《史前现代人》 第1页 《史前现代人》作者:黑色大楼【完结】 文案: 纪池不慎穿越到原始森林后发现这里的人过着人类最原始的生活,他们夏天巢居,冬天穴居,以生肉为主,野果为辅,温饱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纪池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知道森林就是他的宝藏。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池/禹鹜 ┃ 配角: ┃ 其它:互宠 一句话简介:远古萌物VS正经现代人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一章 野人 纪池今年25岁,一线城市的一名公务员,同时也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 在外人看来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很少会拘泥于像公务员这样安稳的职业。 但纪池就是这么一个矛盾体。 他以为他的生活会继续矛盾下去,却在又一次的野外生存中发生了改变,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天他背着Aerios 25L黑色背包继续向森林深处探索,身体的情况似乎不太好,麻木中带着疲惫。 意外来得有些突然,随着右脚的迈进他毫无防备地从一个隐蔽的坡地处滚了下去,连人带包,大概滚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撞在一处硬物上彻底停下了。 身体各处传来巨大的痛,纪池抱着头一时动弹不得。 稍微缓了缓呼吸,他扭头看了一下,差点二次要了他命的那硬物是一颗缠满了藤蔓的参天大树。 纪池试着慢慢坐起来,再站起来,想找块安全点的地方休息一下,却在抬头的那一刹下意识地收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眼前这个一脸戒备地举着棍棒随时要杀过来的生物是什么鬼? 他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确实没看错,眨瞎了眼也否定不了那个企图把手里的石头朝他扔过来的生物的存在。 纪池身高185,对方却还要高出他一个头之多,腰间围着兽皮,头发很长且杂乱无章,好像从没梳过,脸上也脏得像糊了层泥巴看不清本来的样貌,但能看出来他的眼睛深邃异常,眼球漆黑如墨,最不容忽视的是他肌肉发达,毛发旺盛的身体,还有它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敏捷劲,纪池几乎可以肯定拼力气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这些还不能确定,那么在他开口的时候纪池彻底确定了,那是个野人,彻彻底底的野人。 他说出口的话根本组不成任何词,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纯碎是哇哇乱叫。 纪池吃惊之余捉摸着这片林子的不同之处,竟然会有野人出现,只是此时的林子非他以为的林子,还没观察仔细那野人却是动了,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大力一跳,飞快地窜了过来,纪池本能地一闪堪堪躲过他的蛮攻。 一击未中,野人跳开一步扭身看向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 纪池稳住身体悄悄拿出□□握在手中,野人立即看过来,圆溜溜的眼中透着疑惑,仿佛不知道刀为何物。 纪池虽追求刺激但也惜命,既然这片林子出现了野人,还不知道数量,为了安全他会立刻离开,当然,前提是解决了眼前这个。 野人对□□的疑惑很快消退,转而看向纪池的身体,是身体,不是他的眼睛或者脸。 显然,他是猎物。 汗流进眼睛,纪池不动声色地眨掉并迅速扫了一圈周围。 没有其他能威胁到他的活物。 随着头顶的一声鸟叫,野人突然就把手里的石头朝他丢了过来,同时身体大力一跃,两手以拿刀的姿势握住棍棒挥向纪池的脑袋。 纪池刚躲过那块擦着耳朵飞过去的石头,接下来的这一击使他躲避不及,匆匆弯下腰的同时背部立即传来剧痛,在又一击落下之前他膝盖着地,借力往左滚了两下飞快地跳起来,一个转身手中的刀已经挥向野人。 野人的反应很快,动作更是敏捷,这一刀虽没有落空但也只是划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被迅速闪开了。 野人的肩膀处被割开一个口子很快流出血来,野人却毫不在意反而盯着纪池手中的□□,脸上是豁然开朗之后的欣喜,他再抬头看向纪池时眼中光芒大盛,仿佛对□□势在必得。 纪池紧了紧手中的刀正想有所动作却见那野人喉咙里呼噜一声飞快地窜上几步外的大树看向纪池身后。 纪池神色一紧,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飞快地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而是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沙沙声。 纪池二话不说想学野人爬树却已经来不及,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迅速窜出一个庞然大物,还未看清它的摸样他就被扑倒在地,在头部被它长长的獠牙撕碎的前一刻他拼尽力气把□□连着舌头扎向它的下颚。 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嚎,那物开始使劲甩着头部,仿佛想甩掉横在它上下颚之间的□□。 纪池两手紧紧抓着刀柄,身体随着它甩头的动作来回摆动着。 那物甩了几下没甩掉,愤怒了,后退几步拖着挂在它嘴边的纪池就要撞上旁边的树,纪池力气集中在臂膀,猛地拉下□□,在撞上树之前在它的下颚处开了条口子并迅速抽出刀滚到了一边。 没等纪池站起来那物又冲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大腿就甩了出去。 纪池狠狠撞在大树上,大腿处血肉模糊疼得没了知觉,这腿或许是废了,不仅腿要废,他整个人也要进了野兽的肚子,因为那物再次扑了过来。 -- 第2页 天光火石之间,树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影,在那物还没碰到纪池之前已经把长长的棍棒插进了它的脖子。 又一声凄厉的长长的嚎叫之后那物倒在地上四只脚胡乱踢动着,嘴里不断发出呜咽声。 在野人又补了一棍之后它才慢慢停止了挣扎,渐渐没了呼吸。 野人似乎很高兴,抽出木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之后弯下腰把地上的野兽背在肩膀上大踏步走了。 纪池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腿上的伤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拖着还留着血的左腿走到背包边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的汗了。 他的包早在刚才的打斗中被甩出去了,此时正躺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无人问津。他小心地坐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些外伤药简单处理了一下,再用带出来的唯一的工字背心包扎了一下算是交代了。 顾不得擦汗,他倚在背包上匆匆消灭了一袋压缩饼干和半壶水后拿出指南针确定了一下方向才又站起来背上包,拖着左腿一步一步地往北方向走。 怕在没防备的时候遭到野兽的袭击,纪池边走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只是这一观察他才看出这片林子的问题。 这里古树参天,枝繁叶茂且湿气重,许多地方又触不到阳光,因此让进到林子里的人稍感凉快。地上有的地方草丛密集,根系絮结,有的地方却因布满苔藓而惹得草木稀疏。纪池向旁边的大树看去,大树的根系胡乱缠绕着,枝节交错,叶子是阔叶,树身长得歪歪斜斜且藤蔓绞杀,这里明显不是他滚下坡之前的那片林子。 纪池不觉加快了步伐并拿出手机想打个求救电话时发现这里根本没信号。 他忍着痛又快速走了两步,手机刚收进裤袋身后就传来了轻微且快速的脚步声,接着,去而复返的野人已经站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堵住了他的方向。 纪池不得不停住,看向野人并揣测他的来意。 猎物还是刀,或许两个都有,野人虽然已经有了比他大几倍的猎物,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沉默了几秒,野人突然指着纪池哇哇叫了几声。 喝了半壶水纪池不再口舌干燥,他咽了下口水,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他一说话野人就闭上了刚张开的嘴,踌躇了几秒,以给恶狗断食的架势走到离他两步远的位置抬起木棒指指他握在手里的□□,眼中放着莫名地光。 纪池看了眼还粘着血的□□毫不犹豫地丢给了野人。 野人吓了一跳,跳出好远后又窜回来,蹲下身捡起□□开始翻来覆去地看着。 看了好一会儿野人才把刀插在腰间的兽皮上重新看向他。 没了刀,腿上又有伤,纪池完全处于劣势。野人好像也看出了这点,不再有所防备。他开始一点一点地接近纪池,没等纪池想明白他的意图,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已经挂在了野人的肩,接着,布满了苔藓的蓬松土地开始快速移动。 受伤的腿悬在半空来回甩着,纪池觉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偏这野人移动中还带着跳跃。不过比这还糟糕的是裤袋里的手机在他第二次跃起时掉下去了。 第二章 现毒蛇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后野人停下了,纪池的煎熬终于结束了。野人像抛麻袋似的把他撂在地上,拿上他的包就窜上了树。 纪池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看去,那是个三四人才能环抱住的参天大树,树身笔直且缠满了藤蔓,两人高以上的位置树枝往外岔开,中间是用木头草草搭建的三角形的屋子,上面铺着些干草,大小能容得下两个野人。 再看周围,除了地上走动的痕迹多了些外与刚才的地方没什么差别。 伤口溢出大量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涤纶面料,纪池倚在树上刚想重新包扎,野人就跳下来二话不说把他扛上了草屋。 或许是高度的问题里头的湿气没那么重反而多了些夏天的闷热。 野人把他丢在干草上,自己也坐下来指着摊在草垫上的一堆东西哇哇乱叫。 纪池包里的东西不多,睡袋、11毫米的绳子、Hz4000的黑色求生哨、指南针、打火石(怕危险没带打火机)、军用水壶、手电筒、几袋09式压缩饼干,还有些牛肉干和外伤药。此时这些东西全被野人倒出来放在草垫上。 纪池暂时忘掉腿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先拿起水壶,揭开盖子对着野人晃了晃再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他。 他手背上的毛发还未褪干净,接过水壶的时候蹭到了纪池的手指,随即好奇地抓过去左右翻着看了一会儿,又对着他的身体上上下下闻了好几下才作罢。 随后,他照着纪池的样子喝了一口水,这才恍然大悟地龇牙笑起来,他把水壶放到自己的身侧后重新看向他,眼中带着着莫名地期待和兴奋。 纪池拿起口哨轻吹了口气,清脆嘹亮的声音只响了一声便停下,却也惹得野人瞪大眼睛直盯着他手中的求生哨不放,纪池递给他。 野人接过后紧着送到嘴边含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听到什么哨声,他奇怪地看向纪池。 纪池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实在不想再放到嘴边,只能拿起睡袋摊在草垫上引开他的注意力。 野人立刻把求生哨挂到脖子上利落地钻进睡袋,仅露出头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纪池。 纪池无言以对。 -- 第3页 野人躺了几分钟才钻出来重新坐好,又拿起压缩饼干翻看着,纪池撕开纸咬了一口再递给他,结果仅剩的几袋饼干和牛肉全进了野人的肚子。 最后,除了指南针、打火石和外伤药外其它全被野人藏到角落用草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刚盖好外面就传来脚踩在草丛上的轻微响动,野人立即跳了下去,纪池下意识地跟着探头去看。 树下站着一个跟野人一样装扮的男人,身高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看起来干巴巴的,很瘦,此时手里提着一个动物的后腿正跟野人叽哩哇啦地说着话。 纪池眯眼细看,他手里提的正是与他打斗过的野兽的后腿。 说话间那男人无意识地抬头,发现了纪池。 男人明显吃了一惊,指着他急切地拉着野人说着什么。 野人似乎解释了两句男人才安静下来,只是扔时不时看向他,眼中带着稀奇和防备。 男人走后野人提着血淋淋的兽腿窜了上来。 生肉的腥味和毛发的臭味扑鼻而来,纪池不觉呼吸一窒,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 野人的指甲又长又尖,却也没撕动兽腿上的肉,他从腰间拿出□□一个上下起落便已经削下一块肉。 过程中,纪池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以至于那块肉被推到面前时不由一愣,接着摇头示意自己不要,野人却没看到。 野人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在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他急切地拿起生腿狠狠咬了一大口,带着毛发和不断冒*血的生肉几个咀嚼间便被他吞下肚。 茹毛饮血四个字立刻钻入纪池的脑袋。 普通人可以吃两三顿的肉瞬间就被野人啃完了,骨头被他随手丢了出去。 他先前给纪池的那块肉还躺在草垫上一动未动。 野人的手上全是油和血,他用手背胡乱擦了几下嘴便全数抹到了腰间的兽皮上,做完这些他从角落扒*水壶,一个利落地跳跃,窜了出去。 纪池坐了一会,努力压住一阵阵的反胃,拿起那块肉放到了草屋外的树枝上,身体还没缩进去就被下面的场面惊到了。 不知何时树下已经站了足足三十多个腰间围着或是干草或是兽皮的野人,有男有女,有孩子,个子都很高。 他们指着纪池叽哩哇啦地互相讨论着,其中有两个看不出性别的孩子竟然拿起石头直接向他丢了过来。 拳头大的石头没能砸到纪池分毫,下面的情况却越演越烈,菜市场似的吵闹声被一个首领摸样的人一个抬手间止住了,他指着纪池说了句什么,话音刚落纪池便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像掏鸟蛋似的掏出来放到了地上。 那首领弯下腰来鼻孔一张一合地对着纪池的身体闻了两下,长长的指甲来到他胸前来回挑*着他的短袖布料,嘴里哇哇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不待那首领做些什么,消失不久的野人就出现了,脖子上挂着刚拿出去的军用水壶。 首领顿时脸色一变,直起身体一手指着纪池朝野人大声比划起来,周围也开始响起嗡嗡地说话声。 等那首领说完话野人才手脚并用地开始解释起来,纪池看了一眼,好像在比划他们遇见时的场景。 野人比划完,周围的声音总算安静了,他们看向纪池的目光也有了些变化。 那首领好像这时才注意到野人脖子上的水壶,手一指,野人便把水壶递给了首领。 首领眼带喜色地接过后翻来覆去摇晃了半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期间野人一直站在一旁并没有其它动作。直到首领让他示意他才上前拧开了水壶盖子。 看见里头的水,首领大声叫了几声表达自己的满意,他眼中带着笑嘴巴一开一合地问着野人什么,野人一直点头。 纪池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却能猜到几分,果然,把他拎下来的那个男人此时已经爬上了草屋,没一会儿便抱着一堆东西跳了下来。 看到野人藏起来的这些东西,首领的眼中放着光,纪池看了几眼,除了刀和口哨其它东西都在,还好他把外伤药和指南针放到了草垫下。 首领又喜又怒,喜是因为他即将要得到这些东西,怒大概是因为野人私藏好东西而不献给他吧。 最后那首领又对着野人说了几句话之后迫不及待地带着东西走了。 周围的人也跟着一个个窜进了林子深处。 此时的野人看上去有些落寞,步子稍显缓慢地走过来一把抱起纪池就窜上了草屋。 放下纪池,野人紧着又出去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趁着天色还没黑透,纪池忍着痛拆开腿上的包扎,用藏在裤兜里的折刀把黏住的布料轻轻挑开,再消完毒抹完药才重新用脏背心裹住了。好在有这些药伤口才不至于腐烂感染。 稍微放松下来他才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和饥饿,一天只吃了一袋压缩饼干,加上精神上的紧绷自然有些吃不消。 挂在树枝上的那块肉还在,连血带肉,外面一层已经干得起了皱,他立刻收起心思扶着空扁的肚子躺下了。 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会不会再有危险,只是疲惫战胜了一切,躺了不到几分钟他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天完全黑透的时候野人回来了,同时吵醒了睡梦中的纪池。 纪池像被噩梦惊醒的人,猛地睁大眼睛,坐起时不由牵动了腿上的伤,“嘶!”地一声微小的声音引得野人看了过来。 -- 第4页 月光照进来的一块草垫上放了好些野果,野人嘴里啃着一个青色的果子,冒着些微绿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看着那双不似人的眼睛纪池总算完全清醒了,习惯性地咽了下口水他才发现嘴里竟干涩得厉害。 野人啃完了几个果子把剩下的那些推给他。他也没客气,三两下就把那些果子全吃了。 野人牵动嘴疑似朝他笑了一下,把一直*在腰间的□□和口哨拿下来握在手里,身体一横躺了下去。 纪池也跟着躺下,在野人的呼噜声中再次睡了过去。 半夜,同样的呼噜声把纪池吵醒了。 野人缩在最角落眼神凶狠且带着忌惮地盯着草屋入口处,喉咙里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纪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禁呼吸一窒着实吓了一跳,那是一条足足有手臂般粗细的青蛇,长度两米左右,头部扁又尖,眼睛像灯笼一样散发着幽幽地绿光,身体缓慢扭动着,吐着蛇信,此时已经爬到了他脑袋旁。 第三章 野兽的袭击 其实多数毒蛇都怕人,受惊后会迅速逃跑,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只有过分逼近蛇体或无意踩到蛇身时它才咬人。 庆幸的是蛇身虽已爬上了纪池的身体,蛇头却还在他脑袋旁扭动着没有进一步动作,纪池慢慢伸出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这种时候野人也停止了呼噜声,一动不动地蹲在角落好像在等他下一步的动作。 手伸到半空时蛇头已经挪到了他脖子处,软腻的蛇信不时扫过他的下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纪池早就放缓了呼吸等待时机。就在蛇头扭动着转向入口处的那一刻纪池突然出手,半空的那只手准确又快速地掐上它的颈部,另一只手迅速抓*蛇尾,身体一滚右腿狠狠压在蛇身上,完成这些紧在眨眼的工夫。 野人瞪大眼睛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一蛇,脸上的表情有些懵。 蛇被纪池制住后开始剧烈地挣扎,蛇头来回扭着嘴巴一张一合地吐着蛇信一个劲地想挣脱。 野人回过神后一个纵身来到蛇头旁就着纪池的手利落地割掉蛇头,空着的手紧紧抓*蛇颈,拿着刀的手从上往下开始割。 纪池松开腿用两手抓*还在扭动的蛇身方便野人的切割。 割开后的蛇皮被野人挂在了树上,去掉毒囊和内脏的蛇肉直接被他吃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野人便腰间围着挂了半夜已经干掉的蛇皮出去了。 纪池屈腿坐在草屋里拆开腿上的包扎看了一下,不仅消了肿竟然还有结痂的现象,伤口好得有点快。 又坐了一会儿他拿上指南针用两手一脚费力地爬下草屋,开始拖着左脚在附近缓慢地打转。他想,毕竟这一小片林子是人的居住地,野兽该有所忌惮,不会随便出现。 他逛了一圈发现这里大多是阔叶树,只有少数的针叶树混在其中,而阔叶树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不知名的野果树,少数是形状奇异的无果树。地上则是无法估计种类多少的花花草草。 他走到一颗个头似苹果般大的黄色野果树前,其它树上的果子多少都被摘过,这类野果却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只是偶尔可以看到上面被什么东西啄过后留下的洞,他拿过来看了一眼,里面的果实空了。 它的果皮虽硬,握得用力些却也能捏碎,里头是白色的浆果,上面还有一层透明的包裹物,他咬了一口,嘴里立即晕开一股浓重的苦味,剥开那层包裹物后苦味却没了,留下的是清新的甜味,口感类似香蕉。 纪池心中一喜,一下吃了好几个算是填饱了空荡的肚子,虽还是没什么饱腹感,饥饿却渐渐消失了。 他又摘了些放进兜里,抬脚之余随手折下一根树枝,谁想那枝条弯了九十度都没见断开,纪池心中一动,用两手猛地一掰,断了。 他观察了一下,此树类似紫杉树,树身高大,根部发生独立的主干,树干和树冠有明显区分,他记得紫衫木富弹*,力学强度高,不易开裂反翘,是做弓箭的好材料。 他暗暗记下此类树的特征转身开始往南走,十分钟后他到了野人的草屋下,昨天的那些人是从前面的林子窜出来的,避免撞到他们,他往左走了一百米上下才又继续往前走,只是好巧不巧刚走上几步就撞上了几个裸*上身的女人和孩子。 冷不丁出现的一个异类似是吓了她们一跳,好在吓过之后她们就不把他当回事了,大人继续摘果子,小孩则爬到树上找虫子吃。 再往前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一片挨着搭在一起的草屋,有大有小,共同点是都十分简陋,有几个大点的屋子里隐约可以看到两三个或坐或躺的人,更多的屋子此时都空着。 人本就是群居动物,何况在这种随时都有危险的林子里群居是最好的选择。 他从昨天就一直在揣测野人带他回来的目的,看到这儿他隐约有了些判断。 只有野人的草屋是单独搭建并一个人住的,加上昨天那些人的做法以及野人的那一丝落寞表明他们似乎对野人有些排斥。 纪池没有再往前走,又摘了些野果就回了野人的草屋。 他用短袖兜住果子咬在嘴里,两手抓*藤条用右脚借力开始往上爬,爬了大概四米左右时终于爬进了草屋。 刚坐下不久野人就回来了,手里提着比昨天小了一倍有余的兽腿兴高采烈地窜了进来。 -- 第5页 他照样用刀削下一块肉推给纪池,三两下就把剩下的肉吃完了。 纪池把肉推回去,拿起黄色野果示意自己吃这个,野人却二话不说把坚果丢了出去,那块带着稀疏白毛的生肉又被推到了他面前。 纪池在他奇怪的眼神中重新拿起一个,剥开外面两层包裹物才递给野人。 野人俯身闻了两下后带着疑惑咬了一口,接着眼神一亮,就着他的手把剩下的一口吞了。 第二个第三个果子被剥开吞下,野人把纪池带来的那点全吃完后消失了几分钟,再出现时草垫上已经多了一堆黄色野果。 大略算下时间,这顿算是午饭了。 虽是午间天色却有些暗,大抵是要下雨了,他想。 念头刚过,外面竟真的开始变天,狂风骤起后天色开始完全暗下来,沙沙的风声,动物的乱叫声,还有草木被风吹断的声音。闻着强烈的泥土味,纪池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去,他就听从父母的话找个人结婚,过个安稳的,普通人的生活。 暴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只是吓了吓那些胆小的动物。风过后天空开始打雷,一阵接着一阵,一声高过一声。第一声雷响的时候野人似乎吓了一跳,一下躲到了角落。 地动山摇的一声雷过后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却不见下雨。 很快,草屋里飘进来一股木头的烧焦味,其中夹杂着些许肉*味,纪池还没捉摸透外面就响起一堆人的脚步声和叽哩哇啦地说话声。 野人这才从角落里出来往树下看了一眼,接着,利落地跳下草屋混进了那些人之中。 纪池探出半个身体往后看,原来是不远处的一小片林子着火了,大概是被雷劈的。那些人推推拒拒地在离火源很远的外围处蹦跶,想接近又不敢,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有着什么期待。 就这样过了许久,一小片火就要蔓延成大火的时候天空开始下雨了,雨点从小变大,很快扑灭了那片红中带紫的火,一直不敢接近的那些人立即扑进那块烧焦地开始翻找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纪池迅速躲进草屋,谁想外面下着大雨里头却是下着小雨,草屋搭得太简陋了,根本挡不住雨。 纪池扯过一片树叶挡住脑袋后出了草屋,外面的那些人已经出了那块烧焦地,其中一个雄壮的男人兴高采烈地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动物身体正在进行分配。 原来他们找的是打雷着火后不幸被火烧死的动物。 出了屋,纪池扯下几片树叶盖在草屋顶,叶子够大,五六片就够了,他又折下几个树枝放在叶子上用藤条围着草屋绕了几圈固定住,再弯腰看屋里,不再漏雨了,他刚要进屋,野人就上来了,浑身湿透,脸上手上都有黑炭沾过的痕迹,手上却空空如也,显然他没分到肉。 野人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进屋后立刻就恍然大悟了。 纪池的身体也湿透了,虽没有换洗的衣服他还是脱掉了短袖和运动裤,挤掉水之后放到一边等着雨停了再晾干。 本来还在观察屋顶的野人此时目光已经转向了他,带着湿*的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下面看。 纪池立即往下看了一眼,裤头还在。 野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俯身过来拉了把他的裤头,又低头闻了两下才又坐回去。 外面的雨势没有减小反而越下越大,纪池甚至可以感觉到被雨点打到的草屋在轻轻晃动。 他和野人相对无言地或坐或躺在湿草垫上过了几乎一下午的时间也没见雨停。野人却待不住了,在雨势最猛的时候他冲了出去。纪池想,他可能是去打猎了。 纪池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天黑的时候野人回来了,这回只带了些湿漉漉的野果。 吃完果子,纪池把湿草垫翻了个个,把底下没湿的那层翻上来后躺下了。野人似乎也累了,躺下不久便打起了呼噜。 雨下得声音大,打在屋顶的声音更大,纪池本就没睡实,所以树下传来异动的时候几乎与野人同时间醒了过来。 那是爪子刮到树皮的声音,还有轻微地野兽的喘息声,近在咫尺,虽然混在雨声中不易被察觉,但对危险敏感的人来说这点声音就够了。 纪池不动声色地爬起来,拿起早就放在旁边用来防身的尖锐的石头,等着野兽下一步的动作。 野人手里拿着□□看了他一眼,接着一个纵身跳了下去。下面立即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和打斗声。 声音持续了大概五分钟,纪池的心跳还没恢复正常下面就彻底没了声,他立即探出身体,隐约中看到的是蹒跚着逃走的野兽的尾巴。 他刚缩回去,野人便带着一身的血腥味上来了,屋里太暗,他看不清野人身上有没有伤。 赶走了一个野兽,后半夜总算没再遭到其他动物的袭击。 第二天纪池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外面天色大亮,草屋里难得照进来一丝阳光添了些莫名的暖意。 野人还在一动不动地躺着,腹部和肩膀上有触目惊心的咬痕,被雨水侵过,又过了一夜,伤口好像都浮肿化脓了。 被雨水冲洗过后野人的脸能看得清了,肤色古铜,眉毛浓,鼻挺,薄唇,唇色有些苍白,长相与常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眼睛过于巨大且深邃。这张与常人无异的脸此时还是毫无波动,好像身体上的伤跟他的表情无关。 -- 第6页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活在自然界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纪池觉得或许不去管反而会更好,再者,他还没有摸透野人的性子,自然不能冒然行动,当然,还包括他的一点私心。 他重新穿上湿衣服,下了草屋依旧在附近打转。仅仅过了两夜,腿上的伤竟已经结痂了,走路的时候也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 吃了些野果他打算往右走走看,他已经看到陆续有好几个女人带着孩子往那边走了。 大概走了二百米左右他发现这边的草被踩踏的痕迹越来越多,周边树上的野果也相对稀疏些,又走了一百米,踩踏的痕迹渐渐形成了几条小道,只是方向都一样。 沿着那些小道越走光线越亮,到最后眼前豁然开朗,几乎望不到边的大片草地、潺潺地流水声、丝丝缕缕吹过的风、阳光、白云,纪池可以感觉到身体微微地颤抖和心中那股莫名地激动。 越往中间走越发现其实这是片被森林包围起来的草地,只是直径大得无法估计而已。草地中间被一条河分成两半,纪池站得这边地方较大,从河对面再往前走个五六里路又是一片浓密的森林。 纪池压住心中突如其来的失望抬脚往河边走。河流的方向是从右往左,不是急流,河水清澈见底,鱼类众多,但是这两天他没见野人吃过鱼,后来他才知道一是因为他们不太爱生吃鱼,二是因为他们怕水。 先他来的那些女人和孩子都小心翼翼地站在河边用果壳掏水喝,有的直接就趴在那儿头伸到河里噘着嘴喝,也有用手兜着喝的。 纪池坐到河边,脱掉衣服搓洗了一遍,又简单擦了擦身体才拆开腿上的包扎沿着伤口仔细清洗了一下,后把脏得不成样的涤纹背心搓洗拧干才又重新包扎上了。 做这些时可以感受到那些女人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纪池目不斜视地站起身往林子里走。 他从最近的果树上摘下一个似南瓜般大的坚果,用石头在上面挖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再掏出里面的果实简单做了个容器后才又到河边掏水喝了个够。 第四章 禹鹜 那些女人掏水的果壳是把瓜壳劈成一半后的形状,类似平常用的碗。见纪池拿的是圆的,她们互相哇哇说了会儿话,也到果树旁仿着他手里的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她们其实很聪明,缺的或许只是先进的思想,纪池想。 解了渴,他重新到林子里找到类似紫衫的树,掰下一根直径4英寸,长度6英尺左右的枝条,又找了根无弹性且硬度较高的藤条,把枝条弯成30度左右,再把两端用枝条紧紧缠住,做了个简单的弓。 重新回到河边,他把弓贴着河沿立着放进水里,用一块大石头固定住,再看了眼周围,已经没人了,他这才放心地往回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看到一个毛色血红,模样类似兔子的动物趴在一个小坑洼里抖着短小的圆尾巴不知道在啃什么,听到他接近的脚步声,那红毛兔立即受惊般地逃走了。 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块茎植物,个头差不多到他膝盖处,茎粗,叶子呈黑色镰形状,很好认。坑洼里有好几个类似茯苓,却比茯苓大两倍,里头橙黄似红薯的东西,他拿起来闻了一下,有股清新的甜味。 他又在周围转了几圈,发现这类植物遍地都是。他蹲下身随便找到一株挖了一下,块茎多达七八个,掰开其中一个试着咬了一口,很脆且有淡淡的甜味,不过土腥气太重,不适合生吃。 纪池压下心中的激动,拿上装水的果壳就往野人的草屋走。 野人此时已经坐起来了,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身体靠在草屋壁上支撑着,脸色苍白,唇角干裂,身上的伤比早上看到的还要严重,身下的草垫有挣扎过的痕迹。 看到他进去野人立即看过来,嘴巴张了张,只发出了沙哑的呼噜呼噜声。 纪池把水递给他,再把几个野果放到了他手边。野人颤着手慢慢拿起果壳勉强喝了一口水便不再动了。 纪池剥开果皮试着递过去,野人却看也不看。受伤后他比平时人性化多了,纪池忽然有所触动。 他想了想从草垫下拿出还剩下一点的外伤药,手慢慢伸过去小心碰了一下野人伤口的外围,野人立即看向他,喉咙里依旧只发出没有起伏的呼噜声。 纪池猜不透他的意思,只能指了指自己腿上的伤和药,再指指他的肩膀和腹部。 野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去碰他伤口的时候没再发出声。 纪池先在他伤口上涂了点消毒水,用一块背心料把脓液沾干净后抹上其它药,再从短袖边缘撕下两块长布把他的肩膀和腹部都裹住了,做完这些,他已经是满头的汗。 期间,野人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不管怎么样,结合这两天的观察纪池确定了一件事,不知什么原因,野人不仅对他没了刚遇见时的抵触和防备,仿佛还多了那么一丝信任。 这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纪池擦了把额上的汗,在野人直愣愣的目光中拿上打火石下了草屋,早上吃了些果子,早饿了,他得先填饱肚子。 往林子深处走了段路,他随便找到一株“黑茯苓”,掏出三个大的,又在地上挖了个洞,把那三个大块茎用叶子层层包住后放进去,再用打火石弄出火烧了些干柴,燃尽的时候把火红的木炭盖到了块茎上。 -- 第7页 等“茯苓”的香味弥漫开来的时候纪池又另埋完了六个大块茎。他搓搓手上沾的土,刚蹲下身把烤好的三个块茎拿出来,不远处就有一个火红的影子一闪而过,他想也不想就知道肯定是那红毛兔。 烤好的茯苓外面包裹的树叶已经成了一层黑炭,抚掉黑炭后块茎的颜色是紫黑的,剥掉皮,里面呈红色,冒着热气,咬一口,满嘴的淀粉味中带着丝丝的甜,这是他二十六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一口气吃完三个,几日来一直处于空扁状态的肚子第一次鼓了。 吃完后他不再耽搁,先到河边把泡了有一段时间的弓拿过来,再生了堆火,把弓放到火堆生出的烟雾中进行干燥,等木头完全干了之后他仔细捻灭了所有的木炭,用树叶包好已经烤好的六个茯苓,再到附近找了十几个长度3英尺左右,树身笔直,材质坚硬的枝条就回了草屋。 野人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先前他带回来的水和野果全被他吃完喝光了。 纪池带着一身的烤茯苓香爬进去的时候野人弓着的腰立马就直了,眼中放着光,鼻子一耸一耸地到处闻着。 纪池把手里的茯苓推给他,野人终于知道了香味的来源,不断用呼噜呼噜声表达着自己的愉悦。因为身上的伤他的行动有些缓慢,但还是能看出他饿了一天后见到食物时的急切。 他迅速拿起一个手掌大的茯苓,不顾烫不烫,也不管剥没剥皮直接就送到嘴边满满咬了一大口,随即,他发出一声怪叫,茯苓没咬到,眼眶却迅速开始涨红湿润,鼻孔张大着,嘴巴无声地一开一合,显然是被烫到了。 看他这幅样子,纪池突然觉得好笑,也笑了出来。野人似乎被他突然地笑声惊到了,从烫伤中回过神,双眼无神地看着他,见他没有后续动作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捧起茯苓,小口吃起来。 □□此时正放在野人的身边,在他拿起第二个茯苓的时候纪池用手指了指刀,野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纪池拿起带回来的枝条做了个反复砍的动作后才慢慢伸过手去拿刀,野人没有抵触,依旧啃着手上的茯苓。 纪池放了心,开始拿着刀把枝条的前端削尖,弄出箭头后又在后末端处刻一个小凹口用来放弦,最后把每只木杆的杆身削平,十几只箭就已经做好了。 其实做这种细致的活,他兜里的折刀更适合,这刀他是为了以防万一带的,是FOX493-2,胜在轻,便携。 一旁的野人早就吃完了茯苓,此时正坐在他身边研究着那些削尖后依旧是普普通通的木头。 纪池再拿起身边的弓,解开上面的藤条,用刀分别在弓的两端,弧形外侧切出两个1.5英寸的半月形凹口后才重新缠紧了藤条。 自此便做好了一把简单的弓箭。 只要不在野人面前展示用弓箭的方法,他也不担心会被他拿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一天下来再结合前两天的情形,纪池也几乎猜到了这里人的作息规律,他们一天打两次猎,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且每次的猎物他们可能都会进行平均分配,或许谁猎得多分到的多也说不准。 今天野人没出去,也没见有人送来什么,可见唯有出去打猎才能分到肉,或许只有抓到猎物才能分到肉,又或者只是对野人是这样的。 在天还没黑透之前纪池又从旁边的树杆上拽下几条柔软度较高的藤蔓,弄了半响简单编了个网,网的边缘用另一个藤条兜住,留了一个口子,把多出来的藤条像书包带似的绕到底下系上了,这样一个山寨版的箭筒被野人拿去端详了半天,最后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纪池刚想给他示范一下,前面的林子就钻出来两个男人,还没来到草屋下其中一个就仰头喊了一声什么,纪池只听到一个“yu”字音,直到那人又喊了一遍他才听清楚,是类似“禹鹜”的发音,大概是野人的名字。 他们口中的“禹鹜”吃完整整六个茯苓之后似乎找回了些力气,听到喊声后顺着缠在树上的藤蔓下了草屋,后跟在两个男人身后走进了林子,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前的那一刻,纪池似乎看到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后来纪池才知道除了几个防止野兽袭击而留下来的男人,其它人是必须得出去打猎的,因为有女人和孩子,她们需要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而不去打猎的男人会受到族人的唾弃和责骂。 纪池之所以没被算在其中是因为他不是他们的族人。 这也说明他们的种族意识较强,因此,纪池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他们接受的,族里的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当然也不会有他的份。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禹鹜”才回来,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狼狈,头发和身上都是草和土,肩膀和腹部的伤口重新溢出了血,走路时明显脚步虚浮,并且动作迟缓,表情暗淡。 纪池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的情绪很低落。 禹鹜费了些力气才爬上草屋,进来后直接背对着纪池躺下了,没去管伤处,仿佛那伤不在他身上。 纪池本以为他的伤至少得两天后才会完全好起来,就像他的,谁想第二天一大早禹鹜就生龙活虎地打猎去了。 纪池觉得神奇又有所顿悟,这里的人或许不容易受伤,一受伤可能就是致命的伤,但如果治得好会恢复得很快,从禹鹜昨天和今天的对比就能看得出来。 -- 第8页 禹鹜走后纪池不再耽搁,背上箭筒,拿上弓、指南针、打火石和仅剩的一些药快速下了草屋,又从附近的果树上摘了十几个黄色果子和一些水分高的野果,再次确定了下位置才快速窜进了左后方向的林子。 第五章 发情 这是他来这里的第四天,腿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再加上手里拿着弓箭,真遇上什么大型野兽也不再完全处于劣势了。 时间有些早,林子里的花草根部还沾有露水,每走一步他的裤腿便厚重一份,且走过的地方会立即飞出来一大片蚊虫。 在第十次抚掉朝脸扑过来的蚊子时他终于找到了四天前从坡上滚下之后的地方,之所以会再找到,一是因为他有数次的野外生存经验,在森林里的方向感、观察力方面会比常人更敏锐些,二,他撞到的那颗参天大树有些特别,他不会记错。 他是从往北方向一路滚到这颗树下的,只是,这里别说坡地,连小小的坑洼都很难见到,那他是怎么滚下来的? 纪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快撑破的气球,只需要轻轻一刺就会偃旗息鼓再也鼓不起来。 发泄似的踩死一个努力爬上他运动鞋的怪异虫子,不信邪地继续往北走。只是走多久都是一模一样的林子,好像永远也走不完,走不出去。 同样处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四天前和四天后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纪池突然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吃了几个野果勉强压下饥饿和饥渴感,他还是继续往北走。他之前选择野外生存的那片森林是受国家保护的,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猎杀任何动物的,当然也没有像这里一样有野果可以随时充饥,就算知道这个他今天还是没带足够的食物和水出来,他想,其实潜意识里自己也知道这次根本回不去了。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来不信鬼神不信命,直到现在,此时此刻,他突然信了。 脚下松软的苔藓,身边各色怪异的花草,遍布的参天大树,不时窜过的各类稀有动物,还有躲在草丛里对他虎视眈眈的野兽,恍惚中这一切渐渐变得真实起来,他终于认清了事实,如果以前追求的是刺激,那么,现在他应该关心的是怎么活下去。 他悄悄拿出箭,拉开弓对准野兽的藏身地,静静地等待它现身。 鸟叫虫叫声不绝于耳,掩盖了野兽轻微的喘息声和悄悄走动时擦过草丛而发出的沙沙声。 近了,它就在几步远的位置,纪池顾不得擦掉流进眼睛的汗,慢慢拉开弓,这一箭必须一击而中,否则他就算藏有刀恐怕也没有用武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周围的一切仿佛像静止了一样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诡异又紧张。突然,随着一只受惊飞走的鸟,那野兽先沉不住气了,猛地俯身窜了出来,速度快得令人来不及眨眼。几乎在它动身的同时纪池的箭也射了出去,并且正中它的喉咙。 随着一声凄惨地嚎叫,那野兽从半空狠狠摔进半人高的浓密草丛中,垂死挣扎了几分钟后渐渐开始安静下来。 这只野兽的身形与正常的老虎那般大,通体白毛,头部较大,四肢纤长,头顶长着高高的两个角,耳朵藏在两角下方小得几乎看不见。 纪池拿出那只染了血的箭重新放进箭筒,最后再看了眼往北方向才拖着那只野兽开始往草屋方向走。 其实他可以选择不回去,像他们一样找个树,搭个房,“自由自在”,完全过个野人的生活,危险又刺激,然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去了也没人知道。 他说过人是群居动物,所以他选择回去。 猎物沉重,天气又闷热,走到草屋下时纪池已是浑身的汗。 听到动静禹鹜立即从树上跳下来,看着纪池的表情中有着如释重负后的欣喜。 他兴奋地围着猎物转了一圈才停下来,嘴里哇哇说着什么,手也激动地来回比划着,纪池虽听不懂,却能猜出几分。 他在禹鹜疑惑的目光中把猎物拖进了林子后方较为隐秘的地方,毕竟这里的人有着食物分配制度,就这样让他们看到只会徒惹麻烦。 他向禹鹜要了□□开始处理猎物的身体。 猎物的毛很长,且柔顺光滑,只是身体比较瘦,剥开皮毛清理完内脏,他按它的四肢分成四半分别用树枝串好放在皮毛上,从周围找来两块大石头放好,石头中间挖了个洞,洞里放进去一些干柴,点燃,然后去拿串好的肉,这时他才发现分好的肉只剩下三块,再去看禹鹜,嘴巴周围全是油,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此时已经跳到远处,正惊恐地望着纪池身边燃起的火。 纪池无法解释,只好把肉架在石头上开始烤。 足足等到烤肉的香味飘散出来,禹鹜才敢慢慢靠过来,一步一步挪到他身边,脸上扔有忐忑之色,但看向烤肉的眼神中却放着光。 纪池也很久没好好吃一顿了,闻着久违的肉香味,他的食欲立刻被勾起来了,加上一上午没吃什么东西,他几乎已经等不及肉烤好了,不过等不及的不只他一个,禹鹜嘴里不断发出呼噜声,手不停地往烤肉方向伸着,如果没有底下燃着的火,或许早被他抢去了。 架着的肉不停地冒着油,四散开来的肉香味引来周围不少的小动物,纪池添了些干柴,火势被压住了些,见这情况,禹鹜突然就等不及了,喉咙里的呼噜声停顿了一下,竟变成了呜咽声,夹杂着间断的吞咽声,手时不时地就想去碰碰那留着油的烤肉,接着又迅速缩回来。 -- 第9页 纪池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某种家养动物,不觉有些失笑。 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他把几个大树叶铺在地上,将烤好的肉放上去,又拿起另一块肉架在了火上。 纪池本想先吃两口解解馋,但禹鹜早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扑上了烤肉,再看他那副护食的样子他只好作罢,等第二块。 他的食量跟禹鹜没法比,只吃了半块肉就吃不下了。 最后,三块肉几乎算是全进了禹鹜的肚子,但他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扑灭了火,纪池先回到草屋把皮毛挂在树枝上,再跟禹鹜去了河边。 河边有不少人,男人,女人,和孩子。 禹鹜蹲到河流的上游用手捧水喝。 纪池站在下游处脱了衣服准备进去洗澡,因为腿上的伤这些天一直忍着没洗。 他刚跳进去,本来还喝着水的禹鹜一愣,看向他,接着猛地站起来跑到离他近的地方,转了两圈儿,没找到什么东西后直接向他伸出手,嘴里大声喊着什么话。 纪池猜到他可能以为自己落水了,想救他上来。 纪池从水里站起身朝他看过去,禹鹜动作一顿,上下看了两眼,似乎明白过来了,这才缩回了手,站直了。 其实河水并不算太深,深度到他胸膛的位置,不会游泳应该也不至于会淹死。不过看禹鹜的反应,加上那些女人的小心翼翼,他们大概以为水太深吧。 禹鹜一直在岸边看着纪池像条鱼一样游来游去,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纪池游了一圈心情较为舒畅,感觉这些天绷紧的神经全在这一刻得到了纾解。 他突然来了那么一丝兴致,游到河边朝禹鹜伸出手示意他下来。禹鹜表情一僵,后退一步,明显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纪池比划几下,告诉他水不深,淹不死。 禹鹜眼中虽有迟疑,却也忍不住那份好奇,最终下了水。 他站到水里后发现河水确实只到他腹部以上的位置,并且毫无异样才开始兴奋起来。 天气本就热,一出汗身上更加黏腻,泡在水里能赶走那股闷热,身体清清凉凉地异常地舒服,禹鹜得了味便开始学着纪池上上下下往身上浇水洗起澡来。 岸上的一部分男人和女人用冷眼看着他们,不屑的眼神中夹杂着那么一丝好奇。 等他们洗完澡上岸的时候河边的人又增加了些。他们虽怕水,但也忍不住接近,何况周围地方广阔,偶尔还有吹过的风,总比得过林子里那股潮湿的闷热。 纪池仅着裤头蹲在河边洗衣服,身上还没干透的水顺着脊背往下流进裤头,他全身都是湿的,自然不怕弄湿了什么。禹鹜腰间围上兽皮,蹲在旁边很有耐心地看着已经被撕得只剩一半的短袖被纪池反复搓来搓去。 洗完短袖,纪池拿起运动裤刚搓了两下,后面就响起一阵喧闹声,禹鹜先猛地站了起来,纪池也疑惑地看过去,一个裸着上半身腰间围着兽皮的女人,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这种装扮,并没什么不同之处。她的头发杂乱无章却还长至腰间,这更显得她披的是一堆杂草而不是头发,加上黑瘦的身体,方形脸,纪池确实想不通出现眼前这幅场景是为何。 那女人此时正扬起方形脸,眼神略微躲闪地看着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仿佛在做什么抉择。 纪池觉得很奇怪,那些男人各个跪在女人身侧,双手合十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似在祈求着什么。 很快,那个女人就解了他的疑惑。 纪池看到了她腿间流出来的血,仅仅扫了一眼他便移开了目光。 女人最后来回看了两下,终于做出了选择,她的手犹犹豫豫地指向了他们当中最高的一个男人,其他人立即发出不满地声音,女人却低下头不再看他们。 被选中的男人欣喜地站起来,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牵着她快速走进了林子。 纪池这才看明白他们是在求爱,以女尊男卑的方式,这也说明,这里的女人占着颇高的地位。 人走了,河边的剩下的人也渐渐散了。 纪池继续洗他的运动裤。一旁的禹鹜却看起来很烦躁,一直在他身边打转。 一直到回了草屋禹鹜还是这样的状态,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不时弯腰去闻自己的下面。 他明显是发情了。 第六章 外族入侵 纪池不禁猜测,这里的男人会不会只要到了女人的生理期就会发情。河边的时候他没有特意去观察他们的反应,所以不确定发情之后是不是所有男人的反应都一样。 禹鹜此时已经把腰间的兽皮扯掉了,正浑身□□地坐在离纪池不到30公分的距离,并且不停地变换着姿势,整个人显得及其狂躁。 纪池不动声色地往入口处挪了挪,拿起挂在树上的短袖穿上了。 这动作引得禹鹜猛地看了过来,纪池抬头扫了一眼,瞳孔涨大,表情狰狞,呼噜声渐渐变大,一副随时会扑过来的样子。 纪池闭上眼睛贴着草屋壁躺下,心里竟然什么想法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禹鹜渐渐平静了下来,屋里一时变得出奇地安静。纪池带着一丝睡意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眼睛,深邃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上方,正直直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纪池下意识地闭眼缓了一会儿,忽略掉心跳的频率,这才睁开眼和他对视。 -- 第10页 几秒后,禹鹜先移开目光,眼神转向他的下面,带着好奇,疑惑。 纪池没给他任何反应。 他的沉默好像更增加了禹鹜的好奇心,很快,纪池只觉下面一凉,裤子已经被扒下,禹鹜盘腿坐在他腿边,开始仔细对比起俩人的不同之处。 纪池觉得这画面太过诡异,荒唐,以至于禹鹜碰到他那处时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也没想,纪池直接拉上裤子,翻身背对着禹鹜躺下了。 禹鹜似乎还想再研究下去,手放在他腰间的裤子上要碰不碰地踟躇了一会儿终是收了回去,躺下了。 听着身后一刻不停地翻来覆去的声音,纪池本来不多的睡意早耗没了。 正午最烈的日头已经过去了,禹鹜躺了一会儿就出去打猎了。 身下的草垫有些扎人,纪池无心再躺下去,起身坐到屋外的树枝上,重新观察起这片林子。 他从来都是惜命的人,越不可能的时候越想活得好。 活得安稳了又想着寻找刺激。他的确是个矛盾的人。 这次老天既给了他一个刺激又充满挑战的生活,那他也没必要矫情什么抱怨什么,就这么过吧,哪里不重要,反正都是生活。 眼下的生活他不需要担心,他该考虑的是以后,确切的说是冬天。 这里的人夏天选择巢居,那冬天很可能就是穴居,大冬天没有房子没有火,他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捱过冬天的。 这里的人皮糙肉厚,又有兽皮,冷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解决食物的。 按禹鹜的习惯来看,他们每天狩猎加偶尔吃点野果外并没有其他食物来源,那么到了冬天就只剩狩猎,冬天猎物本就少,又不会用火,存食是不太可能,那他们主要的问题就是食物了。 纪池不知道这里季节的长短,但早做准备总不会错。 他知道的食物里能直接存下来的也只有茯苓了,肉只能晒干存起来,有些麻烦。 茯苓在霜降之前挖出来就行,肉的话就需要他每天打猎慢慢存了。 有了明确的计划,纪池才觉得这一切渐渐真实起来。 他摸了一下短袖,已经干了,拍掉裤子上的木屑刚想爬进屋,动作却突然一顿,有声音,隐隐约约,从前面的林子传出来的声音。 纪池凝神听了许久,依然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想了想,爬下树钻进了前面的林子。 纪池考虑过外族人的存在,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上。 居住地前面此时一片混乱,哭喊,抢夺,杀戮。 侵略者是一群身体壮如牛,长相凶悍,肤色黝黑的外族男人,他们的腰间连个兽皮都没有,浑身□□,肌肉发达,仿佛野兽。 因为没有存食的习惯,他们抢夺的唯一对象只能是那些女人。 这时候居住地的男人都出去打猎了,看守的几个本族男人也被杀了,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几个等不及的,竟然直接把抓到的女人按倒在地上,动作十分粗鲁地做起了人类最原始的动作。 唯一让纪池觉得人性化的一面是他们没有杀死那些孩子,而是都赶到了一边,不准他们接近那些女人。 这时纪池看到本来倒在地上的一个本族男人撑起身体,拼劲全力朝林子里怪叫了一声,声音很大,大到差点冲破纪池的耳膜。 听到声音,女人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一个黝黑的外族男人怒气冲冲地跑到那个本族男人身边,狠狠补了一棍,底下的人这才彻底没了动静。 这声喊叫使得那些外族男人加快了动作,显然,他们也怕出去打猎的人会回来,这也说明他们是专门挑没人的时候过来的。 外族男人们匆匆绑完各自的女人正要离开的时候出去打猎的本族男人们果然回来了,他们像洪水猛兽一样迅速从各处窜出来,直冲向那些还沉浸在掠夺的喜悦中的外族男人。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纪池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 那些被绑住的女人开始趁机逃跑。 赶回来的族人越来越多,那些外族男人越来越招架不住,渐渐开始往前撤退。 此时大部分女人都已经挣脱了出来,只有两三个女人还在他们手上。 到了最后,那些人竟然连剩下的两个女人都不要了,只扛着一个女人就快速窜进了林子。 纪池注意很久了,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被他们紧紧带在身边,时刻有人注意着,根本没法逃出来。 那个女人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看她的装扮确实有些不同,头顶和腰间的兽皮上都插着彩色羽毛,身材也比它人较为丰润些,圆脸,难得的黄皮肤,是纪池至今为止看到的最看得过去的一个女人。 第七章 钻木取火 女人消失在林子的那一刻,刚解决完一个外族男人的首领突然脸色大变,猛地挥起手中的棍棒,大叫一声“旮旯”,迅速追了上去。 一群杀红了眼的男人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见首领追上去了,这才不管不顾地跟着窜进了林子。 打斗过后居住地前一片混乱,横躺着的尸体,被**过后还没回过神的女人,乱跑的孩子,还有藏在丛林深处对那些男人的尸体虎视眈眈的野兽。 平静下来的女人们开始安抚自己的孩子并清理那些尸体,有几个被**的女人泄愤似的狠狠踩着躺在地上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外族男人,嘴里大声说着什么。 -- 第11页 清理尸体的活她们是分工做的,一部分人在居住地不远处开始挖坑,另一部分人负责把尸体抬过去。被埋的是本族男人,那些外族男人的尸体直接被她们丢到了离居住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纪池像觊觎那些尸体的野兽一般藏在草丛里,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观看着,心里很平静,就像以前,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那些与自己毫无相关的内容一样。 尸体埋到一半,追出去的男人们回来了,带着那个似乎叫作“旮旯”的女人。 女人同其他人一样裸着上身,散着头发,发上和腰间的羽毛没了,兽皮也被扯得堪堪挡住重要部位,身上还有多处淤青,比较狼狈,她紧紧偎在首领身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首领似低头安抚了她一下,抬头时布满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他站到一块大石头上,抬手一招,男人们立即聚过去。 首领往下扫了一圈,刚放下的手猛地往上一指,大声喊了句什么,底下的人立即给出回应,跟着连声喊了三遍。 首领仰头望向天,手依旧朝天指着,等男人们的喊声停下来他才放下手,开始讲话。纪池依旧听不懂,却比刚开始听他们讲话时有了不同的感受。 禹鹜握着染了血的棍棒直挺挺地站在最外围,不论首领说什么脸色都丝毫不变,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过于冷静,跟在纪池面前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个叫“旮旯”的女人也站在他旁边,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正在摆弄腰间的兽皮,期间,她的头发好像跟兽皮上的毛缠到了一起,又在背后,勾不到的情况下只能找离她最近的人帮忙。 禹鹜先扭头看了她一下,皱眉,重新转回头,呆立了几秒后他眨了两下眼睛,这才放下手中的棍棒,转身替她弄起来。 经过她们身边的两个女人看了俩人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继续抬着一具黝黑的外族男人的尸体越过他们往纪池所在的方向而来。 纪池一愣,下意识地压低身体隐进了草丛。让她们见到反而说不清道不明,不如躲着。 两个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正对着纪池停下,“嘭!”地一声,那具比正常人大一倍的尸体被抛到了纪池脚下,正好压住了挡住他的半人高的草丛。 两个女人没想到抛具尸体还能抛出一个活人,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却一前一后地先喊了出来。 沙哑尖锐的喊声不仅成功惊动了居住地前的一群人,也让纪池吓了一跳。 很快,首领在一群人的包围中带头走过来,看向纪池,后看向草丛里的尸体,随即瞳孔一缩,眼神从疑惑瞬间转向愤怒,他抬手大喝一声,立即就有人上来抓住了纪池。 他被架到了大石头旁。 首领站在纪池头顶上方开始高声讲话,纪池就在下面承受唾沫星子的洗礼,并接受其他人的围观,加指责。 禹鹜此时已经从最外围站到了最里面,正对着纪池,一脸懵。 语言不通,他无法与他们沟通,只能通过他们的反应来猜测原因。 他们大概以为他跟外族勾结了。纪池一时竟觉得失笑。 不知道首领说了什么,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呐喊声,站在对面的禹鹜却看向他,眼中带着不解和一丝急切。 纪池开始仔细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和动作,一边猜测可能发生的结果,一边想着对策。 禹鹜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突然走上前,打断了首领的话。 首领从一块石头的高度往下睨着禹鹜,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禹鹜看了眼纪池,开始跟首领边说边比划起来。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首领看似认真听着,眼睛却看向别处,似很不愿意听禹鹜说话。果然,禹鹜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他抬手制止。 被打断之后禹鹜不再说话,脸色恢复到平静,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丝急切也瞬间消失不见。他退回到原地,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重新走到首领面前,指着纪池说了句什么。 人群中一片哗然。 站在石头上的首领“嚯!”地跳下石头,震惊地看着纪池。 纪池一愣,不明所以。 禹鹜面带喜色,走到纪池面前,把他烤肉时做的动作一个不漏地比划了出来。 纪池顿时心中了然。 首领一个纵身窜到纪池身边,激动地边说边奋力比划着,脸颊边的褶皱因为来回地牵动,几乎弯成了一道道沟。 纪池一脸平静。 架着他的人已经退到了一旁。他在一群人的灼热目光中从周围找来了两根合适的木头和一小片干树叶。 首领见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木头,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撤去脸上的笑,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纪池走到首领旁边的大石头旁,在其中一根光滑的木头上挖了个钻杆大小的洞放到石头上当作钻板,洞里放进树叶,用另一根铅笔大小的木头当钻杆放进钻孔里开始用手使劲搓动起来。 见他这奇怪的动作,首领的眼中重新燃起光,弓起腰一会儿仔细研究摩擦在一起的两根木头,一会儿狐疑地盯着纪池看,看来看去,还是满脸地不相信。 第八章 搭房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围上来,好奇地看着纪池手中快速搓动的木头,指指点点地互相讨论着。 -- 第12页 随着木头之间快速地摩擦,钻孔里渐渐冒出烟,生出火,燃烧了放在石头上的钻板,周围的人“哗”地一声四散开来,首领也吓得往后跳开了一步 随即,散开的人群重新聚过来,个个瞪大眼睛看着跳跃的那一小撮火,像在看什么稀奇物。 首领弓着腰慢慢靠近烧了一半的木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再看向纪池时眼神怪异,仿佛他比烧着的木头更奇怪。 周围人的目光也从木头转向他,稀奇物变成了他。 纪池像被圈起来的动物,供人观赏着。 没看出比火还要让他兴奋的东西,首领放过他,手一抬,立即有人给他送来两根木头,他学着纪池的样子开始搓动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力气太大,反而搓了很久都没有成功。 首领抬头看了纪池一眼,在周围人的期待中再次搓动起来,或许是放缓了力度,这回成功了。生出火的那一刻首领怪叫一声,龇牙咧嘴地狠狠捶了几下胸,表示自己的愉悦。 人群里有人开始边喊边拍打着嘴,发出一阵阵的怪叫声,纪池扫了一圈,所有男人里就属禹鹜比较正常了。 此起彼伏的怪叫声很快被制止,首领抚平脸上的褶皱,以一个上位者的滑稽姿态走到纪池面前,上下扫了两眼,嘴巴一开一合地朝纪池喷了几下口水,等着他的反应。 纪池,无话可说。 这时禹鹜面带喜色地走过来跟首领说了句什么,首领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管他们,小心翼翼地捧起烧尽的木炭走向自己的木屋。 其他人也跟着慢慢散开。 他和禹鹜回到草屋时天已经黑了。 吃了点茯苓和野果,天黑透之时他们已经躺在了草屋里。 屋里有些闷,纪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是因为他心里想着事。经过下午的事情他意识到,在这里,他的命就像那些猎物一样,藏得再好总有遇到猎人的那一天,然后胜活败死。 不是人就是不知何时会猛然攻击你的野兽,只要走不出这里,他随时都能遇到危险。 他不像这里的男人,有无尽的蛮力,只能靠比他们进化得更完整的头脑来保命。或许,纪池看了眼禹鹜,还有同伴。 一夜无话。 第二天禹鹜照样出去打猎。 纪池吃了点野果和茯苓便开始往北方向走,三百米左右,他找到了一颗较为满意的树,用来搭建房子的树。 这棵树的好处在于够隐秘,它被三个同样的大树围住,在枝叶和藤蔓的遮挡下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坏处是适合搭房子的树杈太高,好在树上都缠着藤蔓,不至于爬不上去。 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的存食他都会放在这里。 他来这里才第五天,看不出天气的变化,更无法预测冬天到来的时间。 或许现在就开始做这些太过于早,但他必须给自己找事情做。 搭房不难,难的是把木头搬上去。 纪池先找了几个长藤条,连起来,爬到树上挂好,再把需要的木头绑在藤条的一端,另一端慢慢往下拉,就这样来回搬了五六次,需要的木头数量才搬齐。 条件有限,他搭的还是三角形的房子,全部的木头都用藤条固定住再牢牢绑到树枝上,上面又铺了几层树叶和干草。 从下往上看,除了缠在树上的藤蔓和大片树叶,几乎看不到房子的存在。 他用到的藤条很多,他把它叫作藤屋。 屋子的进口处用树枝挡住之后他去河边洗澡,爬上爬下多回,他已经出了一身汗。 河边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女人,纪池出现后都看了过来,眼中保持着昨天未能得到满足的好奇心。 纪池在几个裸着上身的女人面前脱掉短袖,运动裤,变得跟她们一样之后仅着裤头下了水。 河水依旧清晰见底,不时有各种鱼类窜来窜去,纪池试着抓了几下,河里的鱼灵活地过了头,连尾巴都碰不到。再想想电视里那些用树枝一插一条鱼的情节,果然都是演员。 搓洗了一番,再游了两圈,纪池准备上岸。这时,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子出现在岸边,歪头盯着纪池看了许久,后学起他的样子,身体前倾,把满是泥墩的左脚伸进了河里,或许水温合了他心意,咯咯笑起来,接着,笑声戛然而止,男孩整个人跌进了河。 水声引起了岸边一个女人的注意,似乎男孩是她的孩子,回过头的同时脸色大变,几乎想也没想就跟着跳进了河,只是,母爱没起到任何作用,女人姿势不对,加上救孩子的心急切,不仅没救成孩子自己也成了被救的一个。 河边的人立刻跑过来朝河里的女人伸着手。 纪池赶过去的时候孩子已经沉下去了,女人的头露出来,身体在水下挣扎,像依着神经而抽动的八爪鱼。 他先把孩子捞上去,再把女人提上了岸。 孩子溺水的时间较短,在他腹部和胸部按了几下就吐出几口水渐渐醒了过来。女人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见孩子醒了,欣喜若狂地抱起孩子安抚起来。 纪池回到刚才的位置,穿上裤子,把洗完的短袖拿在手里往回走。 第九章 冲突 刚走上几步,女人放下孩子跑了过来,头发还滴着水,水珠滑落到脸上,脖子,一路往下,最后落到地上的时候与地面的颜色一致,黑的。 -- 第13页 纪池收回目光,下意识抹了把脸。 女人咧了咧嘴,双手合十,因指甲太长且弯曲着,只能虚合,放至胸前,头不断向他点着,似在表达谢意。 纪池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表情去回应,沉默着。 女人没得到该有的反应,突然急了,指甲扣住他的手腕摇晃起来,头还是一个劲地点着。 岸边的几个人看着他们。 纪池想了想,略微迟疑地抬手,学她双手合十,点了下头,算作回应,如果她非要的话。 女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依旧不改之前的动作。 纪池无奈了,手往回挣动了一下,抽回了手。 转身前纪池习惯性地往岸边扫了一眼,那些人的目光此时已经越过他们落在了身后。 纪池动作一顿,眼角余光往后看过去的同时身体本能地往左挪了挪。 下一秒,一块石头冲破风声,迅速飞过来砸在了女人的额头上。 纪池一愣,先看了眼女人的情况,额上流出血,已经倒在了地上,再往后看去,一道高大的人影迅速窜过来蹲到女人身边,扶起来摇晃了几下,见没反应,男人突然发出呜咽声,小心翼翼地放下女人之后猛地腾空而起,手中的木棒直接挥向几步远的纪池。 因为同在观察女人的情况,纪池躲闪时反应慢了些,木棒以一种把人劈成两半的力度擦过他耳边,落到了他右半边肩膀上。 因为巨大的疼痛,纪池一时往右趔趄了一下,随即站稳,并迅速弯腰躲过男人的第二击。 肩膀右半边开始发麻,纪池动作慢下来,堪堪躲闪着男人毫无章法的攻击。 躲闪的同时,他在心里快速分析男人会突然攻击他的原因。不用说,那块石头是砸向他的。 这里的人虽不接受他这个外来人,但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攻击过。男人的长相他也没见过,或许是因为倒下的女人? 如果是,会是什么原因。 或许他无意间做了什么,或者是女人的动作让男人误会了什么。 其实,什么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他无法解释。 岸边的人已经聚了过来,从林子出来的人也正好奇地走向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可能要日更1000╮(╯▽╰)╭一周后恢复日更3000 =^_^= 第十章 斗 纪池不愿被围观,有意结束男人持续的蛮攻,但一时找不到办法,躲避不行,回击吃力,只能硬撑着。 一边,有人扶起倒下之后没再动弹过的女人,一个劲地摇晃着,不知道的会以为女人睡着了。 额头被砸至昏,纪池也没有施救的办法,他不是医生。 男人挥向纪池的木棒轮空几回后恼了,龇牙嘶吼一声,力度加大,打法没变,纪池还能堪堪应付。 周围已经围过来十几个男人女人,他们从一开始的议论变成喊叫,全部朝纪池喊,吼,粗嘎尖锐的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声音隐去些,变成扔石头,扔木头,似在一致对外。 这种场面一时令纪池分心,以至于在男人的木棒挥过来时躲避不稳,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叫喊声停顿了一秒,反应过来后顿时比之前大了一倍。 同时,纪池迅速在地上滚了一圈,膝盖撑地,借力站了起来,肩膀的麻木已过,变成了无法忽视的阵痛。 他没空理会,甩了甩左肩,继续应付男人的攻击。 对面的男人却动作一顿,随即窜到纪池刚才倒下的地方,弯腰捡起一样东西,左右翻看起来。 纪池后背一紧,握了握拳,没动。 那是他的折刀。 男人又摸又闻,没看出所以然,随手一丢,折刀落在纪池几步远处。 纪池握紧的手松了松,身体依旧没动,甚至看也没看刀。 躺着的女人在旁边人的摇晃下终于有醒过来的迹象,皱眉,脚踢动了一下。 原以为男人会去看,没想又朝纪池扑了过来,似乎没注意到女人的异样。 纪池收回目光,身体微蹲,左肩一担,咬牙用右手抓住男人拿着木棍的手腕,挺身,甩肩,后退一步站好。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人群哗然。 男人躺在地上一脸懵,回过神后猛地起身,跳开一步朝纪池龇牙。 纪池额上冒着汗,脸朝男人站着,眼角余光扫了眼地上的折刀,一顿,有人正要拿刀,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凹陷的脸上长满络腮胡,眼中带着好奇,拿刀的动作理所当然。 想也没想,纪池直接蹲地滚了两圈,压过折刀,同时在起身前迅速把刀放进了口袋。 络腮胡还在旁边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脸上微恼。 一旁的男人眼珠子来回动了动,似明白了什么,看了眼他的口袋,正想有所动作,女人醒了。 他眼神一亮,迅速窜到女人身边,上上下下查看了几遍,满脸喜色。 纪池走几步,看向女人的额头,伤口挺深,血已经止住了,能醒过来说明已经没事。 男人猛地看向他,用眼神制止他靠近。 女人拉了拉男人,嘴巴蠕动,声音稍低,似乎在问原因。男人肩膀一松,脸色暗淡,手急切地指了指纪池,说了句什么,又指向女人的额头和下面。 纪池一愣,随即移开目光,原来女人的腰间什么都没有,先前围着的兽皮似乎在水里挣扎时掉了? -- 第14页 看惯了裸着上身的女人,下面那张兽皮的作用也不大,可有可无。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被制止,女人摇着头比划着,激动地开始跟男人解释起来。 周围人的声音已经安静了下来。 族人安全,外人没生事,人群走的走,散的散,一会儿工夫,河边只剩下寥寥几人。 络腮胡没走,在岸边捧水喝,弯腰的同时眼睛滴溜溜转着时不时看向纪池。 纪池垂下手碰了碰口袋里的刀,还在。 听完女人的解释,男人一脸古怪地站起来,朝纪池走了两步,嘴唇动了动,吐出几句沙哑的发音,随即,不管他的反应,直接抱起地上的女人,跑向河边的孩子。 纪池收回目光,拿起地上脏了的短袖,到河边重新洗了洗,回了草屋。 刚走到树下,禹鹜从上方探出来头,眼睛瞪得很大,闪着光,一脸兴奋。 纪池疑惑,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提示:舔 ╭(′▽`)╭(′▽`)╯ 第十一章 不一样的蛋 爬上树,纪池把短袖挂到了树枝上。屋里,禹鹜盘腿坐在草垫上,眼睛直直盯着他,膝盖动来动去,显得有些坐不住。 待他坐好,禹鹜立即献宝似的伸过来一只脏兮兮的大手,摊开,里面躺着一颗蛋,灰的,比鸡蛋大两倍。 纪池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圆睁的眼,闪动着,含了一丝期待,兴奋。 一颗蛋。纪池心中五味杂陈。 见他没反应,禹鹜的嘴弯成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牵动两颊,扯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喉咙里呼噜两声,手再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纪池收回思绪,推了一下他的手,摇头示意自己不要。 禹鹜的眼睛随着他的手来回动了两下,再看向他时表情愣怔,眼中带着疑惑,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纪池咽了下口水,突然有种语塞的感觉。他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一顿,手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眼睛看过去之前手先抓了两下。 不想,禹鹜却突然怪叫一声,身体咯噔一下,脚迅速从他身侧缩了回去,同时,手中的蛋跟着颠了两下跳出了掌心。禹鹜一急,随即用手去抓,却因指甲太长反而把蛋打向纪池后面的草屋壁上。 “啪!”地一声,蛋碰到了屋壁上的某处凸起物,碎了。 随即,纪池觉得肩膀一凉,脱了壳的粘稠物连同蛋壳一起摔了下来,然后慢慢地,一路往下,顺着胸膛,腹部…… 禹鹜似乎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的肩膀处,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纪池动了动僵硬的右肩,抬起左手把挂在上面的蛋壳拿了下来。 空空的壳,里面的东西一滴没剩。他放到一边,看了眼已经流进了裤子的粘稠物,探出身体拽下一片树叶,从肩膀开始擦。 这时,对面的人突然发出一丝细弱的呜咽声,夹带着喉咙里的吞咽声。 纪池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抬头,一道人影猛地罩了过来。 接着,胸部传来温热软腻的触感,一下一下,带着急切,满足。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强烈的雄性气息,纪池右肩的僵硬蔓延到了全身。 他握了握拳,身体微不可察地往后挪了挪。 禹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咕噜一声,低头,继续顺着蜿蜒而下的粘稠物一路往下舔舐,喉咙里带着满足的吞咽声。 纪池压下心中微妙的感觉,感受了一下右肩的阵痛,似乎冷静了下来。直到身体某处突然被**,他的身体猛地一振,重新开始紧绷。 禹鹜似乎也察觉到了,停顿了一下,好奇地又去碰了碰。 纪池立即后背一挺,往后靠在了草屋壁上。 屋里突然一阵安静。 纪池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禹鹜正直直盯着他腹部以下的位置,满脸疑惑。 纪池咽了下口水,觉得有些尴尬。 禹鹜喉咙里咕噜一声,带着浓浓的好奇心把手伸了过来,想一探究竟。纪池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带着未褪去毛发的大手,骨节分明,触感怪异。 下一刻,那只手已经迅速脱掌而去,纪池抬头看了一眼,禹鹜正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纪池舔了舔唇,无言以对。星愿。 手上怪异的触感还在,他握了握拳,再张开,触感消退了些。 对视无果,禹鹜眨了两下眼睛,眼神重新转向纪池鼓起的**,这回他不再伸出手,只是远远地指了指,咕噜一声,看向纪池。 纪池像入定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其实他心里挺烦躁。他不是个重欲的人,但也不是无欲无求,已经很久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了,加上现在又得不到舒解,他只能尽快自我冷静下来。 禹鹜一顺不顺地盯着纪池看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又咕噜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 纪池看了一眼,禹鹜正努力低头舔舐着自己的腹部,舔一会儿便感受一下有没有反应,最后似乎是没感觉到什么,他掀起腰间的兽皮看了一眼。 纪池下意识地收回目光,左右看了两眼,调整姿势,靠着草屋壁躺了下去。 听到动静,禹鹜看了过来,愣了一会儿,眼神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扑过来,低头,重新舔舐起来。 -- 第15页 纪池的身体一僵,刚平复下来的某处重新抬起了头,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在禹鹜的手无意识地碰到他那处时,纪池猛地坐了起来。 禹鹜因为他突然的反应,惊得已经窜到了角落,正直愣愣地盯着他。 纪池没看他,动了动僵硬的右肩,拿起旁边的弓箭和挂在树上的短袖,直接下了草屋。 河边已经没人了。纪池脱衣服进去游了两圈,等冷静下来才上了岸。 正午的太阳有些热,纪池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拿起地上的衣服和弓箭,窜进了林子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 冒个泡。 【沧桑点烟 第十二章 捕鱼 脚踩着松软的苔藓,纪池走得有些心不在焉。 远处一只巨大的红毛兔仗着体型的优势,放肆地从纪池面前窜了过去。 纪池回过神,拉弓,对准红毛兔抖动的圆尾巴放了一箭。 “吱”一声,那红毛兔后腿一软,踉跄一下倒在了地上。 纪池过去时它正激烈地挥动两条前腿,半躺半挪地想钻进旁边的草丛,他拔出箭,左手抓住它两条后腿提在手里,继续往藤屋方向走。 藤屋离禹鹜的草屋大约有三百米远,这个距离内的茯苓很多,相对的红毛兔也多,不过它们的速度很快,又对声音警觉,若没有弓箭,就算在不惊动的情况下想抓都有些困难。 纪池只有身穿的这一套衣服,一旦到了冬天,他就会没衣服穿,而红毛兔的毛短且薄,冬天怕是防不了寒。他会再多猎些大型野兽,在天冷之前用它们的皮毛做成衣服。 想到这儿,他忆起了第一次遇到的那只野兽,如果再遇到那样的情况,恐怕弓箭没有用武之地,只有兜里的折刀能与之搏一搏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腿,那里已经没了半点被撕咬过的痕迹,而这并不是外伤药的效果。 不可否认,这片森林确实透着古怪。 纪池停下脚步扫了一圈,密密麻麻的全是树,看不到头。他不禁猜测,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林子外面又是什么。 或许他可以试着走出去,在能保证自己活着的前提下。 以前他关心的是怎么活,现在只知道怎么样都要活着。 或许只有这样近乎贪婪的渴望才能让他继续坚持下去吧。 手中的红毛兔似乎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像一大坨死肉一样悬在空中,丝毫不再挣扎。 纪池甩了甩手,没动静,确实是坨死肉没错。 他在离藤屋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找来两块大石头,堆好干柴,开始收拾那装死的红毛兔。 它的皮毛虽薄,但胜在柔软光滑,做成贴身衣服应该不错。 他把清理完的暗红色皮毛挂在树枝上,把它的肉分成三块分别烤好,再切成小块摊放在藤屋顶晒干。 纪池吃了几块,肉质偏硬,风干后可能会有些难嚼。 为防止鸟类啄食,纪池把几根枝杈多的树条放在了烤肉上面。 做完这些,他爬下树,从周围找来数根柔软度较高的细藤条,用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编了个网目3.5厘米左右的网,再把边缘兜住,两边留下一大截藤条用来收口。 网虽不大,却是藤条做的,重量并不轻。纪池左手拎着它走到河边时背部已经汗湿。 河边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纪池扫了一眼,长发兽皮,瘦骨如柴,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她此时正蹲在岸边,手里拿着长长的树枝,一下一下地搅动着河水。 纪池走到她下游,脱下衣服进到河里,把手中的网撒在水面,看着它很快沉下去,沉到河底,纪池便不再动弹,等惊到的鱼类重新聚起来时悄悄兜住网,猛地捞起来,放到岸边一看,什么也没有。 小女孩从他一来就在盯着看,虽好奇却也没挪动位置,眼下看他捞出网,终是放下手中的树枝,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似乎没看到什么,头一歪,再靠近一步仔细研究着。 纪池舌头顶了顶脸颊,重新撒网。同样的办法,最后终于捞上来个活物,一条银白色的小鱼,刚好比网目大那么一点点。 纪池把那条还在乱跳的鱼扔到一边,再次撒网。河里的鱼一般都是从上游往下游而去的,纪池想了想,把网口逆对着河流方向拿在手里,果然,有很多一头撞上来的鱼类,虽然有重新找到出口窜出去的,但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网里撞进来十多条鱼的时候纪池收了口,速度很快,但也有五六条鱼见机窜了出去。 他把捞上来的鱼放到岸边,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的小女孩,一愣,重新看过去,本该在地上蹦来蹦去的那条鱼此时正在小女孩的嘴里,只露出条尾巴,激烈地甩动着。 女孩见他看过来,眼神里露了怯,慢慢把嘴里的鱼吐出来捧在手里,往纪池的方向递了递。 纪池面上表现得哭笑不得,内心深处却莫名有了一丝触动。 及时收回思绪,他继续摆弄鱼网,打算再捕一次。 女孩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见他并没有要回鱼的意思才继续递到嘴边,从旁边开始啃,边啃边瞧着水里的纪池。 第四次,或许有了些经验,一下捞上来十多条鱼,纪池把先前倒在地上的鱼留下三条,其余的重新放进网里,上了岸,穿上衣服拿上鱼网,往草屋方向走。 -- 第16页 走到一半,听到轻微的跑步声,纪池扭头看去,小女孩手里正堪堪捧着还在蹦跳不止的三条活鱼往森林方向跑去,边跑边喊“邬喏邬喏”。 直到小女孩的背影消失,纪池才收回目光。他心里想着事情,直到离草屋几步远时才回过神,并注意到空气中那股浓烈的烧焦味。 他抬头看去,烧焦味来自草屋下那堆还没烧完的干柴,或者说木炭上躺着的那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按味道分辨的话应该是块肉。 大喇喇,毫无遮挡的火堆旁是正急切地,想试图用双手拿起那块肉的禹鹜。注意到纪池,禹鹜墓地看过来,眼神一亮,手抬起来一个劲地指着他最关心的那块,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的肉,示意纪池给他拿出来。 纪池顿了顿,从他沾着黑炭的脸上收回目光,低头放下鱼网,拿起一根木头直接把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扒拉到了火堆旁。 禹鹜一愣,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肉,再看向纪池,眨了眨眼,脑袋转向了纪池旁边的鱼网。 纪池刚打开网口,禹鹜已经窜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先他一步抓起一条鱼闻了闻,又抓起另一条鱼舔了舔,似乎因为鱼的腥味,他并没有像小女孩那样吃。 纪池从周围找来几根嫩枝条,直接拿出兜里的折刀开始削尖,两下后他一顿,二话不说收起折刀重新放进了口袋。 他在禹鹜先前的火堆上又添了些干柴,把网里的鱼拿出来开始收拾鱼鳞。做这些时,有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纪池没抬头,继续做自己的。 直到他把收拾好的鱼串到树枝上,放到已经烧起来的干柴上方烤,那道视线才收了回去,只是,视线换成了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口袋。 纪池动作一顿,在那只手未碰到他之前,把刀拿出来扔给了禹鹜。 禹鹜欣喜地接过后开始左右翻看起来,刀很轻且小,他拿出藏在腰间兽皮下的□□对比起来,几番摆弄后,似乎还是对自己的□□较为满意,折刀很快被他忘在了一边。 纪池收好刀,一手拿两条鱼,共四条放在一起烤,在禹鹜正翻着那块烧焦的兽肉无从下口时,烤鱼香渐渐散了出来。 禹鹜停下动作,耸起鼻子闻了闻,脑袋转向纪池手中的烤鱼,似乎明白了过来,放下手中的黑炭,迅速挨到了纪池身边。 纪池抖了抖右肩,疼痛依旧,他把右手上的两条还未烤熟的鱼递给了禹鹜,让他继续烤。 只是,等他手上的鱼烤好的时候禹鹜拿过去的那两条已经被他吃完了。 十多条鱼,纪池最后只吃了三条,其余全进了禹鹜的肚子。 处理完火堆,天色也不早了,纪池放在藤屋顶的肉还没收起来,他把鱼网挂到草屋旁的树枝上,往藤屋方向走。 禹鹜顶着一脸黑炭,满脸好奇地跟在了纪池身边。 藤屋所在的那棵树很隐秘,当然这是纪池自己认为的,这里的人长时间生活在森林,对环境的观察力不会比他差。 到地方后,纪池把那颗树指给禹鹜看,禹鹜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抬头,眼睛一亮,看到了。禹鹜抬手往上指着,对纪池龇牙一笑,迅速窜了上去。 纪池用左手抓住藤蔓,两条腿使力跟着爬上了树。 树上,禹鹜正一脸兴奋地往藤屋里钻来钻去。 纪池甩了甩左手,先去看屋顶的肉,只是,树枝还在,肉却不见了。 第十三章 盐 纪池的第一反应是肉可能被禹鹜吃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吃得连肉渣都不剩。 他往藤屋里探进去头,边看边判断禹鹜吃掉的可能性。 禹鹜正坐在里面,对着木壁上的藤蔓又摸又闻,见入口处多了一颗头,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转动的眼珠子停了停,随即回过神,眨了眨眼睛,与纪池对视着,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纪池眼神闪了闪,低头,收回目光收回头,重新站直,扒开屋顶的树枝看了看,确实连肉渣都没剩。 是人还是动物,纪池觉得两者的可能性都不大,主要的依据是放在上面的树枝,连位置都没变,这么”文明“的偷食,前者不会,后者不懂。 他丢掉树枝,从旁边拿起挂了半天已经干透的红毛兔的皮毛进了屋。 屋里的草垫,纪池选的是较为柔软的干草,不像草屋里的那样躺着扎人。他把手里的皮毛垫在了草垫上,刚铺完,禹鹜就躺了上去。 红毛兔的皮毛铺开后并不大,只够禹鹜的背部躺在上面,但看得出来他挺高兴。 纪池靠坐在木壁上眼睛看着禹鹜,脑子里想的是屋顶上消失的肉,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出了屋,从周围找来几根直径5厘米左右的木棍,井字形叠放在一起,交叠的部分用藤蔓紧紧缠住后搬上树,立起来放在了藤屋门口。 听到动静,里面躺着的人立即起身窜到门口,瞪大眼睛从两个木棍之间的口子直直看向纪池。 纪池对视了一眼,一丝慌乱加疑惑。 他想,禹鹜接受了他,但还不够信任他。 他拿开山寨版的门,禹鹜钻了出来。 “走吧。”久未开口,纪池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 话音刚落,俩人同时一愣,安静过后纪池先回过神,重新把门立起来,爬下了树。 禹鹜跟在身后。 -- 第17页 途中,纪池试着想象了一下若干年后的自己,现代的生活,语言,记忆,以前的全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被他遗忘吧。 纪池看了一眼身边的禹鹜,心中的那点起伏竟然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回到草屋时天已经黑了,纪池躺下后难得心无杂念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禹鹜出去后纪池拿上鱼网去了藤屋。 门还立在藤屋入口处,没有被动过的迹象,里面的皮毛还是昨晚铺开后的样子。 纪池在门口立了一会儿,下去,找来坚硬的果壳和一根木棍,削尖,在离藤屋不远处开始挖坑。 好在此处的土壤较为松软,挖起来才不至于太费力。 用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纪池才用一根削尖的木棍兼果壳,挖出了深度腹部以上,直径刚好一人宽的洞。他把挖出来的土围着洞口铺平,找来干草虚掩住洞口,上面又铺了一层嫩草做伪装。 红毛兔以茯苓为食,而烤熟的茯苓似乎对它们的诱惑更大。纪池挖出几个茯苓,烤好之后撕成块放到洞口的嫩草上,自己爬到树上,等红毛兔落网。 不到五分钟,右后方传来轻微地“扑簌簌”声,那是干草被踩陷后掉落的声音,纪池无意识地勾了下嘴角,下了树。 洞里的两只红毛兔还耸动着鼻子在干草下面钻来钻去地找茯苓的碎块吃,听到上方传来的动静,它们猛地停住,聋拉的耳朵一下竖起来,身体轻颤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 纪池整理了一下洞口的干草,下去从开始乱窜的红毛兔中抓了一个出来,重新盖住洞口,放上了烤茯苓。 烤好红毛兔之后,他把肉像昨天一样切成块放到了藤屋顶,只不过放的是小部分。 带着剩下的肉他钻进了藤屋,静静地开始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顶终于有了声音。 那是一种奇怪地“唧唧”声,很轻,在周围各种鸟叫虫鸣声中显得特别小,不仔细,根本听不到。 纪池屏住呼吸,放轻了动作慢慢爬出藤屋。嶼汐獨家整理,敬請關注。 看到所谓的“偷食者”,纪池舔了舔唇,恢复了刻意放缓的呼吸。 那个正蹲在屋顶,鼓着两腮,不断往嘴里塞肉的,应该是松鼠?算是吧,毕竟长相差不多。 不过,那东西身上是裹了层树皮吗,如果不是因为那双有黄色竖条的三角形眼睛,他会以为那是个像松鼠一样的木块。 纪池咬了下后牙槽,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总算消退了些。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物停住了动作,眼睛下方的两个小黑点抖了抖,突然抬头看向纪池,那一刻纪池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双三角形状的眼睛以秒速变成了圆形,几乎与同样张成圆形的嘴巴完成了同步。 从树皮中间开出的黑洞一样的嘴巴里掉出两块肉,一颗坚果后,那物才反应过来,“唧”地一声,以一种眼睛看不见的速度窜下树,一头扎进了树旁边浓密的草丛中。 纪池一动不动地看着它像阵旋风一样消失不见后才收回目光。 屋顶上只剩下零星几块肉和一颗椭圆形的坚果。 纪池拿起来看,棕色,表面光滑,核桃般大,使劲捏一下,毫无裂痕。 他找来一块石头,把坚果放到屋顶一敲,有了裂痕,用手掰开,核果,种仁白色,内果皮上沾有一层透明浆液,纪池闻了一下,木腥气中带着股刺鼻味,他心里一动,放下果核下了树。 在周围转了一圈,他从众多果树中发现了几颗有这种棕色坚果的树,树下有很多碎果核。他摘下较大的一颗,敲开,内果皮上同样有透明浆液,舔一下,咸的。 咸的! 纪池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下内心的起伏,先摘下几颗回了藤屋。 走到树下,纪池看了眼陷阱洞,上面的干草已经塌陷了,洞里多了一只红毛兔。 他把两只都提出来,处理完皮毛和内脏,烤好,切成块跟之前的一只一起放到屋顶,再敲开坚果,把里面的盐浆抹在了一小部分烤肉上。 用树叶盖住烤肉,他下去找来数条粗细一致的紫衫枝条,找到一块平整的地,把最长的枝条按十字码放,码出米字型,固定住,再用短枝条转圈编制,压一挑一,编到十多条后开始收边,最后把多出来的枝条插到相邻的空,不到半个小时,底部为大圆形的木框已经编好了。 爬上树,他把晒在屋顶的肉放到框里,摊放好,在头顶上方横着的树枝上挂了一根藤条,把放着烤肉的木框系到了藤条的尾部,放开,木框随着藤条晃晃荡荡地挂在了空中。 纪池抬起左手揉了揉右肩,拿起挂在旁边的鱼网下了树。 看天色,已经是中午的时间。 河边有几个女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纪池仅仅扫了一眼,那个叫旮旯的女人也在其中。他一出现,她们就停止了讨论,都看向他,尤其是他手中的网。 纪池把焦点物放在岸边,脱下短袖和运动裤进到水里,游了两圈,洗掉身上来回走动时出的汗,再游回来,鱼网不见了,他抹了把脸看向那几个女人。 她们把鱼网放到中间,东拉西扯地研究了一会儿满足了下好奇心,见纪池看向她们,几双眼睛逃避地闪动了几下,给他送了回来。 -- 第18页 是旮旯,她在几个女人中先站起来拿着鱼网放到了纪池旁边。 纪池不是个眼神乱飘的人,但还是扫了眼面前的人,因为鱼网的一半还在她手中。 她表现出来的高傲和眼中的好奇,提醒着纪池,自己是她们眼中的异类。 旮旯拿着网来回抖了几下,纪池的手跟着动了动,在第二次之前他松了手,接着听到了头顶传来的一声怪笑。 纪池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戏谑,得意,她在逗他。 作者有话要说:  ° → 冒个泡. 第十四章 旮旯 纪池的眼神暗了暗,收回目光,机械地眨掉流进眼睛的水滴,上了岸。 正等着他反应的旮旯似乎以为他要做什么,放下鱼网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纪池的眼睛错过立在眼前的女人的身体,看向地上的衣服,目不斜视地拿起来,蹲到岸边开始搓洗。 观察半响,旮旯没得到回应,对纪池的那点好奇心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彩色羽毛,又小心翼翼地探头往河水里照了照,头顶的羽毛还在。 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嘴里叽里咕噜地兀自嘀咕了几句,突然朝纪池叫了一声。 纪池动作一顿,扭头。 旮旯朝他龇了龇牙,毫无预兆地掀起了插着羽毛的兽皮裙。 纪池一愣,几乎在看过去的同时移开目光,表情麻木地转回头,忽略掉心中的怪异,站起来把拧干的衣服摊放到岸边的大石头上,拿起鱼网重新进到了河里。 他像昨天一样把网口对准河流的反方向,眼睛盯着某处,一动不动地站着,余光内只有不断从上而下的河水。 直到收起鱼网放到岸边,他才注意到旮旯已经回到了那几个女人身边。 他把鱼倒出来,重新撒网。因为还在猜测旮旯那个动作的用意,他没注意到岸边的脚步声。 随着“噗通”一声巨物落水的声音,水花四散飞溅,猛地浇了纪池一头一脸。 低头一看,撞进网里的鱼早就跑得干干净净,纪池放下鱼网任它沉进河底,捋了捋滴着水的头发,转头去看罪魁祸首。 禹鹜几乎贴着站在他身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脸部虽有些僵硬,但看得出来他在笑。 纪池愣了愣,突地心中生起一股莫名地不适,移开目光下意识挪步站远了些。 禹鹜似乎起了玩心,喉咙里呼噜一声,又向他走了两步站到了他身边。 纪池表情一僵,抬头看他。 禹鹜还在笑,单纯地,无丝毫杂质的笑。 纪池默了默,收回目光,越过他捞出网重新拿在手里,等鱼落网。 身后响起走动的声音,禹鹜过来了,学着他的样子从他手里扯走了半边网。 看着不断游进网里的鱼,禹鹜一脸好奇地抖了抖鱼网抬头示意纪池看,再低头时网里的鱼已经跑光了。 他一愣,又抖了抖,网周围的鱼也惊得四处逃窜起来。 纪池松开网,看向岸边还在蹦来蹦去的鱼,想了想上了岸,走向不远处的林子。 他从近旁的树上挑中一颗最大的坚果,像上次一样在果壳最上面挖了个洞,他还是用石头挖的,不同的是果壳比上次坚硬了不少,颜色也深了些,这说明果实正渐渐成熟,不知道离完全成熟还有多久。 掏出果肉,纪池走向河边。 岸边的鱼个个拼命张着嘴,甩动尾巴,做着最后的挣扎。其中有一条鱼好像被什么东西踩扁了,静静躺在最边上,已经死透了。 而死鱼旁边站了几个女人,她们也像那些鱼一般拼命张着嘴不停地互相讨论着什么。 纪池看了一眼,旮旯不在中间,她在水里正跟禹鹜一起翻弄鱼网。 纪池动作一顿,视线移到那些死的活的鱼上,走过去,一条一条装进果壳里。 女人们叽哩哇啦地声音渐渐停下,开始观察起纪池。 一阵水里走动的声响过后,禹鹜来到纪池身边,跟他一起捡起鱼,仔仔细细地连手一起放进果壳里,胡乱摸一通再拿出来。 来回几下,等鱼全部进了果壳,禹鹜还有些意犹未尽。 纪池把果壳放到石头旁,看向还在水里“捞鱼”的旮旯,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站着没动。 禹鹜同旁边的那些女人一样看了纪池一会儿,见他没有别的动作,手伸过来,指甲挠了挠他的手。 手背一阵刺痛,纪池先看向他。 禹鹜却愣愣地看着他的手,走一步贴近他,拿起他的手看了看,见手背上的几条爪印上慢慢溢出血,喉咙里呼噜一声,低头舔了舔。 纪池一顿,抽回了手。 禹鹜咽了咽口水,看他一眼,还想再拿起他的手。纪池先他一步抬起手,随便抹掉了溢出的几滴血珠。 禹鹜眨了眨眼,嘴唇蠕动,没等他说什么,旮旯已经放下鱼网走了过来。 禹鹜注意力移开,看向旮旯。 她的心情似乎很愉悦,却在看向纪池时收住表情,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直直盯着他。 第十五章 迹象 她的眼睛很大,眼球是黄的,像猫眼,且眉骨突出,眼窝深陷,如果不是塌鼻子,会使她的面部更具立体感。 不知什么原因她没脱下兽皮裙,还湿哒哒地挂在腰间。 -- 第19页 禹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纪池,脸带疑惑,没等纪池有任何面部表情,他又把头转向旮旯,喉咙里呼噜一声,咽了下口水,上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纪池用眼角余光扫过去。 原来旮旯脱下了腰间的兽皮,正以一种供人观赏的傲态站在那里。 纪池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他想,或许这是她们对异性的某种表达方式。 后来他才知道,当这里的女人在男人面前露出**的时候,等于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了出来,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示好,在男人的请求下,女人如果同意的话是可以进行□□的。 纪池看了眼明显有些躁动的禹鹜,越过全身毫无遮掩地旮旯,走进了河里。 他捞出沉到河底的鱼网,上岸,穿上摊在石头上已经半干的衣服,拿起装着鱼的果壳往林子走。 刚走两步,他手中的果壳就被人拿了去,是禹鹜跟了过来。 身后重新响起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不知她们说了什么,禹鹜走路的动作停下来,往后看了一眼。 进入林子之后他们改变方向去了藤屋。 纪池看了眼陷阱洞,茯苓还在,干草毫无塌陷的痕迹。放下果壳,把鱼网挂到树上,他找来干柴点燃,埋了几个茯苓进去后开始收拾鱼。 禹鹜瞪大眼睛蹲在一旁看着。 收拾完鱼,纪池拿着空出来的果壳去摘棕色坚果。回来时只见已经燃尽并不断冒着烟的木炭和放在旁边的十几条鱼,不见禹鹜。 纪池往藤屋方向看了一眼,转回头,把坚果倒出来,一个个地敲开,再抹到收拾好的鱼身上。 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纪池开始烤鱼。等鱼的香味散出来,禹鹜才从树上窜下来,挨到纪池身边,眼睛直盯着烤鱼。 纪池扫了他一眼,嘴角沾着些许肉的碎末,眼睛从下来开始就没看向他。纪池想了想,放下手中还未烤完的鱼上了树。 木框里的肉果然不见了。 纪池抿了抿唇,放开空荡荡地木框,下了树。 禹鹜见他下来,龇了龇牙,手上有模有样地翻烤着鱼,颇为认真的样子。 纪池仿佛没看到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坐下,把禹鹜烤完放下的鱼拿起来重新翻烤一遍。 周围的鸟叫虫鸣声不绝于耳,其中夹杂着火苗触到油后发出的“滋啦”声。 新添的干柴刚好燃尽的时候茯苓和鱼完全烤熟了,热乎乎的熟食散发出的香味引来了不少或食草或食肉的小动物,它们在草丛里钻来钻去,企图接近又不敢。 抹了盐浆之后的鱼肉吃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口中无味且油腻。禹鹜吃出咸味后眼睛一亮,似乎以为这次的鱼有什么不同,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就算有什么不同,已经去掉了鱼鳞,鱼身都烤黄了,能看出什么,纪池想。 味道再不同,禹鹜也吃得比之前少,毕竟晒在木框里的肉全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后,纪池在陷阱洞上面的干草上又放了几块茯苓,把剩下的几条鱼放进木框才钻进了藤屋。 禹鹜正躺在那块暗红色皮毛上,玻璃球状的眼珠子随着纪池的身体来回移动。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来到纪池身边,上下看了一遍,找到纪池枕在脑袋后面的右手,低头查看他手背上的抓痕。 那几条爪痕的长度不到五厘米,有轻微结痂的现象,早就不渗血了,也并不疼。 纪池挣了挣手,没效果,因为禹鹜的注意力从抓痕移到了他没有毛发的手。 禹鹜按了按他的手心,又捏了捏,抬头看向他,不过他们的视线没碰上,因为禹鹜在观察他的脸。 他盯着看了几个眨眼的工夫,抬起手摸了过来。纪池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双异于他的大手伸向自己的脸。 禹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喉咙里发出一阵愉悦的声音,接着,视线往上移动,脸颊,鼻子,眼睛,最后跟纪池的视线碰在一起。 纪池的脸上平静无波,眼神也同平常一样缺少温度,跟那道毫无杂质的眼神撞在一起,仿佛更添了份死气沉沉。 禹鹜摸了好一会儿才拿开手,嘴唇蠕动,吐出一句什么,倾身扑过来用自己粗糙的脸颊开始蹭他的脸,脖子,胸膛。 纪池咽了下口水,眼神凝住,一动不动。 禹鹜在他涤纶布料的短袖上蹭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舒服,一把掀开,俯身闻了闻又贴上脸,刚蹭了两下突然停住,他抬起头耳朵动了动,听着外面的动静。 凝神,专注,一脸警惕,他前一刻懵懂,放松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 外面又响起一阵“扑簌簌”声,眨眼间禹鹜就已经窜了出去。 大概是红毛兔落网了,纪池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被禹鹜弄乱的短袖,起身出了藤屋。 刚出去,禹鹜就一脸喜色地提着两个软塌塌的死物窜了上来,他朝纪池晃了晃手中提着的,脖子已经移了位且死透了的红毛兔,脚步轻快地过去放进了悬在空中的木框里。 纪池看向荡在空中的木框,里面放了两个红毛兔和几条鱼,满满的。他想象了一下没收拾的死物晒干后的样子,舔了舔唇,刚想去拿出来,下面又传来声音。 是几个人走动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禹鹜起先眼睛一亮,待听清声音后眼神一凝,立刻就想下去。 -- 第20页 纪池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眼睛盯住他,实际是在凝神听下面的动静。 禹鹜没挣,低头看了一会儿俩人的手,身体一扭,还想下去。 纪池下意识猛地一拉,禹鹜没防备,往纪池的方向踉跄了一下,停住,没再动弹,因为下面那几个人已经来到了树下。 纪池微微倾身,从交错的树叶和藤蔓之间往下看了一眼,隐约有几个赤着上身的男人相互讨论着从树底下走过。 看他们的打扮,跟禹鹜无异,只是,那几个人手中的棍棒顶端都紧紧绑着大小适度的尖锐石头,纪池没看到禹鹜他们这样使用过。 不管怎么样,他们没发现,纪池松了口气,并收回目光,一转头,鼻尖擦过一处温热的硬物,有些粗糙,带着未褪去的毛发,他回过神,入眼处是禹鹜机具象征性的,毛发旺盛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放存稿箱后忘了定时了,一直以为发了╮(╯3╰)╭ 第十六章 彩色鸟 纪池一愣,利落地往后退了一步,抵住藤屋入口处,看向禹鹜。 禹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咽了下口水,低头看向还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纪池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扫,一顿,松开了手。 禹鹜的眼睛随着他的右手移动,直到纪池的手垂在身侧不再动弹他才收回目光,抬头,看了纪池一会儿,转身蹿下了树。 纪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搓了搓,放下,走到木框前拿出红毛兔,收拾了一下,又在上面抹了些盐浆,烤完切成块才重新放进了木框中。 虽已经过了正午,从头顶的树叶之间照进来的阳光依旧强烈,纪池抹了把额上的汗,弯腰进了藤屋。 躺下后,他翻身面向禹鹜躺过的那块皮毛,眼睛盯着某处,眼神放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咬了咬后牙槽,闭上眼睛,几个呼吸间竟已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稍暗。木框里的肉已经晒成了肉干,并缩得只剩下一捧,纪池用树叶包好,装进果壳,放到了藤屋最里面的角落。 拿上弓箭,挡住藤屋入口处,纪池下了树往河边走。 河边有十几个人在来回走动,有男有女,纪池没细看,走到河流上游处,蹲下,用途中摘来的果壳掏水喝。 起身的时候余光扫到有三个男人正往他的方向靠近。 纪池顿了顿,刚挪步,他们已经快速窜到了他身边,并由一个人挡住他的去路,另两个分别绕到左右后方,堵住了退路。 他们用□□裸的眼神牢牢盯着他,脸上的神色戏谑中带着股狠戾,且浑身散发着野性的凶残,仿佛纪池已经成了他们势在必得的猎物。 纪池忆起刚见禹鹜时的场景,那时的他与这三个人一般不二。再看他们手中的棍棒,上面绑着石头仿似长矛,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三个人不是禹鹜的族人。 挡住他去路的男人腰间围着草裙,身体和那些外族人一般高大强壮且肌肉发达。 他从垂下来的发丝之间直直看向纪池,抬起手中的矛指了指,用粗粝沙哑的嗓音怪声怪调地朝他喊话,话音刚落,后方就传来一阵嘎嘎的男人的笑声。 周围的人有的停下来看向他们,有的仿佛没看到般各做各的。 纪池握了握拳,又松开。如果他够快够准确的话,或许能用手中的弓箭快速地射死眼前的男人,然后毫无悬念地被后方的两个人攻击。或者等他们收起戏虐的态度,三个人一起攻击他的时候,他不介意暴露口袋里的折刀,跟他们搏一搏。 如果是后者,纪池看了眼不断流动的河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他或许还有机会跳进河里。 纪池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耳朵仔细听着后方的动静,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随即,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怪音,眼珠子灵活地上下动了动,猫起腰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纪池没有再动弹。他开始仔细观察男人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以防他突然攻上来。至于后面的两个人呢,他已无暇顾及,只能随机应变。 现在这样的场面让他意识到一个或重要或不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的语言和这里的语言。 如果他能与这里的人交流,也许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考虑过与他们交流的问题,也是因为他心底多少还有些抵触,不愿就这样被同化,最后失去了自己的语言。 既然这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也是他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另一份保障,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进一步融入到他们的生活。 对面的男人没有直接攻击他,而是与另两个人一起慢慢地,像是怕他逃跑似的,猫着腰一步一步地接近,看架势,只要纪池一动他们就会立刻扑过来。 前面是直指他的长矛,后面是悄无声息的脚步声,纪池进退无路。 他不由紧了紧手中的弓箭,另一只手动了动,缓慢地贴近裤子口袋再悄悄伸进去。 不等他做出什么动作,几步远外站了一个人。 纪池拿刀的手顿了顿,分神看了过去。 是那个朝他扔石头的男人,或许他是来劝阻的,因为围着他的三个男人已经停止了进攻,都看向了他。 很快,两方开始讨论起来。 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纪池迅速拿出折刀,试着向河边挪动。 -- 第21页 他们从一开始的讨论变成了激烈地争论。纪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在帮他。 他仔细观察他们脸上的神色,记住他们说的话,一一对应,判断着他们对话的内容是否与自己有关。 还没争论出什么结果,草地上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高坑的鸟叫声。随洞中仙即,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河边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只全身披着彩色羽毛的鸟,它的个头如一个成年男人那般大,尖嘴圆头,尾巴如孔雀,上面的羽毛很长且五彩斑斓。它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徘徊在草地上方,像在炫耀,也像在觅食。 安静片刻,河边的人群轰然而散,有人惊慌,有人兴奋。 回过神后的女人们带着孩子奔向近旁的森林,途中时不时地回头,眼中有慌乱,有依恋。留下来的男人们纷纷捡起石头,边追边开始向巨鸟扔石头。 纪池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彩色鸟的诱惑明显比他更大,早在那一声鸟叫过后他们就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他握了握拳,又张开,掌心有些黏腻。 彩色巨鸟还在草地上方忽高忽低地徘徊,仿佛在戏耍那些拼命攻击它的男人。 久掷无果,恼怒的男人们开始更加猛烈地追击。随着彩色鸟又一次地俯空而下,一个男人用力掷出去的石头终于狠狠砸在了鸟身上,接着,几撮彩色羽毛晃悠悠地从上方掉落下来。 草地上立即响起一片欢呼声。 掉了毛的巨鸟也愤怒了,随着一声尖锐地鸟叫,它开始准确又快速地攻击那些手中只有石头的男人。 第十七章 缥缈 被攻击的男人们开始四处逃窜,等躲过巨鸟的爪子,他们又重新围攻上去,进行更加猛烈地追击。 等他们越来越远离河边,纪池沿着河岸快速隐入了森林。 天色越来越暗,草屋周围一片静谧。 禹鹜还没回来。 躺在草垫上,纪池没有一丁点睡意。 河边的三个男人是不是中午的那几个外族人他不确定,但他们一定是一个部落的。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且并没有遭到禹鹜族人们的驱赶,纪池一时猜不出任何可能的原因。 他起身往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 若有似无的虫鸣声,偶尔的,草丛被扒开的“沙沙”声,都很轻,轻到纪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随着缓慢地呼吸,它在有规律地跳动,然后,慢慢开始絮乱。 在又一声虫鸣过后,纪池猛地坐起,起身出了屋。 他往前看了一眼,入眼处全是铺天盖地的黑。 人在夜里就是个睁眼瞎,他想。 后方隐约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居住地方向却毫无动静。纪池兀自站了一会儿,弯腰进了屋。 禹鹜一夜未回。纪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 第二天一早,他下了草屋就钻入了前面的林子。 居住地前一片安静,草屋里不见一丝人影。纪池平静了一下呼吸,猛地转身往藤屋方向走。 走动间,树叶上的露水“哗哗”地落下来,淋了他一身。树缝间透进来的阳光织成数条颜色不同的光带,照在纪池皱紧的眉间,无意中放缓了他稍显急促的呼吸。 他紧了紧手中的弓箭,刚跨过一颗自然倒伏的树,头顶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破空而来。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抬头望去,只见一具巨大的鸟身灵活地避开重重枝叶,直接向他俯空而来。 纪池不由一惊,扭身,快速隐在一颗参天大树后,并以最快的速度拉弓,朝声音的方向先射了一箭。 缺失准确度的这一箭刚好与彩色鸟错身而过,狠狠钉在了远处一颗树身上。 “嘎嘎’一声鸟叫后,彩色鸟改变方向,重新攻向躲在树后面,正拉弓放箭的纪池。 这一箭终于没有落空,在巨鸟还未接近纪池的时候,箭头先它一步插进了它的右眼。 一声高亢的尖锐嘶嚎声响彻森林,纪池紧接着又放出一箭,直接射在巨鸟细长的脖子中间。 在“扑哧扑哧”的翅膀挥动声中,彩色鸟压过数根垂落的枝条,挣扎着落在了布满苔藓的蓬松地面上。 以防万一,纪池又补了一箭后便不再耽搁,吃力地拖起巨鸟赶往藤屋。 到了树下,他利落地爬上树看了一下,门依旧挡在藤屋入口处,没有被动过的迹象,里面除了几块皮毛和放在角落里的果壳,空无一物。 他站起身,心里开始快速地屡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声响彻天际的尖锐号角声自右方传来。 是河边。纪池快速爬下树,刚走了两步,退回来,费力地把彩色鸟搬上树才又往河边走。 还未等他走出林子,号角声就已经停下,河边重新恢复了平静。 纪池压住心头的疑惑,加快步伐,一只脚刚迈出林子,下一秒又收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纪池惊了一下,下意识地退了好几步,身体隐在一颗树后才重新看了过去。 草地上聚了两拨人,一拨是禹鹜的族人,他们大多腰间围着兽皮,且男人们一手棍棒一手石头地挺立在女人和孩子身边。另一拨人腰间的多数是草裙,而男人们手里拿的是用木棍和石头做的长矛。 -- 第22页 两个部落的人。 他们分开站在靠近林子的草地上,中间隔了快空地,空地上站着五个男人,他们浑身透着风尘仆仆的味道,看起来有些狼狈。而五个人脚下堆放着,已经死透的某种动物,隐约能看出是有翅膀的,像蝙蝠,又比蝙蝠大好几倍的动物。 而禹鹜就在五个人里面,虽然背对他站着,纪池还是认了出来。 其它男人或多或少不是猫着腰就是弓着背,只有禹鹜什么时候都是直挺挺地站着,有种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纪池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散开,暖了心头那份死气沉沉的凉意,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草地上安静了一会儿,两方人突然开始各自变换起位置,把女人和孩子都护到了身后,也就是纪池所在的方向。 接着,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自禹鹜族人里走了出来,纪池注意到男人是上次要拿他刀的络腮胡。他站到两方人中间,手放到嘴边,开始从嘴里放出断断续续的怪音。他分明是在模仿动物的叫声。 他们要做什么?纪池更加疑惑。 大约几分钟后,对面的林子里隐约有什么动物探出头,没一会儿又缩了回去。 又过了几分钟,才终于有一头看不清模样的动物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头,一共三头,它们走两步退一步地慢慢开始向这里靠近。 途中,它们每走一段就会停下来抢食地上的什么东西,每次过后它们靠近的速度会比之前加快。 络腮胡还在从嘴里发出那种怪音。等对面的三头动物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停止。 纪池也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那是外表类似于鳄鱼的动物,它们头部扁长,嘴里长有许多锥型齿,眼睛埋在鳞片下几乎看不到,身上也披着厚重且丑陋无比的鳞甲,粗壮的尾巴和腿部也均是。 第十八章 习俗 快靠近的时候它们的速度开始慢下来,隐约有些退回去的迹象。 这时,禹鹜他们开始扔起堆放在地上的动物,等它们因为食物的诱惑又靠近些的时候,五个人猛地冲了上去。 正享受美食的三头野兽一惊,终于放开嘴边的食物,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它们拖着笨重的身体,拼命倒退着,企图躲过五个人的攻击。 但它们的速度太慢,根本避无可避。 禹鹜和另一个男人一边躲避其中一头野兽的反击,一边找准时机用手中的棍棒狠狠敲打着野兽坚硬的鳞甲。 纪池发现,这样的攻击根本没用,鳞甲太硬,不是他们手中普通的木棍就能刺穿的,好在他们在速度上占着优势。 这种带着鳞甲的野兽看似牢不可破,但肯定有某处是致命弱点,会是哪里? 纪池一边观察禹鹜的情况一边寻找着野兽的攻击点。 就在他以为僵持的局面会继续下去的时候,那三头野兽突然聚在一起,不管其他四个人怎么攻击,都只围攻五人中的一个。 这让纪池想到了咬住某物之后不死不放的比特犬。一般有这些行为的动物都很聪明。 这种野兽的确聪明,这是纪池后来总结出来。 聪明是次要,重要的是它们的繁殖能力很强,但相对的生命力也弱。夏天他们会大量地繁殖,到了冬天就会大量地死去,主要的原因是缺少食物。 草地右方的森林是它们的领地,那里有大量的这种长相丑陋的动物,而它们的强项就是群攻,一旦被盯上,很难再躲过它们不死不休的追击。 所以那片森林对部落人来说是禁地。 当然,它们的弱点也很明显,因为厚重的鳞甲,动作笨拙且速度慢,而且口腔和腹部是它们的致命弱点,但这些弱点很难被发现,发现了也没那么容易得逞。尽管如此,它们一般也不会单独行动。 特别是夏天,它们基本不会走出自己的领地,只有冬天,因为食物短缺,不得已才会出去觅食。而它们觅食的对象就是距领地几十公里远的,洞穴里的野人。 它们会浩浩荡荡地走上一天的时间,去攻击那些正饥寒交迫的野人,因为它们知道冬天是野人最弱的时候,而且野人不仅群居更有指定的居住点,不像其它动物那般踪迹难寻。 所以,一旦到了冬天,这些丑陋的物种就是所有部落人的灾难,它们会在洞穴里进行疯狂地扫荡,甚至会占据他们仅有的避寒点。 这种时候部落人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抢夺唯一处不容易被野兽攻击的洞穴。 那是一处洞口位于山顶,朝天而开的洞穴。顺着洞口一路蜿蜒而下,能一直通到地面。 里面的空间很大,能容得下整个部落的人,且因洞口较小,比其它洞口位于山底的洞穴要暖和多了。 一开始,为了争夺这处居住地,以河为界限,领地位于东北方向的两个部落每年都会有无数次的厮杀。 一次次下来,两个部落之间的争斗逐渐形成了每三年一次的殊死搏斗。 而搏斗之人被部落人寄予了厚望,因为他们的胜败几乎也决定了部落里有多少人能熬过漫长的连续三年的冬季。 所以当他们赢得几次的胜利时,会被部落人推举为下一任首领。 如果失败,另一半随他附葬,孩子也会被驱逐出部落,等他们有能力为族人带来利益的时候才会重新被接受。 -- 第23页 听起来残忍,但这已经成了他们一直传下来的习俗。 至于被驱逐出部落的孩子是否能活下来没有人会去关心,因为连他们自己的生活都难有保障,何况孩子的父亲给他们带来了灾难,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纪池来到森林的这一年刚好是他们每三年一次的争斗。 每次的争斗对他们来说都非常重要。开始前他们一定会猎杀几头带给他们灾难的野兽来祭奠那些死去的族人,并把这种行为誉为一种好兆头,一种希望。 猎杀野兽的任务则由那些被驱逐之后重新被他们接受的男人们来做。这也是部落人对他们的另一种饶恕的方式。 野兽是聪明的,它们知道在夏天的时候很难捕杀到野人,更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只选择在自己的领地繁衍生息。但它们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太贪食,抵不住对蝙蝠状动物的诱惑,因为这种飞行动物很难被它们捕到。 部落人利用这种动物总能诱出几头野兽。而诱出野兽之后猎杀的过程将在两个部落面前进行,且威胁不到他们,部落人是不会上去帮忙的。 就像现在,他们冷冷地站在两旁看着那个被围攻的男人被野兽长长的獠牙撕碎。 见同伴如此惨状,包括禹鹜在内的四个男人也生出了忌惮之心,轻易不敢再靠近。 三头野兽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不再退缩,下一刻便冲向了正企图攻击它们的禹鹜。 纪池的心不由一紧,握了握拳才意识到自己拿着弓箭,他马上拉开弓对准其中一头野兽,寻找着它们最脆弱的地方。 其实以禹鹜的速度是完全能逃走的,就怕他为了杀死它们而不逃。 在野兽攻击禹鹜的时候,其他三个人趁机上去拼命追打着野兽。 野兽的咬合力很强,禹鹜边躲避三面攻来的獠牙边用棍棒狠狠刺向其中一头野兽的眼睛。 一阵低沉的嚎叫声后,那头被戳了眼睛的野兽愤怒地抬起两条前腿猛地扑向禹鹜。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木箭以其几倍的速度直接射向野兽腹部的一块白点处。 这一箭除了禹鹜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一拳砸向已经生命力微弱的野兽的头部,扭身闪躲另两头野兽攻击的同时飞快地往森林方向扫了一眼。 在禹鹜扫过来的那一瞬纪池又放出了一箭,目标是另一头咬向禹鹜臂膀的野兽,这一箭也正中那头野兽张着的嘴。 收回弓箭,纪池才看向禹鹜。 禹鹜正与其他三人解决完剩下的一头野兽站到了空地中间,之后,两个部落的首领也走到中间似乎对着四人夸奖了一番,便让他们退下了。 禹鹜走向族人所在的位置时,忽然扭头看向森林,并正好撞上了纪池的视线。 他明显惊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又怕别人发现似的扭回头,不一会儿又重新看过来。 纪池一脸平静地回视着,心里却起起伏伏地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第十九章 阿訇 隔得距离虽远,纪池还是能感受到那道视线是准确地落在自己身上的。他习惯性地垂下眼皮,再看过去,禹鹜已经转开了头。 因为两个部落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随着首领的一声令下,原本安静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地期盼,都在拼命地呐喊。相比部落人的疯狂,站在人群中间的两个男人却一脸戒备地同时进入了战斗状态。 年岁稍大的男人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和孩子,女人脸上满是担忧,孩子却没表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眼睛牢牢盯着已经进入了战斗的男人。 他们是禹鹜的族人,似乎也是中年男人的亲人。 正战斗的两个男人脸上都带着一股狠厉,他们的打法虽看起来毫无章法,却击击必中对方的要害。 两边的人群从一开始的呐喊渐渐变成了朝对方龇牙嘶吼。 打斗进行到一半,中年男人渐渐败下阵来,身上也已经伤痕累累。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女人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挂满泪痕的脸上充斥着绝望。 果然,接下来的几招内俩人已经分出了胜负。纪池以为战斗会就此结束,年轻男人却并没有停手,反而打得越加狠厉,挥下去的棍棒招招致命。 禹鹜一方的人群早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她身边的孩子此时也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已经倒在地上,胸前被棍棒狠狠插进去的中年男人。 男人挣扎着先看向族人再转向女人和孩子,脸上是深深的愧疚和绝望。 女人猛地扑倒在渐渐失去挣扎的男人身上,哭得声嘶力竭。只有那个孩子挺着背脊倔强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弹。 女人哭了一会儿不见孩子过来,抬起满眼的泪水大声喊了一句“阿訇”,像是呵斥,又像是祈求。 被叫做“阿訇”的孩子这才回过神,一脸麻木地走了过去。 这种以前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生离死别的场面,真实地放到眼前,纪池还是有些恍惚。他突然就想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父母和他曾经像一滩死水一样的生活。 身体上持续已久的麻木有了动摇,纪池皱着眉头转身就走。 回到藤屋,他兀自呆坐了一会儿才努力挥开心头的烦闷,把卡在树杈间的巨鸟搬下树,开始收拾。 -- 第24页 拔完巨鸟那一身彩色羽毛,纪池刚动刀,手心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他看了一下,是鸟血溅到了手心的划伤处。 观察了一会儿,他生出警惕之心,收刀,靠坐到大树旁,等待着手心处的变化。 这是他拉弓的时候不慎划伤的,伤口很浅,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他按了按,本来随着凝固的血硬起来的皮肉此时变得柔软了,只是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 他站起身重新把秃鸟搬到树上,那些摊在绿色苔藓上异常显眼的彩色羽毛被他随便用嫩草盖住了。 他在离藤屋一百米远的地方又挖了一个陷阱洞,盖草放上烤茯苓,再找来紫衫枝条多编织了几个木框同样悬挂到了藤屋上面的树枝上。 下了树,他把箭都倒出来,拿着空箭筒去摘来满满的棕色坚果,拿了块石头爬上树,摘下几片大树叶放到藤屋顶,开始一个一个地敲开坚果。 内果皮上的盐浆比上一次稍微变得凝固了些,果肉依旧带着些水分,脆的,没有变化。 他用折刀把一根短枝的顶端削扁了些,挖出盐浆放到树叶上晒干。 一筐坚果出来的盐浆还是很多的,已经放满了屋顶,就算晒干了也不少了。 只是果肉更多,他放到鼻子旁闻了闻,咬了一口,生花生米的味道,不难吃,他把一箭筒的果肉都倒进了木框中,与其丢了,不如晒干。 做完这些,他坐到横放在藤屋入口处的木门上,边休息边查看手心的伤口。 结痂了,有愈合的现象。 纪池抬起的手在空中一顿,看向卡在树杈间形象滑稽的秃鸟,莫非它的血有什么功效? 如果是这样,那它的肉…… 纪池猛地起身走过去仔细察看起来。 当然,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他把升级为药引的秃鸟又一次搬下树,弄来几个大果壳,割开它的脖颈处开始往果壳里放血。 放完血,他从周围摘来一堆无毒的草叶放进壳里,直到装满几个果壳才作罢。 避免放坏,他在树旁边挖了个不深不浅的洞,把果壳放进去,盖上盖子,上面铺上草再用土盖住才开始收拾鸟肉。 清理了内脏,他直接把生鸟肉切成块放到了木框中,如果它的肉真有药效,生晒会更好。 鸟肉太多,几个木框已经放满了。 他下了树去陷阱洞看了看,新挖的洞里掉进去一个红毛兔,旧洞还是那个样子。他把那一个红毛兔放到了旧洞里,扔了几个茯苓进去,再盖住。新洞则重新被他伪装起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的时间,河边的人群不知道散没散。 纪池靠坐到树旁,从嫩草下面翻出几个羽毛拿在手里,随意地来回摆弄着。 其实他身上已经出汗了,加上林子里带着潮湿的闷热,他有种处在蒸笼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舔了舔唇,从早上开始没喝过一口水,除了几颗野果也没吃上什么东西,却也不觉得饿。 他随意低头,看见小腿上有一条丑陋的虫子正努力地在往上攀爬,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等它爬到膝盖处时才不轻不重地用手中的羽毛抚掉,然后抬头往后抵在树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他就这么靠在树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听到了轻微地,脚踩在草丛上的声音,他想醒过来,眼睛却怎么也挣不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两步,最后停住,接着是若有似无地呼吸声,近在咫尺,纪池眼皮挣动了几下,猛地睁开眼。 一双圆溜溜地漆黑大眼正一眨不眨地停在上方,纪池一惊,坐直,那双眼睛眨了眨,脖子上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纪池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原来是禹鹜正撑圆了眼睛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里小天使们的建议我会采纳哒o(* ̄︶ ̄*)o 第二十章 弓 纪池闭了闭眼,再看过去,禹鹜的视线已经落到了他手里的羽毛上。 看得出来他眼中有疑惑和不解,且不仅是因为他手里的羽毛,还有他在河边射出的那两只箭。 纪池清醒了一下,在他的注视中站起身,先爬上了树。 随后,禹鹜也上来了,手里拿着一堆他埋在嫩草下的羽毛。 纪池拿箭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禹鹜走向自己,然后龇着牙把一根蓝色的羽毛歪歪斜斜地插进了他的头发中。 如果纪池没记错的话,旮旯头上戴的就是这种羽毛,也就是说这是女人带的东西。 禹鹜插了一根之后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更加起劲地在他的头发上摆弄起来。 纪池没动,因为他在想该如何提醒禹鹜自己也是个雄性。 不过,禹鹜很快就停手了。他动了动鼻子,似乎才察觉到空气中飘散的鸟肉味。 放下手中的羽毛,他走到木框前闻了闻,眼睛一亮立马就想上手吃,不过手在碰到肉之前及时停住,他看了纪池一眼,眼神闪躲了一下,还是吃了一块,接着把整个木框从藤蔓上解下来端到纪池面前,龇着牙示意他也吃。 纪池看了一眼,肉已经晒干了,而且是生的,他还没吃过生肉,于是摇了摇头,“不吃,你吃吧。” 声音依旧低沉沙哑,纪池的手不自觉摸上颈部,他想,就算禹鹜听不懂,也要与他多说些话,否则他的声带和语言功能早晚会退化。 -- 第25页 禹鹜一顿,虽没听懂,但是自动把他的话翻译成了自己想听的,回应了他一句,同他一样坐到木门上,开始吃起来。 其实纪池也饿了,非常饿,他摘掉头上的羽毛打算一会儿下去烤几个茯苓吃。 没想他刚动手禹鹜就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摘掉任何一根羽毛。 纪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看向他。 禹鹜看到他的表情后眼神暗了暗,抓住他手的力度也松了松,喉结滚动,嘴里吐出刻意压低的两个词,“龕桒。” “龕桒。”纪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他的话。 禹鹜猛地看向他,本来暗下去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正常,他似乎对纪池能说这两个词感到很不可思议。 禹鹜眨了眨眼,紧接着说出一长串话,然后等着他开口。 纪池默了默,没说话。一两句还好,一句话就有些困难了,即使能说出来也是磕磕绊绊地说不标准。 禹鹜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后也失去了兴趣,扭回头看向手中的木框,肉已经被他吃完了,他看向另外几个挂在空中的木框,下一刻便窜了过去。 纪池想了想,拿起弓箭对准最近的一颗野果树射了出去。 眨眼的工夫,箭射中目标,连同野果一起掉了下去。果然,禹鹜猛地看向他,下一秒便飞快地窜下了树,没一会儿就把插进野果里的箭捡了回来。 他瞪大眼睛反复查看那根在他眼里再普通不过的木头,嘴巴张着,满脸的震惊。 当禹鹜的眼睛转向纪池手里的弓时,纪池再次射出一箭,同样是那颗树,正中目标。 这回禹鹜看清了,兴奋地怪叫了一声,迅速抢过纪池手里的弓,照着他的样子姿势怪异地拉弓放了一箭。 轻微地木头撞击声,那只箭碰到前面的树杆,掉在了藤屋前的树枝上。 禹鹜兴奋不减,第二次尝试,这回姿势对了,箭直接插进了远处的一颗树杆中。禹鹜看了纪池一眼,立即窜下藤屋捡回了箭。 他拿着箭头研究了几下,这才恍然大悟地看向纪池并指了指草地方向,显然是想问上午那两只箭是不是他放的。 纪池点了下头。 禹鹜愣了愣,突然歪下脑袋在他颈侧蹭了蹭,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感激,或者是亲昵。 性格使然,纪池在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与谁肌肤相贴地亲昵过,即使是交过一次的女朋友,也因为他每次的点到即止,最后不欢而散。 他对这样的情况会有下意识地排斥,但面对禹鹜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 禹鹜蹭完看了唔唔唔他一眼,龇牙笑了一下,拿起弓箭脚步轻快地蹿下了树。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纪池才收回目光,拔下发间的羽毛,同剩下的一起随意放在了藤屋角落处。 他下了树,先生了堆火,把茯苓放进去,再弄来几个大小不一的果壳把木框里已经晒干的鸟肉装了进去。 屋顶的盐浆也已经晒成了白色固体,碾碎之后是粉末状,他把这些固体原状装进最小的果壳里,与装鸟肉的果壳一起放进了藤屋。 出了屋他走到放着果肉的的木框前看了一下,比正常时候的缩小了一倍,他拿起一颗送进嘴里,嚼动两下,口里晕开一股香味,先前的豆腥味竟没了。 他又吃了几颗,摘下几片树叶把果肉盖住后下了树。 树下火堆里的干柴已经燃尽了,留下的木炭里正烤着茯苓。纪池仔细用石头围住烧红的木炭后在周围绕了一圈,找到与他的弓直径和长度差不多的紫衫木和一些笔直的干枝条才又回到火堆旁,开始做起弓箭。 第二次添的干柴烧尽的时候纪池已经做好了弓箭,禹鹜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山羊摸样的动物。 那山羊的脖子和肚子上都有箭伤,想必是禹鹜用箭后的杰作。 天色早就暗下来了,等收拾完山羊,纪池只有借着火光才能看清周围的物事。 他把收拾完的山羊肉放到它的皮毛上,起身摸黑上了树把装着盐的果壳拿下来,一点一点洒在羊肉上。 禹鹜本来蹲坐在火堆旁不厌其烦地反复对比着两个弓箭,此时见又有他没见过的东西,立即放下手中的弓箭,拿起纪池刚放下的果壳,放到嘴边闻了闻,想伸手进去,口太小,最后他直接往嘴里倒了倒。 纪池架好肉,拿起一个茯苓边撕边看向他。 禹鹜蠕动嘴仔细尝了尝,下一刻便停住动作,身体打了个激灵。 纪池勾了下嘴角,撕下一块茯苓递了过去。坚果的内果皮上虽然只有那么点盐浆,却是异常咸的。 禹鹜一口吞下那点茯苓后嘴里的咸味似乎还没消,他一个俯身,手伸向纪池拿着的茯苓,最后连人带手地抓到自己嘴边,就着纪池的手吃起来。 纪池的身体以半起半蹲地姿势倾向禹鹜。他面色如常地咽下刚咬了一口的茯苓,在禹鹜把他的手一起吃进去前终于把手抽了回去。 纪池沉默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握紧张开,停留的触感消失后他才拿起禹鹜旁边的果壳放进了藤屋。 下来时禹鹜正嘴角沾着碎屑坐在他的位置上,双手忙活着企图把架着的烤肉拿下来。 肉确实已经烤熟了,表皮焦黄油亮,空气中都是扑鼻的烤肉香。 洒了盐的烤肉没了平时的那股油腻感,更增了胃口。禹鹜吃得很多,纪池依旧是平时的量。 -- 第26页 吃完后纪池还是去河边洗了个澡,禹鹜也跟着他。 摸黑洗完澡,他们直接回了草屋。 一夜无话。 第二天,纪池一到藤屋就挖出了放在洞里过了一夜的几个果壳,翻开盖子,一股浓烈的膻腥味扑鼻而来,纪池闭了闭呼吸,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草变了颜色,但不明显,鸟血不知是被吸收了还是凝固了,也少了很多。 纪池把这些果壳搬上了树,把里面偏红的草叶都摊放到了铺在木框中的树叶上晒干。 鸟血还剩下很多,纪池又找来些草叶用石头捣碎后再装进果壳,重新放到了树下面的洞。 太阳已经透过树缝照了进来,早晨的凉快渐渐被闷热取代。 纪池从树上拿起鱼网,走向河边。 此时正是禹鹜族里的男人们出去打猎的时间,河边也只有两个女人和她们的孩子,纪池认出其中一个是上次落水的女人。 她看到纪池后和蔼地对他笑了笑。 纪池也回应了一下,下水撒网。 河流从上而下不断地在流动,河水清澈见底,或许没人捕鱼的原因,鱼类依旧很多。纪池把鱼网一端多出来的藤蔓绑到河边的大石头上,网口逆对着河流,自己拿起另一端撑开,果然,落网的鱼更多了。 在他等待期间,大石头旁站过来一个瘦小的身影,纪池扫了一眼,是上次“吞鱼”的小女孩。 她怯怯地看着纪池,在他扭开头之前突然露出两排牙齿冲他笑了笑。 纪池一愣,嘴角微微上扬,也对她笑了一下。 见他回应,小女孩笑得更欢了,嘴里甚至发出了“咯咯”地笑声。 落水女人旁边的似乎是女孩的母亲,俩人长得有些相似,共同的特点是都特别瘦,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听到笑声后女人看过来一眼,见没事,又低头摆弄起手里的干草。 小女孩的笑声依旧,加上周围的环境,莫名地给了纪池一种放松的感觉,这是他很少有的。 这时鱼网挣动了一下,一看,是条青鱼,比平常的鱼大一倍之多,纪池赶紧收网,捞出来放到了岸边。 小女孩已经趴在了大石头上,眼睛在他和鱼之间来回转换。远处本来在弄干草的两个女人也走过来,一脸羡慕地看着纪池网里的鱼。 纪池想了想,放下鱼网,在她们好奇地目光中走进林子,很快弄来适量的细藤蔓,用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给她们编了个网。 两个女人很高兴,一个劲地感谢着他,尤其是女孩的母亲,高兴中带着感动,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 后来纪池才知道原来女孩很早就没了父亲,因此她们每天分到的食物都很少,有时男人们猎到的食物少,她们基本分不到,那时候只能用野果充饥。 其实鱼网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下水,两个女人显然很害怕,尤其是落水过的女人。 不过,她们也见到了纪池站在河里安然无恙,在鱼的诱惑下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下了水。 真正站到水里,她们也不怕了,照着纪池的样子一人一边拿着鱼网,等待鱼落网。 小女孩依旧趴在石头上看着纪池倒出来的鱼“咯咯”直笑。 第二十一章 蛇毒 纪池再次撒网的时候,两个女人正好捞出鱼网放到了岸边,网里有十几条鱼,小女孩立即兴奋地跑过去,抓起一条就开始啃起来。 两个女人也很高兴,她们小心地把鱼倒出来,迫不及待地再次把鱼网放进了河里,边等待边扭头看向纪池对着他笑。 看着她们从心底里开心的样子,纪池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再次捞出网,把那条最大的青鱼递给刚跑过来的小女孩,她看了他一眼,才小心地伸出脏兮兮的两只手接过,然后抬头小声地对他说了句“羍”。 纪池虽听不懂还是抿嘴对她笑了笑,上岸收网,往藤屋方向走。 中间他回头看了一下,两个女人正在分鱼,小女孩抱着那条青鱼蹲在旁边看,她的身体来回晃荡着,似乎很高兴,脸上也不见了在他面前时怯怯的样子。 纪池收回目光,继续走。 回到藤屋,他收拾了下鱼,烤完后自己吃了两条,其余地放进了木框中。 屋顶的草叶颜色已经变成了紫色,还没干透。 他找来大点的果壳把昨天晚上的坚果肉装进去放进了藤屋。再把陷阱洞里的红毛兔提出来,烤完放到木框后才走向草屋。 已经是中午的时间了,禹鹜似乎还没回来。 纪池若有所思地走到树下,这时才注意到前面似乎有声音传来,他抬头看过去,一惊,立即爬上了草屋。 那是一条海碗粗细的网状蟒蛇,长度七八米左右,身体呈长圆筒形,头部圆锥状,身形敏捷,速度吓人。此时它正拖着血迹斑斑的身体企图逃脱正围住它的三个男人。 纪池仔细一看禹鹜竟也在他们中间,他此时正站在蛇头处使劲挥着手中的棍棒抵挡不时向他甩过去的蛇头。 他们不远处有个被咬伤后动弹不得的男人,他的伤口还在不断涌出血,脸上是深深的绝望。 在纪池以前的认知里,蟒蛇虽可怕,但制服起来最多需要两个人就够了,而他们,竟然是三个人在围攻。 这时,一声惨叫过后他们当中的一个男人被卷进了卷起来的蛇身,几个翻滚扭动后再出来时已经惨不忍睹。 -- 第27页 纪池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条莽蛇的力量竟这么大。 他四下看了看,弓箭竟放在藤屋没带出来。 同伴的残相让禹鹜和那个男人也生了份退意。只要是活物,没有哪一个会不怕死。这里的人就算每天见惯了别人的死亡,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一旦到了自己身上就另当别论了,知道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可能比谁都想活。 趁着他们愣怔的空隙,蟒蛇使劲一甩尾巴,头猛地向前一纵,就要溜出他们的包围,禹鹜却正好在这时把棍棒狠狠插进了它的眼睛,与此同时蟒蛇发出“嘶”地一声怪叫,头部剧烈甩动几下,把插进眼睛的棍棒连同禹鹜一起甩了出去,紧接着蛇头以惊人的速度掠向倒在地上的禹鹜,并迅速在禹鹜挡住头部的臂膀上咬了一口后窜进了林子,消失了。 禹鹜坐起来看着手臂上不断渗出血的伤口,表情一片死灰。 被蛇咬伤后最重要的是尽快处理,不能拖。纪池随手拽下一根藤条后爬下草屋走到禹鹜身边,抬起他的手把藤条绑在了伤口上方。 禹鹜回过神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的做法,但眼底却有了一丝希望,没有任何挣扎地随他摆弄。 山与三夕用藤条绑完之后纪池用刀在伤口上以牙痕为中心作*型切开,再从上而下向伤口挤压,以此让毒液排出。挤压了二十分钟左右,他松开藤条,几分钟后重新绑住,想了想,还是用嘴帮他吸出了可能残留的毒液。 在他的嘴巴碰到伤口的时候禹鹜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直到他直起身体禹鹜还是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他。 纪池能感觉到他们对蛇毒的惧怕,但只要小心些,吸进嘴里也不会有什么事。 毒液排出之后基本上就没事了,纪池带着他到河边清洗完伤口再简单包扎了一下。 从河边回来后,禹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刚才打斗的地方看了一下,原来同样被蛇咬伤的那个男人还躺在那里,只是他此时几乎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禹鹜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他随着纪池进了草屋后一直在观察他的嘴。 纪池顶着他的视线沉默了一会儿,翻身背对他躺下了。 几分钟后,背部传来大面积的触感,接着他的勃颈处挤进来一颗头再挪到他下巴处,蹭了几下之后不动了。 纪池僵硬地躺了几秒钟,往屋壁方向挪了挪,那颗头也跟着挤了挤,身体倒是没再动。 没过多久,禹鹜安心地睡了过去,纪池却没生出一丁点的睡意,反而越躺越醒。 下午,禹鹜醒来后精神抖擞地出去打猎了。 纪池躺了一会儿始终睡不着,干脆起身去了藤屋。 他把屋顶已经干透的草叶装进果壳后才拿着弓箭开始往北走。 平时他只是在藤屋附近转圈,还没往后走过,所以除了红毛兔他也没别的猎物。 他想走走看,最重要的是他要打猎。 走了五百米左右,纪池没遇到什么猎物,反倒发现原本随处可见的茯苓渐渐变少了,或许是土壤问题,再二百米过后竟彻底不见了。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以坚果类树木居多,且树身上长满了各种菌类,地面多处地方十分潮湿,上面的苔藓也比其它地方要多且厚。 纪池过去踩了几脚,十分松软。他拿了一根木头本想看看土壤颜色,谁知挖了两下碰到了一个硬物,再往下深挖时那物竟不见了,纪池觉得奇怪,他找了另一块松软的湿地,一用力,直接把木头插了进去,果然,木头先是碰到了阻碍,后十分轻松地刺了进去。 纪池这才挖开土地,发现那阻碍物竟是一个椭圆形的动物,它的个头似平常的兔子那般大,身体光滑没有毛,灰色,头部类似白鲸,只是嘴巴较小,鼻子是一个小黑点,周围有两根毛,最重要的是它的肉组织柔软且细腻。 大型动物的肉本就硬,晒干之后硬度会更上一层,吃起来总要费些功夫,眼下这个动物的肉似乎更适合晒干后存起来。 纪池用附近的藤条编了个网,再收住口,简单做了个网袋把刚才的头部似白鲸的灰色动物放了进去。 他继续像刚才那样找到松软的土地后直接把木头插进去,只是连续几次都没再抓到一个。 他刚想再换个地方时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仔细一听却没了声音。他悄悄拿出弓箭,对准传来声响的草丛处,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处都没再有任何声音传来,纪池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放下弓箭,那里却再次传来草丛被扒开的声音,纪池眼睛一眯抬手直接放了一箭。 随即,那处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什么东西倒下去的声音。 纪池慢慢走过去,扒开草丛的同时,随时准备再放一箭。 谁想草丛里不是什么猎物,而是个人,确切地说是个孩子,是那个似乎叫做阿訇的孩子。 他的摸样很狼狈,不知道怎么弄的,黑瘦干扁的身体上都是杂草和泥土,最出彩的是他的头发,像个鸟窝一样杂乱无章,还有嘴唇,苍白,干裂。 纪池放得箭正好射中他的肩膀,几乎穿透了他右边的肩胛骨。伤处还在不断流着血,他的脸色除了有点苍白,没有别的。 箭头没有倒钩,拔出后最重要的是止血。 -- 第28页 纪池让他靠坐在树旁,从周围找了些干草,点燃,烧得差不多的时候纪池让他躺平,手放到箭杆上,用力一握,一拔,伤处立即喷出大量的血,底下的人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纪池立即把燃尽的干草灰大面积洒在伤口上,再撕下一块布料裹住了他的肩膀。 期间阿訇一直冷眼看着纪池所有的动作,不置一词,也不反抗。 纪池看了他一眼,后者正盯着火堆在发愣。 纪池踩灭了火星,拿起木棍继续找“灰鲸”,又扑空几次之后他也找到了点技巧,土壤越松软苔藓越多的地方抓到它的可能就越多,纪池先前都会去踩一踩,这样很可能就会惊动了它,他只要找苔藓多的地方就行了。 终于,纪池又抓到了一个,这个比先前的大一倍之多,圆形,颜色接近黑色,放进网袋后他再继续抓,刚又抓到一个,却猛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刚才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似乎是“嘶嘶”的声音,像蛇。 他慢慢看向此时已经站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的阿訇,发现他的脸色从苍白转换成了死灰,而他身后是瞎掉一双眼睛之后逃脱的蟒蛇。 蟒蛇身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和被什么东西刺伤的痕迹,而瞎掉的那只眼睛已经腐烂了,半边头部都是干渴的血迹,周围徘徊着不少的蚊虫。 纪池胃里一阵作呕,但他顾不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杀死那条蟒蛇,逃估计不可能了,因为蟒蛇已经动了。 它吐着蛇信,扭动着身体,把头伸向了离得最近的阿訇。 蟒蛇速度很快,纪池只能比它更快才能活命。他迅速拿起弓箭对准蟒蛇,还是它的眼睛,拉弓,眨眼的工夫箭已经放了出去,在蟒蛇刚张开大口的同时箭已经射中了剩下的那只完好的眼睛,“嘶”地一声,双目失明的蟒蛇彻底愤怒了,头部激烈地来回甩着,隐在草丛间的身体全部现出来,狠狠扫向纪池的方向。 纪池又放出一箭,在它的尾巴扫过来的前一刻迅速滚向左边,起身,爬上树,从上往下射出好几箭,都正中蛇的颈部。 果然,被射中颈部的蟒蛇头部动作渐渐慢下来,身体却依旧生龙活虎,几乎要把纪池所在的那棵树甩断。 纪池跳下树拿起一个木棍,在那条尾巴扫过来的同时用木棍连同蛇尾钉死在地上,土壤松软,不过挣了两下蛇尾便脱离了地面。 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纪池去抓住蛇头,并用折刀割断了。 蟒蛇没了头,身体依旧在剧烈挣扎,纪池也不急,休息了一会儿等它彻底不动了才开始收拾。 或许是因为刚才差点进了蛇肚,阿訇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干扁的身体靠在树旁,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第二十二章 沼泽 纪池先剥下蛇皮,割掉破损的地方,再刨开蛇肚,去掉内脏后跟蛇皮一起放进网袋,蛇肉太多,网袋太小,已经撑开了。 纪池拿出那只大的灰鲸扔给了阿訇。 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接过灰鲸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看着纪池离开。 其实纪池是有些犹豫的,他的伤毕竟是自己弄的,又没敷药,看上去身体状况也不好,有点怕他因为这个伤丢了命。 隐入森林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身体,冷静麻木的眼神,对比之下竟不像是一个孩子。 回去后,纪池先用陷阱洞抓了个红毛兔,在它身上弄出伤口敷了些颜色已经完全变成紫色的草叶之后又扔回了洞。 从网袋里拿出两个灰鲸和蛇肉蛇皮,纪池开始生火烤肉,期间他把长长的蛇皮裁成三块,找了根又细又坚硬的树杆,削尖,尾端弄出细孔,穿上细藤条当做针线,再用折刀在蛇皮上扎出些细孔,勉强做出了两个蛇皮袋和一件蛇皮“长袖”。 把烤完的肉放进木框,纪池拿着蛇皮袋和长袖到河边洗去污墩,回来后撑开挂到了树枝上晒干。 下了树,他抓出陷阱洞里的红毛兔看了一下,伤口没有异样,已经有结痂的现象,这也说明那些浸了鸟血后晒干的草叶是没有问题的。 他从树下的洞里挖出果壳,把里面碾碎的草叶连着凝固的血一起倒在了屋顶的树叶上,摊开,铺成一片。又从果壳里掏出些草叶包在树叶里,拿上弓箭和网袋,去河边掏了一果壳水他才往林子后方走。 他抓灰鲸的那片土地此时已经被人整个翻起,始作俑者是阿訇。他还在找,拿着木棍,拖着身体,略显缓慢地学他的样子继续翻着。 听到动静,他猛地停住动作看向他,看过来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警惕,后归于平静。 纪池不置一词地走过去,触碰之前扬了扬手中的树叶,刚想拆开他肩上的包扎却被闪躲了一下。 看得出来这是他下意识地动作,纪池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给你敷药。 许是看出他没有恶意,阿訇没再动弹,只是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他,偶尔皱眉往下扫两眼正被纪池倒腾的伤处。 他的个子挺高,仅比纪池低一个头,之所以认为他还是孩子,一是看他骨骼远不比其它男人健壮,明显还没长开,二是对比禹鹜的身高,比起族里的成年男人,禹鹜还稍稍有些不及,有可能他还未完全到达年龄,何况是比禹鹜还小的阿訇。 纪池拆开他的包扎后,为了防止感染,用带来的水清洗了一下才敷上药重新绑好,后越过他放下网袋,找了根木棍把顶端削尖后开始找灰鲸。 -- 第29页 阿訇兀自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肩膀看了一会儿,又低头扫向还剩了一半水的果壳,咽了咽口水,终是拿起来喝光了。 纪池一边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阿訇的举动,一边找到蓬松的苔藓,慢慢走过去,再猛地把木棍无声地插进苔藓下面松软的土壤里。 如此反复几次一共才抓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灰鲸,纪池提着网袋再往后走了十几米,发现越往后土壤越松软,周围几十米以内的地方草木越来越稀疏,木棍插进去抓到灰鲸的几率也变得大了些。 纪池心生疑惑,把网袋放到一颗树下继续往后走,大约五十米之后草木果然不见了,入眼处是被周围的树木包围住的一块空地,上面长满了苔藓,脚下的土壤也异常地松软。 纪池抬起木棍,还没有所动作就发现了不对,他回头看了一下,他在离周围的树木好几步远的位置,再看脚下,他整个人正在缓慢地往下陷,等踩陷了那层苔藓后,他陷下去的速度竟在逐渐加快。 这显然是一块沼泽化的林地。 纪池咽了下口水,控制住心跳,在泥潭未到达膝盖之前抱着侥幸心理,试着抬腿走了一步,之后立刻停住,脚下的泥潭已经超过了膝盖,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在往下陷。 他不再耽误时间,身体立刻倾向离他最近的一棵树,再缓慢地往后平卧下去,尽量加大身体和泥潭的接触面积,也是为了能勾住树上的藤蔓。 平躺之后陷下去的速度缓慢了许多,纪池抬起手中的木棍,伸向最近的那棵树,远远不够。 他立刻以背部借力,缓慢地抽出双脚的同时,张开双手抓住旁边的苔藓,身体以游泳的姿势慢慢往树的方向挪动。 几分钟后双脚慢慢地抽出来了,上半身却已经完全陷了下去,因为胸部受到挤压,纪池的呼吸在逐渐加快,避免头部也陷下去,他努力仰着头,手和脚加紧拨动,当然,这也加快了他陷下去的速度。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纪池的呼吸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惨白,他仅剩的一颗头和一双手还在努力地挣扎。 他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曾无数次感受过死亡的威胁和刺激,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恐惧过。 没有人不怕死,不怕痛,他当然不会例外。 怕死是人的本能,所以这一刻他本能地恐惧。 浓烈的沼泽味充斥着口鼻,呼吸渐渐微弱,他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终于用手中的木棍勾住了树上的藤蔓,拉过来,用手紧紧抓住,头部一仰,解脱了。 纪池拉住藤蔓,从上半身开始一点一点抽出身体,最后借着藤蔓荡到了沼泽外。 从陷入到出来不过花了半个小时,对纪池来说却是个漫长的时间。 他站在树边跺了跺脚,抹了把脸,刚抬脚往前走,阿訇从前方的树木之间钻了出来,他抬头的那一刻明显愣了一下,难得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第二十三章 冬 纪池脸上身上都是泥巴,很狼狈,他仅扫了眼阿訇就越过他,途中拿上网袋走向藤屋。 天色已晚,禹鹜已经回来了,正蹲坐在树下生火,旁边放着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 纪池走过去刚放下网袋,禹鹜就已经跳起来站到了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狐疑地看着他。 他眨了眨眼,待看清纪池的样子才又靠过来,上下对着他的身体闻了闻,后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看他这个反应,大概禹鹜也是知道那片沼泽地的。 纪池不再耽搁,边脱衣服边走向河边。 禹鹜丢下还未燃尽的火堆跟在了他身后。纪池看了他一眼,去扑灭了火才往河边走。 河边空无一人。 纪池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之后下了水,洗去身上的污墩,游了两圈再返回来停在了岸边。 禹鹜本来蹲坐在旁边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跳进来,随意往身上泼了下水后挨到纪池身边,抬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做出了两下擦洗的动作,然后眼神精亮地看着他。 纪池懂他的意思,但那是不可能的,给人洗澡,他不擅长。 抽回手,纪池甩掉从发丝流进眼睛的水,无声地上了岸。他拿起旁边的衣服放进河里搓洗的同时扫了眼禹鹜,他正转过身盯着自己,脸上带着疑惑和一丝受伤。 纪池垂下眼皮,专注地搓洗起来。 禹鹜又兀自等了一会儿,见纪池已经洗完了衣服才随意擦洗了两下上了岸。 回去后,纪池先收拾完灰鲸架到火上才上去收起屋顶已经干透的草叶和木框中的肉。 挂在树枝上的蛇皮袋和蛇皮长袖也已经定形了,纪池收起来与红毛兔的毛一起放进了藤屋内。 他下去的时候架在火上的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正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肉香味。 禹鹜蹲守在旁边一脸等不及的样子。 灰鲸的肉烤起来不像其它动物的肉那么费时间,且肉质细嫩柔软,油少不腻。 这是纪池吃得最满意的一次。 吃完时天已经黑透,他们索性直接睡在了藤屋。 一夜无话。 第二天,禹鹜出去打猎,纪池开始忙碌。 不知不觉间,他每天重复起一样的生活,打猎,捕鱼,晒肉,不断地来回切换着。 除了禹鹜,纪池也渐渐开始接触他族里的人。 -- 第30页 自上次那两个女人学会捕鱼之后,禹鹜族里的其他人也渐渐开始跟着下水,除了摘野果做草裙,剩下的时间她们都会聚到河边。纪池每次都能看到一帮女人在河里忙活,因为这个,她们对纪池的态度也变得温和了些。 接触中,纪池有意无意地会观察她们的一言一行,偶尔还会搭上话,虽然两边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状况,但好歹也是学会她们语言的一种途径。 加上禹鹜在他面前说的话越来越多,纪池虽不会说,但通过零零散散记住的一些词,偶尔还能听懂那么一两句。 耳濡目染,如果他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学会这里的语言只是时间问题。 除了语言,他现下要做的就是尽量存食,为冬天做准备。 他能从周围环境的变化中感觉到夏天快过去了,尤其是那些坚果,果壳越来越硬,有的还在自然裂开,露出里面成熟的核仁。 这些无毒的坚果,纪池有空就会多摘些拿回藤屋,与其它坚果一起放进用藤蔓做的坚果袋中。 另外,他收集的盐也够吃一个冬季了。 不过最能抗饿,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动物的肉。 纪池挖的陷阱洞已经不止两个,他在人走动少的地方一般都会挖个洞伪装起来。除了红毛兔偶尔还会有别的小动物落网。 这些当然不够,等禹鹜出去后,纪池经常会拿着弓箭去打猎,开始时在藤屋几百米以内,后来扩大到更大的范围,因为居住地附近的猎物相对较少,且一般不会轻易出现。 途中,他也遇到过禹鹜族里那些打猎的男人,他们都是几个人一起结伴出来的,纪池觉得这样他们才不会那么容易在野兽的攻击下丧命。 只是,当他看到禹鹜在一个人对付一头野兽的时候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跟禹鹜一起出去打猎,当然,两个人一起的时候猎到的动物会更多。 回去后,禹鹜会从他们的猎物中挑一个送到族人那里,然后再分到一条腿或者随便哪个部位的一块肉回来。 或许因为这里的人没有存食的习惯,禹鹜始终不明白他的做法。每次他把晒干的肉装进网袋的时候禹鹜都会在旁边蠢蠢欲动。但是只要装进了袋子禹鹜就不会再动。 随着纪池装肉的网袋的增多,周围的环境也在发生着改变,比如空气变得干燥,树叶渐渐变黄,野果开始掉落。 纪池知道秋天已经到了。 这一变化仿佛让森林里的动物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因为他察觉到茯苓渐渐变少了,观察下竟发现是红毛兔在往自己的洞穴里搬运。 避免被它们搬空,纪池也开始往藤屋搬起茯苓。禹鹜特别热衷于挖茯苓,纪池只负责往回搬。 随着存食的增多,纪池想到冬天时的那种焦虑也在逐渐消失。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几天,因为早就没在一天天地记日子了。 从来的第一天到现在,他好像一天比一天更适应这片森林了。这里的人没有比他更早地为冬天做准备,没有比他更忙碌,好像他才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 如果说在冬天到来之前的过渡期,禹鹜的族人有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纪池看到了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焦虑,尤其是在秋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甚至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在纪池能磕磕绊绊地说出他们的语言时曾试着提醒过,但是他们都跟禹鹜一样,只想把猎到的肉全部吃掉,吃得越多越好。 也是,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够一个部落的人吃已经不错了,怎么会有多余的猎物让他们存,何况随着越来越接近的冬天,森林里的动物也在逐渐减少。 减少的除了忙着过冬的各类森林动物,还有树上的野果坚果,不断从树上掉落,消失。与此同时,森林里的气候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当纪池意识到秋天快要结束时,周围好像一下子开始狂风大作,没几天竟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雨夹雪。 冬天终于到了。 第二十四章 途 就在那天,禹鹜的族人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大迁徙。 一整个部落的人在凌晨时分倾巢而出,部落里的男人们手里提着前一天打的猎物走在最外围,女人们抱着皮毛和一些干果,身边跟着孩子,被男人们包围着。他们沿着河岸一直往右,用了半天的时间终于穿过森林到达平原。 踏出森林的那一刻,放眼望去隐约能看到平地尽头连绵的山峦。 纪池背着坚果袋和装着皮毛的袋子走在人群的最后,禹鹜背着另三个网袋,手里提着红毛兔走在他身边。 这时候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东西,没人会特意来关心他们的网袋里装得是什么。 这是他们除了茯苓以外所有的存食,没能带出来的茯苓则被纪池埋在了藤屋周围的陷阱洞里。 整整走了半天的时间,纪池已经有些疲惫,好在随身带着食物,不至于又累又饿。 他从挂在身上的其中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一捧干果递给禹鹜。 禹鹜立即停下来,低头就着他的手三两下就吃完了。 纪池缩回手,自己也吃了些。 禹鹜的眼睛随着他的手移动,见纪池没再递给他,才蠕动嘴唇说,要。纪池看了他一眼,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些。 -- 第31页 禹鹜咽了下口水,然后看着纪池把手里的坚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他一愣,看向纪池。 前面的人群一刻不停地在前进,或许是为了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他们的速度在不断加快。 纪池也不再耽搁,直接把整个网袋递给了禹鹜,继续赶路。 这时候已经在下雪了,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摇身一变成了水滴落在枯黄的草地上。 好在裹着兽皮的脚踩上去也丝毫感觉不到草地上的那份湿润。 纪池和禹鹜穿的都是拉到膝盖以上的兽皮靴,其他人则是把一小块兽皮裹到脚上,再用草绳在脚腕处绑紧算作鞋子,他们腰间围的还是兽皮裙,长度到达脚踝处,上半身是直接把兽皮裹到身上,中间用藤蔓绕了好几圈绑住。 禹鹜一开始也是这种打扮,且并不愿意穿纪池做的有腿的裤子和紧贴着身体的兽皮衣,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有次他心血来潮穿着出去之后似乎是感受到了妙处,没再脱过了。 秋天还没结束的时候纪池就已经猜到了这里的冬天会有多冷,此时只是刚入冬,还未完全降温,裹在身上的兽皮却只能堪堪挡住寒风。 当然,这只是纪池的感受,他身体的御寒能力远不及这里的人,这也是他之前焦虑的原因之一。 雪还在继续,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此时天色渐暗,空中飘下来的雪花落到地上仍然是雪花,枯草上的水滴也渐渐成冰,与不断落下的雪混在一起慢慢透过兽皮传到脚心,更添了份冷意。 在他们只走到平原中间位置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 部落人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方向,一心向着远处的某个地方前进。 纪池渐渐开始力竭,为了补充能量,他不断吃着干果和肉,这也勉强支撑着他在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中继续向前,不至于掉了队。 禹鹜调整步伐一直走在他身边,中间不时地问他要食物。 相比他们这样一刻不停地进食,走在前面的部落人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虽如此,却并未见他们的速度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不知走了多久,在纪池感到背上的网袋越来越沉重,几乎要把他压倒的时候前面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他们无声地往两边散开,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纪池是按脚步声判断的,周围漆黑一片,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在他还注意着前方的动静时,身边人的脚步声已经向着左边人少的那拨人群挪动,纪池跟上。 在黑暗中又走了一段路,地面突然开始凹凸不平起来,纪池险些摔倒,接着,他感觉到背上一轻,坚果袋已被身边的人拿了去。 纪池顿了顿,继续跟着脚步声小心翼翼地前进。 过了一会儿,凹凸不平的路终于平坦起来,还没等他舒口气,脚下突然变成了坡路。 磕磕绊绊走了十多分钟后,坡路终于走完了,耳边的风声在逐渐减小,透过兽皮渗进来的寒风也被挡在了外面。 纪池能判断得出来他们已经进了山洞。 大概洞里的空间挺大,他能听到回荡的脚步声。 接着,一阵忽远忽近的窸窸窣窣声过后,周围安静了一会儿便开始响起走进走出,来回移动的脚步声。 禹鹜此时也已经停在某处,放下网袋之后又出去了。 纪池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宇惜读佳。他从袋子里拿出兽皮垫铺在地上,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倚着网袋坐着。 地面冰凉,他能透过兽皮感受到那股冷意,或许他在洞口附近,不时地有丝丝寒风吹进来,让他忍不住打起颤来。 他又拿出两个兽皮刚裹到身上,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声音一直从洞口移动到洞深处,没一会儿周围便生起了微弱的火光。 几分钟后禹鹜也进来了,带着一身的寒风,手里拿着一些拆草。他看了纪池一眼,蹲到他身边开始生火,或许柴草太湿,点了半天才成功。 这时周围已经飘起了丝丝肉香味,其他人也在烤肉。 勉强收拾完已经冻成冰的红毛兔,纪池架着肉靠到了火堆旁,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禹鹜挨到他身边,把手里拿着的皮毛盖在了俩人身上,然后等待肉烤熟,顺便烤火。 纪池把刚好挡住眼睛的皮毛往下拉了拉,不自觉往右挪了些,禹鹜的身体冷冰冰的,恐怕比地面还要凉。 在寒风中走了一天,热乎乎的烤肉总算让身体暖和了些,他们吃完的时候火堆也几乎已经燃尽了。 外面不时响起呼呼的风声,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再做什么,洞里渐渐安静下来。 纪池身上的衣服没脱,反而在地上铺了好几层兽皮之后才躺下。 禹鹜紧挨着他躺在身边。 在鼻子冻掉之前纪池果断地把脑袋埋进了被窝,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纪池恍惚中感觉有人在抠他的兽皮被,成功抠开一条缝之后钻进来一具冰凉的身体,扭动了一会儿,最后贴上他的身体之后终于不动了。 纪池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醒过来,反倒睡得更实了。 就这么过了一夜,第二天纪池是被冻醒的。 第二十五章 山洞 他露在外面的脸已经冻僵了,身上盖的兽皮仿佛漏了风,凉凉的,似捂了一夜都没暖和起来。 -- 第32页 洞里已经大亮,周围也没什么声音,有点安静。 纪池也看清了山洞的模样。 岩洞,空间挺大,洞口有五六人之宽,洞壁凹凸不平,纪池斜对面较大的凹槽处的地面上铺着几块兽皮。 除了那一个凹槽处外,两边的洞壁整体看起来是直的,且与洞口相对,这也是洞里为何这么冷的原因。 从洞口往里,到底之后有个拐弯处,看过去,深度几十米的空间,地上铺了十几块兽皮,各占一处。 洞里没人,看来男人们是出去打猎了,女人为何也不在? 他们出去时他竟然毫无所觉,纪池从来没睡得这么死过,大约是昨天太累了。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扫了眼周边,洞口旁边有处凹进去的角落,挺宽,因为外面的光照不进来,光线比较暗。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走进来三个女人,她们拿着果壳,脸和手都已经冻成了紫色,纪池扫了一眼,里面是一些不知名的昆虫。 她们看了眼纪池脚下的网袋,好奇之余对他和蔼地笑过后才继续往里走,并没和他说话。 纪池把几个袋子挪到洞口旁边的角落处后走出山洞。 下雪的缘故,外面白茫茫一片,纪池闭了闭眼,适应了一下才开始观察起来。 洞口在离地面稍微高点的地方,前方几百米外是蜿蜒而下的河流,纪池过去看了一下,河面已经结冰了,河底却没有,还能听到“哗哗”地流水声。 有几个女人正站在冰面上刨冰,另几个人则直接抓起地上的雪就往果壳里塞。 河对面较远处是片森林,远远看去,枯黄颓败,被雪覆盖,早不见了夏天时的那份神秘。 再看山洞方向,纪池吸了口气,重重叠叠的山峰拔地而起,从他站的地方算起一直往右,山脉弯弯曲曲延续不绝,一眼看不到头。 左边是被雪覆盖的广阔平原。 纪池用手捂住已经没了知觉的耳朵,开始在山洞附近转来转去观察地形,并留意昨天另一拨人的去向。 周围没有别的能住人的洞。他倒是在绕过山洞往后二十米左右的一座小山峰底下发现了一处洞穴。 他是无意中走过去的,在他还没注意到的时候那处突然惊跑出来一个小动物,转眼就消失了。 纪池过去看了一下,是在山底下挖出来的洞,洞口较小,里面的空间有洞口的几倍。 整个洞几乎是埋在山底下的,从上往下注意不到洞口,蹲下来才能看到一个漆黑的口子。 纪池重新回到山洞,把几个网袋搬过来,拿出些干果和肉干往身上的几个小袋子里装了些,再收紧网口全推进了山底下的洞。 后他用周边枯黄的杂草堵住洞口,再堆了些雪,就算有人靠过来都发现不了才离开。 途中经过几个正蹲在地上从石头缝中寻找食物的女人和孩子,她们有的找到食物就直接塞嘴里,有的则是放进手中的果壳屯着。 看到纪池的时候女人们停下动作象征性地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忙活。 纪池回应过后走到河边,刨了些冰装到果壳才回了洞中。 等壳里的冰融化后,纪池拿出磨砂豆开始刷牙洗漱。 磨砂豆是纪池在森林里无意中发现的,形状像豆角,表皮非常粗糙,里面的豆还能吃。 洗漱完吃了些干果和肉,纪池起身开始挪动铺在地上的兽皮。 斜对面那几块兽皮上已经坐了几个人,她们面前点着添了杂草的火堆,火光微弱。 其中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像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直直盯着纪池。 虽没有动作,纪池还是能看出她们因为寒冷而微微打颤的身体。 还有两个人他是认识的,小女孩和她的母亲。 小女孩名字叫咄苆,他听女孩的母亲这么叫过。 小女孩咄苆其实已经跟纪池很熟悉了,只是几天内好像又生疏了,她重新露出那种怯怯地眼神看着他,而她的母亲正在数果壳里的虫子,身边放着些用兽皮包住的干果。 纪池对咄苆笑了一下,她才腼腆一笑,跑过来蹲到一旁缩成一坨之后看着他的动作。 纪池正拖着兽皮搬往洞口边的凹槽处。 光线暗的那处凹进去的角落不多不少刚好能放下一整块兽皮,能躺得下两个人的兽皮。 纪池过去感受了一下,虽不暖和,至少挡住了风。 咄苆也靠过来,依旧蹲到地上观察着角落,并没坐在兽皮上。 纪池看了她一眼,把她拉到兽皮上坐下才出了洞。 周边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可惜大部分都是没有棱角且凹凸不平的圆形或椭圆形的山石。 纪池尽量找到那些方形,矩形的石头开始往洞里搬。 别人都是找食物,而他却找石头,这行为当然奇怪,女人们好奇地聚在石头旁研究了好久都没得出结论之后便不再管他了,各做各的。 大约来回进出了好几个小时,纪池才搬够所需的石头。因为不停地走动,他的身体早就热乎起来了。 一开始咄苆还好奇地跟在他后面进进出出,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对这种不断重复的动作失去了兴趣,跑回了母亲身边。 纪池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开始从那堆小山里翻翻找找,挑出合适的石头开始围着角落摞起来。 -- 第33页 摞到一半,宽度四十多厘米,占两个石头,高度到他大腿处的石头墙逐渐成型了。 进进出出的女人们慢慢围过来,研究了半响终于看出了纪池的用意,纷纷面带喜色地跑出去开始搬起石头来。 等纪池摞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其他人也刚好搬完足够多的石头,开始效仿他的动作,在自己的占地跟前摞起了石头。 这时候外出的男人们开始三三俩俩地回来了,纪池暗暗数了一下,十二三个男人,加上女人,一共三十人不到,且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和女人。 纪池大概猜到了点部落人不在一起过冬的原因。他们好像把相对较弱的一部分族人分到了一起,或许这是在提高存活率。 男人们手中多多少少都提着一两个已经冻僵的小动物。 正忙活的女人们停下手中的动作迎上去,几个人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开始分食。 纪池注意到他们并没有把猎到的动物集中到一起平均分配,而是仅在一起回来的几个人之间进行分食。 虽如此,咄苆和母亲也得到了其他人给的一小块肉。 咄苆没有父亲,这是纪池以前猜测过的,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 母女俩得到了一块肉似乎非常高兴,反复地谢过给肉的那几个人才开始用潮湿的杂草点起了火。 纪池摞完石头墙,开始用兽皮包起来。Y。U。X。I。 其实这样作用不太大,反而有点浪费兽皮,好在他们收集的兽皮足够多。 他刚包完,就闻到了一股近在咫尺的肉香味,转身,咄苆正站在他后面,手里捧着一小块肉,正向他递过来,嘴里说着,“吃,吃。” 纪池心里突然暖了一下,推给她,摇头示意自己不吃,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表示自己的感谢。 咄苆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看向自己的母亲寻求帮助,似乎得到了回应,咄苆重新转过头来对纪池咧嘴一笑,跑回了母亲旁边。 纪池看向咄苆的母亲,对她点了点头,她和蔼地回了他一笑。 洞里的其他人已经吃完肉开始摞墙了,纪池能听到洞深处传来的石头碰撞的声音。 吃完后,咄苆的母亲和另几个人也开始忙活起来。 纪池在墙上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坐不住,干脆起身出了洞。外面几乎已经黑透了,却扔不见禹鹜的踪影。 第二十六章 汤 纪池在外面待得直打哆嗦才回了洞。 他在石墙外用白天捡来的杂草生了堆火,坐到旁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洞里还有断断续续的石头碰撞声和说话声。 过了几分钟,洞外似乎响起了轻微的“咯吱咯吱”声,那是脚踩在雪上的声音。 外面的风声骤然消失,纪池听得清楚,确实有声音。 他起身走向外面,刚走到洞口,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禹鹜。 或许是在寒风中待久了,他浑身散发着冰凉的冷意,几乎与外面呼啸的寒风融为了一体。他与纪池撞上之后就停住了,面对面站着。 他的睫毛很长,上面的结的冰已经化了,使得那双漆黑的眸子添了层水汽,看起来有些湿润,朦胧。 纪池注意到那双眼睛一开一合地眨动了几下,接着,禹鹜对他咧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猎物。 那是一只兔子般大的动物,早已死掉了,冻僵了,而提着动物的那只手因在外暴露得太久,泛着很深的青紫色。 纪池抬手碰了碰,冷得像块冰。 禹鹜已经习惯了他的碰触,此时也只是用另一只手包住了纪池放在他手背上的手。 纪池立即打了个哆嗦。 禹鹜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笑声。 走回洞里,他看见石头墙时立即丢开手中的猎物,开始上下左右地观察着,并给纪池丢来疑惑的眼神,“石头……石头?” “挡风。”纪池边收拾猎物边回他。 禹鹜愉悦地一笑,躺到里面的兽皮上翻来覆去扭动了好久才猛地坐起,看向斜对面已经摞完石头正在考虑要不要用兽皮包墙的几个人。 纪池架完了肉,示意禹鹜出来。 禹鹜这才收回目光,跨出石墙蹲坐到了火堆旁。 纪池起身拿过兽皮披到禹鹜身上,自己背对着洞里的其他人坐到旁边,从袋子里拿出骨针和草绳,用折刀开始裁剪另一块兽皮。 纪池先试着做了顶能绑到下巴处的帽子,形状有些奇怪,但能挡住风就行了。 做了一个,第二个就熟练多了,形状也能看出来是帽子了。纪池有些满意,刚想试戴一下就被禹鹜拿去了。 他研究了一会儿,把头上戴的那顶拿下来对比了一下,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转到纪池脸上,把先前那个头套丢给了纪池,自己重新戴上了新做出来的帽子。 纪池没试戴,放到一边开始做手套。为了方便活动手指,他做的是五指的,且用的是红毛兔的皮毛,又薄又柔软。 最后禹鹜是戴着帽子和手套睡觉的。 石墙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加上在角落,风吹不进来,暖和了不少。 除了山洞本就阴冷之外最重要的是洞口太大,如果想用石头堵住就得摞得很高,不说稳定性,能拿来用的山石也不是处处都有。 纪池放弃了这个想法。 -- 第34页 天气在逐渐变冷,洞里的温度一天天地在下降。 外出打猎的男人们能遇上的猎物也在减少,一天毫无所获的时候他们会多带些干柴回来。干柴多了之后洞里的女人们开始每天都生火,直到夜里入睡了,火堆才会自动燃尽,渐渐熄灭。 纪池也开始每天跟禹鹜一起出去打猎,因为穿得太多,他们的动作笨拙了不少,好在俩人手里都有弓箭,轻易不会有什么危险。 遇到那些外出觅食的动物时,他们会在不惊动的情况下悄悄地两面夹击,找准时机再同时射出箭。 纪池喜欢一招毙命,往往会直接瞄准猎物的颈部,而禹鹜更热衷于射中猎物的肚子。 只要让他们遇到,那些动物多半都跑不掉,只是实在太少,多数时候俩人都是抱着一堆干柴回洞,然后坐到石墙内吃些干果和肉干,倒也没饿过。 那些歪歪扭扭的干柴当中夹杂着树身笔直的木头,那是纪池特意挑的,禹鹜就喜欢挑这些木头来烧,后来被纪池拿出来放到角落处他才作罢。YXZL。 洞里的女人们照样每天在附近寻找昆虫,没有食物的时候她们就用这些勉强缓和饥饿感。 男人们会在河对面的林子里找些种子和零星的干果来保持体力。 洞里的女人对纪池的态度一直是和蔼的,男人们则选择无视,一般不会投来多余的目光。 其实这也让纪池在做很多事情时方便了许多,毕竟那些男人如果对他关注过多或产生敌意,会更容易让他陷入危险。 比如此时,他们猎杀了一头森林狼。 这头狼是出来觅食的,目标是他和禹鹜。当时他们正在河对面的森林里搜寻猎物,俩人之间是有些距离的。 在纪池刚注意到有异样时那头狼已经扑了过来,并迅速咬在了他的臂膀上,好在纪池反应过来的同时闪躲了一下,且因为他穿得厚,它只是咬住了他身上裹着的兽皮。 这头狼的目标怕是他的脖子,只是被纪池闪过了而已。它狠狠来回甩动了几下头部,下一刻果然攻向他的脖颈处。 纪池此时已经拿出刀正准确无误地刺向它的致命点,这时一支箭已经先他一步射入狼的腰部,与此同时,那头狼的后半身体往后一晃,头部离纪池远了些,他立即将刀插入了它的颈部。 禹鹜快速窜过来,上上下下对着纪池的身体察看了一遍,见没伤处才蹲下身拔出了狼身上的箭。 他们扛着狼回山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只能隐约看到点什么。 山洞里火光微曳,出去打猎的男人们已经回来了。 见他们竟猎来这么大个头的野兽,洞里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并不住地探头看向他们这边,脸上全是羡慕和丝丝觊觎。 纪池背对着他们拿出刀开始收拾。 肉被分成好几块的时候禹鹜已经生完火正一脸迫不及待地看着他手里的肉。 纪池用树枝串好肉,架到火上,起身出去找了两块大石头放到一旁,中间放些干柴,再从石墙上拿过来一块碗状的大山石端放到石头中间,倒进去果壳里的水,点了火。 这块石头他是无意中在山脚下发现的。 这里的人不懂得烧水,不管天气多冷,渴了就抓雪吃或者喝冰水,身体只有在吃烤过的肉时才能暖和一下,加上经常缺少食物和越来越阴冷的山洞,他们想要捱过整个冬天,怕不太容易。 火势差不多的时候,纪池拿过一个果壳从中间割开后放进了石碗中。 禹鹜本来蹲在另一旁火急火燎地等着肉烤熟,见石碗上方渐渐冒出白气,他好奇地离开即将烤熟的肉挪过来,俯身瞧了一会儿,猛地挺背坐直,再往后挪了一些远离了石碗。 纪池想他是被烫到了。 禹鹜疑惑地来回对比着越烧越旺的火和不断冒出来的白气,期间不时注意着快烤熟的肉,三管齐下,忙得不亦乐乎。 水烧得差不多了,纪池拿过一块生肉切成小块放进石碗,适当撒了些盐,再添了些干柴。 没一会儿,水又开始沸腾起来,夹杂着炖肉的香味,很快在洞中弥漫开来。 身后响起一阵骚动,纪池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些人正坐在石墙里面的兽皮上,都在探头看着这里,并偶尔往嘴里塞着白天捉来的昆虫。 咄苆正依偎在母亲身边,含着手指看着他,人有些蔫蔫的。 纪池对她招了招手,咄苆腼腆一笑,有些吃力地翻过石墙跑了过来。 禹鹜正啃着一块烤好的肉守在石碗旁边,不时凑过去闻两下,倒也不怕烫了。 纪池把另一块烤好的肉拿下来,递给咄苆。 她猛地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怯懦和一丝渴望。 纪池揉了揉她的发顶,把肉递到了她手中。 咄苆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后低声感谢了一下纪池,踌躇了一会儿才猛地转身,欣喜若狂地跑向母亲身边。 禹鹜似乎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只一心一意地盯着石碗中炖着的肉。 纪池又在火堆上架了块肉,拿起果壳盛了一碗肉汤,放上两根木头当作筷子,放到了禹鹜面前的石头上。 禹鹜眼睛一亮,直接丢开那双筷子就要用自己的指甲去勾肉。 “烫。”纪池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 第35页 禹鹜停住动作,看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重新拿起木头,研究了一下却始终不知道如何使用。 纪池坐到他身边,拿起木头筷子示范了好几下,禹鹜却怎么也学不会,纪池干脆用木头插住了肉递给了禹鹜。 禹鹜这才舒展开眉头,对他龇牙笑了一下,开始啃起了肉。 第二十七章 雪 纪池自己也盛了些。 喝完汤,才觉体内升起一股热流,慢慢暖了冰凉的身体,纪池抹了下额上的汗看了眼禹鹜,一怔,停住了动作。 火堆上架着的肉已经烤好了,此时正被禹鹜拿在手里准备整个放进石碗里的热汤内。 纪池回过神,拿走他手上的烤肉,把碗里剩下的肉和汤全盛到了他的果壳里。 禹鹜看了他一眼,垂下脑袋略安静地喝起了汤。嶼汐獨家整理,敬請關注。 吃完后,纪池把还剩下一半的生肉装进蛇皮袋放到了石墙内的角落里。 对面的人有的已经睡了,有的还坐在那里睁着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纪池收拾完,怕不小心烧到石墙上的皮毛,还是灭了火。 没了火光的照耀,整个角落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纪池摸索着躺到了兽皮上,期间碰到禹鹜时发现他的身体不再像往日那样冰凉,想是热汤起了作用。 身体热乎了,纪池本想睡个暖觉,谁想刚入睡不久,外面却突然开始狂风大作,接着,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袭进山洞,夹杂着胡乱飘进来的雪。 纪池就在这种一波一波呼啸的寒风中悠悠醒了过来,入眼处漆黑一片,身旁贴着一具冰凉的身体,周边不时吹来丝丝冷风。 他迷迷糊糊有种露天而睡的错觉。 突然地变化,是天气变冷的预兆还是要下一场大雪,无从得知。 纪池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恍惚,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重新入睡的时候外面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山洞里一片混乱。 或许是下了一夜的雪,洞口被堵住了,只在最上面留下条口子,最糟糕的是外面还在风雪交加,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男人们正拿着木棍想挖开洞口的雪,女人们焦急地等在旁边,不住地转来转去,最后纷纷拿起了果壳去铲雪。 洞里虽暗,却难得比平常暖和。 纪池知道,雪不停,挖开了也会重新堵过来,不挖,等洞口完全被堵住会更加麻烦。 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清除完洞口的雪,那些早已体力不支的男人们还是出去打猎了。 外面昏天暗地,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地面的雪,厚度已经到达膝盖以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基本上碰不到什么猎物。 那些女人没出去,坐在各自的兽皮上,脸上的表情透露着她们的一丝担忧和隐藏的期待。 禹鹜也像往常一样穿上厚厚的几层兽皮衣,带上帽子和手套,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纪池则毫无波动地坐下来,在石碗下方添柴生了堆火,拿上果壳来回掏了几次干净的雪放进石碗,等着化开。 禹鹜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所动作,手抬起又放下,最后眨了眨眼就要自己出去。 “哎!”纪池下意识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禹鹜一顿,猛地看过来,似乎以为纪池要跟他一起出去,眼神亮了亮。 “别出去了。”纪池说。 禹鹜疑惑,“毛兽,吃。” 毛兽是这里的人对那些猎物的称呼。 纪池拿出昨晚剩下的狼肉示意了一下。 或许每天出去打猎成了他们的常态,禹鹜还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坐了过来。 这样的天气出去找不到猎物不说,还有危险。纪池当然不会在有食物的情况下还去冒险。 石碗里的雪已经化了,满满一大碗水,开始沸腾起来。 纪池把冻肉切成两半,一半重新放了回去,一半分成更小块放进了碗中。 等肉香散出来,禹鹜仅剩的那点焦躁终于完全消失。 纪池先把禹鹜喂得半饱,自己也吃了些便把咄苆叫过来,给她盛了一果壳汤,里面放了几块肉。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长期缺少食物的生活,每次接受别人的食物时总会显得有些无措。 她接过后,小心翼翼地端着果壳回了母亲身边。 没一会儿,其他人也拿着果壳,互相推搡着走了过来。 纪池自认他不是个多善良的人,不关系到自身,一般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为了他人让自己陷入危险。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自我评价。 只是,来到这里之后关于这方面的选择多了起来,他也在逐渐打翻自我的认知。 或许很快,他就会因食物短缺或者是为不知何时到来的危险而自顾不暇,但看着那些小心翼翼,夹缝求存的人,纪池还是本能地生出了同情心。 所以他才会在咄苆回头的时候提了一句。 一果壳汤,一块肉,让那些饿了多时的女人们欣喜若狂。 端着汤离开前,她们眼中带着感激,并真诚地向他道谢。 一阵嘈杂过后,洞口前终于安静了下来。 禹鹜守着空空的石碗,似乎以为纪池会再煮一次,所以一直没远离。直到纪池熄灭了碗下方的火他才移到另一方火堆前,蹲坐着看纪池来回忙活。 -- 第36页 灭了火,纪池看了眼洞口,雪还未堵上来。 他把放在角落里的木头全拿出来堆放到火堆旁,自己也靠火坐下,选出最笔直,最粗的十二根木头,开始在尾端做凹口和切口。 没有合适的工具,纪池只用折刀,做得艰难。 因为需要精确地判断凹口和切口的大小,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完成了一半。 禹鹜的好奇心早已从木头转向了纪池。 予熙 他在纪池的注意力全在木头上时靠了过来,坐到他身边,一会儿用指甲勾起他的头发,一会儿低头贴到他的脖颈处蹭几下,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投入,纪池一开始没分心去注意,直到耳朵被咬了一下他才一个激灵停住了动作,一转头,强烈的雄性气息近在咫尺。 纪池下意识往后一仰,谁想就一下,身体就这么向后倒了下去,当然,倒下去之前他本能地抓了把离他最近的,禹鹜的衣服。 这一抓,纪池倒下去的身体果然停住了。 禹鹜看着这种变数,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一亮,猛地扑过来,果断地压倒了刚要坐直的纪池。 “咚!”地一声,纪池脑袋先着地,后身体猛地被重物压住。 一阵恍惚过后,他回过神,重重喘了两下才找回了呼吸。 禹鹜立即一只手撑地抬起上半身与他对视着,另一只手拖住他的脑袋察看了两下,见没有留着血的伤口便放了心。 “好……”禹鹜喉咙滚动吐出一词,后眼神精亮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俯下身又咬了下他的耳朵,然后撑起身体观察着他的反应。 纪池表情一僵,身体本能地有了某些反应。 禹鹜疑惑地看着他奇怪的表情,用手碰了碰他的耳垂,低头重新含住了另一只耳朵。 纪池咬了咬牙垂下眼皮遮住了自己异样的眼神,并抬起右手挠了挠禹鹜的喉结。 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禹鹜的这里别人碰不得。 果然,禹鹜像惊到一样立即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纪池勾嘴一笑,身体挣了挣,想抽身坐起来。 禹鹜却低低地呼噜一声,压低身体,眯着眼睛抬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喉结上。 纪池的笑容一僵,手握了握拳,想抽回来却被禹鹜抓得更紧。 第二十八章 波动 纪池看着自己的手被那双大掌带到颈部的凸起物上,轻轻地摸,慢慢地挠,停顿一下再继续。 如此来回几下后,禹鹜突然一顿,喉咙滚动,嘴里溢出一丝怪异的声音,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 他把脸埋进纪池的掌心,胡乱蹭了一把,再抬头时瞳孔张大,眼底染了层浓烈的欲望。 纪池一惊,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往对面看了一眼,高度问题,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几个晃动的头顶。 以后他会知道,其实这样的担心完全多余。 他刚放下心,下面异样的碰触立即让他倒吸了口气。随即,他又屏住呼吸控制住了那份本能的反应。 禹鹜的呼吸却突然开始急促起来,他俯下身贴紧纪池的身体,鼻子到处闻着,不时贴上脸蹭一下。 纪池握了握拳,托住禹鹜埋在他颈部的下巴,一勾,一张急切难耐,充满情/欲的脸近在咫尺。 纪池眼神闪了闪,很久才找回声音,“起来。” 低沉暗哑的嗓音,灼热的呼吸,禹鹜更加焦躁起来,“不……” 他舔了舔正触碰着他下巴的掌心,看向纪池,脸上带着急切又讨好的表情。 纪池像触了电,迅速抽回手,极力忍着越来越强烈的欲望又说了一次。他的力气远不及禹鹜,若他不愿意,根本无法推开。 他很久没有解决过了,忍到这里已是极限,再不起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嗯~” 突然地一声呻*,让两具贴紧的身体同时停住动作。 气氛诡异。 一阵安静过后,禹鹜瞳孔一缩,猛地看向纪池,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和一丝莫名地兴奋。 纪池咬着牙闭了闭眼。 不等他有所动作,禹鹜眯着眼垂下脑袋对着他的下巴和脖颈又舔又蹭。 “起来!” 一声带着懊恼和急躁的低吼声响彻山洞。 一切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滋啦!”一声火苗窜起的声音打破了凝住的空气。 禹鹜瞳孔微颤,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受伤的表情。 纪池回过神后咽了咽口水,扭开了头。 禹鹜发出一声微弱地呼噜声之后迅速窜起身,跳开,在原地转了一圈,垂着脑袋背对着纪池蹲坐到了火堆旁。 纪池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明显地表露情绪。 他看了眼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的人,怎么办…… 无声地站起身,纪池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又坐下来发了会儿呆,才接着给另六根木头做凹切口。 听到声响,禹鹜的身体动了动,却没转头看向他。 外面下的雪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洞口也慢慢堆积起了随风飘过来的雪。 因刚才的异动,其他人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会儿,最终收回视线继续发呆或者互相说话。 她们并没去清除洞口的雪。 没有计划,不会为以后提前做准备是这里人长久以来的习性。 -- 第37页 纪池一直削完一半木头才抬头扫了眼禹鹜,随即一愣,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禹鹜正一脸委屈地盯着他。 视线相撞,纪池证了怔,蠕动嘴唇,脑袋里还在琢磨着说什么好时禹鹜却垂下眼皮看向地面的同时又转了过去。 纪池有些讪讪地收回目光,继续专注手上的活。 等完全弄好十二根木头时差不多已经是下午的时间。 不知何时,咄苆已经站到了他旁边,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 禹鹜没再回头看过来,一直坐在那里,用背影对着他。 纪池默了默,起身向禹鹜走了两步,还是收住了脚步。 说什么,他不知道。 还是先做完手中的事情再说吧。 沉默地拿起地上的两根木头,他把其中一根尾端的凸起放进凹口,再拿起另两根木头,分别接到两端,形成一个方形框。接好两个这样的框,他用另外四个最长的木头连接起做好的两个方形框,最后出来一个矩形框架。 长宽正好是他需要的尺度。 他利用的是榫卯结构,十二根木头互相支撑,可以承受较大的重量,且允许产生一定的变形。 只是,因为工具有限,他做得远不够精确。 一旁的咄苆在矩形框里钻来钻去地玩着。 纪池裹紧身上的衣服,半踩半跨地越过洞口的积雪走出山洞,迎着刺骨的寒风,乱飘的雪绕到洞后方,从山底下的洞穴里拽出网袋,拿了几块皮毛和一些藤条,再往挂在身上的小网袋里装了些干果和肉,回了洞。 矩形框架中间没有其它支撑,稳定性肯定不够,咄苆却挂在上面,正荡来荡去。 纪池过去把她放下来,踌躇了一会儿走到禹鹜身边,蹲下。 禹鹜的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向他,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浸着水汽,眼眶红红的。 纪池一怔,突然一阵恍惚。 回过神后,他低头把腰间装着肉干的网袋放到了禹鹜手中,心中想着会不会起到一点作用。 当然不会。 禹鹜一直牢牢盯着他的眼睛,没去看一眼已经放到了手中的网袋。 他喉咙滚动,溢出一声充满委屈的怪音,慢慢靠近纪池,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突然俯身在他的襟前乱蹭一通。 纪池任他动作着,没动,当然,也不会再吼了。 蹭够了,禹鹜抬起头,脸带欣喜地开始“得寸进尺”。 纪池闭了闭眼,努力忽视耳朵上传来的软/腻/濡/湿的触感。 禹鹜先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耳朵,然后含住。 纪池猜不出他的想法。 见他没抵触,禹鹜的眼睛终于重新圆润精亮起来。 纪池心中莫名一松,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摸一摸他的脑袋以示自己与他的亲近,却在半道转向肩膀,轻轻拍了拍。 “嘭!”地一声,有物落地。 纪池一顿,看过去。 原来是咄苆连同框架一起倒下去了。他赶紧起身走过去,扶起咄苆。 她愣愣地看着纪池,似乎被吓到了,也不敢再荡了。 纪池揉了揉她的脑袋,扶正架子,看了眼跟过来的禹鹜,从石墙上拿过皮毛开始包起来。 期间,旁边围观的人从一大一小渐渐变成了十几个人。 包成密不透风的矩形空间之后,纪池再用藤条上翻下翻,来回绕了好几圈固定住,放好。 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研究着,其中有几个女人还小声地讨论着他的这么多兽皮是从哪里来的。 纪池在包完的架子后面蹲下,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拿出刀在一面兽皮上割了几条口子。 翻开割破的兽皮就是一个入口。 他把架子搬进石墙内,放到铺在地上的兽皮上,又从入口放进去两块兽皮。 能躺进去两个人的矩形空间正好隐进了光线暗的那处角落,可以当做一间小屋子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来它的用处了,她们纷纷惊叹出声,看向纪池时的眼神里放着光。 禹鹜反应过来后立即兴奋地窜了进去,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咄苆也翻进石墙走到小屋子前,看了眼纪池,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钻了进去。 随即,屋子整个晃了几晃,从入口处飞快地窜出来一条人影,眨眼间已经来到了纪池身边。 禹鹜眯起眼睛看着角落里的屋子,呼吸略显急促,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纪池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点想笑。 这时咄苆从屋子的入口处探出脑袋,对着纪池咧嘴笑了一下才慢慢爬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受伤 其他人看着小屋子,與山羡慕地研究了好一会儿,纷纷回去抱来一堆干柴,想让纪池给她们做个一样的出来。 纪池看了眼那些歪歪扭扭,粗细不一的木头,有些头疼。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她们期待的眼神中挑拣出笔直些的粗树条,后把每根树条的尾端跟另一根交叉着放好,用藤条把交叉处绑紧,立起来就是个三角形架子。 把全部三角架的交叉处合在一起绑好,立起来,铺上兽皮,能躺进去一个人,看上去像他们在森林里搭的草屋。 虽跟他的不一样,她们还是很满意,纷纷抱回干柴效仿纪池的办法做起来。 禹鹜又钻进了屋子。 -- 第38页 纪池坐到火堆旁,添了些柴,紧了紧身上的兽皮,开始用剩下的木头做起三角形框架。 做出了一个矩形架子,他再拿刀做凹切口时顺手了不少,速度也快了些,但做完两个框架,天已经黑透了。 禹鹜正坐在对面煮汤。 出去打猎的人还没回来,等了一天的女人们早就坐不住了,不住地在洞里来回走动。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还没有停,厚度快到膝盖了,洞口也堵成了早上的样子。 其实她们在做完三角屋的时候就想除雪了,纪池没让。让他奇怪的是,她们竟然也没坚持,反而表露出一副信任他的样子。 被雪堵住后的山洞不再像露天场地,暖和了不少。 纪池做出来的框架两端是三角形,中间的三面呈矩形,矩形朝下立起来,蹲下身体,勉强能钻进去一个人。 两个框架能连接起来,也能分开。 纪池想了想,拿起最长的藤条,从框架一端开始绕圈,以做支撑。 用了几根长藤条,最后出来一个中间封闭,两端敞开的空间。 纪池拿起其中一个走到洞口的雪堆旁,在半人高的位置挖出一个稍微往上倾斜的洞,把框架推进去,调整好,形成一个三角形洞。 他试着爬出去看了一下,有些不方便,但不用再担洞口什么时候会被堵死。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踩雪的声音,大概是外出的男人们回来了。 纪池先爬了进去。 里面的人都围在洞口,看着纪池爬进来,接着是带着一身寒风的男人们一个一个地钻出来。 他们没打到猎物,反倒抱来了一堆冻树皮和一些冻烂的野果。 出去了一天,他们的身体好像没了温度,像用冰块砌成的雕塑一样立在洞口研究着用框架撑起来的小洞。 经过女人们的解释,他们知道了这是纪池做出来的,惊喜过后第一次用正眼看向纪池,漠然的脸上带着认同和一丝丝了然。 人群散去后纪池拿来另一个框架,爬进去,接在洞口末端的框架边缘上,这样延长之后,就不怕雪下大了,堵住者唯一的洞。 吃过剩下的一半狼肉后,纪池灭了火,钻进了墙内的小屋。 里面漆黑一片,却无比暖和。 禹鹜早就躺在里面了。 纪池进去后脱掉身上厚重的衣服和裤子,躺到禹鹜旁边,刚准备睡个舒服觉,身上却压过来一具身体,扭动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不动了。 纪池无声叹了口气,把那具完全放松的身体推了下去。 听动静他似乎又想压上来,纪池赶紧翻身背对他,以示自己拒绝的态度。 身后终于没了声音,纪池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被胸口砸石的噩梦惊醒了,好不容易睁开眼,发现禹鹜正压在他身上,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盯着他。 纪池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推开,穿上衣服出了屋子。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 洞口已经完全被堵住了。 男人们正从小洞口往外爬,看来又要出去打猎了。 纪池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磨砂豆,把其中一个递给禹鹜,他正在穿衣服,看样子还想出去。 纪池依旧没让他出去。 一整天,外面昏天暗地,相反,洞里越来越暖和。 到了晚上,男人们又一次空手而归。 纪池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力竭了,好在回来后不用再继续承受像外面一样的寒冷。 他们一脸漠然地坐到火堆前,手里拿着冻树皮慢慢地啃着,眼神有些空洞麻木。 纪池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他犹豫了一下,往石碗里倒进去一袋肉干,煮好后给每人盛了一果壳汤,里面放了几块肉。 饿的时候连冻树皮都是食物,何况是已经许久没吃到的肉。 他们激动又感激,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热腾腾的肉汤,慢慢地喝着。 那些长期外出打猎的男人还没喝过汤,尝过之后纷纷表现出一脸惊喜的样子,然后喝一口叹一声,直到果壳里的汤见底了,才没了声音。 这时候没人质疑肉是哪里来的,他们只知道纪池给了他们食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果壳汤,那些男人不再对他和禹鹜冷脸相对,两方的关系逐渐开始缓和起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凌晨彻底停了下来。 看到这一变化,洞里响起一阵欢呼声。 雪厚及腰,洞口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她们纷纷爬出洞,开始铲雪。 男人们出去打猎的时候邀请纪池和禹鹜与他们一起出去,纪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在还未完全信任他们之前他不想亮出刀和箭,毕竟这算是他和禹鹜唯一的保障。 在洞里干待了几天,雪再厚,禹鹜都是要出去的。 还是前面的森林。他们有些艰难地走在树中间的厚雪中,满脸警惕。 像这样的速度和笨拙的动作,如果遇到那些像他们一样等不及出来觅食的,动作敏捷的大型动物,恐怕要糟糕。 不过七弯八拐地走了好一段路都听不到任何声音,更别说看到了。 光秃秃的树,挂着雪,纪池靠近些推了推,总算露出一点灰黑色的树皮。他呼出一口气,扫视一圈,好像天上地下全是一片白。 -- 第39页 他收回目光,随即一愣,人呢?本走在他前面的禹鹜不见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总该有点声音,或许是他分神了。 纪池心中一紧,举起弓箭,注意周围的同时快速走到禹鹜刚才的位置看了一下,其他方向没有走动过的痕迹。 蹲下身扒开脚下的雪,发现有个隐约露出土壤的大土包,再挖,土包旁边是稍微隐匿的一人宽的洞,洞口此时已经被旁边滑落的积雪堵住了。 纪池再次扫了眼周围,放下弓箭,开始快速挖起洞口的雪,便挖边试着喊几声禹鹜的名字。 没反应。 落下去的雪不多,不多时就已挖通。他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那是翻滚时碰到洞壁的声音,一会儿变大,一会儿消失。 纪池一惊,立即俯身贴近洞口往里看去,洞里有个拐弯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考虑了几秒钟,正想跳进去时里面突然响起连续大声的翻滚拍打声,接着迅速伸出来一只手,眨眼间又缩了回去。 那是禹鹜的手,纪池咽了下口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里面。等那只手再次伸出来时,他猛地俯身抓住,并迅速起身用脚抵住土包,一鼓作气拉了上来。 等禹鹜上来后,纪池喘着气快速拿起弓箭对准洞口,等着里面的东西追出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动静,纪池才稍微放下心扭头看了眼禹鹜。 他的兽皮靴不见了,两脚上有多处被撕咬过的痕迹,流着血,兽皮裤上也有被咬过的痕迹。 纪池再看了眼洞口,走过去,解开衣襟撕下穿在最里面的短袖布料,以最快的速度包住伤口,再脱下自己的兽皮靴穿到他脚上,扶起来就往山洞方向走。 第三十章 旁观 禹鹜似乎对脚上的伤不以为意,除了呼吸有些急促,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看着纪池的脚上只裹了层薄薄的皮毛,就想把兽皮靴脱下来还给他。 纪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迈出去的脚却猛地一顿,有声音。 禹鹜也发现了,眼神一凝,与纪池同时转身。 什么也没有。 低头一看,积雪下面有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看见隐约露出来的黑色毛发。 那物正在快速向他们靠近。 纪池发现的同时就已经放了一箭,只是那物移动的速度太快,没射中。 再次拉弓时,它已经来到了脚下,同时,禹鹜闪身一跳,刀已经快速又准确地插进了那物黑色的毛发中。 还没松口气,纪池的裤腿被什么东西大力一拽,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狠狠摔进雪中,接着,周围的树木开始快速移动,还没反应过来,他只觉面上一凉,铺天盖地的雪开始灌进口鼻。 纪池呼吸一窒,迅速仰起头部的同时身体大力往旁边滚了两下,并拿出刀迅速坐起来,猛地扑向那头正把他拖向洞穴的东西。 禹鹜已经窜了过来。他挥了两次刀都落空了,因为那东西已经放开了纪池,正遁向不远处的洞穴。 禹鹜大力一跃,迅速截住它的路,并在它钻进积雪之前快速把刀插了进去。 纪池呼出口气,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异动才走过去看了眼躺在雪地上还在挣扎的动物。 尖嘴圆头看不见耳朵和脖子,椭圆形的大肚子,尾巴细而尖,似鼹鼠,却又比它大了很多倍,黑色的毛发也是长而厚,前肢发达,脚掌往外翻,爪子尖而利。 站在旁边的禹鹜拔出刀,把那物扛到了肩上,人看起来很高兴。 纪池默了默,看向他的脚。 禹鹜顺着他的视线扫了眼自己的脚,抬头对他龇牙笑了笑,并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纪池收回目光,从旁边的树上拽下一根长藤条,把禹鹜肩上的“鼹鼠”放下来,用藤条的一端紧紧绑住它的头部,又从厚雪里找到另一个被禹鹜杀死的鼹鼠,绑到另一端。 他把两个鼹鼠中间的藤条拿起来绕到身前,抵住腹部,用身体拖着走。 雪虽厚,鼹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陷进去,因此拖拽时与积雪之间的摩擦力并不是很大。 纪池刚走上几步,禹鹜也站了进来,一脸新奇地跟他一起拖着走,完全不理会脚上的伤。 用上两个人的力气,他们移动的速度快了不少。 雪后安静的森林里不断地响起“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伴随着“沙沙”地拖拽声。 过了十多分钟,这样的“安静”被打破了。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跑动的声音夹杂着各种怪异的吼声,由远渐近。 纪池和禹鹜的动作同时一顿,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距离还远,只能隐约看见似乎有个兔子模样,又比兔子大些的动物在树中间飞窜,闪躲着身后一群人的追击和不断扔过来的石头。 纪池没有犹豫,直接把两个鼹鼠拖到一处大树下,埋进雪中,再跟禹鹜一起正常地往原方向走。 身后的声音很快接近。那“兔子”正好跑到他们前面的时候被一块飞过来的大石头狠狠砸中脑袋,滚了几圈后倒在厚厚的雪上边挣扎边抽蓄。 一阵欢呼声过后迅速跑过来一个人,那人兴奋地提起兔子向身后的人扬了扬。 纪池看了一眼,是早上邀请过他们的男人。 男人也发现了他们,看过来之后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 -- 第40页 纪池也点头回应了一下。 这时后面的人也纷纷跑了过来。 纪池扫了一眼,一共十个人,里面有三个不是禹鹜的族人,但纪池认出来了,他们是在河边围攻过他的外族人。 除了手上的武器不同,他们的模样比禹鹜的族人更加凶狠残忍。 剩下的人里有两个是男人的同伴,另四个纪池也认识。 络腮胡,首领,其他两个纪池也见过。 他们站在男人周围,对峙似地沉默了一会儿,络腮胡缩着脖子走到男人面前,手一指兔子,先开口了,“毛兽,酋长的。” 外族男人中的一个立即上前一步,用粗嘎的嗓音说:“我们的!” 这时首领喉咙里发出一个怪音,用威胁的眼神看向那个刚说话的男人。 外族男人眉头一皱,看了同伴一眼,眼珠子转了转,“一半,我们的。” 首领眼角一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另两个外族男人不满了,猛地上前,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 首领本来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见他们亮出武器,立即像个猴子一样往后跳开一步,给了络腮胡一个眼神。 络腮胡警惕地扫了眼那三个人,伸手抬起兔子的两条后腿,“这是你们的。” 中间拿着兔子的男人脸上早就不见了刚开始的欣喜,此时正一脸漠然地看着两方人对峙着。他的两个同伴也是一样的表情。 纪池和禹鹜此时已经越过了他们,边向后挪动,边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三个外族男人讨论了很久,还是同意了,毕竟兔子不是他们抓到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少。 两方人分了食,对峙也结束了。 三个外族男人不用空手而归还是挺高兴的,他们经过纪池身边时奇怪地扭头看着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后眯了眯眼,似乎是想起来见过他了,猛地跺脚摆起一副攻击的架势,吓唬了他一下之后又嘎嘎笑着站直了。 纪池冷脸看着他。 站在旁边的禹鹜却在外族人刚有动作时就已经摆出了一副随时扑过去的样子。 外族人又笑了两声后走远了。 禹鹜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大,看向纪池,“他们……” “没事。”纪池脸上的表情有些淡。<·)))><< 另一边,抓到兔子的男人也分到了两条前腿,剩下的肉全到了首领手中。 四个人满意地走了,剩下的三个男人也随后离开。 确定没人之后纪池赶紧走到树下,挖出鼹鼠后立即跟禹鹜一起往山洞走。 途中没再遇到人。回到山洞时纪池的脚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他先从山洞后面的洞穴里拿来一些紫色草叶,脱下禹鹜的兽皮靴,仔细清理了一下血迹,敷上草叶之后重新包扎好才开始生火。 拖过来的两个大鼹鼠软趴趴地躺在石墙旁边,绑在头部的藤蔓还没解开。 生完火,纪池伸着差点冻掉的两脚靠在火堆旁烤火。 禹鹜坐到旁边,把他的一只脚放进自己的兽皮衣里捂着。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对面的石墙内坐着几个女人和孩子。她们端着果壳正在数今天找到的昆虫。 咄苆趴在兽皮上看着母亲手里的果壳,不时咯咯笑两下。 外面的天色渐暗,洞里更暗,好在生着火。 这时,洞深处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走向纪池。 是森林里的那个男人。他很快走过来了,站到纪池身边之后弯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纪池一看,是一块小小的肉。 还没等他拒绝,男人却猛地站直,瞪大眼睛看着他身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概是看到那两个大鼹鼠了。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后尴尬地收回伸在半空的手,再看向纪池和禹鹜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最后,男人拿着那一小块肉又回去了。 等两脚都暖和起来,纪池开始收拾鼹鼠。 禹鹜则负责把收拾好的肉切成小块放进蛇皮袋。 全部弄完时肉已经装满了两个蛇皮袋。 纪池犹豫了一会儿,把两块大石头搬到了洞中间,再放上石碗,倒进去水,下面添柴点火。 他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咄苆先跑出来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她的母亲也放下手中的果壳,翻墙走了出来。 碗中的水烧开之后,禹鹜拿来满满两个果壳肉放了进去,再倒了点盐才蹲坐到旁边等肉炖熟。 碗下面的火势越来越大,肉香渐渐开始散出来,咄苆闻到后开心地绕着他们跑。 其他人也都聚了过来,围坐到石碗旁边,眼睛直直盯着冒着热气的肉汤,脸上满是期待。 碗里的水渐渐开始沸腾起来,肉香越加浓烈。 第三十一章 变化 这时其它几个外出打猎的男人也回来了。他们抱着一堆冻树皮愣愣地站在洞口,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冻得发紫,散发着寒气的身体也因为洞里的温度不时打着激灵。 站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茫然转换成欣喜,快步走向一群围坐在洞中间的人。 石碗中的肉炖得差不多了,上方不断冒出的白气化成一股股热浪拍打在周围人的脸上,带来不一样的暖意。里面夹带的肉香味散在周围,勾着他们的味蕾,不时引起一阵阵骚动。 -- 第41页 纪池在他们灼热的目光中给每个人盛了一果壳汤,里面放上几块肉,又往已经见了底的碗里加了些水和肉,添柴,不一会儿,碗中的汤又开始沸腾起来。 咕噜咕噜的翻滚声,议论声,伴随着小孩子“咯咯”地笑声,这样的氛围让纪池莫名有种从未有过的,温暖的感觉。 喝完汤,一群人额上冒着汗纷纷向纪池和禹鹜表达了谢意。 待人群散开,纪池走回角落处,把放在地上的两个鼹鼠的皮毛挂到石墙上,灭了火,钻进了小屋。 禹鹜已经躺在里面了。 纪池脱了衣服刚躺下去,他靠了过来。 纪池赶紧翻身背对他。 身后静了静,一阵窸窸窣窣声后身上摸过来两只大手,停顿了几秒,一拉一拽,纪池已经趴在了禹鹜身上。 禹鹜一只手放在他的身体上,另一只手包住他的后脑勺,拍了拍,用下巴抵住他的头顶后不动了。 这个姿势…… 纪池从他的襟前抽回脑袋,舔了舔唇,身体一翻。 没翻下去。 禹鹜抱得牢,注意到动静后又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拍了拍。 他的身体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凉,纪池本来就困,躺在有温度的身体上他好像眼睛都有些挣不开了。 纪池在迷迷糊糊中又挣扎了几下,没什么效果之后干脆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完全睡死之前他脑海里断断续续不断重复着,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睡,有生以来,他头一次。 第二天。 一样,在越来越寒冷的天气中出去打猎,拣干柴,回来后在火堆前一阵忙活,身上变得跟洞里的温度一样之后钻进小屋,一夜安静。 他捡来的石碗放在洞中间,已经是共用之物。其他人偶尔几次打到猎物后会选择煮汤,这样不仅身体能快速暖和起来,饱腹感也更强。 他们打到猎物后不再只是几个人之间分食,而是像夏天的时候一样每次都会邀请其他人一起进食。 整整两个蛇皮袋的鼹鼠肉就这样吃了五六天后没了。星愿。 纪池和禹鹜身上挂着肉干,出去打猎的时间太长的时候会随时拿出来吃。 每次出去前他们会把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就算如此,他们依旧有些受不住越来越刺骨的寒风。 自上次那场三天三夜的大雪之后没再下过雪了,反而是温度,在直线下降。 这样的天气,泼水成冰也是说轻了。 洞里的其他人不会像他们一样保护不得不露在外面的皮肤,更受不住这样的寒冷。 她们研究过后开始请教纪池如何做出在她们看来非常怪异的衣服。 她们很聪明,几天的时间,整个洞里的人都打扮得跟纪池和禹鹜一样了。 为了加大找到猎物的几率,出了山洞他们就会分开去往不同的方向。 纪池还是和禹鹜一起两个人出去。 打猎的地方无非就是两处,河对面的森林和后面的森林。 纪池和禹鹜一般只去前面,后面的森林里禹鹜的另一半族人和外族人走动得多。 但是天气变得更冷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到前面的森林里打猎了,大概是猎物变少了。 虽如此,纪池也没看到有任何人去右面的山间去找猎物,那里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群山,纪池想过去找找可能栖在某处洞穴里的动物,但是禹鹜没让。 他想,山里可能有什么他们打不过的野兽。 纪池收回心思,不再打那边的注意。 这样打猎为生的生活虽艰苦,但也算平静,直到有天晚上洞里来了一个人。 那人从洞口钻进来的时候是咄苆最先看到的,她正坐在纪池身边喝汤,看到人之后叫了一声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时候洞里的人都围坐在最中间的火堆旁,边烤火边摆弄着铺在膝盖上的兽皮。 进来的人一脸震惊地观察了一会儿洞口已经结了冰的雪才转过身来看向坐在洞中间的一群人,愣了愣,开口:“崮貣,酋长有事。” 崮貣是最先给过纪池一块肉的那个男人。他放下兽皮,沉默地站起来走向洞口。 崮貣走到那人身边之后先钻了出去,那人却似乎不愿意很快就走,兀自缩着身体站了一会儿,扫了眼整个洞才跟了出去。 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崮貣就回来了,身边跟着几个人。 他们一进来就开始东张西望地大声感叹。 观察完了,领头的首领下巴缩在兽皮里走到火堆前。 其他人立即让出位置。 首领坐在了离火堆最近的地方。他伸出手指了指洞口的雪,看向崮貣,“你……” 崮貣摇头。 首领皱着眉扫了一圈,眼睛落到纪池身上,“你?” 纪池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淡地点头。 首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纪池看了一会儿又转向旁边的禹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洞里一时格外安静。 跟着首领一起来的几个人到处转着,脸上的表情又好奇又惊喜。 好一会儿首领才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到崮貣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崮貣表情变了几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首领最后又感叹了一句,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虽没听到他们的对话,纪池也差不多猜到了首领说了什么。 -- 第42页 第二天,洞里果然来了一群人,他们是禹鹜的另一半族人。 站在洞口仍冷得瑟瑟发抖的一群人当中最显眼的是旮旯。 第三十二章 试探 似乎为了象征什么,旮旯(gala)头上依旧戴着几根彩色羽毛,身上裹着毛发厚长的白色兽皮,因为不再受到太阳的照晒,原本黄色的皮肤竟显得有些白。 她跟在首领后面进去的时候到处看着,最后落到纪池身上时眉毛一拧,随即抚平,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转回了头。 站在洞口还有些神情恍惚的一群人回过神后各自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铺开兽皮,倦缩着身体坐下。 他们大部分人都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缓慢地扫视着周围,神情麻木呆滞,无太多情绪波动。 另一部分人一进来就表现出一副十分满意的神色,等身体暖和起来后开始在洞里窜来窜去。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们来之前打了一天猎,但看得出来并没有什么收获。 那些人因为冷而自然卷缩起来的身体舒展开之后,开始机械地啃食着手中不知道是树叶还是树皮的东西,眼神无焦距地看着某处,眼底一片荒芜。 纪池和禹鹜出去了一天同样也没找到什么食物,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 纪池往火堆里添了些柴,拿出一捧肉干塞到禹鹜手里,自己也拿了几块慢慢往嘴里送。 禹鹜看了他一眼,靠过来,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把手里的一块肉递到了他嘴边。 纪池张嘴吃下。 禹鹜胸腔震动,发出低沉暗哑的笑声,又递过来一个。 纪池顿了顿,没理。 这时耳边响起轻微的跑动声,纪池一看,是咄苆(duoqie)。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身边,歪着头笑了一下,突然伸出手,里面竟然躺着一只大“蜘蛛”。 她的手又往前伸了伸,想把那蜘蛛递给纪池。 纪池揉了揉她的头,“你吃吧。” 咄苆腼腆一笑,刚想收回手,旁边伸出来一只大手,就要用指甲夹走那只蜘蛛。 纪池抓住那只手,给了咄苆几块肉,看着她离开后才看向禹鹜。 禹鹜却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包在掌心,抬头与他对视着。 纪池心中一跳,下意识垂下眼皮,忘了抽回手。 禹鹜用粗糙的掌心摩擦了几下他的手背,捏了捏,抬起来看了一会儿,突然轻轻啃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看向他。 纪池的眼睛盯着脚下的火堆,抽出手,感觉手背仍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挠着,他不自觉用另一只手用力抹了一下。 禹鹜咽了下口水,眼睛从他的手移向他的脸,盯住。 纪池咬了咬后牙槽,扭头迎上那道视线。 禹鹜一怔,直直与他对视着。 慢慢地,他眼中的茫然逐渐消失,眼神越来越暗,眼底染上一层欲望,呼吸开始急促。 纪池眼神闪了闪,心中异样。 他收回目光,突然站起身,脚刚抬,迎面走来一个人。 络腮胡。 他一脸狐疑地走过来在纪池面前站定,“酋长,找。” 纪池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走了两步顿住,看向禹鹜。 他跟在了纪池身后。 纪池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眼络腮胡,走向洞深处。 里面坐着十几个人,首领坐在最后面的位置,身下垫了厚厚一层兽皮,正闭着眼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两边是旮旯和一个粗狂强壮的男人。 听到动静,首领慢慢睁开眼扫了过来。 同时,他旁边的男人站起来走到纪池身边,其他人也在这时后退一步让出了更大的位置。 “你们,战斗。”首领突然开口。 纪池眉头一皱,心中分析着他的用意,身体却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 站在身后的禹鹜反应过来后挡在纪池前面,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这时首领突然怪笑一声,指了指禹鹜,“战斗,他可以继续留下。” 禹鹜还是没动。 如果没猜错的话首领或许是想试探纪池的能力。 若真是这样,他可能是把纪池当作了威胁。 战斗后如果他输了,没有武力的纪池对首领来说不足为惧,赢了…… 纪池推开禹鹜,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可惜没用。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他面前,眼睛牢牢地盯着首领,脸上毫无表情。 纪池抓住他的一只手,拍了拍,让他放心。 禹鹜像没听到一样。 首领面色狰狞地走下位置,突然指向纪池,“不战斗,杀了他。” 禹鹜眼神一暗,胸膛上下起伏着,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眼首领,猛地退到一边,用焦急的眼神看向纪池。 纪池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男人。 四个字,高大强壮。有他身体的两倍。 但有时候身体的优势并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纪池边戒备边在脑海中飞快地过滤着各种招式。 对面,似乎真的只是简单的试探,男人没有拿武器,直接以老鹰抓小鸡的姿势空手向他扑了过来。 他的速度很快,纪池只来得及往后一仰,堪堪躲过之后身体迅速向右一晃,左脚一收,闪到了男人右边。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的速度也这么快,疑惑之余高大的身体大力一跳,猛地挥掌劈向纪池的面部。 -- 第43页 纪池的身体本能地倒向地面,躲避那只带出风的大掌。 在头部即将撞到地面的前一秒,纪池猛地用手挡住上方的那只手,脑袋轻轻碰了下地面就停住了。 男人的力气太大,纪池只抵住几秒钟就被他完全压倒在地上,脖子被他的大掌死死地抵住,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 没一会儿,纪池额上开始青筋暴跳,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就在他以为自己千算万算,最后却要这么窝囊地死去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奇怪的呼噜声,接着,他只觉呼吸一轻,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身体被人猛地拖起来抱进了怀里。 他从恍惚中回过神,发现禹鹜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眼眶颤动着,眼中是极度的悲伤和愤怒。 第三十三章 热闹 发现他醒了,禹鹜猛地睁大眼睛, 眼中的悲伤立即转换成欣喜, 一只手放到了他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纪池缓了缓呼吸,挣开禹鹜固住他的手, 站起来看向首领。 首领坐在位置上,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他挥了挥手, 意思是他可以离开了。 没等纪池有所动作,旮旯却突然站起身走过来,围着纪池转了一圈,最后与他面对面站好,凑过来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最后她一扭头,鼻子里发出“哼”地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嗯?”首领古怪地看向旮旯。 旮旯却看也不看他。 纪池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和禹鹜一起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外面的人还算安静。 他们有的靠在火堆旁互相说着话,有的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兽皮上, 只有眼珠子在缓慢地转来转去,转到纪池身上,依旧毫无表情, 只是一直盯着他, 直到他和禹鹜一起钻进小屋。 屋里, 纪池脱了衣服躺下。 禹鹜立即靠过来,把纪池揽到怀里抱着,不时低头蹭蹭他的脸, 闻闻他的身体,好一会儿都没有安静下来。 纪池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任他动作着,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心里想着事,外面又有声音,纪池躺了许久才真正睡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纪池刚起来就看到洞口站了一群男人,他们正要去打猎。 见纪池从屋子里钻出来,那些围着首领站着的人同一扭过头来,无声地看着他。 等纪池洗漱完,那些男人已经出去了。 一部分女人也从附近找食物去了。 剩下的人相对沉默地坐在位置上,生火,做衣服 纪池和禹鹜吃了些肉干,出了洞。 坚果已经吃完了,肉干也只剩下一半,天气却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他们必须得每天出去打猎了,可能的话尽量存食。 只是眼下的情况,好像做什么都不方便。 纪池一步一步踩在森林里的积雪上,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突然,他动作停了停,禹鹜也看了过来。 或许可以去另一个山洞看看,纪池重新恢复动作。 森林里始终静悄悄的,寻了一天,他们毫无所获。 纪池赶在天黑之前跟禹鹜一起去另一个山洞看了一下。 空间比现在的山洞要大得多,岩洞,最重要的是里面的洞壁歪歪扭扭的有多处拐弯,洞口也比较小,且被旁边弯曲的洞壁挡住了一小半,如果能堵住洞口,会比现在的山洞要暖和得多。 纪池兀自思索着,回到山洞时天已经黑透了。 洞里一片热闹。 他们打到猎物了,是一头森林狼。 此时所有人都聚在洞中间分食。 纪池靠在火堆旁,看着那群兴奋异常的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咄苆和她母亲也分到了,她们已经许多天没有吃过肉了,很高兴。 咄苆蹦蹦跳跳地围着人群转了两圈,跑到纪池身边,把手中的烤肉递过来:“吃,吃。” 纪池揉了揉她的头顶,推了回去。 咄苆咯咯笑了一声,蹲到他脚边,小口啃着肉,啃一口看一眼纪池,然后龇牙笑一下。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是崮貣(gute)。 他给纪池送来了一块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纪池摇了摇头,没要。 崮貣对他抿了抿唇,直接放下肉就走了。 纪池看了禹鹜一眼,把那块新鲜的肉穿到树条上,放在火上烤着。 这时聚在中间的人群散开了,露出正坐在大石碗旁边的首领和旮旯。 首领敲了敲碗,似乎是问了一句,立即有人走上前,跟首领描述起来。 等那人说完,周围响起一阵骚动声。 首领激动地站起来,脸上笑成了一坨褶皱花。他难掩兴奋地背着手走来走去,并示意那人做给他看。 周围的人重新围过去,瞪大眼睛看着那人在石碗中倒入水,放肉,点了火,又在一群人的注视中蹬蹬蹬跑向纪池。 所有人都看向纪池和禹鹜。 那人跑过来后向纪池伸出手,龇牙笑了笑,“盐。” 纪池微微扭身,从袋子里掏出一点盐,放到那人手上。 拿到了盐,那人立即跑回去,把盐放进了碗中。 见这怪异的举动,几十双眼睛终于从纪池身上移开。 那些人没见过烧开的水,更不知道肉还可以放到水里去,个个认真又好奇地看着,脸上满是期待。 -- 第44页 不一会儿,水慢慢烧开,冒出白气,开始沸腾起来,伴随着丝丝的肉香味。 人群立即中响起一片欢呼声。 首领手一挥,声音安静下来。他坐到石碗旁边,接过那人给他盛的汤,噘着嘴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眼神一亮,又喝了一大口,随即像触了电一般放下果壳,身体灵活地上蹿下跳起来。 估计是烫到了,他憋红了充满褶皱的脸,好一会儿才停下动作,又装模作样的背着手走了两步,重新坐下来,拿起果壳小口地喝起来,喝一口叹两声,脸上一副满足的神色。 纪池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收回目光,他把手上烤好的那一小块肉递向禹鹜。 禹鹜看了他一眼,推了回来,并摇头。 为了省食,最近他们连肉干也吃得少了,禹鹜的食量本来就大,那点肉干根本喂不饱他。纪池却不一样,吃得再少,他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饱腹感。 纪池拿起那块肉先咬了一小口再递给禹鹜。 他这才拿起来在他咬过的地方啃了一口,再递回来。 纪池刚摇头,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人影,回头,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他认识。是在河边替他解过围的男人。 他坐下来直直看了纪池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什么人?” 话落,禹鹜也停下动作看向纪池。 纪池顿了顿,眼睛从男人身上移向某处停了一会,“和你们不一样的人。” 男人似乎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皱了皱眉,但也没再问,起身离开。 他好像是特意来问这个问题的,纪池看着他的背影想。 “你是,什么人?”低低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纪池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禹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色有些差,表情很奇怪。 见他不回话,禹鹜又问了一遍。 纪池咽了下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只是个普通人,意外成了这里的异类,所以他是什么人,不知道。 纪池看了禹鹜一眼,拿起那块肉递到他嘴边,打算略过这个问题。 禹鹜却看也不看,眼睛只盯着他,等着答案。 纪池有些无奈,干脆不再理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看向洞中间正热闹的一群人。 他们把各自分到的肉都一起放进了石碗,拿着果壳围坐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这时候首领已经吃饱喝足了,正满足地端坐在人群中间,歪着头跟旮旯说着什么。 俩人面前的大石碗里放着满满的肉,里面的水冒着热气,渐渐沸腾起来,浓浓的肉香味开始飘散在周围,引起一阵阵骚动。 纪池收回目光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禹鹜,一愣,怎么了。 他的眼睛牢牢锁在他身上,眼角往下耷拉着,脸色极差,带着莫名的焦急。 纪池问出声,“怎么了?” “你的族人,他们。”禹鹜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试探。 纪池恍然,摇头,“没有族人。” 禹鹜愣了愣,随即一喜,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 纪池扭开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了勾,再看向前面时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 那些人已经吃完了,个个意犹未尽地退坐到两边,看向坐在中间的首领。 不知道首领说了什么,两边的人群突然开始议论起来,尤其是一些年轻的男人,反应很大。 坐在首领旁边的旮旯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娇羞的神色,但依然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纪池仅仅扫了一眼,不想却对上了她正好看过来的眼神。 纪池眨眼的同时移开了视线。 议论声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开始安静下来。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三个女人,她们一脸羞涩地站到中间,环视着人群。 纪池注意到一部分年轻男人都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但很明显他们在克制着什么。 另一部分男人已经冲了上去,他们各自选择了一个女人之后跪在她身侧,双手合十做出一副祈求的样子。 三个女人中的两个很快做出了选择,剩下的一个环视了一圈,似乎没看到心仪的男人,没有选择。 纪池收回目光,突然想到什么,看向禹鹜。 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边,喉咙里不时发出呼噜声,瞳孔有些涨大,呼吸急促,一副焦躁难安的样子。 纪池发现他发*的次数好像在增多,也越来越容易发*了。 第三十四章 伤 纪池盯着禹鹜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看过来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前面。 纪池默了默, 垂下眼皮看了会儿火堆里燃尽的木炭, 添了些柴,抬头便看见坐在首领身边的旮旯站了起来。 她整了整头上的羽毛走到人群中间一站, 那些蠢蠢欲动的男人立即冲了上去。 旮旯扫视了一圈,视线一转看向纪池这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纪池木天蓼一怔,看向禹鹜。 他还是那个样子。 这时人群骚动,旮旯走过来了。 她来到纪池身边,手一指,“你。” 纪池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动也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要给她个什么样的反应。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 第45页 见纪池迟迟没有回应,旮旯的脸色变得古怪,呼吸开始上下起伏着, 情绪变化明显。 旁边的禹鹜状态不太好,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神变得陌生, 眼底染上□□裸的, 浓烈的欲望。 旮旯“哼”了一声, 最后看了一眼纪池,靠近禹鹜,嘴里发出了一声怪音。 仿佛这是某种信号, 禹鹜猛地抬头,起身,凑近旮旯闻了几下,突然把她抱起来窜向小屋。 纪池咯噔一下,下意识扭头叫了一声禹鹜的名字。 禹鹜却看也没看过来,快速越过石墙,把旮旯扔进了小屋,自己就要钻进去。 “禹鹜!”纪池头脑一热,猛地转身喊了一声。 禹鹜这才顿住,看向他。 “过来。”纪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禹鹜愣了愣,眼底有了一丝清明,他站在那里踌躇着,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 后面响起一片议论声。 这时旮旯从屋里钻了出来,她站起身用更加古怪地眼神看了禹鹜一眼,脸色极差地翻出石墙走向后面。 禹鹜喉头一动,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 纪池转回身,眼睛无焦距地看向某处,脑子里一片空白。 洞里的议论声从大到小,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禹鹜坐到了他身边。 纪池感觉到手背被人碰了一下,然后握住。 他回过神看向禹鹜。 禹鹜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已经不见了刚才发*时的样子。 纪池抽回手,跨进石墙,脱衣服躺进了小屋。 禹鹜随后跟了进来,躺到他身边,手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脸。 纪池握了握拳,一动不动。 一会儿,有呼吸声在靠近,纪池想翻身。 “为什么。”低低的嗓音,近在咫尺。 纪池心里烦躁,扭开头,随即身体一僵,刚才碰到了什么,软的,冰凉的。 气氛静了静。 纪池闭了眼翻身背对他。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禹鹜贴着他躺下,一只手拥住他,脑袋埋进了他颈间。 纪池抓住他的手从身上拿开,身体再往前挪了挪,贴住兽皮后闭上了眼睛。 禹鹜没再靠过来,也没再出声。 一夜无话。 第二天,纪池醒的早,禹鹜更早。 他睁开眼时禹鹜正躺在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纪池看了他一眼,起身穿上衣服出了屋。 洞里的男人们也起来了,正准备出去打猎。 纪池和禹鹜洗漱完后先他们一步出了洞。 今天他们去后面的森林,那里要路过平原走上一个半小时左右才能到。 路上禹鹜有些安静,纪池也不说话。 俩人沉默着走了一半路,后面突然响起男人的各种怪声怪吼,接着,左后方向传来挥动翅膀的声音,纪池扭头一看,一只黑色的大鸟正从上方俯空而下攻向他身后的一群男人。 本聚在一起向大鸟拼命掷着石头的男人们立即四散逃开,躲开后又立即回过头去攻击大鸟。 两方开始在铺着积雪的平原上追逐起来。 距离挺远,波及不到纪池。 他和禹鹜加快步伐继续向后走。 进入森林后大肆吹动的寒风稍稍被挡住,迎面扑来的是阴冷刺骨的寒。 纪池边拣干柴边注意周围的动静。 禹鹜也抱着捆干柴在他身前身后窜来窜去。 拣得差不多了,纪池从旁拽下一根藤条横放在雪地上,把两个人的干柴都放上去,绑住,再扛到肩上继续走。 禹鹜走过来直接拿走了他背上的干柴。 纪池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收回目光。 这片林子里几乎都是砍起来都困难的大树。 而纪池需要粗树条。 他想了想,直接爬上树在树杈间挪动着找起来。 突然,“啪!”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禹鹜先跳下去拿起掉到积雪上的东西来回翻看了两下,没看出什么,直接丢掉了。 纪池下去看了一下,原来是一个大大的类似蜂巢的东西,已经冻掉了。 纪池心中一喜,抚掉上面的雪,使劲掰下一小块放入了嘴里,冰凉的,浓烈的甜味立即在舌尖散开。 禹鹜好奇的靠了过来。 纪池给他尝了一小块。 等甜味在嘴里化开,禹鹜立即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的蜂巢,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纪池把蜂巢放到干柴上,开始从每棵树的树杈间找起蜂巢来。 或许这片林子有什么不同之处,仅仅是周围一小片地方的树,他们就已经找到了七八个蜂巢。 等俩人都有些累了,才收手。 纪池用藤蔓草草编了个网,上面铺了层杂草,把一大堆蜂巢放进去,包住,甩在肩上,看上去像背了一堆杂草,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有了收获,他们满足地往回走。 刚迈脚走出森林,前面传来男人怪里怪气的辱骂声。 是两个个外族男人。 他们在跟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抢东西。 那男人身上胡乱披着薄薄的,短短的兽皮,露出一块块皮肤,皮肤上面青青紫紫的,好像已经冻掉了。 而旁边的两个外族男人正用手里的木棍狠狠挥打在那些已经冻掉的皮肤上。 -- 第46页 就算如此,蹲在地上的男人依旧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东西,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听到纪池和禹鹜的脚步声,他们终于停了手。 地上的那个男人抬起头,用空洞麻木的眼神看向纪池。 纪池一愣,那人竟然是阿訇(hong)。 他似乎也认出了纪池,但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眼神仅仅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护起了怀里的东西。 外族男人见他们没有要管的意思,继续挥起木棍边打边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纪池走了几步,停住,回头看过去,“阿訇。” 听到自己的名字,阿訇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过来,这一分心,手里的东西立即被外族男人抢了去。 拿到了东西,两个男人满足地离开了。 阿訇回过神后又恢复到先前的状态,看了眼自己空空的两手,抬头,站起身,又倒了下去。 纪池喊他的名字是想让那两个男人停手。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蹲到他旁边。 阿訇的脸贴在积雪上,眼神缓慢地眨了一下看向纪池。 纪池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扶起来,给了他一根木棍,让他拄着走。 他的速度很慢。 途中,纪池回头看了两次,他撑着只剩皮包骨的身体远远跟在后面。 看天色,是下午的时间。 他们去了另一个山洞。 那里空旷,阴冷,但总比外面要暖和多的多。 直到纪池和禹鹜坐在洞的最里面,生了火,身体的温度开始恢复,阿訇才进来。 他无声地坐到火堆旁,很久后才抬头看向纪池。 纪池没看他,拿出一块蜂巢,用刀在上面戳出一个洞,把木头插进去,放到了火上。 等蜂巢化开些,里面的蜂蜜快要滴出来,纪池才收回来,放凉,分成三块,一人一块。 阿訇空洞的眼神变了变,接过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等把蜂巢拿在手里,立即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第三十五章 换洞 纪池只吃了一半,剩下的给了禹鹜, 后拿出来些肉干, 三人一人吃了几块,算填饱了肚子。 洞里有些暗, 纪池往火堆里多添了些干柴,起身开始仔细观察起山洞。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山洞最里面的一处凹进去的空间,这里像个隔断的几十平米的小房子, 没有门,却感觉像个密闭的空间。 出去稍微往左一拐就能看见洞口。 洞中间的空间很大,且因为洞口较小,光线有些暗。外面呼啸的寒风时不时从洞口吹进来,使得站在里面的人有种孤寂荒凉的感觉。 头顶上方是高低不一的岩壁, 加上两边弯弯曲曲的洞壁,更添了几分古怪的感觉。 从纪池的角度看向洞外,一暗一明,仿佛两个世界。 他走过去, 判断着堵住那个微微倾斜的矩形洞口的可行性。 应该可以。 纪池又进去烤了一会儿火,和禹鹜一起去前面的森林找来了两根粗木头,一大捆藤条和一些稍微细点的树条搬到了洞里面的火堆旁。 阿訇的身体似乎暖合起来了, 行动不再那么迟缓, 脸色也稍微红润了些。他见这些普通的木头被堆放到脚下, 眼中总算有了些光。 纪池坐下来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做。 他先把两根粗木头按照洞口的高度适当削掉一些,再用上两个刀在其中一根粗木头和另一根稍微细些的树条上做起深浅不一的卯眼。 做出来后再按照卯眼的数量,大小和深度, 在那些笔直的粗树条的两端做榫头。 禹鹜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埋头忙活。 阿訇则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刀,从一开始明显的情绪波动慢慢恢复到了原状,但眼睛依然离不开纪池手中快速动来动去的刀。 弄完后纪池站起身,放平那根有卯眼的粗木头,把作为榫头的树条一根根插进去,再把另一根有卯眼的细木头按进树条的另一端,简单的门的样子就出来了。 纪池再拿起刀,在那根有卯眼的细木头的下端穿了三个洞,又在另一根完好的粗木头的同样的位置做了三个卯眼。 把适当大小的木头放进那三个洞再插到粗木头的卯眼,算是门闩了。 纪池呼出口气,把那些插在卯眼里的树条重新拿出来,有距离的横放到地上,上面竖着放了些细树条,再用藤条密密麻麻地绑紧。 做完这些,纪池休息了一会儿才把两根粗木头跟禹鹜一起搬到洞口,立起来,木头的高度比洞两边的高度大那么一点点。 纪池先把木头竖立在洞口,再挪动下端贴着洞壁放下,把上端推进去,立不直,他拿起一块大石头,使劲敲进去。 两根木头都放好后,他拿来中间的部分,对着卯眼一一放进去,可以开合的门就出来了。 看着插上了门闩的木头门,禹鹜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阿訇也跟出来站在一旁看着,但是眼中并没有见到刀之后的那种表情。 纪池在他们注视下走进洞里,把那些干柴和蜂巢堆放到角落后又回到洞口,看了一眼站在洞里的阿訇,关上门,和禹鹜一起走向他们住的山洞。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洞里打猎的男人们也回来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洞里的一多半人都聚在洞中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 第47页 纪池刚走到石墙边,发现放在里面的小屋竟不见了。 他看向那群聚在一起的人。 发现他们进来后,那群人渐渐散开,看了过来。 纪池看到了坐在他们中间的首领和放在他面前的小屋。 首领向他招了招手。 纪池看了禹鹜一眼,他正用沉默的眼神盯着首领。 纪池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首领等他走过来,指了指脚下的屋子,“换。” 这时站在他旁边的络腮胡走过来,伸出手,把里面的东西递向纪池。 纪池从首领身上收回目光,往下扫了一眼,是一些沾着土的种子和不知名的昆虫。 纪池摇了摇头,“不换。” “嗯?”首领皱着眉猛地站起身,走到纪池身边,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两圈,大声吼,“换!” 吼声一出,禹鹜立即窜过来站到了纪池面前。 人群中静了静。 首领眼睛一眯,看向禹鹜。 禹鹜此时浑身散发出一股狠厉的气势,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对峙间,首领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看就要爆发,纪池推开禹鹜,看向首领,淡淡地说:“换吧。” 首领眯了眯眼“哼”地一声坐下来,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向他们,并指了指屋子,“是我的,你们,离开这里。”语气阴沉,带着得意。 周围更安静了。 “好。”纪池拉住禹鹜的手转身走向角落开始收拾东西。 身后立刻响起一阵议论声。 接着声音又一静,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们,一起离开。” 纪池一怔,看过去,是崮貣。 他此时正站到了首领面前,身边是他的另一半。 首领眉毛往上挑了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话都没跟崮貣说。 崮貣最后看了一眼首领,拉着妻子去收起地上仅有的几块皮毛站到了纪池身边。 人群骚动。 一整个洞里的人都看着他们四个人。 咄苆的母亲站在人群中踌躇了一会儿,也匆匆收拾完东西走向纪池。 纪池揉了揉咄苆的头顶,收起所有的皮毛,袋子,再环视了一圈,最后看了首领一眼,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向洞口。 “崮貣!”一个男人的喊声。 纪池看过去,那人是经常和崮貣一起出去打猎的男人。 他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崮貣,表情似乎很为难。 崮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男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带着妻子和孩子走了过来。 整个山洞静悄悄的。 首领眯着眼看着他们一行人,脸上带着满满的讥诮。 纪池平静地收回目光,先钻出了山洞。 其他人随后跟了出来。 纪池先让他们等在洞口,自己去后面的洞穴里拿了网袋,再带着几个人走向另一个山洞。 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纪池只能听到耳边不断吹过的风,和他身边几个人的脚步声。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们终于到了山洞。 纪池走上前摸黑开了门,等人都进去之后关门上闩。 洞里有微弱的火光,几个人愣愣地站在洞口看着被关上的门,好像还没回过神。 “这里……”崮貣一脸疑惑地看向纪池。 纪池刚想回答,洞里猛地跑出来一个人,是阿訇。 他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慌,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几个人。 洞里安静了一瞬后崮貣身边的男人开口:“你,阿訇?” 阿訇脸色有些差,点了点头。 男人没再开口。 气氛有些安静,纪池先走进去,抱了一捆干柴出来放在洞中间,跟他们说:“你们用这个。” 崮貣点了点头,拿了些干柴跟妻子一起走到一处弯曲的洞壁后面,铺开兽皮开始生火。 咄苆的母亲向纪池笑了笑,带着咄苆也找到了一处地方坐下了。 阿訇看了纪池一眼,低下了头。 纪池走进“隔间”,拿起三块兽皮递给了阿訇。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过,看了纪池一眼,出去找地方了。 禹鹜蹲坐在火堆旁一直盯着纪池。 纪池把几块兽皮铺在离火堆稍远的位置,把网袋放到干柴上,又烤了会儿火,合着衣服躺到了兽皮上。 禹鹜又添了些柴,躺了上来。 纪池背对着禹鹜往前挪了挪身体,闭上了眼睛。 忙了一天他又累又困。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禹鹜突然把自己身上的兽皮盖到纪池身上,然后钻进了他的兽皮被里。 纪池睁开眼,同时,他的身体被两只大掌抱起来,一翻,俩人已经面对面。 禹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在他脸上蹭了蹭。 纪池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他。 视线相撞,莫名的尴尬缓缓蔓延。 禹鹜的眼神闪了闪,垂下眼皮。 纪池喉头一动,闭上眼睛,“睡吧。” 第三十六章 生活 禹鹜听后眼神暗了暗,垂下眼皮把头埋进了纪池的颈间。 灼热的呼吸喷在脖间敏感处, 有些痒, 纪池咽了下口水,把他的脑袋抬起来, 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禹鹜看了他一眼,呼噜一声重新靠过来,用一只手托住他的脑袋, 低下头蹭着他的额头,脸颊,一副讨好的样子。 -- 第48页 他的嘴巴冰凉,偶尔碰到纪池的脸时触感明显。 无意中,禹鹜的嘴巴碰了下纪池的。 纪池抿了抿唇, 扭开头。 禹鹜的动作却一顿,又找过来贴住,像他一样抿了抿唇,又伸出舌头顶了顶。 纪池一僵, 推开他的同时想张口说话,禹鹜的舌头却趁机在他的嘴里一扫而过。 气氛静了静。 禹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又靠近他一分, 两只大掌固住他的脑袋, 用灼热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重新低下头。 纪池呼吸一重,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很快传遍全身, 让他丧失了行动力。 他像魔怔了一样,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任禹鹜*压着他的嘴唇,撬开他的嘴伸进舌头胡乱扫荡着。 微弱的火光,**的声音,气氛不知不觉变了味。 禹鹜的力道逐渐加重,呼吸开始急促。 纪池猛地睁开眼,禹鹜正直直盯着他,染上欲望的,深邃漆黑的眼中竟夹杂着一丝温柔。 温柔…… 纪池重新闭上眼重重呼吸了一下,伸手捧住他的脸,推开,身体再挪了挪,俩人贴紧的身体分开了些。 禹鹜却仿佛上了瘾,眼睛一刻不离地盯住他的眼睛,俯身,又想凑过来。 纪池扭开头,很久才找到声音,“别,睡吧。”声音低沉沙哑。 说完,他不去观察禹鹜的反应,直接翻身背对他,闭上眼睛控制着早就急促粗重起来的呼吸。 禹鹜的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秒又急切地靠过来紧紧贴住他的身体,歪着脑袋寻找他的嘴唇。 纪池低下头紧紧闭着眼睛,躲避着。 禹鹜久寻未果,也看出了他的态度,渐渐安静了下来。 纪池松了口气,但有了**却解决不了的感觉让他很烦躁。 直到火堆里的干柴燃尽,洞里一片漆黑的时候纪池才慢慢睡着。 一夜无话。 第二天,纪池醒来时崮貣和亚森已经起来了,正在等着他们一起出去打猎。 亚森是经常跟崮貣一起出去打猎的男人,纪池隐约听崮貣这么喊过。 阿訇也缩着身体站在一边,不知道在等什么。 纪池拿了套自己换穿的兽皮衣和裤子,鞋,递给阿訇时才意识到他的身体已经高出了他一个头之多。 再看身边的禹鹜,他也不再是初见时的那个样子。 纪池一阵恍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把衣服给了阿訇,先让他穿上。 这时三个女人也过来了,她们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果壳,看样子是要去附近找食物。 咄苆和亚森的孩子还缩在兽皮被里,仅露出一颗头看着他们几个人。 等阿訇穿上衣服后,纪池去“隔间”拿出昨天的蜂巢递给三个女人,“吃的。” 她们脸上一喜,赶紧接过去,拿出一块蜂巢疑惑地翻看了两下,掰下一小块放入了嘴里。 崮貣和亚森也也从她们手里拿了一块尝了尝。 尝到了甜味,他们一脸讶异地看向纪池。 “这,是什么?”崮貣问,语气有些激动。 纪池顿了顿,“森林里的树上有。” 崮貣眼睛一亮,立即往外走,“我们,去。” 纪池倒出蜂巢,拿了网袋跟其他三人一起往外走。 在刺骨的寒风中走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五个人到了后面的森林。 一踏进森林,崮貣和亚森就开始窜上树找起了蜂巢。 纪池把手中的网袋放到他们树下,跟禹鹜和阿訇一起边往森林深处走边上树找蜂巢。 寻了半天除了一堆蜂巢没有遇到任何猎物。 但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回去的时候天色很早,还没到下午的时间。 他们五人中,一个背着装了蜂巢的网袋,另四个抱着干柴,怀着一种满载而归的感觉刚踏出森林没几步,却被突然迎面袭来的什么东西惊得又退回了森林。 待看清那物的模样,崮貣脸上一喜,飞快地追了出去。 亚森和阿訇随后跟上。 纪池在那物重新俯空袭向冲出去的三人时,跟禹鹜一起同时放出了箭。 一次未果,他们开始连续射出好几箭,终于将那只黑色的大鸟从空中打了下来。 本来边躲边出击的三人同时愣在原地,回过神后猛地看向纪池和禹鹜的方向。 他们瞪大眼睛,脸上满满的不可思议。 崮貣先回过神,眨眼间便来到了他们身边,并上下左右寻找着刚从他们身上飞出去的东西。 最后,崮貣看到了他们背在身后的箭,但想不明白。 纪池拿起弓箭给他展示了一下。 箭一飞出去,身边立刻传来两声怪叫,纪池看到站在他眼前的三个人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手里的弓。 看着三人的反应,禹鹜在一边呼噜呼噜地笑了两声。 最后,纪池在他们再三的确认下带足了做弓箭的木头,回了洞。 一行五人,拖着一只大鸟,背着一堆蜂巢,几捆干柴推开洞门的时候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正聚坐在洞中间的火堆旁,边做衣服边啃着掰成小块的蜂巢。 听到动静,她们立即脸上带着喜色起身迎上来,接过他们手里的干柴放到一处,把蜂巢拿到火堆旁仔细数起来。 而那只大鸟被两个孩子一人一边拖到一旁,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开始开心地围着大鸟转圈。 -- 第49页 纪池则坐到火堆旁开始给三个男人做起弓箭。 在他拿出刀的时候,除了禹鹜和阿訇,其他人都停住了动作愣愣地看着他刀起刀落地削木头。 几个人直看到他用完刀才跟他要过去,小心翼翼地举在中间,几个人头碰头地围着刀观察着,不时伸手去摸两下。 直到纪池把三把弓箭都弄好,他们才从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转移到不亚于它的弓箭上。 从纪池手上接过弓箭的时候两个男人像得到了什么宝物一样异常兴奋。阿訇本来无表情的脸上也闪过一抹喜色,随即消失。 纪池呼出一口气,看了眼禹鹜。 他在收拾鸟,咄苆和亚森的孩子正蹲在旁边看着。 纪池想了想,还是叫上了崮貣一起去找中间凹进去,能装水的石头,两个人找会快些。 周围都是或圆或不规则的山石,有大有小,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找见一块能用的。 往山洞右边走了几十米他们才终于找到了一块。这块石头中间的凹槽不太深,好在够大,要两个人才能搬得动。 把石头弄到洞中已经放好的两块石头中间,纪池又和崮貣一起去搬来两块能躺得下一人的扁平的大石头,放到了隔间。 这时候洞中间的“大石锅”里已经倒进水,放了肉,水还没烧开。 本来围坐在旁边的几个人都来到了隔间看着纪池和禹鹜把两块大石头拼在一起放到了下面已经排放好的石头上。 再看着纪池把干柴放进了石头底下,点了火,直到石头热起来,上面铺上兽皮,他们才猛地醒悟过来,知道了这两块石头的用处。 大喜过后,他们也纷纷出去找来扁平的石头,仿着纪池的方法弄了个石头床。 石头床底下点了火,铺上宇惜读佳兽皮,再坐到石锅边时,热气扑鼻,里面的水已经开始沸腾了。 洞里散发着浓烈的肉香味。 第三十七章 野兽 几个人围坐在石锅旁,每人手里端着一果壳肉汤一个劲地埋头喝着。咄苆依偎在母亲身边, 喝几口汤便要跑到石床上滚一圈再回来, 亚森的孩子也学着她来回跑动着,直到咄苆的母亲呵斥了一句, 两个孩子才老实起来。 阿訇坐在纪池身边,安静地低着头慢慢喝着,许久都不见他果壳里的汤见底。 纪池从他手里拿过果壳, 盛满后再递给他。 他接过的时候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后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继续低下头喝起汤来。 纪池收回目光的同时眼角余光扫到一抹视线正盯着他这里。 他扭头看了眼禹鹜,发现他正怔怔地看着阿訇手里的汤,再转向自己已经空了的果壳, 眼神暗了暗,看过来,等着纪池给他盛。 纪池没看到似的扭回头,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 对面的亚森用一根木头插起一块肉大口送进嘴里, 边嚼边羡慕地看着纪池熟练地使用着两根木头。 而坐在他身边的咄苆也拿着两根木头,轻松地夹起一块肉送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啃着,不时看一眼纪池, 笑一下。 亚森不期然扫了一眼咄苆, 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脸上羡慕的表情渐渐消失了。 石锅里的肉汤很快见底,吃饱喝足的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回去躺上了热乎乎的石床,盖上被子, 舒服地感叹几声后撑不住逐渐加重的眼皮,很快沉进了梦乡。 纪池也脱掉了厚重的衣服和裤子,仅着薄薄的里衣钻进了被窝。 随后,他身边躺上来一具高大的身体,遮住了映在纪池身上的火光。 几个呼吸过后,一股浑厚的男性气息缓缓接近纪池,最后停在他耳边,没了动静。 纪池睁开眼,再慢慢闭上眼,直到他渐渐睡过去,身后都没再传来任何声响。 第二天,纪池和其他人一早起来出去打猎,三个女人依旧拿着果壳出去找食物。 就这样各自忙碌一天,直到身体变得冰凉,受不住外面的寒冷他们才会带着收获的食物回到洞里,聚坐到石锅旁,烤着火,喝着热腾腾的肉汤,等身体暖和了,他们再把拿回来的食物收拾清理完之后放到石锅旁边的扁平大石头上,钻进暖呼呼的被窝里睡到第二天。 大石头是纪池找来的,上面排放着切成小块的蜂巢和各种猎物的肉,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虫,他们会把找到的食物都放到上面,饿的时候直接从上面拿来吃。 不缺食物的生活让洞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尤其是洞里的三个女人,她们每天出去找食物好像都是为了存起来,每次进出的时候都会感叹地看着石头上面越来越多的食物,满脸的笑。 与此同时,外面的天气也在发生着改变。 就在纪池以为或许是到了冬季最冷的时候时,温度却在继续下降。 纪池也注意到,不管是禹鹜的族人,还是那些外族人,他们开始一整天地徘徊在森林里寻找着猎物,两个部落之间互相抢夺食物的情况也越加频繁起来。 每次纪池他们都会绕开那些人,在不被两方人发现的情况下把找到的食物带回洞。 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他们几乎无法再出去找猎物了,外面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人无法承受的地步。 冬天最冷的时候到了。 洞里。 呼啸的狂风卷起地面上已经结了冰的积雪,不断拍打在山洞的木门上,发出持续的“啪嗒啪嗒”声。 -- 第50页 丝丝刺骨的冷风透过木门的缝隙吹进来,与石锅中不断冒出的热气融在一起,一点一点,以缓慢地速度降低着洞里的温度。 咄苆裹着厚厚的兽皮,像个球一样卷缩着身体蹲在母亲的脚下,不时伸长脖子让石锅里冒出来的热气扑到自己的脸上,再舔舔唇,等着锅里的肉煮熟。 旁边,纪池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将脑袋陷进红色的兽皮帽子里,缩着脖子,眼神无焦距地落在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两个孩子,其他人看着纪池这样一副红白相间的搭配,都有些发愣。 一直靠着纪池坐着的禹鹜咽了下口水,又贴紧了几分。 坐在另一边的阿訇眼神晃了晃,收回目光,看向石锅底下微微摇曳的火光,开始愣神。 洞里莫名地有些安静。 直到石锅里的水沸腾起来,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才让几个人回过神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开始拿起果壳盛汤。 亚森的孩子利卡欢呼一声,举着果壳从父母中间钻出来,走到咄苆身边,跟她一样蹲在地上,小口喝起汤。 “毛兽,快来了。”崮貣突然说。 纪池从果壳中抬起头,“什么毛兽?” “不怕冷的毛兽。”亚森接话。 纪池不明所以,但还是问,“有多少?” 崮貣停住动作,露出忌惮的神色,定定地看着纪池说:“很多,很多。” 纪池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喝了口热汤,脑中快速分析着他们口中的毛兽会是什么动物。 久思未果,纪池刚想问一下崮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禹鹜。 难道他们说的是河右面森林里的那个有鳞甲的动物? 如果是,这么远的距离它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依崮貣的神色来看,似乎很怕它们的到来。 “大概什么时候来?”如果它们的到来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危,纪池想有个准备。 “快了。”崮貣眯着眼说。 这时气氛突然完全安静了下来。 除了纪池,其他人好像都无心再继续喝汤。 洞里的火光微弱,仅照耀着围坐的几个人,其它地方一片黑暗。 外面不时有呼呼的风声透过洞口传进来,提醒着他们,外面的状况有多糟。 匆匆解决了锅里的汤,几个人各自躺进了唯一还暖和的被窝里,一夜忧心忡忡。 第二天凌晨,洞里一片漆黑。 纪池朦胧中醒过来,在禹鹜怀里翻了个身,刚想继续睡,却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声音。 隐隐约约,好像是野兽的喘息声,夹杂着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咕噜声,不止一个。 纪池与禹鹜同时起身,穿上衣服跑到洞中间,那里隐约已经站了三个人。 纪池匆匆点了火,看向洞口。 这时三个女人也带着孩子跑出来,喘着气看着他们。 大量野兽走动的声音在接近,其中夹杂着从喉咙里发出的古怪的声音。 纪池咽了下口水,大脑飞速运转着,寻找着应对的方法。 禹鹜拿着弓箭挡在他面前,胸膛上下起伏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洞口的方向。 “咚咚……”密集又大力的*击木门的声音很快响在空旷安静的山洞里,显得声音格外大。 咄苆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一颗头看着洞口方向,瞪大眼睛,里面满是惊慌。 纪池握了握拳,眼睛扫过火堆的时候动作一顿,随即蹲下身快速把放在旁边的干柴搬到洞口。 其他人愣了一秒,不再耽搁,立即开始搬起来。 纪池先点了火,把干柴围着洞口堆放到一起,再退回来举起弓箭对准了即将被撞倒的木门方向。 洞口的干柴已经燃起来了,火势正在加大 在门被轻易撞到的瞬间,五支箭同时射了出去。 纪池看到了洞外一群野兽的模样。 它们披着厚重的鳞甲,张着长满锥型齿的嘴,在撞开门集体涌进来的同时被洞口的火吓得猛地停住动作,立即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见它们竟然怕火,三个女人立即上前,拿起燃着的木头奋力地开始往外扔。 纪池和其他人也迅速靠过去,一个劲地向那些不断后退的野兽放箭。 第三十八章 回应 箭头射在野兽厚重的鳞甲上毫无用处,而它们腹部的弱点又不会轻易展露在外, 因此纪池的每一箭都只瞄准野兽张开的嘴巴, 在火光的照耀下准确无误的射中它们的喉咙。 野兽在被射中喉咙的瞬间并无异样,几秒钟后才会开始开始挣扎, 嘶嚎,最后抽蓄着身体倒下去。 其他人一开始只是胡乱放箭,见纪池几乎每放两箭便有一头野兽倒下, 他们也开始专攻那些正露出獠牙不断向着洞口的大火嘶吼的野兽的喉咙。 终于,在一阵阵不甘的嚎叫声过后,那些进进退退始终不肯离去的野兽开始慢慢向后退去,最终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冲向别的方向。 纪池重重呼出口气,缓了缓仍有些急促的呼吸, 把洞口还燃烧的干柴移到一旁,与其他人一起开始搬石头堵洞口。 来来回回半个多小时后,周围所有大大小小的石头都被他们扔到洞口处,已经摞起了一小座石头山, 顶住了洞口上方的岩壁。 纪池拖着已经冻僵的身体爬上去,挪动石头,在最上方留了个一人进出的缝隙。 -- 第51页 三个女人已经冷得承受不住, 匆匆从缝隙里爬了进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能隐约看到周围那些死去的野兽躺在地上的庞大身躯。 纪池甩了甩冻得有些迷糊起来的脑袋, 走过去开始把那些野兽搬到洞里。 其他人仅愣了下神,立即照做。 直到洞里摞起一堆野兽的身体,他们仿佛才从这一切的变化中回过神, 怔怔地看着堵住洞口的石头和已经死去的野兽,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三个女人缩在火堆旁,小声讨论着什么。咄苆和利卡老老实实地坐在她们脚下,眼睛直直盯着那堆野兽,身体还在微微打颤。 纪池看了眼脚下的野兽,蹲下身,伸手去摸了摸它们头部和身体交接处的几个鳞片,坚硬而锋利。 再往下,除了腹部有处软肉,野兽的全身都裹着厚重的鳞甲,基本无处下手。 纪池拿出刀,在其他人奇怪的目光中把野兽的那几个鳞片割下来,用其中一个鳞片在野兽的腹部割开一条口子,开始收拾起来。 见纪池这举动,他们的眼神都亮了。 回过神后,他们立刻满脸惊喜地跟着蹲下来,开始拔起了鳞片。 等弄完全部野兽,收拾出来的鳞甲已经铺了一地。 而它们的鳞片,几个人平均分配。 咄苆和利卡也一人拿了一个,正靠在岩壁上不厌其烦地划来划去。 另一边,三个女人蹲坐在石头旁,满脸新奇地用鳞片切着肉,切完的肉再装到纪池的蛇皮袋里放到一旁。 用石头完全堵住洞口之后洞里渐渐暖和起来了。 纪池坐在冒着热气的石锅旁,脱了手套,盛了一果壳汤,用两手捧着递到嘴边慢慢啜着。 禹鹜靠坐在他身边,看了他一会儿,凑过来啜了口他手里的汤。 纪池顿了顿,接着喝。 对面的崮貣看了眼禹鹜,突然说:“你,到交*的时候了” 纪池和禹鹜同时抬头。 交*在他们这里既指找另一半,也有找个女人**的意思。 回过神后禹鹜立即看了眼纪池,摇了摇头。 旁边的亚森龇牙笑了笑,“妻子,好。” “好……”禹鹜垂下眼皮在嘴里嘟囔了一句,看向纪池,“你的,妻子。” “没有妻子。”纪池依旧低头喝着手里的汤,没看他。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你,好看。”亚森嘎嘎笑了一声,看着纪池说。 话落,坐在纪池旁边的阿訇机械地看过来一眼,眼睛都没眨一下又转回了头。 纪池抬头看向亚森,嘴唇动了动却没找到什么说辞来回应他。 这时三个女人忙活完坐了过来。 几个人围坐到一起,解决完了石锅里的肉汤,开始对着地上的那些鳞甲发愣。 纪池想了想,拖过来一个,比划了一下,做一件衣服应该够了。 其他人也都围过来,好奇地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鳞甲难弯曲,割开也需要很长的时间,等纪池把割好的鳞甲包到兽皮衣和裤子里时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 鳞甲有些重,穿到身上,动作都变得笨重了些,但胜在暖和。纪池穿着做好的衣服钻出洞看了一下,风透不进来。 这个发现让其他人瞬间兴奋了,她们纷纷仿着纪池的办法围坐到火堆旁埋头做起衣服来。 洞里暖和了些,咄苆和利卡也不再卷缩着不动了,开始在洞里跑来跑去地转圈。 纪池再给禹鹜和阿訇各自做完一套衣服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外面除了风声没再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其他人放下做了一半的衣服都回去睡了。 阿訇从纪池手里接过衣服时嘴角无意识地勾了一下,看了纪池好一会儿才抱着衣服回去了。 禹鹜正在试衣服,见阿訇也拿了一个,眼神变了变,脱了衣服拉着纪池躺到了石床上。 纪池挣开他的手,脱掉身上的衣服,钻进了被窝。 禹鹜随后靠过来,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纪池的眼神闪了闪,稍微移开视线,“怎么了?” 禹鹜没说话,身体却猛地俯到他身上,低下头压住他的嘴,伸出**顶开他的牙齿,急切地来回扫荡着。 他的一只手固住纪池的头,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身体不断贴向自己。 纪池的两只手被禹鹜压住,抽不出来,他只能一动不动地承受着禹鹜越来越粗鲁的动作。 渐渐地,俩人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 纪池知觉下腹一紧,有什么东西控制了他的动作,逐渐开始回应禹鹜。 这让禹鹜突然开始激动起来,他完全压在纪池身上,身体不安地扭动着,看着纪池的眼神变得更加赤*起来。 不知不觉中,纪池已经捧着禹鹜的脸,主导了俩人之间的*。 禹鹜充满欲望的眼神里带了种痴迷,深深地看着纪池,任他捧着自己的脸,加深他们之间的*。 随着俩人越来越久的纠缠,气氛变得浓烈而危险。 到了交*的时间。 纪池脑中忽然闪过这句话,他停下动作,睁开眼看向禹鹜。 禹鹜身上散发着某种危险的气息,眼中是深深的渴望和灼热的欲望,见纪池停下,立即又俯上来,学着他的动作急切地*着。 如果一定要交*…… -- 第52页 纪池闭上眼回应着,手开始游走在他身上,嘴巴从他的下巴来到喉结,*住。 禹鹜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呼噜一声,眼中的欲望越加浓烈,抱着纪池的手收紧力道,整个人开始焦躁起来。 纪池的嘴重新来到禹鹜的嘴唇上,睁开眼与他对视着,一只手挣脱禹鹜的束缚,缓缓往下伸…… * 禹鹜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安静下来,眼睛没离开过纪池。 没了欲望驱使的那种疯狂,平静下来后纪池有些尴尬。 他不去看那道灼热的视线,翻身背对着禹鹜躺下。 禹鹜从后面抱着他,头靠过来,含了含他的耳朵,低低笑了一声。 纪池低了低头,闭上了眼睛。 禹鹜把他的头放到自己的下巴处,用两手护住他的身体,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气氛真正安静了下来。 俩人就以这样的姿势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 纪池醒来时俩人面对面躺着,禹鹜早就醒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他。 纪池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垂下眼皮,起身开始穿衣服。 禹鹜随后。 其他人也起来了,正在点火烧水。 阿訇已经穿上了纪池给他做的衣服,正在帮忙往石锅里加水。 看到纪池,他脸上无表情地顿了一下,继续。 不远处,崮貣蹲在那些剩下的鳞甲旁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他的妻子点完火赶紧坐到火堆旁,拿起昨天做了一半的衣服开始弄起来。 咄苆和她的母亲刚从石床上起来,正走向这里。 看到纪池,咄苆裂开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纪池揉了揉她的头顶,走到洞口处,爬上去往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他放了心。 因为急着做衣服,肉一煮熟,三个女人就匆匆吃完,移到一旁聚坐在一起边互相说话边翻弄着手中的鳞甲,脸上满是喜色。 剩下的人则坐在石锅旁,慢慢喝着汤,不时拿出鳞片看两下。 咄苆手里拿着一块肉边啃边跑到母亲旁边,好奇地低头看着。 洞里的气氛和谐,纪池恍惚有种温暖的感觉。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几个人走动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第三十九章 混乱 纪池猛地起身拿起弓箭走到洞口,拉弓对准入口, 等待着。 脚步声来到洞口之后停了一会儿, 接着是踩着石头爬上来的声音。 洞里的其他人也拿着弓箭站到了纪池身边。 很快,入口处探进来一颗头, 眼睛扫了一圈看向纪池。 是认识的人,纪池心中一松,放下了弓箭。 “乌瓦?”旁边的崮貣出声。 那人默了默, 看向纪池,“可以,进去吗?” 纪池点头。 那人又下去了。 不一会儿,从入口处陆续爬进来三男四女和两个孩子,最后才是乌瓦。 进来后, 他们神情恍惚地站在洞口,身体还在瑟瑟发抖,身边的两个孩子半睁着眼,目光呆滞无神, 身体微微摇晃着,好像随时都能倒下来 纪池让他们坐到冒着热气的石锅旁,给每人盛了一果壳汤。 他们接过之后也不管烫不烫, 一个劲地埋头喝起来, 喝完了, 颤抖着手抓起里面的肉急切地往嘴里塞。 纪池看得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沉默,一方忙着进食,洞里一时有些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 崮貣突然问:“酋长,他们?” 乌瓦喝了一口汤,抬头,“抢洞,跟爻(yao)人。”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 崮貣眯了眯眼,“洞是爻人的。” 乌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气氛重新安静下来。 此时坐在乌瓦旁边的几个人喝完了汤,身体暖和了些,开始打量起周围。 这几个人纪池基本都见过。他们当中的一个是乌瓦的妻子,是在河边落水时被他救过一次的女人。 她此时正把果壳里的肉喂进身边的小男孩嘴里,自己喝着汤。注意到纪池的视线,她抬头看过来和蔼地对他笑了笑。 另一边,咄苆歪着头盯着他们这里看了一会儿,从母亲身边跑到放着食物的石头旁,拿起一块蜂巢,跑过来递给了小男孩。 “吃。”咄苆说。嶼汐獨家整理,敬請關注。 小男孩半开的眼睛睁大了些,愣愣地看了咄苆好一会儿才抬起瘦骨嶙峋的一只小手接过蜂巢放进嘴里品了品,随即,他瞪大眼睛一脸惊喜地看向咄苆。 咄苆裂开嘴咯咯笑了几声。 乌瓦的妻子也笑着摸了摸咄苆的头。 尝到了甜味,小男孩眼中总算有了些神采。他眨了两下眼睛,抬头看向他的母亲,并蠕动嘴唇,在脏兮兮的掌心里吐出一半蜂巢,递了过去。 乌瓦的妻子拿起来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又放回了他的掌心。 咄苆见了,又蹬蹬跑向石头旁,给他们拿更多的蜂巢去了。 纪池收回目光,刚想再往石锅里加点肉,对面的一个女人突然怪叫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那些鳞甲说了声“毛兽”,虚弱的语气里透着惊讶。 其他人一惊,立即回头看过去。 结果虚惊一场,只是毛兽的皮毛而已。 -- 第53页 一阵唏嘘过后乌瓦先回过神,看向纪池,“你们,杀了它们?” 纪池顿了顿,点头。 乌瓦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扭回头,不时看一眼纪池。 此时坐在另一边缝衣服的三个女人已经做好了里面包着鳞甲的衣服,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递给了崮貣和亚森。 等俩人穿好衣服,纪池起身,准备出去。 他们备好的干柴经过昨天那一烧,已经不剩多少了。 见他们突然要出去,乌瓦疑惑地站起身,也想跟着。 纪池没让他出去,依外面的温度,身体没有一定的保护,待不了多长时间。 再次确定了一下洞口的石头确实能挡住野兽,几个人才快速出了洞,走向后面的森林。 衣服里包了鳞甲,丝毫透不进寒风,几个人在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中毫无畏惧地急速前行。 走到一半,他们猛地停住步伐,仔细一听,旁边一座山的后方隐约传来很多人喊打喊杀的声音。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山后方很快就跑出来一群人,他们边躲避后面人的追击,边拼命跑向纪池所在的方向。 前面的是禹鹜的族人,他们个个骨瘦如柴,满身狼狈。 而后面正追击他们的外族人也是同样的情况,只是人比禹鹜的族人要多,他们估计就是乌瓦口中的爻人。 距离越来越近,纪池和其他人迅速退到一旁,等他们经过。 爻人和禹鹜的族人之间的距离在快速拉近,眼看两方就要碰上,跑在首领身边的络腮胡突然抬起手放到嘴边,下一刻便开始从嘴里发出一阵阵尖锐的怪叫声。 纪池听过这种声音,是引诱鳞甲野兽出来时的叫声,他想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躲避爻人的追击? 声音发出后不久,从山间各处开始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纪池能听得出来,那些声音正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这时不远处已经开始打起来的两方人听到声音后果然停了手,开始四处逃散。 纪池和身边的人早在听到声音时就已经往山洞走了。 另一边,首领和络腮胡带着一群人往左方向跑了一会儿,又转向后面的森林,后又转回来,他们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转了几圈后目光落在了正赶往山洞的纪池几个人身上。 只是还没等他们做什么,前后两方的山间瞬间涌出大量的鳞甲野兽,开始包围包括纪池他们在内的还未来得及逃走的人。 见野兽快要接近,首领脸色变了变,也不管纪池他们了,迅速带着一群人往前方跑去。 咕噜咕噜声,嚎叫声,人们踩在积雪上发出的错乱的脚步声和怪叫声,一时间,在呼啸的寒风中气氛显得混乱而紧张。 纪池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抓起禹鹜迅速开始向左边移动。 其他人随后跟上。 这举动像是给了那些野兽一个信号。它们集体发出一阵长短不一的嘶吼声后,仰起扁长的头颅露出长长的獠牙,簇拥着,以真正洪水猛兽的气势冲向了他们。 沉重错乱的脚步声混杂着打斗声,人和野兽的战斗开始了。 一些跑得快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纪池边跑边来回环视着周围,手中举着弓箭机械又快速地对着那些就快要接近的野兽不停地放箭。 箭射出去一半时不断涌上来的野兽已经来到了他们脚下。纪池喘着气迅速拿出刀,正准备近身搏斗,那些野兽却在来到他们身边时集体停顿了一下,咕噜咕噜闻了闻,绕开了他们几个人去攻击其他人了。 没有攻击他们?纪池怔了怔,随即回过神,带着身边的几个人快速离开了野兽的包围圈。 此时首领和络腮胡一群人已经不见踪迹,大多数爻人也已经逃走了。 身后一片嘈杂混乱,纪池故意不去看,带着几个人去了前面的森林,一人背了一捆干柴才回了洞。 这时候天色稍暗,他们从石头缝钻进去的时候石锅里正煮着肉,旁边坐了几个女人,她们在缝衣服。 不远处,几山与三夕个孩子一人手里拿了一块蜂巢,蹲在地上啃着,边啃边看着乌瓦和另三个男人摆弄几块扁平的大石头。 看来是要做石头床。 见他们回来,几个女人立即放下手中的衣服,笑着走过来接过干柴放到了一边。 洞里暖和,纪池脱下帽子和手套坐到了石锅旁。 禹鹜随后跟过来靠着他坐下。 这时旁边的一个女人放下手中的衣服,笑着给他们盛了一果壳汤,又坐了回去。 纪池看了她一眼,方形脸,棕肤,眉骨突出眼眶凹陷,很瘦。 见他看过来,乌瓦的妻子抬起头笑着跟他介绍:“她叫布拉。”说完越过纪池看了眼禹鹜。 叫布拉的女人重新抬头看过来,咧嘴向他们笑了笑。 纪池抿唇回了一笑,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低头啜了口汤。 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乌瓦他们过来了。 几个女人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所有人都围坐到了石锅旁。 十多个人,一大锅肉汤很快就被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之后一群人守着空空的石锅又坐了好一会儿才陆续散开。 最后,洞中间只剩下纪池和阿訇。 -- 第54页 纪池伸出手慢悠悠地烤着火,心里在想今天那些野兽没有攻击他们的原因。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衣服里有鳞甲。 如果是,那绝对是件好事。 纪池搓了搓已经热乎乎的手,起身拿起不远处的几片鳞甲,钻出洞铺在了洞口摞起的石头上。 铺完后纪池才完全放了心。 他摸了摸露在外面的耳朵,爬上去,一惊,差点滚下来。 原来时阿訇跟了过来,正从入口处探头看着他。 纪池舔了舔唇,把他的头往里一按,自己钻进去,刚坐到火堆旁,手就被一只大掌握住,整个人被拉起来拽向隔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所有小天使们的支持,笔芯^◎- 谢小玖,阿布,嘸子的地雷,mua! 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以后更不了的时候我会在评论里说一下,不会再食言了【苍蝇式搓手~ 第四十章 主动 一阵紊乱的脚步声过后,纪池只觉眼前所见物事一晃, 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人已经倒在了铺着厚厚几层兽皮的石床上。 他咽了下口水,扭头, 视线从下往上,缓缓对上禹鹜的。 他伫立在一旁,高大的身体挡住身后微弱的火光, 眯着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池。 纪池心中莫名一跳,转头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刚想调整一下姿势,眼前却猛地压下来一大片阴影, 强烈的雄性气息迅速掠过他敏感的耳垂,直接袭向他抿紧的两片薄唇。 唇齿相贴的那一刻,纪池呼吸一紧,身上迅速涌出一股电流, 下一刻便已经全部聚到了下腹处。 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了握拳才缓缓攀上禹鹜的后背,隔着兽皮衣,一路向上, 最后来到他的脸颊旁, 顿了顿, 用手背轻轻摸了两下,固定住他的脑袋开始激烈地回应起来。 禹鹜感受到他的主动,瞳孔缩了缩, 舌尖再次低开他的唇,嘴巴整个含住纪池的,重重一吮,放开,反复几次后开始在他的脸颊,耳朵,下巴处舔舐啃咬起来。 纪池粗喘着气,抿了抿红肿的嘴唇,两手紧紧抓住禹鹜的头发,头往后一仰,感受着他过重的力道带来的那股莫名的刺激。 禹鹜呼噜两声,从他的颈间抬头看向纪池,边看边低头在他的下巴处轻轻咬了咬,又舔了舔。 纪池仰头。 视线相撞,除了欲望,禹鹜眼中多出了从前没有的专注和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温柔。 纪池无意识地抬起手放到他的眼睛上,感受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扫拭着指腹的感觉。 禹鹜喉间一动,突然拉下他的手,张嘴含住他的食指,用舌尖抵住指腹咬了一口,吮起来。 指尖传来的软腻濡湿的触感使得纪池下腹一紧,呼吸重新开始急促起来。 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很快让禹鹜停下动作,放开他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的同时双手放到他的前襟,猛地一拉,俯抵身体,头埋了进去。 安静的隔间里,吮吸声,脱衣服和喘息声,此起彼伏。 而一旁的火堆因久未添柴,只剩下零星火苗,散发着朦胧且微弱的火光。 这样暧昧的氛围,更加重了俩人越来越□□浓重的欲望。 “嗯~” 石床上,纪池未着寸缕的*体与禹鹜死死纠缠在一起,惨白的脸上染了层红晕,仰着头,皱眉看着禹鹜粗糙的大掌大力地游走在他*上。 他隐忍且煎熬的表情未持续多久,当禹鹜的手一点一点移到他的某处,摩擦着,徘徊着,最后终于猛地握住时,他的眉头深深一皱,终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了一丝/吟。 这种轻软,缠绵,前所未有的声音让俯在纪池身上的那具身体重重一震,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纪池勉强从刚刚的余韵中抽回神,抚平皱紧的眉头,用一种迷离,渴望的眼神看向身上的人。 怎么,停下了…… 禹鹜俯在上方,无声地盯着他。 “怎么了?”纪池问出声。 声音沙哑,磁性。 禹鹜眸色一暗,头一低,压住纪池冰凉的嘴唇,□□了一番来到他的耳边,张嘴含住耳垂,接着,低沉含糊的呢喃声传进纪池的耳朵。 “你的,名字。” 纪池呼吸一顿,恢复。 这样的问话听在纪池的耳里,仿佛很遥远,远到让他以为已经回到了以前的地方,现在的一切只是个梦。 他的名字…… 他自己也快忘了。 “纪池。”他说,语气缓缓地,迟疑的。 禹鹜抬起头,眼睛牢牢盯住他的,重复,“纪池,池。” “池。”禹鹜最后说。 他的声音粗粝暗哑,带着丝丝亲昵。 纪池喉间一哽,突然伸手拉低禹鹜的头,找到他的唇,*住。 禹鹜很快反应过来,一只手紧紧拥住他,另一只手压住他的头,使他的唇更紧地贴向自己。 一旁的火堆已经彻底熄灭,隔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石床上的两具身体在黑暗里紧紧相贴,抵死纠缠。 …… 冬季昼短夜长,尽管俩人折腾到很晚,纪池最后还是睡实了,睡饱了,只是第二天起晚了些而已。 他醒来的时候被禹鹜拥在怀里,头埋在他的颈间,只有头顶是露在被子外的。 -- 第55页 他重新闭上眼躺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挣脱禹鹜的怀抱。 发现他醒了,禹鹜眼神一亮,翻身压住他,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乱亲。 纪池安静地任他亲了一会儿才推开他,“起来。” 话音刚落,纪池坐起的身体一僵,猛地扭头。 阿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虽还是面无表情,眼中却带了丝疑惑和别的什么。 纪池很快收回目光,并没去理他。 只是也没再让禹鹜近身。 如往常一般,纪池用被子挡住□□的身体,一丝不苟地穿好衣服,离开了石床。 禹鹜沉默着,随后。 阿訇已经出去了。 外面所有的人都起来了,聚在一处,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纪池过去看了一眼。 崮貣站在最中间,一脸宝贝地拿着野兽的鳞片,正给乌瓦几个人比划着它的用处。 另一边的石锅里煮着肉,旁边还有些架着的肉,快烤熟了。 几个孩子蹲在旁边,边烤火边偷吃。 咄苆看到纪池,缩回伸到一半的手,歪着头对他笑了笑,起身跑过来,一脸乖巧地仰头看着他。 纪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她腼腆地一笑,转身跑回了原地。 其他三个孩子观察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眼神落到纪池身上时,怯怯的,带着点好奇和探究。 纪池扫了他们一眼,人还未有所动作衣摆却被拽了一下,力度不大,刚好让他察觉。 纪池疑惑地扭头看去。 阿訇站在他身后,无声地看着他。 周围没别人,就是他了。 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没有要开口的打算。纪池无意识地挑了挑眉,也没说话。 阿訇直愣愣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睛没眨一下,表情也未有任何变化。 他什么意思? 纪池以前没接触过这样性格的人,所以阿訇有时候的举动,他无法理解。 再说,以前经历的人和事,跟现在的一切不会有挂钩。 所以纪池等着他开口,或者,他看了眼石锅里滚动的肉汤,不理他了。 纪池果断地转身,走了两步,衣摆又被拽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这么久,还有小天使愿意等更,我……无以为报。 谢小玖,空是,雨鱼28,whx,阿布的地雷,mua~ 谢很多小天使投的营养液,笔芯~ 关于文章,我想说,不管更新如何,不管有没有小天使有兴趣再追下去,文都不会坑,一定会完结。 以上,作者是跪着键盘写的【不疼~ 第四十一章 端倪 这回阿訇说话了,他指着身上的衣服, 惜字如金。 “坏了。”他说, 声音沙哑,语气较缓。 纪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原来是他兽皮衣的腋窝处开了线,露出了里面的鳞甲。 纪池看了他一眼,走向隔间予熙。 身后有脚步声, 他没回头看。 从网袋里拿出“针线”,纪池坐到石床上,看向阿訇,“过来。” 阿訇没犹豫,像个木偶一样直接站到纪池面前, 垂下眼皮看着他手里的骨针。 纪池伸手连人带衣服地拽过来,三两下就缝好了那条口子,收好针线回头时阿訇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扭着头, 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打转。 纪池不再管他,先走出了隔间。 刚才被崮貣当成宝贝的鳞片此时正握在布拉手里,轻松地切割着从木架上拿下来的烤肉。 已经完全烤熟的兽肉散发着浓烈的肉香味, 使得乌瓦等人再无暇他顾, 全围着石锅坐了下来。 布拉把一整块兽肉都切成小块儿后, 赞叹着把鳞片重新递给了崮貣,再把最大的一块肉先塞到了身边的禹鹜手里。 禹鹜的身体动了动,看向布拉。 后者向他羞涩一笑, 继续忙活。 纪池走到他们身后的时候禹鹜才收回目光,随即又扭头看过来,视线掠过他直接落在后面的阿訇身上。 纪池微微扭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下紧跟在身后的人一眼,没有异样,还是像个木头人,只有脚在动。 他似乎缺乏感知,对很多事总是无动于衷,纪池想。 坐下后,对面的崮貣似乎想起了什么,看过来,“昨天,毛兽为何没有攻击我们?” 一阵哗然。 “箭,毛兽怕了我们的箭。”亚森嘴里塞着肉,含糊接话。 乌瓦摇头,“它们什么都不怕。” “你说的不对,它们怕这个。”崮貣指着火堆说。 乌瓦再次摇头,“不怕。” 不待崮貣反驳,亚森先急了,鼓着腮,瞪大眼睛开始讲起了野兽闯洞的那天纪池是如何用火把它们击退的。 这里的人对是非分得很清,亲眼见过的事情被人质疑,不辩出个黑白怎么肯罢休。 于是,竹筒倒豆子,亚森把来到这里后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一五一十,细枝末节,很有画面感。 乌瓦几人听一句看纪池一眼,再吃口肉,喝口汤,像在听故事。 “故事”讲完,话题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上。 纪池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类野兽群居,又好群攻,比起别的动物或许会更在乎同伴。 -- 第56页 他们穿的衣服里面塞了鳞甲,身上沾了野兽的气息,使得那些既聪明又愚蠢的动物判断失误,逃过了一劫。 惊喜。 他们不用再怕那些毛兽了。 这样的好事,其它族人如果知道,该如何激动。 乌瓦沉默了。 他已经脱离了族人,因为令他不满意的首领,更因为出现了另一个让他觉得神奇的人。 他用探究的眼神看向纪池,“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闻言,禹鹜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起来看了眼乌瓦。 “……纪。”叫什么不重要。 话落,禹鹜的视线转向纪池,晦暗不明的眼神中透着疑惑。 “纪,纪。”乌瓦在嘴里重复念叨。 “你,跟我们不一样。”出声突然,且很小声,带着小心翼翼。 是布拉身边的一个女的。问完,她把头抵在膝盖上,眼神闪烁,满脸好奇。 他是什么人,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洞里安静了,都等着答案。 “我是其他族的人。”很简单的问题。 这里的人夏天守着森林,冬天缩在山洞,哪里去过其它地方,这样说,他们深信不疑。 “你的,族人呢?” 纪池一顿,迟疑,“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你会,去找他们吗?”乌瓦的眼神从探究变成思索。 话一出,禹鹜抬手的动作一顿,猛地坐直转向纪池,瞪大眼睛,一副屏息凝神的样子,等着他开口。 纪池用余光瞥过去一眼,唇角微勾,“不会。” 身边的人似乎松了口气,重新低下头,很认真地继续用指甲抠着什么东西。 对面,乌瓦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表情一松,捶胸大笑了两声,说:“我们跟你,一起杀毛兽,一起吃肉。” 面对乌瓦真诚的举动,纪池以认真的语气回应,“好,我们一起。” 一片欢呼声。 洞里的气氛很好,纪池的心情也不错。 吃完肉,收拾好残羹,几个女人坐到一边开始忙活。 温饱没有问题,男人们无所事事却也一脸愉悦。冬天,能有这样安稳地日子,是他们没有想过的。 而这种安稳,是纪池带来的。 他们庆幸纪池来到部落,更感激他愿意与他们这些脱离出部落的人在一起,并给予帮助。 纪池给予他们的这些,是其他可恶的部族所拥有不到的。 乌瓦扯出一抹笑,豁然起身,走向自己暖呼呼的石床。 从丈夫身上收回目光,乌瓦的妻子继续手里的活。 见她回过神,旁边的布拉才一脸扭捏地凑过去说了句什么。 “去吧。”乌瓦的妻子笑了。 很慈祥的笑。 “送吧。”咄苆的母亲也从旁边出声。 布拉笑着点了下头,站起身,抖了抖手里的兽皮衣,走向禹鹜。 纪池添柴的动作微顿,又继续。 布拉站定后手一伸,缝好的新衣服被举到禹鹜眼前,“给你。” 禹鹜抬头看了一眼,摇头,“不要。” 布拉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错愕了片刻才指了指他的衣服,说:“那里,坏了。” 禹鹜襟前有处地方确实开线了,但那是他自己抠的。在禹鹜把那条口子露给纪池看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所以他没理,禹鹜也没再和他说话,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禹鹜没答话,布拉踌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我帮你缝,你,穿这个。” “不用。” 好意被拒绝,布拉半羞半恼,最后兀自放下衣服后走开了。 纪池扫了一眼,是按禹鹜的身高缝的。 “收下吧。” 禹鹜一顿,看向他。 纪池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对视了一会儿,禹鹜才垂下眼睑,点了下头,转身翻弄着那件兽皮衣。 冬季的白天很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禹鹜平时不多话,所以他一天没开口说话纪池也没在意,直到天黑后躺到石床上,他背过身一动不动地占据一旁,没有与纪池交流才察觉到他可能还在为了没给他缝衣服而生气。 衣服都是他给做的,纪池不懂禹鹜为何会生气。 叹了口气,他一个翻身挪过去贴着禹鹜躺下后心里想着说辞,没等开口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熬走了许多小天使,无良作者终于来更文了【我是坏人~ 鞠躬致歉,真诚的。 感谢你们的订阅和营养液,谢雨鱼,吃瓜路人,七的地雷,笔芯* 人物简单说明: 崮貣(男),亚森(男),咄苆(女)和母亲,这些人是纪池被赶出来时一起出来的。 乌瓦(男),布拉(女)……这些人是他们的首领去抢爻人的洞时过来找纪池的。 小提示:禹鹜会在意纪池对阿訇的态度,是因为阿訇与他的遭遇一样。 远古人:有好感等于交x,交x不等于懂得了爱情。 禹鹜对纪池的依赖,欲望,占有欲都是本能。 第四十二章 变化 第二天,纪池醒来时身旁无人, 外面天色也已经大亮, 真是难得一次睡到自然醒。 吃过后,纪池裹着厚重的兽皮衣跟其他人一起出去拣柴。 -- 第57页 外面依旧冷得刺骨, 丝毫没有降温的迹象,但乌瓦却说冬天快要过去了。 崮貣嘴里冒着白气看了眼远处绵延的山峦,附和, “风向变了,快了。” 这漫长的冬季终于要过去了,纪池长长地呼出口气,跺了跺脚望向天空。 目光所处不见一朵云,很蓝很干净, 让人心情舒畅。 旁边,禹鹜与他一同停下来,静静地站着。 纪池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心中莫名一暖, 不觉对着那张线条刚毅的脸勾了下唇。 禹鹜微愣,身上散发的野性气息稍敛,表情变了变, 直直盯着他。 直勾勾, □□灼热的视线使得纪池脸上一热, 握紧拳头从心头压下想要不顾一切做出一些事情的冲动,转身继续前行。 身后人兀自站了片刻才又跟上来。 呼呼的风声一路从平原的尽头传到山脚下,没过一会儿便从山间销声匿迹。 如此反复, 直到他们踏进森林的那一刻周围徒然一静,风声被隔绝在外,终于安静了。 又往里走了片刻,他们开始分开拣柴。 林间地上都是未化的积雪,又厚又硬,一脚踩上去只能留下微陷的痕迹。 阿訇亦步亦趋地跟在纪池身后观察着他的脚印。 这时纪池猛地停下来,转身,“怎么了?” “……”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阿訇微愕片刻很快又回过神,指着地上的痕迹轻声说了句“小”。 染上尘土的积雪上一大一小两个脚印,小的是纪池的,另一个是阿訇的,有他的两倍。 纪池有点无奈,有点感慨,抿了抿唇无话可说地看着阿訇的视线缓缓从他裹着兽皮的脚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他的脸上再次喃喃出声,“白……。”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脚步声,后與山传来禹鹜低沉的嗓音,“你,不要跟着池。” 他的手随便一指,“去那里。” “池?”阿訇疑惑的同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里除了纵横交错的树木外什么都没有。 他转头看向禹鹜,没找到重点,“池,是谁?” 禹鹜神情微顿,随即反应过来,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不要跟着他。” 阿訇看了眼纪池,不再说话,转身走向不远处开始拣柴。 随即,禹鹜走过来挡住纪池的视线,“我们,走吧。” 去哪儿。 纪池看着禹鹜挑了挑眉,后与他错开身,就在附近开始拣起干柴,同时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杵在原地的禹鹜。 他到底在想什么。 纪池边琢磨边扭身捡起两根粗枝条,还未转过身来身后就响起“扑簌”一声,看过去,原来是禹鹜窜上了树。 ……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纪池堆起来的干柴已经有两大捆,拿出折刀,把长长的藤条割成两半,开始捆柴。 野兽的鳞片虽锋利,用起来却不方便,还是折刀更顺手。 刚弄好一捆,身后就传来刻意放轻的,脚踩积雪的声音,人数不确定。 纪池立刻收好折刀,转身。 蓬头垢面,脸颊凹陷的七个爻人,他们正拿着棍棒猫着腰在缓慢向他接近。 领头的三个他认识。被他发现后,他们立即窜向他。 纪池后退的同时往后看了一眼,阿訇正好赶了过来。 多出一个人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拿出来!” “抢他!” “抓他,吃了!”说话之人张着干裂的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利牙齿,眼里放着光,像个饿极了的野兽。 似乎真的是饿极了,那人像个灵活的大猴子,举着棍棒最先冲了过来。 纪池刚要有所动作,旁边的阿訇已经先他一步迎了上去。 只是,未等他冲到男人面前,就听“嚯”地一声从旁边的树上飞速窜下来一条人影,下一刻,那个横冲直撞的男人已经被朝天而下的木棍打倒在厚厚的积雪上,深深地陷了进去。 见状,其余的六个爻人立刻止住步伐,开始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周围,生怕自己也像同伴一样还未战斗就先丢了命。 一棍子就要了人命的男人飞快扫了眼阿訇,两步并做一步站到纪池跟前,视线掠过他面向那几个爻人,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领头的三个爻人中的一个伸长脖子对着纪池身边的男人眯眼细看了一阵,认出来了,“禹鹜……” 自从入了冬,禹鹜的身高一直在往上窜,他已经和这里的正常男人一样高了,甚至比他们还高。 样貌上也有了些变化,不过对纪池来说并不明显。 现在他浑身散发着蓄势待发的野性,屏息凝神地往纪池面前一站,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禹鹜这样的气势并没威胁到那几个人,认出禹鹜之后那男人没了先前的小心翼翼,反而像是确定了不会有别人,神色懒怠地嘎嘎一笑,指着纪池用粗粝的嗓音对着其他人说:“他的东西,抢过来!” 其他人又一次看了眼已经死透的同伴,再观察一圈周围才用副鬼鬼祟祟的小偷的架势向纪池他们冲了过来。 纪池看了眼挡住他的两个男人,下一刻便已经闪身冲到一颗树后面,快速举起弓箭,对着冲在最前面的爻人放了一箭。 -- 第58页 距离不远,箭头瞬间穿透了那人的肩部,成功让几个爻人再一次止住了步伐。 肩部,还可以活命,不到万不得已纪池无意轻易要了人命,毕竟他不是这里的人。 又一个同伴倒地,还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几个爻人慌了,扶着中箭的同伴后退的同时前后左右观察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们的订阅和灌溉,谢阿布*2,疏影横斜*7的地雷,和疏影横斜的手榴弹,笔芯~ 不坑,我是个有责任心的作者【像话吗…… 第四十三章 误会 纪池举着箭等着他们进一步的动作。 爻人却不再上前,两方进入对峙的状态。 直到乌瓦和崮貣从两面赶来, 他们才开始慢慢后退, 最后窜进林子消失了。 半天时间已经过去,纪池他们该回去了。 本以为解决了突然出现的爻人, 这一天就该平静了,谁想,麻烦还没结束。 他们一人背着两捆柴终于走到洞口的时候, 那里已经被爻人围住了,很多人,仿佛整个爻人族倾巢出动。 他们中有人朝洞里扔石头,有人试图从堆起的石头上方爬进去,再被里头什么东西狠狠推出来, 如此反复,似乎一直没能攻进去。 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快停手!”一看到这情形, 有妻儿的崮貣最先冲过去,大喊。 声音突兀,成功引起了爻人的注意力, 他们停下来了。 很快, 人群浮动, 走出来一人,身高令纪池仰望,满脸胡子, 只露出一双三角鹰眼快速扫了他们每人一眼,最后站到乌瓦跟前,强壮如牛的身体显得稳如泰山,“你是,乌瓦?” 嘶哑颗粒感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喉咙被堵住的感觉令纪池不觉咽了下口水。 “是。”乌瓦冷着脸应了一声,再扫了一遍他们的人,用警告的眼神重新看向满脸胡子的男人。 胡子脸不仅无丝毫惧意,鹰眼中反而冷芒陡现,说话间也透出股狠厉,“你们的酋长,我们要抓住他!” 乌瓦紧绷的脸不觉一松,坚定地道:“酋长,不在这里。” 胡子脸嘴一歪,嘎嘎笑了一声,朝后面的人下令,“继续。” “里面,是我们的妻儿。”崮貣在旁边忍不住愤怒地喊出声。 “你们的,出尔反尔的酋长躲进去了!” “是的,带着他的族人。” “抓住他!” 爻人中有人同样用愤怒地声音反驳着崮貣。 乌瓦看了纪池一眼,走过去爬进了山洞。 胡子脸戏谑的眼神从乌瓦身上收回来之后扫了眼站在最前面的纪池,又转向旁边的禹鹜,“我们,只要你们的酋长。” 一边的崮貣停住上前的步伐,眼神一狠,回道:“我们弈人族,不会答应的。” 另一个部落的人可以跟他们族中的任何一个人战斗,但如果是要杀他们的酋长,无论谁对谁错,这都已经成了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 酋长是一个部落的精神支柱,没有了酋长,这个部落也会随之消失。崮貣和乌瓦等人虽然脱离了族人,但他们仍然还是弈族人。 胡子脸并没理会崮貣,而是走近一步,低声对禹鹜道:“你,做下一任酋长。”说完发出了一串嘎嘎的笑声。 禹鹜眼睛一眯,低低呼噜一声,不动声色地往纪池的方向挪了挪,没反驳。 另一边,乌瓦进去有一段时间了,爻人们似乎不耐烦了,有人走至胡子脸跟前,说道:“酋长,我们可以,进去杀了他。” 原来这人是他们的酋长。 胡子脸望了眼毫无动静的洞口,刚要下令就有人出来了。 是乌瓦和一群弈族男女,最后面是酋长。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爻人个个像看见老鼠的猫一样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但他们的酋长还没下令。 见爻人没有冲过来,弈族酋长才缓慢从后面走出来,背手往那一站,释放出作为一族之长的气势,看向胡子脸,“你们,从这里离开!” “嚯”地一声爻人几乎要扑向他。 胡子脸抬手制止的同时扫了乌瓦一眼,回到酋长充满褶皱的脸,手一指,刻意压低的粗哑嗓音传了出来,“先杀了你,我们再离开这里。” 加上纪池一行人的话,两个部落几乎人数相当,再看弈族人维护他们酋长的样子,想杀他,两族之间必有一场混乱的战争。 或许这就是胡子脸能等到现在的原因,若弈族酋长再不知悔改,他不介意来一场战斗,毕竟他们的族人看起来比较强壮。 在纪池看来是这样。 听了胡子脸的话,酋长胸腔上下起伏着,明显愤怒了,但他扫了眼骚动不止的爻族人一眼,似乎又强行压下了,抬头朝胡子脸提高声音说道:“六个黑冬,山洞是你们的。” “骗我们!” “惩罚他!” “不,酋长,杀了他!” 下一个人的喊声响起之前胡子脸往后扫了一眼,于是爻族人的声音又一次被他们的酋长制止了。 “你看,他们不相信,你的族人也不会相信的!”胡子脸一脸戏谑地看着弈族酋长。 酋长扫了他们一眼,眉头皱成几道深深的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手一抬,有人给胡子脸送去了一个用兽皮包着的东西。 -- 第59页 酋长一脸肉痛的表情。 什么东西?人人好奇,一时间气氛安静了下来。 拿着兽皮包的男人走到中间打开了兽皮,拿出来一个深蓝色的,长长宽宽的东西铺到地上,再自己钻进去躺了一会儿,钻出来,算是给他演示了一遍。 胡子脸从一开始的不为所动到最后只剩下满脸讶然,待男人走开后忍不住蹲下身翻看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只有纪池最清楚。 户外睡袋,为了躺得舒适,他特意买了最大的,不然按他们强壮的身体,撑破了也躺不进去。 其实他买的睡袋虽保暖但也比不来裹着兽皮时的暖和,之所以被他们当成希冀的东西,无非是因为它的制作和颜色奇特罢了。 胡子脸欣赏完地上那个从未见过的奇怪的东西之后,立刻恢复到正常表情,把东西收起来的同时眯眼看向酋长,对视了好长时间才开口:“我要了。” 这句话预示着酋长的条件胡子脸接受了。 只是,送出了自己的宝贝,酋长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宝贝是酋长的,不是那些看起来又累又饿的弈族人的,所以他们全都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但这时胡子脸又说话了。 “我还要,女人。” 话一出,他身后的爻人立刻开始起哄,有几个胆大的指着弈族里看起来最漂亮的女人,大声喊着。 “要她!” “旮旯,她是最美的,带她走酋长!” 送出了自己的宝贝不说,还要把女儿献上去,这下酋长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愤怒了,他急切地来回走动着,还未发泄出几乎要喷发的情绪,事情却有了转机。 “我要,这个女人!”胡子脸手一指,眼神锁住了一个人。 看清楚他所指的人,起哄的爻族人瞬间安静了。 一时间,山洞前鸦雀无声,只有禹鹜发出呼噜一声后猛地看向纪池,然后再没了别的声音。 如果没看错,胡子脸指的是纪池。 被当做女人是每个男人的耻辱,好在这里不是正常的地方,纪池可以忍受别人对他性别的误会,何况他现在只露着一张脸。 这样安静的氛围没能止住胡子脸走向纪池的脚步,他站定后居高临下地扫了纪池一眼,吐出一句,“女人,跟我走!” 羞耻加愤怒,这样的感受是纪池从来没有过的,他似乎无法忍受。攥紧拳头,纪池想着该如何惩罚眼前这个粗鲁愚蠢的野人。 一旁的禹鹜猛地从怔愣中醒过神来,一拉一拽,纪池已经被他护在身后,“他不是,女人。” “……”胡子脸鹰眼一闪,歪着头看了眼纪池,又转向禹鹜,“嗯?” 禹鹜看了眼胡子脸,又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他是,我的亲人,不是女人。” 这回胡子脸听清楚了,用强势的口吻道:“她是你的妻子,我也要。” 听了这话禹鹜彻底愣住了,他怔怔地看向纪池,“妻子……” 关系到自己的酋长,爻人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但站在一旁的弈族人却开始大声地讨论起来。 纪池看着神色怪异的禹鹜,想着他的那句“他是我的亲人……”,忽然意识到,或许,一直以来都是他想错了。 这里不是现代。 这时乌瓦从一片议论声中走到他们这边,打断了纪池不合时宜的想法。他对胡子脸说:“他是纪,男人。” “我们的族人。”乌瓦补充。 胡子脸愣了三秒,突然开始嘎嘎笑起来。 见酋长表了态,他的族人也开始发出各种怪异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又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 纪池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尴尬的时候。 看着这些毫无价值观的远古人,他突然有种无力感。 就在两族人陷入同一件事情的乐趣时,洞口又出现了几个人。 是纪池在森林里遇到过的那几个爻人。 领头的爻族男人往纪池的方向看了一眼,走近胡子脸身旁低声对他说着什么,中间不时看向纪池。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寒风也在加大。 胡子脸听完男人的话,眯着鹰眼走向纪池,只是未走近就被禹鹜挡住了。 俩人莫名地对峙起来。 看着禹鹜毫不退让的态度,胡子脸绷着脸,眼神越发变得危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越来越强。 就在别人以为他们注定要引发一场战斗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的大量野兽的嘶嚎声打断了俩人。 胡子脸身上的气势缓缓收敛,直直盯着禹鹜的眼神移到纪池脸上看了一会儿才突然转身,大喊:“回。” 第四十四章 见血 爻人离开了,弈族人的议论声也随之消失。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下来。YXZL。 天已经黑了, 寒风呼呼地吹刮着山洞前的地面, 带起一片片积雪扫过人的脸庞带来阵阵冰凉,外面更冷了。 纪池看了眼乌瓦, 直接提起两捆柴率先爬进了洞。禹鹜和阿訇几个人也跟在了后面。 一天只吃了一顿,纪池早饿了,只是石锅里空空如也, 往后看去,留在洞里的几个女人和孩子缩在角落处,见是他们,立刻笑着起身跑过来,开始忙活起来。 纪池放下干柴, 摸了摸跑过来抱住他腿的咄苆的头,刚坐下来,洞口就有了动静。 -- 第60页 先进来的是酋长,后面是他的族人, 一群人站在那里占据了很大的地方,原本空旷的山洞一时显得有些拥挤。 这样的场面让在一旁忙活的女人们停下了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重新出现的族人们。 或许先前被爻人攻击, 酋长没有好好观察这里, 这时没了被人追杀的紧迫, 他一脸放松地背着手走动的同时眼睛也里里外外地扫视着,心中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连爻人住的山洞都敢抢,纪池相信眼前这个自私又狡猾的酋长不会放过这里, 他等着看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 观察了一圈,酋长站到中间,微褐色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定在纪池身上,黄牙一露,声音传了出来:“这里,是我们弈族的地方。” 纪池心中不由一声冷笑,面上却无动于衷。 见他没有回应,酋长哼一声,扫了一圈围在纪池身边的一行人,最后看向乌瓦,“你们可以回来,族中会接受的。” “除了你!”酋长的手指着阿訇补充了一句。 阿訇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酋长,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嗯?”地一声,酋长眯了眯眼,举起手中的棍棒刚指向阿訇,一旁的乌瓦却打断了他进一步的动作,“我们还是弈族人,但我们不会再跟着酋长。” 话音刚落便引起了一片骚动。 这话也让酋长有了不满,甚至是愤怒,他冷着脸放下举起的棍棒走到乌瓦身边,低声警告,“我是酋长,可以惩罚一切,背叛弈族的人!” “我们,没有背叛。”乌瓦说得掷地有声。 酋长冷眼看了乌瓦一会儿突然怪笑一声,背着手走到中间,“抛弃了族人,你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我们,不会离开。”乌瓦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显然已经动了怒。 不只是乌瓦,其他人也都一脸愤怒地看着他们曾经追随的酋长,眼中除了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酋长看乌瓦动了气,眼珠子转了转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不离开,你们必须跟着我。” 乌瓦的怒气仍未消,他没有回答酋长的话,而是看向纪池。 见此,酋长来回观察了一遍其他人的脸色,似乎在心中衡量了一番,指着阿訇说:“除了他,其他人,弈族都可以接受。” 没人回应他。 但酋长的脸色却不错。 纪池猜想,他的目的就是要理所当然地占据他们这个山洞,现在目的几乎已经达到了,他的心情不会差。 之所以忍着他这样肆无忌惮的做法,是因为纪池在等,同时也在观察洞里每个人的神色,并判断着如果他对这个酋长有什么动作的话会不会遭到他们的攻击。 毕竟在面对爻人的追杀时他们都在维护这个毫无一族之长姿态的酋长,就连已经离开了部落的崮貣他们也是。 但按刚才的观察来看,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经对酋长的做法表现出不满了。 出尔反尔,持强凌弱,还是对自己的族人,他已经没有资格做酋长了,相信不少人这么想,只是不敢表态。 即使有这样的想法他们还是去维护他,听命与他,或许是因为他是整个部落的凝聚力,更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忠诚,和服从强者的特性吧,纪池在心中想。 从思绪中抽回神,纪池又扫了一圈,人人都保持着沉默,洞里的气氛变得微妙。 而达到了目的的酋长还要做一件事,他站到阿訇跟前,刻意用威严无比的声音说道:“你,走吧!” 阿訇的父亲与爻人战斗失败,没有给他们赢来更安稳的住所,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让他们来回奔波,无处居所,他们是给部落带来不幸的人,应该被抛弃,驱逐。 何况阿訇从来没有给部落的人带来过利益,不应该与他们一起生活。 这是部落传下来的习惯,更是酋长的决定,留下阿訇,是在挑衅酋长的权力。 所以对于赶走阿訇的举动,没有人反驳,没有人挽留。 似乎阿訇也看出了这一点,看了眼纪池,在酋长身后的络腮胡过来赶他走之前先走向了洞口。 这时,纪池手中攥着弓箭,站起身低声朝阿訇喊:“站住!” 所有人看向纪池,包括阿訇。<·)))><< “回来。”纪池看着阿訇藏了丝落寞的眼睛说。 阿訇愣了好一会儿才彻底转身走向纪池。 站在一旁的禹鹜直直盯着纪池,抿着唇,满脸受伤的表情。 而本看起来威严无比的酋长,在阿訇重新站到纪池身边时,气势已经彻底消失。 对比酋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其他人反而呆呆地看着他们,还处在不明所以的状态。 没有人这样放肆过,酋长彻底愤怒了。 只是,在他的怒火还未发泄出来之前纪池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他,同时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说:“该走的人是你们。” 话一出,弈族人中有几个走出来站到了酋长身边,剩下的人从先前的状态中回过神,清楚了眼前的局面也只是静静地看着,除了震惊外没有别的动作。 纪池身边的人也同样保持了缄默。 这样的情况让酋长感到了危险。尽管不知道纪池手中的东西有什么作用,他还是往后退了好几步,并猫着腰把手中的棍棒对准纪池,做出随时战斗的姿态。 -- 第61页 “离开这里。”纪池再次说。 酋长眯着眼,眼神狠厉地看了纪池一眼,头一歪,向身边的人下令,“抓住他!” 令下,络腮胡和一个高大的男人瞬间窜向纪池的方向。 同时,禹鹜和阿訇冲了上去。 见状,酋长身边剩下的几个人也立即动身,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本站着未动的乌瓦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 族内战斗开始了。 这样的场面令酋长气得跳脚,他看着为保护纪池而对自己的族人挥着棍棒的乌瓦等人,再看看身后一动不动的其他族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扭曲。 纪池身边只剩下女人和孩子,这让酋长扭曲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眼前正战斗的,混乱的场面,悄悄举起棍棒,猛地冲向了纪池。 纪池本来以为他是要加入战斗,直到酋长快接近他时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滚,堪堪躲过本落到头上的一棍,再想放箭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快速拿出折刀的同时用左手挡住挥向他的木棍,身体向右一歪,右手刺向酋长的脖子。 酋长是知道纪池没有战斗力的,而且并不觉得他手中的刀有什么杀伤力,所以没有太防备。 这样的结果导致纪池手中的刀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脖子。 “滋”一声,鲜红的血喷了出来,酋长瞪大眼睛看着纪池,满脸的恐惧。 纪池拿刀的手顿了顿,拔了出来。同时,酋长的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一旁的女人和孩子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其他人也纷纷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弈族的酋长死了。 是被纪池杀死的,一个外族人。 他们的部落没有酋长了,太突然了,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恐慌。 山洞里没有了一丁点声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站起来。只是那具庞大的身体挣扎了几下,抽搐了几下之后彻底不动了。 “父亲!” 女人凄厉的喊声打破了洞里诡异的安静。 那是酋长的女儿,旮旯的叫声。 纪池闭上眼睛靠着岩壁站着。若酋长没有冲过来,本不会死,他也不会这样轻易就杀了一个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四十五章 隔阂 哭喊过后,旮旯红着眼睛扑到酋长死去的身体上, 静静地, 一动不动地躺着,脸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 除了纪池, 所有人原地跪倒,额头贴着地面,嘴里念叨了好一阵令人听不懂的话才起身。 纪池处境微妙。 他握在右手的刀身上还残留着人血, 与躺在两步远的那具尸体一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在这里杀人或者死人很平常,只是,杀人的是纪池,死的却不是常人。 他该受到弈族人的惩罚。 “杀了他!”络腮胡率先大喊出声。 “他是吃人的毛兽!” “他会杀了我们的,快抓住他!” 十几个人围在络腮胡身边一人一嘴朝他喊, 其他人虽显得慌乱,却不动作。仔细看看,那些人中大部分受过纪池的帮助。 这样一来那些喊着要杀他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很少有人能为了死去的人冒险赔上自己的命,更遑论为了如此自私的族长。 但不敢动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他们围在一起不停地鼓动着其他人,其中络腮胡尤为甚。 他出头的目的恐怕不仅是为了杀死纪池,更可能是因为酋长的位置。 若如此, 纪池不用担心成为众矢之的。想到这儿, 他因为杀了人而绷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 他收了刀转而拿起弓箭,仍然以防备的姿势背靠岩壁站着,去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早从战斗状态中回过神的禹鹜在见过酋长的死状之后走到纪池身边, 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同样跟过来的阿訇在酋长尸体旁站了很久才走开。 另一边,几个女人和孩子从震惊到平静,一直缩在一处,偶尔看向纪池时眼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怯意。 站在她们旁边的乌瓦等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律沉默不语。这跟那些正计划着杀纪池的人相比,显得有些奇怪。 这样两种怪异的场面,混乱中带着诡异的和谐,让人觉得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很快,这份和谐被人打破了,一直趴着不动的旮旯仿佛睡了一觉般醒了过来。她动了动身体站了起来,看上去似乎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缓过了神,要为酋长做点什么了。 她站起来的第一件事是看向纪池,给他一个冷冷的笑。 干涸在脸上的泪水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紧绷,稍有什么表情就显得僵硬。所以在纪池看来,这个冷笑有了那么点狰狞可怖的味道。 收回目光,她扫视了一遍洞里的情况,整个人带了点疯狂的意味走至中间,并面向络腮胡那群人,提高声音说道:“我要成为,下一任酋长的妻子!”说完猛地转身指向纪池,“我的丈夫,必须杀了他。”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大声,加上嘶哑破裂的嗓音,恨意明显。 这话说完,所有人立即禁声,随即又引起了更多的议论声。其中,本对着其他人不知在说什么的络腮胡听后一顿,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后走近旮旯,眼睛却看向纪池,开口:“我会,杀了他。” -- 第62页 “我可以扔了他,喂毛兽。”另一个男人紧接着出声。 络腮胡眼神一狠,看向那人。 就在这时,一直不出声的乌瓦走过去对着那些像无头苍蝇般显得焦躁而混乱的弈族人说:“我已经,离开了弈族,不会再回去。”又扭头指了下身后的人,“还有他们。” 所有人看着他。 “你们离开这里吧,或者,留下来,纪是可以接受你们的。” “他杀了酋长。”有人出声。 “他比酋长好。”乌瓦顿了顿后说。 这时络腮胡走到他身边,“不,他是吃人的毛兽,我们都会像酋长一样,被他杀死。” “对,不能放过他。” 乌瓦看向络腮胡,“你们,杀不了他。” “为什么,他是天上飞的鸟吗?”有人问。 乌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一次对着他们说:“你们,愿意跟着他吗?” 气氛渐渐安静下来,似乎他们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弈族中已经没有了带领他们的人,纪池虽杀了酋长,但他曾经帮助过他们。他还是被酋长赶出来的,后来却接纳了离开弈族的人,像乌瓦说的,纪池是比酋长好的。 一旁的络腮胡眸色深沉地望着那些已经动摇的弈族人,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他会赶我们走吗?”有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从问话人的声音能听得出来,他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决定。 “不会。”乌瓦擅自回答。 “他接受,我们愿意跟着他。” “背叛弈族,你们会受到惩罚的。”络腮胡紧接着出声,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们。 气氛又归于平静。 乌瓦面向络腮胡等人,“你们走吧,离开这里,酋长我会处理的。” 络腮胡“哼”一声,刚转身,几步远的旮旯就大喊一声,像疯了一般冲向了纪池。 本守在纪池身边的禹鹜在看见的那一刻遍立刻冲上去拦住了她,同时络腮胡也正好走过来,将旮旯懒腰一抱,眼神不明地看了纪池一眼,说了句“我们走”便走向洞口。 跟着络腮胡走的有十几个人,他们走之前扛走了酋长的尸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留下来的人不少,这样也好,若跟着那些人离开了,恐怕以后要为酋长报仇的人里就有他们了。或许乌瓦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所有人都又累又饿,尤其是那些本就堪堪维持着温饱的弈族人。 匆匆吃了点肉,在那些人还举着碗排队等汤的时候纪池就已经回了隔间把自己甩到了石床上。 什么都不想的躺了一会儿,他起身往石床底下添完了大把干柴才脱衣服钻进了被窝。 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理出点什么却又毫无头绪,所有的事情乱成一团堆在一起,梗得他难受,累又睡不着。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禹鹜进来了。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他躺了下来,与纪池隔着一臂之距。 纪池闭上了眼睛,心中的那团乱绕成了疙瘩,仿佛永远也解不开了。 又过了几分钟,禹鹜挪了挪,贴上了他的背,又张手一抱,圈住了他。 “池……” “嗯。”纪池睁开眼,喉头一动,应了一声。 “别怕。” 纪池心中一颤,缓缓转身面向他,借着朦胧的火光看向那双异常黑亮的眸子,扯了扯嘴角,“我是男人。” 禹鹜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撑起身体,往下一滑,一声不吭就要脱他的薄裤。 “……”纪池同他一样猛地坐起,抓住他的手。 禹鹜低头看着被抓着的手,动了动,抬头,“我,想看。” “看什么?”纪池笑了一声。 禹鹜的眼神闪了闪,低下头,“爻人说,你是女人。” 纪池的嘴角一僵,放开他的手,“你没看过吗?” 禹鹜看了他一眼,“还想。” “……看吧。” 禹鹜迟疑了一会儿手还是慢慢*了下去。 裤子被脱下,过了许久,纪池感受到*部粗糙的触感,接着…… 在禹鹜进一步之前纪池提上裤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是禹鹜躺下的声音。 他没再靠过来。 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订阅,感谢 疏影横斜x4、 霍景、小叉叉叉洋洋、鱼丁罐头 的地雷,和 疏影横斜x2 的手榴弹,笔芯~ 以下说明(狡辩)可以无视,关于酋长: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自私狡猾的人站到高处的。 有责任,有信服力和号召力,能服众才配当众人之首,这是当然的。 在原始社会,就算可能存在这样的认知,但是还未体现出来,他们更多的是遵从本能。 拿动物作个比喻:弱小遇到强悍的不都变得软趴趴的,敢哼一声,立即被咬住脖子,撕碎。能力相当才会互相撕咬,胜者为王。且它们的能力体现在不轻易被其它动物咬死,同时带着同伴猎到最多的食物。 作者: 跟了不好的人,宁愿离开也不背叛,不杀。且,若还在为他效力就该尽到应有的责任。 第一本,让我当一回圣母(或许)[doge] -- 第63页 第四十六章 暖 隔天一早,纪池先一步穿上衣服出了隔间。 整个山洞, 靠向岩壁的地方几乎都铺着兽皮, 上面或坐或躺着衣衫褴褛的弈族男人。 见他出来,他们停止了一切动作, 幽幽的眼神都集中到他身上,静静地看着。 洞里还算暖和,他们看起来并不怎么冷。 纪池看了眼洞中间正忙活的一堆女人, 顿了顿,还是走过去坐到了一边。 大概几分钟后锅里的肉煮熟了,这时候全部人都围了过来,见了吃的他们也不再顾忌什么了,各个手里拿着果壳, 等不及地往石锅跟前凑。 不过再怎么挤,他们还是给纪池留了块空地,没人去碰着他。 纪池捧着果壳小口啜着汤,心中不禁回忆着这些人态度的转变。 从一开始的不搭理不接受到渐渐接受, 一起生活,又分开,如今再生活到一起, 也不知往后还有什么变数。 在这种时时都能遇险的环境下, 群居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凡事都有好有坏。 他看了眼剩下不多的食物,这大概是最大的问题了。 冬季猎物本就少, 再经过两个部落人长时间的搜刮,附近森林里出没的动物越来越少,现在几乎已经看不见它们的踪迹。 若真这样下去,他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吃那些冻树皮为生了。 好在还有那些晃荡在山间的野兽。 乌瓦似乎提及过,那些野兽会吃掉死去的同伴,这才没有导致它们全部饿死,但这也令它们的数量日渐减少,等缩减到一定程度它们就会开始撤退,回到森林。 真是个奇怪的种群。纪池打着它们主意的同时在心中想。 人多肉少,等他在心中琢磨了一圈野兽栖息的可能之地,锅里的肉已经剩下不多。再看其他人,个个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 见他果壳里空了,布拉赶紧又给他盛满了,纪池接过的同时看了她一眼,十分勤快的女人。 再去看禹鹜,后者正好也在偷看他,隔着两个人,低头的同时半歪着头,表情抑抑,神色凄楚。 纪池一怔,咽了口汤,转回视线,又莫名地觉得手心有点痒,不自觉握了握拳,一低头,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和一张脏兮兮的小孩脸。 原来他面前正蹲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抱着臂,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他端着的肉汤。 再看石锅,空空如也。 纪池刚要递过去,就见一个女人过来抱走了孩子。 吃过后,弈族人开始出去找食物,男人去森林,女人就在附近找能吃的东西,纪池也没阻止,毕竟还不知道那群野兽能不能成为他们的食物。 一直等到天黑的时候纪池才带着几个人去附近的山间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之后又去最开始住过的山洞看了一下,果然有一部分野兽息在那里。 另一边,弈族人出去晃荡了一天没有一丁点收获,第二天他们也就不再乱走了,而是跟着纪池一行人去森林拣了一大堆干柴,在中午的时候就回到了山洞。所有人不明所以,但也无人反对,毕竟他们的食物还剩着一些。 吃过了晚上的那一顿,天黑下来之后纪池就带着一大捆干柴,跟一群弈族男人出了洞。 无所事事,女人们本来准备躺下来,见他们的男人集体出去了,立刻起身神秘兮兮地聚到一起,边讨论边等着他们回来。 洞外,纪池带着一群人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后才停下。 这里离以前住过的山洞几十米远,他让其他人放缓脚步后又走了一会儿,刚拿出打火石在几捆干柴上点了火,洞里就传来野兽被惊动的声音。 听声音,它们就要冲出来了,纪池赶紧以最快的速度与其他人一起把已经着了火的干柴扔到了洞口,再迅速拿出弓开始放箭,以阻止那群嘶吼着要冲出来的野兽。 其它没有弓箭的男人个个拿起石头拼命地朝洞里扔,生怕放一个出来就全冲出来了。 捆着木头的藤条很快在迅速蔓延的大火之下烧没了,这下干柴全散开了,洞口立即被火堵了个严严实实,那群野兽彻底跑不出来了。 见着火和不断飞过去的箭头,它们似乎也有了警觉,不再对着他们嚎叫了,开始慢慢往后退。 等它们快退到洞深处的拐弯处时数量已经剩下不到一半。 纪池一边放箭一边让其他人用木头把烧着的火往里推,有了空隙之后立即跟其他人一起追了进去。 为数不多的野兽见他们冲进去,不再后退,而是愤怒地嘶吼着朝他们扑了过来。 一时间,山洞里一片混乱。 漆黑的夜,时有时无的风声,还有一群从朦胧的火光中走出来的男人。 他们每人提着一只野兽,满脸喜色。 山洞里。 等久了,孩子们已经睡了,女人们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担忧,各个神色黯然地盘坐在兽皮上,等着男人们归来。 洞口用石头堵着,山洞里并不怎么冷,但晚上还是得点着火睡。 乌瓦的妻子早从石床上下来了,跟其他几个女人一起坐在火堆旁等着。她又仔细地听了一遍外面的声音,确定什么声音也没有才低头重新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纪池他们带着一身寒风回到山洞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很温暖,像回到家的感觉。那一刻,纪池第一次对他们有了亲近的感觉。 -- 第64页 就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他边放下死去的野兽边在心中想。 见他们这阵仗,本脸带忧色的女人们立即笑开了。 她们看着一只一只的野兽被仍在洞口处的空地上,既震惊又欣喜。 已经死透的野兽又重又大,放下时的声音更大,吵醒了那些已经睡着了的孩子,他们睡眼朦胧地跑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渐渐用野兽堆起的小山包,觉完全醒了。 第四十七章 冬去 这下,山洞里完全热闹起来了。 大人忙着收拾, 小孩就在周围蹦跶, 气氛混乱中透着莫名地温馨。 野兽数量多,他们收拾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起来又继续,就这样整整忙活了两天才全部弄完。 食物不缺了,谁都不用再出去打猎受罪了, 这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而这些是纪池给予他们的,他该受到尊重,像他们之前的酋长一样,接受所有人的感恩。 弈族人把这种想法表现了出来,他们开始把纪池当做能给他们带来好运的人, 有意无意会听从他的话,让他受着像酋长一样的待遇。 对此,纪池不置可否。 有了空闲时间,弈族男人们迫不及待地开始做起了弓箭, 女人们就在一边忙着缝衣服,只有孩子们是最清闲的。 在他们忙活的同时外面也在发生着巨大的改变。 比如,不知某天, 雪突然开始化了, 吹过的风也不再刺痛着皮肤, 去河边也能听到从底下传来的流水声了。 渐渐地,他们晚上睡觉时不用再生着火了,白天也不用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做事了, 天气真正开始变暖了。 又过了段时间,他们挪开了堵着洞口的石头,脱掉了裹着野兽鳞甲的衣服,也不用每天都喝热汤暖身了。 孩子们开始不怕冷地天天往外跑了,到山上,去河边,去森林,没有他们不去的地方。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压在心头,纪池每天都会心情舒畅地等待春天的到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禹鹜之间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他们之间仿佛了有了某种隔阂,似乎在越走唔唔唔越远。 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纪池自有考量,而禹鹜在矛盾什么,他完全想不明白。 他们就以这样的状态真正迎来了春天。 下第一场雨的那天,纪池和整个弈族人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离开住了一整个冬季的山洞,回到了久违的森林。 此时大地回暖,刚刚经历过严冬的森林,呈现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森林里也开始出没各类大小动物,夜里或早上也会有各种昆虫出现,地上的花草苔藓更是拼命地在往上长,树上的各类野果也有了些生长的苗头。 弈族男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出去打猎,猎到的食物则会在从山洞搬过来的石锅里煮熟或者架着烤熟之后整个部落人聚在一起吃。 由于人多,猎到的食物少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吃不饱,这个时候纪池就会把入冬之前埋到地下的茯苓拿出来,烤好之后分配着吃。 就这样过了段时间,他们紧接着迎来了夏天。 时间过得很快,春天好像眨眼间就过去了。 地上蓬松的苔藓和花草,树上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野果,还有林间越来越让人透不过气的闷热都在显示着夏天是真的到了。 至此,他们终于不用再为缺少食物而担忧了。 “噗”一声,纪池从水里探出身子,深呼吸了口气,转身又跳进了水里。 “母亲,我也要像纪那样!”一个额上冒着汗的黑皮肤小男孩站在河边,指着纪池对他的母亲说。 她的母亲看了纪池一眼,扒开火堆从土里挖出几个茯苓后才说:“你会淹死的。” “可是纪没有死啊!” “他是水里的鱼儿,不会淹死的。” 小男孩不说话了,胡乱抹了把汗,一脸羡慕地看着纪池在水里自由地游来游去。 而在他身后,一堆只在腰间围了兽皮的男男女女或蹲或坐,也像他的母亲一样正忙着准备吃的。 纪池又游了两圈,神清气爽地跳上岸,走到闲置在一旁的大石锅旁坐下,从里头拿出一个烤好的茯苓吃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又有几个茯苓被丢进了石锅里,纪池微微扭头看过去。 布拉裸着上身站在那里,搓了搓手,对他咧嘴一笑,转身走到正挖着土的禹鹜身旁,先递过去一果壳水才蹲下身又忙起来。 禹鹜喝完水对布拉说了句什么,后走向纪池。 不远处,阿訇正捧着一堆野果向他们这边走来。禹鹜一顿,扭头看了一眼,越过纪池走了几步,跳进了水里。 纪池抬到一半的手停了一下才继续吃完了手里的茯苓。 阿訇走过来之后把野果全部放进纪池的怀里,随后抓起放在石头上的果壳猛喝起水来。 纪池拍了拍手上沾的土,捏起野果上一条蠕动着的虫子,刚要丢就被一只小手接过去,放进了嘴里。 绿色的肥虫,咄苆咬了两口吞进了肚子。 纪池抿了抿唇,抓住咄苆的手,阻止她再从其他野果上找虫子。 被抓住了手,咄苆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纪,你为什么要抓着我的手呢?” 纪池指了指不远处正烤着肉的乌瓦,“可以吃肉了。” -- 第65页 “咦!”咄苆眼神一亮,立即转身跑了过去。 纪池收回目光,拿起野果咬了一口,就听到阿訇说:“为什么不一样?” “什么?” “你的。”阿訇看了眼自己胸膛,再指了指他的。 “一样。”纪池嚼着果子敷衍。 “……” 过了一会儿,纪池拿起第二个野果的时候,肩部贴上来一只手,来回动了动,又往下摸了摸,“不一样。” 纪池看向阿訇。 “像,女人。”阿訇接着说。 纪池停住往嘴里塞果子的动作,“谁?” “……” 纪池咬了咬后牙槽,拂去眼角的水珠,掏出折刀,在阿訇疑惑的目光下拿起他的一只手,用刀刮了些他手背上的毛。 阿訇惊讶地看了好一会儿没了毛的手背,回过神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跪下来,把头凑向了纪池。 纪池看了眼他一头杂乱无章的长发,不太确定他什么意思。 见他不动,阿訇指了指他的头发,“像你一样。” 冬天的时候纪池还是长发,回了森林,天气变暖了他才重新剪了短发,现在也有点长了。 天气太热了,剪短是最好的。 他调整好角度,拿起刀,开始给阿訇剪发。 他的头发很长,很硬,但剪短也只是三两下的工夫,再仔细修一修,头发就剪完了。 阿訇的五官虽不像禹鹜那般立体,但也不像有些弈族男人那样太突出,算标准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机不可见地弯了弯唇,快速走向河边。 其他弈族男人见了他这模样,立刻放下手边的活聚到纪池身边,争着让他剪发。 纪池扫了一圈,人太多了。他看向乌瓦,“我教你们怎么剪。” “我们没有刀。”乌瓦指了他手里的折刀说。 纪池掏出鳞片,拿起他的头发削下来一撮,“这个就是刀。” 乌瓦立即开窍,也拿出鳞片试着给站在旁边的崮貣削起了头发,其他人一看,也开始照做。 十分钟左右,他们就已经解决了像杂草一样的长发,留下了一溜狗啃式的短发。 终于不用在热死人的夏天拖着一头沉重的长发了,男人们很高心,也很新奇,不厌其烦地来来回回去河边看着自己的新样子,看起来十分满意。 现在只剩下禹鹜一个男人没剪了,他扫了一圈一溜短发的弈族男人,终于从水里跳出来,也像他们一样拿出鳞片,试图自己剪。 纪池看了他一眼,把怀里的野果都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走了过去。 听到有人靠近,禹鹜停下动作看向他。 纪池迎着他的目光慢慢走过去,站定,拿下他手中的鳞片,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太高了,他拉了拉禹鹜的手臂,示意他坐下。 禹鹜直直盯着他,没动。 纪池放开手,“坐下来。” 禹鹜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依旧没有动弹。 纪池看了他一眼,把鳞片塞进他手里,转身刚走了两步手就被人拉住,一拽,人已经重新站在了禹鹜面前。 距离太近,纪池的鼻尖轻蹭着禹鹜挺起的胸膛,头顶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 禹鹜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池……” “……”纪池后退一步,抬头看向他。 禹鹜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乖乖地坐在了地上。 纪池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拿着刀开始给他剪发,期间禹鹜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剪完后面的长发,纪池绕过来托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去剪额上和耳边的头发。 在他的手无意间擦过眼前还残留着水珠的脸颊时,禹鹜突然抓起他的手放到脸上蹭了一下,说:“池,我想跟你一起睡。” 纪池顿了顿,“为什么?” 禹鹜垂眸想了一会儿,还是重复,“我想跟你一起睡。” “不行。”纪池抽出手,继续修剪。 禹鹜神色黯淡地看着他,许久后才低声开口:“我想……像以前那样碰你。” 纪池心中一颤,缓缓对上禹鹜的视线,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会有妻子的,你可以碰她。” “……不一样。” 纪池没有回应,收好刀,转身走回石锅旁。 锅里茯苓的数量够吃了,不用再烤了。乌瓦也弄好了烤肉正在给每人分配。 他们领完肉,再吃几个茯苓,基本上就能吃饱了。 或坐或站着吃过后,大人再进到水里游两圈,清清爽爽地回去睡一觉,醒来后出去打一场猎,吃了晚餐,一天也就过去了。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生活,好几十个人的集体生活。 回到森林后不久,纪池和禹鹜就搬到了弈族人集体的居住地,一人一个草屋,没再一起住过。 纪池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娶妻生子,可是禹鹜不一样,这里的每个男人必须要繁衍后代是他心理根深蒂固的想法,更是他的责任。 所以禹鹜是会娶妻生子的,若真这样,那他的做法也并没有什么错处。 纪池躺在草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若按正常的时间算,这时候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天已经黑了,四处虫鸣不断,还有飞来飞去的形状怪异的蚊子和昆虫。 -- 第66页 纪池翻了个身,刚闭上眼睛,树下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猛地睁开眼,一骨碌坐起身,拿出刀挪到草屋角落,等着那人上来。 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有人上来也看不清样貌,所以只能听声音判断。而且在没确定那人的目的之前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下面那人似乎在树下停顿了一会儿才爬上树。纪池拿着刀一动不动地等着。 这里是弈族人的领地,一般不会有外族人进来,那么,这人很可能就是弈族人,可能性最大的是……禹鹜。 所以若那人不先动手,纪池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混着虫鸣声,那人的动作几乎轻得听不见。 几秒钟的时间,他上来了,然后一动不动地停在草屋口,许久后才开口:“池,是我。” 纪池心中一松,又想起对禹鹜来说白天和黑夜都一样,不像他,到了夜里没有光就是个盲人。 “什么事?”纪池放下刀,问他。 禹鹜的动作一顿,低低地开口:“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纪池收了刀,躺下,面向禹鹜的方向,“进来吧。” 话音刚落,禹鹜就猛地扑向纪池,抱住了他。 纪池挣了挣,“别碰我。” 禹鹜抱得更紧了,“我想……” 纪池握了握拳,去推他,只是力气不大,因为如果禹鹜不愿意,他是无法推开他的。 禹鹜握住他推着他的那只手,低下头寻到他的嘴唇,整个含住,大力地吮着,啃咬着。 纪池扭头躲避,并用另一只手撑起身体,想要起身。 禹鹜却一个翻身压住他,用一只手牵制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放到他的脸上,轻轻地抚*着。 “禹……鹜……唔。”纪池含糊地开口。 禹鹜粗喘着气,伸出舌头,顶开他的牙齿,一把卷住他的舌头,用力吮*着,一只手悄悄往下*下去,一把扯掉了他腰间的遮挡物。 纪池不再挣扎,他是个正常男人,在禹鹜赤*的欲望之下他也有了感觉。 见他不再拒绝,禹鹜才放开他的手,一只手托住他的脑袋更深地*着他。 纪池脑子里一片乱麻,除了他们的喘息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又不是女人,况且也不差这一次,不是吗…… 纪池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任禹鹜*着他,只是不再主动。 “池,池……”禹鹜边*边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一只手胡乱游走在他*上。 纪池握着拳,控制着呼吸,不想让自己的反应更加刺激禹鹜。 禹鹜却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放开他已经红肿的嘴唇,一把含住他的耳垂,用力啃咬着…… ………………………… 第四十八章 试探 第二天一早,纪池推开黏在身边的禹鹜, 坐起身, 看了眼俩人一丝不挂的身体,尴尬了一瞬, 迅速穿上草编短裤,爬下树便走向河边。 禹鹜也套了个大号的短裤,裸着上身跟在了他身后。 河边有三两个女人, 纪池打了声招呼便进了河里。 游了两圈刚冒出头,禹鹜便“噗通”一声跳进来,刚好落在了他身边。 那么大个人落水,溅起的水淋了纪池一头,差点没把他重新拍进去。 纪池抹了把脸, 扭身想游走,禹鹜却动作快,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一拉, 人就被抱在了怀里,“我们一起。”禹鹜笑呵呵地说。 纪池看了眼岸上的人,使劲一推, 脚再一顶, 人已经远离了禹鹜的范围。 “池。”禹鹜喊了一声, 迅速追向他,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俩人在水里追来逃去地游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居住地,跟其他人一起出去打猎。 今天运气不错, 出去没多久,纪池一行人便猎到了一头像老虎一样的野兽,提前回了住的地方。 另几组人还没回来。 处理野兽的间隙,纪池开始教那些女人用藤条编框,编网,编出来的框里再晒那些野果。 跟纪池一起经历过一个冬季,她们已经认同了他的做法,说什么做什么。 出去打猎的男人回来得差不多时,纪池跟禹鹜还在林子里挑拣藤条。 纪池打算编个大框,晒鱼。 布拉也在后面跟着他们,帮忙拣着合适的藤条。 这会儿刚好正午时分,林子里时分闷热,挑挑拣拣地才绕了几圈,纪池就已经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找准方向,三个人刚打算回去,不远处便响起了沙沙碾压花草的声音。他们停下了步伐,凝神静听。 没一会儿,沙沙声变小了,换成了急促的喘息声和纪池听不懂的说话声,一男一女的声音,这个他倒是能分辨得出来。 这样的声音任谁都听得出来那里正发生着什么事。 布拉舔了舔唇,轻微地扭了几下腰,再搓了搓双腿,羞涩地看向禹鹜,那眼神仿佛在向他发出什么邀请。 喘息声越来越大,夹杂着最原始的,羞人的声音。 禹鹜一开始没什么变化,直到响起那种声音他才焦躁地原地动了动,放下手中的一捆藤条,猛地靠向纪池,眼神赤**地盯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纪池退开一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看了布拉一眼,立即又退开了好几步,手握着拳一脸淡定地看向面对面站着的俩人。 -- 第67页 不远处的男女似乎进入了最后阶段,各种声音越来越大。 空气中*的气氛更加浓郁起来。 禹鹜的喉结不停地滚动着,胸前的起伏也逐渐加大,眼中更是充满了欲望。 布拉的情况要好一些,但也是一副动了情的样子。 纪池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一触即发。星愿。 这时候,不远处突然没宇惜读佳了声音,一阵窸窸窣窣声后,那里站起来一对弈族男女,小声说了会儿话,俩人一脸满足地隐进了林子。 禹鹜从男女身上收回目光,盯着布拉看了一会儿,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着后退了两步,迅速扭身走到纪池身边,拉着他走到了布拉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 他忍着欲望讨好地看着纪池,语气略显急切地说:“池,我没有要她。” “为什么?”纪池觉得有点好笑。 禹鹜想也不想地说:“你不让我碰女人,我听你的。” 纪池笑出声,“有了妻子之后也不碰吗?” “妻子也不能碰吗?” “能。”说完纪池转身想走回刚才的位置,禹鹜却拉住了他,“我想要……” 光天化日的,不可能。 纪池果断甩开手,腿还没迈出去,整个人就被一个结实的双臂紧紧抱住,后抵到身后的参天大树上,下一刻嘴唇便被人堵住,身体丝毫动弹不得。 有一就有二,强来这招他算是学会了,昨晚就该赶他走,纪池无奈地想。 纪池在挣扎间本能地有了感觉,但禹鹜想要野战是不可能的,好歹他是个现代来的正经文明人,做不来这种供人观赏的事。 在草编裤被扒掉之前他喊了声禹鹜的名字,同时旁边也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声音疑惑中带着点生气的味道。 纪池脑中“嗡”地一声,猛地推开禹鹜,看向声音的来源。 看清来人,他松了口气,是阿訇。 阿訇来回看着他们,又重复问了一遍。 反应过来的禹鹜突然表现得很慌乱,看也不看阿訇,拉着纪池就想走。 这时阿訇突然走过来挡住他们的路,低声说:“禹鹜,你在欺负纪。” 听闻此话,禹鹜似乎松了口气,看向阿訇语气郑重地说:“是,我在欺负他,但你不能欺负他。” “我不会的,你也不可以。”阿訇加重了语气说。 禹鹜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应了。 阿訇这才让了路。 他们走到原来的位置时布拉还站在那里,看起来已经从动情的状态恢复过来了,见是三个人,本来疑惑的眼神也恢复了正常。 挺长时间了,出去打猎的男人们大概也都回来了,他们赶紧背着藤条走到了河边。 果然,不仅人到齐了,猎到的兽肉也烤好了。见他们过来,女人们全放下手中的活聚到了烤肉旁。 吃过后,她们赶紧继续刚才的活。 下午还要出去打猎的男人们,一半回居住地睡觉去了,一半直接躺在河边,身上盖个大大的树叶挡住阳光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河边的草地被太阳晒得特别热,纪池睡不惯,洗了个澡之后跟禹鹜一起回了草屋。 到了树下,禹鹜先他一步窜上树,钻进了他的草屋。纪池想了想,扭身去了禹鹜的那间屋子。 躺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树下传来动静,没一会儿草屋口便探进来一颗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钻了进来。 第四十九章 预 禹鹜进来后便躺到他身边,把头放在他头顶, 一只手搂住他之后不动了。 纪池觉得很热, 伸手去推他。 禹鹜仰起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声, 搂得更紧了,还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纪池有点无奈,却又无法否认心中的异样, 最后俩人就以这样的姿势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出去打猎的时辰。 这次纪池打算走得远点,看看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 人聚齐之后,纪池便带着一拨人率先走入了朝左方向的林子。 这里接触不到大面积的阳光,只能透过纷乱的树枝折射进来的阳光和人本身的生物钟来判断天色。 没有指南针,纪池想要完全熟悉这里, 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一手拿着指南针,一手握着弓箭跟禹鹜和阿訇一起走在最前面,一直往一个方向走。 其他人不知道他的意图,只注意着途中忽而窜过的猎物。 不知不觉间, 他们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也猎到了两个大型动物,三个红毛兔, 他们这一行共十二个人, 乌瓦和崮貣几个人各自带着一行人, 不在这些人里,他们带着这些猎物回去,算是收获颇丰了。 但纪池还不想回去, “你们先回去吧!”他朝后面的几个人说。 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这片森林要走多长时间才能走出去。 “纪不回去吗?”一个满身是汗的男人好奇地问。 “我再走走看。” “我们一起吧。” “不用,你们先走,我很快也会回去。” 男人还在犹豫。 “你们的妻子和孩子还在等着,你们必须回去。” 这么一说男人才有了动摇。 过了一会儿,“好,纪我们走了,你要注意毛兽。”男人说完带着其他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 第68页 禹鹜和阿訇没有回去,继续跟着他往左走。 天色渐暗,纪池不再感觉到正午时的那种闷热,他停下来擦了把汗,从腰间解下用果壳做的水袋,仰头,灌进去一大半。 周围的鸟叫,虫鸣声不断,还有偶尔传过来的野兽的嚎叫声。纪池左右观察了一圈,系好水袋,深深吸了口气,除了浓郁的花草的香味,还有不断从苔藓下放散发出来的泥土的味道猛地灌进口鼻,让他不由再做了次深呼吸。 等禹鹜和阿訇也喝完了水,三个人继续前行,很快隐进了纵横交错的树木间。 行走中,纪池不断观察着周围的变化,但是除了渐渐稀少的树木和苔藓,还有本来松软的土壤逐渐硬化,他没有其它发现。 但这些发现也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他想,他们终于要走出去了。 果然,没走多久,纪池突然感受到有丝丝的风若有似无地吹在汗湿的皮肤上,传来阵阵凉意。他顿了顿,然后猛地加快速度,率先跑了出去。 只是,踏出去的那一刻纪池本来嘭嘭跳个不停的心突然间静了下来,他是失望的。 还是一样的平原,几乎一望无际,隐约能看出来,尽头又是另一片森林。 他在期待什么? 不知道。 禹鹜似乎看出了他情绪的转变,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天黑之时,他们回到了居住地。 三人洗完澡,在河边生起火堆,在火光的照耀下吃了点肉和茯苓,跟其他人一起躺在河边,听着孩子的喧闹声,大人的说话声,静静地等着夜晚的到来。 纪池一只手放在脑后,望着漆黑的天空,脑子里规划着以后的生活。 夏天森林,冬天山洞,不断奔波狩猎,直到死,还是一个人,或者他也可以娶妻生子,一家人一起面对以后不知是死是活的生活? 他一直是一个理性的人,凡事选择顺其自然,很少去渴望什么。但他现在确实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和能够一直陪伴他的人。 他不由得看了眼身边的禹鹜。 他盘腿坐在那里,一直低头玩儿着他的手,反反复复又摸又揉,不亦乐乎。 这时咄苆手里拿着个果子边啃边“啪嗒啪嗒”跑过来,使劲往下一顿,低着头好奇地看着纪池的手。 “纪,你的手真好看。”咄苆嘴角沾着果汁大声说了一句,然后趴到地上,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咯咯笑着跑开了。 禹鹜顿了顿,摸摸柔柔的动作改为擦拭,开始在纪池的手背上来回擦着。 正当他忙得起劲时纪池突然抽回手,起身走近河边,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进去的瞬间纪池立刻清醒,刚才的忧虑也顿时消失无踪。 纪池在水底下闭着气待了很长时间才冒出头,再游到身心俱疲才上了岸。 纪池用兽皮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看向刚才的位置,禹鹜不在。 疑惑地扫了一圈,他在离火堆几十米远的地方看到了禹鹜,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和布拉,他们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 纪池想赶紧走过去看看,却被乌瓦的妻子拦住,她笑着说:“他们在争夺布拉,这样的事情在我们弈族是正常的,不要担心。” 是吗…… 纪池点了点:“不担心。” 纪池再次看了眼黑暗处的三个人,拿了堆火把,转身就走。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路,直到走到居住地他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异样的声音。 急促的喘息声,女人的挣扎声,那里正发生着跟白天一样的事情。 知道是什么事情后纪池不再管他们,直接走向他自己的草屋。 只是他的出现惊扰了他们,本就在挣扎的女人趁这间隙突然挣脱了男人的禁锢,很快隐进了黑暗中。 纪池走到树下之后打算把火把灭掉,这时几步远处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阿訇。 他显然也没想到是纪池,身上的危险气息稍微敛了敛,但眼中浓郁的欲望却没有褪去半分。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一直盯着纪池,不说一句话。 “她不愿意?”纪池退后一步,问他。 “她们都不愿意。”阿訇许久后才回答他,因为发情的原因,声音异常沙哑。 “为什么?” “她们说我是不幸的人。” 纪池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回去睡吧。” 说完也不看他反应,直接灭了火把,爬上了树。 第五十章 始 进了草屋,纪池躺下许久都没听到阿訇离开的声音, 正疑惑着, 传来了另一个人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禹鹜的声音,疑惑中带着愠怒。 阿訇没说话, 似乎直接转身走了。 人一走,禹鹜快速爬了上来。 “你没有等我。”禹鹜透着委屈的声音响在纪池的耳边。 纪池:“你打架了。” 禹鹜“嗯”了一声。 “为什么?” 禹鹜躺了下来:“都查说要抢走布拉,做他的妻子。” 纪池心中一窒, 还是问:“布拉不是你的妻子。” “她说要成为我的妻子。”禹鹜更委屈了。 “你喜欢她。” 禹鹜犹豫:“……不喜欢。” -- 第69页 纪池翻身面向他:“那她可以成为都查的妻子。” “嗯?她说要成为我的妻子,她就是我的人,别人不能抢走,抢走了,他们会嘲笑我的。”禹鹜辩驳。 “你答应她了?” “嗯, 都查说要抢走她的时候我答应了。”禹鹜说着身体靠向纪池,手摸着他的脸,得意地说,“池, 我打赢了都查,他们说我比毛兽还要厉害。” “嗯。”纪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拍开他的手, “你回去吧, 有了妻子就不能再跟我住在一起了。” “为什么?”禹鹜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疑惑。 “乌瓦和崮貣他们都跟妻子住在一起, 你也应该跟布拉在一起。”纪池淡淡地说。 总不能说有了妻子就不能再跟他纠缠,因为他不愿意吧。 现代人的观念约束着他,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能跟有了妻子的人纠缠, 禹鹜不懂,可是他懂,何况,他就是想有个能长久陪伴他的人,在生命随时都能受到威胁的环境下,什么情情爱爱,全是笑话。 “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在一起。”禹鹜用脑袋拱了拱纪池的脸颊,很不情愿地说。 “不可以,以后别再过来了,出去!”纪池往右挪了挪,与禹鹜拉开距离,冷着声音说。 “……池。”禹鹜似乎被他的态度吓到了,叫得很小声,身体还在试图接近纪池。 “出去。”纪池吼出声。 禹鹜动作徒然停止,草屋里再没了声音。 许久后,禹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委屈的呼噜声后,突然起身,没有丝毫停顿地窜出了草屋。 纪池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晨出去打猎的时候禹鹜没再跟着纪池,一直低着头站在乌瓦身边,直到出发都没看过来一眼,倒是乌瓦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但也只是看了看俩人,没问什么。 虽然精神不佳,纪池还是想一直往南走走看,途中可能会遇到别的部落的人,但他不想仅守着一块地方,等着被什么人,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攻击。 阿訇跟着他,俩人中午没有回去,摘了点野果,猎杀了一头小型动物,草草解决之后继续前行。 这里很少有结伴而行的野兽,所以就算遇到大型野兽,俩人也能对付,怕就怕遇到成群结队的外族人。 庆幸的是他们没碰上,但他们也没能走出去,纪池觉得就算他们走一天也走不到尽头,俩人只能在天黑之前原路返回,途中还猎杀了一头野兽,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居住地。 天色还不算太晚,能依稀看到河边的一群弈族人。 放下野兽,纪池一屁股坐到松软的草地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再洗澡。 “禹鹜去找你们了。”乌瓦坐到他身边说。 纪池一惊,猛地起身跑向森林,跑到一半就看到禹鹜正踏出林子,迎面向他走来。 愣了愣,俩人同时停住脚步,对视了一会儿,纪池先转身走到河边,长长呼出口气,闭着眼睛跳入了河里。 阿訇处理完野兽,也跟着跳了进来。 阿訇不问缘由地跟了他一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哗啦哗啦”走到他身边,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他,问:“池,你要离开这里?” 纪池一愣,抹了把脸:“不会离开。” 离开了弈族人,他不确定能不能一个人活下去,所以不会离开,至少现在不会。 阿訇看了他很久,似乎在确定什么,最后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纪池拍拍他的肩,对他笑了笑。 阿訇的眼神落在他的嘴角,依旧面无表情。 纪池捋了捋头发,越过他上了岸,狼吞虎咽地吃了点烤肉和茯苓,身上的疲惫终于消了一些。 回去之前纪池随意往后扫了一眼。 禹鹜坐在布拉身边,正啃着肉抬头看着他这边,视线撞上的那一刻禹鹜先低下了头,继续认真地啃着手里的兽肉。 仅一眼,纪池便收回目光,回了草屋。 这夜,纪池睡得死沉,却也噩梦连连。 接下来的几天,禹鹜一直没有再接近他,更没有和他有什么交流,纪池也没有主动去打破他们这种越来越尴尬的关系。 第五十一章 无题 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也让纪池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更加重了他等不起的紧迫感和慢不得的危机感。 现在的生活虽然安然无恙, 但他好像正在重新体验刚来到这里时的焦虑和不适,他急需一个突破口, 他迫切地想要去改变什么。 他开始更加急切地在森林里横冲直撞,向各种方向探索着,寻找着某个渺茫的出口。 同时, 禹鹜从一开始的赌气到生气,再到不敢接近,俩人的关系渐渐开始僵化,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似乎已经形同陌路。 “纪。”阿訇站在河里, 揪起鱼网抖了抖,提醒纪池可以收网了。 纪池收回思绪,与阿訇一起收了网,上了岸。 乌瓦走过来, 用满是土的大手接过鱼网,把里面的鱼倒进了石锅里。 “好大的鱼好大的鱼!”咄苆在旁边蹦蹦跳跳。 布拉笑着看了眼咄苆,继续低头处理鱼鳞。 这时禹鹜也提着鱼网从河里走出来, 一脸茫然地站定后, 眼睛扫了一圈最后落到纪池身上, 看了他两秒又迅速低下头越过纪池走到石锅旁,把鱼倒了进去。 -- 第70页 纪池淡淡扫了他一眼,边捋着湿透的头发边走进林子, 爬上树摘了些野果和大树叶,刚落地,身后的草丛中便传来有什么东西飞速跑动的声音,等他转身看过去,别说什么东西,连那东西的影子都没捕捉到。 纪池没追过去,谨慎地踏出了森林。 聚在河边的弈族人为了中午的吃食忙前忙后,好不热闹。 纪池走到乌瓦身边,简单提了一句刚才的事,让他提醒其他人注意点,尤其是在他们出去打猎的期间。 再从石锅里拿了几条鱼,走到阿訇身边的火堆旁,开始烤鱼 烤完的鱼被他仔细挑了鱼刺摊放到树叶上,等着一会儿吃。 阿訇额上冒着汗,看了他一眼,也学着他挑起鱼刺。 大人忙活,一堆孩子就在草地上嘻嘻哈哈地互相追逐,等他们准备够了整个部落人的吃食,大声一喊,孩子们立刻跑过来,挤到围坐的大人中间,比赛似的,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纪池看了眼满嘴满手都是油的咄苆,不觉扯了扯嘴角,拿起挑了刺的鱼递给她。 咄苆接过后满满咬了一大口,然后咧嘴向他笑。 纪池摸了摸她的头,眼神不由落到了对面的禹鹜身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布拉一个劲地凑到禹鹜身边,歪着脑袋,伸着手试图去掰开禹鹜的嘴。 禹鹜却不愿意让她碰,几次三番都躲避着。 “纪。”有人叫他。 纪池收回目光,扭头看向旁边的人。 咄苆的母亲和蔼地看着他:“你喜欢布拉吗?” 嗯? “很多人喜她。”咄苆的母亲接着说,“都查被禹鹜打败了,所以他不愿意看见禹鹜,你也一样吗?” “不,我不喜欢她。”纪池肯定地说。 咄苆的母亲一脸疑惑:“为什么?” 纪池想了想:“布拉喜欢的是禹鹜,不是我。” “如果布拉喜欢的人不是禹鹜,你还是愿意看见他的,对吗?” “……”纪池觉得头疼。 正不知道怎么解释,天空中突然响起的一声鸟叫分散了咄苆母亲以及所有人的注意力。 彩色鸟又来了。 它盘旋在平原上方,用撕裂的鸟叫声惊动了所有人。 它张开翅膀猛地俯空而下,又突然飞上天,倨傲的样子仿佛在向河边所有的弈族人宣战,又像是在捉弄。 但它想不到弈族人的石头早就被弓箭所替代,对他们来说,天空中的任何猎物注定都是盘中餐。 混合着鸟叫和男人们兴奋的呜哇怪叫声,场面看起来十分壮观。 依旧是一个人,纪池留在原地盘腿坐着,看着他们故意追逐着彩色鸟,好一番折腾后才把它打下来。 大鸟落地时它的彩色羽毛立刻引起了男人们的一阵哄抢。嶼汐獨家整理,敬請關注。 最后,他们满脸兴奋地拖着光溜溜的鸟重新聚了过来。 乌瓦把得到的彩色羽毛给了他妻子一些,又把剩下的两根给了纪池:“送给你喜欢的人。” 纪池不解。 “你把它送给族里的女人,代表你喜欢她。”乌瓦解释了一句又接着说,“送给她吧,她会很高兴的,或许她就会接受你了。” 纪池摇头:“我还没有喜欢的人。” 乌瓦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不再把羽毛递给他。 纪池莫名松了口气,抬头时余光扫到了人群中的禹鹜。 他额上冒着汗,跟其他人一起收拾着彩色鸟,脸色好了些,眼中也终于有了些光彩,先前的阴郁仿佛已经随着这件不大不小的事一扫而光。 纪池注意到他拿在手里的那撮羽毛已经插在了布拉的头上。 “给你。”一道低沉的嗓音拉回了纪池的注意力。 阿訇把羽毛放到了他怀里。 纪池挑了挑眉,他要这羽毛有什么用? 见他没什么表示,阿訇拿起一根羽毛,插到他的头发里,面无表情地说:“好看。” “我不是女人。”纪池平静地道。 阿訇又拿起一根:“你比女人还好看。” 纪池一把抓住他的手,看着他没说话。 胆子大了。 阿訇愣了愣,看着纪池的手,没挣。 纪池放开他,扒掉了头上的羽毛。 阿訇的视线从纪池的手落到脸上,再到掉下去的羽毛上,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中却带了些茫然,他缓缓坐回去,另一只手悄悄放到握着羽毛的手上,摸了摸。 纪池看了阿訇一眼,一只手随意拿起一根羽毛把玩着,再看向禹鹜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第五十二章 末 纪池扫了一圈,确实没找到人。 他站起身, 把手里的那根彩色羽毛送给了咄苆。 小女孩高兴地把羽毛挂到耳朵上, 蹦蹦跳跳地去河边照着自己的样子。 等一帮人收拾完鸟肉已经是下午的时间,虽然不缺吃的, 他们还是没有松懈,依旧出去打猎,到了时间才回来。 纪池一下午没有见到禹鹜, 到了晚上整个部落人聚在河边准备吃食的时候才看到他。 他看上去很没有精神,一直低着头。 纪池早早回了草屋,躺在草垫上猜测着禹鹜可能发生的事情。 正当他找不到半点头绪的时候布拉来找他了,在树下喊他。 -- 第71页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语气也有些急:“禹鹜病了, 他什么也不吃,纪你快去看看他。” 纪池赶紧爬下树,想去河边找人,布拉却拉住他指了指禹鹜的草屋:“他在上面。” “他怎么了?”纪池走得有些急, 边走边问。 布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鱼,他被鱼咬了。” 纪池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有些哭笑不得。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到了禹鹜的草屋下, 上面容不下三人, 布拉等在下面。 禹鹜本来在躺着,听到响动后猛地坐起身看向出现在门口的纪池。 见是他,禹鹜脸上的谨慎和瞬间闪过的狠厉立刻消失, 整个人怔愣了片刻后眼中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慌乱,又垂下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草垫。 纪池一直看着他,静了片刻才挪到他身边。 禹鹜猛地抬眼看他。 纪池伸出手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刚放到他的额头就被拽了下来,禹鹜紧紧抓着他的手,瞳孔颤抖着,眼中蓄了些水汽,直直盯着他。 纪池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淡淡地开口:“张嘴。” 禹鹜慢慢放开了他。 纪池把他拉到门口,在光亮下检查了一遍他张开的嘴,又爬下树找了根最细的枝条,折起来当做镊子,费了些力从他的咽后壁处取出了一根不大不小的鱼刺。 整个过程禹鹜都很安静,直到纪池要走他才拉住他:“池。” 纪池顿了顿看向他。 “池。”他又叫了一声,却不说别的。 纪池脸上没什么情绪,转身就要跳下去,禹鹜没松手,反而一把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不要走。” “放开。”纪池没挣扎。 禹鹜不说话,抱得却更紧了,他整个人-紧纪池的背,头一下一下轻蹭着他的脖颈,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上。 纪池握了握拳。 禹鹜蹭着蹭着突然呜咽了一声,猛地-住他的耳垂,手上使着劲想让他转过身。 纪池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不要。”禹鹜强行转过他的头,不停地-着他的桲子,下巴,脸颊,“不要对别人好。” 他蹭了蹭他的脸颊,突然-住他的嘴唇,使劲-吸着,啃咬着,伸出舌头大力地--着他口中的每一处,最后-住他的舌头,-吮逗弄着。 纪池感受着下腹传来的灼热,握紧的拳头放开又收紧,最后他闭上眼睛努力平复了下心中的那团火,猛地推开禹鹜,冷冷地开口:“别碰我。” 禹鹜咽了下口水,缓缓低下予熙头,嗓音低沉沙哑,问得无力:“为什么?” 纪池没说话。 禹鹜从喉咙里发出一丝颤音:“池,你不愿意再看见我了吗?” 纪池扭过头注视了他很久,最后无声地离开了他草屋。 纪池一个人躺在草屋里,心中突然悲戚。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却久久无法平复。 就在这时树下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纪池还未反应过来,黑暗中的人已经来到了草屋口。 “禹鹜?”纪池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人没说话。 纪池突然有股冲动,他缓缓伸出手,还没碰到,那人就已经无声无息地蹿下了树。 第二天,纪池看到了放在草屋口的几根彩色羽毛。 接下来的几天,纪池没再见到禹鹜,他故意错开了时间,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纪池觉得他们大概就这样了,但是几天后旮旯和爻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那天下午,纪池依旧带着一行人出去打猎。 毫无预兆,他们碰上了爻族的酋长和跟在他身边的二十几个爻人。 他们腰间围着草裙,散着头发,裸着上身,赤着脚,手中依旧是绑着石头的棍棒。 不像学会了洗澡的弈族人,他们满身满脑都是泥巴和汗水。 对于他们手中的弓箭和变短的头发,爻族人表达了强烈的好奇。 但好奇过后爻人很快表明了来意,他们在酋长的示意下,突然围住了纪池一行人,尤其是纪池。 纪池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爻族酋长。 “你!”爻族酋长指了指纪池,语气不容置疑:“我的妻子让我把你抓回去。” “你的妻子是谁?”纪池身后的人问。 “你们弈族最美的女人,旮旯,她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了。”爻族酋长虽这么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想杀了我?”纪池淡淡地说。 爻族酋长眯了眯眼,没说话,手却抬起来打了个手势。 围着他们的爻族人立刻有了动作。 未等他们接近,纪池迅速举起弓箭,猛地一拉,箭头擦过爻族酋长的脸,插进了他身后的参天大树。 爻族酋长在箭头插入的同时,一个跳跃闪到了另一边。 他立刻挥手制止其他人,看向弓箭的眼神中闪着既兴奋又危险的光芒。 他像纪池身后的一个男人使了使眼色,谨慎地一步一步接近他。 纪池微微扭头,余光看见那个男人快速隐入了森林,他心中立刻有了考量。 “这是什么?”爻族酋长走到纪池身边,指了指他手中的弓箭问。 纪池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举着弓箭一声不吭地快速转身,“我们回去。” -- 第72页 爻族酋长示意了一下,其他人迅速让出了路。 纪池边跑边转身看一眼身后的爻族人,确定他们不会追上来之后,带着其他人拼命地跑向居住地。 天快黑了,不出意外,禹鹜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良作者从龟壳里伸出头:不换,就是不换(  ̄^ ̄)【溜~】 第五十三章 转变 赶到居住地时没有发生纪池所担心的事,除了女人们看起来有些狼狈, 气氛倒是一片和谐。 如果不是旮旯和络腮胡等人也在, 纪池会以为爻族酋长只是吓唬了他一下而已。 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在他们出去打猎的期间外族人袭击了居住地,想要把弈族女人都掠走, 在她们发出求救信号之前,络腮胡便带着一些爻族人突然出现,救了她们。 纪池略一思索, 有了猜测。 爻族酋长或许只是借着旮旯的名头探探他的虚实,而他会突然帮助弈族人,怕是想壮大自己的部落。 “纪,哈达和其他弈族人想要重新回到部落。”乌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乌瓦在征求他的意见,他口中的哈达应该说的是络腮胡, 他救回了弈族女人,得到了信任,之前离开部落的举动已经不足为谈,这个时候想要重新回来, 没人会反对。 当然,纪池也不能反对。 弈族人会像酋长一样尊重他,一是因为受了他的帮助, 再是他平时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作法确实令他们受益匪浅。 但也只是如此, 他们始终没有推举他成为弈族的下一任首领, 最大的原因在于他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个不知来历的外族人。 乌瓦和崮貸几个人或许会愿意跟着他去任何地方,愿意以他为首,听从他提出的任何建议, 但却不会让他成为弈族的首领,他们心中,弈族的一切始终处在第一位,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不够信任纪池。 想到此,他看了乌瓦一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乌瓦也没有多说,略一沉吟,随即离开。 纪池不愿意多待,洗完澡,吃了些茯苓便回了草屋。 他心中想着事,走到树下才注意到等在那里的旮旯。 她幽幽地看着他,神情专注,语气怪异:“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纪池抬头和她对视着,没有说话。 旮旯缓缓接近他:“弈族人不会接受你的,他们会杀了你,像毛兽一样吃掉你。” 纪池无动于衷。 旮旯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一笑,拽掉了腰间唯一的遮挡物,手抬起来放到头顶,看着纪池使劲扭了几下腰。 见他没反应,旮旯后腿几步,转过身趴到地上,撅起-股,边摇边看向纪池。 她在示爱,可惜纪池没有丝毫反应,更没有回应她。 他腿后几步,扭头看向左边,阿訇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演着独角戏的旮旯,虽面无表情,眼神却渐渐变得灼热。 旮旯有些气愤,但仍旧引诱着纪池,直到另一个人出现。 旮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了过去。 爻族酋长若有所思地多看了纪池几眼才拉着旮旯离开了居住地。 她想让爻族酋长看到纪池玷污她,并因为气愤杀了他,可惜她错了,别说冲动,纪池连冲动的感觉都没有。 阿訇朝着俩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走过来。 “纪,我想看。”他哑着嗓子说。 嗯? 阿訇突然跪下来,头凑近纪池的腰部闻了闻,猛地扒下了他的草编裤。 惊! 纪池边后退边迅速提上裤子,谨慎地看向阿訇。 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动作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你在做什么?”纪池语气中带了丝疏离。 可惜不管用。 “我,想看。”阿訇站起身,又往前走了一步。 纪池忽然无奈,不想再追究,什么也没说, 转身便爬进了草屋。 阿訇独自站了一会儿,最后悄悄离开。 一夜无话。 哈达等人的到来,起初并没有改变什么,直到他们出去打猎的时候频繁遇到爻人,再到两方逐渐交好,最后爻人也同他们一样占据了河边一方天地,纪池才意识到他们以后的生活将不再平静。 他相信,就算两族之间再交好,也只是愿意让对方短暂地踏入自己的领地,增进感情,爻族想要壮大自己的部落,灭了弈族,势必会有一场大战。 这之前,爻族首先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不知不觉中削弱弈族中有能力有影响力的男人的权利,或者是杀掉他们。 纪池也是其中之一,这正好如了旮旯的意。 若真如此,弈族需要一个首领,这人不会是纪池,但需要由他提起。 于是,打猎回来的一天中午,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气氛安静,古怪,一时没人说话。 过了许久,最后还是由纪池打破。他大概了解,要选出一个部落的首领,必须先由族人推举出平时在族里威望高的男人,再互相进行战斗,最后胜出的人便有资格做酋长。 纪池打断了弈族人越来越大的嘀咕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两天的时间推举出适合的人选,第三天进行战斗。 他没有多说,也不再参与,独自回了草屋。 -- 第73页 途中他遇到了禹鹜。 他站在对面,冷着脸,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起来很陌生。 他旁边的布拉披散着头发,用被人撕扯过的草裙挡着腰部,有些狼狈。 纪池心中一窒,握了握拳,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走得没有丝毫停顿,也再没去看一眼一直将目光投向他的禹鹜。 毫无知觉地走了一段路,他忽然迎面撞上了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是络腮胡。 他无声无息地看了纪池一会儿,绕开了他。 “哈达,他比刚才的布拉还好看。”另一个男人低声说。 “他是男人。”络腮胡沉声接话。 “但是他好看。” “他不能生孩子。” “但是他好看。” “……”YXZL。 纪池忽然扯了扯嘴角,觉得心中一阵大起大落,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两天的时间很短,眨眼就过,明天就是战斗的日子。 此时天色还早,纪池打猎回来已经有段时间,他在水中憋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口喘着气,冒出头。 河边一片热闹,他上了岸,疑惑地走过去往人群中一看,原来是布拉落了红,正是选择另一半的关键时刻。 年轻的弈族男人们炸开了锅,纷纷围着布拉,想在关键时刻改变她之前的选择。 禹鹜怔怔地杵在他们当中,忽然抬头看向纪池。 纪池抹了把脸,转身就走。 他一路思考,跟女人挣男人,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远古男人示爱,让他放弃为自己的部落繁衍后代,利用他的依赖强行让他选择自己,这样用尊严换来的陪伴,他永远不需要。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居住地,恍惚中他感觉到有人接近,下一刻身体腾空,天地旋转间他被人扛到肩上,周围的花草瞬间成为飞速掠过的风景。 他被人抓了。 念头一起,纪池心中警铃大作,先前的悲戚立刻消失殆尽。 前面还有一个人,共两人。 扛着他的人紧紧箍紧他的双手双脚,力道大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抓着他的人速度快得令他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有什么办法脱身,纪池大脑高速运转,并暗暗使力,试探着对方。 他们是爻人,身高体壮,纪池拼不过力,手脚又无法伸展,只能到了目的的在想办法。 这俩人没有直接杀了他,到了爻人的领地,估计也不会当场要了他的命,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纪池浑身麻木,脑袋充血,难受得再也无法忍受时抓着他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被人抛到了地上,不顾身体的酸疼,他一个翻身迅速站起身,谨慎观察起四周。 一阵绝望。 他逃不掉了。 这里是爻人的居住地,几十个爻族男人站在他对面,呜哇大叫着,满脸戏虐。 在纪池的印象中,他们从来没对他友好过,他们等级分化严重,典型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部落。 “你叫纪。”爻族酋长从他们中间走出来。 “是。”纪池表面淡定,心如死灰。 “是你杀了旮旯的父亲。” 纪池没说话。 爻族酋长微微低头:“你想活吗?” “你们会放了我?”纪池反问。 爻族酋长意味不明地一笑,转身走回原地。 早等在一旁的旮旯终于上前,一脸得意地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最后站到他面前。 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上来抓住纪池,旮旯眼神一狠,猛地扬起手中的棍棒,狠狠插向纪池的胸堂。 纪池只来得及使劲一侧身,下一刻棍棒的尖利顶端已经插进了他的肩部。 周围一阵哄笑和吵闹声。 纪池脸色乍白,只有一个感觉,死一样的疼。 没了威胁,抓着他的男人放开他,退到了一旁。 旮旯咯咯笑着,棍棒猛地一推,纪池跌坐在地,同时,旮旯拔出了他肩头的木棍。 纪池呼吸都觉得困难。 忽然,耳边一道破风声,纪池神色一凝猛地站起身,在突然出现的箭头插入旮旯脖子的同时,拼劲全力,扭身窜入了林子。 身后响起慌乱的呜哇大叫声,并有十几个爻人追向纪池。 纪池竭力忍者疼痛,向着一个方向健步如飞,他怕跑着跑着又绕回去。 身后的追逐声越来越近,以他的状况怕是逃不了了。 跨过一根自然伏倒的大树,纪池踉跄了一下,倒下去前竟猛地被人拉住,下一刻他已经趴在了那人的后背。 没有丝毫停顿,两人以几倍的速度快速窜入了前方的林子。 第五十四章 惘 爻人的追逐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纪池口舌干燥,双眼发黑, 一只手紧紧抓着阿訇的肩膀, 另一只手按住伤口附近的动脉点,避免流血过多。 他已经无暇顾及周围的环境, 也不管他们要跑到哪里,会不会再也找不回回去的路,眼前最重要的是脱身。 不知道跑了多久, 天色渐暗,他们终于甩掉了爻人,或者说是追着他们的人放弃了,总之,他们暂时安全了。 一停下来, 纪池顾不得发软的身体,迅速从树上拽下几片较柔软的树叶按在伤口处,再找到较硬的按在外面,用柔软的藤条开始包扎。 -- 第74页 好在旮旯刺进来的只是木棍的顶端, 也不是太深,否则他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会流血过多而死。 阿訇浑身冒着汗,胸膛剧烈起伏着, 只一味地盯着他看。 包扎过后, 纪池终于支撑不住身体, 背靠着大树跌坐在地,渐渐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纪池发现自己靠在河边的大石头上, 身下垫着干草,耳旁是潺潺流水声。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检查伤口,拆开包扎,血已经止住了,万幸没有发炎或者感染。 他拿掉所有的树叶,让伤口透透风,保持干燥。 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这里是哪里……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异动,阿訇提着一头红毛兔大小的猎物正向他靠近。 纪池动了动发麻发软的身体,在不牵扯伤口的情况下缓缓站起身,看向阿訇。 他不多话,沉默着处理完猎物,大致烤过之后先递给了纪池。 纪池头脑发昏,不仅是因为伤口,他快饿昏了。 没有言语,他接过便狼吞虎咽地吞下了肚。 吃过后才是他们的处境问题。 “这是哪里?” 阿訇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这一摇,摇掉了纪池的希望。 他没有指南针,就算按太阳的位置判断方向,一旦入了森林,难保不会失去方向, 即便找准了方向,也找不对位置,他们大概回不去了。 也好,他本意如此。 阿訇不顾自己的安危从爻人的地方救了他,以后,他便不再只是个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弈族人。 “你想回去吗?”纪池看向阿訇。 “不,只要跟着纪。”阿訇说得自然。 纪池心头莫名安了安。 此时正午不到,天黑前他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等他伤口彻底好了,再做样弓箭,有了防身武器,再考虑何去何从。 他的伤口不能再出血,草屋由阿訇来搭建,很粗略,露着风,堪堪容得下两人。 天黑之后纪池处理完伤口跟阿訇挤在里面。 手碰着手他才能确定身边确实躺着人,因为再安静他也听不到阿訇的呼吸声。 这一天,纪池什么也没想,只一味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考虑着以后的去向。 直到躺下来,入眼一片漆黑,他才感受到恍恍惚惚又空荡荡的感觉。 其实心是满的,只不过没着落罢了。 晚上他做了个梦,回到了他以前的两室一厅,推开门,禹鹜从厨房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猛地窜出来把他抵在墙上,低头就亲。 纪池嘴角一扯,按下他的脑袋,激烈回应。 亲够了,他睁开眼,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他一个人。 纪池猛地惊醒,心一沉,怅然若失。 第五十五章 岛 纪池肩上的伤好得快,刚好五天, 也够他计划好了接下来的路。 不管走到哪里, 他们必须邻水而居,为了食物, 也不能彻底远离了森林,还要考虑难捱的冬天。 若不能回去,他们还需防着大型动物和群居动物的攻击, 接下来他需要找到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安居下来,至于其他,活下去了才能去想。 森林里容易迷失方向,他们只能沿着边河走。 三天两夜, 他们一路狩猎加野果来填饱肚子,期间还遇到过各类试图攻击他们的大小型野兽,最后都被他们一箭吓跑。 纪池没有找到可以一年四季安心居住的地方,也没能走出森林, 这让他越来越烦躁,好在现在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或许是好的现象。 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河宽逐渐变大, 流速却并没变缓, 反而有越来越急的现象,森林地面也由平地缓缓成了由下往上的坡地,不过不明显。 疑惑至于两人又走了一天一夜,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走到了一处瀑布前。 纪池压下心头的激动,站到一处石头上,深深吸了口气。 哗啦哗啦的水声冲击着耳朵,清澈的河水从崖岸上急急落下,拍打在石头上,水珠溅起,带着潮湿的清新落到脸庞,清爽舒适的感觉立刻袭上心头。 心情一阵舒畅,几天来的抑郁和紧绷感,仿佛一下得到释放。 没有过多地停留,他们很快爬上了崖岸。 站起来的那一刻,沁着些许凉意的风瞬间迎面吹来,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然是一座湖,北东面依着森林,西南方向一望无际。 意外的是,湖中坐落着一小岛,隐约可以看见上面茂密的森林。 纪池心中一动,随后一阵惊喜,想到什么,又瞬间黯然。 他伫立许久,心中起起伏伏好一阵,终于调整过来,发现阿訇站得远,脸色也不太好,大概是怕了这偌大的湖。 纪池笑了笑,带了点戏虐:“怕?” 阿訇动了动,机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过来!”纪池向他招手。 阿訇一动不动。 纪池也不勉强,走过去,指了指湖中的小岛:“我们要去那里。” “那里,有什么?”阿訇问得迟疑。 “不知道。” 岛的距离稍远,需要坐船。 他们吃了点肉和野果,做了个坐得下两人的简单木筏和两个木桨便出发去小岛。 木筏移动,阿訇的脸色虽不好,却很快便适应。 -- 第75页 从远处看,岛似乎不大,到了跟前才觉它并不小,而且中间像是断开了一样,由一条小河隔着,一面树木耸立,一面花草繁多。 他们游到了树木稀少的一面,木筏一停,用藤条拴住,上了岛。 这里的土壤不似森林里那般松软,也没有满地苔藓,看树木的形态,是针阔叶混交林,不过针叶树居多。 花草因为阳光充足长得比森林里还要茂盛,两人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穿过半人高的草丛和稀松的树木,来到了河边。 河流由上而下,河水清澈见底,并不深,能看清里面游来游去的鱼类,河宽三米左右,走几步就能到对面。 他们脱掉身上的遮蔽物,“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此时早过了正午,天色虽早,却也到了下午时分,他们需要在天黑之前在树上搭个简单的房屋,以防野兽偷袭。 洗完澡,两人费了些力,搭了个舒适的木屋,他们没有打猎,只吃了点野果和从森林里带过来的肉便早早躺进了屋子。 赶了三天两夜的路,他们没怎么休息,一躺下,立刻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纪池有些尴尬,大概睡得太死,姿势不太雅,手和脚都放在阿訇身上,他睡觉从来都规规矩矩,除了跟禹鹜一起时被他拽过去抱到怀里,其他时候基本不挪位置,这次睡姿竟然这么差。 阿訇或许不习惯跟人接触,身体僵硬,眼睛早睁开了,一直盯着屋顶,连他起身离开都没看过来一眼。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除了偶尔的鸟叫和虫鸣声,还有潺潺流水声,纪池站在河边,深吸一口气,早晨清新中带着湿气的空气猛地灌进口鼻,身心一阵舒爽通透。 若不是心中有放不下的,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不错。 他跳进河里洗了个澡,仅着草编裤上了岸,裸着上身就往回走。 男人对许多事本就随意,这里没有别人,他下意识就顾及得少了。 之前他洗完澡就会把上衣穿上,因为那里有女人。 阿訇不知是补了一觉还是干躺了这么长时间,刚从树上的草屋窜下来,见到他立刻止住脚步,眼神落到他上身便不再移开。 纪池甩了甩头又抹了把脸,走过去随意一问:“看什么?” 阿訇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走近他,微微压低身体抱住他。 纪池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由着他,直到他用胸前的--蹭了蹭他的,他才猛地把人推开。 纪池捋了捋头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了,或许是他想错了,低声问:“怎么了?” 阿訇眼神与平时不同,带了点懵懂,困惑和别的什么,一直看着他没说话。 第五十六章 计划 纪池没再问,越过他走入了后方茂密的草丛中。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 没遇到什么大型动物,小型动物也是一闪而逝, 没看清模样。 不过,他大概清楚了里面植物的分布情况。 很奇怪,这半边岛上的植物种类竟然还挺多。中间部分树木比较浓密, 阳光较少,树间地面几乎全是各种各样的蕨类植物,有高有矮,往东一点,蕨类逐渐减少, 草本植物加多,土壤也不似中间那般松软,再走到最外围,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则多为灌木。 西北面的外围也几乎是一样的分布。 纪池弯腰随意拽下一片锥形灌木叶, 抬头看了看天色,恰好正午时分,由于处在林子外围, 头顶的阳光更加强烈, 照得他眼晕。 一上午没吃东西, 他饿了。 揉碎了手中的叶子,纪池回到了河边。 阿訇已经捕来两个小型猎物,处理好了正在烤。 纪池洗了个澡, 清清爽爽地坐到阿訇身边。 阿訇的鼻子动了动,向他看过来,突然说:“香。” 纪池应了一声,饿了一上午,他也觉得这肉很香。 “你香。” 嗯? 阿訇把已经烤好的肉放到树叶上,俯身凑过来,面无表情地从上到下闻了一遍,最后停在他右手边:“这里很香。” 纪池狐疑地闻了一下右手,一阵浓烈的甜香味立刻钻入鼻尖,他愣了愣,不明所以。 他碰了很多树叶草叶,哪种植物这么神奇,竟然有香味,还没能洗掉。 他回忆了一遍,突然起身走进林子最外围的灌木间,找到先前被他碰过的锥形灌木叶,捻起一片闻了闻,没味,用左手揉碎了再闻还是没有。 虽没收获,他还是摘了一捧回去。 吃过后两人躺在木屋里休息。 纪池拿着叶子研究着,香味确实是从这种叶子上来的,挺奇怪,揉碎后一段时间才能闻到味。 这能做什么,纪池在脑中思索着,同时也在计划以后的生活。 他打算在这小岛上定居下来,长久住下去。 如此,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便会很多。 比如房子,夏天可以住木屋,冬天却不能,他们必须搭建一个比山洞还要暖和且牢固的房子,比如食物,岛上生活的动物少,他们只能去森林里打猎,并且现在就开始存食。 最重要的是,他虽和阿訇出来了,但总要给他找一个伴侣,他可以不需要,阿訇却不行。 总之,等他们温饱无忧了,阿訇的事情是必须要解决的。 他自己大概就这样孑然一身…… -- 第76页 下午,纪池带上弓箭与阿訇一起到河对面的前半岛查探了一番,分布情况与后半岛大同小异,不过树木更加繁茂,其中以阔叶树居多罢了,窜来窜去的小型动物也更多一些。 他想这些动物或许只食草,若是肉食动物,只生活在岛上,怕活不了太长时间。 他走到它们活动较为频繁的地方,悄悄爬上树,琢磨着怎么活捉几只回去。 阿訇犹豫了一番,也窜上来站到他旁边的树杈上,两人一起探头探脑。 几分钟后,一只顶着V型耳,类似长毛兔的白色毛球蹦跶到了树下,毫无警觉地开始啃起了那些蕨草。 纪池悄悄举起弓箭,眨眼间,箭头插入了长毛兔的后腿。 终于有了警觉的小动物使劲抖着受伤的腿,一蹦三跳,眼看就要遁入草丛。 纪池猛地跳下大树,与阿訇放出去的箭一起落到了长毛兔旁。 他及时抓住了长毛兔,阿訇的箭则擦过他的脸颊,快速插进了他眼前的土壤中。 有惊无险,纪池吐出一口气。 阿訇似乎也吓到了,猛地窜下树,弯腰端详起他脸上的伤。 “没事。”纪池躲开他的手,把兔子提起来用藤条拴在了大树旁。 阿訇没再碰他的脸,无声无息地看了他许久,垂眸走过去拔出了那把剑。 纪池又捕了几只长毛兔,摘了些野果,拣了不少树枝和藤条才回去。 把几只长毛兔拴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纪池从河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开始一个一个地给它们喂那些摘来的野果。 “为什么给它们吃?”阿訇边编着鱼网边问。 “试试这些野果有没有毒。” “……” 野果喂完了,长毛兔没有丝毫异样,他摘来的这些野果没问题。 纪池倚着石头,晒着午后并不强烈的太阳,身边蹦跶着几只兔子,坐着男人,拿起一颗水分最多的野果啃着,心思飘着飘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入冬以前,纪池跟禹鹜的关系还算不上太好,那时候禹鹜并不会肆无忌惮地亲近他。 那天禹鹜依旧一个人出去打猎,纪池为了即将到来的冬天多存些食物,也一个人拿着弓箭出去了。 因为天气逐渐变冷,许多动物都不似天热时候那般乱窜,所以纪池走得远了些,却仍旧没什么收获。 转来转去大半天,下午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还是滂沱大雨,虽然有树木枝叶挡着,纪池还是湿了个通透,又冷又饿间想赶紧回去,或许是雨太大,掩盖了一切痕迹,又没带指南针,一时间竟迷失了方向。 他拖着被雨水浇湿后更加厚重的衣服,一身狼狈地转了半天,仍旧没找到方向。 他可以慢慢判断,总会找准回去的路,但时间不等人,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雨一直在下,他又转了几圈,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放弃了寻路,爬上一棵大树,压下心中的某种情绪,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他撑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昏昏欲睡,强行调整了一下姿势,他摸了摸额头,似乎发着烧。 就在他以一副栽倒的姿势倚在树干上,快要睡过去时突然听到远处出来的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不是任何动物或者人的声音,那是口哨声,他原本带着的黑色求生哨。 禹鹜! 纪池立刻爬下树。 口哨声由选至近,正向着他的方向。 纪池喊了一声。 口哨声立刻消失,换上飞快移动的脚步声。 不过几个呼吸,人已经窜到了纪池跟前。 雨还没停,纪池被禹鹜抱在怀里,在树木之间飞快地窜走。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草屋。 匆匆洗了澡,吃了点肉,两人躺在了草屋内。 纪池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却半点睡不着,他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不由看向旁边的人。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可以确定禹鹜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接近纪池,手碰了碰他的身体,最后抱住,下巴抵在他头顶,呜咽一声,便不再动弹。 纪池闭上眼睛,平复了好久心中的波动,才终于睡过去。 再谨唔唔唔慎,他也曾在这陌生的森林里迷失过方向,那时他想回去,禹鹜找到他了,他也回去了。 现在他也一样,甚至走得更远…… “纪。”阿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纪池终于回过神,远远扔了果核,上了岸,开始跟阿訇一起编筐编网。 晚上,纪池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屋顶,心中仍想着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接着脸颊上受伤的地方传来黏腻的触感。 阿訇在舔他的伤口…… 念头一起,纪池立刻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阿訇没再靠过来。 纪池又挪了挪身体,渐渐睡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时间 隔天一早,纪池带上足够的灌木叶, 和阿訇一起坐木筏到森林里打猎。 两人上岸不久便捕到了一头四角鹿和两个小型食草动物。 像这种类型的动物, 攻击性很弱,遇到点风吹草动, 只会逃跑,两人两面夹击,又有弓箭, 才会轻易捕到它们。 这片森林里活动的动物似乎很多,或许没有部落居住在此,没有更好。 -- 第77页 纪池接着找了几处周围的草丛明显被踩踏过的地方,挖坑铺上草,上面放上涂抹过灌木叶的木块, 又转了几圈,捕了几头猎物才回了岛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吃了点肉,把剩下的全部收拾好之后切成块放到昨天做好的木框里, 用藤条在河边两个大树之间拉了个晾衣绳,把收拾干净的皮毛都挂了上去。 木框也由藤条拴住边,挂在了上面, 以防被什么突然出现的动物偷吃了。 忙活了一整天, 一躺下, 纪池才感觉到自己的累。 入睡前他一直想着搭建房子的事情。 依现在的情况,他们只能混着土和木头一起搭,或者用全木头, 土可以挖,树却无法砍,他的折刀虽然从来没有离过身,但要去砍那些粗大的树木,想想都觉得滑稽。 他要想个办法。 没有能用的刀,更没有斧头,倒是能从河边找些尖锐点的石头,磨一磨可以用,不过还是太费事。 只能用火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从岛上的林子里找到树身笔直,粗高度合适的大树,在根部两边用折刀挖了个长条的凹糟,放进干草,点燃。 周围虽然没有容易起火的干草,纪池还是仔细注意着,不让火引申到别的地方。 等燃得差不多了,抬腿一踢,“嗙”一声,粗壮的大树立刻倒下去,压得那些枝叶哗哗作响。 本来站在树后面的阿訇,迅速跳到一旁,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树是倒了,但还得搬过去,距离虽不远,树却太粗太重,要费些力气了。 于是,两人每天打猎回来便会搬几棵树,一点一点,等搬够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他们存的干肉和干果越来越多,抓回来的长毛兔也由原来的几只变成了十几只,其中还有五六只正处在孕期。 纪池只要有时间,便会给它们喂林中的各类草叶,由它们的反应分类出有毒无毒。 这些长毛兔只要是植物,不管是什么,都会吃下去,其中蕨类是它们最爱吃的。 至于他在森林中挖的那些陷阱,也增加到了一定的数量,外加一些简单的绳套陷阱,每天出去,几乎不需要再由他们亲自捕猎。 接下来,最紧要的就是挖地槽,搬土。 他最近摘来的野果比之前更加成熟,坚果的果壳也越来越硬,天气正发生着变化,或许离秋天不远了。 盖房的位置他早就选好了,就离河边三十米远的位置,地面平坦,没有树,清理了花草就是一处一百平方米左右的空地。 两人用了七天的时间挖好半米深的地槽,开始从森林里运土,因为纪池发现那里的土比岛上的黏性更强。 他用了一天时间做了好几个木筏,运上土,绑上藤条,两人各坐一个木筏,边划边拉。 来来回回,又过去半个月,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阿訇什么都不懂,也不问,他做什么便跟着做什么。 相比以前,两人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了。 休息了一天,两人开始建房。 他们运会来的土黏性虽强,和泥的时候纪池还是加入了一些干草,增加结实度。 和好泥,光回填地槽他们就花了三天时间。 接下来就是再往上砌墙。 墙的宽度有四十厘米左右,有点厚,能放一根木头,木头切割不方便,只能整根放上去,与和好的泥一起往上垒。 二十厘米的时候纪池在砌好的墙上搭放了一排木头,上面再铺好泥,抚平表面,以防地面返潮。 一共算是六面墙,三间房,两个小窗户一道门,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建好,只剩屋顶没铺的时候夏天已经过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岛上开始吹起了冷风,几十只长毛兔被纪池圈在用木头做的栅栏里,风一吹,白毛飞起,甚是威风。 纪池穿着草草缝补的兽皮衣站在房子前,神色疲惫中带着一丝满足,久久未动。 丝丝的秋风从领口灌入脖颈,带来阵阵冷意,他往手上哈了口气,继续忙活。 已经晾了半个月,房中的潮湿味已经没了,墙也干了,两人又用了几天搭好了屋顶,隔天便急急地住了进去。 外面白天还好,一到晚上,纪池就冷得一整晚睡不好。 这下好了,他们终于有了房子。 阿訇难得高兴一次,一直在房间里来回窜走。 到了晚上,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往土炕里添进干柴,用石头堵上炕洞口,关上门窗,钻入了被窝。 虽然有两间房,为了省柴火,他们还是睡在一个房间。 纪池背对阿訇躺着,心中有事,困得睁不开眼却睡不着。 不知道熬到了多晚才睡,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他穿好衣服出去时,阿訇脱了兽皮靴,正赤脚站在冷水里捕鱼。 纪池皱眉走过去把他拉出来:“以后不要再进水里抓鱼了。” 阿訇穿好兽皮靴看向他:“为什么?” “水里冷。” “不冷。”阿訇的声音有点轻。 纪池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拿上弓箭:“走吧。” 阿訇站了一会儿跟在了他后面。 湖水很凉,使得木筏周围冒着寒气,预示着这里即将进入冬季。 他们转了一圈,把所有的陷阱都看了一遍,最后牵着两头顶着两只朝天角的野山羊,扛着一只被他们当场杀掉的大型猫科动物和几只死掉的小型动物重新回到了岛上。 -- 第78页 纪池让阿訇把山羊拴在树旁,在长毛兔的栅栏旁又建了个更大的围栏,把两只还算老实的山羊关了进去。 阿訇正在收拾带来的其他动物,纪池又拣了些长长的粗树干,把房子和两个栅栏都围住,再用数个藤条把每个树干连在一起,圈了个院子。 这时候阿訇也收拾完了。 纪池把外面的两个石锅和几个石碗都搬进了屋子,放到了早就做好的土灶上,添上水,下面点上了火。 这是他和阿訇找了好长时间才从湖边的粘土里挖到的。 纪池把几个碗放到旁边的石桌上,拿来一些干果,坐在桌子前当零嘴吃着。 阿訇端着一个大大的木框走进来,把里面收拾好的肉倒了些进锅里,剩下的放到了左侧房间。 吃完的时候天色渐暗,两人关了门窗坐在暖呼呼又软软的皮毛上,借着微弱的火光缝补衣服。 阿訇不会缝,趴在纪池腿边,枕着头安静地看着,难得没再挺着背僵坐在一边。 他的头发长了,因为夏天的时候经常剪,发质变得柔软了些,火光下泛着浅棕色,柔顺地贴在颊边,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温顺了许多。 纪池做好一套衣服的时候阿訇已经睡了,整个过程一动未动。 纪池给他盖上被子,悄悄熄灭了火,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外面起风了,呼呼的风声由远至近,最后来到窗户旁,猛地敲响几声木窗,片刻又回归安静。 纪池睁了几次眼,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照旧出去检查陷阱,遇到窜到他们身边的猎物也不会放过,一箭射中它的要害,与陷阱中的猎物一起扛回岛上,活着的,并且是食草动物,他们便会把它们跟山羊关在一起,定时投喂林中草。 长毛兔越来越多了,或许是因为几十只被关在一起的缘故,已经有一半处在孕期。 天气越来越冷了,秋天就要过去,风吹得更加肆无忌惮,整个岛上都飘着细细的白色绒花,再吹到湖面,从森林里看过去,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美感。 纪池一把抹掉粘在嘴上的绒花,紧了紧衣服,把长毛兔的栅栏再次扩大了一些, 山羊圈里有骚动,纪池停住脚步看过去,里面唯一的羊驼伸长了脖子,正撒着欢跑圈,矮了一头的几只山羊惊得也开始乱窜。 纪池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去管,进了屋,坐到桌子旁端起阿訇递过来的肉汤,慢慢喝起来。 到了晚上,羊圈里的骚动更加大起来,还带着山羊的叫唤声,纪池疑惑中放下正缝了两针的衣服,走了出去。 阿訇早就出来了,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长脖子羊驼压着一只山羊,繁殖。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营养液,whx、吃瓜路人*2、吃皮蛋的茶叶蛋、疏影横斜*4 的地雷,笔芯~ 禹鹜出现,文也会进入结尾部分。 第五十八章 生活 不久,那只棕色母山羊的肚子开始大了起来, 而罪魁祸首继续撒欢。 纪池暗搓搓等着扩大羊圈。 存食已经够多了, 加上不断增加的“牲畜”,等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 他们完全不用再出去打猎了。 温饱问题解决了,没了烦恼,纪池却不愿静下来, 裹了身保暖的兽皮衣就到了房子后面的林子里。 这里不生长茯苓,每天的主食只能是肉,他想摘点无毒的蕨草,试试能不能跟肉一起吃。 一整片蕨类植物,纪池搓了搓手, 先摘了些看起来顺眼的。 走的时候要穿过外围的那些草本植物,岛上飘来飘去的绒花就是从这些植物来的。 纪池一手拿着蕨菜一手随意撸了把类似蜀黍状植物的种子,在掌心里搓了搓,圆形种子的外壳瞬间裂开, 露出里面圆润光滑的白色籽粒。 纪池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到来,放进嘴里一咬碎, 味道立刻出来了, 清甜中带点米浆的味道, 硬中带脆。 纪池略一思索,又撸下来一把带了回去。 阿訇在锅里添了水,水开了, 正要放肉,纪池制止他,掏出一大半水,把手里的白色籽粒直接撒了进去。 他要试试这东西能不能吃。 阿訇在旁边坐下来,虽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带了点期待的神色,跟他一起盯着锅里的那点圆圆白白的东西,等着它慢慢煮熟。 煮得差不多了,纪池用木勺一捞,送进嘴里,浓浓的香甜味,带着些水分,口感类似玉米。 纪池心中惊喜,勺子一递,让阿訇也尝了一口。 阿訇的眼睛亮了亮:“好吃。” 两人匆匆吃了点肉,拿上木筐就开始收“蜀黍”。 晚上,纪池用藤条编了个大大的桶,把去了壳的一筐筐蜀黍全倒进去,又往沸腾的石锅里倒了半筐,两人坐到桌子前,守着空碗等着煮熟。 蜀黍未煮熟,外面却突然刮起了狂风,不到几分钟,混着枝叶的黄沙开始满天飞。 两人猛地起身跑到屋外,把满桶蜀黍搬了进来。 这下放了心,不过纪池还是看了眼院子里的栅栏,长毛兔被吹得全挤在栅栏一边,再看羊圈,巧得很,那该死的山羊竟然要生了,一个劲地叫唤着,仔细一看,羊羔已经露了头。 这要真出来了,那小小一只东西岂不是要被大风吹走…… -- 第79页 纪池赶紧出去,走到一半,整个人忽然踉跄几步,就要顺着风向倒下去,庆幸的是,在他脸朝地趴在地上之前被人拉了一把。 阿訇拉着他的手,用身体挡住肆虐的狂风,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盯着他。 纪池一脸镇定地站直后忽然想笑,也就笑了,瞬间,黄沙狠狠灌进他的口鼻,胸口一窒,呼吸都停了停,他立即抿紧唇,走向羊圈。 山羊羔连同母山羊都被他们拉进了屋里,就放在左侧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全被他们放到了炕上。 蜀黍煮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熟了,两人收拾了一下,一人一大碗开始吃起来。 满口的甜香味,吃完饱腹感还强。 一顿饭的时间,外面安静了下来,两人早早进了房。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入冬前的第一场雪,从一开始的蜀黍籽粒般大小的雪到鹅毛大雪,越下越大,落地的时候部分化成水,再跟不断落下来的雪一起化成冰,宣告着冬天的到来。 蜀黍还没收完就下了雪,他们收起来更加麻烦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们每天除了去检查一遍陷阱,回来再给牲畜喂草,再喂饱两人就没别的事,这下有事情做了。 一个月的时间,全岛的蜀黍终于被他们搜刮完毕。 左侧房间的地上,炕上全铺着草垫,上面摊放着大片略显潮湿的蜀黍籽粒。 母山羊全生了,已经可以自力更生的小羊羔们整天在羊圈里的雪地上蹦来蹦去引起一片骚动,最后被最大的羊驼一个猛扑,撞到栅栏上才会安静下来。 而另一个围栏里的长毛兔日渐增多,却无比安静,它们除了吃就是聚成一团昏昏欲睡,完全一副等着被宰的样子。 蜀黍完全收进网袋和木桶之后,纪池杀了一只长毛兔,在阿訇煮着蜀黍的时候利落地收拾干净,用石头磨成的刀剁成块放进了另一个石锅,与蕨菜一起炒起来。 林子里的蕨菜也全被他们摘来了,做成了腌菜,可以生吃,也可以炒。 阿訇喜欢吃炒的,跟煮好的蜀黍一起吃,他怎么都吃不腻。 一只兔子和一大锅蜀黍让两人吃了个饱,无所事事地躺在暖呼呼的炕上,等着天山与三夕黑, 这时候湖面结冰了,但不结实,他们出不去,除了照料牲畜就是吃喝睡。 又过了段时间,湖水终于挺不住越来越冷的天气,完全结了冰。 两人赶紧忙进忙出把自己裹成粽子,出岛了。 湖面光滑冰冷,冒着寒气。 纪池突然想起小时候滑冰时候快乐的样子,那时候单纯,一点点的快乐就能忘了所有事,不像现在,再多快乐的事情都抵不过心中那点忧虑,时间再久,仍旧惦记着。 他抹掉睫毛上结的冰,木筏一抛,朝阿訇示意:“坐!” 阿訇考虑一会儿,拿上桨坐了上去。 在他试图划动的时候,纪池突然拿起木筏上绑着的藤条,使劲跑起来。 “……” 事情来得突然,阿訇却没有叫喊,紧紧抓着木筏边缘,脸上罕见地带了点笑。 纪池跑累了,坐到阿訇的位置让他拉。 两人的力气没有可比性,纪池觉得自己飞起来了。 如此反复,等两人都累了才停下来摊在了冒着森森寒气的冰面上。 冬天的阳光没有温度,也不刺眼,纪池大字型仰躺着,直视了一会儿被云挡住后显得有些朦胧的阳光,闭上眼睛剧烈喘着气。 几个呼吸间,身上突地一沉,被什么东西压着,同时,脸上传来软软的,冰凉的触感。 纪池猛地睁开眼。 阿訇眼神很亮,嘴角微微上扬,撑着身体俯在他上方。 在纪池睁开眼的时候他突然收了笑,眼中闪过略别扭的神色,猛地起了身。 纪池若有所思地坐起来看了眼阿訇的背影。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纪池对他也有了些了解,一直以来他都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亲近,感激和好奇,还带了点保护欲,像亲人一样,与自己接触时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纪池的心思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起身走向森林。 许久没出来,陷阱洞里的猎物都死了,被藤条套住的则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冻骨头,显然是被其他动物吃掉了。 两人把所有的死物捆在一起,甩到冰面上,轻松地拉回了岛。 已经冻掉的猎物处理起来非常麻烦,放了两天,第三天他们才开始收拾。 湖水结了冰,饿极的野兽很有可能会顺着冰面上到岛上来。两人隔两天出去一次,晚上也开始警惕起来。 关着门窗,两人是安全的,该担心的是外面那些辛辛苦苦羊起来的牲畜,可不能便宜了其它。 为了以防万一,纪池在院子外围又弄了个又高又结实的围栏,两层下来,终于可以安心了。 漫长又寒冷的冬天在继续,天气变得一天比一天冷,纪池用多余的兽皮把门窗堵了个严严实实,房间里还整日放着火盆,两人才能脱了厚重的兽皮衣,轻便地活动。 外面无论怎么天翻地覆,他们还是重复着一样的生活,白天出去照料一下牲畜,再准备两人的吃食,晚上坐在暖呼呼的炕上吃着干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一会儿,便会舒服地进入梦乡。 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纪池把自己裹成球,哆嗦着给牲畜弄了个草棚,下面垫了些它们不爱吃的干草,算照料了。 -- 第80页 这段时间,两人几乎不再出门,整天坐在火堆前,等着冬天的尾巴。 存食在减少,养的牲畜也一个一个被他们扔进了锅,终于,长毛兔只剩下十几只幼崽的时候他们迎来了冬天的最后一场雨夹雪。 雪后第二天,两人穿得薄了,门窗也开着,拿着木铲清理院子里的雪。 湖中结的冰早就化开了,院子前的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宣告着冬天的结束。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很快又一夏。 时间过得太快,这已经是纪池来到这里的第三夏。 他或多或少习惯了点森林里的生活,很少会想起以前了,因为他现在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虽然不怎么完整,好歹不用再怕什么时候,突然一个人颠沛流离。 夏天的生活比较暇意,全因为温饱有了保障。 两人依旧打猎存食,养牲畜,生活过得不疾不徐,又规律。 纪池心中迫使自己认定了这样的生活,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的很多年他都会是这个样子。 但意外发生了,就在他们坐了几个小时的木筏第一次踏上另一头湖岸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里的建议和看法,我会考虑的。 关于阿訇,他不是炮灰,有自己的感情和结局。 第五十九章 遇 他们给院子里的牲畜投了足够多的草,关紧了门窗和栅栏, 带上弓箭, 坐上木筏去探索湖岸另一头的森林。 上了岸,两人走向东面的森林, 因为这里也有一个瀑布,不大,湖水顺着沟渠一路流向崖岸底下的深坑, 再形成一条河,延伸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两人跳下崖岸,就顺着那条河行进。 森林结构都大同小异,纪池一面观察一面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有余,纪池意外地看到了逐渐多起来的茯苓。 还有些容易辨认的植物, 都是他熟悉的。 或许……这里是他刚来时候的那片森林。 不仅他,阿訇也注意到了,又走了段时间就不愿意再走了。 纪池表面镇定,内心却翻涌着某种情绪, 虽想着一探究竟,最后还是随着阿訇停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僵持着。 犹豫间,远处忽然传来异动, 两人同时隐到一颗大树后面, 凝神静听。 掠过草丛, 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先是一个人,后面很快追上来一群人, 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大。 纪池悄悄举起弓箭,等着随机应变。 很快,跑在最前面的人来到了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他丝毫没有停顿,几个跳跃间便已经快速越过两人窜进了林子深处。 看那人的打扮,似乎是爻人。 疑惑间,后面又有脚步声接近。 这时,两人脚下的草丛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 纪池分神看过去,竟然是一条手腕粗的绿蛇,有黑色的花斑,身体隐在草丛中看不见长度,吐着蛇信,头部已经爬上了阿訇的草鞋。 阿訇挺着背,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蛇头,眼中看不出什么,脸色却极差。 纪池悄悄拿起箭,箭头对准蛇颈缓缓地接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几个呼吸间,脚步声已经接近。 终于,后面窜过来的那抹身影像一道劲风般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纪池猛地把箭头插入蛇颈,右脚迅速踩住蛇身,左膝撑地,手替代箭头抓住蛇颈,一个翻身站起,蛇已经被他抛了出去。 一切不过眨眼的时间。 窜过去的那道身影在隐入森林之前忽然停住,静了几秒猛地转身。 四目相对,纪池心中一咯噔,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禹鹜。 他伫立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浑身戾气,胸前剧烈起伏着,瞳孔放大,眼神千变万化。 纪池喉头一哽,移开目光瞥向身后先后赶来的一群弈族男人。 “纪!”乌瓦语气拔高,眼中光芒闪动。 旁边的亚森肩上扛着一头猎物,明显很高兴:“太好了,纪,你去了哪里?” “回来了就好,酋长和我们都在找你。”崮貸说。 纪池突然间不知从何说起,抿了抿唇,余光重新扫向禹鹜。 视线未落实,身体已经腾空,他在其他人讶异的声音中被人横空抱起,迅速窜入了前方的森林。 枝叶飞速掠过,地面以看不见的速度在后退,他强压着心中快要涌出来的情绪,感受着近在咫尺的,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放了下来。 禹鹜身上的戾气未减,剧烈喘着气,放下他的瞬间又猛地把他抵在树上,无声无息地狠狠-住了他的唇。 纪池的下巴被他托住,强行仰着头,身体抵在树干上,后背传来微微的痛感。 他想推开却又无力,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禹鹜呼吸急促,整个含住他的唇使劲蹂-啃咬着,一只手滑下去突地一收,两人的身体瞬间-紧。 纪池呼吸一顿,下腹紧了紧,仅存的理智慢慢淹没在了越来越强烈的欲望中。 禹鹜托住他的脑袋,更紧地压住他的嘴,舌尖毫无预兆地低开他的唇,大力扫了一圈,攥住他的舌头,一下一下吮吸着。 纪池心头一热,猛地压低他的脑袋,摸着他的脸颊,瞬间反客为主。 -- 第81页 禹鹜眼神灼热,呼吸粗重,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搂着他腰腹的手越收越紧,身体不轻不重地-着他的。 纪池从他的嘴唇来到下巴,吮了吮,继续往下用嘴唇轻轻碰着,最后来到喉结,看了他一眼猛地-住,啃咬起来。 禹鹜轻哼一声,两手都抱住他,粗重的呼吸来到他耳边,含了几下他的耳垂,顺着脖颈一路往下重重地舔舐着。 久别重逢,情与欢交汇,两人的欲望达到了顶点,就要进一步时远处响起了叫唤声。 两人刚分开,一群人便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满脑的欲望在看到这些人后立刻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尴尬,然而在听到乌瓦称禹鹜为酋长时,反倒没了任何情绪,内心渐渐归于平静。 “酋长,我们该回去了。”乌瓦说完看向纪池,“纪,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走吧,回去告诉族人,我们找到纪了。”亚森兴冲冲地说。 这时阿訇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一声不响地站到纪池身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平静:“回去。” 纪池看了禹鹜一眼,低头犹豫了一会儿:“你们走吧,我会回去找你们的。”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你去哪里?”禹鹜突然出声,声音不高不低,却显得有些突兀。 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感觉,纪池觉得禹鹜变了,就像养熟的狼被放回大自然,再见,没了以前的亲近,也不能轻易靠近。 纪池没说话,转身走了两步又看了眼禹鹜才继续往回走。 “池。”禹鹜的声音,纪池再次转身。 禹鹜的脸色很不好,身上的戾气更重了,瞳孔紧缩着,眼中散发出噬血的光芒,语气低沉暗哑,带着疑惑:“你要走?” 纪池应了一声,心中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去跟弈族人一起生活,禹鹜作为酋长也不会跟他走,或者他已经娶了妻子,两人更无可能一起生活。 禹鹜胸前剧烈起伏着,整个人看起来焦躁又愤怒,他低下头不去看纪池,片刻又猛地抬头看向阿訇。 “走吧。”纪池转身就走。 阿訇站了片刻,跟了上来。 身后悄无声息。 两人一路沉默着踏出森林,毫无所获地回到了岛上。 吃完饭,喂了牲畜,再洗了个澡,天已经暗了下来。 纪池站在羊圈前发了会呆,刚准备进屋便听到有人叫他,猛地一转身,就见禹鹜正神色不明地伫立在不远处。 他找过来了…… 纪池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恍惚间禹鹜已经走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声线嘶哑:“池,你为什么要走?” 纪池没有回应。 “我杀了爻人,他们不会再抓你了。” 纪池怔了怔。 禹鹜放开他,猛地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纪池叫了两声禹鹜才停下来看向他。 “进来吧。”纪池说着往屋里走。 禹鹜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愿意进去,一把抱起他,窜上了房子后面的木屋。 里面挺黑,纪池只能看见他的轮廓。 禹鹜放下他之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了下他的嘴唇,翻身压住他,从额头开始,脸颊,嘴唇,下巴,一路往下仔细地舔舐起来。 纪池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温软的舌头-走在身上的那份刺激,在禹鹜的头就要顺着腰腹往下时,猛地托住他的头,盯着他,用沙哑得不可思议的嗓音问出想了许久的问题:“布拉是不是你的妻子?” “她是哈达的妻子。”禹鹜眼神灼热,赤--地与他对视着。 纪池忽然坐起身,托住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嘴唇,来到耳边,低声问:“你碰了她?” 禹鹜呼吸急促:“没有。” “为什么?”纪池一个翻身俯在他胸前,低头-住他的喉结,语气略显轻佻。 ………………… 第六十章 情绪 禹鹜粗喘着气皱了皱眉头,重新压倒他, 一声不吭, 低头就-住他的嘴唇,一只手急切地游走在-上, 另一只手直接扒掉了他的上衣。 纪池哼笑一声,两手搭在他肩膀上,一用力, 想重新找回主动权。 禹鹜一顺不顺地盯着他,黑溜溜的眼中闪过数道精光,随后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嘴唇,撑起身体,突然把他腾空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窜出了木屋。 外面已经黑透了,不见一点光亮,纪池什么也看不到。 出了岛,坐过木筏过了河, 禹鹜又不知道飞奔了多久,森林中安静得只剩下虫鸣声时,他们终于又到了另一个屋子。 纪池被轻放下来时, 只觉身下铺着厚厚一层羽毛, 很是舒服。 禹鹜什么也不说, 安静地贴身躺下来,手一伸,把他拢在怀里, 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头一低,又-住他的嘴唇。 这次力道很轻,像在品尝,又像是安抚。 纪池闭上眼睛,仰着头配合着。 气氛安静又温馨。 只是,这样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多久。 很快,两人的呼吸逐渐粗重,急促,黑暗中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和摩擦声。 气氛暧昧,充满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闷哼和喘息声…… ………… -- 第82页 第二天,纪池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一晚上没睡好,他有点精神恍惚。 揉了揉眉间,刚睁眼,满屋子的彩色羽毛让他立即又闭上眼,重新睁开还是那个样子,他摸了摸,确认自己没眼花。 感木天蓼动没有,理解更不会,纪池一脸镇定地坐起身,觉得周围都是粉红泡泡。 这时树下传来动静,眨眼间禹鹜便捧着两个茯苓和一块烤好的肉放到了他面前。 纪池故意扫了眼插满羽毛的草屋,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禹鹜一膝着地半蹲在草屋口,眼底闪过一抹羞涩之意,眼神闪烁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放轻声音:“池,我要出去了。” 纪池嗯了一声。 禹鹜依旧垂着眼,静了几秒,转身窜下了树。 纪池抿了抿唇,又整了整嗓音,昨晚确实太疯狂了,他也觉得有点…… 吃过后纪池去河边跟弈族女人打了声招呼,简单说了下自己的遭遇,以及现在的情况,并表示自己会一直住在那里。 见到他,每个人都表现得很高兴,也比以前热情了,但一年的时间好像拉开了两方的距离,不比之前熟悉了。 或许没变的只有咄苆了,从他回来开始她就一直黏在他身边。 纪池边摸着她的头边听女人们谈起禹鹜的事。 通过她们的话纪池知道禹鹜在他消失的时候曾经疯狂地找过他,后来知道他是被爻族抓走的并且受了伤,他安静下来一段时间,然后开始夜夜偷袭爻族领地,正好那时爻族正计划着灭掉他们,他的举动立即得到了弈族人的信任,加上他比谁都强的战斗力,整个部落的男人渐渐以他为首,再经过一整个冬天的见证,禹鹜终于在重回森林的那天被推举为弈族首领。 挺奇怪,听完关于禹鹜的全部,纪池心中没有多大波动,或许是因为事情过去了挺久,禹鹜又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这些事情更像是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他只是旁听者。 又或许,她们口中的禹鹜有点不像他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感到陌生罢了。 纪池回去的时候带上了一直抓着他不放的咄苆和亚森的孩子利卡。 咄窃的母亲很信任他,亚森的妻子倒是犹豫了一下。 带着两个孩子走在森林里,或许很容易被哪个大型野兽盯上,留下来保护居住地的一个强壮黝黑的男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湖边才离开。 从这里到弈族人的居住地,距离是很远的,需要不停地走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两个孩子走得浑身冒汗,对即将要去的地方少了些热情,只一个劲地瞪大眼睛盯着木筏下不断流动的湖水,四只又瘦又黑的手紧紧抓着木筏边缘,只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会掉下去。 湖水被木桨搅得哗哗响,不时溅起滴滴水珠落在皮肤上,传来丝丝的凉意。 又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上了岸。 咄窃抓着纪池的衣摆,利卡牵着她的手,三人走得有些安静,直到远远看见林中的小屋和院子。 像幅画。 咄窃轻轻呀了一声,表情夸张地看向利卡,眼中闪着光。 利卡同样。 两个孩子终于恢复了刚出来时的兴奋和好奇,依旧牵着手撒开腿率先跑了过去。 纪池看了眼伫立在院子中央,手里托了小小一只长毛兔,一只手慢慢给它顺着毛的阿訇,洗了个澡才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阿訇缓缓抬起头。 纪池站到他面前,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说辞,最后直接走进了屋。 他进去时屋子里的两个孩子正嬉闹着在足够宽大的土炕上滚来滚去。 纪池在锅里添了些水,倒进去半筐蜀黎,盖上盖子出去摘蕨菜。 阿訇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刚走出院子,却看到了被扔在不远处草丛里的那小小一只长毛兔,已经死掉了。 纪池愣了愣,抹了把脸继续往林子里走。 他把摘来的蕨菜放在木筐里,用河水洗了洗,又杀了两个长毛兔,炒到一半时蜀黎就已经煮好了。 两个孩子不停地绕着石锅转,还不时走到纪池身边讨肉和菜吃。 阿訇恢复了以前的面无表情,安静地往木筐里掏着蜀黎。 纪池透过不断冒出来的白气看了他一眼。 阿訇顿了顿,又继续。 吃过后,两个孩子撑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到炕上呼呼大睡。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完结。 本来想一口气写完,却突然遇到点事,非常抱歉。 第六十一章 (改) 晚上,天将黑,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蹦跶, 纪池给牲畜喂了草,刚走出羊圈就见禹鹜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看了眼站在兔子堆里的阿訇, 又将纪池携回了草屋。 那些羽毛还在,禹鹜似乎认定了他会像女人一样喜欢这些。 躺在铺了毛的草垫上,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动。 男人的欲望很容易被挑起, 身边躺着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心中也早就描摹了一遍那种事,就是在压抑,或是矜持…… 忽然, 腹部摸上来一只手。 纪池带着颜色的心思被中断。 …… 第二天他早早回了岛上,接近中午的时候禹鹜又出现了,身边跟着咄窃的母亲和乌瓦等人。 -- 第83页 惊奇,赞叹, 他们屋里屋外的窜走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吃过后,乌瓦拿走了一捧蜀黎,说要给他的孩子吃。 咄窃和利卡也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的母亲回去了。 禹鹜下午要出去打猎, 硬拉着纪池躲在草丛中胡乱亲了一通才离开。 此后, 禹鹜每天晚上都要把纪池弄到草屋才肯罢休, 一天都不能少。 咄窃的母亲也会经常带着孩子和其他人来岛上坐上半天再回去。 他们很喜欢搭在地上,又大又舒适的房子。 一来二去,来往频繁, 他和乌瓦等人的关系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他们会经常来到岛上,热热闹闹地吃过饭,再溜达一阵才回去。 所有的,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阿訇。 他更不爱说话了,吃得也渐渐少了,每次见到弈族人来,会远远躲开,一个人不知道藏去了哪儿。 纪池暗暗观察着,想跟禹鹜商量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倒是跟乌瓦提了句,让他下次多带几个人来。 这天下午,天气有点阴,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仿佛在酝酿着下场大雨。 天色还早,禹鹜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岛上。 纪池扫了一眼,多了两个年轻的女人,左右一看,没见到阿訇,走出院子,站在河边正观望着,“哗啦”一声水里冒出来一个人。 纪池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去。 阿訇赤着上身,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脸色正常,因为不再整天晒着太阳,皮肤便白了些,头发也有些长了,滴着水,再流到眼睛里,浸着水的眸子眨两下,水珠就顺着脸颊往下滚,像在流泪。 他定定地看了纪池一会儿,走上岸。 身后传来脚步声,纪池知道那是乌瓦带来的女人,刚才就已经出来了。 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脸颊有些发红,眼神发亮地盯着阿訇,很有精神。 “阿,訇。”她不确定地出声。 在男人出去打猎的期间,忙完之后她们就会互相讨论自己心仪的男人,若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她们也会挣,赢了,男人就是她的,这类女人,怕别人再觊觎自己喜欢的男人,会大胆地先表达自己的爱意。 女人看起来似乎就是这类人。 或许很久没被叫过名字,阿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义古。”女人笑嘻嘻地说。 话音刚落,阿訇便收回目光,走开了。 女人向着纪池咧嘴笑了笑,追了过去。 纪池看了两人背影一眼,慢悠悠进到河里洗了个澡。 浑身舒爽地上了岸,一走进院子,发现满地都是窜来窜去的长毛兔,他赶紧关紧院子门,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是咄窃进栅栏的时候不小心让那些长毛兔钻了空子。 咄窃红着脸,额头上冒着汗,使出浑身的劲追着兔子跑。 其他几个孩子则互相嬉闹着,追兔子玩。 最终,还是大人一起出动才终于把兔子重新关回了栅栏。 咄窃的母亲喘着气把咄窃拉到一边教训。 咄窃瘪着嘴不敢出声,训完了,其他孩子立即围着她开始嚷嚷。 吃过后,天已经黑了,几个人刚准备回去,外面却突然狂风骤起,天空中迅速布满黑云,没一会儿便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下回不去了,所有人都躲到了房子里,外面电闪雷鸣,里面黑漆漆的,人多,又有孩子,吵闹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屋内屋外都不得安宁。 没提前准备好干柴,不能生火,只有纪池是睁眼瞎。 他关紧了门,听着里屋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按平时的记忆辨着方向往里走。 摸索着没走上几步,脚尖磕上什么东西,身体晃了晃,下一秒鼻尖一疼,撞上了人。 那人也不说话,纪池后退一步想摸上墙壁找安全感,谁想后面还站着个人,好在身体往后跌过去之前被前面的人猛地一拉,拢进了怀里。 贴着胸膛,这个怀抱他还是认得的。 雨越下越大,几个小时过去,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谁也不想再回去。 纪池后背贴着墙,胸膛顶着另一具身体,整个人被禹鹜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又大又舒适的两间房,十几个人躺下来才觉并不大。 禹鹜下巴蹭着他的脖子,呼着热气轻咬他的耳朵。 房间里还有别人,纪池不为所动。 洞中仙  最后,禹鹜咬着他的耳朵睡了过去。 第二天雨终于停了,地面坑坑洼洼都是水,栅栏里的牲畜各个眯眼站立着,不时叫唤一声。 禹鹜他们已经回去了,纪池割了些草扔进栅栏,开始准备吃的。 吃过后,他和阿訇出去打猎,顺便观察一下地形。 当初他们沿着河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这里,现在湖的另一边竟能很快走到弈族的居住地,或许这条河就是从湖的一边流向另一边,闭合的。 雨后的空气清新得像在嘴里含了块薄荷糖,一吸,浑身舒爽。 很快,木筏摇摇荡荡地靠了岸,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森林。 他们边检查陷阱边注意周围不时窜过的动物,一找到机会,两人的箭头立即飞过去,正中要害。 森林中的空气不比外面,又闷又热,但毕竟才下过雨,比平时凉快多了。 -- 第84页 中午之前他们收获了两头体型巨大的野兽和几个小型猎物。 回去之前纪池又顺着河走了段时间,弯弯曲曲的,很难确定方向,他只好先回去。 两人扛着一堆猎物刚走到河边,就见院子外站了个人,听到动静她立即转身看过来,咧嘴笑了笑。 是昨天那个叫义古的女人。 她一个人来的?正想着,从林子里又跑出来一个女人,手里捧着一堆野果,嘴里还咬了一个,大剌剌看过来。 …… 放下猎物,纪池立刻跳进河里洗了个澡才开始收拾。 义古似乎真看上了阿訇,一直蹲在旁边看着,也不怎么在乎阿訇对她的态度。另一个跟她一起来的女人则忙着消灭摘来的野果,什么都不关心。 他们捕来的这两头野兽中其中一个的皮毛又软又光滑,还是雪白色的,做成上衣后适合女人穿。 阿訇似乎不想弄脏,收拾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下面还垫了很多干草。 纪池把收拾好的皮毛挂到藤条上,刚转身,就见禹鹜从河对面的森林里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心情不错。 走近一看,那东西竟然也是个什么大型野兽的皮毛,同样是白的。 禹鹜看了眼刚被阿訇收拾出来的皮毛,脸上没了先前的喜色,把自己的递给了纪池就转身离去。 正午时分,他们应该刚打猎回来, 纪池收回目光,看了眼正坐在阿訇身边帮着忙的义古和另一个已经吃完了野果,正吧唧着嘴品尝果壳的女人,走进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们的订阅,营养液,吃皮蛋的茶叶蛋*2 一生不羁爱忘记 悖北的地雷,笔芯~ 第六十二章 状态 阿訇收拾完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看来义古已经回去了。 纪池正烤完肉, 上面撒了些晒干的蕨菜碎末当调料, 递过去。 阿訇接过,仍然一言不发, 机械地埋头就啃。 吃过后两人休息了一阵,下午出发去湖对岸挖些茯苓回来。 森林中照不到充足的阳光,土壤还未完全被雨水浸透, 只是更加松软了,上面还披了层苔藓,看不清状况一脚踩下去,立即凹进去一块,脚心脚背都凉凉的, 倒是舒坦。 两人拎着网袋,拿着木铲边走边挖,手上挺干净。 他们是顺着瀑布往下,沿着河边走的, 顺便看看河流的走向,其实清楚了地形也无大用处,纪池也不执着, 走了半个小时就离了河边, 往深处走。 两人的网袋差不多装满了, 原路返回前又往里探了探,抓了几个红毛兔,正好也从密密麻麻的枝杈间看到了不远处, 似乎是哪个部落的居住地。 仔细一听,偶尔能听到些说话声,嗓音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两人放下网袋悄悄走过去。 这片森林,纪池当初几乎哪个方向都走过,查探过,如果是这个方向的话,只能是爻族的居住地了。 一接近,声音清晰了些,人也能看到了。 爻人被灭族了,居住地前的空地上是一群弈族男人,分成了两拨,一边禹鹜为首,另一边由络腮胡出头,像是在对峙。 很快,他们不再只是口头争执,两边人动了,多的一方围住了少的,络腮胡进退间正好站到了禹鹜的箭头下,再不敢动。 禹鹜举着弓箭,高高地立在那里,占了两人的位置,浑身散发着雄性气息,气势强大。 不知络腮胡说了什么,禹鹜神色一凛,怒气随即散开来,手中的箭也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对方的心口。 围着的人群一阵骚动,又立即安静下来,同时,对峙也结束了。 他杀了布拉的丈夫。 其实纪池大概也知道,是络腮胡居心叵测,一方面得到了想要的女人,另一方觊觎着首领的位置,只是现死在禹鹜的箭头下,是前者居多还是后者居多,无从考证。 但身体上的契合,渴望,还有发自内心的依赖,亲近是无法否定和怀疑的。 虽如此想,纪池还是在心中退了一小步,站到主动与被动之间的位置。 晚上,照例,禹鹜应该来找他,只是天完全黑透了都没见到人。 死了人总要处理,纪池心中了然,早早铺了被褥,拿出用油泡好的绒毛搁进石头的凹槽里,点燃,黑暗的房间立即有了光亮,阿訇正好进来,似乎没想到他在,发了会儿愣,垂下眸子坐到一边,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措。 睡时纪池感觉到有人靠近,没别的动作,他也就没动。 一夜过去,纪池睡得不好不坏,睁眼时对上一双明晃晃的眸子,透着极认真的光芒。 视线一对,那双眼睛更亮了些,眼球上下左右乱晃了几下,收了回去。 昨夜没见禹鹜,纪池还是过去了,自己也想不通,应该怕真发生什么事情吧。 去了一看,他想的没错,真出事了。 他们在挖坑,旁边躺着五六个人,已经死了。 问过后知道是因为吃了捡来的死物,昨天下午几个弈族男人捡到了一头已经死掉的大型猎物,很高兴,与其他猎物一起分配过后,什么也没管就吃下去了。 第二天醒来一看,吃过的人都死了。捡来的人被全族围着责骂了一阵,开始挖坑埋人。 好端端地,一下没了五六个人,伤心之余还揣着份惊慌,虽不敢再随便吃,但也不能饿着,纪池去的时候禹鹜已经带着一部分人打猎去了。 -- 第85页 纪池生了恻隐之心,但人已经死了,谁都无能为力。 不过这件事给他提了个醒,人死的方式有很多,其中就包括病死,受伤后不治而死,在这里,生了病受了伤,最束手无策。 回去途中,纪池好一番走走停停,摘了一堆有用没用的草叶。 长毛兔又要派上用场了,纪池在院子右侧又弄了个围栏,专用来做试验。 先测毒性,再试药性,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急不得。 晚上,纪池忙完先吃了饭才去河边洗澡,水温较凉,不比前段时间,不论是凌晨还是夜晚,人跳进去只觉浑身舒爽,根本感觉不到凉意。 天气有变化了,或许离秋天不远了。 正舒展四肢畅游着,身旁忽然响起巨物落水声,接着脚腕被抓住,一拉,身体猛地往后退去。 纪池后仰着脖子,身体弯了个弧度,再迅速一转身,被抓着的脚随着身体旋转的同时脱出了那只大掌,再摔进水里,哗啦一声,整个人重新窜了出去。 禹鹜似乎不乐意看人从自己手中溜出去,瞪圆了眼睛看了看那只没用的手,突地追了上来。 两人使出浑身的劲追逐了段时间,一直游到湖里才渐渐停下来。 纪池从水里冒出头,两手趴着木筏只知喘气,这下身后的人找到机会了,轻声靠过来,再哗啦一声窜出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喘匀了气才掰过他的身体,两手托住他的腰往木筏上一放,头一低,急切地含住了他的嘴唇。 天色渐渐暗下来,没雨没征兆的,不知起了什么风,湖水更加凉了,两人却浑然不觉,依旧-得忘我。 纪池料得没错,天气确实开始变化了,时不时起点风,卷起地面的沙土,弄得本来清爽舒心的空气变得浑浊,也弄糟了人的心情。 每到夏天结束时,就是所有人最忙的时候,一直忙到冬天才会重新闲下来。 纪池看着天气的变化,更加脚不沾地的忙活起来。 第六十三章 疫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但只是在精神上, 过程免不了, 这样的生活一点也不从容不暇意,好在没时间去感受。 随着越来越肆虐的冷风, 天气有了更加明显的变化,习惯性的,一到这个时候, 弈族人便表现出迫切,焦虑的情绪,好像再多的经历也改变不了他们战战兢兢地迎接冬天的方式。 不知是好是坏,这也淡化了同伴的死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卸下了对这件事的提防, 也忘了追究那个死物从何而来。 好像此事的效果只延伸到了纪池身上。 他试出来的药草全被晒干揉碎,装在果壳里放到了干燥安全的地方。 此时秋天就要结束。Y。U。X。I。 禹鹜在迁回山洞的当天凌晨突然出现,把本就一夜没睡的纪池拎出房,冷风中把他抵在门旁的墙壁上, 粗鲁的,带着莫名的狠意吻到他差点缺氧才放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纪池穿着单薄地立了好长时间, 分不清禹鹜是为责任还是野心, 或是别的。 这结果怪不到谁, 他一直守着那条线,退了是他没用,进了那便不是他。 温饱无忧, 冬天的白天或是黑夜,都显得格外漫长,这是他和阿訇一起度过的第三个冬天。 阿訇不喜欢义古,每次来,丝毫回应都没有,久了,义古渐渐没了热情,也打断了纪池想把左侧的房间腾出来的心思。 纪池望着紧闭的窗户失神了一会儿,收回心思,借着微弱的火光瞥了眼正拿着针线,低头笨拙地缝补衣服的阿訇,身体前倾,拿走针线:“我给你缝。” 阿訇似乎也等着他这句话,利落地脱掉衣服,仅着贴身衣等他缝完再穿上。 “先穿上那个!”纪池抬脚踢了踢,正好这时阿訇躺了下来,脚尖好巧不巧地戳到了他的肚子。 “咕”一声怪叫后阿訇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气氛一静,纪池抬头。 阿訇低着头,手挪到了肚子上,似乎自己也觉得奇怪。 纪池觉得找到了点乐趣,伸出手挠了挠,阿訇猛地抬头,精亮的眼神对上他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纪池哼笑了一声,又挠着,阿訇的身体要退不退地僵持着,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始咯咯笑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笑,到底还小,纪池想。 他这儿刚加重点责任,外面发生的事情却瞬间把它搅成了稀巴烂。 那天的天气很不好,卷着狂风,冷得刺骨。 纪池起得不早不晚,点火热了锅便出去喂牲畜。外面从晚上开始刮的风,这会儿更甚,纪池只露出眼睛,用手挡着,不让沙土吹到眼睛里,直到抱了一堆干草走到栅栏他才睁眼看清里面的情况。 惊! 本该生龙活虎聚过来抢食的牲畜一半以上已经摊死在地上,剩下的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身体随风晃动着,看起来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回事?纪池抛下干草猛地跑进去,想到什么又迅速退了出来。 是这些干草的问题还是……他们前两天出去过,还捕了头活的放进了羊圈,草肯定没问题,多半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是瘟疫吗……是由什么引起的?纪池胸膛上下起伏着,忽然一顿,想起了弈族男人捡回来的死物,难道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 第86页 纪池突地跑进屋,又跑出来,见阿訇正站在围栏前发愣,把人拽过来拉进屋,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 若是气候和环境引起的疫病,这里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但如果有传染源,并且是从这块地方开始传播的,那山洞那边的人或许还是安全的。 这只是种推测,根本无法让人安下心来。纪池发着愣,无意识地坐了半天,下午的时候猛地活过来,把阿訇关在房子里,自己捂紧了口鼻,拖出来几只就要死过去的山羊,匆匆煮了些草药,试着给它们喂下去。 虽然这些牲畜的症状明显,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判断,当然也不能对症下药,喂药只是碰运气。 晚上纪池怎么也睡不着,只想看到结果。不知什么时候睡的,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他猛地惊醒,衣服都没穿便跑了出去,外面的天气比昨天还差,更冷了,被他单独拎出来的那几只山羊死了两只,剩下的好好地撑着四条腿,从栅栏间探出鼻孔和大嘴,不停地叫唤着,大概是饿了。 纪池心中蓦地一松,随即一紧,他一定要去看看,若来年见不到禹鹜,他别想再安生。星愿。 中午,纪池用草药熬了汤,强行给阿訇灌进去好几碗,下午开始收拾东西。 他不放心阿訇,但也不想带着他,只要禹鹜没事,他还会再回来。 出门前纪池再三叮嘱让他不要吃肉,每天都要熬药喝药,不能接近羊圈,阿訇一个都没应。 纪池无奈却也不能再耽搁,出门的那天天气意外地好了起来,依旧冷但不再刮风,这也许是个好的征兆,也许不是。 身上的包袱重,纪池走得不快,从凌晨时分出发一直到晚上才堪堪踏出森林,平原似乎没有尽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年四季,晚上总是比白天冷,冬天更甚,纪池红着眼睛,冷得直哆嗦。 又走了段时间,他只觉得周围太安静了,他仿佛能听到空气骤然缩紧,有什么东西瞬间凝冻的声音。 他的预感总是很准,半夜的时候果然开始下起了雪,似乎前两天的坏天气就是为了迎接这场漫天大雪。 他又退回了森林,雪太大,怕再走下去,到山洞之前他就冻死了。 无法再考虑其他,纪池找到一处大树之间的夹缝,生了堆火,哈着气开始烤火。 知道自己不能睡,否则明天就是一具冻尸,但他太困了,怎么都撑不起越来越加重的眼皮,隐隐的,他觉得如果真的这么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六十四章 终 恍惚中他觉得周围有声音,而且正向他靠近, 他动了动手指, 想扒开自己的眼皮看一眼,但手太重了, 根本抬不起来,更看不到到底是人还是动物。 几分钟后,脚步声来到了他身边, 蹲下来的声音,静了一会儿,脸颊摸上来一只热乎乎的大掌,身体被抱住,然后再次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嘴唇忽然被人撬开,灌进来热度适中的液体,药味很重,一点一点顺着喉咙往下, 抚了胃,暖了身体。 原来他自己也病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纪池睁眼的第一件事是看向身边的人。 果然是阿訇。 又一次。 头重脚轻, 纪池揉着额头起身, 雪已经停了, 地面厚厚一层,从树木间看过去,平原上白茫茫一片。 这路还走不走, 要不要继续,纪池听不到任何否定的声音。 阿訇没有回去,一路跟着他,两人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看到了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峦。 还是太安静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这里是被禁止的荒郊野岭,感受不到半点活物的气息。 纪池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靠向记忆中的山洞。 由远至近,越走看得越清楚,洞口依旧用石头堵着,上面留了条口子,此时那进出口的一半被雪挡住了,静悄悄的,周边的雪丝毫没有踩踏过的痕迹,仿佛这里无人居住。 难道他们去了别的地方?纪池越靠越近,就快接近的时候脚下忽然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用脚踩了踩那物,好像是木头,踢了踢,似乎不是,用脚尖一路往上探过去,由细变粗,纪池心中徒然一咯噔,是死人! 他没时间去考证到底是不是死人,三两下扒开洞口的雪,迅速钻了进去。 里面的情况证实了他的猜测,刚才踩到的确实是死人。 他想,若没来,弈族是不是就会从此消失。 他进去的时候洞里只有一半的人,或躺或坐,躺着的丝毫没有动静,坐着的一脸死灰,没有一个站着的。 “纪!” “纪……” …… 微弱的,高兴的,不可思议的,各种语气的声音。 本来躺着一动不动的那些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召唤,眼睛一下睁大,灰败又毫无生气的脸上徒然闪现出极度惊喜的表情。 仿佛纪池就是一根浮木,溺死之人仅存的希望。 只是他注意不到那些集中过来的,近乎看着神明的眼神,也感受不到他们对生存的渴望,因为他没找到禹鹜。 “禹鹜呢?”纪池喉间带着颤音。 “他,去找你了。”乌瓦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回答了他的问题。 纪池一怔,转身就跑,脑中仍旧浑浑噩噩,还没跑出山洞就先撞上了人。 -- 第87页 那人手一伸,捞住他跌下去的身体:“纪……” 这一撞,撞醒了纪池的理智,他迅速拿出草药放进石锅里,添水生了火跟乌瓦叮嘱了一句,又多留下些草药才离开。 出了山洞,他突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若禹鹜去了之后没见到人,会不会再次返回来? 两人能遇到的概率太小,但他绝不能就这么等着。 为了缩短时间,纪池顺着来时的脚印,加快步伐原路返回,期间不停地观察着周围,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寒风凛冽,积雪盈尺,重新踏入森林的时候他已经举步维艰。 终于,第二天的凌晨时分,他仅用了去时的三分之一的时间踏上了熟悉的小岛。 人在爆发的时候能力是无限的。 纪池走路打着趔趄,恍恍惚惚,焦急中带着期待,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院子前。 整个环境静悄悄的,气氛安静中透着诡异,栅栏里的牲畜全死了,院子中央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 纪池心中一跳,目光骤然缩紧,猛地跑过去,一秒钟都没有耽搁,迅速把人拖进屋,手脚打着颤在锅里添了水放进草药,点了火才把禹鹜放到炕上,脱去他的衣服,用厚厚几层棉被盖住,自己也脱了衣服钻进去,使劲拍打着,搓-着禹鹜冰凉的身体。 他没有去探禹鹜的呼吸是否还在,只管做着所有能做的。 药熬好了,纪池拿着木勺吹凉一些再一点一点灌进他的嘴里。 纪池什么也没吃,紧紧抱着禹鹜躺了一天,半夜的时候,禹鹜的身体终于开始有了热度,但仍旧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凌晨,纪池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用什么东西轻轻蹭着他的脸,一睁眼,正好对上禹鹜怜爱的目光。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愣片刻,心中绷紧的那根神经终于彻底放松。 禹鹜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连带眼神也变得温和柔软,他撑起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用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开口:“我不会再离开你。” 纪池扯了扯嘴角。 禹鹜缓缓低下头嘴唇轻碰了下他的眼睛,来到他的唇边,若有似无地研磨了一番,眼神对上他的,嘴巴一张,突地含住,使劲吮吸着,舌尖抵开他的牙齿,更深地探了进去。 纪池闭上眼睛回应着,一手抓住那只缓缓游走的大掌,带着他来到了两人的…… 禹鹜的呼吸忽然急促,嘴上的力道也猛地加重。 纪池更加卖力。 禹鹜闭上眼睛忍耐了一会儿,突然撑起身体,拦腰抱住让他转过身,重新欺了上来。 纪池闷哼一声,仰着脖子刚回头,嘴唇再次被堵住。 那一刻,他只觉得,在生死面前,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 禹鹜的情况很快就好转了,他们没有在岛上多待,连栅栏里横七竖八的牲畜都没处理就再次赶回了山洞。 阿訇还在那里,弈族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他们必须赶紧回去。 两人到达弈族人居住的山洞时天刚刚擦黑,还能看清周围的物事,这次跟几天前不一样,洞口的积雪有很多踩踏过的痕迹,从远处望过去,似乎也带了那么点生活的气息。 两人刚从堆积的石头上方钻进去,里面便传来被惊动的声音,接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向他们靠过来。 来人待看清是他们,先前的戒备立即转为惊喜,大声喊了几句:“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下一刻两人被围住,劫后余生的弈族人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源,异常兴奋,热情。 这一刻纪池本该松一口气,但扫了一圈不见阿訇的影子,他生生咽下那口气,问了一圈,没人知道。 纪池匆匆跑到洞外,在周围胡乱打转到天色完全黑透才被禹鹜强行扛回了山洞。 纪池心中焦虑,又问了一遍,乌瓦说只在他送药过来的那天见过,他出去之后阿訇也跟着出去了。 他去了哪里?是因为他那天走得太快,没跟得上吗…… 第二天开始,纪池每天都在山洞周围,平原,森林里打转,但始终没找到阿訇。 直到他们再次回到森林,纪池才彻底放弃找他,或者说是他的尸体,因为他相信,阿訇若是活着,肯定会找过来。 冬天结束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带着凉意,纪池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一大片蓝,雨点落在脸上不痛不痒,他抹了把脸继续赶路。 禹鹜眼中无波无澜,牵着他的手,沉默地跟在他身边。 两人身后是一群弈族人,他们背着厚重的包袱,脸上却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因为森林越来越近了。 所有的一切,仍将继续。 终。 第六十五章 续 三年后,岛上。 河边多了一个木屋, 原来的那个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但是从外头看,丝毫没有荒凉的感觉, 显然是有人时不时打扫的。 旁边新建的木屋此时也没人,窗户开着,门关着, 院子里有两个大大的围栏,里面关着几十头牲畜。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怔怔地伫立在院子外,身旁还跟着一个黄皮肤的年轻女人,一家三口不言不语地站着,显得格外安静。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轻不重,由远至近。 -- 第88页 男人的身体一僵,眼神慌乱,僵立了好一会儿, 他握了握拳,猛地转身。 他的胸膛明显地上下起伏着,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个看着自己完全忘了动弹的男人。 阿訇…… 纪池闭了闭眼, 重新看过去, 真是他吗, 三年过去,他几乎无法释怀,愧疚, 自责,也早就不再相信他还会回来。 “父,亲!”小男孩眨巴着大眼,含糊地叫了一声。嶼汐獨家整理,敬請關注。 阿訇回过神,看了小男孩一眼,把他的手交给身旁的女人,走向纪池。 “纪……”阿訇在纪池面前站定后低声开口唤他,声音有些不稳。 纪池低头用手挡了挡眼睛,片刻后才重新抬头,走近他,抱住。 阿訇闭上眼,双手抬起,收紧。 阿訇回来了,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子,她们是外族人,当初因为瘟疫,食物短缺不得已而抓走阿訇,回去后遭到其他族人的反对后又放过了他,后来阿訇久久找不到回来的路,奄奄一息时被族中的一个女人救起,时间久了,两人逐渐彼此熟悉,自然而然发生了关系。 他的妻子是个很好的女人,在那种艰难的时候还愿意救起他,现在又离开自己的族人,跟着他找到这里。 不可思议,但是,纪池终于可以安心了…… 他去弈族居住地时天色还早,禹鹜刚好打猎回来,与其他人一起坐在河边。 一见到他,禹鹜立即起身把他拉到森林,抵在树上,眼中含着笑,低头吻他。 纪池心中莫名一软,勾住他的脖子,激烈回应。 一番纠缠过后,纪池喘着气在他耳边低声说:“跟我回去吧。” 禹鹜一愣,猛地扭头直视他的眼睛。 “阿訇回来了。” 两人回到岛上时天将黑,阿訇带着妻子和儿子正坐在河边,禹鹜见到他们时步伐微顿,又继续跟着纪池走了过去。 纪池来到河边,抱起阿訇的孩子逗了一会儿才进了屋。 一番折腾过后,纪池弄了一桌吃的,四个人坐在了一起。 气氛有些安静,不过很快被打破了,四个人的注意力统一,没看到石桌一旁探出一颗小脑袋,然后是两只小手,使着劲,憋红了脸想爬上石桌。 等他们听到动静看过去时,那个小身体已经撅着屁股挂在了那里,手里还抓了块肉,正要送到嘴边。 纪池扯了下嘴角,一下把他抱过来,把整碗肉都放到了他面前。 吃过后,阿訇带着妻子回了隔壁的房子,纪池早早躺下来,闭着眼,消化阿訇还活着的事实。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禹鹜贴着他躺下。 许久后,禹鹜抬头看他,眼神赤裸:“池,我想要。” 纪池睁开眼,缓缓摸上他的脸,嘴唇,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头,猛地按低,吻住他的嘴唇。 禹鹜动情地抬头看他。 纪池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一翻身俯在他身上,从脸颊,嘴唇,下巴,一路往下,用嘴唇安抚着他越来越升腾的欲望。 “呃~”禹鹜红着眼看着下方的人,嘴里忍不住溢出一丝声音。 纪池看了他一眼,力道猛地加重。 禹鹜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手一伸,把纪池抱到怀里,一翻身重新占据主动,头一低,含住了他的嘴唇。 黑暗的房间,不停纠缠的两具身体,又一个不眠夜。 …… 一年后。 河边聚着一群女人,她们嬉闹着站在河里,正在抓鱼。 很热闹,天气又好,不怎么热,好像要下雨。 她们身后是一排木头搭建的房屋,都有院子,里面多多少少都养着些牲畜。 这时不远处传来多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纪!”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朝那处喊了一声,冲了过去。 纪池看着飞奔过来的人,从禹鹜手里接过一头猫科动物,递过去。 “你真好,纪。”咄窃咧嘴笑着,欢喜地接过。 这种猫科动物不多,上次纪池抓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咄窃看着喜欢,硬要一个活的,碰巧,这次又让他碰上了。 “我,要。”阿訇的孩子挣脱母亲的怀抱,蹬蹬跑到咄窃身边,伸出了手。 咄窃把那物往身后一藏,立即跑开。 阿訇的孩子瘪了瘪嘴,就要哭出来,纪池笑着抱起他,走进围栏抓来一个最小的长毛兔放到了他怀里哄着。 长毛兔也不输他抓来的那物,小家伙立即被引开了注意力。 正玩得起劲,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传来巨大的雷声。 女人们惊叫一声,纷纷从河里跑了出来。 阿訇的妻子也跑过来接走了孩子,仿佛怕再听到雷声,匆匆跑进了屋。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躲了进去。 不负众望,几分钟后,天空中又接连响了几道雷声,突然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屋里。 窗户开着,纪池站过去,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深深吸了口气。 禹鹜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头埋进他颈间轻轻蹭了蹭。 纪池转过头,抬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嘴唇。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