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 nph 骨科)》 第一章(微h) 因为设定有改动,为了不冲突混淆,暂时把大纲移除,大部分剧情和人设不变。 希望大家能多多评论! 第一章 又是一年梧桐叶黄而落,李思难得起了个早,玉泉路那边新开了个早餐铺,一碗馄饨个个皮 薄馅多,汤底也是下足功夫调的,可惜只卖早上那么一会儿,晚了就去不到了。跨出王府, 一阵秋风袭来,带了叁分寒意,李思不经缩起肩膀,搓了搓手却依旧冰凉,不由得更加想念 那口热气腾腾的馄饨汤来。 “小姐,入秋早寒,您披件大氅再去吧!”贴身侍女桂枝从里头急匆匆地追出来,手里拿了件黑狐大氅,风拂在毛面上,油黑发亮。 “不穿不穿,”李思摆摆手“拢共一小片街头摊,裹那么厚少坐好几个人,影响人生意。” “可是小姐你……” “思思!” 李思刚要提脚开溜,一辆马车横停在门口,窗口掀开,谢涛在里头朝自己挤眉弄眼“快上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去。”李思知道准没好事。 “诶诶诶!”谢涛看她转身就走,急了,差点把身子探出马车来“我可好不容易才凑齐的东西,好妹妹,赏个脸啊!” 李思没办法,叹了口气,对桂枝说“今日午饭不必备了,我同谢娘子出去一趟。” 李思上了马车,暖炉熏出的热意让人身子一松,转眼才看到车子暗处还坐着一个少年,裹着头纱,鬓角露出几缕卷发,双手并拢放腿上,一动不动,只有在马车行的快时乱了几下呼吸。 少年一眼瞥见李思惊艳之貌,眼中不由显出一点痴态,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西洲来的?” “妹妹好眼力,”谢涛摸了把少年露出的腰,“这可是个好苗子,不过还没调教好,你要是想要,我那还有几个其他的。” “不必了。”褐色卷发掩入暗处,李思收回目光,转动着玉扳指,一别四年,也不知道那只臭鸟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有这份心,你倒不如等下给我买份早饭,为了赏你的光,本世子今日可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是我没想周到。”谢涛拍了拍头,“等下路过的地儿有家粢饭团不错。” 马车停在一处庄子,李思咽下最后一口糯米,顺了口气下了马车。 “你怎么停在这么个偏门?”这门平日多供下人出门采买时出入,谢涛在南禺也是个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出入这小庄却要走偏门。 “先说好,偷鸡摸狗的事我可不干。” 谢涛神秘一笑,走上前与那门童低语了几句,小门便开了,露出条幽静小道来。 “好妹妹,今日请你看场好戏。” 叁个人在门童的引领下兜兜转转来到主院间的一处隔廊,谢涛往那人手里塞了些银子,那门童便识趣得退下了。 谢涛往砖墙某处敲击叁下,砖瓦墙上竟凭空显出一道暗门,暗门转动,又在叁人进入后恢复原貌,只留下几片浮动的黄叶。 李思一进去才知里头别有洞天,暗室里头光线不强,但软榻,书桌,一应俱全,最奇的是房间正中墙壁上挂着壁画一般镶着一面镜子,暗室大部分的光线来自于这面镜子,而镜子对面正对一张拔步床,似乎是某位男子闺房。 “你这……”李思皱眉,正要发问,却见床上探出一只素手将床幔掀起,露出一位披散着头发 的男子。虽称不上绝色,但姿态慵懒,身段婀娜,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男子似乎还未清醒,坐了半晌,捏了捏眉心,才下了床,这时李思才发现那男子下身物什也是相当可观。这样的形态,住在这种别院,想来是哪家养在外头得宠的外室。 男子随手扯过一件大衣披在身上,粗粗系了腰带就朝镜子走来,李思一下屏住呼吸,看着那男子越走越近。可那男子却只是坐在梳妆台前,像照一面普通镜子般,懒洋洋地开始打量着自己的容貌,完全不知对面还有几人正打量着他。 李思一时震惊,这时代,有这样一面澄澈度高的镜子已是十分难得,没想到还能看到单面镜。 “怎么样,好妹妹,姐姐没骗你吧。”谢涛一脸得意得走过来:“这是欧罗巴的单面镜,一寸镜面价比一两黄金。” 那头的男子似乎没听到她们谈话,依旧专心描摹着额头一点花钿,有一笔划歪了,男子懊恼得叹了口气。 “竟然连声音也是单向的。”李思来了兴致。“看来你这暗室可真是花了一番大功夫。” “那可不。”谢涛咧嘴一笑,“不过好戏还在后头。” “六郎。” 一女子忽然推门进来,一向精明的面上此时却有些萧索。李思觉得她有些熟悉,想了想才意识到她是不日便要下放黄州的赵秸。 “没想到竟然是行贿被检举的赵大人。” “你记得她?”谢涛有些惊奇,她这好友,平日里懒散惯了,虽是庆王独女,可朝堂上的事多是一知半解,不过她这身份,即便认错了人,也是对方急急忙忙赶着道歉。 “这位赵大人喜好西洋物件,送过几本西洋画册和物志图我。” “她倒是会讨巧,可惜西洲连年侵扰,两党间争斗不断,赵大人这次不走运。” “妻主。”男子见她进来忙起身相迎。 赵秸搂住男子,抚着人面庞道“六郎,叁日后我就要走了,黄州艰苦且路途遥远,我不忍留你在身边吃苦,我把这竹西苑留给你,走后你可再住在这,开销什么我也一并打理过了。” 一番话,情真意切,赵秸还挤出来几滴眼泪,可李思联系她那平日堆满笑容的脸只觉得有些怪异。那六郎倒是十分感动,原来笑意里的讨好消失不见,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显出悲切感伤之意来。 “奴家有何德能受妻主这份恩典,奴不要这别院,也不要荣华富贵,只愿陪在妻主身侧,尽一点微薄之力为妻主排忧解难。” ”别再说了六郎,过去是我不好,强要了你过来,如今只要你在南禺平平安安我就放心了。” 赵秸面上含泪,手却向下握住男根:“六郎,我平日最爱你这粗壮物什,可惜今日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六郎你再给我一次,我这一路也无憾了。” 男子被她几下撩拨也有些情动,叫了一声“妻主”少见的主动吻上嘴唇。赵秸忙不迭与他唇舌交缠,一时间屋内水声胶粘。 谢涛在身后冷笑:“这赵秸骗人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临上头了还不忘来一次。思思你不知,这院落加上这男子,早在几日前,赵秸就全卖于了我,甚至这密室也是一早建好了供人玩乐的。” 镜子那头两人正亲的火热,赵秸将男子按在凳上,上下起伏,淫叫阵阵。 凤栖国女尊男卑,男子就如资源一般,生死命运全凭女子操控,今日是这人的妾侍,一纸文书明日就是他人禁脔。 随着那边渐入佳境,密室里喘息声也越发强烈。谢涛一笑,抓住那少年扯落面纱和袋鼠裤,将人按至镜前。 “大人!”少年犹如一只受惊的黄鹂惊叫起来。 “嘘——”谢涛一指抵住少年唇瓣:“虽说这密室设计为单向传音,但你要是叫太大声了我也不敢保证那边会不会听到哦。” 少年经她一吓顿时不敢再作声,只是死死咬住下唇,将两片粉嫩的薄唇咬的发白。 谢涛盯着他那难耐又不敢作声的表情十分愉悦。一边轻抚少年挺翘绷紧的臀部一边和李思说:“好妹妹,这西洲的男人有个妙处,男子婚嫁前要时刻带着贞操锁,钥匙交由父亲或是未婚妻保管,若是讲究些,还会用一根细长的金针插入马孔防止元阳多泄。 “哦?还有这等习俗?” 多年前李思魂穿在还是个婴孩的庆王世子上,见识了这凤栖朝许多奇异的男子习俗,幼年时也见过兄长点的朱砂痣,但凤栖朝对男子的限制与周遭几个国家比起来算是较轻的。 凤栖国平日规矩严苛,但多是要求男子婚前保持忠贞,婚后以妻主为大,贤良淑德。李思听说过西洲国男子出门得从头裹到脚,不在外人前露出一丝肌肤。除了贞操锁还有乳钉、颈环等等束缚身体的器具。但这男子的贞操锁却没曾亲眼见过,不免好奇。 谢涛见她好奇,便大大方方将少年转过来。少年年纪不大,褐色的男势却已现傲人之姿,根部缠着螺旋状的金子硬壳,尾端系有金锁链,连与腰间皮带固定。马眼处一颗小巧铃铛随男根勃动而轻摇出声响,金针没入马孔深处。 少年眼里一片水光荡漾,男根也涨的发硬,涌出的清液连金针也抵不住了,积在铃铛上,随着摇动一滴滴滴落到地上,显然是憋久了,那边的淫声浪语和肉体拍打声一阵阵传来,对从小限制发泄的少年实在是不小的冲击。 少年见李思盯着这他那处,羞愧之下情欲更加热烈,竟向她开口求饶起来。 “大人,求求您,帮帮奴吧。” “你这小淫奴,真是傻的可怜。”谢涛不经失笑,恶劣得扯弄他的乳头,把一侧的乳头高高提起,另一侧却不管不顾,弄的少年再也按捺不住叫声。 “世子殿下虽然天生一双风流水瞳,看这事却不过是为了取材作画,你有这心思还不如来求姐姐我,帮你解这一月泄精一次的痛苦。” 李思看着少年淫态,再看了看被赵秸疯狂采用的男子,梦境般的亦真亦实的恍惚再一次笼罩住自己。镜后人遭人随意亵玩,镜前人沉溺虚假情欲。不论前后,皆如镜花水月,不知往后命运。 李思沉浸在虚实交错的思考中,一双眼里水波荡漾,面上沉静如水,显出一点开脱尘世的慈悲之态来,倒像是暗室中一座莹白光泽的观音像。 少年一时看痴了,谢涛有些不满,解开了枷锁,将头纱塞成一团堵到少年口中,贞操锁一下掉落地上,少年浑身一颤。 谢涛右手向下握住,带了点惩罚的意味,大力搓弄少年的男根,左手左右拨动顶端的铃铛。 镜子那边赵秸已把人按至床上,男子叫声越发大,腰腹更是不由自主向上摆动。 “好六郎,我要到了。”赵秸下落越发用力。手指也不停拨弄男子胸乳。 “妻主……奴家也……” 最后一下,男子大吼一身,浑身颤抖泄了出来,谢涛也同时一把拔出金针。巨大的欢愉伴着刺骨的疼痛利风一般袭来,少年十指向前,朝着光亮紧握住空气,大股大股大白浊向前激射,溅到了李思脚前的地面上。 风雨停歇,少年终于昏死过去。 谢涛将人安置在软榻上,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好,神色懊恼。 “这下好了,男根被我搓肿了,得缓几日才能带贞操带,插金针了。看这个样子……让他在这睡会儿吧,到时我另让人来接他” 李思看着对面,赵秸将一片浪迹,昏睡过去的男子扔在床上。急吼吼得穿好衣服,将男子梳妆台里贵重的金银全部打包起来。 “赵秸的院落和男妾,你有什么安排吗?” “院落这处暗室我有大用处,这男人我还没想好。”谢涛看着赵秸把男人的细软洗劫一空,不由鄙夷至极。 “把他送到我的松竹馆去吧。” “你要这个人?”谢涛皱了皱眉头“虽说这男人资本不错,脸也说得过去,但小家小户样子久了,怕是不够资格。” “我相信维筠有这个本事。”李思轻轻一笑,眼中流光溢彩。 谢涛也不禁称赞:“思思,你可真是好运气,挖到鹤维筠这么个宝贝。可惜你那馆里想睡到男人可不容易。” 李思揶揄她“有了个这么个娇媚的西洲奴不够,还想着染指我这群公子。” 谢涛嘿嘿一笑,摆摆手道:“男人,可永远不嫌多。” “思思,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上,这六郎我转赠与你,不过呢……”谢涛眼睛滴溜一转“虽然这男人不比这院落,但也花了我不少银子,我想请你作一本以这窥镜为题材的画册。” “我就知道。折意公子一本画册换一个男妾,谢叁娘果然是个高手。”李思就知道这一出,但这单面镜确实精巧,即便不说她也是会画的。 “嗨,哪比的上世子殿下啊,老规矩,上好的石青、朱砂、铅华,还有全套的集锦墨一并奉上。” “半月后来松竹院取吧!” “多谢世子殿下,小女在奇芳阁定了一桌好菜,不知世子殿下能否赏光?” “有八宝鸭不?” “有有有!” “那还不快领路。” “好嘞!” -- 第二章 第二章 奇芳阁雅间 谢涛这次诚意满满,点了一桌子好菜,除了招牌的八宝鸭、还有青甘普洱红烧肉,松茸鸡汤,叁虾面,知道李思喜吃点心,还点了各式糕点小食。 “这姑苏请来的师傅调的面汤真是不错。”谢涛嗦了一大口面条,含含糊糊得问李思:“对了思思,你今年也14,及笄了,正夫什么的有人选了么?” 李思夹了一个蟹粉小笼,在薄透处开了个小窗,里头金黄饱满的蟹黄多到要溢出来。 “家父在看人家。” “唉,又要德才兼备,又要出身望族。”谢涛又挖了一大勺蛤蜊炖蛋,“我看啊,这南禺,没几人能入得了王府了。” “其实家父心中早已拟了名单。”李思撇开醋里的姜丝,到了些许在汤包里。 “是谁?”谢涛蛤蜊壳也顾不上拨了,凑过来问。 “柳家二郎,左壁公子,柳明珵。” 南禺城郊,水月庵 清幽室内,幽幽檀香从香炉中飘散开来,阵阵木鱼声从不远处的大殿传来。一男子跪坐在团席上,陋室素衣却难掩其秀拔身姿。男子面对观音像双眼紧闭,玉雕柔面上如今却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 柳堇看着自己儿子这片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十分不满。 “这些年来我念你思念亡父,一片孝心,特意推后你的婚嫁,准你来这水月庵带发修行。如今叁年孝期已过,你却和我说什么早已看破红尘,要做个居士。” 柳堇站起身来,走至儿子身侧,风拂烟动,屡屡香烟缠卷过观音像前灵位,柳体笔意瘦挺,刻着“先考柳父张氏之牌位”。 当着亡夫灵位,柳堇也不好说太重,但语气依然强硬。 “柳家儿郎声名远扬,断没有以出家逃避婚嫁之事的男子。上月家宴,你霜华舅舅归宁,正好谈到世子殿下今年及笄后的正夫之选,你弟弟年纪还小,我们两家便商量以你做正夫。” 柳堇双手背与后腰,望着亡夫灵位,面上无悲无喜:“婚期虽还未敲定,但今年定是要完婚的,后日你便收拾收拾回柳府吧。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让你父亲蒙羞。” 柳堇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上好的和田玉在烛火下掩映出润泽之光,上头雕着凤凰交颈之图:“这是庆王府的订婚之物,你且收好了。” 柳堇放下玉佩,转身打开房门,守在外侧的两个老叔子忙朝她弯腰行礼。柳堇点了点头,叮嘱道:“进去吧,查仔细点。” 老叔子忙不迭应了,俩人进入房间,房门重又合拢。观音台上烛火飘息,烛泪缓缓下滑。柳明珵纹丝不动,脸色却更加苍白。 等了一会儿,两个老叔子对视一眼,为首那个便掐着尖细嗓音道:“奴家二人特奉媒妁之礼,前来为公子验明正身,二公子,多有得罪了。” 奇芳阁里,两人吃的心满意足,李思指了指桌上一碟糕点说:“这桂花糕滋味不错,我打包一份回去,元昌喜欢吃的,还有这虾饺、红糖糍粑也各装一点吧。” “你这嫡长姐真是贴心,”谢涛吩咐下人去准备,“要我可不管府里那几个猴孙子饥饱。” “当年阿兄也总是打包各式各样的糕点回去给我们吃。”李思浸在回忆里,眼里水光一片,温和澄静。往日兄长,外头吃到了什么新奇味好的,总要左右手拎满了带回府来。 “当年你兄长宠妹的名声南禺谁人不知,可惜他出嫁的早。虽然远嫁边疆,不过以的是皇子身份,风风光光,也不算辱了他“右壁公子”的名号。如今你又要娶他旧时好友,他在庭州也会替你高兴的。” “但愿吧。”侍从进来回报,马车和糕点皆已备好,李思便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到了门口,谢涛却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你不回柳府?”李思在马车里掀开帘子问她。 “我得回去看看那小奴,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咱俩半月后松竹馆见,再会!”说着一收缰绳,马儿长吟一声,蹄蹄疾去。 “回王府吧。”李思嘱咐马夫,笑着看谢涛远去,她这好友多情却不滥情,嘴上不饶人心却易软,两人趣味相投,倒是打打闹闹说笑多年。 刚回王府,桂枝便急匆匆地迎过来:“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大爹爹喊你呢。” “父亲喊我?”李思没办法,只好把糕点让下人送去叁弟那里。理了理妆发便朝大院走去。 柳霜华正在习字,柳家祖上便推崇修身养性,君子应琴棋书画四类具通。前朝柳太祖更是创的一手“柳体”。柳体讲究均匀瘦硬,骨力遒劲。柳家男子从小便要练习柳体,久而久之为人高洁清秀,贤淑德良又不失清风傲骨。百年以来,柳家男子声名在外,世人皆以“柳家儿郎”的标准要求各家男子。 柳霜华年轻时也是南禺有名的翩翩公子,如今年纪上去,蓄了胡须,依旧是个“美髯公”。 李思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父亲找我可有要事?” 柳霜华收了最后一笔,觉得有些不满意,便让小侍拿下去销了。 “这俩月我与你母亲讨论你的婚娶之事,观望了一圈也没找到了合适的,最后倒是为父归宁时,你堇姑姑提起明珵那孩子。明珵今年出了孝期,不日便要回府等待说亲。我想着,明珵从小温和沉稳,知书达理。虽然年纪稍长了一点,但也是幼时相识,又曾是元景伴读。这两年父亲去世他虽悲戚感伤,但几年修心养性也足见其孝心和定力。为父一想不如选明珵做你的正夫。” 柳霜华喝了口水,见李思面上无反感之意,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母亲的意思也差不多,有明珵持家,我能省不少心。”柳霜华见李思不作声,话题一转,眼里带了几分笑意:“有个明珵哥哥管你,也能磨磨你的心性。” “父亲……”李思一时无奈。 其实自从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李思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得面临“娶夫”的局面。比起娶一个陌生的,从未谋面的男子来说,柳明珵已经算是上佳之选,只是自己对他也从来是兄妹之情。或者说,李思对身边所有的男子都无恋慕渴求之意。 虽然早已适应了凤栖的生活,但李思总能感到此间的虚幻之意,荣华富贵,无上权力不过是画中虚妄。这朝代,男子好细腰,涂粉面,抹铅华,多是端得道貌岸然,依附于妻主的夫侍,却无多少清风朗月的公子。李思明白,是这朝代的封建约束造就了这样的局面,男子若想过活便要全身心放在讨好女子上。容貌艳丽,内里却苍白空虚,看久了都是形形色色的一张皮罢了,自己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要说这朝代有何好处,便是李思可借着投胎为贵女的福利,肆意创作书画,取个化名还能大作涩图画册销售,不用担心笔墨价格,随时随地采景取材,还能搭建男馆欣赏歌舞。 所以,凤栖朝人只知庆王世子殿下风流成性,出手阔绰,却不知殿下表面春宫画册信手而成,背地里却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处子。 李思与父亲谈了些聘礼吉日的事,又闲聊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溜了。柳霜华凡事都好,只是过于恪守礼教,李思在他面前就像被猫盯着的老鼠,老是得谨言慎行,注意仪态。本来就是个懒散性子,那套形体姿态偶尔出去骗骗人也就罢了,一直保持着实在是累。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个儿的院落,李思抱着抱枕就往榻上一瘫。 “小姐,”桂枝小心翼翼得凑过来“你真的要娶明珵公子为夫啦。” “大差不离吧,毕竟父亲把订婚玉佩都送出去了。”李思一脸愁怨的望着天花板,父亲这怕自己反悔,手脚也太快了点。 “诶对了,明珵哥哥如今还在水月庵里头吗?” “听大爹爹说是这样。” “不对啊,”李思指尖绕着抱枕边角的流苏,皱起眉头:“我记得叁年前明珵哥哥去修行前隐约有出尘之意,当年我听阿兄出嫁前和他谈话,他也是一片看破红尘的样子,为了守孝还推了曾经的婚事,怎么如今反而同意嫁给我了。” ”哎呀,小姐,能嫁给你做正君,那菩萨又有什么好拜的。咱们小姐的容貌便是比那观音也不逞多让。不是曾有那公子说过嘛:莫说南禺秦淮河水,便是凤栖九江五湖加起来,也不及小姐一剪秋瞳。” “外人胡诌的话语,你也拿来打趣我。”李思笑骂着把抱枕甩到桂枝身上。 “小姐,奴婢是实话实说啊。”桂枝大声喊冤,笑嘻嘻得接了满怀。 “我还是不放心,”李思恢复了正色,“今晚老规矩,别声张,给我备匹快马,这次我去趟水月庵。” “天呐小姐,你太胡来了,不行不行。再说柳公子还未出阁呢,这么做不合规矩。”桂枝大惊失色,连连摇头。 “我只是去看看又不做什么,再说柳明珵做正夫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个未婚妻去会会未来夫君有什么好说的。” 李思软磨硬泡,许了这小丫头好多好处才让她答应下来。 下午李思照例去“辅导”李元昌的功课,李元昌是庆王所娶的侧夫周氏所出,比李思小叁岁,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过平日被柳霜华压的紧,每天排了满满当当的任务。小小年纪,做课业就做出一股沧桑感来。李思看不过这种揠苗助长式的摧残,身体力行为小弟营造快乐教育。 李思来到幼弟房中时他还在矜矜业业得对付描画,李思一把抢过剩下还没勾完的好几张,刷刷一通画。 李元景还带着点婴儿肥,脸颊鼓鼓像个糯米团子,两只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得看李思忙活。 “长姐,你别画太流畅了,会被大爹爹发现的。” “行行行。”李思手上不停,问他“今日的桂花糕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提到吃,李元昌一下高兴起来,但很快又耷拉下眉毛:“可是爹爹说我最近胖了,只许我吃一块。” “你还在长身体,吃点点心怎么了,再说,能吃是福。”李思皱眉,现在世家公子流行弱柳扶风,全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爹爹说,吃太多,会嫁不出去。”李元昌凑近李思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小心翼翼得说。 “我庆王府家的小公子还愁嫁不出去?”李思摸摸他的头,小孩子胎毛多,脑袋热烘烘毛茸茸的很是舒服。“嫁不出去也没关系,长姐养你。” “真的吗?”李元景一眨不眨得盯着她,眼里的期冀亮晶晶的。 “当然了。”李思向他保证。这些年,妓馆画作的收入也不少,李思也在各地购置了几处别院,即使世道变化,虽不能再这般骄奢安逸,也能找一处僻静地安度晚年。 “可是我听说长姐要娶夫了,还是明珵哥哥。”李元景低下头,很是伤感:“爹爹说过,女子有了夫君就会独立出去。也不能老是陪元昌了。” “你这小鬼头整天都在瞎想些什么。”李思无奈得放下笔,抬起元昌头认真得看着他道“夫君是夫君,我不管娶多少夫君,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长姐,可阿兄出嫁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连书信也是几月才得一封。”李元昌说着便眼泪汪汪,李思不得不抽出怀里手巾帮他擦眼泪。 “长姐,我好想阿兄,我不想你也变成这样。” “不会的,你元景阿兄是远嫁,没有办法。”李思搂住幼弟,李元昌像头受伤的小兽一样埋在她怀里哭泣,很快就把李思胸前洇湿了一大片。李思轻拍着元昌的后背,恍惚间想起幼时李元景也是这样哄着打着哭嗝的自己。边疆路远,黄沙漫漫,一别经年,曾经的陪伴也好像梦一样遥远了。 李思垂下眼帘,眼底水光摇动。 “长姐也很想阿兄。” 下章思思就要去乱柳明珵的佛心了哈哈 -- 第三章 第叁章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桂枝吹熄了烛火,颤颤巍巍得躺到床上,看着小姐利索装好器物,穿好夜行衣,带上面纱。 “小姐,你这个样子,真像话本里的采花大盗。”桂枝从被子里闷闷得发声。 “哪家的小贼有能殿下我风流倜傥。”李思将头发束起,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流转,如暗夜里的湖面般波光粼粼。 李思摸到马厩,步景朝她喷了喷鼻子,李思理了理套好的马鞍,安抚了下白马,将它牵出来。“好姑娘,咱们走。” 马背上夜风呼啸,吹的李思手脸发麻,短短叁刻钟后,水月庵的金光佛顶就映入眼帘。布景跑出了一身热汗,李思将它系在树林里。秋风萧瑟,通夜抱枝而鸣的蝉合着那若有若无,已无鼓声般急促的蛙鸣,夜半钟声悠悠传向远方,等最后一缕余音停歇,李思一甩钩子,翻身进庵。 路经一个别院,只见院口两个侍卫裹紧了身上秋衣,夜凉也抵扛不住困意,两人垂着头倚着门栏。李思扔了个迷烟弹,两人就东倒西歪了。 柳明珵双手交握,平躺于木板床上,瞪着空洞的双眼。今日母亲的强硬,验身时的屈辱,好友的远嫁,父亲的离世,一遍遍在脑中回放,犹如无休无止的诅咒。他曾以为青灯古佛能给他带他带来一丝安宁,可母亲的突然到访和不近人情却又硬生生将他扯回这污浊的尘世里。 外人只看到柳家儿郎的善解人意,宽和大度,贤良淑德。父母从小教导他,出嫁前以母亲为大,出嫁后以妻主为大。男子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而柳家儿郎不过是个中翘楚,是个高级一点的花瓶。 贵为贵妃的兄长在后宫权斗中挣扎,才华横溢的好友作为政治的牺牲品远嫁边疆,无数困于院墙的男子,还有无数毫无感情的婚姻。柳明珵见惯了那些掩盖着蛀洞的优雅姿态和得体微笑。 自己的父亲病入膏肓,想的还是不能给母亲留下病容损坏她心中的形象,即使痛的直不起身,还是细细描好眉毛,用胭脂掩盖苍白的嘴唇和面容。可即使到盖完最后一抹黄土,母亲也未曾为她这个年少联姻、相伴多年的夫君留下一滴眼泪。 曾经柳明珵想不顾一切的质问母亲,这么多年可曾有那么一刻爱过父亲,但如今他心已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恩宠算什么,名分又算什么,更何况他现在心中有观事自在菩萨。 虽然无心爱恋,但从小的约束教育下,他依旧会做好一个合格的夫君。 李思,现在该称世子殿下了。记得上次见她还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在兄长的婚礼下拼命忍住眼里要落下的泪水。 曾经依偎在兄长怀中孩子如今却要在几月后成为自己的妻主。柳明珵想到那双灵动含水的眼眸,一时间竟涌上许多复杂莫名的情绪。他缓缓闭上双眼,幼时伴读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那年他因着与庆王嫡长子李元景同年,又是远景父族柳家之人,便随李元景一同进入国子监读书。凤栖朝对男子的要求是熟读《男德》、《男诫》,解读《烈男传》,通读诗词歌赋,而那些策论、四书五经则是女子的读物。 但当时的李元景却不止于此,他极其聪慧,且才华横溢,每日完成夫子的任务后,他还常找许多兵法布阵、奇物图志、权谋之类的书,读后认真请教夫子。 李元景的胆识和胸襟远超一般女子,在国子监的风头甚至压住了当时的帝姬。夫子都不仅感叹他实在是生错了男子身。但也只能是可惜,凤栖国自古以来以女子为尊,男子不得入朝为官。即便贫苦男子可以选择入军,抵抗外族,上阵杀敌,博取军功来改变命运,但凤栖国几百年来也只出过叁位男将军。 良禽择木而栖,凤栖国的女子经期比现代的女子间隔时间要长很多,如果不是为了备孕而饮求子药,女子根本不会怀孕,而且一个孩子的诞生需要母体的期望和渴求,否则即便怀上也很容易流产,出生的婴孩中女孩更是难得,这就逼的凤栖国的男子不得不讨好女子。男子承担了大部分的粗实活计,家务养育,女子则牢牢掌握着经济政治。 李元景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柳明珵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年纪一到就得嫁入妻家,成为一个尊贵而被动的主夫,只不过皇室血统和高贵身份能让他有更多选择。当时李元景也清楚知道这点,虽然英俊潇洒,长身玉立,但眉间扫不清郁郁之情,使得他不如一般男子柔和温敛,反而总是一副少年老成、高贵凌厉的样子,让人不可亵玩。 与他相比,柳明珵就如烈日背面一抹皎洁澄澈的月色,脸上永远挂着得体温柔的微笑,见之令人如沐春风。南禺将两人并称为“双壁公子”,凤栖以右为尊,李元景身为皇室,列为“右璧公子”,柳明珵则为“左璧”。 两人同岁,柳明珵又善解人意,不像一般世家公子,要么古板无趣,要么扭捏作态,是李元景少有的闺中好友。 李柳两人8岁入国子监,一年来,柳明珵就没见过一次李元景开怀笑过,但来年春节过后,柳明珵就敏锐地感到李元景有些不同了。他上课竟会少见的发呆,神情苦恼中带着丝许甜蜜,曾经他最是不喜,应付交差的《夫主育儿须知》如今也看的格外认真。 柳明珵听说,除夕之夜,庆王在差些难产的惊险中生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女婴命中带水,一对杏眼灿若星辰。可惜或许是庆王一直身体不好,生产时又受了许多苦痛,女婴较一般婴孩要孱弱些,常常高烧不退,幸好每次有惊无险。女婴也十分聪慧乖巧,不哭不闹,只有难受极了才会呜咽几声。 课间李元景本常常和他探讨兵家精绝战史,如今却像他最瞧不起的闺中老夫一般絮絮叨叨和他说着幼妹的情况。 柳明珵听着好友那假假真真的抱怨里掩不住的骄傲炫耀,面上虽然微笑应和,心中却充斥不解冷漠。他也有幼弟,几年前,母亲柳堇以为这次怀上的是个女孩,便将其生了下来,可出生时才发现是个男婴,当下就面色不喜,连哺乳期也全部丢给父亲和下人,不曾探视过婴孩几次。 少年的柳明珵常常见到这样的情形:婴儿吵闹的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内,他的父亲张氏头痛症发作,躲在隔壁的小间里,留婴孩一人躺在婴儿床里。 柳明珵走上前,低头看着布包里皱巴巴一团,哭闹不止的男婴。 不过是尘世多了一个受罪的生命罢了。 柳明珵卸下了平日里总是温和的,连嘴角弧度也完美无比的微笑,冷冷看着自己一脉相连的幼弟,眼中毫无温情。 一个错误出生的多余孩子,既然得不到真情关爱,永无自由,又何必来这世上呢?柳明珵慢慢伸手扶上婴儿脖颈,感受着婴孩汗热的皮肤下鲜活的血液和快速跳动的心脏,手指不由自主得收紧,婴儿似是感到了危险,哭闹的越发大声。 “明珵。” 父亲沙哑无力的声音从偏室传来:“你去东厨里头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柳明珵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酿成大祸,一下收回手,发觉小衣早已被冷汗浸湿,婴孩依旧哭闹不止,他稳了稳颤抖的声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应了声“好”。转身离开时又变回那个温润如玉的柳家二公子,没有人知道这个闷热压抑的午后曾经发生了什么。 李思小时候一不留神就会发热,手脚却如体寒一般总是冰凉,出生时又是寒冬,当时庆王府的下人都以为这孩子挺不过来了,可李思发了一场大热,出了满月,反到慢慢好了起来。据说庆王请动了隐居多年的祝神医后代,保住了世子的命。虽然不像幼时那般体弱,却还是要细心呵护着,只要气温一降,李思的手脚变如进了冰窖一般,怎么也捂不热。 听了祝医师的医嘱,庆王将这个宝贝女儿藏在府中,从不带出串门,也不让外人探视,就这么在深闺中娇养了叁年,柳明珵才见到李元景这个宝贝妹妹。 正值夏至,虽不如往年般烈日当空,酷暑难耐,国子监还是按照祖规多放了一天假。柳明珵和李元景约好了去书肆采买些书籍。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李元景手里还抱着个小娃娃。小娃娃细白的手指随意指了指,后面跟着的侍从就赶忙将那些被点到画本子,小人册收到提着的篮子里。 “元景兄。”柳明珵比李元景晚出生一个多月,往日称他为兄。 李元景转过身来,竟少见得带了笑容,乐呵呵的说:“明珵你来了,给你看看,这是我小妹,李思。”说罢,有低下头柔声细语得说:“思思,这是你表哥,你得叫他明珵哥哥。” “明珵哥哥好。”小姑娘搂着兄长的脖子,扭过头,好像年画里的仙童,白白嫩嫩一张小脸,圆圆的大眼睛波光潋滟,此时正一眨不眨得盯着他。 “见过思思小姐。”柳明珵微微一笑,拱手行礼,世家公子端得是风雅灵秀,虽是少年,姿态也惹得周围好几位女子侧目。 “元景大哥!”,“李兄!”,“嘿,柳公子也在!” 忽然吵吵闹闹的声音从楼梯那传来,是国子监一同读书那几人,正好也来书肆买书,看到两人,一群人闹哄哄的要挤过来。李元景皱起眉头,连忙把幼妹托于柳明珵抱着。 “思思不喜欢人群,我去应付那群家伙,你带思思去对街奇芳阁买些吃食,等会儿我过来找你们。”说着塞了鼓鼓一个钱袋到柳明珵腰带里。 柳明珵措不及防抱了个满怀,小孩子甜丝丝的奶香钻进鼻孔,挠的他心头一痒。 “好,我去了。”柳明珵向上拖了拖,抱牢了李思,一时只觉怀里孩子有柔又软,像块奶乎乎的糯米团子。 “思思想吃什么?”走在路上,柳明珵感受着小姑娘细腻嫩滑的肌肤,不禁涌出了从未有过的柔情。小姑娘一下被塞到生人怀中,竟也不急闹,两手搂住他脖颈,小手在盛夏里依旧冰冰凉凉,比吃了香饮子还解暑。 “思思要吃宫廷奶卷、桂花糖汁藕还有梅花糕。”小姑娘一点不客气,一边打量着街景,一边奶声奶气得指挥。 “好,等下咱们到了哥哥就给你点。”柳明珵这年纪正是变声的时候,周围大部分男生都哑像公鸭嗓一样,他却不甚明显,只是低沉了点,放轻声音更是丝毫听不出端倪,反而清悦动耳。 李思从小就因着体质特殊极少出门,王府稀奇古怪的名贵玩意虽多,但看多了也厌了。下人们到都仔细照拂,但总是依着主子要求伺候,平日里都是轻言细语,小心翼翼。一下见到这样热闹非凡的街景,李思只觉新奇有趣,果然自己还是喜欢着生活气息浓郁,别有风味的居民街景。 李思小脚不由得晃了晃,柳明珵感受到了,不禁轻笑一声。李思感到少年胸膛一阵闷闷发颤。她自从来了这个朝代,除了兄长和爹爹还没这样亲密接触过其他男子。他身上好像有股竹子一样的清香,闻起来清新自然,长得也俊俏,李思挺喜欢,便乖乖让他一直抱着。 柳明珵开了个二楼雅间,小儿看见镶有庆王府绣纹的钱袋立马麻利的带路,端茶倒水,不一会东西就都上齐了。 小孩子胃口小,吃了几口就饱了,柳明珵便抱着她,透过二楼的窗口看底下街景。奇芳阁楼高,视野开阔,李思观察着凤栖国的风土人情,一时也看入了迷。 过了没多久,李思突然惊叫一声,“哥哥来了!” 柳明珵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底下李元景竟也听到了,少年仰头笑着朝他俩挥挥手。 柳明珵正要继续回忆下去,床幔却随风一动,可是门窗早就紧锁。他一下睁开眼,床幔已被人挑开一角,刀尖寒光点点,他心中大骇,刚要喊人,一只冰凉的手一下捂住他的嘴巴。 “明珵哥哥,是我,思思。”少女熟悉的清丽嗓音柔柔回荡在空室中。柳明珵一下安定下来,心却还是剧烈跳动着。 “思思?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少女柔软的手触到他嘴唇处带着寒夜水汽。柳明珵不禁在暗处红了耳廓。 “听父亲说你出了孝期,突然就与我订婚,我有些不放心。”李思收起刀把,扯下面罩。 少女今年刚刚及笄,夜行衣勾显出女子婀娜的身形曲线,面容也长开了不少,昔日稚气褪去,窥见出日后倾国之貌的轮廓来,雪白肌肤在暗室也不能掩其光泽,月色下开口间双眸星光微转。 秋夜室凉,李思坐在床边,将柳明珵身上滑落的被子盖好。几年未见,柳明珵越发清秀俊逸,水月庵日子清苦,柳明珵瘦了点,五官轮廓更加深邃分明,一头黑发不同平日一丝不苟的束起,而是散乱得披散在脸侧,动作间寝衣半露,显出一股别样的美感来。 柳明珵闻到女子凑近时若有若无的香气,一时间头昏脑胀,又被她这样体贴的举动弄的心神俱乱。 静谭一旦投下落石,涟漪就再难停止。 “能嫁与世子殿下,是明珵的福气。”柳明珵被这突如其来的夜袭弄的一时忘了礼记,呆呆得回复。 “明珵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会,斟酌着开口。“我想问的是,明珵哥哥自己的想法,你真的愿意吗?” 柳明珵愣住了,从小到大长辈便给他安排好了一切,要读的书,要学的事,要见的人,他们满意自己的顺从,出色得完成每一项任务,直到成为一个合格的柳家儿郎。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否真的愿意。一时间,柳明珵只觉牙酸心颤,几年来的沉默死寂像冰面一般出现裂痕,咔嚓作响。 “我……”只吐露了一个字,他便声喉颤动,无法再说下去。 “当年兄长出嫁时,我偷偷听到了你们谈话。”少女因为提起往日调皮而不好意思得咳嗽了一声,“我听的出,明珵哥哥一心向佛,无心男女之情,如果你……” “不!”柳明珵一下握住少女放在被角的手,竟是少有的急切惶恐打断话语,“明珵愿意的。” 在被窝里捂久了的,热烫的男子大手包裹住少女冰凉细腻的手,李思被这热度熨得一颤,不禁回握过去。 “明珵哥哥,我知道这世道男子多身不由己,但经历过兄长那样,我不希望你也重蹈覆撤。” “殿下这样为明珵着想,明珵很开心,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是世间纲常,明珵自当尽心尽力,相伴殿下左右。” “明珵哥哥……”李思叹口气,虽然知道柳明珵不会轻易袒露,但还是想继续劝劝他。 柳明珵却收回了手,虽然披发平卧,依然矜贵端庄。柳明珵露出微笑:“夜深露重,于礼不合,殿下还是尽早回府,莫要再为明珵忧心了。” 李思见他一副疏离送客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起身带好面纱。 “我先走了,明珵哥哥,你……多加保重。” “夜深衣乱,殿下一路小心,恕明珵不送了。” 李思点点头翻身出屋,掩好窗户,重又消失在夜色中。 水月庵重回寂静,柳明珵扯过被角压皱的那块,少女的幽香还留在那里,柳明珵将褶皱处放入鼻下,埋入脸颊,蜷起身子深深呼吸,慢慢沉入梦境。或许自己和父亲,同大多数男子不同,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供台上,观音像低垂眼帘,静默看着一切。 想了想,明珵这拧巴性子要是婚前被采花了,肯定是接受不了自己“破鞋”一样的身体嫁进王府,咱们思思也不是那种轻易屈服于男色的人。 但是!没有色色,我不能接受! 既然这样,下章就让明珵好好做个春梦吧! 第四章(h) 第四章(h) 这章后面可以直接当作柳明珵番外看。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 李思回到王府时已是后夜,后院养的护卫犬感到有人过来,警觉得抬起头,铁链扯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李思赶忙压低声音安抚到:“好孩子,别叫,是我。”藏獒这才曲起前肢卧下头去。 李思卸下马鞍,喂了布景一把细谷,刚出马厩,一抬头只见月色下一男子正双手背在身后,伫立庭院,不知站了多久。月光下影子斜映,枯黄的梧桐叶片从阴影处翻卷而过。 李思一下浑身僵直,这位祝伯便是庆王李瑞请出山的祝氏神医后人祝池渊。小时候李思身体状况不稳定时他一直守在王府,也教了李思不少江湖绝技。除了基础的打斗翻越的本领,还有很多奇巧毒方,不过最有用的是他为李思做了许多保命的人脸面具,这些面具虽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但只要佩戴者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危机来临就可靠这招改头换脸,蒙混躲避。 小时候李思最怕这位祝伯伯,他总是每天毫不留情得灌她许多奇奇怪怪的汤药,而且他像是知道李思孩童的身体里住着个成年人的灵魂一般,完全不像周遭亲人下仆一般哄着她。李思要是不肯吃药,偷偷倒掉,第二天他一定会研制出更加酸涩苦口,难以下咽的药方来。如今李思身体逐渐康复,他便婉拒庆王相留,云游四海,但每隔几月总会回来一趟,补开一些滋补固体养生的药。 李思把包裹悄悄掩到身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笑嘻嘻得打招呼:“祝伯伯,你几时回的王府哇?这么晚了,还在赏月啊哈哈。” 男子微微一笑,显出眼角细纹:“不及殿下好兴致。”男子轻捻起一片吹落的树叶,像一位只是起夜踱步的诗人一般遥望月亮,轻声吟诵:“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李思简直尴尬得脚趾疯狂抠地:“祝伯真是文采飞扬,思思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晚安。”说完就要脚底抹油开溜。 “殿下。”祝池渊喊住她。“入秋转凉,在下做了些暖宫贴,殿下今后几月出门记得贴于四肢各处。” “哦好,有劳祝伯伯了。”李思恭恭敬敬致谢,一双眼睛却充满了恳求,似泣非泣得望着他。李思拼命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希望他看在她如今这副乖巧模样下别把她月夜袭庵的事情抖出去。 可惜祝池渊完全不为所动,像是交代完任务一般,点点头便走开了。 回到里屋,桂枝正在她床上酣睡得呼噜声阵阵,李思摇了摇她,这小妮子还极不乐意地哼哼了两声,扯起被子想把头蒙住。 李思也不和她客气,两只冷冰冰的手一下捂在她脖颈两侧,贴近耳朵阴测测得低声道:“大爹爹来了。” “什……什么?!”桂枝被冷意激得一醒,又听到这么一句,吓得直接翻身坐起。却看见小姐似笑非笑得坐在床边,两只眼睛月色下里头狡黠之光点点。 “小姐,你吓死我了。”桂枝拍着胸口顺气。 “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李思拍了拍她后背,明天就带你去永和园大吃一顿,赏赐也是,绝不少一分。” “哼,要不是看在好吃的份上。奴婢才不冒这个险呢。”桂枝嘟着嘴,起身给李思换上寝衣。 “你这小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李思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不过小姐,你没被人发现吧。” 李思顿了顿,说:“回来时撞见祝伯伯了。” “啊?!这可怎么办?”桂枝急的一下扯紧被角。“他会不会告诉……” “嘘,没事,只要我不生什么病,这些事祝伯伯从不管我。”李思缓缓闭上双眼:“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让我睡会儿。” 桂枝心下不安,但听着小姐逐渐平缓的呼吸,也忍不住渐渐睡去。 虽然入秋转凉,山里更是秋寒阵阵,明珵居士却觉得燥热难耐,最近夜里总是出热汗,第二天醒来时裤裆更是湿漉漉的,腥黏一片。为此,他不得不每日早起提水洗净那些羞耻的痕迹。 今夜也是如此,而下身处似乎比往日还要胀硬,隔着亵衣将被单顶出一个小帐篷。明珵居士听着屋外深夜叶片沙沙之声,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掀开被子起身,点上贡台上一盏小台烛,跪在观音像低诵佛经。 “弟子一直清心寡欲,洁身自好,如今因修行不够,落得这番难堪境地,实在是羞愧难当。还望菩萨恕在下所犯淫贱之罪,弟子日后必更加磨砺心性,超脱万物人欲。” 柳明珵正潜心祷告,忽听的观音像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抬头一看,那低眉垂眼的观音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杏目里的水光在摇曳的烛火下微微闪动,犹如含了万千风流春水。柳明珵一惊,柱身却忍不住吐出一缕清液,他赶忙跪下身子,诚惶诚恐道:“弟子罪该万死,竟……竟然生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笑,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双小手轻轻抚上他双肩,犹如两条滑腻无骨的小蛇。女子清幽的嗓音钻入他的耳朵,像羽毛一样搔起心底的痒意:“居士何必自作轻贱,这不过是世间平凡之事。” 柳明珵一惊,起身转头看去,只见屋内立着一位柔美少女,面若桃花,色如春晓,一双杏眼里秋水嫣然,谈笑间情思飘飞,动人心魄。 见他一下望她痴了,少女侧过脸,抬起手衣袖遮唇一笑,微福了福身,一双眼斜斜望过来,眉梢含情,叁分娇羞更显媚色:“小女思思,见过明珵居士。” 柳明珵顾不上整理狼狈衣容,慌忙回礼。“思思姑娘,夜深寺远,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在下屋中?” 少女闻言不禁发笑,声音犹如黄鹂百转清脆:“自然是心悦明珵居士已久,如今特来替居士一解忧愁。” 少女边说边走近,香风袭袭,柳明珵慌的不断后退,脚下一绊,跌坐在蒲团上。 “哎呀,居士不要紧吧。”少女惊叹一声,快步上前跪坐在侧,乘势搂住柳明珵两肩。少女酥软的胸脯贴在臂膀上,隔着薄薄寝衣,两粒乳尖轻轻摩擦肌肤。 柳明珵只觉脸热心躁,下身跳动,想立马推开少女,浑身却如失了力气一般动弹不得。 “你究竟是何人?” “居士何必在意小女子身份呢?”少女口吐轻兰,两只发凉的小手探进亵衣,找到那两点突起,指尖轻轻一搔,就满意得听到男子的低喘。 “我不过是欢喜佛台下一只偷吃香烛的小老鼠罢了。” “你……你是妖!”柳明珵大惊,越发挣扎,可惜身体绵软无力,更让他惊恐的是,少女在他胸前不断作乱的手大有向下的趋势。 “真是伤心,思思好不容易来一趟瞧瞧居士,一不谋财,二不害命,只想着为居士纾解燥热。居士不叫句好听的“女菩萨”也就罢了,还要嫌弃思思。”少女半是娇嗔,半是心酸。左手像是报复一般捏住一侧乳尖狠狠一旋,右手则一把扯下了柳明珵的亵裤。 束缚已久的粗大的男根一下子弹跳出来,连在亵裤上的几丝银线甩落在空中,在黑夜中分外显眼。龟头受到凉意,又吐出一点清液。 “哎呀呀,都已经这么硬了呀,看来居士的身体可比您的嘴老实多了。”少女欣喜得握住男根,上下撸动。 “啊……放手,你这……妖女……”柳明珵仰头喘息,喉结上下滚动,只觉一股陌生又汹涌的浪潮从少女的动作间一波波传来。他平日里都是清心寡欲,就算这几日偶有难受之时,也是念着清心经一头冷水浇下,连自己疏解也未曾有过。 少女像玩一件好玩的物什一样弄了一阵,便把那湿淋淋的,开合间丝液粘连的指缝抬起来给柳明珵看:“明珵哥哥流了好多水呀,把思思的手都打湿了。” 柳明珵听到她的称呼,突然一阵熟悉感涌来,正要抓住那一霎那,却见少女扭到身前,一颗美人头贴至柳明珵胸上,樱唇半张,含住了那沾满他浊液的细白手指。 “好甜呀,比思思好不容易偷喝来的香油还要美味。”少女意犹未尽的嗦了嗦指尖,眼中的春水满的像要滴出来:“明珵居士,思思还想要呢。” 柳明珵浑身颤抖,本该严词拒绝的话如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甚至内心也在渴望少女赐予他更多的欢愉。 少女轻轻一笑,柳明珵只觉眨眼之间,两人就变换到了屋内的红木靠背椅上,身上的衣物也全数褪尽,散落一地。秋寒夜冻,可屋内却是情热融融,烛光摇动。少女眉梢微红,跨坐在柳明珵身上,搂住其脖颈前后摇动,下身金沟颤巍着摩擦玉茎,随着动作和快意轻喘。 柳明珵坐姿正巧对着观音像,一睁眼便见观音仍旧低垂眼帘,慈悲得看着屋内的闹剧。道德破碎,礼崩乐坏,可人欲本如食欲一般亘久自然,无法拔除。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也。柳明珵深感自己往日修行之空洞,因为害怕情欲而借礼数宗教逃避现实,看似高雅,实则一懦夫罢了。 睁眼不敬神佛,柳明珵闭上了双眼,可封闭视觉,只会使身体更加敏感。柳明珵拼尽全力忍耐,额上豆汗颗颗滚下。 少女仰头轻啄他积在下巴处的汗珠,柔声安慰道:“居士别怕,思思会让你很快乐的。”说着臀部抬起,一手扶正玉茎,对准微开的穴口缓缓坐下。 柳明珵只感到玉茎缓缓沉入一处湿热的腔穴,无数饥渴的媚肉涌上来缠住肉筋,如同千百只少女的手上下抚动。 “居士物什实在伟岸,思思都要被撑坏了。”少女好不容易吞下全部,娇媚得意得朝他一笑,接着喘息着低头抚上小腹处一块突起。 “叫我明珵。”柳明珵抬动手臂,才发觉身体恢复了,可如今谁又能再回头呢,他双手握上少女细腰,搂住那盈盈一握,将人带至怀中,紧紧贴合。烛光摇曳,他叹息着嗅闻少女发间香气。 “千万,不要抛下我。” 骤雨狂风席卷而来,粗大的器物毫不留情得破开又抽出,冲撞间偌大的囊袋拍打得少女穴瓣一片发红。靠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庵堂中分外清晰。黏腻的汁水顺着交合处留下,弄的大腿上清凉一片。少女鬓角散乱,香汗淋漓,一张唇似张非张,呻吟间露出里头一截莹粉小舌。 “明珵,明珵……”少女失神的杏眼再也兜不住水光,一颗泪珠自眼梢聚出,流落至面颊。 柳明珵凑上前,含住那一滴清泪,舌尖微动,顿时世间万种情思滋味在嘴中炸裂开来。 他最后奋力一顶,让那白浊悉数冲进少女宫腔。 “思思……” 欢愉浪潮兜头扑来,少女长吟一声向后仰去,白皙的脖颈划出雪一样的弧线。万千江涛上一叶孤舟,有谁能独善其身。 忽然间场景瞬变,无数回忆像成群的蝴蝶一般扑扇飞过,在这一片喧闹中,只有那双剪水秋瞳一直盯着他,目光眷恋而温和。 柳明珵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他动了动身子,顿觉腿间一阵黏腻发凉。少女的香气早已散去,只剩枕后一块玉佩。柳明珵抚摸着凤凰交颈动纹路,心中涌出无限柔情。 鸟雀在屋外雀跃鸣叫,柳明珵将玉佩贴在胸前,嘴角慢慢浮起笑容。 “思思……” 第五章 第五章 第二日,李思思一直睡到日上叁竿,打了几个哈欠慢吞吞得去用午膳。 大厅站了一堆人,伺候的丫鬟小侍围着圆桌站了一圈,各个端着佳肴,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好菜。庆王李瑞坐在上位,旁边是笑眯眯的祝池渊,药师珍稀保健的法子多,年过不惑,祝池渊还是满头乌发,肌肤紧致,精神焕发,不输青壮男子。 柳霜华坐在一侧指挥一旁的下人布菜,周氏低垂眼帘坐在下侧,一旁的李元昌看见她的身影,清脆得喊了声:“长姐!” 李思思朝他眨眨眼,规规矩矩请安。 “母亲,父亲,祝伯伯,周爹爹。” “快坐吧。”李瑞笑着招呼李思坐下,“一晃眼,我家思思都及笄了,也是个大姑娘了。” 柳霜华让一旁的小厮把汤婆子递给李思捂手,皱着眉道:“虽然秋寒体弱,但也不可一味赖床,今日祝医师回府,一家人都等着你吃饭。” “抱歉父亲,秋困实在有些难熬。”李思才不敢说她今早起不来是因为大晚上跑去水月庵了。 “在下这次回来正好带了新作好的暖宫贴和改良过的药方,世子殿下记得每日内服外用。” 祝池渊倒是没揭穿她,但李思知道接下来几个月又得喝那又酸又苦的中药了,想到自己可怜的胃和舌头,李思赶忙舀了口面前的甜汤压压心中的苦涩。 李瑞皱着眉头,她比祝池渊年龄还要小一点,但发鬓早已丝丝斑白,眼底也有一抹化不去的阴郁。她叹了口气“当时谁也没想到这毒性这般隐蔽,教思思这些年吃了许多苦。” “妻主……”柳明霜心痛的望了眼李瑞。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宫宴后,一下衰败下去的妻主,她曾是意气风发的太女殿下,如今却只能做一个闲散的庆王。 祝池渊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宽慰到:“庆王殿下不必担忧,思思的病症如之前所料,及笄后便大有转好,若是婚后一切正常,那便是消了根了。” 李瑞宽慰得点点头,举起酒杯,缓缓开口“哎,如今只要家和安定,本王已别无所求。当年之事……” 李思和李元昌嚼着口中东西,像两只鹌鹑在这压抑得氛围里缩起身子降低存在感。 凤栖国如今国内祥和一片,除了时不时的外敌骚扰可以说是国力强盛,但这都是庆王和当今女帝几十年努力的后果。李思出生得晚,但也听说过那一年先帝身陨,八凤夺珠的惨烈。 当年宫闱动乱,先帝识人不清,迷恋上了随祝神医的大弟子祝脉语。原先先帝是请祝神医调理产后虚亏的身子,但叁月后祝神医回山,其西洲大弟子祝脉语却留在了宫中,从一名医师变成了宫中的侍君。 宫中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过,虽无江湖的血雨腥风,但宫中的尔虞我诈一点不少。一个来历不明,出身低贱,有着西洲面貌的男子,要怎么在宫中立足。 或许叁月诊治里,女帝病容的娇弱使她真的依恋过这个每日为她服侍换药的男子,但病好后,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凤栖国女帝。叁月的依恋如同一抹清泉,流过了就枯涸了。女帝回到了她雍容华贵的殿宇,可祝脉语却深陷往日无法自拔。 一日又一日的深墙大院锁不住这个来去自如的医师,但对女帝的执念成了诱他发狂的枷锁。 祝脉语研制出的毒药有个好听的名字:西府海棠。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很多时候的爱恋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一个合格的女帝从来不会偏爱任何男子,但他不甘心。 祝脉语不愧是祝医师的得意门生,他不光善于医死人活白骨,还精于改造药方。早年在西洲风月地流浪的经历又使得他了解到很多奇门怪方。 西府海棠的原型是西洲舞姬、奴仆等所用的千娇百媚散,长期使用可以让人身娇体软,十分敏感,但会沉溺于情欲。 祝脉语要让女帝也常常身不由己的滋味。他在其中加入了冰金莲,让人冬冷夏寒渴求男子肉体;催生立应散,一举改变了凤栖国只由女子意愿得胎的体质,让人不受思想控制得怀孕,以及强身健体的药材,让这药方伪装成调理身体的良药,实则是续命且使胎儿无法被打掉,只要母体一日不亡,胎儿就会不断长大。 最终,女帝在不断的怀孕和情爱中消耗了生命,留下众多子嗣哄抢皇位,西洲也乘机攻打凤栖国,一时间内忧外乱。 幸好天佑凤栖,年少挂帅的王逸将军竟是百年难见的军事奇才,她趁前线两军胶着,入夜孤身一人突袭了西洲军营,取了带兵的西洲大皇女项上人头,西洲顿时军心大乱,节节败退。凤栖军乘胜追击,才使得边疆有了十几年的安宁。 当时的庆王李瑞被立为太女。但皇家有个规矩,能从女帝腹中诞生活至及笄的皇女皆有凤凰转世的可能,都有成为女帝的资格。一直以来,凤栖国皇室子嗣稀少,女子更是罕见,但祝思语的毒药使得先帝不断产子,出去早夭的几位皇女,到女帝西去时,满足即位条件的皇女有八位之多。 为了进一步挑动凤栖内乱,祝脉语甚至在女帝去世前不久的宫宴上向太女下毒。不同与女帝长年累月的消磨,祝脉语给李瑞下的毒是改过的西府海棠,毒发迅速,一时间太医院无人能解其毒。 祝脉语如今已是皇贵妃了,整个后宫只在凤君沉氏之下。西府海棠有成瘾性,如今女帝对他十分依赖,他知道女帝将不久矣,这两日药加的更重了些,使得女帝出现回光返照似得好精神。 春日融融,花瓣飘飞,女帝难得兴起,办了一场赏花宴,可惜一场欢庆的宫宴最终在一片尖叫和惊恐中戛然而止。 东宫里,李瑞气息垂危,面容如海棠般娇艳鲜红,身体却如冰块般冰凉。一批批的医师惶恐着谈着气离开。新婚不久的柳霜华惨白着脸跪坐在床榻边,大红色的床幔还没有换掉。凤君沉氏握紧着女儿的手,任她一遍遍摩挲,热度却无法传递过去。 他想到一片慌乱中祝脉语阴恨得意的眼神,天下这样的奇毒只有神医祝观棋可以解,但祝观棋十年只出山救一人,叁年前祝神医已出山过一次,祝脉语料定李瑞必死。 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那个贱人,他竟然已经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沉凤君咬紧牙关,挥退了宫内外人,偌大的寝宫一片寂静,只剩气息微弱的李瑞和柳霜华。 沉凤君坐直腰,面沉如水,多年的凤君的威压着低垂着身子的柳霜华:“接下来的事情我要你烂在肚子里。” 沉凤君拍了叁下手,房檐下跳下叁个黑衣死士,沉凤君拔下一直戴着的凤钗,扭开金柄,取出一截凤翎羽,虽已经年,艳丽的羽毛依旧泛着光泽,一如那短暂却亘古的情谊。 沉凤君摩挲着丝丝羽脉命令到:“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凤翎羽带到越盛山,交给祝观棋神医,就说吴兴沉氏后人求神医一救。” 死士双手接过凤翎羽,将其用黑布细细裹好,几个跳跃消失在宫殿中,仿佛从未来过。 “父后……”柳霜华看呆了,沉凤君竟将家族死士安插到了宫中,这可是历朝历代的大忌,但一想到凤后竟可以请动祝神医,妻主有救心中亦不免狂喜。 沉凤君冷笑一声:“那祝脉语机关算尽怕是也未曾想到这一出吧。”沉凤君装好凤钗重新插回发中,幽幽开口:“先母少年时曾与祝神医有过一段情缘,离别时祝神医留给我母亲一尾凤翎羽,见之可救后人。” “我儿……”凤君抚上李瑞面庞,颗颗清泪滴落“阿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后来的我知道!邪恶终究战胜不了正义。”李元昌咽下了一块桂花糕,喉头还有些哑,奶声奶气得说:“祝神医治好了母亲,小姨陛下带领将臣平定了八凰之乱。” “看来你的凤栖国历朝历代史学的不错嘛。”李思笑嘻嘻得帮他擦去嘴角的红糖酱。“看来我这长姐得开始准备赏银了。”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轻快起来,周氏也不禁掩唇低笑。 “好了好了。”柳霜华似是也从当年的惶恐心惊中醒来,抚着胸口道:“有功夫和你弟弟打趣,不如想想你一个半月后的婚礼。” “什……什么?”李思瞪大眼睛“太赶了吧,这么多聘礼手续,还有柳家那边……” “柳家那边你放心,你柳堇姑姑是一百个赞成,如今边关吃紧,女帝陛下号召一切典仪礼丧从简操办。不过你放心,礼减义不减,这婚事拖不得,今年定是要完婚的。”柳霜华正了正色:“你也该收收心了,那些个腌渍之地以后尽量少去。” “是……”李思乖乖听训,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天哪,我一个14岁的花季少女就要成家立业了,李思深感古人英年早婚。天地良心,自己虽然整体出去鬼混,流连风月之地,但都是为了涩图大业,毕竟这里材料管够,想画啥画啥,还有一批闺中公子做忠实粉丝。 可惜结了婚就不能肆无忌惮得泡在松竹馆了,这个月剑舞在排练了,也不知道首映能不能看上了。李思心不在焉地夹起碗中的菜,一嚼满口辛辣,竟是夹了一块姜。 这下是吐也不行,咽也不是。 “那世子殿下大婚这杯喜酒祝某是不得不喝了。”祝池渊笑眯眯地向她举杯。 “自是欢迎祝伯伯。”李思回礼,顺着酒把那块姜咽进肚中,强忍住咳嗽,一张脸双颊嫣红,眼中水波流动,祝池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下一章鹤维钧出场 第六章 第六章 用了午膳,李瑞和祝池渊去茶室谈事,柳霜华要午休,李思乘机溜出王府。 游舫悠悠向下,白日午后的淮河两岸清冷寂静,一扇扇雕花木门紧闭着,船夫打着哈欠摇船,被冷风吹的发抖。 游舫行驶了一段,左岸出现一道小门的身影,里头隐约见着那绿竹摇动,泛黄的竹叶被风卷着飘出长街。 李思示意船夫靠岸,给了一把赏银让他过几个时辰来接。船夫感天谢地得接了,不怕凉得把那几块银元塞到怀中,高兴得连声应了。即使是晚上划船一夜,也没面前这位黑衣帷帽的小娘子赏得多。 李思进入小门,院门虽小,里头却别有洞天。亭台水榭一应俱全,各处庭院花草打理的井井有条。寻常人家一尾难求,供起来养着的凤尾锦鲤,小塘中就有好几条。穿过铺满鹅卵石的小道,白日的松竹院清冷寂静,只有几个粗实婆子在收拾院落,打扫整理。 门童看到她,立刻打开房门,屋内清幽的熏香顺着暖融融的热气飘散出来,李思将帷帽递给他,转身上楼。转角处正好看到服侍的下人在泡茶,便挥退了他自己端着茶向厢房走去。 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算盘拨珠声响,李思等那声音停了才推门进去。鹤维筠正在盘算昨日流水,以为是小侍端茶进来,头也未抬,冷冷道:“放在那里就好。” 话音结束那人却没有动作。鹤维筠抬头望去,才发现是李思端着托盘站在屋内,茶水轻悠的雾气飘乎着向上浮起,将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笼在烟雨中。及笄的女子长得更快了,即使一身黑衣也难掩婀娜体态。屋内的香薰暖炉烘得李思鼻尖一点微红,五官像一朵舒展开的芙蓉,只是瞥见那一点未来的倾城色也足以让人心颤。 即使见惯了风月场里形形色色的美人,鹤维筠也不免在每次见到李思时有刹那的慌神。 笔尖香墨滴落,在纸面发出“啪嗒”一声,鹤维筠回过神来,耳尖有些发烫,他急忙放下笔,起身接过李思手中的托盘。 “这些小事让下人做便可,怎可劳烦世子殿下。” “你日日操心院内大小事务,这点事应该的。”李思走去书桌那看账本,见他还是用的凤栖朝通用的单式记账,工工整整的手抄帐,一笔笔目录从右至左依次排列。 “这些是院内日常流水,比较详尽细琐,方便税务处翻查。”鹤维筠见她看着有些吃力,边从一旁架子上拿出已经装订好的月帐“这是用沉氏记账法改过的月度帐本,请殿下过目。” 沉氏记账法由李思的太祖母,那位有名的吴兴沉氏所创。和凤栖通用的记账法不同,采用的是更为精确的复式记账法,连数字也是现代的阿拉伯数字,因为较为难学且生僻,这些账本只有在沉氏家族内部及下属产业内作为内帐流动。 吴兴沉氏掌管着凤栖国第一大钱庄,沉凤君入宫后,沉氏更是掌管了凤栖官方的铸币职责,可以说是握着凤栖国经济的命脉的氏族。 产业越大,也越难管理,伺机而动的豺狼虎豹也越来越多,沉氏记账很多时候可以作为一种内部加密的金钱流动,只有各地的大管事才懂得如何熟练转换两种记账,而这些大管事一般都是沉氏内族人,向鹤维筠这样的外姓少之又少。 李思先翻到后面的总表看了看盈亏,满意得点点头。松竹院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是淮河两岸最赚钱的秦楼楚院,这还多亏了鹤维筠的聪慧能干,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做个甩手掌柜。 鹤维筠微微弯着腰,站在一侧随时等着李思询问,即使官府钦点的官差来盘点他也是挺直背脊,犹如一只高傲的仙鹤。但在李思面前他总不禁更低得弯下腰。 少女发间隐约的香气传来,鹤维筠一时只觉得屋内的暖炉烧的太旺了些。 “维筠真是厉害,这月又是盆满钵满!”李思高兴得拍了拍手,听说有些娶了皇子或是世家大族的公子的年轻女子,那些公子的御妻手段真是一套又一套。结婚后夫君管理府内钱财,妻主只能每月领可怜巴巴的份例。不过有了这么个大金库,加上自己卖画的收入,李思觉得婚后生活也不是那么难熬。 “哎呀,瞧我,这么长时间水都要凉了,你坐,我去给你换一杯。”李思翻完账才发觉桌上茶水依旧不冒热气了,有些懊恼。 “没事的殿下,茶水凉了才好入口,维筠这两日有些上火,喝些凉茶正好。”鹤维筠笑着止住李思的动作,坐到对桌举杯轻抿茶水。 虽然落魄多年又在风月场所里浸了多年,曾经的世家公子气度却不减分毫。鹤维筠知道李思不喜男子过于装扮,因此平日不曾描摹敷粉。但即使素面对人,依旧乌发玉面,眉眼如画。眉心一点红痣犹如鹤顶红冠,鲜艳欲滴。一双薄唇润了茶水,粉莹莹得犹如桃花玉。 这几年有心的保养下来,鹤维筠的容貌更盛从前,已经联想不到初见时那样憔悴枯槁的狼狈样子了。 这样一位可人绝色的美人,还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忠心耿耿,李思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眼光。 叁年前,李元景已经嫁去边疆两年,如今边塞虽没有大战,但局势还是十分紧张,西洲大皇女的嫡长女一直妄图给母亲报仇,边关缺少将士,凤栖国在全国内呼吁身体健康达标的青年男子参军。 几月前林家有意帮林幕合找一门亲事,西洲人长得快,通常十叁四岁就有了凤栖国青年男子般的身型。说实话,林家给林幕合找的婆家也算是有心了,一般带着西洲血统的男子都只能做些小妾贱奴,林家给他找的亲家虽然远离南禺,但也算富庶,而且那户人家的娘子身子不好,想找个健硕点的男子,人家愿意让林幕合做正夫。 可林幕合不知发什么脾气,与家里头大闹了一场,竟然一气之下报名了参军,登录的人看他虽然年纪偏小但身强体健,还有几分武艺,当场就招了他。林幕合的父亲是以前西洲进献来的官奴,林氏平日十分宠爱他,甚至愿意为他生下孩子。 林幕合就是他父亲的第二条命,这个恪守礼教,连出内院都要裹紧罩纱面袍的男人为了消去儿子的名单甚至当众拉住了登录管事女子的手,哀伤和痛苦把那翠绿如琉璃般眼睛割成了千疮百孔的碎片,他差一点跪下哀求。 可凤栖正是缺兵少将的时候,哪有登记在册的士兵还未入营就当了缩头乌龟。任凭林父苦苦哀求,林幕合还是出征了。 出征前,林幕合偷偷来找她。李思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但想到他这一去凶多吉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到底没狠下心把他拦在门外。 “思思,你给我五年时间,只要五年,我一定带着军功回来风风光光得回来找你!” 少年长得很快,一双和他父亲很像,但更加澄澈的绿眸紧盯着她,像是垂死之际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李思觉得他像根一夜之间拔节叁尺的竹子,曾经还是差不多高的一个漂漂亮亮的混血男孩,如今她只能仰视他了。 李思摇摇头,很不客气的说:“林幕合,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你父亲不能没有你。我找人打听过了,北鞍那家是户好人家,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你要是改了主意,王府可以找个人到时替了你。” “思思……连你也这么想么。”林幕合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光彩“你曾告诉我,男子也该为了自己的人生尽力拼搏,而不是如木偶般顺着他人的意愿虚度一生。” “我是这么说过,但你做事情得考虑后果,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事情,你父亲一个无子无女,没有名份的侧侍今后该怎么办?”李思简直气结,她和林幕合也算青梅竹马,当时是见他有一股凤栖朝男子所没有的冲劲和胆气才和他多说了一些,没想到这倒成了他的心魔了。 “我不会有事,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你等着我!”林幕合猛的抬起头,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决绝,他向一只刚长出硬羽的雏鹰,仅凭着还未牢固的尖啄和脚趾就想独自捕猎,他不知道真正的自然远比想象中的更惨烈。 林幕合从脖子上解下一条挂链,金链下垂着一颗心形的金丝编织硬坠,他抓过李思的手朝上,将那心坠放进她手心,两只大手带着李思的手指握拳,紧紧包住那个挂坠。 他用的力气很大,李思感觉那金丝纹路甚至嵌入了掌心的肉里,带来钝意的痛。 林幕合在颤抖,那本该澄澈见底的绿眼睛如今却卷杂无数情绪,变得让人捉摸不透,褐色的卷发从裹巾中漏出一缕,垂在他那张稚意微脱,因咬紧牙关而更加棱角分明的脸旁。 “思思,我把这个挂坠送给你,你一定要收好,你等着我!” 少年翻身离开,屋内重回寂静。李思缓缓伸开那被外力按的发麻的指节。纯金的心坠沾上了一点鲜血,犹如沙河里刺眼的鸽血。 李思叹了口气,桂枝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看到小姐破了的手心,顿时大惊失色。 “小姐你的手!” “没事桂枝,去找个锦盒将这吊坠擦好了好好收起来。” 第七章 第七章 林幕合离开后,李思在京城中一下子没了玩伴,同龄的娘子多在读书,谢涛被她母亲天天提着脖子压倒国子监去,回家还要考察功课。可怜她本来就不是那块料,叫她谈谈风土人情,乱诹几句诗词还行,国家大事就只会照搬前人论述。她和李思是国子监两大“倒车尾”。 不过李思胎投的好,不用拼命读书考取功名也有藩职,再加上她从小身子弱,夫子也是让她旁听玩玩就行,哪天高兴了就去听两节,不去也没事,位子总归是留着的。 皇亲贵族只要别太出格,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何况庆王父族——吴兴沉氏是全凤栖最有钱的氏族,简直是躺在一大堆会钱生钱的金山上。 这天李思在家里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兄长的院落。又是一年梧桐叶落,大片蜷曲干枯的叶子铺满了庭院,甚至掩住了树下的棋桌。 自从李元景出嫁后,他的各个屋子都空了出来。李瑞还是将一切保持原样,只是除了按时打扫的人,这院落再也没了往日的生气。那一场盛大的婚礼后,所有的念想和热闹都随着唢呐声的飘远而消散了。 李思漫无目的扫落桌上的黄叶,汉白玉的棋桌上还留着她幼时输棋时愤恼时,手镯上钻石砸在桌面上留下的坑槽。 李思走进书房,这是平日里李元景呆的最多的地方。书桌上因着下人定时擦拭,还是一尘不染,但书架许多不起眼的地方,下人们便不甚仔细打扫,好多地方已是积得灰黑一片。 李元景最是宝贝他的书柜,很多时候甚至会自己整理掸灰。李思不忍见到这番景象,找了鸡毛掸子和擦布沾湿,搬来高脚凳,一层层擦拭书柜。 睹物思人最为哀愁,虽然大哥已经远嫁边疆,李思也不希望这柜承载着他满满书评思论的东西被埋没。 擦到一半,李思发现中间一排书后面掩着一个盒子,她好奇得晃了晃,很轻,没装什么宝贝,听声音是一迭纸。 李思看着那盒子精细瑰丽的刻纹和花样,倒像是个女子常用的首饰盒,难不成大哥从前有暗恋倾慕的女子? 大哥出嫁前确实狠狠抱住了她好一会儿,还罕见的留下了眼泪,身穿喜服也未曾有多大笑容。 以前以为大哥是离家千里实在不舍,王逸将军虽然年长了些,但英气十足,胸有大略,还是个外刚内柔的好性子。两个人是女帝指婚,没什么情感基础,但照大哥的 性格也是喜欢这类女子的,难不成里头是有什么隐情? 李思小心翼翼的抱着盒子爬下高脚凳,坐在书桌前打开盒子。 打开外层,没想到里头还有一个木盒子,盒面上做了一个星宿状的滑锁,只有将几颗宝石做的星星滑倒正确的位置才能打开盒子。 这游戏李思小时候常和李元昌玩,一般是用切割好的细碎蓝宝石摆出四方星宿。 李思生来一双杏眼就亮如星辰,顾盼间流光溢彩,看相的都说这女婴命中带水。凤栖居南,与南方神朱雀暗合,其末宿轸水蚓属水,李思又多病多灾,当时就有传言说李思是轸宿转世。 李思没多想,滑动宝石摆出轸水蚓的图案。“啪嗒”一声,锁钮弹开,李思打开盒子,取出一迭黄纸。翻了翻,原来是些她名下的地契楼宇。 沉氏以商贩起家,从小就注重孩子的理财观念,孩子一出生家族里就会发些钱财地契什么的交由孩子懂事后自己打理。 李思一张张看过去,这些都是族人或是宾客赠送的一些不起眼的偏僻院落,李思嫌小门小院打理麻烦就一直交由兄长代管。当时李元景出嫁前将那些有盈利的契书都还给了她。 李思看了看这些地契的位置,都是些赔本不增值的东西,涨不起来但也不会跌的太离谱。一张张看过去,翻到一张时李思停住了,一看那地方却惊奇的“咦”了一声。 这张竟是淮河两岸的一座小妓院,面积虽然不算大,但那一圈的地价因着妓院酒楼的发展也算是一厘难求。 尽管妓馆有些摆不上台面,但可是个实打实的销金窟。如今凤栖国禁赌、禁毒,妓院就成了“叁毒”里唯一的合法产业。 李思翻过来一看,是位沉氏的表兄送的,那人李思见过几面,是个风流子,但经商头脑在家族里也是排在前列,她这礼送的到是下了副别出心裁的功夫。 估计是李元景怕她还小,心志不坚,浸染了烟尘气坏了心性,便没有把这份地契给她。 李思今年才11,还未及笄,却也活过一世了。平日王府里珍稀的宝贝虽然多,但那都是些明面上的东西。李思本来就以作画为生,不忌荤素,对着凤栖国这独特的两性人欲实在是感兴趣。 这可是艺术! 李思兴冲冲地把布一丢,出门斥责了几个负责院落打扫的下人,吩咐他们擦完剩下的书柜,以后一定要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要是下次过来再有差错就要扣月例。 抱着盒子回到自己屋里,李思换了一身最不起眼的黑色常服,又找了个凤栖国男子平日出门会戴的帷帽,喊上院里俩个寡言忠心的健壮侍卫就怀揣着地契去了淮河两岸。 游舫靠岸,船夫战战兢兢地弯腰请李思出来,刚刚他本想着一个小姑娘屁大的年纪倒要来淮河两岸快活,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也是个愣头青,便想欺她人小钱多,狠狠宰她一笔。 可眼睛刚转了几下瞟过去就看到后面跟着的两个大高个腰间佩刀齐刷刷出了两寸,雪白的刀光在昏暗的船舱里分外刺眼。船夫顿时吓得什么心思也没了,老老实实地划船。 李思在青石板岸头站定,眺望两岸风景。 正是黄昏,太阳还没落下最后一点余晖。淮河两岸红灯初点,还没到正式营业的时候,两岸间还为充斥着吵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那一扇扇雕花木窗打开,挂起火红明亮的灯笼,一盏盏有近至远亮起。华灯初上,波光粼粼的河水犹如镀了金箔,染了红霞,随着客船画舫飘过的涟漪一层层荡漾开来。 李思欣赏了一下河景,便按着地契上所写的地址走进了一扇小门。 这地方较为隐蔽,夹杂在两家喧嚣夺目的高门大院间很不起眼,若不是特意来寻,都不会注意到,不过进来后倒是宽敞,一座主楼建造时也花了几分心思,两侧两座偏楼稍矮些。可惜庭院设计的不好,小路弯弯扭扭,步景杂乱无章。 李思皱眉思考着,这地方在中游,不算偏,但旁边两家门头大,招揽卖力,做普通的妓院怕是竞争不过。不如乘着着小门独院改成个隐蔽的会所,专做高端服务,反正李思有的是钱去砸,不怕成本超预算。 进了主楼,便看到一众年轻男子在莲台上唱着不入流的歌曲摆弄身姿,旁边吹啦弹奏,配乐的小侍连音也未不齐。 还没等龟公招呼,李思就听见一阵责骂声从台下不远处传来,尖细的男声让人耳膜发震。 “你这破烂货干什么吃的,连劈个柴也做不好,你晓得一晚上烧水得多少柴火?还弄的这满身黑屑,还不快点滚回柴房去。”接着就是一阵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响声。 “怎么回事?” 李思还没摘下帷帽,人瘦瘦小小,一生黑衣也没带首饰,但后面跟着的两个高头大马,佩戴大刀的护卫让人不敢怠慢。 龟公点头哈腰得向她赔罪:“不过是楼里一个粗使伙计不懂规矩,坏了娘子兴致实在是抱歉,我这就让他们滚的远远的,绝不污了娘子的眼。”龟公向楼上两个花枝招摇,掩唇嬉笑看好戏的男子招手:“春花,秋叶,还不快来服侍。” “不必,我今日也不是为了这种事来的。”李思摆手制止。 “额……这,那不知小娘子今日光临,所谓何事?”龟公面露难色,挫着手发问。 李思冷哼一声,掀开帷帘,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白嫩的脸上冷然一片,小小年纪却有了上位者的贵气。 李思从怀里掏出地契,举到那龟公面前。 “看仔细了。” 龟公不敢多言,凑近一看,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发抖到:“贱奴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望殿下赎罪。” 楼里各处的灯火全点了出来,众人看到管事的龟公朝着那小女孩跪伏,瑟瑟发抖,一时间虽不明缘由,但也纷纷跟着跪下行礼。 楼里哗啦啦跪了一片,一时间歌舞声乐都停了下来,只剩那抽鞭人打的兴起,还没意识到,依旧手下不停。鞭子破空的声音分外清脆,一下下抽在那人背上,鞭鞭撕裂衣服,抽出一道渗血的红痕。 李思静静向那人走去,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感到身后有人靠近,那人终于感到不对,停下抽打正要回头,一旁的侍卫一下子夺过他的鞭子,一把卸了他的下巴和胳膊,一脚把人踢翻在地。那人连痛呼都没喊出一声就扭曲着脸倒在地上,蜷缩起身子颤抖。侍卫握紧刀柄,带着杀气的朝四周看了一圈,已有胆子小的公子吓得昏了过去,楼里莺莺燕燕乱作一团,却不敢逃窜尖叫。 李思看着那跪在地上,挨着鞭刑却依旧挺直背脊,不吭一声的男子来了兴趣。 “你,抬起头来。” 鹤维筠见一双小巧的绣鞋映入视线,前段的鞋面上绣着顶级的南洋珍珠,一颗就够买下一座独院,他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一张比珍珠还莹白洁亮的小脸,五官小巧秀丽,一双眼如淮河般水光盈盈。 李思没想到这男子还是有一副好底子的,虽然流落风尘,破衣烂衫,污物遮面又受了鞭刑,但那从小培养的气度和仪态却骗不了人。 李思细细一看,只见那男子眉间一点红痣,一开始灯光昏暗,又被黑屑遮掩不甚清楚,如今细看之下只觉那点红痣鹤顶般鲜艳欲滴。 “你是……鹤家的公子?” “回世子殿下,那是贱奴原姓。”鹤维筠伏下身子行礼,扯动背上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袭来,他咬紧牙关,咽下闷哼。 “殿下,这是咱们福宝楼收的罪奴。”龟公看她沉思,赔着笑脸凑过来:“当时拍下他时可花了不少价钱,可惜回来一看才发现是个天腌,是个没用的货色,白瞎了一张好脸,年纪又偏大,只能打发到后院做些粗实活计。” 李思皱眉,问那男子:“你叫什么?” “回殿下的话,奴……名松竹。”男子咽下口中血沫,用他最平稳的声音回话。 “我不要你如今的名字,你原先鹤姓的名字是什么?”李思转动手上的手上的玉扳指,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测。 “奴罪名……鹤维筠。” 登瀛鹤氏,果然。 不同于其他以母为尊的家族,鹤氏更出名的是其族中男子。鹤族的男子眉心皆有一点红痣,犹如丹顶鹤冠般鲜艳欲滴。鹤族男子从小便要纠正体态,学习舞蹈,同时还要训练计算,熟知星历。长此以往,鹤族男子各个脖颈修长,仪态如丹鹤般出尘绝世。 曾经的鹤氏一族是御定的钦天监氏族,历代负责操办祭祀大典的歌舞,同时为皇家运算星轨,推算气节。可惜八凰之乱时,鹤族选择了帮助其他皇女,妄图里应外合,围困太女。 动乱平息后,女帝仁厚,只追责了参与叛乱的几支内族,带头的被处死,其余的,女子贬为庶民,五代内不得入朝为官,男子充做罪奴,卖与烟花之地,皆不得再冠鹤姓。 “松竹这名字不必再用,你暂且叫维筠罢。” 李思垂下眼帘,心神微动,有了打算。她转头问龟公:“现今你们这儿最好的房间是哪个?” “呃……回殿下,此主楼顶是独立的一明俩暗叁开间,名弄月轩,现在是头牌香香公子的住处。”龟公以为她要点花魁公子作陪,却又因着刚才的呵斥不敢多言。 “叫他立刻搬出去,把房间让给这位公子住。”李思招招手,那位刚刚放倒执鞭人的护卫便大步上前听令。 “你将这位公子抱至楼顶,差几个人小心伺候着,我要他背上不许留一条疤。” “是。”那护卫得令,就要掺鹤维筠起身。 鹤维筠却推开了他的帮扶,自己一点点站直身子,如松竹,宁折不弯,亦如白鹤,宁死不折。 “敢问殿下,维筠如何能得此厚爱?”乌发凌乱,面容憔悴,行礼的双手布满冻疮裂痕,可那仍是鹤的眼,只要还有一根经骨没断,仍会用力拍打翅膀,展翅飞向凌空。 李思终于露出了进门以后的第一个笑容,一时间寒冰消融,少女双眼间春水流动,鹤维筠一下呆愣在这片水光里。 “要谢,就谢你这一身永不折断的脊骨吧。” 第八章 第八章 正好有空写了一章,撒帐歌出自宋元话本《快嘴李翠莲》,因为是女尊设定所以改动了一点歌词,下章色色! 冬月初七,是敲好的吉日。 难得的喜气冲去了南禺寒峭的雪风,这一日冬阳高照。两岸柳条上的霜凌化成了水滴,一滴滴落入淮河。 即使当朝女帝要求一切婚丧嫁娶从简办理,但迎亲的队伍还是携满了了聘礼,柳家的嫁妆更是铺呈了十里长街,扛着楠木嫁箱的健硕汉子各个头冒热气,烘的额头喜带一片红艳。 队伍中的人一路散着喜糖,有些喜糖纸里还包着金瓜子,捡到的孩童一拆开就爆发出欢喜的呼声。 锣鼓喧天,一片喜庆。李思骑着换了金丝滚边红马鞍的步景,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笑意盈盈地向沿路的父老乡亲拱手致谢。 大红喜服胸口用金线绣着七尾羽凰纹,两肩各纹一朵重瓣并蒂莲,祥云腰带系出窄窄腰身,一身大红衬的粉肌雪肤,一双含水瞳波光浅浅。端的是挺背纤腰,肆意风流,钟灵毓秀。 早有两街的公子悄悄用冰凉的手背贴住了发热的脸庞,一边芳心暗动,一边又暗叹柳家公子福气,悄悄地想,若是能与这样矜贵秀丽的女子共度一夜春宵也是值了的。也有长了年纪的人想起旧时还是太女的庆王迎娶柳家嫡公子的场景,那年少的庆王也如这般的春风得意。 跟在喜轿前的媒婆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柳家王府各个出手阔绰,鼓囊囊的红包塞的胸口更加高耸。 柳明珵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中,手中一块喜帕早已攥的满是褶皱。轿外孩童欢喜的尖叫和公子们此起彼伏压抑的赞叹声隔着布帘传进来。出门前母亲的谆谆教诲忘了好些,但那夜过后的种种迤逦梦境却越发清晰。这种梦境将要实现的喜乱比前方的迷雾还要让人心神巨动。 茶楼上,鹤维筠握着早已凉透的茶杯,透过窗愣愣盯着那着大红喜袍的少女。 “殿下真是好风采!” 一边伺候的小侍恨不得掏出怀中小绢在窗口摇晃。冬日百花羞待,但对街仍有大胆的公子抛出一把把山茶花瓣,红色的花瓣翻飞飘下,一扇窗后掩映着一张羞红的脸。 鹤维筠只是呆呆看着那暖阳下光彩照人的少女,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有情爱欲望,但那汪将他从泥潭中拉起的清泉洗净了他全身,也将他拖入了爱河。 他是她暗中的剑,他能得到她的敬重信任,却永远得不到一份情动依恋。 锣鼓渐渐远去,白马上的身影慢慢消失,抬着嫁妆的队伍却好像没有尽头。 “走吧。” 鹤维筠起身,自始至终,桌上的茶未动一口。 “公子,可是……” 鹤维筠转身,冷冷瞧他一眼:“十日后就要出年报,叫你备的凭证都理好了么?” “知道了,公子……” 王府早已一片红幔高挂,柳霜华一早等在门口,紧张地握紧了搀扶的侍从手臂。这几月操持大小事务虽累,但也乐在其中。 “绿蜡,烟花酒肴什么的都齐吧。” “公子别担心,一切奴都细细复核过了。” “嗯,绿蜡,晚上酒宴女帝凤君也会到场,一切不可出差错。” “公子放心。”绿蜡是柳霜华带过来的陪嫁小侍,多年侍奉,柳霜华心放下了些。 绿蜡笑眯眯地道:“从前是庆王殿下到柳家接了公子,如今换成小姐去柳家接柳侄儿了。” “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锣鼓声从远处渐渐传来,天地相接处,露出李思冠帽上一朵红绒球,随着马步上下晃动。 “迎亲队回来了!”绿蜡眼尖,一眼瞧见。 “快,点起鞭炮!”柳霜华赶忙吩咐下人。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破开阳光,细碎的红纸屑飘散开来,烟火味一点点呛开来,将匾上的庆王府叁个大字渐渐掩在烟雾里。 夜幕低垂,庆王府确是红灯高挂,一片欢声笑语,人声鼎沸。 女帝和凤君没待太多时间,但两人亲自到访,又送了足了礼,到叫许多人闭了嘴。沉太君上了年纪,留在了宫中,但也特意差人送了一柄床头玉如意。 吴兴沉家来了不少人,如今当家的是吴兴沉氏的嫡孙女,李思敬到那桌时,这位一向精明能干的妇人却少见的愣了神。回过神来两眼含泪,笑着拉住李思的手,脱下腕间翡翠镯带到李思腕间。 “沉姨,这……使不得。”李思一看那色地,有些吃惊,沉家送的礼已是富可敌国。 “好孩子,戴着吧,我一见你这双水瞳便想到祖母,只可惜她老人家去的早。这镯子是祖母传下来的,你比我更合适。”沉家主将镯子戴牢了,李思推脱不得只得收了。 酒过叁巡,李思才得以回洞房。 柳明珵拜完堂后便在里头等着,外头喧闹非凡,里头倒是难得寂静。柳明珵闻着屋内熏香,清幽如莲,犹如那晚被角留下的一缕香气。手里还留着她牵自己拜堂时的触感,那样小巧柔软的一双手。柳明珵娑磨了一下指尖,一时间等待也变得不再难耐。 忽听的门侍报:“恭迎世子殿下。” 接着便是一阵轻柔的脚步,因着喝了酒有些摇晃。 柳明珵听着,那连拜堂时也不曾慌乱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殿下。”喜娘将喜秤递给李思。 李思看着端坐在喜床上的男子,入眼皆是喜庆的红色,一时只觉得自己在做一场绮丽的梦。 喜秤慢慢挑开红盖头,凤冠珠帘微动,露出一张美娇郎脸。低垂眉,鼻如山,一张胭脂染透的薄唇轻抿着。 李思往日只见过柳明珵穿素衣,红袍配上描了眼影红唇,倒是使那记忆中端重沉稳的凤眸有了别样的艳色。李思一下有些看痴了。 喜婆看到李思表情不禁暗乐,笑眯眯走上前:“娘子莫要痴等着了,快快坐帐才是。” “哦哦好。”李思有些不好意思。 柳明珵起身坐开让出右侧,李思刚一坐上,便有小侍将她袖襟理好盖于柳明珵袖襟之上。 香气混了酒气袭来,柳明珵不禁悄悄侧过眼,正瞧见李思也望过来,依旧是细白一张小脸,酒气熏红了两颊,一双眼里水光流动,掩映出屋内烛光,只叫人一眼就溺在那片河中。 喜婆和众人站远了些,捧好五色果仁,糖果钱币。 “两位新人,接下来可要撒帐了。” 两人一下别开眼,各自提好裙裾。 喜婆拍着手唱起撒帐歌,唱罢一句便朝对映的位置撒上五色果。只听的喜歌间果仁窸窣落地。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仙郎面,输却姮娥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女。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蠙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女定升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妇唱夫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一首撒帐歌毕,众人皆笑着拍手,柳明珵早已接了慢慢一裙裾果子钱币。 喜婆一手捧枣,一手捧栗,来到两人面前,故意问到:“两位新人,这是何物?” 还好有酒意掩住通红的脸颊,李思羞怯得看一眼柳明珵,也看到对方涂得嫣红的脸颊。 两人撇开眼,异口同声道:“枣,栗子。” “好,枣栗子,早立子。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接下来又食了同牢,饮了交杯酒,众人才退了出去,洞房终于只剩两位新人。 李思终于松了口气。一天下来,又饮了酒,两人出了薄薄一身汗,内衬都有些粘在身上。 屋内喜烛摇曳,李思缓缓开口,打破沉寂。“明……夫君,我去沐浴一下,稍等片刻,我叫人送些水进来,你也好梳洗一下。” “好。”柳明珵微微笑着,心里却因那声“夫君”而心跳不已。 锅房一早烧好了热水,李思泡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洗去了一身黏腻。酒醒了大半,那股子紧张去后却有些发愁。 她看着自己洁白柔嫩的肌肤,水下若隐若现的腿间叁角处竟也是一片光滑。 李思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娘胎里带出的毒,这身子虽然长得一副媚骨天成,却难以动情,等下又是初次,怕是要吃些苦头,如今只希望这凤栖国男子的物什也如他们一般娇弱,能叫她少受些罪。 第九章(h) 李思回到房间时,柳明珵已摘下了沉甸甸的凤冠,洗去了妆,露出原来轻柔澄静的面庞。屋里烧着香碳,柳明珵只留了白色亵衣,如瀑般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见她进来便起身替她解开外袍挂在衣架上。 李思不高,年纪又比柳明珵小了不少,坐着时还不显,站在一起却只到人胸口。 男子温热的体感透过薄薄的亵衣传来,李思不自然的咳嗽了声:“天色不早,夫君还是乘早歇息吧。” 被子里一早用汤婆子捂热了,要不是身边还躺了个人,李思就得舒舒服服地打个滚了。 柳明珵悄悄地观察她的神色,幼时抱在手里小小一团现今已是个让南禺公子怀春的少女了。 沐浴的水汽还有些粘在发尾,李思感到腰后传来一点湿意。 柳明珵知她体弱,还是不免担忧,转过身面朝她,如小时候一般握住她一侧有些发凉的手摩挲,温声道:“妻主感觉可好。” “没事的,自我及笄后出了手脚还有些冰凉,身子已无大碍了。”男子掌心的温度传来,驱走了仅剩的寒意,被窝里又暖暖的,李思渐渐放松了下来,侧过身,两人终于相对而卧。两人的鼻息打在对方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柳明珵和李元景都有柳家血脉,两人的凤眸十分相像,只是柳明珵的更加柔和。 李思看到那双眼里映出满满都是自己的模样,幼时冬日兄长为了捂暖她,与她同眠时也是这样的温柔专注。李思忍不住抬手抚上,柳明珵柔顺得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搔在掌心,李思才有些惊慌得收手。 “妻主别紧张。”柳明珵出嫁前受了教导,他这小妻主体弱,房事上可能需他多主动担待些。 他重新握住她那想要逃离的手,少女羞怯时的神色比梦里还要美上万分,他其实在她刚进门时就已经意动,发硬的男根顶着小腹,只是侧身卧着才没有太显。 李思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打气,凤栖国男子从小要点守宫砂,新婚第二天会有专门的人来检查守宫砂是否已经消失,若是没有,那这男子便是遭了妻主嫌弃,要一辈子抬不起头。 李思不想睡男人,但也不愿意柳明珵今后在王府不好过。这里的男子地位低下,嫁前随母,嫁后从妻,柳明珵还是她明媒正娶的正夫,这一晚无论如何都得做了的。 李思慢慢半撑起身子,柳明珵顺势平躺下来,动作间亵衣半开,露出洁白的胸膛。 李思将手撑于他头两侧,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男子平日束的一丝不乱的长发如今却散落在大红枕被上,有几缕甚至落入衣襟深处,一粒粉樱在发丝后隐隐约约。男子薄唇微微张开,胸口随着微微急促的气息上下起伏,一双凤眸亮晶晶得盯着她,俨然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饶是李思难以动情,也被这景象勾的有些发热,心里暗道:这世家教出的公子在床上怎么也这么勾人? 虽然没有实操过,但李思的理论知识可是十分丰富,她鼓足勇气满满伏下身去,,少女柔软的唇瓣贴上男子微张的口。唇齿相接,两人皆是一震。 柳明珵到舌尖勾着她的舌尖,舔到敏感的上颚时引起一阵战栗,李思尝到了茶叶微微的苦味,但更多的是余后的清甜,柳明珵就像一抹翠绿的叶片,叫人想一直将他含在口中体会那先苦后甜的奇妙。 一吻结束,李思感到那坚硬勃发的下体顶着她的后臀,男性动情的暗示让她羞的有些不敢直视柳明珵的眼,明明那样温柔禁欲的人却对她动了情。 “妻主,让明珵服饰你吧。”柳明珵看着自己小妻子又娇又羞的模样,温柔一笑,要是等着她一步步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呢。 “啊……好。”李思对这个年长她许多,曾经的表哥面前总是留着一点小女儿家的乖巧,这些年来,柳明珵就像她第二个兄长一般。 李元景小时候有些有些强势,但很宠她,有什么事也总是拦在前面,替她做了。柳霜华说他不像个哥哥,倒像位长姐。李思性子软软的,又是个懒散偷闲的主,很乐意听他的话。对这个在李元景忙时照料他的表哥也不免显露出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 李思爬下来,乖乖躺好了等着他服侍。虽然把主动权交给男子,在凤栖国有点没有女子气概,但这样就不用费心照拂男子初次的心思了。自己只要忍那几下就好了,李思知道大部分男人时间并不会很长,自己等柳明珵射了再安慰他几句就好了。 躺平真好,李思美滋滋的想。 柳明珵跪坐起身,掀开被子,床单上露出一副鸳鸯交颈的图案。日思夜想的少女正乖乖躺在大红的喜被上等着他进入。 柳明珵毫不犹豫地解开了李思上衣,小巧的鸽乳袒露在空气里,粉嫩的乳尖受了凉,颤颤巍巍的立起来。 “别……”一下子袒胸露乳,李思有些心慌。 “妻主别怕。” 柳明珵按耐住一口吞下那诱人小乳的冲动,俯下身含住顶端的樱果,舌尖带了技巧,一会儿细细得绕着乳晕打转,一会儿又冷不丁抵住乳尖朝绵软的乳肉里压去。 世家调教出的公子面上再怎么清高儒雅,风月之事也是当门功课好好学习过的,毕竟这《男德》是对外头宣扬的,讨得妻主欢心才是暗自相传的真谛。 柳明珵一手撑着床面不让自己的重量压着妻主,一手向下探去找寻那令世间女子欢愉的谷实。 修长的手指滑过平坦的小腹,悄无声息地钻入亵裤,指尖触即到细嫩光滑的下体,微微一愣,但很快向下拨开两瓣蚌肉似的封纪。 指腹触即处的秘穴虽柔软,却没有湿意。柳明珵停下了动作,湿热的口腔吐还那颗被吸吮的水淋淋的乳尖。柳明珵向上看去,不出意外,李思虽然乖巧地任由他挑拨,但那双眼还是晶亮的。 李思以为他受了挫败,刚想着怎么安慰他,就被柳明珵轻轻的一吻封住了唇,男子虽受了打击却并不颓败,反而柔和得开口请求。 “未让妻主动情,是明珵的过错,还请妻主再给明珵一次机会,让明珵为妻主脱去下体的衣物。” 李思点点头,自己的体质特殊,并不是他的错。 李思微微抬起臀,配合他脱去亵裤。少女刚刚发育完成的身子还十分青涩,可那起伏的曲线又发出了可行敦伦之礼的暗示。李思从小被精养着,每日保养擦拭的东西比男子还要细致,全身上下的肌肤当真是吹弹可破,像极了一块被暖光笼着的无暇白玉。 柳明珵掩住眼中热切的渴望,慢慢打开少女的大腿。女子最隐秘的部位终于暴露在烛光下,娇媚风流的世子殿下连下身也是光滑的,那嫩白如膏脂的穴肉乖顺得闭合着,等着人来探寻其中的秘境。 男子修长高大的身子这次完完全全得压了上来,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还在胡思乱想的鱼儿捕在怀中。接下来的吻依旧温柔,但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舌头深入而缠绵在少女的檀口中抽搅,不留一丝空隙。微微缺氧带来的混沌终于让那双眼中的水波泛起了涟漪。 李思迷迷糊糊间感到身上的人似乎笑了一声,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还牵连着水丝带唇舌就一路向下,不由分说地含住了躲在肉缝前端的谷实。 李思终于感到了男女间那亘古不变的快乐,即使细微,那快意依旧如细小的闪电般传遍全身。 少女吐出小兽一般的轻吟,收到鼓励,柳明珵越发卖力地伺候起那点。借着涎水,食指终于向内挤进了两个指节。 陌生的情潮越聚越高,李思双手不由自主地攥住身下的被单,将那戏水的鸳鸯团进褶皱里。 “明珵哥哥,别……” 少女腰向上拱起,本能地将下体贴近那给予她快乐的唇舌,柳明珵不得不抽出手指两手抱住那意图夹紧的大腿,加重了吸舔的力道。 李思只觉得腹中一阵搅动,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她喘息着扭动身体,可即便将黑发扭地乱作一团,下身依旧被男子牢牢固定在怀中,承受着快感的折磨。 李思硬生生迎来了她第一个高潮,枝条般的身子像桥一样拱起,又重重的落下。水流从穴口喷溅而出,打在柳明珵脸上。 像是打开了闸口的水阀,淫液再也止不住地从肉缝间流出,将床单晕开一片深红的水渍。 柳明珵喘息着看着仍旧沉浸在高潮中的少女,脱下了亵裤,束缚已久的男根弹跳出来,涨的有些发紫。 潜心修行,清冷矜持的左壁公子竟然一根长的可怖的男根,光看粗细,男根并不骇人,可若是放在少女肚皮上比对,就会发现那男根的前端甚至超过了小巧的肚脐眼。 “明珵哥哥……”少女软糯的嗓音带了哭腔,还没从那样大的刺激中缓和过来的少女渴求着男子的爱抚。 “思思别怕。”偏执的男子披上温柔的假衣,诱哄着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的小妻主。 轻柔的吻让心跳渐渐变缓,可底下蹭足了淫水向内推进的男根却撑得人发慌。 少女的穴太小也太窄了,柳明珵忍着那让人发狂的吸吮挤压,一点点向里推。有了之前的高潮,少女只是觉得涨的难受。而残留的快意甚至在里头挑出了痒意,盼望着能有什么来填满那饥渴的空虚。 一层薄薄的膜阻碍了前进,柳明珵一愣。难怪一开始难以情动,刚刚的反应又如此剧烈。 “妻主还是处子身?” “嗯……”李思弱弱得点头,本就体弱,柳霜华怕她过小亏虚了身子就不曾给她备过通房。想着她常常跑去风月之地,应该是尝过情果了,可李思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只是依葫芦画瓢将那交合之事做成了春宫画。 “既然如此,那明珵得更温柔些。”柳明珵笑着望向那绯红一片的脸颊,少女轻咬下唇,不好意思得别开脸。 凤栖国女子虽有麦齿,但撕裂时并不会疼痛,李思只觉得那铁棍般的东西慢慢顶开了体内橡胶一般的弹膜,继续朝着甬道深处钻去。 “妻主可还好?” “嗯,我不痛。” 李思放松身体容纳着,可那肉棍像是永无止境一般还在朝更深处的地方抵去,天真的少女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挣扎着想要向上逃去,可箭在弦上的男人怎么可能仍由他逃脱。 “柳明珵你……啊!” 粗长的男根向上一顶,终于将大半截柱身送进少女体内,顶端撞上一块紧闭的软肉,一股吸力从里头透出。柳明珵被这力道吸的差点大开金关,连忙屏气忍住那股射意,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滴落到少女起伏的胸脯上。 “好长……顶到那里了……” 被填满的快意和着剧烈的酸意烟花般自小腹炸开,少女小巧的鼻尖激得通红,一双眼睛再也兜不住水光,眼泪流落鬓间,打湿了鬓角的黑发。 “思思……对不起,是我一时没有忍住。”柳明珵俯下身,吸去那带着咸咸的泪珠。 李思喘着气问:“你全都进来了吗?” “还有一截。” 李思觉得自己好像一条钉在案板上的鱼,为什么这女尊国里的男人下面也这么长啊! 柳明珵担忧得望着她:“妻主,若是受不住,就……” “不,你全进来,我……吃得下。” 李思知道那些后院中的男人也会在暗里互相谈论妻主的床上手段,柳明珵虽然不会像那些长舌男一般乱嚼口舌,可自己已经没骨气得将主导权给了他,要是连这也半途而废,那可真要在男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妻主放松些,我慢慢来,不会痛的。”柳明珵将少女的腿抬起放到肩上,温柔得俯身圈住她。少女的臀在这个姿势下被迫抬起,长剑一般的根笔直的垂刺进少女的体内。 柳明珵照着书中教授的法子摆动腰身,男根捣锤一般撞击着隐蔽的宫口,一下又一下,少女本来隐忍的叫声渐渐变了味。芙蓉花一般的面颊浸润在情欲里,艳出一片倾国色,双眼里春水潺潺,檀口中露出发红的香舌。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古庵一梦就足以令人辗转难眠,更不要提心中女子如今就躺在身下,因为自己带来的情欲而沉沦不已。柳明珵搂紧了怀中的软语,就如搂住了真正的佛心皈依。 李思攀着男子肩背,早已不知高潮了多少次,嗓子发哑,喉间随着起伏哼哼,只有再下一次浪潮袭来才颤抖着发出破碎的呻吟。下身的床被早就被混合的体液弄的一片狼籍,红烛泪淌了一桌,火苗摇晃着等待熄灭。 紧闭的宫口终于在锲而不舍的攻势下打开了口子,男根整根捣进了女子的胞宫,比甬道大上千百倍的吸力涌来,对着龟头和马眼拼命吮吸,柳明珵再也克制不住,最后深深得顶住最里面喷射出来。 滚烫的精液一波波打在宫壁上,将那些想要喷溅出的水流重重的抵回去,李思颤抖着又一次攀上了高峰,食指在男子宽阔的背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右腹被水溅的发亮的守宫砂逐渐消失不见。 眼前一阵发黑,胞宫突然筋挛得收缩,剧痛袭来,意识到不对的柳明珵惊慌的呼喊她的名字 。失去意识前,李思脑中涌出一个念头:自己可能是凤栖国第一个被男人做昏过去的女子吧。 第十章 少女娇艳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全身的热度仿佛在一瞬间流失,即使是屋内明亮的燃烧的香碳也不能减缓半分。可即便手脚冷如冰霜,少女的脸却越发红艳起来,如同一朵冬日盛放于枝头,在最热烈的时刻直直掉落,朝积雪坠去的海棠花。 柳明珵退出疲软的男根,红红白白的浊液从少女的穴口争先恐后地流出,柳明珵顾不上多想,急急用喜被盖住少女的身体,披上衣服正要下床喊人,门却被人一下撞开了。 冬夜凌厉的冷风呼啸而进,吹灭了几支即将熄灭的红烛,阴影笼罩住少女的脸庞,柳明珵竟从那诡异妖冶的红中看出几分死败之相来。 背着药箱闯进来的祝池渊面色凝重,却不惊慌,他走至床前,不顾柳明珵的惊呼一把掀开被子,拿出袖口里一卷银针,几下封住各处大穴。 五颜六色的喜果通通被拂到地上,祝观棋一边将各式瓶罐摆出来,一边吩咐懵了的柳明珵。 “殿下身中奇毒,不可对外喧张,请正夫守好房门。祝某还需一盆热水,膳房内熬的药请叁刻后送来,屋内也请点上足量蜡烛,保证通亮。” “好。”柳明珵虽然是男子,但不是那些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贵公子,当下记住医师的嘱托出门,吩咐守在外侧的心腹仆从。 东西很快送进房间,贴着喜字的窗内灯火通明。房门合上,柳明珵才感到寒风凌厉,满身的冷汗一激,靠着房门竟软软滑坐在地上。 取了大衣赶来的娘家小侍眼见二公子要倒下去,赶忙上去搀扶。厚厚的大氅拢到身上,柳明珵才发现自己只胡乱批了件亵衣,连鞋也没穿,冷意顺着脚底钻进骨缝,柳明珵的脸上一片雪白。 “公子,你要撑住啊,里头有什么需求还需你传话,祝医师是千面圣手传人,世子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掬惠,你说的对,里头还要我帮忙,我不能先倒下。”柳明珵撑着慢慢站直身子。一旁的掬慧看见柳明珵光着的脚已冻得通红,连忙将自己的鞋脱下给柳明珵套上。 “公子暂且先忍耐一下,奴马上去拿靴子。” “世子发病的事未曾透露出去吧?” “二公子放心,庆王殿下一早将内院封锁起来了,如今连大舅舅那儿也不知道。” “霜华舅舅心脏不好,就不要再去多言了。” “好,膳房里头药快好了,奴去端来,靴子也一并带来。公子千万裹紧衣服,莫要受了风寒。” “嗯。” 柳明珵靠着门框,心乱如麻,南禺的冬日是湿冷,柳明珵只觉得那寒意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慢慢圈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默默念起佛经,刚刚李思痛苦的面容毒针一般扎着他的脑袋。那么娇小,那么玲珑的女子,为何上天要让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受这样的磨难。 一片雪花落下,在露出的手背上迅速化成一点水意,柳明珵抬头望去,沉寂的夜空中,无数雪花正纷飞飘落…… 灵魂好像剥离了身体,痛苦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接着发生的事犹如走马观花,李思幽幽地站在房间,看到屋内医治的祝伯伯,脑门上绷起了青经;看到了门外的柳明珵,双手合十,一遍遍诵着佛经;看到了小阁楼里的鹤维筠,对着满桌账册坐守枯茶…… 雪花轻盈得落下,她却在一旁雪白中向上飘去,凤栖的青砖乌瓦渐渐远离,边疆的黄沙喧嚣着席卷而来。飘忽间,李思见到飞溅的鲜血打上一缕蜷曲的褐发,翠绿的眼里杀意掩盖了张扬;高耸城墙上,一道身影独立于悬挂的孤月下,凤眸有所感应得望来,眷恋而哀愁…… 李思情不自禁得想要触及那双眼,可高处不胜寒,塞外的狂风刹那间袭来,将她吹至万里外。 江南烟雨最朦胧,孤舟客,心系船却行。乌篷船里,系着白色抹额的少年低头盯着荡开的水纹,点点河水汇入江流,岸边的少女焦急的沿着岸边疾跑,长长的发丝向身后卷去,大大的杏眼里水光片片滴落,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截凤翎羽。 “观棋!……观棋!……” 少女重重的摔倒在地,粗粝的青石擦破了手,血迹斑斑,可手中的凤翎羽却越发的鲜艳。 “别走……” 李思的魂魄跟着晃晃悠悠的船驶入大江,小桥流水的江南街景逐渐远去,少女的身影再难寻觅,白衣的少年终于捂住眼睛,一滴泪溅落身旁的药箱木盖。 “快……快去叫祝医师,世子醒了!” 疾快的脚步奔出房门,很快跟着一道大步回来。银针旋钮着拔出体内,李思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 “祝伯伯……”嗓子干哑,李思只觉得发声间一阵钝痛。 “你别动。”祝池渊按住她,床尾的柳明珵捱过来,轻轻扶起李思,将被子提上去裹住李思裸露的肩头。 温热的茶水入喉,缓和了不适,李思后颈枕着柳明珵结实的臂膀,靠在人怀里,抬眼间看到担忧得望着她的柳明珵,一双狭长的凤眸如今遍布血丝。 “我这是……怎么了?”下身好像垫了厚厚的布,起身间一股股血水控制不住得向外流去。 “西府海棠的余毒还留在你的胞宫内,你初次欢好诱发了毒变。”祝池渊温和的声音响起。 “西府海棠……可我的病不是快好了么?” “你是胎里带的毒,当时虽然全力将毒素压于四肢,到底还是不能确保排尽。”祝池渊搅好了汤药,将碗递给柳明珵。 “几月前我回府,知道了你还未偿人事,便有了猜测,因此在洞房外早做了准备。” “咳咳……”李思正喝着苦涩的汤药,闻言一下呛到。 “妻主,是否是太烫了?”柳明珵自责得问道。 “没事,是我不当心。”李思咳了几下,听得祝池渊继续开口。 “虽说西府海棠毒性霸道,难以根治,但这么多年下来,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要怎么诊治?”李思连忙问,昨夜那濒死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解毒的方子祝某已经交于府中,西府海棠因爱而不得而起,作用于男女情事。今余毒又留存女子胞宫,女子体寒,男子体暖,这药引便要使导阳入体,冲去寒毒的法子。” “那……那这……”李思心中猜到了,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自然是要多行房事。”祝池渊是医师,本着救死扶伤的指责,坦然点明。 柳明珵抱着软绵的少女,又想到昨夜春宵妙景,男子脸皮薄,一下子红了半张脸。 “虽要多行敦伦之事,可也不是胡乱来的。”祝池渊见两个小夫妻都红了脸,昨夜的诊治也按照预计的起了效果,便呵呵一笑起身告辞。 “世子殿下先好好修养,叁日后我再为殿下做下一步的疗毒。柳正夫,待会儿你来我客房,还有一些事项需要你知晓。” “有劳祝医师。” 作者最近新开了lofter、爱发电和微博,搬文时不禁感叹国内审核严格,文章没法放齐,放上去的也是删减过的。 作者也不清楚有什么可用的外链,知道的宝宝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谢谢啦! 另外,大家可以去关注微博:切希尔catty,我以后会把脑洞和灵感什么的放在微博上 最后还是想说一句:大家多多评论哇!我列的大纲很多地方都是开放性的,就像祝池渊,他是关键人物,我也有预想把他做为男主一员,但还在犹豫。这些地方都需要你们的反馈,不然我总觉得是不是写的不太好,剧情也推不下去。 再次感谢投珠评论的宝贝们! 第十一章(h) 思思的性福生活开始啦!热烈鼓掌! 晚点的时候,柳霜华提着一大盏补药炖汤过来,看见李思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昨日还好好的新娘子转眼又病倒了。既心疼又难过,一着急心口又一阵绞痛。 “爹,你快坐,别急,孩儿的病没什么,祝伯伯已开了新药方了。” “唉,我的女儿……”柳霜华捂着心口,绿蜡一边帮忙拍着背顺气,一边和李思说到:“这两月主父操劳过度,昨夜担忧你又好晚才睡下,今日就起晚了,没想到一醒来就听到二小姐又发了热。” “你这孩子,虽是新婚也不能太急躁了,往后日子还长的很。明珵那孩子也是,由着你胡闹。你母亲倒也不让人早点通知我。”柳霜华虽然嘴上责备,可眼里满是担忧。 “爹,这不怪明珵哥哥,是孩儿不知轻重。”李思知道母亲一早让人统一了口径,对外只说是世子殿下婚宴上酒吃的有些多,风一吹又受了风寒。李思从小是病秧子,可这两年也没那么容易发热,柳霜华估摸着是她洞房花烛夜做的厉害了些。 “父亲,妻主。”柳明珵端着熬好药进来,见到柳霜华来了,立刻将药放好,恭敬行礼。 到底是父族从小看大的侄儿,这时也是一副眼下青黑,面色苍白的憔悴模样,还要跑进跑出的端药服侍,柳霜华也不忍心说什么,只是免了今后的早茶敬奉,叮嘱了两句,又送了一对翡翠手镯,一副金凤钗,算是将府内的管家权移交给下一辈。 “怎么去了那么久,祝伯伯和你说了什么?”李思嘴里含着递过来的蜜饯,甜味掩盖了汤药的酸涩。 柳明珵端了椅子坐在床头,拢好了被角,将妻子鬓角乱了的头发抚顺了,道:“祝医师将妻主发病的诱因、症状详细说了。给奴家也开了些药方。还有的……晚间再讲与妻主听。” 柳明珵想到那些房中秘诀,羞人的要求,一时又有些脸热。 李思估摸着是些房中术,柳明珵恪守礼教,白日宣淫也太为难他了,虽然有些好奇,就也没再追问。 叁日后,李思的烧退了,下身也不再流血,祝池渊把了把脉,点点头:“殿下身子恢复的不错。接下来只要好好巩固就行了。” 接着掏出一个刻章似的的东西,在李思腕下叁寸按了按。 “祝伯伯,这是什么?”李思见着好像是枚海棠花的图案,可那红色只在皮肤表面留了一瞬,马上就隐入肌肤消失不见了。 “这是玉腰奴粉,将给冰金莲授粉的几种蝴蝶磨成粉,又和朱砂一块混合到显影水中。这图案平日不会显现,但只要体内再有毒变的症状,这腕上的海棠花就会浮现出来。” “我体内的毒还是不能根除吗?”李思有些丧气,难不成自己真要一辈子拖个病怏怏的身子。 “西府海棠虽然阴毒难治,但也有其好的一面。中此毒的女子容颜不易衰变,处理得当,身体更是娇软敏感异与常人。前朝女帝即使生育了这么多次,走时相貌体态还能如少女般纤细灵动。有了这么多年的诊治,殿下不会有不由自主怀胎的困扰,但今后对男子的渴求仍不免会重一些。” 祝池渊将东西一一收起来,安抚得朝李思笑了笑:“西府海棠的毒性只剩极微的存量,海棠花显现时只要殿下及时与男子交合便能缓解毒性。” 说到底还是要多睡男人,李思真不知道这毒是福是祸,心底长叹一声,只好问:“那这……解毒的频率大概多久一次为好?” “我的建议是一日一次。” 还好还好,不会出现什么夜御七男的荒唐事,天天躺在床上醉生梦死还有什么生活可言,李思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不过世子殿下莫要拖延到花纹浮现再行房事。之前殿下未经人事,这西府海棠毒发时只表现为高烧不退,但今后毒方中千娇百媚散到威力会越来越大。若是毒发时交合,往往身不由己。” “好……好,我一定谨遵医嘱!多谢祝伯伯。” 南禺的冬日虽没有北魏那边似的冰封千里,但混着水汽的寒意无孔不入,往年李思睡到半夜总得让桂枝再塞个汤婆子,但柳明珵嫁进来后就再也不用了。 厚厚的棉被里,李思蜷在男子的怀中,手脚全都贴在柳明珵热烘烘的胸腹。柳明珵搂着她,一边用拇指按摩腰间的穴位,缓解李思这两天睡的腰酸背痛。李思像只冬日蜷成一团的猫咪,在人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哼哼。柳明珵望着怀中娇俏粘人的小妻子,只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 “妻主。” “嗯。” “今日该……该行房事了。” “哦……哦对。”李思脸一红,一日一次,柳明珵记得比她清楚多了。 “那……祝伯伯之前怎么怎么和你说的,就……注意事项。”李思咳嗽一声,不敢抬头去看。心中又十分忐忑。洞房花烛夜虽然有快感,但柳明珵那长的骇人的男根还是让她发悚。 柳明珵想了想,长胳膊伸出被子,在床柜里头摸出一盒药膏。 “妻主,房事前要先涂满药膏,防止撕裂受伤。” “哦……好。”李思接过那被男子手心捂热的小铁罐,旋开,一股甜甜的香味涌出来。 “这是你涂,还是……” “是……涂在奴下身。”柳明珵不好意思得抿了抿唇,但手还是坚定得往下准备脱掉亵裤。 “等……等下。”李思上次喝了酒,迷迷糊糊的就和他做了,这次得看清楚些。 “你别动,我来。” “怎么可以劳烦妻主……”柳明珵想拿过铁盒,李思却往上搂住了他的脖颈,朝他那嗫嚅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满意的看到男子羞涩的神情,李思忍不住又往那洁白的脸蛋上左右各“啵”了一口,这下柳明珵的脸艳得和红霞一般了。 “男欢女爱本就要双方互相磨合,那晚你伺候了我,还把我里里外外看光了,这次轮到我了。” “妻主……” “像以前一样,叫我思思就好。” 少女钻进被子里扯下了裤头,长长的男根弹跳出来,重重打在少女脸上。 “思思!”柳明珵急忙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一下就看到少女正失神得盯着那竖起的肉棍,脸上还有一道红印。 “怎么会,这么长……”李思手中握着的铁盒都掉到了床单上,柳明珵心疼的抚了抚那道红印,捡起掉落的药盒,无奈道:“奴的男势长八寸,宽一寸有余,有专门的宫人量了写进婚册里的,妻主可是未细看过?” 八寸,那就是快25厘米?!李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新婚之夜自己竟然吃进了这么大的东西。 “呃……确实未曾细看。”李思尴尬道,那婚册啰啰嗦嗦一大长串,套话礼教写了一大堆,李思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头疼,哪能想到里头还记了这样的东西。 柳明珵食指沾上药膏,正要往柱身上抹,李思却一把止住了他的动作。“先等等,我要量一下。” 柳明珵还以为她要拿量尺,刚想下床,却见李思脱去了睡裙跨坐到他腿上。长长的,冒着热气的男根夹在两人中间,李思将男根扶正,龟头吐出的粘液蹭在少女洁白的小腹上,李思用手比了一下,柳明珵的男根竟然顶到了肚脐眼上一截! 这是要一步到胃啊! “不,不行,不能全进来!”李思简直要落荒而逃。虽然柳明珵的男根颜色很漂亮,很干净,甚至还有一股茶的香气,但是被这样的东西入透的话,肯定会坏掉的。 “思思别怕,不会一下子进去的。”柳明珵知道她被吓怕了。凤栖国女子动情时为了防止怀孕,甬道会拉长,胞宫也更难进入。上次新婚他试过,李思虽然身子娇小但甬道曲折幽长,吸力更是惊人。想到那被紧紧包裹的滋味,男根兴奋得弹跳了一下,李思感受到了,吓得想要翻身下去。 柳明珵立刻搂住了想要临阵脱逃的小妻主,安抚到:“这次妻主自己动,能吞多少就多少,咱们不勉强,好不好?” “嗯……好吧。”李思接过药膏。被手温捂化的药膏轻易得从柱头滑下去,李思干脆将药膏倒在手心,握住柱身上下撸动。柳明珵的男根太长了,一盒药膏竟然只能用一次。 柳明珵舔吻着妻主的锁骨凹陷,舔上细白的脖颈侧边时,李思的身子立马颤抖得后仰,想要逃离,握住的手也不禁使了力,柳明珵闷哼一声,李思赶忙放开手。 “对……对不起,太痒了。” “没事,那就不舔这儿。”柳明珵微微一笑,放过了妻主暴露出来的敏感处,低头衔住一颗樱果吮吸起来。 “嗯……” 李思想到新婚那晚,柳明珵的手段,可这次不同,尝过了欢愉的身子轻易得动情。柳明珵感到腿上渐渐湿润,手指向下抹了抹潺潺春水,接着滑腻竟是一下子捅进去两根手指。 “啊!” “思思还好吗?”手指比男根灵活多了,指根旋转,带动轻柔得按压甬道内壁的指腹。 “没事……”身子动情得特别快,李思都能感到里头流出的春水一缕缕得从大腿内侧滴落下来。手中粗硬的肉棍兴奋得跳动,混合药膏甜腻的芬芳,清冽的茶香气越发浓烈。 食指不经意间滑过一处硬块,怀中的李思尖叫了一声,绷紧身子。妻主甬道幽长,但高潮点确是意外的浅,柳明珵记住那点的位置,食指微微屈起,开始按揉那处硬块。 “不……不要,明珵哥哥……”少女连男根也握不住了,扑倒男子怀中搂紧他,下身一拱一拱得迎合起按压,春莺般的娇吟在耳侧吐露,柳明珵感受着那越收越紧的甬道,却在李思即将高潮时抽出了手指。 “还要,别停……”快感马上达到顶峰,却被暂停,少女委屈蹭着男子的胸脯,大大的杏眼里水光淋漓。 “医嘱说了,妻主不能多泄。思思乖一点,把男根吃进去,吃进去就泄出来好不好?”柳明珵托起少女蜜桃一样饱满的臀,将男根对准那饥渴收缩的穴口。 “嗯……”虽然握上的男根依旧让人心惊,可里头涌出来的那股痒意让人更加发狂,李思握住男根前端满满得向下坐。 柳明珵把穴口开拓得很好,沾满了药膏的龟头一下抵了进去,两个人都难耐得呻吟了一声。柳明珵清悦的嗓音此刻沾了情欲的沙哑,这一声喘息弄的李思心头一热,忍不住往下坐,将男根吃了半根下去。 “啊……思思好厉害……”柳明珵一双凤眸湿漉漉的,专注得望着她,嘴角还挂着赞许得微笑。李思觉得自己不是在勉强,反而是在强暴一个纯情的世家良男。男根上的药膏弄的甬道里一片火热,她一鼓作气又往下坐了一点。 龟头又一次顶上那块让人酸软的嫩肉,李思喘息着停下来。 “先……先到这里,好不好。” “嗯,思思做的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明珵哥哥好不好?” “好……” 隐忍已久的男子终于扣住了少女的腰,带着她上下起伏起来。 “啊……啊,好深,顶到了啊……” 女上男下的姿势接着重力入的格外深,柳明珵几浅一深得向上发力,同时双手扣紧少女腰肢,不让人因为刺激而向后倒去。 李思高潮了一次,隐蔽的宫口一张一合得打开了一个小缝,李思感到那粗长的龟头还要往里顶,连忙握住男子那钢铁般紧绷的小臂,哀求到:“别再进了好不好,明珵哥哥,求求你,就这样射出来吧!” “不可以殿下,阳精只有灌入胞宫才有效果,马上就能进去了,殿下再忍一忍……”柳明珵也咬紧牙关忍着射意,刚刚李思高潮时巨大的吸力弄的他头皮发麻。 “唔……不要了不要了……要坏掉了啊!”少女眉头紧促,檀口圆张,一串串的呻吟从里头吐出。大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粉棠棠的脸颊滑下来。 “啊——!”娇小的胞宫还是被入了个彻底,少女撞的通红的腿根贴上了低端的囊袋,柳明珵大手向上扣住少女瘦削的肩背,将人牢牢按在怀中,浓浓的男精一股脑射入了窄小的宫腔。火热驱散了阴寒。 少女在怀中被烫的一阵发颤。柳明珵慢慢平息着刚刚灭顶般的快感,怜惜地吻了吻少女通红的眼角,等少女不再发颤了带着人平躺下,保持着插入的姿势将人圈在怀中。 “按照医嘱,阳精需要留在宫腔内一整夜,定制的暖玉玉势还未做好,思思先这样忍耐一晚。” 李思感到体内男根还是硬硬地一条撑在身体里,搂着她的男人明显还没尽兴,不过为了照顾她才只释放了一次,可就是这样,小小的宫腔就被灌满了。李思不敢再乱动,高潮过后的倦意涌上来,李思最终含着一肚子阳精慢慢睡了过去。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下章没意外可以睡小鹤了,什么时候可以写到小林将军和大哥出场啊! 李思过了几天夜夜春宵的日子,虽然一开始还有点吃不下,但柳明珵很有耐心,医嘱说了得插入宫口才能射,他就次次忍到那时候,李思有时候敏感得受不了,求他先在甬道内泄一次,他也不肯。但好的是,祝池渊说了一日一次,他也就只做一次,后面李思慢慢适应了,他也不多要。 李思每次含着仍然硬挺的男根睡觉时,不免担心柳明珵会不会憋坏,可是转念一想,以自己的小身板,说不定柳明珵没发泄舒服,自己就先倒下了,只好也装作太累了倒头便睡。 几日下来,李思被男精滋润得面色红润,气力也足了不少,不会再有受不了注精而昏倒的时候了。柳明珵好像也改变了策略,虽然只射一次,但一次的量变多了不少,灌的李思小腹微涨,隐隐发热。 纵使晚上再怎么胡闹,第二天醒来时柳明珵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世子正夫。白天把王府打理的整整有条,晚上又尽心尽责得给女儿“治病”,柳霜华对这位侄子是一百个放心,一万个满意。 李思养了几日病,就有点坐不住了,乘着年前盘账的幌子准备溜到松竹院去看看,答应谢涛的那张画还没完成呢。 吃了午饭,李思含含糊糊得和柳明珵说要出去一趟,本以为他要盘问自己,没想到柳明珵大大方方的应了,只是叮嘱她路上小心,在外莫要受凉,又将手炉的香碳换了新的给她抱着。 柳明珵将人送出王府门口,马车驶了一段,李思掀开帘子看时,发觉柳明珵还占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远,手炉烘得人掌心微烫,身上的衣服还留着柳明珵身上那股淡淡的茶香,李思有点脸热,果然有了夫君就有了挂念。又想到自己娶了正夫没几天就要去那烟花之地,虽然是去干正事,但也不免心虚。 李思让车夫先送她去谢府。谢涛饱足思淫欲,正准备搂着小奴被翻红浪,却听传报世子殿下来了,只好下床换衣服。出来时,李思已在厅内候着了,几月不见,世子美人越发婀娜多姿,毛茸茸的银狐衣领衬的小脸粉嫩,尝过情事后的眼梢有了别样的韵味。 “嚯哟,看来那位左壁公子把你伺候得不错嘛!”谢涛绕着她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你惯会取笑我。”李思笑着骂她。 “怎么,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家不要,跑到我这儿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那幅画,我现在不方便去松竹院,只好先到你这儿中转一下。” “好哇,感情把我这儿当驿站了!”谢涛给她到了杯热茶,揶揄道:“我就说嘛,这家中有了管家夫那可真是诸多不便!” “这不是怕他多想么,你说一个女人去那些地方是去干正事,谁信?”李思抿了一口热茶,叹气道:“看来以后得另找个地方作画了。” “主要你娶的是柳家嫡亲的公子,这事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了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好了好了,谁不知道谢娘子一张铁嘴最讲义气,快给我备辆马车,我从旱路去松竹院。” 谢涛给她弄了辆没有家徽的马车,那老马晃晃悠悠,又绕了路,比平日走水路多花了一倍多时间。 松竹院李思已快又半个多月未来了。庭院里之前下了雪,有些冰铲不掉,院内石子路走起来打滑,李思只好慢吞吞的挪。 正月里,凤栖国家家户户一片热闹,可这也是淮河两岸最萧寂的时候。那些有家,能回家的公子结了一年来的月例回家过年去了,剩下的那些也不大有客人来寻,醒来了就在塌上绣花,往往一绣就是一天。 鹤维筠前不久刚刚应付完了审查盘点的官员,眉间一抹郁色凝结于间,将那颗红痣掩入川字纹里。 十几天前,小侍忽然来报说新婚的世子殿下受了风寒,又病倒了。那时他正陪着户部侍郎请点完院中财物,送各位官差出门,闻言一脚踏空险些跌下楼去。 “沉公子,可仔细当心着眼前的路,世子殿下正卧病在床,你可要撑住了。”身后着官服的官员皮笑肉不笑地提醒。 鹤姓不可再用,李思就让鹤维筠认了沉氏偏族一对晚年丧子的夫妇为亲,对外化名为沉延年,维筠则做表字,李思私下还是叫他维筠。 如今凤栖国虽不对士大夫个人征税,但其底下商铺,产业同样要交税。当年宫闱大乱,事后清算时借着整治世大族的明目,当今女帝颁布了许多利民利国的政策,同时庆王殿下也带头对府下产业开征税赋,更不要提吴兴沉氏。当年若不是沉老当家的力排众议,以举族之财救国,凤栖早已沦为了西洲马蹄下的一块美肉。 作为李思名下另类的青楼,各处都传言是那公子有什么过人本事,勾引了风流倜傥的世子殿下,因此往年来盘查的官员多有不屑,趁机挖苦。 “多谢大人关心,世子殿下福萌万里,沉某定不会辜负殿下期望。” 鹤维筠眉间红痣用一红玛瑙眉心坠遮了,左手搭住扶手,挺直腰杆,仰头望向那些眼底鄙夷,等着看好戏的官差们。明明站在下位,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却好像从高处俯视着所有人。 户部侍郎不悦地皱眉,但还是只冷哼了一声,本想着趁世子病倒给这自作清高的家伙一个下马威,可带了一众人翻来覆去查了一遍也没找出什么破绽来。 “沉公子不计前嫌,忠心耿耿,在下佩服。”后头一个执笔录出言讥讽。 鹤维筠不卑不亢,向她拱手道:“在其位,谋其职,沉某不过和大人做的一样的事。” “你!”那人气结,“区区一个官妓也想与我们相提并论!” “别废话了。”户部侍郎摆了摆手到,“沉公子,赵某送你一句话,再矜贵的鸟在凤凰面前都是鸡。沉公子,你好自为之,尔等告辞!” 李思推开阁楼的门,少见地看见鹤维筠正对着一桌颜料笔砚发呆。 “维筠!” “殿下。”少女清脆的呼唤惊醒了沉思中的男子,鹤维筠绽开笑颜,起身相迎。“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半月未见怎么消瘦了。”李思心疼地看着男子有些凹下去的面庞。 鹤维筠本来就瘦,这两年好不容易把那些罪养的没了踪迹,如今脸一尖,又显出一点阴郁来。 李思最见不得白鹤一样的男子受折辱,忙问道:“我卧病在床,没来陪审,是不是那些人给你气受了?” “没有的事,赵大人不过是秉公办事。”鹤维筠低头给她盏了一杯茶,靠近时问到女子衣领上一抹淡淡的茶香。水流停了一刻,继续向杯中倒去。 李思以为他不肯说,一着急握住了他放下茶壶的手,道:“你别怕,那位户部侍郎的堂姐赵秸,前几月刚因行贿被贬黄州,她养的外室如今又是松竹院的红牌,她免不了刁难你。” “殿下。”男子的手被少女的柔夷牵着,手炉碳有些燃尽了,少女的手又有些冰凉,肌肤相贴,如同拂过冬日一抹初雪。 鹤维筠温和地看着她,眉间一点红痣娇艳欲滴,如同一只高傲的白鹤在钟意的人面前低下了头,渴求抚摸。 “维筠能有幸为殿下做事,已是天大的福气,殿下莫要再为我烦心了。” 尝过了情欲后,李思对眉目间这些细微的变化尤其敏感,男子温热的体温传来,下身像是本能般地一紧,隐约有了湿意,李思一下缩回了手。 等缩回了手,李思才想到,鹤维筠是天腌,一直以来和她相处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又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这样实在是太伤他了。 目光移到桌上的颜料,李思僵硬地转移话题:“上次的画才画了一点吧,都有些忘记了。” “殿下现在要继续吗,维筠这就将您的画作取来。”男子收回手,低眉掩过眼中哀伤与失落。 “嗯,你取出来让我看看。” 画幅铺开,才刚开展到密室中的人刚刚发现单面镜的奇妙。不过李思的受众多是闺中的公子,因此密室中的人变成了一位半是好奇半是羞恼的公子,用手帕虚掩着脸向那镜子望去,镜后隐约见的一对男女在床榻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李思咳嗽了一声,更尴尬了。 鹤维筠却视若无睹般平静地问:“殿下,是否要磨墨?” “不……不用了。今日时候有些晚了。”李思本想说把松竹院的笔墨纸砚都打包走了,以后换个地方作画,可刚刚才伤害了鹤维筠,就没忍心说下去。 “殿下。” 鹤维筠将李思送上马车,李思刚要放下帘子,鹤维筠却喊住她。 虽立于烟花之地,男子却仍然昂首挺胸,腰如松竹,眉间一点红痣浮于玉面,犹如雪间一朵红梅。 “殿下大婚,维筠无以为贺,只粗粗排练了一首歌舞,待下次雪落,献于殿下。” “好。” 马车驶远,那从不折腰的男子却恭敬地弯腰恭送少女离开,车马消失在路口,遥遥寒风中,只剩下一只垂首默立的白鹤。 第十三章 只写到了小鹤的求偶舞,别急,下章吃肉。 申时刚过些,李思赶回家,柳明珵正吩咐着布菜,如今寒冬日短,外头冷,大家还是喜欢呆在自个儿屋里用饭。 柳明珵让下人烧热了一个小铜炉火锅,旁边码了一排鲜嫩羊肉和蔬菜。热腾腾的锅汽涌出来,熏的屋子里暖融融的。 “思思,先喝完羊汤暖暖。”柳明珵给她盛了一碗羊汤,锅底用脊骨熬透了,清汤上加了一点蒜叶,舀一勺下去满口鲜烫,比泡了热池子还舒服。 李思喝了一碗汤,全身上下都热起来,她舒服地长叹一口,问:“父亲母亲,还有周爹爹那儿今日也吃小火锅么?” “是的,大爹爹那儿锅底加了些枸杞党参,元昌爱吃零嘴,叫下人炸了些酥肉、糍粑。”柳明珵给她调着蘸料说到。 南禺人多吃水蘸碟,李思则喜欢加麻酱弄的稠稠的,柳明珵便给她另调了一份。 “红糖酱淋的糍粑?后厨还有么,我也想吃点。”李思也想吃些甜的。 “还有的,我叫人现炸了送来。” 用了晚膳,整个人都热了起来,李思一张脸被锅里的蒸汽一薰更是粉若桃花。她看着柳明珵收拾完又忙着去给她的手炉换香碳,橘黄的烛光照的人脸上一片澄静淑贤。 李思忍不住走上前从背后搂住男子细窄的腰身,脸贴在人硬直的背上,蹭了蹭,闷闷的问:“今日我不在,明珵哥哥都在家里做了什么?” “不过是些例行的琐事,午后给府中修建草木的人来了,将工钱结了。发现湖畔有几棵树像是根有些枯了,想着要不要新栽几棵树苗回来。” 柳明珵拨弄着炉里的余灰,发现了一抹清灰,王府中的香碳都是木质的,烧出来发黑,这种颜色多是竹炭烧尽的。他不动声色将碳灰倒出,换上新的。 “那几棵都是老树了。”李思接过手炉,想了想:“说不定来春又会活泛起来,等开春看看再说吧。” “嗯,就听妻主的,再看看。” 今年的王府有了新夫君,格外得喜庆热闹。柳霜华将大部分府中琐事都交给了柳明珵,平日里更加悠闲自得,心梗的旧病不再发作,气色也好了不少。正月初七宫里的贵人们约着一起去福华寺祈福求子,贤妃,也就是柳明珵的大哥这次也会去。柳霜华便想着带明珵一块儿去,盼着早日抱到个孙女。 出发前一晚,柳明珵不放心得搂着李思,泄过的男根没有立刻拔出来换玉势堵住,而是带着人侧躺下。李思汗津津的背贴着男人的胸膛,只觉得今日这次灌的格外多,小腹都像有些显怀了般微微鼓起。 柳明珵握住妻子的手,低头嗅闻发间幽香,低声道:“福华寺虽灵验,但上山路较为崎岖,万一下雪,就只好在寺中留宿一晚。” “别担心。”李思将人的手拉近唇边吻了吻:“祝伯伯说过,我现在病已大好了,隔个一日不会有事的。” “今日我弄进去的多了一些,得换个玉势堵住,可能白日还要劳烦妻主戴一段时间。” “好。” 柳明珵从床头拿出一根早已洗净的玉势,不同往日夜间佩戴的较细短的玉势,这根玉势前段粗大,雕成一个龟头状的塞子,长度则刚好抵到宫口,柱身上还青筋状的纹路,挪动间富有弹性。 李思看的一愣,居然是橡胶做的。 “请妻主将腿抱住。”柳明珵将李思扭正,平躺在床上,托举着臀慢慢将男根抽出。浓白的液体从收缩的穴口间冒出,若不是倒举得臀就要流的满床都是。即使这样,那多的漫溢的男精也忍不住得向外涌。 不等那白浊流出,柳明珵就将玉势的头塞进了穴口,一滴也没浪费,全部堵回了甬道里。 “嗯……”那玉势做的栩栩如生,李思只觉得好像又被个男人入了身子。 “妻主,还好吗?我慢点推。”柳明珵抱歉得看着微微发抖的李思,以为是刚刚为了不让男精流出,一下塞的太快了些。 “没……没事。”虽然体寒多病的症状有所改善,但这身子好像越发敏感了,刚刚泄过一次得内壁感到了外来者的入侵,蠕动着想被摩擦深入。 柱身一点点没入身体,李思喘着气感到那青筋状的纹路擦过那早已磨的软熟的高潮点,最终抵在了让人酸软的宫颈口。 怎么办,还想要…… 柳明珵贯彻着一晚一次的传统,起身叫了热水。给李思擦拭了一下身子,吹熄了蜡烛。 房间陷入黑暗,李思迷朦得望着床幔,不自觉得收缩了一下内壁。 第二日,柳明珵走的早,李思睡梦中只觉得有人亲了她一口,接着就离开了。再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只有个暖烘烘的汤婆子,估计是柳明珵早上起来放的。 “桂枝。” “小姐醒了。”桂枝捧着盆和热毛巾进来,伺候李思梳洗。 “正夫走了多久了?” “已经走了快一个半时辰啦,估计已经到庙里了。” “嗯……” 小腹还有些涨,亵裤里的玉势设计的巧妙,堵住男精的同时又不影响日常生活。 用了早午膳,李思去书房看了看来信,李元景年前来了一封过年贺信,下一封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李思随意翻了翻,一封有鹤纹的信映入眼帘。李思撕开信封,是松竹院过年间的一些安排,有些琐碎,李思粗粗略过,信的最后附了一张天气推算图,里头初七这个日子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瘦金体般的字体批到:雪落,剑舞。 初七,那不就是今日?!李思猛的想起来那日走时鹤维筠和她的约定,可今日未曾下雪呀。 李思推开窗户确认了一下,天空一片晴朗,不曾有飘雪的征兆。鹤维筠以前学习过天气推演,但南禺雨雪之日本就难以预料,算错也是正常。 想了想,李思还是决定去一趟松竹院,趁着柳明珵难得出门,正好拿一下没完成的画。 李思坐上晃晃悠悠的游船,忽然有种背着丈夫外出偷吃的奇妙羞愧感,玉势还插在体内,随着船身晃动,里头未吸收的精水坠在下腹轻轻晃荡。那玉势抵住了宫口不让其外流,但早已食髓知味的胞宫如何能满足这样只按压宫颈而不狠狠刺入宫腔的挑逗。 船到半路,李思忽然停的船夫一声惊呼。 “下雪了!” 李思探出头一看,晴空万里的天竟飘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如飞絮般洋洋洒洒落下,很快将楼阁屋顶附上一层白雪。 那道幽静的小门今日紧闭着,李思刚要敲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片片雪落中,丝竹声幽幽响起,竹叶沙沙,灵鱼甩尾。在那翘檐华亭中,身着霓裳羽衣的男子慢慢挺立起身子。风拂衣动,吹的白色羽毛浮游舞动,男子微微一笑,眉间一点红痣泫然欲滴。 院中红梅暗香浮动,一曲笛声忽起,清越入空,亭中男子展臂仰头,起舞附乐。 流云广袖,千羽飘浮,旋转翻舞间,层层迭迭下摆如花瓣般波动展开,露出里头墨色的内衬,穿着黑靴的脚尖垫起,犹如仙鹤展翅高飞,又如文人泼墨游笔。 琵琶启奏,乐曲顿生凌厉之美,鹤维筠翻身点跳,抽出腰间软剑,剑花飞舞,寒光点点。穿,刺,拂,移,剑身尾如灵蛇乍响,刚柔并济。明明是盈动清空的鹤,却有一身百折不挠的骨。 院中红梅枝上的雪在舞动间簌簌落下,天地间只留一只振翅起舞的白鹤。 一舞落毕,男子最后挥动双袖,长长的脖颈向后弯去,犹如鹤般仰首垂爱。 第十四章(h) 热茶入口,李思还沉浸在刚刚的一舞中无法自拔。那样孤傲洁白的一只鸟儿,向你露出了最柔软细腻的绒羽,那只为自然山水,天地神灵而作的歌舞如今却为你一人而跳。只因你曾如清泉般洗净了他一身污浊,给了他重新展翅高飞的希冀。 他本云中客,却入浊世间,一点灵清泉,停舞留雪色。 李思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抖动,心神澎湃,茶桌对面的男子还穿着羽衣,平肩直背,漆黑的瞳孔满满倒映出少女的模样,眉间红痣艳如心尖一滴血。 他,是我的小鹤呀! 李思稳了稳声音说:“谢谢你,维筠,这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礼物。” 男子轻轻一笑:“殿下喜欢就好,这舞,如同这霓裳羽衣般,除了殿下,无人再能观看。” “维筠……”李思心中触动,叁年的相处,鹤维筠早如她手中一柄寸寸熟知的利剑,可这样珍贵又专一的爱意,她如何回报。 “殿下……”男子似乎鼓足了勇气,止住了少女即将出口的言语,直视少女的眼底,坚定地说:“维筠不求什么,只求能长伴殿下左右。” 鹤维筠自嘲一笑:“殿下知道为何我会成为天腌么?” 李思摇摇头,鹤维筠的旧事她只是听说,并没专门打听。那个年代混乱不堪,她也不愿再去揭开他的伤疤。 “前朝钦天监,鹤家掌管天历演算,祭祀大典,外人见之清贵高雅,但实则只是囚笼中一只伏首垂翼的谄媚鹦鹉。前朝女帝重欲,族中选为祭舞队的男子多数成为了女帝暗中玩弄的男宠。” 鹤维筠痛苦得皱了皱眉,像是又被那时的恶景缠绕住,慢慢地说道:“幼时第一日去宫中排练,结束后不熟悉地形的我和队伍走散了,弯弯绕绕来到了一个偏殿,透过半开的窗缝,我看到,我看到……” 李思担忧地走过去握住了鹤维筠颤抖的手,少女淡雅的幽香传来,鹤维筠回握住那细腻的小手,慢慢镇定了下来。 “我的堂叔,典礼的领舞者,鹤家一族的骄傲,正被女帝命人用口器塞住了嘴巴,赤裸着吊起……” “贱奴,你们这些贱奴,我为什么会怀上你们的子嗣,你们只是一个用完就废的玩意。你们也配……”女帝走上前,掐住男子的脸,面庞扭曲,和平日见到的那个矜贵高傲的女帝大相径庭。 尖利的指甲再用力一点就要划破男子的脸,女帝像是忽然醒悟一般收回了手,冷然道:“差点忘了你叁日后要在大典上跳舞,伤到了可不好。” 男子颤抖着,额头上汗珠颗颗低落,沾湿了眉心红痣,黑发狼狈地粘在面颊上,被撑开的嘴巴里,涎水止不住地滴落,可即使被凌虐也难掩他动人的美。还没等男子松口气,女帝又发话了,那冰冷无情的话语犹如一击重锤将他狠狠击溃。 “既然露出来的地方不能有伤口,那里面就可以随意玩弄吧,你们两个,还不来好好服侍鹤大人。” 暗处现出两个壮汉的身影,女帝无法控制自己受孕,逐渐对天下男子有了怨恨,暗中常驱使粗汉折辱男子。 掌管钦天监的鹤家世代效忠皇室,一旦入宫成为祭祀舞者就无出宫之日。鹤家族中男子又各个清高孤傲,便成了女帝私下亵玩的对象。 女帝坐下来,看戏一般看着两个男子淫笑着将人前后夹击住。 光影变幻,长枪刺血,一声凄厉的鹤鸣直冲云霄,女帝畅快阴狠的笑声久久不绝。 “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回去后发了一场高烧,错过了唯一一次入选祭奠舞队的机会,后来就做些演算的工作,直到宫闱大乱……” “被卖到这个地方来后才发现,无论怎么刺激,我……都无法动情,要是逼急了,还会吐人一身。掌事的公公只好打发我去后院,后来……” “别说了,维筠,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李思心疼地搂住了男子,鹤维筠感到少女温热的贴上了他发凉的脸庞,原来泪水早已把面颊打湿了。 “嗯,都过去了。殿下救命之恩,维筠没齿难忘。” 鹤维筠紧紧回抱住少女:“今日殿下来,维筠好高兴……” 李思让他搂了一会儿,起身拂去他脸上泪痕。想了想,有些艰涩得开口:“所以你的天腌是因为心结,那如果……解开心结呢?” “维筠的心结早已被殿下解开了。” “殿下。”维筠将人的手带至身下,洁白的羽毛下一根男根渐渐发硬顶起:“维筠只能对您一人动情。” 霓裳羽衣随意丢在地上,阁楼上香碳幽幽,一对男女忘情得接吻,唇舌交缠,分开时一缕银丝在空中断开,低落在鹤维筠墨色的内襟上。 “殿下……”鹤维筠喘息着,看着少女微红的眼尾,终于,那里头的水光因他而起。 阁楼上烧了地暖,少女被放在羽衣上剥开了上衣,小巧的鸽乳如今大了点,起伏间有了惑人的波浪,顶端一粒粉樱依旧鲜嫩。鹤维筠情不自禁地含住它细细碾磨。 “维筠……”本就敏感的身子含了大半日玉势早就泥泞不堪,一股痒意从玉势按压的地方传来。感到男子渐渐向下的手,李思赶忙叫停了鹤维筠的动作。 “我……体内还有东西。”罗裙解开,少女细白光滑的腿间,一截玉势没入其中,将那艳红的穴肉撑的大开。李思羞红了脸,别过头,想夹紧腿,却被玉势磨的一颤。 “维筠,别看……” “殿下,这到底……”男子脸沉了下去。“是谁这样折辱殿下?” “不是的。”李思赶忙抱住面色阴沉的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思将这一月来的事大致说了,鹤维筠心痛地抱紧怀中的女子。“没想到殿下受了如此苦痛。” “没事的。”李思给他看洁白一片的腕间。“只要这里不浮现花纹,我就不会有事。” 鹤维筠拉过少女的手臂,郑重地在那海棠花刻印之处落下一吻:“只要我在殿下身边,就永远不会有那一日。” 李思脸颊烫极了,鹤族男子痴情,如鸟类一般认定了一人就永不转心,生死相依。 玉势慢慢被抽出,顶端拔出时甚至发出一声响亮的“啵”。堵了好久的透明淫液顺着腿缝滑落,将纯白的羽衣弄的淫靡不堪。 还好,柳明珵留下的男精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否则自己再也没脸见鹤维筠了。 玉势被扔在一旁,李思难耐得收紧内壁,没了物什填压,穴道一阵阵发空,还没进入,淫液就止不住得往外流,李思攀着男子发硬的臂膀,吻了吻那鲜红的眉心痣。 “维筠……快进来。” “遵命,殿下。” 鹤维筠的龟头尤其粗大,只抵入了小半个头部就被紧紧的咬住,前方更大的吸力传来,鹤维筠喘着气收紧精关,他知道进入宫口才能射。虽然未经人事,但这么多年烟花之地,他看也看会了不少。 男子修长灵活的手指寻到那粒小蒂,接着黏腻的水液轻轻搓揉起来。 “啊……维筠。” 每次按下那点时,少女的身子就可爱得颤抖,龟头终于慢慢送了进去,鹤维筠将少女的腿盘在腰上,下身一沉,粗大的男根就势如破竹般插入了早已湿滑不堪的甬道,狠狠撞在最深处的软肉上。 “啊——!”李思只觉得积攒了许久的快意折磨一下子被填满,尖叫着达到了高潮。春水一股股得喷出来,将身下的羽衣全部打湿。 “殿下,殿下……” 高潮时拼命收缩的穴肉逼得男子再也忍不住动作,一下下朝里捣去。昨夜才被进出了一夜的宫口乖顺得打开了一条细缝,比玉势粗壮百倍的头部朝里头钻去,想要将人整个打开。 “好大,维筠,要被撑坏了……” 感到那硕大无比的龟头不断朝里顶去,令人牙涩的酸意带来了更多快感。一股淫液从胞宫中冲出,接着水流冲出的空隙,鹤维筠终于全根送入了少女身体。大开大合的动作变得缓慢,却更深更重。粗大的龟头搅动着激动不已的宫壁,李思一下小死了好几回。 “殿下,你里面好小,一直缠着我,维筠好舒服……” “别……别说了,快点射进来,维筠,我想要……” “殿下……”男子低下头,舔舐少女因情事发红的耳廓,交颈向缠,犹如一对厮磨恩爱的鹤。 热烫新鲜的男精一股股打在宫壁上,李思整个人都忍不住蜷起来,瞳孔扩散,汗湿的肌肤贴在一起,黑发交缠,撒落在一阵阵颤抖的白色羽翼上。 下腹一点守宫砂消失不见,眉心一点红痣却越发鲜亮。仙鹤停下拍翅高飞,落回心上人身边,那样的渺渺云中仙也终究落入了凡尘。 第十五章(h) 李思回过意识来时已在床上了,鹤维筠侧搂着她,头抵在脖颈处嗅闻着她的香气,结实的臂膀如双翅般紧紧环绕着她,巨大的性器还留在她体内,毫不保留地占有着得来的爱人。 不远处的羽衣皱皱巴巴堆积在地上,轻盈的羽翼被混乱的液体打湿,变得黏腻沉重,李思动了动,一股酥麻蔓延至整个小腹,情事后的快意比那攀登时的激烈更加磨人,李思呻吟了一声。 “殿下,还好吗?”鹤维筠将又有变硬趋势的男根慢慢地抽出来。 “不,别出来。”体内还在不自觉吮吸的穴壁收到摩擦,撑着的宫口滑过粗糙的冠沟,李思一下抓住他的手,难耐地呻吟了一声。 “殿下?”鹤维筠知道李思又被挑起了情欲,那饥渴的穴肉正一阵阵按压着他的男根,他按捺住再次猛烈抽插的渴望,舌尖舔过李思敏感的侧颈,半是诱惑半是关心地问:“殿下还要么?” “我……”柳明珵温婉的脸在脑中浮现了一瞬,但很快被身后男子的一击深顶破开了画面。 “小腹太涨了,维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积攒了很多年,鹤维筠的第一次量特别多,将李思的小腹灌的比昨夜还要凸,男根的重新进入将里面积攒的液体顶的一晃。 “殿下需要阳精滋养,不能将宫腔内液体倒出,维筠知道一种体位,可以让殿下不那么难过。只是……” “你是说让我跪伏着,你从后面进来?”李思问。凤栖国以女为尊,因此床事上一般采用女上位,柳明珵后来和她做也多是用这种体位。后入的姿势被认为有损女子地位,一般是不用的。 “这样可以使小腹收到的压力更小,殿下也可以更轻松些。” “好。”李思在鹤维筠面前春宫图都画了不少张了,倒不觉得什么,这个姿势还没试过,反而有点期待。 楼外风雪飘飞,楼内却春日融融,拔步床上,少女跪趴着,雪臀高高翘起,柔韧的腰肢无力地塌下去,露出下凹的脊背勾,颗颗汗珠顺着诱人的背沟滑下去,积到那一对随着撞击难耐的在皮肉下滑动的蝴蝶骨,身后的男子大手正好扣住两个腰窝。从侧面隐隐见到一根骇人的性器在沟谷中一进一出,水液顺着分开的大腿内侧滑下来,打湿了锦被。 “维筠……”李思一开始还能撑着手肘,后来就只好搂着枕头跪趴在床上。后入的姿势看不到对方,顶的又格外深,这种被人操控肆意入侵到最深处到感觉反而带来了更多快感。后臀一次次撞上男人坚硬的胯骨,肉体拍打声,水液捣锤在这样雪落的寂静午后格外淫靡。趁着正夫外出就含着玉势来找维筠,还情迷意乱得摆出这种姿势,好羞耻,好舒服…… 一阵潮涌的感觉传来,李思咬住了枕套的一角,两根修长的手指探过来,搅动唇舌将那堵住呻吟的布角抽出。维筠俯下身来,下身撞的越发激烈。 “叫出来,殿下,维筠喜欢您的声音。” “维筠……”少女不再忍耐呻吟,春莺般轻柔地嗓音如今因为情欲而变得格外甜腻,吟哦间犹如一块化了的糖块。 鹤家从小控制男子的进食,鹤维筠幼时练舞到快晕过去时,老师们就会发一块小小的麦芽糖,那是他们童年为数不多的甜食,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含着,甜味充盈口腔,甜津顺着喉头一点点滑下去。糖块很小,即使很小心地抿还是消失了,其余的日子多是苦,这一点甜就记得格外牢。 可他现在有了一块含不完的糖块,当那个小小的、还带着点奶味的少女第一次出现到他面前时,他就重又尝到了那种甜丝丝的,难以忘怀的麦芽糖。 “殿下,殿下,好喜欢……” 男子包含情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思忍不住转头去寻那唇,鹤维筠的吻总是这样充满着压抑的情爱,像是被鸟类厚厚的温暖羽翼包裹,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维筠……都射进来,都给我……”迷乱的少女沉溺于快乐,忘记了不适,贪心地渴望更多。乳肉被压扁了,乳尖一下下蹭过被单。 鹤维筠忍不住狠狠入了几下,将人一把翻过来,性器在体内摩擦一圈,李思被那剧烈的快感激的浑身颤抖。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几次高潮,少女的脸颊布满醉人的红晕,黑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杏眼里一片水雾。一对乳尖磨得通红,雪白的乳肉上下起伏着。呼吸间微凸的小腹显出里头裹着的、粗粗的一条性器轮廓,完全一副被情欲浸透,浸熟的模样。 鹤维筠将人纤长的腿弯曲完全折上去,大腿将乳肉压扁了,饱满的臀高翘着离了床面,摆出一副等待灌入的姿势。粗大的龟头长驱直入地插下去,只一下就深的让李思高扬起脖颈。 鹤维筠一下下地捣进去,之前灌入的精水禁不住这样剧烈的抽插,有些顺着穴口涌出来,白白一片糊住了整个暴露出来的股沟。腰椎那里转来的一阵阵酥麻顺着脊椎向头顶涌去,连低下两个囊袋都变得热烫起来。 “殿下……维筠的一切都是您的……” 穴腔已经饱胀得汁水四溅,可马上又要灌入新的阳精,李思呜咽着感受着越入越快间兴奋弹跳的男根,高潮好像已经是连轴转动的机器一样没有停歇的时候,自己就像一团薄膜包着的水,在肆意的抽动间被揉搓成不同的形状。当阳精如激流般一股股打进来时,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停滞了一般,高耸的雪堆被炸起,纷纷扬扬落到身上化为片片绒羽,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屋内檀香幽幽地向上飘燃,庭院里的松树落了一层雪,压的枝头弯折。柳明珵站在窗前望着屋外纷飞的雪花,握紧了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着两人的结发,自大婚之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未曾同枕而眠,也不知李思晚上是否寒冷,睡的安不安稳。 掬惠铺好了床褥,见主子还呆呆地站在窗前眺望着王府的方向,忍不住宽慰到:“公子莫要太过忧心了,殿下对公子的情谊咱们下人都看在眼里,这会儿殿下必然也念着公子呢。” “世家大族,婚姻本就不能自由,如今能嫁与所爱之人,我这一生已无他求。”指尖摩挲着荷包上一点鸳鸯图,柳明珵浅浅一笑。 掬惠舒了一口气,道:“山间夜寒,公子早点歇息吧。” 烛火熄灭,跋涉参拜了一天的宫中贵夫早已睡下,寺中一片寂静。柳明珵睁着眼,旁边的被褥探过去只余一片冰凉,他不仅无声地叹了口气。叁年庵中苦修他都熬过来了,当时想想,即便一辈子孤枕也有面对的勇气。可婚后不过了短短一月,他便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孤寂。 白日里大哥虽着华衣锦服,出行间多有贵夫拥簇,但眉间萧索之意却难以消缺。如今女帝无心爱恋,亦无心悦之人,醉心国政,大哥在宫中相必也多是独卧高床。借着礼佛,大哥也不忘告诫他,柳家如今得蒙皇家幸爱,更当谨言慎行。作为正夫,事事得以妻主为大,悉心料理家事,恪守夫道。 大婚过后,祝医师与他详细说了妻主的病情,话里间暗道要想恢复,光凭他一人的滋养是不够的,这就意味着今后王府内必定不会只有他一人。作为正夫,他其实更应为妻主挑选合适的男子,可哪个真心爱慕妻主的男子可以忍受与他人共侍一夫呢? 想到炉内那一抹亮灰,柳明珵心乱如麻。他知道李思外刚内软,如不是心中有那人一地,又怎会白日就去与他相会。心中有了猜想,他却不能说出来,猜忌乃是夫妻关系的大忌。 柳明珵苦笑一声,爱恨痴念皆因情之所起,当时修行时他也曾想,若是不爱,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烦丝忧愁,可当真正入了凡尘情缘,又有哪位男子能抵过情爱之欢。 想着想着,李思那双微雨杏眼又浮现在眼前,他宽慰自己道,妻主还小,他有的是时间与她长厢厮守。 大婚之夜,妻主的处子之身让他雀跃欢愉。古时凤栖国两情相悦的男女会将初次保留到大婚之夜。如今凤栖靡靡之风盛行,很少再有女子这般珍重得对待正夫。虽然相处只有短短一月,但他也知道妻主是个长情的,平日相处也是温言细语,事事多依着他。嫁与一位如意妻主,已是许多男子一生都修不来的福气,但尝过了那样的美好,人却总贪心的想要更多。 柳明珵心中忧虑欢喜交加,不知不觉就睁眼到了天亮。昨日雪虽大,但第二日太阳也是极好的,饷午不到,大部分的雪就化了,清扫山路的小僧报告路通了。一伙人便决定午膳过后启程。 王府的马车挨在宫中的后头,柳明珵与柳霜华共乘一座,周氏与其他侧夫坐在后头。看着柳明珵眼下青黑的轮廓,柳霜华知道他心中忧虑,到底是同族,又同为皇室正室,心中不免同感。 柳霜华心中唯叹,开口道:“明珵,你知道庆王与你周爹爹的事吗?” “长辈之事,明珵不甚知晓。” 柳霜华闭上眼睛,回忆涌上心头:“当时我嫁与庆王比你还要小上几岁,入太女府未有几月便遇大乱,在惊慌交乱过了好多年,这几年才安定下来。我与庆王共患难过这么多回,但刚入庆王府没几月,你母亲就领了一位小族商户之子回来,说要纳为侧夫。我与你母亲相伴多年,即使是最困难时也有人推人到身侧,可那都被你母亲拒绝了。” 柳霜华叹了口气:“后来才知道,那周氏是你母亲幼时在父祖家的竹马,两人早就互通心意,那周氏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嫁人。” “父亲……”柳明珵扶上柳霜华的手,柳霜华虽然面上不显,也不曾和周氏起过冲突。但柳明珵知道这么多年他心中也有一根刺。 “又能怎么办呢,咱们男子要学的第一课就是善解妻意,一味追求全心全意只会徒增烦恼,家府和睦,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柳霜华拍了拍柳明珵的手,笑着说:“孩子,我知道你从小聪慧,但总是过于多虑犹豫。思思呢,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心里也有主见。你们两个啊,有什么事千万不能埋在心里,各自去猜对方的心意,隔一段时间就得敞开心扉谈谈。”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柳明珵点点头,笑着感激。 “嗯……思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但我知道,有背原则的事她不会做,你放宽心。你们两个呀,一起把身子调理好。我和你母亲两个年纪都不小了,还盼着早日抱孙女呢!” “父亲……儿子知晓了。”柳明珵脸红得低下头。 第十六章 大雪覆盖,天格外得亮,未曾在熟悉的府中安睡,李思醒的格外早,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被男人牢牢地圈在怀中,鹤维筠粗大的男根还插在穴中,李思一动他就醒了。 “殿下,早。”鹤维筠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 “早……”下身应该是被清洁过了,没有了黏腻感,只有男根撑开身体的饱胀。李思思纬停顿了几秒,突然大惊失色地将人推开,男子晨勃硬挺的肉棍滑出体外牵连出许多银丝,李思顾不得尴尬,问:“现在几时了?” “殿下莫急。刚过了辰时叁刻。”鹤维筠掩过眼中的失落,起身为李思更衣。 “哦哦……”昨夜种种荒唐回忆起来,自己一早起来这幅模样还真有睡了男人不准备负责的浪荡子模样。 “维筠,我得先回去了。” “虽然过了用早膳的时候,但松竹院应该还备了不少吃食,殿下要不用点再回府?”鹤维筠拿过梳子,挽起李思的发,万种不甘被压于心底。 “维筠……昨夜之事,我很抱歉。”李思只觉得当时自己像完全被欲望控制了一般,那种对情爱的极度渴望让她暗暗心惊。 “殿下胡说什么呢,能将初次献于殿下是维筠的福气。” “维筠,你别这么说,”一阵无力感涌来,李思垂下了头道:“我……如果你想进王府……” “殿下。”向下梳去的木梳停住了,鹤维筠将脸贴在怀中女子的耳侧轻声说道:“殿下还记得维筠转醒时,和殿下的第一次谈话么?” “自然是记得的。” 楼顶的弄月轩按照李思的旨意,把一些稀奇古怪的奇淫巧物都搬了出去,但房内那股催情香,即使是苦烈的药味也无法压下去。鹤维筠趴在床上,背上裹满了绷带,紧闭着眼睛陷入昏睡。 李思请的药师水平很好,用的药也是寻常难买,有几处伤太深,医师便用了麻沸散进行缝合,说是过两个时辰才能转醒。李思乘这时候将这青楼里的各种公子的档案浏览了一遍。 鹤维筠的记录很少,几乎只有一张支付给卖家的大额凭证备份,以及一些重要开支。白银一千两零叁十二两,包含一些舞乐课程、服饰的费用。因为是官妓,买时的凭证还盖有官印。 李思翻了翻其他人的,除了部分其他院买来的男妓还有些个人特点的记载,其他的多是连姓名来历都不曾有。 购入男妓一名,花费……后取名…… 李思哗啦啦翻了几页,多是这样简单的记载。轻薄的纸张里每张都是一个活生生的男子,他们没有姓名,没有家庭,他们只是由一张张凭据堆积起来的商品。 李思叹了口气,她知道凤栖国男子地位低下,流落风尘的男子更是命比纸薄。李思出生皇室,却只是一个闲散的世子,她深知自己没有力量改变一个王朝,但看到这些冰冷的记载,她还是不禁心生怜悯。 床帘后头传来一阵沙哑的呻吟,李思走过去挂起纱帘。鹤维筠刚刚醒来,麻药劲还没过去,整个人有些迷糊,倒是没了平日的孤高。 “殿下……”鹤维筠睁开眼,便看到一双水盈盈的眼睛,一时间愣住了,他没想到尊贵的世子殿下竟然一直守着他到苏醒。久违的温暖让他心头酸涩不已,那股酸意顺着胸腔向上涌去,让他的眼角溢出了泪水。 鹤维筠赶忙将头埋到枕头里,让泪水晕到枕头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李思面前流泪比当众受鞭刑还要难堪。 “你别紧张,我救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李思一直以来看见的都是些将委屈露在女子面前渴求垂怜的男子,见到鹤维筠这样一副虚弱又倔强的样子,心中对他的好感不免又多了几分。 李思瞧他一副把头埋住的样子好像一只把头埋进羽毛里的鸟,鸦青色的发尾如冠羽一样微微颤抖,李思怕他多想,只好温声说到:“ 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让你再做苦力活,或强使你委身。我听说鹤族的男子精于算法,天资聪颖者甚至能一眼看出计算错误。” 发尾的颤抖停止了,李思起身去倒了杯茶,鹤维筠扭过头来看着她,眼角虽然擦过了,可还是红红的。 “殿下是想让维筠帮忙打理账册么?” “你学过这些?”李思一阵惊喜,温过的茶杯递到床边,鹤维筠想起身接着却被李思制止。 “你背上有伤,我来吧。” 温热的茶水入口,鹤维筠闻到李思身上一股混着奶味的清幽花香,那是专供给皇室的名贵香膏,记忆中的那股浓烈地让人作呕,可她身上的却不浓不淡,让人忍不住想更靠近一点。 “谢殿下,维筠在充为官妓前曾受过相关的教导。” “不瞒你说,这处地方我想改成一个隐蔽些的会所,只接待外国使节和凤栖上流,我需要一个能帮我管理这里的人。”李思知道自己体弱,以后最多也不过做个闲散王爷,但是如今凤栖国的局势并不算十分稳定,内有前朝余孽,外有强敌蛮夷,她想要一个自己的情报接收地。母亲不让她过多知晓朝堂之事,大哥也不曾在信中提起边关情况,李思虽无心逐鹿,但也不想做个困在迷雾中的人。 “殿下救了维筠,奴定当肝脑涂地,以报恩情。”李思起身放下茶杯,那股香味更淡了,鹤维筠暗自深吸了一口,一股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维筠,你确定吗?当朝男子多希望加入后院,如果你接了这份职责,就要成为暗中的剑,永不可擅自展露锋芒。” “维筠明白。”包着厚厚绷带的男子微微一笑,虽然趴着面色苍白,却不减半分气度。“若我是那般婢膝奴颜渴求女子垂爱的人,相必殿下也不会选择我了。” 鹤维筠转过头盯着床幔上那株并蒂莲花纹,像是逐渐下定决心,眼神变得坚定,他慢慢地说:“嫁入内院安度一生,或许是大部分男子的梦想,可却不是我的。殿下放心,从今以后,维筠就是您的剑,永远只为您一人出鞘。” 李思回想完,知道鹤维筠心意已决,只好叹了一口气,说:“往后若有什么事,就差人将按有鹤纹的信访寄到王府,别再让自己平白受委屈。” 鹤维筠给李思挽好了一个漂亮的回心髻,捧起李思的脸对着自己,黑色的眼中如镜般映出少女的模样,他说到:“殿下,维筠没有配与您左侧的出身,也没有改变局势的钱财,但我对您的爱意不比任何一位男子少。维筠不求名份权力,不求殿下一心一意,只希望能对殿下有些许用处。” 在孤傲难训的鸟类也无法对洗净他羽翼上污秽的人保持伪装,鹤维筠将李思搂在怀里,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刮蹭脖颈处洁白的肌肤,鹤维筠深深嗅了一口那混着奶味的花香,哀求到:“殿下,不要忘记维筠。” 第十七章(微h) 第十七章 桂枝推门进来,看到坐在床上失魂落魄的小姐,差点叫出声,慌忙掩住房门,不顾李思挣扎,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小姐,你要吓死我了,昨夜你去了哪里啊。一夜未归,要不是大爹爹和正夫不在府中,整个王府都要乱套了。” “桂枝,你别吵,去打点水,我要沐浴。”李思疲惫的摆摆手,分别时鹤维筠眼底那浓烈的爱意她如何不懂,只是他一朝之间显露出来,实在是让她措不及防,她今后该如何看待他,又该如何调和正夫与他的关系。 坐在床上,李思看着台上的插花摆设,身边全是柳明珵打理的器物,一点一滴全是正夫的身影。本来只有两人的世界如今却多了另一个男子,就算鹤维筠不吵不闹,她又如何面对柳明珵。 凤栖朝女子可随意纳夫,即使是贵为皇子的正夫,也无法反驳妻主的决定。李思知道,就算是她将鹤维筠接回王府,柳明珵明面上也不会反对,但后院历来男子明争暗斗不断,前朝后宫引起的灾祸还历历在目。 李思对鹤维筠总有一种惜才的珍视,不愿用后院困住鹤维筠。多年的相伴,要说不对一个默契信赖的男人有心动是很难的。那小心翼翼的触碰,暗中流动的较量她也能感受到。但李思更希望的是鹤维筠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古今的后院争斗多源自太过狭小封闭的竞争环境,鹤维筠是该自由于荒野山间翱翔的鹤,她已经用恩情讲他驯服在身边,不能再用情爱将人束缚在后院了。 可柳明珵,他又该怎么办呢?李思知道她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而夫妻间永远活在猜忌中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睡了其他男子她该先道歉,可她要怎么开口呢? 李思在浴桶里泡到水快凉了也没想出套好的说辞,要不是桂枝喊她用午膳,她就得在浴桶里待到柳明珵回府了。 日暮,两架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李思忙去迎父亲下车。柳霜华到底上了年纪,又是奔波了半日很是疲惫,想早些歇息,便叫人将晚膳端入自己院中用去了。 李思和柳明珵草草用了晚膳,两个人携手走回院落。 从下车开始,柳明珵的眼神就止不住的往妻主的身上飘去,一日不见,如隔叁秋。见到她那眼他心中便有万千柔丝向她倾诉,但同时作为男人特有的敏锐,他也发现妻主那似曾相识的飘忽。虽然依旧笑意盈盈,但眼底那抹纠结不安还是藏不住的。 刚刚接着夹菜他不经意见触碰了一下妻主的手,早已习惯他接触妻主却在那一瞬间有抽回手的冲动。李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愧疚他看的清清楚楚,顿时胸中犹如万蚁噬心般难受。 不过分离两日,妻主就不再属于他一人了么…… 柳明珵面上神色自如地布菜添菜,装作没看见桌下李思悄悄放开攥皱了的衣角。心中那股心痛郁结后是慢慢坚定的执念。妻主还小,即便他不能成为唯一,也要作其中最特殊的那一位。 化雪时格外地冷,虽然心中疙瘩未消,李思还是忍不住贴近柳明珵温热的身子。柳明珵像往日一般搂着妻主,但暗中用力的胳膊却如枷锁一般宣誓着主权。平日里温馨的红帐闺语消失不见,两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李思将头埋在男子胸口,不敢直视柳明珵的眼,心中一边唾骂自己的敢做不敢当,好不容易有了点开口的勇气柳明珵却先开口了。 男子温和的声线因为压抑而低沉:“思思,对不起。这两天没在你身边,我……” “不……明珵,该道歉的是我。”李思抬起头来,一双杏眼因为自责和愧疚而发红。“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柳明珵向那片水雾深深望去,那里头迷雾重重,有懊恼,羞愧,痛苦,挣扎……却没有后悔,他明白了。柳明珵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握住李思满是虚汗的手,诱哄道:“思思,咱们是夫妻,不管你做了什么,明珵都不会怪你。不急,慢慢说。” 李思哽咽着将与鹤维筠的相识,相伴以及昨夜的荒唐说了一遍,躲在柳明珵怀里,她觉得自己像个在外惹了祸的幼稚小孩。 一番话说完,李思抬起哭的一塌糊涂的脸对柳明珵说:“明珵哥哥,我对不起你,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柳明珵叹口气,俯身温柔的吻去少女脸上的泪珠:“思思喜欢那个男子么?” “嗯。”李思点点头,其实鹤维筠和她还要相熟些,李思是喜欢这样倔强又有才气的男子的,只是如今两人的关系突然变了,李思一时间无法接受。 “妻主如果想要让人进府,明珵就来安排。”柳明珵笑着拂开李思额间的发丝,世家的公子有的是手段,只要人在眼前,就不会有一点机会。 “不,我不想让维筠进府。”李思却撑着手肘离开怀抱,坚定的说。 柳明珵伸出的手尬在原地,愣了会儿才放下。那句亲昵的称呼像把利刃一般在心脏里搅动,柳明珵强撑笑意说:“思思既然要了他的人,一直在外总是不大放心的,又是那种烟花之地,不如进王府,平日也好多照顾些。” 李思摇摇头,道:“维筠把松竹院打理的很好,现在那边大小事务离不开他,在那里他也会更高兴些。” “既然妻主坚持,那就如此吧,只是他如今成了殿下的人,王府的一些规矩也该让他知晓。”见到妻主如此维护这样一个男子,柳明珵心中更好奇。李思一向不沉溺情爱,却为这个罪臣之子处处着想,这个鹤维筠他定要会上一会。 “思思。”柳明珵放缓语气,重又将人轻轻搂入怀中,“明珵不怪你,可明珵不过闺中一男子,妻主在难免担忧。往后妻主若是有事出门,千万和明珵说一声好吗?” “好。”李思点点头,柳明珵表现得这么大度,就是再过分一点的要求,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柳明珵笑着眯起眼,一下下抚着妻子披散的长发,说到:思思,时辰到了,该行今晚的房事了。” 李思还心虚的很,今晚格外顺着柳明珵。平时被破开宫口时免不了一番求饶逃脱,这次竟然乖乖将男根全部含了。 香飘无声,宫灯里的烛油染了一半,柳明珵一手紧握着床柱,咬紧牙关,可难耐的呻吟还是不时漏出来。第一次在房事上这样狼狈,柳明珵额间布满汗珠,玉白的胸膛也因为汗珠而亮晶晶的。仿佛最旖旎的梦境顺着燃烟飘进现实,身下一颗美人头顺着吮吸的动作上下起伏着,灵活的小舌绕着敏感的冠沟打转,舌尖不时朝吐露清液的张合马眼轻轻一顶。 柳明珵倒吸一口凉气,李思担心的抬起头,小手借着粘液上下撸动柱身:“弄痛你了吗?” “不……思思,哪里学来这么多厉害的本事,明珵很喜欢。” 少女的嘴角还粘着浊液,眼睛却清亮无比,眉梢间的高潮余韵还没散去,下身甚至还含满了刚刚射进去的男精。尊贵的世子殿下现在在为他吮吸,从里到外都是他的痕迹。 巨大的满足击溃了柳明珵,凤栖国只有正夫才有可能享受到妻主吸吮男根的快乐,即便如此很多女子并不会费心关心男子的快感,更不要说这种自己毫无感觉的行为。 第一次做这个,被人这样夸,李思有些不好意思:“为了作画,观摩过一些。” 柳明珵的男根太长了,李思含不了多少,只好专心对付前段,双手上下抚动。柳明珵的男根打理得很干净,没有异味,隐约还有一点熏香的清幽。平时都是柳明珵把自己弄的情迷意乱,稀里糊涂的就到了顶峰,有时连人什么时候灌精都不清楚,如今却清楚得看到人一点点陷入快感的过程。听着柳明珵平日情越多声音越来越沙哑,鼻尖的气息越发粗重杂乱,李思觉得身子更加炙热,一股痒意顺着耳道像全身蔓延。 玉势还插在体内,早就被甬道捂的热烫,里头浓稠的液体不断晃动着,李思一手悄悄探到自己身下,握住玉势的后端前后抽动。 高潮过后的身子格外敏感,里头又有液体捣乱,李思抽动了不久就迎来了下一个高潮,快感袭来,李思一下没控制好力道,对着马眼重重一吸。 艰难忍耐的柳明珵被这措不及防的刺激弄的一下喷出男精,虽然射过漫漫一次,但第二次的精液还是又多又浓。口腔很快就满了,李思不自觉得往下吞咽。 等到两人平息着分离,李思慢慢吐出粗大的男根,来不及咽下的白浊顺着嘴角向下滑,挂在之前被吸的艳红的乳尖上。 “思思,脏……”回过神的柳明珵发现李思竟将他大部分的男精吞了进去,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忙扯过手帕替人擦拭。 “明珵哥哥的东西,不能浪费。”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特殊,李思并未觉的男精腥腻,咽下去后反而胃里热热的很舒服。 一场满足的性事后,两人间隙不再,看着陷入沉睡的妻子的脸庞,柳明珵心中盘算着敲打那外室的事情,如今自己是王府的正牌夫君,不过是个凭这一点手段引诱女子的罪奴,既然说了不入王府,就只要慢慢把妻主的心拉回来,他那舞就只好跳给上天看了。 柳明珵搂紧怀中的少女,失而复得的柔软渐渐安抚了心中的不安,柳明珵慢慢陷入梦乡。 最近马上有个季度性考试,还有一场重要的考试在今年11月,要打起精神准备。之后可能偶尔才能更新,如果考试顺利应该就能稳定下来,经常更新啦! 第十八章 庭洲城内,将军府 一众将领汇聚在沙盘前,常胜将军王逸站在首位,皱着眉看着两方布局。王逸年纪和庆王相当,虽然不负当年英勇之姿,但仍然目光如炬,长期的军伍生涯使其充满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左边的部下正在汇报两月来的交战情况,寒冬马上过去,西洲人马将跟随牧场的变化再一次迁徙,势必会接此向凤栖国边境靠近,引发争斗。 “凉州、黄州、关山叁地目前有多少人驻守?” “回将军,凉州七万,黄州五万,关州叁万。” 关州北接魏国,两国间有关山相隔,作为天然的屏障。魏国与凤栖国向来交好,两国间也常有联姻,因此驻扎在那的兵力一直较少。 王逸点点头,说:“马上开春,照往年来看,西洲部落会不断聚集侵犯我国边境,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特别是守夜的军士。” “最近听说你部下有位都尉夜间领了一众快马出城,虽然不顾行军军纪,但带回了为袭城作准备的西洲大军师的头颅,还俘虏了一批西洲贵族。”王逸目光转向负责黄州的统领。 黄州统领暗中擦了把冷汗,说:“确有此事。此人是兵部员外郎林祥之子。照军纪,该从军中除名,打回原籍,但论功行赏又该晋升叁级,赏银千两。” “这事你也不好办,南禺过来的直辖军不日便到,此人虽然行事过于莽撞,但此等勇谋难得,就调到主营来,统领先行军,赏银充入军饷,戴罪立功。”王逸面目严肃,但眼底却暗含赞赏之意,这年轻人虽是男子身,但勇气智谋却有她当年之姿。 “是……”黄州统领暗自叫苦,前几月来的黄州中书赵秸还特意关照过此人,他本想借此机会将人调离前线,却没想弄巧成拙。如此一来,拿不到报酬事小,被南禺官员惦记上事大。 等到会议结束,黄州统领内衣都湿了一层,出了将军府上了回城马车连忙问手下:“那个林小公子现在如何?” “回大人,目前只将人差去管理靶场,但并未给什么重活,平日里也就是骑骑马,射射箭。” “哎,之前知道他难缠,但没想和南禺的几位还有渊源。有这样的机遇还要参军,参军就算了,放着好好的禁军不入,要来这又苦又危险的边疆。”黄州统领摇摇头,虽然她远离政治中心,但家中夫婿是南禺人士,又与赵秸交谈了几月,京中局势也略知一二。 如今女帝对传统世家戒心未消,多提拔林祥这样的布衣出身的官员,如今林祥在南禺风头正盛,赵秸听说林祥之子就在黄州,立马与她商议。她看人不像一般的公子哥,身体健硕还有一身大力,能拉动七石弓,马术也不错,便提拔他做了夜间快兵都尉,没想到反而闹出这样的事。 她黄州虽不像关州那样清闲,但局势也没有那么紧张,可庭州作为凤栖国最重要的边城,一旦开战,势必成为主战场,到时候那小子凶多吉少,她怎么给人员外郎交代。 黄州统领又叹了口气,她是一介武夫,这些弯弯绕绕比兵法还让她头疼,仗还没打,头发就开始掉了。 黄州郊外靶场,一匹好马从外侧林场疾驰而出,马背上的男子却挺背抬高重心,拉满大弓。利箭飞出,十丈之外稳稳射中靶心,力道之大箭头甚至穿透了木板。 一击必中,男子却没有停下动作,骏马向场内冲刺,抽箭拉弓射箭一气喝成,刷刷叁下,竟是叁箭连中另外叁个靶心。 ”哇哦!林哥,你太厉害了!“站在围栏边的小兵看见男子高超的箭艺,佩服地连连鼓掌。 林幕合停了马,将箭筒和弓甩到马背,解下腰间的水壶灌了一大口说:“这算什么,你林哥的弯刀耍的才好。” “弯刀?那可是西洲人的本事,林哥连这也会?” “小时候家里请人教过。” “真羡慕林哥,我要有您这样一身武艺,哪还用得着守着这空荡荡的靶场。”小兵羡慕得看着林幕合一身健壮流畅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人又一表堂堂,听说还是南禺官宦人家出身。 “空有一身武艺有什么用,你瞧我不也被罚到这儿来了。”林幕合苦笑一声,本以为这次俘获西洲高官可以给自己赢得一个大功名,却没想还是算错了。 自从赵秸找过他之后,他这两年的蛰伏之心就再也按捺不住了,特别是听到她还娶了正夫……想到这里,林幕合猛的握紧了手中的水壶,铜质的水壶竟被他捏的要变形。 小兵看他一脸阴霾,担心自己引起了他的不快,连忙小心翼翼得道:“林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靶面又被我弄坏了,倒是要劳烦你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这就去换新的。”小兵最不太懂,但也知道林幕合和他们这些出身贫困家庭,为了补贴家里无奈的参军的人不同。 空荡荡的靶场终于剩下他一人,马儿打着响鼻刨了刨沙土,扬起一阵尘埃。边疆干旱少雨,汗液渐渐蒸发,林幕合舔了舔嘴角,尝到咸涩的皮肤。 叁年之约,马上就要到了。脑中浮现起那双剪水般的秋瞳,那样的多情风流。仿佛黄沙中一场梦幻而危险的海市蜃楼,可那也是荒漠中饥渴的旅人唯一的救赎。 两年的边疆历练,他早已不是那个蛮横木纳的少年,西洲的高鼻深目和凤栖的柔和轮廓完美的在他脸上结合,碧色的眼睛锐利如苍鹰,褐色的卷发不羁得披散开来,麦色的皮肤下是热烈搏动的心脏,一双大力的手下斩杀了无数西洲寇匪。现在,没有人敢嘲笑他是只瘦弱灰丑的斑鸠了。 还不够,还不够。 林幕合遥遥向东方望去,只是一想到心中的女子如今和另外一个男子洞房花烛,共剪西窗烛他就感到一阵无尽的火焰从躯干向四周燃去,下身禁锢的冰冷金锁时刻提醒着他的诺言,自十叁岁那个晚上开始,他的梦里永远只留得下那双盈满秋水的眼睛。 前几日,南禺调度军队快到边疆的消息传遍了军营,西洲和凤栖国每个春日必发生的大战是他唯一的机会。 长河落日圆,巨大的,金黄的落日慢慢地坠下去,林幕合再一次拉起弓。远处钉在木板后的铁质箭头折射出绚丽的余晖。 一箭破空,势不可挡的箭朝着靶心疾射而出,破开上一支箭的尾羽,劈开箭身,铁箭头掉落到沙土中,掩埋住最后一丝余晖。 第十九章 虽然庭州较为贫困,物资紧缺,但如同所有的宅门院落一样,将军府的后宅依旧山青水秀,一片静谧安详。高墙将边疆的贫瘠、混乱和饥寒隔离开来。 李元景手握着鱼食,不时撒一把下去,硕大的锦鲤游曳着抢夺饵食,一旁的小侍端着鱼食盒恭敬的站在一侧。 庭州的风干燥,刮的人面上起皮,但李元景的脸依旧光滑细腻,边疆的恶劣生活没有反应在他的身体上,却无时无刻消磨他的精神。曾经那个铮铮论国,不输女子的亲王长子,如今眉间也有了萧索之意。 闺中空相忆,沙场愁煞人。 一晃他嫁至边疆也有五年了。五年了,远离家人朋友,远离故乡。前几月小妹大喜的贺书寄来,他摸着信封上大红的喜字发呆了很久。贺礼早就备好的,只是没想到要用时这么快,打点好一切后,李元景坐下开始写回信。 他走时,思思还是个腻在他怀里,撒娇让他捂手的小姑娘,一晃眼竟是要娶夫了。昔日最好的朋友嫁给了自己最爱的妹妹,李元景的笔顿在半空,一直到墨滴弄脏了信纸也未写下一字。 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柳霜华心脏不好,思思又时不时生病,所以她几乎是李元景带大的。虽是兄妹,却比一般的兄妹之间情谊深厚许多。或许是因为体弱,或是因为原先带的思想,李思不像一般的女子一样端着为女则刚的架子。人前还好,私下总是十分腻歪,李元景比李思年长许多,有什么事总是李元景料理在前头,不像个温婉的兄长,倒像个沉稳的长姐。 李思体弱不能出府,他就陪着她在庭院中下棋;李思不能外出远游,他便读遍大陆图志,每晚睡前讲上一段;李思手脚冰凉,他便时时刻刻捂着,搂着。 他们是最亲的兄妹,她是他的骨中骨,血中血,肉中肉。可现实却偏要将他们分离,李元景心中一阵悸痛。鱼食撒了一地,李元景捂住胸口。 “公子!”一旁的小侍大惊,连忙上前搀扶。 “我没事,将军的会议快结束了么?” “嗯,公子,奴扶您进去吧,外边凉。” 本以为自己不会遗传到柳家的心疾,没想到…… 小侍从密盒里取出护心药递给李元景,茶水伴着苦涩的药片吞下,李元景稳了稳心神问:“小妹最近可有消息?” “世子殿下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到是您……公子,这么瞒着吃药也不是事,您真不打算……” “不必和他们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母王父亲这些年经历这么多事,不要再让他们忧愁牵挂了。” 李元景拍了拍小侍的手:“阿宁,你去瞧瞧将军他们的会议快结束了没,顺便再催膳房把吃食热一热。” “好。”小侍刚要迈步,又忍不住劝:“公子,您也还未用膳,要不要……” “不必,将军一向喜欢独处,你多挑几样小碟菜送去就好。” “是。” 回到房间,细碎的珠帘遮住了一室孤寂,五年来,除了新婚那夜将军来挑了下盖头,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他的房间,连碰也不愿意碰他,说起来好笑,为人夫五年,他右腹的守宫砂依旧鲜红完整。这番景象,他出嫁前也料到了几分。 当时内乱未平,外忧又起,女帝要除世家势力,又不能全除。凤栖国一禺四部,叁面各有外族纷扰,尤其以西侧西洲侵犯最为频繁危险,时任大将军的王逸虽未参与谋反夺位,但其家族也不少参与之人。武将难得,女帝并未处罚王逸将军,反而还在登基后论功封其为常胜大将军。但武将领兵在外,帝心难安,为保西侧平定便要选皇族血脉之人驻临西侧。 他的天赋优秀既是他的福气,也是他的不幸。世上女子喜欢男子聪慧些,却不希望他们太过清醒自知。他这样的男子虽有名气,却气傲,非寻常女子所能求娶。一道圣旨,不知内情者只当凤栖第一英武女子娶得凤栖右壁公子,实则佳事一双。可其中千种算计、万种隔阂只有他来吞下这个苦。 “思思!” 李思给松狮犬套好牵引绳,准备牵出去踏春。开春了,天渐渐热了,小狗正是褪毛季,抖了抖身子,飘出的毛发搔得鼻子一阵发痒。李思弯腰打了个喷嚏,直起身来,只见谢涛拎了一大块东西进来。 “什么时候回的京?”李思看她虽然风尘仆仆,有些憔悴,但精神还不错。“倒是黑了不少。” “害,别提了。前天回来的,还没歇过呢!”几个小厮接过谢涛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李思挥挥手,他们便退下。谢涛揭开上头的布道:“这可是好东西。” 李思凑过去一看,居然是敦煌壁画的版刻,掀开来竟有五块,群像,单仙,佛塑栩栩如生,色彩艳丽。 谢涛看她痴迷得看着画,得意道:“怎么,还是我谢娘子懂你的胃口吧。那些家伙送的金银珠宝我看着都俗。” 李思看谢涛虽还是眼里一片风流肆意,但举手间却沉稳了许多,笑着道:“难得你办完你母亲吩咐的差事还能想到这些。” “能怎么办呢,盐铁使的差事上面盯得紧,下面又瞒得狠,那些个矿地、盐田,那么偏僻的地方总不能叫我家里几个小男生去吧!”谢涛灌了口茶水,摆摆手,一言难尽:“你是不知道那边,又苦又累,那个前朝留下来的老女人欺上瞒下惯了,那里头的套路是一层套一层,她的把柄没抓到,我倒脱了好几层皮了。” “关州那边,京中不是已经派了特派办去了吗?”李思皱起眉头,新皇登基时特设特派办,负责抽查审计各地重大交易、案件,隶属宫廷,直接向女帝禀报。特派办无官品但级别很高,哪天要查王府,也只能客客气气的招待。 “以往人们只道西疆叁州,关州最为安定。但这两年北部魏国内部斗乱也很严重,大局未定,有些投机倒把之人就乘乱大发横财,尽虚造账目将部分精铁卖与魏国造兵器!”谢涛气的拍了一声桌面,腕间松狮被吓到,呜呜咽咽把头埋到李思怀里。 谢涛收了收怒气,说:“这事被发现,说到底还得靠你以前那个伴读。” 李思一愣,回忆里少年决绝坚定的脸一下子浮现,快叁年了。 “是……林幕合?” “就是他,以前我们喊他斑鸠的那个。听说那小子夜间值守时擅自带兵杀了出去,绞杀了一众西洲将领,在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了凭据。凤栖与魏之间的直辖通道又窄又险,运运商货还行,铁矿这样大重量的得从西侧绕。那些人不敢走官道便借了西洲人的路,所得利益和那些家伙叁七分。” “特派办的人回宫禀报了吗?” “前天回来立马进了宫,最近开春西边不太平,北边不能乱。涉事的家伙已经被处理了,特派办的人接管了那边,对外宣称女帝为西方战事准备暂时接管各大铁矿,统一调配。有宫里的名声,那些人不敢乱动。” 一杯茶尽,李思给她满上,眼帘低垂,说到:“现今开明盛世,女帝提倡一切从俭,各地管的也紧。这些人没油水捞了,竟胆大包天,把主意打到这上面。” “可不是嘛,不过发现得及时,没造成大损失。”谢涛不和她客气,接了茶喝了,眼睛一转:“喂,你就不多问问那臭鸟的事,我记得你们两个以前可好得很,我还等着看你不惧父亲阻拦,执意把人接进王府的好戏呢!” “子虚乌有的事你还当真了。”李思放下怀里松狮,小家伙却不肯走远,摇着尾巴蹭李思的腿脚。“如今我已经娶夫,他亦有自己的志向,从前的事就当玩笑话过去吧。” “不过他母亲现在做到了兵部侍郎,他要是现在回京,也够格进府做个侍夫。”谢涛眼睛一眯,不怀好意地斜过来:“好妹妹,我可是听说那些守疆的兵蛮子看着糙,滋味却不错,力气大常常弄的人叁魂去了七魄。” 李思白她一眼:“我可没那癖好,再说凤栖军中男子不可猥亵玩弄,否则是大罪,这福气还是你自个儿享吧。” “害,我不就是随口一提嘛,不过那小子说是最近调到前线去了,就在你的嫂子,王逸大将军旗下,做了先行军统领。王逸大将军的军营可不是好呆的,最近又要和西洲开战,那小子有没有命回来还不好说。”谢涛摇摇头:“真不知道那小子想的什么,你说,叁年前他就……” 李思盯着版刻,彩带飘逸,仙女反拨琵琶,仿佛能听到那西洲随驼铃黄沙一道吹来的漫天乐声,仙女耸云盘发后一轮落日降落未落,红的晃眼,谢涛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李思却好像被那轮红日卷进了思绪,当然病重间身体的轻飘感卷土重来,恍惚间仿佛有一支利箭远远地闪着寒光疾射过来…… 松狮犬平日最是受宠,见李思一直不理,委屈地大叫了一声,一声犬吠惊醒了李思,她抬眼对上谢涛。 谢涛见她竟是眼底水光微动,下至一颗盈泪要落未落,当即吓了一跳。 “喂喂喂,你别这样,你知道我最怕看到你哭了,小时候只要看到你眼睛红了,我回去就少不了我妈一顿打。” 谢涛关州一月呆的粗糙惯了,也没带手巾,急的手脚难安:“怪我怪我,我不讲那臭鸟的事了,白惹得你不高兴。” 李思摆摆手:“不怪你,想到了其他事。” 谢涛见她擦完脸,恢复了声色,便也没再多呆,只和她说带来的上好藏红花记得喝。 谢涛走后,桂枝进来,李思让她抱走松狮犬,见小姐声色消沉,桂枝小心翼翼地问:“小姐还出门吗?” “不了。”桂枝刚要转身,李思又叫住她:“你去把那个放着吊坠的锦盒找来。”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找回号啦,重新开更,但是断更时间长了,如果前后有什么冲突的话大家可以在Уцshцweи.cσm或者popo留言,我及时修改! 黄沙落日,红霞尽洒广域。庭州练兵场上,一众士兵围成一圈,中间七位士兵更是各个身硕人长,蜂腰宽肩,两条螳螂腿分立而站,双脚稳稳立于沙土,望着步场中间那位少年眼露赞许之色。 那少年一柄长枪,舞的犹如长龙,一头褐色卷发高高束起,腰间发力,一连舞了六个回马枪,转身间汗珠飞转。 “好!”,“漂亮!” 众人喝彩纷纷,林幕合舞的兴起,将枪一扔,朝一旁喊:“刀来!” 两柄弯刀甩来,银光凌厉,林幕合纵身而起稳稳接过。 “阿大,这弯刀可是西洲人的本领。”内圈一人凑近身旁的男子,男子颔首,如今凤栖缺少武才。凤栖男子历来以女为尊,追求身如松柳,柔韧却无明显肌肉。西洲虽然也以女为尊,但因着气候恶劣,缺水少雨,生存不易,男子从事粗活者多。加之全民尚武,游牧间部落争斗不断,这也导致了一旦开战,凤栖国通常要用几倍的兵力才能挡住西洲来犯。 “师夷长技以制夷,让手下的弟兄好好看,好好学!” “是!” 刚刚给林幕合递刀的是之前黄州练兵场的小兵,因着他把林幕合的宝马照料得不错,林幕合就顺手将他带了过来,他也由之前负责马料、搬运废弃器物的打杂成了管理马厩的下士。 林幕合舞完弯刀台下更是喝彩连连,之前因着这空降的领队而心有意见的先行军众人也消去了不满。 林幕合将弯刀递给那小兵,刚刚那个被叫做阿大的男子便走上前来,拱手道:“来时路上便听闻林小公子英武事迹,如今又见此等武艺,实在让在下佩服。” 林幕合随意抹了抹汗珠,眼睛一瞥看见男子动作间腰间暗藏一七尾凤凰玉佩,心下了然。 “承蒙厚爱,林某只是想为我凤栖国出份力。” 一众高大男子围过来,之前在阿大身边耳语的男子虽然见识了林幕合的武艺,但眼中还是存着疑虑。 林幕合知道他们就是禁军中有名的七翼太保,原先是宫中一些护卫,由于武艺高强,办事牢靠,训练有方,又经过不断的选拔,后面慢慢演变成女帝手下一支独特的男子卫队。队中每七年比拼一次,胜出的冠军授予七尾凤凰玉佩,抹去姓名按名次以一到七称呼,总称为七翼太保,虽无品阶,但暗中权力很大。 若是边疆有战事,便会抽掉卫队前往边疆,说是支援,但也有监视各将军,部级的作用,若是内部出现反叛,情况危急,凭此玉佩,七翼太保有先斩后奏之权。 “马上便要用晚膳,林小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否到弟兄们帐中一叙?” 一早有上好的酒肴送进了京中来的部领的帐房,都是自小习武,不拘小节的男子,酒过叁巡,气氛便热烈起来。 林幕合酒量好,也没什么架子,很快几个人就称兄道弟起来。 “幕合小兄弟真是少年出英雄啊,深夜独闯敌营,斩得敌军统领首级,实在令我等倾佩啊。”营中传来赞许之声,这些七翼部将,从小就被选为特殊的暗将,在经年累月的训练和强军立国的思想熏陶下,与传统南禺的男子大为不同。其真正重要的工作是监督边疆军情,控制事态,行事出行只能由上级调拨,行事低调不受封官厚禄,但也十分渴望痛斩西洲贼,渴饮敌军血。因此对林幕合这般血气方刚,敢作敢为的青年人十分好感。 “刚刚幕合小兄弟在练兵场上耍的刀枪手法与南禺颇为不同,外貌也是碧眼卷发黑肤,某不是西洲人?难怪能轻易潜入敌营,暗中做出一番大事。”坐在阿大旁边的男子却未附和,他是刚刚在练兵场与阿大耳语那位男子,排行第二,此时他轻摇酒杯,探究得望向林幕合,细条慢里的话语中暗藏杀机。 此话一出,其他部将虽然也都保持笑容,但看向林幕合的眼里也带着严厉的审视。林幕合知道,这群统领虽然不会真正上阵杀敌,但暗中处决的人不会少,作为南禺的暗箭,只要发现对国家不利的事和人,即便自己的武艺和勇猛获得了他们的尊重,也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斩杀。 “不错,不瞒众位,林某虽为林侍郎之子,但生父只是西洲舞姬。但林某自小生在南禺,长在南禺,早已将身心全全归属南禺,这西洲的武艺便是幼时为弯刀舞所学。”林幕合坦然回望众人,毫不畏惧,“我林幕合既然一头扎进军营,便定要做出一番伟业,杀的西洲再不敢来犯,让所有人都瞧瞧我林幕合究竟为谁而战!” 他幼时便因为自己的外貌和身世收到了无数的嘲笑和怀疑,但家中的父母从未苛待过他。八凰之乱,西洲来犯,他被好好的护着长大,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可等他进了学堂,看到那动乱带给他心上人的伤痛折磨时,却第一次痛恨起自己西洲的血脉,是他血缘上的族人带给了思思病痛。 刚去学堂时,林幕合闹了很大脾气,可这次母亲却没有再顺着他,她像一只狠心把幼鹰推下悬崖的雌鹰般,勒令他必须每天按时去课堂,和同学搞好关系,完成课业。可他蓝色的眼睛和褐色的卷发是那么与众不同,宫中那些丑闻虽然被强按住,却瞒不过这些官家从小耳濡目染的子弟。他们起先对他是厌恶和害怕,离他远远的,可在知道了他母亲的官阶和出身后,恶意便化为了实体,他的书本总是不翼而飞,刚做好的卷子转眼就变成被墨染脏的废纸。 学堂里头只有李思愿意和他讲话,或许是一样不喜欢教条和长篇大论,她的课业能偷懒就偷懒,交上去的卷子也是稀里糊涂,可夫子却从不责罚她,甚至不论贵贱的打手板也没挨过,学堂里的小公子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她身边凑,那些小姐也堆起笑意渴望同她结交。他知道,她是庆王府的世子殿下,是他们这些寒门或底层爬出来的人永远也攀不上的凤凰。 可她来学堂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他,甚至把他的座位调换到她旁边,她会在自己找不到案卷大方的把自己的给他,愿意在他练武受伤时温柔的和他说歇一歇,可她总会隔叁差五的缺席,母亲曾隐晦得告诉他思思的病很难好,身子也比一般女子赢弱,让他伴读时要格外小心。他只是下意识的应了。 李思对他的这种保护和特殊关照引来了更多的嫉妒和恶意,他们会在李思不在的时候明里暗里的嘲讽他,说他学那个妖妃,小小年纪就会勾引南禺王族,长大了肯定也是为害国家的灾祸。可只要李思一来,他们便换了一副嘴脸,在她面前展现出大度温柔的一面。 他知道李思也不喜欢这些带着目的来学堂,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世家公子,比起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听夫子讲课,她更乐意去带着林幕合去王府的马场,她自己身子孱弱,便看他骑马射箭。 南禺春日的阳光总是十分明媚,她在围栏外盘腿坐在铺在草场上的华美的编织羊绒毯上,一边捡着盘中的瓜果吃,一边为他的中靶鼓掌。马匹驰骋跃起的残影在秋水一样的双眸中摇晃,她的脸颊和初开的海棠一样柔美艳丽。 可突然,她就倒下了,身旁的仆从大呼小叫的把她抬回王府医治,林幕合也吓了一跳,他没抓稳缰绳,被甩到马下,肌肉记忆让他第一时间调整姿势,免得摔坏自己,但仍旧狼狈不堪得跌落到泥土里。他顶着发昏的头,茫然无措的站起来,庆王府的马车早就疾驰而走,留下他一人,独立在空荡荡的马场上。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家中,王府的人没有理会他,也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父亲看到他一身尘土,惊叫着跑过来,帮他清理。 “天呐幕合,你怎么了?”鲜红的印记留在手帕上,他才发现自己额头被擦出了一道口子,巨大的迷惑和不安笼罩了幼年男孩的心,这一刻伤疤和淤青的疼痛一下袭来,他搂着父亲的腰嚎啕大哭,泥土和脏污弄脏了父亲最喜欢的衣袍,这次父亲却没有怪他。他哽咽着说了今天发生的事,问自己是不是闯了大祸,是不是再也不能去上学,不能见到李思殿下了。 父亲听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一切告诉了他。那些背叛与爱恋,那些疯狂和伤痛,前朝的罪孽,受苦的却是一个这样好的女孩。 接下来的几天,林幕合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他不再理会那些学堂里的流言蜚语,拼了命的学习和练武,西洲的血脉让他比同龄人长得更快更高,像一株雨后春笋般奋力的向上拔节,他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日晒更黑了,五官变得锋利,坚毅像黄金一般改造着他的内里。 李思修养了好一段时间,才又回到学堂,看到他大吃一惊,可她眼里却没有嫌弃和疏远,她温柔得和他解释庆王府的规矩,因此没有收到他道歉的礼物和见面的请求,并为上次突然发病吓到他而感到抱歉。 林幕合的脸热的烧起来,他庆幸黑色的皮肤遮挡了一部分。他惭愧的低下头,被原谅的惊喜和一种莫名的情感在心中如对冲的水流一样激荡,两人却很有默契没提病的来源。 之后的日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过着,可林幕合却敏锐的感到自己的不同,他总是忍不住在李思面前保持住良好的一面,以前觉得难啃的书籍即便挑灯夜战也要背下来,练武受伤的口子流再多血也不会吭一声。李思有些惊讶他的变化,但也欣喜的接受了默写时他递过来的抄录纸条,默许他在其他同学凑过来时用眼神和更加壮实的身躯挡开那些试探。 林幕合就像一只没长好羽翼便迫不及待要张开翅膀守护心爱之人的雄鹰,牢牢的守护自己认定的珍视之物。他想要变得更强,他想要为她斩去一切危险的可能,他想要为自己血脉的原罪赎罪,他想要有朝一日获得保护她的资格,哪怕是其中的千万份之一。 第二十一章 yedu6.com 西洲王庭 一轮玄月高悬空中,冰冷的草场上露珠凝华形成的寒芒在火光下如利刃般星芒点点,厚重的帷帐幕帘被掀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酒气,烤肉,马奶和刺鼻血腥味的热气扑面而来,身披黑袍的男子在奴仆长的带领下列队鱼贯而入,黑纱下是一张张苍白的脸庞和压抑着呕吐和颤抖的身体。 一行人无声的分散开来,扶起跌倒的烛台,擦干悬挂好马鞭,将地上破败不堪,早已断气的男子用草席匆匆一裹,便细致的擦拭弄脏的地毯,床榻上的西洲女子斜靠在床栏,黄金面具遮住了女子的下半张脸,她叉开腿冷眼瞧着那早上还如露珠般鲜活的男子,一转眼已成为死状凄惨,曝尸荒漠的一具尸体,几个黑袍男子将那尸体迅速扛了出去,一节还留着白皙皮肤的手腕从草席破洞里垂落下来,女子喷出一口酒意浓烈的浊气,猩红双目扫过一周,仆人们的身子伏的更低了。 压抑的气氛比粘稠的血液更难拭去,奴仆长仔细的擦拭着羊皮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床榻上的西洲女子打量着他的背影,那阴寒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色的罩纱,男仆不敢怠慢,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多托斯眯了眯眼,从床榻上走下来,冰冷的黄金腰链垂落在胯间,与马裤上的串珠发出金属相撞的摩擦声。 高大的身影笼罩住瘦弱的男仆,遮蔽住羊皮纸上因书写人惊骇而扭曲的文字。“急报!……月春,……被斩……奇袭者……出身……”奴仆长认识一些字,随着血迹的抹去,显露出种种秘辛,他终于忍不住发起抖来。好看的小说尽在:rou we nwu5.co m “转过身来,把面罩摘掉。”酒气浓烈,女子的声音却清明,犹如一击重锤,落在帐中各人心中。 被喊到的男仆不敢违抗,低头转过身,发抖的手指缓缓揭开只露出双眼缝隙的纯黑面纱。 一把小刀猛然贴上男仆想要低垂的下巴,刀尖刺破肌肤,逼着他仰起头来。一张不再年轻却别有韵味的面庞暴露在烛火下,奴仆长低垂着眸子,掩盖住翠蓝宝石一般的眼珠,面上不悲不喜,几缕褐色卷发粘在眼角的细微处。 “果然是那个废物身边的遗留祸害。”刀尖离开了危险的咽喉,刀面贴上男子面庞,多托斯仔细打量着这张脸。突然发出一声玩味的笑声,“或许,长生天赐给了我们同样的机遇。” 庭州军营 林幕合一腔热血,不惧探究的言辞到叫那阿二不好再说什么,还是中间的阿大解了围,营帐里重新恢复了热闹。可林幕合知道,往后对自己的考验只多不少,但他无所畏惧,他愿意豁出性命征战沙场从不是为了那些虚妄的功名利禄,自始至终他只想能够堂堂正正的回到心爱的人身边。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个人是他此生存在的意义,那个约定是他超脱生死的缘由,西洲的大军正在集结,自己的奇袭斩首激起了那些西洲人的怒火,接下来的仗只会越来越难打。 宴毕回营,夜间寒冷的风卷着沙土扑在脸上,吹醒最后一点迷惘,狼群悠长的嚎叫从远处的沙漠中传来,孤月高悬空中,平静的注视着一切。 庭洲将军府内室 安神香悠悠向上燃起白色的细烟,李元景夜间发了一身冷汗,戴着护额倚靠在床头,如今午时还是头昏脑胀,手里书上的词句好像一条条蜿蜒的黑虫,怎么也看不清。 “阿宁,不要扫灰了,将匣盒里的书信取来,替我读下吧。” “是,公子。”入春的庭洲气候多变,对流的空气将细散的沙尘吹至每一处角落,即便有上好的帛糊住窗缝也得每日打扫好几遍。 唤做阿宁的侍从是自从小便跟在李元景身边伺候的,李元景远嫁这么多年,一直忠心伺候在身旁,如今看到李元景日渐低迷,也是痛心忧愁。 “公子,您的病发作的越发频繁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至少得让主父知道下,好派熟悉的医师过来诊断下。” 阿宁将收着宝贵书信的匣盒取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锁,樟脑的香气飘出,里面许多书信已经泛黄了,纸张因为经年累月的摩挲而褶皱,即便小心呵护也不免磨损。里头封闭的一层则是特意摘取出的李思的书信。 “我离开时,父亲就因心疾忧愁病过几回,如今边关战事将近,本就感怀伤心,忧思加重,又岂能让父母多加忧虑。再等一等吧,这病发作起来吓人,却即时半刻要不了性命,再多配些养心丸吧。” “是,公子今日想听哪封信。” 李元景想了想:“从小妹的信里随意选一封吧。” “好。”阿宁摸牌似的,闭眼仰头摸牌似的抽了一封,低头一看,笑道:“春至提笔,到是和如今时节应上了。纸张展开,几朵干花飘出,虽是些庭洲路边常见的粉报春,却也被细心的熨烫脱水抚平。李元景捻起一朵,干枯的花朵有些褪色了,曾经盛开的殷红褪成了轻柔斑驳的粉色,但李元景依然轻柔的抚着那细小的花瓣,仿佛重又回到了那年春日将小妹背在肩头,一路顺着踏春赏景,采撷花朵的岁月。 李元景将花朵放入信封收好,信中字字句句早已能背下,但元景还是闭上眼听阿宁慢慢的念着书信: “元景吾兄: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一别二年,大哥与我一同栽的玉兰已经开花,白色的花朵在枝头开的可美了,思思想等花开最盛时采几朵寄给哥哥,可昨夜突遇春雨,打落了许多,今早起来看已沾染泥土,花瓣有了黄色折纹,不能再做干花了。 大哥走了,思思就是府中最大的孩子了,元昌这个小鬼头说要吃最新茬的马兰拌豆腐干,以往都是大哥背着思思,拎着篮子去郊外田埂采青,今年只好思思带着元昌去啦!元昌今年9岁了,大哥能背着9岁的我走那么长的路,我却背不动他,只好叫他拎着菜篮,我牵着他。这个小鬼头还有些生气哈哈,不过看他晚上没少吃,想必也没放在心上。 一路上思思看到了许多初开的花,南禺现在对外交流增多,路边也多了许多新式的花朵,或许是进京的马匹掌蹄里带来的,这些花被春雨打过却越发鲜亮,思思就采了许多。大多也不知姓名,要是大哥在,肯定会为我细细讲解它的起源花语,可如今只有我和元昌两人大眼瞪小眼,于是我们就决定将这些花寄给大哥,或许它们是来自庭洲的花呢? 要是这么一想,这些花就更亲切了。除了秋日的明月,我们还能在春日和大哥一起赏同一种花。古有千里共婵娟,今有千里共春花,不知大哥在庭洲踏春否?庭洲春日又是何番景象?春寒料峭,善自郑重,遥等兄长回信。 思思 一封念毕,阿宁抬头,却见李元景已睡去,阿宁小心翼翼的将被褥掖好,安神香已燃尽,见梦中人慢慢舒展开眉头,阿宁便将信封中花朵取出一朵放至枕边,轻手轻脚的放下床帘。或许,只有在梦中,他才能找到一丝宁静,陌上花开,何时可缓缓归矣。 南禹庆王府 刚刚午休起来,李思还在困顿,有些烦闷的倚在柳明珵怀里让他用檀木梳细细平头发。窗外几只灰喜鹊在玉兰树上叽叽喳喳的跳来跳去,树枝的颤动让几朵花瓣簌簌落到地上。 柳明珵一遍梳发一遍用按着李思头部的穴位,担忧道“刚刚午休时有些梦魇,我已让人去熬了些安神汤,思思最近可是遇到了愁思之事?” “嗯……前几日收到了大哥的书信,虽然大哥没说什么,但我总是有点放心不下,春季我们总要和西洲开战,可听说这次林幕合开战前就斩首了西洲的大将和王室要员,我怕……” 李思皱起眉头,幼时听到那些被入侵的国仇家恨,看到那些无奈和亲的皇子贵人,聊起两国长久的纷争争夺,她只是以局外人的角度,像抚摸一本上了年纪的历史书般对待这个世界的一切,可如今,她已在这个世界度过了15个年头,久的好似之前的世界的经历才像庄周梦蝶的荒诞幻境。或许曾经的她可以漠然得看待这个世界的动乱,但十几年的陪伴和温情不会有假,长兄和幼时玩伴就在刀枪血雨发生的最前线,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心中最重要的人,她怎么能对这样一份份牵挂视而不见呢? 她想到新婚夜里好似灵魂飘飞时望到的边境景象,刚刚梦中人苍白憔悴的面庞和城墙上遥望之人的脸渐渐模糊在一起,还有那永远擦不尽的血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自己还能分清吗? 李思叹口气,搂住柳明珵的脖,像小时候那样将脸贴在温热的颈部:“我只是想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柳明珵轻轻回搂住李思,清幽的檀香自少女发间充盈鼻尖,他搂住这具柔弱的身体就像搂住一具行走世间的观音瓷像, 神的怜爱漂浮在燃尽的香烛烟灰里,泥淖般沉底坠落的男子不过是女子手中有着些许用处的货币,就算是家人朋友,推上战场也不过是边境墙壁的一块泥砖,可她却记挂着每一个。 从小时候第一次抱起她时,他就感到她的不同,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没有贪婪渴望的凝视,没有沉溺自怨的烦躁,只是欢喜的体会世间的美好,连病痛也不能折损她的心志。一股柔情冲散了柳明珵心底的坚冰,他一同品味着这个拥抱间萦绕的担忧,困扰,怜悯,希冀,祝福…… “我们一直会在您身边。”最终,他轻轻的对着少女,也是他自己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