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夫同居了》 第1页 [现代情感] 《和前夫同居了》作者:林春令【完结】 简介: 时洲打电话来说要带着儿子回来住的时候,许泊宁正和小男朋友在外面吃饭。 小男朋友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奇问她:“谁打来的?” “前夫。”她答。 第一章 诸事不顺 东堰市的春天总比其他地方结束得更早些,东堰方言里有句老话叫“春脖子短”,这才刚进入 5 月,天便热得让人受不了。 许泊宁踩着高跟鞋急匆匆从写字楼里出来,还没到停车场已经跑出了一身的汗。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雷打不动,她就是拿工作当借口都推辞不掉,到时候家族群里几个长辈挑毛病,你一言我一语,比老总考核 kpi 还严格。 启动仪表盘上的发动机故障灯又闪烁几下,前两天出现过这毛病,4S 店工作人员简单排除后告诉她可能是油质问题。车还没开出去,忽然原地剧烈抖动,许泊宁被吓了一跳,忙熄火停车。 联系好 4S 店的人明天过来把车拖走,许泊宁临时喊了辆网约车,紧赶慢赶到“东湖饭店”的时候,她还是迟到了。 包厢里能容纳二十人的圆桌几乎坐满人,见她推开门,屋里空气骤然安静了瞬,许泊宁心里暗嘲倒霉,笑着探进半个身子:“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点事下班晚了几分钟,车又出点毛病。” “没事没事,泊宁来这儿坐。”大姑招呼她。 她人没坐下,原本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许齐元冷哼声:“你那工作倒是忙,忙得让我们这些长辈坐这儿等你,忙得连儿子都不要。” 许泊宁身子僵了僵,拉开椅子没吭声。反正自从她离婚,孩子跟了前夫以后,她爸见着她就要发火,三年里她都习以为常。 “老许。”田卫方私下扯他的衣服,“这会好好吃饭,说这些做什么。” 许泊宁神烦家族聚会,然而她爸、她妈那儿几个亲戚,都对此乐此不疲。 无非就是把家里大小破事都摊到桌面上来讲。听说大表哥公司产品这一季销量不错;她爸那小建筑公司接了个政府的项目;二表姐的女儿马上要上初中,夫妻俩前几年特意买的学区房,现在学区房逐步改革,好在政策还没有完全落实,钱花得不算冤。 许泊宁心如止水听着,桌上不知道谁提了她的名字:“泊宁,你家喻喻今年几岁了,我记得是不是快要上小学。” “嗯,五岁了,明年小学。”许泊宁扭头看向她二表姐唐余。 唐余比她大八岁,在社保局工作,说话向来直接:“准备在哪儿上,你家那房子学区的 T 大附小可是挤破头都上不了。时洲还带着喻喻在清瓷镇吗,孩子上学还是要在大城市里的好,小城市毕竟配套设施跟不上。这孩子的大事,可不能耽搁,你跟时洲好好商量。” 许泊宁笑了笑,附和她道:“我都没怎么了解,回头我跟时洲商量看看,毕竟监护权在他那儿,要征求他的意见。” “孩子的事怎能不上点心,要我说你就该让许喻跟着你。” 许喻姓许,许泊宁和时洲都是独生子女,许喻出生那会儿两家因为他的姓氏就闹得不怎么愉快,后面时洲退了步才算平息家庭纠纷。 “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二婚可不能再马虎,好好找个正经过日子才是。别像时洲那样不务正业,整天搞什么碗啊盘子,捣鼓泥巴能有什么出息,上回你三姑介绍的那人你怎么没去见?” 话转了圈,又成了她个人批斗大会,说得好像她现在是在混日子似的。 她脸上笑容渐凝固住,看向说话的长辈:“那叫陶瓷艺术,而且我刚交了男朋友,暂时不想结婚。” 真是稀奇,她结婚那会儿是极不认同时洲的工作,现在离婚了竟会帮他说话。 “就你说公司那个,大学才毕业,哪里能当真。” “……” 一顿饭吃得许泊宁心力交瘁,饭没有吃几口,气倒受了不少。 晚上刚到家没多久,品牌部那边同事又出纰漏。品牌部门四五人,原本部门独立,负责新媒体宣传,划入她的运营部门没有多久,她憋着怒气开了半个多钟头电话会议。 等会议结束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两个视频请求,时洲打来的。 许泊宁迟疑片刻,拨了语音通话过去,那边几乎瞬间接起,声音被人刻意压低了:“今天周五,许喻想要跟你通电话,不过现在太晚,孩子已经睡下,明天再说吧。” 男人性子不温不火,从他话里就能觉出来,这点跟许泊宁正好相反。 “好,我刚才忙没有注意,下次我尽量早点。” 那边沉默几秒,许泊宁公事公办挂断通话,根本没注意到那边人似乎还打算再说什么。 大概今天诸事不顺,头突然难受得厉害,她疲惫地揉着眉心,在窗边站了会儿。 时洲还是一如既往地烂好人,说什么许喻找她,孩子跟她根本不亲,每次都要时洲在旁边提醒才会喊她声“妈妈”。 也难怪,她本来就没怎么带过他,他刚出生就是时洲抱大的。两人离婚,时洲主动要许喻的抚养权,许泊宁没有跟他争。 倒是许齐元知道她轻飘飘放弃了抚养权,指着她鼻子大骂她自私不孝,差点被气得送到医院去。 当初离婚是时洲主动提出来,她虽然错愕,但是心里早就生出同样的想法,只是碍着面子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一拍即合。 -- 第2页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过后,领完离婚证,喊双方父母出来吃了顿饭。长辈自然不同意,但木已成舟,再多说也无益。 唯独不好处理的是这房子。 房子是许泊宁跟时洲的婚房,由双方家里共同出资购买,地段不错,位于东堰市核心区,已经市值二千多万。如今时洲带着许喻去了清瓷镇,她一个人住着,但还有一半份额属于时洲,终归谁也拿不出一千万给对方。 夜幕降临,身前窗户上映出她的影子,她盯着玻璃上的人影好久,怔怔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太过焦躁,感觉人老了一圈。 二十八岁说是年纪不大,皮肤却开始走下坡路,许泊宁认真考虑要不要去做个热拉提什么的,连办公室里那几个刚毕业的小姑娘都在讨论瘦脸针的事。 第二章 前夫的电话 许泊宁很久没像今天这样感触良多,不少人在她这个年纪,压根没有步入婚姻的打算,她结婚、生子、离婚,短短几年把人生大事都赶完了。 她打小就性子冲动,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家里长辈觉得她离经叛道,跟她那几个循规蹈矩的表哥表姐一比,她似乎做出什么都不叫人稀奇。 大学不顾家里反对,非要报考软件工程专业,毕业后又改行跑业务去,按着她爸的话说,就是瞎折腾。 跟时洲的婚姻也是,还没两年闹离婚。 思虑过重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床黑眼圈重得没法见人,遮瑕抹了两层才勉强遮住。 虽然周六,还是要去趟公司。她出门时下意识取车钥匙,看到空空的挂钩,突然想起车昨天已经给 4S 店的人拖走。 许泊宁最近非常忙,她在一家互联网旅游公司负责东堰周边几个市的业务。公司总部在花城,旗下 APP 预计五月中旬新上主打周末亲子游的产品,不止运营部门,产品部的研发、UI 界面设计同事,近半个月几乎天天 007。 她男朋友韩尧就在产品部门,公司并不反对办公室恋情,许泊宁离婚后空窗了近三年,刚跟韩尧确定关系没多久。 韩尧也是东堰本地人,还是比许泊宁小几届的学弟,大学毕业来公司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上午忙完工作,两人抽空约出来吃饭。 “陈家巷那儿有家私房菜馆,我之前去过,口味挺不错的,昨天我打电话预约好,一会儿去怎么样?”许泊宁在写字楼下等韩尧。 韩尧点头:“行啊,你昨天车坏了怎么没跟我说,早上我也好顺路去接你。” “一着急就给忙忘了。”许泊宁沉默半拍,笑了一下,大概是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太短,她还没怎么能把韩尧划入自己人的行列。 汽车七拐八拐绕进偏僻的巷子,在家私人院子前停下,门梁上方悬挂着桃木匾,刻着“郝厨”二字。 服务生帮忙泊车,很快有人引着他们进院,院内是典型的旧时东堰城建筑风格,青砖步道,亭廊水榭,与不远处高楼大厦形成截然迥异的两个世界。 “地方挺好,就是太偏了,一般人还真找不到,你怎么知道这儿的?”韩尧问她。 她推开身旁窗棂,看了眼院内角落里摆放着烧炭的小煤炉,刻意避开了他的话题:“他家瓠子鸽子炖老鸭汤不错,要不是我电话打得早,今天还吃不上呢。” 韩尧意识到她不想回答,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许泊宁昨天没怎么睡好,坐在这儿等着上菜的功夫,要不是韩尧一直在跟她讲话,她都要睡着。 阳光照在她脸上眼睛几乎睁不开,她伸手又把窗户关上,许泊宁端起桌上杯子喝了口水提神:“你们跟界面设计同事对接得如何?产品出来,我们这边才好做推广,套餐里打包的酒店也要重新喊人去谈。” 韩尧失笑:“许总,许学姐,你确定吃饭的时间要聊这个。” 不过他还是回了她的话。 “安卓的测试版本已经差不多,就是苹果系统那边,还有部分细节需要调整,如期上线应该没有问题。” 许泊宁也觉得这话题不太恰当,捂额道:“不说了,不说了,坏了吃饭的心情。” 正巧服务员端着炖盅上来,她伸手给韩尧盛了碗汤:“你尝尝看。” 饭吃到一半,许泊宁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时洲? 他从来都不会在白天给她打电话。 许泊宁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韩尧,迟疑了半秒才按下接听键:“时洲?”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许泊宁听完愣住,回了句:“我现在在外面吃饭,两个小时后我回给你行吗?” 许泊宁心不在焉挂断电话,脑子里突然一片混沌,刚才时洲那话什么意思? 韩尧看她一脸的失魂落魄,顺口问了句:“谁的电话?” “前夫。”许泊宁说,“他说要带着孩子回来。”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韩尧比她小四岁,知道她离婚有个儿子判给了前夫,不过这话让她这样直接说出来,总有点不尴不尬。 男人搁下汤勺干笑声:“挺好的,其实我挺喜欢小朋友,正好见见你儿子,就是不知道小家伙喜不喜欢我。” 这话许泊宁没法接,许喻对她都没多少感情,而且她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把韩尧介绍给许喻的想法。 许泊宁捏着手机塞到包里敷衍道:“会喜欢的。” -- 第3页 吃完饭后,韩尧送许泊宁回家,韩尧知道她还有事情要谈,没有多留,只将她送到小区门口便走了。 许泊宁低头看眼手机,转而上了辆出租车。 车在酒店门前停下,她并不知道他们父子俩人的房间号,便在酒店大堂里等着,酒店里服务员给她倒了杯水。 她轻道谢,百无聊赖地盯着水杯中的波纹瞧。时洲什么时候做事这么不着调,昨天既然都带着孩子回东堰,却连提都没有提。 耳边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有些细碎杂乱,但许泊宁还是很快从中辨出了熟悉的节奏。 她抬起头,露出亲切的笑容:“喻喻。” 男孩的手由男人牵住,他仰面瞧着男人,男人松开他,他慢吞吞跑到许泊宁身边坐下,喊了声:“妈。” 许泊宁上次真正见他还是过年的时候,许喻在她这儿呆了一天。但是小家伙跟她陌生得很,晚上怎么都不肯留宿,没办法,她只得大半夜开了两个多小时车,把他送回时洲父母那儿。 女人高兴地在儿子脸颊亲了口,扭头看向男人:“时洲,好久不见。” 他们夫妻没有大矛盾,当初和平分手, 因为孩子的缘故,一周视频一次,不过时洲把手机对着许喻,自己从来不出镜。 男人身着浅咖色的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只有领口那儿敞了颗。他站在茶几旁垂眸看她,男人很高,许泊宁几乎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好久不见。” 时洲在她对面沙发坐下,许喻见状,很快站起来挪到他身边去了。 孰亲孰疏,一目了然。 许泊宁看到有些眼热,她低下头酝酿两秒:“怎么突然回来?” “有个面试。” 许泊宁诧异片刻,没忍住张嘴问道:“谁的?” “我的。”时洲顿了下,对上她的目光,“T 大美术学院这边陶瓷专业缺讲师,现在差不多可以签合同。正好许喻明年也该上小学,幼儿园大班转到东堰市来上,你觉得怎么样?” 第三章 听说你新交了个男朋友 许泊宁显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怔了瞬道:“啊,我觉得挺好的,昨天吃饭唐余还说 T 大附小不错。” 她只是没想到清高自傲,一心专注搞陶瓷艺术的时洲有天竟会改变心意,肯低下头颅,尝尝人间烟火了。 “时老师和曹老师知道吗?” 时洲父亲是大学教授,他母亲在医院妇产科,除去在门诊和住院部的时间,同时带着几个研究生。 “我没有跟他们提,等定下来再说。”时洲在浅灰色的大理石台面上轻轻敲了下,男人的手指白皙且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平整,圆润又饱满。 连指甲缝都很干净,丝毫看不出这双手整天跟泥巴和颜料打交道。 时洲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有轻微的洁癖,出门回家后必定要重新换遍衣服,在外面住酒店自己带着床单。可偏偏这么个人,选择了这个职业。而且等许喻出生,给许喻换尿不湿,他也得心应手,没见嫌弃的样子。 他和他父母亲一直都是那种平等独立的关系,亲近却不过分干涉对方生活,许泊宁丝毫不奇怪时洲没有告诉他父母。 她想了会看着对面坐着的父子俩:“回来你打算住哪儿?” 非常现实的问题,时洲父母那儿是两层小别墅,但毕竟东堰市太大了,别墅离 T 大这里远,如果他们过去住,开车来回都四个多小时。 男人沉默两秒,突然问她:“听说你新交了个男朋友?” “嗯?听谁说的?”许泊宁蹙起眉,作为前夫,他这个问题明显越界了,何况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幸好许喻年纪还小,不怎么清楚妈妈男朋友的含义。 “我妈之前提了下,说在你朋友圈看到花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我和许喻暂时住到你那里方不方便?我让张景帮我租了间小型工作室,装修花去不少,如果再另外找住的地方……” 许泊宁朋友圈早设定对时洲不可见,却忘记还有他父母。说起来,时洲他母亲还是两人的媒人,不过当初场景颇为尴尬就是。 她下意识觉得不方便,两人都已经离婚,住在同个屋檐下算怎么回事。 然而她很想许喻,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还偷偷蒙在被子里哭过。至于时洲,房子本来就有他的一半,他完全用不着跟她商量。 许泊宁盯着时洲指尖看了半天,笑着道:“我一个人住,方便的,你和喻喻什么时候回来住,我把屋子收拾好。” “明天一早的飞机,下次回来七月初吧,插班申请我之前已经提交过,八月正好要审核资料,喻喻户口还在你那。” 时洲讲的这些,许泊宁都不怎么了解,她愣愣听他说着,边点头:“好的,如果需要什么资料,你跟我说。” 对面男人这会儿却有些狼狈,他单手搂着往自己身上爬的儿子,可惜他没使几分力,小家伙不受控,时洲熨烫整齐的衬衫很快变得皱巴巴,西装裤也让他给踩脏了。 时洲并不恼,他抱许喻下来:“喻喻,公共场合不能这样,爸爸告诉过你。” 话温声细语的,没有半点震慑力。 许泊宁觉得时洲这种教育方式不行,她试图和许喻处好关系,看过不少儿童心理学的书,知道小孩子其实很聪明,会慢慢测试大人的底线。但鉴于她自己的严重失职,她抿着唇保持了沉默。 -- 第4页 该说的话都已经谈完,许泊宁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为掩饰心中尴尬已经喝光了面前的水。 中午老鸭汤喝得不少,这么大杯水进肚,膀胱有点受不住,她想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不要上去坐坐?”时洲像是瞧出她的烦躁,问她。 许泊宁摇头:“不了。” 女人眼神往许喻身上瞧,时洲轻拍了拍儿子:“喻喻去跟妈妈拜拜。” 许喻这回倒是很给她面子,或者应该是给时洲面子,男孩走过来,轻轻伸手环住她的腰,脆生生道:“妈妈拜拜。” 孩子身子软糯糯,他这样扑进许泊宁怀里,倒弄得许泊宁眼眶骤然发红,她拼命眨了眨眼,试图将眼泪挤回去。 她突然有点理解时洲不肯对他严厉的感觉了。 要她也舍不得。 何况男人脾气一向温和,许泊宁想起她怀孕四五个月那会儿,时洲就喜欢对着她的肚子碎碎念,她嘲笑他幼稚。男人却郑重其事拿了本书过来,名字就是《爸爸的声音是最好的胎教》。 那时两人结婚一个多月,正处在蜜里调油的阶段。 现在想起来,心下不由怅然若失。 - 隔天下午,周盼约许泊宁出来逛街,两人去了家猫咖。 许泊宁跟周盼的交情要数小学那会儿,后来初中高中都同个学校。只是许泊宁大学留在东堰市,周盼则去了外省,这几年回来东堰市,一直在新华社工作。 周盼听她说完,差点被咖啡呛到,手上撸猫的动作稍重了些,灰蓝色的卡尔特猫低哼声,从她腿上跳走。 “许泊宁,你是不是昏头,喻喻跟你住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时洲,你俩早就离婚三年了,还同居,搁这儿搞破镜重圆呢?”周盼咳嗽几声,缓了口气道。 许泊宁端起咖啡喝了口,嗤笑声:“你想多了,我跟他不适合,你知道他当年怎么说的么,我跟他精神没法共鸣,那玩意儿能吃么?” 这大抵是时洲对许泊宁说过最重的一句话,虽然男人很快为自己气头上的口不择言道歉,但裂痕一旦存在,就是再如何极力弥补也会留下疤痕。 “不过我也有错就是。”许泊宁脚尖蹭了蹭脚下的猫,又道,“房子有时洲的一半,真卖了喻喻也没法上学,我哪里能拿出一千多万给他。不提我了,你那相亲对象怎么样?” 周盼父母着急得很,这一年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两只手都快数不过来,好容易有个还算大家都满意的。 “去非洲建铁路去了,起码半年才能回来,先聊着吧,省得我妈那儿一心想着给我塞人。”周盼转过头来看她,“像你这样结婚早也烦。” 第四章 新人旧人 时洲要带着许喻回东堰市住这事,许泊宁想想还是没有跟韩尧说。至于家里,她摸不清他们的态度,先缓一缓再做打算,免得又将许齐元给气出好歹。 许齐元那个暴脾气,常骂许泊宁脾气倔、不着调,其实许泊宁跟他很像。许齐元年轻时候不好学习,老爷子棍子打断都不顶用,才初中就辍学出来闯荡,家里三个姐姐,就唯独他没念大学。 那年代大学生可吃香,许泊宁姑姑们哪个不是体制内的工作。好在许齐元也是硬骨头,建筑工地上跟着人做小工,寒天酷暑愣是撑下来,干到包工头,后来混出名堂,搞了个建筑公司。 田卫方女士跟他相亲的时候,许齐元还在工地搬砖,连建筑图纸都不会看。田卫方跟许齐元一样,家里老幺最受宠。她接了许泊宁外婆的位置,每天打扮得精致漂亮,踩着小高跟鞋在邮局上班。 许泊宁曾私下问过田卫方女士:“您究竟看上老许哪了,五大三粗,衬衫扎在裤腰里,满身 LOGO 的暴发户?” “别乱说,你爸年轻时长得挺好看的。”田卫方女士轻拍她,意外涨红了脸,“媒人约错地方,把我叫到你爸工地那去了。” 剩下的不用田卫方女士多描述,许泊宁都能想象出来,年轻健硕,被晒成古铜色的小伙子,肩上搭着块破毛巾,胸膛淌着湿汗,远远都能嗅到荷尔蒙的味道。 颜控这点,许泊宁像她妈。至于一味要强,则十足十随了许齐元。 许泊宁大学时候班上只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还在开学没多久转到其他系,都说软件工程是和尚专业,女生不适合。她长得漂亮,又成了独苗苗,班上男生大半对她有意思,拿她当花瓶女神。她偏不示弱,铆足了劲学,年年一等奖学金是她的。 毕业两年后同学聚会,许泊宁带着时洲参加。同学们没几个像她这么早婚早育,大家在软件行业,薪资特别可观。 原来她也想在自己专业做出成绩,可她在还没准备成为一个母亲时意外怀上许喻,心中难免生怨,以至于别人问起她老公职业时,她下意识选择了撒谎。 时洲听到了,男人只是坐在她身边,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沉默扮演着她口中事业有成的好丈夫。当年的男同学有些已有秃顶趋势,再看时洲这矜贵的模样,不由自惭形秽。 聚会结束时洲都没有说什么,许泊宁性情莽撞,时洲却正好相反。男人的温柔给了许泊宁一种错觉,似乎在他那儿可以予取予求。 许泊宁把她上一段失败的婚姻归咎于太年轻。 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放下,所以才能够轻飘飘就承认了当初的错误,重新开始一段恋情。 -- 第5页 周一晨会,分公司经理照例听各部门汇报工作,许泊宁进会议室早了点,只有行政部主管孙婧婧先到,在那儿调整投影仪。 “怎么了,泊宁你脸色看着不太好?”两人私下关系不错,孙婧婧问她,“要不要再去补个妆。” 许泊宁从几天前就一直失眠,整个人气色差,看着有气无力,再多的粉也掩饰不住。 “没睡好,家里这两天事多工作也忙。对了,婧婧你上次说有认识的家政,回头能推给我吗,我家里正好要请人收拾。” “行,回头会开完了我把对方微信推你,要实在不舒服就请假,可别硬撑着。” 许泊宁轻摸了下脸,知道自己可能压力有点大,今年年假还没有休过,但许喻七月份就要过来,还是省着点假期,到时好多陪陪他。 “没事,等过了这一两个月再说,这次新上板块总公司很重视,门票酒店补贴投入几百万,我们大区总得做点业绩出来才能交差。” “也不要太拼,我看过上个月的加班时长,你又排在前面,要留点时间给男朋友。” 许泊宁笑了笑。 回头开完会,办公桌上让人搁了杯咖啡和蛋糕,没多久短信跟着过来。 韩尧:记得吃。 许泊宁回了个爱心过去,她自制力实在不算好,独居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熬出胃病来。 那天加班疼得站都站不稳,还是刚进公司没多久的韩尧帮忙送她去医院。她病好为表示感谢请韩尧吃了顿饭,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事实证明,她跟医院挺有缘的。 周三下班,两人出去吃饭看电影,韩尧照例送她到小区门口,许泊宁跟他道别后就准备下车。 “泊宁。”韩尧喊她。 许泊宁纳闷地回头,韩尧忽然低下头,亲吻了她。 大概是许泊宁自己做贼心虚,觉得在时洲回来这事上隐瞒韩尧,对他有亏欠。她虽然觉得两人才确定关系不到一个月,进度太快,但到底没有拒绝他。 要说婚姻给她留下的后遗症,在感情上畏手畏脚也许算一个。要知道她当初与时洲认识才半个月,已经迅速完成了生命大和谐。 只是开始并不怎么顺利,她原本以为时洲这种接受过资本主义熏陶的男人,在性事上会更开明些。他或者跟她有同样的想法,毕竟她表现得比他还急切。僵持很久之后,两人对看眼同时尴尬笑了,还是时洲说:“不然,我们先找个片子看看吧。” 韩尧试图将舌头伸进来时,许泊宁收回思绪,她推了推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讲究你情我愿。韩尧见好就收,蹭了下唇,指腹沾着她的口红,他轻笑:“好在这会儿天黑了,你不用再补妆。” 许泊宁从包里掏出纸帮他把唇角擦干净,笑道:“我先回去,你开车慢点儿。” “不请我上去坐坐?” 许泊宁知道韩尧在开玩笑,没理会,只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天可真热,脚刚踏到地面上,热浪迎面扑来,许泊宁忍不住摸了摸唇,那儿滚烫得厉害。 ————————————————————————————————————————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哒~ 第五章 乌龙 这三年许泊宁一人住,除了书房和主卧,其他两个房间连门都几乎很少开。 儿童房还维持着原先的模样,当初许喻一次都没有睡过,他两岁之前都跟他们睡在主卧。另外一间,则是时洲以前的书房,他离开的时候就把东西都搬空,连书桌都在网上转让了出去。 房间便一直都闲置在那儿,放着几个空箱子。 许泊宁请家政阿姨过来帮忙收拾屋子,她站在门边拢了拢手,思考片刻后给时洲发去短信。 许泊宁:需不需要给你房间配张床? 短信发出后,她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这话不太妥,想撤回,又觉得万一时洲已经看到,岂不是更会多想,索性就搁在一旁不管。 然而时洲迟迟没有回复。 孙婧婧介绍的阿姨手脚很勤快,平时在正规家政公司那里做事,周六日出来接些私活。上午两三个小时,她已经把房间收拾好。 “许小姐,你说这屋子里的东西全不要了扔掉,我刚在窗台上看到这个,挺好看的,扔掉可惜了,能不能送给我回去当花瓶。”家政阿姨突然走过来,不好意思地问她。 许泊宁一愣,她不记得还有别的东西。 家政阿姨手上举着件黑白树叶花纹瓶,瓶子不大,这两年一直搁在那儿,像被人遗忘了般。 她看清对方手中的东西,不由蹙了下眉,很快笑道:“你要不嫌弃就拿走,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阿姨听她这么说,便没有当回事,随手装在透明袋子中,和她带来的工具一起摆在玄关地上。 许泊宁看着对方的动作,再看孤零零被抛弃在地上的花瓶,忽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但她只是瞥了眼,又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时洲直到下午才有回复:不好意思,上午没有看手机,麻烦你了,钱我到时候给你。 许泊宁回了个“不客气”过去。 六月底的时候,时洲和许喻回来前夕,许泊宁接到通电话,时洲母亲打来的。那会儿许泊宁刚在园区食堂吃完饭,打算回办公室眯几分钟。 -- 第6页 “曹老师。”她对孙婧婧摆手,走远了些。 曹梅女士善解人意,分寸把握得极好,连时间都选在午后,避开了她的工作时间:“泊宁。” 许泊宁不知道对方打电话的来意,离婚三年,两人没怎么见过面,仅有的几次,还是许泊宁送许喻回她那儿。 不过许泊宁对曹梅一向尊敬,婆媳关系融洽。她这位前婆婆很好相处,不像别人嘴上说拿儿媳妇当亲生女儿,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副嘴脸,她从不干涉他们小夫妻的生活,待许泊宁甚至比时洲还用心些。 曹梅是妇科专家,当初许泊宁因为卫生巾过敏,去医院挂的正是曹梅的号。 诊室里除曹梅专家外,还站着个年轻的男人。许泊宁痒得厉害,原本以为不严重,愣是拖到经期结束才来医院,可那么私密的地方,连挠痒都不方便。 她皱着眉,一直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快要痒哭了,根本没心思仔细去瞧,看见对方白衬衫,还以为是助手或是学生之类的人。 医生忙把她带到内室。 许泊宁分腿躺在那儿,迷迷糊糊只听医生说“你进来”,毕竟小姑娘年轻也害羞,特意挂女专家的号。她听到这话,脑子一抽,吓得去扯裤子,慌慌张张直接从检查床上摔下来,把医生和推门而入的护士都给吓傻。 她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磕磕绊绊说:“不是……我还以为,您是喊外面站着的那个男……” 医生扶她起来,给她道歉:“对不起,那个是我儿子,今天临时有事来找我。你没摔伤吧,要是不舒服过会我带你去拍个片子。” 这乌龙闹得有些大。 许泊宁一脸尴尬从诊室里出来,没想到男人还没走,就坐在外面淡蓝色的椅子上。 曹梅在电话那端又说了几句,许泊宁的回忆被迫戛然而止。 原来是许喻那个大嘴巴,跟他们视频时说了要回东堰市上学的事。 虽然许喻跟她姓,两边都叫“爷爷奶奶”,但许喻明显更亲近他们,田卫方也想许喻,可到底是前女婿了,总不好天天联系对方。 “东堰市的条件毕竟要强些,现在时洲刚回来,万事难开头,如果你们那儿有困难的话,尽管同我们提,我和时洲他爸能做到的,肯定会帮。” “你们”那两个字,不像是面面俱到的前婆婆会说出,而且这话许泊宁不太好应。 她笑了笑,敷衍道:“好的。” 许泊宁忍不住猜想曹梅的意思,其实也不难猜。双方父母都觉得当时他们这婚离得草率,并没有不可调节的矛盾,感情更未完全破裂。如今曹梅听说这事,怕想着两人还有复合的可能。 她瞬时有点唏嘘,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原来就是曹梅这样看似潇洒的母亲,也免不了为子女操心。 - 许泊宁同样有要劳神的人。 时洲他们回东堰市那天,她请了假开车去机场接他们。 许喻坐在行李箱上,时洲推着他缓缓走到接机大厅,男人身材颀长,生得一副好皮囊,许泊宁几乎一眼就瞧见了这对父子。 她向两人招了招手。 时洲远远就看到她,嘴角含着笑意见她一路小跑过来。女人仅冲他点头,随后蹲下身子,将手里玩具递过去:“喻喻,送给你的。” 许泊宁不知道他的喜好,还是玩具店老板告诉她男孩子都喜欢奥特曼。 许喻从她手里接过,男孩抿着唇,礼貌跟她道谢:“谢谢妈妈。” 小孩子还是不会骗人,虽然说着这话,但脸上半点都看不出有多开心。 ——————————————————————————————————————————————————————————————————————————————————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哒~有事忙了几天,爱你们哒~~~ 第六章 我暂时没有这个困扰 “喻喻不喜欢?” 许喻盯着她,犹豫了下才点头:“我喜欢乐高积木,爸爸经常陪我玩的那个。” 许泊宁记在心里,温和道:“妈妈知道了,下次不会再买错。” 她是真的想修补与许喻之间的裂痕,而幸好时洲并不是那种离婚了就要孩子与另一方断绝往来,把孩子当成私有物的父母。 在这点上,她其实挺感激时洲,男人自持清高,注定了他不会做出那些下三滥的事来。 车还是结婚时买的,里面装饰几乎没什么变化,有股淡淡的香味,和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像,时洲上车时明显晃了晃神。 时洲父子俩坐在后排座位上,从机场出来,许泊宁同时洲便没有多说话,一直都保持着疏离而拘谨的态度。她是特意来接许喻,时洲只是顺便,目的地一样,总不好单独撇下他。 而许喻因为奔波的关系,刚上车没多久就在时洲怀里睡着,车内气氛有些僵,也有些冷。许泊宁从后视镜里看去,时洲正单手从背包里取出薄毯,轻轻搭在许喻身上。 许泊宁忙趁着红灯的时候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他身体还行,不过睡着容易受凉。”男人低头看着许喻道。 许泊宁沉默了会儿:“这几年你当爹又当妈,将他照顾得很好,时洲,谢谢你。” 她的朋友圈几乎找不到一丝离婚已育的踪迹,这几年她除了每个月五千块的赡养费,心安理得地在东堰市过着舒心的独居生活。 -- 第7页 “喻喻也是我的孩子,照顾他是应该的。”时洲骨子里其实是个比较传统的人,重责任,他不太赞同许泊宁说出这话,皱着眉道。 许泊宁没有再出声。 时洲意识到自己话太过严厉,他盯着女人搁在方向盘上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他抿了抿唇道:“抱歉,我话重了。” “啊?”许泊宁没懂他怎么突然认错,她摇摇头苦笑,“你说得对,我们总要有个人负起责任来,否则许喻岂不是太可怜。” 时洲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看向车窗外。暮色悄然降临,街灯如繁星亮起,东堰市比清瓷镇要热闹许多,尤其他还生活在清瓷镇下面一个村子里。 他习惯清净,原本以为会不适应,可是此刻怀里抱着稚儿,她在前面开着车,时洲的心,没有哪时像这般平和,如倦鸟归巢,扁舟抵岸。 许泊宁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却原本自家的车位被人给占了,她联系车主,对方态度倒是好,一个劲道歉,只是这会人在外面,赶回来也要两个多小时。 “时洲,要不你抱喻喻先上楼吧,我去地面找停车位,电梯卡你有的吧。” “有。” 地面车位向来紧张,许泊宁转了两圈才停好车,上楼已经是二十分钟的事。 没想到时洲并没有进屋,男人抱着孩子站在入户电梯旁,姿势看着很熟练,许泊宁见了道:“时洲你怎么不进去?” 时洲原本在走神,听到她的声音一愣,回过头来看她,迟疑开口:“门锁密码是多少?” “密码没变。”许泊宁走过去按了几个数字。 910921,时洲的生日。 按到最后一个数字时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正主就站在她身边,窘迫之下开门差点夹到自己的手。 许泊宁听到身后男人闷笑了声,她又羞又恼,心里一阵烦乱,觉得时洲在嘲笑她,说不准还以为她旧情难忘,她恶狠狠扭头瞪他:“你笑什么?” 许泊宁把自己没有修改密码都归咎于自己太懒,毕竟在一起过两年多的时间,又是领过证的夫妻,有点没掰扯干净的地方很正常。 “还是这样莽撞,你慢点。”男人已敛了笑,温和道,“别伤到自己。” 这话刚落,许泊宁立马换了副防备的姿态看他,作为前夫,他的话明显越界了。 许泊宁从没有怀疑过时洲突然回来住的目的,她只是觉得两人就算住在同个屋檐下,除了许喻,还是不要有任何交集得好,像男人这无处释放的温柔,可有可无的关心更是没必要。 时洲心叹口气,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男人整理好心情,方才故作镇定跟在她后面进屋。 他把许喻安顿好从房间里出来,许泊宁正大剌剌翘腿坐在沙发那儿等他。 时洲身量高大,便是此时坐在许泊宁身侧,依然比她视线高些,许泊宁微微歪头看他,递了几张纸过去:“我之前想了想,虽然现在住一起只是权宜之计,但万一因为某些误会闹得太难看,对许喻成长也不利,最好先约法三章。这纸上内容你大概看一下,如果有别的想法可以再补充。” 三四张纸,上面列满了条款,当年两人签离婚协议书也不过这阵仗。 第一条,物业及日常水电费用平摊。 第二条,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入对方卧室。 …… 第五十条,一方需得经过另一方同意,才能带异性朋友回家。 时洲看得仔细,尤其最后一条,许泊宁怀疑他连标点符号都没落下,男人一直沉默着,她解释道:“主要许喻年纪还小,我怕他一时很难理解这些关系,当然如果你要领女朋友回家,我可以带许喻先避开。” 时洲挑眉盯着她半晌,拿起一旁的笔签下自己名字:“我暂时没有这个困扰。” 许泊宁愣了愣,总觉得男人这话意有所指。她笑着对时洲说:“你总要找个的,前两天曹老师给我打电话,她很担心你的感情生活。” 时洲面对她坐着,男人一怔,顿了顿:“我妈说什么?” “无非操心你和许喻。”许泊宁把自己那份协议收好,站起身,“你们既然在飞机上用过餐,我就不准备你们的晚饭。” 她有种预感,今晚大概又要失眠了。 —————————————————————————————————————————————————————————————————————————————————— 第七章 许泊宁知不知道 窗外月朗风清,许泊宁仰面躺在床上,原本床头这面墙挂着她跟时洲的结婚照,现在只剩下颗暗钉留在那儿。 许泊宁自己会难以入睡,没想到事实却是她一觉睡到天亮,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清早她醒来,迷迷糊糊看了看摆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踩着拖鞋下床,客厅里隐约传来窸窣动静。 她没怎么多想打开门,餐厅里正端坐着一大一小,见到她,几乎同时扭过头。 许泊宁总算想起自己已不是独居的事实,揉着凌乱的发,只能尴尬地笑:“早,喻喻都起床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睡得很好,妈妈早安。”许喻咽下嘴里的包子,仰头跟她打招呼。 “早,我熬了粥,还有三丁包,要不要一起来吃。”时洲目光自她身上掠过,男人一怔,表情顿时微妙起来,“泊宁?” -- 第8页 “嗯?”她说,“我不吃了,你们慢慢吃,我一会还要去公司。” 时洲又瞟了眼她,脸颊不觉泛起红晕,欲言又止道:“不是,你先回房间换件衣服吧。” 许泊宁一头雾水,等她人站在更衣镜前才反应过来。女人脑子轰隆一声,懊恼地捂住脸,她睡觉时向来没有穿内衣的习惯,身上衣服又薄,布料被顶得凸起,浑圆的形状看得清清楚楚。 太丢脸了,时洲肯定已经瞧见,她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他又不是没看过。 许泊宁画好妆,躲在房间里磨蹭半天,直等到再不出门就要迟到,才佯装没事取过自己搁在客厅衣帽架上的包。 许喻蹲在地板上玩遥控汽车,时洲正在收拾餐桌,偏身看她:“我白天带喻喻去工作室那边,有东西要整理一下,你晚上想吃什么?” 许泊宁搞不懂男人怎么能这样泰然处之,她隔了会儿才道:“谢谢,不用了,我跟人有约。那个,时洲,昨天协议里有些细节可能没写清楚,工作日我就不回来吃饭,周末的话,我们可以带喻喻出去吃,你看怎么样?” 免得彼此尴尬,若大家都在家里还要分桌吃饭,又显得太过奇葩。 她着急出门,没空跟时洲在这问题上掰扯,似乎听到男人“嗯”声,许泊宁拎着包,在玄关处换上高跟鞋,便匆匆进了电梯。 时洲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许喻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而许泊宁房间门虚虚掩着。他跟许泊宁有约定,男人站在门外看了几眼喊他:“喻喻。” 屋子里还算整齐,当时是全精装现房交付,家具格局基本没变化,毛地毯上散了件真丝睡裙。时洲下意识挪了挪身子,想帮她叠好,还在犹豫的时候,小小的身影忽然向他扑过来。 “爸爸。”许喻手里举着不知从哪拿的相框跑过来,“你看这是你和妈妈的照片。” 时洲垂下头,是他跟许泊宁的婚纱照,两人抵着额,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男人指腹在玻璃面上轻轻划过,又蹭了蹭:“喻喻不要随便乱动妈妈的东西,我们帮妈妈放回去。” 许喻抬头看他:“就那个抽屉里,爸爸,你和妈妈拍照片的时候我在哪儿啊?” “在妈妈肚子里。”时洲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 许喻闻言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咧开嘴冲时洲笑了笑。 许泊宁生理期向来不大准,等发现的时候许喻已经在她肚子里两个月,她原本想着去海岛上拍婚纱照,因为孩子也只有作罢,连蜜月都没能去。 时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男人大概看了看,里面放着不少东西,离婚证、婚戒,他默默关上抽屉。 上午时洲带着许喻去了趟工作室,工作室装修好已有段时日,都是张景帮着前后忙活。 时洲回来特意请他吃饭,张景知道他讲究,主动提出来去“郝厨”:“正好你也许久没过去了。” 他们都是“郝厨”的常客,老板娘亲自出来招待,笑道:“有日子没见,倒是小许来过几次,我也没敢乱上前搭话。” 老板娘并不清楚两人离婚的事,见时洲不吭声,才暗骂自己没有眼见力,上次小许身边的人可不是时洲。 “那你们先坐着,有什么事让服务员告诉我声就行。”老板娘笑道,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张景父母跟曹梅女士是同事,他认识时洲许多年,自己开了家装修公司,时洲才会把工作室交给他。 “回来是为了她?”张景问时洲。 以张景对时洲的了解程度,他若真想跟一个人老死不相往来,连面肯定都不会见。哪还会搬回来再住同个屋檐下,在人面前狂刷存在感。 时洲没否认。 “许泊宁知不知道?” 男人坐在对面摇头,他侧过身,拿了张面纸巾慢条斯理给孩子擦嘴:“不要在孩子面前谈这事。” 张景说:“他还小呢,又听不懂。” 许喻从时洲胳膊间探出头,眨眨眼睛道:“张叔叔,我能听懂,许泊宁是我妈妈的名字,爸爸教过的。” “那喻喻想不想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张景笑着问。 许喻歪头想了会儿。小孩子其实对爸妈分开这事懵懵懂懂,幼儿园在乡下,留守儿童多,平时来接送的基本都是祖辈,很少有爸爸像时洲这样亲力亲为,幼儿园小朋友还曾经羡慕过许喻。 “我比较喜欢和爸爸住。”许喻看了看时洲,“不过爸爸说,如果我不喜欢妈妈,妈妈会很伤心,我们现在就住在一起啊。” 时洲面上讪讪的,不大习惯孩子在旁人面前提起他跟许泊宁的事,他难得对许喻语气重了些:“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乱插嘴,好好吃饭。” ——————————————————————————————————————————————————————————————————————————————————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呀,马上就有新封面啦~可以帮忙投个推荐票或者留言哒,爱你们~ 第八章 既然放不下何必离婚 张景叹了口气:“既然舍不得,那你当初又何必离呢,我怎么听说许泊宁她都有男朋友了,上次李茜跟她吃过回饭,听许泊宁亲口说的。” 李茜是张景交往许多年的女朋友,许泊宁性子外向,即时社交能力强,跟时洲身边人关系都处得不错。在她跟时洲离婚后,还跟李茜保持着联系。 -- 第9页 时洲默然,很难再回忆当初什么心态。 两人草率地由男女朋友变为夫妻,性情其实不如想象得那般合。他当时太过高傲,一直认为在婚姻中付出更多的是自己,所以觉得在许泊宁那儿克制已久,在察觉到她的敷衍后,自尊心受挫,终于忍不住开口向她提了离婚。 “总要经历一回才知道。”时洲唏嘘声道。 张景愕然,似乎不信这话是从时洲嘴里说出,他笑道:“时洲,你还别说,咱俩认识这些年,我几回见你这么焦头烂额,都跟许泊宁有关。” - 虽然许泊宁说过晚上不回来吃饭,时洲仍准备了她爱的油焖大虾。 他跟许喻都不怎么喜欢,这几年时洲发现自己手艺明显生疏,甚至调味料都没把握好度。男人尝口觉得太咸,又重新带着许喻出门去了趟菜场。 不过直到晚上七点多许泊宁都没有回来,多出的那盘大虾都让时洲一人吃了,齁咸齁咸,时洲平日里吃得清淡,就着水才勉强吃下去。 “爸爸,你不吃米饭吗?”许喻好奇地坐在对面看他,瞄了两眼他盘子。时洲问他吃不吃,小孩子讨厌有点海腥味的食物,连连摇头。 许喻生活规律,每天晚上八点前准时上床睡觉,时洲照例给他念故事,白天刚买了套新的绘本《小兔汤姆系列》。 时洲刚念了几句就让许喻打断,他从床上一咕噜爬起,凑过去盯着时洲手上画册道:“爸爸,这儿不对,汤姆在幼儿园里很舍不得爸爸。” 他认识的字并不多,看不懂完整的句子,只是把时洲刚才那句“汤姆在幼儿园门口很舍不得妈妈”给改了。 时洲一时语塞,他摸了摸许喻的脑袋:“妈妈也很爱你。” 许泊宁孕后期吃了不少苦,腰疼得下不来床,就连洗澡上厕所都得要人搀扶着,她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苦,常对着时洲抹眼泪。 她心里应该一直都有怨气,本来她说三十岁后才考虑要宝宝的事。谁知道某个周末去看海上日出,两人都有些激动,他甚至忘记做措施就抱了她,后来虽然反应过来,但还是遗留了颗种子,慢慢在她身体里生根发芽。 许喻趴在时洲膝上歪着头:“爸爸你说过好多次,我记得的,爸爸,我有点想小贝壳他们了,在这儿都没人跟我玩。” 小贝壳是他们在清瓷镇邻居家的孩子,比许喻小几个月,村里幼儿园总共就四五个班,大半小朋友都认识。知道要离开,许喻不高兴了好些天。 “明天爸爸带你去楼下广场那玩。”时洲安抚他,“下半年去新的幼儿园,你也会认识许多小朋友的。” 许喻靠着时洲懵懂点头。 时洲继续念着绘本,他声音不徐不疾,低沉又平缓,比催眠曲还管用,许喻很快扯住他的衣角睡着。 时洲轻轻把衣服从他手心抽出,帮他捻紧被子,站起身看了眼手机。 深夜十点,许泊宁终于从外面回来,她在玄关处换好鞋,将手中饭盒搁到餐桌上,桌子中间摆着三四个菜,看着完全没有动过的迹象。 许泊宁微怔,她晚上跟产品部对接线上活动,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路上在家二十小时便利店打包了份简餐回来准备吃,瞥到大虾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她记得时洲厨艺挺不错的,他以前留学都是自己做饭吃,然而想到她自己之前的话,又生生打住。 许泊宁一扭头便瞧见时洲,男人大概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完全干透,他穿了身简单的白 T 恤、长裤,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坐在沙发上翻着厚厚的彩页书。 “时洲,你怎么还没睡?”许泊宁挪了几步把包搁在架子上,在离他两米开外时停住,觉得别扭又道,“那个我先去洗手。” 她饿得肚子疼,还是一会儿把饭热好,拎到卧室吃算了,顶多把窗户打开散会儿味,要搁时洲以前,肯定受不住,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权利过问她的事。 时洲收起书,抬头喊她道:“泊宁,能坐会儿吗,我有话跟你聊聊。” “嗯?”她疑惑转身,还是慢吞吞坐到椅子上,“什么事情啊?” “关于许喻的。”时洲等她坐下才开口,“当初我们协议离婚,许喻虽然跟了我,但你我毕竟是他父母,对他都有责任,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多抽出些时间多陪陪他。” 许泊宁垂眸看着地板上的纹路,手不觉绞在一处,她道:“我也知道,这两天公司事情比较多,正好是旅游旺季,我已经提前请了年假,等过了这些天,我们带喻喻出去玩两天,不知道你那边到时有没有空?” 之所以用“我们”,那是因为许泊宁自己有自知之明,许喻跟她一起待不了多久就会闹着要时洲。 时洲将书本阖上,笑了下道:“八月二十号之前我都有空的,后面要参加学校的岗前培训。” 许泊宁松口气道:“好。” 刚说完肚子就“咕咕”响了几下,她快速起身,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走开了。 等许泊宁从卧室洗了手出来,发现时洲人正在厨房里开火,桌上两个菜还热腾腾冒着气。许泊宁盯着那升起的,近乎透明的薄雾,眨了眨眼睛。 “先吃吧,虾很快热好。” “我不饿的。”她说,早知道中午就多吃点了。 男人系着她的围裙,上面还有只傻笑的猫图案,围在时洲身上颇有些荒诞,他微挑眉,啼笑皆非地打量眼她的肚子。 -- 第10页 许泊宁欲盖弥彰地挡了挡,转念觉得太过刻意,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突然有点饿了,谢谢你啊时洲,回头饭菜钱我们再另算。” 时洲不愿意再这上面纠结,爽快应下:“好。” 第九章 不要重蹈覆辙 许泊宁默默坐在餐桌前,她背对着时洲,等听到身后清晰的脚步声以及关门声,她才蓦地松了口气。 时洲就是这样,待任何事都如浮云淡薄,在他身上几乎瞧不出局促和为难的情绪。就像早上那会儿,她尴尬地能在地板上抠出个洞来,男人只不过轻飘飘提醒了她句。 说好听点沉稳,其实男人骨子里还是比较淡漠一个人,跟时洲在一起,总能衬得她冲动又暴躁。 许泊宁吃完夜宵,把餐具收拾好,才发现厨房已经让男人重新理过,乱七八糟的刀具归整好,盘子规规矩矩摆在沥水架上,没有一丁点水渍。 她心情忽然一下变得糟糕,凭什么两人都已经分开了,自己还要受他影响,这些东西可都是她后来重新买的,他有什么权利按着他的喜好做事。 水流开得极大,许泊宁泄愤似的将碗盘刷洗干净,料理台上水溅得到处都是,不但如此,连她身上都湿了大片。 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她甩开塑胶手套,冷水冲了下脸,总算稍微冷静下来,发觉自己还是太幼稚。 许泊宁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半晌,看着被弄得杯盘狼藉的料理台,她自嘲声,又将台子上水珠擦干。 客厅里留了盏夜灯,给许喻夜里上厕所用的,时洲虽然对许喻溺爱,但许喻自理能力还算不错。 许泊宁蹑手蹑脚看了眼睡着的许喻,许喻眉眼很像时洲,连头顶两个旋都遗传了他,他唯一像自己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鼻子,许泊宁俯身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小孩子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从浴室里出来,赤脚走在地毯上,拿过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半蹲在那儿给周盼发信息。 许泊宁:盼盼,问你个问题?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 周盼:嗯? 许泊宁:你说同前夫住在一起,该怎么保持风度,或者说,怎么让自己不那么暴躁?刚才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很想揍时洲一顿。 周盼:……我以为你要问我,跟前夫干柴烈火,死灰复燃该怎么办? 许泊宁:滚。 周盼:那时洲哪里惹到你了? 许泊宁愣愣盯着手机,很久都没有回复周盼,直至手机屏幕渐渐黯淡下去。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许泊宁披了外套,拉开门,男人正站在她门外,手中捧着叠好的衣服:“下午收衣服时,喻喻帮着拿,弄混了,我这会儿才看到。” “谢谢。”许泊宁从他手中接过,轻声道了句晚安就要把门掩上。 时洲伸手挡了挡,许泊宁愕然抬头,恰对上他的眼睛。男人那一瞬间的表情,深沉又似乎蕴含着绵绵温柔,她突然有些看不懂,然而仅仅片刻,他已经恢复平静抿唇道:“晚安。” 许泊宁也就这个时候才肯承认,她心底是恨时洲的,她这辈子没遭受过什么挫折,诸事要强,偏偏在时洲这里摔得鼻青脸肿。 想当初公司去校招,在一干灰头土脸的男生中间,独许泊宁画着淡淡的妆,明艳动人,而且她的专业技能,足以将大部分同学碾压。公司招聘主管同样是名女性,甚至在录取后私下跟她道歉:“抱歉许泊宁,开始我还当你来应聘程序员鼓励师来着,你比他们都厉害,我很看好你。” 许泊宁同对方相视一笑:“他们男生能做的,我们自然也能,还能做得更好。” 她天生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努力又上进,就算因为怀孕被迫断层,也没甘心安静地居于一隅。 可是后来,是时洲先选择抛弃的她。 她深吸口气,手背抹了下眼,爬上床重新打开手机。 许泊宁:没有,我就觉得别扭,没事了,你早点儿睡吧。 周盼:许泊宁,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对时洲旧情难忘呢?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事是在玩火,你自己都说你俩不合适,就是再来一回,无非重蹈覆辙的多,趁早打住吧。走都走出来了,再往后头跳作甚,又不是脑子有坑。 周盼直接发了很长的一段语音过来,她太了解许泊宁了,很快瞧出症结所在。 许泊宁怔了一秒,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 等过两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许泊宁跟韩尧说了自己将要休年假带孩子出去玩的事。 韩尧笑着看向她说:“要不然我也请假好了,我们认识以来除了公司团建,还没一起出去玩过呢,你们去哪里转转?你放心,我可会带孩子的,我表姐家那小子常黏着我。” 两人自从上次那吻后,感情进展神速,果然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身体接触,会促使多巴胺分泌,不说爱不爱,起码双方都有好感。 许泊宁摇摇头,没答应:“下次吧,我们就去周边古镇转转,而且……许喻他爸爸也会一起去。” 韩尧大概没想到,脸上笑意淡去,呆了好会儿才讷讷道:“你们都离婚了,还这样同游不太好吧。” 许泊宁并不想刻意瞒着他,他此刻这态度,自己前夫搬回来住的事,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想了想轻声回:“在许喻这边,我不可能跟他断得完全干净,但我和他的关系,仅限于此而已。” -- 第11页 “那好吧。”韩尧勉强应下,“你得记得你是有男朋友的人,别搞得你们才像一家三口,倒把我排除在外。” 韩尧性子直爽,不像时洲那样藏在心里,跟他处着确实没什么负担,非常轻松,不用想东想西。许泊宁暗自懊恼,怎么又想起时洲了,她最近早出晚归,不管时洲有没有给她留饭,她也没吃过。 她笑了笑:“知道,我有数的。” ——————————————————————————————————————————————————————————————————————————————————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哒,爱你们~新封面好喜欢呀~ 第十章 戳到心肺管子 许泊宁连续加班几天,到周五的时候好容易能准点走人,韩尧他们产品部门还依旧要忙,她给韩尧发了个信息,自己便打卡下班。 回到家里,时洲和许喻父子俩头靠在一处举着手机,似乎在跟什么人视频。 听到动静,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时洲抬起头:“回来了。” 许喻紧跟着他喊了声“妈妈”。 许泊宁顺手将包挂好,笑道:“嗯,今天不用加班,喻喻好,妈妈去洗个手来抱你。” “是泊宁吗?”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女声,曹梅女士的。许泊宁虽然已经不是她儿媳,但该有的礼貌还得有,她走过去,时洲把手机屏幕偏了偏:“曹老师好。” 时洲单手搂着许喻,坐在母子两人中间,这姿势使得许泊宁离时洲极近,她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浅浅的清香,她不自在挪挪身子。 “刚才我还跟时洲说呢,明天不是时洲他爸生日么,晚上在家吃个便饭,泊宁一起来吧。”曹梅背靠着沙发笑说。 许泊宁摇摇头,正要拒绝。时洲突然问她:“明天你要不要加班,我给喻喻联系了围棋老师,明天上午去试听。” “不用加班的。”许泊宁看眼许喻,顿了顿道:“我跟你们去,晚上吃饭你和喻喻回去就好。阿姨,我下次再拜访您。” 一番话疏离又客套,她既然都这么说,曹梅也没有勉强。 许泊宁几乎对许喻的事一无所知,她小时候跟着祖父学过一段时间围棋,自认为棋艺还算不错,晚饭后特意翻了棋具出来,唤小朋友:“喻喻喜欢围棋?” 许喻点头,她落了几字,刚想教他辨别什么是“棋子的气”,时洲却俯身看了看道:“他知道的,喻喻是业余二段,你我都不一定能赢过他。” 许泊宁顿时语塞:“许喻年纪还小才五岁,正是爱玩的时候,没必要‘鸡娃’。” 她看公司有些同事,恨不得孩子全能,丁大点的孩子,周一到周末每天课满,活得比成年人还辛苦。 “之前没上过辅导班,我闲着教了他点,这孩子天赋还算不错,自己愿意学,当个兴趣也行。”时洲道。 许泊宁没再反驳。她跟许喻对弈了一局,果然靠着自己以前那点知识完全不是许喻的对手,数十个来回后,许泊宁已无子可落。 总觉得有些丢人,尤其时洲全程在旁围观着。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许喻在围棋上的确有点悟性,而且他年纪尚小做得住,心态也稳。这么一想,许泊宁顿时抛去不快,只剩下替儿子高兴的份。 辅导班是时洲一早联系好的,他并没有刻意把许喻往职业选手上培养,老师业余七段,曾拿过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冠军。 时洲没有车,下午许泊宁送父子俩去曹梅那边,路上她想了想:“时洲你也该买辆车,在东堰市这边出行总归是方便点。” 许泊宁舍不得许喻跟着他挤地铁,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嗯。”时洲应了声,“最近有时间我去看看。” 许泊宁没将车开进小区,在外面停好车:“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到时提前告诉我,我来接你们。” “妈妈不来奶奶家吗?”许喻忽然开口,指着时洲手上的蛋糕,“一起吃蛋糕。” 许泊宁没答话,时洲揽着许喻:“既然都来了,就顺便吃个饭吧,回头吃完饭,我们一起走,省得你来回跑。” 许泊宁抿着唇,低头看向儿子稚嫩的脸蛋,终究没能拒绝他。 时洲在前面一手牵着许喻,一手拎着蛋糕,幸好许喻没有想牵着许泊宁的心思,否则乍看像一家三口,她怕是会窘迫得落荒而逃。 她慢吞吞跟在父子俩后面进了院子,曹梅女士看到许泊宁,脸上半点讶异都没,她笑着将他们迎进来:“外面热,快进屋吧,你爸在楼上书房接电话,这会儿有个学生找他改论文,我让顾阿姨晚点开饭。” 许泊宁浑身都不自在,时洲在那儿陪曹梅讲话,许喻蹲在儿童区域玩积木。看得出时家对许喻很上心,特意在一楼弄了个游戏区,连室内滑梯都有。 她心不在焉盯着电视上的新闻频道,耳边时不时传来他们母子二人说话的声音。 “时洲,我们李院长那儿说要给你介绍个姑娘……” “妈。” 许泊宁叹口气,觉得自己或者不该坐在这儿,她斟酌片刻站起身,借着尿遁避开。 母子俩的话题几乎瞬间停止,时洲扭头看着许泊宁的身影,不赞同看了眼曹梅:“妈,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 第12页 “时洲,我和你爸对你向来管得不多,但不表示我们不关心你。我看就泊宁不明白你的想法,或者不想给你回应。上次我试探说了两句,她完全没有要接我话的意思。” “我知道。”时洲点头。 她爱憎分明,脾气又倔,当时肯定恨透了自己。 “依我看来,这个姑娘你见见也没什么,你身边总要有个陪着的,就是谈不成,交个朋友也好。” 时洲远远看向专心致志搭建着高楼的许喻:“妈,不用,我现在有喻喻陪着就够了。” “喻喻总会长大,等你到了我和你爸这年纪才知道身边人的重要性,况且泊宁她新交了男朋友,我看着她应该有再婚的打算。” 时洲面色微僵,像被人戳到了心肺管子,没有说话。 曹梅瞧见儿子的脸色,有些舍不得,实在不好再多说什么,她站起身:“我去厨房帮顾阿姨的忙。” 许泊宁躲了好会儿才从洗手间出来,曹梅女士已经不在那儿。倒是时洲坐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看她,她摸着头呵呵干笑两声:“那什么,刚才曹老师跟你说的话,作为前妻,我在旁边也不方便听,不是么?” 时洲目光定定留在许泊宁身上片刻,笑了下:“嗯,是不方便。” 话里阴阳怪气的。 ————————————————————————————————————————— 第十一章 试探 许泊宁神烦时洲这老神在在的淡定模样,搞得别人都跟傻子似的,她忍不住在心中直翻了好几个白眼。 恰好时保宗从楼梯走下,许泊宁绕过时洲不再看他:“时老师,生日快乐。” 时保宗在高校里教书,向来对待学术严谨,跟着他的几个研究生都怵他,不过他在家里倒是丝毫没有严肃的架子,卷卷衬衣袖子道:“泊宁,谢谢你,有日子没见了。” 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很爱张扬,许泊宁还是吃饭那会儿才知道今天是时保宗六十岁的整生日。她空手来蹭吃蹭喝毕竟不大好,便站起身端着饮料杯又敬时保宗:“时老师,我也没有带什么礼物来……祝您安宁健康,桃李满天下。” “人到了就行,我只要你们小辈好好的,其他都是虚的。”时保宗笑着回她。 连时老师都这样,许泊宁若有所思瞥过时洲,男人侧着身,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一顿饭结束四个大人没怎么说话,时保宗吹灭许愿蜡烛,几个大人意思意思各尝了尝,曹梅和时保宗各自忙去。 时洲最后给许喻切了小块,小朋友吃完眼巴巴看着时洲。 小孩子都喜爱甜食,在许喻三岁以前,时洲一直尽量避免让他接触这些。不过后来进入幼儿园,老师有时候会送他们些糖果作为奖励,即使时洲再怎么注意,许喻还是长了颗蛀牙。 就算时洲再疼许喻,他还是低头看眼男孩,坚定地摇摇头。 许喻见不成,又扭头去看许泊宁,小孩察言观色的本事半点都不比大人弱。许泊宁嘴硬心软,因为不怎么在他身边,待他又不免心怀愧疚,张嘴就答应:“那喻喻就再吃一口,让爸爸给你切小点。” 话音刚落。 “不行。”时洲却断然否决。 他这样直接,许泊宁面上顿时有些不好看,女人默默瞅了他眼,只得蹲下身去哄许喻:“喻喻我们今天就算了……” 时洲站着,看向温和跟孩子说话的女人,他忍不住捏了下鼻根,兀自叹息道:“只能一小口,喻喻吃完记得自己去刷牙。” 这样反复,要不是在时洲父母家,许泊宁真就想骂他了,她没吭声,倒是许喻感受到大人间的剑拔弩张,直摇头:“爸爸,我不吃了,我现在就去刷牙。” 小家伙颠颠跑开。 “我去跟曹老师他们打个招呼,我要回家。”许泊宁不想搭理时洲,说了句便径直走开。 回去的路上气压有些低,时洲试图同许泊宁讲话,但女人除了“嗯,哦”,不肯再给任何回应。 以前刚认识时许泊宁可不是这样的,她几乎对时洲无话不说,只不过后面两人渐渐交流少了,她其实并不善于冷战,但时洲明显精于此道。现在许泊宁这副抿着唇,倨傲的神情,倒是和后座那人如出一辙。 时洲心里不好受,男人斟酌半天都没能让许泊宁多说几个字。他本身嘴拙,这会儿绞尽脑汁找话题,让许泊宁觉得莫名其妙。她透过后视镜看眼许喻,刻意缓了语气道:“时洲,你究竟有什么话能直说吗,一味支支吾吾真的很难让人跟你沟通。” 这话三年前许泊宁就想送给时洲,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反正现在两人只是纯粹的室友的关系,不用忌讳太多。 “你是不是生气了?” 许泊宁微愣,不太懂时洲说这话的意思,许喻左右看看两个大人,嫩生嫩气道:“妈妈你不要生气,我回去把乐高借给你玩。” 时洲可真会抓着人的软肋。 “妈妈没有生气。”她哑然失笑。 回家安顿好许喻,时洲被许泊宁堵在了客厅。 女人双手抱胸,踩着拖鞋抬头睨他,嘴角讽刺笑意明显:“时洲,你到底搞什么鬼,我没空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是,今天我本来是有点不舒服,你当着孩子半点不给我留面子。但是后来我也想通了,你是为了喻喻好,至于我生不生气,我觉得不在你的操心范围。” -- 第13页 她比时洲矮了近一头,气势上不免落人下风,且觉得倍感压力,时洲缄默许久,直至许泊宁将要失去耐性,男人才开口:“对不起,是我说话欠考虑。” 这话虽然令许泊宁吃惊,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至于她害怕时洲说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弄清楚,或者就像曹梅对时洲说的那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多大点的事,我原谅你。”许泊宁摆手,又笑着对时洲挑眉,“我下午听曹老师那意思,这是已经有合适的对象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约人出来见一面?” 许泊宁这姑娘很聪明,时洲看着她,一时也分辨不出她是不是有故意试探的迹象,他摩挲了下指腹,笑道:“就最近吧,等我们带许喻从古镇回来。” “挺好的。”许泊宁煞有其事点头,“要真合适的话,你也别挑三拣四,说来你年纪也不小,来年就奔四,难怪曹老师着急。咱各自找个,指不定以后还能凑成一桌打麻将,喻喻长大在旁边帮我们端茶倒水。” 时洲蹙了瞬眉,很快又恢复温和无害的模样:“那也是以后的事。” “想想也行啊,不早了,我回房去了,你也早点洗漱休息吧。” 说实话,许泊宁还真怕刚刚时洲讲出什么不恰当的言语,主要曹老师和时老师表现得太过明显,就差明着劝他们复合。 不过也许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时洲并不知情。 当年刚离婚,许泊宁心有不甘自己被人甩了,不是没幻想过时洲跪在她跟前痛哭流涕,恳求她复婚的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滑稽又可笑,暂且不论时洲做不出来这事,就是他做了,她也没有吃回头草的打算。 太累了。 —————————————————————————————————————————————————————————————————————————————————— 第十二章 同游 许泊宁觉得,现在唯一能让自己暂时忍耐着时洲的,只有许喻了。 但仅仅暂时的而已,就算是为了许喻,长期让她跟时洲住在同个屋檐下,她也没法做到。可惜她拿不出那么多钱,时洲更不用说,他那点钱肯定都砸工作室里。许齐元那儿倒是有,不过许泊宁知道他肯定不会给。 平心而论,田卫方和许齐元除了对时洲的工作稍有怨言,在其他方面对时洲这个前女婿印象还算不错。 时洲在她父母面前素来谦逊,尤其他在许喻姓氏上的让步,让许齐元极其欣慰,听说在外头饭局上还曾四处夸耀他家姑娘驯夫有一套。毕竟周围大多数人思想还留在旧时候,像时洲这样没确定二胎,轻易同意的情况也少。 他又人模人样,天生的衣服架子,田卫方很满意他的长相。连许喻小时候田卫方推着他在小区里散步,大家都夸宝宝生得俊俏。 至于韩尧,许泊宁家里一直不怎么同意,总觉得个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跟离异有娃的女人谈恋爱是别有用心。 “妈,你说他图我什么呢?图色我不介意,都是相互的。图财么……您问问您老公愿不愿意现在分我点,我穷得连想换车都要考虑好久。”许泊宁房门并没有关,手机摊在床上开着免提,一身睡衣在那儿涂脚指甲油。 时洲坐在客厅里看手机,闻言侧身往许泊宁卧室瞥了眼。 田卫方说不过她,便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你二姨前儿给你介绍的对象,我觉得去看眼,多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许泊宁笑了声:“妈,你就别操那个心了,我爸回来没,我喊喻喻跟你说话。” “喻喻?喻喻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最近的事,明天我们要去周塘古镇,等过两天跟你碰面再细说。” 许喻跟许泊宁都不熟,更别说田卫方了,小孩子过来礼貌地喊了声“奶奶”就没什么话讲。田卫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不见得多乐意。 “那跟奶奶拜拜。”许泊宁看她妈讨好半天也不见什么效果,开口道。 许喻很快跑出去,田卫方向许泊宁感慨道:“你看喻喻,都不跟我亲近,还是他那边爷爷奶奶亲。你自己说,哪有你这样当妈的,人妈妈离婚都抢着要孩子,你倒好……” “妈。” “好了,好了,我不提了,提了你也不会听的。”田卫方道,许泊宁自小到大便是个极有主意的。 许泊宁心虚地没说话,她妈这会儿还并不知道时洲也在屋子里的事。 等甲油干透她才慢吞吞下床,时洲应该把刚才话都听了进去,不过许泊宁并不想顾忌着他。 “还有东西要我帮忙收拾的吗?”时洲把他和许喻的衣服都整理好搁在客厅的行李箱里。 时洲摇头,看着她忽然开口又道:“你想要换车?下次不然一起去看看?” “不了,我哪有闲钱啊,就随口跟我妈那么一说。”她干笑两声,“难不成你要顺便连我的一起付了。” 她胡乱掰扯而已,不想时洲沉思几秒,回她道:“也可以,之前得了个奖,奖金还可以。” 她对他的奖项没有丁点兴趣。 而时洲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他这样郑重其事,倒让许泊宁觉得汗颜:“我乱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你有钱的话还是省着点存起来,你先给我一半钱也行,咱俩这样住着也不是办法。” -- 第14页 时洲便没有再提。 - 次日吃完午饭,三人从东堰市出发,时洲开的车。路上因为怕许喻坐久车不舒服,他几乎每个服务区都会停留会儿。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愣是开了近四小时。 等到周塘镇上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服务员贴心地问他们有没有自家会员,可以免费赠送两晚双人自助餐。 许泊宁刚要说没有,时洲却已经直接报出了她的号码,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来过周塘古镇,住的也是这家酒店。 天虽然还亮着,但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镇上夏季有灯会嘉年华,周围色彩斑斓的灯渐渐亮起。 那天原定好的行程,中途却因为许泊宁公司电话而戛然而止。晚上古镇还有许泊宁心念着的灯会,她当时遗憾万分,对时洲说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来玩一回。 她说那话的时候,决计想不到再次站到这里已经是五年之后。而且她跟时洲的关系,比陌生人其实还僵硬些。 她那声叹息恰让时洲给听到,男人牵着许喻偏头看她,抿唇道:“回酒店吃饭吧。” 许喻腾出只手主动去拉许泊宁,许泊宁愣了半拍,看眼站在许喻左侧的时洲,还是乖乖任由他拽着。 这一路走过去,看这一家三口,男俊女美,小孩也生得伶俐可爱。 只不过这一家三口要了两间房。 许泊宁最近跟许喻的关系稍微好了点儿,跟时洲有很大的关系,男人把每晚睡前故事的事交给了她,许喻甚至没有怎么反对。 许泊宁跟许喻站在 805 客房门前,许喻扯着时洲 T 恤,让他再三保证:“爸爸,一会儿要是我睡着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抱我,我想跟你睡。” 许泊宁对这话已形成免疫,并不像开始那般难过。时洲半蹲下身跟他拉钩,小朋友才同许泊宁进去。 她念了两本书许喻就睡着,正要出门去喊时洲,外面门铃响了声,他人已经过来:“睡着了?我想着也差不多到时间。” 许泊宁点头,侧过身让时洲进房间。许喻虽然五岁多,但身高已有 123 公分,四十多斤的体重,她根本抱不动他。 时洲踏进屋子没多久,许泊宁手机便响了下,她怕惊吓到许喻连忙接起,连视频是谁拨来的都没注意。 “许泊宁,我来查岗了。”男人欢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许泊宁听到韩尧话惊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她忙示意时洲,让他先避一避,可他像压根没看懂她的意思。 第十三章 能不能把朋友圈对我可见 时洲甚至在床沿坐下,一副还有事的模样,许泊宁冲他挤眉弄眼,男人完全不看她。许泊宁只得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冲他“嘘”声,她拿着手机挪了两步,这才看向韩尧。 “今天不用加班?产品部门不忙么?” “嗯,怎这么久才说话啊,许泊宁,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瞒着我做什么坏事了?”韩尧正在家里打游戏,还依稀能瞧见书桌电脑上的游戏界面,他举着手机笑问她。 许泊宁心虚地瞥眼时洲,男人低头看着许喻,半边面容挡在阴影中,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既然都这么不要脸听墙角,许泊宁虽然膈应,又碍着韩尧不好当下发作,只能比他还厚着脸皮,当做他不存在。 “没有,刚拿衣服准备去洗了睡,你正好打过来,手滑了,差点没把我手机摔坏。” “摔坏了我重新送你一个,你前夫呢?你可要离他远一点。” “知道的,他带着孩子住在隔壁客房。”话说出口,许泊宁自己都觉得别扭,她不自在挪开眼,恰碰上时洲的。 男人轻抿唇,无声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神清澈又幽深,她似乎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许泊宁一度很喜欢时洲的眼睛,每每被他那样温柔望着,亲吻着的时候,她都觉自己心里有个人儿,快活得想跳舞。 她不觉舔了下唇,心中一慌,试图遮掩这片刻的失神:“韩尧,我一会儿准备洗澡,你打游戏也别太晚了,早点睡吧。” “不去不去,你洗你的,视频搁旁边开着就行。” 许泊宁嘴角抽搐了下,笑着骂他:“快滚吧你。” “我说真的,许泊宁,你下次别单独和你那前夫出去了行不,说实话,我是真的是很介意。”韩尧道,“况且他个老男人肯定没我厉害,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话越说越歪,许泊宁不想这会儿跟韩尧扯嘴皮子,忙道:“好了,不扯了,我先挂了。” “那你亲我一下。” 许泊宁没法,敷衍地嘟了嘟嘴,跟小男人在一块儿,就这点不好,太腻歪了,不过大多数时候,许泊宁都愿意配合他。 她挂断电话。 时洲像发现新大陆般若有所思地瞧她,许泊宁心里憋着股气,瞬间变了脸瞪他:“时洲,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是让你先避开么?” 男人没有说话,破天荒问了她个逾矩的问题:“许泊宁,你现在过得是不是挺开心?” 那样鲜活,无虑,就像他刚遇到她那会儿。他性子沉闷,就是曹梅女士都没想到,是时洲主动问许泊宁要的电话号码。 两人婚后那段日子并不多愉快,如今离了他,她似乎过得很不错。时洲知道自己此刻嫉妒得发狂,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能说,男人下颚紧了紧。 -- 第15页 许泊宁靠着酒店里的办公桌,一头雾水:“嗯?当然开心啊,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事?”时洲已俯身去抱许喻,“出来玩不要太辛苦,明天也不用早起床,九点多去餐厅就行。” 他把怀里孩子掖了掖,时洲看着虽然瘦,但男人非常自律,褪去衣服该有料的地方半分不少,许喻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这会儿男人的脚步却异常沉重。 就这事?值得他在这里听她打情骂俏半天? 许泊宁有点无语。 可她又隐约觉得,时洲的状态不太对,好歹跟他在一起两年多,她对这人还是有几分了解。 刚才他那话,已不仅仅超出了离婚夫妻的范畴,许泊宁盯着时洲离开的背影,仿佛要从他高大修长的身躯里瞧出些端倪。 在男人腾出只手去开门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抬手摸了摸鼻尖喊他:“时洲,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回来东堰市?” 时洲抱着许喻去而复返,男人小心翼翼把孩子安置在她床上,扭头看她:“许泊宁,你能不能重新把微信朋友圈对我可见?” 触不及防的,许泊宁站在那儿怔怔看他,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生完许喻后她患上了轻微的产后抑郁症,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总觉得事事都不顺心,有股气堵着宣泄不出来,时洲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她的垃圾桶。 她完全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朋友圈转发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把自己塑造成个悲惨的新手妈妈,甚至指桑骂槐讽刺时洲。为了不让家里乱担心,这些个状态,只对他一人可见。 而时洲看到这些从没有动怒,他耐着性子陪她度过那一两个月,告诉她无论什么都可以跟他说。 男人不善言辞,却是个极好的倾听者,只不过当初许泊宁把他的话当了真。 时洲默默递了张纸巾过来,许泊宁接过,拭去眼角的泪珠,她眸子里还闪着泪花儿,偏头笑道:“好啊,这算多大点的事,不过时洲,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动了动唇:“一半为了许喻。” 另一半,时洲不肯说。 许泊宁仰头看他,忽然失去了深究的欲望,她点头:“我知道了。” 她说到做到,当下就给时洲重新开放了权限,并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了眼:“你们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 身边小儿熟睡着,时洲几乎一夜都没有阖眼。 许泊宁还有个工作号,只谈与工作有关的事情。这个号的朋友圈很杂很乱,几乎什么零星的事情都会一股脑塞进去。 他翻遍了她的朋友圈,这缺失的三年,她站在东堰市标志的建筑下面拍过照,跟她那个闺蜜周盼约着出门吃饭、看电影,加班至深夜回家将车停在路边买烧烤,还有那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明明乏善可陈,却看得时洲眼圈微微发红,他轻叹口气,退出微信。 —————————————————————————————————————————————————————————————————————————————————— 第十四章 你是不是想跟我重归于好 时洲是个内敛且理智,不擅于将爱搁在嘴边的男人,就算两人水乳交融,兴致正浓的时候,他最多也只是拥着许泊宁轻轻喊她宝贝。 那时候许泊宁能读懂男人眼底的温柔和他的珍视,韩尧有点说错了,别的她不清楚,但时洲这个老男人在性事上对极了她的胃口。 像他那样温雅斯文的人,很难想象他在床上还有强势的一面,动作虽重却不粗暴,极大满足了她的幻想,轻易就能让人着迷。导致许泊宁离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看着她跟时洲的结婚照自慰。 后来她在某个夜里哭着醒来,身体上的发泄就如同望梅止渴,她告诉自己得戒了他,不能再被他影响,许泊宁将两人所有的合照都收了起来,朋友圈和他有关的一切也删得干净。 她曾经以为自己捡到宝,她信任时洲如许齐元和田卫方。所以许泊宁同时洲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暴露在男人面前。有段时间,她觉得两人的婚姻没有那么和谐,她极重面子,连最好的朋友都不好意思去开口倾诉。 其实自从时洲回来以后,男人一直没有掩藏过自己的心。许泊宁最初的确不解,就像她对时洲肯回来在大学任职十分诧异。 他说一半为了许喻,另一半,男人不肯明说,不是许泊宁自作多情,那瞬间,她隐约从他唇齿间读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敢再细想,说实话,这段日子以来,她因为时洲回来的关系,已经失眠过许多次,她不想再为时洲而劳神了。 对许泊宁来说,时洲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杀不了人,但是疼。那种痛楚,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翌日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济,在酒店餐厅吃早餐的时候,许喻蹭在时洲身上跟他说悄悄话:“爸爸,我刚才看到妈妈也在打哈欠呢,妈妈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在想工作的事没有睡好?” 孩子嗓门大,他自以为很小声,其实许泊宁坐在对面听得清清楚楚。她跟时洲对看眼,男人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她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 周塘镇夜里下了场雨,青石板还没有完全干透,许泊宁穿着高跟鞋走在父子俩后面,刻意离远了些。她心不在焉看着身旁古宅门楣上的“大夫第”几字,忽然脚下一滑,踉跄着往后倒去,她疼得呲牙咧嘴喊了声,忙一手扶住墙爬起来。 -- 第16页 时洲和许喻听到她的声音,匆匆回头跑过来。 “怎么了?”时洲问她。 许泊宁靠着墙,抬起一条腿试图把高跟鞋系在脚踝的细长带子解开:“脚崴了,能不能歇会儿再去坐船?” 时洲闻言,一言不发蹲下身,男人温热的指尖刚触上她的肌肤,许泊宁浑身激灵畏缩了下,试图收回脚。 “别乱动。”时洲低头认真看着,女人皮肤薄嫩,稍微磕碰了都会留下明显印子,他指腹掠过那透着血丝的脚踝,“有些肿了,先回酒店找冰敷一下,坐船的事回头再说,还能走吗?” 许泊宁赶紧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那一下,像被时洲给调戏了。 时洲拎着她的鞋子站起身:“鞋跟太高,光脚地上又都是石砖,我背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的。”她拒绝得干脆,光脚站在地上,刚踩过去就“哎呦”呻吟了声。 时洲扶住她,帮她把另只鞋也脱了,男人在她面前低下身:“别逞强,上来吧,我带你回去,总不能让喻喻跟着在这晒太阳。” 许泊宁看了看许喻,小孩正一脸担忧地望她。 她心想背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何况从这里到酒店还有几百米。许泊宁不想跟自己过不去,跳着脚过去趴到了男人背上。时洲手规矩地搁在她小腿附近,颠了颠背,稳住她的身子。 “许泊宁?” “嗯?” “你是不是胖了?” 无论女人到什么年纪,都厌恶别人对自己的身材指手画脚,尤其许泊宁这种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她冷了脸:“……背不动就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时洲步子走得很稳,还时不时叮嘱走在前面的许喻一两句,女人发落在他颈间,他不自在地摇了摇头:“挺好的这样,有段时间你太瘦。” 时洲是个生理需求极为正常的男人,像他正值盛年,几年没有碰过女人,此刻她伏在自己肩头,沁香窜入鼻尖,他竟就那样起了反应,还好身上 T 恤还能稍微遮掩一二。 男人有些羞赧于自己的性饥渴,只能尽量稳住呼吸,不让人查出端倪。 许泊宁笑了笑:“时洲,你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会误会你怀念过去,想跟我重归于好。” 时洲步子未停,他脸色不怎么好,沉默片刻偏了下头,因为不想让许喻听见,声音极低道:“你有男朋友了不是么?” 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许泊宁脸色一僵,说:“时洲,这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时洲“嗯”了声 ,并不打算跟她解释。 许泊宁蹙起眉,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同样压低了嗓音:“那你也赶紧找个呗。” 四个人凑一起打麻将么? 时洲比较想跟她再生个孩子,打麻将一桌正好,要她不想生,三人斗地主也行。 - 时洲问酒店要来了冰块,用毛巾裹着帮她敷在脚踝附近,许泊宁坐在床上,双腿平展着:“我自己来吧。” 时洲动了动喉结,盯着她修长又笔直的腿没有再坚持。 许泊宁说完又对许喻道:“今天妈妈恐怕不能陪你去坐船,一会儿你跟爸爸去好不好?” 许喻扭头看时洲,时洲正拿着纸巾擦手:“也不急于这一时,后天不是才回去,等明天看看你的情况。小孩子并不多在乎那些,我过会陪他去一楼那游乐场玩。” —————————————————————————————————————————————————————————————————————————————————— 第十五章 夜不归宿 许泊宁不想扫兴,但她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稍微动一下都觉得疼。 时洲带着许喻去了楼下,许泊宁反而松了口气,她闲着无事窝在酒店客房里翻手机。 二表姐唐余更新了条朋友圈,许泊宁原本没有在意,顺手点赞后便打算划过。 直到她瞥到上面的字,叶酸片。 许泊宁认识这东西,她怀孕的时候,时洲做了许多攻略,叶酸能预防胎儿神经管畸形,在孕早期她也吃过一段时间,听说不少人在备孕期就会开始服用。 不过无论哪种情况,似乎都跟唐余扯不上关系,许泊宁记得唐余比自己大八岁,女儿都十来岁了。 这难不成是打算二胎的节奏?上个月家里聚会吃饭的时候,似乎没有听他们提过。许泊宁心想这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她生了许喻一个都没信心当好母亲,人家都准备二胎了。但许泊宁跟唐余年纪差距大,也不算多熟悉,没有私下去问她。 时洲父子俩没多久从外面回来,时洲手上拎了个半透明的袋子,里面是双编织凉鞋,带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大概是从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粉红淡黄相间的颜色,看着又土又廉价。 许泊宁嫌弃地皱了皱眉,不知道男人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 时洲却把袋子往她这儿递了递:“没买到别的鞋,你这两天还是别穿你那个高跟鞋了,先拿它应付应付。” 因为来周塘镇是时洲开的车,许泊宁连平底鞋都没有带。 许泊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时洲和许喻,一大一小正同时望着她,许泊宁好歹算个生活精致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穿这么社死的鞋子。 -- 第17页 “谢谢,不用了,我穿酒店拖鞋就行。”她拒绝道。 时洲将袋子放下:“拖鞋鞋底不防滑。” “妈妈不喜欢吗?这是我和爸爸一起选的,我最喜欢红色了,爸爸也觉得很好看。” 许泊宁纳闷地睨了时洲眼,她能理解小孩子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但时洲这种谜之审美是怎么回事?她瞧着男人自己平日里穿着得体,也不像啊。 她脸上挂着笑哄骗孩子:“喻喻,妈妈穿自己的鞋子就行,你选的这双等回去了妈妈再穿。” 许泊宁在这上面很坚持。 不过她很快就自己打了脸,一晚过去,脚踝已经消了肿,勉强能下地走会儿路。可是还没有痊愈,她那细跟鞋穿着很不舒服,在屋里走了两三分钟,实在忍不了,她把扔在角落里的袋子扒拉出来。 时洲他们在一楼大厅等她,男人低头看见她的鞋,许泊宁拘谨地往后缩着脚趾,嫩葱一般的脚趾蜷起,时洲眸色黯了黯。 他什么都没有说。 船自河中缓缓驶过,船娘哼着当地小调,许泊宁看着这座已有上千年的古镇,心意外地慢慢平静下来。 连时洲说拍张合照她都没有拒绝,许喻坐在中间,时洲跟许泊宁一左一右贴着他的肩膀,三人都笑得很开心。只是下船时,时洲先抱着许喻到岸边,转而把手递给许泊宁要扶她,却让她侧身避开了去。 - 从周塘镇回来第一晚,许泊宁险些夜不归宿。 韩尧约她去一家法国餐厅,在他家附近。灯光柔和,气氛暧昧,许泊宁喝了两杯红酒,头开始发懵,晕乎乎的,酒精上头,要不是还保留了丝理智,怕是在车上就能脱光衣物。 热吻过去,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韩尧抵着她的额轻声道:“许泊宁,不然去我家吧,两分钟就到了。” 他这是在邀请,许泊宁能听懂,她迟疑了几秒,正要答应,手机却突然响起。 时洲发来的视频请求,男人虽然心思不纯,却几乎不会主动打扰她。许泊宁看眼坐在驾驶座的韩尧,稍微侧过身挂断视频:“韩尧,我得回去,我车就停那儿,我自己喊个车回去好了。” “谁打来的啊?” “我儿子,可能找我有事。” “哦。”韩尧失望地应了声,“你先在这儿接电话,我等等也行的。” 许泊宁整理好自己衣服,打开车门,笑了下:“改天吧。” 下了车,她才给时洲回拨过去。 许喻脸蛋很快出现在视频中,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看她:“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在等你给我念故事。” 大概因为在周塘镇那几天的接触,许喻明显亲近她不少,许泊宁有些愧疚,她今天完全忘记要给他讲睡前故事。 等她到家里的时候,许喻早已经被时洲哄睡,时洲也穿着睡衣在浴室刷牙。 许泊宁蹑手蹑脚掩上许喻房间的门,踟蹰好会儿对时洲说:“抱歉,我今天回来晚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时洲平静道。 男人虽然没有苛责她,许泊宁心里的内疚却愈发强烈,她顿了顿:“明早喻喻醒来,我跟他说对不起。” 小孩子从来都不记仇,许喻压根没把许泊宁爽约的事放在心上,但许泊宁自己却不敢再他跟前食言。孩子八点睡觉,她如果不加班,肯定准时回家。 - 周末许泊宁约了田卫方和许齐元吃饭。 “老许你今天可得控制好自己脾气,我们就这么个女儿,难不成你还要和她拗气一辈子,她现在家都不怎么回了。”田卫方出门前劝许齐元,“关键你自己也不好受。” 好多次,许齐元夜里不睡觉坐在客厅里抽烟叹气。 许齐元梗着脖子道:“我这当老子的还要跟她道歉不成,你看她干的都是什么事。” 让田卫方瞪了眼,他瞬间就怂了:“好了,我清楚的,今天就吃个饭,我不会骂她,何况她说喻喻也在,我怎么也不会在孩子面前凶。” 然而,田卫方压根都没想到,最后险些没绷住的人是她自己。 —————————————————————————————————————————————————————————————————————————————————— 第十六章 操心 时洲没有跟许泊宁他们去饭店,母子俩刚坐下没多久,包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田卫方踩着小高跟,看到许喻忙将手中小提包递给许齐元,自己蹲下身去抱他。 “爸,妈。”许泊宁喊了声。 许齐元今天心情应该还算不错,破天荒应了她句:“嗯,是不是瘦了?自己一人在外面住着没吃好?” 许泊宁一时还没能适应许齐元突如其来的关心,慢了拍回道:“爸,我还好的。” 许喻却忽然道:“奶奶,妈妈跟我和爸爸住一起。” 许齐元跟田卫方都愣了愣,不太明白许喻的意思,还是田卫方先回过神,轻声问许喻:“喻喻现在和妈妈住一起吗?还有你爸爸?” 许喻点头:“嗯嗯,爸爸还说我要换个幼儿园。” 许齐元下意识就要发火,转而又想起自己答应田卫方的话,不好当着许喻动怒,勉强按捺住情绪没吭声。 田卫方将许喻抱起,让他重新坐在椅子上,小家伙个子随他爸,有点分量,她笑着摸了下他的头:“咱家小帅哥都长这么高了。” -- 第18页 这才扭身去问许泊宁:“什么时候的事?” “有段时间,时洲要在 T 大任教,许喻回来上学。那天唐余姐说得对,东堰市这边教育资源毕竟比清瓷镇好。”许泊宁帮他们各倒了杯茶,把菜单给田卫方递过去,“妈你点菜吧,唐余姐是不是要生二胎了?” “你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上次我听你姑说,夫妻俩在备孕,应该是想要个小二子。你看人夫妻日子和和睦睦,哪像你不着调。”田卫方蹙眉瞥眼菜单,往左手边推了推:“在 T 大工作挺好,那时洲人呢,他怎么没一起过来。” “咱一家吃饭,喊他过来不怎么合适吧。”许泊宁道。 田卫方纳闷地看向许泊宁:“怎么不合适,你们这都准备复婚了?” 许泊宁发现她妈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再看许齐元,明明是在跟许喻说话,可注意力还放在她身上。 “妈,你弄错了,时洲住进来只是暂时的,等以后他还会搬出去住,或者我搬出去。”许泊宁压低了声音,“我们没有复婚的打算。” “胡闹!”许齐元沉了脸斥责,把许喻给吓了一跳,孩子懵懵地仰头。 许齐元忙低头陪笑:“爷爷说你妈妈呢,妈妈不懂事。” 许喻献宝似的把腕上的儿童定位手表给许齐元瞧:“爷爷你看,我爸爸刚给我买的,按这个,还能讲故事。 田卫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泊宁,这事你做得糊涂,时洲也跟着你瞎胡闹,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懂,但哪有你们这样的。要么看着还合适好好过日子,要么就分开各过各的,回头我给时洲打电话。” “哎,不是,妈你联系他干嘛。” 田卫方淡淡看了许泊宁眼:“我问问时洲他怎么打算的,还有他谈对象了没?” “还能有什么打算,跟我想法一样,虽然还没谈,但他早有合适的人选了,妈您就别操心了。”许泊宁摊手说。 田卫方确实不能理解许泊宁这种想法,且在她看来,这样住着,明显自己女儿要吃亏些,她面带面露愠色道:“我看你爸也没骂错,你做事都没点脑子。” 这下倒好,连着把她爸和她妈都给得罪了。 许泊宁早做好心理准备,她觍着脸笑:“您就是想太多,何况我现在跟喻喻住着,你见他也方便,该高兴不是?” 田卫方完全高兴不起来,出了饭店门许泊宁先带许喻离开,她还是一直皱着眉。 许齐元在一旁劝她:“不是让我别发火,你这又跟她生什么气。” “我不是气她,我生的女儿,我自己清楚,她脾气和你一样臭,但其实心软,没什么心眼。但时洲那孩子不一样,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当时我就觉得两人不怎么合适。不过看泊宁她喜欢,不声不响的,孩子都怀上了,好在女儿在看人眼光这点随我,时洲对她不错。” 田卫方轻叹口气:“再不错也离婚了,还是没缘分。你说时洲怎么突然说要住到泊宁这儿来,不行,我还是得打个电话问问。” “问了人也不一定说实话。”许齐元道。 “也是。” “不行我们给她钱算了,我上次那个工程款到手,还有点闲钱能先拿出来,钱赚得再多,以后还不是要留给她和喻喻。” “还是再等等,她和时洲中间还夹着喻喻呢,我看泊宁话里话外,没丁点想现在搬出去住的意思,你说泊宁不会还惦记着时洲吧?” 许泊宁并不知道她父母为她操碎了心,只很是忧愁,以前她爸看她不顺眼,现在连田卫方女士大概都不想见到她。 自从时洲回来,除了许喻,她就没碰上什么好事。 父母这儿不好交代,男朋友那儿更是,搞得她在外面偷情一样。而且因为她每天要准时回家给许喻读书,韩尧嘴上不说,心里不可能半点想法没有。没有人像她这么大了,谈个恋爱,家里还有门禁的。 好在令许泊宁稍微心安的是,时洲终于决定要去相亲了。 他妈把女方照片和联系方式发给时洲的时候,时洲正和许喻在客厅里下围棋,许泊宁在对面正好看个大概,捂嘴笑说道:“曹老师介绍的?挺好看的姑娘,我瞧着跟你很配。” 时洲“嗯”声,点了几下手机屏幕,然后把手机反扣在木制茶几上。 许泊宁暗自撇了下嘴。 时洲默默地抬头看她眼,又跟许喻对峙去了。只是男人手太臭,接下来的棋局连两回合都没撑住。 ——————————————————————————————————————————————————————————————————————————————————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哒,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帮忙投点推荐票哒,爱你们~ 第十七章 相亲 许泊宁自觉无趣,默默去了书房,满墙的书架之前已经腾出块地给时洲用,摆着数本有关他专业的书籍,还有诸如《大学的精神》之类的书。 她拿了最边上,作者写着时洲的那本《釉的配置》随意翻了几页,却从里面飘了张照片来。照片没有塑封,边角微微卷起泛黄,二十三岁的许泊宁站在医院门口,嘴边含笑轻抚着尚未凸起的小腹。 许泊宁手一颤,忙蹲下身去捡。 背面似乎还写着什么,她正要看,身前光突然让人遮住了大半,时洲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许泊宁慌张地把照片塞进书中,仰头递给他:“时洲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乱翻你的东西,就好奇看了眼,什么时候出的书?” -- 第19页 “没关系的。”时洲从她手里接过轻声道,“去年一月份。” “噢,恭喜。” 男人打开书,把照片抽出,从许泊宁的位置,恰好看到后面内容,漂亮的花体字,是时洲的笔迹。 Re. 重新和再。 许泊宁僵硬了半瞬,不想问时洲为何留着她的照片,那么暧昧的文字,还夹在本去年才印刷的书中。她径自起身,匆匆偏着身子从他身边走过。 时洲独自站在书房里,指尖拂过照片上女人精致的眉眼,许久之后,才将照片重新放回。 许喻正跪在地毯上收拾棋子,见许泊宁出来,看了看她。许泊宁咧开嘴走过去帮他一起捡:“怎么不下了?” “爸爸说不想下了。”许喻嘻嘻笑着,小手慢吞吞挑着他自己刚才用过的白子,“妈妈,爸爸他下不过我,所以才不玩的。” 许泊宁听到时洲的名字就有些不自在,她笑了笑,默默将黑子装进罐里,想了会儿对许喻说:“喻喻,你爸爸明天有事,明天妈妈送你去上课,然后中午我们在外面吃饭行不行?” “行啊。”小孩子很好哄。 母子俩在这儿说话,时洲进浴室调好水温,然后许喻:“喻喻一会儿来洗澡,刷牙。” 许喻应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许泊宁:“妈妈,你跟爸爸晚上怎么没睡一起啊?” 孩子的这问题许泊宁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许喻又自顾自说:“我看《小猪佩奇》,猪爸爸和猪妈妈就在一起的。” 许泊宁暗自思量,她跟时洲离婚那会许喻还很小,不管是她这边,还是时洲,应该都没有刻意跟他讲过这些事。她还在想着怎么跟许喻解释,眼角眸光瞥见男人的身影,许泊宁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盯着孩子稚嫩的脸开口告诉他:“你看的动画许多都是假的。” 许喻懵懂地吸收着她的话,扭头去问时洲:“爸爸,但是圣诞老人有的,他会送我礼物,对不对?” 时洲点了下头,又看看许泊宁,对许喻道:“不过妈妈说得也没错,等你再大一些就能知道。” 时洲一直觉得动画这些对孩子而言是有时效性的,作为父母可以引导,不该过早地戳破孩子的想象。不过他虽然这么想,还是下意识顺着许泊宁的话,维护她在孩子面前的权威。 许喻被他们弄得迷糊,他这个年纪正喜欢刨根究底,扯着时洲问:“为什么妈妈也是对的?还有我明年算长大了吗?” 许泊宁站在一旁,看时洲被追问得焦头烂额,揉乱发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时洲当爸爸后,好像接地气了点儿,让时洲瞧见,他无奈摊手道:“看吧,你儿子一向有点难缠。” 许泊宁毫不客气笑出声。 - 时洲和相亲对象约在一家咖啡馆,女方是曹梅女士医院行政院长介绍过来。神经内科的医生,比时洲小三岁,平时喜欢画画,还得过什么奖项,去年刚离婚,没有孩子。 如果时洲不是一心想着跟许泊宁复合,按照曹梅女士的话来说,是个挺合适的姑娘,同时洲一样,都有颗搞艺术的心。 “你是第一次出来相亲?”女方大概是看出时洲的窘迫,笑着问道。 时洲拧了下眉,思忖着如何跟对方解释,他今天之所以答应出来,完全是为了堵住许泊宁的嘴,她一副不把他推销出去就不罢休的架势。 其实许泊宁应该早猜到,或者是为了许喻,一旦他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以她的脾气,大概第二天就会搬走。 时洲低头喝了口咖啡说:“不好意思,如果你一会儿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个饭吧。” “没看上?心里有人了?” 时洲没有到处跟人刨析自己感情问题的爱好,男人没有说话,他沉默的时候,容易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浑身跟冰碴子似的,靠近就觉得冷。 赵彤看他的样子,原本那点子好感顿时散得干干净净,她也不是爱死缠烂打的人:“行啊,就是让你破费了,去哪儿吃?” 男人低头看了会儿手机,不知翻到什么,问她:“火锅行不行?正好德平商场离这里也近。” “好啊。”赵彤愣了半拍,还是头次碰到时洲这样奇怪的人,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选择去吃火锅。 许泊宁也没料到,她好端端带许喻出来吃饭会遇见时洲和他的相亲对象。 她倒是想当作没有看到,可是许喻已经看到了他爸爸。小朋友屁颠颠拖着许泊宁往时洲那儿走,许泊宁不想动,许喻直接喊出声:“爸爸!” 许泊宁尴尬地只想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 她不得已跟着过去打招呼:“时洲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不是挑三拣四,规矩大得很,从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许泊宁又冲赵彤笑了笑,赵彤玩味地看了眼坐在对面单手揽住孩子的时洲:“不给我介绍一下?” 时洲抿唇看着许喻手腕间的儿童定位手表,还没开口,许泊宁先打了招呼:“你好,许泊宁,时洲他……前妻,喻喻跟我过来啊。” 许泊宁将许喻领走,赵彤才看着对面男人笑了:“我怎么感觉被你给利用了。” 时洲没有否认。 第十八章 人家没瞧上我 时洲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所谓贪嗔痴,他一样都不少,偏许泊宁一直觉得他风光霁月,做不出多龌龊的事来。 -- 第20页 只他自己最清楚,看她嘟着嘴跟她那男朋友撒娇,打情骂俏,什么阴暗的想法都从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想把她手机摔了,抱着她亲,甚至扒光了按在床上慢慢啃,让她全身无力只能喊自己的名字,然而最终他仅仅是意淫罢了。 时洲方才的表现已经够明显,赵彤对心里仍装着前妻的男人不感兴趣,顶多就是有点新奇。毕竟据她所知,时洲三年前就离婚了,这还放不下。要晓得她前夫,去年两人才离婚,今年都打算着重新摆宴请客。 “冒昧问你一句,既然还惦记着,怎么不去追?跟我相个亲这么迂回,想让她吃醋?我看她可不像是对你余情未了。” 时洲收回目光,一脸肃容:“不急。” 男人心里完全没底,说来说去,决定权根本不在他那儿。 赵彤没有深究的意思,两人友好地各自吃着菜,连个交流都没有。时洲并不怎么喜欢这重口味的东西,点了个清汤锅也只在那儿涮蔬菜。 一顿饭结束,时洲结了帐,赵彤笑笑:“我还要去医院,回头互删吧,就说都没看上。” “好的。” 不远处几个服务员窃窃私语,偷偷揣度着几人的关系。 时洲起身去了许泊宁那桌,在许喻身边坐下,许喻乖巧吃着番茄锅里煮的面条,偏头去看时洲,嘴角还沾着红色番茄渍:“爸爸,刚才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 时洲帮他擦了擦了嘴:“喻喻吃的什么?分爸爸点?” 小家伙很兴奋,忙把自己手边空着的盘子挪到时洲跟前,问他:“面条,爸爸你吃不吃?那儿还有。” 许泊宁坐在对面吃着辣锅,毛肚没怎么咀嚼咽下,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她差点儿把自己给呛到,瞥眼时洲:“你刚才没吃饱?怎么没送人家回去。” “人家要回医院,我今天出门没开车。”时洲伸手把剩下的面条搁到番茄锅里煮了,再让服务员另加了套碗筷来,看样子刚才确实没怎么吃饱。 “女方是医生?”许泊宁停了筷子,“挺好的,怎么样,合适不?” 时洲道:“没什么戏,人家没瞧上我。” “噢。”许泊宁附和了声,时洲这长相虽然很能唬住人,家境也不错,但其实在婚恋市场上并不占优势,最重要的因素在于许喻的存在。但许泊宁决计不可能觉得自己儿子是拖油瓶,她劝时洲,“不急,你年纪不算大,再多看看就是了。” 时洲腾出空来看她:“上次你还说我年纪大了,要抓紧呢。” 许泊宁被他怼得有些无语,男人何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她两手一摊道:“随你,你好歹要找个心灵契合的。” 她说这话并没有想太多,反而时洲脸白了瞬。恶语令人心寒,要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恐怕就是当初口不择言跟许泊宁说没法精神共鸣。 其实人与人间的吸引力真的是很奇妙,时洲第一次牵许泊宁手,心便跳得极其厉害,当时他就暗自想,只不过牵手而已就激动成这样,日后肯定要跟身边这个女人结婚。 后来如愿以偿,两人结婚了,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只是生活毕竟掺杂了太多东西,三年前他处理得很糟糕。 时洲将锅里的面条捞起来,良久之后忽郑重其事看向她:“许泊宁,我应该向你道歉的。” “嗯?”许泊宁没懂他的意思,懵懵抬头。 这样子像极了许喻遇到不解时的表情,害得时洲总是手痒,忍不住想去揉她脑袋。 “我没有自以为的那么理智,那会儿说了很过分的话……” 许泊宁面无表情听完,轻声道:“时洲,我没有觉得是你的错,你不用跟我讲这些的,何况,事情早过去了。” 她转向许喻,笑了笑:“现在只要我们许喻开开心心的就好,对不对啊,面条好不好吃?” 许喻不太明白父母间的暗潮涌动,冲许泊宁点头:“嗯,很好吃。” 时洲心沉了大半下去。 他蹭许泊宁的车回家,许泊宁抱怨道:“时洲,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自己的好车不开,偏要挤我的,回头记得补贴我油钱。” 她很眼馋时洲新买的那辆车,时洲刚提回来的时候她还开过一回,底盘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座椅又大又舒适,可惜价格不便宜,她舍不得买。 “好的,我连同下个月的水电费一起转给你。” “那样我不就成你司机了么。”许泊宁真的怕了时洲了,还能不能开个玩笑。 时洲想了想:“我用车的时间也不多,不然跟你换着开。” “别,别,要是我男朋友误会了怎么办,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住在一起,知道了铁定要闹。”许泊宁叹息道。 时洲可没指点她跟别人的癖好,只是有感而发道了句:“有话还是要说开了好。” 许泊宁懒得听他说教,只当作没听见。 下午她跟韩尧约好了去看电影,把时洲和许喻送回家,她又重新补了个妆准备出门。 许喻并不黏着她,不过还是没忘记提醒她:“妈妈,睡觉前要给我念书的啊。” “知道了,七点半前妈妈就回来。” 时洲又在一旁道:“你跟阿姨说过没有,如果不方便的话,我问问我妈那儿有没有时间。” 时洲学校培训要一周左右,现在还在暑假,不能让许喻一人在家里呆着,田卫方主动说要来帮着带几天。 -- 第21页 “曹老师还要去医院,时老师那儿忙,我妈也没有什么事,几天而已,搭把手应该的。”许泊宁低身穿着高跟鞋,匆匆出了门。 —————————————————————————————————————————————————————————————————————————————————— 第十九章 老腊肉 许泊宁完全是掐着时间跟韩尧约会,两点半的电影,五点去吃饭,七点回家,时间卡得死死的。 “我知道你和小朋友约好了八点视频通话,要给他讲故事,但视频也不一定要回家不可啊。”韩尧购的情侣座,他揽着许泊宁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小声嘀咕道,“天天准点回去,我都要以为你家里有人等你。” 许泊宁让他准到要命的第六感给吓住,缓了缓避重就轻道:“我妈确实要跟孩子来我这住几天。” 这样一直敷衍韩尧实在不是什么办法,许泊宁虽然只是试着跟韩尧交往,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可这么重要的事,她不想一直瞒着。 说来讽刺,当初许泊宁对待感情可不是这样畏手畏脚,她大胆且张狂,几乎全无保留。她微微偏过头,韩尧侧着身,许泊宁鼻尖险些贴上男人的喉结:“韩尧……我……” 男人吻了下来,荧幕画面映在两人脸上,耳边响起电影前奏,温热的唇覆住她的,韩尧抵着许泊宁轻声道:“那你要补偿我,说说看什么时候?去我家还是你那儿?等你妈妈回去?” 许泊宁理解情侣间感情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肉体接触时升温,她轻轻咬住韩尧的唇,男人脸是好看的,她身体也有感觉,却找不到当初那份怦然心动。 她跟时洲第一次约完会,时洲送她回家,就在她家小区外面的绿化带旁,时洲低声问她:“泊宁,我想亲你。” 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咬着唇哼:“你要亲就亲呗,问我干嘛啊。” 许泊宁想自己毕竟年纪大了点,那时候二十出头,刚尝过情欲的滋味,恨不得天天缠着、粘着对方。不过现在,许泊宁猜就算是时洲脱光了站在她面前,于她也仅仅是块拥有某些器官的老腊肉。 “好。”许泊宁细想了想应下。 - T 大校区离他们的小区很近,大概就两三公里的距离,时洲把汽车钥匙留给了许泊宁:“早晚高峰路上堵,我走过去就行,车钥匙你先收着,要是需要的话就用。” 许泊宁没当一回事,让他把钥匙搁在书房书架上:“你放那儿。” 她肯定不会开就是了。 时洲去 T 大参加培训,田卫方一早便让公司司机送她来了许泊宁家,许泊宁这儿只有四个房间,时洲主动把自己卧室让了出来,说自己跟许喻挤。 田卫方嘴上不说,心里对时洲的体贴很是满意。她暗自跟许泊宁打听时洲的感情状况,许泊宁很警惕,田卫方刚开了口,她立刻神情戒备地反问:“妈,这是别人的私事,您管他那么多干嘛?” 田卫方心道还不是为了你个不省心的,她这才提了时洲的名字,许泊宁就跟炸毛了似的。女儿毕竟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她边涂着护手霜边瞟许泊宁:“你老实告诉我,现在对时洲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许泊宁一听这话受惊般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妈你想什么呢!” “我就开玩笑问问罢了,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妈,这话一点都不好笑。”许泊宁难得正色跟她说,她才不要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摔得鼻青眼肿,既疼又丢人。 田卫方听了直叹息,她自己婚姻算得上顺遂。许齐元搞建筑在外头跑工程,都说这行业男女关系上乱得很,但老许确实洁身自好,没弄出不干不净的东西。 依着她的意思,肯定不愿女儿孤身一人,趁着还年轻再找个合适的。她那个小男朋友,别说许齐元不同意,田卫方也觉得不靠谱。 还是要先寻个机会跟时洲谈谈,两人这样不明不白住在同个屋檐下,传出去像什么话。 暑期快要结束,十一黄金周也还没到,许泊宁工作终于清闲了几天。倒是时洲那儿开始忙碌起来,除了白天在学校培训,还要练习粉笔字、简笔画等。听说等十月份的时候还要参加教师资格教育基础理论知识培训,工作室只能暂时搁置些日子。 不过时洲虽然忙,晚餐还是他回来准备,许泊宁因为她妈在这儿,哪里好意思让时洲做四个人的饭,都不是一家人。 这样别扭的组合,她妈,她儿子,她前夫,关系一团乱,亏得大家都是有涵养的人,还有许喻在中间维系着,竟意外和谐共处了两天。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许泊宁站在门边问。 时洲也没客气,指了指架子上的蔬菜:“你来把菜择了吧。” 厨房地方不算大,单独跟时洲呆在一个空间里总让许泊宁觉得不大自在。她蹲在那儿,时洲给她拿了许喻平时用的小板凳来:“坐着吧,蹲久了腿疼。” “噢,谢谢。” “不客气。” “那个,时洲。”许泊宁抿着唇,低头将菜根去掉,“我妈她这两天有没有跟你说些不合适的话?” “你指什么?” 许泊宁又一下偃旗息鼓:“没什么,我妈要跟你聊了不当的事,你当没听见就好了。” -- 第22页 时洲沉默了会儿回她:“泊宁,阿姨昨天早上问我是不是想跟你复婚。” 他扭头看向许泊宁,许泊宁把烂菜叶扔进垃圾桶:“我妈这是病急乱投医,随便逮个人,巴不得我再结婚呢,你甭理她。” “嗯。” 许泊宁没问时洲是怎么回答田卫方的。 事实上男人也只是跟她妈说:“阿姨,这得看泊宁的意思。” 田卫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并不见得多高兴,她叹口气对时洲道:“照理你跟泊宁都离婚了,我不该多嘴,你们年轻人做事就是太冲动。” “您说的是。”时洲在她和许齐元面前一向谦逊,姿态放得极低。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不了主,不会去干涉。泊宁随她爸,爱面子脾气又倔,你得让她把那口气理顺了。”末了,田卫方还是说了句。 田卫方心里也纠结。不因为别的,就冲许泊宁那避而不谈的态度。当初两人儿戏离婚,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又不是说感情破裂,何况还有她的心肝儿许喻。 ————————————————————————————————————————— 宝们,求点推荐票哒,APP 的话,点击“推荐票”就可以投票啦~ 第二十章 口不择言 田卫方女士在这儿帮忙带着许喻,许齐元拉不下脸,趁着许泊宁他们去上班的时候偷偷过来看他们。 被田卫方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没人比的许齐元更疼许泊宁,小时候许泊宁喜欢坐在他肩头骑大马,他每天跑工地回来已经快要累瘫,都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女儿。 “我有什么好怕她的,她买这房子的钱当初还是我们给的,认真说起来,她那一半其实是我们的。”许齐元跪在地毯上陪许喻玩消防员的游戏。 田卫方轻瞥他眼,看了看时间:“晚上在她这儿吃饭吧,泊宁最近不用加班七点多就能到家,时洲那过会儿该回了。” 许齐元脸色微变,一听起身就想走人,让许喻扯住了裤脚:“爷爷,这个消防车的梯子还没有装好呢,你快来陪我一起搭。” 乖孙子都发话,许齐元只得又再次坐了下来。 田卫方女士有时候想许喻还会给时洲打视频电话,说上一两句,不过时洲一次都没见过许齐元。因此在家里见到许齐元时,两人刚照面,都有些拘谨,还是时洲先反应过来,叫了他声:“叔叔。” “嗯。”许齐元冷着脸不咸不淡应他,又看到田卫方站在边上对他使了个眼色。 许齐元不明所以,他让着女儿还有可能,对这个前女婿,不翻脸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指着他好声好气。 “叔叔晚上在家里吃饭吧,我再去买几个菜。” 田卫方口袋里手机响了几下,她一手去摸手机,及时喊住时洲:“不用了,我上午去菜场买了不少,家里菜够吃。” “好的。” 电话是许泊宁她二姑打来的,田卫方刚听了两句,就按了静音键对许齐元道:“你二姐,说唐余备孕好久,这迟迟怀不上,唐余想去东大医学院附属医院看看,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人?” 许齐元说:“我怎么会认识,我们这基本都没跟医院打过交道,唐余她自己在社保局,认识的也要比我们多。况且她这又没大毛病,早点去挂号排队就是了。” 田卫方点点头嗯声,时洲俯身抱起凑到他跟前的许喻,看向她说:“阿姨,不然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我妈就在附院。” 要说刚才田卫方和许齐元还真没想起这么一茬,即使还记得也不会去提及。 “这样不太好吧。”田卫方斟酌道。 “我问问我妈,如果她那边方便的话,您就跟二姑说声。” 田卫方知道时洲对女儿的心思,更不大想找他,无端欠了他的人情,可又不能直接拒绝,便笑道:“时洲,那麻烦你,要不方便可千万别打扰你妈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这老大上初中,琢磨着想要小二子。” 时洲给曹梅打了个电话,曹梅是妇产科主任,还是东大医学院的副院长,帮唐余介绍个生殖科的专家只是举手之劳。而且她这个儿子,独立自主惯,几乎没求过她什么。 他既然开口,曹梅没怎么想就应了他。 许泊宁下班回来看到许齐元,碍着许喻和时洲都在,父女俩还是这几年头回心平气和地同桌吃饭。 时洲陪许齐元小酌,许齐元酒量不怎么好,一般饭局都由身边人帮着喝酒,这没几杯就喝醉了,拉着时洲称兄道弟。 “老许。”田卫方把酒杯从他手中拿开,“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田卫方看得真真的,刚许齐元自己胡乱猛灌了两三杯下肚,时洲拦都拦不住,带着情绪呢。 “我可没醉,时洲人呢,让他再过来陪我喝几杯。”许齐元脸涨的通红,摆着手道,“他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会一辈子对泊宁好,最后倒好,离婚收场不谈,还弄得我们父女失和……” “哐啷”一声,许泊宁失手把汤碗给打翻了,她脸色苍白,低垂下眼,匆匆站起身道:“我去拿垃圾桶来收拾。” “老许!” 许泊宁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她环抱着双膝坐在飘窗上,歪头看着外面的高楼建筑,呆呆发愣。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被人敲响了下,她以为是田卫方,抹了把脸开口:“进来。” -- 第23页 没想到来的人却是时洲。 男人端着餐盘,弯身搁在她身前的飘窗上,没说多余的话,只轻声道:“晚上你没吃多少,阿姨很担心你。” 虽然刚才许齐元喝醉了口不择言,但许泊宁这会儿也完全不想看到时洲。然而男人太会作弊,没等她说话,时洲身后探出个小小的脑袋来:“妈妈,我们都吃完了,你快吃吧,奶奶说谁最后一个吃完谁洗碗。” 许泊宁被小朋友逗得“噗嗤”笑出声:“知道了,妈妈一会儿出去吃。” “就在这儿吃吧,现在你出去也不方便。”时洲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压低了音说,“你妈在外面教训你爸呢。” 时洲不是故意偷看,只是刚才掩门时不小心看到田卫方揪着许齐元耳朵骂的样子,他到这会儿还处在震惊中。 毕竟在时洲印象里,他这个前任丈母娘一直都是优雅大方的,待他和许泊宁和风细雨,连动怒都不曾有过。 “噢。那我等会儿出去。”许泊宁见怪不怪了都。 “在房间里吃吧,一会儿饿坏了肚子。” 许泊宁纳闷地挑了下眉,还是没有忍住:“时洲你不是最看不得人在卧室里吃东西的?” 别说味道大的饭菜,就是饮料都不能带到卧室里来,这会倒是稀奇了,从他嘴里说出这话,总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时洲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句:“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如果可以的话,留个推荐票再走啊,APP 点击“推荐票”就可以帮忙投票了,爱你们。 第二十一章 你是不是有毛病 许泊宁“噢”声,有点怀疑刚才她爸是故意的,许齐元酒量不行,酒品还算可以,最多喝醉了蒙头大睡。而且做工程跟政府打交道比较多,哪会这么没分寸。 许泊宁闹不懂她爸,更弄不清时洲,这人在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候,条条框框都标得明明白白,现在反而改了性子。 她伸直腿从飘窗上下来,揉了揉许喻脑袋对时洲说:“时洲,刚才我爸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酒喝多了胡言乱语,我替他向你道歉。” 时洲手攥紧了又松开,男人艰涩开口:“没关系的,你爸他是长辈,而且我觉得,他说的也没错。” 许泊宁真想敲开时洲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哪根筋没搭上。 她冷着脸没说话,时洲人却走了出去,不多会儿去而复返,手中拿着儿童毛巾和牙刷问:“叔叔这会儿用着外面的浴室,快八点了,能不能让许喻在你这儿洗。” “行啊。”许泊宁不怎么情愿让时洲进去自己的私人空间,扭过来,“喻喻,妈妈一会儿吃完饭帮你洗澡行不行?” 小家伙连连摇头,他早有了性别意识:“不要,妈妈你是女生,我要爸爸给我洗。” 时洲目光温柔看着这母子俩,笑了:“现在别说你,上次他要穿衣服,还让我关上门避开。” 父子俩进了浴室,顺手把门给锁上。 “爸爸,妈妈房间里好香。”许喻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瞅着,还伸手去摸台子上的瓶瓶罐罐,是许泊宁各种卸妆水、洗面奶的味道。 时洲不好跟小朋友一样肆无忌惮打探许泊宁的隐私,只能边叮嘱许喻,边佯装矜持地略扫过几眼,把牙刷递给他。 许泊宁的固执不仅仅表现在人际交往上,还有她数年如一日的喜好,合心意的电视剧能反反复复十来遍,歌曲连续数日循环。时洲跟许泊宁一起两年多,离婚三年,她连用的沐浴露和卫生巾牌子都没变过。 时洲卷起裤管,光脚进去淋浴间帮许喻调好热水,等将喷头放回去时,男人却忽然像被受惊般顿了下,压根没察觉到喷头歪斜,水全浇到他身上。 “爸爸,爸爸。”许喻刷完牙,已经自己脱光了衣服,光溜溜站在淋浴间外面蹦跳着,“水好了没啊?” 时洲这才如梦初醒,不自在地伸手把置物架上的东西往里面挪了点儿,神色窘迫干咳声告诉他:“好了。” 给孩子洗个澡而已,怎么时洲自己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许泊宁蹙眉看眼男人,他浑身上下几乎没多少干的地方。湿哒哒的布料黏在身上,依稀能看出胸前起伏,头发上还粘着白色的碎纸屑,大概是用纸擦过。 “那个……我先带许喻回房间。”时洲牵着儿子,几乎没等许泊宁回应,男人如同后头有瘟疫,疾步离开她的卧室,小孩子几乎被他拖着走了。 弄得许泊宁险些怀疑男人在自己浴室里干了什么坏事。 不过稍晚些的时候,许泊宁收拾好去洗澡,瞧见自己遗漏在浴室里的安慰品,才意识到时洲怎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又不是没有做过,大家都是正常的成年男女,自然有需求,时洲装什么纯洁质朴。 可是这玩意儿让前夫和儿子看到了毕竟不好,许泊宁但觉一阵头疼,揉着太阳穴,认命将东西擦干收置到盒子里。 她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去发个帖子,《被前夫看到自慰器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 许齐元夜里醒了酒,大清早被田卫方给撵回家,许泊宁都能猜到的事,她这个枕边人自然更是清楚。 -- 第24页 时洲看着并未搁在心上,她这个前丈母娘也权当作事情没发生,早晨两人还其乐融融打过招呼。 最尴尬的就要数许泊宁,前脚被爸爸戳了伤疤,后脚又在前夫那里丢了脸,好像她欲求不满,特别饥渴似的。 许泊宁这个人万分看重脸面,她能跟非当事人倾诉的肯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要她心里真特别介意了,决计不会吐露半句,就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 就像几个月前她能跟周盼怒骂时洲,这会儿生活被搅得一团遭,却开始缄口不言起来。就像田卫方和许齐元一直觉得她以前和时洲婚姻美满,离婚纯属瞎折腾。 隔了两天时洲学校培训结束,距离开学就剩三四天,田卫方回了家,许泊宁还在公司时接到唐余打来的电话,唐余说他们夫妻要请她和时洲吃饭。 许泊宁莫名,她本身跟唐余就没什么交集,更甭提时洲了。她没直接应下,纳闷了会儿问唐余:“姐你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了?” 还特意叫上她的前夫。 “前两天我不是去医院检查么,时洲他妈妈帮了不少,给约的专家号……” 敢情自己才是顺带的那一个。 许泊宁不愿去凑热闹,直接把时洲的联系方式推送给唐余,又问她:“姐你怎想起来找时洲他妈妈帮忙了?” 八竿子打不着。 “我这迟迟怀不上,本来我妈想问舅舅舅妈在医院那儿有没有认识的人,可巧你这前婆婆愿意帮忙。泊宁,你们两家现在还有联系呢?回头我约了时洲,你一起出来啊,不然我们这又不熟悉,多尴尬。而且我这查出了输卵管狭窄,医生说按我的身体情况,大概率要做试管,以后怕是还要麻烦人家。你就当帮姐的忙。” 许泊宁完全不理解唐余这么拼想要二胎的心思,对方不清楚时洲现在跟她住在一起,可她听完唐余的话,稍微想想就能猜出大概。 许泊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憋住。 她掏出手机给时洲发了条短信:时洲,你有毛病啊,我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继续求点推荐票~爱你们~ 第二十二章 感同身受 许泊宁不想回家,韩尧那边晚上要加班,她便约了周盼出来吃饭。 周盼在新华社编辑部工作,如今他们部分业务转型,她所在版块除了日常采访新闻外,还开始接广告业务,涉及各种硬广。周盼时常吐槽自己跟在广告公司上班没两样:“一周有三四天都想着辞职。” “毕竟你们也是要吃饭的。”许泊宁笑了,“像我们恨不得多找几个合作商,可惜你们那儿广告费不便宜,我做不了主,回头我给总部提交看看。” 周盼翻了个白眼:“业务那块我可管不着,你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喊我出来吃饭呢?” 许泊宁低头喝了口汤,没事人似的道:“最近不怎么忙,想着我们也有段日子没见面了,今天晚上我住你那儿行不行?” 周盼盯住她看了几秒,胳膊肘支着蹙眉问:“许泊宁,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许泊宁将垂在面颊的碎发拨弄到耳后,折中选了个无关痛痒的借口说,“就天天对着家里公司一堆破事,烦躁得很。” 许泊宁实在是没脸告诉周盼,她怀疑时洲还对她余情未了,这可不是什么能显摆自己女性魅力的好事。 周盼虽然还没有结婚,但周围例子见得不少,见她一脸倦色,便轻声劝慰两句:“你这还算好,我单位同事有孩子的,哪个不是忙得脚不沾地,操不完的心。” “嗯,我知道。” 许泊宁打定主意在外过夜,连短信都没向时洲报备,本来么,两人就室友关系,回不回去时洲也管不着,至于许喻那儿,时洲会哄好的。 到周盼小区楼下的时候,许泊宁接到时洲打来的电话,下午她发出去的那通短信,就如同石沉大海,男人没有任何回应。 许泊宁一看到时洲的名字,就干净利落挂断电话。周盼问:“谁啊?” “骚扰电话。” “现在这些骗子可是敬业,都知道加班加点。” 许泊宁干笑两声:“谁说不是呢?” 不过以时洲的脾气,心高气傲,肯定不会再打来就是了。果然直到许泊宁跟着周盼上楼,手机都没有再响起。 周盼的房子并不大,许泊宁挤在她家次卧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许泊宁又有认床的毛病,好容易折腾到东方既白,她顶着黑眼圈跑过去敲周盼房门:“我先走了,还得回家先换衣服再去公司。” 大清早家里却没人,时洲和许喻房间门敞开着,被子叠得整齐,像夜里根本没人睡过的样子的,可能去了时洲父母那儿。 许泊宁不知怎么心忽然有点慌,她给时洲拨了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起,然而片刻后才出声:“泊宁。” 许泊宁别扭开口:“……时洲,你和喻喻回你爸妈那儿了?” 男人声音嘶哑,像是宿夜未睡,微沉的音里明显夹杂着萎靡,时洲低声道:“我在医院。” 许喻小时候的样子在许泊宁脑子其实已经很淡,时洲带着他离开的时候,他不过一岁半多点,学会走路没多久,说话吐词也不怎么清晰。 -- 第25页 她对许喻最直观的看法就是,这孩子似乎一夕之间就长大长高,会跟人沟通,懂得也很多。 许泊宁完全不知道许喻有高烧惊厥的病史,她印象里许喻似乎不怎么生病。等她赶至医院,小朋友正坐在病床上由时洲喂粥,他头上贴了片退烧贴,左手埋着留置针头,见到许泊宁乖巧喊了声:“妈妈。” 许泊宁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她眨眨眼走过去,时洲站起身让了开来,许泊宁俯身摸摸许喻的小脑袋:“喻喻还难不难受?” 许喻摇头,将嘴里粥咽下答道:“不疼了。” 许喻两岁多第一次高烧惊厥,突然口吐白沫、浑身痉挛抽搐,险些把时洲给吓出心脏病来,他当初对这也不是特别了解。后来时洲带许喻看过医生,做了各种检查,孩子并没有问题,医生偏向于家族遗传,一般这种情况六岁之前比较常见。 昨天下午许喻在外面跟小伙伴玩得满头大汗,晚上吃完饭,时洲本身有些心神不宁,都没顾得上给他洗澡换衣服。夜里发现孩子高烧时,许喻已烧到 39.7°,送到医院来的路上就惊厥过去,好在相较两年前,这次只有短短几秒。 时洲昨晚一直在等许泊宁回来,本来是想跟她谈谈,后面送许喻去医院,他匆匆给许泊宁打电话,却让她给挂断。 小朋友昨晚没怎么睡好,吃完就躺下睡了,许泊宁一脸愧疚看他会儿,从病房里走出去。她背倚靠着墙慢慢蹲下,难过地捂住了脸。 病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许泊宁身边默默站了个人。这会儿才七点多,走廊上偶尔有一两个护士经过,安静得只听得见她的啜泣声。 许泊宁意识到昨天时洲找她,其实是想说许喻的事,而她一时意气掐断电话。 她的眼泪从指缝中渗出来,时洲低头看她,紧握着拳微微发颤,男人终于没能忍住,低下身去,克制地碰了碰她的胳膊:“泊宁,你别哭,是我昨天没注意到喻喻的情况,下次不会了。” 许泊宁没有吭声,双手环膝,整个脸埋了进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哽咽声渐渐变小。她抬起头,时洲满脸担忧地怔怔看着她。 “时洲,我觉得自己挺失败的,稀里糊涂有了许喻,从来没怎么照顾过他。”许泊宁带着哭腔开口,对她而言,如今在时洲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无疑是将自尊一遍遍踩在地上碾压。 可是,无论如何,在许喻的问题上,能跟她感同身受的只有时洲一人。 时洲皱着眉听她说完,沉默了瞬道:“你做得够好了,你别担心,喻喻抽血化验过,是病毒感染引起的高热,没有什么大碍,三四天就能出院。就是幼儿园那儿,开学估计赶不上,回头我跟他们老师请个假。” 许泊宁稍微松了口气,试图从地上起身:“你辛苦了,你去休息会儿,我来照顾他。” “没事,你脸色也不太好。”时洲道。 第二十三章 操不完的心 许泊宁蹲在那儿久了,身子不由往左侧趔趄,时洲及时扶了她一把,男人胳膊有力,稳稳撑着她,掌心炙热的温度传至她身上。她脑子晕乎,这会没有心思再去计较时洲居心不良的事,站直身对他道了声谢,进了病房。 许喻睡得正熟,小孩子血管细,昨天送过来时又是高烧,护士戳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血管。许泊宁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握住许喻的手,默不作声轻揉着他手背泛青的针眼。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时,其实挺能折腾的,她为此吃了很多苦。许泊宁不清楚别人做母亲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她自己而言,相较于对新生命到来的欣喜,更多的却是手足无措。 许泊宁生在八月初,田卫方女士说她打小见人就笑眯眯,跟小太阳似,她又是两边家族里最小的,家里老人特别喜欢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许喻出生后她却患了产后抑郁。 时洲迁就她,几乎一手操办了许喻所有的事。许泊宁刚才在电话里听时洲轻描淡写说许喻两岁也曾高烧惊厥过,男人语气虽平静,但细想想,事实肯定不像他说得那样不痛不痒。 门吱呀声被人推开,许泊宁恹恹地歪头看去,时洲从外面进来,将东西递到她面前:“早上还没吃吧,先垫垫肚子。” 许泊宁没有拒绝,接过豆浆和包子,低头啃了几口,她擦了擦嘴角油渍,抿唇道:“时洲,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以后我们就是合伙人,好好把许喻养大行不行?” 她在两人婚姻续存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时洲一事无成,在外面耻于提及他的工作,彻底否定他在家庭里的价值。 女人破天荒认了错,她精神状态不佳,话里意思丁点都不含糊,时洲看着她半响,轻叹口气道:“泊宁,我没有想要逼你,关于过去的事,有什么话,等许喻出院,我们再谈。” 双方长辈都知道他们三人住在一起的事,几乎每天会视频过来跟许喻说话。小朋友住院的事没瞒得了多久,当天下午田卫方和曹梅她们就各自赶到医院。 许齐元原本定了要去山城出差,也临时给推了,就时保宗那儿脱不开身,没能及时过来。 两家就这根独苗苗,看许喻这病怏怏的模样,几个长辈心疼得不行,田卫方和曹梅更是一口一个“心肝儿”唤着。 除了许齐元,大家都是文化人,接受过正统教育熏陶的,尤其曹梅本身就是医生,她仔细问了许喻的状况,说:“病程时间短是好事,不过还是要注意点,喻喻这种情况,超过 38°就该喂退烧药,时洲你有些糊涂。” -- 第26页 曹梅当面指责时洲,田卫方不好护短,跟着开口训女儿:“泊宁更不像话,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了孩子的事,好在这次喻喻没事,否则有你后悔的。这都快三十的人,还没一点当妈的自觉,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 许泊宁上午过来一直陪在许喻身边,此刻连妆都没化,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扎在身后,顾不得半点形象。她被教训得越发灰头土脸,勉强咧嘴笑笑:“妈,我知道错了。” 时洲见许泊宁硬撑着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在旁解围道:“妈,叔叔阿姨,我们去病房外面聊吧,让泊宁陪喻喻待会儿。” “我看孩子累了,咱别挤在病房里,让孩子好好休息,护士也不让待久了。”曹梅看眼儿子笑了笑,“时洲你照顾好喻喻和泊宁就成,我们自己出去转会儿,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这话刚落,田卫方和许齐元便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时洲不自在地摸了下衣角,转身去瞧许泊宁,然而她的注意力此刻全都在许喻身上,看着并没什么表情。 田卫方跟许齐元先出了病房,才往前走了两三米让曹梅自后面喊住:“泊宁她爸、她妈。” 除了在许喻姓氏上起过龃龉,两家关系处得还算不错。上回他们碰在一起还是许泊宁和时洲离婚的时候,那两小的倒是潇洒,离婚证各自揣兜里,抱着许喻说喊他们出来吃顿散伙饭。 双方都不同意小辈们离婚的事,可管不住时洲和许泊宁先斩后奏。 田卫方把许齐元打发走,自己跟曹梅在医院咖啡厅坐了会儿。 “曹老师,上回家里侄女的事,多亏有你帮忙,我这正愁不知道怎么谢谢你。”田卫方理了理裙上褶皱,端起面前咖啡喝了口。 “这哪算个事,说起来,我还见过她几回,能帮得上忙应该帮的。”曹梅笑道,她显然是有话说,犹豫片刻道,“泊宁她妈,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不该多嘴,不过你我都是做母亲的,我这不问吧,心里又不踏实。” “曹老师,有话你直说就行。” 曹梅想了想说:“我也不瞒着你,我一直都很喜欢泊宁这孩子,当时两人不声不响离婚,我看就是年轻气盛太冲动。如今三年过去了,你看他们这还有没有可能?” 田卫方前几天还跟时洲他们住着,方才在病房里,时洲对许泊宁的维护她同样看在眼里。 曹梅都说到这份上,田卫方不好藏着掖着敷衍对方,她虽没有明着回答,却道:“我就这么个姑娘,别看她爸一天到晚对她横眉瞪眼,其实最是惯她,还是要看她的意思。不过依我看来,要论对喻喻好,哪个都比不上亲爸亲妈。” 好歹是稍微松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曹梅微露喜色,将小蛋糕往田卫方那儿推了推:“这小年轻总免不了会走弯路,瞎折腾,等到咱们这年纪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对孩子好。” “谁说不是呢,操不完的心,这还又多了个小的,哪天是个头。” “咱们家喻喻聪明,上次我听时洲讲,孩子在围棋上很有天赋。” 谈起许喻来,两人顿时有了共同话题,田卫方喜道:“泊宁她爷爷围棋就不错,这说不定隔代遗传着。” “可不就是嘛。” 第二十四章 唏嘘 好在许喻这也不是多严重的病,就是普通流感,只要注意着别再发生二次惊厥,基本没有大碍。 田卫方和曹梅说去他们家里做点饭菜送来,让时洲给制止了:“妈,阿姨,我订了医院餐,你们就别忙,这边我和泊宁会照应着,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晚上医院也没法呆。” 两人便也没再坚持,轮流拉着许喻说了好会子话才离开。 孩子无假病,许喻精神劲儿比上午好了不少,许泊宁一直坐在床边陪他玩。 她帮许喻把退热贴换掉,摸了摸他的额头,觉着还有些烫,扭头去问坐在沙发上翻手机的时洲:“好像又开始发热了,要不要去问问医生?” 男人走到她身边,驾轻就熟探到小朋友颈后,手腕部位靠近,隔了会儿道:“应该还行,用耳温枪测一下吧,两三天反复正常的,你不用太担心。” “应该要摸脖子后面么?”许泊宁问他。 时洲这些年跟许喻待久了,对小朋友的体温变化极其敏感,稍有丁点波动他都能觉察出:“都可以的,其实还是温度计最准确。” “噢。” 身旁这人倾过身,把耳温枪递给她:“你试试,对着耳道,按一下这个键就可以。” 他的手难免触碰到她的,许泊宁慌忙缩回手,又觉自己大惊小怪,别扭总归是横在那儿。许泊宁别开眼,时洲却已经低声跟小朋友说话了:“喻喻头偏一点儿,让妈妈给你测下。” “哔”的一声,液晶屏上显示出温度,37.1°。 “还行,过会儿用温水帮他擦擦就好。”时洲凑过去看了眼,呼吸落在她颈后,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惹得她一阵遑遑。 再往窗外望去,天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窗户上映出三人看似亲密的影子,而这样不尴不尬,才更叫人唏嘘不已。 时洲照顾许喻细致而耐心,许泊宁只能在旁帮着换水、挤毛巾,小朋友听完故事没多久就睡着。 “你要不要回去洗个澡再过来。”时洲问许泊宁,知道让她回家歇着,她肯定不会同意,“顺便帮我拿两身换洗衣服,带条毯子。” -- 第27页 许泊宁没拒绝,跟他点头:“行,你到时候要想起还缺点别的东西,就打电话给我。” 自从时洲回来,他那间卧室许泊宁就没进去过,就是前段时间,田卫方女士住这儿,她最多也只是站在门外。 男人房间跟他人一样,整个透着股疏离的味道,家具除了她当时购置的衣柜和床,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床头柜上摆了个电子时钟和黑白树叶花纹瓶,花瓶瓶口都没有抹平整,看着歪歪扭扭,里面插了几枝干花。 许泊宁瞥过几眼,从柜子里取了时洲的衣服装进袋子里,临关上门,她目光驻留了片刻,突然想起这是一对。 时洲房间里这个,是她捏的。他握着她的手腕,一点点教她,可惜她这个徒弟太过愚笨,怎么都学不好,男人最后还是郑重拿去上釉烧制。 结婚生子之前,时洲身上自带光环,他艺术细胞浓厚,很懂得生活。许泊宁觉得这个男人几近完美,家世、性格、品行、长相,挑不出半点瑕疵。结婚之后,这些曾让她喜欢的,仿佛一夕之间全打了折扣。 她皱了下眉头,不愿再想。 从家里出来,许泊宁给韩尧打了个电话,韩尧说明天打算来医院看看她和孩子,她说:“许喻他爸也在这儿,不是很方便。等许喻出院吧,我领他见见你。” 这决定做得丝毫没过脑子,欠考虑极了。只是许泊宁如今脑子里一直有个念头,仿佛在告诉她,她往前再走一步都是错误。 韩尧知道她又和她前夫搅合在一起,不怎么高兴,语气明显失落不少,但毕竟晓得分寸,没有再多说什么。 许泊宁这一整天心力交瘁,完全没精力再去顾及到韩尧的心情,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她换了双平底鞋推门进去病房,把装着衣服的袋子给时洲,男人打开略翻了翻,手微顿,没说话。 “怎么了?”许泊宁看出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 又见女人一脸不信,时洲把袋子搁在床脚,无奈道,“就是你似乎忘记给我带内裤来了。” “哦。”许泊宁应声,早知道她就不问了,“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要不你自己回去拿?我在这儿照看,你明早过来就行。” “没事。”时洲淡淡回她,拿起衣服袋子站起身,“我去冲洗下,喻喻刚才我量过,暂时没烧。” 许泊宁不是故意忘了的,不过她听了男人的话,还是忍不住有点好奇,像时洲这么个洁癖严重的,衣服换不了要怎么办。 夜里许泊宁枕着靠垫,睡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时洲让她先睡,说上半夜自己守着许喻,下半夜再换她。许泊宁还是了解时洲这个人,他估计只会自己守一夜,根本不会喊她。她躺下前定了闹钟,又怕吵醒许喻,便压在靠垫下面。 十二点多的时候,闹钟按时响起,许泊宁睡得并不踏实,几乎闹钟一响,她就睁开了眼。没想到迷迷糊糊却发现沙发边蹲了个人,许泊宁被吓住,揉着眼,好会儿才反应过来:“时洲?” 男人显然比她还慌张,低头跟她对视几秒,讷讷道:“空调温度有点低,我帮你盖下毯子来着。” “谢谢,我不睡了,你来这躺会儿吧,昨天夜里你又没睡。”许泊宁掀开身上毯子坐起身。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如果可以,帮忙投个推荐票哒~ 关于女主的争议,其实她在生许喻的时候 ,真的付出很多,怀孕的辛苦,躺在床上下不来,生完又得了产后抑郁。 男女主都有自己的缺陷~ 留言明天来回复哒~ 第二十五章 我一整晚都在想,你去了哪儿,又跟谁在一起 “不用的,我不困。”时洲刚开口,许泊宁已俯下身去穿鞋。 女人固执起来,谁也拗不过她,时洲没有勉强,他把沙发上的薄毯展开,想给她披上,迟疑半秒还是递到她手中说:“裹着吧,别吹多冷风再感冒了。” 时洲这人做事从来都是这样细心,许泊宁手搭在床边扶栏上,看眼许喻,又望向躬身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他那么高的一人,这会局促地窝在那儿,腿蜷缩起,胳膊都没地方搁,瞧着几分滑稽。 许泊宁坐在凳子上,背后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大半身子都藏在黑暗中。她摸出手机看了会儿,刺眼的屏幕光线照得她眼睛疼,她闭了闭眼,轻声唤男人:“时洲?” 沙发上那人一动没动,许是已经睡了。 许泊宁心想也好。 “嗯。”她已经收回目光,那人又忽然应了她声,“泊宁,怎么了?” 许泊宁临到唇边的话一下变得烫嘴起来,她借着廊灯垂眸,小朋友眉宇完全舒展开来,鼻翼微微颤动呼吸,睡得正香,完全看不出他还反反复复发着烧。 “这些年你领着许喻,是不是挺辛苦的,怎么没找人帮帮忙?”女人手捻着毯子一角,那地方都快给她给揪出个洞来。 他若想当个甩手掌柜也不是不能,请个阿姨帮忙带就是,可偏偏他没有,对孩子几乎事无巨细,许喻的指甲都是他修剪的。 许泊宁看见时洲动了动,他淡淡的音从不远处传来:“还行。” -- 第28页 “噢。”时洲这样平静,让许泊宁一直不知道如何接话,半天憋出句,“孩子不好养,我知道的。” 时洲没吭声。 许喻小朋友住的单人病房,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听得到小孩偶尔的梦呓声,许泊宁仔细辨了会儿,轻笑道:“喻喻做梦还在跟你下棋呢,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男人忽然坐起身,从许泊宁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他抿唇坐在那儿,T 恤皱巴巴套在身上,头发凌乱地翘着。 时洲默坐了好会儿,突然开口:“就一次,那时候我刚带他搬到清瓷镇,也是我疏忽,他高烧直接就没了意识,两眼翻白,嘴唇发紫打着冷颤……后来喊了救护车,我当时很后悔把他带到那里去。” 男人没说的是,许喻出院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有莫名心悸的毛病,没办法,连心脏造影检查手术都做过,但依旧没查出问题。 许喻两次发病,许泊宁都没亲眼目睹,但只听男人描述,她都觉喘不过起来,她眼眶湿润看着时洲:“虽然这话说得有点迟,也极其不负责任,但以后要是有需要我的,你尽管说。就像昨晚,是我过错在先,挂断电话,其实你后面也可以给我发个短信的。” 时洲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我也有不好,当时我状态不太对。” “我能理解。”许泊宁点头,“许喻这事儿肯定把你给吓坏了,你一时没顾得上正常,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不是。”时洲否认,男人视线落到她身上,僵持许久他道,“不是的,喻喻我喂了退烧药,这次惊厥时间短,送到医院已经没什么事。” “那怎么……没告诉我?” 时洲顿了顿:“泊宁,我一整晚都在想,你去了哪儿,又跟谁在一起。” “……”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许泊宁偏着身子靠在床边,愣怔怔看向他,险些没坐稳从板凳上摔下来。 跟那晚在古镇一样,他低声下气问她能不能把朋友圈对他可见,男人此刻的表情,就像等待宣判的囚徒。 许泊宁压根没料到时洲会这么直接,完全跟他性子不符。而且就在病房里,儿子还躺在床上睡着,他这样轻飘飘说了出来。 她不知作何反应,目光游移,干笑两声说:“时洲,那什么,咱俩都离婚多久了,要不是喻喻生病,怕吵醒他,你开这种玩笑,我肯定要揍你的。” 而且还是他先不要她,许泊宁不甘落了下乘,每每念及两人离婚的原因,她都觉是自己也厌倦了对方,时间一久,连她自己都信了。 “没开玩笑。”时洲脸色微白,缄默了会儿又道,“那时候总觉得在你那儿自尊心受挫,尤其从你同学会回来,我们关系几乎陷入谷底。你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我也说了过分的话。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种婚姻生活究竟是不是我要的……” 像他父母亲,相敬如宾,恩爱了大半辈子,只需对方一个眼神就能心生默契。时保宗和曹梅都不是多善言辞,习惯向伴侣表达喜怒的性子。可是许泊宁不一样,她对亲近的人藏不住半点秘密,她好脸面,可更有倾诉的欲望。 “所以。”许泊宁身子扭了下,一摊手,“在你深思熟虑后,发现咱俩并不合适。” 时洲喉咙紧了紧,即使他万般不愿在她面前承认,然而那时他的确就是这样想的。他声音低了几分,苦笑道:“人总在不理智的时候做出错误的判断,我做的错事并不少。” “时洲,我们好聚好散不行么?”许泊宁半晌后回他,这次总算没拖韩尧出来当挡箭牌,也没点大仇得报,在他身上扳回一城的快感,她轻声道,“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老实说,你那坑太深了,不适合我,暂时我也没再婚的打算。” “嗯,我知道。” 那又何必说这些叫人困扰的话。 许泊宁其实挺怨时洲在这个时间点跟她说这些,毕竟两人还要在医院照顾喻喻,他们这关系本就够尴尬的了,如今更是呆一块儿都别扭。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如果可以的话,留个推荐票呀~谢谢~ 第二十六章 婚姻 虽然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谈及那晚的事,可许泊宁表现得太过刻意,弄得小朋友一天晚上,趁许泊宁上厕所的时候,偷偷问时洲:“爸爸,是不是我惹妈妈生气了?” “没有,喻喻怎么这样问?”时洲给他理好衣服,问他。 许喻左侧手背因为留置针头戳了两三天,稍微肿了起来,小朋友换了只手去搂他脖子:“……就是看着妈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今天都不怎么说话。” 时洲愣了瞬,小朋友很会察言观色,对大人情绪的变化其实最为敏感。他在许喻身后轻拍了拍:“没有,妈妈永远都不会生喻喻的气。” 已经一脚踏出洗手间门的女人,闻言又悄悄缩了回去。 男人垂眸盯着小朋友头顶两个旋,低声细语安抚他,却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带许喻回来,平白无故将孩子卷入大人间的事,许喻原本对许泊宁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或者母子缘浅也不是多糟糕的事。如今他跟许泊宁一天天亲密起来,他总会长大,他迟早会意识到父母早已分开的真相。 -- 第29页 若许泊宁绝无半点回头的打算,时洲真不知道到时如何去跟许喻解释。 许泊宁躲在水池边洗了把脸,冷水拍打在脸上,心情才平复了些。 出去看见时洲人正站在病床前,连许泊宁都不得不承认,时洲衣品很好,天生的衣架子。浅灰色的 T 恤,深色的四分裤,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三十岁的人。 时洲也注意到了她,侧身看了许泊宁一眼。 这一眼看得许泊宁心惊,寂静的病房里,仿佛只听得见一家三口的呼吸声。 时洲眼圈红了。 许泊宁只见时洲哭过一次,还是偶然从他手机视频里看到。就她生许喻那天,两家长辈都守在产房门口,时洲独自躲在安全楼梯那儿给她录了个视频,后来大概他自己觉得害羞,压根没拿给她看。 他具体在视频里录了什么话,许泊宁已记不太清,唯独他那双红通通的眸子还留在她印象里。时洲这么个冷静的人,哭起来颇有点罕见的凌虐美感。她觉得好玩,笑嘻嘻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再哭一次,他却红着脸别开眼,怎么都不肯。 此刻许泊宁无声地盯着时洲,忽心生懦弱,站在原地脚下未动。她心想,原来男人的眼泪也没那么值钱,更没什么好叫人开心的。 最后还是时洲先避开了去,男人声音微哑,轻声道:“下午我问过医生,后天应该就能办理出院手续,明天你上班去吧,医院这儿有我看着。” 时洲学校十五号才开学,许喻幼儿园那儿,提前请了三天的假。 “也不差这一天,还是等喻喻出院吧。”许泊宁说。 不过就职场而言,时不时请假的确是大忌,她这一连请好几天,公司领导确有微辞。尤其她那个位置,各个方案最后都要她这边来落地实施。 - 唐余和她老公严树杰从田卫方女士口中得知许喻住院的事,两人提着一堆东西来医院看望。 许泊宁一见着她这自来熟的表姐就头疼,还是笑着跟两人打过招呼:“姐,姐夫,你看你们这费什么心,小孩子感冒而已,明天就出院了。” “应该的,应该的。”唐余看向时洲道,“时洲也在,你看我跟你姐夫上次那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时洲不知道如何反应,看看许泊宁,她脸上假笑快绷不住,只得开口应付两句:“也没帮上什么,你们不用客气。” “虽然说都是亲戚,但这该谢还得谢……” 时洲现在算她哪门子的亲戚,许泊宁也就只敢在心中诽谤,她要直接怼回去,明儿家里亲戚估计都要来讨伐她。 何况他们不都一直看不上时洲的么。 许泊宁听不下去,生怕再从唐余嘴里听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借口去开水房打水遁走了。 打完水,她顺便去了趟医院超市。没想到从电梯出来,转头就碰到严树杰站在走廊窗户那儿打电话。 “我知道,你先别急,先跟你那男朋友提分手,我这儿再想办法……等明天去公司再说。” 许泊宁也不是故意偷听,就觉得怪怪的,人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正好跟严树杰视线对上。男人显然愣了愣,略慌张地收起手机,笑着解释道:“泊宁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公司同事找我有事来着。” “姐夫。”许泊宁点头唤他,抬手指指手中的袋子,“我去楼下给许喻买点黑米粥。” 许泊宁对别人的隐私不怎么感兴趣,但不管怎么说,唐余都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小时候在她爷爷奶奶家,吃同锅饭长大。 唐余在社保局上班,工作稳定。严树杰是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高管,年入数百万,事业有成。若说许泊宁这里上下闹腾,唐余跟严树杰两人的婚姻,便堪称家族里的典范,两人大学同学,长跑几年后顺理成章结婚生子,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没红过脸。 许泊宁确定自己没听错,这哪个女同事会私下跟个已婚的男同事讨论自己感情问题呢,避嫌都来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第六感作祟,许泊宁觉得她这表姐夫后来总是在刻意看她,像要从她脸上瞧出什么端倪来。 许泊宁没那么傻,跑过去跟唐余嚼舌根,人夫妻的事,最难插手,但又不好撞见了当作没碰上。 唐余应该还浑然不知,否则怎会想着做试管要二胎。 她直接把这烫手山芋抛给了田卫方女士,也没添油加醋,将事儿一字不落全说了,末了还补充道:“我只听到这些,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妈你可别乱往外传,坏了人夫妻和睦就不好了。”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如果可以的话,留个推荐票再走呀,爱你们~~ 第二十七章 坦白 田卫方女士从邮局退下来后,每天有大半时间都在和家里这些亲戚沟通感情,总比许泊宁自己去横插一脚来得强。 何况她这儿已经够乱的。 许喻在家休息两天便要去新幼儿园报到,时洲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怕小朋友适应不了。 毕竟许喻有记忆时就在清瓷镇生活,村里孩子不多,整个幼儿园才四五个班,七十来个学生,一个班级十几人,老师哪个都能照顾到。 许泊宁和时洲一同去送许喻,时洲这男人,陌生人面前憋不出半句话,今天还是没忍住,破天荒跟许喻班级老师聊了好些。许泊宁木桩似的站在边上,听时洲事无巨细跟老师交代着,这老父亲的心态她很能理解,怎么说许喻都是他一手带大。 -- 第30页 “那个时洲,你刚才说那么些,老师会不会觉得咱家事比较多?”许泊宁出来的时候私下问时洲,如果她是老师,肯定也怕那种丁点事都能琢磨半天的家长,说白了就是事儿逼。 时洲揉了揉眉:“大概吧,我这也是关心则乱,晚上你回来吃饭吗?我今晚约了人,到时把喻喻一起带过去。” 要往常,许泊宁大概还能调侃一两句,他是不是见女朋友之类的,不过现在,这话连在心里过一遍都觉别扭,她远远按下车钥匙,道:“好,我晚上也约了人。” 时洲闻言心一梗,在许泊宁打开车门时又唤住她:“那个,泊宁……” “嗯?”她歪头看他。 女人眼睛澄亮,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也不小,时洲低眉垂眼看她,局促地拢起手:“早上那花你还喜欢么?” 说实话,许泊宁有点拿这样干脆直接的时洲没办法,要男人憋着什么都不说,她或者还能装聋作哑。她想起家里客厅那一大束显眼的花,蹙眉思忖片刻,轻叹口气:“谢谢你,花很漂亮。不过老实说,时洲你这样让我很困扰,要不是现在舍不得许喻……” 许泊宁没再看他,事实上在医院那晚,看到男人眸子里的泪,她有那么一刻,挺想问他:“时洲你何必呢?” 她花了三年时间,好不容易让自己慢慢走出来,他却突然站到她面前来告诉她,他后悔了,能不能重新开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好坏都是他说了算。 “那你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时洲俯身看着她,笑了下,生硬地转开话题。 许泊宁系好安全带,对前夫不合时宜的关切表示了感谢:“谢谢,许喻晚上麻烦你来幼儿园接一下啊。” - 晚上许泊宁跟韩尧有约会,韩尧吐槽自己就像等待被临幸的嫔妃:“学姐,好歹看在我是你学弟的份上,也稍微匀点时间给我吧。” 许泊宁让他滑稽的语气给逗笑,问他想吃什么。 最后两人去东堰信息工程大学本部校区附近,本部校园并不大,他们以前都在这儿上学,只不过她比韩尧大了四届,韩尧入学那年,她正好毕业。 学校后街有家开了许多年的鸭血粉丝店,信息工程大学的学生基本都在这里光顾过。店里生意火爆,里头都已经坐满,两人在露天的空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许泊宁吃鸭血粉丝必加辣油和醋,醋少了还不行,非浇进粉丝汤里,弄得碗中飘红,口味跟许齐元一个样,田卫方十分瞧不上父女俩这做派,说他们完全不像是土生土长的东堰人。 韩尧笑着看许泊宁倒了近三分之一罐醋,忽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了翻,又把自己凳子往她边上挪了挪,凑过来问:“许泊宁,你知不知道咱学校的表白墙?” 许泊宁疑惑地看他,点头:“知道,怎么了?” 韩尧将手机递到许泊宁跟前,打开照片给她看,许泊宁一瞧这侧脸怎这么眼熟,不就是她嘛。大冬天的,独自一人坐在那儿,脖子上围了条男人的围巾,吃得鼻涕眼泪直流。 “我给表白墙发匿名信,想要照片上女生的联系方式。”韩尧语气中带了点儿遗憾道,“后来他们说,对方已经毕业了。” 她笑了笑,把手机还给韩尧:“照片拍得没有本人好看,韩尧你眼光挺好的,我吃成这个样子,你都能发掘出来。” 她那围巾好像还是时洲的,男人当时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记不太清了。 时洲在生活方面格外讲究,可能也跟他的家庭有关,他从不吃路边摊或者小店里的东西,许泊宁那时候被爱冲昏头脑,压根没觉得这是多大分歧,顶多认为他讲究。 现在一想,人和人的差异不就在这些细节上头。 “我当时就好奇,这女生挺能吃醋的,我要是店家,肯定要把你列入黑名单,否则十来块的鸭血粉丝岂不是亏本死……你看这就是缘分。” 说到这儿,许泊宁难免有些好奇:“之前怎没听你提过的?” 韩尧愣了愣,自己大学时候发到表白墙的女生有好几个,早不记得这一茬,还是今天才想起来,难怪当初刚进公司就觉得许泊宁很眼熟。 但是他没有瞒着许泊宁,跟在她后面倒了点醋进去,不好意思回她:“大学时候宿舍里男生都滥用表白墙,其实我忘了……” 许泊宁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的,韩尧在感情上一向很坦白,她不免又想起时洲那事儿。 “韩尧,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韩尧埋头嗦了口粉丝,嘴里囫囵不清问她:“什么?” “就是我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其实还有我前夫的一半,他最近带着孩子暂时要到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韩尧花了好会儿功夫才确认她话里的意思:“许泊宁,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又是求推荐票的一天,APP 的话点界面上的“推荐票”就可以投票噢,谢谢~ 第二十八章 两头碰壁 然而许泊宁坐在桌子对面,搁下筷子正色看他,女人没有接话,可脸上神色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韩尧皱着眉盯了她许久,如同嚼蜡咽下嘴里的鸭肝,他是真的挺喜欢许泊宁的,进公司那会儿他还没能认出她是自己曾在表白墙登过寻人启事的学姐,他就第二次对她心动。 -- 第31页 “我觉得这事吧,我实在不能接受。”韩尧想了想还是告诉她,“许泊宁,不是说我不信任你,就心里膈应也要膈应坏。你们这孤男寡女应该避嫌,住在一起怎么都不妥吧,实在不行你搬出来到我那儿去住。” 许泊宁垂下眼:“韩尧,这事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就是他不提,她也有要搬出去的想法。主要还是许喻那儿,这次小朋友生病住院真把许泊宁吓狠了,在医院的短短几天,可比许齐元骂了三年管用,让她在这时候离开,她真不一定能做到。 韩尧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他以前也交过两个女朋友,后来分手好聚好散,互删了联系方式,完全不像她这样拖泥带水。他再看向许泊宁时,不免带了审视的意味:“你和你那前夫,不会还旧情难忘,想着复合吧,而且这些天你又在医院天天跟他处在一起,保不齐……” 许泊宁一听这话,也不由心生恼怒,叹口气冷冷看他:“韩尧,你这话过了。” 两人最后不欢而散,韩尧本来坐许泊宁的车过来,也没要她送,自己喊了辆网约车走了,临走前对许泊宁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挺不尊重我这个男朋友的,那许泊宁,当初你为什么要同意跟我谈恋爱。” 许泊宁虽然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却没到对感情避之不及的程度,要是韩尧出现得早些,或者他长得丑些,她当然不会答应他的追求。 客观说来,许泊宁在韩尧面前已经足够收敛脾气,韩尧性子直率,两人相处一直很愉快,还没红过脸,她挺愁情侣间这种别扭的。 开车回去路上她仔细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这事原本就是她做得不太对,她脾气该软些的,不该硬顶着跟韩尧犟,还是太过冲动。再说了,自己呢,本来比他年长几岁,能退让的忍忍,等那股子气过去就没事了。 明天到公司见面,看对方的态度再说吧。 许泊宁早晨对时洲说晚上有约会,反倒最先到家,时洲和许喻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小家伙手中抱着个大大的纸盒子,换了鞋进门,看到许泊宁就献宝似的举给她看:“妈妈,张叔叔给我买的。” 许泊宁俯身抱了抱他,扭头看时洲将文件袋搁好,人已进了浴室。 隔会儿男人换了衣服,又洗过手出来,许泊宁问:“时洲,晚上你们和张景一起吃饭去的?” 时洲摇头:“我今天有个饭局,送喻喻去围棋课后,让张景和李茜他们带他吃了个饭。” 许泊宁沉默瞬:“你让别人帮忙带孩子之前,可以先问问我有没有时间,我也能照顾他的。” 时洲没回答她的问题,轻推了下许喻:“喻喻先去洗手。” 直到许喻走了,男人一身素色 T 恤、长裤站在那儿,他才低低开口:“泊宁,你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边上,我知道你今晚有约会,许喻现在还小,我觉得现在让他见你的男朋友,对他而言,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 说完男人停顿了下,又补充句:“何况你我当初约法三章,暂时不带他见别人。” 在这个问题上,两人曾经达成共识,还是许泊宁自己主动提出来,她却自己先打了脸。 她瞥眼时洲,不咸不淡说:“我知道了。” 时洲看出她今天情绪不大对劲,没再多说什么,等小朋友过来,两人颇为默契地同时扯了扯唇角,笑容满面看向许喻。 屋子里气氛越发微妙起来。 许喻笑嘻嘻过来扯时洲的手,完全没瞧出父母间的不自然:“爸爸,你来陪我玩乐高。” 他刚洗过手没擦,水全弄到时洲那儿,时洲也不嫌弃,耐着性子帮他擦干, 顺便低身教了番:“喻喻,爸爸告诉过你的,洗完手后要擦干再出来。” 许喻小脑袋直点:“我知道爸爸……我就是刚刚忘记。” 时洲意有所指望向许泊宁:“我们喻喻很聪明,很多事都明白的。” 这话明摆着是对她讲,许泊宁想啐时洲,但碍着自己理亏,只能被他掣肘,权当作听不懂他的意思。 今晚两边都没讨得了好,处处碰壁,许泊宁感觉自己筋疲力尽,沾床就不想爬起来。便是累成这样,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最后几乎还是睁眼到了天亮。 许泊宁小时候许齐元告诉她按照自己心意行事,不过等到她真能自己做主的时候,家里又嫌弃她瞎折腾。 人生越活越混乱。 时洲按时起床做早饭,看到锅里煮了鸡蛋,粥在电饭煲里温着,吓了一跳,再看许泊宁卧室的门没有关紧,人不在床上,似乎已经出门去。 他以为许泊宁为了避开自己,又早早遁走了。谁知不多会儿,女人从外面开门进来,穿着紧身速干衣,头发扎着马尾垂在肩后,她抬腿撅着屁股在那儿换鞋,浑圆的臀部勾勒得清清楚楚。 时洲眼神飘忽,最后还是忍不住落在她身上,吞咽了下口水,哑声道:“泊宁。” “嗯?怎么?”许泊宁抬起身顺手抹了下汗,“你起床了,今天我上班的时候顺便送许喻去学校吧。” “噢……噢,好的。”时洲魂不守舍挪开眼,心不在焉道,“那你来得及么?” “没关系的。” ————————————————————————————————————————— -- 第32页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爱你们~~ 第二十九章 委曲求全 许泊宁送许喻去学校,许喻班上生活老师就在幼儿园门口守着。许泊宁完全忘记自己昨儿个说时洲的话,还是忍不住跟着问了几句。 “许喻适应得很好,自理能力也强,许喻妈妈不用太担心,今年我们班上除了许喻,还有另外两个转园过来的孩子,小朋友一起玩会儿就熟悉了。”老师跟许喻道,“喻喻跟妈妈拜拜。” 小朋友走到许泊宁跟前,示意她稍微低下身,小朋友垫着脚揽住了她脖子,许泊宁对孩子突如其来的亲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她脸颊边亲了口:“妈妈再见,晚上你也来接我好不好?” 许泊宁愣了下,手抚着左边脸上湿润的部分,根本拒绝不了他,她算了算时间,许喻在幼儿园延时班,差不多五点半离园,如果她稍微早些,应该能来得及。 “好。”她揉了揉许喻的发,那种曾经共享生命的亲密,瞬间被无限放大,许泊宁的心软得不像话。 无论许喻这会儿要什么,她心想自己都会答应的。 - 韩尧这次大概是真的生气,许泊宁大清早来公司特意给他带了早餐,男人也没任何表示,连孙婧婧都瞧出来。 “你俩吵架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问许泊宁。 许泊宁矢口否认:“没。” “那怎么刚才路上见了连招呼都不打的?” “应该没看见吧。” 孙婧婧笑了笑,没再追问她。 许泊宁主动给了韩尧台阶下,然而韩尧还是不高兴,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现在跟前夫同住一个屋檐下,这点许泊宁自己也很清楚。 但说实话,以许泊宁的脾气,能先低头已经是不容易,她不是那么低声下气的性子,何况在公司里。她今天满心都沉浸在小朋友那个吻中,连带着周围这些棘手的事都没那么令人烦躁。 下午五点二十五,她匆匆赶到幼儿园的时候,时洲人已经在大门外排队,见到她,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困惑地看向她。 “喻喻让我放学来接他。”许泊宁车停在远处,换了高跟鞋小跑过来,站到时洲身边,气息不稳道。 时洲不着痕迹地拢了下眉:“噢。没必要这么赶,我接也一样的。” “早上我都答应他了。” 许喻从幼儿园里出来,时洲让许泊宁去教室拿被子,下午老师刚在家长群里通知过。许泊宁丝毫没起疑,跟许喻打过招呼就去了。 时洲牵着小朋友的手,男人虽然情绪不爱外露,其实敏感又细腻,他蹲下身跟许喻平视了会儿,轻声开口问他:“喻喻怎么突然想让妈妈来接你,妈妈工作很忙的。如果来不了,爸爸来接好不好?” 小朋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他不说话。 时洲耐心又哄了哄,他才手揪着他的衣袖:“爸爸,我昨天看到好多小朋友都是妈妈来接。” 许喻的事时洲几乎一手包办,从入园报名,到班级的家长群,都是他在处理。许喻越大,时洲发现自己在“孩子妈妈”这个问题上,越来越心余力绌。 让孩子别在意这事显然不行,时洲转而笑了笑:“那今天爸爸妈妈一起接你,喻喻开不开心啊?” 许喻用力点了点头:“很开心。” “什么事呀,喻喻这么高兴。”许泊宁拎着大包见到父子俩在笑,问道。 “喻喻说今天玩得很开心。”时洲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被子,小朋友揽着时洲的脖子撒娇要他抱,一手去牵许泊宁。 “还是我拿着吧。”许泊宁说。 “没事。”时洲单手搂着许喻站起身。 - 隔了几天家族聚会,一大家子其乐融融,许泊宁看严树杰那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样子就觉得别扭。她趁田卫方女士出去买单的功夫,偷偷问了她唐余的事。 田卫方含糊其辞道:“你别管人家,只要夫妻俩还诚心想在一起过日子,对孩子好就行。” “什么意思?”许泊宁听着她妈话怪怪的,“妈你跟二姑提了?” “没,你姑自己说的。前天你姐夫已经在你姑、姑父面前磕头认错,说跟对方已断了关系。你姑私底下跟我哭,你姐怕是早清楚他在外面的事,这才想拼个小二子。”田卫方叹口气。 毕竟是枕边人,唐余要真丁点没察觉,那得多迟钝。 许泊宁觉得唐余脑子有坑,一脸嫌弃:“她有毛病啊,不离婚,还想着拿孩子绑住对方,我姑他们能同意?而且全凭他一张嘴,他说断就断了?” “琰琰刚上初一,要离婚了对孩子伤害多大,你姐这不是没有办法么。你虽然有了喻喻,但是没在你身边几天。”田卫方瞥她,“你自己又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 “你和时洲的事,他妈之前已跟我通过气,我是觉得,可以再给双方一个机会。” “没打算,你们怎么就非觉得我跟他合适呢?” “那你也没给我和你爸找个合适的人,你年纪小遇到的事不多,就你那男朋友,真不是我打击你,成不了。” 田卫方和许齐元一样,无论什么话题,最终都能牵扯到她身上来。许泊宁深感无力,尤其还被戳到痛处,她跟韩尧冷战两天,后来和好归和好了,可那根刺一直悬在两人中间,昨天韩尧还非要送她上楼。 -- 第33页 许泊宁对唐余的想法完全没办法共情,不过即使她恶心坏了,还得装作没事人坐在桌上吃饭。听到唐余说在调理身体,准备试管的时候,她差点没能绷住情绪。 难怪家里都说她和时洲离婚儿戏,两人糊涂,要跟唐余这婚姻对照起来,时洲简直纯良无害,挑不出毛病来。 她晚上回家跟周盼吐槽,道自己身边长辈大多只会劝人为了孩子委曲求全,不巧正好让出来客厅喝水的时洲听见。 男人只听了一半,端着杯子站在饮水机前连喝着喝光两杯水,还没离开的意思。 等许泊宁打完电话,时洲满脸严肃地告诉她:“我虽然想跟你复婚,但肯定不会让你为了许喻做出不合你心意的事情。” 她知道对方听岔,却没过多解释。 第三十章 老婆 不过这还是许泊宁头回明确地从时洲嘴里听到复婚两字,她抬头看向男人,盯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恍惚了片刻。 许泊宁忽然想起来那会儿时洲去了哪儿,就韩尧手机里那张,她独自坐在鸭血粉丝店前的照片。时洲给她买水去了,大冬天,男人觉得冷水喝下肚不好,愣跑到附近快餐店要了杯热开水回来。 她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时洲这个男朋友虽然不那么接地气,但是温柔又体贴。她顺手拿过一旁的东西捂住脸,是他借给她裹的围巾,后来围巾男人便没再拿回去。 她当宝贝似的叠好放在家中,等两人结婚,她跟时洲天天生活在一起,许泊宁才意识到,以时洲的脾气,他之所以不把围巾拿走,也许是嫌她弄脏了。 这操蛋的感动,让她明白之后气得想骂人,可惜许喻已经在她肚子里呆着。 许泊宁抿着唇垂下眼,她刚卸了妆,下眼睑浮现出淡淡的阴影,她近来睡眠一直都不大好,安静瞬跟男人道:“时洲,你就没想过别的选择吗?或者实在没有合适的,也不一定要找个人结婚。” 他沉默着听她说完,喉结滚了滚,艰难道:“你这样想的?是之前我们那段,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 这话时洲斟酌了半天。 “老实跟你说吧,就我觉得婚姻挺没意思。”许泊宁脸上笑吟吟歪颈瞅他,“你看咱这样好聚好散,现在还能心平气和说句话。” 许泊宁认为自己在时洲面前已经够坦诚,反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男人什么没见过,比她妈了解得都深。 “那你别把我当洪水猛兽就行。”男人缄默了足足有半分之久。 她拧着眉否认:“我没有。” “嗯,下周末喻喻班上亲子秋游,老师要求爸爸妈妈一起参加,你有空吗?” 许泊宁撇嘴,他都说周末,又刻意提了是老师要求:“有的,那个时洲,他们班级群,你把我也拉进去吧。” “好。” - 几天后时洲学校开学,工作室前期工作也准备得差不多,男人忙着处理各种事,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他接送许喻。他在美国艾尔佛雷德大学主修的“现代陶瓷”方向,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碰到了难题。 离课程结束还有十分钟,时洲收拾好电脑,给大家留了自由提问时间,班上某个学生问道:“时老师,我们该如何平衡艺术与生存的关系?” 说白了,就是涉及到金钱,有关理想与现实,这样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任何一个老师都能侃侃而谈。时洲却被问住了,男人怔怔站在讲台上,直到气氛凝固,台下开始窃窃私语,他才说了句:“这取决于你试错的成本,好了,今天课就到这里。” 时洲家境殷实,几乎没有因为金钱困扰过。他这些年在界内小有名气,作品曾获得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还身兼多重身份,是清瓷镇陶艺协会会员、东堰市美术家协会会员,看着顺风顺水,前方一片坦途。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旁人听着都感觉没任何说服力。 晚上院系老师有聚会,时洲提前给许泊宁拨去过电话,许泊宁说有时间去接许喻,他才答应下来。 “小时看着年纪不大,这是已经结婚了?”坐在他对面的关老师笑着问道。 时洲闻言下意识缩了下光秃秃的左手:“嗯,孩子已经上大班了。” “看着可不像,之前你们新教师培训,可有好几个人来跟我打听你个人的感情状况,咱学院未婚的女老师不少……下次聚会记得把夫人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好的。” 今年 T 大美术学院陶瓷艺术设计专业只新聘了时洲一人,这一桌子八九个人说起来都是搞艺术的,可又不是单纯的艺术家,喝起酒来各个不遑多让。作为新老师,时洲难免被敬了几杯酒,多喝了些。 出酒店大门,时洲头晕晕乎乎,差点连步子都站不稳,T 大离他家不远,他自己沿着路牙慢吞吞往回走。 到家许喻已经睡下,许泊宁开了盏夜灯,敷着面膜坐在客厅里看恐怖电影,她胆子一向挺大。听到玄关处有声响,她屁股没挪动,探了半个身子去看。 时洲脑子发胀,迷糊地抬起头,他从刚才开始胃里就翻滚难受得很。客厅里灯光昏暗,正对上副惨白的面孔,再听着不知从哪儿传出的瘆人声音,男人心惊了下,喉头一紧,全凭着本能跑到浴室就吐了。 好会儿时洲才从浴室里出来,径自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在许泊宁身旁坐下。 -- 第34页 身上一股子酸腐和酒精味,呛鼻得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漱口,许泊宁嫌弃地捏住鼻子说:“时洲,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赶紧去洗了换身衣服上床睡觉。” 他这有洁癖的人怎么能忍的。 “嗯……我一会儿就去。”男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半瘫在沙发上,衬衣皱巴巴的,上面两颗扣子开了,胳膊伸展开横在沙发后头。 男人大剌剌坐在这儿,许泊宁压根没有心思静下心来继续看电影,强迫自己看了两分钟,身边人安安静静,听不到丁点声音。她终于觉出不对,扭头去看时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阖眼睡着了。 “哎,时洲,你别在这儿睡啊,你要不想洗就这样回床上去睡。”许泊宁忙站起身关闭投影,推了下他。 时洲眉头锁着侧头倚在那儿,让人推搡着被迫睁开眼,看了看她嘟囔句,又歪头睡了。 “老婆。” 许泊宁听得分明。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如果可以的话,大家帮忙投个推荐票再走哇,爱你们~么么哒~ 第三十一章 那为什么哭 她扔了脸上逐渐变干的面膜,弓着身半天未动,沙发一角的落地灯光映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他头稍稍往后仰着,薄唇紧抿,浅色衬衫凌乱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胸前隐约能瞧出起伏的肌肉。 时洲大概是真的累坏,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愣是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许泊宁盯着那圈光晕许久,直看得眼睛酸涩,发干,才慢吞吞直起身揉了揉眼,食指指腹掠过眼眶,湿润润的。 她转身要走,却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过久,身子趔趔趄趄,往前晃了步,脚趾猛地踢到木制茶几腿上。 “哎呦。”许泊宁疑心自己是不是今年犯太岁,怎么老跟脚过不去。 那边时洲却几乎在她惊呼的同时睁开眼,见许泊宁痛苦地蹲在那儿,男人脑子还有些犯糊涂,直接从沙发起来,蹲过去抱住了她。 他醉醺醺,满身都是酒气,又吐过,凑过来的时候差点把她给熏坏:“老婆,你怎么了?” 许泊宁一颤,胳膊肘狠狠往后捅了两下,挣扎着怒道:“时洲!你发什么疯!我们早离婚了。” 她下手不轻,戳到他肋骨附近,男人总算转过些弯,低头看向怀里眸子红通的女人,他如梦初醒地蹙了下眉,只是竟舍不得松开:“抱歉,我刚……” “再不松开我就要报警了!”许泊宁声音闷闷的,脸上全是泪,她顾不得大拇脚趾的疼,伸手拍他。 “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许喻穿着条平角内裤打开房门出来尿尿,看到许泊宁和时洲两人蹲在地上,狐疑地问。 许泊宁瞪了时洲眼,一抹泪尬笑道:“没什么,东西掉地上,爸爸妈妈在捡呢。” “捡什么?”小朋友的好奇心比猫还重,完全忘记要去厕所的事了,身子趴到茶几上就来看。 许泊宁哑然,别过脸正要编个借口搪塞过去。 还是时洲看到许喻扭着身子晃的怪异动作喊他:“喻喻,不要憋着,快去尿尿吧。” “哦。”小朋友这才屁颠颠往浴室跑。 许泊宁也闹不懂时洲是不是借酒装疯,不想管他,等许喻重新关门上床睡觉,她低头看了眼被踢翻了点儿,翘起的指甲盖,忍着疼挪了下身。 时洲从后面轻声道:“我看看,你脚怎么了?” “没事。” 他干脆自己绕过去,低身看了看:“侧边被劈开了,要剪掉,做消毒处理,你坐这儿,我去找指甲剪。” “谢谢,不用。” 时洲笑了笑:“你敢吗,不是一看这伤口就眼睛难受,以前许喻去打疫苗,你见了针头都怕。” 许泊宁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着仰头看他:“时洲你了解我多少啊,这么肯定,咱俩都离婚三年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男人看她:“我想跟你复婚,泊宁。” 许泊宁终于确定时洲真的是醉了,要是正常情况下,被她这样呛,他恐怕只会哑口无言,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我不想。” “那为什么哭?” 许泊宁指着自己的脚,眼眶含泪好笑道:“时洲,你脚弄成这样试试,看还能不能笑出来。” 时洲没说话,转身离开,很快人又过来,他手里拿着药箱,直接在她面前半跪膝。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这个,泊宁,也许我比你以为的要了解你。”时洲挡着了她的路,取出指甲剪,“我给你弄掉,不然明天穿鞋要疼。” “男女授受不亲,而且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上次你看到我裸体,说根本不把我当男人看。” 许泊宁:“……” 什么乱七八糟的裸体,这酒还能让人变了性子不成。上次她有事找他,明明已经敲过门,鬼知道他在房间里都不穿上衣,白白让她饱了眼福。 她看出男人的用意,翘着二郎腿抖了抖,讥讽道:“是啊,好歹夫妻一场,时洲,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哄。当初离婚的是你,现在说要复婚的也是你。” -- 第35页 许泊宁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就落了下乘,摆明了还介意着被他甩了的事,不过现在求着要复合的人可不是她。 时洲弯身开药箱的手一顿,男人轻声说:“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 他帮她把裂开的小块指甲剪去,抹了碘伏处理好,怕她疼,下意识低头吹了吹,这僭越的动作惹得女人脚趾痉挛。时洲浑然不觉地问她:“站起来看看,还能走么?” 还有点疼,不过许泊宁红着脸,红着眼,愣是咬牙走了。 时洲看着她的身影一阵叹气。 许泊宁回房后给周盼发了条短信,问她这周六有没有空。 周盼睡得晚,很快回复她:怎么,约我去逛街? 许泊宁:是啊,顺便帮我带半天孩子。 - 周六天气不错,许泊宁平日里周末两天都喜欢窝在家里补觉,不过自从许喻回来,她顶多比平常晚起一两个小时。 “我今天带喻喻出门,你有事忙你的去吧。”许泊宁一早对时洲道。 时洲看眼高高兴兴的许喻:“去哪儿,他奶奶那儿吗?” “不是,我跟周盼约好了去看展,她同事送了她几张门票。” 时洲没多想,点头:“好,上午我这边学校还有个培训,明天喻喻他们班集体活动,你还记得吧。” “记得。” 时洲还想说话,许泊宁已经拉开椅子。那天酒醉后的事情其实他都记得,许泊宁的反应,让他难过之余又忍不住生出股莫名的窃喜。 她会哭,会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没有放下。 时洲目光柔和看着许泊宁牵着许喻的手出门,当下他以为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许泊宁带着许喻先到了东堰市美术馆门外,周盼晚了五分钟才到,蹲下身亲了许喻的脸颊,拉着小朋友就要进去:“走吧,都跟你说了,一米四以下小朋友不要门票的,还非让我拿三张票过来。” “再等等吧,我还约了人,路上有点堵车,一会就到。”许泊宁说。 第三十二章 错误的判断 “谁啊?” 许泊宁沉默了几秒:“一个同事。” 周盼很快猜出许泊宁指的人是谁,她有些不确定地瞄了眼许喻:“你不是说……这事你跟时洲商量了没?” 许泊宁闻言身子微僵,其实她在来的路上就后悔了,对上许喻毫不设防的脸,她心脏一疼,摇摇头:“不是,我没打算给他们介绍,就说普通同事。” 周盼闹不明白许泊宁的意思:“普通同事?我可听说现在小朋友都早慧,别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妈妈,还要等谁啊,我认识吗?”许喻抬头问她。 许泊宁脸色骤变没吭声,她这几日脑子混乱得很,仿佛那晚喝醉酒的不是时洲,而是她自己,且这后遗症到现在都没完全消。 将自己柔软脆弱的地方暴露在男人面前,似乎是件极其掉价的事,她迫不及待想跟时洲划清界限,特别男人那么笃定地认为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 然而连周盼这个没做过母亲的,都知道其中厉害。 许泊宁轻轻摸了下许喻的头,笑道:“喻喻先跟周盼阿姨进去好不好,妈妈过会儿来找你们。” 周盼意味深长瞥了许泊宁眼,许喻乖巧地跟着她往台阶上走,这孩子除了在时洲面前会稍微放肆些,对别人都是极其听话又懂事。 善解人意得让人心疼,许泊宁侧身站着,台阶有些高,周盼低下头跟许喻说着话,伸手大概是要抱他,却让小朋友摇头拒绝。 “喻喻。”许泊宁张嘴喊他,发现自己蠢得厉害。 小朋友对父母的声音非常敏感,这是藏在血缘中与生俱来的本能,他远远回头,几乎一眼就看见许泊宁。 “妈妈。” 许泊宁笑着冲他摆手:“我马上去找你。” 东堰市美术馆地面建筑四层,因为最近二楼展厅有毕加索原画展出,人流量不小,许泊宁却没费什么功夫在一楼找到了周盼和许喻。 许喻刚瞧见她,扭头来激动地指着展示柜里的作品道:“妈妈,你看是爸爸捏的。” “你家小朋友守在这儿有二十分钟了,说什么都不肯走。”周盼笑,瞟了眼她身后,“已经跟人说好?” “嗯,他其实也不是多感兴趣,他家里正好也有事找他。” 许泊宁应声,随着许喻的动作往展览架上看了看,许泊宁作为一个工科生,该有的审美还是在线,虽然说不出这陶艺作品哪里好,但乍看真挺漂亮。 “挺好看的。”她心不在焉说。 许喻听到她夸赞时洲,眨了眨眼歪头告诉她:“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啊?”许泊宁蹲身下来。 “爸爸说的,妈妈你也好看。” “……” 她神色别扭地垂下头,周盼则站在一旁毫不客气笑出声来:“许泊宁,你挺能的啊你。” - 中午周盼临时接到篇加急稿子没能一起吃饭,时洲上完课给许泊宁打电话,许泊宁一见时洲的号码就把手机交给许喻。 小朋友捧着果汁杯糯糯地开口:“爸爸,我也想去……我们看到你捏的东西了,嗯,嗯,好的。” “妈妈,爸爸说让你听电话。”许喻把手机递给许泊宁。 -- 第36页 “我下午打算去工作室,喻喻说要跟我一起去玩泥巴,你们有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去接他?”男人的音从那端传来。 许泊宁对他说道:“行的,我们在市美术馆外面的餐厅。” 时洲没吃饭就从学校赶过来,许泊宁喝了口白开水,对眼巴巴盯着时洲碗里饭菜的许喻笑道:“喻喻刚才不是吃饱了吗?” “爸爸碗里的好吃。”他一本正经告诉她。 时洲笑了下,问服务员另拿了双筷子,夹了块西兰花塞到许喻嘴里。 “唔,我……不喜欢吃……”许喻鼓着脸颊咀嚼着,含糊不清道,“我要吃肉……” “小朋友不能挑食。” “噢。”许喻不甘不愿咽下。 许泊宁望着对面父子俩,许喻看向时洲的眼神里,满是孺慕之情,她不自在地低头滑了会儿手机。 许喻坐在后排安全座椅上,时洲关好车门,正要绕到前面去开车,许泊宁喊住他:“那个时洲,有件事我想跟你道个歉。” “什么事?”时洲纳闷看她。 许泊宁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本来我今天约了韩尧……” 时洲扶着车门转身看她,他知道韩尧这个人的,即便是这样,他背过身去,隔了几秒才回应她:“许泊宁,我以为我们有过协议。” 他连名带姓喊她,没有再说别的,淡淡看了她眼,径自开车走了。 时洲在许泊宁的印象里还没怎么发过火,她前面有段时间自我反省,觉得成年人的世界或者就该像时洲那样,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 她处在内外交困的境地不是一两天,现在周盼都不赞同,吐槽她处事不够成熟。用不着周盼多说,许泊宁自己也早后悔。 隔天许喻班上亲子秋游,野餐的零食许泊宁早已经准备好,连同野餐垫一起装进时洲的汽车后备箱。 许喻因为要出去玩,昨天晚上兴奋到九十点才躺下,刚上车没多久便睡了。 “时洲,我知道昨天那事情是我不对,但今天好歹在喻喻老师和同学家长面前,你还是别……嗯,态度太过……随你吧。”许泊宁看了眼后视镜,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不过依着她以前,怕是宁可一直嘴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轻易认错。 时洲开着车沉默会儿道:“泊宁,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怎样才是对喻喻最好,也许不该带给他错误的认知。” 许泊宁神色恹恹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轻“嗯”了声。 “上次你说我不跟你商量就让张景他们接走喻喻,在我这里,同样也希望有关喻喻的事,你能及时告诉我一声。”时洲稍停了瞬,又说,“我不希望因为我对你的感情,而使你做出冲动的决定。泊宁,人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很难有正确的判断。” 那样的事,他早已经受过一次。 第三十三章 大出风头 许泊宁微微抬起头,却没有吭声。她扭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男人不笑的时候,侧脸轮廓看着精致又淡漠,明晃晃写着生人勿近。 不是许泊宁自己妄自菲薄,虽然时洲这次带着许喻回来,没怎么掩饰过他的目的,他想复婚,可她觉得时洲大半不是因为对她感情多深。 感情么,曾经真心相爱过的,他或许还有那么点,毕竟人是感情复杂的动物,但除了这,怕掺杂了更多别的因素,例如许喻。 她是许喻的亲妈,以时洲对许喻的爱,许喻就是他的逆鳞,他未必做不出来这样的决定。 但是许泊宁跟时洲最大的区别就在这儿,为了许喻让步妥协可以,可让她为了给孩子织造个虚假的幻想,勉强自己跟另一人绑定在一起,她做不到。 时洲似乎觉察到许泊宁的视线,等红灯的时候,他身子偏了偏,忽低低叹了声道:“我以前总觉得,若是心意相通,许多话不用说对方也能明白。后来发现其实不是,就算是继承了血脉的父母子女之间都有躯壳隔着,何况是三观成熟后认识的爱人。泊宁,这点你一向做得比我好。” 那时候,她有什么话从没瞒着他,几乎事事对他坦白,与他沟通。她脾气挺倔,但心肠软很好哄。虽然当时两人磕磕绊绊,也许熬过那段磨合期便会好。 不少小夫妻都是在结婚或者有孩子的初期闹出矛盾,何况他们二者全占了。 许泊宁安静听着,半天开口回应他了句:“时洲,这才几年的时间,你口才变这么好,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呢?” 时洲顿了几秒,踩下油门,车驶出一公里后又开口道:“我没别的意思,就突然觉得,咱俩性情现在似乎翻了个。” “那又不一样。”许泊宁嘀咕,以前他是她老公,她闭了眼,不想再说这些,“我想眯会儿。” 小朋友幼儿园秋游的地方在离他们家十几公里外,上武山脚下的公园,公园里大片的草坪,很适合野餐和集体游戏。 许泊宁压根不知道幼儿园秋游什么样子的,她没有参加过亲子活动,以为就大家一起坐着吃点东西,互相介绍两句就结束。 谁知道游戏玩了一个接一个,倒不是体力问题,就是别人都以为他们是正经夫妻,游戏中免不了肢体接触。 “喊数抱团”游戏,老师任意说出数字,家长及幼儿根据数目,抱在一起组团,最后获胜的竟还是她和时洲。她跟时洲搂在一起,已经被淘汰掉的许喻在一旁高兴地拍手直蹦跳。 -- 第37页 许泊宁尴尬得要死,看到许喻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瞅着他也笑了。 不过还是不甘心,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私下问时洲:“刚才游戏的时候,你怎么没拉许喻,倒把我给扯过来了。” 要不是想陪许喻多玩两局,她早就想着被淘汰,上轮时洲顺手将她拽到自己队伍,反而叫许喻孤单单没能组成团。 后面只剩下三人,他们俩和班上某个小朋友的爸爸,需要组成二人团,许泊宁总不至于去跟别人丈夫抱在一起,能选择的就只有时洲。 “你当时离我最近。”时洲的解释半点毛病都没有。 许泊宁点点头:“行吧。” 今天她自己心里有愧,为了许喻主动跟时洲求和,可她只想低调点儿,没想要在许喻老师和同学家长跟前大出风头啊。 许泊宁瞧见刚才同小朋友玩的许喻回来,已经快走到两人身边,立马收敛了神色,低头向他招手,帮他擦去额头的汗。 “爸爸,妈妈,刚才黄子奇夸你们呃好厉害的呢。”许喻眨眨眼,跟他们炫耀,还紧跟着补充道,“我也觉得你们很厉害。” 话说完没两分钟,小朋友闲不住,许喻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公园草坪上疯玩一整天,回家的路上,许喻跟来时一样睡着了,到家的时候许泊宁他们也没喊他,时洲轻轻把他抱上楼,许泊宁拎着野餐垫在后面。 “还是小朋友舒服,没什么烦恼,说睡就睡。”时洲将许喻放在床上,给他擦洗手脚,许泊宁拿了干净的衣服来给许喻换上。 时洲配合她的动作,抬起小朋友腿:“也不是,他们想得也多,连中午午餐有不喜欢吃的菜都能琢磨半天。只不过这些在我们看来不值得一提,在他们那儿却是天大的事。” “小屁孩儿还会自寻烦恼。”许泊宁笑摸了下许喻的脸。 两人蹑手蹑脚把孩子安置好,才帮他盖好毯子,轻掩上门。 - 许泊宁不在韩尧面前提带许喻跟他见见的事,她以为昨天她放韩尧鸽子,男人起码会有点心里不舒服。 然而韩尧根本没有,第二天上班反倒对许泊宁异常殷勤。 “怎么了,韩尧,你这是,弄得我有点慌。”中午吃饭许泊宁问他。 韩尧犹豫了会儿才告诉她:“我妈说想见见你,许泊宁,其实昨天发生了点儿事……我跟你说,你可别生气啊。” “阿姨要见我?我不生气,什么事你说。” “就前天上午,我妈说家里有事让我回去一趟,到家又让我开车送他们出门,等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原来是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哄我去相亲的。我跟他们说我有女朋友了,他们不相信,非让我领你给他们看看。” 许泊宁想了想,一时间连筷子咬在嘴里都没察觉,等咬出印子来才松口:“我自己是觉得不大合适,不过既然你妈妈要见,她是长辈,吃顿饭也没什么。” —————————————————————————————————————————————————————————————————————————————————— 谢谢 小可爱们支持哒,有件事情想跟大家说一下,明天开始的话,后面 章节要收费了,唔,宝儿们愿意的话,可以继续支持 一下哒~ 更新频率的话,根据合同,就是每天 3000 字,每月不少于 24 天这样~ ?? 第三十四章 难不成是有了 她跟韩尧交往几个月,远还没到谈婚论嫁见父母的地步,她不知道韩尧有没有跟他爸妈提过自己的情况。 “好,那回头我订位置,时间的话,你看这周六晚上怎么样?”韩尧点头。 周六下午四点许喻有围棋课,还有晚上,她要给许喻讲故事,许泊宁几乎没怎么多想,就开口道:“周六晚上我有事儿,你跟你爸妈商量看看,周六中午行不行?” 韩尧面色微僵,大概是想到什么,勉强笑了笑道:“我都忘了,你每天晚上要回去给你儿子念书的。” 许泊宁看男人的反应,暗叹了口气,她知道韩尧心里不痛快,可她的情况就在这儿。 当初她答应韩尧交往的时候,时洲还没带着许喻回来,她也没瞒过自己离异有孩的事情。她的生活看似和单身女性没什么区别,然而再怎么着也只是像而已。 尤其许喻开始上学,许泊宁加了他们班级群几天,便意识到时洲平日里有多难做,这才幼儿园,几乎每天都有需要家长配合的工作。 许喻五点半离园,许泊宁不可能每天都踩点下班去接他,幸好时洲在大学里头时间稍微自由点。他承担了大部分的教养责任,许泊宁总不能真当个甩手掌柜,万事不管不问。 - 晚上时洲回他父母那儿拿东西 ,许泊宁下班接了许喻去上围棋课,母子俩顺便在外面吃完饭才回家。 电梯刚打开,许泊宁就被吓了一跳,门前走廊堆了好几个大箱子,早上出门那会儿她还没瞧见,这入户电梯快递员也上不来。 许泊宁给时洲拨过去电话,男人说不是他放的,问了一圈,电话打到田卫方女士那儿,田卫方吃惊道:“你没见到你爸么?前天有人送了他一箱膏蟹和虾爬子,他今天正好去你那附近办事,说晚上吃饭前给你送过去的。你爸这人,做事忒不靠谱了点儿,连电话都不打一个,你看看是不是。” -- 第38页 许泊宁拿了剪刀将纸箱拆开,果真在最下面个泡沫箱里找到田卫方说的海鲜,剩下的几个,则装着不少孩子的玩具。 许齐元人连屋子都没进,她花了番功夫才将箱子都拖到屋里,又将海鲜一一放到冰箱里摆好,关上冰箱门,扭头看到许喻在那儿拆着玩具。 她像许喻那么大点的时候,许齐元已经很忙,手底下跟了几个工人,他每天还得回来看书考证,不过该给她的疼爱丁点儿都没少过。 许泊宁爱吃海鲜,又嫌麻烦,都是许齐元给她剥好送到她碗里。上高中那会儿,晚自习到九十点,许齐元人只要在东堰市,都会去接她。 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给许齐元发了条信息过去。 许齐元刚从酒席下来没多久,司机帮他落下车窗,调整后视镜时,就看到自己家老板坐在后排对着手机傻乐。 “小刘,我记得你家是个儿子吧,我上次听你说,他明年要高考?” 司机不明所以:“是啊,不过这小子不好好学习,成绩吊车尾,我们对他也没多大要求,只要他能考上个大学就算是对得起我和他妈了。” “所以要我说还是生个姑娘好,贴心。” 司机:“……” 车往前开了几分钟,许齐元又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先不回家,去趟华庭国际。” 那是老板女儿所在的小区,司机应声,正打算在前面路口掉头,许齐元忽然又改变主意道:“算了,不去了。” 许齐元让司机把他送回家,田卫方睡得早,已经歇下,听到楼下声响,披了件毯子出来瞧:“这么高兴,还哼起曲儿来了,这桩生意成了?” “我公司资质不够,今天也就是跟着去走个过场,陪标的,大家心知肚明,肯定中不了。” “那还这么高兴,喝了多少酒?”田卫方慢吞吞从楼上走下来,“让你去给女儿送东西,连电话都不打,要不是泊宁问到我这儿来,她还以为家里进贼。” “没怎么喝酒。”许齐元自己往沙发上一躺,惬意道,“我今天路上寻思着,老李家孩子不是正和泊宁差不多大,到现在没成家,小时候最喜欢咱家泊宁,还牵着泊宁手说长大要娶她来着,回头我问问老李。” 田卫方翻了个白眼,催他道:“一身难闻的味儿,赶紧去洗洗,大半夜的乱点什么鸳鸯谱,喜欢,再喜欢也早被你吓跑。” 亏得许齐元还有脸说,当年他脸一沉,眼一瞪,把老李家那小子吓得哭啼啼。 不过田卫方想想又觉得奇怪,这几年,老许提起女儿,什么时候这么好声好气的,没等她开口,许齐元倒自己翻了手机给她看:“你看这姑娘养了还是有点儿用的,终于知道心疼她老子。” 田卫方凑过去看了看,许泊宁其实没说什么,就让许齐元少喝点酒,注意身体之类的。田卫方笑着拍了下许齐元:“泊宁小时候跟你最亲,哪能不关心你,你们爷俩就是一个比一个倔,牛脾气。” - 许泊宁原以为时洲明早会直接从他爸妈那儿去学校,男人夜里还是开了两个多小时车赶回来。 入了初秋,早晚凉意明显,许泊宁没有管时洲,给自己和许喻床上都换了条稍厚些的被子,她将换下来的被套扔进洗衣机,时洲人走到阳台上收自己的衣服。 “泊宁。” “嗯?”许泊宁在倒洗衣液,一不留神手抖,多倒了大半,她往洗涤槽里看了眼,转身问时洲,“时洲你被罩或者床单要不要洗?洗衣液倒多了。” 时洲一声不吭回去拆了自己的被罩拿过来,让许泊宁顺手塞进去。 “对了,你刚要跟我说什么来着?”许泊宁这才想起来问他。 时洲本来只是想跟她说,要不然把自己被套也一起洗了,这会儿她问,男人竟不知道说什么,沉思会儿,说:“年底张景和李茜婚礼你去不去?” “去,李茜已经把喜帖寄到我公司。”许泊宁蹙了蹙眉,他这不是废话么,以他和张景那关系还能不清楚。 时洲点点头:“嗯,喻喻幼儿园的手工作业做了没?” “做了,不就在客厅桌子上摆着,你没瞧见?”她往他那儿瞥了瞥,“时洲,你究竟有什么事儿啊?” “没事。”时洲摇头,见她不信又忙接道,“这两天冷了,你记得带个外套出门,这周六我们带喻喻出去玩怎么样?” 自从时洲戳破那层窗户纸,越来越不要脸,尤其打着孩子的名义约她出去,许泊宁一度怀疑他让什么妖孽附了身。 “我这周六有点事情,周日吧,我晚上跟喻喻约好了星期天去海底世界。”她毫不犹豫从他身旁绕走。 - 许泊宁近来事情特别多,一人恨不得当几人使。 周盼那位相亲认识,地质勘察专业,去非洲修铁路的男朋友听说下月初就要回国,提前给周盼寄回来了一大箱的巧克力,她喊许泊宁周末有空开车去拿。 “人家给你的一片心意,我就不要了。”许泊宁躺在床上道,“等他回来,我请他吃饭。” “再说吧,我这心里还没底。” 许泊宁听出她的意思:“你要觉得不合适的话,就趁早跟对方说清楚,免得耽误了人家,你自己也不好处理。” 周盼“嗯”声:“其他方面是挺好,人算聊得来,不过他两三年内想结婚,我暂时还没这规划……等他回国吧。倒是你……许泊宁,这话我也该送给你才是,你跟你那小男朋友一天天的,过家家呢?” -- 第39页 许泊宁笑了声:“什么过家家,这周六韩尧他爸妈喊我碰个面。” “怎么?你这是有了?” “你乱说什么。”许泊宁把音量调低了些,“我有喻喻就够,而且我跟韩尧,还没到那地步……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我才说你这恋爱谈着跟玩似的,一点都不像你,我怎么瞧着,这饭局像是来者不善呢,才谈了多久,没闹出人命,好端端见什么家长。” 许泊宁愣了一下,然后才回她:“去了再看吧。” 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 许泊宁发现自己可能是年纪渐长,连见男朋友父母这事因为有经验,都没怎么感觉紧张,她跟往常一样化了妆出门。 许喻趴在桌上画画,看到许泊宁拎着包,问她:“妈妈,你要去上班吗?” “不是的,妈妈出去有点事。”许泊宁穿着身撞色低领长裙,外面罩了件薄薄的针织衫,她弯身理了理裙边,“韩尧他爸妈喊我吃饭,我下午就回来了,可以送许喻去上课。” 后面那话是对时洲说的,男人闻言微怔,一时眸色骤然黯淡了下来,目光慢慢落在她小腹处。 许泊宁瞧见,恼怒地挡了下平坦的肚子:“时洲,你往哪儿看呢……没影儿的事。” 见面的地点是韩尧选的,还是许泊宁之前带他去过的“郝厨”,他提前定了包厢。这里老板娘大概已经猜出如今许泊宁和时洲的关系,笑着招呼了两句便退出去。 ?? 第三十五章 那我怎么办呢,许泊宁 约定好的时间是十一点半,许泊宁独自坐在包厢里喝完了两杯茶,韩尧和他父母才推门进来。 许泊宁见状忙站起身,韩尧站到她身边,转身介绍道:“爸,妈,这是我女朋友许泊宁。” “叔叔,阿姨。”许泊宁看向对面中年男女,喊了声。 韩尧爸妈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模样,女人画着优雅的妆容,一身小香风经典套装,瞧着精明又干练,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西装革履,韩尧的长相其实和他有几分相似。 女人笑着应声,不动声色打量了许泊宁番,热情道:“这就是小许吧,坐坐,你看我们家韩尧之前瞒得紧,都没在我们面前提过你。” 这话许泊宁一听心里就不由“咯噔”下,她默默看眼自己左手边的韩尧,觉得这事怕是要黄。不得不说,跟田卫方和曹梅女士比起来,韩尧他妈的段数还是太低了,毕竟她这刚开口就完全露了自己底牌。 心中已然有数,许泊宁按铃招呼服务员过来,她示意对方将菜单交给韩尧父母,别过耳边碎发笑说:“叔叔阿姨你们可以试试他家瓠子鸽子炖老鸭汤,挺有特色,现在天凉了正好可以暖暖胃。” 韩尧跟着附和:“上回我同泊宁来喝过,鸭肉完全没有腥味,还是炭炉小火煨的,爸妈你们肯定喜欢。” “那就点份这个。”韩尧他妈说,又随手另挑了两个菜,递给许泊宁,“小许你再看看。” 服务员添好茶水退出去,韩尧侧身跟许泊宁说了几句话。 韩尧他爸爸突然开口,温和问许泊宁道:“小许,我听韩尧讲,你跟他还是同专业的校友,女生学软件可不容易,怎么想起来转行了?” 韩尧他爸从进包厢到这会儿都没怎么说话,就刚才许泊宁喊人时答应了句。 许泊宁蹙起眉,她有些反感对方一上来就站在性别对立的角度挑剔自己职业,她不自然扯了下嘴角,轻笑着回他:“当初因为身体原因所以选择了离职。” 在许泊宁印象中,当初辞职时极其不甘,现在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于是又坦然笑道:“那会儿我怀孕了,天天高负荷对身子不好,不知道韩尧有没有跟您说过,我跟前夫离异,有个孩子已经五岁。” 韩父对此并不吃惊,只是许泊宁这样直白,倒让韩尧父亲不大好意思起来,韩尧母亲在旁打圆场道:“好了,一会儿咱边吃边聊吧。” 她喝了口水没吭声,歪头看向韩尧,韩尧察觉到她的视线,没心没肺冲她一笑,包厢里四个人,怕是只有韩尧以为今天仅仅是单纯地吃个饭。她敢打包票,他爸妈在他跟前肯定没表现出任何对自己的不满。 许泊宁自己作为独生女,其实很能理解韩尧父母的做法,一般这种家庭下的父母子女关系更亲密也更小心翼翼,尤其在对待子女的感情问题方面。 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下,时洲发过来张食物的照片,拍得有些糊,不过依稀能看出里面内容,大概是小朋友拿时洲手机玩,许喻认得许泊宁的微信头像。 她会心一笑,回了个表情。 那边很快发了段语音过来,许泊宁没有点开,直接转文字看了会儿,正打算将手机收起,韩尧他妈妈偏身过来道:“小许,我们加个微信吧。” 许泊宁直接翻到二维码页面,递过去手机。 一顿饭没有吃太久且算得上气氛和谐,韩母或者韩父偶尔问许泊宁两句,许泊宁一一答了,好在对方也算是有分寸,并没有涉及什么过于私密的话题。 然而人跟人之间情感是能感知到的,像刚才打韩尧父母一进门,许泊宁就明白了对方的态度。 开车回去的路上,周盼打电话来问她的感情进展。 许泊宁戴着耳机回她:“鸿门宴你知道么,韩尧他妈妈特意加了我微信,我猜她是有话私下跟我讲。” -- 第40页 “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的,我和韩尧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只能说他爸妈紧张过度,想太多。”许泊宁皱眉,“结婚哪那么容易。” “我不是说结婚,如果他家里要求你们分手呢?” 这个问题许泊宁还没仔细想过,她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周盼在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许泊宁笑着否认,挂断电话。 果然等许泊宁到家的时候,发现手机上多了条未读信息。 她没给韩尧妈妈备注,“平凡的世界”发来的。 “小许,你人很好,也很优秀,不过作为韩尧的父母,我和他爸都觉得你们俩不是很合适,你说呢?” 许泊宁看完,却没给她任何回复,直接删掉了聊天界面。她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毫不掩饰地嫌弃。 可能她对韩尧并没有更高的要求和期盼,他父母认为自己不是合适的人选,许泊宁没怎么觉得被冒犯轻视,只是情感上,不那么叫人愉快罢了。 她不想把糟糕的心情带到许喻跟前,出了电梯却没进屋,眯眼靠墙站了会儿才去开门。 “回来了。” 许泊宁刚一脚踏进屋,就听到男人的声音。 时洲人坐在沙发上看她,屋子里有股怪味儿,再看茶几上,搁着包拆开的烟盒,她“嗯”声,边换鞋边问他:“喻喻呢?时洲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别在家里抽,对孩子身体不好。” “喻喻刚午睡去,不会再抽了,刚才抽了一口,差点把肺咳出来。”时洲低声道。 许泊宁没继续追问,换了拖鞋往自己卧室里走:“噢,我也去休息会儿,他下午四点的课吧,到时候我送他。” “泊宁。”时洲从后面喊住她。 她顿了下脚步,怔怔看他。 时洲默默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许泊宁跟前,她仰起头,才发现男人面色苍白,许泊宁浑身一僵,愣了瞬。 他就在她身前,只要稍俯身就能碰到她,许泊宁心慌地往后退了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有话你直接说。” 时洲低头看她,呼吸落在她额间,将她颊边碎发吹起,男人凝视她半天,才开口。 “太迟了是不是?” 许泊宁有点听不懂他的话。 自她出门开始时洲就心神不宁,领许喻出门买菜,还鬼使神差带了包烟回来,都说这能令人愉悦,然而等许喻睡下,他尝试着吸了口,最后只把自己呛得头晕眼花,喉咙到这会儿还疼。 “什么迟了?”许泊宁想了想没弄明白,反问他道。 男人高大的身子挡在她面前,他脸色不太好,身子微微颤着,声音嘶哑嗫嚅道:“你这是打算要跟……你那个男朋友结婚,那我怎么办呢,许泊宁?” 所以她才会撕毁约定急着让许喻认识对方,今天连家长都见了。 “许泊宁,我一天没有忘记过你,不管你信不信,三年前对你说出那些话,我不知道悔了多少回。”他抬起手,似乎想摸她,悬在半空却又徒然垂下,男人自嘲道,“我明白自己没资格,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借许喻接近你,过段时间,我找好房子,会带着许喻搬走的。” 许泊宁:“……” 她什么时候要结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时洲这副模样,她实在没法去面对。 “没有。”她摇了摇头,“你都想哪儿去,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她飞快打开卧室门,又从里面锁死。 许泊宁倚在门背后捂住了心口,刚才时洲神色落寞在她跟前剖腹明心:“那我怎么办呢,许泊宁。” 那一瞬间,她心跳得厉害,几乎要从胸膛蹦出来。 就像很多年前,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时洲向她告白,问她能不能做他女朋友,明明心境早不一样,而且她也发过誓,再不往坑里跳。 她没那么蠢的。 午睡自然没睡成,时洲隔了两个小时来敲她的门,许泊宁尴尬地开门出来:“我一个人送喻喻去就行了。” 时洲压根没说话,小朋友就拉过时洲的手:“妈妈,爸爸也一起。” 男人抿唇轻笑,让许泊宁瞧见,狠狠瞪了他眼,明明丢脸,先投降的那个不是她,她搞不懂,男人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 许泊宁没有回复韩尧他妈妈,对方也没有再给她发信息。只是过了几天,听韩尧讲他要搬回家去住些日子。他外婆原先跟着他大姨在福昌生活,最近来了东堰,很想念韩尧,他爸妈让他暂时在家里住。 她想起那条短信,看破不说破:“你回吧,还是要多陪陪老人家。” 公司毕竟不是谈恋爱的地方,下班后两人各自回家,周末许泊宁要空出时间来陪许喻,如今连韩尧都忙,算来,两人已经有好几周没正经约会过。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 ?? 第三十六章 家丑 许泊宁和韩尧两人都瞧出问题来,如今就差谁先开这个口。 别看许泊宁平日里咋咋呼呼,在感情上她向来挺被动的,当初时洲是如此,现在韩尧也是这样。 -- 第41页 隔了几天,中午孙婧婧拿着饭卡喊许泊宁去食堂吃饭,韩尧突然走到许泊宁工位上:“泊宁,我们出去吃吧,就公司旁边那家餐馆,你不说喜欢他家的水煮鱼。” 许泊宁抬头看孙婧婧,对方连忙摆手:“你们这约会,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你们去。” “那行孙姐,一会儿回来给你带奶茶。”韩尧笑着道。 这家餐馆两人之前来过几次,鱼是自己挑选好了现杀的,烹饪时间长些,许泊宁看了韩尧眼:“怎么突然想起出来吃了?” 韩尧发了会儿呆,怔怔看着她没说话,许泊宁心下了然,忽然猜到男人这是有话想说。 她笑了笑低下头。 “泊宁……”韩尧终于开口,“要不然……我们还是分手吧。” 许泊宁几乎没多想:“好。” 她应得毫不拖泥带水,倒让坐在的对面的韩尧有些受伤,男人沉默了会儿:“我以为至少你会考虑考虑。” 他欲言又止,磕磕绊绊地说出这话,未必就没存了点想让对方挽留的私心。 许泊宁想了想回他:“韩尧,我承认有段时间跟你相处挺轻松愉快的,不过好像我在感情方面处理得不太好,说实话,我自己压力也比较大。” 她没有把他母亲的短信告诉他,自然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去剖析自己对前夫的心态。说到底,还是她的问题。 “嗯。”韩尧抿了下唇,原本一肚子的话,好像没有再说的必要,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那就……这样了?” “先吃鱼吧,饿了。” 韩尧怔了下,半晌才道:“那许经理,以后还是同事,可别让你们运营部的同事给我穿小鞋。” 许泊宁白了他眼。 她谈过两次恋爱,两次都是男方主动追求的她,两次又都让对方甩了,说出去实在不是多光彩的事。 她也不会敲锣打鼓四处去宣传自己分手,田卫方女士那儿,还打着撮合她跟时洲的主意,至于家里姑姑阿姨,全凭唐余那张嘴,据说都以为她跟时洲重新勾搭上。 许泊宁压根懒得去解释,每天生活格外规律,早晨送许喻上学,然后去公司,不加班的时候六点多准时到家,睡前给许喻念故事。 小朋友正是天马行空,幻想力大爆发的年纪,动不动就说出几句许泊宁没法回答的问题。许泊宁听说像许喻这么大,都觉得父母无所不能,手机从来不敢离手,只要小朋友问起知识盲区,就忙打开网页去搜索。 她总算体会到,之前时洲跟她讲小朋友有点难缠时的无奈,还心平气和跟时洲交流了下育儿心得。 “上次喻喻问我,妈妈你有没有不懂的东西,我说有,他愣是追问了我半天,我从种地、养猪、摘棉花扯到宇宙黑洞还不够,他又接着问我怎么养猪,然后我俩看了二十分钟的生猪饲养视频。” 时洲有点跟不上许泊宁的脑回路,她思维的跳跃程度,连他这个靠想象力谋生的人都甘拜下风,还靠着胡诌把小朋友忽悠得一愣一愣。 但他很喜欢看她说话,尤其这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叫人心情也不由跟着欣忭起来,男人唇角带笑,目光柔和落在她身上。 许泊宁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巴拉巴拉了好会儿,发现时洲根本没反应,她扭头看他,客厅窗户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她晃了下神,男人头发好像长了点:“时洲?” “难怪上次我去接喻喻,听到他跟小朋友在那儿聊天,说他妈妈会养猪,大家都夸许喻妈妈好厉害,我还以为他吹牛来着。”时洲笑出声来。 “……这孩子。”丢脸丢到幼儿园去了,许泊宁拍了下额。 时洲笑意未散,忽然喊她:“泊宁。” “嗯?” “你最近周末怎么都不出门?不用约会吗?”他观察有一段时间了,不但如此,晚上也没见她怎么打电话。 许泊宁翘着腿轻咳了声:“噢,那个,我跟韩尧分手了。” “怎么突然分了?”时洲一时愣住,缓了会儿问道。 “不合适。” 时洲“哦”了声,觉得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大好,然而心里窃喜难免,他安静了好会儿,挤出句:“你也别太伤心。” 许泊宁觉得他倒是挺开心的,晚上家里又吃的油焖大虾,难怪这几个月生活费蹭蹭往上涨。她毕竟比不得许齐元财大气粗,跟时洲这两份工作的人也没法比,多多少少有些心疼自己的钱包,她还有儿子要养呢。 上次他说要带着许喻搬出去,到现在也没点动静,当然许泊宁现在已经习惯了许喻在身边的日子,别说让孩子搬走,就是她自己离了一天都觉得空落落的。出去逛街,总惦记着要给他买点什么。 - 连加了两个班,周末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许泊宁蒙头睡着,扔在角落的手机响了许久,她踹了踹被子也都没管,还是时洲在外面敲门:“泊宁,你手机是不是在响?” 这屋子的隔音做得很不好,许泊宁迷迷糊糊睁眼,爬下床去摸手机。 “姐?”许泊宁靠着床点了接听键,唐余怎么突然想起给她打电话了,别又要请她跟时洲吃饭来着。 那边却没回应。 许泊宁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眼,又出声问了句,那边断断续续传来几声啜泣。 “怎么了?”她吓了一跳。 -- 第42页 “泊宁,你是不是早知道你姐夫外面那女人有孩子了?” 许泊宁听着云里雾里 ,严树杰那事儿她就只是觉得当时对方的反应有点奇怪,透了个信儿给田卫方女士,其他的,她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后来就没管过。 “什么孩子?” 可唐余根本不跟她解释,只顾着在那儿哭,边哭边骂严树杰没良心。 许泊宁让她哭得没法,她戴着耳机开始换衣服,问她:“姐你先别哭,你人这会儿在哪,今天琰琰要上课吗,她人呢?” 要搁在以前,许泊宁怎么都不会知道关心她那表侄女的,也许同许喻呆久了,此刻母爱泛滥,将心比心,觉得孩子格外可怜。 十几分钟后许泊宁从房间里出来,许喻看起来也刚起床没多久,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桌子旁喝粥:“妈妈早。” 许泊宁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跟时洲说话:“我有事出去趟,下午不一定能赶回来,要是没回来的话,还要麻烦你送喻喻去上课。” “没事,我上午领他去工作室。”时洲道,看她急匆匆在那儿穿鞋,还是没忍住多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你去哪儿?” 自己家里的丑事,总不好到处去张扬,许泊宁皱了下眉:“没什么,就唐余那边有事找我。” “嗯,你开车慢点儿。” 许泊宁出了门,人经过入户走廊按下电梯,身后门忽然又打开,时洲追了出来,将东西塞给她:“一会儿有空的话吃点儿。” “谢谢。”她手中拿着面包面对着电梯,沉默了瞬道,“那我走了。” “好。” - 唐余家离她这里不算太近,许泊宁开了半个小时车到她那里,按下门铃好会儿,唐余才过来给她开门。 唐余低着头,刚进门许泊宁还没发现端倪,等她注意到唐余半边脸被人扇肿了,眼圈四周都是惨不忍睹的淤血,她蓦地倒吸了口凉气:“谁打的!你报警了没有?” “走,我们先去医院。”许泊宁伸手去拉唐余,唐余畏缩地退了步,袖子往上卷了些,露出手腕处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是严树杰干的?他怎么敢?” 唐余没有否认,她呆呆坐在沙发上,紧裹住了身上的毯子。 许泊宁在这一辈里年纪最小,大姑妈家的孙子比她都小不了几岁,她跟他们的关系算不上多亲密。唐余出现她面前,永远是一副爱管闲事的模样,许泊宁暗自吐槽过她。就像上次吃饭,还怒其不争。 然而这样被伤得千疮百孔,沉默的唐余,让许泊宁心里瞬间只剩下了愤怒。她气得发抖,从包里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泊宁。”唐余出声喊她。 等唐余在那边断断续续说完,许泊宁才勉强理出个头绪,要说这渣男就是没底线,她根本想不到严树杰会下贱卑劣到这种地步。 严树杰一大早接了领导电话,说公司方面收到匿名举报邮件,检举他私生活不端,上头领导层决定暂停他的职务。 严树杰自己做贼心虚,脑子犯抽,以为上次许泊宁将他话全听进去,将外面小三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唐余,唐余这是要报复他来着,情绪失控将唐余给打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公司同事跟男朋友分手严树杰也要管,就跟我妈提了一嘴,其他的我真不清楚。” ?? 第三十七章 自我感动 许泊宁从社会新闻上见过不少打着感情名号“家暴”的例子,然而这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第一次。 她慢慢冷静下来,走到饮水机边给唐余倒了杯茶,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姐,这事儿我二姑父他们知道吗?” 唐余沮丧地摇头,她爸妈年纪都大了,六十来岁的人,还整天为了她的事情操心,她哪有脸去折腾老两口,让严树杰再在他们跟前哭一回。 上回要不是她偶然开了严树杰的车去接孩子,在学校门口等着的时候,却发现车上多了个蓝牙连接记录,账号名字“高小姐的 iphone13”,只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都说女人第六感准得可怕,后来她果然从严树杰手机上看出端倪。 她最近还一直在吃着药调理身体,就为了后面试管,好怀上二胎。当然这些话,唐余清楚,跟许泊宁说了她也不懂。 “你自己打算怎么办?你家里有没有药箱,我先给你抹点药,然后要不要报警?”许泊宁缄默了半天,才出声问她,以她自己来说的话,她肯定会跟对方死磕到底,非搅合得对方身败名裂不可,但她毕竟不是唐余,没法直接替她做决定。 说实话,家庭聚会时唐余口若悬河,看着丁点儿都不像是软弱的性子,说是为了孩子,但孩子在这么个支离破碎的环境下成长,真的就好么? “在壁橱下面的抽屉里。” 许泊宁过去拎了药箱来给唐余处理伤,她蹲在那儿翻找创口贴,唐余盯着这个比她小了八岁的表妹,突然开口问她:“许泊宁,如果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许泊宁手一顿,看了唐余眼,她思忖半天说道:“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太能理解,作为妹妹,如果你选择继续忍耐,我也不会过多置喙。可能我确实不是个好母亲,但我觉得像这种自我感动毫无意义,等琰琰长大,她真的会因你现在的牺牲而高兴吗?” -- 第43页 再讲难听点,万一将来琰琰遇到这种情况,也要劝孩子跟她母亲做出一样的选择么。 许泊宁没有再说什么,她轻轻掀起唐余的衣袖,那上头的痕迹远比她想象得严重,一道道深深的印子,她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景象。 她闭了闭眼,恨不得最恶毒的诅咒能在那渣男身上应验,起身把药箱放回原位,她终于还没能忍住:“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报警的话,这个电话我来打。” 唐余歪在那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许泊宁一手捏着手机,满脑子只想叫严树杰这个人渣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屋子里悄无声息,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唐余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取了件外套出来穿在身上:“走吧,泊宁你跟我去派出所,出了小区就是。” “哦。”许泊宁愣了愣,忙跟上她的脚步,“好。” - 笔录做了很长的时间,许泊宁就在外面守着,等了一个多小时,两人这才从派出所里出来,派出所民警给唐余开具验伤单和报警回执。 两人又去了趟医院,连午饭都没吃,伤情结果要七个工作日才能出来。 许泊宁不放心唐余一个人呆着,跟着她上楼,门刚打开,就看见在客厅里坐着抽烟的严树杰。 男人一见唐余,忙站起身来问她:“老婆,你人去哪儿了,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 转而又看向许泊宁,勉强笑笑:“泊宁也来了,家里坐会儿。” 许泊宁没搭理他,感觉严树杰这会儿的态度颇令人玩味,他不是以为自己跟唐余告状么,导致他工作不顺么,怎还会好声好气的。 “姐你去收拾东西,我就在这儿等你。”许泊宁扭身对唐余道。 唐余低垂头,手里拿着文件袋正要去卧室,忽让严树杰一把夺过,男人大概扫过几眼,猛然将纸撕碎了扔在地上:“唐余!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你竟然去报警!” “让开。”唐余弯身将纸捡起来,冷冷道,“这东西你撕了还能补。” “老婆,是不是你这表妹撺掇你,你可别听她的,她自己婚姻失败,就到处挑拨,不让我们日子好过。你也不仔细想想,我要真留了案底或者什么,咱家琰琰以后找工作肯定要被歧视。”严树杰指着许泊宁,低声下气跟唐余道。 严琰就是唐余的软肋,果然唐余听了他的话,犹豫地看了许泊宁一眼。 “严树杰,你在这儿忽悠谁呢,真当我们什么都不懂。”许泊宁将唐余往自己身后拉了把,严树杰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男人捏着拳脸色难看盯着她,她愣是没退缩,“你自己做出那些下贱的事,怎么就没想到琰琰,现在倒想起孩子了。” 男人倒不是完全没有理智,知道真弄出什么,他这妻妹肯定会闹得不好收场,只硬声跟许泊宁说:“我们家的事你少掺和!” 严树杰要去扯唐余,让许泊宁挡了挡,她举着手机道:“姓严的,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男人不是蠢货,怒瞪了许泊宁眼,知道决定权在唐余那儿,又觍着脸道:“唐余,早上的事是我错了,是我误会你,我发誓我早已经跟对方断绝了关系,你就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我这一回。你看琰琰再过几年就要离开我们上大学,这二胎我们也不生,等到时候我们退休,四处转转,你不说喜欢昆明么,我们就去那儿住段时间,你看怎么样?” 许泊宁被严树杰这吹得天花乱坠的说辞给惊呆了,明显就搁这儿忽悠唐余,好话谁不会说。她就怕唐余这会儿临阵倒戈,再看唐余面无表情,她才安了几分心。 “严树杰,你自己想想这话你说多少回了?每回吵架就拿这话来搪塞我。”唐余轻声说。 许泊宁侧身看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唐余之前如何能忍的。 - 好在最近严琰去了唐余父母那儿住,许泊宁带唐余去酒店帮她安顿好,又一直陪着她,到深夜才回家。 时洲人没有休息,几乎刚听到玄关那儿有动静,就忙起身跑过去,许泊宁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睡。” 男人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让她进屋:“怎么到这会儿才回来,手机也打不通?” 许泊宁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唐余那儿发生了点事,我都没注意到手机没电。” 时洲“嗯”声:“吃晚饭了没?” “吃过了。”许泊宁今天闹得筋疲力尽,她抬头看着男人,“那个时洲,以后有事你就先休息,不用等我的。” “……就不大放心。” 大概有严树杰那个渣滓的衬托,时洲在许泊宁心目中的形象一下高大了起来,她笑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啊。” 她不是没发觉,两人近来的相处方式有点问题,尤其她竟然越来越不排斥这样的生活。 许泊宁去不敢细想太多。 - 次日三人都在家没什么事,许泊宁想着到下午再去趟唐余那儿看看情况,上午便在家里陪许喻。 小朋友枕着许泊宁的胳膊,半倚在她怀里,母子俩一起看绘本,时洲则在一旁看书,偶尔回过头来瞄上几眼,看到那娘俩正贴着说悄悄话,男人会心一笑,又低下头去。 然而不多久,许泊宁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 第44页 许泊宁收起绘本对许喻讲:“喻喻,妈妈接个电话,你自己玩会儿好不好。” “好。”小朋友从沙发下来,自己跑到游戏区玩乐高。 许泊宁看了看手机屏幕:“二姑?” 那边如炮仗似的,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响起一连串质问:“泊宁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怂恿你姐跟你一样离婚呢。你也不想想,他们这都结婚多少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琰琰这孩子接到她爸电话后直哭,你看你这事做的,也太不厚道,以后你姐的事你别乱插手!” 对方嗓门太高,就连坐在不远处的时洲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泊宁则被她二姑说懵了,她试图张嘴解释:“二姑……你是不知道昨天严树杰……” 对方却根本没耐心听,“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许泊宁抬头看向时洲,男人也正在看她,显然已经把刚才电话里的话都听了进去,许泊宁扯唇笑:“我好像多管闲事了,有回我妈跟我爸拌嘴,说我们老许家都一样的倔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这话真是一点没说错。你看我姑也这样,难不成女儿的幸福比不上那点虚伪的面子。” 时洲神色温和,建议她道:“你先给你姐打个电话再说。” —————————————————————————————————————————————————————————————————————————————————— 谢谢宝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哒,爱你们~~~ ??第三十八章 你就不想看看,这些年他功力退步了没有 许泊宁这才想起来给唐余打个电话,想着唐余昨儿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总不至于反戈。 没想到唐余那边模棱两可,在电话中支支吾吾,跟许泊宁讲她自己也咨询过,依着她这个情况验出来最多是轻微伤,构不成刑事案件,再怎么说他也是琰琰的爸爸,看在孩子的面子,没必要赶尽杀绝。 唐余这松动的态度直叫许泊宁咬牙切齿,差点没气得昏厥过去,她再没心思问唐余离不离婚的事:“行,姐,我知道了,这事随你自己处理吧。” 说完许泊宁气呼呼把手机甩到沙发上,刚扔出去又想起许喻还在家里,不能把负面情绪带给他。她扭头去看许喻,小朋友自个儿玩得正入神,没注意到她这略显暴力的举动。 本来么,她跟唐余也没有那么熟,昨天早上要不是唐余主动找她,又在电话里头哭,她动了恻隐之心才匆匆赶过去。现在倒好,他们统一战线了,她自己倒闹得里外不是人。 许泊宁窝了一肚子火,委屈得厉害,坐在那儿还没多久,田卫方女士的电话紧跟着又打来。不用说,八成是二姑去她妈那儿告状,她妈兴师问罪来了。 她不想接,铃声持续响个不停,许泊宁转头看着时洲,拿眼神瞄他,毕竟曾经做过夫妻的,这点子默契还是有。时洲拿起手机,迟疑了半秒:“阿姨……泊宁她这会儿不在……嗯,她刚去楼下拿快递了……好,我等她回来跟她讲。” “阿姨让你一会儿回个消息给她。”时洲把手机递给许泊宁,低头看到屏幕上的照片,是她和许喻的自拍照,男人怅然看她眼,收回了手。 “噢,再说吧。”许泊宁难受地揉了下额头,心塞得厉害,“时洲,你说人怎么能脑子糊涂成这样,我是不是又做错了,在他们看来,我做什么都是不成熟的表现?要你,你会怎么做?” 好像她天生反骨,自己在婚姻上不那么如意,注定是个失败者。她不能在这上头表达任何意见,不然便是见不得别人好,想破坏人家家庭和谐美满,而且谁都能拿婚姻失利的事来攻讦她。 严树杰这样就算了,看着她长大的二姑也如此。 反正刚才她二姑噼里啪啦一顿说,不该知道的时洲也听进去不少,许泊宁倒完牢骚也没指着时洲回答,只是这会儿身边除了小儿,便仅时洲一人,何况男人还算得上个不错的倾听者。 许泊宁闷闷地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不吭声,时洲已经从她刚才两通电话里七七八八猜出大概,依着他,他估计根本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 “我觉得你没有做错,以你和你表姐的关系,你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管,可你没有选择袖手旁观,她们说辞那么多,说到底,只有你一人是真正为了你表姐着想。”时洲开口对她道。 这么久,她总算从旁人口中听到个肯定的答案,虽然这个旁人正是导致她成为“失败者”的前夫,许泊宁吁了口气:“嗯,时洲,谢谢你。” “不用谢。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勇气的,但是从我自己私心来讲,如果有下次的话,你尽量不要一人去,毕竟碰着个易怒的男人,很难想象对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时洲应声,缓了缓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许泊宁可能这两天被渣男贱女刺激狠了,好容易遇到个正常人,脑子一抽,回他说:“但是咱俩现在这关系,找你不太妥吧。” 成年人的世界不像小朋友那样直接,一句话有时候不但要听一半,还要反着听。许泊宁语气轻快说出这话,很容易让人误解她是口是心非,故意撩拨时洲来着。 果然时洲看着她抿唇笑了:“我随时欢迎,或者你给我别的身份也行。” -- 第45页 男人穿着一身纯色的家居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凝视她,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温柔又平和。许泊宁轻咳了声,感觉喉咙有点干,自己脸颊忽被烫了,热窜到耳后根,她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耳垂,扭头去喊许喻:“喻喻,还要一起看绘本吗?” 那天晚上许泊宁就做了个少儿不宜的美梦,她气喘吁吁躺在那儿低低地哼,身后男人力道越来越重,撞得她浑身疼。 他轻咬住她的耳朵,在她耳畔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男人的嗓音异常熟悉。 许泊宁捂着脸从梦里清醒,大半夜去浴室里呆了好会儿才出来,又将换下的内衣裤搓洗干净。 隔了两天许泊宁跟周盼聊天,又不经意谈及时洲。 自从这父子俩回来后,这已经不知道是许泊宁第几次在周盼面前提起时洲的名字。 周盼直接发了语音过来回她:许泊宁,我看你直接报自己身份证,说你还对前夫有意思得了。 许泊宁还想嘴硬,字没打出去,又被周盼给堵了回来。 周盼:都多大的人,没两年都奔四了,还在感情上婆婆妈妈。现在你和时洲都单身,许泊宁你要是还喜欢就上啊,在这儿试探来试探去,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呢,就像你跟你那小男朋友一样,亏得他脾气好。不合适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反正又不是没分过,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你。再说你就不想看看,他这些年功力退步了没? 撇开其他不谈,许泊宁某个瞬间真还挺想找他试试。她是个成年的,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女性,否则也不会在浴室里放着工具。家里天天杵着这么个脸长得好,身材也不赖的男人,她要丁点儿想法都没有那才叫奇怪。 不过她充其量只敢意淫一下而已。 - 许泊宁没有再过问唐余和严树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倒是后来从田卫方女士口中听到了些当天事情的始末,原来捅到严树杰公司领导那儿的邮件,是女方男朋友发的。 女方也是公司的员工,怀了严树杰的孩子要跟男朋友分手,男朋友不甘心头上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不但给领导发了邮件,还拿着女方手机,把女方和严树杰的合照发到女方的朋友圈。 严树杰在公司里大小也是个中层,谁都知道他有妻有女,这下直接成了公司笑柄,公司以影响公司形象,违反员工手册为由将他辞退。 田卫方没有指责许泊宁的莽撞,只说唐余毕竟比她大,是她姐姐,这种事情下次不要贸然插手。要是唐余真的打定主意去报警,早就自己去了,还何必等到许泊宁来。正因为本身就摇摆不定,才扯出后头的事。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田卫方一眼就瞧出了其中关窍。 许泊宁已经被这件事打击得开始怀疑自己三观,她忍不住向田卫方求证:“如果哪天我碰到跟唐余一样的事,您和老许也会这样要求我吗?被打了也要忍耐不报警?” “你这话说的,有哪个父母不心疼自己子女的,你别看你二姑现在怪你,这以后谁说得准,小严这人做事太不像话。”田卫方笑了下,“别的我不清楚,谁要敢动你根指头,你爸怕要拎砖上去跟人拼命。” 许泊宁跟着笑了一声,的确像许齐安能做出来的事。许齐安虽然后来自学考了一堆证书,骨子其实还是个粗糙汉子。 “有空带喻喻回来吃饭,你爸在我面前念叨好几次,还不是想着让我来跟你开这个口。”田卫方又道,“你也别嫌我啰嗦,你和时洲究竟怎么打算的,还有你那同事……” “我跟韩尧已经分了。” 田卫方一怔,转而问她:“怎么说分就分?” “您和爸不是一直都反对来着么,现在分手了不是正合你们心意,妈,那看看哪天周六,等喻喻上完围棋课我领他回家。” “哎,行行,到时候记得提前打电话告诉我说想吃什么,我好早点让阿姨准备,分了你也别太难过,你看这好的……不都在后头。” 许泊宁撇了下嘴,跟韩尧刚分手那几天,她还觉得别扭不大适应,在公司碰到了也会下意识避开。反倒是对方像没事人似的,惹得她暗自感慨,果然这年轻人的爱情观就是和她不太一样。 后来她也渐渐习惯,虽没人大张旗鼓宣传,但分公司几个部门的同事很快都知道两人分手了。 大概一个多月,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许泊宁在韩尧朋友圈看到了另个女生的影子,她非但没觉得不适,反而隐隐在一瞬间如释重负。 和韩尧谈恋爱那会儿,许泊宁就知道他恋情不少,跟他相比,许泊宁那点可怜的经验根本拿不出手。 许泊宁没在那条状态下回复,直接划了过去。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 大家平安夜快乐哒,爱你们~ ??第三十九章 偏向 许泊宁这几年除了年三十的时候,几乎就没怎么在家里呆过。周六下午许喻上完课,许泊宁开着带他回家,路上许泊宁跟他说好晚上在爷爷奶奶这里睡,小朋友坐在后面玩着魔方,连连点头答应。 她将车开进院子的时候,许齐元正围着围裙躬身在院子里拔菜,许泊宁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起身看到许泊宁回来,忙让开些,指挥她把车倒入车库。 -- 第46页 “哎,方向盘往左打……再打,再往后面倒倒,你这孩子……左边那么大位置不停,非要把车挤那儿,我看你一会儿车门怎么开。”许齐元搁下菜篮子,手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嘴里虽一直抱怨着,却笑得满脸褶子。 他要去抱许喻,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沾着泥土:“爷爷去洗个手,换件衣服再来抱喻喻。” 田卫方听到外面动静从屋里出来,外面冷得很,她披了件大衣招呼许喻:“乖孙赶紧进屋,泊宁你这给孩子穿得也太少了点。” “他爸早上给他拿的衣服,没事,小孩子身上三把火,不怕冻。”许泊宁脱了外套,悄声问田卫方,“今天这是怎么了,老许还有这份闲心,在家里弄菜?” 外面院子里的花圃还是当年许齐元亲自画图让工人改造的,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田卫方年轻时候生活精致,喜欢没事侍弄花草,年纪大了退休之后却迷恋上种菜,原本花圃里还种着几株山茶,今年许泊宁一看都秃了,完全变成了菜园子。 “种的小青菜能吃了,你爸说拔点儿给你明天带回去呢,菜丁点儿农药都没打,上次我看到有青虫,还让你爸一个个捉掉了。”田卫方边给许喻剥着橙子边说道。 “您这弄得,是您种菜还是我爸种呢,脏活儿都是给我爸干的。”许泊宁笑道。 “可不就指望他这点儿事,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和许喻都不在家,我这平时不就使唤使唤你爸,除了他还能使唤谁。” 说完她瞟了许泊宁一眼。 许泊宁注意到,当没瞧见说:“那我搬回来住,你看怎么样。” “得了,别贫嘴。”田卫方摆摆手,把橙子塞到许喻嘴里,“宝贝喻喻来吃橙子,我让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玉米烙。” 许齐元换好衣服洗完手出来,两人轮流抱了抱孩子,直围着他转,许泊宁站在一旁,忽觉一阵叹息,当初她轻飘飘放弃孩子的监护权,对许齐元和田卫方而言,何尝又不是巨大伤害。 让人强行进行情感上的割舍,未免太过残忍。 晚上在家里吃了饭,许泊宁跟许喻住在许泊宁以前的套房,知道他们回来,田卫方特意帮她重新铺了床。 许泊宁给许喻念了故事,正要关灯,许喻开口说:“妈妈,我今天还没有给爸爸说晚安。” “好。”许泊宁点头,把手机给许喻递过去。 小朋友没跟时洲说两句就挂断电话,许泊宁问他怎么不跟爸爸多说两句,许喻眨眨眼看她,摇头:“不说了。” 然而熄了大灯他翻来覆去好会儿还是不睡,许泊宁轻声问他:“喻喻怎么不睡,是不习惯爷爷奶奶这儿,还是要去上厕所?” “不是的妈妈,我今天跟爸爸下棋,还没有下完呢。” “明天回去再下好不好?” 许喻“嗯”了句,不吭声了。 隔了会儿,许泊宁已昏昏欲睡打着盹儿,她借着小夜灯看过去,许喻眼睛睁得圆圆的,半点睡意都没。 “喻喻?睡不着吗?” “妈妈,昨天放学的时候,爸爸给我讲的故事,最后那只兔子怎么样我不记得了,能不能再给打个电话给爸爸啊。” 许泊宁彻底没了睡意,她看向许喻,小朋友同样看着她,想了想说:“不打也没有关系的。” 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起来,许喻其实已经跟许泊宁亲近很多,然而他一天都离不开时洲。许泊宁偶尔需要出差,小朋友虽然也想她,却顶多念叨两句,不会这样辗转反侧睡不着。 而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许喻从不会像对着时洲那样坦然。就像这会儿,他明明因为大半天没见到时洲,很想他,可小朋友拐了半天弯儿,偏偏不肯直接跟她说。 “是不是想爸爸?”许泊宁想了想,直接问他。 许喻眨巴了下眼,好会儿才轻轻点头。 时间其实还不算太晚,田卫方和许齐元因为女儿回来,今日睡得比往常都要迟些,这会儿还坐在楼下看电视。 见到许泊宁牵着许喻的手下楼,两人都愣了愣,田卫方问许泊宁:“怎么了,还没睡觉?” “爸,妈,我还是带喻喻回去吧,好在这会儿也才九点。” “好端端睡着怎么又要回去,这夜里别把孩子给冻着了。”田卫方站起身,“那菜还摊在厨房地上,没给你装起来呢。” 不过看许泊宁连衣服都穿好,田卫方推了推许齐元:“你去把菜拿袋子装着,还有几箱水果,也给她放后备箱,我们这也吃不完。” 说完她又扭头看许泊宁:“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就是喻喻这孩子,他想他爸呢,不肯好好睡。” 田卫方叹口气:“那也是没办法,孩子时洲带大的,肯定跟他爸爸亲,我去给你拿个毯子,一会儿下车记得给孩子裹着,可别冻感冒。” 许泊宁夜里十点多到家,许喻坐在后面儿童座椅上睡着了,许泊宁没办法,只得给时洲打电话。 时洲人很快下来,许泊宁将车门打开,小声说:“他还是粘着你,晚上折腾着不肯睡觉,这不一告诉他回来,路上没多久就睡着。” “这事不用依着他的,下次再这样直接教育好了。”时洲弯身抱起许喻,许泊宁垫着脚把毯子给小朋友围上,等确定裹严实,才打开后备箱。后备箱里面被许齐元他们塞得满满当当,许泊宁站在原地犯难了会儿,时洲转身看来:“泊宁,东西你先放车上,一会儿把钥匙给我,我下来提就行。” -- 第47页 “哦,行。” 有时候许泊宁自己都不大能分清,他们这种情况究竟跟普通的夫妻有啥区别,别说没有性生活,那也有许多夫妻一个月都未必能啪一回。 至于每个月的生活费,AA 制的夫妻也不在少数。时洲刚回来那会儿,许泊宁连油盐酱醋都给他划清界限。现在两家时不时投喂点东西过来,东西都混在一起了。时洲从来不提,如果几块钱的菜她要是还计较,又显得她太过吝啬。 许喻在许泊宁家呆了半天就要回来这事,许泊宁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田卫方和许齐元那晚有点小伤心,感慨了会儿,也就过去了。 倒是有天许泊宁意外从许喻口中再次听说这事,原来时洲早在第二天已经私下教训过他。 小朋友奶声奶气学着时洲的语气讲话:“许喻,下次你可不能这样,妈妈想见自己的妈妈和爸爸,而且你这样,爷爷奶奶也会难过的。妈妈,对不起。” 许喻扑到许泊宁怀里仰头看着她跟她道歉,许泊宁搂着孩子,哪里顾得上多苛责他,她摇摇头:“没关系。” 作为前夫,时洲做得的确无可挑剔,从不在孩子面前挑拨两家人的关系,连前妻父母的心情都能顾及到。 然而那一瞬间,许泊宁的心情却复杂极了。 - 每年五月初到来年一月是旅游旺季,特别是临近寒暑假的时候,运营部的工作都要比平时更繁琐些,尤其今年主打“亲子游”项目,品牌部现在还归许泊宁管着,她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前几天她到隔壁洋川市出差几天,洋川是冬季以温泉闻名的旅游城市,离东堰也近,不少家庭会在周末选择自驾过来,许泊宁刚代表公司与家温泉酒店签了合作协议。 酒店经理在许泊宁临走前送了她几张房券,请她有空可以带家人来这里体验体验,这段时间许泊宁基本都在公司加班,连续三四天晚上放了许喻鸽子,哪还有那份闲心出去玩。 直到时洲跟许泊宁商量怎么给许喻过生日,许喻生在十二月,往年这个时候他都在清瓷镇那里。 许泊宁对时洲说:“我前几天跟我妈提了提,你看你也问问你爸妈,不然大家一起吃顿饭,省得喻喻惦记?” 像他们这样,离婚了,两家还能坐在同张桌子上吃饭的可不多见,都是为了孩子。 “我妈说到时候他们就不过来了,让我们领着许喻出去转转,我查过日历,今年正好是个周末,你看到时候我们去洋川怎么样?”时洲却反问她。 许泊宁下意识不太想再跟他出去玩,没答应:“我还是跟我妈讲下看看。”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 ??第四十章 比这更过分的场景我都想过 回头许泊宁再跟田卫方提起许喻生日的事,田卫方女士直接先问她:“时洲他爸妈那儿怎么说,一起吃饭吗,你不觉得尴尬?” “时洲说曹老师跟时老师那儿都有事来不了,到时候你和我爸要能来,我们就一起吃个饭。”许泊宁说道。 然而田卫方在视频里头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过去了,那天正好是个周末,你们带许喻去玩玩,礼物回头我和你爸提前送给他。” “妈你们怎么不来?时洲他爸妈没空,这样不是正好么,也省得到时候我们大家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许泊宁不懂田卫方的想法。 田卫方女士觉得自己这女儿还是经历的事情少,表面上看着精明,其实一股子戆直的傻劲儿,对人情世故懵懵懂懂的。 “什么大眼瞪小眼,你看喻喻那边爷爷奶奶都不去,搞得我们跟没眼力劲似的。到时候我和你爸跟你们一家三口出去吃饭,给孩子过生日,这看着像什么,时洲又没来咱家做上门女婿。好好的生日,也不可能让你撇下时洲,单独领喻喻回来。” 许泊宁脸色僵硬了瞬:“妈,什么一家三口,是许喻跟他亲爸、亲妈。” “我这不是一时口误么。”田卫方知道许泊宁不爱听这些,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喻喻呢,我跟他讲两句话。” “外面客厅里玩呢,那我去喊他。”许泊宁从房间里出来,把手机递给许喻。 “喻喻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奶奶给你买好不好?” 许泊宁在一旁听着这祖孙俩在这儿说话,想了想,从房间里翻出之前酒店送的客房券,时洲人在书房里备课,许泊宁走过去:“我爸妈也没空过来,这是上次合作方送给我的,正好在洋川那儿,是家温泉酒店,到时候可以带许喻去泡泡温泉。你看着合不合适,要确定的话,我提前打电话预定下客房。” 时洲拿下眼镜,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接过大概看了会儿:“我觉得挺好的,喻喻他喜欢玩水,知道肯定高兴坏。” “哦,那行,时洲我们晚上煮面条吃吧。”她说,“正好冰箱里还有点小青菜和面一起煮,我再熬点浇头。” 男人点头:“好的,我这个课件今天要完成,辛苦你了。” 许泊宁瞄了眼他的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眼花,她心道大学老师也不是这么好当的:“那你忙,一会儿面条好了我喊你。” -- 第48页 家务基本都是谁有空谁做,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时洲做得多一些。 前段时间许泊宁刚认识了个新词汇,叫做“窝婚”,说离婚的夫妻因为经济原因而不得不继续在同个屋檐下生活,就像她和时洲这样。 然而事实上许泊宁和时洲都是有退路的。在她逐渐习惯了这种家庭生活,现在连双方家长都默认未来两人会复合的情况下,有时候许泊宁就会无端生出叛逆的心,特别想从这种境况里剥离出去。 许喻生日那天时洲开着车,三人去了洋川市。 晚上他们从外面餐厅吃完饭回来,时洲跟许泊宁都分别给他送了礼物,两个大大的箱子还有彩色气球。原本一直藏在后备箱里,时洲领着许喻出去转了转,趁小朋友不注意的时候许泊宁搬来布置好。 许喻小朋友对生日的定义完全停留在大人会对他异常好的阶段,不但有礼物收,当天还几乎有求必应。 他兴奋地跑过去拆纸盒子,许泊宁一脸温柔地盯着他,见他撕不开胶布,正要上前帮忙,时洲却突然喊住了她。 “泊宁。” 许泊宁脸上挂着笑容回头问他:“嗯?” 时洲却突然递了个纸盒子过来,许泊宁一眼认出上面 Logo,她警惕地看向男人:“干嘛?” “送你的。”时洲看着她说,“其实之前就一直想给你……” 不是因为想感谢她带许喻来到这世界上,仅仅是他想告诉她,她曾经受过的苦他从没有忘记过。 “我不要,你还是自己收着吧。”许泊宁不肯伸手,“你莫名其妙给我送这个干什么,今天又不是我生日。” 而且即便就是她生日,她也没要收他礼物啊,八月初那会儿,许泊宁领许喻跟田卫方他们吃顿饭,就算过了生日。 在两人婚姻关系还续存的时候,许喻也还小,他办满月酒和周岁生日宴,时洲倒是同样给许泊宁送过东西。 其实许泊宁生许喻那天倒没吃多大的苦,但是因为她怀得艰难,时洲被吓坏了。而许泊宁总觉得一生完就彻底解脱,没想到孩子生下来才是仅仅是开始。 时洲没有勉强许泊宁,只是把礼盒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酒店那边给安排了间两室一厅的行政套房,房间外面附带着小院,拥有独立的私汤温泉。如今虽是萧瑟寒冬,小院内映着昏黄色的灯光,绿叶葱葱的竹林被笼罩了层雾色,从山上引下来的天然温泉水冒着氤氲热气,许喻拆完了礼物,迫不及待要换了泳裤下去玩水。 许泊宁原本带了泳衣来,但是被时洲刚才一折腾,压根没打算再去泡温泉,她给许喻拿了浴衣出来,跟时洲说道:“时洲你带他玩会儿吧,晚上冷,出来的时候还是要穿上浴衣,我有点儿困,想先去睡会儿。” 她也不是故意找借口,前些日子一直在加班,好不容易能有个周末,因为要给许喻过生日,今天又没能好好补觉。 许泊宁打开卧室的门,简单冲了个澡爬上床,没多久就躲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客房外面听不到丁点儿声响,许泊宁趿着拖鞋下床,隔壁房间的门半掩,许喻躺在床上睡着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时洲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许泊宁往外看去,院子连着客房的那两扇门没关,男人背对她泡在温泉池子里喝酒,他稍微抬起胳膊,水珠自他裸在外头的肩胛滚落,顺着性感的脊柱沟往下滑,直到落入水中。 女人站在不远处呼吸凌乱了瞬,她默默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时洲却似乎注意到她,扭头看来,举了举手中酒杯:“要一起喝杯么?” 许泊宁没回答。 时洲忽然从水中站起身,那藏在水下的秘密再无半点遮掩,男人胸前肌肉线条明显,紧身平角泳裤裹着腹部,沉甸甸的凸起,许泊宁觉得自己喉咙好像又干了。 她知道时洲身材不错,上回她单方面臆测男人这几年已变成块没什么用的老腊肉,事实证明是她自己想错。 时洲看着像是没能发现她的失态,直接从架子上取了浴巾披在肩上走进屋内。 许泊宁略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她没下水,只坐在台阶上,腿悬空着在温泉里泡脚,时洲拿了条浴巾给她,在她身边坐下,又递了杯红酒过去。 这次许泊宁总算没再拒绝。 两人各自喝着酒,远处冷月高悬,影子落在水面上,许泊宁轻轻踢了下脚,水面泛起涟漪,清亮的倒影摇晃,很快又恢复平静。 “时洲,我觉得这样是不正常的。”许泊宁终于先开口。 男人盯着她的侧脸问:“哪里不对?” 她发了会儿呆,心想也许她就是天生不爱被人拿捏,性格叛逆:“就我们现在这相处方式,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迟早要妥协的……” 所以笃定自己是囊中之物,现在连送礼物都变得明目张胆。 许泊宁虽然含糊其辞,时洲却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摇摇头:“没有,我从没有那么想过。” 许泊宁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分明是不相信。 “真的。”时洲忽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上周五晚上你没有加班,也没有回家吃饭,我后来听到你跟周盼打电话,才知道是人家约你出去吃饭,还给你表白了,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吗?” 那人是许泊宁大学同学,上周来东堰市出差,说请以前的老同学一起吃顿饭,许泊宁人过去了才发现对方请的人只有她,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她当时也很尴尬的。 -- 第49页 “怎么想的?”她怔怔重复了遍时洲的话,男人倾身向她,许泊宁手一颤,酒杯里的红酒溅了出来。 “这样……” 后面的话吞没在许泊宁唇齿间,许泊宁睁大了眼,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洲已放开了她。 “对不起。”他似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许泊宁傻愣着摸了下唇,时洲低头看她轻声道:“泊宁,我从来没有你想象得那样淡定,从知道你交了男朋友,到你每一次晚归,我都抑制不住地去想你跟谁在一起,又做了什么。比刚才更过分的场景,我都想过。”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留言白天来回复,爱你们~ ??第四十一章 生命大和谐 直到这会儿,唇上残留的温度才让许泊宁后知后觉回过神,刚才被性骚扰了,她告诉自己应该毫不客气直接上去给男人一巴掌,然而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反感。 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同住了这么几个月,时洲对她始终规规矩矩,不经过她的同意,连她的东西都不会乱碰。 在这方面,许泊宁一直还挺信任时洲的,大多时候,两人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社交距离,她相信以时洲的为人和骄傲,不会做出龌龊的事。 时洲后面还讲了些什么,许泊宁都没怎么听清。可能是刚刚那两杯红酒的缘故,她脑袋发沉,晕晕的。 月色朦胧,温泉池水雾气氤氲,而面前这个男人此刻像换了副皮囊。他光裸着胸膛,原本裹在肩处的浴巾这会儿虚虚搭在他腰间,院子里温馨灯光衬着他胸前凹凸有致的线条。 许泊宁跟他对视几秒,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一瞬不瞬落在男人胸膛。明明平日里那么温和的一人,此刻却莫名令人觉得窒息,喘不过气。 这种熟悉的侵略感让许泊宁忽然心生不安起来,她拽了拽自己肩上的浴巾,极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慌张。 “时洲你……”她努力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也许是这身子空虚,旷太久了,有生理需求是件极其寻常的事;也许在她梦里把时洲当作意淫对象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其实不是多会委屈自己的人。 许泊宁将杯中红酒一口饮尽,唇角沾着酒渍,被她轻轻抬手抹去,她歪头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喉结滚动,瞬间洞悉了她的暗示,他站起身,浴巾落在地上,某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起了反应,许泊宁顿时明白浴巾好端端怎么会跑到他腰间去。 时洲倾身过来打横抱起她。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要说最和谐的就是在这事上,即使明明还在闹脾气,但彼此都默契地不将坏情绪带到床上。 男人身子滚烫,许泊宁脸颊殷红,也燥热得很,极度亢奋。 他的手插入她细软的发丝,扣着她的脑袋。他急切地低下头亲她,不像刚才在温泉池边克制又矜持,蜻蜓点水般的那吻,这会儿男人几乎将她嘴唇都咬麻了。 时洲抵着许泊宁的唇轻喃,没有再像平时那样矜持地喊她的名字。 他叫她宝贝,说他爱她。 许泊宁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跟时洲在一起那么久,听他说这话,印象最深的还是在两人的婚礼上。司仪照着流程念台本,让新郎向新娘示爱。当着几十桌亲友的面,时洲穿着礼服单膝跪地牵住她的手,虔诚地仰头凝视着她。 那一刻许泊宁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婚前那点儿小遗憾都抛掷脑后。 发现怀孕后,两人匆匆去领了结婚证,然后就是两家商量着办婚礼的事。等她拿着结婚证,肚子里揣着许喻,两人都快举行婚礼了,她才想起时洲没有跟她求婚。 因为等她查出怀孕,两家父母包括他们自己已经默认了要赶紧结婚的事实,连时洲这样细致的人都忘了。可是许泊宁本来糊里糊涂变成已婚,心理上还没接受,自然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许泊宁忽然鼻头泛酸,她眼睛明净清澈,蓄了几颗泪珠子滚落脸颊,时洲低头一一吻了去:“别哭。” 许泊宁听见男人渐粗重的喘息,在他掐着她腰不放的时候,她迷迷糊糊间还有心思分神去想,三年过去,男人似乎并没有多退步。倒是她,体力有些不大跟得上。 她情动时半仰起身,时洲的手摸索到她的,十指紧攥着不放,她蹙起眉,觉得有点儿不舒服想推开他,却很快被狂风暴雨卷席了。 坚定的,沉重的,折腾了许久,等结束之后,许泊宁连动弹的力气都没,弓着身缩成一团窝在床上。 “我抱你去洗洗。”时洲抽了几张纸简单擦了擦,盯着她裸露在被子外白皙无暇的背脊片刻失神。 许泊宁恹恹的将头埋进枕头哼了声,这会儿她累得根本不想说话,只想睡觉。 时洲低笑,抱她去浴室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睁开,任由他帮忙。幸而男人自制力勉强还算得上不错,没有趁人之危再折腾她。 不过抱许泊宁上床后,时洲冲了好会儿澡才从里面出来。 许喻睡在隔壁房间,夜里起床嘘嘘完发现卧室只有自己一人,小朋友揉着眼睛去敲他们的门,过了好会儿,时洲才披了件浴袍过来给他开门。 -- 第50页 “爸爸,你不是说好跟我睡的吗?”许喻一脸不解地仰头看他。 时洲只将门开了道不大的缝隙,身子挡在那儿,面色微赧小声哄着他:“喻喻自己回房睡好不好?平时在家不都是自己睡的。” “妈妈呢?妈妈睡在哪儿?” 时洲摸摸他的头:“妈妈在这房间里睡着了,不要吵醒妈妈。” “那我也想跟爸爸一起睡。”许喻抱住时洲,往他怀里钻,一手去推他身后的门。 时洲没办法,只得单手捞起小朋友往他房间里走,顺便将房门轻掩上:“喻喻已经长大了,是男子汉了对不对……” 小朋友撅着嘴摇头:“可是妈妈也长大了,妈妈在家也是一个人睡的。” 时洲噎住。 好容易等许喻睡下,帮他盖好被子,时洲才重新回去房间。 许泊宁早熟睡,侧躺着背对他,时洲闻着女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眼皮渐撑不住,耷拉下来,没多久也跟着睡着。 许泊宁眼睛睁开,几乎动了动身子男人就醒了。面前是男人温热的胸膛,她的脸还埋在男人怀里,他的手牢牢环在她身后,卧室暖气开得足,她身上黏糊糊的,两人都没有穿衣服。 昨晚事情发生,许泊宁脑子其实还算清楚,最多不过多喝了两杯酒壮胆,然而这会儿没了酒精掩护,她尴尬地抬头看他,嗫嚅了下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醒了?” 男人应该也不是多自在,耳垂红透,温柔道:“要不要再睡会儿,时间还早,才五点多,喻喻也没起。” 许泊宁抿唇沉默着,扭头往窗户看去,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外面景象。 她做事从来不瞻前顾后,这会儿后悔的情绪倒说不上有。 和面前这人进行生命大和谐,起码不用担心他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疾病,他向来挺洁身自好。尺寸方面,许泊宁虽然没比较过,但可以确定他超出平均值不少。 昨晚她太过兴奋,不知喊了多少声,以至于现在嗓子眼还有点疼。 事情做是做了,就是这后果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如果是别人,她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当作炮友也行。 “泊宁?” 许泊宁不吭声。 “我先去陪喻喻,昨天答应了陪他,一会儿醒了看不到人要怪我说话不算数。”时洲瞧出她的纠结,开口道。 他裹了浴衣起身,在客厅换了衣服,去了许喻那儿,许泊宁拧着被子的力道这才松了些。 小朋友隔了一个多小时后起床,看到时洲正坐在床头瞧手机,压根不知道他爸爸临时才来陪他,高兴地去搂他:“爸爸早。” 时洲原本心不在焉在想着事,让他猛地扑过来,身子往后倒,磕了下后脑勺,声音挺大的,惊得许喻喊了声。 许泊宁早早起床,人刚在小院里站了会儿,听到孩子动静急忙跑进来:“喻喻怎么了?” “喻喻,爸爸不疼。”时洲揉着头安慰被吓到的许喻,又跟许泊宁道,“他没什么事。” 许泊宁“哦”声,她果然还是做不到像男人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一副泰然的模样。 “妈妈抱。”许泊宁喊许喻,刚一伸手,细嫩的手腕露出来,夜里太过激烈,上面还显着清晰的指印,是男人紧压着她时留下的。 许泊宁狼狈地缩了缩手,许喻从被子上爬过来:“妈妈,刚才我不小心推爸爸,然后爸爸撞到头了。” 她抱着孩子下床,许喻刚回来那会儿,她完全抱不动小朋友,现在许喻重了点儿,她反而练出点力气来了,抱他走个两三步没问题。 “那喻喻有没有跟……爸爸说对不起啊?”她问许喻。 “我忘记了。” 时洲看许泊宁抱着许喻,人已走到外面,小朋友听到许泊宁的话,又要她抱自己进来:“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疼不疼?” “没关系的,爸爸不疼,让妈妈放你下来吧,妈妈手酸抱不动你。”时洲将手机搁在一旁,翻身下床。 许泊宁瞥了他眼,总觉得男人这话意有所指。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前几天出差了,夜里应该还有一章,可能比较晚,不用等哦,爱你们~ ??第四十二章 并不反感 许喻生日过得很开心,回去的路上,小朋友将许泊宁和时洲送他的礼物拿在手上玩,许泊宁瞧他高兴的样子,再默不作声看眼在前面开车的男人,心情极为复杂。 她如今实在摸不准时洲的脾气,男人都会把曹老师和田卫方女士搞定,让两人变着法来敲打她。万一家里知道了两人的事,许泊宁烦躁地捏了下眉心,不敢想象自己在父母印象里是多不靠谱。 许泊宁很爱面子,又喜欢刨析自己,怀孕那会儿闲来无事研究星座,关注了好几个星相博主,她自己生在八月,而时洲生在九月,都说狮子和处女这两个星座结合挺微妙。 一个以自我为中心,骄傲又固执;另一个处处要求完美,内敛又沉闷。 许泊宁觉得挺像她和时洲,发了许多截图给时洲瞧。时洲完全不信这些,还一本正经给她说“巴纳姆效应”,看着某个星座描述跟自己性情非常契合,却不知这些笼统的描述总能让人在其中找到契合点。 -- 第51页 她又不是让他来说教的,压根不想听,其实从这事就能表现出她跟时洲在性格上的分歧。 都说面前这人是最优解,父母那辈或多或少还被“原配夫妻”这四个字束缚着,但她完全找不到自己能重新和时洲过下去的信心。 快到小区门口时候,许泊宁对驾驶座上的时洲讲:“前面路口停一下,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许泊宁记得刚才那个路口拐过去几百米有家药店。 “妈妈你要去买什么,我跟你一起去。”许喻看着她。 许泊宁嘴角抽搐了下,表情有点怪异,她从来不在这种小事上反驳许喻,今天却破天荒没答应他:“喻喻听话,跟爸爸先回家,妈妈买完就回去了。” 时洲从后视镜看了看许泊宁,男人突然说:“我先送你和喻喻回家,一会儿我去买,今天外面冷,风又大,你和喻喻就别出去,免得冻感冒了。” 她要去买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许泊宁抬眼瞥他,道:“也行,那你快点儿。” “好。” 许泊宁和许喻先上楼,男人开着车又出门。 隔了二十分钟,时洲拎回来个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大堆维生素 C 之类的保健品,许泊宁翻了半天才找到自己要的小药丸。 她喝了口水咽下药,时洲指了指袋子:“药房店员说可以同时补充点维 C,对身体好。” 许泊宁心说他八成是被店员给忽悠瘸了,这种包装看起来价格就不便宜的保健品,店员都有销售提成,她每次去买药,无论什么症状,人家都问她要不要带点。 “不用,我平时有在吃复合片。” 时洲点头:“哦,好的。” 男人将大衣挂好,伸手去摸手机,却不曾想,先从大衣口袋里掉了个花花绿绿,长方形的盒子出来。 许泊宁脸色微变,去看时洲。 时洲忙蹲下身去捡起盒子,对许泊宁解释:“不是……我就先买着,吃药对身体不好……也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两人昨天刚探索过生命的意义,今天他就买了套子回来,实在很难不让人想歪。 许泊宁摇摇头,看眼自娱自乐的许喻小声说:“我没有多想,是不是你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时洲愣了愣,一言不发将盒子塞进裤子口袋,他侧身看向许喻道:“喻喻,你自己玩会儿,爸爸妈妈在书房有话说,你要有事就来找我们好吗?” 小朋友玩得正起劲,抽空看了他眼点头,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泊宁,聊一聊?”时洲问她,早晨那会儿他本来就有话想跟她谈,不过时间太早了,他想着让她多休息会儿,才借口跑到许喻房间里去。 然而这会儿看她的意思,似乎与自己以为的出入挺大。 时洲承认自己居心不良,他借口接近她,但是昨夜,他看她的样子,并不是丝毫都不动心。 许泊宁跟着时洲进了书房,两人各自倚着书桌站着,时洲指了指椅子:“要不要坐?” “要说什么?”许泊宁说。 时洲凝视她半晌,斟酌了番语气,才小声说道:“那个……泊宁,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哪里做得不太好?” 毕竟许喻还在外面,不好让他听到。 许泊宁脸微红,睨了他一眼:“时洲,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时洲暗自喟叹口气看她:“泊宁,其实你变化也挺大的,就像昨晚,我以为你同意是默认我们有复合的可能,我猜不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两人的性子像是调了个,她轻易不肯吐露半句,他在她面前反而意外坦诚。时洲后来离婚后认真反思自己,觉得作为夫妻的双方,或者要像她那样率真才好。而许泊宁却正好相反。 隔了很久,时洲以为她又要保持沉默的时候,她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时洲。我老实说,让人对你动心并不难,可你有没有想过,仅凭那点荷尔蒙分泌,很难支撑两人走到最后。我们性格并没有那么合拍,就算再走到一起,谁知道是不是重蹈覆辙,到时候闹得连朋友都做不了,许喻该怎么办?” 这还是许泊宁头一回在男人跟前说这些。 “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稀里糊涂,还没有做好成为母亲、妻子的准备。”许泊宁顿了顿,“我今天想了半天,不然我们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省得大家以后难办,你看怎么样?” 反正在一起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么一回。 时洲呼吸明显重了些,男人眉心一跳,仔细听着她的话,面色稍霁捋了捋说:“你的意思,是对我……并不反感,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你这样解释也没什么问题。”她手搭在椅背上轻声回他。 ————————————————————————————————————————— 宝儿们,留言明天来回复哒~ ??第四十三章 嫉妒 时洲不能理解许泊宁的想法,但听到她说对自己不是毫无感觉,心里勉强好受了点儿。 他自己的生活圈子其实很窄,日常更是乏善可陈,没有进入大学前,在清瓷镇的那段日子,几乎身边只有许喻,每天跟泥土和画纸打交道,若非必要,大部分时候,他连村子都没出过。 -- 第52页 张景嘲笑他要不是还有个儿子,恐怕连门都不会出。 “我不会随便跟女人上床。”时洲拧着眉跟许泊宁说。 “我也不会。”许泊宁回他,“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情还要麻烦你不要告诉曹女士他们。”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还没丧心病狂到会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四处宣扬的地步。”他低垂着眼看她,“你对我误解有点深。” 许泊宁笑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如果牵扯到长辈,会变得很棘手。” “什么棘手?” “我不想被催婚。” 谈对象与结婚不同。 像许泊宁同时洲、同韩尧恋爱,彼此还保持着自己独立的生活方式,各自将部分呈现到对方面前,如果双方连这小部分都不能接受,也就没有继续交流的必要。而结婚则是完全融入对方的生活中,对双方而言,都是场巨大的赌注。 上一场,许泊宁跟时洲已经赌失败过一次。 时洲还在思忖如何回答她的话,许泊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看眼屏幕,任由手机响了好几声,见对方仍没有挂断的意思,她才接起。 “孙鹏……不好意思,我今晚已经跟人约好了,没有时间……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谢谢你的花,但下次还是不要送了……嗯……” 孙鹏就是上次请许泊宁吃饭的大学同学,说是暗恋许泊宁很久,前段时间偶然听说许泊宁早已经离婚的消息,直接把花送到她公司去。 办公室里同事看到,私下里讨论她和韩尧在较劲,一个前脚刚找了女朋友,后一个迫不及待秀自己的追求者。许泊宁得知自己成了饭后谈资简直哭笑不得,她跟韩尧和平分手,他们哪里来的脑洞想出这些狗血剧情。 当然,要是那会儿韩尧他妈棒打鸳鸯,她死缠着不放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孙鹏,是你大学同学?就你上次跟周盼说约你吃饭的那个?”时洲等许泊宁挂断电话,忽然出声问她。 许泊宁闻言纳闷道:“是,你认识?” 她不记得自己有讲这么详细,只跟周盼提了提有个男生跟她告白来着。 “有点印象。”男人“嗯”声,低低道。 “什么?” 时洲看向她:“我跟你去过一回同学聚会,当时他就坐在你身边。” 第六感这东西并不是女人的专利,其实男人也有,时洲当年一眼就看出对方有觊觎自己老婆的心思,这大概是雄性与生俱来的护食本能,所以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淡淡的敌意。 许泊宁早忘了当时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同学是谁,不过时洲提及,却让她想起一件事来,她没有闪躲对上男人的目光。 “时洲,有件事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当年没有顾虑你的感受,在同学面前胡乱虚构你的工作,是我的不对。” 争强好胜,虚荣心强,这是她性格上的缺陷,许泊宁并不否认,尤其当年还面对着一帮学生时代并不如自己的男同学。饭桌上到处都是以金钱来衡量成功与否,自己因为怀孕生子被迫提前退出战场,她脑子一抽,话已经说出口。 时洲没有立刻回答她,听完沉默了很久。 “泊宁,其实我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就像我没有走我爸妈的路跑去玩艺术,周围人都说我是不务正业,这些话我很少放在心上……” 剩下的话,时洲不说许泊宁也明白,她轻叹了口气,摇头:“我那时候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我后来想,以你的性子,当时或者根本没有想太多,只是当时被嫉妒和恼怒蒙了眼,又不愿意跟你坦白求证。” “嫉妒?” 哪里来的嫉妒。 时洲自嘲笑了声:“当时我看出孙鹏对你有意思,你又在孙鹏面前说那样的话,也许在你心里我并不如对方,所以你才会选择隐瞒我的职业,我那会儿非常介意,甚至会想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了。” 许泊宁抿唇说:“没有,我只是没做好结婚的准备。” 但是从来没有后悔那个人是时洲。 “当时作为夫妻和父母,我们都有不成熟理智的方面。”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论以前的事,时洲还想说什么,让许泊宁轻轻带开了:“你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好像没多少菜了,一会儿我去买。” 她如今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本事见长。 时洲也不算毫无收获,不想继续再逼她,说:“天气冷就不要出门了,晚饭我来做,简单吃点就行。” “好。” 这样的谈话让她不怎么舒服。 - 今年二月初一就是春节,一月中旬的时洲许喻幼儿园放假,曹梅老师把他接回去住了几天。 许泊宁跟时洲两人单独住在同个屋檐下,自从上回许喻生日两人越界后,最近一段时间,双方都保持着异常纯洁的同居室友关系,各睡各的房间。 许泊宁其实挺怕再发生点儿事情的,不料时洲接连两个晚上都晚归,早上她起床时男人已经出门,连面都没照,要不是夜里许泊宁迷迷糊糊听到动静,压根不知道他回来过。 她的担心完全显得多余。 等到第三天,许泊宁休息,她起床煮了粥和鸡蛋,坐在桌子前吃早饭的时候,时洲房间门打开,男人从里面出来。 -- 第53页 许泊宁看眼他:“粥在锅里,你自己去盛。” “好。”时洲进了厨房,没多久在她对面坐下,男人低头喝了口粥,说:“前两天学校出了点事,所以回来晚了。” 因为不那么光彩,时洲才没有跟她说。 许泊宁没有刨根究底问他什么事,说道:“现在事情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吧。”时洲左手捏了下眉心,似乎不想再多谈这种事。 许泊宁这才注意到男人手上戒指,是两人的婚戒,离婚后她和时洲都各自摘下了,这会儿重新出现在他手上,她瞧见了不免愣住。 时洲注意到,解释了句:“在学校里戴着方便些,总能省去不少事。” 许泊宁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叫“能省去不少事”,不过看着男人不大好的脸色,她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下午你去曹老师那儿接喻喻么,明天张景婚礼不是要喊他当花童?”许泊宁问时洲。 张景原本是想请时洲当伴郎来着,两人从小到大,关系比谁都铁,许泊宁跟时洲的婚礼上,张景就是伴郎。 可是碍着时洲离异的缘故,李茜父母那边死活不同意,说不吉利。就为了这,张景还和李茜闹了点小矛盾,李茜私下跟许泊宁说,许泊宁才知道这事。 李茜之所以告诉许泊宁,也是拐弯抹角希望许泊宁能告诉时洲,毕竟张景和她父母拗上,她夹在中间也难办。 许泊宁看出李茜的用意,她特别能理解她父母的顾虑。结婚谁不是图个吉利,连日子都要挑良辰吉时,除了张景脑子这不清楚的,许泊宁实在想不到谁会请离异人士当伴郎。 后来还是许泊宁跟时洲提了句,时洲主动推辞,才结束了这场风波。 “不用接,到时候我爸妈直接带喻喻去婚礼现场。”时洲摇头。 许泊宁差点都忘记,张景父母跟曹老师是同事:“那行,许喻这几天不在家,怪冷清的。” 时洲也许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难得的周末,小朋友不在家里,公司也不用加班,许泊宁在屋子里转了圈,家中窗明几净,根本没有打扫的必要。 全托了时洲的福,男人有洁癖,家里地板几乎天天都要擦,许泊宁扔在沙发上的毯子,前一天晚上裹了,次日保准叠得平平整整。 她闲着没事穿着睡衣,盘腿坐沙发上看电影,时洲那儿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许泊宁大概听了“校领导”、“学生”字眼。 “发生什么事了?”许泊宁还是没能忍住,腾出空问他。 “没什么。”时洲回。 许泊宁一脸平静,淡淡“哦”了声,又继续看自己的电影去了。 片刻之后,男人想想坐到了沙发上,跟她解释:“这事不是我不跟你说,就是不是多好,觉得难以启口。”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许泊宁没回头,“你不想说不用说的,别勉强自己。”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明天就是元旦了,2022 年希望大家诸事顺遂,感谢你们今年的陪伴哒,爱你们~ ??第四十四章 我已经结婚了 许泊宁虽然这么说,却不自觉将电影声音调低了一些。 “我教的班上有个女生……对方年纪还小,不是很成熟。”时洲打开手机,将聊天记录递给许泊宁瞧。 许泊宁扫了几眼,看到类似表白的话,时洲开始并没有回复,只在对方接连发了好几段小作文时才回了句。 谢谢你的欣赏,我已经结婚了。 曹梅和时保宗都是大学教授,时洲或多或少耳濡目染过他们如何跟学生相处。他已经过了三十岁的生日,往四字头上奔去,年纪不算大,但在面对着班上那群不到二十岁的学生,时洲看他们的心态其实跟看许喻差不多,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T 大职工手册中有条例明令禁止大学教师与学生谈恋爱,时洲在真正走上教学岗位之前,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困扰。 倒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长相不自知,而是他的生活圈子太窄,离婚后,除了曹梅女士和许喻他们幼儿园老师,几乎和女性说不上几句话。 因为离婚后摘了婚戒,学生间一直有传言说时老师还未婚,校表白墙上跟他匿名表白的学生并不少。时洲没听过这些,就是听到了,他也不可能大张旗鼓跟学生讨论自己结婚与否。 他在回复对方后的第二天,默默将他之前跟许泊宁的婚戒重新戴上。 原以为事情便这样过去,谁知道最近又出了些事,女生连续两天在宿舍楼下当众示爱,又是点蜡烛,又是唱歌,周围同学起哄闹出动静惹来校园保安,连校领导都给惊动。 这事较真说来时洲确是无妄之灾,但毕竟对他的职业形象有影响,按着校领导的意思,让时洲在家休几天年假再去学校。 时洲困扰地轻叹了口气。 许泊宁退出聊天页面,将手机还给时洲:“既然学校已经做出处理,你先听从安排好了,学生对老师产生孺慕之情,其实很能理解。” 他性子温和,身上各种奖项加持,对他的学生来说,本就不是对等的关系,很容易就会产生崇拜的心理。 -- 第54页 时洲情绪不高“嗯”了句。 许泊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扭头看他:“前两天你回来晚了,就是因为这个么?” “嗯,学院领导那边给我打电话,喊我去给女生做思想工作。”不过倒是没让他去现场,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都比较弱,学校谨慎对待也是怕闹出事。 “都是一时迷恋,你不要太在意了,这么大的孩子都没什么定性,就像追星一样,今天喜欢这个,明天转头又参加了另一个的生日会。”许泊宁笑笑,“我们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时洲看向许泊宁,很难想象她也有疯狂追星的时候。 “我没有,嗯,我是说别人,就周盼你知道吧,那会儿喜欢上个男团成员,天天给我安利。后来人家被爆出来有女朋友,她当天就换了墙头,变成人家黑粉了。所以这些孩子心智还不成熟,她们的喜欢,纯粹跟闹着玩似的。”许泊宁忙又道。 时洲笑出声,惹得许泊宁当下不解看他。 男人面容舒展开来,唇角勾起微微笑着,说了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安慰人。” 没有,他是第一个。 许泊宁共情能力其实很强,虽然她每次说出口的话都有点插科打诨,不着调的感觉,但时洲这个一本正经的性子却偏偏吃她这一套,总能被她带歪,忘掉先前的不快。 - 许泊宁下午临时出门去给李茜买结婚礼物,她跟李茜的关系毕竟比不上周盼,只单独备了个红包。还是看见时洲早早准备好,放在客厅里的礼物盒子,许泊宁才想起来空手去可能不大好。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正好也要去买东西。”时洲喊住她,顺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穿上。 许泊宁弯腰在沙发上到处翻找着自己的车钥匙,昨天她明明记得搁在羽绒服口袋里的,这会儿怎么都不见,她没多想就拒绝:“礼物我自己出门买就行。” “你找什么?” “车钥匙,你看见了没?” “昨天晚上回来,我看到掉在地板上,挂钥匙架子去了。”时洲跟她说,走到玄关拿了递给她。 许泊宁从他手里接过,随口问道:“你要买什么?” “快过年了,给许喻买两件新衣服留着过年时候穿。”时洲回她,“他长得快,去年冬天还有好几套没穿过的衣服,今年也穿不下,前段时间让我捐赠了出去。” 许泊宁几乎是刚听完就立刻改变主意,她将钥匙重新放回去,扭头瞧时洲:“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吧,正好可以帮忙参考一下。” 半年前,许泊宁还完全不能理解田卫方所说的,大部分的父母在思考问题时,都会下意识将孩子放在首位,现在她好像稍微能感觉得到。 两人开着时洲的车出门,路上许泊宁又暗自感慨了下时洲车的配置,跟他这车比起来,自己开了好几年的那辆连方向盘死沉死沉。 不过感慨归感慨,许泊宁计算了下自己现在的存款,换个大几十万的车确实费劲。她没想过再回去啃老,在这点上,时洲和她挺像。 当时结婚许泊宁刚毕业,时洲也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完全没有经济能力,更别说在东堰市定居。房子是两家父母共同出资买的,一家出了六百多万,写的他们两人名字,在这上面已帮了他们许多。 以至于后面田卫方女士和曹老师考虑说要不要给他们小两口请个住家阿姨,让两人不约而同拒绝。再后来小两口变成三口之家,许泊宁从月子中心回来,许喻也是两人自己照顾着。 许泊宁给李茜挑了件中规中矩不会出错的摆台作结婚贺礼,价格也合适,没超出她预期的心理价位。 “这家东西还不错,比我挑的那家好,早知道我也来这买。”时洲在一旁说道。 “我以为张景结婚你会亲手做点什么瓷器给他,这样才更显得你诚意满满。”她掏出手机付款,“没想到也是跟我一样买的商场货。” “照你这么说,每次我都送人家瓷器,岂不是会省下很多份子钱。” “我知道了,你不给他送,就我们常说的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是不是?”许泊宁玩笑,“回头你送我一两件。” 时洲没作声,过了会儿说:“以前我不是给你送过花瓶么,那个你还留着吗?” 许泊宁拎着礼物袋子,脸上笑僵持了半秒:“那个啊,之前帮忙打扫卫生的阿姨瞧着喜欢,我搁在家里又吃灰,想着不能埋没了它,就让阿姨拿回去插花了。” “嗯。”时洲眸色微黯,淡淡回她。 时洲应该是不怎么高兴,许泊宁也不是毫无察觉,她不开口,时洲也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童装店。 许泊宁前几天刚给许喻量过身高,小朋友又长高了点儿,现在 124 公分。许泊宁手上拿了件羽绒外套偏身问时洲意见:“你看这件喻喻穿着怎么样,130 尺码可以吗,他现在身上衣服就是 130 的。” 店员满脸堆笑看着这对看起来格外生疏的夫妻,只见男的接过衣服,仔细看了下上面尺码,跟女的说道:“衣服样式可以,不过我看了尺寸,腰围偏小,还是拿 140 的吧。” 看着比当妈的还了解些。 女的凑过去看了看,点头:“还是你细心,我刚才只顾看衣长了,都没注意到。” “你好,麻烦帮我拿件 140 的,谢谢。”许泊宁跟店员道。 -- 第55页 许泊宁已经比几个月前熟悉许多,那会儿她买衣服只知道 S、M、L,从来没看过后面数字。 小朋友说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过他的衣服显然要比他爸妈的好买许多,全凭父母的审美。许泊宁看着合适就给他买下,一口气挑了三件外套后,时洲开口:“这没多久就二月份,买多了也浪费。” 许泊宁这才停手,主动问他:“这都五点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回去吧,省得再开伙。” 两人离婚后,还是头回单独在外面吃饭,许喻也没有跟在身边,又是逛街,又是吃饭的,跟正常的夫妻、情侣约会也没差了。 许泊宁心不在焉滑过平板上的菜单暗自懊恼,装模作样点了两个菜,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嘴贱的邀约。 “你看看想吃什么?”她推给时洲,不自在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男人修长,骨节分明的指自平板上划过,左手无名指的铂金戒指,在餐厅壁灯的照耀之下,熠熠发光。 时洲戴上戒指的原因,已经跟她解释过,许泊宁不好去苛责他什么,但此刻看到,心里难免觉得别扭。 她轻轻挪开了视线。 —————————————————————————————————————————————————————————————————————————————————— 谢谢宝儿们~ ??第四十五章 可以先不提结婚的事 许泊宁刚和时洲谈恋爱那会儿,张景和李茜已经在一起有段时间,都说交往久了分手率极高,能步入婚姻的凤毛麟角,跟许泊宁他们相比,两人就是截然相反的例子。 曹老师他们早早将许喻带去了婚礼现场,小朋友第一次担任花童,需要在婚礼前配合新人彩排。 时洲开车,路上他手机响了,曹老师发来的视频申请。许泊宁看看手机又扭头看时洲:“要我帮你接听吗?” 时洲说:“你接吧,应该是喻喻打的。” 曹梅和时保宗很少会找他,即便有事也是电话联系。 果然许泊宁刚按下接听键,许喻人便出现在画面中,小朋友穿着香槟色的西装,打着领结,手提花篮向许泊宁打招呼。 曹老师人没出镜,在后面举着手机,将镜头调成后置模式。 鉴于知道曹老师在场,许泊宁唤了她声,把画面往时洲那儿转了转,曹老师刚应她,许喻已忙不迭抢着喊“爸爸”。 时洲一门心思留神注意前方路况,答了声,没回头。 “喻喻,张景叔叔今天帅不帅啊,还有李茜阿姨漂不漂亮?”许泊宁逗着许喻,大概摄影师为了拍摄效果,给他化了妆,脸蛋两侧打着浅浅的腮红。 小朋友连连点头,清澈的眼睛睁大了看着她,又说道:“不过没有妈妈你好漂亮,也没有爸爸帅。” “哎哟,时老师你来看看,这我们可没教他,咱家喻喻才这么大点儿的人,就晓得偏心爸爸妈妈了。”曹老师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前婆婆在那儿喊着前公公,许泊宁忽然觉得手中前夫的手机发烫起来,她干笑笑说:“曹老师,你还有事儿要吩咐时洲么?” 曹梅女士若不是刻意,在待人接物方面分寸向来把握得极好,听出许泊宁想回避,道:“没事没事,我跟他爷爷领喻喻去玩会儿,你们开车注意安全,时间还早呢,不急。” 许泊宁知道像曹梅和田卫方惯来最会做的就是四两拨千斤,许泊宁心叹,自己要是能学会她们一半本事,如今也不会觉得坐立不安。 许泊宁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将时洲的手机放回原位。 时洲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刚结婚那会儿阿姨私下跟我说,别看你看着胆子大,其实那都是装的,让我多担待。” 许泊宁皱眉看向他:“我妈以前没事跟你说这干嘛,还有我什么时候胆子小了?” “我倒觉得阿姨说得是对的。”时洲眸间露出抹复杂的情绪,喉结动了动,“你要不胆子小,对我也不是丁点感觉没有,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试试?” 许泊宁向来不喜欢咄咄逼人的语气,不过时洲这人,再强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了那么丝平和的意味,不至于让人心生厌恶。 “我不想结婚。”她低头开始玩手机,“而且你说的根本就是两码事,我有好感的人多了去,难不成都要交往?” 时洲自动忽略了她话里不中听的部分,说:“我们可以先不谈结婚的事。” “那会让我怀疑你在跟我耍流氓。”许泊宁搪塞道,伟人在这上面早有先见之明。 时洲意外的没有否认,他点头:“你要这样说也没错,每次跟你在一块儿我都不大能控制得住自己。” 许泊宁作为运营部主管,不是没见识过某些中年油腻男人在酒桌上的劣根性。她曾经遇到个景区对接人,就酷爱讲荤段子活泛气氛,她心里极其不喜,还是得为了双方合同陪着笑脸听。 听时洲说出这话,许泊宁愣了愣,目光不由往下扫:“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男人抿唇默认了。 他自己既然都破罐子破摔,许泊宁懒得再给他圆场子,毫不客气当着他的面笑出声:“时洲你挺叫我意外的。” 时洲手顿了顿,车开进酒店停车场停稳后,时洲忽转过身,异常认真地看她良久:“许泊宁,我只是在学着对你坦诚。” -- 第56页 许泊宁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半天挤出句话来:“到了,下车吧。” - 张景和李茜两家亲戚朋友不少,许泊宁是新娘邀请的宾客,时洲他们一家则是新郎那边的。 两人去得不算太早,婚礼没多久就要开始,许泊宁在休息室抱了抱已做好准备出场的许喻,自己找了个摆放着“女方亲友”卡片的桌子坐下。 一桌子人没有许泊宁认识的,毕竟她跟李茜认识的契机,就是源自时洲跟张景的关系,只不过后来两人投缘,才发展成好友。 她刚坐下几分钟,时洲人走就过来,俯身在她旁边低声说:“去我们那桌吧,我爸妈给我们留了位置,一会儿喻喻过来问你哪去了怎么办?” “我不去。”许泊宁在这上面倒是很坚持,他爸妈都在,指不定还有他父母的同事,她过去的话,别人肯定要误会。 时洲也没有勉强她,只说:“那你回去的时候等下我们。” 许泊宁觉得时洲这话莫名其妙,道:“好,我不是坐你车来的么,也没法提前回去啊。喻喻要坐你那儿就让他坐,别走来走去的,今天人多,万一磕着碰着了。” 那边曹老师正跟她医院里的同事说话。 “曹主任,我还说正好认识合适的女孩子要给你家时洲介绍,刚我怎么看着,他手上戴着戒指呢?这年轻人戴着玩玩,还是已经有对象了?” 曹梅女士压根没注意到,跟时保宗对看眼,摇头道:“你知道的,他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这小年轻的事,我还真不清楚。” “该问的还是得问问,像我家那个,我跟我家老刘操碎了心。” 等婚礼正式开始,时洲人才回来,曹梅留心看了看,果然儿子左手无名指那儿银光闪闪。她犹豫会儿,最后还是当作没看见,小声问他道:“泊宁人呢?” “她已经坐下,别喊她动了,喻喻一会儿在我们这边就好。” “也行,这边许多叔伯看着你长大,都参加过你的婚礼,到时候问起来,泊宁脸皮薄,肯定觉得不自在。” 曹梅边说话,边看了眼儿子,时洲脸上表情根本没什么变化。 张景父母在东大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这前后七八桌都是医院里的同事和同事家属。 许泊宁这桌的位置靠后,离舞台远些,婚礼仪式开始没多久,她远远看到台上李茜父亲将李茜手交到张景手中,背对人抹了抹泪。 这几年身边同学朋友陆续结婚,许泊宁参加过几场婚礼,基本在一环节都能看到雷同的场景。连许齐元当时都没能免俗,在她跟时洲的婚礼上红了眼。 许泊宁事后拖着长长的婚纱,当着他的面说:“老许,你这是做什么,刚才在台上吓了我一跳,生怕你控制不住哭出来,我就结婚而已,又不是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了。” 许齐元压根没理她,紧张兮兮让她把举着的手放下来:“有孩子了还毛毛糙糙的,手别举那么高,把这身去换了,衣摆那么长,时洲人呢,我喊你妈扶着你去。” 许泊宁忍不住感慨,想到上次回家,田卫方女士说她和许喻不可能常在身边,能使唤的就只有老许,这话又是在敲打她,趁年轻找个老伴呢。 她心不在焉想着,时洲领着许喻过来,许喻今天花童角色发挥得极其稳定,走到哪儿都有人夸他可爱,小朋友也喜欢好听的话,看到许泊宁就高兴地跟她炫耀:“妈妈,好多好多阿姨要抱我呢,我还看到上次见过的那个阿姨。” 许泊宁笑着侧身捏了下他的鼻尖:“谁啊,是李茜阿姨么?” “不是。”许喻摇头。 许泊宁抬眼,纳闷地看时洲。 男人轻咳了声:“上次吃火锅碰过的。” 父子俩话说得不清不楚,好在许泊宁记性不错,想起上次跟时洲相亲那姑娘似乎就是个医生。 “今天她男朋友也跟着来了。”时洲又解释道。 许泊宁不以为意“嗯”声,对时洲说:“让喻喻跟着我坐?我们这桌人没满,还空了位置。” “好。”时洲嘴上说好,却抱着许喻在许泊宁身边坐了下来,让许喻直接跨坐在自己腿上。 刚才一家三口在这儿说话,坐在许泊宁隔壁的人,早善解人意腾了腾位置,桌上年纪稍长的阿姨还道:“小朋友长得真可爱,长得像你夫妻俩,今天还给李茜和张景他们当花童了?肚子饿了没,赶紧吃点儿东西,可别把孩子饿坏。” 许泊宁不好当着一桌子人的面去辩解,暗自瞥了瞥时洲。 “我妈他们那桌都是长辈,我和喻喻坐着都不怎么自在。”时洲对她说。 她点头,给许喻盛了碗汤:“喻喻喝点热的。” 又扭头问时洲:“要添副餐具吗?” “不用,我吃了些东西,也不饿,你吃你的,我看着他。” —————————————————————————————————————————————————————————————————————————————————— 谢谢宝儿们,时洲那事儿还没完~ ??第四十六章 气不顺 许泊宁没说话,同桌的人开口:“听你们这口音,都是东堰本地人吧,是茜茜的同学?要我说,结婚还是要找我们本地的,不管男女都顾家,还省心。像我家那个不争气的,非要嫁到外省去,逢年过节才能见到一两回。” -- 第57页 “唉,你别说这话,我那儿媳妇说是本地的,也不行,在她自己娘家伺候一家老小可勤快,回头在家里,饭我煮好了端上桌还得催个两三回人才搭理你。” 桌上两个阿姨聊得起劲,听她们话里的信息,一个李茜母亲的表妹,还有个大概是李茜家中的干亲,两人平时连面都没照过,这会儿谈起小辈,倒一见如故起来。 许泊宁真不耐烦听这些抱怨,结婚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不管是当丈母娘还是做婆婆都颇有怨言,这后半生的生活似乎都不得不因子女的择偶而发生改变。 她扭头看了看坐在时洲腿上,还在用勺子舀着汤喝的小朋友,指不定自己将来哪天也会跟桌上这两个阿姨一样满腹牢骚,逮着人就诉苦。 然而细究起来,她就很难想象田卫方和曹梅女士做出这样的事来,所以这事儿八成还是得看人。 婚礼结束,曹老师和时老师去跟张景父母告别,许泊宁三人在门外大厅等他们,正好碰到时洲先前的相亲对象。 赵彤并不清楚许泊宁是李茜邀请来的,走到时洲面前,大方道了句:“恭喜你们。” 许泊宁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赵彤是误会她跟时洲的关系了,她勉强扯了下唇,默默往许喻身边靠了靠。 赵彤见到她这举动微愣,不过她很快挽着男朋友的手离开。 许泊宁闷闷看了看前方走着的父子眼,憋了一肚子的火不知道从哪儿发泄。回头一看,时洲他爸妈走了出来,曹老师给许喻准备了许多东西,大包小包装在后备箱,她也不好对着人摆脸色。 “许喻他衣服、玩具够多了,还让你们这么破费。” 时洲领着许喻在车头前跟时老师说话,许泊宁和曹梅在车尾这儿。 “这不是应该,孩子难得来家里住几天,你们时老师因为这小家伙在,最近几天都早早从学校回来。”曹梅拎着袋子,“你们没事也带喻喻回家看看,你爸妈肯定也惦记着他呢。” 这个家自然是指许泊宁父母家。 许泊宁叹了口气:“我爸妈惦记是惦记,不过许喻他还是跟你们亲些,他都不肯在家里过夜的。” 她现在对时洲的态度就跟处在天秤两端的秤砣差不多,忽上忽下,有时候觉得他作为父亲还算得上有担当,有时又对他深恶痛绝,恨不得立马跟他撇清关系。 这话明显挟私,曹女士闻言看着许泊宁笑笑:“哪有不一样,喻喻在我跟前常提起他田奶奶呢。” “我随口说说,您别放在心上,其实还是您照顾得多些。”许泊宁沉默了几秒,觉得自己那话说得十分不妥,有挑拨两家关系的嫌疑。 曹梅说:“都是一样的,我们还不是为了你们小辈好,我和你妈都这样的想法。” 许泊宁心想,要是田卫方女士知道自己在时洲他妈面前胡说八道,还无端让自己这边落了下乘,跟争宠失败的深宫怨妇似的,肯定要苦口婆心教育她。好在现在曹老师对她而言只不过是许喻的奶奶,虽然是长辈,较真说来,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曹梅在许泊宁面前没表现出丝毫,她也不是爱背后嚼舌根的性子,只跟时老师慨叹了句:“今天我看时洲把婚戒都戴上了,而泊宁这儿,我跟她聊天时感觉她不是很高兴,你说这两孩子,究竟在别扭什么?” “年轻人的事,还是得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时保宗说道,“我们也插不了手。” 曹梅自认为是个开明的母亲,在儿子人生大事上没有指手画脚过,然而这年纪越大,心越软,想得也多了:“话是这么说,他们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还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 “两个孩子心眼都不坏,合不合适我们说了不算,得看他们,但是一点,不能影响了喻喻,两人先担起父母的责任,再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曹梅笑了:“还说我尽操心,时老师你自己不也担忧。” “毕竟自己的孩子,哪有真不管不顾的道理。” - 许泊宁从婚宴回来后就突然对时洲生疏了起来,她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她工作忙,其实在家里时间不多,与时洲更说不上几句话。但男人本来就是敏感的性子,很快察觉到她的变化。 她看着跟往日又没有什么区别,跟许喻,跟他说话的时候,都细声细气,时洲有意谈谈,连个借口都找不到。 周盼上个月在美容院办了张会员卡,说额外赠送几个项目,可以领朋友过来体验,便喊许泊宁一起来做美背 SPA。 许泊宁偶尔来这种地方还是陪田卫方女士,看着装修环境不错,有些心动,顺口问了周盼句价钱。 周盼趴在一旁理疗床上说了个数字。 “那我还是算了,太贵了负担不起,要是单做脸的话,还不如去打水光针见效快点儿。”许泊宁听到不免咋舌,她也有容貌焦虑的时候,不过还没到那么迫切的程度,再想想现在自己身上的经济压力,还是作罢。 “那效果维持得也有限,还不能停针,要定期打,跟这个也不冲突。”周盼偏头看她,挺不可思议的,“许泊宁你还没钱,什么时候听你喊过穷?上学那会儿咱班上就你零花钱最多。” “是真穷,喻喻他们幼儿园一个月学费就六千多,还有课外兴趣班,先前五千块赡养费根本不够,我哪好意思占时洲便宜,去年就涨到七千了,还有油钱、生活费,每个月基本入不敷出,现在我就指望着下周年终奖能多发点。” -- 第58页 本来这几年她也没存下什么钱。 “养孩子可真不容易,你这工资还比我高点儿呢,弄得我更不敢结婚了。你最近跟时洲怎么样了?” 许泊宁一脸不想多谈的表情:“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是不是跟你那小朋友分手后,觉得还是年轻人好,时洲怎么着,变成油嘴滑舌的大叔,下头了?”周盼揶揄道。 “油腻不假,不过讲道理,有一说一,他那身材还没到大叔的程度。”许泊宁回了她句。 周盼一听她这话就不对劲,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吃惊道:“还真搞上了?” 许泊宁没否认。 周盼皱了下眉,问她:“我以前就看你这心思不对,话里话外明显对时洲还有点意思。不过前夫前妻的住在一起,迟早要出问题,你这是想好要跟他复婚?” 许泊宁摇头:“没有。” 周盼完全不能理解,技师按摩的手劲儿重了些,她闷哼声说自己不吃力,又去看许泊宁:“那你心里总得有个想法吧,以后要怎么办,许泊宁?时洲他是什么意思?” 回答周盼的是一段长久的寂静,许泊宁抬起头,搭在肩处的毛巾滑落几分,她轻声道:“时洲说想跟我复婚,说对我还有感情,盼盼你信么?” 周盼认识许泊宁很多年,就没见过她这样心事重重过,即使她跟时洲离婚那会儿也没有。 “为什么不信,你们那会儿离婚还算平和,两人都有些冲动,照你这个样子来看,他对你同样有感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也觉得我跟他复婚是最好?”许泊宁反问她。 当年离婚的事,周围人都觉得他们和平分手,家里觉得她没心没肺。可时洲带着许喻搬走后,许泊宁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天没出门。 周盼想了会儿:“还记得填高考志愿那时候,你爸气得想来学校给你改志愿,老师都建议你不要填报,说没有竞争优势,你听过他们的话吗?我不明白的是,你也不是对时洲没有感情,为什么会这么排斥?” 这个问题前不久时洲才问过她,许泊宁翻了个身,拿毛巾遮住脸,良久后闷闷道:“是他要离婚的,而且你知道身边人都在逼你的感受吗?” 许泊宁实在不能适应跟非苦主坦白自己的心理路程,这会让她觉得既挫败又丢脸,即使在她身旁的这个不是别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一样。 她没指望周盼给她个建议出来,当然周盼说了,她也根本不会听,她会选择告诉周盼,未必不是将自己逼得太狠。 “说来说去还是那口气不顺。”周盼叹道,“实在不行,你也甩他一次,这样你们就扯平了。” 许泊宁翻了个白眼:“尽出馊主意吧你。”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爱你们哒~ ??第四十七章 揩油 还有十天左右就是农历新年,腊月二十一东堰市这边几个部门领导人去花城总公司参加年会。 东堰昨天下了场雪,雪后初霁,空气质量出奇得好,城市中尽是被冰雪覆盖后再重启的清冷幽香。 时洲和许喻都放假在家,父子俩一大早送许泊宁去机场,时洲将车停在 T1 航站楼外,许泊宁就去两天而已,小型行李箱装在汽车后面。 时洲下车帮她拿过来:“自己注意安全,下飞机了发个信息。” “嗯,好,谢谢。”许泊宁默默道了声谢转身就要进大厅。 忽然小朋友从车窗探出头喊了她声,许泊停住脚步扭头去看他,这一眼就愣住了,许喻泪眼汪汪地趴在车窗上瞅她,小朋友根本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张嘴声音瞬间哽咽:“妈妈。” 许泊宁忙将行李箱留在原地,走过来问他:“喻喻怎么了?” “妈妈你去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许喻红着眼问她。 她听了心头一酸,打开车门抱了下他:“妈妈后天就回来了,你在家里乖乖地听爸爸话,妈妈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好,妈妈你不要骗我。” “不会的,妈妈不会骗你。”许泊宁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轻声安抚他,“别哭,再哭就不帅了,喻喻是个勇敢的男子汉,要跟爸爸一样帅气对不对啊。” 时洲就站在许泊宁左手边,许喻仰头望他眼,果然不再不哭了,用力冲许泊宁点头:“我要跟爸爸一样帅。” 哄好小朋友,许泊宁这才对时洲说:“晚上睡觉前你给他讲故事的话,昨天那个《我能打败怪兽》,我答应了今天晚上再给他念一遍。” “好的,我知道,你进去吧,回头安检人多来不及。” 或者是母子天性,许泊宁没有想到许喻会因为舍不得她而哭,她对许喻感情的期待值并没有那么大,一直默认自己在许喻心中比不上时洲,然而小孩子的依赖超过了她的想象。 孙婧婧坐在许泊宁隔壁靠过道的位置,看许泊宁眼睛部分妆有点花,提醒她道:“泊宁,你要不要补个妆,我看你眼线晕染开了。” “你要不说,我都没注意。”她从包里摸出化妆镜看了眼。 “怎么了,我看你这像是哭过?” -- 第59页 许泊宁笑了笑,反有些骄傲道:“就我家小朋友,刚才舍不得我走,他这一哭,我心里也不好受。” 孙倩倩有个孩子比许喻小一岁,听了不免跟着感慨:“都一样的,我家那个早上都不让我出门,非要跟着我来,我当时就心软了,挺不是滋味儿,最后还是她奶奶拿吃的才哄住。” 许泊宁补好妆,望着机窗外白云翻滚的浩瀚蓝天发了会儿呆,有时候的确是她想得太多。对许喻而言,她就是他的妈妈,孩子的爱简单纯粹,不掺杂丁点杂质,他不会像大人那般去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今年许泊宁所在的东部大区销售额仅次于公司总部所在大区,不出所料的话,今年年终奖会比去年高些。 许泊宁上次还真没在周盼跟前哭穷, 生完许喻后工作四五年她几乎没存下什么钱,这到年底花钱的地方多,平时没孝敬过田卫方和许齐元,新年礼物总不能再缺,还有许喻那儿也不能少。 下飞机到酒店放好行李时间还早,年会到明天才举行,许泊宁跟孙倩倩还有两个同事约了出门逛逛。 许泊宁如今捉襟见肘,不敢像先前花钱大手大脚,几人在家当地挺有名的餐厅吃早茶,人均三四百,吃得许泊宁暗自心疼,想这钱都能给许喻买套小点儿的乐高了。 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不过那时候她对金钱并没有什么概念,父母又是各自家族里最小的孩子,两边长辈都疼她,零食吃穿都不愁。 后来大点记事了,许齐元事业已稍微有起色,因此许泊宁还真没为钱犯愁的时候。就像周盼说的,许泊宁上学时候就数她的零花钱最多。 许泊宁终于体会到钱掰成两半来花的感受,但她也不是多会委屈自己的性子,就等着年终奖到手能填补填补。 次日年会晚宴,东部大区运营部受到表彰,许泊宁和分区总经理一同上台,她笑得格外真诚,有一大半都是因为钱的缘故,看来这年终奖板上钉钉要涨。 席上觥筹交错,许泊宁也跟着后面喝了不少酒,不过还没到神智不清醒喝醉的程度。中途离席去洗手间,碰到其他大区的负责人,许泊宁去年年会上见过对方一回,平日里完全没有交集。 对方上来就邀她年会结束跟着他们去唱 K 的时候,许泊宁没怎么多想就拒绝了:“不好意思啊,周总,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刚才酒喝得不少,想早点回去歇着。而且,你们这私下聚聚,我去也不大合适不是。” 许泊宁贴着身后的墙,许齐元一天到晚不知道多少饭局,在许泊宁刚踏入社会,许齐元就告诉过她,不喝来历不明的酒,不去陌生的聚会。 “千万别被人丁点话就恐吓住,其实大部分人更在意自己在外面的形象,那些说自己只手遮天,能黑白颠倒的基本都在虚张声势。” “小许你这话就不对,我们怎么说都是同事。”对方借着酒劲儿不依不饶,伸手来拉她,攥住她一侧手腕道,“我你们钱总还是朋友,你不给我面子,难道还不给你们钱总面子。” 许泊宁冷笑了声,没再跟他啰嗦,直接把手包向对方砸过去,金属链砸到男人,对方龇牙咧嘴吃痛松开手。 她理了理自己衣服,走进会场,找到自己位置重新坐下。 直到宴会结束,分公司那个周总都没有再出现过。 许泊宁毕竟没自己表现得那么淡定,虽觉得职场性骚扰这事儿落在自己身上,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但还是担心对方会给自己穿小鞋。之前听说有两个地区负责人是上头的关系进来,保不齐就有这么一位。 许泊宁在这儿胡思乱想,品牌部那边的小群有人@她。 设计师甲:许经理,下周活动已经修改好,你看可以发给产品开发那边吗? 针对新年周边游的活动反反复复改过好几个版本,原本差不多都要确定,上头又让修改,许泊宁大概看了看需要重新完善的部分,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让对方发给产品部同事。 许泊宁:可以的,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吧,打个车,回头发票交给交给小吴,下个月去财务部报销。 这都十点多,同事还在公司里加班,打工人就没有容易的,许泊宁轻拍了下额头,叹口气,摸了摸自己脖子那儿,总觉得有点刺痛,打算去浴室洗洗。 时洲在这会儿拨了视频通话过来,这个点许泊宁猜测许喻早睡下,不过她因为上次许喻生病住院,但凡他打来的电话,她只要看到定然会接。 “妈妈。”没想到小朋友还没睡。 许泊宁愣了下:“这么晚了喻喻怎么还不睡觉啊?” 话对着许喻说,问的却是他身后的男人。 男人无奈搂了搂自己怀里的小朋友,他半靠着床,看背景是许喻的卧室,道:“他不肯睡,我跟他说你晚上有事,他非要跟你说完话才肯睡,我想着你这会儿该结束。” 时洲抬头面向她,突然皱了下眉,不过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听着许泊宁和许喻在那儿讲悄悄话。 小朋友很困了,之前为了等许泊宁,一直强撑着,捧着时洲的手机,许泊宁话还没说完,他已经靠着时洲睡去。 时洲将手机抽出,帮他调整好睡姿,掩上门走到客厅里。 “他睡了?”许泊宁问。 时洲点头:“睡下了,就等着跟你说晚安,小家伙脾气也挺犟的。” -- 第60页 许泊宁不喜欢他的“也”字:“嗯,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 “泊宁?” “嗯?” 时洲略思索了下,低声说:“你脖子那儿怎么了,伤哪儿了?” 许泊宁自己只觉得那里有点疼,跑到浴室里一看,颈部左侧多了道长长的淤青,伤痕泛着紫,看样子是她拿手包甩人时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她当时情绪太过激动,都没怎么留意,时洲倒是眼尖。 她手背蹭着伤口,漫不经心道:“没事,就刚才遇到个几杯黄汤下肚,人模狗样,想趁机揩油的同事,我自己不小心砸到的。” 时洲难得脸上露出类似愤怒的情绪,脸色发青问她:“你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吃亏,对方可比我严重得多。”许泊宁摇头,“好了,不说了,我准备洗洗睡觉。” “那你注意点儿,明天十点到机场?我到时候去接你……跟喻喻一起。” “……行吧。”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 ??第四十八章 失误 时洲想了想又说:“既然你说是酒后,这人恐怕也只是外强中干,你别胡思乱想瞎担心,要不要报警?夜里锁好门,要有人敲门的话,先看看是谁,还有安全链要锁好了。” “报警就算了,就是报警调取了监控,人家看着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取证困难不提,还惹得一身骚,但如果对方不要脸,许泊宁也不怕把事情给捅大的,但她就搞不懂,“你说这男人怎就这么控制不了自己?” 像严树杰,像这个已婚的男同事,明明都有家有室,偏逮着机会就在外面偷腥。 许泊宁还跟时洲蜜里调油那会儿,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偶尔她也会患得患失,拿些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些奇怪的测试题来考验时洲,诸如“什么样的男人最会出轨”,时洲觉得幼稚,皱着眉随便给了几个答案,得出的结论并不理想。 许泊宁那时心里很是失落,自然不满意,当然只是测验而已,她也没想依着这类似占卜术的心理题来过日子,她纠结的是男人连句哄她的话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刚才随口问了而已,并不指望着时洲回答出什么来。 “虽然从生理结构来讲,男性受雄性激素影响,更容易冲动,但我觉得无论男女,稍微有点头脑,做事总会权衡轻重……”时洲从视频中看她。 倒是跟许齐元当初说的话差不多。 许泊宁将手机搁在大理石台面上,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我看起来比较好得手?” “不是,或许你魅力对他而言足够大。” 这话听着怎么都有点古怪,她撇了下嘴,没继续跟男人扯嘴皮子。 - 次日清早回程,在飞机上的时候,孙婧婧悄悄跟许泊宁说起昨晚的事:“泊宁,你听说没,西北大区那个周总昨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让人给打了,脸上伤老深。本来大家还不知道,他提早回酒店时正好碰到几个总部这边的同事,大家都在暗地里猜测他究竟惹了什么事呢?” 许泊宁今天特意换了件高领的衣服,跟着她后面笑笑:“这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周总不小心摔了,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不想声张来的,这下倒好,人尽皆知了。” “也不是没可能,我们私下猜猜就算了,人家大小也是个分区总经理,不比咱强得多。” 许泊宁嘴角露出些许讥讽的笑意:“是呢。” 孙婧婧没多想,笑了笑把毯子搭在自己腿上,转而又提起别的话:“你前天怎么来机场的,要是没开车就坐我车回去,我车放在停车场。” “不用了,你先回吧……我家里人来机场接我。” “你爸妈来接你?”孙婧婧问,两人在公司关系还算不错,但很少私下约了见面,她不知道许泊宁跟时洲住在一起的事,想来韩尧也没有在公司乱传过。 许泊宁不自然地去翻自己包里眼罩,点头承认:“嗯,正好我爸今天在这附近有事,顺便过来。” 飞机在东堰市机场降落,许泊宁刚关闭飞行模式,手机顿时就跳出条提醒信息。 我们到了,在八号口等你。 许泊宁心虚地看了眼孙婧婧,对方根本没往她这儿瞧,正忙着发短信,她暗嘲自己疑神疑鬼,给时洲回复过去。 好的,马上下飞机了,大概二十分钟到。 她带了些花城特产回来,行李箱装不下,都改成托运,要晚会儿。 时洲之前应该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许泊宁拖着行李箱,拎着大包小包到碰面的地点,小朋友激动地自己打开车窗冲她招手:“妈妈,你怎么才来啊。” “许喻,爸爸告诉过你的,不要随便动车上的按钮。”让时洲轻声训了句。 许泊宁看向他,略有些不满,刻意避开许喻小声说:“我这刚回来你就训孩子。” 时洲下车帮她拿行李,解释道:“小孩子好奇心强,之前在清瓷镇那会儿,我和喻喻坐车,人家加完油去开发票,那路稍微有点坡度,我看了眼手机,他就把人家手刹给松了,好在没酿成大错,也是我没照看好。” -- 第61页 她听时洲轻描淡写说出来,都觉得一阵后怕,更别说时洲了:“那是要好好管管。” 回到家里,许泊宁蹲在地板上把从花城买回来的东西理了理,扭头看时洲,示意他过来拎盒子:“买了两份腊味, 这一份你回头有空带给曹老师他们吧。” “好的。”时洲接过,很快又拿了个药膏递给她,“昨天你那事怎么说的,这药膏听说挺管用的,不会留疤。” “还能怎么处理,对方也不是我们东堰这边公司的,不过现在大家私底下都在传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让人给打了。” 时洲心里放心不下,但她似乎并不想多提,好在看她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男人勉强按捺下心思,说了句:“你没事就好。” 许泊宁微怔,抬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笑着唤在阳台上浇树的许喻,小朋友拿了个小喷壶跑过来,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妈妈,昨天我和爸爸一人吃了几个金桔,树上还有呢,留着等你回来吃。” 那株盆栽金桔树是前段时间许齐元送来的,就因为许喻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提了句喜欢。依两边长辈这样宠爱法,许喻小朋友现在看着还没长歪已是不易,说到底都是时洲的功劳。 明天就是周一,下午许泊宁没有去公司,可能昨天没睡好,眼皮子一直跳。 时洲看她心神不宁,开口问她:“是不是今天起得早,你要不要去补个觉,晚上喻喻想出去吃楼下那家的鸡肉大馄饨,你看看你要吃什么,到时候我喊你?” 许泊宁半瘫在沙发上:“我也吃大馄饨好了,不睡了,睡了根本就不想爬起来,夜里睡不着,明天上班完全没精神。” 她瞥了父子两人眼:“还是你们好,都有寒暑假。” 小的幼儿园,大的在大学里工作,时洲那工作室平时虽然也要照看,但毕竟时间自由。 “那妈妈你怎么不放假?”许喻疑惑道。 许泊宁歪着身子耸了下肩,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投影遥控器,嘴里说:“因为妈妈是苦逼打工人。” 许喻懵懵懂懂问时洲说:“爸爸,苦逼是什么意思?” 都说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师,言传身教,潜移默化,时洲看了看许泊宁,一下不知道怎么跟许喻解释,好在他忽悠许喻有一套,琢磨片刻说:“就是妈妈养育你很辛苦的意思。” 在这点上,许泊宁不得不佩服时洲,小朋友让时洲寥寥数语给哄住,过来抱她:“妈妈,以后等我长大了,我也给你买很多很多东西。” 许泊宁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想着要继续发光发热,做个称职的打工人。 - 周一活动上线,今年运营部超额完成既定目标,许泊宁嘱咐部门同事小吴提前订好位置,明天运营部聚餐。 晚上她到家没半个小时,公司那边就打了电话给她,还是分公司老总亲自拨来的,许泊宁迟疑了瞬,以为前两天在花城的事儿出什么岔子。 她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端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许泊宁,活动你是怎么审核的,要不是三方那边打电话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别的明天晨会再说,你赶紧先联系产品部暂时下架活动。” 许泊宁完全没搞清楚状况,没头没脑挨了批,挂断电话才忙打开公司 APP 去查看白天刚上线的活动。 时洲隐约听到对方在电话里的声音,在一旁瞧着面色越发凝重的许泊宁,等她联系好几个同事,才关切问了句:“发生什么事?” 许泊宁捂着额头长叹口气:“活动内容搞错,酒店入住一晚加景点门票,设计师那边写成入住两晚加景点门票,从中午活动上线到现在,销量已超两千,粗略估算的话,公司损失两百多万。” 虽说是品牌部设计师和文案的过错,但品牌部现在归许泊宁来管,何况设计师那天晚上找她确认过,她当时因为心烦意乱没仔细把关,难辞其咎。 设计师小姑娘大学毕业才两三年,知道因自己失误而造成公司严重损失,刚才在电话里就吓得六神无主,直哭着问她要怎么办。许泊宁自己头疼得厉害,也只好耐着性子先安抚好她。 “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需要找律师吗?我问问张景那儿有没有认识的人,再不行问问我爸妈。”时洲定定打量她会儿说。 “不用,老许公司就有长期合作的律师,何况也没到那地步,明天到公司看看怎么处理。”不过发生这种事,今年年终奖怕是要泡汤了。 ————————————————————————————————————————— ————————————————————————————————————————爱你们~宝儿们,最近工作调整,稍微有点忙,不过最少二十四更肯定不会变的,捂脸,一天也可以两更呀后面~ ??第四十九章 我看起来像缺钱吗 事已至此,再追究谁的过错于事无补,现在只有将公司的损失降至最低。许泊宁虽不是专业出身,但她能坐到这个位置,背后下的功夫并不少。 其实工作失误造成公司损失这种情况很多,现今互联网经济规模庞大,甚至有过反向营销的案例,不过风险系数极高,尤其还是像他们这种本身已经很成熟的企业,贸然营销被市场用户反噬,砸了品牌的例子也有。 -- 第62页 时洲夜里起床,看到书房里灯还亮着,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应答声,男人这才推门进去。许泊宁盘腿坐在椅子上,扭头看他:“你怎么还没睡?” “你呢?”时洲没回答,视线瞥过她的电脑屏幕,反问她道,“还是身体要紧。” 许泊宁打了个哈欠,挪挪桌子上的键盘:“总要出个应急方案和检讨,其中还牵扯到酒店方面,公司公关部门那边已经连夜在各个新媒体渠道出了致歉声明。” 这种低级的错误,于许泊宁的职业生涯无疑是致命打击,而且圈子并不大,如果因此辞职,仅背景调查那关她就过不去。这个时候,她从许齐元那儿继承来,基因里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又占了上风。 “我不是很懂,但如果你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尽量帮你想想办法。”时洲有心安慰她,但是他对许泊宁的工作完全没有涉及,对他来说着实知识盲区,抿唇看了她半天说。 许泊宁笑了下:“我知道了,其实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刚才我们老大又给我打电话,看他的意思,总公司那边还是对我挺满意。可事情既然出了,我恐怕要坐一段时间冷板凳,你知道,资本家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公司体制十分健全,不会动辄跟员工打官司要求对方索赔,影响公司形象,只是品牌部负责的设计师和文案,被开除已经是既定事实。 许泊宁将心比心,觉得履历中留下这段并不光彩,但她自身难保,也根本无权置喙公司决定。去年她刚接手品牌部那会儿,因为他们工作失误动怒了几回,不过这批人不是她招进公司,大家又都是同事,不好处理得太直白。 她边说话,边低头去看手机,韩尧发了短信过来,他作为产品部的同事,这次活动就是他跟运营部对接,自然比别人更早知道消息。 时洲站着,她坐着,从男人的角度,几乎不用刻意就看到了她手机上的内容。 男人一声不吭,等她回过去“谢谢”两字,收了手机,他才开口:“我相信你能妥善解决。” 许泊宁满腹狐疑地睨他,那表情明显是不大相信时洲的话:“你真这么觉得?” “真的。”时洲倚在书架那儿郑重点头,男人肩处就是他常翻阅的那几本书,许泊宁眯眼看去,不知怎的,心安了点儿,被人信任总归不是多坏的事。 - 许泊宁在会议室呆了一上午,她跟着总经理从会议室出来,基本全公司都知道运营部的失误,原本定在今晚的聚餐临时取消。 最后处理结果,许泊宁在公司大群里被通报批评,品牌部两个同事被开除,孙婧婧私下为她鸣不平:“本来品牌部就不归你管,人事迟迟没招到合适的人,这下好了,责任全落你一人头上。” “这也没办法的事,不论怎么说现在品牌部名义上是归运营部在管。”许泊宁含含糊糊道。 会议召开时只有总经理、许泊宁还有公司几个股东在场,昨天老大得知事情冲她发火,今天在视频会议上,还是向着她说话的。毕竟真深究起来,他的责任同样不小,锅自然往不在场的人身上甩,许泊宁也不至于傻到揽错上身。 售出的两千多个订单,若只算酒店代理成本,每晚不足四百,净损失八十万左右,然而算上公司前后投入,还有跟酒店方面的合作,公司形象问题,预估两百万还是往少了算。 品牌部设计师小姑娘临走前说要请许泊宁吃饭,她这一晚上才是被吓得够呛,以为会被起诉要求赔偿,她工作两年存下的点钱压根不够抵,如今仅仅是被开除已经觉得万幸。 许泊宁委婉拒绝了对方的邀约,她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这当口跟已经离职的同事私下联系是大忌。另外,许泊宁再如何宽慰自己,待对方难免心思复杂,今后不如就形同陌路好了。 公司每月工资都在次月五号发放,因为今年二月一日是春节,一月份的工资和上年的年终奖在一月二十八号的时候就汇到员工账户。 许泊宁早知道自己年终奖被取消的事,然而看了眼账户上的数字,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认命给时洲先转了八千块过去。 备注:喻喻的抚养费。 时洲迟迟没收,许泊宁猜测他大概没看到转账信息,男人这两天都带着许喻在工作室,听许喻说他爸爸在烧制什么碗。 下班后财务部同事特意跟她说了几句:“许经理你知道,本来年终奖是都核算好了, 但是老大要求暂时压着不发,我看他的意思,是以后再补给你。” “李姐,我清楚的,没事。”许泊宁笑道。 她开车回家,看到时洲人在厨房里忙碌,他的手机就放在酒柜架子上,许泊宁问时洲:“我把喻喻下个月的生活费转给你了,你看看收到没?” 时洲身上系着围裙在那儿切青椒,闻言犹豫片刻回她:“看到了,你最近手头是不是有点紧,我这儿不缺,等你宽裕些再给吧。” 许泊宁是怎么都不肯自己连儿子都养不起的,她两手交握在身前拧成团:“你想多了,没有的事,一码归一码,虽然今年年终奖没了,但是平时我还是存了不少钱的。” “许泊宁。”时洲看了看她。 “嗯?” “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有个小动作。”时洲停顿了一秒,“喜欢不自觉绞手。” -- 第63页 许泊宁忙松开手,矢口否认:“给你,你就收下好了,况且你看我这样,像缺钱花的样子吗?” 许泊宁暗自腹诽,上次说她看不得针头,见不了瘆人的伤口,这回又提及她的小癖好,他真以为自己很了解她? “实话实说,有点像。”时洲把用好的刀具冲洗干净,仔细抹干了,放回刀架上,又擦了擦手,“昨天去水果店,我看你往车厘子那儿看了好几回,最后愣是没买。” “什么时候看都不行了,时洲你是不是有点脑补过头。”许泊宁差点就要跟他翻脸,“何况我也没怎么喜欢吃。” “早上咖啡也戒了?” 上个月小区外刚开了家咖啡店,许泊宁每天早上出门晨跑都会带杯回来,这几天都没见到。许泊宁有点对时洲敏锐的洞察力无语,觉得男人神经兮兮的。 但是不可否认,他没说错,好像仔细想想一杯三四十块的咖啡和公司楼下便利商店里八块钱的也差不了太多,一个月花一千多块钱在咖啡上,未免奢侈了点。 许泊宁有些气馁,好会儿才平心静气瞅时洲:“这事算你说对了,不过该我出的部分你还是别跟我客气,再不济我还有老许能依靠。话说,你和喻喻打算什么时候回曹老师那儿?” 今年没有腊月三十,再有三天就要过年了。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许泊宁的日子都很难过,许齐安见了她要挑刺,田卫方女士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想她那大孙子。 虽说今年时洲和许喻早早地在东堰市,许泊宁也说不出让许喻单独跟自己回去过年的话。 “你有什么打算?”时洲问她。 许泊宁无奈耸肩:“还能有什么打算,后天下午公司开始放假,晚上我开车回家吧。” 时洲默不作声将鸡蛋搁在水龙头下冲洗:“上次许喻生日的时候,你不是提议两家吃顿饭吗,我看不如挪到除夕,你觉得怎么样?到时候大家在一块儿吃饭,喻喻也开心。” 许泊宁和时洲结婚那两年,除夕夜两家人都是一起过的,毕竟都在东堰市,双方又是独生子女,无论去哪家过年,对另一方来说都是伤害。 许泊宁这回学聪明了,想起田卫方女士上次教育的话,没一口答应时洲,只说:“我先问过我爸妈再给你回复吧。” 这回许泊宁再给田卫方女士打电话,田卫方女士几乎没怎么想就说好。 “妈,你不觉得到时候会尴尬?上回你还问我来着的。” 田卫方女士直接反驳她:“既然时洲主动提出来,看来肯定跟他父母那边提了的,人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又不是没吃过饭,大家还不都为了孩子。” 田卫方女士总是有她的道理。 —————————————————————————————————————————————————————————————————————————————————— 爱你们~ ??第五十章 自作主张 许泊宁偶尔也会胡搅蛮缠,诡辩的本事不算小,但无论是面对田卫方女士的谆谆告诫,还是许齐元的横眉冷目,双方间的争论从未有过平衡的状态,她通常都是那个最先丢盔弃甲的人。 上次她说很理解韩尧和他父母间的相处方式,关系亲密但遇事掣肘,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看着叛逆,其实异常在意他们的想法。 所以无论是婚前婚后,还是现在这种状态,她的感情永远不可能单纯两个人的事。 许泊宁得到田卫方女士肯定的答复,转而告诉时洲:“我妈说可以的,你看选在哪个地方,最好找个离我们两家都方便的饭店,石鼓区那一片你看怎么样,就是这都要过年了,饭店不一定好找,应该都客满了。” “弘昌洋房行不行?”时洲告诉她,“我之前预定了个包厢。” 许泊宁一愣,她印象里弘昌洋房年夜饭挺难订的,一桌难求,提前两三个月都未必能订到,她问时洲道:“你什么时候定的?” 时洲看她脸色微变,迟疑瞬倒是没撒谎骗她:“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上个月刚去交了定金。” 许泊宁顿觉心堵了下,想了想还是憋不住话:“你这是早打算好了?觉得我们一家肯定会同意?” 时洲一家子都不是多爱交际,要是他们自己过除夕,最多在家里吃顿饭,何必大老远跑到开车半个小时以上路程的石鼓区吃饭。 “我只是想着先提前定好,到时候不管去不去都行。”时洲说。 许泊宁笑了下:“是啊,定金不便宜吧,大几百扔出去连个水声都听不见,就只有你钱多,觉得无所谓。” 她心想,自己跟时洲还是没法过到一块去的,一个人不管怎么变,他深植在骨子里的秉性难改,男人跟之前其实还是没有太大差别,尤其爱自作主张。 这话一听就不对劲,夹枪带棒的,时洲蹙了下眉:“不是钱多少的问题,有备无患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许泊宁近来两天力倦神疲,不想跟他在这个事情上争辩,敷衍点头道:“嗯。” 其实自打从张景婚宴回来到现在,两人相处一直都客客气气的,许泊宁很快意识到自己太情绪化,语气过冲,话说完又接了句:“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好,定了正好也省事,回头我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声。” -- 第64页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公司倒没怎么追究我的责任,年终奖只是暂时压下没发,后面八成还会补发给我,所以那钱你就收着吧,回头让我爸知道了,非得削我不可。”许泊宁半真半假道,许齐元知道她连孩子生活费都不给,骂她肯定不假。至于公司那里,本来年终奖就没有写进合同,就没听过取消了还能再发。 听说明年分公司会调个副总过来,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止许泊宁这位置不好坐,就连老大王辉那儿,恐怕权力都得放一放。 明年如果不做出点业绩出来,王辉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好。”时洲收下了钱,许泊宁才松口气。 她玩笑道:“下回可别这样了,没见过让人追着后面送钱的,这么费劲儿,难不成还要我把离婚协议书翻出来。” 上面对财产分割,还有抚养费问题写得清清楚楚。 周盼得知许、时两家要一起吃年夜饭,在视频那头惊讶得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嘴巴张得老大:“许泊宁,你这没有搞错吧,这离婚夫妻两家一起过年,别说我头一回听说,你在东堰市找找,有没有见几个这么奇葩的,你爸妈也能同意?” 离婚不闹得翻天覆地,双方见面了还能打个招呼已经是不易,周盼是真闹不懂这两家子。 “我妈倒觉得无所谓。”许泊宁说道,“主要是想她大宝贝孙子了,我爸那儿心里再嘀咕,还是得听她的。” 周盼有心想调侃她一两句,然而想到那日许泊宁落寞的神色,忽换了语气正色道:“许泊宁,你跟时洲如今这关系,和人家正常夫妻有啥区别,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让你俩做完了。说真的,就你现在这拧巴的势头,我都怀疑我认识的那个许泊宁是假的。” “当然有区别。” “什么区别?” 许泊宁侧头想了会儿:“要搁在以前,时洲敢跟别的女人私下吃饭,我肯定要带着你过去砸了他们桌子,现在么,互相都管不着。” 她想,要是时洲这会儿真跟谁确定了关系,她心里虽然不大舒服,但最后或许还会如释重负。 “得,嘴硬成这样,我白操心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吧。” 许泊宁腊月二十八下午没有回父母家,等到腊月二十九除夕这天,田卫方和许齐元两边的家族群里,自一大早起就红包、信息不断,许泊宁年纪不大,但是辈分可不小,她也跟在后面发了两个红包图吉利。 发完之后许喻在那边喊她过去看东西,她就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没有理会。 小朋友今天早早跟时洲出门去 ,许泊宁帮许喻把羽绒服脱了挂在衣架上,随口问时洲:“带他去哪儿了?” “去了趟工作室,叔叔阿姨他们不是喜欢喝茶吗,烧了套茶具送他们。”时洲手中拎着大大的盒子,看着有点分量,他搁下重物,许泊宁从上面透明的塑封看了眼,想起许喻说过年前这段日子时洲都带着他在工作室捏碗。 “妈妈你看,那个是我捏的,好不好看啊?”小朋友凑过来,趴在桌上指尖戳点着塑封,献宝似的给她瞧。 许泊宁眼睛眯起笑着夸他:“好看,喻喻捏得真好看,爷爷奶奶肯定会喜欢。” “谢谢你啊时洲。”许泊宁目光往时洲那儿飘,开口说道。 时洲看着她说了声不用谢,往浴室走,又一脸无奈地扭过头来喊许喻:“喻喻,先来洗手。” 小朋友跟着时洲,卫生习惯其实挺好,就是小孩子没记性,一忙起来完全不记得。 父子俩一同进了浴室,许泊宁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眼,许齐元这边的家族群里似乎有人在找她的,许泊宁点进去怔了下。 许泊宁:琰琰? 唐余那事弄得她成了罪人后,她私下里基本跟二姑一家都没什么联系,而至于她这个表外甥女,许泊宁连她的微信都没加。这会儿严琰在群里怪声怪气地喊许泊宁,说什么“表姨,你如意了”之类的话。 这亲戚间根本就藏不住秘密,现在谁都知道唐余跟严树杰闹离婚,包括许泊宁在里头搅局的事。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长辈们几乎都不赞同许泊宁的做法,传到最后倒像是因为许泊宁,人夫妻两个才要离婚。 大姑家的表哥:琰琰怎么了? 二姑:琰琰,好好跟你小姨说话。 三姑:姐,怎么回事哦,琰琰怎突然要找泊宁。 这一连串的信息,弄得许泊宁心顿时沉到谷底,田卫方和许齐元没在群里说话,大概是还没注意到。 许泊宁不想跟才上初中的小姑娘计较,更不想这大过年的,还要在亲戚们面前唱场大戏给大家助兴。 她私下去加小姑娘,然而对方压根不领情,在群里怼她。 严琰:我奶说得没错,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我家的事不要你管。 许泊宁一字一句看完,懒得再跟她多说半个字,直接退出群。半个小时后,许泊宁从田卫方女士那儿得知,今天一早唐余和严树杰又在家里吵了起来。 “严琰还小,不知道内情,也没有人会在她面前乱嚼舌根。依我看你姐他们这也不能长久,严树杰被上个公司辞退,到现在都没找到个合适的工作,两人在家动辄就闹起来,琰琰平时在你二姑那儿,这要过年了,一家去了琰琰奶奶那儿,又不消停,现在你姑也松动了,说还不如离婚呢。”田卫方说。 -- 第65页 “敢情我上次就劝了几句,还得对他们一辈子负责不可,但凡他们俩不好了,都怨到我身上。” 严琰对父母要离婚的缘由并不清楚,然而明明事实怎么样大人们心知肚明,看来这个屎盆子,一时半会儿许泊宁是别想摘掉了。 “我就说你这孩子有时候做事太冲动,今天不提这事,东西收拾好没,这次回来在家里多呆几天,住到上班再走吧,你爸还让你陪他出去见见人。” 许泊宁瞥了眼不远处的时洲和许喻,压低了声音:“妈,我先跟你说好了,喻喻可不跟我一起回去,还有我爸那儿,难不成让我去替他挡酒?” “喻喻我知道,我不争这个。挡酒的话哪里轮得到你,好了,我心里有数的。”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爱你们~ ??第五十一章 热闹的除夕夜(1) 许泊宁总觉得她妈这话里话外透着几分蹊跷,老许生意上的事她一向都不管,许齐元从来就没带她出去应酬过,怎么突然说过年要带她见人。 “老许这是有退休的打算了?”许泊宁试探问田卫方女士道,“可我这工作好好的,他那个我也不懂。” 她身边除了时洲,田卫方和许齐元还不知道她最近工作不顺的事,许泊宁咬咬牙给田卫方买了套护肤品,许齐元那儿也不能什么都不送,两人的新年礼物花了她大半个月工资。 田卫方道:“你爸这也才五十出头,还能干个十来年,没指望你,我们早想好,到时候给亲戚打理肯定也不放心,还是考虑职业经理人,或者转卖了。” “我觉得现在要退了也行,他现在身体也不算好,年前医院检查不是还说尿酸和血脂都偏高,钱够花了就行。” “你爸他哪里闲得住啊,养完女儿还要养孙子。” 许泊宁没能从田卫方口中套出半句话来,继续问她,她肯定也不会说,不过田卫方这样遮掩,却让许泊宁猜出个七七八八,她以为田卫方对时洲的态度已经够明确,敢情也没那么坚定,打着骑驴找马的主意呢。 她到这会儿还没意识到,田卫方的立场完全跟着她的表态走,前段时间她对时洲不冷不热,在家里也一副不想提及半句的模样,作为父母,肯定想的更多。何况田卫方有句话虽然不中听,但是现实,女儿和前女婿暧昧不明地住在一起,到头来,容易让人嚼舌根的还是女儿。 相反,时洲他父母亲那里同样如此,就开始那会儿,曹老师看时洲没挑明,许泊宁又有男朋友,不还是忙着给时洲介绍对象。 之前唐余那张嘴,许家这边亲戚现在哪个不在心里嘀咕许泊宁私生活乱,想到这儿,田卫方瞪了在那儿喝茶的许齐元一眼,跟女儿没说两句就挂断电话。 许齐元被瞪得莫名其妙,将冲泡了遍的茶水倒掉:“我怎么了?” “许齐元,我跟你结婚三十年,女儿都这么大,你今天要不在这儿表个态,下回去扫墓,我非得去问问你爸妈不可。你看看你那个外甥孙女在群里说的什么话,要没大人教唆我可不信。我原本看着唐余和严琰那孩子可怜,还说了泊宁,可今天好端端的除夕,非要触泊宁霉头是不是?” 田卫方女士撂下狠话来也轻声细语的,这些年她脾气一直都这样,说没吃过多少苦,但刚结婚日子也没那么好过。许齐元母亲过世得早,上头有三个姐姐,本来田卫方家里不同意她嫁,工作不好又是幺儿,以后三个婆婆压在头顶上,家里铁定鸡飞狗跳。 也亏得田卫方情商高,要搁别人身上还真不一定能应付过来,这些她跟她们关系处得还算不错,就是上回许齐元他二姐态度蛮横,越俎代庖摆着长辈架子把泊宁训了顿,她也没翻脸。 许齐元知道妻子这怕是真的动怒,自己的女儿谁不心疼,简直比指着他鼻子骂还令人生气,他无奈道:“我也压着火,但是咱年纪一大把的人,没有跟个孙辈计较的道理。” “我可没喊你自降身份,去跟个小孩子对骂,倒显得咱们没品。”田卫方道,“过年咱家我是不打算请客吃饭,家里亲戚要聚,你帮我们娘俩给大家说声,自己一人去就行,我是不愿意去,至于泊宁那儿,她要去我也不同意,没把脸送上前给人打的道理。就你三姐家黄青,我就没见她去过几回。”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找个借口推辞不去就是。”许齐元叹了口气。 - 今年春节期间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些,外面风大,许泊宁让时洲领着许喻先去包厢里,自己在“弘昌洋房” 门口等许齐元他们,田卫方刚才打电话说是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许泊宁没等多久便看到两人从车上下来,许泊宁迎过去,刚打算饭店大厅里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 许泊宁跟田卫方挽着手,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到来人笑道:“韩尧,你们今年也订的这家?” 她目光微微左移,见到韩尧身后几人中两个熟悉的身影,许泊宁不着痕迹冲他们轻点了下头。 田卫方和许齐元没看过韩尧和他父母,不过许泊宁名字一喊出口,两人便默契地对视了眼,只在许泊宁身边站着,没任何表示。 -- 第66页 “这儿离我家近,我们几乎每年都来这边吃年夜饭。”韩尧之前倒是有跟她说过自己父母家在石鼓区。 “嗯,那我和我爸妈先进去了。”许泊宁没有要向她爸妈介绍韩尧的意思,韩尧也没有故作殷勤,双方打了招呼后就各自分开。 看吧,这才是好聚好散,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 倒是韩尧他爸等许泊宁他们走远了,神色怪异地问韩尧:“你之前说小许家,她爸在建筑工地上班,她妈现在退休了在家种种花?” “是啊,爸,怎么了?” “没什么,我和你妈先选条鱼,你带着爷爷奶奶过去包厢。” 韩尧爸看着服务员挑鱼,似有些惋惜地跟韩尧他妈感慨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小许她爸开的那车,二三百万呢,韩尧那孩子怎么说她家里条件就一般,而且跟父母关系还不好?” 韩尧他妈吓了一跳,扭头看他:“我还真没仔细看,老韩你瞧清楚了?那么贵?那天我们吃饭我看到她开的车,就普通的大众,连我开的那个都不如,也不特别啊。” 韩尧他爸妈当时看许泊宁,认为她年纪大、离异有孩,唯一比韩尧好点的,就是现在职位稍微高点,薪资强些,不过恐怕那点薪资全都花在她一身行头上了。 两人暗地里慨叹了几句话,这话自然不可能再拿到台面上去讲。儿子现在都有了稳定的交往对象,还是家里介绍的姑娘。只是当时看儿子还有些恋恋不舍,要是知道这种情况,普通人自然希望找个条件更好点的亲家。 似乎当初那些完全不能忍的缺点,在这样条件的加持下,都变得不那么紧要。当然,仅仅是想想而已。毕竟韩家条件也不差,在双方家庭差距不是特别大时,另一方汲汲营营的野心相对而言就会低很多。 - 许泊宁特别讨厌这种尴尬得想抠脚的场景,可是包厢里总共就七个人,大家注意力又都在她旁边的许喻身上,她连躲都没法躲。 十人座的圆桌,从许喻开始将两家分隔开来,许齐元跟时老师中间空了三个位置留着服务员上菜。许泊宁看了眼谈笑甚欢的田卫方和曹梅女士,难怪周盼说两家人奇葩,就是许泊宁自己瞧着这画面都挺够清奇的。 想当初许喻还被抱在手上的时候,那会儿两家一起吃年夜饭,双方父母还开玩笑说过两年生个二胎,就是八个人了。 田卫方他们或者因为许喻的姓氏问题对时家抱有一丝愧疚,许喻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催着许泊宁备孕,趁年轻抓紧生个二胎。至于时洲他父母再开明,在姓氏问题上还是颇有微词,对二胎的渴望自然更强烈。 曹老师作为婆婆,不好像田卫方说话那么直接,说话委婉而艺术,许泊宁一度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还是时洲事后含蓄告诉她。 许泊宁被催生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她和时洲离婚才彻底解脱。 “你家那个外甥女后来怎么说的,我上次问了下咱院里的同事,好像没听说她去做手术?”曹梅说。 田卫方瞥瞥许齐元,然后才道:“最近她家里不怎么太平,暂时不打算二胎了,麻烦曹老师,还白操心了一场。” “不麻烦,我其实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依我看,别的倒是其次,主要家庭还是得和睦,对孩子成长才有利,你看咱们喻喻,现在多开心。”曹梅一脸慈爱地望向许喻,根本没追问,笑着对田卫方说。 田卫方眼底同样满是爱意,然而她却没接曹梅的话茬,反说道:“都是你家时洲教得好。” 许泊宁这几年摸爬滚打,比以前经历的事多了,默默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如高手切磋武艺,不到下一秒,完全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招数,旁观者看个热闹都觉得格外刺激。 不过她现在可以确定田卫方女士对时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模棱两可起来,她不觉往男人那儿看了看。 时洲隔着桌子,一脸认真且恭敬地听长辈们聊天,许喻在下面拽了拽他的衬衫:“爸爸,我要去尿尿,你陪我一起。” —————————————————————————————————————————————————————————————————————————————————— 谢谢宝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哒,爱你们~可以的话留个推荐票呀,一张也可以的~ ??第五十二章 热闹的除夕夜(2) 时洲领许喻出了包厢门,小朋友尿完说自己要拉粑粑,他早有自己的意识,脸皮薄感到难为情,不肯时洲在洗手间里面等。时洲照例手伸出揉他发顶,忽想起自己还没洗手,转而温和笑笑,俯身帮他换好马桶坐垫纸:“那爸爸在门外等你。” 男人站在外面洗手台洗了手擦干,低垂着头将袖口钮扣扣紧,仔细整理好自己往镜中看了眼,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时洲有轻微的近视,不过大部分时候只有在阅读时才会戴,这会儿觉得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竟一时唐突,忍不住微眯双眼望向镜中。 对方大约察觉到他的视线,困惑一两秒低头检查遍后,旋即冲他社交式微笑了下。时洲却不知突然记起什么,脸色骤然僵硬起来。 他没有开口,韩尧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冒然盯着自己看,他还以为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对劲。 -- 第67页 韩尧转身欲走,忽然从里面跑出个孩子,一上来就抓住了身旁男人的衬衫,将对方衣角扯成一团捏住:“爸爸,我还以为你先回去了呢。” 小朋友将男人衣服弄得皱巴巴,踮起脚凑到洗手台边自己搓起手。 “喻喻,用点洗手液。”男人在旁边叮嘱了他声。 这孩子?喻喻?韩尧愣了愣,他知道许泊宁儿子的名字叫做许喻,许泊宁今天也在这儿吃饭。 小朋友跟面前这男人长得极像,他前段时间刚在许泊宁的朋友圈见过,就许泊宁去花城之前,发了张跟孩子的合照。那会儿韩尧正跟女朋友在外面喝下午茶,本来没注意打算直接刷过去,还是女朋友挨着他的肩膀瞧了眼说:“这孩子长得好可爱,谁家的啊?” “同事家的。”韩尧没有多大兴趣纠结前女友的私生活,轻描淡写道。 女朋友并不知道照片上女人跟自己男友的关系,笑着说了几句:“看着跟你同事不太像,可能像孩子爸更多一些,你公司女同事的颜值可真高,要不是看对方孩子都这么大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怎么放心。” 女朋友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注意到韩尧不自在的表情。 韩尧这时候立刻反应过来,男人恐怕也是认出来了他,才会有那么古怪的举动,他笑了笑,也不拐弯抹角,看了看许喻对时洲道:“刚才我在门口碰到许经理,原来你们今儿一起过除夕的。” 时洲轻蹙了下眉,诧异于他口中对许泊宁的称呼,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点了点头道:“你好。” “你就是喻喻啊,小帅哥长得像你爸爸……可惜叔叔今天没有带红包,下次有机会一定给你补上。” 韩尧偏身跟许喻笑说。 按着东堰市的习俗,长辈初次小辈是要给见面礼的,许喻现在还没多少金钱观念,不过知道家里爷爷奶奶常会给他红包,爸爸就会说帮他存起来。 小朋友仰着脖子看韩尧会儿,扭过头一脸不解地去瞄时洲,然而时洲没看他,小朋友只得再次回头,认真盯着韩尧,脆生生跟他说:“谢谢叔叔。” 韩尧摸了下他的头:“真可爱。” 然后冲时洲微颔首走开了。 “爸爸,刚才那个叔叔是谁啊?”许喻问时洲,“我好像没有见过。” 时洲神情不属,微妙且复杂的目光落在小朋友身上,不好说那叔叔只差点儿就成了你爸爸,男人想了想说:“叔叔是妈妈的同事,跟妈妈在一个地方工作。” 有次他出门去接许喻,正好在小区对面的马路上碰到许泊宁从外面回来,韩尧人就倚着车门站在她身边。那时候天还没冷下来,她穿得单薄,温热风贴着她小腿,吹起她的裙摆,时洲说不清那刻的感觉,杂乱的思绪交织在一处,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句话。 还好,许喻并不在车上。 否则时洲真不知道怎么跟小朋友去解释。 当下许喻一知半解地点头:“哦哦,就跟我和黄宇涵都在大三班一样,爸爸你知不知道,黄宇涵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他上次说我家里没有奥特曼,我有点不喜欢他了,我明明有的,妈妈之前送了我一个,爸爸你还记不记得?” 小朋友自我认知在发展,也会像成年人一样“攀比”,只不过他们的“攀比心”表现出来得更直接,从在幼儿园的吃饭速度,谁家爸爸妈妈好看再到家里玩具的多少,小孩子也有他们自己的社交模式。 像许喻,去年刚从清瓷镇回来那会儿对奥特曼还全然不感兴趣,现在连“迪迦”、“赛文”之类的名字都能说出几个。 “记得的,喻喻想玩的话,回去我们找出来。”小朋友玩具太多,基本被他拿到手就拆开,有些玩了一两回就放在箱子里没再拿出过。对这么大的孩子来说,简单粗暴地苛责他不要攀比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小孩子甚至连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能慢慢引导。 许喻不在包厢里,饶是田卫方女士和曹老师俩都觉得缺了些什么,融洽归融洽,不过双方一度有点尴尬,等时洲带着小朋友回来,屋里氛围顿时活络起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许泊宁隔着许喻,在背后低声问了时洲句。 “刚碰到个认识的人,跟他打了声招呼。” 许泊宁心想今天除夕在这儿碰到熟人也正常,她自己刚刚不也碰到韩尧了,“嗯”了声没说话。 小朋友耳朵尖,听到爸妈在他身后讲悄悄话,兴奋地向许泊宁献宝:“妈妈,那个叔叔是你的同事哦。” 许泊宁瞬间明白过来,猛地抬头看向时洲,男人面上露出丝窘迫,轻轻撇开了脸。田卫方和许齐元刚才见过韩尧,隐约猜出些,田卫方暗道造孽。只曹老师夫妻俩不知情,曹梅笑着从包里递过来两个红包:“我们给喻喻的,泊宁你收下吧,上次你去花城还惦记着我们,给我们带了礼物。” 她自然不会接,想也知道往年这红包都是给时洲的,正僵持的时候,田卫方也跟着掏出红包搁在许泊宁跟前道:“泊宁你回头拿给时洲,喻喻现在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你们先给他存起来。” 田卫方这样说,曹老师也没有再坚持。 两家因为许喻的关系,愣是凑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吃完饭后各回各家,许喻自然是跟着时洲。因为先前许泊宁已经跟他说好,小朋友虽然不舍,还是没闹着要许泊宁跟他一起,乖乖跟许齐元他们告别,临走前许泊宁蹲下身抱了抱他,小朋友在她脸颊上亲了口:“妈妈,新年快乐。” -- 第68页 一句话听得许泊宁鼻尖酸涩,田卫方在后头忍不住抹眼泪,连许齐元见了都不是滋味,心中直叹气。 时洲到家时许喻已经睡着了,曹梅忙走过去开门,让时洲抱着许喻进屋:“让喻喻在楼下卧室先睡着吧,放他一人在楼上也不放心。” 男人把小朋友安置好出来,春节期间阿姨放假回去,曹梅在那儿捏汤圆,边指挥时保宗把搁在冰箱里冷藏了会儿的芝麻馅拿出来,抬头看到时洲:“喻喻睡熟了?来坐会,现在离新年还有几个小时呢。” 东堰这边习惯正月初一早上吃汤圆,曹梅做了留着明天吃。 “嗯,我给他擦了遍身子,刚才在饭店出汗多,怕他着凉。”时洲拿着手机走过来,将手机搁在桌子上又洗了手去帮曹梅包汤圆。一家子的手机都并排摆在那儿,提示音不断传来。 时保宗坐在沙发上取过自己手机,基本都是学生们发来的新年祝福,虽然他常年端着教授的架子,学生都挺怵他,但是他为人做事严谨,几乎每条信息都会一字一句回复,即便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群发的也没遗漏。 男人难得蹙了下眉,看向站在桌前的母子俩:“初三回趟谷州市吧,刚才顾国华给我发短信,说老太太那儿越来越忘事,问我们今年能不能回去趟。” “你大哥说的?那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有?”曹梅开口,“那是要回去的,去年我们就没回,怎么说老太太都是你亲妈。我听着像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要是没检查,回头我们带去医院看看,你也别太担心了。” 时保宗是家里第三个儿子,因为姨妈姨父不能生育,他出生才两三个月的时候就被过继给了他们,改姓时,还取名保宗。即便是亲戚,他养父母毕竟还是忌讳这层关系,后来搬离谷州市,他跟亲生父母那边其实不怎么联系走动。 “好,把喻喻也带回去吧,老太太还没见过。”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爱你们~么~ ??第五十三章 太把自己当回事 时保宗看向时洲,毕竟孩子是他的,总要他表个态:“时洲,你看行不行?” 谷州没有直达的飞机,还得先坐到省城再坐火车到市里,然后再转大巴去县城。 “喻喻现在大了些,应该没什么问题。”时洲说,许喻还丁点大的时候就跟他坐飞机去清瓷镇,“不过这事回头还要跟泊宁说声。” “那是的,你看我这,还没儿子细心,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他那边爷爷奶奶有没有什么安排。”曹梅拍了拍手上的糯米粉笑说。 今天田卫方那态度,她是觉出味儿来,自己话已说到那个份上,就差明说还是让俩孩子复合,田卫方却半点没松口,上回许喻住院,她们碰面的时候,田卫方可不是这个说辞。 好歹做过两年多的亲家,她大概知道许家夫妇的性格,思来想去,怕还是儿子和泊宁的感情出了问题。也许泊宁在田卫方面前说了什么,田卫方就是再疼许喻,也不会拿自己身上掉下那块肉的幸福去赌。 田卫方抬头瞧了眼儿子,再看坐在沙发上的时保宗,老时这个人,跟儿子差不多,有话都闷在心里,可她清楚,就冲着他这名字,这人心里压力也不小。 当初喻喻跟着他妈妈姓许,他们家自然不舒服,后来想着大不了再生个二胎姓时也行,许家当年响应国家政策也只有许泊宁个独苗苗。可谁知道俩孩子不声不响离婚,自己儿子这儿根本放不下,前后去相了回亲,说是女方没看上他,但她之前可听说,赵医生说见过他的展,还挺有好感的。 照理曹梅和时保宗都受过高等教育,前三十年对时洲的教育还算开明,在姓氏的问题上不能一味苛责说他们封建顽固,毕竟撇开别的不谈,时保宗还有个养育之恩要报答。 各家的情况不同,许家那儿,单看许齐元上头的三个姐姐,就知道二十八九年前许泊宁出生,或多或少还是让某些人失望过。 说来说去,还都是他们这些老古董的想法,要跟年轻人说了,肯定不愿意理睬,许泊宁更是要炸毛。 - 许泊宁陪田卫方和许齐元在楼下客厅里看《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三口都洗漱好了才出来,许家的习惯是看完春晚,各自回房睡觉。 时洲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电视里正播着主持人的祝贺语:“新春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在新的一年里让我们共同祝福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阖家幸福……” “时洲?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喻喻睡了没?”许泊宁接起电话,往边上走远了点儿。 田卫方在后头拿手肘捅了下许齐元,刻意压低声音说:“老许,你看,还刻意避着我们。你说咱这姑娘,到底怎么想的。今儿你别说,虽然跟喻喻吃了顿团圆饭是好事,可我这心里啊,更空落了。不过还算好的是,你们父女俩总算没再掐架。” “我看她就是想得太多。”许齐元道,“她这么大的人了,我也不想一见着就动火气。” “小时人礼数是好,想得也周到,喻喻告诉我,那套茶具是他跟他爸一起捏的呢,我猜他是怕我们不肯收,才将喻喻的放了进去,我这后头回来想想,又有些拿不定了。” -- 第69页 “不声不气,满肚子的主意,就泊宁那心眼能玩过他?”许齐元自许泊宁离婚后,骂起女儿来都不留情,何况还只是个前女婿。 许泊宁站墙角里跟时洲通完话,末了,说好事儿,俩人跟约好似的,都突然安静了瞬。 “……喻喻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他……我先挂……” “时洲。”许泊宁开口喊了他声,她以前真不是这么别扭的性子,自打这人回来,她是一天比一天不得劲,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嫌弃,“那什么……新年快乐。” 话说出口似乎也没那么难。 时洲在那边笑了下:“泊宁,新年快乐。” 田卫方和许齐元早在许泊宁过来前结束话题,许泊宁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时洲打来的,没什么事,就是他家初三要去趟谷州市,想让许喻跟着一起去趟,好歹给他那边太太看一眼。” 田卫方他们知道时保宗的事,许泊宁跟时洲结婚,时保宗亲生父母那边两个哥哥还有个妹妹都有来参加。不过谷州市,时洲从小到大去的次数都少,许泊宁怀孕生子,直到离婚也没去。 “也该带回去看看,毕竟亲生的,困了就上楼去睡觉,明天不用早起,睡到自然醒,咱吃点圆子,慢悠悠去庙街逛逛。” 前几年庙里“头香”开放,许齐元生意人,讲究好兆头,还要在除夕夜守着点去庙里烧“头香”,撞“头钟”。 许泊宁一愣,心说难道不去几个姑姑家拜年,不过看田卫方和许齐元都没觉得不妥,她“嗯”了声:“那爸妈,那我先回房睡了,新年好。” “新年好。” “快去睡吧。” 田卫方等女儿上楼,跟着伸了伸懒腰:“我也去睡觉,这年纪一大,就熬不了夜,身子还是比不上年轻那会儿。” “不是,怎么年都不去拜了?到时候我姐她们不是要说闲话。”刚才许泊宁在场,许齐元不好当着女儿的面跟她争论,跟着她进卧室,“不是说就家庭聚会不去。” “我不想去拜年,你也看到,我刚才说这话,泊宁连问都没问,你以为她想去?回回聚会女儿都不痛快。”田卫方去洗了脸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抹晚霜。大家过年走亲戚都是谁家请客就去,有几个像他们,把姑姐当婆婆,大年初一别的事不做,先过去拜年的。 田卫方这些年八面玲珑,关系打理得极好,家里亲戚有点事都会跟她说,许齐元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看妻子突然间像变了个人。 这会儿已是正月初一,许齐元看着五大三粗,做生意左右逢源可是人精,他叹了口气:“这往年都去,今年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就不去,肯定不好,我明天早点起床转一圈再回来。” “嗯,你自己去吧。”田卫方点点头,正因为去了这么多年,她才不想去。 家里兄姐都说她嫁过去要受气,她偏看中许齐元愣是要嫁,后头等泊宁出生,她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泪。要不是许齐元这个人还成,知道护着人,就冲他那一大家子,她早抱着泊宁回娘家了。 年轻时一地鸡毛,她原本已不打算计较,谁叫他们又太把自己当回事。 东堰市早禁了烟花,年味越来越淡,许泊宁起床下楼,家里空荡荡的,只有田卫方一人,她道了吉祥话,又问她:“妈,我爸呢,时洲说一会儿带喻喻来拜年。” 大过年的,怎么瞧着她妈心情不太好。 “去你姑家,我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大孙子都要来家里。”田卫方听到顿时来了精神,起身去找手机给许齐元打电话。 家里现在没别的人,许泊宁想了想问田卫方:“妈,你跟老许闹矛盾了?因为我?其实被说两句也没什么,亲戚该来往还是要来往,毕竟那也是老许的亲人。” “这孩子,道理我比你懂。”田卫方笑道,见女儿一脸狐疑,又道,“这事真跟你没什么关系,我跟你爸也没吵架,别没事瞎担心。就是我发现,亲戚们有时候走得太近也不是件好事。” 许泊宁没法想象这话会从田卫方嘴里说出,不过她自己倒是求之不得。 - 父子俩都穿了一身红过来,许齐元说是在路上,还有小半个小时才到家,田卫方一见就蹲下身抱许喻:“咱家喻喻今天穿得可真喜庆,时洲,快进来屋里坐会儿,泊宁她爸还有会儿回来。” “奶奶,妈妈新年好。”小朋友抬头看许泊宁,“妈妈,你怎么不穿红色的?” 许泊宁还穿着平日里的衣服,身上这件驼色大衣买回来就穿了一两次,她笑着摇头,面不改色对孩子撒谎:“妈妈没有红色的衣服。” 有是有件红色的卫衣,跟时洲身上这件还是同款,就搁在楼上衣柜里,不过看了看面前红通通的一大一小,她真没那个勇气跟他们一起走出去。 许喻有些失望,嘟着唇“哦”声,许泊宁一瞧他这样,差点儿就要心软,好在这时候田卫方喊他们去吃水果,小朋友牵着他奶奶的手进屋去了。 时洲跟许泊宁并肩走在后面,男人不自在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忽然问她:“泊宁,我穿身上是不是有点奇怪?” 到底是五六年前的衣服,当时 G 家新年系列款,许泊宁喜欢,时洲才陪她买下。这几年男人衣服基本就没跳出过黑白灰三色,这会儿穿在身上总觉得局促不安,他年后就三十一了,有装嫩的嫌疑。 -- 第70页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还有豆阅编编们,有幸得了一期小雅奖,爱你们~ 如果可以的话,宝儿们帮忙给文打个分呀~ ??第五十四章 口无遮拦 许泊宁实话实说,时洲这几年样貌没太大变化,身材也没发福走样,色彩鲜艳奔放的红色反而将男人衬得嫩气不少。 她“唔”声,装模做样上下打量眼又低垂下头,说了句:“还行吧。” 时洲走在她左手边,重新理了理衣角,没有再说话,俩人进去客厅,田卫方招呼时洲来坐:“一会儿在我家吃了午饭再走,我让泊宁他爸顺便买点菜回来。” “不了阿姨,我下午还有点事……喻喻在你这边,明天下午我再来接他。” 时洲在许家坐了会儿,等许齐元回来才起身告辞。 许喻忙追着跟出去,时洲摸了摸他的头:“喻喻乖乖同妈妈在一块儿,爸爸明天下午来接你。” 许喻有点舍不得,时洲刚将车开走,他扭头就跑过来扑到许泊宁怀里,闷闷哼了两声,表示自己情绪低落。 “咱家喻喻可是个香饽饽,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抢着疼爱呢。”许泊宁俯身贴了贴他脸颊,对着小朋友的缘故,不管时洲还是许泊宁,都会不自觉频繁使用叠词。 许喻不懂香饽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后面那句话,小朋友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开心地从她怀里挣脱,又问田卫方和许齐元:“爷爷奶奶,妈妈说得对不对啊?你们最爱我是不是?” 田卫方笑着说是,心里却想着许齐元要给许泊宁介绍对象,她因为看女儿近来排斥时洲,便也没有反对。 现在两家都只有许喻这么个孙子,自然争抢着爱,假如以后父母各自再婚,又有了新的孩子,虽然对小朋友的爱不会少,但人毕竟精力有限,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何况人心。要到那时候,还是孩子可怜。 田卫方觉得事难办,她做不了主,转而瞧见没心没肺跟小朋友蹲在那儿玩的女儿,欣慰一笑,心中骤然舒坦不少,以后的事都说不准,大过年的,何必在这儿胡思乱想。 - 许齐元从许泊宁二姑家回来,告诉田卫方,唐余夫妻这次可是来真格,连离婚协议都签好了。田卫方难免叹息:“你说唐余也是倒霉,严树杰以前我瞧着还好好的,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离了也好。” “我劝我二姐,孩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咱这思想也不能老古板。” 许泊宁不想听这个,在边上暗暗直撇嘴,当初自己离婚,他们两人可不是这样说的,人都是这样,虱子不在自己身上不着急。 过了正月初二,时洲他们离开东堰,许泊宁饭局就没停过。她在这城市里生活近三十年,同学朋友都在这儿。毫不夸张地说,她上大学之前,幼儿园到高中都没离开过鼓楼西路。上大学时,班上有个男生比她还厉害,不止幼儿园,连大学都在家附近的街道。 许泊宁正月初四原本跟老同学约好聚餐,一大早却被田卫方从床上拖起来:“早点起床收拾收拾,一会儿中午咱出去吃饭。” “妈,我今天跟人有约。”她睡眼惺忪,胡乱揉了下头发道。 “男的女的?” “什么啊,就高中几个同学,周盼也去,大家好久没见。” “那你跟人说声,你有事去不了,下次再约。”田卫方边说,边往她衣帽间走,挑了半天道,“穿这件大衣吧,显气质。这人到了什么年纪就要穿什么衣服,你看看你这些花里胡哨的,十七八的小姑娘才喜欢,穿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许泊宁不知怎的,想起时洲初一那天穿着的红色卫衣,她轻笑声,田卫方听到,侧过身看她。 田卫方的精致是东堰老派的腔调,她格外喜欢珍珠类的首饰,自觉得温婉素雅,出门讲究衣服配色,手拿包必不可少。许泊宁忙摆摆手,没有任何否定田卫方审美的意思,问她:“我知道了,我们今天要去哪儿?” 田卫方意外怔了怔,半晌然后才说:“就你爸的一个老朋友,你爸说也就过年时候才有空,一起吃个饭。” 许泊宁盯着她看了好会儿,不知道从她脸上瞧出什么,最后掀开被子下床,也没问对方是谁,悠闲打趣田卫方道:“你这架势,别是要把我给弄去卖了?” “尽贫嘴!赶紧的,去刷牙洗脸。”田卫方松口气,拍了下她的肩,从她卧室走了出去。 许泊宁收敛笑,许齐元和田卫方女士这是铁了心要把她给重新嫁出去呢。 她故意装作不知情跟着两人出门,一到地方见到来人许泊宁就乐了,敢情许齐元把压箱底的招数都使出来。 “李叔叔好。”许泊宁喊了声,又瞥眼他身边坐着的人,对方看到她似乎也诧异了瞬。 “泊宁好。”中年男人站起身招呼,“老许,弟妹你们来了,来,坐坐。” 对方位置就安排在她身边,许泊宁挑眉看向右手边的人,笑道:“李辰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前两天我看你朋友圈还在喀纳斯湖那儿赏雪。” 只不过他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姑娘,两人在北疆冰湖上拥抱,眺望远处雪山,那场景许泊宁作为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浪漫,忍不住心驰神往。半个月前他又在哪儿来着,好像是山城,反正身边姑娘不是同一个。 -- 第71页 李辰杰比许泊宁还大一岁,小时候两家住得近,两人常一块儿玩,这些年偶尔还会联系。李辰杰是个自由摄影师,满世界跑,满世界泡,交往过的女朋友怕是能组成一个连,过年就三十了,难怪家里头着急。 双方家长的意思太过明显,李辰杰应该也明白,干笑声:“我昨天下午刚回来。” 长辈们正在聊天,他接着压低声音说了句:“许泊宁,我真不知道我爸让我见的是你。” “李叔这是病急乱投医。”许泊宁摇摇头,“我爸妈那儿也是。” 两人在这儿小声地说话,不知道全都让几个长辈瞧进眼里,田卫方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真相互有点意思,李辰杰这孩子他们看着长大,知根知底,人品肯定过得去,而且许齐元说这事儿还是老李主动提出来的,也不是不行。 一顿饭吃得几人心思各异,中途许泊宁忽然拿着手机离桌,对他们道:“李叔叔,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时洲的号码,给许泊宁拨来视频电话的人却不是他。 “喻喻?怎么了?” 小朋友也不知道偷偷蹲在哪儿,许泊宁只能看到他身后白色的墙。他委屈撅起嘴,泪珠扑扑簌簌往下落,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见了许泊宁也不说话,只睁大眼,看着她哭。 许泊宁让他哭得心几乎都要融化,她往门外走了几步,神色柔和地低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喻喻,爸爸人呢,你去喊爸爸好不好?乖,听话。” 许喻不吭声,往常他听到时洲的名字,怎么都会有点反应,这会儿却正好相反,像完全不想提起他似的,许泊宁多问了两句,小朋友竟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安抚都不管用。 “不要……我有妈妈的……我有的……” 她勉强从许喻话里分辨出了几个字,正一头雾水,琢磨着怎么哄他,突然听到视频里传来阵男声:“喻喻。” 时洲焦急抱起许喻,又从他手上拿走手机,看了许泊宁眼道:“我先挂了,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许久之后,时洲才给她回电话,许泊宁站在饭店外头,这会没穿外套,衣服领口低,门外冷风直往她脖子灌。田卫方出来找她,远远看到她的身影,又回去包厢拿了她的衣服:“哪里的电话啊,打了这么久,连大衣都不穿,不怕冻坏了。” 她把衣服往许泊宁身上套,方注意到女儿双眼通红,明显哭过的样子。田卫方一惊,握住她冻得跟冰块似的手:“泊宁,发生什么事了?” 许泊宁抹了下泪,跟田卫方说了几句:“……饭我就不吃了,妈你能进去帮我把包拿出来吗,回头你帮我跟李叔打个招呼。” “我知道,你等我会儿。”田卫方叹息道,知道她肯定没有心思再吃饭,“那你赶紧去看看,机票买了么,要不要回家去收拾东西,小孩子懂什么,都是有些大人口无遮拦,不知道积点口德。你也别太着急,时洲肯定会想办法安抚好孩子的。” “不回了,我证件在包里,这儿离机场也近,我直接过去机场。” 田卫方看她这样也不好拦她,嘱咐两句让她走了。 许泊宁上飞机之前给时洲发短信:喻喻怎么样?我买了机票和火车票,大概七点多到谷州。 男人很快回复:还行,我去市区接你。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么么哒,爱你们~ ??第五十五章 要不要一起躺会儿 谷州市境内山峰绵延不断,从市区到县里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时洲问他大伯家的堂哥借了车,准备开车去市里。 小朋友扒住门框,默不作声站在屋檐下看时洲,往常这个时候他早跑出去,拽紧时洲裤腿要跟路了,这会儿却抿唇,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时洲扭头看到,胸口蓦地疼了下,他蹲身向许喻张开双臂。许喻眨眨眼,扣着金属门框上的花纹,踟蹰老半天,才屁颠颠向他跑来。他整个人直接扑到时洲怀里,小脑袋贴着时洲的发轻蹭:“爸爸,我不是妈妈不要的孩子,妈妈还说她好爱我,对不对?” 许喻对以前的事很茫然,但在他有点意识的时候,许泊宁确实没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也是今天中午吃饭前那会儿,他跟堂伯父家的小哥哥一块儿玩,小孩子之间免不了有争执,两人不知怎的,因为块积木吵起来,对方脱口而出:“我妈都说了,你是没妈的孩子!” 小孩子最爱学嘴学舌,肯定大人私下讲,才会让他给学了去。 本来老家姓顾的这边亲戚都不怎么来往,时家也不会大张旗鼓去告诉亲戚时洲离婚的事。还是前年时洲大伯母卵巢囊肿,特意去东堰市请曹梅帮忙,这才偶然知道时洲早已经离婚。 刚时洲他伯母私下训过儿媳妇:“我们闲时说说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到孩子面前乱说话,你是没看到,刚才你小婶娘嘴上说孩子玩闹没事,但我看她当时脸都黑了,她就这么个孙子,能不当宝贝?之前我去东堰看病,人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咱做事可不能这样,现在弄得大家见面都不得劲。” 儿媳妇也委屈得很:“妈,我就随口说了句,谁知道二宝自己偷偷上心。” -- 第72页 “算了,要不是老太太这边留他们,我看他们下午那会儿就想走,回头等孩子他妈过来,你可别乱说话。” “妈,瞧你说的,那哪能呢,我有数的。” 这会儿时洲搂抱着小朋友,轻言细语告诉他:“妈妈之前因为有事才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你看你中午给她打电话,她不就说要来看喻喻吗?爸爸去接妈妈,喻喻先跟爷爷奶奶在这儿好不好?” 许泊宁七点多才到市里,时洲考虑到小朋友平时睡得早,白天情绪波动太大,又是在相对而言比较陌生的环境里,不想带着他到处奔波。 “真的吗?” “真的,爸爸不骗你。”时洲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许喻直到这会儿才咧开嘴,小朋友心情全都写在脸上了,得意又自豪地跟时洲说:“那我要让顾期博看看我妈妈,谁让他说我没有妈妈,我妈妈比他妈妈漂亮一百倍!” 时洲笑了下,没阻拦小朋友突如其来的胜负欲:“好。” “喻喻来奶奶这儿,奶奶带你去看大白鹅好不好啊?”曹梅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时洲手上的车钥匙,唤许喻过来。 中午许喻哭得那么伤心,曹梅当时就想拖着孩子走,本来时保宗跟这边也没什么感情。可老太太八十多岁,时保宗虽然已经过继出去,但好歹生养了他,来一趟不容易,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就是见一次少一次,她完全看在这点骨肉情面上才没计较。 老太太一直跟着时洲大伯生活,他家是自建的两层小楼,以前这儿还是片农田,近十年城市化发展,将这块划入城区,自家房产面积大,地理位置也不错,出门走个几百米就是商业街区。时洲大伯母还在院子角落里圈养了几只鹅,小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过得还算惬意。 小孩子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听到曹梅的话来了兴致,蠢蠢欲动,时洲松开手,拍了拍他:“喻喻去找奶奶吧。” “路上车开慢点儿,这儿山路弯道多,注意安全。”曹梅叮嘱道。 还没到市区里,车外淅淅沥沥飘起小雨,途中雨越下越大,时州临时到超市里买了把伞往车站赶。因为天气导致火车晚点,时洲人去得早,在火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远远看到许泊宁从站台里出来。 许泊宁一路风尘仆仆,刚下飞机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去换火车,到这会儿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谷州火车站不算大,新车站及地下停车场还在修建中,时洲车停得比较远,他将伞撑开问她:“先去吃点东西?” “没有胃口。”她摇头,中午她就吃了几口,路上更是没有心情,“喻喻怎么样?” “刚我给我妈打电话,说他已经睡了,你别太担心。这会儿雨势不小,山路我不怎么习惯开,等明早天亮看看情况再走吧。” 许泊宁坐火车来,路上经过一个又一个山洞隧道,头顶雨啪啪打在伞上,她也担心会发生山体滑坡,不敢贸然催时洲走:“也行,一会儿到车上我来订两间房,到酒店吃点儿吧,雨这么大,省得四处绕弯子。” 男人闻言一愣,抿着唇沉默会儿说“好”,顺手把伞往她那儿偏了偏。上了车,时洲抽出几张纸巾坐在驾驶座擦头发,因为车内光线暗,许泊宁也没怎么注意。 直到两人到酒店,时洲打了个喷嚏,许泊宁扭过头注意到男人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再看她自己,雨下得那么大,她连头发丝都还是干的。她目光落在时洲身后那盆绿植上,神情恍惚了瞬,一声不吭从前台手中接过房卡,把时洲的那张递给他。 时洲的房间就在她隔壁,许泊宁垂了垂眼开口:“你赶紧进房间脱了湿衣服,泡个热水澡吧,回头再着凉了。” - 许泊宁压根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还是从酒店商品部买的一次性内衣,简单冲过澡就换了浴袍躺到床上。 今天从中午那会儿开始,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然而背贴着软绵绵的床垫,她竟没丝毫睡意,就保持着同个姿势,怔怔望着头顶昏黄色的灯带发呆。 直到手机响了起来。 “泊宁,我好像有点低烧。”男人嗓音微微嘶哑。 许泊宁去敲隔壁的门,时洲过了两分钟才打开房门让她进来。 她抬头看时洲,他同样穿着酒店浴袍,许泊宁狐疑地蹙了下眉,依着时洲的洁癖,该怎么都不会穿才是。不过再瞅男人病怏怏的模样,脸颊泛红,站在那儿隐约打着冷颤,她顾不上多想,垫着脚摸了下他额头,果然滚烫得厉害。 “你去床上躺着,稍微盖点儿被子,我给酒店打电话,让他们送点药和姜汤过来,应该是刚才淋雨了,先喝点姜汤看能不能出汗,不行的话再吃药。” 时洲头昏昏沉沉,任由她指挥着躺下,许泊宁拨通酒店客服部电话,跟对方说了几句,转过身帮他掖好被子,便坐在一旁沙发上。 “我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时洲侧身道。 许泊宁心觉好笑,睨着时洲没吭声,要不是他打电话来,自己根本不会知道他发烧的事。时洲或者也发觉自己言行矛盾,尴尬地轻咳了咳,再没说让她走。 室内安静好会儿。 “……要不,你来床上躺会儿,我离你远点儿,不会传给你的……” 许泊宁挑了下眉,曹老师是医生,好歹他从小耳濡目染,怎么都不该说出这种不着调的话,正好门铃响起,她去取了东西进来:“你先喝掉睡一觉,我等你出汗再回房。” -- 第73页 她把姜汤递给时洲,自己扯过沙发上的毯子坐下玩手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姿态。 时洲身体素质还可以,一杯姜汤喝下去,盖着被子躺了半个多小时就开始浑身冒汗,头虽然还昏沉,但总算比进屋那会儿要好很多。 再看左边,许泊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胳膊搭垂着,手机直接摔在地毯上。时洲起床去捡起手机,正要喊许泊宁,却又迟疑了,他自嘲低笑声,帮她盖上毯子进了浴室。 许泊宁本来睡得不怎么安稳,时洲刚离开不多会儿她人就醒了,等男人出来,她揉着眼仰头看他:“好些没有?” “头不烫了。”时洲冲她点头,顿了顿,走过来问她,“你要不要摸下。” 许泊宁:“……” 这话怎么听着都奇怪。 “看着精神好了不少,那我先回房了。”她摇头,从沙发上起身。 经过时洲的时候,她似乎闻到了男人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实话实说,她刚才也用过,这家酒店的沐浴露还挺好闻的,有股子清甜的花香。 “泊宁。”他轻轻唤她,身子还病着的缘故,嗓音比平日里低哑许多,听得她耳朵发痒。 她脚定在原地,指尖动了动。 ————————————————————————————————————————— ————————————————————————————————————————— 谢谢宝儿们的支持哒。 app 下面评论点进去,有个书评选项,那页末尾“我的书评”可以打星,求宝们帮忙点亮一下小星星呗,爱你们~ ??第五十六章 我要告诉花花老师,我爸妈也是一起睡的 两人认识这么久,即使是细微的身体反应也瞒不了对方的眼睛,何况时洲本来就擅于察言观色。 许泊宁没有说话,手蓦地被人包裹住,男人出了汗又刚冲洗过,指腹冰凉触碰到她,她不由得颤了下,试图甩开。 然而时洲力气大得吓人,他缠着她的手,俯下身问她:“泊宁?” 时洲又唤了声她的名字,这两个字几乎是贴着她眉眼说的。 男人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他额前碎发垂落,清澈的眸子看似平静凝视她,许泊宁仿佛能瞧出他掩在深处的惊涛骇浪。她脚上趿着酒店拖鞋,浑身紧绷了站在那儿,只有鼻翼微微张阖。 “呼吸。”他低笑。 许泊宁恼羞成怒偏头:“时洲,你烦不……” 男人唇已覆过来,他眉眼舒展,完全不像刚发过烧的病人,轻咬着她的嘴角,许泊宁心想这会儿再拒绝,未免显得她又当又立,何况她身子早缴械投降了。 她向来不肯示弱,伸手去扯时洲浴袍上的带子,男人衣服松松垮垮,她没费什么劲儿,几下将带子拽掉,手背却不小心碰到滚烫的地儿,许泊宁呆愣住,好半天意识到那是什么后,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洲看着显然比她还窘迫,男人挨着她的唇讷讷说:“我不是……刚冲澡顺手把衣服搓洗了,还没干。” 许泊宁是知道男人洁癖严重的,别说他,她自己也受不了贴身衣物不换洗,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医院里那会儿,她似乎忘了带衣服给他。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泊宁……你别误会……”虽然他图谋不轨,时洲显然不愿意让她觉得自己心理不正常,甚至怀疑自己有暴露倾向,试图跟她解释。 许泊宁抬眸望他,陡然问:“时洲,有个事儿我想问你很久了。” 她这样郑重其事,时洲还以为有什么,也跟着正色道:“你说。” “上回喻喻住院,嗯,我不是忘记帮你带衣服了么,你怎么弄的?没穿?还是,我看人家说可以反过来穿?” 时洲:“……” 就像许泊宁领着小朋友学习生猪饲养,她的脑洞向来很大,天马行空,跟时洲相比较起来,她或者更适合当个艺术家。 时洲搂住许泊宁的腰,男人肌肤滚烫贴着她掌心,就这还不够,他低头轻舔了下她鼻尖,她瞬时脸红到耳后根,男人的声音落在耳边变得异常清晰。 “许喻那时候还在医院,我没想那么多,何况……”时洲顿了顿,斟酌半天措辞,“我现在没那么……讲究。” 这点许泊宁倒是信,她猜大部分原因是在许喻身上,小朋友闹起来,一天能换三四套衣服,伺候喻喻已经够折腾人了,哪还有精神劲儿再管别的。 她失神片刻,忽然腰间力道一重,下一秒已让时洲打横抱起。 此刻已经是深夜,室内隔音很好,许泊宁喉咙沙哑瞪了眼身旁的男人,他这朝气蓬勃的疯劲儿,和二十五六岁时好像并没太大区别,半点都不像是还在病中的老腊肉。 她心想,生命大和谐这种事,还是浅尝辄止,克制些的好。 而且,她最近经济不宽裕,就差厚着脸皮借用许喻小朋友的压岁钱来花了,很是心疼隔壁房间那一晚房费。 次日艳阳高照,两人因为昨晚捣腾太久,都起床晚了,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九点多,许喻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过来,见到许泊宁和时洲在一块儿小朋友眉开眼笑:“妈妈,你快来,我等你啊。” 曹梅也在旁边附和:“喻喻早上五点不到就醒了,一直念叨你,掰着手指头数你还有多久到呢,泊宁你们路上开车慢点儿,我跟时洲他爸还有他伯父伯母这会儿在医院。” -- 第74页 时洲大伯母虽然劝儿媳妇别乱开口,可她这心里也直犯嘀咕,不是说已经离婚了,怎么又跟女方处得像一家人似的,她听曹梅跟孩子,跟前儿媳讲话,那话里话外,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婶娘,喻喻妈过来的话,明天中午要不要也喊她来吃个便饭?”她客套说了句,心说人怕是也不会应。 谁曾想曹梅想了想:“也行,那我跟泊宁说声,问问她愿不愿意?” 他们白天陪老太太,晚上都住在附近酒店里。今天带老太太去县人民医院检查颅脑 CT,这会儿片子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三个儿子陪老太太到处去转转,她们在这儿等报告。 这下时洲伯母更觉得奇怪,趁许喻蹲在一旁玩魔方,悄声问曹梅:“时洲他们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田卫方先是摇头,转而又说了句:“年轻人的事儿啊,我不懂,也不掺和。倒是老太太那儿,万一检查结果……以后还是要麻烦你们多费点儿心,有什么事尽管跟我们说没关系。” 老太太平日里身子骨其实还算硬朗,就是前两年高血压中风,左脚稍微有点儿跛,平时需要拄着拐杖走路。 “他婶娘这你放心,老太太生老病死就是他这边两兄弟的事,不然肯定要叫人戳脊梁骨。顾国华给你们打电话,也没别的意思,老太太她这儿虽然最近常忘事,可还老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家保宗,他大哥就想着让你们来看看。” “也应该来看的。”曹梅说,“有些事我家时老师不好明着做,毕竟还有那么层关系,但该我们出的那部分你可千万别客气。” 曹梅一番话说得周全,要按以前那会儿来说,既然已经过继出去,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连走动都不该有。 “我明白的,你们有心了,有心了。” 老太太颅内 CT 报告结果出来,海马区能看到明显的萎缩情况,结合血液检查以及临床症状,基本可以判断为阿尔茨海默病。 顾家这边众人比时保宗他们更清楚老太太的病症,都知道老太太这是要变“痴”,如今来做个检查,只不过确诊而已,都没有太过难过,回头该吃药吃药,该照顾照顾,反而时保宗把片子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最后长叹了口气。 曹梅知道他心情复杂,没上前去打扰他。 时洲一路开得慢,到县城里已经快十一点,曹梅带着许喻在酒店等他们,小朋友根本坐不住,隔几秒就要去看爸爸妈妈来了没。 曹梅忍不住感慨终究是母子连心,以前许喻跟许泊宁也算不上亲近,但这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份情谊,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时老师也是一样,说跟老太太压根没什么感情,可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正月初二下午时洲把许喻接走,今天正月初五,满打满算就三天而已,小朋友刚见到许泊宁,就眼泪汪汪抱着她哭了,眼泪鼻涕都蹭到她身上:“妈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顾期博他乱说的对不对?” “嗯,没有那回事,妈妈不会不要喻喻。”许泊宁喉头哽塞,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偷抹了下眼。 曹梅拉了时洲到一旁说话:“一会儿车我开走,你陪泊宁他们吃点东西,到处逛逛,今天不用过去,老太太就是阿尔茨海默病,现在还是初期,症状不多明显。明天中午你大伯、二伯他们说一起吃顿饭,你问问泊宁去吗?还有后天初七,泊宁要上班的吧,她返程机票买了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还是你们先回去?” “我跟她商量商量。”时洲点头。 曹梅对许泊宁笑笑先走了。 那边许泊宁单手牵着许喻,总算意识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刚取出证件要去前台开房,小朋友乖乖任她拉着:“妈妈,我带你去我们房间,可大了,还能看到摩天轮,晚上会发光的。” “他上午跟我爸妈他们去过医院,我们先上去帮他洗个澡,让他换好衣服,房间就等吃了饭回来再开吧。”时洲道。 “嗯,好。”许泊宁嗓音有点怪,却不是刚才伤心难过导致的。 大概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事,昨晚之后,两人连交流下心得的话都没说,仿若那场烈火就如同穿衣吃饭般,再寻常不过。 许喻小朋友洗完澡,坐在沙发上让时洲给他吹头发,他很讨厌吹风机在耳边轰隆隆的声音,时洲哄他,让他数到六十就停。 小朋友冲许泊宁傻笑,念得飞快,好在他头发短,就是十几秒也差不多能吹到半干,时洲把吹风机收起来。许喻兴奋地指着那张两米大床对许泊宁讲:“妈妈,我们晚上一起睡好不好,等去幼儿园,我要告诉花花老师,我爸妈也是一起睡的。” 许泊宁和时洲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 谢谢宝们昨天帮忙打分哒,刚看到分数啦,爱你们~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十七章 二爷爷,我姓许,跟我妈妈姓的 “喻喻,什么叫爸妈也是一起睡的?”许泊宁开口问他。 许喻歪头,掰着手指想了好会儿:“赵心柠说她每天都是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还有胡柏轩也是……我说我不跟爸爸妈妈一起睡,爸爸妈妈也不睡在一起,他们说是我不对,我就去找花花老师,花花老师说哪样都可以。” -- 第75页 小朋友语言能力正处在学习叙事的阶段,一连串重复的名词差点把两个大人绕晕。 还是时洲经验丰富,又或者之前早有先例,他转身走过来跟许喻道:“喻喻,老师说得对,每个小朋友家里都不一样,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去幼儿园说了,好不好?” “嗯,好。”许喻重重点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到时候就能把时洲的话全置之脑后。 许泊宁有点懵,时洲背着许喻笑说:“之前给他开家长会,老师就告诉我们,家长在家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孩子们什么都会在幼儿园说,要是老师想,连小朋友家里的保险箱密码都能知道。” 许泊宁被他成功逗笑,不过几秒又蹙起眉,她忍不住去回忆,去接喻喻的时候,老师是怎么样的表情,喻喻究竟在幼儿园里说了哪些话,老师会如何想。 她这在意别人眼光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是改不掉。 “别多想,老师每天那么多孩子要照顾,哪还会放在心上,而且喻喻还有半年就上小学了。”时洲似乎窥探出她的心思,“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这儿野生菌多,红菇味道不错,喻喻很喜欢吃红菇汽锅鸭。” 让他一眼看穿,许泊宁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多好,她扯唇假笑道:“那中午就去吃这个。” 时洲父子跟曹梅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不在同个楼层,直到晚上睡觉,曹梅和时保宗都没来找过时洲。 许泊宁自然能猜出曹老师和时老师是刻意避嫌,就是这样,才更让人觉得憋闷。 半年之前,许泊宁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因为许喻影响自己的人生,虽然现在她还是同样的想法,可在关键时候,还是不得不多考虑孩子。 退一万步说,她跟时洲现在这样子,说没点奸情别人都不信,还是怪她自己定力不够。 许喻睡在床中间,她和时洲一人占着一边。小朋友有记忆以来还是头回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觉,兴奋地在床上直跳,许泊宁念了三本故事书他都还不肯闭眼睛。 “爸爸,以后我们都这样睡好不好?” 时洲伸手将灯光调暗了些:“不好,喻喻去年开始不就自己睡觉了么,你今年又长了一岁,是大宝宝了。” 许喻又眼巴巴地去看许泊宁:“妈妈?” 许泊宁拽着被子,一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定,她自然也不同意。 小朋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大失所望,还好他也很好哄,不会因为大人的拒绝而撒泼打滚,他自己钻到被子里,分别拽住了两人:“爸爸妈妈晚安。” 许泊宁躺在小朋友左侧沉默不语,任由他拉着,等许喻睡着,她才轻轻移开小朋友的手,掀开被角,蹑手蹑脚下了床,去了外面客厅。 许喻一两岁的时候,许泊宁买了那种可拼接的儿童床搁在大床边,他一直都跟他们睡在一个卧室,小朋友现在对此完全没有印象,后来小床也因为太占地方,被许泊宁送回田卫方那儿。 客房果真像许喻说的那样,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霓虹闪耀的摩天轮,许泊宁站在窗前,胸口似被堵着,烦闷得让她几乎没法喘息,她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要不要喝?” 许泊宁转身过去,时洲手上拿着两瓶看不出牌子的饮料,她拧了下眉:“你昨天发烧,现在还能喝酒?” “不是酒,是果汁,我刚从客房冰箱拿的。”时洲在她身后有一会儿了。 许泊宁摇头:“我不喝,会发胖。” “你又不胖。” 许泊宁确实不胖,倒不是因为身材焦虑,她平时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刻意控制体重,纯粹是沾了个人体质的光。 她好笑地睨着他,忽然嗤笑道:“肉没长在你身上你自然无所谓,还是你觉得我反正要跟你捆绑在一起,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对我品头论足了?” 两人住在同个屋檐下,许泊宁大部分时候待时洲都极为客套,就是偶尔话不得体,她也很快道歉,极少有这样尖锐的时候。 这会儿她抱胸背对落地窗站着,犹如浑身长满刺,防备意味十足地望向时洲。时洲不确定是不是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泪花,女人很快扭过身,背对他站着,落地窗上映出她纤细的身影,她低垂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 时洲跟着她沉默,良久后问:“后天你要上班吧,回去机票买了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有,我一会儿来订票,明天上午吧。” 时洲想了想对她说:“那我和喻喻跟你一起回去,他那儿寒假围棋班的课周二也要开始上。” 许泊宁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来谷州市,刚才对时洲发火,何尝不是她自己内心在左右挣扎,但无论怎么样,许喻跟着回去她求之不得:“好。” 时洲没再提曹梅让问问和顾家这边吃饭的话,他把饮料又重新放回冰箱,站在不远处轻声喊她:“你早点去睡吧,火车票、机票我一起来买。” 许泊宁没吭声,时洲隔了几秒又道:“回头你把钱转给我就行。” 她爬上床,睡在小朋友左手边,时洲人迟迟没进卧室,许泊宁盯着许喻熟睡的侧脸,莫名心安不少。 一觉睡到自然醒,次日许喻差不多跟许泊宁同时睁开眼,小朋友低喊了她声,急匆匆跑下床去尿尿,等解决完生理问题,往床上一看才发现他爸人不在。 -- 第76页 “妈妈,爸爸呢?” 许泊宁哪里知道,她还没开口,许喻已经跑到外面客厅。 “爸爸,你怎么睡在这儿,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睡的么?”小朋友觉得被他爸爸给骗了,泄气地摇了摇他的手。 时洲昨天夜里很晚才睡下,直接让许喻给晃醒,男人坐起身,单手抱他坐在沙发上:“昨晚你还记得么,是跟你一起睡的,爸爸起得早,才在沙发上躺了会儿。” 小朋友想确实有这么回事,他睡觉前还拉着爸爸的手,小脑袋想不了那么复杂的问题,让时洲哄了两句便没有再纠结。 许泊宁这会儿才知道时洲昨晚在沙发上躺了整夜,一时竟分不清她跟时洲谁更作些,即使她心里清楚,男人十有八九是顾虑到她的情绪。 “十一点的火车,我堂哥说送我们去市里,我们吃完早餐就过去。”时洲看了眼她说。 “好的,几点的飞机,来得及吧。”许泊宁挪开视线问他,伸手招呼许喻,“喻喻过来刷牙,牙膏帮你挤好了。” “晚上六点。” “那多少钱,我微信转你。”许泊宁去摸手机。 时洲报了个数字。 - 时洲堂哥比时洲大不了两岁,结婚早,生了一儿一女,大女儿已经十岁,小儿子前天刚跟许喻闹过矛盾。 隔了两个晚上,小朋友还记得前天的事,非拖着许泊宁去人家面前献宝。院子里站着几人,都是顾家这边的亲戚,许泊宁就结婚那会儿打过照面,完全没有印象,她被许喻拉着,硬着头皮跟在时洲后面喊了几声。 大家知道两人离婚,但现在瞧着明显是要复合的苗头,倒待她分外热情。之前婚礼老太太人没去,她偶尔会忘事,人可还没糊涂,忙拄着拐杖,拿两个红包出来要塞给许泊宁,还有个说是给喻喻的。 许泊宁笑着婉拒,曹梅在旁打圆场道:“您收起来吧,现在小辈们都不兴这一套,按咱老一辈的想法,喻喻还要给您磕头才是。” 老太太这才作罢。 小孩子玩闹归玩闹,不能拿成年人的思维来判断他们的行为,几个大人在这儿说话的功夫,两个小朋友已经手牵手去看大鹅。 许喻临走时拉着对方的手,恋恋不舍,旁边大人都笑了:“你看这两孩子,就跟亲兄弟一样。” “那可不就是亲兄弟,咱们喻喻虽然姓时,说到底跟期博就是同宗兄弟。”说话的是时洲他二伯父。 许泊宁一愣,却还是顾着场合没反驳他的话,倒是喻喻听到,扭头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二爷爷,我姓许,跟我妈妈姓的。” 小孩子把众人一下说愣住,平时都“喻喻,喻喻”喊着,大家都默认他姓时,谁知道他是随妈妈姓。在他们的想法里,这时洲没入赘,喻喻还是个男娃娃,时保宗夫妻怎么想的,竟然能舍得? 但这毕竟是他们的事,大家心里琢磨,谁也没把话说出口。 然而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听到这话惊得差点连拐杖都没能拿住,时洲大伯母忙和曹梅一左一右去搀她。 ————————————————————————————————————————— 谢谢宝们~ ??第五十八章 一家子神人 “哎哟,曹梅你们可是糊涂,这大孙子跟人家姓,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能送到别人家去了?”老太太捶胸顿足,直拍着曹梅的手,“可怜我那老姐姐姐夫,你们怎么对得住他们。我当年把幺儿送人,那也是没办法,还不是想幺儿过上个好日子,才狠心将他送走。你看他现在,三兄弟中他日子过得最好,我也高兴。”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不禁老泪纵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反复念叨,几个儿子儿媳妇在旁劝都劝不住,她年纪大了,本来这刚查出来病,大家还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时洲大伯顾国华喊了时保宗到一旁小声说话:“老太太这是糊涂了,你们别跟她一般计较,说两句话哄下她就算了,就说孩子不懂事乱讲。” 时保宗跟曹梅对看眼,他也难办,依着他的意思,顾国华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人这年纪越大,有时候越像孩子,她这个岁数,也不会真去调查真伪,暂且顺着她就行。 可时洲、许泊宁和许喻还在那儿站着呢,行李箱都装上车,时洲他堂哥车已经停在院子外面。 许喻看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有点被吓住,小朋友惊惶失措直往时洲和许泊宁中间挤。 许泊宁手轻轻搭在许喻肩头安抚他,她其实不大听得懂谷州当地的方言,然而老太太这架势,她猜也能猜出几分。她当下觉得难堪又愤怒,她费劲辛苦生的孩子,跟她姓怎么就不行了。当然,许泊宁明白老太太思想根深蒂固,同她辩驳定然论不出个什么道理来,还会叫人诟病,指责她没家教。 单看曹老师面面俱到,说话做事向来圆通的一人,此时也面露难色,让“孝”字压得有口难言。 许泊宁试图息事宁人,牵着许喻要走,总归她跟对方也没别的交集,大不了不理会就是了。 谁料旁边那人忽然俯身下去,单手将许喻抱起来,看了许泊宁眼,又望向老太太,轻声说道:“姨奶奶,法律规定的,孩子可以随父姓,也能随母姓。” 周围空气顿时安静了几秒,时洲对老太太的态度倒没什么问题,语气温和,这话乍听着,没有任何忤逆的地方,可坏就坏在称呼上头。 -- 第77页 本来按着老家规矩,老太太既然把孩子送给姐姐抱养,也收了姐姐的钱,现在应该算是时保宗小姨,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就当没这回事,时洲还是喊“奶奶”。 “时洲。”时保宗难得开口,低喝声。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没听懂时洲的话,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清,这下倒完全不发作了,曹梅瞥了眼丈夫和儿子,笑说道:“我之前就说了,这年轻人的事我们都管不了,时洲你们快走吧,回头再耽搁时间赶不上火车,毕竟带着孩子呢,还是早点过去,别让你哥等久。” “是啊,这时间也不早,我就不留你们,下次记得带孩子来多玩几天。”时洲大伯母跟着道。 - 飞机起飞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小朋友伸手问许泊宁要东西吃,因为气压变化,起飞时候耳朵会感觉压迫不适,不止小朋友,大人也会难受。 许泊宁拆了块口香糖给许喻,想想又递到时洲跟前:“要不要来一块?” “谢谢。” 许泊宁坐在靠走道的位置,她把腿往座位里收了收,摇头说:“不客气……那什么,时洲,谢谢你啊。” “不客气。” 许喻在一旁,不懂爸爸妈妈的哑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谢什么啊?” 时洲揉了下他的发:“谢妈妈给我们糖吃,好好吃糖。” 许泊宁也挺怕许喻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的,刚才坐火车时就跟他讲了半天,太太只是因为生病了才会变凶。 小家伙当时还煞有介事地回答她:“我知道,爷爷奶奶带太太去医院看病,我不害怕。” 许泊宁侧身看眼时洲,跟着说了句:“爸爸说得对,糖还在嘴里,不要讲话了,注意点儿,别噎着。” 许喻点点头,小朋友对父母的情绪很敏感,他总觉得爸爸妈妈之间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可惜以他贫瘠的词汇量完全表达不出来。 从上午那会儿开始奔波,许泊宁都觉得疲乏,更何况是许喻,他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起飞没多久后就闭眼睡着。 父母俩谁都舍不得喊醒他,下了飞机,时洲一路把他抱回家,许泊宁则拖着时洲的行李箱跟在两人后面。 “我来开门。” 时洲往边上退了退,许泊宁照例输入数字,忽然意识到什么,她不自在地捏了捏指,明明时洲刚回来那会儿她就说要将密码换掉,然而到现在仍保留着。 家里几天没有人住过,许泊宁让时洲把许喻裹好,自己将屋子里窗户都打开换气。 小朋友在时洲怀里哼哼唧唧,许泊宁走过来看着他一脸担忧:“喻喻他没事么?会不会梦靥?” 她怕白天那事儿把许喻给吓到。 “不会的。”时洲摇头,其实他也拿不定主意,好在小朋友只哼哼两声,没多久就安静了。 他又跟许泊宁说:“你先洗澡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去上班,喻喻我来给他洗。” “大家都累了,一起搭把手也快点儿。” 帮许喻洗完,两人各自回去房间。 时洲毕竟照顾许喻有经验,有时发烧会导致小朋友梦靥,他还是不怎么放心,半夜跑到许喻房间里,门刚打开,床上人便坐了起来。 “时洲?”许泊宁揉揉惺忪的眼。 男人没料到许泊宁在这儿,转念又觉得自己早该想到,她如今待许喻上心许多,有时候比他照顾得好,刚才既然问出口,肯定还是不放心。 “我来看看喻喻。”时洲过去摸摸许喻额头,看小朋友四仰八叉地躺着,许泊宁几乎被他挤到床边,“摸着没热度,不会有事,你回去睡吧。” “没事,我就睡他这儿。”许泊宁说,沉默片刻又问他,“时老师那儿,还好么?我看今天上午他……” 她那位前公公,跟他儿子以前一样,平日里都不声不响的,今天那句“时洲”,明显是动了怒。 “你放心,他没生气,只是给我个台阶下。”时洲道,“他要真生气可不是这样,先前他手下有个研究生涉嫌抄袭,还未经允许将指导老师写成他,他在家独自生闷气两天没说话、没出门。” 许泊宁还真不知道,她跟时保宗接触得不多,时老师在她心中形象一直挺高大,叫人敬佩,被时洲这么一说,倒像个会任性躲起来的幼稚鬼。 她心叹,这一家子神人,心里门儿清,却各个都是演技派。难怪当时田卫方说她跟时洲结婚,再给她几个心眼都不够用的。 时洲见许泊宁执意睡在这儿,也没有再催她,不想打扰她睡觉,正打算离开,许泊宁突然喊他:“时洲,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时洲完全猜不到她想问什么,可别又是些稀奇古怪的。 许泊宁慢慢抬起头看向他:“你是不是说你后悔了?” 时洲真正在她面前提及后悔,只有两次。许喻生病,他说后悔把小朋友带到清瓷镇去。还有一次,他说后悔三年前对她说了那样的话。 许泊宁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时洲却听懂了她的意思,他背对她,说了两个字:“后悔。” 女人瞬间泪流满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再问时洲这话不可,抹了把泪,轻“嗯”声:“我要睡了。” “晚安。” “……晚安。” - 年后第一天上班,公司例会上王辉就向几个部门的同事介绍了新来的朱正坤副总。还特意提及许泊宁的名字:“许经理,以后朱总主要负责运营部这块的工作内容,你工作上的内容直接向朱总汇报。” -- 第78页 许泊宁没有丝毫不满,笑着点头并主动向对方伸出手:“朱总好。” “许经理,合作愉快。”朱正坤三四十来岁,总部直接空降过来,倒是没听说跟公司董事那边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 “朱总,别看我们小许年纪轻,去年运营部几个策划方案都是她提出来的。 ”王辉说道。 “许经理的能力你我有目共睹,不过我觉得还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这话一出,不止许泊宁笑容僵硬,连王辉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话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来着,许泊宁虽然市场营销等专业毕业,但确确实实做出了成绩。 例会在场的人不少,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几个跟许泊宁交好的同事私下为她抱不平。 而朱正坤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事部的同事去招聘网站发布品牌经理职位,将品牌部从运营部分出去。 —————————————————————————————————————————————————————————————————————————————————— 谢谢宝们的支持哒,爱你们~可以的话留个票再走哇~ ??第五十九章 窗户纸 上午开完会不久,王辉喊许泊宁去办公室说话,无非是给她画几句大饼,告诉她好好努力干,话里话外没提起朱正坤半句,但许泊宁能察觉到他对这位新来的副总不是多满意。 这也难怪,朱正坤过来不只是单纯管理运营部,作为分公司副总,朱正坤还分走了王辉的部分权力。 虽然在其他同事看来,这朱副总刚来就拿许泊宁开刀,还尽揪着她小辫子不放,但许泊宁的的确确是松了口气,品牌部的文案和设计内容她实在不多擅长,就像朱正坤说的,专业人做专业事。 不管别人怎么想,接下来三四月份是旅游的淡季,许泊宁白天还是很忙,她将几个主要的线下地推活动放在四月下旬,并重新梳理了下与快消行业的合作计划。 助理小吴将上个月部门的报销和加班情况统计出来交给许泊宁签字,并问了她句:“许经理,要不要朱总那边再确认?” 许泊宁淡淡瞥他眼:“公司暂时还没有别的人事调整,你直接去交给行政和财务部门吧。” 她心知肚明,运营部大概人心涣散,觉得她在这位置坐不了太久。 下班的时候,朱正坤忽然喊住她:“许经理,麻烦你临时加个班,帮我找几份资料,具体内容我刚发你了,你看一下,明早我要用。” 今天假期后上班第一天,许泊宁电脑已经关了,昨天夜里她挤在许喻床上,小朋友睡相实在不怎么样,她连翻身都不敢。将就着躺了一晚,肩颈那块儿疼了大半天,中午实在忍不住去药店买了药膏贴上。原本还想着早点回去休息的,看样子是要泡汤。 孙婧婧下班过来喊她:“泊宁,怎么还不走?” “你先走吧,我这还有点工作。”许泊宁重新打开电脑,将包又重新放好。 孙婧婧了然,冲她挤眉弄眼,往朱正坤的办公室努努嘴:“这才第一天就这么忙啊?” 公司同事这会儿已经走得差不多,连产品部那群加班狂魔今天全都下班了。 许泊宁笑笑:“我手上这堆事得做完。” 她把朱正坤发来的文件打开,里面内容涉及到几个旅游综合度假区。去年公司推出亲子周边游,立足“酒店+景点”模式,整合产品资源,年底顺利完成第五轮融资。 年会会议上有提及,公司下轮的目标是扩大亲子市场,借助人气动漫 IP 与酒店合作打造沉浸式主题酒店。国内如今做得比较成功的只有朱正坤在文件中注明的这几个,已经基于自身 IP 资源达成跨界产业模式。 目前来看亲子游市场仍是一片蓝海,尤其开放三胎后,众多旅游公司开始重视对亲子出游的投入,公司有这计划也是意料之中。 公司在全国有近二十家分公司,若项目启动,定然需要不断试错,慢慢探索,不可能所有分公司同时施行。 只是东堰与总公司所在地花城同为一线城市,大家都猜测若是试点布局的话,定然先从花城开始。许泊宁看着这份文件突然意识到,王辉对朱正坤的敌意来自哪里,或者去年运营部没出岔子,朱正坤也会被调到分公司这边来,就是为了推进新项目。 归根结底,公司内部权力争斗免不了,王辉能做到分公司老总位置没点手段肯定不行,至于这位副总,年纪不大,也不是等闲之辈,就怕两人把她作筏子斗法。 担忧归担忧,该完成的工作还是得做,许泊宁没去园区食堂吃饭,今早起床称了下,春节短短几天胖了三四斤,难怪摸着腰有点肉。 许泊宁给时洲拨过去视频电话,告诉男人她晚上要加班,时洲刚出现在画面里,田卫方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忙,平时都这样吗?这工作也太辛苦了。” 田卫方以前几乎没怎么问过她工作的事,这会儿听许泊宁说要加班,不免心疼女儿。 “妈,你怎么来了?”许泊宁一愣。 “你那天走得急,车和行李还放在家里,我怕你急着要用,开车给你送了过来,顺便给你带了点年货。”田卫方笑说道,“我听时洲说你早上坐地铁去上班的?今天几点能下班?” -- 第79页 许泊宁看向满脸笑,丝毫瞧不出异样的田卫方:“还不知道呢,应该不会太早,你们别管我,先吃饭吧。妈,喻喻呢?” “在那儿拆玩具呢,要我喊他么?”田卫方问。 “不了,我尽量早点回去。”许泊宁啃了口苹果,“妈你今天就别走,在这儿多呆两天,喻喻幼儿园还没开学,除了围棋课,平时基本都在家里。” “也行,正好陪陪我这大孙子。”田卫方直接应下,看到她手中苹果,“你晚上就吃这个?可别瞎唬弄,自己去买点吃的。” “妈,我减肥。” “好端端学人减什么肥,回头再把胃饿坏,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胃疼都让人送到医院里了……要不是我看到你包里的胃药,你这孩子还想瞒着我们。”田卫方絮絮叨叨说了她几句才把电话递给时洲。 时洲往书房走了两步,看着她说了句:“你妈说得对,还是身子重要,不要乱减肥。” “嗯,我去忙了。” 朱正坤临时交代的任务量不小,许泊宁查资料,整理数据,到十点多的时候确认遍才给对方发过去。 田卫方女士给她打来电话:“泊宁,时洲去接你,你问问看他到哪儿了?” “怎么让他来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而且时洲怎么会知道她公司地址来着。 “人时洲也是好心,这么晚,你又没开车,自己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你要觉得不行,我现在去接你。” 许泊宁觉得田卫方女士今天有点心态炸裂,毫无耐心,她不过随口说了句,就被训半天,忙示弱道:“我知道了,我给时洲打电话,喻喻还在家呢,你出来喻喻怎么办,我就说说而已,妈你早点休息。” - 深夜园区内格外冷清,许泊宁坐电梯下来,办公室里开着暖气,一脚踏出去顿觉寒意袭来,她裹紧围巾,往前走了两步,时洲人站在那儿等她。 许泊宁刚才跟他通过电话,早知道他已经到了,男人穿着件得体的黑色大衣,身后是园区的交通指示牌,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在他脸上,瞧着有些滑稽。 她抿唇看向他,没有说话。 许泊宁骨子里肯定有一定程度的爱现欲,以前她还在敲代码那会儿,时常加班到深夜,时洲也会来接她。 夜晚的风微微袭过,眉清目秀的男人低垂着头在倚在柱子后面,这场景在许泊宁那儿,看来看去都看不腻,她从小并不缺爱,却一度沉浸在这些小细节中无法自拔。 “你去办公楼里等等,我去把车开过来。”还是时洲看她冻得瑟瑟发抖,开口说。 “没事的,又不远,我跟你过去。”许泊宁回过神,走到他身边,“时洲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在这儿?” 时洲看了她一眼:“你朋友圈发过定位。” 许泊宁停顿半秒扶了下额,轻笑道:“我完全都不记得了。” 车内暖和,许泊宁将围巾解开侧过身问时洲:“我妈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心情看着怎么样?你看她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 时洲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膏药味:“下午四五点那会儿,其他的我没怎么注意到,阿姨怎么了?” 许泊宁说:“我也说不好,总觉得她这突然过来有点儿奇怪。” 男人“嗯”声,忽又问她:“你哪儿伤了?” 许泊宁扭头看他,没懂他的意思。 “身上有药味儿。” “哦,那个,脖子那儿有点不舒服,贴了张膏药,味道很重么?” “还好。” 许泊宁心里搁着田卫方的事,心想她别是和老许闹矛盾,主要这会儿太晚,不然许泊宁还真想打个电话给许齐元问问看来着。 两人回去,田卫方和许喻已经睡下,许泊宁指了指房门问时洲轻声道:“你晚上睡哪儿?” 看样子是又把卧室让出来给她妈。 她说这话时倒压根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时洲慢吞吞看了她眼,许泊宁才反应过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喻喻睡么,不行你睡我这儿,我去跟喻喻挤挤。” 她的卧室是两人以前的房间,时洲违心摇摇头:“没事,我跟小朋友睡吧,倒是你肩膀怎么样?” “估计睡一觉就没事。”许泊宁揉了下脖子,“我先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这几天浑浑噩噩,发生了不少事,今天工作太忙,田卫方那儿又不知道怎么样,许泊宁有些头疼。 —————————————————————————————————————————————————————————————————————————————————— 谢谢宝们的支持哒,如果可以的话,留张推荐票再走啊,谢谢宝们~爱你们~ ??第六十章 过分在意 让许泊宁头疼的还在后面,她第二天上班路上给许齐元打电话,许齐元愣是没问起田卫方,这可太过反常,两人结婚三十年,在许泊宁印象里也有意见分歧的时候,但田卫方不是爱和人吵架的性子,还真没见他们拌过嘴。 “上次一起吃饭,李叔叔家那个,你看着怎么样?”许齐元问她。 许泊宁想了会儿才明白许齐元问的是李辰杰,两人本来就有微信,吃了那顿饭后都没联系过:“没啥戏,爸你就别操心了。” -- 第80页 “你年后都二十九了,你自己不懂事,你妈也不当回事,你难不成还想跟时洲一直这样住着不成?” “再说吧。”许泊宁摸棱两可回他,转而又直接对许齐元说:“老许,你跟我妈闹矛盾了?我妈昨天说要在我这儿住几天。” 许齐元自然不承认,劈头盖脸讲了她一顿:“许泊宁,大过年的你乱说什么,我和你妈好着。” “嗯,行吧,爸你要有空的话来我这儿转转,喻喻最近在家里,还时不时念起你。”老许家脾气犟都是一脉相传,许泊宁想起上回唐余的事,田卫方教育她不要贸然插手长辈的事,问了句就没再说。 梯子许泊宁递过去,来不来就看许齐元自己。 到公司,朱正坤对她提交的资料并不满意,指出一堆意见让许泊宁回去重新做:“这个数据是前年的,还有每个 IP 旅游度假区都有自己的爆点,迪士尼的烟火秀,长隆的十环过山车……注重沉浸式体验……” 许泊宁在连续修改了三稿之后,朱正坤那里才通过:“许经理辛苦了。” 平心而论,许泊宁近几天对朱正坤未必没有半点怨言,这会儿再看自己之前的文件,确实内容浮于表面,没有任何说服力。 许泊宁连续加了几天班,田卫方在她这儿有些待不住。 一来许泊宁白天上班夜里到家,就剩她跟前女婿大眼瞪小眼,虽然有许喻在中间,但总归觉得尴尬;二来她本身就不是个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时洲让出房间,要跟许喻挤在一起,上次是请她来帮忙带几天孩子就算,这没事来住着,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田卫方琢磨自己要么去酒店住几天,要么干脆回家的时候,许齐元人过来了,夫妻俩本来没多大的矛盾,就是许齐元那边亲戚的事,再如何都不好在孩子面前争执。 许齐元前天跟许泊宁打电话,别的不知道,倒是从许泊宁那儿觉出点她的心思,他此刻投鼠忌器,对着时洲明显态度温和不少,还拉着他闲聊了两句:“你爸妈从谷州市回来了没?谷州那儿我年轻时倒是去过一次,大山大水,比东堰有看头。” “还没有,本来喻喻这边要上课打算初七就回的,现在我们提前回了,他们说再待两天。” 许齐元点头:“老人年纪大了,是要多陪陪。” 田卫方在一旁听了,忍不住侧脸瞧他,还没开口,又听到许齐元说道:“我跟你阿姨就先回去了,家里也还有事,喻喻,要不要去爷爷奶奶那儿住几天?” 许喻仰头看了看时洲:“爷爷,爸爸说等妈妈不上班,要带我去看大鱼。” 对小朋友来说,还是爸爸妈妈跟海洋馆更有吸引力些,许齐元也不勉强他。 司机在楼下等着,田卫方女士同许齐元坐在后排默不作声,许齐元看着她说:“这几天我想了想,亲戚之间还是要分得清楚些。” 田卫方瞧了眼在前排开车的司机小刘,笑说:“不说你,我自己也想过,五十多的人,孙子都马上要上小学,突然计较这些,让泊宁知道了要笑话,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提,这事就算过去了吧,是我不对,以后还是该处处。” 不怪田卫方反复,自己想通,夫妻俩生活,要真事事计较,那一两年都过不下去。 正月初五那天许泊宁去了谷州,许齐元大姐家里请客,他晚上有聚会推不掉,让田卫方去他姐那儿,田卫方没去,就为这点事两人起了龃龉,传出去田卫方怕丢人。 许齐元心说女儿早就知道,不过看着老妻的脸色,还是保持了沉默。 “这几天我看着,泊宁跟时洲那儿真有点苗头,咱也别乱安排人了。她那工作,比你还忙,我想想都心疼。” 许齐元以前嘴上常骂许泊宁只管工作不顾儿子,事实上他在这点上倒跟田卫方想法不同:“她还年轻,顾着工作不是什么坏事,当然喻喻那儿也重要,他看着明显比去年那会儿亲近她不少,孩子的反应骗不了人。” - 正月十四许喻学校开学,时洲那儿虽然还有几天才开始上课,但他接了个政府的公益项目,没有时间接送许喻,连家长会都是许泊宁请假参加的。 王辉在给她批假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听说朱总那边下周要喊你一起去洽谈酒店?选中了哪几家?” 许泊宁迟疑瞬告诉他:“其他的暂时未定,万喜酒店我们合作一向不错,他们负责人我这边接洽得多些,去年冬季还特意出了软广,所以我建议朱总可以先去谈谈这家。” 公司总部那边拿下了最近热门人气 IP 卡通动漫神奇猫的代理权,计划在自有亲子品牌的基础上与酒店合作,打造沉浸式亲子氛围的特色房。 项目主要由朱正坤这边负责,公司如今隐隐分为两派,本就和王辉不怎么对付的产品经理与朱正坤走得近。然而许泊宁当初是王辉招入公司,他又是公司老大,于情于理许泊宁都不好拒绝回答。 唯一好的是,她去年在公司年会上露了脸,后头虽然工作失误,但总部那边未做出处理,朱正坤也不好轻易换了她,何况许泊宁这些天跟朱正坤打交道,觉得这人对事不对人,并不像是故意给自己穿小鞋。 时洲一直忙到周末下午才抽出点空,他和许泊宁打算带许喻去看最近上映的《汪汪队立大功》。 许泊宁照例跟许喻坐在后排,她刚上车就闻到里面一股陌生的香水味,前排座椅似乎还往后调了些,明显不久前副驾驶座坐过人。 -- 第81页 她不由得看了眼时洲,男人倒没什么反应,调整好座椅又问娘俩晚上想吃啥。 许喻在旁边大声喊他要吃番茄鱼,许泊宁想起自己同时洲谈恋爱那会儿,恨不得他身边连个雌性生物都不要有。对自己的伴侣过度在意,觉得他百般好,谁见了都要来掺和一脚,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表现。 过些日子,周六早晨许泊宁带许喻去楼下的馄饨店吃早餐,时洲一早便出门,前段时间他所接项目展会从今天到四月中旬对市民开放,活动邀请了十几位东堰当地的青年艺术家共同参与,致力于关注残障儿童。 “妈妈,我们下午要去找爸爸么?”许喻上午还有围棋课,昨晚时洲给了许泊宁张门票,让她有时间的话以带着许喻去。 许泊宁将他碗里的香菜挑出来,小朋友别的蔬菜都还能接受,香菜是怎么都不肯吃,说有味道,她告诉许喻:“等你上完围棋课我们吃完饭去。” “好哎。”他兴奋地拍了下手,“爸爸最近都没有时间陪我玩。” 这点许泊宁知道,时洲除了学校和展会的事,还要准备教育教学基本能力测试,以及四月份的普通话等级考试,以便后面申报高校教师资格证。 下午两点,许泊宁开车带着许喻到展会附近,车刚停稳还没下车,许喻敲了两下车窗:“妈妈,我看到爸爸了。” 许泊宁将车停入车位,顺着许喻的目光看过去,时洲正站在不远处跟人说着话,他身边的那人看着有些眼熟。 上次在张景和李茜的婚礼上见过,没想到又在这儿碰到了,还真巧。 许泊宁下车绕到后座给许喻解安全带,手却迟迟搁在座椅上没动作,小朋友嫌她动作太慢,指着按钮道:“妈妈,这里这里。” 他自己其实会解开,不过时洲因为之前手刹的事教育过他,不让他碰车上的任何一个按钮,小朋友被说了两三次,便一直记着。 许泊宁低笑了下:“妈妈看到了。” 一松开束缚,许喻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下来,往时洲那儿跑去,许泊宁面无表情,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时洲已经抱起搂着自己腰的儿子,向她看过来,喊了她声:“泊宁。” 许泊宁点点头。 “这是赵医生,你见过的,她也是参与这次展会的青年画家,一会儿我学校那边还有点事,赵医生会在这边,你们要有事可以找她……”时洲对许泊宁说,他临时接到电话,上次递交的论文材料还缺了一段,周一就要送上去,得过去趟。 小朋友贴在他耳后,不怎么高兴地嘟起嘴:“爸爸,你不是说好要陪我的吗?” 许泊宁心想原来她还有这么个背景,曹老师当初给时洲找相亲对象肯定下了一番功夫,难怪她见赵彤的第一眼,就觉得她身上有股跟时洲相似的气质。 “我和许喻随便逛逛就行。”许泊宁笑笑,“没关系的,不用麻烦赵医生。” ??第六十一章 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赵彤原本受时洲所托,这会儿听到许泊宁客气拒绝,说道:“好,我就一楼展厅这儿做志愿者,你们要有事的话就来找我。” “赵医生,麻烦你了。”许泊宁看她,又望向许喻,小朋友伏在他爸爸肩上一本正经地跟他咬耳朵,却由于声音太大,完全没瞒过几个大人。 “那爸爸,你回来的时候要陪我玩拼图,还有那个字母,你能不能跟妈妈讲一下啊,晚上回去不想写,妈妈好凶。” 三人因为小朋友的童言稚语哑然失笑,许喻下半年就要上小学,原本幼儿园都有个幼小衔接班,教些基本的学前拼音和思维训练,现在改革后,幼儿园不教了。 许泊宁不想鸡娃,可架不住每天去幼儿园门口排队接孩子,听小朋友家长们说自家孩子又学了什么什么。她心说许喻除去围棋,还有整天跟在他爸后面捏泥巴,其他的也不会,跟着生出焦虑,这些天就买了一摞书自己回来教他。 许泊宁笑归笑,刚要喊许喻,看到对面时洲跟赵彤两人都别着展会的志愿者徽章,这样站在一处,倒有点像是一家子,她脑子嗡嗡的,忽然就笑不出来,还觉得有点儿丢脸,毕竟许喻小朋友吐槽的是她。 “喻喻,爸爸还有事,我们先进去看展好不好?”许泊宁强笑着,温和道。 时洲轻拍了拍许喻的背,哄了两句,小朋友才撒开手,让时洲把他放下来。 “你注意力不集中妈妈才会提醒你,妈妈只让你每天写三个字母,喻喻肯定能完成的,是不是?”时洲低声对他说。 小朋友撅着嘴不甘不愿点头,他人虽小但也是有眼力劲儿的,知道爸爸这儿都不同意,就不再耍赖。 许泊宁牵着许喻的手走了,赵彤扭头看看时洲,说:“没想到你带孩子还挺有一套的,我也认识不少搞艺术的朋友,不管男女,常年都呆在工作室或到处写生,在家就当个甩手掌柜,完全跟家庭脱节。” 都说跟艺术家结婚是场巨大的灾难,若家庭条件能够支撑倒罢了,如果不能,作为配偶的另一方只会陷于生活泥垢。 时洲目光紧随着母子俩,笑了下说:“其实艺术家只是个职业,也要吃五谷杂粮,不是生活在乌托邦,这点你应该更清楚。” 毕竟赵彤和大部分的创作者还不一样,画家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只是附加,她的本职工作显然更受普通人喜欢。 -- 第82页 许泊宁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她自觉审美还可以,但说到底骨子里就是一个俗人,即便是去看世界名画,会脱口而出的只有“好看”,顶多再附上句“颜色鲜艳”就没了,连词汇量都异常匮乏。 小朋友年纪虽然不大,也许在时洲身边耳濡目染,倒看得比许泊宁还热忱,许泊宁面色沉凝,一直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找赵彤,只在和许喻打算离开的时候,跟人打了声招呼。 许泊宁比谁都清楚自己对人家的反感并非来得无缘无故,她不喜欢所谓的“心灵契合”。她无论对着时洲还是对着周盼的时候,都没有回避过她对时洲的心意,可是她缩手缩脚,轻易不肯往前走半步。 或者对方作为一个成熟有魅力的女性频繁出现在时洲身边,又或者她是曹梅认同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符合时洲那句精神共鸣。 要是周盼在旁边,定然要心生感慨,能把吃醋说得这样清新脱俗的约莫只有许泊宁了。 从展览馆出来,许泊宁给周盼打电话约她出来吃晚餐,小朋友坐在安全座椅上瞧着许泊宁,等她打完电话,扑闪着眼睛问她:“那妈妈,晚上是不是就不用写了?” 他还想着之前的事儿呢,许泊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当时辅导作业太过严厉,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 她摇头笑道:“今天不用写,明天要是你爸爸有空,让他教你。” 有段时间她在网上看到“辅导作业引发心肌梗塞”的新闻,还觉得人家是小题大做,等事搁到自己这,才切身体会到。 她又给时洲发过去了条信息:晚上我们跟周盼一起吃,不回去了。 “哦。”小朋友听到许泊宁说明天还要继续学,就是知道时洲教他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冬天手伸出去一会儿都冷,周盼想吃火锅,因为许泊宁带着小朋友,便去了家口味稍微清淡些的港式打边炉餐厅。 周盼这个年过得不怎么样,她想从新华社辞职,家里包括许泊宁都不怎么赞同,她跟许泊宁发牢骚说支持她的只有以前游戏群里的网友。 “这哪能一样,人家随便打两个字能替你决定,但好坏你都赖不着对方,顶多把你拉黑就算了。我们不行,要是你后悔,岂不是会怨我们没拉住你。”许泊宁帮许喻把围裙系好,说道。 “行啊你许泊宁,什么时候这么懂人情世故?”周盼对许泊宁玩笑道,把菜单递到许喻跟前问他要吃什么,“喻喻随便点,今天阿姨请客。” 许泊宁瞥了她眼:“这也就是对着你我才说。” “你说是不是你们这理工科出来的,说话都一个调,就昨天,还有个人也跟你说了类似的话。” “谁啊?”许泊宁有点儿好奇。 “罗江超。”周盼道,“还有谁,就还是之前那个。” 完全陌生的名字,许泊宁想了想,猜测说:“去非洲修铁路的那位?” 周盼不知可否,到现在,许泊宁还是第一回 从她口中得知对方的名字。 “你俩还联系着呢,我以为人家说回来,你这儿就立马谈崩了。”许泊宁让服务员给许喻倒了杯温水,回头来若有所思。 “就当作朋友处处。”周盼看眼捧着水杯喝水的许喻,含糊其辞开口问,“你那儿呢,又是怎么个情况,连谷州都跑了趟。” 在谷州的经历着实称不上多愉快,但相反的,许泊宁想起男人那夜湿润的发,他淡淡反驳他奶奶时的模样。她偏过身,看到小朋友头顶两个旋,怔忡片刻忽而说:“我估摸着朋友是做不了了。” 朋友做不了,两人孩子这么大,连年夜饭都能凑到一块儿去吃,更不可能当仇人,周盼反应过来,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得太明白,点头会意:“挺好的。” “我们喻喻开不开心啊?” 许喻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哑谜,小朋友从杯口抬起头,笑呵呵没心没肺应她:“开心。” “那你问问妈妈开不开心。”周盼逗许喻。 小朋友经不住逗弄,果然转过身来把周盼的话又重复了遍。他眨巴眨巴眼就等着她的答案,许泊宁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开心。” 晚上回到家已经七点多,许喻自己趴在地板上玩了会儿直打哈欠,时洲喊他去洗漱,许泊宁给他念故事,小朋友很快被哄睡着。 许泊宁帮他掩上房门,见到时洲坐在那儿看手机,问他:“学校的事忙完了?” “下午四点多弄好,本来想约你们晚上出去吃饭的,正好你说跟周盼有约,我就先回家了。” “哦,那你晚上吃的什么?” “下了点面条。”时洲抬头看她,总算不再盯着手机了,她这样啰嗦,明显是心里装着事。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时洲关闭手机屏幕,拿起沙发上的垫子,将身边位置空出来,拍了拍,对许泊宁说:“什么事,要不要坐?” 许泊宁走过来,在沙发一端坐下,顺手扯了个垫子抱在怀里:“……时洲……” 她看向身边这人,认识他的时候自己才二十出头,现在儿子都比桌子高了。她捏紧怀中的垫子,抿唇望着他欲言又止。 时洲在她们回家之前已洗过澡,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浑身清清爽爽,他顺着她的眸光看过来,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对视了会儿,电光石火间男人猛然醒悟,眼皮直跳:“泊宁?” -- 第83页 她避开他的目光,低垂下头:“时洲,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时洲怔住,也许一时没能回过神,直愣愣看着她好会儿,半天都没说话,许泊宁久等不到回应,想到他车里陌生的香水味,有些憋闷地抬起头。 面颊一热,时洲忽然双手抚着她的脸,托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他俯身凑过去,鼻尖抵着她,喃喃低喊她的名字。男人眉眼精致,声音酥软又温柔,她睁大眼看他,胸口如细小的绒毛吹拂过,心痒得不像话。 这姿势她不是很舒服,许泊宁刚扭了下身子,嘴唇蓦地让人给覆住,温热的、湿润的肌肤贴着她的。 —————————————————————————————————————————————————————————————————————————————————— 谢谢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哒,继续求点推荐票,就是一票也可以哒,谢谢宝,么哒~ ??第六十二章 这次算不算我追的你 他那样小心翼翼,浅尝辄止,让许泊宁想起了他们的初吻。 那会儿两人确定关系还没几天,她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公寓,时洲送她到公寓楼下,就在冰冷的白炽灯光下,电梯旁,时洲忽然亲了她,蜻蜓点水般从她唇上掠过,她傻愣望着他,眼尾往上微翘。 那晚他们在楼下分手,许泊宁回去激动得直在床上打滚,眼睛一闭就全都是时洲的模样。她磨蹭到半夜还是毫无睡意,兴奋地给时洲打了一两个小时电话。 时洲是她的初恋,都说初恋基本被当作白月光搁在心底,许泊宁高中情窦初开曾经对班上某个男生心存好感,那时候许齐元三令五申不让她早恋,她自然不肯听,不过这段暗恋最后还是无疾而终。原因仅仅是有次她看到对方的字实在太丑,而且成绩也不好,因样貌生起的那点儿光环顿时就消失不见,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的缘故。 时洲很快松开她,修长的指滑过她的眉眼,许泊宁眸子亮晶晶的,映出他的影子,她忽然羞赧地冲他笑了下:“时洲,这次算不算我追的你?” 她的三段恋爱,她总算自己主动了一回,就算以后不能跟面前这人走到最后,她也不想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抛下的滋味的确不那么好受。 时洲那么个心细如尘的人,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变化,他蹭着她的鼻尖,低下头喟然哑声道:“许泊宁……我有个东西给你……你等我会儿……”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对她说,告诉她,她要比自己勇敢得多,然而最后一声叹息,全留在她的名字中。 许泊宁坐在沙发上等他,时洲很快去而复返,拿了个盒子给她,许泊宁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只黑白树叶花纹瓶。 “照着以前照片重新做了个,虽然说不能跟那只一模一样,但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对不起,我当时只是想……”跟他彻底划清界限,这话许泊宁说不出口。 “都过去了。” 虽然说了要试试,但夜里两人还是各自睡在自己的卧室,似乎因为突然附加的那层关系,无论时洲还是许泊宁,与对方相处时反而不觉拘谨起来。 时洲站在门口亲了亲许泊宁额头:“晚安。” “我以为你会说想进屋。”许泊宁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时洲听到她的话,轻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你这是在示意我?” 许泊宁忙摇头:“没有,那晚安,时洲。” 他熟悉她的一切,连她吃饭打嗝时的样子都见过,也看过她披头散发处理耳垢的模样,时洲和她说是刚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却已经做过两三年的夫妻。 两人依旧不完美,少了初始的那份新鲜感,似乎盘桓在他们之间,更多的却是患得患失。 许泊宁不出意外又失眠了,她翻出聊天记录想找周盼,输入几行字没等发送出去,新的聊天框却跳出来。 时洲:泊宁,睡了没? 许泊宁:还没有。 时洲:睡不着? 许泊宁还没有回答,时洲就又发了消息过来:我也睡不着,女朋友,明天周末不用工作,现在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冰箱里还有你年前囤回来的冰淇淋。 许喻还在家里睡觉,作为爸妈肯定不可能半夜三更抛弃他出门去看电影,许泊宁披了条毛毯打开房门,时洲人正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正拿着盒冰淇淋和两个勺子。 许泊宁前几天还说要减肥来着,可还是抵挡不住冰淇淋的诱惑,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去捣鼓投影仪,举着遥控器扭头问时洲:“你想看什么?” “我都可以。”时洲走过来,跟着坐到她身边。 许泊宁自然地分了半条毯子给他,屋里暖气开着其实温度不低,只是她自己的习惯而已,她问时洲:“《美丽人生》行不行?” 二十多年前的老片子,比俩人年纪小不了多少。 “好。”时洲点头。 影片很长,近两个小时,内容许泊宁和时洲早已经看过,许泊宁甚至能背出些经典台词,她最喜欢其中一句话,“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但生命的每一刻都是美丽的”。 这会儿俩人裹着同张毯子,肩并肩靠着,分享同一份冰淇淋,谁也没有心思注意影片中究竟说了什么。 -- 第84页 许泊宁有些恍惚,这样自然,好像刚才那会儿的隔阂顿时就没了,好像他们一直这样,从没有分开过。 许喻每天夜里都会自己起床上厕所,小朋友揉着眼睛打开房门,他困得很,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凭着记忆跑到厕所尿完,刚要回房继续睡,却看到爸爸妈妈坐在客厅里。 他爸爸手里拿着个冰淇淋的盒子,小朋友晃晃悠悠走过去,他还没怎么清醒,糯糯开口对时洲道:“爸爸,我也想吃。” 许泊宁和时洲这才注意到他,时洲看了眼许泊宁,又尴尬地晃了下手中的空盒子,许泊宁说道:“没有了,小朋友刷过牙,夜里不能吃东西,牙会长虫子还会变丑。” “喻喻乖,快去睡觉吧。”时洲附和道。 许喻瞅了俩人会儿,小朋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瘪着嘴几乎就要哭出来:“我不要长虫子。” 他被许泊宁三言两语给唬住,还没意识到爸妈这种行为叫做吃独食。 时洲陪着他回房,哄了十来分钟小朋友才重新入睡。 出来电影已经到了尾声,小男孩呆呆看着坦克说道“我们赢了”,时洲再往沙发上看去,女人歪头倚着沙发靠背睡着了。 - 周末早晨许泊宁先醒,她丁点儿都想不起来昨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就记得自己还在沙发上看电影。父子俩的卧室门还关着,许泊宁没去喊他们,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她煮好鸡蛋没多久,时洲也跟着起床,男人倚在门边说话半吞半吐:“那个……泊宁……昨天晚上……” 许泊宁将火熄灭,笑了下:“我记得的。不过时洲,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俩好的事儿,还是暂时先对家里长辈那边保密吧,你看怎么样?” 时洲能猜到许泊宁的想法,他应了声,说:“好,那暂时不提。”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等再稳定些。”现在说的话,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催着去领结婚证。 “我知道的。” 周盼问许泊宁跟时洲的进展,许泊宁想了想,没有隐瞒她:“先谈谈吧,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大家一起吃个饭,你跟时洲也好几年都没见过。“ 这事许泊宁除了周盼也没有任何人能讲,她跟周盼说了之后,周盼只问了她句:“许泊宁,现在这日子是你想要的吗?” 周盼作为她的好友,其实更能直观明了地看到许泊宁这些年的变化,看着她结婚、生子、离婚,就一年之前,许泊宁大概完全不觉得自己还有个孩子,很多事情还没自己明白得多。 “其他挺好的,就我总觉得吧,我们现在这关系有点畸形。” 周盼点头:“是挺畸形,别说,我看你们都能去参加情感调解类节目。” 许泊宁斜眼瞟她:“我跟你说真的,就我无论跟时洲说什么,他几乎都没有反驳过,你觉得这正常吗?” 肯定不正常。 尤其时洲那人,许泊宁跟他生活了两三年,她知道他的规矩一大堆,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他在一味妥协。 然而俩人相处过程,旁人真没有办法指手画脚,周盼也不知道他们以前怎么相处:“你这是要他跟你唱反调才行?” “哎,也不是,算了,我也说不清。”许泊宁摆摆手。 十几天后,时洲搬到了许泊宁的卧室,这事像温水煮青蛙,原本男人偶尔会在她房里过夜,后面在她这儿洗漱,再后来连东西都挪了过来。 许喻小朋友十分羡慕,也想跟着一起搬到许泊宁这儿,甚至把自己的读本都拿到许泊宁床头柜上,时洲不得不又重新给小朋友上了回生理课。 三月底的时候,许泊宁回了趟家,从田卫方口中得知前几天唐余离婚了,严琰如今跟着唐余。 “严树杰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这天天在家吵架,邻居报了三四回警,现在住的这房子归唐余,之前那套给了严树杰。” “还真离了?” 田卫方说:“离了,你二姑现在正到处托人打听,要给唐余介绍对象。还有件事泊宁,大家毕竟都是亲戚,怎么说都是你爸爸的亲人,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吧,你二姑说要喊严琰给你道个歉,我给推了,这大人还好,现在最可怜的就是小孩子。” 田卫方看着严琰就想起自家喻喻。 —————————————————————————————————————————————————————————————————————————————————— 谢谢宝们的支持哒,又是求推荐票的一天,爱你们~么哒~ ??第六十三章 伴侣的意义 许泊宁说:“严琰比我小了十几岁,又是我晚辈,不分青红皂白在群里骂我,让她给我道歉也没什么不对,这么大的孩子,也该明白事理了。如果因为父母离婚而一味迁就,过度关心,那才真是害了她。” 许喻年纪还小或者还感觉不到,在许泊宁跟时洲分开后,两边长辈看他,不免生出“这孩子可怜”的心思,对他几乎有求必应,百依百顺,对他的成长未必是多好的事。 田卫方诧异看了许泊宁眼,笑道:“孩子在身边了就是不一样,我们这老思想有时候还真不如你们,喻喻最近怎么样,前天你洗澡去了,我给你打电话,时洲帮着接,我怎么瞧喻喻情绪不怎么高的样子。” -- 第85页 许泊宁一愣,心虚地偷眼看田卫方,田卫方女士神色自若,完全没觉得时洲主动接了她的电话有什么问题,要知道那会儿她手机还放在自己卧室呢。 “还能有什么,之前太放纵他了,除了围棋几乎什么都没学,他们班的孩子,有的从三四岁就开始学主持、英语、钢琴,那天我看他同学妈妈发的视频,小朋友的口语比时洲都溜。”许泊宁叹气,“跟我闹脾气呢,不肯学。” 许泊宁自己也想不到会走上“鸡娃”的路,先前时洲说许喻围棋业余二段她还心疼,觉得孩子辛苦,看人家给孩子弄一堆兴趣班更觉不可思议。可现在知道周围的小朋友都在下苦功夫,她心思顿时就转变了,不想许喻比人慢一步。 田卫方女士在这问题上分寸把握得极好,如果许泊宁有需要,生活上她和老许可以帮着照顾下许喻,但是教育方面,还是得他们父母亲自来。比较好的是,无论时洲还是她家姑娘,都没有靠着父母啃老的想法。 “这你得和时洲商量着来,孩子还小不愿意学也正常,但多学点东西总归不是什么坏事。”田卫方道。 许泊宁听到这儿就有些气闷,深吸了口气道:“嗯,商量肯定是要商量的。” 前段时间她还跟周盼说时洲在俩人相处的问题上对她过于容忍,谁知道时洲只是阳奉阴违,她让他抽空教小朋友念英文单词,好培养语感,他倒好,一星期就教了几个词,许喻不乐意背,他也不勉强,只让孩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许泊宁也是这时候才明白时洲的态度,老实说,原先她以为时洲跟她一样,对许喻学习这事都是同样的想法。 许泊宁在田卫方这边吃午饭,许齐元知道她喜欢吃海鲜,特意出去买了不少拎回家,让阿姨帮忙处理了。 “你看给你爸高兴的,就是喻喻怎么没跟着你回来?”田卫方看自个儿弄了瓶啤酒在那儿小酌的许齐元,问许泊宁道。 “上午他参加东堰市围棋业余段位赛,升段结束时洲带他回那边去了,今天曹老师、时老师他们正好都有空在家里。” “他们也想孩子。”田卫方感慨道。 许齐元喝了口酒问许泊宁:“比赛怎么样?” “已经升三段了,就等什么时候去棋类协会去办理证书,喻喻在这上面挺有天赋。” 田卫方听到这儿,实在没忍住看了眼许泊宁,不赞同道:“这不是挺好的,孩子毕竟还小,你小时候我们可没逼你学这学那……你啊,有时候就是太要强。” 许泊宁没吭声,她也清楚,她跟时洲的那段婚姻,有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争强好胜,口不择言造成的。 现在么,时洲说学会对她坦白,其实都是捡好话说,更多的是他在退让,不想跟自己起冲突。 许泊宁在家里待到下午准备回去,田卫方在院子里帮她收拾东西,许泊宁笑说:“你种的这点儿菜,每次都给我了,你和老许还吃什么?” “给你们吃我才高兴,就我和你爸哪里吃得了这么多。”田卫方跟阿姨俩人帮她把菜根都剪掉,用袋子装好了给她放到车上,“你爸人呢,有一会儿没见他,人去哪,也不来送送你,泊宁你等会儿,我去喊他。” “他中午喝了点儿酒,是不是睡觉去了?” 田卫方进了屋,许泊宁在外面跟阿姨闲聊了两句,刚把后备箱关上就听到田卫方大声喊许泊宁的名字。 许泊宁忙跑回屋,田卫方正试图将许齐元搀扶起来,扭头对许泊宁道:“你快来搭把手,你爸这左边膝盖不知怎的,疼得走不了路。” 许齐元也是能忍,疼了半个小时,愣是没说,到这会儿还嘴硬:“能有多大的事,过会儿就不疼了,上次脚趾头也是……” “就少说两句话吧你。”田卫方忽然喝道,把父女俩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见过优雅的田女士这样惶急。 她连鞋都没顾得上换,跟许泊宁匆匆把许齐元送到医院,到医院一检查,尿酸六百多。 时洲打电话问许泊宁回去没,许泊宁拿着她爸的检查报告,皱眉道:“我暂时回不去,我这会儿在医院呢,老许身体不舒服在医院。” “怎么了?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找你。” 许泊宁摇头:“没事,他尿酸高,痛风发作了,我估计要晚点回去,先不说了,我把单子拿给他们。” 上次许齐元体检的时候尿酸就高,已经到了临界值,今天中午他又是啤酒又是海鲜,这才导致痛风发作。 许齐元又高又壮,五十多的人,身子看起来结实得很,平时连感冒都很少有。虽然不是大病,医生给开了止疼药,再让他回去吃两天秋水仙碱把尿酸降下来,但是发作起来着实折磨人。 回去路上,许泊宁在前面开车,经过十字路口等红灯,她从后视镜看到田卫方女士直抹眼泪:“老许,你说你真是的,尿酸和血脂都检查出来偏高,还不知道控制点,也怪我,中午你喝酒我都没管你。你说要不是我去喊你,你难不成一直忍着……” 许泊宁从小到大,都没看到田卫方女士这样失态过。她目光一直胶着在俩人身上,直到后车鸣笛催促,方才回过神。 - 许泊宁开车回去,时洲还没有睡下,卧室门没关,他听到动静下床,顺手帮她把菜放进冰箱保鲜层:“叔叔怎么样了?” -- 第86页 “我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就是尿酸没控制好,以后好些东西要忌口呢。” 时洲说:“那就好,还是身体重要,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跟喻喻正打算回来,本来想直接去你家看看,但是想想还是没去,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我去洗澡,你先睡吧。”许泊宁拿了衣服进去浴室,她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突然想到,满打满算她跟时洲和好才一个多月,就已经过得像老夫老妻似的。 她从浴室里出来,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倚在床头看书,许泊宁从床尾爬过去,歪头盯着他看了会儿,时洲这个样子,很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时洲将书合上伸手揽她:“困不困,睡吧。” “时洲。”许泊宁靠着他,忽然开口。 “嗯?” 下午许齐元去医院,许泊宁着实被她妈震惊到了,平时看着稳重的田卫方女士,好像一下就没了主心骨。 她轻叹了口气:“时洲……我们离婚这几年我爸时不时盯着我说教,我被逼急了,连家都不怎么回。前年春节我妈跟我讲,伴侣存在的意义有时候比孩子还重要,她说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也不是非要我再婚什么的。我当时觉得她跟我爸一样,只是她不像我爸暴脾气,更委婉而已,现在想想,她或者并没有骗我……” 时洲看着她不做声,知道她还有话。 “就喻喻学习这事情,你明明不赞同我,却还是选择一句话不说,我大概能猜出你的想法。可是,时洲你有没有想过,你选择退让,一次两次还可以,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再一次厌烦么?” 时洲想开口,却让许泊宁轻轻伸指按住了唇。 “时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没头没脑地问他。 许泊宁说了这么些话,乍听着一点都沾不上边儿,时洲默默看着她好会儿,忽然笑了下:“我不是不赞同你,喻喻大了些,有些知识迟早要接触,提前了解也好。只是他现在抵触心比较强,尤其突然塞给他那么多要学习的内容,我怕适得其反,才想着开始先缓一缓。喻喻那孩子并不笨,总要给他适应的过程。” “噢,那你也该早点跟我说的。”还害得她胡思乱想,“我不那么着急就是。” 时洲搂住许泊宁的肩,一手去关了灯:“我明白了,下次肯定告诉你。” —————————————————————————————————————————————————————————————————————————————————— 谢谢宝们的支持哒~又是求推荐票的一天,晚安~ ??第六十四章 想拆台子 许泊宁极少有这么披露腹心的时候,她笑着“嗯”声,时洲凑近她,亲吻她的发,俩人静默好会儿,良久黑暗中才传来声音。 “睡么?” “睡吧。” 许喻小朋友不够了解他爸爸,还暂时沉浸在时洲不像许泊宁那样高压逼迫他学习的快活中。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这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许泊宁在朋友圈分享了张照片,普普通通的书桌一角,桌上摆放着电脑和几本书,还有只插着几株干花的黑白色花瓶,周围朋友和长辈谁都没当回事,她平时发朋友圈的频率可不低。 别人看不懂,倒是时洲紧跟着在后面给她点了个赞,自从许泊宁把朋友圈对他可见后,这不是时洲头次在她状态下回复,许泊宁有时候会发自己跟许喻的合照,时洲和曹老师他们都相当捧场。 然而这张照片,只有许泊宁跟时洲明白其中含义,这样隐秘的小心思,不仅仅许泊宁,连时洲都跟在她后面被感染了,莫名很是受用。 许泊宁近来情场得意,工作虽然不算称心,但好在项目慢慢步入正轨。 亲子项目规划,总部要求东堰分公司在四个月内布局两百间亲子房,以每家酒店十间房来算,最少得洽谈二十家。而公司这边一向合作稳定的万喜作为国际知名酒店,单它这个品牌在东堰市就高达十七家,合同很快签订下来。 让许泊宁烦心的是,空降的副总朱正坤和老大王辉那儿不怎么对付,许泊宁团队提出项目企划,朱正坤这边要求修改,两三稿后到王辉那儿又被打回来,她夹在中间焦头烂额。 时洲看她一脸郁色,试着给她出主意,告诉许泊宁看谁是她的直接领导,所有工作听直接领导的。朱正坤没有加入公司之前,王辉直接负责所有部门,现在她名义上的领导是朱正坤,按着时洲的意思,只要管朱正坤的意见就可以,至于王辉那儿,由朱正坤去跟对方交涉。 许泊宁心说时洲还是太局限了些,她要真照着他的话去做,恐怕要不了一个月就得卷铺盖走人。 而许齐元不一样,他这二三十年来打交道的人多了,在外头处世圆滑,说好听点精明,说难听点就是老奸巨猾。 “不要觉得是什么坏事,有站队的资格,对你这年纪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肯定。”许齐元接起许泊宁的电话,顿了顿,“这种情况下,你想两面讨好或者装聋作哑肯定都不行,我的建议是,你选择自己情感偏向的那方就行。” 从许泊宁内心来讲,那不用说自然是王辉,即使她偶尔觉得朱正坤为人处事颇有让人欣赏的地方,但她跟王辉毕竟共事更久,何况这几年他对方待她不薄。 -- 第87页 她不知道,许齐元对她终究还是有所保留。 许齐元挂了视频电话扭头看向田卫方女士:“你刚才也听到了吧,其实要是别人问我,我只会跟他讲,选择权势利益更大的那方,不过毕竟是自己姑娘……” 田卫方笑了下:“我说不让她太辛苦吧,你又说她该多磨练闯闯,到头来还不是舍不得,在她这个年纪,不上不下的,能依自己感情做事可不容易。” - 张景给时洲打电话约他出去喝两杯,那会儿时洲跟许泊宁已经歇下,时洲没直接回答他,只说让他等会儿,按了静音键,手机摊开看向许泊宁:“我要出去趟,张景这会儿找我八成是有什么事。” 许泊宁已经看到来电备注:“你去吧。” 时洲“嗯”声,她想想又说道:“记得少喝点,明天上午你还有课呢。” 男人笑了下:“好,你先睡吧,我尽量早点回来,打个车去,就不开车了。” 时洲到酒吧的时候,张景到了有会儿,正一个人坐在吧台跟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时洲走过去,张景见他就道:“怎么,时洲你都离婚了,现在只是谈个恋爱而已,难不成还有门禁呢,许泊宁拘着你了?” 时洲蹙起眉,他来这儿的次数本就不多,更不习惯在这儿让陌生人白看了热闹,半拖着喝得微醺的张景重新去找了个卡座坐下。 “发生什么事?”他问张景。 张景一脸醉态看向时洲,又低头饮了口酒:“李茜怀孕了,上周刚查出来。” 他恋爱七年,结婚刚三个多月,照理来说还该处在蜜月期,现在又有了孩子,时洲实在猜不透他为什么看着这样苦闷,脸上完全不见喜色。 “恭喜你当爸爸了。”时洲对张景道。 谁料到张景却忽然开口说:“但是时洲,我怎么就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想离婚呢。” 时洲愣住:“张景,你胡说什么?” “时洲,我现在想想,其实还是你和许泊宁好,起码新鲜感还在。我这谈的时间久了,感情么不能说没有,但是确实不如刚恋爱那会儿,心想要分手也舍不得,那就结婚吧。”张景摇头,“可你也知道她家,还没结婚,我让你当个伴郎都要干涉。” “也不能怪李茜爸妈。” 张景对伴郎那事心里一直挺介意的,总觉得自己在兄弟面前丢尽面子,又说:“这刚怀孕,她妈就不放心搬来伺候她,说我妈不来就让我妈补贴营养费,这些都算。住在同个屋檐下,难免有点摩擦,李茜每次都向着她妈。她妈还尽给她出馊主意,说要把我看严实点……李茜她耳根子软,我他妈要出轨还会等到现在……” 时洲沉默着听他絮絮叨叨数落完,也知道离婚肯定只是张景嘴上说说,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而且李茜都有孩子了。 他想了想说:“就你们现在这情况,矛盾并不是不能沟通解决,我只想告诉你,即使知道是气话,‘离婚’两字也不要轻易说出口……免得像我一样。” 许泊宁至今都不肯告诉父母俩人复合的事,俩人身边的朋友就只有周盼和张景清楚。 “我知道。”张景看来还没完全喝醉,身往后仰叹了口气,“这话你也别跟许泊宁说,她跟李茜处得不错,回头要是告诉李茜,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我不会的。”时洲想许泊宁那脾气,知道张景在李茜怀孕这时候还想要离婚,肯定觉得张景不像话,指不定还要迁怒到他身上。 时洲没喝多少,他不好这口,就陪张景喝了小半杯酒,帮他请了代驾一起送他回去,自己再绕路回家。 许泊宁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身边床塌陷下去,翻了个身嘟囔:“时洲你回来了,张景喊你出去什么事儿啊。” “当爸了,高兴着呢。”时洲洗了澡才上床,伸手将她揽进怀,下意识轻拍了拍,“你睡吧。” 许泊宁半梦半醒应了声,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记起跟时洲说起这事:“原来李茜怀孕了,难怪张景高兴得大半夜要拉你出去喝酒。” 许泊宁说起这话的时候一脸艳羡,人家谈了七年结婚,肯定早磨合得好好的,至于孩子更是顺理成章期待的他/她的到来。哪像当初自己和时洲,谈了七个月都没有,手忙脚乱完成了人生大事,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时洲了解许泊宁不假,到底没真长在她肚子里,要是知道她这会儿在寻思什么,男人指不定就想对不起张景,给他拆台子了。 - 四月初的时候许喻幼升小网络报名,再一个月就是资料审核,许泊宁在教育局网站了解到,像许喻这种情况,除了户口本及房产证明,还需要提供父母的离婚证以及孩子随父母一方生活的离婚协议书。 俩人安静看完网页,对看眼,一时都有些尴尬。 小朋友浑然不觉,从他自己卧室跑出来跳到沙发上,拼命挤到俩人中间,扭头问许泊宁:“妈妈,今天我穿这个外套好不好啊?” 许泊宁点点头,若无其事摸着他的脸笑:“好啊,不过喻喻早上穿的那件不喜欢么,怎么又换了?” “上面没有这个口袋。”小朋友的审美奇奇怪怪,他拉开口袋给许泊宁和时洲看,里面装了几个小汽车。 许泊宁好几个月没去过家庭聚会,今天才说一会儿带着许喻去吃饭。 -- 第88页 许喻得到许泊宁肯定的回答,很快又跑开,留着许泊宁和时洲干坐在这儿,许泊宁拿开平板电脑,不经意瞥过时洲手上婚戒。 “我有些资料不在这边,你们出门,正好今天有空的话我回去取一下,省得到时候还要再跑。”时洲道。 “嗯,好。”许泊宁神色凝重看了看他,又说,“时洲,要不要什么时候,跟我爸妈或者你爸妈他们吃个饭?” —————————————————————————————————————————————————————————————————————————————————— 谢谢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哒,晚安~ ??第六十五章 不像一辈人 时洲指尖一颤,半天后抬手轻碰了下她的发:“好。” 女人眉眼弯弯瞧着他,他心尖春水漾漾,面部紧绷了偏过身,刚想去亲她,被许泊宁挡了挡:“一会儿我还要出门呢,别把我妆弄花。” 时洲的吻落在她耳侧,俩人还没来得及分开,许喻小朋友忽然冒出来:“爸爸,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拆一下,我弄不动。” 他爸爸妈妈还抱着呢,俩人平时在孩子跟前从没有过度亲密,许泊宁面红耳赤推开时洲,时洲很是发窘,理了衣服站起身,拉着小朋友进卧室去了。 时洲帮许喻把乐高积木拆开,蹲在他跟前对他讲:“喻喻,刚才爸爸亲妈妈,是因为爸爸喜欢妈妈。” 小朋友揪着他衬衫衣领哝哝道:“我知道的啊,就像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喜欢亲我一样,因为你们都很喜欢我,不过不能亲嘴,很不卫生的。” “嗯,喻喻真聪明。”时洲讪笑,这话还是他自己以前教育许喻的,他摸摸小朋友的头站起身。 许泊宁在外面早听到父子俩的话,看到时洲忍不住瞄了他眼,压低声音道:“下次喻喻在家还是注意点好了。” 时洲表示赞同,喻喻是男孩子,从小又跟着他长大,虽然时他比较重视孩子的生理心理发展,可许喻到底才六岁,有些事情不好说得太明白。等他长大后就会发现,他爸爸半真半假忽悠了他不少东西。 - 许泊宁一个星期前刚回了趟家,就许齐元痛风发作那会儿,但是夫妻俩很久没看到过许喻,平时基本都电话联系,这刚见到,田卫方就牵着许喻不松手,还特意在她跟许齐元中间留了个座位。 “爸,最近你去医院复查过了没,尿酸值怎么样,嘌呤高的食物尽量不要吃。”许泊宁坐在许齐元左手边,问他道。 许齐元正低头跟许喻说话,闻言扭过身看她:“你妈看得紧,昨天去医院检查过,四百多,还是比正常值高了点,你别担心我,把孩子带好就行了。你那工作的事,现在怎么样?” “工作还行。”许泊宁虽然站王辉,但内心还是觉得朱正坤胜算更大些,总部派他来,将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他,肯定是看中他的能力,指不定日后就想让他接替王辉。 许泊宁二姑坐在俩人不远处,听到笑说:“许四小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还要孩子跟在后面操心,不过还是咱家泊宁贴心,知道心疼人。” 许泊宁二姑比许齐元大了十岁,六十左右的人,跟许齐元说话还是喊着他的小名。 她那个年代,大学毕业给分配工作,吃公家饭,早早退休,基本没受过什么苦,这才几个月不见,看着苍老消瘦不少,不用想肯定是为了唐余的事操心。许泊宁见到心里极其不是滋味,暗自唏嘘,往时聚会,唐余相当积极,今天都没有过来,餐桌上显得冷清不少。 许泊宁神情怅然,顿了顿笑说:“还要二姑你帮着劝劝,前段时间,我这工作忙,经常要出差,过年时候又去了趟谷州,都没能有空去看您。” “你们年轻人还是工作重要,看不看的没关系,只要有那份心就好了。” 那边三姑招呼许喻:“喻喻过来给小姑奶奶抱抱,有时日没见,咱喻喻好像又长高了好些。” “我家隔壁人家那孩子已经上小学二年级,看着和喻喻差不多高。” “咱这几个孩子个子都不矮,你看黄青家的辰辰,才上六年级就一米七……” 因为她带着小朋友过来,倒没有人在许喻面前再提及许泊宁感情的事。 许齐元也高兴,前段时间妻子和姑娘都不乐意。虽然严琰那孩子是不懂事,姐姐们啰嗦了些,但不管怎么说在他看来并没有恶意,跟他同个娘胎里爬出来,他出生的时候的母亲已经年近四十,他基本就是跟着大姐和二姐后面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这会儿听到许泊宁的话,许齐元心中顿觉宽慰不少。 许泊宁看他爸一脸喜色,心想不单单是因为今天碰到大孙子,也许还有她跟田卫方女士松口来吃饭的事儿。难怪田卫方那儿变脸变得这么快,田女士这些年在亲戚间八面玲珑,不管真心与否,总归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许齐元对亲戚的态度。 人对自己的亲人,尤其血脉相连的,通常来说都更包容,底线相对的也更低。 今天是三天小长假的第一天,饭局结束田卫方说要带许喻回家住两天,原本她跟许齐元坐同辆车过来,但许齐元有事要去趟公司,只能由许泊宁开车送田卫方和许喻回去。 -- 第89页 “泊宁什么时候换车的?”许齐元看见道,“也该换了,你那车都多少年了,手感也不行。” “不是我的,时洲的车。” 许齐元没吭声,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他正准备上车,忽然让许泊宁临时喊住:“爸,你等会儿,我跟你说个事。” 许齐元转过身看她,那边田卫方牵着许喻,许泊宁轻描淡写说了声:“我和时洲在一起了。” 没想到许齐元比她还淡定,“噢”声,说了句:“既然决定了,那就好好过日子。” 他冲田卫方使了个眼色,便让司机把车开走。 田卫方女士坐着许泊宁的车,脸上表情瞧不出喜怒,她看看左手边坐在安全座椅里,吃饱饭开始犯困的许喻,沉思片刻问许泊宁:“真想好了?” “差不多吧。”许泊宁回她。 田卫方点头:“你仔细想好,我和你爸肯定尊重你的决定,时洲爸妈那边知道没?。” 有些话,说出来好听,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许泊宁眉峰微微耸起,没拆穿她:“他今天回家去了,估计要跟时老师他们说的。” “嗯,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别看你爸刚什么话都没提,你信不信,他心里指不定都想着要找人给你们算个好日子去民政局。泊宁,这以后过日子,针尖对麦芒最要不得,大家都相互体谅些。”田卫方不放心又嘱咐她道。 老许封建迷信思想还是比较重,许泊宁想想就笑了:“妈,我们这还没想到要领证的事,还早呢,就是彼此处处。再说了,老许那个日子肯定不靠谱,要不然当初我们也不会离。” 田卫方倒是没催她,只说:“那你们自己商量,你爸还不就是图个吉利。” 时洲果然跟曹老师略提了提,许泊宁看着他笑:“曹老师他们别也是现在就催我们去领证吧。” “没有。”时洲很快岔开了话题,“明天那讲座想不想去,正好喻喻不在家,结束后我们去吃饭,看个电影?上次陪喻喻去看电影,我瞧你中途基本都在睡觉。” 自许泊宁和时洲复合以来,到现在都没单独约会过,小朋友白天在幼儿园里,他们也要各自工作,每天只有等小朋友睡下,才能有点私人的空间。周末去电影院,片子都得选孩子能看的。 许泊宁几乎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她去翻手机:“这部片子怎么样,这个月二号刚上映,我看评分挺高的。” “好,我来订票。”时洲探身去看。 次日时洲在 T 大有一场专题讲座,许泊宁一大早就在衣柜那儿翻找衣服,折腾半天都没找到件合心意的。问时洲么,男人无论她换哪一套,都没什么大的意见,还不如不问。 时洲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提醒她:“泊宁,讲座九点半开始,我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到报告厅准备。” 许泊宁这才换了套衣服出来,时洲往她看去,女人戴着棒球帽,微卷的发散在肩处,上身浅色牛仔外套加长袖 T 恤,下身黑色直筒裤,站在二十来岁,韶光正盛的大学生中毫无违和感。 再看他自己,因为今天的讲座,他穿得格外正式,跟她站在一处,就不像是一辈人。 “时洲你看怎么样,我都好久没去学校了,这样子坐在里面会不会太突兀。”许泊宁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到时候我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你就当不认识我。” 男人撇开自己心里那点奇怪的思绪,失笑:“行的,一点都不突兀。” 时间还早,许泊宁在还没进学校的时候就从时洲车上下来,自己走了十几分钟到这儿。T 大厚学楼七楼能容纳二百多人的报告厅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时洲腰间别着挂式扩音器和工作人员在台上调试设备。 许泊宁不想惹人注目,又不想连时洲的脸都看不清,便在中间几排挑了个位置坐下。时洲原本俯着身在专心检查 PPT,忽然抬头往厅内看,目光梭巡着对上她的眼神。许泊宁咧嘴冲他眨了眨眼,时洲微微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去。 ————————————————————————————————————————— 宝们,晚安,谢谢宝们的支持哒~明天除夕应该会双更,爱你们~ ??第六十六章 都挺受欢迎的 报告厅里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不过时洲年纪还很轻,这样的背景,在高校内算不得太出众,报告厅内没有坐满,大概一百多人的样子。 许泊宁听隔壁两个男生在那儿小声说话,似乎大部分还都是时洲他们系的学生。想也知道,讲座专题是《陶瓷传统工艺与现代美学的碰撞》,纯粹理论知识,枯燥得很。 只是许泊宁几乎没见过这样的时洲,男人仍是平素温和的样子,上起课来却又是另一副面孔,慢条斯理说着话,知识点信手拈来,脸上表情虽然不算多严肃,但是完全没消磨他的威严。 她欣赏不了时洲讲的那些东西,可是这并不妨碍她象煞有介事,坐在一堆比她小了八九岁的学生中间,认真看着台上男人。 时洲当老师的时日不算久,从他上第一节 课起就没怯场过,今日不知怎的,他总频繁去摸腰间的扩音器,好在除了他自己和许泊宁,并没别的人注意到。 两个小时的讲座,其中留有半个小时的提问时间。前排有个女生很快举起手:“时老师,听说您在大学期间主修的现代陶瓷,而我看过您的作品,民族传统风格的更多些,请问是什么导致了二者的偏差?” -- 第90页 许泊宁端端正正坐着,刚要认真听时洲说话,隔壁座位的男生忽然将手机递过来,指着二维码界面道:“同学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许泊宁瞥眼台上说话的男人,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也可以,同学你哪个系的?”男生见许泊宁拒绝仍不死心,追问道。 刚才他跟自己同学聊天,许泊宁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不但清楚他是时洲的学生,而且连他名字都知道,这位胡文同学,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挖老师墙角。 “同学,真的不好意思。”许泊宁笑着再次婉拒。 男生看她态度坚决,这才失望地转过身,许泊宁看向台上的人,不知看到什么,忽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十一点半,时洲关闭演示屏,他手搭在讲台上,主持人走过来对着台下学生说:“最后,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时老师为我们带来这期精彩的讲座,一会儿大家从后门依次离场。” 时洲把扩音器解下搁在讲台上,对主持人说了两句话,对方收拾好东西从前门走了。许泊宁站在过道里,等学生差不多都走光,她才往讲台那儿去。 “时老师,你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许泊宁笑道,“不过你是不是还不怎么习惯授课方式,有点儿紧张,我看你摸了好几次扩音器。” 时洲一怔,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注意到,男人从包里拿出湿巾擦手,点点头承认:“是有些紧张。” 但是跟学生没多大关系,是他自己总不自觉想在她面前表现,可惜好像适得其反。 “中午想去哪家吃?要不要离电影院近点儿,就去那家商场看看怎么样?”时洲单手搂住她的腰。 两人从前门走出去,时洲突然停下步子往后看了眼,然而空荡荡的走廊,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怎么了?”许泊宁问他。 “没什么,走吧。” “那你走前面,我们这还在学校里面,搂搂抱抱是不是影响不好?” 时洲松开手,老老实实往前走了两步。 许泊宁和时洲一前一后坐上车,她系好安全带,冷不防想起一件事来,扭头看时洲:“今天讲座的时候,我总见着有个女生问你问题,就坐第一排那个,是不是上回你说的那个女生?”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有人在宿舍楼下对时洲告白,害得他停了几天课。 时洲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 “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现在怎么说,小姑娘迷途知返了吗?”许泊宁两手一摊,“不过时洲,我瞧你在学生中间还挺蛮受欢迎的,他们私底下对你评价挺高。” 其实哪里是什么直觉,时洲作为老师,面对学生自然要一视同仁,然而他终归有私欲,许泊宁只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而已。 许泊宁一直觉得这人很难懂,她可能还没发现,自己对时洲的了解,其实比她自己所认为的要深得多。 时洲启动车,揉了下眉心:“学校心理辅导老师应该跟她聊了,这学期我没排她们班的课,她开学以来都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也没私下给我发短信。今天我有件事做得不对,她多问了两次,我当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厌烦,作为老师不该这样。” “你是老师,又不是神,不要对自己太过苛求。”许泊宁话锋一转,含笑道,“时洲,我还听到几个女生感概你英年早婚。” 时洲啼笑皆非:“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词。” “就是喜欢你呗。” 时洲闻言忽然侧过身来看她,也不说话,瞧得许泊宁浑身不自在:“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干嘛?” 男人却低“嗯”声,踩下了油门:“许泊宁,你也挺受欢迎的。” 许泊宁一脸懵,时洲将车驶出停车场:“坐你旁边的那个男生是我们班学生,我看他后面半个小时一直在跟你说话。” “这你都看到了。”许泊宁干巴巴笑了下,“你说现在这些孩子,什么眼神,也不看看我比他大了多少……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 男人没吭声,她先前谈的那个男朋友,可也是比她小了几岁,何况她今天这显嫩的打扮,完全看不出年纪。 如今已经是四月份,中午太阳火热,许泊宁属于比较怕热的那类人,她脱了牛仔外套,只穿着件纯白色短袖 T 恤,精致漂亮的锁骨上微微沁出汗珠。时洲望着许泊宁,喉结上下滚动,轻轻别开眼,哑声回应了她句。 说起来,两人上次单独出门还是很久之前的事,就谈恋爱那会儿的几个月,后来许喻揣在她肚子里,生子、离婚,五六年的时间,倒像是没过去多久。许泊宁心不在焉盯着电影银幕,不免生出几分怅然。 她对自己和身边人都算得上苛刻,现在想想,即使当年时洲不主动提出离婚,恐怕他们也只会在日复一日的冷战中空耗所有感情。因为在对彼此仍有眷恋的时候分开,如今才会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 许泊宁在黑暗中拉住了时洲的手,时洲微怔,很快反握住她的,男人掌心温热,许泊宁没来由得心如鹿跳,指尖在他手心蜷缩起挠了他一下。 她不是故意来着,时洲却突然幼稚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她的指腹,许泊宁抽回手扭头瞪他,她身子稍微抬起,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低哼声:“时洲!” -- 第91页 男人偏过头,轻轻碰了下她的额。 许泊宁顿时就蔫了,抿着唇偃旗息鼓。 晚上俩人从外面回来,许喻拿田卫方的手机跟许泊宁视频,许泊宁盘腿坐在地毯上,时洲就半俯身站在她身后,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原本跟小朋友在那儿说话,许泊宁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田卫方女士走过来,探身瞥眼视频画面,笑着唤了声:“时洲。” “……阿姨好。”时洲搁在她脖颈后的手一僵,喊田卫方。 许泊宁莫名有些心虚,即便昨天已经跟田卫方他们报备过了,然而被她亲眼瞧见,总不是多自在,她一副不知所从的模样,支吾半天道:“妈,我爸呢,还没回来吗?” 田卫方装作没事人似的笑笑:“你爸刚打过电话,一会就该到家了。时洲,明天泊宁来接喻喻,你要没什么事,就跟着来家里坐坐。” “妈,时洲他没有时间,明天学校那边还有事。”时洲还没开口,许泊宁便插嘴道。 “你这孩子,我又没问你。”田卫方道,又看向时洲,“时洲,你要是忙就下次,以后机会有的是。” “好的,阿姨,明天应该去不了,学校那有培训课程要参加。” “那行,你工作重要,我让喻喻跟你们说话。” 小朋友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完全离不开时洲,到哪儿都要黏着他,昨天独自在田卫方那儿呆着,倒没吵着要回家,反而因为田卫方和许齐元谁都逼着他学习,陪着他玩,小朋友兴奋得有些乐不思蜀了。 挂断电话,许泊宁头往后仰,靠着时洲道:“你还别说,喻喻不在家,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久了,真觉得有些冷清。” 许泊宁不长跟许喻呆着都有这种感觉,更不要说时洲,他从后面抱住她:“想喻喻了?” —————————————————————————————————————————————————————————————————————————————————— 辛丑年 的最后一天,祝宝们阖家幸福,岁岁平安啊,感谢大家一年来的陪伴和支持,爱你们~ 微博@林春令令,有个小红包,红包口令:许喻 ??第六十七章 泊山日出 许泊宁点头。 时洲沉吟不语,良久喟叹一声:“这件事我的确做错了,当初不该把喻喻带那么远,完全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清瓷镇毕竟离东堰一千多公里,许泊宁就是想看孩子,也不可能动辄跑过去。 许泊宁不知道说什么,她转过身,抱住了时洲:“你做得已经很好。” 时洲笑了下,似有些受宠若惊,他低垂着眸子,忽然问许泊宁:“明天才去接喻喻,你想不想去泊山观海日出?” 东堰市靠海,地处平原地区,全境最高的泊山海拔也不超过百米,泊山靠在海边,许泊宁的名字就是从泊山而来,她对这地方一直怀有特殊的情结。 而泊山对许喻来说更是特殊,就是那年在泊山,许泊宁意外怀上了许喻。 “这会儿?”许泊宁摸到手机看了眼,迟疑道,“都已经七点多,而且你明天十点不是还有培训课么?我妈让我明天中午回去吃饭。” “嗯,没事,开车到那里两个多小时,也还好,明天一早回来得及。” 大晚上开车过去,来回近五个小时,就为了明早五六点起床看个日出,怎么看都觉得不怎么靠谱,许泊宁真是要对时洲另眼相看。 他平日里做事循规蹈矩,完全不像个捏泥巴的艺术家,这会儿看来,倒像他骨子里本就透着股疯狂的劲儿,只是大部分时候被压制住了而已。 许泊宁陪他疯,俩人在网上订好酒店,收拾好东西直接开车往泊山去了,临出门前,时洲特意往自己行李包里塞了个东西,许泊宁没有注意到。 泊山三面环海,他们订了间带有露台的海景房,推开阳台上的门,就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这会儿脚下不远处的海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瞧不见。 许泊宁披着毛毯,站在那儿吹了会儿风,有点不敢置信,两个多小时前她正想着在家里盘着腿玩单机小游戏,这会儿人已经到了山顶的酒店。 明明她因为工作太忙,连陪孩子出游都要再三掂量着时间,最近她连逛街都少,一到周末只想在家里补觉。 时洲把客房里床单和被罩换了出来找她,许泊宁头也没回招呼他来坐。 “困不困?”时洲问她,“十点多了。” 许泊宁摇头:“不困,时洲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来这儿,就是住的这家酒店。” 时洲抬手揽住她的肩,道:“记得。” 那会儿两人刚认识没多久,她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是她爷爷站在泊山上取的,某天周末,她不用加班,就拉着他过来观日出。 他看着身边的女人,忽然从口袋里掏了个盒子出来,阳台灯光昏黄,许泊宁没怎么看清,只瞥了眼就惊愕望向他。 “其实之前就想给你……” 许泊宁深吸了口气,打断他的话:“时洲,是不是太快了点儿,我还没做好复婚的准备,而且你不觉得,我们最好再多相处一段时间……万一分开了呢……许喻那时候大了,他会不会觉得被我们欺骗……” 显而易见的,时洲比她还要错愕,男人一脸讶然,手中绒布盒子已经打开,里面静静摆放着条手链。许泊宁方才注意到,自己误会了,这是许喻过生日那会儿,时洲打算送她的礼物。 -- 第92页 露台上顿时安静下来,许泊宁无意识将身上毛毯裹紧了些,轻咳声刚要开口解释,时洲抿了抿唇:“我是更想送别的。” 许泊宁因为这小插曲尴尬得抬不起头,直接伸出左手:“哦,那你给我戴看看。” - 海风习习,月色正浓。 时洲额间不断渗出汗,水珠子越积越多,“啪”的声落在女人脸上,女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都裹了层细薄的水雾,头发全润湿。 时洲低头看她,眸色温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许泊宁脑子中破裂了。 许泊宁累极,亮晶晶的眼睛却小狼似的仰头看着时洲,她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下:“时洲,我刚突然想起那时候,你说小朋友跟泊山有缘,以后孩子的名字也要跑到山上来取。” 因为不知道肚子里孩子性别,关于名字许泊宁和时洲想了好些个都没有确定下来。虽然曹老师就在医院里,请熟人帮忙看看性别不是什么难事,但夫妻俩谁都没那个想法。后面因为姓氏问题,又僵持了几日,终究没能满足时洲的心愿。 男人面部扭曲了下,在紧要关头十分克制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时洲直接吻住了许泊宁的唇,她在这时候开口,还突然发笑,险些让他彻底崩溃,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免不了让他质疑起自己的能力。 许泊宁脑子晕晕的,不知道哪里惹到他,直等到她沉沉昏睡过去,男人却还精力充沛得很。 说好来看日出,然而等第二天闹钟响起,许泊宁又困又乏,眼睛根本睁不开,还是时洲喊了好会儿她才从床上爬起。 昨天来得急,没带几件厚衣服,山上清晨气温低,许泊宁那个单薄的毯子抵不上用,干脆裹着被子蜷缩在露台椅子上,红日慢慢从海面升起,她倚在时洲怀里迷糊睡着,完全错过了。 回程路上,许泊宁坐在副驾驶座给田卫方打电话:“妈,昨天我睡得晚了点,估计要下午才能去喻喻,中午不回家吃饭……嗯,行,你们吃吧,中午不用给我留饭。” 她结束通话,瞪了时洲一眼:“时洲,你昨天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说都不听。” 这会儿腿还软的。 —————————————————————————————————————————————————————————————————————————————————— 这章字数少了点,新年快乐宝儿们,新的一年希望宝儿们多多支持呀,明天目测停更一天,捂脸,爱你们~ ??第六十八章 我想要个弟弟妹妹 时洲有口难言,作为男人那点儿自尊不允许他跟许泊宁正儿八经地谈论这些问题,但是他真的挺在意的,想问她是不是没什么感觉,所以才能在那时候笑出声。 据说男女在这上头的体验其实大相径庭,男人通常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天下最拽,强悍得不得了,能叫自己的伴侣酣畅淋漓,醉生梦死。而事实上,女人很有可能只是在假装配合,何况许泊宁或者还曾暗地里比较过。 时洲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么古板,他们离婚,她有新的恋情,所有身体接触都是正常,他不想在这上面纠结不放。然而他越在乎许泊宁,抱着她的时候越会忍不住去胡思乱想,妒忌、猜疑,这些阴暗的情绪掺杂着,让男人不由得保持了沉默。 他先送许泊宁回家,许泊宁没让他把车开进小区:“这会儿九点半,你去学校吧,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了,也不算远。” “泊宁。”男人忽然喊她。 她一手去开车门,听到时洲的话,浑然不觉扭头来看他:“嗯?还有什么事吗?要回家拿东西?” 时洲摇头,低头想了会儿道:“昨晚是不是你感觉……不那么好?” 许泊宁脸一红,原本刚才路上她嗔怪了他一下,就当这事已经过去,他又提起这茬做什么,任谁被没轻没重折腾都不会好受,她急着下车,敷衍道:“有是有点,你下次注意就行。” 时洲神不守舍看着她的背影没吱声,许泊宁拎着包下车,扶着车门催促他:“我回去睡会儿,你再不走要迟到了,下午我去接许喻,要是回来晚估计就在我妈那儿吃了,你自己吃点东西,不要管我们。” - 培训课结束,时洲收到条陌生的好友申请,这是他的工作微信,有附在课程 PPT 后面,平时加他的基本都是院系的学生,他看了眼备注,通过对方的申请。 许泊宁在家睡到下午才去田卫方那儿去接许喻,到的时候都四五点钟,让田卫方留了吃饭。 母子俩都不回来,时洲到家简单给自己煮了点面条,坐在桌前边吃,边随手翻看着新闻,忽然手机状态栏跳出来条信息,原来是下午刚加他好友的那位。 对方:时老师,您好。 时洲出于礼貌回应:你好。 对方很快又发来张照片,还附带了几句话:不好意思时老师,昨天讲座我和同学正好在走廊上看到你们,因为好奇才拍了照片,这是您老婆吗?跟您好般配啊,您要是觉得唐突,我马上删掉,祝你们幸福美满!爱心 照片正是昨天他和许泊宁在走廊那会儿拍的,他的手还搂着许泊宁腰。现今社交软件的丰富使得信息接收传播速度更快,作为高校老师,经常有学生在课堂上偷偷拍摄,时洲该早适应镜头,尤其他去年十一月份那段时间,还在某个短视频平台上小火了一把。 -- 第93页 时洲皱眉将照片保存下来,自己倒没怎么介意,可毕竟上面还有许泊宁,他想了想:谢谢同学的祝福,照片麻烦删掉可以吗? 对方回了“好的”便再没有动静,时洲也未搁在心上。 晚些时候许泊宁带着许喻回来,小朋友两天没见他爸爸,一进屋就找时洲。 “喻喻睡了一路,我还想着要不要让你去接我们,到楼下的时候他就醒了。”许泊宁对时洲说。 “这么多东西,应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没事,也不是特别重。” “爸爸。”许喻揉了揉眼睛拉时洲。 时洲领着他去洗手,许喻踩着小凳子自己认真地搓洗手,冷不丁往时洲看:“爸爸,我想要个弟弟妹妹。” 时洲愣了半拍,问他:“喻喻怎么突然说这个?” 小朋友踮起脚,要时洲低下头悄悄跟他讲:“爸爸,我们班陈嘉睿就有个妹妹,她也跟我们一个幼儿园,不过她不在我们班,她是小二班的。” 时洲笑着摸了下他的头没说话。 隔了会儿,他把擦手毛巾递给许喻,不放心还是嘱咐道:“喻喻,刚才那话不要在妈妈面前说,知道了吗?” 小朋友不太懂为什么要瞒着妈妈,但他毕竟最听时洲的话:“知道,但是爸爸,我已经妈妈说过了啊。” 许泊宁将从田卫方那儿带回来的东西放进冰箱,突然拎着个保鲜袋出来喊时洲:“你还记得冰箱里这个西红柿是什么时候买的吗?塞在果蔬抽屉里面,我刚才看到,是不是不能吃了?” “西红柿是我上周四买的,忘记吃,应该没有变质,留着明天炒鸡蛋吧。”时洲神色微微僵硬,也不知道许泊宁听进去多少,跟着她进厨房一起收拾。 “好。”许泊宁面色如常说道,“这边我来弄,你给喻喻拿衣服让他去洗澡吧,这会儿都八点多,路上虽然睡了会儿,但他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 时洲转身要走,许泊宁瞄他眼,在他身后凉凉开口:“时洲,什么话不能在我面前说啊,你别教坏我儿子。” “没……”时洲好会儿才开口,“是刚才喻喻提到弟弟妹妹……我就是……” “哦,那个,今天上午我妈带他在小区游乐场那儿玩,碰到个带孩子的阿姨,人逗了他两句,他就记得,有样学样,下午已经问了我好几次。”许泊宁笑笑继续整理冰箱,每次回家,田卫方都大包小包的给她准备东西,时洲也差不多,前天他回去拿证件,同样带过来不少东西,冰箱都被塞满了。 时洲轻轻“嗯”声 。 许泊宁故作淡定又道,“小孩子随口说的话,你这样当真做什么,我妈说我小时候还追着她要哥哥姐姐呢,他回头就忘了。” 等时洲走出去,许泊宁抬手摸了下脸,大概在冰箱这拾掇太久,手心冰冷的缘故,脸上感觉热乎乎的。 ————————————————————————————————————————— 宝们,明天应该可以正常更新啦,爱你们~ ??第六十九章 我支持你 周盼给许泊宁说自己可能是恋爱了,许泊宁对此丝毫没吃惊,电话中笑了下问周盼:“是不是罗江超?他今年不用去非洲?” “你怎么知道?”倒是周盼心里纳罕,“那边项目已经完成不用过去,东堰市 2025 年前不是预计开通十三号地铁线路么,他们公司中标,最近两三年应该都留在东堰不会出差。” 许泊宁嘴里嚼着许喻塞过来苹果,说:“你回来工作这几年一直空窗期,除了这位,我还真不想到还有什么人。正好,最近约个时间我们碰碰,之前说了吃饭,一直都没有空,你看下周怎么样,这周六时洲要考试,周末我妈说要过来。” “行啊。”周盼笑着道,“不过说实在的许泊宁,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呢。” 许泊宁下意识看向紧闭着的书房门,压低了音回她:“再说吧。” 结束通话,许泊宁站起身看了眼时间,问在客厅里玩的小朋友:“喻喻,你晚上想吃什么,妈妈来煮,家里还有南瓜,给你做个芝士南瓜好不好?再炒个青菜和鸡蛋。” “好,我最喜欢吃芝士南瓜了。”许喻爱吃甜食,高兴地跳起来直拍手。 时洲最近正忙着普通话等级考试的事,常在书房自己练习。许泊宁怕他去打扰时洲,紧跟着又道:“喻喻你自己在外面玩会儿,可以看五分钟电视,但是别去书房,爸爸要看书。” 许喻懂事地点点头:“我不会去打搅爸爸的。” 许泊宁没等时洲提,自己主动承担了家里大部分家务,包括早晨送许喻上学。 她自己工作其实也很忙,自从她选择站在王辉那边,朱正坤明面不说什么,但是他作为直接领导,明显给许泊宁分派了许多份外的工作量。跟产品部的沟通都变得困难,好好的方案,对方部门偏偏推三阻四,运营同事去交涉还没用,只能许泊宁自己亲自盯着,若是活动没能按期上线,到最后责任还是她。 职场上勾心斗角许泊宁还真没怎么碰到过,只不过领导要想给下属穿小鞋简直太容易,晚上八点多,朱正坤还让她加班处理事情,尤其还需要找同事沟通。 许喻已经睡下,时洲出了书房,在许泊宁旁边看书,见她蹙着眉,一脸郁色,抬头问她发生什么事。 -- 第94页 “我需要找同事开个会,会影响你吗?要不然我去房间里。” “没事,你开你的,我不发出声音就行。”时洲摇头。 许泊宁叹了口气跟时洲吐槽:“明天上午也能处理的事,非要我大晚上的去找人家,这是要我把同事都得罪。” 她心想朱正坤御下挺有一套,刚来公司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但是做事又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许泊宁还对他评价颇高。 “那怎么办?”时洲难得觉得棘手,不好乱说话。 依时洲来看,许泊宁现在公司乌烟瘴气,闹心的事太多,不如直接辞职换份工作,不过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在这上面的意见毫无经验可言,还是没许齐元来得更有说服力。 事情不用许齐元来说,许泊宁自己也清楚,她道:“先干着吧,其实最近两天我真考虑过要不要辞职,但是转念想想,换家公司未必就没有这些事。老许有句话说得对,吃多大碗饭,背多大的锅,逃避肯定不行。” 她还有孩子要养,何况以她的性子,也不是一遇到点儿事就胆怯的人。 “嗯,你决定就好。”时洲开口,想想又道,“我支持你。” 许泊宁歪头看他,难免想到刚才周盼在电话里问她的事,还有那天俩人在泊山,她误会了盒子里的东西。许泊宁清楚,就算时洲这会儿真变出个戒指,她也不会接受,然而内心却还是矛盾,想东想西。 从泊山回来,许泊宁做了次噩梦,梦里时洲真跟她求婚,可她高傲站着睨视他,非但对男人不屑一顾,反而恶语相向:“时洲,前段时间我都是骗你的,其实我就想让你尝尝被人甩了的滋味。” 许泊宁当时直接被吓醒,都说梦境是人潜意识的反应,她甚至怀疑自己内心真就是这样想的,以至于时洲跟着她醒来,温声询问她怎么了,她神色异样,仓惶下床去了浴室,什么都没说。 许泊宁伸手抱住时洲,时洲不知所以,以为她还在因工作苦恼,搂抱住她,在她背后轻拍了两下,又低声重复了遍刚才的话:“泊宁,你工作上的事我不是很懂,但我肯定支持你。” “嗯。”她应声,头埋在他肩处好会儿才抬头,从他怀里站起身,“我去拿笔记本,再晚人家都该睡了,晚点儿我还要把方案整理好发给领导。” “我陪你。” - 几日后的周末,田卫方女士从家里过来,时洲昨天刚参加完普通话等级考试,中午吃过饭后带着许喻去了工作室,许泊宁则陪着田卫方出门逛街。 田卫方进去试衣间,穿着衣服出来,刚想问许泊宁衣服怎么样,才发现许泊宁压根不在店里。 再往外面看去,许泊宁正倚着栏杆跟人打电话,田卫方笑笑,对柜姐道:“这两件先给我包起来吧,其他的等我女儿过来再说。” 柜姐看人说话:“您可真有福气,女儿孝顺贴心,很少看到姑娘这么大了,还愿意陪妈妈出来逛街的。” 田卫方笑笑:“贴心是贴心,就是工作忙了点儿。” 许泊宁不知道碰到什么事,隔了好会儿方挂断电话进来,她瞧了瞧田卫方身上的衣服:“你皮肤白,这件挺适合你的,顶多再两个星期天就热了,正好可以穿。妈,刚才我公司那儿打电话,要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那你赶紧去吧。”田卫方刚才已经猜到些,忙道。 许泊宁没有推辞:“不然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管我,回头我自己打车走,时洲喻喻都不在家,我也就不上楼了,给你们带的菜记得吃,放久了也不新鲜。”田卫方摆摆手。 许泊宁拿着包就匆匆走了,没走多远又拿出手机:“盼盼,你把那个账号名字发我一下。” ??第七十章 舆情 周盼刚才打电话给许泊宁,说在某社交网络平台上看到有人爆料,公开指责 T 大美术学院某教师婚内出轨,与女学生交往,并附着俩人的聊天记录,言词露骨,不堪入目。 虽然文章没有指名道姓,可其中指向性太明显。 周盼自己本就是跟文字打交道,她很快将账号发过来,劝许泊宁:“你先别着急,也不一定就是时洲,我看时洲并不是那样的人,何况文章里面大多数都是春秋笔法,乍看繁枝细节很有说服力,但事实上漏洞很多,完全经不起推敲。婚内出轨这条跟他就不符,你看看再说。” 周盼不清楚,时洲在学校都宣称自己已婚。 许泊宁摇头,转而发觉对方看不到,又否认道:“不是的盼盼,我不是怀疑他……” 内容很长,许泊宁大概看了几眼,几乎能确定文中所说的那位男主角是时洲无疑。 许泊宁跟时洲在一起的时间不算久,可也不短。奇怪的是,即便那时候,跟时洲婚姻续存期间,俩人起了龃龉他提出要离婚,许泊宁也没有因此质疑过时洲或者是在外面有了第三者。 她觉得以时洲的性子,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离婚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这人怨恨颇多,她从未在旁人面前诋毁过他,其中虽然有她自己太好面子的缘故,不过时洲在律己这点上确实无可指摘。 就像许泊宁之前在他车上闻到陌生的香水味,她当下心有芥蒂,后面俩人和好她完全都忘记了这事,许泊宁相信时洲不可能在追求着她的时候再跟人牵扯不清。 -- 第95页 倒是后来有次许泊宁单独坐时洲的车,男人帮她调整座椅时才顺便提了句:“上次忙展览的事不是有天回来晚了么,当时两个前辈没开车过来,我顺便送她们回去了趟。” 许泊宁坐在副驾驶座上微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以前不是说过,副驾驶座只有你才能坐的。”时洲轻笑了下。 她顿时臊得满脸通红,讪讪道:“那会儿不是还年轻么,不懂事,我胡诌的,你还记得。” 时洲凝视着她笑,没说话。 - 当下许泊宁心里没别的想法,只想着要赶紧告诉时洲。她退出页面,打算给时洲打电话的时候,手机便响了。 “泊宁,阿姨在你身边吗?”时洲先开口问她,“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许泊宁闻言,瞬间明白他已经知道,也是,他毕竟是当事者。 “我在停车场,我妈刚说自己打车回去。时洲你和喻喻还在工作室那里么,我过去找你们。”许泊宁道。 许喻专心致志坐在小板凳上走泥,时洲嘱咐他两句,人往镂空屏风后面走了走,轻描淡写把事情说了:“这事我没有做过,那个聊天记录是伪造的,学校方面已经报了警,一会儿我需要去配合调查取证,做个笔录,你先带喻喻回家吧。” “我信你。” 今天周末,路上有些堵车,许泊宁戴着无线耳机看向前方红绿灯,“你等我会儿,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刚才她随便看了几眼,网络上几乎都是辱骂他的评论,那些个污言秽语看得许泊宁无比愤慨,实在没忍住,登录上去回了两句,却很快被淹没。 她突然很想见到这人,倒不是担心时洲意志不够坚定,就是这会儿,她想站在他身边而已,就算不说话,抱一下这人也好。 时洲听着她的话,忽喉头哽塞,男人偏过身,安静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小儿:“好,那你开车慢点儿,不要着急,我等你来了再走。” T 大建校近百年,不是头回遇到这类舆论事件,学校拥有健全的预警机制,因为不排除某些教师本身师德欠妥,所以学校那边第一时间联系时洲,以便判定事件性质,前前后后四五个电话事无巨细询问,最后还是时洲主动要求报的警。 一遍又一遍刨析自己的私生活,饶是时洲再好的性子都觉得受不住,尤其他内心一直充斥着股羞辱感。 许泊宁将车停在工作室外面,小朋友看她走进来,满手泥巴要抱许泊宁,她温和哄他:“喻喻,你玩你的,妈妈和爸爸有话要讲好不好。” “哦,好。”小朋友落寞地点点头。 许泊宁于心不忍,还是去摸了摸他的脸蛋:“喻喻捏得真棒。” 时洲拿着手机坐在屏风后面,就这二十分钟内,他又接了不少电话,男人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见到许泊宁勉强扯出抹笑:“泊宁。” “笑得难看死了。”许泊宁慢慢走到他跟前,她低下头像刚才对待许喻那样揉了揉他的脸,又是捏又是搓的,随后俯身抱住他,“没事的,时洲。” “嗯,别捏了,你当喻喻哄呢。” 他单手搂住她的腰,不经意抬头看了看,许喻手扶着屏风探出头,冲他眨眨眼:“爸爸,你喊我吗?” 小朋友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他手中白泥还没清洗干净,黏糊糊的全沾在楠木屏风的雕花上。 时洲忍不住扶额,许泊宁听到声音急忙推开他,扭头望向许喻,轻咳声教育孩子:“喻喻,你把爸爸的屏风给弄脏了,快去洗个手来帮爸爸擦干净。” “爸爸,对不起。”许喻听话地将头缩了回去。 小家伙“蹬蹬蹬”跑开。 让母子俩这么一打岔,时洲心情舒坦许多,他站起身,眉眼柔和低头看着许泊宁:“我其实还好,网上那些评论你少看,免得影响了心情,等喻喻洗完手你带他先回去吧。” “好,这事是谁要陷害你吗?如果报警的话,应该很快能查出来是谁发的,你心里有觉得可疑的人吗?”许泊宁问他。 “具体是谁我也不确定,还是别臆测了,没查出来之前胡乱猜测对谁都不好。”时洲摇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爆料是真的,双方都是成年人,归根结底还是道德层面的问题。T 大有舆情监管处置组,评估舆情走向及可能出现的风险,并在适当时机引导舆论,将对 T 大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第七十一章 退让 舆情没有大规模传播开来,然而 T 大尤其美院这边的师生基本都知道了时洲的事,虽然觉得他无辜,帮他说话的学生也不少,但作为育人子弟的教师,处于舆论暴风眼,对时洲来说本身就是糟糕的事。 万幸的是双方长辈那儿还不知道这个情况,时洲下午之所以问田卫方在不在许泊宁身边,也是不想让他们知晓,担忧暂且不论,更怕会坏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不是有那么句老话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别人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偏就你这老出状况。 上学期时洲就因为男女问题被停课几天,这新学期才开学两个多月,又折腾出事情来,八成还是你这人有问题。 美术学院副院长陪时洲来派出所,对方可能也是这么个看法,私下语重心长对时洲道:“小时啊,其实咱们院系很看好你,你年纪轻轻大有可为,就是这个人作风问题还是要更小心谨慎些才好。不瞒你说,咱们学校领导对这个事情很重视,弄得不好,你和我这儿都没法收场。” -- 第96页 副院长措辞严谨,话到嘴边留三分,不过时洲清楚他的意思,作为刚入职还不到一年的新教师,学校没因此直接跟他解除聘用合同已经是给了他情面。 许泊宁晚上早早哄许喻睡下,田卫方不放心,以为她还在公司加班,特意打了电话来问:“你可别骗我,我跟你讲,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不重视,等到我和你爸这年纪,腰疼腿疼,有你后悔的。要我看啊,你像时洲或者唐余他们考个有编制的工作多好,清闲不累人,时洲这还有寒暑假,他人呢,你让我跟他说句话,我让他帮我监督你。” 许泊宁心说他这会儿还在派出所呆着呢,打着哈哈敷衍田卫方:“妈,现在就拿人当女婿是不是早了点儿,他也管不到我。” 田卫方女士哑口无言:“行吧,尽耍贫嘴。” 时洲直到晚上十点多才从外面回来,许泊宁一直在等着他,穿着长袖睡裙走过去,帮他把电脑包搁下,时洲面带倦容,说:“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许泊宁点点头,不知怎么搞得,瞧着时洲的表情不太对劲。她意识到不妥后,回了房间,坐在卧室的床上耐着性子等他。 时洲思绪不宁好会儿从浴室出来,看许泊宁拍了拍床边,才笑了笑:“困了要不要先睡?” “睡不着,你那里怎么说的?”许泊宁问他。 时洲上了床,顺手搂住许泊宁,低头在她发丝间轻嗅了下:“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她用的校园网,IP 很容易查出来。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那个女生你还记得吗?” “是她?”许泊宁略惊愕,看向时洲,她对这女生印象深刻,就不久前时洲讲座,她还见过,当时就猜测了番,向时洲确认来着。 “嗯。”时洲蹙眉应她。 许泊宁捏着他的手指,不解问道:“那女生不是说喜欢你吗?无缘无故怎么做出来这种事?” “派出所传唤她过来,据她自己交代,是因为上次讲座那会儿,你不是去学校么,看到我们走在一起,她一时糊涂胡乱编造了个故事,不知道怎么被大 V 注意到转发出去。”时洲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做法,抱着许泊宁长叹了口气。 人心是最说不清的东西,说白了大概率因为嫉妒,见不得心生好感的男老师跟别的女人好,小姑娘泄私愤,大概根本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现在打算怎么办?”许泊宁不愿意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她自己觉得三观扭曲的缘由上纠结,只想关心结果。 时洲默默不语,半天才道:“我一直以为,作为一个成年人,无论在什么境况下,都得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学校那边说会结合报警情况出通报,至于对方,我想以诽谤罪起诉她,然而学校那里不太赞成。” 他珍惜自己的羽毛,想以公平公正的方式为自己正名,学校则需要考虑的情况更多,学校希望大事化小,听说女生的父亲已经连夜坐火车赶来东堰市,明天上午双方见个面再调解。 许泊宁肯定支持时洲的做法,任谁好好端端让人泼了盆污水都不会好过,何况这事对时洲的影响显而易见。就算学校出了通报,还是有许多键盘侠根本不信,觉得 T 大包庇护短,什么都没有一纸判决来得更有说服力。 可是学校那边,既然这样考虑必然有自己的理由,诽谤罪一旦成立就是刑事案件,女生刚入大学没多久,就要面临着退学、坐牢,万一心理承受能力不行,不仅仅学校,包括时洲这里永远都不得安宁。 而且女生已在派出所做过笔录,亲口承认捏造事实,只要时洲向法院告诉,证据确凿,女生被判刑的可能性极大。 “时洲,我明天请假跟你一起去吧。”许泊宁认真想了片刻对时洲道。 要真吵起来,这人连架都吵不赢。 时洲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怎么在状态,要搁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同意把许泊宁给卷进来。可他毕竟是人,有私欲,陷入泥沼中也会希望有人能拽他一把。 - 周一上午时洲还有两节课,许泊宁在他们院系教学楼逛了两圈,中途休息的时候,时洲把自己的水杯拿了下来给她。 她早上吃了两个包子,又走了不少路,这会儿确实渴了,就着时洲的手仰头喝了两口,才想起来问他:“有没有学生在你面前说什么啊?你不要管那些。” “你想多了,他们哪里敢,何况学校早上七点就出通报了。”时洲帮她拿着杯子,停顿了一下,“十一点去办公室。” 她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许泊宁觉得自己这会儿无坚不摧,心肠极其硬,一会儿还有场仗要打,好护着时洲这只鸡崽子,无论待会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同意和解。 时洲看她一脸严肃,大义凌然的模样,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几分:“见面说两句,不用这么紧张的。” “我没紧张啊。”许泊宁不承认。 可谁都料不到,等到了办公室,三方刚一会面,学校这边领导说了几句话,女生父亲就拉开椅子,直接给时洲和许泊宁跪下了。 女生家在外省某个县级市,家中还有个姐姐,学艺术的最烧钱,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她父亲衣着打扮还算挺面,那么个近一米八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在跟前,大家都知道这是道德绑架,可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 第97页 时洲面无表情将他扶起来:“潘桐爸爸,潘桐她有判断及约束自己行为的能力,更不该让你来替她道歉。” 他这话刚说完,对方就要拉着一旁的女儿跪下来给时洲磕头,女生不愿意,双眼通红倔强地站在那里。 这点许泊宁倒是能够想通,再怎么说小姑娘对时洲曾经抱有好感,让她给时洲下跪,定然觉得丢脸。 她爸拉扯了两下见她没反应,抬起手一巴掌就要甩过去,却迟迟僵硬在半空没有动作,顿时红了眼哭出来:“你还不道歉,老师告你,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哦,你妈你姐现在还不清楚这个事……你是不是要气死她们……” 能看得出女生平时在家里比较受宠,要不然犯了这么大的事,父亲气急了也愣是没动她半个手指头。 潘桐这一天一夜也不好过,听到这儿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哭出声道:“时老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对不起……” 学校领导在旁边看了眼时洲,把他往边上拉了拉,低声对他说道:“时老师,你看这事?咱这教书育人,学生犯了错不假,总要给学生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真闹大了,学校方面为难,你那儿也烦心。” 许泊宁看向时洲,不大确定这会儿自己开口合不合适,她在桌子下面捏了捏时洲的手,刚要说话,时洲却已经说了句:“魏院长,我明白了。” 这就是同意退让的意思了。 “那就好,时老师时间不早,你带夫人先去吃饭吧,这儿我来处理,你放心,肯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魏院长蓦然松了口气道。 万一时洲这儿死咬着不肯让步,真闹大了,确实不怎么好办。 许泊宁觉得今天自己跟时洲过来学校来了个寂寞,一句话没开口说,到最后还是时洲妥协,她叹息道:“一点儿都没能帮上你的忙。” 时洲失笑摇头:“不是的,你今天过来就帮了我大忙了,当时那个情况,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时洲你觉得学校会怎么处理?” “可能记大过,留校察看吧。三食堂的酸菜鱼还不错,要不要中午去尝尝?”时洲不想再谈这个,换了个话题问她。 “好啊,我都好几年没吃过学校食堂,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肚子饿了。” ??第七十二章 见父母 学校讨论结果很快出来,果真是像时洲所想的那样,女生被记大过,许泊宁对此忿忿不平,她没渡人的那个境界,然而看时洲不想再提这事的样子,她也未再说什么。 倒是几天后,许泊宁听时洲随口提了句:“潘桐自己申请退学了。” 这事在学校被传得沸沸扬扬,原本大家还不知道始作俑者是潘桐,或者还想着时洲身不正,等学校通报处理结果一出来,许多同学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就算时洲不予追究,她也受不住周围同学暗戳戳的排挤,主动向学校申请退学。 潘桐今年刚大一,退学回去重新参加高考,虽然受了教训,但总比坐牢强些。 许泊宁闻言道:“这样也好,省得在一个学院里头,我还担心她再弄出点什么事。我看她就是家里太溺爱,蜜罐子里长大的不知道轻重,就上次那种情况,搁我身上,老许肯定一巴掌甩下来。不说这个,你觉得周盼她男朋友怎么样,我刚看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人却细心得很,就是做事太一板一眼了点儿,和周盼喜欢的类型好像不太一样。” 时洲对此表示怀疑,别看他前岳父人看着脾气急,要许泊宁真闹出点事,恐怕还是护短的多。 俩人刚带着许喻跟周盼他们吃了顿饭,时洲自己现在都还没完全转正,知道她和周盼的关系,不敢胡乱发表意见,再说他也不是爱背后嚼舌根的人,沉吟片刻回她:“我看着挺好,主要还是周盼她自己合适。” 男人回答得滴水不漏,许泊宁扭头看向一旁眨巴着眼认真听爸妈两个聊天的许喻,笑着揉了下许喻的头,知道从时洲那儿听不到什么建设性的话:“她自己觉得好最重要,不过谈恋爱还行,结婚的话毕竟终生大事,不能太草率了。” 许泊宁心说周盼那性子本就不爱受拘束,而她男朋友罗江超显然更宜室宜家,俩人性情南辕北辙,若是关系要更进一步,还是要多磨合才好。 毕竟她跟时洲这前车之鉴就摆在这儿。 时洲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冷不丁来了句:“其实有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好,主要还是看个人。” 许泊宁怔怔看着在前面开车的时洲半响,忽然笑了下:“也是。时洲,明天你要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回趟家吧。” 许泊宁最近回家的次数有些频繁。 前面三年,她顶多过年的时候在家呆两天,弄得田卫方女士接到电话跟许齐元直感慨:“泊宁这孩子从来报喜不报忧,她这要有点什么事儿,肯定不往家里跑,我们也不清楚。时洲比她稳重,有他看着,真碰上难处,还能有个好商量的人。” 许泊宁不知道她妈这会儿时洲的评价,知道的话定然要对这嗤之以鼻。 她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看着来来回回往房间里跑了好几趟的男人,道:“我看这件就可以,而且我实在没看出来,这和刚才那件有什么区别。” 时洲这一晚上,尽顾着试衣服了。 “这件衬衫见叔叔阿姨会不会太严肃了点?”时洲低瞅了眼,“明天温度高,不然我去换件 T 恤。” -- 第98页 “别折腾了,我爸妈见过你多少次,又不是头回见,时洲,你怎么比你儿子还难缠。”许泊宁毫不客气吐槽道,不愿意再继续配合他,作势要回卧室。 许喻小朋友临近毕业,最近幼儿园里都在排练毕业典礼的节目,他们班级表演《感恩的心》,小朋友没事就在家练习,许泊宁晚上给他读故事,他时不时哼两句,她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作为母亲还得一遍又一遍跟在他后头鼓掌,夸他唱得好,表演得棒。 谁知道好容易哄睡小朋友,还要继续受他爸的荼毒,当年许泊宁意外怀孕第一次领时洲回去都没见他这么紧张过,现在反而越活越倒退了,好好的一个周六,许泊宁本来想早点睡觉来着。 许泊宁回了卧室没多久便睡下,正睡得迷糊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贴了上来,那人太聒噪,非搅和她的清梦,她不耐烦听,胡乱挥舞两下手,隐约听着男声喊着她的名字。 那样低沉温柔,是许泊宁最喜欢的语调,她闭着眼翻了个身,脸无意识往热源处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许泊宁昨天没跟田卫方女士说时洲也跟着她一起来家里,而且还大包小包拎了不少礼物。 田卫方稍怔,默不作声看了许齐元眼,让他招呼时洲坐下,自己则喊了许泊宁过去:“泊宁,你来一下,帮我准备点水果。” 母女俩刚离开客厅,田卫方就开口问许泊宁:“今天这算是什么意思?” 许泊宁不自在拢了下头发:“时洲就来家里坐坐,你们随便怎么想都行。” 许喻都那么大了,难不成还当头次带男朋友回家么? 田卫方看她的样子顿时心下了然,笑说:“那你昨天也不早点儿讲,我好去买点时洲爱吃的菜,我记得他喜欢牛肉的是不,我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 “没事,时洲他又不挑食。”许泊宁道。 田卫方不理她,自己走过去打开冰箱,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多问了句:“泊宁,这回真考虑好了?” 父母左右闹别扭,孩子以后知事了,夹在中间也痛苦。 许泊宁不知道怎么说,在她看来这一举动或者还没到愿意去领证的地步,而田卫方女士明显不这么想。 当然,许泊宁不愿意去领证,不是因为同时洲关系不和谐,相反的,近来俩人关系甚至滋生了点颇耐人寻味的变化。 这种微妙变化在于,无论许泊宁还是时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过了刚在一起时的局促和小心翼翼,渐渐愿意在对方面前显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她含糊其辞“嗯”声,田卫方没有继续追问,跟她一起进了客厅。 许喻在院子里玩,客厅里极为安静,许齐元正煮着茶,茶具还是过年时候时洲送的那套,底下有时洲的印章,他不开口,时洲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左手边干巴巴坐着。 ————————————————————————————————————————— 回来晚了,宝们晚安~ ??第七十三章 结婚几个月就冷暴力 直到田卫方和许泊宁走过来,这样尴尬的气氛才稍微缓解。 “时洲,就当在家里一样,不用客气,上次你送的这套茶具,泊宁她爸爸可喜欢,现在几乎天天都用着。”田卫方笑着将果盘放在桌上,招呼时洲道。 许齐元看了看妻子和女儿,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兀自帮时洲倒了杯:“时洲你来尝尝,今年刚从福建那儿寄来的白茶。” “谢谢叔叔。”时洲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茶盏。 许泊宁见许齐元待时洲这么和谐,竟然有点不习惯。许齐元对这个前女婿自然有不满,但就像田卫方之前对许泊宁说的,他连近一年的好日子重新找人算过,对许泊宁和时洲复合这事,他心里早妥协。 田卫方女士这个前岳母兼现女朋友母亲做得极为称职,生怕时洲这丢了面子,饭桌上特意叮嘱道:“时洲,我听泊宁讲,你们也有日子没带喻喻回时老师那儿,他们肯定想孩子,有空的话多领他转转。” 时洲笑着应下,许泊宁只当听不懂她妈拿许喻做幌子,实则催时洲带她回去见父母的事。 许齐元因为身体不好,现在彻底戒了酒,不再拉着时洲喝,中午一家三口吃完饭在这儿坐了会儿,明天周一都要上班、上课,田卫方也没有多留许泊宁他们。 等时洲系好安全带,正打算开车离开,田卫方忽然急匆匆跑出院子:“你看我这记性,这事差点都都忘了。” 许泊宁眼尖瞧见她手上的红包,笑说:“妈,这么破费干嘛,我回家一趟连吃带拿,不用给喻喻钱的,过年压岁钱就给得不少。” 田卫方却越过她直接递给时洲:“时洲,这是阿姨跟叔叔给你的。” 瞧着就是厚厚的一叠,时洲没接,偏头看向许泊宁。 “那就收着吧。”许泊宁说,“妈,我们先走了,你和爸在家注意点身体,尤其我爸。” “你也是,年轻本钱那也得身体好才行,时洲你帮我管着点儿她。”田卫方女士满脸堆笑,又跟许喻道,“喻喻,跟奶奶拜拜。” 小朋友夸张地做了好几个飞吻:“拜拜,奶奶。” 田卫方给了时洲一万零一块,跟几年前他第一次去她家时的数额一样,许泊宁看着时洲手上的红包,心说田卫方女士大部分时候做事,不肯落人口实,做足了礼数,不让人挑出点毛病。 -- 第99页 - 周一一早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许泊宁刚从会议室出来,听公司前台说有人找她,她走出去看到来人,微微吃了一惊,原来是李茜。 许泊宁上次见到李茜还是她婚礼上,前段时间刚听时洲说她怀孕了,许泊宁还暗自羡慕过她跟张景细水长流、水到渠成的感情。 她很是好奇李茜的来意,暗自在心中猜了几个答案都觉得不怎么靠谱。她约李茜去楼下咖啡馆坐会儿,李茜肚子现在还没显怀,不怎么能瞧出来。 许泊宁贴心地帮她拉开椅子,问服务员要了个软垫,然后才坐下问她:“要喝点什么,鲜奶行不行?” “白开水就好。”李茜面上表情似有些难以启齿,等服务员走远才道,“泊宁,我原本不想来打扰你的,还是在你工作的时候,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许泊宁摇头说:“没关系,原本过会儿我也打算去食堂吃饭。我听说你怀孕了,现在几个月啦?” “三个多月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茜低下头无意识晃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叹息声道:“泊宁,这事我这也是不知道要跟谁说,没办法才找你。” 许泊宁闻言浑身一激灵,不怨她怕了,实在是唐余那事给她的印象太过糟糕,她和李茜关系还可以,但远远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而且李茜的性格中某些方面跟许泊宁并不那么合拍,就像时洲伴郎那事,明明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她偏绕着弯子,迂回来找许泊宁,让许泊宁去让时洲知难而退。 不过这纯粹属于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没有什么对错,不好多加置喙。 “什么事啊?”许泊宁当下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问。 李茜没说话,直愣愣盯着面前的水杯,扑簌掉了滴泪下来:“……我总觉得……张景是在外面有人了……泊宁,张景跟时洲处得最好,什么事都跟他说,你有没有听时洲提过什么?” “怎么可能?”许泊宁下意识反驳,脑子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某天夜里张景喊时洲出去喝酒,大半夜,怎么都像是借酒消愁的样子。 她心里咯噔,面上丝毫不显安慰李茜几句,又喊服务员给她换杯温水:“你跟张景在一起都七八年的时间,不管遇到什么事,还是要先开诚布公谈一谈,何况你现在怀孕了,不要胡思乱想,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你不知道他最近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前天干脆就没回来,还是我打电话问他,他才说回他爸妈那儿去了……” 许泊宁看着哭泣不止的李茜,默了默,忽然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作为夫妻的双方,不管有没有第三者的存在,其中一方刻意冷淡疏远,委实不是个多好的信号。 晚上许泊宁下班早,跟时洲一起去接许喻,许泊宁明显不在状态,老拿眼神瞄他,时洲拉着她,有意跟前后家长隔开了点距离:“怎么了?” 许泊宁何尝不知道李茜这又是把她当枪使,不过她看李茜的话,其中并没有多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她不能理解那么多年的感情,刚结婚才几个月,就能对着怀孕的妻子进行冷暴力。 她盯着时洲的脸,试探性问了一句:“今天上午李茜到公司来找我。” 时洲一愣,脸色变了变:“她怎么突然去找你?” “我听她的意思,好像跟张景之间出了点问题,上次你还说张景高兴地喊你出去喝酒,这刚一个多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七十四章 糖衣炮弹 时洲沉默了会儿,回她道:“别人的事我们还是少管吧,她下次要是跟你讲,你就听着安慰两句。” 许泊宁真没打算插手,李茜怀疑张景在外面有人,是不是捕风捉影她真没数。不过看时洲这反应,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且八成是出了点状况。 她暗叹声,说不上什么感受,就憋闷得慌,站在队伍中往前走了一小步,撇过头轻“嗯”,远远看到许喻班级的牌子,语气轻快道:“我不会再犯傻的……喻喻出来了。” 俩人领着许喻去吃饭,小朋友下午在幼儿园吃得多,扒了几口米饭就不吃,他嫌无聊坐不住,在那儿叽叽喳喳。一会儿挤着时洲跟他说话,一会儿又要绕到许泊宁那边去跟她坐,还是时洲从包里拿了个魔方给他才哄骗住。 许泊宁盯着小朋友发了会儿呆,回过神见时洲若有所思在看她,咧嘴道:“养孩子可真不容易,以前我听人家说‘七岁八岁的孩子狗都嫌’,你看这还没到那年纪呢,就要开始跟他斗智斗勇。” “其实也没错,老话都是以虚岁来计算的。”时洲回她。 许泊宁笑了下没说话。 李茜自从周一来找许泊宁后,跟她的联系突然变得频繁起来,有时候看到家好吃的餐厅会私信给她,昨天还约她去听钢琴演奏会,可惜许泊宁不像李茜是自由职业者,最近实在挤不出时间。 晚上许泊宁在公司加了会儿班,回去时洲刚关上许喻的房门。 “睡了?”她凑过去看了眼,扭头悄声问时洲。 时洲点点头:“嗯,你吃过了没?” “在公司吃过。” 许泊宁将东西收拾好,给自己倒了杯水,时洲人坐在沙发上倚着靠背,招手喊她:“泊宁。” “怎么?”她喝了口水,端着杯子走过来。 -- 第100页 “要没事的话,我们谈谈。” 许泊宁笑了声:“说话就说话,搞得这么严肃,跟开会一样,还嫌我在公司开的会不够多吗,头都疼死了。” “那我给你揉揉。” 许泊宁没跟他客气,盘腿坐在沙发上,时洲靠近她帮她轻捏着,按摩手法不是多娴熟,不过好在力道适中,许泊宁闭着眼昏昏欲睡,忽然想起他刚才的话:“你要跟我谈什么啊?” 时洲手下动作一顿,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许泊宁微愣,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正要否认,偏头看了看时洲的脸,抿唇轻叹了口气:“其实还好吧。” 时洲又帮她按了按,猜测道:“是因为李茜?” 许泊宁心不在焉摇头又点头,最近李茜天天找她,她不是想为了别人的事跟时洲闹别扭,更不是同情怜悯李茜。只是觉得,她认识的这些人,好像除了父母那辈,就没几个婚姻和美顺遂,连李茜和张景这样恋爱数年,该相当了解对方的都不能免俗。 婚姻、孩子就像是美丽的糖衣炮弹,你觉得是爱情的最终归宿,却又在关键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许泊宁手中水已经凉了,她仰头喝了口:“我就是觉得,李茜挺不容易的。” 怀孕的人本来身体不舒服就爱胡思乱想,她站在女性的角度,知道孕育孩子的艰辛,自然偏向李茜。 而且时洲跟张景真不愧是好兄弟,连处理矛盾的手段都如出一辙,大部分的男人自以为在感情中能比女性更保持理智,遇到事情不愿意去跟伴侣争辩,十分擅长所谓冷处理的方式,殊不知这样只会让矛盾愈发激化。 时洲看着她,垂眸想了想说:“两年前张景跑到清瓷镇去找我,说他跟李茜闹了矛盾,我当时太忙……也没有心思去劝他……后来他在我那儿呆了三四天自己想通,回去俩人又和好了。张景和她在一起七八年,无论遇到什么事,肯定有自己的沟通办法,总比我们贸然插手要好。” 他说了许多话,见许泊宁不开口,正要继续说些什么,许泊宁听到时洲话里信息,抿唇笑了下:“看来我最近还是太闲了。” 她和时洲感情稳定,才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事。 “工作忙成这样还闲?” 说起工作,许泊宁笑了笑:“时洲,跟你说个事儿,今天老大把我喊过去,说下个月发绩效,要把去年的年终奖金补发给我。虽然是受了点气,不过还是老许说得对,该站队时赶紧站队,起码资金顺利到位。” 时洲说:“那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和喻喻吃饭。” “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 六月底的时候,天气炎热起来,许喻从幼儿园毕业,许泊宁和时洲一齐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小朋友穿着幼儿园统一的制服站在舞台上,表演得特别认真。 许泊宁和时洲在台下看着,为人父、为人母,不免感慨万千。许喻出生时丁点大,许泊宁看他小小的,根本不敢去抱他,在月子中心虽然有专业的护士帮着带孩子,但她不放心,时不时伸出指头到婴儿鼻子下探一探呼吸。 时洲劝了她几次,都没能打消她脑子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举动,在旁人看来肯定非常滑稽。 许喻还不知道幼儿园毕业意味着什么,表演结束拉着隔壁小朋友的手,俩人在那儿说着话。 直到许泊宁向他比了个手势,他瞧见,高兴地跑过来,往许泊宁身上扑,脸上粉底和点在眉心的红印都蹭在许泊宁长裙上,仰头看她道:“妈妈,我要把心送给你。” 许泊宁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污渍,还没来得及感动,小家伙已经跑过去荼毒时洲了:“还有爸爸。” 两边长辈对小朋友的毕业典礼同样很是重视,田卫方女士甚至提早订好蛋糕,预约饭店包间,时洲爸妈也特意请了假过来。 ————————————————————————————————————————— 白天加班,没能多更,明天看看能不能补上哒~ 宝们晚安,爱你们 ??第七十五章 二胎 这顿饭弄得阵仗极大,许泊宁到包间看到里面装饰得花花绿绿的气球,搭配着各类礼物盒子,挂着彩带,不知情的,还以为许喻小朋友大学毕业呢。 时洲领着许喻去接他爸妈,许泊宁没想到田卫方女士这样大张旗鼓,傻愣了几秒说:“我以为随便吃个饭就好,早知道你这么重视,那也应该我和时洲来准备的,哪能让你这样费心。” “我也是闲着没什么事,你们年轻人不都说那什么,生活该有仪式感,我可不是替你省事儿,都是为了咱喻喻。”田卫方女士扶了扶气球,示意她过来帮忙摆好,“你爸要不是去了外省,今天肯定要来的。” 许泊宁笑笑走过去:“许喻才这么大点,是不是太过了。” 嘴上说是这么说,她自己疼起许喻来不比谁少,昨天还买了套上千的乐高积木搁在家里。 “就他一个,不疼他疼谁。以后你和时洲再生个小二子,我照样疼。”田卫方道。 “小二子?”许泊宁一怔摇头,“我和时洲都没那个打算。” 结婚都没提上议程,这更是没影子的事,田卫方这会儿谈起八成还是受了周围环境影响,她老年大学认识的几个姐妹,人家子女生三胎的都有。 -- 第101页 田卫方暗叹女儿娇憨,思想太片面,不过她没打算在这会戳破女儿一厢情愿的念头,看了眼紧锁的包厢门:“没有就没有吧,我又不催你,就随口提提。不过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爸那天痛风发作送到医院里去,我当时就在想,你看我和你爸就你一个,以后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连个能商量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你外公去世前瘫了一年多,还不是我和你舅舅、姨几个轮流伺候的。” 许泊宁蹙眉,很是忌讳她的话,尤其他们已经五六十岁,有关生老病死的话题许泊宁连听都听不得:“妈你突然说起这个干嘛,你和老许身子好着呢。”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胡思乱想。好,好,不谈这个,你去看看时洲他们怎么还没上来。”田卫方笑。 “要一会儿呢,刚时洲给我发消息,说时老师他们走错出口,跑到 D 幢那里去。” 许泊宁这脾气,说她性情莽撞,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偏她共情能力强,待人接物还算过得去。其中跟田卫方女士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教育脱不了关系。 田卫方女士和许齐元不同,许泊宁不受管教,老许就想摆出架子强压着她低头,她又不是个能服软的性子,俩人常闹得不欢而散。而田卫方遇上不赞同的事,常拐着弯儿来讲道理,面上仍是副开明的模样。 可是田卫方并不清楚许泊宁在谷州发生的事。 许泊宁将气球重新黏好,母女俩坐了几分钟,包厢门从外面让人给推开。 “泊宁妈你辛苦了。”曹梅笑着先开口打招呼,四周看了圈,低身对许喻道,“喻喻,你看你田奶奶给你准备的,喜不喜欢啊?” “喜欢。”小朋友极给田卫方面子,按捺不住跑过去拆礼物。 “都坐吧,先坐。”田卫方笑说,“泊宁你去喊服务员进来点菜。” 许泊宁刚打算绕过桌子,时洲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我去吧。” 田卫方喜欢时洲这不动声色的体贴,她看向曹梅道:“本来我家老许都说好要来,谁知道那边工程又有点事需要他去处理。” “泊宁她爸公司事情多……” 许泊宁坐在田卫方左手边静静听着,上个月她也跟时洲回了趟家,曹老师和时老师待她倒跟离婚后没多大差别,不冷淡也不过分殷勤,临走时照样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田卫方在他们进来包厢前说的一番话,这会儿许泊宁闲着无聊忽然琢磨过来,想起了些事,在谷州那会儿时洲祖母痛哭流涕,得知许喻跟着她姓,像她挖了老太太家祖坟。 回头因为太尴尬,许泊宁那时候和时洲的关系也比较别扭,没有再讨论过这个问题。 倒是上次在时洲家吃饭,曹老师桌上突然说起他们医院去年下半年二胎、三胎占了新生儿的一半以上,当时许泊宁还在想,曹老师没头没脑地八卦这些做什么。 现在想想,指不定就是说给她听的,一顿饭吃得许泊宁心不在焉。 许喻下午还有围棋课,上课的地方就离饭店不远,曹老师和田卫方这儿原本都想带孩子回去,只能再晚几天,待孩子那边课上完再说。 吃完饭许喻去了培训班,许泊宁和时洲在商场四处逛,顺便等许喻下课。商场一楼中心这块搭了块展台,某家知名珠宝在搞周年庆活动。 珠宝首饰对女人来讲,有种天生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许泊宁忍不住凑热闹看了两眼,柜姐便热情地给她推荐介绍,从铂金戒指到黄金手镯,说今天她家活动力度大,到年底都没有比这更优惠的。 许泊宁扭头去找时洲,一时没看到男人的身影,她跟柜姐笑说:“我就随便看看,你忙你的去吧,有需要的话我再喊你。” 许泊宁的首饰并不少,大都是结婚时候置办,曹梅和田卫方那儿还分别送了两套给她。曹老师送的那套是银饰,包括了银项圈和银手镯,银子成色看着有些年头,时老师养父母这边传下来。 离婚的时候许泊宁还给时洲,时洲开始还不收,说让她留着,以后再给许喻他媳妇。许泊宁觉着留下就跟个烫手山芋差不多,他们家传的东西,值不值钱两说,放自己这边肯定不合适。后来时洲搬家的时候,许泊宁直接拿盒子装好塞到他包里,还给了他。 从专柜出来许泊宁转了小半圈才发现时洲人坐在商场椅子上,她笑着打趣道:“时洲,你这男朋友有点不够意思啊,不是应该跟在我后面等着付钱么,你人还跑了。” 时洲抬头看她,眼神飘忽两秒,问她:“有没有看中的。” ————————————————————————————————————————— 宝们,晚安 ??第七十六章 神叨叨 她拨动了下手腕间的链子,还是俩人在泊山上时洲送她的那条,说:“没啊,人家太热情,我面子上过不去才跟着去看了看,我首饰已经够多的,还是省着点钱以后换车吧。” 最近许泊宁大部分时间都用时洲的车,自己那辆前些日子她送过去保养后取回来,就一直停在地下车库。由奢入俭难,开惯了时洲的,她那车,感觉单车噪这点就受不住,她一直想给自己换辆,正好前不久补发了去年的年终奖,六位数,好歹钱包鼓些,有了底气,说不定明年能换上。 不像前几个月日子难过,她虽然在许喻身上花钱大方,生活费一分钱也没少过,自己却连三四十块的咖啡都给戒了。 -- 第102页 时洲没有再说话,“嗯”声站起身,走到许泊宁右侧,顺手拿过她的包:“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逛逛,买两件衣服?” 衣服买是要买,不过许泊宁偏头斜睨了眼时洲,依着他平日里大方的劲儿,听到她提起车,怎么都应该接两句话茬,这会儿却像没听到似的。 当然她也没打算要花他的钱。 时洲觉察到许泊宁的目光,男人没事人般笑了笑,温和问她:“怎么了?怕时间来不及?喻喻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课。” 许泊宁低头看了眼他紧绷着的小臂肌肉,想起这人说自己说谎时喜欢不自觉绞手,事实上他并没好到哪里去,她微微挑眉笑起来说了句:“去逛逛也行。” - 许喻幼儿园放假后围棋课再上了三四天,时洲将学生成绩提交到教务系统,学校这边基本没有什么工作。 小朋友要去许泊宁爸妈那儿住段时间,时洲正好闲着,先将许泊宁送到公司,再送过去,车开到门外,正看到田卫方女士跟人站在院子里聊天。 对方看到父子俩似愣了愣,转而对田卫方笑道:“哎哟,这是你家大孙子吧,有段日子没见了,回头来我家玩,你琪琪姐最近也在家。” “喻喻,喊奶奶好……时洲,你先领喻喻进屋吧,我送送你杭阿姨。” 时洲以前跟对方照过面,依稀记得她家就在前面那栋别墅,跟田卫方关系不错,他打了声招呼牵着许喻走开。 “这是你前面那个女婿?”杭阿姨压低声音站在门边问田卫方,往屋子里努了努嘴“怎么,现在这是,复婚了?” 田卫方笑笑:“哎,他们小年轻的事,我们不乱掺和。” “就是说……咱这年纪,他们要帮忙,我们就搭把手,别的事咱也不管……那藕你试试糯米糖藕,我家琪琪可喜欢吃,就是不能吃多了,小朋友糯米不容易消化。” “你看你这还想着我们,谢谢你啊。” “这又不费心,昨天请人采了几百斤,吃都吃不完的,分给大家尝尝鲜。回头让你家老许有空去那儿钓鱼,旁边池塘去年才投了不少鱼苗,鱼也没怎么喂食,都是野生的。” “那敢情好,还是你自在,在乡下空气都比这儿好。” 田卫方聊了几句,站在院子里把人家送来的藕用袋子分装一半才进屋,跟时洲道:“他们在金江郊区那儿承包了几块地,俩人现在基本都住在乡下,送来不少自家种的莲藕,我给你装好了,你走的时候带点回家去吃。” 时洲下午还有事,已经打算离开,说道:“谢谢你阿姨,我先回去了,下午还要去趟工作室。” 田卫方闻言也没留他在家里吃饭,看了看许喻,跟着时洲到门口:“那你回去开车注意点。” 顿了顿又道:“时洲……那天吃饭你们走得急,你爸妈跟我谈了会儿,我们的意思差不多,只要你们双方都合适,也不用太大张旗鼓,到时候领了证两家一起吃个饭,形式这些都是虚的。” 时洲将莲藕装进后备箱道:“阿姨,我明白。” 时洲跟田卫方讲自己工作室忙,从她这里出来没多久,却没往内城走,反而开车上了外环线。 许泊宁下班出电梯正好碰到韩尧,韩尧看到她说:“许经理,今天不用加班吗?” “你不也没加班?”许泊宁轻笑。 “今天没开车过来?要不要顺路送你?”见许泊宁没往停车场的方向走,韩尧随口问道。 她摇头,指着停在不远处出口的车:“谢谢你啊,有人来接。” 韩尧哑然一笑:“那行,我走了。” 许泊宁上了车,边系着安全带边扭头去看时洲:“怎么停到这儿来了,要是让同事看见,怪招摇的,我去停车场找你也一样。” “外面挺热的。”时洲说,“刚才那个……” 许泊宁瞥他眼:“你不是见过吗,大年三十那会儿还跟人家打招呼,相谈甚欢来着。” 时洲愣住,面上表情窘迫,手不自在地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许泊宁看他这样,忽然笑出声来:“我们就在楼下遇到,打了声招呼,我现在和他们部门老大不对付,连话都不敢多说两句。许喻你送我妈那儿去了?晚上我们吃什么,要不要在附近吃点再回家?” “嗯。你明天要不要加班?时间还早,去泊山吧,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天气不错,正好适合看海。” 许泊宁奇怪道:“倒不用加班,不过白天没听你提过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过去,我都没收拾东西。” “给你带了,在后座上。” 看来时洲是打定了主意要过去,这人最近几天都挺怪的,许泊宁笑了笑:“行啊,反正只要你不嫌累,这儿过去还近点,要不要换我来开车?” “没关系,你累了的话就眯会儿,到地方我喊你。” 许泊宁没有跟他争,其实只要她稍微动点脑子,结合最近时洲的状态,就能猜出男人这样神叨叨,冷不防来这么个决定,八成是有事。 ————————————————————————————————————————— 宝们,谢谢支持哒,元宵节快乐,晚安~ ??第七十七章 求婚 她当真一路睡到了泊山山顶酒店。 醒来往车窗外看去,周遭已经完全暗下来,夏季天本来就黑得晚,不用看都知道时间肯定不早了。许泊宁拨开身上薄毯,纳闷地看向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时洲,怎么没喊我啊?” -- 第103页 时洲垂眼正想着事,闻言偏过头看她,笑道:“看你睡得这么熟,没忍心喊你,最近工作累?” “还好的,不都是这样,寒暑假要忙些。”许泊宁叠起毛毯,将座椅调回原位,去开车门,“中午开会都没来得及去食堂,吃了两口盒饭,有点饿了。” 时洲从另一边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去拿行李:“我刚喊了客房服务,回房吃吧。” 许泊宁拎着包挑了下眉,没问他什么时候办的入住,歪头看他会儿轻轻道:“那也行。” - 建在山顶的酒店五层楼高,时洲预定的顶层套房,从一楼乘电梯上去也不过就十几秒秒,俩人一路没说话,时洲捏着房卡,开门时忽然喊了她声:“泊宁。” 许泊宁脚步一顿,客房门打开,她往前走了两步便迟迟未动,屋内响着低缓的音乐,从门口地毯一直延伸到外间客厅的玫瑰花瓣,发光的字牌摆在落地窗前,气球比前两天许喻毕业,田卫方准备的还要多。 她眼睛有点轻微的散光,正常生活不怎么影响,所以平时也没有戴眼镜的习惯,不过那闪闪的 LED 灯照得她眼花,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还没等许泊宁看时洲,男人忽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他轻轻拉起她的手,举着戒指递到她身前,时洲默了秒:“我其实知道你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或者应该顺其自然,再多给你一些时间……却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贪心,从清瓷镇回来大概是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泊宁,你愿不愿意重新跟我走下去?” 许泊宁在少女时期看过不少风华雪月的偶像剧,大学时候跟周盼去迪士尼,碰巧遇到人家求婚,男生举着玫瑰花束单膝跪地,周围都是起哄的游客,她却在人群中看到了女方脸上表情不甘不愿,到最后女方不知道是碍着面子还是别的,总归是收下了花和戒指。 许泊宁一直觉得,求婚这事是极其私密的,若俩人没有达成共识,在大庭广众之下贸然行动,这种做法跟道德绑架没两样,弄不好就是女方尴尬得脚趾抠地,就是求婚成功,也免不了劳燕分飞的下场。 当然后来她跟时洲谈恋爱到结婚,直接跳过了这环节。 许泊宁低头看着时洲久久没有吭声,在男人突然说要来泊山,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她原本心思极乱,干脆就顺着他的话闭上眼假寐,没想到后面真的睡着了,也没想出个妥善的应对法子。 她嘴唇抿了抿,男人半跪在那儿未动,安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俩人正月里复合到现在,满打满算五个月还差几天,许泊宁看着他,脑子里乱乱的,肚子还饿着,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餐盘,忽然笑道:“我不答应的话,不会不给饭吃吧。” 时洲一愣:“啊,不会……你肚子饿了,我们先吃。” 男人匆匆收起戒指,刚想起身,面前却忽递了只手过来。 许泊宁伸出左手站在那儿,刚才在车上睡觉留下的印子还在脸上,没完全消去,她垂眸说道:“我一直觉得当初结婚没有做好准备,可是刚才我就在想,即使那会儿没有许喻,你跟我说要结婚的话……我大概也不会反对。” 以她几年前对面前这人的倾慕,估计时洲说要结婚,她只怕想也不想就会答应。 时洲掌心全是汗,捏着她的指尖微微颤抖:“那现在呢?” 许泊宁偏过脸,只觉中指一凉,冰冷的金属环稳稳落在指根处,她冲时洲眨眼,想起下午那会儿男人别扭吃醋的模样,晃了晃手说:“不是套上了?”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自上而下拥住她,他抚摸她背后柔软的卷发,以指腹帮她梳了遍。时洲有点其实和许泊宁很像,对认定的东西异常执着,轻易不肯去改,从许泊宁认识他起,他身上香水似乎就没换过,淡淡的青木香。 他牵起她的手,轻啄了几下,男人低头凝视着她,那么专注又热情。 时洲俯身在她耳边软语,许泊宁觉得自己早过了被男人甜言蜜语哄了几句就脑子发热的年纪,不远处桌子上的葡萄酒还好好地摆着,她明明没有喝,脸却红得厉害,耳朵整个发烫。 向内心妥协并不是多艰难的事。 直到咕噜噜的声突兀响起,缱绻氛围瞬时被打断,许泊宁面红耳赤推了下时洲:“刚才就跟你说我肚子饿了。” 屋子里空调出风口正在桌子上方,饭菜已有些凉了,时洲要打电话让人帮忙加热,许泊宁摆摆手:“不用,小时候在我爷爷奶奶那儿过暑假,出去玩一圈回来,直接捧着碗就扒饭的。” 时洲摸了摸盘子边缘,仍有余温,便没有再劝,他拿过一旁的红酒问她:“一会儿要不要喝?” 许泊宁点头。 吃完饭许泊宁跟时洲都喝了不少酒,俩人醉醺醺坐在套房外面的大阳台上喂蚊子,吹着海风,她抬手对着头顶清冷的月光,眯眼看过去问时洲:“你什么时候偷偷买的戒指啊?我都不知道。” “上个月你周末不是加了几次班么,我送许喻去上围棋班的课,那时候买的。”时洲说。 许泊宁恍然大悟,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就在前几天我去的那家店?我说你当时怎么那么怪呢,逛个街人都跑没影了。” 时洲低笑了声:“当时怕人认出来。” “人家服务行业什么场景没见过,就是认出来了,你不说话,谁会上前跟你打招呼啊。”许泊宁喝了酒,在他面前话痨许多,絮絮叨叨。 -- 第104页 时洲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见过她这样,他低头亲她,被她嫌弃地避开:“一嘴的酒味儿。” ??第七十八章 老公 两瓶红酒,就剩了小半瓶在桌子上,许泊宁喝得比时洲还要多些,自己身上味道比时洲还要重,时洲也不戳穿她:“要不要进屋,去洗澡?” 许泊宁晃着脑袋摇头,半身几乎都倚在时洲怀里,手无意识在脖子附近挠了好几下:“不要,时洲我们就在这儿等日出。” 时洲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看了眼腕间的手表:“还早呢,先进屋吧,明早定个闹钟。” 进屋后许泊宁去浴室洗澡,才看见的脖子下面起了好几个疙瘩,她皮肤就是这样,被蚊虫叮咬后会红肿,不过不怎么痒,只是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倒是时洲小题大做去翻行李箱,哪知他来时匆忙,完全没顾得上带药包,又联系客房服务,让服务员帮忙送了药膏过来。 拿到药膏时许泊宁刚洗完出来,头发湿漉漉披散着,她穿了身睡裙歪头拿着毛巾在擦拭,男人也不打声招呼就从外面推门而入,浴室里雾气氤氲,他站在门边望了她会儿,目光挪向因为洗澡而暂时搁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戒指。 “我帮你抹药。” 许泊宁仰着脖子,男人眸色渐深,盯着她微抬的下颚,往下延伸过去大片嫩白细腻的肌肤,他迟疑片刻,忽然扔开药膏。 时洲太过急切,自俩人复合后,许泊宁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他抱着她走出浴室,就算箭在弦上也没忘了做措施。 骇浪击打着岸边岩石,汹涌的潮水伴随浪花,很快将海滩上沙子浸湿,许久之后才再次归于平静。 许泊宁侧着身子,时洲自前面搂住她轻唤了声。 “老婆。” 许泊宁愕然抬头,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便是适才时洲跟她求婚,说他爱她,都没有这句话的触动大。 时洲大概记不太清,去年他学校开学没多久,他有次喝醉回来,迷迷糊糊喊她老婆,许泊宁当时只觉愤恨,或者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的手就贴在她颊边,掌心粘腻似乎比她脸上温度还高些,许泊宁觉得热,不是多舒服。 她侧开头,又让时洲轻轻掰过去,四目相对,无声对视着,许泊宁在男人眼中瞧见了自己的样子,她心砰砰直跳,她二十九岁,时洲已经三十一岁,然而恋爱从来就不是小情侣间的专利,心动更不是。 几年前在曹老师那间诊室里,刚大学毕业的许泊宁跟回国不久的时洲相遇,所谓婚姻全凭着“看对眼”和“意外”。 如今她和他打定主意再次走到一起,许泊宁嗫嚅着只发出几声毫无意义的单词,任由时洲动作轻缓地将她眼角的泪拭去。 “别哭。”他说。 他凑过亲了亲她的眼角,许泊宁累得胳膊抬不起来,勉强动了动,环住他精瘦的腰身,静静看他良久,笑眯眯咧开嘴:“老公。” 时洲原本无意识揉捏她的手顿时僵硬了,他当下的表情像极了偶人,他轻“嗯”声,忽然没事人似的掀被下床。 好会儿男人才重新回到卧室。 “干嘛去了。”许泊宁问时洲。 时洲淡淡道:“喝了两杯水。” 许泊宁以为他听了刚才那话总该有点反应的,谁知道就这样不咸不淡,不过她倒没那么矫情,打了个哈欠道:“那赶紧上床睡吧,冷气温度要不要调高点,就怕夜里睡熟冻着。” 时洲走过去按了几下控制按钮,上床揽住她,许泊宁近着他的心跳迷迷糊糊正要入睡,他突然开口:“其实也不是想喝水……就是克制不住,怕再三再四惹得你烦,明早起不来你肯定要怨我,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 许泊宁脑子不是很清楚,琢磨半天才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啼笑皆非支吾声,继续睡去。 俩人在山上呆了两天,总算不像上次那么赶,夏日清晨暖风携着淡淡的海腥味袭来,远处红日出现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映得周围海域一片橘红。 “下回带喻喻来吧。”许泊宁道。 “好,他肯定喜欢,其实喻喻从小到大还没见过海呢。”时洲回她,清瓷镇是内陆城市,东堰市的海离市中心也远,小朋友跟着时洲每次都匆匆来去,这一年谁都没想起带他看看。 提起喻喻,许泊宁忽想到件事来,她看眼自己手上的戒指,望着时洲欲言又止。许泊宁坐回藤椅上低头思忖半天还是开口说:“时洲,昨天答应求婚我不是一时兴起,但有件事还要先跟你沟通好,如果……我们再商量商量。” 时洲听她这语气,不由蹙了下眉,背对她几秒才转过身看她,不过看到女人的眼神,他心中石头已然落了大半。 她眼底的情谊骗不了人。 时洲松口气,坦诚对她笑道:“你吓我一跳,还以为一个晚上你后悔了。” 许泊宁眸里含笑微挑了下眉:“不是说了跟你商量么,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你想说什么事?”时洲在她身旁坐下。 许泊宁极其自然地往他那儿挪了挪:“上次去你家么,曹老师说到二胎的事,喻喻毕业那天,我妈私底下也跟我提了,我就想问问,你那儿是怎么样的想法,还有曹老师、时老师的意见?” -- 第105页 时洲斟酌会儿,道:“泊宁,我不瞒你,其实我爸那儿年初就跟我谈了回,你知道的,他几乎没管过什么事,还是头回这样郑重跟我说起……不过他说会尊重我的意见……在这事上,我肯定同样尊重你。” 也许是跟谷州那儿有些关系,也许时保宗原先心中早有计较,毕竟他这个名字就能束缚他一辈子的了。就像老太太说的,时家对他有大恩。时洲为人子,不可能完全不顾及他。 许泊宁沉默不语,时洲越过阳台看向远处,隔了好会儿,她方低声道:“我觉得生孩子,肯定是为了爱,做好了为人父母的准备,纯粹想把它带到世界上来才要生的,绝对不是因为什么任务或者意外。” ?? 第七十九章 好日子 时洲回过头来看她:“长辈毕竟不能左右我们的决定,你不要有别的心理负担,对我而言,有喻喻挺好,我很满足了,我对小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他没有诓骗她,时老师和曹老师都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非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孩子身上,而闹得家庭失和。 许泊宁手臂撑在长椅扶手上,看着一脸真挚的男人,她摸了摸鼻尖,冲他挤眉弄眼:“可是怎么办,我妈那天跟我说后,我就仔细想了想,其实如果再生个也挺不错的,是个小姑娘最好,不是也没关系。” “……” 时洲压根没料到她会这样讲,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笑了笑又说:“不过现在,我工作还正在上升期,想再过个两三年考虑,你觉得怎么样?” 时洲抿唇看她,一时分不清她话里真假,长长叹了口气:“孩子不是儿戏,我们都想好了再决定,这是你跟我之间的事……你不用考虑那么多……” “我知道。”许泊宁摊摊手,究竟怎么打算的,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个话题如何都没法当下就商讨出个结果来,缺了任何一方的配合都只是空谈,时洲笑了下,觉得自己太过较真。 “喻喻九月份上小学,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肯定更需要我们陪伴,至于小姑娘,等以后顺其自然再说。你上次不是想买个车么,有没有合适的车型,我身上还有一百多万,回头我们可以一起先挑看看。” “这么多存款,我这儿不算基金,只有二十来万,那不是我占你便宜了。”许泊宁打趣时洲道,不过却默认了,没再要跟他划分得清清楚楚。 在金钱方面,许泊宁和时洲都不是锱铢必较的性子,当时离婚除了住的那套房子,其余财产只不过囫囵分了下,如今既然选择要复合,更没有纠结的道理。 “我完全不介意你多占占。”时洲别有深意看她。 许泊宁捂了下脸,如今总算深刻认识到,男人就算面上再怎么正经,事实骨子里还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生物,稍微给点苗头,就跟脱缰野马似的控制不住。 “有点热,回屋去换件衣服下楼吃饭吧。”她以手扇了扇风。 “好。” “我来叫客房服务,请人帮忙把地上收拾下,到处都是气球和花瓣。”许泊宁歪头看他,“老实说,你是不是受田女士启发才弄了这些东西。” 时洲摇头:“不是,你喜不喜欢?” 她装模作样低头低头想了几秒:“唔,还挺受用的。” 哪个姑娘不喜欢鲜花和甜言蜜语,何况面前这人真的生了副好皮相。 就是夏天来泊山实在不是多好的选择,吃完早饭,许泊宁不过去车上拿了下东西,但觉太阳火辣,出了一身的汗,说什么都不肯再出去。 幸而客房已经让人打扫过,酒店设有室内恒温游泳池,时洲因因为洁癖不太愿意下水,正好学校那边突然发了十月份考试的教参,许泊宁在酒店前台临时买了套泳衣,自己过去游了两圈。 从水里出来就看到时洲人穿着拖鞋站在岸边,她游过去笑了下问他:“事情忙完了?要不要下水试试?” 时洲蹙起眉,许泊宁随意逗他而已,等了半天不见男人回答,反紧绷着脸,站在那儿犹豫不决地搓着鞋,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好了,我跟你说笑呢。”许泊宁道,“我有点理解你了。” 时洲已半俯下身去扶她,他对她突如其来的感慨不知就里。 许泊宁只是发觉,时洲有洁癖这事和她不爱吃某种食物并没差别。她对他心怀嫌怨时,好好的一条围巾都能成为她发泄的工具;然而这会儿,她抬起头看时洲,男人一脸为难,连眉头微微拢起的时候都显得那么精致,十分养眼。 他拿了条浴巾披在她肩处,许泊宁去柜子里拿起自己的手机,边翻出日历边给时洲瞧:“上次我爸没事让人算了几个日子,你看后天周一,农历六月初六,日子正好,要不要顺便去把证领了?” 她这样的谈话架势,内容直白干脆,丝毫不见忸怩,一点儿都不像刚刚跟面前这人确定了未婚夫妻关系。 “好啊。”他说。 原本时洲定了两晚的套房,因为这临时决定,当天下午俩人雷厉风行从泊山回了市区,次日星期天在附近一家私人照相馆拍好结婚登记照。 周一上午许泊宁有个不得不参加的公司早会,总公司那边负责人也会加入,她不想招人口舌,进公司时还想着要不要将戒指摘掉,后来一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索性便没管。 -- 第106页 好些个同事都注意到许泊宁手上的戒指,不过她在分公司职位不算低,老大王辉没那么八卦,只有孙婧婧和财务部的两个同事私下来问了她句。 许泊宁没有隐瞒。 中午她开车回家接时洲,之前由于许喻要办理入学报名手续,她和时洲的户口本证件都放在房子那儿,俩人简单吃过午饭,等下午民政局上班,直接开着车去了。 离家十几公里,许齐元果然没说错,今天日子不错,俩人到民政局,前面已经有十几对在排号。 这地方对他们来说都是熟门熟路,之前结婚和离婚的时候已经来过两次。许泊宁已想不起来当时都是什么样的心情,总归两次应该都没有太高兴。 她填好资料,跟时洲一同坐在椅子上等叫号,男人忽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泊宁。” 时洲明显很紧张,他手心都出汗了。 许泊宁轻笑声:“咱又不是头回来,当时不知道人家结婚会带喜糖,我还跟你讲台子上怎这么多糖呢。” 这话说完,她自己倒恍惚了片刻。 —————————————————————————————————————————————————————————————————————————————————— 不好意思,宝们,今天更新晚了,晚安~ ?? 第八十章 结婚不是驯服 许泊宁的证件都在时洲左手边的文件袋里,除了户口本其实还有他们各自的离婚证。 领离婚证那天时洲已经带着许喻从家里搬出二十多天,她也不知道他把孩子带到哪里去,不过肯定不是时老师那儿。 小朋友让他牵着出现,许泊宁独自从家里开车到民政局,在大门口看到父子俩远远站在那儿,铺天盖地的纷杂情绪汹涌而来,几乎瞬间就将她吞没。 她真的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过去,只记得浑浑噩噩进大厅拿了本子,想回去蒙头大睡时让时洲给唤住:“泊宁,还约了他们吃饭的。” 他们自然是指双方父母。 许泊宁神游片刻,手上力道忽紧,她低头看了眼时洲骨节分明的指,男人肤色偏白,因而衬得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异常明显。 她撇开思绪,又道:“还是你记性好,今天记得准备了糖果。” 时洲几不可闻地“嗯”声,俩人没有再说话。 倒是坐在隔壁的情侣频频往他们这看来,女人悄悄凑过去在准老公耳边低语了句:“咱旁边那对好像是来复婚的……我们没带糖啊。” “我也不懂,是不是必须要带的,要不然我现在去买?”男人看女人。 “就怕来不及。” “那算了,下次补上。” “什么叫下次,张子言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许泊宁跟时洲光明正大地在他们旁边听了会墙角,两人对看眼,都乐了。 从民政局出来,外面天色尚早,时洲把自己的那本结婚证递给许泊宁,她一同装进包里,离婚证已经让工作人员给收回去。 “时洲,你陪我去趟信息工程大学后街吧,我想吃那家的鸭血粉丝。”许泊宁踩着高跟鞋站在台阶上看身后的男人,虽然昨天已经拍了结婚照,不过今天日子特殊,她中午回去还是特意换了衣服,上身米色短袖衫,下身纯色鱼尾裙包裹着,勾勒出臀部完美的线条,只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和脚踝部位。 时洲愣了愣,忙说了句“好”。 许泊宁搞不懂男人语气中的乐滋滋是怎么回事,他又不吃路边摊,到时候干脆打发他去附近连锁快餐店。 开车到东信大本部一个多小时,现在学生已经放暑假,店里客人虽然不少,但好在店里头还有位置,冷气很足,否则这个时间点坐在外面嗦粉肯定要热晕。 许泊宁掀开挂在门口的塑料帘子,扭头对时洲道:“从前面路口过去不是有家快餐店么,不然你去那边吃点,我吃完了再去找你啊。” “不用。”时洲说道,人已经跟着她走了进来。 许泊宁纳闷,以为他是改变心意想尝一尝了,然而时洲并没有那个打算:“等你吃完再说,我这会儿不是很饿。” 店里只有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忙活,一个收银,一个在出餐窗口,许泊宁自己去端了鸭血粉丝过来,拿起醋罐子往里面倒。 “怎么后来就不喊我来了?”时洲坐在许泊宁对面看着,突然冷不丁问她。 许泊宁低头夹了一筷子粉丝,茫然不解地望向时洲:“什么?” “谈恋爱才几天你就带我来了这儿,我心想你应该很喜欢吃这家的鸭血粉丝,不过后面你就没再叫上我。” 许泊宁想了想:“是挺喜欢的,不过这东西也不能一日三餐当饭吃,了不得一个月吃一两回,我看你完全不感兴趣,就没拉你。” 其实男人洁癖已经比以前轻了许多,不过成年人都该知道让对方改变自小养成、刻在基因中的习性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许泊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勉强时洲,她为了他考虑,迁就他的习惯,再情投意合的伴侣也不可能亲密如同一人。 他们是结婚,又不是要驯服对方。 时洲却说:“不吃,我也可以陪你过来的。” 许泊宁抽了张纸垫在桌子边,擦掉不小心滴在桌角的辣油,瞅了一脸正色的男人会儿,笑回道:“好啊,下次再一起。” -- 第107页 - 许泊宁和时洲都不想大张旗鼓再办婚礼,晚上各自告诉双方父母领了证,想着找个机会两家吃顿饭就行。 曹梅和时保宗没说什么,但是许齐元这儿未免觉得太过寒酸了些,他女儿结婚何必弄得偷偷摸摸,他连办婚礼的日子都请人一并算好。 然而许喻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为了不让小朋友糊里糊涂,加上小两口自己都不愿意,田卫方劝了两句,他也彻底歇了心思。 “八月六号泊宁不是三十岁生日么,到时候请你姐和我哥嫂他们一起过来吃饭,还有时洲他们那边亲戚,正好认认,好歹让大家知道,不过礼金什么就不要收了,又不办宴。” 许泊宁向来标榜自己即将跟时洲一样,跨入奔四的行列,完全没想到在她妈那儿自己已经三十岁了。 “咱老东堰人做整岁生日都是按着虚岁来算的。”田卫方跟她说,“前儿你大舅妈还专程问我,你今年这生日做不做席。” 许泊宁点头,不想在这一两岁上纠结:“那行,我到时候喊上周盼他们,妈,喻喻呢?这会儿该睡觉了。” “你爸刚抱过去给他念故事哄睡,白天跟你杭阿姨家的小孙女玩了一天,两个人闹得太兴奋,我还担心他晚上睡不好,这会儿就不喊他接电话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许泊宁的手机状态栏忽然弹跳出一条消息。 她下意识瞥眼时洲,男人就坐在她身边,明显已经看到,信息是韩尧发来的。 韩尧:听说你下午去民政局了,恭喜啊。 许泊宁既然跟孙婧婧她们说,就没想着要在公司藏着掖着,不过她今天刚跟时洲领了证,这会儿再收到前男友的短信总归有点奇怪。尤其旁边这人明面不表,上周五看到她跟韩尧走在一起都暗戳戳表达不满。 她回了句“谢谢”,将手机黑屏扔在一旁,举着手上戒指笑笑:“公司现在应该都知道我再婚的事了,什么时候去看婚戒,要不还戴之前那对吧,买那么多也浪费。” ?? 第八十一章 跟喜欢的人结婚 时洲手上的戒指一直没有摘下。 许泊宁话刚落,时洲偏过头凝眸望着她:“本来我还想跟你说要不要这周末去买婚戒。” “就是个形式而已,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戴都戴不来。”许泊宁笑说,“不过戒指我得找找,都不记得放哪儿去了。” “就在你放相框的那个抽屉里。”时洲道。 许泊宁闻言狐疑看他:“你怎么知道?” 时洲完全没替许喻隐瞒的意思:“去年刚搬进来没几天,你儿子就跑你房间乱翻,还问咱俩婚纱照上怎么没有他。” 许泊宁笑了下:“怎么没有?” 不就在她肚子里。 许泊宁受许齐元影响极大,而许齐元没念过什么书,又是生意人,很是讲究风水。以前俩人在一起,许泊宁丢了回手机,虽然后来又让人捡到归还,许齐元却不肯让她再用,说已经丢掉的东西不吉利。 周围人包括田卫方都不大能理解,当着时洲的面笑着打趣这父女俩是封建余孽。 不过照着许齐元和许泊宁父女俩以前的逻辑,不只是手机和戒指,他这个人也该换新的才好。 时洲还当她会介意,但看她心无芥蒂的模样,男人释然道:“也行,要不抽空去拍个亲子照,带着喻喻一起?” “行啊。“许泊宁点头,以为刚才韩尧发短信那事已经翻篇,站起身准备去给自己倒杯水。 “泊宁。”时洲伸手搂住了她的肩。 他盯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眸犹豫思索片刻:“泊宁,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这样小心刻意,我们离婚,你有交往的对象是件很正常的事。你们现在是同事,也不可能因为这就完全不来往……” “嗯。”许泊宁应了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男人指略紧了紧,喟叹声无奈道:“这些大道理的话我已经对自己说了许多遍,然而从我内心来讲,老实说,我不可能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他们分开那么久,时洲在周塘古镇见过许泊宁跟对方相处的样子,他还算了解她的脾气,所以,她或许真的爱过韩尧,虽然后来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分手。 时洲每当想到这些,但觉自己被撕扯成了两半,明知不该纠结,却还是如鲠在喉。 许泊宁保持了沉默,她的目光没从他脸上挪开,她心想,这些话不知道在他心里积了多久,他之所以不在婚前说,是不是怕他们俩的关系会因此而生出变故? 都说“同情男人是不幸的开始”,然而眼下面对这样坦诚的时洲,许泊宁突然异常心疼这个刚从前夫再次变成她老公的男人。 她长吁了口气道:“时洲,我不能骗你说我对韩尧毫无感觉,这话无论对韩尧,还是对我都是种侮辱……就算因为韩尧的年纪,我没想过跟他走到最后,但我肯定曾经对他有过好感。” 时洲脸色一白,他低垂下眼说:“我知道。” “可是感情的事情毕竟不能用尺子来衡量。”许泊宁顿了顿,安静地看向他,“时洲,我不可能跟我不喜欢的人结婚,跟他一起生孩子过日子。” 她说完,没有再管沙发上愣怔怔的男人,去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抬手喝了口,便让人从背后揽住。 男人俯下身,头轻轻靠在她肩头没有说话。 -- 第108页 许泊宁轻晃了晃杯子,盯着杯口半响,问他:“明早喝粥好不好?” “家里还有薏米和玉米渣,一起搁进去煮了?” “好。”她说,“要不然再放点莲子?” 时洲想了想:“家里的应该都吃完了,我们现在去买点?” “好。” 出门时候已经九点多,许泊宁和时洲换好衣服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超市,原本只是想买点莲子,到家时来俩人手上都拎了整整两大袋东西。许泊宁累瘫在沙发上:“下次还是开车去,去的时候没觉得,回来脚都要断了。” “让你打车,你又不肯。” 许泊宁坐直身子,睨了时洲眼:“小区不让外面车进来,就几百米的距离,你说人会不会当我俩有病?” “那下次少买点。” “可是今天卫生巾和洗衣液打折促销,很划算呢。”许泊宁走过去,跟时洲一起把东西归纳好装进箱子,“洗衣液留一瓶放在洗衣机上面架子上吧,现在那瓶差不多空了。” 洗衣机上头的置物柜有些高,许泊宁垫着脚打开柜门,试图把洗衣液往上放,时洲的自后托了下她的腰:“我来放。” 好像过日子就是这样,从超市回来,收拾好屋子,想想明早要吃什么,粥是稠点儿还是稀点儿。 许泊宁和时洲,谁都没觉得刚领证第一天就这样有什么不对。 - 许泊宁领完证后没休婚假,照常上了几天班,她开时洲的车出门,时洲问她:“那巧克力我中午去买好了直接送到你公司去?” 她前几天结婚公司都知道,虽然不打算请客办婚礼收同事的份子钱,但是好歹跟同事分享下喜悦。许泊宁一听时洲要去公司,她人已走到门口了,又转过身挑眉看时洲。 他被她这狐疑的眼神弄得不好意思,讪笑两声:“我不上去。” “那么多呢,你到了的话给我打电话,一起帮我拿上去吧。”许泊宁说。 她不爱在公司乱讲自己的私事,而韩尧那儿,嘴比孙婧婧她们要紧得多,别人都不知道许泊宁这领证的对象是前夫。 去年十月份许泊宁跟韩尧分手,距离现在九个月还不到,怀疑她奉子成婚的人不少,王辉找她商量事时都旁敲侧击问了她两句。 “朱总那边的事你也清楚,现在运营部可全都靠你管着,你虽说刚新婚,但是工作上的事可不能给我撂摊子不管啊。”王辉对许泊宁说。 朱正坤不久前刚被调回总部,许泊宁心说这事终归还是强龙难压地头蛇,王辉在东堰市这些年,大小人脉不少。朱正坤跟酒店签了合同,却在装修的时候出了纰漏,导致酒店消防不合格,还是王辉出面打点才过检。 许泊宁听出他的意思,笑回道:“也不算是新婚,孩子他爸,以前因为点事分开,现在大家年纪都不小,两边家长又撮合,就领了证。” 第八十二章 生日宴 王辉也是担心许泊宁会因为结婚怀孕之类的原因而辞职,轻笑笑:“既然领了证,你这婚假,该休的还是要休,这个月就算,下个月你看怎么样?” “谢谢王总,那我先回去做事了。”许泊宁说。 “去吧,运营部八月份的工作计划下周要给我,空个十天出来。” 许泊宁略惊讶:“王总,会不会久了点?” 虽说国家法定婚假是十天,但处在她这个岗位,哪能说离岗就离岗。 “你自己安排好工作的就行。” 王辉对她比以前还要慷慨,很大一部分是她前段时间无条件站队的缘故。许齐元毕竟老油条,知道职场中“老好人”是大忌,到最后两边都捞不到好,让许泊宁趁早做出选择,而许泊宁除了在感情方面,一向运气不错,她赌对了。 中午时洲将巧克力礼盒送过来,男人将东西搬到前台就离开,并没有在她们公司那层停留多久。 只是引得下午前台妹子私下在微信小群里说话:许经理老公好帅啊。 同事 A:真假的,无图无真相。 前台妹子:许经理就在我旁边站着,上班时间我哪敢玩手机,不过跟许经理配一脸,果然好看的都和好看的在一起。 大家都知道许经理老公长得不错,猜测俩人大概率奉子成婚。许泊宁对同事们私下八卦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她什么都没有解释,在她连续踩了数天高跟鞋上班不久后,怀孕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她下班跟时洲商量婚假的事,说来俩人先前根本没有过度蜜月这回事,十天的假期,出国都绰绰有余。 时洲说是在国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他没像大多数留学生那样四处旅行,他并不热衷于此。许泊宁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对她而言,一两天的休假还能说是放松,时间久了,她只怕心里就开始觉得不踏实。 俩人翻着蜜月攻略看了三四个晚上,许泊宁突然想起:“时洲,我们要带许喻去的吧,暑假也不好总让他在我爸妈或者你爸妈那儿。” “我觉得都可以。”时洲道。 “带还是要带的,本来最近这一个月他就没跟我们在一块儿。”说起许喻,许泊宁趴在床上,歪头看了时洲半响,忽出声道:“时洲,要不我们去清瓷镇怎么样?” 时洲和许喻生活了近三年的地方,许泊宁其实挺想去看看的。那三年她一次都没有去过,有回她哭了大半夜,买好一大清早去清瓷镇的飞机票,人却在去机场的路上又打了退堂鼓。 -- 第109页 她清楚许喻对她的生疏,孩子对人的喜好总是特别直接,谁对他好,照顾得多,他自然就偏向谁。父亲儿子都不待见她,许泊宁独居很久,对这如履薄冰的亲子关系异常敏感。 许泊宁话说出口,时洲微怔了下,稍许又笑着应她:“行啊,喻喻肯定还记得,不过以前我和喻喻住的那屋子估计是没法住,房东应该早已经租出去,我们去逛一圈,再到周围城市转转,那儿离闽省也不远。” 她退出手机上的旅游攻略页面,点头:“好啊,我来看看十五号的机票。” - 许泊宁生日前夕,时洲陪她去提车,A 家 2020 年款的 SUV,落地八十万出头,比许泊宁之前的预算高了些,不过性价比在同款价位中较为突出。她一直迟疑不决,还是时洲在旁劝她:“在经济许可的情况下,还是要选个和你心意的,毕竟天天要用车。” 这话说到许泊宁心坎里去了,她蹭时洲车这么久,还不是觉得她之前那辆不太好,毕竟六年前那会儿,俩人身上都没什么余钱,车子办好手续上路总共才花了十来万。 第二天她开着新车过去,饭店是许齐元找的,说好过个生日而已,许泊宁远远就在饭店门口看到那滚动的 LED 显示屏字幕,祝许泊宁女士三十岁生日快乐!看得她忍不住直扶额。 趁许齐元进饭店沟通酒水事宜,她悄声问站在外面等人的田卫方女士:“时洲说他舅家亲戚大概一桌,咱家这边来了多少人啊?” “五桌多点,你不是说盼盼还有时洲朋友也要过来,你爸包了个小型的宴会厅,预留了一桌,我估摸着七桌就差不多。”田卫方说着话,又看向时洲,“时洲过来啦,你爸妈已经来了,刚陪你舅妈她们进去。” “妈。”时洲丝毫没忸怩,极其自然喊了田卫方声,他和许泊宁领证后,还是头回跟田卫方碰面。 田卫方笑着点头:“哎。” 许泊宁看俩人其乐融融,疑心时洲该是私下唤过田卫方了,不过她在时老师他们面前喊了那么久的叔叔阿姨,过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张口。 还有今天这阵仗,虽比不上俩人结婚的时候,可亲戚八成都来了,许泊宁有些头疼,正发愣着,田女士眼尖,问她:“你们那车是新换的吧?” “昨天刚提的,妈,泊宁原本开的那辆挂到二手平台转卖掉了。”她还没开口,时洲已替她回答。 田女士说:“难怪泊宁她爸说要送她辆当作生日礼物,你们不肯要,这车不便宜吧,你们养着孩子怪不容易的,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 “好了好了,妈,孩子我们暂时还养得起,你看那是不是唐余的车?”许泊宁拽了下田卫方袖子,“她今天也来了吗?” “跟你二姑一起过来的,你们也有段日子没见到了吧,琰琰也在。” 许泊宁嬉笑:“我知道,不用您特意敲打我,我还能记仇到现在,跟小辈过不去不成,何况她们今天还客人。妈,我心眼没那么小。” 田卫方瞪她眼:“听你二姑说唐余同事给她介绍了个对象,谈得还不错,不过琰琰那孩子似乎不怎么能接受,最近闹脾气呢,一会儿你说话注意着点。” 上次严琰被许泊宁二姑硬按着头给许泊宁道了歉,正在叛逆期的小姑娘憋着气,眼睛都红了,不甘不愿说了两句话扭头就走。 许泊宁嘴上不说什么,却暗忖这孩子真的是让家里宠坏。尤其许泊宁二姑,小姑娘前段时间在她那边住着,父母间发生这种变故,他们老一辈肯定心疼孩子,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现在连母亲的感情事都要指手画脚。 不过再怎么,都轮不到她多嘴就是。 唐余很久没有出现在家庭聚会上,许泊宁看她的样子心想田卫方女士或者真没说错,唐余跟现在对象该是处得不错,至少应当是从严树杰的阴影中走出来。 第八十三章 各自选择 毕竟一个人的精气神就摆在那儿,是藏不住的,许泊宁听说恋爱中的女人荷尔蒙分泌旺盛,会瞧着比平时更美,当然应该也有交往期间更重视打扮的缘故。 许泊宁上次见唐余,她看着面容憔悴,人低迷不振,生生老了不少,话都不怎么多说。今天见到许泊宁却先开口唤了她声:“泊宁。” “生日快乐。”她将手中纸袋拿给许泊宁,冲时洲点点头。 许泊宁推辞道:“姐,就吃个饭而已,送什么东西。” “应该的,严琰,叫姨和姨父。”她轻推了推坐在一旁的女儿。 小姑娘低头玩着手机,像是没听到她妈的话,唐余又催促了遍才勉强应付声:“姨,姨父好。” 严琰态度不行,许泊宁和时洲却不好对她板着脸。 许泊宁正要跟唐余多说两句,许喻小朋友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直接往时洲身上撞,时洲伸手稳住他,他搂住时洲的腰,往后仰着身子扭头看许泊宁:“妈妈生日快乐。” 小朋友前段时间住在田卫方女士那儿,这几天让曹老师接回家去,一个月没见过他们,这会儿特别黏糊,抱着俩人轮流撒娇,张着手要抱。 时洲爸妈跟在许喻身后过来,许泊宁张张嘴,好像改口也没那么难:“爸,妈。” “泊宁,喻喻跑得快,连这个都忘记拿,昨天在家里画了一天,说要送给你来着。”曹老师笑了笑,她同田卫方一样,对这些日子相当看重,一早就给许泊宁发了个大红包。 -- 第110页 曹老师给许泊宁递过来张卡纸。 “喻喻画得真好,刚才我妈还跟我说,喻喻越长越像时洲了。”唐余凑过去笑了笑,当着曹梅、时保宗的面道。 亲戚们早从双方家长口中得知俩人领证的事,唐余这是给许泊宁在婆家人面前长脸呢,虽然许喻本就更像时洲些,但其实孩子跟父母任何一方都有相似的地方。女方亲戚聚会碰到孩子,通常情况下,只会说孩子跟母亲长得更像,男方那儿自然也是一样。 许泊宁高兴地眯起眼摸了摸许喻的头:“谢谢宝贝。” 宾客来了六桌多,还有一桌空着,许泊宁一家三口跟周盼、张景他们坐了,李茜如今怀孕六个月左右,肚子已能看出来,张景在旁边,贴心地让服务员给她换掉茶,倒了杯白开水。 不管是不是碍着在人前,总归他们这样看着感情倒是很好,近来李茜也没有来找自己。许泊宁心想,还是时洲了解他们,夫妻俩的问题,只能靠他们自己来解决。 周盼今天却是一个人来,许泊宁心觉纳闷,私下问她罗江超怎么没跟着一起,她放下筷子,擦了下嘴,压低声音对许泊宁道:“别提,我们分手了。” 这距上次见面还没多久。 许泊宁有心多问两句,不过总不好当着众人面谈论,只得暂时按捺下心思。 宴席结束,时洲领着许喻先回家,许泊宁坐了周盼的车。 许泊宁憋忍好久,直等到上车,这才问周盼道:“你和罗江超怎么回事,没听你提起?”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他分了。就我们确定关系之前我就跟罗江超说过,三十三岁前没有结婚的打算,他也同意,不过前儿突然又反悔,变着法子劝我早点结婚。你说这人,原本相亲时我就说咱俩思想不在一个频道上,好聚好散,他偏告诉我可以让步。等感情稍微稳定些,他觉得能拿捏住你了,开始反悔。”周盼不以为意道,“他出尔反尔的本事,我可算是见识了回。” 许泊宁看向周盼,周盼脸上完全看不出异样的表情,她沉默会儿:“他这种做法肯定不对,不过你确定已经想清楚?” “自然明白。”周盼道,“泊宁,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跟时洲那情况,我觉得现在这种状态也挺好。” 许泊宁原本就觉得他们俩性子相差太大,现在听到周盼这样讲,便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有没有空?”周盼往前开了会儿,突然问她,“你要不要回家陪喻喻?” “我没关系,时洲在家的,怎么?” “时洲从不当甩手掌柜这点,就比不少人强。”周盼喟叹声道,“要没什么事,陪我去看脱口秀吧,上周买的,多了张票。” 多出的这张自然是罗江超的。 脱口秀到夜里九点才结束,许泊宁没要周盼送,自己打车回了家,时洲倒是有心去接她,不过许喻今天在家里,他也出不去。 时洲走到玄关,接过她手中的包:“喝酒了?” 许泊宁下意识闻自己衣服:“没,晚上随便吃了点去看脱口秀了,怎么身上有酒味吗?” “我以为周盼心情不好,找你喝酒去。” “啊?你知道她分手的事?我也路上听她说起才晓得。”许泊宁一脸好奇看时洲,边往浴室走,他从哪里知道的。 时洲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还算了解你,今天吃饭你往周盼那儿看了好几回,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下午又跟她出去,我就的猜八成是她那儿有什么事。” 许泊宁洗干净手,略擦了擦瞥眼看过来,哑然道:“这都被你注意到,她跟罗江超分手了。不过其实也好,本来我以为罗江超只是做事死板,听周盼的意思,心思还挺重的。” “不合适分手很正常。”时洲点点头。 “我觉得你挺看好他们。”许泊宁睨他,“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 时洲噎了下,笑说:“周盼是你朋友,我哪好多发表意见,不过就算是张景那儿,感情的事我也不会插手。” 许泊宁这点倒是相信,她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 许泊宁生日过后去上了十来天班,将部门事情处理好开始休假。 小朋友回来东堰市一年多,大人们觉得他对那儿应该没剩下多少感情,连时洲都这么想,刚回来的时候,许喻还常常提到清瓷镇的小伙伴,现在几乎很少从他嘴里听到。 没想到,是他们低估了孩子的情感,得知要去以前住的地方,小家伙兴奋地要找自己的玩具装起来带回去,还是时洲跟他解释半天,他们只是过去看看,并不久住,小家伙才撅着嘴把拖出来的东西又放回箱子。 第八十四章 我早遇到了(正文完) 许泊宁在外面听父子俩小声谈话,到后来不知怎的,听到孩子低低的啜泣声,还冒出几句她不大能听懂的方言,她搁下手中东西,正要上前去看,刚进卧室就见时洲轻轻拍着许喻的肩哄他。 “怎么啦?”许泊宁指了指头埋在枕头里的小家伙,无声询问道。 时洲笑了下没答,只等许喻哼哼唧唧哭累睡着关上门出来。 “闹脾气呢,一会儿说要跟小贝壳去挖蚂蚁洞,一会儿又要去看看家里的窑。”时洲在清瓷镇那会儿请人砌了窑炉,窑炉虽然温度可控性不如电窑,不过前期稳定升温这点,却是电窑比不了,“窑炉退租的时候已经转给房东了,应该还留着没拆除。” -- 第111页 “他记性不错。”许泊宁笑叹一声,“我看他还会讲清瓷镇方言呢?” 时洲说道:“幼儿园老师、小朋友都说当地方言,他基本都能听懂,也会讲几句,比我厉害,我呆了那么久只能勉强听听。” 许泊宁眼笑眉舒,往许喻房间看了眼“嗯”声说:“小孩子语言能力肯定要比大人强些。” 因带着许喻出门,时洲他们的行程安排得很宽松,计划在清瓷镇市呆五天,后面再去临近的闽省逛逛。 时洲在清瓷镇的房子已经让房东重新租了出去,是个同样爱好瓷器的艺术家,村子里大半租户都是这样怀抱梦想的年轻人。 小贝壳家就在隔壁,走过去一分钟都不需要,现在大门却紧闭着。村里挎着竹篮的老太太从屋前经过,她还记得时洲和许喻,操着口许泊宁听不懂的方言道:“今朝去我家坐坐,他们家没人,搬到街上去了,崽伢子好去城里念书。” 许喻听了仰头看时洲。 “奶奶,就不去坐了,一会儿我们就走了。”时洲摸摸许喻的头跟对方道,“您去村口那儿呢?” “拿过去卖。”老太太点头,从竹篮里拿了个陶瓷小人出来给许喻:“这个给崽伢子玩。” “谢谢太太。”许喻得到时洲允许,才从她手里接过东西,不过直等人走远,小朋友还是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 时洲看他一脸失望也没有办法,安抚道:“你回东堰上小学,小贝壳也要啊。” 小朋友似懂非懂点头,扭头又跟时洲撒娇:“我走不动了,爸爸抱。” 父子俩在村子里呆了两年多,出门基本靠走,附近地儿基本都混熟,不过许泊宁倒是对这儿的一切都感到稀奇,村里路景都是随处可见的瓷器,她拍了不少照片,还在文创店里买了几只瓷器玩偶。 时洲没拦着她,只笑说道:“什么时候这么感兴趣,这都是专门卖给游客的,喜欢我回去给你烧一套。” 她瞥他眼:“我本来就是游客……就看着好玩可爱,出来旅游不买点东西,总觉得跟没来过似的,这东西就跟游客照一样,少了不行。” 时洲单手抱着许喻,失笑道:“让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 “我给你们也拍几张。”她举起手机。 许泊宁盯着手机屏幕上表情如出一辙的父子感慨,即使哪天许喻长大,再也不回来清瓷镇,在他内心都会空着块地,装着这儿的乡土和幼年伙伴,记得瓷器出窑时的柴火清香。 许泊宁很是可惜,自己完全错过了那时候的许喻,他跟小伙伴在田埂上撒欢,趔趔趄趄拽着时洲衣角去看自家窑炉,话都说不清楚却一口清瓷镇味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却让对面男人听了进去。时洲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夜里三人住在村子的民宿里,在村口附近,离时洲租的房子有段距离,一楼的客房,有个地方不大的篱笆院子。 夏天天气炎热,就算已近深夜,外面连吹的风都是暖的,许泊宁站在院子里半仰着头吃雪糕,时洲拿着驱蚊花露水走出来,在她光裸的大腿上喷了几下。 许泊宁被微凉的雾气吓了一跳,几乎瞬间弹跳开。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这儿蚊子多,回头再肿了起疙瘩。”时洲把花露水递给她,“你看要不要再喷点。” 许泊宁嫌弃味儿太重,捏着鼻子摇头,雪糕吃得差不多,只剩根棍子拿在手上,她指了指满天繁星回道:“我在看这儿的星星是不是比东堰市亮。” “是要亮些,污染少,也没城市里的照明多。”时洲抬了下头,“我和喻喻还买了个天文望远镜,他晚上没事总踩着小板凳瞧,还领着小贝壳和附近小朋友来看。” 许泊宁保持着同个姿势久了,脖子有点儿酸,她揉了揉,扭头看向时洲:“今天没碰到,我看喻喻挺失望的,不然你明天问问看,能不能找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我下午就问过了,晚上人家发了个地址过来,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明天我们过去。” 小朋友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和异常重视的人,不过因为要依附大人,很多时候只能被迫由大人喜好来决定。时洲在处理孩子合理要求和无理取闹方面,向来做得不错。 时洲说完,忽然走近许泊宁,手轻轻搭在她肩头:“不要觉得遗憾……” “我一直想带你来这里看看,想告诉你,这世上就是有所谓的心灵伴侣,事实上在很多年前,我也已经遇到过了。”他继续说道。 许泊宁相当不争气地红了眼。 时洲背对月光站着,侧脸温和望着许泊宁,声音落在空旷的院子里,在他身后月明如水,倾泻了一地。 ———————————————— 谢谢宝们这几个月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