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邪恶人鱼盯上以后》


 第1页

    《被邪恶人鱼盯上以后》作者：李玫瑰【完结+番外】
    文案：
    盛夏之夜，一条人鱼悄然登陆。
    几个小时后，有人在这闷到窒息的夜晚被嗅探到了更加热辣的温度。
    -
    连载衍耽：《后来他们都挺着肚子跟我说》
    单元剧，各类古早狗血俗梗什么的……
    内容标签： <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情有独钟</a> 天作之合 <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chongwentian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甜文</a> <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shuang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爽文</a>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三流地摊狗血文
    一句话简介：当你循规蹈矩，世界就已失去意义
    立意：即使跌落谷底，也要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第1章 他不是有意要睡他大哥的人……
    他不是有意要睡他大哥的人的。
    徐南缜靠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点燃了一支烟，看着床上那个什么都没穿的人慢悠悠地伸出胳膊，抓住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酒瓶，而后冲着他的脚边砸过来。
    “砰——！”
    玻璃屏碎裂的巨响让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赶忙问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刚刚不小心手滑，把东西掉地上摔了，待会叫人来清理一下就行，你继续说你的事。”徐南缜叼着烟，忍着火气冲那人比了个中指，换来对方一个挑衅的笑容。
    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你有本事撬墙角，怎么没本事直接跟那边坦白呢？
    “等会儿再收拾你。”徐南缜威胁一般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床上那人不屑一哼，也冲他做口型。
    “来呗。”
    “......”
    “南缜啊，你都已经一年多没回家里看看了，爸妈其实挺想你的，你看这样吧，这周六有空的话回来一趟，咱爸最近身体不太好，心脏老是不舒服，他都已经那么大年纪了，你也别老跟他计较，说你什么你就应付着听听得了，反正他也只能说说而已……就当给哥一个面子，回来吧，行吗？”大哥温和的声音在那头响着，徐南缜却听得烦躁。
    但视线一扫到正在床上趴着看书的那个背影，想想对方的身份，他心里突然有几分愧疚，就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电话一挂，他脸色立马沉下去。
    一把直接抽掉对方手里的大尺度杂志，随手甩在地上，对方懒洋洋斜他一眼：“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欲.求.不.满，家里放着一堆这种下流的杂志，不怕身子虚啊？”
    “宋云晏我警告你，别在我跟前这么嚣张啊，惹恼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宋云晏翻过身，躺平看他，一脸兴致盎然：“行啊，还用刚刚那种办法？我倒还真想试试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
    徐南缜看见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牙根痒痒。
    他俩是一年前认识的，但他们的关系这么说就稍微有点奇怪，因为这是他大哥特意领到家里，和家长见过面的人。
    虽然他大哥并没有直说把这人带回家什么意思，但有脑子的人应该也都知道这什么意思吧？
    徐南缜不怎么喜欢他大哥，因为家里二老属实有些偏心，搞得他们两个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就忽然间多出了一种竞争关系。
    所以在他大哥把这个人给领回家以后，尽管没有直接表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但徐南缜还是在一旁借题发挥，挤兑了他大哥一顿。
    然后，他那偏心的父母就当着这个外人的面儿，把他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搞得他感觉自尊心受损，二话不说搬东西走人。
    但其实没有这种关系，徐南缜也不待见这种人。
    他特别讨厌宋云晏看人的时候那种眼神，带着几分蔑视，好像别人都是什么地上的烂泥和蝼蚁，就他一人高贵得不可思议。
    他离开家以后，倒是还时不时地和大哥有联系——主要是他大哥实在太缠人了，他换了好几个联系方式，对方却还是能够准确寻找到他的新号码，几次之后他也放弃了，有时间就接，没时间就不接，掌控权还在他手里。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
    除了打电话之外，他们兄弟俩还在一个城市，真想见面，处处都是见面的机会。
    他大哥也不是傻子，知道他烦，所以不怎么亲自过来找他，而是让宋云晏来，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让他见到人生气甩脸子。
    可是徐南缜更烦的就是这个宋云晏！
    怪只怪宋云晏这家伙长得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第一次到他公司来的时候就给他们公司的几个前台迷的那叫一个晕头转向，哥哥哥哥叫着，又是递热水又是送饮料，还很是“贴心”地直接就把徐南缜几点回来的信息全嘟噜出来了，让他一进门，直接就跟宋云晏那个伪君子碰了个正着，本来的高兴劲全没了。
    定制西装大背头，鼻梁还架个眼镜在那扮斯文，看得徐南缜就差当场一个白眼翻过去了——明明就是个被人家养着的小蜜，还非要打扮的跟个高管似的，装什么X呢在这？
    但有些人吧，你越是不想见，你就越是容易能发现他的踪迹。
    但凡徐南缜想去跟朋友喝个酒泡个夜店，他总能在附近看见宋云晏出现。
    就跟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一样。
    偏偏对方还没有半点盯梢被抓包的自觉，目光一对上，就不急不缓地冲他举个杯示意，然后微微一笑，又是那种令人恼火的眼神，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个老天安排好的巧合一般。
    --

 第2页

    徐南缜不是没有试着收拾过宋云晏，他甚至动过心思，想买通一帮小流氓直接把人给套上麻袋，然后拖到巷子里头打一顿。
    但宋云晏那小子实在是太鸡贼了，不但每一次都躲过他的报复计划，甚至还在他大哥跟前进献谗言，反过来哄着他大哥通过点特殊关系直接冻了他的卡！
    这个时间点还卡的刚刚好，就卡在徐南缜打算开个新项目的关键时期，本来他计划好的先去参加拍卖会，而后把里头一样宝贝拍下来送给上头某位大人物，再跟人谈谈合作开发计划，结果就因为卡里钱不够，宝贝没了。
    徐南缜当时就恼了，心想他要是再忍下去，他就不是个男人！
    他计划，找人废了宋云晏一条腿。
    宋云晏这人没什么太大优点，光是外表这一点就足够他大杀四方，最引人瞩目的除了他的脸之外，还有他那两条堪比超级男模的大长腿，直接为他撑起了八头身的绝佳比例，每次走路的时候，西装裤都一晃一晃的，跟脚下带风似的，特别吸睛，也气势十足。
    要是那两条腿直接嘎嘣断一条，让他以后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走路，那场面肯定特别狼狈，让徐南缜晚上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所以徐南缜就想，你爱盯就盯，这回还怕你不过来盯，看你能往哪里跑！
    一条腿换一个项目。
    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
    徐南缜做了个完美的计划。
    他买通人以后，专门挑着十一点多快十二点的时候去了夜店，这个时候能喝的都喝差不多了，大家喝得正兴奋，场面乱的不行，谁会在意身边忽然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
    他还专门挑了个最佳“看戏台”，一直等着宋云晏出现，差不多半小时以后，半瓶洋酒已经下肚，他把腿搁在桌子上，点了支烟，眯着眼和左前方的那个一本正经的伪君子对视。
    人都已经来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呢，要把领子扣得那么靠上，怕被谁看还是怎么的？
    徐南缜不屑地喷出一口烟雾，看着宋云晏慢悠悠地斟酒，又慢悠悠地小抿一口，动作无比优雅，跟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一样，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待会儿狼狈的模样。
    兜里手机一震，徐南缜低头扫了一眼，外头人已经准备好了。
    他挑眉，起身就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口正有人在那大吐特吐，吐完了就跪在地上哭，把徐南缜给恶心的不由自主踮起脚尖绕开，再回去，宋云晏已经不见了。
    原本的位置上有点乱，酒瓶倒了，杯子里的酒泼了一桌子，正滴滴答答往地上流。
    徐南缜很是满意地扯了扯衣领，把衣领扯松了点，就单手插兜慢悠悠地出门等看戏。
    他跟那帮人说了，完事以后给他发照片就行，他才不会直接露面给人送把柄。
    他倒要看看，他那个万事都要追求完美的哥哥发现身边的小蜜突然不那么完美了，会怎么做，是把人直接赶出去呢，还是……
    “咔嚓。”
    钥匙转动，徐南缜哼着小曲进了家门。
    一想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再也没办法在他跟前装X，他嘴巴简直都能咧到耳朵根去。
    但是灯开了，他看见有个人坐在他家沙发上，西装外套就那么随意扔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僵硬的脸：“回来了？”
    “......”
    那语气自然的，跟这是他家似的。
    “你他妈怎么进来的？！”
    徐南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的完美计划怎么着也不该拐到这里啊！
    而宋云晏依旧是那一副格外惹人恼火的死样子，微一挑眉，不急不缓跟他说：“当然是走进来的，不然还能是飞进来的？”
    徐南缜看见他笑就火大，上去就拽他衣领：“赶紧滚蛋，别他妈在这给我得瑟，傍上我哥了就真当我不敢收拾你不是？”
    “你敢，你怎么不敢。”宋云晏由着他拽，表情一点都没变，“只不过你找的那些人实在是不太行，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点靠谱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徐南缜心里更恼了。
    这小子怕是一早就看穿了他的盘算，却憋着坏，故意跑到他跟前晃来晃去，让他以为计划还在顺利进行中。
    想到对方全程都在看他笑话，徐南缜气得脑瓜子嗡嗡嗡的，感觉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恼羞成怒，他直接给了宋云晏一拳，打得宋云晏当时干呕一声，黑亮亮的眼珠立马就蒙了一层水雾。
    “老子今儿个非弄死你不可！”
    “......”
    第2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狠话都已经撂出来了，但后续走向却跟徐南缜的想法是半点也不沾边。
    他不清楚到底是怎么跟宋云晏稀里糊涂地就滚到了床上去，或许是因为宋云晏那双要哭不哭的眼睛实在是过于迷惑人，又或许是因为宋云晏脸上那个轻蔑的笑容太有冲击力……
    就像一把火一样，轻而易举便能烧断他的所有理智。
    他只记得宋云晏握住了他的拳头，而后拿膝盖往他腿上一顶，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圈，跟他说：“弟弟，拳头太暴力了，容易搞得到处都是血，你倒不如试试用这里弄死我咯？”
    “......”
    操！
    他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种人！
    --

 第3页

    徐南缜脑子都烧了，整个完全短路，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在一边起了辅助作用，还是因为他的怒火让他真的就没有了理智，反应过来的时候，宋云晏就已经在那仰着脖子哼唧了。
    小台灯震得直晃，晃到三点半才停。
    徐南缜整个人都是懵的，下了床之后郁闷地连抽了好几支烟，搞得整个屋子都乌烟瘴气的，跟修仙似的，满屋子烟雾朦胧，特呛人。
    偏偏这个时候他哥突然打电话过来，大半夜的，问他有没有见到宋云晏。
    呵，他怎么没见。
    人就在他床上躺着呢，一脸饕足，还生怕他哥发现不了一样，拿酒瓶砸他！
    他大爷的……
    徐南缜越想越觉得心虚。
    本来他跟他哥那关系，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烦他大哥，谁让那家伙就是得了偏爱，什么好东西都要拿，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头上。
    可现在这么一搞，麻烦大了。
    撬墙角这事儿怎么说都不地道。
    徐南缜把脑袋抓的乱糟糟，真想一脚把宋云晏给踹下床去。
    偏偏那家伙一点也不知羞耻，占了他的床，整个人就大字形的摊在上头，懒洋洋地冲他勾勾手指，下命令：“我要洗澡。”
    “自己没长腿？”
    “不行啊，你给我腿都掐青了。”
    宋云晏又勾勾手指，胳膊软绵绵地搭在床边：“赶紧的，要出来了。”
    “......”
    徐南缜特想抽他一巴掌。
    浴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宋云晏几乎是被丢进浴缸里的。
    水<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Drago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龙</a>头哗啦啦响，他舒舒服服靠在那，看着莲蓬头下的徐南缜，心想这小子身材还真是不错，平日全都藏在衣服底下看不见，如今一看，每一根线条都特别完美，跟艺术品似的，还有腰窝，应该没少锻炼，所以腰才练得那么会挺，跟个小马达似的好用。
    正看呢，徐南缜就跟背上长了眼一样，突然把喷头扭过来滋他一脸水：“看什么看？”
    宋云晏把头发撸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毫不在意他的凶恶态度：“我想事呢，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周六你还好意思回家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南缜转过头，看着他挂着水珠的脸。
    那晶莹的水珠贴在他脸颊上，就像眼泪一样，被头顶明亮的灯光照耀着，好看的让人在某一瞬间忽然感觉到心头狂烈悸动。
    “啪！”徐南缜神经错乱，那一巴掌最后落自己脸上了。
    宋云晏听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咱们来谈谈条件吧，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你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免了，我可不跟贱人做交易。”徐南缜也学会了他的轻蔑表情，居高临下地扫他一眼，“你爱说就去说呗。”
    “那行吧，我想想。”宋云晏摸着下巴，“等我跟你哥见了面，我就跟他告状，说你对我不怀好意，喝了酒就耍流氓，我为了让你清醒点就打了你一巴掌，却没想到你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竟然一点也不顾我跟你哥的关系，非要强迫我跟你上……”
    徐南缜当时就瞪大了双眼。
    “到底谁先……你要不要脸了还？”
    宋云晏歪头，依旧微笑面对。
    “......”
    最后人被气的摔门就走，宋云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盖在腿上的手，而后缓缓挪开。
    被盖住的地方隐约淡青色的痕迹出现，形状像鱼鳞一样，正在缓缓往下蔓延，再过一会儿估计就该全露出来了，一个接一个，
    但他一点也不紧张，听着外头吹风机的声音，气定神闲地把腿搁在了浴缸边缘晾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脸上笑容便逐渐加深。
    过了好一阵子，宋云晏才出去。
    徐南缜还没睡，这会儿正裹着浴袍坐在窗边喝酒来着，别看他模样好像是挺悠闲的，但实际上，他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脚步声。
    听见了宋云晏从卫生间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什么条件。”
    宋云晏走到他跟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而地毯一沾水，颜色就深了一块。
    “不是不跟我这个贱人做交易嘛。”宋云晏把手按在他肩头，看他表情僵硬地不行，就觉得好笑，索性直接坐在腿上，捏捏他下巴，对上他那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滚下去！”
    他依然什么也不穿，搞得徐南缜有点不敢拿手推他，生怕脑子再短路。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要早看出来宋云晏是这种货色，他就……他就……
    “这牌子的酒好喝吗？”
    宋云晏假装看不懂他眸中翻滚的情绪，笑眯眯地捏了捏他僵直的脖颈，忽然张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唔，还不错。”
    “！！！”
    抢在徐南缜伸手的前一秒，他自己起来了。
    随后伸了个懒腰。
    “我困了，条件明天再告诉你。”
    -
    这一夜，徐南缜失眠了。
    他顶着个大黑眼圈看着窗外天亮，感觉自己好像忽然间沧桑了许多。
    而另一位当事人睡得可香了。
    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六点四十多，他有了点困意，但宋云晏手机突然响了，叮铃铃闹个不停。
    --

 第4页

    他直勾勾盯着床上鼓起的一块，听见宋云晏接通电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南纥啊？这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
    “......！”
    徐南缜微微挺直了腰背。
    他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只能听见宋云晏慵懒的声音慢吞吞地说：“没有……昨天晚上跟朋友喝酒去了，喝完就睡他家了，忘记跟你说一声，害得你担心，不好意思啊。”
    态度还挺客气。
    徐南缜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他声音不大，宋云晏却好像听见了一样，一双眼睛往下看，看着坐在躺椅上的人，勾了勾唇，“好，知道了，到时候我肯定会去的。”
    “......”
    挂了电话，徐南缜以为他要起来了。
    却没想到他把手机一丢，又缩了回去。
    “哎！”徐南缜怕自己要是不知不觉睡着了，宋云晏就会趁机走人，“你到底什么条件，不能痛痛快快的直接说吗？！”
    这一晚上，跟熬鹰似的。
    “等睡醒了以后……再说吧……”
    被子里伸出一根指头，嚣张地晃了晃。
    徐南缜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到自己昨晚上孤零零在躺椅上躺了一整晚，那个家伙却舒舒服服霸占了他的床，心里的不痛快几乎满到要溢出来。
    他拿身边的靠枕往床上砸，被子里的人只哼哼一声，尾音一拖再拖：“嫌不舒服你就上来睡呗，谁不让你过来了？”
    但徐南缜幻想了一下他和他平时最看不顺眼的那个人同床共枕的画面，顿时一阵恶寒，使劲搓了搓自己两条胳膊。
    宋云晏听见动静，在被子里微微睁眼，似乎是在笑：“不该干的事都干了，还怕睡一起？你可真——矫——情——”
    “少废话，赶紧滚起来！一晚上了还没够？要睡觉回你自己家睡去！”徐南缜恼火中要过来掀他被子，后悔自己昨晚上怎么就把这人给留下来了。
    但宋云晏却一滚，直接把被子压在身下滚成了一条毛毛虫，声音里笑意更加浓重：“刚一起床就火气这么大，果然是年轻人，要不……我就勉强再帮你泄泄火？”
    徐南缜一听他这话里有话的态度，立马撒手，避之如蛇蝎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贞洁烈男呢。
    可把宋云晏给看得乐的不行。
    又小眯了一会儿，总算是把全部精力给养了回来，宋云晏懒洋洋地扒拉着手机扫了一眼，已经快八点了。
    徐南缜不在屋里。
    他慢吞吞地下床找衣服，衬衫就挂在卧室门口的柜子上，拿过来一看，一排扣子崩了一半，而且还被扯的皱巴巴，肯定没法穿了。
    还好徐南缜的衣柜里放了一大堆衣服。
    他匆匆扫过一眼，颇为嫌弃对方那孔雀似的审美——
    白的蓝的红的灰的，什么颜色的西装外套都有，但这竟然还不算花哨。
    比这些颜色更杂乱的是旁边柜子的日常装，一件衣服上头都得有四五种颜色，光是盯着看，就花得宋云晏眼睛疼。
    最终他盯上了其中一件相对来说颜色比较暗沉的衣服，拿出来，而后朝外看了一眼。
    客厅沙发上，一夜未眠的徐南缜终于还是扛不住了，这会儿在那睡得正沉。
    而宋云晏换好衣服，倚在门边，盯着他难得沉静的睡颜，若有所思地扯扯唇角。
    第3章 头顶必须带点绿
    那天晚上以后，徐南缜连着三天没见到宋云晏。
    大哥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都要打一通电话过来对他展现“关怀”，他都老老实实接了，搞得大哥惊讶不已，还以为他是突然转性了。
    但只有徐南缜自己心里清楚。
    他是心虚。
    虽然他这人做事一向不怎么光明磊落，但撬墙角这种事还是他头一次干，朋友妻还不能戏呢……他现在感觉自己真是没脸见人，朋友约他出去玩都不去了，就怕一喝酒，那天晚上混乱的声音又得在他耳边响个不停。
    周六的时候，他大哥亲自过来接他回家，估计还是怕他答应又反悔。
    毕竟这种事儿他以前经常干。
    但现在他是一天比一天后悔，恨不得重新回到那天晚上，狠狠地给自己几个嘴巴子，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就这么简单地把柄送到宋云晏那家伙的手上，害得他们现在关系完全调了个儿。
    明明做错事的是两个人，但好像就他自己在这胆战心惊，而宋云晏……
    宋云晏他就是个不要脸的神经病！
    徐南缜越想越憋屈，刚一看见家门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了下去，车都还没停稳，吓得他大哥赶紧猛踩刹车：“你小心点！”
    “......”
    离家出走的时候徐南缜把家门钥匙直接给扔了，这会儿只能按门铃，等管家过来开门。
    但他没想到门一打开，宋云晏那张脸又出现在了他眼前，笑容得体，落落大方，连后脖颈处微微卷起的发尾都透着一股子小人得志的得意劲。
    真是阴魂不散！
    徐南缜在心里暗骂一声。
    后头大哥已经过来了，看见门口的宋云晏，就咦了一声：“你这件衣服……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南缜啊，你是不是也有一件同款？”
    徐南缜嘴唇微微动了动，视线下滑。
    宋云晏今天破天荒地从黑色和灰色中解脱了，他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西装外套，外头材质是柔顺的丝绒，和他的暗金色胸针配在一起，不光衬得他皮肤更白，更让他看上去有了一种高贵典雅的派头。
    --

 第5页

    虽然这件衣服略微有些大，但和他很搭。
    让徐南缜看了就感觉一阵窒息。
    狗屁同款！这就是他的衣服！
    是宋云晏从他衣柜里拿的！
    徐南缜已经确定了，宋云晏今儿个就是过来给他添堵的，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偏换了一件绿色的衣服……
    成心刺激他？还是暗示？
    徐南缜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
    大哥不赞同地拍了拍他肩膀：“南缜，不要对客人这么不礼貌，你得……”
    徐南缜懒得听他说教，狠狠瞪了宋云晏一眼，不等他说完就直接走人了。
    只留下一个表情略显尴尬的大哥，和依然微笑着的宋云晏在门口面对面。
    “不好意思，他就这脾气，让你见笑了。”
    “没事，小孩子嘛。”宋云晏伸手接过他手里提着的一大堆东西，帮他减轻负担，“赶紧进去吧，你爸妈都等急了。”
    “谢谢。”徐南纥叹了口气：“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顺利。”宋云晏抿嘴，“虽然有点小麻烦，不过都已经及时解决了。”
    “那我就放心了。”
    二人并肩往屋内走去。
    “……小宋啊，我现在什么状况你是清楚的，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不想让他步了我的后尘，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一旦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记得告诉我。”
    “嗯，我知道。”
    “对了，那批药今天晚上就会送到我家，这两天要是有时间的话，你就尽快上我那儿去一趟，把东西都拿走。”
    “好。”
    说着，已经到了客厅。
    徐南纥收了脸上的忧虑，不再多说什么。
    而宋云晏落后一步，看着他的背影。
    目光深得让人看不分明。
    -
    半个小时以后，徐南缜最不喜欢的环节到了，那就是……要坐在一块吃饭。
    一年多没见面，他父母态度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他终于知道回家而感到惊喜。
    徐父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是在问徐南纥，最近怎么样，公司怎么样，不要太辛苦了，还是身体最重要等等。
    徐南缜听得心里直翻白眼。
    他埋头吃饭，试图让这段时间过去，却没想到徐母破天荒地忽然提了一嘴：“对了，南缜最近不是也有一个大项目要做吗，那个什么海洋计划还是什么的……进度怎么样了啊？”
    徐南缜深吸一口气，心想这种难得的关心还不如不要关心。
    这项目怎么样，宋云晏最清楚！
    他手中筷子收紧，不着痕迹地又朝着宋云晏那边狠狠瞪了一眼，对方就跟没看见似的，冲他微微一笑，晃了晃酒杯。
    徐南缜牙根一痒…！
    “还能怎么样，你看他闷不吭声的样子就知道问也是白问，他能做出什么东西？”
    徐父突然冷哼一声，“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但凡他能有小纥一半聪明，也不至于都这么大了还是一事无成！”
    “......”
    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都要贬低他一顿才痛快？
    徐南缜脸色一沉，下意识就想反驳，徐南纥已经很快接了话头：“爸，你别这么说，南缜他其实很不错的，就妈刚刚说的那个海洋开发计划其实已经在筹备中了，只不过这个计划确实难啃，我都不敢说我有那个魄力去啃这根硬骨头，而且他也没怎么靠咱们家的人脉，都是自己去拼来的，我觉得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您就不要老说他了。”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徐母打岔，“小纥啊，你这两天有没有空？你爸有个老朋友这两天要过来，你要有空的话，就陪你爸去跟你那个叔叔见个面，咱们家以后还是得靠你，所以你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跟你爸的那帮老朋友们见个面，熟悉熟悉，你说呢？”
    “......”
    话题就这么打了个转，又回到了徐南纥的身上。
    徐南缜在一旁，倒像个局外人。
    他也不觉得怎么样，反正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搭理他正好，他还懒得说话呢。
    徐南缜低下头不屑地一撇嘴，忽然又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下一秒，他手里的筷子一抖。
    左边的一家三口正说得热闹，右边，徐南缜表情僵硬地坐在那，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腿上的那只脚。
    隔着一个桌角，宋云晏端坐如山，抿酒的动作斯文又儒雅，俨然一副正经人的表现。
    谁能想到，他竟然胆子这么大，就在饭桌底下，慢悠悠地隔着裤子逗弄起了小徐！
    徐南缜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想也不想推了桌子一把，没推动，那桌子足有上百斤，沉的要命，但还是晃了晃，瞬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他身上。
    “跟谁学的这么没规矩！”徐父脸色难看至极。
    徐母也很是不赞同地皱眉看他。
    可宋云晏依然没把脚收走，甚至……甚至都已经踩到了上头！
    而后冲着他微一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怎么了南缜，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徐南纥担忧地起身往他这边伸手，吓得他猛然往前一挪。
    椅子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没事。”他身体紧紧抵在桌子边缘，两条腿便完全被桌子挡住了，“最近没休息好，有点晃神。”
    --

 第6页

    “这样啊……”徐南纥坐了回去，但依然有些担心，“你呀，还是得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乱来。”
    徐南缜胡乱回答着，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余光里，宋云晏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托腮，笑盈盈地在徐南纥身旁听着他说话，就像一个最合格的倾听者，你可以在他面前尽情发言，他也不说话，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被打断。
    可他的脚软的像蛇，勾得人两条腿都不受控制地直打哆嗦。
    桌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桌下，暗火一寸寸引燃两个人之间焦灼的空气。
    他想跑，有些承受不住这样刺激的变故，但宋云晏永远都可以恰到好处地压制住他，脸上矜贵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徐南缜整个人都懵了。
    宋云晏却像是还不够过瘾，脚轻轻往下踩了踩，充满恶意地盯着他，同时手肘有意无意地抬了一下，故意撞上徐南纥的胳膊。
    “当啷——”
    精致的小勺子掉在地上。
    徐南纥一愣。
    “啊……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捡起来就好了。”
    徐南纥柔声安慰着一副尴尬表情看着他的宋云晏，缓缓弯下腰去。
    对面，徐南缜已经紧张到心脏跃上了喉咙口。
    第4章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嘎吱——”
    这次的摩擦声比刚刚更加刺耳。
    但徐南缜根本来不及说些什么，匆匆转过身就往楼上跑。
    徐南纥捡起勺子，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然后，又看了宋云晏一眼：“他这是……”
    徐父没好气：“管他那么多呢，你就不该让他回来，没规没矩的。”
    “可能真的是哪里不太舒服吧，没事，我帮你们上去看看他。”宋云晏抿嘴，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楼上卧室门重重关闭。
    宋云晏回头冲徐南纥丢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做了个口型，而后慢吞吞地上楼，叩了叩卧室门，而后侧耳，
    没人回应。
    他垂眸，笑容满是玩味，贴在门缝轻声细语：“你说，我要是现在下去告诉你哥的衣服是从哪儿来的，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
    门开了，徐南缜一把将他扯进屋里，面色阴沉，咬牙切齿。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又被人紧紧掐住脖子，宋云晏喘不上气，眉毛拧在了一起，却笑得开心：“当然是看你笑话。”
    徐南缜双眼发红，捶死他的心都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宋云晏因为缺氧而逐渐发红的脸，徐南缜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很诡异的冲动，那种冲动让他浑身反毛，又特别兴奋，体内的所有好战因子全部被激发，令人尖叫，战栗，叫嚣着……弄死他！弄死他！
    “你真的……不想办法处理一下？”宋云晏含着眼泪艰难开口，又呵呵直笑，“我保证，这次不出声。”
    话音未落就被徐南缜扭过身按在墙上。
    “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这些屁话。”徐南缜低沉的声音在他耳侧，“你是不是疯了？我哥可还在楼下呢，你真想死也别带上我！”
    宋云晏犯人一样贴在墙上，脸颊被粗糙的壁纸磨得生疼，闻言，突然讥讽似的往后瞥了一眼：“要是我非得带上你呢？”
    “那我就先在这弄死你，以绝后患！”
    宋云晏抿嘴闷笑，“那你就动手啊，怎么，光会嘴上说说？”
    徐南缜被他一而再再而三这么刺激，脑仁都在嗡嗡响，头皮绷得跟被人拿东西吊起来了似的，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抽到他腿上。
    还……挺有弹性？
    “你哥在楼下哄你爸妈，估计没半个小时起不来，你也都知道。”宋云晏吸了口气，拿肩膀撞他胸口，“浅一点，时间够不够？”
    徐南缜扭着他手臂重新把他按回去。
    爆了句粗口。
    宋云晏这人还真挺说到做到的，下巴都被墙壁磨红了也愣是一声不吭。
    徐南缜闻到他发尾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那种香特别诡异，有点像木头里散发的味道，又夹杂着湿漉漉的海水的气息，离得远了就闻不清楚，无时不刻不在勾人，让人想再凑近一点仔细闻个清楚。
    房门隔音效果挺好，楼下安安静静的。
    也就窗边能传来院子里有人的对话声。
    徐南缜就感觉自己开了辆重卡，却要从狭窄的隧道经过，路走的实在艰难，非要把隧道两侧的石壁给撞塌才能让他的重卡顺利通行。
    空气中热烈的气息总算是到达了一个顶点，而后啪地一下绽放出灿烂的火花，他刚松手，额角的汗就落了下去，宋云晏整个人软绵绵地跪倒在地上，贴着墙，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你肯定是需要我的吧……”
    宋云晏头抵着墙，声音里带着笑。
    徐南缜居高临下地扫他一眼。
    看着他被抓到皱巴巴的衣摆和乱糟糟的西装裤，以及那副虚弱无力的样子，爽是爽了，可感觉却更糟心了。
    -
    “咣当——”
    楼上突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客厅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没一会儿，宋云晏缓缓从楼上走下来，脚步还算沉稳，但脸色却微微发红，发梢有些濡湿，裤子上也沾了一片墨痕。
    --

 第7页

    “哄了一会儿，结果一句话没说好，又给惹恼了，正发脾气呢，东西洒了我一身。”宋云晏跟三人解释道。
    徐父听了，面子挂不住：“那臭小子就是欠收拾！”
    徐南纥也有些无奈：“要不，我去给你找条新裤子吧，你晚上不是还得……”
    “要不我就直接先走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宋云晏好脾气地笑笑，还反过来宽慰二老，“叔叔阿姨，您也别说他太狠了，他就是小孩子脾气，吃软不吃硬，哄着点就好了。”
    “他是个什么小孩子，过完年都25了！还小呢？！”徐父胸口不断起伏，但还是顾忌着他是客人，不好多说什么。
    等他一走，徐父的脸就彻底垮了，拐杖把地板敲得梆梆响。
    徐母则是拉着徐南纥小声嘀咕：“小纥啊，你跟妈老实交代，他究竟是不是你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徐南纥温和反问。
    徐母拧眉：“这不是让你给个确定话啊！你说你，一直把人往家里带，但又不好好介绍人家的身份，搞得妈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对人家合适了！而且……”
    “而且什么？”
    “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妈总觉得小宋这人吧，有点邪性！他长得是不错，人也很有礼貌，可是妈这心里头不知道怎么的，就总感觉他这人哪里有点奇怪，是妈想多了吗？”
    徐南纥无奈摇头：“是您想多了！您啊，就别管这事儿了，放心吧，我自己有主意。”
    “行吧，妈相信你……不说了，你上去看看你弟弟，他怎么回事儿啊今天，我还说人家小宋奇奇怪怪，啧，他才是最奇怪那个！”
    “......”
    哄好了父母，徐南纥才上楼。
    卧室门没关，他一推门，里头呼啦就一阵风吹过来，浓烈的烟味差点呛得他一跟头。
    徐南纥皱眉，看着躺在床上发呆的徐南缜，烟灰都掉到了床上，他也跟没看见似的，依旧张着眼睛发呆。
    “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你的事。”
    “怎么就没我的事儿了？回来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又闹脾气了，说话，谁招惹你了？”
    “......”
    徐南缜闷不吭声。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一握拳，燃烧的香烟便被他攥进手掌心。
    -
    刚一到家，宋云晏就迫不及待地丢掉衣服跃入庭院中的那方小泳池中。
    被水淹没，瞬间浑身舒畅。
    他闭着眼，慢慢落入池底。
    十几分钟后，一条绚丽的鱼尾一寸寸覆盖了双腿，他慢吞吞从水中冒出头来，看到了池边坐着一个人，手里抱着薯片，嘎吱嘎吱。
    “你最近忙得很啊，想见一面都这么难。”
    “......”
    宋云晏不理他，趴在池边缓了一会儿，又突然一甩尾巴，掀起一阵浪花。
    那人尖叫一声，被淋了满头满脸：“神经病啊！你干嘛？！”
    “你又干嘛来了？”
    “废话！我当然是有事儿才过来找你！不然你以为我闲得慌啊？”
    “那就有屁快放。”
    “......”
    那人甩了甩头发，一脸不爽地瞪着他：“事儿都已经办妥了，我今个儿和老族长他们帮十几个虎鲨兄弟搬了家，把他们搬到了待开发的海域里头，不是说下个月就会有探测队下去嘛，到时候就让虎鲨兄弟们直接上去把人给吃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折腾！”
    宋云晏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我不是说先别乱动，一切都等我消息吗？”
    “等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你什么都不说，光是让我们等，我都快急死了！还不如就用这种方法，简单粗暴，多直接啊！”
    “......”
    宋云晏垂眸，若有所思地歪歪脑袋。
    他单手托腮，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就勾勾手指让那人过来。
    刚一凑近，他伸手一拽，按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摁进了水里。
    “呜……！咕噜……！！”
    宋云晏修长的手指就搭在他脑后，食指指尖在他后脑上点了点。
    不急不缓，气定神闲。
    直到对方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看起来像是要被溺死在水里一样，他才把人拽起来。
    哗啦一阵水声。
    那人一边狂吸气，一边被呛得咳嗽不止。
    “我说过了，等我消息，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宋云晏伸手拍拍他冰冷的脸颊。
    眼眸中一片温柔笑意。
    “按我说的办有那么难吗？嗯？说话啊？”
    “......咳咳……你不能……不能总是……”
    他湿漉漉的脑袋又一次沉入水中。
    再被捞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没了挣扎的力气，脸色泛青，差点就真这么过去了。
    宋云晏松开手，懒洋洋地靠在池边晒太阳，轻轻叹气：“别再让我生气了，阿柳，好好想想你的立场，我的话就这么难理解吗？”
    “......”
    阿柳不吭声，也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那么瘫着，躺在池边。
    “回去吧，好好再跟老族长谈谈，让他自己想想他究竟有几条命让他折腾。”
    修长的手指擦过白玉似的脖颈，把乌黑的发拨到身后，宋云晏不再搭理他，闭上眼，一点一点没入水中。
    --

 第8页

    水面逐渐平缓，只余一片波光粼粼。
    第5章 “再咬人就没下次。”……
    再见到宋云晏，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了，为了参加一场拍卖会，徐南缜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穿上了他最不喜欢的黑色西装。
    按他的话来说，这他妈就跟等着送人出殡似的，一点花色都没有，看着就无聊。
    结果一转头，他就看到了一个能把这种无聊的西装穿出味道来的人。
    宋云晏今天不光是打扮了，好像还喷了香水，那两条大长腿一前一后走着，小腰也被修身外套贴着，特勾人。
    他从徐南缜旁边经过的时候，一股能把人迷的晕头转向的香味儿飘过来，不浓，但能迷死人，让人忍不住就想跟在他后头走。
    徐南缜刚想说些什么，他就跟俩人完全不认识似的，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过来，直接过去了，而后冲着其他人露出笑容。
    “……什么意思？！”
    这种差别待遇，搞得徐南缜很是憋气。
    不是他之前那么臭不要脸地巴巴凑上来的时候了？不是他勾着腿要快点快点的时候了？
    徐南缜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不搭理我，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装什么清高！
    他插着兜，找了自己的包厢去坐，把跟着一起过来的下属全都给轰了出去，但坐下去以后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就莫名其妙很生气，气得他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
    结果这么一弄，拍卖会开场前五分钟，他急慌慌地又要去卫生间放水。
    呲溜完，正在那洗手呢，他忽然间听到外头有人说话。
    声音还特熟悉。
    会场的卫生间离后门很近，他甩着手往外看了一眼，就看见暗影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正靠在墙边，手里还夹了支烟。
    徐南缜吸了吸鼻子，鬼附身一样悄悄走了过去，听见宋云晏低低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隐约还带有回声，交响乐团一样，特好听。
    “......对，他也来了，我估计他的目标还是最后那个宝贝，但他抢不过我，放心吧……”
    徐南缜眯了眯眼，凭直觉判断出了他是在跟谁打电话。
    正巧宋云晏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好久不见。”徐南缜无声开口，不动声色地把后门给关上了，手指一扣，咔嚓一声响。
    宋云晏没理他，收回目光，当他不存在似的，只顾着跟电话那头说话：“价钱还是原来的样子，你要是想……”
    徐南缜忽然抓住他的手，慢慢从他指缝中含住了那支烟，嘴唇贴的太近，给人带来了一种错觉，就像是在亲吻他的手指一样。
    但宋云晏只是皱了皱眉，还是没什么反应：“嗯，我知道，问题不大。”
    “......”
    还真是定力十足啊。
    徐南缜突然觉得特别好笑，凭什么每次他就要被眼前的这个人撩得死去活来，而后剩他一个人在这里恍然无措，对方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了。
    不就是找刺激？你玩初一，我玩十五嘛！
    他撑着墙壁，叼走了宋云晏手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对着手机缓缓吐出一点。
    宋云晏漫不经心扫他一眼，还是半点没受影响，认真听着那头说话，似乎在想什么。
    徐南缜就凑到他耳旁，轻轻吐气：“你几次三番过来纠缠我，是不是因为我哥他不太行，让你寂寞了？”
    “嗯，是啊。”宋云晏也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跟电话那头的徐南纥说话。
    丢下这句话以后，便微微侧头。
    楼梯口的安全指示标亮着幽暗的绿光，楼道里飘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就像是引人进入了一片许久没有人涉足的<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kongjian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空间</a>，连墙壁上那些惹人厌烦的小广告都气到了烘托气氛的作用，搞得四周飘着一股子廉价的味道。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近距离地对望。
    沉默，又是沉默。
    徐南缜忽然忍不住贴上去吻他嘴唇，手指穿过他梳得规整的黑发，宋云晏被吻得不得不仰起头，将他手背压在墙上，似乎是为了让他也体验一把在粗糙的墙壁上摩擦是什么感觉。
    湿漉漉的声音在漆黑的空间内荡开。
    徐南缜听见电话里，他哥说：“拍卖会结束以后，你帮我去看看南缜吧，我总感觉他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于是，宋云晏想说些什么，他索性双手捧住对方微凉的脸颊，填满对方每一个角落，吻得更加投入，投入到体内每个细胞都在颤栗。
    为这种……偷.情的感觉而颤栗不已。
    手机在宋云晏的手机亮着黯淡的幽光。
    毫不知情的徐南纥依旧在那头茫然：“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呜…！”宋云晏仰头，吸了口气。
    他被徐南缜紧紧抵在墙上，半点缝隙都不留，好不容易得了空能喘口气，徐南缜鼻尖抵着他的下巴，以为他会想赶紧跟徐南纥解释。
    却没想到他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挑眉：“原来你喜欢这种感觉？”
    “......”
    “那你可得憋住了，我的手机收音很强的。”宋云晏说着，把胳膊搭在他肩头，就贴在他耳旁，让他能听的更清楚。
    徐南缜忽然打了个哆嗦。
    头皮因为他的这句话，直接炸了一片。
    --

 第9页

    -
    这场拍卖会持续了很长时间。
    徐南缜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出来，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电话早就挂断了，他拨弄着宋云晏略显凌乱的黑发，忽然冒出来一句：“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有钱人的话，不如跟我？”
    宋云晏慢悠悠地将散乱的衣领重新扣好，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什么意思。”
    “让你跟他分手的意思。”徐南缜狠狠在他耳垂上一捏，看他痛得皱眉，心里很是爽快。
    宋云晏拍了拍外套上的灰：“为什么要跟他分手，这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徐南缜噎了一下，心里堵得慌。
    他不想承认自己现在多少有点对这种感觉上瘾了，虽然他还是不喜欢宋云晏那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可是，睡这个家伙的感觉很好。
    在这方面，他们两个人的节奏很契合。
    但越是契合，他就越感到备受折磨。
    徐南缜张了张嘴，在脑袋里迅速思考着自己要说的话。
    但还没说出口，就忽然看见宋云晏眉头一拧，破天荒地丢掉了一贯的淡然，咬着嘴唇艰难道，“太满了，关不住……”
    徐南缜眼皮一跳，转过头，脸一下就红了个彻底，不是很想明白他说的什么。
    以最快的速度上卫生间里溜达了一圈，再出来，宋云晏按着脖子，很是不满地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再咬人就没下次了。”
    徐南缜不吭声，正魂游九天之外。
    回到拍卖场的时候，竞拍已经到了中场，徐南缜无意识地啃着手指，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拍卖台上，而是在琢磨宋云晏刚刚说的话。
    下次？他又不肯跟徐南纥分手，竟然还敢说下次？
    什么意思？
    -
    “26号，二百一十万一次……”
    一条漂亮的女式项链，但也就是漂亮而已，所以没人竞争，很快就到了宋云晏手里。
    他对着项链拍了张照，而后发给徐南纥。
    再抬头，旁边就忽然多了一个熟悉的人。
    “我把你的话原原本本都跟老族长说了，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阿柳委委屈屈在旁边缩着，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离他太近。
    宋云晏也不理他，只是看着拍卖台。
    没多久，最后一样拍卖品终于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蓝色宝石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瞬间就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
    阿柳也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海神之心吗？！它怎么在这里！”
    “嘘。”宋云晏轻轻点了点嘴唇。
    阿柳立刻缩了脖子。
    这个东西是这场拍卖会的大热门，所以竞争非常激烈，不过再怎么激烈，每个人心中的最高价也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很快，场上就只剩下三个人在争这个蓝宝石。
    宋云晏没有去看14号。
    因为根据他掌握的情报来看，那个人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所以不足为惧。
    他的对手只有一个。
    徐南缜所在的68号包厢。
    “目前六十八号已经出到了一亿两千万，还有没有……”
    “天哪！二十六号紧随其后，两亿！”
    “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两亿一次，两亿两次……”
    “......”
    宋云晏轻轻拨开窗口的帘子。
    他看向同样站在窗前的徐南缜，看着对方缓缓转动手中的号码牌，视线交错，紧紧纠缠，空气中迸发出一阵无形的火花。
    两个人都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啪！
    第6章 没有联系方式
    最后还是徐南缜赢了这场竞争。
    他知道宋云晏肯定早就查过了他手里头到底有多少活动资金，但是宋云晏绝对想不到他还偷偷藏了点，所以东西一到手，他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东西拿着到宋云晏跟前炫耀一番，最好是能把那家伙气哭，他就高兴了。
    不过等他出去的时候，宋云晏已经不见了。
    “那家伙不会真的因为这把输给我了，就躲哪儿哭去了吧……”
    徐南缜摸摸脑袋，有点茫然地看着大厅。
    找不到人，他也没了炫耀的兴致，感觉自己这钱花的实在是没滋没味儿的。
    上了车，他想了想，想着要不给宋云晏打个电话，然后就发现他们两个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互相留联系方式。
    “嘁……”
    算什么嘛。
    他撇嘴，不情不愿地开车回了家。
    回家路上他其实也在偷偷幻想，想着要是宋云晏跟那天似的突然出现在他家里，笑眯眯地等着他回来，那他……他就……就让宋云晏看着那颗价值三亿的蓝宝石怎么被塞进去的！
    啪——！
    徐南缜突然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真的是完蛋了，最近一想到宋云晏就满脑子下流想法。
    难道不要脸这事儿还能传染吗？
    他灰溜溜地跑回家，一开灯，屋里没人。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门口。
    孤零零的。
    -
    徐南缜不知道，其实在拍卖会还没有完全结束的时候，宋云晏就已经离开了。
    他感觉很不舒服。
    纵然外表再怎么像一个人，但他却不是人，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

 第10页

    七月悄然到来，而这个时节是他们族群的繁殖期，七月，和十二月，每年都是，
    他不是不记得，只不过是下意识地想把它忽略掉，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人。
    但是最后，他还是失败了。
    回去的路上，阿柳已经急坏了，他躺在后座，鱼尾撑破衣服，完全暴露了出来，还好他的车子贴了防窥膜，倒也不害怕路人会看到。
    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阿柳匆匆到屋里拿了毯子出来把他裹住，半拖半抱地把他拖回屋，而后把房门紧锁。
    “噗通——”
    他滚进水里，乱糟糟地丢了衣服。
    “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了现在？”阿柳的声音隔着水波朦朦胧胧地飘进耳边。
    他一句话也不想回应。
    阿柳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急得眼睛都红了：“其实我知道你到底想干嘛，你就是不想跟我们待在一起，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想当人？做人真的有那么好吗？我最讨厌做人了，又得藏着尾巴，又不能把耳朵露出来，但凡你说一声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少废话……”宋云晏只露了一双眼出来，却也彻底藏不住他凶狠的模样。
    他的眼神就像刀片一样锐利。
    “滚出去，不然杀了你！”
    “......”
    被他目光逼退，阿柳咬牙，猛地一跺脚。
    房门砰的一声。
    -
    修长的手指贴在冰冷的池边，似乎是想要寻求帮助，又像是在无意识画些什么。
    没一会儿，又缓缓落下，在池壁上留下一条颓然的痕迹。
    宋云晏在水里泡了好长时间，但这并不是解决的办法，本能是无法克制的，他泡在水里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鱼不待在水里，又要待在哪里？
    他只是有点遗憾，这一个月反正是要浪费掉了。
    因为不把每次为期一个月的繁殖期熬过去，他根本没办法恢复人形。
    所以，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泡在水里的这几天，外头有人心里都已经是天翻地覆……
    第7章 一定要玩这么大？！
    五天了，宋云晏一点消息都没有。
    徐南缜仔细想了一圈以后就发现，他和宋云晏之间好像真的除了徐南纥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连接点了。
    他甚至不知道宋云晏住在哪——
    反正肯定是不跟徐南纥住在一起。
    就这事搞得挺奇怪的，以前人老在他跟前晃悠吧，让他挺烦的，主要是烦这人老把他自己的心里头一些放不上台面的心思给勾出来，可是这人一看不见吧，他又莫名其妙有点想，想那两条大长腿，想那双被他搞得时候一兴奋就会湿漉漉的眼睛，这么来来回回，弄得他一想就直冒火，天天降不下去，上火上的嘴角冒了个泡，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徐南缜开始孤独了，寂寞了。
    身边没了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四处晃悠，到处在那勾人，他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这下他就必须得承认了，自己就是个不讲道德的大烂人，整天惦记着大哥养着的男人，人一不在跟前，他就觉得特别空虚寂寞冷。
    可是人就是这么消失不见了。
    让下属去查，也没查到他住在哪。
    徐南缜郁闷了。
    他时隔两个月，总算是又答应了跟朋友一块儿出去找乐子，但是等到了夜店以后，朋友们都嗨的要把房顶给掀了，他却很是寂寞地窝在沙发里抱着酒，惆怅地看着快要把他眼睛闪瞎的射灯，心想这里怎么这么吵？
    朋友甲在舞池蹦了一通之后，带回来了一串漂亮妹妹，腰细腿长身上还香，搞得周围卡座的人都忍不住频频往他们这边看。
    这事儿搁以前，徐南缜当场就跳起来了。
    现在，他却一脸人生真是寂寞如雪的表情坐在那，也不动，不知怎么的就从妹妹的长腿联想到了宋云晏的大长腿——那腿是真的漂亮，小腿肚弧线都优美至极，皮肤还光滑又紧致，架在腰上的时候特带劲，一晃一晃的，脚趾头也跟完美艺术品差不多，白里透粉。
    旁边朋友突然拍他一巴掌，愣把他吓的一哆嗦，还以为自己刚刚傻笑出声了。
    结果对方只是凑过来偷偷说了句：“你咋回事儿啊今天晚上，坐在那发呆有什么意思啊？我也觉得那大长腿特漂亮，你要看上了的话就让给你了……”
    “滚蛋！”徐南缜一把给他推到旁边，心里突然特别后悔。
    今天就不应该来这边。
    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才不乐意来呢，有这时间为啥就不能直接一点？
    他想宋云晏了。
    凭什么那家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提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合着就把他当个长了两条腿的按.摩.棒呗？凭什么啊？！
    徐南缜越想越气，给下属打电话要他们半小时之内立马把宋云晏电话号给他弄过来，那头战战兢兢地应了，他又突然补了一句，实在不行，查徐南纥的通话记录去，万一被发现，你们就说我说的。
    “......”
    这次，终于有门了。
    收到号码的那一瞬间，徐南缜就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了，他出去给那头打电话，打了两个没人接，第三个被人给掐了。
    他咬牙切齿，发了条信息：“接！电！话！”
    --

 第11页

    没署名，但宋云晏又不傻，语气这么明显，一眼就能让人给认出来。
    他等了几分钟，又打过去。
    这次，电话接通了。
    宋云晏的声音还是老样子，懒洋洋的，又多了一层浓重的鼻音：“弟弟，干嘛？”
    “少废话，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徐南缜一听他声音就有点忍不住了，恨不得再狂抽自己几巴掌。
    宋云晏笑了一声：“我去哪儿你管得着吗，你是我谁啊，呃……！……你轻点……”
    突然的一声隐忍意味十足的痛呼。
    这种含含糊糊的声音让徐南缜瞬间瞪大双眼：“我.操，你他妈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唔……”那头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水波荡漾，搞得宋云晏的声音都变得朦胧起来，“你那么聪明，会听不出来？”
    徐南缜差点没把手机给捏碎。
    似乎是听到了那头的异动，宋云晏忍不住一边笑一边翻了个身，而后瞪了阿柳一眼：“说了轻点……嘶……”
    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阿柳把最后一剂药扎进鱼尾末端，疼得呼吸不稳，额头全是冷汗，抓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但嘴上却还是要说：“你要来一起吗？我也不是不能试试三个人……呜！”
    电话断线了。
    宋云晏忍过药物强行分裂鱼尾的疼痛之后，浑身冷汗，整个人都虚软了。
    阿柳拿毯子把他围起来，跪坐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你干嘛这样嘛，回家不好吗？”
    他摆摆手，不想回答。
    尾巴分化成双腿之后，注入药物的地方依然留有痕迹，小腿到大腿的腿侧一片都是乌青，得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彻底消除。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侧躺在沙发上，他开始靠着玩手机来转移注意力，阿柳动不动就哭的毛病实在是让人受不了，他摆摆手让人赶紧走，顺便，钥匙给门口花盆底下留一个。
    阿柳不知道他要干嘛，也没多想。
    但几公里之外的徐南缜可就不一样了。
    “杨柳公寓207，钥匙在花盆下。”
    “......”
    他看见这条信息，气得不行。
    这人外表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真跟个正经人似的，结果玩的一次比一次大？？
    徐南缜头顶直冒烟，心里酸溜溜，当时就打了车直奔杨柳公寓。
    宋云晏以为他不敢去？那肯定不是。
    他还就非得看看宋云晏还能玩到什么程度！
    第8章 “我可以正大光明……”……
    徐南缜这一路上都恨不得让司机把汽车当飞机开，好不容易等到了地方，他直接丢出一张红票子，也不要找钱，奔着207就冲过去。
    翻出钥匙，把门直接撞开。
    徐南缜带着一股子抓奸的气势，进了门，就发现客厅的沙发躺着个人。
    这地方还挺大，他把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然后再冲到沙发跟前：“奸夫呢？！”
    “在呢在呢。”宋云晏头也不抬，只空出一只手指了指他，“这不来了嘛。”
    “......”
    徐南缜一把就把他毯子给掀了，掀完发现他啥也没穿，身上到处都湿漉漉的，跟在水里泡过似的，两条又白又直的大长腿上一块青一块紫，看着像是被人打出来的一样。
    徐南缜手指一颤，声音不自觉就低了下去：“你这……出什么事了？”
    “先把门关上去。”宋云晏有气无力，却还是执着地在那玩贪吃蛇。
    徐南缜一把抢了他手机，再去把门踢上：“你这人是不是哪儿有点毛病？”
    宋云晏斜他一眼：“这话不是应该说你自己？”
    徐南缜嗤了一声，没说话，只抓着他腿一摸，冰凉一片，碰一下就哆嗦一下，看着都让人感觉疼，搞得徐南缜心也莫名揪了起来。
    他想，肯定是有人跟以前的他一样，看这家伙老不顺眼了，所以找帮手过来揍人了。
    唉，都说这家伙讨人厌，一点也没错。
    这不就是证据！
    徐南缜是头一次看见宋云晏赤.条条的样子，却啥也不想干。
    他就心里头在那儿想，今儿个他要是不执意找过来的话，这家伙说不定就要凉到这儿了，虽然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子，却连个朋友都没有，真可怜，也就他会大晚上的惦记着跑过来看看。
    想完，可把自己给感动坏了，完全忘了刚开始打电话到底是想干啥。
    他问这里有没有医药箱，宋云晏说没有，他就问这里有没有酒精或者碘伏，宋云晏还说没有，又指指不远处的柜子，说酒倒是有。
    徐南缜翻了个白眼，拿手机点了个跑腿加急，十几分钟后，东西送到门口，他从里头扒拉出红花油和云南白药，倒手心里搓热，就按宋云晏腿上了。
    “嘶……”宋云晏猛地一抽抽，满脸痛苦表情，身子慢慢缩起来，跟只虾米一样。
    “活该，让你一天天摆着那个臭脸。”徐南缜发现他今天呼吸一直都很急促，但没多想，只当他是疼的，手上不自觉就又轻了点。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萌生出了一点攀比的心思：“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不去找徐南纥，你不是他对象嘛，他不管你？”
    宋云晏咬着嘴唇忍了一会儿，叹气：“你这是吃醋了？”
    --

 第12页

    “醋你大爷，我不过就只是个奸——夫——嘛！”
    徐南缜突然阴阳怪气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还要摆出一脸不在意的表情：“我说真的，你跟他分了吧，要实在说不出口的话我替你去说。”
    “奇怪了，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想让我们两个分手啊？”
    “......”
    徐南缜眼皮跳了跳，但没吭声。
    总不能直接说“你跟他分手了以后就不是劈腿，我可以正大光明的C你”吧？
    别提了，他现在已经够丢人的了。
    负罪感和心虚一阵阵混着来。
    又带了点别的诡异感觉……
    这么想着，手上就一用力，立马感觉宋云晏的腿哆嗦了一下：“轻点……疼…！”
    “闭嘴！”徐南缜瞪他，感觉自己又有点上火了。
    老老实实地不敢多想，把那几块青挨个都给揉了个遍以后，徐南缜看着窝在沙发里泪眼朦胧的宋云晏，老想过去嘴对嘴亲一口，但宋云晏嫌他手上味大，把他踹到一边，让他洗到俩手都没味道了再过来。
    徐南缜忍不住哼他：“过河拆桥！”
    “我这明明是卸磨杀驴。”宋云晏扯回毯子，又懒洋洋地缩了回去。
    难得见他这么没精神，吵架都没意思了。
    徐南缜只能一脸悻悻去了洗手间。
    洗手的时候他还悄悄把四周都给扫了一个遍，发现这里摆着的洗漱用品全都是单人的，连备用都没，他当时就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有点古怪。
    上火的时候脑子啥也不能想，冷静下来了，才能让他好好的琢磨琢磨这事儿。
    宋云晏和他哥的关系，是得到了两个人的默认的，以前徐南缜不了解，毕竟烦他俩，面都不想见的那种烦，自然也知道的不多，可现在慢慢跟宋云晏接触多了以后，他就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他们两个人之间，他们自己默认是一对，却好像有点过于客气和冷淡了……
    从一些细节就能发现，他们两个人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更像合作伙伴一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徐南缜擦干了手上的水，一边琢磨着，一边溜溜达达又回到了沙发旁。
    宋云晏整个人都缩在毯子里，微微颤抖。
    徐南缜还是认为他肯定是在哪儿挨了揍，想想他以前那种仰着头的矜贵模样，再看看他现在被“吓”成这样，心里老不痛快了。
    他伸手把宋云晏脑袋上的毯子给扒拉了下来，看着对方沾满泪水的睫毛，更不是滋味了，不自觉就凑过去碰了碰宋云晏的鼻尖。
    而这会儿宋云晏正犯难受呢，打了药以后，他感觉自己血管都被堵住了，徐南缜给他一通揉，倒是让他那两条腿的疼劲稍微缓解了一些，可是还是不舒服。
    疼痛夹杂着一股又一股的热浪，搞得他有点神志不清，徐南缜本来只是碰碰他鼻尖，他却像抓到什么宝贝似的一仰头，想用热吻把对方也卷进这股剧烈的海浪中。
    “快……快点……”
    “醒醒，哎我说你这又怎么了？！”
    徐南缜抓住他胡乱挥舞的手腕，胳膊肘撑在沙发靠背上，终于发现他有点不太对劲。
    第9章 “你看这个人他好可怜啊”……
    徐南缜是奔着睡宋云晏来的，但他这会儿却又坚决不打算睡宋云晏……
    这不是一段绕口令或脑筋急转弯。
    是情况有变。
    他感觉对方现在这状态，特别像是武侠小说里头那些中了催X药的表现，但是宋云晏又坚决否认，说他这几天都在家里乖乖呆着，压根连门都没出。
    ……那这是咋回事呀？
    宋云晏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快难受死了，难受了好几天没办法解决，憋的他整个人都要崩溃。
    如今，徐南缜都把自己送到了他跟前，他急着吃，结果那小子死活按住他不让他乱动，非要问清楚他是不是被什么人给算计了，生怕有个什么后遗症，不给吃，还要把他往医院里送！
    宋云晏要被他给问疯了。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一根筋，怎么现在……脑子抽了？
    逼急了，宋云晏都忍不住问他：“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我不用去医院，你只管来就行了，想东想西你干嘛呢！！”
    徐南缜看着他，更忧虑了：“我不想搞到一半你突然……”
    “我不会，我没问题！”
    “可是……”
    宋云晏咬着牙一脑袋给他撞翻，生怕再不让他闭嘴自己就想一口咬死他了。
    这种方向好像很适合练习骑马舞。
    人高马大的徐南缜躺在沙发上看他汗津津的脸，难得有些跑神，就在那想，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连汗都是香的……
    也不对，汗水本身没有味道。
    是人的体香。
    似乎发现他走神，宋云晏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疼得他嗷一声，随后用力捏住宋云晏的后脖颈，跟抓小猫似的把他脑袋拎起来，而后和他接吻，吻到他两片嘴唇都开始发肿。
    “云晏……”徐南缜声音低低，近距离观察着他长长的睫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话，“我都没跟人接过吻。”
    说完，他心里更是一阵酸溜溜。
    没想到宋云晏听完一愣，腿上没了劲，忽然坠下，喉咙里不由自主溢出一段短促的尖叫。
    --

 第13页

    “……”
    肚子要破了。
    宋云晏扶着他肩膀，脑袋垂下去，眼角挂着爽出来的眼泪，还忽然有点想笑：“其实……呃……算了，还是等你……自己发现吧……”
    而后便不再说话。
    -
    天都黑了。
    勉强算是熬过去一阵子。
    宋云晏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旁边放着投影仪，让他可以专注地躺着看电影。
    徐南缜在外头走来走去，一会儿骂他家里空的跟样板房似的啥都没有，一会儿又骂他家怎么处处都刷着白漆，跟住棺材里有什么区别，反正就没有徐南缜不能骂的。
    知道他其实是心里觉得尴尬，以为刚刚那句话换来的笑声是嘲笑，面子挂不住才在那不停挑三拣四，所以宋云晏懒得搭理他，更懒得跟他解释，继续看自己的电影。
    等着这部电影终于算是看完了，宋云晏翻了个身，才发现外头没声音了。
    他皱眉，心想这小子不吭声是不是又在憋什么坏招呢，就掀了被子想出去看一眼。
    结果脚刚一挨地，他就扑通一声跪了。
    “嘶……”
    这药劲太大了，腿还是疼。
    宋云晏坐在地上，怔怔看着自己青青紫紫的两条腿，伸手摸了摸，又被疼得眉毛一抖。
    他突然想起了阿柳经常跟他说的话。
    你为什么就那么……想当人呢？
    为什么？
    因为，海底没有太阳。
    宋云晏其实很怕冷，但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片冰冷的海洋之中，他的族人们不感觉冷，那里的温度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人间的正常气温一样，只有宋云晏这个怪胎才会觉得海底太冷，冷到难以忍受。
    阿柳理解错误了，他并不讨厌自己的尾巴，他只是讨厌那个环境，所以他想到一个有太阳的地方生活，而在这里，他必须要把自己的尾巴变成两条腿，才能够好好的在这边生活，否则他一定会被拖去关起来的。
    他当初，就是被关进了研究所里，后来被徐南纥带出来的。
    而且，他刚刚在沙发上的笑，其实是想说……
    他跟徐南纥并没有恋爱关系。
    但眼前这个人，却完全不知道。
    宋云晏缓缓躺在了地上。
    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初他毅然决然地逃离深海，是因为他认识了一位人类朋友，对方热情又大方，每天都会来到海岸边给他讲人类世界的故事，他之所以学会了说话，也是跟着那位朋友慢慢会的。
    好像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他怀着对人类世界的憧憬而来，却没想到那些故事全都是美化版，真实的世界拥挤混乱，他上岸没几天就被人给抓了，朋友说这是他卖的最贵的一条鱼，一条就值五百万呐！
    然后就是在研究所里度过的好几年。
    宋云晏不是第一条被抓的人鱼，但他是第一条进了研究所还能全须全尾出来的人鱼。
    这个研究所和地下黑市有点关系，没了研究价值的就会被丢到黑市，宋云晏进研究所以后，跟隔壁的那条橙红色尾巴的人鱼做了小半年的邻居，后来小橙被人带走，再没回来。
    听说小橙在地下黑市被人以八百万的价钱卖给了一位富商，几个月后，就死了。
    鬼才知道小橙究竟是怎么死的，或者去问问那个富商也成，反正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宋云晏幸运就幸运在，他被送去了研究所以后，再也没有新的人鱼被捕捞上来，他就成为了不可替代，不管要针对他做什么样的研究，都绝对不能伤到他的性命。
    所以他留着命，等到了研究所的幕后股东之一，徐南纥。
    他被带出来是有附加条件的。
    但这个条件嘛……稍微有点复杂。
    “你躺地上干嘛？”
    “...…”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强行介入回忆中。
    宋云晏眼皮颤了颤，却没睁眼，而后就感觉一双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把他重新给抱回了床上。
    但后背刚贴上柔软的床榻，宋云晏就吸了吸鼻子，皱眉问他：“你身上怎么有股油漆的味道？”
    “什么油漆……明明是油彩！”徐南缜老大不乐意，“还有，我饿了，你要吃什么？”
    “你做饭？”
    “想得美，我点外卖！”
    “噢，那算了，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外卖。”
    “......”
    感觉不对，宋云晏又睁开眼，果然就发现徐南缜一脸“这人真的好他妈可怜啊竟然都把附近的外卖吃了一个遍”的表情盯着他看。
    第10章 “给你煲个粥，成吗？”……
    宋云晏家里实在是太空了，空的一旦没了说话声，有点让人发毛。
    徐南缜不喜欢这种空空荡荡的地方，他更喜欢热闹，但是站在这里，他似乎能够从这空荡荡的房子一直看到宋云晏的心底。
    没来由的让人感觉到寂寞。
    徐南缜把他抱到床上，看他还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索性也就不走了，往旁边一坐。
    “把衣服脱了，不然就滚——”
    宋云晏烦他带来的那一股子油彩味，“你到底在外头干什么坏事儿了？”
    刚刚才打过炮，所以徐南缜被他骂了不生气，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拿着手机出去了，再回来，往他床上一跳，献宝似的把自己刚刚拍的视频举到了宋云晏眼前：“给你看看！”
    --

 第14页

    嘎吱。
    床扛不住他这个近一米九的大高个的纵身一跃，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宋云晏手撑着脑袋，看他点开视频。
    原本惨白的墙壁上突然多了一堆颜色，层层叠叠的油彩在上头铺成了一张巨大的落日图，橙黄色的太阳一半都已经隐没在海平线之下了，海水波光粼粼，上空有海鸥展翅飞过，整个画面从构图到最终表达都美得不可思议，像一首优美的诗一样。
    真是看不出来，徐南缜竟然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宋云晏似笑非笑地瞥过去一眼，忽然拿手指挠挠他下巴：“谁让你随便在别人家乱写乱画的，经过主人的同意了吗？”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需要经过别人同意？！”徐南缜哼了一声，不甚在意地又问了一句，“好不好看？”
    “不好看。”
    “......”
    宋云晏看着他突然不高兴的脸，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明明是想被人夸，还非要装出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
    于是就捏着他下巴，把他脑袋拧到自己这边，“啾”地亲了一口，亲完哈哈笑。
    “但我还挺喜欢的。”
    徐南缜眨了眨眼，忽然揽住他后脖颈凑过去和他接吻。
    唇舌纠缠，越吻越激烈。
    宋云晏最喜欢他这一副凶狠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感觉火气上涌，索性把两条白玉似的胳膊就吊在他脖子上，被他翻过来，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和他亲吻。
    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哪儿都是热烘烘的。
    宋云晏感觉暖和到腿也没那么疼了。
    他把自己当成八爪鱼，四肢全都缠上去，脖子被徐南缜一口咬住，呼吸不通畅，头皮过了电似的，害得他有那么一瞬间完全没了声音，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墙顶的缝隙。
    “......”
    “砰”地一下，他松开手，倒回床上去，把徐南缜吓了一跳，以为他怎么了。
    结果凑过去看，却看见一滴眼泪顺着他鬓边滑落，很快就没入其中，看不见了。
    “咳咳咳……你这狗东西……都说了……咳咳……再动嘴乱咬人就没有……没有下次……”
    宋云晏摸着脖子，一边咳嗽一边笑。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徐南缜在上头看着他，“啧”一声：“我看你倒是挺开心的，下面都……”
    门铃不合时宜地偏偏在这时候响起。
    宋云晏刚把脚踩在他腿上，就被打断，忍不住皱了皱眉。
    “啊，差点忘了。”徐南缜一脸无辜，“应该是我让人送的东西到了。”
    一群人过来送了东西又离开。
    原本空荡荡的房子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宋云晏不愿意走路，可徐南缜又非要让他亲自下去看看，争执一番过后，最后还是徐南缜把他拿毯子一卷，直接抱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徐南缜嘴上还在那抱怨个不停，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好歹是个成年人，所以宋云晏绝对算不上轻，不过这重量完全在徐南缜的可控范围内。
    他小时候老是跟人打架，所以在锻炼这方面一直都没有放松过。
    抱个人对他来说太<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QingS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轻松</a>了！
    而且，这种抱法，宋云晏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还必须抱住他脖子才行，两个人的胸膛紧紧相贴，似乎心都拉近了不少，徐南缜一边抱怨，一边把嘴角扯得老高，无意瞥见玄关的镜子里自己表情有多丑时才猛地收了笑容。
    “怎么样？是不是瞬间感觉屋里满满当当的，特别有生活气息！”
    他抱着宋云晏一起观赏客厅新的布置。
    那些素得跟家里死人了一样的沙发罩什么的被他团吧团吧全扔角落了，新换上的物品走的是欧式宫廷风，特点就两个字，华丽！
    楼梯旁边多了一高一低两盏灯，灯罩上还有水晶吊坠，确实挺好看，就是好看的实在有点浮夸，宋云晏光是扫一眼就觉得自己脑仁疼，一脸不敢相信：“先是在游泳池旁边的墙上乱写乱画，现在又直接换了我的家具，哎，我说你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徐南缜不搭理他这个问题，把他抱到了厨房，而后往台子上一搁：“你今天算是赚大发了，竟然能让我亲自下厨！”
    “说得跟谁稀……唔……”
    徐南缜捧着他脸颊，把他不好听的话全给吞到了肚子里去，直到他脸色发红透不过气，拼命拿手推人，才总算是舍得放开。
    “给你煲个粥，成吗？”
    “...…随便你。”
    第11章 “求你了……”
    宋云晏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够看到徐南缜在他家厨房里围着围裙为他洗手做羹汤的样子。
    不知道究竟是徐南缜会做饭比较让人震惊，还是徐南缜竟然在他家给他做饭更震惊。
    以前老听徐南纥说，他这弟弟在生活上是个什么事儿都喜欢让别人伺候的主儿，做饭是绝对不可能做饭的，他是个纯粹的厨房白痴，不把锅子给炸了就不错了。
    但现在，宋云晏觉得，徐南纥可能还是不太了解他这弟弟。
    看那洗菜切菜的姿势，看那麻利的刀工，长眼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个非要逞强的新手。
    宋云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忽然问他：“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

 第15页

    “天赋。”徐南缜头也不回。
    宋云晏笑他：“扯淡吧你。”而后忍不住把身子往前挪了挪，想看他怎么做。
    专注的男人总是格外有魅力，更别提他还长着一张年轻且英俊的脸，魅力加倍。
    宋云晏的目光从他指骨分明的手慢慢挪到他的小臂，他那两条胳膊很有力气，刚刚抱人下楼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偏小麦色的皮肤，青筋微微鼓着，想必被那两条有力的胳膊托着上下晃晃的滋味儿也必然十分美妙。
    “......”
    徐南缜低着头认真煲汤，绝对想不到后头的人已经快用眼神把他刮干净了。
    抽油烟机和窗户一起开着。
    牛腩在沸腾的水里滚动着。
    徐南缜把番茄酱倒进油锅里，翻炒了一会儿以后接着把番茄块也给丢了进去继续炒，炒好以后倒进旁边的牛腩汤里煮，接着把土豆胡萝卜和洋葱都丢进去，定好时间，开始等。
    酸酸甜甜的味道已经飘出来了。
    但还得再等几十分钟。
    他叼着筷子，转头就见宋云晏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表情着实有些诡异。
    “喜欢喝奶吗？”他稍微一思考，把手撑在宋云晏腿两旁，靠着台子挑了挑眉。
    宋云晏勾唇一笑，眸中涌动的暗色更加浓重：“那得看情况。”
    “现在这种情况呢？”
    “只怕不够......”说得别有深意。
    没想到徐南缜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开了被塞满的冰箱：“那刚刚好，他们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我还让他们在超市买了奶酪，化开以后煮成奶.汁加汤里，带了奶味更香。”
    “......”
    再把锅盖盖好，徐南缜发现宋云晏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了，非得捏着下巴才舍得转回来：“干嘛呢你？”
    手啪的一下被人打开。
    “想事呢，别烦我。”
    徐南缜啧了一声：“我还在这儿呢，哪有你想事儿的机会，不准想！”
    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动嘴。
    宋云晏被他亲的一脑门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他俩头一次见面的场景。
    小朋友的脾气一直都不太好，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阴阳怪气尖酸刻薄，徐父最烦他这个样子，你来我往地就突然吵起来了。
    没有人会在客人还在的时候吵成这样。
    可是没办法，小朋友把盘子都给摔了。
    周围乱糟糟的，唯独宋云晏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那，看着他跟家里人吵架，吵急眼了，差点把桌子都给掀了。
    宋云晏就看着他的手。
    看着他凌乱的领口和衣袖。
    他眼睛红通通的，黑亮亮的眼珠子里都蒙着一片气出来的眼泪，说话的时候脖子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处处传递出暴戾的气息。
    他当时咬牙切齿地对宋云晏说了一句话，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嘶哑，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狼狈全被面前这个陌生人给看去了，所以觉得丢人，觉得羞耻，觉得一定要找回场子。
    他说：“好笑吗？信不信我搞死你！”
    “......”
    锅里的牛腩汤还在咕嘟嘟响。
    宋云晏却已经先一步酥成了一滩烂泥。
    他被徐南缜突飞猛涨的吻技所驯服，被亲得整个人已经神魂颠倒，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和对方这么纠缠在一起，简直舒畅的不得了。
    可当他被转移到颈窝的吻逼着仰起头来的时候，他抱着徐南缜的脑袋，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面无表情地阿柳就站在玻璃门后头。
    阿柳的脸，和门上纠缠的倒影重叠了。
    “......”
    他拢在徐南缜后脑处的手不由得一僵。
    一秒，两秒。
    阿柳直直望着他，目光越发复杂。
    徐南缜也抬头望向他，但却立刻被他拿手盖住了眼睛。
    “嘘——”
    宋云晏看着那扇通往大泳池的玻璃门，表情一片冷冰。
    可他嘴上却依然在温声细语，就好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说：“这位劫匪先生，你不要这样胡来，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好不好，再过一会儿我老公就要回来了，我不想被他看到。”
    “求你了……”
    “...…”
    沉默片刻，徐南缜伸手掀了毯子。
    第12章 “晚安。”
    徐南缜觉得，他要再继续跟宋云晏待在一起，迟早得X尽人亡！
    这个真不能怪他自制力太差，而是那家伙*得出奇，无时无刻不在勾人。
    他长这么大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刚刚非要玩什么劫匪入室抢劫临场又变劫色的戏码，徐南缜半推半就跟他演了，手一捆，抓着脚腕拖回来一顿凶，结果可把那家伙给兴奋坏了，挠得他后背一片花。
    再低头看看，好家伙，腰都给他勒青了！
    最后合着是把全身的劲儿都拿来玩这种角色扮演，汤好了只剩下张嘴的力气，被哄着才张张嘴啊一口，等着垫够了肚子，立马就睡。
    而后徐南缜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把他当育儿保姆了？！
    徐南缜就差没把白眼儿给翻到天上去，心想凭什么让老子来这儿伺候你，必然是有人给下了蛊，不然这些事儿完全没道理啊！
    但想归想，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叼着烟下楼收拾那一地狼籍。
    --

 第16页

    人刚一走，屋里倒下马上“睡死过去”的宋云晏睁眼了。
    “看得爽不爽？”
    “......”
    阿柳又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床边盯着他，表情格外一言难尽：“如果你只是为了度过这个繁殖期的话，找谁不好，非要找个人类？”
    “不然呢。”宋云晏拨弄了一下头发，侧身躺着，“不找他找你？”
    阿柳抿唇，别过头去，目光疯狂闪动着。
    “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像是还有些颤抖。
    宋云晏听得一顿，随即啧一声，一手撑起脑袋，冲他勾勾手指：“过来说话。”
    “......”
    阿柳半跪在床边，让他的手轻轻柔柔抚摸过耳廓、颈侧，忍不住在他指尖蹭了蹭：“你既然害怕身份暴露，那就找不会让你暴露的不好吗，徐博士都已经说了，那个药如果是在繁殖期打的话，疼痛会加倍，而且副作用也很强，你何必冒着这种危险折磨你自己呢？”
    宋云晏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像看一只乖顺的小狗一样。
    “阿柳，你越线了。”
    “......”
    用拇指指腹细细描摹着面前这人的喉结，宋云晏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按下去。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上这张脸时胸口涌动的情绪，只知道自从对方出现以后，他就开始无数次地产生杀人幻想——阿柳在他脑海中已经死了千万遍，全是被他杀死的。
    “阿柳，你是了解我的，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说教。”
    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宋云晏目光中涌动着重重阴霾，“别人也就算了，你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站在这儿教我应该怎么做？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所以，你只需要乖乖听话，去稳住老族长他们就行了，至于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
    阿柳低着头，被他说得红了眼睛。
    “我只是想你好好的……”
    “我挺好的。”
    宋云晏松开手，仔仔细细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突然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天呐，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
    阿柳猛地抬头，憋在心里的话差点就要泄露出来了，但对上他的那双眼睛，看到他眼底藏着的那丝嘲弄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好像在说什么“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阿柳只感觉心口一堵，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楼梯上再次传来脚步声，徐南缜哼着小曲儿从楼下走来，脚步声踢踏踢踏。
    阿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以后没事的话，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他咬着牙，默默放了一个小盒子在床头，声音低的像蚊子哼哼，“生日快乐。”
    但宋云晏毫无反应，看都没看他一眼。
    -
    “嘎吱——”
    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徐南缜紧张兮兮地两手抓门，生怕自己制造的噪音有点大，再把床上躺着的那位给吵醒，结果往里一看，人压根就没睡！
    不仅没睡，还点了支烟趴在床边。
    徐南缜下意识摸了摸裤兜，空的，他立马走过去把宋云晏手里的烟给抢了，凶巴巴地：“谁让你随便动我东西了？”
    “怎么，你这烟很金贵，碰都不让碰？”
    “就不让你碰，不服你咬我啊！”
    徐南缜白他一眼，把他往里头推了推。
    倒也不是因为这东西有多金贵，相反，是他觉得这烟到了宋云晏手上，忽然就显得有点廉价，不是很搭配。
    他趴在那里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让人看着看着就想过去亲一亲、抱一抱。
    这么想着，徐南缜也就真的伸了手。
    他把手放在宋云晏的后脖颈上轻轻捏了捏，听见对方舒服地轻哼，心里突然间就涌上了一股别样的满足感。
    那种满足感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
    感觉他停了手，宋云晏便稍稍转了转头，拿残留着红痕的眼尾瞥他：“上来吗？”
    徐南缜缩了一下手。
    “免了，我得歇歇，你他妈刚都快给我腰夹断了…！”
    宋云晏扑哧一声：“你想哪儿去了，我让你上来躺着，什么也不干，纯睡觉。”
    “几点了现在？”
    “你管它几点，爱来不来。”
    宋云晏翻了个身，背后立马沉下去一块。
    徐南缜踢飞了鞋，直接滚到了床上，还非要跟他挤一条毛毯。
    “……我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你不怕热吗？大热天的连空调也不开，遥控器在哪？”
    宋云晏抓着他乱摸的手把他又给扯回来：“太冷了，别开。”
    “......”
    徐南缜迟疑了一下，随后缓缓躺好，侧着脑袋去看他的后脑勺：“你知道现在室外温度三十五度吗？”
    “那又怎么样。”
    徐南缜不吭声了，偷偷拿手指戳他后背。
    一碰，指尖凉凉的。
    宋云晏的体温比正常人要低，也很少出汗，徐南缜只在跟他胡搞瞎搞的时候见过他出汗，但就算出了汗，他的体温仍旧偏低。
    他体温偏低，怕冷。
    徐南缜则是正好相反。
    那不让开空调的话，就只能想办法降温。
    --

 第17页

    宋云晏侧着身子闭目养神，听见后头时不时就传来一阵衣物的摩擦声，没过一会儿，后背忽然贴过来了一具热烘烘的身体——
    徐南缜脱得只剩条内.裤，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胳膊也搭在他腰侧，把他搂住。
    “果然凉快多了。”
    宋云晏听他叹了这么一句，而后，也沉默下去，一会儿过后，只剩下平缓的呼吸在屋内交错，竟然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宋云晏睁开眼，盯着他搭过来的手。
    那是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指关节很大，好几根手指的指腹上都带着细碎的疤痕，一看就知道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陈年伤疤。
    不知道为什么，宋云晏很想摸一摸。
    他便伸了手。
    但就在他轻轻触碰到那只手的时候，对方忽然伸手一扣，手指穿过他指缝，和他十指相扣，脖颈后也落下了轻轻地一个吻，徐南缜低沉缓慢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这次真的睡了。”
    “......”
    “晚安。”
    第13章 “我老公刚走，你什么时……
    难得宋云晏最近心情挺不错。
    因为这个特殊时期的到来，所以他最近都没怎么出门，一直在家里头待着，闲了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再给徐南缜去个电话，两人你来我往地在电话里头拌两句嘴，火气一上来就到床上滚一遭，完事儿以后，立马世界和平。
    他挺满意徐南缜这个床伴的表现的。
    这家伙的功夫确实不错，正年轻，身强体壮，虽然有时候说话是难听了点，口无遮拦的，但看在他持久性比较强的份上，宋云晏也不会跟他计较这种小问题。
    更关键的是这家伙还挺自觉，爽完以后知道收拾战场，跟宋云晏在这边纠纠缠缠大半个月，原本空荡荡的小公寓都被他给收拾得变了样，处处都留下了他的印记。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怎样。
    这房子俨然已经成了他第二个家。
    再过几天就要到八月份了，宋云晏接了徐南纥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徐南纥跟他说，那个海域计划已经敲定了启动时间，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是估摸着应该是在九月或者十月就会正式动工，开始他们的扩岛填海行动。
    这个是徐南缜的一次捞金行动，他们这群人盯上了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岛，明面上是要把那座小岛给开发起来，搞个什么风景区之类的，但实际上，他们看上的是岛下的研究所。
    那个生物研究所并不属于官方，它的存在也是绝对需要保密的，而这个海域开发计划实际上就是为了跟研究所的人抢地盘。
    这可是一块让人眼红的大肥肉。
    那个生物研究所在外其实还有一个外号，名叫富人乐园，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那就是一个有钱人的天堂，残障人士可以在那里重新获取“新生”，身体没有缺陷的人则可以在那里为自己的下一代选择更优秀的基因，那个地方不讲法律和道德，只看你有没有钱。
    但这些都是私底下的生意，见不得光。
    大家做事都还是喜欢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假装自己是一个正经人，坐在一起喝喝茶，谈一谈如何改建这个并没有太多人居住的小岛，嘴上说的都是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心里想的却是隐藏在底下的暴利。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钱不钱的其实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钱这个东西只要你想，很容易就能弄来，但是还有一种东西是比金钱更加珍贵、更加难得的。
    那就是人脉，还有控制其他人的权利。
    其实徐南纥以前常常跟他说，人这一生的追求其实也就只有那三样，金钱，权利，和色.欲，只要能有机会牢牢地把这些东西都给抓住，就没有人会舍得再放手，而这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钱和权这种东西一旦真真切切地拥有过，那么失去时候就必然会牵连到身边的人，所以做人就应该懂得努力向上爬，抓住了，就紧咬不放。
    宋云晏当时心想人真复杂，但这却并不会影响他赞同徐南纥的想法。
    他如今能自由自在地在陆地上行走，多亏了徐南纥选他出来试药，科技发达就是这么一点好处，竟然能把一条鱼变成一个人，但不管怎么样，他反正是如愿了。
    挂了电话以后他就在想，估计徐南缜是拿之前竞拍的那颗蓝宝石当做礼物，送给了某位大人物的身边人，打通了往上走的关卡，才终于是让这个项目顺顺利利地批了下来。
    一颗价值三亿的宝石，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支出，换座荒凉海岛，不算亏。
    要真能把藏在底下那个研究所给握住了。别说三亿，三十亿、三百亿都可以有。
    不要小看人类对于延续权利的欲.望。
    就是不知道徐南缜要是了解到暗中给他使绊子、想要阻拦他的人里头竟然还有徐南纥的话，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脸色应该不会太好看吧……
    或者感觉不可思议？不敢相信？
    宋云晏想着想着，忽然开始有点兴奋。
    他迫不及待给徐南缜打了个电话，想知道那家伙今天晚上还会不会过来。
    结果那头竟然不接他电话！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嘟嘟嘟……”
    “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挂我电话？”
    --

 第18页

    宋云晏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慢慢靠回沙发上，拿脚把茶几下的抽屉拉开，看到里面的丝巾，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
    “滴。”
    新短信的提示音让徐南缜的手机在桌面上震了震，他目光从对面坐着喝茶的徐南纥身上收回，飞快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是宋云晏发来的。
    幸好大哥坐的挺远，俩人面对面坐，所以大哥绝对看不到他这边。
    “慢慢喝，不着急，反正今天晚上我有事，你怎么说都没用，我不回去。”徐南缜把腿交叠着放到了办公桌上，点了支烟，随手划开屏幕，想看看宋云晏给他发什么了。
    结果屏幕刚一闪，嘴里的香烟就掉到了裤子上，给他烫的一哆嗦。
    “我……操……”
    徐南缜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发来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看不到脸，身上只穿着一件虚虚盖住上半身的白衬衫，两条雪白的长腿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酒红色的丝巾连接着他的脚腕和床尾凸出来的横栏，打了个死结。
    宋云晏给他发：
    “我老公出差刚走，你什么时候来？”
    “......”
    徐南缜咬牙切齿地盯着裤子上烫出来的洞，二话不说先保存图片，过后才感觉自己手上冒了虚汗，心跳也已经加了两倍速，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喉咙。
    这个戏精......！
    第14章 “…老子还不伺候了！”……
    听见窗户外头传来的发动机声，宋云晏默默把电视音量调小了点。
    他专注地盯着那则新闻，电视屏幕上，几个机位同时在拍那颗价值三亿的蓝宝石，绚丽的灯光下，更显得那颗宝石美到令人窒息。
    “看什么呢？”徐南缜一进来，就看见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呆的样子。
    再仔细一看……
    “怎么，还在惦记这玩意儿呢？”他坐到沙发边缘的凸起处，一把揽住了宋云晏的腰，手还不安分地钻进衣服里捏来捏去，指腹滑溜溜的一片，“没我有钱，生气吧？”
    “你把它送给谁了？”宋云晏也不拿正眼看他，随手摸到他嘴边，把他刚点燃的香烟给抽了出来。
    那上头还有他的一个浅浅的牙印。
    就这么含住了。
    徐南缜盯着他那两片红红的嘴唇，喉结上下一滚，声音开始低下去：“当然是送给该送的人……过来，先让我亲一口。”
    他凑过去乱糟糟地在脸上蹭几下，宋云晏却拿手把他推开：“别碰我，没兴致了。”
    这态度让徐南缜有些惊奇：“我竟然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怎么？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啊，一天天的就躺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净等着让你来操吗？”宋云晏斜他一眼，把电视给关了。
    徐南缜看着他夹着烟歪到旁边，烟雾缭绕间，那张白净的面孔逐渐多了一丝妖异。
    “难道不是？”徐南缜挑眉，把脑袋凑过去，贴着他微凉的手也抽了一口。
    宋云晏懒洋洋一撩眼皮，捏着他下巴：“滚一边去，今天不想看见你。”
    “就……因为刚刚那颗宝石？”
    徐南缜难得聪明了一回。
    他搞不懂。
    “我就奇了怪了，徐南纥究竟交给你的是什么任务啊，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
    “跟他没关系。”
    宋云晏拿拇指的指腹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挲着，说：“是我想要。”
    “......”
    “怎么？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不是，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我老公给的啊，他的钱就是我的钱。”宋云晏把嘴巴贴到他耳旁，轻声细语，“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他出差刚走，所以才叫你来的嘛，忘了？”
    “......”
    这是又回到戏里头去了。
    徐南缜被他这态度弄得心里头跟猫爪子挠了似的，按住就一阵猛亲，管他愿不愿意呢，不能光管撩不管消火啊…！
    没一会儿宋云晏就推着他肩膀含含糊糊地说什么你是他的什么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
    徐南缜差点没跟上他的节奏，稍稍往后退点，纳闷了：“这又是换的哪出？”
    宋云晏把烟一掐，紧紧抓住衣领，两条大白腿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一起：“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可是、可是我是真心爱你爸爸的，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徐南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没料到他真是一出比一出劲爆：“你口味还挺特别。”
    宋云晏丝毫不受影响，坐在那咬着嘴唇，低低哀求：“这件事情我可以当没有发生过，你出去好不好？”
    “不好。”徐南缜三两下把裤子给解了，手一伸，掐着他脖子给他翻个身按沙发上了，“既然我爸他不在家，那今个儿你就算是叫破喉咙都没人会来救你！”
    “唔！”宋云晏发出一声哀叫。
    无力挣扎几下，再抽噎着不要不要。
    听那动静，要不是听出了其中暗藏的愉悦，还跟真的被人欺.辱了似的。
    徐南缜半途差点没笑场。
    完事儿以后就使劲在他腿上抽了一巴掌。
    Q.Q弹弹，手感巨好！
    “你他妈以后没工作了就当演员去吧，奥斯卡小金人不让你拿那就是大黑幕！”
    --

 第19页

    再低头看，立马红印子就起来了。
    好大的一个巴掌印。
    宋云晏一脚踹他腰上：“你可以滚了。”
    “你怎么这样啊，裤子都还没提呢就翻脸不认人了？”徐南缜凑过去咬他脖子，被他拿两只手给捧住脸，逗小孩儿似的揉了揉脸颊。
    “你就跟我说说嘛，好不好？你到底把那个宝石送给谁了？”
    “这么想知道？”
    “对啊。”
    “那你亲我一下。”
    “......”
    他捏着徐南缜的下巴“啾”一声。
    徐南缜则是不乐意他这敷衍的态度，皱着眉，指指自己的嘴：“这叫亲？这叫碰！”
    宋云晏嫌弃地啧了一声，立马被他按住后脑勺来了一个长达几分钟的深吻。
    “嘿嘿，我还是不告诉你。”
    “......”
    宋云晏手指轻轻在他鼻尖扫了一下：“说嘛，别那么小气。”
    徐南缜两条胳膊撑在他耳旁：“不行。”
    “说不说？”
    “不。”
    “真不说？”
    “不说。”
    “......”
    宋云晏表情瞬间冷淡下去，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嘴里跟含着冰块似的：“滚吧。”
    徐南缜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旁边退走，就那么随意地裹个毯子打算上楼，脑子里全都是他刚刚那个一点温度也没有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啊？”
    徐南缜被他这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心里头有点委屈，心想自己天天花那么多时间，大老远的跑到这为他忙前忙后的，又是为了什么。
    而宋云晏手搭在扶手上，淡淡扫他一眼，也不说话。
    他更受不了了。
    “不就一个名字嘛，你至于不至于？真他妈受不了，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砰的一下。
    徐南缜衣服一穿，甩门就走。
    第15章 “我想要，特别想，你给……
    门是甩了个痛快。
    但徐南缜出去以后，就又停下来了。
    他在电梯口等了很久，电梯门开开关关，估计监控室的人这会儿都在骂他神经病。
    他转身坐到了安全出口的台阶上。
    生气的时候，不如意的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他摸了半天才从兜里把烟盒给摸出来，结果上来就用力过度掰断了一根，好不容易点着一根新的，他拿烟头在眼前晃了晃，看着香烟末端漂浮着的烟雾，坐在那儿想了半天。
    他在想，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挺讨厌宋云晏的吗，怎么现在，人家一个信息就能让他巴巴地赶过来……
    难道一直逮着一个人睡，时间长了，还真就能睡出点感情？！
    这年头刚一冒出来，徐南缜就是一个激灵，当下便猛地晃了晃脑袋，想听听里头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一个宋云晏就能把他搅和的乱糟糟。
    偏偏他在这万般纠结，对方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样的态度，一会儿把他拉进，一会儿又把他推的远远的，跟逗狗似的。
    徐南缜用力抓了抓脑袋，越想越生气。
    他被这种陌生的情绪摆弄着，忍不住嫉妒起了徐南纥。
    他想知道宋云晏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
    楼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稍稍停了一会儿，随后就把安全通道的门给抵开了。
    徐南缜一抬头，就看见宋云晏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
    “你干嘛？”
    “还没走？”
    “......”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徐南缜拿舌尖抵了抵脸颊的肉，突然有点心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样子。
    他总觉得宋云晏会笑话他。
    然后果然就听到宋云晏“嗤”一声。
    “操！”
    徐南缜立马就站起来了，感觉特没面子，二话不说要从旁边绕开走人。
    哪知道宋云晏突然伸手拉了他一把，那只微凉的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坐这半天，是在等我的吧，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找你？”
    说话的时候，指腹还慢悠悠地在他手腕上摩挲着，力度很轻，却不会让人忽略。
    徐南缜头也不回：“谁稀罕你出来找……”然后一顿，“你出来找我？”
    宋云晏嗯了一声：“不找你，还能找谁。”
    他说话的时候，定定看着徐南缜的后背，目光中全然一片笃定之色，像是料到了他会回头样，在心里数了三个数。
    三还没数出来，徐南缜就回头了。
    “你有什么事儿，说吧。”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找你一起出去兜兜风，最近老在家里闷着，人都快闷得长毛了，再不出去真就……”宋云晏晃了晃手上的垃圾，“顺便扔东西。”
    徐南缜心想老子才不跟你出去兜风呢，那么拉风的跑车就应该配辣妹！你这种没胸没屁股的臭男人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但开口却是一句：“去哪？”
    说完，自己就后悔，脸都黑了。
    果不其然，宋云晏在后头又是一声笑：“你还真是……确实有点可爱。”
    徐南缜眼皮一跳，转头：“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你他妈专业学变脸的吧？刚刚那事我还没跟你说算了呢！就你这一副喜怒无常的德行，我告诉你，出去再挨几顿打那都是你活该！”
    --

 第20页

    “好好好，我活该。”宋云晏一副哄小孩的样子，“那你说，怎么着才能让你消消气，不然的话，你找根绳子把我捆了吧，把我绑起来，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什么姿势都行。”
    “......你还真是老样子，三句话不离那啥。”徐南缜听完更生气了，自己也搞不清楚为啥心里头堵着一团火，就把胳膊往外一抽，沉着脸还他一句，“我知道了，你上辈子肯定是个老处男，这辈子才这么饥.渴！”
    宋云晏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闻言，便往前走了两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我帮你保守秘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徐南缜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感觉那个约定好像都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怎么现在又突然提起来？
    他被逼近的宋云晏弄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偏过头，鼻腔中仍旧被灌入对方身上的淡淡香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很忙的。”
    宋云晏看着他耳根拢上一层红，抿唇一笑，也不跟他在这继续兜圈子了：“我想要那颗宝石，很想，你给不给我？”
    “......”
    “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合着你就是为了这个……”徐南缜张张嘴，情绪在那一瞬间便迅速低落下去，“才跟我在这啰嗦半天？”
    “当然不是。”宋云晏捏了捏他下巴，随后手指缓缓下滑，顺着他脖子一直滑到领口，然后轻轻地在心脏的位置点了一下。
    “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还想出去兜风。”
    “......”
    宋云晏看着徐南缜，把手指换成手掌，轻轻按在对方心脏的位置上，用温柔的力量去抚慰对方的身体，感受着掌心越发快速的跳动，他根本没想过对方拒绝的可能。
    他难得露出了怜爱的目光。
    第16章 薄荷糖与镇定剂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宋云晏心想，他更想看到的是徐南缜把那颗宝石双手奉上的模样。
    走出公寓大门的那一秒，宋云晏漫不经心扫了眼手机，按下发送键。
    一个看似无意义的符号便显示发送中。
    徐南缜靠在他那辆拉风的跑车旁，头顶阳光太刺眼，他不得不眯眼看过来。
    宋云晏趿拉着拖鞋，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奖励似的捏了捏他脸颊：“真乖。”
    徐南缜一脸不爽打掉他的手：“哄儿子呢你？”
    “可不就是哄儿子。”宋云晏暗示地在脖子上摸了一下，那上头还留着个新鲜的牙印，是刚刚玩角色扮演的时候留下来的。
    徐南缜也想到了那些称呼，咳嗽一声，竟然会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上车以后，宋云晏就把导航给开了。
    徐南缜看着他设定好的定位，一挑眉：“你要去海边？”
    “嗯。”宋云晏垂眸，敛去了眼中所有神色，“人都上来了，你不是要反悔吧？”
    徐南缜哼了一声：“去就去，我倒想看看你打算玩什么花样。”
    说完，脚下油门一踩。
    从宋云晏住的地方到海边，中间隔着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不过附近的路很宽敞，他这跑车速度也很快，半个小时内抵达目的地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车子发动后，宋云晏就开始玩手机。
    时不时发出的短促音乐声暴露了他又在玩那些弱智小游戏的事实。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不停闪烁着纷乱的游戏画面，但手机的右上角，却有一个单独拉出来的悬浮对话框。
    白色头像的人问：“多久到？”
    宋云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专心开车的徐南缜，而后回复：“半小时。”
    白色头像：“你可以拖他多长时间？”
    宋云晏：“你想要多久？”
    白色头像：“越长越好。”
    宋云晏：“不难。”
    白色头像不再回复了。
    宋云晏把聊天记录完全清空，而后没事人一样继续打游戏，等了半天的蓝泡泡终于出现，他拖着射线，拉长，然后松手，咻的一下，蓝泡泡撞在墙上而后反弹，瞬间把屏幕上堆积的同色泡泡清掉了一半。
    “YOU WIN！”
    没意思。
    他关掉游戏，靠在靠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车停下来的时候，他其实醒着，但是一方面是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另一方面就是，他感觉到了徐南缜窥探的视线，所以他没有立刻睁眼，就那么靠在车座上，像是真睡着了。
    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去。
    驾驶座上的人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但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宋云晏等了又等，突然轻哼一声，窥探的目光迅速转开，而后徐南缜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天天就知道睡觉……起来！到地方了！”
    “......”
    GPS定位地点是在一片海滩，风景很美，旁边还有一个水上欢乐谷。
    所以天气刚一热起来，就已经有不少人要来这里玩儿了，他们两个出了停车场以后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沙滩边缘。
    宋云晏把车里的墨镜顺手拿出来了，往鼻梁上一架，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最明显的娱乐设施，指了指：“想不想去坐一坐那个？”
    徐南缜表情僵硬：“摩天轮，你确定？”
    “你要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宋云晏格外淡定，“我可以随便找个路人一起。”
    --

 第21页

    “......”
    徐南缜搞不懂他想干嘛，但陪他坐一坐，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就一咬牙：“走！”
    说走就走。
    其实全世界的摩天轮坐起来感觉都一样，无非是外头的环境不同罢了，还有乘坐者怀揣着的那颗独一无二的少男心。
    等着他们俩真的上去了以后，徐南缜就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宋云晏看起来好像稍微有点紧张，摩天轮一上升，他眼神就开始不怎么往外看了，一直凝在某处。
    对一个人很熟悉的时候，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发生变化，都很容易被发现。
    宋云晏就坐在他斜对面，嘴唇不知不觉就紧紧抿在了一起，表情似乎有些像在思考着什么的状态，但是徐南缜看到他的牙抵在下唇上，被咬到的地方透着一片失了血的青白色。
    徐南缜立马开始嘲笑他，带着一种终于找回来点场子的感觉：“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恐高？这种一点危险性都没有的娱乐项目你都害怕？我说你未免也有点太菜了吧哈哈哈…！”
    宋云晏牵了牵唇角，没应声。
    他看向窗外。
    摩天轮正在缓缓的往上升，没一会儿，他们就要升到最顶端了。
    窗外不光有暖暖的太阳，还有咸咸的海风，以及来来往往的路人们。
    那片海域对他的诱惑大到令人窒息，所以他现在正在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跃入海中的欲.望，结果徐南缜竟然以为他怕高？
    “......”
    宋云晏漫不经心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
    他想，待会儿这家伙就笑不出来了。
    “干、干嘛这表情。”
    徐南缜被他突然变换的眼神给看得笑声堵到了嗓子眼，没来由的心发慌，感觉自己面前的人看起来似乎有些陌生。
    宋云晏则是盯着他慢慢紧绷的表情，嘴里咯嘣一声，把那颗薄荷糖直接给咬碎了。
    而后一点一点地，吞下去。
    “……我有点害怕。”宋云晏舌尖微微和上牙轻碰，两腿一分，坐到了徐南缜的腿上，嘴里头呼出来的全是清清凉凉的薄荷香。
    他眉眼低垂，手捧着徐南缜的脸颊，认认真真地说：“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赶紧过来安慰我吗？你居然还笑话我？”
    说着就拿指关节使劲揉了揉对方咬肌部位，看着徐南缜被他按的一脸牙酸、想揍他又得隐忍的表情，他心里那种恶意的躁动不但没下去，反而还上窜得更厉害了些。
    他手往下，改为捧住对方脖子，但凡拇指再往外出来一点，那就是个掐的姿势。
    “从现在开始，我要没发话你就不准闭眼，听见没有？”宋云晏把手搭在他脖子上，低了头，给他个机会一同品尝薄荷糖的甜。
    清清凉凉的甜味中，裹着段黏腻的声音。
    他看着徐南缜的目光逐渐飘忽起来。
    而后，环在他腰上的手突然用力，像是终于察觉到了隐藏的危险，想要反抗。
    但已经晚了。
    宋云晏闭上眼，离开了对方的嘴唇，额头却依然静静抵在对方前额。
    薄荷糖的味道终于减淡。
    里头高浓度镇定剂的苦味透了出来。
    徐南缜无知无觉地靠在了座椅上。
    第17章 “他想做神，成为造物主……
    这种高浓度的镇定剂宋云晏尝过太多次，所以药性基本已经失效，对他而言，塞进嘴里的不过是一粒夹杂着苦味的薄荷糖而已。
    摩天轮升到顶端的时候速度放慢了。
    他退回自己的位置上，慢悠悠地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领，而后听到远处钟楼里传来“铛——”地一声响。
    正午12点的钟声和午夜12点的一样。
    -
    接到徐南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宋云晏正在研究新到手的咖啡机，屋里静悄悄，他便开了免提，继续做研究。
    “你现在在哪？”徐南纥问他。
    宋云晏漫不经心地回答：“在我该在的地方。”
    徐南纥沉默一瞬：“来我家一趟。”
    宋云晏手一顿：“现在就打算摊牌了？”
    徐南纥没说话，直接挂了。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又暗下去。
    宋云晏伸出一根手指，把咖啡机往前推了推，摇摇头：“真是麻烦。”
    他把卷起的袖子重新扣好，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衣着工整，头发丝都打理的一丝不苟，明显不是需要临时改变计划的模样。
    还有，要记得拎起门口放着的礼盒。
    开车去到徐家，四十多分钟，被管家带进客厅的时候徐南纥闻声转头，表情依旧温和如常，只是眉头稍稍有些皱起，像是苦恼：“怎么来的这么晚，路上车很多吗？”
    “还好，主要是走到一半发现要给叔叔阿姨送的礼物忘记了，只能回去取。”宋云晏笑眯眯地把礼盒交给管家，“实在抱歉。”
    东西离手，他坐到了徐南纥旁边。
    徐父依然严肃，但这次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探究：“小纥说，这次回来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同我们讲，所以……你们两个一起来是……”
    徐南纥抿嘴一笑：“是啊，我有话说。”
    宋云晏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胳膊肘轻轻支在桌面上，看着对面和善的二老，又看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的徐南纥，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场大戏的到来。
    --

 第22页

    他看着徐南纥把那张纸铺开，而后缓缓推到对面去：“我想让你们在这上头签个字。”
    对面两个人不知道他要干嘛，还有些茫然，等着视线往桌上一扫，脸色瞬间就变了。
    因为那张纸上第一行写的是——
    “遗产分配。”
    宋云晏漫不经心地拿过面前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冒着热气，送到眼前，一片朦胧烟雾，对面两张脸在烟雾中显得特别扭曲。
    “爸妈，你们现在年纪大了，有很多事情呢也做不了了，不如就趁今天晚上，把你们的遗产给分一下吧，我已经帮你们规划好了，怎么分也不需要你们多操心，只需要你们在最后签个名字就行了，其他的事我都可以找人来办，省得你们操心。”
    徐父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我们俩还没死呢！”
    徐南纥笑容依旧：“爸，你别激动，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不要那么操心而已，最近这段时间南缜那边小动作挺多的，我知道，肯定是您的主意，您是那个研究所的创始人员，当初愿意把它交给我，但现在改了主意，不想让它落到我手上，这些我其实都可以理解的，不过我觉得，您也得反过来理解理解我，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吃到嘴里的东西给吐出去的，对吧？”
    徐母眼神游离：“小纥啊，你是不是跟你爸爸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呢？”徐南纥往后靠去，“当初您想让我变成您最合适的接班人，所以就在我的脑袋里轻轻的割了一刀，让我彻底地失去了情感，变成了您手下最锋利、最稳定的一把刀，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按照您的吩咐做事，我就是您手下最完美的作品吧？”
    “......”
    “所以，我怎么会忽然间恢复情感，拥有了正常人的生活，和那些浑浑噩噩的普通人一样谈起了恋爱？您想不明白，对吧？”
    宋云晏单手托腮，看了徐南纥一眼。
    徐南纥也笑着看他：“你知道吗，我爸爸一直认为人类需要进化，而进化的第一步就是先清除掉情感这一项容易引起混乱的不稳定因素，那个研究所的创立初衷就是因为他想要打造出更多优秀且完美的人类，所以他跟一些人合作，想要清除掉人类的劣质基因，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基因置换，把人类变得更加完美。”
    “国内有女娲捏泥造人的传说，国外有上帝抽骨制人的故事，而他，通过一个小小的试管，就能成为新一代的神。”
    徐南纥笑容加深：“我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他曾经以为这个作品完成的很好，然而他现在正在怀疑到底是哪个程序出了差错。”
    “......”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徐父忍不住捏紧拐杖，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拧出水来：“所以你说这么多的意义何在？”
    徐母也撑不住脸上的笑了。
    她正在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盯着徐南纥。
    客厅里，气氛突然僵持，唯独宋云晏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在喝茶，一边喝一边说：“要不……你们先看一看我带来的礼物？”
    “......”
    “其实这种时候我本来不该出现的，但没办法，我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这种场景，您二位只把他当成作品，但我呢……”宋云晏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在徐南纥的肩上，适时露出了一个心疼的表情，“我会为他难过。”
    他的表情和眼神搭配的无比自然，转换的时候也是一点痕迹都不露，看得徐父眉头已经快要挤成一条线了。
    守在外头的管家并不知道里头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他把那个礼盒拆开送到屋里来的时候，该说的话基本上都已经说完了。
    宋云晏吸了口气，高兴起来：“叔叔阿姨，这个蛋糕是我专门为您二位定制的，因为听说今天好像是阿姨的生日，对吧？我前段时间就已经开始琢磨阿姨的生日宴上到底应该送些什么礼物比较好了，但想来想去吧，总觉得都不是很合适，所以最后我就想，如果能亲手给阿姨做个生日蛋糕的话，应该就会显得诚意比较足吧……您要尝尝看吗？”
    他说着，把蛋糕外面的罩子掀开了。
    双层奶油蛋糕，外面一层红红的果酱，红的实在太刺眼，就像是鲜血淋在上头的感觉一样，凑近了闻，甜中还带着一丝丝的腥。
    徐母离得近，当时就感觉这奇怪的味道让她胃里有些不太舒服。
    第18章 “你个王八蛋，搞我呢？……
    带过来的几个礼盒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开，而后送到了餐桌上。
    管家仍旧看不明白那些奇形怪状的“礼物”究竟是什么，但对面的徐父和徐母额头上已经开始有汗了，这让他们有些坐立不安。
    没什么好奇怪的，东西他们以前都见过，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第二次。
    精美的双层蛋糕上，蜡烛已经被点燃了。
    奇怪的味道随着热气变得更加浓重。
    “妈，你不想尝尝看吗？再怎么说，这块蛋糕也是人家专门为你做的，废了很多精力了，你要是不尝尝的话，有点没礼貌。”
    徐南纥接过宋云晏递到手边的小刀，温和地笑着，切下了第一块。
    里面的东西随之露了出来，徐母惊叫。
    那是一双眼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研究所成立以后，父亲您所经手的第一笔生意吧。首富先生已经七十多岁了，年纪一大，眼睛难免会出现问题，可是他不服老，还是想和年轻人一样，母亲您当时还劝了他，帮他想办法，于是半年后，他重新有了一双年轻的眼睛，可惜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好用，您教过我的，做事要追求完美，所以我帮您把它要回来返工了，没提前跟您打招呼，实在抱歉。”
    --

 第23页

    宋云晏食指轻轻一推，把切好的蛋糕送到了徐母跟前：“别浪费了。”
    徐南纥便满意地打开第二样礼物。
    他每说一件事，徐家二老都会忍不住哆嗦一下，汗水已经浸湿了他们的衣服，让他们的模样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
    宋云晏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他不喜欢围观这种已经定好了结局的闹剧，没有惊喜，还不如回家躺着打游戏。
    哦对，说起打游戏，他突然又想到今天白天出门的时候，徐南缜为了让他多说几句话，还特意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游戏盒，说要跟他联机玩贪吃蛇，看谁能挺到最后。
    当时他们还打了个赌，谁能拿到蛇王，就可以让输掉的那个人实现赢家一个愿望。
    可惜还没来得及比一次，就上摩天轮了。
    宋云晏摸出手机，漫不经心地点开了监控软件，光线昏暗的小屋子里，有个人正在床上艰难地挪动着，试图解开身上的禁锢。
    动作有些滑稽，乍一看，像条毛毛虫。
    “我去外面透透风。”宋云晏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了压抑的餐桌。
    -
    “嘎吱、嘎吱。”
    戴上耳机，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
    宋云晏敲了敲手机屏幕，靠在墙边，视线扫过把徐家别墅死死围住的黑影，随后又落回屏幕上：“省点力气吧，你不饿吗？”
    屋子里的人立马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对方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劲儿：“你个王八蛋，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真不饿。”宋云晏一点也不生气，还挺高兴他能有力气折腾，“这会儿是不是脑子里头想着怎么收拾我呢？哎，我也没想到你这人竟然这么好骗，三两句话可就上钩了，难道真是那什么上脑，智商立马就下跌了不少？”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乐，笑声顺着电波飘到另一头的喇叭里，把徐南缜气得头蒙。
    “有本事你他妈来我跟前说话！别老在背后搞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也不嫌丢人！宋云晏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赶紧滚出来！”
    徐南缜的两只脚都气得忍不住踢了几下。
    可惜捆得太紧，他也就只能晃晃脚了。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都摸过了，还问？”宋云晏笑得更厉害，似乎看见他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感觉心里特别舒坦，“这么想跟我见面，是打算当面骂我一顿，还是想干别的？”
    “你他妈……”徐南缜被他说的脑袋磕床板上了，“老子想直接撕了你的嘴！”
    “那行吧，你乖乖等着。”
    宋云晏笑眯眯地往屋里扫了一眼，发现被捏住命脉的徐家二老已经完全瘫在位置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他便松了松领口。
    “我给你机会，这就来。”
    第19章 “……贱不贱呐你？”……
    再次和徐南缜面对面待在一起，中间也不过就隔了十几个小时。
    宋云晏轻轻推开房门，一点也不怕被捆在床上那家伙会挣脱束缚，毕竟除了结实的绳子之外，还有两只手铐在那挂着呢，这要还能让他跑掉，监狱的囚犯现在也可以开始捉摸了。
    推门的时候，门轴发出了点杂音，宋云晏没开灯，只是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他。
    “愣着干嘛，怕我吃了你？”徐南缜哪怕成了阶下囚，也是一点都不客气，“我要抽烟！麻溜的给我点一根！”
    “你怎么这么大气性？”宋云晏知道他情绪一有起伏就开始犯烟瘾。
    从徐家别墅回到这里，车开的不快，路上耗了快一个小时，但徐南缜还是很生气，气他俩明明关系都这样了他竟然还在背地里算计，更气他自己被骗的这么容易。
    坐到床边，宋云晏漫不经心地点了支烟，但就不给他，只是低着头看他气到鼓起来的脸颊，没忍住还戳了两下。
    “少碰我，滚蛋！”徐南缜死死盯着他，“你老实交代，是我哥让你这么干的？”
    宋云晏唔了一声，慢悠悠地解开了领口的两粒纽扣，才说：“所以你要怪就怪他吧，我没想对你怎么着，但他不想让你耽误了他的事儿，只能暂时这么着让你老实一段。”
    徐南缜哼了一声，还想挑衅：“那你告没告诉他，你是怎么着骗到我的？”
    “说了，说得特别详细。”宋云晏故意逗他，把两只手撑在床边，俯身到他耳侧，“我跟他说，为了实现我们的伟大计划，我勉强做个牺牲，跟你睡两次，看能不能把你给睡老实了，没想到你意志力那么不坚定，撩拨两句可就乖乖脱裤子了，劝都劝不住呢…！”
    徐南缜不是头一次听他说骚.话了，但次次都听得忍不住翻白眼，心说这世界上要还能找出来一个比宋云晏更不要脸的人，他就当场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那回头是不是还得找人给你送个奖杯，上头就刻‘英勇献身奖’五个大字？”
    “行啊，最好把奖杯铸成你的形状，回头我就拿过去放你哥床头让他天天看着。”
    宋云晏拍拍他小腹，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这一拍，徐南缜终于是气得扛不住了，瘫在床上，话都不想多说。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怎么，不想跟我过二人世界？”
    --

 第24页

    “二你大爷，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再多看你一眼我就是狗，滚！”
    “......”
    见他真把眼睛闭起来，宋云晏啧一声，捏住他鼻子顺带着抿了口烟，看他胸口开始忍不住加大起伏的力度，又憋不住张嘴吸气，就把捏他鼻子的手改成了捏他下巴，而后，含着一口烟雾，全都送到了他嘴里。
    “唔……你滚……爪子撒开……！”
    徐南缜又露出了最开始那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非常不乐意被他亲，让人感觉多坚贞似的，结果一分钟都没过，就忍不住又跟他亲得干柴烈火起来了，嘴唇一直追着不放。
    好容易被宋云晏给按回去，徐南缜躺在床上直喘气：“……贱不贱呐你？那么喜欢跟我待在一起，还他妈偷摸把我给绑成这样？！”
    “说你自己呢吧。”宋云晏轻轻拍拍他热乎乎的脸颊，“饿不饿？”
    徐南缜恶狠狠地瞪着他：“饿！”
    第20章 “嘴巴张开，喊声爸爸”……
    想让宋云晏下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谁来了都没可能让他这么干。
    那就只能给饭店下订单。
    徐南缜的口味跟他这个人一样，都喜欢特别冲的东西，所以他无辣不欢。
    看在他这段日子得受苦的份上，宋云晏很是大方地给他点了一盘小龙虾，然后等到东西送来，就拉来一张小桌子，坐他旁边吃。
    徐南缜也就早上随便吃了点东西，这么一整天下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又看见他竟然这么嚣张，咬的牙根都生疼。
    偏偏宋云晏还嫌不够，要把小龙虾在他眼前晃悠几下：“想不想吃？”
    “......”
    “来把嘴巴张开，喊声爸爸就让你吃。”
    徐南缜要骂人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往日宋云晏这么在他跟前嚣张，必然得被他按到床上弄得叫都叫不出来，现在可是长本事了，仗着他动不了，就开始这么作弄他。
    “行行行，饶你一回。”宋云晏看他表情，知道火候也差不多了，再这么逗下去，真把人给逗生气了，那可就很难哄回来，所以放他一马，终于让他顺顺利利地吃到了小龙虾。
    那小龙虾做的地道，又麻又香，汁水都透着一股子鲜味儿。
    一口下去，徐南缜肚子咕噜一声。
    这要是放在往常，他肯定觉得尴尬，但现在，他也算是被宋云晏给磨练出来了，什么骚.话都说过了，还能怕这一声响？
    “你给我交个底儿。”他非常坦然地接受着宋云晏的投喂，除了身上绳子绑得有点紧弄得血液不太循环之外，别的还真没啥不舒服的，“你到底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干嘛，放你出去，好让你对付我？”
    “既然主谋不是你，那我肯定不会对付你。”
    “这话你信？”
    “......”
    徐南缜舔了舔嘴唇，心说等老子出去了不仅要对付你，还要把你也抓起来拿绳子捆了，然后拷在床上一天三顿日，非得让你哭着喊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才行！
    但他脸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哼了一声：“做生意要讲诚信，我可是个生意人。”
    宋云晏眯了眯眼：“是吗？”
    看着徐南缜那不停闪烁的小眼神，他有什么看不出来、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相处的这段日子，他早就把眼前的这家伙什么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
    徐南缜这人真不傻，但就容易在身边人这方面犯错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休想在他这儿讨到一丁点好处，可一旦被他装进眼里，那简直就像是飙车一路撞绿灯，走的路子全是特权！
    这让宋云晏莫名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他想到了接下来的事儿……
    现在一切还都只是刚开始，徐南缜尚且可以在这跟他和颜悦色，但是等到事情真正往后推进到没有办法停止的时候，徐南缜会怎么样，他就可能再也猜不透了。
    徐南纥当初只是说，让他想个办法把徐南缜支开，反正等到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就算这家伙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花来。
    第21章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
    可是, 也有徐南纥不知道的事儿不是吗？
    “......”
    “哎，你看着我什么发呆呢？”
    徐南缜见他丢出来那两个字以后就不说话了，莫名感觉脊梁骨有些凉飕飕的, 忍不住把自己刚刚在心里头发的誓全给扔了。
    他刚刚在心里琢磨，宋云晏一天不答应把他松开让他走，他就一天不主动跟对方搭话，结果这心里发的誓尾巴都还没落地呢，他就一个没忍住, 把头又给转了回来。
    宋云晏回了神，却是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地方，看得徐南缜冷汗又冒出来了：“我警告你啊, 别想动手动脚的，真要动手动脚，先把你那沾了辣椒油的手套给我摘了！”
    “不摘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宋云晏动动手指，面带笑容, “你不就喜欢刺激吗？”
    “那能一样？！”徐南缜爆了句粗口，“你别看了！不准碰我听见没！把手拿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云晏打算干什么呢。
    “看给你吓得……”宋云晏哈哈笑，摘了手套, 顺手把他一只手给解开了。
    金属物咔嚓一声响, 徐南缜没忍住“嘶”一声吸了口凉气, 宋云晏捧着他手去看，上头磕出来一圈瘀痕, 尽管他皮肤不白，但这痕迹印在了手腕上，红的紫的，还有破了皮的。
    --

 第25页

    “明知道这玩意儿弄不开，你就不能省点力气吗？”宋云晏轻轻在上头吹了吹, 再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支着脑袋笑，“我要是把你放开，你能保证你会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待到可以出门的时候吗？”
    徐南缜想都没想就说可以，但又从他的笑容里意识到刚刚那句问话都是放屁，只好退而求其次：“……你给我松一会儿，手疼。”
    “我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呢？你说什么就做什么？”宋云晏挑眉，忽然往他手里塞了个手机，一看，新的，连电话卡都没插，“来玩两把，你要能赢了我，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徐南缜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贪吃蛇：“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除了放你走，别的……都行。”
    徐南缜深深看他一眼。
    新手机屏幕也不算大，但一只手拿还是很难受，徐南缜都快把指头张到最大了，拇指紧紧按住屏幕，让那条五彩斑斓的蛇不停在屏幕上游来游去，然后钻进了包围圈。
    “三局两胜？”宋云晏再给他一次机会。
    徐南缜眯着眼不吭声。
    接下来的一局，宋云晏明显放水了，两只手的人还能斗不过他一只？但那条蛇就是直愣愣地撞到墙上碎了一地，游戏结束。
    “哎呀，赛点了，我要开始认真玩了。”宋云晏假惺惺地一笑，第三句，却是输得更加干脆利落，过后把手机一扔，抱怨似的说，“今天手气不好，输给你了。”
    徐南缜哼笑一声：“这么想让我提要求？”
    “不想啊，可是你这么厉害，一根手指都能玩出花来，我能怎么办？”宋云晏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假的让人想抽他。
    徐南缜说：“把另一只手给我解开。”
    宋云晏双臂环胸，不动，惹来徐南缜一声讥笑：“我就知道你那张嘴只会放屁。”
    宋云晏还是不动，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徐南缜便闭了闭眼：“过来。”
    脚步声轻轻靠近。
    他睁开眼，看见宋云晏一手撑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似乎要对他做出审判。
    他动了动嘴唇：“爬上来。”
    “......”
    金属物的摩擦声在安静地屋内格外明显，滋啦啦地落到最低，宋云晏一手撑在他耳旁，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小腹，然后越靠越下，将他的把柄牢牢控制住，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似乎是想看到他心底。
    周边气温湿得要命，鼻腔中呼出的热气飘上半空，宋云晏低低地嗯了一声，垂着眼，鬓边已然覆盖上一层细汗。
    徐南缜忍不住一把握住他手腕，看着他瘦削的脊背往下压得越来越沉，修长的脖颈往上牵出紧绷的弧度，凸出的喉结越发明显。
    “低头。”徐南缜下了命令，被束缚的感觉越来越紧，让他手指都微微发着抖，艰难地触碰到了对方微凉的嘴唇。
    宋云晏跪在床上，很慢很慢地和他接吻，在此之前，他们两个人的节奏从来没有如此缓慢，慢到让人后背都浮上了一层薄汗。
    徐南缜想伸手抱他，却抬不起胳膊，越是不能有大动作，就越是觉得急迫，头皮传来阵阵麻痒，让人心脏狂跳，感觉大脑都有些供血不足，发出如同钟鸣一般的响声。
    血肉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彻底相连，徐南缜控制不住地将他嘴唇咬破，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仿佛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燥意。
    但一点用都没有。
    鲜血反而引出了他深藏的渴望。
    “宋云晏……”他脸颊发烫，汗水顺着鬓角没入发中，“这段时间，你高兴吗？”
    “你想听什么？”宋云晏的声音变得很低，情绪被他完全压入颤抖的尾音中，他已经沉到了最底，整个人被撑得难受，尖锐的疼痛自尾椎一直刺入大脑，疼得他太阳穴不住跳动，让他几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早知道，应该做点准备工作的。
    他心想。
    “我想听你说实话。”徐南缜咬住他耳垂，在他耳旁低声细语，来来回回都是凌乱的呼吸，“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真的？”
    “真的。”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徐南缜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视线从他被汗水浸湿的鬓角，慢慢转去和他对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没......嘶……没有关系……”
    “那你跟我呢？”
    宋云晏沉默了一瞬，看见他脸上认真的表情，那张英俊的脸庞还是头一次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心头一动，索性反问回去。
    “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
    这次沉默的人变成了徐南缜。
    他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漂浮在空气中的一股子冷冽的香，他再没有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这样好闻的味道。
    他说不出话，思绪一下子纷乱如麻。
    他只能让宋云晏喘.息着，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至最后一刻，听到对方崩溃的声音，他才把想说的、想象的，全部全部都灌入对方触不到的深处。
    绳结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动了，他的双手终于得到自由，让他能够如愿抬手勾住对方劲瘦的腰，紧紧环住身上那具汗津津的身体。
    --

 第26页

    歇了好一会儿，等到呼吸完全平复，他才悄悄开口：“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宋云晏没说话，只是拿手指拨他耳垂。
    半晌后，他才把下一句补全。
    “我也不知道。”
    -
    泡澡的时候，宋云晏把卫生间的门给反锁了，他躺在冒着热气的水里，仰头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没一会儿，双腿就开始发痒。
    得到自由的徐南缜没走，他能听到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一会儿重，一会儿轻。
    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宋云晏之前所处的小公寓了，而是一个靠近海岸边的别墅，离他们上次去的水上乐园其实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主要是因为这个小别墅改建过，门与门之间隐藏着好几条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
    他伸手掀开一块壁砖，拧开里头藏着的水阀，就有带着咸味儿的海水涌进来……
    进来的也不光只有海水。
    “噗通”
    一条通体金黄的小鱼从管道里掉了出来，扑腾着滚进了管道下的小池子里。
    “你总算是把门打开了！”
    小鱼嘴巴一开一合，在水里吐出了一大堆的泡泡：“憋死我了，这段时间你连个信都没有，我还以为你都不打算跟大家联系了呢！”
    “小声点，吵得我头疼。”
    “......好吧。”
    小鱼委委屈屈晃了晃尾巴。
    “现在进度到哪儿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拿回那颗海神之心啊？”
    “快了，阿柳那边还有什么动静吗？”
    宋云晏往水里又沉了沉。
    “好像是没有，自从那天他被你赶出来以后就一直挺老实的，整天躲在他的窝里，没什么事基本都不出门……哎哟，咱们就不管他了好不好？我现在就想赶紧把海神之心夺回来，然后我就可以回家了，你不知道，海滩那一片的海水质量真的太差劲了，天天都飘着一股臭脚丫子味儿，我都烦死那帮肮脏的人类了！啊啊啊我也烦死这破规矩了，海神之心为什么只能被主动赠予，抢来的就没有用啊？明明那个是我们的东西，被人类夺走了，反而还得让我们想办法‘请’他们物归原主？讨厌死了！”
    小鱼喋喋不休，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它都没注意到对头的宋云晏半天没说话。
    是挺讨厌的，宋云晏心想，当初他上岸就是为了找那个东西，打的是人类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什么作用，只知道那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宝石，纯粹把它当做一个装饰品所以肯定好找的主意，但中途出了点小意外，让他不得不浪费了几年的时间，却阴差阳错地知道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22章 “小心眼，这么记仇？”……
    “砰砰——”
    徐南缜忽然在外头敲门, 问他是不是死里头了，没死就赶紧吱一声。
    小鱼有些惊恐，又有些愤怒, 嘟囔着外头那人谁呀，说话这么难听，宋云晏胳膊一伸就给它扔管道里，顺带着放了浴缸的水。
    壁砖重新合拢，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过了好一阵子，腿上最后一片水蓝色的鳞彻底没入皮肉之下，他才把门给拉开了。
    “什么事？”宋云晏随便裹了条浴巾, 头发也不擦，就这么湿哒哒地往外走，“给你留了那么长时间让你逃跑，你都不知道赶紧走？”
    徐南缜一把给他拽回来, 冷哼一声：“我才不走，鬼知道你是不是准备了什么后手在那等着算计我呢，我又没那么傻, 等着被你再坑一次。”而后直接给他摁到了洗手台边, 拉出了吹风机。
    宋云晏：“......”
    他很惊讶, 怎么也想不到徐南缜竟然是为了给他吹头发才拉他过来的。
    反正吹风机在那嗡嗡的响，热风时不时往脸上刮, 没一会儿就给他两只耳朵吹得红通通，头发也彻底乱了，一点型都没有。
    窗外，天黑的几乎看不到一颗星星。
    宋云晏洗完澡之后就直接回床上看书去了，他一点也不在乎徐南缜的行动, 屋门就那么大喇喇的敞开着，徐南缜竟然真的不走。
    不仅不走，还霸占了他半边床，然后凑过来跟他对了个火，就趴在他腿上抽烟，看他在看什么书：“我操，这玩意儿你能看懂吗？”
    “......”
    宋云晏抬手把书盖在他脸上：“我什么时候同意你睡我的床了？”
    “人都睡了，还在乎一张床？”徐南缜翘着二郎腿，翻了两页书，只觉得那上头的字儿明明分开每个都认识，拼到一起却突然又不认识了，就跟那什么天书似的。
    宋云晏垂眸，手指在他头上摸了摸。
    他以前总喜欢把头两边都弄的特别短，不过现在摸起来感觉像是有段时间没收拾了，头发茬也长长了，摸起来没有那么以前扎手。
    瞬间就软化了不少的感觉。
    “别看了，再看我也还是这么帅，有什么你就直说吧，咱俩啥关系啊，还有不能说的话？”徐南缜吊儿郎当的，像是忘了几个小时之前他还被人拿手铐给铐在栏杆上似的。
    宋云晏叹了口气：“你把蓝宝石藏哪了。”
    那次拍卖没有抢过他，没关系，反正背后一直有人盯着他的动向，直到最终确认他把那颗蓝宝石送给了谁，就再从那人手上想办法把宝石给拿回来。
    明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电视新闻各路媒体都有报道，相当于几千万双眼睛都在同时看着那颗蓝宝石被转移，偏偏找到那人的时候，东西却不在对方手里？
    --

 第27页

    那问题会出现在哪儿？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最可能的答案。
    “什么蓝宝石……啊，你说我上次花了好多钱买下的那一颗？”徐南缜吐出一串烟圈，“你不是知道吗？我买下那玩意儿就为了送礼，礼物都已经送出去了，怎么又成了我藏的？”
    徐南缜说他不讲理。
    宋云晏就说明明是你不讲理，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答应过我的那件事，条件我已经给你告诉你了，你准备怎么履行？
    “......”
    徐南缜把烟给掐了，说那我就想办法再把那玩意儿给要回来，不过这办法目前是没有，他得再好好想个十年八年，到时候肯定送你。
    宋云晏面无表情地抬脚把他给踹到了一旁，而后躺下睡觉。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过后，徐南缜钻进被窝，整个人贴在他身后：“你不是怕冷？”
    宋云晏慢条斯理地捏住他伸过来的手指：“拿出去，不然我就先折了你这玩意儿。”
    “不行，我怕热，我进去凉快凉快。”徐南缜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想要那个宝石，你也不是图钱……夹.紧点……反正你就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都快难受死了你知道嘛？”
    宋云晏被他撞得一个哆嗦，侧头拿手拢住他贴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你非……唔……非得知道我的事儿干嘛，咱们……咱们两个……呃……压根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明……明白吗？”
    所以别再问了，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处。
    徐南缜不轻不重地掐住他脖子，后槽牙收紧：“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还没搞明白，你这浑身上下基本就没有不紧的地方，特别是你这张嘴…！”
    “那你倒是帮我松松咯……”宋云晏挑起一边眉毛，一个咯字还没念完就被掼倒，兴奋地惊叫一声，破掉的下嘴唇红的像是要滴血。
    没有了束缚的徐南缜又重新变回了他最原始的模样，每一步都走得凶狠，强烈的压迫感紧紧笼罩着宋云晏的四肢，直到把他喉咙里最后一点点声音也给榨出来。
    他被徐南缜眼底的恶意给刺到眼前发晕，仰着脖子，糊了一脸的眼泪。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腰疼，脖子疼，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当初怎么把人给绑出的印子，昨天晚上就怎么样被人加倍奉还。
    他绑了徐南缜一回，徐南缜就还他一回，甚至那条皮带现在还在他手腕上扣着呢，勒得死紧，把他死死捆在床头。
    宋云晏懒洋洋地把脚伸出被子，用牙给皮带咬开，揉了揉被勒青的手腕：“臭小子，心眼儿真是比针尖儿都小，竟然这么记仇。”
    他啧了一声。
    开了窗户通风，外头阳光正好。
    宋云晏视线落在别墅外围的街道上，定了定，随后嗤的一声笑。
    徐南缜跑了。
    甚至还是开着他的车跑的。
    第23章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荒……
    徐南缜把车子给停在了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而后便锁了车，扣好帽子，弃车步行。
    这个地方他不常来, 但路却很熟悉，一路左拐右拐，身边的喧哗声也慢慢随着他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段而弱了下去。
    来到一条小巷子里，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隐藏在最深处的一扇门叩响，没一会儿, 门内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看，他推了推帽檐：“是我。”
    “......”
    门打开了, 他闪身入内，语气有些急躁：“这两天外头什么情况？”
    “先进屋吧。”高峰担忧地看着他。
    高峰是他身边的老人了，跟了他也少说得有七八年，对他也很是忠心, 可以说，一旦遇到什么变故，高峰就是那个最值得信任的人。
    这回突然被人迷倒, 并且被人困了两三天的事情, 徐南缜只诧异动手的人是宋云晏,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早已经有了防备。
    他想不通的点在于, 宋云晏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开，原本按照他的想法，要是有人冲他下了黑手，绝对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只关他两三天——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宋云晏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根本不担心他出来以后事情会再一次起变化。
    果然，进屋找个地方坐下以后，高峰就跟他说了家里的变故，告诉他，自从那天他突然失去联系以后，家里头的信息也传不出来了，留在家里头监视的人全都被切断了联系，隔天便传出二老生病要去静养的消息，公司这边的人手也都不能用了，高峰怀疑有内鬼藏在其中通风报信，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这次变故一出，虽然情况变得很麻烦，同时却让他们抓到了一个他们一直查了几年都没消息的人。七年前的绑架案中有一个孩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觉得他八成是凶多吉少了，找了一段时间以后也慢慢放弃了追查，但是徐南缜却不这么认为。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还是有了消息，高峰查出他现在叫阿柳，是个自由职业者，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更没有什么朋友，人际关系一塌糊涂，所以才能躲这么长时间。
    可惜，在高峰刚得到消息过去抓人的时候，却是扑了个空，阿柳好像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有人会过来找他，所以东西都没收拾直接跑了，正好前脚刚走没多长时间，后脚高峰就找了过去，和线索完美错过。
    --

 第28页

    “他能活着这件事儿就已经很奇怪了。”高峰手里拿着一沓资料。
    “当初被绑走的那些全部都是接受过基因手术的人，那个生物研究所的一贯行事作风就是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残次品，更不会允许有人能成功从里面逃出来，他们行事很严谨，不可能犯这么大的错误，但阿柳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他就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留着他对那些人没半点好处，反而会让他成为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的定时.炸.弹……”
    高峰摇了摇头，盯着对面皱眉的人。
    “他会逃跑，是不是因为他把我们的人当成了研究所的那些人？可是他既然能够提前得到消息，那不应该会误会吧？”
    徐南缜下意识摸了摸衣兜，而后才想起自己兜里的东西早就被宋云晏绑他的时候给清空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有烟没？”
    高峰默默从怀里掏出了备用烟盒递给他。
    高峰不抽烟，纯粹是因为知道他平时的习惯，所以才会这样随身备着。
    徐南缜咔嚓一声把烟给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以后，才感觉烦躁的情绪稍微被压下去了点儿：“那帮人最近应该也挺烦的，海域计划确认要启动以后，他们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想办法来阻止这个计划，顾不上有人钻空子了……所以关于研究所的那些项目都是什么内容，你查清楚了吗？”
    “已经都在这儿了。”高峰把刚刚一直拿在手里的资料递给徐南缜。
    那沓资料不算特别厚，二十多页。
    但上头隐藏的信息量却无比巨大。
    -
    徐南缜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之所以用曾经来称呼，就是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在七年前那场绑架案里。
    徐南缜常常会想，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非得让朋友出门的话，对方是不是就能够度过这场灾难？但是没有如果，朋友还是死了。
    而当时，他只以为那是一场普通的绑架案，几个生活不如意的劫匪随机抓人，目击者证明他们张口就是要求家属们付给他们天价赎金，但没等到家属和他们取得联系绑匪就已经撕票了，好像赎金都是借口，他们只为杀人。
    能够被徐南缜称作朋友的人很少，那个朋友是得到了他真心的认可，是他孤单的少年时代里降下来的一束光。
    所以他甚至比那些家属还要恨，恨那些绑匪，恨不能亲手把他们千刀万剐！
    他发过誓，一定会替朋友报仇的。
    可是等他有了能够追查那些绑匪下落的能力以后，却发现，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就是死因。
    绑架案中死掉的那些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外伤，但是他们好像都曾做过一些小手术，创口不大，统一都在腰部左侧。
    他们死于细胞组织异变。
    劫匪没可能这样子杀人吧？
    可是，这些信息却没有被录入档案，以后藏了起来，徐南缜的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顺着线索一点一点地把这个档案给摸出来。
    徐南缜不记得朋友被绑架前做过什么手术，那个朋友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健康，生过最重的一场病就是感冒发烧。
    真需要动手术，他也没必要隐瞒不是吗？
    第二个疑点就在于信息隐瞒上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道理，有时候你越想把一样东西给藏起来，就越是会引发其他人的怀疑。
    所以徐南缜就开始多方面入手，卯足了劲儿要把这件事情给查个水落石出。
    但当年，他到底还是力量有限。
    高峰说：“这么多年来，有个小道消息一直就没有断过，我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在传，海里面发现了人鱼的踪迹，前两年还有人说他在黑市拍下了一条人鱼，但这些一直都是传言，始终没有真实的证据来证明。”
    高峰又说：“我以前一直都不相信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言，可是扛不住有人愿意相信，据说人鱼的寿命很长，最久的甚至能活到三百岁，所以食用人鱼可以延年益寿，而人鱼的鲜血和分泌出的眼泪则是可以起到一个美容养颜的作用，官方消息说的是，这个物种已经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但那些私底下的传言……”
    私底下的传言则是说，人鱼能够通过人工养殖来不断培育和进化。
    有一个神秘的研究所就在研究这种项目。
    徐南缜以前能力有限，目标也只是冲着那几个劫匪而去，可是后来他掌控得越来越多，一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就慢慢浮出了水面。
    他查到那个研究所是真实存在的，但背后的操控者是谁目前还不清楚，除了这个以外，他已经知道那个研究所私下在做什么生意了。
    不愧是有钱人的天堂，只要有钱，就能去那里换来一个新的人生，眼睛，心脏，大脑等一系列，只要他们可以替换，也不过就是动动手的事情，培育人鱼只是其中的一个项目，人类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却还是不知足，想要更进一步，不仅要活得更久，还要活得有滋有味，将年轻的容颜永久保留。
    捕捞人鱼很困难，毕竟这是一个百年前就被通报灭绝的物种，他们是否真的还存在，那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可是基因改造就很简单了，因为这片大陆上到处都是人。
    七年前的那场绑架案将背后隐藏的研究所拉了出来。
    --

 第29页

    而那些死掉的人都是失败品。
    那个存在于腰部的创口就是证明。
    技术不够成熟，标本也不够多的时候，想把人类基因彻底改造成人鱼的计划就失败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七年的时间足够让那些人一点一点地在失败中汲取经验，继而完成那个可怕的计划。
    他们根本不把人当人看。
    所以他们成功了。
    徐南缜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握紧手中的资料，还未抽完的香烟被他团在掌心，将他的皮肉烫破，动一下，生疼。
    “我爸妈跟那些人也有牵……”
    “也有牵扯？”
    “他们到底图什么？钱吗？还是权利？”
    徐南缜猛地将那些资料丢出去，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让他厌恶、恶心。
    他努力做了个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
    但失败了。
    喉咙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让他吸一口气都觉得无比困难。
    这份资料会让他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比如，他的朋友是怎么被选中的？
    因为他把人带回家了？因为他当时急于否定父母给他贴上的“不合群”这个标签，所以就把人带到家里想炫耀自己也有朋友这件事？
    “......”
    不要这样想，或许这只是个巧合呢？
    或许爸妈他们只不过刚好跟那些人是朋友，他们不知道那些人背地里都在干些什么恶心人的事情……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吗？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啊？
    偏偏牵连进这件事情里的每个人都……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那么详细。”
    “你总会明白，无知的人多数都很幸福。”
    “......”
    宋云晏以前曾说过的话突然跳了出来。
    徐南缜当即感觉心脏一抽。
    他想抽烟，尼古丁能够让他冷静，但却没有办法将那些奇怪的念头从他脑中驱散。
    对面高峰脸上的担忧已经浓到化不开了。
    徐南缜再次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想把胸口堵着的那团郁气给吐出去。
    他用拳头抵住嘴唇，无意识地啃着指关节，“你觉得那个阿柳他究竟知道多少？”
    高峰说：“我觉得，他可能和幕后主使见过面，甚至他们之间可能有过什么交易，所以他才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那就去把他抓过来，不惜一切代价。”徐南缜盯着地面的石砖，“我要见他。”
    资料到底还是不够全面。
    而那个阿柳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或许一切……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呢？
    “一周，我给你一周时间。”
    徐南缜咬了咬牙。
    他抬头看着半空中刺眼的太阳，想知道宋云晏又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
    一周后。
    渡口外停了不少豪车，从车上走下的人个个都光鲜亮丽，男人的皮鞋和女人的高跟鞋敲击在木板上，发出混杂的声音。
    他们目标格外一致，奔着最大的那艘游轮而去，入口处有一堆冷面凶煞的保镖在守着，验过了请帖，才能登上游轮。
    “宋先生，来得这么早啊？”
    身后轻快的声音响起，宋云晏收了手中的望远镜，转过头，和一对年轻男女对上目光。
    “周总，李太。”
    他回以微笑：“好久不见了。”
    “是啊，咱们得有差不多五个多月没见面了吧，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没了你的牌局，总觉得打什么都特别没意思。”
    李太故作娇嗔，摸着脖子上的项链，“你这人也真是的，不来就不来，还要送礼物给我，让人家平白光想着你，又见不到面。”
    项链就是上次宋云晏参加拍卖会的时候拍下来的，后来叫人送到了李太手里。
    完全对了她的胃口，她今天特意戴上的。
    李太说话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任谁也想不到，顶着这样一张年轻漂亮的脸的女人，今年都已经五十岁了。
    可她那张脸顶多也就二十来岁。
    花瓣一样娇艳。
    旁边男人摆出一副吃醋的表情：“李太，我还在这呢，就算再喜欢小宋，你总不会把我这一大活人都给直接无视了吧？”
    “你跟小宋能一样吗？你这张脸啊，我天天见，都看烦了…！”李太拍拍他肩膀，咯咯笑开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估计啊，等到了岛上，我又得跟人抢东西了。”
    “是啊，怎么这么多人。”
    男人抬头往上看去。
    三层高的游轮面积够大，足以容纳五六百人共乘，他们来了也不算太晚，但是船上也已经有了二百来号人。
    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特意赶过来的。
    宋云晏看见了上头另一张熟脸：“李太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晚会儿再说吧，不着急。”李太随意往四周看了看，冲着另一头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招招手，取了杯香槟，“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次叫了这么多人过来，我倒是不怕需要跟他们抢，就怕东西不够，有的人啊，忙活到最后却是空手而归，多扫兴。”
    说起这件事，李太明显有些不满。
    --

 第30页

    她就是怕那个“被扫兴”的人是自己。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逃得过“年轻”这两个字的诱.惑。
    人们只有年纪大了才能明白，日渐布满皱纹的脸和失去弹性的皮肤究竟有多么恐怖。
    她年轻的时候整日疲于奔波，感觉身边好像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围绕着她，让她总是忙不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年纪已经上来了，松松垮垮的肚腩和摸起来就像老树皮一样的皮肤让她每一次看到，都忍不住想要尖叫。
    不光只有女人在怀念青春，男人也一样，不然他们为什么总喜欢在身边养一大堆年轻的小姑娘，还不是因为自己已经抓不住了，就千方百计地想从别人身上重新把它捡起来。
    可是这些都只是徒劳。
    愿意坦然接受自身变化的终究只是少数，李太不止厌弃自己身上的变化，连带着也不愿意看见比她更不注重保养的丈夫，头发随着年纪一起远去，脖子上那一圈圈的纹路让她看一次恶心一次，她不肯接受自己平坦的腹部越来越松弛，更不愿意看见年轻时引以为傲的胸.脯一点点随着时间往下落去。
    她用金钱来挽救时间，但时间又是世界上最难以挽留的东西。
    直到她听说了一样能够救她性命的东西。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开始和她做交易的那个人是谁了，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她感谢那个愿意和她分享“宝贝”的朋友，她有的是钱，只缺一个真正有用的“宝贝”。
    其实她晕血的，头一次见到那瓶“宝贝”的时候，她光是闻一下，都忍不住吐了半天。
    可是那东西好有用。
    她让家里的保姆给她煲了鸽子汤，只需要滴进去两滴，一天三顿地喝，两个月便能将那一瓶“宝贝”用个精光。
    那个东西很有用的，滋补的效果特别强，丈夫外出半个月后再回来，一见到她都忍不住惊讶，问她是不是换了新的美容院，怎么变化这么大，脸上的皱纹都不明显了，也不需要涂脂抹粉，光是顶着一张素颜，脸颊两侧的斑痕都消失不见了，还从内里透着红，年轻的光泽重新又回到了她的皮肤上。
    丢掉的青春悄无声息地回来了一些。
    她便迅速被这魔力给征服了。
    一小瓶，两个月的份量，但完全不够用！
    她年纪越来越大，留给她的时间早就已经不多了，她想要更年轻，最好是脸上一点皱纹都看不见，平平整整的，不至于手指用力按的时候会在上头留下一个半天才能平复的凹陷。
    重回青春的诱.惑足以让她克服一切。
    她不再满足于那两滴血，她愿意花更大的价钱，换取见效更快的东西。
    听说有一种菜，效果比那两滴血更好。
    她才没有兴趣知道那菜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她只知道自己吃过了两次以后，皱纹已经完全没有了，松松垮垮的皮肤重新回到了年轻时的状态，摸上去那么光滑细腻，二十来岁的女人应该也就是这个模样了吧？
    李太重新开始在家里摆起镜子。
    落地镜随处可见，只要碰到了能反光的东西，她便要站在前头好好的欣赏一下自己重新变得年轻的身体，常年不冷不热的丈夫注视她的目光随着她一天天的变化也一起改变，不光如此，她今年五十岁了，可依旧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重新握住了令人骄傲的目光。
    “......”
    李太站在甲板上，翘着她那涂了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笑盈盈地搭上了宋云晏的肩：“小宋啊，你悄悄告诉我，这次你们老板叫了这么多人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东西了？”
    旁边男人的目光也追随着她。
    眼底同样充满对年轻的渴求。
    “当然。”
    宋云晏凑到她耳旁，低声细语几句。
    李太的眼睛越瞪越大，听完以后忍不住哎呀一声，“真的假的啊，那我要是在家里养一只的话，得要多少钱呢…？”
    宋云晏抿唇一笑：“您真想养？”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让李太想到了什么，又摆摆手：“算啦算啦，我还是到你们这儿来吃吧，要是在家里头养一只，再天天看着，感觉好吓人的！像杀人一样！”
    说着，又和身旁的男人低低说了几句，换来男人一个毫不在意的表情：“那有什么。”
    宋云晏听得一声笑。
    他转过头，看着茫茫海面。
    正巧汽笛声嗡一下。
    人到齐，开船了。
    第24章 “来吧，有请主人公登场……
    多年前, 那片小岛还只是一个秘密，谁能想到不久以后，它便会成为让许多人趋之若鹜的“人间仙境”？
    人类的欲.望赋予了它千金难换的价值。
    游轮停靠在海岸边, 船上的贵人们陆续登岛，松快的态度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单纯来这里游玩一样。
    宋云晏走在中间，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有专门的人过来为他们带路，安排他们的住处, 休息片刻以后，他们可以尽情去参观这片小岛上的每一处风景，包括那个“养殖中心”。
    宋云晏没有去。
    就算他不去看也能想象得出来, 那里究竟是怎样一副景象。
    被圈起来的场地。
    被圈养的“人鱼”。
    哪儿有那么多的人鱼让他们捕捞，海底仅剩的人鱼，带上他，一共也不过才七条, 可是岛上“养殖中心”却养了足足五十多条。
    --

 第31页

    那这么多又是从哪儿来的？
    人类的魔法创造出来的。
    小橙当年因为身体机能足够优越，再加上年纪也小，所以他被养在研究所的主要作用, 就是拿来繁殖, 催化繁殖期的药物被推进他体内, 没有人在意他是否会感到痛苦。
    直到彻底没有用了，便被丢出去, 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他们在这里的意义，就相当于养殖场里的牛羊猪鸡，看上去像人又怎么样？
    宋云晏坐在观赏区的沙发上打了个电话，来到这片小岛上的所有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切断和外界的联系，但他实际上属于内部人员, 所以有特权，倒也没有人管他。
    “我已经上来了，你在哪儿。”
    信号连接不是很稳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波的影响，徐南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李先生今天也会去。”
    “是吗？那太好了。”
    如果说徐南纥是这研究所的股东之一，那么那个李先生就是背后最大的掌权者。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是一个男人。
    连徐南纥都没见过他的面。
    他不轻易露面的，特别神秘，这次要不是因为经过人工培育改良后诞生的第一批“人鱼”出现，他说不定还要继续保持着神秘。
    “阿柳跟着你一起出海了。”
    徐南纥在那边抛出一句提醒。
    宋云晏皱眉：“上船下船的时候所有人我都看过了，没看见他。”
    “他没有请帖，肯定混不上去，船上的侍应生也都是自己人，但是他要是单独坐船过去的话，还没等靠近就会被人发现。”
    “那就等等吧，既然他跟过来了，那肯定就是已经想好了办法，也一定会来找我。”
    徐南纥嗯了一声：“你那边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宋云晏抬头看了一眼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等着对方离开一定距离后，确认听不到了自己说的话才继续道，“你要跟李先生一起过来？”
    今天会有事情要发生，所以他其实不太希望徐南纥过来。
    看在他们两个人的目标也算一致的份上。
    “我不去。”
    徐南纥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声音离远了点，似乎是在和身旁的其他人说话。
    宋云晏便安静等着他。
    片刻后，声音转回来。
    “对了，你把南缜藏哪了？”
    “他没去找你对质吗？”
    “没有……你放他出来了？”
    宋云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摆着的观赏物：“他自己跑了，我一时疏忽，没拦住。”
    这话显然是在撒谎，当时他门都没有锁，只要是个长了腿的人都能从那里头轻轻松松走出来，但徐南纥不知道。
    “算了，先不管他，你一个人在那边多注意点，李先生估计晚上七点的时候会到。”
    “嗯，知道了。”
    他们俩之间也没别的事可说，寥寥几句以后便挂断了电话。
    宋云晏靠在沙发上安静了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那群“观光团”从东边回来了，个个面带笑容，想来看到的一切都让他们十分满意，并且让他们开始期待起了今晚的宴会。
    远远有个人看见宋云晏，便朝他这边走过来：“来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倒是突然没了精神？”
    说着，还冲他伸了手。
    宋云晏头一歪，躲开了他欲捏上自己下巴的手，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我看李公子倒是挺有精神的，转了这么大一圈回来，不觉得累吗？”
    李陵也是这里的忠实顾客，算是李太太的侄子，但他光临这座小岛的次数可比李太多的多，小岛每三个月开放一次，他次次都要光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在外拈花惹草，所以总是需要定时补一补身体，以免被掏空。
    “看见你，我哪还能想得起来累呀。”李陵摸不到他的脸，也不放弃，换了个方式，把手轻轻搁在了他大腿上。
    “你也好几个月都没出来玩儿了，家里人管得严，不让出？”
    他和徐南纥的“恋爱”关系不单单是为了表现给徐家二老看，更是要给这群人看。
    这样才能让他们把宋云晏当自己人。
    不过这帮人荤素不忌，比如李陵，明明知道他“名草有主”，私底下却还是暗示不断。
    “是啊，摊上一个爱吃醋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依着他了不是吗。”
    宋云晏笑着，却是想到了另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家伙跑了以后躲到了哪里去，竟然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装了定位器的车子被扔在闹市区，也没有备用钥匙，开不回来。
    回头得让那家伙赔他一辆。
    想着，宋云晏没兴趣再跟李陵在这儿纠缠下去了，跟这个人说话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有这时间倒不如去安排好的地方躺着睡一觉。
    “不好意思啊李公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其他的事儿，就不在这陪你了，您请自便吧。”
    他挥开对方按在他腿上的手，这就打算走，没想到李陵这次胆子突然大了不少，伸手就把他一拽。
    “别急着走嘛，这儿又没别人。”
    宋云晏被他抓着手，忽然有点犯恶心，就回头冷冷看他一眼：“你倒是不怕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

 第32页

    李陵嗤了一声，黏糊糊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怎么赶？单独给我派条小船把我送回岸上？别装样了，以前不了解的时候，你倒是可以用这招糊弄糊弄我，现在嘛……”
    “谁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实说吧，多少钱能换你点个头。”
    李陵笑眯眯地手上一拽，想把他拽到自己跟前，最好是能倒在腿上被搂个正着。
    但拽了一下，宋云晏没动，脚跟钉地上似的，多少让他有点没面子。
    “李少。”赶在李陵脸色沉下去之前，宋云晏突然笑了笑，“我这只手摸一次可不便宜啊，你愿意出多少？”
    李陵面色随即舒展，似乎是觉得他识趣：“人家都说，千金难买佳人一笑，所以我这怎么着不得多给点？”说着，比了个数，“你觉得这么多，跟你的身价配不配？”
    宋云晏歪了下头，挑眉：“回房间？”
    李陵沉默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同意的这么干脆，反应过来以后，呼吸开始急切。
    “好啊，回房间。”
    “......”
    上岛的各位都被专门安排了套房，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因为害怕有意外发生，所以这儿的工作人员必须知道哪个房间住的是谁。
    都是老规矩了，大家都懂，没人有意见。
    李陵刚把房间门打开就迫不及待要上手扒衣服，他早就想看看眼前这人裤下隐藏的风景了，打从一开始他就奔着那两条腿而去的，结果怎么暗示对方都装听不懂，他觉得自己的条件可不比徐家那位差到哪里去，屡次试图撬墙角却总失败没有让他放弃，反而是让他越挫越勇，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得到。
    但他手都顺着摸过去了，门口的宋云晏却抓住他手腕，又开始跟他装矜持。
    “别着急嘛。”宋云晏眯着眼，后脚跟抵在门缝中，牢牢控制住他两只手，似笑非笑，“其实我喜欢有人看着，更刺激。”
    李陵一个激灵，当即一声卧槽，心说果然表面上越是会装样子的人私底下就越浪，笑得也更加灿烂：“那你赶紧……”
    话没说完，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砰”一声。
    宋云晏靠在门边，没被波及到，李陵就倒霉了，正好被那扇门拍在脸上，一阵剧痛过后人翻倒在地上，两管鼻血哗啦啦流下来。
    他痛呼一声，下意识想叫人，踹门那位就已经狠狠给了他一脚，踩着他的喉咙，恶狠狠转头道：“明知道我在后头看着呢，你还跟他在那儿不停撩.骚，你是不是欠的慌？”
    宋云晏微一耸肩：“我不是说了吗，我就喜欢有人看着，多刺激啊。”
    徐南缜瞪着他，就差没把他吃了。
    李陵意识到这俩人认识，张嘴就想骂人，但徐南缜已经利索地把他衣服一拽，直接蒙到脑袋上捆了起来。
    而后就一脚踹到墙边，由着他翻滚。
    后背抵着坚硬的墙壁，凸起的开关硌得宋云晏背疼，徐南缜揪着他衣领胡乱地亲上来，屋内的灯被顶得开开关关闪个不停。
    “真是几天不见你就开始欠收拾——”
    徐南缜咬着牙在他腰侧狠掐了一把，转而又去使劲抓住他臀.尖拧，疼得他眼角都闪着泪光，手抵住徐南缜胸口，低低哀求几句。
    “知道疼了？”
    “不是。”
    宋云晏咬着嘴唇，抬眸：“有点爽。”说得徐南缜脸色立马一变，才笑出声，“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你管得着吗。”徐南缜把脸埋在他肩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屋里那个怎么办？”
    说得是这会儿被堵了嘴蒙了头什么都看不见，只会在地上滚来滚去挣扎的李陵。
    宋云晏漫不经心道：“把他沉海吧？”
    “......”
    地上的人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了一声嘶吼。
    徐南缜反手把门口柜子上的杯子砸了过去：“吵死了。”
    杯子在地毯上滚了一圈。
    李陵像一条虫子似的滚动着，呜呜不停。
    但徐南缜不再理会。
    “我来这里之前得到了一些消息。”
    “是吗，是我想的那些？”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你想的什么？！”
    宋云晏捏了捏他耳朵：“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想从我这儿得到验证？”
    徐南缜短暂沉默，把手环得更紧了些，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但最终，还是问了：“我想知道你跟这座岛上的人有没有关系。”
    “有啊，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人，都是我在招待的客人。”
    “......”
    话音刚落，徐南缜把手松开了，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带着一种很复杂的眼神仔细看他。
    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现在听到他亲口承认，徐南缜仍旧觉得不敢相信——因为这代表着大哥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感情找了这么多年的线索，就近在手边？
    一家四口，只有他自己一无所知。
    未免有些太可笑了吧？
    宋云晏看他脸色几番变化，忍不住拿手轻轻捧住他脸颊：“怎么这么大反应，难道之前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什么好人吗？”
    但说出了这句话以后，宋云晏又皱眉，看着他那双突然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睛，还有发热的眼眶，忍不住心想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

 第33页

    不应该啊。
    “你......”
    徐南缜吸了吸鼻子，躲开了他抚慰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而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这个给你，我先走了。”
    亮闪闪的蓝色宝石被一条漂亮的链子挂着，看得宋云晏忽然双眼张大，下意识拽住往外走的徐南缜，再一脚把门给踹上。
    “你就……这么把东西给我了？”
    “嗯，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说点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徐南缜试图把胳膊抽出来，但抽了一下，没扯动。
    宋云晏抓着那条项链，紧紧盯着他。
    “你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啊？”
    “......”
    徐南缜的反应完全不该是这样的。
    宋云晏早就已经想过了，徐南缜既然能找到这片岛上，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这片岛背后隐藏着的秘密，到那个时候，徐南缜或许会生气，或许会怀疑他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被利用，但是他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这跟他的脾气好像不太符合不是吗？
    “你赶紧撒手，我该走了。”
    “......”
    “松开！信不信我揍你？！”
    徐南缜目光已经有些混乱了。
    宋云晏便猛地抬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不重，但挺响的。
    徐南缜：“？”
    逼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在那瞬间猛地瞪大双眼，一副受到了极大委屈的模样，眼眶一下子红了个彻底，控诉他：“你打我干嘛？！”
    “让你冷静冷静。”宋云晏把宝石塞进兜里，一手拢住他后脖颈，声音不自觉放到了最柔，“乖，说说看，你到底干嘛来了？”
    “......”
    眼看着走是走不了了，徐南缜瞥了一眼墙角，而后把宋云晏拽进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并没有特别隔音，但他们把声音放得很小，外头是绝对听不到的。
    “你真想知道？”
    “嗯。”
    -
    小时候，徐南缜常常会想，自己是不是一个不受任何人欢迎的孩子，不然为什么他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活得像一个透明人一样。
    小孩子不懂什么叫寂寞，但却可以体会到这种感觉，而那种感觉在朋友到来以后，瞬间被推到了最高峰。
    他的朋友家庭条件没有他好，但是却有一对关系融洽的父母、和<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温馨</a>的相处模式。
    他小时候有段时间挺叛逆的，因为父母不关注，所以他就千方百计地做坏事，但父母并没有如他所愿给他更多关心，反而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就好像他是一个没有被塑造成功的失败品一样。
    要不是因为当时有朋友介入，说不定他现在真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朋友让他慢慢变回了一个正常人，对这个世界有了正确的认知。
    他很珍惜那段来之不易的友情。
    所以在失去的时候往往会更加痛苦。
    这样说起来的话，那段维持了几年的友情，在他心里可能比家人更有重量。
    可是当选择题真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原来小时候父母责备的眼神真的是对他不满意，不满于他体内存在着无法被改造的劣质基因，所以他在家里才这么不受欢迎。
    家人的爱是有条件的。
    它只肯给那个最优秀的人。
    他们心里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他是那个最下等的，而他的朋友则是被划分进了“上等，但仍需改造稳定”的类别中。
    于是他的朋友成了那个牺牲者。
    而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地愤怒了许多年。
    “我找到了一个叫阿柳的人，他告诉我，当年被绑走的那几个人全部都是试验品，实验内容是……人类是否能在被植入其他物种的基因之后存活，而他活下来的原因是，他参加的不是这个实验，并且，他好像认识你。”
    “......”
    宋云晏沉默片刻：“你知道的，不用加那个好像。”
    徐南缜转过头：“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和他一样？还是……帮凶？”
    宋云晏靠在洗手台上，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有些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跟他一样的意思。”
    徐南缜用力皱眉：“你这人真是多少有点毛病，都这时候了还在这含含糊糊，就不怕我以为你嗯的是后头那句，然后把你……”
    “把我怎么样。”
    “把你闷死。”
    徐南缜明显松了口气，直接选择了相信。
    宋云晏忍不住笑他：“好天真，你竟然真的信了？这次倒是不怕我又骗你？”
    “你还知道你以前老骗我？”
    “……这次没有。”
    徐南缜冷哼一声，突然环住他的腰，把他揽到洗手台上坐着，而后双手撑在他身侧，认认真真盯着他：“这次的事结束了以后，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宋云晏有些惊讶，没有立刻接话。
    徐南缜被他盯着看了半天，开始感觉浑身发毛：“不愿意就算了，别老盯着我看。”
    “哎，你觉不觉得你刚刚说那话的语气特别像电视里头就此一去不回的勇士，刚说完‘干完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回家跟媳妇生孩子去’，结果扭头嘎嘣就死了。”
    --

 第34页

    徐南缜瞪他：“我就知道你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别咒我行不行？”
    “你才是狗嘴。”宋云晏在他脸上拧了一把，“你还没说你这次过来是打算干嘛呢，赶紧的，趁我现在心情好，给我老实交代了。”
    “你让我交代我就交代，那我多没面子啊。”徐南缜一把将他手拍掉。
    未免他再说出更多不好听的话，抢先一步就把那张讨人厌的嘴给堵住了。
    哪知道宋云晏还在笑，亲他都堵不住那张嘴，笑得徐南缜开始生气，不跟他亲了。
    “没完没了的，你笑屁啊！”
    “不就是笑你？”
    宋云晏把俩腿往他身后一环，手往后一撑，挑起一边眉毛：“要不要来一炮。”
    “正事儿还没干呢，我才不跟你乱来。”
    “跟我打.炮不是正事儿？”
    “啧，你要点脸行不行，外头还有人呢！”
    “那就让他听着呗，多刺激。”
    一边说还一边笑，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徐南缜被他笑得不由得捂脸，嗤地一下，没忍住也笑出声来：“闭嘴吧你！”
    瞬间好像所有的坏心情都一扫而空。
    跟宋云晏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根本没有半点时间伤感。
    想多了甚至会觉得自己矫情。
    所以他才喜欢跟宋云晏泡在一起，似乎这样子就永远不用去为其他的事情而操心。
    索性就这样直接把人往后一推，三两下把裤子拽掉，水龙头被不小心推开，本来笑眯眯地宋云晏莫名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拧水龙头，还没来得及把水给关紧，就已经被徐南缜又给抓着小腿拽回去了。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叮叮咚咚，好像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过后，安静了一小会儿。
    但也没安静多久，
    模模糊糊的声音隐隐又飘了出来，混乱的摩擦声在玻璃窗上缓缓划过，突然响起的水流声又惹来一声短促的惊叫。
    “关……关上…！”
    “管那玩意儿干嘛？”
    “不……不行，你赶紧把……把水给我关了…！”
    “行行行你别乱动……卧槽！你想死吗？”
    李陵愤恨地要把自己给气晕过去了，偏偏又不能晕过去，两只手被捆在后头，连堵耳朵的功能都没有，气得他直咬牙。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早就已经气得在心里骂过了几十轮，但他没想到那俩人竟然这么不知廉耻，外头还有人呢！动静闹这么大，是故意给他听还是怎么样？
    那个姓宋的浪.货！
    他只恨自己不能一脑门子把自己撞晕。
    也不知道在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多久，等李陵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已经没声音了，他眼珠左右转动几下，确认屋里真的没了其他动静，立马就开始努力朝着门的方向扭。
    应该就是这个方向……
    只要到了门边，就会有人来救他！
    “砰”，李陵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听到了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顿时心里一喜，呜呜呜着想让人赶紧过来给自己松绑。
    却没想到，蒙着脑袋的衣服确实被人给扯开了，但入眼的却是他最不想看见的那张脸。
    “听得爽不爽？”宋云晏居高临下看着他，衣服整整齐齐，领子拉高，扣到最后一层。
    李陵莫名抖了一下，下意识摇头。
    他看见对方露出了一个微笑。
    “处理掉吧。”
    宋云晏侧身让出一条路。
    有人从门后走出，面无表情地把李陵提了起来，抬手用力一劈。
    李陵被拖了出去，屋里重归寂静。
    片刻后，卫生间的门被人推开，换了身衣服的徐南缜叼着烟站在门口，看着宋云晏伸手轻轻帮他把领带打了个结，缓缓推到最上，而后抽走他嘴里的烟。
    烟雾中，宋云晏笑容逐渐加深。
    “走吧，主人公是时候登场了。”
    第25章 可是诱.惑当前，有谁能……
    罩上面具, 主会场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说起来也真是挺好笑的，明明在船上的时候每张脸都看得清清楚楚，偏偏到了这儿又开始欲盖弥彰。
    宋云晏站在入口, 脸上什么都没戴：“我建议你进去以后什么都不要碰。”
    “我知道。”
    徐南缜转头看他，“提到这个事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的年龄，哎，你不会是跟他们一样……光看着年轻吧？”
    “你看我像多大。”
    “这我哪能说得准。”
    “啧。”
    宋云晏漫不经心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其实我今年六十了。”
    “那保养的挺好嘛, 摸的时候一点儿都感觉不出来。”
    徐南缜没把他这句玩笑话当真。
    只听宋云晏在旁边笑了一声。
    他哪里知道这句话确实是真话，毕竟人鱼族的普遍寿命都在二到三百岁。
    “你进去吧。”
    “......”
    主会场四处都飘着一股格外诱.人的香味儿，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走动着,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到场的客人们都给招待的高高兴兴。
    这里用来招待客人的酒也不是纯粹的酒，每一杯都透着艳红的色泽，但不够浓，或许主办方只舍得在里头把“秘方”滴上那么一两滴, 毕竟这酒都是免费的。
    --

 第35页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免费的，就像放在眼前的这杯酒，它里头包含着价值千万的“秘方”, 而人们只要能够品尝过它的滋味, 就会愿意为它付出更多的金钱。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碰, 归顺自然规律。
    可是诱.惑当前，有谁能忍得住呢？
    宋云晏独自一人进了主会场, 走在他前头的徐南缜早已经融入了人群之中，就像一滴水一样，顷刻间没入大海，无影无踪。
    “小宋来了，一下午都没看到你人……”
    李太手里捏着精致的小叉子, 正往嘴里送一块儿蛋糕。
    旁边那人有些面生，大概是头一次来，看见她竟然能够吃得如此畅快，不免有些羡慕：“这东西吃多了是要发胖的呀，李太。”
    “怕什么，等你也有了那个秘方就知道，这种无聊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们去担心。”
    李太掩唇一笑。
    她涂在嘴唇上的口红，红的滴血。
    又转过头：“小宋，你瞧见我们家李陵了吗，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没见着人……我记得，今天参观完回来，他不是找你去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我俩就聊了一会儿，然后他好像有点事，就先走了。”
    “这样啊，那叫人去他房间再喊喊吧。”
    李太笑呵呵的去跟别人聊去了，宋云晏目光缓缓扫过厅内众人，一阵厌烦。
    但他一直保持着微笑，任谁也不能从他脸上看出半分异常。
    踏上游轮，就好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这里的一切规则都和对岸截然不同。
    他就站在那儿和一些熟人聊着，等待着目标人物出现，等到时钟终于走向七点钟，厅外突然“铛”地一声，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同样覆着一层面具，但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却格外陌生。
    宋云晏眯了眯眼。
    他听到有人低呼“李先生”…！
    -
    这次的宴会格外重要，重要到最神秘的幕后人物李先生也在这一次露了面。
    那些有钱人们称呼它为“全鱼宴”。
    宋云晏安静待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边听着李先生说话，一边摆弄着桌上的那些水果甜点，他切了块西瓜，拿叉子一戳，红艳艳的汁水便顺着往下，流到了干净的盘子上。
    据说那位李先生也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去的，但他的发家史具体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宋云晏缓缓把西瓜塞进嘴里，咬下去的那个瞬间，他听到果肉在自己嘴里爆裂的声音，“滋”一下，有种莫名的畅快。
    但同时，他看到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他皱眉。
    -
    李先生讲完话，也到了该用餐的时候。
    忙碌一天，也是时候开放“享受”的时刻。
    宋云晏却出了主会场，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沉默半晌，轻轻喊了一声：“阿柳。”
    “......”
    花园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段时间不见，阿柳的模样明显憔悴了很多，他以前没有黑眼圈的，但现在眼皮上头一片青灰，嘴唇也泛白，瘦得脸颊都凹陷了进去，整个人特别没有精神，似乎风一吹就会飞走，让人看着都不忍心对他说重话。
    不过这下倒是好了，他的容貌看起来不再和宋云晏相似。
    “当初不是跟你说了吗，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你现在来这又是做什么？”
    阿柳嘴唇动了动。
    “前段时间，我和那个人见面了。”
    “这我知道。”
    “他带着海神之心来的，是要给你吗？”
    “......”
    宋云晏挑眉：“是又如何。”
    阿柳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眼底却是一片苦涩：“所以你要找的东西现在到手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宋云晏双臂环胸，只是看着他。
    “我知道你有多讨厌我，我也知道你这次要是真的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能跟你回到你的家乡，所以，我才特意找过来，最后满足一次你的心愿。”
    “你杀了我吧。”
    真奇怪，明明是相似的表情，可是对上徐南缜，他只觉得那张脸真是叫人怜爱，转头看见阿柳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却厌烦。
    “你还不配让我动手，我嫌脏。”
    阿柳听得目光一闪。
    他们本来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阿柳也不是现在的这个模样。
    阿柳出生于穷苦的小渔村中，自小听着人鱼的传说长大，他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向着大都市奔去。
    在那里，他认识了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阿柳的老师和他一样，沉迷于传说当中，想要探寻故事里的奇迹，他们两个人都加入了探险队，在一次次的追寻中终于找到了人鱼族还存在的证据，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没有错，他们搜集资料，做出一个又一个推论，甚至接下了研究所递来的橄榄枝，最终，他们用事实来证明了自己的观点没有错。
    他们抓到了第一条人鱼。
    而后又引出了第二条、第三条……
    阿柳小时候的愿望便是想找一个人鱼做朋友，他很向往那些故事里头的生活，他想尝试一些比较温和的办法捕捞那些海洋生物。
    --

 第36页

    所以他认识了一条名叫云晏的人鱼。
    他教会了对方使用人类的语言，每天都去海岸边和对方讲人类世界的故事，终于有一天，那条人鱼耐不住寂寞上了岸，而他却发现自己对那条人鱼有些动心。
    他们做不成朋友了。
    他想把那条人鱼永远留下。
    后来，他每一天都在后悔那天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他原本是不清楚研究所都在做些什么的，只以为那些被捕捞上岸的人鱼都是被圈养在固定的范围之内，为了确保他们没办法离开而已，所以知道真相以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是七年前那场绑架案的帮凶。
    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而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在发现自己做了错事以后想要挽回，却做出的一个更加错误的决定。
    他想和对方建立起一个特殊的联系，正巧研究所正在进行一个基因替换的项目，他当时心想，云晏既然那么向往人类的生活，不如就通过这个项目，将他们两个人的人生逆转……
    然后失败了，却也没有彻底失败。
    他的的确确发生了改变，比如他的相貌，再比如，他在水中偶尔会被激活鱼类的基因，所以在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以后，他甚至可以在水下待上好几个小时，照样能够自由呼吸。
    可惜，这个状态并不稳定，大多数时间他还是普通人类的状态。
    之后，他和云晏一同离开了研究所。
    带走对方的人捏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按照人类世界的规则，将那条人鱼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人，有名有姓有身份。
    阿柳却是从此开始隐姓埋名。
    他心甘情愿地被对方指挥，因为他觉得他们两个之间还是有可能的，不然的话，他早就被“销毁”了，但对方离开那天却带上了他，救了他的命。
    他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总有一天，他能够凭借着多年来的坚持改变对方的想法。
    但他错了。
    他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
    宋云晏重新回到主会场，花园里已经没有了阿柳的踪迹，他重新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李先生的位置，扫了两眼，就看到了徐南缜站在李先生身旁，就像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一样，手里端着一杯酒，在和李先生聊天。
    他们聊的什么就不太清楚了，离得有点远，反正目前已经知道的是……
    那里的气氛看起来好像很轻松。
    甚至，那家伙都直接聊到举杯了！
    刚才进门前提醒的那些话他怕是忘了个精光，宋云晏眯了眯眼，表情危险起来。
    第26章 “他利用我，可我愿意。……
    躲开人群, 隐没在暗处，阿柳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个小岛很大，想要找到研究所的正确入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因为他之前就是这里的人，所以只要避开周围的耳目，没一会儿，他就站在了目的地前。
    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 只要他一踏入这个入口，所有的动向都会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敌人面前，一旦被他们给抓住, 自己绝对没有活路——
    但这是宋云晏的心愿。
    他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件事情可以做了，那就是让对方如愿。
    他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宋云晏是在利用他，可是，他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 甚至因为有被对方利用的价值而感到些许开心。
    打定主意，阿柳有些紧张地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抬手, 触碰到了那扇禁忌之门。
    门被打开, 他迅速闪身入内, 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朝着最终的目的地前去——那个地方是连内部人员也不能靠近的地方，他这次要潜入到最里, 什么都不为，只为暴露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宋云晏知道在众人面前露出真容的那位李先生究竟是真是假，而后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
    阿柳穿过一个又一个密码门，起先他还把动作放得十分小心, 可是到了后来，他听着过道里轰鸣的警报声，以及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他咬着牙，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几乎是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态度，完全不隐藏了。
    “滴滴滴——”
    “警报，警报，有外人入侵。”
    头顶的喇叭将阿柳的移动方位清楚地播报给其他内部人员听，他必须多绕几个地方才能不让监控室的那些人预判出他的目的地。
    他一路狂奔，也不敢跟那些人起正面冲突，因为他心里清楚，只要他们距离一拉近，他一个人是对付不了那么多双手的。
    “G36通道，右行。”
    “......”
    前方涌出一堆人，阿柳脚步猛地一收，想也不想地就抓着栏杆楼下跳，多谢过往的那些经历塑造出了他现如今灵活的移动方式，差一点就被那些人给围住了，但是落地的瞬间，他感觉到脚骨传来一阵剧痛。
    可能是扭到了……
    但好在骨头没事，他还可以继续躲避。
    监控室里的人气急败坏：“他就一个人，你们竟然还没把人给抓住？？”
    “启动防御机制，用射线拦住他！”
    “快点！别让他再跑了！”
    眼看着四周冒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阿柳知道自己不能再绕了，必须要快！他忽然调转方向，冲着通道的西边拐去。
    --

 第37页

    “他这是要去哪……”
    “糟了！”
    “他怎么知道那边还有个房间？”
    手下的人传来档案：“查到了，这人以前是我们的自己人，在这里待了好几年，所以对我们的内部地形应该非常熟悉，恐怕，他现在是冲着禁地核心去的。”
    “......那还愣着干嘛？直接上武器！”
    在不知道身份之前，哪怕他是未经允许的擅闯者，这里的内部人员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现在，他们倒没有了顾忌。
    擅闯的人，直接处理掉就好了。
    “滴滴滴——”
    红射线突然打出，阿柳避之不及，胳膊被狠狠切出一道口子，差点脖子也撞到上面去了，他吓得满背都是冷汗，想也不想就一个跳跃，死死抓住了走廊上方的凹角。
    离目的地只剩下几百米了，马上就要到了，就差最后一步，他便可以成功……
    “滋！”
    红射线擦着他肩膀划过。
    短短几秒，他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伤，鲜血直流，但好在是没有伤到要害。
    阿柳感觉自己过度绷紧的神经已经让他疯掉了，他想也不想地向前方跃去，在地上一个翻滚，用肩膀上一块肉的代价成功落地。
    那扇门已经就在眼前了。
    “指纹……指纹……”
    阿柳慌得满头是汗，身后的追兵被堵在红射线外，正怒气冲冲地叫指挥室把这玩意儿关掉，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就是几步之遥。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他从兜里掏出模具，摁上去的时候两只手都在抖。
    “滴，验证失败。”
    “您还有五次机会。”
    “滴，验证失败。”
    “您还有四次机会。”
    这几个模具上头印的痕迹都是从李先生和他身边人身上得到的，全部都搅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李先生。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失败……
    红射线“滋”地一下全部熄灭了。
    那些人冲着阿柳跑过来，转眼间，伸手就能抓到他肩膀了。
    “滴，验证通过。”
    大门猛地被撞开，和一声巨响同时响起。
    “砰！”
    -
    “砰！”
    宴会厅内突兀的一声响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事。”宋云晏轻轻安抚了身边人一句。
    他面容沉静，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正前方，也不知道那侍应生究竟是哪里招惹到了李太，原本还笑盈盈的李太转过头来，面上已经覆上了一层青黑之色，看来是气得不行。
    “你长那两只眼睛是拿来出气的吗？连个东西都拿不稳，知道我这礼服多少钱吗？！”
    旁边人来劝，侍应生一声不吭地蹲下去，老老实实将掉在地上的酒杯拾起。
    再抬头，李先生已经立到了跟前，颇有几分不耐的摆摆手要他先离开。
    “好好的，怎么这么大火气？”
    旁边助理奉上新酒杯，李先生接过，带着笑亲自给李太敬酒：“你看起来可真是越来越年轻了，要是换掉身上这套衣服，怕是走在路上都有人要以为你是还在上学的学生呢。”
    李太受宠若惊，跟他碰杯。
    玻璃杯在二人手中发出一声轻响。
    其实在场中人谁能听不出这就是一句客气话，但关键在于要看这话是谁说的，而且，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吧？
    李太瞬间没了火气，笑得跟朵花一样：“李先生这话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说几句，突然有人跟旁边助理嘀咕两句，小助理眉头一皱，匆匆又附在李先生耳旁耳语，李先生手上动作便慢了下来。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宋云晏隔着人群，遥遥和徐南缜对视。
    李先生在余光里和周围众人道了歉，将手中酒杯重新放回侍应生捧着的托盘上，快步和小助理一同离场。
    “......”
    “哎。”旁边人叹了口气，“我还真是越看越好奇，不知道李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我看着他这样子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又不是特别熟，小宋，你有这种感觉吗？”
    宋云晏视线回转，轻轻摇头：“李先生他一贯低调，您觉得熟悉，应该是在什么大场合见过吧，说不定您就是在场唯一一个见过李先生真容的人，可惜当时不知道。”
    “别提了。”那人又叹气，“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感觉真的很差劲。”
    宋云晏笑，不置可否。
    他又朝着李先生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通道口，空荡荡。
    第27章 “收网吧。”
    耳朵里传来高峰的声音。
    徐南缜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把话给听完了以后, 第一时间就想去找宋云晏，他这边要开始行动了，其他人他都管不着, 但是宋云晏，他是一定要尽快带走的。
    但是宴会厅里没有。
    徐南缜目光落在刚刚李先生离开的那个出口，沉思一瞬，而后冲着那边走了过去。
    他想的没错，宋云晏果然在, 就靠在门边的柱子上看手机，右手还夹了一支烟，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找我？”
    “不知道你我还能找谁？”
    徐南缜左右看了看, 发现这里没有其他人，便伸手拉住他手腕：“跟我走。”
    --

 第38页

    “去哪？”宋云晏把屏幕按灭。
    “你别管了，先跟我走。”
    “......”
    徐南缜的语气有些急切，宋云晏便没再反抗, 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明明他也是头一次过来，却好像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的样子，三两下, 就带着宋云晏绕到了另一边更加偏僻的角落。
    海浪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你这是干嘛？”
    “我有船, 你上去先走, 成吗？”
    徐南缜抬抬下巴，指向东北角：“我的人都在那边, 你跟着他们先走，离开这。”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大事儿呢？”
    宋云晏拿眼角横他，“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想把屋里头的那些人怎么着吧？哎我说，你得罪一个两个就算了, 还敢带着几百号人一块儿得罪？不怕我现在扭头就去告发你？”
    徐南缜想，你肯定不会，嘴上却说的是：“我才不给你这个机会，赶紧的，不然我就直接把你绑起来扔船上去。”
    “长本事了嘛，还敢威胁人？”宋云晏两手往他脸上一按，笑呵呵的，“那我要先走了，你打算在这儿干嘛？”
    “我的事儿你少管，反正你管不着！”
    徐南缜不由分说就给他俩胳膊往后一拧，直接推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高峰旁边：“把人给我看好了，带上船去，他要给我少一根头发丝儿，我都不会轻饶你。”
    “明白。”
    高峰横在宋云晏前头，面无表情。
    而宋云晏一看这架势，就意识到他是要来真的，当时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看了半天。
    高峰尽职尽责地要把宋云晏给带走。
    这片小岛外围的守卫竟然一个都没瞧见。
    “他到底打算干嘛？”宋云晏心里沉了沉。
    高峰却不理会他的询问，只是客客气气说了让他往哪儿走。
    “......”
    停在岸边的大游轮也不见了，好几艘游艇藏在岛下隐蔽的地方。宋云晏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座岛上的守卫好像全部都已经被徐南缜的人给替换掉了，他一边心惊于徐南缜手下竟然还有这么多可用的人，一边又为心里那种不太妙的预感而感到担忧。
    当时徐南纥就是为了把他的手下都控制住，才拖了他几天。
    他怎么还能拉出这么多做事的人？
    这下糟糕了，他绝对是在预谋一场大事件，而且还是那种能够引起轰动的大事。
    宋云晏摸到了兜里的宝石项链。
    他停下脚步。
    “你们跟了他很长时间吧？”宋云晏漫不经心地把项链掏出来整理好，然后挂在了脖子上，“所以你们肯定比我跟他更亲一点，但是你们就这么看着他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我们只是听命办事，他要做什么是他自己确定的。”高峰竟然没被套话。
    宋云晏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哪怕他会因为这件事而丧命，也不拦？”
    高峰目光一闪：“是的。”
    好了，这下宋云晏明白了，那家伙是要去做一件很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
    那会是什么呢？
    偏偏是在李先生露面的日子来了这里。
    找到了核心人物，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报仇？怎么报仇？以他的性格，不会在私底下玩儿什么阴谋诡计，因为他不擅长，他最擅长的招数就是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直接打击。
    “……”
    宋云晏被带到了小船上。
    他凭借着灵敏的嗅觉，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
    十几分钟前，宋云晏走出宴会厅。
    他调出了一段视频。
    这座小岛上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总控室看不到的，因为他们做的事情实在特殊，只有把一切角落都给控制在眼前，看得一清二楚，才能够让他们放心。
    按理说，宋云晏虽然也属于内部人员，可是他没有权限调调动监控视频。
    但有权限的人在他身边。
    徐南纥刚刚把视频发到了他这边。
    视频里的场景，是宴会厅之外的一个小暗房拍摄的，戴着面具的李先生正在和几个人说话，擅闯总控室的阿柳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被他们给抓住了，所以那些人过来汇报情况，顺带着问一问李先生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得到了回复以后，那些人便匆匆离开。
    李先生摘下面具，露出了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就是那种长得不丑，也没有很英俊，换掉了身上的行头以后钻进人群里，立马就会被人群淹没的类型，不出挑，也不打眼。
    视频是听不到声音的，但他看到了李先生在和那个小助理说话，两个人的态度都很奇怪，突然，脸色阴沉的小助理狠狠抽了李先生一巴掌，指着他，嘴里说了句什么。
    而李先生竟然不敢还嘴，捂着脸，目光闪躲，全然没有了方才在宴会厅那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反而看上去有些怯懦。
    宋云晏知道旁边那个小助理的身份了。
    他给徐南纥回信息。
    “这次阿柳过来，是不是手里头带了些了不得的东西？”
    “这都被你发现了。”
    “不然光凭着这一次的宴会，是绝对不可能让李先生露面的，在他看来，这些事情不值一提，全部交给手下做就可以了，他完全没必要为了表示亲和而亲自到这里一趟。”
    --

 第39页

    “的确。”
    “所以阿柳究竟带了什么东西？”
    “之前我跟你提过的M-96药剂你还记得吧，那种东西的破坏力极强，只要能在总培养皿里滴上一滴，那么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就全部白费了……李先生接到了这个消息。”
    怪不得。
    任谁都不会乐意看到自己多年的辛苦成果毁于一旦，所以李先生才冒了次险。
    宋云晏本想再跟徐南纥确认另一个消息，但信息刚编辑到一半，徐南缜找出来了。
    接着往船上走的时候，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一边垂眼，一边套那些人的话。
    “南缜带了很多危险品上岛。”
    “......”
    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宋云晏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那种奇怪的味道，普通人是绝对闻不到的，但他嗅觉天生灵敏，哪怕是被人埋在地下的东西，他也能够感觉到这种气味变化。
    高峰站在岸边，坐出了开船的示意。
    宋云晏抬头：“是炸.药吧。”
    高峰一顿。
    “你们带的还挺多的，这个量足够让这座小岛都沉没，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波及面这么广，你们的人很可能没时间退到安全区域？”
    “你只管走就行了，这不关你的事。”
    宋云晏笑了一下：“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你们打乱了我的计划。”
    “......”
    他突然对身旁的两个壮汉出手，速度极快，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勒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然后把另一个人踹到了船下去，也不过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高峰的脑袋。
    他皱眉，但宋云晏却又松了手，让那只小黑管一下子歪到了下头去，吊在他的手指头上，轻轻晃悠着。
    “选择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来<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fuchou/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复仇</a>，那家伙是不是疯了？”
    “......”
    “让开，我要回去。”
    第28章 “不准骂人，你怎么跟我……
    “啪——”
    原本稳定的灯光莫名闪了闪, 而后突然全部熄灭，屋内只余下桌上装饰用的蜡烛还在燃烧着亮着微弱的光，宴会厅内的所有人都一脸诧异, 有人忍不住眉头紧皱，问旁边的侍应生这是怎么回事，但侍应生同样是一脸茫然。
    这座小岛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断电事故。
    忽然来这么一下，不妙的气氛瞬间在四周飘荡开来。
    但是他们在场的人都还算镇定，因为他们知道这儿不可能出事。有人立马联系总控室问这边什么情况,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边的信号好像有些不太稳定，和总控室的人联络的时候, 听到的声音也是滋滋啦啦，噪音很大，听不见那边是否有人说话。
    “什么情况？”
    “出什么事儿了吗这是？”
    “......”
    宴会厅里的骚动声开始慢慢的变大了，这种莫名诡异的气氛让其中有些人感到不安, 人的直觉在这个时候开始对他们发出警报，告诉他们，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非常不对劲。
    就在这时, 外头忽然间传来一阵冲天气浪, 靠近后面的玻璃窗直接被震碎, 发出一声巨响，残余的玻璃渣来了尖叫声。
    “砰——！”
    离得最近的那个侍应生急急忙忙跑到窗边去看, 而后便发现靠近岸边的那个地方冒起了一团火光，这下，宴客厅里头的人再也稳不住了，三三两两的想要往门口去。
    可是走到门口他们又发现门已经被锁住了，怎么拉都拉不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头在干什么？你们这里的人呢, 为什么不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
    向来一副高贵姿态的有钱人们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是一个个变了脸色，丢掉了他们优雅的伪装，暴躁又失态。
    暗室里，“小助理”目光阴沉地放下望远镜，收回了盯着那片火光的目光。
    他在听到有人擅闯总控室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非常不对了，虽然那个消息得到了证实，可是却没有从那个人身上搜出M-96药剂。
    他当即就下了命令，让那个代替自己抛头露面的傀儡撤出小岛，而那个傀儡并不知道他心里头的打算，竟然还以为他是要亲自留在这儿收拾残局，迅速带着一群人上船离开。
    结果船刚发动，就发生了爆炸，想必那个傀儡这会儿已经尸骨无存了。
    这也验证了他的想法。
    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小助理”闭了闭眼，他还留有后手——
    在这种不知道内鬼是谁的情况下，他还有另外一群更加可靠的下属，跟他们联系上以后，就让他们直接派架飞机过来，把自己带走便可以了。
    那些人收到消息，便迅速向小岛出发，估计再有十五分钟就可以到了。
    “小助理”还算镇定，因为他对自己的部署有信心，不管背后搞鬼的人是谁，总之选择了和他作对，那就是死路一条。
    而宴会厅那边已经彻底陷入动乱之中了。
    外头发生了爆炸，屋里还忽然断电，门又打不开，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激动起来，指挥着同样在屋里头的那些石英生，要他们把门撞开。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打进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冲破了玻璃窗，直直撞翻了摆在桌子上的装饰蜡烛。
    顷刻间，桌布迅速燃烧，就好像四周有什么助燃物似的，火焰从桌面一直蔓延到了地板上，然后向每个角落逼去。
    --

 第40页

    好多人尖叫起来，更加急迫地催促着让那些离门近的人把门赶紧撞开，否则，他们要是出不去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一帮该死的家伙，这是在搞什么鬼？”
    “难道他们想杀人吗？！混蛋！”
    “负责人去哪儿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
    尖叫声和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一群困兽在牢笼里无助地挣扎着。
    徐南缜面无表情地盯住“小助理”所在的位置，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这里的所有人他都不在意，反正都是一些衣冠禽兽，最后落到个什么样的下场他都觉得特别合理，但是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李先生，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的，因为那才是一切的根源。
    他在让自己的手下想办法把对方给困住，只有把那个人彻底的逼进死路，让对方无从逃脱，才能为他的计划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
    有人过来一阵耳语，徐南缜皱眉，转过头便看到了一个本该已经离开这里的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过了让你走吗？”
    “我要是走了，怎么能看得见如今这场精彩的大戏。”宋云晏那张白净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上去莫名多了几分阴冷，“我就不该相信你这猪脑子里能装什么好主意。”
    徐南缜下意识扫了一眼几个手下。
    尽管那些人都没什么表情，好像没听见一样，可被人当面这么说他还是觉得很没面子。
    “再骂人信不信我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你有那个本事吗？”
    “......”
    宋云晏的眼神让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场景，被对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仿佛能从里面读取出一丝轻蔑的味道，也正是因为那一种感觉，才让徐南缜屡次失控。
    他恶狠狠捏住宋云晏修长的脖颈，看起来很用力，但抓的地方完全不会影响到对方正常呼吸：“怎么，你现在是来跟我同生共死的？”
    “想死，你自己去吧…！”
    宋云晏一拳打在他腹部，趁他吃痛忍不住弯腰的时候凑近他的脸：“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想着把你放出去以后，顶多给别人制造点儿小麻烦，没想到你敢玩这么大。”
    徐南缜从他低哑的嗓音中莫名听出来了一丝怒气，就捂着肚子嗤地一笑：“担心我了？”
    “谁他妈担心你了，是烦你天天净给我惹麻烦！”
    “你怎么净学我的坏毛病？”徐南缜撇了撇嘴，“不准骂人，你骂人不好听。”
    宋云晏听乐了，主要还是气的：“这是重点吗？你知道你脚底下踩的是什么东西？我今儿个就告诉你，哪怕你把那些东西全都给引爆了，也只能毁掉岛上的布置，岛下的那个地方可不是你用这些小玩意儿就能够影响的！”
    “我知道，但没关系，我的目标在岛上。”
    他指的是那位“小助理”。
    但重点再一次被他错过。
    宋云晏长长呼出一口气，抿嘴，咬牙：“你想怎么他我都不会拦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还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
    “看，你还是担心我。”徐南缜突然咧嘴一笑，高高兴兴捧着他脸亲了特别响亮的一口。
    宋云晏闭了闭眼，暗恨：“猪脑子。”
    知道跟他说不通，索性改变战略。
    “你信不信我？”宋云晏又呼出一口浊气，心想，计划不得不提前了，“信我的话，现在就让你的人从这座岛上离开，我保证，今天过后，那个姓李的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徐南缜没说话，但他手下说话了，指着“小助理”所在的方位，说：“他要跑…！”
    第29章 “你说的再见，是哪个再……
    “你信不信我？”
    “......”
    这个问题徐南缜很难回答。
    他是肯定相信宋云晏的, 但他相信的只是宋云晏不会伤害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反正他心里就是这么觉得, 可是他不相信宋云晏的立场——说到底，他们两个的立场是完全相悖的，他找了这么多年的罪魁祸首如今就在眼前，要他这么轻易的说放弃就放弃，把一切的掌控权全交到宋云晏的手上, 他心里很忐忑，他不知道宋云晏会不会把那个人放走。
    毕竟，在他看来, 宋云晏在明知道那个人说的是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却还是为那个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给那个人当帮凶，怎么说, 都让人感觉对方和他站的不是同一边。
    徐南缜很纠结，纠结的要死了。
    可是他恶狠狠地盯着宋云晏那双沉静的眼睛，最终说的却是一句：“虎子, 你们撤。”
    宋云晏微一挑眉。
    徐南缜的那些手下们都很听话, 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 他们也都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了，悄无声息的撤退到停了船的岸边, 而后启程。
    半空中已经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一架飞机正从远处朝着岛上飞来，越来越近。
    宋云晏感觉到抓住自己肩膀的那两只手越收越紧，紧得几乎快要从他肩头揪下一块肉来，让他从这种疼痛中看穿了徐南缜的纠结。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他微笑, 捧住了徐南缜的脸。
    “我刚才的承诺也都是真的。”
    --

 第41页

    “......”
    螺旋桨的轰鸣声已经到了小岛的上空，那位神秘的李先生被人护着冲出暗室，而后迅速抓住垂下来的软梯，很快便可以离开了。
    徐南缜没往那边看，但眼眶已经因为情绪的翻涌而开始迅速变得发红，他潜意识里仍旧感觉这次肯定是要失败了，那个罪魁祸首就要当着他的面逃离，而宋云晏刚刚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哄他，或许这个就叫做什么……美男计？他不知道，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摸着宋云晏微凉的脖颈，恶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疼痛让宋云晏低低地叫了一声，皮肤也迅速绷紧，却不反抗，只是拿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像一种温柔的抚慰。
    “你为什么每次都……骗我？”
    “我没有。”
    鲜血顺着往下流，蹭得领口一片斑驳，宋云晏忍着痛摸到他后颈，而后再捧住他脸颊：“从游乐场之后，我就很少对你撒谎了，这次也不会，我说真的。”
    他凑过去轻轻吻掉徐南缜嘴唇上沾着的血，心里莫名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涌出。
    以往的这种感觉只有在他们两个肢体纠缠的时候才会冒出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浓烈，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在徐南缜牵他手的时候、从背后抱他的时候，还有，像现在这样，轻轻吻他的时候。
    “唔…！”
    徐南缜的手摁住他后脑勺，把他狠狠压在冰冷的墙壁上，用力地撕咬。
    他不怕疼，适度的疼痛反而会让他有一种诡异的充实感，就好像是为了向他证明，眼前这个浑身冒着热气的男人在这一刻是完全属于他的，会因为他而激动、颤抖。
    他的手所触碰到的是绷紧的脊背，哪怕是隔着一层衣服，指尖也能感觉到热度。
    宋云晏呼吸不顺畅，次次都要因为他漫出眼泪，鼻息也随着他一起颤抖。
    半空中，软梯已经收了，那位神秘的幕后主使进到了直升机里，即将离开小岛。
    宋云晏闭上眼，将思绪从混乱的亲吻中抽离，全神贯注地去感受胸口那颗宝石的力量。
    “嗡嗡嗡——”
    直升机调转方向。
    宴客厅那边的火势也终于是控制不住了，烧到了窗外，岛中升起滚滚浓烟，混乱嘈杂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宋云晏突然睁眼。
    胸前的那块宝石忽然热得发烫，几乎能将人的皮肤烫破的那种热度，远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感受到了这块宝石的召唤，不约而同地开始朝着这片小岛游来。
    “砰——”
    藏在岛下的研究所一阵震荡，连带着岛上的地面都晃了晃。
    里头的人本来正因为信号全面断开而愁眉不展，他们知道上头出事了，但他们觉得应该不会波及到他们下面的人，所以并没有对岛上的事情太过在意，而是全力检修下头的信号，想赶紧把一切都恢复正常运行，但是这忽然到来的震动让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砰——砰——砰——”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岛屿，有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开始惊慌起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外头是不是有东西？”
    窗户被打开，深蓝的海水中，一道巨大的黑影从他们眼前飘过，而后那黑影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便他们知道这里的所有设施都经过加强加固，哪怕是炮.弹也不一定能够把外头的那层防护给撞开，可是随着外头黑影越来越多，压力开始出现。
    “怎……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鲸鱼？还有虎鲨！”
    常年隐匿于深海的海洋生物也涌了过来，密密麻麻的，数量多到让人都开始害怕。
    有人紧张到手心冒汗，不停地问能不能让他们上到岛上去避一避，等到这些大家伙们离开以后再回来。
    然而话还没问完，左侧的防护窗忽然被撞出了一道裂缝，沉重的一声闷响，裂缝就像蛛网一样一点一点地在防护窗上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而后就是恐慌。
    不是说这些防护措施经过加固以后，就连炮.弹也打不进来吗？！
    “......”
    但其实他们自己心里头也清楚，不是防护不够，而是因为外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没有办法去细数，真是匆匆那么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一大片，成千上万的海洋生物，抬到岛上去，怕是能把整片天空都给遮盖住！
    他们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被袭击，之前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啊！
    “砰——”
    又是一声闷响，第一条裂缝扩大了。
    海水迅速顺着缝隙开始涌入研究所，四周响起警报声，所有的人开始争先恐后地朝出口逃去，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一旦那些裂缝再次扩大，这里将被海水淹没，回到岛上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然而走廊没那么宽，他们是要逃命，而不是有秩序地排队领东西，于是开始人挤人，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又一声巨响紧随其后。
    “轰——！”
    这次，防护窗彻底裂开了，直接破出了一个大洞，冰冷的海水异常汹涌，灌入研究所。
    强烈的水流迅速冲垮了养殖中心的围栏，里头个个目光呆滞的海洋生物被这海水猝不及防地一撞，当时就被冲了个头晕眼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狂喜。
    --

 第42页

    “我们这是，自由了…？！”
    “......”
    因为下方的强烈冲击，岛上这会儿也不太平，那辆本该离岛的直升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就好像是被挡住了去路，而后忽然间失去了方向似的。
    被震动弄得差点没站稳的徐南缜一脸茫然，先摸兜后澄清：“我没乱按！”
    “我知道。”宋云晏一笑，“我按的。”
    “……你干什么了？”
    宋云晏抓住他手腕：“刚刚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次的承诺是真的——只不过我一开始没打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要不是你来搅浑水，或许这件事儿无声无息地就结束了。”
    他催徐南缜快走，快些上船。
    “现在就好了，生活在这片海域的所有海洋生物都在朝这边而来，十几分钟后，岛下的那个地方将会彻底消失，你再也不会听到它的消息了。”
    “……你在说什么梦话？”
    宋云晏停下脚步，看见被无辜殃及的小船，表情僵了一下：“糟了，我本来想着把它们召唤过来以后就让你上船走人的。”
    结果这帮不分敌友的家伙竟然把徐南缜的手下留给他的船带着一起撞翻了。
    这块宝石的威力这么大……能让这些家伙们集体陷入狂躁？
    徐南缜脸都皱了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正说着，地面又是一种剧烈晃动。
    海面上冒出一大堆诡异的尖角，那是游动的鲨鱼，小船沉得无影无踪，海岸边缘也出现了塌陷，看这架势，那些狂躁的家伙们完全发疯了，似乎是要把这座岛都给夷为平地。
    徐南缜沉默半晌：“这是什么鬼情况？”
    宋云晏没说话，而是盯着海面上起起伏伏的那些黑影。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便听过海神之心的传说，那是很久以前，来自一条人鱼的最恶毒的诅咒，那个家伙生生剖出了自己的心，献祭给恶魔，换来了一句允诺。
    他要背叛了他的族人们终将走向灭亡。
    而后那颗心化作了美丽的宝石，消失在人类世界中，得到了那颗宝石的人会日复一日变得贪婪，之后所有的恶意便用来滋养那颗宝石，只要宝石还在一天，那条诅咒就永远不会失效，并且意图抢夺那颗宝石的人都会死于非命，除非那个宝石的所有者是自愿赠予。
    宝石如果最终还是落到了同族的手里，想要使用它或者销毁它，都会引发动乱。
    简而言之就是，刚刚宋云晏试图感应这块宝石的残余力量，所以这一整片海域的海洋生物都在他有了感应的那一瞬间，被动陷入狂躁状态，想要把宝石的所有者撕裂。
    于是，这片小岛就遭殃了。
    而他们头顶上的那一架直升机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同样也是因为宝石的影响。
    周围的磁场已经全部乱了，直升机飞不了多久就开始朝着岛的另一端倾斜而去。
    黑色的烟雾在空中划出一条惨淡的线。
    “......”
    看见直升机坠落的那一刻，宋云晏方才回过神来，他渐渐抓紧徐南缜的手，忽然笑了笑：“准备好了吗，我送你回家。”
    徐南缜定定看着他，感觉他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决定相信他的那一刻起，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像是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你不会是打算跟我一块儿游回去吧？”
    徐南缜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但看到对方冲他一挑眉，脸上写着“你真聪明”四个字，他就傻眼了。
    -
    “你是不是疯了？海里面那玩意儿你看不见吗？鲨鱼啊卧槽……你发烧了吧？”
    “不是不是，我还没做好跟你殉情的心理准备！我们可以等救援，真的！你别别别别别……”
    “傻X。”宋云晏转头看了他一眼，“岛要沉了。”
    第30章 “我对象怎么会是条鱼？……
    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徐南缜感觉自己现在真踏马的像个勇士, 眼看着这边海域已经完全被各种奇奇怪怪的凶猛海洋生物给包围了，他竟然进了水里。
    他甚至怀疑宋云晏是不是打算杀他灭口，脸色都吓白了。
    没几个人能扛得住被虎视眈眈的鲨鱼包围的死亡威胁, 猛男也不行。
    岛屿变得支离破碎，他紧紧抓着一块破碎的船板，大脑一片空白。
    我要死了。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宋云晏在一旁格外淡定，两条胳膊就支在浮板的另一端，慢悠悠地在解手表, 而后丢到他面前：“送你了。”
    “......”
    手表磕在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徐南缜发现，海里的那些大家伙竟然不攻击他们, 还从旁边绕过去了，直奔后头的小岛，就跟上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似的。
    宋云晏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颇有些遗憾：“好歹是你送的定情信物, 还那么贵，就这么扔了，真可惜。”
    “什……什么？”
    “你送的宝石项链。”
    宋云晏看着他发白的脸色, 忍不住直笑：“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事情啊, 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说着, 又往扔东西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样也好，随着小岛一起沉入海底, 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

 第43页

    “......”
    “别一直盯着你的手机看了，除非你上岸，不然只要你还在这片海域的范围之内，你这手机就是一块废铁。”
    徐南缜百思不得其解：“哎你说这是为什么啊，你是不是往海里面倒什么东西了？”
    宋云晏已经把东西全都摘完了, 闻言一笑：“其实我是驯兽师。”
    他感觉泡在水里的腿已经开始发痒了。
    再过几分钟，他的尾巴将会彻底藏不住，完全暴露在对方眼前。
    到时候，眼前这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是害怕吧。
    毕竟，他是个异类。
    宋云晏笑了笑：“我之前试过，从这里到码头，卯足劲儿，几个小时就到了。”
    他也不管徐南缜信不信。
    大家伙们从他们身旁游过，每次经过都让徐南缜一阵心惊肉跳，生怕挨上一下子，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弱小和无助。
    “我现在算是彻底认清楚了，只要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能过得特刺激……”
    宋云晏笑着，慢悠悠往前：“是吗？那以后要是过不上这种日子的话，你会不会突然还挺寂寞的？”
    “什么意思？”徐南缜眉头一竖，“我再次严肃声明啊，我没打算跟你殉情！”
    “你想哪儿去了？”宋云晏哈哈笑，“放心吧，你命大着呢，现在还没到死的时候。”
    两条腿已经不能做大动作了。
    麻麻的，痒痒的。
    鳞片一点点从根部浮出。
    他往徐南缜脸上弹了点水：“你上去，长时间泡在水里身体温度会失衡，别没等上岸呢，你就要被冻死在这儿了。”
    徐南缜眼神复杂：“你在这儿海洋生死恋呢？”
    “上去。”
    “我不，你上去。”
    “......”
    宋云晏抿嘴，笑容加深：“你知道吗？我练过的，就算在这泡一天我也不会有事，但你不一样，现在天已经黑了，夜里的海水很冷，你扛不住的，而且我没时间在这跟你废话。”
    徐南缜翻了个白眼：“你想当杰克，我可不想当那个肉丝，哎卧槽，你别说，这场景还真有点像哈？”
    “那是什么？”宋云晏支着下巴看他。
    “一部很早以前的老电影，我算算啊，应该得有一百多年了吧，你没看过正好，等回去了我陪你再看一遍。”徐南缜说着打了个哆嗦，脸上血色似乎又少了一层。
    但他还有心情笑，咧着嘴，月光映着他那一排大白牙，丑死了。
    宋云晏没说话，沉默半晌后突然一把揪住他衣领，把他生生往跟前提了点，在他冰凉的嘴唇上狠狠来了一口：“上去！”
    说实话，不想这么早就给他看。
    可是这就是一头倔驴，真当在这里头泡着是开玩笑呢？
    宋云晏目光变得阴沉。
    徐南缜则是表情呆呆的，半天后冒出来一句：“我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摸我裤腿……”
    不是摸，是碰。
    就跟那次在徐家吃饭的情况差不多。
    他想往底下看，又不敢，多少是怂了，双手紧紧抓着浮板：“你别这么看我，底下真有东西！没骗你！你赶紧上去，省得是条大鱼，再把咱俩一块儿给拽下去了……”
    宋云晏冷笑一声，索性就如了他的愿。
    尾巴用力卷住徐南缜两条腿，直接把人往水里一扯，海水瞬间没过头部，宋云晏松开浮板，迅速跟着潜入水中。
    “哗啦——”
    夜晚的海水同样一片黑暗，就算没下去太深，也几乎是什么都看不到。
    徐南缜猝不及防被拽下去，虽然下意识屏住呼吸，但还是呛了水，口中不断有气泡往上冒，而后就感觉有个人贴了过来。
    从前接吻的时候，他总感觉宋云晏体温太低，嘴唇都是凉丝丝的，但现在没入海水中，他忽然又发觉宋云晏的身体其实还是温热的，严严实实地覆上来，在交缠中给予他空气，让他能将所有气泡都从鼻腔中呼出去。
    可他的手碰到了什么？
    冰冷的鱼鳞？
    为什么他衬衣下不是腿，而是一条鱼尾？
    徐南缜猛地张大眼睛，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下意识地把手往下再探再摸。
    没有变化……竟然没有变……！
    他在震惊中，似乎能看清对面那人的模样了，海水飘飘荡荡，对方苍白的面容一如往常，瞳孔幽深漆黑，后头却有一条巨大的鱼尾在水中荡开一抹令人惊心的波痕。
    第31章 “你说过再见的”……
    陆仁觉得他那个老伙计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前段时间出了趟海，再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像受了什么大刺激一样, 叫他出来玩儿也不来了，有时候甚至光打个电话过去想联络一下感情都找不到人。
    这就搞得让人有点生气。
    虽然他们交情也没有特别好，真要论起来的话，应该属于酒肉朋友那一类的，可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他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富二代，哪里受得了这么不给面子的情况！
    他跟其他几个伙计们打赌，今个儿非得把姓徐那家伙叫出来不成, 要是叫不出来的话，今天全场消费就他一个人包了！
    不差那点钱，就是要面子！
    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老天都想帮他省点钱, 打过去以后电话竟然被人接通了！就是那头的人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好，冰冰冷冷，说自己现在不在市内, 怕是过不去。
    --

 第44页

    “不在市内？那你跑哪儿去了？”
    “疗养院。”
    位于郊区, 离他们上百公里。
    陆仁随即沉默, 之后咬牙切齿：“买单！”
    另一头，徐南缜挂了电话, 默默地抽完了一支烟，才重新回到房间内。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他的父母都在里头安静地躺着，人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动不了, 四肢麻痹，神智也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乱。
    徐南缜站在门口散了会儿味道。
    没一会儿，徐南纥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保温食盒，忙前忙后地把晚饭在桌子上迅速给布置好，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护工只有他不在的时候才过来照顾，他在这，就事事亲力亲为，外头那些人可喜欢他了，都在背后说他这人实在是孝顺，性格好，长得好，对家里人也好。
    就是那老两口实在是太闹腾了，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就闹着说什么“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这种话，说得实在让人伤心。
    徐南缜是不经常来，一个月能见到一次就很不错了，还每次都是沉着一张脸，跟个冰块一样，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徐南纥就不一样了，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他是几乎每天都来，但两个老人对他实在不好，一清醒过来就骂人，又摔又打的，碰上这对父母，疗养院的人都挺同情他的。
    这次徐南缜过来，主要还是为了找徐南纥：“上次的事你还没给我一个解释，但既然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问了，反正我人都已经回来了，我只问你一句——”
    “宋云晏是你在哪认识的？”
    “......”
    徐南纥正在尝试着给父亲喂饭，闻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一直在找他？”
    “我有我的原因，你只管说你的就行。”
    “好吧，但说实话，我对他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之前我们两个人只是合作关系，他帮我解决一些家里的困扰，我给他提供一些人脉，仅此而已，他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从一个小渔村里出来的……应该吧？”
    徐南缜听得胸口一堵。
    四个月了。
    那天上岸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宋云晏，只记得对方在松手之前轻轻附在他耳旁，跟他说了一句再见，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岸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从徐南纥这儿也得不到一点有用的消息，没有任何关于宋云晏的线索。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憋屈。
    对外的时候，他依然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常常会想起来宋云晏跟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会寂寞吗？”
    “你会寂寞吗……”
    徐南缜懒得在这破地方待下去，特别是面前还有那么一副假惺惺的笑脸。
    也就疗养院的那些外人才会感觉徐南纥是个好人了，四肢麻痹，需要常年卧床？
    徐南缜嗤了一声。
    别怪他对床上躺着的那两位没有什么亲情，不恨他们就不错了，还想着这时候让他救他们吗？不可能的，他们最喜欢的孝顺儿子这不就在床旁边伺候着呢嘛！
    就是不知道他们享不享得起这个福了。
    徐南缜前脚走，后脚徐父的眼神就开始变了，他试图把送到嘴边的饭碗给撞掉，但因为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所以那碗只是晃了一下，往他身上撒了些粥。
    徐南纥赶忙帮他把热粥擦掉，很是心疼的模样：“爸，你不用乱动，我喂你就好了。”
    徐南纥把沾了粥的毛巾放到一旁，叹了口气，手轻轻在徐父身上拍了拍，宽慰似的说道：“您就放心吧，有我在啊，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您可千万不要丧气，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要一直好好的活下去啊……”
    徐父无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声音嘶哑又难听。
    像是在说，报应。
    -
    徐南缜回家把合作伙伴送他的好酒给拆了，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把那部百年前的老电影反反复复地看了三四遍。
    以前一个人在家呆的时候也不觉得寂寞，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只要稍微有这么点儿念头冒出来，他就立马呼朋引伴的出去玩儿，忙着开心，哪还顾得上琢磨寂寞这个词的意思。
    可现在，他觉得这个词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酒瓶清空了，他不想一个人在家待，就顺着街道慢悠悠地走，无意间发现附近新开了一家画室，里头有个小姑娘正在放音乐。
    他推门进去，门口风铃叮当作响。
    “您好，要买东西还是……”
    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和他保持距离。
    徐南缜双手插兜，盯着墙上挂着几幅肖像画看了半天：“都是你画的？”
    “嗯，对。”
    “那我要让你花个人的话，得多少钱？”
    “不贵，半身二百，全身三百。”
    徐南缜拉了个凳子坐下了：“那画一张吧。”
    小姑娘还以为他是要来个自画像，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而后他抬头，说：“不是给我画。”
    “噢，给别人画啊？那有照片吗？”
    “......”
    徐南缜突然被问得更郁闷了。
    因为他发现他和宋云晏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拍过一张照片。
    --

 第45页

    不管是合照还是单人照。
    “我直接给你说吧。”
    他闭上眼。
    突然要回忆，那可回忆的画面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要开始描述的话，确实得好好的斟酌一下用词，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足够精确，只能完全凭借着感觉。
    “我先想想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
    宋云晏的那双眼睛应该是整张脸上最特别的一个存在，怪不得人家都说眼睛要学会说话。
    “他眼睛不算很大，双眼皮，但不是特别双，眼尾有点儿往上勾，睫毛还挺长，他眨眼的动作特别小，眼珠先微微往下挪，再抬起来，看人的时候就有种好像在笑、又像在蔑视你的感觉，还挺……好看的吧。”
    “他鼻梁是直的，很挺，中间那部分我感觉是稍微长一点，他嘴唇整体很薄，不过下嘴唇好像比上嘴唇略微厚一丁点，头发要是不打理的话，散下来，差不多长度得到下巴，蓬蓬的，发尾有点翘，但他平时喜欢把头发全弄到后头固定住，把脸全部露出来。”
    “耳朵应该就是正常形状吧，脸型的话，我记得他下颌角没有太大转折，下巴尖尖的，人很瘦，所以五官轮廓特别清晰，眉毛颜色稍微有点淡，看上去没有特别浓密，但没有缺边少角什么的，然后就是脖子还蛮长的。”
    “哦对，还有，我记得他鼻尖有个小黑点，那是痣吧应该，就在左边……”
    突然间要描述对方的模样，徐南缜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记不太清楚，却没想到说的时候，他脑中自然而然地就蹦出了一堆细节。
    就好像那张脸早就已经深深的刻进了他的脑子里一样，哪怕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依然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对方每个部位的细节。
    对面画师犹豫了一下：“那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徐南缜皱眉：“男的。”
    他突然有些忧虑，这画师会不会不太行。
    但是等到半个小时以后，他拿到了成品，当时就被惊到了——明明对方也没有见过宋云晏，可是画出来的这个样子却足有八分像。
    他盯着那张画，从画室一直看到了家里。
    他对着画像拍了张照片，发给宋云晏的社交账号，问对方：“你看，像不像？”
    当然，那头是不可能回复的。
    这四个月里，他有时候想起来就给那边发个消息，几乎都是一些无意义的话题，比如今天吃了什么，路上捡到一只流浪猫等等。
    但他却乐此不疲。
    聊天记录已经攒了一大堆，他发完照片就躺床上开始看电影。
    最近他迷上了这种行为。
    以前他不喜欢看电影，觉得那些都特别没意思，你爱我，我爱你的，腻歪死了。
    现在才发现爱情电影真他妈好看！
    他以前究竟是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啊！
    一个人在家看最舒服了，省得万一他要是看到什么特别感人的情节忍不住掉两滴眼泪，再被别人看见笑话他。
    他现在都知道备好纸巾了。
    “叮咚。”
    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徐南缜没在意。
    他正看到关键时刻呢。
    男女主马上就要捅破窗户纸，然后在昏暗的小角落里来个情难自禁的吻。
    “......”
    不对，有人发消息。
    徐南缜伸手过去摸了一把，而后点开。
    手机屏幕一闪。
    “在你眼里我就长得这么丑吗？”
    第32章 “说走就走，你有没有问……
    徐南缜不知道宋云晏给自己发的定位为什么会在老城区, 但他还是匆匆赶了过去，连一晚上都不愿意等。
    老城区的建筑、街道都拥挤的不行，走在路上, 都有一种鞋底都是黏黏的感觉。
    他开了导航，一路找到一个老式小区，三楼开着窗户在大声放音乐，忍受不了的隔壁推了窗子正在和那家人对骂，徐南缜眉头越皱越紧, 被这差劲的环境弄得心烦意乱。
    他知道宋云晏平时最喜欢清静的环境，怎么能待在这里忍受噪音？
    “咔嚓”
    正想着，五楼的门开了。
    徐南缜准备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
    “不打算进来吗？”
    宋云晏笑眯眯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一段时间不见, 他好像是瘦了，青色的胡茬都冒了出来，身上虽然很收拾的挺干净，但是整个人看上去莫名有几分憔悴,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段日子肯定过得不太好。
    这么一对比，宋云晏就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相对而言还算是挺不错的。
    时隔几年再回到家乡, 所看到的其实还是以前早就已经习惯的环境。
    他找到了老族长, 告诉了对方海神之心的事, 而后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无聊的生活，偶尔会回忆起陆地上的日子, 让他不住地思考，他究竟还要不要回去，回到陆地之上。
    他不确定徐南缜的想法，如果自己回去的话还要不要和对方见面，当初他说的那一声再见完全可以解释为落荒而逃, 他怕对方回过神来以后会对他露出那种仿佛看到异生物的奇怪的眼神，所以他在确定了徐南缜的安全以后，迅速逃离了岸边，一刻都不想多待。
    他心底还是对那片陆地有所牵挂，虽然有风险，可是那里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妙了。
    --

 第46页

    这次重新上岸，他没有再动用以前的东西，只是去想办法取回了自己以前留着备用的一沓现金，买了个新手机，找了个新住所。
    因为只要那些东西一动，以前认识的熟人就会知道他回来了。
    他犹豫了好几天，才登了从前的账号。
    结果刚一打开聊天界面，上头就跳出来了几百条未读信息——
    “你在哪？回来了吗？”
    “新闻你看了没，有人说之前那次沉岛事故是灵异事件，不过他们研究了几个月也没研究出来究竟是什么情况，现在那片区域已经被列为世界百大未解之谜之一了，牛不牛。”
    “卧槽我真的服了，怎么一回来就那么多人找我喝酒？难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吗？都是你害的，怎么赔偿你说！”
    “今天我在你家公寓楼下捡到了一只小野猫，那小家伙跟你真他妈像，都不爱拿正眼看人，吃个饭还得让人伺候着，伺候完立马翻脸不认人，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儿子？”
    “我警告你，你最好是早点儿给我回消息，没见过你这种德性的人，说走就走，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有本事你就来我家，看我不小皮鞭伺候”
    “......”
    诸如此类的话发了一大堆，一条接一条，有的时候，他一天甚至能发过来二十多条。
    宋云晏从最早的消息开始看，直到把所有的未读消息全部看完，他似乎都能想象到徐南缜在屏幕上狂按的暴躁表情了。
    再抬起头，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是满脸笑容，嘴角翘得老高，压都压不下去。
    要联系徐南缜吗？
    他就不怕自己会突然凶性大发？
    如果要一直待在这个徐南缜绝对不可能涉足的区域，他们两个以后是不是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这种想法在宋云晏脑袋里转了一圈。
    最终，他还是给对方发了定位。
    房门关闭的时候，墙顶的灰尘似乎都被震了下来，徐南缜很是嫌弃地左看看右看看，显然对这个逼仄的小屋子很是不满意。
    而宋云晏已经坐回沙发上了。
    老旧的沙发看上去得有些年头了，人往上头一坐，底下的木架子便发出不堪忍受的“嘎吱”一声。
    楼下还在吵架，声音朦朦胧胧穿透窗户。
    “愣着干嘛？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了？”
    话音刚落，徐南缜就扑了过来。
    沙发又是“嘎吱”一声，宋云晏被他紧紧抱住，那两条胳膊用力到骨头似乎都要被勒断了，宋云晏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话，手轻轻沿着他紧绷的脊背，缓缓往下落去。
    一拍，一拍。
    屋子里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沉默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星期。”
    “怎么不回公寓，要住在这儿？”
    “不想让人知道啊。”
    “......”
    徐南缜在他颈边咬了一口，这次很轻，挠痒痒似的，又顺着往上，找到了他微凉的嘴唇，去亲自验证一下记忆里的那两片嘴唇是否真的是不一样的厚度。
    宋云晏发出断断续续地鼻音，小声骂他：“狗东西。”
    徐南缜哼了一声：“狗东西还想咬死你。”但到底还是忍住了狠狠咬下去的冲动。
    因为他看见宋云晏的颈侧有一块淡淡的痕迹，是那次在岛上他情绪失控的时候留下的牙印，牙齿刺穿皮肉，恢复以后就是几个淡粉色的疤痕，和周围的皮肤颜色立马有了区别。
    他心里有点后悔，总觉得那个印子就好像是品相精致的白玉瓶上突然多了一条裂痕，而那条裂痕是他留下来的，他在破坏艺术品。
    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口拱来拱去，真像一只小狗了，宋云晏被他拱得汗津津，勉强捧着他脑袋缓了一会儿气，刚打算要说些什么，外头音乐声忽然变得更大，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颤。
    二人顿了一下，听见窗外的叫骂声也随之加大了，放音乐的那个年轻人好像是被骂的急眼了，索性就把所有的音量调到最大，轰轰轰的在轰炸楼道，就是叛逆，原本睡下的住户也加入了战局，吵架的人数越增越多。
    大晚上，也不让人消停一会儿。
    宋云晏先笑出声来。
    他拿手搭着眼睛，笑得浑身都在颤抖，徐南缜环着他腰，把脑袋搁在他胸口，脸颊紧紧贴着那片震颤的胸膛，没一会儿，也一抿嘴。
    “我要搬新家了你知道吗？”
    “搬哪里去了。”
    “别墅区，我买了套新房子，面积很大，后院建了个半露天的游泳池，你想去看看吗？”徐南缜紧紧盯着他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我是说，你想搬去跟我一起住吗？”
    宋云晏若有所思：“这难道是……同居邀请？”
    徐南缜哼了一声。
    第33章 这模样，说是强制i我也……
    上次打赌失败, 陆仁就发誓以后再约谁一块出去玩都不会去约徐南缜了，结果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一则小道消息, 说是徐南缜突然被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美人儿给勾走了三魂七魄，浪子这下打算要收心了。
    可把陆仁这一帮花花公子给好奇坏了。
    他们其实不太相信这则小道消息，徐南缜是个什么人他们还能不了解？但是既然有消息传出来，那必定是有所根据的。
    --

 第47页

    一帮人就想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事儿。
    正巧有个送上门的机会，陆家接下来和徐南缜的公司有合作, 陆仁立马就毛遂自荐说这个事儿包在他身上，让他当面去跟徐南缜谈。
    对方想浪子回头，不出来玩儿了, 那应酬的酒局总是还可以参加的吧？
    陆仁当晚就叫上了自己一帮伙计。
    他们见面的时候还在那说呢。
    “最近我倒是跟那小子见过几次面，但是一次都没见着他家里头藏着的那位，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竟然藏的这么严实, 都不说带出来让大家伙看一看……”
    “难不成他害怕谁再盯上了，想跟他抢一抢？”
    一群人哈哈大笑。
    “说起这个，我这儿倒是有点消息, 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说来听听？”
    “我听说啊, 他家里头藏着的那位好像真是他抢来的, 人家有对象，还谈的好好的, 压根儿就不愿意跟他，但是没办法，谁让他这人是个混蛋呢，硬生生地就把人家一对小情侣给拆了，把人给绑到家里头锁着不让出门儿。”
    “嘶, 不对吧，既然都不让出门了，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个消息？”
    “那还不是从他自己人身边传出来的，好像是当时上他家里找他，要他签一份文件，结果就听见屋里头有人在说什么‘你得到了我的人，但你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心’这种话。”
    “哈哈哈哈怎么回事，拍电视呢在这？”
    正说得热闹，屋门咔嚓一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噤了声。
    徐南缜面无表情地从包厢外走了进来。
    -
    这帮人的消遣也无非就是喝酒，徐南缜有段日子没这么喝了，而且那帮人好像有意想灌他，他今儿个心情好，也就来者不拒。
    反正待会儿有人接。
    感觉那酒好像都要喝到嗓子眼儿了，徐南缜就说要走，那些人问他怎么走，他微微一笑，说家里头那位过来接他。
    这一下，可让其他人兴奋的不行了。
    他们这回攒这个酒局，就是为了打探虚实，当时便闹着要让徐南缜把人领过来看看，说什么“看看嫂子长什么样，省得以后碰上了不认识”之类的话。
    徐南缜哼了一声，摆摆手：“急什么，让他过来那还不是我招招手的事儿。”
    他可想炫耀了，就是一直没机会。
    而宋云晏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人其实就在隔壁包厢，倒也不是为了等他最后这么一出，而是因为徐南缜最近黏人的紧，就像是生怕稍微离远一点宋云晏就要跑了似的，非得让他跟自己一起过来，可以起到一个“监督”作用。
    正好他们约好的这家餐厅楼层很高，外头的风景也很好，从窗户往外看，几乎能把半个城市都给收拢与眼下。
    开关门的时候，宋云晏听到了隔壁的议论，他便眼珠一转，推门去到了隔壁。
    “咚咚咚——”
    隔壁包厢内有音乐正在播放，屋里光线也比较昏暗，陆仁本来还嘻嘻哈哈地说“人怎么来的这么快啊”，一抬头，看清了那张脸，整个包厢都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间。
    昏暗的光笼罩四周，但不论光线再怎么昏暗，他们也不会错过那一双如同寒星般的眼睛，门口那个人个子高挑，身材修长，皮肤如青玉一般光滑紧致，整个人就像是经过造物主精心雕刻过的一般，几乎没有一处缺憾，特别是那双摄人的眼睛，又黑又亮，看过来的时候目光就像是带着刺，又冷，又扎人。
    男人不说话，只是沉着脸。
    徐南缜对他喊了一声“过来”，他也不吭声，只是那两条长而远的眉轻轻的皱了皱，雪白的脸上隐约有几分愠怒。
    陆仁心想，好家伙，看这架势，看这气氛，那些小道消息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嘛。
    不过怎么总感觉这人好像有些眼熟？
    旁边同伴捅了捅他腰侧，小声嘀咕：“你觉不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来着？”
    陆仁被他一问，突然眼皮一跳！
    这不是……这不是那个谁……
    以前和徐南纥一同出席过宴会，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宋云晏吗？！
    陆仁看着徐南缜搭在男人腰上的手，再看看对方静静垂眸，一脸隐忍不发的表情，忽然间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让他全程都在注意着那两人之间的互动。
    只是，他越看越心惊，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不少。
    他将这二人的身份和那些小道消息结合在一起，瞬间得到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真相”，他忍不住猛灌一口酒，啧啧称奇。
    等那二人终于离开，他才兴奋地拍了桌子：“我知道了！”
    同伴还一脸茫然：“你又知道什么了？”
    “刚刚你不是问我那个人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嘛，我告诉你，他是……”
    陆仁感觉自己现在掌握到了别人家的阴私，足够让他兴奋好长时间了，他也不介意跟别人分享这消息，只是说的时候心里都忍不住想，果然不愧是能跟他们玩到一起的混蛋，连亲哥的人都抢，还玩强迫这种套路，怕是小道消息里那对被拆散的小情侣说的就是这个了，光听着就让人感觉特别刺激！
    一群人听他说完，顿时也是哗然。
    有人怪叫一声：“我就说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怎么最近看上去好像更不好了，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
    --

 第48页

    “......”
    楼下，徐南缜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别人嘴里已经开始朝着一种诡异的方向而去。
    他正头疼：“你什么意思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又哪儿招惹你了？”
    宋云晏摸着下巴：“没有，只不过最近看了几部电视剧感觉很有意思，想实践一把，就拿你试试水咯。”
    “什么啊？”
    徐南缜拉开车门，突然想到上次家里来人的时候他在看的那剧情，“你不会是……”
    宋云晏微一耸肩：“猜对了。”
    徐南缜脸皱了起来：“你可别看了，我有点吃不消，上次我那小助理都误会、还以为我把你给怎么了，走的时候眼神都变了，就跟我好像是那什么喜欢逼良为娼的大坏蛋似的。”
    他这用词让宋云晏听得窝在驾驶座上直笑：“可不是嘛，她怀疑的有道理，谁让你长得就像那种人呢。”
    “......信不信我揍你。”
    “你还是把这精神留到晚上用吧，行了行了先不说这些，你之前不是说想找个机会出去旅游吗？”
    “你终于有空了？！”
    听见这句话，本来无精打采的徐南缜忽然间就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他看着宋云晏像模像样地在手机上划了划：“嗯，有了，不过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
    三天，那够上哪儿玩的啊？徐南缜皱着眉，很不甘心地凑到他身旁：“能不能再多几天，我想跟你一块儿坐飞机。”
    “五天？”
    “太少了……”
    “那算了。”
    “别别别，五天就五天！你让我看看咱们俩能去哪儿玩啊！”
    徐南缜咬牙切齿，心想管你怎么说呢，反正老子先把这事儿给答应下来，等上了飞机，你说的就不算了！
    第34章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可以互……
    最终, 他们决定出去领略一下国外的风光，毕竟宋云晏上岸以后，他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就被困在脚下的这座小城市里, 对这次远行，他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所以在出发前，他做了一个特别详细的行程规划和游玩攻略。
    而徐南缜在旁边看着看着，就对着宋云晏的后脑勺撇了撇嘴，心里开始嘀嘀咕咕。
    “想什么呢？”宋云晏头也不回。
    徐南缜手搁在他两边肩膀上, 缓缓俯身，在他光洁的后脖颈上亲了一下：“没什么。”心里却直哼哼，想着你就算做了这么多攻略, 到时候计划一打乱，你也用不着！
    “......”
    -
    飞往巴黎的航班是上午十点起飞。
    但宋云晏一睁眼，就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点半了。
    而徐南缜仍然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从喉咙深处发出猫崽打呼噜一样的声音, 一边说着肚子好饿，一边在旁边哼哼唧唧个没完。
    “吃吃吃就知道吃，干脆吃死你得了！”
    宋云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买机票的钱算是彻底浪费了, 离退房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宋云晏不喜欢这种仓促的感觉, 抬腿踹过去一脚让那狗东西滚远点, 这就打算赶紧起来收拾东西顺带着看看还有没有最近的机票，但徐南缜就好像感觉不到他生气似的, 突然一翻身，结结实实把他又给压了回去。
    “你搞什么？”宋云晏差点被他压到吐血，狠推了几下之后，咬牙切齿地瞪过去。
    结果徐南缜这人脸皮实在是厚的要死，皱皱鼻子就说了句：“搞.你。”
    “......”
    昨天晚上两个人下飞机都已经凌晨两点了, 因为没有直飞，只能转机，而他们预定的酒店太远，宋云晏累得要命不想走，只能就近随便找了一家酒店。
    他开了房就打算洗洗睡，可是徐南缜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突然就格外来劲，翻来覆去把他折腾到了四点多，两个人才堪堪睡下。
    第二天睡过头，简直一点意外都没有。
    哪怕宋云晏睡前硬撑着定了五六个闹钟，但谁都没听见闹钟响起。
    误机不要紧，关键后头一系列行程都跟着一起废了，这才是最让宋云晏生气的。
    做计划真的很烦，让他感觉自己的精力白白浪费了，难道这次还要再来一遍？
    徐南缜听得直笑，手指在他胳膊上捏出一个又一个印子，没一会儿，他额头上就蒙了层汗，顺着热乎乎的脸颊落到了枕头上。
    “你……你这混蛋……！”
    宋云晏又气又急，皱着眉头骂了一句之后，在徐南缜满是恶趣味地一猛把他往后拖去时，发出了一声带点呜咽意味的尖叫。
    等着折腾完再退房，已经下午两点了。
    宋云晏生着气，一声不吭地闷头走在前面，白净的脸庞阴云遍布，而徐南缜在后头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喊了他几声，见他不搭理，干脆骑在行李箱上头过下坡路。
    轮子咕噜噜响着，宋云晏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就听见一声愉悦地“芜湖~”
    随后，一个人影风一样地从他身边滑过，就好像炫耀似的，还冲他挥挥手。
    他看起来倒还挺高兴？
    “......”
    宋云晏脚步一顿，突然把手抬起来，抵在唇边做了个手势，徐南缜果然盯住他，眯起双眼，为了看清他那手势而分了神，他便一笑，像是欣赏美景一样看着对方欢乐地滑下去，然后在灰色的减速带前，身子猛地一歪。
    --

 第49页

    “咔嚓……！”
    长手长脚的人影狼狈地滚了下去，看得宋云晏心头郁气似乎出去了不少。
    他面无表情地从倒在绿化带里的徐南缜身旁路过，风一吹，留下轻飘飘地一句：
    “让你不看路，活该。”
    旅行计划最终还是打乱了。
    原定的巴黎之行被迫改成了土耳其，酒店里非说想去威尼斯的徐南缜几个小时后又改了主意，说他刚刚看了一个攻略，宇宙无敌想去伊斯坦布尔，坐游轮观赏博斯普鲁斯海峡。
    真是小孩心性，说变就变。
    宋云晏索性破罐子破摔，就依着他，改了行程，直奔土耳其，同时再不肯研究攻略了。
    飞机即将落地前，宋云晏看着窗外云层慢慢散去，陌生的城市景观一点点清晰起来，密密麻麻的异域建筑排列成排。
    他推了推徐南缜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
    对方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抬头看了他一眼。
    “别睡了，再睡你晚上还要不要继续睡？”
    徐南缜没说话。
    空姐倒是听到声音，过来礼貌问了句：“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没事。”宋云晏回了那空姐一句，随手又拨弄了一下徐南缜额前略微有些长了的碎发，“你该剪头发了，乱的好难看。”
    徐南缜哼哼唧唧地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含含糊糊道：“留长一点挺好的，之前不是你说的扎手吗，做的时候你都不愿意摸我脑袋了。”
    空姐还没来得及走，又瞥了他们一眼。
    宋云晏明知这洋妞肯定听不懂中文，却仍旧忍不住老脸一红：“神经病，谁让你乱改发型，下次问过我再说。”
    然而徐南缜说到这个话题，似乎就有些不太高兴，伸着胳膊钻到他怀里非得要抱着，嘴里还是不停嘀嘀咕咕：“你这次可真是把我给榨干了，老东西，你必须得对我负责。”
    宋云晏听着“老东西”三个字，刚才还有几分泛红的脸色顿时又转绿。
    就不应该告诉他自己真实年龄的。
    人鱼和人的岁数能一样吗？！
    结果这可就成了“把柄”……
    他生怕自己再跟徐南缜说话就要气死了，索性闭嘴，转过头闭目养神。
    十几分钟后，飞机落地。
    徐南缜一下飞机，吹着街头的风，立马就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他们两个在国内的时候早上睡过头没吃早饭，中午又在床上忙着消耗体力，好不容易出来却也没找到合意的东西，随便找了家茶餐厅对付过去，现如今，国内时间大概晚上八点多，伊斯坦布尔却才刚下午三点左右，还没到饭点。
    徐南缜想吃烤肉，而这边的土耳其烤肉店里头大多都是烤鸡肉和烤牛肉。
    然而宋云晏没什么胃口。
    早知道出来一趟这么累的话，他就不出来了，明明路上好像也没干什么别的事，可是现在，他只想赶紧休息，于是徐南缜在四周绕着找吃的时候，他就在手机上翻来翻去找路线。
    没一会儿，徐南缜离开又回来，一手拿了一盒樱桃，另一只手则是拿了一份淋着厚厚一层巧克力酱的不知名甜点。
    “尝尝。”他把甜点凑到宋云晏嘴边。
    宋云晏嫌弃他：“不吃，滚一边去。”
    “真不吃？”徐南缜挑眉，忽然诡异一笑，“那我就喂你了——”说着，慢悠悠地自己先咬了一口，却不吞咽，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宋云晏手上动作顿住，抬眸，“你敢吗？”说话的语调竟然有几分像挑衅。
    “......”
    忽然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他咕咚一声，把塞进嘴里那厚厚的一层奶油都给吞了下去，而后老实往后靠，嘴上气势却不能输：“我先给你留点面子，回酒店了你给我等着！”
    宋云晏一听就笑了：“行，我等着……”
    找酒店还确实是费了一番周折，周围尽是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们，他们两个人挤在这里，突然间气氛就好像变成了这片喧闹的土地之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可以互相依靠的感觉。
    第35章 “聊的投缘？？？”……
    天色已经慢慢暗沉, 刚把东西全部收拾完的徐南缜趴在阳台栏杆上不住往外看。
    通常，刚到目的地的第一天都是最累的，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外出计划, 只想在眼前这个豪华的酒店里安安稳稳的歇一晚上。
    这酒店配置不错，外头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有小孩在那边嬉笑玩闹，宋云晏就坐在旁边的沙滩椅上看着。
    徐南缜怕他一冲动就跳进去了，不过这可能性不大, 倒是旁边冒出来个不长眼的，不小心把水乱泼的情况更有可能些，但那样就糟糕了, 徐南缜赶紧下楼。
    他过去就瞪人，埋怨宋云晏不知道小心一点，宋云晏眯着眼斜他，他才乖乖闭嘴。
    “太阳都落山了, 你在这干嘛？”
    宋云晏不回答，只是微微一抬下巴，示意他坐到旁边去, 而后才说：“我碰到个人。”
    徐南缜：“什么人？”
    总不可能是熟人吧。
    这儿哪能有他熟人。
    徐南缜哼了一声, 刚打算说话, 就看见斜后方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酒, 笑着冲他点头示意，然后把酒杯递到了宋云晏的手里：“久等了。”
    --

 第50页

    “？！”徐南缜双眼瞪大，瞬间一件不可思议，“谁啊这是？”
    “刚认识的新朋友。”宋云晏笑眯眯地晃了晃酒杯，“聊了几句, 还蛮投缘。”
    “......”
    聊了几句？还挺投缘？
    徐南缜的眉头瞬间就皱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上下打量着那个陌生人，对方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个头和他不相上下，笑起来的时候那个样子甚至比他看起来更加阳光——正是宋云晏格外偏爱的那一款。
    他心里醋意横生，瞬间有了种危机感。
    “你这是想干嘛？”趁那人转身整理沙滩椅上面的杂物的时候，他猛地凑到宋云晏耳旁，故意摆出一副亲密姿态，而后咬牙切齿地问，“少跟那些不认识的人乱说话。”
    “你紧张什么？”宋云晏漫不经心地伸手，从下边捏住了他下颌，“就算我有什么心思，也不可能当着你的面乱来吧，而且，你朋友那么多，怎么，不能让我也有一两个？”
    眼看着面前那人眼睛是越瞪越大，醋味儿浓的都快要溢出来了，宋云晏才解释道：“他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能在大洋彼岸遇上同族实在是一件很新奇的事儿，他们甚至都不需要验证身份，光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够立刻辨认出彼此的真身。
    徐南缜眉毛抖了一下：“真的？”
    “骗你干嘛。”宋云晏嫌弃地把他脸推到了一旁去。
    但是这都解释过了，徐南缜依然是一脸防备的模样，生怕他跟那人离得太近，只要有话那就一定要插话，烦人得很。
    最后弄得宋云晏受不了，抬腿往旁边踹了他一脚：“你回去吧，待会我要去洗澡，你帮我把热水给放上。”
    “......”
    徐南缜离开前，偷偷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人走以后，金发男子笑容慢慢减淡。
    “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
    宋云晏抿嘴，嗯了一声。
    能在这么多人里侥幸的遇上一个同类，这确实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他的这个回答却让那个金发男子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存在究竟有多么特殊，擅自暴露身份又有多么危险，但你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告诉他了？我不是很明白你在想什么……”
    第36章 “这次……要玩水下pl……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 宋云晏和徐南缜之间也并没有正面去谈过，他们好像就那么沉默地规避掉了这个问题，当做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如今被一个外人提起, 宋云晏黑沉沉的眼珠稍稍动了一动，随即又笑。
    “危险也好麻烦也好，我自找的。”
    “......”
    这家酒店的浴室很大，徐南缜放好水以后宋云晏就回来了，一进门, 直接踢掉了脚上的拖鞋，懒洋洋的揉了揉脖子，而后便当着他的面, 解开浴袍，缓缓沉入了水中。
    雪白的两条腿在他眼前晃过。
    徐南缜心念一动，坐到浴缸边缘。
    “聊完了？美了？”
    宋云晏拿脚尖踩他侧腰：“美了。”
    “我走以后你俩都聊了什么？说来我听听。”徐南缜抓住他脚腕，手掌轻轻滑到紧致的小腿, 渐渐往下俯身。
    “我跟他说。”宋云晏咬住食指指关节，含含糊糊道，“天已经黑了, 夜生活也该开始了, 所以我要赶紧回去, 怕你等得太着急。”
    话音未落，徐南缜扑通一声滚进水里, 发型一下子全乱了。
    “还有呢？”
    “还有啊......”宋云晏仔细思考，“还有就是，你现在这么兴奋，待会一看见我的尾巴，怕是就该逃跑了, 别乱摸，难道你心里不清楚我在水里会变成什么样吗？”
    说出这句话，他紧紧盯着徐南缜的脸，不愿错过对方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这就是一个明晃晃的试探。
    自从那一次在海里露出尾巴以后，他虽然人回来了，但仍旧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当着徐南缜的面去和水接触，别墅里那个特意增建的大游泳池他到现在都还没用过。
    嘴上说是一回事儿，但亲眼所见之后的反正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宋云晏心想，如果徐南缜要是敢在脸上露出一丁点恐惧害怕或者是其他负面情绪的表情，他就立马买机票走人。
    因为他自己心里头也没有底。
    身份的不同会让他们之间永远都有那么一层隔阂，那不是能轻松跨过去的一个问题，但是如果一直避而不提也不是办法，那种行为叫做逃避，一直逃避的话就有点没意思了。
    “......”
    徐南缜果然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
    宋云晏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身上一沉，徐南缜一边空出一只手抱着他，一边在裤兜里摸索着，嘴上说：“这确实也是个问题，你的尾巴要是变出来了，那我可怎么办，我还没跟你试过水下呢，哎你跟我说说你那尾巴上都长了点啥，不行我待会儿自己摸。”
    “......”
    果然，跟一个脸皮厚且满嘴骚.话的人待久了，徐南缜也被同化了。
    宋云晏蓦地心里一松，笑意重新浮现：“那你就自己琢磨呗。”
    说话的时候，鱼尾已经在水下显露出一半儿了，等到彻底把脚上最后一层皮肤也给覆盖，浴缸的空间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

 第51页

    湛蓝的鱼尾末端一部分搭在边缘处，徐南缜也终于把他藏在裤兜里的东西给摸了出来。
    “宋云晏，别笑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突然表情变得特别严肃。
    “这回有点麻烦——”
    第37章 “永远都别走了，好吗？……
    宋云晏以为徐南缜看到了那条尾巴会没兴趣, 甚至想跑，但他错了，徐南缜不仅有兴趣, 而且还得在前头加一个格外——
    “死变态！”对着一条鱼都能支楞起来。
    “行，我变态，要不是你整天在我跟前骚.话一堆堆，你以为我想对着你干这种变态的事？”徐南缜哼笑着咬住他后颈皮，把他死死按在浴缸里, 然后胡乱扯他胳膊，“老子要给你上个环，省得你一天天在外头臭显摆, 都不知道你是谁家养的了！”
    手腕上留下了几个手指印，宋云晏直勾勾地盯住他套在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等等，为什么是戒指？
    懵了。
    徐南缜还在后头贴着他耳朵，凶巴巴地跟他说：“你答应就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可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老实点别乱动，这就让你过过夜生活。”
    滑溜溜的尾巴摸起来手感还不错, 反正宋云晏也不怕水, 索性就把人往水底下一摁。
    尾巴上有那么几块能掀起来的鱼鳞, 掀一下，人就打哆嗦, 雪白的脊背在水里发颤。
    宋云晏本来想转身看他，结果被他这么略显粗暴地一按一掀，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耳旁全是水波荡漾的声音，还有徐南缜模模糊糊的声音飘在水面上：“还挺深。”
    “你......能不能别整天那么多废话？”
    他跟突然找到新玩具的小孩似的, 看什么都觉得特别稀奇，手也不听话地到处乱跑，宋云晏起不来，憋得脖颈到脸颊一片红，忍不住紧咬下唇，太阳穴突突直跳。
    “哗啦——”
    终于从水里浮出来的那一刻，宋云晏两条胳膊扒在浴缸边缘，胳膊肘被硌得红透了，衬得皮肤更白，黑发乱糟糟地散着往下滴水。
    徐南缜把他脑袋掰过来，贴在后头亲他，一边亲一边开辟新世界，直把他给亲得呜咽不止，胳膊差点撑不住要重新滑进水里，幸好被徐南缜眼疾手快地那么一捞，完全贴到一起。
    “我问你，以后你还走不走？”
    宋云晏腮上一片潮红，热汗和温水混在一起，断断续续回应他：“走……去哪里？”
    “回你家。”徐南缜看着他裹着一层朦胧之欲的侧脸，黑亮的瞳孔不安地转了转，试图寻求一个答案，“回大海。”
    宋云晏的脸被他拿手捏着，脸颊上显出一个泛白的指头印，双唇红的像是被榨烂的樱桃汁在上头涂了一层似的，那双往常黑而定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湿意，看得人心里砰砰直跳。
    听见他这句询问，宋云晏艰难回了句：“你怕我回去了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徐南缜面色沉沉：“不准回去。”说着，身子往上抬了抬，曲起双膝抵在池底，将他拉离水面些许，强调道，“不准，回去。”
    但谁都知道他说这话没有用。
    如果宋云晏真想回去的话，有的是办法，而这条滑溜溜的鱼只要一进入大海，就像是水滴蒸发在空气中一样，你明知道他在，但是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得出来。
    徐南缜在来这里之前想过了无数种情况，他琢磨着怎么开口，怎么把戒指拿出来，可是到了最后，脑中的那些策划一个都没用上，他急切地想看到那枚戒指被套在宋云晏的手指上，尽管这是人类的誓约，对人鱼可能不起作用，但他只要看着，便觉得心满意足。
    “......”
    宋云晏长长呼出一口气，听起来就像是无奈地叹息。
    “回去干什么，我不回去。”
    他用手拢住徐南缜的一边脸颊，仰着脖子凑上去柔柔地吻他双唇，口中还含糊了一句“真害怕我回去，那你把我锁起来不就好了”，说着尾巴一摆，长长的尾鳍竟然能拍到徐南缜的尾椎处，催促似的啪一下。
    漂亮的人鱼几乎一半身子都没入水中，雪白的脊背往下顺延，腰便下陷，湛蓝色的鱼尾长得像是礼裙的裙摆，上头覆满了晶亮的水珠，衬得那抹深蓝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世间。
    他听见徐南缜的呼吸声就在耳旁徘徊。
    他看见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在灯光下亮起绚烂的冷光。
    “云晏，永远都别走了，留在这，行吗？”
    “......”
    “嗯，好。”
    他慢慢潜入水中，在持续荡漾的水波中发出一声喟叹。
    第38章 平行番外 这次是真·嫂子文学
    馥郁的玫瑰香气逐渐在柔软的暗红色地毯上铺开, 斜对面的壁炉有火光亮着。
    木柴燃烧的哔波声不时传来，整个屋子都被熏得热腾腾的。
    宋云晏赤着脚踩上地毯，他那光滑白皙的双脚便立刻陷进暗红的色块中, 这让他很快联想到了快要干涸时的血液颜色。
    他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人的突然死亡。
    前一刻，对方还在跟朋友一起有说有笑，对马戏团今日的演出进行了一番点评，结果很快，台上的黑熊就莫名发了疯一般冲着台下扑来, 而那个可怜的倒霉蛋正好坐在第一排，很不幸地成为了黑熊的攻击目标。
    --

 第52页

    他倒在血泊中，脖子已经断掉了, 一块不知道属于哪里的骨头刺破了他的皮肤，让他整个人就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逐渐变得干瘪。
    每每想起那个场景，宋云晏就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因此而燃烧起来, 让他很想去触碰那片刺眼的红。
    人的血液在刚流出来的时候应该还带着热气，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水壶中的水……
    宋云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地毯。
    靠近壁炉的部分被火熏得很是暖和, 他忍不住眯起眼, 颇有些陶醉地把手深深按进地毯中, 看着它被暗红包围。
    地毯边缘不规则的绒毛覆盖住他的手背，看起来就好像是他把手伸进了鲜血中一样, 于是他的目光越发柔和，抚摸地毯的样子温柔得像是在轻抚情人的面颊。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忽然惊醒，眼神瞬间便冷了下去，在转过头，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梦境一般。
    “什么事？”他问。
    “大少爷, 客人已经到了，太太让您快些出去呢。”仆人恭敬回答道。
    宋云晏眉毛一挑，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太太，稍后就到。”
    “.........”
    得到了回应，仆人乖巧退下。
    宋云晏坐在地毯上又发了会儿呆，才起身换了一件会见客人的衣服。
    套上那双黑亮的长靴时，他不自觉哼起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调，或许是上周他看那场木偶戏时留下来的残余记忆，他连歌词都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旋律却深深地刻在他脑中。
    只记得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歌，而他在哼的时候，眼神竟变得怅惘起来。
    “叩叩叩——”
    太太有吩咐，仆人便又来催了。
    宋云晏有些不悦地皱眉，开门的瞬间，表情却迅速重归平静。
    他走过宽敞的过道，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来到会客厅，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双方交谈的声音——他们好像聊得很开心，因为他的母亲、一位有名的淑女竟然都露出了不标准的笑容，很是高兴地在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看到他以后，屋子里静了一瞬，随后等着他走过去打完招呼，声音才又一次响了起来。
    宋云晏根本不需要去听，也知道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无非是他的婚事。
    他今年二十五，按照母亲的说法，他的婚事早就应该安排上了：
    和同等地位的贵族联姻，然后过着像他父亲一样平淡又无聊的生活，直到死去。
    他们不在乎他和他的联姻对象之间是否有感情，毕竟像上面所说的那个流程只是他人生中必定要完成的一个任务，而面前这个叫做徐南纥的男人，未来就会成为他的另一半。
    他能看得出来，徐南纥并不喜欢他，或许对方对这次联姻有更加满意的人选，因为这个英俊的男人双眼却时常投射过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让人感觉自己似乎是忽然间变成了一只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宋云晏皱眉，压下心头的不适，避开那倒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或许要下雨了，花园里的玫瑰都有些萎靡，微微垂着头，被风吹得摇来摆去。
    “……云晏，你觉得怎么样？”
    耳旁细细碎碎的声音碎片在母亲突然变大的说话声中被压了下去，宋云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并没有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刚刚在走神，平静道：“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母亲果然满意点头，然后笑着说：“好孩子，那明天你就跟小徐一起走吧。”
    “......”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第二天，他们上午就出发了。
    他的父母特别着急地想要促成这桩婚事，订婚的日子明明在下个月，却非要让他现在就去徐家，私底下还说什么培养感情……
    宋云晏听了这话，只能冷笑。
    他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安静的车里只能听见二人交错的呼吸声，和车轮碾压过略微有一些不平坦的地面时发出的轻微咯吱声。
    这一路上，气氛有些压抑。
    天将将黑的时候，忽然间下起了小雨，幸好他们走的早，在下雨之前已经赶回了徐家。
    雨水落在原本干净的玻璃窗上，渐渐模糊了窗外的影子。
    徐南缜坐在沙发上翻阅信息，两条长腿交叠着架在桌子上，全程面无表情，只在听到门外的喧闹声时，他的眉头稍稍皱了一皱。
    “张姨，外头什么事？”
    张姨这会儿正抓了一条鱼过来炖肉。
    她是个厨房老手了，洗菜切菜的架势都格外利索，把剖开的鱼肉洗得干干净净，去掉鱼鳞以后就放在案板上，拿着两把菜刀开始咣当咣当，没一会儿，就把那一条鱼剁成了一团粉红色的肉泥，再加入调料。
    有钱人家的饭菜每个步骤的处理的格外精致，鱼肉丸子熬成了汤，被装在精美的白瓷汤碗中，晶莹剔透的丸子在清亮鲜美的汤汁上浮浮沉沉，中间撒了些许葱花和芝麻做点缀，漂亮的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听见徐南缜的问话，她高高兴兴地回了一句：“哎哟，您这几天不在家所以不太清楚，是宋家的人来啦，大少爷昨儿个亲自去接的人，下个月，他们俩就要订婚啦！”
    --

 第53页

    所以张姨今天中午一接到消息，就立马开始准备晚上的菜品，生怕怠慢了客人。
    “订婚……宋家？”
    徐南缜终于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他的眼向来就像一把刀子似的，虽然生得很漂亮，但危险性极高，看人的时候目光就像是能把人剖成两半一样锋利。
    “大哥终于要结婚了啊，我怎么记得他以前说过，绝对不会接受家里安排的人？”徐南缜往后靠去，两条长腿舒展开，懒洋洋地支着一侧脑袋，“这次倒是殷勤起来了。”
    张姨目光一闪，没有吱声。
    兄弟俩不合已久，偶尔互相嘲讽那么一两句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张姨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这种事不该她多嘴。
    所以她低下头，让刀子继续在案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但她余光还是忍不住往沙发那边瞥。
    她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缓缓起身，慢吞吞地掸平衣服上的褶皱，而后走到门口。
    他伸手，手指一寸寸离门更近。
    -
    “咔嚓。”
    门被推开。
    宋云晏抬头，看见了一张略显几分阴郁的面孔缓缓自门后出现。
    昏黄的灯光在角落里绽放，隐约还有红色夹杂在其中，他抓着门把手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一眼，冷淡的目光被昏暗迷离的灯光包裹着，无端透出一股子湿漉漉的晦涩，就像是长在阴暗角落的青色藤蔓，纠缠着绕出来，向着无穷的黑暗漫去。
    宋云晏被对方看得心里一突。
    第39章 [最新] 平行番外 真·嫂子文学
    订婚宴上, 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宋家人了。
    而事件主角宋云晏全程都没什么表情。
    散场以后，他没出去送客，宋家赶紧找补, 对外声称他身体不适，省得他木着一张脸的样子让别人看去，再惹来什么不好听的话，反而催促着让他赶紧回屋里待着。
    还有几个人留了下来继续喝酒，都是和徐家老二比较亲近的人, 有一胖子忍不住悄悄嘀咕：“宋家这回可是攀上高枝儿了，卖儿求荣啊这是，不过你哥他也不算亏, 这么一个大美人送到跟前，换我，我也答应联姻呐！”
    徐南缜听着，目光朝宋云晏的方向看过去。
    这段时间, 他似乎又瘦了不少，脸颊上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肉，颧骨微微凸出, 显得轮廓格外凌厉, 濡湿的黑发带着一股子雾蒙蒙的迷离气味, 眼神更加让人看不懂。
    徐南缜看着他走到桌边点烟，淡蓝色的烟雾被他含在口中, 吐出时便褪成了乳白色，遮盖住了或明或暗的微弱火光。
    徐南缜突然把靠近胖子的那条胳膊收了回去，颇为冷淡地转了转酒杯，唇角一勾，似乎是在冷笑, “你对他有兴趣？”
    那胖子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卫生间里一条浸满了油的拖把，泛着浓烈的臭味，但嘴上却说：“我哪儿敢呐！”说完嘿嘿一笑。
    徐南缜侧头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敢？你要有兴趣的话，我帮你一把不就得了。”
    徐南缜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不远处的宋云晏听到了，放在两旁的手无意识地握紧，表情却不为所动，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胖子笑容更加恶心，跟一条对着肉骨头流哈喇子的狗一样：“呦，你这话说的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人家告到你大哥跟前？我……”
    没等他说完，徐南缜就嗤了一声，顺手摸了摸衣兜，没找到烟盒，有些不高兴地踹了旁边人一脚，“给我根烟。”
    话被打断，胖子缩了缩脖子。
    旁边人赶忙把他要的双手奉上。
    大厅另一边，宋云晏已经走了，似乎是不愿意继续留在这被人评头论足，走得很匆忙。
    徐南缜便往后靠，后背贴上柔软的沙发靠背，冲那个胖子晃了晃空酒杯，“再喝一杯？”
    胖子立马识趣地过来倒酒，明明自己也是个有地位的人，偏偏做起这种伺候人的活还一副高兴模样，笑着跟他说一些恭维的话。
    徐南缜一边听，一边加深笑容，似乎是觉得很受用，拿起杯子跟他“叮”地一碰。
    然后就在胖子仰头喝酒的一瞬间，他脸上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旁边的金属托盘被他抓住，挥动，一阵令人脑浆都在颤动的巨响“梆！”一声在大厅内炸响。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一脸悚然地看着没半点征兆就忽然发难的徐南缜。
    胖子和托盘一起摔倒在地，捂着流血的脑袋，哀嚎都变得万分微弱。
    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颤抖的胖子，同时漫不经心掸掸衣袖，就好像是在看一只稍微抬抬脚便会被人踩死的肉青虫。
    “郑大老板，怎么这么不会做事，我有让你先喝吗？”
    “......”
    宋云晏回到屋子，有些疲惫地闭了眼。
    一想到未来将要举行的那场婚礼，他就心里实在是烦得很，在外人看来，他的联姻对象是个很有风度且斯文儒雅的绅士，可只他自己知道，对方儒雅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却是极致的冷漠，对方选择和宋家联姻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倘若真的没有利益可作交换的话，事情绝对不可能发展到这一步。
    而像这种商业联姻是断然没有反悔的可能性的，等于说婚礼举办以后，所有事都再无转圜余地了，他将一辈子跟徐家绑在一起。
    --

 第54页

    一想到这一点，就让人心生烦躁。
    周边分明无人打扰，可宋云晏却好像听到了谁在窃笑，像是幻觉，可又听得真切，往四周再仔细地找一找，屋里还是没有其他人，他便忽然间明白，那笑声是从他心底飘上来的。
    他闭上眼，手背遮住眼睛。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中，迷迷糊糊间，有人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刚待睁开眼，那人便一猛将他扭转过去死死按在床上，两条手臂牢牢被制住，锁在身后。
    “谁…！”
    腿上忽然一凉，宋云晏瞬间惊慌起来，他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后背，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不断挣扎的躯体，昏暗的屋内只有淡淡月光从窗外倾斜进来，莹白色的光洒在他白皙的腿上，他几乎整个人都沉入床榻。
    宋云晏又惊又怒，颈间青筋都爆了起来，但那人已经从后方压上，手钻进衣内戏耍，捏他腰侧的肉，同时发出一声满怀恶意地轻笑。
    宋云晏手指不自觉有些痉挛，蜷曲着，颤抖着，却挣脱不开禁锢，他感觉刚才那声笑特别熟悉，但这忽然而至的变故让他脑内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那笑声在哪儿听过。
    直到对方主动开口，嘴唇贴在他耳侧缓缓厮磨着：“嫂嫂，你觉得家里除了我之外……还会有什么其他人在吗？”
    “是你…？！”
    宋云晏脑袋轰隆一声。
    他怎么敢！
    对方暴露身份以后随之而来的羞愤几乎要让宋云晏窒息，再联想到住在徐家的这段日子以来所听到的那些传言，他知道徐家的这两兄弟向来不和，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为了打击长兄，这人竟然敢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又何必，要把他也卷进去？！
    宋云晏眼前一片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无比艰难地转头挤出一句：“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放开！”
    对方没说话，只是笑了一声，颇有几分不屑，手上动作仍旧不停，将他熨烫妥帖的西服高高推离，在他腰背处捏出一片片红痕。
    “果然嫂嫂还是不穿衣服的样子更好看，我大哥见过你这样子吗？应该见过吧，不然他也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你们宋家结亲……”
    宋云晏身体一震，被他说得满心耻辱，很是痛苦地咬紧下唇，几乎将嘴唇咬破。
    偏偏这个时候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就停在卧室门口，有人过来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问：“云晏，你睡了吗？张姨做了夜宵，说是你今天晚上都没下去吃饭，怕你半夜会饿，所以叫你下楼吃点东西。”
    “......”
    “怎么办？我哥他回来了，你要不要向他求救？喊一声就行，他能听到。”身后的人不疾不徐地轻抚着他汗津津的脊背，嗓音低哑，偏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让他进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一定也会觉得很美。”
    宋云晏浑身肌肉紧绷，被他肆意妄为的动作弄得一声不敢出。
    眼看着外头的人听不见回应，便要转身离开了，那双略显粗糙的手忽然扼住他脖颈，很是粗暴地将他用力一翻——宋云晏短促地啊了一声，仰躺在床榻上，一双如寒星般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将他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绞断。
    敲门声再度响起，外头的人听到屋里的闷响，便问：“你怎么了？”
    眼前画面都混乱了，宋云晏看着上方的人带着笑，肆无忌惮地侵占他人的私人领地，害得他几乎是羞愤欲死，却不得不颤抖着开口：“我没……没事……呃啊……”没说完，就被人恶劣地打断，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头上。
    “真的没事吗？我听你声音好奇怪。”
    宋云晏轻轻发着抖，脸颊烧得一片红，十根脚趾都蜷了起来：“我真没事……就是……很累……想休息了……你不用管我……”
    他开始在心里祈求门外的人能快点走。
    上方的人背着光，似笑非笑地按着他膝盖，低低地发出气音，像只以吸食他人痛苦为乐的魔鬼：“他走了，你怎么办呢？”
    宋云晏在他靠近是下意识闭上眼，将头转到一旁，舌尖已经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门外的人似乎有些遗憾：“那你好好休息，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请医生过来。”
    他没办法回应，因为屋里的贼人用力捏住他双颊迫使他松口，而后用坚硬的牙齿在他唇上破口处缓缓厮磨、啃咬，将他所有声音都吞掉，只剩慌乱地寻找新鲜空气时喷洒的鼻息。
    脚步声终于是远离，而后朝着楼下去了，压迫感让宋云晏眼前阵阵发黑，扼在脖子上的手不断收紧，微量的空气只在对方放缓动作时涌入鼻腔，他在巨大的羞愤中几乎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天光已然微亮。
    宋云晏抖着双手去扶床边的柜子，双脚刚一落地就是一阵虚软，因撑不住全身的重量而跪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扑通一声。
    他看着柜面自己的倒影，遍布淤青，一片狼藉，甚至薄薄的嘴唇都肿了起来，透着一股子诡谲的艳红，只要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而徐家到处都是人，明明白白看着他的未婚夫昨天压根没进成他房间。
    他根本不敢出去。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去看门锁，发现并没有锁上的时候，他冷汗都冒出来了，而敲门那人也只是客气两下，弄出响动以后就直接开了门，慢悠悠地走进来。
    --

 第55页

    “咔嚓——”
    这下才落了锁。
    宋云晏先是心头一松，随即又暗暗握紧双拳，听着那人跟他打招呼：“嫂嫂，早上好啊。”而后走到跟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
    身子猛地腾空，宋云晏下意识抓住他衣领，而后被他丢到床上，人还弹了一弹。
    徐南缜膝盖抵在床边，抓住他脚腕拖回来，而后两手就撑在他身侧，俯视他。
    “肿的好厉害。”徐南缜拇指在他唇上微微一按，嘶一声，他疼得下意识躲避，却又被对方噙住双唇，忽然倒显出了几分温柔。
    宋云晏被他吻得又开始微微颤抖，无力地推拒着，指尖在他胸口划出无形的凌乱痕迹。
    但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猛地戳上徐南缜的喉骨，他一惊，发现宋云晏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到了一支笔，尖端狠狠往上一送，气势汹汹地冲着那片脆弱的脖颈刺过来，要是反应慢一些，说不定就要血溅当场了！
    徐南缜被惊得往旁边一滚，堪堪躲了过去，却还是被划了一下，捂着脖子，鲜血很快弄脏了原本干净的领口。
    昨晚上打得是个猝不及防，宋云晏全面被制，才完全落了下风，若要是从正面来的话，想从他手里讨点好处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伤口不深，划破了点皮肉而已，徐南缜捂着脖子笑出声来：“倒还是我小看你了。”
    宋云晏冷冷看着他，钢笔在手中转了一圈，眼角通红：“滚出去，别让我真的动手杀你。”
    “这么凶啊。”徐南缜嘴角越扯越高，“嫂嫂难道不需要我帮你拿些吃的吗，昨天晚上消耗那么大，要是再瘦下去可怎么办，我还是喜欢带点肉的，抱起来不硌人，手感也更好。”
    “——徐南缜！”
    宋云晏猛地抓了床头柜的烟灰缸砸过去，当啷一声巨响后，胸膛剧烈起伏着。
    徐南缜脸上的恶劣笑容终于是一点点降下去了，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啧一声：“砸的还挺准。”
    再转头，深深看一眼宋云晏。
    屋门开了又关。
    外头似乎是传来了张姨的惊呼，随后就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宋云晏顾不上其他，锁上房门。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