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第 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 章 天庭三太子云嘉乘风而来,笑语盈盈地立在黄鹤楼之巅上,对着武汉拱手一拜,正是四月一日。 此夜,武汉天色晴好,忌出行,大利西方。 此夜,武汉妖孽横生,无限杯具。 四月一日这天晚上,武汉正在黄鹤楼顶上懒洋洋地坐着。夜风凉凉的,由于楼的高度和季节因素,甚至还有些冷——不过他并不在乎。说白了,他就是闲得慌。 黄鹤楼顶本来是最有洁癖的仙鹤君的地盘。放在平常,打死他也不肯让武汉上来这么横七竖八地躺着吹风,手里还捏着一包瓜子,吃一颗,吐一片……鹦鹉在他旁边一边跳脚,一边急急忙忙地抢瓜子,一边叽里呱啦地喊着: “仙鹤君要是知道了,要骂死你的!” 武汉嘿嘿笑了两声,说:“你不说不就完了唦……我靠你别一个人都吃完了!” 鹦鹉一边急急忙忙地吞瓜子,拍打着翅膀,依然坚持吐词清晰字正腔圆地说:“可是你不能把瓜子壳都吐在这里!仙鹤君会发现的……他是拿你没什么办法,他要是掐死我了怎么办?” “凉拌了拌凉面吃呗……啊哈哈我开玩笑的……”武汉看着鹦鹉说,“哎呀你莫瞪我……等他肯飞回来,那都是春节的事了,那时候楼顶上的这么一点瓜子壳不是早就被吹走了唦……何况现在春运这么紧张,还不知道他肯不肯回来呢……” “你苕啊!”鹦鹉不满地跳了跳脚,尖尖的红嘴一张一合地开口道:“他才不愿意和农民工一起挤火车呢!他就算不自己飞回来也得是私人飞机啊……” 武汉没有回答。他望着鹦鹉飞速地啄着剩余不多的瓜子,眼前不禁浮现出了仙鹤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全身白西装,红领结,左手抱一个姑娘,右手拿一个高脚杯,别人这种模样看起来是轻浮,他则是十分高贵。只是此刻,仙鹤还不知道在巴塞罗那还是迪拜的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那里得有高大摩天楼,彻夜明亮的夜总会,人民gdp处于世界领先水平,打扮时髦又靓丽的姑娘得纷纷投怀送抱,由着他挑。 没办法。仙鹤君就是个要人哄的家伙。 当年崔颢早早就说过:黄鹤一去不复返。武汉这地界不小,但是太脏太乱——或者说不够有格调,不符合仙鹤这厮的标准。本来嘛,你看各种神话故事里的仙兽都是在什么蓬莱岛啦,桃花源啦,什么山什么水啦之类的地方,总之就是又隐逸又雅致,听起来就十分有品位。谁听说过仙兽是在武汉这种地方的?九省通衢,三教九流汇集之地,那时候还不叫武汉,只是一个码头小城,毫无任何建都或者文化名城之类的悠久历史,市井味十足。搁在现在,那就是草,无比草。 可想而知,生高傲自诩高贵的仙鹤居然一直生活在这里,该有多么憋屈。 所以那时候仙鹤老爱往外跑——那还是黄鹤楼建成最初的几百年、或者几十年……武汉自己也记不清了。什么金陵烟波、杭州西湖、燕京香山、长安古道,挨个被他夸了个遍。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仙鹤君当时是这么说的,他伸长脖子,皱起眉头,挺直了背脊,就是化成人形时也保持着仙鹤站立时高贵优雅的姿态:“哎呀你别光顾着吃,也学学人家的……” “嗯啊好好……”武汉嘴里塞满了从杭州带来的酥饼,含糊不清地夸道:“不愧是江南的,就是致啊!……鹦鹉你别和我抢!这个桂花糕我今天只吃过一块呢!你吃另一个咸味的嘛……” 仙鹤气得扭头就走。过了几年,他干脆就每年在外长住,再也不肯回来了。除了春节的时候……也不是每年春节都会回来的。最长可能十几年,最短可能连续两年都回来,呆几天就走。 武汉这地方留不住他嘛,过去是,现在也是。 拿什么和其他地方比呢?武汉有时候会愣愣地想。仙鹤他喜欢一切富贵繁华又致雅逸显得很风流有格调的东西。武汉到现在也算不上什么顶级大城市,虽然有着九省通衢的老牌字号,但是经济水平肯定不能喝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地方比;环境也不好,连长江还总是浑的;气候也不好,夏天能把仙鹤热得脱毛,冬天又不比北京那边处处都有暖气……中纬度地区就是作孽啊。 就算这些都不重要,最要紧的还是个“雅”字。仙鹤最不满意的就是武汉这一点。 比如说,杭州苏州扬州什么的显然都更有文化底蕴,江南风情十年一梦杨柳岸晓风残月啦,金陵秦淮那种风流地更是最适合他不过;西安北京洛阳这种古都更是庄严肃穆大气非凡,足以让挑剔的仙鹤君今天看看洛阳花仙明天访访香山红叶长安麒麟……不过那也都是几百年前了。天朝国门打开以后,仙鹤大概是围着全球转了一圈,哪里的风流没体会过?不过据说国内里他最喜欢上海……上海那厮。 最开放、最繁华也是最热闹最有钱的上海。 我靠。上海那家伙不就和仙鹤一个德行么?武汉听说以后,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这你就不懂了吧?”蛇神当时得意洋洋地叉腰道,“你哪里懂人家仙鹤的心哟!古代讲究的是风流,现在就是品位。上海比你有品味多了,可怜的小武。” “么斯品位唦?不就是他吃意大利面,我吃热干面。” “唉哟,”蛇神直叹道,“小武真没机会了哦……幸亏仙鹤的在这里,时不时过年还会回来,不然早就被灰掉了。” “唉!”想着想着,武汉不由得叹了口气,说:“意大利面有个么斯好吃的哟。还不如热干面。” “想仙鹤了?”鹦鹉聚会神地啄瓜子,“想你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呗。你也知道,他个要人哄的。” “那也要我哄得动唦!一碗热干面两块五管饱,他还不是宁可跑出去吃二十五块钱一小碗的意大利面,还冒得热干面好吃……唉……几无聊哟……”武汉干脆四肢摊开仰头看着明亮的星空,今天能见度格外好——也许是环境管理局终于有成效了,还是说武钢搬迁有结果了?现在这个姿势,如果仙鹤在,肯定要一脸嫌恶地指责他:“你看看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等一下!”鹦鹉忽然停住了吞食瓜子的进程,侧着花花绿绿的鸟脑袋疑惑地说:“我好想听到了什么声音。” “哪来的么声音哟?你肯定听错了……”武汉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个光球一闪而过,转瞬之间,一个金光灿烂的人影已经站在黄鹤楼上,立在他和鹦鹉面前: “在下云嘉,”年轻人拱手笑道,温文俊雅:“奉天庭旨意前来,敢问阁下可知道我那七妹的下落么?” 第 1 章在线阅读 第 1 章 肉文屋 / 第 1 章 第 1 章 第 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 章 阿七在网吧里双手并用,键盘和鼠标齐飞,身体还跟着游戏的节奏微微颤动,正打得热火朝天。此刻网吧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键盘和鼠标不间断的声音,所有人都聚会神地看着自己的qq、网页或者各色游戏面板……骤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让我~弄爆你弄爆你的~菊!啪啪!让我~弄爆你弄爆你的~菊!啪啪!你颤抖的身体……” “让我~弄爆你弄爆你的~菊!啪啪!让我~弄爆你弄爆你的~菊!啪啪!你颤抖的身体……配合……” “让我~……” 只有她的手机极其不合时宜地铃声大噪起来。反复摁掉了几次都不能阻止它重新再响起来。 周围座位上,几个来包夜打wow的男生已经开始不耐烦地看过来又忍住了——毕竟阿七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在四月初就穿了超短裤的美丽女孩子。 她终于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抄起手机就走到门口去——即使是这样整个网吧还是能听到她的大吼:“喂?!你搞毛啊!劳资正在打副本!” 整间网吧都抖了一抖。人们对视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跟劳资嘎!……么撒?!日哟!我又不是不晓得今天是愚人节!”美丽惊人却也吼声惊人的阿七不耐烦地对着话筒叫道:“……你够了别个还等着我打副本好吧?!回去再跟你嚼,挂了。” “等一下!”电话那头的武汉赶紧拦住她,同时高声对着电话吼回去:“劳资骗你劳资的老头就不得好死!你赶快回来你哥哥真来了!不想死就搞快点!还打个么斯游戏哟!快点快点!好好……他现在就在我这里!” 挂上电话,武汉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一转身又对上了客厅沙发上云嘉那张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笑脸,连忙对堆着笑脸道:“三太子请先用茶……这个,寒舍,简陋……在下,蓬荜生辉哈,鹦鹉,还愣着干什么,给三太子倒茶。” 云嘉一边回礼,一边笑着挥手说“不麻烦”“不麻烦”。 化成了人形的鹦鹉穿得也花花绿绿的,不过却一点也不显得非主流;他还戴着眼镜,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五岁的高中小男生——此刻他把武汉拉到一边,悄声说:“我们家哪有茶?平时来客人了从来冒用过啊。” “你个苕!”武汉恶狠狠地低声道,“来的是天界三太子你知道么!阿七的哥哥!比来抓她回去的天兵天将还狠!人家是正牌高干子弟,平时不喝茶喝啥?没茶你也要给我变出来!赶紧找!” 鹦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天庭的茶不知道比你这里的好了多少倍。” “我知道!”武汉颇不痛快地说“谁知道他现在来?!阿七硬是不相信说我愚人节耍她!她已经打游戏打疯了,迟早要找桃红开去给她做个心理治疗!……仙鹤前来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那个啥茶还不知道在不在柜子里……” “喂,我说,桃红开就算了,”鹦鹉悄悄地问,“他不会又是来抓阿七回去的吧?” “我看不像……”武汉摇摇头,“连个天兵天将也没有,就他一个人来的。按说他该直接去捉人,找到我这边肯定是不想惊动地界闹大了……除非是要秘密把阿七带回去。” “阿七肯回去么?”鹦鹉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回来的是三太子……前些年,不是她二哥太曜弄那么大阵仗来硬捉人,阿七也不肯回去的么?” “你还提那次!”武汉咬牙切齿地说,“那次闹那么大还冒搞够?还害得老子当了这么些年这疯女伢的监护人……这次又来,我靠!天庭到底想怎么样啊!……找到了。” 他径自把茶包泡在水里,双手递了过去,笑道:“一点清茶,不成敬意。” 云嘉忙道:“哪里,哪里。” 我靠。武汉心道,老子几多年没说过这种古装剧里面的话了。 酸,真***酸。 云嘉轻轻拉过袖子,对着杯沿抿了一口,而后好奇地看着杯中的茶包。他是个温柔俊美的年轻人,有着再优雅不过的举止和教养——阿七当年刚下凡的时候,也是这样,天界华胄,贵气不凡,却必然在对着凡间种种事物时,流露出小孩子般好奇的表情。 武汉看着他的脸,心中叹道,又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伢,怕是比阿七还不如。天庭让这样的太子殿下跑来,不是活生生等着被阿七顶回去么?真造业。 未待云嘉开口,他便继续堆着笑道:“此茶是凡间事物,不入三殿下法眼。乃是用浓缩之法压制而成的茶包,入水即可。此物甚是陋,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三殿下见谅。” 鹦鹉在一旁默默地坐着,用意念不断发送吐槽过去:不就是个立顿红茶吗?武商量贩里面几十块钱一大包还送两小包快过期的给你…… 云嘉轻笑道:“哪里,此茶甚是清新,在天上,我还从知道人间有这等滋味!我很是喜欢。” 鹦鹉默默地接着说:……你让阿七她三哥吃有防腐剂的东西。你让天界三太子吃有防腐剂的东西!!阿七会掐死你的!!!…… 云嘉轻轻眨了眨带着长睫毛的眼,依然用那种小孩子才有的神情看着武汉,两只手拢在身前,袖子长长地垂下去:“阁下无需尊称,唤我云嘉便可。” 武汉忙道:“这……三太子乃是上仙,仙凡有别,如此恐怕……” 鹦鹉默默地吐槽:假正经。酸,真***酸。这么酸的话亏你说的出口…… “哪里。”云嘉站起身来,眼神诚恳,又是一拱手道,“七妹这些年,还多亏武昌君照拂。” “啊哈哈……”武汉也赶紧站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回礼,“如此便却之不恭了……殿,云嘉也不需叫我武昌君……” 云嘉点了点头,坐下来,继续看着他,道:“小武,这样叫可不可以?我看方才一路上,大家都是这样叫的。 “啊哈哈当然可以……” 鹦鹉:日哟你占人家便宜!你欺负阿七她三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清纯小男生!…… 武汉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告了个见谅,便把鹦鹉揪到隔壁房间,恶狠狠地低声吼道:“我靠你有完没完?!什么清纯小男生!他估计今天晚上接了阿七明天就要回天庭去的!” “切,”鹦鹉鄙视地说,“你用几毛钱一包的红茶把人家就哄到了,不就是欺负人家在天上住了几千年没见过世面么,还含有防腐剂呢。不知道天神会不会拉肚子。” 武汉抓住他领子的手一松,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不安:“……哪有这种事?阿七她当年来下凡还不是茶淡饭一样吃什么都好好的?一个神仙,不至于还受不了我们的东西……” “那哪能比?”鹦鹉说,“当年人间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粮食啊,而且后来阿七一直呆着,和我们一样都慢慢适应了。可即使是那样,当时我们还不是都不舒服过好长一段时间,你忘了?何况是外面那个一点污染都没见经过的……” 武汉面色晴不定,扭头看了一眼外面客厅。云嘉还穿着天庭服饰,金光灿烂的汉服,带着鎏金的太子冠,连头发都是长的——多少年没看过这种打扮了!说是像从古装剧里面走出来的或者是街道口哪个汉服协会的主席,那也不算;因为那些人都看得出来是扮演着古人,行为举止脱不掉做作和戏剧的味道……而云嘉不是。无论是他的语言还是行礼,连那现在看起来无比可笑的长头发都显得格外妥帖。从云层上下来,往黄鹤楼顶那么一站,就算他不说,武汉也能看出来是天庭来的神仙贵胄。 当然,如果不算这位太子殿下此刻用那种一年级小学生的好奇眼光,这边看看茶几,那边瞄瞄电视机,又轻轻转头注视着沙发的话……一切就更加妥帖了。 总之,眼前的一切概况起来就是违和,非常违和。 天庭与世隔绝,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人世间早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圆地方变成了全球不过是宇宙的一个点再到世界是平的,烧了多少庙,蹋了多少寺,颠覆了多少信仰,不过数百年之间。然而,天庭依然是原先的那个天庭,不受世间影响。 武汉静静地望过去,忍不住在内心叹道,穿汉服果然完全不合适坐沙发上啊…… “你看傻了?”鹦鹉噼里啪啦敲着手机键盘,过了一会儿才从屏幕里抬起头来,对他说:“你看着办吧。今天你带着他在外面那么一转……啧啧。幸亏是晚上,不过她们还是都知道了。刚才蛇姐发短信来说明天早上就过来围观太子殿下。” “我靠……”武汉刚回过神来打算破口大骂,就只听门口一阵巨响,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女声丢了一句话就吼过来,爆裂得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你们又来?!你们还想要我怎么办?!逼死了我男的逼死了我的伢,还要把我逼回去吗?!好!你们就逼我,逼死我!!!” 第 2 章在线阅读 第 2 章 肉文屋 / 第 2 章 第 2 章 第 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 章 “日哟……”鹦鹉把手臂一抱,冷静地说:“阿七她回来了。” 武汉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沉重地摇摇头,长叹道:“她这一套已经搞了快两千年了……每次都是这一套!你赶紧去把厨房里的菜刀收好,然后把绳子提前割断一个裂口……” 鹦鹉说:“我知道,她半个小时后开始第一次上吊。” 他们双双心情沉痛地走出门,刚到客厅门口就愣得站住了——事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方才那声咆哮只在门口持续了几秒钟而已,而现在,阿七早已脱掉了高跟鞋,还穿着短裤和蕾丝上衣——这个季节,在武汉穿什么的女孩子都有——不同的是,她早已把茶几搬到客厅中央,把坐垫铺在地上,和依然穿着汉服的云嘉在那里仪态万方地跪坐在上面轻,声,细,语,地喝茶。就好像……就好像一对古老的贵族兄妹重新回到了几百年前似的! 武汉和鹦鹉同学同时震惊了。 阿七端着杯子的手纤长素白,指尖微微挑起来,就如同此刻抬起来望着他们的略显得轻蔑和趾高气扬的眼神: “什么嘛,”她不耐烦又有点气鼓鼓地说,“原来只是三哥而已呀。” “七妹……不要这样说你哥哥呀……”云嘉看着她,好像有点哀求地说。仿佛被一种神秘得力场影响着,他这个时候也开始说大白话了。 “切。”阿七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小武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是三哥的话,我就把副本做完了才回来的。” “副本是什么?能吃吗?”云嘉认认真真地用手支着脑袋,好奇地问:“它比你哥哥还重要吗?” 阿七本就不理他,继续喝了一口茶,又吐了口气,道:“我快渴死了。今天那个boss超难打我坐网吧里一下午都没喝水……” 云嘉说:“你喝这个喝这个!这个你喝过没有?小武说这个叫茶包哦,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喝过,很好喝啊。” 武汉和鹦鹉刚默默地走过去坐在他们旁边,就正好迎上阿七喷出来的一大口茶,被吐了个满身: “什么!!!”天庭排行第七的无敌美少女公主拍着桌子嚎叫起来:“你居然也喝了那个!” 她惊慌地拉着云嘉上下查看,几乎就是要哭着尖叫出来:“小武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给他喝含防腐剂的东西!!!他——他晚上拉肚子怎么办!!!” 武汉一抹满脸的茶水,也拍着桌子吼起来:“我靠你怪我?!你怎么不早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么!!!我这里哪有不含防腐剂的东西!!!” 鹦鹉说:“莫吵!吵个么斯哦!先把桌子搞干净!” 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好几分钟后,整个客厅才重新消停下来。 阿七依然气鼓鼓的抱着手臂盘腿坐在茶几边,拿眼睛瞪着武汉。武汉视若无睹地站起来,重新坐在沙发上,揉揉腿,叹道:“果然不行了。几千年了,习惯不了跪着坐……三殿下要不要也来坐坐沙发?能促进血循环的。” 云嘉眨着眼睛说:“叫我云嘉就可以了。” “……云嘉要不要坐到沙发上来?”武汉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比地上要舒服多了。” “好啊!”云嘉理所当然地站起来坐过去,微微一笑,道:“原来这个叫做沙发。等回去以后,我要给父皇母后都送一套。” 气氛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半晌,鹦鹉轻咳一声,道:“敢问三殿下今日……所来何事?” 阿七把头低着,望着眼前的杯沿,仿佛能从那一次的纸杯子里看出什么似的——自从不同等级的天庭人士前来被她大闹了几次以后,武汉这里所有的杯子都换成了纸质的,待客也尽量用一次的碗——此刻无人能看清楚她的眼神。然而,武汉却从心底升起一股直觉般的忧虑,透过那低垂柔顺的雪白脖颈后,以及那多年以来对这姑娘的充分了解……不,不是担心她,而是,她好像又在打什么其他的主意…… 别扯上我啊靠!武汉在心里默念。 云嘉和颜悦色地说:“你是小鹦鹉吧?我来之前,也了解过的。不用那么生疏,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你的衣服很好看啊,我就叫你小花,好不好?” 鹦鹉只觉得欲哭无泪。 武汉在心里狂笑。还没开始吐槽,却看见阿七反常地依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心里一紧,只听云嘉继续说: “小花呀,小武呀,其实我这次来你们都是知道的,天庭要我带七妹回去。” 沉默,又是沉默。 几千年来,这个问题谁都不敢提。包括每次来试图把阿七索拿回去的天兵天将们也是头痛无比。曾经有一位南天门侍卫长无限悲摧地向武汉抱怨: “武昌君,我们也不想的呀!”筋虬结铠甲生光的大老爷们简直泪眼滂沱地说,“谁愿意去惹七公主呢?!这不是自己要命吗!您和她是朋友,您行行好,好好劝一劝她,不求她肯心甘情愿的回去,只求她别再为难我们!——我们,我们也是拿俸禄的,身不由己呀!” 武汉只能同悲摧地安慰他:“兄弟,我知道你的难处。可你要我怎么和她提?……揭她疮疤,先死的一定是我啊……” 确实,阿七所有的人间朋友都从来不在这点上招惹她,除了怕她闹起来,也是真心为她抱不平。当年天庭这档子事,确实做得太绝,人间早已有了公论。不管阿七当时的行为如何叛逆,你们把人家夫妻分开的时候,她还怀着小孩子呢。事情过去了两千年,连她的后代也不知所踪,但疮疤依然是疮疤,和织女一道并称天界两大悲情女的阿七,当然是能不回天庭就不回天庭。 这一点,朋友们都还是挺理解她的。 自然而然,各种牛逼哄哄的天兵天将都在七公主悍然的招数下无限悲摧地空手回去复命,直到上次二殿下太曜气势汹汹的前来——那一次闹到江海沸腾日月无光!——依然失败以后,武汉便被她二哥强行任命为七公主监护人,虽然这听起来很囧: “武昌君,你听好了!”怒发冲冠眼睛血红的二太子低吼道:“这次我带不走她,她迟早也要回去的!你在人间要看好她,不要把事情闹大——你知道怎么做!”说罢,他便愤怒而趾高气扬地瞪了一眼在武汉的这群人,带着碎了一地的自尊心走了。 唉,在这群太子党里,武汉也不过是个小土地神而已。武汉四大神兽,除了长江里还睡着的那条龙以外,蛇神神黄鹤什么的,都是些小妖,是需要整治的对象,只不过因为天庭宽大仁慈或者说经费不够,暂时放你们一码;就连老龙,地位也远远不如东海龙王那种高级别的。武汉他们也不大能理解和愿意这群当领导的神仙们的思维,在神仙里面,只有阿七真正把他们当朋友——不过阿七在人间呆了这么多年,也早就不是真正的神仙了。 而现在,天庭又派了一个三太子来执行如此艰难的任务。且不说这个三太子看起来是多么的不靠谱,总纠结于试图把她带回去这种事,领导们你们如此蛋疼究竟是为哪般哟? 所有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阿七的反应。武汉只觉得神紧张,心脏入擂鼓般越跳越快,忽然见阿七抬起头,笑语盈盈道:“三哥,你刚来,还没有好好玩一下对不对?”她唰地站起来,一把拉起云嘉就坐到更中央的沙发位置上去:“来来来,我们来看一点好看的。” 武汉的心彻底凉了。完了,完了。他呆若木**地坐在那里,心想道:她又露出这种笑了……她又开始耍谋诡计了!云嘉你什么都不懂,你要怎么办…… “小武?小武?”过来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她不耐烦地声音:“遥控器呢?我三哥还没看过电视呢。” “不要不理我呀,”云嘉还是那种软绵绵的毫无招架之力的哀求语气,“七妹,父皇和母后都很想你呀。” 如果是以往,面对这句话,阿七可以顶一百句回去。诸如冷笑一声“想我?想我怎么死吧?”“当时逼死我男的和我伢,也是这么想的我?”或者一边抹眼泪一边坚强硬气地说“我知道天庭出了我这么个叛逆,几千年来一直沦为笑柄,不过天庭的笑话还少么?哼”“想我?怎么想我?恃强凌弱欺辱孤儿寡母,就为了这么一句话?!”之类的。或者是干脆一哭二闹三上吊,做得比历朝历代所有人类女子都绝,孟姜女哭长城算什么,世贸大楼都可以被她哭倒一万次了……太曜那次就是架不住这么着才走的。毕竟他还是心疼妹妹,而且作为唱黑脸的,心中有愧。 然而,这回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眯眯地按着遥控器,拉着云嘉说:“三哥快看!这个就叫做电视。这里面都是好看的节目哦……” 云嘉立刻被吸引了,他凑过去对着电视看了又看——阿七喊道:“别!小心带电的。”——好奇又惊叹地道:“好了不起,这么小的铁箱子,里面能装这么多小人。” 阿七嘿嘿笑着解释道:“这些小人不是装进去的哟,慢慢看——”她随手调到一个频道,眼前一亮,指着屏幕说:“这个是电视剧。电视剧呀,就是讲故事的。这个是讲的你妹妹我的故事哟……” 云嘉认真的说:“就是唱戏的对不对?我看到最右边下面的字了……天仙配。我知道人间这个传说的……哪个演你呀?” 鹦鹉悄悄地凑过去对武汉说:“这三殿下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真的特别快。” 武汉没说话,暗暗想道:果然刚才为这家伙白担心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么样的妹妹就有么样的哥哥,我早该晓得的! “这个啊。”阿七有点不情不愿地一指。 “……”云嘉左看看,右看看,眨眨眼,毫不客气的说:“七妹,演你的女人长的好丑啊。” 武汉和鹦鹉同时忍笑忍到脸部抽搐。这部天雷电视剧也是阿七的疮疤之一……虽然基本上全孝感人都表示不能接受黄圣依扮演他们的女神能给她带来一点安慰,但是每次播这剧她就不可避免地要被朋友们嘲笑一番——杯具啊,杯具啊! 云嘉继续说:“你看她是个马脸诶。” 电视上正好演到七位仙女花花绿绿的集中在一起的一场群戏,黄圣依刚开口唤了一声大姐,云嘉便惊恐地叫了起来:“什么!这个绿衣服的老女人居然演大姐!!!” 阿七继续保持沉默。 “啊!!!那个胖的女人头上到底挂着什么啊!!” “那个蓝衣服的女人是谁!是谁!!!” 武汉继续拼命忍笑,刚好看到阿七愤怒得刚要跳起来的时候,却只听云嘉说:“七妹,你看这里的人把你演得多丑啊,你还是回去算了。” 她满腔愤怒顿时化为无形,只有一个无力的手势顺着空气滑落下来,默然无声。安静得有些沉闷的空气里,只有电视不断发出各种可笑的台词声,作为一种光怪陆离的场景配乐。这一刻,武汉和鹦鹉同时看过去,只见云嘉抬起头,慢慢望着阿七,道: “七妹,你还是回去吧。大哥要你回去的。” 第 3 章在线阅读 第 3 章 肉文屋 / 第 3 章 第 3 章 第 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 章 “大哥要你回去的。” 这话无异于一声惊雷,武汉只见阿七的身体颤了颤,好像要跌倒却又没有,看不清表情地慢慢坐回了沙发上去。云嘉也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拿那双看起来纤尘不染的、小学生般的眼神继续看着她。 天庭大太子,扶摇。武汉以前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不,不,不是隐约。阿七很少提她的兄弟姐妹,事实上天庭以前的生活对她来说完全是种耻辱。她曾自嘲地说:“当公主的时候真是什么都不懂,一点用的都没有。也只有这样的人或者神仙,才能当公主吧。”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想把从自己的父亲到各路大小神仙都狠狠嘲讽一通,只是,绝对会排除她的大哥。 要怎么证明呢?多年以前,朋友们在一起吃喝玩乐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刚齐心协力送走一批悲剧的天兵天将。蛇神仗着酒兴,笑嘻嘻地说:“阿七我信了你的邪!你说说,还会来么样的天界小哥唦?前面来的这些都不帅嘛。” 阿七也喝得醉眼朦胧,笑道:“下一个来的估计是我二哥。” “哟嘞!听说他满狠的耶?是不是以前和魔界对战过的那个唦?”神这种学院派难得讲话,一听到这个立刻来了神。 “是滴。”阿七说,“他蛮难得搞,但是还是不可能把我弄回去的,我有办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他之后呢?”鹦鹉问。 “……是我大哥咯。” 武汉注意到她的表情开始变化了。他轻轻问了一句:“你大哥来了又怎么办?” 她停住笑,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直起身体来,眼神瞪着他,却好像看着很远的地方,一开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来的是我大哥,”她一字一句的说,“他要是还没到人间地界,我感到了他踏云的气息,一句话不说,我直接飞上去,跟他回去。” 由此可见,这个大哥该有多么恐怖。所谓牛逼,都是在于无声处,扶摇他该是有多么牛逼哄哄啊,武汉想,大太子无疑是一个传说,没有人见过见过他的出手,因为所有见过他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咳,咳,捏他自重啊。 而现在,就是这个大哥,“要”阿七回去。 武汉看到阿七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又恢复了那种毫无表情的神态,径直向书房走了过去,云嘉在她后面追着,可怜兮兮又有点惊慌地说:“七妹,你不要不理我呀……”武汉跟着鹦鹉一起走到书房里,正好看到她又把电脑打开,把跳舞毯铺开—— “嗨,小朋友们,大家好!还记得我是谁吗?对了,我就是——” “让我~弄爆你弄爆你的~菊!!!让我~弄爆你弄爆你的~菊!!!你颤抖的身体~配合激烈的旋律,我要弄爆你弄爆你,弄爆你弄爆你~~~” “午夜两点~相约中山公园~公厕大门前~躲开城管的视线~~~” “接下来的时间~享受两人时间~顺手拍张照片~日后留作纪念~~~” 热闹闪亮的旋律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阿七站在跳舞毯上,跟着屏幕上的绿坝娘不停地跳着,动作激烈而大胆,仿佛要把心中的不满都跳出来、跳出来……而云嘉则依然可怜地站在旁边,有点好奇地看着,却又哀求似地说:“七妹,七妹,你还是回去吧……”那声音很快就被电子舞曲盖过了。 武汉长叹一声,造业啊。他摇摇头,走过去,轻轻对云嘉说:“先出来吧。她一不高兴就要跳舞的……” 云嘉看着他,乖巧地跟着走出来了。 武汉被那双眼睛看得心里直发毛,只能不断在心里叹着作孽啊作孽啊……他把云嘉引到茶几上坐下,说:“你先看会电视吧?要不要换其他的看?” 云嘉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嗯……不用换了。就看这个吧。” 武汉简直要无地自容,他撇开脸,道:“你先看着……啊,我去给你削个水果。” 鹦鹉冷眼看着,一路悄悄跟到厨房里,说:“还吃水果?吃水果没问题么……” “反正都是要拉肚子的,多吃少吃都一样,”武汉自暴自弃地开始挑苹果,这个太小了……这个被摔得有点烂……我靠怎么就没有个有看相的! “嘿,阿七这是在筹划呢,”鹦鹉反而有些兴奋地说着,“三殿下的后台是她大哥哦。” “我知道。”武汉心烦意乱地终于挑好了一个稍微有点满意的苹果,一边拼命在水龙头下面冲着一边说:“她只有在心里烦或者想什么谋的时候就会去跳舞呗……等她待会洗完澡就有结果了的。出去吧……唉,真造业。我信了这对兄妹的邪!” 鹦鹉看着他走出厨房的背影,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悲剧哟,小武。你心里有鬼了。明天一定要让他们都来围观。” 武汉走到客厅,云嘉一瞬不瞬盯着电视机的眼睛立刻投到他身上,随后他立刻跳起来轻轻移动到旁边一点的位置,然后对着自己右边的座位拍了拍,示意武汉坐过来——就好像,就好像学校里组织集体观看红色影片的时候,电影院里帮着小伙伴占座的小学生! 武汉的脸轻轻抽动了一下,带着水果刀和还在滴水的苹果坐了过去,开始削苹果。云嘉新奇地看着他,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在……” “我在帮你削苹果啊,”武汉说,“苹果要削了以后才能吃。” “哦,”云嘉说,“我在天庭从来没有吃过不带皮的水果呢……” 那当然,武汉心道,如果我们这里的水果皮上没农药的话,我也不削就直接吃了…… “但是你好厉害啊!”云嘉赞叹地看着他说,“可以把皮削得这么薄……小心别割伤了手啊。” 武汉在心里无限感叹。是真的好孩子啊,正苗红!这伢该被保护得有多好啊!是真善良,会担心水果刀割手;也是真小白,连水果都没削过……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说:“好了。” 云嘉看着他毫发无损的手,充满了惊叹。他接过苹果,低着头轻轻啃了一口——连吃苹果的样子也像个小学生。武汉把桌上的纸巾抽出来递过去,他连忙道谢,手忙脚乱地擦嘴和擦袖子。武汉继续在心里哀叹,然后抽出另一张纸来,轻声说:“别动。”然后细细地帮他把溅出来的汁水擦干净。 我靠。武汉心说,我真是像在带伢…… 云嘉道了谢,又把头扭向电视,聚会神地一边看一边小心翼翼地啃苹果。他说:“这个苹果很好吃啊。比天庭的要好。我总感觉天庭的水果不是那么鲜……” “天庭不是有蟠桃么?”武汉疑惑地问。 云嘉不答话,只是突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般地指着电视说:“哎你看你看!这个男人是不是演我七妹夫的啊?” “……是的。” “他一点都不像啊!”云嘉显得有些不满,“我记得我七妹夫很穷,没什么钱,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这个人,“他很不高兴的说,“他看起来就是个……怎么说来着?人间是不是叫什么公子啊?” 杨子你悲剧了哟……武汉笑道:“是花花公子,和纨绔子弟意思差不多。云嘉你懂得还真多嘛。只是演戏而已,这个演员本身就是出身富贵的那种。” “那当然我下凡前先调查了的……”云嘉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看,继续吐槽:“我还是觉得演我七妹的女人太不好看了呀。我七妹那么漂亮。” 黄圣依你也是个造业哟!武汉默默地想,演《功夫》的时候,你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演阿七干啥,本不适合你嘛!你家背景那么雄厚你自己那么lucky,连董永公园里的雕塑都比你适合阿七这个苦命女啊…… “而且啊,”他接着说,“我觉得她演得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但我七妹那个时候很可怜,总是哭,很伤心的啊。” 啧啧。都会评价演技了。武汉说:“这个演员还演过另一个很好看的,那个里面她很漂亮的。你要不要看看?” 云嘉点点头。于是武汉走上前去,把dvd调出来,直接快进到《功夫》里哑女的那一幕,说:“这个就是。” “……这个比刚才好多了!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云嘉震惊了。 武汉还没说话,就只见阿七浑身汗水淋漓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她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了一句:“电脑不要关,我去洗澡。”然后就消失在了洗手间里。 云嘉显得有些受伤,无意识地撅起了嘴,显得更像小孩子了:“呃……她……” “你不要着急,”武汉无力地安慰他,“劝她回去这个事情,急不来,急不来的……她去洗澡了,等一会出来了你再和她说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打着哈哈说:“看电视,看电视。” 良久,阿七终于带着全身蒸腾的水汽,神情得意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还穿着浴衣,头发高高地挽起来,面色潮红。武汉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已经有了谋和打算。虽然这也是应该的,他却不由得心中一紧。 只听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眨了眨眼,对着云嘉说: “来,三哥,你没打过游戏对不对?现在男孩子都要会玩这个。” “……日哟!”鹦鹉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以一种真相帝的口吻,沉痛地说:“这只是她的第一步……” 第 4 章在线阅读 第 4 章 肉文屋 / 第 4 章 第 4 章 第 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5 章 不出众人所料,很快,书房里便传出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对话;其中,太子殿下、这位天外来客的声音当然特别明显: “哎呀这个是不是外面那个电视的兄弟啊?” “为什么这个要叫鼠标?……我觉得不像老鼠啊!鼠王会哭的!” “这些花花绿绿的都是什么呀!……注册是什么?” 武汉和鹦鹉在客厅里正襟危坐,侧耳倾听。同样不出所料的,是阿七越来越冷静的解释语调——那小学老师般的耐心和温柔话语,反而听起来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你到底在打神马主意!武汉只觉得心里开始不断升起一种奇特的不详的预感,关于自己的、关于云嘉的,这种疑虑从阿七一进门开始就不断攀升——直到她说着:“不错嘛!三哥你认得简体字啊。照着任务提示就可以了!”然后抱着手臂淡定地走出了书房大门。 武汉望着她说:“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阿七不耐烦地说,“之后的你慢慢就明白了。现在你只需要配合我。” 武汉越发觉得头大:“喂你莫扯上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你的衣服呢?”她说,“等会我带他去洗澡,你要把你干净一点的内衣给他穿。” 武汉瞪着她。 她理都不理,把茶几上剩下的红茶拿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了,说了句:“几难喝哟,小武你过得太不致了,这样下去仙鹤要怎么肯回家吃饭呢?”说完她一扭头,转身就走了。 鹦鹉跟上前去,悄悄凑过去说:“七姐,你太狠了,居然这样戳小武的玻璃心。” 阿七走进洗手间,开始刷牙,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眯着眼睛说:“小武有时候也很傲娇的,这样下去有个毛前途啊!” 鹦鹉暗自吐槽:日哟,他明明是被你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傲娇个毛啊……他轻咳一声,又问:“你让云嘉玩的是啥?山口山?” 阿七一边挤牙膏一边说:“哪啊。剑网三而已,山口山的那个文化背景和他比较远嘛……其实什么游戏都是一样的……他还会认简体字!上手又快,什么都不需要人特别教,我三哥真聪明。” 鹦鹉佩服得五体投地:“七姐早就预料到了对不对?三殿下也是高人啊!适应新事物的能力太强了,怎么没有早下凡呢?” 阿七叹了口气,道:“太傻了,所以不晓得早点往外跑,然后又一直被我大哥看着,所以耽搁了呗。其实他比我还适合下凡来着……不过这种事,总是缘分到了才有的,”忽然,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邪魅一笑,道:“你慢慢看,慢慢就懂了。你跟妞打过电话没有?” “打了,”鹦鹉继续保持心悦诚服的姿态,道:“七姐和蛇姐都是高人啊!明天到底要去哪里?” “明天你不奏晓得了?赶紧去洗了睡。” 鹦鹉走出洗手间,看见客厅里的武汉还愣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默然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真造业。 他摇摇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关上灯,下定决心打算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充耳不闻。 一小时后,阿七笑眯眯地对云嘉说:“蓝色的这边是冷水,红色的这边是热水!你看看,好不好用?” 云嘉眨眨眼,说:“这个池子好小啊。我们以前用的温泉,不都是比这大几倍的吗?” 阿七觉得自己开始抽筋:“呃……这个当然……” 好在云嘉马上又打断她,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这里当然不能喝天庭比了。不过……”他抬起头望着她说,“七妹你以前专门沐浴的那个池子呢?我记得人间后来专门圈了一块供你沐浴的呀……那个地方应该很大的……” 阿七额头侧面的青筋马上爆出来了。淡定,我要淡定!她狠狠吸了一口气,不断提醒着自己。 武汉一直在外面听着他们的谈话,保持着郁闷而又无可奈何的姿态——直到!直到刚才!云嘉那句话简直是大杀器,彻底治愈了他。 悲剧哟,同志们,我们又要说到阿七的疮疤了——她的疮疤可真多!——要怎么解释呢?关于七位仙女沐浴的池子,圈在董永公园中央的那个?周围还有她们姐妹七个的纯白全身塑像的那个? 如果那就算是人间的人们专门划分给她沐浴的“圣地”的话,那还真是太杯具了。 多年以来,董永公园的门票一直是三块钱,虽然由于太过破烂和毫无可观,从来没有什么人买票进去;虽然最近这项制度撤销了,上级将它变成了免费的中央公园全面开放,孝感市人民政府据说是投资一千万把它整个翻新重修了一遍,也彻底改变不了它毫无可观之处的事实,最多是从一片空地变成了老爷爷老太太早晚常去的锻炼地;重点是中央那个池子,那个池子!本来就不大,现在,那里的七仙女塑像全不见了(那些白塑像本来就已经很脏了),而且水还都又脏又臭…… 把时间再往前推一点,大概就是近十年左右的事吧,那个仙女池里面,还养着一群鳄鱼。 是的,同志们,你们没看错,就是鳄鱼。 当时董永公园实在是多年来毫无创收,市中心一片大好地段就这么闲置着,白白让人痛。有一天,不知哪个上级领导脑残发作,大手一挥,表示要为董永公园增加效益,怎么增加呢?嗯,不是有个池子空着嘛,在里面养点鳄鱼——孝感毕竟连个动物园都没有,有多少人看过鳄鱼的?——每人观赏一次交五块钱。 五块钱,在当时能买五碗热干面,在现在能发十张帖,电影里面一直都是一个月的党费—— 五块钱,孝感的女神,阿七她就这么被卖了。 孝感这样一个小城市,虽然现在是八加一城市圈里,武汉八大小妾之首,但是至今,依然有很多武汉人甚至不知道它在哪里。它有着美好的阿七和她男的的传说,有着麻糖米酒,出过多位历史上的大孝子大孝女至今还有感动中国级别的大孝女人物不断涌现,李白曾经在这里呆了十年虽然这十年啥也没写……但是它就只是这样一个小得没什么生活压力的城市。那个时候,多数孝感人还没看过鳄鱼。所以,开张的那天,游人如织,人们骂骂咧咧却又都傲娇地赶去围观了。 武汉他们那天当然也陪着阿七去了,主要是怕她出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跟在她后面,不敢看她的脸色;他们挤在一群人的脑袋后面努力踮起脚尖往前探,直到阿七不耐烦地推开所有人冲到最前面盯着绿得脏兮兮的水面一看——武汉还没有拉住她,只见她就再次转身冲了出来,一直往前跑,跑到人群都看不到的地方,蹲下身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蛇神过去抱着她,慢慢地、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可她还是哭了。 一边哭一边骂:“!……搞得进啊!劳资以后睡觉都要做噩梦!……” 脑残领导和他的那几条大鳄鱼,就那么把一贯彪悍的阿七气哭了。 武汉灰溜溜地不敢安慰她,说来,这鳄鱼和他自己也有很大关系。他后来穿过人群也去悄悄地跑过去望了一眼,也忍不住要骂,个斑马的,真恶心啊。 其实,就那几条看起来笨笨的蠢蠢的,动也不动的,有着肿眼泡也不怎么爱张开血盆大口的鳄鱼来说,也没那么大杀伤力。但是你要想想那场面:本来是清澈的池面,也许有几条红色金色的鲤鱼轻轻游动,杨柳的纸条飘拂过柔柔的水光,池边各个不同姿态的七位仙女就立在那里,梳头的梳头,宽衣的宽衣,都用雪白的石膏雕成,显得无比圣洁……就在这样的气氛里,突然,池水变成了又浓又脏的墨绿色;不知道哪来的渔网还立在池面上,用途不明;池边加了生锈的铁栏杆防护小孩掉下去,那栏杆估计也是从哪个拆迁队便宜买来的;然后就是水面上露出各种鳄鱼的脑袋和疙疙瘩瘩的四肢,它们偶尔张嘴,不断地吐出墨绿色的泡泡…… 恶心,太恶心了。 被恶心到的当然还有广大前来围观的孝感群众。如果是其他的什么鱼类的大概还好点,可是那天据说真有不少小孩子被吓哭——鳄鱼族全体内牛满面!——并且,绝大多数成年人也表示很不满。多风雅的环境啊,那是七仙女好不?最起码也得搞点莲花啊金鲤鱼什么的撑个什么来着……恰当的文化氛围嘛!搞非洲鳄鱼来算什么事啊?! 这件事充分暴露了当地领导的脑残和重口。这种事,放在杭州西湖断桥雷峰塔那类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从那天起,阿七再也不会没事就到董永公园去溜达溜达了——虽然那个池子只是观景用,她从来不会真的在里面洗澡什么的;现在那是更不可能了。 再说这鳄鱼的来源——孝感市的某些领导们如此重口得以实现,当然不是没有现实原因的,这些非洲鳄鱼,全是从武汉运过去的——所以他一直很惭愧,更加不敢去安慰阿七,朋友们也都拿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唉,老子也很冤的好伐?想到这件事,武汉也很郁闷。 起因当然已经不甚明了了,在整个c青年家,这样的事还少吗?归结底起来不就是一句话,生搬硬套,不按矛盾的特殊办事,把外国的东西都当个宝呗。某本来很有前途的养殖专业户,响应上级农业改革的号召,决定将劳动密集型农业转型为商品农业,他们那个区都是养鱼的,武汉地区又没有橡胶咖啡这种东西,养什么好呢?当里个当,道听途说鳄鱼好,又好养不容易死(不容易死个毛啊,个斑马的!),而且情温顺,一般情况下不会咬人(这个倒是真的),而且鳄鱼全身都是宝,什么血可以制药,皮可以做皮包,卖到国外的那些迪奥呀古奇呀艾奥喂那些卖皮包的公司里去价格是很贵的(迪奥古奇艾奥喂表示鸭梨很大),不过这鳄鱼一定得是非洲那种特别的什么什么鳄鱼,具体的嘛,大概是巴拉巴拉巴拉…… 悲剧哟悲剧。农民们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尾。到头来,富贵荣华如浮云,往事如烟散,大梦一场,败走江城;别迷恋鳄鱼,鳄鱼只是个传说。 怎么着呢?南纬30°活得好好的一千只鳄鱼君被运到武汉,挂掉了几百条;因为闹不清楚鳄鱼们吃什么,又陆陆续续死了一半;因为倒时差(?)的关系,北半球的冬天是它们的夏天,武汉严寒的十一月到来的时候不能及时开启冬眠模式,又冻死了一批;再后来,鳄鱼们发情困难,什么卖小鳄鱼仔纯粹成了扯淡,加上食动物的饲料又花去了极大的成本,农民们陆陆续续都绝望了,守着剩下的最后一百条,卖了一些给几个大学的生物学院搞研究,再租出去一些给周边各个小城市猎奇展览用……阿七她的仙女池里的鳄鱼们就是这么来的。 说起来,鳄鱼才是真无辜啊。 不久以后的冬天,董永公园里的鳄鱼们都冻死了。再不久以后,整个湖北省内的非洲鳄鱼也都领便当了。它们没有灵力,每天只是呆呆笨笨地吐泡泡,没有人意识到这种吐泡泡是它们濒临死亡的征兆;很艰难地吃了很长一段时间本不适合它们吃的东西,还要被人觉得看起来真恶心……挂掉的时候,连中文大概也没有学会。武汉和他的朋友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概是一个正在过年的喜庆日子。所有人都看着阿七。 她当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嘴巴轻轻撅了一下,说:“这样啊……算了。反正我又真的没有在里面洗。” “但是还是很恶心。”她又补充道。 大家有说有笑,很快忘记了这件事。整个武汉也很快忘记了,曾经有一千条非洲鳄鱼,穿过赤道来到这里——现在乍一想起来,当然是拼命忍住笑,想着,阿七这个大杯具哟。 但是,再一想下去,又让人觉得有点淡淡的忧愁。 说起来,这不仅仅是阿七的、或者武汉的悲剧,也不是一种七仙女文化的悲剧……是c青年很多悲剧里……小到不值一提的一种吧。 第 5 章在线阅读 第 5 章 肉文屋 / 第 5 章 第 5 章 第 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 章 所以说,所谓的七仙女沐浴池事件,本就是一场悲剧。云嘉哟,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武汉幸灾乐祸地在外面听着,听着,几乎可以听到阿七她深吸一口气预备说什么,却又被云嘉打断了: “哎呀,我下来的时候做过调查,据说是人间现在许多水源都被污染了,所以不太方便去,是不是?”他顿了顿,又说:“也不知道各个河流的龙王怎么办的呢?大哥什么都也没和我说。” 阿七一听这话,神情立刻又凝重起来——扶摇把一切都压下来了?大太子、这位她唯一真正尊敬的哥哥,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次骤然叫她回去,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呢……算了,不想了。她摇摇头,有点疲倦地说:“你别管那么多了,先洗了再说吧。” 武汉正在好奇,连简体字都会认,也知道整个地球水污染的事,云嘉他到底都调查了些啥?正想着,就只见阿七神情有些倦怠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顺手把门一带,又抬头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换洗的衣服你找了吗?我去帮你们铺个床。” 武汉:“……………………喂!……你……!!!!!!!!!!!!!” 阿七不耐烦地说:“你激动个么斯哦,我的床是单人的鹦鹉的床也是单人的,你一个人睡那么大双人床搞毛啊?和你挤一下又怎么样了哟。” 武汉:“但是……喂……………………” 阿七又打断他:“但是个毛啊!你想让天庭三太子睡宾馆啊?他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在宾馆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而且现在又这么晚了。” 武汉被呛了半天,终于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我去睡沙发!!!我把床让给他!!!” 阿七想都不想就干脆地说:“不行。我怕他晚上拉肚子。所以你还是在他旁边睡一下,照顾一下他。” 洗手间里终于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门外,两人大瞪小眼,一语不发。阿七瞥了他一眼,无意识地轻轻耸了耸肩,走进了卧室。武汉跟在她后面。她想了想,又皱了皱眉头,背对着他一边铺床——女人做这些事情果然还是更擅长啊!他想——一边说:“你纠结个么斯哦?我三哥又没有什么不良习惯,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伢,让你照顾一下而已,你们都是男伢有毛好忌讳的哦。衣服你找了没有?” “衣服都是我穿过的……” “没关系,明天我约了妞一起出去给他买衣服的,今天晚上就将就一下……”她骤然转头,惊讶地叫起来:“你没有准备睡衣啊?睡衣呢?” “男人要什么睡衣哟,”武汉理所当然,又有点不痛快地说:“老子睡觉从来都是打赤膊。” 阿七看了他一眼,几乎要痛心疾首地说些什么,刚张口又放弃了,只撅了撅嘴,道:“随便你,就了哟,我去睡觉的。晚上无论出什么事,你都别慌就是了。” 武汉脑子掠过无数的问题,从对大太子的好奇再到对云嘉究竟调查了些什么的好奇再到难道你还要给他买衣服你打算让他在这里长住吗——一直到刚才最后一句话。武汉不禁毛骨悚然。 究竟会出什么事啊!个斑马的!睡个觉会出什么事啊!就算出什么事,你莫扯上老子啊! 他只觉神紧张,心情烦闷,口干舌燥——却只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她消失在了门口。 鹦鹉同学最初的预感无疑是正确的,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武汉震惊地看着云嘉湿淋淋地从洗手间里跑出来了,脸上泛着热气的红色,长长的头发还依然在冒气。他裹在一件带有家常色彩的、旧旧的显得滑稽可笑的小熊维尼大浴巾里,脚上无师自通地蹬着旧拖鞋,有些不好意思地提着一条内裤问: “这个……是什么?” 如果不是那长长的还在不断滴水的头发,他看起来就是个大学澡堂里的小男生嘛。 武汉努力语调平静地说:“这个是内裤……” “哦!怎么是短的啊?”云嘉依然提着那条裤子,若有所悟地说:“难道不应该是长的吗……短褐的话……”他突然面色凝重起来,道:“小武,你生活得很艰难吗?是不是我七妹总是住在你这里,把你吃穷了,所以你只能穿短褐?……我七妹肯定是娇生惯养惯了的,以前在天庭里七个姐妹里她就吃得是最多的,又喜欢大手大脚……” 他蓦然一下严肃地坐到他旁边,语重心长地问道:“小武,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我七妹她难道一直仗着自己是天庭的公主,在仗势欺人欺负你还有小花吗?” 武汉囧囧有神地对着那双靠近了的眼睛,只觉得头上一阵瀑布汗轰然落下……“没有,没有,啊哈哈,”他打着哈哈说,“云嘉你误会了……其实人间已经变了,那啥,风格,所有的内裤都是短的……” “噢……”云嘉还是显得有些疑惑。 “是的是的,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现在的人都穿短裤了……”武汉继续卖力地解释,“就比如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很有钱的男演员,演阿七她男人的那个,他也是穿短裤的……” “原来是这样!”云嘉豁然开朗,笑道:“我明白了。可是……这个怎么穿?” “呃……”解释过一个还有无穷的解释需要解释啊!武汉只觉得无限尴尬却又不知为何尴尬,只能语焉不详地说:“呃,这个,这两个洞,把腿伸过去,其实和长裤是一样的……” “不对呀!”云嘉理所当然地说,“系带呢?没有系带怎么办?不会掉下来吗?” “不会的……你试一下,试一下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武汉立刻就后悔了。云嘉干脆地站起来,把浴巾放在一边,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穿内裤。他身材修长结实,肌紧致,虽然脸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还经常保持着火星少年的表情;但整个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有力的小豹子,只是皮肤有些过于白了显得不是那么健康和现代……嗯,不够现代,而已…… 个斑马的!他反复默念着这句话,虽然也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个时候,武汉大脑当机,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这莫名其妙的情形很快就一闪而过了。云嘉注视着自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叹道:“好厉害啊!原来真的可以不掉下来,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和捆仙索一样嘛!凡人太聪明了。” 武汉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表示这和捆仙索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就只见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整整齐齐叠好的他自己穿下来的那身华丽的古装汉服,道:“我以前的衣服,实在是太麻烦了!这个才是真的很方便啊!我回去以后,要把天庭的衣服都改一改,改穿人间现在方便一些的衣服。” 啊哈……武汉想,不知道街道口汉服协会的人看到他摆在这里的珍贵古装会如何激动地扑上去,也不知道他们听到这些衣物的主人竟然说出这种话会如何痛心疾首内牛满面…… “好吧,既然这样了,我们就睡觉吧。”云嘉说着,主动跳上床,自觉地拉开被子,再坐到右边去,依然像个电影院里帮同学占座的小学生一样看着他,拍了拍左边的空位,说道:“你睡左边好不好?我比较习惯睡右边的。” 武汉愕然:“你以前都经常和别人以前睡啊?” “不是,”他摇摇手说,“可是我以前的床也比这大很多,但我就是习惯睡在靠右边的位置。” 这是一种神秘的个人习惯,确实很多人各有不同,就像阿七她每次外出聚餐如果餐厅里没有靠窗的位置她就会一直坐立不安一样。武汉默默地走过去,躺上床。其实四月初打赤膊睡觉还是有点冷的,他忍不住想。 “哎呀。”云嘉也躺了下来,长长的头发就那么散开、散开……他说:“我以前最讨厌穿衣服要系带打结了。可是我每一件衣服,都有系带!打结是我最烦的事。到现在,我还不会打结。” “那你是怎么……”武汉想起他刚出现时,穿得整整齐齐的样子,简直就是衣冠楚楚啊。 “当然不是我自己穿的!”云嘉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我从来不自己穿衣服,都是我母后派来的侍女帮我穿。” 武汉囧得无言以对:高干子弟!果然高干子弟就是这样的啊我靠!他无比心酸地想,侍女,软妹!这等享受,怕只有上海那厮,还有总是到迪拜去转溜的仙鹤才经常……迪拜的那啥王子你们总是勾搭仙鹤君到底是个么居心!中国的仙鹤武汉的仙鹤关你们屁事!个斑马的!他恶狠狠地想,等老子有了钱,就吃一油条,一碗热干面,再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 “你在想什么啊?”云嘉睁大眼睛问道。 “没什么……睡吧……”武汉说,“明天早上你吃热干面好不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显得格外自豪。 “热干面是什么啊?” “就是这里的特产,很好吃的,就像阿七的麻糖米酒一样……”武汉伸出手,轻轻把床头灯一按,后半句就焕发在黑暗里:“你想不想吃?” “好啊!”云嘉高高兴兴地说,“是小武天天都在吃的吧?我还没吃过呢。” 气氛很快安静了下来。黑暗是最好的催眠剂,所有人的呼吸都开始绵长和稳定,就在武汉恍恍惚惚地,要进入一个有着油条豆浆的梦里,仙鹤君那厮傻兮兮地对着他笑,还有上海,他耷拉着脑袋,在对自己说些什么,总之,这是一个非常美好非常舒服的梦境—— 然后,杯具和骤变又发生了。 阿七说:“晚上无论出什么事,你都别慌就是了。” 不慌你妈!你才不慌,你们全家都不慌!凌晨两点,武汉肿着眼皮,青筋暴起,睡意全无,坐在客厅里喝一杯冷茶,连痛骂都只能因为夜深人静而憋在心里,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真造业啊。 第 6 章在线阅读 第 6 章 肉文屋 / 第 6 章 第 6 章 第 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7 章 武汉坐在户部巷里吃煎包。脆黄的,晶莹的小煎包,整整齐齐地码在白瓷盘子里端上来,一个才四毛钱……这分明是2003年以前的事。四毛钱,他恍恍惚惚地想,连发张帖都不够。 那时候蔡林记还活着,四季美还没改革,老通城门口还是乱糟糟闹哄哄的,又喜庆又热闹,人人都能进去,一块钱二毛钱就能吃一碗热干面。那时候武汉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全国很多地方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而现在,蔡林记的老伙计就站在他身边,穿很诡异的长装,袖子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活像从民国片里面走出来似的,笑得无比奸诈。有老伙计这种东西么?武汉自己也模模糊糊觉得很奇怪,不过诡异的老伙计笑着递上一张厚得像卫生巾的卫生纸,然后说: “大人,这是英国产的,专供女王用。伦敦现在还候在外面呢,您要不要见见他?” 武汉心里很乐,他豪气顿生,看也不看就随便扯过来胡乱擦了擦嘴,然后一只腿抬起来踏在身边另一只凳子上,开始剔牙——很奇怪,这里的凳子和桌椅全是武大食堂里的那种连体的低矮的学校专用式样,户部巷没道理有这种玩意,不过他也没在意——“让他候着去!”他说,“个斑马的,敢往老子这里塞鸦片,老子不捅死他!今天喂他的十斤金坷垃都吞下去没有?” 蔡林记还没答话,武汉一抬头,便看见了仙鹤君。然后,老伙计讲了什么话他都听不见了。 仙鹤君还是老样子,白白净净的。任何人一看,都觉得他肯定是武大那些江浙地区来的文学院大才子们,《古文观止》要倒背如流,去图书馆的路上在樱花树下被很多女生表白,女生们都是表白完后转身就逃怕被拒绝得太干脆——他高傲着呢。不过,武汉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就是武汉这地界,三镇风水,江城火炉,九省通衢,土生土长的汉鹤一只。 不过他今天看起来一点都不趾高气扬。仙鹤君把头微微垂着,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衣角——这个小动作只有武汉知道,他一心里慌了就会这样——时不时咬咬嘴唇,眼睛到处乱看,忽然,他看到了武汉在看着他。仙鹤显得更慌了,脸骤然就红了,露出淡淡的嫣粉色。 武汉嘿嘿一笑,一手拿着筷子轻轻敲打着盘子,一手捧着脸,傻兮兮地看起来。仙鹤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越来越红了——就好像,就好像那个什么来着?武汉想,就好像鹦鹉平时总去逛的那个论坛的背景色嘛!可不就是仙鹤现在这张脸! 仙鹤多难才能露出这种表情呀,武汉一直看着他,越笑越开心——忽然,这种情况就被打断了。门口忽然闯进来一个人,闹出很大响声,把光都挡住了。 武汉转过头一看,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上海这厮怎么来了?他来干嘛? 上海高高帅帅的,长得洋里洋气,还总爱穿着西装马甲三件套,又总是挥金如土还特别喜欢讲浪漫,多少年了,多少武汉美女跑到上海去了?!靠,那是魔都!一个月八千块钱都不够你塞牙的!上海有什么好的?!武汉气得想砸桌子。幸亏上海今天没戴金丝眼镜,否则他非砸扁他的脸不可。最要紧的是,仙鹤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打算来干嘛? 仙鹤显然也吃了一惊。可是,上海却没有看他,只是径自往武汉这边走过来,用很艰难的、低声下气的语气弯下腰来对他说: “分数线能不能再降一点?今年的学生实在是……” “不行不行,”武汉挥挥手,不耐烦地说:“这两边的教学水平都不一样嘛。上海的学生想要报考珞珈山职业技术学院,必须交每个月八千块钱的樱花护理费。666的分数线,是一分也不能少的,”他又瞥了他一眼,“而且必须有关系。托不了关系的上海学生,考多高都进不了珞珈山职业技术学院。” 上海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武汉又接着挥挥手,道:“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黄冈这样的名校,只能供湖北学生读,就列样人还不够挤!” 他絮絮叨叨,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说:“你哟,你也要体谅我滴难处唦,反正你们有钱,但是,湖北是一个讲关系滴地方……” 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了。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大地晃动起来,依然苦大仇深的上海、不知所措的仙鹤,他们的人影逐渐晃动成了一片白影……武汉惊异地想叫出来,却发现口剧闷,竟然是刚才吃的小煎包卡在了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卡在口!),随后,户部巷的屋顶开始片片碎裂,一个声音在天空中高高地笑起来,尖刻锐利,怪异刺骨,不断回旋着呼啸着奔跑着震荡着耳膜—— 一片混乱中,武汉赫然惊觉:这,分明就是桃红开的笑声! 然后他就醒了。 梦中的惊惧还没能过去,他又陷入了新的混乱!云嘉就睡在他身边,打着赤膊,长长的头发铺开——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隐约醒了过来,眼睛微睁,但是眼皮却一抽一抽的;他痛苦地皱着眉头,半梦半醒之间把身子蜷了起来,他无意识地咬着嘴唇,却艰难地不断泄露出各种细碎的呻吟声…… “喂!喂!”武汉赶紧把灯打开,惊异地推他:“莫赫老子啊!云嘉你怎么了!” 云嘉难受地转了个身,武汉看到他头上满是汗水,“疼……”他嘟囔不清地说着,继续把身体尽可能地蜷起来: “肚子……好疼……”他说。 我靠!武汉猛地把自己的脑袋一拍,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始拉他:“起来!起来云嘉!去上厕所!……” 他把满身是汗、还在抽搐的云嘉强行拉起来就往洗手间里跑。我靠……个斑马的还真的有这种事啊! 阿七和鹦鹉的房门当然紧紧地闭着。他咬牙切齿地坐在门外,因为起猛了的原因头还有些痛——他们当然不会出来!他们睡得好好的,他们什么都知道! 回想到阿七晚上说的那句话,武汉只觉得无限憋屈。不慌?!这能不慌吗!他不痛快地想,你以为云嘉是你啊!人家本没适应过好吧?! 洗手间里不断传来哗哗的水声。过了一会儿,云嘉虚弱地走出来了,依然扭着脸,艰难地按着肚子说:“我疼……我还是疼……” “喝水!”武汉把早已准备好的开水递过来,急急忙忙地说:“喝热水,别怕烫,一口气都喝下去。” 云嘉很听话地都喝了下去,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从脖子里流下去。然后,他一句话不说,转身又进了洗手间。 周而复始,一共这样闹了四五次,整整一瓶开水就这么被喝光了。武汉坐在那里,还是心里乱七八糟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方法有没有用?但是还能怎么做?送到同济去吗……靠,让人类的医生去诊断神仙?他们这些搞修炼的,体内的器官完不完整还不清楚呢,拍了片子的话是要把人家医生吓死吗!更何况看得出什么——最多给你开个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水土不服,武汉稍微有些庆幸地想,幸亏云嘉还没吐。 这就是个水土不服的问题。武汉心里抱着一种奇特的坚定的自信,望着最后一次跑出来的云嘉,他已经虚弱得站不住了;他扶住他,轻声说:“还想喝水吗?” 云嘉摇摇头。 “来,把这个吃了,”武汉扶着他坐在沙发上,递过去两片儿童装健胃消食片——他自己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他吃这个,这简直是和桃红开的笑声一样冥冥中的指引!“嚼,尽可能用力嚼,”武汉看着他慢慢吞下去,心里略微舒了一口气,然后再把黄莲素递过去,说:“把这个也吃了。” 云嘉什么都乖乖照做了。他看起来让人心疼得就像省妇幼里那些明明含泪忍痛打针还强行逼自己规规矩矩地坐着,咬着牙伸出手递给护士的小朋友。 “好苦。”云嘉小声地说。 武汉叹了口气,说:“你好了点没有?要是好点了,就回去睡……” 云嘉点点头。武汉心情沉重地扶他起来:“要是晚上还疼,一定要叫我……” 他低低地答了一声好。除此之外,好像还说了什么,武汉也没能听清——他扶着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扶着个洋娃娃似的。“睡吧……”他说,然后轻轻关上了灯。 黑暗让人格外安心。身边很快又传来起伏均匀的呼吸声。虚弱的人总是入睡得格外快,然而,武汉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望着头顶上黑暗中更黑暗的灯的轮廓,只觉心情无限烦闷。他躺了一会儿,烦躁而小心地转了个身,把手伸到床头柜上去,到自己的手机—— 02:59 诡异的时刻。 武汉无意识地乱按着手机键盘,中越来越气闷,就好像刚才梦里的那个小煎包还卡着似的。他无力地吐出一口气,刚要躺下,就忽然发觉不对劲—— 手机的微光荧荧地亮着。照在他脸上,就像鬼片里惯常的场景,可是这不是重点……微光足以照清楚整个房间,足以照清楚那利刃逼来的寒光! “别动!”阿七在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之前就迅速地冲了过来,敏捷而无声地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她小声而严厉地说,“别吵醒他了。” “听到没有?”她一直等到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才放手,“我靠!……”他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就又被她捂住嘴了。 ……我只想说你快把老子闷死了…… “别说话!”阿七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真的别说话!我怕你把他弄醒了。” “你到底要……”武汉终于又重新呼吸道了新鲜空气,刚小声地说了半句,就赫然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刚才寒光的来源—— 织女剪! 她拿的竟然是织女剪! 九天神女手中的神器,锐利无比,与使用者心灵相通,曾经在古代帮助她和她的丈夫迅速地制作出无数美的织造品,可也是一件极其狠辣的凶器,很久以前由另一位天庭悲情女送给她的闺蜜阿七,武汉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她再次祭出这件凶器了…… 他望着她静静拿着那把神剪轻轻地、轻轻地一直逼近云嘉沉睡的脸旁边去,脑中有一整座长江大桥轰然倒下,巨响大作,无数江水汹涌而起,嚎叫的都是一个念头: 她要谋杀亲哥! 第 7 章在线阅读 第 7 章 肉文屋 / 第 7 章 第 7 章 第 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8 章 咔。嚓。 刀起刀落。 武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阿七的脸,她聚会神,面色凝重却又驾轻就熟,仿佛那个多年以前你来耕来我来织时期的默默织布等着男人回家的七仙女奇迹重现;织女剪是这样一件生活类神器,它的剪裁工艺快不可言——虽然织布机发明了以后也没有什么更大的优势了——但据说,是据说,它上切龙王角,下斩恶人首……当然这都是广告词而已。具体的证据是,武汉记得多年以前,阿七曾经用它把一个赌棍或者是后湖恶霸或者是东门边扛槽的之类的家伙的小拇指砍下来了…… 一个小时内,此人他的拇指当然迅速赶到了同济医院。然而,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也无法解释为何小拇指会接不上去。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但它尝试了多次后依然失败了,作为同济的重大黑历史之一,作为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之一,多年来整个武汉医学界的高层一直对此缄默不言。 被织女剪斩断的东西,绝无再纠缠的可能。每年七夕的时候,阿七就会着闺蜜送给她的礼物在满天的星星下叹气:“阿织当年做出这把剪刀,是希望她自己也能干脆利落,什么事情都像剪过的云锦一样清清楚楚,不要纠缠不清。她对我说,她再也用不着它了……她做不到的事,希望我能做到。” 如果能够的话,阿织应当是预备着这把剪刀去绞断不可抗拒的命运和纠缠复杂的红线。当然,如果什么事都能说到做到,也不会有那么多认真你就输了的故事了。现在,它剪的当然不是红线,而是天庭三太子的头发。 武汉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阿七全神贯注地低着头,把剪刀一直伸到云嘉脖子边上去——咔嚓!咔嚓! 一缕缕的头发就那么被轻轻地斩断了。它们依然以各种柔顺的姿态,平铺在床单上,仿佛没有离开主人一样。 云嘉在梦中依然蹙着眉头,但是恍若未觉。他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搭过去,拉在武汉的手上。 阿七抬起头也瞪了他一眼,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别惊醒他!”她并没有捂住他的嘴,可他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嘉侧身了以后剪头发的行为变得更容易了。须臾,阿七便做完了她的所有工作,如果打开灯,现在就能看到云嘉像小女孩一样整齐的及肩短发。她直起身来,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又无声地消失在了黑暗里。 手机屏幕的灯光理所当然地暗了下去。云嘉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他的手,又混乱不清地低吟着什么,大概是在做噩梦——武汉坐在黑暗里,对于手臂上传来的痛感浑然不觉。他的脑子就好像一团豆皮,丢到正在热火炒着的锅上去,和着炸酱面、炒面,左炒炒又炒炒,然后端出来,倒上一碗豆腐脑,再拌上热干面的芝麻酱…… 总而言之,就是一团糟。 他好像隐约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模模糊糊地又抓不清楚;几个小时之内他看着窗外直到东方发白,到最后他连她到底有没有做这种事也不清楚了。六点钟的时候,他面色憔悴,可脑电波还在不断跳着舞,活像吃了十斤金坷垃似的。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把云嘉早已放松的手轻轻掰开,再轻轻地放在枕边,然后跳下床,套上一件半旧的、上面还印着“全国农运会”字样的长袖t恤,拿好钥匙和零钱,决定出门去买热干面。 鹦鹉昨天晚上做了个好梦,梦到自己去开直播帖,来追的人无数并且纷纷表明lz太萌了就算是湖绿也认了……至于直播的内容嘛,咳,他梦着梦着就笑醒了,然后阳光进小屋,窗明几净,神清气爽。 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一边暗暗想着昨天晚上很安静嘛——然后,就赫然看到了坐在餐桌边的云嘉和阿七。 鹦鹉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此刻,他的表情只能用“=口=”来形容,恨不得马上拍着大腿对着全世界喊道: “日哟!高!实在是高!” 他凑到阿七身边去,小声说:“七姐,你太牛逼了。牛郎也不过是把织女的衣服偷走了,起码没坏,拿回来了,还能飞回天庭;你把他的头发都剪了,没有一年半载长出来了,他怎么好回去?” 阿七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看你那样!还不快去洗!等会过了早就要出门的。” 云嘉坐在那里,经过一夜折腾和现在那小女孩的发型,越发显得不知所措:“小花……”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哪能管这事!鹦鹉忙推脱说:“云嘉我先去洗,先去洗了啊哈……等一会就回来……”正说着,只听门口一阵响动,不由得暗喜武汉你来得真是时候,生活就是湖绿,直播帖有着落了!于是,便不动声色地退到一边去。 武汉提着好几只袋子,心情沉痛地走进餐厅,看也不看他们就把早点放在桌子上,低沉地说:“吃吧。” “小武……”云嘉看起来又无辜又有点抱怨地看着他,开口就说:“七妹把我的头发剪了……” 当然不可能是我剪的,武汉默默地想。 “七妹……”云嘉接着说,“你趁我睡觉不知道的时候……” 阿七干脆地接过一袋豆浆,轻松地打开吸管喝了起来;她看起来神清气爽,仿佛解决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当然要趁你睡觉的时候做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你……你怎么可以……” 武汉被她恬不知耻的态度震惊了,哦不,或者说这完全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只能低着头用力地拌热干面。她就是个女流氓!他难过地想,云嘉这孩子怎么会是他的哥哥呀?!真造业。 鹦鹉在洗手间里一边刷牙,一边侧耳倾听。他的想法和武汉是一样的:或许很多年前,阿七还没下凡的时候,也是云嘉这样纯良正直的好孩子,但经过人间几千年的洗礼,她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恶霸少女……想让她承认错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啊思密达!!! “可是……”云嘉继续欲哭无泪地说,“这样我怎么回去见父皇和母后呀。” “哎呀,”阿七开始用醋蘸煎饺,她不耐烦地说:“哪有那么多可是的嘛!头发嘛,剪了还要长出来的,你看我的不是早就剪了吗?以前我还剃光过呢。再说你看看现在人间哪有你这么长头发在外面走的呀……难道你不想出去逛?” 云嘉立刻矛盾起来。他皱着眉头,还是很忧虑的开口:“但是,七妹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怕什么啊!”阿七理直气壮地说,“等你头发长长了再回去。”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啊靠!武汉和鹦鹉同时在心里叫道。 “……但是大哥要我马上……” 阿七格外怕听到扶摇的名字。她立刻打断了他:“你怕个什么啊!不是说了吗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所以一年以后再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马上就到夏天了,武汉夏天不热死你啊,还留这么长头发干嘛?不信你问小武,是不是啊小武?” 云嘉转头看着武汉。武汉心里不断哀叹,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手无意识地把拌好的热干面递过去,道:“吃吧。” 热干面香喷喷的,冒着尴尬的热气。云嘉撇了撇嘴,依然看着他说:“小武,昨天你怎么不拦住她呀?” 那也要我拦得住唦!武汉简直欲哭无泪。 阿七在一旁突然冷语道:“三哥你这么想早点回去啊?我这是希望你多呆几天,还有好多东西你没玩到呢。小武还不是希望你多玩几天,所以咯……” 云嘉马上看起来振奋了一点,他终于露出了稍微有点欣慰的表情,问道:“是不是啊?” 武汉又是一阵内伤。他默默地帮他把袋装的豆浆都倒出来,倒在碗里,然后也递了过去,说:“吃吧。这个是热干面。这个是豆浆……” 云嘉看着他手里的另一只纸袋,说:“那这个黄黄的硬硬的又是什么啊?” “这个是油条……你不能吃的,”他解释说,“你胃还不适应。” “噢。”他应了一声,开始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挑起面来吃 “很好吃啊!”只嚼了第一口,他就变得双眼发亮,随后开心地笑起来,道:“原来这里的特产这么好吃噢……七妹小武你们天天都吃的啊?我也好想这样啊……” 鹦鹉洗漱完毕,默默地走到桌边加入了过早的行列。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三殿下!他在心里嚎叫,阿七本就是吃准了自己的哥哥这一点呀……你分明就是自愈系的,算我看错你! 说好听点是自愈系,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 “……哎呀,对了,”云嘉还在继续说,“据说七妹你自己的属地也有特产的?那麻糖还有米酒什么的很有名的……” “那个啊,”阿七笑眯眯地说,“很容易就买得到的,我们等会出去可以在路上就买一点回来吃哦,等一下我们……”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熟悉的、轰声震天的发动机声和轮胎摩擦声,阿七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她眼睛发亮,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顷刻之间,大门便被打开了,一个春意盎然的身影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喊道: “女人,我来了!” “i~e~!这是谁哟!”阿七装模作样地说。 蛇神笑嘻嘻地说:“怎么了唦,是不是觉得劳资变美了。” “是的,你今天日美!”阿七也跟着笑,“说!你又勾搭上了哪个男的了,是不是有了爱情的滋润!” “勾搭个毛!”蛇神嗔了她一眼,道:“劳资为了你的事情,勾搭发廊小弟去了。i~e!”她忽然看到了在一旁苦笑的武汉,惊异地说:“小武你是出了么斯事情哟?怎么看起来搞的列憔悴?!难道是有情况了?你昨天晚上搞到几点哦?小心肾虚。” “肾虚你妈!”放在平常,武汉一定要恶狠狠地顶回去。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虚,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说脏话也觉得有些不大合适。 “你别管他,”阿七说,“他奏是昨天没睡好呗。哎你又换新造型了?” 蛇神得意地自己栗子色的发梢,笑道:“是滴~好不好看唦。” “妞,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阿七诚心诚意地说。 “女人你也是!”蛇神大为感动地说。 武汉满头黑线,他凑到鹦鹉边说:“你能看出妞妞她今天到底换了么斯新造型么?” 鹦鹉摇摇头,严肃地说:“虽然说我也不能,但应该也是有不同的变化的。准确的说,我和你看不出来,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就像她和阿七从来没有停止过搞百合一样……” “好了好了,”阿七笑着说,“给你介绍下,列是我三哥云嘉。” 云嘉从刚才起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武汉也没有停止观察着他的反应,他只是稍微有些惊异,不过一直都没有排斥的神情。 “哟勒,小帅哥也,”蛇神笑眯眯地说,“我是扭扭。今天我们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帅哥就是长得很好看的人对不对?”云嘉仿佛忘记了所有晚上发生的事一样,也笑眯眯的说,“我觉得你也很好看呀!我早就想好好出去玩玩了……到哪里去呢?” 蛇神有些惊讶地悄悄对阿七说:“你三哥,真上道啊。” 只有武汉在那里恶狠狠地咬着油条,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悲愤地想: 靠,老子真是不该为这群人闹到一个晚上都冒睡好! 第 8 章在线阅读 第 8 章 肉文屋 / 第 8 章 第 8 章 第 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9 章 “来吧。”阿七说。 “来吧。”蛇神把另一只凳子搬过来,坐在镜子前笑嘻嘻地说。 发型师是个奇特的,只穿一件旧汗衫的老大叔——不,他不老,其实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但是显然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或者说被这家店衬托得老了——这家店明显是属于妞妞那种气场的,放眼望去都是穿得花里胡哨或者说格外潮流的年轻男女,顶着各种你所能想象到的最新发型,就好像时装杂志上的人们纷纷走下来了似的。 而这个家伙,如果,我们说如果,武汉出门之前没有被阿七她们勒令换下那件“中国农运会”的旧t恤的话,他的气场无疑和武汉是最合的。 现在,这个老家伙懒洋洋地站在镜子前,说:“你们两个女伢在旁边看倒,要我么样剪唦。” “哪里呀,”蛇神甜甜地说,“还不是只能相信您的!我们都是在旁边观摩学习滴唦。”她眼波流转,显得格外娇俏地说:“其他的年轻理发师的手艺,都冒得您好!您哪肯定是最有经验滴!” 老家伙嘿嘿一笑,捏起坐得规规矩矩的云嘉的头发:“这伢……” “哦,”蛇神说,“他是我妹妹三姨妈的舅舅的大表哥家外侄女的远方小姑妈的亲表弟,您轻点剪哈。” “不是说这个,”他说,“这伢头发怎么长这么长了哟?都长到肩膀列里来了。” “还不是因为高考,”阿七面不变色心不跳,长叹一声道:“造业哟。这伢心眼实,发誓说不考上大学奏不剪头发。唉哟,他们村子里这一百年就出过一个大学生,几难哟。学习压力又大,平时都冒得时间搞其他的……幸亏现在考到武大来了。几不容易哟。” 老发型师立刻肃然起敬:“是不容易!这伢这是不错,武大滴!以后要几有前途几有前途哟!现在的高考,就是折腾伢哟!要我说,么斯高考,就该取消……” 他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在那里拿着小剪刀左剪剪又削削——武汉远远地坐在旁边看着,面色充满了忧虑。 “别担心,”鹦鹉悄悄地在他旁边说,“妞妞找的是这家店的店长!整个三镇,只要是从本地出来的年轻小发型师,据说都是他的徒弟。” “我靠这么牛逼?”武汉震惊地看过去,店长已经从痛骂高考说到了物价上涨和国家宏观调控不利,唾沫横飞,喋喋不休,周围的年轻小发型师全都一边剪一边认真地侧耳倾听着;连蛇神和阿七也都面带微笑一边听一边不住地颔首;被围在中心裹在围布下面的云嘉也露出了好奇和全力以赴的表情—— 没有一个人表示不耐烦。 “肯定唦,”鹦鹉说,“要不妞妞怎么会去约他咧。你要不要也去剪一下?我去洗个头然后让他们给我吹个造型的……” “这家太贵了好吧!”武汉痛而鄙夷地说,“明明老子的平头就到楼下去找个小店五块钱就能理出来……” “反正都出来了嘛,”鹦鹉站了起来,轻轻说了一句:“不用白不用哦。妞妞刚才告诉我,她们把你的卡带出来了,今天买么斯都是用你的刷……” 武汉:“………………………………………………” “莫激动,淡定,淡定。要注意形象。”鹦鹉注视着他,语气诡异地说着,然后转头就走了。 武汉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了。他想破口大骂,想站起来摔东西然后对着天空伸出中指再吼道:“桃红开你麻痹!”虽然他也不知道为毛是这句话(桃红开内牛满面);但是,他又无可奈何得格外烦躁,只能在心里不断长吁短叹,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造业! 他注视着前方,云嘉还乖乖坐在那里,好像他真是个十八岁刚考上武大的小男生似的……他显然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就这样让别人在自己头上动刀!就在昨天的时候,他还是多坚定的一个古代人啊,靠! 武汉回想起阿七早上哄着云嘉说:“哎呀,等会带你去把头发修一下,反正都这么短了,再慢慢留唦。你看你这样子还不是不能出门滴。” 云嘉当然本能地反驳:“不行!已经剪了那是被你偷偷做的……” 可是,他被她一句话就动摇了:“你看小武和小花不都是这种发型!现在人间都是这种的。” 我靠!云嘉你又不是人类,那么想融入人类社会干嘛!难道真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种说法明明是没有经过证实也没有什么理论依据的,阿七她就是在欺骗你啊欺骗你啊! 你怎么就那么好欺负呢!武汉悲愤地想。 老店长已经讲到了国际形势,正不断地痛骂美国,中心主题就是从1999年轰炸南斯拉夫大使馆再到现在的欠c青年的钱不还:“都是***帝国主义!”他义愤填膺地说,“美帝美帝,斯大林的时候他们哪敢这么嚣张!……”同时,手势如飞,已经只能看到刀起刀落的影子。 武汉看得心惊跳,在心里狂吼:你骂归骂别分心啊喂!小心点剪!剪坏了怎么办!还有……旁边的人你们一个个都是那么无动于衷是怎么样!别这么淡定啊靠!妞妞你个不靠谱的混蛋!把我的卡还给我! “……好了。”突然,老店长停下了爱国主义演讲,面无表情地放下刀,一挥手,把云嘉脖子上系着的布解下来了。 云嘉站起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歪了歪脑袋。 “哇。”蛇神率先说。 “哇唬!”鹦鹉在另一边的镜子里看到了云嘉,他也瞪大了眼。 阿七得意地笑起来,道:“不愧是我三哥嘛。” 武汉还在原地画圈圈,此刻一抬头,正好也迎上云嘉看过来的目光。他微微笑起来,带点羞涩的味道,不时轻轻转动着脖子,还不大适应短发的感觉。 2010年的阳光就这么透过武汉身后的落地玻璃窗照进来,照在云嘉的柔软刘海上,那里仿佛闪着柔和的金子。空气里有灵在跳舞,一种从未被发掘过的歌声在他心底缓缓升起,武汉看见他轻轻开口,那口型仿佛是一种无言的邀约,虽然听不见但是你能够感知: “怎么样?”他用口型问。 武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云嘉又笑了起来。这里是2010年的武汉,多么好。他穿着武汉唯一一件“有看相”的美特斯邦威——虽然这件衣服在早上就被蛇神狠狠地羞辱了一番但它起码是武汉所有衣服里被羞辱得最少的(美特斯邦威的老板内牛满面!),下身套在简单的牛仔裤里,手腕白皙,眼神纯良正直,短短的头发贴在耳后,仿佛即将拿课本去上课。他嘴角一定还带着刚吃过的热干面的香味,无人知道他从天外来。 这里是2010年的武汉,感谢上天,这一切都实在是太好了。 “走吧。”武汉对他们说。 一行人开开心心地走出门,走上蛇神停在外面的那辆小小的,被改造过的车。路人纷纷猜测这一群男女的关系,不过没人能猜出个大概来。 云嘉就坐在他旁边,面带微笑。他看起来更像个好学生了,又乖又漂亮;和他比起来,武汉自己俨然就是个路边小混混…… 阿七坐在副驾驶位上,无限得意地说:“我就知道嘛啊哈哈!我三哥只要一打理一定是绝世小帅哥!啊哈哈哈哈!” “没错!”蛇神一边飞速地开着一边热烈地说,“你知不知道刚才和我熟悉的那个发廊小妹怎么问我?她问我云嘉是不是哪个经纪公司的新人,啊哈哈哈哈!” “啊啦,一般男明星哪有我三哥帅!” “i~e~,你不知道,她还打算问我要签名!刚才看到她们在旁边偷偷用手机拍照……” “照得进!切,她们偷拍我哥要给钱!要给钱!十块钱拍一张!十五块合影一次!二十块可以和他握手!” 三个男人坐在后座,满脸黑线地听着。终于,武汉开口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先去江汉路,中午去东湖,晚上去武广咯。” “我靠你一天要从汉口跑到武昌再跑回汉口……” “不行啊?!”阿七把脸转过来炯炯地看着他。 “行!行!”武汉欲哭无泪地说,“你们都是小祖宗!唉……” 云嘉笑着转头看着他,道:“是不是很远啊?” “也不是很远啦,”蛇神笑嘻嘻地说,“我们有车嘛。” “我靠,堵车了嘛搞?” “还没堵车呢,”鹦鹉在一旁扶了扶眼镜,说:“等堵车了当然有堵车的办法,最重要的还是好好玩……” “小花说的对,还是开心最好呀,”云嘉笑眯眯地说,“刚才给我剪头发的人说了好多呀,我都听不懂。美国是不是就是番邦啊?西天的耶稣基督那边管着的。他们欠我们钱吗?”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阿七说,“政治嘛。我们没什么好关心这些的。” 云嘉噢地一声,便不再开口了,只是一直望着窗外,看着各种鲜活的街景——最近这几条街都比较干净和繁华嘛!武汉不由得在心里有些自豪。车窗吹来的风软软的轻轻的,带着四月初特有的微凉,拂过云嘉刚剪过的头发,吹出洗发水淡淡的气味…… “到了喔!”蛇神忽然猛地一刹车,激动地叫道,随后打开了车门。 “哦耶!”阿七也尖叫一声,蹦蹦跳跳地跳下车,然后敲开车门迅速地扯过云嘉,激动地说:“来来来,三哥,今天要把你好好打扮一下——” 武汉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鹦鹉最后一个下车,慢吞吞地摇了摇头,道:“哎呀,小真应该赶过来的,集体活动多爽啊。可惜他早上肯定起不来床……不过我们中午就去南路那边接他嘛。”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怔在那里的武汉,问道:“你怎么了?” 武汉神情凝重,慢慢地说:“我忘记了……我真不应该……我居然……” “到底怎么了?”鹦鹉越来越奇怪。 “我靠!跟着女人逛街,还是这两个女人……我这不找死么!—— “而且还用的是老子的卡!” 第 9 章在线阅读 第 9 章 肉文屋 / 第 9 章 第 9 章 第 1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0 章 事实证明—— 事实证明了个屁!武汉提着一大堆东西,极其不痛快的想。就算事实证明了和她们跑出来逛街是绝!对!错!误!的行为,还不是已经出来了…… 鹦鹉在他旁边走着,手里的东西绝对不比他少。“算了,哥你要淡定!淡定!”他每次试图安抚人的时候,就会这么称呼别人。 “淡定个……” “哎你看,”鹦鹉忽然说,“你看云嘉已经完全融入人间生活了啊!这伢太上道了。” 武汉郁闷地闭上嘴,继续向前走着。不用想也知道,鹦鹉在试图转移话题。当然,他看都不用看也知道,前面三个叽叽喳喳的身影,他们都兴高彩烈,蛇神手里拿着昔,阿七在吃烤鱿鱼串,云嘉在吃糖葫芦……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糖葫芦! 姑娘们的目的应该是出来给云嘉买衣服,嗯,没错,买衣服。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毛我手里提着的绝大部分袋子都是你们的…… 他们走过一家又一家的专卖店混杂店大路货店潮流私货小店,蛇神对每一家店的特色都熟稔于心但是它们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她刻薄的各种挑剔: “老板怎么不进新货啊靠!我在网站上看到今年夏季款明明很美的啊。” “设计师可以去死了!” “服务员顶着一张死人脸是怎么回事啊?没睡醒?” “……这家好没特色哦。” “装潢好烂!这种结构、这种门面……” 连阿七也在旁边附和:“对哦这家的老板品位真的好庸俗,云嘉你说是不是?” 我靠!你们是出来买衣服的扯那么多其他的干嘛!武汉在心里狂吼。 还是云嘉的确是个好孩子;他拿着糖葫芦笑眯眯地说:“这个啊?我不知道啊,我觉得这里都很好,都很好看。” 人畜无害,大概就是如此了。 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又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哎看这里看这里!这个耳钉好可爱哦……对了,”阿七忽然转身说:“三哥你还没有耳洞对吧?” “啊……” “来打一个嘛!很快的!” “不行!”武汉手臂酸痛,心情正愈发沉重之时,乍一听到这句话骤然叫了出来:“你们别乱来!男孩子打什么耳洞!” 阿七不满地说:“现在男孩子都有啊,我还有好几个咧!”说着她便把头发一掀,骄傲地露出各种耳钉来——“确实很好看啊!”云嘉在旁边赞叹地说。 “不行!”武汉看得心惊跳,“你那是胡闹!而且你是男孩子吗?我就没有!” “那是你老土呗,”蛇神把眼睛一翻,“你看小花多潮流……” 鹦鹉欲哭无泪地说:“你们不要都叫我小花……” “绝对不行!”武汉恶狠狠地说,“你们那种非主流的搞法绝对不行!……阿七你把人家头发剪了就算了!还要搞出么名堂哦!到时候我看他回去嘛搞!” 这话暗中提到了大太子,于是阿七撅了撅嘴巴,又沉默不语了。云嘉舔了舔糖葫芦,依然笑道:“小武你没有耳洞的啊?那我也不要算啦,我们继续看看其他的吧。” 于是武汉又跟在她们一行人后面慢慢地走,应付着各种可能发生的不靠谱的恐怖的状况:云嘉你完全就是个被带坏了的好学生!他悲愤地想,现在又是换了发型又是开始玩网游居然还要打耳洞还不是打一个要打好几个……你这个完全没有自我判断力妹妹又是个女流氓的伢! 从早上走到将近中午,武汉手里的袋子还是绝大部分都是阿七和蛇神的;云嘉当然试衣服试的最多。每一件都很适合他,他就是个阳光少年嘛。但是!但是!似乎阿七她们的目的本不在此,她们只会叫着“来来来试一下这件!”“服务员这件有没有一米七五的?”“试衣间试衣间在哪里?” 云嘉当然不怎么会穿。但是,经过了昨天晚上那条内裤的洗礼以后……似乎他也变得无师自通起来,每次出来之后都会很惊奇地说: “拉链这个设计好厉害!这么快就穿上了啊……” “啊这种布会自动收缩是有弹的哎!” “窄袖子真好!一点也不重呀,也不用担心走路的姿势……” “啊这个扣子!这个扣子一按就上去了!” 服务员们当然都在旁边偷偷地笑。当然,阿七她们对此熟视无睹,通常都只是皱着眉头表达诸如“哎我觉得这个看起来不够大气啊……”“这种款式都烂大街了”之类的话语。 云嘉会站在镜子前对着他们微笑,试探地问:“好不好看啊?” 武汉和鹦鹉像傻子一样在那里点头。 当然好看,旁边还有拿手机疑似偷拍的小姑娘就是证明!云嘉你分明就是时装模特,昨天晚上我还看过□版的真相……咳。武汉想,所以阿七妞妞你们在那里挑来挑去到底是计较个什么劲啊! “靠,”他郁闷地说,“老子的衣服都是等打折的时候直接一次买好几件的……夏天的t恤衫都是发的,从来没自己买过……” “我知道,”鹦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吐槽道:“你过的太不致了嘛。美特斯邦威……日哟!还有中国农运会、中国人口普查会、长江大学、东湖职业技术学院……你也好意思穿出来哦……” “美特斯邦威怎么了哟?”武汉说,“又便宜,店子又搞的大。每次换季的时候打折打的又多,十九块钱一件,一百块钱可以把衣服裤子都买倒……” 鹦鹉摇摇头,叹息地看了他一眼,只好说:“日哟你是不明白的……对于女人来说,逛街最重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挑选和享受的过程……” “你几专业哦!”武汉无力地看着她们继续在一堆衣架间挑来挑去,服务员小妹一直拿眼睛偷偷瞅着云嘉,丝毫没有显得不耐烦。“那当然……这是我的职责嘛……”鹦鹉刚说了一句,手机便了响起来: “喂?小!嗯嗯……?” 武汉坐在那里继续无意识地想,你们分明是把云嘉当洋娃娃一样……网上那个试衣服的换装小游戏叫什么来着……这真人显然比游戏可以试的衣服种类多多了…… “啊?这样?” ——云嘉你都不累吗?!好歹休息一下好吧!你们两个疯女人也折腾够了…… “好~嗯嗯~拜拜~”鹦鹉挂上电话,兴高彩烈地站了起来,扬着手里的电话,道: “我们不用去接小了!他刚才说晚上去家里等着……现在直接去吃午饭吧?然后下去去钱柜唱歌?” 在姑娘们兴奋地跳起来尖叫起来时,他蹲下身子,面色凝重地对着武汉的耳朵说:“小说晚上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啊?”武汉还没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鹦鹉脸色有点难看,“他从来都不这么……他这回很认真……但是我怎么问他都不说……” “到底是出了么斯事哦……”武汉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他没说……说回去告诉我们……”鹦鹉咬咬嘴唇,道:“小如果说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是绝对不会湖绿的……嗯……我不知道,可能……是不是和他这回睡了一个月有关?” 武汉越发觉得不妙了起来。小是他们当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是最靠谱的一个。神爱睡觉,这固然是本,但今年也醒得太晚了些。从冬天开始再到四月,本来二月就该脱离冬眠状态的他,居然又多睡了整整一个三月。 和他关系最好的鹦鹉自然感觉很寂寞;不过那个时候他也只是抱怨抱怨小太贪睡了,没有人想到会出什么事——这么多年了,天朝盛世,国泰民安,一切能管的都被政府管了,在这个无神论的认真你就输了的时代,武汉四大神兽的存在也几乎只是为了每天一边吐槽一边日子,没有谁想到会可能出什么事。 “喂——”蛇神在前面向他们挥手:“上车啦赶快走啦去吃饭啦——” “算了……回去再说吧。”武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安慰他。 他们在催促的车喇叭声中步履沉重地走过去,然后都强颜欢笑地提着一堆东西坐上去—— “你们搞的太慢啦!”阿七不耐烦地说:“东西好占位置,把它们都放到后座去……” 云嘉则关切地说:“小武和小花是不是太累了?一直跟着我们走了这么半天还拿东西……”他显得有些过意不去。 “没有没有,”武汉赶紧笑着说,“所以我们去哪里吃啊……就在钱柜下面找一家啊?” 汽车再次发动前,鹦鹉借着轰鸣的发动机叫嚣声的掩盖,凑到武汉耳边,用谁也无法听到的声音,细细地说: “你还记得小上次睡了一个月,是什么时候吗?” 他凝重的气息就喷在武汉脖子上,冒着热气……可是武汉的心此刻仿佛就又被这气息冻结了,冷成了冰,然后狠狠地沉了下去。 谁也不会忘记的。武汉清楚地记得,上一次神睡了整整一个月,正是十二年前。 1998年,长江大洪灾。 第 10 章在线阅读 第 10 章 肉文屋 / 第 10 章 第 10 章 第 1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1 章 “算了,你别想了。” 下午的时候,响声震天的ktv包间里,鹦鹉终于烦躁地说。 武汉还是沉默不语。 “其实我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然小干嘛非要我们回去说呢?他肯定马上会冲到这里来的……” 武汉叹了一口气,也摇摇头努力把心底的疑云挥去。他抬起头来,整个房间里暗暗的,几乎唯一的亮光就是大屏幕的闪烁,乱糟糟的,花花绿绿的,好像这个不真实的世界一样。 每次和她们来钱柜,他都会有这种世界是虚幻的感觉:贵得离谱的酒水费和包间费显得很虚幻(刷老子的卡你们不心疼!靠!);阿七她们疯起来也疯得很虚幻;但最重要的是那种花花绿绿神秘莫测的氛围,让整个存在显得更像一场虚拟游戏还是别的什么了…… 当然这种话他是从来不会说出口的。否则,朋友们一定会都嗤之以鼻:“哟勒,小武你还搞虚无主义了,是看了黑客帝国受刺激了?赶快去洗了睡!想那么多搞么斯哦。如果列个世界是虚幻的,我们又是么斯哦。” 诚然。对于这个本身已经很虚幻的世界而言,他们这群家伙——神兽、神、还有一个他自己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岂不是更虚幻么?按照现在唯物主义的理论,他们应该先消失才对。 然而,这个问题他们都不愿意深想。在这个认真你就输了的时代,有什么是值得深入思考的呢?世界的本质么?如果想到了,共产主义都实现了!如果没想到,也不会怀孕……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们吼歌,然后默默地喝啤酒——刚才送啤酒进来的服务生小妹慌不择路地被吓跑了;两个女麦霸正吼到最高处的地方: “那——就是——青、藏、高~~~~~~~~~~~~~~~~~~~~~~~~~~~~~~~~~~!!!!原————————” “妞妞和七妹都好厉害!”云嘉坐在一旁赞叹地鼓掌。 “这是开嗓歌!”阿七得意洋洋地说,“下一首是妞妞专属的。” “好滴,”蛇神笑嘻嘻地站到屏幕前面去,对着伴奏就接着唱道:“这里地山路~~十八弯咧~~嘿!————” 云嘉专注地听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屏幕上的mv画面,感叹地说:“你们都能唱得好热烈啊!我第一次听到这种的。” “那当然!”阿七坐下来灌了一口啤酒就说,“天庭的音乐有个毛好听的啊!搞来搞去就是吹的拉的,唱又唱不出来。” “是啊,”云嘉说,“我以前弹的那个琴……怎么弹声音都很小……而且能发出来的音也很少,我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但是也找不到其他的乐器可以代替……而别人又一定要我弹那个,说是为了修身养……” “人间的古琴还不是这样,”阿七翻了个白眼,道:“哎呀我们不批评古典音乐了,它们也有它们的优点的……三哥你不会唱歌的对不对?我教你我教你嘛!k歌很爽的!你要学会现在都流行的歌曲呀!” 她拉着他和话筒蹦蹦跳跳地跑到房间前面去了。武汉在那里默默地想,我靠,你又把人家一个明明是听雅乐学雅乐搞雅乐的大好青年拐上了靡靡之音的不归路了……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靡靡之音的女青年在前面一边投入地蹦蹦跳跳一边大吼。 “噗……”倒是鹦鹉终于笑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每次她们一唱这个我就想笑!就是过年大扫除的时候,她们两个每人拿一个拖把往前推,一边拖一边摇一边跟着节奏吼这个歌……” 他拍了拍武汉的肩,然后站了起来,瞬间恢复了元气般高兴地说:“你开心点嘛!我估计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中国有什么事是城管和光电解决不了的啊思密达!”他把头一扬,冲到前面去跟着喊:“哎你们别卡麦我也要唱……” 是啊,想了也白想。武汉坐在那边闷闷地嗑瓜子,过年的时候?嗯,阿七和妞妞两个人太爱疯了,拖个地都不安分,后来搞得满屋子的灰,窗户上溅满了泥巴水,仙鹤差点气炸了…… 等等,仙鹤?那一年——那一年他过年回来了啊。不过好像还是初一一过就走了。他总是忙忙碌碌的,连吃个饭也不停地打电话和发短信。 武汉当时坐到他身边去,轻轻地问:“小黄啊,你都在忙么斯啊?过年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儿啊。” 仙鹤瞪了他一眼。他肤白如雪,额头光洁,眼神波光潋滟,看起来就是个白雪公主。如果不是那么高傲该多好啊——最早最早以前,仙鹤君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他裹在大红袄子里,像年画上的童子一样看起来格外吉祥如意,冲着谁都甜甜地笑,过年的时候带出来在雪地上走,眉间还象征地点了一点朱砂……分明就是个漂亮的雪娃娃。 那个时候谁也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是汉产的!西安、洛阳、开封……这些老家伙一个个死都不信。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武汉心满意足地把这个小娃娃抱着,觉得自己无比骄傲。 然而,所有的孩子都要长大的。后来,仙鹤君成为了一个少年。后来,仙鹤君气呼呼地离开武汉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再后来,他就不回来了…… 武汉每年过年看着春晚上唱《常回家看看》,都忍不住要内牛满面。 小安慰他说:“哎呀,小黄这是中二。中二你明白不?中二过了就好了的……” 可是,武汉欲哭无泪地想,小你明明是最靠谱的,可是这话简直就是敷衍啊靠!从崔颢的时代到今天,他怎么还没中二完呢…… 仙鹤君当然最讨厌别人叫他的闺名。小黄,小黄,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多么草,多么不雅观,完全不符合他高贵脱俗的气质!就好像——就好像一条小黄狗儿似的!!!每次听到这个名字,仙鹤君都忍不住青筋暴起要深吸好几口气拼命告诫自己:“气质,气质!形象,保持形象!”才能控制住自己炸毛的欲望。这种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武汉那个没文化的给起的!黄鹤怎么了?!黄鹤也是鹤!是鹤!是高!贵!冷!艳!的鹤!!! 所以,他没好气地看了武汉一眼,扭头就走了,只留下武汉一个人讷讷地坐在那里,举起筷子,正准备说哎小黄这个香肠很好吃的是今年我们自己灌的你要不要来一点…… 忍不住又想远了。瓜子壳一点一点堆了起来,满桌子的啤酒罐,特制的茶燃在蜡烛灯上,越看越恍惚……云嘉忽然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小武你不去唱歌啊?” 武汉幡然醒悟,赶紧伸手制止他拿啤酒瓶的动作:“哎这个你不能喝!” “为什么啊?”云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还不到十八岁!”武汉脱口而出。 一开口他就后悔了。靠。这是什么破理由?未满十八岁……应付一般小孩子还可以虽然他确实是个小孩子……但是,云嘉的真实年龄估计比自己都大几千岁吧。 鹦鹉在前面摇头晃脑地唱:“天气热的夏天~~~!心像寒冷冬夜~~~~!想要买酒来浇忧愁~~~却懒懒不想出去走~~~!想要来一包长寿烟~~~发现我未满十八岁!!!~~~是不是我的十八岁~~~~~~~注定要为爱情流泪~~~~~~~~是不是我的十八岁~~~~~~~注定要为爱情流泪……” 阿七和蛇神在前面呼哨着鼓掌。云嘉依然歪着头笑道:“不到十八岁就不能喝这个啊?” 武汉定了定神,说:“我怕你胃不好消化。” “噢……”云嘉点了点头,又往前看过去,他的眼神在这种环境里,也显出一种幽深和虚幻的味道,好像彻底融入了暧昧而混杂的空气里一样:“小武去唱首歌吧。” “我哪会唦,”武汉笑了起来,摆摆手说,“我五音不全。” “去唱一个吧!”云嘉的半边脸隐藏在黑暗里,半边脸上浮现出五光十色的图景,幽幽地说:“我还没听过什么歌呢……” 正说着,阿七忽然一扭头,看到了他们,便像被蛰过一样大叫着跳起来:“哎小武!”她刚喝了一瓶啤酒,面色泛红,神情激动,一把过来拉住他,力气大得惊人:“来唱歌来唱歌!”她拖拖拽拽地把武汉拉到屏幕前,坐在桌子上,摇摇晃晃地说:“唱嘛唱嘛!” “唱个么斯唦!”武汉最头疼她来这一招。他不是唱得不好,只是在这群麦霸里,每次一开口就必然会被嘲笑…… “随便唱点唦!”鹦鹉也喝多了,幸灾乐祸地一边敲桌子一边说:“不列样嘛显示出阿七和妞妞的高超演唱水准哟!” “你个鬼板眼!”蛇神笑嘻嘻地把他的耳朵一揪,作势要打;“唉哟莫揪我那里!——我戴倒耳钉在……” “唱那个!”阿七捏着话筒,自说自话:“你之前唱过的不是还阔以吧!就是那个《有没有人告诉你》……” “不会!” “不会个毛!武汉流传列歌流传了几多年了的!”阿七拍着桌子说:“不唱白不唱哟……反正是刷你的卡哈……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 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唉哟!”她唱到这里就停下来,不满地说:“这歌我唱不好,你来你来!” 她确实唱不好这歌。准确的说,她和妞妞都适合唱那种高昂激烈的女歌手的歌,唱起来得非常卖力,音域宽广起伏很大之类的歌,尤其是民歌;而不是这种需要听起来挺沧桑,调子却没什么特别大的起伏,唱得风轻云淡感觉的歌……武汉想。 “快一点唱啦!”蛇神在旁边敲着桌子催促,“我们不会嘲笑你五音不全的!” “唱吧,”不知什么时候,云嘉走过来,微微笑着坐在他旁边:“这首歌很好听!你唱吧,你唱了,然后我来学。” 武汉还想说什么,不过他微微张了张嘴唇,只觉得嘴角干涩,多少啤酒也湿润不了,于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包间里暧昧的光线和气味涌动,音乐不间断地放,年轻男女们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尽管走出门去就是下午灿烂的太阳,这里却仿佛醉生梦死。 云嘉看着他微笑。他已经几千岁了,可是还没有满十八岁呢。 然后武汉扭过头去,对着屏幕轻轻开口唱道: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 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无限长久的历史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口蔓延,不能诉说,也不可能诉说。武汉从来都不是敏感的含蓄的,一首歌当然也算不了什么。 然而,当许久以后,武汉跑遍整个三镇乃至周边八加一地区,终于从pub里把醉歪歪的云嘉拖出来的时候——那时候他浑身滚滚红尘的浊气,衬衫扣子只扣到第三颗,耳朵上多出了莫名其妙的洞,脖子上可能还有不知道哪个女孩子留下的口红,也许只有那双会笑的眼睛还是清澈纯良的…… 武汉便会想到今天,想到所有他关于对人间的适应淋漓尽致的体现的这个下午,想到这一对不靠谱的兄妹,然后只能悲愤欲绝地在心中大吼道: “我早该明白!!!早该明白的啊!!!” 第 11 章在线阅读 第 11 章 肉文屋 / 第 11 章 第 11 章 第 1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2 章 关于那天最后的印象,武汉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因为后来几乎他们有好些日子,都是这样过去的:欢乐,无休止的提着大包小包在街上乱走,看到好吃的一定会买,喝得醉醺醺的,然后车开不动了—— “好吧,现在怎么办?”鹦鹉问。 从武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了以后,他们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东湖边上,然后,抛锚了。 当然不是害怕酒后驾车。只是,蛇神的这辆车其实是活的……一群人都喝高了,所以车也被感染得醉醺醺的开不动了…… “凉拌!”阿七把高跟鞋从脚上拽下来,笑嘻嘻地拿在手里,在凌波门前的水边上踮起脚一边走一边叫道:“快来看我走钢丝!” “你小心莫掉下去了!”武汉看得心惊跳。 “随便!”蛇神把车门一关,歪歪斜斜地走到阿七身边去,也把高跟鞋脱下来打打闹闹: “女人我来救你了!我要把你从网戒所捞出来!” “捞得进!”阿七把头一扬,豪情万丈地说:“劳资要到网戒所找劳资的男的!” 武汉头痛欲裂:“我靠……这两个女人又开始发酒疯了!” 鹦鹉冷静地继续说:“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 “我嘛晓得……这是搞得么鬼板眼……个斑马的幸亏现在都十点了这里没什么人!” “带我走——!到遥远的以后!!!!!带走我——!一个人自转的~~~~寂~寞————哦哦~!!!”阿七扯着嗓子对着东湖吼:“子啊带我走吧!!!!” “子不在服务区!!!”蛇神的吼声比她高了一个八度。 “小还在家里等着我们。”鹦鹉说。 “那怎么办?把车丢这里,然后打车回家?” “不行。”鹦鹉的语气越来越冷了,“你忘记了上次?然后妞妞的车就变成ufo跑到天上到处飞还被人拍到,最后没能源了掉下来,我们后来找遍了整个磨山才把它拖回来……它格太野了本不能就这么放了!” “那我们把它推回去?!”武汉只觉得青筋暴起。 “呃……”所有人中,因为“未满十八岁”这种武汉坚持的原因而滴酒未沾,云嘉其实是他们当中最清醒的一个。“嗨!”阿七在远处对着对岸挥手,喊道:“小朋友们,大家好,还记得我是谁吗?” 云嘉尽量可能盖过她的声音,努力清晰地说:“是要把车……拖回去吗?” “……对了,我就是新世界的卡密!!!葵!花!点!!手!” “是的……”武汉头痛地说,“不能找拖车公司……现在这么晚了……而且这车会发酒疯把人家的拖车拖到湖里去的……“ “让我试试吧。”云嘉说。惨白的路灯下,他的眼神格外坚定、身影格外清晰,影子在地上被长长拖开,显得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高大,越来越—— 他走到那辆和主人一样的疯车前,轻轻地蹲下。 “信春哥,得永生!spring brother is a real man!”蛇神一边跳一边叫道:“苍天弃,吾宁成玻!!!我要你看到黄圣依就想起阿七七!!!” “我哥在光腚,看不惯就罚款!下次看到再罚个三千哪!!!我哥在光腚,有妹子有快感!!每天快活似神仙哪!!!”阿七还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开个人演唱会。 武汉和鹦鹉清楚地看到,在这样一种夜色下,两个疯女人的伴奏bgm中,一种彻底的不可思议的情绪充斥了他们的膛;然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就发生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 武汉看着云嘉用双手把那辆车举在头顶,然后面不变色心不跳地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轻轻地说:“走吧。” 疯车还在他手里扭来扭去的,不过云嘉的手握得紧紧的,本不让它有逃跑的机会。他指骨纤长,手指柔软而白皙,一点茧都没有,看不出任何充满力量的痕迹却在此时无限地散发出强大的力量…… 鹦鹉依然保持着“=口=”的表情:“我记得……那个车……那是车吧,啊……” 武汉也协同地“=口=”着:“嗯你说的没错……那个是车……是车……弄驾照的时候还有重量标准计算的……那上面还有我们今天买的几十包东西……” 鹦鹉=口=:“日哟你赶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武汉=口=:“我靠你说我们今天是不是也喝多了……” 云嘉在路灯下顶着那辆车,继续平和地微笑道:“快走吧,不是说小还等着我们吗?我还没见过他呢!”说罢,他便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让我弄爆你弄爆你弄爆你~~~~~~~~~~~~~~~~~~~~~~~~!”阿七一边唱着一边跳过来,满脸通红,毫不意外地赞叹地鼓起掌来:“哎呀三哥你好可爱!果然男人还是要经常搬搬东西才能得到女孩子的爱呀!” 蛇神也笑嘻嘻地拍了拍手:“好哟!我家小绿(车的名字)就交给你了哦!燃烧吧,云嘉!” 云嘉用力地点了点头,笑道:“我会的!” 武汉=口=:“其实我错了,他们三个一定趁我不注意都喝多了……” 鹦鹉=口=:“日哟我知道我的=口=状态该结束了可是我还是想=口=!日哟日哟日哟!他真是天庭三太子的我早该明白!” 他们几个人迷迷糊糊地回了家,夜色的东湖边格外静谧美好,只有阿七和蛇神在那里不断发出各种奇怪的笑闹声和莫名其妙的歌词;幸亏已经很晚了,幸亏他们挑的路都比较偏僻,否则一定会引起巨大的骚动吧——至于他们到底有没有被晚上依然坚持工作的人民巡警和无辜路人看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武汉心情复杂地看着云嘉把车抬进车库,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走出来,然后心情复杂地问:“那个……你真的没事?” 云嘉粲然一笑,道:“以前大哥总是让我搬东西,习惯了。” 武汉只觉一股凉气嗖嗖地顺着背脊往上冒,然后听见鹦鹉在他耳边悄悄地说:“日哟……大太子肯定是个变态!全院警戒!对大太子的防御力度要提高七十个百分点……” 他们默默地走上楼,打开门,走到客厅里默默地坐了下来。小正泡好了三杯清茶在那里等着他们。 神是个面容清朗的少年,看起来和鹦鹉一样大,只有十五岁;不过显得老成得多。他举止稳重,眼神颇具灵气,虽然没有像鹦鹉那样架着一副眼镜,但是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博览群书的意味。 “请坐。”他以手示意,吐词清楚地说:“云嘉,你好,我是小,你应该已经听过我了。”他没有费工夫用尊称。 “是的,你好。”云嘉微笑着和他们一道坐了下来。 “喝茶吧。”他说。 武汉轻轻喝了一口,只觉茶香沁人心脾,一天的忧虑烦躁头痛不安以及种种暧昧的异样的情绪仿佛都被打散了,连残余的酒意也瞬间消弭无踪。“她们呢?”他眯着眼睛,浑身舒畅地问道。 “她们太累……没洗就直接睡了。”神又轻轻抬手,往武汉的杯子里加了一点水。 “小泡得真好!”云嘉赞叹地说,“比我大哥也不差呢!” “多谢。”他礼貌中又显得有些羞涩,“大太子的茶艺是整个天庭都闻名的吧?谁都知道,他是一位君子……” “小你的确很厉害!”鹦鹉笑道,“不用谦虚的啊!” “咳,”武汉不大愿意听到扶摇相关的种种话题,只得开门见山地说:“小,你喊我们回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武汉静静地看着他,也并不继续追问。三个人的手都无意识地转动着杯子。 良久,神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武汉,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道:“二殿下不是外人。这件事,想必可以说吧。”他这次用了敬语。 还没等云嘉发话,武汉便挥手道:“别管那么多,赶紧说。” “好。”他面色越发凝重起来,道:“长话短说。今年以来,我的卦象测到整个湖北境内有三次……疑似地震。” 神擅卜,从未失手过。这一点,已经被无数的历史所证明过了。虽然,能够预测灾难未尝不是一种痛苦……但是,能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武汉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轻轻地问:“三次……多大的?” 神摇摇头,道:“都是4.5级以下的小震,所以我也没有事先通知你。但是……这三次地震,应该都已经发生过了。” “你说十八号十九号秭归的那两次……?!”鹦鹉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 “不是。”他摇摇头,语气越来越低:“不是指的那两次……是其他的。” “其他的?”武汉重复念道,“都发生过的?” “都发生过了没错。这三次地震,全是三月份的。”他瞥了一眼鹦鹉,又说:“这正是我多睡了一个月的原因……这个月,我反复在梦中推理和演算,但是次次都显示我最先的卦象是没有错误的。” “可是三月份什么其他的都没发生啊靠!”武汉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小武先别激动,”云嘉轻言细语地安慰他道,“没地震,这是好事呀。” “云嘉说得没错。”神说,“如果没发生,固然是好事……可是,这也说明,我的卜算可能不灵了。” “绝对不会的!”鹦鹉坚决地说。 “嗯,我也觉得不会的。还有另一种原因——卦象只是显示震动可并没有明说是地震……”神的语气越来越沉,他低低地说:“可能那不是地震而是别的什么异动……或者是出现了什么东西把它压下来了……” “是……什么东西?”云嘉试探地问。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回答。他们只觉毛骨悚然,背脊发冷——武汉定了定神,道:“这三处地震都在哪里?” “九山,白兆山……” 神看了他一眼,道:“最后一处,就在三镇里面。但是,我测不出它究竟在哪里。” “它可能已经发生过了,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力量压了下来;又或者——”他声音很小,却格外严肃: “这本不是地震!它是……超出了我们所知范围的异变!——就在这里!就在我们附近!” 第 12 章在线阅读 第 12 章 肉文屋 / 第 12 章 第 12 章 第 1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3 章 武汉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是多年以前的武昌城,城头断壁颓垣,殇旗染血,似乎是刚发生过一场古代战争。放眼望去,双眼所不能抵达的平野尽头,燃着血的太阳正在缓缓落下,照得他满脸恍然。 他就愣愣地坐在那里,也捂着自己的伤口,穿着破破烂烂的古代衣服,不知道干些什么。满地都是荒寂的死尸,只有乌鸦偶尔叫两句。 然后,云嘉就来了。 他留着2010年的小男生们的短发,t恤有点长了,跑鞋踩在古城墙上一弹一弹的。他笑嘻嘻地走过来,高兴地说:“原来小武你在这里呀。赶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他猛地一惊,然后骤然想起了自己是谁。 一阵刺目的白光朝着沉重的眼皮刺来,伴随着一声声巨响,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吼道:“起——床——啦——!!!” 武汉不耐烦地依然闭着眼去卷自己刚刚被抽掉的被子,一边恼恨地说:“搞么斯哦搞?老子还要睡一哈子……” “别睡啦!”阿七赶紧把被子都掀开,又蹦又跳地说:“你,快起来!今天还有今天的任务呢!” 白光更刺眼了。他困倦地把眼睛睁开,阿七正在床头,抱着手臂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她一看他终于睁开眼便指着手里的钟说:“哎呀你还不快一点起来!看看现在都几点啦!!!” 武汉慢慢坐起来,依然觉得宿醉有些头痛——他看着她,她昨天喝得比谁都多,可是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没事人似的——“哎呀!”她望着他眨了眨眼,道:“你看我三哥起得多早啊!他还主动下去帮你买了早点哦。” “云嘉现在在干嘛?”武汉一边找衣服往头上套一边问。 “做任务啊!”她理所当然地说,“你今天也有任务的。 任务个毛……武汉心情沉重地想着,问道:“小都告诉你了没有?” “还没有啊……他说等一会和我说,对了!”她突然歪着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叫道:“你一直都没醒,手机响了半天的!……我们都在外面,”她看着他去拿电话显得有点慌神,赶紧解释道:“以为你要自己接的,后来刚进来要帮你接它就断了……” 武汉什么都没有听到。刺眼的太阳进来,床铺上都是空的,阿七一吐舌头,悄悄跑远了。指针无情地指在9点51分的位置,仿佛在嘲笑这个只穿了一条短裤和一件旧t恤的茫然青年。 未接来电1 小黄 08:42 我靠! 他恍恍惚惚又无比愤怒地捏着手机走到客厅里去,一种越发不真实的感觉攥紧了他。他们当然都在客厅里,有说有笑,玩着纸牌看着电视喝着茶——包括小也是,全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随后继续各做各的去了。 我靠!昨天说的你们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吗?! “你的早点在桌上,都快凉了。”鹦鹉说。 “你们……” “哎呀小武,”神还在那里拨弄几片甲,他每天早上都要这么来一回;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什么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也没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呀。你别紧张,要淡定,淡定嘛。” 昨天不是你紧张兮兮又神神秘秘的告诉我们的吗…… “妞妞和阿七,等会我再和她们讲的,”他笑着说,“你赶紧吃饭去吧。” “到底是么斯哦?”蛇神盯着早间新闻,一边剥花生一边笑道,“是不是房价要降了?” 武汉转过身去,又看了一眼手机,迷迷糊糊的,决定去刷牙。镜子里的他嘴里布满了白色的泡沫,更显得越发不真实起来——他盯着自己看了许久,觉得越来越不像平时的自己;哪里有了点变化,可是说不出来。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像他们询问的。 他再次走到客厅里去,可是无心吃饭。书房里,阿七探出一个脑袋喊道:“哎呀小武!你出门一趟啦!去楼下买张点卡回来啦!” “为么斯要我买?”他糊里糊涂地问。 “我昨天用你的身份证帮三哥注册的!现在快17级了再不充钱系统要强制下线的!”她又吐了吐舌头,飞快地消失在房间里了。 “出个门也蛮好,”鹦鹉说,“带点水果上来,屋里没有了。” “我要吃芒果!”蛇神举着手笑眯眯地说。 武汉既不反驳,也不见什么其他的举措,众人看到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带着一种显然不在状态的神情转身走到阳台上去—— “肯定有问题。”鹦鹉悄悄地说。 “不是昨天说的吓到他了吧?”神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拿手机到阳台上去搞嘛……” “我去探哈子。”蛇神狡黠一笑,身形一隐,便悄悄跟了过去。 “嗯好……” “那就这样……” “……没了,没什么别的事了……” “啊就是……嗯……” “你忙吧。”他怅然把电话挂了,然后穿过阳台门,穿过客厅门,穿过大门,把蛇神的车钥匙也带上了,预备去买很多必须的东西—— 蛇神则神情凝重地从楼上一直盯着,盯着,直到小绿的发动机轰鸣声越来越远,然后她转身,无限夸张、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ohmy ladygaga!!!shang hai——ising!!!now!!!” 她的话像一瓶油倒进了煮沸的水。鹦鹉马上跳起来开始收拾纸牌,神皱着眉头问道:“什么?”然后是最激动的阿七,她跌跌撞撞地从书房里跳出来,几乎摔了一大跤,但依然神情紧张地望着蛇神,瞪大眼睛大声问道: “你刚才说毛!!!” “上海要来了!”蛇神皱着眉头严肃地说,“我刚才亲耳听到的!” “你怎么听到的唦,”鹦鹉也有些焦急。 “小武和小黄打电话,小黄说的。”她说。 阿七抓着她,无限紧张地问:“什么时候来,听到了没有?” 她摇摇头,道:“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估计应该蛮快。他现在出门买东西去了……可能就是今天。” “ohmy ladygaga!!!”阿七也叫起来,看起来头痛无比地站在那里。 “我决定马上搬出去,把屋子空出来,住到小那里去。”鹦鹉看似淡定地说,“你们觉得呢?” “我也搬,”阿七快速地说,“不搬不可能。” “女人……”蛇神望着她,道:“你随便住我那里去……你三哥呢?” “他依然住这里。”阿七笃定地说。 “这个……” “没事。”她冷静地抱着手臂说,“你看他昨天晚上没有拉肚子吧?而且他越来越适应这里了。我总不能把他带到我那里去……他会天天催我回去的。” “可是……”鹦鹉说,“上海君来了,可能小黄也要回来。云嘉现在依然呆在这里能过得去么?” 阿七终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她用手戳了戳鹦鹉的额头,带着神秘而得意洋洋的感情,说道:“这你可要明白……他可是我三哥呀。” 她和蛇神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回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去了。神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对着一脸愕然的鹦鹉悄悄地说:“唉哟。我觉得阿七就是在想看发生好戏,然后把事情越闹越乱。” “真相啊!”鹦鹉沉痛地说,“我看小武到时候嘛搞!……你说上海君这个时候来干嘛呢?不是还有二十多天就要世博会了嘛……” “我不知道,”他睿智的眼睛此刻也看起来有些迷惑,只是迟疑地说:“也许……和这次的异变有关?” 武汉愣愣地走在超市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他想。首先是早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他咬着牙想着,他本来不记得多年以前是不是见过云嘉的,但是这么一来,他想起前天晚上见面,云嘉一出现,他便依稀记得这位三殿下有些面熟…… 然后这个念头很快就闪过去了。如果没有这个莫名其妙的梦,他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那是个什么时代呢?他艰难地思索着,城墙上的破旗帜上的字怎么也看不清了;看样子也不可能是清朝元朝这样有少数民族的服饰,反而年代显得挺早的。当然,怎么也早不到春秋战国以前。那时候他自己还没诞生呢。 好吧,不想这件事。小黄居然还会给他打电话。过年的时候,他都未必愿意打一个回来……可是今天的电话他没接到,再打回去仙鹤居然也肯接了,虽然语气还是不情不愿,但是这显然也是一个更大的进步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上海就要来了。 个斑马的……世博会就要到了,他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地盘招待纽约啊伦敦啊巴塞罗那里约热内卢什么的一大批家伙……跑到自己这儿干嘛? 难道是武钢送展的样品出了什么纰漏?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肯定不会的。武汉一边看着各式各样的水果,一边在心里痛斥自己这种小学生给老师交作业式的思维:怎么可能出纰漏!武钢的领导有那么中二吗?!连阿七她们那的棉纺厂老板都试图把产品验了又验试图去参展!全世界的眼睛都盯着,能有什么纰漏?!退一万步讲。如果出了纰漏,也犯不着他亲自来啊!不然组委会和政府都是干什么的… 买什么呢?他皱着眉头想,上海什么水果没有吃过啊…… 最后他自暴自弃地把所有能买到的水果都挑了一份,抱回车上,一边开车一边默默地想,好吧,好吧。下午去天河接人。不管怎么样,人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好好供着的。 你就等着被他遭丕吧。 武汉缓缓开着车,上午的街头不乱也不整洁,不繁华也不寂静——他头一次觉得,遭丕这个词用得真好,而且还得是,极其深刻地用在自己身上。 第 13 章在线阅读 第 13 章 肉文屋 / 第 13 章 第 13 章 第 1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4 章 “你回来啦?” “欢迎回来。” 武汉回到家中,推开书房门,才听到这么两句话。云嘉正坐在电脑前,津津有味地双手并用着打游戏,轻轻地望着他说了两句,便继续奋战起来。各种音效接连不断地叫嚣着,武汉有一种错觉,他应该只用一只手全鼠标作就够了,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得放在嘴里才分外恰当—— “他们呢?”武汉问。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虽然,虽然这很正常,有阿七她们在这群人肯定不会只安安分分呆在同一个地方的,而茶几上的茶还在冒热气,仿佛他们随时会回来吃饭似的……可是就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噢,”云嘉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说,“七妹说她们要搬出去,把位置腾出来……腾给谁呀?小武你知道么?” 我靠!武汉拔腿就往外跑。其他家庭成员的房间里,搬家公司来清扫过的痕迹格外明显;但更重要的是,她们的速度快得让人震惊。他慢慢地从阿七的房间走到鹦鹉的房间——好!办的真好!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墙上参差不明的印痕,想着,你们连海报都撕走了,做得真绝! 所谓家徒四壁,大抵如此了。他叹了口气,靠在仅存的衣柜门上——衣服当然都被拿走了!衣柜太大需要拆分才能运出大门只有被丢在这里——默默地掏了掏口袋,开始抽烟。 我靠你们就算听说上海来了也没必要跑得这么快!个斑马的! “我信了你的邪~红得像个番茄~~~~” 他猛地掏出正在叫的手机一看,蛇神的短信带着各种粉红色和湖绿色的表情符号,无比嚣张地在他面前闪烁: 小武哟=3=我女人搬到我那里去住几天啦~~~~~~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滴>_<还有哦,小花花去小那里住鸟~~~~不要感觉寂寞哟,呵呵!上海君来了的话,你们做什么我们都不会看见的,啊哈哈哈哈~~~~~~ 看见你妈!武汉不爽地继续翻着,短信铃音此时不断地闪着,揭示出这群朋友的幸灾乐祸和忘恩负义: “小武我去小那里住几天,东西都带走了,保重啊!上海君搞不住的话,还是专心照顾好小云算鸟”——保个么斯重哦!我靠你是个么斯意思! “小武我离开几天,你照顾好三哥,具体的yy上和你说”——个斑马的!你就知道游戏! “小武啊,这次沪君来了的话……我想可能和异变有关。你好好问清楚,我们先观望。不管怎么样,还有大家在呢。”——哎,只有小是个靠谱的好人。 他心情沉重地又重重吐出一口烟,脑子里想着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幸亏我满十八岁了,满十八岁很多年了。 据说是下午四点多的班机。他叼着烟,在屋里烦闷地走来走去,只觉得哪里都不爽,哪里都不合格。 墙上的旧挂钟指到十一点半。往常这个时候,是要准备开始中饭了,屋子里一定吵吵闹闹的;然而,现在寂静得可怕,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窗帘太旧了,几个月没洗了……过年的时候好像洗过一次?哦不,但是依然很难看; 桌子虽然擦干净了,但是连个桌布都没有!没有桌布的桌子铁定是会被嘲笑的…… 家里所有的碗筷都是一次的。一次的!天哪这太可怕了,他会被羞辱至死的。 还有现在发出滴滴答答声音的钟……钟也该换了! 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心一横,把烟头一掐,决心再也不管任何诸如此类的事,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看也不看地走进了书房。 键盘和鼠标还在响得飞快。他慢慢走了过去,道:“云嘉你饿不饿?” “不是很饿啊。”云嘉一边笑一边说,眼睛还紧紧盯着屏幕。 他默默地坐到他旁边去,阿七的声音在yy里狂叫:“你在哪啊三哥!快出来啊!我刚从战场上下来现在带你去啊!” 云嘉赶紧把嘴对着话筒喊:“我就在天策!很好找的!” 武汉笑了笑:“你都这么快会用了啊。” 云嘉转头看了他一眼,高高兴兴地说:“是七妹教我的呀。这个真方便啊,比青鸟啊传音啊什么的都快呢……七妹说,我不会打字,现在就用这个凑合着,以后是要学打字的!” “好啊,我教你。”武汉觉得心情稍微被治愈了一点点。虽然看着高中男生般的云嘉沉迷网游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任何人努力地去做一件事情,并把它做好,这看起来是多么美好啊…… “我去给你削个水果啊。”他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 “嗯。”云嘉依然专注地看着屏幕,嘴角无意识地翘着。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不过这气氛格外温馨——虽然,几千米之外的阿七当然不这么想—— 阿七挑了最常去的那间据说有着全城最快速度的网吧里最好的一个位置。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嫌画质不够好(网吧老板内牛满面),速度也慢了……没办法,谁要她哥在天庭而不在电信局呢?啊哈哈这并不好笑嘛。 现在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日哟!”她对着yy大喊,“你跑到天策去干嘛啊!” 旁边的人被她吓得抖了一抖。 “做任务啊!”yy那头的云嘉理所当然地说。 “我靠!你做个毛的任务啊!你一个万花的跑那么远来干嘛!” “我坐车来的啊!”云嘉高高兴兴地说,“马车开得好快,一会儿就到了,也不用我跑,路上的风景也挺好看……” “你!……”阿七气得吐血,“你把我给你的金子都拿去坐车了啊!” “啊?”云嘉惊讶地说,“原来坐车还要钱啊……” 迎接他的是“咣当“一声。 “呃,七妹……” “算了,”阿七吐出一口气,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淡定,淡定。她努力地抬起头,再次艰难地问道:“我问你,你一个万花的不安安心心做自己的门派任务,跑天策来做什么?” “啊,”她几乎可以想想到自己的火星人哥哥笑眯眯的脸了,“我想看看七妹你的门派嘛……所以就来了呀……结果这里正好又有任务可以接……” 接得进!阿七咬牙切齿地说:“好吧,你在哪里?正好我现在手头上没事,带你就近打天策的副本算了……给你换套装备去。” 武汉拿着洗好的苹果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囧囧的一幕,他心里暗喜,索拉了只凳子坐在旁边围观。云嘉看见他来了,显得有些高兴,但是注意力却不得不集中在屏幕上: “七妹……”他一边拼命按着前进键,一边慌慌张张地喊着:“你跑慢一点啊……我都看不见你啦!你怎么跑那么快啊!” 阿七咬牙切齿地在频道你喊:“你给快我一点!不会按空格边走边跳快一点啊!” 武汉一边好整以暇地削着苹果,一边在旁边笑:“我靠,阿七你都满级了,云嘉才二十多点,肯定追不上你唦!你带着点他嘛!” 云嘉转过头来,露齿一笑:“小武是好人!你小心别把手割了……”他望着水果刀,眼里还是有些敬畏—— 阿七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日哟!他是好人你妹妹就不是好人了!日哟日哟日哟! 武汉心里也一囧:被发卡了…… “我很佩服小武!”云嘉一边跑一边说,“可以把水果削得那么好,而且也不会割到手……这真是了不起……” 武汉默默地削着皮,随口问道:“你昨天晚上肚子不疼吧?” “不疼了,”他笑眯眯地说,“我觉得我昨天早上吃了一碗热干面,就吃好了也!”那个尾音拖得长长的,更像个小学生,或者故作天真的不良少女——他也开始有着阿七的腔调了。 “给……”武汉说,“哎你别动手……手继续放键盘上……好好好,我一块一块喂给你吃……” “嗯嗯……哎呀,”云嘉把小块的苹果吞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果皮说:“小武你好厉害!这些果皮都是连着的也!” 武汉得意地笑道:“厉害吧?我和你讲,这个是我独门绝技,她们练了多少次都没有练过我的啊哈哈……据说,午夜十二点在镜子前削苹果,要是苹果皮一直不断的话,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真的啊?!”云嘉惊奇地说,“午夜十二点是不是子夜的时候啊?那你实现过什么没有?” “当然不,是骗小女孩子的。”武汉哈哈一笑,接着把苹果送过去,道:“张嘴……” 阿七的暴喝从yy那头猛然传来:“你们两个别在那里给我唧唧歪歪的!三哥你跑快点!时间很宝贵的你知不知道!”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摔桌声,想必网吧那边又经历了一次群体的颤抖。 “唉哟嘞,”武汉接口道,“阿七你慌个么斯哟,就你的水平,打这种程度的副本,还不是小菜一碟……” “好啦好啦到啦!”阿七不满地在那边吼,“小武你莫嘴!别在旁边闹眼子!三哥你快点跟上!现在开始,我杀怪,你记得捡东西!一定要捡东西!” “我去做饭的,你们搞你们的。”武汉笑嘻嘻地站起来,说:“云嘉你想吃嘛?今天我去超市买了几多菜哟……” “这个啊……我以前没吃过什么东西也……” 阿七更加炸毛了:“小武你去做你的!神仙要吃个毛的东西啊!随便搞点么斯就就了唦!!!快点快点!——三哥你在捡东西没有?!” 云嘉一边狂点鼠标一边笃定地说:“在捡,都捡了。” 她这一颗心才稍微放下来了一点。云嘉一边跟着她跑一边赞叹地说:“天策这边和万花完全不一样也,地方很大,气势也很恢弘,都是以草原啊大漠为主的……万花就比较容易迷路啊。” “那是……肯定每个门派都不一样啊。” “而且天策的都是战士型的也!”云嘉双眼放光地说,“我发现每一个天策男都好像二郎神哦……” “……” “这两边怪都不太一样!啊……七妹!”云嘉激动地喊着:“你好厉害!……为什么你那么快就把这些人都杀了!!!……你的招式好华丽!我要截图!截图键是哪个……” “那是因为我级别高,”阿七警告道,“你别去打啊……快点跟上来!” “嗯……”云嘉一边说一边用快速前进的轻功,阿七没来得及喊停就已经来不及了—— 你已经身受重伤!xx秒后可选择 回营地休息 原地复活 “七妹,”云嘉哭丧着脸说,“我怎么挂了呀?我没看到怪呀……” “……是我没说清楚……”阿七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无限内伤,缓缓道:“你冲那么快冲到我前面去干嘛……快点回营地吧……然后再跑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哦……可是,我是怎么挂的啊?” “我忘记和你说了,”她说,“我打这个副本都是多久以前的了。三才阵这个高台上有机关,会有箭往下的……你把屏幕转过来对着上面……看到没有?唉,等我把它们都打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叫起来:“三哥你往哪里跑呢?!看地图看地图!别跑错路了……” “哦……”云嘉默默地向前跑,跑着跑着,话还没开口:“哎!……怎么会这样……”他几乎是哀叹着要哭出来了,对着话筒喊:“我怎么又挂了啊?” “……呃……”阿七捂着额头,长吁一口气,道:“我又忘了……这个下面的小机关怪……会复活……好你再回一次营地等我把它们都清扫干净……” 终于,终于,经过了无数阿七觉得心力交瘁的过程,他们终于走到了三才阵最后的终极大boss商仲永面前。 云嘉看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怎么天策的都是将士型的,好像二哥那种……这个看起来好猥琐啊。” 阿七不耐烦地说:“你别管这个,等会记得捡东西啊。” 她用2个招式第一次秒了他。然后商仲永转过头去,表示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断地发言道:“我要查查兵书!……” 云嘉震惊地说:“这个怪好不要脸哦。还这么老,简直就是老不要脸哦。” 说着说着,他就被阿七打死了。 “现在退出队伍,”阿七平静地说,“退出以后系统会自动送你出去……在门口等着我。” 接近一分钟以后,整个网吧都听到了阿七的怒吼: “你你你!!!你捡的装备呢!!!!!!” “……什么装备……”云嘉讶然道,“我没看见呀……” 阿七指着他发过来的截图,简直要一口血喷出溅满屏幕:“你捡这么多其他的东西干什么!!!装备呢!!!装备呢!!!我带你打副本就是为了装备啊靠!!!就算没有其他的个配件吊坠什么的总是有的吧啊在哪里!!!” “啊……这个,”云嘉在yy那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把什么都捡了……每个怪身上的东西都捡了啊……然后都是木下巴啊,樟木啊什么的……然后背包就满了……哎七妹你别激动啊!木下巴也是三文钱一个可以卖给杂货商的!……” 阿七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当即喷出,彻底满溅屏幕。 杯具哟,杯具哟。 武汉在厨房里一边听着响动一边切土豆,只觉得笑意盈满口,整个人今天以来的烦躁,都被这对火星兄妹彻底治愈了。 第 14 章在线阅读 第 14 章 肉文屋 / 第 14 章 第 14 章 第 1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5 章 到下午的时候,天气忽然有些转起来;整个江城的上空,呈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暗黄色——显然与渐下的太阳无关。武汉眯着眼睛站在天河机场里往上看,嘴里无意识地叼着一烟,同许许多多南来北往的旅客们一样纳闷着。 这天气,飞机能开么?他暗暗地想。 大厅里有些空旷,穿堂风不知从哪里吹来,显得有些冷。大约是快下雨了?他定定地注视着大屏幕的滚动条,耳朵竖得高高的,仔细听着广播,脑袋里又开始乱起来。 过了许久,晚点的班机才终于在武汉缓缓降落。他提着一颗悬了的心把烟掐掉再走上去,此时只有五点,可是天暗得就像要黑了一样。人群汹涌着不断从机舱里走下来,带着冷漠疏离或者兴高采烈的神情提着大包小包被各种不同的人接走;可是上海还没有出现。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走光了,武汉目瞪口呆地看着最后一个走下来、带着倦意的乘客,不由得震惊地开口: “怎么……怎么是你……?” 仙鹤君看起来还是那么一副清隽卓然的样子。他长眉秀鬓,凤目微挑,看起来就该去演古装剧里刚得了状元的骄傲书生、或者是风骨傲然的文人之类的角色。不过他此刻看起来颇有些累,脖子上居然还围了一条长长的白围巾,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连瞪人都瞪得没有往常那么凶巴巴的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他冷淡地说。 “这个……当然没有,啊哈,”武汉赶紧陪着笑说,“怎么突然想起回来啦?快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仙鹤君不理他,直直拖着小箱子往前走;武汉在后面亦步亦煞地跟着,看着他直接挥手招了一辆的士,然后直接拖着小箱子坐了进去,当着他的面把车门“啪”地一声重重关上了。 帮忙来开车门的小车童正准备伸手要小费,此刻他和武汉一样都站在原地,愣住了。 车门很快就又被弹开了。仙鹤君有些恼恨的话语丢了出来:“还站那干嘛?还不快坐上来!” 他这话明明是带着许多愤恨的,不过大概是由于太疲倦了,所以听起来没什么震撼力,反而显得格外娇嗔……武汉嘿嘿一笑,随手掏了张零钱递给小车童,然后笑嘻嘻地坐上车——仙鹤君把头扭向车窗,看也不看他。 天色越来越暗了。武汉笑着问:“你这次回来可别急着跑了啊……大家没事多聚一聚嘛。你总呆在外头,大家也挺想的不是……” 仙鹤君用手把下巴撑起来,还是不理他。 武汉最熟悉他的这个姿势。每次仙鹤君一摆出这个举动,就说明他心里在犯愁了——从小到大,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小习惯,他都知道。虽然常年在外,不过这些小细节,证明了当年的小黄从来没变过。 “想什么呢?哎我说……”武汉的话还没说完,他们的注意力就被车上的收音机吸引过去了。 “据悉,今天早上xx点xx分,北京地区出现罕见沙尘暴,天津等地均受到影响……” 武汉愣了一愣,然后接口继续说:“小黄,原来北京沙尘暴了啊。这沙都刮到咱们这来了。” 车子极为寂静地开着,他们各自想着心事,良久,仙鹤才淡淡地又开口:“你不知道沙尘暴了?” “不知道啊……”武汉说,“今天一天都没看新闻……怎么了?” “哦。”仙鹤微微闭了闭眼,显得更困倦了:“你今天去天河接上海的?” “是啊!你知道!”武汉有些惊疑地说,“么样搞的唦?他怎么没……” 仙鹤终于难得地笑了笑,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他嘛样会坐班机来。他的私人飞机早到了的……” 外面的路灯早早地开了。昏黄的暗淡光线进来,照在仙鹤君脸上,勾勒出淡淡的,带着倦意的神情,睫毛下深重而脆弱的影轻轻翻动着,好像正在做一个悠久的梦境——武汉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他说了什么大概也听不清楚了,只是有些微微惆怅和怦然心动…… 他开口道:“你是不是蛮困?等回去直接睡算了,床都给你铺好了的。现在还有点远,在我肩膀上靠一下?” 仙鹤难得乖顺地靠了过来。武汉知道,他实在是太累了,长久的旅途,无论是否自愿,无论是身还是心,大概……不过,他想,幸亏我一直在这里。 他把头望向窗外,路灯和街边的树影像电影一样快速地闪过,还有行人来来去去的点缀,仿佛永不停息的背景画面。仙鹤的脑袋轻轻搁在他肩膀上,随着车子的运行轻轻地晃来晃去,就这样一直去往回家的路,似乎也永远不会停下来。你在窗外看着外面的电影,外面的人又有各自的电影,每一个人都不过是其他人电影里的过客,只有寥寥几人,能与之共演一场——人生大抵就是如此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带着还是很小的仙鹤、冬天包在红衣服里起来像个雪娃娃似的小仙鹤去苏州那边游玩。评弹、社戏、庙会、花灯……走过很多路看过很多风景,一直到很晚很晚,他们坐上旧日马车顺着街边闪过的一盏又一盏的残灯赶回去时,他也是这样抱着他。年幼的仙鹤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一转眼,小仙鹤已经长得这样大了。武汉望着闪烁的街灯想,他再也不能一伸手就把他抱起来,或者是走在拥挤的人群里举得高高的,带着他到处走,买个糖葫芦什么的……现在也不过只能在自己一点也不宽广的肩膀上,微微的躺一躺,二十分钟的车程。 那时候还没有街边这样多繁华的路灯,那时候也没有这样快的车,那时候动力不足,人们生活全靠木柴或者其他的什么燃料……那时候就连上海,也只是苏州杭州边上的一个小渔村。 现在呢?武汉心情有些郁,上海,沪君,你究竟要闹么鬼名堂? 说小黄不是因为你的事才肯跑回来,打死老子都不信。 “醒了。”武汉轻轻拍了拍仙鹤。 他被轻轻拉下车,眼睛微微睁开,带着婴儿般茫然不清的神色:“啊……已经到家了?”然后骤然回过神来,道:“这么快?” 武汉望着屋子里明亮的灯,苦笑道:“你赶快上去直接睡吧……别着凉了。 他们蹬蹬地走上楼,武汉怀着必死的决心推开门——不出所料,满室亮光里,上海正有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等他们;云嘉就坐在他对面带着敬仰的目光看着他,想必他已经被沪君这家伙整得服服帖帖了,他最擅长欺骗小朋友——武汉恼怒地想。 上海最喜欢明亮的地方;你想想外滩那里燃了一夜都不灭的灯火辉煌就知道了,他最烦武汉这里不够繁华。所以,他每次若是来——虽然来的次数也很少——势必要把家里的灯全部都打开。 “回来了?”上海端着一杯红酒,那深红的体就在手里荡漾,然后挑起眉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那模样十足就像个主人似的。 “嗯,”仙鹤把东西放下来,先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不是很久,”上海说,“你见过了三殿下没有?这位就是。” 云嘉在一旁依然笑着开口道:“哎呀你是小黄对不对?大家和我说起过的……你叫我云嘉就可以……” 仙鹤只应了一声,刚欲开口,上海便挥手阻住了他:“我知道你今天累得很,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先处理。” “好。”仙鹤看了他一眼,道:“也别太心急了……这事怕是急不来。” “我知道的,你去吧。” 武汉站在那里,对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默契却又略含着隐忧的种种对话丝毫不为所动。不,他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听到。此刻,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一个方向,其他的一切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我靠!”武汉指着云嘉,激动地瞪着上海,“你到底给他喝了什么!!!” “红酒而已。”上海依然淡淡地答道。他是个眉目俊朗、身材清逸的年轻人;但是和云嘉、和仙鹤的那种年轻人的意态完全不同,他足够年轻,却又十足成熟。他童年时同苏州杭州一起混混沌沌地渡过,随后少年早熟,十里洋场,东方都会,在诸多洋人中代表一个弱势国家与之周旋,而后饱经战乱、建国、资产回收……最后又变回那个全盛时代灯火辉煌的魔都。与穿了西装还是白衬衫与否无关,上海是眼中始终有光华流转的人。 武汉看着他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他不能喝这个的你知不知道!!!” 云嘉赶紧在旁边说:“小武你别激动!淡定,淡定呀。这个很好喝的!我不会拉肚子的!我已经吃热干面吃好了嘛……啊呀呀,你要不要喝一点?这个是沪君带过来的特产也,说是什么年……” “1958年的波尔多。”上海非常高贵地举起杯子来,朝武汉敬了一敬。 武汉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云嘉把他拉过来坐下,然后不由分说地找到一个空杯子给他倒了一杯。他看也不看,直接举起来全灌下去,然后“啪”地放在桌上,红着眼睛气呼呼地说:“你来干嘛?” 上海扫了他一眼,道:“这酒后劲很大的。” 云嘉拍着手惊奇地说:“小武你好厉害!不过这样不太好,这个酒我从来没喝过,酸酸甜甜的,还是慢慢品比较好……” 武汉声音稍微小了一点,但依然拍着桌子说:“我问你话呢!” “怎么?”上海懒懒靠在椅子上,晃着杯子说:“没有事我就不能来了?” “没事你来个屁!”武汉怒道,“个杂的你不是在搞世博会吗?纽约伦敦莫斯科东京你都不管了?你不怕首尔闹起来,说他是你祖宗?!” 上海又是一声轻笑:“哦,我还当多大的事呢。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怎么,你怕我成了首尔的人了?” “怕个屁!你关老子屁事!”武汉觉得自己看那一副意态风流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爽,这家伙此刻站在这里,全部的目的——分明就是为了反衬自己!他强忍不住不要破口大骂:“你到底是来搞么斯哦!说正事!” 上海嘴角勾了勾,把手里的酒杯轻轻放下——那动作依然是怎么看怎么优雅,怎么看怎么引人讨厌!——他轻轻冷哼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瓶子,放在桌上: “看这个。” 武汉和云嘉的脑袋同时凑了过去。瓶子就好像化学实验室里的那种试剂瓶一样,还贴着带着莫名英文字母的标签;它被密封着,从外面看,除了透明的水,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武汉丈二和尚不着头脑。 “水。”上海的眉头骤然皱紧了,“是上海市的用水……”他抬头望了一眼云嘉,神情凝重地问:“云嘉你……莫非看出了什么?” 武汉这才转过头来,吃惊地看到小孩子一样的云嘉,第一次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他也皱着眉头,拿着那只试剂瓶,轻轻在耳边摇晃着,仿佛在听着什么,随后开口道: “有龙气。” 云嘉缓慢的,却十足笃定地说。 第 15 章在线阅读 第 15 章 肉文屋 / 第 15 章 第 15 章 第 1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6 章 “有龙气。”云嘉静静地又看了一会儿瓶子,再把它放下,重复了一遍。 “什么意思?”武汉迟疑道,“你是说……” “龙气就是龙气。”云嘉答道。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但是……不纯。” 上海探究地望过来,眯着眼睛说:“原来如此……” 武汉又瞪了他一眼:“原来如此个屁!你知道了啥?你把这东西带来干嘛?” 上海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它……”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武汉便赶紧挥手阻止了他:“你莫给老子拽英文,说中文的!讲重点。” “好伐。”上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按了按额头,道:“这是整个上海市饮用水的取样,它的碘含量超过基准线25%以上,氮物质和磷极其丰富,已经大大超过了富营养化的标准……” 武汉打断道:“列样不是蛮好?现在哪里的水体没有富营养化?你们的渔业部门不是喜死了……” “我很难和你说清楚,”上海冷静地说,“你不会明白这件事的意义。关键在于,水体中还含有一些我们无法探测明确的物质。 “我们秘密召集了所有大学生科院的教授,调用了所有能调用到的各个科研所最尖端的设备,甚至在几天以前秘密地和加利福利亚的实验室合作……”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但是所有的专家都打电话告诉我们,他们无法探测出那一排食用菌后面的链条究竟是什么。” “你们发现新元素了?”武汉听得糊里糊涂的。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上海说,“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化学,而是生物。你看到的这瓶水,”他指着它说,“它里面蕴含着几十亿个我们未知的细胞体和无数未知的dna排列链条……它是细菌,人类从来未曾发现过的一种新的细菌,而且可能就在你面前以每千分之一秒十的几十次方繁殖,直到这只瓶子再也容不下。” 他的话带来一片死寂。良久,武汉才慢慢地开口:“……你是说……上海的水体被污染了?” “没错。” “外星人搞的?” “你洛杉矶的片子看多了吗?”上海冷哼一声,道:“如果是因为外星人,那么我来这里又是为什么?” “你是说……”武汉猛然有些回过味来了。 “终于明白了?”上海有些居高临下地说,“小武啊……这件事的源头在你这里!长江的水,从你这里开始,一直流到上海……” “不对!”武汉立刻反驳道:“凭什么就一定是我?你怎么不去问问成都和重庆?还有江西……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拉萨?我这里又不是长江的源头!”他语气有点慌,但是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胡搅蛮缠。 上海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什么调查都没做过吗?长江沿岸地区所有的水体采样都表示,从武汉开始,这种现象蔓延了整个之后的流域……包括江西也受到影响了。” “究竟有什么影响?”武汉强硬地说。 “什么影响?”上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轻轻地说:“确实看起来影响不是很大,当今世界的人类早已经有了习惯了种种被污染的水、蔬菜、和空气……你看看这个吧,”他又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照片,递了过去。 “这是……”云嘉也接过照片看着,不由得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上海市几例新生儿的照片,”他静静地说,“只有这么几例而已,所幸江西还没有……恐怕武汉也没有……但是很快就会出现了。” 武汉震惊地看着那几张照片,它们活像被神pser处理过的,像《奇幻世界》之类的封面,像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海报,看起来那么虚假,却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蕴含其中,让人震惊着战栗着相信这是真的;照片是几个刚出生的幼童,都是雪白漂亮和手脚孱弱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望着镜头。 他们望。着。镜。头。 刚出生的孩子是不会懂得要这样做的。甚至,刚出生的孩子不会有眼神,更不会有这样幽深而带着寒气的眼神——他们全都深深地望着镜头,那深邃的瞳仁明明是非主流戴了美瞳以后也p不出来的;但是关键也不在这里,最可怕的是,从这些孩子的眼睛往上,一直看向额头两侧去,竟然…… ——竟然都长出了浅浅的犄角! 这画面对中国人来说应当很熟悉。如果你看多了《西游记》《封神榜》《宝莲灯》之类的电视剧,最不济还有《欢天喜地七仙女》《天仙配》这样的玩意(阿七:喂!!喂!!!喂!!!!),总之是所谓的神话剧,就一定觉得没有丝毫理解障碍。这类人物也是每个神话剧的造型师必须接触的,他们能迅速地给这些一般是妖怪角色的家伙们安上角,套好假发,然后披上内部其实有拉链的伪古装去欺骗群众…… “……龙?”云嘉看着照片,艰难地说。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武汉感到完全不能接受。生活,生活***不能这么奇幻啊! “你自己去把照片验一验不就知道我p没p过了,”上海皱了皱眉头,有些厌倦地说:“我何必拿这种事情来无聊你?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忙得很……” “那世博会现在怎么办?”武汉赶紧问。 “放着吧。”上海今夜叹的气格外的多,“在开幕前把你这件事解决掉……反正那边还有政府和组委会处理,全国的修真者也都调了过去,目前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不管怎么说,就算出了什么小乱子,总好过这件事闹出来!到时候全世界的城市都在上海,那才真是在国际上彻底丢脸了……家丑不可外扬!”他低低地吼了一声,复又笑道:“怎么?你真担心平壤闹起来了?” 武汉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不过此刻见他一笑,满室光华,虽然心疼电费,但依然觉得心中一片涟漪慢慢荡开了一般。他也跟着笑道:“哟勒,我是觉得平壤肯定会把这水搞点子回去,然后说龙是他们的……”说着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些小孩……?”他重复道,“他们的家长怎么说?” “情绪都稳定下来了。”上海静静地说。 “你怎么和他们说的?”武汉忽然觉得有些愤怒,“这又不是三鹿能够解释的!” “这种工作交给政府吧,”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今天也很晚了,不如你也早点去休息。既然是龙,那么在开幕之前,我总有办法把这些事情查出来。” 武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就当着自己的面,扬长而去。他不禁在自己心里怀疑,这到底还是我的家吗? 还有……上海你什么时候会睡得这么早了?你不是常年午夜党的嘛? 他把头转向云嘉,这孩子依然在那里愣愣地站着,看着照片,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武汉默默叹了口气,轻轻拍拍他,道:“别看了……你怎么想?” “我觉得和敖家没有关系,”云嘉捏着照片,紧皱着眉头说道:“而且,倘若是龙子,应该是塌鼻子之类明显龙族特征的孩子……而且,定海神针被拔走以后,他们多年来一直呆在东海没出来过了,更何况他们本身自诩血统高贵纯正,是不屑和凡人产下混血儿的……” “我也觉得不像。你看龙族,应当是阳气充沛正气十足的;但是,这些孩子,看起来明显都邪气森森的……”武汉说,“我不懂这些,你看是不是?” 云嘉点了点头,看起来更忧虑了: “长江里的老龙……”他轻轻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武汉的心嗖地就掉了下去。 他实在不敢往那个方面想,虽然一开始,所有的迹象和证据都指向长江大桥下的老龙。 所有的地方都有一个主心骨,一个象征,一个idol……就好像老大哥之于真理部,孔子之于中国古代的儒学社会,可能这个中流砥柱并不真正存在或者已经消失很久了,但哥依然是个传说,有着无数人的迷恋;一旦这个偶像倒塌了,那么必将出大乱子。 武汉,当然不可能是这座城自己本身的偶像。事实上,武汉的主心骨是沉睡多年的老龙,尽管他从不上来,尽管他从不和朋友们瞎胡闹,尽管可能他上一次出现都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但是,老龙永远是老龙,是武汉安定稳定团结的象征。 他不是不关心世事变迁;事实上,每一次乱世来临,改朝换代的时候,四大神兽之首永远忠诚地守护着三镇的子民。 所以上海才那么急慌慌地暂时消失了。武汉清楚地知道,他不过是留给自己一点思考的空间,这件事,他心里沉甸甸地想,这件事迟早都要解决的。越快越好。 不过,为何只是上海出现了这种变异的婴儿呢?他有些困惑地想,论道理,武汉自己,才该是首当其冲的。 “云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猛地打了个寒颤,“我们……我们天天都在喝这里的水啊!每天都是!” 第 16 章在线阅读 第 16 章 肉文屋 / 第 16 章 第 16 章 【插图】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插图】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插图】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插图】 由亲爱的riyo绘制,不要大意请领走吧>< 【插图】在线阅读 【插图】 肉文屋 / 【插图】 【插图】 第 1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7 章 1911年的冬天,整个中国都冷得像冰。 武汉把自己裹在大军衣里,搓着手又哈了口气,把头抬向被电线杆切割过的天空,它们依旧碧蓝如洗,不映出任何这个国度暗涌翻滚下的鲜血。街头的巡警瑟缩在薄薄的制服里,黄包车夫赤着脚吃力地跑来跑去,肩膀上搁一块白毛巾,车上载着穿皮裘的贵妇,每个人的脸都冻得通红,眼睛里无一例外带着狂热的神色。 既然这个国家已经陷入了无可挽回的黑暗,那么便让他更疯狂一点吧;武汉心里这么想着,然后他做了第一个疯起来的人。 报童清脆的叫声,车轱辘滚过寒冷大地的声音,路边瑞士糖果店发出的香味,电车轰鸣的声响,霓虹灯在白天也依旧闪烁的亮光,石库门里吴侬软语低低的絮叨,洋人的枪声,贵妇们高跟鞋的踢踏声,学生们在街头激动的演说——武汉闭上眼,把这一切都尽收于心,然后睁开眼,目不斜视地走进和平饭店。 这里是1911年的上海,东方魔都,乱世繁花,迷幻得柔软得虚伪得真实得好像一场梦;空气中隐约弥漫着婉约又惆怅的歌声,那样美好而脆弱,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留恋。可是这一切,都不能萦于武汉心间。 他走过絮絮叨叨的人群,有白人,有黄种人,有□,有大使夫人,有所谓的满口革命的老夫子……就这样一直走到上海坐着的那张桌子前。咖啡苦涩而复杂的香气迅速地朝他袭来,他不动声色地坐下,道: “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上海抬头看了一眼武汉。他依旧穿着西方绅士的装束,显得比一百年后更骄傲一些,依然那样年轻而成熟,只是还从未经历过挫折和失败,一开口,便带上了夜夜笙歌的沪上声色:“你放心。”他道,“为革命出力,不止你一个人有。” “好。”武汉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神情依旧疏离和漠然:“你记得十二月去南京开会。”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白天的上海没有夜夜笙歌,但是风情依旧,光华流转,无限魅惑,他却不由得凝视了路边一排排的洋房一眼,想着,这里真不像我的国家啊。 这里是1911年,上海恍惚地看着武汉消失在视线里,咖啡的气息氤氲着上升,周围人群众多繁复声色,仿佛也都飘远了。这就是武汉啊,他想。 带着青灰色眼睛匆匆赶来,神情坚毅如铁,步履稳重,言语寥寥。他还穿着新兵营里的厚军衣,整个人还带着军队的气息,手和面颊依然冻得有些红;可是上海却知道,他的心是热的,流着全中国不输给任何人的,最滚烫和义无反顾的血。 武汉青灰色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看到。这里有上海的歌声,上海的爱情,上海的繁华和战争——但是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行色匆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是1911年的11月,武汉,第一次见到成年以来的上海。 天又亮了。 武汉缓缓睁开眼,不出所料地看到,周围的铺位又空了。 他慢慢站起来,轻轻晃了晃脑袋。头还有些痛……这几年梦很多,不知道是为什么。 居然梦到了一百年前的旧事!他一边穿好衣服往外走,一边如此想着,结果刚走到餐厅门口就囧住了:难怪如此……我说怎么梦里面全是咖啡味!上海你发什么骚啊! “对mocha来说,选用咖啡豆的质量是更为重要的一件事;它需要比美式咖啡更细的研磨,但不能达到粉末的程度……” 武汉走了过去,看着桌子,啧了啧嘴。 上海一边摆弄着他的机器,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说;“……则会存在金属滤网不彻底造成残渣,并导致过度萃取而太过苦涩涩……当然,mocha这种家庭式的研磨始终是不能比拟更复杂的虹吸式煮法,它的繁琐程序带来的香醇是其他机器都无法与之匹配的……” “小武,你起来啦?”云嘉在旁边像个小学生一样幸福地叫道:“快过来看!沪君说他带了番邦的饮料来也!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茶!我早就想尝试一下的啊!” 武汉嫌恶地看了上海一眼:“哟类,你连这都带过来了,难道要在我这里长住?” 上海像是才看到他一样,正轻笑着抬头,同时手里还捏着一把咖啡豆(他究竟带了多少行李!),道:“我要是长住你肯不肯……”话还没说完,他脸色骤然就变了,看得武汉心里发毛: “你还没洗?”上海冷冷地瞪着他。 “呃……” “你还没洗?”上海又重复了一句。 “这不是闻到香味就过来了嘛……”武汉陪着笑,心里大叫不妙。 上海冷冷地笑了笑,开始注热水,闲闲地说:“你真是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武汉打着哈哈说,“都是男的搞那讲究做么斯唦……好好好我去洗去洗……” “你口臭。”上海在他身后冷静地说。 个斑马的!武汉走进洗手间,开始刷牙,心中哀叹着却不断提醒着自己:“这不过是第一天!” 收拾好以后,他又走进餐厅,看着云嘉兴高采烈地盯着咖啡杯子,嘴巴上一圈棕色墨水的痕迹,就知道,自己试图阻拦这孩子被沪君带着乱吃东西的想法,又失败了。 他试图温柔地对上海说:“沪君,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呢?云嘉他还小,不能喝咖啡,更不能一大早起来就喝咖啡。” “没事的小武,”云嘉赶紧解释说,“这个很好喝,你要不要来一点?” 武汉不理他,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上海:“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上海立刻就笑了:“他?他年纪小?”他指着云嘉说,“你不如问问三殿下究竟有几千岁了……而且,我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是多大,你知道么?”他斜着眼睛又睨了武汉一眼。 武汉被看得心里发毛:你哪能和他比!他在心里狂吼,你别这么看着我啊靠! “……我下去买早点。”武汉囧着脸,干脆直接逃离餐厅。不行,上海这家伙太能闹眼子了,老子搞不住他!他一面下楼一面匆匆地按着手机键盘,等了很久才听到接通以后模模糊糊的女声:“……喂——?” “妞妞!”他一边往热干面的摊位冲一边对着电话喊:“你赶快过来救场!老子搞不住上海!这一群人里头不就是你和他差不多吗!” “哎呀说什么呢我昨天晚上三点钟才睡……” “别挂!妞妞醒醒!你们居然都跑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搞得住他啊靠!还有阿七!你让阿七接电话我知道她睡在你旁边!阿七你连自己的哥哥都不管了吗!” “嘟——嘟——嘟——” 他接过面,同时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过去:“阿七你快起床!你哥要被沪君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快接电话!” “哎呀你烦不烦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别挂别挂!”他激动地喊着,但是回答他的确是“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继续艰难地换了一个电话号码,鹦鹉当然报以同样的不满:“日哟我在睡觉!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工作去了吗!”然后是一个继续被摔电话的结果。 你们这群夜猫子!武汉欲哭无泪地想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正悲愤时,电话自己又响了,他悲愤地拿起来一看:果然还是小最厚道…… “喂,小武,有什么事先和我说。”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有着镇静剂一样美好的作用。 “小,”武汉叹了口气,声音不由自主地沉下来了:“你知道沪君这回是来干什么的么?”他一边提着沉重的步子上楼,一边简略地把事情讲了个大概,“关键是,”快走到门口时,他压低了嗓子,沉沉地说:“我们不能就这么直接去找老龙吧。谁都知道,他在睡觉,不能轻举妄动……你也知道,龙如果轻易动起来,不就是翻江倒海……大桥被搞塌了都有可能。” “确实是这样……”小沉吟道,“但我觉得听起来也不像是老龙做的。你先看看沪君要怎么做吧……这个事情,总要解决,我们慢慢看,之后再说?” “好。”武汉叹了口气,挂上电话,推开了门,毫不意外地迎上两张截然不同的表情:云嘉激动地挥着手:“哎呀小武你又弄这个来了太好啦热干面最好吃了……”上海则一脸晴不定地说:“就这个?” 武汉嘿嘿一笑,一边坐下一边开始拌面:“你也莫老是吃意大利面唦,又贵又不好吃……小黄还没醒啊?” “他时差没倒过来。”上海不情不愿地说。 “唉哟嘞,我说你以前早上都吃么斯哦?”武汉把面递过去,随口道。 “早上吃什么?”上海突然笑了,道:“早上不吃什么。西方人早上也最多喝一杯牛,吃一片面包好伐……再说每天早上九点起来也很晚了……” “就了就了,”武汉不耐烦地说,“赶紧吃,别给我嫌吃相不好看。那样搞的身体又不好有个么意思哦。” 上海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嘉一边看着他拌面一边用很赞叹的语气说:“小武真会拌面啊……这个面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拌才对!昨天我自己拌了一下,结果还没拌好它就干了……一点也不好吃……” “这样啊,”武汉随口笑道,“那我以后天天给你拌啊。” 上海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热干面。 武汉心里狂笑,随即慢慢地坐下,暗暗嘲讽着自己的一群朋友居然不在现场;而后,他把眼睛的焦距调好,预备开始全面围观永远高贵优雅的、穿着西装的、喝咖啡的上海君—— 端着一次的碗吃热干面。 第 17 章在线阅读 第 17 章 肉文屋 / 第 17 章 第 17 章 第 1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8 章 “快点唦快点唦!”司机一只手端着牛面,一只手用筷子长长地挑着晶莹剔透的面条,不耐烦地说:“快点往后头走!快点快点!” 上海和武汉跌跌撞撞地被挤上了车,被挤着往投币箱里丢了两块菊花币,被挤着跌跌撞撞地走到后面去。车很快就发动了,那轰鸣声仿佛也带着骚动和热血;上海的脸色晴不定,他轻声说:“他怎么可以一边吃一边开车?” 最让上海震惊得是,所有的乘客都见怪不怪地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学生在听歌,老太太们在大声讲话讲得吵死人了;还有上班族,这些姑娘们居然可以戴那么廉价的小饰品,还一边嚼着油饼一边坐车——一个姑娘怎么能在公共场合吃油饼!并且,要知道,上海所有的这些姑娘都是戴钻石耳钉的! 武汉一副了然地样子说:“唉哟,你个么斯心唦。这不是蛮正常地事情嘛。” “会出事故的!”上海更加震惊了。车子迅速地拐了个弯儿,他一时没站稳,立刻倒了过来——武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站稳站稳,”武汉不耐烦地说,“莫给老子嫌脏!这里又不是你那里,冒得老死来死坐,把扶手抓紧!——” 他的话还没说完,仿佛是要实现上海刚才的预言似的,车子又极其飞速地扭了个弯,宛如电影一样向前漂移过去——是的,上海惊骇得无法用任何语言构成来描述,脑袋里出现的全部是《头文字d》里的名词,可这,可这不过是一辆公共汽车! 公共汽车像是脱缰的烈马,连发动机的声响也像是它兴奋的响鼻;但是它明明是有司机的!这司机一只手还挑着牛面!!你在玩杂技吗!!!还有,车上的人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无动于衷!!!!!上海和车上的一起,整个身体摇摇晃晃的,包括有座位的人也是,一会儿斜到右边去,一会儿又差点要从左边掉下来了;所不同的是,上海的脸色越来越差,简直马上就要吐出来了,而所有以武汉为首的乘客都对此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人在座位上摇摇晃晃地睡着了!早上你睡个什么睡啊!!! 上海握住扶手的手越来越紧。他盯着窗外,窗外的情形更加惊悚:高大的长长的公共汽车有着绝对的体积优势,在所有的私家车、的士中悍然地穿来穿去,毫无顾忌地走着之字形,并且没有任何障碍地维持着漂移的速度,所有的私家车和的士们都显得那么的文弱和无法与之抵抗。 上海抬起头,瞪着眼睛看过去,哑着嗓子说:“司机还在吃面。” “是啊,”武汉理所当然地说,“司机师傅平时本来奏忙,冒得么斯时间吃个早点……” “但是!”上海勉强忍着不要吐出来,艰难地说:“这样会出事故的……而且他开得这么快……” “哎呀,”武汉见怪不怪,又有些宽容地说:“你以后坐多了就好了的。每天的公汽都是这样……” “你……”上海低着头,话还没说完,有一阵巨大的惯袭来拉着他狠狠地向后一撞……然后武汉直接从自己身上把他拎起来踉踉跄跄地穿过人群“让一让!让一哈子唦!”就下了车。 “到了。”武汉说。 不远处就是无边的长江和雄伟的大桥。天色在目光的尽头处和水面连成一线,一望而去,全是清新而白亮的意味。 上海站在站台上,瞪着眼睛看着远方,然后“哇”的一声,吐了。 “我说你哟……”省妇幼粉红色的病房里,神一脸谴责地看着武汉,摇摇头,又不知道说什么,转头向护士长甜甜一笑,指着正在打点滴的上海,问道:“他不要紧吧?” 粉色制服系的护士长一早上就遇到了帅气的病人和可爱正太型的家属,不由得心情大好,笑道:“他呀,没事的。就是劳累过度,还有点贫血,打点葡萄糖就好了的。” “那真是麻烦你了。”神和颜悦色地说。 “最关键的还是要多休息,”护士长扭头看了过去,有些不满地说:“怎么搞得这么辛苦唦?肯定是总是熬夜的!不能熬夜……刚才医生也说了的,以后千万不能再熬夜了。” “是是,以后一定嘱咐他好好休息。” “现在的年轻人哟……总是工作,工作,把自己的个身体哟,不当个数……”她摇着头转身走了,一边念叨一边想着:今天早上的病人,几好看一个小伙子哟!怎么就晕倒了!还有来陪的那个小家属,在学校里肯定是个么唦,校草。至于另外一个年轻人嘛,长得也还可以,不过这种小伙子武汉满大街都是…… 小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外,然后转过头,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嘛搞的哟?你嘛就把他搞晕倒了?” 武汉赶紧挥手:“肯定不是我搞的唦!还有,你莫瞎说,搞字不能乱用,么斯叫我把他搞晕倒了……” 武汉今天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一大早的时候,上海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吃掉了那晚热干面,并且,虽然他不肯表现出来,但武汉知道,他一定还是觉得很好吃。 那场景简直就是千古一遇!上海慢慢地,用筷子把面挑起来,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快点吃!”武汉敲着桌子说,“别搞得像吃意大利面似的!”——然后和古代廷里那些试毒的人一样试探地,慢慢地嚼。他嚼的时候,为了显得特别文雅,就好像杨利伟他们在航空舱里吃东西似地嘴巴绝不张开;吃掉了第一口以后,他的速度便快了很多。 云嘉在旁边开开心心地说:“怎么样?沪君,是不是很好吃?我觉得,天庭的吃的都没有这个好呀。”他也像武汉一样,在大口大口地嚼,并不显得多么含蓄;不过,大概是由于天生的气质和多年来的修养举止,云嘉依然显得很文雅。 早餐过后,武汉和上海决定出门,去解决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仙鹤依然在睡觉,云嘉则高高兴兴地给他们道别,然后呆在家里玩游戏,走之前还嘱咐道:“小武和沪君中午一定要回来吃饭呀!昨天那个鱼香丝很好吃!” “好,武汉一边笑一边下楼,“回来就给你做。” “你没车?”走到楼下的时候,上海皱着眉头问。 “肯定没有唦,”武汉说,“你以为谁都像你?公交车又便宜又环保,有么斯不好的哟。少点私家车,也少点堵车唦。” 然后,在上海依然不情不愿地走上了公汽——他估计有多少年没坐过公汽了!武汉想——时,经过了那无比惊悚但是对每一个武汉人都习以为常的公交惊魂以后,上海下了车,吐了,然后,光荣的晕了。 吐的还都是早上吃的热干面……武汉默默地想,谁叫你早上还要喝咖啡哟!咖啡这个东西不好!刺激肠胃,又苦,对身体肯定不好的唦…… 神听完他的讲述,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是该搞个车了。以前就算了,现在你屋里住了的三个都是……唉哟,以后出个门也是方便些。” “这个以后再说。” “唉哟。也是的……”神看着持续昏迷中的上海,道:“他肯定是这段时间世博的事情搞得太心了……” 武汉沉痛地点了点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谁都不知道上海竟然会抱着这么大的压力来这里。他到底忙了多久?多久没睡了……或者说是失眠?难怪他总是喝咖啡。唉,咖啡喝多了提神的作用也少了啊。现在开幕都没几天了,他把手头上所有的事情都抛下了,专门为了这件事跑来这里—— 早知道还是有私家车的好。武汉有些后悔的想。 “他估计还要过一会儿才醒,”神转头注视着他,静静地说:“他没病,就是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你先跟我过来吧。” “是的……”武汉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我也是奇怪你怎么一大早就喊我来妇幼……正好沪君也晕了干脆直接送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神不说话,带着他穿过长长的、粉色的走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粉色的甜蜜世界,粉色制服轻声细语的护士,就好像来到了鹦鹉经常逛的那个论坛一样;然而,这样甜蜜的气氛,却并不能发生总让人甜蜜的事情。大概,在医院,装饰成这样,就是为了要鼓舞生病的人们吧。 “穿上这个。”走到一间小屋里,神挑出一件白大褂递给武汉,再自己穿上一件,然后变魔术般地戴上厚厚的眼镜,再拿出一个本子,一只金笔—— “你到底要干什么?”武汉一边穿一边忍不住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们继续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病房门口,每一间粉红色的病房里都发生着各自的悲欢离合,然而,他们并不能因此而悲天悯人的为之停留;他们不是神。 “到了。”神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孩子怎么样?”他和颜悦色地笑着,对病床上抱着孩子的母亲说道。武汉跟在他后面,他惊奇地发现,竟然没有人质疑神的医生身份;至少,他看起来也像个实习医生。虽然年纪那么小,但是气质非常老成——不过这也是神平时就保持的形象。 “还是那样,”母亲显得格外憔悴和不安,“昨天一直发烧,烧一会儿退一会儿……医生,我真担心……” “没事的,”神尽力地抚慰她,“我们有最好的特效药,会退烧的……”他把孩子轻轻接过去,像一个真正的医生那样了他的小额头,然后问道:“刚才多少度了?” “37°5,”母亲显得有些绝望,“晚上的时候到了38°多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是一会儿烧,一会儿好……打了那么多针,怎么还没好呢……医生,你看,你看看他的小手……血管都没有针眼的位置可以再打了……孩子打针的时候怕痛,他一哭我也难受啊……我希望病的是我自己……” 她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了,她的丈夫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也只能轻轻拍着她安慰。神和武汉默默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武汉沉声问道。 “你注意到那个孩子没有?”神轻声说,“他病得真是可怜……”说着,他们又走进了另一间病房。 依然是一样的情况。只是这回带孩子的更凄惨,是一个六旬老妇,也是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所幸还有一些儿女在旁边劝慰着,他们便默默地又退出了门,武汉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那孩子因为发烧造成的潮红的脸。 轮流走过了几个病房以后,他们终于又回到一开始那间小屋。武汉默默地把衣服换下来,心里堵得要命:“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都看到了,”神沉声说,“四五个孩子……全是一样的症状。我和武大的教授认识,才知道了这件事……一开始是武大那个教授的孩子出现了这种状况,然后他们发现,一个病房里其他的孩子,全是这种情况。” “然后呢?”武汉问。 “现在是全省的专家都到这里来了,”神显得有些暴躁地说,“所有的专家都查不出个结果。协和的,同济的……还有那些大学教授……他们天天见了面就吵架,一个说是流感一个说是先天遗传一个说是病毒感染没有除……然后各种药换了又换,把这些小伢折腾得要几造业有几造业,还是冒好。” “……这……” “对,”神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望着武汉:“这个病,到现在还没查出病因;它就是感冒……一感冒就发烧,把小伢的脑袋都要烧坏了……然后反复退烧都退不掉,都是几岁大的小伢。归结底就是抵抗力低下……看起来像艾滋病是不是?可是这些小伢都查过,没有人有艾滋病……什么病毒都没有,除了感冒病毒,什么都查不出来。” “几个小伢同时出现这个情况?”武汉重复道。 “是的。到现在病因还没查出来。整个湖北医学界高层,现在都瞒着这件事……专家天天吵架,快要闹翻天了。” “听起来……”武汉深吸一口气,下决心般地说:“是不是和这次异变有关?……和上海那边头上长角的小孩……” 鹦鹉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些小孩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些孩子头没有长角也没有明显的异变;但是,这些事情应该都是和有联系的……”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发现,这些生病的孩子都指向一个我之前测出的异变结果……” 武汉凝住了耳朵仔细听着,却只见他开口,一字一句地说: “所有的这些孩子,都是在去过九山之后,开始得病的。” 第 18 章在线阅读 第 18 章 肉文屋 / 第 18 章 第 18 章 第 1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19 章 再次沿着粉红走廊走回去的时候,上海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抽烟。 医院的条件现在越来越好,病房设施齐全,布置得好像宾馆,而且由于太粉了,好像女专属宾馆——如果不是粉色的病床边,落了一地烟头的话。 武汉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这才看清上海并没有在抽烟,只是手里拿着一只银质打火机不停地按着,咔嚓,咔嚓……他看了看地上的烟头,道:“你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上海的神情还有些茫然,但是眼睛越越发幽深起来,淡淡地说:“我没抽。” “你也是的……”武汉不知道怎么劝,“搞那么辛苦做么斯哦,现在谁都知道你忙,也不至于搞成这样。你自己说,坐飞机来的时候你多久没休息了?……不是有政府么?你个什么心?” 上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要出去。” “不行。”武汉断然道,“开幕前你最后都给我在这呆着!哪也别想去!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医生说可以了什么时候再送你回去。” “你……” “别给我闹眼子,”武汉不耐烦地挥着手,“你赫老子赫的还不够?这大的男的了,说晕就晕……赶紧睡赶紧睡!还挂着点滴呢!把打火机给我……医生说了你不能抽烟!” 上海睁开眼看着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打火机瞬间就被抢走了。他显得有些虚弱,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往日那种张扬的气质,但眼睛却深得像是要把人吸过去似的——武汉扭过了头,轻咳一声,道:“你冒抽烟?你冒抽烟你搞一地烟头干嘛?等会护士长来了要骂死你的。” 上海无声地笑了,他愉悦地说:“她已经来骂过我了。” “你笑个么斯笑!”武汉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我很烦的好伐……”上海停住笑,慢慢地开口,道:“我想抽一。就一。” 武汉刚想开口阻拦,却被他的眼睛看得又不由得心软了——上海的一只手还挂在点滴上,动也不动,另一只手缓缓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火柴盒。 很旧很旧的火柴盒。 武汉接过这必然会掀起某个年代回忆的火柴盒,不禁有些愣神。 他随后又从掏出一包拆封过的、显然是放在西服口袋里蹂躏得有些难看、内部却保存得完好无损的烟,颤颤抖抖地抽出一,再递过去,说:“用火柴给我点。” 熟悉却又陌生的烟雾香气很快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武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顺其自然地,就那样擦了火柴给他点上再递过去的。上海静静地一边打着点滴一边吸烟,眼睛微闭,脸转向另一边,仿佛陷入了另一个虚幻的世界;他忽然也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其实也不过是虚幻的。 他低头愣愣地看着那包烟,肃穆的包装,带着那个城市的气息,一燃起仿佛就犹如天朝都王亲临—— 包装纸上,“中南海”三个大字刺得人眼疼。 武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房间的烟味都要钻到自己胃里了。太难受了,他想。“我先走了,”他说,“你先好好休息,你要办的事,我去办。我现在就想办法去找老龙……” 上海没有说话,只是用微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频率,轻轻点了点头,仿佛睡着了。 武汉站起来,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门,再背着手把粉红色的门带上,没有回头。 外面的阳光亮得刺眼。从电梯上浑浑噩噩地下来,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医院内部宁静而安详,和门口的嘈杂缭乱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武汉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是中南海的味道。他跑到楼下小摊贩那里去,用一张帖子的钱买了两烟,把其中一别在耳朵上,一叼在嘴边上烧起来……上海那只银质的小打火机在他手里咔嚓咔嚓地响,烧出蓝色的小火苗。咔嚓,咔嚓,一下子就灭了。但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团火好像怎么也灭不了似的。 新的烟味很快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了。这种一张帖子两的、最廉价的烟,满大街都是,民工们爱抽刚学抽烟的男学生也爱抽,后者不是家里没有钱而是为了耍酷和比比谁能承受得住那呛人的意味……武汉强忍着没有呛出来。他被辣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不过心情却平静多了。 神过了一会儿才从大楼里走出来,一看见他就不满地跑过来,说:“小武,你等就等呗,怎么也抽……咳咳……”他被呛得咳嗽起来。 武汉无谓地把烟头掐灭了丢在地上,漫不经心地问:“现在什么情况?” “我刚才和专家们都讨论了一下,”神挥手赶开那些缭绕的烟雾,道:“现在孩子们的情况是基本稳定下来了。其实这个事情本原因就是抵抗力低下,也不是治不好就是会一直反复……” “那就这么一直拖着?” “不会,”神严肃的说,“其实就我推测,我觉得是病毒。虽然我们现在还查不出来。” 武汉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一只脚无意识地踩了踩地上的烟头,然后把手在裤子口袋里,转身走了。 “你去哪里?!”神在背后追着喊。 “去找老龙,”他头也不回地地说,“你别跟着去了……给我看好医院里的那个!” 现在他又站在大桥边,吹着江风,微微有些愣神。 长江大桥,据说是武汉最佳自杀地点,同时也是最佳抛尸地点;与之相同的,无数有着河流和大桥的城市都面临着相同的困扰:到底要不要安铁丝网呢? 经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争执,也有无数政府的领导做出过不同程度的愚蠢决策,最终,大家终于勉强达成一个共识:铁丝网破坏风景什么的最讨厌了!要自杀的人,总会找到办法的! 确实如此。真要跳江的话,铁丝网有毛用?实在不能跳江还可以随便找个高楼跳了呢,总不过是一死啊。 就像要找龙的话,无论多么艰难,总归是有办法的。最直接的莫过于从大桥上跳下去……但这太蠢了,真的太蠢了,武汉想。在找到老龙沉睡的身躯前,估计你已经被淹死了。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比如你可以直接从过江隧道里打个洞,然后戴上全副武装的潜水器材,慢慢的索……据说去年的施工队挖隧道的时候把老龙的身体弄伤了,这显然是坊间谣传。 比较久远的以前,找老龙不是这么难的。他那时候也没睡觉,只是和所有的龙王一样,在自己的小龙里优哉游哉地喝酒下棋,东家串串门西家走走亲戚,像所有的神仙一样;而且他只是只管汉江这块的而已,目标没那么大,不需要像东海龙王一样天天哭丧着脸担心猴王来找茬……那时候有一段传奇,是这么说的: “洞庭之,有大橘树焉,乡人谓之‘社橘’。君当解去兹带,束以他物,然后叩树三发,当有应者。” 找洞庭龙王,需要扣响大橘树。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长江这边的也差不多。但是现在那颗大橘树在哪里呢?武汉放眼望去,街道是街道,高楼是高楼,目光所极是水天相接的地方,亮白亮白的。 没有大橘树。没有屈原笔下那梦幻一样的云梦泽大橘树。新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做得这样好,好像在嘲讽他的记忆,嘲讽他过去一片荒野和芦苇的江流之地,才是真正的梦幻。 武汉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仰起头来望着天空,江城的天空太大太空旷了,连飞鸟的踪迹也看不到;如果这里是在阿七领地的孝感,还能看到全中国唯一的空降兵部队开着前苏联的旧飞机歪歪斜斜地训练,并不是穿过云朵压出长长的弧线,而是贴着房顶低低地飞过,仿佛到了空袭时代一样。 他骤然想起来,那些大树,早在空袭时代的时候,还是与之差不多的什么动乱时代……就被砍掉了。侵略者们把木柴拿去建战壕,把原来的地方挖空,然后种上樱花。 武大的樱花,现在都应该谢了吧?不,那些樱花当然是无辜的。侵略者们种过的,都已经逐渐死去了,后来满樱园一边开一边落的花朵,都是后来和平建交的象征。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脏兮兮的珠子。多年蒙尘,连神仙宝器都抵不过时间啊,他想着,然后随手用袖子擦了擦。 还是那么脏,不过好歹是亮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而已。昨天他翻箱倒柜地从箱子的最底层把它出来的时候,云嘉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这就是仙家的辟水珠。 不过,说到如今这个时代,还有什么神仙呢?武汉暗暗地想。估计这个没什么作用……不过好歹还是试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辟水珠这玩意,是龙还在,大橘树还在,龙王也还在的时候,他下棋喝酒的时候,你戴着这个,可以进去玩玩……但是,现在?大橘树早被砍了,龙如果还在的话,估计过江隧道的施工队早发现了;这么说来,他不禁恶意的想着,其实嫦娥和她的广寒早就被美国人当成外星少女抓回研究所解剖去了吧。 他闭上眼,默念着那个早已逝去时代的巫神们的口诀,努力探寻着这个时代越来越稀薄的灵力力场……他的手越捏越紧,口诀也越念越快,脖子直直地伸向天空,只觉得自己离整个人世环境越来越远,整个人越来越要升起来—— 他身前慢慢走过一个老大爷。老大爷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练气功滴唦?不错不错,这年轻就开始练了。” ——就是现在!武汉骤然睁开眼,五指曲张,高喊道: “咿——唏——呀!武昌执守、湖北三十六镇总保,求见汉江通衢水府神君! “武昌执守、鄂州判府真君,求见汉江通衢水府神君! “武昌执守、鄂州判府真君,求见汉江通衢水府神君!……” 他连着大喊了三声,周围的人都吃惊地望过来,然后冷漠地转身走开。 与此同时,就在这一刹那,他手里的辟水珠,碎了。 不,或者说,是粉了。 他依然维持着紧紧将其抓住的手势;但是,还没来得及瞪大眼睛或者思考自己是不是用力太大把这玩意抓裂了……的时候,他便只觉一阵大力朝他整个人猛然袭来,伴随着强势的灵力气场,惯破了这个毫无灵力时代的风,直直地打向他的肚子,狠狠地把他从江边,一直甩得远远的,抛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老大爷抬了抬老眼昏花的双目,继续缓缓地走在,一边说:“哟勒,这气功练得真是不错。” 一辆的士开到他面前,然后骤然刹住了——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个斑马的你想死啊!” “对不起对不起……”武汉艰难地捂着肚子,从马路上蹒跚地爬起来,一边道歉着一边走到了路边去。 周围还是那么亮白和清凉,带着江风的气息,行人和汽车的声响在耳边渐渐清晰,是那样鲜明,而刚才强大的灵力气场却飞速淡去、淡去,直到淡得再也感受不到了—— 武汉捂着肚子,只觉得心随着那淡去的灵力,也狠狠地沉了下去。 老龙,不肯见他。 沉睡中的汉江通衢水府神君,直接在梦中,或者说已经醒了……恶狠狠地,甩了他一尾巴,还把他丢到马路上,差点给来来往往的车轧死。 第 19 章在线阅读 第 19 章 肉文屋 / 第 19 章 第 19 章 第 2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0 章 “赶快回来!”蛇神的尖叫声从手机喇叭里飞出来,强烈地撞击着他的耳膜:“你到哪里去了唦?!赶快回来,出状况了!” “搞么斯哦?”武汉艰难地让手机离耳朵远了一点,只觉得肚子依然生疼。 “回来你奏晓得了!”蛇神“啪”地一声,摔上了手机,留下电话这头发愣的武汉。 手机屏幕还亮着,时间明确地指向12点……都已经这么晚了?他想,然后骤然觉得肚子又疼又饿。 抬起头,今天的天气有些,不过到了正午,也逐渐亮了起来,并且气温也越来越高。他茫然地站在站台那里,心神恍惚,脑袋乱成一团糟。 过了好一会儿,他只觉肚子没那么疼了,才一瘸一拐地钻进了一辆的士——老龙真狠啊!他想,几十个小混混连番揍人都没这么狠的。但是转而他又想到人家毕竟是龙,其实那一尾巴还是给他留情了的。 好吧,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见我呢? 最直接的解释当然是比较谋论一点儿的,即老龙真的如他们怀疑所言,在暗中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生化实验活动,引发了长江流域孩子们的异变,虽然这个破坏力的影响范围目前来看比三鹿要小多了;但是,他真的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 还有一般的解释,就是他在睡觉,不喜欢别人打扰。沉睡的龙跑出来什么的,最讨厌了——你要他们怎么面对这个时代和这个世界?连尼斯湖那种小水怪都被各种研究部门无比觊觎,何况是真龙。如果武汉真的冒出来条传说中的龙,那估计中国人民也不会管自己到底是不是龙的传人,直接就把他抓起来往实验室里丢了。 所以,连东海的敖家这些年也集体匿了。如果真的冒出个什么龙,很显然,首尔会先跳出来说这是他们自己的,然后纽约伦敦等地的专家纷纷发表论述表示他们和恐龙的生物联系,中国政府会很恐慌在无数次开会以后依然陷入有神论和无神论的困境中不能自拔,走近科学等节目会表示这是封建迷信,最先看到龙的人被当成周正龙,但是武汉旅游局会因此挣得盆满钵满,从此在杭州旅游局桂林旅游局等地面前扬眉吐气…… 他摇了摇头,换了个思路接着想下去。从的士里往外看,江边的树一排排飞速闪过去,虽然大橘树们早就没有了,但这种绿化依然看得人心旷神怡。老龙既然不肯见他,那上海那边的事要怎么办呢? 小说异变发生的地区……武汉境内,九山,白兆山……他皱着眉头想,武汉境内毫无疑问肯定和老龙有关;九山,这个李自成自杀的地方到底发生了啥?还有白兆山……这名字听都没怎么听过……湖北境内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山他哪里管得过来嘛…… ——等一下!骤然一道晴空霹雳在他脑中闪过,一切不可思议和现实联系了起来,他抓住车扶手的门又握紧了——白兆山不就是阿七地盘上的吗! 李白呆了十年但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的憋屈山! 车停下来了。他把钱递了过去,然后一把把门推开,飞快地往家里跑。上楼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咯噔”的响声,他的心也随之“咯噔”—— “——不回!劳资为么斯要回啊!劳资奏不回!”推开大门的时候,阿七正在客厅里拖着长长的哭腔吼着,茶几被掀翻了,蛇神在一边劝慰,云嘉则很难受地在她对面站着。 武汉顿觉头痛无比,而且肚子也跟着又痛了起来。他气喘吁吁地走过去,问道:“嘛回事?” 没有人理他。云嘉瘪了瘪嘴,难受地说:“七妹,你不要这样。虽然剑三很好玩,我知道你希望我能玩久一点,而且跳舞毯我还没来得及学会,还有很多其他的……但是,我们非要回去不可呀。” “你闭嘴!”阿七竭斯底里地叫道。 蛇神叹了口气,轻轻把武汉拉到一边去,小声地说:“你都看到了,就是阿七不肯回去,又闹起来了。” “这才几天?”武汉坐到沙发上,继续轻轻地揉自己的肚子,疑惑道:“昨天云嘉不是还玩得好好的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么?” 蛇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深地摇了摇头,凝重地说:“不是云嘉要闹着回去。是今天早上……大太子的青鸟来了。” 武汉正努力地把茶几扶起来,再努力地想要从不锈钢茶壶里取点没有洒漏的水喝——听了这话,马上脸色就变了。如果他正在喝水,估计马上要喷一大口水出来。 青鸟。天庭贵族们的专属信使,虽然可能还未必有腾讯家的企鹅快,但也是速度惊人、担任着重要天界邮政业务的存在。然而,对一般的神仙来说,送信用用仙鹤什么的也就够了,青鸟则代表着最高级别。 不是指速度上的最高级别——而是权利和威慑力。青鸟,只能是天帝一家子用,这种信函一旦发出,一般也代表着某种命令,威慑着你绝对服从。青鸟的数量越多,则这种命令的强度指数越高。 “来了几只?”武汉试探地问。 “……十二只。”蛇神望望天,烦躁地说。 武汉的脸已经黑了。 一般天界接引登仙成功的修真者上天,所用的只有一只青鸟;在各种传说的描写中,大部分都表示天帝他老婆也就是云嘉和阿七的妈,那位娘娘身边有三只青鸟…… 整个天界的青鸟凑在一起,有没有到十二只还不一定啊!武汉顿时也暴躁了。我靠,大太子你到底要搞么斯啊!我们家这小点地方,禁不起你乱吓唬人的! 蛇神叹了口气,道:“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华丽的场面……整个房间亮得都装不下了。” 她轻声对武汉描述刚才的场景;其实不用她说,武汉也能想象得到,虽然他连一只青鸟都没见过……十二只,挤在这样的小房间里,每只高傲的青鸟脸上肯定都是最不耐烦的神情,然后轮番开口,道: “大殿下请三殿下和七公主回去。” “大殿下请三殿下和七公主回去。” “大殿下请三殿下和七公主回去。” …… …… …… “其中的六只说完了这些……”蛇神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后面六只说的才是重点……他们说……他们……” “他们到底说什么?”武汉烦躁地问。 “他们说,如果三殿下此刻还不能回去,就再也不需要回去了。”蛇神一字一句地说。 一道惊雷又猛然劈中他的心。“么唦!”武汉大惊。 “就是这么说的。”蛇神耸耸肩,但是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放松。 “等等……”武汉慢慢地说,“大殿下的口信……就只是说云嘉现在还不能回去以后就不回了?阿七呢……?” “我不知道……”蛇神咬着嘴唇说,“他们说的话我一字不漏的记下了,可我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是威胁?”武汉道。 “来啊来啊都来威胁我啊!”阿七在那边站着,眼睛已经彻底红了,像是重复武汉的话一样尖叫着,“逼我回去!逼死我啊!!!” “七妹你不要这样……”云嘉几乎也快要哭出来了,“是大哥要我们回去的呀……而且你回去以后也可以看到阿织了,你不是很想她吗……” “大哥大哥你就知道大哥!”一提到织女,阿七显得更加失控了,“我和阿织被你们毁得还不够吗?到底要怎么样啊!……随你便!你们逼死我好了!”说着,她一跺脚,当着所有人的面,飞速地跑了出去,还恶狠狠地摔上门,所有人都听到“蹬蹬蹬”的飞快地冲下楼梯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武汉抬头看了一眼云嘉,他瞧上去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茫然和委屈——武汉叹了口气,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说:“坐着吧。” 云嘉看起来慌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难看地瘪着嘴,道:“怎么办?……我要不要去把她找回来?” “你别去,”武汉叹了口气,道:“她几千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生气就爱往外头跑……我知道她在哪,等会我去找就行了。你不认识路,安安心心在家里等着吧。” “她……一直都是这样?”云嘉显然放心了一大截。 “对,”蛇神也在旁边安慰道,“没事的,她闹一会儿我们再去找她……得等她气消了。来,”她轻轻地从一旁变魔术般地掏出一把水果刀,一个苹果,哄小孩似地说:“云嘉你别着急,让小武去找她就可以了。现在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好不好?回去的事情,等阿七回来我们再商量。” 云嘉乖乖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是一副委屈难受的样子,不过,看样子情绪也已经稳定多了。 武汉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站起来,道:“我去喊她回来……妞妞你陪着云嘉……你们别叫外卖,”他嘱咐道,“妞妞你自己做饭,别偷懒。我昨天买了菜的,尽量做清淡点的……我知道你喜欢辣椒,别放辣的,我怕云嘉又肚子受不了。” “行了,”蛇神头也不抬地说,“你快点去搞你的,几唐僧哟。” 我靠,这帮小祖宗!他在心里痛骂:医院里的,家里的,还有大桥下的……你们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他步履沉重,肚子虽然已经不痛了,可是却觉得越来越饿,而且脑袋涨得要发疯——刚走到大门前换鞋时,就只听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和你一起去。” 他抬头,正好看见仙鹤起床不久的样子。他站在门口,还穿着睡衣,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明显心情烦躁,只不过依然显得无比骄傲。 第 20 章在线阅读 第 20 章 肉文屋 / 第 20 章 第 20 章 第 2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1 章 “我和你一起去。”仙鹤看见武汉愣在那里,不由得又重复了一句,那语气明显不容置疑:“不行吗?” “行,行,”武汉无奈地说,“你先去洗把脸,然后把衣服换了,我们一起去,啊。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肩并肩走在外面的大路上。武汉想,一眨眼,他就长得这么高了。正感慨着,只听仙鹤迟疑地问道:“去哪里找?” “先别急着找,”武汉笑着说,“你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啊先。” 仙鹤瞪了他一眼,正想要开口反驳,肚子却先叫了起来——他的脸立刻就红了,扭头转向一边。武汉嘿嘿一笑,道:“哎呀我也饿……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就吃了一碗热干面……走,”忽然,他不由分说地把仙鹤的手一拉,眼疾手快地蹿上了一辆公交,然后变魔术般地投了币,再跌跌撞撞地往后走去。 正午的时分,车上没什么人。他把先让仙鹤坐进去挨着窗户,然后自己再坐在他旁边,笑嘻嘻地说:“蛮好,蛮好,现在冒得么人。” 仙鹤淡淡地看着窗外,不说什么话。 “哎我说你几久冒坐过公汽了?”他依旧笑嘻嘻地问,心里却想着,还是我家的小黄好,坐惯了武汉的车的,哪像上海,坐个公汽都要吐…… “不知道。”仙鹤不知道在想什么,闷闷地低下头。 “你都是从哪跑回来的呢?”武汉看起来不经意地问道,“时差调过来没有?一觉睡到大中午的……” “我也不记得了……”仙鹤有些混乱地说,“到处跑呗……” 武汉看着他眼珠子乱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心疼。他换了个话题问道:“这次怎么突然想到回来了……你也在帮着沪君忙世博?”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又像是自语般地低声道:“反正又没什么其他的事。” “哎呀……沪君是不是很劳?”武汉看着他说,“你知道么,他现在在妇幼里躺着……早上晕倒了,不过没什么大事,就是贫血,没休息好。” 仙鹤像先是有些愕然地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又是一脸了然,叹了口气,道:“我早该觉得的……他确实是太拼命了。” “你知道他在拼什么吧?”武汉轻声问,随即站了起来,又拉住他的手往前走:“到了……下车吧。” 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就是亮闪闪的阳光。仙鹤站在阳光和大楼交错的影下,浑然不觉武汉还牵着他的手,只是有些茫然地问:“这里是哪里?” “进去吧,”武汉笑着说,“我想你肯定不知道。店名都改了装修也换了……你肯定不记得了。不过菜的味道还是一样的。” 仙鹤被他拉着,恍恍惚惚地走进不知名的餐厅大门。阳光毫无阻碍地透过玻璃窗户进来,好像室内也挂着一枚太阳;走过长长的、两边挂着明亮的吊灯的路,仿佛又有一种感觉,如同在回家一样…… “坐吧,”武汉依然是嬉皮笑脸地说。这回,仍然是靠窗的位置。 仙鹤看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散去了,露出了明亮的太阳。少女们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她们时尚不到哪里去,也开放不到哪里去,但夏天一定都爱穿着小短裤,有着漂亮修长的大腿,这是一个火炉城市必备的热带素质;多年以后她们会有丈夫有孩子,但是依旧爱美,说话永远语速快而活泼,辣和贤惠兼具,就像池莉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总是明而美丽的。 而男人呢?仙鹤有些困惑地想。这里的男人个子不会太高,也不会太矮。他们对老婆总是很好的……但是总凶巴巴的,而且油嘴滑舌,时常给人一种逞凶斗狠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现在这个人。 武汉一边笑一边说:“喝这个汤啊……这个汤不错,啊哈哈。” 仙鹤抬眼又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默默地吃菜。所有的菜都是最普通的那种;一边吃,武汉一边在旁边讲所有的事,关于上海、异变、各种线索,老龙不肯见他…… “唉哟,”武汉喝了一大口汤,诉苦道:“老龙就用尾巴那么一甩!我半条命都没了。”说完他偷偷的拿眼睛看着仙鹤,他理所当然的回答应该是“那是因为你没有……”之类的,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仙鹤什么也没说。 他抬头看着,只见仙鹤轻轻夹了一口菜,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第一次在回来以后这般灿烂地笑了出来:“这个鱼香丝……”他比划着说,“全国所有的餐馆,都是一个味。”然后他便住了嘴,再也不肯说下去了。 “那是,那是。”武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得意得牙痒。 酒足饭饱以后,他们踏上了去孝感的客运巴士。仙鹤皱着眉头问:“怎么不坐火车?明明快一些……” “哎呀,”武汉挥手道,“坐巴士舒服嘛。睡一觉,睡一觉就到了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阿七?去晚点等她气消了唦。” 长途客运开得比公汽要稳当多了。车上低低地放着周星驰的老电影,学生们听着歌,带着孩子的母亲在给自己的小孩子讲故事,发动前,乘务员和卖报纸饮料的小贩们就在客车的过道上走来走去——武汉低声问:“你喝不喝水?” 仙鹤闭着眼睛,摇摇头。他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今天正午,可是看起来还是倦倦的样子。 “来份晚报吧,”武汉接过报纸,“哗”地一下抖开,然后笑嘻嘻地对仙鹤说:“你知道不?我以前订《武汉晚报》的时候,总是纳闷……既然是晚报,应该是晚上来才对;但是他们送报纸的总是一大早就送过来了。你说,这是怎么搞的?太神了。” 仙鹤虽然没有理他,不过还是被逗得有些忍俊不禁。 “要报纸吗?”小贩对着前面另一位高大的乘客问道。 那位乘客穿着白衬衫,背着一个大大的电脑包,一看就知道是从中关村之类的什么地方来的;他后脖子上淌着汗,正拿着票,迟疑地东张西望。他拉住乘务员,语气急切而有礼貌,用标准的、电视播音员般的普通话开口问道:“对不起……请问我该坐在哪里?这是我的座位号……但是好像已经有人坐了……” 乘务员见怪不怪地说:“随便坐。” 那个乘客的汗淌得更快了。他管小贩要了一瓶矿泉水,然后迟疑地坐下来,被后面座位的武汉拍了个正着: “兄弟,第一次来吧?”武汉嗤笑着大声说,“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我们这坐车从来不按座位号,随便坐,有票就座,爱坐哪坐哪!” 旁边一个看起来颇为泼辣的姑娘马上接口道:“那是滴!这位一看就晓得是武汉女婿!以后么斯都要慢慢晓得地!” 乘客们都善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那位乘客不禁有些赧颜,但随即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羞涩一笑。车子发动的瞬间,仙鹤睁开眼,深深地看了武汉一眼。 武汉干笑两声,心道我可没有在心里讽刺你哈……“你看不看报纸?张柏芝最新消息,啧啧。” “不看。”仙鹤干脆地把头扭向窗外。 唉哟,又生气了。武汉哀叹一声,心道,真难哄。百无聊赖之下,他只好解围般地继续拍拍前面那位仁兄的肩,热情地问:“兄弟,来武汉结婚的?” “是啊……这次就是去孝感老家见她……”他笑得有些傻傻的。 “不错,”武汉立刻竖起大拇指,道:“找我们武汉的女伢!武汉女伢好!又漂亮又明!兄弟你一看就是个明白人,女朋友肯定是个美女!” “哪里哪里……”对方笑得越来越傻了,接口道:“我也觉得武汉女孩子挺好的……嘿嘿……” 仙鹤不由得转过头来斜了武汉一眼,道:“你以为你是媒人啊?搞推销啊?” 武汉赶紧拍着脯说:“唉哟,你看现在大龄女同志那么多是不是唦,我们身为武汉人,要尽可能促进社会和谐嘛!武汉女伢又漂亮、又聪明、又懂事!遇到优秀滴男伢子,就应该早点解决个人问题,是吧。其他那些地方,”他恶意地加重了语气,道:“风气不好,总喜欢只恋爱,不结婚,把人家姑娘伢都拖老了!这样是不对滴!毛主席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前面的那位仁兄听得一愣一愣地,开口问道:“毛主席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啊?” “这个不是重点,”武汉大手一挥,像领导开会那样忽悠道:“重点是,我们要尽可能的、大量的,把我们优秀的姑娘推销出去,给武汉引进越来越多优秀的女婿……” 随后,他轻轻凑到仙鹤耳边,热气直直喷到他洁白修长的脖颈上,低声道: “至于媒人嘛……我们很快就要见到整个湖北省,最优秀的媒人了。” 两个小时候,他们下了车。仙鹤一路上都闷闷的,没怎么说话,不过也没有显得不高兴。在走出车站的那一刻,他忽然说的那一句话,让武汉以为自己耳朵要听错了: “已经……变化这么大了啊。路上也是……这边也是……”他又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语,低低地说:“我还以为……” 武汉嘿嘿一笑,道:“那当然,沿路的是社会主义新农村嘛!现在的农民哟,自己盖的房子像个小别墅样的,比我有钱多了……唉哟,”不等被驳斥,武汉便赶紧指着路说:“走吧走吧,咱们去见大槐树去,啊。就在这附近。” 你记得路的,他在心里说。 第 21 章在线阅读 第 21 章 肉文屋 / 第 21 章 第 21 章 第 2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2 章 湖北最优秀的媒人,当然是歌里唱得好: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槐荫树下结良缘。 当年阿七叛出天庭,硬要和她男的结婚;此人一介朴实农民出身,不知是因为傲娇还是实在畏惧这种千金大小姐级别的彪悍美少女,只能推脱无媒无聘不好成亲,小生愧对姑娘云云。阿七柳眉一挑,冷笑道: “怎么,你可是嫌我不好?” “我靠,”武汉说,“你把别个吓得哟。” “我估计也是这种情况,你早该明白的!”鹦鹉翻了个白眼,道:“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阿七当时得意地一笑,道:“我说,指天为证以地为媒,你有什么不肯的?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 “好彪悍的告白!”神在旁边一边沏茶一边道,“在当时那个年代也太前卫了啊你!” “但是他不敢拒绝我啊,”阿七说,“他也是喜欢我的好吧?然后,在这个僵持不下的时候,我搞得越来越烦躁的时候……旁边的老槐树说话了。” “话说老槐树到底多大年纪了啊?”蛇神嘴道。 “我也不知道哦……”阿七歪着脑袋想,“当时他年纪就很大了!现在就更难说了。他当时说‘既然如此,就由我来为七公主保媒吧!若是七公主不嫌弃我老眼昏花的话;我说小伙子,你便就和七公主在这里拜了天地,可乐意?’差不多就是这类的话。” “然后你们就结婚了。” “是滴,”阿七说,“然后我们就he了。然后,这个故事的续集就是be了。再然后,我再次下来,发誓要永远离开天庭不回去的时候……我觉得我只有回到这里来……” “再然后呢?” “哪有再然后啊混蛋!”阿七揉着太阳道,“用脚趾甲想也知道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我男的早就挂了!你以为他信春哥啊可以原地复活!至于我的伢的伢的伢的伢伢伢伢伢……不晓得过了几多代,我自己也找不到了。” 听众们都是一阵沉默。良久,蛇神试探地问:“你没有去地府问问看?比如找他的转世什么的……” “找得进,”阿七吐出一口气,暴躁地说:“我又不是你们族的白素贞……日哟我们早就批判过她那个行为是病,得治……转世了之后他早就不是我男的了好吧?干嘛老缠着人家啊靠。说不定他现在过得很好,有老婆有孩子,或者干脆像小鹦鹉你一样搞基去了……” 鹦鹉欲哭无泪:“喂你不要扯上我啊啊啊……” “反正咯,”阿七耸耸肩,道:“就算再找又怎么样?结果肯定是杯具啊!且不说我会不会厌倦,他几十年就要老死了,但是我会一直活下去……难道真的要搞得像紫萱一样也太难看了……” 蛇神郁闷地说:“我对于白素贞啊紫萱啊这种事都出自我们族表示鸭梨很大……” “对哦~妞!”阿七笑嘻嘻地说,“说不定你以后也遇到个男的,然后魔障了,几世几世缠着别个!几世几世看着他在你面前挂掉也太悲剧了,但是如果怕他挂送他去修真的话他又会被搞得无情无欲再也不会去爱你了……” “去死啊!”蛇神骂道。 然后姑娘们疯疯闹闹地扭打在一起,话题的重心迅速偏离,或者再也不清晰了。武汉模模糊糊记得她提过大槐树的那么一点信息——只有一点而已。其实,他们所有人,对大槐树的了解,都相当的少;但这也丝毫不妨碍什么。 沿汽车站一路走去,始终都是偏僻的城乡结合部。武汉和仙鹤默默地走在下午的大路上,到处都是破旧得还未来得及推倒的房屋和新建的别墅售房部、汽车售后服务部以及豪华酒店。尤其是有一家酒店,武汉注意到,它外部装修显得非常低调,门上只挂了“农家菜馆”的牌子,但却惊人地围了很大一块场地;最关键在于,它的门口停了一排车,这些车的强势厂牌暂且不论,它们的车牌纷纷都是: 鄂k 00006 鄂k 00088 鄂k 00518 午 xxx02 空 xxx99 …… …… …… “我靠!”武汉道,“全孝感的一把手都来这吃饭了……这附近是要搞什么活动?” 仙鹤也瞧了一眼,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稍显有些好奇。毕竟,如此多机要部门的轿车整齐地一排停在——如此低调的一个小菜馆门口,在任何国家和地区,都是非常罕见的。 武汉看着他,不由得嘴角慢慢翘起来、翘起来、然后流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弧度。他轻轻凑到他耳边说:“喂,你说把这个场景拍下来,然后发到网上去,这家菜馆会不会红?” 还不等仙鹤开口,只见他闪电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飞速地按下了快门——门口的保安早就注意到这一对鬼鬼祟祟的男男,立刻站起来喝道:“干什么呢!”——然后武汉还不等仙鹤眼中一丝惊异闪过,便飞快地拉着他跑了起来。 强烈的风就从脸颊两边疾驰而过,刮得头发都高高竖了起来,身后就是越来越近的高喝声,穿制服的保安不停地追着——如果这是在大使馆附近,只怕他们现在已经被持枪的士兵打死了吧?仙鹤不由得这么想。他的一只手被武汉紧紧地拉着,跑得飞快——跑,跑,跑,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一直跑到世界尽头似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跑得这么快,而武汉比他跑得更快……嗯,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几十年前,一百年前,他还当过兵,打过,开过全中国的第一枪…… 路边的景色再也看不见了,房屋街道像安了加速器的电影录像带一样成为各种模糊的色块,就在仙鹤以为自己下一步就要软倒在地的时候,武汉轻轻松开了他的手,停了下来,道: “到了。” 仙鹤撑着自己的膝盖,气喘吁吁,艰难地开口:“……追……的人呢?” 武汉还是像没事人一样,看起来心跳都没有加速一下,笑嘻嘻地说:“早就不追了,我们跑得快嘛。” 仙鹤觉得自己气都要被他气断了。他连指着他,瞪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武汉很快扶着他,轻轻帮他拍着后背,道:“好点没?看到这个没有?”他指着眼前高大的牌坊说,“就是这里了。” “广化寺……”仙鹤皱着眉头问,“这……” “你不记得啦?”武汉笑着说,“你小时候,我带你来过的。” “不,”仙鹤摇摇头,道:“这不是原来那个吧?这个怎么可能还在呢?” 确实如此,武汉想。当年的广化寺,就只是城郊一个又矮又小的穷寺庙而已,香火稀少,设施极差,只有几个土坯房,佛祖的塑像都旧了,哪比得上江城归元寺香火鼎盛真金佛像……而且,就连这眼前的牌坊,当时也没有,只有门口挂了个“广化寺”的牌而已。走过路过,都挺容易错过。 而现在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由得在心里吐槽道。 牌坊高高大大的,刷着红漆,做成仿古的样式,但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是水泥和现代的油漆弄成的;它的中央写着金色的“廣化寺”三个字,落款看样子是孝感书法协会某个书法家——孝感书法协会据说在全国还有点名气——不过写得很恶俗就是了。 “进去吧,”武汉轻声说,“是不是原来那个……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不过,这里头唯一还没变的估计就只有老槐树了。” 寺内的场景更让人震惊。暂且无视那庭院中央高高升起烟雾的豪华香炉坛,还有极其气派的大殿,以及一迈入寺门就能看到的、那大殿内占满了整个墙体那么高大的金身佛像和佛祖旁边两位不知名的小佛—— “我靠!”武汉先自己惊叹了一声,“早听阿七说这里翻新了,冒想到翻得这么大啊。” “——你看!”仙鹤震惊地指着一个方向,拉着武汉说:“你看到了没有?!” “啊?” “尼姑!尼姑!”仙鹤重复道,“这里是寺!广化寺!为毛这里会有尼姑啊靠!”他终于被逼得用脏话了。 武汉满不在乎地轻轻一笑,道:“哎呀,尼姑和尚不都一样嘛……寺或者庵,不都是一个名义嘛……” “你看!!!!你看到了没有!!!那是尼姑!那是尼姑!”仙鹤死死瞪着前方,“为毛那尼姑那么年轻!还化妆!!!!她化妆你看到了吗!!!!” “哎呀我看到了……现在时代在发展,尼姑化化妆也没什么的赏心悦目嘛……小黄你快要掐死我了……” “她旁边那个……”仙鹤突然松了手,一脸震惊全部淡然下来了。他扭头转向一边,不出意料地,又看到了一辆有着彪悍车牌号的车。 “那个是来视察的领导嘛……“武汉说,“领导们要引到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嘛……啊哈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唉。”仙鹤忽然长叹一声,难得真正吐露心声般地说:“我想起了贾平凹的《废都》。” “喂你可千万别乱想!”武汉赶紧说,“绝对没有那种事!这里都是很纯洁的!佛门重地别乱说啊!我向你保证,整个湖北都是很纯洁的,虽然讲关系什么的多一点,但绝对没有西安那么一——银——乱!你听到没有啊!老子虽然比西安那个混蛋少文化底蕴啥的多了,但老子绝对能保证自己做得够正!你听到没有啊!别把别人那里的恶习往我头上安啊靠!……”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辩解着,只听仙鹤扑哧一笑,道:“你还当真了啊?我说着玩的。” 这一笑自有无限灿烂之处,仿佛整个大殿的佛身金光,也抵不上当年那么一个小孩子,逐渐长大,对着你这么一笑,冰消雪融。 武汉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开口道:“好了,别管这其他的了,我们绕到后面去找大槐树。” “好。”仙鹤点点头。 第 22 章在线阅读 第 22 章 肉文屋 / 第 22 章 第 22 章 第 2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3 章 绕过了刷着红漆的院子,绕过整齐低矮的尼姑宿舍,绕过金碧辉煌的大殿后的那个小木门——就能看到另一个世界。 满目都是四月的绿草,高高的,快有人那么齐。远处是稀稀落落的耕牛和稻田,水塘就一块一块地密布在这其间。 武汉签过仙鹤的手,道:“小心别踩到水里去了。” 他们从城郊彻底走到了周边农村地区。一切都有些那么不真实,稻草人、麻雀、还有田边向他们点了点头的老农,他穿得就好像剑三里的npc——武汉想到云嘉,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仙鹤在他身后低低地问。 “没事,你看,到了。” 他们在高大的古木前站定。它盘错节,枝条虬劲,深深地延伸到澴水河里去,澴水河那么脏,政府投资了多少钱多少年进去也没能治理好,它却甘之如饴;那树皮皱得就像是老人的脸,上去却光溜溜的,是无数个年头旅人的憩息、孩子的玩耍的触造成的;然而,它却一点也不高大。它低低地长着,安陆任何一株银杏都要比它参天凌云——这明明,也是所有树的梦想…… 武汉凝视着它。谁也看不出它比所有这些人都要老,老得也许都说不出话来了,老得没有人知道它就是大槐树,却依然是这座小城市真正的灵魂所在。在这里,人们不自觉地会有着“槐荫”意识,虽然从语文的角度来说这是个错误的词语,应当是“槐”才对;他们有槐荫大道,槐荫酒楼,作协的刊物(虽然没人买)叫做槐荫文学,连市论坛都叫做槐荫论坛…… 仙鹤轻声道:“叫她下来吗?” 武汉把手指举到嘴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嘘。”然后拉着他,转身蹲到大叔的另一个更隐蔽的角落下面去:“我们先听听。” 阿七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跑回这里,爬到树上去,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生闷气,同时,拼命文艺,大大地抒情,表达所有她平时掩盖在不良少女皮下的文艺真相。 比如,现在武汉和仙鹤蹲得低低的,只听到密密的树丛间,她先叹了口气。 这一声长叹叹得无限忧郁婉转,低回缠绵,叹得他们**皮疙瘩骤起。 “我怎么办呢?老槐树,老槐树,”她忧郁地念着,活像在演舞台剧似的:“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回到哪里去呢?家,家就是回不去的地方。” 仙鹤低声说:“她在写qq空间吗?” “……我觉得好难过。我在这里天天呆着,看着云从我头顶上飘过,慢慢的,鸟也少了,只有飞机越来越多。我在留恋什么呢?其实,我很早很早就知道,我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老槐树,老槐树,”她又叹了一口气,咏叹调般地念着:“我总是对你这么说,可是我还没有离开。你总是听我这么说,总是听,总是听。可是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捧着一袋桃子就逃来这里的小姑娘了。” 武汉拼命掐着自己才没有笑出来,他勉勉强强地对仙鹤耳语:“qq空间很萌的……你不要黑它……” 仙鹤瞪了他一眼,可也是忍笑忍得四肢抽搐得模样:“小姑娘……”他努力掐着自己说,“她当时不是就已经几千岁了吗……” “……我总觉得,只要在这里长长久久地呆下去,总有一天会等到我想要的……阿织说,女人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她絮絮叨叨地说,“可是,可是我在等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要回去面对那一群没有灵魂的家伙的话,我真的会好难受……你说对不对?是不是怪我太傻?嗯……你总是这样……其实我也知道,怪我此生太热血,把爱当成摇滚乐……” 武汉终于彻底忍不住了,拉着仙鹤骤然站起来跑了出去,一直跑到远方对面的田埂上,再对视一眼,转头面向大槐树,不由自主地,同时蹲下身体,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仙鹤捂着肚子,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艰难地指着大槐树,抽搐地说:“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意识到她可以去给最小说投稿……” 武汉也笑得无比难看:“我靠你莫遭丕别个!别个还是作协的会员!知道不!槐荫文学还登了她写的小诗的!致大槐树!啊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们彼此敞开心扉,笑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一眨眼的工夫,大槐树上跳下来一个人影,不是阿七又是谁?她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立刻往这个方向走来,再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转头换了个方向重新走开。 “我靠她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武汉惊奇道,“我还以为我们要听几个小时的抒情诗朗诵咧……” “快个屁,”仙鹤毫无顾忌地说着脏话,双臂一抱,道:“她肯定已经在树上呆了好几个小时了,是我们出发的晚了……”他赶紧把武汉一拉,“快跟上跟上!” 武汉嘿嘿一笑,看着仙鹤此时表情丰富兴高采烈(或者说幸灾乐祸)的面容,以及他完全不在意形象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在内心赞叹自己,把他带来这个乡下又走一回,实在是太对了。 武汉第一次见到阿七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大槐树上。 那是东汉末年的一个冬天,那一年的雪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那一夜皇帝登上九重宝塔看流星洒踏,那一世流不尽二十年英雄血……好吧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武汉当时顶着个傻傻的大毡帽,带着雪娃娃般眉间一点朱砂的小仙鹤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从动乱的洛阳那里赶回家,大雪封路,行车无门,他一边抱着小仙鹤一边感叹,大雪无垠,国之殇兮,你看这乱世,民不聊生,浮尸若梦啊!纵有健妇把犁锄,禾生陇亩无东西…… 嘘,后一句当然没有,那时候杜甫还没生出来呢。 雪稀稀落落地下着,那时候地球还没被污染,纯白纯白的雪,干干净净的,格外好看。小仙鹤从他的怀里把手伸出去,接着一片一片的雪花,看它们在手里融化,然后格格笑着,像银铃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们走到一株大槐树前,没有路了。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了阿七。那一刹那间,雪就停了。 那场景绝对此生难忘;如果那时候有漫画的话,武汉一定会以为自己穿越到clamp的笔下去了…… 赤脚单衣的小姑娘曲着腿,低低地坐在树干上(没错她那时候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她头发真长,一直长到从后背绕过树干,再拖到地上(放在今天就是女鬼);她的脸颊和手都冻得通红,可是抖也不抖,看起来本就像是不冷的样子。 这强烈的画面感立刻囧到了武汉。武汉抱着小仙鹤,咧嘴一笑,要多傻有多傻:“姑娘,你坐在这儿干嘛?怎么还不回家去啊?” 小仙鹤当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然后她就茫然地答了一句:“家?家,就是回不去的地方。” 他们立刻觉得一阵酸意从牙涌起再顺着末梢神经等一直蔓延到全身。 “呃,”武汉换了个方式问道,“你坐在上面还穿那么少不冷啊?” “冷?”她眨着空虚的大眼睛,道:“什么是冷?还有比心冷更冷的冷吗?我的心,已经不觉得冷了。” 小仙鹤抱住他的脸颊,轻轻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这姐姐疯了。” 武汉深以为然。放到现在看,这话依然有用。 “好吧,”武汉咳了一声,道:“请问这是到哪儿了?回郡里的路怎么走?” 她摇摇头,眼神远远地望向地平线更远的地方,可那里出了空茫的白雪什么都没有——“这里是大槐树,大槐树,”她吟咏般地说:“是相恋的人,来许愿要白头偕老的地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仿佛穿越了时空般地咒诵道:“来这里的你们,会被大槐树保佑的啊。” 大槐树会保佑你,和相恋的人白头偕老的。 阿七的话像是被加重了混响回声,穿过千年的时光,反复地重播在他耳边。武汉心念动了动,不过他什么也没想。 他们现在走在大路上,隔着一百米左右,远远地跟着阿七。离闹市区越来越近了,然而…… 仙鹤在他旁边说:“这可真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废话嘛!”武汉一边走一边说:“那时候你来,才多大点……估计老槐树都在想,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 仙鹤瞪了他一眼,却略微顿了顿,疑惑地问道:“哎,你说老槐树到底会不会说话?他怎么从来没和我们说过什么呢?问他他也不说什么……” “不知道,”武汉摇摇头,“他听起来好像就只和阿七说过话来着……但你听刚才,阿七一直在和他说话,好像他也有答复,但只有阿七听得见……” “别说恐怖了啊。”仙鹤警告地说。 “哎有卖糖葫芦的!”武汉突然指着前方的小贩说:“你吃不吃?” “你以为我多大了啊!” “你不吃我吃,”武汉笑嘻嘻地说,“现在的糖葫芦种类又多,而且才贵……”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大男人手里拿着几串不同种类的糖葫芦在街上晃啊晃。其实一点儿也不打眼,武汉想着,你看广场上那么多二十多岁的情侣都吃这个…… 还是东汉末年,也许是更早一点,还没乱世的时候,这个小县的集市还是比较繁华的。各种卖小吃的在路边叫唤,他抱着小仙鹤,小仙鹤举着一串糖葫芦,他自己也举着一串——小孩子颐指气使地说:“不行!我吃,你也得吃!” “小祖宗!我哪能吃这么甜的东西啊。”他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说。 “不行!”孩子红着鼻子,声气地说,“我吃了你也要吃。” “好吧好吧来两串,”武汉无奈地说,“……你给我拿着!要不你自己下来走!啊?!快点,拿好,我要抱着你手腾不出来……唉哟你几重哟……” “张嘴!”小孩把嘴巴一撅,说:“我喂你吃!阿——” 小贩在旁边笑嘻嘻地说:“你们爷俩感情真好!” 小仙鹤在他怀里一扭,得意洋洋地说:“我才不是他儿子呢!哼!”那个哼字拖得特别长。 武汉刚想着我哪有这么难伺候的儿子,此刻一听却不由得又笑了,仍捏了捏他的小粉脸,笑道:“你说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我什么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教你这教你那,还总带你出来玩,你不是我儿子谁是我儿子?嗯?说,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我什么人啊?” “哼!”小仙鹤又撅起嘴巴,道:“你要是我爹,那我妈是谁!” 武汉当时就愣了。 是啊,武汉跟着阿七,往人流越来越多的市区走去,一边模模糊糊地想着,当年,算命的不也算不出,老子的老婆到底是哪个嘛。 第 23 章在线阅读 第 23 章 肉文屋 / 第 23 章 第 23 章 第 2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4 章 热爱压马路,是所有不良少女必备的特质。 孝感太小了,闹市区也就那么大一块,他们跟着她,吃了好几串糖葫芦,没人一只冰激凌,现在手里还各自拿着半杯昔——已经离闹市区又有些远了。 好像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一边压马路一边吃东西的。 仙鹤嘴巴被吃的塞得鼓鼓的,一边走一边吐着气说:“你打算什么时候问她白兆山的事啊?” “等等呗,”武汉说,“等这女伢走累了不闹了……白兆山的事交给她。不管是什么妖孽,你也知道,她一出马,啊哈哈,大家都放心。” “那是……”仙鹤话音未落,又骤然惊觉起来,拉着武汉指着前面说:“你看!那个……” 武汉先前以为那不过是一堆超市搞活动的大型小舞台,和武汉满大街的超市活动没什么两样,台子周围照例围了一圈人,其中得有一半是超市的托……可是阿七却奇怪地走了进去。 “她凑那热闹干嘛?”武汉疑惑地问道。 “不是……你看那些车!”仙鹤焦急地拉着他往前走,“什么活动能闹这么大场面包下半条街!我说呢!” 武汉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我靠!他在心里暗暗叫道,原来这群一把手都来凑这个热闹了! 压马路这种事,本来就是漫无目的的。他们一来二去地转呀转,又转回原来靠近市郊的那条路了。这条路叫玉泉路,占了半条路的是玉泉小学,玉泉小学里有个逸夫楼……嗯,问武汉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当年邵逸夫来搞捐助的时候也经手了武汉的嘛…… 而现在,所有刚才存在武汉手机里的、那些有着彪悍车牌号的、导致刚才他们被保安当作可疑人物被狂追了一路的……各式机要部门专车,此刻就整齐地码成一排,停放在玉泉小学门口宽敞的道路两边。 他们顺着人群向里走去,看到学校门口——而学校门口,此刻更为可笑,所有的小学生,左一个男生右一个女生,一个拿着花束一个拿着彩球,整整齐齐排成两排站在门口,打着所有学校搞大型活动都会放的军礼乐的节奏,嫩声嫩气、一个个小脸都憋足了劲地喊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两排喊声还此起彼伏,仿佛在比赛似的。 人流汹涌的校门口,高高地挂着巨大的横幅“感谢各位领导来我校视察”和一条更大的“欢迎各界人士来我校参加首届孝感书法节”…… 这是最大的横幅了。然而,各种其他的各式各样的横幅、彩旗、彩球什么的,还是挂满了整个校门。武汉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大概就有: “金思力预祝首届孝感书法节圆满成功!” “脑清新预祝首届孝感书法节圆满成功!” “同仁堂预祝首届孝感书法节圆满成功!” “孝感仁爱医院预祝首届孝感书法节圆满成功!” “步步高音乐手机预祝首届孝感书法节圆满成功!” “巴拉巴拉童装预祝首届孝感书法节圆满成功!” “美特斯邦威孝感旗舰店预祝首届孝感书法节圆满成功!” 他一边念一边狂笑:“啊哈哈哈哈……脑清新和金思力这对相爱相杀的多年怨偶……来凑这个热闹我一点都不稀奇,……巴拉巴拉童装来赞助也能理解,小学嘛……同仁堂和步步高来干嘛?好吧这不算什么,仁爱医院……哈哈哈哈……仁爱医院不是治疗不孕不育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至于美邦,这个他有心里影,所以干脆自动无视不谈了。 仙鹤则懒得管他那么多,只紧张地盯着前方,突然又拉着他焦急地叫了起来:“哎阿七她蹿进去了!现在看不到了!” “怕啥,”武汉笑嘻嘻地说,“她肯定是进去看活动和节目的唦,我们也跟着进去就完了。” 仙鹤充满疑虑地跟着走了上去,结果—— 刚走到门口,明明还有很多人,人流汹涌中学校保安就是盯住了他们俩,厉声道:“你!你们!说的就是你!干什么的!” “我?”武汉面不变色心不跳地说,“学生家长。” “家——长?”保安戴着个大盖帽,瞪着小眼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哪个年级的?哪个班的?班主任是哪个?” 周围经过的人都在往这边看。 武汉继续淡定地说:“我儿子今年10岁了,小学四年级,二班的,叫武小黄,要不要我拿户口本给你看看?班主任是……是谁来着,我想想……唉哟我这一年到头老在武汉做生意,孩子的家长会都没去参加过,这次他说要表演节目非要我这个当老爸的去……” 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脖子一痛,后领子被人狠狠抓着,往后一拉——身后的人轻声对保安道了声抱歉,就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消失在人群之外。 “儿子你个屁啊!”刚一走出人群,武汉就狠狠被打了一下。 “唉哟……儿子你别这么对老爸啊,你的爪子抓起来很疼的……”武汉念叨着抬起头,正迎面对上了仙鹤喷火的目光,赶紧改口劝慰道:“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吗……哎呀算了算了……是是,你不是我儿子……哎呀……”他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可就只有麻烦点进去了。” 他沿着玉泉小学的围栏,往人更少处走了一段路,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只有爬墙了。” 仙鹤还涨红着脸,气呼呼地说:“早爬墙不就好了。”说罢,他先跳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敏捷地翻过了高高的有着尖顶的围栏。 武汉只有对着叹气:“哎,你是鸟儿,当然跳得快,你就不怕你爸爸我闪了腰么!”说完,他一只有摇摇头,慢慢地攀上去,顺着围墙一转腰,也跳了过去。 仙鹤早已经在围墙前方不远处的场上等着他,背后的巨大舞台热闹得震天响。“哼,真慢!”他气鼓鼓地抱着手臂在那里说。 “是是……论敏捷哪能和你比不是……”武汉死皮赖脸地说,“行了……过去吧。” 舞台那里也是人流汹涌,不过外围的全都是学生家长和来参观的、像他们这样的外来人员。人头攒动中,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什么?三千万?!不行不行,这批货不到四千万不能出手!”这是谈生意的;“他这次又考了一百分……”这是炫耀型的;“老公,你说金思力好用还是脑清新好用?我们回去给宝宝买点好不好?”这是被广告洗脑了的——武汉暗道,你不如给你的宝宝塞点金坷垃…… “到最前面去,”仙鹤被人挤得心情烦躁,“阿七肯定在最前面。” 他们努力地、在没有任何金坷垃作为动力的情况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冲到了最前面。小学生们坐在内围,按照班级划分,都穿着校服,整整齐齐的;好几架摄像机抬得高高的,从上面照下来——“我靠,武汉台也来了!”武汉惊呼道,“什么时候搞这么大活动我都不晓得?”——而领导们,全按照官职阶层划分,坐在最好的第一排位置。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阿七,她背对着他们站在不远处,一副若有所思但其实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无所谓模样,满大街的不良少女都是这种姿势;而此刻,他们也来不及顾上她了,因为穿着一看就是从婚纱店里租来的廉价礼服的主持人一出场的开口就把他们的吸引力拉过去了: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槐荫树下结良缘,”主持人灿烂地笑着,深情朗诵道:“在,美丽的孝感,这个有着悠久孝文化的地方,流传着美丽的,董永和七仙女的传说……” 他们不由得齐齐转过头去看了阿七一眼。 “……下面请欣赏,由玉泉小学美丽的年轻老师带来的小品《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七仙女家》,有请!” 武汉和仙鹤一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阿七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 武汉赶紧掏出电话,拼命忍着笑,说:“喂……妞妞……你快点……把云嘉也拉过来……对……调到武汉台……对……估计现在是直播……我先挂了啊……” “小?你还在妇幼不?先把电视打开……调到武汉台……对……什么?”武汉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那家伙也发烧了?” 神在电话那头小声地说:“快四十度了……护士都在想办法给他降温,现在也还吊着水……” “他怎么搞的?”武汉的眉头皱起来了,“不是只是说疲劳过度吗?” “不知道,”神顿了顿又担忧地说,“医生说他是积劳太久……突然一休息下来是容易病了……但是我担心他……” 武汉转过去身子,压低了嗓子,低沉地说出了最难启齿的那个可能:“你是不是觉得他也被感染了?” 神没有说话。 “好,”武汉叹了口气,道:“我会尽快回去,你先放心,他身体一贯好得很,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靠!不管怎样烧退了再说啊……他现在还昏着?” “有点意识吧……” “把电话拿过去我和他说!”武汉对着电话低吼起来:“喂?!喂!沪君你个斑马的听到没有?!别给老子病歪歪的!……中国少了你压就不行!我靠!中南海那位也少不了你好吧?!赶紧起来!……你还要给我好端端的在我面前装个逼呢!” 他“啪”地一声,挂上了电话,一转头,迎面正对上仙鹤闪烁的眼睛——不过他注视了他良久,什么也没问,只是把头转向舞台,轻声道: “继续看节目吧。” 第 24 章在线阅读 第 24 章 肉文屋 / 第 24 章 第 24 章 第 2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5 章 这说像是小品,应该叫做舞台剧更合适。 几个年轻女老师,一看就是学校里努力挑出的那些比较漂亮的,纷纷穿着唱戏的才会有的古装水袖,顶着九十年代电视剧才有的红楼梦头,一个个桃红腮子,越看越让人想笑——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带头的先咿呀咿呀地开口:“哎呀,诸位妹妹~这天上的日子,越过越无聊,可怎生是好?” 不止武汉他们,所有的观众都笑了。虽然她们演得很认真,但就是充满了莫名的喜感…… 饰演其他几位仙女的女老师们齐声说道:“不如,咱们下凡去,看看七妹吧!” 武汉看着她们,觉得刚才担忧的注意力很快被这些老师们转移了——“哟,”他轻声凑到仙鹤耳边,说:“你看她们每一个手里都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桃子……难道是从孙悟空守蟠桃园那里穿越过来的……” 仙鹤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此时,饰演七仙女的女老师闪亮登场,吸引了全场观众的目光。 只见她娇媚一笑,拱手道:“姐姐们,好哇!” 六位仙女纷纷绕着她惊呼:“七妹~你怎么变得如此漂亮?” 观众们又笑了。 不是说这个七仙女不好看,实际上,她应该是这座小学里能找出来的最美丽的女老师了;起码,比黄圣依好看多了。 但是,她顶着一头乌黑秀丽的……波浪卷发——武汉和仙鹤不由得又齐齐向阿七看去,她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齐肩的直发烦躁地批在脑后;许多年前她曾经在蛇神的影响下去烫卷过一次,但是,对于一个总是暴躁的少女来说,这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她不久以后就把它们全剪了……还有,这位女老师,他们瞪着眼睛看向舞台,她穿着红色的,职业装制服上衣……黑色的,西装裤……还有细高跟鞋。 总之一句话概括,很成熟,但是这个年代大街上的时尚女都不会这么穿了。 而且,最关键的违和在于,你的姐姐们都穿古装,你穿得如此现代为哪般? 好在这位美丽的女演员马上解释道:“……姐姐们,我还没想过回去呢!你看看,自从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我做起了生意,搞起了投资开发,现在呀,买上了楼房,住上了新屋,有了最新的化妆品和新衣服呢!这都是党的政策好哇!” 观众们如雷贯耳的鼓掌和叫好声中,武汉和仙鹤终于再也忍不住,同时弯下腰去,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阿七仿佛终于意识到他们存在似的,缓缓转过头来,柳眉一扬,瞪了他们一眼,警告地丢过来一句话:“笑什么笑!” 话音未落,她自己也不由得脸部一抽搐,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武汉捂着肚子,指着她说:“七妹归期未有期?党的政策亚克西!哈哈哈哈哈哈!!!!” 仙鹤也立刻接口:“七妹乡关何处是?党的政策亚克西!噗哈哈哈哈哈……” “你们……”阿七气得一跺脚,“你们够了啊……”但是自己却又控制不住要跟着他们一起笑。 好在这出“亚克西”的舞台剧很快完结了,六位仙女激动地齐说了一句:“改革开放这么好?我等也要来下凡!七妹,等等我们……”然后华丽地甩着水袖退场,舞台上又响起了新的音乐伴奏,把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去了。 在各种意义不明的伴舞中,女歌手开口,深情地缓缓唱到: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槐荫树下结良缘~~~~~~~~~~~~ 董永他多情多义行孝感天~~~~~~~~~七仙女腾云驾雾到眼前~~~~~~~~~ 扇枕温情是黄香~~~~~~~~~孝亲敬老不一般~~~~~~~~~~~~~~ 孟宗哭竹~~~哭得数九寒天笋满园~~~~~~~ 人间百善孝为先,千年古风代代传~~~~~~~~~~~~~~~~~~~~~~~” 武汉慢慢看明白了点,转头对仙鹤说:“这个是孝感的城歌……当时还是到武汉的棚里来录的。” 后面的伴舞渐渐有点明白了;大概是唱到哪个时代便跳哪个时代,比如刚才是董永和七仙女的古装演员跑上来跳舞,现在则是: “春天地故事~~~~~~~~~~四季春~~~~~~~~~~~~~~~” “我与你比翼双飞~~~~~~~~~在呀在人间~~~~~~~~~”就是现代装束的舞蹈演员; 后面还有:“中原突围~~~~~~~~迎来红色中国开新元”则用解放战争时期服装的演员来表现; 阿七静静地看着,忽然一扭头,转身走了。 “啊喂……阿七你不看了?” “还看个毛啊!”她一跺脚,转过头来烦躁地说:“快走快走!” 他们于是一路穿过空旷的学校,一直走到门口,喊着“热烈欢迎”的小学生们早已都各自归班了,只有门口的保安依旧疑虑地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啊!看你妈啊!”阿七张口就把他骂得缩回去了。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都对无辜的保安陪了个笑脸,然后一溜烟儿地闪过去了,很快追上了她。 “行了,阿七,赶紧回家去,啊。”武汉苦口婆心地说。 “回哪去啊?”她瞪着他。 “回武汉嘛,啊哈哈……” “这还差不多,”她雄纠纠气昂昂地拍着脯说,“我今天已经下好了决心!我大哥他有病啊!得治!我们不管他,我说不回就不回!今天难得小黄也来了,”她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我们就去吃皮蛋瘦粥吧!哈哈!” 仙鹤被她的跳跃思维弄得有些迷糊:“怎么……不回去和我还有皮蛋瘦粥有关系吗……” “嘿嘿!”她神秘地说,“小黄你是不知道滴!这里有全国最美丽的皮蛋瘦粥哟!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吃!”然后她便迈开腿,兴高采烈地往前走去了。 “她看起来完全解脱了嘛……”仙鹤若有所思地说。 “她不一直都是这样?”武汉说,“走走走,我们去吃那个粥,那个粥是蛮好吃,你没吃过……是去年才开的……吃好了也好让她去把事情赶快办了唦……” “你说那个异变在白兆山啊?”阿七面前摆了六碗粥和三碗米酒,她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啊……小算出来的。”武汉也埋头吃粥。 “啊!”她猛然叹了一口气,感动地说:“每次吃到这里的皮蛋瘦粥,我都觉得自己好感动,我都觉得自己通体舒泰,我都觉得自己解脱了一样……太美了!太美了!”她敲着桌子,满足地说:“这哪里过的是日子!这分明就是月子!” 仙鹤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碗又一碗的把粥喝下去,迟疑地开口:“……阿七……你吃这么多……” “这哪里多了!”她不满地说,“每一碗都很少的好不好?!” 武汉看都不看就敲了他一下:“你快点吃!莫管其他的,小心被她一个人都吃完了。” “那,白兆山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去了再说呗,”她专心喝着粥,说道:“一会儿你们自己回去,把我三哥安顿好,别让他闹,我去安陆查查看。我估计白兆山那边没有什么妖孽的哦……肯定和妖魔鬼怪的没什么关系,不然我早就发现了。” 武汉的心不觉已沉。其实,他暗想,倘若是妖魔鬼怪之流,那倒还好办了…… “吃粥啦!”她冲着仙鹤喊,“小黄别老皱着个脸!放心!有姐在呢!” 仙鹤想:你不是刚才还对大槐树说你只是个小姑娘吗…… “行了,回去吧。”武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夕阳有些渐落了——“估计现在没车了……打的回去吧。” 朋友们餍足以后,在夕阳下笑着分别,带着彼此的心事,一切都显得略微有些惆怅;上车的时候,仙鹤轻轻问了一句:“刚才的粥怎么……” “很好吃是吧?”武汉笑着暗想,你终于承认了;“因为,刚才我们去的那家店,是公、检、法三大家和十五军的公共食堂……”话音未落,车上的收音机突然吱吱地自动叫了起来,一阵杂音之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 这声音带着点职业的冷漠,又具有所有电台主持人都有的那种温柔魅惑,听上去那么熟悉,却和生活中的他完全不同—— “这里是武汉人民广播电台fm93.6兆赫,每晚23点30分到1点30分《情感夜话》栏目,我是主持人鹦鹉。” 仙鹤立刻大惊失色,转头看向武汉,指着车上的收音机说:“他……他……” 武汉淡定却又了然地说:“别激动,他没事就搞了个电台主持人当当嘛,反正说话时他的强项……这是几年前的事了……” 仙鹤把头扭过去不说话。只听电台里又说:“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你们一定很好奇,因为现在并不是本栏目播出的时间。 “但是,”鹦鹉对着话筒深情地说,“本着服务市民的原则,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件焦急的大事!《千里寻情郎竟数载不归,你如此执着为哪般?痴心的妹妹呵,你哥喊你回家吃饭!》敬请收听本期特别节目,先进一段广告,广告之后,我们再见。” 话音未落,广告便蹿了进来,仍然是鹦鹉那充满激情和魅力、平时绝对不会用出来的声音:“治疗不孕不育,请到仁爱医院!治疗不孕不育,仁爱医院,爱的港湾!”随后又换成了“想持久!用xx!男人的浪漫,xx给你全新体验……” 仙鹤听得满头黑线:“怎么……他也录这种广告吗……” 武汉见怪不怪地说:“有钱拿嘛,录这个又不会怀孕……啊你别瞪我……” “《千里寻情郎竟数载不归,你如此执着为哪般?痴心的妹妹呵,你哥喊你回家吃饭!》!”电台里的鹦鹉继续说,“这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就在今天,我们的委托人,我们姑且叫他三哥,找到了我们,委托我们寻找流落武汉、多年在外的打工小妹……” 背景音乐很快变得又明媚又有些淡淡的忧伤,鹦鹉声情并茂的朗诵也逐渐随着节奏慢了下来,开始为观众讲故事;武汉开始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仙鹤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痴心的小妹啊,你究竟在何方?”随着车子的开进,鹦鹉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句,抒情地说:“下面有请我们拨打热线电话的听众朋友们发表意见……有请这位朋友,您好!” “你好!”电话对面的声音是个明显有些激动的初中小女孩。 “你好,请问这位小妹妹怎么称呼呢?”鹦鹉耐心地问。 “我姓黄,名叫黄北都,”对面那个女孩子明显忍着笑说,“我弟弟也找他爱人找了好久了,但是直到最后他爱人死在他怀里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清楚也!好讨厌!要我说,这种事情,找都不要找了!” “非常感谢你的意见,黄小姐,”鹦鹉淡定地说,“有请下一位听众,您好!” “你……好……”对面话筒的女孩子明显是哭过的,她断断续续地说:“怎、怎么办……我……我和我的男朋友分手了……他……他不肯要我……” “冷静一点,这位小姐,好吗?说清楚,你们分手了吗?” “是……是的……”女孩子哭哭啼啼的说。 “那你可以去拨打我们隔壁的《情感求助》栏目热线电话……” 话音未落,只听那个女孩子竭斯底里地吼起来:“不!鹦鹉!都是因为你!都是你!!!你没事唱什么《绝世小受》!唱了又为什么要发到网上!!!我男朋友说你是世间神受,一听到你的音就热了……” “啪”地一声,鹦鹉果断切断了电话,继续冷静地说:“刚才这位听众朋友有些激动,我们现在接通另一位……您好!能听到吗?” “能~”接电话的还是女孩子,她还没等鹦鹉开口就急匆匆地说:“鹦鹉!鹦鹉同学鹦鹉小受我好喜欢你哦!求交往!求□!我每天都在想着掀你裙!让我包养你吧!……” 汽车沉默地开在回家的路上,司机和武汉都显得无比淡定,仙鹤却越来越震惊——在长达几十分钟的观众电话单元,基本上有一半都是诸如此类的内容……他像吞了一个**蛋一样指着收音机,瞪大了眼睛看着武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呀,你别激动,”武汉把他的手放下来,抚慰地说:“这只是工作嘛,工作,无论再网上还是在电台里,小花都是很红的……” “可是……这……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嘛,”武汉耐心地解释道,“比如小在研究所当顾问,妞妞是平模……” “那你呢?”仙鹤突然像醒悟了什么一样,不可置信又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你的工作……是什么?” 你的工作……是什么? 武汉听到这句话就笑了。车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下来,路灯和街景透过玻璃窗照得他一脸沉静,又在斑驳陆离的色彩中有些恍惚:“我么,”他温柔而耐心地,轻轻伸出手去,了仙鹤的头发。 “傻孩子,我只是个城管而已。”他如此说。 第 25 章在线阅读 第 25 章 肉文屋 / 第 25 章 第 25 章 第 2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6 章 城管。借我三千城管,复我浩荡中华。 仙鹤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沉默而嘈杂的环境中,他开口:“你以前不是当兵的吗?” 武汉轻轻笑着拍了拍他,道:“真是苕伢。以前我还有八千湖北新军呢。” 仙鹤把头扭向窗外,不再开口说话。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头发上,可是被车窗外的风一吹,也淡淡远去了,留下遥远而甜蜜的气味,和少年时代一样,一去不复返。 收音机里的鹦鹉还在耐心地不断接听着各种电话,大部分是骚扰电话,有几个是来搞推销的,其中一个向鹦鹉推荐安全套……但是,仍然有一些负责又靠谱、比较热心而且有闲工夫的市民打进去,以大妈为代表: “哟勒,我觉得这个三哥呀,就是个好伢子!莫被妹妹耽误了唦!今年多大了?找了媳妇冒?干脆留给武汉当女婿!” 这条代表的意见赢得了靠谱群众最广大的支持; 还有以浪漫少女为代表的:“我支持小妹!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每个人都要有为爱付出一切的勇气!!!当打工妹又怎么样?凤姐也是打工妹!!!” 这条信息发出以后,以凤姐为话题的电话又打进来不少; 还有谴责情郎的,代表人物是某个打进来的热血男青年:“我靠!这样拖着不出来见小妹到底是嘛搞的?!是男人你听到节目了就站出来!” 还有老爹爹老婆婆打进来,纷纷难过地表示:“小妹应该早点回家……家里的父母亲,一定都很担心你呀……女伢,你要体谅父母心呀,虽然当时阻止你和你爱人结婚,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和难处……” 仙鹤听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努力什么都不去想。 终于,在无数乱七八糟的热线电话以后,在鹦鹉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慌神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了进来:“你好,我叫妞妞,是一名平面模特。” 闭着眼睛的仙鹤和听得昏昏欲睡的武汉同时在那一刻睁大了眼睛。 “妞妞小姐,你好,请问你要对这位小妹说些什么呢?”鹦鹉像是会预料到一样,语气听起来格外亲切,也格外奸诈。 “好的,”他们在收音机这头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蛇神在电话那头的激情演说,“我要说,小妹,我支持你!”她大声呐喊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漫长的路,每个人的命运和选择都由自己决定,父母、出身和家庭,都阻止不了我们!我知道小妹有她自己的理想,这个理想不仅仅包括爱情,不回家又怎样,家庭不是成为束缚的理由,我们的未来会有更远的地平线!我们要看更多、更美丽的风景!女人我支持你!哦也!!!——” 激情电话线被鹦鹉当机立断的掐断了;只听他在收音机里笑着说:“啊,这位妞妞小姐的话,让我们都感触颇深呢,好了,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了,下面我们播放一首歌,送给小妹,希望她可以听到——我们明天的节目,不见不散……” 于是,喧闹的寂静之中,缓缓的钢琴声,就那么响起来了。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著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不断前行的汽车里,仙鹤迷茫地看着前方,可是前方除了路什么都没有。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飞速而过,好像不真实的电影,好像回到了他刚回到武汉的那晚那样……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蛇神刚才的话,可是又好像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武汉的家里,蛇神和云嘉笑嘻嘻地坐在客厅里,循环播放着白天《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七仙女家》的录像,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歪歪斜斜地喝着从冰箱深处出来的啤酒,那泡沫从杯子里渗出,像被挥霍过的青春一样,流得到处都是……还有,还有眼前的收音机、电话和变声器,足以证明刚才节目里的捣乱,大部分都是他们,或者说是蛇神领头干的; 粉色的医院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终于都走空了,神站在逐渐暗下来的病房里,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对着黑暗中灿烂的城市夜空微微一笑; 阿七也在远远前行的的士上,听着广播里放着那首老歌,歌里反复唱着:“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然后她也把头扭向窗外,什么话都不说,眼神是丝毫不同于仙鹤那种迷茫的骄傲——也许是任,但是,她想,我还只是个小姑娘呢!任一下又有什么要紧? 广播电台大楼里,鹦鹉笑着取下麦,和同事们挥手道别,同时走到卫生间去,跳上窗子,化成本体,拍着翅膀在夜空里朝着月亮飞去……他下定决心丝毫不理会那些试图在大楼下打算对他围追堵截的粉或者黑或者wsn…… 最后的最后,歌一直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那是个美好的年代,现在也是。武汉微笑着想着,看了看手机屏幕,黑暗中,短信里的那几个字格外清晰明显: 发件人小 他发烧已经被控制住,现在睡着了 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多么美好的歌词和音乐啊。战争那么多,在香港,在武汉,在上海在南京……在c青年家所有的这些人们身上发生着,曾经也毁灭掉了一切……但人类怎么毁灭得掉诗歌和音乐呢?从这里面,你听得到上个世纪的青春、爱情还有希望……一首歌就是一个回忆,一个时代的故事。 现在是2010年的武汉。时光飞逝,但人们也一样快乐。 “到了。”司机说。 他们刚把钱递过去,预备下车的时候,武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把仙鹤推下车:“你先回去,”他催促道,“回去早点睡,叫他们都好好休息,我有点事,等会就回去,不用等我了。” 仙鹤站在那里,刚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便已来不及,武汉坐在车上,就在他面前,绝尘而去。 “掉头,去省妇幼。”他吩咐司机道。远远地,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仙鹤站在那里,茫然的神情,心里微微有些疼——但是他咬咬牙,依然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蹬蹬蹬跑上楼的时候,神正在楼梯口等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走楼梯?”武汉一边走一边问。 “这还用想吗?”鹦鹉笑道,“你一发短信我就知道你马上要来了。你一贯讨厌坐电梯,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呵呵……有方便的不坐……” “电梯坐起来蛮赫人的,”武汉说,“总觉得像会突然停掉……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你这是电梯恐惧症!哈哈!”神乐呵呵地说。 “他怎么样了?”他们一走进病房,武汉便放低了声音。 “好多啦,”神语气轻松地回答道,“现在睡着了……” 顺着他扭开的暗暗灯光,武汉轻轻走上前去,慢慢地坐下来,打量着上海。一天没见,或者说明明在床上休息了一天,他却显得更加憔悴了。床边放着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心电仪、高高的挂吊针的移动柱子、角落里还有大大的氧气瓶,看上去活像一颗炸弹似的…… 他注意到上海的脸颊边还有淡淡的一道划痕——是戴过氧气罩的痕迹。虽然心里一紧,他嘴上却轻松地说:“医生怎么说?是完全没事了么?还是说……” “不知道具体原因,得慢慢查。” “嗯……”他慢慢地应着,还是静静地看过去,即使是在睡梦中,上海也蹙着眉头。睡眠掩去了他种种白日风光,那种又年轻又成熟的意态,使人一见便能窥到东方魔都的盛景;然而,此刻他的嘴巴确是轻轻地歪向一边的,轻轻地,鼓鼓地翘起来,仿佛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奈…… 武汉默然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个孩子啊,他想。 “你回去吧,”武汉不容置疑地对神说,“回去早点休息。我在这里看着他。” “可是……” “别说了。”他挥挥手,疲倦地说:“我没事。你回去和他们说一声……就说我晚上有事不回去了……你放心,他的问题我还得查出来,这里少不了我的,明天早上还要商量老龙的事……” 神见他如此执着,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默然摇头出门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不过武汉知道,这个夜晚,还有有许许多多其他的脚步声,查房的,其他病人的,值班护士的,清洁员工的……但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都不会进来。 武汉轻轻地拉上了灯。 “咔嗒。”一片黑暗中,他沿着病床趴下来,就在上海身边,缓缓的睡着了。 第 26 章在线阅读 第 26 章 肉文屋 / 第 26 章 第 26 章 第 2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7 章 “淡定,淡定!深呼吸!挺,收腹,翘屁股。” 鹦鹉扛着摄像机,一边走,一边提醒他道。 “干巴爹呀小武!注意面带微笑!” 蛇神拿着小喇叭,在旁边挥着小拳头给他鼓劲。 他们一行人,就那样诡异而和谐地走在路上。武汉和仙鹤在前面走,鹦鹉和蛇神拿着拍摄工具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了农家菜馆的门前,武汉停住了。 他转过头,哭丧着脸对着镜头,背后是毫不起眼的农家菜馆和一排排的政府专车,对仙鹤说:“儿子啊,小黄你不走不行吗?” 仙鹤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皱着眉头,脖子上还有打篮球被晒伤的痕迹,看起来清秀和任得吓死人。他恶狠狠地说:“不行!我都在这里呆了十八年了!我非要读复旦不可!” “可是你高考只差一分呀。”武汉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哼。”仙鹤把脖子扭向一边,气鼓鼓地说:“我不管!大学还在家门口读,太丢脸了!” 武汉只有长叹一声,无奈地推开了农家菜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蛇神立刻转头面向镜头,对着小喇叭激情洋溢又显得分外紧张地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在小武面临着人生中的巨大考验!究竟是放还是不放?究竟是求还是不求!我要你看到黄鹤楼就想起我仙鹤君,我武汉此生只……” “行了行了,赶快进去。”鹦鹉不耐烦地说。 整个农家菜馆的大厅里空无一人。这是当然的,因为门口那些专车的主人们现在都在包间里……所以,当武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前去时,上海正坐在那里悠悠地喝着皮蛋瘦粥——这景象十足像极了三堂会审。 哦,对了,阿七此时一副老板娘的打扮,还戴着服务生的帽子,像个小学生一样紧张地抱着托盘站在一边,一看到他们,立刻迎上去,小声地说:“招生办主任我可想办法弄来了!小心点说,他可难伺候着呢。” 他们走过去纷纷坐下,武汉打着哈哈,拱手笑道:“沪主任好!阁下此次前来,敝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哈……” 鹦鹉扛着摄像机,咬牙切齿地说:“你错频了……那是民国的台词……现在对着上海,要说英文!英文!” 仙鹤又“哼”了一声,索把头又扭向一边。 武汉立刻改口:“hell time no see!how are you?how old are you?” 上海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连冷笑都懒得笑一个。他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皮蛋瘦粥,淡淡地说:“你就只有这点东西?” 阿七立刻蹿上来,用一种报菜名女王的姿态,飞快地说:“当然不是!我们还有小份皮蛋瘦粥中份皮蛋瘦粥大份皮蛋瘦粥……” 上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于是阿七吐了吐舌头,又缩回去了。 武汉陪着笑,道:“主任,这回我的来意,您也知道……您看……”他艰难地指着仙鹤,道:“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您是知道的……” 仙鹤又“哼”了一声。 “他打小就聪明;”武汉苦口婆心地说,“算什么都算得快,又拿奖……您看,”蛇神赶紧帮忙把手里的一大包获奖证书全部递过去,“他就只是差一分呀,一分,”武汉哀求道:“一分,通融一下,不行吗?” 上海依然淡淡地说:“这个我们也是按章程办事。如果全国的学生都像这样,高考也是形同虚设。” “靠,”武汉小声地对着鹦鹉嘀咕道:“打什么官腔!尽是些北京的毛病。” 鹦鹉淡定地说:“没办法了,妞妞,你上!现在本节目进行到第二阶段,妞妞□上海招生办主任。” 蛇神立刻站了起来,豪情万丈又风姿绰约地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然后娇俏地往上海身边一坐,“上酒,上酒!”她娇声道,“主任都来了,怎么能没有酒呢?” 阿七像变魔术一样,从托盘上端下两只杯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米酒。 “主任,我敬您一杯!”蛇神又凑得进了一些,努力笑得尽可能的风情万种。 上海动都不动,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话:“时尚?什么是时尚?上海女人不管克拉多么小,从来只戴钻石耳钉。” 蛇神半口米酒还没咽下去,只觉喉头一甜,一口气喷出,然后双眼一翻,拿着小喇叭,向后一仰,直挺挺地倒下。 鹦鹉沉痛地说:“第二阶段,妞妞因为被毒舌属的招生办主任气得倒下,所以本节目暂时失去了主持人……” “妞妞!妞妞你醒醒!你不能就这么挂掉了呀!”阿七立刻吓得赶紧跪下来抱着她的身体摇晃。 “把……把我……”蛇神艰难地睁开半只眼睛,艰难地从自己的v领吊带衫里拿出一只小包,艰难地说:“……把我这个……月……的党费……交、交了……”然后,在阿七的嚎啕大哭声中,她咽气了。 武汉伸手抹掉自己脸上刚才被喷得满脸的米酒,只觉悲从中来:“主任!我求您了!这孩子一心就想走呀!要是他肯读珞珈山职业技术学院那也就不需要麻烦您了……” “no no no,”上海摇摇头,“这招不管用,mr.wu,你清楚的知道,我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约束和限制,一个学校它不属于它的校长,不属于投资方,甚至不属于政府;它属于它的制度,do you &and?任何的事物,都存在一个它特有的、自我的、有着完整合理的制度体系,你不能打破这个体系也无法打破,这就是所有事物都必然拥有的规则……”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不对劲,“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武汉他们。 武汉震惊地看着他,用手指着他:“你……”他说不出一句话来。所有人的背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上海,他就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喝米酒,可是喝着喝着,头上,额角,脑袋的两侧,竟然直直地长出了两只龙角! 而且,它们以眼可见的态势,越长越大,越长越快! “我怎么了?”上海又把眉头皱起来,“你总是这样,”他轻声说,“以前也是,你不冷静了,总是容易炸毛,从来都不care一下,你爆发的时候,别人是不是也跟着准备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嘉忽然从门口冲进来,汗水淋漓,气喘吁吁:“不好了!”他大叫道,“桃红开要来抓你了阿七!快逃啊!” 阿七愤然抱着倒下的蛇神,怒道:“好哇!好!抓网戒所就网戒所!春哥会来救我们的!所有那些想抓走我的家伙,你们凭什么?!哪里来的天理,哪里来的天条!你们都不过仗着上头有人而已!” “上头有人?”鹦鹉依然淡定地对着摄像机自言自语地说,“所以桃红开是受么……” 只是此时,外面天雷滚滚,已经赫然传来了惊雷一般的桃红开的笑声!武汉惊悚地感到,伴随着这笑声,这从云层里传来的笑声,竟然仿佛还有一架架机甲战车轰隆隆地赶来,要把这整个农家菜馆都夷为平地! “他们难道连这里的政府专车都不怕了吗!”武汉震惊道。 “因为她一直没交党费!”上海低着头,在米酒里赫然看清了自己脸上的异变,冷笑道:“罢了!一决死战,”他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又低沉又重,也宛如带着惊雷:“孤所求,不过孤注一掷而已!苍天弃吾,吾宁成玻!” 一直没有说话的仙鹤骤然惊觉,指着他道:“你……你……你是老龙?!你被附体了?!” 在越来越大的笑声中,伴随着地动山摇,云嘉苍白着脸,高声叫道:“你们快出去!这里要毁了!他,”他指着上海道:“他就要异变了!还有,上头的桃红开就要来了!” 武汉断然道:“不行!我要和整个城市共存亡!” “那就没办法了,只有一试,”云嘉咬咬牙,他们几个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拉了出来,然后,在整个大地的颤抖中,云嘉蹲下身体,走到墙下,狠狠地——把整个农家菜馆举了起来,举了起来,一直举过头顶,在太阳的光辉照耀中,狠狠地向天空中桃红开的战车丢去—— “哈哈哈哈!孤看到了!”在所有人祈祷那孤注一掷一定要中的时刻,上海头上的角长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他高声笑道:“孤看到了!真龙天命!龙神临世!这便是孤的命运——”他高高指着灿烂的太阳,越来越响亮地大笑起来。 做了梦以后,头痛得像被铁锅敲过一样。 武汉一抬头,就迎面对上了透过玻璃窗过来的满室刺眼白光——于是他先眯了眯眼;待适应以后,他便对上了上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别说话。”上海坐在病床上,说:“早上没有刷牙不要说话。” 武汉骤然笑了出来,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个斑马的!老子守了你一晚上,还装个p啊装!” 上海皱了皱眉头,但是又情不自禁有些脸红。 “行了啊,”武汉慢慢扶着床沿站起来,只觉浑身腰酸背痛,“你不也没刷牙?你刷了?”他一边笑,一边慢慢地走过去,用医院的玻璃杯给他倒了一杯水,再笑嘻嘻地递过来:“给你漱口唦,看老子伺候的你哟!” 上海就着他端过来的杯子轻轻漱了漱口,嘴角微微勾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唉哟,”武汉说,“老子辛苦给你陪床陪了一晚上,怎么一问就是这个!好歹安慰下老子唦。” 上海又把眉头皱起来,紧紧地盯着他:“不是我愿意这样,但是你也知道,世博迫在眉睫了。”他看着武汉,又继续问:“没办成?” 武汉暗叹一声,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下来,把老龙不肯见他的事情讲了——如果可以,他真不愿意说。他就是不想在上海面前服软。 上海静静地听完,面色却没多变,只是开口道:“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武汉吓得立刻跳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他恶狠狠地说:“你个斑马的身体还没好呢?!你以前都在搞么斯?!你以为不睡觉不休息就是雷锋了?!!世博能累着你多少事!”他越说越气,直直地吼了出来:“你以为北京会感激你是吧!!!” 上海眼神剧震,抬起头来看着他,面色也不由得有些潮红。武汉有些心软,又柔声下来道:“病成这样,个公汽都坐不得,还发烧——你自己说是不是也感染了?也要等查出来再休息好了唦。” “信了你的邪~~~红得像个番茄~~~信了你的邪~~~搞得人格分裂……”武汉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 “说好了啊,”武汉挥着手机站起来,慢慢往外走,一边看着他一边说:“等你休息好了再去!到时候随便你折腾!……听到冒?!” “好。”上海淡淡地答了一句,然后看着他走出病房,一直走,一直走,越走越远,走到粉红色的门外——然后,眼睛不可抑制地痉挛了起来。如果此时他面前有一面镜子,就能看到某种下了决心的、深刻却又不忍的、带着暗暗幽火的眼。 “小武小武!”电话那头,云嘉的声音像一朵清晨刚摘的小喇叭花似的,显得格外脆嫩:“你怎么夜不归宿了呀?” 武汉的的头马上大了一倍,在心里狂骂:妞妞你个死女人,都在乱教他什么名词啊!!! 第 27 章在线阅读 第 27 章 肉文屋 / 第 27 章 第 27 章 第 2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8 章 对面隐约传来了各种笑声,云嘉听他不说话,也“扑哧”一声笑了:“我说着玩的!小武,你不要紧张!沪君好了点没有?” “好点了吧。”他不情不愿地说。 “那就回来过早吧!让沪君也回来好了,”他兴致勃勃地说,“我发现豆皮果然也很好吃也。” “他啊,”武汉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对着话筒说:“他还不能出院……这家伙活该!” “怎么了呀?”云嘉在手机那头吃惊地问。 “行了行了,自己不爱惜自己呗,”他有些烦躁地说,“回来跟你讲啊。” 回去的路上,车窗边的风吹得他心情越发烦躁。的士里的收音机频道滴溜溜地转,一会儿是乱七八糟的口水歌,一会儿是强降雨预告,一会儿是鹦鹉那熟悉的声音“想持久!用xx!男人的浪漫,xx给你全新体验……” 靠,武汉盯着司机的后脑勺想着,你ed啊?! 他想着离开医院前上海坐在床上,眼睛低垂着,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样子。虽然他嘱咐了半天,例如不准到处乱跑,要听护士的话,准点记得吃药,中午给你送饭过来……可是上海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最后他急了:“你倒是给老子吱个声啊!说半天你听进去了没有啊!” 上海于是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哦。”他说。 武汉极其郁闷地顺着楼梯走下去了,因为大家都喜欢挤电梯,楼梯反而没什么人——是不是不该提中南海呢?他有些后悔地想着。 “据悉,今明两天,武汉会迎来强降雨,请市民们做好防雨措施……”鹦鹉那令人郁闷的广告终于又过去了,换成了甜美的天气预报员小姐。可是,降雨?他盯着车窗外,哪来的雨?天气预报从来就没准过。 还有这外头的风怎么就这么热呢?过江的时候,车窗外的风像凝固了的铁似的,连一点水汽都没有。他更加烦躁了:老龙你他妈到底在搞么鬼啊!该下雨不下,你就不怕犯天条么! 这个猜测如果是事实,那也太可怕了——一进门他就直接走到云嘉面前问道:“如果龙王不按规矩降雨,是不是要被天条罚了?” 云嘉坐在餐厅里,嘴角沾满了豆皮的碎末,当时就愣了一愣,随后立刻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是得罚。” “怎么个罚法?”武汉坐了下来。 “剥皮,抽筋,削去龙和仙籍,锁入水府炼狱,这第一种。”他把豆皮慢慢推到武汉面前,轻声说。 “还有第二种?!”武汉大惊失色,暗道,我还以为都只是像《西游记》里头那样砍头还是什么的…… “第二种就是剥皮,抽筋,削去龙和仙籍,流放到魔域。”云嘉接着说。 “怎么都有剥皮,抽筋和那啥……流放到魔域又是什么?” “就是丢到魔界入口那里,然后不管了,”云嘉耐心地说,“一般这样的……慢慢就自生自灭了……” “那要是成魔了怎么办?”武汉听得有些迷糊。 “筋骨和龙都没了,还怎么成魔?”他答道,“除非还是有其他的办法……不过成魔就成魔了呗。反正和魔界那边,是我二哥在管,我也不是很清楚……” 武汉一想到太曜当年的样子就觉得鸭梨无比巨大。兄贵……兄贵啊!他暗暗想着,可惜当年竟然没有兄贵这个名词,实在是太***遗憾了! “……第三种,就是削去龙和仙籍,然后上诛仙台,斩龙首。”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蛇神轻轻开口道:“都要削去龙和仙籍啊……听起来好像双规……啊哈哈,小武你过早没?大家好久没吃豆皮了……我看今天外面都已经有卖酸梅汤的了,夏天快要到了哦……” 还没说完,她忽然又抬起头,叹了口气,道:“小武,你不要担心了。我觉得老龙不会那样做的。” “那你说他会怎么做?”他一边狠狠咬着本来就很碎的豆皮,一边模模糊糊地想着,他拿尾巴扫的可不是你……那痛了一早上我还记着呢……要不他干嘛不肯见我?有鬼,分明就是有鬼。 “我也不知道。”她搅着手指——每当她一不安的时候就会这样——“他肯定有他的原因……不如你再去问问?” 云嘉的情绪也显得低落起来,突然开口道:“是啊,小武,七妹她怎么说呢?” “这个……”武汉确实不大敢直说,总不能直说她就是赖在这里不回去了吧?他只得叹叹气,道:“她的脾气你也知道……现在她去白兆山查那件事,查完了就回来。” 云嘉闷闷地“哦”了一声,低头重新默默地吃了起来。桌子上,武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欢快地唱个不停:“信了你的邪~~~红得像个番茄~~~信了你的邪~~~搞得人格分裂……” 武汉的心情和这首歌的氛围完全相反。“喂?!哪位?”他走到阳台上去,大声地说。 一个凝重而稍显不安的声音开口了,带着点陕西口音,却格外绵密和浑厚,仿佛氤氲着古铜色的老旧书籍的香气:“小武?”他迟疑地开口,“是你么?” 武汉狐疑地又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儿,重新看了一遍,再把话筒面向自己,狐疑地答道:“是我……西安你找我什么事?” “唉……是这样的……”隔着长途电话,西安的声音在千里之外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犹豫:“听说,天庭的三太子现在在你那儿?” 武汉扭头往客厅看了一眼,他们还在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连一向吵闹的蛇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显得规规矩矩的。“是啊。”他说,“有什么事儿吗?” “唉……这个……”西安迟疑着说,“我有一位朋友,现在要去你们那里……” “啊?” “这个……就是……唉……” “到底咋回事啊?”武汉越发丈二和尚不着头脑起来,“你直说就行了。” “唉……这个和你说不清楚,”西安艰难地开口道,“妞妞在不在你那儿?让她接个电话,我和她说。” 武汉愈发奇怪了起来,他把电话递给同样吃惊的蛇神,结果她一接过去,立刻笑了起来,转头用半生不熟的陕西话笑道:“西安大哥咧?找我什么事?” 武汉一直看着她走到阳台上去,一边笑一边不停地“嗯”“啊”,立刻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力场覆盖了全身:难道……难怪她每年十二月份总是跑到西安去!她竟然和西安有□?!他不可思议地想着,武汉这只小妞妞就这么要嫁到西安去了?西安成了武汉女婿?!哦漏!那样蛇山岂不是要搬走了,他胡思乱想着,如果搬走了,政府报不报批呢,这么大的工程,广电会不会通过?除非西安他哥在广电…… 还没脑补完,只见她迈着小步子又走回来了。她把手机递给他,面色有点凝重,但有有点想笑和惊讶——还没等他们开口,她便一屁股坐下来,卷发也轻轻蹦了一蹦:“你们别着急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她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地说,“苏家二公子要来了。” “那是谁?”武汉问。 “苏家二公子就是苏倾尘。”她理所当然地说。 “靠,苏倾尘又是谁啊!”武汉不由得敲了敲桌子,“这都哪个年代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啦,反正比我早,”她翻翻白眼说,“他来这里办点事……估计要找你的。” “找我?”武汉又愣了,“我认都不认得这个人啊!” “我也不知道他干嘛找你啊,”蛇神轻轻吐了口气,继续说:“我自己和他也不是蛮熟的……但是,苏家的人做事,肯定有他们的理由的。” 云嘉在一旁不由得好奇地开口问道:“苏家又是干什么的?也是和小武妞妞你们一样的吗?” “不是啦,”她望着碗里的豆腐脑,轻声道:“他们家和小武不一样……但是和我又差不多……但是是很有名的……这点又和我不一样……总之就是名门啦……” 武汉算是听出道道来了:“怎么着?”他轻轻敲了敲盘子,道:“他们家是什么妖来着?” “别说那么难听啦!”蛇神又翻了一次白眼,“好吧,他们家是……狐狸。” “狐狸也是妖嘛……等等,妖搞什么名门?”他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有名门啦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气呼呼地说,“他们家是轩辕坟的好不好!” “轩辕坟又是啥……” “我知道!”云嘉高兴地举手,“七妹让我看了一下电视剧的……封神榜里面有这个……唉,七妹呀……”他说着说着,又低落起来。 武汉看得有些心疼,不由得立刻转移话题道:“轩辕坟怎么了?” “你连轩辕坟都不知道!”蛇神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可是全天朝的妖圣地好不好!” “……轩辕坟干过啥,让它成了圣地……” “轩辕坟的事迹多了!随便一个例子,它那里出过全天朝最有名的、震惊中外的伟大狐狸!”她得意洋洋地说着,把头也不由得高高扬了起来,仿佛也是她自己的骄傲似的。 “谁啊?”武汉和云嘉异口同声地问道,并且同时在心里感到不妙—— ——深刻的不妙。 蛇神终于站了起来,嘿嘿一笑,斜觑了他们一眼,道:“想知道?想知道你就求我啊。” 武汉刚想破口大骂,就只听云嘉轻声细语地说:“好妞妞,求你啦,告诉我吧……”还眨巴着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嘴巴边上一圈的碎沫子。 武汉不由得在内心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抽了张纸巾:“别动……”他对着他轻声说,“吃得一嘴都是的……我帮你擦擦啊……” 蛇神则依然笑语盈盈地说:“好啦,还是云嘉最好。那个最伟大的妖,就是,当当当——妲己!” 虽然,他们应该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但仍然不由得停下擦嘴和被擦嘴的工程,目瞪口呆地对视了一眼,随后纷纷转过身去,一个满嘴沫,一个手攥着脏兮兮的纸巾,同时,肃然起敬地说: “你继续,继续。” 第 28 章在线阅读 第 28 章 肉文屋 / 第 28 章 第 28 章 第 2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29 章 花了整整半个小时,蛇神才给他们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哦不,或者应该称为,悠久的历史和传说;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依然沉浸在深刻的震撼和膜拜里。 基本上来讲,轩辕坟就是一个无数上古妖诞生的地方,可以说是大家的老家,就像周口店之于周口店人,元谋人之于元谋……虽然这个比喻听起来不是那么恰当,但是,这依然不能磨灭轩辕坟这一地点的彪悍和牛逼闪闪。 “在当年,”蛇神眼睛放着光,像少女漫画里的小姑娘似地交叉着双手,绘声绘色地说:“女娲娘娘就驱动着万灵,在荒芜的九州大地上指引着她的子民!她有着长长的血色长发,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蛇尾,她的手指过的地方都升起了一渠渠水源,她祝福过的地方枝繁叶茂,她让干裂的大地天降雨水,她也补过倒塌的高天……” “说重点啊,这些你当时又没出生怎么可能见到……”武汉嘴道,“妲己怎么了啊?政治和才是群众最感兴趣的话题!” “对呀对呀!”云嘉使劲点着头,“我没有见过她也!她有没有电视剧里的那个谁,叫范什么来着的漂亮?” 蛇神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妲己只是她手下一个小狐妖啦,她的故事你们看电视剧什么的不就很容易知道了吗?漂亮那是肯定的……她们那个狐妖家族都是很有灵气的,我刚才说的苏倾尘也是……” 自古妖族多美人。 蛇族和狐族,身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两种妖,自然也是美上加美。多少年来,人们不遗余力地在各种流传的通俗文本如小说、电影、电视剧、音乐mv等等中,都宣传了这一思想;带点挑逗的、一定有着魅惑气息的、对人类而言有着危险的美感的、会与之发生危险或者凄美爱情故事的妖……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有着魅惑能力的。魅惑术,这一长期处于传说中的神秘力量,在妖们的修行中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例如,狐族吸取人类气,五百年可成之类的——“当然现在没有谁敢大胆的用啦,”蛇神解释道,“全国各地都有道教协会的管着呢……但是,魅惑术是妖族的本之一,这个是通过了第五次全国妖界代表大会投票的……”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严肃起来,“所以魅惑术很重要!” “我怎么从来没看你用啊?”武汉随口问道。 “我没事用那个干嘛啊!”她又翻了个白眼,“你希望我去魅惑谁啊?” “其实是归元寺和长春观的和尚道士都管着你所以你不敢用么……” “才不是!”她气得一跺脚,“我又没有用那个的必要啊!每年十二月份我不是都去参加在西安举行的魅惑术研究大会吗!那个是很重要的!” “好吧……” “苏倾尘就是大会的副委员长!”她狠狠的强调道,“他是很优秀的魅惑术大师!他在魅惑术上的实力深不可测……据说正常人类和他对视一眼,就都会被他吸进去,沦陷得无可自拔!” “这是哪本言情小说的台词……” “小武你不吐槽会死啊!”她挥着小拳头说,“苏倾尘是很优秀的魅!惑!术!研!究!大!师!大师!大师你明白吗!他是出身名门的,狐族的骄傲!他是全国妖界代表大会的代表!他是整个妖族的明星!你明白吗!!!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赶快明白过来呀!!!!” “好吧,”武汉无奈地说,“也就是说,他的魅惑术很强咯?比你强多少?” 蛇神脸一红,道:“比我强很多吧……也不是那么多……我也不知道啦!”她忽然有些暴躁地说,“我平时又不用那个……没有比过好不好……但是,据说苏倾尘他经常用的。” “啥?!”武汉突然感到如临大敌。 “就是经常用咯,他法力强道士什么的才管不住他呢,反而经常被他调戏哦……”蛇神终于送了一口气,笑嘻嘻地坐了下来,喝了口豆腐脑,慢悠悠地说:“据说呀,他私生活很……放荡的……而且男女不忌哦……但是每个看过他的人又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他哦……只要看他一眼就会沦陷了哟……他也蛮有钱的,所以天天都换床伴啊什么的,就是妖界顶级的花花公子哟……”一边说一边轻轻扫了云嘉一眼,加重语气道:“要知道,他可是很帅气的!就是个绝世大帅哥!就算不用魅惑术,还是有超级多人倒贴!去年大会上,他还微笑着对我说,不用魅惑术的魅惑,才是真正的魅惑……” “啊……妞妞你看着我干嘛……”云嘉被看得有些发毛。 “我靠!”武汉只觉得汗毛竖起,暴躁地说:“那这个风骚的家伙来这里打算干嘛?还有西安问云嘉在不在我这又是干嘛?!” 云嘉吃惊地说:“啊……我……关我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她笑眯眯地说,“苏二公子他就是一个妖界都又爱又恨的大妖孽,嘻嘻嘻嘻~” “我靠!”武汉说,“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么好东西。骚不拉吉的……” “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她继续瞅着武汉笑,“他还有一个哥哥叫苏大,现在据说在魔界混;他妹妹叫苏三,是个超级萌的美少女!” “那他不应该叫苏二吗?!”武汉觉得自己已经要彻底气糊涂了,虽然,目前还丝毫不清楚气恼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呀,”蛇神耸耸肩,“所以说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啦……嘻嘻嘻嘻,小武,你要好好全力以赴哟!”她站了起来,带着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看他,然后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跳一跳地走开了。 武汉感到鸭梨很大。 整个四月都像是一场混乱的梦。这个梦里的背景音乐得是的士上呱啦呱啦的广播,是天气预告小姐甜美的“请各位市民做好防雨措施”,可是人们走在路上,一点风都感觉不到,就是在江边,也一点湿气都没有。彪悍的公交车开得哗啦哗啦响,横冲直撞,穿过珞珈山越过东湖,一直冲到江里去,把车上的他们都哗啦啦地抖出来,把上海弄得吐了一地,吐啊吐啊的都吐到江里去了,然后从江里长出一棵高高的大树,树上挂满了大大的鸭梨。 临近中午的时候,仙鹤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骤然感觉到不对劲——强烈的不对劲的气氛。 “怎么了这是?”他问道。 武汉沉默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云嘉坐在旁边,紧张地说:“嘘,小黄你不要刺激他呀。刚才妞妞说了一番话,然后他上了一下内部网……就成这样了。” 武汉叹了口气,望着仙鹤:“你怎么这么晚才起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你别管我了,”仙鹤一边走过去倒开水一边说,“我正在睡觉就收到短信了……怎么,谁要来了?” “一个听名字就很装逼的混蛋……” 仙鹤顿时就笑了:“你这么紧张干嘛?无缘无故的,倾尘不会乱勾搭人的……你放心。” “我靠!”武汉暴跳如雷,“你和这种人很熟?!叫这么亲热干嘛?!我刚才去妞妞她们的内部网搜了一下,这厮他就是流氓!和他比起来陈冠希算什么!伊藤诚算什么!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乱七八糟的家伙!” “淡定呀小武!“云嘉立刻问道,“陈冠希和伊藤诚又是谁?” “小孩子不要乱问……” “可是我明明比你大啊小武……”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算啦,你不问我自己百度去……” “不行!你……” 仙鹤“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云嘉你真不错,已经会用百度了?打字是用五笔?” “嗯,我现在还在学拼音,虽然好像五笔更快,但是大家都用的是拼音呀……我就是觉得得从左边往右边看挺麻烦的……”云嘉嘟囔着说。 “行了!”武汉更加暴躁了,“小黄你赶紧说为什么你这些年在外面居然认识了这种人!他来找我到底干嘛!” “你不要有偏见,”仙鹤慢慢地说,“他交际很广泛,人也非常优秀,是一位绅士……”他瞥了武汉一眼,:“至于传闻,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私生活的方式……”看着武汉眼看又要暴躁起来,赶紧又改口抚慰地说:“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个,他这次来是有其他的事情,也不是找你的……” 武汉一声不吭,站了起来,刚要开口,电话便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少年,另一个也是少年。深刻的忧心忡忡和无能为力如潮水般又一次袭击了他,他捧着越来越沉的鸭梨,只能默然地走开了。 一到阳台上去,他便终于放开了嗓子般泄气地大声说:“喂?阿七你白兆山查出什么没有?” “查出来了。” “那……”武汉顿时吃了一惊,“这么快?那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我现在在车上,”电话那头,她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女声,极其低沉而冷静地说:“回来和你讲。”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武汉盯着手机,不可思议的震惊如山倒般,重重压了过来——得是怎样的严重的事发生了,才会让她竟然这么快就……冒着必须面对云嘉、可能必须回天庭的风险,如此匆忙地赶回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四月,叶子越来越绿,樱花早就谢光了,天闷得一丝风都没有,用山雨欲来风满楼什么的形容一点也不合适——整个武汉的四月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似的。 第 29 章在线阅读 第 29 章 肉文屋 / 第 29 章 第 29 章 第 3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0 章 “看这张。” “这张,还有那一张。” 阿七端端正正地坐在茶几边,低垂着头,听不清任何语气地说。她把两条腿并得紧紧的,没有翘二郎腿也没有像平时那样不耐烦地晃啊晃……如果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她艰难地摇着嘴唇,但是努力不流露出任何焦虑的情绪。 武汉坐在她对面,也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望着满茶几的照片:“怎么了?” “你没看出来什么吗?”她轻声问。 “呃……” “这些都是银杏,”她脸白了一白,又说,“安陆的银杏。” 云嘉也坐在茶几前,凝神看了看照片,又抬头望了一眼阿七——终是没有说话。 “是啊……哦……”武汉继续翻着各种照片。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一堆堆的照片,都是从白兆山那边拍来的。安陆盛产这种参天巨木,每一课据说都有上千年的历史,遮天蔽日;在李白没有为安陆写出任何句子的情况下,它们的存在显然能为当地政府和旅游局挽回一点面子…… 可是又怎么样呢? “你再仔细看看,”阿七摇摇头说,“看出什么特别的没有?” “有是有,”武汉沉吟道,“但是……不就是树么?树还是树啊……没什么具体特别的……” “你再看看这个,”阿七叹息着又拿出一只揉得皱巴巴的笔记本,摊开,放在茶几上:“这是我从银杏研究所一个搞记录的老人那里拿来的笔记……”她静静地说,“那位老人是个护树人……最后一位护树人。他现在已经去世了。” 武汉和云嘉同时睁大眼睛凑过去看。那还是五、六十年代才有的印刷本,封面早就掉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纸张们用线修补了一次又一次,最前面有长达好几页的毛主席语录……但是,最重要的是它的那些内容。老人隐晦的繁体字笔记也看不清了,它上面贴了无数花花绿绿的纸片——几十年来的剪报。每一张剪报上的照片,都是银杏,各种各样的银杏。 “你看出来了么?”阿七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比较一下……二十年,不,十年前的银杏都不是这样的。” 武汉也越发紧张起来了。他比对着崭新光滑的照片和陈旧的剪报,它们无一例外表现的都是树,各种各样高大的参天古木。它们太大了、太高了、年代太久远了、地址也太偏僻了——以至于侵略者们都没来得及毁灭它们。它们看起来都一样,没什么不同。 但是一定有哪里不同的,武汉在心里反复说。不同在哪里呢?他死死瞪着图片们看,但就是无法看出来——他看得太过入神,以至于云嘉在旁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颤抖的发言,都没能听清楚: “灵力……七妹,是不是?” “你说什么?”武汉大惊。 阿七点了点头。她看上去就像吞了一块大陨石一样。“就是灵力……”武汉看见她的嘴唇一开一合:“安陆现在所有的银杏,都找不到灵力力场了。” 云嘉倒吸了一口凉气。 武汉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她说了什么,可是他依然不明白……或者说潜意识不愿意去想她到底表达了什么。“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问。 “你应该懂的,”她平视他,静静地说:“没有灵力力场了,连残存的灵力气息都极其薄弱,可以看作是没有了。所有的树……无论千年的还是百年的,都是这样。”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树灵们,没有了。” 一般来说,植物类的生物比动物类的生物成要慢一点儿,成以后的力量之类什么的也弱一点儿。这是显而易见的,弱强食嘛,老虎吃兔子,兔子啃青草,青草就只能喝雨水了。 于是,在混乱时代的弱强食的妖界,一般植物们都是挨欺负的对象;当然,现在国家发展稳定,人民团结,妖界自然也有什么弱势群体保护法……植物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它们在恢复术上一般都较强,你可以想象一下一群妖怪去异界组队打个什么宝藏之类的,里面担任治愈角色的那个一般都是什么树妖花妖的…… 满世界都是树妖花妖。你想想,毕竟它们的数量肯定比老虎什么的多吧。而且,植物们有着一个最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和人类关系更近,也更容易发展出灵识。 在古老的年代,人们经常与树灵们进行天人合一的思想交流;当然现在都没有了,群众宁可去拍摄ufo。植物们最容易发展出灵识,但这并不代表有了灵识就能成了,成的一般都是那种千岁以上的,因为多半的花花草草们力量都不够,很容易在成路上就挂掉了。 综上所述,植物们就是温和的治愈系,和人类关系好,所有花花草草的格都很温柔,虽然力量弱一点,但是灵力力场很强。 而现在,阿七说,安陆的银杏们,没有灵力力场了。 武汉瞪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我骗你干嘛?”她也瞪了他一眼。 “怎么会突然就没了?”武汉难以置信地问,“这些树不都是好好的吗?我看皮都没划伤几个——你看看,你看看,”他指着照片,说:“政府不是早就把它们都围起来了吗?!这么高的铁栏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挺好笑的。不出所料地,阿七讥笑道:“你觉得这个有用?我现在不比你震惊……所有的树都好好的,我看了,都活着。但是树灵们没有了。我查遍了整个安陆,没有一处地方还有灵识……” “它们不都是活了几千年吗?!……它们是不是集体出去串门了?” “串门你妹啊!串个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串门的话怎么可能一点灵力力场都没有了!它们是消失了!都消失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消失了?!” “我也想知道!”她吼了起来,“几千年!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说着说着,她忍不住颓然倒下来,用手捂住脸,细细地抽泣起来。 “七妹……你别哭了……”云嘉难受地在旁边说,同时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武汉也颓然倒在茶几边。他看着茶几,只觉得所有的照片都是一场餐具。“你知道原因么?……或者说有什么别的线索?” “不知道。”她颤抖着说。 “那……你还查到什么了没有?” “有,”她接过云嘉递过来的卫生纸,略微平静了一点:“我找到一些奇怪的石头……在温泉那里……我把树枝取样之类的也都送过去给小化验了。” “哦。”武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中午他们干脆叫了外卖,虽然所有人都无心吃饭。阿七红着眼睛,一直颤抖着用筷子伸出去试图夹菜——但是它们全都掉下来了。云嘉看着她,然后帮她把莴笋夹过去。 然后她的手再也抓不住筷子了。她抱住手臂,“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你别着急,”武汉觉得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槐树不会有事的……你不是刚去看了他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抱住手臂,颤抖着说:“我觉得好冷……全身都好冷……” “你是不是发烧了?”云嘉轻轻把手覆在她头上。 “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停地哭。 武汉也颓然丢下了筷子。看起来这件事不大,没有丝毫影响,但是所有人都被影响得六神无主。几千岁的银杏树灵,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而他们连肇事者都不知道。 肇事者?肇事者又是谁呢?何况,有没有这个肇事者还很难说……怎样的肇事者会做到将如此大量的,力量并不算很弱的,已经成了的树灵全部们消灭,甚至连灵识都一同毁灭了呢? 那个可能……那个脑海最深处的可能……他们都不愿意去想…… 武汉慢慢站起来,走到大门口时,终于听见阿七在他身后,说出了一句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小武……”她在他身后啜泣着,云嘉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乖顺地把纸巾递过去,“你说,我们会不会……和那些银杏一样……也就这么没了?” 武汉站在玄关那里,他甚至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那红肿肿的眼睛。可是他丝毫没有回头,穿上鞋,打开门就走了。 “喂,小……”满大街的时尚和不时尚的男男女女,天气晴朗,车来车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他一边打电话,一边东张西望着想,他们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阿七送过去的那些东西……还有之前的……你化验得怎么样?” “结果差不多出来了。”电话那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你赶快来省妇幼……我在化验室里……” 他“啪”地一声关上了手机。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好像堵车一样得不到任何纾解。正中午的时分,整个武汉最不缺的就是堵车。司机们在无谓地骂着娘,他定定地望着前方,想着:沪君要吃什么比较好呢? 他肯定什么都不满意。 不过这个也没关系,他不由得笑了。因为无论是什么,沪君都必须在他的监督下把饭吃完。至于咖啡红酒这种不利于身体健康的东西?哦,家里沪君的那个咖啡壶,看到那种东西就讨厌,当废品卖了吧。红酒嘛,那啥,波尔多制出它也不容易,暂时不销毁,就没收好了。 他这样做,上海当然阻拦不了什么;得他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再说吧。但是仙鹤肯定得骂他暴殄天物。 武汉默默地想着,仙鹤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大概是出去瞎晃了吧。希望他不要回黄鹤楼顶,因为那天他们留下的瓜子壳似乎还没清理干净。 仙鹤出去了快几千年,从小孩长成大人,谁知道他心里想得是什么呢?武汉模模糊糊地想着,当父母的果然都和小孩有代沟。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伊藤陈冠希,取了个无比骚包的名字,一只赤条条的狐狸,小黄居然和这种人都有过交往…… 堵车终于结束了。车子动起来的时候,他吸着车窗边淡淡的风,心里只觉得,不管怎样,小黄他现在真好。 就算认识了乱七八糟的人,就算他多年真的夜不归宿,也真好。 因为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武汉自己,也希望此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 30 章在线阅读 第 30 章 肉文屋 / 第 30 章 第 30 章 第 3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1 章 “注意看它的活动轨迹……你看,它的运动速度是非常快的,”神专心致志地说,“现在滋养体在36°c的蒸馏水中已经浸泡了几个小时了……你看,它很快就会转变成具有2至4鞭毛的鞭毛型……” “这到底是啥?”武汉望着显微镜的大投影仪屏,疑惑地问。 投影仪在黑暗的化验室里显得特别亮。上面显示的是显微镜下的某个小玻璃片——上面什么也没有。至少,武汉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神小心翼翼地把它放上去,调试,观察,再调试,再观察,……他穿着白大褂,手指简洁有力,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投入表情,活像是从哪个科幻片里穿越过来的,起码也得是个和外星人对话的科学家。 “嘘,静心地看。”他指了指大屏幕。 武汉深刻感受到自己是个被科学抛弃的人。“好吧,”他说,“这个蠕动的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不能算一种虫子,”神说,“它是一种原生物的单细胞物质,直径不会超过0.6毫米。” “然后呢?” “amoeba,”神紧紧地凝视着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英语不好……”武汉讪讪地说。 “原祖,”神说,“它是我们的原祖中的一种……嗯,当然不是我们的,是人类的。” 他静静地指着大屏幕,那上面的那只小虫已经越变越诡异,扭曲成了另一种奇特的姿势:“这是我在阿七送过来的银杏样本,还有沪君的水体样本里找到的那种共同的、一直没能查出来的莫名物质。” “啥!”武汉大惊失色。 神显得格外疲惫:“阿米巴原虫,我早该明白的……我以为还只是美洲那边存在,没想到中国也会有……结果我把样本体和加利福利亚送来的样本一比……虽然已经有些变异了,但基本来说是一样的……” “等等,”武汉皱着眉头问,“阿米巴原虫是什么?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1995年,”神悲哀地说,“第一例阿米巴原虫案例出现在澳大利亚,其后15年大概已经死去了近百人吧……在美国,近几年的数据我不清楚,我记得2004年就有6例……食脑阿米巴,它们生活在温暖的水域里,在人们游泳的时候从鼻腔进入大脑,它们三四个小时进食一次,并且繁殖得越来越快……患者的症状是头部僵硬,伴随头痛并且发烧,最终不治身亡。” 整个化验室里黑漆漆的,无限寂静,只有投影仪在哗啦啦的响着。 良久,武汉迟疑地问:“那些小孩……都是……得了这个?” 神点点头,轻声道:“应该如此。无论是上海地区那些……异变的小孩,还是我们这里反复发烧的小孩……现在化验结果都是阿米巴细胞的感染。” “那……” “但是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神继续说,“在这方面,我们对加利福利亚的实验室保密了……因为一般这种症状都是强烈的发烧和头痛,患者无一例外地死去,但是我们的孩子没有任何一个出现这种可能的濒临死亡的情形……就连发烧,也只是断断续续的……” “是这个细菌变异了还是怎么着?”武汉很快反应过来,猜测道。 “我猜也是这样,”神点点头,“但是,化验对比的结果,又显示它们在我国并未有多大变异……”他困惑地说,“它们和在北美水域发现的样本,无论是体型、运动形式、变形情况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比起这种感染的影响来说,我们的患者们未免也太过幸运了。” “……你认为是为什么?”武汉开口道,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神静静地开口,“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样本里的灵气。比如,沪君带来那瓶水里的,龙气。” 武汉悚然。他迟疑地说:“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它们才头上长角了?那我们的孩子怎么没有……” “我们的孩子感染的又是另一种情况,”神摇摇头,说:“它们来自九山……和阿七带来的样本是一样的,这应该就和我先前测算出异变震动有关……但是这些孩子是怎样感染的,我们不清楚,我们只知道,被感染以后,他们的饮用水……你知道,我们天天都在喝长江里的水。” 武汉越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老龙……么?”他皱着眉头问,“你是想说他的灵力保护了这些小孩?” “看起来是这样,虽然还有很多地方不能解释,”神答道,“但是,我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老龙没有理由这样做……神灵是不会干涉人类命运的,更何况只是区区几个小孩子。这不符合他的原则。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 “你是说这些病菌都是他搞出来的?” “不是,我觉得他在干别的什么,”神沉声道,“不然,我测出的武汉市内的那一次异变,不是他做的会是谁做的?不然,他为什么不肯见你?” “那不就是说这个什么什么虫是他搞的吗?”武汉被绕糊涂了。 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他:“小武,”他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阿米巴原虫是什么?” “不知道。” “它是地劫。”他头一次说出了这个名词,幽幽地看着他,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它是整个大自然给人类的惩罚。它们生活在几十亿年以前,比我们、比老龙、比那些大银杏树的历史都要悠久。它们就埋在古老山体的夹层中,埋在冰冷的水体底层……几十亿年来,从未苏醒过。 “但是现在,它们复活了!”他低低地说,“因为整个地球的气氛越来越好,越来越温暖,越来越像它们原先呆着的那个鬼时空了……全球变暖了,把这群早该冻死的虫子满状态原地复活了!——从1995年到2004年,有几十人死于阿米巴原虫,但是仅在2004年就有6人!它们随着全球变暖的趋势繁殖得越来越快,复活的规模也越来越大,这种病例也发展得越来越多!现在,连中国都有了这种鬼东西!就在这里!小武,就在我们家门口!……它怎么可能是老龙驱使得了的,它把老龙也感染了还不一定呢!”神冷笑道,“我倒真想看看,真想知道,他呆在江底呆了那么久还不肯出来,是不是真的有虫子爬到他脑子里去了!” 武汉跌跌撞撞地从化验室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预备给沪君送过去的小饭盒。饭盒外面是凉凉的,但里面的饭菜都是热气腾腾的。 他看着眼前流动的人群,电梯一如既往的挤,人们带着各种病容,护士们步伐一律轻快有力,出院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脑袋里满是这个念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真好。 武汉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来的了。漫长的楼梯就像一级级的命运,漫长得看不到边;他自己已经存在多久了呢?从城市建成开始,几千年的命运……仿佛还要一直延续下去。他们这些人,还从来未想过,也许会有自己不再存在的那一天。 有过这种情况的,他一边跌跌撞撞地下楼,一边模模糊糊地想。比如,1937年,死去的南京……那个有着漫长历史的秦淮河边的金陵公子死了,那之后新生的,继承了伤痛,忘却了旧日风华;再比如1945年自裁谢罪的东京……他活该……后来新生的依然很军国主义——但是这些都不算真正的消失。只要城市还在,还会有新的城市守护者出现。 他们真正的死亡是城市的彻底消亡。比如传说中的索多玛,古巴比伦——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所以谁也不知道,那种消亡,会是什么样。 然而,世界上是没有永不消亡的事物的。这才是唯一的永远。 “哎你怎么走的啊!”离开楼梯走到走廊里来时,一不留神,他撞到了一个粉色的小护士。 “对不起对不起……”武汉赶紧道歉,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因为整个走道都是粉的和你完全融合了所以我一时眼花没看清楚…… “哎,是你啊!”护士马上叫了出来,“你是309的家属吧?你们出院怎么不办出院手续呢!” “什么?!”武汉惊道。 “哎呀你不知道吗?”护士嘟囔着说,“今天一大早,309的病人就不见了呀。我们正准备给家属打电话呢。” 武汉的一颗心落到了谷底。他飞快地跑起来,在粉红色的走廊里拼命跑,一直气喘吁吁地跑到走廊尽头,打开门—— 果然。 上海的病房里,粉红色的被子整整齐齐的,窗明几净,空无一人。 武汉一只手里还拿着送来的饭盒。如果打开,还是热气腾腾的。但是,他的心却一点一点,迅速地冷了下来。 第 31 章在线阅读 第 31 章 肉文屋 / 第 31 章 第 31 章 第 3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2 章 用脚趾甲都能想到,上海此刻在哪里。 “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个高高的瘦瘦的穿衬衣的男伢跳下去了?”武汉站在大桥正中央,向岗哨问道。 岗哨还没开口,旁边的老大爷立刻就说了起来:“是有!几好看的一个男伢哟。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想不开就这么跳下去了……” 岗哨立刻朝他投来“你知道的太多了”的目光。然而,就在一秒种后,在周围所有来往行人的惊呼声中,这种“你知道的太多了”再也不存在了。武汉“嗖”地一下踏上了桥栏杆,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动作丝毫不帅。 要见龙王,其实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你自个儿跳到江里去,当然要小心别砸到下面正在行驶的船……辟水珠早就没了,这么跳下去,当然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但是,倘若你穿上几层机甲厚的潜水服,带着沉重的氧气瓶一直潜到最深处,上面还有一条船的探测队帮你补给,你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龙。 这就好比是对角巷之于麻瓜世界,神灵们总有些自己的办法的。否则,随便一个fbi都能让这些传说中的生物不胜其烦。 然而,武汉之前也不敢用辟水珠直接分开江水走进去——现在他后悔了。他沉在深绿色的江水里,头顶上是人们的惊呼,有什么软软的蠕动的东西勾住了他的手,江水把他的眼睛浸得无比疼痛,鼻腔里……他恶心地想着,鼻腔里就是那一个水分子里有无数的阿米巴原虫…… 为什么不早点用辟水珠直接冲进去问老龙呢?都这个年代了,还讲究什么礼貌,非得遵守等老龙许可或者邀请才能进去的老一套……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上海那个傻x!他居然就这么跳下去了。 好吧,我也是个傻x,武汉恨恨地想。 他们这两只傻x,他们在赌,他们都在拿命赌。 赌那只不知道在密谋什么的老龙,会不会真的让他们就这么淹死了。 果然,就在武汉觉得自己已经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一股力量狠狠地扯住了他,然后,把他整个身体往下一拉。 那一刹那,神清气爽,呼吸流畅,武汉倒在黑暗潮湿却坚硬的泥土上,几乎要内牛满面。 他很快站了起来,不出所料地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变干了。一个声音在他对面说道:“怎么?你们今天是都要效法屈原?还是文革又爆发了,你们要学老舍?” 武汉抬头,象征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沉声道:“老龙,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龙王点点头,道,“武汉,你还是这样莽撞。” 老龙的嗓子听上去有些低哑,这是所有龙族的特征。他站在那里,目光炯炯有神,头上顶着两只角,穿着半旧的中山装——是的,中山装。但是,始终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虽然他说着大白话,语调平稳有力,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却给人一种完全不符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几千年前的亡魂,从古墓中复活,降临今世,穿着现代人的衣服,做着现代人的言行,伪装出今世之人的一切一样! 武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他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是来接沪君的。” 龙王看着他,缓缓转身,指着身后一张黑乎乎的石床,说:“在那里。” 武汉立刻就冲了过去,上海躺在那里,昏迷着,然而气息平稳,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他悚然转身,周围又黑暗有狭窄。强烈的既视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你看着我做什么?”龙王微微一笑,看起来依然很诡异:“我没有对他做什么……你带他回去吧,他可不是乌**国国王。” 武汉瞪着他,他丝毫不觉得老龙有任何幽默感。他看着狭窄而黑暗的密室,说家徒四壁都不太恰当,或许这里比活死人墓的条件还要差,就只是个小洞而已……龙呢?!以前那个大大的亮堂堂的龙呢?!还有你一整个的歌姬舞女,你那些花天酒地的朋友,你那些虾兵蟹将呢?! 他瞪着龙王,无数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罢,”龙王还看着他笑:“你现在就回去吧……去!” “慢着!”武汉厉声道,他知道此刻自己再不问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你到底在这里干了些什么?!你对沪君又做了些什么?!” 龙王的嘴角勾起一个深不可测的微笑,那微笑显得是极其愉悦和发自内心的淡定与真诚,因而更加诡异——“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他说,“至于他,我犯不着对他做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事?!”武汉把上海扶起来,恶狠狠地追问道。 “知道,那又怎么样呢?”龙王转过身,漫不经心地答道,“别再问了,这些事情对我们毫无影响,而即将发生的事对我们大有益处……” “你在说什么?!”武汉吼了起来,“你干了什么?!” 龙王只是继续隐秘地一笑,大手一挥,道:“回去吧!” 随后,一阵剧烈的风如冲击波般狠狠地刮过来,武汉只觉无限天翻地覆,跌跌撞撞,翻滚颠倒,仿佛于无数混乱时空中疾驰而过—— 最终,他抱着上海,浑身湿淋淋的,在岸边睁开眼晴。 上海眼睛还闭着,只是已经重新恢复了意识。他皱着眉头,“哇”地一声,对着他的脸吐出了一大口水。 “我靠。”武汉低低地说。 “这里是哪里?”上海猛然掐住他的手臂,惊恐地叫了起来:“快走!我们快起来!……” “别喊了,”武汉觉得浑身都糟透了。他说:“我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我们被甩到东湖边上来了……行了,回去吧。” 上海吃力地站了起来,晃了几下脑袋,水珠顺着他湿答答的头发一直沿着脖子滑下去、滑下去,顺着贴得紧紧的病号服滑下去……他严肃地望着他,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马上走!我们现在就去省博物馆!……省博物馆在哪里?” “去个屁啊去!”武汉忍不住骂道,“我们现在全身都是湿的……你本来病就没好,又想感冒啊?” “你听我说,”他说,“必须现在就去,我有特别紧急的事情需要确认。” “个斑马的……”武汉看着他虚弱又坚定的眼神,不由得狠狠骂起来:“老子算是活该给你们这群人折腾的!折腾!继续折腾!靠!” 幸亏省博物馆就在东湖边上。 太阳越来越大了,照得他们每个人都打了个喷嚏。光天化日之下,两只水棍湿淋淋地站着省博物馆门口,从头到脚都在蒸发水汽。 这个年代的行人们都又匆忙又冷漠,没有一个人往这边投去注视的目光;实际上,这边门口的行人也很稀少。 省博物馆又大又安静,仿佛与世隔绝——他们大瞪小眼地看着门上挂着的牌子“本馆星期一闭馆”。 “我靠……”武汉暗道,“老子忘了今天是星期一……” 上海抬头看着,眉头皱得深深的:“有什么办法能今天进去?” “有个屁的办法!”武汉说,“你到底要进去干嘛?” 上海转过头来,严肃活泼地说:“我要看它那里面的恐龙蛋。” 寂静。 刹那间长久的寂静。 静得好像是galgame,静得好像可以听到空气中风和鸟构成的bgm的声音…… 武汉终于忍不住,他彻底被上海这严肃活泼的态度戳中了haha point!“哈哈哈哈哈!……你找那个干嘛?” 上海摇了摇头,继续严肃活泼地说:“我得确认一件事,这件事牵扯到整个地球的命运!” 武汉继续狂笑:“啊哈哈哈哈哈……你洛杉矶的片子看多了吗?” “你需要冷静一下,”上海看着他说,“你还不明白这件事的意义……” “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今天你已经闹得够多了,老子居然还从大桥上跳下去找你……你也消停下好吧?!折腾够了没有?” 上海静静地看着他,再开口说出的话无异于惊雷:“我刚才在龙王那里看到了那个。” 武汉停下笑,他突然觉得眼前有些黑,而太阳却更刺眼了。“……那你到省博物馆来干什么?”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上海抱住了手臂,理所当然地看着他,一语不发。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好吧……”武汉叹了口气,“那个不在省博物馆……它里面都是编钟什么的……” “那是在哪里?”上海皱起了眉头,“我记得电视上还是哪里之前这么介绍过的……” “你都看了些什么电视啊……” “别管那些了,”他急急忙忙地挥手道,“到底在哪里?” 坐在车上的时候,武汉内心一边寂寞如雪一边想着,幸亏老龙把他们直接甩到东湖边上去了;否则,如果他就把他们丢到大桥边上,那么他们还得穿过漫长的武珞路,珞瑜路,再绕进鲁磨路,才能拐进地大的博物馆……统共十几公里,一路上,堵车都不知道要堵到猴年马月! 沿途,他们还会理所当然的穿过黄鹤楼——仙鹤说不定就在那边呆着。让他看到上海,这也太糟糕了!让他看到上海和自己在一起,这更加糟糕!让他看到上海和自己在一起这无比狼狈的模样,只会糟糕得没有更糟糕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到仙鹤看到他们。 这次他吸取了教训,坚决不能让上海再坐公汽了。虽然说现在也不是什么高峰期,堵车堵得一点都不多,但他依然觉得痛心疼:唉,好好的公交干嘛不坐呢?武汉的公交,可是经过统计局测定,全国大城市里最划得来的公交啊!!! 上海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说龙和恐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肯定没关系唦!”武汉说,“你别被伦敦啊巴黎啊那些专家给洗脑了!龙是龙,恐龙是恐龙,有个屁的关系。” “它们都是卵生动物啊。”上海耐心地说。 武汉又忍不住笑了:“那你看过龙蛋没有?” “没有,我连龙都没见过几条……”他继续说,“你觉得是龙早一些,还是恐龙早一些呢?” “恐龙吧。” “为什么呢?”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武汉说,“恐龙不是说几亿年就没了么……” “距今大约2亿3500万年至6500万年前。”上海打断他,人工智能般地说。 “好吧好吧……龙不就是咱们的么?5000年8000年前才有……或者最多几万年……啊哈哈,有没有这个东西还很难说,没准就是人类瞎想出来的……” “它不是虚构的,”上海看着前方,轻声说:“我们刚才不是才从龙王那里出来吗?” “我是说……啊哈哈……可能它是类似于我们的存在这种情况,只是被虚构的结果……”武汉挥挥手,不想继续想这个问题,只是扶着额头道:“当然他们肯定和恐龙没什么关系,他们可聪明多了……你说恐龙进化成了鳄鱼还差不多……不过又传说鳄鱼是龙和蛇杂交的,这真是一笔糊涂账……啊对了,我记得90年代有个人写了一本小册子,叫《人是太空人的后代》,里面说人都是外星人捏的,女娲伏羲黄帝炎帝都是外星人,地球上的生物都是他们搞出来的试验品,龙就是他们捏出来的生物之一……啊哈哈哈哈……” 伴随着他不知所谓的笑声,车停下来了。 上海轻轻叹了口气,道:“下车吧。” 武汉满心沉重地走下车,重重地关上了车门。阳光照在地大博物馆门口、那个亮晶晶的大圆球上,闪亮得要把人眼睛戳瞎。 中国地质大学逸夫博物馆 这个世界,武汉想起了玉泉小学——这世界真是到哪儿都能看到邵逸夫的名字,香港你熊! “快点进去伐。”上海回过头来对他说。他们身上都有些干了。 武汉走在亮晃晃的太阳下,走过门口亮晃晃的大地,钻进了黑洞般的入口。上海就在前面催促他——可是,他还是不由得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那个闪瞎人狗眼的大圆球! 个斑马的!武汉暗骂道,这可真像一个蛋! 第 32 章在线阅读 第 32 章 肉文屋 / 第 32 章 第 32 章 第 3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3 章 地大的博物馆和省博物馆不同,它的确没什么看头。 省博物馆里终年弥漫着一股古铜色的香气,甚至它的主色调也是红的黄的黑的暗的,看起来又典雅又幽深。它里面陈放的,都是些编钟、青铜器什么的,总之没有个几千年都拿不出手,但是又绝对不会超过上古的范围。综合起来,就是神神秘秘又有种文明的美感。 地大这边的就不一样了。它的装潢简洁明了,一目了然,没什么刻意营造的美感,也没有人类文艺的痕迹。如果比作电视节目,省博物馆就是大型神话剧《封神榜》,地大博物馆就是儿童科普节目《十万个为什么之恐龙的奥秘》……所以说,上海你究竟是怎样才会把这两家博物馆搞混呢?这真是一个谜。 武汉现在站在一群恐龙遗物中,感到无所适从。他非常怀疑自己和上海居然巴巴地跑到这里来——本就是刚才脑子进多了水。 上海倒是看得专心致志。解说员在他旁边口干舌燥地说着:“先生,您现在看到的这只恐龙蛋是全湖北省仅存的最珍贵的一只恐龙蛋,它于2001年在湖北郧县出土,据专家鉴定,它大约距今1亿年至7000万年,属食大型恐……” 上海点点头,盯着装在玻璃罩里亮闪闪的、看起来就是一堆石头疙瘩的蛋说道:“就是它了。” 解说员和武汉同时愣了一愣。 上海变魔术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晃了两下,好莱坞电影般地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中央安全局特别任务执行科第a8号指令,现在我必须带走这只恐龙蛋……” 解说员:“……”(=口=言语不能) 武汉经过了无数天人交战的思想斗争,才抑制住哈哈大笑和在一旁看热闹的欲望,努力地把上海拉到一边:“……你以为这是美国啊?!真是baga!” 上海严肃活泼地注视着他说:“那怎么办,我们必须把这个东西拿回去鉴定。” 武汉想说你鉴定了也没用我们这次来分明就是扯蛋……但是他最终还是被上海坚定而严肃活泼的眼神打败了。“好吧,”他干巴巴地说,“你这样做是不行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无奈地说:“喂……小……对,你赶快来地大博物馆过来一趟……就是这样……” 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后,他们才终于顺利地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神风驰电掣地赶来,以研究所的名义要求带走这只镇馆之蛋。管理员表示没有权限,于是请来在某中学视察的副馆长;副馆长表示必须请示上级,于是打电话给正在香港开会的馆长;馆长的电话接不通,于是打电话给在欧洲参加某研讨会的书记;书记表示必须请示上级,于是他们接通了文化局局长的电话,局长表示必须要一个报批批条,批条则需要经过一个星期的审核,但是首先领取批条必须获得一个办公委员会的签字,这个签字首先得获得街道处的证明,但是武汉他们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街道办公室在哪里…… 在最后的最后,一番**飞狗跳之后,这件事以武汉直接打电话到省委办公室告终。 书记把这群家伙骂得狗血淋头:“不就是一个蛋吗?!你们给他不就完了!搞搞研究就搞搞研究,还闹什么闹!效率!效率!你们这样,效率在哪里?!啊?!!!” 武汉和神用蛇皮袋子装着那只难看的石头疙瘩,感到无比羞愧。夕阳升了起来,照在地大博物馆门口那只大大的金属蛋上,仿佛就是在嘲笑他们一样。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们真的不愿意麻烦领导的,毕竟无神论者的领导们每次见到他们都表示鸭梨很大——可是,就是为了这样一件扯蛋的事儿! 上海站在那里,倒是气定神闲,看起来没有任何心理障碍。武汉内心猜测,大概这种不靠谱的事他真的做得太多了……还把中南海的通行证拿出来!拿出来有个屁用!他恨恨地暗骂道,我们这种穷乡僻壤哪里认识那种东西…… “请一定好好鉴定一下,”上海突然开口说,“鉴定一下这只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以试可以……”神困惑地说,“但是,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呢?” “因为,我在老龙那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这只蛋。”他说。 “什……么……”神惊讶得话都说不连贯了,“难道说老龙他……你是偷偷看到的?看清楚了没有?” “看得很清楚,”上海说,“他本没打算藏,他大概早就打算早点让我们看到了。” 武汉还没开口,便只觉眼前一阵风掠过,那一刹那间闪电亦划过他的脑海,武汉恶狠狠地对神吼起来:“快走!快拿着东西去验……快一点!” 天色骤然变了,刹那间三镇上空乌云翻涌,整个场景宛如一出玄幻剧。 神惊异地拿着袋子,在黑压压的云层下喊道:“那你呢?还有他呢?!” “你别管了!”武汉抱着再次昏倒过去的上海叫道,“你赶快去!越快越好!他这边我有办法……” 神的脸显得越发暗了:“我怀疑他这次不是普通的疲劳过度晕倒……要快些抢救……” “我知道我知道!”武汉说,“你快些去……你再不去才真是晚了!你还不明白吗,今天有人故意拦着我们……” 神悚然变色,一咬牙,扭头便消失在了黯淡的街道边。 武汉眯着眼,仰头望着天空的翻涌。雨,终于要下下来了;用脚趾甲想都能想到这疾驰而来的乌云是谁引发的。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怀里上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额头上开始发汗,鼻子边红,眉头深深地皱着,就仿佛有一千条看不见的虫子在他的脑袋里推土机一般撕咬吞噬着脑物质一样——那场景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不知道原因,他只能看到现状。 他只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武汉猛地从脖子里扯出一只挂在发黄绳子上的陈旧的木头哨子,它和大街上一张帖子的钱能买一只的那种塑料小玩具丝毫不同,有着好几个大小不同的孔,看上去古意盎然但是又无比难以作。他把哨子狠狠地放在嘴里,不要命地吹了起来。 哨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吹气声都没有。但是,空气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了。 希望来得及……希望他还没忘!武汉不停地吹着,在心里疯狂地祈祷:来,快些来…… 他什么都听不见。路上行人寥寥,越来越多的人拼命往家赶,大风刮过,路边的广告牌哗啦啦得响。风雨欲来之中,他的脑海里依然反复重复着那本听不见的调子: “嘟——哒哒————嘟——哒哒————” 然后他忽然停了下来。 漫天白羽落如雨。 武汉有多少年没有看过这种景象了;clamp的漫画3d真人化了,大概也不过如此了。仙鹤站在那里,蹙着眉头,一步一步地走来,在他的肩胛骨两侧,透过衣服布料长出两条长长的翅膀,一边扑打着一边往下掉毛,白得让人伤感。 “喊我干嘛?”仙鹤皱着眉头问他。很快他便注视到武汉怀里的上海,诧异道:“他这又是怎么了?” 武汉略微有些恍惚地想着,原来他的翅膀已经长到那么大了…… “到底怎么了啊!”仙鹤急得一跺脚,“你们到底怎么了!” 他猛然回过神来,疾疾地把上海往他手上一送,飞快地说道:“快点送他去救治……快一点。吸氧,挂瓶,特效药,随便能用什么用什么,医生知道该怎么办的……别问我为什么了,救不救得回来就看你了。” 仙鹤眯起眼,很快答道:“好。我飞过去。” “一定要走平流层!别撞上飞机了!”武汉在他身后喊道。 他并不回头,只是抱着上海轻灵地跃起来,拍打着洁白的羽翼直入高天,迅速消失在滚滚乌云里。 武汉看着他的背影,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仰望着黑色的天幕,眼中骤然光大盛,冷笑从牙缝里迸了出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掷地有声地说: “好!好!你若是不打算藏,我也不和你来的!你倒是光明正大让我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咔啦————!”一道天雷滚滚打了下来,宛如无限河山倾颓,山雨骤来,千军万马于云层滚滚中袭来,武汉整个四月以来,都积压许久的闷热水汽,终于在这一刻,悉数落下。 “你来了。” 龙王坐在一只古旧的棋盘面前,对着武汉点了点头,他还是穿着那身旧旧的中山装,脑袋上的角显得格外突兀,周围依然是洞一般的龙——如果能称为龙的话。 “来了就陪我下一盘棋吧。”他像所有电视剧里的老神棍那样说。 武汉就那么直直走过去,本懒得理他。他看都不看棋盘一眼,只是沉声道:“沪君现在又晕了。” 龙王点点头,说:“我知道。” “他不能就这么没了!”武汉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中国不能没了他?你知不知道世博马上就要开了?!” 龙王静静地说:“我知道。你太不淡定了,武汉。从以前到现在,你一直都是这样,为什么不肯和我下一盘棋呢?要知道,世事不过是一盘棋局而已……” “下个屁!”武汉骂道,“老子早就忘记围棋怎么下了!” “这样么……”龙王叹了口气,把棋盘一掀,然后袖手站起来,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武汉沉声说:“我知道你有救沪君的办法。其他的事现在就算了,他你不能不管。” “其他的事?”龙王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不关心其他的事么?还是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莫嚼了!”武汉暴躁地说,“还啰嗦个屁啊!那个什么阿米巴虫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龙王终于皱了皱眉头,很不满意地说:“你怎么会这样以为呢?我确实知道这件事没错,但,你莫非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人类自己造下的罪业,这是地劫,是整个天道的报复,怎么可能是我做的呢?” “不是你做的也和你有关,”武汉冷笑道,“没有同党,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展到中国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同党是谁,我暂时不查了,你把解药什么的交出来再说!” 龙王忍不住笑了:“解药?你说的也太好笑了。你以为这是毒药吗?” “随便什么东西,”武汉说,“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至少世博开完了再说!” “好吧。”龙王好脾气地笑了笑,转身递给他一只针管——没错,是针管。武汉端详着它里面流淌的体,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会给个小瓷瓶什么的呢。” “那是因为你电视剧看多了。”龙王说。 武汉再也不理他,转身就走。然而,老龙那轰隆隆的说话声一直就在他耳边回响,蔓延了整个归途的水路,仿佛整个长江都能听见: “武汉,你要知道!”他对着他的背影吼道,“不要试图拯救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咎由自取的人,你不是救世主!我们有我们存在的法则,而我们必须一直存在下去,即使是人类也阻止不了!这场地劫是整个人间必须承担的命运,而我们,也有我们该承担的——” 有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打来,把他打得几乎完全耳聋了。他在江岸边站起来,紧紧捏着那只小针管,全身都淋成了落汤**。 此刻,整个武汉黑漆漆湿淋淋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 33 章在线阅读 第 33 章 肉文屋 / 第 33 章 第 33 章 第 3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4 章 已经是深夜了。 医院里好像总有一种神秘而幽暗的气氛,一到了夜晚,便格外清晰。漫长的黑暗的走廊好像永远走不到镜头,而寂静的空气中好像永远有一座巨大的钟咔嗒咔嗒地响着,每一秒都是一个节奏,提醒着下一个死亡。 武汉轻轻推开病房门——医院的设计是这样一种温情脉脉的东西,用粉色抚慰所有的病人和家属,掩去了所有医院该有的那种绝望——但是,一到了夜晚,还是都是一样的漆黑。幸好,幸好此刻他身上已经不怎么滴水了。 病房里有着真实的滴答滴答声在响,那是床头柜上的心电仪。武汉凝视着它稳定而起伏的波段,它们从上海的身体里跑出来,虚弱但依然生机勃勃地叫着……随后他把视野转移到另一边。淡淡的微光下,仙鹤侧着脸,在病床旁边睡着了。 他在梦里面还蹙着眉头,嘴巴撇着,就像小时候那样。旁边的地上,还有一零落的洁白羽毛,长长的,活像译制片里的羽毛笔似的,普通人类是看不到它的。武汉轻轻把它捡起来,握在手里,它轻得好像本不存在——然后,它就在他手里,轻轻地化了,变成了融碎在空气里的神碎片。 武汉轻轻叹了口气。他忽然想起来,仙鹤每次趴着睡觉的时候,都是这样,侧着脸,把眼睛露在外面;从小时候到各地去玩,等车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随时随地累了的时候……都是这样。就宛如高中课堂上的小男生一样。 他记得以前妞妞她们迷恋所谓的心理学研究时,煞有介事地表示,这说明仙鹤是一个内心单纯的好孩子,他并不对外人设防。 “而你,小武,”她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笑嘻嘻地说:“你这个连趴着睡觉都要把头埋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这说明你深深地埋藏着自己的感情,不会轻易对人付出真心,可能对谁都很好但是对谁都有防备,是一个看起来温情脉脉其实非常冷酷的人哟!啊哈哈哈哈!” 武汉回过神来,走上前去,轻轻把被子的一角掀开。沪君躺下来的时候显得非常安详。当然,任何身上满管子脸上还被大大的氧气罩盖了一半脸的家伙都会显得非常安详。 他把病号服撸上去,皱了皱眉头。沪君这家伙太瘦了,一点营养都没有,虽然看起来有些部位该有的肌都有,但实际上轻得要命——上海这种地方就爱出这种妖孽!个斑马的,男人要那么瘦干嘛?! 好在血管还是非常清晰的。武汉把针管拿出来,全神贯注地,对着他的静脉就熟练地扎了下去。 沉睡的两个人当然丝毫没有被惊动,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看着缓缓注入血管的体,不禁有些恍惚。多少年没拿过针管了?但是,这种东西,就像骑马,就像骑自行车,就像……一旦一次学会了,你就一生都学会了。武汉模模糊糊地想着,第一次学这个东西,还是七八十年前的时候。那一年他和无数的战友们躺在战壕里,躺在伤兵营里,其实这两个地方已经都没什么分别了;他们躺得密密麻麻的,被血浸得看不出本色的绷带和破破烂烂的军衣混杂在一起,腐的气息熏得人想吐得再也吐不出,军医们脸上满是污泥和汗水,就像停不下来的发条一样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 那个时候他们都学会了注。自己给自己注,或者互相帮助对方注,注完了就自己把伤口舔到愈合,免得浪费更多的棉花和酒……尽管那个时候,连可供注的药品都很少,还有源源不断的伤兵出现;而且,最后他们还是败了。整个三镇,百年前燃起第一把中华觉醒之火的地方,依然像全国绝大部分地方一样,沦陷了。 不过没关系,最后的最后,他们赢了,整个中国都赢了。 无论过多久,无论多大的代价,到了最后,中国总是会赢的。 武汉默默地把针头抽出来,随手抽了团棉花按上去。很快,血也止住了,他把针头和棉花都从窗户外甩了出去,再把上海的手放回被子里去——就这样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临走的时候,他从房间里找出了一床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熟睡的仙鹤身上。然后,转身毫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这里的午夜静悄悄的,黎明还很远,花儿还没开放,孩子们都睡着了,孩子们都没醒。 “你来了。” 化验室里,神看起来疲惫得就像随时都要倒下似的。 武汉其实也不比他好多少。他一边脱下湿透的外套,换上一件不知道是谁的白大褂,一边问道:“查得怎么样?” “你自己看吧。” 武汉赫然扭过头去,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成了“=口=”表情。一种他不愿意面对的猜测刹那间淹没了他:“这个……” 神瞄了一眼桌上的那堆碎石头块,无谓地说:“假的呗。地大里那个郧县出土的恐龙蛋,是假的。” “怎么这么快就验证出来了……” “我本验都没验,”神打断他,“馆长直接打电话给我坦白了。这个东西前不久失窃了,但是怎么失窃的、什么时候失窃的,他们全都不知道。责任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承担,干脆就把这事情暂时瞒下来了,免得对上级不好交代。” “所以……” “所以他们干脆搞了个假的呗。”他说,“是不是假的,其实一砸就知道。这东西就是个石头。” “我靠……”武汉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群斑马日的……” 神没理他。他双眼无神,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手无意识地敲着地面,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真的那个,你知道在哪的,是吧。” 武汉没说话,也只是默默地坐了下来。完全不需要再有任何质疑了,能在重重保护之下把镇馆之蛋神不知鬼不觉的走,有这种本事的人还有谁呢?他们甚至不能去责怪博物馆的职工们,尽管他们都是一群混蛋——一群在不可思议力量面前无能为力的混蛋。 “唉。”良久,神注视着窗外的夜空,喟然道:“你说老龙拿那个东西干嘛呢?他又不能把它孵出来,那个都已经是化石了。再说了,他们本就不是同一种生物,怎么孵。就算孵出来了,难道老龙要养它?” “老龙自己到底有没有过蛋?”武汉问。 “好像还真没有,”神说,“龙族要哺育后代挺困难的,基本上难得生一个蛋出来,理论可能就和大熊猫繁衍困难差不多,但是更难。尤其麻烦的是,生产过程非常痛苦,很多龙妃都难产死掉了……所以很多小龙一出世就没有妈妈。”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老龙他一直打光棍没娶过龙妃么……”武汉喃喃道。 “肯定也不是这个原因,”神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是他眼光高,看不上其他的龙女呗……本来龙族就很少,内部通婚可选择的范围更少……” “老龙给了我一个暂时压制沪君体内病毒的药。”武汉突然说。 神怔了一怔:“你现在还有没有?要不马上化验一下?” “我都注完了。”他摊手说,“不用化验了,那个药也是治标不治本,也就是压制一下,估计能拖到世博结束。” “那怎么办?!”神跳起来,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说:“……等一下!他哪里来的药?!美国多少研究所都没能研究出哪怕压制一下阿米巴原虫的药啊……” “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药,”武汉沉声道,“我闻得清清楚楚,那药里面,一股子魔气。估计老龙的同党,也就是那边来的了。” “魔界来的?!”神震惊道,“老龙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应该来说从今年以来他就没规规矩矩下雨过……他怎么就不怕上诛仙台?!” “现在还不知道。” “算了,今天先不说了,”神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指着窗外道:“你赶快回去吧,家里还有人等着呢……雨也停了。” 整个武汉,不,整个地球都乱成一锅粥。 江里在闹腾,地面上也不安稳。又是莫名其妙的病毒,又是反常得要命的天气。伊拉克在打仗以色列巴勒斯坦在打仗南非在闹饥荒越南啊海底啊政府和人民天天对着打,连台湾的议员也天天在议院里拿鞋子对着丢…… 四月以来,武汉就没有消停过。他烦闷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闪烁的夜景,路灯黯淡得像要灭掉的心情一样。为什么所有的的士司机都那么爱鹦鹉呢?他听着车载收音机里的声音,只觉得更加烦闷了。 “大家好这里是武汉人民广播电台fm93.6兆赫《情感夜话》栏目,我是主持人鹦鹉……”他一如既往地用那种平时完全不会用的,又魅惑又风骚的嗓子说着。女同胞们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男司机也喜欢他呢? “治疗不孕不育,请到仁爱医院!治疗不孕不育,仁爱医院,爱的港湾!” “想持久!用xx!男人的浪漫,xx给你全新体验……”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你们好,请问你有什么感情问题吗?好的,请拨打我们栏目的热线电话027—520520520……” “这位小姐你好,请问怎么称呼呢?嗯对……嗯?和男朋友的妈妈难以相处吗?我想其实这个问题,每一个人都会碰到,但是它并不是那么难以解决,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有妈妈,将心比心的话,你想想,如果她就是你自己的妈妈……” 广播里的鹦鹉无比耐心地给所有捣乱和非捣乱的群众真心诚意地解决着各种问题——只是看起来在解决各种问题。实际上,这又有什么用呢?武汉想,该被气得跳桥的还是拦不住,该婆媳不和的打了热线电话除了浪费电话费也没别的作用,该和男朋友吵架的如果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外人又能帮你说明什么…… 但是,汽车就这样一直不断地开下去,节目也一直这样无聊地做了下去,中途放过各种口水歌或者冷门歌或者文艺小清新歌曲,听久了,甚至让人觉得,连开车的速度也和着乐曲的节奏,缓缓地淡淡地试图治愈系地前进着。 收音机前那么多人,其实大家听得都不是节目,只是寂寞。 下车的时候,武汉终于一边给钱,一边惆怅地这么想。 他站在楼下,汽车在他身后绝尘而去,还带着隐约的广播声,有着鹦鹉依然不厌其烦的、耐心的主持人声…… 然而,他抬头,只看到整个漫长而寂静的午夜,家里的灯亮堂堂的,仿佛永远不会熄灭一样。 武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其实,鹦鹉的节目确实真的很有作用。它总能让人想起来,这个世界不全是混乱和糟糕,地球还没毁灭,天朝还是盛世不熄的午夜场。 就像回得再迟,家里也还是有人等你一样。 第 34 章在线阅读 第 34 章 肉文屋 / 第 34 章 第 34 章 第 3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5 章 武汉这一整天都又疲惫又糟糕。他忙出忙进,糟糕得就好像连续两次透湿的衣服一样。 一直呆在家里的云嘉看起来也不比他好多少。客厅里的白炽灯无力地亮着,所有的房间门都被关得紧紧的。他手里抱着一本书,像个小动物一样蜷在沙发上说:“你回来了啊。” 武汉只觉得突然有些莫名的悲伤。“是的……你怎么还不去睡?” “我等你回来啊。”他坐在那里,抱着膝盖说。 武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无言以对。他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似地,缓缓开口道:“赶紧去睡,啊。” 云嘉抬头看着他。 武汉说:“你先去睡……我还要去洗……洗完了才能睡……” “哦。” 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进黑暗的房间。外面的雨停了,窗外隐约能看见树影摇晃,但是并没有月光。 云嘉在他旁边躺着,忽然轻轻地说:“小武,你是不是睡不着?” 还没等他答话,他便也自顾自地说:“我也睡不着。” 武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所有的事情都乱得要爆炸,一千条阿米巴原虫在他脑袋里钻啊钻……睡得着才怪呢。 “这样啊,”云嘉突然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把灯拉开,道:“既然睡不着,我们就讲个故事吧。” 骤然打开的床头灯虽然昏黄,但也有些刺眼。武汉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云嘉又把那本书抱在了手里,盘膝坐在他对面,专心致志地打开了——他努力看清了,这真是刚才在沙发上他抱着的那本——一本拼音儿童读物。 “你……” “我在学拼音呢,”云嘉低低地说,“虽然还读得很慢,但是也已经都会认了。只是,所有的书都是从左到右的,真不方便啊。” 说罢,他便缓缓地摊开书,随意择取了一段般地就开口念道:“yī ,diǎn,yě, bú bsp; tài tài—— shuō ,tā men ……yě huì ,sǐ, de……ér qiě, tā men, de, shēng mìng, shèn zhì bǐ wǒ men……” 云嘉读得小心翼翼,字正腔圆,遇到读错的地方还会自己反复再读几遍,就好像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武汉模模糊糊地听着,终于渐渐听明白了: “我们可以活到三百岁,不过当我们在这儿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水上的泡沫。我们甚至连一座坟墓也不留给我们这儿心爱的人呢。我们没有一个不灭的灵魂。我们从来得不到一个死后的生命。我们像那绿色的海草一样,只要一割断了,就再也绿不起来!相反地,人类有一个灵魂;它永远活着,即使身体化为尘土,它仍是活着的。它升向晴朗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闪耀着的星星!正如我们升到水面、看到人间的世界一样,他们升向那些神秘的、华丽的、我们永远不会看见的地方。” 是安徒生《海的女儿》的选段。 “为什么我们得不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呢?”云嘉像小美人鱼那样念着,“只要我能够变成人、可以进入天上的世界,哪怕在那儿只活一天,我都愿意放弃我在这儿所能活的几百岁的生命……” 念到这里,他忽然停下来,转脸看着他问:“你困了吗?” 武汉摇摇头,道:“你继续念吧。” 他又把脸埋到书里去,灯光下的侧影闪得恍恍惚惚的,封面上画着的小美人鱼好像突然开了口,从纸张上跳了下来,美丽而脆弱的嘴巴一张一合,对着他说: “那么我就只有死去,变成泡沫在水上漂浮了。我将再也听不见浪涛的音乐,看不见美丽的花朵和鲜红的太阳吗?难道我没有办法得到一个永恒的灵魂吗?” “不!”云嘉念着,模仿着祖母的腔调说:“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做比他父母还要亲切的人的时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他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里、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时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他就会分给你一个灵魂,而同时他自己的灵魂又能保持不灭……” “啪”地一声,他把书合上了。 武汉微微有些发怔:“……不念了么?” “不,”云嘉摇摇头,转身把灯关上了,再次躺了下来。武汉听见黑暗里,他侧着身子闷闷地说:“牧师又是什么?” “是西方人那边担任媒人之类工作的人吧。”武汉说。 “哦。”云嘉小声地说,“这个故事太悲伤了。我今天读了好几次,觉得太难受了。” “这个故事是骗小孩子的,你别相信。”武汉听见自己在黑暗中说。 “不,它一点也不假,”云嘉说,“我知道有很多小公主,她们就像小人鱼一样……比如阿织,比如我七妹……” 武汉觉得心里骤然一抽,他努力想要打破气氛般打着哈哈说:“啊阿七她不一样……她那分明就是逼婚的啊哈哈……她比那傻小人鱼可贼多了……” “不是的,”云嘉轻声说,“我觉得小人鱼并不傻。” 唉哟。武汉在心里大叫,你怎么和个看小人书长大的女孩子似的?安徒生你就会写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骗小孩子! “她做得很对,什么都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而且,为了能够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的话,之前付出那么多又有什么呢?比起在殿里无忧无虑但没有灵魂的生活,还是宁可有一个活得非常短促却有灵魂的生命啊,”云嘉认真地说,“我记得孔子曾经说过,朝闻道,夕可死矣,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了吧。” “孔子说的哪是这种意思……” “大致差不多啦,”云嘉说,“反正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在最后的最后,小人鱼不是变成灵开始拥有不灭的灵魂了吗?” “这些都是作者瞎掰的……”武汉忍不住说,“你千万别真相信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云嘉固执地说。 武汉顿时无话可说。他眼皮依然睁着,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那上面只有吊灯黑漆漆的影子而已。“阿七今天之后是怎么说的呢?”他听到自己这么问。 “她哭了半天,”云嘉轻描淡写地说,“她经常这样的……但是过一会儿就好了,她非常自信,觉得大槐树一定会一点儿事都没用。”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肯定?” 云嘉忽然侧过脸来对着他,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她说,这是女人的直觉……” “……” “……然后,我提起了回去的事情。” “她又怎么说?”武汉觉得自己的心又被提起来了,一种混乱的担忧充斥了他,并且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她说,”云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答道:“她坚决不回去,死也要死在这里,如果我要带她回去,先把她杀了,再把她的尸体带回去,但即使是这样,她也要把自己的头砍下来,然后送到美国那个研究所什么的地方去,用头烧成的灰提取出碳元素,然后凝成几枚戒指,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戴一个。每个人的戒指上面必须有字,分别是,女人我永远爱你,小鹦鹉你要继续搅基,小你要努力据我的基因复制出一个新的我来记忆信息都在戒指里……” “那我呢?”武汉不知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嘉继续看着他,用一种深沉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说,你的戒指上,要写上,小武你个没出息的……” 武汉觉得自己简直要一口鲜血喷出:“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没出息?!我容易吗我!我靠我不就是没拦住你让你把她带回去了吗?!——” 于此同时,云嘉正在开口问:“碳元素又是什么……”可是声音完全被他盖过去了。并且,他话还没说完,他们两个便同时停了下来,然后深深地震惊了。 良久,武汉努力抬起自己囧囧有神的嘴角,再抛出一句话,试图打破石化般的局面:“……这个……我觉得她说得太狠了,完全是故意恐吓你的……你不用在意这个……既然是任务,肯定还是要把她带回去……” “是啊,”云嘉说,“大哥一定要我把她带回去。” 大太子你这个魔障!武汉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随即他又正色说:“他一定说要现在带回去么?” “是的。”云嘉望着他说,“大哥说,如果现在不回去,之后我也不用回去了。” “……”武汉觉得心力交瘁。“那你难道就被阿七拖着也不能回去么……” “我不知道。”云嘉轻轻地说,“我总是要回去的……这是必须的。” “嗯。”武汉低低地应了一句。 “但是我好像又不是那么的想回去了,”他自顾自地扭过头,说:“我开始有一点理解七妹了……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她那样不想回去,连二哥也带不走……我觉得,我可以明白了。” “啊哈,”武汉说,“你难道也要步阿七后尘么……” “我不知道。”他转了个身,把头闷在被子里,低低地说:“我剑三才练到27级呢……回去了,就没有玩的了。” 武汉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不知何时起,他心里的那块重重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大石头好像终于缓缓地落了下来,和夜色一样,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的四只眼皮终于开始打架,一天的疲倦和长久的困意洪水般袭来,他终于闭上了眼,扭过头去,睡着了。 每一个夜晚都能迎来一个混乱的梦。 但是,这回,武汉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在自己的梦里,再也不会焦急和慌张了。 第 35 章在线阅读 第 35 章 肉文屋 / 第 35 章 第 35 章 第 3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6 章 老龙对他说:“你到底明不明白?” 武汉还没开口,整个场景忽然就变了。老龙和他都站在长江中央,脚下是不息的江水,桥上一个人都没有,连岗哨都看不见,老龙摇头晃脑地对他唱了起来: “你要——快点快点快点明白,你要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明白——你要明白,你要要明白,你要——” 随着他的调子,周围江水里不断冒出各种粉色的气泡,仿佛就像一出劣质的mad一样! 武汉赶紧大喊:“我什么都不明白!甩葱自重!” 老龙立刻对着他嘻嘻一笑,随后站定了,把手袖子拢起来,说道:“你真的不明白吗?其实,你是明白的……” “我明白个屁!”武汉吼道,“赶快告诉老子你到底在江底下干嘛!” 背景音乐突然又换了,场景也换了,他们就好像站在世博最有钱的那个沙特馆里一样,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化,一会儿把你带到远古时代一会儿把你带到未来——可是这个不是的!武汉目瞪口呆地看着放眼所及的麦田,还有远处意义不明的蘑菇云,一个强大的男声旁白在高声念叨着:“用了金坷垃,一袋能顶两袋撒,小麦亩产一千八……” 老龙激动地对他说:“你是知道我的理由的!从这以后,”他庄严地说,简直和那广告词相得益彰:“我们将迎来一个美丽新世界!” 他的话回音滚滚,彻底盖住了广告最后的尾音“阿妹瑞砍,圣地亚哥”,那些场景里的麦子全部都疯长起来,遮天蔽日,一个个都欢腾地叫着:“美丽新世界,小麦亩产一千八、一千八……” “闭嘴!”武汉觉得这太荒谬了,他赶紧制止他的胡搅蛮缠:“你这是身为一个大boss的台词吗?!沙特啊噗!你难道不是要毁灭世界的超级大boss吗?” “你在说什么呀?”老龙停止和麦子一起手舞足蹈,很不高兴地说:“地球是我家,人人都爱他,我怎么会毁灭它呢?好了,既然这样,我就让你看看——” “别乱扯!”武汉打断他,“别以为我不知道美丽新世界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没看过反乌托邦小说吗?!你……” 话还没说完,只见老龙已经皱着眉头,开始像古代那样施法时结成手势了——武汉心里一声咔嚓,满脑子想的全部都是,法律已经阻止不了他他他他他他了…… 画面迅速地变回长江,随着老龙高喊一声“起!”一个庞大的身影骤然从江底升起,那一刹那乌云蔽日日月无光,全城一片停电的叫嚣,随后蘑菇云缓缓散去,大型的恐龙,哦不是食科的超级霸王龙改造版站在江边,对着武汉露出了微笑! 武汉完全不知道恐龙居然还会有这种微笑的表情!它就像70年代的日本特摄片一样,一步一步种种地走来,每一步都是惊天巨响!但是,最可怕的是,它居然还有眼神!它的眼神看起来那样熟悉和睿智,带着和这个世界相同的世界观——分明就是自己这个时代的智慧生物! 老龙深情地看着它,简直激动得要老泪纵横。在这个历史的一刻,他对着恐龙喊了一声:“来吧!成为我的翅膀吧!” 然后它噩梦般地跑过来,对的,是跑。这个世界里还没有奥特曼和eva,所以武汉眼睁睁地看着它抬起来大脚,对着他们欢乐地踩了下去,踩了下去——直到把整个长江大桥和桥下的船都踩成粉末。 他是被外面强烈的阳光刺醒的。 北纬30°的地方,从来都没有春秋,总是仿佛从冬天一夜之间就入了夏。武汉茫然地侧头看着窗外,心里想着只是现在天亮得可真早啊。 然后,他默默叹了口气,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扭酸的腰。不出所料地,云嘉当然睡得安安稳稳的,神情安详,把手规规矩矩放在肚子上,就好像一个白雪公主似的。 为什么他就从床上摔下去了呢?武汉郁闷地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边这么想着。他纳闷得厉害,尤其是他究竟是在梦到哪里时摔下去的——是恐龙出来的时候,还是金坷垃出来的时候?或者他就是被老龙唱甩葱唱得吓下去了…… 梦境一点也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预言什么。他匆匆洗了把脸,就走出了门。上午的街道看起来也淡淡的、模模糊糊的,仿佛蒙了一层雾,像没睡醒一样——他还以为只是大清早呢!原来是因为昨天夜里太疲劳,睡得又晚,所以直到被太阳晒醒,走起路来还恍恍惚惚的。 他不是小,没有什么算卦的本事,所以说梦能预言,那纯粹是胡扯。比如有多少次梦到珞珈山职业技术学院成为全国第一名校,沪君哭着要来上学他都不让……sy强身,yy强国啊! 至于那些混乱的梦能代表什么,那是弗洛伊德的事情。武汉一向觉得弗洛伊德无比装b,整天神神叨叨,还不如周公解梦来得有价值。 但是—— 老龙他到底在搞什么? “两碗热干面,两杯豆浆,一一份豆皮。”武汉把手在口袋里,无意识地对店员说。 “其他的事?”那个时候,老龙说:“你就这么不关心其他的事么?还是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武汉,你要知道!”不要试图拯救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咎由自取的人,你不是救世主!我们有我们存在的法则,而我们必须一直存在下去,即使是人类也阻止不了!这场地劫是整个人间必须承担的命运,而我们,也有我们该承担的——” 老龙的话像那晚的惊雷一样反复再耳边轰隆隆地响着,炸得他耳膜剧痛,连店员提醒他早点做好了都没有听到。 他到底想干嘛?复活史前大恐龙然后毁灭地球?一般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武汉接过早餐,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嘲笑自己没有想象力。毁灭了地球老龙自己去哪里呢?而且,他恶意地想着,龙和恐龙,还不知道哪个更厉害呢。龙是可以呼风唤雨不错,而且智商也挺高;但以恐龙那个体积和力量,说不准那傻大个尾巴一扫就把老龙扫到吐血。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了个屁!我不愿意承认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地劫……这是他今年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似乎。阿米巴原虫是地劫?那还要什么劫呢……天劫? 天劫又是么鬼板眼? 他眯着眼,刚这么想着,却冷不防看到家门口那辆熟悉的小绿车——它显然力充沛,但不怀好意。它特意扭过头来看了武汉一眼,然后用车灯、车牌和车架的扭动,组成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对他龇牙一笑。 武汉顿时毛骨悚然。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飞速地冲了上去,打开了门——已经晚了。 蛇神站在客厅里,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道:“哟,小武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随后,她把手摊开,对着一个男人平平一移,像电视节目主持人那样说:“这位就是我和你之前说过的苏倾尘公子。” 武汉着脸,道:“看出来了。苏先生,久仰久仰。” 任何只要听过苏倾尘基本人设介绍的人,都能在这群家伙里迅速把他揪出来。他基本上就是武汉脑海里想象出来的那种样子,长得像台湾言情小说的封面,面带桃花举止优雅,穿一身西装,一看就是那种非常讲究的人——他完全应该和上海比一比。 最关键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装逼气质,那种无限骚包的气场,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对别人喊着“来爱我吧来爱我吧快来爱上我!”让武汉对此愤恨不已! “武汉君不用这么客气,”苏倾尘开口笑道。不知为什么,武汉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不在焉,而且笑得格外勉强。 “啊哈哈,坐啊,坐。”他打着哈哈,一边坐下来一边问:“苏先生来找敝人有何要事啊?” 一开口他自己都被雷了个半死。 蛇神在一旁说:“不是找你的,是找云嘉的啦。” 云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他看起来有些茫然,也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武汉心中大骂,你个狐狸到底打算来干嘛! “啊?”云嘉眨了眨眼,“找我?” “是的。”苏倾尘坐在他对面,正襟危坐,非常诚恳地低头说:“我知道这样贸然前来,是非常失礼的。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也不愿意麻烦三殿下。给您造成的困扰和麻烦,实在是太抱歉了。” “啊……这样啊……”云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有事你就说吧……我也没觉得很麻烦……” 武汉冷眼在一旁一边拌热干面一边看着。他暗自思忖道,这只狐狸态度倒还好……不,不对。他皱着眉头想着,能有什么事,能让一个看起来平时最注重仪态和气质的人看起来如此狼狈和焦虑——他很清楚地了解这种人,他们绝对不会在旁人面前示弱,任何时候都要维持完美的形象和气质,通俗的说就是时刻都要无限风骚,绝对不可能低声下气的求别人——请参考沪君。 “是这样的……”苏倾尘踌躇地说,“这件事,真的非常麻烦您……” “你说吧……”云嘉显得很迷惑。 武汉注意到他在无意识的咬嘴唇。 蛇神轻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还从来没看到过苏二公子,苏老师这么样求人办事呢!真不知道是到底遇到什么啦。” “苏老师……”武汉对于这个称呼感到吐槽不能。 “怎么啦?”蛇神理所当然地说,“他是伟大的魅惑术研究大师呀,是所有狐族和蛇族后辈们的老师……” 话还没说完,只听这位狼狈焦虑的大师轻轻地开口,一句话,便把他们全部震住了: “我想同大殿下见一面,可以么?”他说。 第 36 章在线阅读 第 36 章 肉文屋 / 第 36 章 第 36 章 第 3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7 章 “我想同大殿下见一面,可以么?” 说这话的人神情紧张,面带焦虑,他端坐着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前倾着。一种震惊和疑虑在所有的听众心中蔓延,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莫名的颓唐从他西服的每一个褶皱里散发出来、散发、再散发…… 是的。武汉感到不对劲。像这样的人,的确只适合和沪君一起在哪个趴体上醉生梦死或者走红地毯,而不是看起来如此颓废和祈求……嗯,现在沪君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他扭了扭头,努力不去想医院里的事。只听云嘉愣了一秒种,然后开口道:“这个好像不行。”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冒昧,”苏倾尘恳切地说,“但是我也实在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你认识我大哥吗?”云嘉问道,“如果你认识他,你可以直接去找他啊。” 他摇摇头,道:“我上不了天庭去。而且,去了也找不到他。” “对啊,”云嘉理所当然地说,“我大哥一般喜欢呆在别人很难找到的地方……所以我也没法帮你。你不如等我大哥哪天下凡来的时候,可以去找他。” 苏倾尘骤然笑了起来,笑得所有人心里一颤:“我已经等了他一百多年了。” 所有人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口=”。 蛇神悄悄对着武汉的耳朵说:“我好震惊好震惊好震惊!原来苏老师和大殿下有情况!” 武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骤然放了下来,无比舒畅而幸灾乐祸地说:“哟。真是孽缘。” 云嘉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接待前来送礼的下属的领导家的儿子一样局促不安。他囧囧有神地看着苏倾尘,道:“……原来是这样……他从来没和我说起过……啊……实在抱歉……” 苏倾尘淡然道:“他当然不会说。” 蛇神激动地小声说:“你看你看!这语气!这语气分明就是怨妇腔呀!原来苏老师是受!算我看错他!” 武汉说:“嘘……你给我淡定一点……” 云嘉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能不能问问你,有什么事必须非要见到他呢?” 苏倾尘的眼神有些飘忽,他轻轻地答道:“为了一些必须当面问他的事。” 这回,围观群众连吐槽也不能了。他们都默然坐在那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好吧……”良久,云嘉终于鼓足勇气般地说,“我能感到你真的很急切……但是,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见你……毕竟,这种事情没有过先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什么是先例?”武汉问。 “就是……以前并没有这种求见我大哥然后来找我的情况……”云嘉看着他说,“因为,如果拜见我大哥的话,我记得是有一套仪式和程序……” “还有仪式和程序?!”蛇神瞠目结舌。 “嗯……”云嘉显得更为难了,“还有一个资格审查会……” 武汉立刻就笑了:“怎么搞得和人大代表似的。” “人大代表是什么?”云嘉睁着眼睛看着他问。 “这个以后告诉你……啊,那审查了之后经过了复杂的礼仪然后拜见了你大哥之后呢?”武汉问,“他们一般是做什么?” 云嘉皱起眉头,努力地想着,道:“嗯……好像是……下棋……谈玄理……下棋……谈玄理……” 几乎所有人都笑了。 只有苏倾尘一个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还是有些凄惶:“三殿下,”他轻声说,“算我求您。我苏倾尘一生,还未求过谁……但是,我必须求您。您能联系到大殿下么?” 说完后,他又望着他补充地说:“您可以先问问他……至少,如果不能见到大殿下的话,能联系到也行。” 武汉觉得整个场面太麻了。他轻轻咳了一声,低头拌着热干面,说:“啊……云嘉啊,你实在不行,就联系联系呗。那程序什么的太麻烦了……联系好了咱们来吃热干面,啊。” 云嘉望着桌上的早餐,立刻就笑起来了。他望着苏倾尘说:“只是帮你联系他的话,我可以的。你要这样做吗?” 苏倾尘点了点头。 “好吧。”云嘉说。然后,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祭出了一个什么手势,只觉室内气息一动,刹那间,光华流转。 武汉这辈子已经见过好几次青鸟了。野外地里,寺庙内,谁谁谁哪个吃了仙丹的有钱人家里—— 但那都是一般的青鸟。只是接引一般初级成仙者,相当于网游里新手小灵的玩意,用脚趾甲想就知道等级比较低。它们只会呱啦呱啦叫着,然后顶着一副职业的面孔,说着仿佛设定好的话,先带着一团金光灿灿的火降临到你面前,再打着官腔说:“天帝有旨……”呱啦呱啦说完以后,再给得道者讲整整两个小时的《天庭法》和《天帝语录》以及《天庭人员基本行为守则极其补充》……把他们彻底绕晕之后,再拖上天去。 总之,就一个字,烦。 而那种天庭贵胄们传信的青鸟又不一样了。它们级别更高,光华更盛(传说青鸟的亮度随着等级的递增而递增),而且更加傲慢,绝对不会表现出类似人工智能一般的模样。之前,家里貌似是来了十二只这种高级别的青鸟,直接引发了家里的种种血案——所以,其实所有的青鸟,只要是青鸟,都挺烦的。 武汉恻然地想,幸亏十二只来的那时候,我没看到。 而现在这只青鸟,应该说,又和这其他的青鸟们不一样。 云嘉轻轻把它捧在手里,它身上灿烂的流光就一直打到他脸色,他微笑着解说般地对大家说:“这是我大哥走之前给我的……传信专属的。” 它看起来还在睡觉,眼睛闭着,安稳地躺在云嘉掌心。它看起来小小的,显得格外脆弱,却又有一副令人信服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太小了,或者还在沉睡,所以光华也并非过于耀目,只是内敛地闪着。 苏倾尘看着它,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云嘉轻轻拍了拍它,低低地说了句什么,道了声:“去!”便把它往天花板上一丢。 武汉囧囧有神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吐槽:“喂它还没醒呢!要不要先给它放个闹钟?”便只见此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青鸟高高地飞到了半空中,睁开了眼睛,只睁开了一秒。 那一秒快得他们都来不及看。 它轻轻扑开了翅膀,长长的尾羽在下面拖着,好像流星一样美和快;然后,它当着他们的面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就在武汉以为它要撞到电扇上去的时候,时间也不过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 一切都结束了。 云嘉震惊地看着他面前的那只青鸟……不,不。青鸟已经不存在了。他面前现在什么都没有。 武汉第一次看到云嘉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可思议,震惊,恐惧,疑惑,极其微小的兴奋……这表情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了。他在感到不对劲前便下意识地说道:“怎么了?” 他问了也是白问。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在一瞬间发生又在一瞬间结束——青鸟高高地飞起,光华流转之间,它飞到了天花板前,然后,掉了下来。 然后,它当着所有人的面,掉回了云嘉掌心里。 然后,它像在放电影一样,由无数像素组成的3d图形骤然马赛克化,随后急速地分解成种种碎片——对,是碎片,它碎成了一千块,然后,没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 云嘉看着自己的手,他把它慢慢抬到自己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呼吸开始急速起来;武汉看着他,他的神情很不对,非常不对…… “怎么了?”武汉又沉声问了一句。 他已经没心思关注苏倾尘怎么看怎么想的了。武汉看着云嘉,他就坐在那里,愣愣的,手在抖,轻轻地抖,抖得越来越剧烈——“喂!”下意识地,武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云嘉彻底倒在地上之前把他接住了:“喂喂!云嘉!快醒醒!怎么了!” 蛇神在一旁,脸色显得非常不好:“这是……” 武汉完全没心思关注任何周围的事,他心乱如麻,把云嘉在自己怀里拼命晃:“喂你怎么突然晕了……醒醒啊?!还没过早呢!到底怎么了啊!” 苏倾尘震惊地说:“怎么会这样……” 武汉觉得自己心里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喂!云嘉你快醒醒!你……” 骤然,一阵剧响传来,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再说话,便齐齐扭头向门口另一个房间,连焦急的武汉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阿七站在门口,顺着房门滑了下来,绝望地跪在地上,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惧,显然已经将刚才的所有情景尽收眼底:“怎么了?!”她惊惧而小声地说着,却将话语清清楚楚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我大哥,怎么了?” 第 37 章在线阅读 第 37 章 肉文屋 / 第 37 章 第 37 章 第 3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8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8 章 武汉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一半冷,一半热。 其中一个自己专心致志地坐在那里,抱着云嘉,心里越来越冷得像冰;另一个他则抬起头,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客厅中央,随时关注着所发生的一切。蛇神跑过去扶阿七,但是她惊恐得几乎挪不动步子,反复叨念着:“怎么会这样……” 苏倾尘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抱起手臂,几乎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会这样似的! 蛇神慌慌张张地去拉住她拼命抖动的手,几乎和武汉一样紧张:“女人你别吓我啊……你镇静一点镇静一点……” “不会的!”阿七猛然跳起来,呼吸都不稳地直视前方却眼神空茫地说:“刚才……刚才我们都没有看错对不对?它是消失了!它消失了……” 一直没开口的苏倾尘于是又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天庭出了什么事了?” 阿七狠狠地瞪着他,吼了起来:“不可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正是为这件事情来的,”他淡然地说。 蛇神带着哭腔说:“苏老师……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然后,武汉就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各种吵闹了。因为云嘉在他怀里,骤然冷了一个八度——如果体温也能这么形容的话。 他像个小学生一样睡着,睫毛剧烈地颤动却怎么摇也摇不醒,他的体温好像要冻住了似的。武汉站了起来,无视所有人,打算把他抱到房间里去。他抱着他一路心沉沉地走,觉得手里抱着的本就是一团棉絮。 不,即使是学校发到寝室里的那种劣质棉也比这个要重。他本就是抱着一团云,而且一边走一边越来越轻,轻得快要化了似的……带云的名字就是没起好! 武汉有一种感觉,觉得云嘉就像刚才的那只鸟一样,在他怀里握着,很快就会消失。 这个念头不住地蔓延着,但并不能让他想下去,也由不得他想下去。武汉下意识地冲到房间的柜子里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柜子顶层的冬季大棉被全部扯了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裹在云嘉身上。 “云嘉,”他轻轻拍着他的脸,“醒醒啊。还冷不冷?” 他了他的额头,还是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冰一样。云嘉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圆球,一只冒出了茧的还未长成的蚕。初夏的天气足够温和,他裹在好几层厚棉被里,还是不住地发抖。 “醒醒,云嘉,”武汉说,“不能睡,千万别睡着了。” 他用手去强行扒开他的眼皮,眼帘下是一片漆黑。云嘉终于有了点反应,隔着几层被子,连嘴巴都在茫然地抖着: “冷……”他低低地说。 “还冷?” “好困……我想睡……” “不行!”武汉大声叫道,“千万不能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这一点。 云嘉没有答话,头眼看着又耷拉下去了。武汉一咬牙,把被子掀开,自己也裹进去,像刚才那样继续抱着他——他一碰到他就打了个哆嗦。妈的。武汉真不知道自己该骂谁。 “别睡了啊,醒醒。”武汉眼角瞥过去,看到了昨天他放在床上的那本《安徒生童话故事绘本》的拼音读物,赶紧接着说:“你的书还没读完呢,赶紧起来接着读。 “别睡了啊。昨天是那个美人鱼的故事,今天我们再看个白雪公主的。”他完全没意识到白雪公主本不是安徒生的作品。 “你早饭还没吃呢。早饭没吃肚子要痛的。” “快起来啊,”武汉死死箍住他的腰,恶狠狠地说,“你不是才27级吗?离70级还差那么远,怎么刷战场啊。” “你醒醒吧,”他说,“我们等一会出去玩好不好?不是说这几天去武大的吗?我们租几个自行车慢慢转,虽然樱花都谢了,但环境还是蛮好。” “你大哥不是和外头那个狐狸有情况嘛?赶快起来我们一起去挤兑他啊。“他努力笑着说,”外头那个狐狸一看就知道不是么好东西……不过你大哥怎么会和这种家伙搅到一起?你一点都不知道么?你知不知道?我估计你大哥也不好意思和你说……” 他不停地摇着他,反复在他耳边说各种絮絮叨叨的话,房间里来了些人,又都纷纷叹了口气出去了,或者说用各种复杂的眼神投视他;他隐隐约约感知着这些,但都毫不理会。 慢慢的,整个屋子都寂静下来了。太阳在窗外升到高天,又沉落到水泥森林的地平线以下去,房间也渐渐暗了下来。 云嘉还是睡着,一动不动的,打着哆嗦,紧紧皱着眉头。武汉全神贯注地抱着他,不断地对着他的耳边说一些话,仿佛在照顾植物人似的——他心里有一种奇特的信念和直觉,只要一直这么说下去,他就会重新醒过来,不会消失,不会像那只鸟一样就这么没了。 他还是睡着,但是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武汉看着他,他一点也不像童话里的睡美人,那种会安静地躺着,把手放在肚子上,面容安详,身体越来越冷,最后就那么死掉的家伙——他还会抖,会哆嗦,会做噩梦,只要慢慢守着,摇着摇着就能醒过来了。 许多年后武汉还是最痛恨睡美人的故事。他在所有人面前公然嘲笑和鄙视它,从各种科学和神秘学的角度论证它的虚假,并且试图以各种面貌篡改它:“得了吧,”武汉说,“睡美人就是个屁。格林兄弟就是两傻逼。” 云嘉还是非常喜欢这个故事的;他喜欢所有的童话故事。他非常不满意的说:“你怎么总是针对它呢?我认为它写得很感动。” “感动他妈啊!”武汉说,“我靠,亲一下就能醒过来?那公主就不说了,王子是典型的傻逼,成天想着不劳而获,本不努力就想解开诅咒还娶公主继承公主全家的财产,典型的富二代加瘪三,全是帝国主义的腐化堕落思想。” 所有的朋友都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只有云嘉还是固执地说:“你这样说也太偏激了。” “好,”武汉眼睛眨都不眨地说,“我告诉你这个故事的真相。王子不劳而获轻轻松松地把公主亲醒了以后,由于公主已经睡了一百年,这一百年,身体什么的都没变是吧,还是很年轻是吧,那是因为她睡着了,所有的新陈代谢出于基本暂停状态。然后,她突然就这么被亲醒了,那一刹那间她就在王子面前睁开了眼睛,然后,所有的身体机能迅速恢复了运行,然后,一百年的时间在那一秒钟内加速运动并全部运行完毕,她就在王子面前眨了个眼,然后迅速的变成了老太婆,然后彻底枯萎下去,然后变成了人干,然后变成了骷髅,然后在他面前碎了,变成了一堆灰。” 云嘉走在白茫茫的一片雾里,什么也看不清,就好像被画妖空白的画卷收进去了一样。他茫然而跌跌撞撞地走着,头痛欲裂,只知道一个念头,往前走,往前走。 往前走,他对自己说,一定要找到大哥。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知疲倦地走着,终于走出了白雾,看到了熟悉的景象。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草长莺飞,高高的瀑布砸了下来——有些像剑三里的新手村,不过他并没有多想。 “大哥!”他欣喜地跑过去,到处寻找着扶摇的身影。这里是大太子的秘密小园子,基本上只有他们兄弟姐妹能进来,而他是来得最多的一个;就好像《海的女儿》中每一个海王的女儿都能有一块自己的地方能布置起来,非经许可不得入内那样。 “大哥!大哥你在么?!”他在园子的各个角落拼命地搜寻着,熟悉的园子里格外安静,偏偏就是没有扶摇存在的痕迹。 云嘉仰头走到桃花树前,问那些桃花仙们:“你们知道我大哥在哪里吗?” “嘻嘻,嘻嘻。”它们一朵一朵地在他面前绽开了又闭合,闭合了又绽开,不停地笑着,就是不说话。 云嘉又扭头蹲下来,问地上的那些草和露珠:“你们看到了我大哥吗?” 露珠灵们轻盈地从草叶上跳起来,然后手拉着手跳舞。它们对着他吹了个口哨,然后手拉手跑开了。 他又把视线移到正在草边散步的小鸟,眉头紧皱着问:“你是知道的吧?你肯定知道。” 不知名的鸟轻轻看了他一眼,姿态高贵地骚了骚腿,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云嘉几乎要对扶摇这么多年来还依然坚持养着这些低智商低等级的灵们绝望了,它们中间连个可以沟通的居然都没有!他跑到池塘边去跪倒在地上,冲着高高溅起的瀑布和盛开的荷花们叫道:“不管是谁!你们随便一个谁,告诉我大哥他在哪里?!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哗啦——”一声,所有的池塘中央的荷花们骤然分开,瀑布高高地落下,又珍珠一样的喷涌而起,就在那里,云嘉清清楚楚地看到水里分明涌动着莫名的影子。 他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然后—— 刚踏进池水中央,他就掉进了另一个世界。 云嘉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茫然,甚至忘记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地上是干燥的黄色土地,长着零星的枯草,目光所及之处是黄色的土地与蓝色的天空直接相连…… 不,不是。那不是蓝色的天空。云嘉一辈子也未曾见过这样令人震惊的景象,就在他面前,一道长长的黑色机器轰隆隆地叫嚣着从同样漆黑的轨道上跑过去,长得仿佛看不到边际;它的身体分成一节一节有一节,好像无数有节,像毛毛虫一样,最前面的那一段上面还开了只烟囱,冒出滚滚的黑烟,浓烈得犹如妖气。 他惊异地回过头,看见背后高高的黑色山下,无数农民打扮的人们骂骂咧咧地走来走去,忙碌地将一袋又一袋黑色的石头装上长长的机器。 终于,所有的黑色石头都装完了。农民们看起来送了一口气,但又在一个官吏模样的人的驱使下跑回去干活——大概是拿着工具对着石头们敲敲打打,然后挖出更多的石头。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直到发现黑色的机器终于彻底走完了,连着它长长的尾巴也是——然后他看到了轨道对面赫然站着扶摇。 “大哥!”云嘉高声叫道,立刻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只是在那条长长的轨道面前犹豫了一下。 “你来了。”大太子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指着远去的黑色机器说:“那是火车。” 他又指着车轨说:“这是铁路。它运送的东西,是煤。” 云嘉急切地看着他,他有千言万语堵在口,但一时间却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扶摇依然对他笑得风轻云淡,仿佛永远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仿佛永远都是那个温文尔雅又无所不能的大哥——直到他轻轻抬手,擦了擦云嘉的眼角,道:“别哭了。” 云嘉拼命抹着自己的眼泪,摇头大声说:“我没哭!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扶摇转过头去望着远方矿山下黑色的河流,轻轻笑道:“我不回去了。” “不行!大哥你……”云嘉急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你怎么能在这里呆着呢!这里又是哪里?……你走了我怎么办?” “云嘉,”扶摇温和地看着他,静静地说:“你总要先学会,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才能懂得怎样真正做一个人。” 他拼命地扭头,大声喊着:“可我们不是神仙吗?!我们为什么要做人?!” 扶摇笑了:“你不也在疑惑这个问题么?你自己会选择的。” “不行,”云嘉觉得越来越绝望,眼泪控制不住地不知为什么不停地流:“大哥……这里究竟是哪里……你回去好不好?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云嘉,”扶摇轻轻抽开了他的手,道:“我们所有人,都有自己注定选择的路。而这里……“他微笑着恍惚地看着流水和远山,抬头望了网黑烟抹过的高天,道:“这里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地方。” “大哥!”云嘉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拼命大喊了出来——然而,来不及了。 扶摇轻轻把袖子朝他一挥,于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冲他狠狠袭来,转瞬之间他就被抛到了高天之上,拼命挣扎也无能为力…… 恍恍惚惚之间,他只听清楚了扶摇诀别般的最后一句话: “云嘉,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自己找到能够继续照顾你的人,他和我是不一样的……你会明白的。” 第 38 章在线阅读 第 38 章 肉文屋 / 第 38 章 第 38 章 第 3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39 章 云嘉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就是一片漆黑。 他开口问道:“天黑了吗?”却骤然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厉害。 屋子里也一直没开灯。武汉同样沙哑着嗓子问他:“你醒了?”他慢慢松开抱着云嘉的手,然后缓缓站了起来,道:“你饿不饿?” 云嘉望着他黑暗中的轮廓,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我想睡一觉。” “好,”武汉说,“你先起来自己去洗个澡……都出了一身汗。” 武汉缓缓地、迈着有些酸麻的腿脚疲惫地走到客厅里,坐了下来。应该换一只灯管了,他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想,白炽灯的光线太暗了,得有些渗人。 阿七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还在间歇地发抖,哆哆嗦嗦的,只是没有晕过去。蛇神抱着她,轻言细语地劝她把热牛喝下去、喝下去——他看着她每次就勉勉强强地吞了一小口,那牛还泛着蒸汽,可她就像派出所里那些录口供的女受害者一样,无论怎么安慰都镇静不下来。 “我三哥还活着吗?”她一看到他就马上含着眼泪问。 武汉点了点头。阿七看起来就好像马上瘫软了一大截,但是显然放心多了:“多亏你,小武,”她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先关心你自己吧。”武汉说。 “她已经好多了……”蛇神轻声道,“没有再吐、头痛和痉挛了……就是还间歇的哆嗦一下。” 武汉干笑了两声:“怎么和当年适应污染似的。” “这回不是当年了。”蛇神严肃地看着他说,“我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气氛又开始沉默下来。武汉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慢慢敲着桌子,开口问道:“阿七……你大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阿七茫然地抬起头看他。她的手还在抖,眼睛里噙满泪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起那本《安徒生童话故事绘本》上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大哥啊……”她恍恍惚惚地说,“他是一个神。” “什么?”他们都没有听清。 “他是一个真正的神,”她重复般地加重语气又说了一次,“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神。” “什么是真正的神?”武汉看着她问。 “神就是神,”阿七摇摇头说,“不是天庭里其他那群只知道下棋的老家伙。” “神的定义又是什么呢?”武汉耐心地继续问,“你举个例子?还有哪些是真正的神?” 阿七没说话了。她又把头低下去,把脸埋到膝盖中间去,不住地颤抖起来。 “别问她了。”蛇神轻轻拍着她的背,对武汉说。 “不。”武汉紧紧地看着阿七,坚持地说:“阿七,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呢?你父亲算不算?释迦牟尼耶稣基督他们算不算?宙斯算不算?真主安拉算不算?或者,”他顿了顿,试图缓解气氛般地说:“把你们天庭闹到天翻地覆的孙悟空算不算?” 阿七终于抬起头,勉强笑了起来:“不算,”她摇着头说,“他和神正好相反。但是我喜欢他……我们当时都喜欢他。他是一个英雄。” “我也喜欢他。”蛇神也笑起来,宽慰地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又说:“当时去摘桃子的那个是不是你和你姐姐们?” “哎呀,”阿七像陷入回忆了一般,轻轻地说着:“当时那个不是我……但是我们和他把剩下的桃子们都瓜分掉了。那个桃子真难吃,长了几千年,都干了。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很对。” 武汉断然把话题扯回来,固执地继续问道:“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呢?” “女娲……伏羲吧……”阿七转着眼珠,呼吸有些急促地说。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武汉眯着眼睛看着她。 “他们都死了。”阿七说。 空气骤然变成了凝固的铁流,惨白的白炽灯照下的房间里,墙上的旧挂钟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一声一声,一声又一声,仿佛触目惊心的时间。 一片寂静之中,武汉慢慢开口,道:“神,就是像女娲伏羲那样为这个世界作出巨大贡献的英雄,对么?” “……” “神,是会死的。”武汉逼视着她,道:“是不是?” “……” “那你大哥呢?”他紧紧盯着她问,“你大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你别问了!”阿七骤然站了起来,又猛地倒了下去,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不停地抽搐起来:“你别问我这些……我一想就头痛!我头快痛死了!!!你别问我!!我害怕……”她带着哭腔喊出来,“我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和天庭一点关系都没有!!!!!” 整个客厅顿时又兵荒马乱。蛇神不停地轻轻拍着她、劝慰她,努力试图稳定她的情绪,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武汉一眼——直到把他无奈地瞪得走出了大门。 外面的空气格外空洞茫然。夜色寂寥,虽然街市上人来人往,武汉的夜晚却从来都不繁华。至少,肯定不像外滩,灯光亮得像要把整个世纪的寂寞都淹没了。 武汉把手在口袋里,盲目地向前走着,他酸痛的腿和手臂终于缓解一点儿了;可是紧张的心情就像惯一样还微微吊着。 昏黄的路灯下,街市上的大排档摆得热火朝天,于是他骤然想起来,自己一天都没吃饭。 “炒面。”他抖了抖肩膀,对老板说。 “好,等哈唦。”老板热情地说,“来来来,坐这边来唦。” 武汉轻轻吐了口气,就着油腻的桌椅坐了下来。一切的景象都是那么油腻腻的,油腻的灯光,油腻的食物,油腻的人群,油腻腻的拉琴人拉出来的背景音乐,还有蔓延着整个武汉的油腻的热气……客人和老板,拉琴的艺人,坐在街角的乞丐,每个人都在周围走着、坐着、忙忙碌碌的,无一例外带着笑,一边骂或者一边说情话,对所有的事一无所知。 这就是人们。 这座城市里,所有的男人、女人,一旦说起武汉话来,都只有两种声音。无论你平时声音有多好听或多难听,这种语言的强大共都能将你的特征消磨无踪——武汉静静地听着,入耳所及,如果不看那声音的主人的话,这座再嘈杂不过的城市也只有两种声音而已。 他们都是那么高兴,那么忙碌……就像蚂蚁一样!武汉的心里一抽,他突然觉得,如果世界就这么要毁灭了,而他们不知道,那怎么办呢? “咔啦——”桌椅拉开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想法。武汉抬起头,正看见苏倾尘在他对面坐下,熟练地掏出一烟,给他递过去,轻声道:“抽不抽?” 武汉默然接过烟,看见他迅速掏出火柴盒,擦火柴,帮他点火,再给自己也燃上一,然后把前的西服扣子解开,把它一脱,甩在椅子上,只穿着里面的衬衣。 武汉心里只想着,他和沪君真像。 这模样十足讨厌,而且他也很讨厌这个狐狸——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人当真是意态风流。 武汉长长吐出一口烟圈,洋烟的味格外不习惯。“你和大殿下是什么关系?”他直截了当的问他。 苏倾尘看着他,弹了弹烟灰,淡然答道:“我不知道。” 这答案颇出乎武汉意料。他的嘴角抽了抽,又问:“那你为什么又要一定找到他呢?” “为了问某个必须要得到答案的问题。”他说。 炒面送上来了,但是武汉一点也不想动筷子。他又重重吐出一口烟,看起来满不在乎地说:“我听说你是找了他一百年了?你没想过直接上南天门找找?” 苏倾尘轻轻笑了起来,道:“这一百年我还并没有找他。以前是我固执,觉得非要他主动去找我……”他挥了挥手,“这些不提也罢。” 武汉听得想笑,刚在心里暗道原来你这狐狸还是个傲娇——便被苏倾尘另一句话骤然打断了:“你莫非不知道现在南天门已经上不去了么?” “什么?!”武汉惊道。 “也是,”苏倾尘望着他说,“你也从来没试图上那里去过,应该也不知道这回事。上南天门是有通道的,就像……就像访问网站有个链接地址一样,”他皱着眉头说,“而现在,那个网站像是隐藏了,或者说浏览器出故障了,再或者……”他盯着武汉,一字一句地说:“可能是网站本身崩溃了。” 这个比喻当真触目惊心。武汉瞪着他,恶狠狠地说:“没那么严重吧?这只是你的推测。” “也许。”他连耸肩的动作看起来也非常像上海,总之就是一切海派人的特征——“但是,你不是看到了么?”苏倾尘继续说,“今天二殿下和七公主……”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天庭可能出事了。”他说。 武汉“唰”一下站了起来,狠狠拍了拍桌子,响声之大使周围桌子的人纷纷侧目,连所有拉琴的艺人都不由得停了一停——他把烟头死死往桌上一按,厉声道:“出他妈个斑马的事!你放屁!” 随后,在一切质疑自己和不可抗拒的疑虑朝他袭来时,他便公然摔开凳子,扬长而去。 路边那个老乞丐缩在角落里,畏畏缩缩地看着他,两只眼睛在灯下一闪一闪的。武汉看着他,突然心念一动,直直走了过去,把自己所有的口袋都翻开,然后把所有能找到的红的绿的钞票都拿在一起,大力地朝他怀里塞了过去。 “拿着,”他声气地说,“全都给你。今天老子高兴。” 乞丐用受宠若惊和质疑以及打量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道谢,便只见武汉又迅速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飞快地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油腻腻的夜色里。 此时他又漫无目的地走在熙熙攘攘却并不繁华的路上,城市的每一条道路都熟悉得像他周身的空气一样,武汉却本懒得分辨自己究竟走在哪里。 他只是走着,走着,饿着肚子不断向前走着,想着如果能一直这么走下去永远不停下来多好。 还有,他脑中骤然被那个疯狂的念头塞满,再无任何其他的意念容身: 如果世界下一秒就要毁灭,还要钱干嘛? 第 39 章在线阅读 第 39 章 肉文屋 / 第 39 章 第 39 章 第 4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0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0 章 如果这真的是世界末日,那么整个世界此时都在狂欢,即使是剩下最后一秒钟,也要尽力穿过裸奔的人群,赶到深爱的人身边,说出从未开口说过的话。 当然,现在不是。 即使是,政府也会封锁消息的。 所以武汉下一秒钟就后悔了。他顶着饿得头晕眼花的肚子,扑通一声又从江边跳下,在今年以来第三次嬉皮笑脸地跑到江底的洞里,对龙王说:“哟,你的蛋孵得怎么样了?” 老龙斜眼看了他一眼。 武汉说:“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老龙立刻就笑了:“你怎么晓得到我这里蹭饭来了?” 武汉苦着脸说:“没办法,外头,都闹心啊。” 老龙点了点头,颇为了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魔术般端出一只盘子放在他面前,道:“你看这个行不行?” 武汉看着一团黑糊糊的酱菜般的东西,表情立刻变成了“=口=”:“这个,还是算了……你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难道现在都只吃这种东西?” “要节省体力,”老龙解释道,“你估计不懂的。” “好吧,”武汉看着他,诚心诚意地说:“老龙,你告诉我,你拿了地大博物馆的恐龙蛋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人家地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啊,”他苦口婆心地说,“你害的多少职工承担不必要的责任……再说,这玩意也就只能展览用,看上去不就是一团石头疙瘩吗。你要了有什么用?” 老龙轻轻笑了一声,甩甩袖子坐下来,慢慢把棋盘摆出来,一边摆放棋子一边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用?” “莫名其妙的事今年你做得够多了,”武汉盯着他说,“我早就忘记围棋怎么下了。” “不,”他说,“我自己和自己下。” 武汉看着他左手执黑,右手执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又风轻云淡地落子,仿佛真的有两个人对弈一般,忍不住又道:“唉哟,我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啊?给我个理由先啊。” 他答非所问地说:“为了能继续存在下去,不至于太过寂寞。” 啊呸。武汉背上一阵**皮疙瘩骤然升起。他决定换个角度问:“好吧,那你现在又在和魔界的谁合作?” 老龙“啪”地一声,正中命门,白子吃了黑子好大一团位置。他一颗一颗慢慢把棋子拿起来,并不答话。 “我知道你和魔界来的家伙搅到一起去了,”武汉直视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莫要糊弄我……阿米巴原虫是地劫没错,但也没道理这么早轮到中国。他们想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即使我现在不关心这个,难道你忘记了,和魔族搅到一起,不怕上诛仙台么!” 老龙终于抬头看着他,像看幼儿园的小朋友那样笑了。 “诛仙台?”他心情舒畅地问道:“你是说天庭么?你居然想起它来了……也不容易。看来,是某位三殿下现在住在你那里的缘故。” 武汉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你觉得天庭现在能管这档子事么?”老龙笑道,“他们先想好怎么自保吧。” “你说什么!”武汉骤惊。 “你不用紧张,”老龙挥挥手,道:“轮不到你的,你也管不了……咱们慢慢候着吧,天劫……”他笑嘻嘻地抬头看着他,眼睛发亮,牙齿惨白,无端觉得有阵阵寒意:“天有天劫,地有地劫,整个人世都要变一变,天翻地覆;胜者王,败者寇。” “你到底在说什么?!”武汉紧紧盯着他,“天劫到底是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老龙“嗬嗬”地笑了起来,道:“现在告诉你,你理解不了的。我只告诉你,无须担心我上诛仙台;我所要做的事,也并不会损害上面那些人类。” 又是一阵落子声响,白子眼看又吞了黑子一大片。不知怎么的,武汉只觉脑袋发热,一阵剧痛闪过,厉声喊道:“你莫非忘了敖平么!”才喊出来,便蓦然惊觉,后悔起来。 “敖平……”老龙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亏你还记得我那个傻弟弟。让我想想,”他讥讽地说,“距离他不过降了几寸雨,被逼上诛仙台,有多少年了?那是明代,还是元代?有几百年了?” 云梦泽这一系的龙王,都出自同一支。湘江龙王敖平,就是长江大桥下这位龙王敖钧的弟弟。他有着和屈原一样的名字,以及和屈原一样赤纯热情的心。武汉模模糊糊地记得,在几百年前,龙还是很繁华的时候,一些宴席上他们见过几次这个年轻人,他对谁都真诚相待,你一看过去便会产生亲近之心,就像那些一百年前闹革命运动的年轻人一样——如果他一百年前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也会那么做的——看着便让人觉得他生机勃勃、热血、单纯,并且不靠谱。 结果这自然是一个白烂到让编这个故事的编剧去死一死的故事;湖南那一年不知撞了什么邪,千里沃野尽数干裂,久旱不雨,正逢上朝廷不管事地方官又无能或者那本就是个乱世来着什么的武汉自己也记不清了——那一年长沙都快要□旱折磨死了,那一年湘江龙王敖平数次上表天庭,也就是发出了无数份降雨申请书,无果。 现在看起来,那些申请书估计本就是被积压了没批。官僚主义的总特征就是磨磨蹭蹭呗。 然后,年轻热血而且不靠谱的敖平燃烧了。他毅然决然地私自降雨了,只降了不到三寸,而已。 然后,天庭来捉违反天条的龙动作倒是快。 后来,敖钧他们到处求人送礼托关系,动用了所有龙族能动用的力量,熬得那一年他们的头发都白了——终于,上面宽厚仁慈,判决书从“剥皮,抽筋,削去龙和仙籍,上诛仙台,斩龙首”变成了“剥皮,抽筋,削去龙和仙籍,流放到魔域”。 用脚趾甲想都知道,这两种判决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剥皮抽筋了,命也算去了一半了,即使是龙,丢到魔域那种地方,也算是没活路了。 那一年武汉看着敖平被流放,他哥哥就站在烈日下给他送行——敖平还是年轻而赤纯的,即使脸色惨白虚弱无力,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依然努力地劝慰着敖钧:“哥哥……你别哭了。我没事的。这不是还活着吗。”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敖钧哭,也是最后一次。他紧紧拉住敖平,咬牙切齿,眼角龇裂,龙的眼泪像血一样迸出,他看也不看乾坤朗朗下的白日高天,只是低头狠狠拉住弟弟,吼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天!道!不!公!”看得他们都触目惊心,只能默默难过。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大抵如此了。这当然不是一个什么白烂编剧弄出来的故事,否则当然可以去把她揍一顿;这就是生活,像鹦鹉总爱说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大后妈。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敖钧哭了。或者说,他们再也没见过敖钧了……他关闭了繁华的龙,不许任何人未经许可进入——实际上你发了入内申请他也不理——一个人默默地在长江下沉睡起来,与世隔绝,一消沉就是几百年。 如果不是这回出了这么多的事,如果不是真的已经过了几百年大家都觉得他消沉也该消沉够了吧——武汉还真的不会再去找老龙了。 所以,可想而知,敖平这个名字,一提就是禁忌啊。 武汉咬咬牙,继续说:“他当年只不过那么小一点事,就要闹得流放……何况……你……” “怎么?”老龙紧紧盯着他,讥笑道:“你也知道不过是那么小一点事!降雨?为何不能降?看见灾民百万、千里哀鸣,为何不能救?!人类的朝廷既然无用,他们又视我们为守护神,祭祀、牺牲、求雨了一次又一次,为何我们不能有所回应?!” 他看着他,刹那间掀翻了棋盘,纵声长笑,于无数棋子落地的珠玉声中掷地有声地说:“你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天庭那帮神仙,不过忌惮我龙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武汉默然。这个事实,是除了平民老百姓以外谁都知道的事实……他们都以为龙族和神仙一家亲呢。但实际上,天庭的神仙位高权重,但是本事当然不如天生神力的龙族,他们必须忌惮他们;他们忌惮他们的结果,就是设置种种限制;首要的一条就是限制呼风唤雨的能力。 “我龙族,数万年来,”他站起来,直起身子,负手朗声道:“无不兢兢业业,尽力守护我之子民。人心向善,国泰民安,我们便依他们所求,风调雨顺;世风日下,民不聊生,我们也尽力抚慰灾民,避免伤及无辜,并在群雄逐鹿中找到最终称王者,力求早日统一,以减轻民之痛楚。人民敬我、爱我、视为我族之传人;我族亦受之无愧!我族行事,除个别宵小猥琐不齿者外,向来掷地有声,天日可鉴!”他直直瞪着武汉,厉声道:“我们有什么错!” “可你和魔族合作……”武汉低声说,“这总归是损害了人类吧。” 老龙又笑起来,柔声道:“不,武汉,你还在以为阿米巴原虫是魔界带来的么?我告诉过你,它是地劫,是人类必须承受的,它不是区区魔族或者我和你能够驱使得了的。即使这回它出现得比预料要早了很多年,那也只是你说的魔族——他们暂时带来的催化剂的结果。迟早有一天的,人类必须学会面对它们大规模的爆发;现在,只是一场演习。” “你这是胡搅蛮缠!”武汉瞪着他说,“我不管你说什么,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些异变的孩子么!不提上海的,那些已经彻底魔化了——妇幼的那些孩子你莫非不知道么!他们不过是轻微感染而且还有你的龙气护着,好吧即使是这样婴儿也本受不了!你没有看到那些母亲么?!她们说宁可生病的是她们自己!……我看到了!是啊……”他冷笑地看着他,“我完全忘记了,你没有孩子,不懂什么是天下父母心。哦,对了,也许你很快就会有了,”他恶毒地补充了一句:“你不是在孵那个恐龙蛋么?虽然是恐龙,不是龙,但好歹有一个字是相同的。” 老龙摇摇头,看着他道:“武汉,你太不镇静了。你不明白这件事会给我们、给整个世界带来的新的意义。所有好的结果都需要付出的——个别人的命运在整个历史趋向的洪流前微不足道,虽然,”他低低地说,“我也很为那些婴儿难过。我也在尽力地把这些事情的恶劣影响控制到力所能及的最小。” 武汉简直要绝望了,他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不知道为了什么而鬼迷心窍的家伙无法沟通。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不管你其他那么多,你最好赶紧停手,首先和魔界的那些家伙断绝关系,然后把蛋还给地大。” 老龙摇摇头:“做不到。” 武汉顿时青筋暴起:“你莫非要我抢么!” 老龙叹了口气,轻轻打了个响指,于是身后一道石门骤然打开了——灿烂的光华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老龙却不为所动,仿佛完全习惯了那明亮的光芒;他痴迷地看着面前那个大大的蛋,它就好像奇幻电影里一样,圆圆的,大大的,有着一圈灿烂的由内而外的光,震得武汉几乎话都说不出来: “这……”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就是那个石头疙瘩?” 老龙转身,对他笑了笑,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你看” 这双手,不,是龙爪,看起来比那蛋更让人惊心。武汉骤然想起了《哈利波特》里面的那个谁,不——老龙的手比电影里看起来还要恐怖和真实。这两只手彻底黑化干枯了,看起来完全萎透了下去,无力地耷拉着……而他从一开始就把手掩在袖子下,武汉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你也看到了,”老龙平静地说,“我把自己的力量都注入给它了。现在我的身体开始衰竭了……首先是手,然后是腿,再一直蔓延到口,最后我的头也会没了……” “你傻逼啊!”武汉气得破口大骂,“你要把自己变成个蛋吗?你蛋疼啊!” “所以你现在要和我打一架的话,”他说,“我不一定赢得了你。但是我不会让你拿走这只蛋。” “你有病!”武汉怒气冲冲地对他吼了一句,毫不理睬,伸手就冲过去抢蛋,脑子里所有的念头都是这家伙彻底疯了必须阻拦他——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暗红色的身影骤然从影里跳了出来,用一只看不清长相的长条状物对他一扫,便把武汉狠狠甩了出去,越甩越高,直到甩出了整个长江! 彻底失去焦距之前,武汉只能看到一双戏谑的血红色眼睛,一个又有点像痞子又有点像女人的声音在他耳旁低低地说: “你管这事干嘛?还轮不到你……事成以后,你的好处也多着呢,何必这么着急破坏?”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剧烈地轮转变换着,他只来得及对着老龙喊了一句:“敖钧你给我听着!你和魔族来的合作……是不是因为敖平还活着?!” 黑暗的水底里,逐渐开始枯萎的老龙背着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依旧漆黑而明亮,似有无限坚定地意志流转着,在浩瀚的时光中即便再多的红尘也抹去不了。 都是一样的兄弟啊……武汉叹息着想,随后便被完全抛出了江外。 第 40 章在线阅读 第 40 章 肉文屋 / 第 40 章 第 40 章 第 4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1 章 总算还有点良心。武汉从灯火通明的路口站起来,仰头看着面前在夜色中闪亮的粉色大楼,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想,知道把他丢到妇幼门口……还省了打的的钱。 他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就走了进去,打开了电梯。 已经太晚了,所以电梯里的人格外少。他靠在墙壁上,忍住晕眩和呕吐感想着,很快……很快就好了……如果不是实在太累了,而且饿得一天都没吃饭,武汉本不愿意坐电梯上楼。 走出电梯后,他扶着走廊歇了一会儿。太难受了,他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想,也许他是真的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也说不定——这样还没来得及多想下去,一进门他便愣住了:“你们怎么才吃饭啊?” 房间里亮得让人眼瞎。上海姿态优雅地坐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脑袋上还绑着一圈可笑的绷带;他微微抬头看了武汉一眼,那神情十足像个大少爷。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病床左边有一张餐车——对,没看错,是酒店里的那种上面什么吃的都有的餐车!餐车旁边站着一个白大褂,但不是医生!医生会戴那么长长的帽子吗!武汉震惊地看着那个白大褂缓缓揭开了一个盖子,露出了冒着香气的不知名的食物,然后轻轻拿起一个不知名的瓶子往上面浇了一圈体,姿势熟练——对,这个是厨师!是厨师! 厨师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武汉猜不出他的来历,他前挂着一个银色的勺子——什么样的男人会在前挂勺子!他像变魔术一样轻轻倒着各种瓶子里的体,对它们望闻问切,最终把他看起来似乎最满意的一瓶举起来,然后缓缓地往上海前面的那个小桌子上的酒杯里面倒了一点。上海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那个男人说了句模模糊糊的英文——武汉骤然明白过来,我靠连品酒师都被他找过来了!前挂勺子的男人不就是品酒师吗! 这场景,多么的腐败,多么的布尔乔亚……简直比漫画还要漫画!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如果上海再请两个拉小提琴的姑娘在旁边那就直接可以拍所谓的豪门为主题的电影了! 他再把头转向一边的仙鹤,虽然他同样气质高贵而且气质忧郁,本身也是个致而且热衷于布尔乔亚享受的家伙,但是!这间病房里只有他看起来那么正常。武汉不由得一阵心酸,开口对上海道:“啊哈……你还真是会享受。” 上海抬起头轻轻看了他一眼,举了举杯,道:“要不要来一杯?” “你个病人不是不能喝酒吗!”武汉顿时就暴躁了,我靠你还真蹭鼻子上脸了!你是来住院的不是来度假的!“还有你怎么晚饭吃得这么晚?” “现在不晚啊,”仙鹤说,“现在才刚7点。” “你们7点才吃晚饭也够晚了!……等一下!”武汉惊觉道,“现在才7点?!” “是啊。”仙鹤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机显递过去,显示屏一亮一亮的:“你自己看。” 中国联通 19:03 武汉骤然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紧紧皱起了眉头:“怎么才7点就这么黑了?” “这几天是黑得有些快。”仙鹤说,“你没注意到么?昨天我算了一下,才6点钟就全黑了……本不像是四月份。” 武汉的心又开始下沉了。他挥挥手,坐了下来,道:“不说这个,正好我也没吃饭……你倒享受得几好哟。” 上海示意他请来的黑衣人把一杯棕兮兮的体递过去:“威士忌怎么样?” “唉哟,”武汉摇摇头,随便抓起杯子就仰头喝了一大口,皱眉道:“还不如二锅头咧……有没有饭?老子都饿了一天了……赶紧上饭!” 那个黑衣的品酒师模样的男人听了他的话就笑了,同时长帽子的厨师也笑了。上海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房间,然后指着餐车说:“中餐西餐你自己去挑。” 武汉摇摇头,叹道:“你得个病还搞得像在大酒店样的……我靠这都是乱七八糟的什么菜?” 仙鹤看着他逐渐开始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得问道:“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天没吃饭?” “忙呗。” 上海侧过头看着他,幽幽地说:“查出来了?事情有进展了?” 武汉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来,摇头道:“正是来和你说这事的。这件事,不好办了。” “怎么?” “魔族的人掺和进来了。”他说,“你照片上那些孩子,基本就是已经魔化了。如果没有龙气护着,现在已经是彻底的魔物了……” 上海骤然惊道:“魔族的跑来这里干什么?他们要破坏世博?!怎么……难怪说……”他轻轻扣着桌子,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果然。今年神圣中华所有锐力量都在查,但是只能查出入海口那里有点魔气,哪里不对劲却总是查不出来。”他冷笑道,“他们隐蔽得可真好啊。” “不,”武汉摇头说,“他们的目的怕不只是世博……你们知道么,老龙他现在专心孵那个恐龙蛋……已经有孵得差不多了……他把自己的力量都注入到那个蛋里面去,就等着孵出个小恐龙呢。” “老龙这样做是干什么?”仙鹤眉头紧皱着问,“这样他自己的力量岂不是衰竭了……” “是啊,”武汉说,“那个蛋又不是他自己生的。这样搞真是蛋疼。” “然后呢?”上海盯着他问。 “然后?然后我说你这样搞真是脑壳有问题快点把蛋还给我然后别和那个魔界来的混蛋合作了……就被他丢出来了,”武汉说,“也不是他丢的,是那个魔族来的人。他们在帮他守那个蛋。从现在开始,估计到那个蛋孵出,江底都进不去了。”他看了看上海,又接着说:“怎么大的手笔,怕不只是为了世博吧……” 上海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他的手轻轻扣了扣桌子,又缓缓道:“总会有办法的。这件事先汇报给上面吧。” 武汉当然知道他说的“上面”是指的谁。虽然也许中央会委派更多的援助前来或者本什么都不管但表面上也会给予高度重视,但是,他无比忧虑地想,这件事只怕中央也没办法。难道真的要直接把原子弹运过来往江底一炸么?那样可能有点用,但那样整个武汉也算是废了。 “老龙和魔界合作?”仙鹤低声道,“他已经彻底不怕天界的了么……果然,倾尘之前也是这么推测的……” “对了,”武汉顿时想起来,沉声问:“你们知不知道天劫到底是什么?天劫,还有地劫……” “天劫不知道,”上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疲倦地说:“地劫你莫非也不知道么?” “是什么?” “地劫就是2012。”仙鹤看着他,像个对自己深信不疑的神棍那样,掷地有声地说。 “老子信了他的邪!”实验室里,武汉一边拿牙签剔着牙齿,一边拍着桌子愤懑地说:“2012个屁啊!美国人搞出来的歪理邪说他两个人也信!” 鹦鹉坐在他对面,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念一边说:“据悉,美国25日凌晨报道,华盛顿、纽约、洛杉矶几个大城市突然相继出现一些儿童的奇怪行为,他们突然间都相继不约而同说起一些人类听不懂的语言,而调查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深蓝儿童,据称有人第一时间破译了他们的预言,并翻译如下:2010年3月份—9月份,中国大概四分之一地区将会持续半年干旱,主要集中在西南地区,6月份最严重将会出现在云南省,半年的旱灾会导致中国1万左右的人死亡……2010年5月份,全球冰山会有相继消融,结果将导致包括南美洲、亚洲一些地区海平面升高,日本、上海会首当其冲……啊哈哈,上海沉没戳中了我的haha point。” “我靠,”武汉立刻就说,“沪君他还真相信自己在今年5月会沉下去啊。那时候世博的场馆还没拆咧。啧啧。” “还有……2010年末,全球爆发新一轮金融危机,社会舆论原因为诺亚方舟的建造。传言真正的建造地并不在中国,而是在俄罗斯。但中国除了上海外,也纷纷在各地秘密建立庇护所,其中拉萨将会有大量飞机进出,社会舆论将方舟的建造地又转向拉萨……2011年12月,将出现全球最著名的外星人事件,ß1星的编队到达美国51区,讨论全球灾难应对事件,美国总统和国防部长等秘密出席会议,事后联合国要求美国公布谈判视频……噗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别念了,”武汉挥挥手道,“个斑马的都是洛杉矶一群骗子搞出来的。那家伙一天到晚就是拍外星人,拍怪物,拍世界毁灭,然后就分不清电影和现实了。老子又不是冒看那个片子!不就是一个汽车和飞机的广告片么……” 神在一堆试管、药品和显微镜等器具前抬起头,不满地对武汉说:“你别在实验室剔牙齿行不行?实验室会搞脏的。” “好好好,”武汉立刻丢下牙签,了自己充实的肚子,又问:“小你在搞么斯啊?” “我在化验呢,”他说,“沪君把那些异变婴儿的血样本都给我了……”他叹了一口气,盯着眼前的屏幕,道:“从螺旋链条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啊。” 武汉和鹦鹉立刻凑过去看,然后被一推天书般的dna图形吓了回来。 “你能化验出啥?”武汉道,魔气和龙气,这种玩意还能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么?” “能的,”神严肃地说,“他们的dna比对样本,和正常人类的差了4.2%。” “也不是很大嘛……”武汉说。 “老鼠的dna和人类的差别是1%。”他静静地说。 “好吧……这个……好像还有点大……”鹦鹉赶紧说。 神又转过脸去,手不停地摆弄起分析机来:“但是,龙的dna,本身就和人的属于同一链条……他们是同源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大家都是龙的传人。” “对不起我笑了……”鹦鹉说。 “这个是事实,”神叹了口气,又说:“但是……反正关于魔化的结果……查不出来。” “这个当然查不出来……”武汉说,“你用科学的方法怎么可能和神秘主义的较劲,就好像你验不出阿七的血型一样……” “阿七的血型可以验出来的,”鹦鹉嘴道,“是o型还是什么型来着……” “我靠我都不知道她已经完全这么人类化了!”武汉惊叹地说,“那请问她来不来大姨妈?” “小武你好猥琐!”鹦鹉说,“但是,云嘉的血型还有dna化验什么的都验不出来哦。” 武汉立刻就沉默了。实验室里各种机器的运转声中,只能听见神轻轻地说:“是啊,这个确实好像只能检验出事实存在的所有的生物的dna……如果是并不真实存在的生物,那么就无法被化验出来。所以魔化的定义并不真正存在于我们的科学概念里,概念里不存在的东西,对科学来说就是事实上也不存在,因为它们的基本世界观都是不能兼容的……” 武汉立刻打断他的话,转移话题般地说:“你验那个阿米巴原虫验出什么了没有?” “没有,”神茫然地摇摇头,“很多美国的科学家都在秘密的研究破解这个的药……但是没有结果……” “我不是说从科学的角度,现在的技术条件还远远不够,”武汉说,“你也知道,阿米巴原虫不是任何魔族、龙或者我们能够驱使的……它是气温上升的自然结果,也就是所谓的地劫之一……但是,它没有理由来得这么快对不对?按道理,它的大规模爆发应该是几十年以后……今天老龙和我反复强调,所谓的魔族,只是带来了它们的催化剂而已……” 神眼睛骤然一亮,转过身去刚要工作,忽然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武汉顿时像被呛住了一样,苦笑道:“家里都闹翻天了。” 鹦鹉一边刷着粉色的论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要理解嘛……其实我觉得反而挺好,你看那个小青鸟也没了,大殿下据说是出事了,这样也没人催阿七回家吃饭了,多和谐啊。” “和谐个屁!”武汉说,“你是完全没看到屋里那两个人的神状态!” “怎么了?”鹦鹉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轻松地说:“不就是天界要没了么?你不会一直都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去相信吧—— “地劫毁灭地球,天劫毁灭所谓的天界,”他清清楚楚地说,“所以天庭没了,大殿下也没了,阿七和云嘉流落在人间,也应该没了。幸好,他们活下来了,只是神当然还是要受到天庭毁灭的影响,这只是一点影响,而已!他们还是逃开天劫的束缚,活了下来,活在了我们这个美丽的地球!” 他站起来,神秘一笑,义正言辞地,像是平时配音念台词那样高声道: “这奏是因为爱啊!” 第 41 章在线阅读 第 41 章 肉文屋 / 第 41 章 第 41 章 第 4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2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2 章 武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就那样一直看着,直到神情终于变成了“=口=”:“你最近,”他道,“你接了科幻题材的cast任务吗?” 鹦鹉的脸立刻变成了“==”:“小武啊,”他说,“你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吐槽自重啊!快回去吧,”他一边推着他走出门一边说:“别在这添乱了,你饭也吃了病人也看了,都这么晚了,赶紧回家照顾孩子去,啊。” 他刚想说我有个屁的孩子啊,便已经被推出了实验室大门,粉红色的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整个走廊暗暗的,一盏又一盏的灯挂在前方,无限延伸到黑暗的尽头,看起来无限茫然。 他缓缓地走着,从漆黑的楼道一级一级踏着阶梯走下去,墙壁上,“安全出口”绿莹莹的灯照得人越发压抑。其实这个灯有什么用呢?他想,真的出了火灾之类的,医院肯定乱得到处都是踩踏和拥挤,大家都顾不上别人了,因为连自己都救不活。 自己都救不活,怎么救得了别人。老龙说:“不要试图拯救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咎由自取的人,你不是救世主!我们有我们存在的法则,而我们必须一直存在下去,即使是人类也阻止不了!这场地劫是整个人间必须承担的命运,而我们,也有我们该承担的——” 是的,他默默地想着,这话从老龙的角度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长江底的龙虽然是武汉乃至整个湖北的守护神,但是本没有什么人相信他的存在;甚至人们也早就不像古代那样用新鲜的牛羊、猪乃至幼童来祭祀他了。是他品格正直才觉得拯救人类责任——当然敖平的事情发生过以后也很难说——只是责任,不是义务。 但武汉自己不一样。他又是什么?他走出门,看着外面墨蓝色的天空,恍惚想着,今天天气真好啊,连星星都出来了,虽然城市的灯火这么辉煌,人们也因为沙尘污染或者上网太多导致近视,以至于早就不需要灯光也看不清所谓的满天繁星了……已经有多少下一代,90后、00后没有看过真正的夜空了? 他是什么?他就是武汉本身。他不是人类,但他就是人类本身。 他当然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拯救武汉乃至整个地球所要面对的扯淡般的2012的命运——如果2012会来的话——因为,他得和所有人一起承担,无论要来的是什么。 从古到今,都是这样。 “你回来了。” “啊。” 进家门的时候,云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他穿着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泰迪熊旧棉布睡衣,看起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神采奕奕的;他手里端着一碗面,一边吃一边看着。 武汉换完鞋走过来,略略有些吃惊:“你吃泡面啊?” “是啊。”他一边哧溜溜地吸着面条一边说。 “自己泡的?还是阿七帮你泡的……” “自己泡的啊。”云嘉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现在她在妞妞那里都睡了啊。”他嘴唇边还沾着一圈辣椒水,眼睛透过面汤热气腾腾的汽闪了两下,轻轻地说:“坐着吧。” 武汉默默地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我都睡了一天了。” 不知道为什么,武汉觉得云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很多。 他抬头转向了电视屏幕,立刻变得更惊异了,原来现在播放的不是电视——是dvd!武汉盯着电视柜下面的播放器,它可不正在赫然闪着蓝光,光驱哗啦哗啦地转! “……你自己放的?”武汉重复地问了一句。 “是啊。”云嘉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慢慢地说。 “你怎么会放这个……” “我早就会了。”他说。 “……” 遥控器在他们面前尴尬地放着,武汉默默地拿起来,没话找话般地说:“啊哈哈这个声音真小……”于是屏幕上小男孩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 i bsp; never go to sleep…… but i bsp; lay &ly and not make a peep. “……英文你听得懂吗?”武汉囧囧有神地对云嘉说。 “听不懂。”云嘉喝下一口面汤,干脆地答道。 “那……要不要换一盘碟子……” “就看这个,”他干脆利落地说,“我看得懂字幕。” 太诡异了,武汉心里有点虚:这孩子……这孩子睡了一天到底都发生了啥?现在人是救回来了,可是这人变成了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或者说,武汉自己本不敢往深处想。 屏幕上的音乐和画面也格外诡异。恐怖片一般的音效和偷窥般的镜头推移中,小男孩开口问道:“mommy,will youdie?” 武汉被这句话吓得一震,缓缓扭头看向电视机,只见电影里那个外国女人背对着他们,漫不经心地说:“有一天会。” 云嘉立刻转头看着武汉。武汉僵僵地笑了两下,指着手里的遥控器说:“这个可以换制式的,我把汉语配音的调出来了……” 他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屏幕,不再说什么,只是吃面的速度慢了下来。 “那我会一个人……你会活多久呢?”小男孩天真无邪,但又有些悲伤地问。 “50年吧。”女人着小男孩的头,温柔地说。 “我爱你,妈咪……”小男孩哑着嗓子趴在女人大腿上,低低地吼着说——这个时候的背景音乐更加诡异了!——他的眼睛看着女人,更看向所有的观众,含着无限水光,无限令人哀怜又无限令人恐惧,重复般低低地说:“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死。永。远。都。不。要。死。” 武汉顿时虎躯一震,他此时的心态出了“=口=”之外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个斑马的,老子当年怎么就收了这盘碟……这盘分明就是恐怖片! 云嘉看得专心致志的,终于慢慢停下了吃面,把手里的一次碗筷放在了桌子上。武汉看着他,试探地问:“呃……这个,你看得懂吗?” 他并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 “这个是机器人片……”武汉说,“你知道机器人是什么意思吗?” 云嘉好长时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这一幕画面完结,才略微有些回过神来,道:“一种可编程和多功能的,用来搬运材料、零件、工具的作机;或是为了执行不同的任务而具有可改变和可编程动作的专门系统。”他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今天百度了的。” 武汉的表情更加“=口=”了:“你看懂百度这一段说的是什么了吗……” 云嘉立刻显得有些低落:“没有……” “这个……” “我会自己弄明白的。”云嘉果断地说。 “好吧,”武汉叹了口气,道:“你好了点没?” “好点了。” 屏幕上另一个男孩子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从没过过生日……”小机器人说。 “那你是什么时候被制造出来的?” “我不记得了。” 武汉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记不记得什么?你晕倒的时候……” 云嘉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屏幕说:“我不记得了。”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会晕么?”武汉想了一会儿,终于咬牙小心地问道。 “不知道,”云嘉并不看他,只是盯着电视机,嘴角露出了奇特的笑意,嘴唇上一圈辣椒水也跟着闪了闪:“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又一幕画面结束了,他低下头,自然地从茶几上抽出卫生纸来,慢慢地把嘴唇擦干净。 “……” “你去睡吧,”云嘉终于抬头看了看他,平静地说:“不要担心,我很好,阿七也是,我们都很好。你已经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他的口气活脱脱像个大人——武汉目瞪口呆。虽然,对,虽然云嘉明明就比武汉大好几千岁! 他默默地站起来,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云嘉,他还坐在那里聚会神地看电视——然后他叹了口气,终于一阵倦意不可控制地袭来,他转身走向卧室时,在门口还听见电视机里的那种译制片腔调,以一种听起来让人发毛的声音缓缓地说着: “蓝仙女说……以后你只要乖,乖,的,就会快乐,小木偶醒来以后充满惊喜,他惊讶地发现,他不再是一个小木偶,他跟其他小孩一样,是!个!真!人!了!” 武汉蓦地打了个哆嗦,跄踉着闪进了房间。 满室让人终于有些安心的寂静和黑暗中,武汉迅速脱掉衣服,打算丝毫不洗就滚上床。一切的一切比如2012比如魔界比如蛋疼的老龙比如所谓的天劫……从四月以来所有越来越大越来越缠身的鸭梨他暂时都懒得去想;夜晚是属于休息时间的。 他用被子蒙上头,客厅外还亮着白炽灯的灯光;武汉入睡前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明天睡觉之前,一定要把所有斯皮尔伯格的dvd,全部扔出去。 第 42 章在线阅读 第 42 章 肉文屋 / 第 42 章 第 42 章 第 4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3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3 章 “让开让开让开。” “没看到在检测吗?绕道!” 清晨,顶着迷迷蒙蒙的雾气,全武汉市的城管们都顶着睡眼惺忪的面庞赶来了。他们裹在皱巴巴的t恤和外套里,眉头皱得老高,全站在长江大桥的两端,用人墙和路障阻挡了所有试图来往的车辆和人群。 当然,他们并没有带来什么规规矩矩的路障。所谓的路障,都是标有掉了漆的“城管执法队”的面包车组成的。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当然以普通老百姓为主;晨练的老大爷老太太们好奇地侧着头试图看着,纷纷窃窃私语:“怎么了这是?” 终于有一个胆子大点的小青年跑来好奇地问:“大哥,这是嘛搞的?大桥不能走了么……” “同志,我不知道,你绕道吧。” 群众听了这回答,纷纷为之虎躯一震。这是啥?!武警腔呀!武汉城管们的素质啥时候提升到□巡逻腔那里了?更何况,他们是城管!这可比正儿八经的武警来对平民还要有威慑力呀!这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于是群众们纷纷作鸟兽散了。 然而,这一招只能吓到普通的平民。8点左右,桥口围了好几辆有着“鄂a 000x”等牛逼闪闪的车牌号,一些极度不满的司机同志拼命按着喇叭,一边从车窗里伸出头来骂道:“怎么了这是?!叫你们上级来!” 城管们丝毫不为所动。这不能怪他们,他们只是平民老百姓,虽然关键时刻常常化身超人,虽然传说一个人能打败200个美军陆战队、3辆坦克和5架武装直升机,虽然他们是春哥光荣的战友,但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几千张帖子的钱。对于中国这个世界上最科幻的国家来说,他们在整个权力体系建筑中连边角料都算不上,他们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他们本不认识领导们也情有可原。 而他们的上级——武汉市城管执法大队大队长,这个已经几千岁了依然不靠谱的男青年,城管们纷纷站在桥边打了个呵欠——不就是他让他们起这么早赶过来的吗?太造孽了,当他们接到命令,开着风驰电掣的面包车呼啸着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涌来时,沿途所有的早点摊都被吓跑了。 车里的人纷纷坐不住了。他们气呼呼地瞪着自己无能的司机,终于纷纷开始拨号……太悲剧了。在书记把他们全都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以后,这些车终于也灰溜溜地消失了。 武汉蹲在面包车路障的这边,看着远去的名车们,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个下属跑过来问他:“老大,怎么了这是?” 武汉抬起头,严肃地看了他一眼,道:“国家机密。” 小城管“扑哧”一声就笑了:“行啊我不问了,有什么事快点搞完唦,今天早上还没吃饭呢。” 武汉又叹了口气,对他说:“你把车上的收音机打开。” 小城管笑嘻嘻地爬上面包车,随后他的脸色——包括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神情难看地默默听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一直传到所有人耳里: “亲爱的市民朋友们,”还是那个播天气的女播音员声音愉快地说,看起来她今天心情很不错:“今天上午,由于长江大桥检修问题,上午6:00——12:00将暂时停止开放,给市民们带来的各种不便……” 大家都盯着武汉。谁都知道,如果只是检修或者检测这种事的话,要城管干嘛?更何况,越是大事,上面的说辞一般越淡定。 武汉扭过脸去,干脆不看他们。他心里也愁着呢——鹦鹉跑过来,把手在口袋里,轻声问他:“你真要这么搞?” “不这样搞嘛办唦。”武汉闷闷地说。 鹦鹉叹了口气,指着前方说:“快开始了。” 武汉点了点头,又问:“那桥底下呢?都疏散好了吗?” “好了。你放心,方圆百里,这里都没有人了……船也都开走了,随便爆破……” 正说着,忽然一阵尘土飞扬,一辆极快的车在他们面前“嗖”地停了下来,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所有的城市执法人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是的,它自己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只有武汉看得到它的正面。它绿色的嘴唇和黄色的眼睛都狠狠皱了起来,瞪着他,显示出明显的没睡好和不高兴。 蛇神和阿七一边一个快速地从小绿车上跳了下来,火速冲到他面前,急急忙忙地道:“你是怎么搞的?” “真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 “哎呀怎么突然就……” “都没有提前说……” 武汉被他们两个叽叽喳喳得有点头晕,不由得挥挥手道:“没事的……你们着什么急啊……” 蛇神急得一跺脚:“怎么不急?你把老龙搞毛了怎么办?!” “这样做很危险!”阿七也瞪着他说。 “反正都准备好了,”武汉打了个呵欠,刚要转身,却又瞥见车上慢吞吞地下来一个人,他身姿修长,意态风流,全身在熹微的晨光中仿佛闪着金光——武汉不由得皱着眉头,格外不爽地嘀咕道:“他怎么来了?” “苏老师是来帮忙的。”蛇神横了他一眼。 苏倾尘走过来,看着他,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笑——看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虽然他是那种明明总是在笑的人。 “我靠。”武汉低低骂了一句,转身走开了。他一直向前走,走到桥上的人群中央去,对戴着口罩手套安全帽、还拿着一份材料或者别的什么的神说:“都好了?” 神把口罩的一边解下来,道:“差不多了……还有5分钟,9点02分正式开始。”他低头看了看表,转头对周围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们说:“大家都散了吧……各就各位。” 武汉看着远去的、一个个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他们每一个都长着一副科学家的脸,连皱纹都像是用直尺画出来的;他低声问:“这些人能行么?” 神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行?不是你让书记从发改委调出来的么?都是爆破砖家。” “好吧,”武汉眯着眼睛说;“他们有没有疑问什么?” “疑问什么?”神嘲笑道,“这年头什么不能拆呀……他们早就习惯了不要知道太多。何况是大桥,拆了还能重做,重做什么的,把工程承包出去,最美了。” “喂喂,”武汉说,“我可没说要把大桥拆了啊。” 神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做的不就是这样的事吗?好吧,”他望着他叹了口气道:“我还是觉得你做得有点莽撞。” “没办法,”武汉看着远处越来越亮的天光,眯着眼睛说:“你看这几天天亮得越来越晚了……快开始了,我们到边上去吧,啊。” 神还是一直瞪着他。 “好吧,”武汉一边走一边叹气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总要快点解决不是?世博真的快到了,不下狠功夫老龙和那个魔头本不肯出来……行了行了,炸了大桥算我的。” 神淡淡地转过头,道:“真炸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领导不会责怪你的,因为又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而且这样也算有效拉动了内需,创造了新的就业岗位,武钢能大大提升业绩,在世博来临之际,创造了多少gdp,还能采用法国啊美国啊德国的新技术,全国人民脸色多有光彩啊……” “行了行了别寒碜我了……” 苏倾尘正好走过来,听着这句话不由得扑哧一笑。 神丝毫不理睬他们,只是低下头,掐着秒表,望着材料图,对着对讲机快速念道:“1号卡位,1号卡位,请到位,请到位;2号机倾斜35°,2号机倾斜35°……”他又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朝对面看了一眼,继续念道:“2号请到位,2号请到位……3号4号5号请准备!3号4号5号请准备!最后一次检测鱼雷自导系统!抗干扰启动!目标识别ax3级程序启动!注意时速限制在95公里!全员疏散!!!全员疏散……” 蛇神和阿七都走过来,低低地说:“快开始了吗?” 武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在神的:“10,9,8,7……”声中转过身,远远走了过去。 “老大,快饿死了了啊。”小城管们靠在面包车上对他抱怨道。 “就快了,啊。”武汉说。 “……4,3,2,1!”对讲机里骤然一声暴喝,在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转头紧紧盯着桥中央—— 开始了。 首先是空气在他们脸上……有点儿抖。 只有武汉背对着他们,背影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有些满不在乎——他知道一切都会发生什么。改革开放以来他见过无数次爆破,每一次都几乎是一样,先是空气抖了起来,然后是一声巨响,烟尘滚滚蔓延到所有人身上,最后一定是领导们在新做起来的建筑上剪彩。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不靠谱。可是这个时代本身就已经这样不靠谱,反正2012也快要到了,在世界上最科幻的国家,发生一点疯狂的事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但是…… 没有响声。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甚至连一点儿炸响的影子都没有。 武汉慢慢转过头去,还是不由得赞叹起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奇景了,又美丽又悲伤,绚烂得好像一瞬间就是一生一世,仿佛是ff10里的那个水边夕阳的场景,太阳渐渐从天边升起,把高高升起的tnt的烟云照成了粉色;朝霞那样灿烂地汹涌着,好像要把人撕裂着燃烧;整座大桥都弥漫在彩色的滚滚烟尘里—— 一个红色的身影骤然从水里面蹦了出来,刀锋一扫,烟尘散去,威风凛凛地站着大桥上。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位仿佛从奇幻电视剧剧组里穿越过来的仁兄,看着他开口冷笑道:“逼我出手么?不要太过分!” 苏倾尘骤然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踏出去,同样报以冷笑,厉声丢过去一句话:“夜叉,果然是你!你在我大哥那里还没被教训够么?!” 神低低地说:“这人穿得真非主流。” 鹦鹉淡定地说:“你看他起的名字也很非主流的。” 武汉则想,原来这就是那个魔界来的傻逼,他长得怎么这么眼熟……正想着,只见桥上红衣男邪魅一笑,道:“哟,苏家二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这回可没有你大哥罩你了……” 阿七忍不住白眼一翻:“好土的台词……现在香港黑帮片都不这么演了!” 武汉骤然一拍脑袋,叫道:“想起来了!” “想起啥了?”蛇神问。 “想起来了……”他指着自称夜叉的魔族人士,高声道:“你们看你们看……他长得真的很像陈冠希啊!!!” 第 43 章在线阅读 第 43 章 肉文屋 / 第 43 章 第 43 章 第 4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4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4 章 群众们顺着他的话定睛一看,立刻都恍然大悟:“高!老大实在是好眼力啊!” 阿七瞪着大眼睛一边端详一边说:“哎你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确实好像!你看你看那个嘴角翘起来的弧度!” “对哦!”蛇神捧着脸道,“好邪魅!不愧是魔族来的也!” 鹦鹉鄙视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淡然叹了口气,道:“女人啊。” “女人又怎样!”姑娘们不满地指责道,“你不也喜欢男人吗!死基佬啊喂!” 他们这边倒都在淡定地打着酱油围观,而桥上却已是剑拔弩张,只见非主流貌似cgx的魔界同学眯起了眼,冷冷哼了一声:“你还不配这么叫。” “哈,”苏倾尘嘲讽地说,“怎么就不能这么叫?你不叫夜叉叫什么?” 武汉低声问:“你们见过这家伙没有?他到底叫什么?” 所有人都摇摇头。 “除了你大哥,你还没这个资格,”夜叉同学冷冷地亮出了自己的兵器,顿时寒光闪闪,几乎闪瞎了在场围观群众的狗眼—— “他拿的那个是什么啊!”阿七不满地说,“好像克劳德哦……但是为毛是一张cgx的脸我觉得好难接受……” “虽然整体还不错但我觉得他好爱耍帅啊,”蛇神抱怨道,“真的很装13哎……” “——让你大哥来!”夜叉厉声吼道,“否则就滚!” “夜叉,”苏倾尘大笑道,“你一个我大哥的手下败将,从魔界逃到人间的长江底窝着孵蛋,丢不丢人!我以前还以为你败在我大哥手下,也算个枭雄,现在也不过是个小鬼而已!” 魔头的眼睛骤然一迸,激烈的血腥气场朝众人散发了好几倍,武汉暗道不好,忙拉着大家往后退了几步,却听苏倾尘继续旁若无人地狂笑道: “你也曾算一方魔尊,竟沦落至此!如今看来我大哥堂堂大好男儿,真耻于与你齐名!”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阻拦他事情就发生了;那一刹那间天地变色,沿江两岸天光为之一闪,所有行走的开车的坐在写字楼窗边的人都抬起头看了看——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高手过招都是一秒钟的事。在他们反应过来以后,苏倾尘已经沿着一个抛物线的弧度从桥上甩了过来,一直甩到他们脚下——“啪!”重重地一声,然后他当着他们的面向所有武侠剧里演的那样,吐出一大口鲜血。 蛇神马上就吓得蹲下去,带着哭腔问:“苏老师!苏老师你没事吧!?!老师你怎么样?” 在这个时候,苏倾尘还抬起头来,艰难而温柔地冲着所有人一笑,慢慢地抹去嘴角鲜血,道: “我没事……” 武汉当时就毛了:个斑马的你以为你拍戏啊! “苏老师……”蛇神还在那里嘤嘤地哭着。 银亮亮的寒光逼来,又一次闪瞎了群众的眼睛。他那一身红黑相间的非主流·哥特装扮,同样亮得让人睁不开狗眼——阿七嘀咕道:“原来他是走vr路线的。”夜叉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骤然站在他们面前,用那把克劳德的超级大号剑指着苏倾尘的脖子,冷笑着——从头发道嘴角到全身都散发出无限的邪恶气息——“好强的魔气。”鹦鹉低低地说。 “听清了,”他勾着嘴角,既温柔又凶狠地说:“看在你大哥面子上,留你一条命——别想干涉我的事!快滚!” 苏倾尘刚要说话又被他拦住了;他眯着眼,轻轻地开口,就像所有大boss那样怪里怪气地说:“我的名字是夜……”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直没开口的神骤然对着对讲机吼道:“就是现在!撤!” 轰天响地的爆破声中,所有人迅速转身,猛地一跳,跳到面包车掩体后去,身后是滚滚白烟——如果这是一出电影,能够慢镜头播放的话,基本上它就和所有的战争戏没什么区别,手榴弹在身后爆炸,士兵们跳起来又匍匐在远方,观众们看着烟尘作为背景在银幕上燃烧。 夜叉骤然扭头,暗道不好,疾疾转身,就往不断爆炸的江面上冲去。他远远丢下一句“苏老二你给我等着!”便在一片轰声中消隐无踪了。 神转头,微笑着取下安全帽,对众人说:“看吧,多美的景象啊。这鱼雷质量真不错……误差只有0.012%。” 从一开始,大家都认为这个计划有些毒,而且成本太高,说不准真的就把大桥给炸了呢?那可是毛主席称赞过的大桥呀。 包括上海,也有些犹豫;他没料到武汉这么肯下血本。 “不然怎么办?”武汉翻了个白眼,“世博马上就开始了你知不知道!感染的婴儿越来越多,魔族的那混蛋不赶紧清理出去的话,你要等老龙把恐龙崽子孵出来么!” 但这事依然风险太大。最后,还是中央拍的板。 所有接圣旨的武汉群众,在看到文件的那一刹那都是“=口=”。指示的第一条,要又快又好的解决——武汉在心里狠狠骂道:又快又好个屁!这两条本就是矛盾的好吧? 第二条:放心大胆地去做,桥炸了可以修,现在世博为大,国际影响最重要。 重点是第三条:武汉必须在17号以前解决这个问题,20号以前沪君必须回答上海——个斑马的17号!老子没被折腾死也只有半条命了还不知道搞不搞得完!20号沪君他本病没好好吧?! 第四条彻底震惊了所有群众:世博为重,所有神圣中华的成员全部集中在上海确保展会安全召开,人手不能调出,武汉必须独立解决这个问题。 草泥马戈壁啊! 这帮领导!武汉恨不得把北京给砍了。 然而,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天朝都王,号令天下,文件神,莫敢不从,河蟹一出,谁与争锋。 所以他们只能自个儿面对传说中的魔界三大魔尊之一·夜叉。 苏倾尘擦擦嘴角的血,真诚地说:“实在不行,我喊我大哥来,把他拎回家好好教训一顿。” 武汉嘴角抽搐了一下,挥挥手道:“算了,不麻烦魔主他老人家。” “真的,”苏倾尘严肃地说,“看起来这家伙只有我大哥能把他收服了。” 收服个屁!武汉在心里痛骂道,收服好了怎么还放这混蛋出来害人?武汉的婴儿、上海的婴儿,这帐还没找他算!还有阿米巴原虫,谁知道这混蛋从哪里搞过来的!还长一张cgx的脸,怎么不去shi啊! “这个啊,”苏倾尘像有点看出了他的想法,挠挠头说:“我大哥其实还是比较,这个,民主,所以对于反对自己的势力不是那么的,这个,镇压……要理解嘛啊哈……” 啊呸! “对了,”鹦鹉缓解气氛般地问,“他不让你叫他夜叉,那他到底叫什么?” 苏倾尘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他原来的名字不知道,他自己给他起的名字,叫夜x。” 阿七立刻道:“我擦这名字果然vr!” “那不就是夜叉吗!”蛇神说。 “对呀,”苏倾尘哭笑不得地说,“所以我和大哥都这样叫他,但是他不同意,非得坚持自己叫夜x。” “x这个音多难发!还是夜叉读起来好啊!他早该明白的!”阿七说。 “0821x号顺利爆破……0517x号顺利爆破……”神一边对着对讲机嘀嘀咕咕的,一边望着江面上的情况,渐渐皱起了眉头:“奇怪,怎么老龙还没出来?” “是不是鱼雷丢得不够深?”武汉问道。 “不会,”神挥挥手道,“这回下了血本……估计今年的鱼都要涨价了,但是……等一下!”他按着耳机,一边应声一边神情越来越凝重——终于他转脸对着他们,面色难看地说:“爆破失败了。” “啥!”群众们都大吃一惊。 “失败了,”他显得格外受打击,“总爆破成功率只有20%……都被拦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武汉断然道,“一个魔怎么可能学过排爆?老龙也不会!” “不知道,”神摇摇头,指着手里的小电脑屏幕,道:“这是他们传来的信息……所有程序都显示,失去了鱼雷的讯息……也就是说追踪失败了……不是导航的问题,”他低低地说,“江中的震动本没有达到应有的级别,探测震动也毫无结果。”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抬起头来,对着所有人说:“最好的结果,是鱼雷还在,只是没爆。还有可能就是它们本消失了。”神的脸色显得极其难看——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尴尬了。在一个腾讯都比青鸟快上许多倍的年代,他们早已经习惯了科学无敌,然而如果超自然的神秘力量竟然打败了科学,一般程度的打败也就算了可是它连tnt的影响都能消弭——那么这个国家、这个地球还需要军队干嘛?!一个前任魔尊的力量就能让人类的原子弹沦为笑话! 苏倾尘的脸也垮了下来。他抖了抖衣服,慢慢地说:“他没那么大本事……他应该是把鱼雷都转移了——转移到魔界去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慢慢地掏出一支烟,用火柴点上火,抽得吐了一大口气,然后显得有些愉快地指着天空:“看。” 整个天色都变了。这一定是让气象局发疯的一天,所谓的东边日出西边雨,东北角乌云滚滚,他们的正前方是早晨8、9点的太阳,而西北角则闪着诡异的昏黄色,南边,南边竟然出现了许多明亮的星星,在深蓝的天幕中几乎要闪瞎所有人的眼! “老龙失控了么?”武汉低低地说。 “大概是这样,”苏倾尘轻松地答道,“现在这事彻底明朗了,所以也更好解决了……结界打开了。”他说。 “那又怎样?”武汉看着他说。 “先回家商量吧,”他又吐出一口烟,道:“我大哥,要来了。” 第 44 章在线阅读 第 44 章 肉文屋 / 第 44 章 第 44 章 第 4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5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5 章 他们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对不起书记了。 整个武汉都陷入了显而易见的混乱。 市政府里忙得犹如锅上的蚂蚁:领导们纷纷发表电视讲话,表示这一切都是意外和自然现象;所有的新闻渠道都被加强了管制,气象台被暗示要解释这只是从东南沿海登陆的风球,各个大学的地质学家站出来说明现在地球进入了地壳活跃期而已,至于长江大桥事件他们则缄口不谈,被小道消息演绎成一场好莱坞式的恐怖分子谋。 幸好这里是中国,所有的媒体渠道都能够加以控制,所有的历史都能被篡改和解说,所有的老百姓都诚心诚意相信政府,最多不过是茶余饭后对一些神秘的关于政治和的事件加以艺术渲染。 所以,在混乱时期,人们还是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武汉开着面包车回去的时候,看着那些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大公汽,顿时觉得这些伟大的司机一个个都是纯爷们,给整个武汉的人们打了多少剂强心针啊。仿佛有他们在,世界末日来了也照样能把车开到月球上去。 神坐在副驾驶位上,他的脸色极其不好。“你感觉到了吗?”他一直没取下他的安全帽,低低地说:“地在震。” 武汉稍微开慢了一点儿,想了想,道:“没有。完全没有。” “是有的。”他说,“一直在震。” 武汉把车停下来,打开门走了下去,他站在路旁,周身车水马龙的,这个季节的姑娘们穿着各种赏心悦目的漂亮衣服,有着所有武汉女孩都有的一双又白又长的腿……人们都笑嘻嘻的,拎着雨伞,照样逛街,仿佛什么事也没有。而马路上,除了他以外甚至没有司机停下来。 他皱了皱眉头,又钻上车,疑惑地问:“你确定在震?我怎么啥感觉都没有……” “有的。”后座一直把头埋在手机里的鹦鹉突然抬起头来,清楚地说:“一直在震,但是震级很小……你和其他人一样感觉不出来的,但我和小都能发觉。” “哈?” “湖北砖家表示‘武汉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地震’,”鹦鹉嘲讽地挥了挥手里的网页,大声念道:“昨日,第十届‘湖北科技周’在武昌水果湖步行街开幕,湖北省震害防御处韩晓光在接受市民咨询时表示,武汉地震的震级都在1级以下,不具备破坏,针对‘前不久湖北一地出现地震,导致几万人不敢回家’的谣言,湖北省地震局提醒市民:只有国家级或者省级的地震预报才可信;凡是个别看起来预报很确的地震基本也是谣言……据介绍,武汉市发生破坏地震的频度很低,因此市民大可安心。啊哈这么快就说出来了,还不如不说呢,其实市民又感觉不到。” “什么原因?”武汉一边开车一边低沉地问。 “应该还是江里的……”神咬着嘴唇,慢慢地说:“我感觉很不好……” “你没事吧?” “不知道……”他呼吸急促地说,“有大事要发生了……一定的……我现在很难受……” “到底哪里不舒服?!”鹦鹉急匆匆地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神抱着自己的脑袋,“快停车!我要下车!我要回去睡觉……” “哎你……”武汉刚刹住车,就只见他飞快地跳下车,鹦鹉赶紧也打开车门扶住他——“到底怎么了?!”武汉惊异地问,“你……” “我要回去睡一觉,”神面色苍白地说,“睡醒了,这一卦的结果就出来了。” “……什么?” “这一卦的结果,”他在车门外轻轻地对武汉说,“你知道么,我测过长江低那一卦,阳交错,黑白不分,不知凶吉……只知有大事,显示不出是凶险还是吉兆。” 只停了一会儿,身后的汽车便排成了长队,司机们都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鹦鹉对他丢了个口型“我送他去你先回去”然后便和神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中。 武汉愣了愣神,慢慢伸过手去把车门“啪”地关上了。身后有司机刚要下车来理论,却只看见那几个印着掉漆的“城管执法队”大字,一溜烟开得飞快,穿过红灯,穿过视而不见的交警,消失了。 “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甜美的天气预告员小姐说了一路,“今天早上由于桥段维修,暂停开放的长江大桥恢复使用……暂停开放的长江大桥恢复使用……” “长江江面暂时禁航,港口停止通行……”这个还是她。 “今天早上,由于受我国东南沿海登陆风球的影响,武汉天气将在48小时内有大到暴雨……”依然是她。 电台难道就没别的播音员了么?当然不。但是其实这也是应该的,因为所有消息都是从一个源头向下下达的。 武汉把车停下楼下附近,关上车门刚要走下去,却看见所有的小吃摊贩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好了自己全部的家当,像大变活人一样消失了——留下来的那些正在吃早点的群众都对他怒目而视。 武汉顿时醒悟过来,原来他今天开的是城管车。 可是他还没过早呢。 武汉默默地挺着干瘪的肚子,把车开到楼下,再默默地走上楼,开门——家里当然什么都没有。指望从冒着香气的厨房里跳出来一个软妹子,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嗲着嗓子喊“欧尼桑你回来了!快吃饭吧!”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全都是东京那个混蛋意出来的!你一个人意不打紧,不要把你的意拿出来在整个世界到处卖!!! 软妹子没有,软儿童倒有一个。他推开书房门,云嘉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脑屏幕,只转脸微微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吃了没?电饭煲里有两个馒头。” 武汉感动得几乎要内牛满面:“你还会用电饭煲!谁教你的!” “我早就会了。”他不耐烦地说。 武汉默然走到厨房去,掀开电饭煲就被里面的场景震惊了:“云嘉!”他震惊地喊道,“这是什么!!!”他把盘子连着馒头一起端出来震惊地冲到书房里叫道:“这是什么!” 云嘉瞥了一眼盘子,淡淡地说:“馒头啊。” “你做的?!” “是啊。” “……这是馒头吗?!你怎么会做馒头?!” “这怎么就不是馒头了?”云嘉不满地放下鼠标,终于瞪着他不高兴地说:“这个有什么不对吗?以前嫦娥姐姐总是带这个过来,我看百度上有教程家里又有面粉就捏了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什么不对……”武汉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盘子,它大得好像一个地球;而盘子里的那两只小小的馒头,如果能称为馒头的话,和盘子一比,小得好像两个小月球。 “快吃吧。”云嘉一边把网页往下拉一边说。 武汉看着盘子里的“馒头”,他唯一的神情就只有“|||”。你不是百度了的吗!百度告诉你馒头是这样的吗!还有嫦娥,你把自己的宠物做成吃的……你好意思啊你!真是最毒妇人心! 没错,嫦娥姐姐的宠物,玉兔是也。此时武汉面前的两只小馒头,哦不,就是面粉捏成的两只小兔子而已。 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如果云嘉去捏糖人,他的手工一定可以把整个武汉的老糖人师傅都战到一败涂地从此退出江湖。 但是,这个是用来吃的! 武汉默默地捡起一只小兔子,努力硬着心肠,慢慢地把雪白的小兔子吞下去——这是头……现在要到身体了……马上就是脚——小兔子活灵活现的眼睛好像一边看着他一边在哭:“你怎么就把我给吃了呀!我可是兔子,是兔子呀!” ——这是面粉!这是面粉!武汉硬着心肠恶狠狠地提醒自己。 “好吃吗?”云嘉问。 “蛮好的……”武汉内牛满面。其实他本感觉不到什么好吃不好吃,反正面粉嘛,怎么蒸都是一个味——他心里已经把所谓的嫦娥姐姐骂了一万遍,你究竟教了云嘉什么东西! 而且这么小的东西本不管饱啊!你们这帮神仙! “好吃就好,”云嘉注视着屏幕点了点头,道:“我以前在天庭总是吃这样的点心,不过我觉得都不怎么好吃。” “天庭上……吃的都是这些?” “是啊,”云嘉若无其事地说,“嫦娥姐姐就捏小兔子,牡丹姐姐啊就捏花,紫霞姐姐最喜欢送她织的丝巾给我……” 武汉顿时觉得自己的表情变成了“=口=|||”:“怎么那么多姐姐……” “哦,是这样的,”云嘉说,“她们都喜欢我大哥,就拼命送东西给我。其实这是没什么作用的,我大哥也不喜欢她们。” 武汉已经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了……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云嘉啊!!! “她们一到了什么特定的日子,具体日子我忘记了,”云嘉继续说,“就喜欢拉着我捏点心吃。我捏得比她们每个人都好看,她们的目标就是捏得比我更巧,好像据说这样就可以得到大哥的宠爱……其实我觉得这两件事没有任何联系。但她们经过很多努力还是不能打败我。不过我觉得这也没什么意思,虽然我随便一捏就能捏成各种小东西,但所有的点心都是一个味。” 那当然,武汉想,不都是面粉嘛……仙女们真是闲得……没蛋也疼! 云嘉随手拈起桌边一团白白的软陶,大概是上次阿七吵着要做霹雳的团子时剩下的—— “ 看。”他把它放在手心里,对武汉说。 然后他随手熟练地点开了一个淘宝页面,上面的软陶团子可谓手工极强,美轮美奂;但武汉还是看着标价大瞪小眼,不过是5块钱的玩意你们不就是做成了霹雳人物么居然敢卖到300多!靠!霹雳你赢了! 他把那只小小的白团子放在手里,然后一揉——武汉立刻就看不清他的手势了。好像顿时有了魔法一样,好像刘谦……不,不是。武汉隐隐约约地想着,刘谦看起来更加像个人类——他本来就是人。而云嘉,他应该没用什么法术,但的确是带着非人的味道。 “好了。”顷刻之间,云嘉把手摊开,静静地说。 武汉望了望屏幕,又望了望云嘉手里的团子,瞠目结舌。 除了还没上色之外,所有地方都一模一样;连衣服的褶皱和头发丝的痕迹都捏的清清楚楚。 我靠!武汉惊叹道:“你用法术搞的?” “没有,”他摇摇头,道:“这并不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 我靠……你不是要让淘宝上卖这个的都失业了么…… “但是我觉得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云嘉带着点困倦说着,同时当着他的面毫不顾忌地就把那只团子放进嘴里——吞——吞下去了! 武汉炸毛地跳起来,拼命地阻止他:“喂!喂喂!这个不能吃!软陶有毒!!!” “有毒不能吃吗?”云嘉显得有些困惑地说,“我觉得现在什么有毒的东西,我都感觉不出来了。”他又伸出手去,把武汉盘子里那咬了一口的、还剩下半个身子的小兔子拈了过来,就在武汉震惊得动弹不得的视线中,缓缓吞下去,平静地说:“你看,其实这两个东西,虽然样子不一样,但吃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武汉此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他抓狂般地想着,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这就是梦!从四月以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梦! 就像是看透了他的思想一般,云嘉轻轻笑了笑,又把头转到电脑屏幕上,一边刷网页一边慢慢地问了一句: “小武,你做过梦没有?” “什么?”武汉没听清。 “你做过梦吗?”云嘉扭过脸来,静静地凝视着他,如此问道。 第 45 章在线阅读 第 45 章 肉文屋 / 第 45 章 第 45 章 第 4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6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6 章 “你做过梦吗?”他不屈不挠地问。 “做过吧……”武汉迟疑地说。 “都是些怎样的梦呢?”云嘉困惑地问。 “吃吃喝喝呗……我哪记得啊,醒了就忘了。” “噢,”云嘉点点头,道:“我从来没有做过梦。” 淡淡的天光从外面照进来,屋子里白得恍恍惚惚的。有一束光柱照在云嘉头发上,那个地方亮亮的,就像漫画人物都有的发色亮块,有些灰尘的灵就在光柱里缓缓地飞舞。武汉想起来,不久以前其实也有这样类似的场景,光柱从美发店外面照进来,灰尘的灵到处都是,刚剪完头发的少年在阳光下微笑,那笑容眼神同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一片空白。 武汉怔了怔,情不自禁把手伸过去,下意识地试图打断那束光——当然这是徒劳的——灰尘的灵们都飞舞着跳着芭蕾绕到了另一边,手拉着手不满地气呼呼地看着他。云嘉并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平静地看着他,开口说: “小武,我从来没有做过梦。” 武汉站了起来,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但是光柱还在,明晃晃的,好像时刻要把人吸走一样——让人想起来那些洛杉矶拍的、讨厌的外星人电影里面的ufo,它们首先是一个大盘子一样降落在你们家门口上空,然后滑开一个门,从里面出一条长长的光柱,金色或者是白色,反正只要你一走进那个光柱,就会被吸进去,之后就等着外星人把你解剖吧…… “做梦是什么样的呢?”他继续问。 “没做梦是好事啊,”武汉慢吞吞地说,“这说明你睡眠质量好,那啥脑电波得到了休息,不信你百度。” “不,”云嘉说,“我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古代也有魂魄入梦的托梦之说,既然如此,我怎么没有梦到我大哥呢?” 武汉立刻就笑了:“魂魄入梦那是死了的鬼魂!你大哥还没挂呢,入个啥梦。” “生魂也是可以的,”云嘉坚持说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我大哥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过。我甚至连梦都没有做过一个……我大哥曾经说过,很多事情,当我会做梦时,我就懂了。” 大太子这个神棍!武汉暗骂道,懂个屁啊懂!然而这话却不能直接开口,他叹了口气,道:“你再想想,你大哥还和你说过什么?” “他教我弹琴,”云嘉严肃地说,“他说男孩子会弹琴是好事,至少比女孩子要好,一个会弹琴的女孩子必然会感到悲伤,而男孩子能够感受到的少一点……” 武汉几乎要一口水喷出来:太蛋疼了!“你大哥有没有教过你45°仰望天空内牛满面?”他严肃活泼地问,“还有,你悲伤了吗?” “没有,”云嘉答道,“我觉得我弹琴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而且我也一点也不喜欢,虽然大家都说这个能修身养。大哥说,你以后会懂的。” 武汉说:“我靠,怎么什么都是以后,他说了以多少后多少吗?” 云嘉低下头,眼睫毛轻轻闪了闪:“没有。” “那你相信他干嘛……”武汉摇摇头,相信大太子这种蛋疼人士还不如去看四姑娘的书呢。 “我大哥不会骗我的!”云嘉抬起头来,坚定地说:“我想梦到我大哥,然后问问他……” “你要问他什么呢?“武汉耐心地说。 “……”云嘉当时就愣住了。“好像……”他低低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或者他还在不在……魂魄入梦!”他望着武汉说,“就算他现在已经因为天劫挂了,也应该有魂魄……除非,除非他本就没有魂魄!” 武汉被这惊悚的话和云嘉惊悚的神情吓了一跳:“哪有这种事,魂魄肯定是有的,不是传说什么三魂七魄还是三魂六魄的……” “三魂六魄,”云嘉纠正到,“这个是只适用于凡人的,”他顿了顿,道:“谁知道我大哥有没有呢?可能我也没有。整个天界的人都是没有灵魂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武汉心情烦躁地说,“别扯这些唧唧歪歪的,好好睡觉比什么都好——你知道天劫?”他试图扯开话题般地说。 “知道。”云嘉说,“但是我又不知道。” “……” “每次一想这个问题,我的头就很痛,”云嘉静静地说,“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我不能想了,也想不下去了。” “那就别想了,”武汉叹了口气说,“还痛不痛?” “已经习惯了,”他摇摇头,答道:“其实地劫我倒知道一点儿,你看——”他把屏幕转过来正对着武汉,开始一个一个的切换窗口: …… …… …… …… …… …… “这都是啥!“武汉顿时”=口=”了。 “地劫,”云嘉认真地看着他说:“也就是2012的资料。你注意看,尤其是第一个。” 整个世界都2012了。 武汉现在满脑子都是冲到上海去潜伏起来,在月底世博开幕式的现场拿把水果刀,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把造谣生事的罪魁祸首——洛杉矶,给捅死,然后告诉大家,2012个屁。 我靠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自从有了这个电影,全世界都在传说两年以后世界毁灭,据说天涯上卖房子辞职去旅游的都有,真是闲得蛋疼。 他走在大马路上给鹦鹉打电话:“喂?小怎么样?” “他睡了。”鹦鹉在电话那头模模糊糊地说,“估计起码要半年。” “我靠,”他把脚下的一颗玻璃珠子踢了踢,它大概是哪个玩弹珠的一群小男孩留下的;“他有没有测过两年以后啊?2012的时候大家会不会挂?” “挂了又怎样啊,”鹦鹉不耐烦地在那边说,“我的听众都不会问这种问题……挂了就一起挂呗,全世界人民陪你一起挂。” “不一定是全世界人民啊,”武汉笑嘻嘻地说,“不是传说西藏在建方舟么?到时候船上载的都是各国元首,什么托拉斯,皇室成员,财团董事,军火商,毒枭,中南海太子党……” “你给我注意点!”鹦鹉压低了嗓子斥责道:“这也是你能说的!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被神圣中华安全部请去喝咖啡!” “噗哈哈哈哈,”武汉觉得自己近日来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愉悦过,“抓了我?嗯?抓了我中南海怎么办?整个武汉怎么办?老龙的事怎么处理?那个长着和陈冠希一样的魔头带来的虫子怎么处理?谁处理?神圣中华不是全员都在忙世博么?沪君还在我这儿睡着呢!”说完最后一句话,他骤然有些心惊,不由得清醒过来,望望四周——什么都没发生。天光还是一样淡淡的,人群汹涌着走来走去,每个女孩子的腿都又白又长,到处都在修路,整个武汉的司机都是暴躁而淡定的。 鹦鹉静静地在电话那边说:“你情绪不稳定。” “不稳定个屁……” “你别以为中央拿你没办法,”鹦鹉警告道,“这几十年来……你自己说说你自己现在算什么了!别忘了新中华的第一枪明明是你!你非要和上头对着干,看起来乖顺其实都是阳奉违,结果新军呢?!你自己练的兵呢?!九几年搞开放搞特区都没有你,九省通衢现在只能喊什么可笑的中部崛起!还有!你忘了四十三年前的夏……” “啪”地一声,武汉挂上了电话。 他着脸,慢慢走在高速下,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太阳赫然已经出来了,亮晃晃的。 四十三年前的太阳和现在一样热……不,据说现在世界末日快到了,太阳风活动得更激烈了;还有四十三年的血。 什么都不能提,他想。尤其是过去,几千年的过去也比不上几十年的。 城市的历史是格外漫长的,历史总是那么沉重,但太久远太漫长,城市自己也不能记住;除非有些年月,总是揭最近的伤疤,好了又有新的,把结痂的皮狠狠扯下来,连着血淋淋的,红白红白——就像近几十年所有的矛盾纠葛一样。 但那些血淋淋的无知的愚昧的虚妄的激烈的过去又算的了什么呢?武汉走在属于自己的烈日下,太阳很快变烈了——他想着,这些风起云涌,纵横捭阖,兴亡家国春秋,在整个地球的命运和大自然的力量前,本不值一提。 第 46 章在线阅读 第 46 章 肉文屋 / 第 46 章 第 46 章 第 4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7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47 章 太阳越来越热了。武汉骤然感觉好像到了七月——不是因为刚才鹦鹉电话里提到了那一年的问题,而是确确实实的热。和四月简单直率的阳光照不同,空气里的热浪都是你看得见的,滚烫滚烫着浮动,似乎下一秒你就被熔化成整个火炉的一份子——当然,在外人看来,所有火炉城市的夏季,无论四月五月六月七月都是一样的热,只有真正的武汉人才能把它们敏锐地区分出来。 天气越来越不正常了。他眯起眼,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路上,琢磨着所谓的气候变暖问题,全世界都知道,全世界都在喊必须阻止它们,全世界都阻止不了它们。 到处都在修路。城市像一块万圣节南瓜,被挖了又挖,撬了又撬,然后填上新的其他的玩意进去。这些年,连一向彪悍得称霸全国的武汉巴士司机们也越来越不能够随心所欲了,堵车的面前,无论什么来头,宝马和qq,巴士和私家车,一律平等。 领导们多年来迷恋于修路,修得整个武汉的市民被堵得越来越暴躁。事实上这件事情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因为修了这一块还有下一块,道路越来越多永无止境,修好了后面的路前面修完的路又坏了旧了落后了,尤其是在这个已经被豆腐渣标记的年代。 武汉一边走一边想,如果真像电影里发生的那一幕那样,地面裂开了,所有这些水泥路沥青路高速路和轻轨……全都啪啪啪高高的被掀起来,翻滚着掉进地面大裂缝里去,连带着那些宝马们别墅们也全都没有了,平静以后,世界一穷二白,秒速进入共产主义社会。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其实他自己倒没什么,反正武汉也不富裕,但是沪君这样的就损失大了;哦对,他现在正走在去见上海的路上。不过就算见了也说不了什么,无非是汇报汇报情况……现在的情况就是老龙和他勾搭的夜叉在耍流氓,人家躲在江底不出来你就算炸出来了还是打不过,何况你其实本就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信了你的邪~~~~~红得像个番茄~~~~~信了你的邪~~~~~搞得人格分裂~~~~~” “喂?”他不耐烦地对着手机喊。 “你们太心急了,”电话那头低低的嗓子带着太阳一般赤果果的笑意,“武汉,事已至此,你们已经阻挡不了了。” “夜叉?!”他骤然狠狠皱起眉头,反地扫了一眼四周,警觉道:“你在用公共电话?你现在不在江底?” “你愿意这样叫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他愉快地说,“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你想用gps定位?哈,没用的,你找到我也没用,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江底,你觉得我一定没有手机么?要不要告诉你我的型号是……” “你想干什么?”武汉冷静地打断了他。 “停手。”夜叉笑道,“感谢你们傻逼的爆炸行为,我们所做的事半功倍,现在它已经准备破蛋了……” “我靠!你们真孵那个恐龙蛋?!”武汉恶狠狠地对着电话吼,“老龙把他的力量全灌进去了,蛋孵出来了老龙怎么办?——是你逼他的?!” “啊呀呀,你太暴躁了,”夜叉说,“真不愧是武汉啊。我怎么可能逼他呢?我是这样尊敬敖平的兄弟……”他神秘一笑,又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会,因,为,孵,出,那,个,蛋,而,挂,掉,了,呢?”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武汉冷笑道,“老龙怎样我能放心,他起码不会做危害人民的事,你个斑马的就会!妈的个老子滚出去!” “这是由你决定的么?”夜叉也沉地笑了起来,“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是老龙请我来帮他的……” “滚!老子再说一遍,从老子的地盘滚!”武汉厉声道,“带着你个斑马的虫子给老子滚出中国!” 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从眼前晃过。 “轰——咔啦!” 武汉骤然抬头,震惊地看到头顶白日朗朗,却凭空一道惊雷打下,震得空气里热浪纷纷为之一抖。行走的人群无一列外地抬起头来,迷惘地骂了几句,骚动之后,又重新盲目地各走各路了。 夜叉在电话那头尖利地哈哈大笑起来,比所有电影里那些反派配音都格外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和现实:“晴天霹雳了,看到了么,武汉?”他轻佻而亲切地说,“接下来还有……” “轰——咔啦啦!” “看到乌云了吗?”夜叉说,“注意你头顶的西南角……喀拉拉!”他一边拟声一边笑道,“来点雨怎么样?下雨吧?下雨吧?亚拉那一卡!” 细密的雨点开始飘下来了。满街的长腿姑娘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购物袋举在做好的发型上,蹬着高跟鞋匆匆地跑着。 武汉站在雨里,他身上已经越来越湿了;但他眼睛还是冷静而锐利的。他看着东北角的天空,和西南方向涌来的乌云不同,那里还闪着耀眼的太阳—— “再道闪电吧,注意!啊哈哈哈哈!”夜叉疯狂地笑着,就像一个在控制室里纵着风雨雷电的小孩一样,拟着声说:“呜哈哈!嚓!——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真美!这就是大自然的艺术!再来一发如何?亚拉那一卡!?” “你脑壳有问题?要搞么斯,说。” “你真不讨人喜欢。”夜叉压低了嗓子,“武汉,一切已经开始,天劫和地劫必须同时到来,这是整个世界的命运,一起来见证历史吧,你懂的,这么多年中央的教科书一直教导我们,不要做阻碍历史进程的那个人!——即使苏大来了也没用,或许整个世界上只有他有能力阻止我,但也来不及了。” “你怕魔主么?”武汉冷笑地望着远方,“你莫非不知道结界已经打开了?你既然傻逼到敢把鱼雷转移到魔界去,就不要怕他来找你算账……” “这已经不重要了,”他骤然打断了他,“你们时间不够了。一个小时之内,神龙将重新降临人世。” “啪”的一声,他挂断了电话。 雨又诡异地停了。乌云飘到了远处,这里却刮起了大风,路边的垃圾都打着旋儿卷起来飞得高高的,道路两旁的树都疯狂地摇晃起来,把刚才叶子上的雨水都狠狠地摇下来。武汉慢慢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只看了一两秒钟——屏幕当然显示的是来电号码不明——他现在连吐槽七双阿迪王都没凑齐呢还神龙个屁啊的工夫都没有。 他知道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 地方上出了什么事情都是徒劳的,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中央的稳定要以地方的团结为基础。然而,要维护整个社会和谐,就必须把一切不稳定因素都消弭下去;在必要时,要以中央为重—— 如果地方上保不住了呢? ——那就只有舍弃了。多少年来,弃车保帅,中国人一直是这么做的。身为卒子就是要有身为卒子的觉悟。 武汉果断地拨通了一个多年来……也许几十年也没有打过的电话,只嘟了两声便有礼貌而公式化的秘书接起来:“您好请问您哪位?您预约了吗……” “叫你们领导过来,”他拦下一辆的士,坐了上去,声气地说:“我给他10秒钟时间,他要是不来,我就把他的裸||照放在网上,各种体位的都有,你要不要看?” 秘书骤然打了个寒战,电话里似乎能听到他小跑着跑开的声音;“去江边。”武汉对司机说,“开快点!交警局大队长是我兄弟,10分钟赶到就帮你把今年扣的分都销掉。” 司机骤然像打了**血一样猛地一踩油门,穿梭过重重车辆和人群,方向盘转得飞快——电话这头,不到6秒就有人接起了电话:“怎么了?”全国人民都最熟悉的那种腔调淡淡地说。普通话标准,带着悠悠的稳意,令人安心又令人厌烦,仿佛新闻联播,仿佛一成不变又时时刻刻在变的的这个中国的标志:“你吃了枪子儿了?”武汉几乎可以想象到中南海里那人皱着眉头用钢笔敲着桌子的样子,淡淡的京味流露出来:“没有事不要打我这个电话。” “你别问我其他的了,”武汉不耐烦地说,“你马上派一架专机来,要快,最好25分钟就搞定,去省妇幼,把上海接走,接得越远越好。” “怎么了这是?”北京顿时疑虑丛生。 “来不及解释了,你信不信我?!”武汉低低地吼道,“我告诉你武汉可能保不住了!我不管其他的,我没关系,可是世博就要开了!中国也不能没了上海!” “……好。”风驰电掣的汽车轰鸣声中,北京在中国的那头断然点了点头,像所有杀伐果断的最高领导该有那样,又道:“你那边事情闹到这么大了?” “我相信你肯定也早有预料的,”武汉沉地看着车窗,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上去,挡风板前的除水器哗啦哗啦响。“你别管我,武汉的事,武汉自己能解决,不会拖累了中央,大局为重!别往我这里调人,尤其是我怕他们的其他同党还在上海做手脚,那些孩子只是一点皮毛。” “好。”北京似乎隐隐约约叹了口气,“还有什么事没有?”他的口气仿佛是在等武汉交代遗言。 “还有……”他迟疑了一下,轻轻地说,“把省妇幼里的小黄也接走。” “好。” “就这些,要快!时间来不及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惊异地看着他,不过并没有停下速度;他们从狂风区进入了暴雨区,又即将进入烈日区——但是整个地球的人类近年来都习惯了怪异一点儿的天气,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对此提出异议。 “那好……”北京说,“你自己尽量小心。” 他在中国的另一边挂上了电话。这仿佛就是最后的了;最后的最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也再也不能有,再也来不及有了。 仿佛还没有说出口的,像抗震救灾的现场,我们都知道不要放弃每一个人,可是终是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生还:中国也不能没了武汉,中国每一部分都不能缺少。 天朝都王放下电话,站在中南海安静的红色办公室里,墙壁背景是红色的,连柔软的地毯都是红色的,把他所有冷静地吩咐下去的命令都吸收得消弭无踪。秘书们敬畏地看着他,就像多年来一直的那样,杀伐决断,喜怒不形于色,每一条命令都关乎共和国的命运,字斟句酌却必然稳稳当当。 纵然他其实也和所有其他的中国人一样,一句大局为重,所谓弃车保帅,心如刀绞。 “到了。” 武汉走到车前,用手机把车牌号拍了下来,认真地对司机说:“兄弟,今天谢谢你。今天以后,如果咱们都能活下来了,以后全湖北的交警都不拦你。” 他站在江边,看着司机惊异着开车绝尘而去的影子,然后慢慢地抬起了头。这里是整个武汉的中心,烈日滚滚,乾坤朗朗;而周围的天空却乌云呼啸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好,他看着流动的江水,对自己说,这回便真是背水一战了。 第 47 章在线阅读 第 47 章 肉文屋 / 第 47 章 第 47 章 【番外】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番外】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番外】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番外】 【番外】【仙鹤】一日长大(1) “hey,hey,he is……up。” 模模糊糊中,有人在他前方这么说。整个环境好像乱乱的,吵吵的——他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are u okay guys?”有什么人拿手在他脸前面晃。 他再也不能继续睡下去了,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空气还是热辣辣的、浑浊的、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事物。桌上放着酒,几个白人——看起来是白人,穿得脏兮兮的坐在他附近。 “这里是哪里?”仙鹤开口就问。 “……what?”大个子白人奇怪地问了一句,周围喧闹的背景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有不少穿得脏兮兮的白人们就围在不远处的桌子边玩牌赌钱。酒杯中冰块的撞击声和筹码敲打桌面的声音清晰得毫发毕现,仙鹤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痛——是的,他骤然想起了这个年代还没有西方人懂中文。 “why ,am, i, here?”他立起身来,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问那个大个子。还没问完,他骤然想了起来,惊觉道:“the ship……” 白人哈哈大笑起来,迅速打断了他的话:“you fot!yes,you fot!u lose your & to anther gu……” “haha,”话还没说完,周围的人此时都哄笑起来,“he is gay!” 仙鹤头痛欲裂。宿醉感激烈的涌上来,整个周围的笑声被越放越大,仿佛要直直撞到他脑子里去似的,灯光也模模糊糊的,空气——空气快要把他闭死了…… 正当他想着是继续躺下来谁一觉还是马上出去的时候,一阵亮光照过来,把眼前狠狠晃了一晃——在场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包括那些正赌得起劲的家伙。仙鹤盯着门口,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提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又把门帘放下了。屋子里很快恢复了那种酒一样昏暗的黄色。 大家都看着那个男人走过来,他穿着标准的伦敦式西装,一边走一边摘起礼帽给大家致了个敬,同时手里竟然还有一副拐杖——不同于满大街可见的那种英国绅士,他满头黑发,黄皮肤面容俊朗,而且一点也不高鼻深目。 他一直穿过窄窄的过道走到仙鹤面前,弯下腰,低声道:“跟我走。” 仙鹤心里骤然一惊,他猛地想了起来:这个男人是上海。他立刻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摇着剧痛的脑袋缓缓跟着上海走了出去,那群白人流氓们还在周围起哄:“a—oh!a &ake……awy……” 一打开酒吧的门,便是码头边刺眼的亮光。新鲜的寒冷海风从眼前吹过来,带着腥气和整个大西洋骨子里躁动的春意,使他不由得立刻为之一振,顿时清醒多了:“我的船呢?”仙鹤重复道,“你走吧……我要去坐我的船。” 上海斜过头从上方看了他一眼——即使站在一群西方人里他也不显得有多矮——“你不是把船票输给一个画画的小伙子了么?真是……” 仙鹤又猛地摇了摇脑袋,想起来好像喝醉过去之前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们都醉得厉害,周围人的起哄令他热血上涌,而那个说自己是个画家的年轻人,满世界都能找到这样的小流氓——他毫无疑问定然是出了老千!得到船票后他便欣喜欲狂地飞奔出去了,是的,船票,满酒吧的小流氓们,满伦敦有着不安分热血的小流氓们都想着上那艘船…… “……船早就开了,”上海说,“你要坐也坐不上了,算了罢!何况只是个三等舱,你买三等舱做什么?” “我不想坐头等的,”仙鹤瞪着眼睛看着别处,“反正三等舱和头等舱都是混蛋英国人。” 上海笑了:“没错,都是一样混蛋……行了,我们走吧。” “去哪?” “坐船,回国。”上海在他前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此说道。 “不行!”仙鹤马上急了起来,“我不回去!”他四处张望着说,“我要去美国……我是要去美国的!坐不上那一艘就换其他的!” “你傻了吧?”上海冷笑道,“如今除了那一艘还有哪个航班?要等也得几个月以后好伐……行了,”他软下口气,“和我回去吧,啊。” 仙鹤还是犟着脾气瞪着他:“没船我就飞过去!我就要去美国!” “说什么好傻话呢?大西洋你知道怎么走么?你这些年在外面也够了罢……”上海看着他笑,“醉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揪着我往死里揍……” 仙鹤扭头就走。 “哎你给我等等!”上海赶上去拉住了他,“走什么啊!……你……” “我和你说过别给我提他。”仙鹤低着头说,身材的劣势让他本动惮不得,他又只好加了句解释般的:“我不想回去……现在回国也没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上海仰头笑了几声,意气风发地说道:“仙鹤君你这可便错了!如今的中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乃是百年未有之变局!革命事业正如火如荼,你莫非不愿意回去看看?何况首当其冲的还是去年武昌起义……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们的祖国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祖国了!共和初立,你不愿意回去看看么?” 仙鹤怔怔地站在原地,是的,他知道,英文报纸天天都在写,还有用模糊油墨印出来的湖北新军的照片,看了又看也看不清…… “走吧。”上海笑着拉过他便往前走去。 整个码头背景都仿佛不再入眼,唯有甲板仿佛无限蔓延但顷刻间又消失在眼前,穿制服的船员站在门口冲他微笑着,仙鹤只不过稍微一愣,便恍恍惚惚地走上了船。 这是1912年四月的英国码头,春寒料峭,海风凛冽,他莫名其妙地买了一张世界上最豪华的船上的最低价的票,打算和下层流氓们睡在一起挤上几个月,因为所有的英国上层人物和下层人物都毫无分别,同样瞧不起中国;然而他又转头莫名其妙地把它输给了一个画画的小流氓,只好在肮脏的酒吧里睡了过去,醒来时不知道身在哪里——其实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多年了。 现在,他站在“伦敦——上海”线的船的甲板上,海水在栏杆下鼓荡得要把人心跳出来,几个月后就要回到阔别已久的祖国,据说她现在已经变了——不知道他自己,还敢不敢认。 一下船便是滚滚热浪,已经是中国的夏季了。 他们踏着海风和轰鸣的汽笛声走下甲板,满世界的吴侬软语顿时涌进耳里。工人们淌着汗搬运各种货物,短旗袍的姑娘们踏着高跟鞋走来走去,还有洋装女学生们,叽叽喳喳的……穿长衫或西装的一群男人们顿时朝他们涌了过来,把上海团团围住,大笑道:“哎呀呀——沪君你可算是回来了!” “好说,好说,”上海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随从一边意气风发地说:“我出去的这几个月,国内局势如何?孙中山先生去年和我们提过的纸币,今年颁布得如何?” “顺利得不得了!”人们哈哈大笑,“香港说,如今就是给小费,阿姑们也是肯认的,无需用洋钱了伐!这位是?” “这位是新回国的革命同志,仙鹤君。他之前可是游历过欧洲各国了。” “晤,久仰久仰!仙鹤君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没有?”人们热情地和他握手,“听说同盟会近日要改组……” “行了行了,”上海笑着把他们的话打断,“先去吃饭好伐……” 他们很快上了车,上海满大街的车都又崭新又靓丽,简直比伦敦那些绅士车们还漂亮。仙鹤一直看着窗外,城市混杂着各种奇特气味的风就一直那样钻进鼻孔:“卖报啦卖报啦,今日消息,教育总长蔡元培先生召开教育大会,推行义务教育,以后读书不要钱啦……”报童清脆的嗓子像是清晨刚摘的桃子,青青的还滴着水;报纸的油墨香随着他们鞋底啪啪的响声传遍了整个上海,还有路边糖果店的香气,意大利咖啡馆的香气,法国香水味从每一个高跟鞋贵妇的身上传出来,车后一路带着微微鼓噪的海风和石库门那些街头小巷里早起倒夜香的妇女们的睡意混合在一起,还有眼前豪华大酒店里那种奢华而崭新得骄傲的气味,既崭新又古老——十里洋场的上海,十里洋场的中国眩晕一样地袭击了他。 “下车了,”上海对他笑道,“怎么,看傻了?” 他们走进和平饭店,这栋建筑简直耀眼得要把人闪瞎。每一个人,穿长衫的老派学者,穿西装的上海滩流氓,做着头发穿着开叉旗袍的舞女,理着平头的热血青年,戴帽子的军官们——都在冲着他们微笑。他们热情地寒暄,熟稔地碰着酒杯,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同一个词“革命”。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上海高举着酒杯对着众人笑道,“为我中华之复兴大业,为民国之共和,为孙中山先生——干!” “干!”所有人都热烈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一个革命盛行的年代。仙鹤一个人端着酒杯,站在大厅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他们——舞厅里的留声机慢悠悠地转着,甜腻柔软的嗓子唱着“花样的年华~月圆在~”舞女们低低地伏在男人们身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们的内心,有人想着自己真正爱着的那个中学男教师,有的想着回去脱下长袜听无线电,有的想赶快嫁入豪门……她们的男人们心里也没有什么不同,有的想着金钱有的想着权势有的想着,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说着革命。革命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尽管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吃喝玩乐。 这样一所流光溢彩的城市,这样一个花好月圆的年代。他慢慢地把头望向门外,门外的上海夜也是不夜,依然灿烂动人,十里洋场,又浮华又簇新——那武汉呢?武汉现在是什么样? 音乐很快变得热烈起来了,人们欢呼着一起涌下舞池,像是在为时代助威一样,毫无章法又狂热投入地跳了起来。 “想回去看看么?”上海走了过来,冲他神秘一笑,“不用太着急,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来跳舞吧。” 几天以后,他们在某个公馆见到了武汉。 他显得有些疲倦,一直低头看着报纸,上海进来了以后头也不抬地便说:“这次你们的意思是好的,我也支持改组,但废除民生主义这一条始终还是不妥……” 他头一抬,便看见仙鹤默默站在他面前,不由得怔了怔:“你回来了?” 仙鹤慢慢坐下来,冲他点了点头。 “回来是好事。”武汉很快笑起来。他的眼睛是青灰色的,映着军装的色调,暗暗的,还看得到军人凛冽的气息;头发看得出刚刚理过,一一的茬都薄薄的坚硬地贴在头皮上,仿佛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七月火炉的意味。 上海道:“你这一点也无疑是讲不通的,统一共和党提的条件就是这个……宋先生也为难得很,其实本来也是个虚名头。” “是么。”武汉淡淡地说,“不谈民生,何来共和。” “我走了,”上海说,“你们慢慢聊。其他的事情,改组大会上我们再努力磋商一下罢……虽然我看希望也不大,但改组也是势在必行。” “好,”武汉点点头,看他走出了大门,那神情一直有些怅惘,怅惘得让人感觉无限温柔:“听说,你差点上了一条要沉的船?”他把头转过来,对着仙鹤微笑道。 仙鹤脸微微有些红:“我怎么知道它会沉……” “也是,世界上最豪华的船么……谁知道它才开了几天就撞上冰山了?大意失荆州啊。”武汉道,“不过你怎么买了三等舱的票呢?在外面钱不够?” “不,”他说,“我不缺钱。” 气氛很快沉默了下去,空气中能清楚地听到秒针转动的声音,咔啦——咔啦——仿佛在谋杀生命。 良久,武汉叹了口气,道:“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不久,”仙鹤看着他说,“我很快就走。” “是么,也好。”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留下来参加革命吗?”仙鹤“唰”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他:“所有人都在问我,你在哪里高就,打算干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回国革命!还有你马上要参加的……那个什么同盟会是不是?马上就要改组成国民党了是不是?” 武汉看着他笑了起来:“你哪里懂什么革命。” “我怎么就不懂了!”仙鹤死死瞪着他说。 “不,小黄,”他疲倦地按着额头说,“其实我们都随波逐流,都不懂……谁知道我们做的是正确的还是不正确呢?谁知道这条路走到底走下去会怎样呢?国内现在很乱,到处都还在打仗,我宁可你不要回来。” “是。”他冷冷地说,“我不喜欢政治。” “我知道的……所以你走吧,”他在他身后说,“等过几年了,国内局势稳定下来了,我……我就去接你回来。” “接我……回来?”仙鹤并不回头,他仰头颤抖地笑着,越走越远:“我不要你接。” “是啊……”他听到他在他身后叹息着说,“因为你已经长大了。” 因为你已经长大了。 这是他头一次承认他,在一个混乱得不知去向何方的年代里,他却终于坦然而无力地承认了这一点,承认许多年以前那个被自己一直抱着哄着的孩子,长大了。 仙鹤义无反顾地又踏上了另一条不知去向何方的船。大概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大概是好望角,大概是墨尔本……谁知道呢?越远越好,他甚至不想再待在北半球。甲板上的风带着钝痛的湿意,刮到脸上,不知为什么让人有点想哭。 他想起武汉第一次说起这个词,那时候夜色如酒,外面花灯如昼,也是流光溢彩的盛世活乱世繁华,他把他抱在马车里,有些悲哀的,低低地说: “小黄……当你终于会自己用手解决的时候,你就开始长大了。” 【番外】在线阅读 【番外】 肉文屋 / 【番外】 【番外】 第 6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1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1 章 “你每天都这样按照自己的意愿骑来骑去,”云嘉问,“你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吗?” “我很快乐。”骑自行车的人答非所问地说, “那你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吗?” 车手笑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最自由的人呢?” “难道不是吗?你每天骑着你的自行车,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云嘉坐在车上,听着破二八的车轱辘哗啦哗啦的叫声,望着眼前不断升起又落下、冲着他们露出神秘微笑的太阳,如此问道。 “那也不是完全自由的,”车手哈哈大笑,“我得按照交通规则来,不能乱闯红灯,必须走在自行车道里,也不能逆行……车胎没气了我得去打气,车坏了我得修……你以为我除了骑车什么都不用管吗?我还要吃饭呢。” “原来如此……” “我们生活在这个体制里,每个人都要面对着属于自己的秩序的,”车手说,“没有完全自由的存在,如果有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到了。” 他“唰”地一声停了下来,吹了个口哨,从车上跳了下来。 云嘉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名满天下的那座楼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它高耸入云,无限端庄,隐隐有种熟悉的悲凉意味。 “这不是现在的黄鹤楼吧。”他轻声道。 “说的没错,”车手漫不经心地说,“这是最开始的那一座……那时候它旁边什么商业街,什么高速……什么都没有。但是……”他指着门口说,“你进去,还是得买票的。” 黑暗之中,波光暗涌,武汉仿佛在水底行走。 然而,他却并没有被窒息而死。甚至他的脑部,脸一丝窒息的感受都没有。陷入梦境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清醒……这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要做什么。 周围仿佛是一座古城;不,不完全算古城。那些旧房屋,都是废弃时代的产物。 每走一步,都有沉默的雕像在身后静静地凝视着他。他们全身都沉没在黑暗的历史洪流里,再没有人记得。可是武汉却清楚地知道他们,知道他们的名字…… 娥皇女英…… 湘夫人…… 山鬼…… 还有屈原。 他现在就站在黑黝黝的屈原像前。高大的沉默的雕像透过千年的时光看过来,宛如《人工智能》里的场景,但武汉知道它并没有那么古老,它是政府几十年前修的,现在早已残破不堪,政府和人民把它抛弃了,只有那雕像身上沉重的历史还透过诗人的那双眼重重地看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 “怎么样?”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浮起,“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这些人了。” 武汉转过身,看着站在水里的龙王,沉声道:“不会。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是么?”老龙冲他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但是人们已经忘记了他们。” 武汉无言以对。他听见老龙继续说:“看……你看现在,连这整座城,都沉入水底了。” “新的屈原故里不是都搬到移民点了吗?”武汉说,“而且东湖也有纪念堂……” 老龙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觉得那样做可以么?” 武汉又无话可说了。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更说服不了政府。何况,这件事总是有价值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龙说,“历史前进的洪流,是不是?就像滚滚长江水一样,以前我们看它一直向东流,可是东海之水还会化成云从天上再回到长江,历史就这样循环往复着奔腾不息,我们永远在前进,为了历史的进步总要付出某些代价;可是这些代价也是有意义的,因为我们进步了……但这也不会是永不回头的进步,因为江水还会回来,历史还会重演。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抬头仰望着千年前那位隐忍沉默的诗人,疲倦地说:“这些年来,肯回来的江水,越来越少了。泥沙俱下,河流改道,总有一天,江水要这么耗完,整个长江也不复存在了。” “你想说什么?”武汉终于开口。 “我想说的?”老龙看着他,“你不会不知道。我问你,”他指着屈原说,“从最远古的神灵开始,黄帝,炎帝,蚩尤,刑天……到后来的大禹……然后是屈原他们……再后来就是我们了。从我们开始,之前的神灵们,还存在多少? “还有多少人,会在节日的时候用鲜血拜祭他们,给他们送上最好的牺牲?还有多少人会往江里丢粽子……即使这很蠢。 “还有多少人记得他们?” 武汉听到自己说:“没有了。除了我们,一个都没有了。” “哈。”老龙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我们,我们算什么?我们还会拜祭他们么?我们自己也是一样的……我记得很清楚,1840年以前,每年我还能收到新鲜的祭祀品,”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口道:“后来越来越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这就是历史,”他狂笑着说,“江水们一去不复返,历史也不再循环往复了……旧的神灵去了有新的神灵,这是以前的那个轮回圈而已,现在……他们进入了一个新的轮回圈,这个轮回圈里没有我们的存在……已经没有神灵了!我们的整个世界都完了!哈哈!” 武汉皱着眉头说:“这不是你实施这些行为的理由。” “你以为我是为了报复么?”他低低地笑着看着他,诡异的眼睛在水底闪着亮光:“不,不是……我怎么会像我必须守护的人民报复呢?你以为我是什么?你以为我是给政府办公的么?……不,我当然想,这群忘记了我们的□的……但是,这不是一个真神该有的所作所为。 “我确实是要报复。”他继续说,“不过不是报复人民……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武汉骤然清醒过来:“安陆的银杏是你干的?” “你才发现么?”他满意地又舔了舔嘴角,笑道:“真是美味啊……上千年的银杏灵,可是也已经衰竭得没有任何力量了啊,每个当地人都爱去刮它的老树皮,揪它的老叶子,传说这样能治百病,虽然他们一点病都没有,有病了去打个针就能解决……这样凄惨的老树,自己看着自己慢慢消亡,灵力化为须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哦,当然,他们从来就不是活着的。” 他注视着武汉,炯炯有神地说:“我们都不是活着的。我们都是依靠人们的信念凝结而成的神灵,这就是所有神灵的共同本质……当人们的信念崩塌了,我们也就不存在了。” “那你吞噬了那些银杏又有道理了么?”武汉冷冷地说。 “不这样怎么行呢?”他微笑道,“这一百年来,我的力量已经越来越衰竭了,连身体都开始枯萎了……虽然依靠它们也补充不了多少。我潜在江底,默默地修炼了一千年,才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没有用,纵然你是真正的龙神也没用,纵然你是实际存在的上古生物也没用,人们一旦不相信你了,你的存在就被抹杀了……难道你就没有感受到你力量的衰竭么? “修炼是没有意义的,“他几乎是低吼着说了出来,”因为一个人的修炼永远不能满足我的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武汉一开口便蓦然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他:“你……” “不错。”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我要毁天灭地,荡平十方世界,一切神灵。” “你疯了!” “我怎么疯了?”老龙轻松地说,“这件事,当年有一只猴子做过,一条龙还做不到么?” “你这样做了也没用!”武汉厉声道,“敖平他已经回不来了!” 老龙哈哈大笑起来,惬意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怎么知道呢?” “我不管我知不知道,”武汉警告地说,“你自私自利,损人利己,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嗯,”他点点头,平静地说:“当年敖平的事,这回便报应在了他们身上。” “你!……” “别继续扯了,武汉,”他疲倦地打断了武汉的话,道:“你知道我不完全是为了复仇。如果不吞噬掉所有其他的神灵又该怎么办呢?我需要力量,”他低低地说,“一条没有力量的龙和死了无异,它只能呆在江底,挖过江隧道的时候,任意一个施工队的工人都能用钻头捅死它。 “我受够了这一切,”他抬头,透过屈原一直看到水上淡淡的天光,说道:“他们既然本身已经腐朽了,不如让我吃掉……我真喜欢我新身体啊,虽然它笨重又难看,但是真年轻,让人想起几千年前自由自在腾云驾雾的日子……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天规,什么都没有……” “我无法赞同你。”沉默良久,武汉开口道。 “这是正常的。”老龙笑道,“但是你也只有接受了……反正这对你来说,没有影响。何况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身躯,我怎么指引我的人民呢?传说再过2年,不,那当然是谣传,可是也快了,再过几十年,甚至十几年,这个星球就要不行了……龙族会带着所有的子民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建立永远是龙的传人的文明。” “你做不到的,”武汉摇头道,“就算我不拦你,你也很难……你当天界的神是死的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龙摇头看着他,眼里是这些日子以来武汉从没见过舒畅:“你太高看他们了。你莫非不知道现在天界的状况么……如果你知道,现在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位三殿下的大哥,做了什么的话……” 武汉刚要动手,却只觉一阵巨大的力量狠狠捆住了他;周围的景象渐渐散去,又归于浓黑的混沌,头顶微亮的水上天光再也看不到了。困意如潮袭来,老龙的声音在他耳边低沉地响着: “我知道你想阻拦我,虽然你自己还没想清楚为什么要拦。在我控制的幻境,你是没有这个力量的……好好睡一觉,把一些事情想清楚,没必要和我为敌。等醒来之后,这个世界就是真正的的和谐新世界了。” 模模糊糊中,武汉奋力地向前,却什么也看不到;挣扎之中,又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那声音贯穿了整个星球的历史,印记一样刻在人们心头,听得武汉不由得一震: “好好的,睡吧。”格林达姆说,“不要管那么多,也不要想那么多。一无所知才是幸福,被封闭的世界才最和谐。没有欲望,不会反抗,就不会有痛苦。你一直以来的痛苦,不就是因为不安才造成的吗?” 不!武汉激烈地想,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脑海里空空如也,找不到一句话可以来反驳——他怔怔地听着那个声音,终于彻底沉入了黑暗的梦境洪流里。 与他同时沉入梦境的还有仙鹤。 当苏倾尘他们前脚刚走,仙鹤就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拄着邓师立在楼顶上,脑袋嗡嗡地想,仿佛有一千条虫在游动;头顶又有一架飞机轰隆隆地飞过,探照灯打在他的脖颈上,一晃又一晃——是客机还是十五军的空军直升机呢?风吹得有些冷了,脚下商业区还是那样繁华…… 无尽的刻骨铭心的思绪还是铺天盖地地涌来,就像奔腾的海啸一样不可阻挡——他努力地看着其他的事物,想着别的什么,关于商业街、直升机或者是最近的天气——没用。他还是被拖入了漫长时光的记忆里,整座楼被封印的暗黑的痛苦的历史如弹幕一样恶狠狠地在他的脑内弹了出来: “武昌城内,诸恶难抑,以建降魔之楼,以天地浩然之气,镇十方妖魔。”这是他出生起,就听到的老道士的声音。 “镇得了么?”这是武汉的声音,有些年轻,但格外恭敬:“既然人心有欲便有恶……” “但求调和之力。” “只堵不疏,可为正法?” “无他,但求方圆千里,千年无虞!楼在一日,可保武昌安宁一日;楼塌则乱世,治世则重建。” “是么?”武汉低低地说,“一治一乱,是否为中华万古不破之命?” “不可说。” …… …… …… 他能感受到一切楼内被镇压的记忆:武昌城内的,整个湖北境内的……人心不安,有欲望便有恶,千秋家国,兴亡动荡,乱世间灾民流离失所,盛世时上位者鱼乡里,无休无止;有抛妻别子,有叛国离家,有恩恩怨怨,浮生如戏,兴亡旧梦,都化作了“恶”字,从被镇压被封印的楼里涌出,狠狠地扎进他一个人骨髓里—— 无尽的痛苦中,他奔跑在亿万人记忆洪流的碎片里,凄惶地寻找着他要寻找的那个人——终于,他看到她的背影了;她一个人站在江边,羽翼雪白得像所有梦里的那样。仿佛是心灵感应还是什么别的,她就在这一刻也转过头来,惊奇地看着他,微微动了动嘴唇。 仙鹤发现自己在变小。他再也不管那些其他的抓得他的心滴血一样汹涌的其他人的记忆,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连着衣服一起变小,变小——等到他扑到她怀里的时候,他又是像不会飞的时候那么小了。 “妈妈……”他抱着她,狠狠地哭着,像是要把几千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她拍着他,轻轻地说:“乖……别哭了。”那声音就和所有他曾做过的梦里的一样。 他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她。他又变成了个小孩子——他用小孩子模模糊糊的脑子想着,如果他能重头来一次,永远都是这样的小孩子,就好了。 “满足你吧。”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一无所知的安逸才是幸福,永远呆在封闭的世界里,不要再不安了……这是不是很好很和谐?” 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云嘉站在古老的黄鹤楼大门前——这大门可一点也不古老。准确的说,它有两个大门。 左边的那个,门口放了一个大大的白板,上面用记号笔歪歪斜斜地写着“门票50元”,另一个则写着“门票80元”。 “为什么门票价格会不一样呢?”他迟疑着问。 “因为进去之后的路也不一样。”车手懒洋洋地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云嘉更加迟疑了,“难道不是都是黄鹤楼吗?” “当然不一样,”车手说,“它们代表两种不同的可能,一个代表未来的可能,一个代表过去的可能……当然也确实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因为都是压制冲突的力量。它们最后是殊途同归的。” “我没懂。”云嘉诚实地说。 “你当然不懂,”车手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个,我并不在格林达姆安排的这两个规则里……你进去以后,问问武汉不就知道了?” “格林达姆到底是什么?”云嘉想起了那些招贴画,她身上带着强烈的力量,仅仅是一个淡淡的微笑就足以征服世界——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她,他到现在却还不知道她是谁。 “格林达姆就是格林达姆,”车手说,“调和之女,和谐女神,harmonia,小绿……你管她叫什么都行。她掌管着世间所有调和之力,有些人恨她有些人爱她有些人利用她,但她无处不在……其实很多时候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武汉是真正的她的信徒。” “为什么小武是真正的她的信徒呢?” “因为他是真正的城管。” “好吧……其实我还不是很懂,但是我得进去了,”云嘉说,“我应该进哪个门呢?” “随你。” “这个……”云嘉艰难地一口袋,脸涨红了:“我的钱……都不够。我进不去了……吗?” “我靠!”车手终于囧着脸,一摔车把手,气呼呼地说:“你随便进一个不就行了?” “可是……”云嘉不解地说,“没带够钱啊……” “你还真和被市政府欺骗的那些外地游客一样啊靠!”车手愤怒地说,“没钱就不进了?你没看出这里连售票员都没有……这只是个摆设用来嘲讽一下当局的啊靠!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擦……” “啊……原来是这样……”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还愣着干啥!”车手不满地说,“赶紧进去啊!我容易吗我,没工资还得接送你个啥都不懂的家伙,给你解释这个解释那个……快点找个门进去了!出来以后我还得接你到其他地方去……” “哦。”云嘉赶紧慌慌张张地冲了过去,选了一扇门,便轻捷地跨了进去。 我知道看到这里肯定会有看txt的同学感到疑惑,这个用txt还是很难表达清楚的,到时候请你们来 /onebook.php?novelid=696048&chapterid=61 这个原文页面能够解释清楚,因为后文是选择阅读……嗯……你选择哪个门就通向哪个情节 第 61 章在线阅读 第 61 章 肉文屋 / 第 61 章 第 61 章 第61.5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61.5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61.5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61.5章 第61.5章门票80:通向未来·1984 “第八套广播体——原地踏步,走!” “伸展运动,预备,起——”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 武汉穿着制服,怔怔地站在高台下看着场上的孩子们。他们每一个人都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穿着松松垮垮的军服,每一件都是家长们高价购买而来的。 他们做得并不好,但是让人安心——非常让人安心。他们有的在用菊花使自己移动,有的全身匍匐在地上用小手指做。他们全都是一副被电傻了的样子。 “您觉得怎么样?”羊叫兽在他身边,微笑着问道。 “很好,非常好。”电幕就在他身后,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需要我带您去参观第十三号治疗室吗?” “暂时不必了,”他说,“我自己转转看。” “您请便。” 他从灰色的高台上走了下来,抬头望着灰色的天空——这里什么都是灰色的。场上零星长着绿草,可这些草也灰蒙蒙的,宛如被水泥灰浇过一样。灰色的四角天空的边角,有着灰色的狙击台——为了防止那些把地形图纹在背后的少年们越狱,或者在强制广播体的时候暴乱。据说五十年代有人这样做过,但他们不知道所有的地形图都是假的。他们以为在巨大的网戒中心里总有一个出口能跑出去,却不知道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网戒所,你逃得出这个院子,但你怎样逃出这个世界呢? 但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做了。友爱部属下的网戒所里,所有的网瘾少年都发自内心地爱着杨叔,爱着格林达姆。 “叔叔好!叔叔再见!”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少年跑了过来,朝他敬了一个礼,随后抱着一摞花名册跑上高台去了。他的眼里同样是没有表情的。 武汉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比这孩子大不了多少;但是在网戒所里,所有人都得管羊叫兽的客人叫叔。 这里唯一的亮色是眼前的围墙和不远处的高楼。这些灰色的水泥建筑上,贴满了巨大的招贴画,无数个红绿相间,面庞沉静的少女向你微笑,下面照例写着一行字: 【格林达姆在看着你 2009.7.1】 她的周围用血色刷着三句话【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这些字样都已经有些旧了。 武汉眯着眼看向天空,那上面一只鸟也没用,却时不时有轰鸣的直升机飞过。他知道这是为了防止上海那帮反动派发动空袭。 正在这时,背后巨大的电幕响了起来:“全体队友!各就各位!” “全体队友,各就各位!” 孩子们立刻停止了做——广播体的音乐也赶紧停止了。武汉察觉到大地都在抖动,他们像一群马蜂一样跑过来,然后迅速结集成队形,站在大电幕前,个个都站得笔挺,把手放在口,脸上是一副神圣的表情。 武汉也赶紧转过身,面对着电幕,把手放在口。所有人都到齐了,白大褂们和刚才的羊叫兽和小队长,全部毕恭毕敬地站在电幕面前。 “仇恨三分钟”的时间到了。 电幕上开始出现上海的脸。毫无疑问,他长着一张反动派的脸。资本家,无耻,狗东西。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全是诸如新闻自由、民主平等之类的话,他居然还强烈地抨击了格林达姆和三大原则。像他这样的叛国者是没有好下场的。 孩子们尖叫着纷纷向电幕里的上海吐口水。他们狠狠地跳起来踩着大地,整个大地都在颤栗;他们捡起一切可以找到的东西扔向电幕,每个人都在吼叫,每个人脸上都满是血海深仇一样的愤怒。 武汉也在这样做。实际上这一切都驾轻就熟;这一切已经实施许多年了,每天的例行仇恨、仇恨日、仇恨周的存在使格林达姆的统治更加牢靠。格林达姆永远不会出错,格林达姆永远不会离开,格林达姆无时不刻在看着你。 但是他心里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没有去想。他依稀记得,多年以前他们和上海还是好兄弟,上海和北京尤其要好,但是现在不是了。上海是个叛国者,所有的通缉令和追杀令都是从北京那里发出来的。 电幕里,无数轰隆隆的外国战机、外国步兵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上海的身后,就是他所代表的巨大美分党集团,帝国主义敌人,谋破坏和谐世界的最大反动派。他们是全中国人民的敌人。 “仇恨三分钟”终于结束了。人们都疲惫地软到下来。各自归位,少年们继续回到原地用菊花走路。武汉也打算离开了——他应该去看看第十三号治疗室。这是这次参观检查的重点内容。 然而,就在他走到场中心时,就在他仰望着灰色的巨大的格林达姆雕像时,他忽然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他还很清楚记得几年以前的事情。不,不一定是几年,说不定是几个月,几十年,都有可能。那个时候还没有网戒所,也还没有格林达姆。他,上海,北京,每个人都生活得富足愉快。没有反动派这种说法,也没有满世界的电幕。 然而这一切也说不准,因为真理部的人时刻修改着历史,修改着一切新闻和资料。你怎么证明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只是你的幻觉呢?武汉对谁也没有说出这些,因为他不想让别人或者电幕看出他的双重思想还不够好。 如果你没有严格的双重思想,作为核心党的城管,是很容易被丢进友爱部的——或许就是第十三号治疗室,谁知道呢?或许几个月以后,世界上就从来没有存在过你这个人。 他慢慢地走向大楼,血红和鲜绿为主色调的招贴画深深地灼伤了视网膜。无数个格林达姆冲着他微笑,他是就是格林达姆最忠实的信徒——不,不是的。 他不该怀疑格林达姆的。 城管永远都是调和女神最忠实的信徒。 他看到一个白大褂在场角落里,伸出手掌对一个看起来像新来不久的孩子那样问道:“二加二等于己?” “五。”孩子干脆地说。 强烈的既视感灭顶一样袭来,直升机声在头顶天空轰隆隆地想着,一切宛如一个泼了灰漆的电影画面。 “小武,接住!”一个声音在头顶高喊着。 所有人都惊诧地把目光投了过来。高高的直升机里,抛出一段长长的绳索,白衣少年从机舱里露出半张脸,伸出手臂拼命对着他摇晃: “就是现在!小武,快上来!” txt党同学如果这里看不懂请到/onebook.php?novelid=696048&chapterid=70这里选择点击阅读~ 第61.5章在线阅读 第61.5章 肉文屋 / 第61.5章 第61.5章 第 61.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1.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1.9 章 武汉和他的基友们 作者:掩面娘 第 61.9 章 <!go> 第 61.9 章门票80:通向未来·1984·破 武汉站在那里,只愣了仅仅一秒钟。 这一秒钟内,空气凝固成水泥的灰色,连风也屏住呼吸不再游走,所有人都看着这里。 然后他就忽然动了。 十秒钟后,人们还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直升机,灰色的风卷着他们的头发,直升机的叶子越走越远——仿佛从来没来过似的。 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 格林达姆麾下的武汉城管大队大队长,就这么在无数台电幕、几千人的注视下消失了。连瞭望台上的狙击手都忘记了要开枪。 孩子们眯着眼望着飞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羊叫兽刚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吼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回去做!” 已经来不及了。顷刻之间,所有的网瘾少年都把身上的廉价迷彩服一脱,把包裹着被白大褂们打伤部位的绷带一扯,统统绑在左胳膊上;他们昂然挺立,背后是满面的青色纹身,口一左一右,赫然是两个黑色的大字: 爷们! “绿天当死,红天复立,兄弟们”他们挥舞着拳头高喊道,“照着背后的纹身冲出去啊!打倒格林达姆!” “左臂上绑白绷带的都是亲兄弟!驱除叫兽,复我wow吧!” “天下基友是一家!are u okay gays?!我党的d,是突破天际的d啊!td依然在!” “霸气爷们波!春哥已经在门口接应我们了!” “冲啊!和大小姐拼了!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我天朝爷们的浪漫啊!” 羊叫兽暴跳如雷,高喊道:“你们都造反了!造反了么!” 还没来得及说我,他只觉背后袭来猛一阵大力,全面失去意识之前,只能听到一直以来最乖的那个小队长的声音:“没错,叫兽,咱们不缺撸管子的好手,就缺陈胜吴广了。” 狙击手“嘿”地一声全都扔下了黑帽子,脱下制服,同时袒露出了口的大字,大叫着奔了出去,对着羊叫兽最后的白大褂助手们一阵扫: “来一吗?来一吗思密达!” 无数个少年们飞奔着冲向网戒所大门,冲向密集的火力网;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电幕之后的格林达姆一定已经派了重量级的军团火速赶来平息这场暴乱——无数个基友倒在了火力网下,他们虽然没有妖们冲向武警的战斗力,但他们全都有一颗义无反顾的心! 隆隆的战车声在门外响着,春哥的声音就在门外,响彻天际:“我警告你们,立刻放人!我今天来救我的战友,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死的决心,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春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基友们齐声叫道。 这是“核协日”后发生的最大规模的一次集体暴乱。每个历史学家都会详细地介绍它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以及“它极大地破坏了格林达姆的统治”“威胁了北京政权”等等,不一而足。然而,在他们讲述之前,都会叙述这次战役的第一句声音,它最早流传在网戒所的最底层,通过囚犯敲打着墙壁,一声是a,二声是b……低低地,叙述开来: 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武汉似乎只是这场运动的一个过客;事实上,在这以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了。他现在坐在机舱里,对着摇动着驾驶杆的上海大瞪小眼。 “没办法,”上海理所当然地说,“不这样我怎么把你捞出来?” “你他妈问过我吗?” “这种事需要问吗?” 云嘉紧张地看着他,摇了摇他的手臂:“小武,你别激动呀。沪君也是为了救你呀。” 武汉嗤之以鼻:“老子需要他救?” “我不救你你怎么着?”上海说,“别逞强……你不是不知道格林达姆不行了……哟,”他摘下耳麦,回头看了一眼,邪恶地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走以后网戒所里发生了什么?wow吧和a联手暴乱了。” 武汉深吸一口气:“我要下去。” “我就奇怪你怎么这么死磕呢?”上海皱着眉头说,“大家都知道你信绿坝,可是她现在压就脑子坏掉了!北京也是……你以为我为什么……” “马上降落。”武汉平静地说。 “不行!”上海吼道。 空气一触即发中,云嘉小心翼翼地说:“小武,不是这样的呀。刚才,你不是主动上来的吗?这说明,你其实也不想回去的呀……” 上海微微笑了一笑:“哈。傲娇不是好习惯好伐。” “上来不代表跟你回去,”武汉说,“你觉得你拿美分就做得对?” “你够了!你……” “不,”武汉疲倦地说,“我以为你会懂北京的,不过你始终不懂……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不反对北京么?因为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机舱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发动机哗哗声和头顶叶子的转动声。云嘉静静地看过去,只见武汉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对自己即将持续下去的统治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望着上海的背影,那背影瘦高瘦高的,一直结实有力,此时却看起来格外孱弱无助得像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或者说什么都还拒绝去懂……武汉又叹了口气,接着说:“当年你问我,我没有告诉你。其实这道理你也明白,只是你还不肯去接受…… “中国只要继续开放下去,继续富下去,继续这样下去……人们就会发现越来越多不合理的地方。国外的一切思潮会涌入,所谓国际化民主化法制化的浪潮袭来……中国会越来越不像中国自己了。人们会拒绝接受特权阶级,并且发现它的一切不合理之处,要求获得真正的全民自由…… “就像整个世界最后的发展一样,无政府主义蔓延,所有地球上的国家都会消亡,只有一座又一座的城市独立存在……暴乱,群体无意识,绝对自由化个人主义……这就是全面开放后必然的未来。 “不会再有北京了,甚至不会再有中国本身。所有的爱国主义都会成为笑柄,因为那个年代不会再有爱国主义……特权阶级,只有在贫困时期才会存在,如果全民都能达到相当程度的富裕,那么特权阶级的统治就会被推翻。没有特权阶级,就没有国家的存在了。 “中国不再是中国。”武汉念道,“我知道他这样做很傻逼,但我在目前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抗拒这种时代的动力……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民族,不应该就此消亡。可是到那个时候,全球都只有一个民族了;或者说全球的几十亿人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民族。那个时代的到来不可避免,可是北京和我,都想把最好的民族身上的神留下来……或者说我们害怕见到那个时代的到来。即使如此,有特权阶级又怎样呢?” 上海没有说话。武汉看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道:“我知道你也许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你能接受有一天一切都会消亡的事实么?朝鲜模式固然很傻逼,但是给你一片绝对自由的天空,你是不是敢要?……” 他越说越快,只觉得心中豁亮,一切都明了了,答案就在心中,毫无犹疑:“我现在要下去了,我看到下面就是海了;我不会跟你回去拿美分,那样很蠢。我也不会再去找北京,真正的格林达姆绝不会支持他这样做……这不是我们要的和谐神。绝对的秩序和绝对的自由都不是调和的真意。” 他对云嘉点了点头,云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他走到机舱门口,转过头来对上海说了一句:“再见,沪君。我希望我们能在真正的和谐新世界里相见。” 风呼呼地刮进来,天高云淡,武汉消失了。云嘉头也不回,冲上前去,向着茫茫大海纵身一跃,也随着他跳了下去。 武汉的身影就在他前面。直升机越来越远,整个心脏就要随着风跳出膛之外,海鸥轻轻飞过脸颊边,全部陷入大海之前,他隐约听到云嘉在身后欣喜地说: “小武……太好了。这又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会找到答案的,我也一定会把你全部都带出来的。” “扑通”一声,武汉陷入了蓝色的大海里。他拨开海水,顺着无数意识的洪流,向着海底构成的世界中心游去—— 他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 第 61.9 章在线阅读 <!t; 第 61.9 章 肉文屋 / 第 61.9 章 第 6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