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馋人的家伙》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那个馋人的家伙》作者: 麦旋风不加冰 文案: 正经人向导攻二五仔哨兵受 发表于:1年前 修改于:44分钟前 浏览量:5.6万 收藏:6.7千 评论:3.2千 大概是疯批哨兵为爱痴狂屡屡翻车最后居然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的离奇故事(误)。 图耶发誓他只是馋人身子,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 禁欲系老色批 为防站错我在文案强调一下 美人是攻!美人是攻!美人是攻! 原创小说 BL 长篇 完结 现代 哨兵向导 美强 边限 第1章 埋伏 【他可真辣。】 天色灰暗,压得很低,雨滴落在水泥路面上汇成一条条小溪,顺着地势流入路边的排水口。这片区域属于早已废弃的旧城区,又是下雨天,路上没什么行人。窄街旁边,老旧建筑排列无序,巷道藏在低矮楼房的影子里,黑洞洞,阴森森,像一张张贪婪巨口。 二层小楼久未使用,很是破败,二楼空空荡荡,五个男性哨兵穿着非制式的黑色作战服,或站或坐,占据了不易被外界发现的隐蔽角落。 墙边两个男人小声交谈,这次出动了小半个分部,场面够大的。 那可是高塔的大人物,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上头下了死令,要么活捉要么杀掉,绝不能让他回到高塔。 另一边的矮个子插话:听说是个向导,级别挺高。 向导啊寸头男人舔舔嘴唇,嘿嘿地笑了两声:不知道漂不漂亮。 队长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警告地用眼神扫过那三个人,沉声道:安静。 图耶一直没出声,他从不参与这类讨论。高大的男人靠在早就失去了玻璃的窗户后,手里把玩着一把折叠小刀,刀锋贴着指尖转来转去。他的精神体盘在颈间,是条三角脑袋的蛇,头顶布满碎瓦似的平滑鳞片,只有眼眶上的几片如角般凸起,身体呈黄绿色,花纹复杂,莫名瑰丽。一阵风吹过,那蛇抬起头吐了吐信子,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与此同时,五人的耳麦里传出指挥的声音:目标来了。 视线中出现由五辆改装越野组成的车队,车身上沾着的斑驳血迹、划痕和凹陷都表明它们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拉维尔坐在后座休息,他很疲惫,外城突然出现有组织的恐怖袭击,本来这类事件与他无关,但其中涉及未结合的野生哨兵狂化,高塔为了妥善处理才派他一起去。安抚狂化哨兵非常麻烦,高强度使用精神力后,哪怕是他也有些支撑不住,而且,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盘旋在车队头顶的蓑羽鹤突然发出鸣叫,拉维尔收到精神体的预警,神色一凛,刚想说话,外头就响起激烈的枪声,越野车一阵颠簸,被迫停了下来。车上所有人立刻下车进入战斗状态,有埋伏。 普通人所用的枪支弹药在哨兵面前的作用没那么大,他们的身体是最强的武器,逼停车队后,藏在暗巷中的袭击者与被袭击者短兵相接,狭窄的道路立刻变成近身搏斗的战场。 高塔的战士都经过专业训练,他们站位讲究,只做防守,尽管双方数量悬殊,袭击者们看起来占尽上风,但战况实际已经陷入了胶着,高塔在拖延时间。图耶冷眼观察,搜寻着任务目标,上头只说是个高级向导,别的信息几乎空白,谁他妈知道要抓哪个! 其它四人显然也和他想得一样,队长蹲在阳台下看了半天,狠狠地咬了咬牙说:操,不管了,直接上。 四道黑影直接从二楼蹿了下去,图耶也跟着一起往下跳。近百人混战在一处,血肉横飞,场面很是激烈,图耶绿盈盈的眼睛里划过凶光,盘在身上的蛇灵活地爬下来钻进人群,显然和主人一样好战。 低头躲过一枚流弹,图耶余光扫见车身后漏出一点银色,那是个银发的男人,神情冷淡,和刀光剑影的战场格格不入。那个向导!图耶捕捉到空气中一缕异常诱人的信息素,兴奋地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和伤员,对方战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图耶身上全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他感觉不到痛似的,一刀挡开斜里横刺过来的匕首,趁他的蛇绞住前方阻碍的灰狼,单手撑着车前盖翻到那侧。银发向导倚靠在越野车旁,明显精神力衰竭,脸色苍白,反应迟钝。图耶一只手制住他微弱的反抗,打落他握着的武器,将他按在车门上。 面前的向导散发着未经结合的甜美味道,可惜,图耶想,他马上要变成死人了。 剩下的人肯定没办法活捉这个向导,图耶举起小刀正要扎进他白皙纤细的脖颈,了结掉他珍贵而脆弱的生命。被制住的银发向导突然抬起眼皮,沾了雨珠的长睫下灰蓝色双眸直直地看着他,干净地倒映出图耶沾满泥水的脸。图耶动作一滞,仿佛被蛊惑了,短暂的对视中,他发现青年眼尾有一颗泪痣,点缀在精致的面容间,美得惊心动魄。 一瞬间的怔愣换来的是脑内剧痛,这个向导不知道怎么突破了他的屏障,精神力触手狠狠地扎进精神图景中。充满杀意的攻击让图耶几乎站不住,如果不是操控者太过虚弱,这一击足够让图耶直接精神崩溃。还在绞杀灰狼的蛇发出无声嘶吼,毒牙狠狠扎进眼前的皮肉,它被主人传来的情绪波动激怒了。 拉维尔趁机挣脱哨兵的桎梏,艰难地喘了口气,迅速掏出别在腰后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图耶扣动扳机。图耶的脑子嗡嗡作响,但多年的危险直觉让他在拉维尔动作的同时迅速后撤,子弹擦着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图耶飞快移动到掩体后,仅剩的高塔人员也立刻缩紧队形,将拉维尔护在包围圈内。咬了敌人一口的蛇还没来得及注入毒液就放过了对方,火急火燎地游走到图耶身边,缠着他的手臂用脑袋蹭他脸颊。 阿佩普,我没事。图耶太阳穴一跳一跳,但好在那个向导已经力竭,他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 远处有直升机的轰鸣声响起,耳麦里指挥下令:撤,高塔的支援来了。这场战斗才持续了不到十五分钟,高塔来得这么快,分明是提前出发前来接应,看来目标确实对他们很重要。 图耶强撑着跟上队伍一起汇入小巷,边跑边忍不住去想那个清冷又漂亮的向导,他记得他们精神力交汇时的疼痛和其中混杂着的难以言说的快感,像是一滴水落入无边荒漠。他用舌尖抵着犬齿,眼底猩红地想,他可真辣啊 作者有话说: 基本上是现代背景,有一些点歪的科技树,哨向设定也改了点细节,大差不差。 受的精神体是树蝰属,树蝰都长得超好看,像小龙! 第2章 诊所 【我会得到他。】 红色的血混杂着雨水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冲淡,图耶早就精疲力尽,虽然身上的伤口正凭借哨兵强大的恢复能力缓慢愈合,但血液的流失依然让他一阵阵发冷。和肉体的倦怠相反,他的脑子滚烫而暴躁,只想毁灭一切,这是狂化的前兆。他的精神图景本来就不稳定,又被不友好的力量入侵,导致屏障残缺,乱七八糟的信息流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快失控了。 行动队伍散成小队,分别离开以避免追踪,图耶的队友不见踪影,大概率已经死了。他一边努力让神经冷静下来,一边还有功夫琢磨这次是不是又要换个小队。 濒临失控的感觉对图耶来说并不陌生,组织里不是没有向导,但少得可怜,怎么也轮不到他。生活在杀戮中的哨兵接收了过多刺激又缺乏疏导,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很容易死无葬身之地。图耶不太惜命,但也不愿随便去死,他几次近乎崩溃,又奇迹般地控制住,靠的就是这股不想死的狠劲。 阿佩普回到精神图景中,图耶费力地修补好屏障以防受到更多感官冲击,他的脚步在各条不为人知的小路中穿行,军靴踏进浅坑,溅起灰黑色泥水,最后停在一家没挂牌的地下诊所前。他靠在墙边,用力地拍起了门。 诊所主人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娇小女人,一开门看见外头杵着个血次呼啦的大汉也不害怕,没等图耶说话就驾轻就熟地把他扶到一张勉强称得上病床的铁架子上。图耶手脚无力地瘫在床边,黑发贴在脸上,眼睛赤红,喘得像风箱。女人见状立马动作飞快地从药房里找出向导素,直接扎在他手臂上进行静脉注射。 向导素顺着血液流过神经,抚慰了所有躁动,图耶慢慢平静下来,眼神终于不再杀气腾腾。莱娜取了药箱给图耶身上的伤口消毒,浅一些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深的那些也不再出血,沾了水显得发白,正在一点点生长,瞧着应该不需要缝针。 高级哨兵就是好,药钱都省了。莱娜嘀咕着,见图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就知道他恢复了正常,她丢下纱布扶了他一把,转身去拿办公桌上的计算器。 计算器被按得滴滴作响,她的嘴皮子也不停翻飞:向导素八千,高塔查得越来越严这种东西可不好搞,配套注射器二百,床单五百,消毒水和纱布绷带算你一百。伤口过几天就能自愈,我不缝了,省得还要拆线,给你开点药自己涂,八百差不多。还有失血过多需要输液吃药,算你六百好了,承惠一万零二百,刷卡还是付现? 啧,图耶虚弱地表示不满,别的也就算了,床单怎么说? 莱娜理直气壮:你这一身的血水,弄脏了我的床单不用赔吗?见图耶眼神不善,莱娜缩了缩脖子,补充道:最多看在是老熟人的份上给你抹个零,一万总行了吧! 出任务没带钱,下次来结。图耶懒得计较莱娜的黑心,她向来是没占到便宜就算亏。 莱娜也由得他赊账,多少年交情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图耶全靠意志一路撑到这里,确定已经安全后,铺天盖地的疲惫淹没了他,莱娜刚给他插好输液针,人就靠在床头陷入了沉眠。阿佩普悄然出现,盘踞在图耶脚边,头搭在他小腿上,一双竖瞳眨也不眨地盯着莱娜。 莱娜是个护卫,她自己没有精神体,但可以看见别人的精神体。阿佩普对所有接近图耶的人都很不友好,无机质的冰冷眼神落在莱娜身上,她被这么一看,简直腿都要软了。 对哨兵来说,睡眠是最好的治疗方式,莱娜怕打扰到他,顶着阿佩普的虎视眈眈尽量轻手轻脚地剪开破破烂烂的衣服,给图耶上药缠绷带,又打包了一袋药物放在床边,然后战战兢兢地坐进办公桌里,远离阿佩普。莱娜握着笔,忍不住瞪了那长虫一眼,阿佩普转过脑袋,她吓得立马低头静悄悄地做自己的事。 图耶睡得很好,高塔出品的向导素立竿见影,混乱的精神世界归于安宁。温驯的黑暗中,图耶梦到了一对灰蓝色的玻璃珠,那是黎明前染了月光的天幕,是雾霭中无风无浪的静水,是他的眼睛。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硝烟味和厮杀声尽数褪去,只剩他和面前的人。银发向导纤细高挑,像一杆孱弱的竹,皮肤薄而透,轻易就感受到血液在底下流动的脉络。他应该喷了遮盖剂,闻起来是很淡的甜,不慎泄漏的信息素被雨水掩盖得很好,除了他没人能发现他有多美味。他的灰眼睛,冷淡,矜持,不过是短暂的目光相接,却让他感受到痛楚和愉悦交织,连灵魂都为之颤抖。 那样不堪一击的生命,竟也如此致命,散发着危险的诱惑,引得他想剥开他湿透的衣物,用齿尖刺破他的脖颈,让他白璧无瑕的肌肤染上艳色。他想品尝他芬芳的内里,想去破坏,占有,征服。 图耶陷入一场绮梦无法自拔,阿佩普焦灼地吐着信子,嘶嘶声惊动了莱娜。她以为图耶伤势恶化,赶紧踢开椅子跑过去,没等她靠近,图耶突然睁开了眼。 你怎么了?莱娜察觉到危机感,谨慎地后退两步,和呼吸急促一看就不太对劲的图耶保持安全距离。 图耶没回应,他根本没听见莱娜说了什么,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奔腾,绿眸闪烁着奇异的狂热,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势在必得,无可阻挡。 图耶?你把我床捏坏了。莱娜小心翼翼地开口,不锈钢做的啊 图耶回神,听见莱娜的提醒,才发现自己把床栏捏变形了,他松开手,沉醉地眯了眯眼,然后舔着后槽牙凉飕飕地说:我看上一个向导。 好事儿啊,你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再不找个向导绑定,照这么折腾下去过不了两年就得迎接永夜。图耶的气势收敛,危机解除,莱娜松了口气,习惯性絮絮叨叨,又忍不住好奇,哪个刚觉醒的小向导这么倒霉被你们抓住了?图耶在干什么她很了解,他那个极端哨兵组织从来没有自愿加入的向导。 没得手,是高塔的人。 这话信息量太大,莱娜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她是护卫,听觉比常人还优越,所以你疯了? 我会得到他。图耶不在意莱娜的惊讶,他歪了歪头,墨绿色的眼睛毒蛇一样阴险又恶意。小诊所里为了省钱没有开灯,他在一片暗色中,看起来活像电影里的大反派。 明知图耶不会伤害自己,莱娜还是克制不住地抖了抖,确定他真的疯了。 作者有话说: 一设里哨兵向导没有信息素,后来有太太借鉴了abo设定,我这里也沿用信息素设定,没什么奇怪功能,只用于确认身份,可以用手段遮盖。 向导素:模拟向导信息素制成的特殊药物,有药丸和针剂两种,可以安抚哨兵。 屏障:削弱五感。保护哨兵敏锐的感官免受过多侵袭,正常情况下哨兵都会建立屏障,不然会很难受。 二设:哨兵强大的身体素质里也包括远超常人的恢复能力。 另,图耶的信息素感知能力比一般哨兵强很多,大概归功于阿佩普是一条用舌头闻气味的蛇(?) 第3章 调查 【蜘蛛找到了结网要用的第一根丝。】 认识这么多年,莱娜非常了解图耶的脾气,他一旦想要什么,在如愿之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怀疑他的决心和行动力,他向来说到做到,所以她更担心他真会搞出什么大事情,然后把小命给搭进去。 图耶还需要回基地,输完液后没有多留,拎起装药的小袋子开门走了。莱娜在他背后叹气,一个从事反塔活动的犯罪分子居然会看上高塔里的向导,简直魔幻现实主义。 图耶那身作战服烂得彻底,身上穿的是莱娜找出来的男款常服,也不知道是她哪任前男友留下的。 他长得不错,五官深邃,眼型圆润,本身年纪又不大,穿着普普通通的白t牛仔竟有种少年气的俊朗。只是黑发蓬乱,一道疤从额角延伸到右脸颊,显出几分凶悍,加上平日里老耷拉着眼皮,眼神不怀好意,就很容易让人忽略那副好相貌。 发生了针对高塔的恶性袭击,整片城区都在戒严。雨还在下,水幕中一切都模糊起来,图耶调动五感,注意着周边情况,提前避开可能出现的官方部队。 旧城区几乎没有城建规划可言,住宅店铺混杂在一起,楼与楼挤挤挨挨,纵横交错的小路暗巷像迷宫一样。此处早已被市政府遗忘,住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人,他们像阴沟里的老鼠,非犁庭扫闾难以寻其首尾,高塔想在这里有所收获,恐怕要失望而归。 松动的井盖被挪开一半,图耶从缝隙跳下去,站稳后抬手将它复原,排水管道连接着城市的四面八方,是属于地下世界的路。阿佩普从他身上滑下来,沿着干涸的管道爬行,图耶不紧不慢地跟在它后面。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走了许久,阿佩普突然停下,它面前的水泥面呈现和旁边不同的灰黑色,图耶在上面摸索片刻,那块水泥面就往里凹下,伸手一推便露出条低矮向下的阶梯通道。 通道尽头,一个占地面积惊人的地下空间豁然出现,它有足球场那么大,穹顶上吊着灯管,地面铺了灰砖。一个圆柱形柜台立在正中央,顶端用铁丝勾勒出一个单词Elysium,乐园。 大厅里有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谈,气质和普通人迥异,他们都是哨兵。图耶目不斜视,迅速通过安检大门,径直走到柜台前找了个空窗口,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吊牌递给里面坐着的人,外勤104队,图耶,任务代号337,失败。 里面的人敲击了几下键盘,确认完身份后把吊牌还给图耶,337号任务失败,仅发放底薪和伤亡补偿,今日内会根据预留卡号打款,目前您的小队只有您一人确认归队,若需重新分配我们将尽快通知您,您还有问题吗? 没有。图耶重新戴上吊牌,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他倒是很想问问这次任务目标的具体信息,但根据组织一贯的表现,估计答案不是无可奉告就是权限不够,最后还得靠自己。 图耶一贯独来独往,办完事后没多停留,拿上寄存的东西,穿过大厅从另一边的出口离开了。 地面上,大雨把一切痕迹都冲刷干净,高塔也发现他们在做无用功,官方大部队很快偃旗息鼓。喧嚣归于沉寂,夜幕下,旧城凋敝萧条,和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新城泾渭分明又浑然一体。它是城市的烂疮,如附骨之疽,纠缠进光鲜的血肉里,难以割除。 ※ 雨势小了很多,细碎的雨丝轻柔地飘飞,图耶带着一身潮气回到住处。这栋楼没住多少人,楼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市政厅不给旧城提供基础设施,水电气热都得自己想办法,自然不会有人奢侈地给别人点灯。 门锁是最先进的电子锁,图耶自己换的,他其实不差钱,组织出手大方,他赚的钱足够支持新城花费。他很多同事都住在新城,恐怖分子也要生活质量的嘛。 哨兵没有三头六臂,除非配备专门检查仪器,普通人很难区分他们。只要没上官方通缉名单,避开重要场所,正常状态的野生哨兵想藏匿在人群中并不困难。 但图耶对旧城没什么反感,他在这里长大,早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何况还没有官方插手。他这种人就应该待在法外之地,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屋子很宽敞,一居室设计,窗边摆着张床,被褥枕头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地上放满了碟片和游戏机,一台最新款悬浮屏电脑被安置在一张粗制滥造的桌子上,旁边的垃圾桶里装满没吃完的泡面。 图耶家很乱,他也没想过要收拾,挎着的黑包被随意丢在地上,他避开一地障碍走到冰箱前拿出盒速冻水饺煮上。等到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他又端着碗坐到电脑前,进入一个暗网。 网站主页面是杀气腾腾的红色,用哥特体描出一串占据了小半个页面的黑色英文字符,Elysium。底下有句更小些的话:Welcome to the land of evil, no rules, no restrictions, no punishment. 图耶一直觉得乐园的领袖说不定年龄只有十几岁,不然怎么会欣赏如此中二的设计,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熟练地拉出一个隐藏窗口,输入几条代码,转跳到个人界面。排在界面最顶上的是已经确认失败的337号任务,鼠标点开,任务目标那一栏只有简洁的几行。 姓名:未知, 所属:高塔, 身份:向导, 其他:银发,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男性。 这些信息是任务发布的时候就有的,图耶当时没怎么在意,拿钱办事罢了,他只需要知道去干什么就行,但是现在他却看着那寥寥数语陷入了沉思。这点信息对他来说可不够啊,他还得想办法搞到那个向导呢,两眼一抹黑怎么行? 图耶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管状物,无意识地夹在指尖转动,组织很少会发布这么模棱两可的任务。不明身份,未知样貌,上头凭什么确定目标会出现,又为什么要抓他?图耶想到了派去外城的那队人,除非这是个专门设下的圈套。 图耶只是听命行事的外围成员,权限低得可怜,没资格知道别组行动内情,明路走不通,那就走暗道。他丢掉夹着的笔,又打开了一个窗口,随着十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一行行字符流水般滑过,他黑进了乐园的内部资料库。 果然让他找到了点东西,这份文件只有一页,内容不多,上半段是文字,下半部分是段偷拍视角的短视频。图耶眼睛发亮,截图中标志性的银发太过明显,仅凭背影就能确定身份。 他点开视频,向导蹲在一个被制住的男人面前。最开始男人面目狰狞,奋力挣扎,一看就已经狂化的哨兵,但他居然慢慢恢复了平静,表情放松下来,赤红的眼逐渐清明,而不是彻底失控,变成只知道宣泄暴力的行尸走肉。 视频最后银发向导站了起来,正要转向镜头方向时,视频结束了。图耶不满地咋舌,转而将视线投向上方文字,他一目十行地读完,在看到某段时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感叹。 高塔内部密级:绝密,疑似具有强大的安抚能力,可以对非结合对象甚至狂化哨兵进行深层治疗 这确实值得感叹。 如果说哨兵是刀,那向导就是鞘,刀和鞘经过结合合而为一,一把刀配一柄鞘,是写在基因里的定式。向导可以为结合哨兵之外的其他人提供临时安抚,但对非结合对象进行深层治疗几乎不可能。 深层治疗需要深入哨兵的精神图景,那里非常混乱危险,且无法自控,如果没有结合作为前提,哨兵会不惜一切代价抵抗入侵者。强大的向导可以通过暴力压制哨兵防御的方式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可那就称不上治疗了,只会把对方杀死,就像之前图耶遭受的攻击。 这也是未结合哨兵大多短命的原因,哪怕有向导素的存在,印刻在脑海深处的伤痕也是无法治愈的。经年累月的积累,精神负担越来越重,最后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不可逆狂化或陷入永夜。 然而,即使经过了结合,也很少有人能够足够幸运地活到寿终正寝,倒不如说,英年早逝才是哨兵的常态。命运的确公平,所有的馈赠都有其价码,上帝给你力量的同时,也要给你戴上枷锁。 现在居然有人可以做到曾经被认为天方夜谭的事,图耶兴致盎然地吹了个口哨,不愧是他看上的人,真是让他越发蠢蠢欲动。 第4章 乐园 【反派组织应有的牌面。】 那个向导的保密级别真的很高,图耶彻夜无眠,翻遍全网都没找出更多的信息,只在高塔官方公布的人员入职表里找出一张证件照,夹在半年前受聘的三百多个新员工中间,无名无姓,仅仅占了a4纸上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得亏图耶见过他长什么样,又足够耐心,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否则连这点收获都不会有。 图耶小心地用软件将图像裁剪下来,尽了最大努力调整清晰度,最终得到了一张还算能看的照片。他满意地将它导入通讯手环,咧着嘴在晨光下笑得毫无阴霾,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 高塔里的青年浑然不知自己被数公里之外的某个人盯上了,他正坐在会议室里和同僚进行战后分析。昨天的地毯式搜查他没有参与,后援到来时他晕了过去,向导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哨兵,连续两场高强度战斗透支了他的体力和精神力,他被接应的人直接送回高塔,十五分钟前刚刚睡醒。 搜查队的无功而返在他意料之中,对于情报上说恐怖分子的袭击是针对他而来,他同样没有表现出惊讶。毕竟无论是引蛇出洞的恐怖袭击,还是回程路上设伏,都表明此次事件有预谋有组织,并非巧合二字能解释,行动都策划好了,没道理不留退路。谁都知道旧城是什么地方,一队人躲进去,就如泥牛入海,再无迹可寻。 至于目标是他,就更好理解了,高塔处理过无数次类似情况,这次同样循规蹈矩,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他。拉维尔对自己的价值有明确认知,不会心存侥幸,自欺欺人。 情报处的科长站在投屏前,屏幕左边是一个铁质长方形吊牌的正反两面,装在证物袋里,正面铭刻六芒星图案,环绕着中间的单词,背面则只有一个名字,屏幕右边是一个红底黑字的网页截图,最醒目的地方也是那个单词。 乐园,他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罗登科长向在座者解释,从死者身上佩戴的制式吊牌可以发现他们都属于这个组织。 乐园第一次出现于六年前,最开始是普通雇佣兵团,后来变成极端哨兵组织。他们主张哨兵至上,认为普通人是低等人种,反对向导拥有人权,想要搞缄默时代那一套,反社会性极强。 过去数年,全国发生了不少起由乐园主导的恐怖事件,影响非常恶劣。我们对他们的清扫一直在进行,虽然有一定收获,但始终无法根除。 这是他们的网站主页面,内部内容无法访问,应该要掌握特殊方法。这个组织有一定邪教性质,很难渗透,背后支持者也不明确。这两年他们动作越来越频繁,很是麻烦。 罗登科长发言结束,立刻有人接上,会议室里的声音此起彼伏。拉维尔坐得端正,听得仔细,却始终保持沉默,置身事外。他即非专业人士,又不了解内情,仅因为牵扯到了他的安全才被安排旁听,没什么可说的,与会众人也不指望他给出意见。 事情讨论完,任务都分派下去之后,会议便宣布结束,各位参加者纷纷离开。投屏关闭,拉维尔摘下眼镜揉了揉山根,他有轻微近视,但不习惯戴眼镜。 等他收拾好东西起身,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主持会议的斯图尔特女士。她是个年近花甲的女性向导,气质温和慈祥,曾经是位老师。拉维尔在圣所就读时上过她的课,他们工作的部门又都在另一栋办公楼里,便同行了一段路。 拉维尔是文职人员,主要从事科研工作,斯图尔特女士对拉维尔的研究领域有所了解,两人讨论了些相关理论和工作内容,拉维尔话不多,但也没有冷场,一路气氛还算融洽。 斯图尔特女士一直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分别前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乐园已经盯上你了,敌暗我明,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平日要多加小心,最好不要远离高塔范围,以防万一。 拉维尔礼貌地表示自己会注意,然后目送她走进直达顶层高塔管理委员会的电梯,自己也转身刷开一扇白色大门。感应器扫描虹膜确认身份,数秒后,绿光和电子女音同时响起:早安,洛伦佐博士。 拉维尔走进大门,门口挂着块金属质地的牌子,上书:医疗技术研究所。 ※ 暮色四合,胭脂色余晖从窗户投进小屋,照在床上,床中间鼓起个大包,像个乌龟壳。图耶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只露出个漆黑的头顶。 通讯器收到来电,滴滴声响起,一只手从被窝伸向床头,用力将它拍到地上。然而通讯器的质量对得起图耶买它时花的钱,哪怕外壳在瓷砖地上摔出裂缝,依然锲而不舍地震动、鸣叫,逼得人不得不爬起来接听。 谁?被子滑落腰间,图耶捞起通讯器眼都不睁地按下通话键,嗓音沙哑,杀气腾腾。 您好,这里是狂飙汽车销售中心,您在我店订购的征服者系列SXR2066款重型机车已经到货,请问您是自提还是需要配送?女声甜美,像一泓清泉般动人,可惜图耶只觉得聒噪。 他皱着眉翻了个身,右手五指插进发丝中,掌心抵在额角揉了揉,半梦半醒的大脑艰难地回想起他上个月确实下血本订了辆摩托车。 我知道了,把车送到西区,会有人签收。图耶报了个地址,没等对方确认就挂断了。 他从接到任务起就没休息,三天只睡了两个小时,昨天晚上还精神亢奋熬了通宵,中午才歇下,实在困得要命。 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图耶四肢摊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又睡着了。但他很快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眼神清明,毫无睡意。 腰间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又有些开裂,他不甚在意地按了下,从凌乱的床铺中翻出件黑色连帽衫套上,赤脚走到勉强可以称作洗漱台的水泥凹槽前刷牙。 作者有话说: 圣所:类似于大学,但只接收哨兵和向导,开设普通学科的同时还教授如何运用特殊能力。 第5章 窥伺 【他这次想要的,可不是普通玩意儿。】 水是地下水,入了秋后就凉得刺骨,图耶嫌冷,刷完牙随意抹了把脸。水珠顺着麦色皮肤流到脖颈处,他用领口擦干净,重新回到床边,拿起通讯器给西区的肥仔发了个信息,说今天稍晚一些时候他会去取车。 没有哪个公司会送货到旧城,而且他也不想暴露住处,西区有一个暗庄,替不方便的人处理不方便的物,东西过了那里就再找不到来源和去处,老板绰号肥仔,是个体重和身高数字一样的胖子。 肥仔发了个Ok的表情,图耶退出聊天界面,从黑色背包掏出车钥匙往外走,顺手点开新闻,映入眼帘的是代表三级警戒的黄色字体昨日我市发生恐怖袭击,请各位市民注意安全高塔和警卫厅联合调查提供信息请拨打官方热线xxxxxxx 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图耶略一思索,回身拿了个鸭舌帽,又戴上口罩,只露出幽绿的眼睛,他眉眼微弯,像是在笑。稍作伪装以示尊敬,总不能让三级警戒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图耶觉得自己还挺给官方面子的。 图耶没走往常进城的近路,而是换了条更隐蔽的小道。高塔不可能完全放弃在旧城探查,明面上撤走,实际上留了不少暗哨,他可不想当撞在枪口的傻子。阿佩普也出来了,它把自己装在图耶的兜帽里,信子一伸一缩,感知着空气中的气息,为主人排除危险。 机车速度很快,四十分钟后图耶就到了西区。西区和旧城相邻,自然也不是什么繁华地带。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但到底是正经住人的地方,如果说旧城是臭水沟,西区好歹算得上贫民窟。 暗庄外表看起来是家废品回收站,图耶把车开进里面,有几个人正在分拣废品,对他视若无睹。他下了车直接往后头走,肥仔听到动静正要出来,便和他撞上了。 呦,来啦!肥仔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总是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 图耶摘下头盔打了个招呼,肥仔没多废话,带着他往另一头走:你的东西在这边,征服者哇,蛇佬,你够有钱的。 肥仔是个普通人,看不见图耶的精神体,但认识的都叫他蛇佬,他也就这么叫。真名是什么?下九流从来不问真名。 图耶笑笑:都是卖命钱。 重型机车像一只蛰伏的凶兽般匍匐在仓库,图耶验完货,支付好服务费后就可以将它开走了,至于旧车,不是正好在废品回收站吗?那辆跟了他三年的老伙计被无情抛弃,而它当年同样价格不菲。 征服者系列是狂飙公司的旗舰,他的这辆通体纯黑,侧面用黄绿色喷漆勾勒出狂飙公司的logo,属于定制款。阿佩普缩在帽子里探头探脑,很高兴的样子,图耶自然也是高兴的,他喜欢机车,不然也不会掏出一半积蓄去买这辆车。但他现在有了更想要的东西,喜悦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更想要的东西图耶眼神晦暗,觉得有些伤脑筋,那可不是用钱能解决的。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重新戴好头盔,启动引擎,去的却是和旧城相反的方向中央区,高塔所在地。 高塔名为高塔,其实早就不是座塔了,只是遵循传统,依然这么称呼而已。高塔的起源已不可考,就像人们不知道人类从何时起可以分化为哨兵和向导。从有文字记载开始,它就存在于人类文明之中,其功能经过多次变革,直到缄默时代末期,才形成了如今的雏形。 高塔作为一个独立机构,拥有高度自主权,不受外界干涉,与地方政府平级,只向中央议事厅负责。每个城市都有一座高塔,负责哨兵和向导方面的工作,为他们提供服务,对他们进行管理。 中央区是市中心,繁华程度比之西区和旧城简直天差地别。林立的摩天大楼外墙闪烁着霓虹光,将整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离得老远都能体会到扑面而来的纸醉金迷。 图耶在快进城区时转了个向,找了个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中央区实行交通管制,机动车进入之前需要检查,他可查不得,只能选择步行入内。 车把手上挂着的鸭舌帽被换成头盔,图耶调整好帽檐,又把口罩戴好,确保无论哪个地方的摄像头都拍不到他的正脸,然后便大摇大摆地从主干道走进了戒备森严的中央区。 鸭舌帽和连帽衫的组合在街上随处可见,他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都市年轻人,晃晃悠悠地漫步到高塔外。 高塔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圈了一大块地,里头建筑低矮,混在周围动辄百米的高楼大厦之间十分突兀。在园区正门前有一片广场作为缓冲区,站岗士兵端着枪,墙头布满监控器,护卫严密,无懈可击。 图耶找了家咖啡厅坐下,隔着条主干道望着对面那片自成一体的城中之城,思索用什么手段才能从高塔得到那个向导。 他单手支颐,眼神涣散,口罩被拉到唇下,点的芒果汁喝了一半,吸管被咬在齿间,看着像在发呆,其实脑子里全是火药和炸弹。不现实图耶吐出变得扁扁的吸管头,警卫厅离这里才五百米,他不可能把违禁品带进中央区。 一个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被划上叉,图耶百无聊赖地朝吸管里吹气,垂眸看芒果汁咕噜冒泡。咖啡厅门口挂着的风铃在客来客往中叮铃作响,吵得人心烦,他恼怒地抬眼看去,突然发现收银台处站着一个眼熟的背影,正提起外卖袋准备离开。 图耶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追了出去,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甜,太浅淡以至于他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甜,有些像水果,又更厚重,他只闻过一次,但绝对不会认错。 他跟在他身后,用发带松松系住的银色长发在人群中分外显眼,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个背影,心脏和血液都在叫嚣着冲上去,然而大脑是冷静的,不远处荷枪实弹的岗哨让他没有轻举妄动。 拉维尔突然感觉如芒在背,莫名的危机感笼上心头,他警觉地回过头,路上行人脚步匆匆,街边灯光闪烁,一切正常。怎么回事?拉维尔奇怪地抚了下后颈,那里汗毛竖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图耶在他回头的一瞬间躲进了转角处的视线盲区,他看见他的猎物走进高塔大门,像宝石被锁进保险箱。那枚珍宝如此璀璨,哪怕仅仅是惊鸿掠影的一瞥,也足以令盗宝者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作者有话说: 拉维尔是水果硬糖味的!其实信息素没有味道啦,是图耶自己脑补过头产生幻觉(笑)。 第6章 办法 〔有主角和其他角色的性行为描写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起了车)〕 【第二根丝。】 街道上人来人往,香水、汗味、其他哨兵或向导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属于银发青年的甜香渐渐消散在夜风中,彻底被混浊空气覆盖。 图耶呼出口气,觉得高塔就是儿童读本中的城堡,将公主保护得严丝合缝,挡住一切觊觎的目光。不过,所有童话故事的开头都是恶龙抓走了公主,图耶深深地看了眼那座几乎无法从外界攻克的堡垒,转身离去。 恶龙总会有办法的。 ※ 夜色浓重,从中央区一路往西,灯火越来越阑珊,然而在重重暮色的遮掩下,西区自有一种糜烂的繁华。午夜时分,有些人辛苦一天好梦正酣,而另一些人,才刚刚从巢穴中爬出来,开始他们的生活。 酒吧后的小巷阴暗隐秘,不知见证过多少肮脏交易。一辆征服者停在巷子里,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图耶靠坐其上,微扬起头,手里夹了支点燃的烟,烟头亮着红光。他呼吸略重,裆部拉链敞开,腿间跪着个人,正把脸埋在他胯下动作,发出细小水声。 性器在红润的唇瓣间进出,覆上层水渍,男孩口活还行,就是有点磨叽,图耶不耐烦地在烟嘴上嘬了一下,伸手抓住男孩脑后的发丝,将他狠狠按下。性器顶端侵入喉咙,男孩猝不及防地被呛出了眼泪,但他没有挣扎,而是很快反应过来,尽量放松口腔,调整呼吸,顺着那股不容反抗的力道起伏,让自己少受点罪。 一支烟很快烧尽,图耶丢掉烟蒂,松开男孩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自己也直起身:裤子脱了,靠墙趴好。憋了一晚上的火气急需出口,他懒得继续磨蹭了。 男孩喉头被顶得发痛,他扶着墙急促地喘息,闻言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每次都这么凶。说着,还是老老实实解开皮带将裤子褪至腿弯,然后背对图耶,用手撑住墙面,塌腰提臀,摆出易于承受的姿势。客户就是上帝,上帝说什么做什么,他很有职业道德的。 图耶戴好套,食指顺着臀缝没入挺翘双峰,男孩穴口湿润松软,轻易就能吞下一段指节,他低低呻吟一声,图耶嗤笑:骚货。 你管我!男孩恼怒。 图耶没说什么,做过扩张更好,省得麻烦。他掐着男孩的腰将自己插进密处,还没等对方适应就自顾自用力宣泄起来。粗暴的动作让男孩不住吟哦,图耶皱眉,这小子活好耐操,就是太吵,他捂住男孩的嘴,呻吟消失,巷道里只剩呜咽和肉体交合的声音。 就着身体相连的姿势将人转过来,男孩被挑染成银色的额发撞进图耶的视线,恍惚间竟让人产生错觉。男孩乌黑的眼睛浸了泪,水盈盈的,朦胧而淫靡,他面色潮红,写满情欲,身体里面也是湿的,软的,内壁紧紧地箍着他,一捅就淋淋地流出粘腻肠液。 图耶恶质地想,不知道那个向导挨操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说不定更浪,他是向导,结合热会让贞洁烈女都变成淫娃荡妇,希望他不爱叫床,他最烦那种声音。不着边际的幻想让图耶越发兴奋,真想看看,他在他身下哭泣的样子。 男孩感受到体内的性器又膨胀了一圈,他惊恐地摇头,却被扼住脖子,图耶捞起一条细白的腿将他的身体打得更开,下身冲撞得又狠又凶。男孩呼吸不畅,窒息感让他的肠壁越绞越紧,在他翻着白眼濒临晕厥时,图耶终于释放了出来。 脖颈被放开,性器也拔了出去,男孩失去支撑跌落在地,捂着脖子正贪婪地汲取空气,却看见图耶蹲下身,手里拿着把冷光闪闪的小刀,玻璃质的绿眼睛狼一样瘆人。他吓坏了,手脚僵硬,动也不敢动,任凭那把刀割下头顶那绺银发。 以后别染这色儿。发丝从指尖落下,图耶也不管自己还遛着鸟。小兄弟上沾满人家的体液,刚拔出来就掏刀,实在很不像话。 他摘下安全套,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用男孩的衣服擦干净下体,又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钞票放到还没缓过神的男孩身边,然后骑上摩托车走了。 操!男孩浑身颤抖,又怕又气,我染个头发得罪谁了!差点被干死! ※ 身体得到了满足,内心却依然欲壑难填。图耶一路风驰电掣,油门踩到最底,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破坏了旧城死一样的寂静。他将车停到离住处不远的一处废弃地下车库,敏锐地察觉到几道陌生气息快速靠近。 他锁好车,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反应挺快,没有枉费他弄出那么大动静。 来的是被惊动的高塔暗哨,有四个人,是派遣到这条街区的全部人手,他们不清楚图耶是何身份,过来确认情况。 地下停车场里没有灯,月光只能照亮出口处,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隐约可见,四人谨慎地散开包围过去。为首的哨兵迟疑地走近,有点眼熟,前天刚在战场上交过手,他也看清了图耶,显然同样对他有印象,立刻想要发出示警。 图耶快他一步,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出现在他身侧,一个肘击直接让他失去意识,阿佩普则早就悄无声息地爬上车库顶棚,在有人经过时跃到他身上,缠住他的脖颈不断收紧,直到对方缺氧昏迷。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另外两人并他们的精神体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地下车库里就只剩三个人站着了。偷袭只能用一次,剩下的两个哨兵显然没有那么好对付,图耶下手有所顾及,费了不少功夫才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 三个哨兵一个向导,图耶把四人和他们的精神体捆成一团,又从唯一一个还清醒的家伙耳边取下闪着红光的警报装置。 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没有支援过来?这个地下车库信号很差的,求援就别想了。他用脚尖碾碎那个小玩意儿,好心地解释道。哨兵动弹不得,嘴也被堵住,只能用眼神怒瞪他。 图耶全当没看见,继续说:但我不会杀你们,我不是坏人。说着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地笑出了声,咳,反正我不会杀你们就对了。 你现在得晕一下,放心,不会很疼。图耶语气有商有量,下手却很快,手刀干脆利落地劈在那个哨兵颈后,他立刻晕倒。 阿佩普这才可怜巴巴地蹭到图耶跟前,给他看背部被狞猫的抓出的伤口,那处鳞片外翻,露出红色血肉。它撒娇似的在图耶脚边转来转去,信子一吐一吐,图耶能从精神链接中感受到它委屈极了。 精神体不是真的动物,受伤也无需治疗,阿佩普的伤其实都作用在图耶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现在脑子就隐隐作痛。但精神体确实具有性格和情绪,阿佩普可娇气得很。 图耶伸手让它盘上来,安抚地亲了亲它的头顶,又把它放在颈窝,轻声保证:这伙人不能死,下次让你用毒。它贴着温热的皮肤,欢欢喜喜地用尾巴勾住他的指尖,总算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图耶:我抽烟嫖娼打架,但我是个好人。 精神体是本人的映射,阿佩普娇气图耶娇气(大雾)。 第7章 布局 【图耶开始了他的计划。】 四个人的重量不轻,图耶费力地把他们拖出地下车库,阿佩普趴在他肩上,竖瞳盯着他们,以防有人突然醒来。 走了几个街区才找到个显眼的地方把人丢下旧城太过荒凉,这种地方可不好找。他估计了一下高塔发现人不见并找到的时间,觉得自己可以回家睡一觉再说。 又是飙车又是打架,还抽空和人干了一炮,图耶这一天过得可谓精彩纷呈,后果就是长到一半的伤口彻底裂开。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回到家直接将被血液浸透的绷带扯下来,然后用纱布沾了酒精擦掉满肚子血。伤口痛到麻木,他眼都不眨,重新上完药又用干净绷带包扎好。染血的布条随地乱丢,他也懒得收拾,直接躺到床上。 夜幕边缘已经泛起鱼肚白,通讯手环显示凌晨三点半,天要亮了。图耶翻了个身闭上眼,希望高塔效率高点,这样他才好进行下一步。 ※ 早晨八点,图耶睁开眼,晨光透过窗帘漏进屋里,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通讯手环提示他有信件,是乐园通知他被重新分配到外勤97队,让他尽快和新队员取得联系。 乐园出于安全考虑,不会将其他成员的联系方式直接告知图耶,惯例是新组成的队伍在得到消息当天通过基地会面。 他们果然都死了,图耶对原先的队员没什么感情,此时也只有果然如此的想法。至于见新队员?他想着自己的计划,觉得没这个必要,但还是要去一趟基地的,不然会显得太反常了。 窗帘被拉开,外头阳光明媚,老街依然和往常一样死寂,他从窗口往外看,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孤零零几只鸟雀,时不时扯着嗓子叫唤。 看来高塔还没找过来,图耶耸了耸肩,他总不能一直在家等着,真够慢的。 图耶扫干净地上的垃圾,又把昨天取回来的一万元现金放进双肩包,然后背上包出门了。他没骑车,走了半个小时,找到一个丢了井盖的下水道口跳下去,惊起一群老鼠。 基地有多少个入口图耶没数过,但光他常走的就有不下十个,几乎做到条条下水道通基地。 他从安检门出来,发现基地的氛围有些异样,透露着微妙的紧绷,几个穿着陌生制服的人站在通往下层的电梯门前,大厅里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少了很多。 图耶不关心组织出了什么事,只要影响不到他就行,他今天只是来走个过场,乐园管理松散,但非常在意成员的异常表现,他心里有鬼,更不能引人注目。 集合点已经有不少人,都是在上次任务中损失了人员的小队,他找了个地方安静待着,队长有队员信息,他会主动过来找他。正在走神的时候,却听到有人说什么重要角色、337之类的词。 337?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群正在说话的人,图耶将三言两语拼凑起来,明白今天基地气氛紧张的原因:为了337号任务目标,乐园上层来了个重要人物,保镖带了一群。 啧,图耶烦躁,那个向导简直就像是块诱人的肥肉,他动作得快点,让乐园得手他就没得玩了。 很快97队队长就找了过来,图耶跟过去认了认人,乐园以小队为编制,成员之间一般还算亲密。不过图耶只是混口饭吃,虽然在乐园待了五年,但他对组织没有半点归属感,觉得这群人脑子有毛病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不太正常。 过去他不交朋友,现在同样没心情和他们交流感情。 新队员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图耶,他和他的蛇在基地挺出名的,他们知道图耶不好亲近,对他露个面就要走的行为也没觉得奇怪。 图耶背着包从集合点出来,注意到电梯口前守着的人增加了不少,他状似无意地走到离电梯不远的电子屏前,假装在看那些发布的任务,其实用余光瞄向电梯。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从电梯里出来,被黑衣人严密保护,应该就是那个重要人物,他戴着副遮住半边脸的墨镜,看不清长相,一头红发张扬又醒目。 感觉挺年轻的?图耶仔细闻了闻,保镖都是哨兵,但中间那人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是个普通人?还是用了遮盖剂? 那群人很快消失在图耶视线中,他的好奇心也随之消散,他都想从高塔抢人,就更不在乎有没有别的竞争对手了。 ※ 莱娜的小诊所依然门可罗雀,图耶敲门的时候她正无所事事地趴在办公桌上打游戏。 进来吧,门没锁。 图耶拧开门把手,走过去看了眼她的显示器,嘲笑道:就你这水平,玩连连看都费劲。 切,莱娜懒得搭理他的讽刺,不受干扰地操作着角色送死,你来干什么,伤还没好呢? 一沓钱被放在她面前,图耶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她对面:还你钱啊,顺便跟你说个事。 游戏机被毫不犹豫地放到一旁,莱娜眼冒金光地数起钱来,边数边随口问:什么事? 这段时间旧城可能不太平,你把诊所关了,去西区待一段时间。 莱娜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看着图耶:你知道我不能进城的。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八年前她逃到旧城,遇上正处于觉醒期,反应过激生命垂危的图耶,她救了图耶一命,照顾他脱离危险,图耶则让她在旧城有个安身之所。 这么多年,莱娜凭借医术在地下世界混得如鱼得水,却从来不敢进城,比图耶还见不得光。图耶当然知道这个当年一身狼狈地沦落到旧城的女孩不简单,城里有她害怕到躲躲藏藏的理由,但这次她必须得避一避。 西区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安静待在住处别出来,不会被人发现。旧城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风口浪尖,你留着更不安全,等风头过去你再回来就是了。 旧城能发生什么莱娜顿了下,不敢置信地惊呼:你要做什么?! 图耶没打算瞒着莱娜,她算得上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说:你觉得高塔会让什么样的罪犯加入他们? 作者有话说: 觉醒:哨兵和向导会在青少年时期开始觉醒,期间身体会处于发热状态,持续时间不定,觉醒反应严重个体会因为高烧而危及生命。 第8章 交易 【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如果一座堡垒无法从外部攻破,那就从内部渗透。图耶可不讲究什么武德,打不过就加入呗,只要能达到目的方法无关紧要。唯一的问题是他身份不做好,企图蒙混进去多少有些异想天开,那就只能开出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价码,光明磊落地改邪归正。 莱娜对他的计划不置可否,她抓了抓头发,难以理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图耶宁可硬扛着觉醒反应也没想过寻求高塔的帮助,就是因为不愿意戴上官方的狗链子。当年他虽然是个黑户,但好歹履历清白。 如今在乐园混了这么多年,沾了一身腥,居然又要费尽心思洗干净,真够麻烦的。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忠于欲望,活在当下。 图耶听懂了她的意思,他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说:此一时彼一时,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嘛! 你也相信爱情?莱娜乐个不停,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我看精虫上脑还差不多。 对我来说都一样。图耶勾唇一笑,眼底没有笑意,显得凉薄又残忍。 莱娜懒得和他探讨爱情观,在他的催促下起身收拾东西。 莱娜就住在诊所后面,她带的行李很少,小小一个背包,丝毫不引人注意,出门前她在窗口放了个空白病历夹,意思是诊所歇业。 锁门时莱娜显出几分犹豫:我真的不会被发现吧 她知道图耶一旦动手,整个旧城都会被各方瞩目,图耶不可能因为她放弃计划,去西区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对新城充满了恐惧,那是从过去记忆中蔓延至今的阴云,她无法挣脱,亦不愿靠近。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 图耶把她送到地方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道前往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这家店主人疏于打理,招牌上布满尘埃,店名已经看不清楚了,老式卷帘门拉下一半,很没有做生意的样子。 图耶弯腰钻进去,阳光从卷帘门下斜斜射进来,将图耶的身躯划成界限分明的两段,一段站在阳光里,一段藏在黑暗中。店里有灯,但挂在橱柜边的灯泡同样落了灰,暖黄色光朦胧地晕开,艰难地照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眯缝着眼,正靠在柜子边打瞌睡。 图耶在玻璃展柜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音,柜台里放着些零零散散的机械元件,也不知道是打什么设备上拆下来的。 老者身体一颤惊醒过来,他抹了把嘴,戴上副无框镜,抬眼看向图耶:来拿东西的。 这不是问句,老者没等图耶开口就附身掏出一个又一个小玩意儿,边掏边说:你昨天要的都在这儿了,检查一下。 图耶拉开背包,将那堆长了两个翅膀的小圆球和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起放好。老者取完货,又拿出订购单在上面写写画画,他勾了几道圈,疑惑地问:你要这么多测绘器做什么? 说完他又立刻接道:我不想知道。少说少问少打听,做黑市生意的最忌讳问东问西。 图耶本来也不打算回答,他结好尾款道了声谢,拎起包就走,老者又重新靠回柜子边,阖上眼打瞌睡。 ※ 从西区出来,天色已晚,旧城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天际线压得很低,可以看见大片大片金红色晚霞,落日沉在云层里,烧尽了,只剩一点余焰,不温不火地亮着,像那盏蒙尘的灯。 图耶不是个有心情赏景的人,他一天没吃饭饿得很,只想赶紧回去泡碗面。 经过一个井盖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把包里那些长了翅膀的小圆球丢进去,然后又步履匆匆地继续往家走。 熟悉的街区仿佛闯入了不和谐的因子,图耶直觉不对劲,这份不对劲在他意料之中。他放慢脚步等待暗处的人出来,但直到楼下都风平浪静,他抬头看向自己家所在的楼层,挑了下眉,找到家里来了吗? 楼道一如既往的昏暗,积了层灰的台阶上有几个脚印,图耶低头观察两眼,毫不犹豫地踩上去,一步一步走到家门口。 电子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然而屋里明显存在两道陌生气息,卖锁老板的话果然不能信,还说什么不把门拆掉绝对没外人能进去,明天就把奸商拆了! 图耶恶狠狠地琢磨着,抬手打开了门。 房子里果然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制服,肩章上两杠两星,是个中校。年轻些的昨夜见过,他是最后被打晕的那个,正在图耶的电脑前面看来看去。 两人听到动静都往门口看,年轻人目光如炬,防备地瞪着他,凶相毕露,一时间图耶竟觉得他才是不该来的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图耶明知故问,脸上有种没演到位的,做作的惊讶。 年轻人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就被中年人拦住:我叫罗登,是高塔情报处的一个科长,受你邀前来。 我不记得邀请过你们。图耶还在装傻。 罗登儒雅地笑了:你昨晚没杀我的部下,又把他们安置在显眼处,难道不是在邀请吗? 话说到这份上,图耶再装就没必要了,他踏进房间,顺手关上门,对两个高塔来客露出抹不带恶意的笑。 圆润的眼睛弯成上弦月的弧度,睫毛投下一层阴影,遮掩了绿眸原本的阴冷,要不是那道狰狞的疤,他几乎像个积极正派的少年郎了。 罗登科长是个聪明人,不枉我大费周章。图耶心情挺好,他虽然设想过种种情况下的应对方法,也有把握最终达到目的,但聪明人总是更让人愉悦的,这样可以节省很多精力。 图耶接着用愉悦的语调朝年轻人身后的方向说:阿佩普,别这么没礼貌,你会吓到客人的。 年轻人毛骨悚然地回头,就看到他背后的画框上挂着条黄绿色蝰蛇,冷色调的竖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猩红信子伸出来摇摆两下又缩回去,舌尖离他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他不由得联想到昨夜这条蛇的凶残,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好在那蛇听到了主人说话,它慢慢悠悠地缩回身体,沿着墙壁溜下去,游走到图耶身边,乖顺地盘踞起来。 年轻人抖着鸡皮疙瘩蹭到罗登身后汲取安全感,罗登其实也吓了一跳,他根本没察觉到那条精神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他身经百战,没有露怯,而是很快占据主动:那不知道先生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么呢? 图耶喜欢这种直来直往,他示意对面两人坐下,自己也走到床边逆光而坐,他微微仰头,对罗登说: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没有大纲编到哪里是哪里的作者真的好难啊,我都不晓得图耶想做什么,我贫瘠的大脑理解不了他!(试图和小变态共情.jpg) 第9章 诚意 【艺术就是爆炸。】 图耶说完自己的目的后,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罗登审视着对面那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姿态放松,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对这场交谈的结果很有把握,罗登想。 终于,罗登开口了:先生不如说得更明白一点。 我以为你猜到了呢,图耶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在点烟之前他还问了问那两人:不介意吧? 等对方摇头,他才按下打火机。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图耶,乐园里的一个无名小卒,图耶摘下脖子上的吊牌扔到年轻人脚下,这是证明,你们应该见过这玩意儿。 图耶是乐园成员屋里人都清楚,不然他们也就不会来了,所以没人去捡那个吊牌。图耶见状,吸了口烟接着说:我知道你们最近在查乐园,三级警戒,费了不少功夫吧,是不是没什么收获? 罗登一言不发,图耶自问自答:应该是没有的,不然这时候你们该给我戴手铐而不是听我废话。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帮你们对付乐园,你们给我一个官方身份。 图耶从他贫乏的知识库里翻出词语来形容他的行为:内奸、污点证人、戴罪立功,随你们怎么叫,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罗登仿佛觉得他挺有意思,不由自主地笑了下:图耶先生,你很坦诚,但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如你所说,我们对乐园所知甚少,你大可以逍遥法外,何必如此呢?而且据我了解,乐园没出过叛徒。 这才是罗登觉得奇怪的地方,乐园难以渗透的原因就是所有内部成员都具有一种狂信徒似的精神。他们抓到过俘虏,但能敲开的嘴不多,几乎都是些没什么资历的外围成员。面前这个青年能有底气和他们谈判,肯定有所倚仗,那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更难以揣测了。 弃暗投明还需要理由吗?图耶才不可能告诉罗登他的如意算盘,他转而正义凛然地说了句电影台词: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他知道没人信他的鬼话,他自己也不信,所以没等罗登说什么就指了指桌上放的电脑:你们当然会怀疑,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劳烦帮我打开电脑可以吗? 边说边拉开搁在床边的包,拿出个遥控器似的东西,站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在他弯腰时就警觉地用枪口对准了他,他抬头看见,有些无奈:嘿,放松些。 罗登神色不明地压下年轻人的手腕:按图耶先生说的做。 他能感觉到图耶没有杀意,这个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友善,所以他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悬浮屏亮起,图耶指挥年轻人输入一行行代码,自己则操作着手中的机器,不一会儿屏幕上就显示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组成一张建筑立面图,图中某几条线的交汇处亮着红点,一闪一闪的,透着不详的意味。 这是乐园在本市的基地,倒金字塔结构,一共四层,建在地下,有上百个出口,连通整个城市下水道。图耶解释到,然后又从兜里拿出一个按钮,罗登直觉不对正要阻拦,他已经毫不犹豫地按下去了。 远处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片刻之后,更大的轰鸣响起。地面在震颤,连着这栋危楼都晃了晃,年轻人连忙扶住桌子才没滑倒,天花板上砸下几块墙灰,落在罗登脚边,他大惊失色地夺过图耶手里的按钮:你做了什么! 图耶歪头一笑,答非所问:现在这个基地消失了,你们赶过去应该还能从废墟里刨出点东西。 罗登科长,不知道我这个投名状,够不够诚意? ※ 分别前,莱娜问图耶:你非得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吗?炸了下水道引起塌方将整个基地埋起来,乐园得罪你了? 图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莱娜,莱娜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这姑娘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和八年前一样蠢,他叹了口气,弹了下她的脑门,仔细分析给她听。 这样我才能全身而退。97队今日集合会面,全队死于基地被毁,图耶从此就是个死人,我可不想被乐园那群疯子盯上。而且高塔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没时间慢慢和他们磨,得搞个大动静才够。再说乐园想和我抢人,顺手制造点麻烦让他们暂时腾不出手,省得费力防着他们。 明白了吗? 莱娜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幸好她和图耶是朋友。 ※ 图耶如愿以偿地进入了高塔,虽然手上套着银手镯,背后守着一队人。 罗登在地震结束后就把他给拷了,并且调来专人看守,但他又把图耶混入去旧城收拾残局的队伍中隐蔽地带回高塔,除了小屋里的两个人,没谁知道图耶的身份。 图耶全程没有反抗,老老实实地被塞进警车里,抓了他还不忘给他遮掩身份,看来这个罗登科长已经有了决断。 图耶一路都很安分,那年轻人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瞥他一眼,图耶闭着眼都能发现他的视线,犹犹豫豫的样子让人烦躁,他幽幽地开口:你最好离我远一点,阿佩普很讨厌你。因为你的狞猫抓伤过它。 年轻人记得他的蛇叫阿佩普,听他一说害怕地四下看了看,又反应过来图耶戴了抑制手铐,根本放不出精神体。他没好气地哼了声,嘟囔道:吓唬谁呢 图耶似笑非笑地睁开眼,年轻人被这么一激也懒得磨叽了,他好奇地凑过来,用看守者听不清的气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啪、轰! 这时候他倒是想不起来之前怎么对图耶敬而远之的,图耶倦怠地打了个哈欠:你不是看到结构图了吗?说完又闭眼小憩,他连着忙了几天,还没吃上晚饭,又饿又困。 官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图耶郁郁地想,说好的优待俘虏呢? 第10章 混入 【我见过你。】 车碾过减速带,轻轻一震,图耶睁开眼,看见那道天堑似的黑色大门敞开,他坐在车里,顺顺当当地通过数道关卡,进入了公主的城堡。 年轻人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图耶到底干了什么,直到车停在一栋大楼下。罗登拉开车门,对后座的人说:芬利,把他带到八号监禁室去。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图耶注意到罗登手里拿着通讯器,走时扫了自己一眼,应该是在和别人说他的事。 图耶完全不在意他造成了怎样的连锁反应,他跟在叫芬利的年轻人身后,明明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着,却轻松写意仿佛闲庭漫步。 一行人经过中庭时,图耶又闻到了那缕让他梦寐不忘的甜香,他蓦然停下,直勾勾地盯着香味的源头。那人边走边低头看文件,离他越来越近,甜香浓郁起来,图耶不自觉地舔了舔下唇,是糖,他的味道像一块柑橘味奶糖! 图耶驻足不动,他身边那群人也跟着停步,芬利奇怪地转身,正要催促,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洛伦佐博士,芬利朝来人致意。 图耶他们堵在拉维尔的必经之路上,他听到有人叫他,刚把注意力移过去就见这群人乌压压挤成一团,围着中间的人。 拉维尔靠近了些,他显然认识芬利:伯瑞安警官,你们这是? 图耶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离他只有不到两米的青年,他穿了件黑色衬衫,衬得肤白如玉,薄薄的颈部皮肤下血管是淡淡的青,领口扣子松了两颗,露出一小截锁骨,中间凹进去一个小窝,让人想用舌尖填满。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他姓洛伦佐?他可真漂亮啊,每次都让他更加神魂颠倒。 这视线太灼热,拉维尔又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了,他往士兵身后看了看,对上一双深潭似的绿眸。那墨绿浓得化不开,让人想到冒着泡的沼泽,或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粘稠、腐败、致命。 我见过你,拉维尔记得这双狼一样的眼睛,他的语气平淡而笃定,你想杀我。 不,我想操你。 图耶用目光舔舐过拉维尔水红色的唇瓣,咧开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都是误会,以后会常见面的,洛伦佐博士?他的尾音很轻,将这个名字念出了种旖旎的感觉。 拉维尔厌恶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更不喜欢他看他的眼神,他向芬利点头示意,然后毫不犹豫地绕道走开,再没给图耶半点余光。 ※ 芬利把图耶关进了八号监禁室,走之前还扭扭捏捏地留下几句忠告:罗登科长肯定会保下你的,你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能出去。我知道你参与了上次在旧城针对洛伦佐博士的袭击,但既然已经脱离了那个组织就别做坏事了。洛伦佐博士对高塔很重要,以后千万不能再打他的主意,不然肯定没好下场。 不打他主意是不可能的,我辛辛苦苦混进来就是打得他的主意,不过面上还是得装一装。图耶觉得这小子蠢得挺可爱,心思都写在脸上,居然真的劝他好好做人,他也就随口哄他:当时是奉命行事,现在都成叛徒了,我还杀他做什么。 芬利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厚重的铁门被合上,监禁室里只有一扇高高的铁窗,图耶手铐还没解开,他就着月光艰难地把芬利留下的盒饭吃完,然后躺到室内唯一一张单人床上。 他回味着刚刚闻到的柑橘奶糖的味道,胃部填得满满当当,他却依然饥饿。那种饿是脑海深处的渴望,他的灵魂破了个洞,坍塌出一道无底深渊,它要用那人去填。用他的眉眼,唇舌,肌肤,血肉,用他的灵魂,才能填补。 快了,快了,图耶磨着牙,齿缝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他整个人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像黑夜里的鬣狗,洞穴里的蝙蝠,朽木下的虫豸,蛰伏着,躁动着,伺机而动,要将猎物剥皮拆骨,啃噬殆尽。 ※ 罗登没让图耶等很久,第二天下午他就被放了出去。图耶毫不意外,高塔当然不信他,但高塔只能用他,乐园这两年动作越来越大,他们需要那个组织的信息。而他昨天的疯狂之举彻底切断了他和乐园有可能的联系,足以让高塔暂且忽略他的奇怪之处。 不过图耶还是经历了细致到极点的检查,身上所有武器和通讯设备都被卸下,而且不能离开高塔。在询问中他编了个似真是假的借口,说自己厌烦了无休止的杀戮和东躲西藏的生活,想要光明正大地行走在白日。 高塔对他的来历审查他也没有丝毫隐瞒,一切都是真的,他的行为背后不存在任何阴谋论,他切切实实地想加入高塔,怎么查都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他不过是隐瞒了自己对洛伦佐博士的觊觎而已。 罗登承诺在确认他没有异状后会解除这些禁令,也会按他立下的功劳酌情减免罪责,给他想要的官方身份。 图耶本人倒无所谓,反正都是借口,他已经如愿进入堡垒,剩下的就是偷走公主了。或许不需要偷,图耶翻看着芬利给他带来的入职手册。 他现在是个没有正式编制的高塔工作人员,隶属于情报处,上司是罗登科长,和芬利做了同事。 芬利这家伙真不愧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他简直有种盲目的单纯,明明之前还被恐怖分子图耶按在地上暴揍,转眼就觉得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对他散发着不加掩饰的善意,完全没发现周围同事有所保留的态度。 图耶很烦不相干的人凑到他面前,他更喜欢独处,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憨成这样,完全不会读空气的人。 但芬利的缺心眼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从他那里打听了不少消息,比如洛伦佐博士名叫拉维尔,是这傻小子的学长,还有这本帮助他了解高塔的入职手册。 原谅图耶小时候是黑户,长大后是罪犯,他对官方的了解真的不多,所以他不知道,原来高塔有内部配对的传统。 作者有话说: 按我的进度这篇文估计得改成长篇,十章了图耶才知道心上人的名字。 第11章 丢人 【缄默与发声。】 百年前,炮火和硝烟笼罩大地,哨兵们凭借强大力量占据着统治地位,独裁者以高塔为中心建立起集权政府,将向导看作附庸,当成防止哨兵暴毙的工具。他们没有择偶的权利,更不被允许参与社会生产,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成年之后与适配的哨兵结合,仿佛是农场里等待配种的牲畜。 那时,分化为向导的少年少女被圈禁在高塔之中,隐瞒不报或徇私包庇都是重罪,执行者们用严酷手段维护独裁统治。 反对被镇压,异议被消音,在战争的阴云之下,所有人都只能噤若寒蝉,闭口不言,史称缄默时代。 直到缄默时代末期,和平来临,压抑了几个世纪的声音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向导人权运动兴起,引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 这次革命推翻了极权制度,人人平等被写入宪法,无论普通人、哨兵或向导一律享有同等权利。 高塔权力缩小,成为政府管理哨兵向导事物的一个部门。它不再有权干涉任何人的配对,哨兵和向导结合必须也只能出于自愿,强迫结合罪入刑。 同时,高塔仅保留必要武装力量,分化者无须无条件服从高塔命令,在圣所接受完教育后可以和其他人一样选择从事任何职业,定期来确认精神状况即可。 变革影响深远,时至今日,高塔不再与独裁相联系,自由婚恋的观念亦早已深入人心,图耶以为只有乐园那种极端组织才会继承缄默时代的遗志,没想到官方也搞包办婚姻。 这么说也不准确,高塔负责处理分化者闹出来的事故,自有其特殊性。高塔所属的哨兵要面对各种危险事件,少不了进行战斗,精神负担很容易过重,如果没有向导帮助,高塔哨兵的狂躁症发病率高得可怕。所以入职手册中鼓励高塔向导在选择配偶时优先考虑战友,还列举了一堆福利政策。 芬利则给图耶科普了一下,说是建议,其实塔内契合度高的哨兵向导差不多都结成了伴侣,几乎没有例外。 契合度这东西很玄乎,生理上来说高契合度代表两人结合会更容易,心理方面则表现为强烈的吸引力,虽然达不到一见钟情的程度,但日久生情肯定没有问题。 高塔心机之处就在这里,作为哨兵向导浓度最高的专门机构,对比一下成员之间的信息素,把契合度高的调到一个部门轻而易举。朝夕相处之下,两个本身就互相吸引的人很容易看对眼。因为是两情相悦,高塔里也没有人反对这种暗箱操作,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默认的规定高塔内销。 图耶真想拍案叫绝,这一手在法律边缘反复横跳的操作玩得溜啊! 他的心思活络起来,他虽然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抢人,可高塔防着他,一时半会儿难有机会,如果能比较平和地达到目的也挺好。 日久生情,图耶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微不可查地笑了下,这个词听起来还不错?他支着下巴靠在办公室的窗户边,正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身上,令人昏昏欲睡。 芬利推门进来就看见图耶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门外情报六科众人因为他搞出来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他倒轻松,在这儿晒太阳打盹。 图耶挂了个情报处的名,其实没人放心让他工作,他负责提供信息就好。他脖子上戴着个抑制环,薄薄一层金属,贴在皮肤上像个颈圈,但是严丝合缝,根本取不下来。那玩意儿把他的五感降低到普通人水平,对精神力也有影响,这两天他和阿佩普都懒懒的。 芬利把手里的小盒子放到图耶面前:你要的糖。 图耶非要吃柑橘味奶糖,园内便利店里没这口味,他又不能出去,芬利就帮他跑了个腿。罗登科长让芬利看着图耶,托他的福,在同事们焦头烂额的时候,芬利闲得长草。 图耶打开盒子拿了颗糖放进嘴里含着,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芬利拖着椅子坐到他身边没话找话: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吃糖的人。 那我应该喜欢吃什么?图耶感受着浓郁的柑橘味充满口腔,难得好心情地搭理了芬利。 芬利认真想了想,说:肉吧,你长这么高。 芬利的身高是他的一生之痛,179.5cm,简直像上帝故意开的玩笑。图耶比他高一截,他不知道多羡慕。 我就多余问这一句,短短两天,图耶听芬利抱怨他的身高已经不下十次,很没兴趣听第十一次。 但芬利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图耶习以为常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脖子上的抑制环应该干脆把他的听觉全部封住。 高塔派这么个人跟着我,是不是想烦死我以绝后患?图耶磨着牙,内心的杀意野草一样蔓长。 其实我穿鞋有一米八的唉?芬利停顿了一下,阿佩普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芬利大概是个抖M,阿佩普记着他的狞猫那一爪之仇,每次见他都恨不得一口把他送上西天,他却越看阿佩普越喜欢,比图耶还关注它。 高塔园区不禁止精神体出现,园里经常有大大小小的动物蹿来蹿去,阿佩普受抑制环影响十分虚弱,图耶不让它乱跑,没想到它居然悄没声往外溜,他立马在脑中下令让它回来,阿佩普理都不理,坚定地往某个方向爬。 情报处位于C座办公楼,和A座共享一个小花园。花园被打理得很仔细,周围种了几颗高高大大的枫树,秋天枫叶渐红,叶子纷纷扬扬,落在树下的喷泉里,一只灰羽红眼的鹤站在满池艳色中用尖喙梳理羽毛。 阿佩普静悄悄爬行到灰鹤背后,快如闪电地弹射起来偷袭,那只鹤受到惊吓,扇动翅膀,阿佩普浑身无力躲闪不及,一下被拍到了地上。 图耶远远听见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赶到时就看见阿佩普丢人地瘫成一长条,被灰鹤踩住七寸动弹不得。 啊这跟过来的芬利张了张嘴,这不是洛伦佐博士的烟黛吗? 作者有话说: 拉维尔有颗少女心,给小公鹤取名烟黛(不),其实是ash的翻译,我觉得叫艾什或小灰太普通了 第12章 冲突 【图耶脑子有病,真的有病。】 那鹤娇娇小小,只有不到一米高,通体灰蓝,只有头尾是黑色,它的颈羽延长成蓑状,柔顺地垂下,一簇耳羽自眼角向后连成一束,白得像雪。它一只脚站在喷泉池里,另一只脚结结实实地将黄绿色毒蛇按在池沿,尖锐的趾爪悬于致命处,从容不迫,杀机暗藏。 阿佩普生无可恋地甩了甩浸在池水中的尾巴尖尖,用看不出表情的蛇脸向主人传达这个小美人好凶哦的情绪。图耶面沉如水,精神体受制无异于他自己被掐住脖子,这不要命的居然还想着小美人? 图耶不敢轻举妄动,芬利也十分不知所措,他试图哄骗烟黛把阿佩普放开,但那鹤充耳不闻,它就那样卡着脚下的蛇,微微低头,赤红双眸转来转去,像在研究这长条是个什么玩意儿。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烟黛突然发出声低低的鸣叫,一道身影从A座的方向走来。 拉维尔正在实验室里调试仪器,刚确定好一组数据就感觉到烟黛那边出了问题。 塔里人都认识他的鹤,它怎么会被攻击呢?他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以为它撞上了哪只控制不住天性的猛禽类精神体。他倒不担心烟黛吃亏,只是怕万一打起来难以收拾。 然而场面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他第一眼看见那条被单方面压制,毫无反抗之力的蝰蛇,甚至有些替它主人尴尬。 阿佩普的主人并不尴尬,图耶一发现拉维尔,脸色瞬间多云转晴,也顾不上通过精神链接教训不听话的丢人精神体,他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愉悦地打招呼:又见面了,洛伦佐博士。 他的公主今天还是一身白大褂,不过衬衫换成了浅蓝色,扣子扣到最顶,领口挺括,藏青色领带绕过修长脖颈,在喉结下方打了个精致的温莎结。 别在纽扣间的领带夹和发丝同色,长发披散,及至腰间,衬衫下摆被一丝不苟地贴着腰身束进腰带里,勾勒出劲瘦曲线。 图耶留恋地盯着那一小截,这么细的腰,掐得用力些会不会断呢?他浮想联翩,全然忘了前一刻还在骂阿佩普色令智昏。 拉维尔没接收到他的愉悦,他只觉得这轻浮的语气很耳熟,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非常令人不适。仔细一看,站在芬利旁边的果然是那个曾经想要一刀扎进他脖子里的男人。 他不想接他话,转而将目光投向芬利,他以为这人是被高塔抓获的罪犯,怎么会出现在外面,还和烟黛起了冲突? 芬利支支吾吾,这可说来话长,阿佩普的要害还握在烟黛爪下,实在不是解释的好时候。他看看拉维尔又看看图耶,图耶一点也不担心阿佩普似的,好整以暇地站着,还有闲心打量对面那人。 洛伦佐博士明显记得前段时间遇袭的事,图耶也不怕被受害人打击报复,芬利只好做和事佬,硬着头皮说: 图耶先生现在在我们情报处,算是自己人了,您让烟黛放开阿佩普吧,图耶先生身上有抑制环,它伤不了您的。 他们过来的时候阿佩普就已经一脸死相,芬利不知内情,以为烟黛上次和阿佩普交过手,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算趁它病要它命。 拉维尔没说是阿佩普撩骚不成反被揍,他冷冷地瞥了眼图耶的颈部,那里反射出金属光泽,果然是一枚抑制环。 情报处的事与他无关,既然烟黛没受伤,他也不至于揪着不放,拉维尔收回目光,转身要走,研究所里还有一堆工作等他。 阿佩普装了半天死,烟黛索然无味地抬起脑袋挪开脚,整了整翅膀从水池里迈出来,优雅地跟在拉维尔身后。 图耶懒得管重获自由的阿佩普,拉维尔对他不理不睬,他却愈发兴奋,恨不得立刻划破那层冷若冰霜的外壳,碾碎他的高贵与骄傲,让他跌进淤泥,沾上满身污秽。 他几乎要忘记芬利还在一旁,绿眸控制不住地泛红。阿佩普本来还蔫蔫的,突然又来了精神,它蜿蜒着追向烟黛。蓑羽鹤反应迅速,躲开不依不饶蹿到脚下拦它的蛇,恼怒地啄了它一下狠的。 疼痛感在脑海中炸开,像是有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笼罩着精神图景的屏障上。抑制环削弱了图耶的精神力,如果不是同时也削弱了感官,脆弱的精神屏障根本阻挡不住外界繁杂的刺激。烟黛对阿佩普不留情面的攻击直接作用在脑海,令他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剧烈震动。 他蓦地脸色煞白,和之前要失控的感觉不同,这次只有单纯的痛楚,仿佛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脑仁,又伸出指头在脑浆里搅弄。图耶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芬利见势不对去扶他,他想推开却浑身无力,只能蜷缩身体张着嘴大口喘息缓解疼痛。 这下拉维尔也走不成了,他没想到烟黛会被惹怒,更没想到图耶反应这么大。他看图耶十分难受的样子,自觉是烟黛过分了,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之心。 柑橘甜香停在身前,柔和的信息素稍微让混沌的大脑舒服了些,图耶朦胧中感觉到拉维尔蹲在了他面前,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灰瞳对上他的眼睛。 属于另一个人的精神力缓缓流进他的脑中,精神世界不再震动,那道精神力如春风般拂过横亘在精神图景里的陈年伤痕,痛楚一点点消退,图耶平缓了呼吸,不,他都快忘了呼吸了。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他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拉维尔,今天天气很好,照得他脸上透明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睫毛上落了光,被染成金色,一闪一闪的。他的眼神淡漠无情又温柔慈悲,简直能让人联想起教堂壁画上羽翼洁白的天使。 啊他听见他的心发出一声喟叹,驱使他在短暂的安抚结束时猛地握住那只想要收回的手。 图耶整个人浸在汗里,像刚被从水里捞起来,他的手潮湿温热,力道大得吓人。拉维尔不太高兴,然而还没等他挣扎,图耶就脱力晕倒,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拉维尔从口袋里拿出丝帕嫌弃地擦拭着图耶留下的水渍,本想直接离开,犹豫了下还是对扶着那个奇怪男人的芬利说:他的精神状况非常差,虽然看起来没有狂躁症状,但脑内已经严重受损。如果你们不想他突然疯掉,还是尽快送来医疗部接受治疗比较好。 他不确定图耶在高塔究竟是何身份,为什么突然从乐园成员变成自己人,他也没兴趣探究。患者就是这么个状态,情报处看起来还不知道的样子,他出于医者仁心提一句,至于要不要救,是他们的事。 拉维尔带着烟黛走了,图耶昏迷不醒,阿佩普蜷成蚊香生死不明应该是没死的。 芬利站在原地一脸迷茫,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作者有话说: 烟黛:让爷看看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山海经的哪一页,居然敢搞我? 第13章 童年 【不太愉快的小时候。】 图耶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了,也许是拉维尔的手太过柔软,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他并不是从出生起就孑然一身,在早已模糊的童年回忆里,总会出现一双白皙细嫩的,女人的手。 二十年前,旧城和现在差不多荒凉,所有的建筑都是灰扑扑的,房子挤得太密,阳光就很难照进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搜罗来的旧家具发了霉,总有种沉沉的潮气。 图耶的童年没有光,母亲的面貌藏在久远时空中,看不真切,只有那双冰凉的,湿滑的,如凝固的油脂一般的女人的手,刻在他灵魂深处,鬼魅般纠缠着他。 他记不清楚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离开他的,七岁,或更小一些,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只给他留下一个名字和一些零碎的记忆。 他梦见女人叫他图耶,声音又轻又软,甜腻腻的,沁出腐坏水果的香,不像是叫儿子,更像在呼唤恋人。 她说,图耶你别生气我最喜欢图耶了,她还说,图耶你为什么背叛我图耶你去死好不好,一声一声,如泣如诉。 图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他冷眼旁观那个抱着膝盖坐在月光里的小男孩。他瘦得惊人,骨头上裹了皮,裸露在外的皮肤青青紫紫,侧脸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但他没有哭,绿盈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麻木而空洞,在小小的脸上分外突兀。 他看见月光扭曲成刺眼的红,窗框松动,天花板开裂,小房间一点点坍塌,然后他醒了。 他躺在高塔临时分配的宿舍里,这是个单人间,带了卫生间和厨房,条件还行。芬利不在,阿佩普也回到了脑海中,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图耶睁开眼,眼神平静,一点不像做了噩梦,他默不作声地从床上坐起来,撑着床板低着头,发出轻轻的气音,像是在笑。 阴魂不散的东西,图耶自言自语,声音几不可闻,里头没有悲伤或恨意,而是种被打扰了的不悦。他确实不恨他的母亲,爱或恨都出于在乎,他不在乎,只觉得厌烦。那些画面就像褪色的老照片,无力反抗的幼年时光没什么意义也不值得怀念,应该被束之高阁,未经允许地出现于他来说是冒犯,他十分反感。 门外的动静唤回了图耶的思绪,芬利拧开门锁和罗登科长一起走进来,他看见图耶已经醒了,乐呵呵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得再歇会儿呢! 图耶垂下眼睑,表情不太好看,小花园里发生的事超出了他的预料,阿佩普和他都不应该脆弱到遭受一次简单的攻击就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的地步,除非抑制环有问题。 图耶抬手摸向脖颈处的金属圈,眼神越过芬利落在罗登身上,这个八面玲珑的中年人显然知道图耶是什么意思。他让芬利去倒杯水,自己坐到床对面的凳子上,温文尔雅地说:图耶先生,是我考虑不周,出于对您实力的估测,这个抑制环经过了调整,没想到给您带来了伤害,真是抱歉。 芬利抱着个玻璃壶从厨房出来,里面空空荡荡,他感受到双方的对峙,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蹭:图耶这里没有开水,我去我房间里倒。然后就打开门溜了。 没人管他,罗登继续道:就是不知道图耶先生的精神体为什么会和洛伦佐博士发生冲突,您不是一直待在情报处吗?他审视地盯着图耶的表情,嘴角的笑浮于表面,明显心有疑虑。 图耶当然不可能说是阿佩普见色起意,他知道罗登怀疑他有鬼,这群高塔人像对待装了水的气球一样保护着拉维尔,尤其他不久前还有过前科,本身就是高度危险分子。 但没关系,反正他又不是要伤害拉维尔,他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我的精神体比较顽皮,并不总和我在一起。 图耶先生应该了解自己的处境,您是个聪明人,还希望您不要在我们建立信任的过程中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来。罗登话说得不重,但周身气势压迫感十足。 图耶转了转脖子,失笑道:这次只是意外,我一向诚意十足,何况有这东西在,我能做什么呢? 明明他才是更惨的那个,却还要被警告,官方可真难讨好。 芬利适时回来,他战战兢兢地给罗登倒好水,觉得房间里气氛没那么紧绷了,便忍不住说:洛伦佐博士说图耶精神状况不容乐观,需要尽快治疗,科长您看 图耶惊讶地看了眼芬利,他知道自己不太健康,莱娜说过很多次,但他没想到拉维尔会和芬利说这种话,他对他可没什么好感的样子。 罗登收敛锋芒,重新恢复礼貌,他斟酌着说:最近太忙,倒忽略了图耶先生,您情况特殊,入职检查不够深入,没能全面反映您的身体情况,既然洛伦佐博士这么说,还是谨遵医嘱比较好。 他让芬利陪图耶去一趟医疗部,虽然图耶身上疑点重重,但在他的帮助下情报处获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乐园在本市安静了很多,他若安分守己,他又何必苛待。 图耶笑着道谢,拉维尔在医疗部工作,这个安排深得他心,虽然不见得能遇上,但也值得他高兴了,他这装乖卖好的,总得有点收获。 罗登还有工作,他站起来准备离开,走之前似是而非地告诫:那就不打扰图耶先生休息了,以后您还是注意些,别让精神体乱跑,当心再受伤。 图耶温驯地点头,眉眼弯弯,看起来纯良无害。 芬利送罗登出门,咔哒一声后,房间里又只剩图耶,上扬的嘴角缓缓落下,眼睫覆上绿眸,遮住其中幽光。 他面无表情地仰倒在床铺中,双手放在脑后,阿佩普从被子底下钻出来,把脑袋探到他视线上方,嘴里叼着根灰色羽毛,油光水滑,光洁柔软,是烟黛落下的。 图耶伸手取下那根鸟羽细细观察,阿佩普爬到他身上,头贴着他的脸撒娇,信子一伸一缩,点在他鼻尖。 图耶用羽毛在阿佩普冰凉光滑的身躯上扫弄,眼神无焦距地落在空中。 他低声说:急什么,迟早是你的。 第14章 检查 【互相算计。】 医疗部位于保护最严密,被誉为高塔心脏的A座,它是一幢七层的双子楼,分为A1和A2两栋,五楼往上每一层都由空中栈道连接。五楼是律法司,六楼是作战指挥中心,七楼是高塔管理委员会。 A1栋一至四楼,全都属于医疗部,他们还另外拥有一座设备齐全的医学大楼,这个部门的规模简直令人咋舌,很难想象一个特殊事务处理机构会拥有如此庞大的医疗资源,但考虑到哨兵和向导体质的特殊性,这也不是无法解释的。 图耶在门口接受安全扫描,各种射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耗费许久。芬利安全级别比他高多了,不需要层层盘查,正站在里面入口等他。 图耶好不容易被放行,出来的时候小声抱怨:我是个定时炸弹吗? 嗨,他们一向草木皆兵。芬利拍了拍图耶的肩,领他往二楼走。 本来图耶没必要来A座的,这里是医疗部的核心,一般只从事研究工作,修复治疗都在医学大楼进行。但是图耶从未接受过系统检查,具体身体状态不明,需要深度体检,医学大楼那边设施精度不够,便只能来借用一下实验室级的机器。 二楼的数据采集科氛围严肃,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板,还有穿着白大褂来来往往的研究员,处处都透着股学术气息。 这里真不是什么大学的研究院吗?图耶连基础教育都没接受过,基本上是自学成才,在这种地方奇异地感觉有些束手束脚。 他被芬利带到一个检验室,玻璃窗隔出两个空间,另一边全是图耶不认识的大型仪器,一名带着无框眼镜的女性正坐在电脑面前,身上的气味表明她是已经结合的向导。 有结合对象的向导不用出于安全考虑而喷遮盖剂,只有保守主义者会认为向导无论何时都需要含蓄矜持,不能随意散发信息素。这位女士显然是开放派,封闭空间里的信息素浓度让图耶灵敏的感知器官不太舒服。 他蹭了蹭鼻子,在高塔的几天他遇到的向导比前二十年加起来都要多,他第一次觉得乐园里少有向导是好事,这些柔弱无用的向导实在太熏人了。 他又忍不住想到拉维尔,那个家伙闻起来倒是很美味,虽然总藏在遮盖剂的掩饰下,可惜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显得欲拒还休,愈发勾人。 女性向导侧过头看向两人,芬利上前几步对她说明来意,被称为西林医生的女士点点头:罗登科长打过招呼,检查对象是那位先生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西林医生打开小门让图耶走到放满了仪器的那边,用传声器指挥他动作。 折腾了半天,图耶像个木偶一样听从医生的指令,莱娜以前也给他做过体检,但和高塔比起来她那个小诊所简直像闹着玩。他隔着玻璃窗看见芬利和西林医生正在讨论些什么,他想起莱娜曾说他的精神体有些特殊,这次检查有涉及到精神体的项目吗? 最后一项脑域扫描做完,图耶被放了出来,他发现西林医生在偷偷瞄他,眼神有些奇怪。图耶坦坦荡荡地看回去,西林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将目光转到屏幕上,那上面是他的精神域造影。 从脑域扫描来看,这位先生的精神创伤非常严重,有很多是累积伤。更详细的报告需要过几天才能得出,到时候我们会通知你们过来讨论治疗方案。 西林的语速很快,明显在掩饰些什么,图耶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芬利,他好像一无所知,听西林医生这么说还很担心图耶。 图耶自己不怎么在乎,他却急急问道:那能治愈吗? 您也是哨兵,应该知道这种创伤靠医疗手段是没办法治愈的,只能抑制影响,减少伤害。西林仿佛还有话没说完,她眼神飘忽了一下,终归没有继续。 图耶饶有兴致地掀起眼皮,他大概能猜到西林医生没说完的是什么,哨兵的精神伤只能靠结合来治愈没错,不过医疗部有个能力特殊的拉维尔。当然,这件事不能告诉他这种外人。 除此之外,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被这个医生察觉了,而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察觉了这件事,这就有意思了。 他们需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后续是医疗部的事,芬利和图耶一起出去,他看起来忧心忡忡,和无动于衷的图耶对比鲜明。 图耶是真不能理解芬利的脑回路,他常年都在生死线上讨生活,暂时不致命的精神伤对他来说算不得大事,连莱娜都懒得上心,芬利和他才认识多久,犯得上如此真情实感吗? 这边两人心思各异,检验室里的西林则接通了一条内线电话,她说:洛伦佐博士,您提过的那个脑域表现异常的哨兵已经接受完检查了。他的精神世界建构方式的确和圣所教授的不同,也不是杂乱无章的原始图景,至于和十年前的奥古斯特建构法是否一致,恐怕需要您亲自确定。 电话那头是一楼医疗技术研究所里的拉维尔,他前几日进入图耶精神世界的时候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图耶的大脑比狂躁症哨兵还要混乱,却还能保持神志。回到实验室后他又想到第一次强行进入图耶脑域的经历,依稀记得他的屏障和一般人也有显著差别。 哨兵和向导自然觉醒时产生的精神图景为原始图景,稳定性最差,受到冲击后很容易崩塌。圣所则会在精神图景还未定型前教导分化者如何重筑图景,建立屏障。 圣所传承的三角建构法可以增强脑域的稳定性,屏障则防止外界刺激直接冲击脑域,两者对分化者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保护手段。 但图耶的图景和屏障都很特殊,两次接触后他不由得联想到十多年前曾在神经科学领域引起轩然大波后又突然销声匿迹奥古斯特博士他提出过一种和三角建构法完全不同的建构方式,但由于其自身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未被学界广泛接纳。 这位学术巨擘早已陨落,研究成果也被扫进废纸堆,在不可抗拒的力量干涉下,他很快就淡出了人们的记忆。拉维尔少年时读过他的著作,还模拟过他的建构方法,但现在几乎找不到相关资料,奥古斯特博士成了不存在的人。 覆盖着浅粉色甲面的指尖在办公桌上轻敲两下,拉维尔总觉得那个男人和奥古斯特博士有所联系。他想着那位天才学者的理论构想和自己停滞不前的项目进度,终于开口:那位先生由我主治,增加了额外检查的事别告诉其他人。 奥古斯特并不是可以随意提及的名字,涉及精神域构建的检查亦不是普通体检需要包涵的,西林医生显然也明白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电话挂断,拉维尔往后靠在椅背上,他仿佛看到一只幽灵从旧时光中复活,将引导他走向前人未达的彼岸。 第15章 会面 图耶他们从A座出来已近中午,芬利要去食堂吃午饭,图耶懒得走,让芬利给他带饭到情报处吃,芬利忧愁地叹气:本来脑子就不好,还不愿动,身体也会垮的 啧,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图耶恶狠狠地在芬利屁股上踹了一脚,芬利躲闪不及直接摔趴在地,亲身体会了图耶身体到底好不好。 芬利爬起来,拍着衣服上的灰,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你身手真厉害,之前你一打四都不费劲,怎么练的啊,能不能教教我? 芬利有种慕强心态,图耶算是看出来了,他不想理他,转身往C座走。 教?他的身手可不是教出来的,尸山血海里走上几趟,活下来自然就会了。 唉芬利装模作样地抱怨,怕图耶五感被压抑听不清楚还特意放大了声音,脾气可真坏! 再磨叽还揍你!图耶头也不回地说。 情报六科聚在会议室里开会,好像是过段时间本市要举行什么年会,全世界在分化者领域有所研究的专家学者都会来,搞得整个高塔都紧张兮兮。 乐园最近麻烦不少,基地被炸,几个秘密据点也被图耶卖了,还有各种背景信息被分享给其他城市的高塔部门。虽然触及不到乐园根本,但估计最近也没法给官方捣乱,所以图耶越发无所事事,整天和芬利两个人晃晃悠悠。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闲得无聊的时候看别人忙忙碌碌还挺有意思的,图耶置身事外看热闹,罗登透过玻璃墙瞧见图耶吊儿郎当的德行,牙根一痒。他总觉得这个家伙还藏着很多东西,图耶对高塔算得上知无不言,但肯定不是言无不尽。 说什么改过自新,他就像是来混日子的,为了留下来该做事的他做,多的力一点也别想他出。他仿佛故意给高塔留下疑点,让人不敢全然信他,以此逃避转正后的任务,就像现在,那表情分明乐得轻松。 图耶不像芬利那样没眼力见,他敏锐地察觉到罗登的不满,脑袋一缩溜回小办公室等饭。这两天他发现这个办公室位置真不错,正对着A座后门,就是楼层低了点,视野被花园里种的树挡了大半,只能看见门口那小一块。 拉维尔经常从后门出入,可能是因为他目前住在高塔里,后门离高级员工宿舍区比较近。拉维尔几次打图耶眼皮子底下路过,要不是跟屁虫芬利,图耶早忍不住了,虽说在园区不好下黑手,制造机会偶遇还是没问题的。 图耶嘴里嚼着奶糖,圆珠笔在指尖转来转去,他现在还被拴着狗链,想做什么都不方便,官方真是多事得很。 不过他在目标达成前一向很有耐心,他不着急,慢慢等总会有机会的,他能千日做贼,高塔还能千日防贼吗? ※ 图耶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他被通知去医学大楼和医疗部工作人员商定治疗方案,等在办公室的居然是拉维尔。 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银边眼睛架在鼻梁上,拉维尔正低头专注地读资料,柔和的书卷气冲淡了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他那份超越性别的美丽更加明艳。 图耶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拉维尔放下资料抬头看他的那一刻,自己快硬了。 拉维尔不知道图耶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他请图耶和芬利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向两人说明情况:医疗部讨论决定由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担任图耶先生的主治医师。 芬利不安地动了动屁股,显然他事先也不知道拉维尔会在这里,在他的印象里拉维尔是医生没错,但他待在研究所的时间更多。芬利知道有些特殊病例会送到他那里诊治,但凭图耶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成为那个特殊吧? 图耶比芬利淡定多了,甚至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拉维尔在高塔是什么地位他心知肚明,所以整件事就越发离谱。他自认他对高塔并不是非救不可的人,那么拉维尔的行为就有很大可能不是上层授意而是个人意愿。 图耶倒是很想自作多情地认为其中必有风花雪月的理由,但万幸还没有病入膏肓,尚且具备正常思考的能力。 仔细一想,之前为他检查的西林医生就十分异常,拉维尔成为他的主治医师也同样异常,当异常串联起来,事情就正常了。他身上肯定存在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不怎么光明正大,所以拉维尔要借此机会顺理成章地接近他。 图耶一点也不介意拉维尔别有用心,他的主动可给他省了不少麻烦。他暂时不知道拉维尔想要什么,但很明确自己要什么,送上门的礼物,哪有不收的道理。 芬利憋了一脑门子问号,在一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图耶则反应迅速地应答道:那就麻烦你了,洛伦佐博士。 生怕拉维尔反悔似的。 又是那种轻缓的尾音,像毒蝎伸出带勾的尾刺,旖旎而危险。拉维尔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个叫图耶的男人实在不是一个适合相处的对象。他觉得他就是只戴着文明面具行走在人类社会的野兽,再妥帖的伪装都遮不住满身腥臭。 图耶仿佛对拉维尔的反感毫无知觉,他自顾自笑得阳光灿烂,绿眼睛闪闪发亮,咧开的唇缝中露出颗尖锐虎牙。他要是听得到拉维尔的心声,说不定还会夸他直觉真准,他的确是遵循丛林法则的野兽,而拉维尔就是他盯上的猎物。 拉维尔做事负责,无论出于什么动机,他既然把图耶揽了下来,就不会敷衍了事。他看过图耶的体检报告,心里已经有成算,双方略做交流后,拉维尔在日历上划了两道杠:下周三和周五过来可以吗? 没问题,图耶点头,反正他每天都很闲。 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芬利还是懵的,他全程没插上一句话。图耶在他面前懒懒散散不爱理人,怎么和洛伦佐博士一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问啥说啥话不落地。 你好像对洛伦佐博士特别热情?芬利终于迟钝地发现了这件图耶从来没想掩饰过的事,他回忆起前两次的偶遇,觉得情况非常不对头。 这不废话吗?图耶翻了个白眼。 芬利在图耶身边呱唧呱唧,他默默加快脚步,想要甩掉这个八卦又聒噪的牛皮糖。 第16章 调戏 【你闻起来很好吃。】 情报处越来越忙,罗登科长看不惯芬利这个壮劳力整天游手好闲,加上图耶一个月来表现良好,便让芬利回到工作岗位,算是给了图耶一点自由空间。 周三早上是和拉维尔约好的时间,图耶麻利地洗漱完直奔医科大楼。七层全是诊疗室,他一路走来看到许多哨兵,大部分是未结合的年轻人,状态和图耶在乐园见过的那些天差地别。 乐园哨兵靠黑市流出的向导素续命,由于缺少向导,他们甚至无法得到暂时性安抚,那些野生哨兵的气息灰暗苍白,像一把把打磨到最薄的兵刃,锋利又脆弱,收敛不住的暴戾之下透着日暮途穷的死气。 这些高塔所属不一样,有庞大如厮的医疗部作为后盾,他们除结合外还有更多的选择。近代以来精神医学发展所取得的成果几乎全部集中在高塔,虽然医疗技术治标不治本,但他们至少不需要每日如履薄冰,担心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图耶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拉维尔还没到,接待员让他在休息室等等。来康复科接受治疗的哨兵情况都比较不稳定,为了防止突发事件,这层楼警卫不少。图耶数了数人,觉得难怪罗登放心让他独自来见拉维尔。 阿佩普上次被揍之后就不大愿意出来,蔫巴巴的好像害了相思病,今天活跃了些,躲在图耶的衣服里,只伸出一小截尾巴和图耶闹着玩,娇羞得不行。 接待员过来通知他洛伦佐博士已经到了,他还没起身,阿佩普就忍不住扭来扭去,被掐了一把才老实下来。 图耶跟着接待员小姐走到一扇位于拐角处的门前,她敲了敲门,然后拧开把手让他进去。 这是一间类似于静音室的房间,没有窗户,天花板上的顶灯投下柔和白光,墙体应该是隔音材料制成,整个空间里充斥着细微的白噪音,宁静而舒适。图耶习惯性扫视全局,发现了两个监控器,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像两只洞察秋毫的眼睛。 拉维尔穿着白大褂和绿色工作服,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正站在一台修复仪前进行调试,电子显示屏上都是些图耶看不懂的数据和公式。他听到门合上的声音,转头就看见图耶离他只有不到一米,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瞳孔微微放大,拿着平板电脑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退后半步,淡淡道:图耶先生来得很早。 吓到了,真可爱。 那些小动作全被图耶看在眼里,他好心情地附和:洛伦佐博士也非常准时嘛! 拉维尔到时离约定的九点只差两分钟,现在刚刚好九点,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 图耶说话时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拉维尔,眼神滚烫,恨不得把对方拆吞入肚一般。 每次都是这种充满侵略性的视线,拉维尔不胜其烦,他克制着脾气,尽量保持住平日里的涵养,问:图耶先生看人都这么露骨的吗? 然而语气里还是无可避免地带上了恼怒。 怎么会呢?图耶仿佛听不懂拉维尔的言外之意,他轻佻地表达赞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洛伦佐博士一样漂亮。 拉维尔特别不喜欢别人夸他长相,他从小就好看到雌雄莫辨,因此遭遇过许多无厘头事件。后来觉醒为向导,在圣所读书时更是变本加厉,青春期的哨兵们莽撞又粗鲁,被一群男性追着告白的经历简直称得上人生阴影,他生人勿近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么养成的。 拉维尔离开圣所后进入科研机构从事研究工作,身边都是学界泰斗,等到作为高级顾问受聘于高塔,凭他的身份地位,也没多少人敢在他面前口无遮拦,他已经快忘了那些糟心事。 然而今天,一个野蛮的,曾经想要他命的,男性哨兵,说他漂亮,以上每点都在他的雷区蹦迪。 拉维尔冷下脸,拒绝再继续这段对话,他走到另一边,将平板电脑放在操作台上,边启动修复仪边公事公办地让图耶坐上去。 修复仪是一个蛋状机器,半透明的外壳中无数条电线纵横交错,中间被掏出只容得下一人的椅子,扶手上连接着许多小夹子。 图耶没见过这玩意儿,阿佩普也从他衣服里钻出来,爬到地上支起上半身探头探脑,他坐在上面左看右看,好奇地问:这东西靠不靠谱啊?会不会漏电? 他倒不是真担心,纯粹在撩拨拉维尔。 图耶先生未免太过杞人忧天。拉维尔对这种外行话嗤之以鼻,他憋了火,说话就不怎么含蓄。 图耶乐得看美人竖目,冷言冷语总比礼貌疏离的样子要生动些。他还想说什么,拉维尔已经按下操作台上的红键,他身下的机器突然亮了起来。 图耶听到头顶有细微动静,抬头一看,一个长得像头箍的环状物从打开的隔板中露了出来,拉维尔让他取下那个环戴在头上,他扬了扬眉,伸手去拿。 环状物卡得有点紧,他用力拔了几下都没能拔出来,那力道肉眼可见的重,精密仪器哪能这么折腾,拉维尔怕他拆了修复仪,连忙走过去制止。 仪器只有一人高,头箍卡在内部,拉维尔要微微俯首才能够到,图耶坐在里面,他这么一低头一伸手,两人便只有咫尺之距。拉维尔动作做完才发觉不对,他顿了顿,迅速取下头箍就准备退后。 图耶也是没想到拉维尔会这么做,他还在和机器较劲呢,就感觉到一股柑橘奶糖味扑面而来,拉维尔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一抬眼就能看见领口下的细白肌肤。 图耶反应快拉维尔一步,攥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下,拉维尔一个踉跄差点摔进图耶怀里,好在眼疾手快撑住了扶手。 拉维尔附身的姿势制造出一片监控盲区,图耶放肆地抚上拉维尔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摸到一截凹陷的腰窝,比他想象中还要纤细柔韧。 他直视着拉维尔含怒的灰眼睛,露出抹包藏祸心的笑,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洛伦佐博士,有没有人说过,你闻起来很好吃? 作者有话说: 图耶: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拉维尔:混蛋!下流!无耻! 第17章 治疗 【图耶又又翻车了。】 拉维尔震惊地瞪大了眼,眼尾覆上浅绯,淡淡的胭脂红如同羊脂玉的沁色,在光洁皮肤上格外显眼,衬得那颗多情的泪痣越发盈盈。他浑身发抖,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天才知道长久以来的镇定自若不过是因为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冒犯! 猛的一下把图耶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另一只手也使了巧劲挣脱,他丢下那枚环形头箍,抓住图耶的双手狠狠按在两边的座椅扶手上。不知道碰到了哪个机关,仪器发出滴声,然后从各处伸出束缚装置,将图耶整个人绑了个结实。 颈部,腰部,手臂和小腿都被铁环制住,这本来是为失控哨兵设计的,此时竟用在了神志清醒的图耶身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情势瞬间颠倒,登徒子被困在一隅之地动弹不得,受害者则杀气腾腾地逼视着眼前人。图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拉维尔力气这么大,看着弱不禁风,惹急了也会咬人。是了,第一次见他就被咬过,那滋味真叫人毕生难忘。 拉维尔冷得像块冰,看图耶的眼神像在看死人。阿佩普感受到危险,不安地吐着信子,想要做出攻击姿态。 烟黛突然抖着翅膀从操作台后面踱步而出,它慢条斯理地走到阿佩普面前,隔开它和拉维尔。修长的脖颈延伸成优美弧线,蓑羽鹤用长喙梳理羽毛,看似专心致志,赤红色的眼睛却紧紧跟随着那条黄绿色树蝰,仿佛对方一有异动就会用利爪刺穿它的鳞片。 阿佩普缩了缩身体,尾巴在地上躁动地震动轻拍,最后还是泄了气,犹犹豫豫地把自己盘成一团,三角脑袋埋进肚子底下,橄榄石色的竖瞳从躯干缝隙中露出一点,信子都不吐了,可怜巴巴的。 精神体之间的交锋没有影响到两位主人,图耶无所畏惧地和拉维尔对视,还有心思调笑:您这是做什么,让人看见多容易误会。混不吝的无赖样。 拉维尔用尽毕生修养才控制住自己杀人的冲动,犯不着和这种家伙计较,他是有正事要办的。 他松开图耶,直起身,掏出块格纹丝帕擦了擦掌心。长睫低垂,片刻后再抬眼,那些外露的情绪已经被压了下去,他又恢复成那个秉节持重的洛伦佐博士。 拉维尔的每个举动都在诠释着嫌弃二字,图耶看着不仅不难堪,反而觉得美人就是美人,宜喜宜嗔,连闹脾气的模样也好看得不得了。每一个举动都能激发出他阴暗的欲望,让人想要破坏那份高高在上的傲气,弯折他笔直的脊梁,让这张永远骄矜的漂亮脸蛋陷入情欲。 拉维尔绷着表情,把图耶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当做空气,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仪器戴到图耶头上,头箍自动调整好大小,卡在额间,即不会滑下来,也不让人觉得难受。 拉维尔避开和图耶的眼神接触,一边将连接在扶手上的小夹子夹上图耶的十指,一边心平气和地说:图耶先生行事恣意,为防止治疗过程中发生意外,还是采取些必要措施为好。 水葱一样的指捏着小夹子,触感温软,柔若无骨。这是双握笔的手,养尊处优,连茧子都薄而软,但开枪的动作也可以非常熟练,好像杀人和写实验报告一样随便。 真是朵扎手的玫瑰,图耶想着。 他放松地瘫在座椅里享受拉维尔的服务,对无法动弹的处境适应得十分良好,直到仪器释放出轻微电流,全身过电的感觉让图耶条件反射地一颤。 洛伦佐博士,这玩意儿真漏电唉。他讽笑着说,语调半讥半嘲,偏偏不带几分认真,逗人玩儿似的。 这是在模拟生物电反应。 图耶没来及继续说话,额间的环状物嗡了一声,他的意识掉进一片虚无缥缈的黑暗中,这是他的精神世界。他仿佛回到了母体之中,舒缓的白噪音如同羊水般包裹着他,苦难和伤痛都离得很远,负面情绪渐渐消退,他只能感受到一片安宁祥和。 修复仪正常工作,图耶闭着眼像是睡着了,阿佩普也一动不动,只有腹部在缓慢起伏。拉维尔让烟黛盯着阿佩普,自己坐到了图耶对面,他需要借此机会进入图耶的精神世界确认其底层建构。 精神触手悄然探进图耶的脑域,这是拉维尔第三次造访,不同于第一次的狠辣和第二次的表层安抚,他这回温柔地深入了这片荒芜识海。混乱的精神力没有对外来者进行抵抗,拉维尔得以一路向下,去到最底端一探究竟。 图耶的精神图景非常破碎,天地翻覆,寸草不生,灰黑色雾气弥漫,横亘其上的裂谷形容可怖,压抑,崩塌,痛苦,一派炼狱景象。 深度接触会导致共情,拉维尔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铺天盖地的暴戾让他呼吸不畅。他见过很多人的精神图景,但面前这个无疑是最糟糕的,残破到如此地步还能作为人而存在,简直称得上奇迹奥古斯特建构法创造的奇迹。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猜想被证明,拉维尔试图从图耶的记忆中读取相关信息,然而之前还毫无异状的精神世界突然开始震颤,这不是对外敌的防御手段,而是自我保护机制,脑海的主人潜意识里拒绝回忆过去。 拉维尔不得不放弃,继续下去会被发现异常,强行对抗甚至可能摧毁图耶伤痕累累的脑域,让他变成植物人,他不能这么做。 图耶的情况实在太差,拉维尔叹了口气,生出些许怜悯,精神世界是情感的投射,他不知道这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拥有这样的图景。除去层层伤痕,他的世界毫无生机,看不见希望,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 精神触手停止窥探,尽职尽责地干起了修复工作,拉维尔缝缝补补,好不容易让岌岌可危的世界稳固下来。 给图耶治疗不比安抚狂化哨兵轻松,拉维尔自觉揽了个麻烦事,不过好歹有所收获。图耶的存在证明了原本停留在理论层面的奥古斯特建构法可以应用于实践,并且效果显著。 奥古斯特博士留下的东西也许真能对他的研究有所帮助,可惜当年发生的事牵连太广,他找不到其他线索,图耶是唯一的突破口。 图耶还在沉睡,拉维尔把他身上的禁锢解除,乱七八糟的仪器也摘了下来。他在图耶面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情报处说这家伙从小在旧城长大,无父无母,觉醒后很久才加入乐园。 十年前他只是旧城的一个孤儿,到底和奥古斯特博士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我好磨叽啊,他们什么时候能搞上床啊!(怒) 第18章 欲望 〔自慰描写。〕 【低劣的幻想。】 图耶醒来的时候拉维尔已经走了,诊疗室的灯被调到最暗,身上还盖了块薄毯。他这一觉睡得很好,睁眼后神清气爽,脑子前所未有的通透。 离开七层时,接待员小姐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隽秀的字,周五九点,是拉维尔留下的。 图耶把纸条揣进兜里,步履轻快地走出医科大楼,芬利给他发了讯息,说自己在第三食堂等他,罗登科长让芬利调回去的同时也把他的通讯设备还了回来。 图耶到的时候芬利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面前是两盒快餐,图耶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他没急着吃饭,而是破天荒地关心起芬利来:怎么累成这样? 唉芬利唉声叹气,可别说了,还有半个月就要开精神医学国际研讨会,来的都是顶尖学者,半点马虎不得,我们现在简直就是生产队的驴! 芬利又想到图耶今天去看病了,问他:你接受完治疗感觉还好吗?狗狗眼眨巴眨巴,里头是赤诚的关心。 图耶突然觉得有些哑然,他依然很难适应芬利的热情,但他还是回答道:挺好的,舒服了很多。 本来认为图耶不会搭理自己的芬利受宠若惊:你今天心情很好?啊是因为洛伦佐博士吧? 从上次自以为窥破天机后芬利就总是八卦兮兮的,他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然后挤眉弄眼地凑到图耶身边:你真的喜欢洛伦佐博士啊? 图耶不置可否,如果想和他上床是喜欢的话,他的确很喜欢他。 芬利也不指望得到回应,他一个人就是一台戏,他饭也不吃了,喋喋不休地说:洛伦佐博士很难追的,他在圣所的时候就很受欢迎,但从来没听说他谈过恋爱。你别看没人往他面前凑,高塔一大半未婚哨兵都偷偷喜欢他,就是不敢表现出来,他可讨厌被人纠缠了! 一大半?也包括你?图耶懒懒地问,语气冷嗖嗖的。 怎么突然有点冷?芬利搓了搓胳膊,否认道:我喜欢胸大腰细的软妹子,洛伦佐博士好看是好看,可惜是男的啊! 看不出来你还挺传统。 嗯我想娶个可爱的女孩子,等从一线退下去再要个孩子,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图耶差点噎到:幸福快乐?这是什么童话故事才会用的形容词? 芬利的眼神黯了黯,很快又明亮起来,他扬起个大大的笑,把这茬掀过去:说我做什么,咱们不是在讨论洛伦佐博士吗? 谁和你讨论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图耶叉起块午餐肉塞进芬利嘴里,强行结束话题。 芬利的反抗被暴力镇压,只能安安静静埋头苦吃。 午饭后芬利还得加班,图耶准备回宿舍睡觉,芬利任劳任怨地收拾好两人的餐盘,走之前留给图耶一句掷地有声的加油! 也不知道在鼓励什么。 图耶抽出张纸巾擦干净嘴,看着芬利活力四射的背影,嗤笑了一声,这傻小子真把他当成心地善良的好人了吗? 用门卡刷开宿舍门,图耶把窗帘拉起来后靠坐在床上打开了通讯手环,悬浮屏浮现在空气中,图耶熟练地将它划成电脑屏幕大小。 他混进高塔已经快一个月了,期间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莱娜还留在西区,他得和她联系。高塔在他的通讯手环中植入了监控,可以追踪发出的每一条讯息。刚拿到他就发现了,但他没管这种无伤大雅的把戏,他有的是方法绕开监视。 整合完各方情报,得知旧城重新恢复了爆炸前的沉寂,图耶又打开一个伪装成普通论坛的网页,这是他和莱娜的特殊交流渠道。 莱娜给他留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图耶不放心莱娜一个人回旧城。西区人多眼杂,她做事毛毛躁躁,说不定路上会暴露,便让她再等等。 处理完杂事,图耶本想关掉屏幕,指尖犹豫了一下,移到了隐藏相册上。 拉维尔的脸占据了图耶的视线,那是一张证件照,由于放大了太多倍而有些模糊,不过图耶刚刚才见过本人,可以很好地补充那些不甚清楚的细节。 他的睫毛很长,密密匝匝,质感是毛茸茸的。眼睛颜色过淡,可以看见眸子中精致的纹路,泪痣点在眼尾,红褐色,像一滴陈年朱砂,或干涸的血珠。鼻子挺翘,眼窝凹陷,轮廓深邃而柔和。往下是唇,水水润润的红,艳得糜烂,再冷淡的表情也压不住那抹欲色,诱惑人一亲芳泽。 照片只拍进了脸和一截脖颈,图耶却知道更多,比如他秀致的锁骨,细窄的腰身,挺翘的屁股,还有那双柔软干燥的手。 图耶把阿佩普丢进脑海深处不让它出来,打开前几天芬利买的香氛点燃,在淡淡的柑橘味中,他脱了外套拉开裤链掏出半勃的性器。憋了许久的欲望堆积成山,他微阖双眼,贪婪地凝视着拉维尔的脸,手拢上性器极富技巧地揉搓。 胯间蛰伏的巨龙缓缓抬头,他幻想握住自己下身的是拉维尔,可他的手上布满常年握枪耍刀留下的厚茧,完全不同于年轻向导嫩豆腐一样的触感。喘息声从唇缝中溢出,他自暴自弃地锁紧眉头,手掌用力滑动,性器越发硬挺。 细密汗珠从额角渗出,顺着流畅的侧脸线条滴落,图耶上身只穿了件棉T,贴身布料包裹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勾勒出漂亮的肌肉曲线。 他的手在自渎,掌心套弄柱身,拇指抚过蘑菇头,敏感地带被好好地照顾到,他神情沉醉,眼睛却是冷的,矛盾而蛊惑。 快到顶峰时图耶加快了速度,闷哼声后,白浊一股股喷出,图耶头抵着床头大口喘气,他看着屏幕上拉维尔的雪肤红唇,情色地舔了舔嘴。 总有一天,他要把他的肉棒塞进这张小嘴里,在他喉咙深处释放,让他全部吞下去或者射在他脸上比较好?这么美的容貌,合该被压在身下当成宠物亵玩。 他又想到拉维尔的臭脾气,就是不知道这只牙尖爪利的小野猫要操多久才能老实。 作者有话说: 控制不住我ghs的手,ghs才是第一生产力! 图耶小宝贝儿对自己还没有清醒的认识,没关系,他会被操老实的! 第19章 交锋 【图耶的过去。】 脱下衣服当禽兽,穿上衣服还得装出个人模狗样,不干不净的欲望被好生隐藏,图耶再见到拉维尔的时候,谦逊又礼貌,仿佛从来没有在幻想中将他反复亵渎。 一回生二回熟,图耶又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这次直接在诊疗室里等拉维尔。拉维尔依然掐着点到,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淡淡的黑眼圈挂在眼下,没睡好似的。 研究员先生这两天凭记忆复原了奥古斯特建构法的基础模型,用电脑模拟了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成功,和数年前的情况一样。他搞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图耶已经证实了可行性,他昨天熬了一夜,还是没有发现症结。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图耶不招惹他,拉维尔也客气得很,他给图耶倒了杯水,没急着开始治疗,而是让他坐下。 图耶先生的病很复杂,拉维尔不太习惯说谎,他尽力维持着淡定,您大概已经知道我可以帮助您痊愈,但这需要您的配合。 拉维尔也不在乎在图耶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反正按情报处的说法图耶一早就知道了,他直视着图耶的眼睛,面上不动声色,想要以此掩盖自己的心虚。他要在图耶身上找答案,直接问肯定行不通,只能采取特殊手段。 图耶一眼看穿了拉维尔的拙劣演技,他的公主在盘算什么小九九,不过他并不打算戳穿,而是感兴趣地问:怎么配合? 深层治疗需要深入精神世界,为避免您的潜意识反抗,您要在治疗过程中保持清醒。 这话不假,只是拉维尔没说会招致潜意识反抗的原因。 图耶点头同意,他对治病无可无不可,更好奇拉维尔到底想做什么。 等图耶准备好后,拉维尔再次进入了他的脑域,那里平稳了很多,他一边梳理驳杂的信息流,一边寻找目标。 图耶安安静静地坐着,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陌生的精神力,它在治愈他的伤口,舒适感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几乎要倦怠得睡过去。 一片迷雾中,拉维尔终于接触到了图耶的记忆。他看见一个幼童,应该才五六岁,穿着过大的旧衣服,瘦得像骷髅,绿森森的眼睛大而圆。小孩儿被一个女人按在地上,那女人披头散发,手里拿着把刀,嘶吼着要去挖他的眼睛。 幼年图耶没有哭叫,他沉默地挣扎,刀刃不小心划到侧脸,渗出的血糊了一脸,女人停住了动作,像是突然惊醒般抱着图耶嘤嘤低泣。 他还看见十一二岁的少年,混迹在街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和乞丐打架,和野狗争食,狼狈又凶狠,他对世界充满敌意,一身遍体鳞伤的皮肤上好像长满了淬毒的刺,那具瘦弱身躯下的心脏不屈地跳动着,他在淤泥中苟且偷生,偏偏又生机勃勃。 最后,他看见在一个阴暗的小屋里的,十六岁的图耶,除了五官还稍显稚嫩,长相和现在已无二致。他正在经历觉醒,脸烧得通红,命悬一线的模样,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打开门走出去,再然后的画面消失了。 是图耶察觉了异常,他猛地凑到拉维尔眼前扼住他的喉咙,眼神狠厉:你在干什么? 精神链接在外力作用下断开,然而拉维尔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信息,一时半会还未消化完,图耶的前半生在他脑中走马灯似的回放。这张脸离他太近,他一时竟分不清出眼前人是图耶还是图耶那个被母亲冠以父名,连姓氏都没有的可怜孩子。 可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深度接触导致的共情冲击着拉维尔的大脑,他反射性地握住了图耶掐着他脖子的手,接下去的动作却不是反抗。他灵魂出窍一般双目失神地盯着图耶,眼睫扇动间,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温热的泪砸到图耶手背上,他被烫到似的松开手,与此同时诊疗室的门被撞开,全副武装的警卫将枪口对准图耶。 破门而入的巨响帮助拉维尔从情感漩涡中抽身出来,他放开图耶,屈指成拳抵在唇边闷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警卫询问他的安全,他看了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图耶,摆了摆手:我没事,发生了点意外而已,不必紧张。 他走到门口和那些人解释了两句,关上门后没有转身,而是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图耶。 图耶没动,他看着拉维尔的背影,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干了什么? 我窥探了你的记忆,抱歉。拉维尔低声说,原本澄澈干净的嗓音微微沙哑。 拉维尔第一次读取别人记忆,他只是想知道图耶和奥古斯特博士有什么关系,完全没预料到会变成这种情况。图耶的过去艰辛又悲惨,他看完只觉得有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上,一时都顾不上自己原本的目的。 这本该是段讳莫如深的秘密故事,未经允许的查看就像擅自揭开别人一块结痂的疤,露出其下狰狞血肉,当事人的怒气让他产生了做错事的愧疚。 这难道也是治疗需要吗? 图耶像是只领地被侵犯的雄狮,浑身散发着尖锐的敌意。他并不清楚拉维尔干了什么又看到了多少,仅仅是模糊地察觉到他触动了某些令他厌恶的东西。 面对图耶的质问,拉维尔一时语塞,他压下脑中杂乱的情绪,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冷静地陈述道:这个举动的确出于私心,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 洛伦佐博士不打算解释? 图耶其实远不及表面上那么生气,他早看出来拉维尔别有所图,被窥视的愤怒只有一瞬,很快就消退了。不过拉维尔现在一副于心不安的样子,他怎么会放过借题发挥的机会呢? 共情的后遗症让拉维尔心神不定,所幸还能保持着理智,他想,这次没能达到目的,图耶前十六年的人生与奥古斯特博士毫无关键,按图耶的警惕,之后不可能再有窥探的机会,他也不想再重温一遍那段过分沉重的经历。 拉维尔思忖片刻后坦然地与图耶对视,反客为主道:我可以解释,也希望图耶先生能解答我的疑惑。 作者有话说: 拉维尔只知道图耶的惨,没来得及看到他的坏。(危) 第20章 莱娜 芬利拒绝了同事一起用餐的邀请,打开通讯器,图耶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在兰登餐厅二楼等他。兰登餐厅开在园区里,环境好,服务佳,价格贵,唯独味道不怎么样,物不美价不廉的,纯粹是宰高塔里的小情侣们,他们很少去。 图耶哪根筋搭错了吗?芬利琢磨着,等找到图耶所在的小包间,被出现在里头的拉维尔吓了一跳。 下班时间拉维尔没有穿工作服,只着衬衣,西装外套被挂在衣帽架上,少了几分科学工作者的距离感,更显斯文清隽,让芬利想到了还在圣所的时候拉维尔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情景。 拉维尔看见芬利进来,向他颔首示意,芬利搞不懂这两个人为什么会一起吃饭,打了个招呼后拘谨地坐到了图耶身边。芬利和拉维尔虽然还算熟,但一直有些怕他,可能是因为他的气质过于冷淡疏离,让人心生怯意不敢亲近,这么同桌吃饭可是真难为死他了。 拉维尔看出芬利的不自在,他正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于是放下刀叉优雅地擦干净嘴角,礼貌道:我吃完了,研究所还有事,恕我无法继续奉陪。 他缓声告辞,从衣帽架上拿起外套,离开前对一直没有开口的图耶说:我说的事希望图耶先生能仔细考虑。 再见,伯瑞安警官。 啊洛伦佐博士再见!芬利结结巴巴地回应。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包间门被轻轻合上,芬利瞬间来了精神:你们这是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图耶刚切了块带血的牛肉放进嘴里,皱着眉嚼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他嫌弃地评价道:这家店的东西可真难吃。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芬利贼兮兮地笑,难吃还要来吃,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聊聊我的身体状况而已,正好到午餐时间就顺便一起,你想到哪里去了?图耶把菜单丢给他:赶紧点菜。 芬利接过菜单没急着看,他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不疑有他:你的身体还有别的问题吗?严不严重啊? 不是什么大问题。 图耶没细说,一脸不情愿地把牛排全部吃完后打了个嗝,总结道:老板真该换个厨子。 芬利下午轮休,他边吃边问图耶要不要去高塔外面逛逛,罗登科长说图耶可以在他人陪伴下出塔。图耶没什么兴趣,他摇了摇头,突然问起别的:你听说过奥古斯特吗? 咳芬利噎了一下,伸着脖子捋了半天才把嗓子里的东西吞掉,他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他? 我应该知道?图耶怪道。 芬利更惊讶:那你为什么问?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被提起过了。 是什么不能说的禁忌吗?图耶也不强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算了。 倒也没那么严重,芬利倒了杯果汁润润嗓子,大概猜到图耶为何发问,是洛伦佐博士和你说的吧?我记得那事之前他挺敬仰奥古斯特博士的,没想到你们都交心到这程度了。 图耶乐得芬利误会,他没解释什么,任由对方竹筒倒豆子似的叽叽呱呱。 奥古斯特博士全名为安德森奥古斯特,十多年前在神经科学领域可谓鼎鼎大名,人造向导素项目最初就是由他主导。他提出了一系列理论,试图用医学方法取代结合,让哨兵和向导在保留特殊能力的前提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只不过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在理论变成现实前安德森先一步走火入魔,他违背了科学底线,暗地里做了大量疯狂残忍的人体实验。事情败露后,奥古斯特研究所被关闭,高塔叫停了所有项目,安德森本人也被逮捕审判。然而在执行死刑前,安德森和他的家人全部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造成了为数众多的分化者罹难,案件影响太过恶劣。由于安德森是在高塔支持下进行研究的,为了维护高塔的名誉和公信力,上层抹杀了其所有痕迹,那些沾了血的构想胎死腹中,就连已有成熟生产线的向导素也隐去了发明者的名字,课本上再也没有安德森奥古斯特的存在。再就是所有分化者相关的医疗研究所都搬进了高塔,以防再出现类似情况。 高塔下了大手笔的,科学家本来就不太引人注意嘛,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他了,就学界还将其引以为戒,不过知情者也很少会提起啦,万一被高塔当成极端分子就糟了。 芬利咂咂嘴,抖了抖身上因为想到人体实验而冒头的鸡皮疙瘩,感叹道: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儿呢! 图耶默不作声的听完,重点却歪得不行,他吊着眼问:不是说知情者也很少提起吗?你是怎么知道拉维尔对他很敬仰? 这语气酸得都能泡腌菜了,还藏着不易察觉的威胁,也就芬利还木木呆呆,他傻乎乎地眨巴两下眼,说:我没告诉你吗?我是被洛伦佐先生就是洛伦佐博士的父亲资助长大的,很小就认识他了。 图耶闻言又耷拉了眼皮,懒洋洋地站起来:你慢慢吃吧,我回去睡觉了。 整天就睡觉,你要冬眠吗?芬利嘀咕,十分接受不了图耶的怠惰日常。 图耶轻嗤一声,伸了脖子给他看,金属环闪闪发亮地彰显着存在感:套着这玩意儿可不是整天都想睡觉吗? 抑制环的效果芬利清楚,他理亏地低头吃饭,图耶打着哈欠转身走人。 图耶面无表情地走出餐厅,拉维尔的话言尤在耳,他之前从不知道自己的脑域构建不同于正常分化者,更没想过会和十年前就失踪的人扯上关系,毕竟除了拉维尔谁也没进过他的精神世界。 他的脑域构建是莱娜教的,莱娜她和图耶一样没有姓,原因显然大相径庭。八年前,安德森奥古斯特和他的家人失踪两年后,莱娜被人追杀,不得已逃到旧城。十几岁的莱娜天真单纯,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从哪里学来的卓绝医术,又为什么会有那么穷凶极恶的仇家,图耶从未过问。 图耶不关心莱娜的过去,更不打算出卖她,他没有将莱娜的存在告知拉维尔,但也没有把话说绝。既然拉维尔对这事儿感兴趣,利用一二也无不可。 要捉住警觉又棘手的猎物,怎么能缺少饵食呢? 作者有话说: 其实根本不想写剧情又不知道怎么圆,只能硬着头皮瞎写。 什么时候才能写到高潮,然后让主角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呢? 第21章 糖果 【一个小礼物。】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晚上下了一夜雨,早晨推开门就能感受到凉意扑面而来。图耶挺怕冷,穿了件毛绒绒的厚外套,下半张脸埋进领子里,只露出双倦怠的绿眼睛。阿佩普蜷缩在他怀里取暖,不知道是出于自身的动物习性还是受图耶影响,它在低温天气里格外消沉。 秋风吹得呼呼作响,图耶走得更快了些,石砖地面上水渍未干,有几滴溅在裸露的脚踝上,触感冰冰凉凉,他不太愉悦地放慢了脚步。路过小花园时图耶看见灰蓝色的鹤正悠然展翅舒羽,不远处站着个熟悉身影,是双手插在米色风衣里的拉维尔。 银色长发用和风衣同色的发带松松系住,发丝被风吹起,有几根贴到颊边,芝兰玉树般的青年伸手拂开碎发,抬眼就发现了图耶正向他走来。 洛伦佐博士兴致真好,大冷的天还在外边看风景。图耶在他面前站定,浅笑着说。 拉维尔穿得单薄,图耶看着都觉得冷,他自己显然不甚在意,姿态从容得很,他将头发挽到耳后,淡淡地说:我在等您。 这条路是哨兵宿舍去C座的必经之处,拉维尔一大早就过来守株待兔了。 图耶以为拉维尔是为了昨天说的事,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只好搪塞道:你也不必如此着急吧,只给我一天考虑时间吗? 既然说好了让您考虑清楚后联系我,自然不会催您。拉维尔招了招手,烟黛衔着个牛皮小纸袋走到他身边,脑袋扬起,将嘴里的东西递给图耶。 一点小礼物,昨天冒犯了您,真的很抱歉。拉维尔敛眸垂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能看出不太明显的惭愧,美人低眉,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图耶向来不懂怜香惜玉,他只想摧折,不过他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恶趣味。他没接那纸袋子,手揣在兜里,隔着衣物攥住蠢蠢欲动的阿佩普,拖长音懒洋洋地说:你不是请我吃饭了吗? 那顿饭只是顺带而为,算不上心意,要道歉自然不能如此随便。拉维尔认真地说。 图耶被这一板一眼的性格弄得有点想笑,他从烟黛嘴中取下袋子拎在手里,拉维尔见状微不可见地舒展了眉眼,说:我特意向伯瑞安警官问过您的喜好,希望您能喜欢。 那件事,我等您的电话。 说完,拉维尔干脆地转身就走,阿佩普躁动地从图耶的领口探出脑袋,眼巴巴盯着烟黛高冷的背影,成了条望夫蛇。 图耶懒得管精神体悲春伤秋的少男心,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拉维尔离开的方向。这个清冷美人除了那张绝色皮囊,性格也有趣极了,明明之前对他讨厌得不得了,拉下脸道歉时也能诚恳认真,没有半分不情愿。 他能察觉拉维尔对他依然没有好感,这种高岭之花估计这辈子都看不上他这样的粗野蛮人,何况他还调戏过他。但是一码归一码,无论是两次治疗还是认错道歉,拉维尔都丝毫不马虎,他的孤高在性格而不在态度,真是个是非分明,界限清晰的好好先生。 只有象牙塔才能养出这样的干净人,图耶想到自己早就被团吧团吧丢进旧城下水道里的道德底线,认为也许这就是世界的参差。 去C座途中图耶打开了纸袋,袋里放了两个玻璃盒子,艺术品一样精致,盒子盖上用浮雕法刻了个法语单词,是一个很有名的甜点品牌,听说贵得吓人。玻璃盒子里装满橙色糖果粒,每一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捏成小巧的胖橘子,这是两盒柑橘味奶糖。 啊图耶差点笑出声,绿眼睛亮得诡谲,舌尖舔过齿列,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心底扭曲的愉悦,整个人散发着不怀好意的恶质感。对危险一无所知的纯洁公主,究竟知道自己送了什么吗? 图耶收敛心神,一路晃进情报六科,推开了属于他的办公室的门,芬利居然忙里偷闲,趴在他对面的那张桌子上打瞌睡。 开门声惊醒了芬利,他迷蒙地直起身,看到是图耶正想趴回去继续睡,还没闭上眼又弹射起来,他大声质问图耶:你是不是已经勾搭上洛伦佐博士了!? 图耶淡定地关好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纸袋放在桌面,一下子就吸引了芬利的注意力。 果然啊果然,洛伦佐博士昨天大晚上通过内线给我发消息问你喜欢什么,今天你就收到礼物了! 芬利哭丧着脸,难过得不行:我和他认识快二十年,他连我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还得用内线,你和他才见过几面,礼物都送上了。 他恶狠狠地把图耶压在椅背上,下垂的狗狗眼努力地装凶:说!你是怎么攻略到高塔第一男神的! 噗图耶差点被这个无厘头绰号呛到,他毫不费力地推开芬利,懒得和他解释前因后果,反问道:你又不喜欢拉维尔,管这么多? 我这是替广大失恋战友问的,我仿佛听到他们一地心碎的声音!芬利戏精上身,突然演了起来。 哼图耶拒绝接话,自顾自拧开一个玻璃盒取出粒橘子糖,小小的糖果融化在舌尖,馥郁芬芳的奶香和水果味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一种都要接近拉维尔身上的味道,纸袋上还有残存的信息素,图耶对比了一下,觉得相似度能到八九分。 观众不配合,芬利一个人也没意思,他收起夸张的表情,想起罗登科长的吩咐:图耶,前两天警卫厅移交了一个人口失踪案给我们,确定失踪的是初觉醒向导,罗登科长认为是乐园做的,他希望你也能参与这个案件。 案子结束后你就可以摘了抑制环,正式归入高塔哨兵编制。 图耶抬眸看向一脸严肃的芬利,知道罗登终于准备接纳他了,这是最后的考验。他其实没什么所谓,但芬利说结束后可以摘掉抑制环,这就让他十分上心了。 装了这么久不咬人的狗,又不是真想变成圈养的宠物,图耶咽下嘴里的软糖,磨着牙伸了个懒腰,腰肢伸展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嘎声,他藏住冒头的嗜血和暴戾,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了。 芬利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比他还兴奋:嗨,等你转正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和洛伦佐博士组成家庭呢,只要双方两情相悦,高塔内部手续很快的。 双方两情相悦图耶揉了揉被芬利拍疼的肩,抬高腿踹在他屁股上,芬利踉跄着扑倒在对面桌上,直接瘫倒呻吟碰瓷。 图耶收回脚,一眼也没看芬利,他手里把玩着玻璃盒,凝视不远处的A座外墙,等他摘了抑制环,呵 第22章 行动 人口失踪案的资料被拷贝到图耶那台只能用来玩扫雷和蜘蛛纸牌的老式电脑上,他点开文档,芬利把转椅拖过来,坐到他身边做说明。 这个案子时间跨度长达两个多月,也就是说在图耶叛出乐园前就已经陆续有刚刚觉醒的未成年向导失踪。最开始警卫厅认为只是普通的失踪案件,因为这些向导都才分化,没来得及到高塔进行登记。 后来失踪人数过多,详细调查时发现其中绝大部分表现出了发热症状,警卫厅这才向高塔寻求协助。经过生理学专家的分析,确认失踪者的发热是在经历觉醒后,这个案子就移交给了高塔。 其他城市也出现了类似事件,虽然掌握的情报很少,但罗登科长认为很有可能是乐园做的,让我找你来看看。 芬利把幻灯片拉到最后一页,说:本市已经有二十多个孩子失去踪迹,别的地区还不清楚。 图耶阅读速度很快,鼠标滚轮滑动间,他将屏幕上的字全都收入了眼底。失踪的青少年大多是普通家庭出身,父母对分化者了解不多,以为孩子只是感冒发烧,并没有很放在心上,更不会带来高塔检查。失踪地点大多是网吧夜店等娱乐场所,可见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乖宝宝,偶尔几天不回家也正常,拖个三五天报案,再想找到人就难了。 是乐园做的没错。图耶看过目标背景心里大概就有谱了。 乐园一直有在搜罗向导,有些是从高塔俘虏,更多的是采取拐卖手段,这种不太容易引人注意的人群是主要下手对象。 你对这个很熟?芬利看图耶的眼神不对了起来。 图耶脸不红心不跳:别误会,我没有参与过这种事,我在乐园是外勤,只负责打打杀杀,待得久了略有耳闻而已。 乐园基本上都是由哨兵构成,单身哨兵太多很容易出乱子,向导一般会作为奖励分配给资深成员,算是给亡命徒们一些盼头。 不过乐园一向很谨慎,一段时间内抓这么多人会被察觉,不符合他们作风。图耶思索着自己离开前乐园有什么异常。 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芬利被图耶的话震惊,更难以理解他谈论这种事时无关痛痒的态度,相处多日,他都快忘了图耶也是从乐园出来的。 他们这么做把向导当成什么了? 在芬利的思维里,向导是战友和依靠,虽然因为生理上的弱势而需要被保护,但这并不意味他们是受支配的。课本,老师,同事,长官,他身边的一切都告诉他哨兵和向导人人平等,奖励分配这类的词和向导联系在一起简直让人怀疑黑暗的缄默时代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芬利一脸世界观崩塌的表情,图耶坏心眼地给他添砖加瓦:只是工具而已,被灌了药强制发情,然后丢给哨兵结合,不听话的多调教一段时间就好,在乐园没人把向导当人。 你也是这么想吗?把自己的同类当成可以随意施暴的对象?图耶的语气太过稀松平常,芬利难过地看着他,眼神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暗含期待。 他一个犯罪分子,实施过的暴行数不胜数,谁还在乎他想什么,光论做过的事都不知道够枪毙多少次了。只有芬利一心认为他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单纯得冒傻气。图耶直视着芬利清透的眼睛,笑了笑,说:怎么会呢,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这不改邪归正了吗? 有没有把向导当人看他说不清,只是乐园那群疯子全都没个人样,信什么再创哨兵强权的蠢话,缄默时代都过去一百多年了,还在做春秋大梦。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说啥芬利信啥,他放下心来,说:我就觉得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之前你怎么没说过乐园会抓向导的事? 图耶摊手推卸责任:你们也没问过我啊 既然图耶的确知情,芬利就直接把他带去罗登的办公室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解救失踪的小向导们,按图耶的说法,被乐园囚禁的向导会在完成觉醒后分配给有资格的的成员。数年间不知有多少向导落入魔爪,这次的案件被着重放在了最高优先级。加上再过不久的学术会议,高塔武装部忙得晕头转向。 以前被抓的就别想着救了,最多能把这两个月失踪的找回来,图耶向罗登要了个配置高点的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分配出去的向导不会留在乐园,而是跟着哨兵,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真能追踪到去向,他们也不一定还活着。 刚抓来的向导没完成觉醒,会关在一起等待成熟,这时候才救得下来。 图耶在乐园五年,因为懒得上进一直只是外围成员,他并不知道乐园在本市所有的据点,但这不妨碍他顺着蛛丝马迹找到重要线索,到底在里面混了许久,乐园的行事方式他还是熟悉的。 罗登给了他详细资料和自己的查看权限,图耶一心多用,显示屏上满是各种被缩小的窗口,他在卫星云图上写写画画,竟勾出了一条盘根错节的网,这是失踪者的行动轨迹和重合地点,里面肯定藏着线索。 情报六科的其他人也没闲着,图耶很少体会到这种齐心协力的感觉,他当惯了独行侠,冷不丁一堆人围着他,还真叫人不太习惯。 从早晨忙活到傍晚,图耶总算圈出了几个可能的地点,其中还用到了他的私人信息网。他也就仗着罗登是个看不懂代码的门外汉,光明正大地在中校眼皮子底下和人私相授受,不过这也是为了高塔的案子,只能说图耶为了摘掉戴了一个多月的抑制环算得上十分尽心了。 云图上圈出的地点有四五个,那些向导可能就在其中之一,未免打草惊蛇,这几个地点要一同查看。罗登向图耶道了谢,拿着通讯器就出去了,应该是在联系行动处,图耶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饿。他一大早过来就开始忙,午饭随便扒了两口就放下了,现在几乎要前胸贴后背了。 图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正要叫芬利去给他买吃的,罗登又折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个小巧的工具,对图耶说:图耶先生最了解乐园的情况,行动处希望你也能和他们一起去。 这才是最后的考验吗?图耶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也不尴尬,若无其事地说:当然可以。 第23章 救援 图耶最终还是没能安安稳稳吃上晚饭,罗登摘了他的抑制环,芬利也跟着一起出发,估计是看他和图耶混熟了,让他盯着点。 黑色装甲车分为几队,都没有鸣笛,安静地按照地图的指引奔向目标,图耶坐在后边吃盒饭,心里谴责高塔这种把人当骡子用的行为。任务再紧急让他吃个饭能耽误多少事,车辆颠簸,也不怕他消化不良。 被禁锢了月余的五感一朝解放,图耶还有点不适应,他嚼着鸡腿,感受着阿佩普久违的活跃。他听得到轮胎碾过小石子的细微声音,看得见乌黑夜色中建筑的细节,车厢里的信息素刺激着感官,血脉中奔腾着亟待宣泄的力量。 图耶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摇开车窗直接把餐盒丢出去,芬利一直留意他的动作,可惜反应慢了没拦住。他想数落图耶,图耶早有预料,一歪头一闭眼,假装睡觉。芬利撇了撇嘴,坐回原位,他没发现图耶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冷而锐的凶光,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妖刀,不见血不收。 他们去的这个地点是一家酒吧,车停在离酒吧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图耶透过车窗看见领头的组长正在和几个身穿警服的人交流,应该是分管这一片的警察。他没多看,很快收回目光靠在座椅上用手肘捅了捅芬利,问:有烟吗? 我不抽烟,芬利摇头,又说:你也少抽点烟,对肺不好。 啰嗦。图耶啧了一声,手指控制不住地想摸些锋利的东西,这是他兴奋的表现。他喜欢刺激和疯狂的感觉,从十六岁以后就在生死线徘徊,杀人,花钱,做爱,他喜欢这些东西。这些日子在高塔装得人模人样,骨子里的逆反却越发难以抑制。 坐在驾驶座的行动处小组长接到指令,他嘱咐后面的队员配合混进酒吧的同事发出的信号行动,又让下属给了图耶一把匕首和一把枪。图耶爱不释手地转着那把小巧的冷兵器,深深地笑了,芬利坐在他身边,紧了紧衣服,突然觉得有点冷。 图耶凭借超人的视力看见酒吧门口埋伏着的官方部队将整个建筑封锁起来,未免打草惊蛇,指挥官让他和先头部队一起潜入其中确认情况。 一楼大厅并无异常,乐园向来不会把东西放在明面上,图耶轻车熟路地穿梭在一片灯红酒绿中,震耳欲聋的音响声里,扭动的男男女女如同一群妖魔鬼怪。 图耶很快找到一个向下的通道,门口看守的人被悄无声息地解决,几个哨兵跟在图耶身后一起往下走。酒吧底层别有洞天,和上面的正经经营场所截然不同,昏暗的灯光和糜烂的气味表明这里肯定没从事什么合法勾当,这是一家地下色情俱乐部,是乐园生意的一部分,端掉这个据点不过顺带而为,他们要找的是那些失踪的向导。 有人发了信号,没过多久俱乐部的保安就和官方部队交上了手,图耶扭断一个试图攻击他的哨兵的脖子,侧身用那具尸体挡住子弹,血腥味和甜腻的欲望交织,这片地下空间简直如同神话中描绘的堕落地狱。 匕首划开第二个人的喉咙,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图耶满脸,他伸出舌头舔掉唇边的血珠,身边突然倒下一个人,阿佩普黄绿色的身躯缠绕着那人,毒牙嵌在动脉里,蛇身越绞越紧,他在地上剧烈地挣扎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白,慢慢失去了气息。 图耶愉快地享受着杀戮,制式匕首在他手中仿佛死神镰刀。直到高塔控制住局面,还活着的乐园成员或伤或残,行动处众人把负隅顽抗的哨兵们一个个绑成粽子,他才不太尽兴地停下。 这一层没有发现小向导们的踪迹,警察们搜索了半天,又找到一个楼梯,图耶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渍,跟着下去。 乐园好像很喜欢驻扎在地下,他们这组运气不错,往下再走两层,在地下第三层,高塔找到了被掳的向导们。二十几个孩子都在,不得不说他们来得很及时。这些向导全都被注射了镇定类药物,有些在昏睡,有些精神萎靡,小部分还没有完成觉醒。 行动很成功,之后就是收拾残局,和图耶没什么关系。他靠在墙边看别人忙来忙去,才睁开没多久的圆圆猫眼又倦怠地眯成一个狭长形状,没睡醒的疲懒样。 起先抬出来的几个向导状态较好,看起来还没受什么苦,然而一个一个房间找过去后却发现数量有些不对。这里起码有四十个向导,越往后的状态越遭,许多完成了觉醒的都遭受过强暴,最后那个房间里几个觉醒了有段时间的孩子形容凄惨,几乎不成人形。图耶听到芬利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恨恨地咒骂起乐园来,里面处理情况的人脸色也不太好。 他有些迷惑,乐园一般不会在向导被分配出去前做什么,最多对他们进行些必要的调教,手段说不上温柔,但也不严重,怎么一个个像是看见什么罪大恶极的东西似的? 图耶难得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几个十几岁的孩子赤身裸体地躺在勉强能被称为床的金属台上,有男有女,身上都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他们的下体裸露在外,红肿外翻,近乎溃烂,一个背对着他的少年后背上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肉。更为恐怖的是,他们的头发都被剃得干干净净,脑袋绑着纱布,头皮上有缝线,蜈蚣一样蜿蜒丑陋。 很快有人挡住外头围观者的视线,那几个昏迷中的孩子被用消过毒的柔软白布包裹好,放在担架上,估计是要送到医疗部去。 他们经历了什么?芬利小声喃喃,压抑着愤怒和心疼。 图耶没接话,低头把擦着武器,只觉得大概乐园又弄出了新花样,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孩子被抬出去的时候阿佩普正好要爬到他身上来,图耶弯腰捞了小蛇一把,起身时瞟见那孩子的脸,眼神一滞,觉得有些眼熟。 那个小鸭子?他什么时候觉醒的? 这念头也就随便一转,不过是个有过几段露水情缘的男娼,图耶没那么多奢侈的探究欲。 芬利还在骂乐园:这群魔鬼,迟早会遭报应的。 哪有那么多善恶到头终有报,世上多得坏事做尽者依然逍遥自在,上帝才没闲工夫管人间的是是非非。 图耶习惯了芬利的天真,无聊地挽了个刀花把制式匕首收好,搭上芬利的肩,说:回去吧,你还得写行动报告呢。 第24章 融冰 一行人回到高塔时天已经擦亮,图耶精神亢奋了一夜,下车时才想起来自己在战斗中受了伤。肩背上的刀伤深可见骨,血流了一路,发现时都自行止住了。图耶一身的血痕,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若非一个行动处队员看见他作战服破了个大口子,他怕是直接回宿舍洗澡睡觉了。 芬利拉着图耶和那群用担架抬着的向导们一起往医疗中心走,图耶倒也没有迟钝到察觉不到伤口,不过这点疼痛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过个几天就会愈合,也就芬利一惊一乍,非得让医生看看。 需要救治的伤患实在太多,医疗中心里全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人群来来往往,吵吵闹闹的。图耶等的不耐烦,加之他身上全是粘腻的血迹,不舒服极了,他站起来想走,芬利死死抱住他的腰:来都来了,你这伤口看着吓人,包扎好再走吧! 图耶踹了他两脚没蹬开,两个人在候诊大厅拉拉扯扯,过来帮忙的拉维尔远远看见两个眼熟的身影,走到近处才确定真是图耶和芬利。他刚安抚完一个消耗过大的哨兵,正准备去看看那些救回来的向导,他听见图耶难掩暴躁地说:我没事! 你们怎么也在这?拉维尔摘掉一次性手套,突然出声。 芬利还挂在图耶身上,看到拉维尔立马两眼放光地说:我们也参加了今天晚上的行动,洛伦佐博士,图耶受伤了不想治疗,您快管管他! 拉维尔奇怪于芬利的用词,但很快被图耶吸引了注意,主要是他满头满脸的血,实在吓人。 伤到哪里了? 图耶还没来得及说话,芬利就替他答了:背上!背上! 拉维尔看了看图耶的背,说:跟我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图耶一言未发就被他俩安排得明明白白,芬利把他往拉维尔的方向一推,自己却脚底抹油跑了,离开前留下一句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行吧图耶抬脚跟上拉维尔,清甜的橘子糖味在满楼的血腥气中显得格外美好,他轻轻地笑了下,好不容易发泄出去的火气又开始冒头。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引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外科办公室里有几个行动处的在包扎,拉维尔找了纱布和药物出来,他让图耶坐好,拿剪刀剪开他的衣服,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图耶身上伤痕不少,腹部还有个刚愈合没多久的疤,长长一道,看着十分狰狞。 拉维尔粗略扫过,有几道陈年旧伤依稀能和他所窥见的回忆对应,他的睫毛轻颤了下,掩饰般递给图耶一块纱布:我给你消消毒,疼的话咬着这个。 图耶一遇到拉维尔眼睛就长在人家身上去了,自然没错过他的神态变化,他接过纱布,低头擦拭流到腰腹的血,藏住眼中的算计。 拉维尔绕到他身后,酒精倒在伤口上传来阵阵刺痛,图耶在想别的,神色未变,哼都没哼一下,他这边沉默,拉维尔却忍不住问:图耶先生不是在情报处吗?怎么会和行动处一起,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洛伦佐博士是在关心我?图耶不正经地调侃道。 拉维尔闭上嘴,他多余问这一句。 图耶闷笑一声,他会受伤当然是因为杀疯了没注意啊,但不能这么回答,他算是知道了,拉维尔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图耶把被血浸透的纱布丢进垃圾桶,侧过头对拉维尔说:想留在高塔哪有那么容易,我不得好好表现,免得被扫地出门啊? 好好表现吗?眼前的伤口足有手掌长,血肉外翻,露出肌肉的纹理和白森森的肩胛骨,其他地方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细密伤口,虽然在缓慢生长,但肯定是疼的。图耶脸色苍白,额间布满汗珠,偏偏神色风轻云淡,语气还带笑,拉维尔突然有些迷惑,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落在背上的力道更轻了些,图耶知道这是拉维尔心软了,不谙世事的公主轻易就会被三言两语动摇,真是可怜又可爱。 绷带扫过前胸缠住伤口,拉维尔仔细地包扎好,然后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图耶的衣服穿不了了,他还拿了件病号服给他。图耶单手也不影响活动,利落地穿好衣服,又到卫生间洗干净满脸的血,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隔两天来换一次药,我不经常在这边,您随便找个大夫都行,就说是我的病人。拉维尔擦着手,平静地叮嘱图耶,就像对待所有普通病患一样。 图耶第一次看病不给钱,医生还包售后,竟觉得有些新奇,他倚着办公桌和拉维尔聊天:洛伦佐博士之前不是挺讨厌我的吗?今天怎么这么贴心? 拉维尔正在写医嘱,闻言抬头睨了图耶一眼,那意思大概是你也知道我讨厌你啊?脸皮那么厚我当你没感觉呢。 他把医嘱单子撕下来交给图耶,说:只是发觉图耶先生大概算不上坏,之前种种我们都有错处,不如各退一步,以后都是同事,何必闹得太僵。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漂亮的灰眼睛里却没有了排斥厌恶。 图耶把纸塞进裤兜,弯腰靠近坐得笔直的拉维尔,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瞧您说的,世上哪有天生的坏人,我也不过是生活所迫,能和您冰释前嫌真是再好不过了。 总是一副颓丧阴郁相的青年笑起来是难得的开朗,猫儿眼弯弯,绿眼睛像上好的翡翠,澄澈而干净,尖尖的虎牙压在淡色嘴唇边,透着些稚气的可爱。 拉维尔想起罗登科长说图耶今年才二十四,比自己还小两岁,只是每次看见图耶他都半死不活,气质太过沉寂,这么一笑才有了些他确实年龄不大的实感。 是啊,哪有天生的坏人呢,图耶的确不讨喜,可要求一个在泥淖中挣扎求生的人活得健康向上亦是强人所难 拉维尔内心叹息,脸上还是无甚表情,图耶的伤解决了,那些向导的情况他还没了解,他起身送客:图耶先生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去吧,您失血过多,还需好好休息。 那么再见,洛伦佐博士。 图耶礼貌道别,他转身走出外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崩解,绿眸中光彩褪去,那枚虎牙突然就显出几分森然的凌厉。 作者有话说: 偷偷更两章,摸鱼好快乐啊! 第25章 反间 罗登信守承诺,没再让图耶继续带抑制环,转正登记以后他就算正式归属于官方了。图耶拿着人事部给他发的身份卡,觉得高塔和乐园在某些方面还真一模一样,都喜欢搞个狗牌似的东西,好像这样就能保证忠诚。乐园的那个牌子他交给高塔了,高塔的这个,也不知道能在他手里留多久。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罗登考虑到图耶身上有伤,给他放了几天病假。芬利眼红得很,和他说:还指望着你转正以后能帮科里做点事,给我们减减负,结果你刚上任就要休假,科长也太过分了! 芬利想到堆积如山的卷宗就头大,六科已经很久没来新人了,他们这群老职员为了完成任务每天都要加班,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罗登科长不是说等那个什么国际研讨会过后给你们放假吗? 那也得到一个星期后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事儿,科长老是给我们开空头支票。芬利小声抱怨,图耶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走得毫不犹豫。 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宿舍的暖气却还要过段时间才会提供,图耶怕冷,从人事部出来没直接回去,而是溜达到楼后的小花园找了棵树爬上去晒太阳。 高塔禁止破坏公物的行为,爬树也不被允许,只是图耶从来不守规矩,这棵他经常光顾的树看起来比旁边的同类们都要秃些。他一只手被绷带吊起,只能单手攀缘,好在他身手够灵活,在被园区安保人员发现之前麻利地把自己藏进了枝干之间,榕树高大,初冬也枝繁叶茂,从树下压根发现不了他的身影。 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在图耶身上,光线不刺眼,暖融融的,照得人昏昏欲睡。阿佩普也挑了根顺眼的树杈缠上去,黄绿体色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小蛇把脑袋搁在一片光斑里,慢悠悠地吐着信子,安逸又闲适。 一人一蛇享受着宁静的午后,图耶正眯眼打瞌睡,阿佩普却突然抬起上身,发出嘶嘶的声响。他警觉地坐直,看见不远处走来两人,其中一个银发耀眼,他再熟悉不过。 拉维尔侧身和旁边的老太太说话,图耶凭借敏锐听觉捕捉到了他们谈话内容。 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虽说咱们向导没哨兵那么危险,但如果一直不结合,你的精神力也会慢慢衰弱,这对高塔对研究所都是很大的损失。 老师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你要是有分寸就不会拖到现在还是单身了,整天在实验室待着去哪儿找合适的对象,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哨兵走得很近? 有过几面之缘而已,算不上亲近。 唉你这性子也不像是会和人亲近的,不过结合的事你可千万上上心,你都二十六了。要是实在没有中意的,我倒认识几个优秀的后辈,要不要见一见? 两人从树下经过,没有发现躲在繁茂枝叶后的图耶,他也看不见拉维尔的表情,他只能听到拉维尔有些无奈地婉拒道:老师费心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你呀 交谈声越来越远,后面的话图耶听不清,阿佩普扭着身子爬到他腿上,尾巴拍来拍去,明显十分焦灼。图耶揪了一手的树叶子,汁液染绿了他的指甲,黏糊糊的,他嫌弃地在树干上抹干净,冷冷地哼了声。相亲?想得美! 什么日久生情循序渐进的念头全都被团吧团吧丢进垃圾堆,迟则生变,他可不想费尽心思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图耶也没晒太阳的兴致了,一翻身从几米高的树杈上跳下来,拍了拍裤腿,往宿舍走去。 图耶不是第一天盘算要怎么把拉维尔搞到手,他早就有了个模糊的计划,只是高塔铜墙铁壁,他迟迟没有找到机会,才退而求其次,想着要是能兵不血刃得偿所愿也挺好的。虽然他也知道,凭他来自乐园这一点,高塔几乎不可能同意他和拉维尔在一起,就芬利那个小傻子还整天嗑cp嗑得不亦乐乎。 好在他脑子清醒目标明确,反正他不是来和拉维尔谈恋爱的,他只想把那个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感情培养不出来不必强求,他有办法让拉维尔成为专属于他的玩物。 计划第一步,首先得把拉维尔弄出高塔,如今高塔事务繁多,应接不暇,忙中易出错,他等了许久的机会总算到了。 他先前布下了饵,以莱娜这个奥古斯特家族的遗孤为由,不愁拉维尔不上钩。拉维尔会答应私下见他,但他看上的这个美人没那么蠢,不可能全然信他。他有把握制住拉维尔,却无法挟持他离开戒备森严的高塔,更别提走出中央区。 下周末国际研讨会开幕式,高塔的武装力量都会集中在市政厅,本部守备空虚,是个大好机会,可惜拉维尔也要参与会议。那就只能搞出些大动静,让高塔和警卫厅无暇他顾,方便他浑水摸鱼。 制造混乱这种事,除了专业惹是生非的乐园,还有谁更合适?正巧,高塔刚刚端了乐园的一个重要据点,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乐园会乐意给高塔找点麻烦的。 不过乐园接连被高塔打击,估计损失不少,要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和筹码,他们也不会疯到做出自杀式袭击。哪怕是炸弹也需要引信引爆,这把燎原之火,还得由他来点燃。 图耶在乐园够久,这些年乐园行事随性,仿佛就是个单纯的反社会反政府的普通恐怖组织。可他在乐园看似单纯的暴力行为中隐约窥见了冰山一角,乐园在针对学者,尤其是精神医学方面的专家。这次国际研讨会他们肯定有所绸缪,他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一把,给他们一点兴风作浪的信心。 图耶回到宿舍,打开自己的通讯手环,熟练地登进暗网,发布了一则消息。很快有人找上门来,那是来自加密频道的通讯请求,他在背叛乐园两个月之后,又通过特殊渠道重新和这个组织搭上了线在高塔的眼皮子底下。 作者有话说: 依然是无聊的过渡章,图耶马上又要干坏事了! 第26章 浑水 〔有蛇!〕 秋末冬初,季节交汇,正是天气阴晴不定的时候,前几天还艳阳高照,今天就灰蒙蒙的,厚厚云层遮蔽住太阳,笼罩大地的不知是雾还是霾,能见度不到五十米。 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天气,图耶裹着羽绒服靠在阳台边抽烟,指间火光一闪一闪,好似不详的凶兆。后天上午国际研讨会在市政厅开幕,世界各地的学者齐聚中央区,就暂住在不远处的外宾酒店。高塔这些日子热闹许多,为避免意外发生,防卫部添了不少人手,进进出出都被严加监管。 几天前他和乐园取得了联系,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顺利。乐园居然一直都没有放弃对拉维尔的图谋,在确认图耶是潜伏在高塔的暗线之后,给了他一个任务:找到一个银色头发的高级向导,将他带出高塔。事成之后,乐园承诺帮他改头换面,还开出了一个足以让他下半生衣食无忧的价码。 这个任务可真是意外之喜,图耶本来只打算和乐园里应外合制造骚乱,趁乐园袭击外宾酒店,高塔和警卫厅手忙脚乱之时掳走拉维尔。不过他一个人想带着另一个大男人逃出中央区可没那么简单,如果能借乐园之手达成目的也省得他多费功夫。 一根烟烧到最底,图耶含着烟嘴吸完最后一口后将烟蒂丢到地上,鞋尖碾了一下烟头,那点子余火便倏忽灭了。 他掏出通讯手环,在联系人中找到一个烂熟于心却从未拨出过的号码,给对方发了条简讯:十点钟,小花园,我考虑好了。 回复很快就传了过来:我会准时到。 鱼儿咬钩了,图耶抖落一身潮气,愉快地进房间收拾好必备物品。 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他进高塔时孑然一身,虽然芬利爱多管闲事,给他添置了一堆东西,但都是琐碎物件。他环顾一周,带走了房间里的钢笔,高塔没收了他的武器,连那把制式匕首也要了回去,钢笔笔尖是不锈钢做的,好歹算个锐器。 十点时雾散了些,天还是阴的,充满山雨欲来的压抑。小花园人来人往,都是去A座医疗部参观学习的专家学者,图耶找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坐着等人,石桌上落满枫树叶子,他挑了片顺眼的,无聊地用钢笔描画树叶脉络。 有人在图耶面前坐下,图耶抬起头,笑着打招呼:洛伦佐博士。 图耶先生,拉维尔回以颔首,接下去却不是直入主题地询问,而是说起了图耶的伤,听说您并没有去换药,伤口还好吗? 早就没事了,我皮糙肉厚,没那么娇贵。图耶扫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枫叶,合上笔帽把笔装进兜里:洛伦佐博士看起来一点也不急着知道我要说什么。 您既然约我出来不就是打算告诉我那件事吗?我又何必催促。 图耶轻笑:你可真聪明,那你是打算在这儿听,还是找个别的地方? 小花园人多眼杂,肯定不方便说话,他要讲的东西涉及十年来的禁忌,高塔处处有监控,尤其最近是特殊时期,拉维尔不会选择在园区内和他谈论这些,他会挑一个清净又能被高塔保护到的地方。 果然,拉维尔沉吟片刻,说:去对面街区的咖啡厅吧,那里安静些。 目的地和图耶的预想分毫不差,但这是拉维尔自己提出来的,比让图耶来说更不容易引起戒备。 图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当然可以,正好我还没吃早饭。 两人出去的时候被警卫拦了一下,年轻哨兵尽职尽责地告知:洛伦佐博士,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若无必要还是不要离开高塔的好。 我去喝杯咖啡,很快回来,不会有什么事的。拉维尔向警卫示意对面那家店,离高塔不过百米,是非常安全的距离。他不是第一次去买咖啡,警卫没继续阻拦,退后一步让两人过去。图耶能感觉到他好奇地打量着跟在拉维尔身边的自己,他并不介意,反而回以微笑,小虎牙露出点尖尖,搞得那警卫也腼腆地笑了下。 这个点咖啡厅没多少客人,拉维尔特意坐到角落,背靠墙壁,旁边还被棵绿油油的假树挡住,形成片隐蔽的空间,咖啡厅的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这足以确保他们的对话不会被别人听见。 图耶点的松饼和果汁很快送过来,拉维尔瞧着松饼上满满一层琥珀色蜂蜜,不适地移开目光,掩饰般抿了口苦涩的黑咖啡。图耶浑然不觉,他三两下吃完甜品,又饮尽果汁,还意犹未尽地咂摸了下嘴。 拉维尔看他这么吃,忍了又忍,没忍住开了口:糖分摄入太多对身体不好。 图耶把擦完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苦日子过多了,就喜欢吃些甜的,我可喝不惯咖啡。 墙上挂着的石英钟显示很快到十点半,他把玩着手里的餐刀,说:洛伦佐博士上次问我是谁教我构建脑域的,你没猜错,我和奥古斯特家族没有关系,教我的那个人才是你要找的人。 奥古斯特博士和他的家人一起失踪,到现在还被高塔秘密通缉,你如果真能如你所说保护他们出现后不被迫害,我倒不是不能告诉你是谁教了我,人又在何处。 拉维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用没什么波澜的声线保证道:奥古斯特一家多年隐姓埋名,即便还活着应该也并不安逸,没人愿意当一辈子过街老鼠。我一向说到做到,你可以相信我。 这样最好,图耶表情放松,仿佛马上就要开诚布公。百米外的高塔内却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围墙上的警戒灯亮起红色,这是最高级别的危急预警。 拉维尔猛地站了起来,还未动作就听见外宾酒店方向传来枪击声。行人们尖叫着逃窜,收银台的柜员也惊恐地躲进了柜台下,中央区多年未出现过危机,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远远能看见高塔内人头攒动,所有在岗人员都响应危急预警迅速动作起来,门口的警卫们利落地给枪上膛,一部分将枪口对准了里面,另一部分则防备着外界的危险。 拉维尔抬脚要走,图耶耳朵一动,飞身将他扑倒在地,一枚子弹携着破空声穿透咖啡厅的落地窗,以弹孔为中心,整块玻璃蛛网状皲裂,然后坍塌掉落,碎了一地。 碎玻璃砸在图耶身上,拉维尔被他护着没受到波及,他闷哼一声,很快爬起来躲到沙发后,顺便还拉了拉维尔一把。 发生什么了?图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 拉维尔摇了摇头:恐怕又是恐怖袭击。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知道怎么发图了呜呜呜,阿佩普小可爱长这样! img src=https://i.loli.net/2021/03/19/hwojOvmn4bqVufi.jpg 第27章 摸鱼 说到恐怖袭击,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恐怖分子,不巧图耶不久前就是个恐怖分子。拉维尔审视地看着图耶,图耶毫不心虚地和他对视,坦荡又耿直地问:你不会怀疑我吧? 这招先发制人效果不错,拉维尔知道图耶一直是重点监视对象,而且是炸了乐园基地才能进高塔的,他就算有心勾结也没有机会。 一滴血恰到好处地顺着图耶的指尖滴到地上,拉维尔这才发现图耶刚刚为了保护他被玻璃片扎伤了,他垂眼道谢:你救了我一次。 嗨,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想想怎么办吧,外头都乱成一锅粥了。 图耶探头看了看情况:啧,有人冲这儿来了。 先回高塔。拉维尔果断地说:高塔守备充足,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肯定比待在这儿安全。 可不是嘛,警报是我搞的鬼,高塔里面啥事没有,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真相然后派人出来维持秩序。图耶作为始作俑者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没有反对,而是顺着拉维尔说:那就回去。 往这边走的暴徒已经进了咖啡厅,图耶让拉维尔找机会跑,自己翻过沙发解决了两人。他会的都是一击毙命的杀招,未开刃的餐刀在他手里寒光闪闪,轻易就能扎进别人的要害。 他和剩下的人缠斗在一起,阿佩普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加入战局,拉维尔没动,图耶隐秘地笑了下,嘴上却说:你赶紧走! 拉维尔一声不吭,灰蓝色的眼睛微微发亮,不过数秒,那几个袭击者就一个接一个躺在了地上,向导使用了精神攻击,不比图耶杀伤力小多少。拉维尔这才走到图耶身边,轻声道:一起。 那平实沉稳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拂在图耶心上,痒痒的,图耶狠狠磨了磨后槽牙,不露声色地率先走了出去。咖啡厅和高塔相距仅仅百米,放在往常一分钟就能走完,但今天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回去。 慌乱的路人东奔西跑没个章法,图耶怕被人潮冲散,不得已牵住了拉维尔的手腕,拉维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眼前正好是一块扎在肩后的玻璃碎片,那处前几天才刚刚缝过针。 图耶和拉维尔艰难地靠近高塔,暴徒源源不断,他们围攻着两人,前赴后继,不远处的高塔卫兵注意到这边,有人想过来支援,但缓冲区中一片枪林弹雨,简直成了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图耶拽着拉维尔往前一步,自己垫在他后面挡住一柄刺过来的刀,拉维尔回身一脚踹开暴徒,眸光渐冷,那人抽搐片刻没了动静。 图耶疲惫地喘了口气,失血和疼痛让他逐渐体力不支,拉维尔也因为精神力使用过度而脸色苍白,十分钟过去,他们前进了不到十米,离高塔还有很远,敌人却仿佛永远解决不完。 不能和他们纠缠了,图耶让拉维尔看在缓冲区交战的两队人马,回不去,他们是冲你来的,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死。 他带着拉维尔往反方向撤了两步:先摆脱这群人。 被牵着的人没有挣扎,拉维尔接受了图耶的建议,和他一起跑得离高塔越来越远。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暴徒还在追杀,两人且战且逃,慢慢的,坠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少,等躲进一条无名小巷后,他们彻底将追兵甩了干净。 常年坐在办公桌后的拉维尔累得不行,他虽然坚持锻炼,勉强能跟上图耶没有拖后腿,但这种程度的运动量还是让他十分难受。肺部剧痛,喉间蕴着血腥味,他解开衬衫顶端的扣子,撑着墙调整呼吸,长发在跑动中早已散开,汗水打湿额发,沾在脸颊边,凌乱而狼狈,一点也没有往日的体面庄重。 图耶瘫坐在地上,渗出的血在浅色卫衣上格外显眼,他手里还握着餐刀,低着头一动不动,要不胸膛还在起伏拉维尔都要以为他死了。拉维尔没受外伤,他只是精神力几乎被抽干,疲惫得想立刻躺下睡一觉,但现在还不能休息。 他蹲下身扶住图耶,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安抚他,哨兵的恢复能力很强,图耶级别起码是A以上,这点程度的伤并不致命,唯独他的脑域是个不定时炸弹,不能掉以轻心。拉维尔很明白轻重缓急,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了疏导。 图耶慢慢回神,他靠在拉维尔怀里,修长的脖颈近在眼前,覆了层薄汗,细腻肌肤下是搏动的血管,像是带露的栀子花瓣,刚刚摘下来,脉络尚且清晰,新鲜又娇嫩。 你还好吗?拉维尔发现图耶眼神放空像在发呆,冷不丁问道。 图耶垂眼遮住贪欲,答道:没事,歇会儿就行。 也不知道我们跑到哪里了,这地方我好像没来过。哪怕再累拉维尔也不愿学图耶席地而坐,他见图耶状态还好便站起来观察周围,分析他们的处境,烟黛则被他放出来预警。这是条死胡同,只有他们进来时的那个出口,并不适合躲藏。 反正现在脱离了危险,等事态稳定,高塔总会找过来。图耶虚弱地说,声音低低的,有气无力,他一直盯着餐刀上的血迹,幽绿的眼睛里盈满胜券在握的喜悦。 就在他说话间,烟黛扇动翅膀落在拉维尔跟前用头蹭了蹭他,拉维尔神色未变,往前几步挡在图耶前头,是保护的姿态:说脱离危险恐怕为时尚早。 有人找过来了,是敌非友。拉维尔好像永远都从容不迫,连宣布坏消息的语气都像是说今天天气真糟。 来人只有三个,都是哨兵,放在两人状态好时算不上威胁,但刚经历过恶战,拉维尔和图耶一个精疲力尽一个伤痕累累,他们实在有些倒霉。阿佩普从图耶怀里钻出一个脑袋,先是看了看拉维尔身侧的烟黛,又看了看自家主人,最后盯上了拉维尔。 拉维尔在和来人对峙,三个哨兵越走越近,其中一个突然捂着头嚎叫着在地上打滚,另外两个吓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图耶坐在他身后,能看见拉维尔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虎口。他知道拉维尔已是强弩之末,不然那个被攻击的哨兵应该直接失去意识而不是还有余力挣扎。 多么漂亮的花啊,就是刺太多,扎手,图耶不合时宜地感觉到了兴奋。 滚,或死。清清冷冷的声音威胁起人来非常有压迫感,拉维尔面无表情的时候还真挺唬人的。两个哨兵畏畏缩缩不敢冒进,天神一样凛然不可侵犯的向导却突然一僵,软软地倒了下去。 装了半天柔弱的图耶没事人似的站得笔直,一只手就将和他身形相仿的成年男性抱了满怀。烟黛发出声尖锐短促的鹤唳,身影突兀地消失在原地,拉维尔只来得及侧首看向图耶,满目难以置信,灰眼睛不甘地合上,他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阿佩普松开咬在拉维尔颈动脉的毒牙,邀功状扬了扬头,图耶将拉维尔打横抱起,对面的哨兵们这才松了口气:兄弟,你动作也太慢了。 这两个人没见过图耶,以为他只是个给乐园提供高塔情报的暗线。 谁叫你们下手这么狠呢? 做戏不得逼真些,你也伤了我们不少人呢 图耶带着满身的血一步步逼近,两个哨兵想到图耶杀人如麻的样子不敢多说,对视一眼抬起躺在地上的那人前头带路:车准备好了,中央区的警力现在都在高塔周围,我们赶紧趁乱出去。 作者有话说: 二更!夸我! 这章给你们看漂亮小鹤 img src=https://i.loli.net/2021/03/19/C7GIOFT5Bg21ZSj.jpg 第28章 囚禁 一辆朴实无华的面包车停在巷外,两个哨兵先把同伴安置在后座,然后让图耶上车。图耶背对着他们,弯腰放下怀里的拉维尔,空门大开,全无防备,那两人不约而同地亮出凶器偷袭。 图耶身负重伤又把脆弱的后背暴露在他们眼前,他们本以为暗算之举万无一失,直到一个被钢笔开颅一个被餐刀封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当自己是黄雀,殊不知猎人早挖好陷阱端上枪,只等不长眼的家伙自投罗网。 图耶拎起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塞进后备箱,扒了其中一个的衣服。阿佩普已经处理完后座的哨兵,那人是窒息而亡,死状完整,没有伤口。图耶把他放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又回到后面搜遍拉维尔全身,丢掉所有可能定位的东西。 拉维尔无知无觉地闭着眼,面容恬淡安宁,仿佛好梦正酣,只是脖子上被蛇咬伤的小洞迟迟无法凝血,渗出的血线顺着颈部线条蜿蜒进领口,红得扎眼。图耶凑过去在那道红上舔了一下,舌尖便染上血,淡淡的腥甜味在唇齿间晕开,他眸色渐深,哑声自语:你是我的了。 图耶直起身摘下自己的通讯手环,一脚将其变成碎渣,顺手布置好现场做出被俘假象,最后换上暴徒的衣服,开着面包车无可避免地暴露在中央区天罗地网般的监控中。离事变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高塔肯定早就控制住了局势,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拉维尔失踪,他要在中央区封锁前出去。 图耶开车从北区出口离开,和乐园原本的计划一致,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出中央区后就容易多了,他专挑没有监控的盲区,朝西边驶去。 要瞒过官方耳目并不容易,好在违法犯罪是图耶的老本行,他轻车熟路地毁尸灭迹处理好首尾,顺便偷了辆不知道转过几次手的黑车。莱娜等在约好的地点翘首以盼,图耶到后麻利地钻进后座,刚关上车门就被旁边睡美人一样的拉维尔吸引了目光。 这就是你挖空心思弄到的人?拉维尔还在昏迷,长睫卷翘,红唇没了血色,像个精美的瓷娃娃。他中了阿佩普的毒,剂量很小,但在注射专用血清之前他醒不过来。 莱娜发出自愧不如的惊叹:他是真人吗?头发好长好顺,颜色是染的吗?鼻梁好高,脸好小,也太漂亮了吧!她小心地戳了下拉维尔的脸颊,触感软热光滑,是人的皮肤。 天哪!这是怎么保养的,真想问问他! 图耶不悦:你够了没有? 莱娜缩回手,老老实实地挪开身子,嘟囔着:小气鬼。 莱娜憋了许多日子没见过活人,安分了一小会儿又絮絮叨叨地和图耶聊起天来,图耶小心地调整路线,还得应付耳边聒噪。他踩了脚油门,余光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一头撞在前座椅背上,闷闷地笑出了声。 喂! 图耶假装无事发生,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在西区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莱娜揉着额头,把晃歪的拉维尔扶正,没好气地说:意外倒是没有,就是快无聊死了。歇业两个月我少赚多少钱啊,你得赔我损失! 我现在身无分文,要不肉偿?图耶好心情地开着玩笑。 莱娜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你对着女人硬得起来吗?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图耶先送莱娜回她的小诊所,出来时提着个药箱,里面装了针对阿佩普毒素的血清和别的东西。莱娜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她的手段比图耶干净不到哪里去,乐园用在向导身上的药她这儿也不少。 莱娜靠着门框说:下手注意点分寸,别太粗暴,玩死了我可救不回来。 话多。图耶摇上车窗,启动了汽车。 ※ 排风扇发出轻微噪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一片黑暗中,只有床头那盏小夜灯投下微弱光芒。图耶靠坐在床边微阖双目,指尖上一缕银白色发丝绕来绕去,玩得不亦乐乎。 昏迷许久的拉维尔眼球转动几下,阿佩普本来趴在枕头上打盹,感知到他呼吸变化后抬起头扑棱两下信子。图耶低头,正巧对上拉维尔刚刚睁开的眼。 那双眼无波无澜,直直地望进一片毫不掩饰贪婪的绿意中,图耶粘腻的目光和他们高塔初见那次一般无二。 图耶咧开嘴笑道:你醒啦? 开关被按下,灯光大亮,拉维尔条件反射地偏过头,却听到锁链晃动的声音。拉维尔顺着声音看去,铁链从床头栏杆延伸到他的脖子上,拴着他像拴着一条狗。长长的睫毛缓慢扇动两下,他一句话都没说,疲惫地又把眼睛闭上了,仿佛对自己的状况丝毫不在意。 图耶感受到些许被无视的愤怒,他手下用力,银发被扯下几根,拉维尔吃痛,灰眼睛再次睁开,盯着闹脾气小孩似的图耶,里面有他熟悉的厌恶。拉维尔在想,他果然是匹装模作样的狼。 图耶不喜欢拉维尔这种眼神,他的嘴咧得更开,但表情和愉悦可没什么关系。他掐住拉维尔的下巴附身凑近:洛伦佐博士不好奇自己在哪里吗? 图耶的唇离拉维尔只有不到十厘米,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暧昧地流转在两人之间,拉维尔不愿和图耶对视,他垂眸冷冷地说:滚。 声音有气无力,虚弱得像生了场大病,阿佩普的毒素直接作用于精神,对生理影响不大,但他沉睡两天水米未进,没力气是正常的。 图耶这才开心起来,猫眼弯弯,亮晶晶的像淬了星光的湖泊,他松开铁钳似的手,食指顺着下颌滑到喉间,图耶勾起项圈,拉维尔被迫抬头,指骨关节压迫喉结让他十分不适,但他浑身瘫软,连咳嗽都做不到,只能憋红了眼生气地怒视图耶。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出来,怎么会滚呢? 拉维尔艰难吐字:难为图耶先生大费周章,竟是为了我。 你知道你值得。图耶温声慢语,似赞赏似感叹。 你对乐园可真是忠心耿耿。 图耶挑眉:乐园?不我可不是为了乐园 话音消失在相接的唇缝中,美人在怀,图耶忍不住张嘴衔住拉维尔的下唇,轻轻地啃噬舔咬,泛白的唇瓣像一块甜软果汁糖,浓郁的橘子味弥漫在齿间,图耶满足地吸了口气。拉维尔瞪大眼,在图耶试图撬开自己牙关时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29章 药物 拉维尔被注射了安定类药物,用尽全力也无法对图耶造成实质性伤害,但还是有刺痛感从舌尖传来,图耶尝到了血的味道,他没有停下,反而越发兴奋。用力掰开拉维尔的下颚,让他只能乖巧地张开嘴,湿热软舌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一步步攻城掠地,逼迫向导接受他的侵占。 血与唾液混合,这是一个和情爱无关的吻,唇舌接触间传达出的信号充满赤裸裸的性暗示。拉维尔从来清心寡欲,第一次和人接吻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丝微不可查的战栗,他只能感觉到屈辱和荒谬。 身体动不了,精神力被禁锢,反抗在图耶眼里更像调情。拉维尔从未体会过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他发现自己无法使用精神攻击后就明智地放弃了挣扎,安静又沉默地承受着图耶在他口中肆虐。拉维尔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把图耶当成死人,自己同样僵硬得像个死人。 图耶沉迷于拉维尔的柔软和甜美,他也不介意对方毫不回应,自顾自与他纠缠挑逗。空闲的那只手从衬衫下摆探入,图耶的手粗糙灼烫,碰到拉维尔腰腹时他敏感地抖了一下,发红的眼狠厉地瞪向图耶。 图耶这才欣然放开拉维尔,抬头前还在他嘴角情色地舔了一下,吮去一抹晶莹的水渍。身下人眼尾飞红,凤眼含着泪,欲掉不掉,虽然是因为窒息被逼出来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显得柔弱可怜。 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发丝凌乱,衣服扣子被解开大半,露出大片冷白皮肤,嘴唇微肿红得滴血,一看就知道刚刚遭遇过什么。 这样糜艳的景象让图耶无法自控地硬了起来,他用小指挑去那滴泪,哑声说:你比我想得还美味。 拉维尔偏头想躲过图耶的手,没有成功,他压着脾气试图谈判:图耶先生想要什么不妨直说,折辱我并不会让你的目的更容易达到。 呵,图耶轻轻笑了下:我想要的马上就能得到,没什么可说的。 拉维尔的心沉了沉,别人绑架他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他手上那些绝密的研究项目,他的身份,他的特殊能力都足以引人觊觎。他以为图耶也是如此,无论他为谁效力,总归有其目的,但图耶的表现让他有了更离谱的猜测。 图耶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秒就肯定了他的猜测:别的东西我不感兴趣,我想要你这个人而已。 表白似的话语在此情此景下格外瘆人,初冬的气温已经很低了,拉维尔半裸着身子,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图耶撑着床站起来,半勃的性器顶着裤子,裆部鼓鼓囊囊地凸起一团,正好撞上拉维尔的视线,拉维尔眼风扫过,整个人都愣了。 浅显一点说,我想操你,听明白了吗?图耶利落地脱掉上衣,表情邪肆,言语粗鲁,拉维尔咬着牙根,敌意明显到躲在枕头下的阿佩普都不安起来。 衣服被随意丢在地上,图耶歪头想了想:我不太喜欢奸尸,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愿配合,非得要我采取些手段吗? 这个问句没人回答,拉维尔的眼神已经快把图耶挫骨扬灰了,图耶耸了耸肩,只好从床脚黑包里拿出一个针剂盒。 他仿佛忽略了胯下鼓胀,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还有心思给拉维尔说明:你知道乐园是怎么控制抓来的向导吗?他们刚到乐园的时候都和你一样不听话,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老实。 再过半个小时你会恢复正常,虽然你体能不太好,但我还挺怕精神攻击的。图耶停了一下,应该是想起了之前几次不愉快的经历,他拿出个玻璃瓶,说:这是阻塞剂,打下去以后你就和普通人一样用不了精神力。 针头扎进手臂上的静脉血管,拉维尔眼睁睁看着针管中的液体越来越少,冷意从针孔处传来,他不由得有些慌乱。 我第一次做这种事,要是弄疼了你多担待。图耶拔出针,血珠滚了出来,他又取出第二个玻璃瓶:洛伦佐博士应该没有经历过结合热吧,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热期是什么感觉了。 第二管药打完,图耶又拿了最后一个瓶子出来,这次他没附加讲解,而是神秘地微笑道:这可是个好东西。 拉维尔脸色越来越差,这些打进自己身体的奇奇怪怪的药物虽然还没有起效,但恐惧却一点点地升腾起来。未知是最可怕的,图耶的举动随性又疯狂,他不畏惧高塔追杀,也没想过和他交涉,他只是干脆地做着想做的事,拉维尔根本无法预测他到底会做到什么地步。 拉维尔的慌乱取悦了图耶,就像天上明月突然沾染了人间烟火。他解开拉维尔身上的束缚,药物能让向导失去理智陷入迷幻,他无须费力控制他,这些东西碍手碍脚,他不喜欢。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衣物一件件落在地上,拉维尔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的身体越来越烫,外界的声音慢慢抽离,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节拍,灼烧般的欲望来势汹汹,轻而易举地摧毁掉他所有的铠甲。 拉维尔在喘气,眼睛雾蒙蒙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图耶见状满意地笑了。赤身裸体的向导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抬起手按在同样不着一缕的哨兵胸膛上,像是拒绝,但手指绵软无力,更像欲拒还迎。 走走开拉维尔努力保持清明,但结合热逐渐蚕食着他的底线,他迫切地想要和人亲近,想和人肌肤相贴。他的灵魂在叫嚣,无论是谁,怎样都好,只要能让他不这么热,他什么都可以做。 图耶没理会拉维尔的拒绝,他亦被调动了情绪,空气中的柑橘糖味浓得化不开,遮盖剂的作用时间早就过去了,拉维尔释放的向导素浓烈又直接,每一个分子都是对哨兵的勾引。在向导强制发情后,哨兵也被诱导出了结合热。 激烈碰撞的两道气息势均力敌,难舍难分,躲了半天的阿佩普被图耶丢回脑域,他脱下最后的底裤,一只手将拉维尔的双手抵在头顶,另一只手分开他的双腿,跪坐其间附身与他接吻。 拉维尔已经被情欲冲昏了头脑,他昏昏沉沉地感觉到有人在摆弄自己,在身上游离的力道让他越来越热,嘴被堵住,不属于自己的舌头搅弄着他,他忍不住想推拒,反而被缠上,连舌根都被吮得发麻。 啧啧水声暧昧地回响,细碎的喘息从唇缝中漏出,良久之后图耶才顺着拉维尔的嘴角向下吻到锁骨,神志不清的拉维尔仰着头很小声地喘气,克制又旖旎,撩人而不自知。 真好,他不爱叫床。情欲翻涌间,图耶还有闲心想拉维尔果然无处不合他心意。 作者有话说: 站的越高摔得越狠啊图耶宝贝儿,马上就要翻车了还得意呢! 第30章 颠倒 房间里的空气是冷的,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躯却是热的。图耶小麦色的皮肤上沾满了汗珠,来势汹汹的结合热让他同样难以维持清醒,情欲浪潮一点点挤走理智,他现在只想将身下不停扭动的人拆吞入肚。 拉维尔躺在自己散了一床的银丝上,赤裸的身体像一尾白鱼,此时泛起了粉,不复往日苍白。他在药物的作用下苦不堪言,可图耶压着他的双腿,死死地攥住他的手,霸道又凶狠的姿态。他四肢都动不了,便难耐地扭着腰,也不知道是挣扎还是迎合。 清冷矜持的灰眼睛里蓄满了泪,在灯下盈盈地反射着波光,图耶从他胸前抬起头,瞬间被他脸上破碎的神情所俘获。 别哭图耶低声呢喃,我会想弄坏你。 两人胯下的欲望早已挺立,在拉维尔的动作间偶尔摩擦到便是一阵战栗。图耶难得对床伴耐心,美人总是有些特权的,他忽略了自己勃发的炽热,先握住拉维尔那根正可怜巴巴吐着水的肉粉色性器。 小东西干净漂亮,勃起后很是可观,颜色粉嫩,一看就没怎么被使用过,他手法娴熟地抚弄揉捏,逼出声声压抑的低喘。拉维尔无意识地抗拒,模糊不清的拒绝字句从红唇中吐出,图耶不耐烦听,直接弯腰又堵住了他的嘴,于是拒绝变成了呜咽,美妙又情色。 唇舌交缠,唾液交换间香甜的向导素毫不吝啬地渗入图耶的神经,比身体接触更深刻的欢愉从灵魂中传来,图耶几乎要醉倒在这份美好中。 抚慰着拉维尔的手稍稍撤开,两根硬挺的性器夹在两人腰腹间,图耶将它们握在一起撸动,硬热的器官顶端流出液体,湿漉漉地挨蹭着,弄得两人的下腹一片狼藉。 攥着拉维尔的手悄然松开,顺着腰线抚摸按压,引起敏感的轻颤,拉维尔得了自由,却并不推拒,而是颤巍巍地将手搭在了图耶肩上。图耶被这一举动鼓舞,只觉得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断了,理智彻底被欲望取代。 来自哨兵本能的强烈侵占欲让他忍不住想把这个向导从里到外都变成自己的,而双方都身处热期正好是形成精神结合的前提。他们匹配度足够高,体液中含着的信息素频繁交换,图耶不由自主地追寻起更深刻的联系,已经能模糊感觉到另一个精神世界的存在,链接尚且脆弱,但他知道那是拉维尔的脑域。 放在纤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滑向股间密处,精神力也自发窥伺起向导的大脑,图耶埋头在拉维尔颈部吮吻,吸啜出一块块红痕,像野兽在品尝猎物。沉浸在欲望中的图耶没有发现,他的猎物忽然睁开了眼,水雾迷蒙的灰蓝色眼底艰难地流露出清明与狠绝。 与图耶相连的精神世界平和倦怠,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图耶也不觉得身中迷药的拉维尔能有什么反抗之力。正当他磨刀霍霍准备上正餐的时候,那片安宁之地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结合过程中,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世界混为一体,互相影响,一方崩塌另一方也不可能幸免于难。拉维尔确实没办法使用精神力,但他拼着自毁,居然打算和图耶同归于尽。 时间好像停止了,图耶震惊地瞪大了眼,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全身,原本残破不堪的脑域才被修好没多久就被修补者再一次摧毁。他捂着头从拉维尔身上倒下去,青筋一条条爆起,汗珠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他挛缩着,喉间发出痛苦的嘶吼。 拉维尔也不好受,亲手把脑域搅碎比剜肉还疼,并且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直接暴毙。但他毕竟不是普通向导,对旁人来说无法挽回的精神崩解于他而言还算能控制,背水一击自然留有后手,他可不是真的想和图耶一起死。 拉维尔艰难地撑起自己,扯过被单挡住赤裸的身体,来不及穿衣便低喘着自救,尚未完全坍塌的精神世界在他的努力下渐渐稳定复原,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图耶却没那么幸运,他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五官都在剧痛中扭曲了。 虽然他们已经完成了精神结合,拉维尔没事他也不至于失控或陷入永夜,精神世界摇摇欲坠却还保持着完整,但他的屏障已经彻底破碎,五感全部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外界的刺激下。 灯是刺眼的,风扇在轰鸣,连身下的床单都让他无法忍受,他不敢听不敢看不敢闻不敢动,偏偏哪个也抵挡不住,信息洪流无孔不入地折磨他,叫他痛不欲生。更别说整个房间充斥着向导的味道,他闻着便要发狂,源于本能的结合热并没有因为脑域遭受伤害而止息,反倒更加澎湃。 丝丝缕缕的向导素就是最好的春药,图耶能听到身体里心脏搏动的声音,激烈得像是要和血管一起炸裂。他分不清到底哪边的刺激更让人难以忍受,哪些疼痛是真的疼痛,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座充满了熔岩的火山,快要被焚烧殆尽,偏又急欲喷发。 拉维尔脸色苍白地睁开眼,他浑身热度惊人,但那双灰眼睛褪去了雾气,重新恢复冷淡。要不是眼角还留有绯红的欲色,大片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星星点点的吻痕,光看那表情,他几乎又是那个在实验室摆弄仪器的洛伦佐博士了。 拉维尔不知道图耶给他打的那些药到底有什么作用,但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结合热不对劲,明明可以靠意志力挺过去的热期在他身上却分外严重,好不容易才捞出的理智又一点点抽离。 身边散发着情欲气息的图耶对拉维尔来说充满了诱惑,哨兵全无反抗能力,像只待宰的羔羊。但拉维尔不愿意做欲望的奴隶,而且图耶也不是什么柔弱羔羊,他危险得很。拉维尔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他要赶紧控制住图耶,确保不会被这凶兽反咬一口,然后离开这个房间,避免无法收拾的事情发生。 想是这么想的,拉维尔也成功将那条狗链子拴在了图耶脖子上,他正要从还把自己蜷成一团闭目塞听的图耶身下扯出衬衫,却突然被攥住了手腕拉倒在他身上。 图耶已然毫无理智可言,双目赤红充血,呼出的气息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便凝结成白雾,两人近在咫尺,拉维尔能看见他眼底的暴虐和凶狠,混在浓得化不开的情欲中,竟比相贴的皮肤还要滚烫。 这样近的距离无疑是对自制力的最大挑战,拉维尔能清晰地感受到抵在腹部的灼热性器,还带着方才流出的粘腻。手腕上的力道不重,很轻易就能挣开,但拉维尔察觉到身下这具躯体柔韧而蓬勃,他突然不想抽身离开了。 本能终究战胜一切,他失控地反手握住图耶,手指插进指缝,是十指交握的姿态。拉维尔反客为主,将图耶笼在身下,毫无冷静可言的肢体纠缠中,那双灰眼睛复又被水雾遮挡,如同一片有进无出的幽灵海。 作者有话说: 憋了半个月憋出个屁,口嗨一时爽,写肉火葬场,我不该在车里我该去闻尾气! 第31章 狂热 喘息混杂着呜咽,欲望支配下的两人剥去文明外衣,在原始冲动中彻底疯魔。来不及斟酌对错衡量得失,拉维尔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停止一切动作,趁图耶重伤逃出这个地方或寻找和高塔取得联系的方法,但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从大脑的指挥。 拉维尔的手粘在了图耶充满弹性的皮肤上,身下的躯体被挑逗得不住颤抖,图耶失去了屏障,触觉前所未有得灵敏,每一寸肌肤都是敏感点,一碰就让他酥软了身子。 无坚不摧的战士溃不成军,他一向不愿意将脆弱展现于人前,可软刀子割肉的感觉太过磨人。拉维尔温凉的手,柔嫩的指尖,抵在腹部的性器,呼吸中清晰可闻的向导素,还有一声声压抑的低喘,全都变成了锋利的锐器,层层剥开他的盔甲,逼他露出全无防备的柔软内里。 图耶没法思考,他抵御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痛苦,又沉溺于向导给予的快乐,浆糊样的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只能条件反射地呜咽战栗,哪里还有平日的强势,简直变成了无助幼兽。 粘腻的肢体接触没持续多久,拉维尔失去了耐心,他硬得发痛,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图耶察觉自己的腿被拉开,灼热的东西顶着他的后穴使劲儿往里戳。未经开发的密处异常紧致,却在暴力的侵犯下硬生生撕开一道能够容纳入侵者的口子。 硕大性器毫不留情地插入,血从结合处渗出来,混着些微透明液体流下,染脏了床单。尖锐的疼痛让图耶哼叫出声,太疼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小时候被那个女人虐打还是出任务时受伤,哪怕背心那道差点要了他命的伤都比不上这次。 他反射性地收缩穴口,想要赶走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劈开的物什。超出了承受能力的刺激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眯着眼吸气,绿眼睛迸发出刺骨杀意,后槽牙被咬得嘎嘎作响,几个字蹦了出来:我会杀了你唔!却是拉维尔掐着他的腰下了狠劲直接捅到了最底,囊袋拍在肉臀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图耶被撞得往上蹿了一蹿,头磕到实木床柜,带动脖子上挂着的铁链一阵叮叮当当。拉维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又冷又漠然,一点也不像那个孤高却心软的洛伦佐博士。失去情绪波动的拉维尔不再是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壁画天使,慈悲和怜悯都无影无踪,他连适应的时间都没给图耶就自顾自抽动起来。 血液和肠道自动分泌的保护液体很好地起到润滑作用,性器进出间算不上流畅但也好过一开始的干涩。滚烫肉棒摩擦着肠壁,每一次都能给双方带来快感,尤其是丢盔卸甲的图耶。 他在情欲的炙烤下本来就到了极限,无处不能调动起他的欲望,再微小的刺激在他身上都无限放大,身前挺立的性器就算在刚刚也没有疼得萎靡,一直都神采奕奕的样子。更别提他身体内里简直敏感得一碰就会出水,疼痛过后撕裂处麻木起来,能感觉到的只有一波又一波欢愉,夹杂着微不可查的痛感,越发令人无法自拔。 那丝丝清醒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图耶敞着身体接受一切,肉穴随着他的颤抖收缩挤压,拉维尔便更用力地插进去又稍稍拔出,慢慢进到越来越深的地方。图耶攥着床单,指骨都泛起白,他的腰不受控制地迎合着拉维尔的动作,可怜巴巴的肉棒无人问津,偶尔擦到拉维尔的腹部他便又是一阵难耐地呻吟。 仅凭后穴的刺激已经过了头,但到底不是正经用来性交地方,怎么都让人觉得差了一点。图耶很想碰碰自己的勃发,它硬了太久,急需安抚,那肉柱上布满了神经,本来就是最容易挑逗的地方,现在更是碰一下就要命,爽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刺痛。 图耶不敢自己摸,拉维尔更不会顾及他的感受,图耶便在越积越多的情潮中迷乱挣扎,快感铺天盖地偏偏宣泄不出。 两人像交媾的野兽般沉默地做爱,没有柔情蜜意的对话也没有情意绵绵地接吻,房间里只有连成一片的肉体拍击声和咕啾水声不绝于耳。结合热中的被侵入方会分泌液体自我保护,图耶的水仿佛更多些,满得装不下,随着性器插入拔出的动作带出来,顺着腿根浸湿了身下一片布料。 拉维尔按着图耶的腿根和腰,泄欲式地起伏摆动,他喘得很克制,不经意才会漏出点气音,是图耶最喜欢的那种。不过图耶无心欣赏,他小麦色的皮肤上透出象征情欲的潮红,紧闭的眼角边挂着泪珠,虽然没有别的抚慰,但光是性器和后穴的接触就让他爽上了天,结合热比最强效的春药还有用,别说他还处在这辈子最敏感的时刻。 图耶嘴唇半启,露出虎牙尖尖,呻吟止不住地溢出来,甚至带上了哭腔。要是放在他清醒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发出这么丢人的声音,甚至会弄死所有敢于侵犯他的人,不过现在嘛,他连谁在操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呢? 拉维尔一直微阖双目,灰眼珠像无机质的玻璃球,他的眉头锁着,也在为迟迟不到的高潮困惑。他同样神志不清,想不明白原因就不想了,直接没耐心地捞起图耶垂在他腰边的一条腿,方便他动作。姿势的改变让拉维尔进得角度更刁钻,龟头好像擦过一个凸起,引发图耶一声变了调的哭叫,他茫然地摇着头拒绝:呜不要不要碰啊嗯 拉维尔却因为肉穴的剧烈收缩而舒展了眉头,他无意间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朝刚刚擦过的点冲撞顶弄。图耶抖得像风中落叶,嘴里胡乱地说着不成句的话,仔细听来又是说不又是喊舒服,显然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 图耶身前的硬挺跟着拉维尔凶狠的力道跳动,渗出的前液打湿了肚脐眼下的肌肉线条,那肉柱上青筋勃发,已然到了极限。前列腺被不停地狠命戳动,弄得图耶浑身又酸又软,混在痛楚里的奇异快感补上了他差的那一点。图耶突然猛地吸了口气,腰部剧颤,性器顶端的马眼翕动,竟在没有触碰的情况下直接射了出来,白浊一股股喷涌而出,沾了他满身。 高潮中的小穴也跟着紧缩,拉维尔不悦地将图耶的腿折向他的胸口,让赤裸的下身更加无遮无拦,然后不顾他的抵抗加快了抽插的速度,直接把还未冷静的图耶又送上一波顶点。红肿的穴口无力地含着肉粉色性器,图耶受不住接连不断的高潮,几乎要哭出声来。好在拉维尔也快要到了,压着图耶的大腿猛插了数下后,温热的精液便填满图耶的内腔,明明是很正常的温度,却烫得他一哆嗦。 拉维尔把自己拔出来,那朵容纳他许久的小花胀了一圈,微微凸出,不复平整,它还无法闭合,委委屈屈地一收一缩,红红的血丝混着透明液体和乳白精液缓缓淌出,淫靡得不成样子。图耶四肢舒展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腰上是掐出的青紫,腿根布满撞出的红痕,生理性的眼泪忽而成串掉下,他终于还是闭着眼无知无觉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写剧情还是开车?想把图耶弄得一点液体都流不出来(指眼泪),但不确定强暴情节要不要写这么多,失了智的拉维尔超凶的。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第32章 云雨 图耶那个快被烧坏的脑子控制不住泪腺,他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在哭,但全身散了架似的疼痛却分外明显。泄过一次后情欲稍褪,麻痹的神经终于能分出部分来处理各处传来的痛觉信号,图耶吃力地合上两条酸软的腿,费劲儿蜷缩起来。 泪水模糊了图耶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是直觉性地远离那个刚刚让他在天堂地狱中沉沦的人,对于五感极度膨胀的他来说,任何刺激都是出格的,他全部都不喜欢。 图耶伏在床上撑起身子想逃,胳膊肘支在枕头上,腰肢扭出段流畅的弧度。他脊背宽阔,其上密布的疤痕颜色略淡,对比布满汗珠的小麦色皮肤显得野蛮又性感。 他背对着拉维尔,正巧暴露出紧实的腰线,他总觉得拉维尔腰细,其实自己也不遑多让,收束的线条利落漂亮,是标准的倒三角,两边的腰窝小巧可爱。再往下臀部挺翘,阴影中一点红肿半遮半掩,一看就是被蹂躏过后的样子。 拉维尔懵懂地看着哨兵蠕动挣扎,不太明白他在折腾什么,药物和结合热控制了他,只做一次显然并不能让一向自持的向导恢复正常。不过片刻那刚刚软下去的性器又硬了起来,而图耶才艰难地把自己翻了过去,正好跪趴在拉维尔面前,小花可怜巴巴地吐着浊液,在拉维尔眼里全然是邀请的姿态。 拉维尔一伸手就能握住图耶的腰,掌心温度烫得他一阵瑟缩,要是放在图耶清醒的时候,他少不得要调笑这冷美人居然也会有热情似火的时候。可现在的图耶只能回忆起方才拉维尔掐着他的腰往他身体里撞的感觉,那太激烈了,他丝毫不愿再体会一次。 图耶小声呢喃着,迷迷糊糊地说:不要别弄了疼说是疼,他却是把那些没顶的快感也归结到不适中去了。 色欲熏心的拉维尔哪听得进这话,他轻轻一拉图耶就被迫往后拱了拱屁股,龟头在肿胀穴口蹭了蹭,微微用力,沾满了各种滑腻液体的肉棒就轻而易举地顶了进去。 唔图耶细声细气地哼唧了一下,更多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脸侧汇到下巴处,一滴一滴落下。他仿佛是主动摆出塌腰提臀的浪荡情态,菊穴颤抖着容纳了性器,褶皱被撑开,水红穴肉微肿,柔弱地箍着肉粉色阴茎。充分使用过的肠道温暖湿滑,妥帖地包裹住入侵者,肉壁软软地迎合着拉维尔,又紧又嫩,让人恨不得狠狠捅烂这密处。 一回生二回熟,拉维尔早已无师自通,他跪在图耶的腿间操弄,用的力大了便又撕裂了内壁伤口,血丝随着性器抽插溢出来,混在黏黏腻腻的体液中,散发着糜艳的铁锈味。拉维尔的动作没什么技巧,直入直出,又重又快,胯部不断撞到图耶,饱满的肉臀就抖成了一片肉浪,臀尖尖都被拍红了,像颗软烂的蜜桃。 这个姿势能进到很深的地方,每一下都顶在图耶的兴奋点上,图耶耐不住地呻吟,快感一波一波地涌上来,他也颤颤巍巍地再一次硬了,肉柱随着拉维尔的抽插一晃一晃,渗出的前液甩到床单上,又弄湿了一片。 激烈的性交中,拉维尔克制不住本能地与身下人精神交汇,向导的精神力很好地保护了哨兵,难以忍受的刺激变得温柔起来。 嗯舒服哈啊精神结合的美好夹杂在身体相连的快乐中,图耶的呻吟里都掺进了浪意,他哑着嗓子吟哦,本来还有些抗拒,最后都变成了欢欣。他扭动着腰,在拉维尔进入时迎接,退出时挽留,全然沉沦在情欲漩涡中难以支持,早忘了今夕何夕。 图耶的配合也使得拉维尔失了分寸,大开大合的动作越发无所顾忌,肉棒在紧窄肠道内肆意进出,结合处溢出的液体被打成白沫又跟着性器一起顶回穴内,有些顺着图耶的腿根往下流,淅淅沥沥的,也不知道那处的水怎么能那么多。 菊穴被插得不停颤抖,合也合不上,媚肉纠缠着拉维尔的性器,却又跟不上那速度。图耶被操熟了操烂了,在小穴里随便一顶就听得到叽叽咕咕地声音。拉维尔甚至觉得自己下身像是泡在温泉里,肠壁还殷勤地伺候着他,舒服得叫人困惑,不过他到现在一直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就是了。 图耶下身流着水,嘴里眼里也止不住冒水,眼泪混着唾液一块,明显是沉浸在欲望中的野兽,就只会不知所云地呻吟着:太快了呜轻轻一点哈啊顶到了唔嗯 偶尔逼得狠了还会发出几声变了调哭叫,喉咙已经喊劈了,叫也叫不大声,微弱又嘶哑,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样。 这场性交一直持续了许久,图耶被换着花样进入,不知道高潮了多少次,性器在接连不断的操弄中硬了又软,软了又硬,歇不到半晌又被顶着前列腺强制高潮,每一次都不需要碰性器就可以到达顶峰。 图耶射出来的精液越来越稀薄,眼泪也流干了,到最后已经没什么可以射的,性器只好无助地硬着,拉维尔撞一下他就颤一下。他早就跪不住了,软趴趴地伏在床上,双腿大开,腿根一片狼藉,拉维尔同样射了很多次,全灌在他的小穴里,装不下的就满溢出来,弄得他下身乱糟糟的。 恍惚间图耶觉得自己肚子都被干大了,涨得难受,他就慌张地捂着小腹,恐惧地抽噎,几乎没有声音,只能看见漂亮的蝴蝶骨一抖一抖。他浑身充满了被玩坏的淫乱感,哪里还有哨兵的样子,简直比最下等的娼妇还不如。嗯这是他曾经意淫过拉维尔的场景,只不过角色颠倒了。 结束时图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对拉维尔是什么时候停下的毫无印象,好在向导的精神力依然护佑着他,他才得以在云雨歇后获得片刻安宁。图耶阖着眼沉沉睡去,拉维尔躺在他身侧,一手环着他的腰,也疲倦地闭上了眼。 第33章 对峙 图耶囚禁拉维尔的地方是一间地下室,没有窗户看不见阳光,白炽灯尽职尽责地起到照明作用,排风扇一刻不停地换着气。 拉维尔在这个房间里搜寻了半天,除了一扇沉重的铁门,这间地下室没有其他出口,通风管道太狭窄,他根本爬不进去。 他早早就醒了,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他睡不安稳,结合热透支了他的体力,但没法麻痹他的精神,只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又睁开了眼。 迷乱的热期过后,他看着满目狼藉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图耶在他身边侧躺着,蜷缩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紧闭的双眼又红又肿,他记得图耶一直在哭,睡着了才停,受尽委屈的样子。 虽然拉维尔明白这可能只是生理反射,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类似心疼的情感。彻底的结合影响了他的思绪,这种感情陌生而不可思议,拉维尔逃避似的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寻找出去的办法。 拉维尔头痛地坐回了床边,他现在疲惫饥饿,强打精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没有发现任何食物和水。这个房间非常空,只放了一张床,肯定不是整个地下室,而是单独用来关他的地方,铁门用的是非常原始的密码锁,他对这古董堆里翻出来的东西毫无研究,要想出去必须把还在昏迷的图耶弄醒。 图耶受到的精神创伤太严重,哨兵可以自愈外伤,但对精神世界无计可施,他要是不管他,图耶昏迷不醒,他没吃没喝,如果高塔找不到他们,两个人都得饿死在这儿。 拉维尔从醒来之后一直努力忽略图耶的存在,但空气里未散的情欲气息和牢固的精神链接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始作俑者奄奄一息,受害者反而成了施以暴行的那个,在象牙塔里一帆风顺了二十多年的乖宝宝,实在不愿处理错位的一切。 可逃避是没有用的,拉维尔叹了口气,往图耶身边挪了挪,不管怎样,弄醒哨兵之前还得做好安全措施。拉维尔帮图耶把衣服穿上,蜜色皮肤上布满的青红痕迹分外扎眼,尤其腰部和腿根,简直触目惊心。 那种密密匝匝的心疼和愧疚又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餍足?拉维尔记得清结合热时的每一个细节,那些热度,呻吟,肌肤接触,全都留在他的脑海里。他垂下眼,小心地用食指碰了碰图耶腰上被掐出的青紫,又像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该死,拉维尔转过身去,面沉如水,结合的影响比他想象得还要大,他根本没法冷静对待图耶。一个绑架犯兼强奸犯而已,他深吸了口气,再回头一张俊脸绷得死紧。拉维尔在心里默背数学公式,快速地捡起掉了一地的衣服给图耶套好,眼睛都不敢放在对方裸露的皮肤上。 图耶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恍惚间只记得自己把拉维尔关了起来,拉维尔醒了之后他正要将好不容易捉到的猎物吞吃入腹,然后模糊的画面一幕幕闪现,剧烈的疼痛,刺眼的灯光,纠缠的肢体,侵入到最深处的灼热 图耶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拴在脖子上的铁链狠狠勒了他一下,他又跌了回去。 嘶图耶发出吃痛的气音,虽然很快就忍住了,但还是泄露出半分软弱。他被编成粗绳的床单捆住手脚,四肢动弹不得,整个人像是被拆开重组过,胳膊腿都不属于自己了,尤其是股间密处,火辣辣地疼着。 那些香艳又耻辱的经历缓缓浮现,图耶费力撑起上半身,磨着后槽牙,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远远站在墙边的银发青年。拉维尔早听见他醒来的动静,却没看他,而是背靠白墙,眼神躲闪。 图耶调整呼吸缓解身体上的不适,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被拉维尔碾碎了屏障,五感全部暴露在外,但现在他脑域完整,屏障坚固,除了一身在性事中留下的痕迹没有其他异状,显然是拉维尔帮的忙。他扫了眼铁门,突然发出了沙哑的低笑。 我可真是小瞧你了,拉维尔。图耶的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全然不复往常低沉悦耳,毛毛糙糙的,一听就是使用过度了。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也懒得用什么敬称,而是直呼拉维尔的名字,他看起来倒没有很生气,脸上竟带了笑,但语气中满满的讥诮,也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讽刺拉维尔。 拉维尔喉头微动,终于还是转过头直视图耶,他神色冷淡,无波无澜地开口说:我也看错了你,图耶先生。 嗤图耶对自己受制于人的处境适应良好,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说:是我棋差一招,栽在你手里我认,但你既然都把我绑成这样了,干嘛不干脆杀了我? 怎么?图耶弯着眼睛笑道:操了我一回,舍不得了? 他眼角还是红的,这么不怀好意地一笑竟氤氲出些许媚色,明明是英朗的相貌,勾起人来也足够销魂。图耶是故意这么笑的,他见多风尘中人,学起来很有几分神韵。拉维尔气息乱了一下,马上又稳住了:我不打算杀你,你放我出去,我可以当在这儿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图耶让这句话在唇齿间转了一圈,又低低地笑了。 我可没法当什么都没发生。幽绿的眼睛里溢满狠厉,他笑得孤注一掷:你放心,高塔找不到这里,我也不会放你走,咱们就在这儿呆着,我死,你也别想活。 拉维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能感觉到图耶散发出的恶意,也知道他的恶意是因为什么。真新鲜,明明先做错的是他,他还好意思把一切怪在别人头上。 拉维尔还想再说什么,但一看到图耶凌乱而狼狈的模样,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无法忽略的心虚来。图耶看出他的犹豫,冷冷地撇了下嘴,他如今是真不在乎自己怎么样,但拉维尔绝对别想活着走出他的地盘。大不了同归于尽嘛,图耶混不吝地想,怎么算他都不亏。 正当两人沉默对峙,放在床头柜上的通讯仪猛然发出声响,拉维尔早试过打开这玩意儿,但它被图耶改造过,根本打不出电话,怎么会这时候响了呢?拉维尔走过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它,然而铃声已经停了,留下条信息显示在屏幕上图耶,救我,发件人:莱娜。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忙毕业的事,而且后续情节太乱了我有点捋不顺,就一直没更新,斯密马赛。剧情已经完全偏离我最开始的脑洞了,之后怎么发展就随缘看命吧坑是不会坑的,我保证烂尾(尽量不烂)都填完! 以后再也不无大纲无存稿裸奔开坑了,我对不起读者们!(土下座道歉.jpg) 第34章 停战 拉维尔眉头一动,谁会向这个恶徒求救?他隐约觉得这条信息说不定是个机会,趁着屏幕未灭,他把通讯器丢到表面装作不在意却在用余光注意这边的图耶面前。 图耶清楚地看到莱娜发来的寥寥数语,他眸光闪动,脸上依然维持着平静,但拉维尔凭借结合后的精神链接很容易就察觉了那平静下的不安。看来发信息的人对图耶来说很重要,拉维尔坐到床尾,伸手拿回通讯器:你的朋友好像出事了,你不去救她吗? 你想拿这个和我谈条件?图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思都暴露在对面人眼中,但他反而放松下来: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管别人死活? 这油盐不进又小心眼死记仇的疯子,拉维尔忍不住有些焦躁。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么久高塔都没有找过来,指望靠外力获救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 图耶给他打的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的精神力虽然恢复了却无法外放,最多只能凭借结合的联系帮图耶进行疏导,根本不具备实用性,要是图耶真打定主意不依不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图耶梗着脖子,满眼偏执,身上到处都隐隐作痛,下半身像是被劈开一样,这些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之前经历过什么。愤怒支配着他的头脑,他刻意忽视莱娜的求救,只想着让羞辱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拉维尔攥着通讯器,图耶身上仿佛具象化的怒火也影响到了他,烦躁感从心底涌上。他这才叫无妄之灾,突然遭遇恐怖袭击,背叛,绑架,囚禁,下药,他甚至莫名其妙强暴了一个男人,和他完成了结合,他还没生气呢! 地下室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拉维尔铁青着脸噌地站起来,懒得搭理阴沉沉的图耶,想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去的线索。然而他刚站起来就晃了晃,长时间未进食又进行了消耗大量体力的活动,低血糖带来的眩晕让他重新跌坐回去,手指不小心按到通讯器屏幕上,正好点开刚发来的语音条。 扬声器里传出一串急促的女声,因为紧张语速很快,显得有些尖锐:这段时间有人在西区打听我,肯定是那些人,图耶你害死我了!你不在家躲到哪里去了,消息也不回,救命啊!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上了哭腔,明显是害怕到了极点。图耶心里咯噔一下,倚在枕边的上半身都直了起来,他让莱娜在西区待得太久,暴露了行踪,她一直在躲的那些人找上门了。 图耶脸色阴晴不定,他哪能真的不管莱娜,这姑娘笨得要死,在旧城混了这么久也没个长进,真遇上事怕是直接躺平。拉维尔感受到图耶的动摇,收回按在通讯器上的手指,看来这个叫莱娜的女孩子果然是图耶的弱点,他非常在意她,尤其她的危险貌似还是图耶造成的。 图耶先生,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拉维尔转过头,灰眸复又恢复古井无波,那些多余的情绪仿佛从未出现过,他还是高塔里那朵难以采撷的高岭之花。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当然也能察觉拉维尔的心情变化,他咬着牙,可那股劲儿已经蔫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图耶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要是没有莱娜这通留言,他和拉维尔绝没有什么好谈。可莱娜救过他太多次,又被他的计划牵连,他必须要保护她。 图耶死撑着不愿说话,绿眼睛都快憋红了,拉维尔也知道另一边可能有个女孩子性命攸关,他不等图耶开口,自顾自提出了条件:你放我走,我保证不追究你任何责任,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件屋子发生过什么。 他注意到图耶坐姿别扭,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挠了下他的心房,他鬼使神差地接了句:如果你的朋友需要帮助,我也可以提供 好啊,我需要你帮忙,图耶面无表情地说。 他不是什么讲究人,既然决定要和拉维尔交易,自然要捞够好处。天晓得莱娜到底招惹了何方势力才会如此胆战心惊,他双拳难敌四手,拉维尔主动说了就别指望他会拒绝,实在不行,说不得还要求助于高塔。 至于拉维尔是客气还是真心,他才不管,只要这个一板一眼的向导说到做到就好。而且,现在放了拉维尔,不代表他就能让一切都一笔勾销,账可以先记着,总有机会慢慢清算。 结合后的两人称得上心意相通,图耶和拉维尔各自的计较在对方面前几乎是半透明的,事已至此,两人也算达成了共识。图耶先报了铁门的密码,门锁打开后是另一个房间,里面有冰箱有炉灶,堆着许多生活用品,够两个人住上十天半个月。 拉维尔出去查看了外面房间的门,是很普通的防盗锁,指纹加虹膜开启。这门得图耶过来开,拉维尔从冰箱里拿了瓶未开封的营养液边喝边往内间走,他对图耶还没有全然信任,先抓紧时间恢复点体力。 图耶知道他的顾虑,扯着嘴角勾出个没什么感情的笑:茶几下黑色柜子里有解药,绿色标签那瓶,喝下去就能使用精神力,这下你该放心了? 拉维尔按照指示找到那瓶药,的确是阻塞剂的解药,他没问其他两管针剂的解药是什么,他不认识那两种药,难以确定图耶会不会坑他,左右回高塔做个全身体检就知道了。 拉维尔很快就重新掌控了精神力,同时给图耶松开一身的禁锢。因为担心莱娜遭遇不测,图耶解绑后先给她打了个电话,抓她的人已经找到她的诊所了,她去图耶家找不到人,正躲在他们的秘密基地。 确定完莱娜的位置图耶才翻身下床,利落地收拾出一背包的东西,又和拉维尔一样去冰箱里找食物补充能量,还不忘冲了个战斗澡。他动作迅速,要不是偶尔能从链接中感受到他吃痛的恼火,拉维尔甚至觉得他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一直都很能忍耐,拉维尔不期然想到那次,图耶跟着高塔的队伍去营救落入乐园手中的向导们,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是真的不觉得疼,还是习惯了? 图耶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正要开门,精神链接微动,突然从拉维尔那边传来微不可查的柔软思绪。他奇怪地回头,银发青年默不作声地站在不远处,没什么异常。 图耶打开门锁,一脚踏出这座建在地下的囚笼,对反咬了他一口的猎物说:跟上。 第35章 异样 门外一片漆黑,图耶率先走出去,跨了几步台阶才想起来向导没有夜视能力,拉维尔大概看不清路。他脚步微顿,咬了咬下唇,好不容易打算回头扶拉维尔一把,那人却自己跟上了。 图耶还没伸出的手迅速放下,拉维尔不解地抬头问:怎么停下了? 差点忘记拉维尔可以用精神力探路,图耶尴尬地捻了捻指尖,没回答他的问题,闷头继续向上走。 不过片刻又是一扇门,图耶用钥匙打开门锁,他们就从地下出来了。外头是一片废弃的烂尾楼,拉维尔很少踏足旧城,按理说他应该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这片建筑却奇异地让他觉得眼熟。仔细一想才回忆起来,他曾在图耶的记忆里见过此处,这是他长大的地方。 天色很暗,暮色沉沉,夕阳下的旧城比他在图耶脑海里看到的画面还要破败荒凉。街边水泥路面裂开的缝隙里有青绿杂草冒出,图耶从上面踩过,它们弯折下去,又在脚步离开时重新挺直,有种生生不息的倔强。 拉维尔跟在图耶身后,没有去踩那片绿意,他看着图耶的背影。男人随意披着件旧皮衣,支棱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看起来不修边幅极了。他穿过街巷,和迟暮的老城浑然一体又格格不入,恰如夹缝里野蛮生长的杂草,在荒芜中肆意横行。 图耶没怎么搭理拉维尔,他也不怕向导跑了,横冲直撞地绕了半天,最后从一堵矮墙后面推出辆张牙舞爪的重型机车,正是他花重金买回来还没骑两次的征服者。 图耶把背包挂好,支着长腿跨坐其上,充满朋克风的纯黑色机械静静蛰伏,衬着黑发绿眼的哨兵,扑面而来的野性让拉维尔一怔。他好像第一次发现,图耶生了副好模样。 上车。图耶低声说,他嗓子很不舒服,话也懒得说,惜字如金地蹦出这么一句,叫拉维尔竟有些不适应,图耶以前可烦人了,没话也要找话讲,聒噪得像只挥之不去的秃鹫。 脱离了剑拔弩张的氛围,拉维尔更发觉自己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他对图耶的关注异乎寻常。他本是凡事不入眼的性格,被绑架之前只当图耶是个有些奇怪的同事,此时却总忍不住在意他,还做了根本不符合他行事作风的决定。他应该离这个家伙越远越好,就算为了脱困妥协,也不该帮他去救什么人。 是结合在作祟。 机动车轰鸣着启动,拉维尔艰难地稳住身形,风吹起他披散的长发,也吹过来属于图耶的气息。他理智地认识到结合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其中包括生理和心理双重因素,激素干扰着他的判断,他所有不合时宜的行为都是因为埋在血脉深处的原始本能。 只有低等动物才会被本能支配。 拉维尔这么想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图耶的后颈,那里有一块发青的指印。这是他掐出来的吗? 你在做什么?图耶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他的耳朵。 拉维尔受惊似的收回手,长长的睫毛抖得像一片纤弱的蝴蝶翅膀,刚刚触碰过图耶颈后皮肤的指尖藏进紧握的拳头里。 他什么时候把手搭上了图耶的肩头? 车速太快了。 拉维尔平静地回答,图耶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波动,但精神链接告诉他背后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他忧心莱娜,暂时顾不上探究拉维尔到底怎么了,直接把油门踩到底:赶时间,扶着点。 一码归一码,确保莱娜安全之前他和拉维尔的账可以先放一放。图耶向来很拎得清,该和睦共处的时候他看起来真就是心无芥蒂的样子,至于暗地里的盘算,那也得等时机合适才能显露。 ※ 图耶找到莱娜的地方非常隐蔽,那是他们约定的秘密基地。图耶刚觉醒那两年没现在这么安逸,为了生存挣扎在城市的阴暗面已经很艰难了,还要照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他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肮脏事,身边危险太多,便学会了狡兔三窟,藏匿的本事也是从那时候学会的。后来日子好过了,这个曾经用过的巢穴就变成了他给莱娜留的后路,防的正是那些找她的人。 机车的动静太大,图耶早早停下,将它丢在一栋矮楼里,背着包带着拉维尔徒步走了半个小时又钻了条密道才到。莱娜正抱着碗泡面紧张地嗦着,看见图耶直接扔下碗扑向他:你可算来了 动作因为跟进来的拉维尔卡住:他怎么也来了? 她傻愣愣地呆站在原地,要抱图耶的手也局促地放下,她没想到图耶的囚徒会一起过来。她不确定拉维尔的身份,但先前发生的种种她也知道一星半点。这个向导明显是图耶用不光彩手段从高塔偷出来的,甚至迷晕了人家才能绑架成功,再加上图耶从她这里拿的药 人质和匪徒的关系难道应该是这样的吗?莱娜看看安然无恙的拉维尔,又看看好胳膊好腿的图耶,最后挪到图耶身边:你们?迷奸变合奸? 莱娜的声音很小,拉维尔离得远听不见,图耶却是直接黑了脸。地下室里发生的那些事算得上他人生中最不愿回想的经历,好在他当时神志不清,醒来后记忆模糊,尽力忽略倒也能装做无事发生。莱娜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哪能告诉她事实真相? 少管闲事,你知道他是来帮忙的就行。图耶把莱娜推远,找了把椅子坐下。他身上旧伤叠新伤,从外疼到里,又跑了这么一路,实在有些吃不消。 说说吧,你到底招惹谁了?图耶打算先问清楚情况再考虑怎么保住莱娜的小命,他总得知道究竟要面对怎样的敌人。 莱娜踌躇着看了眼拉维尔,还没说话,一直保持沉默的向导先开了口:哈丽娜奥古斯特? 拉维尔认真地观察过莱娜的面容,结合他在图耶那儿得到的情报,确定了女人的身份:你是安德森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莱娜没想到拉维尔会认出自己,她防备地退了两步,离图耶和拉维尔都远了些。图耶猜出她是谁没关系,但拉维尔是高塔的人,高塔对奥古斯特家可没什么好感,说不准和外面那些人比起来哪个更危险。 图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发热,他怀疑是伤口发炎了,体温上升让他情绪低迷,他哑着嗓子说: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楚,你信他就是了。 他还记得拉维尔曾经承诺过保护那个教他脑域建构的奥古斯特,拉维尔知道莱娜是谁对她来说反而更安全。 他是高塔出来的,我莱娜还在犹豫,她父亲至今还在被高塔通缉,官方会帮罪犯的女儿,疯了吧? 拉维尔感知到图耶好像有哪里不舒服,他先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对莱娜说:安德森做的事和别人没关系,没必要牵连你。那些人想抓你,是因为你的父亲? 莱娜被拉维尔镇定的语气安抚,她不自觉地往图耶身边靠了几步,仿佛在汲取安全感,过了许久才艰难地说:是,但也不全是。我爸做的那些事,和我也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 uu们,520快乐! 第36章 旧事 这话说出口莱娜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了头,后面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她挨着图耶坐下,慢慢讲出八年前的故事:我不知道抓我的那些人到底是谁,只知道他们很危险。 十年前,实验室丑闻爆出,安德森一夜之间身败名裂,却在执行死刑前夕买通狱警从监狱里消失,连带着妻女一起失踪,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莱娜说,她和母亲是被一群陌生人带走的,她从来没有见过那群人,但母亲却仿佛和他们相熟,她称那群人的领导者为Y先生。 莱娜当年才十三岁,从小就以父亲作为榜样,她没接触过安德森的工作,始终不相信高山一样温和敦厚的父亲会是别人口中残忍卑劣的刽子手,直到她成为父亲的助手。 带走她们母女,救出安德森的人就是一直鼓励他做那些人体实验的幕后推手。事情败露后他们没有放弃安德森天才的大脑,而是给他提供科研场所,继续未完成的项目。 她很早就显露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和智力,虽然年纪还小,安德森依然决定让她加入自己的实验室。难以想象,一个父亲居然会忍心让刚刚十三岁的女儿接触那些灭绝人性的实验。莱娜也就是在那时发现她的父亲早就变了,变得偏执疯狂,不择手段,但作为女儿,她无法违背父亲的要求。 莱娜在实验室里待了近两年,她不可以出门,活动范围仅限于Y先生的基地,每天只能面对冷冰冰的实验器材。父母从来不提Y先生到底是谁,但她知道他肯定不会是什么正派人物,他们一家就像是好用的工具,为幕后boss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安德森的实验全都围绕着如何在不损害哨兵能力的前提下消除精神创伤的影响,表面上看起来仿佛可以造福分化者,但随着莱娜对项目越来越了解,她觉得这更像是在培养听话的人形兵器。 她惊恐又厌恶,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她用最尖锐的语言攻击她敬仰了十几年的父亲,她说他是疯子,是罪犯,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他强加给她一身罪孽,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父亲。她哭着咒骂,直到安德森愤怒地扇了她一巴掌。 那是她第一次挨打。 打完莱娜后,安德森先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和倔强的女儿对视了很久,像是被女儿眼里毫不掩饰的恨意刺痛,最后蹒跚着转身回到实验台前。莱娜负气跑出去前只听到他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那你走吧。 安德森说到做到,他谋划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在莱娜十五岁生日那天把她送出了基地,以相当惨烈的方式。 他将所有在实验中失去理智的哨兵放出,又破坏了安保系统,整个基地变成了修罗场。他趁乱放走了莱娜和她母亲,自己却在销毁实验资料时被那些实验品所杀。他亲手抹灭了为之奋斗一生的成果,最终没有让它落入恶人之手,他亦死于自己所生产的造物。 至于为什么莱娜明明是和母亲一起出逃,最后却只剩孤身一人,她没有细说,但图耶和拉维尔都猜得到,无非是另一个牺牲自己保护孩子的故事,她的父母对她隐瞒良多,最后却都选择了成全她的自由。 你父亲都已经死了,他们为什么还对你穷追不舍?拉维尔没评论故去之人的是非,而是问了最重要的问题,Y先生何必执着于一个孤女,八年后还如此重视。 莱娜还没从回忆里抽身,眼角泛着红,隐隐有泪光,她对父亲的恨早就随时间消逝,安德森于世人来说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于她始终是血脉相依的至亲。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很快收拾好情绪,拉出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捏着枚贝母做成的椭圆形吊坠说:因为这个。 她没藏着掖着,很坦诚地告诉两人:我父亲销毁了所有留在Y先生那里的数据资料,但他忘了我这儿还有备份,也许是他故意忘记的,这里面是他多年心血,我也舍不得毁掉。 他寄希望于那个什么Y先生能和他一样没长记性,显然失策了。你毁了这玩意儿又有什么用,谁会相信你手上没东西?还不如留着当筹码,幸好你还没蠢到家。图耶咳嗽了一声,不留情面地讽刺道。 莱娜懒得和图耶斗嘴,忧心忡忡地说:我不能把这东西给他们,不然我就白躲这么多年了。 你对Y先生有多少了解,他是什么人,怎么能从高塔救出你父亲?拉维尔关注的永远是重点。 莱娜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爸妈也没告诉过我关于他的事。但他很有钱,可能和医疗相关产业有关系,实验室里很多东西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而且势力很大,耳目众多,我从H市逃到这里都没能摆脱他们,他们好像在每个城市都有影响力。 啧,麻烦。图耶呼出一口热气,莱娜提供的信息太少,难以确定对象,按她这么说就没有安全的城市了,现在旧城也待不下去,真叫人头大。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拉维尔缓慢地眨了眨眼,认真建议:你有没有考虑过向高塔求助? 额莱娜整个噎住,这个漂亮向导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她虽然不像图耶一样劣迹斑斑,但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向高塔求助未免也太贼喊捉贼了。 拉维尔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你加入高塔,那些人多少会有所顾忌。 他这意思是想招安莱娜了,从他认出莱娜的身份他就有这个想法,更别提她还参与过安德森的实验,甚至掌握着全部实验数据。他明确反对人体实验,但并不意味他排斥建立在人体实验上的成果,数据没有正邪之分,既然已经存在就值得被充分利用。 图耶在一旁听着,真的很想劝拉维尔不要这么天真,高塔弄丢了一次安德森,又让拉维尔在眼皮子底下被他带走,安保力度可真没他想的那么靠谱。但他迟疑片刻,还是没说出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高塔再不济也比他能更好地保护莱娜,吃一堑长一智,这回过后高塔肯定会比之前更加防护周全。 莱娜有些心动,但她又不认识拉维尔,哪里敢信他说的话,她用胳膊肘悄悄撞了撞图耶,示意让他说两句话。 图耶拎着扔到一旁的背包起身:确实是个好主意,你跟着他回高塔吧,我送你们去。 第37章 逃生 你你不去?莱娜跟着他站起来,仰着头结结巴巴地说,她实在搞不清楚状况。 图耶低头朝她笑了笑,很小声地跟她说悄悄话:情况比较复杂,我现在恨不得弄死那家伙,但你要在高塔待着还得仰仗他,未免我一时冲动,最好还是远着点吧。 他能放心把莱娜托付给拉维尔,因为她有用,按高塔的行事作风,有拉维尔在肯定不会为难一个孤女。他自己绝对不会回去,他记恨向导留下的耻辱,以己度人,也不太相信对方会放过他。地下室里被迫做的交易能有多少分量,他不跑等着到人家大本营自投罗网吗? ? 莱娜这下是真的懵了,不是图耶自己把人绑回去的吗?要说谁想弄死谁,反过来才比较合适吧?她很是迷茫,但看着图耶笑容和善眼神冰凉,她明智地没有把疑问说出来。 拉维尔离得远,没听清他们的对话,只知道图耶不打算回去,他有几分惊讶,又觉得理所应当。图耶本来就不属于高塔,闹成这样,不回去才是正常,拉维尔不打算阻止,他也觉得这样最好。 说起来也离谱,哪有刚结合的哨兵和向导不在一起的呢?结合后的哨兵再也没办法接受其他方式的疏导,万一哨兵出事向导同样会遭受重创,结合双方互为软肋,本应相互守护。 不过他和图耶的情况特殊,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能感觉到图耶深刻的恶意,自己同样不愿意与之朝夕相处。总归他是向导,更危险的是哨兵,只希望图耶在外面小心点,别把自己玩死了。 打消莱娜的疑问,图耶拉着她准备往外走,拉维尔提了一句:奥古斯特小姐不方便出去,不如让我通知罗登中校,请他们来这里接应?考虑到外面还有未知势力在旧城搜捕莱娜的下落,这样安排更为周全。 恐怕来不及了,图耶指了指外面:听到动静了吗?再过五分钟就会有人找过来。 他听见一队人训练有素的脚步声,速度不快,并没有刻意收敛,显然不怎么害怕莱娜发现,肯定是觉得她一个护卫,连哨兵都不是,就算发现有人靠近也跑不掉。 图耶的听觉是莱娜的几倍,距离几百米也能捕捉到那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他没有寄希望于藏起来就能躲过追捕者。只要他们有一个向导,在精神力覆盖下,所有的遮挡都是无用的,更别说哨兵也能凭借敏锐五感捕捉到他们的存在。 躲没有用,只能打,要不就在他们找过来前跑。拉维尔和莱娜没再迟疑,跟着图耶往外走,烟黛扑闪着翅膀盘旋起飞,它在空中向拉维尔发出预警,小心地防备那群人发现主人一行。 图耶对旧城的熟悉度远胜过追踪者,他一马当先,按照拉维尔的提示绕过敌人。拉维尔继续建议可以先给高塔发信号,他再次拒绝了。图耶真不知道拉维尔是故意的还是真这么单纯,不得不解释道:高塔来了,我还走得掉吗?放心,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去的。 图耶语气不好,他确定自己发烧了,头昏脑胀的,嗓子好像也肿了,身上难受得很,对人就没了好脸色。拉维尔这才反应过来他既防备Y先生的人,更不信任自己。 讨了个没趣,拉维尔也就放弃了,莱娜在旁边围观,觉得他看着一副难以亲近的高冷范,其实傻乎乎的还挺可爱。她对向导挤了挤眼睛:你别介意,他就是这个德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唉呀,你打我做什么! 小声点!图耶压着声音警告莱娜。 莱娜摸摸被图耶拍过的头顶,嘟囔着抱怨,还吊起眼睛去瞪他,图耶自然也瞪了回去,看起来凶巴巴,可眼神分明带着包容。拉维尔觉得很新鲜,他印象里的图耶是阴沉的,狠辣的,暴力的,唯独没有这种平和的生动感。他在莱娜的面前很放松,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卸下满身尖刺的人。 旧城实在太大了,为了避免弄出动静,他们靠两条腿走了快两个小时。月亮占据了天幕上最佳位置时,才勉强看到西区的灯火。 进城后我去弄辆车,直接往中央区开,西区也不安全。图耶停下来从包里掏出口罩墨镜之类的伪装丢给莱娜,他想了想,又把手里的枪塞到拉维尔手上:万一遇上事我顾不了你,自己小心点。 他是真不愿意让拉维尔拿上武器,他觉得这对自己也是威胁,可是按向导的武力值,赤手空拳的总不能光靠精神力,他记得这家伙枪玩得还不错。现在拉维尔可不能出事,更不能死在别人手上。 拉维尔接过枪,在枪托上摸到一手湿意,图耶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借着月光观察起旁边人,徒步两个小时,莱娜好歹是个护卫,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看起来轻松得很,拉维尔自己常年健身,也没露出疲态,按理最矫健的图耶却嘴唇发白,脸色通红,只穿了件单薄的皮衣还出了一脑门汗。 他想问问图耶还好吗,却见图耶警觉地动了动耳朵,莱娜也神色微变。烟黛发出尖锐的鹤唳,不远处有一群人正迅速接近他们,黑夜的掩护下烟黛没能提早发现跟踪者,图耶生着病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他们三个被包围了。 乌鸦嘴,图耶低声咒骂,很快拔出腰间匕首,先让莱娜跑,又当机立断把通讯器丢给拉维尔:通知高塔! 追踪者见已经惊动目标也就不再躲藏,虽然多出了两个人,却不影响他们一网打尽。图耶拦住一个去追莱娜的黑衣人,一直不愿意现身的阿佩普也神出鬼没地钻了出来,黄绿色鳞片在月光下隐隐发亮。 从路口进城,别走小道!图耶朝莱娜喊,她手里握着柄手术刀防身,哪怕身手不行但跑得飞快,尽量不给图耶拖后腿。 这里离西区不远,图耶知道为了找拉维尔警方在各区要道都有布控,警方没想到拉维尔已经出了城,此时这个安排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只要拖到高塔过来莱娜就安全了,他自己能不能从高塔手里跑掉以后再说吧! 第38章 断裂 数十个带着面罩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出现,他们速度极快,片刻就将三人的去路堵住。眼看着莱娜要落入敌手,图耶借力将挡在他面前的黑衣哨兵掼倒在地,膝盖抵在那人腹部,巨大的力道压得对方动弹不得,手中匕首在脆弱的颈部一划,便是肉斩骨断,再无生机。 杀了一人对战局并没有很大影响,图耶明白现在不是逞凶的时候,迅速起身,眨眼间绕过前方数人往莱娜那边靠。莱娜费力躲避着抓捕者,娇小的身影狼狈不堪,好歹没让人近身。拉维尔在她旁边护着她,无形的精神力见缝插针进行攻击,倏忽间便有人失去意识瘫倒在地,倒是比图耶那边血肉横飞的场面干净多了。 见图耶过来,拉维尔向他扬了扬通讯器,表明信号已经发出去。图耶松了半口气,交过手后他心里有了底,这些人不全是分化者,一半左右是哨兵,级别也都不高。光对付莱娜一个算得上兴师动众,在他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只是双方人数相差过于悬殊,他独木难支,恐怕没法全身而退。 破空声逼近,图耶拉着莱娜转了半圈,抬脚踹飞一把电击器,手起刀落,顺便将那只不安分的手自腕部砍断。哨兵之间的交锋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拉维尔刚意识到有人偷袭,那人就丢了手,飞溅的血正好泼洒在躲闪不及的他身上。 血液腥臭粘腻,拉维尔秀眉拧成结,图耶只见他和可怜的偷袭者对视了一眼,汹涌的精神力倾泄,黑衣人身子一震,眼睛便失神地闭上。图耶正好把人当成肉盾丢出去,逼退了堵着他们离开方向的几个哨兵。 别纠缠,往前走。 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图耶喘了口热气,提醒他们赶紧跑。他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这种感觉从他觉醒以后就很少体会到了,哨兵出众的自愈能力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身上的热度不仅没褪,反而愈演愈烈,鼓噪的心跳声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听觉。 图耶不能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显露出半点疲态,他咬破舌尖,溢满口腔的血腥味和锐痛像一针兴奋剂,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维持清明。莱娜和拉维尔没发现图耶的异常,两人配合他的节奏且战且逃。 黑衣人紧追不舍,他们也发现多出来的这对哨兵和向导比目标棘手得多,图耶和拉维尔承担了大部分火力,莱娜成了最轻松的那个。 他们应该是想活捉莱娜,零散的几发冷枪都开得犹犹豫豫,轻易就能躲过。拉维尔没这个顾及,他已经打空了一个弹夹,正接过图耶丢给他的新弹夹麻利换上,动作熟练,不知练过多少次。他瞄准的都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向导,这些向导用精神控制不断干扰着他们,烦人得很。 微弱的月光不足以让拉维尔确定方位,他便用精神力试探位置,他准头还行,偶尔几次被对方的哨兵挡下来,也有几颗子弹没入了向导们血肉中。没了向导防碍,图耶动作间的迟滞感少了许多,他分出心神看向绷着脸稳定开枪的拉维尔,牙根又开始发痒。 这朵危险的花,美得独一无二,偏偏长满棘刺,摘不下碰不得,叫人觊觎一下都要头破血流,然而时间久了,那满身尖刺竟也变得迷人起来。他扎了手受了伤,依然忍不住被吸引目光。 震耳的枪响声接连不断,随着他们离入城处越来越近,守在路口的军方士兵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异状。黑衣人看出图耶等人的打算,他们忌惮出自高塔的正规军,下手更加狠辣。 三人被分割开,几名哨兵不计死伤地纠缠住最难对付的图耶,拉维尔在围攻中自顾不暇,一直对莱娜留有余地的追捕者终于不再束手束脚。寒光凛凛间,莱娜闷哼一声,压住喉间痛叫,手中握着的刀掉到地上。失去反抗能力的她很快被人直接打晕扛在肩上,目标得手,黑衣人就要撤退。 图耶来不及阻止,居然是拉维尔反应更快,他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坚韧的精神触手以银发青年为中心蛛网般蔓延出去。网中所有拥有意识的生物和精神体都陷入汪洋似的精神泥淖中,他们一动不动,像是上帝为这片战场按下了暂停。 拉维尔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个体,他第一次使用如此大规模的无差别攻击,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只好争分夺秒地去将莱娜救回。他抱着莱娜往图耶的方向靠近,然而刚走两步,脑中崩着的弦就断了。 厚重的精神力潮水一样退去,拉维尔被这短短数秒的群体控制抽干了体力,他眼前一黑,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跌倒在地。卡带的众人清醒过来,图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影响他果断趁着别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大开杀戒。 他被这群纠缠不休的蝇虫激出了杀性,门牙狠狠研磨舌尖的伤口,血与痛混着鼓噪心跳一下一下冲击着晕眩的大脑。额头青筋爆起,本能占据上风,他只想将所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撕碎剁烂,仿佛这样才能平息那股从地下室里醒来后就一直郁结在心底的暴戾。 小小的匕首如鬼魅般在人群中闪现,抬起、落下、劈砍,每一次冷光后都跟着一蓬炸开的血雾。眨眼功夫图耶连杀数人,猛然爆发出的凶残打乱了黑衣人们的阵脚,领头者退后几步,将目光放到虚弱的拉维尔和他们真正的目标身上。 扳机扣动声在厮杀中那么轻微,可杀红了眼的图耶却离奇地捕捉到了,他扭过头,一滴血顺着睫毛流进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异物感刺激着眼球,他应该闭上眼,然而那颗子弹的轨迹却像刻在了脑中。 在大脑意识到这枚子弹瞄准的是拉维尔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抱着娇小女人的向导被推开,图耶自己来不及躲闪,子弹打中他的后背,他看着愣住的拉维尔,自己也缓缓瞪大了眼。 操血从口鼻涌出,他只来得及骂出句含糊的脏话,便软倒在了拉维尔面前。 向导和哨兵之间的链接一瞬间变得摇摇欲坠,这是因为其中一方的生命在消逝。拉维尔还扶着莱娜,呆站着低头凝视糊了满脸血的图耶,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传来,结合断裂带来的副作用席卷全身。明明中枪的是图耶,他却连呼吸都停止了,就像被人拿着刀硬生生将灵魂的一部分剜去,抽筋拆骨地疼着。 低飞的蓑羽鹤敛翅落地,它靠在主人身边,张开尖尖的喙发出高而利的唳叫,那是忠贞者失去伴侣的悲鸣。满含绝望的鸣叫声里夹杂着攻击性精神力,试图靠近的敌人只觉得脑中被扎了无数根针,一个接一个捂着头满地打滚。 守在关口的那些士兵赶到时,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穿黑衣的哀嚎着苟延残喘,剩下三个安静地昏迷不醒。拉维尔倒在血泊里,吓得来人赶紧把他抬上担架火速往高塔送。 作者有话说: 图耶:唉唉唉,那是我的血,我快死了,管管我? 偷偷把篇幅改成长篇就能掩盖我废话太多没法在十万字内完结的事实(确信) 第39章 迷失 子弹进入胸腔,肺叶组织严重受损,准备手术 大出血病人休克输血 人来人往的手术室外,拉维尔扶着墙吃力地走动,半身衣服被血染红,暗红的血迹中有些是他的,有些是黑衣人的,大部分是图耶的血。他浑浑噩噩,恍惚觉得自己成了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医生的对话模糊地传到脑中,时远时近,听不真切。 他瞧着眼前一片兵荒马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刚从昏睡中醒来,应该去处理身上的伤口,然后洗个澡好好休息,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 去找他他需要你 检测不到生命体征脑域活动停止 拉维尔换上无菌服推开手术室的门,有人阻拦:洛伦佐博士,你不能进来! 我能救他。他听见自己说。 可病人脑域活动已经停止,他迷失在永夜了! 拉维尔坚持走到图耶身边,苍白的指尖搭在台上人冰冷的皮肤上,感受到那根连在他们之间的线在颤动,像是断裂前最后的挣扎:我会把他找回来。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 都说人死之前会看见走马灯,这辈子经历过的好事坏事,悲喜哀乐在眼前过一遍,走马灯放完,人生也就到头了。图耶不知道这个传说靠不靠谱,但他真的看到了过去,像在看一幕第一人称的电影。 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吃不饱饭,总挨打。那个完全不配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时冷他怨他,疯癫时爱他恨他。 年幼的孩子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想远离女人,可他太小了,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找到。他每次逃跑女人都会更疯一点,她会抱着他哭,说以后再也不打他,也会凶狠地惩罚他,让他保证没有下次,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后来次数多了,知道跑不掉,他就放弃了。他总是一个人躲在废弃的水泥管道里,安安静静待到女人来领他回去,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没有孩子愿意和他玩,哪怕在旧城疯子生出来的小疯子也被看成异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日子,可能熬着熬着,熬到死就好了。 上帝没那么容易让他去死,七岁那年,女人突然不打他了,也不叫他图耶,正常得像旧城其他妈妈一样只管让他吃饱就好,没多少关心,但也没有打骂。他以为这是什么新把戏,但她真的不疯了,她的清醒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有一天,她走出小屋,再也没有回来。 或许女人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个儿子,他只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那个一样有着绿眼睛的图耶的替代品,某天发现他不是他,也就不要他了。 图耶打从心眼里厌恶那个女人,唯一感谢的就是她的离开,或者说,放过。对于图耶来说,他的人生是从被抛弃的那天开始的,他依然叫图耶,他自己决定的,因为这个名字比迈克、戴维好听多了。 旧城那时住着很多人,瘾君子、妓女、皮条客,五毒俱全,并不适合孩子生存,但旧城从不缺孩子。图耶从和他一样大的孩子身上学会如何生存,他学得很好,至少他一直活着,混迹在三教九流中,歪歪扭扭地长大。 十岁时他第一次进城,市区和旧城完全不一样,孩子们穿着干净光鲜的衣服,围在游戏机旁尖叫大笑。他也想玩,可他没有钱,只能站在橱窗外面,没剪过的头发脏兮兮地披着,老板赶他走,哪来的小乞丐? 他不是小乞丐,他从来不向人乞讨,他举着暗地里从别人身上摸来的纸币给老板,可还是没能进得去,他太脏了,会影响别的客人。他没有纠缠,乖巧走开,蜷缩在垃圾桶旁,狼一样的眼睛沉寂地盯着大门。等到夜深人静,街上没有一个人时,他撬开游戏厅的锁,砸坏了所有游戏机。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去偷去抢,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如果最后还是得不到,那就毁掉。旧城教给他的生存法则,他始终贯彻到底。 他是典型的旧城孩子,没读过书,靠坑蒙拐骗维持生计,过着下等人自由散漫又朝不保夕的生活。直到他遇到一个叫艾格的男人,那肯定不是真名,艾格是个黑客,得罪了什么人躲到旧城,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别人真名。 图耶对那些代码数字有些异乎寻常的天分,艾格教他知识,教他技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图耶像一块吸水的海绵,疯狂成长,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计算机天才,很快就青出于蓝。 图耶明白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礼物,所有的馈赠都暗中标好价码。艾格是个恋童癖,俊秀皮囊下藏着颗腐坏的心,他对图耶的欲望渐渐不满足于隔靴搔痒的触碰,终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亮出了肮脏的爪牙。 图耶用藏在皮带里的刀片结束掉艾格的生命,给他老师上了一课:旧城没有天使般的幼童,这里的孩子无论长相多么甜美都是会吃人的。艾格觉得图耶不爱说话,看起来安静内向,可爱得像只小猫,谁知这其实是幼狮的伪装,图耶割开他血管时手都没抖一下。 图耶衣衫不整地坐在艾格的尸体旁,被抚摸过的皮肤上起了一层层疙瘩,艾格粗重的呼吸仿佛还在耳边,令人作呕却也令人兴奋。图耶在满室血腥中起了生理反应,那年他十二,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 图耶的人生从那一晚开始走向了更加歪曲的方向,也许疯狂是会遗传的,见过血后他骨子里的凶性被唤醒。他生于黑暗,习惯黑暗,后来享受黑暗,他开始沉迷于感官的刺激。 贩毒,走私,人命交易,他那几年什么都干过,为了赚钱,也为了追求快感。觉醒成哨兵后,图耶没去高塔登记,而是一头扎进深渊,彻底成为游走在规则之外的暴徒。 刀口上舔血的法外之徒没有归处也没有牵挂,唯一的朋友是觉醒时捡到的那个女孩。最开始只是为了还她救命的恩情,莱娜在旧城站稳脚跟后他们很少见面,每次都是他鲜血淋漓地敲开诊所大门,脱险后留下诊金离开,银货两讫,信任有余亲密不足。 他本就是头孤狼。 他一直一个人生活,花钱买最新款的电脑,打刚上市的游戏,还爱上了昂贵的重机车,他和最风骚的男娼做爱,杀过无数记不清面目的人。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双灰色的眼睛,比十岁那年橱窗里的游戏机还吸引他。 他想要那双眼睛,不顾一切。 回忆停止在那个下着雨的阴天,第一人称电影戛然而止,图耶忘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走在一片浓重的黑暗里,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只有一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路,他死了吗? 图耶想,为了救一个不想救的人把命搭上,也太不划算了,他得让那家伙把欠他的还回来。哪个家伙?欠的什么?他记不清楚,只知道不能就这么死,白白便宜别人,整个旧城都知道蛇佬不做亏本买卖。 作者有话说: 明天没有更新!请假!(理直气壮.jpg) 第40章 八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静的脑波检测器发出嘀一声响,曲折线条重新出现在显示器上,围在图耶身边的医生们集体松了一口气。手术室里继续忙碌起来,拉维尔松开图耶的手,退后几步,给医生让开位置。 他精疲力尽,脸色白得像纸,连站都站不稳,小护士担忧地扶住他。主刀医生雷蒙从认出进来的人是拉维尔时就一直皱着眉头,向导施救时不能被打扰,他憋了半天,此时才有机会开口问道:这个哨兵是你的结合者? 只有结合对象才有可能凭借牢不可破的羁绊把迷失的哨兵从永夜中找回来,不管拉维尔的能力有多特殊也做不到这种几乎能媲美起死回生的奇迹,他和那个性命垂危的哨兵肯定已经结合了。 手术室里的空气诡异地凝滞了片刻,医生们手上动作不停,耳朵都八卦地竖起来了。雷蒙是个普通人无法确定真相,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拉维尔没来得及喷遮盖剂,在座的分化者都能闻到他信息素中传达出的已结合信号。 他们和拉维尔同属医疗部,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从来也没发现他和谁走得比较近,怎么失踪几天回来就有主了?他们对此十分好奇,更重要的是据不可靠消息称,雷蒙暗恋拉维尔很久了。 算是吧。 拉维尔知道这事藏不住,但也不打算和无关人士解释更多。他为了唤醒图耶无可避免地深入了他的精神世界,却被迫承受了图耶全部记忆。这种感觉异常奇怪,仿佛亲身经历了别人的一生,他本就因为图耶出事遭受重创,又过度透支精力,现在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大脑眩晕,接近混沌。 你不要命了吗?雷蒙低吼:要是失败了你自己也会死的! 拉维尔如果没有唤醒失去意识的图耶,他也将被永远困在在灵魂黑洞中,再也醒不过来。哨兵死亡结合破裂会让向导痛苦不堪,但比起生命危险来说影响并不算严重。 这件事连雷蒙都知道拉维尔当然清楚,他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和图耶之间恩怨难分,互相都看不太惯,可图耶既然舍命救他,那他也不能让他死。 雷蒙的怒气让拉维尔觉得莫名其妙,雷蒙和他不过点头之交,干嘛要生气?他无法理解,又实在没力气说话,冷淡地朝雷蒙颔首算是礼貌,然后扶着小护士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雷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懊恼地绷紧了表情,正在准备缝合的医生硬着头皮建议:手术已经差不多了,老师您要不歇会儿?后面交给我们就好。 患者疑似是主刀医生的情敌,这叫什么事儿啊 ※ 图耶趴伏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连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他是被痛醒的,麻药劲早过了,伤口疼得要命。他难受地呢喃两声,就听到旁边有人咋咋呼呼地说话:医生他好像醒了! 谁啊,烦死了!图耶掀开眼皮,一眼就看到满脸兴奋的芬利,芬利对上他的视线,更开心了:他真的醒了! 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过来,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他看了看仪器又检查了一下图耶的身体状况,没什么感情地说:恢复得还行,再观察两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图耶这才反应过来,他中枪后被带回了高塔,看情况应该是刚做完手术正在住院,周围环境眼熟,这里应该是高塔内的医疗中心。 危机感笼上心头,他绑架了拉维尔,高塔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如今又身受重伤动弹不得,不就像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吗? 就刚睁眼的一会儿功夫图耶已经转过几百个跑路的念头了,芬利看他傻愣着,有些担心:雷蒙医生,他怎么没反应啊,手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图耶昏迷这几天,芬利一下班就过来看他,每次都要逮着医生问东问西,一张嘴叭叭个没完,雷蒙懒得搭理他。芬利没得到回复也不继续纠缠,转而用手掌在图耶面前晃来晃去。 图耶快被芬利一如既往的不着调气笑了,他隐约感觉到情况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如果高塔要处理他,他不应该好端端躺在重症监护室还允许人来探视吧? 芬利见他眼神嫌弃,反而放心下来:图耶你没傻啊!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废话,谁经历了大手术还能舒服的?图耶直想翻白眼,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失去意识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字:拉维尔在哪? 洛伦佐博士为了救你情感紊乱,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正在修养呢!芬利一脸嗑到了的表情,还没离开的雷蒙医生不知为何哼了一声,冷言冷语地提醒:还有十五分钟探视时间就结束了。 好的医生,芬利乖巧地应下,又转过头去跟图耶说话:听说洛伦佐博士说中央区出事那天是你救了他然后带着他躲起来的?你知不知道你们几天不见,高塔都快找疯了! 雷蒙听不下去,转头走了,两人都没在意他,图耶更是迷茫,拉维尔没把事实说出来?他不明白拉维尔在搞什么,但也不会拆自己的台,他含糊地应了两句,又支吾着说自己不舒服:你好吵,我想休息 芬利知道他身上伤很重,体谅地点了点头:那我先走啦! 临走前他挠了挠头,贼兮兮地凑到图耶脑袋边说悄悄话: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图耶目光一滞,没听明白:领证? 你都和洛伦佐博士结合了,当然要结婚啊!芬利震惊地看着他:你不会打算不负责任吧!?虽说洛伦佐博士是上面那个,但向导脸皮那么薄,肯定不好意思提,作为哨兵你要有担当啊! 图耶被芬利的话气得脑袋都快炸了,他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芬利都知道他和拉维尔的事了? 他当然不会晓得自己赤身裸体躺在手术台上时已经被看得精光,更别说肛裂导致的炎症差点和大出血一起要了他的命。所有医护人员都对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显然,他们并没有守口如瓶。 芬利看着图耶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透出点不详的紫气,终于不安地闭上嘴。可图耶已然急火攻心,他才醒过来没多久又觉得眼前一黑,最后只听到芬利大声喊人:医生,他吐血了! 作者有话说: 芬利:你醒辣,整个高塔都知道你是受了! 第41章 寻人 芬利把图耶气得吐血,好在图耶身体素质过硬没出大事,他怕图耶秋后算账,之后几天都不敢再来探视。图耶一个人趴在病床上,每天就只能见到板着张脸活像个讨债鬼的雷蒙医生和经常徘徊在病房外探头探脑把他当稀有生物参观的好事者们。那些人回回不重样,唯一相同的就是放着光的好奇眼神,还有几乎雷同的对话 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就是他呀 图耶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他们在讨论什么,他头一次知道高塔里的人这么八卦,不过做了个手术,他和拉维尔的关系就能被传到人尽皆知。图耶烦躁得想毁灭世界,可他伤得实在太重,别说暴起杀人,连床都下不了,只能在心里把他们和罪魁祸首拉维尔挫骨扬灰。 他躺在重症监护室这几天拉维尔一直没出现,这倒也罢了,然而莱娜也不见踪影,他从一开始的愤恨逐渐变得不安。他中枪后就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获救的,难不成莱娜还是被抓走了? 图耶心急如焚,芬利被吓跑,他得不到半点外界消息,几次想溜出去探探情况,好不容易挪下床没等站稳雷蒙医生就能闻声而来把他逮住。他一动就散架似的疼,路都走不稳当,根本别想偷溜。实在是没办法,问这医生他又不说话,说他想见拉维尔只能得到一个白眼。 雷蒙从来没见过图耶这么不安分的病人,又是嫌弃又是操心,生怕他乱跑导致伤势加重,每天都得防贼一样盯着他。图耶觉得雷蒙在针对他,看雷蒙的眼神越来越冷,要不是没有力气,雷蒙估计早变成一具尸体了。 等图耶捱到脱离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那天,芬利没事人一样冒了出来,来不及听主治医师啰嗦,他一把按住芬利:我获救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咖啡色卷发,个子不高。 芬利茫然摇头:不知道啊,是行动处把你们找回来的,还抓了挺多人送到审讯室去。我没听说里面有女人,是你朋友吗?我可以帮你找找。 图耶心里一沉,不好的预感落实后他反而异常冷静,他朝芬利点头,在雷蒙的瞪视下老老实实躺好。动作间牵扯到肺部伤口,他不适地咳嗽两声,顺势垂下眼睫遮住眸中暗色。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莱娜的下落,拉维尔肯定知道,他不愿来探视,图耶决定主动出击。 有雷蒙在一旁虎视眈眈,图耶不方便直接问芬利拉维尔在哪儿,好在普通病房没有重症监护室那么难混出去,他也恢复了行动能力,自有办法找到拉维尔。阿佩普从窗边探出个三角脑袋,吐着信子俏俏溜出去,小小一条蛇,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 深夜,值班的护士巡视完这一层回护士站去了,图耶撑着床板坐直,眼珠子在黑夜中闪闪发光,他住的是单人间,正好方便他午夜翻窗。身上缠满的绷带对图耶还是有所影响的,他花了比往常多几倍的时间才下到一楼,落地时没站稳还踉跄了一下,不过总归是成功躲过雷蒙医生的监视跑出来了。 白天去探过路的阿佩普盘在他脖子上用蛇信指引方向,短短数月两次遇袭,上面不放心让拉维尔回家,他依然住在高塔里。又因为需要静养,他搬出了向导宿舍,一个人住到疗养区的独栋小楼里去了。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高塔内部实在大得离谱,图耶带着阿佩普走到满头虚汗才堪堪摸到疗养区大门,他看到门口岗哨本来打算找个防御薄弱的地方翻墙进去,还没等付诸行动就有眼尖的已经注意到他了。图耶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反正高塔没说入夜后不能走动。 那士兵看了他半天,突然朝他走过来,图耶眉头一挑想起来自己穿的病号服,糟糕,他不会要被抓回医疗中心吧! 谁知士兵开口就是:你是来找洛伦佐博士的吧,这么晚他应该睡了,需不需要我帮你通知一下,让他出来接你? 图耶记性很好,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个士兵看着眼熟,也是病房外围观群众中的一员。 图耶控制不住地磨了磨牙,勉强挤出个友善的笑,眉眼弯弯,笑意不达眼底:不用麻烦了,我能直接进去吗?我就想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他不确定拉维尔会不会见他,既然这人知道他和拉维尔的关系,不如利用一二,免得他无功而返。 行,洛伦佐博士住在G12栋,不要走错了。士兵果然很好说话,他领着图耶从门口进去,还体贴地告知了他拉维尔的具体位置。 图耶今晚出乎意料地顺利,美中不足的是身后两个卫兵说话声音太大,他听得一清二楚! 疗养区不让人随便进的,你怎么把他放进去了,这谁啊? 洛伦佐博士的结合者,前两天还在ICU呢,看着刚能下地,估计是担心自家向导,唉,行点方便吧,挺不容易的。 哦!是他啊!啧啧啧,是挺不容易的 他啧得荡气回肠,三分艳羡三分同情三分敬佩,还有点说不清的酸楚。图耶头一次恨自己听觉过于灵敏,憋着气牙都要咬碎了,拖着残躯好不容易才走远,再多几秒他非得和那两个哨兵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这边拉维尔其实还没睡着,他救了图耶后自身因接收的信息太多而情感紊乱,虽说很快从混沌状态解脱出来,却不免有些后遗症。 他整日昏昏沉沉,嗜睡又神经衰弱,一点小动静就会惊醒,睡不好觉还总做梦。开始是梦到图耶的回忆,各式各样或血腥或阴暗的画面在梦境中闪现,最近两天更恐怖,他的梦里居然出现了地下室里的那场荒唐,他醒来发现身体异状,别提多闹心了。 拉维尔不是重欲之人,一次两次还算正常,次数多了他也觉得不对劲。这种事情不好启齿,他没告诉别人,自己拿了体检报告来看,然而身体检查的各项数据又很正常,搞不清楚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可怜拉维尔常年清心寡欲,哪里应付得来这种事,每次都铁青着脸去浴室冲冷水澡,憋得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多了几根。 拉维尔刚冲完澡,随意盘起的长发发尾沾了点水,他拿了条毛巾边擦边开门,却见梦境的主角,那个日夜纠缠在他脑海里的男人大摇大摆地从窗户翻进来。冷水澡没能让拉维尔头脑完全清明,恍惚间分不太出梦境现实,他看着图耶,想到的竟是这回又换了个场景吗? 第42章 挑衅 图耶在外面一眼就看到整栋小楼里唯一亮着灯的房间,爬进来一看,拉维尔果然在这儿。四目相对,图耶丝毫没有擅闯民宅被抓包的尴尬,阿佩普缩头缩脑地吐了两下信子,发现烟黛不在,便扭着纤细的躯体,郁闷地消失了。 图耶跳下窗台,震动间伤口隐隐作痛。他扶着窗边放了个陶瓷花瓶的小桌缓了缓,然后直直走向呆站着没有动作的拉维尔。 图耶的病号服没扣好,露出点胸肌线条和洁白的绷带。拉维尔见他靠近,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把自己关进浴室,他背靠玻璃门呼吸微重,才被强压下去的欲望又有抬头的趋势。 连日绮梦不断加深他对那场性事的印象,他清晰地记得图耶汗湿的皮肤,柔韧的腰肢,潮红的面容和温热的肠壁,以至于光是看见那张脸就能引发他一系列连锁反应。本应该在好好养伤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拉维尔脑子转不过弯,以为还在梦中。 哪怕是梦他也无法坦然接受生理的冲动,他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也不觉得性是件羞耻的事,多年洁身自好只是性格使然。换个性幻想对象他不会有任何抵触,可对图耶?这太挑战他的原则了,且不说那家伙是他完全不愿有交集的那类人,抛开图耶自作自受的前提,他们之间的性交是实打实的强暴,是他没有控制住本能,像动物一样野蛮。 拉维尔一向很有原则,一码归一码,图耶做错了事,他也不清白,潜意识里去回味这种事还能产生卑劣的欲望,这个事实使得拉维尔几乎要自我厌恶了。他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拧着眉又要去开花洒,浑然不顾冬日低温,更不在乎薄唇已经因为刚刚的冷水澡冻得发青。 没等他重新解开浴袍腰带,图耶一脚踢在卫生间门上,脆弱的玻璃门发出不堪重击的哐哐声:拉维尔,你给我滚出来! 拉维尔惊得手上不稳,一抖之下腰带松了一半,他无措地转过头来,没继续脱衣服,而是盯着晃悠的门板眼神迷蒙。今天的图耶比往常梦里要凶残得多,他觉得新奇,又有几分委屈,却始终没走过去开门,而是默不作声拉紧了浴袍眯着眼发呆。 连日旖梦让他知道,不管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只要他把门打开,这场梦最后都会演变成让人面红耳赤的旖旎场景。迷迷瞪瞪的拉维尔想不清楚事,唯一的念头就是千万不能开门。 图耶在外面等得不耐烦,越发觉得拉维尔的表现是心虚,要是心里没鬼他躲什么,莱娜肯定出事了! 图耶冲着可怜的浴室门发泄,顾及会惊动疗养区的保安没弄出太大动静,却也足够让里面的人感受到他的急躁,可拉维尔毫无反应,就像是死在里面了一样安静。图耶终于放弃催促,搜寻一周在床头灯上找到根装饰用的铁丝线,他将其暴力拆卸下来,三两下就撬开了并不复杂的门锁。 拉维尔倚在洗漱台边,长长的睫毛缓慢扇动,眼皮支撑不住地想要合上。他眼神涣散,虚虚落在图耶身上,困惑地歪了歪头,好像在奇怪明明关了门为什么图耶还能进来。 拉维尔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无表情的一张脸上微微睁大的眼睛显得懵懂又迟钝。图耶着急莱娜,没注意这点细微的差别,一个箭步上前抓着拉维尔的领口把他按在墙上:莱娜去哪儿了! 拉维尔被困在墙和图耶的胸膛之间,他能清晰地看见图耶压着火的脸,沙哑的声音恶狠狠地响在耳边,因为虚弱而底气不足,色厉内荏的模样像只被拔了爪子还不甘咆哮的小老虎,叫他诡异地生出点施虐欲来。 后背撞在瓷砖上的疼痛过于真实,他瞬间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图耶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质问他,而他居然还在想那档子事。拉维尔脸色沉郁,偏过脸去轻轻咳嗽一声,不自然地低声说:莱娜就在高塔,她很安全,你先放开我。 那我怎么一直没见到她?图耶手上力道没减,眼神里还有怀疑,不过语气已经好了很多。 拉维尔只觉得耳根被热气不断吹拂,近在咫尺的温暖肉体撩拨着神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节节败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图耶不在时还能勉强控制住欲望,一旦见到真人,他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渴求和图耶亲近,结合对这方面的影响这么大吗? 图耶一副得不到解释不罢休的德行,拉维尔因身体的变化羞耻又难堪,他抬手试图推开图耶,一边仔细解释:莱娜身份敏感,又牵扯到未知势力,管委会在对她进行保护调查,你要是不放心过几天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得到答案的图耶正准备要放过他,就发现拉维尔脸红得不正常,刚才还青白的嘴唇娇艳欲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他鬼使神差地拿开拉维尔推拒的手凑过去,两人离得极近,遮盖剂在这样的距离下对图耶几乎起不到作用。 扑面而来的信息素芬芳腻人,甜蜜的柑橘味热烈地灌进图耶的鼻腔,比不上热期那么浓郁,却依然很明确地传达着勾人的信号。再加上精神链接的动摇,久经人事的图耶哪里不明白拉维尔是怎么了。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其中却又混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图耶憎恨别人把他看做可以压在身下猥亵的玩物,可拉维尔怒瞪他的双眼中没有污秽,只有明晃晃的排斥。当拉维尔表现得比他还讨厌对他产生性欲这件事时,他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他甚至兴致大发,仗着拉维尔被压制住一时难以挣脱恶劣地将膝盖顶进拉维尔的双腿间。身下炽热顶到紧实的大腿肌肉,拉维尔内心羞愤欲死,身体却诚实地表达着渴求。 图耶轻声嗤笑:这是怎么了?想上我?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呢 比不上图耶先生高风亮节。 图耶刻意羞辱,拉维尔也不是泥做的,任人揉圆搓扁。他反唇相讥,压不下生理反应,干脆不去管,全当没听出图耶话中的讽刺,冷若冰霜地下逐客令:没别的事就请您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他身心俱疲,计较不了更多,只想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明天一定要再去做个详细体检,拉维尔板着脸想。 走?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账没算? 图耶舔了下唇,突然感觉口干舌燥,他伤疤没好就忘了痛,只穿了件宽松浴袍的拉维尔横眉竖眼地和他对峙,偏偏身上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熏得他一脑门火气直往下三路跑。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图耶现在半点弄死拉维尔的想法都没有了,被上了又怎么样?讨回来不就得了。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果然还是想睡他。 图耶色胆包天,一手扣住拉维尔的腰,另一只手顺着浴袍缝隙下滑,将将要碰到阴影中鼓鼓囊囊的一团:你没告诉高塔我绑架了你,是因为这个吗? 图耶你别太过分! 暧昧的动作让拉维尔炸了毛,他压抑着喘息,情绪不稳,白皙的皮肤泛起一片赤红,灰眼睛里盈满浓重欲色。细白手掌狠狠掐住那只作乱的手,爆发出的力气攥得图耶生疼。 嘶图耶故意吸了口凉气,动作却未停,硬生生覆上拉维尔下身勃发的欲望:不喜欢?那你怎么硬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下上一章倒数第二段,拉维尔把持不住是因为药啦 图耶继续作大死,迟早又会被办(老母亲叹气.jpg) 第43章 自制 图耶低烧未退,掌心滚烫,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敏感部位,拉维尔瞳孔震颤,漏出声低低的喟叹。他脸红得滴血,猛然间爆发出惊人力量,气急之下竟挣脱了束缚,推得图耶直接撞上金属置物架。 图耶伤在后背,这一下几乎让他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口血涌上喉头,他硬生生咽下去,扶着墙才没有痛得蜷缩起来。他也动不了,被激怒的向导精神力外放,图耶脑子一轻,像是有人在他的脑域上罩了个罩子,切断了中枢神经和肢体的联系。 他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直挺挺地站着,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能动。拉维尔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眼神凶得要吃人。图耶动弹不得,终于意识到不妙,该死,他忘记他给拉维尔打过成瘾性催情药了! 那药是他弄来的,黑市里最走俏的款,据说各大情色俱乐部都在用,质量有保障,发作起来就是神父修女也要堕落成淫兽魅魔。他这个还是乐园特供改良版,专门用来辅助调教向导,卖给他的人说药效持久,一针能管小半年,每次发作起码持续两个小时以上,易吸收不伤身,实乃辣手摧花必备良品。 图耶真服了自己这种时候还能想到推销词,上次马失前蹄他怎么就不长记性,这回本来就有伤,再被干上两个小时他还有命吗? 图耶只有眼珠子能动,猫科动物一样的圆眼睛死死地瞪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拉维尔。他无法反抗,只好在脑海中疯狂召唤自闭的阿佩普,他的蛇最近不听话极了,好像很怕见到拉维尔似的,也不知道在扭捏些什么。 阿佩普感受到主人的不安,从他身后冒出来,不情不愿地抬起上半身做威胁状。还没等它想明白到底要不要蹿出去给拉维尔来上一口,向导招招手,一直不见踪影的烟黛突然从浴室外踱步进来,慢悠悠伸长脖子叼住了它的七寸。凶神恶煞的阿佩普整条蛇都软了,卡在两片尖喙之间悬空晃荡,像一根随风飘摇的麻绳。 哦吼,完蛋 眼瞧着阿佩普毫不反抗地被蓑羽鹤叼走,而拉维尔离他只有半步距离,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图耶大脑飞速运转,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自救。精神控制时间可长可短,全看向导的精神力是否够用,他不敢赌拉维尔能坚持多久。 他背后伤口好像撕裂了,一直在流血,绷带湿乎乎地贴着皮肤,难受得很。图耶头晕脑胀腿发软,只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要是拉维尔动作和上回一样粗暴,他不出半小时就得嗝屁。 这死法也太丢人了! 图耶妄想用眼神杀死拉维尔,他就像一匹末路孤狼,再怎么努力装凶也显得外强中干,拉维尔却看也没看他,径直从他身边经过,走出浴室后还反手关上了门。 拉维尔用尽了全部理智将图耶锁在浴室,门锁被图耶撬坏了,他又拖来各种桌椅板凳拦在门口确保里面人出不来,然后才解除对图耶的精神控制。他喘着气靠坐在床边地板上,面朝浴室严阵以待,生怕那扇薄薄的磨砂玻璃门突然打开。 哈?图耶傻眼了,他先是听到外面叮叮当当乱响,恢复自由后转头一看,他被拉维尔关在卫生间出不去了。 信息素隔着墙壁门板都能闻到,拉维尔显然煎熬得不行,可他宁愿采取这样的手段都不碰图耶一下。察觉到精神链接那边拉维尔正在和欲望斗争,图耶庆幸之余还是不可避免地心情微妙。 又不是没睡过凭什么嫌弃他?! 图耶暂时脱离再次失身的危险,但他状态实在很差,才做过取弹手术,肺部都还没长好,普通人这时候应该躺在病床上老老实实养伤,他仗着愈合速度快不遵医嘱,这下自食其果了。 伤在后背他处理不了,向拉维尔求救更是天方夜谭,图耶扶着置物架挪到马桶边坐下,算着还要多久他会失血过多而亡。他难得后悔起来,拉维尔简直是他的克星,每次想做点啥都没好下场,真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图耶在里面给自己生命倒计时,眼神都涣散了才等到拉维尔恢复冷静,此时已是早晨。拉维尔硬抗药效,折腾几个小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他也算因祸得福,药物刺激让他终于摆脱情感紊乱后遗症,精神图景稳定下来,思绪也通透了。 拉维尔接收过图耶的全部记忆,一梳理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人谋划几个月搞出一堆事,就因为精虫上脑。他都不知道该骂变态还是神经病,他于图耶来说好像就是童年的那台游戏机,越得不到越想要,执拗得可怕。 拉维尔应该生气的,他最讨厌死缠烂打,何况图耶还一点也不尊重人,用尽下三滥的手段。可当他打开门看见图耶满身血迹,趴在马桶水箱上生死未知时,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再不想体验一次。 好在图耶没有生命危险,结合坚固得很,他毕竟是个高级哨兵,不至于那么容易死。拉维尔拨通医疗部的电话让他们来接人,他不敢轻易移动图耶,出去找了医药箱先给他做个简单处理,满心都是无奈。 这家伙明明称得上无恶不作,杀人放火信手拈来,实打实的法外之徒,黑吃黑的时候从来也没过吃亏,乐园都敢随便利用。可每次在他面前总搞得狼狈不堪,弄出一身乱七八糟的伤,小命都快玩没了。说是自作自受,也着实叫人啼笑皆非。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不是什么好人,拉维尔越了解他就越能体会这一点,他卑鄙无耻,却也鲜活生动。 跑到外面玩了半天的烟黛扇着翅膀从阳台飞进来,它把阿佩普放在地上,然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拉维尔腿边绕了一圈,长着漂亮耳羽的小脑袋蹭了蹭主人的手臂,低声叫了下。 拉维尔手里拿着消毒液不方便摸它,却很明显察觉到小鹤心情不坏,他余光瞥到一抹黄绿色顺着图耶的手滑进袖管里消失了,不由得扬了扬眉:喜欢和它玩? 烟黛又叫了声,愉快地找地方睡觉去了。 雷蒙医生查房发现丢了病人急得火烧眉毛,接到电话立马赶过来,图耶那要死不活的德行简直要把他心脏病都吓出来。昨夜执勤的安保人员这才知道图耶是瞒着医生偷溜的。 雷蒙碎碎念咒骂着不让人省心的病人,偶尔看向拉维尔,神色很是悲愤。两个卫兵跟着挨骂,表情奇奇怪怪,看一眼被担架抬出去的图耶又看一眼拉维尔,明显误会了什么。 拉维尔顶着各种目光还得帮图耶找借口,解释他夜闯疗养区的原因。他之前答应图耶不计较绑架的事,又考虑到对莱娜的影响,已经向高塔撒过一次谎。他说乐园想劫持他,图耶舍命相救,结合是因为躲避追杀的过程中突发结合热,孤男寡男的发生什么些也正常。 幸好图耶手脚干净没留下尾巴,高塔相信了拉维尔的说辞,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拉维尔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编。图耶昏迷不醒对外界一无所知,留他一个人尴尬不已,拉维尔心力交瘁,图耶可真能给他找麻烦。 第44章 探视 野草一样旺盛的生命力也耐不住随便折腾,图耶又进了一趟手术室,出来后凭实力混成了整个心胸外科的重点看护对象。医生护士们一天看他十八遍,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生怕他再跑了。 他的作死程度甚至惊动了研究所所长,毕竟很少有病人术后不到一周就能翻五层楼跨越半个高塔去会情郎,好像少看这一眼就再也见不着。 拉维尔又休养了两天,他从图耶的记忆里得知那药解不了,只能自然代谢,好在没别的副作用,除了和结合对象接触会挑起性欲外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他总不能歇上半年,权衡再三,确定身体恢复后还是回了研究所。 琼斯所长年近五十,作为已婚有娃的中年向导被图耶的深情感动,用过来人的口吻苦口婆心地劝拉维尔。重新上班第一天琼斯就对他说,别看哨兵都是糙汉子,其实内心很脆弱的啊,你们刚刚结合,本来就不稳定,还分居两处,哨兵很容易没有安全感呀!看人家千辛万苦来找你,他多在乎你啊!又说向导要懂得照顾哨兵的情绪,让他没事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哨兵。 拉维尔能说什么,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吗?结合是终身契约,不死不休,比结婚证那张纸稳固多了。他既然向高塔撒谎说明他们是你情我愿不存在强迫,那他和图耶在其他人眼里就等于合法伴侣,就差一点手续。 再解释别的怕是要被当成始乱终弃的渣男,拉维尔只能对这份热心报以公式化的感谢,并保证他会认真琢磨所长传授的夫夫相处之道。说实话,他第一次发现看起来严谨古板的上司居然对家长里短如此在行。 图耶躺在病房里并不能得知拉维尔的窘境,他遭了罪,这回可算安分下来,每天吃吃睡睡,腹肌都变得柔软起来。芬利时不时过来,他听说了图耶的壮举,很是佩服,连带着图耶终于晓得自己在高塔立了个痴情傻子人设。 眼看着又要被气厥过去,图耶干脆让芬利别老往他这儿跑,省得伤没养好先气出个好歹来。芬利不明所以,还觉得怪难过的,乐园袭击外宾酒店,罗登科长承诺的假期泡汤,情报处一堆事等着处理,他百忙之中好心来陪陪图耶还要被嫌弃,委屈得不行。 图耶懒得管他的细腻心思,自己关起门睡大觉,也顾不上计较比之前更多的围观群众,一心只想早日痊愈离开高塔这个鬼地方。他和拉维尔犯冲,怎么都要吃亏,惹不起躲得起,还是回旧城去好,反正莱娜安全了,他留下来没意义。 雷蒙医生见他听话放心不少,好心帮他赶走了看热闹的家伙们,让他能安心休养。这天他例行检查完没有走,站在病床旁别别扭扭地说:先前对你态度不好,是我不对,洛伦佐已经回研究所了,你不方便走动,要是想见他别再硬撑着乱跑,我可以帮你请他过来。 雷蒙从拉维尔入职就暗恋他,知道是痴心妄想,也没抱什么期望,但面对图耶难免有些不忿。图耶闹出这么一遭,雷蒙自觉和他对图耶的要求爱搭不理脱不了关系,他心有愧疚,说话也软和不少。 图耶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拉维尔,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装睡。谁也别来烦他,他一个人好得很。 但事情总不会像人期望的那样发展,图耶睡了一个沉沉的午觉他打了镇痛剂,里面含有安定成分,然后被悉悉索索的细小声音吵醒。 他睁开眼,拉维尔穿着件乳白色高领毛衣,坐在床边削苹果解闷,细笋一样的手指捏着水果刀,行云流水地剥离红色果皮。阳光柔和了眉眼,他低着头,专注细致,偏又叫人捉不住,渺渺然像清晨一缕将散的云雾。 图耶差点又忘了这状似无害的美人有多难搞,吞咽口水的声音一下惊到了两个人,拉维尔抬眼看他,图耶有片刻尴尬,很快冷静下来,若无其事地问:你来做什么? 倒是正正经经的语气,不敢再造次。他惦记着催情剂的药效,虽然知道发作不会太频繁,但心里还是发慌,毕竟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雷蒙说你可能会想见我,被琼斯夫人听到了。拉维尔顺手把苹果切成小兔子的形状放在果盘里,又反应过来图耶大概不会在意苹果可不可爱。 什么雷蒙琼斯?图耶摸不着头脑,拉维尔不打算多做解释,接着说:正好奥古斯特小姐接受完审查,我就把她也带来了。 图耶趴着动不了,只能把头扭来扭去,他没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于是挑了挑眉:她人呢? 拉维尔用湿巾擦干净水果刀,刚要回答,病房门就被大力推开。图耶半天不醒,莱娜出去透透气,路过几间病房,里头住的都是十几岁的向导,剃光的头皮上疤痕如蜈蚣般狰狞,看起来那么熟悉。 她吓坏了,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急急忙忙跑回来,气没喘匀就连声问道:拉维尔,你认识527到534号房的病人吗? 拉维尔不在住院部工作,对这里没多熟悉,但莱娜说的那几个人他确实有点印象,他回忆了一下,缓声说:好像是一个月前行动处从什么地方救回来的。 图耶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参加过那次行动。拉维尔记得那次图耶受了伤,他和他讲和,到头来全是这家伙的苦肉计。 时隔不久,拉维尔这么一提图耶也想起来了,莱娜殷切地看着他,他没卖关子,把知道的全告诉了她。 都是乐园绑架的初觉醒向导,你知道乐园作风的。问这个做什么,里面有你熟人? 莱娜摇了摇头:能问问医生那些孩子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我觉得那个疤痕形状和位置很眼熟有点像是我父亲曾经在Y先生那里做过的分离实验。 Y先生身份成谜,能量惊人,暗地里做的实验丧尽天良,隐约能看出打的不是好主意。现在又和乐园这个极端哨兵组织扯上关系,可见其所图甚大。 拉维尔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临床医生只负责治疗,基本不了解内情,问他们也无济于事,只有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会掌握来龙去脉。问过莱娜,她有八分把握自己没有认错,拉维尔掏出通讯器拨了个内线电话,挂断后起身拿过挂在椅背上的毛呢大衣:我带你去找斯图尔特女士。 从莱娜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到两人一起离开,才过去不到五分钟,图耶全程只说了两句话,被忽视个彻底。 喂,不是来看他的吗? 在外面踌躇老半天的雷蒙等拉维尔走了才进来,他觉得拉维尔已有所属,自己也该死心,一时半会儿割舍不掉只好不见不想。 他看到床头摆了个果盘,里面装着兔子形状的苹果肉,皱着眉去拿: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吃固体食物,谁给你削的? 别动。图耶趴在床上闷闷地说,拉维尔削的,他不吃也不给别人。 第45章 心结 图耶最后还是趁人不备吃掉了那盘已经氧化的兔子苹果,一边吐槽拉维尔把他当小孩哄,一边嘎吱嘎吱费劲地嚼,差点没噎死。 他在高塔没什么熟人,眼看着都有事要忙,才过了几天清静日子,刚被允许出去放风,谁想拉维尔又来找他了。图耶从人家坐下就开始烦躁,他躺腻了赶着去外面晒晒太阳,并不很想和拉维尔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图耶心说风水轮流转,以前他死乞白赖非要纠缠拉维尔,上赶着不招人待见,现在轮到拉维尔给他找不痛快了。 你很闲吗?图耶坐在床沿,离拉维尔一米远,还没克服心里的小别扭。 拉维尔没接话,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薄薄的资料递给他:在莱娜的那个U盘里找到的,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莱娜的U盘是她父亲所有实验数据的备份,里面的内容却出乎意料的多了不少东西。上次带莱娜去见过斯图尔特女士后,管委会便意识到了Y先生的危险性,于是开始着手分析这枚十分关键的U盘。 整理过程中他们发现这好像不仅仅是一个实验室备份U盘。在安德森接手那个实验室之前,它曾经还用作别的途径,挤满各种各样奇怪的资料,拉维尔在其中一个文件夹里看到了这份令人惊奇的东西。 这是一份档案,属于一个叫贝芙丽杜波依斯的女人,首页附着张清晰的正脸照片,女人二十岁出头,有着长而直的棕黄色头发,皮肤白皙,水灵灵的含情眼,笑得温柔娴雅,和图耶印象里的疯女人判若两人。 她是你的母亲。拉维尔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图耶脸色骤变,那点面对拉维尔时的诡异不自在荡然无存,他反手把纸张倒扣在床上:你怎么知道哦,你读过我的记忆。 他想到了那次治疗,把疑问吞回去,转而冷漠地问: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图耶对所有涉及到童年的东西都有一种尖锐的敌意,他直觉性地排斥那段弱小无助的时光,更是极度厌恶那个恶鬼一样的始作俑者。 拉维尔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敌意,图耶甚至在潜意识里都拒绝回忆童年,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带着这个东西来找他。 图耶的精神图景荒芜如死地,迥异于普通哨兵,他更容易受伤,更难疏导,甚至不需要外界刺激就可能内生创伤。他才二十四岁,觉醒不过八年就几度濒临失控,要不是特殊的底层建构在支撑,他早就疯了。 初次为他治疗时拉维尔惊讶过,怎么会有人的精神图景里一点温暖美好的东西都没有,贫瘠得容不下任何生命,恐怕连精神体都不愿意呆在里面。后来他才明白,因为图耶觉醒前的人生就是那么黑暗,没见过太阳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何为光明? 或许至亲的伤害是一切的根源,小小的图耶不理解为什么会遭受虐待,心灵的痛苦比肉体折磨更难以忍受,于是干脆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被爱也拒绝去爱。他感受不到真实的幸福,所以长大以后将一切快乐寄托于欲望宣泄和感官刺激。 图耶至今还被笼罩在童年的阴云中,更严重的是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消极,或者说不在乎。他乐在其中,活得有今天没明天,想做什么做什么,仿佛整个人生就是一场末日狂欢。 图耶这样日日与深渊为伍,不知道哪天就会跌得粉身碎骨。结合后定期疏导也许可以解决困境,就算是治标不治本,好歹拉维尔有信心保住图耶的命。然而他知道图耶不会愿意留在高塔,这场结合在双方来说都够不上生死不离的承诺,他看顾不了他。 拉维尔也很矛盾,若是陌生人,他才没闲功夫多管闲事,但他无法任由图耶去死。那样的疼痛经历过一次就足够铭记终身,他打算想在图耶离开前尽量帮他开解一下心结,至少别再这么不要命地折腾自己。 拉维尔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只能斟酌着措辞:你看过就知道了,里面有些关于你身世的东西 说真的他实在很想建议图耶去看看心理医生,可发展到现在普通的心理医生已经没用了,而且就他这脾气怕是能把人办公室都拆干净。 图耶拿起资料丢回拉维尔怀里:不看,没兴趣,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疯子是谁,又是怎么把我生下来的。 虽说来之前就预料到图耶的反应,拉维尔还是无奈又头疼,他真的很想转头就走,图耶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还真有关系。 拉维尔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几乎称得上温和地把资料摊开在图耶眼前:里面有些东西你应该知道。 图耶以为拉维尔会起身就走,这个举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咬肌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拿过资料翻了起来。这份档案记载的东西不太常规,第一页除了名字外没有其他背景介绍,而是诸如身高,血型之类的生理数据。 第二页开始则有些触目惊心,除去大量数据外能看出贝芙丽在资料中被称为母体,她是一位女性哨兵,由于精神体异常而被记录者所属的组织注意。她的精神体是一只狮鬃水母,拥有剧毒,杀伤力惊人。 按理说精神体是量子兽,并非真正的动物,不具有合成有机化合物的能力,也就不会产生毒素,贝芙丽的存在却挑战了所有人的常识。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俘获了贝芙丽,对她的精神体进行实验,研究产生异常的原因,直到她再也无法召唤出水母,此时她已有五个月身孕。为了确定该基因的遗传性,这个组织留下了她的孩子,试图以此来得到更多毒物。这份资料一直记录到贝芙丽产后三个月的身体数据,再之后就没有了,只留下一句目标逃脱。 按资料上的时间可以推算出,贝芙丽在实验室中生出的孩子就是图耶,在儿子三个月大时,她带着孩子逃出了囚笼。图耶迅速翻完寥寥几页,内心毫无触动。 他注视着拉维尔,面无表情:看完了,所以呢?你要告诉我那个疯子很可怜,她是个伟大的母亲,我要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还是想说我也是个怪物,要把我放上实验台抽血开膛? 图耶突然爆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攥住拉维尔的衣领,力道大得能看见手臂上的青筋。他慢慢俯身和拉维尔对视,没有错过灰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怜悯:你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想拯救我这个迷途羔羊吗? 图耶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祖母绿的眸子隐隐发红,拉维尔能感受到怨恨和愤怒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包裹住图耶和自己。他被勒着脖子说不出话,便将精神力轻柔地注入图耶的脑海,那片荒芜之地在震颤,母亲对图耶的影响比拉维尔预料的还大。 图耶看起来凶狠可怖,拉维尔却想起了那个躲在水泥管道里等天黑的孩子。他扣住攥在领子上的手微微施力,一边安抚一边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的身世,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够了。 贝芙丽的能力主要在攻击领域,高塔代表着秩序和公正,且在联邦建立时就明令禁止人体试验,不需要也不可能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获取力量,他没必要将这件事报告上去。而作为母亲,贝芙丽显然过于失职,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苦衷也显得苍白。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她不是个好母亲,你当然可以恨她,没有人让你原谅她加诸于你的伤害。 拉维尔看着图耶的眼睛认认真真道:可你要知道她不恨你,你是她的希望。也许她是因为无法原谅欺骗她的男人,更无法原谅伤害孩子的自己,才会在最后选择离开。图耶,你不是活该要承受这些痛苦的,她放过了你,你能不能也放过自己? 拉维尔头一次对图耶说这么多话,图耶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扯到肺又开始咳嗽,他松开拉维尔跌坐回去,一边咳一边笑,眼底是冷的:你们高塔里的人是不是有圣母病啊?你看起来好像真的想拯救我一样,可我好得很啊。 洛伦佐博士,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怎么,睡过一次觉得我还行,打算替上帝渡一渡我? 第46章 争执 图耶这嘴巴刻薄起来还真叫人生气,拉维尔也是有脾气的,遇到这么不配合的病人,任哪个医生都没法心平气和。他深深吸了口气,清冷嗓音里夹杂些许困扰:我想帮你,可笑吗?你的状态很危险,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帮助? 我不需要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图耶倚靠在床头,身上那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鲜活人气儿又没了。他耷拉着眼皮,眸光阴森沉郁,仿佛回到了刚进高塔的时候,叫人一看就心生防备,浑似一头叵测的兽。 你让我放过自己,谈何放过?他又轻又缓地吐字,像毒蛇伸出信子,渗出丝丝缕缕恶意。拉维尔敏感地察觉到一股毫不掩饰的负面情绪从图耶的心底升腾起来,墨汁一样浓稠的情感顺着链接影响到他,心脏仿佛陷进淤泥,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排挤而来。 图耶的心里一直住着恶魔,诞生于孩提时代,随着年龄增长一点点膨胀,驱使他去破坏去掠夺去透支生命肆意消遣。恶魔被拉维尔激怒了,总有人隔岸观火还自觉明察秋毫,非得要做些什么来彰显伟大,却不问他是否需要。 图耶是如此反感施惠者高高在上的悲悯,以至于控制不住地想要毁灭,他用不着谁来同情。可另一股力量在撕扯着他,抑制他做出伤害拉维尔的举动,于是那些蔓生的恶化成刻毒言语,从开合的唇间倾泄而出。 你觉得我可怜,又看不惯我的罪恶,试图用所谓文明世界的规则驯化我,以此满足你虚伪的善良,还要美其名曰让我放过自己? 好一个悲天悯人的圣徒,凭什么谁都要按你那套来?我从来忠实于自己,你呢?你敢脱下身上的道德外衣,直面你的欲望吗? 图耶偏激地扭曲拉维尔的意思,他用露骨的眼神逡巡过向导包裹着西装革履的躯体,在他启唇想要解释时趁其不备将他推倒在病床上。 图耶跪伏在拉维尔身侧,一手就能握住他纤细的两腕,力道不大,稍稍使劲儿就能挣开。他暧昧地解开拉维尔领口第一颗扣子,挑逗似地在身下人颈侧吐息: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想和我上床是不是? 他仗着拉维尔中了催情药,稍微耳鬓厮磨就会有感觉,于是用这样的举动故意羞辱。拉维尔耳根微红,微弱的电流顺着肌肤相贴处流向下腹,那药的确对得起图耶花的钱。 你很难受吧?可你不敢动我,你多洁身自好,连自己的哨兵都不敢操,怕你高贵的人格有污吗? 拉维尔,你凭什么想着救我,你在笼子里,就觉得笼子外面是错? 图耶的举动中没有情欲,更像是报复拉维尔不自量力的善意。他很少会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几乎是口不择言,慌不择路。图耶在自己的世界里待了太久,极端而冷漠,他也许会在意识反应过来前为拉维尔挡枪,却更会在禁忌被触碰时竖起满身尖刺。 但这刺徒有其表,按上去才发觉是软的,扎不死人,更像一种虚张声势。换了别人,图耶哪里会这样喋喋不休,让他滚或直接杀掉,谁也别想对他横加干涉。大概正是因为拉维尔于他而言和旁人不同,心先动摇了,才会因为他而举止失常。 图耶的思绪混乱,他固执地走进怪圈,然后被困在里面,就像流浪太久的猫,在旁人伸出手时第一反应是用爪子去抓挠。他在划定好的安全区扎根,不愿出去,也不允许人进来。 图耶肆无忌惮地引诱着拉维尔,自己的呼吸却依旧平稳,显然并没有动情。他的动作冷静而条理清晰,完全不带有半分冲动,所有的性暗示仅仅是为了挑起拉维尔所不耻的低俗欲望,证明施惠者的伪善,讽刺他高人一等的仁慈。一样的庸庸俗人,哪个没有低劣兽性,谁有资格做救主? 说完了吗?拉维尔哑了声音,我什么时候说你错了,你反应要这么激烈。 拉维尔想要推开图耶,这很容易,他那么虚弱,这几下动作已经白了嘴唇,攥着他的手也是轻的,无处不透露着他只是在勉力支撑。哨兵受了伤,变成拔了牙的老虎,再怎么也威胁性大减。 可拉维尔始终没有激烈反抗,这张狭窄的单人病床容纳两人交叠而躺已是极限,他轻轻一推图耶就会掉到地上。这家伙一周之内进了两次手术室,拉维尔一想到那些喷涌出的血,失温的皮肤,身体就像是僵住了般,怎么也没法提起劲儿。 先放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下了药。轻微的喘息声中,拉维尔的语气听起来很有几分无可奈何。 像是为了掩盖那股莫名不忍,他移开视线,气喘吁吁地说:我哪里就对你指手画脚,你心有郁结却讳疾忌医,迟早会出事。你先来纠缠我,你随心所欲命都不在乎,更不把结合当一回事,我为什么要被你连累? 图耶这人软硬不吃极度自我,拉维尔说了软话,他反而更加气焰嚣张:你怕我死啊?也对,我烂命一条,你可金贵,那你当初别和我做爱不就没有结合的事了。哦,我忘了,不是做爱,是强暴。 图耶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那次的事说嘴,好像他能撇得干干净净,拉维尔真想和他好好掰扯掰扯,然而学不来他的心黑皮厚,到底还是羞于启齿,俊脸憋得通红。 他何必在意图耶是不是偏执病态,会不会被阴暗的内心吞噬,若真的只是怕图耶随随便便死在外面会连累自己,干脆直接把他丢到监狱关上一辈子就好,操那么多心岂非自讨苦吃。 拉维尔气得不行,他辛苦自持倒成了图耶强词夺理的底气。欲火裹挟着薄怒席卷过理智,他抬头咬住图耶说不出好听话的唇瓣,牙关一错,腥甜的血沾染舌尖,图耶闷哼一声,不甘示弱地咬了回去。 这不是接吻,而是撕杀,双方都寸土不让,非得让对方吃痛受伤。束缚着拉维尔的手松开,图耶掐住他的下巴,一手撑在他身侧。拉维尔单膝屈起,上半身不自觉地追逐图耶,左手肘支在枕边,右手抚上身上人的后脑,罕见地流露出侵略性。 哐查房护士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床上人双双将目光投向他。 图耶眼神冷得能掉冰碴子,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滚出去! 第47章 引诱 小护士吓得浑身一抖,后知后觉地涨红脸,她被吼懵了,嗫嚅着小声道歉,然后瑟瑟缩缩地退出去,顺便还关上了门。查房护士一打岔,拉维尔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图耶姿势暧昧,整个人从头烧到了尾。 图耶离他很近,几乎是脸贴脸,拉维尔想,他应该马上和图耶分开,找个安全的,封闭的空间,把自己关进去。然后靠意志力熬过长达两个小时的情欲浪潮,像之前在小楼里一样。 他可以做到,但他为什么一定要压抑自己?淡淡的铁锈味还萦绕在唇舌间,图耶的嘴唇很薄,是软热的。但牙尖嘴利,咬人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比骂人还凶,破皮的地方泛着疼,却是另一种撩拨。 拉维尔有些不太明白这种近乎自虐的坚持有什么意义,或许是被图耶的话动摇,他开始思考。虽然全程鸡同鸭讲,但图耶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不敢直面欲望。 他不愿屈服于药物控制之下,可把一切归结为药物未免有些自欺欺人。除去原始兽性,拉维尔必须承认,他对图耶早就不是当初的态度了,内心的渴望骗不了自己。古怪而陌生的掌控欲逐渐升起,他想掌控这条桀骜不驯的生命,他抑制不住地企图将图耶卷入漩涡中,一起沉沦。 这种想法是如此诱人,拉维尔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变化,西装裤束缚住勃起的性器,图耶和他贴得那么紧,肯定已经发现了。拉维尔混乱地想着,他已经不太清醒了,药物作用直接而猛烈地攫取走他的理智,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向导天性的部分。他开始索求,开始悄然蔓延出精神触手尝试捆绑他的结合伴侣。 本能支配了他的思维,欲望占据上风,他想脱掉图耶的衣服,抚摸他滚烫的皮肤,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痕迹,然后,埋进他的体内,与他水乳交融。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哨兵和向导互为对方的半身,合而为一才算完整。 但图耶是冷静的,他现在并不想和拉维尔发生什么,冲动过后,野兽般的危机感在脑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不妙,拉维尔不止是药效发作,他还被诱发了结合热,浓烈的柑橘奶糖味勾勾缠缠地溢满鼻腔。 大病未愈的身体状况暂且不允许他在拉维尔面前嚣张,几次三番作茧自缚够图耶学乖了。他动动手脚要翻身下床,那只扣在他脑后的手却忽地用了点力。 拉维尔突然无法忍受图耶的疏远,马上要失去的恐惧感令人惊慌失措,他失去过一次,那一刻仿佛从悬崖坠落,毫无防备地跌得粉身碎骨,太痛了,他害怕了。 圣所的教科书上说,向导敏感纤细,情感比常人更加脆弱。拉维尔一直和别的向导有些差别,他的头脑中理性居多,习惯于排除情绪的影响,有时显得冷漠无情,好像从来不会被外物动摇,更别说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然而他并不是真的无坚不摧,把哨兵从黑洞中拉回来留下的混乱状态很容易解脱,情感紊乱后遗症也可以通过系统治疗康复。但结合近乎断裂导致的潜意识创伤,却没人教他怎么克服。向导应该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有些问题不存在解决方案。 许多哨兵死亡后,他们的向导都会因为无法忍受极端心理疼痛而崩溃或自杀,图耶差点死掉,拉维尔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畏怯,又无法排解,只能把后怕压在心底,当做无事发生。 这种压抑的惧怕撞上结合热催生出强烈的不安全感,拉维尔前所未有地渴求另一个灵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图耶被那样轻的力道压制了后续动作,当然不是因为体能上的差距,要说差距也是他比较强势。他只是忽而愣住了,他撞进一片灰蓝色中,那是黎明前染了月光的天幕,是雾霭中无风无浪的静水,是他的眼睛。 天幕落了雨,静水皱了面,被尖刺重重保护的玫瑰露出柔软芬芳的内里,图耶连呼吸都要停了。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拉维尔,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气质,眼尾泪痣红得妖艳,天使堕落成精怪,连恶魔也要臣服。 图耶沉溺在那双灰眼睛中,恰似初见一眼成痴,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唯有他与他无声对视,倏忽便成永恒。 图耶着迷地盯着拉维尔,支撑身体的四肢没了力气,他没有意识到有根精神触手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的脑域。拉维尔的能力不仅能救人性命,在某些时候也意外好用。那根裹挟着操控者情欲的精神触手找到他内心最深处关于拉维尔的暧昧印象,不声不响地辐射、同化,让图耶产生了和拉维尔相同的感觉渴求对方。 硝烟味,停滞的时间,全都是拉维尔利用感官误导玩的把戏,他不动声色地蒙蔽了图耶的五感,为他编织出桃色陷阱,然后在坑底等着接住茫然下跳的猎物。他是个天才,无师自通地学会如何利用特殊能力达成所愿,他在诱惑图耶,本能驱使他犯下故意的罪。 拉维尔无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和理智没有半点关系,或者说,他正在满足清醒时不可能付诸行动的妄念。 图耶手软脚软地伏在拉维尔身上,原本因为种种负面情绪而没什么反应的身体慢慢兴奋起来。他还算头脑清楚,但已经没什么用了,他本来就是个忠实于欲望的感官动物,又在拉维尔的欺骗性诱导下忽略掉片刻之前的剑拔弩张,哪里还舍得脱身呢? 图耶此刻只想成为拉维尔的共犯,就像吃下禁果的亚当夏娃,逐出伊甸园的惩罚也无法阻止他去追寻这极致欢愉。至于偶尔跳出来扫兴的警惕感,谁又顾得上,这可是拉维尔,他不顾一切也要得到的人。 图耶一步步走进陷阱,他低头和拉维尔接吻,唇舌交缠互不相让,火药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粘稠的橘子糖甜香。 病房门咔哒一声落了锁,灰鹤收回尖喙,赤红眼睛斜斜扫过病床,绕了两圈,然后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它背对着两人,一脚踩住在地上蹿来蹿去的黄绿色长条,活动了一下翅膀,曲腿矮身,用孵蛋的姿势压住阿佩普。 小蛇躁动地从层层羽毛下探出三角脑袋,信子不住吞吐,烟黛很是不耐烦,它弯下脖颈,嘴抵着头顶鳞片把小蛇推了回去,末了还惩罚性地啄了它两下。阿佩普缩了缩身子,终于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写心理戏是最痛苦的事,我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崽,我就是个臭码字的懂什么人物性格。 第48章 掌控 病号服随意丢在床边,唇舌纠缠间泄露出凌乱喘息和轻微水声,图耶一点一点侵入占有,无法自拔地沉浸在拉维尔的美妙滋味中。他从对方热烈的回应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喝醉了酒的微醺感弄得他晕晕乎乎,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然被脱得近乎赤裸。 拉维尔半躺着仰头和图耶接吻,睫毛遮住双眼中的潋滟水光,也遮住了灰眸深处的暗流。他的姿态看似被动承受,却在不经意间掌控节奏,图耶只能跟随他的步调战栗沉沦,直至溺死在这片危险的温柔乡。 浅尝辄止的爱抚亲吻无法满足愈演愈烈的焦渴,拉维尔搂着图耶的腰翻了个身,将他放倒在窄窄的病床上。他忍耐着欲火,动作间还算小心,没有让图耶掉到床下,也尽量避免碰到伤口。然而图耶伤在后背,平躺压迫到撕裂的血肉,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狰狞。 拉维尔注意到他的不适,最后还是把他换成了趴伏的姿势。图耶听话地由他摆弄,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那根藏在他脑域里的精神触手却不停地传达一切正常的暗示。他又被拉维尔撩拨得意乱情迷,一时竟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图耶的上半身缠满绷带,仅剩双肩裸露,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但拉维尔记得他们的第一次,印象深刻到能数出图耶身上有几条疤。那些疤痕此刻被遮得严实,只能看到肩胛骨上交错的两条,是新伤,愈合不久,颜色浅淡偏粉。 拉维尔俯下身,薄唇轻轻摩挲那道疤,复又伸出软舌细细舔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肩窝,湿润的触感落在本应麻木的伤疤上竟也让人反射性颤抖。拉维尔捕捉到图耶不慎泄出的气音,故意用齿尖叼起那块皮肤,略一研磨,便又感觉到身下人在微微发抖。 他很敏感,拉维尔认定,而他会让他更敏感一些。皮带落地发出咚一声响,图耶想要抬头看看是哪里传来的动静,却被按了回去。他赤身裸体,全身只留绷带蔽体,拉维尔却穿戴整齐,领带都才松了一半。 细长手指掐着窄腰往上提,图耶被迫摆成跪趴状,膝盖抵在床铺上,不怎么硌人。图耶并没有完全瘫痪的神经察觉出屈辱,他讨厌跪着,于是撑起上身半是不满半是烦躁地转过头。他想换个姿势,却正好被凑过来的拉维尔堵住了嘴,图耶眼神逐渐虚焦,光顾着和拉维尔缱绻缠绵,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谁想得到平时狠戾阴鸷的独狼在床上会这么温顺听话,好似绵软成了一只小羊。拉维尔清楚这是因为持续不断的精神催眠,但还是柔软了心脏,想要好好疼疼他。 拉维尔忍得很艰难,他硬了半天,早就快到极限。他想起第一次时流了满床的鲜血和图耶事后凄惨模样,强行侵入的念头被浇了盆冷水。好在他被欲望冲昏的头脑还能勉强运转,曾在生理卫生课上学到的知识起了作用,他一板一眼地给图耶扩张,认真得仿佛在遵守实验步骤。 手指按压着挺翘臀峰间那处凹陷,先是用指腹轻柔地旋转,然后再缓缓插入。穴口闭得很紧,又没有润滑,过程并不顺畅,可拉维尔有耐心,他甚至在图耶感觉到身体被异物入侵而迸发出激烈的反抗情绪时多加了几根精神触手,全面接管了哨兵的感官,将猎物彻底掌控在手心。 拉维尔作为顶级向导的强大居然是在床笫之间才得以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头一回如此精巧地运用精神力。先是迷惑图耶的认知,以此降低他的警惕和排斥,然后松动屏障调高五感,同时麻痹痛觉神经。 这样无论拉维尔做什么,图耶都不会觉得不适,他只能体会到快感,从而放弃抵抗。图耶就像撞上蛛网的飞蛾,无力挣扎,越陷越深,只能静静等待被拆吞入腹的命运。 挤进肉穴里的手指增加到三根,进出间顺畅了很多,哨兵开始主动分泌出湿滑液体,方便迎接即将到来的性事。拉维尔还不满意,他觉得四根手指才能扩张到安全尺寸,非要达到标准不可。图耶早已支撑不住,穴内的敏感点时不时就要被戳弄,偏偏拉维尔严谨得可怕,他认为这只是必要的准备工作,根本没有顺手挑逗的心思。 于是那些一触即分的快感如同隔靴搔痒,图耶抱着枕头,咬着下唇吭哧吭哧喘气,如果不是潜意识里的羞耻心作祟,他几乎要主动去迎合拉维尔了。 拉维尔终于觉得可以,紧窄后穴变得松软湿润,插在肠道里的手指撤开,带出一道透明水痕。挺翘臀部挂满汗珠,像是抹了蜂蜜,饱满可口,中间陡然凹陷,臀缝里藏着的入口也是蜜色的,翕张间露出嫣红穴肉,一张一合,无言邀请。 肉粉色性器抵在穴口,微微用力便能进去,蘑菇状龟头顶开合不拢的嫩穴,慢慢往里推,那口儿水光泛滥,忽地就被撑圆了,一丝褶皱也找不见,颤颤巍巍地含住粗硬性器,竟是填得满满当当,再多半分都吞不下去。 嗯图耶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后面不疼,满满涨涨的,陌生又熟悉,那点熟悉感里还掺了点说不清的怪异。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奇怪,接踵而来的愉悦就让他无暇他顾了。 拉维尔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全部埋进了湿软紧致的甬道中,肉棒一寸寸碾过肠肉,直接进到最里。藏在穴肉中的敏感处无所遁形,又因为调低的触觉阈值而一碰就爽,图耶抖着身子条件反射低收缩穴口,屁股上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图耶闷哼一声,越发明显地感知到肠道里性器的存在,只觉得插在身体里的滚烫硬物磨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拉维尔先是等图耶适应了一小会儿,然后很快按耐不住,他实在等了太久,图耶那无意识的一夹让他再也等不下去。性器沾满肠液,抽插间毫无阻碍,能大刀阔斧地顶到深处。拔出来时稍微有些迟滞,因为图耶被撞到痒处时甬道会收得更紧些,他的腰腹不自觉地扭动,想逃却逃不掉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大伙儿端午安康!拉维尔今天吃爆炒图耶! 第49章 逼迫 图耶手脚无力,不怎么跪得住,被身后的力道撞得东倒西歪,他一手握住床头栏杆,费劲地支撑自己,肌肉绷紧,雪白绷带间透出点点血色来。鲜艳的红刺到拉维尔的眼,他拦腰抱住图耶,另一只手将靠枕取来垫到图耶腹下。攥着铁栏杆的手指一根根扣进另一人掌中,拉维尔把图耶严丝合缝地嵌在怀里,是保护也是占有。 拉维尔下身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病床随着他不留情面的操干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图耶全身是汗,一波又一波快感从被肉棒捣开的肉穴中传来,身前性器不需要抚慰就已经高高翘起,他想摸摸那根炽热,手刚伸下去就被拉维尔拂开。 拉维尔不允许图耶有半分自主,执拗地想要掌控一切,他一下一下肏进图耶水淋淋的后穴,那地方快被捅坏了,呈现出熟过了的红,像是颗软烂的果,盛满浓甜汁液。肉棒在软穴中进出,便成了根榨汁的杵,榨出的丰沛汁水盛满容器,透明肠液混着前液流出来,乱糟糟地沾在肛口,抽插间溅到裤子上,弄脏了拉维尔价值不菲的西装。 埋在身体里的龟头突然顶到前列腺,图耶从喉间溢出压抑的喘叫,他比上回安静多了,除了越来越重的呼吸半点呻吟也不肯漏,毕竟只是被诱骗着接受了性事,脑子还没混沌,始终守着道底线。 拉维尔不喜欢他的克制,这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完全拥有图耶,他想吞噬图耶的整个灵魂,用来填补那个被他撕开的裂口。是这个家伙让他不安,忐忑,难耐,所以也只有他能抚平一切。 拉维尔想看图耶崩溃的样子,像之前一样哭叫低泣,被过了头的快感逼得毫无理智可言,变成放浪形骸的模样,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什么。 插在后穴里的性器朝着刚刚找到的一点又快又重地肏弄,肉棒搅动满腔水液,啧啧地响,胯部撞到肉臀,拍出一连串啪啪声,是光用耳朵听就能想象的激烈。图耶只在最开始得以呜咽出声,接着便是濒临极限的喘息。 他什么也顾不上,张着嘴大口呼吸,像条缺水的鱼,从额头渗出一粒粒汗水打湿发丝,黑发结成绺状,有些贴在脸侧,有些随动作摇晃。晃动的发模糊了视线,图耶抖得像树梢伶仃的叶,腰腹不停起伏,挣扎着要远离在他体内兴风作浪的异物。 他往前爬了不过两步,还没完全逃开,刚缓上片刻,又被掐着腰拉了回去,身后人顺势往前,体内性器便直直插到前所未有的深度。图耶觉得他快被捅穿了,拉维尔长相秀致,看起来柔美漂亮,但身下是完全不符的粗长,简直能顶到胃里去。 迟钝的痛觉神经没什么反应,只有被完全侵占的酸胀感接连不断,拉维尔按着他的腰狠命往里肏,图耶像是钉在了那根东西上,动也动不了。拉维尔抽插的速度不如之前快,但更深,更用力,是想要把他全部塞进图耶身体里的力道,肉棒上的凸起每次都要重重磨过早已被摧残得不堪负担的腺体。 快感像潮水又像电流,刺激得图耶分寸全无,终于闷着声音哼唧两声。他想射了,于是又一次试图抚摸自己的阴茎,又一次没能成功,被拍开的手胡乱抓挠拉维尔拦在他腰上的手臂,却没用什么力,最后只攥着床单使劲儿,几乎要将其撕破。 图耶漏出的呻吟越来越密集,慢慢带上了点泣音,拉维尔终于慈悲地握住图耶胯下阴茎,那东西很有份量,充血后长而硬,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根,可惜用不上了。 拉维尔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图耶撸动,他的手法生疏,只知道直上直下,力道也时轻时重,显然疏于此道。但手掌滑嫩,手指柔软,没骨头似的,只在指尖覆盖了层难以察觉的薄茧,他手心出了汗,湿湿热热地包裹住性器,舒服得叫人神魂颠倒。 拉维尔握上来的瞬间,图耶大脑一片空白,后边的肉穴被肏得汁水四溢,前面的性器也被人笼起来揉搓。他哪里受的住这么多,整个人都被干懵了,只能半趴着乖乖挨操,屁眼里的水流到会阴,顺着囊袋下滑,连同马眼里溢出的前液一起淅淅沥沥地弄湿了垫在腹下的枕头。 图耶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哪里都是水光,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能出水,他晕晕乎乎地扭过头索吻。拉维尔迎上去,含住他的舌尖吮吸舔弄,唾液吞咽不及,从嘴边淌出来,又是一道晶莹。 图耶在爆发的边缘徘徊,拉维尔感觉含着他的肠肉在抖动着收缩,握在手里的性器也不安分起来,他咬着图耶的唇瓣摩挲两下,在浅淡铁锈味中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图耶发泄的出口。 焦灼,急躁,不解,图耶凌乱地摇头,在拉维尔怀中扭动,向导却不为所动,拇指牢牢按在性器顶端那个小口上。他松开图耶的嘴唇,低头一口咬在哨兵颈侧,齿列陷进皮肤,磨破了皮,尝到腥甜的味道。 拉维尔停止对图耶痛觉神经的麻痹,让他觉出痛来,加上无法射精的憋闷,图耶难受极了,他奋力扒拉着拉维尔的手,却无法挣脱束缚。拉维尔还在肏他,快感堆积起来偏偏到不了顶点,他非要把图耶弄得神志不清,狼狈不堪。 图耶崩溃地哭出声,认输似的低吼:让我让我射呜求你 拉维尔满意了,他总算完全掌控了他,图耶一切的乐与悲,喜与哀,愉悦与痛苦,全都是因为他,他知道自己拥有了这条桀骜不驯的生命。 拉维尔松开拇指,柔软手掌予人煎熬也予人欢欣,他手上细致地抚摸搓揉,用尽了所有温柔,身下则如狂风暴雨,无可阻挡地将两人送上高潮。 图耶只觉得脑中紧绷的弦嗡地断裂,至高无上的欢愉如此美妙,那是进化赠予的礼物,高潮不止是生理的享受,精神世界那一刻的共鸣更加令人欲罢不能。他战栗着泄在了拉维尔掌中,一滴汗滑过眼角,恰似泪珠落下。 作者有话说: 我更了我更了!不要说我卡肉! 第50章 别哭 收缩的甬道绞住体内作乱的性器,图耶喘得太急,肺部受到刺激,他一边咳一边抖,穴肉跟着一收一缩,密密匝匝地箍着那根勃动的肉柱,终于让拉维尔和他一起射了出来。 温凉液体灌进图耶肠道深处,情潮稍微退去,拉维尔恢复了些许理智,他还以占有的姿态环抱着图耶,一眼就能看见人家颈窝处整齐的牙印。那一小块皮肤被他咬出了血,皮开肉绽的,看着都可怖。拉维尔才发现自己内心隐藏着的暴虐和残忍,那些阴暗面被激发出来,竟也让人心有余悸。 图耶缩在拉维尔臂弯里咳喘,过度延迟的高潮刺激得他不住瑟缩,腿根肌肉近乎痉挛,只能埋在枕头里发出细微的呜咽。方才被控制在欲望边缘的感觉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求饶话语脱口而出,表达着他的屈从。图耶甘愿折断了一身铮铮傲骨,不由自主地沦为阶下囚徒。 他此刻倍受折磨,身上又爽又痛,大量汗水浸透纱布,覆在背部伤口上针扎似的疼,胸腔里的器官随着咳嗽震动,简直撕心裂肺,颈侧伤口更是火上浇油。可高潮的余韵还在冲击大脑,感知快感的神经源源不断地刺激多巴胺分泌,他被搞迷糊了,只能一抽一抽地战栗。 图耶从未体会过这种被人强行捏在掌心的滋味,活生生把他切开了揉碎了,赤条条暴露出全部的心肝脾肺,整个落入他人掌控,容不得半点反抗。他莫名觉得委屈,眼眶湿乎乎的,不住往外冒水,尽管努力克制,还是一滴滴落下泪来。 泪浸透雪白枕巾,洇出一片水痕,拉维尔离图耶那么近,他感知到身下人在默不作声地流泪,于是无措地僵住了。结合热依然令身体躁动,方才在性事中表现出的霸道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可他却再也无法不管不顾地侵占掠夺,他好像每次都会弄得图耶惨兮兮的。 犹豫不过片刻,他没有选择推开称得上无助的图耶,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他软了心肠也软了神色,不怎么熟练却温柔地吻上那块模糊血肉,也不嫌脏,一点一点舔走汗与血,动作尽力和缓,像是在慰藉怯懦的幼兽。 轻柔的安抚下,图耶更委屈了,他就像是不慎摔倒却得到了大人注意的稚童,本来只有一点点多的伤心无限放大,变得不堪忍受。细弱的呜咽变成哽咽,他难以自持地小声哭泣,仿佛要把多年来独遭的苦难全部发泄出来。 图耶懵懵懂懂哭成了泪人,内壁随着他的泣音蠕动吮吸,拉维尔药效没过,还未软下去的性器又膨胀起来。他叹了口长长的气,艰难维持住清明,咬着牙松开图耶,将埋在甬道里的阴茎拔出来,被搅得一塌糊涂的体液没了阻塞顺着肛口乱流,弄得衣服裤子都湿了也顾不上。 拉维尔给两人换了个姿势,自己靠坐着床栏,面对面把图耶揽进怀里,图耶骨软筋酥,跨坐在他腰胯上,攀着他的臂膀,额头靠在他肩窝里有气无力地抽噎,压抑着深而重的悲戚,听得人肝肠寸断。 真是拉维尔低声自语,心脏处鼓动着陌生的酸楚,他拿图耶没办法,一手环在他腰上一手给他顺毛。拉维尔用手指梳理图耶汗湿的毛燥短发,像是在抚摸一只被雨淋透的小猫崽,他忍耐着情欲的炙烤,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可手很稳,一下一下,从头顶一直顺到后颈,还不忘在脑后轻轻拍两下,哄小孩儿似的。 别哭了,别哭了图耶哭得厉害,眼泪全掉在他锁骨边,拉维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放柔了嗓音,慢吞吞地劝。清冷干净的声音揉进哑意,平添几分沙沙的魅,他很少这么哄人,生疏又不自在,好在用上了十二分的耐心,倒也温情脉脉。 图耶没哭多久,三五分钟就渐渐止住了泪,深一下浅一下地呼吸,拉维尔见他平静下来,总算松了口气。图耶一直抱着他,两具热乎乎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昂扬的欲望始终在叫嚣,却顾及图耶的状态不好乱动,还得细声细气地安慰,他忍得辛苦,憋得脖子都红了,眼前雾蒙蒙一片,全是水汽。 图耶的难过影响到他,仿佛连结合热都有所冷却,拉维尔很是焦灼,却不忍心再强迫他与自己结合。这是图耶二十年来唯一一次失声痛哭,剧烈的情感宣泄后他需要休息,而不是承受另一场生理上的狂热。 拉维尔想放下图耶,默默平复气息的图耶突然咬着牙蹦出一个单词:操语气里充满了震惊和茫然,说完还打了个哭嗝,显得有些好笑。 你他妈又?又什么他没说完,他猛然抬起头,水洗过的绿眼睛亮得惊人。拉维尔光顾着哄他别哭,那些暗地里作祟的精神触手全撤了出来,图耶靠着他抽泣的时候就清醒了,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狼藉的场面,大脑直接宕机。 他终于记得拉维尔是怎么按着他翻来覆去地操弄,还坏心地堵着他不让他发泄,像个不容置喙的暴君,给予他耻辱与煎熬。可他也听见拉维尔软着声音叫他别哭,甚至称得上宠溺,爱抚他的手太过温暖,让人忍不住贪恋。 四目相对,拉维尔意识到图耶已经醒了,他做了不磊落的事,直觉心虚,想要移开视线,却被揪着衣领转回来。图耶条件反射地不让拉维尔逃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明眼角泪迹还未干,鼻尖都哭红了的可怜样,偏偏盛气凌人:躲什么?敢做不敢当啊? 图耶的声音有种磨砂般的质感,他又气又拧巴,更看不惯拉维尔躲躲闪闪的模样,事情都让他做了,这时候想反悔也没门。他低头凑到拉维尔耳边,叼着圆润莹白的耳垂含含糊糊地说话:操老子爽吗?还咬老子? 嗯拉维尔闷闷哼叫,他本就在勉力支撑,受不住半点撩拨,他想冷声拒绝,出口却成欲拒还迎:图耶,别这样,你的身体还 哼,图耶沉下腰,明显感觉到一根炽热的棍状物抵着他肿胀的穴口,硬得不成样子:拉维尔,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直起上身,将拉维尔扣得整齐的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你倒是把我扒得干净,自己怎么不脱,嗯? 他的大脑管不住身体和嘴,他简直是疯了,才会一手撑着拉维尔赤裸的腰腹,一手绕到身后扶住那根性器塞进臀间尚且软烂的孔洞中。他毫不避讳地直视拉维尔布满情欲的双眸,边吸气边讥讽:硬成这样还说不要,你是不是男人?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肉还没完! 第51章 笑容 图耶这次不比上回迷迷糊糊只记得个囫囵事儿,他耳清目明,刚才的所有细节都历历在目。拉维尔那样磋磨他,弄得他又是求饶又是失控大哭,他觉得丢了面子,更气这人拔屌无情,吃干抹净就想翻脸不认人。 这道貌岸然的家伙暗地里催眠他,勾引他,干他的时候憋着一肚子坏。分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他一清醒就装起贞烈来,方才还好声好气哄人,转眼就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便宜不是这么占的! 图耶气昏了头,顾不上许多,直莽莽往下坐,好在那处被肏得松软了,借着之前的体液润滑他这么硬塞也没受伤。可他毕竟动作粗鲁不得其法,进到一半就卡住了,不上不下地吊着,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拉维尔同样被夹得难受。 图耶!拉维尔握住他的腰不让他继续,额头青筋爆起,声音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含了怒。他真是没见过图耶这样的性子,不识好歹,叫人心疼都不知从何而起。他体谅他身体吃不消,苦苦克制,他倒好,半点不领情,行事完全由着性子胡来。 拉维尔的抗拒是图耶最好的助燃剂,他心头火气,一咬牙一狠心愣是坐到最底,体内性器将他狠狠贯穿,几乎要顶破他的肚子。 哈 腺体被硬热擦过,图耶低喘一声头皮发麻,这快感令人痴迷令人恐惧,他软了腰肢,跪坐着晃了晃,食髓知味地追逐起极乐来。拉维尔眼神迷离地盯着他,脸红得不像话,唇上一片水盈盈的光。不染纤尘的矜贵面容被欲色侵蚀,透出平日里看不到的昳丽秾艳。 这才对嘛,扒下人皮谁不是禽兽?图耶舔了舔后槽牙,主动起伏,扭腰晃臀,逼走拉维尔本就稀薄的自制力。 握在腰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却不再是拒绝,图耶和拉维尔对视,那双灰眼睛中的挣扎很快变成渴慕。他弄脏了壁画上的天使,让高高在上者跌落神坛,有了人的模样,在接连不断的快感中,他突然觉得挨操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都做到这份上了还给老子装?图耶伸手掐住拉维尔的脖子,恶声恶气地质问,说不出是挑衅还是挑逗。他手上没使多大劲儿,虚虚扼住,但只要稍微加重力道就能折断这截脆弱的颈项,真是十足的恶霸样。 拉维尔喜欢看他失控崩溃,他也要拉维尔在神志清醒的他面前坦诚欲望。图耶是好胜的角斗士,什么时候都要分个高低,他哑着声音撩拨,浑不怕死:你要是真不行,换我来啊? 他总算得偿所愿,惹得拉维尔忍不住按下他的脑袋,仰头含住他的薄唇,他们唇舌交锋,你来我往。拉维尔吻技生疏,全凭本能,为数不多的技巧还是从图耶那里学来的。但他学得实在很快,不消片刻就能在纠缠中强硬地掠夺走所有氧气。 图耶被亲得目眩神迷,一时不查又被压在身下。他不甘心地想要翻身,拉维尔却径直抽动起埋在他甬道内的性器。拉维尔比图耶更了解他的敏感点,三两下就让妄想反抗的图耶一败涂地。 他的身体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轻易就能被调动所有热情,哪怕心理还存有把拉维尔压在身下的念头,生理已然举旗投降,与他共同欲海浮沉。 图耶存心要他忘形,拉维尔索性全然放纵,任由结合热和药物将他彻底吞噬,丢掉所有礼义廉耻,什么顾虑都被抛诸脑后,这一刻他只想遵从本心,做想做的事。 接吻,爱抚,肉体相连,哼叫揉杂着低喘,一声声撩人心弦。图耶被压着肏了一小会儿,突然皱着眉试图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沉浸在情欲中的面容掺进不适。拉维尔已然心神恍惚,却依稀还记得他的伤,于是顺势揽住他的后腰,不防图耶一歪头也在他脖子上咬了口狠的,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痛也给他尝尝。 嘶 拉维尔吸了口凉气,拧着他的腰重重地撞进去,被顶到最深处的快感迫使图耶松开牙关,张着嘴短促地叫了声。痛楚扯回拉维尔一丝理智,他被图耶的举动逗乐了,清隽眉眼忽而弯成温软的弧度,浸润着水雾的明眸沁出丝丝欢欣,嘴角上扬,露出个不可方物的笑来:你这人,报复心怎么这么重? 拉维尔第一次在图耶面前展颜,除了冷脸和怒容外,他居然也是会笑的,欺霜赛雪的美人化了冻,霎时春暖花开,好看得像是人间四月天。图耶看得晃了神,心脏怦怦地快跳两下,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啵一声冒出头来。 那人含着笑来亲他,软舌舔过尖牙,又探进他嘴里肆虐,一寸寸占有,不给他半点退路。图耶丢人地喘不过气来,支支吾吾地推开他,含羞带怒地斥骂:唔你他妈笑屁啊! 不许说脏话。拉维尔神色复又冷了下去,不再给图耶开口的机会。抵在深处的性器抽插间给予他狂风骤雨般的快感,接下来的时间图耶果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遗漏出破碎的粗喘低吟。 拉维尔在床上和表面的文弱完全不相符,他是彻头彻尾的施予者,图耶甚至觉得这人平时的绅士风度都是装出来的。欲望中的拉维尔一点也不客气,执着于掌控情人的全部,图耶略有抵触就会被不留情面地镇压,他没有再催眠图耶,而是放任结合链接将两人卷入深渊。 灵与肉的结合带来极致欢愉,图耶从清醒又渐渐沦落到意识模糊,纯粹的快感仿佛毒品一般让人上瘾。他记不清他们换了几个姿势,记不清自己射了几次,他攀着拉维尔跌宕起伏,整个人匍匐在情欲脚下,成为侍奉阿斯蒙蒂斯的奴仆,朦胧间仿佛看见了群魔乱舞的地狱图景。 性事结束时图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趴在枕头上苟延残喘,拉维尔侧躺在他身边,呼吸平稳绵长。向导终于熬过热期,汹涌的情潮偃旗息鼓,理智回笼,他恢复了冷静。 第52章 事后 拉维尔坐起身,闪着银光的发丝从肩头垂下,夕阳透过拉了一半的窗帘洒在拉维尔身上,大片大片瓷白肌肤沁出汗来,剔透水珠被香槟色余晖一照,灿灿然如金似玉,美人如斯,叫人想起踏浪而生的阿芙洛狄忒。他好看得过分,图耶迷蒙着眼注视他,在这逼人的艳光下几乎要忘记受过的摧残。 那神祇样的人物向他伸出手,图耶回过神,猛地一哆嗦,颤颤巍巍地往反方向挪动:你你还来?! 图耶的声音又沙又哑,全然听不出往常低而沉的醇厚感,加上满身狼藉和逃避举动,整个人显得可怜极了。图耶也不想示弱,可他浑身散了架似的疼,虽说拉维尔比起初次温柔上不少,他体虚气短的,实在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折腾,他背上还有道一掌长的创口呢! 图耶瞪圆了绿莹莹的猫眼,脸上挂满警惕,像是一言不合就要亮出没什么杀伤力的爪牙。拉维尔见状不由得又弯了弯嘴角,弧度几不可见,马上就被压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垂下眼睫,尽量和平时一样冷淡地开口:你伤口裂了需要处理。 然而尾音里还缱绻着情欲的余韵,懒懒的,小勾子一样抓人,拉维尔顿了一下,又想到这伤口是怎么裂的。向导红了耳根,他无法否认本能支配下做出的事,冲动过后不是不纠结。然而事已至此,该怎么办他得慢慢想清楚,当务之急是收拾满病房的残局。 图耶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他有什么大动作,好不容易养好的精气神这么一来又蔫巴了。他浑身脱力,哪都动不了,只能防备地盯着拉维尔,算算时间觉得药效确实该过了才松了口气。 大约是一回生二回熟,什么尊严什么傲气,几个小时下来他已经顾不上计较那么多,能被放过就值得庆幸了。察觉到心态的转变,图耶心里一梗,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种上下颠倒的性事接受得太快了? 和拉维尔作对最后总是自讨苦吃,拉维尔毫发无损神清气爽,而他没了半条命。闲的没事非撩他做什么?图耶心生悔意,恹恹地瘫软在床上琢磨他命里是不是该有这么一劫。 图耶安安静静不作妖,拉维尔也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情况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不久之前还在针锋相对,一转眼竟又滚了床单,他都快想不起来他们之前是为的什么吵起来了。 没人愿意再提那些争执,图耶累极,却黏黏腻腻地睡不着。拉维尔扎起头发随意披了件衣服,去卫生间接了盆温水,他少经人事,唯二的经验都来自图耶,却也知道事后应该做些什么。 图耶困倦地眯起眼,他不能洗澡,便任由拉维尔忙忙碌碌地帮自己清理擦身。毛巾顺着肩背一路往下,动作生疏却细致,眼神跟着手一寸一寸滑过他的皮肤,入目皆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落到腰臀处,那蜜色肉臀被拍得红彤彤的,沾满白浊与肠液,让人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好在图耶脸埋在手臂间,看不见拉维尔绯红的脸。 乱七八糟的液体被擦干净,图耶半坐着背对拉维尔,大爷似的让人伺候,解开绷带时半干的血块牵扯到肉,他绷紧肌肉:轻点! 拉维尔长睫轻颤,那点羞涩不可言的旖旎心思被纱布下的画面冲得一干二净,这伤反反复复,许多天过去还是狰狞模样。背部细碎的小伤好得差不多,只剩右侧那道,缝合处结了痂,裂开的口子里渗出血,混着药,很是可怖。 脏污的绷带丢进垃圾桶,拉维尔拿出药箱,棉球浸透酒精,压在外翻的皮肉上刺刺地疼,细小的磨牙声响起,是图耶在忍痛。拉维尔手更轻了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帮我挡那一枪? 图耶翻了个白眼,他哪知道为什么,脑子追不上身子呗,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中枪了。他在拉维尔那讨不到好,也懒得再装可怜哄骗他,闷闷地说:挡就挡了,你管那么多。 又是许久的沉默,药膏抹了厚厚一层,拉维尔重新给他缠绷带,从后往前绕过去,是怀抱的姿势。图耶不太习惯这样,不自在地咳了声,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却在拉维尔不带欲望的温柔举动中有些别扭。 拉维尔察觉到了,突然又语出惊人:图耶,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说什么!图耶激动地转过身,他忘了自己屁股还不能挨着东西,结结实实地坐在床上,直把他疼得龇牙咧嘴,他边抽气边急不可耐地反驳:睡了两觉我就喜欢你?你以为你是天仙啊? 拉维尔不慌不忙,他捡起被图耶扯掉的绷带卷,继续做手上的事,嘴上慢条斯理地说:那你通讯器里为什么有我的照片,为什么跟踪我,为什么背叛乐园加入高塔?又背着高塔绑架我?嗯你每次见我好像都很兴奋? 照片跟踪图耶目瞪口呆,拉维尔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什么时候又看了我的记忆!?图耶很快明白过来,他握紧拳头,冷笑着说:少自作多情了,我看你漂亮,想睡你而已,这也能叫喜欢? 图耶的话直白下流,而且还说他漂亮,可拉维尔好像没了抵触感,他低头笑了下,麻利地给绷带打好蝴蝶结:那你刚刚还说我不是天仙? 这话算得上调侃了,拉维尔从来不开玩笑的,他意识到不对劲,收了笑意,不再和图耶讨论到底喜不喜欢的事。正色道:你总是这样吗?做事全凭直觉,为了点微不足道的喜好就能不顾后果地任性妄为,然后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哼,你未免管得有点太宽了,你要是老老实实的给我省事儿,说不定我也能安安全全。图耶掀了掀眼皮,一点不想顺着他的话答,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病房门被敲响了。 洛伦佐博士,图耶先生,可以开一下门吗?细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里头两个人都僵住了,门外怎么会有人? 第53章 生气 短暂的沉默后,门外的人又轻敲了两下门板催促,拉维尔扯过被子盖住图耶赤裸的身体,向外扬声说道:请稍等一下。 乱糟糟的西装没法穿出去见人,他在柜子里找了找,掏出一套芬利给图耶带来的常服。他们身形相仿,拉维尔不过高出图耶少许,穿上去还算合身,他担心有急事,一边把长发从领子后扯出来一边去开门,还不忘转头嘱咐图耶好好躺着别乱动。 拉维尔忙中有序,动作虽快却有条不紊,只是表情紧绷,显示出他的内心远不及表面那么淡定。图耶脸皮够厚,也可能是这些日子丢人丢习惯了,被人撞破的尴尬并未持续多久,反正比起在高塔籍籍无名的他,肯定是拉维尔更无地自容。 图耶乐得看拉维尔的窘态,他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拉维尔硬着头皮打开门走出去,顾不上犯困,一双耳朵支得高高的,满眼的幸灾乐祸。 来人就是之前查房的小护士,她像是很害羞的样子,说话声若蚊蝇,病房隔音效果不错,凭图耶的耳力都费了半天劲才勉强听清他们对话内容。小护士急着喊人也是实在没办法,下午不知怎么回事,几波人找到住院部,来探图耶病的熟面孔便算了,有些却是怠慢不得的人物。 好像是实验室那边有了什么突破,先是您的助手打了电话过来,琼斯先生和部长也都在找您,半个小时前斯图尔特女士的秘书过来了一趟,让您尽快回研究所。 人尽皆知,图耶脑子里浮现出这几个字,他虽然不认识什么先生女士,但光凭小护士战战兢兢的态度就能明白轻重了。外头在找拉维尔的时候他在病房和伤患上床,小护士话音落后长久的无言证明着拉维尔此刻有多郁结。图耶拍着床几乎要笑出声,他看热闹不怕事大,浑然不在乎自己是事件的另一个主角。 他听见拉维尔呼了口气,然后说,我知道了,我会马上过去的,请再稍等片刻。明明还是古井无波的语气,竟让图耶听出点心如死灰的感觉。 病房门被重新打开,拉维尔一进来就见图耶想笑又不敢笑,怕扯到肺部,憋气憋得脸都红了。 洛伦佐博士真是贵人事忙,在我这儿耽误这么久,找你的人要急坏了吧?图耶嘴咧到耳根,阴阳怪气地刺激拉维尔,整个人愉悦极了,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拉维尔没心力计较,他从丢在地上的外套口袋里拿出通讯器,上头几十个未接来电,最近的一个来自斯图尔特女士的工作号。她代表着高塔管委会,惊动了她的必然不是小事,他不能再耽误时间。拉维尔低眉敛眸,利落地掀开被子把图耶挖出来套上干净的病号服,然后去收拾弄脏的床铺。 图耶活像是个半身不遂的残疾老头儿,穿衣服都要别人帮忙,可他的确四肢酸软浑身无力,扶着墙站好的时候腿都在抖。挨了半天操的后穴合不太拢,肿肿胀胀的好似还插着什么东西,拉维尔执着于射在他身体里面,又不懂内射后需要清理干净,他一站起来就有粘哒哒的液体往外流。 图耶黑着脸,被这失禁的感觉弄得心烦意乱,他做惯了嫖客,花钱买服务便是,从来也没经历过这些,更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费力地收缩臀肉,也不知道满肚子精液含住了没有。 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了?图耶心情糟糕,自然不会一个人忍着让始作俑者好过,拉维尔越不想听什么他越说。拉维尔不理他,他一个人也能说得开心:你说他们知不知道你这几个小时在干什么? 拉维尔把要丢的衣物被套卷在床单里打了个结,又去开窗户散掉一室的淫靡气息。图耶啥忙都帮不上还叨叨个不停,他受不了那把没完没了的破锣嗓子,倒不是生气,就是吵得烦,于是眼风一扫:少说两句话吧,你声音都是哑的,喉咙不干吗?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的话戛然而止,抻着脑袋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他嗓子是怎么哑的两人心知肚明,又是哭又是叫的折腾半天,能不哑吗?这话由拉维尔说出来实在可气,图耶磨着后槽牙,拿眼睛去瞪他。拉维尔不管他,拎起鼓鼓囊囊的简易包裹招招手,缩在墙角的一抹灰影便站了起来。 图耶这才发现病房里除了他们还有两个活物,黄绿色长条晕晕乎乎地把上半身盘在蓑羽鹤修长的颈部,竖瞳涣散,软趴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图耶一直没和阿佩普沟通,竟不知它在身边,他抖着手指向踱步过来的烟黛:你对我的精神体做了什么? 烟黛看都没看他一眼,昂着头舒展翅膀,像是伸了个懒腰,高傲极了。眼看着图耶要发飙,拉维尔咳了声:别闹了,你好好养伤,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烟黛淡淡然地跟着拉维尔往出走,路过图耶,他伸手把阿佩普扯下来揣进怀里:你可别再来了,嫌我伤好得太快吗? 正好拉维尔把门打开,这怒气冲冲的话被等在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小护士本来就挺怕这个面相凶狠的病人,不久前还被图耶吼过,闻言立马垂下头不敢看里面,小声问:你们吵架了吗? 没事,麻烦你换新一下的床单。拉维尔破罐子破摔,也不藏着掖着,光明正大地嘱咐道。他侧身让小护士过去,发现雷蒙也站在门口,应该是才来不久。他向他点头示意,雷蒙眼神躲闪,带了几分别扭,嗫嚅着问了声好。拉维尔挂念研究所,没注意这些细节,径直带着烟黛走了。 小护士愁眉苦脸地走进去,图耶立在床边,脸色沉郁,横眉竖目的怪吓人,她小心翼翼,生怕招惹上这个煞神。雷蒙欲言又止地踌躇半天,还是忍不住说:图耶先生,拉维尔性格柔和内敛,你不要总是这么凶,多包容他一些吧。 柔和内敛?他肏老子的时候可比谁都蛮横,老子用菊花包容他还不够吗?图耶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他发现雷蒙对拉维尔的态度很有问题。都是男人,他很快琢磨过来原因,更不是滋味了。 他始终把拉维尔当成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从来不容别人觊觎。 关你屁事,你和他什么关系,来教训我?图耶恶狠狠地踹了脚垃圾桶,然而他这一放松穴口立马溢出湿润的液体。 妈的!图耶在心里破口大骂,气成根被点着的炮仗。小护士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药味,紧赶慢赶铺好床,正赶上图耶爆发:都给老子出去! 小护士一个激灵,忙不迭往外跑,还不忘拽上眉毛一挑就要和图耶对着刚的雷蒙,这两个脾气都不好的家伙可不能放在一块。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收藏涨得我心慌我都不太好意思咕了(叹气) 第54章 进展 房间里只剩下图耶一个人,冬日的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只穿了单薄病号服的他汗毛竖起。阿佩普嫌冷,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了扭,沿着领口钻进去窝在他跳动的颈部动脉旁取暖。排列整齐的鳞片光滑而冰凉,一圈圈缠在肩颈上冻得人牙齿打颤。 图耶热气腾腾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他烦躁地啧了声,扶着墙往床上挪,走姿奇怪,如同刚长出腿一样别扭。没走两步他突然踩到了个圆圆的东西,移开脚往下一看,是一枚雪白的发圈,很简洁的款式,用几根细些的线编成一整条圆环,中间卡着一个小小的银色金属扣。 图耶认不出材质,猜测这应该是拉维尔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掉下来的。拉维尔那一头长发很是不方便,他通常会用绸带或发圈系成低马尾,笔直柔顺的一把,叫人忍不住幻想其触感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丝滑。 大男人留什么长头发,娘们兮兮的。图耶嘀咕着,吃力地蹲下去捡起发圈。它也许是拉维尔用惯的那枚,上面不仅有洗发水的香气,隐约还能闻到点柑橘味奶香。图耶抽了抽敏锐的鼻子,想扔进垃圾桶又迟疑了,最后若无其事地把发圈套进自己手腕,他捡到了就是他的! 图耶慢吞吞地趴回被窝里,扯着被子把自己盖起来,闭眼前他想起什么似的四处看了看,在床头柜上发现了想找的东西。伸手拿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就是女人的照片,贝芙丽杜波依斯。他的视线游离了一会儿,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然后将资料合上,丢进了床头柜最底下那层。 夕阳最后一抹残息没入苍茫云海,月光照进窗棂,图耶全身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蓬乱的脑袋,阿佩普同样伸出个头搁在他脸边。他有些饿了,但又累得很,不想去吃饭。浓郁深沉的寂静中,床上人侧着身蜷缩起来,慢慢睡着了。 与此同时,医疗技术研究所内灯火通明。 拉维尔边回电话边用身份卡刷开一扇又一扇大门,经过三次虹膜扫描才到达位于最高安全级别的核心区域。 晚上七点,早该下班的课题组成员依然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拉维尔换好工作服走进实验室,他的助手拿着移动终端迎上来:老师,我们按照您的构想用奥古斯特小姐提供的数据成功搭建出了实验模型,您快看看能不能用! 拉维尔接过终端,坐到操作台后点开全息投影仔细观察起刚刚建立起的模型。和周围喜形于色的同僚相反,在这份等待了太久的惊喜前,他依然沉稳镇静,浅浅的灰眸随着投影缓慢转动,这份矜重让兴奋地凑过来的研究员们也不由得安定下来。 拉维尔能被高塔如此重视当然不止凭借他有不必结合就能给哨兵进行深层治疗的特殊能力,个体的作用太过有限,远远改变不了分化者的命运。他会到高塔来,更多是为了这个名叫克罗托计划的科研项目。 三年前拉维尔取得了临床医学和神经生物学双博士学位,直接留在了圣所直属的研究院。他早在觉醒初期就发现了自己的精神力具有异于其他向导的亲和性,从己身出发,他提出了共振理论。 分化者各有其精神力波段,波段不同会相互排斥,所以向导只能对哨兵进行浅层疏导,一旦试图进入精神图景就会招致抵抗。结合后的向导能给哨兵深层疏导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力波段会在结合过程中趋于一致,而他的能力证明存在一个可以和所有哨兵共振的波段,只要找到这个特殊波段就有可能利用人工技术替代结合。 研究取得初步成果,确定了可行性后高塔便决定以高级顾问的名义把他借调到高塔医疗部。对外宣称人才引进,实际是让他参与到克罗托计划中一个针对未结合哨兵的绝密医疗计划,并让他带领单独的课题组进行专项研究。为此高塔调高了他所有档案的密级,给予他严密保护,所以图耶在网上找不到拉维尔的资料。 向导素的问世让没有向导的哨兵也能自由参与战斗,却治愈不了他们精神创伤,早衰,暴毙,依然是许多哨兵逃不过的结局。如果拉维尔的理论能成为现实,数以亿计的生命将得以延续。 然而分化者的脑神经元构成比普通人复杂得多,现代医学发展不过百年,对分化者的了解严重不足。活体实验被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哪怕可以用计算机辅助,他们也得不到足够大的样本数据库来建立基础模型。 莱娜手中的那个u盘算得上意外之喜,不提那些数据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它确实解决了项目组的燃眉之急。拉维尔本打算从安德森的理论中找到其他突破口,没想到莱娜的到来竟直接把研究推进到了下一个阶段。 直到深夜拉维尔才忙完,他从实验室出来到茶水间接了杯咖啡,速溶咖啡的口感一般,好在提神效果尚可。他还有些工作打算带回宿舍做,今晚大概要是个不眠夜。 他端着玻璃杯小口地抿,正低头翻看资料,茶水间的门被敲了敲,他抬眼往外看,门口站着戴着眼睛头发花白的琼斯。 琼斯先生还不回家吗?夫人该等急了。拉维尔见他走进来,起身给他让了个座位。 拉维尔一直觉得琼斯是个老派又古板的学究,不久前被拉着耳提面命了一堆人情世故才知道这位先生其实是个爱妻如命的耙耳朵。琼斯坐到他身边笑了两声:要不是我太太不在家,我也不至于和你们小年轻一样在实验室待到这么晚。 拉维尔不太擅长寒暄,只好礼貌地笑笑,好在琼斯有话可说:听说下午你去看你的小哨兵了? 拉维尔有一瞬间的狼狈,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他点了点头:是。 别害羞嘛,我也是从血气方刚的年纪过来的,能理解。琼斯慈祥地说:你的哨兵一直在住院,你才恢复就得上班,刚在一起就总见不着面,很难捱吧? 倒也不是很难拉维尔总觉得琼斯这话说得怪怪的。琼斯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我问了一下雷蒙,他说那个你的哨兵是叫图耶吧?他说图耶的自愈能力很强,也不一定非得住院治疗,我琢磨着,要不干脆让他搬去你那儿,省得叫你定不下心。小情侣就该有小情侣的生活嘛,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文中所有专业知识都是我编的!我文科生没啥文化! 第55章 打算 琼斯先生真是为小辈的事操碎了心,他家庭幸福美满,就总想着也让别人体会体会自己的快乐。研究所全是大龄单身青年,好不容易遇上个新结合的,热情周到得叫人哭笑不得。 拉维尔拒绝的话到嘴边,不期然想到临走前图耶对他怒目而视的模样。那家伙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大,下了床就翻脸,摆明还记着他的仇,知道要和他住一块指不定怎么闹腾。图耶暴跳如雷的画面仿佛已经出现在眼前,他肯定会反对的,也许还会吊起眼冷嘲热讽。 图耶生气的样子实在令人不寒而栗,他是不怎么和善的相貌,脸侧还有道扎眼的疤,手上沾了太多血,气质便也很是森冷,什么都不做,光铁青着脸就能把小护士吓得发抖。 其实图耶遇见他之前很少生气,哨兵的感情不能太丰富,剧烈的情绪波动会导致精神图景不稳固。所以拉维尔从记忆中看到的图耶大部分时候是孤僻阴沉的,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下才能打起精神。他平日里总是安静地蛰伏在黑暗中,不怀好意地窥视着世界,藏在黑发下的碧色双眸幽深死寂,分明是冷血动物的眼睛。 怎么在他面前就那么暴躁,像只不停咆哮的拔牙老虎,表面逞凶,实则没底气极了。其实图耶这样的性格,真想做什么哪里会提前给人预警呢?只怕连图耶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把戾气都摆在脸上,是因为潜意识里束手束脚,于是虚张声势,妄想这样就能把人吓跑。 细碎的笑意揉进眼底,拉维尔竟有些期待看见图耶的反应,琼斯人老成精,哪里不懂后辈眼中温柔的光代表了什么。他便把迟疑当做默认,了然地微笑,也不等拉维尔回答,直接做了决定:我看你也没什么意见,那我和雷蒙打个招呼,你找时间去接人就行。 琼斯站起来在拉维尔肩上拍了拍:生活上的事我帮你解决,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你安心做研究,其他的别往心里去! 琼斯想到这对新人的坎坷经历,不久前拉维尔为救图耶甚至陷入了情感紊乱,到底担心结合会给向导造成不良影响,最后委婉地提点了他两句。这个年轻人是被各方寄予了厚望的,可不能在他手底下出什么问题。 琼斯说完就乐呵呵地走了,留没来得及说话的拉维尔一个人坐着。真的要住到一起吗?他捻了捻指尖,耳根发烫,脑子里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象。 好像也不是不行。 ※ 图耶天没亮就醒了,大开的窗户被查房护士关好,暖气吹着倒是不冷,然而腹中空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在犄角旮旯寻到一个寒酸的果篮,还是芬利上次来的时候带的,新鲜水果都蔫巴了,只剩几个橘子看起来还算有光泽。 又是橘子图耶闻着味儿都觉得腚疼,他愤愤地把橙红色果实丢回篮子里,起身扶着墙往卫生间走。他总觉得屁股里有东西往外淌,一时也顾不上医生叮嘱伤口不能沾水,琢磨着非得去好好洗个澡。 莱娜来的时候图耶刚从浴室出来,赤裸着上身,头发还在滴水,图耶费了老半天劲才勉强觉得洗干净了,伤口泡了水刺刺地疼。他看见莱娜,长眉一挑:稀客。 说什么呢!我一有空就来看你了!莱娜有些脸热,她来高塔后就见过图耶一面,话都没说两句又走了。不过她和图耶之间没必要讲究这些虚的,多少年交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你怎么大早上洗澡啊,伤好了吗?莱娜放下手里的东西,拽着图耶胳膊让他转了个身:都泡成这样了!你作死呢! 莱娜把图耶按到床上:医药箱放哪了?要不我给你叫医生来吧? 图耶坐下去的那一刻咬紧了腮帮子,好悬没让莱娜看出什么不对,他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屁股,借着去拿莱娜带来的早饭掩饰小动作,嘴上说:在柜子第二层,叫人干嘛,你不就是医生吗? 我那叫非法行医!莱娜撇撇嘴打开柜门,看起来有些不满:哪里算得上正经医生。 怎么了,有人给你气受?图耶不傻,莱娜在高塔的处境比他刚来的时候只会更差,她这些天估计没少看人脸色,小姑娘心里不舒服很正常。他不会安慰人,想了想说:你就当在这避个难,事情了了再回旧城去。 你当高塔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莱娜笑得灿烂,我也没那么脆弱,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住。 而且你那向导还挺厉害的,莱娜坐到图耶身后给他消毒,边说:他们本来打算用个证人保护计划把我打发了,拉维尔没同意。他让我进高塔医疗部,本来想说去他实验室的,我不愿意再搞那些东西。 他和临床部门负责人商量了,我先去读两年书,拿到执业资格证后直接留用。 你打算一直留在高塔?图耶问。 莱娜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在旧城呆惯了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重新当个普通人,但我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能光明正大做人也没啥不好。 莱娜麻利地收拾好东西:你呢?真要走啊?回都回来了,我看你和拉维尔挺好的呀,他那么照顾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你俩怎么回事,难道真成了? 别和我提他。图耶使用过度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话里就带了情绪。 嘁看出图耶不愿多说,莱娜也不再追问,感情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图耶怎么看也不是会吃亏的,她管那么多还招人嫌。 他三两口吃掉手中的三明治,生硬地转移话题:伤好以后我就走,高塔不适合我,这里太规矩了,憋得很。 回去继续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吗?你可悠着点,我不在了没人给你收尸!莱娜开玩笑似的说,心里是担心的。她这些年是迫不得已,图耶不一样,他打心底就排斥过正常人的生活。见多了阴暗,就把苟且当做常态,但在那个世界里,哪个人能得善终?她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 图耶明白莱娜的意思,他没接话,穿起上衣说:扶我下去走走,整天在病房里关着,人都要发霉了。 他昨天就打算出去转转,要不是拉维尔闲的没事来招他,他何至于出门还要人扶。 莱娜知道她劝不动图耶,他倔得很,自己主意又大,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说再多都没用。她扶着图耶站起来,换了轻松的语气调侃道:你腿又没毛病,怎么走路还要人搀?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忽然觉得,这朋友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说: 我看有小可爱问更新时间,我没有存稿,随写随发,摸鱼时间多就更得快,十天半个月更一次也是有的。(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歇啊.jpg) 最近都是三天左右一更,时间基本上是十一点以后。然后我废话很多,情节走向时不时就会歪掉,也不敢保证多少字能完结,说不定真的会变成大长篇。(残念) 我就是个没数的鸽子精!实在等不及你们把我炖了吧,一人还能分口汤。(;Д) 第56章 出院 时间尚早,太阳刚冒头,小园子里的灌木和草叶上挂着霜,还没到下雪的时候,看过去却已有了薄薄的白。图耶畏寒,里里外外裹了三层衣服才出门,还戴了棉口罩遮脸,不愿露出半点多余的皮肤。他早饭没吃饱,逛了两圈就喊饿,拉着莱娜直奔食堂,一路走过去鲜少遇到穿得比他还多的。 怕冷是图耶的老毛病,他有蛇一样的习性,一到冬天就倦怠极了,要冬眠似的。莱娜刚认识他那会儿,他年纪还小,没多少挣钱的门道,又带着她这个拖油瓶,日子过得辛苦。精打细算攒下些钱,就是为了下完初雪后能在家窝着。 旧城没有暖气供应,他们住的房子又常年晒不着太阳,阴冷阴冷的。莱娜记得图耶总爱卷着厚被子窝在沙发上,阿佩普缠着他的脖子,一人一蛇藏在黑暗里等开饭,用如出一辙的冻僵了的麻木表情朝厨房看,仿佛慢上片刻就要把她变成食材,怪恐怖的。 莱娜回忆着过去突然忍不住笑,她和图耶住在一起三年,生生从一个泡面都煮不熟的大小姐变成精通家务的小保姆。后来她搬出去,也是实在不愿意再伺候这个懒狗了,他住在垃圾堆都能面不改色,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全靠她,这谁受得了啊! 莱娜走以后图耶加入乐园,都有各自的生活,联系便淡了许多,她很少能找到他,而他敲开她家门的场景大部分都是血淋淋的。图耶受得伤越来越重,她生怕哪天就救不回来了,虽说钱越赚越多,她倒觉得还不如少年时忍饥挨饿的岁月让人安心。 乐园这个词这些天莱娜听到过太多次,她去窗口取了餐,把盘子放在图耶面前,抱着包坐到他身边。她边看图耶吃饭边聊起上次发现的事:图耶,你上次说从乐园救回来的那些向导,我确定了他们身上发生过我父亲在Y先生那里尝试过的实验,你说乐园和Y先生会有什么关系? 她细细地解释了分离实验,就是以脑域手术的方式消除哨兵和向导的结合,达到让向导匹配不同哨兵的目的。安德森的实验没有一次成功,参与者全部死亡,由于对实验体消耗太大,失败几次后他就放弃了。然而那些在医疗部住着的向导们生命体征正常,仅仅昏迷不醒,已经比八年前进步了许多,其中不知道又搭进去多少条人命。 不清楚,我在乐园就是混日子,干杀人拿钱的卖命活,没接触过什么机密。图耶听了莱娜的讲解也没觉得食不下咽,他面色如常,抿了口热腾腾的牛奶,满足地眯起眼。 莱娜忧虑地叹气,她以为她已经离那些东西很遥远了,这几天的遭遇却让她时不时记起噩梦般的过去,简直阴魂不散。图耶注意到莱娜眼底青黑,粉底都遮不住憔悴,他明白莱娜对Y先生心有余悸,不彻底挖出底下的势力她会一直担惊受怕,而他正好也有些和Y先生有关的东西要查。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是五年前进乐园的,那时候乐园就是个普通雇佣兵团,挺正常的。不然他也不会加入了,他对什么哨兵至上一点兴趣也没有,这种屁话听听就罢了,和平年代煽动极端情绪,难道还真指望能推翻政府吗? 乐园是从三四年前才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松散的组织被整合重构,人员也迅速扩张,加上些洗脑宣言,很快就有了反动势力的雏形。那段时间乐园大换血,图耶却一直留了下来,他除了不合群,表现一向不错,是个好用的打手。而他想着去哪儿接活儿不是接,一个人单干太麻烦,反正他无所谓上面人打算做什么,给的钱够又刺激,这买卖不亏。一来二去,就在乐园呆了足足五年。 图耶没怎么关心组织里的变动,但身处其中,多少有所耳闻,大概听说是换了老板,新的资助人来头不小,有钱有势,出手比之前那个大方多了。 莱娜听完图耶的分析陷入沉思:乐园的新老板会不会就是Y先生?你见过他吗? 图耶摇了摇头,莱娜失望地垂下眼,说:信息太少了,仅凭一个实验证明不了什么,更别说顺藤摸瓜把Y先生找出来。 你且省省力气,不是报给高塔了吗?先让他们查着,这么大个机构总不是放着好看的。图耶囫囵吃完饭,擦擦嘴,打了个哈欠,回去吧,我昨晚没睡好,困了。 你倒是会省事儿。莱娜鼓了鼓腮帮子,她手上的通讯手环忽然振动两下,低头查看的功夫图耶已经起身走出去几步,她关掉显示器追上前,急声道:说什么来什么,情报处那边叫我过去一趟,你自己能不能回去? 你忙你的,图耶挥挥胳膊赶人,很快又把手重新插回兜里,缩着脖子头也不回地往医疗中心走。没出来前嫌屋里闷,出来以后嫌外面冷,被风这么一吹,他冻得脑仁儿疼。 莱娜约好下次再来看他,拎起包就走。图耶一个人回到病房,却发现床上的铺盖消失了,芬利陆陆续续给他带来的衣物和日用品也被打包好放在桌上,一派让他收拾东西滚蛋的景象。 ? 图耶拉住路过的护士,好巧不巧,又是那个胆小的姑娘,他冷下脸质问:怎么回事儿? 图图耶先生,小护士不敢看他,低着头委委屈屈地回话:您,您没遇见洛伦佐博士啊? 和拉维尔有什么关系?图耶不明所以。 他给您办了出院,您没在病房里,他出去找您了。 他给我办什么出院?图耶声音稍微大了些,小护士抖了一抖,撇着嘴小脸皱在一块,眼看就要流眼泪。图耶不好再吓唬人家女孩儿,缓了缓语气说:算了,你告诉我他往哪边走的,我问他去。 小护士吸吸鼻子,给他指了方向,全程埋着脑袋避免和他对视。图耶不爽地转身,心里还在嘀咕,高塔里的人果然都有病,说句话能吓成这样,他会吃人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的读者都是天使鱼鱼,有被暖到!放心吧,我不会坑的! 本来这章打算昨天更新,写着写着睡着了,我是什么品种的小猪仔啊 第57章 吃醋 图耶不明白拉维尔闲着没事做什么要给他办出院,拉维尔其实也不知道原因,他有那么多拒绝的机会却还是选择认下琼斯的安排。他昨晚熬到半夜,才睡了三个小时,一大早起来赶着上班前来接图耶,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可能他只是单纯想在图耶离开前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守着。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自欺欺人地没有深究。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雷蒙帮他办好了手续,又陪他一起找人。路上接到小护士的电话,说图耶已经回去了,两人便往回走。进医疗中心前,雷蒙突然叫住了拉维尔,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楼下没多少来往的人,他和拉维尔面对面站着,一点一点红了脸。 拉维尔迷惑地歪歪头,不是很懂雷蒙的用意。雷蒙深吸一口气,略带磕巴地说:你你还记得你来医疗部办入职那天吗? 大半年前的事了,得亏拉维尔记性好,他想了想,虽然不知道雷蒙具体说的是哪件,但多少有所猜测,他点点头:记得,那天是你带我走的程序。 你那天穿了件天蓝色T恤,白色休闲裤,看起来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雷蒙怀念地说,拉维尔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人,初遇时随性写意,像南风送来的一缕春光,一眼就能让人放进心里。哪怕之后的相处告诉他拉维尔并不是他以为的那般清和平允,可感情的事半点不由人,到底是喜欢上了。 眼看着拉维尔愈发不解,雷蒙终于直奔主题:我我知道这时候和你说这些不合适,但我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拉维尔,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雷蒙从未奢望过能有什么结果,他们之间差距太大,他没有勇气去追逐这份幻梦,也愿意祝福拉维尔的爱情,但还是觉得不甘心。再怎么样,该让他的意中人知道他的心意,不求圆满,但求有始有终。 拉维尔因为惊讶而有片刻表情空白,毕竟雷蒙的表现一向很克制,和他不过泛泛之交,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实属正常。然而他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了,学生时代拒绝过的男男女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毕业后这两年生活平静,业务生疏了些。他斟酌了下说辞,正要开口,斜刺里冲出来个人横在了他和雷蒙中间。 知道不合适就不要说,图耶比雷蒙高一些,挡在雷蒙面前把拉维尔遮了个严严实实。他像只巢穴被侵入的恶龙,龇牙咧嘴地守护身下好不容易掠夺来的珍宝。明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字一句蹦出来的话里潜藏的杀意却危险得叫人毛骨悚然:他现在是有主的。 图耶早来了,看见他俩杵在门口觉得奇怪,正要上前却被雷蒙抢了先。难以形容他听到那些话时的心情,愤怒、不屑中夹杂着果然如此,他就说这个棺材脸对拉维尔别有所图。但是抱歉,他图耶可不是能让人戴绿帽子的性格。 雷蒙看着图耶寸土不让的样子,仿佛卸下什么重担般释然地微笑:是了,你们都要住一起了,怕是好事将近,我多余说些不该说的话。抱歉,祝你们幸福。 住一起?什么住一起?图耶摸不着头脑,又不能在情敌面前跌了气势,于是勾勾嘴唇,皮笑肉不笑地寒声道:借你吉言。 然后拉着拉维尔转头就走,他记着拉维尔给他办了出院,没往里面去,横冲直撞地朝外走,都不晓得要去哪儿。拉维尔本来也打算拒绝雷蒙,所以图耶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没出声,最后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了。只是图耶在气头上,手下没轻没重,攥得他生疼。 拉维尔眉头微蹙,离开雷蒙的视线范围后稍微用了些力扯住图耶:别走了,你的东西还没拿。 病房里的东西?图耶这才记起来他找拉维尔的原因,他停下脚步,不悦地问:我还没问你呢,你给我办什么出院,那医生说我们要住一起,你做什么了? 拉维尔解释不了他的鬼迷心窍,只好掩饰般抽回手,淡淡道:是琼斯先生的安排。 他说你就听?图耶冷哼,他原先打算在高塔养好伤再走,左右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却没想到会给他换地方。就是不住院也该让他回宿舍去,怎么轮得到和拉维尔一起住,高塔缺这一间房? 图耶看着明显不自在的拉维尔,心里有了计较,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而且图耶看着拉维尔的脸就来气,长得花枝招展到处勾三搭四,哪就那么多人对他一见钟情的!图耶愤懑地想,他总要把这家伙吃进肚子里才解恨。 打定主意,图耶啧了一声,浮躁地说:愣着干嘛,走啊!东西不要了,懒得再看见那个棺材板。 拉维尔没预料到图耶就这么轻轻放下,竟没有刨根问底,他的那些借口都不必说了。他眨眨眼,难得有些措手不及的茫然:那走吧? 拉维尔住在高级顾问的公寓楼,他不是本市人,因为工作才调过来。他其实在中央区购有房产,离高塔五分钟车程,可住了没几个月就出了旧城遇袭的事,高塔不放心让他独居在外,说要给他派保镖。拉维尔嫌麻烦,反正他经常加班到深夜,干脆申请了员工宿舍,直接住在高塔里还能节省通勤时间。 拉维尔的住处和分给图耶的小房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两室两厅的布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拉维尔打开门让图耶进去,又拿了拖鞋给他,烟黛单脚立在阳台上打瞌睡,听见人进来转了个身,把头埋进背羽间。 图耶左右打量,这房子拉维尔待了有些日子,即使是高塔统一布置的样板房也难免会沾染上主人的痕迹。屋内干净整洁,东西不少却不显凌乱,零零碎碎的摆件装饰足以看出拉维尔并非一个没有生活的人,他把暂居的地方布置得很有几分温馨感,倒是和面上的冷冰冰截然相反。 图耶有些惊讶,他以为拉维尔这样的人会把家搞成实验室那种风格,没想到还挺像样的,他甚至还看到了配置齐全的厨房。不过他现在困得很,没什么兴趣四处探索,他直接了当地问道:我住哪儿? 拉维尔赶着九点上班,亦不打算给图耶介绍介绍住所,他之前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房用来安置图耶。他指了方向,图耶便晃晃悠悠地走进去了,门板咔一声被他合上。 拉维尔盯着那间很少使用的房间,知道里面多了个又凶又难缠的坏家伙,不知为何,一颗空荡荡的心突然像是落在了实处。 第58章 温情 虽说图耶耍脾气不去拿行李,但柜子里还有一叠拉维尔特意给他带去的资料,里边涉及的那个女人不太寻常,又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的事。东西出现在他的病房,算不上大事,可被人看见到底要横生枝节,谨慎起见,他最好去拿回来。 图耶站在窗口看到拉维尔走远就立马打开了房门,他嘴上赌气,其实只是不愿再让拉维尔和雷蒙凑作堆,看见他俩站在一起他就火大。他记着资料,然而话说出口不好反悔,更不可能向拉维尔解释他莫名其妙的醋意,便想等人走了他自己再跑一趟。 换鞋出门的时候烟黛抬头看了他一眼,脑袋转了转,又埋了回去,图耶注意到它的动静,没太在意。 行李还在桌上好端端放着,图耶拿到了资料,并不打算带上大包小裹,把几张纸折一折往兜里一揣就走。这一来回又过了快一个小时,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躺下就能睡着。等站在拉维尔家门口他犯了难,拉维尔没来得及给他加权限,他进不去啊! 图耶用脚尖踹了两下门,也不知道烟黛在里面能不能管点用,他没带通讯器,总不能一直等到拉维尔下班回来吧!他泄气地抓抓头发,准备去找芬利蹭张床,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拉维尔握着门把手,看起来有些惊喜:你没走? 你怎么在家?图耶几乎和他同时张嘴,他看着拉维尔去上班的,这才多久又回来了,他们研究所这么闲吗? 拉维尔没回答他的问题,接着问:你去哪儿了? 突然想起来有样东西要拿,去医疗中心了。图耶示意拉维尔让让,从门缝里挤进去,边脱鞋边说:我去眯一会儿,你请便。 他没再管拉维尔为什么突然又回来,踢踏着拖鞋往书房去。熟门熟路的模样是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一点不客气,全然忘了几分钟前他还被关在门外。拉维尔摇摇头,又扯了扯嘴角,几分无奈几分好笑。 他刚到研究所烟黛就发出了图耶离开的信号,还以为图耶趁机溜了,把工作安排下去后立刻请了假,回家看见空荡荡的房子刚生出些失落来,就听到有人踢门。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他这是着什么急呢?拉维尔不明白,就像他想不通打开门看见图耶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从何而来。他暗暗松了口气,抚了抚凑过来的烟黛,洁白柔软的耳羽从指尖滑过,烟黛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赤红双瞳狡黠灵动。 你知道为什么吗?拉维尔低声呢喃,他不需要烟黛回话,自言自语而已。说完眉眼一敛,又是无波无澜的安然面色,仿佛从未有过半点慌乱。反正已经请过假,拉维尔上午不打算再出去,他在图耶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索性找了根发带将头发一盘走进厨房。 图耶是被香味勾醒的,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囫囵觉,半梦半醒间闻到股浓郁的黄油香。哨兵新陈代谢很快,尤其他还在养伤,身体要自我修复,对能量的需求非常大,早晨吃的东西没一会儿就消耗光了。他吸吸鼻子,循着味儿起身往出走,就见拉维尔站在灶台边,背对着他。 烤箱里亮着灯,里头发出滋滋冒油的声音,拉维尔手底下切正着什么,银发怕沾了油烟,在脑后盘成个松垮的发髻,不听话的几缕顺着耳后落在白皙后颈,透出平日看不见的慵懒散漫。他系着围裙,两条绳在腰后打了个蝴蝶结,勾勒出紧窄腰线,图耶喉头滚动,不知是为了玉盘珍馐,还是有美一人。 拉维尔侧过身开冰箱,瞥见图耶的身影,说:我做了点吃的,马上就好,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沙拉垫肚子。哨兵的体质他再清楚不过,图耶身受重伤,需要多摄入热量,拉维尔做了不少配菜和主食,还剩最后一道奶油蘑菇汤。 他端了碗蔬菜沙拉放在中岛台上,又转回去继续忙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些事。美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图耶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发呆,惊愕之下一时都顾不上咽口水。让拉维尔为他洗手作羹汤,图耶没想过这事儿,他以前甚至觉得这人是不用吃饭的。 拉维尔生得姣好,面部轮廓算不上刚硬,又留了一头及腰发,美则美矣,却很容易显得女气。可极少有人真会把他看错,且不提身高,最扎眼的还是他眉目间疏星朗月般凛然不可攀的气质。他是皎皎云中月,皑皑山上雪,哪里会和人间烟火扯上关系。 图耶都不敢去动那碗沙拉,虽然看起来卖相不错,但他真怀疑这玩意儿能不能吃,拉维尔和做饭这两个词不应该风牛马不相及吗? 拉维尔回头看着图耶盯着蔬菜沙拉惊疑不定的眼神,觉得好心没好报:放心吧,我从十五岁开始独居,做了十几年的饭,吃不死人的。拉维尔虽然没有读心术,但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还在,图耶是哨兵不怎么敏感,他作为向导轻而易举就能猜出图耶心里在想什么。 被戳破想法图耶也不尴尬,他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叉,有一口没一口地嚼草,比起蔬菜,他还是更喜欢吃肉,但拉维尔都这么说了,不吃有点太不给面子。听拉维尔提到过去,图耶突然觉得有点不公平,拉维尔对他的了解只怕比他自己都不差,可他对拉维尔几乎一无所知,这算什么? 图耶也不是想故意打探,随口闲聊似的问:你怎么十五岁就一个人住?他记得芬利说过是被拉维尔的爸爸资助长大的,他这通身矜贵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不至于没人照顾吧? 拉维尔盛好汤,把烤箱里的核桃派取出来,拿着餐刀在上面比划:我觉醒比别人早,圣所是寄宿制,大学部可以申请单人宿舍,就一直这么过来了。 十五岁上大学啊?你挺厉害的。图耶有些悻悻,他没接受过系统教育,十一岁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到现在也只是个半文盲。 拉维尔低头笑笑,他们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都收敛了各自的锋芒,仿佛两个普普通通的朋友。他很喜欢这种不带敌意的氛围,神态放松不少:我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书,比别人多用了些心思而已,算不上厉害。 倒是你,触动了高塔内部警报还能不留痕迹,怎么做到的?拉维尔看过图耶怎么操作,但计算机毕竟是陌生领域,他搞不明白那些代码的意思。 你到底知道我多少秘密?图耶小声吐槽了一句,他听出拉维尔话里没有讽刺,只有单纯的好奇。他俩在这件事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拉维尔知情不报还向高塔撒了谎,算他的半个共犯,他也不藏着掖着,兴致勃勃地解释起原理。 图耶对这玩意儿是真的感兴趣,眼睛亮亮的,难得有点年轻人的朝气。拉维尔摆了几个碟子到图耶面前让他边吃边说,自己坐得远了些,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他不能离图耶太近,容易失控。图耶嘴里那些名词拉维尔不完全听得懂,却保持了最大程度的专注。他是个绝佳的听众,善于发问和引导,图耶很少能和人说这么多话,说着说着盘子都空了。 他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和谐了。图耶眯着眼睛,惊觉拉维尔全程都在把控对话的节奏,向导洞察人心的能力果然润物无声。拉维尔要想和人好好相处哪个抵挡得住,以前与他剑拔弩张,只因为他不屑费心。 拉维尔已经端着盘子去洗了,长而翘的浅色睫毛下垂,勾出流畅的弧度。图耶手里转着没用过的餐刀,目光落在他冰消雪融的柔和侧脸上,眼神晦涩不明,然而片刻后他又恢复平静。 看在这顿饭的份上唔,他不计较了。 作者有话说: 想不出剧情了,水水日常。我真的好喜欢外貌描写dbq,一写美人就上头(#Д) 第59章 记仇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拉维尔擦干净手上水珠,先是把图耶的身份信息输入安全系统,以免再遇到被关在门外的情况,然后递给他一个购物袋:我让人买了日用品,你看看还缺什么。 图耶拿过沉甸甸的袋子在里面翻了翻,捏着个盒子抬眼轻佻一笑:怎么连内裤都有? 再正常的东西从图耶嘴里说出来都能变味,拉维尔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意味深长地一笑反而赧然起来:谁让你什么东西都不带。 那光买内裤也不够啊,难道你让我在屋子里只穿这玩意儿? 图耶多擅长察言观色,早发现拉维尔对他态度软和不少,他最爱得寸进尺,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房,拉维尔退半步他便要追上去把那半步划进自己地盘,还忍不住再往前伸出脚试探。 图耶实在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见拉维尔羞红了耳根,更来劲了,他把脸凑到拉维尔面前,啧啧两声:你脸红干嘛,难不成你让我搬来打得真是这个主意?看不出来啊! 别离我这么近,热气扑到脸侧,混杂着图耶身上特有的烟草味儿,激得拉维尔敏感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逐渐习惯了图耶贱兮兮的说话方式,对这些胡言乱语并不往心里去,伸手把人推远,不咸不淡地堵他嘴:你是忘了给我下过的药吗?我要真做点什么,你的身体受得住? 拉维尔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提醒提醒图耶别得意忘形而已。十几个小时前刚操劳过的密处还留有不适,图耶讪讪地挪开身子,嘴上不服气地嘟囔:让我在上面就受得住。 也就只能嘴上说说了,他拿拉维尔又没办法,打阻塞剂都制不住的向导,用强是不可能了,想扳回一城除非拉维尔愿意让他上。 拉维尔权当没听见,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我得回研究所,衣服会有人送过来。你有事直接联系我,别乱跑,身上还伤着,自己小心点。 这话简直像个操不完心的家长,图耶正琢磨着反攻大业,越想越闹心,于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等拉维尔关上门后却不自觉咧开嘴笑了。他觉得拉维尔和当年的莱娜一样,任劳任怨又啰里八嗦,可拉维尔明明孤高自许得很,用那张目无下尘的脸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看怎么违和。 笑了一会儿,图耶回过神,察觉到上扬的嘴角,表情僵了僵,啪啪拍了两下脸才把弧度压下去。他这是在高兴什么,他最讨厌别人管东管西! 图耶绷着面皮回房间,他看见书房里有电脑,他正好需要查点东西。神出鬼没的阿佩普从茶几底下探出头吐了两下信子,没跟主人一起走,扭着身子去找立在阳台上装雕塑的烟黛。拉维尔把烟黛留在家里是怕图耶不听话,让它看着点,倒便宜了阿佩普。 它讨好地支起上半身,脑袋一晃一晃吸引烟黛注意,红艳艳的蛇信迅速伸缩,捕捉着空气中属于烟黛的信息,都快抖出残影了。烟黛看它表演半天,终于屈尊降贵,低下头用喙衔住阿佩普。小蛇顺势缠上它的脖颈,烟黛扇扇翅膀顶开阳台窗户飞了出去,全然不顾拉维尔给它留的任务。 好在图耶没准备偷跑,他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纸张,找了根笔出来,边转边仔仔细细地又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他心情还算平静,读完只觉得奇怪,从记录时间来看Y先生方对那女人的监视很早就开始了,在她被抓前持续了长达两年,每个月的身体状况都有记录。 别的东西还好说,可血液这类样品很难轻易获得,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拿到?而且,贝芙丽是个等级很高的哨兵,她又是怎么被抓住的? 图耶有一个猜测,贝芙丽精神状态常年不稳定,但她疯话里从来没有提到过实验室,精神体之类的东西。按理说忍受了长达数月的折磨后她应该对那段经历印象极为深刻,然而她疯癫中能记住的却只与图耶这个名字有关。 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意味着爱与背叛,是念念不忘的深情和痛彻心扉的伤害。要付出多惨痛的代价才能将爱人恨入骨髓,图耶觉得,十个月的小白鼠生活应该足够了。他血缘上的父亲,说不定就是那个给Y先生提供样品的人,或者说,他一开始在为Y先生做事。 图耶分析这些东西也没别的意思,他这人记仇,贝芙丽疯了那么久,离开他之后不会有多长时间好活,十几年过去,现在估计骨头都化成灰了,他没兴趣和死人计较。至于他的生父,贝芙丽仇恨的源头,不知道的时候他可以当不存在,如今找到点苗头,不把负心汉找出来,再送去见疯女人,都对不起他早些年替他承受的凌虐。 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痛,一分一毫全都要好好还给正主才是,毕竟,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图耶不是吗? 图耶某些时候是真的非常有耐心,好在贝芙丽的名字不假,他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一点点顺藤摸瓜,抽丝剥茧,还原出了她的前半生。她十七岁觉醒,在高塔服役过两年,因伤退伍后进了家安保公司,从时间线来看,她转业后才被盯上,当年高塔内部应该是干净的,就算发现过贝芙丽的特殊也没有动歪心思。 二十多年前网络不算发达,图耶只能靠入侵官方信息库找到基本资料,还可能因为数据库更新有所丢失。没法像现在这样,互联网让每个人都没有隐私,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和她有瓜葛的男人是谁。 不过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有了着手点,图耶也不在意多费点心思,左右他闲得无聊,伤且得养着,十天半个月,够他查出点好东西来,再不济,还能跟情报处打听打听。听莱娜说,他们对乐园和Y先生的调查投入了很多精力,目前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图耶光凭贝芙丽一件事中就能窥见那只幕后黑手的用意,贝芙丽很强,她的水母毒性剧烈又体积庞大,只要被攻击到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简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还专门针对哨兵和向导。图耶是明白毒素对精神体来说有多好用的,阿佩普才多大一点,论杀伤力比狮虎也不差,要是能研究出原理,给每个精神体都配上毒,优势不言而喻。 结合安德森的实验和乐园近年来的膨胀,藏在背后的势力灭绝人性又野心勃勃,下了一盘长达数十年的棋。高塔上层但凡有个智力正常的都会倾尽全力在事态尚能控制之前进行剿灭,有庞大的国家机器做后盾,图耶不觉得秋后的蚂蚱能蹦哒到什么时候。他要做的,是先高塔一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叫官方手下留情,放了王八蛋一条生路。 作者有话说: 剧情越来越搂不回来了,我写得好没有激情,下章让他们做点爱做的事情开心一下。 第60章 主动 傍晚后勤部门的工作人员给图耶送了趟衣服,拉维尔联系相熟的品牌方订了批当季成衣,本来是有送货上门服务的,但外人进不来高塔,又托了内部员工转交。 图耶对穿衣打扮不讲究,却也见过世面,主要是堆了满地的包装袋上印着醒目的奢侈品牌logo,一点不低调。他挠挠头,粗粗估算出价钱,内心咋舌不已,就这么些东西都快赶上他那辆征服者了。出手这么大方,拉维尔到底是个什么金疙瘩? 再金贵的疙瘩他也啃过不止一口了,图耶就那么一想,倒没多放在心上。他犯懒不愿意收拾东西,划拉划拉找了套顺眼的出来换下了身上的病号服,意料之中的合身。摸过见过的,拉维尔要是买错了才叫奇怪,图耶蹭了蹭鼻头,丢着一堆盒子袋子不管,自顾自趴在沙发上等拉维尔回来给他做饭。 拉维尔这天没有回家,不止如此,接下来的几天图耶都没见到他几面。他早出晚归,常常是图耶没起床就已经出门,图耶睡熟了才进家门,若非烟黛还在,他差点当拉维尔出事了。有几次图耶听到客厅动静,想想觉得还是被窝里暖和,便又舒舒服服地睡死过去。就这么过了七八天,他们碰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清。 图耶起先还以为拉维尔躲着他,芬利来探望时他才知道整个研究部门都在连轴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们累得面如死灰,其他部门的同事看了唏嘘不已。 图耶的日子倒是滋润,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饭都不用他愁。拉维尔知道他懒,常年用泡面速食糊弄事,怕他不注意饮食影响伤口愈合,自己都没时间吃饭还得顾着他。要是哪天来不及回家做饭,他就会给图耶点好外卖,有时候是高塔食堂,有时候是外面餐厅,顿顿花样不同,吃得图耶胖了一圈。 过得太惬意了就容易消磨斗志,图耶吃饱饭擦擦嘴,瘫在椅子上打了个嗝儿,也不着急迟迟找不出他父亲的事儿。他挪到沙发上抱着新买的游戏一关关打,没多久眼皮子又开始往下耷拉。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哪怕吹着暖气图耶也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嗜血狂躁的神经在寒冬腊月里消停不少,所以他还憋得住,没去找什么额外的乐子。 正打着瞌睡呢,电子锁突然发出声响,有人在开门。图耶警觉地睁眼,发现进来的是拉维尔后扭头往窗外看,太阳刚刚落山,天际还留着抹未灭的余烬,他今天不加班了? 屋里没开灯,黑洞洞的,图耶大马金刀地占据了整个沙发,隐在阴影里的面容凌厉凶狠,手里捏着什么物件,活像个入室行凶的悍匪。拉维尔关门的动作停了一下,先把灯打开:你在家怎么不开灯? 灯光大亮,图耶不适地眯起眼,满脸没睡醒的怨气,他丢开游戏手柄,嘟囔了句:哪跟你一样麻烦,再黑我也看得清。 拉维尔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回头看见图耶身上穿的是睡衣,问道:你今天没去复诊吗?他估摸着图耶外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留了便签让他去医疗部拆线顺便复诊,看来他并没有上心。 果然,图耶一脸状况外,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儿,拉维尔无奈摇头:算了,明天我陪你去。他辛苦了好些天,眉眼间都是疲惫,揉着山根坐到单人沙发上,强打精神和图耶说话:最近事情太多,没时间照顾你,把你一个病人留在家里,抱歉。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难得不好意思起来,他不是没感觉到自己受伤以后拉维尔对他越来越好,也许是出于感激,就像他还莱娜的救命之恩一样。他应该理直气壮的,不管有心无心,拉维尔欠他一条命。可他想要的又不是感激,图耶磨了磨发痒的后槽牙,那点子得不到的骚动挠得人发燥。他沉默半晌,低着头闷声说: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又没断胳膊断腿,一个人挺好。 图耶没有得到回应,拉维尔的呼吸声平缓均匀,他靠在沙发背上,歪着脑袋睡着了。浅色睫毛遮住寡淡疏离的灰蓝色眼睛,柔和了他的面容,却掩盖不了眼底青黑。拉维尔皮肤白,黑眼圈就格外显眼,憔悴极了的样子,连眼尾泪痣都没了光彩,可还是好看的,如同一朵打了霜的木芙蓉,脆弱而冶艳。 他睡容安详,图耶默默闭上嘴,盯着人看了半天,没去扰他安眠,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给他披了张毯子。拉维尔揪着毯子一角睡得更沉,图耶又蹲了会儿,终于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去收拾餐桌上的狼藉。图耶向来只管自己吃饱,厨余垃圾都是拉维尔回来丟,今天他发发善心,不多添乱了。 拉维尔真是累惨了,别别扭扭蜷缩在窄小的单人沙发里也不觉得难受,大有就这么歇一晚上的势头。图耶窝在旁边的沙发上关了声音打游戏,总忍不住看他,一局死了十七八次还没过,烦得摔了手柄伸手去推他胳膊,恶声恶气地叫他:别在外头睡,感冒了爷可不伺候你。 唔别闹拉维尔勉强睁开眼,嗓音里还有睡意,含含糊糊的,听起来竟有几分柔软,像是在撒娇。他反手压住图耶,又合上了眼:让我再睡会儿。 温软的手掌覆盖在图耶的手背上,嫩豆腐一样的触感,图耶肖想过这只手无数次,当然,他还梦想成真了。他记得它的温度和力道,握住阴茎时会比现在烫一些,手法很生疏,但也足够把他弄得一团糟。 他在想什么?图耶唰地抽回手,连带着拉维尔也被惊醒,他迷蒙地坐直身体,图耶却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客厅,书房门被他关得震天响。 拉维尔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不过图耶喜怒无常才是常态,他没当回事,揉着额角回房拿了衣服去洗澡,完全不记得半梦半醒间发生了什么。 图耶背靠着门板,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一双耳朵竖得老高,同样竖起来的还有裤裆里不听话的那根玩意儿。他愤愤地捏了一把勃起的性器,明知讨不到好处还是心痒难耐,本性浪荡又尝过销魂滋味的身子,轻易哪能灭了火去。 踌躇再三,图耶总归还是向欲望低了头,他扭开门把手,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磨砂玻璃门后隐约能看见个修长身影,图耶不客气地推开门,拉维尔在缭绕水雾中错愕回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抵到墙上亲。 图耶凶狠地像一匹狼,吮着他的唇瓣舔咬,又顶开牙关去勾他舌头,风卷残云地肆虐一通,在他反抗之前迅速退了出来。拉维尔惊怒不已,另一股热气却直往身下走,这样的接触足以引发药效,情潮汹涌霸道,惹得他说话都没了气势:你这是干什么? 老子想做爱了,图耶舔着下唇笑得混不吝,你肏我还是我肏你?选一个。 作者有话说: 流水账作者又没能成功踩上油门,难搞。 第61章 正餐 花洒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串串水珠从淋浴头里滴下来,却没人顾得上关。哗啦啦水声中夹杂着深深浅浅的喘息,图耶赤裸着身体贴在墙上,背后是冰冷的瓷砖,面前是滚烫的躯体。他的双手被压在头顶,拉维尔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姿态将他制住,图耶懒得挣扎,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细碎的吻沿着唇齿往下,落在下颚,脖颈,最后停在胸膛,图耶没缠绷带,颜色略深一些的乳头缀在蜜色胸肌上,红豆大的一小颗,受到了刺激而变得硬挺。拉维尔药劲上头,好奇地用食指和拇指捻了捻一枚乳珠,图耶腰眼一软,吸了口气。 他那处其实算不上敏感点,以前也不是没有小鸭子碰过,感觉并不强烈,怎么拉维尔一弄他就痒了起来?图耶疑心自己被肏出毛病了,虽然晓得这回是他主动送上门给人干,心里到底还有些别扭,见拉维尔傻愣愣的,他不豫道:还看什么,没见过奶子啊! 乱说,拉维尔惩罚性地咬在图耶唇上,不能叫那个,男人没有乳液的。 图耶说惯了粗鄙之语,也就是个代称,拉维尔认认真真一解释,他反而生气了:你他妈才有奶呢!老子又不是女唔! 却是拉维尔低头含住了他的乳尖,湿软唇舌包裹住一点,不甚有快感的地方突然成为全身的焦点,他感觉到拉维尔用牙齿轻轻碾压研磨,抖着声音提醒:轻点嗯别给我咬坏了! 于是坚硬的牙齿换成柔软舌尖,情色又细致地轻蹭逗弄,拉维尔好像特别喜欢这不起眼的两个小东西,另一边也没让它闲着。他把图耶漂亮的胸肌当馒头捏,还要用修剪整齐的指甲去抠弄浅褐色的乳头,左右都照顾到,生生把红豆吮肿成莓果。 图耶难耐地挺起胸部,腰一下一下地扭,胯下硬得流水,他当然发现不了向导又悄悄调低了他的感官阈值,只觉得拉维尔碰哪里都舒服得不像话。拉维尔熟门熟路地做好手脚,一寸一寸亲吻、揉捏、深入,毫不费力就能驯服这只桀骜的野兽。他肏进去的时候图耶揪掉他几根长发,拉维尔吃痛,性器便狠狠地直接全根没入,捅得图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倒不疼,事前有过仔细扩张,痛觉又是麻痹的,只是这样被填满有些过于上头,他忍不住夹紧了体内异物,拉维尔细细地呼出口气,没等图耶适应就大刀阔斧地抽插起来。 你是驴吗娘的!图耶一条腿挂在他的臂弯,只靠另一条腿支撑,地又滑,他这么不管不顾地动作他根本站不稳,只能费力搂住拉维尔的肩背,整个人依附在他身上。 拉维尔在药效支配下是个独裁者,而且非常不喜欢听图耶讲脏话,可图耶总记不住,他被掉了个方向按倒时人还是懵的。哨兵单膝跪在硬邦邦的浴缸边缘,另条腿站着,手没有着力的地方,胡乱挥了两下后攀在放洗浴用品的置物架上,他恼怒回头,拉维尔又掐着他腰插了进来,图耶咬牙切齿:你发什么疯! 不许说脏话。拉维尔严厉地再次强调,然后闭上嘴,收敛神色又快又重地把图耶肏得差点跪不住。他是个安静的实干派,一向嫌人聒噪的图耶却变得话多,他被撞得摇摇晃晃,嘴里不停:你有病啊!哈啊我这样难受,放我嗯放我起来 也不是真的难受,只是浴室里有面镜子,他们这样正好对着镜子,图耶一扭头就能看见自己是怎么挨操的。热气腾腾的水雾沾在玻璃面上,蓄了太多凝聚成水珠流下来,于是镜面变得斑驳,隐隐约约能看见趴在浴缸上的那人臀部挺翘,肉粉色的柱状物在他臀间进出,肏一下他就抖一下,饱满臀肉被撞出阵阵波浪,节奏和空气中回响的肉体拍击声分毫不差。 图耶看不下去,却又忍不住盯着镜子,他能感受到的比看到的更多,比如硬热的阴茎是如何破开肠肉,龟头是如何顶弄他的前列腺,私密处的毛发是如何扎得他发痒。他知道自己的穴肉在不止餍足地收缩翕张,恨不得将那肉棒含得更深些。 太舒服了,极乐的快感下什么不甘与恼恨都无法细想,图耶喊着喊着便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愉悦而欢欣的呻吟。拉维尔知道他已然沉溺其中,灰蓝色眼睛里洇开得逞的笑意。他不会让图耶翻出手心的,尤其是在蛮不讲理的欲望影响下,他忘了礼仪教养,只会顺从本心,牢牢把握住到嘴的佳肴。 拉维尔斜眼睨了下那面镜子,停留片刻又低下头观察容纳着他的窄小肉穴,那处湿漉漉的,透明液体裹在性器上带出来又挤回去。可淫水太多了,穴里容不下,源源不断地溢出来,弄脏了结合处,甚至一串一串滴到地板上,和顺着玻璃镜面流下来的水珠异曲同工。 拉维尔不让图耶乱动,但到底还是施舍给他一条胳膊,环着他的胸腹以免他真的摔倒,他扭过图耶的头与他接吻,指尖还不安分地去拧那膨胀的乳头。图耶被堵住嘴发不出声音,绿眼睛里憋了满满的生理性泪水,他颤抖着腰身,手握住自己身下性器撸动。 他这是快要到了,拉维尔拍开他的手,吻到他的颈动脉旁,边帮他疏解边加快了身下速度,每一下都顶着腺体磨了又磨。图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落在他手里,抽噎一声发出点泣音,浓稠的白色浊液一股一股喷出来,射到了浴缸里,地板上,乱糟糟的,显出十足的淫乱。 高潮中的后穴绞紧,拉维尔拧着眉停了下来,等他夹得没那么紧了才继续抽动。图耶射完一次浑身瘫软,又在不应期,高度敏感的内壁受不了肉棒摩擦,他哑着声音让拉维尔拔出去。向导笑了笑,难得开了口:我还没完呢,别急,等一下就让你舒服。 竟是三五下又把图耶插硬了,图耶哼哼唧唧地眯眼,满脑子问号,他这身体是不是敏感过头了,难不成他这么些年一直搞错了型号? 作者有话说: 卡肉是不会卡肉的,你们这群小坏蛋不想吃肉拉维尔还想呢!别把纸片人带入现实啊人家加完班依然一夜七次(不) 第62章 甜点 图耶眼神涣散地盯着浴室顶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躺在了拉维尔怀里,放满水的浴缸装进两个大男人,显得十分逼仄。他缩手缩脚地蜷起来,胳膊腿都不太自在。 他去了两次拉维尔还没射,图耶被弄得已经有些懵了,一波一波的快感残余在神经中。他坐在拉维尔大腿上,敏感的内侧皮肤蹭到不属于他的紧实肌肉,后穴里的性器没拔出去,直愣愣地堵在肿胀的穴口,稍微一挪动他整个人就不住发抖。 拉维尔分开他的双腿,细白手指从上往下抚摸揉搓,最后停在他软下去的阴茎旁,那手指不碰性器,只在腿根会阴处流连。拉维尔一边亲他,琐碎温柔的吻顺着后颈蔓延到蝴蝶骨,脊背中间那条凹陷也被湿软舌尖舔过,又轻又柔,毫无攻击性。 图耶连续高潮的身体需要歇歇神,拉维尔便不往狠了肏他,停留在甬道内的肉棒用很和缓的力道一下一下进出,不激烈,快感如小溪般细水长流,绵密持久。浴缸里的水时不时被搅动,水声在安安静静的浴室里格外明显,图耶觉得自己好像又有感觉了。他扭了扭臀,里头的性器进到更深的地方,戳得他闷哼一声,喘着气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久? 他都硬第三回 了,拉维尔一次还没结束,拉维尔掀起眼皮,环着图耶的腰往上顶了两下,那问句的尾音就又变成绵软的呻吟。他听得弯了眼,罕见地用不着调的语气去调戏图耶:不知道啊,要不你努力一点? 这人脱了衣服就像有第二人格一样,现在都学会说骚话了,含着欲望的声音低而哑,清亮的音色里揉进媚意,让图耶不自觉收缩了一下肛口,他很快反应过来,气哼哼地说:努你大爷呃! 却是拉维尔肏了一下重的,他捏了捏图耶已然勃起的阴茎,身下的动作便不那么留情了。图耶手软脚软,不得已分开腿跪在拉维尔身体两侧,体内性器每次都会擦着前列腺进到不可思议的深度,他手扶着浴缸边,指节都泛起白,喉头鼻间的喘叫止都止不住。 图耶不想努力,那就只能拉维尔自己出力,他推了图耶一把,哨兵从坐姿变成跪姿。浴缸底又滑又硬,图耶觉得硌,他刚刚单膝跪了一会儿,膝盖上怕是磕出印子了,稍微有点疼。他挣扎着想起身,身后却传来水波荡漾的动静,然后就感觉到两根手指插进了熟热的后穴,抵着一点不住抠弄,他瞬间软了腰身,只能用胳膊撑着浴缸沿战栗。 图耶蜂蜜一样的肌肤浸透水光,仿佛马上要化成一滩甜腻液体,两瓣臀肉间的菊穴水汪汪的,手指插在里面随便一搅动都能听到响亮水声。拉维尔眼神晦涩地看着股间那张恬不知耻地翕张着的小嘴,再想到图耶上面那两片刻薄的唇,控制不住地给图耶下了个性暗示。 拉维尔扶着肉棒顶进丰润的穴口,带进去一点热水,烫得图耶直哆嗦,热乎乎的后穴愈发敏感,抽插间随意的摩擦就能让他舒服得一抽一抽地扭动腰臀,更别说拉维尔还每次都往腺体撞。图耶反手与拉维尔十指相扣,眼睛里雾蒙蒙的,泪珠子要掉不掉,已然忘了今夕何夕。 拉维尔射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他正要攀上顶峰,差点不借助前边的刺激直接被插射出来,拉维尔这么一停,他被吊在了半空,不上不下地难受得像是浑身都有蚂蚁在爬。眼眶里含着的泪掉了下来,图耶闭着眼睫毛颤抖,一只手探到身下去撸动那根粗硬性器,却始终都缺了什么似的,反而更加难耐。 甬道内的肉棒拔了出去,肛口来不及闭合,灌进去满满的温水,图耶恍惚间差点想将自己的手指塞进那欲求不满的骚处。性器憋得要爆炸,但没了身后的刺激又宣泄不出来,提前埋下的精神暗示起了作用。图耶咬了咬下唇,转过身把拉维尔压在身下。 美人眼角飞红,他最爱的泪痣艳似血珠,远海般辽阔的灰蓝色波涛汹涌,就连瓷白的皮肤都透出水蜜桃一样的粉。他才高潮过,慵懒而餍足,散发出浓郁的柑橘味奶香,甜美中带着淫靡,像极了一颗任人采撷的禁果。 放在以往,图耶肯定要有些犯上作乱的心思,可他现在只想把拉维尔弄硬,再好好捅捅自己的屁眼。这种渴望如燎原之火,刚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它烧坏了他的脑子,驱使他做出惊人举动。 图耶先是喘了一会儿气,他趴在拉维尔怀里呼吸粗重,手不安分地握住拉维尔的性器撸动,那肉柱半硬着,迟迟达不到图耶满意的程度。拉维尔任由图耶胡作非为,一点被冒犯的不悦也没有,相反,他在图耶焦灼烦躁的时候甚至勾起了嘴角,凑到他耳边柔声引诱:要不要试试用嘴? 这话如同的恶魔低语,却不知墨菲斯托所引诱的浮士德到底是他还是图耶,拉维尔这样反常的恶劣,何尝不是向堕天使低下了圣洁的头颅? 图耶并没有失去理智,可他沉溺在欲望漩涡中,分不出心神思考,他皱着眉头,绿眼睛里时而犹豫时而贪婪,最后还是贪婪占据了上风。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头扎进水波中。他的嘴唇很薄,和他刻薄寡恩的性格十足十地相符,但又是软的,比起棉花糖更像果冻,触感光滑湿润,他的口腔很热,舌头滑腻,却算不上灵活。 图耶从来没这样伺候过别人,要不是被拉维尔哄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吃谁的老二,偏偏在拉维尔这,他做了太多不可能的事。毕竟是第一次口交,他技术差的很,只会含着阴茎晃脑袋,牙齿时不时还会磕到脆弱的性器。然而光透过清水看着图耶闭眼埋头吮吸自己胯下之物,这画面就足够让拉维尔大脑和下体一起充血了。 拉维尔总算从魔鬼那里找回了灵魂,他仰头吸了一口气免得流出鼻血,迟钝地意识到他究竟对图耶做了什么事,他刚想把人薅上来,那家伙已经兴高采烈地冒出了水面。他吐掉嘴里不小心喝进去的洗澡水,按着拉维尔的腰腹坐了下去,拉维尔只来得及喊一句:图耶 剩下的话淹没在无边欲海中,图耶热烈地攫取住拉维尔的唇,主动扭腰摆臀,劲瘦腰肢扭得真如游蛇一般。被肏得发肿的穴口上上下下地套勃发性器,直上直下,又深又重地捅到最里面,爽得图耶阵阵抽搐:妈的哈啊老子好像真的坏了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坏掉的又何止是他,拉维尔低头敛去眸中迷乱,拦着图耶的腰顶弄,或许图耶才是那条衔着禁果的蛇,连圣徒也抵不住他的诱惑。 第63章 同眠 缠绵到浴缸里的水冷透图耶才脱力般瘫软在拉维尔怀里,他得了趣,觉得自己来也挺舒服的,又能把拉维尔压在身下,后半段便完全不让向导乱动。他按着人孟浪地起伏,筋骨上覆盖着的匀称肌肉因用力而鼓胀收缩,分明是再硬朗不过的汉子,看起来竟也有了几分风情。 这风情和柔弱娇媚当然扯不上关系,他是野火滚血酿出的烈酒,一口灌下去唇舌肺腑都在发烫,灼得人心肝也一同醉了。 于是拉维尔只能痴痴地任他为所欲为,他像是清醒了,又仿佛更混沌,丢了魂似的,倒舍不得再对图耶做什么手脚,就那样配合着他颠鸾倒凤,闹了半晚上。 然而图耶失血过多,底子没养回来,看上去大好了,其实还虚得很。如此操劳许久,体力不免透支,加上浴室里热气腾腾,蒸得人缺氧,最后有气无力地挂在拉维尔身上,转眼就要睡过去的模样。 拉维尔担心他着凉,湿漉漉的指尖撩开图耶同样滴着水的湿发,张口要叫他起来,累极了的人倦怠地抬抬眼皮,砸吧两下嘴干脆闭上眼,真的睡了。拉维尔失笑,不再吵他,任劳任怨地搂着他,从沁凉的水里站起来。 堵在穴口的阴茎滑出来,甬道里装得满满的精液没了阻碍,争先恐后地往下淌。图耶头靠着拉维尔的肩,不适地收缩骤然空虚的菊穴,一股更浓郁的白浊就那样被红肿凸起的小嘴吐了出来,看得拉维尔脸红耳朵也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不过这情景也让他想起来,肠道毕竟不是该容纳性液的地方,就这样放着不合适,还是清出来比较好,再害羞他也得收拾妥当。指节熟练地塞进肉嘟嘟的小口,热乎乎的,摩擦过度而成了一朵小花,好在没受伤,引出来的液体是微微混浊的白,没看见血色。 拉维尔眼观鼻鼻观心,小心地帮两人都洗干净,图耶全程在打瞌睡,一动也不动,偶尔从喉间漏出两声哼叫,不像凶狠的狼,像狗,刚吃饱的小奶狗。拉维尔被这联想逗笑了,甚至呼噜了一把图耶毛刺刺的短发,手感当然比不上幼犬,扎扎的,又硬又密,压下去又会从指缝里倔强地冒出来。 拉维尔玩了一会儿,取浴巾擦身的时候一抹银光晃了他的眼,捉住图耶垂下的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根白色的发圈,中间嵌着简约银扣,十分眼熟。 我说怎么找不见了,原来在你这儿啊拉维尔眼底一片暖融融的光,他将图耶打横抱起,看起来轻松而愉悦。 他抱着图耶走进书房,灯光下几日不见房间已经变得陌生,游戏光碟和换洗衣物从床上铺到地上,桌子被一堆横七竖八的纸张埋在底下,垃圾桶里装着不知从哪搞来的垃圾食品包装袋。 他看不过眼,把图耶放在床上,空出手去收拾满屋凌乱,整理书桌时偶然间瞥到几页纸张,内容都和贝芙丽有关。图耶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其实还是惦记着,拉维尔叹了口气,心脏忽而有些难受。 他将手里的资料堆成整齐的一叠,走了两步坐到床边,图耶睡着的时候眉心依然隐约显出川字,不太安稳的样子。伸手轻轻揉开那几道纹路,拉维尔起身要走,睡梦中的人揪住他浴袍一角。他停住脚步,犹豫片刻,俯身抱起熟睡的男人,眼神又软了些。 图耶睡了很长很好的一觉,可能还做了几个梦,记不太清了,只依稀感觉到是美梦,叫人恋恋不舍。他睁眼时脑子还留在梦里,恍惚间以为还在旧城,陌生的天花板和身后热烘烘的肉体惊得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他不和男娼过夜的! 辛苦半夜的腰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腰酸腿软,一下子又摔了回去,正好掉回拉维尔臂弯中。美人半醒,把他搂得更紧了些,胳膊搭在图耶赤裸的腹部上,哑着嗓音说:还早呢,再睡会儿 图耶昨晚做了噩梦,他分出精神触手看顾他半夜,予他一场安眠,自己却没睡好。本来就连轴转了好些天,回来又折腾到凌晨,拉维尔实在困得要命,箍住图耶乱动的手脚,阖着眼呼吸平稳。 图耶侧头看见那张不似凡人的脸才记起来到底身处何地,他应该是在拉维尔房间,昨天做完他就睡了,没想到会被抱到这里来。他打了个哈欠,却是睡不着了,但也不想起身,这腰这腿跟借来的一样,躺着不动都发软。 他双目放空地回味了一下昨夜,砸吧砸吧嘴很是爽快,别说,不管被进入的是哪个,能压在拉维尔上边还是挺带劲的。不过回味着回味着就觉出异常来了,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会去给人口的?图耶阴着脸寻思半天,怎么想怎么有种遭了算计的直觉。 他在被窝底下踹了拉维尔一脚,张嘴发出了个我说的音,下一秒温软的触感就落在他唇角。拉维尔安抚地亲了他一口,拖了点尾音,朦朦胧胧地呢喃:图耶,别闹我好不好? 图耶牙根都要甜倒了,他抑郁地盯着天花板,温声软语像一根针戳在那点子火气上,什么情绪都顺着小眼漏得精光。他再次侧过头去欣赏拉维尔睡容,别说,这鼻子这嘴,哪哪儿都好看得不像话,就是眼底下挂着两团青黑不和谐极了。 算了算了,他不是小心眼的人,看在这人昨晚上伺候得舒服,细枝末节的事就不提了。图耶翻身和拉维尔面对面,长臂一伸勾住拉维尔的腰,把那截纤细往怀里塞了塞,他也闭上眼,和温香软玉搂搂抱抱一起睡回笼觉去了。 睡了醒,醒了睡,直到日头高照两人才齐齐醒来,拉维尔蹭了蹭图耶的额头,轻声说:早啊。 不早了,他已经醒第三回 了。图耶其实不太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更别说用如此亲密的姿势,可拉维尔眉目舒展好梦正酣的小模样实在招人疼,图耶忍了又忍,终于把他熬醒了。 睡好了就赶紧起。图耶抖着一身酸痛的肌肉从拉维尔怀里钻出来,没提昨晚的事,你不上班么?这都快十点了。 今天休息一天。拉维尔收好刚醒时流露的柔软,指尖轻点额角:该早点起来陪你去拆线的,是我疏忽了。 又是滴水不漏的死样子,还是闭眼的时候可爱,图耶不乐意应付他的官方模式,只穿了条内裤就要下床,拉维尔拦了一手,递给他放在床头的睡袍:外面冷。 昨晚上怎么不给我穿?图耶察觉拉维尔眼神游离,目光落在他半身爱痕上又挪开,明显不是因为冷才要他穿衣服,嗤,假正经。 图耶心情好多了,接过睡袍披在身上,踢踏着拖鞋正要站起来,突然看见床头柜上摆着张四人合照,中间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儿,一双男女站在左右,看样子是一家四口。小孩儿们七八岁上下,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发那个瘦小些,笑得天真烂漫,除此之外别无二致,连衣服都穿得同款。 咦?你还有个兄弟?照片里的孩子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拉维尔,图耶指着长头发的那个奇道:你小时候好傻啊! 那是我妹妹拉维尔扶额,语气中有宠溺,然而更多的是怀念和遗憾。 作者有话说: 电饭煲连夜产出 (其实是因为征集活动憋不出来 还是漂亮男人们好搞 第64章 风雪 仔细看来小姑娘和拉维尔还是有些微不同的,她眼角并没有那颗枯血色的泪痣,脸更小一点,带着婴儿肥,笑起来露出缺了口的齿列,眼睛眯成道月牙,灿烂如朝阳。拉维尔不会这么笑,他是含蓄内敛的,抿着嘴稍微弯一弯眉眼就算得上很愉悦了,正如照片里那个小男孩。 要不是图耶看到一头长发先入为主,分清兄妹俩其实不难,他们长相相仿,气质却有日月之隔。 你们俩也太像了。图耶拿起相框,他还没见过小时候的拉维尔呢,穿着小衬衫和背带裤,像个精雕细琢的洋娃娃。他看看左边的男孩儿又看看右边的女孩儿,不太能想象长大后的拉维尔剪短发的样子。 图耶支着脑袋,眼神从两个小孩身上移到旁边,照片背景是一栋南方风格的米白色洋房,应该是在房子前的庭院里拍的。院子整洁漂亮,开满了粉白色的小花,两个大人一左一右站在双胞胎身边,手搭在孩子们肩上,是亲昵的姿态。他们看向摄像机的眼神温暖如满园春色,不带一丝阴霾,是阳光下最幸福不过的一家人。 拉维尔见他感兴趣,便由着他研究,自己从另一边下床往卫生间走:她和我是双胞胎,只差了十几分钟。 拉维尔的语气有些低沉,他没说更多,打开房门出去了,图耶把透明相框翻过来,照片背面写了一行字,父母与我、伊丝塔,摄于布尔卡尼的家,新纪137年。字迹尚且稚嫩,出自十九年前的拉维尔笔下,这果然是洛伦佐一家的全家福。 图耶低下头无意识地用指尖去摩挲父母这个单词,片刻后把相框重新摆回原位,表情有些茫然。他没体会过亲情这种东西,更别提和家人拍一张用作纪念的照片,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他觉得新奇又难以理解。 他想到童年阴冷潮湿的黑房子,忽然想去晒晒布尔卡尼的太阳。那是个四季皆夏的海滨城市,从本市过去需要坐两个小时的飞机,他在旅游宣传片上看到过,碧海、蓝天、金黄色的沙滩和成排椰树,美好得像另一个世界。 等明年,图耶暗自打算,他可以带着阿佩普,换个暖和点的地方过冬,省得在旧城挨冻。 拉维尔洗漱完来叫图耶,边打开衣柜拿今天出门穿的衣服。图耶觉得复诊而已他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烦人陪着,显得他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 不麻烦,拉维尔听完图耶的话,手里拎着毛衣和休闲裤,平静却不容置喙地对他说:你还需要做一个详细的脑域检查,而我要去精神科拿临床病例报告,正好顺路。 图耶毕竟迷失过一次,能从永夜中醒来的哨兵少之又少,谁也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底子本来就差,结合又不是万灵药,没法解决所有隐患。他昨晚进行疏导的时候发现图耶的精神图景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说不上是好是坏,要看过检查结果才能确定。可图耶对脑子里的问题一点也不在意,让他一个人去医疗中心恐怕拆个线就完事了,绝对不会多余往精神科走一趟。 图耶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他没感觉有不舒服的地方,何必多此一举做什么检查,有这时间不如多打几局游戏。然而拉维尔态度坚决,图耶懒得为这点小事和他吵架,揉着一头乱发老老实实去换衣服了。 走出房间,客厅里有些冷,透明玻璃门没关好,冷风呼呼地吹散了满屋暖气。图耶紧了紧衣领,看见总喜欢待在阳台上的烟黛居然窝进了它从不屑睡的小黄鸭毛毯里。伶仃细脚压在毛绒绒的肚子底下,灰蓝色腹羽间漏出一点青黄,阿佩普探出脑袋来,吐了吐信子和图耶打招呼。 怎么睡进来了?图耶这几天习惯阿佩普见色忘主,整天跟着烟黛乱跑,影子都见不着半点,冷不丁遇见它还有点眼生。 烟黛挪了挪身子把阿佩普压回去,伸着脖颈往窗台点了点,它和图耶熟悉了,倒没最开始那么不爱理人,但也算不上多乖巧。臭脾气一看就是和拉维尔学的,图耶腹诽着,推开阳台门。入目是一片冰清玉洁的白,房檐边垂着几根晶莹的棱锥,原来是下雪了。 嘶图耶打了个寒颤,好冷。背后伸出一只手帮他把窗户关上,拉维尔的声音响在耳旁:别这么站着,外面风大,你穿得少,小心着凉。 图耶偏过头,他们的距离很近,轻易就能看进拉维尔浅色的眼睛。玻璃珠一样清透的双眸认真地注视他,看得图耶不自觉的退后半步。他挠了挠后颈,手掌下的皮肤微微发烫,居然有些应付不来这份纯粹的关心。 好在拉维尔没注意到图耶的无措,他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图耶松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躲回书房。门后,图耶锤了两下闷闷的胸腔,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伸脚把堆在床尾的光碟踢倒才舒服些。高塔里的人都有圣母病,尤其是拉维尔,和他们待久了会变得奇奇怪怪,图耶边穿衣服边想,他得快点离开。 他们早餐吃得烤松饼,冰箱里的果酱吃完了,只能用奶酪凑合,图耶嫌不够甜,随意塞了两块下肚就说饱了。拉维尔就没见过这么爱吃糖的人,那几罐果酱他觉得腻口,放了很久都没吃,图耶才来几天,连瓶底都空了。 出门时图耶想叫上阿佩普,小蛇有了新的取暖工具,盘在烟黛身边尾巴都不带动一下,烟黛也被传染了懒散,缩着脖子如老僧入定,两只精神体挤挤挨挨凑在一块,根本不搭理他们。 图耶气结,手指用力,一把将羽绒服拉到最顶,恨不得连头一起埋进去,拉维尔无奈摇头,给烟黛下了看家的命令,回房找了条围巾出来。他不畏寒,围巾买回来一直闲置着,好不容易能派上用场。拉维尔心说,家里多了个人,倒是挺有利于废物利用的。 图耶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门外温度骤降,厚实的针织围巾挡住寒风,竟不觉得多冷。他听见拉维尔边走边对他说:待会儿去超市买点东西回家吧,你要一起吗? 家?高塔哪里算得上他的家,他又哪里有家呢?图耶呼了口气,蒸汽飘出来凝成白雾,模糊了视线,心脏处更闷了些。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就当拉维尔以为图耶在无声拒绝时,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好。 或许是这个冬天太冷,独行客也开始贪恋起转瞬即逝的温暖。就当是在春天到来之前,暂且找个屋檐,避避风雪吧 作者有话说: 主角下了炕就不知道该写啥的屑作者路过,他们为什么不能住在床上呢!? 第65章 忧患 医疗中心一如既往地热闹,图耶抖落一身寒气,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拽着拉维尔挤进电梯,顺手按了个四楼,那是精神科的楼层。 拉维尔从图耶肩膀上摘下一片羽绒服里掉出的鹅毛,问:怎么不去外科? 先把检查做了不好吗?免得你老觉得我不配合。图耶扯了扯胸前的布料,这件卫衣他第一次穿,内衬稍微有点粗糙,蹭得他乳尖发疼。 怕不是破皮了,图耶暗地里骂了句脏话,拉维尔没听清,但也察觉到他语气不好,以为他是在嫌麻烦,便低声哄道:这也是为了确保你的健康,别闹脾气了。想了想,又加了句,回去给你做苹果派。 这话活像新手爸爸对两三岁的儿子说乖乖打针的小孩有糖吃,虽然用的是拉维尔招牌式的冷淡声线。图耶惊悚地瞪圆了眼睛,怀疑这人是不是睡太久脑子坏掉了,拉维尔被他看得脸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强撑着找补:你不喜欢苹果派吗? 图耶憋不住笑出声,一时都忘了胸前不适,正好电梯到了地方,他抬脚往外走,意有所指地回答道:喜欢啊,你做什么我都喜欢。重音放在了做字,配上还哑着的嗓音和暧昧的语气,一句话就让气氛从少儿频道跳到了午夜场。 大庭广众之下拉维尔才不上他的车,直接把他一个人丟进脑域扫描室,自己去找人拿要用的材料。图耶无所谓地耸耸肩,小声嘀咕:真不经逗。 拉维尔提着文件袋回来时图耶已经做完检查自己上楼去拆线了,扫描室的医生把检查结果交给拉维尔,向他转述图耶的话:那位先生让您不要去找他,就在这儿等着,他很快就下来。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拉维尔顿了一下,很快点点头接过文件夹,道了声谢,终于明白图耶为什么要先到精神科来。恐怕他不拿临床报告图耶也会找别的借口避免他去外科和雷蒙碰面,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既然图耶都特意嘱咐了,拉维尔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正好看看图耶的脑域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页一页翻过纸张,默默在心中评估上面给出的指标,旁边附的图像也被他仔细观察。几页纸很快看完,拉维尔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下意识地轻敲,眉心拧成结,这是他感觉到麻烦时的表现。 唉,拉维尔?清脆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莱娜挎着个单肩包走近,她和他打招呼:还真是你啊,你坐在精神科外面干嘛? 她在高塔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拉维尔,又受了他不少照顾,心里是拿他当嫂子看的。嗯虽然图耶那个别扭玩意儿乐不乐意还得另说,但不妨碍她先抱个大腿嘛! 莱娜性格开朗大方,拉维尔体谅她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对她倒没有很冷漠,一来二去他俩关系居然还不错。见她过来他礼貌地颔首示意,应道:陪图耶来做检查,他去楼上复诊,我在这儿等他。 对哦,他搬去和你一起住了。莱娜坐到拉维尔旁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说:他这人就是嘴硬,前脚还和我说养好伤就走呢,后脚就跟你回家了! 拉维尔捏着检查单的手用了点力,攥出道浅浅的折痕,他清楚图耶不会在高塔久留,却没想到这么快。莱娜在三教九流里练出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看拉维尔听完她说话情绪立马低落就暗叫不妙:啊你不知道图耶要走? 他不是会留在高塔的性格。拉维尔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图耶最讨厌束缚,费尽心机搭上高塔只不过是因为色欲熏心,他们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图耶哪里还有理由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可他不能让图耶就这么走,拉维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莱娜:你看看这个。 莱娜好歹是个专业的赤脚医生,从图耶觉醒开始就一直在他身边,大伤小病都帮他治过,接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就知道这和他那个糟心的大脑有关系。 精神图景破损情况有所好转,负面情绪堆积减少莱娜小声念出各项指标中透露的信息,这是好消息,坏消息也有:底层建构异常松动是因为那次迷失吗? 莱娜抬起头问拉维尔,她没亲眼看见图耶替拉维尔挡枪,但后续的抢救是有所耳闻的。图耶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她听说后不知道多害怕,也正是因为拉维尔救了图耶一命,她对他才格外有好感。 拉维尔向她点头,莱娜眨了眨眼睛扇走眼底湿意,尽量冷静地陈述:图耶的精神状况看似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这只是因为结合。他的底层建构不稳固,一旦遭受剧烈的负面刺激就会直接崩溃,到时候神仙也救不回来。 也就是说,图耶不能大悲大怒,不能愤恨,不能难过,尤其,还不能见血。对一向情绪波动不强烈的图耶来说,最容易刺激到他的凶性的只有血腥与暴力。 他不能离开。莱娜斩钉截铁地说。图耶这人肆意妄为,不会为了活命压抑欲望,他在高塔的约束下尚且能装得人模人样,一旦回到旧城便如鸟入山林,再没人管得了他。 他不会愿意待在高塔。 拉维尔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他和莱娜都是如此了解图耶,以至于他甚至开始思考把人关起来的可行性,他没法由着图耶去送命。 莱娜却以为他不想管图耶的事,带着哭腔低声喊道:他会死的! 这本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有强如拉维尔的结合者,多加注意说不定能够寿终正寝,可对图耶来说却是催命符。他疯惯了,一点不惜命,倒叫在意他的人提心吊胆。莱娜知道图耶不会听自己的话,说了多少次要他别杀红了眼就什么都不顾,下次他还是带一身血来敲她家门。 她低头擦了擦眼角,收拾好情绪,慢慢地说:你可以留下图耶的。 如果说他会为谁做不愿意做的事,那个人一定是你。 莱娜吸吸鼻子,继续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执着地想要一个人,他这人其实懒得很,喜欢的东西不多,又容易喜新厌旧。但他对你不一样,他看你的眼神太热烈了,别人碰一下都不肯。 他可以为你加入高塔,也可以为你留下来,拉维尔,你帮帮他好不好? 莱娜对他们之间的事所知不多,她不确定拉维尔对图耶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既然愿意同住,必然是有情分在的,她便又费劲地想帮图耶说话:他算不上好人,但也没有坏得离谱,如果他做过什么不对的事,你别怪他,他没学过怎么对别人好。 他们少年时缺钱,莱娜不得不勤俭节约到抠抠搜搜的地步,然后就养成了习惯。图耶以为她喜欢钱,三不五时就要在诊所窗台底下塞几摞钞票,明明她已经能够养活自己,他还当她是当年那个小妹妹,直白又莽撞。莱娜啪嗒啪嗒掉眼泪,她早就没有亲人了,不想连最后一个相依为命的同伴也失去。 莱娜话说得颠三倒四,好在意思表达到了,拉维尔被她哭得手足无措,他从口袋里取出手帕递给莱娜,清了清嗓子说:我不会让图耶死的。 拉维尔说完愣了一下,十几年前他对另一个小女孩说过类似的话,而他最后没能实现承诺。一瞬间的心慌让他指尖冰凉,他还会重蹈覆辙吗?他真的敢再负担起一条生命的重量吗? 他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留下图耶? 第66章 线索 拉维尔对她说话的声音放得轻柔,但里面的份量很重,莱娜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她含着泪没发现他恍惚了片刻的眸光,接过手帕小声说了声谢谢,侧过脸去擦干净眼泪。突然哭出来把拉维尔吓一跳,莱娜也挺不好意思的。 她抠了抠牛仔裤的破洞,嗫嚅着解释:我、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说到底这是图耶自己的事,但他那个人唉,我就是觉得只有你能拉他一把了。 娇小的姑娘叹着气,巴掌大的脸蛋皱皱巴巴,佝偻着肩背,愁成了个老太太。拉维尔理解莱娜的私心,她在图耶的陪伴下走过最艰难的时光,比起朋友,他们更像家人。旧城找不出干干净净的人,更难得有像他们这样干干净净的情谊。 他说:不算为难,图耶和我有结合在,我比你更不希望他出事。是安慰也是保证。 莱娜红着眼眶和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辛酸,谁遇上图耶都逃不了替他劳神费心的命运。不过拉维尔的话里只提了结合,莱娜捏了把汗,感情他俩还没到谈情说爱的地步? 她不方便细问,又想在拉维尔心里给图耶再加些砝码,局促地挪了挪屁股刚准备开口,楼上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隔了一层楼板都听得清清楚楚。 拉维尔表情微变:图耶在楼上! 莱娜立马拎起包跟在拉维尔后面往上跑,来不及等电梯,两人直接走了安全通道。找到图耶的时候他正黑着脸站在间病房外,医生护士在他身边匆忙进出,一阵一阵的尖叫声就出自他面前的房间。 发生什么了?拉维尔先是上下打量了图耶,确定他没事后才问道。莱娜凑在一旁,神色从紧张到放松,她刚得知图耶有多禁不起刺激就遇上这么一遭,真是吓得不轻。 图耶烦躁地啧了声,不悦地说:我哪知道,我就路过! 他听觉过于灵敏,对向导和普通人来说一般大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就格外难以忍受,手指塞住耳洞都挡不住穿透性的声音扎在他鼓膜上。 莱娜从包里掏出副降噪耳机,同时拉着他远离声源地,本想直接离开这层,却被图耶拦住了:等一下,先不走。 他盯着刻了529三个数字的病房门牌,神色若有所思,那间病房里住了几个月前从乐园据点里救出来的少年向导,他们昏迷了几个月,终于醒了。 几分钟前他的确只是从门口路过,无意间透过敞开的房门和靠外侧病床上的男孩打了个照面。男孩他认识,西区一个卖屁股的男娼,叫兰迪,他们睡过不少次。然而那小鸭子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惊恐,吓得都快掉到床底下去了。 图耶觉得奇怪,他是个出手大方的客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残忍性癖,他们买卖做得一向和谐,兰迪怕他做什么?他直觉不对,就往里走了两步,结果被旁边病床上的另一个女性向导注意到,然后她就开始疯了一样尖叫,可他确定他从来没见过那女孩。 护士给反应激烈的少女打了镇定剂,尖叫声慢慢消失。病房里多余的人退出来,图耶想进去找兰迪,却被人给拦住了:图耶先生,病人需要休息,不允许探视,您,您不能进去。 又是那个被他差点吓哭的小护士,她鼓起勇气向图耶解释,这两个病人昨天才醒,一直都挺正常的,身体恢复情况也不错。本来情报处今天要来给他们做笔录,结果图耶一出现就把人吓成这样,实在不方便再让他靠近他们。 话里话外都是暗戳戳的嫌弃,配上小护士瑟缩的眼神,她这是把他当成吃人的怪物了吗?图耶险些气笑,更觉得病房里两人身上有问题,这姑娘怕他是因为被他凶过,他们为什么要害怕? 图耶似笑非笑地质问道:你抖什么?我这张脸很恐怖吗?看一眼就会吓破胆? 这问题小护士哪敢回答啊,她在恒温的空调底下冷得发抖,但还是执着地堵在门前不让图耶过,水灵灵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可怜她才毕业没多久,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压力,早知道在高塔工作会遇到如此不讲道理的哨兵,她还不如去普通医院呢! 眼看图耶快把人逼哭了,拉维尔上前隔在他们中间,挡住图耶威慑性的视线:你一定要见里面的人,是有什么理由吗? 图耶也说不清楚,他只是感受到不对,好像有一根线串联着所有事,乐园,Y先生,人体实验,如今又连到了他身上。他想到自己在查的东西和关于他父亲的猜测,隐约产生了一种直觉。他必须要搞清楚,从乐园救出来的受害者为什么会怕他,那时他已经在高塔,明明和整件人口失踪案毫无关联。 他解释不了自己的直觉,更懒得叙述前因后果,便敷衍道:还醒着的那小子是我熟人,我有事要问他。 他推开拉维尔,故作凶恶地威胁小护士:你让不让开? 小护士抖了一抖,打出个嗝来,整个人靠在门板上,背在后面的手紧握门把手,畏怯又坚定地摇摇头,她得对病人负责。图耶不肯善罢甘休,浓眉倒竖,拉维尔都准备好拦他了,莱娜也开口要劝,旁边突然有人说话:你们围在门口干啥呢? 这毫无眼力见的插嘴,永远上扬的轻快语调,一听就属于没心没肺的芬利。他探头探脑地往他们的方向看,表情逐渐变得难以描述:图耶你你这样堵着人家小姑娘,不合适吧? 他瞅瞅泫然欲泣的柔弱妹子,又瞄瞄街匪路霸似的图耶,最后视线在一脸严肃的拉维尔和见怪不怪的莱娜身上转了一圈,两条眉毛一点一点飞起来,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些什么。 人越来越多,这下是真的热闹了,芬利是罗登科长派来给案件当事人做笔录的,结果一来就撞上这局面。向唯一看起来靠谱的拉维尔问清楚事情始末,他挠挠后脑勺。那什么,他扫了眼护士胸前的名牌,安妮小姐,我们之前通知过今天要做笔录,图耶也隶属情报处,就当他是和我一起的,行个方便? 芬利是和善又自来熟的敦厚性格,压迫感比图耶弱多了,小护士缓过来一口气,小声对他说:可可是,他会刺激到病人。 图耶站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好悬没冷笑出声,幸好和叫安妮的小护士交流的人是芬利,他耐心地分析道:图耶要见的是那个男孩子,被吓到的小妹妹不是已经睡着了吗?我们就待一小会儿,问几个问题而已,没关系的。 三言两语,安妮居然真的被劝动了,她偏了偏身子让开位置,图耶推门进去,芬利朝安妮灿烂一笑:谢啦! 小护士红着脸走远了些,芬利挠挠下巴:医疗部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说完才发现拉维尔和莱娜还在他身边,他挥挥手里拿的笔记本:你们不进去吗? 不了,我在外面等图耶就好。 莱娜也摇头表示不需要。 芬利没再说什么,夹着本子往里走,顺便从兜里抽出支圆珠笔。 病房门没关,从拉维尔的角度看得到图耶扯下围巾坐到男孩床边,那少年先是慌乱,看清图耶的脸后明显放松许多。拉维尔总觉得少年有些眼熟,他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什么熟人,分明是图耶的一段风流韵事,露水情缘! 拉维尔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盯着图耶背影目光幽暗,莱娜正好捕捉到这一瞬的变化。她顺着拉维尔的视线,察觉清瘦少年眉梢眼角抹不掉的风尘气,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莱娜捏捏耳垂,轻轻笑开,看来她可以少些忧虑了。有人已经将图耶放进了心里,怎么会不尽心竭力地为他考虑呢? 罗杰斯主任马上要下班了,我得去找他拿医学院的推荐信,这就走啦。 莱娜笑道:图耶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兰迪在第六章 出现过,是谁说要看拉维尔吃醋的,安排上了! 第67章 撞见 莱娜想在赶在春季学期开学前提交入学申请,需要有分量的教授写推荐信,这也是她今天来医疗中心的原因。罗杰斯是医疗部临床组的负责人,在圣所医学院兼任教职,正巧曾和安德森相熟。得知安德森夫妇已经去世,他并不介意照拂一下旧友的遗孤。 拉维尔知道这事儿,他还问过莱娜需不需要他拜托自己的老师帮忙。既然她有正事,拉维尔当然应允,他眼睛看着图耶没转弯,回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平平淡淡没有起伏的音调,偏偏就是透出几分冷意。 莱娜道完别就走,也没想等图耶出来说两句话,她其实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但她觉得拉维尔教训图耶的时候肯定不想身边有个电灯泡。莱娜自觉告辞,知情识趣,芬利就没这么善解人意了。 他看见图耶占了床边的位置,颠颠儿拖了把椅子过来打算坐在他身侧,图耶哪能让他旁听,从他手里抽出圆珠笔然后一脚踢在凳子腿上,直接把芬利送出病房。 顺便还接了句:关门。 芬利呆呆地坐在瞬间移位的椅子上,眨巴眨巴眼,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银发身影,又望向几米外的图耶。那人头都没回,后脑勺上写满冷漠,他猛地站起来准备往里走,却见拉维尔不疾不徐地伸出手,带上了房门。 一起等吧。拉维尔理了理袖子,低头把图耶的检查结果放进文件袋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芬利闻言立刻立正站好,忙不迭点头,他像个被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乖乖巧巧地把椅子推向拉维尔,小声说:你坐。 拉维尔眼风轻而淡地扫过芬利,没什么表情地婉拒:谢谢,不用了。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不对劲,芬利更加紧张,凭借十几年来对拉维尔的了解,他总感觉这人生气了。他搓搓指尖,实在受不了僵硬的气氛,硬着头皮没话找话:林顿叔叔过几天会来,你知道吗? 林顿洛伦佐是拉维尔的父亲,芬利叫他叔叔,却始终坚持对拉维尔用敬称。拉维尔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他这几天都快忙忘了:嗯,他给我打了电话,应该是因为外宾酒店遭遇的恐怖袭击。 外宾酒店正好在精神医学国际研讨会期间遇袭,受邀而来的各国学者齐聚一堂。虽然市政厅和高塔反应及时应对得当,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但发生了这样严重的恶性案件,再怎么也不可能轻轻揭过。 上头的风起云涌和芬利这种底层打工人没关系,他关心的是别的。林顿这一趟来不止为了工作,拉维尔突然多了个结合对象,做父母的肯定要来把把关。芬利傻呵呵地笑道:特勤局那么多人,阿姨身体又不好,这么个案子才不值得他大老远从首都跑来,林顿叔叔是来看你的。 他还问我认不认识你的结合者呢,拉维尔不接话,芬利自言自语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弱弱地问,你没和他提过图耶吗? 没有。拉维尔垂下眼,他现在不是很想说话,但芬利的不安太明显了,自从伊丝塔出事后芬利就一直不太敢亲近他,尤其害怕他的沉默。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拉维尔停顿片刻,自然而然地和他闲聊起来: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忙,你也知道研究所最近任务重。 芬利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他靠在墙上,脚踩住椅子的滚轮:是哦,我看你们都通宵加班,上次去看图耶你也不在家。 拉维尔和芬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思绪渐渐飘远,他没和父母说起过图耶,甚至连结合的事都不是他告诉林顿的。他这么做一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二是解释不了他和图耶的关系。图耶是他的结合者,却不是他的伴侣,他想着图耶总是要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对父母撒谎,不如别让他们知道。 现在林顿已经得知图耶的存在,不日就要过来,而他自己好像也没法放图耶走了。 拉维尔心事重重,图耶同样满腹疑问,他插着兜支着腿,坐得离兰迪不过咫尺,阴冷的目光静静凝视着脸色苍白的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说吧,为什么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样? 兰迪发现这个绿眼睛的男人原来是图耶后心思就活络了起来,虽然不清楚混迹在旧城和西区的地头蛇怎么进了高塔,但属于社会底层人民的生存经验在提醒他,这是个机会。 兰迪不愿回西区,但高塔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他便想要傍上个哨兵以留在高塔。他能察觉到图耶身上强大的气息,这才知道和他几度春风的恩客居然是个高级哨兵,兰迪算计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边回答图耶的问题一边不着痕迹地靠近他。 等图耶听明白兰迪和那个女性向导的恐惧来源于一双和他很像的绿眼睛时,风情万种的娇弱少年已经快倚到他身上了。平心而论,兰迪是漂亮的,面容清秀皮肤白嫩,躺了几个月瘦了一半都掩不住柔媚,自下往上用水汪汪的眼神勾人时,是个男人都会想把他按在身下好好疼爱。 图耶以前挺喜欢这套,不然也不会可着这一只小鸭子吃了又吃,但他现在只觉得兰迪搔首弄姿的模样做作又刻意。嘴角忍不住挑出嘲讽的弧度,图耶用一根手指抵在兰迪肩头把他推远:注意点场合,病都没好就发骚,你就这么欠操? 那你想不想操我?我痒得很兰迪听出图耶没有生气,是以往和他说话那种带了点恶意的调笑口吻。他以为有门儿,锲而不舍地攀上图耶的肩头,一把清亮的少年音被他用得低回婉转,谁听了不夸他一句业务水平真高。 图耶怎会看不出兰迪打的什么算盘,他嗤笑一声,捏住兰迪的下巴贴着男孩儿耳畔低声说:屁眼没被乐园那群人操烂吗?还痒得起来? 兰迪一下子就僵住了,他做的皮肉生意,对贞洁一点概念都没有,遇上口味独特的客人,什么花样都得陪着玩,算得上身经百战了,但在乐园那段时间饶是他也觉得恶心。 图耶存心揭人伤疤,兰迪明白再说下去只会更加自取其辱,他青着脸正要后撤,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拉维尔站在门口,恰好看见病床上两人形容暧昧,他眯了下眼,问图耶:聊完了吗?该回去做饭了。 兰迪躲开图耶的手,图耶顺势坐直,落在拉维尔眼中像是被捉奸在床后的粉饰太平。图耶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聊完了,走吧! 图耶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心情好得很,他拿起围巾往病房外走,看过了匠气的兰迪,更觉得他的拉维尔美得浑然天成,就连微蹙眉头等得不耐烦的样子也叫人赏心悦目。 是不是还要去逛超市?图耶围上围巾对拉维尔说,眼底晕开一抹清浅的愉悦。 芬利在一旁都要吓傻了,拉维尔开门那一瞬间整个人气压低得可怕,他能确定拉维尔生气了,气得还不轻。芬利内心警铃大作,他哆哆嗦嗦地往里躲:我我还得做笔录,你们先走吧! 图耶本来就没准备和芬利一起,他自然而然地越过芬利出去,同样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芬利不断向他递来的自求多福的眼神。 拉维尔没有和图耶对视,他侧身让图耶通过,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风平浪静地回答道:是,我们还要去逛超市。 那双被睫毛盖住一半的玻璃质灰眸里,缓缓沉淀下一抹郁色,像一片云,遮住了灰蓝天幕上的明月。 第68章 好哄 图耶宅在家几天掏空了拉维尔的冰箱,高塔内部的员工超市东西不够齐全,他们便打算去外面逛一逛。中央区不久前出过事,戒备更加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能看见警卫厅的人带着精神体在巡逻,行人都比以往少了许多。 最近的连锁超市离高塔只有十分钟路程,拉维尔没开车,带着图耶慢慢走过去。要买的东西很多,好在他们两个都足够干脆利落,半小时不到就采购齐全了。排队结账的时候图耶左看右看,顺手捡了两盒安全套丢进推车里,拉维尔抱着臂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注意到旁边人的小动作。 图耶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出来,发现外面正在下雪。临到中午,天色反而变暗了,细细的雪花一粒一粒飘下来,落在清扫过的路面上,很快就化成水滴。他讨厌这种碎屑一样的小雪,掉进领口会弄湿皮肤,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他有些抵触,然而拉维尔已经走进雪幕中,图耶拢了拢围巾追上去,后悔没穿件戴帽子的外套出门。拉维尔一路上默不作声,安安静静地走在前头,图耶只能看到他披散的长发,偶尔侧过头,脸部线条也是冷的,和初见时一样拒人千里。 图耶这段时间被惯坏了,见多了拉维尔柔软的一面,竟觉得冷着脸的他如此陌生。图耶抠了抠勒在指弯处的的塑料袋提手,有心想问问发生什么事惹到他了,又觉得这样显得他多在乎拉维尔似的。纠结半天,都走到高塔外了还开不了口。 拉维尔刷了身份卡进门,图耶跟在后面,没走两步,手里的塑料袋居然被他抠断了。一大包东西砸在地上,好在里面装的不是易碎品,就是动静大了点。拉维尔回头看见图耶愣愣地站着,眼神里充满不可思议,他突然就绷不下去了,无奈地叹气:你干什么呢? 图耶缩了缩抠破袋子的罪魁祸首:这玩意儿质量不好,总不能怪我吧? 拉维尔没再说话,走过去准备看看要怎么处理,图耶却已经眼疾手快地提着已经断成两截的袋耳把它抱进怀里。一盒草莓差点滑出来,拉维尔接了一下,把草莓放到自己的袋子里,小声说了句:笨手笨脚。 还有心思骂我。图耶看着拉维尔低垂的眉眼,舔了舔下唇。他一向有事说事,这么拧巴一路一点也不像他,他不想再给自己找别扭,干脆地问道:喂,你是不是不高兴? 拉维尔抬眸和他对视,剔透的灰瞳中一片风雨欲来的静谧,他坦然承认:是啊。 图耶直觉和自己有关,但他想了想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总不能是因为他把拉维尔一个人丢在精神科吧?图耶压根没往兰迪的方向去想,拉维尔最近对他是挺好的,但他要是认为这人会因为他和别的男人亲近而生气,那也太自作多情了。 我又做错什么了?图耶扬眉,试探性地问。 拉维尔又不说话了,他转身继续往公寓楼的方向走,留图耶烦躁地磨牙。这臭脾气谁给惯的,要不是可能打不过,他非得教教拉维尔舌头长来是有用的。 图耶郁闷地走在后面,拉维尔心情也不好,他看见图耶和那个病患形容亲密时,内心涌现的戾气让他觉得可怕。那种毁灭性的独占欲,卑劣又阴暗,不知从何而来,却已经茁壮得叫人诧异。他讨厌这种超出掌控的情感,但又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理智被裹挟。 拉维尔知道自己的愤怒来的毫无缘由,图耶本来就是没有道德底线的家伙,在他之前数不清有过多少炮友情人,直到现在还健健康康没染上病只能说他够幸运也够谨慎。有什么立场生气呢,图耶是他的结合对象没错,可这结合来得阴差阳错。他们不仅缺乏感情基础,甚至还矛盾颇深,图耶和谁亲近关他什么事,他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 拉维尔这么想着,心情却始终好不起来,他和图耶沉默着回到家,两个人脸色都阴沉沉的。烟黛被拉维尔的情绪影响,也不理阿佩普了,一只鹤孤零零地站在窗口吹风,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感觉。阿佩普委委屈屈地盘在落地灯上,图耶一来就往他身上蹿,尾巴尖卷成圈蚊香,脑袋埋进主人的领口,全身写满了自闭。 图耶懒得哄阿佩普,他在琢磨拉维尔到底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为啥就不开心了呢?他不喜欢猜来猜去,想不通就不想了,他拦住准备去厨房做饭的拉维尔,直截了当地撂下话:你别给我甩脸色看,要真是我做错事了我道歉,要是被别人欺负了我帮你收拾他,你自己生气有什么用? 这应该算是图耶说过最服软的话了,他睁圆了眼睛,里面有不解和委屈。拉维尔突然觉得图耶很像只被喂熟的野猫,遭了冷落后趾高气昂地过来蹭两下人,表面强撑着气势,其实底下潜藏着不安。 竟有些招人疼。 拉维尔忍不住去揉图耶的脑袋,图耶躲了一下:你想干嘛?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昏睡过去后拉维尔把他当小狗一样呼噜了半天毛,图耶警惕地退后半步,见状,拉维尔终于笑了:我不生气了。 图耶这个人,脸皮厚又没良心,风流而下流,随便就能和人上床,可他是特殊的,拉维尔想,莱娜说得没错,图耶对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这样的认识像一片羽毛,在拉维尔的心脏上挠了一下,痒痒的,叫他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图耶可算见到比他还阴晴不定的人了,他撇撇嘴说:毛病。但眼睛是愉悦着的,原来拉维尔比阿佩普还好哄。 拉维尔先去做午餐,图耶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等饭吃。他歪倒在沙发里,阿佩普顺着他的锁骨往下钻,起伏的腹部鳞片刮过胸膛上一点,激得图耶差点跳起来。他一把揪出阿佩普丢在一旁,探头看了看,发现厨房里的人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备菜,于是火急火燎地把卫衣掀到胸上。 胸肌上缀着的两颗乳头肿得不像话,他早上就觉得疼,想着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没想到磨了一上午反而更加严重,浅褐色充血变成了糜艳的红。他吸着气从茶几底下的柜子里找出创可贴,然而奶头胀大了太多,连着乳晕凸出一片,窄窄的创可贴根本盖不住,只能勉强遮掩,以免再被衣服蹭到。 图耶咬着卫衣下摆在那比划,好不容易贴好,厨房里的动静就停了下来,他立马扯下衣服正襟危坐,装出什么都没在做的样子。拉维尔只来得及看见图耶的手从衣服底下拿出来,他没当回事,招呼道: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 无人问津的阿佩普:你礼貌吗? 我卡了几天写了个啥出来明明是要推进感情的为什么又变成了日常??果然我的感情戏只能靠上炕呜呜呜。 第69章 谈心 拉维尔果然烤了苹果派,水果的甜和小麦的香融合在一起,揉杂出满屋馥郁。餐厅开着灯,光是暖色调,桌上摆满丰盛的食物,桌边人围着围裙在放餐具。刀叉和碗碟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画面像是图耶曾经看过的厨具广告,拉维尔就是那个操持家务的贤惠主妇。 这想法当然不能告诉拉维尔,图耶按了按钝痛的乳尖,谁家的贤妻良母能长这么一嘴尖牙利齿,上了床就凶得不像话,还爱咬人。 拉维尔做的饭比外卖多了几分家常气,图耶说不清具体哪里不同,但就是能尝出其中的特殊滋味。他风卷残云般埋头苦吃,嫌刀叉麻烦甚至直接用上了手,拉维尔比他含蓄多了,苹果派被分成好入口的小块,餐刀切下去的角度都仿佛经过计算,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良好的修养。 图耶三两口解决的份量他要用多出几倍的时间,幸好他胃口小,不然还真抢不过图耶这个饭桶。拉维尔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偶尔看图耶一眼,神色若有所思,就凭图耶这生龙活虎的样子,谁想得到他精神状态差到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呢? 拉维尔先吃完了自己盘里那份,他用纸巾擦了擦嘴,支着下巴静静地注视图耶。图耶进食的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在他的目光下停嘴,他搓掉指尖颗粒,靠在椅子上打了个放肆的嗝,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图耶摸摸嘴角,疑心是不小心蹭到了果酱,本来干干净净的地方被他用脏手一碰反而粘上几粒酥底碎屑,显出乱糟糟的孩子气,拉维尔失笑,下意识想帮他擦去那点异物。他的拇指按在对方皮肤上,图耶比不上他娇生惯养,又觉得抹脸霜娘里娘气,所以皮肤糙糙的,手底下的触感稍微有些凹凸不平。 拉维尔只觉得有细微电流顺着指尖流窜,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他慌忙缩回手,呼吸都乱了。药效尚未完全代谢掉,他不该碰图耶的,肢体接触的影响太大,若是再亲密些他恐怕又要把持不住了。 图耶也不自觉地舔了舔被碰过的地方,艳红舌尖转瞬消失在唇缝间。不管接触过多少次,他还是觉得拉维尔的手软得惊人,干燥又温暖,和那个疯女人完全不一样。 你今天怎么从医疗中心出来就一直怪怪的?有话就说嘛,到底怎么了?图耶学着拉维尔把手肘搭在餐桌上,两只手自然垂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卫衣上装饰的绳结玩。 是有事要和你说,你等一下。他问得直白,拉维尔也不绕圈子,他去客厅拿了图耶的检查报告过来递给他。知道他看不懂,还贴心地划了重点指标出来,附带口头讲解:这是你的脑域检查结果,你看这几个地方,明显低于平均值,说明你的精神图景不太稳定,很容易崩塌。 图耶随便扫了一眼就算看过了,没怎么上心的样子,他对一脸严肃的拉维尔更感兴趣,歪着头调笑:有几个哨兵精神图景是稳定的?这不是有你在吗?我亲爱的向导先生,你舍得看着我脑袋坏掉? 你正经一点,不要觉得这是小事!拉维尔顾不上在意图耶嘴上占的便宜,他仔细描述了问题的严重性,把可能发生的后果一条一条告诉他,最后强调道:你的底层建构松动了,谁都没法帮你消除隐患,只能靠你自己注意。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听完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无所谓的态度:听起来也没多吓人啊,一时半会儿不是死不了吗?你说的,多注意点就好了。 你会注意吗?拉维尔毫不避讳地看进图耶幽绿深邃的眼眸中,下颚线绷得紧紧的,凌厉又冷冽,他一字一句道:莱娜说你打算回旧城,然后呢? 你要回旧城过怎样的日子?整天打架斗殴,三不五时杀人放火,和一群不法之徒混在一起,由着性子去找刺激吗?还是说,你能在那种地方当个安分守己的好好市民? 图耶,你会害死自己的。 图耶暗骂莱娜多嘴,他没想让拉维尔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他在这儿住得挺舒服,哪天腻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轻松又自在。结果这会儿被人给卖了,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听拉维尔说教:那你想我怎么做? 拉维尔看出图耶的敷衍,他不多废话,斩钉截铁地说:留在高塔。 图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缝,两颗虎牙露出来,笑得没心没肺:那我可受不了。 你说的对,我当不了好好市民,我活了二十多年就没干过一件好事。我这样的烂人,就应该待在旧城那种地方,你让我留在高塔,我宁愿少活几年。 拉维尔就知道图耶会是这种反应,他在这儿担心着急,当事人却完全不在乎。他气得不行,可图耶的性格吃软不吃硬,他只好压着火温声和他讲道理:旧城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命都不要? 有什么好?图耶想了想,能想到的只有破败的老式建筑,斑驳墙面上涂着乱七八糟的涂鸦,杂草顶破水泥路面,连一条好走的路都找不到。甚至还缺水断电,冬天暖气都没有。旧城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地方,汇集了见不得光的一切,它肮脏,腐朽,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旧城一点也不好,只是我已经习惯了。图耶难得坦诚,他不再吊儿郎当地说些鬼都不信的话来骗拉维尔。也许是胃里温暖饱胀的感觉太舒服了,他倦倦地耷拉下眼皮,身上没了阴冷郁气,反而慵懒又驯良。 他虚着眼神说:我从有记忆起就住在旧城,我所认知的一切都是从旧城学来的,你视如洪水猛兽的东西对我来说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没人会觉得吃饭睡觉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就得那样活,仅此而已。 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被同化,空气里的腐败和罪恶顺着呼吸渗进骨头里,日复一日,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你会习惯,会留恋,会觉得你本来就该这样。莱娜可以重新接受正常人的生活,而对图耶来说,在黑暗中独行才是常态。 拉维尔,世界不仅只有你看到的那面,事有好坏,人分善恶,你喜欢生活在阳光下,同样有人愿意与深渊为伍。 我讨厌高塔,就像你也不可能会喜欢旧城。 拉维尔听着图耶平铺直叙的话,忽然有些喘不过气,他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闪过图耶记忆里的画面,那一段段压抑的,看不到光亮的过去。 拉维尔放在膝上的手攥成拳,他轻轻地问:你既然讨厌高塔,为什么要进来? 为了你啊,你不是清楚的吗?图耶承认得干脆,他说不了两句话,又没了正形,半真半假地抱怨:可是你又不让操,我亏得要死! 作者有话说: 七夕早点更新。 兔崽子越来越软了,他不是妈妈爱的小炮仗了。但他有老婆陪过节,你们有吗? 第70章 蛛丝 图耶说的是玩笑话,他没兴趣继续谈论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好是坏,于是以耍流氓的方式换了个话题。但他也不完全在开玩笑,他想要的确实只有一个拉维尔,如果得不到,那又何必留下来。 至于怎样才算得到,他其实也说不清,人又不是物件,他倒是想把拉维尔敲晕带走变成禁脔。然而看着那双好不容易有了温度的灰眼睛,他突然有些舍不得,见过这家伙笑得有多好看,哪里还狠得下心呢? 拉维尔听得出他在逃避,并没有被带歪了去,他把话题扯回来:你别说些有的没的,我在和你好好商量。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既然能在高塔待这么几个月,说明这里的生活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我知道你不喜欢拘束,我承诺高塔不会干涉你的行动,只要不违法犯罪,你可以做想做的事。 你只需要住在高塔,定期体检,其他什么要求都没有,薪水和福利照发。 这条件已经非常宽松了,图耶简直是白捡了个有钱有闲还保证他生命安全的工作,比回旧城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优渥多了,拉维尔为了留下他也算煞费苦心。 图耶几乎要叹出气来:怎么就说不明白呢,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给我再多好处,我不想要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喜欢安稳,他就喜欢刺激,刀口舔血才是他的生存之道,他对好死不如赖活着从来嗤之以鼻。这条命就是用来肆意妄为的,不疯魔,不成活。 你怕我死了连累你啊?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么容易死,你也不是会被我连累的人吧?他死过一回,脑域活动停止,医生已经宣判死刑,若非拉维尔不顾一切地救回了他,他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脑域活动停止对哨兵来说和死没区别,双方结合连接同样断得差不多了,拉维尔那种情况下还有能力救人,说明就算他真死了也不会对这向导造成致命伤害,他的命没那么金贵。 图耶不相信拉维尔心里没数,他低低笑了声:我一条烂命,没了就没了,我都不在乎,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呢?要是连怎么活都决定不了,那和死了也差不多。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是一句我不愿意,图耶真是水火不侵油盐不进,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任旁人磨破了嘴皮子也派不上用场。拉维尔这才愈发清楚地意识到,图耶是一匹桀骜的狼,不是随便就能套上锁链的狗,他天性中最浓重的底色,叫做自由。 莱娜说错了,没有人可以动摇图耶,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他不需要别人自作主张地为他好,如果连尊重都缺失,这好也就成了负担。他们没有资格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图耶,生死有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对各人的选择负责,如此而已。 我知道了,拉维尔垂眼,看起来有些难过,这事我不会再提了。 图耶往后一靠:这就对了嘛,那我这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走,你还让我住吗?拉维尔做饭是真的好吃,他想多蹭些天,只是话说到这儿了,再提借住总觉得怪怪的,得亏图耶是个厚脸皮,从来不在意这些。 真是,拉维尔都不知道该他说什么好了,自顾自收拾好餐具去洗,理都不理他一下。 图耶在后头继续说:你不回答我当你默认了啊! 拉维尔沉默,把碗碟放进洗碗机的动作稍微重了点,叮叮当当的像是在闹脾气。图耶弯了弯嘴角,他不是不知道拉维尔好心好意,但有些事勉强不来。他安静了一会儿,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拉维尔,你别对我滥好心,我不值得。 拉维尔始终背对着图耶,等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才转身回房,图耶带着阿佩普出去了。守着阳台的烟黛哒哒哒跑进来,它看起来也很低落,两簇耳羽蔫巴巴地下垂,低低的鸣叫,拉维尔抚过它细长的脖颈:别伤心了,你也不喜欢被折了翅膀关进笼子里对不对? 烟黛靠在拉维尔腿边,伤心的明明是它的主人,图耶肆意妄为地闯进别人的世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管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不惜命,拉维尔却比他以为的还要在意他,倒不如之前就别救,好过再经历一次失去。 烟黛赤红双眸转动,床头柜上摆着的全家福里伊丝塔笑靥如花,拉维尔拿起相框,指尖在妹妹的脸上擦了擦,小声说:伊丝塔,我答应过的事好像总是做不到。 这边拉维尔和烟黛愁云惨淡,那边图耶和阿佩普也快打起来了,细长条盘在图耶脖子上,信子伸缩摇摆,尾巴尖在图耶劲侧不停地拍,又气又急的样子。 嘶,你这不听话的家伙,叛逆期还没过吗?图耶揪着阿佩普的往下扯,他急匆匆出门连外套都没穿,冷得要死还要给它供暖,结果这吃里扒外的臭蛇跟他耍赖,要死要活想回去找烟黛。 图耶气冲冲地教训精神体:你就这么喜欢那只鹤?人家对你爱搭不理你上赶着有意思吗? 阿佩普理直气壮,有意思啊,烟黛可喜欢它了,主人才是没人要的那个! 图耶真恨精神体不是真的动物,大冬天还有能耐和他吵架,阿佩普被烟黛迷了眼,催着他往回走,别在外头挨冻。 图耶也怕冷啊,但他觉得暂时让拉维尔一个人待着比较好,他抬头看向放了晴的天空,眼中幽绿深深。当初要是真把拉维尔搞到手,这会儿他估计都玩腻了,也就没这么多纠葛了。 高塔这地方养出一群圣母病,连他也越来越优柔寡断,图耶呵出口蒸腾的雾气,可惜他刚找到他生父的蛛丝马迹,还得在高塔多留些时间。那个有着和他一样绿眼睛的男人与乐园存在联系,据兰迪所说,是他亲自挑出合适的向导作为试验品,而他的下属叫他,Y先生。 作者有话说: 两个锯嘴葫芦怎么谈恋爱? 急,在线等! 第71章 马迹 图耶的伤好得差不多,罗登科长问过他能不能回情报处,他想着Y先生的事儿,没推辞,拆完线歇了两天就接着上班去了。聊了那么一回,拉维尔心里想什么图耶不知道,但表面上并没有异常。他本来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看起来还是淡淡的样子,和图耶相处也如往常一般,就是更克己守礼了,一个小指头都不让碰。 图耶明白他的想法,又不是什么亲密关系,他迟早要走,何必弄得不清不楚。像个三贞九烈的小娘们儿,图耶撇撇嘴,把偷摸买的安全套塞进床头柜,拎着外套出门去了。 前两天下了几场大雪,好不容易今天见着太阳,暖烘烘的阳光照在厚厚的雪堆上,晒化了一粒粒细冰,水顺着房檐屋角流下来,地上潮潮的,却是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 图耶从小花园路过,不知道谁家的精神体在树上玩闹,毛绒绒的金丝猴蹦来蹦去,撞落满枝淅淅沥沥。他没防备,劈头盖脸地被砸了一通,幸亏身手好躲得及时,只沾湿了发梢和一小块衣角。小猴子闯完祸一溜烟跑得飞快,图耶懒得去追,阴沉着脸进了情报六科。 情报处一如既往地忙碌,大办公室里没留几个人,大部分都出外勤去了,等图耶拐进自己的小房间,就见芬利四仰八叉瘫在椅子上打瞌睡,他的狞猫趴在他腹部流口水,耳朵上两撮黑亮毛发随着呼吸一抖一抖。 图耶在他办公桌上用力敲击两下,咚咚声直接吓醒了芬利,他眼睛还没睁开嘴上就慌里慌张地解释道:唔科长我没在偷懒我就是闭着眼睛养会儿神 等发现眼前人是图耶不是罗登他松了口气又缩了回去,两只手抱住迷迷糊糊也跟着爬起来的维奇,小声嘟囔:是你啊,吓死我了。 见芬利醒了,图耶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边转笔边问:你昨天不是说要去找人给那什么Y先生画像吗?弄好了没? 芬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脸坐直身子,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找来找去:我昨天明明打出来放这儿了,你等我找找,熬了一晚上才睡了两个小时,我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 维奇从他身上跳到文件柜上,抬起一只前爪细细舔毛,阿佩普悄无声息地蜿蜒爬行到它身侧,尖锐的毒牙在微张的蛇吻间若隐若现。维奇无所察觉,依然专心致志地梳理着毛发,倒是图耶冷冷地看了眼蓄势待发的阿佩普,黄绿长条顿时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爬回来,它真的好想咬死这只抓伤过它的臭猫! 啊!找到了!芬利抽出一张纸递给图耶,这是根据兰迪的描述画的像,技术组已经在资料库里对比查找了,目前还没什么结果。 画像上的人五十岁上下,鼻侧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眼角也有褶皱。虽然已经人过中年,但高鼻深目,五官俊朗,不难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尤其一双翡翠般莹润的绿眸,没有上了年纪的混浊,反而清透深邃,显得气质十分儒雅。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看起来挺和气的人吧?我刚看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不过坏人也不会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写在脸上,表面上正正经经心里指不定有多变态。芬利想到和Y先生有关的那些事儿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都不能用变态来形容了,简直灭绝人性。 他一张嘴没停,絮絮叨叨地烦图耶:说起来你好像特别在意这个案子,你对莱娜小姐可真好。唉,要是我有什么仇家你会帮我吗? 你再话多,我可能会帮你上路。图耶冷嗖嗖地吓芬利。 芬利没往心上去,嬉笑道:你看你,难怪安妮说你吓人! 安妮是住院部的小护士,芬利这段时间因为兰迪提供的新线索老往医疗部跑,一来二去就混熟了,那姑娘是个低级向导,精神体好像是欧亚飞鼠,难怪胆子比老鼠还小。芬利时不时在图耶面前提她,图耶懒得搭理,继续看手上的画像。 疑似是Y先生的男人和图耶只有三分像,除了眉眼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以外其他地方并不很肖似。当时兰迪会吓到是因为图耶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芬利没想过图耶和男人之间可能存在着血缘关系。 图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摸着侧脸那道长而深刻的疤痕,他心中仿佛有所预感。贝芙丽是如此讨厌他的眼睛,无数次想要将它挖出来,为什么偏偏是这双眼睛呢? 芬利见图耶一脸认真,也想起来正事,他又找出一叠东西递给图耶:差点忘了,我昨天熬了一晚上没回去是因为又找到了点东西。 从乐园找到的向导素不是高塔生产的,虽然它们两个的成分完全没有区别。黑市上也有这种向导素售卖,我们本来还以为是自己人走私出去的,查了很久才发现这玩意儿和高塔出品的向导素在工艺上有细微不同,并不是从内部流出的,我们现在正在搜寻它的来源。 向导素一向由高塔垄断,配方和工艺保密等级是绝密,高塔内部绝对没可能泄露,那么就只可能是当年主导了向导素项目的安德森提供给生产者的。如今谁都知道安德森当年是为谁做事,这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向导素和Y先生肯定脱不了干系。 向导素并不是什么三流作坊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东西,相反,它的制作要求非常严苛,最初几年仅作为实验室产物,供科研使用。即便后来经过改进有了具体工业流程,能够进行大批量生产,要搭建起向导素生产线也是个大工程,动静越大越容易留下线索,这说不定会是个突破口。 图耶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拇指按在中指指骨上发出咔嘣一声脆响。看来,他得出去一趟,找个人了。 第72章 潜行 图耶这些天像没事人一样回情报处报到,拉维尔看在眼里,心里亦有所猜测。图耶说他暂时不走,又一反常态地敬业,显然是在借高塔之手做什么事。他有心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却又困惑于自己对图耶过度的关心,到底还是没过问。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他不该管这么多的,图耶明确表达过拒绝了,他何苦要上赶着,本来也不是多热心的人。拉维尔抑制住莫名的情绪,只觉得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超出了掌控,他不敢细想,不愿深究。 这天早晨拉维尔锻炼完回来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后发现图耶居然也起了个大早,正站在面包机前不知道摆弄些什么。拉维尔上班时间固定,生物钟也规律,基本上每天都会在八点左右吃完早饭出门。情报处算半个外勤部门,没那么严格的打卡时间,图耶又是个散漫的,很少有不睡懒觉的时候。突然在这个时间段看见他,拉维尔有些惊讶。 图耶听到拉维尔走过来的声音,拍了拍不听使唤的面包机,头也不回地说:这玩意儿是不是坏了?怎么没动静啊? 拉维尔隔着中岛看见图耶拧着眉一脸不耐地折腾那台可怜的机器,不经意间漏出一抹笑,他压了压嘴角弧度,说:你让一让。 图耶退后两步把厨房空出来,拉维尔从他身边过去,隔了大半米,连片衣角都没沾他的。图耶撇撇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不再管那台到了拉维尔手上就尽职尽责的面包机,回房间拎出个双肩包。 拉维尔瞥见那明显装了东西的黑包,取水果榨汁的动作僵了一僵,不易察觉的慌乱掠过眼底,他垂眸,尽量若无其事地问:你要出去吗? 双肩包被丢在单人沙发靠背上,图耶打着哈欠坐到餐桌边,随意应付了一声,权做肯定。他昨晚睡得晚,现在正困着呢,迟钝的神经并没有发现拉维尔多问这一句有什么不对。直到端着早餐放到他面前的拉维尔又问他: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看你买了牛肉,是想吃红酒炖牛肉? 拉维尔工作太忙,很少有空出去采购,但他也不太愿意一整天吃外食,除非加班到深夜,晚饭他还是坚持亲自动手的。以前拉维尔都是让超市配送原料,自从图耶回岗,家里的日用品和食材就由他负责了。图耶想吃什么买回来自有大厨处理,反正这么多天下来也没见拉维尔有啥不会做的。这事两人没商量过,自然而然形成了默契,倒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 拉维尔几乎不会过问图耶的行踪,反正也就是情报处食堂公寓三点一线,了不起再加个超市,图耶其实是个挺宅的人,至少在高塔的这些日子里是这样。今天多问这么一句,也是因为图耶有了异常他拿出了远行用的背包。 拉维尔误会他打算走了?这是在试探什么呢,明明早就已经达成共识了,总不会是舍不得他吧?图耶掀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拉维尔波澜不惊的清隽面容,琢磨不出什么来。 这人心思真难猜,图耶双手揣兜靠在椅背上,抬头懒洋洋地对拉维尔说:酒是我买来喝的,煎牛排吧,我有点事,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 图耶没告诉拉维尔他要出去办什么事,当然,拉维尔也不会问,这太逾矩了。等图耶慢慢悠悠地吃完早餐,拉维尔早已收拾妥当去研究所了,烟黛没跟它主人一起,高塔里又没什么需要用到精神体的地方,它一向是自己玩的。 图耶换了身衣服出来,不是他惯常穿的厚重羽绒服,而是件尼龙面料的黑色外套,保暖功能聊胜于无,胜在轻薄,简单,尤其耐脏。配着黑色工装裤和黑色马丁靴,如同一抹沉重的暮色,悄无声息地蔓延出瘆人的森冷来。 他把双肩包往背上一背,招了招手,缠在烟黛脖颈上粘糊的阿佩普就扭着身子下来了它和烟黛的关系倒是比两个主人亲昵得多,可能是因为精神体不需要脸。阿佩普感受到了图耶心中久违的兴奋,像是眠了一冬的蛇饿着肚子醒来,迫不及待要去捕些猎物,填填他那空荡荡的胃袋,于是它也十分活跃,仿佛要去赴一场饕餮盛宴。 烟黛不明所以地跟上两步,红宝石色的艳丽双目盯着弃它而去的黄绿色小蛇。阿佩普停了一停,回头对灰鹤吐了吐信子,传达出信号大概可以归纳为乖乖在家等我嗯,倒有一点新婚丈夫叮嘱小妻子的意味,可惜烟黛没有那根贤良淑德的筋,它哒哒哒走过来要去叼回所有物,却被图耶抢了先。 图耶捞起阿佩普,细长树蝰顺势在他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他低头和明显有些焦躁的烟黛对视。那一点猩红映在他眸中,洇开尸山血海般的戾色,他扯着嘴角露出个未达眼底的笑,两颗尖锐虎牙压在淡色唇上,是冷而硬的釉质,是凶兽的獠牙。 烟黛的耳羽缓缓炸了起来,它直觉危险,想要通知拉维尔,然而阿佩普又从图耶袖口钻出来嘶嘶两声。烟黛歪了歪头,迟疑地退回之前待的地方,然后脑袋一转,一副懒得管你的样子。图耶收了表情,插着兜溜达着走了,垂眉耷眼看着像没睡醒,满身恶意敛入睫毛遮住的深绿色沼泽,浓缩成化不开的毒。 图耶很顺利地离开了高塔,他是有编制的正式员工,谁也不会拦着。他先打车去西区,又绕了条不被人注意的路回旧城,挎着包走进一座灰扑扑的空房子,出来的时候身上没了累赘,行走间偶然能从他身上窥见抹利器折射出的光,仔细去看却寻不见端倪。图耶就如一个颓丧的普通城市青年人,晃晃悠悠地骑上藏在墙后的旧摩托回了西区。 西区的早晨嘈杂又混乱,图耶叼着根烟在人群中闲逛。那烟没点,他肺受过伤,留了后遗症,不严重,就是抽不得烟,一吸就咳嗽,所以他只能咬着滤嘴过过干瘾。 他越走,身边的人越少,最后停在了一条鲜有人迹的废旧小巷。他踩了几天的点,为的是蹲一个叫肥仔的男人,肥仔经营着本市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经他手的东西再脏也能洗得清清白白。图耶和他打过不少交道,如果说谁会知道黑市中盗版向导素的来源,那个人肯定是他。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图耶不打算等高塔磨磨唧唧地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得到答案。当然,肥仔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想撬开他的嘴少不了些非常手段。图耶缩着身子藏进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中,一柄纤薄的小刀顺着手掌滑出来,贴着灵巧的手指转来转去,刀锋上闪烁的寒芒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 第73章 狩猎 要对肥仔下手不是件容易事,作为一个不具备特殊能力的非分化者,肥仔非常清楚自己的弱小和身边可能存在的威胁。他极少离开老巢,图耶也是偶然间才知道他有一个养在南区的情人南区不如中央区繁华,但胜在清静,很适合金屋藏娇。 肥仔昨晚去了情人家,图耶赶了个大早蹲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肥仔保镖不少,他特意选了个偏僻地方做战场。虽说西区黑吃黑的事时有发生,但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打起来免不了要惊动警察,他还没那么狂。 图耶等了有大半个上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渐渐炽热起来,小巷子里依然是灰扑扑的。图耶耐心地隐匿着,直到细微的发动机熄火声从巷口传来,他耳朵动了动,阿佩普无声地钻出袖口,悄然攀上粗糙的水泥墙面,蜿蜒着消失了踪迹。 图耶把呼吸放得更轻,几乎将自己融进了黑暗,整个人没有一丝存在感,他向来是个优秀的伏击者,连风向都在计算之中。肥仔和他的保镖下了车,从这条窄巷穿过再走五百米左右就能到他的大本营,而驱车走大路需要多绕近半个小时,肥仔一向愿意节省这个时间。 一个,两个,三个图耶默数着人数,肥仔步伐和吐息都比旁边的人重,很容易就能确定位置。除他之外还有六个哨兵,空气中飘来淡淡腥气,不知道是谁的精神体,闻起来像是水生物种。 图耶藏得严实,别人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来者,只能凭借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确定距离。十五米,十米,五米,一行人将将要走到图耶跟前,忽然有人警惕地停下,那人不确定地看向前方视线死角,试探地发出询问:谁在那里? 肥仔混了多年黑社会,到如今的地位后遇到的暗杀其实并不多。他是生意人,是坐在掌控全局的操盘手,动了他造成的影响太大,很少有敌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下手,所以保镖的第一反应是询问而不是攻击,肥仔则迅速退进了重重保护之中。 图耶暗叹,能发现他,这群人也不全是草包嘛。小刀一转收入掌下,他先确定了一下阿佩普在哪,然后活动活动肩背,踏出了藏身处。 许久不见,肥仔依然是那副心宽体胖的德行,眯眯眼永远带笑,看着更像是饭店大厨。图耶闻到的水腥气来自一条巨大的尼罗鳄,它趴在地面上,密集的锯齿令人望而生畏。图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孤身一人站在一群严阵以待的保镖面前,表情轻松自在,脸上甚至还挂了笑,和气地和肥仔打招呼:肥老板。 哟,蛇佬!图耶没表现出敌意,肥仔也慈眉善目地向他致意,人却没动,依然躲在人群里,小眼睛中精光闪闪:好久不见啊,最近去哪发财了? 图耶哪看不出他的戒备,他笑得更真诚了些:发财算不上,倒是有笔生意想和肥老板谈谈。 谈生意怎么不去庄子找我?肥仔眼睛眯得更小,几乎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这生意只能咱们单独谈。 话音落下,图耶消失在原地,一抹危险的黄绿色鬼魅般出现,队伍最末的哨兵察觉到刺痛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软倒在地。阿佩普的毒素比真正的蛇毒更烈起效更快,一点点就足以麻痹神经,剂量大些便可见血封喉。 图耶的目标是肥仔,阿佩普提供了一个缺口,他顺势钻入包围圈,和尼罗鳄的主人错身而过时长腿一扫,那人拦截的动作一顿,整个人横飞出去,顺便砸倒了旁边同伴。 肥仔见势不对拔腿就跑,剩下的保镖们尽职尽责地纠缠住图耶,他也不恼,游刃有余地和他们交手,还有心思重点针对尼罗鳄的主人。他非常不喜欢那种湿滑的水腥气,尤其鳄鱼长得还怪丑。 精神体和哨兵们把图耶团团围住,他显得如此势单力薄,仔细去看才能发现这人一点亏都没吃。他在享受战斗的快乐,甚至带了点猫抓老鼠的戏弄,骨骼断裂声此起彼伏,一蓬一蓬血花炸开,大部分是别人的,偶尔也有他的。痛觉和甜腥的血迷醉了他的感官,他沉溺其中,愈战愈强。 肥仔趁机开溜,臃肿的身体爆发出惊人潜力,眼看巷子出口近在咫尺,他哼哧哼哧加快了速度。不查有东西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行,低头才发现一条细长的树蝰正张大了嘴,毒牙弹出,嵌进滑腻的脂肪中,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很快失去意识,往前一扑,活像座肉山。 哈不知过了多久,小巷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图耶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一身漆黑并不显脏乱,只有胳膊和大腿侧破了几个口子。一滴一滴血珠顺着垂下的指尖滴在地上,他捋了把头发,满足地喟叹: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阿佩普缠着他的肩膀,扬起头舔去他下颚边一点血迹,青苔丛生的砖面上有血河道道,其他精神体早就支撑不住消散了去,只剩一具具生死不明的躯壳倒了一地。图耶闭了闭眼压下满心暴虐,他伤得不重,正好卡在要疯不疯的临界点上,勉强还能控制住自己。 他没忘记正事,马丁靴踩过血渍,一步步走到昏迷不醒的肥仔面前,弯下腰单手勾住他的衣服后领,拖死猪一样将其拖走。也许是肥仔实在太胖,图耶忽然晃了晃,眼前蔓延出一片浓重血色,是精神图景泛了红。钻心蚀骨的刺痛从太阳穴传来,他站立不稳,一手扶住墙才缓过神,脸色煞白得像是刚被从手术室推出来,马上可以送进太平间。 那痛转瞬即逝,图耶等了片刻,没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这才满不在乎地继续拎着肥仔往停摩托车的地方走。费了大力气才抓住肥仔,不管这毫无征兆的剧痛是从何而来,他总得把事做完,他准备了不少好东西,不怕撬不开一张嘴。 男人庞大的身躯被捆在摩托车后座,图耶带好头盔打起火,一路风驰电掣往旧城去。戴在手上的通讯手环振动几下,有人在呼叫他,图耶看都没看一眼,顺手调了静音。 极致的速度下,图耶身体里的血液越来越烫,扑面而来的寒风都降不下身体的温度。他的状态不对,可图耶却浑然不觉,他不知道自己绿莹莹的眼底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赤红血丝,像皲裂的地,像破碎的镜。 第74章 我在 轮胎碾过雪地留下深深辙痕,一个漂亮的甩尾后机车稳稳地停在了一间铺面门口,这是图耶用来存放收藏品的仓库。旧城多得是空房子,随意换个门加把锁就能据为己有,图耶拉出门边的指纹锁,擦擦指尖干涸的血迹,按了上去。 卷帘门自动上升,图耶解开肥仔身上的束缚,他在颠簸中歪得不成样子,要不是捆得结实估计已经掉出去了。肥仔圆盘大的脸充血变成紫红色,图耶嫌弃地撇撇嘴,抓着皮带把人当沙袋一样拎进了铺面。 一盆雪水泼醒了肥仔,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他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安置在一把粗制滥造的铁椅上,绳子绑着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是勒得太紧又磨破了皮。图耶半蹲在他面前,手掌搭在膝盖上,手里拿着个空空的盆。黑发男人半抬下巴仰视着他,明明矮人半截,却更像居高临下。 醒啦?图耶明知故问,他也不需要回答,径直丢下盆站了起来,转身坐在肥仔对面的一方铁桌上,直截了当地说:醒了那咱们就谈谈吧。 白炽灯下,仓库三面墙壁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冷兵器和枪支弹药分门别类地安放。轻易就能夺人性命的杀器肆无忌惮地展现着压迫感,图耶语气平缓,但这种情景下没人会觉得他有多友善。 肥仔呵呵干笑两声,他不愧为身经百战的黑市巨头,危局中依然保持了镇静:既然是谈生意,总得先摆出价码,哪有一上来就下黑手的,蛇佬,你这待客之道不怎么样啊。 图耶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话却没进耳朵,肥仔话音落下,他等了一会儿,确定已经结束了才掏出个透明证物袋举到椅子上的人面前。袋子里装了两管向导素,外壳和高塔制式不一样,是被缴获的一手证物:认识这玩意儿吗?我想知道它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图耶自说自话,肥仔也慢慢收了笑,他察觉出对面人轻飘飘的语气底下压抑着危险,以为这是明火执仗的威胁。纵横地下世界多年,很久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他也黑了脸,冷冰冰地说:蛇佬,你知道规矩的不问来处,不提去向。坏了规矩就是自毁招牌,这生意我没法和你谈。 能谈。 图耶歪歪头,反手从桌面上摸了一把飞镖,手腕一甩,一枚尖利的刀片扎进肥仔的肩头,入肉七分,只露出尾巴上缀着的穗子。 痛叫被硬生生咽下去,但还是有惊喘溢出,肥仔咬紧牙关,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字一句的质问:你这么做,是真要和我翻脸吗? 是质问也是震慑,哪怕处境堪忧,肥仔也始终不觉得图耶会敢于和他彻底撕破脸皮。他手底下有本市半数以上的黑道势力,他们无冤无仇的,图耶没道理非要和他作对,就不怕日后被报复吗?就算杀了他,他的手下也不会放过图耶。 都落到我手上了,还说这些?图耶是真不怕,他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油腻的脂肪味和更加浓郁的铁锈气顺着伤口溢散在空气中,图耶抽了抽鼻子,一股难以忍受的暴躁感从心底升腾起来。他不想再和肥仔磨叽,手指一错,几枚飞镖呈扇形排开。他把证物袋放下,干脆地下达最后通牒:我要用你的命买我想知道的消息,这个价码你满意吗?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说话速度很慢,听着有些漫不经心,配上语句的内容简直是欺人太甚,肥仔终于气得怒骂出声。但图耶其实不是故意挑衅,他脑子涨得很,思维迟滞,眼神忍不住粘在肥仔肩头那一片鲜艳的血上。 还不够,再多一点,再多一点。阴郁的渴望密密匝匝地缠绕着心脏,好像有刺痛从脑内传来,但那痛隔了什么似的,虚幻得像是梦。 他看不见自己眼底越来越浓郁的红,干干净净的祖母绿被污染被侵占,虹膜上的纹路填充进一缕缕猩红,渐渐变得混浊不堪。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甩出一枚飞镖,肥仔的咒骂戛然而止。图耶觉得他的神智好像从身体里剥离了出来,他听见嘴巴发出声音:我劝你还是老实回答。 要不然,一分钟,一个洞。 这是很简单的刑讯逼供,好在效果差强人意。无论肥仔怎样威逼利诱、挣扎求救,图耶都像个计算精准的机器,数着秒给人开刀。小巧的飞镖早就用完了,他换了把军刺,专门挑不致命的地方扎。血溅到身上,脸上,他也不擦,苍白的脸上表情越来越漠然,眼神越来越恍惚,不详的红彻底淹没绿意时,肥仔交代了。 我我说肥仔出气比进气多,职业操守终究比不上小命重要,而且图耶现在看起来实在太恐怖了,像是头野兽,正一口一口地嚼吃着他的血肉。肥仔再也忍受不住生理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气息奄奄地说出关键词:是是叶纳科技 虚弱的气音飘了很久才钻进图耶的耳朵里,四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砸在图耶的灵魂上,他终于从混沌中挣脱,低下头咳出一口血。他急促地喘息,手抖得拿不住军刺,那些虚幻的疼痛瞬间真实起来。 瘫在椅子上的肥仔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而是一坨血糊糊的烂肉。图耶没心思去确定肥仔是否还活着,他的头很痛,精神图景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爆炸,正不停地震颤、坍塌,在他无意识地摧毁别人的同时,自己也在遭受毁灭。 图耶摇晃着后退两步,撞到了铁桌,眼前是模糊的血色,他看不清东西也听不见声音,鼻间萦绕着浓郁的腥气。他红着眼粗喘,喉间滚动着不属于人类的嘶吼,脖颈、额间的血管一根根鼓起,道道青筋几乎要撑破绯红的皮肤,显得狰狞而可怖。 他不是在失控,他是在消耗生命,他在死亡。 图耶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即使他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他倒在地上,倒在浓稠的,不属于他的血水中,疼得不住悲鸣。 是因为他杀人了吗?血脉里的凶性吞没了思绪,嗜杀的本能像是催命符,图耶咬着下唇抵抗痛觉神经的激烈反应,依稀记起一些不完整的句子,有人循循劝告,声线干净,又带了几分冷淡,山泉水一样清冽。 底层建构松动了,一旦被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就会崩溃 你别不当回事 会害死自己的 残破的脑域减缓了自毁的速度,那把嗓音如同一根纤细却柔韧的线,拽住了悬崖边的失足者。是谁说的话?图耶艰难地恢复了一点清明,他捂着脑袋回想,能记起的却只有一个名字:拉维尔。 拉维尔 图耶强撑着支起上半身,扶着桌角站起来,打开门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分不清去路,仅仅凭借直觉一直走,血从口鼻滴下,落在雪地上。他又冷又难受,脑子像被刀绞过,叫人恨不得干脆死了,省得忍受这样的苦楚。 可他不能死,他不愿意这么死,图耶什么都顾不上了,碎得不成样子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得活着,拉维尔还在等他回家吃饭。 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像是有一生那么久,他几乎要觉得委屈了,怎么会这么远呢?图耶又咳出一口血,最后一丝力气从身体中抽离,他无力地摔倒在地,却没觉得疼,他早就疼过劲了。 无边的黑暗来临前,他恍惚看见有一束光向他奔来,听到有人慌乱地呼唤他的名字,然后,闻到了甜丝丝的柑橘味奶香。 拉维尔图耶无意识地呢喃。 我在。 第75章 萌动 拉维尔从图耶出门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是精神链接另一边的人产生了较大的情绪波动,从而影响到他。他不知道图耶要去干嘛,但觉得他既然答应晚上回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 谁知过了中午,拉维尔刚离开实验室准备去食堂吃个饭就察觉到一丝异样的危机直觉扰动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好端端待在高塔,哪来的危险?而后结合锁传来的震颤告诉他,出问题的是图耶。那头越来越浓的压抑感让人心惊肉跳,拉维尔当即掏出通讯器给图耶打电话,他一遍又一遍拨号,人工客服也不厌其烦地提醒对方无人接听。 不详的预感成真,拉维尔再也坐不住,致电情报处想要调取图耶的位置信息。高塔各个部门都会在员工的通讯设施里安装追踪器,通常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这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可罗登却告诉他图耶的追踪器失效了,看起来还不是临时损坏,而是一开始就被植入了病毒,根本没法定位。 在拉维尔动用特殊关系请求查看市政厅的监控之前,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没见过的画面。这是哨兵和向导的共感,在一方精神极度不稳定时他的伴侣可以通过结合感知到其经历过的场景。满地血迹昭示图耶又惹祸了,拉维尔没通知其他人,独自驱车按照画面中出现的斑驳墙面找到了西区,又一路追到旧城。 烟黛一直在空中盘旋,向来沉稳矜持的小鹤比主人还要焦急,它先发现了图耶。拉维尔下车时,生命力野草一般顽强的哨兵正踉跄着跌在地上,车灯照出他身下红红一片,洁白无垢的新雪被血浸透了。那一瞬间拉维尔手脚冰凉,差点以为自己没来得及赶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图耶死在眼前。 幸好结合仍在,图耶还活着,那些血不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拉维尔迅速确认好他的状况,也不嫌脏,直接把他打横抱起,边走边将精神触手延伸进怀中人的精神图景。那地方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仅存的几根支柱也岌岌可危,要不是一股莫名的求生欲在勉力支撑,估计人早就凉透了。 没死就好,还有救。 无论如何,他会让图耶活下来。 图耶身上外伤不致命,只有破败的脑域是个问题。拉维尔把他平放在汽车后座,温和醇厚的精神力毫不吝惜地倾泄而出,一寸寸修复那几根摇摇欲坠的支柱,直到它们能够稳固地维持住哨兵精神图景的基础。只要基础不灭,别的可以重新建立,反正原来那些荒山野地没什么好看的。 从暮色四合到月上中天,拉维尔终于完成了这项大工程,图耶依然昏迷不醒,但不再有血液从七窍流出,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拉维尔精力严重透支,正靠在车门上休息,烟黛没找到阿佩普,失落地消失在原地。 拉维尔实在累极了,歇了半晌才恢复了些许,他头一回做这种事,图耶情况太极限,他差不多分了自己的一半脑域出去才把人抢救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你可欠我两条命了,拉维尔低声叹息,轻颤的指尖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他转身拉开驾驶位的门坐进去,无奈地摇头,有什么用呢,反正图耶是不会认账的,这家伙向来没良心。 拉维尔没回高塔,而是带着图耶去了他之前在外面的住处,高塔守卫严密,半夜三更的动静太大,容易惊动旁人。 这边很久没人住,不过请了清洁工定期打扫,屋内和他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倒还干净整洁。拉维尔抱着图耶进了门,沉甸甸的脑袋靠在他肩头,吐息微弱却绵长,温温热热的,扑在颈侧,撩起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图耶给他下的药显然没有奸商说得那么神奇,说是能维持半年,其实第一个月过后效果就减弱了许多。但还是有余力在的,至少拉维尔面对别人的时候能做到心如止水,唯独无法忽视图耶如暗夜萤火般的存在感。 这些日子拉维尔始终注意和图耶保持肢体上的距离,然而形势所迫,目前他不得不忍受怀中鲜活肉体的诱惑。他目不斜视地给图耶换上睡衣,这已经是拉维尔在洁癖支配下能做到的极限了,至于洗澡之类的,有点太超过了。 图耶安安静静地躺在客房的床上,拉维尔帮他盖好被子,细白皮肤上泛起胭脂红,无端羞涩的纯情先生吐出口滚烫的浊气,去卫生间打了盆热水回来。柔软毛巾一点点擦拭掉图耶脸上的血痕,拉维尔坐在床边,动作认真细致。他低着头,长发挽到耳后,浅色睫毛下一双灰眸温柔多情,像是在注视失而复得的宝物。 干净的清水慢慢变红,最后一点脏污被擦干净后拉维尔没有起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图耶看了许久,床上人胸膛起伏微不可察,他又忍不住并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将指腹贴在黑发男人颈动脉旁。指下血管的搏动和缓有力,源源不断地为这具躯体提供生机,图耶还活着,他如释重负地想。 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拉维尔眼神放空,指尖不自觉地上移,一点一点描摹过图耶清晰的下颚线。然后是凸出的眉骨,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干燥起皮的薄唇边。图耶的肤色深,唇色却淡,不是荼靡的艳红,微微带点粉,失了血就显得惨白,没有人气儿的模样。 不让我滥好心,倒是别老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呀 拉维尔轻轻摩挲了下那张嘴,触感粗糙,枯萎了似的,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想要让它生动起来。温热的唇覆上另外两片柔软,轻轻地辗转碾压,湿软的舌尖探出来,一点点润泽相贴的唇瓣。这本是个不带情欲的吻,然而醉人的情热却不请自来,拉维尔尚未思考,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反应。 他熟门熟路地顶开闭合的唇齿,找到蛰伏在牙关后的舌,却得不到以往那样热烈的回应。图耶从来都是充满攻击性的,他们接吻更像势均力敌的厮杀,会让灵与肉都一齐沉沦,哪里像现在这么死寂呢?拉维尔不知餍足地拧眉,他阖着眼掠夺侵占,直到图耶发出窒息的呻吟。 低哑的喉音惊动了情难自抑的拉维尔,理智回笼,他慌乱地站起来,几乎能叫落荒而逃为他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为他野火燎原般的迫切欲望为他再也藏不住的,躲不掉的,炽热爱恋。 他一刻不停地跑进浴室锁好门,花洒头里涌出冰冷的水柱,打在滚烫的身体上激起一阵透骨寒。水温很快在智能调节下变热,道道水柱打得湿他的身体,浇不灭他的渴望。拉维尔靠坐在瓷砖地上,恍惚回忆起图耶去疗养区找他那次。 同样都是用意志力抵抗欲望,同样是一扇门隔开两个人,当时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再不要和那个只会给人找麻烦的哨兵扯上半点关系。 如今呢? 拉维尔难耐地溢出声声低喘,如今他根本不想拒绝本能的冲动,他期待和图耶肌肤相贴,肢体相连,这并不仅是单纯的肉欲,更是发自内心的渴求。他一点也不讨厌图耶,那些关怀、窃喜、酸楚、怜惜,全都是因为他在乎。 他没有多少泛滥的善良,会在意的,其实只有图耶一个而已。 拉维尔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他撑着额头苦涩一笑,忽然就体会到了命运的荒唐。他被迫入局,现已泥足深陷,但不知庄家手里还有多少筹码,只盼莫要让他血本无归才好。 作者有话说: 就这磨磨唧唧的进度,闭站前能完结吗 我想写新脑洞了!! 第76章 试探 图耶又做梦了,昏迷前闻到的芬芳甜香勾起了他早已遗忘的幼时回忆。他喜欢吃甜并不是毫无缘由,在他很小的时候,五岁或者六岁,那个女人给他买过一小兜奶糖,柑橘味,用橙色塑料纸包装着,每颗有硬币那么大。 糖是软的,但图耶从来舍不得嚼,含在嘴里慢慢等它融化,能甜上许久。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到如此令人愉悦的味道,虽然原料只是廉价的工业糖精兑奶粉。可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快乐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星期,在他漫长的童年里就像朵转瞬即逝的火花。 他渐渐忘了这件事,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他嗜糖如命的诡异爱好,或许还要加上他对拉维尔信息素的无端妄想。他闻过那么多向导,他们千篇一律地寡淡无味,只有拉维尔,甜到了他心坎上,仿佛人群中专属于他的那颗橘子糖。 床上安睡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眸中的红色褪干净了,瞳色复又恢复浓绿。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过于松软的床上,房间里的摆设十分陌生。图耶先查看了一下脑域,崩坏的精神图景有被修复的痕迹,虽然只剩光秃秃一片,好歹还留了个完整的框架,小蛇不在里面,取而代之的是一枚乳白色的蛋。 图耶听说过有些卵生精神体最开始会呈现蛋的模样,但树蝰是胎生,他刚觉醒的时候阿佩普就是幼蛇,细细小小的,缠在手腕上像根装饰品,它会变成蛋是他没想到的。 值得庆幸的是阿佩普还能和他沟通,它这回元气大伤,且得孵些日子呢!小蛇忧心忡忡,图耶懒得再管它,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头晕得很,手放在额头上能感受到比平常略高的温度,应该是发烧了。不过伤病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绪,他记得倒下去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有那股独一无二的信息素气味。 是拉维尔,图耶舔了下嘴,站起来往门边走,门是关着的,靠近后能听见有人在外面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五感像是锈住了,这样大的音量还需要打开门才能听得清楚。 嗯,见面的事我会问他的。 门外是宽敞明亮的客厅,大面积落地窗使得房子的视野极好,青年带着副无框眼镜坐在阳光里,双膝交叠,腿上放着一本书,正在和人打电话,语气平淡却随意,没有惯常的距离感。图耶还没出声叫他,拉维尔已经抬眼看了过来,他凤眸一亮,对着通讯器说:爸你去忙吧,我先挂了。 通讯器被放到茶几上,拉维尔摘下眼镜合上书,刚要说话就被图耶截住:我饿了,有饭吃吗?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即不关心自己身处何地,也不解释他为什么会命悬一线地晕倒在野地里,开口就是提要求。拉维尔一时无言,很快勾起嘴角浅浅一笑,顺着图耶的问题回答:有的,锅里温着蔬菜汤。你昏迷了两天,又在发烧,只能吃点清淡的。 说着就站起来去厨房,图耶口味重,怕他不接受清汤寡水,拉维尔还特意解释了两句。图耶应了声好,拖着虚弱的脚步挪到餐桌旁,没多挑剔,他是真的饿了。他往椅背上一靠,贪婪的视线追着拉维尔的背影,露骨地舔舐过他松松盘起的银发,白皙的后颈,挺拔的脊梁,沿着细腰翘臀一直到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他依然垂涎这具美好的肉体,但又不仅仅为色相所诱惑,抛开官能享受,他好像也愿意和拉维尔静静地待在一块,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如同在绝境中支撑起他的那个念头一样,他只想回家和这个人一起好好吃顿饭。 图耶想了很多,天生缺根情感神经的脑子突然活泛起来,他本以为能坦然接受死亡,然而那一刻真的来临时居然还会不舍,还会想要见一个人,履一个约,他竟开始眷恋这无趣的人世。 拉维尔一转身就发现图耶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看,眼神烫得能吃人,他不自在地抿了下嘴,心脏处酥酥麻麻地痒。他把蔬菜汤和全麦面包放到图耶面前,垂下长睫,准备回客厅继续去看那本晦涩的心理学著作。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两天的时间足够拉维尔整理好心绪,他确定自己喜欢图耶,却没把握图耶是否也喜欢他,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段关系。而作为一个学者,拉维尔遇到难题的时候向来喜欢寻求书籍的帮助,就算得不到标准答案,阅读至少能让他保持理智和冷静。 图耶察觉拉维尔要走,拿面包片蘸浓汤的动作稍稍停顿片刻,他抬起头问:不陪我一起吃? 我吃过了。 那就坐下看我吃。反正就是不让他离开。 拉维尔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被这近乎无赖的话逗乐,矮身坐到图耶对面,眼神都柔和了:你也太任性了。 图耶往嘴里塞着食物,挑了挑眉: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你不是不想说吗?要不然也不会先发制人地喊饿,一句话都不让他说。 哼,图耶撇了撇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之前的住处,你出事前触发了共感,我看见你在哪儿了。拉维尔继续道:我帮你请过假了,你好好在这养病。 图耶的精神图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他现在五感衰退持续低烧,状态和觉醒期差不多,不适合继续工作,最好连门都不要出。 图耶咀嚼的动作慢了些:你看到多少了? 他想到兵器库里血肉横飞的场景,下意识不愿意让拉维尔知晓他暴虐的一面,明明本来就没有形象可言,也不知道在忌讳什么。 不多。 拉维尔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搞得这么狼狈,你不想说,我也不问。 但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命看得更重一点。 别让我担心。 图耶这下彻底停嘴了,他丢下没吃完的半块凸起,毫不掩饰地看进对面人灰蓝色的眼底:你担心我,是出于同情吗? 拉维尔,你以前很讨厌我的,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是因为看过我的记忆,觉得我很可怜吗?图耶这话说得很平静,他早就有所猜测,只是突然很想确认这一点。 图耶绿眸中暗流涌动,仿佛拉维尔的回答是件很重要的事,向导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从容不迫地与图耶对视,心底有什么东西落了地: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同情谁,要说可怜,死在你手底下的人才算可怜。 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 我知道你遍体鳞伤的皮肤上长满淬毒的刺,你是阴影里狡诈残忍的猎手,是淤泥中如鱼得水的凶徒,是苦难下绝不低头的斗士。 你是不见底的漆黑深渊,而我忍不住将你凝望。 图耶好像从拉维尔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他笑了下,不带嘲讽或者鄙薄,就是个纯粹的笑。然后他抽了张纸擦干净嘴,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吃饱了,去洗个澡。 作者有话说: 新脑洞卡在取书名上,文盲写手出师未捷身先死。为什么别的太太取的名字可以那么有意境!我不理解! (然后感情戏终于磨叽完了,下章大概也许可能是肉。) 第77章 心意 图耶从拉维尔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浴室的位置很好找,他一眼就看到了,不需要拉维尔提示。玻璃门被合上,图耶脱掉衣服站在花洒下,水流从头顶倾泄而下,他仰起头,手指捋起额前发丝,未被遮住的唇角深深上挑,是一个愉悦到极致的弧度。 不是同情,不是可怜,那是因为什么?图耶对感情生疏,却并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份上还听不懂那就太愚蠢了。说实话,他没有多少细腻心思,搞不来柔情蜜意那一套,他只觉得兴奋。也许是低烧导致体温上升,图耶整个人烫得惊人,身体里的血液要沸腾似的,蒸红了他的皮肤和双眼。 一门之隔,拉维尔还坐在餐桌边,几乎称得上表明心迹的话就那样脱口而出,他没觉得后悔,反而如释重负。他习惯谋定而后动,但这种事再怎么筹谋也不会有完全把握,倒不如直接一点。拉维尔自觉说得透彻,然而图耶的反应叫人迷惑,仿佛棋盘对弈,他已开局,对手却根本还没落座。 是没理解,还是不想回应?拉维尔思索着收拾好一桌杯盘狼藉,他心里有事,手下的动作就慢,启动洗碗机后还站在灶台前发呆,居然产生了点患得患失的心情。 情之一字果然扰人,拉维尔自嘲一笑,尤其对象还是难以捉摸的图耶。他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忽然被人环着腰抱住了,刚冲过澡的身体热气腾腾,微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到他脖子上,激得他瑟缩了一下。 家里就两个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走路没声音的家伙是谁,拉维尔恼怒地冷声斥道:图耶,你做什么? 你好香。柔软的触感落到颈侧,有什么又湿又滑的东西舔过他敏感的动脉处,一路往上,最后含住了他圆润的耳珠。 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喘从喉头漏出来,拉维尔能听到图耶啧啧有声地吮吸他的耳垂,炽热的呼吸钻进耳孔,他一下就来了感觉。他身后的图耶什么都没穿,裹了条浴巾贴着他,拉维尔在家只穿了套日常的纯棉休闲服,很宽松,又薄,轻易就能感觉到背上滚烫的温度,还有抵在他臀部的,不容忽视的硬挺。 你不是去洗澡了吗? 怎么洗个澡还能把自己洗得兴致勃发?拉维尔头大如斗,忽视往下腹汇集的热流,拉开图耶箍着他腰的手臂就要把人推走,他还在发烧,光溜溜跑出来不怕病情加重吗? 图耶当然是不怕的,他也不是第一天欲望上头就什么都不顾了,每次拉维尔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都想恣心纵欲地做些下流事,今天说什么他也不会停下。 拉维尔刚转了半圈就又被掐着腰按在了流理台上,图耶凑过去轻吻那双水润的红唇。同时手掌不安分地从衣服下摆探进去,触及的劲瘦腰身纤细却暗含力量,滑嫩皮肤下是一块块线条流畅的肌肉。健身房里塑造出来的形体少了张扬的野性,多了优雅内敛的精致,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图耶爱不释手地抚摸,哪怕他病着,哨兵和向导的体力差距也能让他轻而易举地制住所有反抗何况拉维尔也没有在认真挣扎。图耶的唇舌灵活而有力,强势地与他缠绵不休,熟悉的感觉迷乱了拉维尔的神志。他一手撑在台面上,一手扣在图耶的脑后,反客为主地争夺起主导权。 图耶也不甘示弱,激烈地回应着,几乎要把拉维尔的嘴唇咬破。他空闲的那只手托在拉维尔后颈,指尖一勾,束发的绸带就被带了下来,一头银丝散成瀑布,深吻中时不时有几根拂到两人脸上,若即若离地痒。 哈 直到呼吸不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图耶伸出舌尖舔断藕断丝连的唾液,拉维尔喉结微动,一双沉静的灰眸亮得惊人。久违的快感点燃了双方的身体,隔着两层阻碍紧紧相贴的部位早就蓄势待发,但拉维尔不想又这么不清不楚地和他滚上床,硬撑着揪住图耶脑后发丝往外扯:放开我,你脑袋里整天都只想这些事吗? 你不想?图耶不为所动,甚至还顶了顶胯,两根性器摩擦出蚀骨情欲,扯着图耶头发的手指瞬间就失了力道,软软地掉到他肩头。 拉维尔咬着下唇克制偏偏又抗拒不了的样子实在诱人得很,图耶又在他唇上嘬了一口,放在他腰腹的手顺着人鱼线滑动,顶开休闲裤的松紧带仅隔着内裤覆上他身下昂扬的阴茎。 都这样了,还说不?图耶缓慢地揉弄起手中的硬热,用气音说话:你也想要我。 他专注地注视着拉维尔愈发深邃的双眼,在欲火猛涨中那么镇定地发问:拉维尔,如果没有我给你下的药,你现在会不会想和我做爱? 他说,你会不会想和我做爱,却更像在问你会不会爱我。拉维尔呼吸一窒,图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不解风情,他听懂了话中意,这个问题是他在确认。拉维尔彻底放弃抵抗,认输似的将底牌和盘托出:会。 你说的没错,我想要你,很想。 疯了一样的想要你,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想要和你亲近,再怎么拒绝都只是口是心非。不止是肉体,我还想要你的心,你满意吗? 未说完的话都淹没在再次相贴的唇间,图耶吮着他的唇瓣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连内裤一起扒掉拉维尔下身的遮挡。他推了拉维尔一把让他半坐在大理石台面上,握住那根吐着水的性器蹲了下去。 他单膝跪地,一手扶着拉维尔胯部,另一只手里的阴茎他见过不少次,已经十分熟悉了。拉维尔体毛稀疏,颜色浅淡,性器也是干干净净的肉粉色,长而粗壮,能把手掌填得满满的,说不上丑,但和他的漂亮脸蛋比起来反差有些大。 图耶用拇指按在铃口技巧性地揉了揉,拉维尔倒吸一口气,那肉棒跳动两下,又硬了几分,茎身上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图耶见状皱起眉有些嫌弃,但还是把脸凑了过去,伸出舌尖舔了舔肉柱下两颗囊袋,还好,没什么味道。 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从胯下撤离少许,拉维尔满目惊讶,咬紧后槽牙忍耐着什么,他轻喘着说:图耶你不用唔! 却是图耶歪头躲开了他的手,他啜了下鼓胀的性器,还用舌面用力地舔过,边抬眼看向难耐地攥紧了拳的拉维尔: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上次在浴室还哄他弄了。 拉维尔布满潮红的俊脸更粉了,他确实喜欢图耶给他口交,比起生理快感,心理上的满足更加让他欲罢不能。可他也知道图耶讨厌这样,这个男人自有股不低头的高傲,他又怎么舍得一而再地勉强他。 图耶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出了两颗小虎牙,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我也没觉得多难以接受。 如果是别人当然不行,但对象是拉维尔就另当别论了,反正更不愿意的事都做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而且,拉维尔为他沉迷的样子,真挺好看的。 图耶抿了下唇,张开嘴含住眼前蘑菇状的龟头,性器太大,吞了三分之一他就吃不下了,只能费力收好牙齿,生涩地摆动头颅。藏在口腔里的舌无处安放,不适地挪动着,无意间蹭到马眼,惹得拉维尔气息全乱了。 光天化日,在开放的厨房中,几近赤裸的男人心甘情愿跪在他腿间努力地吞吃着他的阴茎,拉维尔何曾想象过自己会经历如此淫乱的场面,他低头发出不成串的喘息,控制不住地抬手摸了摸图耶的发顶,哑声诱哄:嗯乖,嘴再张大点。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写肉,手都生了。 第78章 迷乱 松松系在腰间的浴巾坚持不住散了开来,被曲起的大腿压住,要掉不掉地挂着。图耶探下去一只手握住自己同样硬得发痛的欲望缓慢撸动,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随着起伏流出嘴角,滴到瓷砖上,皮肤上,湿漉漉的情色气。 图耶回忆着别人是怎么帮他口的,含吸的动作逐渐找到了节奏,不再机械而僵硬,他的确在性之一事上十分有天赋。他先浅浅地吃进顶端,给舌头留下活动空间,这样可以轻松地舔弄冠状沟和铃口。那是最敏感的地方,拉维尔会忍不住发出细碎的低吟,图耶手掌下扣着的臀部肌肉也会绷紧。 然后放松喉管,小心藏好牙齿,用口腔里细嫩的黏膜包裹住阴茎前后摇动脑袋,那根粗长的东西就被吃下大部分了。圆润的龟头不断顶到紧窄的咽部,和真正的性交感觉很像,每次撞进去拉维尔都会哼一声,是闭上嘴也会从鼻腔里跑出来的喘叫,说明这样弄他应该也是喜欢的。 不过深喉对图耶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他总想干呕,喉咙里一伸一缩,呜咽夹杂着响亮水声,听起来可怜又浪荡。他眼角被撞出了泪,鼻头也红红的,嘴巴被塞满发不出声音,看着像被欺负狠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动作着。其实口交无法图耶带来多少生理快感,窒息感和喉口嫩肉被撞击的钝痛并不舒服,略带腥气的前列腺液味道也很奇怪。 他只是很喜欢拉维尔沉溺在欲望里的样子,他一直都露骨而放肆地盯着拉维尔看,波涛汹涌的灰眸,潮湿糜艳的红唇,晶莹剔透的汗珠,全都让图耶血脉偾张。他的公主终于主动走进恶龙的巢穴,那张凛然不可攀的圣洁面容因他堕入肮脏尘世,让他有种亵渎神灵的禁忌感。 图耶边自慰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拉维尔,毫不掩饰眼神中如火如荼的情欲,拉维尔也被蛊惑般和他对视,长长的睫毛遮不住深深迷恋。图耶技术还很生疏,牙齿偶尔会冒出来,蹭到娇嫩性器有些痛,但口腔里又软又热,低烧使得他体温更高,似乎要把那肉茎含化了。 拉维尔揉了揉图耶的耳垂,像是在奖励他的周到服务,又瞥见他腿间倍受冷落的小东西,忽而福至心灵,踢掉拖鞋光脚踩上图耶的性器。脚下触感湿滑,半跪着的哨兵偷偷流了不少水,从顶端小孔溢出,一直打湿了整根肉棒。 拉维尔用了些力踩着它摩擦,他的脚也是秀美的,艺术品般骨肉匀亭,足弓处弯起,趾头精巧得像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粉色珍珠。连脚底的皮肤都算细腻,在液体润滑下顺畅地照顾到每个敏感点,时不时还用脚背托起肉棒,拿足尖挑逗底下的精囊,光滑皮肤上粘腻腻沾满了淫水。 唔嗯! 图耶腰身颤抖,喉咙轻轻震动,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差点嘴里的水液被呛到。他膝盖磕在地上,撑不住地软下去,却被捏住后脖颈提起来,不让他吐出含着的肉棒。图耶缓过劲,借力挺直脊背,抬头看见拉维尔靠着大理石台单脚站立,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显得分外漠然。若非眼尾一抹红,他几乎冷静得好像不是在玩弄男人的阴茎,而是在做什么严肃实验。 跟他搞花样?图耶没觉得羞辱,反而被激起了斗志,他挑衅地扬了扬眉,吐出少许茎身,把蘑菇头吮得啧啧作响,仿佛在吃棒棒糖。贴在颈后的手掌心猛然移到他脸侧,掐着下颚微微施力,拉维尔受不住地粗喘:哈啊轻一点,别吸那么重 图耶才不听话,扣着拉维尔的腰胯不许人躲,让他轻点,也没见踩着他性器揉搓的力道有多温柔!身下传来微微的痛,掺进销魂的快感,图耶不自觉地挺动腰身去迎合那只白皙的足,嘴上也一刻不停地给予拉维尔强烈刺激。他自渎的手闲了下来,就去把玩拉维尔的硬挺,吞不进去的地方被粗糙手掌握住,两颗囊袋也得到了贴心照顾。 图耶手法大开大合,拉维尔仰起头愉悦而焦灼地深深吐息,他终于忍不住将那张嘴当成了泄欲工具,毫不怜惜地按着图耶的头往里插。不需要配合,不存在温柔,就那样横冲直撞地抽送,直顶进最深的地方才算酣畅淋漓。阴茎捅开他的喉咙狠狠插入食道,图耶猝不及防下差点呕出来,他呼吸不畅地想要挣脱,身下却被更加粗暴地对待。 图耶的性器被踩在自己小腹上,拉维尔失了分寸随意磋磨那根脆弱的器官。脚掌从囊袋滑到龟头,一下一下揉来按去,时轻时重地挤压,要把里头的精液全都榨出来似的。图耶爽得灵魂出窍,只觉得神经一阵噼里啪啦响乱响,他虚着眼尽力放松,咽不下的口水濡湿了下巴,任由拉维尔猛肏他的嘴。 咸腥微苦的精液爆发在嘴边的时候,图耶下体也喷出了一股股白浊。拉维尔松开他的脸颊,没有射进他喉咙里,浓稠的性液顺着他微张的嘴角淌下来,淡色的唇摩擦得鲜红,下流又淫靡的模样。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两人都凌乱地喘息着,乱七八糟的液体弄脏了图耶的脸和胸膛,也沾湿了拉维尔的脚掌和衣服。图耶咳了两声顺过气,抬手擦掉嘴边精液,拉维尔受的刺激太大,还没回神,脸上一片空白,有着朦胧的脆弱感。 图耶眼眸深沉,里头藏着算计,高潮带来的不是满足,而是更加深刻的空虚,他今天这么卖力可不是来做慈善的。他小心翼翼地亲吻拉维尔的下腹,半软的性器上还有浊液,图耶温柔地舔去那些液体,用眼角余光偷瞄拉维尔。 高潮后敏感的身体经不起半点挑逗,拉维尔看着更呆了,眼神涣散,神志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很好,图耶暗喜,一直放在拉维尔腰臀处的手不动声色地挪动。挺翘的臀部手感绝佳,他边用缠缠绵绵的亲昵麻痹向导的防线,边将手指探进了两团软肉间的沟壑。 唇边的性器又硬了,臀缝中的凹陷也近在咫尺,图耶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突然被人拉起身,浴巾也滑落在地上。拉维尔搂着他的腰转了一圈,额头贴了贴他的,又用拇指轻轻抚摸了下他肿胀的唇:好烫,对不起,我忘了你还在发烧,难不难受?嘴巴里面疼吗? 体贴又细致的询问把图耶吓了一跳,他迅速收回手,生怕拉维尔发现他的企图后又对他用精神控制,这些向导的能力真是防不胜防!他磕磕巴巴地回答:有一点晕,还行,不是很难受 出口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他的喉咙肯定是被捅肿了,不过低烧麻痹了五感,同时也让痛觉神经没那么灵敏,他确实没有很难受。 好乖 他听见拉维尔轻轻地笑了一下,滚烫的手掌贴在他赤裸的后腰上,柔软的吻封住了他的嘴。图耶嘴里全是拉维尔的味道,他吻得很旖旎,是那种又煽情又暧昧的亲法,舌尖温柔地抚慰着灼烧的口腔黏膜。图耶被亲得晕晕乎乎,原本只有一点点迷糊,分开时连自己叫什么都要忘了。 他看见拉维尔脱了上衣,又重新贴上来,肛口好像被人揉了两下,拉维尔到处点火,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这里都湿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 不难受我们就继续?外面冷不冷,要不要去床上做? 哈啊沾了精液的手指挤进已经有些湿润的小穴,图耶难耐地哼叫一声,鬼迷心窍地说:不不冷 他之前打算干什么来着?图耶云里雾里,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想上拉维尔的吗?怎么又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看了点视频学习资料,十分上头(擦口水) 肌肉受嘿嘿大奶子嘿嘿 第79章 虔诚 太久没做的地方紧得要命,图耶条件反射地收缩穴口,抗拒着挤进去的异物,眉心陷进一道深深的川字纹,显然是在忍耐什么。他倒没有激烈反抗的行为,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说不,于是强行捅开穴眼的那根手指愈发寸步难行。 放松,这样你会受伤。图耶脑域处于恢复期,正是不稳定的时候,拉维尔不敢对他用精神控制,只好尽量用言语安抚。没了那些瞒天过海的精神触手,图耶清晰地感觉到密处被开拓,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说得轻巧,要不你来?图耶靠着他深呼吸,还在垂死挣扎地试图争取权益。和拉维尔做过这么多次,认真计较谁上谁下也没必要,他这话更像随口抱怨,开玩笑似的。拉维尔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发出啪的一声,微挑的凤眸里波光潋滟,没说话,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图耶翻了个白眼,夹着拉维尔手指的肛口缩了缩,他真的尽力了,但本能反应就是不受控制。拉维尔硬得难受,想了想,啄了下图耶的眼角,吻从面部一直连绵到胸膛,最后红唇微启,含住挺立的乳珠。图耶吸了口气,半硬的性器彻底抬头,紧绷的穴口也软了几分。 图耶的乳头经过上次之后就变得特别敏感,他怀疑是肿得太久,皮给磨薄了,湿湿热热的舌一转他就想叫,实在是太舒服了。拉维尔察觉到他的软化,顺势抽插起手指来,图耶分泌的肠液不够多,进出间还是滞涩的。 拉维尔边揉着他的腰眼帮他放松,边抽出手从橱柜上拿了瓶橄榄油下来,家里没备润滑剂,只能用这个先凑合着。亮黄色液体滴在饱满的臀肉上,凉凉滑滑的,图耶享受地眯起的眼突然睁开,扭头想去看是什么东西。 认真点。拉维尔咬了下他的乳粒,一把按住他的脑袋,抬头亲上去,另一只手丢了瓶子,抹了油掰开臀肉往窄缝里探。图耶就是那个教会了徒弟然后饿死的师父,他被亲得浑身燥热,沉醉地贴在拉维尔身上磨蹭,性器高高昂起,十分想找个洞插进去。 能插洞没找到,他自己的洞倒是被捅开了,滑溜溜的四根手指抽插间发出叽咕水声。修长指节一寸寸摸索着他的肠肉,经过一处凹陷时图耶喘息声明显重了许多,拉维尔抵着那点多揉了几下,他便要站不稳了,腰肢款摆,主动往作孽的手上凑。 够了插进来 图耶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分开了腿环住拉维尔的一侧腰身,含糊的气音从相贴的唇间偷跑出来,十足十的暧昧撩人。拉维尔咬了咬牙,喉结不住滚动,他在图耶屁股上擦干净满手油腻,将灶台上的调味品一推,利落地把浪得没边的小混蛋压在了身下。 硬热肉棒抵住松软穴口,空虚的内里抓心挠肝地痒,身体对于性事的记忆被彻底唤醒,底下那朵肉花欲壑难填。图耶抬手搂住拉维尔的肩,张着嘴喘息催促:快快点 拉维尔眉眼低垂,扶着性器微微顶开个口子,所触及的地方柔滑细嫩。肛口被好好扩张过,松紧适中,湿湿热热地含着他,温度高得不正常,和口腔内一样滚烫,叫人分不清上下两张嘴有什么区别。里头也是湿滑的,拉维尔没用多少油,湿的是图耶出的水,浸透了肉壁,让他轻易就能整根没入。 图耶没想到他会进得这么猛,一下就撞到最底,深得仿佛要把他肚子都捅破。他脚尖绷紧,趾头蜷缩起来,上半身拱成了一道陡峭的桥,大腿肌肉也因为用力而清晰可见。他说不出来话来,肠肉绞住体内入侵者,是想制止的,可那地方早就恬不知耻地含满了丰润水液,根本没法提供半分阻碍。 于是图耶只能任由拉维尔拉开他的腿,不留情面地撞进去,拔出来,再撞进去,拍出一连串又急又响的啪啪声。那肉棒每次都要插到不可思议的深处,然后退到只剩个顶端,周而复始,进出间要磨出火花似的,从里到外熊熊燃烧。 图耶沙哑的声音连不成句,慢一点,啊我受不了 他被肏得躺不住,后背皮肤贴在石制台面上,随着拉维尔抽插的节奏前前后后地拉扯,火辣辣地疼。他挪着屁股往后躲,但被拉维尔抹到臀上的油渍遇上大理石简直滑得要人命,都不需要掐在胯上的手使劲儿,他刚撤离些许又溜了回去,倒像是急不可耐地迎合着。 他这么如饥似渴,拉维尔自然不会让他失望,龟头破开肠肉,擦着前列腺过去再擦着那块软嫩出来。箍在性器上的媚肉贪婪又欢欣,挤压着粗硬肉棒发出粘而腻的声音,小穴装不下的水流到腿根,清脆的肉体拍打声就变成了啪叽啪叽的动静。图耶都没脸听,只好羞耻地咬住手背,生怕自己嘴里那些淫乱喊叫不小心漏出来。 他两只手捂在脸上自欺欺人,身体就完全交了出去,没了攀在拉维尔身上固定的作用力,他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地上移。下身操弄的幅度太大,图耶每次都会被往里顶一点,拉维尔还以为是他想逃,也无意识地跟着走,到最后宽敞的流理台都不够用了,图耶头顶直接撞到了墙上。 哐哐两声闷响扭曲了图耶的表情,他拍了拍埋头在他身上啃噬舔吸,留下一个个红红绿绿吻痕的拉维尔,恼怒道:嘶别挤我了嗯 说两个字就要带出酥软的喘叫,他闭上嘴去推身上人,拉维尔乖乖抬起一点身子,迷离的眼神有了焦距,这才发现图耶已经撞到头了。 抱歉,他低声认错,拉着图耶的大腿把人扯回来一点,拔了一半出来的性器却同时重新插了进去。拉维尔直起身提着图耶的腿使他腰部悬空,进出的节奏更加混乱激烈。图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发出变了调的高亢呻吟,饱满臀肉拍打成看不真切的残影,性器顶端流出淡淡清液,随着晃动溅得到处都是。 他颤着手要去撸一撸自己可怜的肉柱,不出意外又被拉维尔阻止,手腕被紧握着锁在身侧,双腿被压到胸膛上,全身都被禁锢住,只能敞开身体接受狂风骤雨般的操干。拉维尔俯下身,那一头散乱的长发就轻轻飘飘地在图耶青青紫紫没一块好肉的皮肤上滑来滑去。 他里里外外都被折磨透了,没力气骂人,哼哼唧唧吐出来一个痒字,拉维尔听不清楚,低下头去问他,发丝拂过红肿乳尖,图耶憋了口气恶狠狠地低吼:我他妈唔我他妈说痒!头发哈头发扎起来 呵又骂人拉维尔喘息着笑了,小声逗他:发带被你扯掉了,没东西扎。 动弹不得的手腕艰难转了两下,图耶咬紧下唇示意他手上有发圈,拉维尔明白他的意思,眼底笑意更浓。他松开对图耶的压制把他拉起来,图耶一条腿落在地上,一条腿挂在拉维尔臂弯被迫抬高,韧带被拉扯到极致。 拉维尔环着图耶的腰避免他摔倒,凑在他耳边要求:你来帮我。 带笑的低哑嗓音性感得一塌糊涂,图耶却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这个姿势让插在身体里的性器进得更深,角度更刁钻,拉维尔根本没想放过他,腰身挺动间他只觉得后穴要被肏熟了肏烂了,一股股快感让他头晕目眩,高潮的预感来得猛烈又直接。 他不敢再自作主张碰那根吐着水的阴茎,虚弱地开口求饶:摸摸我呜帮我射出来 哈扎好头发就让你射。拉维尔非和这事儿杠上了,图耶咬碎了一口牙,他就不该多提什么要求,每次都成了他的报应。 他被顶得摇摇晃晃,销魂蚀骨的愉悦腐蚀了他的神经,手指僵得不像话,费了老大的劲才勉强把比绸缎还滑溜的一头银发绑在一起,系得乱七八糟,也就是拉维尔长得好,这样也不会显得不修边幅。 弄弄好了图耶让拉维尔履行承诺。 然后他就被放倒在地上了,拉维尔跪在他大开的双腿间,重新将阴茎塞回穴口,他冷着眉眼沉默地抵住肠肉里最敏感的那一点操弄,还是不碰图耶的性器。图耶觉得被骗了,覆盖着漂亮肌肉的腹部不断起伏,腰扭得像脱水的鱼,直击灵魂的极致快感冲昏了他的头,却还不忘控诉:说好说好让我射 没骗你,拉维尔扣住图耶探向身下的手,就这样射。 竟是要让他靠后面高潮。 呜不行我做不到 图耶真的要哭了,腺体酥麻酸软,火热的肠道整个成了敏感点,一操就止不住地发抖,性器已经胀成了紫红色,濒临爆发的边缘却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图耶喘出了哭腔,拉维尔却丝毫没有改变主意,他也快到了,灰蓝的眸色变成了更深的靛青。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图耶的手背上,拉维尔用和下身完全不同的缱绻姿态亲了亲他由于握拳而凸起的指关节。图耶的脑袋突然就空白了,奶白色液体从开合的马眼里缓缓冒出来,这高潮持续了很长,直到拉维尔深埋进他体内射精还未停止。 图耶茫然中觉得跑出去的是脑浆不是精液,那根肉棒半分软掉的意思都没有。他傻愣愣地看着拉维尔几近虔诚的神态,竟有种做梦的感觉。 第80章 声色 【谁稀罕你的破发圈。】 背后地板冰凉而坚硬,到底还是冬天,图耶头晕脑胀地推了推拉维尔想要起身,又被捉住手在腕上轻咬了一口:还没结束呢。埋在图耶体内的性器硬硬地顶着他,一点要退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真要推也不是推不动,不过素了大半个月,图耶也有点意犹未尽,但他本来就病着,滚烫敏感的皮肤受不住地板冷硬。他休息片刻,用那把嘶哑的嗓音瓮声瓮气地说:别在地上,换个地方。 这种小要求没什么不能满足的,拉维尔擦了擦图耶额头上的汗迹,顺手捞起刚刚被图耶扯落在地的丝绸发带系在他手上,细致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不白拿你的,还你一条。 竟选择性遗忘了那发圈是从他这儿捡的,凭图耶的厚脸皮闻言也忍不住觉得有点丢人,面上火烧火燎的发起热:谁稀罕个破发圈。也不知道是哪个眼巴巴地捡回来还要戴在手腕上不肯摘。 是我稀罕。 图耶罕见地红了脸,拉维尔心情很好地扶起他,眼眸中像是落了星星,灰蓝色天穹一下子盛放出璀璨银河,勾得人心痒难耐。图耶被迷得神魂颠倒,强势地按着他后脑勺和他接吻,这会儿腰也不酸腿也不软了,从头到脚写满色胆包天。 拉维尔好脾气地由着他亲,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一片冰雪消融后的草长莺飞,软得像云,暖得像春。两人跌跌撞撞地挪到客厅沙发旁,不知是谁没站稳,齐齐摔进了沙发里。图耶被压在底下,好在拉维尔撑了一把才没砸在他身上,难舍难分的唇舌终于有了点距离。图耶微张着嘴,溢出一声低喘,却是被人提着腰侵入了最深处。 肏了半天的后穴依然紧致绵软,一层层裹着深陷其中的硬挺,毫不掩饰欲望与欢愉,奔放热烈地表达着喜爱。拉维尔也抛弃了所有克制,心甘情愿地同他沉沦,甚至于乐在其中,流连忘返。 唇舌从耳垂一路向下,吮出一个个玫红吻痕,拉维尔一手揉捏着图耶的胸,紧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在掌下变换出各种形状,鼓鼓囊囊的,像是能挤出奶来。肿胀的乳头时不时从指缝中漏出来,被吸咬成艳丽的深红色,衬着玉石似的莹白手指,横生无数媚气。那手渐渐挪开,又露出乳珠旁边环绕的一圈齿印,整整齐齐,不很重,但也得花上几天才能消除。 拉维尔热衷于在图耶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青青紫紫,从里到外,标记所有物似的,每次都把人弄得糜乱狼藉,一看就知道经历过怎样激烈的性事。图耶很吃这套,身体紧密相连,肌肤寸寸相贴,舒服得叫人欲仙欲死。 他全身的敏感带都在拉维尔的掌控下,每一次抽插,揉捏,亲吻,都能让他不住轻颤。喉咙里的呻吟也压不住了,边喘边叫,醇厚低哑的嗓音浸满销魂滋味,煽情极了。 水乳交融间,拉维尔不自觉地探出精神触手想和图耶的精神世界融合,钻进对方脑域才发现那片破败的图景无法给予他任何回应。细细密密的心疼混杂着对图耶不顾惜自己的恼怒泛上心头,他的动作不禁粗暴了些,磅礴如海的精神力却小心翼翼地护住残损之处。 撑起图耶精神图景的支柱几乎都是由拉维尔分出去的脑域碎片补好的,精神力系出同源,又有结合在,这样温柔的呵护简直直击灵魂,让那些衰退的感官都灵敏起来。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甬道里肉棒的形状,插进他身体最隐秘的所在,将所有负隅顽抗变成爱欲滔天。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图耶朦胧的视线中是拉维尔不复高洁的面容,耳边是凌乱喘息和啧啧水声,空气里弥漫着情欲气味,连甜滋滋的柑橘味都蒸腾出几分说不清的声色犬马。每一处都被放大,灌进那个烧得晕晕乎乎的脑袋里,变成愈发磨人的欲望。 他挺着腰扭着臀去迎合身上人每一次撞击,搭在拉维尔背上的手指忍不住用力,然后猛然落到毛绒绒的沙发垫上,随意一扯,那兔毛垫就被撕裂开来。和拉维尔相反,图耶几乎没给他制造过爱痕,哨兵的力道会对脆弱的向导造成伤害,哪怕再神志不清图耶都能控制好动作,从第一次到现在,他潜意识里不愿让拉维尔受伤。 裂帛声细弱,轻易就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情爱声浪中,但拉维尔还是捕捉到了,他笑弯了眉眼,侧过头握住图耶的手,按到两人相交的地方。那里湿热滑腻,摸过去就是一手成分不明的液体,菊穴被撑到最大,摩擦中烫得惊人,其间一根粗大性器不停进出。如此鲜明地描摹自己是怎么挨肏的,图耶耳朵都红了:你有病啊! 然后成句的话又被撞成支离破碎的吟哦,他控制不好自己,怕挣扎会伤到那地方,只能僵着手一动不动。拉维尔看了眼被他扯坏的垫子,想到那些遭受过无妄之灾的床单和洗浴用品,只觉得心跳如雷,催着他更加放肆。 后穴中抽插的性器每次都要蹭过图耶按在交合处的手,滑滑热热的,蹭了他满掌性液,大多是他自己流的水。图耶一身蜜色皮肤红成大虾,实在太羞耻了就用另一只手遮住眼,不去看那张一本正经干下流事的漂亮脸蛋。他心里骂了一串又一串脏话,顾及拉维尔不喜欢,好歹没说出口招来别的折磨,这人明明比他还流氓! 图耶不愿看,拉维尔偏要难为他:为什么挡着脸? 唔嗯不想看见你 是吗? 拉维尔轻笑一声,恶趣味上头,抽出性器一把拉起图耶把他按在落地窗上:这样就看不见我了。 图耶面朝落地窗背靠着他,一眼就能看见外面的高楼大厦。拉维尔家不算顶高,二十多楼,因地处闹市旁边差不多的高层建筑比比皆是,他赤身裸体贴在落地窗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拉维尔察觉到他的僵硬,吻了吻他的脖子:把腿分开。 嘴上说着要求,其实早就抬起他的腿把自己顶了进去,软软的穴口顺从地容纳了他,水哒哒地发出细碎声音,激起图耶一阵战栗。图耶又羞又气,头都大了,他心黑皮厚,以前兴致上来也不是没和人玩过野战,找个巷子钻进去就能打炮,从来也不怕被人发现,但那不是他压着别人干吗! 外头青天白日,透明玻璃啥也挡不住,他一丝不挂地被人抵在落地窗上,谁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被人看见他得去挖多少眼睛! 放开老子哈图耶咬牙。 后穴因紧张而绞得死紧,拉维尔搂着他的腰抽插,一声声愉悦的低喘响在他耳边:好紧你喜欢的,是不是? 喜欢个鬼啊!图耶想这么说,可他不怎么认真的挣扎和越来越微弱的抵抗都暴露了心思。禁忌的快感一波一波冲击他的大脑,他头抵着玻璃墙,呼出的热气凝结成水雾,向后去推拉维尔的双手被束缚在腰后,身后人边亲他的蝴蝶骨边激烈地操弄他,撞得他不得不全身都贴在落地窗上。 太舒服了不行会有人看见可是太舒服了 图耶腿抖得站不住,终于在一个深顶后攀上了顶峰,插射的快感连绵又汹涌,他软了身子跪在地上,滑出去的性器很快又插了进来。高潮中颤抖的身体不得不继续迎接那没顶的极乐,性器来不及软下去又被插硬,他缩着身子抗拒:啊停下我不行了 他已经射了三次,那根肉棒始终没能彻底软下去,他开始觉得疼痛了。 图耶跪在地上眼神迷蒙,他看不见身后人清透的灰眸被暗色淹没,拉维尔解下图耶手上系着的发带柔声说:那我帮你忍一忍? 材质上等的发带紧紧绕在勃起的性器根部,成了道自制的锁精环,图耶吸了口凉气,转头去瞪拉维尔,一回头就被衔住了唇。拉维尔按着图耶的手,看似纤弱的指有着不容挣脱的力道,一双狭长凤眼里是属于掠食者的暗芒。 作者有话说: 我偷学不可饶恕咒被抓进阿兹卡班了,今天终于成功越狱! 第81章 赌注 【是你的话,怎样都行。】 身形矫健的哨兵双腿大敞跪在地上,轮廓分明的肌肉汗津津地贴在玻璃窗面上,胸膛被挤得变了形,两粒乳珠可怜巴巴地嵌在乳肉里,又红又肿,蹭来蹭去火辣辣地疼。他扭着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掰过他的脸颊,两根修长手指塞在嘴里,唾液从嘴角流下,配上水雾弥漫的眼和微红的脸,一副被疼爱过了头的模样。 图耶无力地趴在落地窗上,两只胳膊被反扭到身后,只能用肩膀撑着上半身。他随着抽插的节奏颠来颠去,全身都被肏软了,没有一个能使上劲儿的地方,要不是后穴里那根肉棒顶着,怕是已经滑到地上去了。 拉维尔紧紧地压着他,把图耶牢牢困在窗面和自己之间,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成了待宰羔羊,让人翻来覆去地吃了一遍又一遍。丰腴臀肉撞一下弹一下,捏在手里满满一团,随意就能揉圆搓扁。他腿分得开,不用掰开臀瓣,里头藏着的穴眼隐约可见,那地方湿透了,水汪汪一片,小小的肉穴肏久了变得红艳艳软嘟嘟。 紧窄肛口箍在性器上,往外抽的时候会被拉出来一点,微微发肿的穴口驯服地含着入侵者,又在欲根插进去时连带着一起凹陷。这时图耶的腰也会颤抖,他已经完全混乱了,连绵不断的快感冲击着大脑,身体敏感得一碰就要抽搐。他的性器被禁锢住,射不出东西,只能硬邦邦地杵着玻璃窗,先前射出来的精液糊在玻璃上,一片狼藉的白。 可怜的性器充血过久,龟头涨成紫红色,柱身也是红红的,根部被绑着,长长的发带绕了几圈,连囊袋没有放过,细致地缠绕过两个圆溜溜的睾丸,最后打了个蝴蝶结。素白的丝质绸带流转着柔和的光,仿佛那狰狞肉棍也成了什么名贵礼物。 看似无害的丝滑细带是最高的折磨,图耶觉得自己一直在高潮,却又迟迟到不了高潮,他的神经停留在被插射的那一刻,极度兴奋,极度煎熬。他无意识地晃着屁股,让龟头能摩擦到光滑的玻璃,然而再怎么也没办法攀上至高无上的顶峰,耗尽体力的动作取悦到的只有越入越深的拉维尔。 呜哈嗯 图耶发出含糊不清的哽咽声,身下硬得要爆炸,他快疯了!体内堆积的快感无法宣泄,肉穴不停被操干反而成了折磨,他艰难眨去眼底湿意,睁着猫科动物一样圆润的眼去看拉维尔。他知道想要解放需要这位独裁者的允许,迟钝的大脑费劲地转动起来,然而好不容易汇聚的神志却在撞击中再次涣散,图耶气哼哼地缩紧肠肉,起不了多大阻碍,更像是个恋恋不舍的挽留。 微不足道的报复逼出拉维尔一道深深喘息,他低头咬住图耶的后颈,肏得越发深重,恨不得整根埋进那湿热软穴。图耶吃痛,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哼唧两声,计上心头。软舌缠上依然塞在嘴里的指,从指尖舔到关节,图耶维持住摇摇欲坠的清明,尽量挑逗地舔弄两根纤细的手指,模仿着之前的口交。 解开解开绳子啊拉维尔拉维尔 他一声声地叫着拉维尔的名字,低低的,哑哑的,满是情欲,像讨好,像引诱,像海妖的吟唱。不得不说,图耶对于这种事实在充满了无师自通的天赋,他天生就知道怎么让自己快乐,一旦接受现实,适应起新体位来是如此圆融。 拉维尔所有的冷静自持沾上他就成了笑话,手指抽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温软唇舌。他敛下长睫,意乱情迷地亲吻这个让他痴狂的男人,他是他心中蔓生的情枝欲芽,是他无法摆脱的荒唐梦,是他舍不得戒断的瘾。 丝带一圈圈掉落在地上,拉维尔依然按着图耶的双手,楔在甬道里的性器抵着极乐的一点狠命撞击。图耶已然学会了如何用后面高潮,他并不挣扎,软趴趴地靠着拉维尔,感受着口中试图将他吞吃入腹的迫切和穴中撞得他魂飞魄散的狠戾。他的公主,什么时候也染上了恶龙的习性?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丝带完全解开时,蓄势待发的阴茎立马射出了半透明的白液。去了太多次,精液不如最初浓郁,已经有些稀薄了,图耶呼吸一窒,眼前一片空白。他头晕得厉害,伤病还是影响了他的体力,几个小时接连不断的高强度性爱几乎把他榨干了。 拉维尔松开他的手,不再寸步不让地压着他,稍微一退,图耶就倒在了他怀里。体内的性器被坐进深处,拉维尔呼了口气,咬了咬他的耳垂,又撤开少许,将他摆成趴跪的姿势。两瓣臀肉放浪地撅高,图耶上半身伏在毛绒绒的地毯上,一滴滴汗珠顺着背部肌肉下滑,凹陷的脊骨和腰窝里盛了水,亮晶晶地闪着光。 这是一种充满了肉欲的美,拉维尔挽好散落的碎发,掐着布满指痕的劲腰又插进了一张一合吐着浊液的肉花里。图耶剧烈地抖了一下,然后晕陶陶地放松了身体,他硬不太起来,不过前列腺被刺激依然有快感,他喘息着低吟,声音破碎而微弱。 图耶的后穴软烂泥泞,起先射进去的东西随着激烈的动作满溢出来,一尘不染的米色地毯脏了一片。拉维尔顾不上那点无关痛痒的洁癖,他眼睛里燃起冰冷的火,欲浪翻涌中甚至觉得自己要死在图耶身上。 温顺了半天的图耶突然动了动,他支着手脚想要往前爬,却被拦腰拽了回来。拉维尔俯下身,一手撑在图耶身侧一手抱着他,猎手怎么会容许猎物挣脱掌控呢?他密密地亲吻着图耶的耳后,温和的声音里暗藏危险:不要躲,图耶,不要躲我,好不好? 我唔我想上厕所!图耶急得要死,他是被肏迷糊了,但生理需求还是明白的,早先喝的蔬菜汤化成一肚子水挤在膀胱里,尿意比快感更加汹涌,尤其拉维尔的胳膊还环在他腹部,他要憋不住了! 拉维尔明显愣了愣,可在图耶接着挣扎时还是条件反射地压住了他。一滴浓墨从眼瞳中晕开,他想了想,并没有放开图耶,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你你放开我我忍不住啊! 却是拉维尔按住了图耶的下腹,他不紧不慢地揉着身下人鼓胀的肚子,合着揉搓的动作深深地插入抽出,他听见自己用蛊惑的语气说:忍不住就不要忍了。 他想看,想看图耶毫无保留地为他绽放,他一点点地践踏过图耶的底线,他才是那个最得寸进尺的人。那些清醒时不敢承认的爱欲痴缠,在情潮中化为阴暗可怖的魔鬼,人心中都有一只兽,他关不住,也不想关,图耶非要撬开囚笼,就得承受猛兽出闸的后果。 随着一声拔高的悲鸣,淡色液体从软下去的性器顶端流出,图耶哆嗦着排出一股股断断续续的尿液,身体绷得像即将断裂的弓弦。他这回绞得够紧了,紧到后穴里猛烈操干着的性器也埋进最深处泄了出来。 图耶表情一片空白,他被肏得失了禁,像雌兽一样跪伏在地上,从里到外都沾满污秽与堕落。他哼哧哼哧地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懵得仿佛被人打了个闷棍,整个人都呆了。面条一样瘫软的身体再也支不起来,他泄了力,任由拉维尔把他抱起来去清洗,客厅里的狼藉自有智能家居打扫。 拉维尔脱离了欲望支配,看着怀里出气比进气多的图耶抿了抿嘴。他没有后悔,那些事都是他想做的,他必须承认图耶全然失控的模样给予了他无上满足。可心疼也是真的,这次的确太过火了,他才得知自己的心意就把心上人弄得这么狼狈,实在不应该。 拉维尔细细做好清理,图耶只在他给浴缸放水的时候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他,显然是想起来之前在浴室的遭遇,此后就一直眯着眼昏昏欲睡。他摸不清图耶在想什么,也许是还没清醒过来,直到把人放进被窝图耶才扯住了他的浴袍:你不累吗?一起睡会儿。 图耶早就回过神了,他的心灵没有拉维尔想的那么脆弱,在别人身上用过的花样远比这些更不堪,他就是消耗过大,困得睁不开眼而已。拉维尔看着图耶揪住他的手指,缓缓眨了眨眼,最终还是散开盘起的长发躺到图耶身侧。他很规矩地平躺,一点点不知所措漫上心头,他没经历过爱情,所有学过的知识都派不上用场,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他和图耶刚刚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可他们并不是恋人。拉维尔后知后觉地想到,他的粗暴和凶狠,其实都是因为内心的不安全感,他侵占着图耶的身体,因为他害怕满盘皆输。他恐惧着图耶的死亡与离开,也不安于付出真心却得不到回应,他什么时候已经如此在意这个人? 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图耶把他揽进怀里,头埋在他颈侧:离我那么远干嘛? 对不起,拉维尔低低地道歉,尽力冷淡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难过,我做得太过分了。 哼,图耶闭着眼懒洋洋地哼笑,让我来的话,我会比你还过分。 他快睡着了,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的,但拉维尔听清了,他说:是你的话,怎样都行,我还挺喜欢的。 喜欢?喜欢他做的事,还是喜欢他这个人? 拉维尔扣住图耶的后背,明知得不到回答还是忍不住问:你喜欢我吗? 图耶早已一脚跌入黑甜乡,拉维尔等了很久只等来细细的鼾声,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他听到一句梦呓般的喜欢。 仿佛拨云见月,有什么东西突然清晰起来。拉维尔没有意识到他笑得有多温柔,他亲了亲图耶的额头,眼中一片春风化雨。这场赌局没有庄家,他怎么会输呢?拉维尔暗笑自己当局者迷,图耶早已将全部筹码奉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博弈。 他才是图耶倾尽一切想要得到的赌注。 作者有话说: 我想在这里写上完结撒花,可是还有后续剧情要圆。 这小破文怎么就成了这么陌生的模样呢?它最开始不是一篇普普通通的中篇吗? 第82章 私心 【你是我的私心。】 图耶醒时暮色深沉,夕阳西下,远处街市已有灯火渐明。床上只剩他一个,房子里也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拉维尔并不在家。 他的警惕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居然没察觉到枕边人走了。图耶坐起身按了按额角,隐隐传来的眩晕感让他很是烦躁,都怪这该死的发热。他低声咒骂着,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上,眉心拧出一道深深折痕。 躲在精神废墟里的阿佩普感受到图耶的不悦,咻一下跑出来。椭圆形蛇蛋只有拇指那么粗,立在床头柜上,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细弱地朝他撒娇卖乖。图耶伸手捏住它,蛋壳软软的,一用力就会凹进去,他笑了笑:这个样子还乱跑,被人踩一脚就没了。 阿佩普同样很不满意这个状态,它郁闷地动了动,贴在蛋壳上的指腹能摸到其中游动的小蛇,图耶握着它站起来往外走,边问道:你多久才能恢复?总不会要我把你孵出来吧?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阿佩普也不确定,它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突然变成没手没脚的蛋可把它吓得不清。小蛇愁得鳞片都不亮晶晶了,在图耶的脑海中不停碎碎念,却忽然察觉坏心眼的主人满眼揶揄。脾气很大的精神体一下子就炸了,嘀嘀咕咕地抱怨图耶不心疼它还嘲笑它。 阿佩普越骂小情绪越多,最后悲从中来,一扭脸钻回破破烂烂的精神海中,再不想理人。欺负完很容易生气的阿佩普,图耶舒服不少,他把自己丢进沙发里,耙耙一头乱发,点开通讯手环的悬浮屏,神情有些严肃。 他对肥仔下手并非心血来潮不计后果,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肥仔活。做黑市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肥仔被迫卖了主顾,之后肯定要想尽办法杀人灭口,让他活着回去后患无穷,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安安分分。 人没了,事情就好办,肥仔势力大,仇家也多,想要他命的不计其数,死在外边并不奇怪,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想找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这位黑市巨头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眼馋他位置的家伙们争权夺利起来,谁还会在乎一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旧主。 图耶计划得很周全,见过他的人都被杀了,死无对证,怎么也查不到他身上,唯一的意外是他没来得及处理肥仔的尸体。图耶看了眼日期,他昏迷了两天,两天时间够发生很多变数了。 真让人头疼,图耶又烦躁起来,他醒来之后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许是精神域损毁的后遗症。他有点想念拉维尔身上能安抚人心的甜香了,图耶做了两个深呼吸,勉强压下心头躁动,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打。 虽然讨厌麻烦,但要是真的产生了什么严重后果,他也是不怕的,不过是多弄死几个人的事,图耶处理问题的方式永远简单粗暴。就是现在身体太差,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他大开杀戒。图耶琢磨着,顺手摸了根牙签叼在嘴里,这时候要是有烟就好了,他好烦。 好在情况比他想象中乐观,肥仔的死像是一粒石子掉进平静湖面,破坏了原有的平衡。波澜渐起,涟漪一圈圈往外扩散,最开始的那颗石子却早已沉入湖底,无人在意。 肥仔的尸体没有被发现,但对他这种人来说,失踪两天基本就等于出事了。西区现在乱得不成样子,各方人马都在争夺他留下的遗产。乱是暂时的,很快会有新的领头羊出现,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依旧会井然有序地运转。舞台上的演员换了又换,唯有那幕戏永远在上演,固有的秩序面前,没有人不可或缺。 图耶微不可察地放松了神情,乱才好,越乱越顾不上关心肥仔的去向。他吐掉被咬断的牙签,调出一个小程序,这个程序控制着他的武器库,用途是自毁,能把里头的一切碾成灰烬。肥仔的尸体应该还留在那,他有些舍不得一仓库的兵器,然而事已至此,总得把尾巴收拾干净。 这回他可出了大血,希望肥仔的消息有点用,图耶想想自己电子账户里的余额,一口气闷在胸口。高塔工资实在太低了,他的收藏品一下子少了一大半,怎么才能搞点钱呢? 时隔多年,图耶再一次品尝到了贫穷的滋味,他不着边际地瞎想,手指毫不犹豫地放在启动键上,那个按钮闪了一下,屏幕上忽然弹出来一行通知,未发现可操作项,然后又是一行警告,程序已被破坏,请进行确认。 什么?!图耶瞳孔微缩,有人动了他的仓库! 未知令人不安,图耶猛地站起来,回主卧找了套拉维尔的衣服穿上就要出门,他不放心,得去弄个清楚。哨兵冷着脸往大门走,还没到玄关门就从外面打开了,拉维尔提着几个购物袋和他撞个正着。见图耶穿戴整齐,拉维尔扬了扬眉:你要出门? 回一趟旧城。图耶来不及解释,打开鞋柜找鞋。 拉维尔一步跨进来转身关好门:你不能去,自己什么身体状况不清楚吗?你现在比普通人还虚弱,有什么事等康复了再说。 等康复了再说他坟头草说不定都两米高了。图耶忧心那个进了他仓库的未知人物,非得走这一趟不可,而且他又没蠢到亲自去查看,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 拉维尔堵在门口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图耶额头青筋跳了跳,对着他实在发不出火来,最后好声好气地说:就出去一小会儿,事情处理好我就回来了,你让一让。 拉维尔静静地盯了他片刻:你是要去处理那具尸体吧?不用去了,我帮你解决了。 图耶噎了一下,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这话从拉维尔嘴里说出来恍若愚人节玩笑,他一个遵纪守法的高塔人对待凶杀案件的态度应该是这样的吗? 拉维尔见图耶没再坚持出门,低头换好拖鞋准备进去,路过图耶时被抓住了手臂:你为什么你怎么你你不是说没看见多少的吗? 图耶语无伦次,他也不明白他想问什么,就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因为拉维尔能进仓库这很正常,他读过他的记忆。可拉维尔为什么要帮他遮掩?高塔人不都自诩为正义的卫道士吗? 是没看见多少,要是知道你把人弄成那个样子我就不进去了。拉维尔微微一笑,眼睛里没有阴霾,看起来温柔而包容。他本来以为图耶只是绑了人,没想到他还搞虐杀,那场面医生看了都觉得生理不适。 图耶睁圆了眼,脑海里闪过那句死在你手底下的人才算可怜,拉维尔那时就已经知道他杀了肥仔和他的保镖。他喉咙有点干涩,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你不怪我吗?我杀人了。 杀人当然不对,可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你会杀人,为什么要怪你?拉维尔失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图耶用眼神表示,高塔人在他看来都是脑子有坑的滥好人。 拉维尔笑意更深:惩恶扬善是法官的责任,我只是个普通的研究员,没那么多功夫去分辨是非对错,我有很多私心。 图耶的确残忍嗜杀,他双手都染满了鲜血,称得上恶贯满盈,所有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都会谴责他的罪行。但图耶不是生活在文明社会,他的世界只有古老的丛林法则,要像野兽一样厮杀,才能活下去。旧城和西区就是这样,杀人或被人杀,他怎么舍得用人的规则,去批判不得不活成野兽的图耶。 拉维尔握住图耶钳制着他的手,一寸一寸挣开,然后和他十指相扣:图耶,你是我的私心啊。 作者有话说: 闭站前最后一更!闭站期间会在微博更新,但我是鸽子精你们懂的。 微博和废文同名,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 第83章 共犯 【谁要和你亡命天涯。】 两只手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仿佛天生契合,注定纠缠不清。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拉维尔说,我想对你好,又说,你是我的私心。图耶心跳得很快,他将拉维尔抵在门上,一双绿眼睛里盛满夕阳,淬了火般热烈明亮: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还不明白吗?拉维尔倾身在图耶唇上碰了一下,他知道图耶听得懂,可他并不介意这一再的试探,也乐于给出一个最终答案。他的哨兵吃过太多苦,得到的爱却太少,于是混淆了情与欲,错把心动当意起。 他甘愿捧出一颗真心,去帮图耶认清自己,人生路漫漫,他不想再让他踽踽独行,连死都觉得无关痛痒。拉维尔丢下手里的购物袋,捧着图耶的侧脸,深情而笃定地说:我喜欢你,哪里还顾得上计较你是好是坏,是正是邪。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短短一句话如惊雷贯耳,喜欢二字轻若鸿毛,又重逾千斤。图耶牙根发痒,猛然拿开他的手,偏头吻了下去。这张嘴说得出最疏离的词句,也能将情话诉于舌尖,是温柔刀,亦是缱绻风。 一吻终,图耶气息不稳:拉维尔,你前途坦荡,和我这种不法之徒同流合污,不怕和有朝一日像安德森一样身败名裂吗? 有什么办法,谁叫我喜欢你呢?拉维尔喘了口气,再一次将心意说给图耶听,他并不需要相同的答复,只因图耶的每个举动都在回应他的感情。如果不是出于深爱,图耶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怎么会担心别人的未来。 拉维尔抬眸微笑,薄红染上眼角,咱们是共犯,要是事情暴露,我护不住你了,和你一起亡命天涯好不好? 谁要和你亡命天涯。图耶无数次幻想要给这捧山巅雪染上污浊色彩,可当月亮真的愿意为他坠落,他却感到了心慌。与他对视的灰眼睛静谧柔和,里头装着一个小小的他,这双眼原本清冷淡漠,仿佛属于云端上高不可攀的神使。如今它有了温度,蕴藏万千光华,暖融融地闪耀着,似旭日初升。 图耶看着自己的倒影,那些阴暗念头如草叶上的霜露,被朝阳一照就化成水雾,消散在空气中再寻不见。他怎能折断神的羽翼,让他陪自己在泥淖中挣扎,拉维尔该是高天上翱翔的鹤鸟,而非沟渠里苟且的蛇鼠。 他这只蛇鼠偶然窥见鹤鸟的风姿,竟也开始向往天空。图耶退后一步,半张脸隐匿进暮色,灰暗的眸中燃起一点不灭的光:放心吧,西区的事政府很少插手,死了个黑道头子而已,牵连不到你。 常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都有种敏锐的直觉和心照不宣的默契,虽然不曾明确表态,但谁都感觉得到官方对西区和旧城的放任,只要不闹出大动静,没有人会计较那里发生过什么。 所以即使高塔清楚图耶的过去肯定充满罪孽,却依然选择不去深究,黑暗里的腌臜烂账,没必要昭彰于白日。同理,这件事也不会成为拉维尔的污点,连执法者都不放在眼里的过错,能叫罪吗? 图耶说起死了个人的语气并不比杀了只鸡严肃,他漠视生命,对自己对别人都是如此。这种日积月累的观念很难轻易改变,但他会在乎他的态度,拉维尔想,这就够了。他总能找到两全之策,让图耶好好地,自由自在地,像个人一样活着。 没了出门的理由,图耶转身又回到客厅,拉维尔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不去问那具尸体的身份,也不执着让图耶给出一个与爱情有关的回复。他拎起被丢在地上的购物袋,按照计划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其中大部分是给图耶准备。从高塔公寓到私人住处,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越来越深地刻进了拉维尔的生活,而他甘之如饴。 拉维尔做着琐碎而温馨的事,和在高塔时别无二致,他身上那种无论何种情况都能泰然处之的气质让图耶也平静下来。他想着拉维尔说过的话,良久,终于开口:喂,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个胖子? 既然要做共犯,他不介意让同谋者多知道一些。 拉维尔停下动作,坐到图耶旁边的沙发上:你愿意说了? 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图耶轻嗤,就是和那个女人有点关系,我不太想提。 图耶嘴里的那个女人只代指他的母亲,一位名叫贝芙丽的女性哨兵,她是他不愿回忆的噩梦,连说出口都觉得厌恶。拉维尔在图耶的房间里见过写了贝芙丽名字的资料,他以为这是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好奇。是他想错了,图耶怎么会好奇一个折磨过他的女人,他只会想她死无葬身之地,他调查贝芙丽必然另有所图。 不用拉维尔去猜测他所图为何,图耶直接点开通讯仪,划出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我在找这个人,我怀疑他是我的生父。 拉维尔一眼就注意到男人的碧绿双眸,太像了,简直是分毫不差的复刻,他看了眼照片,再看了眼图耶,轻声追问:为什么?你有什么确切证据吗? 图耶还真不能确定,但是心存疑虑他就要追根究底,他一向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的生父就算不是他,也一定和他有所联系。毕竟,这双眼睛的相似度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而贝芙丽正好对图耶的眼睛恨之入骨。 他把自己的所有猜测和线索都告诉了拉维尔,从拉维尔给他的一纸档案开始,到从芬利口中得知黑市中流通着仿制向导素的情报。肥仔的惨死,只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嘴巴又太硬,一场刑讯逼供,直接要了他的命。图耶没说他本来就准备斩草除根,有些鬼蜮伎俩不需要让拉维尔知道。 肥仔死得无辜,简直是飞来横祸,但拉维尔并没有多少同情,一个身居高位的黑市首领,流出来的每一滴血都是脏的。黑市,可不止买卖违禁品,人口,皮肉,只要有钱可赚,什么不沾?风水轮流转,他可做昨日刀俎,也能沦为今日鱼肉。 你问出了什么?拉维尔不想听过程,他更关心结果。 图耶回忆了一下,肥仔坦白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得仔细想想。过了会儿,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向导素的供货商好像叫,叶纳科技。 第84章 父亲 叶纳科技?拉维尔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片刻虚焦,我听说过这家公司,今年的国际研讨会就是市政厅和他们联合主办的。 叶纳科技是一家跨国公司,主营医疗器械和创新药,由叶纳家族控股,算得上是医药界的巨无霸。如果乐园和Y先生背后是叶纳科技,那今年这届研讨会说不准从一开始就是针对各国专家的陷阱。 难怪图耶能那么轻易和乐园重新搭上线,他们在本市的基地被炸了,人手不足,正好需要外援。要不是图耶是个反骨仔,里应外合下,说不定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图耶和拉维尔想到一块去了,他眯眼笑了下,带了点恶意的愉快,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邀功似的往拉维尔那边探了探脑袋:这么说来我倒是帮了你们个大忙。 他的恶意是朝乐园去的,他对这个待了五年的组织没什么感情,破坏了他们的计划非但不觉得抱歉,反而高兴得很。谁叫乐园里可能藏着他的目标人物,他们麻烦越多,他越方便行事。 拉维尔弯弯唇角,就像忘了图耶为何会有那些疯狂之举,之后又在他身上造了多少孽一样煞有其事地点头道谢:多亏了你。 图耶反而被噎住了,他们都知道他当时没安好心,这是谢人还是反讽呢?拉维尔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生硬地转移话题:照片里这个男人就是Y,但我在乐园的时候从没见过他,既然向导素是叶纳科技提供的,我想他会不会和这家公司有什么关系。亦或者说,他就是叶纳家族的成员,毕竟Y不就是叶纳的首字母吗? 线索只有这么多,每一根都要顺藤摸瓜查到底,乐园那边实在没什么突破口,谁叫他平日懒懒散散,混到最后还只是个小喽啰,一点高层事务都接触不到,更别说见一见幕后金主了。不过乐园躲在暗处不好找,叶纳科技却是光明正大做生意的合法企业,只要Y和他们有联系,总会露出马脚。 拉维尔猜得到图耶的打算,他将自己了解的情况细细说来:叶纳家族一向低调,媒体上几乎找不到他们家的消息,传闻是因为上一位家主去得早,现任继承人今年才二十一岁。如果Y是叶纳家的人,你想找到他也不容易。 而且你精神域损毁太严重,这段时间不能思虑过多,会影响恢复。还不确定能不能恢复如初呢拉维尔掩去眼底忧色,继续说: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你也好休养身体。 诚如拉维尔所说,图耶目前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费心劳神,折腾了这么会儿,他原本就阵阵抽痛的脑仁越发难受。他舔了舔发白的嘴唇,怀疑道:你能行吗?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不要小看我呀,拉维尔伸出指尖拭去图耶鼻尖一滴冷汗,语气和缓却不留余地,别想那么多,我会给你一个结果的,你乖乖在家养病,嗯? 图耶躲闪不及,温凉指腹蹭过鼻头,那一小块皮肤忽然变得有些灼人。他觉得自己应该拒绝的,他没有向别人求助的习惯,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我找这个男人可没安什么好心,你真要帮我? 对一个也许是造成了他童年悲剧的罪魁祸首图耶能安什么好心,存的是害人的心思才说得过去。但拉维尔有他的考量,他多花些功夫,总好过由着图耶把命给折腾进去。 至于之后的事 先找到人再说,不管你想对他做什么,现在谈都为时尚早。话里的意思是非插手不可了。 图耶扬起眉毛,眼角挂了点惊讶:你这是铁了心要为虎作伥了? 拉维尔微微一笑没回答,反而催促道:回房间歇一会儿吧,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是不是为虎作伥得等到真相大白时才能分明,他眼前关心的只有一样:怎么让图耶快些好起来。 ※ 与此同时,高塔A座六楼,作战指挥中心。 情报处处长约瑟夫站在一位军装笔挺的男人身后,微微低了点头,恭敬地与他说话:我们追踪了乐园的资金流,基本能确定其背后支持的势力是叶纳家族。 叶纳家族?男人临窗而立,肩上四颗将星闪闪发光,他轻声重复一遍约瑟夫刚刚提到的名词,碾了碾负在背后的指尖:这群小虫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男人身上有种久居上位的气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约瑟夫的头越发低了下去: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们与人体实验有关,但乐园做的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需不需要先把人控制起来? 不要打草惊蛇,把他们暗地里搞的小动作都查清楚,斩草还需除根,别留下什么理不顺的麻烦。乱了这么久,也该彻底消停了。 是,将军。约瑟夫应到。 军装男人转过头,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岁月无可避免地在脸上留下些许痕迹,却依然掩不住俊朗。只是常年板着脸,面无表情时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严肃,若再年轻些,眼神再柔和些,便和拉维尔宿舍里那张全家福上的青年别无二致了。他正是拉维尔的父亲,特勤局一号首长,授联邦上将军衔的林顿洛伦佐。 约瑟夫在军队服役的时候做过林顿的亲卫,这么多年也没改掉最开始的称呼,对着老部下,林顿神色稍缓。事情要一步一步做,他并不着急,见约瑟夫有些紧张,他转而提起别的话头:我也好久没见芬利了,那孩子在你手底下干得怎么样? 林顿昨天下午才到的高塔,一来就是副黑面神的模样,周身气场压得低低的,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他是联盟最强大的哨兵之一,又是真刀实枪拼杀出来的铁血军人,掺了硝烟味的肃杀氛围让约瑟夫一整天都绷着根弦。 好不容易谈完正事,说到芬利,林顿像所有疼爱孩子的长辈一样有操不完的心,连带着表情都没那么冷硬了。约瑟夫放松了些,也露出个笑:芬利是个好孩子,六科这段时间忙得很,他嘴上抱怨工作太多,真让他调休又不愿意,罗登说了几次要他回去休息,就是不听。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林顿很是满意。 可也不能只顾事业啊,芬利觉醒前一直跟着林顿在南方军区,算是约瑟夫看着长大的,他摇了摇头,他都快二十四了,也该找个人定下来了。 他小时候总说要娶一个和他妈妈一样漂亮的女孩子,生一堆孩子围着他叫爸爸。童言天真稚气,叫人忍不住发笑,然而想到芬利的父母,笑意里又多了几分沉重,林顿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是拉维尔先有了结合者。 再无坚不摧的战士也有软肋,林顿失去过一个孩子,对养子和亲生儿子就格外在意。芬利性格阳光乐观,不需要人操心,唯有拉维尔冷心冷情,十分排斥和人建立亲密关系,又迟迟遇不到匹配度高于百分之五十的哨兵,二十多岁还没发过结合热。他和他妈妈都担心儿子会孤独终老,没想到会突然得到一个大惊喜。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呢林顿想到拉维尔结合对象的背景,心头笼上层阴云,还是得见一面,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私设是正常情况下结合热需要有喜欢的人或者遇到匹配度高于百分之五十的人才会出现。 第85章 流光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昏暗房间,放在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发出清脆的提示声,试图叫醒床上安眠的两人。被子里伸出条戴着素白发圈的手臂,皮肤赤裸,其上挂了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疤,细细一线朝阳落在发圈的金属扣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手在时钟上一拍,声音消失后又缩了回去,被窝另一边动了动,传来男人含糊的问话:几点了? 图耶转过去侧躺着,手肘支在枕头上撑起上半身,重新搂住被吵醒的拉维尔:七点半了 说完他低头吻了下去,手也不安分地抚摸着身侧人光滑的脊背,他昨晚缠着拉维尔胡闹到凌晨,最后谁也没力气去浴室清理,就这么光溜溜睡了一夜。大清早起来,正好方便他动手动脚。 唇齿间的亲吻缠绵而旖旎,多日来频繁的肌肤相亲让两人都无比了解对方的身体,拉维尔的呼吸很快就沉重起来。但他还是偏了偏头推开图耶,负隅顽抗道:我得上班 图耶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星期,整天静养,除了吃吃睡睡就没别的事。饱暖思淫欲,表明心迹以后拉维尔不躲着他了,图耶又是个不加节制的。干柴烈火,直接烧出了燎原之势,拉维尔都没脸回想他们这些天在房子里的各个角落到底做了些什么。 没羞没臊的日子过了十来天,图耶烧退得差不多了,精力愈发旺盛,但拉维尔白天还要去研究所,实在不愿意由着这头喂不饱的狼乱来。他按住图耶兴风作浪的手,眸色深邃,却还是坚持地说:不行,让我起床。 尾音因为升腾的欲望而微微颤抖,带了点睡意的沙哑嗓音小刷子一样挠在图耶心头,他喉头滚动,咧开嘴笑得痞气:还早呢,够我们来一发的。 边说,他翻身坐在拉维尔的胯部,挑衅似的用昂扬的性器去蹭他:你要是不行,我干你也是一样的。他言语露骨,就像在病房里的那次一样,眼底分明含了欲拒还迎的挑逗。 想得美。 图耶对这事儿永远不死心,拉维尔也永远不会让他得逞。倒不是因为觉得屈辱,只是有些担心图耶喜新厌旧的渣男本性。 敏感部位的亲密接触和图耶藏着坏的生动表情让拉维尔暗沉的灰眸彻底变了颜色,他掐着图耶的腰将他往上提了提,胯下炽热顺着臀缝轻易顶进红肿穴内。 那地方依旧松软,装满了昨夜射进去的液体,插两下就发出水哒哒的的细响。图耶闷哼一声,双手撑在拉维尔的身侧,主动地跟着他的节奏上下起伏,眉梢眼角皆是得逞的笑意。 类似的情景前几天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结果都和今天一样,拉维尔从来抵抗不了图耶的刻意诱惑,三两下就会举旗投降,所以闹钟的时间越定越早,像是个无言的妥协。而图耶亦无法自拔地沉溺于与拉维尔欢好的快感之中,如同一个死不悔改的瘾君子。 直到日上三竿,房间里的旖旎情事才堪堪结束,被子滑了一半到地板上,床单经过一夜加一早上的摧残,眼看着是不能用了。图耶半趴在枕头上餍足地喘气,他合上大敞的双腿,伸手挑了点自己射出来的精液,抹在拉维尔娇艳的唇瓣间,懒洋洋地说:你该走了。 活像个睡完不给钱的无赖嫖客。 坏家伙。拉维尔张嘴咬了下图耶的指尖,把自己拔出来,赤身裸体往浴室走。图耶需要认识到白日宣淫的错误,他决定今天不帮图耶洗澡,就让他这么脏兮兮地躺着。 这种幼稚的想法当然没什么用,图耶动手抽了几张纸去擦后穴中流出来的浓稠液体,发现擦不干净以后索性不管了,拉开床头柜取出包烟,抽了一根咬在齿间。他没有打火机,只能嘬着解解馋,嘴里烟草味儿都淡了,剩下清幽的薄荷香,是拉维尔买来帮他戒烟的润喉糖他觉得这糖不够甜,宁愿嘬嘬烟嘴过干瘾。 烟是不能抽了,要不要多买点酒回来呢?图耶琢磨着,他烟瘾重,却不好酒,酒精会麻痹神经,刀口讨生活的人最忌讳反应迟钝,同理,毒品他也是不沾的。可是现在日子过得寡淡,他得找点刺激,这样的日子说不定要过到什么时候去呢。 图耶咂咂嘴,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眉眼间戾气全消。他们没再讨论过他的去留问题,拉维尔怕得到和之前一样的答案,便一直忍着,颇有些粉饰太平的意思在里面。可图耶知道他走不掉了,他有了牵挂,而人一旦牵挂上什么东西,就会变得软弱,就会怕死。他孑然一身时可以无所畏惧,如今有了惦念的人,便不得不考虑退路,总得多活两年,占足了便宜才甘心。 他的便宜洗着澡突然叫他:图耶,帮我拿瓶新的沐浴露。 由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他们家沐浴露消耗速度非常惊人,两个人半个月不到就祸祸完一瓶了。图耶动了动四肢,慢悠悠地爬下床,光着身子走到外面,回房时手里多了个玻璃瓶。他没敲门,直接拧开把手,拉维尔正在花洒底下梳理长发,闻声回头,湿漉漉的发丝沾在脸侧,一双眼水洗般清透明亮,莹莹若有光。 嘶,图耶刚偃旗息鼓的下半身又是一紧,不管见过多少次,他依旧惊异于拉维尔非人的美貌,他将沐浴露递过去,在对方伸手来拿时扣住了那截精致手腕,一用力把人拽了过来。玻璃瓶被放在洗漱台上,图耶怀抱着拉维尔用陈述句哑声问道:今天晚点去上班? 不知又耽误了多久,等拉维尔穿戴整齐出门时,离研究所的打卡时间已经非常近了。他站在镜子前打领带,图耶靠在他旁边的墙上,也不穿衣服,随意披了条毯子,带着一身爱痕招摇过市。浊液顺着腿根流下来,他毫不在意,饶有兴致地瞧着拉维尔怎么把自己收拾成衣冠楚楚的模样。 喂,什么时候你穿着白大褂和我做一次吧?图耶突发奇想,高塔重逢的第一面拉维尔就穿着一身白大褂,那股禁欲感,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拉维尔穿外套的动作一顿,他无数次怀疑图耶只是单纯地馋他身子,所有的暧昧情愫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这人的性欲旺盛到恐怖,明明独自生活在旧城时没这么如狼似虎,怎么和他在一起整天就想着做爱,是在家待太久憋坏了吗? 又瞎想,拉维尔表示拒绝,昨天说好了和我爸一起吃个晚饭,需要我下班以后过来接你吗? 昨天?图耶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他在解拉维尔皮带,满心都是怎么让过于矜持的情人放开些,不要每次都让他主动,哪有心情听他说了什么。不过答应的事图耶也没准备抵赖,他早知道拉维尔的父亲来本市公干,一起吃个饭而已,正好出去透透风,他乖乖养了这些天的伤,真有点待不住了。 图耶缺乏常识的大脑里并不了解普通人谈恋爱是要见家长的,他还以为就是吃饭呢,于是满不在乎地说: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拉维尔说了个地址,也看出了图耶的状况外,他怕是都不知道林顿见他是为了什么。不过图耶就算知道见家长的特殊含义恐怕也不会有别的反应,这样也好,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够了。 临出门前,拉维尔在图耶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像之前的很多天一样,然后温柔地嘱咐:我走了,要出门的话记得带上烟黛。 图耶烧退了,精神图景却还是那个样子,需要他花时间一点一点重建起来,觉醒期后的重建谈何容易,一时半会儿见不着成效。他不放心,都是把烟黛留在家里陪着图耶的,有向导的精神体在,哨兵的精神领域也会稳定很多。 烟黛孤零零缩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维持母鸡抱窝的姿势不动,只转了转脑袋,目光触及图耶裹着毛毯的身体又移开了去。它已经十来天没换过地方了,属于阿佩普的蛋一直被它压在腹部绒毛底下。要不是阿佩普还能和图耶沟通,他都怕小蛇已经被相比起来庞大如山的烟黛压死了。 阿佩普孵出来前烟黛怕是不会挪窝,他看着都有点不忍心了,哪里还会拆散沙发上难舍难分的一对。带烟黛出门去,不如老老实实在家打打游戏睡睡觉。 图耶很喜欢拉维尔的例行告别吻,这种麻烦的仪式感让他觉得心口发烫,被人珍视的滋味像棉花糖一样柔软又甜蜜。但他表面上还是一脸的不耐烦:快走吧,罗里吧嗦的。 拉维尔笑了笑,打开了门,外面有高塔派来的安保人员正在等候。图耶则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好像精气神也跟着拉维尔出门去了,他溜达到阳台,躺在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 该搞点事来做了,要找个什么活计打发时间呢?图耶若有所思,他不太愿意待在高塔,但要和拉维尔在一起,他就必须脱离原有的生活。 这会让人非常不适应,他已经出现了类似于戒断反应的症状,过高的兴奋阈值让他每天都百无聊赖,变得嗜睡又重欲,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可他会克服的,谁叫天平的另一端摆的是拉维尔,他是他的无价之宝,既然到了手,就没有放弃的道理。 美色误人啊,图耶晃了晃悬在椅子边的小腿,突然就理解了古语的内涵。 第86章 威势 冬日里昼短夜长,五点多天就渐渐暗了下去,图耶换了衣服,想着和拉维尔的父亲吃饭应该不会动起手来,于是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成了臃肿的一大团。 烟黛并没有跟他一起走的意思,比起主人的嘱托,它更在意身下那颗小小的蛋。反正图耶没招呼,它干脆埋起头装傻,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伎俩。图耶本来就不打算带它,自顾自出了门,拉维尔家是一梯一户的格局,同层没有其他房客,他一个人站着等电梯,脑子里在想刚刚收到的几则信息。 电梯一路下到一楼,图耶没去地下停车场,他听说过拉维尔说的那家餐厅,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准备打车过去。正是下班时间,小区路上业主们来来往往,图耶和一个又一个归家的行人擦肩而过,听着时而响起的问候声,竟有了自己和他们一样错觉。 旧城是空的,一栋栋危楼里偶有游魂般的住户,在路上走再久也难碰上活人。偌大一个城市,被世界遗弃,住在里面的人,活着和死了没区别,无人在意,无人铭记。中央区却是新城最繁华的心脏,这里的居民日子过得平凡而温馨。他们有着稳定的工作,饱腹的餐食,和一盏等待倦鸟还巢的明灯,辛苦一天回来,还能同熟识的邻居们微笑致意。 风刀霜剑磋磨心志,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他这个旧城来的幽灵,在温柔乡的侵蚀下慢慢也有了人的模样,也开始学着像人一样生活。图耶插着兜走在砖石地上,呼出的气白蒙蒙的,消散在落日的余晖下。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改变,或许没那么有趣,但因为那个人,他愿意试着去享受这种平淡却长久的幸福。 目的地是家高级餐厅,图耶报了拉维尔的名字,在侍应生的带领下绕了九曲十八弯后进了间雅致的包厢。隔断将房间分成两个部分,侍应生停在门口微笑着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图耶扭了扭脖子,面无表情地往里边走。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原谅他没见过世面,无论是毕恭毕敬的服务员还是落针可闻的餐厅环境都让他觉得非常别扭,更别说出来进去的客人一个个都西装笔挺,他甚至还看见女人穿着晚礼服!见鬼,这不就是个吃饭的地方吗? 格格不入的异样感在见到端坐着的两人时消散了许多,他们刚从高塔出来,都是一身便服,比连帽衫配休闲裤正式不了多少。包厢布置得错落有致,餐桌也不大,周围只放了四把椅子。拉维尔在看文件,芬利安静地待在一边,下颚线绷起来,看起来有些紧张,他的手指在通讯仪上动得飞快,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怎么挑了这鬼地方,图耶走到拉维尔和芬利中间坐下,话都不能大声说,憋屈死了。 芬利收好通讯仪,图耶进来后他轻松了不少,不用和拉维尔独处可太好了。听见图耶问话,他答道:林顿叔叔不喜欢吵闹,正好听说这家店新来了个擅长南方菜系的厨师,所以就定这家了,他还在市政厅办事,让我们等一等。 嘿嘿,凭我的工资不知道存多久才能来吃一顿呢,沾你的光了。芬利一放松下来嘴就把不住门,嘚吧嘚和图耶絮叨个没完,他的口味同样偏南方,说起吃来快乐得像只土拨鼠。 图耶很想抠抠耳洞,芬利真是一如既往的话多且密,一个人抵得上五百只鸭子。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边拉开外套拉链边说:我比较想问问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拉维尔放好手里的东西,自然无比地接过图耶脱下来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回来时拿了菜单让图耶看看还需不需要加菜,又摸了摸他放在桌上的手,确定他没有着凉后接过话头:既然是家宴,伯瑞安警官当然在。 芬利被拉维尔体贴入微的举动和图耶习以为常的态度塞了一嘴狗粮,突然觉得孤身一人的自己好冷。图耶还要用不悦的眼神往芬利身上插刀,两个字危险地冒出来:家宴? 他记得芬利说过他只是被拉维尔的父亲资助,怎么就成了一家人了?这小子骗他? 芬利搓了搓手,小小声地嗫嚅:是是啊 图耶瞪着芬利,拉维尔以为他是吃惊,便三言两语解释起来龙去脉。芬利是林顿正经办过手续的养子,但林顿身份特殊,芬利也不愿意公开,就一直没改姓,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拉维尔凑在他身边轻声细语,图耶哪里还有心思和芬利计较,听着听着一双眼睛就粘在银发青年身上下不来。拉维尔自觉说清楚了,便说起别的:怎么没带烟黛出来? 它要陪着阿佩普。图耶毫不犹豫地告状,烟黛总对他不理不睬,他不介意背后说点坏话。 小情侣旁若无人,把芬利一个人隔在外面,他愁苦地皱巴起一张脸,掏出通讯仪看见停在回聊上的聊天界面,这下眉毛都耷拉下来了,他也好想谈恋爱啊! 芬利没有郁闷多久,六点过一些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打开,正和拉维尔说着话的图耶倏地收了声。野兽般的危险直觉警铃大作,他察觉到一股强大气息的靠近,以他的实力,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令人不安的压迫感了。 隔断后走出一位灰白短发的中年哨兵,他穿着军装,身姿笔挺,行走间携山岳将倾之势,立在那里又如一把光华内敛的名刀,虽古朴,却足以切金断玉。男人停在拉维尔旁边,图耶抬头隔着餐桌和他对视,那是一双鹰的眼睛,里头蕴藏雷霆万钧的威压。 他静静地看进图耶深绿的眼眸,一场交锋悄无声息地在两位战士之间展开,这纯粹是势与势的比拼。男人不停地施加压力,图耶咬紧了牙,就是不低头,冷冰冰的眼神倔强凶狠,懒散的劲头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蓬勃战意。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那股锐不可当的威势只针对图耶而去,旁边的人甚至没发现什么不对。直到图耶脖子上青劲爆起,手指将桌布攥得死紧,拉维尔才猛地站起来,安抚地扣住图耶发力的手,又沉声对林顿喊道:爸! 排山倒海的气势双双收住,图耶泄了力,眉眼间依旧不屈,但那份阴戾却随着拉维尔的动作消弭不见。林顿板着的脸有一瞬的柔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说:狼崽子。 第87章 阴影 被称为狼崽子的图耶撇了撇嘴,林顿身上没有恶意,只是在试探。他虽然有些不爽,看在拉维尔的份上还是忍了下来。图耶先垂下眼睫,林顿也收回视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拉开椅子落座。 拉维尔还站着,林顿看了眼满脸不赞成的儿子,内心颇有些无奈,面上却八风不动,淡淡地说:坐。 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生怕当父亲的欺负了他的伴侣。 拉维尔坐回座位,捏了捏图耶的手指,小声问:没事吧? 他其实并不知道那一瞬间林顿和图耶之间有怎样的暗潮汹涌,只是凭借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判断出林顿对图耶做了什么,他担心图耶吃亏。 确实吃了亏的图耶摇摇头:没事。 没有哪个哨兵会喜欢被更强的存在压过一头,但除了些许心理反感外,这种势的压迫并不会造成实质伤害。林顿想给下马威,他技不如人,受着就是,总不能把场子给砸了吧。 仅存的局外人芬利再迟钝也看得出不对劲,他不知所措地挪了挪屁股,最后放弃思考,老老实实地和林顿打招呼问好。他就是被叫来蹭吃蹭喝的,别的事情少管。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桌上四个人,三个闷葫芦,好在有芬利活跃气氛。看得出养父子间关系很融洽,相比起来拉维尔对林顿就显得尊重有余而亲密不足了。拉维尔和家人相处都说不上多热情,对芬利甚至用的还是敬称,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性子。 酒足饭饱,图耶说要去上个厕所,芬利左看右看,也跟着起身往外走。他是比较神经大条,但又不是没长脑子,屋里除了他这个凑数的,剩下一对情侣一对父子,傻子也知道什么情况。图耶全程低头吃饭一言不发,他放心不下,出来看看。 图耶转头看见芬利,耷拉的眼皮微微一抬:正好我不认识路,你走前面。 芬利哪里是去上厕所的,他往图耶身边一凑,挠挠头,问出一句:你没生气吧? 有什么好生气的,又没怎么样。图耶按照指示牌往卫生间的方向去,随口说到,他确实没多在意,他脾气差也是分对象的,该克制的时候会有分寸。 芬利走在他右手边,图耶想了想,又说:但拉维尔他爸好像不太喜欢我? 林顿一直冷着张脸看不出情绪,实在有些严肃过头了。 怎么会,芬利摇摇头,你是洛伦佐博士喜欢的人,林顿叔叔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他在军队里待久了,看着不好相处,其实是个很慈爱的长辈。 感激?这个词倒是新鲜。图耶从芬利的话里听出些端倪,眉毛一挑:你叫他叔叔,为什么不叫拉维尔哥哥,算起来你们是兄弟吧?这么生疏? 之前你还说拉维尔只是你学长?图耶眼神一变,冷飕飕地问道:不解释一下? 芬利抖了抖,强行辩解: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怎么能算兄弟! 说完见图耶一脸再胡说就杀了你的表情,终于举白旗投降:好啦,是因为我不敢啦。 至于原因,要从十多年前开始说起,这事儿已经成了芬利的童年阴影。要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图耶简直没法相信外表骄矜但内里柔软的拉维尔会有那么一段偏激阴郁的过去。 那时候芬利八岁,在洛伦佐家已经住了有些年头了,这家有一对双胞胎兄妹,拉维尔和伊丝塔。芬利来后不久,伊丝塔就查出罹患骨癌,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越来越严重,小姑娘没有熬过十岁那年的春天,和百花一起葬在了夏至未至之时。 也许双胞胎之间的确有旁人难以理解的羁绊,妹妹死后拉维尔性情大变,原本安静恬淡的男孩开始抗拒所有人的接近,尤其厌恶半途加入这个家庭,和伊丝塔一样叫他哥哥的芬利。十岁的拉维尔没办法明辨是非,固执地认为是芬利的到来害他失去了妹妹。 小孩子的恶纯粹而伤人,长达半年的冷暴力足以在幼小的芬利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好在有洛伦佐夫妇在,事态并没有发展到更加严重的地步。拉维尔接受了心理辅导,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恢复了平和,也向芬利表达过歉意。 但那个亲切腼腆的小少年终究还是和伊丝塔一起消失了,他不愿意对任何人敞开心扉,整日与书籍为伴,用礼貌却冷淡的态度赶走示好的同龄人,芬利也再也没敢叫过拉维尔哥哥。 那段时间家里乱得很,阿姨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到现在还总是发愁。芬利笑眯眯地将图耶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洛伦佐博士能喜欢上你,真的太好了。 拉维尔还能喜欢上什么人,真是太好了。正因如此,所以芬利一开始就对图耶的心思乐见其成,所以林顿感激他还来不及。 听完芬利的话,图耶若有所思地弯起眼睛,看来他对拉维尔十分特殊嘛,这样的认知还真是让人愉悦。 图耶看起来心情舒畅不少,芬利认为他无声无息中化解了潜在的家庭矛盾,满意地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然后忍不住八卦道:你那天出去干嘛了,怎么又搞得要请假,身体恢复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图耶十来天没上班,作为和他共享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兼朋友,芬利早知道他又受了伤,和拉维尔一起住在高塔外面,不过他手上工作太多,一直都没顾得上联系频繁出事的问题青年。 一点私事,两人拐了个弯走入卫生间,图耶进隔间前回头耸耸肩,对芬利说,我不打算回高塔了。 说完直接关上了门,没去看芬利瞪大了眼的惊讶表情。 包厢里。 拉维尔放下刀叉,拿起手帕在唇角按了按,林顿也用餐完毕,父子两人擦嘴的动作如出一辙。上将军侧头看向举止得体的青年,这是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才一丁点大,和他妹妹凑在一起像两只小老鼠,转眼已经长得这样高了,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拉维尔一向优秀,老伙计们都说他儿子有出息,比他们家的臭小子不知省心多少。可做父亲的宁愿他别那么争气,像其他孩子一样爱玩爱闹,犯起混来叫当爹的恨不得拿皮带抽一顿。总好过一天到晚泡在实验室,永远保持公式化的礼节,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幸好,拉维尔终于找到了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餐桌上明里暗里的照顾林顿都看在眼里,十岁后,这是拉维尔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对待一个人。而那个叫图耶的孩子虽然有些桀骜,但心性尚可,又在意拉维尔,他多少放了心。 拉维尔察觉林顿的视线,转过头说:爸,你准备在本市待多久? 案子处理完就回首都,待不了多久了。林顿喝了口红酒,怎么,赶我走啊? 不是,拉维尔笑着摇摇头,妈身体不好,离不得人。 知道她身体不好还大半年不回家,你和芬利都是,离了家想都不想。 林顿说着,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了总要自己飞,拘在身边像什么话,但道理归道理,心里还是难过的。铁血了一辈子的男人不习惯情感外露,借着倒酒收拾好心情,平静下来后说:找个时间和那孩子一块去看看你妈妈,她很挂念你。 拉维尔沉默半晌,答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 芬利: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这个家没我不行! 第88章 妹妹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芬利要回高塔,林顿顺路送他,漆黑的改装轿车停在四人面前,穿着制服的士兵下车向林顿敬了个礼。芬利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林顿和拉维尔告别,一只长了翅膀的庞大兽类凭空出现。 它的头颅像鹰,身子像狮,比成年男人还要高,竟是一只英武非凡的狮鹫。林顿在狮鹫的背上拍了拍,它低下头朝拉维尔致意,顺便还和图耶友好对视了一眼,甚至调皮地眨了眨瞬膜。图耶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就见狮鹫巨翅一展飞上了天空。 路上小心点。林顿叮嘱道,又转向图耶,对他说了今晚第二句话:下次来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 没等图耶回答便上了车,能硬扛炸弹的车门缓缓关上,士兵坐进驾驶位,引擎声一响,轿车绕过两人往大路开去。图耶有点懵,他张了张嘴,好悬没爆粗:刚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假的吧? 他叫翎,是我父亲的精神体。 图耶头回见到谁的精神体是神话里才有的,他一时语塞,最后干巴巴地称赞道:还挺厉害的,都没见过这样的精神体。 男人都对强大的生物有所向往,图耶想了想现在只有拇指大的阿佩普,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羡慕,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联邦历史上有记载的幻想种精神体不超过五只,没见过很正常。拉维尔自然地牵起图耶的手,时间还不算太晚,高塔派的保镖没跟来,他们可以两个人慢慢走回家。 图耶魂都快被翎给勾走了,听说还有其他幻想种,他兴奋地与拉维尔十指相扣,极有兴趣地追问:不超过五只?都是些什么? 我想想有地狱犬,独角兽,最强大的是一头双足飞龙。拉维尔博闻强识,轻易就从记忆里翻出了曾经读过的资料,东方的国度应该也有些奇幻物种,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联邦成立百余年,觉醒的哨兵和向导不计其数,居然就这么几只传说生物,图耶握着拉维尔微凉的手揣进自己温暖的兜里,咂咂嘴说:概率真低,难怪没怎么听说过,弄得我一直以为精神体都是现实存在的物种。 说不定某个时期这些幻想种的确生活在现实里?拉维尔不负责任地猜测,招来身边人一个白眼,不过片刻后图耶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肯定道:也有这个可能。 两人便一起笑出了声。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中央区的繁华街市,身边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谈话声融进城市的喧闹。月光和明灯的见证下,银白和墨黑两颗脑袋挨在一起,和世界上所有的普通情侣一样,说着没营养的话题,露出最会心的笑。 拉维尔喝了点酒,皮肤微微泛红,笑起来眉眼弯弯,灰蓝色的眼睛亮亮的,落进了漫天的星河灿烂。图耶看得失了神,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初见时这个男人是如何的冷漠。 芬利说拉维尔小时候乖巧又恬静,待人温和真挚,也许是照顾妹妹习惯了,他很会体贴身边人的情绪。第一次见面,新家庭对芬利来说陌生又遥远,是拉维尔主动伸出手安抚了他的畏怯,他觉得这个哥哥简直就像故事书里的小王子。然而一夜之间,小王子藏进了冰冷的壳子里,连笑容都到不了眼底。 图耶想到床头柜上放着的合照,一句话未经思考就从他嘴里跑了出来:能和我说说你妹妹吗? 怎样深刻的感情,才能让人失去后变得面目全非,他都有些嫉妒那个早夭的女孩了。 拉维尔渐渐收敛了笑意,但眼神还是软的,他看起来没多少不悦,很平静地问:芬利告诉你了? 图耶点头:说了一些关于你的部分,我想知道你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多可爱的小姑娘,才值得被人长久铭记。 伊丝塔啊拉维尔目光遥遥投向长街尽头,怀念着早已逝去的故人,她很调皮的。 十六年过去,许多记忆早已模糊,唯独那个太阳花一样的女孩依旧生动。伊丝塔和拉维尔一体双生,性格却截然相反,她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仿佛兄妹两人的活力都塞进了她一个人身体里,从早到晚没个消停,还特别喜欢叫哥哥,睁眼开始闭眼结束,叽叽喳喳像只麻雀。 后来她病了,只能躺在医院里接受没完没了的手术和化疗,再也不能小疯子一样跑跑跳跳,唯一没变的就是依然喜欢缠着拉维尔叫哥哥。 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好啊? 哥哥,我想养小兔子,不想吃苹果。 哥哥,我头发掉了好多,是不是不漂亮了。 哥哥,你别哭呀,我不疼。 哥哥,我能不能出去看看小花呀,我闻见香味了。 于是他学会了把苹果削成小兔子,蓄起长发让病骨支离的妹妹能看一看她鲜活时的容颜,摘来一捧捧花束试图留住春天,可再多的努力也阻止不了生命的消逝。伊丝塔的离开也带走了拉维尔性格里外向的那部分,长达数年的陪护让身为哥哥的小男孩越来越沉默,直至自我封闭。 伊丝塔很擅长哄人开心,最后一刻还在劝我不要难过,说我把她的脸也变丑了。 他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得到的悲伤也过于沉重,因为害怕受伤,拉维尔选择不再付出,像个懦夫一样筑起城墙,拒绝一切来往。直到图耶这个不速之客强硬地拆掉他所有城池堡垒,大大咧咧地跑进来胡闹一通,从此落地生根,枝繁叶茂。 原来你留长头发是为了你妹妹啊?图耶小声嘟囔,我一开始还觉得怪娘的。 拉维尔笑了下:最开始是为了她,后来大概是习惯了。 人都要长大,再深的伤口也会愈合,但疤痕不会消失,它永远停留在那里。拉维尔早已能波澜不惊地回忆伊丝塔,却还是没能彻底抹除过去的印记,比如这一头长发,比如接人待物时的疏离。 那我要是没了,你会难过么?图耶咽了下口水,故作轻松地伸出空着的手比划了一下,以此掩饰他隐秘的期许,会做些什么来纪念我吗?纹个纹身之类的? 会难过得想要和你一起死也说不定呢?拉维尔酒劲上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自己都分不清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图耶就像烧不尽的野草,一点点侵占着他的世界,发觉时已然盘根错节,无处不在,若要拔除,与剜肉刮骨也没什么区别了。这样的痛,他受得住吗? 原来这才是结合者同生共死的本质,不止因为结合断裂的伤害,更是一腔深情尽付,要人如何独活? 你这么喜欢我了啊?图耶笑出声,语气里很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嚣张,两颗虎牙耀武扬威地露出来,像个偷吃到糖的小屁孩,哪有半点穷凶极恶的影子。 是啊,很喜欢你,有没有更开心一点? 有没有,更愿意留在我身边一点。 拉维尔含着笑看向图耶,眼角洇开一点不易察觉的愁绪,互通心意后,他始终不敢再问问图耶的打算,不敢考虑他们的结局。他能确定图耶喜欢他,却不确定这喜欢够不够份量,所以只好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他还是那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可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把刀递了出去,亲手给了图耶伤害他的权力。 既然你很喜欢我,图耶终于下定决心,慢慢收了肆意的笑,清了清嗓子,轻快地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挤了挤眼,痞里痞气地扬起眉毛:我决定从高塔辞职。 他散漫惯了,高塔又是规矩一堆的部门,别人挤破头想进去,图耶待了几个月,却始终喜欢不起来,也许他天生和这种代表秩序与正义的地方犯冲。 这算什么好消息?拉维尔险些维持不住表面淡然,他艰涩地说:你还是要走? 你是不是傻! 图耶简直要被拉维尔的突然犯蠢逗笑了:我是离开高塔又不是离开你。 我不回旧城了,打算自己找个活干。 心脏里那棵大树突然冒出了一粒一粒花骨朵,风一吹就开出了满树繁花似锦。拉维尔惊喜太过,完全绷不住风轻云淡的表情,压了半天才勉强让自己不要浑身冒傻气,他咳了声,尽量沉稳地问:你不留在高塔,那想去做什么? 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在克制,然而声音还是浸了蜜一样甜软,藏不住的欢喜从每个角落溢出来,他好像真的醉了,晕晕乎乎踩在云端一般。 还没想好,图耶耳根发红,不自在地蹭蹭鼻头,把他琢磨了许久的计划说给拉维尔听,本来准备去西区一家枪械俱乐部当教练,他们开的工资还蛮高的,但那地方太乱,怕你不放心。正好莱娜说她有个在科技园搞软件开发的前男友打算单干,我联系上他了,说不定会合伙弄个游戏工作室。 拉维尔不喜欢他打打杀杀,肥仔的事害得图耶差点把命搭进去,他同样心有余悸。虽然拉维尔没提过是怎么把他救回来的,但那肯定不是件容易事,他不能辜负拉维尔的努力。做个好好市民也没什么难的,总不会比在旧城长大更难。 图耶兴致勃勃:市面上的游戏没劲透了,都找不到几个有意思的,不如自己做一款,要是启动资金不足我就干几票大的再金盆洗手好了。 不行,拉维尔立刻反对,钱不够我给你,你老老实实的别打歪主意。 图耶嘿嘿一笑:那不成吃软饭了吗? 你现在难道不是吃我的住我的? 你要这么说我可赖上你了! 夜风吹散图耶的宏伟蓝图和插科打诨,拉维尔轻声回应,此起彼伏间,编织出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拉维尔一步一步走向图耶,怀揣着不安与期待,本以为是一场冒险,可这个男人不会让他失望。他爱的人,早早就等在半途,只要他肯来,图耶总会在。 第89章 静好 周末早晨,正是赖床的好时候,图耶半梦半醒间想去抱躺在身边的拉维尔却扑了个空,另外半张床铺冰冰凉凉,睡在上面的人早起了。 今天不是工作日吧?图耶坐起身,拉维尔不在他也没兴趣继续瘫着,捞起床尾的睡衣套上,光着脚就出去找人了。他的大脑现在承受不住过于庞杂的信息,拉维尔帮他封了一部分五感,所以听不到房门外的动静,得亲自去外面看看。 客厅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烟黛占据了沙发上阳光最好的位置,小小的蛇蛋安放在它面前一方洁白的手帕上。拉维尔背对着图耶在开放式厨房里摆弄那台新买的冷萃咖啡机,半透明的深褐色液体滴进白瓷杯里,捏着杯柄的手指比瓷器还要莹润。 图耶从后面靠近专注于手下机器的人,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困倦地说:什么时候起的,怎么不叫我? 拉维尔转过脸,捏着图耶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吵醒你。 哼,图耶嗤笑一声,抬手搂住拉维尔的腰,半闭着眼打瞌睡,一大清早喝这玩意儿,你倒是不嫌苦。 他十分不理解拉维尔对咖啡的热爱,在图耶眼里,这种颜色混浊的饮品和毒药并没有多大区别,闻起来就很不讨喜。但他的同居人对此非常痴迷,甚至收藏了一柜子的茶具和原料,还买了好几台功能各异的咖啡机。 身后人对咖啡的鄙夷溢于言表,拉维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拿起一旁打发好的奶泡倒了半杯进去,顺手还拉了个繁复的花。他把白瓷杯递到图耶嘴边,诱哄道:不苦的,我加了很多奶,你尝尝? 奶香和咖啡香交融,味道醇厚馥郁,图耶睁开眼,眉头紧皱,眼神抗拒,但还是敌不过拉维尔的坚持,微微张嘴吞下一小口。丝滑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牛奶压不住咖啡的本味,图耶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果然还是对这玩意儿接受无能。 他夺过拉维尔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侧头索了个唇舌交缠的深吻,唾液交换间,残留的苦涩被悉数咽入腹中。直到一丝余味都不剩,图耶才松开长睫轻颤的漂亮青年:还是你比较甜。 你没刷牙。图耶无法分享他的乐趣,拉维尔略带失望地眨眨眼,用拇指尖擦掉下唇残留的水渍,煞风景地说。 图耶浑不在意,往下咬了口他光洁的颈侧,留下淡淡红痕:亲都亲了,嫌弃也没用。 眼看着宽松的棉麻上衣就要被蹭到肩下,拉维尔扯回衣领,给了图耶一肘子:快去洗漱,你十点还得出门。 哎哟!图耶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被撞到的腹部,圆眼睛往下一垂,做出副吃痛的可怜样子,嘴里还在调戏他:这算不算家暴啊? 那双灰眸一转,视线扫过被图耶虚虚捂住的部位,拉维尔重新端起他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轻飘飘地说:这种程度就受不了?要试试什么叫真正的家暴吗? 拉维尔总爱用一本正经的态度去堵图耶撩闲时的胡言乱语,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没多少起伏,平平淡淡的,更像是个黑暗笑话。图耶一点不慌,迅速凑上前啵了口他的侧脸,再退后两步,举手做投降状:你好凶啊,我认错行不行? 边说还边挤眉弄眼,幼稚得不得了,拉维尔忍不住笑了,嘴角上扬,是一个看起来含蓄却打心里流露出高兴的表情。他干净又纯粹的样子和全家福上的男孩有了重叠,仿佛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图耶喜欢看拉维尔笑,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又被瞪了一眼后终于转过身,双臂交叠放在脑后,踢踏着往盥洗室走。拉维尔拿他没办法,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眼底笑意却始终没有褪去。 水流声从卫生间传出来,拉维尔把早餐放上餐桌,茶几上的移动终端突然抖动了一下,电子信箱发出提示音。他走到客厅打开邮件,是林顿的私人秘书费尔曼发来的,底下附了一份文档,预览界面第一页上打着特勤局的图章。 邮件内容很短,费尔曼一向言简意赅,拉维尔一目十行地看完,眉头微微拧起。 图耶出来看见拉维尔表情严肃地拿着移动终端,边打开冰箱找喝的边问:怎么了?又有工作?休息日就不能让你歇歇吗? 不是工作。 图耶便没再多问,他挑了瓶超市买的鲜榨果汁,坐到餐桌前拖过装满通心粉的碟子,吃了两口后对拉维尔说:这回买的番茄不怎么样,炒出来的番茄酱太酸了。 拉维尔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点开附件翻了两页,刚要叫图耶过来,话到嘴边又顿住了,想了想,问道:你中午回家吃饭吗? 不了吧,东区挺远的,应该没这么早回来。 图耶三两口解决掉剩下的食物,擦了擦嘴往衣帽间走:我好像没有正装,要不你借我一套? 好。拉维尔反手将移动终端的显示器反扣在沙发上,起身去帮图耶挑衣服。他今天约了莱娜的程序员前男友见面商量工作室的事,觉得应该穿正式一点比较有诚意。不过拉维尔认为他只是图个新鲜毕竟这人从没体验过西装革履的感觉。 他们两个身高差不多,但图耶三围稍微要大一些,拉维尔心里有数,打开柜子取出一套藏青色西装。这套衣服他定制的时候店家记错了数据,穿起来稍显宽松,给图耶倒是正好。他又拿了件黑衬衫出来一块递过去:春天快到了,该找个时间给你添点衣服了。 不用那么麻烦,图耶麻利地脱了睡衣,接过衬衫就要披上,回旧城拿就是了,我还有些东西需要搬过来。 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叠满深深浅浅的爱痕,有些颜色已经变淡了,新印上去的那些却几乎称得上可怖,尤其胸膛更是重灾区,齿印和吻痕交错,两粒枣红色乳头这段时间就没消过肿。图耶从穿衣镜里看见自己惨不忍睹的皮肤,嘲笑起拉维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你打了。 也不说每次都是他欲求不满主动求欢,反正拉维尔从来没认真拒绝过,他就当是欲拒还迎了。 意志不坚定的新手司机悄悄移开目光,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图耶轻踹了下他的小腿:还不去帮我拿创可贴过来,奶子都被你吸大了。 这下拉维尔整个人彻底红透了,走出衣帽间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论耍流氓,他怎么也比不过满嘴跑火车的图耶,只有在床上才能用行动扳回一城。 穿上正装的图耶还算人模人样,旧城里摸爬滚打的混不吝收好满身江湖气,抬头挺胸站在那里,光凭皮相,竟多少有了点社会精英的派头。不过他的精英表象没维持多久,双肩一塌,又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看着可真别扭。 拉维尔拿过条纹领带要给他系上,图耶脖子一扭连声制止:这就不用了,拴着像狗链似的,不舒服。 行吧常年拴着狗链的拉维尔没有勉强。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图耶戴好通讯手环便要出门,烟黛迫于主人的命令,不得已跟在他身后,赤红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沙发上滚来滚去的阿佩普。 临出门前,图耶扯过拉维尔,学着他的习惯在向导的唇上落下一个告别吻,用的力气重了些,撞得两个人都有点疼,但拉维尔还是欣喜地勾起了嘴角。 乖乖在家等我。图耶跟着他一起笑,贴着他唇瓣低声说。 拉维尔靠在门边目送图耶走近电梯,脸上笑容清浅。春天要来了,他的爱人同样深爱着他,正在尝试为他而改变,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再处理掉一点小问题就够了。 拉维尔回到衣帽间也换了身衣服,他准备去找一趟林顿,把图耶想知道的那件事彻底弄清楚。沙发上的移动终端被拿起,界面上显示着一个黑发绿眼的中年男人,他叫莫什叶纳,代号Y。 第90章 局势 得知支持乐园和那些人体实验的幕后黑手可能是叶纳科技以后,拉维尔立刻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正好为此案而来的林顿。图耶习惯独来独往,又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对政府充满不信任。他却截然相反,个人的力量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庞大的国家机器,让林顿接手是最好的选择。 拉维尔想得很清楚,如果Y先生真的是图耶的生父,他来处理总好过让图耶手上再沾条人命,莫什叶纳可不是肥仔那种死了也无关紧要的身份。然而没想到,居然是特勤局查到了叶纳家族头上。 他本来以为林顿这次是独自前来,只以联邦上将的身份督察乐园袭击外宾酒店的案子,却没想到暗地里连特勤局都插手了。特勤局是个权限极高的特殊机关,不同于高塔专门处理哨兵向导事务,它的作用在于内部整顿,尤其针对联邦高层,是一把肃清内乱的利剑。 能够惊动特勤局,乐园的水比他想得还要深。大人物的博弈牵一发动全身,若真如拉维尔猜测那般,叶纳家族后头肯定还有别的势力。他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去找自己的父亲问问,这个Y先生到底处在全局中的哪个位置。要是什么不能轻易打草惊蛇的人物,他已经找到了人的事恐怕还得瞒着图耶。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林顿明面上只带了几个亲卫和秘书来,一行人暂住在市政厅安排的别墅区里。拉维尔跟着费尔曼找到他时,他正在草坪上和手下的士兵练手,翎趴在一边观战。寒冬腊月,林顿只穿了件黑背心,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右手负在身后,在年轻哨兵的凌厉攻势下应对自如,说是切磋更像指导。 拉维尔安安静静走到翎身旁和它一块看热闹,他是个外行,对体术一窍不通,但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拿图耶出来比较。图耶是生死线上练出来的打法,出手就要见血,那个年轻军人则不然,虽说都是杀招,他用起来就少了几分凶悍。要真动起手来,图耶不一定打得过林顿,但也不会让林顿如此轻松。 林顿早察觉到了拉维尔的到来,他意犹未尽地收手,接过费尔曼递上的毛巾边擦汗边招呼拉维尔:怎么这时候过来? 图耶出门办事了,来找您蹭顿午饭。拉维尔跟着林顿一起往别墅大门走,费尔曼和其他人隔了段距离,给父子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林顿将毛巾往肩上一搭,睨了拉维尔一眼:有事直说,和我还搞什么弯弯绕? 我收到您发给我的资料了,上面盖了十字剑章,是特勤局的内部文件? 没错,这栋房子里全换上了自己人,林顿并没有藏着掖着,很干脆地承认了,费尔曼倒是会偷懒,居然直接把原始文件发给你了。 林顿哪里不知道跟了他十几年的私人秘书是故意的,嘴上说了两句,却没有责备的意思。他以前总觉得拉维尔小孩子家家,既然喜欢读书搞研究,那做个单纯的学者就好,很多事情没必要让他知道。 可他忘了拉维尔不是普普通通的研究员,高塔也不是铁板一块,他的能力一旦暴露就会引来各方觊觎。才离开首都不到一年,已经有人几次三番对他图谋不轨了,而他居然默不作声地查到了乐园背后的叶纳科技拉维尔没告诉父亲图耶的身世,林顿还以为是他被袭后通过什么渠道私下调查了乐园。 拉维尔真的长大了,林顿想,不再是需要他护得滴水不漏的孩子了。 听林顿所言,特勤局竟然真的参与其中,拉维尔神色微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子二人走近书房,林顿示意拉维尔把门关上,书桌上放了壶红茶,是费尔曼提早备下的。他倒了两杯出来,自己端起一杯抿了口,斟酌着说:你知道,联邦内部对分化者的态度一向不太统一。 自缄默时代后,哨兵的极权统治被推翻,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参与到联邦国家的新建中,而后逐渐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到如今,政府高层几乎全是由向导和非分化者组成,军队等武装机关则掌握在哨兵手中。身份不一样,代表的利益群体不一样,就会存在不同的声音。 分化者拥有普通人没有的力量,同时也会造成比普通人更大的危害。 林顿叹了口气:和平存在的太久了,久到强大的力量没了用武之处,只能带来恐惧和危险。 先贤们用人生而平等的观念结束了黑暗的缄默时代,却没有解决生理上切实存在的区别。全球有数十亿人,其中四分之一是分化者,而向导和哨兵的比例是一比四,剩下数以亿计的哨兵找不到结合者。随着觉醒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们会变得越来越暴躁,直到向导素也无法安抚。 这些狂化的哨兵能够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虽然有高塔负责处理类似事件。但基于《分化者法案》和《人权白皮书》等联邦基本法,没有任何部门有权利在公民犯罪前对他进行逮捕拘留,高塔只能在暴力事件发生后介入。伤害总是无法避免,于是另一种隐形的歧视诞生了:普通人开始排斥分化者。 官方并非没有为此努力,这个城市就是最好的例子,很多年前,旧城还是主城区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桩顶级哨兵狂化的惨案,造成死伤无数。后来旧城废弃,新城建立,市政厅特意划分出一片西区,在那里,犯罪可以被暂时容忍。 它看似给了精力旺盛的哨兵一个宣泄的地方,但这些罪状会在事态彻底失控前变成枷锁与牢笼,困住疯狂的野兽。此后,所有的城市都心照不宣地设立了各式各样的西区,以一地的混乱无序,换一城的安稳繁华。 然而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当局不过是牺牲了底层人民去保护更多人的安全。 这两年,联邦立法会里开始有激进派提出重修《分化者法案》,限制分化者,尤其是哨兵的权利,最好把哨兵都关进高塔里,省得出去惹是生非,好像这样就能天下太平。 林顿神情冰冷:一群利欲熏心的蛀虫,缄默时代才过去一百多年,就忘了压迫是怎么开始的。 无论初衷是好是坏,歧视的口子一旦打开就无法收拾,人心中的偏见才是择人而噬的魔鬼。若是再混进权欲,魔鬼就会酿成地狱,乐园,就是他们建造出的地狱雏形。 拉维尔是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皱了皱眉:可乐园不是个极端哨兵组织吗?限制哨兵不对,他们不是为了哨兵。 如果是为了哨兵,为什么安德森在Y先生那里做的实验怎么看都是在改造人形兵器,如果是为了安定,为什么乐园要针对他?拉维尔对自己的项目再清楚不过,如果能像向导素一样成功研发出来,哨兵的狂躁症就不再是问题了。 真恶心,拉维尔脸色阴沉,他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厌恶,现在却再也忍不住了。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做下滔天祸事的政客疯子,他们豢养私人武装,利用乐园洗脑哨兵,明明将分化者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还口口声声打着正义的旗号,叫人作呕。 那个莫什叶纳只是推到台前的棋子而已,不值得费什么心,林顿放下手里的茶,你也别被这些事影响,我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底,我还没倒呢,那些风雨淋不到你。 林顿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扣上证据链的最后一环,他作为联邦的利剑,斩的就是那些兴风作浪的牛鬼蛇神。最顶层的政治斗争离拉维尔太遥远了,他并不打算让儿子掺和进来,拉维尔本来也不是为了自己,要不是因为图耶,他还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洛伦佐博士,哪里会管什么乐园和Y先生。 图耶的私事不方便和林顿说,他平复好略有些糟糕的心情,犹豫片刻,把莱娜搬了出来,以她为借口问了林顿对莫什叶纳的打算。莱娜和他相熟,她的父母死在Y先生手里,替她关心一下仇人的下场合情合理。 林顿不认识莱娜,但安德森当年买通狱警越狱的事暗藏玄机,他对小姑娘的父母有印象。拉维尔开了口,他没什么不好说的:收网的时候快到了,我还需要他的证词,以他的罪行,死刑跑不掉。要是想亲眼见见,到时候我打个招呼,你带人去就是了。 那就是不能交给图耶了,拉维尔说不上是不是松了口气。如果莫什真是图耶的生父,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当然最好,图耶好不容易才金盆洗手,就是怕他会不开心。 不开心也没事,他会哄好图耶的。都已经从黑暗里走出来了,没必要再去接触那些肮脏的东西,恶人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作者有话说: 一章无聊的世界观完善,我的主角们就知道谈恋爱,干大事还是得靠爹。 (谁叫我根本不会写剧情) 第91章 玫瑰 城市的另一头,图耶刚和亚瑟谈完正事,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衫的年轻人提出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图耶很干脆地答应下来。亚瑟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木讷呆板,他专业能力过硬,性格沉稳却不保守,虽然是第一次线下见面,两人聊得居然还算投缘。 图耶不怎么交朋友,但对人际交往并非一窍不通,既然日后很有可能一起共事,一起吃顿饭再正常不过,没必要推辞。亚瑟对科技园周边比较熟,他问过图耶的口味,挑了家味道不错的餐厅。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道别时亚瑟推了推眼睛,放松地说:莱娜说你性格比较怪,可能不太好相处,让我有什么事别太放在心上。见面前我还担心万一咱们合不来怎么办,看来是她多虑了。我觉得你很有想法,人也很好,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搞技术的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向来有一说一,亚瑟的话听着直接,但其中的欣赏也毫不掩饰。图耶从没听过有人夸他人好,一时觉得新鲜极了,他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就笑弯了眼睛。 哨兵收敛了一身锋芒,连颊边刀疤也少了几分狰狞感,只剩下爽朗又大方的气度,半点黑恶势力的痕迹都找不见。亚瑟和莱娜有过一段,很清楚她的朋友不会是良好市民,然而图耶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完全就是一个才华横溢又不拘小节的青年人。 图耶收下这份夸奖,语调疏懒地应道:谢谢,你的眼光也很好。 还真是不客气啊,微微有些发胖的青年伸出手,希望以后能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图耶和亚瑟分开后脸上的笑都还没散,他的确不一样了,放在几个月前,他怎么可能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去做一份计划书,更不可能和搭档正常吃饭、道别。那时的他有今天没明天,组织里的人来来去去,谁也记不住谁。 他头一次和人谈生意不用在腰后腿侧别满枪支武器,而是大白天找个餐厅心平气和地聊上几个小时,这同他以往的生活天差地别,但这样的经历,其实也不赖。 烟黛一直默不作声地待在图耶周围,见他闲逛似的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不由得有些着急,凭他这速度半夜也回不了家,它还赶着去陪阿佩普呢!蓑羽鹤忍不住用尖喙啄了啄图耶垂在身侧的手,迈着小碎步绕着他踱了一圈,末了用翅膀尖指了指中央区那边,扑闪两下,作势要飞起来。 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烟黛用一双红宝石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图耶,催促他换个交通方式快点回家。比拉维尔还冷漠的小鹤突然活泼起来,图耶装作看不懂,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一脸茫然地和小家伙对视。 烟黛轻轻跺爪,不急不缓的步子变得焦躁,耳后的洁白羽毛都在颤抖,类似于你怎么这么笨的情绪通过精神体之间的结合链接传递给眼前的人类。图耶逗够了这只总不给他面子的大鸟,终于哈哈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枚椭圆的蛋来:在这儿呢,急什么。 真是个讨人厌的坏小子。 如果烟黛是人,现在恐怕要翻个白眼给他看。好在小鹤还做不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它轻快地鸣叫了一声,用脑袋把图耶摊开的手掌顶到口袋边,示意他把阿佩普放回去,不要让那颗蛋受冻。图耶突然从精神体的举动中咂摸出一点酸味来,他开始想念拉维尔了,不知道他在家做什么。 这才分开几个小时,他怎么变得像个娘们儿一样不争气了,图耶嘲笑自己的矫情,却还是顺从内心的渴望拨通了拉维尔的号码。汽车鸣笛声从那头传来,然后是一把干净的嗓音:图耶? 是我,图耶带着蓝牙耳机,边走边说话,你出门了? 嗯,正在回家路上,你的事办完了?要不要去接你? 我自己回去就行,不是说让你别离开中央区吗? 没关系,最近市里增派了巡逻的警力,不会有危险的。 虽说乐园的威胁还没有消除,为了以防万一,高塔建议拉维尔没有安保人员陪同的情况下尽量待在守卫最为严密的中央区,但他又不是被软禁了。特勤局突然介入,乐园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腾得出手针对他。 再说,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喂图耶哑口无言,甚至有种被人抚摸了后脖颈的舒适感,他没犹豫多久,很快同意下来:行吧,那我把位置共享给你。 拉维尔越来越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无法拒绝,图耶抬头看向碧蓝如洗的天空,自暴自弃地想,多大点事,随他去吧。 东区有一片很大的喷泉广场,拉维尔远远就看见图耶坐在石椅上,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小袋谷粒,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喂鸽子。烟黛站在到处乱飞的胖鸽子们中间,明明互相都触碰不到,还是被吓得羽毛炸开,偏偏图耶唯恐天下不乱,每次都故意把手里的谷子洒向恼怒的灰鹤。 咳,图耶玩得兴起,有人站到他身后都没反应,拉维尔不得不出声提醒。 你来啦?图耶回头看见拉维尔,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来,一脸淡定,完全没有欺负别人家精神体被抓包的自觉。 惊慌失措的小鹤扇动翅膀扑向拉维尔,在撞上主人前消失不见,气哼哼地躲进向导的精神图景中去了。拉维尔伸手拂去图耶衣服上沾的鸽子羽毛:你又捉弄烟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图耶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拉维尔失笑,只能对精神图景中惊魂未定的烟黛报以同情。 他无奈摇头,正要往停车场走,却被扯了一下:等会儿,有东西给你。 拉维尔不解转身,就见图耶弯腰从长椅底下拖出一大束艳丽的红玫瑰来。粉红色塑料纸包着整整九十九朵玫瑰,娇嫩花瓣上还有露水未干,挤挤挨挨地凑成满眼花团锦簇。 静若止水的表情有一瞬间起了波澜,拉维尔迅速掩盖住眼里的惊愕,换上安详的微笑:这是? 花啊,图耶抱起沉重的花束,谈恋爱不都要送花吗?我过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家花店,顺手就买了。 他没谈过恋爱,不懂正常的情侣该干什么,他自己粗糙惯了,但拉维尔是个情感细腻的向导,大概会希望被人放在心上。送花的主意还是和亚瑟见面后才想到的,他记得莱娜的男朋友们最常送她的礼物就是花,莱娜每次都会高高兴兴地用玻璃瓶子养起来,弄得诊所里全是熏人的香味。 可拉维尔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东西,图耶的观察力向来很好,看得出拉维尔的笑容里礼貌的成分更多。他没把花递过去,隔着玫瑰说:你不喜欢? 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从拉维尔口中传出,他接过艳到俗气的花束,解释道:你送我礼物我很开心,但这花有些别致。 他委婉地表达了丑的意思,然后腾出手牵住图耶,开玩笑似的说:你在哪家店买的,以后可别再照顾他家生意了。 图耶勾住拉维尔的手指,默默决定让店家背上黑锅,他不会告诉拉维尔,这花是他亲自动手包装的。 作者有话说: 以图耶的审美能看上拉维尔说明我们大美人长得还挺雅俗共赏。 这章又是没营养的废话,下章一定能上肉! 预告一下,是车震。 第92章 如愿 汽车驶入地下停车场,拉维尔拧开车灯,转头时看见坐在副驾驶的图耶打出了上车以来的第十二个哈欠,搭在车窗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发出微弱的擦擦声。 怎么困成这样?拉维尔不解询问。 图耶擦掉眼角挤出来的泪花,含糊地回答:不是困,烟瘾犯了。 图耶抽了十来年的烟,戒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本来瘾头上来吃点小零食转移注意力会舒服些,但他只对甜食情有独钟。糖分摄入过多对身体也是负担,在拉维尔的严格控制下,他能吃的就剩下寡淡的薄荷糖,实在是没滋没味,倒不如硬熬着。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戒烟难受,拉维尔看着也心疼,他边倒车入库边说:要不换种零食吧,你不是喜欢吃橘子奶糖吗? 他曾送过图耶两盒柑橘味奶糖,还是芬利告诉他的,那时他想,这个哨兵看起来像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口味却和小孩子一样,真叫人意想不到。 提起橘子奶糖,图耶也记起来,那天拉维尔站在枫树下,红叶青砖,一身素雅的银发美人长身玉立。他特意等在半路,就为了送一袋和他信息素味道相仿的糖果,单纯又可爱。 图耶不禁笑出声:我哪里是喜欢糖。 他解开安全带靠近刚拔出车钥匙的拉维尔:你知道你闻起来是什么味儿吗? 这片区域的照明灯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修,光线昏暗,拉维尔没有图耶那么好的视力,只能看见他微微发光的绿眼睛,近在咫尺,如一豆萤火。呼吸声清晰可闻,向导乱了分寸,慌张地退后,可他身后就是椅背,哪里还有地方可退。 什么?拉维尔喉咙发紧,声音哑了下去,气氛过于暧昧,他直觉危险,可图耶如同黑暗里的精怪,一双眼施了魔法般叫他躲闪不得。 几不可闻的笑淹没在相贴的唇间,图耶没回答,他换了个姿势,单腿跪在座椅上,半个身子探到驾驶位,捧着拉维尔的脸直接亲了下去。 唇舌柔软而滚烫,厮磨间酝酿出越来越浓的火热气息,图耶将拉维尔禁锢在驾驶位,撬开他的牙关逼他回应。白皙手掌抵在侵占方的肩头,被迫承受的那个人想要拒绝,却惹来更密切的纠缠。 属于他人的舌尖舔舐过敏感娇嫩的上颚与内壁,拉维尔抖了一下,想要推开图耶的手加了几分力气,攥皱了娇贵的西装布料。那条软舌仿佛侵入到了口腔的最深处,拉维尔呜咽一声,最后还是挣扎着让图耶撤开些许,他的唇舌被吮得发麻,眼里有了水光:别在这儿,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做好不好? 他已经很适应图耶随时随地都能产生的情欲了,多日来的默契让他光听呼吸就能察觉到对方传达出的我想要了的信号。但这里是停车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在这样的地方做爱哪怕拉维尔的底线已经一降再降,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就想在这里。图耶才不管,他观察过了,车停在角落,另一边是墙,周围没有空位,边上的那辆越野都落灰了,不可能有人过来。 可他不会告诉拉维尔这些,向导动了情,紧张的心情催生出更浓郁的信息素。车厢空间狭小,遮盖剂完全挡不住那股甜得发腻的奶香,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拉维尔变得更可口些。在温暖的家里来一场水到渠成的性事虽然足够美味,但偶尔换种方式,也不失为生活的调剂品。 图耶太清楚怎么让拉维尔失控了,无论是抚摸的力道还是亲吻的角度,连喉间时而溢出的喘息都在撩动身下人绷成弦的神经。哨兵强势又霸道,由着心意为所欲为,向导无法与之抗衡,精神触手刚试探性地钻出来,图耶却突然按下调节座椅的开关。拉维尔猝不及防往后一倒,细小的精神力丝线瞬间消散。 毛绒绒的针织衫被掀开,图耶灵巧的手指解开拉维尔的裤链,内裤包裹的一团已然半硬,他掏出那根膨胀的器物,娴熟地揉搓几下,它便吐着水完全立了起来。 拉维尔握住图耶的手腕,面容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听得到一句掺了情欲的喑哑询问:你非得这样吗? 回答他的是衣物摩擦声,图耶挣开他的手,直起身脱了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几粒纽扣,用行动告诉他:对,非得这样。 前座狭窄,手脚都难以伸展,图耶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把拉维尔圈在怀里,控制住他的所有。他掐着那截紧窄腰身,察觉到掌下肌肉僵硬,知道拉维尔依然放不开,于是伸手握住勃发的性器,俯下身想要先给他点甜头。 图耶的动作被制止,拉维尔撑起上半身揪住他脑后的发丝把他拽过去,反客为主地咬住他的薄唇。亲吻的力道很重,甚至称得上凶狠,图耶姿势别扭地压在拉维尔身上,握着他阴茎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按在铃口的拇指也轻轻地滑动了两下。 唔!拉维尔瞪大了眼,捏着图耶的下巴推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去后面。 他终于还是鬼迷心窍,陪着图耶胡作非为。 黑色的汽车蛰伏在停车场最边缘的地方,时不时晃动两下,密闭的幽暗车厢中情欲的热潮在不断蒸腾。图耶跪在后座轻喘,衬衫已经从肩头滑了手肘,肩胛骨上又添了几个新牙印。他的西装裤褪到膝弯,三角内裤绷得紧紧的,勾勒出浑圆的臀部线条,裹不住的部分从边缘挤出来,一勒便是道肉欲的凹陷。 拉维尔扎好碍事的长发,扯下图耶下半身最后的遮羞布料,两片臀瓣丰满挺翘,虽然光线不好,只能看清大致轮廓,但还是诱人得很。拉维尔在一侧软肉上拍了拍,手感绵软而富有弹性,图耶不满地啧了声,主动掰开臀肉露出其中小小的穴眼:快点! 前戏做得太久,迟迟吃不到肉的狼崽子已经很是不耐烦了。拉维尔抱着他的腰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耳垂,图耶身体更软上几分,停在臀上的手指滑向缝隙,摸了摸穴口的褶皱。他们昨晚才做过,结束的时候这里都有点肿了,才不到一天又恢复了紧致平滑,全靠图耶出色的自愈能力。 拉维尔的指尖微微用力,没遭遇什么抵抗,顺顺当当地插了进去,里面并不干涩,反而湿润又滑腻。做的次数多了,哨兵的身体被完全开发后就会主动分泌润滑物质,尤其图耶敏感得随便一碰就会流水,新买的润滑剂没用几次就被束之高阁了。 甬道里的异物一根根增加,敏感点无处躲藏,在按压下传达出一波又一波快感,图耶不住地颤抖,在呻吟声偷跑出来前咬着下唇扭头找恋人索吻。手下不留情面的向导唇齿却很温柔,他以和风细雨的姿态和图耶接吻,埋在温暖肉穴里的手指悄然撤了出来。 拉维尔放开图耶的唇瓣,将他的腰往下按了按,摆出个更易于承受的姿势。图耶乖顺地翘起屁股,他感觉到性器抵上了穴口,贴着软乎乎的肉花蹭了两下,然后竟突然毫无预兆地连根没入。惊喘声溢出半句,剩下半句被图耶艰难地咽了回去。没等他适应,嵌进体内的肉棒便如狂风骤雨般操干起来。 图耶腿都要软了,粗硬的性器把甬道填得满满当当,抽插间轻易就能顶到最娇嫩的软肉。快感连绵不绝,他勃起的阴茎不住跳动,清液从马眼流出来,不过片刻就直接被肏出了干性高潮。图耶红着眼眶喘息,汗顺着下巴滴到真皮座椅上,胡乱攀附的手不小心弄倒了放在一边的玫瑰花束。 战栗着的哨兵不自觉地迎合,臀肉和胯骨拍打出清脆的啪啪声,在小小的空间里不停回荡,仿佛在放一场环绕立体声的情色影像。 啊!操别插那么深 图耶猛地躲了一下,往前爬出些许,又被掐腰拖了回来。拉维尔狠狠地干到底,轻轻扼住他的喉咙,贴在他颈侧舔了下,语调平实地说:不是你想要这样的吗? 作者有话说: 图耶仗着自己耐操总喜欢作死。 第93章 合适 一只小麦色的手按在车窗上,弯曲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掌心里全是汗,随着抽送的节奏止不住地打滑。另一只更白些的手覆了上去,慢条斯理地将自己卡进分开的指缝中,玉白和麦色严丝合缝地混杂在一起,正如交媾中密不可分的两人。 玫瑰包装纸不知什么时候弄破了,原本束在一起的花枝散了一座椅。图耶跪趴在拉维尔身下,整个人都快被撞倒了,歪歪扭扭地伏在车门和座椅之间,冰凉花瓣贴着他赤裸的身体,软软滑滑,蹭动间像是情人的爱抚。 他被情热炙烤成了一团火,皮肤仿佛都变薄了,玫瑰梗上有没摘干净的细刺,扎在身上像是直接深入了肉里,半痒半疼,还能觉出点辛辣的快意,磨得他难耐地扭动。 愉悦与痛苦交加的刺激让图耶不由自主地收缩起后穴,软嫩穴肉蠕动着挤压其中的肉棒,绞得拉维尔愈发失控。操弄的节奏又重又快,他攥住图耶松垮的衬衫领口,低头在那块汗湿的后颈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旖旎的吻。 汗水微咸,他用舌尖舔去,到了这时候,谁也顾不上计较干不干净,仿佛给身下人每一寸皮肤都打上自己的烙印才能满足。又一个齿痕被咬出来,图耶吃痛,撑在椅背上的手往后挡住脖子:别别咬了 他本来就敏感得不行,随便一舔就反射性地浑身颤抖,腰一阵阵发软,就快跪不住了,偏偏拉维尔还喜欢火上浇油。 哈热气拂在他手背上,拉维尔好像轻轻笑了一声,柔软的舌卷着蜷缩的手指含进嘴里,一边挑逗他的指关节一边捞起他酥软的腰狠命地干他。 图耶爽得腿根不断颤抖,喘息越来越重,偶尔被顶得狠了,就会泄露两声或低或高的呻吟。拉维尔担心有人经过,在图耶又一次忍不住叫出来时惩罚性地掐了把他的奶头,含糊地说:小坏蛋,别叫这么大声。 又不是我想的!你他妈你他妈慢点啊操好爽 图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骂骂咧咧到一半却成了满足的喟叹。他的腰塌下去,性器挨上粗糙的玫瑰枝干,随着撞击不停地摩擦。他有些受不了这感觉,努力抬高身体,却只是便宜了拉维尔。肉棒进得越来越深,粗长的物什无休止地往穴里钻,肠壁火辣辣地痒,边挨肏边发出粘腻的声音。 图耶觉得自己就要被捅坏了,胀痛的阴茎也濒临极限。他主动摇摆腰肢,一下一下迎合着拉维尔的插入,灼热的龟头每一次都正好顶在腺体上,身体里的快感满得溢出来,图耶喘息到哽咽,腰腹和大腿抖得更加激烈,然而就在他马上高潮之前,那根硬挺突然拔了出去。 骤然空虚的后穴里灌入微凉空气,微张的肉花还没反应过来,无措地收缩了两下,挤出一股清透的肠液。 唔 图耶舒服到一半突然没了感觉,他茫然回头,眼里蓄满泪,要掉不掉地挂着:嗯? 拉维尔从他身下掏出一把凌乱的玫瑰花瓣,似笑非笑地说:你送我的礼物,怎么自己先用上了? 什么叫自己先用上,他快被这玩意儿折磨死了!图耶气急败坏,亟待宣泄的欲望不上不下地堵在爆发边缘,他咬着牙撅起屁股,用肥厚臀肉去蹭拉维尔:你他妈你管那么多呢,赶紧操老子! 又说脏话,拉维尔眉眼一沉,总是不长记性。 他抱着图耶换了个姿势,顺便把那条堆在腿弯的西装裤彻底脱了下来。拉维尔靠坐在汽车后座,除了裤链被拉开全身衣物都没有乱。图耶却只剩下一件衬衫半遮半掩,下半身一丝不挂地大敞着,背对着拉维尔坐在他怀里。 想要就自己来。拉维尔握着图耶硬到要爆炸的性器撸动两下,刻意冷淡的声线听不出情绪。 图耶全当是情趣,喘着粗气抬起屁股,一手扶住拉维尔的阴茎。柱体上沾满了粘稠体液,全是图耶流出来的淫水,摸起来很是滑腻,他将肉棒对准穴口,腰身下沉,圆润肉冠顶开尚未合拢的肛口,没一会儿就被吞到了底。 哈进来了 车内高度不够,他没法坐直,只好倾斜身体,撑在前座靠背上。炽热性器一寸寸拓开穴肉,把贪婪的小穴重新填满,青筋擦过内壁,稍微止住磨人的瘙痒,图耶眯起眼舔了舔唇,跪坐着套弄起体内粗硬。 这个姿势能让性器进得很深,每一次都正好顶到最舒服的地方,细弱而愉悦的呻吟声随着图耶越来越激烈的上下皮肤逐渐拔高。衬衣皱皱巴巴地搭在他背上,动作间藏在其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他动得越快,因发力而紧绷的背肌就越明显。 本是充满了力量感的画面,然而再往下却是个不知餍足地吞吐着男人肉棒的翘屁股,柔软臀肉不停地拍在坚硬胯骨上,装不下的淫液弄脏了两人相连的下半身。时不时被挤压变形的臀部水光潋滟,就成了另一种风骚的性感。 图耶叫得实在不知收敛,整辆车都在陪他一起吱呀乱响,拉维尔不得不伸手捂住他的嘴,哑着嗓子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确实是故意的,拉维尔不是喜欢听他叫吗,他就要在这种地方叫出声。男人在做爱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何况图耶还憋着坏,他张嘴咬了下拉维尔的手,边晃动屁股边含含糊糊地说骚话,什么鸡巴好大你操得我要死了顶到里面了之类的,用词粗俗直白,叫人面红耳赤。 图耶搜刮着记忆把从娼妓流莺那里听来的淫言秽语一股脑喊出来,他以前很少叫得这么骚,毕竟做惯了在床上骂别人骚货的角色。也许是今天的场景比较出格,可能有人发现的禁忌感刺激又带劲,他使坏上瘾,存了心挑战拉维尔的底线。 他知道从小接受绅士教育的好好先生没听过这些,但其实喜欢得很,于是刻意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婉转呻吟,然后不出所料地感觉那根热热的大家伙又胀大了几分。 拉维尔真是快被他逼疯了,图耶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看起来有多淫乱,还在添柴加火。反着光的后视镜里,图耶双眼含泪,面颊绯红,薄唇衔着手指,嫩红舌尖探出一点,像是盛满了欲望的容器。 衣服已经成了欲盖弥彰的装饰品,布满疤痕的身体上汗珠粒粒,两块丰满的胸肌在抽插间一抖一抖。一边的奶头微肿发红,缀在深色乳晕里硬硬地挺着等人来采撷。还留在一边胸膛上的创可贴也因为浸透了汗水摇摇欲坠,底下压着的乳尖冒出一半,叫人想狠狠掐上一把,嘬上两口,含在嘴里嚼弄吮吸,看它会不会依然这样含羞带怯。 拉维尔再顾不上图耶叫的声音大不大,很快图耶也叫不出来了,他趴在扶手箱上,拉维尔掰开他的臀肉,猛烈地撞进去,抽出来。连绵不断的拍打声响亮持久,破碎的喘叫高高低低,直到最后归于窒息般的哼哧声。 高潮过后,图耶浑身瘫软,汗津津地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虽说他体力更好,但哨兵过高的敏感度实在坏事,一场激烈性爱下来脑浆都沸腾了,爽得不知今夕何夕,消耗堪比负重跑完马拉松。偏偏他是个食髓知味的,图耶夹了夹还没退出去的半硬肉棒,喘着气商量: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精虫上脑的图耶一次是满足不了的,拉维尔清楚这点,但他这会儿可不再顺着他了。幸好刚才停车场没人进出,要是被发现了他们怕不是得准备连夜搬家。他拔出自己,随意收拾了一下,略带遗憾地捡起乱糟糟的玫瑰:这些都得扔了,你第一次送我东西呢。 不就是花嘛,下次再买就是了,反正你嫌丑。 图耶贼心不死,摇了摇屁股讨价还价:做都做了,再来一次又没什么。 别闹。拉维尔推开图耶,挑了支沾满淫水的玫瑰拿起来:你倒是很喜欢这花? 他把长长的根茎折断一大半,又仔细摘了刺,图耶看着他的举动警铃大作:你要干嘛? 既然你喜欢,带一朵回去吧。 拉维尔用手指揉了揉图耶翕张的后穴,他射得深,精液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穴口开合着想要吐出浊液。摘了刺的枝干从圆圆的小洞里插进去,被过度摩擦的肠肉正是最禁不起摧残的状态,他不敢置信地抽气:我他妈不喜欢这玩意儿!赶紧拔出去!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说完他的屁股就挨了一巴掌。 谁叫你今天乱来,好好夹着,要是掉出来回家也别想做了。 拉维尔把花推到最底,半开的花苞堵在微微凸起的肉穴里,红得糜烂。 这么看倒是一点也不丑了。他俯首在图耶腰窝上亲了一下,夸奖道:配你正合适。 作者有话说: 万万没想到,我能在炕戏上卡住。 第94章 正事 图耶想把屁股里的东西抠出来,拉维尔不让,抗争未果,他只好夹着那朵该死的花别别扭扭地下了车。肠道里灌满了体液,花瓣长得不怎么结实,塞的时候就差不多全掉了下来,勉强堵住穴口而已,里面的水随着走动一不小心就可能流出来。更里面点的玫瑰枝干还时不时往前列腺上蹭一蹭,图耶本来就没被喂饱,一路走来脸红气喘,眼神也越来越迷离,简直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不要失态。 拉维尔一直在旁边牵着他,周末下午电梯没人,端着张正经面孔的向导帮恋人擦了擦汗,看似温柔地说:以后还在不在外面使坏? 说得好像你没有爽到一样! 图耶提着的气差点垮掉,要不是顾及电梯里的摄像头,他恨不得在这儿把拉维尔压倒再干上一炮。要命的花枝毛毛糙糙,戳在他娇嫩的肠肉上,从里而外地麻痒,他靠在拉维尔肩头直哼哼:操,这鬼电梯怎么慢成这样。 再慢的电梯也有到家的时候,拉维尔刚打开门锁就被图耶推了进去,猴急的哨兵把嘴唇都咬充血了。他背靠门板去亲拉维尔,底下手法利落地解开自己和对方的裤子,图耶踢开掉到地上的衣物,抬起一条腿环住拉维尔的腰,边歪头咬他喉结边口齿不清地说:把我屁股里的东西弄出来。 他两只手都没闲着,一手攀在拉维尔背上维持平衡,一手握着两根半软不硬的性器撸动,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拉维尔好脾气地任人摆弄,还帮忙扶在他后腰上,以防他站不稳,如果没有故意揉捏图耶酸软的腰眼的话,应该会更值得感谢些。 拉维尔很听话地插了两根手指进到合不拢的穴口中,玫瑰花更往里钻了几分,图耶反射性收缩后穴:我让你弄出来! 马上就好拉维尔捏着图耶的下巴,张嘴含住他的上唇,舌尖一挑就顶开了齿列,与藏在其后的软舌纠缠不休。插在图耶穴里的手指搅了搅,找到一根细细的木梗将它取了出来,花瓣却留在了里面。亲吻啧啧有声,图耶握着两人性器的手也不自觉搂到了拉维尔肩上,活像只树袋熊。 紧紧相贴的下体都已经蓄势待发,拉维尔抽出手指,在图耶反应过来之前肏了进去。肉棒将甬道里的花瓣顶到深处,异物感如此明显,图耶唔唔叫着扯了扯拉维尔的头发,操弄的动作却丝毫没受影响。 混了花汁的玫红液体滴到地板上,图耶被压在门上肏,满溢的骚水淌得股缝腿根一片狼藉。激烈的撞击让他不住地向上躲闪,右腿也环不住了,最后只能挂在拉维尔的臂弯,被迫向上贴近腰腹,将身体打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剩下左边脚尖踮起来支撑全部体重实在有些力不从心,脚背上的筋脉因用力而清晰可见,趾头不住蜷缩,是被一波波快感冲击的表现。 可他不敢松懈,那样的话他几乎整个人就钉在了拉维尔的性器上,过度使用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毫无余地的沦陷。 太深了哈图耶眼里的泪落下来,和汗水一起滑到胸膛。拉维尔伸出一点舌尖卷走水珠,而后连着奶头将一大块胸肌咬进嘴里,微微粗糙的舌面压着肿胀的乳尖亵玩。上下都被照顾到,图耶仰头哼叫,舒服得说不出话,过了会儿忍不住挺起胸脯:另一边也要 放在地上的鞋镜里能清楚看到图耶踮起的脚,红色汁液流到脚踝内侧,和蜜色皮肤对比得分外明显。绷紧的足尖和肉体拍打声的节奏一起晃动,摇摇欲坠的样子。没一会儿那只脚消失在镜子里,拉维尔把图耶抱起来放在鞋柜上,操弄的声音里又多了木家具吱呀作响的动静。 他们从玄关做到客厅,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越来越多,毛绒绒的地毯染上玫红,烤漆橱柜上倒映出图耶赤裸的身影和掐着他的腰不断操干的拉维尔。向导表情冷淡,仔细看才能在深沉的灰蓝眼眸里窥见几分和行为相符的灼热。 图耶记不清自己射了几次,他们最后洗澡的时候又擦枪走火,站在花洒底下接着做了很久,他长时间保持弯腰撑着瓷砖墙面的姿势,结束的时候都快站不直了。 图耶虚脱地趴在马桶上费力排出满肚子被捣烂的玫瑰,半红不白的液体混着稀碎的花瓣从肛口挤出来。他把想要帮忙的拉维尔赶了出去,一个人边清理边小声骂人,一会儿骂卖花给他的店老板,一会儿骂闲得没事的自己,骂得最多的还是拉维尔。 这也是他非得让人出去的原因,要是被听到他说这么多脏话,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折腾等着他。图耶算是看透了,拉维尔就是个衣冠禽兽,不管做什么,最后遭殃的都是自己。他黑着脸飚了半天粗鄙之语,好不容易才弄干净后穴,冲澡的时候他想,以后再也不要送拉维尔花了。 外头拉维尔穿戴整齐,正给家餐厅打订餐电话,折腾了一下午,此时已然快到晚饭时间。他没精力再捣鼓一顿大餐,干脆点外卖应付一下。 和图耶胡闹半天,拉维尔倒没忘了答应过的正事,他打开移动终端,悬浮屏一分为六,莫什叶纳的生平和人际关系缩略成区区几页,其中有一处被着重标出黑盾安保。这是贝芙丽退伍后曾供职的公司,二十七年前,这家企业向他提供过安保服务,而贝芙丽就在派遣人员之中,他们的确有过交集。 晚上吃什么?图耶裹着浴袍出来,走到厨房拿了个苹果,没擦干的短发还在往下滴水,拉维尔起身去拿吹风机,一边回答道:点了外卖,一会儿就到。 你又不吹头发,会着凉的。拉维尔把图耶按到沙发上,站在他身侧打开吹风机的开关。 温热的风拂过长了不少的黑发,拉维尔用手指慢慢梳理开乱糟糟的发丝,动作温柔又细致,图耶懒洋洋地靠在扶手上,嘴里卡兹卡兹地啃苹果。 平和的氛围里,茶几上排成两行的悬浮屏吸引了他的视线,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中间,他准确地捕捉到了叶纳这个关键词。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图耶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抬头去看拉维尔:你找到那个男人了? 第95章 光辉 资料是整理过后的简略版本,该注意的地方都被标出来了,图耶很快看完几页文档。莫什叶纳,叶纳家族的二把手,上一代家主的弟弟,手握叶纳科技百分之十的股份,仅次于董事长奥兰多叶纳在照片里是一个染着天蓝色短发看起来非常朋克的年轻人。 二十岁出头的所谓家主能有多少实权,更别提老叶纳死得那么早,当年奥兰多才几岁,十多年来莫什叶纳几乎一手把持了家族事务,是个面善心恶的厉害人物。 图耶不在乎莫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关注点在于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贝芙丽记恨了许多年的负心汉,是不是化名图耶害他忍受多年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莫什曾在二十多年前与黑盾公司有所往来,但仅限于那一次安保服务,之后他从来没有传出过桃色绯闻,多年来身边干干净净,至今未婚无子。 贝芙丽起码和那个男人相处了两年以上,她直到失踪前不久都一直在正常上班,要悄无声息地监视并且在一个强大的哨兵身上取样可不是件容易事,只有她很相信的身边人才能不引起怀疑。贝芙丽那边找不到线索,莫什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居然也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过? 不过莫什很低调,整个叶纳家族都很低调,他们隐藏在幕后,由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家族成员从不露面。这样的敬小慎微,时间又相隔太远,找不到蛛丝马迹也正常。 图耶差不多已经确定莫什和他的关系了,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他无意识地摸了下右脸上的刀疤,深可见骨的伤口哪怕愈合了也依然醒目,摸上去是道凹凸不平的痕迹。贝芙丽举着刀面目狰狞的样子不期然浮现在脑海中,他以为他忘了,原来并没有。 怎么会忘呢,扭曲的童年,凶残的亲人,刻骨的疼痛,桩桩件件都深埋在记忆里。午夜梦回时没有噩梦来敲门,只是因为他变成了比疯子更恶的暴徒。见得血多了,就不怕血了,痛得麻木了,就不觉得痛了。他的确习惯了,甚至开始享受,可他永远不会忘记伤害,更不会原谅。 凭什么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以好好活着?他要把那双绿眼睛剜出来烧给贝芙丽,最好让他们在地狱里团圆,长长久久地互相折磨下去。 暴虐的情绪从心底升腾,拉维尔不自觉地脊背发凉,这不是他的情感,是图耶。他一直陪在图耶身边等他看完资料,察觉到异常后迅速关掉移动终端,精神力灌进图耶的脑域中让他平静下来。 他知道贝芙丽是图耶不能提的禁忌,哨兵精神图景重建工程进度缓慢,到现在还是一片断壁残垣,十分不稳定,负面情绪很容易放大。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果然,图耶这次的反应比以往都强烈。发红的眼眨也不眨,在拉维尔靠近时差点想要出手攻击,幸好潜意识让他停了下来,但表情还是狠戾的。 拉维尔见多了图耶正常的一面,这段时间法外狂徒一直在克制本性,学着去成为一个他会喜欢的普通人,他几乎都要忘了图耶是个把杀人放火当饭吃的罪犯。那种毁天灭地的嗜血与狂躁传来,拉维尔才重新意识到图耶有多危险,这条毒蛇只是对他收起了獠牙。 他没有产生排斥或恐惧,而是觉得心疼,图耶总是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童年是他唯一的逆鳞,也是他对二十多年黑暗人生唯一的真实反馈。刀扎进肉里哪个孩子不想哭,没人在乎才学会什么都自己消化,无力反抗才试着全盘接受。他想报复的不是莫什这个人,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他报复的是他脆弱无助的过去。 如果没有居心叵测的父亲和精神崩溃的母亲,他是不是就不需要变成无恶不作的坏人? 拉维尔让图耶靠在自己身上,额头相抵,温和的安抚让泛起红血丝的眼睛恢复干净,图耶缓缓回过神,头一歪搁在拉维尔肩窝,低声说:刚刚好像我杀肥仔那时候的感觉,我是不是又快疯了? 说着,他闷闷地嗤笑一声,自嘲道:真他妈是亲生的,和那个疯女人一模一样。 不一样,拉维尔在图耶的脊背上轻拍,你只是脑域不稳定而已,有我在,你不会和她一样,别怕。 图耶又笑了下,抬手环住拉维尔的腰,将他整个抱进怀里:你哄小孩儿呢。 我可不会和小孩恋爱。拉维尔顶了一句,倒是很顺从地让图耶把他抱得紧紧的。 等到图耶完全平复下来,拉维尔说出自己的打算:人我帮你找到了,但他不能让你来处置。 图耶找人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他这里迟迟没有结果,图耶会亲自去做,他不能破坏这份信任。说出莫什的存在,是为了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他知道图耶其实没那么固执,至少会听进他的劝。 为什么?图耶搂着拉维尔柔韧馨香的身体完全不想撒手,他反问道,语气还算平常,没有很激动。 你的状态自己也清楚,真把人交给你,你还能活吗?拉维尔缓声说。 图耶沉默了会儿,不甘心地说:可我想要他死。 他会死的,他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联邦的法律不会放过他。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何必亲自动手? 一颗子弹多便宜他,我要挖了他的眼睛,剖开他的肚子,把他全身的肉一片一片剔下来。图耶阴恻恻地构想着,话语里全是血淋淋的场面。 不要这么任性。拉维尔没被吓到,拧起眉说:他不值得你这样做,图耶,别被过去困住。 你已经走出来了,向导放柔了声线,轻声细语,你要和我在一起,要开一家游戏工作室,要好好地活下去。等春天花都开了,我想带你去首都见我母亲,她很好,你会喜欢她的。回来以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都可以,我会永远陪着你。 图耶,你看着我,不要让一个注定会死的人毁了这些。 拉维尔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冷的时候像冰山雪岭,一片高不可攀的圣洁,暖的时候却像春水静湖,藏满水天一色的温柔。对着这样的情真意切,谁能说得出不呢?图耶从拉维尔的眼睛里看见了灿烂明光,于是他不由自主地走向阳光,将阴影甩在身后。 如果法律杀不了他,我还是会下手。 不会给你机会的,他罪有应得。 作者有话说: 嘶,看起来怎么这么像flag 第96章 戒指 天气一日日回暖,最后一场雪化后,有新叶染绿枯枝,冬去春来,又一次轮回开始。 图耶最近忙得很,整天早出晚归,不过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不再整天无精打采地犯困。他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再陌生的环境也能迅速熟悉。他戒掉了烟瘾,收起了凶器,工作地点从枪林弹雨的杀戮场换成窗明几净的写字楼。 他和亚瑟合资的工作室逐渐走上正轨,虽说规模不大,还掏空了他最后一点存款,但好歹做的依然是自己喜欢的事,不需要再给别人打工。 又到周末,图耶好不容易空出一个下午,正端着杯果汁在咖啡厅等人。随着店员欢迎光临的招呼声,一男一女坐到了他对面,来人是莱娜和芬利他目前拥有的能商量那件事的全部人脉。 你们迟到了半个小时。图耶吐出被咬扁的吸管,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注视对面两人,他真的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芬利缩了缩脖子刚要解释,莱娜已经伸手拖过图耶面前摆的两杯饮料,挑了凉掉的热可可,大方地把剩下那杯推给芬利:莫怪莫怪,谁叫你选的地方这么远,我从圣所过来不方便嘛!叫芬利去接我,路上又遇到了堵车,可倒霉死了! 图耶约的地方是中央区的一处商业中心,圣所春季学期上个月开学,莱娜跟了个挺严格的年轻教授,本来只是去混学历,没想到课业比想象中重得多。这段时间她基本上住在圣所,乐园的事还没解决,她不敢独自出门,图耶昨天临时召唤,她只好拜托刚买了车的芬利顺便捎她过来。 莱娜刚到高塔那段时间经常去情报处,正好六科负责乐园相关事务。芬利对着图耶都十分自来熟,和这个健谈爱笑的爽朗姑娘更是臭味相投,一来二去就混成了哥们儿,倒是一点不让人意外。 时隔多年重新上学的后进生莱娜忿忿不平地吐槽她的变态导师,图耶幸灾乐祸,嘲笑她也有今天。眼看两人要斗起嘴来,还是芬利比较靠谱,捧着温热的玻璃杯弱弱插嘴:你叫我们出来有事吗?洛伦佐博士怎么没来? 是啊,有时间不陪你家大美人,和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凑在一起干嘛?亚瑟和莱娜分手后保持了朋友关系,联系还算频繁,莱娜知道图耶最近没什么空,也挺奇怪的。 拉维尔在实验室加班,没空出来。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而且今天这事儿不方便让他知道。 不能让恋人知道的事?莱娜和芬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搞到大的了五个字,他们扭过头,异口同声地说:你可不能对不起洛伦佐博士/大美人! 莱娜太了解图耶肆意妄为的性格了,哪怕他变了许多,却依然担心这家伙会见异思迁。芬利却是看多了狗血电视剧,听到这样的开场白实在没法不多想。虽然脑回路不同,结论居然出奇一致,听得图耶想捏爆他们的脑壳。 再胡说八道你们以后就别想说话了!图耶气得要死,开始怀疑叫上这两个活宝的自己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看来是误会图耶了,猜测错误,警报解除,莱娜老实坐好,问道:那是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芬利也正襟危坐,期待地搓了搓手。四只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图耶,脸皮厚如他难得觉得窘迫:啧,看我干什么。我想买个戒指,找你们出来参考一下。 拉维尔和他说的话,他一直记着。婚姻对他来说极为陌生,是那种你知道它存在,却绝对不会把这玩意儿和自己联系起来的东西。沉寂的教堂,神神叨叨的牧师,跟在新人后面丢花瓣的小屁孩,这就是他对婚姻的全部印象。婚礼之外,他从来没想过结婚意味着什么。 直到拉维尔对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图耶这才意识到,原来婚姻是一个承诺。他其实并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口头契约,如果拉维尔想要离开,他总有办法把人留下。砍断他的脚,禁锢他的精神力,将他关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这很容易,拉维尔根本毫无防备。 这只是他的打算,而在一切进行到那个地步之前,他觉得,也许结婚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纸婚书,的确没有实际约束力,毕竟图耶连法律都不放在心上,可对一诺千金的拉维尔来说,这两个字代表真正的誓言。不管以后会怎样,他说要结婚,就是真的愿意履行誓词里的一切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患病还是残疾,我都将爱你,尊重你,忠诚于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语言无用且脆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轻得像张一捅就破的纸,但语言有时又如此沉重,压得人心脏酸软。图耶忽然想起,他始终没给过拉维尔类似的许诺,他连一句喜欢都不曾说过。拉维尔总是冷静而包容的,好像并不在乎这些,可他的向导,是真的不在乎吗? 图耶用尽毕生的玲珑心思,终于想到一个主意,结婚的提议已经被拉维尔说了,好在那个时候他满脑子莫什,没把那话当回事。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悄悄把事情彻底落实下来呢?总不能每次都让拉维尔抢了先吧! 图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强大的行动力,可他又没结过婚,连恋爱都是头回谈,大致流程弄清楚了,具体操作起来就很抓瞎。图耶对自己的审美有数,求婚最重要的戒指他不敢乱买,只能寄希望于两个狗头军师。 莱娜身经百战,交过的男朋友少说能凑个足球队,芬利和拉维尔一起长大,对他比较了解,有他们两个的建议,至少事情不会太糟。图耶是这么想的,莱娜和芬利也很积极,但结果总不会如人所愿。 芬利说拉维尔偏爱简洁大方的风格,三个人顺着这个思路在各大珠宝品牌的专柜转来转去,转到晚餐时间还没有定下来。莱娜已经累瘫了,趴在快餐店的桌上不想动弹:你也太挑剔了,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干脆直接带拉维尔过来选好了! 芬利抱着维奇不让它爬上桌去吃餐盘里的炸鸡,他一边制止非常执着的狞猫一边说:成品不行,要不定制一款吧,按你想要的样子来。 他要是有想要的样子咱们能逛到现在吗?莱娜唉声叹气,我第一次见你个买东西这么纠结,真到结婚的时候不得焦虑死? 图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芬利,用汉堡堵住了莱娜的嘴:行了,吃完饭你俩就回去吧,我自己再看看。 我就是说说,莱娜拿出嘴里的食物,你一个人不是更挑不到嘛。 没有你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不定我早就买好回家了。图耶不客气地对莱娜说。 莱娜朝他翻白眼:你这是过河拆桥! 他们这边吵吵闹闹,芬利好不容易把维奇塞回精神图景,正要说什么,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安妮两个字一闪一闪。他拿起通讯器,对莱娜和图耶打了个招呼,起身去外头接电话。莱娜哀哀一撇嘴:好啦,现在就剩我一个是孤家寡人了。 她撑着下巴看向图耶:我说,你真的决定好了?和拉维尔结婚,再也不回旧城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万一哪天我不乐意待在这儿了也不一定。 莱娜表情认真,图耶也实话实说:但至少现在,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不打算走了。 说到底还是美人儿魅力大,莱娜挑眉笑道,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是吧? 不,是精虫上脑。 这对话如此熟悉,图耶和莱娜相视一笑,莱娜在那双绿眼睛里看到了纯粹的愉悦和放松,死寂深渊被阳光一照,竟也是生意盎然的。她眯起眼,真心实意地感谢拉维尔,她没看错人,只有他能救图耶,医者医病更医心,他让无畏生死的亡命徒想要好好活下去。 芬利回来的时候一脸抱歉,说自己有事要走,莱娜挤眉弄眼地哦了声,弄得一向没心没肺的小伙子红了脸。图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但他没有多问,揪着莱娜去付钱,让芬利赶紧滚蛋。 莱娜斥巨资请了这顿,她心疼地摸摸钱包,十分悲伤:我现在没有半毛钱收入,用一块少一块,你居然还要我请客。 我都要负资产了。比穷图耶根本不怕,谁有创业期的他穷。 莱娜叹了口气:行吧,给你省点老婆本。 分别后,图耶揣着他的老婆本走进了一家提供定制服务的珠宝店,他觉得芬利的建议不错。虽然他审美很差,但想象力还行,别人的设计他不满意,为什么不按自己的想法来呢? 从购物中心出来,图耶真的能叫身无分文了,他摸摸空空的兜,琢磨着怎么才能合理合法地搞到钱。正好这时通讯手环响了,他接起电话,拉维尔在那头说:叶纳家族几位高层察觉异常准备出逃,特勤局提前行动,已经把人抓了。 我取了莫什的毛发样本,你需不需要过来做个亲子鉴定? 作者有话说: 闷葫芦们都开窍了,大结局近在咫尺! 第97章 错认 亲子鉴定需要三到五个工作日出结果,图耶倒不是很着急,反正莫什在林顿的控制之下,暂时见不到人,要等特勤局那边审讯完才会让外人探视。拉维尔手里的毛发样本是费尔曼转交的,连他都不知道叶纳家族一行人被关在哪里。 特勤局这把联邦的利剑,入鞘时藏得比老鼠还深,但也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黑暗里蠢蠢欲动的虫豸。图耶不清楚叶纳家族和特勤局之间的交锋,更不知道顶层的权利场里有怎样的刀光剑影。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他早就向高塔提交了离职报告,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做个普通市民,让他的恋人高兴。 从见面开始拉维尔就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关注着图耶的举动,生怕他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但图耶全程都很漫不经心,好像没把莫什放在心上一样。他圆圆的眼睛和往常一样半阖着,嘴里微微勾起,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 拉维尔忍不住问:今天怎么一直在笑? 传说中的Y先生落网了,难道还不能笑一笑吗?图耶反问。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因为这件事。 拉维尔顺手牵起图耶,他喜欢和爱人十指相扣,也许是因为手指连接心脏,这样能让他觉得安心:没关系,不想说就算了。 图耶笑出声:喂,你也太随便了,都不追问一下吗? 求婚计划虽然暂时不能让拉维尔知道,但他就这么揭过去了,图耶又觉得他随便。 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拉维尔侧头看向图耶,长长的睫毛翘起一个弧度,如同一只驻足的蝶,其下是温柔的灰蓝色眸子,纹路清晰精致,水晶一样剔透。 拉维尔越来越会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图耶开玩笑:就不怕我瞒了什么大事? 能让你开心的大事,总不会坏到哪里去。拉维尔扣住他的手,轻描淡写地说。 这么相信我可是会吃大亏的。 他的向导实在有些恋爱脑,对人好起来简直毫无保留,明明看着挺精明的,其实单纯得不得了。可是,被这样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的确不坏,叫他舍不得辜负。 拉维尔弯着眼睛只是笑,图耶眼珠一转,也不说话。戒指的交货时间在一个月后,那时估计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图耶有足够的时间去规划一个能让拉维尔满意的求婚仪式。他很少做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事,但想到或许拉维尔会喜欢,这就是它最大的意义。 ※ 鉴定结果出来那天,正好特勤局那边通知可以去见莫什,费尔曼来接人,拉维尔让图耶先走,自己帮他去鉴定中心拿报告,之后再去找他们。 特勤局在本市的驻地有重兵把守,图耶跟在费尔曼身后,一路确认了不知道多少次身份,重重关卡下,怕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关押嫌犯们的牢房是几间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房间,中间一条走廊,能透过单向玻璃看见里面的人。 抓到的叶纳家族成员不少,嫡系基本上全都落网了,一人一间屋子,都被锁链固定了活动范围。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们在小小的空间里或站或坐,有的麻木,有的癫狂,平日里光鲜亮丽的上流人士一朝沦为阶下囚,和穷途末路的困兽也没什么区别。不知此时此刻,他们是否能体会到那些任人宰割的实验品们的半分滋味。 一群囚徒里,只有两个人不太一样,他们分别被关在相对的两个房间里。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染了头醒目的红发,看起来很是张扬无畏,全然没有被牢狱生活磨平气焰。图耶记得,他叫奥兰多,叶纳家族这代的家主,那一头红发他看着不知为何有几分眼熟。 另一个就是莫什叶纳了,年近半百的男人依然西装笔挺,身处暗室却不显狼狈,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倒像是来度假的。可这不是度假,等待他的是将是法庭的审判,是近在咫尺的死亡。叶纳科技倒了,他们的保护伞也死到临头,没有什么能改变既定的结局,他却还是保持着最后的风度。 图耶饶有兴致地在玻璃墙外头观察莫什,他对这个很可能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并没有多少复杂的感情。一个陌生人,说恨倒也谈不上,只是冤有头债有主,见这一面,是想让莫什死个明白,知道自己造下了怎样的恶果。 贝芙丽留下的阴云总要散去,他替她见证负心汉的结局,也是和他的过去做个了断。 看守的士兵打开门让图耶进去,低头用手帕仔细擦拭眼镜的莫什抬头看过来,图耶提了把椅子坐到男人对面,并不担心自己正处在锁链活动范围内。莫什淡定地戴好眼镜,明亮的白炽灯下青年姿态懒散,歪歪扭扭地靠在椅背上,还翘着二郎腿,十足的痞子样,和特勤局的那群人截然不同。 图耶光坐着也不说话,就盯着人看,绿莹莹的眼睛微微反光,仿佛腐木下爬行的冷血动物。经历数十年风风雨雨的莫什不动如山,他和图耶对视许久,突然儒雅一笑: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直接说我是你儿子这话太弱气,图耶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甩到莫什面前: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照片上的女人棕发褐瞳,含笑的眼,水一样柔软温柔,正是年轻的贝芙丽。 莫什捡起照片,仔细端详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露出个晦涩的笑:啊是她,二十多年了,真没想到,还能看见她。 说完,他看向图耶,尤其在那双绿色的眸子上着重停留了一下:哦,我记起来了,你你是她的儿子吧?可真像啊。 图耶和贝芙丽长得一点都不像,但从莫什说的话里能清楚得知他确实认识贝芙丽,甚至知道她有一个儿子。图耶克制住逐渐暴躁起来的心情,冷冰冰地问:你就是那个图耶?是你和她生下的我? 哈哈哈哈哈莫什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温文尔雅的面具崩裂,他笑了会儿,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戏谑地说:孩子,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父亲啊。 你的父亲,十多年前就死了。说着,莫什的表情狰狞了起来,眼神里分明有痛恨和厌恶,竟是冲着图耶去的。 与此同时,拿到鉴定报告的拉维尔看着手里的文件,眉头微蹙,排除亲子关系?莫什不是图耶的父亲,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 第98章 污染 莫什和贝芙丽的确没什么关系,图耶的生父叫特奥多斯叶纳,是叶纳家族上一代家主。算起来,莫什是图耶的叔叔,对面房间关的年轻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图耶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好奇,得知莫什不是他要找的人后起身就想走,然而在他离开前,情绪不知为何变得激动的莫什阴恻恻地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是为什么死的吗?孩子,你身上可流着被诅咒的血脉。 抬起的脚收了回来,图耶回头,目光凌厉:什么意思? 你果然不知道,莫什笑了下,恢复了最开始的泰然自若,他看着图耶,眼里有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和不加掩饰的恶意,这个故事很长,不如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图耶在莫什的牢房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守卫告诉他拉维尔正等在外面,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房间里的红发青年,突然问道:那个叫奥兰多的,有精神体吗? 这问题有些奇怪,但图耶是费尔曼亲自带过来的人,卫兵也没瞒着:没有,他连分化者都不是,就是个普通人。 图耶似嘲似讥地冷笑一声,没再多话,转身走出了这层监狱。 拉维尔见他出来迎了上去,手里还拿着亲子中心的鉴定报告:你见到莫什了?他和你不是父子,但的确有亲缘关系 话没说完,被图耶打断了:我知道,他是我叔叔,我的生父早就死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段时间白忙活一场,拉维尔却松了一口气,图耶讨厌的人已经死了,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少了颗随时能引爆图耶的定时炸弹,拉维尔觉得真是再好不过,可最应该高兴的人看起来却很是阴沉,他伸手碰了碰图耶的眼角:怎么了? 没事,听那家伙说了点我父母的事,简直莫名其妙。 图耶将拉维尔的手拿下来攥在掌心:走吧,回家。 好,拉维尔反手握住他,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家。 一切都结束了吗? 下午拉维尔还要上班,图耶没有去工作室,他给莱娜打了个电话:你以前说过,我的精神体有点奇怪,我给你阿佩普的毒液样本和一份研究资料,你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阿佩普还在蛋里面,不过图耶事前有保存它的毒液用于制作血清。莱娜很久之前就觉得图耶的精神体不太对劲,他没放在心上,她也没有更精密的仪器进行检测,于是就搁置了下来。但现在,他要搞清楚那个疯女人到底留了什么给他。 莱娜在圣所门口等他,姣好的面容上表情凝重:是阿佩普出什么事了吗? 还不确定。图耶将手里的小箱子和一枚u盘递给莱娜,箱子是专门用来保存蛇毒的,u盘里则是图耶按照莫什提供的渠道找到的所有关于贝芙丽的实验记录。莫什如此贴心,把一切证据和盘托出,仿佛打定主意要让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子尝尝绝望的滋味,大概是恨屋及乌,一笔烂账又算在了图耶身上。 结果出来给我打电话,图耶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别告诉拉维尔我来找过你。 他并不完全相信莫什的一面之辞,还是要自己查一查才能确定真相,在此之前,他不想叫拉维尔担心。 圣所有专门实验室,莱娜那边没几天就有了答复,她声音颤抖:我看了实验对照和分析报告,那根本不是蛇毒,你给我的资料是谁的,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图耶,你说话啊! 图耶看着立在桌上的小小蛇蛋,阿佩普瑟缩了一下,可怜巴巴地晃了晃。它像是在蛋里面转了个身,不敢面对主人似的,一种接近内疚和难过的情绪从精神链接传递过来。 他隔着蛋壳用手指蹭了蹭小蛇,轻轻的,和以前摸着它脑袋安抚的力度一样。 莱娜隐约察觉到什么,语气越发焦急,图耶知道瞒不住她,几句将前因后果说清楚,挂电话前他着重嘱咐道:这件事先别让拉维尔知道。 晚上图耶从工作室出来,没有准时回家,他立在城市的岔路口,一股郁气盘踞在胸腔里。这条路往左是回家的方向,往右是去西区,他站了很久,转身到便利店买了烟和打火机,而后骑着摩托驶向了许久未踏足的旧城。 他去的不是自己家,而是拐进了更偏僻的街巷。黑夜里的小屋比记忆中更加阴森,低矮的建筑藏在一片破败楼房中,显得十足晦气,如同鬼屋凶宅。图耶没有钥匙,他轻车熟路地撬开门锁,走进这个曾住过六七年的地方。屋内陈设和他离开时没有多少区别,全是不值钱的东西,旧城的小偷都看不上。 地上、家具上都落满了灰,十几年没来过人,蜘蛛老鼠把这儿当成了据点,听到有人进来便乱糟糟一哄而散。图耶不怎么在意满室脏乱,夜色对哨兵的视力造不成困扰,他绕开密布的蛛网,走到一个角落。他小时候挨了打就喜欢蜷缩在这里,如果遇到少云的夜晚,月光会从窗子里投进来,正好落在前面一点,不会照到伤痕累累的他。 今夜没有月亮,图耶往前两步,靠在窗台上。他不再是受了伤也只能独自舔舐的小孩子了,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摆脱不了那个疯女人。这回他甚至不知该如何报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死了还要让他不得安生。 图耶从兜里掏出烟,取了一根叼在嘴里,他又摸摸口袋,手里多了支打火机。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漆黑的空间里亮起,他低下头想点烟,拿着打火机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连那簇火苗都跟着飘忽不定。 妈的!图耶低声咒骂,一拳锤到灰扑扑的墙面上,他没控制好力道,皲裂的墙体震了震,落下几块墙灰来,弄得他灰头土脸。 图耶也不在意身上的砖渣,这下他的手终于不抖了,稳稳地将火苗凑到香烟末端,点燃了烟丝。久违的尼古丁气味从口腔进入气管,最后到达肺部,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医生说他肺部受损严重,虽然长好了但还是经不起刺激,他不能抽烟,一切刺激性气味都最好远离。图耶难得遵一次医嘱,乖乖戒了几个月的烟,今天却破了例。他实在需要做点什么来宣泄一下,不然他怕自己会去杀人。 他一边咳一边抽着手里的烟,咳嗽声慢慢减弱,仿佛是适应了这份刺激,只有胸膛里闷闷地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图耶没感觉到一样,烟雾缭绕中,他面目模糊,夹着烟的手关节被他锤烂了,血淋淋的,还沾了灰,显得十分狰狞,他同样懒得管。 空荡荡的房子里,高大的青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倚着窗,眼神放空,脑中回想着莫什告诉他的秘辛。 图耶对上一辈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但莫什非要事无巨细地从头说起,他被迫听完了一段豪门狗血剧。 特奥多斯和贝芙丽的相识并非源于阴谋,他们起初的确是真心相爱。黑盾公司和莫什的交集是因为他要帮兄长做戏,请了外部安保来混淆视听。 那时叶纳家族的继承权之争正进行到白热化,莫什是特奥多斯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他唯一信任的亲人。为了不暴露身份,特奥多斯化名图耶,混在替身的保镖团里,竟意外和贝芙丽坠入了爱河。 这本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如果贝芙丽没有强得近乎神明。她的精神体,如同死神的化身,庞大透明的躯体飘浮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就能夺人性命,没有人能抵抗它的毒素。多令人垂涎的力量啊,在野心家眼里,和如此诱人的力量比起来,爱情算什么呢? 莫什没有详细说明贝芙丽被抓前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他是特奥多斯的亲弟弟,对兄长有着狂热的崇拜。但图耶猜得到事实,不过是些负心薄幸的老套情节,毕竟他了解过那段持续了两年的监视。爱情故事的女主角最后身陷囹圄,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肚子里还怀着特奥多斯的骨肉。而那时,豪门公子早已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 只是在莫什的讲述中,真正决定抓贝芙丽做研究不是因为觊觎她的强大,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特奥多斯中了毒,或者,用莫什的话说,他被诅咒污染了。贝芙丽的异变并非没有代价,相反,这个代价高得让人支付不起,她的毒,害人更害己。 第99章 隐瞒 比起毒素,的确用污染这个词来形容更为恰当,量子兽是呈现了生物特征的精神力凝结体。它们不与真实世界产生物质交换,无法凭空变出化合物,所谓的毒只是一种特殊污染物。 这种污染物有着符合生物学常识的表象,就像精神体也和普通动物别无二致,阿佩普的蛇毒甚至可以用来制造专门的抗毒血清。然而其本质却没这么简单,它会逐渐侵蚀主体的精神图景,甚至会经由精神链接传给他人,特奥多斯就是这样在无知无觉中身中剧毒的。 特奥多斯不是向导,他是个伴侣,没有精神体,无法和哨兵彻底结合,但同样能够进行精神力交换。经年累月,他越来越虚弱,性格也变得暴烈而极端。这时他们才从大量的实验中得出结论,原来贝芙丽的力量要以生命为代价,不止是她自己的生命,还包括所有她最亲近的人。 特奥多斯死状凄惨,不再接触贝芙丽后,他多苟延残喘了几年,但积垢难除,他最终还是不治身亡。而按照他们的推测,贝芙丽活不过三十岁,图耶记得,贝芙丽离开那年,正好三十岁。 图耶从牢房出来前,莫什专注地看着他,好像透过这张年轻的面容看见了早逝的兄长。中年人眼神柔和,说出的话却堪称恶毒:没想到她的孩子居然能够长到这么大,今年有二十多了吧?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才二十多岁,你又还能再活几年? 这一家子,比疯女人还要恶心,图耶丢掉燃尽的烟头,用脚跟踩灭那点余火,继续抽了根烟出来点燃。莫什说得没错,他是贝芙丽生下来的,在母体中就受到影响,如果他的父母都是那样的结局,他有什么理由能幸免于难,更何况他还继承了贝芙丽的能力,也是个小毒物。 图耶抽了一支又一只烟,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充满了不愉快的地方,可就是有一股冲动从心底冒出来。看着这间陌生的小屋,零碎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那个疯女人正常的时候就喜欢靠在窗台边发呆,长发是不健康的毛糙质感,宽松睡裙套在嶙峋的身体上,像是随时会跟着风一起飘走。然而一旦疯起来,那具病骨支离的躯壳就会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能把触碰到的一切都撕碎殆尽。 图耶见过的贝芙丽,和照片里温柔的女性一点都不像,她的眼神总是警惕多疑,眸中布满猩红的血丝,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很少出门,每次都是去购买止痛剂图耶现在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依赖止痛剂。 她越疯,精神图景越动荡,就越压制不住能力的副作用。渗透进骨血里的污染频繁发作,疼痛又会加剧她的精神负担,让她陷入狂躁,就这样没完没了地恶性循环下去,直到死亡。 他现在觉醒时间还算不上久,精神状态比当年的贝芙丽好了不少,也许还能有三年五载的快活日子。但积累下来的污染物并不会消失,贝芙丽的精神图景寸草不生,他的脑域同样荒芜,皆因为他们身具异于常人的毒。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总有掉下来的一天,也许真如莫什所说,这是个诅咒。 他也会变成贝芙丽那样,他早就是贝芙丽那样了,疯狂,偏执,暴力,用鲜血和肉体麻痹神经,一根筋地走在自取灭亡的路上。如果不是遇到了拉维尔,他迟早会烂在阴沟里,说不定等不到毒素爆发,就已经成了黄土一抔。 命运就是这么个操蛋的玩意儿,想死的时候不让你死,想活的时候不许你活。 特奥多斯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贝芙丽在折磨他七年之后不得善终,丧尽天良的叶纳家族也将为他们的贪婪承担后果,坏人都受到了惩罚,好一个和谐美满的大团圆结局。 图耶忽然想起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也是个恶棍,这就是他的报应吗? 夜渐渐深了,厚重的云层散去,露出藏在云后的月亮。图耶的通讯器震动起来,他迟迟不回家,拉维尔打电话找人来了。听筒那边的声音平缓沉静,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心: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图耶没答话,只有绵长的呼吸声传出。拉维尔又重复了一遍,问道:图耶?你在吗? 有点事儿,马上就回去了。图耶语气平常,没让拉维尔听出不对。 他将烟蒂按灭,撑着窗台跳出去,先到原来的住处收拾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和伤口。流着血的指关节愈合得七七八八,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恢复,拉维尔应该注意不到。他洗了洗手背的血迹,又刷了牙去除嘴里的烟味,确保没有遗漏后才骑上车回中央区。 拉维尔一直在等他,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图耶手里拎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他从住处收拾的一些东西:我回旧城拿东西,耽误了一会儿。 都已经快十点了,这一会儿可真够久的。 吃饭了吗?拉维尔接过行李箱,碰到图耶手的时候像是摸到了一点濡湿的痕迹。 图耶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稳稳地把箱子交给拉维尔:吃过了,你呢? 拉维尔碾了碾袖子下的指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还没有,一直在等你。 你快吃饭吧,我去洗个澡。图耶一晚上水米未进,但他没有丝毫胃口。吸进肺里的半包烟让他胸闷气短,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疲惫极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图耶进了浴室,拉维尔抬起手,瓷白指腹上染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红,他闻了闻,有极轻微的铁锈味,是血。 如果只是轻微擦伤,从旧城回来这一路早就应该痊愈了,手部皮肤和肌肉组织较少,起码要是见骨的程度才会到现在都没好。去拿个东西,为什么手会伤成这样? 拉维尔看向浴室,图耶有事瞒着他,这次绝对不是好事。 作者有话说: 安利一首音乐剧《What goes around comes around(因果报应)》,迪士尼恶役合唱来着。 和文没有关系,就是写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时候正好想到了这句话的翻译。 第100章 异梦 图耶洗完澡出来时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柔和的白光从主卧方向投出来,照亮了一小块走廊。卧室里,拉维尔坐在床边,像是刚打完电话,正把手里的通讯器放回床头柜上。图耶掀开另一头的被子躺进去,拉维尔伸手摸了摸他的发梢:终于记得吹干头发了。 每次都要被你念叨,猪脑袋也该记住了。图耶困倦的阖上眼,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随着床头开关啪一声轻响,卧室陷入黑暗,图耶侧躺着,感觉到有热源凑过来。拉维尔身上透着淡淡的茉莉香,和他用的沐浴露味道一样,又混了点独特的柑橘味,像一杯甜丝丝的花果茶。图耶深吸口气,展臂把人搂进怀里,糟糕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他将下巴放在拉维尔的肩窝里,鼻尖萦绕着让人安心的暖香,一截修长的脖子近在咫尺,其下动脉跳动的节奏和缓有力。他抱着拉维尔,这一刻就算天塌下来都无关紧要了,他只想守着自己的宝物,懒得去管那些糟心的烂事。 图耶呼吸很烫,温热吐息一下下喷在颈侧,不怎么舒服,但拉维尔没躲,他在被窝底下握住图耶搁在他腰上的手。那只手触感光滑,关节处的皮肤摸起来比其他地方软一点,是刚长出来的嫩肉。拉维尔摩挲了下那块皮肉,突然开口:你最近有心事。 他对图耶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哪怕哨兵每天都是百无聊赖不怎么高兴的状态,他依然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不同,图耶从那天见过莫什之后就格外烦躁些。是因为贝芙丽,还是因为别的? 图耶一点也不想聊这个话题,他闭着眼,装作睡着了,拉维尔只能听见他有节奏的换气声。无论是真睡假睡,图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他一向这样,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要么逃避要么糊弄,总之难搞得很。 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从拉维尔口中传出,遇上图耶后他叹过的气比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这家伙永远让人有操不完的心。 图耶不想说他也不勉强,拉维尔帮枕边人捏好被角,他已经和费尔曼联系过,要求看一看图耶和莫什谈话期间的监控。 有时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把图耶当成了易碎品或是顽劣过头的熊孩子,一点风吹草动都忍不住在意。可图耶的行事作风又实在叫人担忧,他是一个没看住就能闹出大动静的麻烦制造机,搞不好又会像肥仔那次一样弄得险象环生,拉维尔被他吓怕了,没办法不多留个心眼。 夜静悄悄的,万籁俱寂中,早早歇下的图耶缓缓睁开眼。拉维尔已经睡熟了,黑暗里的他看起来比白日更柔软,那双狭长的凤眼常常显得孤傲,垂眸看人时更是淡漠。但它现在闭着,淡色的睫毛密实纤长,衬着眼下一滴泪痣,整个人恬淡而安宁,像是月光孕育出的精灵。 有人好梦正酣,也有人夜不能寐,图耶盯着这张脸看了半晌,神情严肃到有些冷酷。他碰了碰那排毛绒绒的长睫,又沿着鼻梁往下滑,最后停在饱满的唇瓣上。那两瓣唇是健康的红色,水润润的,几乎看不见唇纹。可要是生了病,这里会苍白得像纸片,还会干燥皲裂,卷起一块块死皮,丑陋又狰狞。 拉维尔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图耶没能掩盖好自己的异样,不小心露了马脚,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拉维尔和盘托出。 图耶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手里捻了一缕银发在食指上绕来绕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好在动作很小心,没有惊动沉睡的美人。 他身上被遗传了要命的东西,上一代的恩怨早已经结束了,两个人都没能活下来,这一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当年特奥多斯甚至没有和贝芙丽彻底结合,仅仅通过浅层精神力交换就被污染到无药可医的地步,拉维尔现在又处于哪个阶段?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他们结合才两三个月,暂时还看不出影响,也许再过上个一年半载,最多两三年,等污染积累到一定程度,拉维尔的脑域和身体承受不住了,他就会开始变得衰败,病弱,精神失常。 这很残忍,拉维尔何其无辜,他和这堆破事一点关系没有。可图耶从来不是会怜香惜玉的好人,更不讲道理,他对所有物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即使知道拉维尔会被连累他也没多少歉疚,甚至还觉得这样还挺不错。 他这么中意拉维尔,费了多少心思,经了多少波折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结果,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反正他不在乎还能活多久,而既然选择了留下他,拉维尔就再也别想逃开。 他什么都不会告诉拉维尔,不仅自己不说,他还要想办法确保其他人也守口如瓶,这种不讨人喜欢的真相就该被带进棺材里。 贝芙丽犯蠢,被人骗得像个傻子,她在实验室里生不如死,千辛万苦逃出来还忘不掉人渣。她恨特奥多斯的背叛,又忍不住沉溺于浓情蜜意的回忆,爱不甘心,恨不彻底,疯疯癫癫,只能把满腔怨愤发泄在稚儿身上,可悲又可恨。 他不一样,他足够狠心,足够冷血,足够不择手段。既然他是先知道的那个,他就绝对不会给拉维尔后悔的机会,更不会沦落成解剖台上任人宰割的实验品。他会把所有威胁都处理掉,拉维尔必须像承诺的那样,永远陪在他身边。 死又如何,哪怕结局是下地狱,拉维尔也得和他一起,不管他愿不愿意。 碧绿的眼睛在黑夜里幽光莹莹,像是柄淬了毒的匕首,图耶看向拉维尔的眼神深情而珍重,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底下孤注一掷的偏执。他骨子里就是混蛋,披上良善的外皮也改变不了本性。他平时可以装出温顺驯服的样子,但真遇到正常方式解决不了的麻烦,他还是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棍。 恶棍只在乎自己。 作者有话说: 图耶:你们以为我是怕拉维尔担心才不说?我的道德水平不允许我有如此高尚的想法。 兔崽子大概是那种会觉得双死算HE的人。 第101章 商谈 麻烦再大,日子还是一样要过,图耶表面上看起来正常得很,仿佛那天的晚归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去旧城取了点东西,耽误了时间。可拉维尔总觉得心绪不宁,图耶最近老实过头,乖觉得像是装出来的,在床上也没那么需索无度了。 拉维尔并不重欲,向来都是由着图耶,如此倒是相安无事了好几个晚上,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绿眼睛里压抑着狂风暴雨,像挣扎,又像毁灭。 这天图耶起床的时候拉维尔已经上班去了,他睡得晚,在书房忙活到半夜,日上三竿才舍得从被窝里钻出来。洗漱的时候烟黛探了个脑袋进来,用喙啄了下图耶的手,它几天没见到阿佩普,这是来找他要蛋来了。 阿佩普正在图耶的精神图景里自怨自艾呢,它知道自己是个祸害以后就躲着不愿意出来,万念俱灰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一副恨不得立刻自杀谢罪的倒霉德行。精神体的抑郁情绪过于浓厚,传到图耶这里,甚至让他产生了幻觉,疑心是不是听见了小蛇抽抽哒哒掉眼泪的声音。 娇气的阿佩普这时候可一点都不好哄,图耶拿它没办法,只好对着烟黛摊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烟黛失落地转过身,耳羽耷拉下来,但还是维持着高贵冷艳的气质,抬头挺胸优雅地踱回落地窗旁边的小垫子旁这个地方阳光很好,是它专属的孵蛋小窝。 这下阿佩普也顾不上难过了,蛇蛋凭空出现,啪嗒一声轻响掉在地板上。圆乎乎的椭圆球体追着烟黛滴溜溜滚到客厅的沙发底下,眼巴巴地用脑袋所在的一端朝向灰鹤,又畏手畏脚不敢过去,一颗蛋藏在夹缝里唉声叹气,仿佛哭得更大声了。 目睹了一切的图耶又好气又好笑,他都没怎么样,怎么这小东西倒搞得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也不知道这股神经兮兮的毛病从哪里染上的。阿佩普一直很孩子气,和图耶的性格不怎么像,但他还是头一次觉得这精神体怕不是和别人家的抱错了。 图耶大步走到沙发边,弯腰抠出乳白蛇蛋,顺手丢给烟黛。阿佩普大惊失色,着急忙慌想要钻回精神图景,却被图耶强令禁止,只能蔫巴巴地窝在灰鹤翅膀底下。烟黛朝图耶短促地叫了声表达感谢,然后小心翼翼地去哄丧兮兮的阿佩普。 它不明白为什么小蛇躲它,却还是耐心十足地护住藏进它羽毛里的小东西。漂亮的蓑羽鹤蜷缩在阳光下的毛绒软垫里,修长的颈部往后弯去,长喙细细梳理过羽翼,从里面找出小小一颗阿佩普,姿态温柔又亲昵。 图耶听不见精神体是怎么沟通的,但他能感觉到阿佩普高兴了不少,谁都不爱搭理的烟黛唯独对这条娇气包无微不至,和它主人一模一样。图耶静静看了它们半晌,收回目光推门出去,那样好的拉维尔,叫他怎么放手。 从家里出来他没去东区,而是骑着车熟门熟路地往圣所赶,工作室慢慢走上正轨,他清闲不少,这些天早出晚归,忙的可不只是工作。 图耶拒绝向拉维尔坦诚并不代表漠视自己的身体状况,放在几个月前也许他会不当回事。这种能拖上几年的问题在说不定明天就会死在出任务途中的情况下实在无关痛痒,他面对的危险太多,慢性死亡还排不上号。 但现在不同,要是能好好过日子,他也不愿意和拉维尔一起去死,图耶是有点疯,可他脑子又没坏。他想活的时候,谁都别想轻易弄死他,哪怕是这该死的,所谓的命运。 图耶之前根据莫什给的线索找到了一部分关于诅咒的研究资料,知道了二十多年前的真相。那些东西当然不是全部,莫什没那么好心,他想让图耶体会到等待死亡降临的绝望,绝不会给他任何生的希望。 然而他低估了图耶,也高估了自己,叶纳家族锒铛入狱,家族企业被特勤局全面接手搜查证据,莫什身陷囹圄,早不是掌控一切的操盘手了。图耶不仅拿到了莫什想让他知道的东西,其他所有和贝芙丽有关的文件都被他弄到了手。 特奥多斯囚禁贝芙丽许久,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续命的办法,图耶也要从这些数据和报告中寻求生机。 圣所占地面积极大,建在郊区,虽然地处偏远,但基础设施完善,周围山清水秀,比闹市区清静许多,正适合让年轻的分化者们安心学习。图耶不是第一次过来了,莱娜在宿舍楼下等他,圣所的宿舍区更像居民小区,一人一户,入口有管理人员对访客进行登记。 莱娜开门让图耶进来,倒了杯水给他,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一片青黑,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红血丝让她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都浑浊了几分。 几天没睡了?图耶揉了揉她的发顶。 娇小的姑娘拍掉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他:还不是因为你。 再多的玩笑话却说不出来,莱娜打了个哈欠,收拾了一下到处乱放的书和纸,空出位置让图耶坐下,自己则脸色凝重地打开移动终端调出悬浮屏。 知道图耶看不懂,莱娜也没打算让他看,自顾自说:我对照着你母亲经历过的实验取了你的样本送去检查,结果出来了,你的情况和她确实是一样的。 要不是有参照,我都不知道这几处波动代表了什么,你的脑域看起来明明和普通哨兵没有多大区别呀莱娜声音低了下去,她一直不敢相信图耶告诉她的事是真的,可摆在面前的证据容不得她不信。 图耶这些年从来没做过详细检查,进了高塔后才有机会给脑域扫描。正如她所说,虽说荒凉了些,但他的脑域本质上其实和别的哨兵差不多,连几次进入他精神图景的拉维尔都没发现不对。 要不是有贝芙丽的前车之鉴,没人会去在意这点特殊的波动,可就是那一点细微的差别,将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102章 顾虑 莱娜不自觉地撇着嘴,脸颊微微鼓起,褪不掉的婴儿肥显得她比实际年龄更小。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图耶想到少年时,他在外受重伤回来吓唬小姑娘,说他这次没赚到钱,买不到药,他马上就要死了。她就是这样鼓着脸缩在角落里发愁,愁到最后期期艾艾地凑过来跟他说哥哥你不会死的,我也可以去赚钱。 一晃这么多年,他都快忘了这疯丫头还叫过他哥哥。图耶摇摇头,在她额头上敲了下重的:行了,别一脸我马上就要蹬腿的表情,不是给了你其他东西吗?就没半点解决办法? 要是有解决办法那个叫特奥多斯的就不会死了。莱娜摸了摸脑门,嘟嘟囔囔地抱怨。 说着,她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你记得阿佩普是什么时候变成蛋的吗? 有一段时间了,图耶想了想,报了个准确的日期,怎么了? 莱娜听完眼睛一亮:你刚搬去拉维尔宿舍那段时间不是做过脑域扫描吗?我看了那次的扫描结果,和前两天的对比了一下。 莱娜对图像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兴奋地比划着,说了许多图耶听不懂的名词,最后得出结论:根据我的推算,阿佩普变成蛋以后污染就没有再累积了。 虽然没办法治本,但只要阿佩普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累积值就不会到达临界点,你就是安全的。 这倒是意外之喜,图耶挑了挑眉:可我都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蛋,更控制不了它什么时候孵出来。 啊?莱娜又缩回去,叹了口气:那我是真的没办法,我本来就学艺不精,要是我当年读书再认真一点就好了。 她眨了眨眼,问:你为什么不想告诉拉维尔呢? 他是分化者方向的专家,可以动用高塔的医疗资源,又是你的结合者,和这件事牵连不浅,让他帮忙总比咱俩瞎琢磨靠谱吧? 莱娜想不太通图耶为什么要瞒着拉维尔,在她看来有那么一个大腿不抱简直暴殄天物。图耶却不这么想:你知道拉维尔是什么身份吗? 嗯?莱娜疑惑。 图耶摸了摸兜掏出包烟:他父亲是联邦上将,位高权重,就这么一个亲儿子。他自己是高塔秘密项目的负责人,明里暗里多少人对他寄予厚望,多少势力对他虎视眈眈。 他有多重要,你知道吗?图耶点了烟,莱娜本想去拦,可他的眼神太可怕,压得她不敢动。她很久没看到这样的图耶了,像是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她听不懂图耶的意思,小声问:这不是更好吗?既然他那么重要,上面那些人肯定不会让他死,你不就也不会死了吗? 莱娜被保护得太好,她吃过苦,却从没体会过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图耶吸了口烟,忍不住咳,莱娜有些着急地想劝,那烟飘飘然升起,其后冷绿的瞳泛着幽光:他不能有闪失,可我的死活无关紧要。 图耶太清楚让高塔插手他会有什么下场了,特奥多斯会为了活命把怀有身孕的贝芙丽抓起来关进实验室当小白鼠,官方不会比叶纳家族更心慈手软。何况他们的情况和贝芙丽还不太一样,特奥多斯是伴侣,他没法和哨兵彻底结合,但也没法彻底断干净,只能藕断丝连地牵连着,一点点被折磨死。 拉维尔却是个足够强大的向导,死个把结合对象他撑得住,如果图耶是决策者,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可能危害拉维尔的哨兵,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不要把高塔看成慈善机构,图耶手欠,捏了捏莱娜鼓鼓的脸,不带任何感情地笑了下,我现在能和拉维尔在一起,是因为我还算本分,要是我真敢做什么,高塔容不下我。 人命有贵贱,他的命,比我贵多了。泥泞里挣扎出来的旧城青年早早明白了这个道理,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姑娘还能保留一份天真,不过是因为他没让她见过这世道到底有多艰难。 莱娜不安地搓了搓手,结结巴巴地说:拉维尔不是这样的人他他很喜欢你的,不会让高塔那样对你。 慢慢的,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她不是不通世事的无知少女,图耶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不懂的。爱情这玩意儿虚得很,旧城出来的人,没谁会将希望寄托在这种东西上,他们的命向来是靠自己挣。而且就算拉维尔想和图耶共进退,他的责任,他的家庭,能允许吗? 莱娜不说话了,她闭上嘴抱膝蜷成一团,挪啊挪靠到图耶身边,本来就有血丝的眼睛更红了,她吸吸鼻子,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躲在凶悍少年身后的小姑娘:那怎么办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过上安生日子的。 这么多年熬下来,她眼见着图耶终于有了喜欢的人,终于愿意踏踏实实定下来,却没想到临到最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惊天霹雳在等着他。她几乎要觉得恨了,凭什么图耶要遭遇这些,凭什么他就不配好好活着。 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图耶抽出几张面巾纸递给莱娜,再怎么说也有几年时间好活,等我真死了你再哭也来得及。 说什么呢!莱娜踹他一脚。 她擦掉眼泪,认真盘算:没剩多久了,按特奥多斯的发病时间来算,过个一年多拉维尔差不多就会有症状,到时候就瞒不住了。 要我说还是告诉他吧,不提你们之间的感情,他不是会舍弃你的性格。莱娜用手肘拱拱图耶:大美人人美心善,你又不是不了解,他最心软了。 图耶难得有些茫然,他怔了半晌,摇头道:我还没想好,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在顾虑,他怎么会没有顾虑,他可以为了拉维尔心甘情愿踏进囚笼带上枷锁,用自由换相守,但他忍受不了半点背叛的可能性。如果拉维尔想要舍弃他,像特奥多斯对贝芙丽那样,图耶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野兽出笼是要见血的,他不想走到那一步。 作者有话说: 补充一下设定 护卫/伴侣: 出自《维多利亚时期哨兵和向导观察报告》没有觉醒全部五感,只觉醒了1~4种和称为护卫,精神力太弱而不能真正结合的称为伴侣。护卫和伴侣没有精神体。 第103章 允许 城市的另一边,费尔曼给拉维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特勤局的网络遭受了黑客攻击,数据库损毁严重。其他重要资料都有备份,但拉维尔要的监控录像并不太要紧,遗失后却是找不回来了。 可能是圣十字庭那群家伙搞的鬼,圣十字庭是联邦议会的代称,这位机要秘书表情严肃,叶纳家族一行人已经被秘密移送首都,将军担心事态有变,过几天我们也得回去了。 叶纳家族落网,接下来就是清算其背后势力,费尔曼叮嘱道:你这段时间不要一个人单独外出,保护好自己。 好。拉维尔挂掉视频通话,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比起特勤局方面的小心谨慎,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然而莫什被送走了,他不方便再继续追查,图耶的身份最好还是别让更多人知道,和一个即将覆灭的家族扯上关系,容易惹上麻烦。 他们那天到底聊了些什么?拉维尔思索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扣击桌面,片刻后拨通了图耶的号码。 视讯接通,图耶正在办公桌后敲代码,他从圣所出来就去了工作室,他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性子,别说生死未定,哪怕明天就要吹灯拔蜡,今天该干的活也得干完。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怎么这时候找我?图耶活动活动手腕,转过脸看向拉维尔的投影。 拉维尔穿着白大褂,显然还在研究所,他歪了歪头,披散的浅色长发滑落,恍若水银倾泄:有些想见你。 大白天的你可别招我。图耶支着脑袋和他调笑,薄唇勾出道玩味弧度,七分痞气三分愉悦。 拉维尔向来不接他的浑话,他弯腰像是从抽屉里取了什么出来,再直起身时手里多了两张票:前几天你不是说想去看全息游戏大展吗?我买到了票,要不要一起? 这个展只办三天,由于运用了最前沿的科技又限制人数,可以说一票难求,图耶就提了那么一句,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惊喜在等着。 你对这些又没兴趣,光陪我去不觉得无聊吗? 在一起久了,图耶大概清楚拉维尔的喜好,他接受的是实打实的贵族教育,且非常老派。他艺术造诣很高,擅长绘画,爱听古典乐,对老电影情有独钟。 拉维尔是不怎么打游戏的,极偶尔的情况下会被缺队友的图耶叫来凑数,然后又因为太菜被踢出退伍。要是能选,他应该宁愿捧着一本书读一天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乐趣的东西上。 都说是陪你了,怎么会无聊?拉维尔脸上绽出抹昙花一现般的浅笑:而且每次都是你嫌弃我玩得不好,我可从来没说过不喜欢这些。 是没亲口说,拉维尔愿意顺着图耶,怎么会坏他兴致,然而图耶惯会看人,哪里不清楚里面藏了多少私心。他笑了下,没拒绝,能有人如此润物无声地为他着想,谁能不迷恋这种感觉呢? 展会在下午,图耶翘了班,看完展时间已经不早了,晚上他们在一家并不很高档的小酒馆里吃了饭。拉维尔气质出尘,坐在老旧的木制吧台边,和昏暗的灯光,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眼神沉静,举止自若,对身边一切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 酒馆是图耶订的,看着有些破旧,其实是传承了许多年头的老字号。他不耐烦遵循高级餐厅里的一堆规矩,吃个饭还束手束脚,味道也不见得有多好,不如这种小地方来得舒服。他本以为拉维尔会反对,可眉目清隽的青年只是用纸巾仔细擦干净桌面油腻,表情十分泰然: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的,我好换身方便的衣服。 拉维尔从研究所出来就直接来接图耶去看展,此时自然是西装革履,连领带都板板正正,仿佛下一刻就能赴一场衣香鬓影的盛宴,实在与周围饮酒谈笑的食客不同。 他语调舒缓,嘴上轻声抱怨,眼睛却含着笑打量店内的布置,显然对这家古旧的小馆子感到新奇有趣,丝毫不觉得降了身价。明明是生来就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可拉维尔好像很少表现出骄矜习气,图耶早知道他的孤傲在骨不在皮,却还是会为他不自觉流露出的干净纯粹而心动。 他爱他姝丽皮囊,亦恋慕他高洁人格,他有和图耶完全相反的人生轨迹,因从未在泥泞里挣扎过,所以灵魂滚烫,套上再冷硬的外壳都掩盖不了内里温软,像烛火一样吸引舍命的飞蛾。图耶就是那只蠢笨飞蛾,执着地妄想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一束明光。 心里藏了事,图耶喝起来就没了分寸,他酒量不浅,拉维尔大概知道他是能喝的,偶尔放纵一两次也不要紧,便没去管。等他吃完饭上了个厕所回来却见黑发男人已经趴在桌上神志不清了,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拉维尔数了数才发现他一个人干掉了一扎精酿啤酒,旁边还摆着几个空杯子,不知道混了什么烈酒进去。 怎么喝成这样了? 拉维尔无奈,又叫不醒图耶,他只好先去结了帐,然后扛起不省人事的大个子往外走。幸好他想着要开车并没有碰酒,不然真搞不定这个醉鬼。 图耶其实没有醉,这点份量不足以放倒他,借酒消愁的事他也做不出来,借酒装疯还差不多。不过他现在没有发疯的想法,安安分分地靠在拉维尔的肩上,任由他将他塞进车里,又抱进电梯,直到被放在床上,脱了衣裤用湿毛巾帮他擦身。 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有点冷,好在很快身上就盖了被子,图耶感觉到拉维尔轻轻撩开了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温柔地抚平他眉间折痕:到底什么事让你睡着了还皱眉? 自言自语的话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切,拉维尔如此在意他,图耶烦躁了一天的思绪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越发强烈的不甘。 图耶习惯隐藏真实想法,对最信任的人也不是全部坦诚,他没告诉莱娜,他多想强求一个长长久久,而不是过一日少一日地苟且偷生。 他不觉得欺瞒拉维尔的自己卑劣,便是卑劣他也认。图耶从小就知道,想要的东西要去偷,去骗,去抢,不管用什么手段,弄到手才是真的,到了他手里,更别想让他吐出去。 世上比他坏的千千万,怎么偏偏就他罪无可恕,回头也无岸可上,非得要他死,要他一无所有才行?他不甘心,起了贪念的人,如何能甘心认命? 唔 拉维尔咽下一声短促的惊呼,却是图耶突然拽着他的手将他压在了身下。炽热的吻封住他微启的唇,舌从缝隙中钻入,灵巧地勾住他,像是荒漠里濒死的行者,不知餍足地攫取延续生命的水源。 图耶吻得太深,几乎要将身下人连皮带骨地吞吃入腹,侵略性十足的纠缠酥软了拉维尔的腰,带着酒气的吐息盘桓在两人中间,让滴酒未沾的那个也像是醉了。直亲到拉维尔忍不住从喉头溢出窒息的闷哼,图耶才终于放开香软唇舌,沿着那截白皙脖颈一直往下吮吸,留下一枚枚暧昧吻痕。 拉维尔自然而然地拂上图耶的腰背,男人被脱得干净,只剩一条内裤蔽体,正分开双腿跨坐在眼神迷蒙的银发青年身上。放在背上的手微微用力,他和拉维尔之间便没了空隙,火热的皮肤透过一层薄薄布料相贴,叫人浑身都烧了起来。 哈图耶在拉维尔的喉结上咬了一口,又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小小一块凸起上下滑动几下,拉维尔的手也往图耶内裤边缘探去。 紧贴的部位鼓了起来,他们都动了情,图耶反手抓住拉维尔,将身下人两只腕子攒在一起,单手压在了枕头上。他抬起头,眼眶微红,呼吸间酒精味浓郁,嘴唇也是异样的艳丽颜色,像还醉着,又像醒了,总之不太正常。 我想操你。图耶这么说。 他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咬字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听出其中不顾一切的偏执和异于以往玩笑话的认真。 拉维尔双手被制,他也没挣扎,静静地看着不停粗喘的图耶,像是驯兽师在观察失控边缘的野兽。 仿佛过了很久,又如同眨眼之间,拉维尔忽而放软了声音,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说: 不会反攻不会反攻不会反攻。 第104章 动摇 床头灯昏黄,光暗而暧昧,拉维尔猝不及防地答应下来,倒叫图耶愣住了。大量酒精即使没能完全麻痹神经,也让他思绪不如平时通畅,他不知道自己眼底猩红,恍若兀自挣扎的笼中困兽。 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字眼,听在拉维尔耳中分明是祈求,透过结合链接传达过来的情绪狠戾却悲戚,如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这样会折断脆弱的草叶,结局是一同葬身在命运洪流中,却依然固执地渴求一线生机。 图耶酒后不慎流露的半分真情使拉维尔确信近些天发生了大变故,否则一向无所畏惧的哨兵怎么会有类似绝望的眼神。顾不上探究真相,这一刻拉维尔只觉得心疼,他抬首将柔软的吻印上图耶唇角,安抚意味十足地蹭了蹭:别弄疼我。 这是他能说出最接近邀请的言语了,他不想看见心爱的人难过,如果图耶的痛苦因他而起,他不介意亲自抚平。既然两情相悦,图耶愿意陪他一路走下去,那多一些信任又有何不可,图耶想要,他没什么不能给的。 身下人放松了身体,是将一切都交付于他的虔诚姿态,图耶迟疑地松开钳制的手,偏头撬开拉维尔的牙关重新深入进去。 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外套和西装裤一件件掉在地上,衣衫整齐的向导很快就和他的哨兵一样赤裸。拉维尔并不削瘦,看似纤细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线条漂亮得像经过细心雕琢。 但他白得过分,皮肤细腻光滑,一丝瑕疵也无,在暖色灯光下呈现出玉质的润泽,含而不发的力量感里便揉杂进些许了柔媚,叫人耐不住地想要摧残,添上些痕迹来破坏这份完美。 图耶从见到拉维尔的第一面就对他心怀不轨,一朝得偿所愿,美人躺在如云软被中一丝不挂,安安分分由他摆弄,能把持住的那是圣徒。图耶自认逃不脱色欲原罪,迫不及待地用唇舌手掌丈量领地,他记得控制力道避免伤到拉维尔,但酒精上头,偶尔也会失了分寸,留下的爱痕深深浅浅,像瓷器上的未晕开的色块。 拉维尔银发散乱,双目微阖,额迹汗珠点点,水红的唇被咬得发白,压抑的喘息从唇缝间溢出,吃了痛便更急促些,却始终是安静克制的。他将主动权交出去,自己也没装尸体,他一手扶在图耶腰上护着他,一手搭在男人后颈轻轻抚摸,比起第一次做承受方的紧张,他更担心图耶状态不对。 图耶没轻没重,弄得他不怎么舒服,这让他回想起那次被下了药浑身无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场景。说实话,是抗拒的,还有些害怕,但他一点挣扎也没表现出来,全然接受了身上人给予的一切。 双腿被分开的时候,拉维尔僵硬了一瞬,很快掩饰过去,图耶却突然停了动作。他睁开眼看向压着他的哨兵,眼神温柔缱绻:怎么了? 你还好吗? 箭在弦上图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不得不说是破天荒头一回。 我没事。像是怕图耶不信,他还笑了笑,他一时不太习惯,没想到还是让图耶发现了。 没事个鬼!拉维尔嘴唇泛白,脸色都不太对了,明明想逃避,还要冲着他笑,灰眸里映着灯,那样专注而包容地注视他。这哪里是做爱,拉维尔简直像献祭台上的天真羔羊,满腔赤诚,将茹毛饮血的怪物当做真主。 习惯了掠夺和占有的图耶居然有一天会因为得到太多而觉得慌张,他遮住拉维尔的眼睛,恨恨地说:别看我。 一片黑暗中,拉维尔感觉有粗糙的掌心握住了他的性器,那根肉柱半软不硬,一直没能彻底兴奋起来,倒叫图耶注意到了。拉维尔没去拿开覆在眼睛上的手,图耶让他别看,他就闭上了眼。 长长的睫毛扫过手心,微痒,低哑的声音响起:我真的没事,图耶 闭嘴! 一阵阵上涌的醉意蒸腾着大脑,图耶心脏酸涩,烦躁地低吼,而后咬了咬牙,手下熟练地挑起拉维尔的欲望。没了强势的压迫和令人窒息的凶狠爱抚,拉维尔很快就硬得发痛,他忍着羞涩舔了舔唇,哑声说:可以了。 别睁眼。 他听见润滑剂瓶盖打开的声音,但臀间缝隙却没有感受到冰凉液体,听不真切的几道咕啾水声后,反而是灼热的肉棒被沾满粘腻的手撸动两下,片刻后顶到个没能彻底软化的小小洞口,硬生生挤进了一处熟悉温暖的所在。 拉维尔猛地睁眼,图耶一手扶着他的性器,一手撑着身体,没功夫挡他视线,他便看见说着要操他人双腿大开,跪坐着将粗壮阴茎吞入身体。 图耶? 都说了让你别看我! 到手的鸭子又被亲自放飞,图耶心情能好才怪,他见不得拉维尔那双藏星纳月的漂亮眼睛,更受不住里头深情似海。他叫他看一眼就要心软,多看上几回,他就舍不得让他陪自己万劫不复了。 茫然的向导顺从闭眼,图耶吸着气缓慢起伏,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胳膊肘撑在拉维尔肩侧,湿热的酒气扑在他颈窝,呻吟声夹杂其中,听着很是可怜。 他比不上拉维尔耐心,随便捅了几下穴眼就觉得开拓好了,里面也没湿透,莽莽撞撞地坐下去,又涨又酸。好在已经经历过许多次欢爱,没有严重到受伤,只在进出间有几分滞涩,磨得肠肉火辣辣地疼。 他吞吐艰难,拉维尔也被夹得难受,那穴本来就紧,图耶又喝多了酒,体温上升。火热穴肉密密实实地含着他,偏偏不给个痛快,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让我来吧?拉维尔听话地合着眼睛,微喘着气和图耶商量。今天晚上他出奇得温柔,图耶更不开心了,像是真成了个胡搅蛮缠的醉鬼,一边摆动腰部,一边嘟嘟囔囔地重复:不要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 不要看他,不要和他说话。 不要动摇他本以为足够冷硬的心肠。 作者有话说: 恶魔图耶:我死也不会放手,大不了一起重开。 天使图耶:老婆呜呜呜我好爱他呜呜呜我舍不得他死 第105章 饱涨 微弱的水声从相连的下半身传出来,图耶握着拉维尔的手撸动自己的性器,随着清透液体从铃口流出,他的肠壁也越来越湿,抽插间慢慢能听到粘腻的叽咕声。 壮硕阴茎三分之二消失在肉穴里,剩下一小节根部比前半部分粗上少许。图耶觉得肛口肿胀干涩,已经被撑到了极点,便不愿再往下坐,悬着腰小幅度套弄,等内里完全湿润后才泄了力彻底将肉棒吃到底。 性器粗硬,热乎乎地填满了整个甬道,龟头破开挤挤挨挨的内壁,长长的柱身能摩擦到每个角落。食髓知味的嫩肉迫不及待地凑上去求欢,图耶腿根发抖,几乎要被这饱涨的快感淹没。 唔好大全都进去了 他哼哼唧唧地自言自语,鼻音明显,呼吸声沉重。他没完全醉,但混着喝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酒也不是全无效果,至少他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这样抱怨,尾音黏黏糊糊,拖泥带水像是在撒娇。 和绵软语调相反的是他强势蛮横的动作,即使还是被肏的那个,他依然掌握了主动权。等不及适应体内硕大,图耶将拉维尔扶在自己腰上的手压到床单上,控制住蠢蠢欲动想要翻身的恋人,自顾自晃动屁股将水光淋淋的肉茎吐出来吃进去。 他每一次拔出都只留圆润顶端,每一次插入都全根没入,拍打声急促清脆,丰腴臀肉弹动着,像一块柔软的布丁,相接处很快就红红一片。颤动软肉间一张贪婪的小嘴,啧啧作响地含吸拉维尔的性器,里头淫液泛滥成灾,很快就包不住流出来,蹭得臀间亮晶晶一片,随着肉与肉的碰撞拉出条条淫靡的半透明白丝。 拉维尔在床上掌控欲极强,很少有今天这样柔弱的姿态。他乖巧地平躺,即使睫毛不停地颤动还是没有睁眼,精神触手悄悄探进图耶的脑域守护那一片废墟,期间他产生了无数次反客为主的冲动,都被克制住了。 他默默承受着图耶欲望的宣泄,而这种驯良对哨兵来说无异于强效春药,没有哪个哨兵能抗拒完全支配自己向导的诱惑。天性和肉欲同时被满足,图耶越发兴奋起来,纯粹的欢愉取代了痛苦挣扎,笼罩着他的负面情绪则无声无息地消弭在精神力交流中。 灵魂交融的快感细密绵长,他惊觉有异,潜意识里害怕起向导趁机控制他的精神,却又沉迷于甜美滋味不愿逃脱。他无止境地索求拉维尔,想要将他的一切都据为己有。压在拉维尔身上的力道撤开,图耶挺腰坐好,大口喘着气,慢慢肏软了的穴松松紧紧地收缩着,让挺立的阴茎全部插进高热的后穴里。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那小穴熟烂,每一处都开发得彻底,缓慢吞吃中能清晰感受肉棒的形状。最上面的龟头像一颗铃铛,有鹅卵石那么大,软中带硬,就是这部分每次都狠狠肏到深处,叫他欲仙欲死。往下一道肉沟,进去的时候不觉得如何,拔出来时却会剐蹭柔嫩的穴肉,刚开始有一点疼,适应后就成了痒,恨不得再重些,肏烂了这放浪的穴才解瘾。 它的茎身还算秀气,虽然粗大,但没有虬结的狰狞感,血管是淡淡的青,微微凸出来,凹凸不平的柱体碾过甬道,图耶膝盖都在发软。幸好他是跪坐着的,并不担心摔倒,直接就着完全肏进去的姿势前前后后打圈晃动腰身。 和进进出出抽插的感觉不同,肉棒埋在湿软肠肉间,随着他的动作变换角度,这个姿势让性器入得极深,图耶甚至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在被搅动,从里到外乱成一团。他身体绷紧,失神地挺着胸,无人抚慰的乳粒硬硬地立起来,长期的蹂躏让这两点胀了不少,原来像个小豆子,现在已经有葡萄干那么大了。 撑在身侧的手挪到胸上,指尖捏住奶头,他下手没轻没重,乳尖敏感得过分,又沾了汗水,这么重重一拧,爽没感觉到,只觉得蛰蛰地疼。他呜咽一声,转而学着拉维尔的样子揉捏块垒分明的乳肉,却始终没觉出舒服来。 图耶醉眼朦胧,心里有些委屈,凭什么拉维尔弄的时候他全身都成了敏感点,随便就能爽上天,自己来却像个木头一样,除了被侵入的小穴骚得发大水,其他地方根本挑不起兴致。 郁闷的图耶撸了撸挺立的肉棒,感觉还没有后穴提供的刺激大,他终于屈服,断断续续的语句从呻吟的缝隙中跑出来:你你快动一动摸摸我哈啊 是他不允许拉维尔乱动,追逐快感时却忘了前事,只想被痛痛快快地肏一肏,不愿一个人唱独角戏。拉维尔睁眼就看见图耶一手揉着奶子一手自渎,腰扭成了一朵花,一屁股淫水蹭得他下腹狼藉。 那紫红的肉棒正对着他,形状凶恶可怖,图耶脸上表情却恰好相反,醉醺醺的绿眼睛无焦距地飘忽着,脸颊连着脖子和胸膛都潮红一片,比起醉酒,更像是被肏懵了,满脸的欲求不满。 真是任性的家伙。 拉维尔眸色深沉,无奈地笑了下,撑着床坐起身,凑到图耶面前歪头含住他微吐出来的舌尖吻进对方口腔里。他一边拿开图耶自慰的手,一边拦腰往上顶,几乎要把底下的精囊都塞进张开的穴口。 唔唔的闷叫压抑又缠绵,图耶搂着拉维尔的脖子配合他的动作起伏,唇舌激烈地纠缠,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势均力敌的交锋比单方面索取更让人脑浆炸裂,本就到了极点的性器没一会儿就跳动着想要爆发。 用力一点唔要射了 图耶贴在拉维尔身上,像游蛇攀附秀木,夹杂两人身体间的性器随着越发猛烈的操干达到了顶峰。哨兵抖着腰射了向导一身,喷发出的浊液挂在白皙胸腹,又在蹭动间糊上蜜色肌肉。他绞着穴肉感受高潮的余韵,却突然被放倒在床上,紧实的大腿呈八字分开,几乎开到一百八十度。 拉维尔捋了下遮住视线的长发,压着图耶的腿将滑出些许的性器重新肏进松软嫩穴。那口儿发红,平滑的边缘也肿了起来,乳白色的不明液体弄脏了会阴,一大片水光从臀部一直蔓延到腿根。 拉维尔咬着图耶的耳垂,下半身狠狠抽插,嘴里气息不稳地问道:你不是很想要我吗?为什么放弃了? 老子嗯老子就喜欢被干! 半软的性器又被肏硬,这话说得半是嘴硬半是真心,和拉维尔在一起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愿意做下面那个,少年时和恋童癖周旋的经历让他极其厌恶被人偷偷用下流的目光打量。 他讨厌屈居人下的感觉,可尝试后才发现这实在是舒服过了头,整个人飘飘欲仙,爽得头皮发麻。明明拉维尔是只清心寡欲了二十多年的菜鸟,怎么每次都能把他弄得汁水淋漓,也不知道是谁天赋异禀。 小骗子,总是说谎。 自暴自弃的话语逗笑了拉维尔,他将哨兵韧性十足的身体打得更开,粗长性器猛地捅到最深处,贪婪穴肉被挤得叽咕叽咕乱叫。深深浅浅的抽插带出一股一股水液,撞得图耶吟哦不断,他揪着床单的手忽然用力:哈啊我我肚子好涨 作者有话说: 微博发不出去涩图,只能在站内分享一下子,看看这个屁股这个背,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img src=https://i.loli.net/2021/11/27/5BbmSXc7pfDgaEy.jpg 第106章 混乱 喝下去的酒堆积在膀胱中,将图耶的下腹撑得微微胀起,拉维尔伸手按了按,引出一串更沉重的喘息:呜难受 操弄的动作放缓,图耶今天心绪不宁,看着就叫人心疼,拉维尔没想在这种状态下把他逼到失禁的地步,那点病态的贪念远不足以占据他的理智。他在图耶的嘴角亲了下,体贴地问:要去上个厕所吗? 说话间他的性器还在泥泞软穴里进出,慢慢地抽插,时不时撞在不堪重负的腺体上,仿佛连膀胱都被挤压到。一滴汗顺着下颚线滴在床单上,薄透的皮肤挡不住其下血色,拉维尔脸颊泛红,潮湿的发沾在唇边,本就红润的唇艳若桃李,一双眼欲色浓重,纯真而魅惑,近乎妖异地勾住人视线。 图耶向来对拉维尔的美色毫无抵抗力,他颤了颤睫毛,雾蒙蒙的绿眸里流露出些许痴态。拉维尔没得到回复,正打算撤出来,却被图耶阻拦。修长的腿缠住拉维尔的腰肢,刚刚拔了一半的性器又重重肏了回去,发烫的穴肉紧紧绞着他,蠕动着想要将他吞得更深。 不要出去全都插进来把你给我 图耶掀起眼皮,炽热的欲望取代了一切,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和拉维尔忘情交欢。如果能把拉维尔吃到肚子里就好了,这样就不用瞻前顾后,他们血与肉都融为一体,真正的永不分离。 可他不能这么做,那些压不住的渴望就变成了无尽疯狂,他舔了舔唇,扭着腰往肉棒上蹭,仰头不安分地咬着拉维尔的喉结舔吻,不出意外地感觉到体内的阴茎大了一圈。他了解拉维尔的身体,正如拉维尔了解他。 抽插声又重了起来,拉维尔忍不住加快了速度,那甬道黏黏糊糊地裹着他的性器,每次顶弄都会有软肉亲吻龟头,肉棒和肠壁紧紧贴合,无处不被妥帖照顾,快感几乎要支配他的行为。 好在他还能自控,拉维尔拍了下图耶的臀肉:别夹这么紧你不是肚子胀吗? 尿意和快感一阵阵上涌,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图耶笑得放浪而糜乱,他听话地放松了后穴,断断续续的话语夹杂在喘叫中:不去厕所哈这次你把我你把我操尿好不好,啊你喜欢我被你操得喷水是不是? 好歹做过这么多次,拉维尔的喜好图耶大概有个了解,看着冷冷清清一个人,玩起来还是蛮狠的。他们做爱基本是无套内射,不管事后清理多麻烦拉维尔都不改,他喜欢把图耶弄得淫乱不堪的感觉,虽然大多数时候还算克制,偶尔几次出格也足够体现这一点了。失禁,束缚,边缘控制,都能让拉维尔更兴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拉维尔嗓音干涩,因为这不成句的邀请血液下涌。 抵在深处的阴茎顿了顿,图耶眨了眨眼想去看拉维尔的表情,那根滚烫的棍状物突然狠狠往里又捅进去几分。图耶窒息般绷紧了脊背,而后便是激烈了不知多少的操干,巨物不断破开嫩肉,囊袋啪地拍到肉臀上,余音还未散,那肉棒退出些许又是一声脆响。 连绵不断的肉体撞击声里还有搅动水液的动静,拉维尔肏得太凶,图耶环在他腰上的腿都有些挂不住。他嗯嗯啊啊地叫着,两条腿无力分开,随着撞击晃动,腿根嫩肉被剧烈摩擦,在淫液润滑下都有些疼。 他的敏感点不深,肛口进去几寸,用手指就能按到,于是每一次莽撞的插入都能重重碾过那一点,快感持续而汹涌,他几乎是在哭叫了:呜操操进来再深一点 不够,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图耶从来没像这些天一样煎熬过,一边是欲其生的怜惜,一边是欲其死的决绝。拉维尔是他心脏最深处的柔软,初识情爱的铁石心肠,也会因这点无法安放的喜欢千疮百孔。 他放不下,又舍不得。他只能在原始的交合中获取安全感,只有这样无所阻隔的接触中,他才能体会到自己拥有着他的爱人。填满的何止是肠道,更是他那颗残缺的心。 图耶过于主动,引得拉维尔更加无所顾忌。他拿开图耶搂在他肩上的手,取了个枕头垫在哨兵腰下。装满水的腹部凸起,肌肉线条被撑开,看不太见,鼓胀着,倒像是怀了孕的妇人。偏偏胯下挺着根雄伟的男根,又粗又大,胀成紫红色,马眼不住地流着前液。 然而那肉棒很久都没干过正经事了,孤零零立着,反而是饱满囊袋下的小肉穴正汩汩淌水,含着根同样粗壮的性器,一动一动地艰难收缩,贪吃得要命,也不知是不是真想多吃些精液,好孕育些什么。 这个姿势让图耶腰部下沉,肉棒轻易就能进得很深,他乱晃的腿被压住,下半身大敞,插在肉穴里的阴茎角度刁钻地猛干他。他抽搐着拧了下腰,很快又被掰回来,垂下的手胡乱在被子里上抓了抓,最后攥住了拉维尔掐在他腰上的手腕。 肚子越来越涨,像是有水随着抽插的节奏晃荡,快感在脑子里放烟花,噼里啪啦炸得图耶几乎要翻白眼。硕大肉棒挤占他腹内空间,还不停作乱,他本就放松了身体,一阵失神中感觉有水流顺着尿道流了出去。 清液喷在图耶自己身上,烫得他发抖,他哆嗦着哼叫:尿啊尿了 失禁的快感和射精不同,图耶浑身瘫软,整个人都丢了魂,叫得越发没脸没皮。拉维尔手指用力,在图耶腰上掐出几道青紫,肏得更快更重,那穴绞不紧,丢盔卸甲,软绵绵地予取予求,只知道张着口儿吃人肉棒,淫液哒哒地往外溢。 紫红阴茎还在出水,一股一股的,拉维尔肏一下它便喷一下,图耶成了个水做的人,前后都止不住地流水,乱七八糟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弄脏了真丝床单,枕头被罩无一幸免。他却管不了这么多,喉咙里全是绵软呻吟,一句一句地叫着拉维尔的名字,具体内容也听不清,就是用那种被肏爽了的语调喘叫,换来无休止的缠绵。 图耶攥着拉维尔的手,指腹下脉搏鼓动,他听到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逐渐和拉维尔的心跳同步,混在肉体拍打的节奏里。咚咚咚,啪啪啪,一声声,仿佛身体紧密相连的同时,心也因此密不可分。 满肚子液体排空,接踵而来的是射精感,图耶猛地发出了声拔高的呻吟,无力的腰肢颤动,像一条丢在岸上的鱼。最后一滴清液后是乳白浊液,同样淌在图耶瘪下去的腹部,松软穴肉忽而夹紧,拉维尔闷哼出声,深埋其中的性器喷射,温凉精液灌了满腔。 拉维尔倦倦垂眸:床不能睡了。 图耶哑声一笑:那就别睡。 第107章 踌躇 有些话说的时候轻巧,真要付出代价却没那么轻松。图耶脑子一热挑逗拉维尔,后果就是被折腾到凌晨。干净整洁的大床早就变成了一团糟,湿漉漉的水痕遍布在浅灰床单上,真丝布料皱巴巴的,还有几道破碎的裂痕,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图耶眼眶红肿地仰着脑袋,睫毛在泪水的浸润下沾成了一小簇一小簇,黏连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拉维尔跪坐着将图耶抵住,腰肢卡在他结实的大腿间,让图耶背靠床头坐在他怀里。那根性器依然埋在软嘟嘟的小孔里,将原本密合的穴口捅成枚能容纳巨大阴茎的肉洞。 这个姿势不方便大开大合地抽插,但能让肉棒凿开更深的密处,拉维尔小幅度地动作着,嵌在后穴内的性器不停搅动穴腔。图耶咬着唇呜呜咽咽,吐出来的气越来越短,喘着喘着便要哭似的哼一声,然后就是气急败坏的咒骂:唔别弄了别顶你是牲口吗啊! 他一手捂着肚子,被插了半晚上,淅淅沥沥地尿了不少,可腹部还是微微鼓起,叫他疑心是不是拉维尔射进去太多,撑大了窄小的甬道。他感觉穴里又湿又粘,肉棒进出十分顺畅,肠液和精液全含在里面,随着缓慢的抽插,水声清晰可闻。 拉维尔抱着图耶坚定而固执地操弄那处早就熟透的软穴,汗津津的皮肤贴在一起,从下至上都密不可分。他听了这话笑了声,轻轻咬着图耶的乳尖吮吻,含糊不清地说:你喜欢的,你里面一直在动,软软热热的,吸着我不放。 他跟着图耶学坏了,慢慢也懂得在床上用一些不太低俗的语句助兴,然而图耶这时候一点也不想听他描述那不争气的穴是怎么贪婪地绞住肉棒。 他确实有爽到,开发完全的穴眼光是被充分填满就足够愉悦了,更别说龟头三不五时就要撞上栗子形状的前列腺,捅得他又酸又软,抖着腰就想流水。前头的水已经流干了,便只有后面汩汩地往外淌淫液,潮喷似的溢出来,小溪似的顺着臀肉滴到床上。 真的不行了我好累 图耶无奈示弱,泪眼朦胧地去推拉维尔,不让他咬自己肿胀的奶头。他记不清射了多少次,疯狂可怕的高潮一波接一波。他又敏感得要死,精力再充沛也顶不住这样高强度地做爱,身体早没了力气,偏偏神经还是兴奋的,穴肉在快感刺激下条件反射地收缩蠕动。 他的性器挺立着,硬邦邦地杵在两人的身体间,可他什么也射不出来,干巴巴地胀成狰狞的颜色,看着还有些可怜。 你弄脏了我们的床,睡不了了。 拉维尔恶趣味地提醒图耶他说过什么,覆在背后的手移到图耶腰间,用力往上顶了下: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呢。 啊不做了别插那里还有几个小时你他妈想干死我就直说唔嗯 图耶惊恐地抬了抬腰试图脱离仿佛要捅穿他肚子的阴茎,可他整个人都坐在拉维尔怀里,根本无法有大的动作,这么扭着身子反而是送上门去找操。他不敢动了,怒气冲冲地扯着破锣嗓子骂人,眼睛瞪得溜圆,不防一滴泪突然滑落,凶巴巴的表情突然就滑稽了起来。 长时间的性事消磨了图耶的精力,也让他无暇分心,喝完酒后显得阴郁暴躁的哨兵重新恢复正常,一身森冷锐气化作色厉内荏的张牙舞爪,看着生动不少。拉维尔笑了下,察觉图耶脱离了那种紧绷的状态,像是濒临断裂的满弓终于松了弦。他伸出手指擦掉那滴泪珠,眼神柔和,图耶正觉得逃过一劫,却被攥住了命根子:不急。 你先告诉我你最近瞒了我什么事,拉维尔看着图耶,灰蓝色眼睛深沉如海,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我再考虑要不要停下来。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危机感从脑后升起,那种遇到了天敌的预警让图耶头皮发麻,拉维尔性情内敛,如今对着图耶更是温柔包容,但他从来不是能糊弄的对象。带着压迫感的视线恍若实质,图耶很久没在拉维尔身上看见这种表情了,倒让他想起刚认识的时候。 我能瞒你什么?图耶喉咙发紧,强压下内心悸动,若无其事地眯着眼笑了,总不能是怀疑我背着你偷吃吧? 我都要被你榨干了,他舔了舔下唇,眼神放肆,可没那么多精力。 顾左右而言他,一看就没说实话。拉维尔彻底确定图耶背着他藏了事,特勤局丢失的监控恐怕就是这家伙做的手脚,埋在对方精神图景里的触手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去读他的记忆。读取记忆十分不礼貌,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甚至称得上侮辱,他知道图耶不喜欢这样,他不能再这么做。 拉维尔低低叹了声:小骗子。 不想说也没关系,他本来就没指望图耶能老老实实告诉他,他总有办法弄清楚的,在此之前,满口胡话的小骗子需要受到一点惩罚。 他将图耶翻了个身,重重地肏了进去,笼在滚烫阴茎上的手掌揉搓龟头,那射得干干净净的性器禁不起半点刺激,图耶趴在床上挣扎,嘶哑的嗓音猛地尖锐起来:不要!啊别碰唔啊拉维尔你放开我! 腰酸腿软的哨兵突然又哭又叫地拱起屁股试图躲开覆在龟头上的手,却因此讨好了插在后穴里的性器,看着就像是他主动套弄着肉粉色阴茎,藏在肠壁下的腺体一下一下地被撞着,弄得他想射些什么出来,可前头的肉柱只是硬着,硬得发酸发疼,却毫无办法。 挺翘臀部扭动着往前,龟头便送进了温暖掌心里,性器顶端那一块薄嫩皮肤甚至刺痛了起来,图耶实在逃不脱前后夹击,他哽咽着呻吟:混蛋好疼我射不出来了呜停下 哭叫声越来越低,肉体拍打声越来越响,图耶一抽一抽地颤抖着,终于在一阵激烈的挞伐后感受到后穴里又被注入了一股股温凉液体。握着他性器的手放开,图耶无力地瘫着四肢伏在床上,发痛的性器马眼翕张,最后还是流出了一点稀薄的清液。 生理性的眼泪不停掉下来,图耶哼哧哼哧喘了半天,最后战栗着吸了吸鼻子。他身后传来长长的叹息声,拉维尔将他捞起来,细致地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痕:我好像又做得过分了。 图耶怒目而视:你也知道! 你骗我,我有点生气。拉维尔倒不是很理亏,他低声说:你有心事不想告诉我没关系,我尊重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一点。 拉维尔抿了抿嘴,继续说: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又要离开,我很害怕。 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他收回手,垂眼叹息:图耶,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试着将我当成真正的伴侣? 结合只能锁住两个人,却无法让两个灵魂完全契合。真正的伴侣是什么样?或许需要相互扶持,相互信任,如此才能共度一生。 图耶坐在床上没说话,拉维尔等了片刻,失落地披上睡袍要往浴室走去,果然还是要他去查吗? 拉维尔,图耶突然出声,我 他迟疑片刻,依然下不了决心,最后自嘲般撇了撇嘴,声音轻到像一片羽毛。 我也喜欢你啊。 这样柔软的情感,足以将勇士变成懦夫,若非喜欢,他又何须踌躇。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也害怕,怕真相揭露后背叛的可能,更怕得到一个生死不离的承诺。若是背叛,他下得去手吗?若是承诺,他又舍得吗? 作者有话说: 拉维尔学坏了,他也学会迂回骗人了。 (请个假,马上要考试了暂停更新,月底考完恢复。 第108章 暴露 拉维尔开房门的动作停住,他愣在门口,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句话。图耶不喜欢表达情感,他甚至称得上是一个吝啬与将内心展现给别人的家伙。突如其来的告白带给拉维尔的不仅仅有惊喜,更多的是心慌,这样的异常可不像个好兆头。 什么? 拉维尔转过身,看着背对着他的图耶,语气飘忽,不太确定地问。 图耶话说完就觉得不自在极了,拉维尔一问,他立马暴躁地啧了声:没听到就算了。 恶声恶气,像是在掩盖那份不好意思,他耙了耙头发,赤脚踩在地上往外走。睫毛低垂挡住眼帘,微不可察的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脸颊,图耶没和拉维尔对视,自顾自越过他想要去浴室洗澡,却被抓住了手腕。 图耶,你拉维尔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喜悦,他紧紧攥着图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漂亮的灰眼睛闪烁不定,里头还带着情事后的湿润感,看起来柔弱又惶恐。 即使知道这是错觉,图耶依然受不了他的眼神,他逃避似的移开视线,无奈地叹气,终于认输般说:最近我的确遇到点麻烦,也没多要紧,再给我几天时间,解决以后会全都告诉你的。 不用太担心,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处理。图耶探头在拉维尔唇上亲了一口,故意发出啵的一声,而后反手牵住他:以后不会骗你了,赶紧洗澡睡觉,我好累啊。 图耶的手掌很烫,宽厚而有力,掌心覆盖着厚厚的老茧,是常年和武器接触留下的痕迹,摩挲在拉维尔细嫩的皮肤上,有些疼,却叫人无端安心,仿佛一辈子都不会被放开。 拉维尔抿嘴笑弯了眼,认真地和图耶十指相扣:再说一次吧?我刚才没听清楚呢。 说什么? 我喜欢你。 行啦,我知道你喜欢我,不用总是重复。 你拉维尔语塞片刻,继而笑着承认,是啊,我好喜欢你。 走在前面的图耶眼神渐渐柔和,他彻底认栽,这一次,他不想让拉维尔陪他下地狱。 爱上了公主的恶龙,怎么做得成反派呢? ※ 图耶让拉维尔多给他几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当然不可能治好身上的奇怪诅咒,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勉强能称得上两全之策的方法。诅咒需要通过精神链接才能污染其他人,而在不久之前,公认的观点是结合者之间的精神链接只会在一方死亡时崩溃。 但现在出现了例外,那些从乐园手里救出来的分离实验幸存者们全都被人为破坏了结合,他们还活着,他们曾经的结合对象也没有死。这本是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如今却成了图耶最后的退路,更确切地说,是拉维尔的退路。 图耶对分离实验并不了解,但莱娜当了安德森两年实验助手,除了高塔里那群研究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安德森弄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 图耶打定主意后再去找了一次莱娜,她不在宿舍,电话也打不通,经住她隔壁的同学提醒才知道这妮子已经在实验室泡了几天。算起来,从图耶上次离开以后她就一直待在实验室里,恐怕是在忙着研究怎么才能给他续命。 圣所的实验室不比高塔层层警戒,图耶登记了信息以后就被放了进去,他站在一楼的地图面前正在找路,就看见莱娜从电梯里出来,步履匆匆的样子。 莱娜眼尖,远远就看见图耶杵在门口,她心里一紧,忙道:你怎么来了?是阿佩普又有异变了吗? 不是,图耶摇头否认,我和阿佩普都很正常,我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莱娜看了看表又往楼门外张望两眼,说:上去说吧。 图耶见她动作,奇怪地问:你在等人? 莱娜点点头: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圣所关于精神体的研究太少了,我拜托导师向高塔申请最新资料,差不多到送过来的时间了。 不能网上传给你吗? 不太清楚,好像涉及了保密协议之类的,高塔规矩一大堆,谁知道呢? 莱娜按下电梯:待会儿让他送到实验室好了。 休息室里,莱娜翻墙倒柜想要找个一次性纸杯出来,嘴上还嘀嘀咕咕地念叨:我记得在这儿的,怎么找不到了? 图耶挥挥手制止了她:别找了,我不渴。 好吧,莱娜抓抓头发换上柜门,转身坐到他对面。 去你宿舍找不到人,你同学说你在实验室待了几天,干嘛不回去休息? 莱娜身上的白大褂皱皱巴巴的,头发随意用一根圆珠笔盘在脑后,看起来颓废又不修边幅,她平时最注重外表,图耶极少看见她这样邋里邋遢的模样。 回去也休息不好,莱娜小声说,她瞪了图耶一眼,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的,这辈子还债来了,你算算我为你操了多少心,付多少诊金才对得起我! 图耶摊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谁要你的命啊!莱娜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来干嘛的? 图耶摸摸鼻头,感觉莱娜知道他来意后会非常生气,但他还是直白开口:我想问问你关于分离实验的事。 果然,莱娜一下子激动起来:哪方面的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图耶,你别跟我说你想做这个实验!莱娜气得站直了身子,见图耶一言不发,她就明白自己猜对了。她先是沉默,然后双手叉腰在原地绕了两圈:你做不了,分离实验伤害太大,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你以为高塔为什么对这个实验不感兴趣,这东西哪怕成功了也会透支分化者的精力,做过一次以后脑域就废了,向导没法将精神力外放,哨兵则建立不起屏障,你想待在静音室一辈子吗?啧,就你的脑域情况,能不能捱到手术结束都说不准。 你别这么激动,小声点,来,坐下说。图耶被喷得狗血淋头,他往后躲了躲,劝道。 我能不激动吗?我在这辛辛苦苦给你想办法,你倒好,直接放弃治疗了。莱娜气不顺,又转了两圈,分离实验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一旦失败你连几年时间都没有了,拉维尔倒是不管怎样都能活,怎么,你图耶现在倒成了舍己为人的情圣? 人有远近亲疏,拉维尔和莱娜关系不错,可当天平的另一半是图耶时,莱娜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唯一的挚友亲朋。开了几年地下诊所,除了不亲手杀人,她的道德底线并没有图耶高多少。 莱娜生气起来还是挺可怕的,图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就问问,又没说什么,万一能成不就不用担心高塔知道我的事以后会下黑手了嘛。 借口!我还不了解你?莱娜指着图耶鼻子骂,我告诉你,分离实验你想都不要想,没人会帮你做这个手术,更别指望我操刀! 图耶薄唇一张,还要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忽然打开,提着个金属箱子的拉维尔站在门口。他的眼神越过莱娜落在图耶身上,脸上没有表情,显得冷淡而压抑:你要做分离实验?为什么? 第109章 真相 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小小的休息室里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沉默。拉维尔去档案室的时候在申请名单上看到了莱娜导师的名字,而他印象中那位教授的研究领域并不属于精神体方向。他直觉有异,便亲自过来送资料,打算顺便问问莱娜她知不知道图耶最近怎么了,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分离实验舍己为人之类的词语。 门板很厚,隔音效果对得起造价,拉维尔没太听清对话的具体内容,要不是莱娜情绪激动控制不住音量,恐怕连断断续续的词句也传不出来,但这已经足够让他有所猜测了。 图耶对恋人的出现很是意外,他不确定拉维尔听到了多少,只能一边回忆自己和莱娜的对话一边站起来问:你你不是在上班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紧张得说话都有些卡壳了,一旁的莱娜忍不住斜眼鄙视了下他。 拉维尔没回答图耶,他往里走了两步,把手里提着的箱子放在一旁的矮柜上,对莱娜说:莱娜小姐,能麻烦你让我们两个单独待一会儿吗? 莱娜看看拉维尔又看看图耶,很快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出去时还帮忙把门带上了。小情侣的事她没兴趣掺和,何况她又说不动图耶,不如让拉维尔来治这个家伙。比起担心拉维尔知道诅咒的事情之后告诉高塔,她更怕图耶真会头脑发热自我牺牲,任性如他又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皮鞋叩击瓷砖地的声音一点点靠近图耶,拉维尔走到莱娜之前的位置坐下,抬眼发现图耶还傻站着,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平静道:不坐下吗?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吧? 风平浪静的语气,偏偏听在人的耳朵里有如惊涛骇浪,就像拉维尔的视线明明是从下往上看向图耶,却十足凛然。图耶本性吃软不吃硬,对方强势他便更强势,换别人敢这样说话,他早就掀桌砸场了,可对着拉维尔,再大的脾气都得乖乖偃旗息鼓,他甚至咂摸出几分心虚来。 我能有什么话 图耶,拉维尔打断了他的嘟囔,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 这确实是图耶说的,他否认不了,拉维尔态度坚决,分毫不让,图耶舔了下嘴唇,没再试图蒙混过关。他呼出口气,放松身体靠到椅背上,手肘支着扶手,十指交叉放在胸腹前,摆出一个稍微有些防备意味的姿势。 啧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图耶沉吟道。 拉维尔比他更果断些:从你和莫什见面开始吧,那天以后你就不太对劲,他对你说了什么? 啊图耶略带惊讶地看了眼拉维尔,然后忍不住笑,你一直放在心上呢?我还以为自己混过去了,你可真难糊弄! 拉维尔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气得很,一点也不想和图耶嬉皮笑脸,只凉凉地抬了下眼皮:你的事哪件我没有放在心上?你却整天只想着糊弄我。 说着又觉得图耶实在混蛋,他不止一次察觉异常,不止一次询问过他,每次图耶都用各种方式逃避。前几天的承诺言犹在耳,图耶刚刚却还在闪烁其辞,如果他没有跑这一趟,没有恰好听到莱娜的话,那么图耶真的会向他坦白吗? 拉维尔这次却是误会图耶了,图耶之所以会来找莱娜就是准备告诉他一切。他本来也不打算继续把拉维尔蒙在鼓里,自顾自地决定他们的未来。这一次,他想将选择权交给拉维尔。之前的吞吞吐吐不过是条件反射,鬼话说多了,难得坦诚,还需要时间适应。 拉维尔这么说,图耶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摸了下鼻头,开口道:你知道,莫什算是我叔叔,他那天对我说,我的生父早就死了,是被那个疯女人害的。 这事儿说来简单,省略那些豪门恩怨,前因后果三两句就能说清楚,最麻烦的不过是贝芙丽遗传给图耶的所谓诅咒。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拉维尔默默听完图耶的讲述,等他停下来才说:你现在的毒素累积到了什么程度? 暂时还死不了,图耶视线朝下,他坦白时全程没看拉维尔的反应,莱娜说阿佩普形态改变以后毒素就停止累积了。 拉维尔安静了一会儿,而后又问:这和分离实验有什么关系? 图耶这才动了动脑袋,他不信拉维尔想不到其中关联,但依然乖乖回答:这玩意儿能通过精神链接传染,咱们有结合在,你也会被传染的,拖得越久越危险。 所以你想解除和我的结合?利用分离实验?拉维尔语气平静。 倒也不完全是 图耶迟疑着说,却在拉维尔越来越冷的注视下声音渐息。 拉维尔想要尊重,图耶不太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怎样才叫尊重,他能做的只有提供两条路,让他自己选。 如果拉维尔愿意和他一起面对这该死的诅咒,那自然皆大欢喜,他不用再费尽心思遮掩,真走到穷途末路,也是你情我愿,没有欺骗和强迫,他们之间的感情依然干干净净。 真稀奇,大概是和拉维尔生活久了,他居然也会想要一段干干净净的感情。 要是拉维尔不想平白送命,他也接受,有分离实验打底,无非解除结合,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当初是他精虫上脑先去撩拨人家,拉维尔没什么对不起他的,生死关头谈不上背叛,拉维尔能好好活着,他似乎觉得也还不错? 高塔可真他娘是个操蛋地方,他才待了多久就被传染了一身圣母病。 图耶还有心思琢磨乱七八糟的事,拉维尔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知道图耶没心没肺,但这么大的事一直瞒着他不说,还试图接触那么危险的东西,图耶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拉维尔想到莱娜说的舍己为人,脑门上青筋一条一条往外蹦,他压了半天的火,好不容易才能心平气和地开口:你之前不告诉我这件事,是想偷偷把分离实验做了吗?分离实验失败率高达一半以上,你现在就不想活了? 图耶没想到拉维尔首先关心的是这个,他甚至都不问一句图耶身上的污染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连续被两个人骂的哨兵一脸茫然,他又不是非做这个实验不可,怎么一个个都搞得他马上就要嗝屁了似的。 我谁说我要偷偷做这个实验了?图耶觉得拉维尔和莱娜一样都误会了什么,他只是想找莱娜问问情况而已,他真不知道分离实验有多危险啊。 你不是怕我阻止你?拉维尔皱眉,那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拉维尔终究还是了解图耶的,他念头一转就知道图耶那个脑壳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是觉得我会因为被你牵连排斥你?或者像你父亲对你母亲那样伤害你? 这的确是图耶的脑回路,图耶从来就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可拉维尔看起来都快被他气死了,图耶哪里敢承认,他想否认,又记起答应过拉维尔不再骗他,最后只能不安地闭着嘴,从头到尾都透着股蔫巴劲儿,看着像是做完坏事被发现的阿佩普。 好,图耶你真是好得很。 拉维尔揉了揉额头,觉得累极了,一点都不想和养不熟的图耶说话。他站起来要走,迈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还坐着干什么,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拉维尔:养不熟也是自己家的,好吃好喝喂了这么久,丢掉还是我吃亏。 第110章 启程 三天了,拉维尔已经三天没搭理他了。 茫然无措的图耶正蹲在亚瑟的办公室门口百思不得其解,他设想过许多拉维尔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却没想过他会那么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啊?明明他把什么都告诉拉维尔了,没有骗人啊?甚至拉维尔想做的话,他也愿意接受分离实验唉! 说生气也不准确,那天回家以后他们之间的气氛虽然有些僵,但拉维尔总体来说还是冷静的,他详细询问了有关精神体污染的信息,却始终没有提到这种污染所具有的侵蚀性。 图耶不觉得拉维尔会忘记这点,他是刻意略过的,而图耶大概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拉维尔的研究领域同样不在精神体方向,如果他准备插手,必然要借助高塔的力量,但高塔不可能把一个定时炸弹留在他身边。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图耶多说了几句:你真的要向高塔隐瞒我可能会连累你的事实吗?这样的话,你也许会被我害死也说不定。 图耶发誓,他只是很正常地确定一下而已,拉维尔和他这种前亡命之徒又没有可比性,他生活在安全稳定的环境里,也许作为医生的拉维尔见证过许多死亡,可作为将军家的少爷,一直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上等人,图耶很疑惑他怎么能如此淡然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别是没反应过来吧? 谁知本来就压了一肚子火的拉维尔瞬间就被点爆了,事到如今,图耶还不愿相信他!他哪来的功夫去在意连不连累,他只关心如何才能让图耶摆脱那个鬼诅咒,这混蛋是把自己的真心当空气吗?拉维尔是很克制的性格,喜怒都不激烈,气到极致也发不出脾气,只是冷着脸将图耶赶出了书房,此后几天都没给哨兵好脸色看。 图耶那颗旧城式思维的脑子理解不了拉维尔生气的点,阴沟里的蛇虫鼠蚁们对亲密关系从来都缺乏信任。别说是恋人,利益足够,就连骨肉至亲都可以轻易出卖,兄弟反目,父子相残,图耶见得多了。他问那么一句,有哪里不对吗?他甚至还想过让拉维尔给自己陪葬,在他看来,人心就是这么肮脏且经不起考验。 认识不到错误的图耶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拉维尔愣是连床都没让他上,直接把人赶去客房。他晾着图耶,烟黛倒是把阿佩普的蛋护得更紧了,整天紧张兮兮地凑在哨兵身边,生怕一人一蛇有个好歹,看得图耶直想笑,他的向导口是心非这点实在可爱得很。要是不开心的时候别不理人就更好了,尤其这次时间还这么长! 总之,他们之间的单方面冷战持续到了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拉维尔终于主动和图耶说话,让他请几天假,去一趟首都顺带一提,拉维尔并没有因为冷战而不给图耶饭吃更大的可能是他吃不下图耶做的黑暗料理。 拉维尔要图耶和他一起前往首都,图耶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他现在就想赶紧把拉维尔哄好,习惯了晚上抱着香香软软的美人儿,一个人睡的感觉不要太糟糕。 可工作室的合伙人要请假不像在高塔那么方便,何况图耶负责的还是技术部门,不加班都要谢天谢地,哪来的时间让他出远门?他只得等出去和客户谈生意的亚瑟回来,准备商量一下他离开期间的工作安排。 亚瑟来的时候就看见人高马大的合伙人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他办公室里,总感觉没睡醒的懒散面容变得十分严肃,仿佛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出了大问题,明天就要破产回家吃自己。他吓了一跳,连忙问图耶找他做什么,得知只是暂时离开几天后,他竟觉得松了口气。 没关系,反正可以网上办公,别落下进度就行。亚瑟没问图耶去首都做什么,反而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是老板,我又不可能不让你走,摆出这个表情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不是图耶抓了抓头发,家里有点问题。 亚瑟哈哈一笑:和男朋友吵架了? 亚瑟知道图耶的感情状况,也知道图耶是从高塔辞职的哨兵,为此还惊讶过。毕竟哪怕在这个时代,以哨兵的性格也很少从事文职工作,他们大部分都隶属军队或警方。更不要说拥有结合者的高塔哨兵了,这些精英们几乎全都属于作战系统,就算因伤退出一线也会留在高塔继续服役,享受校官甚至将官待遇,完全没必要自己创业。 不过图耶没提,亚瑟也不会去问,他倒是见过拉维尔几次,那位据说是研究员的向导先生看起来并不是会和人吵架的类型,他连话都不多呢! 图耶摇摇头,本来不想说什么,他不太喜欢和别人聊私事。但是想到哄不好的拉维尔他就头大,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将困扰了他几天的问题讲给亚瑟听:不算吵架,我好像惹他生气了,可我不知道原因。 恋爱经验丰富的亚瑟哦了一声:谈恋爱是这样的,你永远不知道恋人会因为什么突然闹脾气,这种时候认错就对了,如果能再准备点小惊喜那再大的矛盾都会消失。 这种直男发言被莱娜听到肯定会嗤之以鼻,并且来上一句所以当初我们会分手,但在图耶看来,亚瑟的建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虽然是个基佬,但脑回路一向简单粗暴,尤其是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情商低下得叫人只能感叹难怪他没朋友。 揣着这个主意,图耶联系了定做戒指的珠宝店,虽然离交货的日期还有一段时间,万幸这家店效率不错,已经进入了最后工序,图耶付了加急费用,终于在坐上前往首都的飞机之前收到了一对简约的订婚戒指。 拉维尔拖着两个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疑惑地看了眼图耶手里的包装盒,都要去机场了还买东西?但他没有问,图耶这次伤到他心了,他还需要时间消气,一点也不想关心这个小混蛋。 小混蛋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殷勤地接手了所有的行李,他甚至把烟黛的小窝都装进背包挂在了肩上,可以说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即使他并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一心哄媳妇儿的图耶直到飞机起飞才想起来问一问他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去首都干嘛? 治病。拉维尔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回来再和你算账。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大团圆结局之前还有这么多章 第111章 花园 离开多洛前往首都并非拉维尔临时起意,多洛作为联邦的经济文化中心拥有足够的资金和资源,聚集了这个时代最前沿的分化者研究部门,但论底蕴却远远比不上建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座塔的首都西斯纳。 精神体属于分化者相关领域的冷门学科,图耶的情况又过于罕见,只有在西斯纳才能找到足够权威的专家。而且拉维尔不得不承认图耶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他的确不想借助高塔的力量,甚至不打算告知管委会自己的结合者出了问题。 相比涉及了各方利益的高塔,拉维尔更愿意选择其他较为中立的科研机构。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后他决定先带图耶去首都的研究院看看,哪怕暂时无法治疗,至少也要弄清楚这个所谓的诅咒到底是什么东西。 西斯纳是一座传承了数千年的古老城邦,缄默时代末期,十三个中心塔的领袖于此签订和平盟约,从此结束战争,共同建立联邦国家,这座城市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政权的首都。 持续了几个世纪的战争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大的破坏,曾被誉为艺术之都的西斯纳依然保留了许多古建筑,玻璃大厦和钟楼教堂泾渭分明又浑然一体,和重建至今不过三十年的多洛风格迥异。 图耶第一次来西斯纳,然而他对历史一窍不通,更别提美学和建筑设计了,压根没心思欣赏车窗外的风景。他们一下飞机就上了洛伦佐将军的专车,据说林顿在圣十字庭接受质询,要到晚上才有空,夫人已经在家等他们了。 既然来了西斯纳,自然是要回拉维尔家的,图耶对此不置可否。他双手抱臂靠在后座靠背上,看一眼前头的司机,又瞄一下撑着脑袋看移动终端,完全不搭理他的拉维尔,最后磨了磨牙,把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升起来,伸手关掉移动终端的屏幕,压着声音问: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 你还在乎我生不生气吗?拉维尔不让图耶靠近,不阴不阳地反问了一句,继续无视身边焦躁的哨兵。 图耶最烦这种明显不想好好说话的回应,但他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骂又舍不得,撂挑子走人更是想都没想过,只得继续伏低作小。他想着亚瑟教的诀窍,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服软的话挤出来:我错了嘛,你别生气了 声若蚊吶,几不可闻,但总算是说出来了。天可怜见,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话一出口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拉维尔惊讶地转过头来,眼底多了丝笑意,图耶从来都是气势汹汹直来直往的,突然这么扭扭捏捏,看着还真不习惯,他抿掉嘴角的弧度,语气依然冷淡:错哪儿了? 这题亚瑟没教,他不会啊!图耶茫然眨眼,他要是知道自己错哪儿了能几天上不了媳妇儿床吗? 拉维尔见状也觉得索然,他其实不完全是在生图耶的气。说到底,他早就知道图耶是怎样的人,但他还是会伤心,甚至是,嫉妒。嫉妒在图耶那个充满了猜忌和怀疑的世界里,有一个值得全然信赖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他。 拉维尔不知道自己的爱原来如此自私,他因为图耶不信任他而难过,却更愤怒于在恋人的心中有人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即使她和图耶是生死之交。多么丑陋的独占欲,他缓缓垂下眼帘,几乎要厌弃这份过于汹涌的情感。 不知道哪里错了就不要随便认错,拉维尔侧过脸看向窗外,你让我冷静几天就好了。 图耶捕捉到拉维尔缓和下来的态度,立马打蛇顺棍上:几天啊? 还悄悄捏了捏拉维尔放在身侧的指尖,逐渐显露出得寸进尺的本性。 啪一声脆响,拉维尔打掉图耶不安分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很多天! 拉维尔松了口,图耶也不在乎多等几天。过了十几分钟,车辆驶入一条护卫严密的街区,经过了几个哨卡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这栋三层别墅并不大,前头的小花园被打理得很精致,蔷薇藤爬了半墙,显得生意盎然。 图耶跟在拉维尔后面,浅浅淡淡的花香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他残破的脑域仿佛都加快了自我修复的速度。 这花图耶皱了皱眉,这花好像不是普通的园艺品种?他眼尖地看见花丛里有许多蜜蜂飞舞着,透明翅膀微微闪光,震动间传来微弱的精神力波动。 那是我母亲的精神体。拉维尔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蜂群,也属于特殊精神体的一种。 难怪拉维尔对阿佩普的异常并不感到惊奇,他们一家也就烟黛比较正常。 拉维尔的母亲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但她看起来并不病弱,利落的短发和略显苍白的容颜搭配在一起,是个十分干练的女人。她很爱笑,一见到图耶就弯了眼睛:这是图耶吧?长得可真好,快过来让我看看。 图耶还是第一次被人夸长得好,他愣在原地,竟觉得有些局促,拉维尔从佣人手里接过轮椅的扶手:你吓到他了。 咳,图耶呛了下,赶紧说,阿姨好。 他真没想到拉维尔的母亲会是这个性格,难怪芬利那么自来熟,相比起来他还是更适应林顿那种沉默寡言的作风。 乖孩子,叫我米娅就行。玛利亚夫人招招手,一群小蜜蜂托着只小巧的茶盏飞过来,春天的第一批新蜜,尝尝吧,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蕴含着柔和精神力的蜜水浮在图耶面前,他捏住杯柄,蜜蜂们便四散开来,围着他绕了几圈后振动翅膀飞远了。玛利亚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显然,这位夫人看穿了他糟糕的身体状况。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琥珀色的液体闻起来甜蜜又美味,图耶一口喝了干净,暖融融的感觉从胃部一直烧到大脑,连屏障都建立不起来的破败精神图景里开出了一片又一片小花,这感觉稍纵即逝,但图耶确实感到了神清气爽。他呼出口浊气,不太熟练地道谢:谢谢。 玛利亚眯着眼笑:真是个乖孩子,咱们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去吧。 五分钟内得到两次乖孩子的评价,图耶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好了,他正要跟上推着轮椅的拉维尔,忽然有什么东西蹭过手指。低头一看,刚刚飞走的蜂群又聚集在瓷杯旁边,嗡嗡地托起杯底,他一松手,那白瓷小杯就浮浮沉沉地飘走了。 这是什么童话花园吗?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想到给故事发生地起个名字了。 第112章 夜访 玛利亚在场,拉维尔没对图耶摆冷脸,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再生气也要给他留点面子。厨房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他们到得晚,菜得热一热,拉维尔先带着图耶去安置行李,玛利亚笑眯眯地看小情侣相处,眼里的满意怎么也藏不住。 表面上恩恩爱爱的一对儿在分房间时出现了矛盾,拉维尔将图耶领到客房,收拾好东西以后自己拖着另一个箱子往外走,图耶见状握住他的手腕:你去哪儿? 回房间。拉维尔眉毛都没动一下,这是他家,他当然不用睡客房。 图耶瞪大眼:你不和我睡一起? 想什么呢?拉维尔似笑非笑,你忘记我在车上说的话了? 哦,这祖宗还没消气。 而且你第一次来家里,住一个房间不合适。林顿是个很传统的男人,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差点拿着三分颜色开起染房来的图耶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盯着拉维尔背影的目光灼热得差点烧起来,分开住就分开住,当他没别的办法了吗? 吃完饭,按照计划,拉维尔打算尽快去一趟联邦科学院,玛利亚却说:明天再去也来得及,先让我给图耶看一看。我不太懂精神体,但这孩子的脑域应该问题也不小吧?他身上的精神波动太不稳定了。 玛利亚怜爱的眼神让图耶浑身不适,他如坐针毡地挪了挪屁股,实在应付不来如此和蔼的长辈。同时他也很诧异,虽说向导的感知力都比较强,但哨兵的精神力无法外放,这位夫人得有多敏锐才能轻易探明他外溢出来的那点精神波动? 拉维尔倒是习以为常:他的脑域受过伤,挺严重的,您能帮忙就再好不过了。 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玛利亚佯怒,又对图耶说,乖孩子,跟我来。 图耶稀里糊涂地走进一座玻璃花房,和前面小花园里如出一辙的花香包围了他,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氛围中,有柔和的精神力轻轻探进他的脑海。玛利亚没用多长时间就拧着眉抽出精神触手,语气责怪: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玛利亚不笑的时候就没那么慈祥了,像个面对不听话学生的教导主任一样训斥拉维尔:我是这么教你使用精神力的吗?要不是有结合缓和,你将那么庞大的异体精神力塞进另一个人的脑域里是会害死对方的! 说的是拉维尔用自己的脑域碎片粘合图耶的精神图景支柱的事,到现在图耶脑域里还有一部分不属于他的精神力存在,这也是他自愈速度缓慢的原因之一。就像器官移植会用排异反应,哪怕是结合者也无法全然接受对方的侵入,可在当时的情况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图耶并不知道那次拉维尔是怎么救他的,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结果睁开眼还活得好好的。他一向心大,也没想过问一问,玛利亚用这么严厉的态度教育拉维尔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我没什么事啊 你连屏障都无法建立,精神体退化成幼体,五感也丧失了一部分吧,这还叫没事吗?玛利亚看着图耶的眼神更加怜爱,我帮你表层疏导一下,之后再让拉维尔慢慢收回他留下的精神力,真是,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呢? 幸好当初没听你爸的,真让你进军部还得了,向导的能力都用不好。说着她不悦地看了儿子一眼,拉维尔好脾气地应下,没解释什么,他的确做得不够好,要不是这次回家,他都不知道图耶这么多后遗症是因为他。 疏导过程中,图耶才得知一直坐在轮椅上的玛利亚年轻时曾是军方最优秀的向导,拯救过的哨兵不计其数,双腿受伤后成为了军区总院精神疗愈部门的负责人。这么个经验丰富的向导,看不上拉维尔简单粗暴的治疗手段再正常不过。 图耶的情况确实不太好,玛利亚用了一个下午才大致梳理完混乱的精神流。拉维尔耐心地陪在旁边,认真记下只能由他来完成的深层治疗步骤,直到佣人提醒将军回来了他们才从花房里出来。 你爸爸这几天都快被议会那些老家伙烦死了,等会儿看见你们肯定很高兴。拉维尔早上才通知母亲自己要回来,大致解释了一下原因,那时林顿已经出门了。 议会?叶纳家族不是已经落网了,事情还没解决吗?林顿比他们早一周启程,这么长的时间,按照特勤局雷厉风行的作风,一切都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才对。 玛利亚冷冷一哼:困兽犹斗罢了。 不说这个,图耶你喜欢吃什么?晚饭让拉维尔爸爸做,他手艺可比我好多了。玛利亚转眼又换上亲切的笑,图耶能说什么,他只能说他不挑食。 不过图耶最终还是没吃上将军做的饭,林顿行色匆匆,再见到两个孩子虽然高兴,但他还有正事,没待多久又得离开。原来是几天前的抓捕行动走漏了风声,导致一条大鱼没能落网,议会质询结束,他还得继续搜捕漏网之鱼,顺便把内鬼揪出来。 玛利亚早就习惯了丈夫的忙碌,她驱使着轮椅送林顿出门,拉维尔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路舟车劳顿,他的眉梢眼角已经流露出几分明显的倦意。 你累了?图耶凑到拉维尔身边。 嗯,时间不早了,我准备上楼休息,你要留在下面吗? 图耶赶紧摇头,他的社交能力根本无法支撑他和玛利亚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单独相处,尤其那还是拉维尔的妈妈,他宁愿回房间。 拉维尔的房间在走廊拐角,图耶眼睁睁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关门上锁,愤愤然进了客房。房间里自带浴室,图耶洗完澡躺到床上,不久前接受过疏导的大脑异常活跃,他压根睡不着。 新铺的被单散发着陌生的洗衣液香味,和拉维尔惯用的那款完全不一样,他闻着味儿越发想念清新的柑橘香,辗转几番后终于还是坐了起来。终端上还有几个新买的游戏,打发漫漫长夜应该足够,但他一点也不想玩游戏,更不想一个人睡! 亚瑟教的先认错再送礼两步法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虽然过程有点奇怪,但拉维尔好像确实没那么生气了。趁热打铁赶紧把第二步做完,说不定今天就能哄好拉维尔呢! 被冷落了几天压抑下的怨念在这个孤枕难眠的夜晚达到顶峰,图耶恶向胆边生,迅速从行李箱里找出藏好的丝绒小盒子,将两枚对戒揣在兜里,敲响了拉维尔的房门。然而当那张透着冷意的清丽面容出现在视线中,他突然就卡住了,求婚要怎么做来着? 不管正常的求婚要怎么做,总归场景不可能是两个人穿着睡衣杵在乌漆麻黑的走廊里。图耶发热的大脑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不应该这样,他本来计划要给拉维尔一个完美的求婚仪式,如果只是为了哄人开心而随意送出戒指这样真的好吗? 图耶身上那股子气势一下子就瘪了下去,拉维尔就看见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哨兵突然垂下眼睑,站在门口傻愣愣的样子,他不解道:怎么了? 门都敲开了,不说点什么总感觉很亏图耶捏了捏裤兜里的对戒,脑筋一转,瞎话张嘴就来:我不太舒服,头有点痛,可能是脑域的排异反应。你妈妈不是说要尽快收回精神力吗?要不今晚就开始吧? 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个时候疼,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但拉维尔还是侧身让图耶进来了,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打算整什么幺蛾子。 第113章 扯平 卧室被几级低矮台阶分成两部分,高处靠窗,放了张双人床。低处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左边是一整面墙的书柜,旁边摆了桌椅和悬浮屏电脑。另一侧则是方矮几和两个单人沙发,茶几上的素色花瓶里插了一束半开的月季,花瓣新鲜娇嫩,应该刚摘下来没多久。 图耶老实坐在沙发上,他来之前向导并没有休息,悬浮屏还亮着光。图耶扫了一眼,都是些复杂拗口的专有名词,他能看懂的只有偶尔出现的精神体三个字。拉维尔关掉电脑,捏了捏眉心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家里没有仪器辅助,其实不太方便直接开始,你真的很难受? 头疼只是图耶的托辞,但他不敢承认自己又骗了拉维尔,于是非常光棍地点了点头,拧着眉低声说:没错,疼得我睡不着。 眼神隐忍,语气压抑,看着很像一回事儿,拉维尔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让图耶调整了个舒服些的位置坐好,无形的精神力从身上蔓延开,缓缓连接了向导和哨兵的脑域。 精神通道一建立拉维尔就知道图耶说了谎,那片废墟虽然残破得很,但丝毫紊乱都没有,不能更平静和谐,哪里像是发生了排斥反应的样子。他为刚才的片刻心慌感到无奈,同时也松了口气,没出问题就好。 既然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他便不打算戳穿图耶拙劣的谎言,柔韧的精神丝线在断壁残垣中勾住属于他的溢散精神力一点点抽离出来,顺着通道回到拉维尔自己的精神图景。 脑域能自我修复,拉维尔精神力强大,为了救图耶损失的部分很早之前就已经补足了,抽回的脑域碎片和他浩如烟海的精神域比起来微不足道,他未感觉异常,图耶却没那么轻松。 附着在精神支柱上的粘合剂被抽走,过于亲密的精神接触让大脑深处脆弱而敏感的地方轻轻振动战栗。精神域的拉扯感无疑是疼痛的,可这份结合者赋予的疼痛里又揉杂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快感,灵魂纠缠,水乳交融,仿佛他们正以初生的姿态紧紧相贴。 图耶的呼吸声逐渐急促,他不自觉地追逐精神力离开的方向。也许是为了缓解脑域撕裂的痛苦,也许是为了挽留那份隐秘的愉悦,他和拉维尔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向导藏在遮盖剂下的香甜气味清晰可闻,阖着眼专心致志的拉维尔终于察觉到近在咫尺的温热吐息。 纤长眼睫颤了一下刷地睁开,拉维尔灰蓝眸中倒映出图耶放大的面容,他被过近的距离吓了一跳,原本稳定的精神力狠狠一扯,残留的精神力以飞快的速度收回,图耶瞬间疼白了脸,痛叫闷在喉头,只溢出声粗喘。 拉维尔连忙扶住他,图耶半个身子压在拉维尔身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低着头,伸手环住向导的腰,虚弱地呢喃:好疼啊 抱歉拉维尔说着,想要抬起图耶的脑袋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却见哨兵眼神潋滟,唇边带笑:你弄疼我了,要怎么赔? 拉维尔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暧昧过了头,狭小的单人沙发里挤进两个大男人,手脚都挨在一起,图耶圈着他,微微仰起头,淡色薄唇离他不过几厘米,亲密而不冒犯,静静地停在原处,仿佛是一个索吻的姿势。 哨兵嘴上说着耍无赖的话,眼底却藏着小心,细致谨慎地观察拉维尔的反应,怕向导因此不高兴似的。或许是因为疼痛,那双绿眼睛里泛着水光,发白的唇色柔和了图耶凌厉的攻击性,在暖色壁灯下竟显出几分温驯。 他在讨好我,拉维尔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毒蛇收好獠牙,乖巧如家养宠物,不慎流露出的侵略性也像是软化了的刺,点到即止地撩拨着舞蛇人的神经。喉结上下滚动,拉维尔突然觉得有些渴,放在图耶脸侧的拇指不由自主地移到他的下唇,稍微用了点力,两瓣薄唇便顺势分开。 赔什么?拉维尔听见自己声音沙哑。 图耶直勾勾地盯着拉维尔不再清明的双眸,艳红的舌探出一点,在冰冷指尖上轻舔了一下:我不计较你弄疼我,你也别生我气,算咱俩扯平了,行吗? 边说边低头将整根拇指含进了嘴里,唇舌湿润,柔软的触感透着情欲的粘腻,拉维尔眼神暗沉,空气中的柑橘香浓郁了不少。图耶闻到信息素的味道,知道这是向导动情的标志,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掐住了下巴。 拉维尔抽出手指,指腹在图耶唇上一抹,留下湿漉漉的水痕,他轻声说:你让我别生气,然后呢?要做爱吗? 掐着下巴的力道稍微有些重,图耶眉头一皱,挣开拉维尔的钳制,然后学着别人讨好他的方式用侧脸蹭了蹭拉维尔的掌心。他不知道拉维尔为什么突然问得这么直白,但他向来忠于欲望,于是很诚实点了点头,还补充了一句:我们很久没做了。 图耶从和拉维尔同居开始就没憋过这么久,能做当然是想做的,都是大男人,他就不信拉维尔不想。他回答得非常理直气壮,没觉得哪里不对。 拉维尔听完忽然自嘲地笑了下:所以这就是你半夜来找我的原因,只是想和我上床? 不知是失望还是其他,也不知胸膛中燃起的是欲火还是怒火,他深吸了口气,不想再听图耶说话,俯首狠狠咬上对方的唇。腥甜的铁锈味在相贴的柔软间辗转,拉维尔吻得太凶,图耶还没反应过来就本能地争夺起了主动权。 咬破的伤口被不断碾压,血液混着唾液交换,沙发空间太小,拉维尔直接将图耶拦腰抱起推倒在双人床上。一声细微的叮当声响起,什么东西从口袋中掉了出来。 图耶捕捉到这声轻响,灼热的大脑有一瞬冷静。他曲肘支起上半身将目光投向台阶下,还没来得及确定掉在地上的是不是揣了半天的戒指,细密的吻便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不管了,先接吻吧。 作者有话说: 拉维尔:他是不是把我当按摩棒? 图耶:我戒指掉了!可是老婆在亲我唉 (改了好久还是决定写肉,我完结不了了你妈的!) 第114章 欢愉 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沉闷粗重,拉维尔单膝跪在床沿,图耶仰头和他唇舌相缠。湿润的舌尖从微张的唇缝探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图耶试图占据主动,一手覆在拉维尔后颈将他压向自己的方向。向导也不抵抗,顺势低头,掠夺身下人带着点薄荷味的津液,他甚至还有空想,母亲给他们准备的牙膏是一样。 拉维尔实在是个优秀的学生,原本生疏的吻技在日复一日的实践中青出于蓝,图耶与他争夺半晌,逐渐放弃了挣扎,眯着眼享受起来。过于深入的深吻让他越来越燥热,放在拉维尔颈后的手掌向下一滑,他撩开对方睡衣下摆,灼热的掌心贴上细腻的脊背,烫得拉维尔眸色愈深。 纤薄的布料挡不住躯体上升的温度,拉维尔能清晰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热源,和很容易发情并且生理反应明显的图耶相反,拉维尔的身体总是温凉的。图耶喜欢这种令人感到舒适的温凉,他自觉地解了上衣扣子,想要去脱拉维尔衣服的时候却突然被翻了个身。 趴在床上的图耶愣了一下,他其实不太喜欢后背位,需要跪着倒是其次,主要是看不见拉维尔的脸,总觉得亏大了。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不要这个姿势,我想看着你。图耶刚准备起身,拉维尔按住了他。 向导将哨兵的双手反剪,脱到一半的衣服成了绝佳的束缚工具,拉维尔利索地打好结,垂眸慢条斯理地宣布:不,就这样。 冷质的音色,寡淡而不带感情,微冷的指尖顺着背部肌肉滑动,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图耶猝不及防被五花大绑,却是咧嘴笑了:宝贝,今天玩这么野吗? 他记着自己是来哄人的,倒也不再提意见,拉维尔想干什么他配合就是了。他毛毛虫似的蠕动起来,三下五除二调整好姿势,老老实实地撅着屁股跪好。他把侧脸贴在床单上,舔了舔嘴:你喜欢这样那就这样,我准备好了,来吧。 还想着要教训一下小混蛋的拉维尔一下子什么想法都没了,他哭笑不得地狠狠拍了面前挺翘的臀部一下泄愤,冷淡的表情差点都挂不住了。 他只是随手一拍,隔着裤子,不疼,但像是给了图耶灵感,他僵了下,迟疑的声音传来:你想玩这种花样?也不是不行 听这语气,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真是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拉维尔抿掉嘴角的笑弧,低声说:闭嘴。 于是图耶就真的听话地闭嘴了,他不说话,房间里就只剩哼哧哼哧的喘息声,显然是憋得难受。拉维尔没打算吊着他,在图耶止声后勾住他睡裤边缘,连带着内裤一起褪了些许下来。两层布料没完全扯掉,刚刚好露出蜜桃形状的翘屁股,他下塌的腰身微不可见地扭动着,连带着臀肉也轻轻晃动,其中一边还泛着薄红,是拉维尔刚刚打出来的。 图耶双腿分开,跪得很标准,臀缝间一朵肉花紧紧闭着,许久未做,那地方平整凹陷,小得让人怀疑之前是怎么能吞下他那根巨物的。拉维尔视线扫过,喉结滑动,忍不住用食指捅进去一节。 唔图耶一声闷哼,干涩的后穴未经润滑,就这么硬插肯定是疼的。他疑心拉维尔想就这么进来,虽说恋人一向温柔体贴,但人家这不是在生气嘛,他做好了要吃点苦头的心理预期,尽力放松身体准备接纳拉维尔的侵入。 放松到一半,插在穴口的指节就拔了出去,拉维尔被图耶的闷哼唤醒,感受到紧致的小穴抗拒地箍着他的手指,这才警觉自己下意识做了什么。 家里没有润滑的东西,拉维尔顿了下,他意外于自己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原来他的身体也如此深刻地渴望着图耶吗? 图耶提着的气闻言泄了出来,不是要直接进来就行,他挪了挪肩膀,边给自己无处着力的上半身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边闷闷地说:你摸摸我,一会儿我就湿了。 哨兵被开发得足够敏感,图耶只是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可听在拉维尔耳中不知为何就充满了情色的意味。这样淫乱放荡,连润滑剂都不需要的身体,是他的杰作。 含蓄的向导因这不着边际的联想羞红了脸,他是被图耶传染了么,怎么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然而在羞涩之外,那份盈满心脏的满足同样不容忽视,是啊,这具熟透的躯体,是他的杰作。 图耶等了半天还没人搭理他,他纠结地拧着脖子往后看,正想着拉维尔是不是反悔不想操他了,身下忽然多了只嫩滑的手掌。 拉维尔跪坐在他身后,要掉不掉的裤子勒在图耶大腿上,暴露在外面的性器落进温热掌中。拉维尔手活确实不行,怪图耶太敏感,几乎次次都被操得射出来,没给过这家伙多少练习的机会。不过同样因为他太敏感,即使技术稀烂,他也食髓知味的体会到了汹涌快感。 这只手是拉维尔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图耶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毫无技巧的生硬撸动也变得十足撩人。他哼哼唧唧的挺着腰往拉维尔掌心顶,大腿因用力发颤,阴茎越来越粗壮,涨成了可怜的紫红。他眯着眼,臀部一拱一拱,红艳艳的舌尖吐出一点,满面欲色。 别光摸下面往上哈图耶断断续续地指挥着,重一点对就这样 他舒服极了,皮肤布满红潮,饱满臀尖也带上红晕,要不是肤色偏深,看着真像个成熟的大桃子。图耶的腰臀曲线陡峭,赤裸脊背和紧窄腰身都是风景,最美的还是那两团不住颤抖的软肉,起伏的峰峦间一条清溪汩汩,他终于湿透了,雨过群山,润泽干涸河道,不久后,便会有涓流不息。 拉维尔掰开图耶的臀瓣,藏在其中的肉花翕张,泉眼样地吐着水,他眸色深深,性器摩挲两下穴口,而后直接连根没入。 哈啊图耶低吟出声,尾音打了个圈,小勾子一样,抓得人心痒。隐秘洞穴猛然被填满,他的呻吟中没有几分痛苦,更多的是欢愉缠绵,叫听者也好奇,他在享受的究竟是怎样一件乐事。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养胃啊,啥都写不出来。 第115章 安静 浸透了蜜汁的甬道严丝合缝地含着侵入的性器,毕竟很久没做,那处还不够松软,进入时有些滞涩,多用了点力才能一捅到底。图耶被顶得往前蹿了几分,很快又被拦腰拖回来。拉维尔揉了揉他的腰窝,感受着高热软穴的战栗蠕动,没等身下人放松就狠狠抽插起来。 图耶双手缚在身后,跪趴的姿势原本就使不上力,拉维尔用的床单又是上好的蚕丝面料,又软又滑,后头冲撞的力道不留情面,图耶的膝盖便不住地往两边溜。他双腿大开,身子越操越低,压在他身上的拉维尔浑然不觉,一边揉捏图耶湿漉漉的阴茎,一边猛肏他紧致的肉穴。 拉维尔眼尾红得妖冶,他俯身咬住图耶布满汗珠的脊背,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牙印。空着的手攥住哨兵被绑在一起的手腕将他向后扯,仿佛那是用来驯服烈马的缰绳。 图耶双腿大敞方便了拉维尔的动作,面上再冷淡自持的人,陷入情欲时也是一样的疯狂。硕大的性器在小穴里进进出出,速度快了便看不太清具体情状,只能窥见交合处一片乳白的细沫,烂红的穴眼里插着根深粉肉棒,水汪汪的,肉与肉之间随着撞击啪叽啪叽作响,乱七八糟的声音听得很真切,清晰又淫乱。 图耶也没管自己姿势的变化,实在是快感太盛,拉维尔进来前他还有心思挪一挪肩膀,两条胳膊朝后拧着毕竟别扭,可被肏上一会儿,他就只顾着张嘴喘了。也是他身体柔韧,青蛙似的趴着,大腿快劈成个一字了都不觉得难受,低哑的浪叫一声接一声,从黏腻的哼唧到含糊的撩拨,骚得人血脉偾张。 图耶嘴里嗯嗯啊啊没个完,此起彼伏的,肏得快时就拖着长长的鼻音闷喘,然后被急促的操弄撞得支离破碎,要是顶到穴心,他的呻吟会高一些,低沉的音色变了调,要哭出来一样。他就像个乐器,由着向导鞭挞支配奏响高高低低的乐曲,惹得拉维尔控制不住地埋进他身体更深处,让他发出更多美妙的声音。 太深了拉维尔你可真大肚子要被你捅穿了 他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感受,铁杵似的肉棍更重地捅进糜艳的穴里,研磨旋转,抽插搅动,榨汁一样捣出一波一波淫液。藏在深处的穴心要被撞烂了,图耶抖得停不下来,绿眼睛里蒙上层水雾,脸颊顺着脖子都烧红了,淡色的唇合不上,只会无意识地扭腰,撅起屁股一下一下迎着拉维尔的动作往他肉棒上凑。 好舒服啊顶到里面了操我哦重一点用力干我 图耶大声叫着,他的性器还在拉维尔手里,前液一滴一滴顺着马眼往外溢,沾了向导满手。拉维尔后面一刻不停地肏他,前面也没闲着,滑腻的液体从龟头抹到根部,随意撸动两下后手掌覆上两颗睾丸。 久未发泄的精囊鼓鼓胀胀,手感软中带点弹性,他像是在把玩玩具,不轻不重地挤压盘弄。图耶敏感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个,他腿根发紧,彻底跪不住想趴下去,偏偏胳膊被拉着,整个人张成了满弦的弓。 他腰眼颤动,脚背紧绷,肥嫩的屁股高高撅着主动用穴心去撞拉维尔的性器,穴肉绞住巨物不放,死死吸附在肉棒上吮吸,连带着臀瓣也一抖一抖的。到最后他甚至叫不出来,濒死般朝后仰起头,眼看着是要高潮了。 就在此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还有轻柔的询问。 拉维尔,你睡了吗? 浑然忘我的两人都僵住了,拉维尔欲色浓重的眸中浮现一丝清明,他清了清嗓子:还没睡,怎么了? 是玛利亚,她送完林顿回来发现两个孩子都上楼了,本想问问他们明天早餐吃什么,却见图耶已经熄了灯,只有拉维尔房间灯还亮着。 图耶那孩子好像睡了,他爱吃什么?我叫厨房准备。 图耶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神闪了闪,临近高潮的身体欲求不满极了,后穴里像是有蚂蚁在爬。他想求欢,却顾忌门外站着拉维尔的母亲,连声都不敢出,生怕房间隔音不好,被门外人听见他们在干什么。痒得不行了便去夹体内的肉棍,小幅度地挪来挪去,企图用这种隔靴搔痒的快感缓解炙烤着他的欲望。 拉维尔也箭在弦上,图耶那处本来就又紧又热,小嘴儿砸吧似的这么一夹,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把这浪得没边的家伙直接操射出来,可玛利亚的出现提醒了他,这里不是他们家。 他将长发往后一捋,眉头皱起,有些后悔没控制住自己,竟在父母家和图耶滚到床上去,他很少这样乱来,实在是被气到了。他以为图耶是故意夹他,掐住那截扭动的腰本想让他别捣乱,却听到身下人呼吸压抑,低头一看,哨兵咬着下唇眼神迷蒙,根本是忍到极点又不敢出声的样子。 拉维尔挑起眉头,一向没羞没臊的图耶什么时候有过这般作态?难不成 他忽而起了顽劣的心思,挺着硬热的性器往图耶的敏感点上重重碾了两下,图耶腰腹抽搐,后穴里同样反应热烈,咬得拉维尔差点精关失守,显然是爽到了极点的。要放在之前,图耶早叫得让拉维尔面红耳赤了,可现在除了肉棒在后穴搅动的细微水声,房间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啊拉维尔眼神晦暗,那点子坏心眼突然就膨胀了起来,他轻声对图耶说:敢大半夜来我房间,却害怕让我母亲知道? 废话!唔嗯不是你说你家规矩多的吗?图耶同样压低声音,用气音回答道。 天知道他憋得有多辛苦,他疯了一样想要拉维尔像之前那样狠狠肏他,把他肏上高潮,可他又担心会弄出声音,踢不出去的临门一脚卡得他欲火焚身,一直硬着的性器都在发痛了。 敲我房门之前怎么不记得我说过什么呢? 拉维尔说完,居然继续肏干起来,不同之前的狂风骤雨,他慢条斯理地顶弄着图耶的后穴,前头的性器也晾在原地,只用刁钻的角度深入却不激烈地研磨甬道里层层叠叠的嫩肉,声音很小,几不可闻,戳得哨兵穴心乱颤,腰肢酸软,但又总是差一点才能到顶峰。 门口的玛利亚迟迟没得到回复,又问了一遍:拉维尔?你听到了吗? 我在想图耶喜欢吃的东西。拉维尔自控力惊人,哪怕正和人颠鸾倒凤,声音也听不出任何异常。他和玛利亚说完,又低声对喘息越来越粗重,差点呜咽出声的图耶说:安静一点啊,亲爱的。 这句亲爱的里面可没多少宠溺,反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图耶红着眼,淡色的下唇被咬得充血,他听不清玛利亚和拉维尔之后说了什么,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下半身的欲望之源。 他阴茎胀痛,后穴麻痒,烧旺了的柴火只需要加一点油就能爆炸,他想挺腰向后撞去,让那根炽热捅烂他骚浪的肉穴。可他最终只敢哼哧哼哧地喘息,偶尔溢出的呻吟也轻的像羽毛。充满爆发力的腰欲求不满地挺动,发出咕啾咕啾的黏腻声音,舒服,但总归比不上连血液都要被焚烧殆尽的激烈交媾。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图耶觉得他快要爆炸了,急促的呼吸让他大脑缺氧,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拉维尔垂眸欣赏图耶艰难自制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图耶眼里的水雾凝聚起来即将落下的时候,他不紧不慢的动作猛地加快。啪啪的拍打声吓了图耶一跳,他紧张地扭头看向房门,然而在他的感知中,玛利亚已经不在门口了。 骤然放松的神经被铺天盖地的快感淹没,等待了许久的高潮来临之前,拉维尔拦腰抱住几乎要贴在床单上蹭的图耶换了个姿势:不能弄在床上。 不想因为换床单露馅的拉维尔坐到床沿,图耶落在他怀里,插在体内的性器因重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深度,他呼吸一窒,性器在坐下的瞬间便开始勃动,乳白色精液朝前喷射,落在拉维尔的裤子上,地板上,一股一股的,像是失了禁。 第116章 鳞羽 痉挛的甬道绞紧深陷其中的性器,图耶一阵阵发颤,拉维尔掐着他的腰从下往上顶弄。坚硬灼热的肉棒破开层层穴肉撞到熟热的腺体上,受不住更多刺激的哨兵绷紧了手指抵住身后人的小腹,抖着声音试图转移拉维尔的注意:停一下哈啊你你妈妈 她已经走了,你没听见吗?拉维尔的呼吸滚烫,吹在图耶的颈侧耳边,铺天盖地的柑橘味甜蜜到沉重,要将人溺毙似的。他失了控,话也比平时要多:我和她说你爱吃甜,柑橘、牛奶还要加点糖,是不是? 图耶呜咽着,反剪的手使不上力,抵在拉维尔腹部起不到半点作用,身下的肏弄一刻不停。那双猫一样圆润的眼睁得老大,水珠顺着睫毛滴下来,是汗还是泪已经分不清了。他还没软下去又被肏硬,悬在巅峰,张着嘴剧烈地喘息,连脚趾都蜷缩起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对抗那股令人崩溃的快感。 高潮的时间无限延长,他射不出东西,可那根性器还是硬邦邦的挺着,软烂肿胀的前列腺被不停撞击碾压,小小的一点引发整个身体的山崩海啸。穴口成了关不住的闸门,透明的水液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噗噗的水声越来越响。他被肏开了,从里到外都浸满欲望,连呻吟都带着潮气:呜我就是爱吃不行吗? 闷闷的笑声响起,很快又被压下去,转瞬即逝,图耶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插在他体内的性器越发放肆。 可以的亲爱的你当然喜欢,拉维尔掰开图耶两条结实的大腿,狠狠将性器送进甬道最深处,在情人拔高的哭叫中,他低喘着询问:图耶你说我闻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图耶泪眼朦胧,发涨的脑袋里闪过零碎的片段,那些画面又在撞击中消散。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玩坏了,低头仿佛就能看见肉棒在他身体里的形状,顶着他的肚皮上下起伏。他浑身酥软,肌肉随着呼吸绷紧松弛,费劲地想要在颠簸中稳住自己,最后却只能认命地成为欲海中浮沉的船。 图耶无处着力的身体靠在拉维尔的胸膛上,脚尖费劲地点着地,双腿随着噗呲噗呲的抽插声打颤,说出来的话也一波三折,语调都拐着情色的弯:你嗯你是甜的很甜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你喜欢吗? 喜欢哈我喜欢你的味道唔 或许甜言蜜语才是最好的催情剂,含糊不清的情话后,掐在图耶腰上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拧断那截弧度,拉维尔掰过图耶的脸,捏着他的下巴亲吻上那张越来越知道如何取悦他的薄唇。上下两张嘴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图耶勾着拉维尔的软舌迎合索取,漏出可怜又煽情的闷喘,很快他就觉得腹部鼓胀,温凉液体灌进发烫的甬道。 摩擦过度的肠肉颤抖着蠕动,图耶发出哼哼唧唧的低叫,受不了似的想要抬起身体。然而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他被死死钉在性器上,无法反抗的被射满了肚子,直到小小的肉穴里再装不下。 混了白浊的半透明体液顺着肉棒从肿胀的穴口溢出来,弄脏了向导皱皱巴巴的睡衣是的,虽然图耶近乎全裸,但拉维尔衣物依然完整。不过这份完整没有维持多久,他脱了上衣,连带图耶身上仅存的布料也落到地上。双手的束缚被解开,图耶撑着拉维尔的大腿主动吞吐插在体内那根丝毫不见疲软的大东西,于是情欲在夜色中持续膨胀,吞噬了所有理智的残骸。 从床铺到窗台,从地板到书桌,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当图耶半坐在书桌上搂住拉维尔的时候,垂在向导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浸透了,玉一样光洁无瑕的肌肤透着粉,上面全是细碎的水珠,像是雨后初绽的木芙蓉。 图耶眼神虚焦,他很累了,身体承受不住过激的快感,可精神依旧亢奋,光看着拉维尔他就软不下来,只想和他无休无止地纠缠下去。 拉维尔也没比他好多少,长长的睫毛下灰眸深沉,唇红得像吸过血,插在他身体里的性器不停冲撞,图耶只有一条腿踩在地上,被顶得全身发软,靠着撑在身后的手才能勉强站稳。幸好书桌固定在地上,不然肯定会弄出不容忽视的大动静,让楼下的人都知道这个房间里正在发生怎样激烈的肢体碰撞。 啊唔嗯 图耶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他湿润的视线始终黏在拉维尔身上,他看见向导的漂亮脸蛋上一片潮红,和灰蓝色眼眸中的自己一样。晶莹的汗珠从脸侧滑落,顺着修长的天鹅颈一直往下,图耶追着那滴汗,路过浅粉的乳头,因用力而紧绷的腰腹肌肉,然后没入他们相连的下体。 他射出来的精液糊在两人的下腹,乳白玷污了玉色,他自己的肚子则微微鼓起,在抽插的动作间可以透过交合处的缝隙看见地板上一滩浊液,那是从他后穴流出来的水,一股一股滴在地上,随着啪啪啪的拍打声越来越多。 真是淫乱 图耶不着边际地想着,他环住拉维尔的脖子,唇舌轻擦向导眼下暗红的泪痣,舔舐他颊边冒出来的细汗,不敢太用力,生怕弄坏了柔嫩的皮肤。他滚烫的肌肤贴上恋人同样火热的身体,那身冰肌玉骨也被浴火灼成了烙铁,图耶饱满的胸肌蹭来蹭去,他的乳头刚被咬破了皮,肿胀的乳尖蛰蛰地疼,但同样蹭硬了拉维尔小巧的乳珠。 他们都是淫乱的兽。 他们从暮色苍茫做到天光破晓,拉维尔很少这么不知节制,一旦纵欲就说明他心情不好,这种时候他才会完全不顾图耶的感受。图耶被榨干了,连稀薄的液体都射不出,他哑着嗓子在接连不断的撞击中求饶,委委屈屈地想,从完全不让他接近到做起来没完,好歹也是个进步。 他应该满足,大半夜来找拉维尔说没这方面的想法是假的,反正他确实馋拉维尔的身子,能睡到总比看得见吃不着好,可他就是有点难受。 今晚他是来干什么的?好像不是求欢吧?图耶脑子里闪过两枚装在裤兜里的对戒,意识逐渐涣散,他累极了,竟直接昏睡了过去,阖眼之前,他喃喃出声:戒指 什么? 拉维尔喘着气射进图耶体内,哨兵瘫软在他身上,他抬起图耶的头,男人闭着眼,嘴唇微张,小声地呼吸着,已经睡着了,他只听见两个含糊的字眼,再问也得不到答案。 吃饱了就不认人。拉维尔低头愤愤地在图耶锁骨上咬了一口,沉睡的哨兵吃痛,轻轻哼唧一声,他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幼稚。 最后到底没用力,拉维尔留下个浅浅的牙印就松了嘴,灰蓝的眸中满是无奈:拿你没办法。 哪怕图耶真的喜欢他的身体胜过喜欢他这个人,他又能怎么样呢?喜欢你和喜欢你的味道,总归听起来差别也不是很大。 拉维尔抱起图耶先去浴室洗了澡,卧室的灯早就关了,他摸黑收拾好散落一地的衣物,正要将它们放到洗衣机里,却突然看见月光下闪过一抹莹润的色彩。他弯腰找了片刻,从地毯和落地床的缝隙中拾起一个圆环。 那是枚不完全闭合的蛇形戒指,弯曲的弧度流畅而简洁,蛇头部分嵌了颗通透的猫眼石,幽光闪闪,很像图耶的眼睛。 向导愣在原地,半晌没动,过了许久才将眼神投向正在床上酣眠的黑发青年。捏着戒指的手指不敢用力,拉维尔喉咙发紧,犹豫着伸出左手,然而在为无名指套上戒圈前他停了下来。不需要亲自验证,他能确定这枚戒指的尺寸和自己的手指分毫不差。 略一思索,他翻了翻图耶的衣裤,果然在裤兜里发现了另一枚戒指,那是片狭长的羽毛,同样有一道缺口,轻易就能与蛇戒合二为一。 衔羽的游蛇,这是对戒,也是婚戒。 拉维尔清隽的眉眼弯成弦月,从来都只会含蓄微笑的美人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他坐到床边,拨开图耶额前过长的发丝,很轻很轻地问:这才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吗?为什么没拿出来呢? 没人回答,空气中回荡着细微的鼾声,图耶睡得正香,哪里听得到这比风还柔软的低语。拉维尔也不需要回答,虽然提前预知了惊喜,但他更期待它到来的瞬间。 什么时候你能下定决心迈出最后一步?拉维尔俯身吻在图耶的额头,如羽毛拂过鳞片般温柔。 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愿意的。 第117章 知错 图耶早上是被床单硌醒的,昨晚的疏导立竿见影,迟钝很久的感官恢复大半。睡梦中的他没来得及建立屏障,一觉醒来就处在触觉高度敏锐的状态,他只觉得身下柔软的床铺磨得皮肤生疼,一身糙皮厚肉突然娇嫩的像童话里的豌豆公主。 窗外鸟语莺啼,听在图耶耳朵里有如雷鸣,他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脑域里塞满了冗杂的信息流,随便一动肢体各处就拉响警报,好不容易才扶着酸痛的腰爬起来,脚踩在地上都是软的,浑身布满纵欲过度的痕迹。 身体的不适和外部的干扰不停冲击图耶的大脑,他缓缓竖起屏障,嘈杂的噪声中,玛利亚的声音隔了层楼板传进耳朵里,拉维尔今天不是约了科学院的教授吗?怎么还在睡?丽萨,快去叫两个孩子起床。 头脑发昏的图耶坐在床边愣了五秒钟,直到听见上楼的脚步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拉维尔房间。来不及思考,他火速捞起叠好放在床头的衣服,一个箭步打开房门冲了出去。睡在床上的拉维尔被他弄出来的动静惊醒,半眯着眼抬了抬头,只看见一个光着屁股的背影。 图耶? 拉维尔迷迷糊糊坐起身,他昨晚收拾完满屋狼藉才睡下,到现在休息了不到三个小时。他困得很,正想着图耶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去干嘛,房门就被敲响了:拉维尔? 是玛利亚夫人的助手,伊丽莎白小姐的声音。 拉维尔应了一声,伊丽莎白又去敲另一扇门,他这才反应过来图耶是怕被发现他们两睡在了一起。 他不过随口一提,图耶却放在了心上。平时无法无天的,这种时候倒乖得很,是不想给玛利亚留下不好的印象吗? 拉维尔笑了下,穿上拖鞋去拉窗帘,日光透过玻璃窗照亮整个房间,他回过头,笑容突然僵住了。床头柜上,两枚戒指紧紧靠在一起,无比闪亮地彰显着存在感。昨天晚上熬得太晚,他只记得把图耶的衣服洗好烘干放在床头,却忘了将拿出来的戒指归位。 虽说迟早要送给他,但中间好像少了个程序啊! 这头拉维尔苦恼于怎么处理这两个不该出现在他手里的小东西,那头图耶站在客房同样一脸茫然。他只穿了条内裤,光溜溜地拎着洗干净的睡裤,两个兜都被翻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他戒指没了! 记忆回到几个小时前,那声细弱,微小,转瞬即逝的叮当惊雷一样炸在图耶脑海中,他就说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哨兵咬着指甲紧张兮兮在原地转了两圈,风吹过来才察觉自己没穿衣服。他啧了一声从行李箱里掏出T恤和牛仔裤,边穿边想,他得在拉维尔发现前把戒指找回来。 两扇房门几乎同时打开,图耶和拉维尔对视一眼,没有在对方脸上发现任何异常。 早上好,图耶主动打招呼。 他看见我丢的戒指了吗? 下去吃饭吧,拉维尔轻声回应。 他知道戒指丢了吗? 各怀鬼胎的两人同时转身,图耶落后拉维尔些许,路过他房间时脚步明显迟疑。走在前面的拉维尔抿唇微微一笑,看来图耶已经知道戒指丢了,他会怎么办呢? 坐在轮椅上的玛利亚夫人正在厨房忙碌,她一见图耶就笑得温和,边招手让他过来边问:昨晚睡得习惯吗?会不会认床啊? 阿姨早。 图耶在玛利亚面前总是觉得拘束,他挺直了背,生疏地问好,认真得有些傻气:睡得很好,没有认床。 你的嗓子听起来有点哑,是感冒了吗?虽然天气回暖了,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可不要贪凉啊。玛利亚递给图耶一盘松饼,来,这是你的。 图耶端着盘子,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往餐厅走的时候颇有些做贼心虚地瞄了眼让他哑了嗓子的罪魁祸首。拉维尔表情不变,但图耶总觉得向导平静的灰眸中闪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拉维尔今天,心情很好? 图耶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结论,吃完饭拉维尔带他去联邦科学院,一路上都在看窗外,依然对他爱搭不理,一看就还没消气。 明明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的! 图耶挪了挪屁股,胳膊腿没一处不疼,郁闷得也不想说话。他困倦地闭目养神,自然没注意到旁边撑着下巴的拉维尔正凝视着他印在车窗上的倒影,唇边弧度柔软,怎么都压不下去。 情况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拿着移动终端的金发女人边看悬浮屏边对站在身边的拉维尔说,他目前的指标很乐观,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精神体状态异常,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等他脑域完全恢复以后才能确定。 和拉维尔说话的女士是和他同一个导师的学姐,在联邦科学院工作多年,研究领域正好是精神体方向。刚被采了一管血的图耶拿着个棉球过来,他不耐烦长时间按压止血,随便擦了两下把棉球丢进垃圾桶,嘴里嘀嘀咕咕的:还要做检查?我都快被戳成筛子了。 血珠从针孔里冒出来,图耶看都不看就要拉下袖子,拉维尔无奈制止,另外取了支干净的棉签压上去:别乱动。 你们感情很好嘛,我之前还以为拉维尔是个独身主义者,诺薇笑了笑,这些检查都是必要的,只有查明污染物停止累积的原因,才能针对性地解决问题。 啊? 图耶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明显没听懂。 拉维尔叹了口气,解释道:莱娜告诉我,阿佩普变成幼体后你的脑域就没有再产生过新的污染物。那天你脑域受创,我用自己的精神力帮你重新塑造了精神图景,我们需要知道是哪个环节造成了阿佩普的异常。 图耶一直觉得阿佩普是受了重伤才会待在蛋里,从没思考过还有别的可能,但他也搞不清楚其中差别,倒是被那两瓣不断开合的唇吸引了目光。难得拉维尔愿意说这么多话,别说扎两针,用刀开两个口子他估计都是愿意的。 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去忙了,诺薇将移动终端塞进白大褂的衣兜,他的脑域损伤比精神体污染更严重,这可是你作为向导的失职。 那片破碎荒芜的精神图景谁看了都要摇头,一连两天被指责没尽到向导的责任,拉维尔依然好脾气地认下来,心平气和地替图耶背锅:我会注意的,诺微学姐。 说完,他扔掉棉签,掀了掀眼皮看向图耶,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郁结着浅浅的忧愁。 你呀拉维尔意味不明地低叹,而后睫毛一垂收回目光,径直转身往外走。 脑域严重损伤还不是因为图耶不管不顾下狠手杀人,差点把自己折腾死的哨兵被看得脊背一冷。他突然想到,当初,拉维尔是怎么找到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他?他昏迷的那两天,拉维尔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喜欢将情绪深藏的向导,为什么在他醒来之后就变得分外坦诚? 他不说,他不问,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甚至理所应当。 可实际上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拉维尔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拉维尔的好,自以为是地揣度人心,却丝毫没有考虑到他的爱人会不会难过。 他凭什么这么做?像个有恃无恐的顽劣孩童。 拉维尔并没有义务无底线地包容他。 图耶终于想明白了拉维尔这段时间和他闹脾气的原因,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慌得指尖发抖,紧走两步追上去握住拉维尔的手腕,烦躁地磨了磨牙,三个字脱口而出:我错了。 认错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等拉维尔问错在哪里,他便深吸口气连珠炮似的说道:我什么都瞒着你,怀疑你对我的情意,不顾惜身体,我可真是个混蛋。 图耶扯了扯嘴角,笨拙地承诺:我以后不这样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也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我会改的。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抱住拉维尔,怯懦得一点也不像那个满肚子坏心眼的混不吝哨兵,他将下巴抵在向导肩头,声音很低,很沉。 拉维尔,我爱你,你能原谅我吗? 傻瓜,拉维尔呆住了,良久之后才抬手轻轻拍了拍图耶的后背,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只是有点不开心,你倒好,连这点不开心的权利都要剥夺。 这样的图耶,他如何舍得责怪。 作者有话说: 笨蛋小情侣! 没想到吧,我爱你是图耶先说的,直球美人输了啊! 第118章 聊聊 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晒得人昏昏欲睡,洛伦佐家同样被这份懒洋洋的春光侵蚀,连忙碌的蜂群都消了声息。拉维尔双腿交叠,靠坐在小花园的躺椅上,脸上半透明的绒毛被照成暖融融的金色,微挑的凤眼半闭着,也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看手上许久未翻页的书。 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东西收拾了没有?玛利亚夫人举着个小水壶从花丛里钻出来,图耶在后面帮她推轮椅,闻言咽了下口水,若无其事地拿余光去瞟拉维尔。 他们在西斯纳已经待了四天,在玛利亚的帮助下图耶的精神图景差不多恢复到了自毁前的状态,但阿佩普还是缩在蛋里没什么动静。科学院那边留了毒液样本,也记录了图耶的各项数据,剩下的得等到阿佩普重新破壳后才能继续,拉维尔还要回研究所,便定了明天的机票准备打道回府。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拉维尔眼皮颤了颤,一簇光点从羽睫尖端滑到根部,他睁眼看到图耶暗藏心事的表情,忍不住扬了下唇:还没呢,晚上再收拾。 图耶眉眼舒展,微不可见地放松下来,还好,他还有时间去把戒指找回来。 是的,图耶依然没找到他的戒指。 虽然从科学院回来后他们两个算是和好了,但图耶白天要去接受康复治疗,晚上拉维尔又在房间里,他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搜查戒指可能掉落的地方。为此他提心吊胆了几天,万一拉维尔先发现那两枚戒指,这礼物不是白准备了吗? 图耶正琢磨着要怎么在拉维尔收拾房间之前溜进去拿回戒指,一只巨大的狮鹫突然从天而降。翎收好翅膀趴在玛利亚脚边,很快林顿的车便驶进了大门,穿着军装的灰发男人开门下车,硬朗的面容比平常更加严肃。 冷着脸的将军在看见玛利亚时柔和了神色,他把公文包交给助理,几步走到她面前,弯腰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图耶和林顿打了个招呼,知情识趣地让出地方,扭头往拉维尔那儿走,他一屁股坐到另一把躺椅上,从矮桌上放的瓷盘里捡了块曲奇丢进嘴里。 怎么了?那些老家伙又为难你了?玛利亚抬手理了下林顿的领带。 林顿摇了摇头:不是议会,叶纳家的奥兰多失踪了。 听到叶纳两个字,图耶不自觉放慢了咀嚼的动作,拉维尔看了眼他,掏出手帕擦掉图耶嘴边的碎屑,小声说:弄脏脸了。 那边玛利亚一脸惊讶:失踪?叶纳家不是移送联邦第一监狱了吗?那可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莫什叶纳和其他家族成员认下了所有的罪,检察院认为奥兰多犯罪情节轻微,允许取保候审,结果才出去几天人就不见了。 林顿眉头紧锁: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玛利亚嗔他一眼,摸了摸翎放在她腿上的脑袋:这件事让警方去操心吧,我的将军,你自己的犯人都没抓到,圣十字庭还不够你烦的吗? 那位收到消息提前逃跑的政府高级官员依然音讯全无,接受了几次议会质询的林顿想到那群只知道不停开会的老顽固也很是头疼:好,不提这些烦心事了,和我说说你今天和两个孩子在家做了些什么? 恩爱了二十多年的模范夫妻说笑着从年轻人身边走过,图耶砸吧了下嘴,注意到拉维尔的视线:看我做什么?放心吧,我对那些姓叶纳的家伙没兴趣。 即使那些人与他血脉相连,可他对亲情从来没有过期待,要说曾经有什么想法也只是被上一代恩怨波及的不悦。说到底,他是在旧城长大的野孩子,又不是冠以叶纳之名的什么人。他懒得很,在乎的东西就那么几样,分不出精力去关心其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拉维尔不再看图耶,他合上书坐起身,来西斯纳几天都没好好玩一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趁着今天有空,咱们可以出门逛逛。 有什么好玩的吗?我可不想去什么博物馆,艺术展的。图耶单手拎着个装满橙色液体的玻璃杯,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没在喝果汁,只是下意识地将吸管咬成扁扁的形状。 拉维尔见状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清了清嗓子,还是掩盖不了话语里的笑意: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要不我带你去游乐园吧? 图耶皱皱鼻子翻了个白眼,他吐掉吸管,刚要说话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是拉维尔的通讯手环。 谁这个时候发信息,图耶略带不满地说。 拉维尔点开悬浮屏,迅速看完简讯:是诺薇学姐,她说有重要的事和我商量,让我去尽快科学院找她。 什么事这么着急?图耶挑了下眉毛,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你要去吗? 拉维尔本想先给诺薇打个电话,如果能在电话里说清楚就没必要多跑一趟,然而图耶跃跃欲试的神情提醒了他什么。他将通讯手环关掉,故作犹豫:应该是关于你的事,还是去一趟比较好,你要不要一起? 她也没说要带上我,万一是别的事呢?图耶摇头拒绝,他等着拉维尔出门后潜入他房间,怎么可能跟他一起。 好吧。拉维尔哪里不知道图耶在想什么,他没再勉强,回房间换好衣服后直接去了车库。 图耶翘着二郎腿目送拉维尔驱车离开,等到最后一缕灰色的尾气消失在视野中,他得意地笑出两颗小虎牙,还没站起来却察觉身边多了个人。 能在他强大的感知下悄无声息地出现,这个家里除了林顿也不会有别人了,图耶背后汗毛竖起,野性直觉疯狂示警,但他最终只是挺直了脊背,抬起头面向站在之前拉维尔位置旁的林顿:洛伦佐将军。 林顿脱掉了板正的军装,只穿着背心长裤,手里拿着两罐啤酒,看起来没那么一本正经了。 别紧张,林顿拍了拍图耶的肩,和芬利一样,叫我林顿叔叔就行。 他坐了下来:你来家里这么久,我都没空和你聊一聊。 林顿每天早出晚归,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几天,他和图耶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这是个对外人过分寡言的男人,猛地从他嘴里听到聊一聊这三个字,图耶简直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聊什么? 呵林顿看出图耶的防备,他开了瓶啤酒递过去,放松,喝点酒,大男人捧着杯橙汁像什么样子。 说着,他自己也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先喝了一口,然后才说:刚开始,我不太能接受你成为拉维尔的结合者。 他不需要人接话,自顾自往下说:你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说是我,普通人家的父母恐怕也很难接受孩子的伴侣曾经是个罪犯。 你见过血,林顿身体前倾,手搭在腿上,目光直视前方,坚毅的侧脸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我闻得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简直叫人作呕。 要是高塔认真计较,你得枪毙多少遍才够抵罪?林顿哼了声。 图耶捏着易拉罐的手指微微用力,脆弱的罐体变了形: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不要这么沉不住气,林顿没看图耶,我一直不理解拉维尔为什么会选择你,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拉维尔从小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你将道德和法律视若无物,而他做过最坏的事就是伊丝塔走了以后对芬利实施冷暴力,你知道伊丝塔吗? 图耶意识到林顿没有恶意,他点点头,又嗯了一声:我见过你们的照片。 她长得和拉维尔很像吧,他们兄妹两个感情很好,在她之后,拉维尔再也没亲近过谁,林顿停了一下,眼里有泪光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知道拉维尔有了结合者,我和米娅都很高兴,我们没多少要求,只要是个好孩子就行。 林顿又喝了口酒:拉维尔太孤独了,他就像是没有锚的船,谁都不知道他会漂到什么地方去。 但你的背景可以说是所有情况里最糟糕的,见到你本人那一刻我甚至想过用些什么手段拆散你们。结合而已,总有办法解决的,你太危险了,拉维尔应付不来,我不能让他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待在一起。 图耶听完反倒彻底放松下来:可你什么都没做。 是的,我什么都没做。 林顿终于转过脸面对图耶:因为我发现这个火药桶只是虚有其表,你的引线已经没了。如果一头狼套上了文明的项圈,生活在人群里,遵从人类社会的规则,这样的狼,还算是狼吗? 将军,图耶举起易拉罐往嘴里倒了口酒,你说话可真不客气。 就差直说他是家养的狗了。 林顿内敛地笑了下,锐利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图耶这才发现他的五官其实和拉维尔很像。 我看得出拉维尔很中意你,也许我们觉得不合适的地方,恰恰是他喜欢你的原因。那孩子重感情,一旦付出真心就不会给自己留余地,他对你全心全意,你对他也是如此吗? 这才是林顿破天荒找上图耶的原因,不苟言笑的将军说这么多话,不过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这一刻的林顿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他仅仅是一位父亲。 图耶眨了眨眼,拉维尔给他榨的果汁还摆在矮桌上,橙红的液体倒映在绿眸中,他眉眼舒展,缓慢而笃定地说:我对他,也是如此。 林顿鹰目如钩:我们家那小子,以后就麻烦你了。 我会看顾好他的,图耶毫不退缩地对上他的目光,林顿叔叔。 第119章 陷阱 和林顿聊完已经过了许久,图耶不确定拉维尔什么时候回来,赶紧借着收拾行李的理由跑上楼。别墅里的人都在楼下准备晚餐,图耶吹着口哨,光明正大走进拉维尔的房间。他顺手掩好房门,抓了抓后脑勺,目光在地板上寻觅一圈,没看见类似金属环的东西。 会在哪儿呢,图耶蹲下身,他记得戒指落在了床边。 既然没被拉维尔发现,那应该会在不易被察觉的隐蔽处,图耶翻起地毯,移开桌椅,从床边一寸寸往外找,终于在床头柜下发现了羽戒。 呼,图耶吹了吹戒指上的灰尘,在这儿呢。 另一枚戒指也掉得不远,只是滑进了床底,图耶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伸长了指尖去够,好不容易才从狭窄的缝隙里扣出盘旋的蛇环。 可不能再丢了。图耶神色轻松,他把两个小玩意儿收好,拍拍裤子正要起身,脑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响,轰一下,震得他眼前发黑。 怎么回事?图耶晃了晃,视野中浮现出一幕模糊的画面,他看见破碎的挡风玻璃,变形的车头,还有后视镜上摇晃的捕梦网挂饰。黑发男人表情骤然凝固,他没记错的话,拉维尔开出去的车上也挂着个一模一样的金色捕梦网。 声音和画面凭空出现又瞬间消失,诡异得像是幻觉,但图耶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而是共感,只有在结合对象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时才会出现的共感。 是车祸?图耶闭了闭眼,果断拉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从二楼飞奔下去,正在客厅看工作报告的林顿听到声音看过来,图耶张开嘴,还没说话,断断续续的景象又闪烁着映入眼帘。 拉维尔的意识似乎已经不太清晰了,眼前一片朦胧的血色,图耶费了些功夫才辨认出他被撞歪的车前停着辆没有车牌的皮卡,几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从上面跳下来。他们撬开拉维尔的车门,受伤的向导像是强撑着做了些抵抗,而后便是深沉的黑暗,拉维尔晕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玛利亚注意到哨兵脸色奇差,她驱使着轮椅过来,轻声询问。 拉维尔出事了,图耶眼神冰冷。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吓了洛伦佐夫妇一跳,图耶掏出通讯器拨通拉维尔的号码,边等待接听边解释道:有人故意在拉维尔去科学院的路上撞了他的车,他状态很糟,触发了共感。 耳边只有令人不安的嘟嘟声,图耶手掌用力,通讯器的复合材料外壳险些被他捏出裂纹,该死。 林顿听完他的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谁会知道拉维尔的行踪? 洛薇下午找他有事,让他去一趟科学院说着,图耶停了下来,他想到了什么,而玛利亚已经在联系洛薇了。 不是洛薇,玛利亚挂断电话语气沉重,她没找过拉维尔。 图耶扶着墙深吸口气,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几乎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戾气。这是个陷阱,简单拙劣,却成功了的陷阱。 林顿反应迅速,拎起外套就要出门,图耶按住额头,仔细回忆通过共感传达过来的场景想要找到些线索。他目光一沉,画面中一抹张扬的红格外刺眼,他见过那头红发,在乐园,在特勤局的牢房,在叶纳家族的档案上。 奥兰多,图耶咬着后槽牙吐出一个名字,是他干的好事。 从警方监控下销声匿迹的犯罪嫌疑人在联邦首都绑架了高塔重要项目的负责人,这人还是特勤局一号首长的儿子,别说警卫厅,连安全部都被惊动了。然而出事路段并没有安装摄像头,绑架犯的去向完全无法确定,这也是奥兰多会选择引拉维尔去科学院的原因,科学院位置偏僻,周围许多地方大白天也没多少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拉维尔昏迷前和图耶有过短暂共感,他清楚地描绘出奥兰多一行人所开车辆的特征,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 拉维尔失踪已经超过十八个小时了,奥兰多没有联系任何人,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警卫厅和特勤局都在追踪他,只是整个西斯纳有数万个电子眼,短时间内哪怕是智脑也没办法全部分析对照完毕。 图耶在信息处理中心熬了一晚上,眼珠里全是红血丝,航空公司刚刚发来声讯,他顺手点开,语音条中女声甜美,您的行程即将延误,如需改签请尽快联系我司。 听完他直接掰断了手里的钢笔,他们今天本应该回家的。 尖锐的断面划伤了图耶的手,哨兵咒骂一声,两条粗硬的眉靠得极近,挤成道狠戾的线。强烈的负面情绪正在侵蚀他的思维,理智和疯狂撕扯着神经,图耶很久没感受过这么浓重的暴虐情绪了,可是能安抚他的药却不在身边。 钢笔划破的皮肉蠕动着愈合,满脑子血腥念头的图耶握了握拳,猛地站起来往卫生间走。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浇灭了燃烧的杀意,图耶急促喘息,震动的脑域平静下来。他不能被魔鬼控制,拉维尔要是知道了,会担心的。 哨兵头一次拒绝顺从已经成为本能的嗜血欲望,他抬起头,镜子里的男人黑发凌乱,嘴唇干燥苍白,侧脸的刀疤狰狞可怖,看起来活像恐怖电影里跑出来的变态杀人狂。但湿透的刘海后面,那双眼睛绿得纯粹,没有不详的红光,通透如翡翠。 银发向导温柔的眉眼深深镌刻在哨兵的灵魂上,像一盏长明不灭的灯,让踽踽独行的旅人不再于黑夜中迷失。图耶维持住了自己的清醒,他与镜中人对视,锋锐目光切碎心底蔓延的暗影,死气沉沉的残破脑域里生出缕黯淡而顽强的微光,从此天地分明,荒原生花。 平复好躁动的情绪,图耶抹了把脸回到会议室,数百个电子屏幕下人来人往,得到消息的各方人员齐聚一堂。林顿随意披了件薄外套,不断和身边人说着什么,位高权重的上将阁下亲自指挥营救,他同样一宿没睡,沉稳的嗓音已经带了哑。 图耶没打扰林顿,目光投向最大的那个屏幕,一条鲜红的线逐渐在卫星地图上形成,从学院路延伸至城市之外,最后落到一片建筑密集的厂区。 找到了,在麦伦汀港,他们打算出海! 第120章 奔赴 夜色中,麦伦汀港依然灯火喧嚣,作为联邦的重要港口,这片月牙形的海湾每日货物吞吐量能达到数百万吨。大型船只的汽笛声昼夜不歇,或是送货而来,或是满载而归,轮渡聚散如潮,热闹程度比起中央商务区也不遑多让。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奥兰多的车辆最后出现地就在麦伦汀港附近,然而港口作业区内部监控里却没发现他们的踪迹。追来的一行人登上控制塔,图耶站在玻璃墙前观察地形,旁边林顿的机要秘书费尔曼低声向面无表情的将军汇报道:已经派人去秘密搜查周围的私家码头了,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顿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眉宇间有掩盖不住的疲态,几十个小时不眠不休不足以让哨兵感到劳累,他只是太担心拉维尔了,以至于山岳一般的男人也失了稳重。 漫长而焦灼的等待中,来协助特勤局行动的警卫厅副厅长像是受不了沉默的气氛,他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不解地问:叶纳家的抓将军的儿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绑了人又不联系家属,怎么看也不是想以此为筹码来获得好处,难道是要报复?毕竟是将军抓了他一家人。 这话说得不算友善,图耶放在指挥台上的手握成拳,斜着眼看向身材臃肿的副厅长,费尔曼更是直接冷声道:安塔尔警监慎言。 费尔曼先生反应不要这么大嘛,名叫安塔尔的中年男人仿佛没察觉到突然紧绷的气氛,笑呵呵地说,既然要救人,肯定得考虑周全,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万一叫奥兰多的小子真是为了报复,拉维尔先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安塔尔说完朝另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点了下头,桑切斯特先生觉得呢? 奥兰多能逃出生天完全是因为警卫厅监管不力,要是拉维尔真遭遇不测他们难辞其咎,然而这位副厅长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图耶眯了眯眼,听出安塔尔话里暗藏机锋,他的视线缓缓在塔台内转了一圈。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汇集了警卫厅、特勤局、高塔三方势力,说是来参与救援,其中有多少私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被问到的桑切斯特正是代表高塔前来的中央塔管委会成员,虽说拉维尔现在为高塔工作,可林顿论身份是拉维尔的父亲,论职位是特勤局的首长,比他有分量多了,他权当自己是来凑数的,一直安静地当壁花。 桑切斯特本没打算掺和莫名其妙的言语官司,安塔尔神来一笔弄得他不得不开口:也不尽然拉维尔先生是高塔的科研人员,叶纳家族私建了不少非法实验室,奥兰多抓他说不定是出于别的理由。 安塔尔哦了一声,就像十年前消失的安德森奥古斯都? 刺啦 图耶听不下去,推开椅子往外走,刺耳的摩擦声撕裂了满屋暗流涌动,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失礼的哨兵。 一直没说话的林顿头也不回地吩咐费尔曼:去看看图耶,别让他乱来。 而后才转过脸直视面上一团和气的副厅长:安塔尔警监说的话很有道理,奥兰多目的不明,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更要小心才是。 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林顿剑眉压低,一字一句,像提醒,更像警告。 收在鞘里的联邦利刃露出点锋芒,胖警官额头冒出汗,终于收了脸上的笑不再说话,陷在肥肉里的两只眼睛闪烁不定,连带着那张慈眉善目的圆脸也显得不那么友好了。 控制塔内归于沉寂,没人敢去触林顿的霉头,上将背对众人负手而立,他看着地面的方向,直到刚刚愤而离场的图耶出现在塔台之下。 费尔曼追着图耶下去,黑发青年靠着水泥墙,海风吹乱他一头碎发,侧脸竟显得寂寥而孤独。身处险境的拉维尔是与他生死同命的爱人,在这里只有图耶能和林顿将军感同身受。 忠心耿耿的秘书叹了口气,走过去站到图耶身边:负责叶纳家族一案的另一位副厅长是安塔尔的竞争对手,他巴不得出点什么事好拉人下马。 其实政府大部分官员和将军在立场上都有分歧,没谁会喜欢一把随时能砍掉自己脑袋的刀。但他们也就只能嘴上逞强,你不用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费尔曼说。 图耶讽刺地嗤笑道:能嘴上逞强,就敢背后捅刀,你们这群上等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政治就是如此,敌人会像秃鹫一样追着你的风吹草动,而你也得学会和不是朋友的人合作。费尔曼摇摇头,同样很是无奈。 这种时候还谈政治? 图耶说着,靠在墙上的脊背突然僵了一下,他眼睛猛地往上一抬,天幕正中一轮明月华光莹莹,几十米外一座灯塔高高矗立,再向东看去,是林深石耸的群山。 哨兵站直身子,抬脚往右走,费尔曼在后面问:你去哪儿? 图耶双手插兜,背影吊儿郎当的,他耸了耸肩:我就在下面逛逛,别让我上去跟他们待在一块。 费尔曼没再说什么,图耶闲逛似的绕到个集装箱后面,一脱离秘书的视线,哨兵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一道飘忽的影,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消失在原地,直奔山林而去。 他没告诉费尔曼他刚刚又进入了向导的视角,他看见一个幽暗的房间,装潢奢华精致,大面积的玻璃组成一面落地窗,窗外海浪拍打山崖,明月悬在半空,远方灯塔明亮,而方圆十公里内,只有一座灯塔。 对安塔尔那样的政客来说,拉维尔是联邦上将的儿子,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向导,是高塔看重的研究员,是可以用来争权夺利的博弈筹码。可在图耶眼里,拉维尔就是拉维尔,没有多余的光环,只是他不容有失的无价之宝。他用不着和谁合作,恶龙会独自抢回公主。 图耶对比着参照物的方向在山林中寻找关押拉维尔的建筑,另一头再次触发了共感的拉维尔则狼狈许多。他倒在张沙发上,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捆住,额头撞出的伤口未经处理,沾了灰的血凝固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名画上的污痕,叫人忍不住扼腕。 拉维尔刚醒来没多久,只记得自己被一群黑衣人挟持了,那些人训练有素,他的处境恐怕不太乐观。向导没有慌张,第一时间试着召唤烟黛,脑域内却毫无反应,精神海仿佛一潭凝固的死水,费尽力气也无法调动足够的精神力。 这感觉并不陌生,是阻塞剂的效果,图耶囚禁他那次也用到了这种被列为禁止流通物的药品,看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拉维尔挣扎着坐了起来,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只能听到海风和潮涌的声音。 拉维尔看向窗外波澜壮阔的海面,西斯纳只有一个出海口,他在麦伦汀港周围?现在是晚上,他昏迷了多久?入夜还没回家,图耶和林顿应该已经知道他出事了。 向导沉着地分析已知信息,他需要先搞清楚状况,即便无法自救,也得拖延足够的时间等待救援。 拉维尔上一次被注射阻塞剂的时间在一年以内,感谢图耶那时的混蛋行为,他的身体里还残存着抗药性,精神力没被完全禁锢,虽然能用的没多少,但也聊胜于无。 无形的精神丝线缓缓冒头,细如牛毛的一根,一碰就断的孱弱模样,拉维尔努力坚持着,还没等他将其探到房间外,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您到的非常准时,不必担心,接我们的船已经在路上了。红发青年说着话大步走进来,身后数名身穿黑衣的保镖。 拉维尔迅速收好外放的精神力,目光落在跟着青年一起进来的老者脸上,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新闻中,最后一次是以逃犯的身份被全国通缉从林顿手里逃跑的政府高官,联邦议事厅秘书长,迪恩所罗门。 迪恩同样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拉维尔,数天逃亡生活积累下的惶惶不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以至于从来以老练著称的秘书长目露惊色,连嗓音都变得尖锐:林顿家的小子怎么在这儿? 哟,我们的贵客醒了,奥兰多像是刚刚注意到拉维尔,他语气欢快,还要感谢所罗门先生,要不是您我也不会知道高塔那个神秘向导的真实身份,更别提抓住他了。我可是找了他很久呢! 叶纳家族都没了,乐园也不复存在,你还没放弃你的计划?迪恩后退两步,抓了他你会惹上大麻烦的,洛伦佐家的狮子不会放过你。 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叶纳家没了我还在,捣毁一个乐园还会有下一个,奥兰多瞬间变脸,少年人阳光英俊的五官扭曲成狰狞模样,只要有他在,我就能制造出可以控制所有哨兵的武器,到时候还怕区区一个洛伦佐家? 迪恩已经惊恐到绝望了,他喃喃自语:你疯了 嘭 枪声响起,老者眉心出现个直通后脑的血洞,奥兰多丢掉手中的枪,不耐烦地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珠,嘴里恨恨道:烦人的老头子。 他的保镖迅速解决掉迪恩带来的人手,平静的房间里笼罩上血色阴影。目睹了全过程的拉维尔面色不变,靠着沙发的脊背却无声绷紧,原来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才是乐园组织的实际操控者。 喜怒无常的红发男人迈过地上的尸体走到拉维尔面前,他弯腰凑近向导的脸,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拉维尔先生是吧?我叫奥兰多叶纳,幸会。 作者有话说: 随便填一下前面剧情的坑,说起来奥兰多算是红娘来着(笑 图耶哥哥马上要来暴打神经病弟弟了,谁还不是个疯批啊? 第121章 英雄 风吹叶,鸟雀惊飞。 穿梭在树林中的图耶耳朵微动,他似乎听到了枪声,离得很远听不真切,但他太熟悉这种声音了,不可能认错,确实有子弹出膛。 枝干的缝隙间孤月高悬,空气中腥咸味若有若无,哨兵凝神仔细分辨风的流向,很快确定声音从何而来,正是他要去的方向。 拉维尔图耶心口一紧,脚步更快了些。有了枪声提醒,他不用再时不时停下来寻路,穿着作训服的身影鬼魅般游走在夜色中,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丛林尽头。他站在山坡上的背风处,看见坡下藏着个隐蔽的码头,一栋亮着灯的别墅孤零零地立在悬崖边,门口守着几个彪形大汉。 就是这儿,图耶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数里之外灯塔高高矗立,和共感中的位置相差无几。哨兵将感官的阈值调到最高,他忍着不适,从大量繁杂的信息中提取自己需要的情报。 血腥气好重,图耶绿眸森然,他闻到了死亡的腥臭,浓郁的铁锈味中,一点柑橘奶香如此格格不入。拉维尔在二楼,受了伤,身边死了不少人,好在结合链接还算稳固,向导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妈的,图耶压下心底焦灼,大脑飞速运转。二十三个人,十个在房子外面,六个在一楼,剩下七个聚集在二楼右上角,更远些的码头上还有数十人,大部分都是哨兵。正面硬闯肯定不行,人太多了,拉维尔还在他们手里,不能冒险,得另找他法。 小楼三面都有人把守,唯独靠着悬崖的那边留了空档,图耶摸摸身上的装备,这身衣服是林顿特批的作战制服,配了一把手枪,两把军刀,除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外还有一捆钩索。 足够了,哨兵打开定位仪,看见属于他的红点出现在行动地图上后收声敛息,悄然消失在原地。军靴踩过的树叶打着卷儿飘起又轻轻落下,没人发现这儿曾站了一个人。 别墅二楼未开灯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倒在门边的几具尸体还冒着热气,血迹蔓延,弄脏了铺在地上的手工地毯,月光下洇出一片暗色的斑驳。拉维尔虚弱地靠在沙发上和红发年轻人对峙,他眼底一片冰冷,无形的精神丝线控制住所有想要靠近的人。 奥兰多笑不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个向导会这么棘手,他躲在两个保镖身后,神情癫狂:不是说打了阻塞剂吗?一群废物!废物! 他本是一副洋洋自得的胜利者姿态,结果作为战利品的拉维尔完全不配合,没有求饶,没有咒骂,淡漠的灰眼睛看着他像在看跳梁小丑。奥兰多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正要让手下人带上他珍贵的俘虏去码头登船,然后就栽了跟头。 全身上下都被绑得严严实实,本应该任人随意摆布的向导居然还能使用精神力,想要接近他的保镖走到他三米之内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只能木头一样站着。 奥兰多气急败坏,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拉维尔,他愤怒地转了两圈,突然又平静下来。他打量着拉维尔,目光贪婪:不需要破坏屏障就能控制哨兵,真不愧是拉维尔先生。 您其实没必要这么抗拒,我只是想借用您的能力罢了,您这么神奇而强大的向导,做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有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您成为万物的主宰,只要您一个念头,全世界的分化者都能为您驱使,您为什么要拒绝成为这个伟大计划的一部分? 他的语气充满诱惑,拉维尔听着却无动于衷,他也没法给出反应。柔弱的精神丝线毫无攻击力,能控制住三个人已经是极限,花瓣样的唇失了血色,眩晕感一阵阵地袭上来。他不能露怯,一旦表现出力有不逮,奥兰多就会知道他不过是强弩之末,离岸的船正在待命,要是进入公海,在想获救就难了。 图耶你怎么还不来? 红发青年和他的爪牙们鬣狗般虎视眈眈,拉维尔独木难支,又坚持了几分钟后,他眼前一黑,勉力支撑的精神力终于用尽。僵直的黑衣保镖恢复了对肢体的支配,不用奥兰多吩咐就立刻上前拿人。 向导无力地歪着身子,长而密的睫毛下垂,他咬了咬牙,玉石俱焚的念头刚起,身侧的落地窗突然轰然坍塌。 嘿,你们的手不想要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图耶从楼顶一跃而下,一枪打碎大面积的透明玻璃。他一脚踢在沙发上让拉维尔转了个方向不至于被铺天盖地的玻璃碎屑扎伤,站稳后长腿一扫,离得最近的三个哨兵直接被踹飞出去,更有倒霉蛋顺着落地窗的缺口摔下了悬崖。 图耶踢那一脚没收力,沙发转了一百八十度靠在了墙边,拉维尔艰难地抬眼,男人背光而立,黑乎乎一片,唯有绿色的眸子亮得像两颗星星。哨兵以唇形问了句没事吧,不等拉维尔回答,紧接着一拳砸在实木书柜上,沉重的书柜歪斜着倒向门口,尸体压在底下,噗呲一声,仿佛有碎肉溅了出来。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整栋别墅,可落地窗靠悬崖,唯一的入口被书柜堵住,一时半会儿没人能进这个屋子,正好瓮中捉鳖。图耶勾起嘴角,对着目瞪口呆的奥兰多笑得邪佞:小鬼,你那个什么伟大计划,能说给我听听吗? 图耶的脸在笑,眼神却淬了毒,明明对面只有他一个人,奥兰多没来由地感觉到致命的威胁。他慌张地躲到书桌后面,扯着嗓子大喊:见鬼!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快杀了他! 拉维尔,顾好自己。 沉默寡言的保镖们听令上前,图耶不避不退,护在拉维尔身前,锋锐的匕首滑进掌心,薄而利的刀尖反射着月光,清凌凌,寒簌簌。 哨兵们的精神体被召唤出来,或庞大或凶狠的野兽和他们的主人一起围攻图耶一个。黑发男人如潮涌中的一叶孤舟,可那海潮拍不碎他,惊涛骇浪反而消弭在他每一次刀光过处。图耶和人搏杀从来是不要命的打法,他的速度太快,拉维尔捕捉不到,只看得见地上越来越多的血痕。 那血艳得刺眼,拉维尔的眼眶也跟着染上了红,他挣扎着翻下沙发,绑在身后的手捡起块玻璃片,手掌被边缘划伤了也顾不上,一下一下费劲地割着绳子。奥兰多的保镖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图耶杀了两个人,自己身上也添了数不清的伤口。 恋耽美 那个馋人的家伙全文TXT免费阅读-麦旋风不加 没了阿佩普协助,仅凭两把军用匕首到底吃力了些,图耶咳出口血,脸上没什么表情。伤口的疼痛并不能让他退缩,反而刺激着他的脑垂体,让他每一次出手越发精准而冷酷,血花在刀尖绽开,图耶拼着挨了一刀,找准机会欺身而上,直取面前人的命门。 又解决一个,图耶捂着腰舔了舔嘴角,一双绿眸泛着无机质的寒光,森冷如索命修罗。他挽了个刀花奔向剩下的一人一兽,斑斓猛虎吼叫着扑上来,图耶矮身躲过,反手用武器捅穿了精神体的头盖骨。刀卡在骨头里,拔出来时耽误了一瞬间,老虎的主人已近在咫尺,图耶咬紧牙关打算以血换血,眼前恶敌突然停滞,跟着小腿中枪,身形一晃,图耶轻巧躲过攻击,毫发未损。 不赖嘛,宝贝儿。 图耶余光看见拉维尔挣脱了绳索,手中举着把小巧的枪,那一下及时的干扰正是来自他。一直被压制着凶性的哨兵感到了正向情绪,恢复中的脑域因刺激而颤动,这次却不是走向崩塌,天地间有了光,而后便会孕育出生命。 由岩石和裂谷组成的精神图景变了模样,残损的地方被填补,荒芜的土地开始焕发新生,一簇簇芦苇抽枝展叶,浅浅的水泽漫过泥土,柔嫩的青草丛中,拇指大小的蛇蛋抖了抖,裂开道口子。 最后一个敌人倒在地上,图耶半跪着拔出插在黑衣保镖脖子里的匕首,动脉血喷涌而出,甜腻的铁锈味糊了他一身。图耶皱了皱眉,很奇怪,他这次竟没有因为久违的杀戮而感到兴奋。 他置身血肉横飞的战场,注意力却在旁边喘着气恢复体力的银发向导身上,图耶想,他额头上的那块破口真是碍眼极了。他不再享受撕开血肉的快感,只想赶紧解决这些麻烦和拉维尔回家,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每一件都比打打杀杀重要。 哨兵抽不出空进行内视,图耶暂时不会知道,当他只为了保护心爱的人而挥刀时,他脑海里的死地有了山川湖海,日月星河,那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正适合鹤鸟栖居。 第122章 大结局 【一见欢喜,好付终生。】 门外有重物撞击的声音,是奥兰多的保镖试图破门而入,半天没什么进展。图耶失血过头有些头晕,他撑着膝盖甩了甩刀上的血,一步一步走向书桌后的奥兰多,年轻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往后挪,清朗的少年音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快来人啊!蠢货!救我!救我! 啧小鬼,你可真吵。图耶掏了掏耳朵,蹲下身掐住奥兰多的下巴。 流着一半相同血脉的两人长相没半点相似的地方,图耶拿刀贴在奥兰多侧脸上比划,顶着他惊恐的目光咧开嘴:你爸爸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 红发的小子脸被捏得变了形,他说不出话,使劲儿挣扎也逃不脱比他强壮太多的哨兵的钳制。图耶踩住奥兰多的右手五指,和气地眯着眼:我忘了,你爸爸死得早。 说着,图耶手中的匕首猛地穿透了奥兰多的右手掌钉进地里:那我来教你好了,这样能长记性吗? 刺耳的尖叫从喉咙里迸发出来,图耶放开奥兰多,年轻人痛得几乎要缩起来,他一声声泣血般地咒骂着图耶,哨兵表情更和气了:看起来一只手不太够,另一只也别要了吧? 又是一把刀扎进地面,奥兰多双手都被固定住,血汩汩地往外流,他哭得鼻涕泡都冒了出来,嘴里说着:疯子我要杀了你 没礼貌的小鬼,要叫大哥啊。 图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再搭理奥兰多的鬼哭狼嚎,拉维尔精神力透支脱力地靠着书柜,捡来的枪从手中滑落,掉到渗了一地的血泊中。两人隔着满屋尸山血海对视,图耶弯起眼睛笑了下,两颗虎牙抵着下唇:我来救你啦,我的公主殿下。 拉维尔没笑,他微红着眼看着站都站不太稳的图耶,胸膛起伏了两下,深吸口气才让出口的声音不带颤抖:过来。 他一开口,图耶就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男人听话地走过去,还单膝跪在拉维尔面前,一双圆眼睛亮晶晶的,分毫不见对他人的阴晦。 啪 一个耳光打到图耶脸上,被玻璃划破的手掌心血肉模糊,弄脏了图耶唯一干净些的侧脸。向导精神力使用过度,手上没力,软绵绵的,却还是打懵了来讨赏的哨兵。 谁让你一个人来的?!你答应过我什么? 图耶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那一块,他抬手摸到一点红,这才看见拉维尔白嫩的手上全是血,一道道划痕布满掌心,可见他有多着急。图耶突然就哽住了,半晌才说得出话: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你听,咱们的援兵到了。 图耶进来前开了自己的定位,发现他不在港口的林顿一行很快就会找过来。他单独行动只是想确保没人会在他救人的时候使绊子,又不是真的莽夫,没兴趣做孤胆英雄。 大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训练有素的官方部队和别墅内外的匪徒们交上了手。拉维尔提着的心落下来,依然很生气,漂亮的凤眼里含了泪:那你还单枪匹马闯进来? 图耶咽下涌到喉间的血,故作轻松地笑道:英雄救美这样的重要情节怎么能让别人抢了我的风头。 混蛋,拉维尔睫毛一颤,泪珠从眼角滑落,他闭着眼用力撞上图耶的唇。 哨兵皮肤滚烫,连带着拉维尔苍白冰冷的唇瓣也热了起来,他轻易探进恋人微张的嘴里,寻到蛰伏的软舌。图耶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他无法抑制地搂住拉维尔的腰,加深这个本就足够煽情的吻。 呻吟着的奥兰多已经痛晕过去,刚经历过厮杀的屋室里只剩唇舌交缠的细响。他们贪婪地攫取着对方的气息,连舌根都吮吸到发麻,拉维尔血淋淋的手贴着哨兵的脊背,图耶也顾不上满身伤痕,月光与血色编织的迷梦中,怀中人才是唯一的真实。 他们在狼藉的地狱里相濡以沫,竟也觉得世间美好不过如此。 一吻终了,两人气息都不太稳。图耶侧腰的伤口血流不止,拉维尔尝到了他嘴里的腥甜味,知道这家伙是在硬撑。他恢复了一些力气,坐直了身子让男人靠着他省点力气,那片撕裂的肌肉太过可怖,拉维尔不敢碰,哑着嗓子轻轻问:疼不疼? 本来很痛的,你亲完就不痛了。 骗子,拉维尔又骂,转过头去不说话。 图耶擦掉拉维尔下巴上挂的泪珠,低头吻在他的手背,小心翼翼地避开受伤的地方,心软得一塌糊涂,一篷一篷烟花炸得他头脑发热。 他握着拉维尔的手腕,向导五指修长自然舒张,搭在他的掌中,指尖是淡淡的粉,甲面折射出珍珠般的柔光,水葱一样的指节沾了污脏却丝毫不损美貌。图耶看着看着,突然磨了磨牙,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 拉维尔任由图耶有一下没一下的亲他,他听到门外杀声渐息,神经放松下来,正觉得疲惫,无名指上便多了个凉凉的东西。 拉维尔猛地低头,一条金属小蛇盘旋在他的指根,严丝合缝地纠缠着那段纤细的指。图耶下巴搁在拉维尔肩上,微微抬头:我把自己送给你,别生气了。 黑发下绿莹莹的眸澄澈如猫眼石,拉维尔看进图耶装满他一人的眼中,呼吸一窒。明明已经有所预测,真到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喉咙干涩,说出来的话都发飘:你你还没问我愿不愿意要。 茫然无措的向导呆呆傻傻可爱极了,图耶忍不住闷笑:你愿意要我吗? 说着,一条黄绿色的尾巴从他的袖口探出来,那尾巴凑到拉维尔眼皮子底下,尖尖卷成个小勾子,上面挂着枚银光闪闪的羽戒。 怎么会不愿意要呢? 再也没办法矜持,也来不及询问阿佩普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拉维尔取下那枚羽戒,羞涩的小尾巴立刻缩了回去。他满心满眼都是笑,泪光闪闪的凤眸亮得惊人。拉维尔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到图耶手上和自己一样的位置,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了美梦。 我愿意啊,一直都愿意的。 那我下半辈子可真的赖上你了。 荣幸之至。 是我之幸才对,图耶仰头亲上拉维尔的嘴角。何其有幸在人海茫茫中遇你,让阴沟里的蛇鼠得见静水沉沉,天幕苍苍。 一眼就是一生。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可以打出完结散花四个字了!! 他们的故事在硝烟中开始,在厮杀后画上休止符,也算有始有终啦! 正文虽然写完了但笨蛋小情侣的故事不会结束,应该还会有一个后记交代一下阿佩普和图耶脑子有病的坑,嘛,反正都he了这些麻烦都不成问题。然后就是没羞没臊的番外啦嘿嘿嘿!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