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为何那样》 第1页 《废太子为何那样》作者:玻璃时针【完结】 文案: 前期毛茸茸,中期嘴硬硬,后期撒娇娇 父母双亡的兰瑟被迫替代堂妹履行与废太子的婚约,成为据说重度兽化的废太子的未婚妻。 被扔进太子府的兰瑟安详等待据说面目可怖的废太子,然后被嗷呜奔上来的大猫猫蹭了个仰倒。 兰瑟:?恐怖在哪里 作为幻想种精神体拥有者,兰瑟好不容易治愈了身体濒临崩溃的太子殿下。 对方好了,但也把他给忘了。 看着眼前素不相识但据说一直在照料自己的青年。 太子殿下谢过好心的男性未婚妻,开出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 前提是,兰瑟离开并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保密。 — 十二岁便被立为皇储、从小接受最高级别皇室教育的太子殿下。 当他度过了人生中的重大危机,正准备大展拳脚,清理这腐朽的帝国时。 他发现身体每天都很疲乏。 医生说这是严重缺乏睡眠所导致的。 于是他监视了自己,从而发现,每天晚上他的精神体用着他的身体,偷偷去找之前的青年。 一开始的太子殿下:龌龊,他应当拒绝我。 逐渐与精神体融合的太子殿下:他没有拒绝我,但我真心为此感到羞耻,所幸这一切很快会结束。 与精神体完全融合的太子殿下: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帝国的政坛真是太黑暗,只有抱着香香的老婆才能批得下公文这样子。 甜宠 HE 幻想 第1章 坐落于帝星最繁华的街道,一家人声鼎沸的星际核智脑体验店里,一个临时搭建的售卖大柜台前正大排长龙,队伍在卖场中几经折叠,塞不下的人俨然已经排到店铺之外了。 一头黑色短发的漂亮青年拎着购物袋,排在队伍的中前段,正垂着头摆弄手腕上那台明显接近淘汰的老旧款智脑。 今天是星际核智脑612年最新款发售的日子,首发仅有五万部,线上发售四万部,线下发售一万部,一个ID限购一台。虽说智脑对大部分人来说仅仅是上星网以及通讯交流的工具,但对于部分有钱且闲的高科技发烧友和少部分用炫耀稀少来彰显尊贵的所谓上流人士,率先到手最新款的智脑,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可以顺带展现财力权势的谈资。 按道理来说,星际时代的抢货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狼狈的人挤人,靠效率低下的人肉排队购买,体验店也本该用于客户体验,但很可惜的是,今年星际核的创始人似乎脑子又出现了一些问题,他声称要直观地向大众展现星际核恐怖的用户黏性,于是他决定效仿古地球智脑的起源之一——手机的产商中某个以水果命名的品牌(据说要从半夜开始排队才能抢得到他们的最新款手机),在帝星进行一部分的线下智脑发售。 不愧是星际核的创始人,从他将星际核的标志:一个上下收紧中部圆润,线条优美流畅的貌似花瓶的玩意解释成苹果核的时候开始,民众就对他的脑袋有了充分的认知。 星际核体验店上午10点开门,兰瑟早早出发,虽然没有排得很靠前,但抢到总量一万台中的一台应该问题不大。 幸好是开在帝星中心区,掉下一块陨石能砸死三个富豪一个官员的地方,守备森严,平民不许自由进出,因此和他竞争的大多是各个府上的仆人之类的。 此时他正在自己的旧智脑上和612年最新款智脑最终的主人即他的堂妹安吉莉娜,进行交涉。 昨晚首发的四万台几乎是在发售的瞬间就被买空了,安吉莉娜在网上找的抢手是个骗子,用一张被修改过的购物截图和所谓的星网延迟就轻轻松松地骗走了这个不太聪明的贵族女孩十五万星币。 十五万星币,那几乎是兰瑟两年的生活费。 不过也难怪,网上的612智脑早就炒到了70万星币的高价。 而被骗的安吉莉娜还来不及生气,就马上背着叔父叔母找到他,用五万星币雇佣他为自己去线下排队。 安吉莉娜:抢到了没有?!!怎么那么慢,芙罗拉的今天早晨就到了,拜托了兰瑟哥哥,下午三点之前没能拥有612我会死的!!! 那是贵族女孩们的下午茶时间,发源于古地球的西方文化。说是联络感情的茶会,实则是传播上流社会八卦、女孩们明撕暗秀的私密舞台。 如果没有612,如果没有612. “闭上眼睛、静下心灵、放空大脑。” 安吉莉娜盘着腿坐在冥想教室里,她死死盯着芙罗拉的手腕,芙罗拉刻意将衬衫的袖子挽起,好露出那只惹人艳羡的银白色智脑。 安吉莉娜根本静不下心,如果没有612,今天下午的她,将会完完全全沦为其他人的陪衬,这些碧池谈论612时,难道要她像个女仆一样站在一旁陪笑吗? 她们不会无视你的一丝丝难堪,绝对、绝对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将你从头到脚重新审视一番,然后假惺惺地说上一句:“真令人难过,安吉莉娜,你不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最先进的科技了,不过你爸爸真的不愿意多给你些零花钱吗?你知道的,以我们的身份,要花费的地方太多了。我这几个月就买了好多时装呢。” 和她一样想法的女孩并不在少数,至少在今早芙罗拉走进教室起,安吉莉娜就看见好几个女同学匆匆忙忙地空着手去卫生间了。 -- 第2页 此时完全静不下心的也并不只有她一个。 裹着白袍子的冥想课老师阖着眼睛,仿佛已经完全进入了冥想世界。 安吉莉娜悄悄打开了智脑,催起了她的堂哥兰瑟。 如果不是家里给的零花钱实在有限,又被那个骗子骗了一笔,身边的女佣没有一个信得过,她是绝对不会去找这个所谓的堂哥的。 身为贵族,却过得比平民还要卑贱的兰瑟堂哥,虽然和安吉莉娜同在一栋豪宅屋檐下,但是却住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房间。 因为死去父母的过错,连一丝遗产都没有得到,还总是被苛待。 安吉莉娜不止一次听见父母暗自抱怨:“如果不是大哥犯下那种错误…怎么会没落…污点…被权势抛弃。” 她也曾想过,如果大伯没有犯错,她们家会比现在风光不知道多少倍呢,但是,对于事情并不了解的她,实在难以与父母感同身受地对这位可怜的堂哥咬牙切齿。 对于她来说,堂哥兰瑟无限接近于一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命运悲惨的陌生人。 但安吉莉娜的父母显然不这么想,他们将对死去兄嫂的怨恨几乎全部宣泄在兰瑟身上,贵族的发作不动声色,身为弗吉亚家族的大少爷,兰瑟在那栋豪宅中却小心翼翼地像个透明人。 对了,也不能完全叫做透明人,毕竟还有那位尖刻的管家记着他呢,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兰瑟少爷,花园里的景色真美啊,只是有些枯枝落叶…多碍风景啊不是吗”、“兰瑟少爷太好了您有空…”、“兰瑟少爷…”言语虽然尊敬,脸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 频繁到安吉莉娜听到这个油滑的声音就烦,安吉莉娜的父母却显得十分满意的样子,再加上这个对兰瑟刻薄的管家面对她却像条狗一样谄媚,她根本挑不出错。 算了,她也有自己的小烦恼呢,不该过多关心别人的事。 可昨晚不一样了。 安吉莉娜的侍女全是些爱通风报信的小碧池,她压根就信不过她们,父母也不可能因为她想在下午茶不落下风就给她那么一笔不小的钱。安吉莉娜只得在昨晚气得砸坏一个枕头后披上一件外套,悄悄地敲开了一间小杂物间的门。 俊秀的青年一开门,看见焦急的安吉莉娜显然一怔,还没等他问出口,安吉莉娜一个闪身就挤进了房间。 “快把门关上!”让爸爸妈妈发现她大半夜来找兰瑟就完了。 兰瑟不明所以地关上门,转身看向安吉莉娜,这位性格有些娇纵的堂妹。 他独处的时候常常想如果自己能有一个妹妹就好了,他会倾尽一切照顾她的,可是看看自己的环境吧,即使他有妹妹,又怎么舍得她受这个苦呢。 但是安吉莉娜也很可爱,即便叔父叔母不喜欢他,年幼的安吉莉娜偶尔也会叫住他。 “喂,你可以陪我玩一会吗?” 少年蹲下来,用温柔的口吻告诉她。 “我不是喂,我是你的堂哥,我的名字叫作兰瑟。” 红头发的小女孩瞪大她的绿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又用热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和鬓角的头发。 “你好漂亮,你是我的波拉娃娃变的吗?” “你会跟雪儿娃娃结婚吗?” 兰瑟无奈地笑起来,抱起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姑娘,去找照看她的女仆。 只是当兰瑟找到那个焦虑害怕的女仆之后,她一把夺过安吉莉娜,一边用那双充满警惕的眼睛打量着他,一边冷冰冰地说:“多谢兰瑟少爷,没有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吧,安吉莉娜小姐要睡午觉了。” 然后叔母在他睡前打着道谢的名头前来敲打了一番。 后来他再也没有单独见过安吉莉娜。 直到那晚,听着这位堂妹满脸委屈委屈地向他哭诉。 “那个骗子、坏蛋,不得好死,呜明天没有612我会凄惨地要死的,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兰瑟对于她来说跟个陌生男子无异,她却总有种自己的要求他绝对不会拒绝的感觉。 对方会照顾自己的,这种想法莫名其妙地霸占了大脑。 果不其然,兰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温柔地说。 “好吧,安吉莉娜,我能帮你些什么呢?” “你明天唔…可不可以帮我去排星际核的线下队伍。”安吉莉娜抽噎了一下,低下头小小声地说。 让一个贵族,屈尊去和仆人挤在一起排队。对于贵族,安吉莉娜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想不到头顶传来十分爽快地应承声。 “没问题,别哭了安吉莉娜,我明天会帮你的。” 反正对于他来说,贵族的名誉之类的完全没有意义。 安吉莉娜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兰瑟,一滴泪水还挂在她卷翘的下睫毛上。 兰瑟略带一点担忧和羞涩的面容映入眼帘。 这位堂哥,真的很漂亮。 安吉莉娜有段时间甚至嫉妒过他的容色,为什么即使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总是满脸忧郁,他那浓密的黑头发,白皙的皮肤,如蝶翅般的睫毛,温柔澄澈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淡粉的薄唇,仍然闪闪发亮呢? 甚至…甚至还自带一种温温柔柔、楚楚可怜的感觉。 好像《霸道太子的在逃娇妃》里的倔强白花小娇妃喔。 -- 第3页 啊安吉莉娜你疯了吗,这是形容男人的东西吗?! 接下来,这对堂兄妹显然也没有什么话题好聊了。 安吉莉娜裹着外套吸了吸鼻子,向兰瑟告别。 互道晚安之前,安吉莉娜看见兰瑟撑着门的手腕上,垂着一个很旧的智脑。 上面还有一张蓝色小花的贴纸。 安吉莉娜几乎没费什么劲就认出来了那是自己九岁的时候淘汰掉的智脑。 她又吸了吸鼻子,突然开口。 “你觉得五万星币怎么样?” “什么?” 兰瑟一怔。 “我说,给你的雇佣费,五万星币怎么样?我只有这些了。” 光看他的样子,就是一副完全没想过雇佣费的模样。 安吉莉娜垂下头,用细如蚊讷的声音飞快地说。 “你应该多攒一点钱。” “我知道爸爸妈妈平时对你很苛刻,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对不起,他们毕竟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也很懦弱自私,没办法反抗他们,只能顾着自己,如果你不想再被欺负的话,就多攒点钱离开这个家吧,虽然我的零花钱不多,但是我会尽力帮你的。” 兰瑟一时失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垂眸微笑,用难以言表的柔和目光注视着这个女孩的发顶。 “谢谢你,安吉莉娜,晚安。” 他沉默太久,安吉莉娜已经低着头准备像个小老鼠一样溜回去了。 正想轻轻阖上房门,从背对着他的女孩那里却传来低低的一声。 “晚安,兰瑟哥哥。” 第2章 售货员的笑容热情而机械化,她认真地包装好智脑,将其递给了兰瑟。 兰瑟小心地把这个价值七十万的小东西装进了洗得柔软的购物袋,护着购物袋一点一点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帝星中心区的治安倒是不必担心,这里住着帝国大半部分达官贵族,守卫严密到一只苍蝇都不要想从贫民区飞过来,中心区里只生活着两种人,一种是贵族,另一种是伺候贵族的人。 任何明面上的罪恶,都不会被关系复杂纷乱的贵族放过。 这对兰瑟来说是件好事,这意味着和他竞争的人只有中心区的贵族们,而中心区显然没有超过一万的贵族,如果不是要满足安吉莉娜的愿望,他完全可以转卖这只智脑,换一大笔钱。 但这是妹妹的愿望。 从体验店里走出来,为了尽快回家,好把智脑给安吉莉娜。兰瑟难得奢侈地打算在星网上点一辆星际车,可他的智脑太老了,运转地太慢,就在他耐心等待页面加载的时候。 一道威严、肃穆的钟声响起,带着一股古老强大的力量,响彻在整个中心区。 街上的人们神色惊疑不定,纷纷议论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天呐,克斯特钟响了!” “我得赶紧问问怎么回事…” 兰瑟也愣住了。 克斯特钟是帝国的圣钟,由皇室执掌,向来只有发生了大事才会被敲响,因为大多传达不好的消息,被暗地里叫做大丧钟。毕竟有好消息,帝国都是开直播喜气洋洋地宣布的。 如今乍然响起,不禁让人斗胆猜想起目前几位皇室成员的身体是否安康了。 但还没等打探消息的人们打完通讯,街角大厦上那块巨大的银幕,霎时浮现了一张全国人民都不可能不认识的脸。 兰瑟抬头望去,心神巨震。 银幕上呈现了一张极其年轻英俊的面孔,金发碧眼,像是被真神偏爱的相貌上,有着盛不下的风发意气。 那是他们的皇太子殿下,卡文迪许六世。 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沉重钟声,注定会在很多人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星历612年,皇太子领第九军团凯旋,途中突遭袭击,为护太子,太子亲兵损失惨重,幸得附近二十二区星驻扎军驰援,太子重度兽化毁容,神智失常,被废。 此时,兰瑟等的车终于来了,他顾不得为皇储被废所惊诧,匆匆踏进了星际车。 在弗吉亚宅的小门下车,兰瑟心痛地支付了打车费,急匆匆地拎着购物袋进了房子。 安吉莉娜早打听好了,今天父母有一次约好的拜访,本来是打算带她去的,但安吉莉娜以课程很紧不想请假为由推掉了。中午她以忘带精神体控制课教材为由向老师请假,赶回了家,避着仆人们偷偷溜进了兰瑟的房间。 兰瑟一走进自己的房间,就看见安吉莉娜正歪着头翻自己的教材书。 因为父母没有留下遗产,叔父叔母也不可能好心出资送他去贵族学校接受精英教育,兰瑟读的是很普通的一家学校,学生大多由小贵族或仆人的孩子构成,学费并不高,兰瑟在星网上做点杂活还是可以付得起的。 只是教学质量也很一般,进度也很落后的样子,安吉莉娜边翻边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比她年长几岁的兰瑟课业进度上却比她还要落后。 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安吉莉娜一下子从那个逼狭的小椅子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蹦到兰瑟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兰瑟失笑地看着她,从柔软的购物袋里掏出一个质感奇特的小盒子,上面用仿佛在流动的物质做了一个星际核的标志。 安吉莉娜小心地接过,过往的十几年她很少有这种小心翼翼的体验,也许是这个智脑来的太费功夫了。 -- 第4页 她慢慢打开了小盒子,戴上了她期盼已久的银白色手镯。 兰瑟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个看起来和装饰手镯区别不太大的智脑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安吉莉娜那些朋友们总是要攀比来攀比去。智脑不是只要能上星网和打通迅就好了吗,很多款式的网速也很快呀。 但他不擅长唱反调,他只会说。 “真的很漂亮,安吉莉娜,很适合你。” 女孩儿喜欢一些漂亮东西无可厚非,他不应该大惊小怪的,尤其是安吉莉娜还是一位漂亮的贵族女孩。 “是吧是吧,而且612能变换形态呢,我在家就把它变成以前的智脑的样子,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糟了,有点晚了,兰瑟哥哥,我先走了。” 小姑娘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兰瑟目送着她。 似乎想起什么,安吉莉娜脚步一顿,倏然转身对兰瑟说。 “对了,改天把我的教科书借给你吧,你们那本教科书太老了,很多对精神体的描述都是错误的。” 刚才她翻兰瑟的教科书,发现一本教科书里,有空白的地方几乎都做满了笔记。 真神在上,虽然她是条虚荣的小咸鱼,但是也不想让勤奋的堂兄被埋没呀。 看在她助人为乐的份上,真神,请让她的精神体控制课可以顺利通过吧。 安吉莉娜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兰瑟把门关好,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他缓慢挪动到床边,然后一下倒了下去。 今天在外面足足奔波了好几个小时,兰瑟累极了,估计闭上眼就能来一个小憩。 可是他还没有洗澡,不能这样臭烘烘地睡着。 于是兰瑟强撑着起来,去那个小得可怜的卫生间里冲了个澡。 不知为何,冲了澡之后似乎就没有那么强烈的睡眠欲望了。想了想,兰瑟打开自己的老智脑,开始自己每天的工作。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兰瑟一直扮演着被嘲笑、被厌恶或是被怜悯的怯懦角色,但在星网上,他却是非常有名的战斗分析师和剪辑师。 帝国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拥有精神体,根据科学院的解释,精神体被认为是人的本我,只拥有本能,无限接近野兽,天生就是与人融合一体的,人们通过对自身的磨砺修行学会控制自己的精神体,从而获得并能够掌控更强大的力量。 一个精神体很强的人,他本人只会更强,当强大的野兽拥有缜密的思维,那将是一股摧枯拉朽、横扫一切的力量。 刚刚被废的太子殿下,卡文迪许六世,就是一个一个典型的例子。卡文迪许六世在十岁时便被测出极其强大的兽类精神体,十二岁打败其他两位天资不俗的兄长成为储君,其中绝少不了强大精神体的助力,他是天生的战士。 而他成长过程中的表现也不曾让任何对他有期许的人失望。 十六岁时便参与了边防战争,十九岁成为赫赫有名的奥古斯都军长的副官、参与了著名的曼德桑战役并拥有出色表现,二十一岁接手第九军团。 然后二十四岁被废。 兰瑟一上线就被卡的差点掉线,好在老伙计给力,得以顺利进入自己的星网小屋。 一进去就被具象化的信件消息埋没了,兰瑟挥着手脚奋斗半天,把接收消息方式改为冷冰冰的光屏。 他一张一张地浏览起来,果然,都是为太子而哭的。 以往这些默默吃粮的小天使可没这么勤快写彩虹屁,因此他才会把收件方式改成更温馨的模式,好激励自己产粮。 为什么要到他这里来哭呢,因为兰瑟就是星网上卡文迪许六世的最大粉头,一个名叫嘉兰诺德的军事博主。 他本人就是靠解说那场著名的曼德桑战役,顺带剪辑了太子殿下的高光表现而火起来的。 十九岁的太子殿下还没有褪去少年人的青涩,他又生得像被真神亲手塑造的一样,他在战场上呆的太久,没有机会剪头发,一头长及肩膀的灿烂的金发束到脑后,肤色是继承了第二位皇后的白皙光泽,眼眸像极其昂贵的海蓝色珠宝那样美,五官轮廓精致深邃,当他握住操控机甲的手柄,抿起蔷薇色的嘴唇,露出那种势在必得的表情时,没有人会对兰瑟的中二标题提出异议——“肃杀的阿波罗”。 这样的面庞溅上一星半行血迹,又残酷,又美丽。 在兰瑟特意调出来的绝美滤镜下。 和奥古斯都军长并肩作战时的爽朗大笑、一炮绝杀时唇间露出的一丝讥讽,激战时的满面寒霜。 还有取胜后那双握惯科技枪的手,轻轻撩起散落的金发,蓝眼的阿波罗露出冰释雪融的笑容。 无不让人跪谢帝国黑科技之战场上的监控录像和太太的神之右手。 美色无界,兰瑟当年剪下这个视频之前,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军事圈小博主,顶多会有中年老男人在他视频下面发大拇指表情再配上“帝国强大了”、“让联邦佬好看”之类的留言。 但是发出这个视频后,他的留言区完全不一样了。 到处飞舞着太子殿下的帅照,太子殿下和奥古斯都军长的cp粉磕得如痴如醉、奥古斯都军长自带的军事论坛讨论组观光旅游。 兰瑟当时正在为第二学期的学费发愁,这个视频所赚到的第一桶金一下缓解了他的压力。 -- 第5页 他悟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想看帝国阅兵大典上都能看的冷冰冰铁坨子吧?不会真的有人关心T1459式科技枪的穿透力吧? 太子殿下,绝美人形杀器战争狂魔不香吗? 粉太子殿下,你的爱豆再也不会被指责花瓶、业务水平不行全靠美貌营业;粉太子殿下,你的爱豆再也不会被批评戏子、小鲜肉有什么用能保卫帝国吗;粉太子殿下,让追星女孩挺直腰杆做粉丝。 第3章 兰瑟再接再厉,发掘了许多实力不俗的将领,并通过剪辑解说让他们在自己的视频里发光发彩。随着粉丝的增多,偶尔他也会去星网的模拟竞技场发掘一些好苗子,到后来甚至有一些实力不错的平民年轻人主动向他自荐。 毕竟军部是平民最有机会改变阶级的地方。 当然,其他都是随便爬爬墙头,年轻美貌又超强的太子殿下才是正宫,其他人看过就忘,太子殿下则是有素材就剪。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又可以欣赏美色,又可以靠美色恰饭。 可是,一切在今天被残忍的划下了句号。 太子殿下被废了,在街上看到银幕上的照片时,兰瑟虽然心中一震,但却并没有来得及产生什么更深入的思维。 可是现在,当他躺在床上,在星网里翻看那些粉丝们的哭诉,点开首页的热搜,看到那张意气风发笑着的脸庞。 那张照片还是从他的视频里截的呢,那是得胜之后,太子殿下从机甲里跳出来那一幕,兰瑟一帧一帧找着截的。 皇室流出的照片中,太子殿下从未笑过。 他皱了下眉毛,下意识地侧着蜷起身子,这是一个让他很有安全感的姿势。 也很方便用被套擦眼泪。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软弱地抽泣过了。 虽然和太子殿下素昧平生,但是对于他来说,太子殿下却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不止靠他恰饭,剪辑他的视频,对兰瑟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汲取力量的过程,换言之,兰瑟靠剪辑他的视频治愈自己。 重度兽化、精神失常是什么意思,普通人可能不太了解,只是觉得很惨的样子,但作为军事博主,兰瑟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吗。 如果主体的存活意志非常强烈,少部分强大的精神体会在主体生命垂危之际暴动,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据说足以瞬间将半个小星球轰得灰飞烟灭。 但这样做的下场就是主体重度兽化、沦为靠本能行事的野兽。 这样的例子非常罕见,星网上几乎没有多少资料,图片更是一张都没有,曾有人尝试p了一张重度兽化的模拟图片,没过五分钟就被以传播血腥暴力、受多人举报等理由删除禁言一条龙了。 这是连战争录像都能当下酒菜边看边哔哔的帝国人民。 足以见其丑陋诡异地步。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那可是“肃杀的阿波罗”啊。 嫌阿瑞斯名声不好听也不够英俊,他连战神都扒拉开了。 现在沦落到发他的照片都会被星网删除的地步。 挨个回复了粉丝们,兰瑟神思不属地写了几句文案,回过神来,又烦躁地删除了。 他最后也没有发出什么惋惜伤心的言论来,只是星网主页置顶换成了他刚刚编辑的一条。 晚安,阿波罗。 重度兽化本就是极度罕见的例子,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治愈的例子,如果有,那一定是一个奇迹,但太子殿下创造过的奇迹也不少不是吗?也许,也许这次也可以。 兰瑟擦了把眼泪,拉好自己的小被子,他觉得自己睡不着了。 偶像是很神奇的东西,一个人的生命中可能会遇见很多人,但会被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人,唯有与自己有紧密联系的弱者。 而偶像是唯一的例外,那是会让弱者迸发出巨大的勇气去维护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强者的力量。 与血缘无关、与友谊无关、与爱情无关、与强弱无关,即便一生都不会相识,我仍然愿意为你而战。 对于保家卫国的太子殿下,偶像这个词则被赋予了更深的内涵,他们几乎不曾为太子殿下做过什么,但却是被他所保护的亿万民众之一。 民众自发在星网上为他祈愿,点开太子殿下的首页,密密麻麻的祈福弹幕刷过,到现在,也没有人改变称呼,所有人都无视了那个废字。 即便是曾经认为太子殿下过分嗜杀,不适合继承大统的人们,此时也发出了为他惋惜的声音。 兰瑟还是睡着了,他很难得做了一个梦。 年轻英俊的将领从机甲里跳出来,金发随着他的动作跃动,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灿烂,他英俊的面目,被逐渐扩大的光晕模糊了。 兰瑟一觉睡到了傍晚,小杂货间有个小窗,窗外是玫瑰色的云霞伴着暖黄色的夕阳。 帝星是一个地理位置优越的中型服务星,工农业大多交付周边星球,中心区更是完全杜绝污染,他们甚至没有排污产业,而是将污水废弃物等转至平民区暂存,随后由专门的星船将每个星期的垃圾转移到排污产业发达的星球。 因此,帝星的气候条件、大气环境远比其他星球好得多,气象预报十分准确,自然现象出现的时间也很标准,很美。 可是这也的确不是一个好地方。 -- 第6页 昨晚安吉莉娜对他说的话像一颗石子掷入他的心湖,荡起层层波纹。 兰瑟快成年了,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对他充满恶意的家。 其实父母并不是一丝遗产都没有留给他的,因为父母的罪过,他的确无法继承曾属于父亲的一分钱。但是,作为外来人的母亲,却为他留下了一条黄铜吊坠。 对于叔父叔母来说,那只是一条普通的黄铜制的坠子,材质低贱且上面不曾饰有华贵珠宝,被临死前的母亲托付给叔母。 虽然这条左看右看都没有什么价值的吊坠对她而言毫无价值,但是这个心怀怨气的女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他如愿。 只有成年后的兰瑟搬离这座宅邸,才能拿到本就属于他的母亲的遗物。 毕竟这是弗吉亚家族的祖宅,每一个弗吉亚家族直系后裔都有权利居住在这。 可惜的是,在兰瑟成年之前,由于他们是兰瑟最后的亲属,他们必须抚养这个孩子。 当然,只是保证这个孩子不会饿死,顺利接受帝国义务教育,至于除去学费之外的学杂费和更高教育的费用,那就不在他们的义务范围内了,毕竟由于“兰瑟父亲的过错”,弗吉亚家族荣光不在,家里已经“入不敷出”了。 上初级学院时兰瑟因为晚交学杂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太多次,到最后不得不接受老师的登门拜访。 那时的叔母带着温柔怜爱的神情,用戴着漂亮戒指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见他垂着脑袋避开,便面露忧虑地对那位老师说。 “这个孩子的父母…死的很早…很孤僻古怪…也不怎么喜欢我和我丈夫…好像是把我们当成仇人一样…” 眼看着那位老师的目光从怀疑变成同情。 他还年幼,却已经知道了反驳没有意义。 所以即便很努力地学习,达到了第一军校附属中级学院的分数线,当时还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的兰瑟犹豫过后,仍然选择了现在的这所普通学校。 起码这所学校的学杂费,他在星网上帮别人刷一下游戏道具什么的还凑得齐,因为作为一个未成年贵族,中心区是不会有人想要雇佣他做事的。 直到兰瑟成为一名军事博主,并靠着那个太子殿下的视频大火,才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不过出于节俭的习惯,他现实生活中的日子仍然过得与以往一般无二。 安吉丽娜翻的那本教材,虽然是他当下的这个年级,却是兰瑟三年前看的书,是他不满足于当时的教学内容,用游戏道具向一位高年级生换的。 这本讲述精神体的书虽然有比较多的偏差,但对兰瑟来说,其实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他,没有觉醒精神体。 在普遍觉醒精神体的10-14岁,兰瑟每天都在期盼、憧憬、幻想着自己的精神体会是什么样子,是相对躁动爆发强的兽类精神体还是相对温和续航能力强的植物类精神体,亦或者是相对普遍平平无奇的器物类。 反正不管是什么精神体,他都会喜欢的。 可是他没有机会了。整整四年,直到最后一年,已经超过了平均年龄的他,仍然在期待。 但是没有,帝国一百八十六亿人中,他偏偏是那百分之二十没有觉醒的人。 长久的沉默和萎顿之后,兰瑟接受了。 叔父叔母倒是好像早有预料,他们在一次晚餐中,状似随意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兰瑟一直是和佣人们一起吃饭的,他只是恰好在餐厅的一个角落擦洗花瓶,闻言悄悄地往外靠。 “虽然很遗憾…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哥哥他是很不错的植物类精神体…但兰瑟的母亲毕竟是一个普通人呢…” 说到“哥哥”时,虽然嘴上用了尊敬的语气,叔父却猛地耷拉下嘴角,露出了与之完全相反的轻蔑表情。 那一瞬间,兰瑟竟然丝毫没有被“普通人”三个字刺痛。 原来他不是普普通通的帝国剩下那百分之二十,原来他只是和母亲一样。 兰瑟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父母的罪过,在这个对他充满恶意的家中,只有叔父叔母知道真相,而他们都对此讳莫如深。 只有一次,他抱起了安吉莉娜,将她送还给女佣,那晚叔母第一次来到他的小房间,高高在上地敲打着他。 少年以沉默相对,好半天,他从轻颤的唇瓣中吐出一句话。 “叔母,我是安吉莉娜的堂哥,对吗?” 那个女人却好像已经被他的沉默激怒已久,她用看垃圾的视线看着兰瑟的脸。 “是吗?你觉得你是安吉莉娜的堂哥是吗?你觉得你是弗吉亚家族的尊贵大少爷是吗?你是什么?你当你是什么?你不过是那个女人仗着几分姿色爬床生下来的贱种,哈,可笑,靠一身皮肉,要不是娶了那个贱人,安东尼怎么会被捕…” 兰瑟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下。 一开始只是那种惯常的贵族式的嘲讽语调,但看着他的脸,她的声音却越发尖锐了起来,甚至口出秽语,直到看见兰瑟流泪,她才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脸上那些狰狞的沟壑被乍然抚平,她平复呼吸,抚了抚披肩,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痛不痒地说道。 “抱歉,我一时失言了,当我今晚没来过这吧,好梦。” 她轻飘飘地离开了。 -- 第7页 兰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满脸是泪地呆坐着。 那几分钟,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几分钟,长到,他恨不得从窗子里爬出去,马上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如果他三岁,什么都不懂,他会尖声哭闹让这个女人闭嘴,如果他二十三岁,能养活自己,他会毫不犹豫地教训她一顿让她闭嘴。 可是他十三岁,没有去处,没法养活自己,在被愤怒支配大脑之前,他居然在想。 如果我反抗她,我今晚能去哪里,会不会饿死。 于是,他就那样呆坐在那里,听完了一个疯女人对自己的母亲能说得出口的极尽羞辱。 第4章 她口中被母亲蛊惑而犯下大错的“安东尼”,就是兰瑟的父亲。 曾经弗吉亚家族的大少爷。 从对他仍怀有一丝善意的老仆人口中,兰瑟得以知晓一些与父母有关的事情。 弗吉亚家族在出事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帝国二等家族,恰好位于帝星中心区中游的位置。子嗣稀薄,人丁衰弱,这一代的嫡系男丁唯有安东尼弗吉亚少爷和他的弟弟菲克斯弗吉亚少爷。 安东尼弗吉亚觉醒了很强的植物类精神体,加上成绩优异、资质不俗,在全帝国的贵族年轻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是毫无疑问的下一任家主,年纪轻轻就在军部谋得了一个不错的差事,深受第六军军长赏识,甚至一度让弗吉亚家族跻身二等家族顶端。 嫁给他,相当于直接成为一个二等家族的家主夫人,多少贵族女孩削尖了脑袋想得到这位准家主的垂青,然而他却钟情一位美貌的平民女子,并且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决然娶她为妻。 没有贵族愿意给这位叛逆期来的太迟的少爷祝福。 在蔑视她的贵族口中,这个女人甚至不需要姓名。 那个姓嘉兰诺德的女人,这就是她的名讳。 这位据说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平民女子过门后,没过多久就带来了他。 也为安东尼带来了无边的罪名。 没有等到后续,那个老仆人便被遣散回家了。 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死去,其实从前的兰瑟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即使知道了,除了伤心愤怒,他又能做什么呢? 在星网出名之前,即便是普普通通地活着都让兰瑟拼尽全力了,在别的贵族少年潇洒浪荡的时候,兰瑟却每天都在为未来忧心。 他只要知道自己是被期许着生下来的,那就足够了。 第一军校是全帝国学子的梦中情校,从小就有军事梦的兰瑟也不例外,第一军校指挥类军事分析课的的库伯尔教授是他的偶像之一。 可是,没有精神体的他将面临的成绩要求将远高于其他有精神体的学生,学费也将是其他学生的两倍。 好在第一军校开设目的是广纳良才,本身学费并不高,靠经营剪辑账号恰的饭钱还是可以承担的。 休息日结束,兰瑟回到学校,正式进入考试周。 太子被废的消息如一巨石激起千层浪,全帝国的年轻女孩几乎都心碎了。 嗯,尤其是,兰瑟身边这一群适龄女孩。 即便是考试周也没能阻挡她们的伤感,兰瑟的女组长已经无数次宣告她的心碎了。 “这个世界真是太冷酷了,残忍的命运洪流中,唯有兰瑟组员的美貌还有些温暖。” 说着薅了一把觊觎已久的顺滑黑发。 兰瑟一向不擅长应付女孩子,只能无奈一笑,低下头接着复习知识点。 “好好复习吧。” 对面的女孩两眼无神地坐下,神情恹恹地翻了一会书,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问道。 “你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兰瑟。” “第一志愿大概是第一军校,后面的我还在犹豫。” “哎我就知道,你成绩这么好,不考一军都说不过去。”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轻描淡写的青年根本没有精神体,要考第一军校并不那么简单。 精神体其实是很私密的东西,因为一方面代表本我,另一方面它是能够反映主体内心精神状态的。 除非是非常亲密的人,不然很少有人愿意大咧咧向他人袒露自己的精神体。 因此虽然几乎所有帝国人都想知道太子殿下的精神体,皇室却只是高冷的回复了兽类这个大方向。 市面上大部分检测精神体的机器也只能探测到精神体的存在和类别,而不能确定其具体的形态, “普世医学院也很不错啊,专业领域数一数二。” 兰瑟提起她的第一志愿。 女孩烦恼地捧起脸颊,嘟嘟囔囔地说。 “我也不是十拿九稳的呀,要是没考上爸妈不知道还要费多大劲儿呢。” 是个小贵族啊,那没事了。 “加油复习吧,考好了再想。” 即便学子们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那个日子还是慢慢接近了。 全国高等学院招生考试日。 在这之前,兰瑟同时面临着成年。 在签订了一份答应假期结束搬离祖宅的契约后,他从面色不善的叔母那里拿回了那条挂坠。 很旧的一条吊坠,链子上满是灰尘,唯有雕着不知名树枝的吊坠盒,因其不错的雕工还留有几分旧日的光彩,吊坠盒上有一个小小的铜扣,兰瑟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充满各种拆卸痕迹的吊坠盒发出“啪嗒”一声,在他面前散了架。 -- 第8页 兰瑟的眼眶一下红了,他手忙脚乱地捡起零件,花了好一会时间才将吊坠盒组装回去。 盒子里面只有一张父亲的小照片,和这座宅子里存留的肃穆的上代全家福不同,那是一张神采飞扬的俊朗面庞,看打扮像是学生时代的照片。 兰瑟的心情也因此飞扬起来,他用先前买好的洗涤剂和抛光剂仔仔细细地将吊坠清理抛光了一遍,然后戴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戴上之后,他越看这只吊坠盒越顺眼,或许是他清理的很干净再加上滤镜太强,他眼里的吊坠盒简直光亮如新。 兰瑟曾听说过布满雪原的斯尔星有一种富含能量的雪松树,佩戴树枝则有安定心神滋养身体的功效,当地人认为在靠近心脏的地方佩戴雪松树枝,可以沟通星球的魂灵。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平平无奇的吊坠盒也能给予他这种感受。 仿佛有温暖的、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挂坠盒涌入自己的身体。 怎么可能呢,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黄铜制品罢了,从没听说过黄铜也能蕴含什么神秘力量。 也许是心情太好了,人也忍不住发痴了。 今天是兰瑟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只是想起明天就要考试了,他才强自镇压下那股雀跃,安心地复习了两个小时的帝国史。 睡觉前,还傻傻地对着吊坠许愿,希望能顺利考上第一军校。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偶尔的犯傻应该没有关系吧。 握着吊坠,就好像逝去的父母还陪伴着他、守护着他一样。 让人忍不住想做一些幼稚的事。 就这样,兰瑟在床上蜷成一团,盖着小被子,握着吊坠,闭上眼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在一座茂密浓郁的森林里,一片波光粼粼的银湖边。 他依偎在一个充满花草香气的怀抱,怀抱的主人有着纤薄的女性身材和细长柔软的手指,那只微凉的手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一下,两下,脑中混混沌沌地好像涌进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尽管想要挣扎,身体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无力,加之潜意识里对对方的依赖,精神慢慢舒缓下来,兰瑟只能枕着身边的人,慢慢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第二天,兰瑟神清气爽地起床之后,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不是那种平常睡个好觉起来精力充沛的感觉,而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你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轻盈了,对力量的掌控变得更细致了,甚至视力也更好了。 具体表现为他能从床上看清对面墙的涂漆纹理了,非常细致的那种,平时他得贴着墙才能看清,不止如此,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堵平时觉得很坚固的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堪一击。 兰瑟能感受到涂料下脆弱的填充物,他觉得自己可以像牙齿碾碎食物那样轻松地捏碎他们。 但是兰瑟完全一头雾水,他昨晚只是与平常无异地洗澡、复习、然后正常的入眠,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条宝贝吊坠。 他记得昨晚的自己对它祈祷,还握着它入睡,但接下来也并没有什么神异的画面出现。 总不能是他被真神选中了要拯救腐朽帝国吧。 算了,他收拾好自己的考试用品,还是先解决眼前的考试,再来探索自己身体的奥秘。 兰瑟到达考场的时候,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于是他就坐在候考室被声称来吸学霸之气的同学们大着胆子摸了个遍。 当然,是摸手。 现实生活中,兰瑟并没有什么至交好友,在周围同学眼中,他是家境贫寒、性格温柔认真、长得还很好看的学霸,因此虽然个性有点疏离,但是人缘意外的还不错,偶尔还会被关系相熟的女孩们投喂。 因此,虽然有点无奈,兰瑟还是跟每个来吸他的同学都认真地握了手,并用真诚的语气鼓励了他们。 “加油,今天就是证明自己的时候!” “今天要拿出最棒的状态来啊!” “保持平时的水平就可以了,相信自己!” 然后微笑着目送一边喃喃说着“他身上好香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妈妈我摸到学神的手了”这种奇怪的话,一边像喝醉酒似的走得歪歪扭扭的同学们离开。 试题对他而言只是稍有难度,估摸一下分数便把考完的科目忘掉了。 考试一共进行两天,成绩五天后公布,考完了最后一门帝国史之后,兰瑟窝在家报复性疯狂产粮。 五天后,成绩如期公布。 教育部官网几乎被挤爆,兰瑟的老年智脑重启n次才挤进去。 一看到排名,他的心就凉了大半,虽然超过了第一军校的普通学生要求,但是,根据百分之二上下浮动录取无精神体学生的标准,兰瑟很可能没法上第一军校了。 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第二志愿的专业也很好。 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是一种人生的修行。 即便已经不抱希望,第一军校的检测他也并不想错过。 每个填报了军校并符合录取标准的学生都需要在开学前前往军校检验精神体和身体素质,第一军校也不例外。 精神体的存在需要特殊仪器的检测,这种特殊大型仪器造价昂贵且十分精密,只有对招收学生精神体有一定要求的高等学院才能配备,如果兰瑟填报的是第一军校的战斗系,那么,即便他的分数超过那百分之二,也一定会被刷下来。 -- 第9页 这可能是他距离梦中情校最近的一次了。 指挥类专业检测那天下午,兰瑟斟酌再三,在自己最体面的两套衣服里面选出了相对稳重的一套,认真地给吊坠盒抛了个光,就步伐轻快地从弗吉亚宅的小门出去了。 第5章 托叔父叔母的福,他是从不被允许走正门的,这是一种蔑视,但同时也给予了兰瑟隐瞒行踪的自由。 并且,就在不久前,他当着叔母的面签下那份契约之后,随着他的成年,叔母同时也将失去兰瑟的监护权。 虽然她平时也不会关心兰瑟的成绩报告,那属于她的垃圾信息拦截系统该干的活儿。 即便兰瑟在学校取得优异成绩,她也不会正眼去瞧。 在她眼中,一个普通学校的第一名连给贵族学校的中等生提鞋都不配。 但对兰瑟而言,这无疑是为他解开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等他被某个军校录取,住进学校宿舍后,他就彻彻底底地自由啦。 跟约好的其他几个同学会合之后,兰瑟和他们一起,怀着敬畏而期盼的心情,在接待老师的带领下,走进了第一军校。 不愧是军校,普通学校用来放景观雕塑的地方,第一军校都以围着保护罩的各种失去战斗力的传奇机甲、武器代替。 整个学校的景观物可以说代表了半本帝国战争史。 这座是星网最早的具象化概念模型。 那个是被称为“冻结之风”的开国将领伊维里欧斯的机甲,因为配有当时威力数一数二的冷冻光束枪和极高的移速而得名。 伊维里欧斯本人是个外貌高冷斯文的美男子,格斗术一如他外表的精准优雅,兰瑟在一个混剪开国战争资料的视频“斩开长夜——黎明破晓之光”中剪了他不少镜头。 那个视频下面,为他尖叫的留言是最多的。 说来很无奈,剪辑战争录像,他真的只是想展示那些绚丽狠辣的格斗术和令人头皮发麻的细节意识,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他正正经经的视频下面,为了争哪个将领是真正的“乱世佳人”,吵的比隔壁星际娱乐版块的追星女孩还凶。 直到兰瑟某天误入娱乐版块,饶有兴致地点开一个标题吸人眼球的帝国男神比美贴,没扯两页头花,刷到最下面,密密麻麻的“进娱乐版块看帅哥就是图一乐,真要选帝国男神还得看军事版块嘉兰诺德”。 他悟了。 才怪。 嘉兰诺德本人心情复杂。 直男如兰瑟,剪辑的思路很简单,音乐到激昂部分了,战斗细节不够了,插一段驾驶舱人物冷笑、拧眉、流汗的镜头,帧数凑够,舒服了。 结果一看评论区,像想抚平他眉宇间的忧郁这样的评论就算了,想舔舐人家的汗水是个什么玩意。 果然他还是不够了解帝国网友。 收回思绪,转眼间就到了一栋大楼前,稍等片刻,其他的检测队伍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站的很远的一群外表格外光鲜的男女是帝星唯二两家贵族中级学院的学生,贵族关系紧密,两校虽然存有竞争关系,但称一声兄弟院校也没什么问题。 衣着配饰各具风情,队形很松散的那群学生,一看就是其他星球上来的外星球学生,能从教育资源相对帝星有差距的其他星球考上第一军校,毫无疑问也是凤毛麟角般的人物。 指挥类专业的体质检测的要求并不高,大体跟医院全身检查差不多,第一军校和普世医学院有长期合作,再加上教授的课程特殊,全身检查对军校生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从体液检查室出来,兰瑟的血止得快,他捂了一会胳膊便拿着表去精神体检测室了。 体液检查由于检查准确度高和成本廉价,仍然被各大医院列为常规检查项。 精神体检测仪器是一台有半个房间大的仪器,受检测人需要走进仪器内里进行检测。 兰瑟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过快,咚咚声仿佛不是在他胸膛传来起的,倒像是在脑内响起的一般。 一看见那台仪器,不是兰瑟夸张,他感觉自己对它一见钟情了。 那充满魅力的金属外壳,包裹着精致标准的零件和纵横交错的的电路,性冷淡风的显示屏,简直是当代机械之美的充分展示。 而且不同于作为杀人器的枪支光剑,少了几分残酷,多了几分悲悯。 是独属于医疗行业的禁欲性感。 等等,武器也很美啊,踩一捧一爪巴! T1459式科技枪流线型超辣枪身,适配最新式机甲的嵌入式组装,娇小玲珑的身材,看上去毫无威力如观赏枪般的甜美小口径,搭配的却是为它量身定制改造的脾气最爆的T0光弹。 一发能把敌机脑袋轰烂。 呛口小辣椒世界第一性感! 兰瑟摇摇头,陷入了与女友和妈妈同时落水同等级的史诗难题。 正当他内心疯狂纠结旧爱新欢扯头花时,旁边几位外星球的学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满眼痴迷地走上前去试图抚摸仪器了。 看上去简直如同看到了自己的此生挚爱一般。 还好被一旁早有准备的工作人员拦下了。 兰瑟一下清醒过来,顿时明白了检测室门口的工作人员坏笑着说的那一句“你们会爱死这个的”是什么意思。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几位衣着考究的学生默默站在一旁,对那几个试图抚摸仪器的学生报以或同情或嫌弃的眼神。 -- 第10页 这时显示屏前填检测单的老师回头看了一眼,用习以为常到有点疲惫的表情稍微解释了一下。 精神体检测仪器的工作原理是运用某种目前还属于机密的射线引起精神体的活跃状态,通过捕捉其极细微溢出,来检测精神体的存在。 毕竟精神体不能主动外放,不然就是精神体暴动了。 由于机密射线的特性,仪器无法阻止其对精神体的吸引。 说白了就是这仪器会吸引精神体。 正好轮到兰瑟进去检测,他听见了老师说的话,脑袋里不禁产生了一丝困惑。 对精神体有吸引力? 他走进仪器内漆黑的甬道。 可是他,没有精神体啊。 他都准备出来迎接老师惊讶同情失望三合一的目光了。 这样清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很快随着他的意识一起,渐渐地涣散起来了。 身体变得好重,眼皮也变得好重,站不稳了,兰瑟勉力扶着甬道的内壁,身体慢慢瘫软下去,眼皮也渐渐阖上了。 怎么…回事? 兰瑟失去了意识。 此时,仪器外显示屏前的老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精神体检测的结果对应仪器显示的三种颜色,兽类为红色、植物类为黄色、器物类为蓝色。 这个仪器投入使用到现在,从来没有失误过。 这个学生的检测结果却很奇怪,仪器一会儿跳红色,一会儿跳黄色,就这样乱闪了一会,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稍淡的红色上。 准确来说,那个应该算是比较偏红色的一个橙色。 什么意思,是指对方的精神体比较虚弱吗? 的确,个体虚弱,检测结果颜色会变淡是常态。 帝国从未出现过除这三者以外的精神体,再说人们普遍在十二岁觉醒自己的精神体,如果有异常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家长一般也会小心翼翼地帮助孩子度过觉醒精神体的过渡期,没道理到了上高级学院的年龄才发现问题。 老师不作他想,在兰瑟的体检表上盖上属于兽类精神体的红章。 盖完了章,见迟迟没有下一个学生检测,不由得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对那群学生喊道。 “下一个是谁,还要我请你吗?” 人群中有学生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回应道。 “可是老师,里面那个人还没有出来啊。” 老师原本摆满不耐烦的脸先是怔住,随后一下变了脸色。 虽然还没有具体的科学报告显示机密射线可能对人体造成损害,但用精神体想也知道让人体长时间沐浴在不知名射线下不会是什么对身体有益的好事情。 兰瑟再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洁的白色。 天花板。 他强忍着脑内的晕眩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摆设,貌似是一个休息室。 没等他多观察一会,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走进来一个穿着职业套装裙的中年女人,她看见清醒的兰瑟,明显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随后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对兰瑟说道。 “同学你好,我是第一军校的老师,是这样的,刚刚你在精神体检测室晕倒了,工作人员把你送到了休息室,我们查询了你的体检报告,发现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猜测可能是你的精神体有些虚弱,希望你注意保护身体…嗯?还有什么要问吗?” 兰瑟实在忍不住打断她,弱弱地发出疑问。 “精神体?” “是啊,虽然你觉醒了比较强的兽类精神体,但也要注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毕竟精神体也不是万能的。你现在的样子,简直虚弱地像是刚刚进入过渡期的小中级生一样呢。” 言辞间,像是把他当作了那种仗着精神体强盛使劲糟践身体、身心发育不平衡的学生了,甚至还使用了哄青春期中级生的口吻。 兰瑟简直越听越迷惑。 别说比较强的兽类精神体,他连在叔父口中只配给贵族擦皮鞋的低端器物类精神体都没有觉醒好吧。 什么过渡期,他做梦都想体验,可惜没有机会。 “不会是检测错了吧。” 他忍不住小声说道。 谁知刚刚还温和相劝的女老师霎时板起了脸。 “什么错没错,检测机器还能有错吗?再说就冲你这一进去就晕倒的小身板,说你虚弱有错吗?年纪轻轻的男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老师还能害你吗?听我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强,才十几岁争凶斗狠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就到战场上去斗一斗!” 兰瑟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数落,脑内活动都停摆了,但也能听出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只能摆出自己擅长的服软口气。 “没错没错,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嗯嗯,以后不会了,我会保重身体。” 对面的女老师这才歇下气来,似乎也感觉自己有点激动了,又看兰瑟脸色苍白,很是虚弱的可怜样子,语气缓和了下来。 “是个好孩子,其他人都回去了,走吧,老师带你出去。” 兰瑟保持着跟她并排稍落后一步的位置,强忍着头晕目眩,随她走出大楼。 第6章 通往校门的一路上,女老师对他介绍了许多第一军校的校规校纪、环境条件之类的。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吐槽。 -- 第11页 什么封闭式训练期间战斗系学生趁室外格斗课翻墙出去谈恋爱,什么化学系偷钥匙半夜去实验室做实验、什么指挥系的老头一个比一个护短。 看得出来她想吐槽这些事很久了。 兰瑟听得心向往之,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听梦中情校的轶事,是怎么听也听不腻的。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将他送到校门口,女老师才意犹未尽地停口。 “好了,我还有点事就送你到这里,记得以后千万别逞强,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想了想,又对他眨眨眼,说道。 “对了,未经允许看了你的体检报告很抱歉,我是指挥系的玛莲娜老师,第一军校欢迎你的加入,兰瑟同学。” 说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兰瑟不敢置信地瞠大了双眼。 欢迎…我的加入? 是头太晕了所引发的幻觉吗? 说来真是个好梦啊。 直到坐上星际地铁他还没能从刚刚女老师那段话里走出来,撑着脑袋怀疑是在做梦,迷迷瞪瞪地掐了把大腿,顿时被痛得一个激灵,头晕加上疼痛的双重打击,成功激起胃部的一阵又一阵痉挛。 他捂着下半张脸抑制呕吐的欲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头也被强烈的泪意逼得红红的,看上去可怜的不得了,旁边一个年轻女孩偷偷看了片刻,还是没抗住美色的诱惑啊不是,同情的力量,默默地从手包里掏出一张便携医疗万能贴和几张纸巾递过去。 “那个,你是不是生病了啊,给,这个贴在额头上可以缓解一下的。” 终于把那股劲熬过去了,兰瑟往后一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满头是汗,这时他才有功夫回应那个女孩,他微微侧过脸,感激又有气无力地望过去一眼,只接过了纸巾,稍稍擦拭了额上的汗珠。 “我没有生病,只是有点难受,谢谢你的纸巾。” 女孩默默红脸收回手。 全脸露出来更帅了,心中啊啊啊啊啊一万字。 不是那种明星网红精雕细琢的那种美,是那种纯天然无公害的清爽干净美。 眼睛形状也好看,眼波特别温柔。 刚刚那一眼差点把她看化了。 帝星中心区帅哥多她知道,但这个是她目前见过最好看的了,清俊温柔型天菜。 要是换做网上,不怕熟人看到,她高低整两句美人我可以。 结果,直到美人下车,她偷瞟了十几眼也没好意思说出那句加个好友。 不是别的,就是单纯感觉自己配不上。 呜呜呜呜呜。 兰瑟步履蹒跚地回到弗吉亚宅,他已经开始发热了。 也许刚刚那个女孩是对的,他生病了。 可是不应该啊,今天早晨明明很正常,不过照了个机密射线,就开始发烧? 翻箱倒柜地找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退烧贴,仔细确认了没有过期,便撕开包装,动作粗暴地贴在额头上。 生病都是要睡觉的吧。 兰瑟动用了有些混沌的脑子这样想着。 于是他躺在床上,摊平自己,盖上小被子,开始想象自己是一只晒着太阳的枕头。 暖洋洋、软绵绵的… 啊,睡不着,头还是好晕。 不如整理下今天发生的事吧。 首先,今天参观了超级威严恢宏的第一军校,真开心啊。 遇见了试图和宝贝小T竞争他心中此生挚爱地位的仪器。 然后晕倒了,啊好丢脸。 遇见了一个人很好的女老师。 然后她说… 她说你的精神体有些虚弱。 哈哈,开什么玩笑,我有精神体吗? 兰瑟抱着被子,下意识地自嘲。 “咪~” 脑内突然响起一道气愤的声音。 为什么说是脑内呢,因为脑内响起声音的感觉,跟听到墙壁发出声音或是床下发出声音什么的完全不一样,没有空气作为导体,也不知道是以什么作为导体,声音和人耳听到的有很大差异。 此刻这个声音虽然带着气愤,但听起来却十分空灵,以至于兰瑟一瞬间停止了所有脑内活动,整个人愣住。 带着不敢置信和几分隐藏的极深的欣喜,兰瑟开始使用他某一段时间频繁使用以至于烂熟于心的某个探查方法。 他沉入脑海,意识来到一座森林的湖边,树林茂密,波光粼粼,这是他司空见惯的脑域景色。 但是,湖边戏水的那个小东西,却是兰瑟过往十几年从未见过的。 古怪、惊异、狂喜,复杂的情绪在兰瑟心中翻涌,使他一时间竟然做不出什么合适的反应来,整个人麻木地站着,只是目光完全不会动了,一眨不眨地望着此方天地中除他之外的唯一活物。 这真的太奇怪了,他早就超出可以觉醒精神体的年纪了,也早就放弃对精神体的期望了。 怎么会?怎么会在他完全放弃希望之后? 可他又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狂喜,此刻,什么呛口小辣椒、什么禁欲仪器,统统在他的精神体面前黯然失色。 仿佛听见他心中所想,方才还作一副无知无觉戏水状的精神体立即转过了头,长耳朵一甩一甩,蜂蜜色的眼睛猛瞪他,目光如炬,仿佛在质问:什么?你还有别的小宝贝? -- 第12页 不愧是他的精神体,看这光滑漂亮的淡黄色皮毛,碧绿色的蓬松长尾巴和耳廓狐般的的大耳朵,黄宝石似的眼睛还有那四只可爱小jiojio上的褐色小手套,不会吧不会吧世界上还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小精灵精神体吗?他敢说其他人的精神体的可爱度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这只小精灵的一根毛毛。 刚刚飞奔过来亮出爪子的小东西顿时放慢了速度,转而优雅地昂着头,哒哒哒哒地走到被眷顾的主体意识面前,小爪子一拍兰瑟的鞋面,黄宝石般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兰瑟。 “咪~” 喂,碰瓷啦。 刚刚吹的那一拨还是太谦虚,他的宝贝精神体比描述的可爱一万倍,兰瑟整个人就像被野猫眷顾的社畜一般毫无抵抗力地傻笑着抱起了这只小猫,罪恶的手也摸向了小猫的下巴额头和蓬松尾巴。 应该是小猫,身体面部牙齿尾巴统统像猫,应该是自己不了解的某种名贵猫种。 毕竟太可爱了,还特别乖,一抱起来就使劲用额头上的又软又细的毛蹭他的脸,粗糙的小舌头舔舔下巴。 什么小猫猫战斗力不行、光可爱没用这种想法在兰瑟心中根本没出现过。 他跪坐下来,用双臂轻轻托着对方绵软小巧的身体,右手灵巧地抚弄那毛茸茸的大尾巴。 就像小猫猫能感受到他内心所想一样,兰瑟也能感知到小猫猫对他的喜爱。 一人一猫兴奋地rua了对方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来。 兰瑟盘腿坐在草地上,小猫猫抱着尾巴躺在他的膝弯里,愉悦地弯起如浓稠蜂蜜般的黄眼睛。 接触到自己的精神体之后,头晕目眩的感觉果然缓解很多,兰瑟终于能清醒地思考事情了。 如果是过渡期的话,今天的意外状况就完全能理解了。 刚刚觉醒精神体的中级生通常会选择请假来度过他们的过渡期,毕竟不是每个人的精神体都是温顺友好的,他们要学着跟内心的本能和谐相处。 很多兽类精神体由于能力强大,往往需要主体花更多时间去驯服。 这样想着兰瑟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小猫猫,像个试图跟自家宠物对话的傻瓜一样乐此不疲地哔哔哔。 “叫你什么好呢?咪咪?” 小猫猫明显瞧不上这个土名字,不满地张开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他的下巴一口。 “嘶,宝贝别咬,我再想想。可爱小精灵,你想叫斐蕊还是爱尔法呢?” “斐蕊?” 小精灵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露出了又心动又难以抉择的可爱表情。 “爱尔法?” 小猫猫扭了扭身子,又讨好般地蹭了蹭兰瑟的手,大尾巴富有灵性的搔过兰瑟的胸膛。 兰瑟很给面子地薅了一把,温柔又无奈地笑起来。 “你两个都想要?那可不行,每只小猫猫都只能有一个名字的。” “实在决定不了的话,就让我来吧,就叫做斐蕊怎么样,梦幻而独特的神奇生灵。” 小猫猫根本扛不住这种温柔诱哄的声音和花里胡哨直戳猫心的形容词,它稍作纠结,很快就想开了,蹦出人类怀里,开心地在草地上追着尾巴转了两个圈圈。 反正还有一个假期,过渡期长则几个月,短则一两个星期,兰瑟打算干脆跟斐蕊小宝贝过了,斐蕊不比冷冰冰的仪器武器强吗,想着自家小宝贝他吃饭都香多了。 天天往床上一躺,粮也不产了,网也不上了,一躺上就开始意识沉入,实践自己过往十几年学习了但一直没用上的精神体知识,顺带陪小斐蕊玩耍。 好吧,主要是陪小斐蕊玩耍。 他试图查找斐蕊的种族类别,结果在星网上翻了半天的猫咪大全无果,又把范围放大到猫科动物,补了五十集星际物种安全局的萌爪扑扑节目。 仍是无果,甚至他匿名发帖求助,大体描述了一下斐蕊的外貌就惨遭群嘲,论坛大哥直言动画片看多了。 什么淡黄色身体,碧绿长尾巴,耳朵像耳廓狐一样大而毛茸茸,黄宝石般的眼睛,网民们疯狂哈哈哈,有叫他回去写作业的,有提议少看少儿频道的,还有特地叫人来观光的。 “噗,小孩子上什么星网,好好写作业啦。” “又是一个偷家长权限的小初级生。” “没图默认坦胆兽。” 坦胆兽是一种外貌非常丑陋且行为猥琐的异兽。 兰瑟抿住嘴唇,脸庞气得发热,满心羞愤。 他在心里大声哔哔。 那是你们没见过我的小猫猫,它非常可爱,你们想摸还摸不着呢! 第7章 虽然有被气到,但在百般搜索无果后,兰瑟还是去搜索了沙雕网友建议他少看的少儿节目——每晚八点更新的《精灵大冒险》动画片节目。 “乐乐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初级生,最喜欢做的事是和家里的狗狗欢欢玩耍,有一天在乐乐跟小狗玩耍时,欢欢却突然对她说话了…奇幻绚丽的精灵世界,活泼可爱的小精灵在等着你哦,还在等什么,快打开《精灵大冒险》加入乐乐和欢欢的奇妙旅行吧!” 兰瑟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是一个小女孩带着会说话的狗意外进入精灵世界冒险的故事,让他比较在意的是封面上六只看板小精灵中的一只,同样拥有淡黄色身体和黄宝石眼眸的猫状小兽。 -- 第13页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掠过“本片适于4岁以上18岁以下儿童观看”,兰瑟毫无负担地摁下播放键,以十八岁高龄加入乐乐和欢欢的奇妙旅行。 然后熬夜吸了个爽。 不会吧不会吧像斐蕊那么可爱的小猫猫你告诉我在这节目里还有两百多个? 那我可就不困了。 寻常成年人看《精灵大冒险》,虽然觉得精灵们非常可爱,也顶多赞叹一句美术优秀,兰瑟不一样啊,他摸过,此刻看着动画片里的毛茸茸,他整个人都幸福得要昏古七了。 代入感极强,感觉斐蕊下一秒就要带我进入精灵世界吸其他两百多个小精灵了。 没办法,乐乐和奇奇进入精灵世界遇见的第一只小精灵就是和他的斐蕊有六分相似的名叫妙妙的小兽。 妙妙的第一个镜头出现的时候,弹幕密密麻麻地占满了光屏。 “妙妙神教,千秋万代,妙妙妙妙!!!(声嘶力竭)” “这就是我妹在地上打了三个滚都要买的玩偶吗?我可以我可以!” “狗制作都六集没让我妙总出场了,被迫三刷打卡。” 看来这个动画的粉丝还是蛮多的,兰瑟挂着梦幻微笑熬夜刷完了三十四集才恋恋不舍地暂时退出了乐乐和欢欢的奇妙冒险。 然而,对他确定妙妙啊不是,斐蕊的种族毫无帮助呢。 这样想着,兰瑟强忍羞耻打开了动画页面角落的“我有话对小精灵说”,并向对方发了一则短消息。 “您好,请问妙妙小精灵有现实原型吗?” 机器人秒回,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已经被问得频繁到加入常见问题的地步了。 “亲爱的小旅行者: 你好,小精灵世界很高兴你的加入。 妙妙的原型是美术组组长家养的一只华夏种普通猫。 [图片][图片][图片] 是不是觉得和妙妙一点也不像呢(微笑 毕竟妙妙是幻想中的小精灵呢,现实中当然不存在了。 感谢您的来信。” 兰瑟打开图片仔细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来图片上这只造型慵懒的金色大肥猫跟灵巧可爱的妙妙有什么关系,直到看到下言,才心态复杂地关上页面。 艺术,果然是很主观的东西。 所以,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斐蕊可能是精灵王国的六王子,下一任精灵王国自然祭司,热爱自然,喜欢四处旅行,濒死的时候会激发精灵神的血统,变成没有感情的炮台法师,杀伤力巨强。 真是毫无用处的信息呢。 还不如直接问斐蕊本喵。 按理来说,精神体由于其种族和类别的不同,强化能力上也各有差异,并不是所有精神体都只是单纯强化人的身体,兽类和植物类精神体有很大概率出现特殊能力的强化。 类比游戏来说,就是增加特攻特防数值,即某个人的精神体拥有某种特性,以至于他本人的思维更加敏捷或者身手极为矫健,这种矫健将远超其他普通被精神体强化的人,对于没有精神体的人来说,更是不可望其项背。 像是太子殿下,他曾经被广泛揣测认为是力量速度双强化者,当然,帝国皇室保持了它的神秘性,并没有公开回复过任何揣测。 虽说是兽类精神体,但掂量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再掂量一下斐蕊软绵绵的小身体,怎么也不像被强化了特殊能力的样子。 今天也是哄斐蕊的一天,自从一时不备让斐蕊从他脑海里读出精灵大冒险的记忆起,它已经气了三天了,怎么哄也哄不好,前一秒还在兰瑟怀里小憩,后一秒就能因为想起兰瑟馋妙妙那个小狐狸精的事气到把他的袖子抓个稀烂。 败家小猫猫实锤。 要测试自己的精神体是否有特殊强化,在成功和精神体建立良好关系之后,是一件相当简单的工作。 兰瑟没有抱多大希望,快乐地跟斐蕊玩了一下午的拍爪爪游戏之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测试特殊强化,手上还捏着斐蕊软弹的小肉垫不放,一边沉迷于这绝佳的手感,一边随口问道。 “被我抓到了吧…对了,斐蕊,听说有些精神体会出现特殊强化,等会咱们测试一下吧。” 斐蕊正在尝试用另一只前爪拍兰瑟的手,闻言仰起脸,用水润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咪哦~” 这小傻瓜为了不落妙妙后,最近都开始学妙妙的叫声了,只是成果相当差强喵意,倒是笨拙得可爱。 “你读一读我的记忆,按照那个方法,我们测试一下特殊强化好吗?” 斐蕊稍稍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中便褪去了困惑,变得跃跃欲试元气满满起来。 兰瑟从脑海里读到的是类似“本喵喵一定比那个野妙妙强”、“我的特殊强化超级厉害der”此类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情绪,他微微一怔,垂眸一笑。 相当有活力啊。 似乎,命运的颜色,变得明亮一些了。 眼前的斐蕊已经沉下身子,摆出标准的喵喵踩奶式… 等等,这个就是书上说的精神体积聚力量的高燃过程吗? 小问题,谁不爱看小猫猫踩奶呢,兰瑟心大地想。 此时的斐蕊已经将整个身子沉了下去,毛茸茸的小脑袋几乎埋到了地上,小山竹似的前爪不住地张开摁向地面,只有小屁股和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翘起,相当卖力的起跑姿势呢。 -- 第14页 兰瑟自觉地坐远了些,根据他对斐蕊的强化方向推测,应该是敏捷方面的加成,但应当不是特别强大的强化,兰瑟没有感觉到身体在敏捷方面有太大加强,但也不防斐蕊可能会一头撞上他的意识体。 已经准备好迎接一个跑得超快的暴走小猫猫炮弹的兰瑟脸上充满欣慰和爱怜。 瞧斐蕊这费劲的样子,多可爱啊。 这白乎乎的小山竹、这漂亮蓬松的大尾巴,这朦胧梦幻的虚影… 嗯? 兰瑟难以自制地瞠大瞳孔。 一个人? 他的无害小猫猫,在他面前,做了一个人?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如海藻般浓密的黑色长发轻轻衬着她美丽贞静的面孔,年龄大约二十来岁,作一身贵族妇人打扮。 她眉眼微垂,神色有些憔悴,含着一丝忧郁地微笑着,仿佛在温柔地凝视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人。 如果只是个陌生美貌女子,兰瑟可能会认为斐蕊趁他不注意读取了自己记忆中对未成年小猫猫上锁的部分。 问题是,这个女人,她和兰瑟的相貌,可以说有七分相似。 是兰瑟只在照片里见过的女人,穿着打扮却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张照片都不同。 那个姓嘉兰诺德的女人,他的母亲。 兰瑟跪坐在地上,一眨不眨地望着这道虚影,撑到眼眶产生热意也没舍得眨眼,他微微张开口,喉头却哽咽,什么都没说出来。 当虚影开口,世界好像静止了一般,一切风啊云啊湖泊啊草地啊都安静下来。 她好像在对一个小孩子说话一样,语气好轻柔,声音那么动听,她说。 “是我的小兰瑟吗?” 随后她沉默了一会,突然唇角抽搐起来,眼中的悲伤像浪潮一般激烈地翻涌着,随即以手捂脸,平静的美妇人假面完全崩裂,兰瑟清楚地看到涓涓的泪水从她指缝里漏出来,她语调嘶哑地说道。 “你还会记得我吗?过了多少年了?你还会记得妈妈吗?你是不是到觉醒精神体的年纪了?你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你收到过女孩子的花吗?上了什么学校?在学校里开不开心?有没有交到好朋友?老师对你好不好?有没有用功读书?你恋爱了吗?她会是什么样的人?”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臂膀里,瘦弱的肩头剧烈抖动着,泣不成声地说道。 “我都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你会不会想妈妈?你会不会恨妈妈?你还那么小,那么一点点,我还没有抱过你几次,安东尼还没有教过你格斗术,我还…我还来不及吻你,我的宝贝。” “我回不来了,你还那么小一点,你怎么长大啊!” 她哭了好久,哭着说了好久。 很奇怪,虽然眼含热泪,兰瑟居然一点都不悲伤,他只是贪婪地、认真地看着这个女人。 他心不在焉,却又专注深情。 母亲的崩溃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很快拭去眼泪,现出平静忧郁的面容,低声讲起更重要的事。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对爸爸妈妈的死难以释怀,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妈妈恳求你,忘记这一切,干干净净地活着。” “你能看到这段影像,想必已经觉醒了精神体,你发现了吧?你的精神体…” “不是现今存在的任何一个物种。” 她低垂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 “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原因,对你来说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最重要的是,妈妈要告诉你…”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精神体是什么!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使用它的能力!即便这将使你沦为平庸!” 影像在这段话之后便戛然而止了,像突然断掉能源的机器一样。 斐蕊在支撑完这段影像之后变得很虚弱,软绵绵地躺在他腿上,脑袋靠着他的小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兰瑟完全被这些信息砸懵了,情感还停留在悲怮中,理智却被纷杂的念头绞得一团糟。 干干净净地活着? 不是任何一个物种? 绝对不能为人所知? 什么意思? 此刻,一座威严恢弘的建筑内,一袭白色小礼裙的红发小姐正揣揣不安地等待着,S级异兽的柔软皮革此刻坐起来却舒服不到哪儿去。 她揪紧裙角,死死地盯着那道虚掩着的门,食不知味地啜了一口茶,3A级产茶星出口的好茶,她如饮白水。 那扇门动了。 红发小姐猛地颤抖了一下。 推开门的,不是人类的手,却是一只白色的扇形毛掌。 她的瞳孔急剧放大,死死压抑住尖叫的冲动。 不过下一秒,她便不必压抑了,因为她几乎失去了声音。 原本该走出来的俊美男子,却换作了一只类虎的白色野兽,它步伐优雅,带着猫科独有的轻,那双残忍冷漠的灰蓝色兽瞳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位美丽食物,它贲张鼓起的肌肉和暗藏杀机的步伐无一不彰显着顶级食肉野兽的素养。最让人惊恐的是,那副送到物种安全局去还会被夸一声好品相的兽面上,沾满了猩红的血液,獠牙胡须下巴上,那些血液淅淅沥沥地往下落,被昂贵的地毯毫无怨言地饮下了。 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鲜血淋漓的厮杀。 绝不是那些被圈养的懒洋洋地趴在花园里剔牙的贵族私宠。 -- 第15页 红发小姐动弹不得,她浑身发抖,满脸惊恐,眼中不止何时已噙满泪水。 她能感觉到这只野兽的打量和好奇,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看食物的恶劣眼神。 在这种眼神下,她不敢发出声音,不敢动弹,只能像一只即将被端上餐桌的羔羊一般瑟瑟发抖。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发出声音,不需要三秒,面前这头打着圈的野兽就能咬断她的脖子, 不借助外力,人类在顶级掠食者的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该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 这里有一只野兽啊,没人发现吗? 救命! 第8章 白虎越走越近了,粗长的尾巴一哒一哒地甩在地上,近距离看,它的体型明显远大于寻常被饲养的虎种。 直面白虎的红发小姐已经满脸是泪,妆容凌乱,五分钟前,她已经摁下了光脑的呼救按钮。 为什么没有人来? 它靠近了,轻轻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被化妆品的香气熏得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甩了甩脑袋,不满地张开嘴,发出低低的吼声。 此时,红发小姐与它的距离,不过咫尺,血腥味霎时迎面扑来,再配上那对狰狞的獠牙,她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听说某些野兽会在猎物活着的时候开始吃,保持其鲜美,而猫科动物喜爱戏耍猎物的恶劣行为是出了名的。 眼前这一切早已将红发小姐的心理防御击得支离破碎,无数令人作呕的血腥事件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而面前的野兽似乎对自己在食物面前丢了脸面很是不悦,一个纵身扑上沙发,巨大的染血兽爪高高抬起,趾间利爪寒芒毕现,眼看就要对红发小姐发起攻击。 可她浑身发软,尽管全力想逃,也不过在沙发上蠕动了可怜的一点儿距离。 只能瞳孔瞠大,淌着眼泪,面孔定格在濒死的恐惧之中。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处传来两声清脆的掌声,面前的白虎动作一滞,兽爪便是轻轻落在沙发上,或许是觉得自己威严有损,不甘心地冲她一吼,富有穿透力的吼声让红发小姐又是反射性地瑟缩,见此,白虎方才满意地转身跳下沙发,不紧不慢地迎向来人。 红发小姐僵硬地转过脸庞,看向这位救命恩人。 是将她独自留下的那位温柔谦和的老管家。 对方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低调优雅的银灰色西装整齐挺括一尘不染,浑身的打扮没有一处不合宜,此时正轻柔地推拒白虎往他裤子上蹭毛蹭血的恶劣行为。 她难堪地看了看自己沾着眼泪和污血的礼服,不必想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有多难看,可是作为一名二等末流家族的普通贵族小姐,她根本没有资格在这儿发火,即使刚刚她差点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只能咽下恐惧和愤怒,好半天才嘴唇颤抖着说道:“先生,你把我独自留在这里,而它差点杀了我。” 管家先生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用他那柔和的语调说道:“这是您的要求,弗吉亚小姐。” 安吉莉娜捏着手心,难以掩饰自己的愤怒和不解:“我清楚地记得我是为求见三皇子殿下,商讨婚约的事来的!” 实际要露骨的多,她是被父母送来“培养感情”的。病弱的皇子殿下,如果能对不嫌弃他丑态的未婚妻生出情愫,这桩婚事的阻力将大大减小,而一位皇子对弗吉亚家族的帮助将是无穷的。 可怜的小姐。 管家先生在心里咏叹一声,然而他的神情仍然平静而淡漠,他说:“如您所愿。” 然后轻轻地推了一把白虎的背,使它朝安吉莉娜的方向走了两步。 安吉莉娜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后才从管家的话中咀嚼出了令人恐惧的事实。 那就是,她的未婚夫,所谓的三皇子殿下,已经完全沦为了面前这头野兽。 她惊惧得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神经质地绞起裙摆,喃喃自语:“不可能的…太子殿下…婚约…”随即满眼希冀地对管家说道:“你们是在考验我吗?不要骗我了,这只是一头野兽啊,怎么可能是三皇子呢?” 管家带着冰冷的怜悯神情打碎了她的希冀,仍然是那副慢吞吞的语调:“全帝国都知道,克斯特钟响了三天。”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实的不忍:“前太子殿下,如今的三皇子殿下,严重兽化,神智失常,被废。” “可是…”安吉莉娜不死心地再次说道,“不是说殿下身体渐好,如今很是健康吗?” 管家先生看向白虎,没有再回话。 安吉莉娜的目光也随之移过去,看向那头体型庞大、背布花纹的野兽,被那双冰冷的兽瞳和毛下巴上凝固的血液深深地刺伤了。 的确,很是健康,可那是作为野兽的健康而不是英俊健美的三皇子阁下的健康! 她被骗了,整个弗吉亚家族都被骗了。 想到迫不及待地接下这桩美事的父母,这几日隐隐的骄傲自满,自己出门前的精心打扮。 安吉莉娜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再也不能忍受这铺天盖地的耻辱,不顾所谓的贵族风度,颤抖着站起来想要离开。 管家适时地开口,他的神色依然平静:“您看起来有些虚弱,不如在这里稍作休整,弗拉会帮助您的。” -- 第16页 说着,他叫来了一个卷发的女佣人,让她扶着安吉莉娜离开了。 待到两人离开这间会客室,管家收起那副油盐不进的神态,从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半蹲下来,一面给慵懒趴下的殿下擦拭毛下巴和毛爪子,一面轻声地抱怨。 “瞧您这副样子,这可是新的西服,我真该换上园丁的工装再来见您。” “弗吉亚家族统共就一个安东尼算得上体面人,您该看看菲克斯夫妇那副样子,谚语常说,授子以财不如授子以智,在他们家倒很灵验呢。“ 白虎半睐着眼睛,粗长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完全是一副不通人言的野兽模样。 小老头烦死了。 管家拎起一只毛爪,擦拭爪缝那点尚未凝固的血,好半天,有些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对白虎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怎么办呢?殿下。” 回答他的是白虎的一个哈欠。 *** 这几日的弗吉亚宅安静得可怕,与前几日的喜气洋洋截然不同,佣人们蹑手蹑脚,主人们不见踪影。 兰瑟有些担忧。 之前明明听嚼舌根的女佣们说有个大喜事,安吉莉娜和一位身份尊贵的大人订了婚约,前几日的气氛也非常好,可是自从那天安吉莉娜探望未婚夫回来之后,她便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兰瑟偶然撞见叔父母,那神情说一句阴沉也不为过。 麻烦的事情非常多,兰瑟起了几天的大早,在首都星图书馆精神体研究区泡了几天,愣是没有获得一点有关斐蕊的信息。 那天母亲的影像完全震惊了兰瑟的世界观,斐蕊的能力和外观,简直像是幻想作品中的事物,如果不是参加了军校的检查,他甚至会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兰瑟照常拎着几本借来的大部头从小后门回家,才翻了几页,门就被敲响了。 是安吉莉娜的一个侍女,她低着头说:“兰瑟少爷,夫人请您到安吉莉娜小姐房间一趟。” 兰瑟拧了下眉头,问道:“我记得夫人说过我不能单独见安吉莉娜,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侍女抬起头,兰瑟注意到她眼角有一丝血痕,她有些紧张地答道:“夫人也在,请您快些吧。” 兰瑟无意为难她,便跟着她去了。 一团糟,这是兰瑟走进去的第一感受,原本装饰华丽精致的房间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地上乱七八糟地摊着书和花瓶碎片,仔细看还有些不明的红色液体,床上的纱幔被扯得稀烂,上面正蜷缩着一团被子,叔母坐在床边,叔父靠在窗边,两人一言不发。 见他进来,两个人都是眼睛一亮,像是见到了肉的鬣狗。 原谅兰瑟只能使用这种形容。 先开口的是叔父,他似乎找不到什么寒暄的话题,只能尴尬地说:“兰瑟来了啊,都长得这么高了。” 没有搞错的话,我应该是住在这个地方的吧。 说的好像几年不见的亲戚小孩一样。 饶是兰瑟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 叔父平时对他可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兰瑟不由得暗暗警惕起来:“叔父叔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叔父犹豫了一下,说道:“安吉莉娜的婚事,你知道了吧。” 兰瑟不明所以,拘谨地笑了笑:“嗯,我知道。” 叔父做出为难的姿态:“是这样的,那边要求让安吉莉娜留下进行未婚妻考察,可是这完全不合礼数,我们也不是什么利欲熏心的小门小户,商量之后,对方允许安吉莉娜的兄弟姐妹替代,我们只有安吉莉娜一个孩子,所以你看…” 未婚妻考察,看来这一次叔父叔母攀上的是一流的大人物啊,如今还具备这种糟粕的家族,应当只剩下皇室和其他几个纯血贵族了。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 兰瑟后退一步,神色是肉眼可见的抗拒:“我记得旁支那里也有几个堂姐妹,我一个男人,想必更不合礼数吧。” 叔父愁容更深:“正因为是男人才合适啊,那几个旁支女孩送过去像什么样子,叔父知道平时苛待了你,但是弗吉亚家好歹养了你十八年,只是几个月的事情,你帮这一次,叔父保证绝不会亏待你。” 兰瑟本能感觉不对劲,他还要上军校,怎么可能在某个地方呆几个月,他不假思索地拒绝:“叔父叔母的养育之恩我当然不会忘记,但是旁支应该也有几个堂兄弟可以问问,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打扰叔父叔母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离开后,这个乱糟糟的房间显得更寂寞了,一直沉默着的女人冷笑一声,尖锐地说道:“我就说,翅膀硬了,本来就没什么情分,光劝有什么用,不如照我说的。” 男人一扫愁容,面无表情地打开智脑,输入了什么,好半天,从松弛的嘴唇中吐出一句:“就那样办吧。” 第9章 兰瑟睡着了。 反常的睡眠,混沌的头脑和沉重的身体,像是在泥沼里苦苦挣扎却无法得救。 昨晚发生的一切事他都不清楚,但毫无疑问他已经不在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了,鼻腔充斥着一股毛毯的气味,拆新的工业品气息和阳光晒过的味道混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清明起来,力量渐渐回笼身体,兰瑟慢慢撑开眼皮,缓慢而空茫地望着眼前,虚软的手臂尽力将身体撑起,形成了一个不大舒服的跪坐姿势。 -- 第17页 但此刻的兰瑟已经无暇顾及姿势问题了,他环顾四周,入目的是一个尺寸即便在贵族中也显得不寻常的待客厅,以低调优雅的酒红色和高贵沉稳的暗金色为主色调,壁画和家具俨然是仿古地球西式的某种精细奢华的风格,本该是严肃高雅的装修,右面的墙上却悬挂着一只巨大的兽头,从獠牙的长度和骨相上来看绝对价值不菲,更别提随意摆着的那两幅猎犬像,个人特色鲜明的笔触,应当是某位作品常驻拍卖行的画家。 无一不彰显出后来主人对野性的偏爱。 听起来本该乱七八糟不成体统,但受制于这座古老威严建筑的某种意志,这些显然是被后来加入的物件展现出了作为风格调剂品的潜力,为过时的古板肃穆加入了现有主人的活泼气息。 非富即贵,显而易见。 不难猜到,他真的被叔父丢进了太子府,除了前太子殿下,敢问谁能将安居在皇家园林的帝国一级危险动物挂在自家墙壁上呢。 倒也不算意料之外,只能说叔父动手太快,压根没给他逃跑时间。 所以所谓的未婚妻考察不过是幌子,事情绝对危险且利益不足,才会让叔父急急忙忙地将他这个无父无母在上流社会不曾留名的侄子送来。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小命,近一百年的帝国政治尚算清明,即便除去贵族地位,第一军校的预备生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身份。 当然,只是生命安全,虐待拘禁之类的就说不定了。 这样想着,典雅的装饰便显得格外阴森起来,脚下新换的地毯似乎也含着一丝恐怖的意味。 兰瑟稍加思考,兰瑟放弃。 完全没法反抗啊,他此刻手脚瘫软不说,太子府实在是一座庞大的建筑,大概走出大门十步左右他就会束手就擒。 意识的混沌大大增加了他反应的时间。 他怔怔地跪坐在地毯上,片刻后才抬起手腕试图启动那只旧旧的智脑,然后盯着那个加载的图标发呆。 直到嗅到一丝血腥味,耳中摄入轻微的风声,他迟钝的大脑受到刺激,瞳孔微缩。 但一切已然来不及,一只覆着毛发的兽爪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像一片羽毛那样轻,几乎没有感到丝毫沉重,却瞬间让兰瑟麻痹了大半身体。 那只兽爪到底没有落实,而是极快地收回了,随后这头珍稀生灵一晃身体,跃至他面前,得以让兰瑟见到它的全貌。 它看起来倒不那么饿,还有兴趣逗逗自己的小玩具,猛地凑过大脑袋嗅着陌生人类的味道。 该说是人类的无力反抗消极丧气还是小动物被冷血天敌盯上的浑身僵直束手就擒,兰瑟的大脑此时倒是有了一阵不错的闲暇,不再猜测其他事情,专心享受仍拥有健康躯体的每一秒。 真是非常非常美丽的掠食者,又靠得那么近,使兰瑟不由自主地欣赏起那白得不带杂色的皮毛和充满野性魅力的黑色兽纹,宝石般的蓝色兽瞳,长而微翘的威风胡须,嘴的裂口也那样完美,带着对称的微笑弧度,如果不是边上还挂着血水,完全可以竞选人与自然和谐大使一职。 欣赏完了,该死了。 兰瑟安详地闭上眼,幸运的话他也许能只失去一条腿或手臂什么的。 全看大猫心情了。 闭上眼睛更能感觉到这种小心翼翼的嗅闻,粗重的野兽鼻息喷薄在他脸上,从鼻尖到嘴唇,从耳朵到颈侧,最后,一个沉重的什么东西重重地磕在兰瑟肩膀上。 从质量和扎到他的毛发面积来看,应该是脑袋。 看来是打算先咬断脖子杀死,待到猎物毫无反手之力再进食。 没错,是相当鲜明的顶级掠食者作风。 就是动作有那么一点慢,在他颈边蹭来蹭去,毛发窜动扎得他很痒,湿润的应当是那些稀薄的血水,兰瑟尽量忍耐,心中还存有生的希望,如果对方能把他当成一个无趣的玩具拨弄两下就扔开那就皆大欢喜。 两分钟过去了,颈侧的大脑袋还在胡乱蹭来蹭去,间或湿润的鼻头嗅过他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它似乎觉得很有趣,小口舔舐了一下那片皮肤。 兰瑟整个人都为这一下舔舐剧烈颤抖起来,他没法继续闭着眼睛等死了,四肢恢复了些许气力,大脑也终于不那样消极怠工了。 这是一头饱食的被精心伺养的猛兽,它与人类的关系很密切,对他抱着感兴趣的态度,乐意开些猫科动物的小玩笑。 猫科很高傲很随心所欲,即便是小猫也会有这种明显特色,对方越是弱小恐惧,它们越是感兴趣,玩弄猎物的兴致越好,如若对方不好惹,或是亲热腻歪得过了头,反而叫它们甩甩尾巴无情走开。 或许他可以临时扮演一下喜欢动物且不能伤害的客人,以此让白虎厌烦离开。 人类没有自以为的那样美味,更何况它不饿,只要让对方产生轻微不适但不厌恶的反应,他脱困的可能仍然很大。 他没有接触过其他猫科动物,现在想想最接近的应当是自己的斐蕊宝贝,仔细回忆一下,斐蕊比较享受的部位很多,可能是因为关系密切,除了小肚子有时候哼哼唧唧地不让他摸,其他都还可以,尤其喜欢被挠下巴揉头毛。 第二次了,它又轻轻舔舐了一口,很有分寸的,但它微凉的舌尖还是叫兰瑟的肌肤打颤。 -- 第18页 兰瑟被麻药纵容的大脑还是怂恿他抬起了左手,先是掌在了不会出错的毛脑袋上,缓缓地用五成力道按摩那块贴着骨头的毛皮,细腻与粗硬交织的手感,与软绵绵的小猫咪很不相像,但这个大脑袋正好适应了他的整只手,使得他可以发挥自己按摩斐蕊的全部心得。 越揉越美好,顺着脑袋摸到脖子,轻柔按压的同时揉揉寂寞的两个毛茸茸小圆耳,手感简直令人上瘾,一味的柔软细毛并不能让他产生想要一直撸下去的想法,反而是这种带点叛逆粗粝毛发的更让人上瘾。 这个毛茸茸的大脑袋,越揉越沉,越揉越深深埋进他颈窝蹭,还一直发出那种低沉的呼噜声,兰瑟大着胆子捏了两把后颈肉,白虎软得整个身体都恨不得靠在他身上似的,尾巴悠哉游哉地晃来晃去,恍惚间好像在撸超大型斐蕊。 三四百公斤的重物压在身上算不得什么好体验,尤其他受到的肉体强化不算厉害。 但心理上的满足难以言表,白虎身上热乎乎的,又那么大一只沉甸甸的,放松了的肌肉柔韧而富有弹性,个性还很亲近人,知道倒刺会伤到人类,舔人都是小口舔,说一句嗲都不为过,抱着很有满足感。 明明是一位很有礼貌的绅士嘛,他不能因为人家吃完零食忘记擦干净嘴就主观臆断,人家的鼻子还是甜甜的粉红色呢。 肩膀上多一个脑袋实在负担太重了,兰瑟试探性地把手垫在颈窝,捧起白虎的腮帮子肉揉揉捏捏。 白虎打了个响鼻,吓得他手指一缩,但它却懒洋洋地,熟练地抬起脑袋,用一种猫主子般的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无奈眼神看了他一会,小口舔了一下他的下巴,转而把脑袋枕上兰瑟的大腿,继续享受专人按摩。 兰瑟惊讶,兰瑟疑惑,兰瑟恍然大悟。 如此训练有素,太子殿下真是驯兽有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出色呢。 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啊。 监控室里,满头银发身姿仍然挺拔的管家先生取出一只金属色镶宝石的单边镜片对准右眼,凑到虚拟屏前仔细观察了一下,一向从容慈和的面上顿时带起潮水般的困惑,他将这堪称人与自然奇迹的画面看了又看,怎么也不觉得这是自家的虎子,便将目光转向周围穿着黑白制服的男女仆们,头一回用不确定的语调问道:“殿下今天的行程有什么异常吗?” 褐色长卷发的女仆迅速出列,从智脑中调出一份行程表,简短地汇报道:“今日,晨六点十五分,殿下醒来,进入兽园。 午十三点四十二分,捕杀公鹿一只,没有进食,离开并到达投食点,饮用清水三分之一投喂量,享用生肉十二公斤,同时还摄入八只卡达橘以及六只索列果实。 十六点整,殿下受管家先生引导到达会客室门前,随后,殿下独自进入会客室面见兰瑟先生。 玛丽菲娜汇报完毕。” 管家先生沉默半晌,又不确定地将目光投向屏幕。 斯文俊秀的青年已经开始给殿下挠起了毛下巴,另一只手还放肆地握着自家殿下毛乎乎的大爪爪,满脸猫奴的宠溺。 他深吸一口气,从智脑中调出一张光屏,干脆地取消了上面的所有待办事项,随后转过身,语速飞快地向在场的十二位资深仆人宣布:“现在开始分配工作。 埃济,取消明日订车,不必透露原因。 艾力达,取消谴责文书,但保留稿件。 莫索娜,取消原定公文,保留稿件。 波契,取消法律咨询。 纳里斯达,取消接下来一周的星网水军安排,款项勿需退还。 罗库瓦,取消原定的议员联络,替我约见瓦伦内臣。 卡素蒂,采集兰瑟先生的所有信息包括星网暗网痕迹。 绮洛丽丝,通知那个制衣师,对,我想是曼可小姐。 薇弥,通知姑娘们去整理三楼的那个房间,用水蓝色的那一套,好姑娘,我知道那很珍贵,但它会值得的。 玛丽菲娜,把图纸拿出来,今晚润润嗓子,明天有你一展身手的时候。 司涵,通知殿下的护理师以及分配一个新的持有十年护理高级资质以上的护理师过来。对了,他宠物护理高级资质考下来了吗? 菲努,兰瑟先生看上去像是会喜欢简单朴素口味的人,具体今晚记得和卡素蒂对接,明早发给我过目。答应我,不要太夸张,好吗? 我说明白了吗?好的,开始工作吧大家。” 他拍拍手,训练有素的仆人们顿时散开,接连离开监控室。 他回头又看向令他备受震撼的人与自然奇迹,凝视了一会白虎享受得微睐起来的眼睛,脸上荡起真切的笑纹。 “你不能凭武力叫一头雄狮屈服,但可以采用温柔 。” 第10章 摊牌了,他根本不是在装什么喜欢动物不能伤害的客人,就是迷上这种撸大猫的快乐了。 白虎的一只臂膀比他的腰还要粗,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好惹,但这样的猛兽也安安心心地伏在他腿上,任他对自己为所欲为,搓完虎头搓毛爪,搓完毛爪搓虎背。 一种奇异的受到赏赐的满足感填满了兰瑟的心,使他差一点就忘记自己还需脱困的事了。 直到大猫的毛耳朵微微一支,从门口方向传来清脆的拍掌声。 兰瑟循声望去,一种趁着主人家不在偷偷诱拐小猫咪被抓的羞耻感霎时涌上他的脑海。 -- 第19页 一位从穿着打扮看大概率是管家的银发老先生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虽然服装的样式十分相似,但还是可以看出来对方的资历和地位与弗吉亚宅那位管家不可并举,见兰瑟注意到他,便微微躬身。 “日安,兰瑟弗吉亚先生是吗?” 他应当站起来还礼的,但是腿麻了。 兰瑟尴尬得不行,连忙推了推白虎的大脑袋。 白虎睁开眼睛,从兰瑟腿上支起身子,不满地向老先生喷了个响鼻,别过身子作无视状。 尽管大猫咪不是自家的,兰瑟还是产生了一丝没教好孩子的羞愧。 虽然一时半会儿坐不起来,兰瑟还是尽量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跪姿,向管家先生颔首躬身回礼。 “日安先生,是的,我是兰瑟弗吉亚,请问您怎么称呼?” 对方笑了起来,随即用一种微微自豪的口气回答道:“我已经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和大家一样,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管家就好。” 白虎没有人哄,甩甩尾巴,百无聊赖地站起来踱了两步,扭头又去咬兰瑟的领子。 眼看着兰瑟猝不及防,身体都被殿下压得微微倾倒,管家先生顿时产生一股没教好孩子的羞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摸虎须敲下巴,哄着自家殿下停止耍流氓的恶行。 随后向衣服皱皱巴巴,领子和颈侧上沾着淡红色血水以及自家殿下的口涎,整个人好像被蹂躏了一遍的兰瑟先生连连道歉。 “真是非常抱歉,殿下他面对喜欢的人总是无法克制自己,请原谅,他其实并没有恶意,您是它第一个这样喜欢的陌生人。” 兰瑟倒没什么感觉,他也养了一阵子小猫猫,深知这个种族的傲娇属性和难伺候,对大猫的任性有一定的预料和包容度,被解救之后也只是摆摆手,不怎么惊慌愤怒。 同病相怜,看着方才穿着得体身姿笔挺,一看就是管家中的精英的管家先生絮絮叨叨地哄着白虎松口,又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领子,语气中充满歉意。兰瑟不禁感激生活,感恩真神,感谢自家斐蕊只有不到十斤的娇小身材和作为精神体无法实体给家长惹事。 不过这头大猫猫看起来在太子府也够受宠的,不仅能随意在会客厅走动,惹了事管家兜底,就连名字都这样尊贵独特,叫殿下。 “想必太子殿下一定很宠爱它。” 管家半拖半抱着试图挪开今天格外难缠的自家殿下,听他说了这话,抬首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您说笑了。” 兰瑟稍微活动了一下,站起来之后试图帮忙,却被白虎转而扒住了腿,作势要攀上他的肩膀,两人便又是一阵忙碌。他听了这话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再多问。 意外友好的“殿下”、资历老却温柔友善的管家和太子府仍然安定祥和的气氛让他不由自主地猜测起主人的脾性来,即便是兽化被废也没有被人生击败,反而把生活经营得井井有条,不得不说是非常出色的领导者。 其他两位殿下虽然也是天资不俗,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我们太子殿下更加出色吧。 在恒星足以灼伤眼球的照耀下,其他星球的光芒不过是萤火罢了。 毒唯兰瑟一面日常在心里妄议朝政,一面陪着管家先生把大猫猫半拖半拽地送到了门口,那里已经有一位低垂着头的仆从在等候了。 如果太子殿下足够好说话,也许他今后再也没有面见“殿下”的机会了。 兰瑟临别有心多摸摸大猫猫,但这时候“殿下”高傲的猫科习性透出来了,它一把将脸撇过,蓝眼睛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一甩尾巴,迈着虎步迅速离开了,那位仆从见状连忙碎步跟上。 看来是记上了他的不知好歹。 管家先生见了也笑起来,宽慰道:“殿下虽然看上去很凶恶,内心却很温柔,不过偶尔也会使些小性子,因为兰瑟先生很招他喜欢,被拒绝了显得格外委屈呢。”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听起来实在让人很愉快。 被无条件喜欢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头一回,兰瑟有一种间接被夸奖了的感觉,顿时有些脸红。 他连忙羞惭地回道:“虽然刚刚见面的时候觉得很害怕,接触之后却发现殿下拥有惊人的智慧和风度,简直像是人类中的绅士一样,因此在会客厅不由自主地就玩闹了起来,想想真是很失礼。” 管家先生领着他上楼梯,听见此话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意味不明地说道:“不不不,说起来,您出色的亲和力才叫人震惊,殿下虽然从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但也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任何一个人,这样赞美殿下的人也只有您一个罢了。” 除了斐蕊和“殿下”,兰瑟接触过的动物只有喂过的流浪狗,而流浪狗对握着食物的每个人都很友善,所以所谓的亲和力真是无处谈起。 兰瑟只能默默脸热,回答一句:“原来如此。” 说起来还没有问过有关自己被丢进来这回事呢,虽说开学前还有漫长的假期,但兰瑟还是希望能尽快脱身,找到一个能让他度过一个充实平静的假期的居所. 他很早就做好了准备,毕竟他的物欲很稀薄,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住的地方只有生活用品,财产都被存在星网账户中,为了方便取用甚至没有理财投入,非常适合跑路。 -- 第20页 太子殿下是非常讲道理的人,这种完全不合理的替代想必他也不能容忍。 兰瑟想了一会,正待开口。 引领他的管家先生却恰好在此时停步,一面为他推开房间,一面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道:“收拾房间的姑娘们随后就到,我想您正需要一些洗浴和休整的时间。” “好的,非常感谢您。” 他的确需要洗浴和休整,但…这个房间未免太接近主卧了。 兰瑟不明所以地随管家步入此间,入目的是一个,怎么说呢,他只在公主系列电影中见过的房间。 质感华贵的某种宝蓝色丝绒大面积地被不吝啬地铺设在这间大得令人怀疑说话足以产生回声的房间里,蕾丝和宝石作为奢华美丽的元素几乎体现在每一个装饰物上,爬满浮雕玫瑰的花瓶,由于暧昧暖黄的灯光分不清是铜或金的镶饰,和这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都叫人担忧它的年龄和价值,贫穷且心酸的兰瑟目光无处安放,随意搭在了吊着轻薄纱幔的巨大公主床上。 他随即意识到这是一间充满贵族女性风格的房间。 “我想,我只需要借一间小房间稍作整理就好了。” 管家先生唰的一声拉开两片厚重不透光的丝绒帘布,帘布便匀速自然地向两边退去,屋外小阳台的景色顿时一览无余,玫瑰色晚霞的风光簇拥着涌进二人的视野。 管家先生回过头,目光梭巡了一下整个房间,皱了皱眉头,随即看向有些紧张的兰瑟,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用一种熟稔的亲切口气抱怨道:“这儿真是太久没人住啦,透着一股灰尘味道,不过我相信姑娘们能解决的,您说是吗?” 兰瑟很努力地想要跟上管家先生的节奏,可是他真的很难不迷惑。 “呃,我想是的,但您不觉得这个房间用作给我休整有些太…” 管家先生没有等到他的描述词,于是老先生颇有些羞惭地按自己的理解回答道:“您说的对,实在很失礼,这个房间许久没有迎来新主人了,平日清扫打理也不够尽心。但您不必担忧,请在此处略作休整,衣物待会儿会有人送来,待您休整完毕,房间也会整理一新的。” 他顿了一顿,又低声说道:“以及今晚您将与殿下共进晚餐,请做好准备。” 随后略一鞠躬,脚下生风般飞速离开了。 兰瑟发誓自己绝没有嫌弃的语调或神态,但不知为何对方的脑波与自己并不同频,以至于现在他如同一个难搞的客人在挑三拣四。 还是说管家先生真的把自己当作什么未婚妻考察的对象了。 无所谓了,总之今夜他必定会向太子殿下请求解除那个荒唐的约定,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或礼物,理当掌握自己的人生。 他稍微转了一圈,随即在一处角落找到了浴室的入口。 一进去他就沉默了,这个浴室居然那么大,比他在弗吉亚宅的那个房间还要大上两三倍。而且还分间,灯光偏暖,外面放置着两排衣柜和几个浴篮。 啊,这就是贵族吗。 兰瑟躺进了宛如黑科技的顶配奢华浴缸,兰瑟开始畅想自己在军部从事多年终于荣升军长拥有最新款浴缸,兰瑟自由幻想太子殿下身体转好重返战场与自己并肩作战。 不愧是白日梦首席织造师。 话说今晚就能见到太子殿下了,他身体究竟如何,也许没有外界猜测的那样严重,不然他这样无关痛痒的人物怎么能够得到召见呢。 其实他以为这应该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的,毕竟自打出事以来,盛大的叹惋遗憾落幕过后,便几乎没什么人再提起这位殿下了。 爱过他的人想起来都觉得太痛,惋惜的人也只是云烟一般的惋惜。 一般来说,后天的肢体残疾很难不带来并发的心态失衡和喜怒无常。 可是太子府的人脸上却没有那种被压迫的怨气和隐怒,这使他难以抑制地对晚上的会面感到乐观。 毁容兽化的偶像也是偶像啊,他不是什么单纯颜粉。 纯路人,主要是看重殿下的格斗技术和操作细节。 第11章 浴室的灯光和室温一样温暖柔和,麻药的残留效果几乎引他睡去,但外间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在受过强化的听力下显得很清晰。 衣物摩擦的轻微窸窣声很柔软动听。 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在自己家建出原生一比一的浴室。 待到脚步声远去,兰瑟才迅速地从外室把唯一装了东西的浴篮拎回内室。 黑科技浴缸虽然能烘干身体,但大约是许久没人用了,并没有备好的衣物。 最上面是一条面叠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衣和一条黑色休闲裤,款式很简单,闻起来有烘过的味道,没有商标,但手感十分柔软。 不便宜的,低欲望宅男默默想道。 他开始思考临别时管家先生介不介意给他一个通讯方式,好让他偿还衣服的钱款。 兰瑟一面想着一面整理领子走出去,他那几套旧衣服的领子已经洗得很松垮很服帖了,许久没有这种被硬挺衣领摩擦的的体验,颇有些不适。 走出浴室,入目的房间焕然一新,配色也从贵气厚重的宝蓝色转变为清新中性的水蓝色,几位身着统一黑白配色制服的女仆闻声望来,随即迅速低下头工作。 -- 第21页 一位正指挥着她们的棕皮肤女仆回过头来,稍稍打量了他一会,拎起裙子行了一个礼,笑着问候道:“日安,兰瑟先生,我的名字是薇弥,负责清理打扫的工作。” 兰瑟回礼,对她露出一个短促的微笑,随即不适地环顾四周,迟疑道:“日安,我想,只是住一晚的话,没有必要…呃做这么精细的布置。” 他已经用了自己最和缓温柔的口气说话了,希望不要再被当成难搞的客人对待。 名叫薇弥的女仆却惊讶地瞠大双眼,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说道:“您好像还不太明白情况呢,只是住一晚的客人可用不着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原本就是给殿下的未婚妻居住的,殿下他一直没有定下婚事,所以才让这个房间荒废了许久,但如今您来了,自然要精心布置。” 兰瑟听的尴尬得要命,他虽猜测叔父会不要脸面地提出更换考察对象,但没想到太子殿下他居然真的会接受。 “可是和殿下缔结婚约的人是我的堂妹安吉莉娜,我已经成年了,况且还是男性,怎么能…替别人进行未婚妻考察呢?” 薇弥闻言露出沉思的表情,随即说道:“虽然我并不明白具体的情况,但殿下的未婚妻似乎已经更换过了人选,安吉莉娜小姐已经被剔除了。” “因此,”她微笑着说道,“您并不是在替别人进行考察呢。” 不要把这种事情说的好像很荣幸一样啊,兰瑟简直听傻了,先前想的最坏情景也不过是替安吉莉娜考察从而荒废掉整个假期的时间,或者在没人待见的太子府度过一段不愉快的日子。 没想到还能有把自己搭进去这一说, 兰瑟上前一步,忍不住摊开手拔高声音:“但我并不是自愿的,而且我是男性啊,怎么能做殿下的未婚妻呢?” 棕皮肤的青年女仆沉默片刻,回以甜美的笑容:“唔,我想问题的前者您需要与管家先生商榷,但后者怎么会是问题呢?” “殿下的性取向还没有被明确过呢,您大可以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 就是因为往好的地方想,所以才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兰瑟简直难以理解对方的脑袋是怎样运作的。 从进了这个太子府,事情就处处显得奇怪,莫名其妙出现在会客厅的白虎,不知所云的管家和女仆,还有明知他是男性还要贯彻的未婚妻考察。 兰瑟只能垂下头,无力地回复对方:“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 对方向他微微颔首,随即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开了。 他随意找了一张靠背椅坐下,开始思考如今这个局面到底是怎样形成的。 即便殿下真的容貌尽毁,以叔父唯利是图的秉性,也绝不会放弃巴结皇子的机会,所以殿下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连许以皇子妃的位置都无法打动人的地步吗? 他总不会觉得兰瑟被算计这一遭之后还会留有什么情份吧。 看来,官方宣称的神智失常是不会有误了。 越想越头疼,他要怎么和一位神智失常的殿下解释这一切并获得离开的许可呢。 房间整理得差不多了,薇弥拍拍手,年轻些的几位女仆便迅速结束工作,跟随她相互挽着手轻声嬉笑交谈着离开了。 年轻大胆的小女仆靠过来低声询问:“这位先生真的会留下来吗?毕竟殿下…” 她回头望了一眼坐在靠背椅上弯着腰把脸埋进手掌的青年,又将目光转回,警告似的瞥了小姑娘一眼,慢慢地说道:“这不是我们能妄议的事情,但…看起来还有希望。” 小女仆被敲打得一低头,听过后半段便放慢脚步,回到了小姑娘堆里。 很快后面传来压低但不掩兴奋的声音。 “很俊俏…性格也很友善…” “如果殿下…一定很般配…” “菲努说…相当亲近呢…很难想象啊…” 不亲眼得见,她也很难想象,出事后性格变得孤僻冷漠的殿下会有那么温柔友善的一面。 可是,即便是管家先生,也没办法断言对方得知真相后的选择。 明明在出事前,殿下是那么优秀夺目的人,想要成为太子妃的人多得如同数不尽的星辰一般,但殿下出事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那两位小姐,摇着她们空空如也的脑袋骄傲地走进来,却手脚瘫软崩溃着逃出去。 即便殿下什么也没有做,光是露出故作凶恶的表情便让她们一刻不停地逃回家族再也不愿前来。 那个弗吉亚家族更是可笑,被预想的荣华迷住了双眼的父母迫不及待地把女儿推出来,从被吓破胆的可怜女儿那里得知无法获得预想风光之后,居然马不停蹄地将哥哥留下的独子送来交换。 该说是远离权力中心的下等家族拥有惊人的无知勇气,如果兰瑟先生今天没有得到殿下的认可,真不知他们是否有面对殿下母族盛怒下报复的能力, 但是,为了利益前来也好,被迫送来也好,让殿下愉快的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希望这个年轻人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 兰瑟自闭了。 他确实毫无办法,光凭武力逃是逃不出去的,可以商量的府邸主人却神智失常,还被迫绑定了个什么未婚妻考察。 他想了又想,深刻认知到自己毫无依仗的低微地位。 -- 第22页 手中没有权力的人,轻易便沦为他人玩物。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晚来的很快,兰瑟自暴自弃地刷了一下午星网,直到名叫玛丽菲娜的红头发女仆人前来接引他就餐。 不过话说回来,神智失常的人也能正常与人共进晚餐吗? 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玛丽菲娜是一位相当健谈的中年女性,近乎滔滔不绝地跟他讲述这座府邸的悠久历史,可惜兰瑟实在没有心情倾听,只是做出认真的表情敷衍了一番。 进入餐厅之前,玛丽菲娜停下脚步往里望了一眼,随即走到一边,对他颔首,一改刚刚的架势,简短平静道:“请进,管家先生也在里面。” 他的存在,应该是为了镇定主人的情绪,兰瑟回想起管家先生慈和从容却不掩苍老的面孔。 真是不容易,对于一些贵族家庭来说,资格很老的仆人与家人之间也不过差了一层血缘关系而已。 这样的家庭中成长的孩子,都是仆人从小看到大的,感情非同一般。 第二位王后身体孱弱,去世的很早,而殿下十二岁被立为皇储便离开皇宫,独自和仆从们居住在太子府。 殿下出事,一定让这些老仆人们很心痛。 兰瑟被自己的想象感动得不轻,走入厅内,入目的是长条形餐桌和鲜艳欲滴的装饰花、笑眯眯的老管家和百无聊赖趴着的白虎,以及一只小型管弦乐队,还有… 嗯? 没有主人的踪影。 嘛,也许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兰瑟稍稍宽慰了一下自己,随即走向较远的客人位置。 他一直有不明显的社恐倾向,担心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太多,会让自己食不下咽。 没想到他一落座,管家先生就大步走过来,白虎下午生过了气,现在好像全然忘记了一般,舒舒服服地来靠他的腿。 只见管家先生比了个手势,那支小型管弦乐队便奏起乐来,听调子还挺新潮,是古典风味的流行曲。 见他站定,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小贵族才小小声问道:“请问殿下什么时候到?” 管家先生看起来有点紧张,他尽力微笑了一下,向白虎伸出一只手掌做展示状,然后对着面前仰着头表情拘谨中带着天真的清俊青年说道:“您已经见着了。” 然后眼看着青年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掌,投向扒着他大腿把脑袋往他手掌下蹭的大猫,看不见表情地沉默了一会,随后又扬起那张天真清俊的面孔,微笑着对他说:“您真幽默。” 老管家没有说话,默默看着他。 兰瑟也没有说话,笑容慢慢消失。 唯有白虎不满意这个男人的高傲,作势要爬上他的膝头。 兰瑟一把抓住它作乱的右前爪,紧紧地握在手里,他决定不再关心这个问题,紧接着说道:“非常抱歉,但我今天来并不是自愿的…” 他声音颤抖。 管家先生深吸一口气,随即从智脑里调出一份扫描文书。 “我都明白,但请您过目,这是中午弗吉亚家族向我们递交的文书。” 实在抽不开身,兰瑟只能就着这个坐姿看光幕上的文书。 文书写的很含蓄,但用词透出一股谄媚劲,近乎跪着将他这个大活人双手奉上,大致意思就是交换,钻先前婚姻文书以及贵族婚姻法的空子,以他代替安吉莉娜,履行婚约。 他越看心越冷,手指无意识地收拢,攥紧那只暖乎乎的兽爪,虽说之前也有或多或少的猜测,但都不比这一份文书来的真切有震撼力,看完了整个人都像被捅了一刀,从心口穿过呼啸的冷风。 “可…我已经成年了,而且他们已经没有我的监护权了。” 他的脸色实在很苍白,促使老管家的面容越发柔和怜悯,声音放的很低:“或许您与他们缔结了什么契约,但这份契约在帝国这边并没有留存资料,换言之,即便您成年了,他们只要出示您过往十八年的居住证明,仍能以家族的方面影响您的婚事。” 换言之,他被这个所谓的家族卖了。 第12章 “我可以见殿下一面吗?这…这实在是很荒唐!”忍了又忍,面容苍白的青年还是出声询问道。 听见自己的名字,嗅出不寻常的气氛,白虎安静下来,也不追究青年捏着爪子不放的僭越。 “您已经见着了。” 兰瑟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怨气,今天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都十足荒谬。 “我知道我的身份相比殿下低微太多,但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作为殿下的…未婚妻,我应当有权利要求面见殿下。” 然后他便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管家先生自他腿上托起白虎的下巴,两双眼睛同时注视着他。 兰瑟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灰蓝色的兽瞳。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叔父会将这桩婚事定义为毫无价值,宁愿承担可能招致的怒火也要提出交换。 结果,直到乐队重新奏起玫瑰小调,他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食不知味地开始用餐,兰瑟对管家先生提出的任何安排都没有意见,不置可否地默认了。 白虎倒吃得很香,之前没注意,它脖子上还绑了一个黑色小领结,皮毛打理的很漂亮,蹲坐在椅子上咀嚼的样子在猛兽中绝对是独一份的优雅端庄。 -- 第23页 真可爱啊。 看着殿下用餐的愉悦样子,兰瑟身体里也不禁涌起一点食欲。 他对吃食没有什么挑剔的要求,因此对饮食的好坏也不甚了解,但不知是不是凑巧,餐桌上的餐品意外地符合他的口味,稍尝了几口便食指大动。 他状似无意地扫过管家先生的面孔,对方正温蔼地望着殿下用餐。 特意准备的吗?他很难不这么想,毕竟品尝这桌菜品的人只有他而已。 实话说,他本来就是太子殿下的唯粉头子,在进入太子府后就在心里把整座府邸夸了个遍。 如今见到殿下本尊,即便是严重兽化的殿下,他也忍不住真情实感地打从心里赞叹。 光滑的皮毛,宽阔的骨架,雄骏的气势,顶级的品相。 我们殿下,即便是兽化,也是掠食者的顶峰,猛兽中的帝王。 他用餐完毕,和殿下道别,坚持推拒殿下的跟随,独自洗漱完躺上床。 呜哇,床好舒服,睡衣是下午女仆们留下来的,一件长袍,有一股新衣服洗烘过的味道,认不出什么料子,质地又软又滑还很透气,一看就是高级品。 等他走了一定要把这件衣服买回去。 他抱着被子蹭了蹭,先是打开了智脑,把今天的评论留言都看了,随后找了一些素材,刷起了星网热搜。 顶头飘红的乍然是“大皇子殿下访问第一军校”。 下午还没有的,这是一个崭新的热搜。 兰瑟冷笑一声,点进去。 在一小段官方的新闻稿下是一段小视频,兰瑟没有心情看,直奔评论区。 【六世殿下:无语,还真是急不可耐呢,明明读的不是第一军校… 黑金沙的骄傲:可恶,得想个办法把这诱人的军校狠狠地上了 浓度为i大:皇室的基因也太好了叭,大皇子殿下的金发好灿烂 明日星辰:笑死了又是登月碰瓷航空人,亚麻就是亚麻,不管护理的再好,在阳光下还是一团杂草 来得及去啊:昨天才爆出来二殿下连夜赶往极夜星呢,这两位还真是马不停蹄 杜纳丝击打:不管怎么说,那位已经陨落了啊,还是看看其他两位吧,我觉得大殿下可友善多了 珀丽丽丽:拜托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你们太阳转的,总不能他上过第一军校别人就不能去了吧,大殿下本来就很优秀好吗,大后方很重要要说多少遍啊,只是一次行程而已,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啊 恒星永辉:踩nm呢踩,我阿波罗保卫帝国的时候某些软脚虾还在开宴会呢,和贵族子弟寻欢作乐也叫维护大后方我笑了,不会吧不会吧星历612年了不会还有人不知道某位长子酒后住宅区飙车的事情吧 心已死:唉,算了姐妹们,我无所谓了,随他们去吧】 兰瑟看得气死了,有句话怎么说来说。 呵,第一军校,你脏了。 他愤愤不平地点开视频,然后表情逐渐平静,甚至有一点想笑。 他把评论稍稍下滑,果然发现了另一片天地。 【玻璃阿刻:怎么感觉老师们好冷漠啊… 卡拉切了:大无语居然说冻结之风是娜丽亚希加,换我我也冷漠,初级课本都没学吗 脑袋不保:big胆,马上给我把冻结之风冠给娜丽亚希加,不然我大殿下要你好看 快乐区:笑死,有个弹幕说这位殿下在帝国待得还适应吗 掠夺之将:低情商:初级课本都没学?高情商:在帝国待得还适应吗?】 兰瑟光速撤回上述发言,这第一军校,竟该死的诱人。 【恒星世界第一:唉,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几点上课:楼上算我求求你别刀了 机读卡死:我:在战斗系开了十年机甲,我的心已经和冷却液一样冷了,没有什么能伤到这样一颗… 朋友:星历612年… 我(痛哭流涕):操你妈求求你别说了】 唔,那位其实还好,精神焕发,难得配合护理师把毛毛爪爪牙齿都护理了一遍,闪亮得不得了,毛毛里一股阳光的味道。 给殿下呼噜毛的幸福体验,一度让兰瑟产生在这留下也不错的危险想法。 他现在大概还有八十多万的存款,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在偏远星球甚至说得上小富了,但端看安吉莉娜那么丰厚的零花在帝星都算不上什么,就知道首都星的消费有多高。 如果从这里出去,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居所。 兰瑟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未婚妻考察,既然是考察,那肯定有要求,皇室和几个纯血贵族是出了名的看重规矩,只要自己没通过,他们难道还要为他改规矩? 一个穷酸小贵族,从来没受过什么礼仪教育,在考察中频频露怯,屡屡失仪也很正常吧。 没有办法啊,兰瑟毫无负担地想,毕竟叔父叔母什么都没有教我欸。 打定主意,他关上智脑,和斐蕊道了句晚安,得到一声嗲嗲的“咪哦~”,就翻个身睡去了。 * 第二天他是被吵醒的,身边好像窝了个劣质暖炉,断断续续地发出呼噜噜的噪声,他往边上一摸,好像还是带毛的那种。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一看,顿时悚然一惊,犹如被人泼了冰水般瞬间清醒。 身形庞大的白虎正眯着眼睛,垫着自己的两只毛爪子小憩,优雅地揣手手。 -- 第24页 还真是迷之端庄可爱呢。 他一觉醒来,昨晚消失的恭敬顿时超级加倍,怀着唯粉的亲妈滤镜,抱着被子爱怜地看了又看。 直到床边的一盏小灯发出滴滴的声音。 兰瑟昨天听了一耳朵女仆们的闲聊,伸手在水母状的小灯头顶一拍,一道女声便从中传出。 “早上好,兰瑟先生。我是玛丽菲娜,今天由我负责您的行程,请问您是否准备好了呢?” 兰瑟瞥了一眼耳尖轻抖的大猫猫,轻咳一声才回答道:“稍等,我需要一点时间洗漱。” “好的。”通话结束。 他又瞥了一眼胡子轻颤的大猫猫,下床往浴室走。 他明明记得自己摸到的是爪子,说明殿下一开始是侧躺着的,怎么他一起床,就揣起爪子来了呢。 太把我当外人了殿下。 他不欲让人等太久,飞速洗漱换衣,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室内已空无一兽。 我那么大一个殿下呢? 他转了一圈,最后在露台的扶手上找到一个浅淡的梅花爪印。 走了啊。 小灯再度发出持续的滴滴声,兰瑟快步走近,一把拉开了大门。 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仆人正站在门外。 他们互相问候了一下,便由玛丽菲娜再度带他前往餐厅。 这次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用餐,兰瑟没有克制自己的举动,用餐时不时发出餐具碰撞的声音。 如果不是在太子府,只怕他毫不犹豫就要捧起盘子呼噜呼噜地喝起来。 兰瑟抿了一口餐酒,发出不小的吧唧一声,又悄悄看了看左右侍奉的人。 垂着脑袋,神情平静。 和电影里一点儿都不一样,怎么都没有人嘲笑他的! 果然还是要更粗野一点才好吗? 他正犹豫着怎样自毁形象尽早脱身,便眼见着管家先生来了。 他似乎有些无精打采,简单地做了问候便提起兰瑟目前最关心的事:“殿下如果能通悉此事,定然不齿强留您,因此老仆想了一想,还是认为应当遵循您的意愿。” “考察过后,您尽可以随心去留,如若离开,这边会为您撰写一份不合格的证明呈上,同时,差一点进入皇室的您,婚事绝不能由弗吉亚家族择定,太子府会为您要一份绝缘书,声明与弗吉亚家族再无瓜葛。” 兰瑟怔住,过了一小会儿才讷讷问道:“您…太子殿下真是慷慨,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没有白来的午餐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管家先生微笑起来,唇边花白的胡子微微翘起:“没有什么,只需要您在这两个月内陪伴殿下。” “也许以后,偶尔来见见殿下,这就是我们的请求。” 兰瑟做梦似的点点头。 这种事情,与其说是被请求,不如说是发给他的福利。 第13章 管家先生很快离去。 玛丽菲娜领他在太子府参观,以便他日后在府内的行走。 首先是太子殿下的兽园,原先作游览观赏去处的兽园现在正好成了殿下的游乐场,仆人们会在入口处的岗所置放殿下的餐食。 虽然野性不驯的殿下偶尔会被骨子里的狩猎欲鼓动,来一场放肆的追逐捕猎,但它仍然保留了为人时的优雅谨慎,并不食用自己狩来的野物。 实在贪恋口欲,就咬着拖到监控探头下,示意仆从们替它处理消毒。 兰瑟随她进入岗所,盯着盆中份量不小的生骨肉,诧异不已。 “这么多?” 玛丽菲娜含着笑意看了一眼,颇有些自豪地回道:“是的,殿下身体强健,运动量大,食欲一直很旺盛。” 见过岗所守卫的男仆,玛丽菲娜便打算带他离开,只是临别几次回头,神情颇多遗憾。 兰瑟见状也回头看,只能见到层叠的树木交织着组成的密林入口,再回头,只见玛丽菲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的工作虽然和殿下很密切,但却很少和他真实相处,让您见笑了。” “啊不,没什么的,其实我和夫人怀着同样的心情,指望着能一览殿下的雄姿。” 其实今早已经览过了殿下的睡姿。 中年女仆闻言一怔,想起了这几日针对眼前青年进行集体紧急补课时获取的情报,面上的笑意顿时真切了一些。 虽说是男人,但却是殿下的忠实拥趸,制作的视频也非常好,把殿下的英姿展现的相当完美。 十二位古典仆从熬夜把青年上传到星网上的视频看了一遍,随即单独挑出太子殿下的视频反复品味,对视频中飘过的一些比较抽象的星网热词进行了学习,现在已经成功掌握了大部分有关殿下的热词。 叹为观止,只能说是叹为观止。 以前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些录像太子府明明也有,还是最清晰的母本,但仅仅作为收藏闲置了。 战争对于这些和平生活在后方的仆从们来说,只是一个搅弄血肉的恐怖机器,一个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刚成年不久的小太子离开温暖的摇篮,奔赴生死的熔炉。 但在兰瑟的视频中,他们还能见到更多,殿下虽然年轻,手中却已经攥住了强大的力量,他结交了挚友,拜下了师长,也陷入低谷,亦跌跌撞撞成长。 更重要的是,这让他们意识到,对于他们印象中曾活泼天真的孩子而言,战场并不仅仅是一个试炼场所,也是他得到勇气、友谊和荣耀的地方。 -- 第25页 以及,殿下果然人见人爱! 置顶的视频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了,点赞评论的数量积攒到了恐怖的数值,这让他们与有荣焉。 没错,我们殿下就是又英俊又强大,还平易近人,胸怀宽广。 对对对,殿下的格斗基础就是打得很牢,身手矫健那是当然。 馋殿下身子?吃人是违法的! 知名军事区博主嘉兰诺德的置顶古早视频下突然涌现小股奇怪留言。 【吉克大佬:捏妈还有这种事,真的有人能跳出机甲后在空中把腰折成这样同时还能指挥机甲抛光剑补刀吗? 恒星的管家回复:殿下的腰部力量确实很强,但处理这种复杂的操作,柳迪奇大师的教导功不可没。 我渴望自由:大无语,联邦佬怎么舍得对这样一张脸下手的啊,我长这样直接在中心大道上直播洗澡 绮怪的洛丽丝回复:请注意您的言辞,优越的外貌并不是犯罪的理由。】 几年前的评论突然被奇奇怪怪地回复了的星网网友:? 嘉兰诺德本德对星网上的奇妙事件浑然不知,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点自以为是了,总不能因为殿下表现出的那点友善就臆测对方随叫随到吧。 他晃晃脑袋,心下也觉得有点好笑,便打算跟着玛丽菲娜离开了。 玛丽菲娜先他几步,回头正要和他说些什么,目光却一时滞住了。 兰瑟一怔,暗道不是吧,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 白毛黑纹的庞大白虎倚在半高的树上,剔透的蓝眼珠给人一种近乎天真的观感,此时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毕竟不是普通家养猫咪,二人也不可能像傻乎乎的铲屎官那样瞎叫唤,只能一动不动站着等待猫主子的传唤。 殿下压了下耳朵,兰瑟似乎窥见了它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还来不及思考原因,殿下就一跃而下,迈着虎步踱至二人面前。 它的爪子又宽又厚,但毛发薄而细,显然是夏毛,它晃着尾巴绕过兰瑟小腿,随即在两人的注视下一爪子拍上兰瑟的膝盖。 又一甩尾巴,勾上兰瑟的小腿,往前走了几步。 愚蠢的人类怔了一会才领会它的意思,跟着迈开了脚步。 兰瑟看着前方梗着脖子与虎同行的玛丽菲娜夫人,又镇定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缠着的尾巴。 这可真是一条好尾巴,因为本体就异于常虎的庞大,尾巴也粗壮,即便披着夏季的薄毛,仍然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尾巴。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跟着殿下走到花园,说真的,兰瑟觉得这儿应该被称为公园才对,不过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要建造这么大的植物公园并不容易,太子的花园就合理多了。 花园被分为好几个区域,有纯粹作为观赏的花卉种植区,也有种着各种殿下带回来的当地“特产”的特殊区域。 兰瑟倒是对后者更感兴趣一点,但显然面前的殿下此时更想趴在花圃边的躺椅上,美美地晒太阳。 此时正是花农的工作时间,殿下大摇大摆毫不客气地在阳伞下的躺椅上趴下了,尾巴一甩一甩,似乎在等待什么。 兰瑟默然,和身旁同样沉默的玛丽菲娜夫人对视一眼,便见她嘴唇嗫嚅几下,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表情,最终什么也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短的梳齿弯曲的梳子,递了过来。 兰瑟:??? “这是殿下夏季用的梳子,请。” 兰瑟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接过梳子。 仔细一看,梳柄还是木制的小鱼造型? 为…为什么在这种细微的地方还要卖萌啊。 总之还是上岗了,兰瑟第一次伺候这么大一只猫猫虫,他从来没饲养过一只真正的猫咪,更罔论大猫,此时非常想现场上网搜索。 如何给太子殿下梳毛? 呸呸呸,如何给大猫梳毛? 玛丽菲娜已经羡慕得麻木了,站在一旁心酸地教授自己用不上的知识。 “您从颈部开始,对,可以用点力气,这个梳子有弹性,不会疼的,这个对殿下来说很舒服,殿下的毛很少打结,可以大胆一点,一直梳到臀部,梳下来的毛都要保留,给,这是手帕…” 殿下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喜欢,它对梳理毛发这一套很熟练,但也是头一次如此配合地仰起脸进行脸部梳毛,任人类轻梳它的环鬃,抚摸王字纹的额头,舒服得直打呼噜,眼睛也睐了起来。 不算十分柔软的,但茸茸的,贴着身体的被毛,稍微抚摸,就能感觉到毛发下的肌肉所富含的生命力所带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 兰瑟从未像此刻这般认识到拥有精神力是多么重要。 换了没被强化过的他,要给大大猫梳这一身的毛肯定得累得不轻。 但兰瑟在这梳了好一会,一直到得知消息的花农擦着汗跑过来,又交握着双手小心翼翼地站到玛丽菲娜那一边,他都没有感觉太累,只是一直摆动的胳膊有些酸麻。 殿下闭上了眼睛,尾巴一哒一哒的轻甩,兰瑟没有停下动作,却回过头,对难掩艳羡的中年女仆轻轻道:“夫人,我的力道有些不足了,不如您来试试看吧。” 她应该推拒的,起码也应当矜持一下,毕竟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兽体的殿下。 但是,殿下毛茸茸的、庞大的身躯就趴在那里,舒适安详的样子实在太令人心痒。 -- 第26页 “那好,请兰瑟先生坐下休息一会吧。” 兰瑟坐在大猫唯一没有占据的躺椅一角,殿下没有对换人梳毛产生什么意见,仍然很闲适愉悦的样子。 兰瑟自从来了这里,就许久没有和斐蕊相处了。 热乎乎的真实毛茸茸,白底黑纹的稀有色毛茸茸,主动求抚摸求梳毛的大型毛茸茸,说真的,如果不是知道身份有别,兰瑟必将把它吸秃。 所以搬出去之后果然还是应该养只小猫咪什么的吗?但是想在小醋包眼皮子底下饲养其他的小猫咪,需要一个非常缜密的计划。 军校宿舍让养猫吗?室友不同意怎么办? 兰瑟发着呆,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两人已经停止了动作,望向他的手。 场面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兰瑟才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往下一看,手里赫然缠着一条巧克力条纹的毛绒尾巴。 他手一抖,尾巴顿时逃离大胆人类的蹂躏,心有余悸地摇摆两下,又警告似地轻轻抽了一记青年的手背。 所以猫咪的尾巴都是有自我意识的这句话诚不欺我。 面对两位默默不语、却用目光表达震惊的仆从,兰瑟空咽了一下,试图为自己辩护。 比如说抱歉,我平时想事的时候就喜欢揉搓斐蕊的尾巴。 但他没能说出来。 殿下没有被他揉尾巴揉醒,反倒在三人陷入沉默之后睁开了眼睛。 它偏过脑袋,迅速以这个体型难以获得的柔韧拧过身体,张口作势欲咬兰瑟无处安放的作恶之手。 玛丽菲娜惊呼一声:“不…” 兰瑟早就发现了,以他的反应速度,即便是被强化过,要和大猫猫匹敌还是以卵击石。 所以他不挣扎。 他近乎平静地看着大猫猫张开血盆大口扑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叼起那只纤薄的手掌,做出那种非常可爱的,属于狗狗派招牌的轻柔咬咬。 犬科会用这种完全没伤害的咬咬来表达自己的喜欢,由于部分大型犬牙齿杀伤力的缘故,使它们的举动还能被赋予更可爱的内涵。 即,这个小东西看上去可爱得让我想一口吃掉,但是舍不得吃掉,所以含一含,轻轻地咬一咬没关系的吧汪呜。 第14章 眼见着大猫从手掌含到手腕,它很乖觉地避开锋利的獠牙,只用稍钝的槽牙磨一磨。 老实说,这场景看起来相当吓人。 它身形太大,那架势近乎咬住了兰瑟的整节小手臂,无限接近于猛兽啃骨。 但兰瑟看它哼哼唧唧地含着自己的手臂,不管一旁仆从焦急的模样,颇为心痒,伸另一只手去摸它粉粉的鼻子。 “啊…这真是…” 玛丽菲娜提心吊胆地望着一人一虎,兰瑟先生的胆子简直足以比肩元帅,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自在地趁殿下不脱嘴四处摸摸。 兰瑟安慰道:“没关系的夫人,它似乎只是想在我身上留点气味。” 粉鼻子上的毛发软得多,又滑又细,兰瑟的手指坐滑梯似的滑了几道,转头又去揉它贴着脸颊的环鬃毛,惊喜地发现手感相当好。 他大胆把之前殿下不让薅的部位薅了个遍,才屈指去刮殿下的粉鼻子,催得大猫鼻腔发痒,张嘴放过他。 兰瑟立刻站起来,避开可能到来的虎喷。 一旁的花匠端着水盆,玛丽菲娜夫人已经为他浸过手帕,为他擦拭。 殿下自从变成这样,脾气也阴晴不定起来,玛丽菲娜虽然理智上已经接受,但情感上一时却转不过弯来。 身为男性的未婚妻一点也没有年轻男孩那些陋习和坏脾性,虽然缺乏一点系统的礼仪训练,但脾气真是好到没边,更别说他们背调出来的那些东西。 父母双亡,叔家苛待,这样还能自强不息,不仅在星网上闯出名头,能给自己交学费,成绩更是优异,全帝国那么多学生,能进入指挥系的少之又少,更何况从普通中级学院出身。 跟他相处也很舒服,即便并不熟悉贵族那一套,表现得也很落落大方,丝毫不小家子气。 反观自家孩子,头一次见面就吓唬人,现在更是得寸进尺,全然把兰瑟先生当作它的私虎玩具了。 “又使坏,坏孩子,兰瑟先生下次不要纵容他了。” 殿下和喜欢的人类玩耍过,又打完喷嚏,心情正愉悦,马上被那个一惊一乍的中年女仆说话吸引了,闻一闻气味也不讨厌,没有奇怪的香气,便凑过去随意蹭了一下玛丽菲娜的袖口。 玛丽菲娜受宠若惊,但见她松开手的白虎马上恢复了储君的高贵,甩甩尾巴冷漠的走开。 果然是随心所欲的猫科啊。 * 出了这个毛茸茸的小意外,原定的行程也稍稍推迟了,玛丽菲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观光车,殿下熟门熟路地上去了。 太子府是一片奢华庞大的庄园,部分建筑最早可以追溯到帝国建立之前,帝国建立之后经历代皇太子修葺,成为一个壮观美丽的建筑群。 殿下今天兴致颇高,全程没有脱开兰瑟身边。 在荣誉陈列室里,兰瑟在窗帘边上见到一幅女人画像,头戴王冠,黑发蓝眼,纤弱动人,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容。 “这是谁?”往代的太子妃? 玛丽菲娜望了一眼,答道:“是斯塔夏皇后陛下,殿下的生母。” -- 第27页 “您今后会有很多机会见到类似的画像的。” 兰瑟捏了捏殿下的后颈肉:“是吗?” 这位皇后陛下身体并不好,似乎常常生病,很少在人前显露面目,她并非出身显赫贵族,因此是历任皇后中最没有存在感的。 也是在位最短的一任。 * 兰瑟和殿下熟稔得很快。 他每天早上都要在那些眼观鼻鼻观心的仆从面前大声喝汤、拿勺子刮盘底、每一口都吃得腮帮鼓鼓。 但这似乎完全没有效果,几天过去,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他的礼仪。 反倒让一旁早就吃饱了的殿下眼馋地不得了,趁他羞赧地试图吧唧嘴的时候偷喝了他的汤,沾了一毛嘴的汤汁。 兰瑟只得叫来清水,拿手帕给他擦干了。 “劳驾,呃殿下,这是做什么?” 然后手帕就被一口咬住,说什么都不放开了。 他的手帕全是穿不了的旧衣服裁的,虽然这条是不容易出错的咖啡色格纹,边缘也被他缝的很好。 但这毕竟是星网网购99元七件的格子衬衣裁成的手帕,堂堂殿下却不肯松口,实在让他又羞耻又无奈,只能红着脸哄孩子似的。 “殿下喜欢这个?手帕已经脏了,洗干净再玩好不好?” 殿下用那双令人难以反悔的蓝眼睛望着他,随后慢慢松开了嘴。 但也没有完全顺从这位溺爱它的未婚妻。 兰瑟示意用餐完毕就匆匆离开,随意找了个盥洗室,拒绝了仆从帮忙的请求,要了一点清洁剂,搓洗起可能价值不超过五块钱的格子手帕来。 殿下一点分量自觉都没有,抬爪就扒上了洗手池边缘,眼巴巴地瞧他洗。 神态像只嗷嗷待哺的普通小猫咪。 兰瑟做惯了这种活计,虽然汤汁浓稠,但太子府的清洁剂可好上不止一点,他疑心这一泵清洁剂都比手上这块起球的格子布昂贵。 他垂头搓洗的动作轻缓,身上总是笼着一层什么光辉似的,使得本就清俊的眉目更添柔和。 这种纵容却不亲热过头的态度,很招猫喜欢。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把毛脑袋蹭上去,哪怕添乱也无所谓。 兰瑟拿干净的手腕蹭了回去,见它那副期盼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前阵子在网上看见的猫咪视频。 视频里的猫咪也是这样,眼巴巴地望着主人修自己的逗猫棒,雪白的小爪子欲抬又止。 好了没啊… 兰瑟摇摇头,摆脱那只白毛蓝眼的小猫的印象。 但手帕怎么比得上羽毛适合做逗猫棒,恐怕随便玩两下子就被扯得稀碎。 他拧干手帕,又将它烘干,洗了洗手,手指撩了一下殿下毛乎乎的下巴。 “总不能让你叼着玩,走吧,我们去找绮洛丽丝小姐。” * 绮洛丽丝是一位志愿终身不婚的老小姐,她身材干瘦,个性严谨倔强,但据说很擅长缝纫手工,负责掌管制衣方面的事情。 兰瑟领着殿下去找她,彼时她正戴着眼镜在和一截皮料较劲。 问过安坐下,兰瑟便说明了来意,纠结片刻,还是窘迫地给她展示了那条微微起球的格子手帕。 殿下虎视眈眈的蹲坐在一旁。 绮洛丽丝凑近看了看。 既不是软滑昂贵的丝绸,也不是结实美观的高级合成纤维。 还起球。 “是您从弗吉亚府上带来的吗?” “是的,是我的手帕。” 准确来说,是星网批发的。 绮洛丽丝闻言皱起眉头,直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错,她也是了解了眼前青年的生活质量的人。 虽然有点存款,但在首都星却算不上什么,叔父独占弗吉亚嫡系家产,却从未给他发过零花钱,平日一直过得很节俭。 青年若无所觉,只看了看旁边一会儿盯着他看,一会儿盯着手帕看的白虎,想了想,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条同花色的手帕放在桌上:“没有,您可以随意处置,拿它做个小玩具再合适不过了。” 那条新拿出来的也很受殿下喜欢,它一个猛爪突袭,被兰瑟抓住毛掌,对着粉红色的肉垫揉揉捏捏,逼得它收回利爪,沦为未婚妻的解压玩物。 “这条也可以拿去,倘若不够的话。” 白虎受制,故作凶狠地露出獠牙吓唬他。 兰瑟顶风作案,狠狠捏了十来下肉垫不够,还想去抓另一只大爪子。 绮洛丽丝一目不错地盯着活泼的殿下,手上珍重地收起那两条起球的格子手帕。 “我想,或许可以做一个球玩具。”殿下的玩具要做得大一些,所幸这两块手帕都还算大。 见她动作轻柔,语调严肃,兰瑟还颇有些怔住。 他其实只是想脱手这两块引起殿下注意的麻烦,还担心被绮洛丽丝嫌弃,打算请她帮忙找个小裁缝弄一弄便好。 没想到绮洛丽丝小姐这么郑重,还打算自己制作,这倒让他有点感动了。 “那就多谢了。” “份内之事而已,对了,”绮洛丽丝转过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小盒递来,“前一段时间管家先生命我给殿下做的。” 兰瑟接过雕着不知名花纹的木盒:“我能看看吗?” “当然,正需要您的帮助。” -- 第28页 是一条皮质项圈,摸着很柔软似的,但看着像是异兽的皮,泛着一点柔润自然的光。 绮洛丽丝向他解释:“您今天不来,我也要去找的,这条项圈早就做好了,但殿下自从…以来就很抗拒这些东西。” “情况特殊,身体植入芯片的话,只怕反抗的更严重,从安全上考量,以下犯上万万不能,我们也很为难。” 为难,兰瑟也很为难,回去的路上,殿下看这条皮项圈的目光分明不善。 但总有办法的,他先自己细细摸了一遍项圈,闻了闻,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味道,大概是皮料自带的。 殿下的嗅觉只会比他更敏感。 他这两天注意到,殿下对事物的辨别和喜恶大多依赖气味,它似乎尤其喜欢自己的气味,如果不是管家坚持礼制,晚上还想在他房间留宿。 取了一点沐浴露出来给它闻,殿下顿时撇开脑袋作嫌弃状。 也不是喜欢这个香型。 兰瑟也不太懂。 他想了想,便把项圈装进衣柜里,熏上几天再看。 第15章 兰瑟知道背景调查是难免的,所以管家掌握他的学历信息很正常。 但他也没想到对方会专门为他打开殿下的藏书室,告知太子殿下读书时用的书籍和留下的笔记。 他每天早上起来用过早饭,陪殿下玩一上午的抛球游戏,再用过午饭,一下午泡在藏书室里读书。 藏书室历史悠久,装饰摆设也古典精致,还带着一面景色极美的落地窗,虽然管家再三强调他完全可以使用殿下的桌椅,兰瑟依然坚持使用了旁边待客的桌椅。 他没有对殿下的书籍笔记报太大兴趣,毕竟所在系不一样,他担心自己读得太散漫,没个正形,不好意思使用殿下的桌椅。 没过几天就连端坐读书的样子也不太有了。 殿下越来越缠他,原本找个只有大猫猫知道的地方午休的作息都变更了,兰瑟请示过管家先生和看管藏书室的艾力达先生,又好好告诫了东张西望的大猫,才把它带进去。 虽然这原本就是殿下的地方吧。 一开始他还一面读书一面撸猫,后来殿下不肯了,非要和他挤一把椅子。 一把五十年以上历史的古董椅子,兰瑟自己坐下时尚且小心翼翼,怎么能纵容大猫毁坏文物。 于是一人一虎都趴在地毯上,玩猫爪在上的游戏。 这种又能摸爪爪又能蹭肉垫的游戏人类玩的很满意,能亲近香香的人类又总是喵喵队胜利的游戏大猫玩得也很满意。 人类的手白白的,细细长长的手指给猫揉揉的时候也很舒服,没想到还有这种妙用。 虽然大猫反应极快,但没过一会,生物钟照旧响起,困倦削弱了它的实力,就显得有点焦躁起来。 表现在它的力道变大了,毕竟体型特殊,一只毛爪比他的脸都大,成年老虎的掌击力道相当惊人,即便殿下只是无意识地加重了一点力道,即便兰瑟受过身体强化,还是吃了一点痛楚。 他从萌爪扑扑节目里面学到一点应对宠物抓咬的经验,不会纵容它,当即痛呼一声,浮夸地往前一趴,那只手便一动不动了。 成年虎的臂力远超人类,更别说殿下特殊,他必须让它养成印象,认识到自己只是个脆弱的人类。 人类突然像垂死的鸟一样叫了一声,然后就埋着脑袋不动了,大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全醒了,顿时收回爪子,矮下身子关切地观察自己的人类。 怎么啦? 它围着跪伏在地毯上,黑发遮着脸颊的人类转了一圈,试着拿大脑袋把人类拱翻过去看看。 兰瑟被它顶着遍布痒痒肉的腰,好险没笑出来。 其实萌爪扑扑的节目演示是要假哭的,但兰瑟实在没好意思,干脆装晕了。 大猫猫绞尽脑汁咬着衣服把他翻过来,毛爪虽然更好用,但刚刚犯了大错的也是它,此时只能怯怯按在地上。 人类正面朝上了,看上去跟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但被咬断了脖子的羊也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它顿时紧张起来,拿热乎乎的毛脑袋去顶人类的胸口,小口舔人类的脸颊,还着急得直呜呜。 兰瑟担心它真的急了,到时候一舌头倒刺真给他重塑面孔了,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做出一副幽幽转醒的样子,一睁眼就望见两只蓝宝石似的眼睛。 他离奇地从中看出一点“你可算醒了都急死我了乌乌”、“你怎么这么弱呀还好我把你舔醒啦”、“以后没我保护你你能行吗”之类的奇怪情绪。 铲屎官的错觉吧,怪不得那些博主po出的装死视频里面,宠物着急得直叫的主人醒来之后都要对着自家宝贝猛亲,此时着急的殿下在他眼里就可爱得不得了。 他非常有心机地伸出那只“完好”的手力道浮软地给大猫猫呼噜毛,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便用虚弱的声音抱怨道:“殿下太用力了。” 大猫不知听没听懂,用鼻尖小心嗅了嗅他那只“受伤”的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 它虽然体型庞大,生得雄伟体貌,但算算时间,自打发生那件事以来才不过几个月,心智上还是个一片空白的幼崽,没有母亲带着,对周边的环境都很陌生。除去管家那些人,仆从们都是避开它走的,它一头虎在偌大的庄园乱晃,又本能地觉得身边的人类不会伤害自己,过得又潇洒又寂寞。 -- 第29页 它知道自己偶尔要去一间屋子里见人类,但前两个人类都很讨厌,见第一个满头杂草的雌性人类的时候它还很懵懂,只是远远的观望,可那个人类不仅叫得很难听,还拿杯子砸它,味道也讨厌,像浓郁的花粉一样对它的鼻子很不友好。 白虎被她的鬼叫吓了一跳,后来发现她扔完杯子之后全无战斗力,又实在讨厌她难听的声音,便大着胆子凑过去对她低吼。 十分管用,那个雌性不仅马上往外跑,小老头还很快就出现了。 它有了战斗经验,第二个红脑袋的雌性也很难闻,但没有第一个那么富有攻击性,它速战速决,很快用行动把小老头弄出来了。 小老头送走那个红脑袋雌性,又对它发出一些听不懂的叫声,大概是在说它。 知道它是坏老虎就别叫那些臭雌性来了,每次都把它熏得那么难受。 果然换了个雄性。 它在屋子外面都闻到了,是香香的雄性,闻起来很舒适很惬意的。 这个雄性人类有点傻傻的,不像前两个雌性那样,它走到他后面的时候都没有反应。 但是,真的好香,令虎放松的香味,不是好吃的香味,是太阳晒毛毛的味道,好像又有点木头的味道,干燥柔软的。 这个人类有点笨,但还挺勇敢,不像前两个那么怕它,而是静静地望了它一会,然后闭上了眼睛。 好想闻闻看,身上会不会更好闻。 总之这里是它的领地,就让它闻闻怎么了。 它一头栽进人类的颈窝,如它所料的没有受到一点令虎痛痛的反抗。 香香的,滑滑的,人类真好蹭,还乖乖的。 突然一抬手,它还以为就要反抗了,结果这个乖乖的人类,主动给他揉毛毛抓痒,特别特别舒服,比它自己蹭柱子好多了。 太棒了老头,我们就要这个人类吧。 * 这个人类真的特别的好,它不知道别的白虎有没有养人类,它们养的人类是不是也这么白白的香香的,但这个人类不仅撸毛毛很舒服,声音也很好听,轻轻的,像在跟他撒娇似的。 而且它能感觉到,这个人类也喜欢它,给它梳毛抓痒挠下巴,总是笑着跟它撒娇。 可是它今天才发现,这个可爱的人类,居然这么脆弱这么可怜,他没有结实锋利的爪子,牙齿也是一排一排钝钝的雪白,只能吃一些软软的被火烧过的东西。 好像人类都是这样的,但它今天才注意到,还一巴掌把人类的手手打坏了,都不动了。 怎么办啊,能修好吗?咱们去找小老头修吧? 它呜呜地催促人类。 兰瑟心虚了几秒,但很快被家长的教育欲望压过了,殿下越早认识到人类脆弱越好,目前这些仆从还不怎么能亲近它,但以后总要相处的,万一哪天殿下失去分寸,难保不会出现什么血案。 但是对着纯洁无辜的大猫咪演戏真的好羞耻也好羞愧,必须速战速决。 他捞起那只犯罪的毛掌,在殿下紧张的注视中贴上自己的脸,注意到殿下没有给这只毛掌施加一点力道,在心中对自己的教育成果十分满意。 他趁机蹭了几下厚实的肉垫,这可是只很新的成年大白虎呢,肉垫又软又弹,还保持着甜甜的粉红色。 他恋恋不舍地蹭够了平时抓不着的粉红色肉垫,这才用完好的右手撑起身体,在大猫头拱的帮助下站起来,实在没忍住亲了亲大猫的脑门,被它忧心忡忡的样子萌得不轻。 “没事了。” 人类亲亲也不能抵消它的忧虑。 但可怜的人类并没有寻求帮助,而是拿了本书在地毯上坐下,用没受伤的右手翻书。 突然懂事的大猫让他靠着自己的身体,时不时帮他小口舔舔不动了的左手,都不敢往他怀里埋脑袋了。 * 兰瑟舒舒服服地靠着毛茸茸热乎乎的大猫看书,毕竟是盛夏,室内温度调得有点低,靠着大型热源的感觉十分舒爽,间或还能给殿下捋捋雪白的腮毛。 太子府藏书室(×) 皇家猫咖(√) 于是他找门口守着的女仆要了两杯热牛奶,一杯用碟盛。 “请给我大一点的碟子,谢谢。”防止牛奶溅到外面,弄脏地毯。 盛夏酷暑,他居然在凉快的太子府藏书室里一边看皇太子の绝密学习笔记,一边靠在皇太子の毛茸茸躯体上,被大猫猫环着喝香甜绵滑的热牛奶,真是好朴实简单的快乐。 殿下生物钟太准,担忧地舔完牛奶,又不敢强迫脆弱的人类,担心着担心着就睡着了,任人类靠在它身上。 室温低的房间盖着毯子最好眠,他又喝了一杯助眠的热牛奶,不一会儿也靠在殿下身上睡着了。 这个方向的落地窗正好全盘纳入云霞与夕阳,一种温柔的黄昏光打在他们身上,显得静谧温馨,看管藏书室的艾力达走进来望了一眼,只见俊秀的青年倚在白虎身上,头枕着白虎粗壮的前臂,抱着书正睡着,殿下也侧着身体睡得正香,黄昏给它镀了层金光,间或抖一抖耳朵,才暴露出它并非画卷中的圣兽。 他蹑手蹑脚地捡走了托盘和杯碟,又把握在兰瑟手中的书本和餐巾抽走。 原本来唤醒他们的艾力达想,再睡会儿吧。 反正殿下再也不必奔赴战场。 -- 第30页 第16章 绮洛丽丝小姐的效率相当惊人,她很快用从来不曾见识过的劣质布料拼接贵价合成纤维做出一只好球。 兰瑟看不出材质,但对体积手感和外形都很满意。 萨米也很满意,毕竟这个球也香香的。 是的,萨米,殿下的全名要省略大堆中间名是萨弥尔·卡文迪许,昵称就是普普通通的萨米。 这是前两天管家先生偷偷向他透露的。 只有叫这个名字,殿下才会有所反应。 除此之外,它是很难意识到别人在谈论自己的。 “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此前能这样呼唤殿下的人,只有二位陛下,斯塔西陛下崩后……” “我想,太久没有被使用,名字也会感到寂寞吧。” 晚餐时间被担忧的大猫推过来,听见满意的教育案例后,管家微微笑着说道。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兰瑟还能怎么办呢。 萨米自然地甩着尾巴溜溜达达跟着兰瑟进了他的房间,看着他从衣柜里取出之前被拜托的项圈。 “萨米?要不要试试这个,戴戴看,很漂亮呢。” 萨米后退几步,小心地抻着脑袋凑过来闻了闻,不讨厌。 它是一只狡猾的大老虎,暗示性的嗅了嗅被放在一旁的球,才懒洋洋地睨他一眼。 “好啦,戴上这个就可以了,一会我们就去玩球。” 他研究了一下这个项圈,发觉它并不是那种坚韧胜过合成纤维的异兽皮,比起束缚作用更突出简洁美观。 是很传统的棕色金属扣项圈。 他没想太多,了解了系扣方法后,伸手就托起了萨米的下巴,从后颈绕上一圈,揽住它的脖颈防止挣扎,再扣上项圈。 不过也并没有什么挣扎,只是被舔了舔脸颊。 * 这只大猫为什么会像狗狗一样喜欢玩丢球游戏呢? 兰瑟的手臂在空中抡出半圆的弧线,那只不小的圆球随他动作被飞速抛出,朝花园的另一端飞去,他伸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只看见白毛黑纹的毛茸茸一骑绝尘的背影,那些白色的毛发在阳光下几乎泛着暖调的银光。 总之运动是好事情。 夏天的花园有着会让普通人感觉到不适的烈阳,但考虑到入学后也要进行军事训练,兰瑟还是决定还是把提升体能纳入日程。 其实他还想晒黑一些,总觉得深色皮肤更有男子气概。 萨米叼着球小跑回来了,兰瑟接过球,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 “是不是很热?要不要喝点水?” 猫科耐力较差,爆发过后容易疲劳,萨米一放下球就开始喘气了,刚刚只是被太阳晒的时候还没感觉,玩了几轮就吐着舌头气喘吁吁的。 兰瑟轻轻拉了一下它的项圈,萨米就会意地跟上他,室内凉爽,兰瑟把它专用的小盆倒满,在一旁支着脸看大猫喝水。 粉粉的舌尖,好想拽一下。 “还想玩吗?还是说去午睡比较好呢?” 黑白条纹的尾巴摆来摆去抽地面,兰瑟看着总觉得像斐蕊纠结名字的时候一样可爱。 最后还是去午睡了。 猫咪午睡的地点通常是随机的。 今天在一个通风的小平台,那地方有点高,也不算大,属于外墙装饰上凸出来的部分。 萨米先跃上去,拧身看他有点难办的样子,又跳下来,停在那,示意他可以踩着自己的脊背。 “不,不用,我只是有点担心,管家知道你偶尔来这睡觉吗,萨米?” 他有点担心这片地方没人清扫,蜘蛛网和尘屑会把它的毛发弄脏。 萨米自然是听不明白的,它只听到自己的名字,因此很主动地在他腰间蹭一下。 意思是,我在呢。 “好吧,不扫你的兴。”兰瑟估计了一下高度,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助跑借力攀了上去。 和他想的不一样,很干净,底面看起来甚至没什么灰尘。 萨米也高高兴兴地跳上来。 好吧,神通广大的管家先生。 萨米的生物钟很快响起,它打了个哈欠,就地趴下,尾巴轻轻地搔了下人类的小腿。 人类会意地靠在它身上,枕着热乎乎的毛肚皮酝酿睡意,目光漫无边际地望着前方。 这片外墙是作为大型浮雕艺术品存在的,主要雕刻了一些古老的史诗和寓言,这儿之所以能空出大猫午睡的空间,主要是因为这是一个小小的神殿构景,此时他面朝着的就是所谓古老的至高神的神像。 一张很寻常的面孔,甚至没有涂彩漆,苍白灰败,因为紧闭的双眼和四周缠绕的荆棘倒显出几分神性了。 由于以前出现过的恶性邪教事件,帝国不容许宗教,现在还在口称至高神之类话的人多半都是在玩梗。 风徐徐地吹过来,很惬意…… 萨米开始打小呼噜了,真可爱…… 他开始有点睡意了,半困半醒间蜷起身体,有点模糊地想。 神灵? 神灵真的灵验的话,就该救救我们的阿波罗…… * 夜晚准备睡觉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门外是笑眯眯的管家先生和乖乖蹲坐着的萨米,门一打开,萨米就翘着尾巴哒哒进去了,留下两个人类交谈。 “晚上好,有什么事吗?” -- 第31页 管家将手捧的盒子向他送了送,直到兰瑟迷茫地接过,才解释道:“一份小礼物,是答谢您为大家做的一切。” 兰瑟困惑又害羞,他看一眼那个熟悉的果核标志,问出了口:“为大家…做的一切?” “是的,虽然只是一份小礼物,但都是大家一起凑的。” “玛丽菲娜夫人提出来的,她注意到您的智脑款式较为复古,她很感谢花园里的事呢,殿下一直不大喜欢接近女性仆人,绮洛丽丝是为了感谢您替她解决的麻烦,薇弥盛赞了您的礼貌,把书摆放整齐省了很多艾力达的事,您的欣赏也让菲努他们不胜荣幸。” “菲…菲努?”完全不认识的人。 “喔,我忘了说是不是,菲努是我们的主厨,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待过如此欣赏他才华的客人了。” 兰瑟竭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窘迫,他面对这些仆从总是觉得左支右绌:“不…只是我的餐桌礼仪…” 管家严肃地反驳了他:“那只是一些私人空间中的流露而已,这对厨子来说,可是再动人不过的赞美。” “况且,”他放低了声音,“有时候殿下刚凯旋,也难免会有些流露。” 青年怔了怔,还是推拒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家照顾我更多才是,我怎么…” “请收下吧,做个美丽纪念也很好,里面还有殿下的一份呢。” 萨米的一份? 盒子里还有猫毛? 不,显然人家说的不是大猫咪目前能给的一份。 他被自己这个转不过来的脑筋逗乐了,几番推却不过,想了想,他握住盒子的边角,才用低低的、柔软的声音慢慢羞赧地说道:“真的…非常感谢,以后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请一定要让我帮忙。” 管家笑着望他诚恳的眼睛,语调也不自觉地低沉又和缓:“是,今天也辛苦您了,请早点休息吧。” 第17章 管家先生走了,留下一只极其自然地蹲坐在他床上的萨米。 房间的灯开的不大亮,又是晚上,萨米的瞳孔圆圆的,亮亮的,看起来又有那种纯洁天真的感觉了。 兰瑟随手放下包装盒,有点好笑地问它:“怎么啦,今天不回去睡吗?” 毛尾巴甩了甩,萨米睁着圆溜溜的蓝眼睛,露出那种让人难以描述的神情。 怎么说呢,大概是那种: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一只小猫咪我都听不懂你说什么呢,我现在只想蹲在这里不可以赶我走喔的表情。 但是尾巴摇太快了,看起来有一点小心虚。 总之这副样子也很可爱,兰瑟笑着瞅它一眼,坐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他把旧智脑里的芯片拆出来,装进新智脑里,颇为怀念地看了一眼旧智脑上的蓝色小花,将它装进新盒子里了。 事到如今,如果算是在帮助安吉莉娜的话,他其实也能接受。 小堂妹是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姑娘,平时家里、商场、学校三点一线,见识得不多,听说殿下也把她吓得不轻。 毕竟他也没有受什么伤害,反而衣食住行都被照顾的很好,还有毛茸茸可以吸,说一句骄奢淫逸也不为过。 虽然以前名义上是贵族,但说实在的,他的生活质量和平民不分伯仲,甚至某些方面还要差些,被叔父暗算反倒一头扎进了金玉满堂的太子府。 他没有感叹太久,萨米已经溜达过来,试图拱开他的手臂,想把大脑袋往他怀里塞了。 萨米身上有一点淡淡的草木香气,毛发也崭新洁白,说明它刚刚经过一番护理,怪不得管家会把它带过来,原来是来寻安慰的。 他自当全部满足,主动揣住了大猫的脑袋,一边给它挠下巴一边低声问道:“管家先生带你去护理了是不是?” 大猫从喉咙里哼出委委屈屈的一声。 “司涵夫人和蜜儿小姐很温柔了,身上也没有香水味,你也不喜欢吗?” 萨米不哼哼了。 “你不讨厌司涵夫人是不是?” “就是不喜欢护理,不喜欢被翻牙齿,被揪着毛看?那是怕你牙齿坏掉,怕你身上爬虫子呢,会把萨米身上咬的痒痒的,又挠不到,很难受的…” “萨米不洗澡的话,还会变成臭猫咪,不可以上床。” 兰瑟温柔地搓搓它的头毛,心里也没有指望大猫能理解什么,无非是通过自说自话来排解一点寂寞而已。 萨米往他怀里蹭了蹭,示意他搓一搓胸口浓密的白毛,它眼皮半垂,似乎已经在酝酿睡意了。 “萨米洗完澡,才是香香的漂亮的大老虎、好猫咪。” 半天不动的尾巴这才雀跃地摇了摇。 有时候他还真有点怀疑萨米能听懂他说话,但后来想想,或许和许多动物研究专家说的一样,动物听不懂内容,但能感受人类说话的语气,甚至对此做出一些反应。 想来萨米应该也是这样。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去吗?” 萨米睫毛打颤,尾巴抖抖,但仍然倔强地闭着双眼,靠在人类怀里的大脑袋分毫不肯动弹。 兰瑟没有拆穿它,只是打开了自己的新智脑,向管家先生报备了一下。 得到一个简短虚伪的回复:“殿下还在您那里真是太好了,天色已晚,就辛苦您照顾了。” 明明是您没有带走吧。 -- 第32页 总之这就是允许了。 兰瑟洗漱完,带了一块毛巾出来,把挺尸挺得硬梆梆的大猫的粉粉爪垫抓起来擦了擦,就热情洋溢地扑上了床。 有一些狡猾的心机猫咪,为了不被人类拒之门外,会采取一系列的碰瓷战术,从故作礼貌地蹲在人脚边等着开门,趁队友吸引注意偷偷溜进,被发现了就眨着圆眼睛使劲卖萌,让人类失去警惕之后又假装睡着,让人类不好意思叫醒一只无辜的大猫咪,从而达到留宿的最终目的。 兰瑟简单地心里复盘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毛茸茸的拙劣陷阱中。 他睡在萨米旁边,只给自己和大猫盖了一层薄被,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大猫揉胸毛,眼见着萨米慢慢沉入梦乡,开始发出一点小发动机似的声音,他的眼皮也一点点沉重起来。 但是今天其实还有别的事情。 比如说许久没有缠着他玩耍的斐蕊。 其实有点反常,斐蕊是一只多么黏人又娇气的小猫咪,以至于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的精神体是否真的能反映自己的内心。 我是这样一个娇气黏人的性格吗? 一度陷入困惑。 但许久没有被它缠着,还是有点想念。 他闭上眼睛,意识慢慢沉入。 斐蕊卧在银湖边,软软的小身子窝成了一个圈,大耳朵耷拉在两边,阖着眼似乎在睡觉。 兰瑟轻轻走到它身边,怜爱地看了一会,才想起精神体是没有睡眠的。 小傻瓜,这么快就学会了萨米的套路。 他也不戳破,只是也趴下来,下巴垫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着它。 小猫咪装睡的时候也这么可爱呢。 探知他内心的想法,斐蕊哪里还装得了睡,登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瞪视冷落自己多时的坏蛋:“咪哦!” 但是,对于心意相通的人类和精神体而言,被骗是假的,生气自然也是假的。 斐蕊的气就像当初对妙妙的嫉妒一样,很快在铲屎官绝佳的撸猫手法下泄掉了。 小猫咪有一身细软薄毛,摸上去就是热乎乎软绵绵的娇小身体,手感好得叫人心尖乱颤。 见它这副享受得眯起眼睛的样子,兰瑟反而相当愧疚地想,是我太久没陪斐蕊了吗,怎么感觉自家小猫咪的毛毛都没有之前靓丽了。 斐蕊听到了,斐蕊气死了,斐蕊使出了夺命喵喵拳。 “咪哦!!” 好坏的人类,一点都不心疼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的小猫咪! 虽然看起来更像踩奶。 “我错了…错了,辛苦我们斐蕊了,真的错了,对不起嘛。” 兰瑟一左一右抓住两只褐色小手套,凑到唇边都亲了亲。 “小猫咪能有什么烦恼呢,嗯?” 小猫咪的烦恼多着呢,斐蕊大声咪咪:“咪咪~哦~” 兰瑟一开始还没理解:“你说外面那只大猫咪萨米吗?” 他温声开解自家小醋包:“我当然最爱你啦,萨米是别人家的猫咪嘛,不过…” 斐蕊别别扭扭地挣扎了两下,还是一头扎进了人类的怀里:“咪哦~” 兰瑟眨了眨眼睛,试图解析自家小猫咪叫声中的信息量:“是啊,萨米原本是人类。” “咪~咪~”毛茸茸的大尾巴老神在在地晃来晃去。 “对的,萨米是太子殿下的精神体,也可以说是生了病吧。”兰瑟屈指给它蹭了蹭下巴,心下觉得是同类相吸。 毕竟都是非常可爱的猫咪。 斐蕊听到了,仰起小脑袋用黄玉似的大眼睛不满地瞪自家铲屎官,两记喵喵拳锤上人类胸膛。 什么叫都是! 兰瑟捏捏斐蕊的娇小肉垫,心想:(棒读)错错错,我们家斐蕊才是宇宙中独一无二娇小可爱慷慨大方的小猫咪,所谓群星难争日月之辉,我们斐蕊是圆亮的大珍珠,其他猫咪不过是暗淡的鱼眼珠而已。 这才对嘛,斐蕊满意了,接着眼睛发亮地要跟铲屎官描述自己的伟大创举。 “那我们的小英雄斐蕊做了什么呢?” 斐蕊翘翘尾巴:“咪哦哦~咪咪~” 兰瑟漫不经心地一听,稍作理解,当即怔住,撸猫的手微微颤抖。 他有点艰涩地复述道:“你说,你可以治…它的病?” 斐蕊来劲了,咪咪咪地给自家铲屎官长篇巨论地具体叙述了机智的斐蕊如何发现大老虎有病病又如何费劲心思找到治病办法的英勇事迹。 其实一人一精神体交流并不需要借助语言,但斐蕊是很活泼的小猫咪,兰瑟也不喜欢那么寂寞的交流,于是常常你一言我一咪地对话。 习惯了的笨笨小猫咪一时半会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不用那么费劲地咪咪咪。 它好不容易讲述完了自己的丰功伟绩,才在铲屎官怀里故作疲劳地摊成一滩猫饼。 兰瑟拢了拢怀里的小猫饼,手指无意识地揉搓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你说,在它身上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 “然后你就试着帮助那股力量…嗯…活起来?” “等到那股力量真正活起来,它就会痊愈?” 兰瑟得到了三声肯定的咪,他默然了。 见他一直没动静的斐蕊扒着他的胸膛想去舔舔他的脸颊,却被铲屎官握住腋窝,缓缓举到了与其视线平齐的地方。 -- 第33页 兰瑟凝视着这张其实和猫咪并不完全相像的可爱懵懂小脸蛋,缓缓地吐字:“这真是太…奇妙,或者说…离谱。” 语言已经难以表达他的震撼。 “所以…我的斐蕊宝贝,你到底是什么呢?” 第18章 斐蕊被他举着,毛乎乎的小脸蛋上是如出一辙的疑惑:“咪哦~” “我想,早就有端倪了是不是?” 可能是困意使然,即便是面对一个可能造成相当严峻后果的大问题,他也显得过于自在了,鼻尖蹭了蹭斐蕊湿润的鼻头,语气仍然温柔:“你来的有点太晚了喔,而且,怎么说呢,笨猫咪,你应该是我。” “不理解吗?你不应当能嫉妒、骄傲、甚至治愈谁,我们应该共享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 手上的猫条条僵住了。 兰瑟眼眸低垂,轻声低语,比起诘问,更像是整理思绪:“不是现存的任何物种,反而更像动画里面的的小精灵。” 他顿了一下,凝视垂着脑袋的小猫咪,玩笑似的说道:“该不会真的是小精灵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擅长撒谎的小猫咪却更僵硬了,大尾巴炸成直挺挺的,脸蛋左摆右晃就是不肯看他。 这可有点惊人了,兰瑟的唯物世界观都被大大震撼了,趁他这会神思不属,斐蕊一个摆身就从并不紧的桎梏中逃脱了。 它往外窜了几米,才回头去看兰瑟的神色,两只大耳朵几乎要垂到地上去了,模样又委屈又失落。 兰瑟自以为语气已经很温柔,全然不知自己说话像个腹黑大反派,见自家小猫猫因为几句话就逃得远远的,自己也难免有点失落了。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斐蕊?” “因为这样,你就不再信任我了吗?” 毕竟不是狡猾的野物,斐蕊的防备心并不很重,见铲屎官这副伤心样子,它犹豫了一会,还是断断续续道:“咪…咪哦…咪~” 三分伤心演十分的铲屎官随着猫咪的坦白点点头:“爸爸妈妈…让你不要告诉我是吗?” 虽然心里已经在汹涌,但兰瑟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仍然是忧心忡忡的,他不动声色地套话:“可是斐蕊,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如果欺负他们的坏人也找上我呢?” 斐蕊算不上什么很有见识的小猫咪,闻言瞳孔一缩,全身的猫毛都炸了一圈,几个跃步到他身前,焦躁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咪!!!” “笼子?这谁知道呢,他们能…这样对妈妈,难保不会这样对我。“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触犯了法律才会去世的,难道…从来没有人肯告诉我……” 斐蕊的叫声放得更软了:“咪~” “你不记得了?那你和妈妈,来自另一个星球对吗?” “你们是自愿离开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兰瑟默了一瞬,神情说不出的晦暗。 “如果我对此一无所知的话,谁能保证以后他们不会同样对我下手呢?” “我想知道,仅仅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而已。” 他伸出手,似乎很没有安全感似的拢住了僵滞的小猫咪,怀里抱得紧了一些。 “我知道,我们之间并没有亲缘关系,但是斐蕊,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他套老仆人的话只需要一天,说动一只良知未泯的小猫咪简直完全不在话下。 愧疚害怕双重压力下的小猫咪很快从实招认,但它的出生时间也并不久,还很快被迫陷入沉睡,因此讲得结结巴巴左支右绌的。 一只小猫会如何讲述自己的见闻? 总之相当意识流。 广袤天地间的巨树,自给自足的美丽人族,长发曳地的青年女性,突如其来的铁疙瘩,满地的血液尸体,项链里的颠沛,红头发的青年男性,隔着笼子的相望,黑夜的奔走,种不下树的房子,奇怪打扮的男女,紧牵的手,眼泪,黑洞洞的房间,睡眠。 寄人篱下、早慧隐忍的孤儿应该说些什么? 得知真相、满腔恨意的青年应该做些什么? 他说:“我知道了,很晚了,很抱歉逼你回忆那些事情,我们都早一点睡吧。” 然后他安抚好自己的猫,握着萨米的毛爪,始终睁着眼睛,沉默地凝视着头顶的幔帐。 失眠整夜。 * 他在窗外的杜鹃鸟清啼的时分勉强自己睡过去了,但早上还是被热情洋溢的大猫舔醒了,兰瑟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顶着一张挂着黑眼圈的脸,面对一张充满活力的虎脸,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脏话。 非常非常小声,大猫都听不见那种。 但是唇形的变化逃不过猫咪的眼睛,萨米觉得很有趣,于是在人类薄薄的嘴唇上小舔一口。 兰瑟已经习惯了,他尽力薅了一把大猫的头毛,以示他对这番热情的心领。 谁在乎猫咪给的湿漉漉的舔舔吗? 除非它刚刚舔过屁屁。 不过还好,味道不一样。 兰瑟想到这里,还是面无表情地擦了一把嘴,他慢吞吞地洗漱完,看一眼边上坐着的萨米,又稍微下蹲,托起大猫的下巴,示意它张开嘴,然后用不知何时被放在这里的特制牙刷和牙膏给它刷牙。 昨天才刚护理过,今天自然没有口气,兰瑟着重关注了一下寒光凛凛的獠牙和容易积攒残渣的后槽牙。 -- 第34页 很完美,顶级的品相配合顶级的护理,代言萌爪扑扑的宠物牙膏广告是绰绰有余。 大概是有点担心他这副有气无力、神思不属的样子,懂事的大猫没有像以往那样故意咬住牙刷逗他玩,而是睁着圆圆的蓝眼睛乖乖地刷完牙,溜溜达达地跟在人类左右。 兰瑟面对小动物一向很能自言自语:“萨米,我…今天有点难受,要不然…” 他很快又想到昨天才收受了管家送来的礼物,便一下截住话,低头去看手腕上那只最新款的智脑。 没道理昨天收了礼物,今天就罢工的。 考虑到自己在这多半扮演的是萨米心情调解员的角色,又考虑到太子府的仆从们奇异的脑回路。 他们怕不会以为自己瞧不上这份礼物吧。 他叹了口气,脚下一转,话锋也随之一转:“玩一点别的好不好?但是以你的体格,只能到外面玩了。” 萨米到外面玩的意思,就是指兰瑟半死不活地趴在露台栏杆上,用最新款的智脑所配备的原始级技术——红色激光束(玩具)来逗底下草坪上蹦蹦跳跳的萨米扑红点。 栏杆上雕玫瑰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设计美学,下巴磕在上面不是一般的硌,但萨米最近一直没去过兽园,玩一个抓捕红点点的游戏居然还玩得挺开心的。 毛茸茸皇太子の平民玩具。 他看着阳光下没有烦恼、自由玩耍的毛茸茸,自己心里不由得也感到一阵舒畅。 但想到萨米的自由是源于殿下的不幸,他的心情转瞬间又跌回了谷底。 昨晚他怀着隐秘深沉的恨意思考了很久,但最终目前最应该考虑、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救萨米。 纠结称谓已经不太有意义了,如斐蕊所说,萨米的健康一直以来只是表象,如果没有斐蕊的帮助,不超过半年,这具身体将会以极快的速度衰颓下去。 到时候,不论是萨弥尔还是萨米,都会消失。 可是救,说不准会暴露自己,招来祸端,害死他父母的人之所以没有找上他不过就是因为笃定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父母的死因,也不知道父母的秘密。 秘密。 也就是斐蕊。 如果殿下的遇险也与这些人有关,一切就变得如此合理,攫取了部分力量,发觉这股力量是如此甘美,于是无休无止地拷打盘问,取毛发体液,割去身体部分,最后丧心病狂杀害。 他不愿意再深想一个被当成异族看待的女性实验品会遭受什么。 他只是记起来。 那时候坐着的母亲,应当只是一具意识体,并不是受了什么照顾或尊敬才坐着。 她那裙摆所盖着的部分,不过是随风瘪下去的、空荡一片而已。 玫瑰栏杆上落的一滴水珠,很快叫太阳吸吮得一毫不剩了。 萨米今天兴致很好,扑扑红点也玩得很高兴,兰瑟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招呼它上来喝水。 萨米攀上来要比跃下去慢多了,兰瑟把自己茶壶里的水全倒进小盆里,坐在地上望着它一边喘气一边舔水。 他伸手去摸萨米的脊背,发觉它身体很热、有一点湿润,便去找了一条毛巾给它擦了擦身体,一边擦一边说:“勉强也要做,萨米很喜欢这个游戏吗?” 萨米哒哒喝水。 发觉他们俩都比较喜欢坐在藏书室的地毯上,薇弥找了个空闲时间就在他房间铺上了。 兰瑟背靠着床柱坐下来,一边摸着萨米身上的薄毛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 用过午餐,他实在扛不住困意,勾了萨米的项圈,回自己房间睡了。 萨米迷茫,但萨米顺从。 仍然是侧躺着,萨米还不大困,身体悄悄往他那挪,斑斓的虎脸上,圆眼睛里写满了无辜。 兰瑟眼皮沉重,见此轻轻地牵动一下唇角,伸手把大猫捞住,往自己怀里抱。 萨米多重啊,但大猫配合极了,自己扭一扭,把脑袋往人类胸口塞。 被兰瑟抱着它就不动弹了,惬意地拿尾巴去勾人类的小腿,滑溜溜的呢。 但慢慢它的生物钟响起来,也一点点睡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漫天云霞的时分了,兰瑟支起身体,理智回笼,又见萨米还在打着自己的小呼噜,尾巴一摆一摆的。 他低下头去看这张漂亮斑斓的老虎面孔,把上午休息不足掉的智商全找了回来。 “明明以前连逗猫棒都不爱玩…想逗我开心吗?” 他凑上前去,轻柔地抚了抚大猫的脸颊。 “我会的。” 第19章 胆大包天的狂徒,在简单的实验过后,没有考虑太多,便直接将未知的能量压缩制作成了一次性武器,实践于眼中钉返航的路上。 但事实上,斐蕊的力量来源并不邪戾,只是任何庞大力量被极大压缩成一枚弹药时,爆炸后迸发出来的破坏力都是巨大的。 破坏是爆炸导致的,那股未知的力量却是无害且无辜的,没有本源的牵引,只能怯怯地畏缩在受害人身体内。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去上学了,救治萨米这件事必须速战速决。 他花了大量时间泡藏书室,对自己从未涉及的医疗行业伸出了手,还找了之前认识的医学世家的女组长,借着一点给女孩讲过题的关系,通过她父母问了几位教授。 -- 第35页 不是没有想过告知太子府的人,但无凭无据又不能完全如实相告,不管对他还是对萨米,都要冒极大的风险。 从人类沦为野兽是惨案、是未解之谜,从野兽重返人类又何尝不是惊世骇俗呢? 斐蕊的力量或许神奇得像什么精灵仙子,但它毕竟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猫咪,对什么东西都怀着一团孩子气的懵懵懂懂,要它主导那就太不靠谱了。 兰瑟自知是个半吊子,只能尽量找接近的案例来弄,兼以医学大牛的帮助,也弄出一份很像回事的方案。 像回事并不意味着就是回事,他惶惶不安的心态也传递给了那位教授。 虽然不明白这个孩子在着急什么,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一份安慰:“越是钻研的多,越容易发现自己的眼界狭窄,面对未知的难以理解的事物,就是我们这样的人,也会难以自抑地感到恐惧,这不是丢脸的事情,人类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只要谨慎、镇定,保持清醒,做足准备,然后尽力而为,做到无愧于心就好了。” 兰瑟道了谢,挂了通讯,把自己的方案调出来再看了一遍,长吐一口气。 今天晚上,就开始吧。 当代的医学对神秘力量的研究很少,大多精密仔细,很少有似是而非玄之又玄的描述,但兰瑟从藏书室里面翻出一本古书,上面有一些治疗手段,颇有些奥妙。 在萨米周身几处较为重要的地方注入力量,从而引导他身上因爆炸分散的力量互相融合,达到正常运转在身体里的效果。 于是,毫无睡意的兰瑟半夜爬起来,给摊成大猫饼的萨米按摩。 是的,按摩,不然他该如何解释半夜自己无缘无故把手摁在大猫毛肚皮上的变态举动。 即便没有人看着。 他的治疗方案开头删删减减就写了五六页,最后一个晚上就实践完了。 期间萨米睁开过眼睛,睡眼惺忪地见人类在揉自己的毛肚皮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疑惑,疑惑着疑惑着,又慢慢阖上眼睛,任凭人类揉捏他的肚皮毛爪。 大猫分量相当重,没有萨米的主动配合,兰瑟奋斗一夜,最后也疲累地沉沉睡过去了。 * 第二天他是被痛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在地板上了,腰间一阵剧烈的疼痛。 质量极佳的床铺在他眼前震动,动静大得吓人。 但他顾不上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立马翻身起来爬上床靠过去查看萨米的情况。 很糟糕,萨米咬着被子,锋锐的利爪弹出,深深地扣进床垫,大块大块的肌肉鼓起绷紧,后腿抽搐,不住踢蹬,整只虎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毛发湿腻,喉咙里间或冒出一点哀声。 它埋着脸,似乎是非常非常痛苦,又不敢大肆发泄,于是极力忍耐。 兰瑟想去碰碰它,但又怕影响它身体,犹豫许久,还是试探地摸了摸萨米的后脑勺。 灼热,湿透。 他脑内疯狂呼叫斐蕊。 出错了?没有运转起来吗?萨米还好吗? 斐蕊也紧张地咪咪回答。 没有啊,它体内在很正常地运作… 还没来得及多问两句,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他回头望去,只见管家先生带着一伙人急匆匆走进来,那些穿白衣服的人训练有素,动作迅敏,很快将萨米带走了。 他怔怔地跪坐在床上,很茫然地回头又看了一眼敞开的门。 一旁的管家盯着他看,好半天才告知:“我们检测到殿下的心率失常,所以冒昧闯进,希望您不要怪罪。” 兰瑟张了张嘴,但最后只是很苍白地回答道:“没…关系…” * 被抬进急救室的殿下失去了之前的克制,若非坚固的三层桎梏,在场的医务人员都性命难保。 一针镇定剂打下去,殿下不再挣扎,身上的肌肉却仍然在打颤。 司涵深吸一口气,把事情吩咐下去,才把脸转向一旁的管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殿下的情况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稳定?” 管家盯着殿下那只颤抖的后腿,沉默了一会,才回答:“目前原因还不清楚。” 紧急使用的高级医疗仓很快将结果吐出。 “不清楚?”司涵简直有点愤怒了,她抽出那张报告,把目光随意一扫,随即满腔的怒火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一行行看下去,最后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心情把报告递给管家。 一堆数据。 “殿下的情况…并没有恶化,”她为看不懂报告的管家解释结果,“从数据上来看…” 她有点费解,但眸光却湛湛发亮:“他在康复,他的异常实质上是骨骼肌肉试图改变带来的强烈疼痛。”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太奇妙了…”这位娇小的黑发女性拢了拢披肩,似乎想让自己微微打哆嗦的身体暖和一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上飞速刷新的数据,用一种亢奋的语调强调,“简直是…像是神灵在为他重塑身体一样!” 但她很快找回自己的专业素养,郑重地告知管家:“即便是神灵的重塑,也需要渺小人类的一点帮助,我的水平只够咨询,我们得寻求一些真正的专家帮助,在病床上,有时候死亡并不仅仅来源于原先的病症。” 管家眨了眨眼睛,随即用眼镜布擦了擦眼角,这已经是他生命中难得的失态了。 -- 第36页 “我想,那孩子也需要知道。” 司涵不无同情地提出来。 “殿下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一个针孔都没有,不是他动的手脚。” “殿下在他房间里反而平静很多不是吗?我看他的表情可怜极了,这事情可能把他吓坏了。” 管家回忆了一下,拨出通讯,把司涵的要求逐条转述给另一位仆从莫索娜,随后在必经的走廊上见到了似乎徘徊多时的青年。 他顿了顿,露起一个热络的笑容,随即大步走上前,问道:“您是来看望殿下的吗?” 青年好像被他的态度弄迷糊了,眼睫低垂,有点磕巴地回答:“啊…嗯。” 管家的神情不太明显地更柔和了一点,他声音放低了:“殿下没有大恙…” 他顿了顿,才意味深长地接着说:“…事实上,殿下在转好。” “司涵夫人认为这是神迹,我想也许真的是神灵的帮助吧,哈哈,我这老头子实在太激动了,喋喋不休得招人厌烦,跟我来吧,殿下肯定也期盼着您的到来呢。” 其实,他是来道歉的,不管怎么说,如此贸贸然地自大狂妄地给萨米救治,事先还纠结再三,拿自己当救世主看似的,其实根本一无所知,平白害了萨米的命。 鲜活的、始终待他那样好的萨米,他想来想去,想萨米克制着自己不伤害他,想萨米痛得发颤的肌肉,心简直揪成一团。 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劣、糟糕、忘恩负义。 他在走廊里徘徊着想,想坦白,又怕失去,不坦白,却更要面对血淋淋的失去。 他似乎总是在纠结,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什么都想抓住,却忽略了自己的能力太差,没资格想太多。 他实在是魔怔了,居然用那种很冷血的思维想过,萨米的喜欢很有价值,殿下的生命会更有价值,即便治不好,也不会留下他的什么痕迹,这是一笔不赔本的买卖。 他那么认真地衡量萨米在他心中的分量,像剔肉一样挑拣,因为它不属于自己,认识的时间很短,种种的理由。 可是他现在,坐在萨米床边,为自己的卑劣垂下脸孔,他想去碰一碰那只僵直的毛掌,却被束环勒出来的血迹刺痛了眼睛,那只手无论如何也没有脸面去触碰受害者。 应当没有反应的,摊开的粉色肉垫,似乎只是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于是那片软软的肉垫便微微弹起,温柔地蹭了一下兰瑟的指尖。 从他的下睫,抖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第20章 兰瑟原先做的那一份方案,后边的步骤由于他是个毫无身份地位可言的学生,设计得相当困难且精巧。 但在管家他们弄来了几位真正的圣手之后,这些困难便迎刃而解了。 为萨米量身定制的康复器具,是三日一检查一改的,缓解生理痛的药物、补充必要元素的药物,也是每日检查身体做出修正的。 他所以为的困难,在极致的权力之下,几乎没有什么算是真正的困难。 起初他每天去探望萨米,那时候它还是正常体态,为了缓解它的痛楚,兰瑟每天都要帮它运转身体里的能量。 萨米见到他,就很高兴地扭一扭身体,但早期的生长痛让他几乎没什么力气,只是微微弹动一点,然后蓝眼睛眼巴巴地看他,用视线讨要爱抚。 兰瑟通通满足它,他自那个早晨之后同萨米更加亲密,哪里忍心看它受痛,除去检查康复的那几个小时,他白天的时间几乎都泡在这里。 萨米初期只能躺在床上,他就陪它一起,给它读读书,它玩不了自己心爱的球,兰瑟就把球放在它毛肚皮上,轻轻地滚,间或让它闻闻味道、咬一咬。 但它的牙齿也开始脱落了,那些凛然美丽的獠牙脱落,又慢慢长出较短的锋利的犬齿,它第一次经历长牙,禁不住去舔,兰瑟虽然知道这些牙齿早晚要脱落,但还是严厉制止它,不许它养成坏习惯。 但很快,萨米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它的身体越来越扭曲了,从四肢着地到两腿直立,近乎压缩了万年的进化在它身上,每每变化都让那些信奉唯物主义的医者震撼不已。 体表附着毛发,趋近人身的躯体,相比纯粹掠食者更平缓清秀一些的面孔,虽然手心还是肉垫但已经更加灵活的手掌,但仍是很健壮,发达的肌肉依然被布身体,显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大块头来。 进入这个阶段,就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了,做了一些测试之后,萨米终于可以尝试着康复了。 首先就要学会双脚着地,直立行走,这一部分内容主要依靠寻常给肢体残疾者复健的设施来实现,就像诱导婴儿一样,该项负责人向管家讨要了一些斯塔夏陛下的旧物,试图用以辅助康复训练。 它确实有反应,但并没有依照预期那样扶着辅助杆向旧物的方向行走,而是直接选择了更为熟练的四脚着地,叼起,然后团进怀里手口并用地撕咬。 他们为此设计了多种方案,但仅仅得到了日益减少的旧物和殿下对障碍越来越激烈抗拒的反应。 负责人愁眉苦脸地向管家反馈此事,管家沉吟一会,便笑道自己有个主意。 第二天,一位黑发黑眼的俊秀青年加入了他们的训练,他据说是殿下待定的未婚妻,但说到底只是相处了短短时间,负责人对此并不乐观。 -- 第37页 青年选择了二十一号方案,那是一个独木桥方案,做了少许改动,于是变成了这样。 高空上,一端是笼子里锁着的焦躁兽人,一端是腰间绑着绳索的青年。 说是绳索,看起来却是很纤细的金属丝,自地面往上看,若非视力绝佳,只以为他是赤身上阵。 独木桥的设计是专为了萨米的康复设计的,它如今的身体从生理上来说并不适合四肢着地,走这样的独木桥是为了逼迫它用更稳定的两腿。 但收效甚微,压根得不到大猫的配合,大猫就地卧下,不动如山。 马戏团能电击不听话的狮子,难道他们胆敢如此冒犯殿下的躯体? 这个方案很快被否决,但如今换过一个诱导物,却成了一个简单有效的好方案了。 见到青年握着同样摇摇晃晃的辅助杆,踏着窄窄的桥面向它走去,兽人焦躁得对他直吼,爪牙对牢笼不管用,它便用身体去撞,无师自通地用手抓住铁杆摇晃,试图弯曲桎梏。 名叫兰瑟的男性未婚妻,一边呼唤殿下的小名,一边摇摇晃晃地向它走去,他虽然不大适应,但步履还算轻灵。 肉眼可见的,兽人更急了,它甚至拿脑袋去挤窄窄的铁杆。 兰瑟最后加快了速度,几步跃上平台,却还是没能及时制止萨米的举动,他连忙取出腰间的钥匙,把笼门打开了。 不出意料,一个猛虎扑食,随后是目前为止得到过最热情的口水浴。 男性未婚妻一边抚摸猫科兽人奇特又合理的拱形后颈,一边小声安抚身上这只变了形状的大猫。 萨米再次在占有物上留下自己浓烈的气味,直起身体,满足地喷了个响鼻,随后不知如何是好地蹭了蹭人类的脸颊,等待旷别已久的人类暴rua。 没有。 兰瑟面对着这副甚至需要穿裤子的强壮兽人躯体,怎么可能还能像撸猫似的狂rua一顿。 而且,毛毛不多了。 他只能无奈又寂寞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萨米不再像个小围脖般毛毛旺盛的环鬃,给了兽人萨米一个结结实实的抱抱。 把下巴埋在兰瑟颈窝的机会少有,能像人类环抱它一样环抱人类更是萨米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它个子很高,接近两米,像座小山,但所幸两人都坐着,对方又十分纵容,它笨拙地学着人类把手臂揽住对方的腰,一点点收紧,人类的骨骼和躯体对它而言实在纤细娇小,但怀抱充盈的感觉比用身体圈起来还令它满足,顿时感受到了抱抱的非凡魅力。 人类好小,好柔软,背好薄,腰窄窄的,一只手臂就能圈过来,沐浴露的气味融进身体,是一种温馨的暖香。 于是每天为了这个抱抱,萨米开始学着用双脚走独木桥,用肉球捏起小小的钥匙,在抓着栏杆的人类指导下,一点点拧开锁,把自己的人类救出来。 并且,由于体型问题,它的视角转为俯视,原本就白净脆弱的人类在它眼里更显得娇小可怜。 于是,每天兰瑟同它温声告别,离开训练场时,两边荷枪实弹的亲卫都要遭受殿下满含威胁的虎视眈眈,压力不小。 想到上一次这位男性准太子妃小心翼翼地向他们打探殿下的训练生活,关心它是否吃饱穿暖,他下次来能否给赤着上身的未婚夫带件上衣。 老实说,这场景有点像无知的新婚人妻探望监狱里叱咤风云的大佬丈夫,还惴惴不安地担忧老公的衣食。 拜托夫人,你老公是我们监狱老大,我的薪水还是他发的欸。 棕发的亲卫脑补了个冷笑话,随即为自己的不敬脑内自罚一枪托。 兰瑟倒不是觉得他们会亏待自家殿下,他只是单纯认为以萨米的性格,就算感觉到冷或者不舒服,也不会向对它而言很陌生的人求助。 他想到这里就觉得很心疼,训练场是原来训练太子亲卫的地方,虽然萨米住的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但毕竟是比照军队训练的规格,房间相当简陋,也就比他在弗吉亚宅住的地方好一些,萨米身体才刚好呢。 萨米的身体很热,但兰瑟还是担心它的体温是由于身体得不到保暖才保持高热的,一次性在星网上购置了大量的大码衣物。 他不懂名牌,临时搜了几个价格昂贵些的运动品牌,码数只管往大了买,萨米的肩膀宽阔,上半身肌肉特别健硕,从前藏在老虎皮下还不明显,现在身体转变,三角肌结实,胸腹肌肉鼓胀饱满,还有相当完美的腹肌线条,衣服不买大它肯定套不上去,腰倒是收得窄,可惜套衣服还得看臂膀。 填地址的时候他选择定位,结果定位一会定到中心大街,一会定到首都星动物园,最后他只能手动输入,好不容易下完单,商家还特地致电,听语气好像以为他是来恶搞的。 兰瑟好一番解释完,对方默然许久,说感谢您的配合,那么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兰瑟:那倒没有,需要我提供具体的门牌号吗? 对方:您真幽默。 然后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总之第二天从表情微妙心情奇妙的管家手里拿到了东西。 小老头从没给殿下买过这么接地气的东西,陌生电话转内线接入的时候,他一点听到“妙妙快送,为您服务,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先生,请签收您的衣物快件!记得点亮小星星给我们五星好评喔拜托了亲!”的准备都没有,大脑难得宕机了一回。 -- 第38页 想到当时古怪难言的心情,管家笑眯眯地跟着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先生一起蹲下来,体验第一次拆平民快递。 一拆,就上头了。 毛茸茸猫咪连体睡衣,留!保护濒危联名三头身Q萌白化种小老虎印花T恤,留!“恒星”刺绣套头卫衣,留! 黑色好啊,黑色衬得殿下的毛色更如月光般银白,白色好啊,纯洁好似殿下毛色,彩色好啊,彰显殿下活泼可爱的内心,花色好啊,展现我们殿下复杂迷人的气质。 不论季节不论款式,给殿下买买买拆拆拆太上瘾了。 天凉了,让太子府的制衣师失业吧。 第21章 萨米的裤子是工作人员强制套上的,但兰瑟带来那件短袖上衣的时候,它几乎没怎么挣扎,配合地抬手套上了衣服,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兰瑟给它拉好下摆,它就揪一揪自己的衣服,又揪一揪他的衣服,尾巴一翘一翘的。 边上的负责人怎么看都觉得那张标致的虎面上连抖动的胡须都透出一股得意。 他没忍住又瞟了一眼那件简单的白色短袖上衣,上面唯一与设计有关的就是四个圆滚滚的大字。 宇宙甜心。 目前一米九六的宇宙甜心揪着衣服看,一副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最后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大鸟依人地一头扎进了一米七八的男性未婚妻颈窝。 负责人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这不是殿下,这不是殿下…… 可这是殿下的精神体啊! 兰瑟歉疚地冲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萨米的脑袋挪到了一个更好受力的地方。 当萨米是只大猫咪的时候,偶尔这样撒撒娇就很可爱。 但它现在这副类人外表,躯体成熟,平时对待别人又那样凶,那些研究员康复师接受殿下兽化也是那样威严这个事实还算良好。 如今乍一看这样猛虎变嗲猫,就难免让兰瑟觉得…更可爱了,猫科大块头兽人,一巴掌能把地砖拍烂,现在却每天伸出自己的毛掌,新奇地用自己嫩粉色的肉球,对着人类这里戳一下那里揉一揉,被发现了也不紧张,乖乖交出毛掌让未婚妻揉肉垫就会被完全原谅啦。 萨米似乎越来越聪明了,都学会出卖美色来逃避惩罚了,每每看它垂下脑袋,睁圆一双蓝眼睛看着他,伸出两只雪白的毛掌,向上摊出粉粉的肉垫,那副故作赔礼的狡黠神气,兰瑟就会被大猫狠狠可爱到。 圆圆小小的毛耳朵还在神经质地抖动,谁能对着这样的大猫咪生气呢。 但是显然负责人他们并不这么看,他们先是庆幸殿下愿意主动穿衣服了,随后又被宇宙甜心狠狠地辣到了,最后还要看着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的殿下一边被青年捏爪爪,一边腻歪地用鼻头去蹭青年的脸庞。 负责人他毕竟四十好几,不是那些一见到这种场景就满脸绯红的年轻女研究员,自觉能承受这种伤害,于是大义凛然地把那些脸皮薄的女孩们尽量调开了。 全然不知年轻女研究员内部小群一片哀嚎。 4463(没有感情的猫粮挖掘机):我求求他了能不能别调我的班了 4463(没有感情的猫粮挖掘机):这年头吃点好心人施舍的猫粮都会被人一脚踹开了吗 9981(米兰热恋中?):交片子的时候我看到了,兰花在给猫咪掏耳朵啊啊啊 7768(兰花单推):这样的人妻,猫咪我问你何德何能 9981(米兰热恋中?):至高神我主,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换本月不调班 7768(兰花单推):同上,兰花那个腰,能多看一眼血赚一眼 8848(恒星站起来):确实,毕竟以后就是皇家御物了 4463(没有感情的猫粮挖掘机):这车都把我鼻子碾平了,8848你真的有点东西 8848(恒星站起来):我的意思是不要肖想我们猫咪的老婆 8848(恒星站起来):这破群码打得比我面膜都薄,被发现了咱们全得被暗杀 4463(没有感情的猫粮挖掘机):能不能等米兰洞房之后再杀我,含笑九泉了直接 8848眉头一抽,恰好传来敲门声,她迅速关上智脑切掉摸鱼模式。 “请进。” 群里热议的事件主角一前一后走进来,前面那个子矮点的穿着小白虎印花的上衣,牵着差点挨门框打的大块头白虎兽人,简单地解释了下自己的来意。 给我展示你家的宇宙甜心?啊不是,腰受伤了来拿点药。 8848一听这个就不困了,眉梢情不自禁地挑起:“是这样,我们有规定,看了伤才能拿药。” 兰瑟于是掀起衣服下摆,给她看了那块瘀伤:“之前没有注意,以为不怎么严重,后来一直没消下去,一点小伤,我想应该不用拜托那几位…” 一点小伤?这得拿铁饼砸的吧,大块接近紫黑色的淤血,在泛着珍珠般光泽的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可怖。 不过,8848的眉梢再度挑起,在心里吹了段悠长的口哨,确实是好漂亮的腰,小猫咪你好大的福气。 帝国建立初期战事频繁,治疗外伤的药物水平一度登峰造极,这种程度的外伤确实没必要去见医生,8848见旁边垮着个小虎批脸的殿下,也省去触摸验伤的自讨没趣,干脆从药柜上取下来一只药瓶,简单说了下使用方法,就专心欣赏猛虎撒娇的现场表演了。 -- 第39页 最后她顶着一张平静冷漠的面孔目送自己曾经的爱豆和他的漂亮老婆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地离去。 8848(恒星站起来):传下去,猫咪陪兰花来看腰 7768(兰花单推):啊?什么?严不严重啊,怎么搞坏的 4463(没有感情的猫粮挖掘机):传下去,猫咪把兰花的腰搞坏了 9981(米兰热恋中?):传下去,米兰do了 … 7736(狂徒腰带):传下去,米兰夫夫在医务室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何物,那宇宙甜心T恤还挂在兰花小腿上… 8848深藏功与名。 * 兰瑟全然不知自己在某些人的群聊天记录里已经加冕为后并当了两个孩子的爸,他数了数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进到下一段治疗期,就在一个晴朗上午向管家打了一则报告,把无所事事的皇太子偷了出来。 只是偷出训练场而已,兰瑟在短暂的练习之后飞快地掌握了府内观光车的开法,他载上心爱的大猫猫,向规模可比首都星动物园的太子府植物园驰去。 玛丽菲娜给了他一份植物园游玩指南,上面仔细描述了植物园内所有的植物种类分布和休息点。 萨米第一次以两脚兽视角坐观光车,新奇得到处摸摸,后视镜、安全带、司机的头发、司机的鼻梁… “停下萨米,我看不到路了!” 总之最后还是到了地方,只是下车的时候身上缠了一股虎皮糖而已。 总管此处的菲努对缠在未婚妻身上的殿下熟视无睹,他从容淡定地问安,询问过是否需要仆从跟在后面以及强调了部分区域的危险性后,就微笑着告退了。 兰瑟再度把萨米拖上观光车,驶进了植物园。 之所以让菲努这位主厨来总管植物园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植物园除去之前看过的花圃和部分危险地区,其他地方就是菜园子嘛。 虽然据不完全统计,太子殿下名下有不少3A及以上等级的农牧星,但考虑到运输和保鲜价值,府内也种植了不少作物用以日常使用,毕竟首都星气候宜人,有些难以保鲜的娇贵作物反而能在这生长得很好。 就是太奢侈了,在目前属于无产阶级的兰瑟眼里,太奢侈了。 他和萨米坐在休息点的屋檐下,望着绵延到远处似乎没有尽头的绿色田地,隐忍地看了一眼一边无知无觉、无忧无虑地拿毛掌扑蜻蜓的大猫,居然有点理解那些想致他于死地的敌人了。 你这只没有烦恼的封建奴隶主可恶猫咪,知不知道现在首都星的房价是多少星币一平米。 萨米不知道,萨米只是把捉到的蜻蜓拢在两掌之间,献宝似的给人类看。 嗷的一下打开啦,咻的一下飞走啦,啪的一下又被我捉到啦。 我厉害不? 兰瑟最喜欢它这副活泼天真的神气,很配合地靠过去看它表演,赞赏地抚了抚大猫的后颈。 或许是那只摇摇欲坠飞走的蜻蜓诅咒,开往下一片区域的路上,方才已经积累了一些浓云的天空,下起了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 植物园里有不少监控探头,各类防护措施也很完备,兰瑟并不是很担心二人的安危,反而觉得下雨的植物园景色朦胧美丽。 但是观光车毕竟不是密闭的,萨米不喜欢淋雨,毛皮被冰冷的雨滴打湿的感觉对它而言很糟糕,它在兰瑟面前总是很娇气,一米九几的个头恨不得蜷成猫咪团子塞进人类干燥温暖的怀抱里。 兰瑟看了下地图,发现附近就有一个小休息点,但位于某个危险区的边缘,他稍微踟蹰了一下,就被蹭着他的腰撒娇的萨米说服了。 所幸,这个休息点虽然小,但设备齐全,周围也没什么危险,兰瑟示意萨米学他脱掉湿透的上衣,随后一起丢进了洗烘机里,裤子湿的不多,他打开暖气,拉着萨米烘了一会就很干爽了。 这个休息点的外观仿的是古地球华夏建筑,内里虽然已经现代化,但外表还是相当能唬人的一座古典房屋,门外是仿木制长廊,兰瑟泡了两杯热茶,拉着萨米在长廊坐下。 屋檐滴落的雨水,被雨幕朦胧的远处,沁凉的肤感,和大猫宽阔可靠的肩膀。 萨米还是第一次被人类依靠,尾巴甩得都快把地板砸烂了,面上还是一副可靠的镇定大猫表情。 萨米的体温一直很高,在这种天气下就像只火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气。 它依然全身被毛,但毛发相较之前短而细了很多,特别是胸腹那一片,只有薄薄的一层,不复过往的肚皮毛茸茸了。 也因此,胸肌腹肌形状饱满,线条明显,参加健美先生夺个第一不在话下。 兰瑟也不完全是白斩鸡身材,但他锻炼不太上心,身上只有一层薄肌,好在他不肥胖,线条修长优美,看着也赏心悦目。 不过男人,就是会在这种事情上攀比,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又有点酸溜溜地戳了戳萨米的上臂。 萨米没有在意,他的毛掌状似无意地搭在人类光裸的背上。 细腻的,滑滑的,人类的皮肤。 好喜欢。 * 雨没有下太久。 离开的时候,兰瑟先给萨米套上外衣,然后才穿自己的衣服,短短几瞬,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萨米的身影。 孩子气的大猫肯定是找到了什么天然玩具。 -- 第40页 蜻蜓? 蝴蝶? 他不太担心,这地方比他想的还要安全。 他找了几个房间,最后在一个阴暗的小偏房找到了自家猫咪。 “萨米?” 房间很昏暗,地踩起来软绵绵的,萨米又不肯回头,他打开智脑照明。 发现了满地的暗绿色粘液和断掉的粗壮藤蔓,有一条就踩在他脚下。 萨米这时候回过头来,毛茸茸的兽脸上满是心虚,条件反射地伸出两只爪尖挂着粘液的毛掌,把肉垫摊给他看。 它原先面对的地方,一棵长着貌似人脸花纹的植物已经失去了全部生气,瘪瘪地糊在墙上。 兰瑟闭了闭眼睛,回忆了一下植物种类指南。 A级异株,人脸魔蔓。 托它的福,怪不得附近连只小鸟都没有。 他认命地招手示意萨米过来,掏出手帕给它擦擦。 可惜命不好。 遇上我们帝国之星,宇宙甜心。 第22章 出了这等意外,兰瑟也无心游玩,匆匆把萨米带回训练场。 萨米的战斗毫无疑问依靠尖牙和利齿。 也因此它的三瓣嘴上沾了不少粘液,虽然兰瑟用手帕都给它擦干净了,但也担心这些它不小心吞吃进去了。 负责人听了果然很紧张,先安排了检查,随后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才舒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去这种地方还是要小心一点,如今正是紧要的时候。” 兰瑟虚心听过,见大猫走出来冲他挥爪子才放松表情。 经了这件事,萨米的自由就更受限了。 兰瑟隔着玻璃,手心贴肉垫地安慰了一会儿低落的大猫,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夜晚躺在床上,因为没有暖融融毛乎乎的大猫可抱,房间显得好空荡冷清。 这房顶挑得很高,汇聚成一个漂亮的尖点,他没什么睡意,突然想起之前薇弥告诉他,这房顶可以打开看到星空。 他无聊得很,四处寻摸起来。 最终在象牙白的一根床头柱上找到了一块能摁下去的玫瑰花浮雕。 不是他说,这个房间的玫瑰花未免太多了,花瓶吊灯床柱就算了,就连露台上的栏杆都要雕上玫瑰。 直男不理解。 但穹顶的星空是很值得的,那个漂亮的尖点慢慢扩大,花瓣状旋转着向四周退去,原来它从来不是真正的屋顶。 它只是盖在展示星空的橱窗外的幕布而已。 首都星的气候实在很好,夏夜的繁星在浩瀚广阔的宇宙中尽情闪烁。 好像躺在天空中,很惬意、很安静。 也很,孤独。 兰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伸过头顶,摁了一下那朵玫瑰花。 看着旋合的机关发怔。 原来人是不能随便交付情感的,过往的许多年,他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伙伴,能听他说那么多话,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让他倾吐了十八年的话语。 所以仅仅是几天的分别,他已经开始焦虑地想念。 睡不着了。 他下了床,披了一件外衣,靠在露台的栏杆上。 这个房间能享受和主卧同样的动人风景,虽然是夜晚,远处的森林也并不给人恐怖的感觉,清风会带来凉爽和草木的味道,也带来令耳朵舒适的窸窣声。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直到身体感觉到寒意。 他看了眼智脑显示的时间,很晚了。 该回去了。 风又起了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大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正待转回视线。 栏杆蓦地扒上了一只雪白的毛掌。 兰瑟瞳孔一震,瞠目结舌地看着有点笨拙的白虎兽人手脚并用地爬上来,瞻前顾后地翻越栏杆,最后稳稳落地,向自己扑来。 他怔怔地被抱了个满怀。 萨米不满于他的僵直,变本加厉地收紧了手臂,几乎把他抱离了地,脸颊更用力地去蹭人类耳后柔软的头发。 以它的臂展,要对兰瑟的腰做出束缚还是有点勉强。 人类不敢置信地僵了一会,随后才以与单薄身躯毫不相符的巨大力气箍紧了大猫的脖颈。 “你真是…真是坏猫咪…” 萨米听不懂呢,萨米只会蹭蹭舔舔人类颈后裸露出来的光洁皮肤。 兰瑟猛吸了几口大猫的绒毛,才拍拍萨米的手臂示意该把自己放下了。 萨米不理解呢,萨米只会好心地把人类托起来,让人类坐在自己的臂弯里然后往房间里走。 大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大猫咪只是想让人类验收一下最近的训练成果嘛。 兰瑟一开始还有点尴尬,但被萨米抱着就像被大猫驮着一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挺开心的。 孩子长大了,知道对我好了。 也就是这种家长思维。 比起尴尬,震惊过后的感动说起来更恰当一点。 翻过围墙攀上露台,听起来简直像什么古老戏剧一样。 兰瑟搓了搓大猫比起身体已经算是丰沛的鬃毛,又揉一揉那两只圆钝的小耳朵。 他不擅长在情绪激荡的时候用语言表达喜欢,只是晶亮的眼睛和爱不释手的举动完全足以表达情感。 大猫一把把他丢到床上,随后一个猛虎扑食。 -- 第41页 扑进人类怀里猛吸。 虽然不明白作为没毛毛的人类有什么好吸的,兰瑟还是相当配合兜住了大猫的脑袋,抚摸它拱形的后颈。 面对这么毛茸茸甜蜜蜜的大猫咪,他真的很难不轻声软语。 “我给管家先生打个报告,你今天在我这里睡好不好?” 萨米没意见,它根本没有打算走,满足地在人类娴熟的撸猫手法中,靠着人类柔韧的小腹化成猫饼。 “怎么这么黏人?萨米难道是有钱就可以随便摸的小猫咪吗?” 不,萨米是没钱也可以随便摸的小发动机。 他心里应答自己,忍不住有点发笑,端起这只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的大脑袋,啾啾在毛脑门上亲了两口。 同时一只手悄悄往后摸去,摁下了某朵浮雕玫瑰。 穹顶的打开并不是毫无动静,以大猫绝佳的听力自然获悉,它在温柔乡里挣扎一秒,只是稍稍慵懒地翻过身体。 随后就被目光所及的浩瀚美丽镇住。 枕着的人类这时候拿光滑温暖的手臂来搭它的颈项,语气温柔带笑:“很漂亮吧,我今天才发现,看到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偏偏是今天,你都不在我身边。” “一个人看真是太孤独了,这让我加倍地想你。” “可是你来了,萨米,我说谎了,你不是坏猫咪,你是很好很好、很值得被爱的猫咪,以至于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偷回家里去。” 这个人类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对一只大猫说了多么黏乎的甜言蜜语,如果不是被压着,屁股下的大尾巴都要甩成螺旋桨了。 对待不会说话的事物,兰瑟总是比自己想得还要热情多话。 他已经如履薄冰地沉默了很久很久,从外表上看,谁都不会怀疑他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人。 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很冷淡的,有些人沉默如死火山,心里却炽热如岩浆,而他只是外表柔软得像水,实际只是冷淡地流自己的而已。 这并不妨碍他表达善意,但也不妨碍他沉默自守。 他知道自己有一种让别人开口向他倾诉的才能,但他谨慎地使用,譬如那位同情他的仆人,或者太子府的某些人。 只因这是一种很孱弱的能力,需要有技巧地保持沉默和隐晦的引导。 可是面对萨米的时候,他就做不成这种事,他变成一个傻瓜,一个只说废话的话痨。 奇怪的是,他并不为此沮丧。 他只是低下头,又吻了吻大猫的额头。 心情轻盈得出奇。 * 目前萨米的状态还算稳定,下一阶段的药剂和器材也在筹备中,它变化的时候几乎是半天一个样子,因此需要的辅助器材精密程度相当惊人。 于是大猫就有余裕每晚出逃,来找自己的人类。 它真的越来越聪明,兰瑟担心它身体恢复后一时回不到皇太子状态,还找了一些启蒙书来给它看。 它似乎完全能理解,只是不大有兴趣。 于是训练场的人对它做了一些测试。 事实证明萨米除了不会说话,智慧水平已经达到了十二三岁的小孩。 它的表现,比起说是学习,更接近一种回忆,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轻快了许多。 天气似乎转冷了,距离他入学也只有不到半个月了,萨米重新躺上了手术台。 这次要实现的变化,远比上一次复杂得多。 管家特意来问他是否要陪同,他纠结许久,最后还是站在了单面玻璃后。 看着萨米挣扎,骨头和肌肉在皮肤表面如沸腾岩浆般鼓起瘪下。 它大把大把脱毛,牙齿脱落得就像风烛残年的老猫,吃药能稍稍缓解,却也不是每次都管用。 它的身体每时每刻都有变化,需要及时调整仪器,因此工作人员分成几班,轮流照看。 最后也是最痛苦的那几天,兰瑟接受了管家的邀请,他穿着无菌服走进病房,用自己的声音和存在安抚已经看不出猫状的萨米。 之所以会说精神体暴动的人很丑陋,就是因为他们的暴动得到了极不稳定的结果,以至于骨骼肌肉扭曲,并定格在了扭曲的状态。 萨米当然也有这样很丑陋的时候,在手术台上,这种时候占了大多数。 但是当萨米痛苦得从喉咙里发出因为声带变化和喉咙挤压而显得嘶哑细弱的声音时,他只是看见自己无助的猫咪在忍痛哭泣而已。 可是他能做的也很少,只有似乎无用的低声安慰和默默的注视。 这段紧张的日子结束后,萨米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器材辅助才能解脱,比照原先皇太子的身体数据制作出来的辅助器材对它的全身上下都进行了固定,使得它睁开眼睛后连对兰瑟笑一笑的能力都没有。 这时候它知道自己是前所未有的丑陋,它从每个动作僵硬的研究人员的眼睛里面都能看出来。 比起全然未知的恶心丑陋,具有与人类肖似外表的恐怖生物更让人内心发毛。 萨米并不知道这个心理现象,它不会为记不住样子的人伤心,它只是迫不及待地用目光去找寻一个让它安心的人。 他穿着一身古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衣服,但萨米一眼就认出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 它的人类。 它似乎是想笑一下的,起码也要翘翘已经没有的胡子才行,但嘴角的白色贴片却并不容许它这样做。 -- 第42页 于是它缓慢地、忍耐着细密的痛楚,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意思是,我在呢。 作者有话说: 日后, 萨弥尔:他说他会加倍想我,说我是很好很好、值得被爱,说他想把我偷回家里去,他陪我看星星,他还亲我的额头。 萨弥尔:他爱我。 兰瑟:? 总之就是“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挡”这种老梗(老到四百年前那种 第23章 萨米的体型逐渐稳定了下来,那些崩裂溃烂的伤口也在清创后长出幼嫩的新肉。 它的皮肤渐渐蜕变,头顶也冒出一些发茬。 真的很丑,就像被严重烧伤的病人一样。 所幸恢复速度是惊人的快,它一天变一个样子,到最后,除去关节那些新鲜丑陋的瘀痕,已经很接近殿下的体貌了。 再之后的治疗内容,就不太适合被他观看了。 * 他彻底闲下来,也没有去藏书室的世俗欲望,干脆登上许久没有打理的星网账号。 邮箱一如既往地爆满,他打开看了两条。 有安慰的有催更的,还有眼泪汪汪问他是不是以后不更了的。 他没有回复,而是退出来,下载了最近一期的录像。 太子殿下的录像。 录像这东西是常有的,在没有真正打起大仗之前,官方很乐意把这些经过删减的视频分享出来,旨在培养尚武的精神。 兰瑟熟练地打开某个惯用的视频软件,正打算导入录像,就发现工具栏多了一个圆圆胖胖的按钮。 全息。 六周年限时免费。 帝国全息技术虽然已经相当成熟,但是要运行技术所需不仅要超高的智脑配置,还有高昂的软件付费部分,毕竟是按次收费的。 其他渠道下载的话或多或少有缺失,对于追求尽善尽美的兰瑟来说不太靠谱。 现在倒是难得的机会,他把乱七八糟的心绪抛之脑后,开始认真挑选配乐。 优雅协调的弹奏下尽情厮杀,让一重一重的的音乐波浪把气氛推向高潮,又克制的隐晦的回落,很好。 狂乱放肆的曲子中浴血搏斗,让歇斯底里的怒吼把情绪抛上云端,顶礼膜拜流下热泪,也不错。 要他说,当然是动听协调的弹奏更符合口味,但想一想运用全息技术的时候,狂热的嘶吼似乎更能调动网络上日益冷感的感官。 他光在音乐上就纠结了很久。 毕竟在他私心里,这是庆祝太子殿下回归的献礼。 * 病房的色调总是令人不那么愉悦的白色,但托采光的福,淡黄色的光照带来了几许温馨。 病床上的人把手肘搭在床桌上支着脸颊看智脑,他肩膀宽阔,曾经长及肩膀的灿烂金发如今只剩下一半的长度,柔顺地垂在颊边,白皙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一些粉色的痕迹,眼皮微垂遮住一半海水般深邃而蓝的眼睛。 管家旋开把手,开门所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青年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心中有来人的数,不待抬起脸就说道:“早上好,奥利,你真不知道,孤在那个偏僻的小破星球有多想念你…” 全名为奥利亚西姆的管家迟疑了一阵,还是不敬地打断了他:“早上好,殿下,您…看过星网了吗?” 萨弥尔没有计较这些,只是有点僵硬地歪了下头,他自从醒来就觉得不太适应身体:“看过了,孤躺了很久?久到那些老头编排得像孤已经回归宇宙了,但说实话,孤感觉才刚刚回来。” 老天,他忘光了。 “那您也看了多萝西小姐和安吉莉娜小姐的内容?” 萨弥尔微微皱起眉头,有点疑惑地问道:“谁?” “您曾经的未婚妻候选人。” 前储君似乎被惊了一下,但很快他眸中蓄起一丝愠色:“连一个躺着的废物也不肯放过?孤真是大大低估了…” 奥利亚西姆不得不再次不敬地打断他:“事实上,您不仅仅只能躺在床上。” “孤知道,孤还有生命体征,那么,孤那副丑陋的兽化面孔把那两个姑娘吓得不轻吧。” “你们,孤真不知道该怎样答谢你们,不管是救回孤还是帮孤挡下未婚妻或是别的什么…” 第三次,忠诚的奥利亚西姆打断了他难得的感性:“事实上,我们做的远比这少,起码未婚妻,在府邸内还住着一位。” 萨弥尔扶额,无奈地为这位老助手的诚实严谨笑起来:“你知道,这不重要,只是一个女孩而已,孤想感谢的是你们为孤做的一切,一个挡不出去的小姑娘不会折损你们的忠诚。” 奥利亚西姆这次克制住了不敬的欲望,听完前储君的感谢与承诺之后才开口,把事情全盘托出。 随后他就见着,他敬爱的殿下一变再变的表情。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表达,但最后只汇成了一个问句:“他知道那是孤的精神体?” 奥利亚西姆简短无奈地回答:“是。” 萨弥尔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精神体依偎在一个男人身边,甚至主动留宿,但他还是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没有理智的统御,精神体也不过是野兽,对方恰好是吸引野兽的体质而已。 而根据奥利亚西姆的说明,那个名叫兰瑟的青年出身一般,个性软弱,唯一的优点是似乎很崇拜他。 -- 第43页 萨弥尔沉吟了一会,说道:“明天孤会抽空见他。” “那么今天,为孤联系瓦伦内臣。” “是。” 奥利亚西姆退下,当他轻轻阖上门扉,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之所以说它微妙,是因为不知这丝同情的去处。 同情被遗忘的兰瑟先生,或是别的什么? * 但得知这个消息的兰瑟先生并不显得多么伤心难过。 说句不好听的,管家甚至觉得,他表现出来的那一点失落,也仅仅是因为失去了萨米。 谁不喜欢萨米呢? 至于被遗忘这种事,反而还让他松了一口气,不会真有人想被偶像记住自己撸猫时的嘴脸吧。 真糟糕,兰瑟想,被粘人精惯成了粘猫精。 这两天寂寞得他都开始猛撸斐蕊了,搞得小家伙从刚开始的软绵绵到现在一见他就溜。 所以,你永远不知道小猫咪为了维系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辛苦。 短短几日之间痛失爱猫的兰瑟随着管家先生进入那间单独的病房。 萨弥尔早在他们敲门的时候就关闭了智脑,说完请进之后,他稍稍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觉得心跳有一点快。 跟随着他忠心的老仆奥利亚西姆进来的青年跟他想的并不完全一样。 出于礼貌,萨弥尔只是略略瞧了一眼。 黑头发黑眼珠在帝国不算多见,他应当是全盘继承了母亲的容色,那个据说能以美色夺走二等家族嫡子之心的女人。 啊…名不虚传… 奥利亚西姆在为了单独留下兰瑟说些什么,总之是怕他们尴尬,找大堆大堆的理由和话题,试图暗示两位目前仍是准未婚夫妻的青年。 萨弥尔从心底哼出一声,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怎么可能觉得尴尬,对他来说这只是简单的慰问和威胁而已。 名叫兰瑟的青年,还真是和他红头发的父亲一点都不像,哦,似乎是有一点的,他眼角生得有点圆钝,还微微下垂,但是睫毛直直的样子更像母亲,基因还真是神奇。 奥利亚西姆说了什么?他要走了? 总之嗯一声回应就对了。 他把脸偏过去了,他冲奥利亚西姆笑了一下,还真是…那个叫嘉兰什么的女人就是以这样的姿态蛊惑弗吉亚那位长子的吗? 笑起来会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是因为唇薄吗,形状倒是很美。 随着门阖上的声音,那双湿润清澈的黑眼睛转回来,似乎有点紧张,局促地笑了一下。 啊…牙齿… “日安,殿下。” 萨弥尔眨了眨眼,听见自己官方地回了个招呼。 “日安,弗吉亚先生。” 兰瑟不知道这一刻他是什么感受,明明来的时候还怀着痛失猫猫的怨念,可走进病房的那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皇太子殿下!!! 他比录像上更英俊,灿烂美丽的金色头发,海蓝色昂贵珠宝般的眼睛,他的高挺鼻梁他的蔷薇色嘴唇,唯一一点就是病后显出的皮肤苍白,让他看起来像是能被阳光晒伤。 阿波罗,病中的阿波罗。 兰瑟那一瞬间差点连眼珠都转不动,所幸对方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 但待兰瑟坐下,他就万分悲痛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去看好像在发光的阿波罗。 他只能尽量去看管家,直到求救的目光追随着的管家先生离开房间,他才恋恋不舍地、窘迫地把目光转回来,小心地安放在发光体身上。 萨弥尔支着下巴,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那么探究地问道:“兰瑟,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他直呼我名字了!!! “啊…我…还好,只是有点不适应。” 萨弥尔眨巴一下眼睛,把他的话含了一下:“不太适应?意思是…” “…你比较喜欢…萨米状态下的孤吗?” 正常交流起来就好多了,只要认识到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会说会笑的正常人,偶像光环的效果就会差很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谈论的话题是萨米,能坦率提起这个话题,说明殿下对此的态度不算太差。 “我想…是的,因为我不太适应这样的对话。” 面前的前储君弯了弯唇角:“这样的话,要当指挥官可是很难的。” “我会尽力学习的。” 尬住了。 萨弥尔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时候,明明事前就只是打算寻常恩威并施地敲打一下,可当黑发青年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基本把事先的话术抛之脑后了。 奥利之前说的什么来着,婚约? 对,可以聊聊这个。 “婚约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 面前的青年好像也等待一个解除尴尬的机会许久,他主动接话道:“非常感谢您的慷慨,不管是帮我上报考察失败还是脱离家族的文件,我真是无以为报。” 萨弥尔的眉头轻轻抽动了一下:“没什么,即便是为了答谢这段时间你对孤的照顾,孤也应该这样做。” 谢谢你奥利,恩被你给出去了,接下来我要拿什么来敲打他? 接下来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始终绕不到正题。 他大病初愈,常常犯头痛,有时候对这种无聊的拉扯很不耐烦,这个兰瑟弗吉亚,虽然外貌气质很对他胃口,但有些地方真是显得愚钝。 -- 第44页 所以,他沉默片刻,最后找回了自己的话术:“但是,兰瑟先生,这些文件还没有实现。” 他用那双泛着一片海般冰冷美丽的蓝眼睛注视自己面露无措的猎物:“你必须按时离开并对这所有的一切保密才行。” “保密文件明天会送到你的房间,在它生效的同时,另外两份文件也会生效。” 他垂下眼睛,忍着头脑中细密的疼痛,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避开对方的目光,作势要进行工作。 “那么,请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说: 不负责任哔哔哔: 管家:我会同情一些没有谈过恋爱的殿下 萨弥尔:出于礼貌简单看一眼好了 还是萨弥尔:眼睛长得像爸爸睫毛像妈妈啊 萨弥尔:我好冷酷好无情他肯定有被我伤到 兰瑟:就这? 第24章 他人真好。 直到走出病房,兰瑟还忍不住想。 端庄不失亲和,事先似乎对他进行了调查,很和煦地聊了一阵子,即便是身体不适,也尽量安排好了事情。 明明已经痛得皱起了眉头,声音都有点打颤了,还要勉力替他着想。 兰瑟那时连手都抬起来了。 下意识地想给他揉揉太阳穴,就像对萨米那样。 他知道萨米的事情必须揭过去,帝国更需要一位优秀的储君。 但当他回到房间,还是拿出那些项圈皮球之类的东西,很惆怅地看了又看。 于是签署保密协议的时候,他明知不合理,还是问了那位素无交集的莫索娜小姐:“请问,我是否可以把这些东西带走呢?” 莫索娜有一张眉目狭长、表情冷淡的面孔,整齐而厚重的刘海盖住额头,她垂下眼睛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会替您向殿下问询此事。” 一堆杂物而已,一个项圈、一个布满牙印的球、几件肥大的平民衣物。 但出于管家的告诫,她还是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晚上汇报的时候,在把两个月内所有雪花般向太子府飞来的信件文书汇报完之后,她迟疑了一会,随后还是向尊贵的前储君禀明了此事。 萨弥尔休息了一阵,醒来稍稍回味了一下先前的对话。 真够没风度的,对方稍微难点拨一点儿,自己就马上冷下态度,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说起来对方还是照顾了他两个月的好人呢。 他有点叹息,明明一开始还想着要逗对方多笑笑。 气质忧郁的人,笑起来却意外吸引人。 于是如今听见有这回事,萨弥尔便饶有兴致地问道:“他留恋的是什么东西呢?” 太子府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异宝,看在对方照顾过他的份上,即便是索要一颗小星球他也不会吝惜的。 他没有注意到仆从们古怪忍耐的神情,一直注视着莫索娜的举动。 她把一个垂着脑袋握着托盘的小女仆叫进来。 走近一看,那个托盘上堆着一些比起珍宝,更像是垃圾的东西。 项圈、皮球、肥大的衣物。 他的笑容微微滞住,眼眸微睐:“这是什么意思?” 对他的不满吗? 莫索娜马上垂下脑袋,表现出她对这一块并不了解。 管家从心里叹出一声,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告知了殿下与兰瑟先生共度过的美好时光,但还是主动站出来为有些不虞的殿下解释,小心翼翼地讲究措辞:“呃…事实上,殿下,这是…” “一些对小弗吉亚先生非常重要的、承载着美好回忆的东西。” 萨弥尔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奥利,你大可以说清楚一点。” 这是您要求的,奥利亚西姆马上像拿到免死金牌一般流利地说道:“项圈是白虎戴过的,由绮洛丽丝小姐制作,一开始它不愿意,但在小弗吉亚先生的衣柜中放了几日后,由他亲手带上。” “皮球是白虎最喜欢的玩具,由小弗吉亚先生的手帕与合成纤维组成。” “衣服是小弗吉亚先生为第一治疗阶段的白虎购置的,它之前很抗拒穿衣,品牌是米达与杰克。” 场面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除去握着托盘瑟瑟发抖的小女仆,在场的各位还有谁不知道白虎的身份呢。 萨弥尔感受到了另一重意义上的头痛,他甚至觉得这比生理上的还要严酷得多。 他一时半会都没想明白哪件事更丢脸,是不肯戴项圈还是为了兰瑟戴上项圈,是爱玩皮球还是爱玩手帕做的皮球,是不肯穿衣服还是穿兰瑟买的奇怪牌子衣服。 他招手让那个小女仆走近一点,在看到那个布满牙印的皮球的时候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但这远远不及那件印着宇宙甜心的衣服给他的冲击大。 “这…它也穿过?” 奥利亚西姆抿了一下,尽量忍耐一些面部抽搐,诚实地回答:“这是它最喜欢的一件,殿下。” 这一次,殿下沉默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长。 最后,他把脸转向低着头的莫索娜,一字一顿地说:“让他想都不要想,孤宁愿送他一个星球。” * 兰瑟把这个珍贵的承诺当作一个玩笑,被拒绝之后,他想一想也能理解殿下想销毁黑历史的心情,只能怀着遗憾接着整理行李。 -- 第45页 他压根没做什么大事,虽然算是歪打正着帮忙治疗了殿下,真正劳心劳力的也并不只是他,真正辛苦的是那些研究和医护人员。 他才应该感谢殿下和府邸内所有的仆从,这两个月跟度假没什么分别,顶奢套房、绝美风景、国宴餐食,还有免费高质量大猫咪可以撸,他一分钱没掏就白嫖了两个月,心里甚至还有一点不安呢。 按星网网友的说法就是,不然我给你磕两个头再走吧。 兰瑟想一想,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后天开学,这是最后两个住在太子府的夜晚了。 虽然并不尽相同,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到。 他好像总是被请离某个地方。 叔母勒令他成年后就搬离,太子礼貌地请他离开。 他知道这次是不一样的,一方面他要去上学,另一方面他并不属于这里。 他只是一个挡箭牌,被友善慷慨对待了的挡箭牌。 但这并不妨碍他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 而没有萨米在,看星星只会更孤独。 最后他走到露台上去,靠着依然硌人的玫瑰花柱发呆。 萨米在一个清晨第一次从这里攀进来,靠在他身边小憩了一会。 萨米在一个夜晚最后一次从这里攀上来,在他身边睡了一晚。 * 萨弥尔终于能告别那张惨白的病床,回到自己的卧室了。 他的肢体大体康复完全,那些粉色的纹痕也慢慢消退了,出于某些急切的目的,他还是决定尽快回到自己的领地。 他在那间病房里实在发生太多不愉快了,如今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就像重获新生一般。 在与某些人联系之后,他打开了房间的酒柜,从里面取出一只盛着琥珀色酒液的高颈瓶,把室灯调暗,拎着它向露台走去。 那儿有简单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是他独酌的自留地。 在以往,沐浴过后坐在椅子上吹着晚风就着珍藏葡萄酒处理次等重要文件,是他难得的消遣。 安静、单独。 可今晚当他站在露台上随意环顾一周,却一眼看见了除星空夜景之外的东西。 另一个隔得有点远的、在他印象中从未亮起过的露台。 应该是那个兰瑟弗吉亚。 奥利亚西姆告诉他,对方就住在隔壁。 纤瘦的青年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袍,小臂搭在栏杆上,似乎在欣赏远处的风景,又似乎只是惬意地吹吹风。 萨弥尔视力极佳,但碍于视角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那些看起来很蓬松柔软的头发被风拨弄着,使穿着睡袍的青年神情模糊又暧昧。 如果天使也穿睡袍的话。 他不冷吗? 萨弥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披着的外袍。 薇弥应该给他准备一件这样的衣服。 但第一军校后天就要开学了,想必他也用不上了。 想到这里,前储君殿下啜了一口葡萄酒。 他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萨弥尔并不想再和别人谈论以自己昵称被命名的精神体的事。 特别是昨天晚上之后。 傻乎乎的大猫甚至会为了取悦一个男人穿上那种灾难一样的衣服。 那些向来礼貌疏离的仆从对他的评价也不错。 相当恐怖的亲和力,也许以后他会考虑给这位似乎拥有特殊才能的小弗吉亚先生一个合适的位置。 但是现在,他只想让第一军校马上把人带走。 他这样想着,又随意地向那个方向一瞥,随后瞳孔猛地一缩,噌的一声站起来,几步疾走到露台边。 青年似乎不满足于站在露台上,于是一条大腿跨过栏杆,攀上去,随即抱着玫瑰花柱跨坐在栏杆上,左右观望了一下,又探头往下看了看。 睡袍被卷得很上面,使有力修长的两条腿悬在两边,以萨弥尔的视力,甚至还能看清被栏杆边的玫瑰浮雕硌出一点光洁柔软的大腿肉。 他不知怎么回事心乱如麻。 这个人在干什么?这个高度摔不死人也能摔断腿,他想一瘸一拐地去上学吗?还是说他不想走了?下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一直往下看?不就是一些草地和花吗?难道是开学综合征? 兰瑟没有什么坏心眼,兰瑟只是想爬下去而已。 萨米那天晚上是怎么爬上来的呢,它那时候用双腿也并不熟练啊。 他这样想着,鬼使神差地就爬了上去。 然后被浮雕玫瑰硌得腿疼,抱着的玫瑰花柱又过于纤细,让他有一种随时都会摔下去的感觉。 下面也没什么好风景,反而在黑夜中显出一丝丝恐怖。 他失落地又爬下来,心里再次被思念填满。 真希望…真希望这个露台再一次攀上一只毛掌,和一只为他逃出训练场的大猫。 萨弥尔重新坐回椅子上,怔了一会,把杯子里剩余的酒液全部喝干。 他心有余悸地想,果然,这家伙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萨弥尔:随意看一眼,再随意看一眼,嘶,大腿 第25章 兰瑟没有太多行李,他进来的时候孑然一身,现在走了反而还多了一些物品。 他决心轻装入学,因此只是带了一只较大的行李箱。 即便那个行李箱尺寸已经很大了,但还是被塞的满满当当。 -- 第46页 艾力达先生送了一本《第一军校编年史》,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躲到人群后面了。 薇弥和那些小姑娘早就把他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洗好烘干叠好,装进了行李箱,听了他提出的买下之类的傻话,那些小姑娘还小鸟似的嘻嘻笑了一番。 司涵夫人送了一只小巧的医疗箱,他打开一看真是五脏俱全,里面甚至有一只小小的防晒霜。 玛丽菲娜夫人人不在,却给他传了一份相当实用的一军指南,内容详细到甚至包含第一军校论坛版主如何申请并竞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情报,可惜他并没有这样的鸿志。 菲努先生也很实在,他顶着一张魔鬼主厨的刻薄脸,一言不发往行李箱里塞了不少瓶瓶罐罐,兰瑟清楚地看见他趁人不注意打了个哈欠。 绮洛丽丝小姐更是对他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遍,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第一军校的宿舍虽然会为每个学生提供床铺,但布料质地粗糙、填充料也廉价,拿玻斯家的大少爷跟家里置气,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没有做准备结果长了一身红疹等等等等。 兰瑟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大贵族少爷那样娇气,但望着绮洛丽丝小姐无意识地搭上他手腕的枯瘦手指,还是低声应和了。 和蔼的殷切的关怀的不舍的,简直像是亲人的分别一样,最后第一次见面的埃济先生看了一眼智脑时间,请他上了车。 兰瑟最后一次向他们说再见,随后婉拒了埃济的帮助,自己拎起行李箱,走进了那辆让他相当震撼的豪车里。 好险,差点没拎动,怎么会这么重。 书房。 签字笔流畅地在纸面上写下一个不寻常的称呼。 萨弥尔停笔,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他走了吗?” 无需指名道姓,奥利亚西姆微微颔首:“是的,第一军校上午九点钟开始报道,小弗吉亚先生已经出发。” 奥利,他忠诚的奥利,在他醒来之后,为何总是如此迟钝? 但矜持的前储君殿下不会说出口,他不再说话,而是继续书写那份密文。 他现在并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但皇宫里那位始终沉默的父亲,应该知道他的孩子已经康复苏醒。 高大温和的埃济先生不止把他送到了地方,他还像个真正的监护人一样陪着他办完了一系列入学手续。 直到把他送到宿舍门口,才看了一眼智脑时间,对他说:“我差不多该离开了,您还有别的什么需要吗?” 兰瑟握紧着行李箱的手柄,回答道:“不…没有什么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埃济冲这位刚刚离职的男性准太子妃微微笑了一下:“我差点忘记了,管家先生托我传话,他祝您学业顺利,并为您过去为殿下所做的表示感谢…呃…以及殿下的承诺一直有效,您随时可以取走那颗星球的使用权。” 说完,他没有为面露疑惑的小弗吉亚先生再解释什么,而是相当潇洒地道别离开。 兰瑟一直觉得自己很难搞懂太子府这些人的想法,明面上他除了陪玩可什么都没有做。 但在太子府最后短短几天,他已经被各路人马谢了个遍,还有什么小星球,他看起来哪像是能养得起小星球的人呐。 算了,他不想了,也许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客套吧。 他这样想着,转身用ID卡打开了门,迎接自己崭新的军校生活。 埃济坐回驾驶位的时候,忍不住回忆了一下那位小先生迷茫的面孔。 是的是的,他仅仅只是陪伴了殿下几个月而已,换做以往可能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 可是在这个绝望的夏天,一位性情温柔、不嫌弃害怕殿下兽化还能逗殿下开心,对待仆人也体贴的准太子妃,就像一阵徐徐的凉爽的晚风一般吹进了太子府。 哪怕他是个男人。 更别提在他的陪伴下,殿下奇迹般地好转呢。 埃济可不止一次见到那位平常只爱琢磨针线的老小姐祷告,明明出身于殿下母族,算起来应该被殿下称为表姨母的她一直是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 安分守己,离开后半点好处也没有为自己要,瞧走过半生、人精似的老小姐握着他手腕絮絮叨叨叮嘱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不擅长为自己打算的孩子。 一颗星球,啧,殿下说要给出去的时候可没有指明上限,看那个架势,他就是要一颗年产近十二位数的星球,殿下也会兑现承诺。 结果这个据说存款只有六位数的小弗吉亚先生听完了之后,居然只是摆摆手笑一笑,一点没有接受的意思,仿佛这是个很无聊的玩笑。 埃济不理解,也许这就是高风亮节或者深不可测? 谈笑间几千亿灰飞烟灭、高风亮节或深不可测的兰瑟打开了宿舍门。 两室一厅,另一位室友还没有来。 第一军校的食宿条件是出了名的好,并且在国家补贴下,学费和学杂食宿费用也保持在不高的水平。 他在两间房里都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有窗子的那一间,军校内的景观灌木低矮,二楼窗外没有遮挡,采光也好,晚上估计能看见月亮。 床铺是已经铺好了的,兰瑟伸手摸了摸,感觉并不粗糙,跟他洗旧了的手帕差不多柔软。 那个拿什么斯少爷难道是豌豆公主吗? 他这样想着,打开了把自己觉得该带的东西放进去后就随便薇弥她们折腾的行李箱。 -- 第47页 拉链拉到三分之二,几乎是里面塞着的东西把它撑开的。 那些瓶瓶罐罐就算了,毕竟是他亲眼看着菲努塞进去的。 但他衣柜里面会有这么多衣服吗? 他都分辨不出是什么时候穿的丝绸睡袍还是晨袍?四套从来没见过的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礼服?休闲西装?针织毛衣? 不同季节不同款式不同风格的衣服。 他甚至还从中翻出两套床上四件套,从选色、材质和针脚来看,无疑是绮洛丽丝和曼可小姐的手笔。 他现在理解为什么这个行李箱会这样重了。 在入住太子府之前,他再擅长做家务不过了,因此不到半个小时,他已经把整个房间布置得差不多了。 除去床上用品。 他实在不想浪费别人的心意,但这两套床品看起来真的相当昂贵,完全和这个直男的房间不相配。 他发了一会呆,随即听见敲门的声音。 室友? 他没想太多,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抱着一只大箱子的女生,她戴着蓝白相间,印有“一军跑腿”几个字的鸭舌帽,见他出来,便飞快地问道:“你好,请问是住B9栋2楼207室的兰瑟弗吉亚先生吗?” 兰瑟向后退了一步:“是…我?” “你有一个快件,请出示你的ID卡取件。” 兰瑟愣愣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ID卡递过去。 那个女生于是放下箱子,从腰间的小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扫描仪,扫描过后得到滴的一声,她收起扫描仪,对兰瑟展开一个闪亮的笑容。 “确认成功,安全送达,感谢你的配合,满意的话可以为我点亮五星好评吗?” 兰瑟已经转不过弯来了,他配合地点了点头,随即面前的女孩笑得更甜,说了一声非常感谢就迅速离开了。 留下愣愣地呆在原地的他。 他不记得自己最近在星网上买过东西,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更精美的木制箱子,正中刻了几个花体字。 他更迷惑了,接着打开这只箱子。 里面是一床被芯。 柔软得像云朵一般,触感和他在太子府住的那几个月每晚盖的一模一样。 一份纯朴得有点格格不入的心意。 他蹲在那看了一会,随即露出一个比被芯更柔软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许多年以后,兰瑟明白了,命运(太子府)赠予的每一份礼物,都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第26章 再怎么对这两套略显奢侈的床品不感冒,他还是用上了。 心意很难辜负啊。 他才把书架整理好,就又听见门铃声响起。 不会又是跑腿送件吧,他都已经开始认真琢磨节日的时候要回一些什么礼物才合适了。 不是。 门外站着一位背着大背包,一身小麦色皮肤的男生,一见到他就露出了标准热情的八颗牙齿,同时伸出戴着一大串各色手镯的手,自来熟地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摇了几下:“你好你好,我是蒙骆达华,平时叫我蒙骆就行了,我来自L-849星,盛产羊毛和牛奶,你听过多朵牌纯牛奶吗?那就是我们家乡的产业,我是机甲系的,我女朋友梅拉在战斗系,她比我大一岁但是机甲开得特别棒,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说很不好,但兰瑟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只热情洋溢的牧羊犬,他随即为这个不好的想法自我谴责了一下,收回手掌并回答道:“兰瑟,全名是兰瑟弗吉亚。” “听起来像个骑士什么的,啊,梅拉说这个学校是有贵族的,你是贵族吗?” 兰瑟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替他把那个背包脱下来:“你还是先进来吧…这里面装了什么?好重。” 蒙骆连忙捞住那个远比外表体积看起来重的背包:“不知道,梅拉给我收拾的,我感觉还好吧。” 兰瑟不适得直眨眼,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三句话不离女朋友的人。 “我已经布置完房间了,里面那间就是你的,呃,你介意吗?” 蒙骆随意挥了挥手:“我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啦兰,而且军训完我就不住在这里了。” 兰瑟:“啊?” 蒙骆笑了一声,声音中充满妻奴的骄傲和极易察觉的炫耀:“房间够大嘛,梅拉和她室友商量了一下,军训完我就搬到她那里去住啦。” “啊?呃…祝你们幸福?” “谢啦哥们,也祝你早点找着对象,我和梅拉是从小认识,但是军校里面应该还有很多很不错的女孩子,你长得不错,应该很快就能脱单了,或者我让梅拉给你介绍?她有好多可爱的小学妹哦,虽然我没怎么注意…” 好多话。 兰瑟头晕目眩。 “不不不…我目前没有那种打算…” “那就是…男孩子?啊,那正好,战斗系的男生特别多,你没见过他们那副花枝招展的样子,有些人的衬衫还特地买小来绷出肌肉,伤风败俗,还好梅拉都不看他们的…” 兰瑟闻言看了一眼对方充满民族风格的对襟上衣大剌剌展露出来的大片麦色胸膛,一颗不谙情事的处男心都在打颤。 好歹人家穿衬衫呢。 没几句交谈,他已经被有意无意的妻奴室友秀得有点不适了,找了个借口逃回自己房间了。 -- 第48页 陷入爱情的男人,真恐怖。 * 明天进行开学典礼并军训动员,兰瑟今天打算把发下来的统一服装洗好烘干。 正当他把衣服丢进阳台洗烘一体机的时候,门铃又一次响起了。 这次还没等他动弹,一直呆在房间里的蒙骆以飞速奔出来开门了。 门外人的身影被蒙骆盖得严严实实,兰瑟瞥了一眼就没关注了。 他觉得目前还是不要跟这位室友进行太多对话比较好。 容易产生不适。 但紧接着门口就传来吧唧一声,和一个有点无奈的女声:“亲脸不是啃脸,我不是教过你了吗?快给我放开!” “可是我们一个假期没有见面了欸,你说要留校参加比赛,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梅拉…” 兰瑟启动了洗烘机,见它开始运作才转过头来看还在门口腻歪的一对情侣。 他无声叹了口气,感觉非常微妙,打算悄悄回到自己房间。 正当他通过客厅的时候,被蒙骆箍在怀里的姑娘总算挣扎出一个银白色的脑袋。 “你他妈是不是傻逼,你室友还看着呢!” 我不该在这里,而应该在房里。 蒙骆总算放开了自己旷别已久的的女朋友,揽着女朋友的肩膀转过身向无辜的室友介绍:“兰,这是梅拉,我跟你说过的,我女朋友。” “啊…呃…你好,我是兰瑟。”六年的中级学院生涯并没有教授兰瑟如何与室友的女朋友交流这样一门高深的学科。 梅拉有一头银白色的短发,皮肤是比蒙骆浅一些的麦色,身材相当火辣,她重重擦了一把嘴唇,同时猛力肘击自己不顾场合想拥她入怀的男朋友,然后冲兰瑟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你好,我是梅拉,是这个傻蛋的女朋友。” 不顾自己块头虽大承伤却差的机甲师男友故作受伤的倒地,她接着对兰瑟说道:“这个白痴肯定有向你提起我吧…” 见兰瑟古怪的表情,她马上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哦看起来频率还不低,他就是这种傻瓜性格,脑子里只有糖水,但是人还不错,修机甲修得很好,希望你不要跟他计较,实在不行打他一顿也行,但是我可能会来找场子,总之他不是个坏人,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军训完我会把他回收走的,你扛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飞快流利地说完这一段,格挡开从地上弹起来的男友,顿了顿,很不敢置信地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我被这家伙同化了吗?” 兰瑟完全放松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呈现出一种理解的笑容:“其实…呃还好,我能理解,毕竟是热恋时期。” 梅拉表情更扭曲了:“这是第十一年了,这家伙从初级学院就这样,说句不好听的,我有时候真他妈有点后悔…” 还没说完,就又一次被自己哭唧唧的男朋友扑倒了。 青梅竹马啊,兰瑟无意掺和进室友的恋情中,只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嗯嗯啊啊地应付完了梅拉的保证,然后恰当地提出了自己还有衣服没叠,才脱身出来。 谢谢你,十五分钟超净除菌极速烘干洗烘机。 把衣服抱回卧室的时候,兰瑟还心有余悸地想,谈恋爱真是太恐怖了。 蒙骆看上去也是个很正常的帅气异域风男孩,一谈起女朋友那股黏糊劲儿,比床上的萨米还要恐怖。 要是有尾巴,感觉他都能摇上平流层。 兰瑟晃晃头,把颇具画面感的想法摇掉,转而欣赏起第一军校的军训服来了。 款式仿帝国初期的军装,灰蓝色,面料挺括,穿起来显得很严肃英挺,兰瑟把腰带系上,在穿衣镜前左右看了下。 好,很有精神。 他难得地表现出一点年轻人常有的得意,美滋滋地用智脑拍了不少照片,遮去面孔和背景,传到星网上去了。 他很少在星网上发有关生活的内容,除非心情特别好,上一次发还是收到新智脑的时候。 即便他是有名的博主,发生活内容其实也没太多人看,顶多会有人发一些酸了之类的话。 就是表达一下,遇到很愉快的事情就是会有倾诉欲。 大家都不认识嘛,发一发也没什么。 这样想着,他发完刷新一下,看见零星几个粉丝说好看,他便很满足地不再关注了,换下衣服,决定去校内超市买点别的生活用品。 第一军校是一个庞大的学校,分成不同系的区域分别管理,有专门的商业圈,那些品牌店铺就算了,学生只要有足够本金或拉到足够的投资,递交一份合情合理的申请书,可以开设自己的小店,项目优秀的话,甚至可以申请学校的借款。 他四处逛了许久,还在一个校内学生开的机甲店跟店主畅聊了一会,对方是娜丽亚希加的粉丝,店内珍藏了一只娜丽机甲的机械臂。 非常稀少的具有女性特点的冰蓝色机甲,由于其优雅敏捷的姿态,俘获了不少粉丝的心。 兰瑟也很喜欢,盯着看了半天,谈性颇浓。 也因此,他错过了一场围绕军事博主嘉兰诺德展开的风暴。 * 军事区知名博主嘉兰诺德po出一张旧式军装的图片,一开始粉丝还以为是文艺复兴,在下面夸旧式确实好看。 但身着军装的青年身材比例极佳,身姿笔挺不说,腰细腿长也很值得粉丝舔一舔了。 -- 第49页 粉丝们全星网搜索后发现没有第二个出处,这就意味着这张照片是嘉兰诺德首发,鉴于嘉兰诺德之前的口吻一直比较稳重成熟,早年视频被人考古也基本在和中年人交互,再加上先前发的最新款顶配智脑,粉丝默认他的形象就是个军事迷中年人。 那么贵的机子,不是高收入人士哪那么容易掏出这么大一笔钱啊。 但他的粉丝又不完全是那种纯纯军事迷,甚至可以说,一半都是那种…有点热情的女粉。 于是。 【蒂娜金葵花:公公下午好,我身高一米六*体重八十八斤,前凸后翘好生养… 打架啊谁怕谁:球球各位姐妹了让给我吧,我三十年没见过男人了 秋日限定小熊:在?看看腹肌? 大家快来:首都星市中心两套房,令郎是拎包入住还是奋斗二十年全看叔叔您的安排了 没带脑子:我无语了,就这,这有什么好舔的,不就是个帅哥吗,都没见过世面?等着,我套层保鲜膜再来骂 智脑进水:楼上的能不能关回鸡笼啊,你们吓到我老公了】 一开始是这样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人发现了制式上的不同。 【纯路人:好像有点不一样?旧式肩膀那里有两道线来着… 我说t0就是牛谁反对:楼上不是错觉,就是不一样,嘉兰翻车了?】 他这些年也积累了一点黑粉,闻声而动,马上蹦出来冷嘲热讽了。 【金奎利久久:笑了,就这还有脸嘲笑大殿下呢,军事区门槛这么低? 欧升达可以:评论区一股饭圈味,女人的烂钱好恰吗】 当然有人反驳,尤其是针对性别歧视,但这些人用词粗俗下流,熏得评论区恶臭不堪。 在兰瑟就娜丽亚希加的机械臂焊接与店主畅谈的时候,这股风暴已经涌上了热搜。 针对他早年火起来的一些视频,有些自诩阳刚的人是很看不惯的,大家都是军事区的,凭什么你女粉多,稍微勤更一点还会有小姑娘在下面叮嘱你照顾好身体。 女人能懂什么军事? 把娱乐那一套搬进军事区? 军事饭圈化的罪人。 在那位店主热情地拿出一管全星际排名第五,被称为泉涌3号的冷却液,表示要和懂行的人共同观赏时,星网上各大营销号也下场了。 【新鲜网:军事区嘉兰诺德首翻车,大犯低级错误 吉拉前线:嘉兰诺德犯众怒,军事饭圈化不可取】 在兰瑟于图书馆门口的咖啡厅点了一杯萌爪咖啡,配了一小块芋泥千层蛋糕,打开咖啡厅可借的狗类百科,美美享受下午茶的时候,各大军事区博主也下场了。 但他们的下场,与其他人并不完全相同。 【t0天下无敌:???把我震惊到了,亏你们平时都在网上激情开麦让一军不要不识好歹速速降分录取,原来连一军军训服都不认识? @嘉兰诺德,德叔我认识,你看这衣服是不是可以借我穿穿,我感觉我和令公子身高差不多的,求求您了我馋死了,要不是当初我爹改我志愿我也有的qaq 捍卫帝国:真怀念那时候军训啊,一军这些年不知道变化几何,@嘉兰诺德,孩子很优秀,蹭蹭喜气,我们家小姑娘也要努力了[图片][图片] 普拉斯一剑:我寻思是个什么大事呢还特地把人挂热搜上,一军军训服都没见过就来瞎喷个什么劲儿啊,还整性别歧视,娜丽亚希加一百一十三了一巴掌还能把你这阳刚男儿脑壳盖扇飞,不过想想也是,这种乱喷的货色也考不上一军。 上图防喷,谁没上过个一军啊。[图片][图片] 你没有我快哦:笑了,女的,统考全帝国前0.004%,一军战斗系,我们那届第一也女的,现在在第六军团,随雅加军长回来之后已经封中将了,同龄男的还在尉官磨着呢,怎么有脸说这话的啊。 上图防喷,杠就是我儿[图片]】 兰瑟换了一本猫科培育手册的时候,原热搜已经被“那些年你没有考上的一军”挤下去了。 兰瑟摸了摸纸面上的粉粉肉垫,暗叹一声没有我们萨米的好。 随后啜一口咖啡,惬意地把页数翻进野生大猫章节。 作者有话说: 兰瑟(振奋):第一军校可真棒鸭 星网(咬牙):别秀了 第27章 待到他结束今天的闲逛,回到寝室,洗过澡才打开智脑,准备接着完成全息部分的内容。 他把机甲的外观进行了细化,使得涂层上掠过的寒芒都折射得更明显,尽可能地达到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毕竟是个大工程,兰瑟安排的流程是按限时免费时限做的,不同于其他大博主,他没有团队,所以不求速度,只求精细和美。 他要每个人点进视频的霎时间变幻身份与位置,以左右护翼的视角看着那台白金配色的机甲。 他的一举一动,折腰跃起,劈斩穿梭。 果然还是视频里的太子殿下比较好看,现实中的储君气场太强,即便噙着笑容看起来也让人难以直视。 喜欢一些冷峻的侧脸和被荧光照得近乎冰蓝的瞳孔。 他差不多做完了今天的部分,看了看时间,打算再逛半个小时星网,看看有没有别的素材。 谁知他一进去,又是爆满的消息。 -- 第50页 点进去一看,满满的@和评论。 他有点迷惑了,先点开了评论,最近几条的内容简直让他摸不着头脑。 【是我发疯了:公公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媳妇啊 楚楚可怜阿成:嘶哈嘶哈,知道不是模特后更有想法了 小娜迦可惜那:谢谢,已经去应聘一军清洁工了】 他没看懂,又切到@看了看。 看见那些军事博主的微博内容,他才大概有点懂发生了什么。 被认为是四五十岁的大叔了啊。 他又检索了一下,把瓜吃了个全。 如果当时发生的时候他看到了,肯定会努力辩解的,但是事情都结束了,嘉兰诺德本德就很迷茫。 只能对着原微博下的评论发呆。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粉丝比较热情,男女占比平均,也清楚有些人因此看他不顺眼,但他没想到就因为这种事,也会牵扯上性别歧视这种社会问题。 想了想,他还是把这条删除了,事情会变成这样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其实是想不通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性别和能力挂钩的,以他所见,女性的能力并不逊色男性,战场上也没有人有时间嘲笑对方的性别。 说起舔颜或是回护偶像的事,在男性圈子里也不少见,早些年他在一些小论坛里还见过军校男学生为了娜丽亚希加与芙络梦多罗两位女将的排名怒吵两千楼,最后约架星网竞技场。 兰瑟想到这里思维发散了一下,他私心是比较倾向芙络梦多罗的,比起轻敏型,芙络梦多罗的强攻型更合他的口味一点,炽热的火焰纹涂装也非常美丽,可惜最后赢的是娜丽的粉丝。 唉,那个芙络的粉丝但凡集中训练一下自己的准头呢。 * 萨弥尔面无表情地听完了纳里斯达的汇报结果,好半天才说道:“我还不知道现在第一军校如此没落了。” “他从头到尾都不肯为自己说几句话吗?他就这样任凭别人诋毁吗?” 萨弥尔说完这几句,又马上顿住,他不觉得自己应该如此热切地关注这种事。 他试着找补一下,但最后只是补充似的说道:“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既然网络上的人把他和孤挂上了钩,他就不应该像团棉花一样任由他人污蔑。” 纳里斯达听着觉得怪怪的,忍不住偷瞟了一眼管家,见他也一副平静样子,不禁怀疑起自己来。 未婚夫什么的,大家早知道就是个幌子了。 宣传口确实不容忽视,殿下这么生气应该是发现了大殿下的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地抹黑他吧。 他在静默中大胆开口试探:“殿下,我们是否需要联系嘉兰诺德…” 萨弥尔断然拒绝:“不。” 没必要把他抬到那种高度,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举手之劳的忙可以帮,但让他因此觉得在自己心目中有多重要,恃宠而骄却不行。 萨弥尔这样想了,便说:“他没有这么高的价值,别让他和我们这边扯上关系。” “是。” 纳里斯达走出去的时候还琢磨不透储君的意思,觉得对方不配和自己扯上关系? 怪怪的。 他与管家同行,几次欲言又止,想问问前辈的意见,才刚开口就见管家以指抵唇。 意思是,不可言传。 好怪啊。 * 军事训练。 非常残酷。 非战斗系轻松一点,但对学生而言也是难言的折磨。 开局就是长途马拉松,早到早吃饭,晚到吃剩饭,想偷懒没机会,队伍两边都有教官看着,爬也要爬到终点。 战斗系一片区域,指挥系机甲系等一片区域。 第一军校的军训基地离得不远,在郊区拥有一整片山脉,可以肆意操练这些年轻的学生。 兰瑟没跑多久就在指挥系的队伍里见到了不少别的系落下的散人,他这时候真有点庆幸萨米的难缠,使得他还能支撑好一会儿。 边上跟着跑的教官个个都很凶,对在他们眼里龟速行进的学生们大肆嘲讽,俨然是一群兵痞。 “跑起来,你是在爬吗?到了战场上难道指望战斗系背你走?” “身上没点力气还修机甲?别先被人把胳膊撅折了!” “你这腿脚比橡皮泥还软,怎么着肾虚啊?” “快点快点!擒贼先擒王,战场上第一个杀你这个小指挥,跑得不够快头都给你削下来!” 嘲得这些学生脸都憋红了,不敢还嘴默默跑。 山里气温不算太高,兰瑟跑着也不觉得很难受,甚至有时间观察一下地势。 “那个黑头发的,嘿眼珠子也是黑的欸,你看个什么劲儿呢你?” 兰瑟不说话,兰瑟收回目光默默跑。 没想到那个寸头教官反而慢慢跑到他旁边,再度重复了下他的问题:“嘿,我说你刚刚看什么呢?” 兰瑟抿了抿嘴,看了他一眼,又不能不回,脸颊上有点跑出来或者激动的红晕,顶着一张乖乖牌的脸小声快速回道:“我看到了六个隐蔽点,如果两点钟方向安排一个强攻炮手配一个高防,九点钟方向安排一个敏攻打配合,应该能控制个五分钟,够把我们全歼了。” 他说完就红着脸加快了脚步跑掉,留下那个寸头教官满脸问号:“嘎?” -- 第51页 指挥系的小孩真是怪嘿。 他搭档这时候也凑过来:“他跟你说了个啥?” 寸头教官此时正在看那个现在已是两点半方向的隐蔽点,闻言伸手一指:“咱俩蹲那方向架炮、方哥九点钟那埋伏一手就能控制这儿五分钟,把这些跑得慢的小孩全打死。” ? ? ? 他嗓门儿大,一句话说出来前前后后的人全听见了,简直比之前的嘲讽斥责还要有威慑力,原本脚步有些虚浮的学生们霎时跟打了激素似的纷纷加速,吭哧吭哧恨不得连滚带爬地远离这个魔鬼教官。 搭档:“你有病啊?” 寸头:“操你骂我干嘛?” 搭档:“你看咱俩身边还有人吗你说呢?” 寸头一看周边都真空了:“欸他妈这是那小孩说的,我就想了下!” 搭档:“真有你的,想把跑得慢的小孩打死…等下那个点确实好哇,你说咱俩架个什么炮好,搞出山崩就不行了,我感觉打个十几梭子也能死个七七八八的。” 寸头:“确实,整山崩了咱方哥咋跑,不过他们要是给我发点t0嘿嘿嘿…” 搭档:“有了t0谁还要方哥啊嘿嘿嘿,t0我的t0嘿嘿嘿…” 以他们为圆心的空白地带扩得更大了。 兰瑟估摸着大概跑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有点犯喘了,满脑子都是控制呼吸节奏,全然不知自己无意间间接伤害了一部分同学。 这时候比起累,说是亢奋更好一点。 * 训练场。 光剑的摩擦声叫人牙酸,擦身而过的炮弹轰击在已不见人影的目的地,由于操控者惊人的反应能力和身体素质,强攻型的白金机甲展现出不该拥有的速度和敏捷,那些富含古典风格的格斗术,使得他的操作优美精准而杀机四伏。 两分钟之后,本就已不再年轻的对手顶着引擎上的剑尖停下了动作。 柳迪奇走出机甲的时候,身份尊贵的年轻对手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不满地甩开对方搀扶的手:“我还没有老到这个地步。” 满头白发的小老头背着手走了几步,对方却没有跟上了,他不情不愿地才开口:“你进步了不少。” 天潢贵胄的弟子笑了起来,快步跟上,蓝眼睛泛着健康的清透:“老师教的好。” “哼,得了吧,别把皇太子那一套使在我身上,你刚才留那几手是什么意思?可怜我老头子?” 金发储君自是为自己辩解:“当然不,我只是…有点生疏…” “生疏?也是,几个月没练…” “不…老师,”身边的年轻储君斟酌着选了一些不那么冒犯人的词语,轻声说道“我好像,觉得,当时再不停下的话,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了。” 柳迪奇转过头来看这位难得流露出这么明显的迟疑的弟子,他沉吟了一会,随后说道:“我也有感觉,虽然这一把老骨头早就不是你的对手,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在…” 他找了个词形容。 “螳臂当车。” 作者有话说: 萨弥尔:警惕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恃宠而骄 纳里斯达:那我们还帮他清广场反黑? 奥利亚西姆:我不多说,懂得都懂 第28章 在萨弥尔进行检查的时候,皇宫里的至高者打开了那张密文。 他有一张威严冷酷的面孔,因意外降临的不幸蒙上数月的阴翳,展开纸页的动作却轻柔万分。 瓦伦低着头候在一边,盯着赭红镶金边的地毯。 短暂的沉默后,他听见一声抑制不住的笑。 那并非皇帝的而是父亲的声音紧接着说道。 “我的孩子,我的小太阳,又重新回到帝国的怀抱了!” 瓦伦心道您也不曾撒过手啊,不然无主的太子府哪还能防得跟铁桶似的,嘴上自然还是马不停蹄地恭维道:“殿下文成武德,自是受上苍庇佑。” 至高无上的陛下本就舒展的面容浮起难以掩饰的一丝欣悦:“为朕召见斯塔夏侯爵。” * 兰瑟跑到十分之九那一段的时候,身边已经不剩几个人了,他抿着嘴,湿红的脸庞随着跑动偶有汗珠流下,他已经途经好几个休息点了,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能在用餐时间之前到。 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小腹只有微热的知觉,双腿机械地跑动而已。 前方的景色已经逐渐转为较阴凉的林间,原本被烈日晒着的时候一阵又一阵的晕眩稍稍缓解,他平缓心情,脑袋里接着想一些漫无边际的事。 比如林间地形作战计划啊,大型武器就算了,容易打偏,得要一些高精度声音小的。 他没想太久,很快几幢白墙蓝顶的建筑出现在面前,围墙后是终点。 * 蒙骆像条死狗一样走进食堂的时候,忍不住为那些只剩下油绿绿的蔬菜的取餐盘哀嚎了一声。 随即他就看见了自己那位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室友独自坐在座位上吃沙拉,他真的又累又饿,还灌了半肚子水,目前没有争夺绿叶子的想法,此时又心酸又无奈地挪动酸软的腿靠近室友,试图抱团取暖。 他才坐下,刚起了个头:“兰,说真的他们为什么要限餐…” 他看起来俊秀清瘦的室友就放下叉子冲他笑了笑,从桌底下摸出一只被鼓囊囊的纯肉汉堡撑得崩开的纸盒,纸袋装的一只手枪腿,两只塑料袋包裹着的饭团,一盒多朵牌牛奶,推了过来。 -- 第52页 有点冷了,那些不再冒着扑鼻香气的肉类、泛着油花的肉汁和看起来很素的饭团此刻在蒙骆眼里简直是圣餐,而他一脸不好意思的室友浑身冒着普渡众生的金光,简直就是圣父再临。 然后圣父说:“我不清楚你们那边的主食,就什么都要了一点,有点冷了,要不要去加热一下?” 蒙骆差点流下热泪:“不用了。” 然后甩开腮帮子怒吃几大口,直到食物落进胃里,才活过来似的喘口气。 “我说真的,兰,你就是我的神。” 看起来温温柔柔斯文清瘦的样子,居然这么能跑。 兰瑟以为他在说食物的事,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并非未卜先知:“是梅拉学姐拜托我的。” 想了想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主动解释道:“我们昨天才加的好友,她提前告知了我马拉松的事,顺带拜托了我。” “我知道,梅拉有告诉我啦,但我没想到学校真的有这么狠。” 蒙骆这时候哪还能吃飞醋,他恨不得再跑几十里地奔回战斗系宿舍猛亲自己的贴心老婆一万口,可惜没可能,只能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怒嚼几大口。 兰瑟不动声色地吃自己的餐后沙拉,心道那你心也够大的。 他提前知道这件事,马上出门去买合适的鞋垫,用来贴胸口的创可贴,一些提神醒脑的嗅剂和喷剂,为了防止晒伤,那瓶小小的防晒霜都被他拿出来了,可惜他回到寝室的时候蒙骆已经睡下了。 他看到蒙骆流血的胸口就知道对方没看到今早自己出门前留在桌子上的东西,只能很无奈的叹口气,把药用喷剂推给他,避开对方闪亮的感激狗狗目光,接着低头挑沙拉里的水果吃。 “兰,我的真主。” “停下,打击宗教还没过去几年呢,我不想以后被自己的同学看管着。” * 下午就要开始做一些简单但需要坚持的基础训练了,兰瑟注意到一些脸色蜡黄的同学在老师的陪伴下单独离开了。 倒也没有赶尽杀绝嘛。 说起来大家都有精神体,平时稍微注意锻炼一些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蒙骆虽然刚跑完的时候看起来惨,吃完饭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一军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们这一班分配的教官就是先前问话的那个,他说话没个把门,指挥系又多是些少爷小姐,不多时就被他训得个个脸庞通红。 兰瑟眼观鼻鼻观心,还好对方一时半会也没空来找他的事,光是心中不爽的那些同学此起彼伏的报告就够让人焦头烂额了。 于是安稳度过这天。 回程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跑回去了,但也舒服不到哪去,学校有意磨一磨新生脾气,坐的是那种又老又旧的军用运兵车,拐个弯都容易把人甩出去那种。 兰瑟就眼见着一个男生差点被甩到一个满头辫子的女生身上,被女生身边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生挡了一下:“注意点!” * 回去之后他马上冲了个战斗澡,正擦着头发,一条简讯就跳了出来。 请所有新生十分钟后于训练场集合。 他眨了眨眼睛,敲浴室门告知蒙骆之后,就换上另一套干净的军训服前去了。 他不须多时就找到了自己的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周围人嘈杂激动的交谈声。 “就…就那个啊,你都不知道吗?” “啥…不是你别谜语人一样行不行?” “你那个…一生所爱啊,你今天下午都没上网吗?直播了啊!” “我一生所爱海了去了,你说那个歌手还是那个爱豆,今天下午不都军训吗?休息那十分钟我找男神说话还来不及呢。” “就那个…那个…” 兰瑟在一旁听着都有点为她着急,哪个啊倒是说名字啊。 随后他就听见训练场那个巨响无比的广播发出让人耳朵嗡嗡的音乐。 太吵了,他没法听,只能看着主席台走上来几个人,被簇拥着穿着洁白军礼服的金发男人,让广播结束后的训练场都是那么寂静无声。 旁边的女孩这才梦呓一般吐出话语:“…恒星啊。” 他仪态优美、谈吐优雅又生得高贵英俊,那头半长金发熠熠生辉地垂在耳边,蓝眼睛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如同纯度极高的宝石,嘴唇是微微丰润的红,几句简单的官话都让他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的娓娓动听,底下的年轻人一个个随着他的言语心笙摇曳,恨不得马上开上机甲,为太子啊不是…帝国而战。 他没有待太久,但离开的通道并非原先的路线,而是由学生的队列间穿过。 不染尘埃的洁白军礼服和胸前折射耀眼光芒的勋章和金穗带。 那些年轻的学生第一次见到自己将来为之奋斗的国家的储君,个个脸热得像红色气球一般,涨得好像随时会爆开。 气势强到让人不敢将目光放在他那张俊美的面孔上,只能呆愣愣地直视着前方。 兰瑟隔着一条列队悄咪咪看过去,他还有点免疫力,此刻也不免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 同样是军礼服,他换个颜色多几条穗带和几枚勋章而已,怎么就看起来比旁边的几位英俊那么多。 相当于全民偶像的储君离开之后,学校领导简单地发话后,训练场再度沦为嘈杂的海洋。 -- 第53页 平时还有几分矜持的少爷小姐,第一次见活体太子的外星学生,纷纷打开星网,点开飘红的第一位热搜,观看几个小时前的帝国直播。 兰瑟无须打开自己的智脑,都能看见前面不设私密光屏的同学播放的视频。 他直接蹭着看完了,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其他两位皇子的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啊,舒服了。 * 时节逐渐转秋,夜晚现在有一点冷。 太子府的书房内还开着灯。 金发蓝眼的太子殿下仍然身着白天那身庄重的军礼服,只是那些穗带和勋章被扯得乱七八糟,他似乎很急迫地翻开一本册子,对表格里的文字逐字检查。 他很生疏,因此进度很慢,时针走到最右的时候,他才看到了熟悉的字眼,满脸欣喜地一个字一个字读完,像是要拓进心里去似的。 他记的很慢很慢,但所幸夜还很长。 天光微亮的时候,奥利亚西姆已经守候在门口,在几度敲门无人应答之后,特事特办地进入了殿下的房间。 然后他就见到,自家向来优雅精致的殿下躺在床边的地上,衣服没换,仍然是那套军礼服,只是此刻皱皱巴巴的,上衣下摆卷了起来,穗带和勋章断的断散的散,长腿一条微曲一条甩开,金发散乱,脸颊还被勋章压出了红痕,皱着眉头睡得可以说是毫无形象。 奥利亚西姆顿了顿,往后退了十几步,一直退到门外,把门阖上,再度敲门。 他决心再敲半个小时。 第29章 兰瑟的军训生活进行得很顺利,他在基地训完了,觉得没到上限,回寝还要自己练一会。 要上战场的话,体能方面绝对不能小觑。 他把计划列好,随即把目光投向窗外皎白的月亮。 生活保持忙碌的话,心里的惆怅,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 疲惫。 低气压。 是后遗症? 萨弥尔无论怎么回忆,他都只能回想到自己模模糊糊莫名其妙地睡过去了,这很反常,他就算困到眼睛都睁不开,起码也会把衣服脱下来再躺下。 没道理像个被偷袭了的人一样仰躺在离床一臂之隔的地上,醒来时脊背酸痛,衣服乱糟糟的。 他查过走廊的录像,里面显示他在九点半正常回房,随后便没有别的动静了。 并且,明明休息了一整晚,第二天反而很疲惫,使得他难以对本就繁重的工作有什么好脸色。 但还是要做。 随着他在众人面前的重新亮相,卑劣的躲藏的窃窃偷笑着的老鼠难免露出马脚,而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萨弥尔支着难得阴沉的脸听完汇报,思索一阵,将事情逐个安排好,又打开通讯,把线上会议开完,待到会客厅空无一人,他批阅完最后一本,才丢开文件闭上眼睛往后仰去。 所幸这种情况一个月以来只出现了一次,他召过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偶尔出现的后遗症。 他的康复本身就是奇迹,如今出现的仅仅是夜晚无意识睡过去这种听起来更像是什么助眠福利的后遗症,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 金发太子平直的唇线昭示了他并不这么认为,但最精密的仪器也无法为他做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建议早睡。 医生无法理解他困兽般的敏感和怀疑,他也无法对其他人宣之于口。 不仅仅是增幅异常的检查结果,还有。 自从他病愈醒来,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精神体。 * 兰瑟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总算要结束了,指挥系和战斗系不同,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见这些教官,分别时跟教官互动不太积极的学生们都眼泪汪汪的。 每个班都有几个活跃分子,而兰瑟能认识的也就是这些人了,若非必要,他不是很喜欢交际。 大多数时间,他通过听音乐和星网看书来花费休息的十分钟。 一支有关月光的曲子。 他把书桌挪到了窗前,这样,当他书写的时候,泛着银辉的月光就会洒在纸上,莹莹托着笔下流出来的每一个字。 窗前有一些树影,但也不能完全挡住视野。 他间或会回想一些事情,一些粗糙湿腻的舔舐和滚烫灼热的温度。 开学之后,他就更孤独一点,室友不同系,蒙骆的生物钟按早课来,偶尔特地早起还是去赴约会。 兰瑟对刚开始的公共课还算是得心应手,毕竟还没涉及到专业的高深理论。 那瓶小防晒霜很管用,军训之后他不仅没晒伤,甚至都没晒黑,只是练出来更厚一点的肌肉,虽然套上衣服基本就见不着了,兰瑟还是挺满意的。 可以常去健身房保持一下。 指挥系分数高,总共没多少人还分了两个班,一个班才十几号人,据说在专业课开始之后还能筛掉一些受不了压力转专业的。 因此在周四的机甲实操课上,以往战斗系的得眼巴巴排队上的机甲,指挥系就等个两轮就行了。 第一次上机甲,绝大部分人连精神连接都连不上,得靠老师一步步的指导才行。 兰瑟排在第二轮,训练用机甲是最基础的款式,不外嵌任何额外的装置,是沉稳可靠的灰色。 第一次都是充满期待和满足的,这时候就能很明显看出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一次就连接上,之后随意操纵摆几个动作就下机,没有一丝留恋的大概就是贵族学生了。 -- 第54页 还得是家底丰厚的,一台机甲是真的不便宜,曾经被他暗地里吐槽的顶配智脑都只能算是它的零头,配置再高一些,哪怕是赫赫有名的权贵之家,拢共也凑不出一只手的数量。 直到坐上驾驶位,他还有些心跳失常。 真漂亮啊,无论是驾驶座还是操作杆,就连贴在太阳穴上凉凉的贴片都让他觉得新奇。 任课老师的声音从内置的传声器方向响起:“兰…兰瑟弗吉亚,握住操纵杆,闭上眼睛。” 太阳穴隐隐发热,感觉暖暖的。 “有感觉吗?呼唤你的精神体,尝试建立连接。” 斐蕊… “咪~” 黑暗中,淡黄色的一团光晕,慢慢逼近,慢慢清晰。 是他的小猫咪,大耳朵一晃一晃地奋力向他奔来。 近到快要触碰到那粉嫩湿润的鼻头之时,它也没有停下奔跑,一头撞了进去。 随后,他拥有了视野。 很奇妙,一个巨人的视角。 头几乎顶住天花板,那些承重墙看起来也显得那么脆弱。 他缓慢地左右环视了一圈,随即低下头看向似乎十分满意的任课老师。 “做得很好,试着甩动手臂看看。” 兰瑟感觉到身体的行动有一点迟缓粘滞,他有点不太舒服,想着能一口气挥动手臂就好了。 于是他试着集中注意力在那条机械臂上,轻轻一挥。 就像使用自己的手臂一样轻巧自在。 随后又按照老师的要求做了一些走动,转身之类的简单动作就结束了。 对于第一年的指挥系学生来说,机甲的实操并不是一门必要的课。 指挥或机甲系在第二学年都会分成好几个专业,这也是他们可以少量招收无精神体学生的缘由,如果不打算在战场上报效国家,当个理论家或者普通机甲维修师,有没有精神体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甚至,没有精神体还能走到这一步,付出的努力也足够值得人尊重了。 下课的时候接近傍晚,黄昏的余晖把天边映成微醺。 兰瑟就着这样的景色回到宿舍,室内拖鞋摆在鞋架上,室友显然不在。 他洗过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向书桌走去。 月亮还没有升起,他摁开了台灯,把最近收藏的歌单打开,开始写作业。 轻而哑的女声吟唱,像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河水,泛着迷人辉光的夜河。 有些老教授追求纸质的手感和阅读体验,因此会要求学生交纸质书面作业。 这对兰瑟来说并不难,他以前那个智脑很慢,因此他常常把笔记记在书或者笔记本上,练了一手还不错的字。 虽然作业内容不多,只要求写一千五百字,谈谈看法,但这个问题勾起了他的兴趣,干脆顺着查了一番资料。 等他伏案写完,月亮已经攀上树梢,盈盈往下望了。 稍微刷一会星网,就去把视频的最后一点工作做完吧。 他现在不更新的话,几乎不怎么去看自己主页的评论什么的了。 明明现实中都没有接触过几个女孩子,网络上却总是被言语调戏,比起暴露出自己就是照片本尊,他宁愿被当成四五十岁的已婚大叔。 他倒也不是有多厌恶这种事,也不觉得那些小姑娘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怪怪的。 他这样想着,日常忽略了信息的99+,打开了实时热搜。 今天没有什么大事,热搜上挂着的都是些明星买的热搜和迷惑搞笑事件,他点进去看了几个,被一个小猫咪骂脏话的动图逗得笑个不停。 好像是熟悉的小猫,一只网红猫,一身纯白的皮毛和清澈水润的蓝眼睛迷得大批评论区里的两脚兽嗷嗷叫。 他顿了顿,突然失去了云吸猫的兴趣。 台灯的光是护眼的暖调,月亮不见了吗? 曲风慢慢转向低沉忧郁。 婆娑摇曳的树梢上,沉重的乌云拢住原该安放月亮的位置。 只有边缘的微光昭示着它的存在。 窗台原本摆放了一些可爱小盆栽,他没有心情照顾,便送给充满爱心的室友了。 他收回目光,打算启动软件把那一点收尾做掉。 窗户却霎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即是窗棂簌簌抖动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 年轻英俊的金发男人,撑着窗台两边的墙棱,看起来比他还要更惊慌失措一点,修剪得短茸茸的金色眉头皱起,那双惯常含着温和却不亲密笑意的蓝眼睛现在盈着水光,神情天真又无辜,很无助似的垂下头来看他,额前的碎发搔得睫毛发抖,看上去像是对他眨了一下眼。 他还穿着睡袍,动作间系带微松,裸露出大片结实饱满的雪白胸膛和手臂大腿,被方才挣脱云丛的月光照得分明。 耳边的月之曲奏至高潮部分,一个男声高昂地歇斯底里地歌唱,乐器也不甘示弱地贡献出巨大的存在感,简直像是响彻在脑内一般狂乱放肆。 兰瑟张了张嘴,几乎失去了声音般发出蚊讷似的一声。 “……太子…殿下?” 第30章 不是。 是他的猫。 是他的圆圆蓝眼睛猫咪。 那窗台实在有点窄,人类的脚掌它掌握不了,手不撑住墙棱就有坠落的风险,它只能一边笨笨地拿脑袋去撞窗户玻璃,一边热切地看着自己的人类。 -- 第55页 间或发出一点喉咙里冒出来的呜声,显然它也没能掌握声带的用法。 它很懵懂地感觉到自己的人类没有想象中的欢迎自己,夜风又好冷,越呜越低沉,以前垮起个小虎批脸,现在垮起个太子批脸,眉毛微微耷拉下来。 夜风把他的金发吹拂到那张英俊可怜的面孔上,叫它眼睛眨个不停,泫然欲泣的样子。 兰瑟被那个熟悉的小表情激了一下,霎时从震撼中惊醒过来,抻手去给自己委屈的猫咪开窗。 他一打开窗,放肆的夜风就鼓鼓地涌进来,把他书桌上的纸笔吹得到处都是。 这倒不很重要。 很重要的是,顶着太子殿下身体的萨米,他的可爱猫咪,嗷的一声跳进来,迫不及待地拥抱自己的香香人类。 它已是成年男子体格,身材略有缩水,比他高些,也就是一米八几,完全没有分寸,没有礼仪可言,一把抱住黑头发的青年,直到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然后把自己的人类摁倒在地使劲吸。 “不行…殿下,停一下…” 埋首他颈窝的金发青年对这个称谓毫无反应。 湿润的、热热的什么东西在他锁骨上方游弋,有一丝淡而绵长的什么香气。 兰瑟不需多想,他脑袋里帝国警告都哔哔哔响起来了。 请问猥亵帝国太子判多少年? 不,被帝国太子猥亵判多少年? 也不对,被帝国太子的精神体猥亵判多少年? “萨…萨米,停一下!” 行为放荡得惊人的金发青年这才不满足地拔出脑袋,用那张很英俊很天真的面孔对着他,蓝眼睛幽幽发亮,舔舔嘴唇露出一点蠢蠢欲动的表情。 它张开嘴,发出一点也不威猛的叫声:“啊?” 兰瑟被他压在地上,脸颊还受几缕垂下的金发搔刮,一时头痛到了极点。 “萨米拜托,起来,我被压得好痛。” 这时候它就表现出自己的理解能力来了,不仅马上起身,还试着去扶自己的人类。 它都忘记了,人类是很脆弱可怜的。 人类被它扶了起来。 知错但不改还会卖乖的大猫蹲在一边,用自己惯用的猫猫大眼睛仰视讨好自己的人类。 我很可爱,请原谅我。 换做那张毛茸茸甜蜜蜜的大猫脸,兰瑟在水汪汪的蓝眼睛仰视下撑不了十秒。 毕竟也不是很痛。 可换作帝国储君那张凌厉英俊的面孔,兰瑟的心尖都开始打抖。 这是一张很完美的脸孔,从浓密闪亮的金发开始,修剪得短茸茸的金色眉毛,眉骨是很有存在感的,让他的目光显得深邃又有压迫感,鼻梁很漂亮,高挺而直,嘴唇有点肉感,被凉凉的夜风吹得泛白,堪称一张建模都要废大功夫的好脸。 身材按照好色网友的推断,也是一堆相当馋人的数据。 大胆的网友早已开麦以此为由扫除迷信,至高神如何能造出这样的美貌? 可是现在里面的灵魂是萨米。 他可爱调皮的大猫。 就显出那双眼睛原是剔透的海水般的蓝色,又甜又乖。 嘛,换个角度想,也是水汪汪蓝眼睛的大咪。 停下,兰瑟,你的想法很危险! 萨米在那很可怜巴巴地卖乖,它记不得数,但也觉得这次人类原谅它的时间有点长。 长到聪明的猫咪开始想办法搞定这个比平常更不好哄的人类了。 它看了看自己的爪爪,那上面已经没有粉嫩嫩软嘟嘟的肉垫了,也没有人类爱若珍宝的白色毛毛了,取而代之的是和人类很相似的手手,五根很长的手指。 萨米很沮丧地收拢手指。 不管了,没有难攻略的两脚兽,只有勇敢的猫猫。 它没有廉耻可言,一把抱住了人类的大腿,把脸搭上去蹭,同时还非常心机地仰起头,眨巴蓝眼睛更使劲儿卖乖。 救…命! 兰瑟只是一会出神而已,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皇太子抱着大腿冲你撒娇,是个星网口嗨人听了都得色心大起。 兰瑟不是,因此他只是惧心大起。 “别…萨米,让我…” 他想先挪动一下身体,但拥有太子身体的大猫终于可以实现与人类的零距离,此时更是抱得死紧,导致兰瑟一个没站稳重新跌倒在地。 萨米这种猫咪,在人类露出不开心的表情或发出不满的声音之前,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犯错,它的认错更接近于讨好人。 就是那种,我错啦,对不起嘛我太喜欢你了,你可以随便欺负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的态度。 它的自制力又很差,因此兰瑟一倒地,它就马上顺着大腿往上搭,向自己的人类要舔舔。 老天,这是个男人! 即便它是太子殿下呢。 兰瑟今晚真的饱受重创,马上用手捂住了大猫咪的嘴,防止它做出什么让双方都羞愤欲死的事情。 “停下,萨米!停下!” 萨米听懂了,但它不理解为什么人类要拒绝他,因此搭在人类小腹上的手手还在努力地踩奶。 是的,踩奶,以前人类最喜欢它这样了,每次这样做都能得到好乖好乖的赞美和一堆亲亲。 没有毛毛的阻挡,人类的皮肤蹭起来更柔软了。 兰瑟已经单方面羞愤欲死了,同样的动作,用猫咪的肉垫是踩奶,用人类的手掌,那就是揉捏。 -- 第56页 “停下!手也停!萨米不…爪爪停下…” 这下大猫咪无计可施了,它的小脑瓜不理解这一切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能怯怯地收回手手,又不死心地舔了舔人类的掌心,指望他回心转意。 它眼巴巴地看着人类撑着身体站起来,随后又伸手来握自己的手,把自己也拉起来。 也不说话,也不哄它了。 明明以前随时随地都要搓搓他的毛毛,亲亲它的脑袋的。 它又很沮丧地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体。 呜,没有毛毛了,也没有肉垫,尾巴都没有了。 人类嫌自己丑了吗? 兰瑟被手心里极快的一点濡湿弄得脸都僵了。 救命救命救命! 他好不容易把安分起来的大猫拖到椅子上,不顾那双委屈的蓝眼睛,让它安分一会儿。 同时打开智脑试图给管家打一个通讯。 按他对太子府的运作了解,既然他已经不住在里面,应该还要等一会转内线才行。 于是他让耷拉着脑袋的萨米坐在椅子上,自己去把窗户关上,纸笔捡起,然后坐在出逃の皇太子身边等待通讯。 但通讯拨出去,只是等待了大概一分钟,就被接了起来,管家先生困意未消的脸出现在里面。 “晚上好,兰瑟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兰瑟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这一切应当对老人家的冲击挺大的,但他实在没什么办法,于是解除了隐私锁,向管家先生展示了坐在他旁边正试图悄咪咪去握人类手手的皇太子殿下。 “就是…这样,刚刚我在窗户外见到了它。” 管家不期然在准太子妃的通讯里见到自家太子殿下,一个哈欠要打不打,足足愣了十秒,差点让兰瑟以为通讯卡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萨米牌太子的不对劲,以自家储君的高贵冷艳,即便是再想要,没有别人百般请求,也绝不可能像只小猫咪似的去趴兰瑟先生的肩头。 更何况他还穿着睡袍。 “您稍等一下。” 当着家长的面,兰瑟哪好意思打别人孩子,虽然他也不曾舍得打过,因此只能僵硬地用手掌推拒下巴搭上他肩头、用鼻尖蹭他脸颊的萨米。 管家没再说话,而是很快动身,一面和兰瑟打通讯,一面去储君的主卧和书房查看。 果然,空无一人。 书房里的书桌上还有一本摊开的册子,管家翻了一下封面,上面赫然写着612年第一军校学生花名册。 里面很详细地记载了学生的姓名性别学号和宿舍号。 他很容易就推理完了,沉吟一会,对通讯那头正在和试图抱腰的萨米斗智斗勇的兰瑟先生解释道:“是这样的,先前尼达先生,也就是那位负责人就和我说过,殿下那时候的智力已经达到了十二三岁的水平,为了对某些情况有所准备,例如殿下完全失去作为人类记忆之类的特殊情况,他们当时有进行一些识字之类的基础课程,您当时也有所了解吧?” 兰瑟脸色都憋红了:“殿下它…就这样进来了?这可是第一军校?”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众所周知,殿下是第一军校最出色的学生之一,他的ID卡和指纹人脸识别是最高权限,当然了还有一道关卡,如果校内的守卫没有记下他的名字,鉴于我先收到您的通讯而不是校长的通讯,我姑且认为殿下通过了考验。” 等等,不要一脸骄傲的样子啊,难道我还要配合着夸一下吗? 大猫咪虽然很可爱,但是顶着皇太子面孔的大猫咪再怎么黏糊都只会让人感到害怕啊。 性命不保了。 “呃…那是否,太子府能派出人手…嗯…把殿下带回去呢?” 管家沉默了一会,随即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很抱歉,但您认为现在派出人手,殿下会愿意乖乖回府吗?” 兰瑟放弃抵抗了,任萨米抱着自己的腰蹭蹭,露出一个心如死灰的笑容。 当然不可能了,但你们就不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吗? 但这个建议是不能由他来提的。 管家似乎沉吟了一会,随后说道:“其实不瞒您说,之前殿下有过一次失去意识的经历,只是并没有查出原因,因此被误诊为后遗症,现在看来应该也是今晚这样的情况,只是没有出逃。” 他想了想,似乎又很诚恳地提出一个建议:“后来殿下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上。或许,只要殿下睡过去,就能实现某种转换也说不定。” “也许您可以试试把他哄睡着呢?” 作者有话说: 兰瑟好喵:形容一些薄情寡义的两脚兽,没得到的时候天天想,得到了之后反而大惊失色不愿接受 管家能有什么坏心眼呢,管家只想给我们猫咪骗个老婆而已 萨米:如果我没有毛毛和肉垫了你还爱我吗? 兰瑟:SOS 萨米:QAQ 第31章 他从来不知道太子府的人居然对他投放了如此多的信任,以至于管家没说两句就打着哈欠,像之前理直气壮让萨米留宿那样,坦然地把皇太子寄放在了他这,只说自己会在早晨派人接应,就挂了通讯。 毕竟有最高权限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出第一军校的是太子殿下,他也没有办法啊。 兰瑟心力交瘁地关上智脑,一转头就见被推开的萨米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 第57页 它已经掌握了这具身体的部分表情,见人类转过来,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眼睛都愉悦地睐起来。 好…好可爱… 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自己的大猫。 兰瑟摁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把摸一摸萨米脑袋的欲望打消。 稳住,他现在对皇太子做的一切,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金发青年见他没有反应,再一次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它又不敢去碰自己的人类了,今晚已经被拒绝好多次了,只能委委屈屈地在椅垫上摁了摁。 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人类,结果马上就犯了错,让人类不喜欢它了。 兰瑟僵着身体站起来,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最后都被泫然欲泣的金发青年打消了。 “萨米…你…” 这怎么拒绝得了,再说这种事情怎么能怪萨米,它只是一只本该无忧无虑的大猫。 明明之前还想得不得了,难道现在因为萨米没有毛毛和爪垫,就不喜欢萨米了吗? 兰瑟在心里唾弃自己。 又乖又粘人难道是我们萨米的错吗? 不是,是你这个坏人类的错。 勾搭大猫咪又不负责任的渣人类。 人家猫咪跋山涉水翻墙爬窗地来找自己,简直比忠犬X公还要忠犬了,自己居然拒绝这么可怜的大猫咪。 太不识好歹了,太过分了,太渣了。 兰瑟顿时感觉到人渣的压力。 他纠结再三,还是没抵住对自己的控诉和猫咪的诱惑,伸手去握萨米的手掌。 只是握手,应该没问题吧? 金发青年顿时眼睛一亮,扭过身来靠他,但顾虑到之前人类的拒绝,只是轻轻地怯怯地靠着手臂,依然是大鸟依人式靠法。 水润的海蓝色眼睛… 兰瑟想了想,抚了抚萨米的手背,用他惯常哄猫的柔软嗓音问道:“萨米…想不想听故事…” 于是萨米被他哄到床上,听了一个小时的帝国史,最后在人类柔软催眠的嗓音中睡着了。 身体是共享的,既然殿下夜深时会觉得困乏,萨米没道理晚上也活力四射。 它只是怀着能见到自己的人类的喜悦心情强撑着而已。 萨米的睡颜,不论是猫脸还是人脸,都是一样的甜美安详,安睡的天使一般。 兰瑟看了又看,心中满是爱怜。 不是英俊强势的所谓偶像,而是自己蜜糖一般的可爱小猫。 家长就是这样,即便它曾拥有恐怖体重或是超大只身材,在兰瑟眼里,永远都是自己的小猫。 他明天满课,喝了一杯温水,把作业整理好了,就也爬上床,靠在另一头的床边,给猫咪拉一拉被角,闭上眼睛睡去了。 他坦然了,既然已经被皇太子熊抱、舔舔、抱腿、摸小腹,现在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算什么? 这也不能怪他嘛,难道让皇太子去睡隔壁室友空无一物的板床吗? 窗帘没拉,天光乍亮的时候他被有规律的敲击声唤醒,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打开窗户,一个纸团抛了进来。 不是吧,怎么都喜欢走窗户啊。 他揉了揉眼睛,打开一看。 是让他不要惊醒室友,打开门的。 他叹了一口起床气,真心觉得自己什么脾气都没了。 其实昨天下午蒙骆就已经搬走了,他进去才发现,房间门大敞着,里面只剩下基础家具了。 对方还发了条信息告知他可以把自己的房间当杂物间使用。 室内拖鞋不要了,他和梅拉买了情侣款。 兰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大脑要把这些东西记得这么清楚。 总之现在开始独居生活的他很是无语地打开了大门,外面站着同样大打哈欠的埃济先生和管家先生。 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其实我现在是独居的,嗯,我室友搬出去了。” 随后又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毕竟这种事不会天天有不是吗? 是…吧? 他注意到面前两位仆从眼前一亮,很不确定地想道。 最后他们三人站在睡得像个美貌天使一样的殿下床前面面相觑。 最耐不住沉默的埃济先开口说了一句废话:“呃…老实说,我第一次见到殿下的睡颜,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们真的可以…吗?” 兰瑟也很惴惴,就跟开盲盒一样,醒来的到底是他的萨米还是高贵冷艳的储君,谁都不能确定。 但让仆从去做这种事未免有点… 就是那种第二天因为左脚先迈进太子府而被开除的职场陷阱。 算了,毕竟萨米是冲他来的,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他把手搭上对方肩头,轻轻摇晃了两下,小声叫道:“殿下?殿下?” 睡梦中的金发天使皱了皱眉头,在轻柔的摇晃中缓缓睁开眼。 是婴儿般清纯甜美的蓝眼睛,还下意识地给了人类一个软乎乎的微笑。 是我们萨米。 三人放下心来。 还好,只要醒的不是殿下,事情就还好商量。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萨米很不愿意走,它似乎有点迷茫,但并不妨碍它第一时间握住兰瑟的手,不肯放开。 两个前来接应的仆从一点用处都没派上,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兰瑟先生哄着自家殿下撒手回府。 -- 第58页 许下无数承诺,说了一堆甜言蜜语。 “我当然最喜欢你啦…” “但是我们不能给太子殿下找麻烦啊…” “会,我肯定欢迎我们萨米,下次一定给你搓毛的…” 软硬兼施恩威并济,埃济边听边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看了看旁边的主管,见管家一脸平静的习以为常,不由得为自己的咋咋呼呼感到羞愧。 “你现在不回去,下次我就不许你进来了…” “你要乖一点,乖一点我就会更喜欢你了…” “你先回去,殿下白天还有事要做,萨米,乖一点好不好…” 总之就是哄小孩那一套,听得埃济直发懵。 他又一次忍不住去偷瞟管家的神色,在对方平静得习以为常的表情中也镇定下来。 好,看起来这只是一些基本操作。 最后穿着睡袍和室内拖鞋的皇太子在兰瑟的授意下心碎地被他们半拖半拽到了车上,期间省略一万次依依惜别和打包票。 接送小侄女上幼儿园也就这样了。 而大猫牌皇太子在车子启动没多久就撑不住那副气鼓鼓的阴沉样子,半躺在座位上睡着了。 真奇怪,埃济想,在小弗吉亚先生床上睡得那么香甜,在车上就连睡觉都一脸不耐和烦躁。 但好歹在皇太子苏醒前搬运回了卧室里,免于在军校生床上或车上醒来的羞愤欲死或暴走什么的。 * 萨弥尔今早起床,虽然没有先前那次那么困倦,但敏锐的他还是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 比如说,他的室内拖鞋换了全新的。 比如说,他的睡袍皱皱巴巴的。 比如说,他在自己的锁骨位置发现一根不长的黑色头发。 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召见了自己忠诚的管家,这个庄园里除了他这个主人理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瞒过奥利的耳目。 同时他召见了自己养着的那些研究员的带头人。 在取得最新的微型监视器之后,他示意中年男子退下。 随即把脸孔转向管家:“奥利,孤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应该有参与?” 奥利亚西姆其实完全明白这是诈,但说出来丢人的又不是他这个老人家,因此很坦然地回答:“是的,同行的还有埃济琐罗培。” 皇太子殿下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味,但他还是坚持求知:“那么你是否能为孤解释这一切?” “譬如孤的睡袍,或者一根黑色的头发。” 奥利亚西姆打心里叹出一口气。 “老仆对事情也还一知半解,但从老仆的角度来说,昨晚老仆刚刚睡下,就接到小弗吉亚先生的通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萨弥尔对这个人的消息稍稍敏感,闻言有点不满地轻轻抱怨:“他的通讯不该打到你这里来,一个没有分寸的男孩。” 奥利亚西姆眼皮一颤,还是接着说下去:“小弗吉亚先生当时看起来很无奈尴尬,他向我打开了隐私锁…” 他又顿了一下,注意到储君的脸色不自知的有点难看。 “继续说下去。” 还是一气呵成吧,免得遭这样的罪。 “老仆看见,殿下您正靠在他身边。” 没等储君勃然变色,他飞速说下去:“但是据老仆观察,那位并不是您,而是…” 萨弥尔的手背青筋暴起,几乎把装着监视器的盒子捏碎。 真是奇耻大辱。 “是它!” “又是它,它就这么喜欢那个兰瑟,念念不忘不知廉耻?” 奥利在心里小声反驳,萨米是好猫咪,猫咪没有廉耻,猫咪只有一颗爱两脚兽的心。 萨弥尔闭着眼睛平复呼吸,声音冷淡。 “这是第几次了?或许从源头解决问题会好一点。” 奥利亚西姆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殿下,老仆认为此事不妥。” 储君把被攥得四分五裂的盒子丢到书桌上,身体向后靠去:“哦,有何不妥?” 奥利亚西姆硬着头皮解释道:“老仆以为,那位…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对小弗吉亚先生的依恋没有被满足,而且从行为看,那位脾气倔强,如果小弗吉亚先生稍有不测,那位可能会…” 其实最重要的问题是,殿下管不住他的精神体。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让他们产生分歧,但如若精神体有什么剧烈反应,殿下也不会好过。 但这话不是他能说的,他只能尽量委婉。 萨弥尔的神色果然阴沉了许多,他听懂了奥利的暗示,并想起了自己至今不愿现身的精神体。 他沉默很久,最后勉强开了尊口:“孤必须对它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防止它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又捻起那枚装着微型监控器的盒子,从里面捡出一枚小得如同粉尘一般、若非视力绝佳完全看不出来的监控器,把它贴在了自己的左眼靠鼻梁的位置,像一颗很小的痣,固定好后若非远程解锁绝不会脱落。 他倒要看看,那个兰瑟有什么魅力,能把一头野兽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作者有话说: 劲爆!皇太子夜宿军校生情人寝室,事后控诉:他把我哄睡,他让我心碎 埃济:怪不得前辈一脸习以为常,原来是基操啊 -- 第59页 管家:我装的,我也第一次见 第32章 兰瑟上完上午的课,下午就拎着包去图书馆了。 帝国有一段恶性邪教事件频发的困难时期,引发了严重而深远的结果,使得当时的皇帝陛下勃然大怒,动用了雷霆手段整治,以至于现在连正常宗教也凋零颓败了。 星网上使用正常手段显然是搜不出什么东西的,暗网要用也不能用来搜这个,在太子府他已经充分了解了上层建筑的情报手段,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帝国护卫队,开门”。 要找书还得在历史悠久的第一军校图书馆。 颇有远见的初代校委会狮子大开口地要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和大笔的资金,图书馆建得宏伟高大,书架高耸,隔开一片片独立空间,走进去都要迷路。 他在神秘学的区域泡了半天,最后借了几本目录看起来有些价值的书。 他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到他回到宿舍已是夜晚,晚风如丝滑清凉的流水般拂过他的耳畔,他半背着包走过体育场,走过第四食堂,走过景观湖。 最后到了宿舍楼,走上二楼,用ID卡打开了门。 一点防备都没有,检验处发出声音的时候,还在迟疑地想着:怎么,里面好像有声音? 哒哒哒哒的声音,是装饰钟? 这些想法实际上只在脑子里过了几秒,随着门的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刹不住车,猛地扑来,金色的脑袋精准无误地扎进他的颈窝。 还好,他定住了。 不然听到声音的同学出来看一眼,他不上个热搜都难说。 金发青年边蹭边发嗲,靠的实在太近,使他不可避免地如之前一般发了怔。 有一点,雪松的香气。 算了,别说香气了,再不把猫带回寝室,真让人发现了,明天早上可能闻到的就是监狱里的血腥气了。 他抬头看一眼监控,心想得和管家先生说说这件事。 兰瑟思考过现在的局面是怎么形成的,但想来想去他都不理解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一开始只是撸猫而已。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认命地揣住拢着自己的青年的脊背,往房间里走去。 真重啊。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才回来吗?” 金发青年在他颈间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闻言蹭了蹭他耳后。 为什么,顶着人类的身躯,还能发出这种猫咪特有的小发动机音? 兰瑟不理解,但他确实开始不把这具皇太子的身躯当回事了。 明明又甜又嗲,是一只金发人形大猫而已。 萨米挂在他身上,百无聊赖地随着他移动。 他打开营养剂,橘子口味的,萨米就凑过来闻一闻,还想舔一舔瓶口,被兰瑟及时制止了,随手掐了一把不老实的猫咪鼻尖。 做了一点简单的打扫,让萨米帮他拿一下垃圾袋。 金发青年就像个乖乖的小朋友一样去给他拿。 “旁边那个,那个绿绿的,是生活垃圾的袋子。” 它成功拿了回来,一副完成了艰苦任务的样子回来冲他眨眼睛,要是有尾巴,肯定摇起来了。 这是萨米,萨米学过绿色,快夸夸萨米。 兰瑟没有拒绝亲昵地蹭过来的金发大猫,一边套垃圾袋一边笑道:“好聪明啊,我们萨米。” 于是金头发的皇太子就缩回身体,蹲在一边脸红红地笑一笑。 它这副样子真是可爱晕了,叫原先打定主意不再过分亲密的兰瑟心痒不止,套好垃圾袋,两人站起来,他便靠过去促狭地轻声问它:“怎么不说话?难道萨米不聪明、不可爱吗?” “啊…啊…” 自从身体变成这样之后,萨米每次见到人类,都觉得自己晕乎乎傻懵懵的,想要和人类多亲近一点,可是人类难得主动亲近它,它却忍不住一直眨眼,羞得直躲,连话都不仔细听了。 人类的眼睛清亮润黑,总是含着一汪水一样,注视别人的时候特别专注,让猫很不好意思。 兰瑟当然知道猫咪不会说话了,他就是趁机报一报先前大猫无意识的调戏之仇。 见皇太子那副脸颊红红说不出话的害臊样子,他心情颇佳地笑着洗手去了。 萨米默默跟上。 兰瑟洗漱的时候,顺带问了问一边新奇得四处乱晃的大猫:“萨米,来之前洗过澡了吗?” 萨米听得懂一点基本的日常用语,于是闻言很兴奋地揪着衣服凑过来。 “等一下啦,我还在刷牙!” 它穿的睡衣,来之前应该有洗澡,身上那点香气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于是兰瑟把脸擦干,想一想,又不可避免地像个保姆一样问道:“那有没有刷牙洗脸呢?” 这次萨米不说话了,睁着迷茫的蓝眼睛垂头看他。 为什么俯角仰角猫身人形都这么可爱啊。 兰瑟没办法,习惯性地伸手去托它的下巴。 “蹲下来一点哦,看看我们萨米的牙齿。” 换了芯子的皇太子就很配合地张开嘴,让曾经的未婚妻检查牙齿。 有牙膏味,应该是刷了牙的。 也对,殿下睡着之后才会换过萨米来,就算萨米这只爱在草坪上打滚的臭咪不洗漱,殿下也总不会不洗漱的。 -- 第60页 萨米受制于人,这时候眼巴巴地看钳着自己下巴的人类观察自己的牙齿。 原来是要看牙齿呀,但是它的牙…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威风了,以前又尖又利,可以抓好多猎物给人类享用,现在跟人类一样,也是雪白的钝钝的了。 它想到这里就有点难过。 以前从来不难过的。 兰瑟收回思绪,才发现被自己把着下巴的皇太子眼睛已经水汪汪委屈屈了,慌忙收回手,忙不迭地道歉。 “对不起萨米,我想了点别的事…”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心熨贴对方微凉的脸颊,又慢慢摸到鬓角的头发,很小心地揉了揉。 语调是心疼又怜惜的:“我把你弄痛了吗?抱歉,都是我的错,别伤心好不好?” 过一会又问:“还疼不疼,我最近锻炼得勤,手太重了。” 经了他这几句哄,就算让大猫把牙磕碎也在所不惜,何况它压根就不觉得疼。 更别提兰瑟心中愧疚又想得清楚,接下来处处顺大猫心意。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殿下不嫌丢人的话,他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做作业的时候想靠在他身上,兰瑟笑着睨它一眼,也不拒绝,任大猫两手环着揽他的肩膀靠在他身上。 他把昨天没做完的视频收尾、上传,换了智脑就这一点方便,传输快了很多。 他想到这里,心里觉得暖暖的,伸手摸了摸萨米的头发。 它有点昏昏欲睡了。 兰瑟勾起食指,用指关节蹭了蹭它的脸颊,又指了指床的方向,语气轻柔:“要不要先去睡?很困了是不是?我还有一点作业没有弄,不用等我的。” 萨米微微摇头,它半垂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额发垂下来,看起来特别软和。 之前没注意,殿下的睫毛也是金色的,因为浓密,乍一看呈出一种棕金色,尾端因为散开,在灯光下显出一种淡金色,覆盖下的海蓝色瞳眸微微失焦,是稀薄而脆弱的美丽。 鼻梁上还有一颗很小的细痣。 很漂亮。 兰瑟有点出神,指尖已经飘上去,轻轻撩了撩,萨米动了动脸庞,让他作乱的指尖停在皇太子柔软饱满的嘴唇上。 他轻轻笑了一声,不再作怪,接着做自己的作业。 萨米是被他挪动的动作弄醒的,它醒过来自然配合,很主动地往床上一趴,把自己团进被子里去,打着哈欠揪着被角期待着。 然后眼睁睁看着人类走进浴室,换了睡衣,随后从衣柜里抱出另一床薄被。 兰瑟在床上用两个被窝划了分界线,不顾对岸萨米失望的目光,把自己也团进了被子里。 然后也学着大猫那样,只露出一个脑袋、两只手,侧着身体,眼神很柔软地看着萨米。 开始打哈欠了,现在打哈欠还会把手张开呢,像个小猫一样。 不,本来就是小猫。 伸手过来了,要不要接呢? 还是接吧,于是小猫很满足地笑了一下,被他摸了摸脸,眼皮慢慢坠下,在他眼前睡着了。 可爱可爱,唯有可爱是永恒的真谛。 * 天光微亮的时候,兰瑟设的那个闹钟响起来了。 他强迫自己爬起来,把萨米也叫醒了。 所幸大猫一直没什么起床气,就是眼神懵懵懂懂的。 他昨天被猫迷晕了头,都忘记同它说了,得让它早上自己回去才行,太子府的人哪能天天到第一军校来呢。 他着急得像个开学前的家长一样,又是叫它起床,又是打开窗探温度。 早晨还是有点凉,他不去想晚上也不暖和,只是一股脑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宽松的外衣,又给呆呆的大猫光着的两脚套上袜子,怕它冻到身体。 然后好说歹说把大猫从窗户劝走了。 呼—— 他两手撑着书桌望着萨米远去,缓了一缓,才很无奈地想。 这算什么事嘛。 * 萨弥尔犹豫了足足十分钟,才抻手捻起那枚监视器,将它的储存文件导入智脑。 他做好了被狂风暴雨羞辱精神体智商的准备,因此一开始看皇太子出逃记的部分还算平静。 爬窗户,没关系,这只是一只不太聪明的猫。 既然是第一视角,用全息看或许会好一点。 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看,找出那个哄骗他精神体的伪善者所有的破绽! 他往后一仰,进入全息。 猫虽脑子光滑,但还是有一点侦察意识,在房间里四处晃悠,翻一翻,再盖回去。 字写得还不错,就是人贪心了点。 这个材质?绮洛丽丝跟他关系很好? 乏味的房间,丝毫没有生活情趣的家伙。 开门声? 他几乎和蠢猫同时意识到动静,但蠢猫的身体在听见这个门缝开启的声音之后几乎是发狂一般地奔向大门。 全息就是这点不好,这种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觉令习惯掌控的他很不愉快。 像条蠢狗一样等在玄关,他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居然是这样。 啊哈,总算打开了,让我们恭候多时的兰…… !!! 冷嘲热讽、高傲轻慢的皇太子殿下猛地一个前俯,右小臂直撑膝盖,左手已经死死捂住下半张脸,整张白皙英俊的脸红了个彻底。 -- 第61页 全然失去皇家风仪。 他的瞳孔都在剧烈打颤,颧骨浮着一团深浓的红晕,整个脑子都好像被某种香气侵蚀了,才叫他头晕目眩两眼昏昏。 龌龊,龌龊,龌龊!!! 第33章 他不是没有接触过男女关系,可母后早逝,他母族比较其他两位皇后都显得孱弱,为了保住储君地位,不得不小小年纪就投身军队,在持续严酷的训练和实战中不断变强。 帝星的贵族女儿大多很美,高挑的娇小的、丰腴的纤瘦的、聪明的迟钝的、美艳的娇嫩的,琳琅满目。 也就如形容词一般,都是家族交换的货物,而他是其中一个富裕的买主。 父皇偏爱他,他自己也出色,于是他成了储君,但算不上强大的母族在他年少时始终是一个桎梏,种种逼迫使他如履薄冰、清心寡欲。 还要风度迷人、保持体面温柔而不热切的交往,毕竟:“这里面说不定会有您的妻子呢。” 他就微微笑一笑,并不去多想这件事。 他的婚事会由多方考量后择定范围,一步步筛选,最后才由他个人喜好选取一名贵族女子。 感情因素几乎没有,因此他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的。 高贵的皇太子,此生唯一听过有关灰姑娘的故事,就是这位男性前未婚妻的父母,作为一桩具有警示意味的笑谈被讲给他听。 他那时候很小的,又满脑子心思落在努力上,听了只觉得很无趣。 弗吉亚这家伙很蠢,但凡有点地位,起码坐稳家主之位呢? 这不是在给他弟弟递刀子吗? 因此在看到这位男性前未婚妻的信息之后,他几乎一下子想起少年时听过的童话。 果然是个悲剧。 但倒是解除了他的一个疑惑,如果青年当真全盘继承母亲的容色,那灰姑娘的童话便是见色起意而来,也算是合情合理。 也许是因为寄人篱下,青年缺乏一点身为美人合情合理的倨傲,一种恃靓行凶的高高在上。 他有种很自然很合宜的体态仪表,让人觉得舒适而不过分热切的态度。 总的来说,他很迷人。 不是指萨弥尔真的有迷上他的意思,只是一种形容。 …… 好吧,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好感,但面对在自己人生中最昏暗日子中陪伴自己的人,谁能不升起一丝丝好感呢。 虽然他也记不得了。 萨弥尔暂停了视频,撑着脸缓过了那阵羞臊。 起码这个视频告诉他,他醒来后身边的人都不曾说谎。 青年实实在在地照顾过自己一段时间,自己的精神体也确实表现出了一定的亲密程度。 话又说回来,做什么事情全由思维,他的身体做了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是萨米不害臊,跟他萨弥尔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他平复心情,闭上眼睛不去看占据视角的浓黑头发和白皙皮肤,退出全息,接着看下去。 他很难克制自己难得的刻薄姿态,只因自己的精神体真是难得一见的蠢钝。 绿色,绿色的袋子,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旁边那个是蓝色,拜托,这还需要提醒吗? 终于拿到了,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 青年手掌支着下巴耐心等它。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但一点也不在意效率,目光像在看一个可爱的小孩子。 赞许的,柔和的。 蠢猫就走过去,把袋子递给他,然后在边上蹲下,看着他做事。 即便是这样,也会得到称赞,夸它聪明,可爱,更恐怖的是他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真诚和喜爱。 如果他小时候遭受的是这种教育,恐怕第一军校也考不上。 捧杀,绝对的捧杀,不用眼睛看他也能感受到视角提供者的得意羞涩。 可是接下来他又靠近了,这个用眼睛蛊惑别人的家伙,他一边凝视自己,一边促狭地轻声笑道:“怎么不说话?难道萨米不聪明、不可爱吗?” 男人怎么能这样撒娇? 明明不是全息,却好像又闻到一点衣服上的香气,未免靠的太近了。 而且,萨米,说起来,是自己的昵称才对。 萨弥尔觉得脸上又开始隐隐发热,他眨了眨眼睛,好像睫毛扇动也能带来清凉似的。 对方于是睨他一眼,唇畔带着一点余下的笑意,走开了,而视角提供者默默亦步亦趋地跟上。 游刃有余,真是天生的风流种子,放在社交圈里也应该是花蝴蝶般的人物。 萨弥尔忿忿,蠢猫,就这样被人俘获了,也好意思说是自己的精神体。 黏人,连对方洗漱的时候也要在旁边看着。 偏偏顶着的还是自己的模样。 正想着,青年一面刷牙一面含混地问它洗漱过没有,而它就像个哪里来的浪荡子一般揪着衣服给对方闻。 很鲁莽很愚蠢,但是青年不讨厌,他只是笑着推拒了。 随后像个侍从一般问它刷过牙没有。 怎么不回了?该死研究员肯定教过,这蠢猫给忘了。 可是青年也不笑它,只是擦过脸,逾矩地去摸它的下巴,要它张开嘴给他看看牙齿。 萨弥尔看到这里,禁不住一拳砸在沙发上。 他真的过分了,不论里面是谁在操控,这具身体都属于皇太子,即便是它主动,对方也应该竭力推拒,而不是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 第62页 他生气了没几秒,不知道这个小呆瓜做了什么,青年的表情就比见他的时候还惶惶,很担忧地向它道歉,随后又去摸它的脸颊,头发,神情怜惜而疼爱。 ??? 他这只纤薄的手能捏痛谁的下巴?兔子吗? 第一视角就是这点不好。 萨弥尔如此想道,理直气壮地打开了全息。 于是他被青年摸了头发。 全盘接收了怜惜的目光和鬓角轻揉的干燥的掌心。 萨弥尔脸颊微微泛起一点温度,随即被他镇定地压下了。 不就是个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摸摸头发而已,只是对储君身体的担忧而已。 倒是他,一惊一乍地,不把冒犯他当一回事,反而担忧一些下巴会不会痛之类的小事。 问了好几遍,连蠢猫要枕他肩头的时候还在问。 再说一遍,萨米做的事情仅代表它个猫,和本殿下萨弥尔无关。 很奇怪,一只猫本不会这么亲近人的,更别说像这一只那样,甚至逃出太子府来找人,更别说今早还被人劝着跑了回来。 来了之后,却只是依靠着,哪怕青年并不专程分出时间来陪伴它,它也愿意卖乖来讨宠爱。 青年上了隐私锁,看不出在做什么,虽然他也没有这么强的窥探欲,但对一只猫都能如此防范,这个人的城府也不浅。 萨弥尔谨慎地思考,冷不丁青年侧过脸来看他,微黄的灯光下,他那目光仍然富有穿透力的专注。 指头?指关节。 夜深了,视角提供者一塌再塌的脑袋彰示着它的困倦,面前人似乎也看出来这点。 萨弥尔觉得自己几乎被那种说不出来的宠爱目光溺死。 面前人用很低很柔软的声音哄似的指了指那张床,问它要不要到床上去睡。 萨弥尔自然摇头,随即脸色难看地意识到这一点。 青年当然不会关心十几个小时后观看视频的太子殿下,他只是有点不清醒地用指尖撩了撩它的睫毛,自己的神情也有些困顿。 好近,得益于监控器的强大功能,萨弥尔不止能清清楚楚地看清青年清俊柔和的面孔,还能嗅到它收集的淡淡的橙花香气。 朴素廉价的气味,被对方触手可及的体温烘热,便熨帖而好闻起来。 萨弥尔受不了这种粘稠的气氛,把脸摆开要喘口气。 谁知这个呆瓜的视角提供者几乎与他同步,于是白皙柔软的指尖,跨过十几个小时,同样落在一个人的下嘴唇上。 这次萨弥尔没有什么大动作,或者说他完全僵住了。 这个,色胆包天的… 可是名为兰瑟的俊秀青年只是愣了一瞬,很快轻轻弯一弯嘴角,撤回了手。 于是他就感到,那一块被触碰,被轻轻压下去的地方,短暂的冷却了一下,随即剧烈地发起了高烧。 烧得他再一次满脸通红,双目紧闭。 色胆包天,不知廉耻,欲拒还迎,罪孽深重…… 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怎么能是这样的人? 接下来他都不想看了,但做事总得有始有终,他还是耐着性子看对方把蠢猫叫醒,被对方哄到床上去。 他不同于蠢猫,明明白白看见两个被窝还觉得可以和对方一起睡,因此很冷淡地注视着对方的行动,注视着对方换了熟悉的睡袍,也走到床边。 注视着对方浓黑柔软的头发下露出的一截莹白后颈,以及由颈项到尾椎那一条流畅而美观的线。 他不该看,只是视角不好转换。 他整个人在灯光的笼罩下看起来清瘦脆弱,但这个看起来很脆弱的青年钻进被窝,只露出脑袋,两手伸出被窝,侧过身体看着他笑的时候,他又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坚韧感。 智力不太够用,撒娇卖痴却是一把好手的蠢猫伸出一只手,大而宽的手掌,掌心有薄茧,手指骨节分明。 萨弥尔意味不明地眯起眼,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青年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自己那只在他眼里过分纤薄的手掌放进他手心,由着他攥紧了。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无时无刻的黏黏乎乎。 萨弥尔想都不用想这只蠢猫是否在笑,但他出神地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个名叫兰瑟的青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对一只蠢猫露出了怎样的神情? 那简直是看情人的温柔缱绻目光尚且不提,唇角放肆展露的甜蜜笑容,但凡他愿意向别人展露那么三分之一,再学几分浪荡子的放浪形骸,而不是如同在自己面前那样表现得像个自闭儿童,他将摄走多少年轻女孩的芳心? 哪怕是男人呢? 萨弥尔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和发烫的脸颊想着。 多少理解了安东尼弗吉亚遭受的诱惑。 作者有话说: 宝们,我更新的其实不慢呜呜呜,我周更一万,从榜单更新的星期五开始,之所以只能保底是因为我三次元很忙,文也一直不温不火全靠大家支持?,然后每次有写就迫不及待更新掉了,还老是上毒榜呜呜,但是我会保持好节奏的qaq 不负责任小剧场: 萨弥尔:不开全息孤怎么知道这个伪善者对孤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开了全息。 萨弥尔(享受):没吃饱饭吗再摸两下 -- 第63页 萨弥尔:孤不是喜欢,可恶,你们懂吧,那个视角转换的按钮很难找的!!! 第34章 休息日。 虽说蒙骆已经基本过上了寝室里的人夫生活,但偶尔也是会回来拿点东西的,平时在智脑上也会跟兰瑟交流。 机甲、指挥、战斗王牌三系同气连枝,光领导教授之间的关系就千丝万缕,同届学生更不必说,有些公共课都是一起上的,他和蒙骆平时有些什么通知也会互相转一下。毕竟哪个系有点动作,大概率其他两个系也跑不掉。 有些有意思的东西也会互相交流一下,一些男生话题或者需要瞒着女朋友的惊喜之类的,都是新生,蒙骆找不到人倾诉,可不就得找自己的圣父室友。 【幸福人夫:情人节快到了 幸福人夫:我有暗示梅拉啦 幸福人夫:可是她好像不怎么在乎 幸福人夫:果然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么呜呜呜】 兰瑟无意卷入室友的感情生活,但室友的感情生活并不肯放过他。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emmmm我想也许会有一些惊喜呢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梅拉学姐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待你的心却一直很细腻】 要不怎么说是圣父,说话就是有水平。 蒙骆一个打挺从双人床起来,哄一哄就活力满满了。 【幸福人夫:也是嚯嘿嘿 幸福人夫:但是我也有在想怎么过啦 幸福人夫:兰我记得你是帝星土著哦 幸福人夫:我想给她弄一个戒指 幸福人夫:然后我们在帝星吃吃玩玩】 兰瑟屈指挠了挠脸颊,有点麻烦。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我倒是知道一些不坑人的好地方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但是首饰店我真的没逛过】 【幸福人夫:不是啦 幸福人夫:那种庸俗的戒指 幸福人夫:我早就送过好多次了 幸福人夫:梅拉嫌麻烦从来不戴 幸福人夫:狗勾哭哭.jpg】 兰瑟不理解,但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逃不了被秀,因此很平淡地回答。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这样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那你的打算是?】 【幸福人夫:是那种 幸福人夫:那种戒圈啦 幸福人夫:你都没听说过吗?】 什么东西,兰瑟莫名其妙。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没有】 蒙骆捻了捻被单,还怪不好意思的。 【幸福人夫:就是那个机甲系的真爱戒指 幸福人夫:你真的没有听说过吗】 兰瑟头脑风暴了一下,才从记忆区的角落找到一点模糊的相关内容。 机甲系的真爱戒指,即为期七周的材料实操课上,用只有一军才能财大气粗拨下的高级材料——X4-钢,按照恰好代表情人节日期二比八的比例进行熔煅,随后经过精心塑型打磨制成的戒指。 制作精细的部件毕竟是机甲师们成熟的必修课之一,而且一只戒指其实费不了多少材料,于是就作为一门课程考查作业存在。 机甲师一生中第一或许也是唯一一枚真爱戒指,证明了其学生时代的优秀和青涩的爱,无疑是求爱的利器。 宇宙中最坚固而耐高温的材料之一,用于包裹机甲核心部位,象征永恒不变、矢志不渝的爱。 是独属于机甲师的浪漫。 据他所知,蒙骆在机甲系应该是很优秀的,时间虽然短,对他来说应该不难才对。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想起来了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那你就打了送给她】 根据他做人兄弟的短浅经验,这种前来询问的情况,基本在来之前就有了念头,只要反复肯定就行了。 蒙骆挠了挠后脑勺,最后坦白道。 【幸福人夫:但是我想打个戒圈 幸福人夫:我觉得梅喜欢那种简洁的】 兰瑟换了一张电子表格填写,他打算进一个地理社团,最近在积极填表。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材料不够吗?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我手头可以支援两万左右】 作为皇太子回归的贺礼,他的新视频一上线就广受好评,谁不想近距离观赏殿下的格斗术呢? 不论是无名白金机甲的强悍,还是真人的宽肩窄腰绝妙身材,都能馋得帝国网友嗷嗷叫。 兰瑟再度从中赚了一桶金,太子殿下果然是他的财富之神。 第一军校里消费不高,生活设施又面面俱到,他没有非到外面去不可的理由,手头宽裕了很多。 【幸福人夫:哭哭.jpg 幸福人夫:幸蒙我父的光辉 幸福人夫:不是钱的问题啦 幸福人夫:是设备 幸福人夫:戒圈的工程量是普通戒指的三倍 幸福人夫:七周不够乌乌】 那确实是,让他们这些学生凑点零花钱买点X4-钢还行,但这点钱买设备连个零头都不算。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那你打算呢】 他听出来一点意思,挑了下眉毛。 【幸福人夫:那个 幸福人夫:我有一个化学系朋友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你想?】 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一点。 -- 第64页 【幸福人夫:我直说了呜呜 幸福人夫:我想偷偷溜进操作室】 兰瑟没有这方面课程,因此他简单地提出困惑。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化学系的操作室跟你们不一样吧 幸福人夫:事实上 幸福人夫:他们胆子大多了 幸福人夫:他们复制了整栋大楼的钥匙】 兰瑟叹了口气,那确实胆子很大,不过真心热爱的学生才会如此,一军的教授也多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兰瑟疑心他们说不定暗暗做了什么措施。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那尊敬的蒙骆达华先生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吗】 【幸福人夫:我需要一位可靠的伙伴 幸福人夫:帮我把风呜呜】 重地自然会有巡查,快乐只有强者才能拥有。 兰瑟犹豫了一下。 【幸福人夫:球球了哥们儿 幸福人夫:其实二十八号是我们的周年纪念日呜呜呜】 他倒不是被蒙骆的哀求打动的,他主要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梅拉学姐行的方便,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实验大楼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化学系有主管老师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不见得会对他们这种他系学生有所包庇。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别想得那么简单,被抓了怎么办?】 蒙骆挠了挠脑壳,心里也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 【幸福人夫:万一被抓了 幸福人夫: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幸福人夫:实在不行我让我爸捐楼 幸福人夫:事成之后我给你充全息永久会员】 兰瑟默了。 谁能想到这个憨憨妻奴还是位正儿八经的小少爷呢,所谓家乡的产业,根本就是他自家的产业。 没那么严重其实,兰瑟只是希望做更周全的准备。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你别想那么多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也不用给我什么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我只是觉得需要一个计划】 算作还人情吧。 【幸福人夫:至高神在上 幸福人夫:我全听你的】 他再度叹了口气,感觉某些同龄人还像个孩子一样。 今晚不知道萨米来不来,习惯真是害死人的东西。 虽然它来了也仅仅是清醒一会儿,很快就要配合殿下的作息睡下,但兰瑟还是很希望它来。 他太寂寞了,哪怕只是无声的陪伴也好,他想要。 管家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硬是给夜晚的太子殿下铺垫出了一条自由通道,让他能一路绿灯地进入一军。 比较幸运的是,他的宿舍正好对着外墙,栋号刷得硕大,使得月光照在上面印的分明。 怪不得大猫能轻易找到这里。 * 所幸它来了。 天气转冷,它穿厚了一点,这次它学会了从门进来,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像头大熊。 之前无意安排的开锁练习现在派上了用场。 兰瑟通过蒙骆联系上了那位化学系朋友,得到了一份实验大楼的模型,正盯着琢磨。 冷不丁地肩膀上搭上一只冰冷的手,他下意识就要回头反击,却不防一颗沉甸甸的脑袋蹭到他脸边。 他顿了一下,随即转过椅身,拳头化作手掌,柔情似水地捧起了身后人的冰凉的大手。 “怎么手这么冷?要多穿一点才行啊。” 那颗金灿灿的脑袋也被他揉了揉,顺势靠进了他胸怀,发出一点哼哼唧唧的声音。 “想…” 意思是想你,聪明的猫咪已经掌握一点通用语了, 身后是刚刚丢了一地的外套围巾什么的,恍惚间兰瑟感觉自己像在和大明星交往。 不过这位可比明星份量重多了。 他住的是寝室,远没有太子府那副奢华舒适的架势,但兰瑟还是尽可能地在地板上铺了大块柔软的羊毛地毯,还买了很多儿童玩具。 金发太子被他握着手掌,闭着眼睛很自然地从胸怀滑下来,跪坐在地毯上半靠着青年的膝盖,苍白的脸颊被室温烘出一点浅粉色,露出来的侧脸轮廓美得惊心动魄。 很暖和,有萨米在,兰瑟是不会吝惜能源费的,室温必须让萨米觉得舒服才行。 可能是天气变冷了,它最近很嗜睡,但即便如此,也非要到他这里来睡不可。 “很困的话可以去床上睡哦,床软软的很舒服的。” 萨米装死,萨米打小呼噜。 兰瑟给它暖了一会手,从旁边扯了一条毛毯给倔强的皇太子盖上,把它的手也揣进了毛毯里。 他心知这种时候过一秒少一秒,因此要抓紧时间和萨米相处。 那位强势的殿下不知为何没有对萨米和他的事情发表意见,但兰瑟不会盲目地得过且过。 以他的性格,总要给萨米多谋划一点。 可萨米终究只是对方的精神体,他能给的很少很少,只能尽量满足萨米的需求。 兰瑟想到这里,垂下头去看那张极具魅力的面孔。 他已经基本跳脱出了大猫的印象,很自然地把皇储的面孔和萨米联系在了一起。 此时看它无知无觉、幸福安详地睡着,柔软的金发又长长一点,逼近锁骨,微微有一点打卷,贴在鬓角脸颊边的样子,兰瑟替它拨一拨头发,内心里一片柔软。 -- 第65页 皮肤是柔软而热的,头发是柔软而卷的,嘴唇也是柔软而翘的,它哪里都柔软,作为一只甜蜜小猫再称职不过。 所以即便是分离了,他也希望自己的小猫能幸福。 他会常常告诫它不要给殿下惹麻烦,告诉它殿下为帝国立下的功劳,是多么强大而重要的人。 渐渐的,大猫也会从一开始的逃避,慢慢变得能思考起来了。 兰瑟不懂医学,他只希望,如果萨米一辈子都无法变回精神体,太子殿下能看在它很乖的份上,对它好一点。 希望他的小猫,在他无法顾及的地方,能生活得再幸福一点。 作者有话说: 不负责任小剧场: 多年以后。 皇宫,深夜。 兰睡不着。 兰望向旁边熟睡的丈夫。 兰:怎么不打小呼噜!!! 萨弥尔:脸是我的,头发是我的,嘴唇更是我的,凭什么被夸的是它?!! 第35章 机甲系的操作室楼层不高,但走廊过道全是监控,只能从一楼后门的监控室过。 他们打定主意,一旦被发现就推说是蒙骆前几天掉了东西,今晚才发现明天就要用,所以冒险来找,理由虽然拙劣,好歹也能给老师赎人的借口。 监控室里一般只有两个人,一位是纯粹来养老的,大家都叫他布利大爷,一位是勤工俭学的小哥,叫做阿坡。 据化学系学生的说法,只要不当场碰面,顺利进了操作室,不弄出太大的动静,这两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蒙骆打头阵看了一眼监控室,里面只有那位小哥,半抱着臂昏昏欲睡。 操作室就在二楼,只要顺着监控室旁的水管往上爬,再踩着窗边的凸起就能溜进去了。 蒙骆弹跳力一般,因此兰瑟半跪着,让他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上去。 他穿的厚一点,也不是很难忍受。 但好事多磨,很快他们就被发现了。 大楼里从未登记的第三位巡楼者迈着傲慢的步伐走到了兰瑟面前。 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窈窕娇小的身姿,摇曳着的长尾巴,金黄色的瞳孔,神情是严肃而骄傲,小胡子和小耳朵都在向侵入者宣战。 兰瑟一边腹诽踩着自己肩膀的运动笨蛋,一边用目光无声地安抚这位一军的贝斯特女神。 女神高傲地瞪了他们一眼,随即张开自己的三瓣嘴。 这里有两个入… 喵! 竟敢挠本喵的下巴! 可是…好舒服哦… 这个人类的手,好棒! 多挠一点,就任命你为本喵的首席挠下巴官了。 蒙骆终于爬上去了,他小心翼翼地用小工具打开窗,跳进去,随即立刻探出头来招呼自己的伙伴。 却发现自己的伙伴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居然在撸猫?!! 一只小黑猫在他手下舒服得直翻肚皮,金黄色的瞳眸舒服得眯起。 兰瑟美滋滋地把这只送上门的可爱小猫咪从头撸到脚,才抚了抚它的额头,收手。 蒙骆急得要死,赶忙招手让他上来。 这种高度对于常常陪大猫找各种稀奇古怪午睡点的兰瑟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只见他一把捞起迷迷糊糊的小猫咪,三两步踩着凹凸不平的地方攀上去,腿一跨就进了室内。 蒙骆与他面面相觑,随即把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小猫饼身上。 “哥们,你带只猫进来干嘛?” 兰瑟义正言辞:“我担心把它留在下面会弄出什么动静。” 顿了顿又撸了两把:“没事,我会一直看着它的。” 蒙骆默默关上窗,不对此发表意见。 说是操作室,但其实地方装修的很粗陋,只要结实和吸音就好了,毕竟好看也没什么用,出点小意外就毁的差不多了。 兰瑟揣着猫,一边揉捏软绵绵的小爪子,一边靠着走廊那边的窗给他把风。 “稍微注意一点,出意外就肯定会被抓。” 蒙骆头都没抬,戴着面罩聚精会神地作业:“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专业的。” 他身上暖和,小黑猫没一会就钻进了他卫衣的大口袋里,软绵绵的小身子让他揣了起来。 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应该是野猫,兰瑟就很传统地叫它咪咪。 他对小猫总是很怜惜的。 “可以在里面休息一会儿哦,咪咪。” 得到很含糊的一声咪。 蒙骆闻言笑了一声:“你真的很喜欢猫啊。” 兰瑟沉默了一会,还是维护自己的形象道:“也不是…特别喜欢吧,狗也挺可爱的。” “但是你的网名都和猫有关啊。” 可恶,此喵喵非彼喵喵,此喵喵可是我们萨米。 但别人是不会懂的,这让他难免有点惆怅。 以前对猫没有什么执念的,都像喂流浪狗一样地喂。 可是认识了斐蕊和萨米,就想给全天下的可怜小猫咪一个家了。 他揣了揣怀里的小黑猫,心思浮动起来,斐蕊没有实体,萨米也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猫,寝室里又只有自己一个人住。 绑架代替购买,或许他可以… “兰,可以不用替我把风啦,今天布利大爷回老家了,只剩下阿坡,他肯定不巡逻的,你戴上面罩过来,我给你看个有意思哒。” -- 第66页 兰瑟从一片的柜子里摸出一只面罩戴上,揣着热乎乎的小猫靠过去。 “你看,只要这样,就能做一个猫耳朵了,再拧两下,又是一个猫耳朵,不错吧?” “你要不要试试看?” 兰瑟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这个应该要很专业的吧,而且你的东西还没做完。” 蒙骆摆摆手:“要等冷却的,不是那么快就能完成的东西,不然我们也不用偷偷来了。” “不难,你又不像我要弄那么麻烦,有我这个机甲天才在旁边指导,你在害怕什么?” 兰瑟还是没抵过心动,小心翼翼地跟随他的指导操作,得到一枚细细的银白指环,做了两点竖起来的小耳朵。 在蒙骆的指导下,还在内圈打上了一个小小的钢印,用的是机甲系据说最受欢迎的模板,一串形状优美的外星文字。 从众总不会错的。 毕竟不是用来做首饰的材料,每增加一点质量就要多费许多功夫,但兰瑟要做的尺寸耗材很小,半个多小时后,他就拿到自己的成品了,虽然看起来细细窄窄的,和蒙骆准备做的那个戒圈差别很大,但兰瑟还是相当满足。 他试了一下,差不多能戴在他的拇指上。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天赋的嘛。” 兰瑟转了转指环回道:“那是因为你教的很仔细,这门课你一定学的很好。” “不是啦,”蒙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一边随口回答道,“你的手真的很稳,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也说不定。” 学机甲的话要单靠手稳可做不到,兰瑟听了就当个玩笑,随意放过了。 “你有想好情人节去哪里吗?” 蒙骆愣了一下,才迟疑着说:“中央大道?听说那里有最新的衣服包包,比我们星强多了。” 兰瑟震惊地发现脱单的小伙伴实际上比自己还要直:“可是梅拉学姐一直都穿的很简单啊,她好像不太喜欢奢侈品呢。” 蒙骆沉默几秒:“首都星有牧场吗?我觉得梅拉最喜欢牧场。” 兰瑟逐渐看透他的直男本质:“如果梅拉学姐喜欢小动物的话,首都星动物园是个不错的选择,里面有一个片区,要单独收门票,但我想她这种比较…强大的女性应该会喜欢。” 这种事情当然还是听本地人的靠谱,但蒙骆有点好奇:“为什么,那个片区有什么不同吗?” “有一点吧,里面关押了一群A级及以上异兽。” 听此蒙骆沉默了:“你们首都星的人,都这么…强大吗?以前我们家有个牧场就是被A级异兽入侵了,驻军花了好几年才剿灭它的巢穴。” 兰瑟直言:“所有军长的家属都住在首都星,包括太子殿下,你觉得呢?”他讲了个冷笑话。 见蒙骆沉默,他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个好话题。 “但其实动物园花不了一天,哪天你来找我,我给你规划一条路线吧,有一些很好吃的小店现在都没有开通星网点评,没人带路找不到。” 说到吃,蒙骆就活跃起来了:“我们俩都是狂热的肉食爱好者,有没有肉质新鲜调味少的店?一军的肉调味太重了我忍很久了。” “那当然有的,中央大道走到底,左拐进茉莉长街,104号有一家小馆子,据说是农牧星直供原料,肉质非常棒。” 以上信息全部来自中级学院的同学们,兰瑟属于什么都会听一点,但自己不怎么会去享受的那种人。 * 离开的时候,小黑猫从他口袋里一跃而下,摇着尾巴目送他们走了。 有缘无份啊,兰瑟只能有点遗憾地跟蒙骆匆匆离去。 回到寝室,宿舍的人型大猫却也已经守候多时,黏黏腻腻地扑上来,正蹭着呢,突然脸色就是一变。 已经能进行精细操作的手指从他口袋边缘捏起一根细短的猫毛,海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被背叛的不敢置信,神情泫然欲泣。 你背着我找别的猫?!! 萨米不是已经不是猫了吗?为什么还这么敏锐? 兰瑟百口莫辩头痛不已,只能连连道歉。 萨米第一次抗拒人类的手手,把自己蜷成一团,伤心地抱住大大的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毛毛了吗? 我不可爱了吗? 对,人类都好久没有夸过它可爱了。 难受,感觉心里痛痛的,它眨巴眼睛,一滴水珠从眼角溢出来,顿时让眼前的人类僵住了。 兰瑟几乎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脱掉了那件犯罪的卫衣,张开手去抱自己的大猫,同时深刻检讨反省自己。 “我的错我的错,萨米,真的是个意外…”他把对方的上半身圈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拿指腹给它抹眼泪,“是一只小野猫…别哭了好不好…我怕它叫出来而已…” “兰…毛…”它抽抽噎噎地憋出几个字。 “我当然最爱你…不是毛毛的问题…有没有毛毛都会喜欢你的…” “没有…萨米永远可爱…我错了我意志太不坚定…我是坏人…” “不会养别的猫…只要萨米…好了别哭了…看起来都不漂亮了…不是不是…萨米哭了也是好漂亮的猫咪…” 他好说歹说,受了委屈的大猫才抓紧了他的小臂,委委屈屈地在他胸口蹭了蹭眼泪。 兰瑟心力交瘁,年纪轻轻就体会了生二胎家长的烦恼,怀中的大宝收了神通,但脸上还是一副不会再快乐了的样子。 -- 第67页 他想了想,从不远处的卫衣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握成拳凑到金发大猫面前。 萨米很想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但事实是它马上眼睛晶亮地试图打开这只拳头。 兰瑟配合地打开,白皙纤薄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猫耳指环。 是给我的吗?是给我的吗? 已经被培养得很礼貌的大猫扭过头来看他,顶着一张乖乖的渴望的小脸。 兰瑟摸了摸它的头发,在它渴盼的目光中找了一条黑色的细绳系上,随后套进了皇太子的头颅,戴在了它的颈间。 他把细绳放得很长,近乎一条毛衣链,方便萨米取下来。 随后他就着这个捧脑袋的姿势,亲了亲萨米光洁的额头。 “回去之后,要记得偷偷藏起来,别让太子殿下发现了,知道吗?” 兰瑟摸了摸它的头发,轻声道。 “这是送给你的,是送给我们萨米一个人的,谁也不许拿走,谁也不许看,知道吗?” 那双澄澈的蓝眼睛怔怔地倒映着他怜爱的神情,很久以后,轻轻地眨了一下。 * 今天殿下又把书房锁上了。 莫索娜在外面默默等着。 先是砰地巨大一声,随后安静了很久,又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她才被传召进去,低眉顺眼地汇报完工作,转身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殿下手中摩挲着的东西。 银色的环,系了一根黑色的绳子。 能让殿下看上眼的珠宝,啧啧,细思极恐。 保底九位数吧。 作者有话说: 不负责任小剧场: 蒙骆:不贵,那点材料,三百左右 萨米:我哭了 萨米收到礼物。 萨米擦干眼泪。 萨米:我装的 萨弥尔:萨米是我的小名 萨弥尔:我就是萨米 萨弥尔:戒指是送给我的 萨弥尔:送戒指就是求婚 萨弥尔:他想和我结婚 萨弥尔(红彤彤冒蒸汽):呵,小花招 第36章 萨弥尔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枚戒指,短暂的摩挲后,他很快发现内圈那一串文字,不巧的是他曾在这门语言的发源地驻守过一段时间。 那是一个充满鲜花芬芳的星球,爱与浪漫是当地人生活的主旋律,奇高的婚姻幸福度与美丽的鲜花一样知名,这样的星球孕育出的文字写出来也如此优美迷人。 而胆大包天的青年献上一枚饰有两个怪异突起的银色戒指,内圈上刻了一句写出来很简短的话。 美人,我已为你神魂颠倒。 他抿紧了嘴唇,脸颊余红未消,目光中说不出是被冒犯的恼怒多一点,还是被告白的羞意多一点。 他回忆了一下青年为自己制作的视频,连一滴汗水流下也要刻意聚焦,很难让人不多想。 而且猫根本看不懂这种文字,送出这样的戒指分明就是在间接向自己调情。 就像那天夜晚,那家伙爬上栏杆露出大腿一样。 根本就是平民粗俗放荡的把戏。 这家伙不是位贵族吗? 要表明心意,无论如何都应该隐秘,像探望那次,他不就做的很好吗? 眼眸要微微含羞闪烁,语调热切而不失柔和,间或展露一点羞涩动人的微笑,靠过来一些,让人隐隐约约闻见颈间的香气。 特别是水润含蓄的黑色眼眸,偶尔停驻在自己身上,堪称模范了不是吗? 哪里像现在,要送一些刻着肉麻情话的信物,要趁自己无意识的时候亲吻额头。 他不愿回想自己的震惊失态,但也不愿再接着刚才的画面看下去。 这实在太逾矩了,换作别人,未必有自己这般宽和。 打着宠爱猫的幌子来引诱他,欲擒故纵还真是受欢迎的手段。 还是说,能够亲近孤的身体,就已经叫他尤其满足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稀有的怪异的傲慢,只是自顾自地想着。 为孤神魂颠倒的话,就应该走到孤面前来作态。 他出神地想了一会儿,目光再度落在那枚指环上。 虽然很明显不是送给它的,但东西丢了那只猫说不定会发什么疯,他会仔细处置这东西。 他对猫的情感很复杂,即便只能用自己的昵称来呼唤,他也没有把萨米这个称呼拱手相让的意思,即便是精神体,那也不过是只猫。 但看在它尚算乖巧,事情也不好泄露的份上,他目前还没有打算采取太严厉的措施。 他和它毕竟是一体的。 * 兰瑟答完一份卷,见面前的女孩还盯着智脑的光屏看,不由得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学姐,填好了。” 短发女生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眼睛从光屏上拔下来,仔细扫了一遍卷子,语调夸张地说道:“你字写得很好看欸,我看看答案,哇,除了莫比基星这道,全都答对了!” 兰瑟有点小紧张地捏了捏笔:“这道题有什么问题吗?” 女生一边记录分数一边回答道:“莫比基星北半球的河流大多呈顺直状哦。” 意外的靠谱。 这时候一位戴眼镜的女生也走了过来:“诺妮,你这边好了吗?” 短发女生抓紧时间填完,随后抬起头语速飞快地对兰瑟说道:“恭喜你加入地理社团!” -- 第68页 然后大声向眼镜女生回答道:“好了啦!” “监考的时候你还开着光屏看新闻?” “总共才招到四个人耶,坐在这里很无聊的啦,再说你没有看到今天的热搜吗?” “你说那位的项链?” “是啊,真奇怪,一般明星为这种屁事上新闻我都会很无语的。” “那位又不是天天上新闻,而且也不怎么戴首饰,肯定新奇啊。” “而且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近的视角就是说,当时快被帅哭了呜呜。” “冷白皮浅金发大美人,谁看了不得迷糊两下。” “那个贝探新闻视角更离谱,感觉下一秒就要扑进人怀里了一样。” “所以他们被赶出去了哈哈哈哈哈哈,不许冒犯我们的公主殿下。” “你胆子蛮大,帝国护卫队开门警告…” 时常忘记冲浪以至于经常从路人嘴里听到热点事件的兰瑟仍然坐在原地,考虑到她们口中的“公主殿下”不作他想,他还是打开了星网。 热搜第一条:“皇太子访问曼德桑老兵”。 格局,这就是格局,紧急笼络第一军校和直奔母家星球意图明显的大殿下和二殿下能比吗? 兰瑟在心中发出一声毒唯的冷笑,头顶青天昂首挺胸地踏进了这条热搜。 民间媒体很少有近距离拍摄采访皇室成员的机会,因此从前流传的照片大多不是很清楚或只有死板官方的皇室一家亲影集什么的。 这一次是亲卫队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储君殿下就像一位友善的当红影星一样,离摄像头前所未有的近,他半长微卷的金发有点被风吹乱,英俊高贵的风采却不减分毫,冲镜头颔首微笑。 兰瑟现在已经习惯把偶像和猫猫分裂开来,一边愉快追星一边猛撸大猫。 满意地在第一条内容下边看到了应有的欣赏赞美。 下一条。 “他的颈间”。 什么东西?为什么蹭我们恒星的热搜? 仔细一看,是一张照片。 苍白的颈间皮肤和白色的衬衣之间,跃出一段黑色的绳,颜色织样哪里都普通。 兰瑟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意思? 萨米忘了藏起来?而殿下匆忙没发现? 他连忙点进评论区,下一秒就大为震撼。 【橘橘这么可爱:应该是笪的作品,他就喜欢搞这种云里雾里的艺术,只是没想到恒星也会看笪的展 毛毛猫猫:我也觉得就是笪,虽然去年看他的水墨主题完全没看懂,也不知道一根破绳子为啥能卖1.7个亿就是说 破风风:莫鲁普也说不定?这绳子底下应该挂着东西吧,他前年的复古主题展不就用的这个,我至今还能想起来什么工业与天然交融之类的】 兰瑟看得心惊肉跳,管他笪还是莫谁谁,只要跟他无关就好。 天知道那根绳子是他网购书籍的时候用来绑书的。 当时就是方便萨米取下,随便摸了一根而已。 笨猫咪,得跟它好好谈谈才行。 返程的路上偶遇了玛莲娜老师,她目前不参与一年级的课程,因此那次之后他很少见到这位耐心开导他的女老师,大多是远远看到。 只有一次他在一个课间为之前的事情向她道谢,女老师相当直率地接受了,并就身体问题对他进行了口头上的教导。 打过招呼之后,本应擦肩而过,这位女老师却顿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说:“兰瑟同学接下来还有别的事吗?” 他有一点迷茫,但还是说道:“没有的,请问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借一步说话。” 兰瑟于是随她走到行政楼,进了她的办公室。 但对方阖上门之后,似乎迟疑着什么,久久没有转过身。 “老师?” 她转过来了,表情有点犹豫,但还是问道:“兰,我想问你,一年级下半学期选择方向,你会选什么?” 兰瑟眨眨眼,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我想,应该是军队方向。” 玛莲娜闭了闭眼睛,又很快睁开,表情有点疲倦:“可你我都知道…” 她顿了顿,声音放的又轻又小:“你根本没有精神体,对吗?” “老师?!” 兰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什么反应,无措地看着她。 玛莲娜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检测机器失灵,但这只是惹祸上身。” “你很幸运,在他们动手之前躲进了太子府,接下来又顺利进入第一军校,因此在我发现你之前得以幸存。” “但是你不能再走下去了…” 兰瑟盯着她看:“等一下,老师?您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 玛莲娜也看着他,她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下来一缕,目光深远得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心乱如麻,没有对他的打断表示不满,只是带着一点茫然回道:“我…我吗?如果阿玛说的话当真,应当是教母吧。” 兰瑟后退了一步,心中已经有了一些震撼的猜想:“阿玛?” 玛莲娜的神情在提到这些之后已经显得有点失魂落魄了:“阿玛是她的名字,嘉兰诺德是她的民族,而她…是你的妈妈。” “我和安东尼是同事,那时候我们在第四军团,返航的时候,被抽调到一颗边缘星球去执行任务,我的小队驻守在飞船周围,而安东尼和其他陌生士兵一起去执行任务。” -- 第69页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生机勃勃的星球,高耸壮观的巨树和那么…美丽的民族。” “安东尼回来之后心情很烦闷,还总是往运输仓的方向看,最后在一个补给星上,他向我坦白了事情。那几个大兵欺骗了他,他到了地方才发现,他们的光剑粒子炮并不是砍在穷凶极恶的异兽身上,而只是一群未登记的少数民族身上。那些大兵骗他说这是一个未开化的种族,只是长相和人一样,但他注意到这个民族粗浅的文字,没有相信,但一个人也阻拦不住他们的屠戮。” “那些人似乎有备而来,他们杀死所有青壮年和老人孩子,只留下一群少女,从中抓出一位之后,把那些女孩也杀死了。” “这是在犯罪,我们小队听完,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帝国的子民不该互相屠杀,我们偷渡出了那位少女阿玛,她非常美,也很聪明,很快学会了大部分通用语。她告诉我们,她们民族世代都是没有精神体的,这也是他们面对侵略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缘故。” “在船上其实我们就注意到了,那些家伙遮遮掩掩地前往运输仓,又行迹鬼祟地离开,我们猜到这件事或许不能声张,才贸然动手。” “我们以为安东尼会把她藏在什么地方,可是很戏剧化的,他爱上了阿玛,他决定娶她,他认为给阿玛一个光明正大的贵族身份,才能真正保护她。” “最后…他们是以邪教罪名被处死的。” 玛莲娜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话锋转开:“前十八年你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天赋才能,甚至也没有精神体,住在主宅是最好的安排,他们不敢在那片区域贸然动手,我们这些人,和你陌不相识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那时候…我没有认出你。” “可是已经过了年龄的你,突然又拥有了精神体,不管它是真是假。” “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吗?” 兰瑟几乎被这庞大的信息量压倒,但他还是提取出一点疑问:“妈妈…她没有精神体,我难道不能继承父亲的吗?” “你不明白吗?他们不在乎你是怎样,他们只是不想让你这个受害人之子有任何出头的机会。” 她真的很失态,说完这些陈年旧事,心都在打颤。 兰瑟其实已经在斐蕊的描述后推测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也只是对某些事情更清楚了一些。 玛莲娜老师并不知道斐蕊的存在,因此只是认为他会遭到不测,但兰瑟知道,不只是不测。 稍有差池,他就会和母亲一样,成为一个被割肉榨血的无名实验体。 他骨量不大,站在那里仍然是不算强壮的少年身材,脸庞犹带稚嫩,玛莲娜看他,就好像看一个可怜的小孩子。 “军队是他们的地盘,不管是哪个军团,只要他们一纸调令,没人会在乎一个小指挥,你就完了,你能理解吗?” 兰瑟抬起那张无表情时总显得倔强无辜的面孔,他说:“我知道了,老师。” “可是我不想,我打扫过主宅的每一个角落,我从来没有过过一个正经的生日,十八岁以前我以为世界上没有人爱我,我和每一条野狗野猫一样,一成年就会被丢到街头。” “如果我有父母,我不会…我不会这样,我爸爸不会允许别人骂我野种,他会把拳头砸到每一个说我妈妈…的人脸上,我恨…我没办法…哪怕是死也好,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时隔五年,他再一次为同样的理由在女人面前流下眼泪。 这次不同的是,有人捧着他的脸,用柔软的手帕为他擦拭。 “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传下去,今天没猫,只有太子自信放光芒 试图推动剧情 小剧场: 萨弥尔:礼物fine,下一秒mine 萨米:QAQ 第37章 他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脸颊干涩,打开门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副什么样子。 让他的猫跑到他面前,又怯怯地停住了。 好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鼻尖发红,眼睛微肿,神情低落,一副被人欺负过的可怜相。 声音也有点哑:“等一下萨米,我去洗把脸。” 金发太子就跟在他旁边,很小心地偷觎他的表情。 谁欺负他了? 引诱他的时候什么心机手段都展示出来了,在外面反而被别人欺凌? 真是气死人了。 蠢猫,别光看着啊,之前那么会撒娇卖痴,现在反而唯唯诺诺了,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萨弥尔又急又气,恨不得在猫的耳边一字一句手把手教。 是的,萨弥尔。 他今晚没能像从前那样陷入黑暗的意识,反而惊诧地发现自己仍然清醒着。 清醒着却无法操控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猫再一次执着地去找青年。 但想一想,他倒也不着急,毕竟和前几天观看延迟录像相比,现在即时的也没差。 再说,总是眼前一黑的昏睡过去,对他来说也不是很舒服的事情。 兰瑟洗漱过,看了看一边眼巴巴的大猫,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它的脸颊。 “再等一下好不好?我去洗个澡。” 萨米被他摁了肩膀,乖乖地坐在床上,对着浴室门发呆。 -- 第70页 它安分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去翻床头柜的东西,而萨弥尔还自顾自想着。 等一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事要等到他洗澡后才能做吗? 果然,又是这样,这家伙还真是… 伴着水声,萨米从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摸出来一只挂坠盒。 兰瑟不在,它就全无礼貌可言,像无拘无束的野兽,因为浓烈的喜爱而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萨弥尔冷冷地看着它犯傻,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 萨米这里戳戳那里按按,最后还是让它找到了办法,打开了挂坠盒。 浮雕黄铜盖嘣地一声弹起,露出盒里那张有点旧的照片来,相片上的红发男子意气风发。 猫不认识,但他稍微回忆就想起来,这是安东尼弗吉亚。 青年的父亲。 猫盯着看了一会儿,就用指尖去戳相片。 萨弥尔简直想拎着它的耳朵把皇室礼仪全灌进去,好好补一补它缺乏的家教。 这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萨米?” 哈,被抓住了。 萨弥尔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能看出来,青年并不会毫无底线的纵容。 猫回头看,人类裹着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 “在做什么?” 于是它捧起挂坠盒展示给他看。 这是萨米,萨米找到了挂坠盒,请夸夸萨米。 萨弥尔如愿地见到青年的表情变得有点复杂。 总该训斥它几句吧,这种乱翻别人隐私的坏孩子。 可是他没有。 萨米捧着挂坠盒给他看,表情就像个找到宝藏,迫不及待给妈妈看的孩子,眼睛亮亮的。 兰瑟在它期待的目光中接过了挂坠盒,单手阖上它,放回了抽屉里。 随后回到局促地把手收回身边的大猫身边,俯视着那张惴惴的漂亮脸蛋。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他捧住了皇太子的脸庞,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它的额头,顺势压在它身上,一并倒进了床里,“萨米…” 萨弥尔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这…你…你就是这样训猫的?!! 凭什么,凭什么它犯错也不会挨骂?还能得到额头吻??? 像在太子府的午睡那样,兰瑟靠在对方身边,就会觉得世界都安静了许多。 萨米转过头来看他,它是很好动的猫咪,但他们俩独处时,它的目光却总是很专一地落在他身上。 他侧过身体,也报以同样专注的目光。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我的猫就好了,我保证,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我永远不对你发脾气,”他总是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脆弱,“我没有那么勇敢,但如果你是我的猫…” 他顿住了,随后又惆怅而遗憾地接道:“…算了,我这种人。” 萨米又悄悄挪过来一点。 兰瑟注意到了,他不止一次觉得它好可爱,哪里都顺心意,不管是猫还是不是猫,它都有着人类都未必有的丰富感情和体贴温柔。 可爱是富有侵略性的,会霎时间侵袭麻痹人类的大脑,让人类做出平时想都想不到的变态行为。 比如说此时的兰瑟,他近乎一只不讲道理的萨米,嗷的扑到大猫咪身上。 虽然在萨弥尔眼里,是他小鸟依人地扑进了自己怀里,这完全是一种恶性的刻意的撒娇行为。 但,是紧紧的,拦腰的拥抱,对方的脸颊埋在自己的胸口,能感觉到鼻尖和呼吸出的热气流。 萨弥尔反应不过来,瞠目结舌过后,顶着混沌的头脑,只能庆幸现在管事的不是自己。 真的,是香的,比采集到的少量香气还浓郁得多,廉价的橙花,带来一丝熟悉的温馨感。 他再一次头晕目眩。 萨米也很震惊,自从它变成这副丑丑样子之后,人类就再也不吸它了,即便它脑袋上还有很多金色毛毛。 它头脑简单,想的不多,这时候转起来倒是很快,推猫及人,自己吸人类是因为喜欢,人类吸自己当然也是因为超喜欢自己哒! 我萨米,又重新得到了人类的宠爱哒! 它也脸颊红红的,又激动又害羞,学着人类以往那样,低头用脸颊去蹭人类已经干了的柔软蓬松的头发,口中还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含糊柔软声音。 “呜…啊…” 这时候一点湿热的东西沾到了胸前。 人类的声音听起来好难过:“我好喜欢你啊,萨米,真对不起,我老是说谎,我还怕事,真抱歉,你来找我,我那时拒绝你。” “其实不是的,我很想你,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服自己,以后我们不会有关系了。” “可是你总会来,你比我勇敢,根本不是我在照顾你,是你,是你在救我才对…” 如果萨米没有留下他,没有太子府的保护,他现在又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兰瑟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很矫情,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缺乏真正的勇气,不肯坦白,不肯剖心。 可是萨米就很赤诚,即便是这样虚浮的温柔,也能得到猫咪全身心的爱。 他这样想,就很难过。 萨弥尔沉默着,他没有那几个月的记忆,从前觉得是好事,黑历史能忘就忘。可是现在,他发觉,那几个月的记忆所筑成的羁绊,是他作为自以为拥有一切的皇太子,活到现在,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事物。 -- 第71页 如果,孤是说如果,孤迎娶了一位据说出身高贵品貌端庄的太子妃。 她会这样吗? 她会抱着孤的腰,哭着倾诉自己的爱意吗? 或者说,她会爱孤吗? 爱孤一无所有的样子,爱孤贫瘠枯燥的灵魂,爱孤浑身溃烂的模样。 这一切之后,她还会说,是你在救我,吗? 时间久到让人怀疑他是否会被皇太子的胸肌闷死的程度,兰瑟方才抬起头,那张素白的面孔上,眼睛红肿,鼻尖红红,但目光清亮而冷静,他好像完全卸去游刃有余的被动者装扮,坦露出自己的渴望。 要享受每一秒,不再试图让自己脱离出来,别想再冷漠地全身而退。 萨米会消失也好,存留也罢,他已经没办法再未雨绸缪下去了。 萨米笨拙地学着他之前那样,用指腹去帮他擦睫毛上的几颗小水珠。 呼~擦掉啦。 然后鼻尖蹭一蹭人类的脸,软软的香香的。 人类这一次没有笑着躲开,也没有只是纵容,他愣了一下之后,也报以温柔地蹭蹭。 雪松的香气,却不冷,是因为萨米热乎乎的笑脸吗? 兰瑟半靠在它身上,在它还是猫的时候,这个姿势很正常很和谐,但如今这样,难免有些怪怪的。 不过这间屋子里,只有萨弥尔会这样想。 兰瑟这会儿想起那只指环的事了,他伸手把黑绳勾出来。 嗯? 手感不一样。 而且指环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蜜色琥珀,没有打孔,被几条黑色的细绳巧妙地缠住吊起来,刚刚好如揭开幕布一般展示出里面的一只漂亮小虫。 兰瑟捉着这块琥珀转着看了几圈,最后在一根细绳上找到了M的落款。 原来真的只是别的项链。 萨弥尔心底冷哼一声。 冤枉我们萨米了,兰瑟赶忙搓搓萨米的乖乖小脸蛋,它正盯着琥珀里的小虫看呢,很自在的顺势握住人类的手掌,多蹭了两下。 它即便是顶着人类身躯,比兽人形小了一号,对于兰瑟来说还是显得很高大,手掌也宽大,能拢着他,拥抱的时候稍微用力一些,就好像要把他揉进怀里一样。 而且很暖和,毕竟是战斗系出身,后来在战场呆了许多年,身体健康不说,体温平常也很高。 揽着他的时候,就像一个人型大暖炉,有点舍不得分开了。 分被窝睡的时候,萨米表面安安分分,小夜灯一关,一条猫猫虫就扭啊扭地靠近了,床都被它扭得打晃。 兰瑟不反抗、不拒绝、不负责。 萨米就顺利钻进了人类香香的被窝,美美地抱着自己的人类睡觉。 受宠的萨米就是这么自信哒! 比温暖还要热上一些,是恰好能让人觉得舒适的温度。 廉价沐浴露的香气经高温发酵,更加香得让人无处躲避。 青年很快陷入了甜美的酣睡,蜷在它怀里,连睡着都显得没有安全感,可怜巴巴的。 萨弥尔亲眼目睹自己的精神体孟浪放荡地主动钻被窝,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多指摘青年品行。 兰瑟只是没有拒绝而已,可这又怎么能怪他,他只是一个身世坎坷心理脆弱的可怜人,他甚至都没几个朋友。 萨弥尔这样想,浑然未觉自己已经被几滴眼泪弄软了心肠。 羞耻也是真的羞耻,但既然他现在已经能共享猫的视野,距离真正的融合或许并不远了。 他的躯体似乎感觉到不存在的一丝寒风,收拢了手臂,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萨弥尔犯错。 兰瑟在做自己的事没看星网,上线的时候已经没反黑机会了。 萨米犯错。 兰瑟亲亲额头:下次不要再犯了哦 萨弥尔:? 萨弥尔:我的呢? 就,属于是兰瑟的糖水教育和严酷的储君教育之间产生了一些碰撞,储君大不平。 第38章 玛莲娜老师——即便迎着热切的期望,兰瑟一时半会儿也叫不出所谓教母的称呼,她开始教他一些额外的东西。 即便看出这孩子的隐瞒,她果然还是无法对阿玛的孩子步步紧逼。 异性师生的交往要更加注意,还好他们每次见面,玛莲娜老师的丈夫都在场。 兰瑟抱着一摞书,向二人告别:“老师再见,扎拉卢先生再见。” 办公室只剩下一对望着他背影的夫妻。 玛莲娜垂了下眼睛:“很可爱吧,他和阿玛真像,那股不服输的气势,又和安东尼一模一样。” 她的丈夫,刚从战场上退下的扎拉卢先生,轻轻抚摸着自己右手臂上的一道狰狞的横疤,露出一个带着一丝血腥气的浅淡笑容:“玛拉,我发过誓。” “这孩子走进来了,有些人就别想逃出去。” * 自从太子殿下身体康复,重新回到政治中心的他可以说是活跃了不少,他出席活动,慰问老兵,访问军校,这一切由他做来并不像大殿下和二殿下那样心浮气躁捉襟见肘,只因他确实仪容高贵德才兼备,又是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常年奔赴战场才给了大、二殿下的可趁之机。 可如今他年轻强大,又拥护者众,回到帝星,一下便使先前还能用大后方遮羞的二位殿下显出原形了。 -- 第72页 萨弥尔白天忙着收拢权力,事情一旦步入正轨,即便是他这样精力充沛又效率奇高的人也难免忙个不停。 所幸夜晚的精神体虽然任性,但有了青年的陪伴,也不算什么大麻烦。 好比说今晚。 青年坐在床上,惊讶的眼中分明倒映着自己盛装打扮的模样。 灰蓝色的军装,胸前熠熠生辉的金属徽章,精心打理过的闪亮金发,尊贵的膝盖一只落地,手臂搭在对方腿上,他那英俊的面孔仰起,目光眷恋而渴望,丰润的嘴唇微启。 他的军装是冷的,带着冰雪气的凛冽,他的脸却是温驯甜美的,原本锋利的眉眼也垂得温柔。 “兰…” 兰瑟小心地为他撩开遮眼的一丝碎发,捧了他的脸颊,笑眯眯地夸赞:“啊呀,今天很帅气呢,我们萨米。” 事实上,这副身体应该属于自己才对。 完全被猫迷了眼的偏心家伙。 但猫是没有羞耻心的,它只会煞有介事地点点脑袋,得意地向人类展示自己闪亮的外表。 其实人类外表比它以前还是大猫的时候对兰瑟的诱惑力可差远了,萨米不满意着呢。 以前它全身漂亮毛毛,有肉垫有尾巴,人类被它迷得不要不要的,光是瘫在地上不动都能吸引到过来撸猫的人类。 现在呢? 一身奇怪味道,穿得紧紧绷绷的,人类也就摸摸脸蛋和头毛。 人类身体就是没用,不比猫迷人可爱。 萨弥尔听了简直勃然大怒,难道它生命的价值就仅限于讨要兰瑟的宠爱吗? 他们已经逐渐可以进行一些交流,但跟自己的精神体交流基本是鸡同鸭讲,他常常被毫无羞耻心的大猫气得结舌。 对啊,萨米理直气壮。 你根本不明白被爱是什么感觉吧? 是全身心的,充满热情和鼓励的爱哟? 不含杂质的,只要你幸福就好的爱哟? 你被人类花瓣一样柔软的唇瓣亲过脑门,然后说好乖好乖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亲我吗? 因为我瘫在那里没动让他揉了几下毛肚皮哦。 我什么都没做,他主动过来揉我的毛肚皮服务我哦,按摩完还夸我好乖好漂亮哦。 人类的身体能行吗? 萨弥尔沉默了。 太子殿下的面孔,因为见得太多已经不稀奇了,兰瑟已经能完全将自家萨米和光屏里的高贵储君区分开来,毕竟穿着气质都有很大不同。 不过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萨米大剌剌地在白天穿的军装外面披了长斗篷就来了。 它解开斗篷的那一瞬间,兰瑟霎时感受到了那种直冲头顶的激爽。 太恐怖了,还好下一秒高贵冷淡的储君就扑了上来,非要单膝跪下给他摸摸护理得很好的头毛。 萨米没有帅过几分钟,就开始为头发的香波味打喷嚏。 兰瑟不得不带它去洗头发。 比起当猫咪时,浑身毛发打湿的恐怖体验,光是洗个头可好多了,还有人类温热的手指按摩。 洗完头发,兰瑟铺了一块干浴巾,让萨米头枕在他大腿上,用低噪手持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真漂亮,流金一般的半长卷发。 呼呼的暖风,和人类温柔的手指。 好舒服哦。 比宠物护理的烘干机舒服多了。 萨米脑袋不动,快乐地蹬了几下小腿。 而萨弥尔都没有余裕去嘲笑它的幼稚。 他每天忙的团团转,睡前是他少有的独处休息时间。 一天之中最舒服的休息时间。 可也比不过现在,青年轻柔地充满爱意的抚摸和照料。 他无声的安抚和温暖的怀抱。 暖黄的灯光和柔缓的目光。 所以原来,酒是用来麻痹孤独的,麻痹孤独,才能勉强入睡。 所以原来,猫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萨弥尔几乎溺死在里面。 不必带着血肉横飞的梦境惊醒,不必面对虚情假意的面孔,不必绞尽脑汁勾心斗角。 不用表现得优秀出众。 只要乖乖躺在他怀里。 就会被爱。 这种感觉,母后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但也不完全一样,除了安定的满足感,还有一丝异样。 吹干头发,还愣愣地睁着眼睛看他呢。 这副样子,无论如何也难以和高傲矜持的皇太子联系起来。 兰瑟轻轻吻了一下它的额头,叫这只小猫如梦初醒,眨起眼睛来。 “我还有一点事情,你自己先玩一会拼字游戏好不好。” 萨米坐不住,兰瑟就只能买了很大的羊毛地毯,任它在上面撒欢。 那当然不好啦。 它也不说,等人类坐到椅子上,翻开书,它就一边拼字一边悄悄靠近。 最后成功地靠到了人类的腿边,把脑袋搁在人类腿上拼字。 间或得到几句抽空的夸奖。 慢慢就困了,靠着大腿打盹。 萨弥尔能怎么办,即便他如何羞愤欲死也好,强自镇定也好,如今操控身体的都不是他,无法反抗只能享受。 也只是跟着笨猫一起昏昏欲睡而已。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ID卡开门的声音。 “兰,你在吗?” 萨米还迷迷糊糊,兰瑟和萨弥尔却悚然一惊。 -- 第73页 “是我室友。”兰瑟不知道自己在向谁解释,他马上站起来,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自己身份特殊的小猫。 浴室很合适,可太小,打开门就是一览无余,他不知道萨米够不够听话,也不知道蒙骆到底呆多久。 床底?不可能,太脏了。 看来看去,由于他平时生活简单,宿舍里没有什么好地方。 电光火石之间,其实也就是十几秒的事情。 最后他把萨米塞进了自己半空的衣柜里。 大猫迷迷糊糊地被推着进了衣柜,趴在一叠厚实的冬衣上看着人类拉上了柜门。 “萨米,有人来了,待会别说话也别出来好吗?” 出来干什么啊,这个衣柜里全是人类的味道,萨米幸福地团了团身下的衣服,打了个哈欠就睡去了。 萨弥尔急什么也没用,萨米睡眠好得不得了,根本不会被他吵醒。 只能像个偷情的第三者一样,躲在黑暗的衣柜里,默默听着外面的声音胆战心惊。 蒙骆是来拿冬季衣物,顺带找兰瑟要攻略的,他的社交账号全和女朋友绑定,要偷偷摸摸给惊喜只能借助原始手段,好事做到底,兰瑟干脆给他在纸质地图上划重点,仔细讲了两条路线。 “玫瑰轮渡冬季改了时间表,已经不按星网攻略来了,你得提前半小时才能赶上…” 蒙骆注意力分散了一下,毕竟谁看见单身的好哥们房间里出现不明儿童玩具都会觉得好奇的。 “呃…哥们,没想到你还喜欢玩这个?” 兰瑟面不改色地背锅:“最近书看多了,感觉有些字越看越陌生,拼字找找感觉。” 蒙骆:…… 好吧,学霸的世界。 他只能说:“好吧,我还以为你这儿住了个别人呢,你要真找了对象,别客气,我马上把衣柜搬空。” 兰瑟默了几秒,突然有点不想给他划重点:“你想多了。” “不过说到谈恋爱,你们贵族不是有那什么…就…你听没听说战斗系那个大少爷的事儿啊?” 兰瑟听得贵族就兴致一般:“没,怎么了?” 感情都是建立在聊八卦上的,蒙骆顿时来劲儿了:“就那个齐塔拿玻斯,头发唰白唰白的,据说是什么小少爷来着,他有个女朋友,个子矮矮的挺能照顾人,好像是青梅竹马来着,听说是他们家仆人的女儿,结果前几天我等梅拉下课,路过空教室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俩分手…” 他饶有兴致地学了一段:“…少爷…少爷就把我丢掉好了…” 兰瑟皱起眉头,青梅竹马可不是这么用的,多半是童养媳那样养着的,说好听点是女朋友,不好听就是给子弟开荤的。 拿玻斯这样光鲜亮丽的顶级家族,内里已经腐朽得令人恶心了。 “别提这个了,你想好戒指要藏在哪了吗?柠檬香草塔还是巧克力布朗尼?” 蒙骆果然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觉得梅拉都不会喜欢的呜呜,能不能往牛排里塞啊。” “你想让梅拉学姐用餐刀把自己的戒指切出来吗?” 兰瑟不理解为什么这种事都要纠结,但他不爱唱反调,只是有点焦虑地看了眼衣柜,指望蒙骆快点走。 “兰你说得对呜呜,但你不会理解我的,我想让梅拉从喜欢的东西里面吃出我的爱意。” 简直无可救药,但紧接着他就话锋一转:“话说你的戒指…嘿嘿送给谁了。” “我可是看到了,啧啧神魂颠倒。” 什么神魂颠倒? 蒙骆没注意到他愣住的表情,只是接着自顾自猜想:“绝对是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吧。美人,我已为你神魂颠倒。兄弟你好深情哦,虽然这句话编号第一,但你还是我见过第一个这么大胆印这玩意的,势在必得了属于,这么自信,她肯定也贼喜欢你。” 哈? 他完全不认识那串文字好吧,还以为是一些比较简单的祝福语呢。 不过,反正萨米也不认识。 说起来,他也确实被衣柜中的猫美人迷得神魂颠倒。 于是他扑哧笑了出来,随后说道:“确实,它也很喜欢我。” 萨弥尔躲在衣柜里,每个字都听得完完全全。 虽然他自己有所揣测,但被对方亲口承认,还是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可思议和震撼。 他心如擂鼓,震得头脑发麻,灵魂像是浮上了天般飘飘然,又像是掉进了沸水般浑身发烫。 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小剧场 萨米:三句话,让老婆夸我十八次 萨米:大家好,我是很善于让老婆为我花钱的精通人性的萨米老师 萨米:今天晚上我穿着军装去见老婆,让老婆摸头毛 萨米:他就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的狂喜 萨米:接下来我什么都不用干,老婆还屁颠屁颠为我吹头夸我可爱 萨米:回家的时候,我发现他又给我买了好多玩具 萨米:猫猫会撒娇,老婆魂会飘 萨弥尔:心动 第39章 不论如何,他并没有那么开放,从前也没有找一位男性太子妃的打算。 兰瑟还年轻,一段畸恋的影响对这个年龄段的青年人来讲是深远而严重的。 他年纪大一些,应当担负起这段感情的责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位大好前途的年轻人走入畸恋。 -- 第74页 “太子殿下康复后第二次访问第一军校,充分展现了他对母校的深厚情感。众所周知,第一军校是帝国最富盛名的…曾培养了诸多优秀人才…如……” 现任校长也曾是他的老师,面对身份尊贵的学生也没有露怯,反而微笑着谈起机甲项目拨款的事情。 没办法,二军三军都受明里暗里的军团资助,不像一军中央拨款,和财政部的老头扯皮就是麻烦。 要不是初代校委会狮子大开口,他们还维持不到现在这样体面呢。 萨弥尔被旧师缠得没办法,笑着低声道:“老师,我知道了。” 于是小老头站直身体,美滋滋地摸了一下下巴。 第九军团知道了,不就等于陛下知道了。 陛下知道了,一军又能迎来一批新的教用机甲啦。 萨弥尔状似无意地朝指挥系教学楼走,总之在场没人会打断他的路线,一群位高权重的领导委员便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 所幸太子殿下主动为自己的行为找补:“虽然仅仅是几年时间,但感觉学生的日子好像离孤已经很远了。” 那当然了,毕竟您跳级毕业之后直接奔军功去了。 委员们便是一阵回忆少年时代,人均四五十岁,虽说都算政治上正值壮年,但萨弥尔才二十二岁,对与四十多岁的人一起回忆过去一点兴趣都没有。 “听说这一届的指挥系只有两个班?” 高谈阔论的声音一下顿住,身后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一位女士。 玛莲娜没想到太子殿下会乍然把话题迁到这儿,愣了一下才答道:“是的。” 以往也只有两个班啊,但看着储君带着探究的海蓝色眼眸,她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补充道:“今天下午两个班正好上同一堂课。” 人精似的委员领导们根本无须殿下开尊口,自会邀请道:“不如我们前去看看,也看看今年的新生苗子怎么样?有没有寒校长的后继人?” 出身指挥系的校长便也笑一笑,说好。 萨弥尔于是得以从大教室后门往里看,一堆五颜六色的后脑勺。 他辨认的时间太久,旁边的校领导都有点着急,怕储君看见什么不顺眼的颜色。 三思啊殿下,染发可是学生们的自由。 萨弥尔不像笨猫,也不是面对兰瑟,垮起个批脸也不明显,只是目光微沉,唇线平直。 黑发黑眼虽然罕见,黑头发倒多的是,他一时找不出来,就有点不愉快。 总不能蹲守在这儿吧,他面子还要不要。 玛莲娜刚刚被他问过话,此时正好站的比较前面,她看太子殿下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自己闷骚的丈夫发脾气。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激灵,话囫囵滚出来:“后排还有空位。” 再一次被众人凝视。 萨弥尔回过头来,给这位机灵的女士一个肯定的眼神,极为自然地采纳了意见,款款在后排落座。 校领导们收回视线,吞回喉口打圆场的话语,也极为自然地跟上落座。 主讲这一门课的老师年纪很大,是校方返聘的专家,也就是那位坚持收纸质作业的老师。 他没注意到先前落座的人,倒是看见寒校长向他示意,于是作为一次校长旁听,扶了扶眼镜自若地讲下去。 萨弥尔听了半节军事谋略课,从左到右找出了十多个黑色后脑勺,其中有一个特别饱满漂亮,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个后脑勺被叫起来。 “针对上次的作业,我有几点想要重申一下,首先是……不过有几份还不错的,我就请一位同学上来汇报一下好了。” “兰瑟弗吉亚,请汇报你的作业。” 那个饱满漂亮的后脑勺上了讲台转过来,依然是很动人的一张脸孔,罕见而漂亮的黑发黑眼,手里握着张纸,但并不盯着它看,条理清晰咬字清楚,似乎是热爱的缘故,因此神情显得落落大方不紧张。 储君的目光有点过分专注,弄得旁边三心二意的委员们都自惭形秽。 什么叫终生学习啊。 终生学习的太子殿下盯着汇报学生年轻漂亮的面孔,很认真很不开心地想。 所以他汇报的时候也是这样。 微微含笑,目光时时停驻,语调诚恳,嗓音柔和,话说多了要抿嘴,舌尖迅速润一润,还要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他头身比又很好,腰细腿长,因为热爱专业,目光熠熠,站上去就好像会发光,脾气又很温柔的样子。 确实很好,对那只笨得不行的猫也无限宽容。 前面绿色脑袋的女生支着脑袋,轻声叹了一句:“好想泡他啊——” 而在座的所有人中,她并不知道除了自己和同桌,还有一位恼怒的储君,听见了她的野望。 这么重要的课,不想着学习,光想着谈恋爱,这叫什么顶级学府? 而且现在的女孩儿怎么这样,感情是儿戏吗,怎么能用这么轻亵的词语? 储君盯着汇报学生的嘴唇看,心中难得愤愤。 兰瑟也算不上是很好的恋爱对象吧,要说温柔也是给猫的,自己刚醒那会儿还是他未婚夫呢,也没见他有什么优待。 不过说到底,自己不就是猫吗? 猫终究是自己的一部分,虽然作为精神体不太聪明,但本份上还说得过去。 -- 第75页 年轻女孩儿不懂。 她在这头肖想的青年,昨晚主动让他枕着大腿,还给他吹头发。 睡意沉沉的时候,兰瑟还不忘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摩挲他的头发。他温热的掌心,半睁的眼眸中流出的缱绻柔光,都是喜爱的证明。 萨弥尔不是那种在意外貌的人,这副优越的外貌赢得青年的喜爱,也是意料之外,只能说这并非他故意。 他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有点像在决斗场一连打败两位哥哥之后,看着他们平庸不甘的面孔,心里浮现的那种情感。 很愉快,但是又有一点空落落的。 在下课之前,他们就迅速离开了,拜访过几位依然在职的故师,他听了满耳朵的美言,但完全没往心里去。 第一军校当然是全然的太子党,准确来说,是皇党,父皇爱重他,皇党自然对他也多有爱重。 在皇权并没有没落的帝国,皇党的势力范围自不必说。 可是,就在这样的层层目光注视下,还有人能大胆阻击他,即便是同归于尽,也顺利得太过反常。 他那两位不成器的兄长,谁的能量足以支撑这一次谋杀呢? 而且,他的痊愈,未免太过反常,奇迹到说出去都能支撑宗教复苏了。 比起神乎其神的宗教,萨弥尔还是更愿意相信科学。 皇家研究院汇聚了全帝国的英才,但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世家大族供一两个研究室出来也并非难事。 拿玻斯、努庇安、笪。 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前两天去考试了,考试前失眠,一共就睡了俩小时,连着一天考了三门,回来感觉都不在人间了,结果还有很多别的事,就没咋更,感谢大家的投喂,我缓一缓就施工 不负责任小剧场: 萨弥尔坐在车上。 萨弥尔沉思。 萨弥尔:我一开始想去干嘛来着? 去之前。 萨弥尔:我要拒绝他,让他逃避这场畸恋 去之后。 萨弥尔:小丫头片子还想和我抢老婆 第40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一军里面母星气候炎热的学生已经裹上了棉衣。 托萨米的福,这段时间每天早上出门,他都要从自己的抓绒外套上摸下好几根浅金色头发。 他随玛莲娜老师学习了一段时间,对方很快将他举荐给了一位脾气古怪的教授艾布纳。 这位艾布纳教授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他,毕竟兰瑟还上过他的一门课,也就是那门需交纸质作业的课程。 这位老教授身份不低,作为一周课程不超过四节的教师却拥有自己的大办公室,里面乱的要命,四处丢着字迹难懂的手稿和老式硬盘之类的。 兰瑟一进去,身体就紧绷了起来。 无他,拳头硬了而已。 他自己生活比较简单,一方面有节俭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愿意浪费时间整理,毕竟环境一乱他就有点难以忍受,每次萨米玩完玩具,他还要和它一起把地毯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按照玩具箱说明书里的位置摆放好,才能上床睡觉。 可他这位新老师,几十平米的办公室犹如小型垃圾场,居然没几个能下脚的地方。 连老教授自己都被这堆东西逼到了角落,守着书桌仅剩的可怜巴巴的一角办公。 在对方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论文挑剔批评完,手忙脚乱地在面前的垃圾堆里翻手稿的时候,兰瑟终于忍不了了。 他妥帖收起那份天然加密的手稿,又向教授要了几张废稿,便放任教授埋头于自己的研究了。 艾布纳教授把本季的约稿写了个七七八八,正自信地用自己刚发现的功能让智脑扫描转文字,等待中漫不经心地抬头。 他扶了扶眼镜。 再度扶了扶眼镜。 本该离开的小弟子跪坐在地上,他抽出一张手稿,仔细认真地辨认了一下,用曲别针把它和其他文稿别在了一起。 在他身后,是整整齐齐摆成方阵的一摞摞高度惊人的纸堆。 “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弟子盯着一个看不出字形的字,没有分出余光:“我在收纳,老师。” 小老头溜达过去,左右踱了两步,有点小不高兴:“这有什么意义吗?” 兰瑟放下手头的东西,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手稿示意给他:“我想有的,比如说我的论文写的是莫比基星的河流季节变化对453年比比河阻击战的影响,而你给了我一份莫扎古星潮汐时间的手稿。” 他那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莫名给人一股谴责的意味。 那点小不高兴马上消失了,艾布纳扶了扶眼镜,这时候智脑发出短暂的完成提示音,他拧头一看。 “关于不待见呃呢继续迪内尔……” 和他的手稿内容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他沉默了。 小弟子轻声地提出建议:“其实您的字体虽然难以辨认,但对应着看还是能认出来,只是和智脑里的帝国通用字不太相似,在转文字字库里一对一导入就好了。” 挺委婉的,其实就是说老师您的字丑得独具一格,和帝国通用字南辕北辙。 艾布纳沉默片刻,神情复杂中带着一丝愉悦:“你知道,玛莲娜向我推荐的时候,我其实是打算拒绝的。” -- 第76页 “但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看得懂他的手稿,会按照时间和主题帮他分类收纳手稿,论文写的不错,做事安静,还有点小个性的弟子,还有比这更令人满意的吗? 必须抓来奴役一下。 * 诚然,第一军校是一所纪律严明的高校,但严明的纪律并不能拘住学生们活泼的心,每年的情人节都会是一场盛会,大胆的横幅和可爱的挂饰,校园处处弥漫着粉色气息。 兰瑟所在的地理社团里面也打算举办联谊活动,兰瑟被分配了一些挂花环和写字的工作,布置完了之后,女社长相当豪爽大方地点了一军快送的外卖犒劳社员,直言自己脱单就靠今晚。 兰瑟没打算参加联谊,他单着挺好的,能养一只毛茸茸才是他目前真正的追求。 但最后还是留下了。 男副社长拉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他留下撑场面,兰瑟百般挣扎都没甩脱这家伙,反而被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社员拖住,留了下来。 长桌,按性别分两列,此时兰瑟对面就坐了一位女生。 对方有一头海藻般浓密的深绿色头发,大眼睛尖下巴,嘴唇涂得亮晶晶的,矜持地抿了一口酒,脸颊泛起一点浅浅的粉色,随后小小声地问道:“弗吉亚同学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兰瑟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僵硬,也喝了一口自己从众点的酒,吞得太急毫无防备,喉咙被狠狠地辣了一下,脸颊顿时也浮起两团红晕,缓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我比较…无聊,平时喜欢看书和锻炼,。” 他是斯文清俊的长相,头发乌黑皮肤白皙,点错了酒被呛得满面红晕,眼睛都湿漉漉的不愿抬起,无端一股惑人的弱气。 但背挺得还是很直,只微微垂头,使人注意到他浓密的长睫和被酒液弄得湿润柔软的嘴唇。 绿头发眼睛一亮,抿了抿嘴唇,声音娇得能掐出水来:“啊…锻炼,弗吉亚同学的体能似乎很好呢?” 兰瑟有点扛不住,气势更弱,语调更低:“还…还行吧。” 上头了,他感觉耳朵都有一点不灵了,对面那位女生还在说些什么,他只能注意到一张一合的亮晶晶嘴唇。 她在…说什么啊? 绿头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满面绯红安安静静的青年,她无端觉得鼻腔发热,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怪异:“啊…那么弗吉亚同学平时看什么书呢?” 像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在对方表现出冷淡的那一瞬间,她本就会pass掉的。 可是兰瑟弗吉亚,他那种冷淡,比起说是拒绝,更像是让人心里痒痒的欲拒还迎。 尤其他好像听不太清楚,抬起泛着水光的茫然眼眸,看着她,向她展示这张泛着醉晕的正直俊秀脸庞,随后从殷红湿软的唇瓣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啊?” 她握住杯子的右手猛地收紧,指头蜷缩。 诡计多端,真是诡计多端的清纯男军校生! 但对方很快因为混沌的头脑而感到不适,说道:“很抱歉,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更抱歉的是,他现在都还不知道绿头发女生的名字。 男洗手间没有人,毕竟联谊会上没谁会像他那么丢脸,才不到五分钟就喝醉在女生面前,还只喝了一口。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脸颊的热度褪去一点,随即见到镜子里面自己鼻头发红的 可笑样子。 很无奈,得找个理由离开,萨米还在宿舍等着自己呢。 他正思索,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穿的很奇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身黑,只露出眼睛,但他也看不太清。 又有点眼熟,很奇怪,难道是哪个自己不熟的外星同学? 他转过身去,打算从对方身边过去。 既然不熟,对方应该也不是很想以这副样子跟他打招呼。 正当他微微侧身,准备和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 一只铁钳似的大手霎时攥住了他的左手手腕。 兰瑟反应已经够快,心里几乎是一瞬间警报响起,右手与左膝同时发作,攻向对方左肋和下身。 但对方即便包得像头熊,拥有野兽般恐怖的直觉和富有技巧性的力量,不仅飞快而精准地格挡闪避了他的攻击,反手还将他钳制在了洗手台上。 兰瑟受制于人,腰部被抵在洗手台边缘,被压制得死死的,目光难得凶狠地盯着这位突然发难的不速之客。 战斗系学生?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学生?他还差半寸,就能碰到智脑的紧急呼救钮。 对方沉默许久,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质问出口的时候,发出一声令人熟悉的怪异的:“…兰…” 兰瑟吃了一惊,顿时垮下肩膀,回过神来又好气又好笑,浑身战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稍微用点力道就挣开了先前铁钳般火热有力的桎梏,把面前熊一样的人头上缠的围巾一圈圈解开,露出满头半长的浅金色卷发和一张抿着嘴不愉快的英俊面孔。 蓝眼睛水润润的,短茸茸的浅金眉头下压着,满脸不高兴地盯着他看。 要不怎么说脸很重要呢,没露出脸,它是铁塔似的熊一般的恐怖敌人,露出脸后,它是委委屈屈的冬日金发甜心。 兰瑟都没办法第一时间指责它擅自跑出来,只是抬手摸摸它温热的脸颊,先安抚这只不开心的大猫。 -- 第77页 “对不起啊萨米,今天有事情,没有准时回去,等会我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就回去吧。” 萨弥尔已经习惯了,此时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家伙对猫真的非常有耐心,几乎是没什么底线了。 金发甜心向兰瑟逼近了一步,惑人的俊美面孔也随之逼近,到了鼻尖抵着鼻尖的地步,但兰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很放松,声音依然镇定柔软:“好吗?你在门外呆一会儿,谁都不要理,我去去就会…” 太近了,不过… 萨弥尔和猫在外面看得分明,那个绿脑袋的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目光更是含情脉脉,出于某种有志一同的陌生情绪,他此时懒得提醒猫注意什么皇家礼仪。 但猫就是猫,只会凭自己的心意行事。 兰瑟正待把围巾围回大猫头上,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语气是很自然的宠溺。 “乖一点,回去就给你…” 那张有点不愉快的俊美面孔骤然下压,柔软丰润的唇瓣覆盖另一个人薄软的嘴唇,鼻息洒在彼此鼻侧,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倾轧至无,甚至是负。 它很着急但动作很快,学着人类那样捧着对方温热的脸,但一只手掌就已经过于宽大,近乎用力握着对方白瘦的下巴,把淡粉色的唇瓣挤得嘟起来,露出口腔里湿红的软肉。微微侧着脸野兽般全然占住,但又不得其法,只是将方才叫它注目得心头滚烫的唇肉轻轻吮了又吮、咬了又咬。 另一只手掌无处安放,于是自然地下滑,勒住怀中青年柔韧细瘦的腰肢,朝自己的怀里收紧。 是很香,很香。 兰瑟毫无防备被它偷袭,先前的酒精好像一下再度涌上头顶,将他的理智和视野都烧得面目全非,发起前所未有的恐怖高热起来。 …什么…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SOS萨米妈咪快逃,本章有清纯大猫犯罪(?)环节。 无责任小剧场: 萨弥尔:宕机…… 第41章 好怪,真的好怪。 兰瑟的性别意识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模糊的,在寻常少年窃窃私语着讨论异性的时候,他没有什么男性朋友,也不怎么参与话题。 他也不觉得女同学有什么特殊的,对他而言,性别是人身上不太要紧的特征,他更注重内芯一点。 就像夹心面包一样,有人喜欢吃松软或焦脆的外壳,而他比较关心里面不同口味的内馅而已。 他少量的人际交往中,每个人都是灰色的过客,性别不重要,外表也不重要。 他没有思考过性向的问题,也不太会去想伴侣的事情,他自己的未来还迷茫着,哪有功夫想爱情。 但在他稀少的、阅读过后产生过的一丝丝展望中,从来没有一幕是这样,被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摁在洗手台边,勒着腰,掐着脸亲吻。 准确来说,那并不算是什么吻。 又咬又舔,是玩弄,也是标记。 总之不是人类定情的做法。 但好怪,他并不因此感到不愉快,反而灵魂飘飘的,像一颗心坠到柔软的真丝枕头上。 高挺而硬的鼻梁间或蹭过他的鼻头,微凉而灼热的鼻息打在脸颊上,他情绪起伏太大,放松之后一时半会儿都有点难以反应,思维迟钝行为迟缓。 对方的蓝眼珠中似乎含着强烈的怨怼,但发泄出来却变成毫无威胁的轻咬和舔舐。 海蓝色眼珠,因为灯光的缘故看起来有点发白… 雪松,有一点浓郁… 但他也并不为此感到有多愉快。 理智将潮水逼退。 他的手掌随着鬓角插进浓密柔软的浅金色卷发里,一点点挪到后脑勺,随后握住那一大把金发,把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缓慢而坚定地往相反的方向拉开。 他雪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红色把一切冷淡都搞得像欲拒还迎,不管是笼在脸上的大面积红晕,还是被咬得微微肿起的殷红嘴唇。 对于没有自制力的家伙,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展现出令人感到陌生的占有欲之后,男人发出低哑的声音:“兰…” 一向纵容它的人类却皱起眉头,一言不发,随意将围巾在它脸上缠了两圈就系紧,转过身深呼吸两下,才拧开水龙头。 水很冷,用来降温发烫的嘴唇正好。 他洗过,从镜子里面看见背后无声地伫立着的男人。 这不像他的猫,猫是猫,会表达喜爱的舔舔,但怎么会这样,用仿佛要把他吃下去的力道,做这种轻亵放浪的事情。 “你回去,回太子府去。” 他平复了一会儿才开口,转过身,没有看闷闷低着头的男人。 径直走了出去,他反应慢,越走心头冒火,走到一半才想起没有告知社长,停下脚步,打开智脑打算发个消息给社长。 余光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瑟缩了一下。 他猛回过头,那道铁塔似的身影就胆怯地往后退一步。 兰瑟从来没这么生气过,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对方面前,抬起头对着被围巾围得只能看见蓝眼睛得面孔,神情是愤怒得几乎冒火,声音却碍于大庭广众放得低小,嘶嘶地:“你做什么?不要跟着我,这里这么多人,你快点回去!” 高大的男人就低下头看着地上,不说话也不动。 -- 第78页 道路两端的彩灯不是很亮,不知从何而来的舒缓情歌隐隐约约,男女学生们从他们身边穿过,兰瑟瞪了他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 “我真的生气了,我数到三,一、二……” “同学你好,情人节快乐,请问需要花束吗?我们有玫瑰,勿忘我和百合等等,玫瑰是最新培育的的品种哦,钻石彩虹,很美吧就像钻石一样闪亮呢,象征钻石一样不变的爱……” 不知从哪里靠过来一个女孩,抱着一捧巨大闪亮的花束喋喋不休地开始推销。 玫瑰很美,花瓣看起来几乎是透明的,但每一片上都有细闪,随着彩灯的照耀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看起来梦幻得简直不真实。 “不…”他下意识拒绝,不管从什么层面来说,他都没有买花的需要。 女孩的目光微微黯淡。 但那位身材高大打扮怪异,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人却伸出了手,捞过那束美丽的花,垂下头欣赏。 耶,看来可以开单,女生心头一喜,连忙伸出手腕示意智脑支付,笑眯眯地说道::“感谢您的光顾,承惠三千星币,对了,今天情侣买满有送哦。”她说着,就很自然地从腰包里翻出一只粉色的发圈,手指一僵,尴尬地对她今日遇见最大的单主说道:“真抱歉,今天只剩下这一个赠品了。” 问题是,面前这对情侣好像还是一对男生,看起来不太用得着这种东西。 然而那个高大的黑衣服几乎是牢牢地盯着那只发圈看,苍白的手指捏着花束的包装纸,一副不好意思又想要的样子。 分明就是情侣嘛,这时候不应该一掷千金哄哄男朋友高兴吗? 她把目光转向一旁似乎忍耐着什么的俊秀男生,她观望了一小会儿,注意到两个男生的衣着简洁,但质感看起来都不错才上前来。 毕竟她是卖花的,又不是来欺少年穷的。 虽然她一开始预想的是把花卖给这个一看就是惹男朋友不高兴了的高个子,但没想到他操作这么奇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位身上,对她这个卑微的打工仔来说,卖给谁不是卖呢。 “买一束吗同学,你男朋友很喜欢呢,只有四个情人节可以在学校度过,别让青春留下遗憾哪。” 兰瑟瞪了面前主动往消费陷阱里跳的笨猫一眼,对方垂下脑袋,手上却把花束抱得更紧了。 脑海里这时候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 他不会给你买的。 你刚刚才犯了错,他都说让你回… 兰瑟叹口气,把智脑伸出来完成支付,接过那只粉色发圈才发现,上面趴了一只硅胶做的白色小猫,心头又有点柔软了。 连解释的话都说的无力:“他不是我男朋友。” 开了单您就是上帝,您说他是您包养的第两千六百二十四个小情人都没问题。 于是这条道路上,就出现了很奇妙的景象。 黑发黑眼的俊秀男生冒着冷气独自在前面走,一身黑裹得严严实实像只黑熊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手里还抱着一束巨大的昂贵的钻石彩虹玫瑰,闪着梦幻动人的光。 “好漂亮哦…” “宝宝我也给你买一束吧…” “情人节吵架啊…” “男朋友当的不称职吧…” 黑衣人搂紧了自己的花束。 脑海里再度安静下来、 但当人类打开宿舍门之后,它正想跟进去,对方却靠住门,目光攥住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它:“我没有原谅你,所以今天你不要住在我这里。” “你快点回去,今天这里没有你的地方。” 他声音好冷硬,让面前高大的男人也佝偻了一瞬间。 “兰…” 青年听也不听,冷冰冰地关上门。 萨弥尔急得上火。 说啊,说你不是故意的,说你没有那个意思,平时不是很会撒娇吗? 然而这一次,不再是鸡同鸭讲。 这个一直被认为没有思想的精神体,他的附庸,背靠着门坐下来,把手里的花束搂得很紧。 不是撒娇能解决的问题。 我是故意的。 我们是故意的。 我有那个意思。 我们有那个意思。 “我”为什么不肯正视自己的想要呢? 明明一起站在外面,看着对方对女人露出笑脸,心里同样已经酸涩得想要发抖了。 “我”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我”装什么挑剔、羞耻,明明沉沦得那么那么快。 想要被当作那种人看待的心情明明是一致的。 那种人,像那个绿脑袋那样,理直气壮地坐在对面,接受所有绅士风度,用不掩饰的渴望眼神看人。 不会被当成宠物、天真的孩子,而是男人,富有侵略性的,渴望以唯一身份陪伴对方的男人。 想要被害怕,被紧张。 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被真正地爱。 它实在不明白,实在想要。 所以它要告诉有办法的人。 有办法的人,也就是他。 我就是你,我就是他。 脑海里没有声音,它目光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夜空。 五颜六色的光束和传得很远的欢声笑语。 它低下头闻一闻怀中闪着微光的钻石彩虹的香味,那是钻石一样不变的情人之爱的味道,于是它微微翘起唇角,像一个望见火柴中幻想的幸福小孩。 -- 第79页 然后它闭上了眼睛。 第42章 肯定走了吧。 兰瑟还是生气。 他试图集中注意写点什么,但慢热的头脑却开始回味十几分钟前的意外。 柔软的炽热的,蹭着他的下巴,含住他的下唇,坚硬的洁白的,咬着一块软肉不放。 没有闭眼是最大的失策,海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带着理直气壮的气势,让他一时茫茫然不知所措。 气息很灼热,修长的手指却冰凉,被他的脸颊借助热传递熨成同样的的温度。 他盯着白纸黑字看了一会儿,对,海洋,好,暖流,温暖柔软的暖流,海平面之下的暖流,默默汩动的暖流,像恋人的嘴唇一样多情流连…… 他马上回过神来,深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窗上的玻璃隐约映出一张茫然的青年脸孔,脸颊微红,眼睛好像含了水,泛着一点儿柔光。 他又盯着自己的映像看了一会儿,半晌,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颊。 是烫的。 怎么会呢? 它应该走了吧? 他脑子里跳出这样的想法,随即莫名其妙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出一声呻吟。 看看吧? 但它一定回去了。 也许以后都不来了。 他想到这里,之前的回忆就涌出来,满腔柔肠百结,忧郁地地想了一会儿,手指蜷了又松。 这真的至于吗? 那都算不上一个吻。 或许,或许只是一点成长的迷茫呢? 苛刻的拿人类标准去看待萨米,真的公平吗? 之前明明还说过,以后再也不会对它发脾气,打下无数包票,萨米都乖乖照做了,自己却没能贯彻吗? 于是这个念头就像一根稻草,一下被他牢牢抓住了。 以此为论点为自己的猫开脱起来。 他心里打了一场很是激烈的辩论。 正方反方都本着一颗爱猫的心,这样不合理的辩论只能在心灵法庭上打起。 于是他辩出显而易见的结果,踢开椅子,大步向门口走去。 这时候他便又希望猫娇气一点,不要像被遗弃的猫咪一样傻乎乎地一直等在原地,要头也不回地高傲走掉,回到自己温暖舒适的住所。 他打开门,说不出是哪种期待占着上风。 但他一打开门,就感受到了多余的大重量。 门被主人放弃,自由地向另一端敞去,直到撞上墙壁。 一大团黑色衣物构成的人和闪亮的花束躺在了他脚下。 兰瑟一愣,随即蹲下查看对方的情况。 不满的恶作剧? 他将手伸进裹住下半张脸的围巾里,捏住对方的鼻子,但本该被柔软保暖的针织围巾烘暖的皮肤却是冰凉一片。 兰瑟脑袋嗡的一声,不敢置信地往应该最热的脖颈摸去,那里只有微微的热度和不算太活跃的心跳。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麻痹了,反应过来后马上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和力气将人往室内拖,踢开那束花,顺便关上大门。 他把室温调高,费力地将男人沉重的身体搬上床,解开覆盖在面部的围巾和厚实的外衣,将对方塞进暖和的被子后,又去衣柜里找出一条抽奖送的加热毯,为了防止低温烫伤,隔着两层衣服裹上。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对方身边,用智脑的体温计功能测体温,看着温度稍稍上升还是安心不下来。 只比死人好上一些的温度。 为什么? 明明穿戴齐全,平时的体温还比常人高,在不算太冷的门外呆了一会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握着那只温凉的右手,凝视着对方苍白的脸孔,心中掠过一阵阵的后悔和自责。 他只是,只是仗着被爱而已。 明明过往的十几年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轻易对谁都不发脾气。 只是因为被爱着,就得到了发脾气的特权。 他把那只似乎稍稍回暖的手握紧,小心翼翼地把手心贴向自己更热的脸颊。 只是被咬了一口嘴唇而已,之前被萨米舔的时候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教育出了岔子,难道要全怪在孩子身上吗? 明明知道它爱你,不论如何都想和你在一起,还要拿捏它的心吗? 他质问自己几句,但也于事无补。 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是去找源头。 但人的感情就是奇怪,如果躺着的不是萨米,他现在就会表现出表面的关心,然后想着探索这个秘密。 可,不是。 所以他现在完全将此抛之脑后,源头解不了近渴,他只能一边采取应急手段一边只唾弃自己的不负责任和冷酷无情。 渐渐的,他能感觉到这只手掌在快速回暖,于是很欣喜地试探萨米颈间的温度。 还是…冷的? 还好,还有心跳。 为什么? 他想拨一个通讯给管家,可又怕不仔细看着会出什么意外。 可是渐渐的,他摁住的温凉胸膛,似乎也被他的手心捂暖,心跳变得有力起来。 他的心于是也随之飞快跳动起来。 就像抓到一根线头,接着将一整个线团都拉开了。 于是他犹豫半晌,把自己的外衣脱去,快速换了睡袍,也钻进被子里去。 -- 第80页 一个人躺了好一会儿的被子,却根本不够热。 他注意到这里,就不再犹豫,伸手抱紧对方的身体,要让两个人的胸膛紧紧相贴,手脚相缠。 炽热的和温凉的相碰,他个子不够高,一手穿过颈侧,一手穿过肋下,紧紧抱住的同时还要在对方耳边轻声呼唤。 “萨米…醒一醒…” “别睡了…我不应该…” 被他环抱的身体,才慢慢恢复起热度来。 萨弥尔正试着和面前的白虎谈判:“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孤从来没有迎娶男太子妃的打算。” “我们是一体的,不应当内耗。” 白虎蹲坐下来,舔了舔爪背上的毛,思考了一下怎么样才能变出一面镜子来给对面的人类看看。 看看他满脸的心虚和口是心非。 它听了没几句废话就不太耐烦了,口吐人言道:“你觉得他会开门吗?” 于是对面的人就一下顿住,继而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羞愤和委屈来。 心灵法庭,没有谎言,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真实情绪。 自小被人捧着爱着的太子殿下,怎么能接受自己被人以轻浮孟浪的理由拒之门外? 更何况轻浮孟浪并不是他的所作所为。 “难道你以为全都是我做的?” 白虎没有什么表情,它放下爪子,目光却直直地盯着他:“是谁教我裹起脸,出去找人。” “是谁看到路边的立牌提醒我应该去哪儿?” “是谁和我一起站在窗边看人,和我一样嫉妒得要死?” 萨弥尔方寸大乱,他垂下眼睛,脸颊说不上是被气得还是羞得通红,捏紧手指,好半晌才低声道:“那不是…那不是嫉妒……” 萨米面对他时远不如面对兰瑟的好哄,它轻轻地反驳:“我是你的精神体,我什么都知道,你不止嫉妒,还很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嫉妒。我还是第一次认识这个词语,就在你的脑海中学会了,你还示范给我看。” 它低下头颅,心中也很是迷茫,它学了很多词语,但关于情感,其实绝大部分都从脑内的这一位而来。 好奇,羞恼,向往,喜欢,爱,嫉妒,以及欲望。 它原本是很茫然的,年纪又很小,猫只会蹭蹭舔舔,能这样它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自从他们开始共享身体,它就变得越来越不满足,蠢蠢欲动。 被酒液浸润的殷红嘴唇和氲着水汽的多情双眸,它和他站在窗外看,里面还有温馨暖黄的灯光和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而走廊里没有人,又冷又暗。 他们并不为此感到孤独,只是盯着一个人看,然后一颗共用的的心脏里,燃起青紫色的熊熊火焰。 人类的念头很快,但萨米还是飞速捕捉到。 妒火。 以及翻来覆去的羞耻否认中夹杂的定义和解释。 它不理会对方心中随之而来的羞愤,只在心里咀嚼了这些词句,觉得很合适。 就像火一样,烧得身体里发烫,头脑里也沸腾,理智被熬煮成酸涩的委屈,只要一滴孤独就能激起剧烈的反应。 它坦然面对妒火,随后按心中即时所想去做。 就像现在也坦然揭萨弥尔短一样。 它说话很直白,全因语言学得还不够到位。 但萨弥尔却被它说的羞愤欲死,几度想要发作却难以反驳。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为了一个男人和自己的精神体反目,全宇宙哪里还有比这更荒谬可笑的事情? 萨米搞不懂他为什么情绪起伏这么大,它很简单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需要合在一起。” 简直是意外之喜,萨弥尔盯着它看:“你认真的?” 他其实一直没有放弃在不泄露的前提下寻找办法,但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举世无双,谁也不能打包票自己能解决,更别说在精神体不同意的情况下。 萨米当然是认真的,它一开始不乐意,是因为萨弥尔实在太凶了,他那副做派就好像融合后马上就会和兰瑟一刀两断一样。 但现在,它看了看对方微微紧张的样子,很愉快地翘了翘尾巴,它只是懵懵懂懂地本能地想要和喜欢的人类在一起,而自己的另一部分虽然嘴巴坏,看起来却懂的多得多。 我就是你的本能,你喜不喜欢我的人类我还能不清楚吗? 只要他们俩合在一起,外面的野猫还能往兰身上蹭吗? 这是萨米,萨米是个计划通,快夸夸萨米。 但是大猫咪也有自己的要求。 萨弥尔洗耳恭听。 “我的要求是,在兰主动发现之前,都要保持我的样子,不许让他伤心。” “因为…兰他…是个心软又寂寞的人。” * 萨弥尔醒过来,只觉得很热很热,身上裹着一个人,无须多想,浓郁的橙花气味就告诉他名字,那个心软又寂寞的人正紧紧地抱着他,察觉到一丝动静,才从他颈窝拔出脸来。 被子里很热,他白净的前额冒着一层细汗,弄得额发和睫毛都湿漉漉,脸颊泛红,润黑的眼珠也像含了一汪泉水,目光脉脉地愧疚地望着他。 靠的太近,声音就算轻柔也免不了呼出湿热的气流。 “萨米…我真的…很抱歉…” 他看起来好像要哭泣了一样。 -- 第81页 橙花的气味前所未有地浓郁。 萨弥尔能感觉到对方柔韧的大腿搭在他身上,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天啊。 他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混沌,此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怔了一会,只笨拙地拿手指指腹替他擦拭眼角。 触感是温热的柔软的,擦了两下,就忙不迭地收回来。 细长的睫毛搔得他指尖发痒,泛起薄红的眼尾搔得他心尖发痒。 他盯着这张湿红姣好的脸孔,目光近乎不受控制地被锁在了上面。 要履行承诺吗?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对方已经将脸孔埋进他胸膛,低声呼唤他的名字了。 所以最后他抿了抿唇,又拧了拧眉头,脸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 模仿着足以叫他的国文老师活活气死的艰涩发音发出从未想过能出自他口的声音:“…兰?” 第43章 怀中的人扭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奇怪奇怪,即便心里没有任何想法,手掌却已经拢上了饱满漂亮的后脑勺,轻轻地抚弄那些柔软濡湿的头发。 衣服太薄了,被汗润湿,使得接触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没有阻碍。 他恍惚了一会儿,直到青年平复心情,从他怀中剥离,如释重负地冲他笑一笑。 “湿哒哒的,流了好多汗。” 没有防备的,被捧起脸,额头被什么很柔软湿润的东西碰了碰。 “但只要你没事就好,去洗个澡吧。” 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的奖励? 兰瑟把室温调低了一点,推着一步三回头的金发大猫进了浴室,给它拿好新的浴巾浴袍和一次性贴身衣物,调好水温。 又见它怔怔地站在那,拉着它的手说了衣服怎么穿,教了洗护用品的用法,才走出去带上门。 萨弥尔自己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只要说一些简单的字词,或者干脆呆呆沉默,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起疑心。 应该为此感到高兴的吧,但不知为何心里反而产生一丝不满。 不是可有可无的话,怎么会连变化都分不出来呢? 或者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这样想,流水冲刷下的英俊面孔上,神色变得更加冷凝。 兰瑟身上黏腻得不舒服,也不想坐着或者躺着,干脆去门口把那一大束钻石什么花抱了回来。 三千星币一束呢,他数了一下,是九十九朵。 但确实很漂亮,连包装的纸和扎花的系带都很梦幻,摆放在书桌上,就像一整只透明玻璃摆件,但花瓣和装饰摸起来却分明柔软。 他办健身房卡的时候还为学生补贴后的五千星币肉痛,但花三千买一束全无用处的花,却觉得还不赖。 萨米撒了娇的,就当猫玩具开支吧。 萨弥尔走出来的时候,正想到之前在兰瑟身上抓出一根黑色猫毛的事,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虞。 随后就见到那束闪亮的钻石彩虹,为维护自己的角色,他按捺住一声呼之欲出的冷哼,只是表情很高傲。 兰瑟失笑,觉得它这副明明在乎却硬要强撑的样子真是很可爱,把它半长的金发用干发巾包好,掐了一把皇太子的脸蛋就迅速溜进浴室。 因此也就错过绝不可能出现在大猫脸上的不敢置信。 他掐孤脸! 他怎么敢的,都是被蠢猫惯坏了。 萨弥尔气得一屁股坐下,恨恨地一把把花捞过来。 一片饱受摧残的花瓣就飘飘忽忽地落在他腿上。 萨弥尔盯着它看了一会,将它塞回花束的深处。 一定是没分寸的猫弄的。 有点香香的。 像兰瑟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随即好像目光被墙壁烫了一下,又迅速垂下,去看怀里的花。 即便那个方向只有一面墙。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但比进去之前还浓一点。 萨弥尔稍微想了一下,才意识到,气味其实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用了对方的洗护用品,于是也染上廉价温暖的橙花味道。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脸颊泛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最后只是想到。 哈,所以现在,连孤身上也是他的味道。 * 兰瑟借着洗浴的十几分钟头脑风暴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萨米可能接近性成熟了。 虽然不知道精神体是否有性成熟这个东西,但以萨米以前的体型来看,也应该到了这个年纪。 他有点烦恼。 确实是啊,太子府的人又不可能真的给殿下弄一头母老虎来,萨米会对这方面产生障碍也不是没有原因。 而且联想到它对之前几位女性未婚妻的恶劣态度,看来还存在一些性别上的障碍。 唉,得保持距离啊。 他换好衣服走出去,他的猫就坐在椅子上抱着花发呆,脸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下把刚刚的话抛之脑后。 “等很久吗?”他熟练地伸手捧脸,“今天我没什么作业啦。” 有没有作业和孤有什么关系。 萨弥尔看着他,就觉得自己被蛊惑到,把到了喉口的话语咽下去。 确实是与他有关系的。 -- 第82页 没有作业,烘干头发,就可以两个人靠在床头,靠着一盏微黄的小夜灯,不理会孤冷的月光,亲亲热热地倚在一起。 兰瑟不想弄的太明显,就佯装不经意点开了一些萌宠内容,尤其是一个家庭饲养老虎的博主。 这个博主是猫科动物爱好者,他养了一头皮毛斑斓美丽的母虎。 但他偷觎萨米的神色,发觉它看起来无动于衷,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是不喜欢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 于是他转道美女直播,斟酌着一开始看了个比较清纯的女主播。 长相甜美,嗲声嗲气。 萨弥尔脸色变了。 第44章 一开始萨弥尔有点儿别扭,没了猫那层,青年靠在自己身上算个什么事,两手都无处安放,不自然地垂在两边。 兰瑟整个人都比他小一圈,靠在他肩膀位置最合宜,他对星网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对这样的相处模式感到异样。 但这毕竟是承诺。 萨弥尔俯视着这个靠在自己胸前的人。 明明是个男人吧,但他看着,素白的面孔,温润的瞳眸,被猫弄得有点肿肿的嘴唇,总觉得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偶尔还偷看他,弄得他有点紧张,心想是否露出破绽。 猫该怎么做来着? 他抿了抿唇,还是用下巴蹭了蹭青年的头顶。 青年就不再偷看他了,看来是放下了心。 看来他于伪装一道上还是有一些天赋的。 随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青年打开了美女直播。 ??? 兰瑟偷偷往上看,见萨米的目光果然停驻在光屏上,表情是超出一只小猫咪范畴的复杂,他枕下的胸膛还出现明显的起伏。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心酸还是松了口气。 果然如此,是性成熟啊。 那个,果然是意外吧。 萨弥尔快气炸了,他他… 他费尽心机扮猫讨人开心,换来的是什么? 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看女人了? 兰瑟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初为人父、为青春期少年开导性意识的复杂情感,就感到身下一阵颠倒。 萨米猛地翻了个身,挪到床的那一头去了。 宽厚的背影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初为人父就被翻了个趴的兰瑟:“萨米?” 萨弥尔都不想回他。 呸,骗子。 轻车熟路的,平时一定没少看,现在当着他的面都要看。 他揪紧了床单,心里满是怒火。 哄着猫,说爱猫,就算是当作小孩子,也不能…也不能这样。 他眼眶发热,分不清是什么情绪作祟。 被他冷到一边的青年这时候贴上来,攀着他的手臂问:“怎么了萨米,不舒服吗?” 萨弥尔很想自己消化掉那一团怨愤,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感,也从来没有这么不体面过,从沾上身边这个人起,他就变得越来越奇怪。 都怪猫,一定是猫的情绪在作祟。 可是这家伙还好意思问。 他气极回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 他这副样子倒更像舌头不伶俐的萨米,金发优雅贵公子的相貌,却眼眶红红,又气又恼,看着像受了大委屈。 兰瑟哪里扛得住它这样,要连忙柔声问的:“怎么了?不舒服吗?” 女主播还在说话! 就眼见着面前的金发大猫冷着脸左看右看,最后一巴掌把他的智脑关了。 喔,不喜欢啊。 他就笑起来,伸手去搓大猫的脸颊:“不喜欢这个也不要生气嘛,萨米也长大了,我理解的,总有一天要找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原本欲拒还迎的大猫马上抓下他的手,咬着嘴唇盯着他看。 他无知无觉,温煦地笑着问:“怎么啦?” 萨弥尔不说话,甩开他的手就要走。 兰瑟不知所措地跟在他后面,见他想打开大门,才攥住他手腕。 “是不是想回家了?” 他好像没什么紧张或不满的情绪,只是用那张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看他一眼,随后牵着他的手到衣柜边上,把那些来时穿的衣物一件件给他套上了,看了看外面,把自己的手套也给他套上了。 “好啦,路上小心一点哦。” 萨弥尔骑虎难下,站在玄关回头看他。 耍小脾气呢。 兰瑟也不是回回都能惯着的,看他这副样子,反而很想欺负。 “怎么啦,怕冷吗?” 萨弥尔负气推门走掉。 兰瑟目送他气呼呼的背影,心里有一点点在他身上很少得见的小得意。 为他受伤的嘴唇,算作一个小小的报复吧。 * 萨弥尔第一次步行回府,气了一路根本无法入眠,揣着怒气起身披衣看了半摞文件。 很没有道理,但他却是结结实实地不高兴了。 他看出来了? 明明对猫就百般呵护,捏个下巴也要紧张兮兮地安慰,孤呢? 好不容易睡了,但睡也睡不安稳,做了一晚上怪梦,梦里也不巧有他。 兰瑟弗吉亚。 梦是古古怪怪的乱。 有时候是极其痛苦,张开眼睛,看见一个穿隔离服的人,透过透明罩,望见一双泪眼。 -- 第83页 有时候是阳光明媚,蜻蜓飞走,他的视角却久久停驻于对方清俊温煦的脸庞。 都是很快很快地掠过。 只最后,他握着一把窄腰,垂首捧脸,唇瓣摩挲,叩开了一道洁白的齿关。 而对方的黑色瞳眸里却没有震惊与羞恼,而是笑眯起来,从弯弯的笑眼里,流出一汪深浓的蜜。 他就饮尽了这汪蜜,做了极坏极坏的一个梦。 淫亵放荡,斯文扫地的一个梦。 第45章 皇太子殿下今天心情很差。 一大早他的神情就不对劲,虽然说不上丧失风度,但平直的唇线,间或恍惚的双眼,还是叫人能看出他的不虞。 他素来因礼贤下士、风度优雅为人称道,因此常常要忍耐一些无聊的献言或是献别的什么。 好比说眼前这一位努庇安家的旁支,鲍文子爵,和他握着扇子面露娇羞的小女儿温蒂。 努庇安自己乱得很,从前还出过好些令人不忍直视的丑闻,但毕竟是百足之虫,嫡系厮杀也能出几个手段不错的,旁系婚配自由,嫁娶美貌为上,卖儿卖女更是滋润。 这不,就卖到他面前来了。 不过,他分明记得,这位稚嫩的小交际花有两位姐姐,众多的入幕之宾中,可有一位也姓卡文迪许。 恶心透顶。 他平时还是愿意稍微友好一点,起码不拂人面子。 但今天他心情实在欠佳,在对方寒暄了没几句就冷下脸,撂下一句失陪就离开了。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奢华宴会,因为他的离去也失去色彩。 温蒂咬了咬下唇,楚楚的目光投向父亲,好半天才小声说道:“父亲……” 鲍文子爵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即便自家女儿名声算不上太好,但摊在明面上,众人还是会给几分薄面,小女儿温蒂是这一辈最美貌娇媚的姑娘,只要太子殿下稍微给点面子,他不相信有男人能抗拒接下来的诱惑。 当然他不奢望能像大女儿勾搭住二皇子那样,这位皇太子可清醒得多,但只要有过一段情,哪怕是春风一度,这对自家的好处也是享之不尽的。 但今天太子殿下的态度,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从前的储君即便不虞也能保持体面的微笑,绝不会像刚才那样丝毫不留情面。 他还在深思,温蒂却将目光投向那道离开的背影,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去。 在心上人冷淡的目光中,她很想不顾颜面地脱口而出,说我是干净的,请让我服侍您,可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生在这个家族里面,就已经够肮脏了。 * 萨弥尔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幸亏今天他不算太忙,不然工作效率难免大打折扣。 他想不到自己睡了一觉,头脑里就乍然多出许多记忆。 在那些记忆里,他是前所未有的闲适和快活。 从一头扎进青年怀抱里开始,他就像那些三流的小说戏剧里说的那样。 “从此有人爱了”。 既有人爱他,也有他爱人。 野兽一般的他为讨人喜欢,做尽一切笨拙可笑之事。 于是得到温柔甜蜜的回馈,明目张胆的偏疼宠爱。 这个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严肃府邸,就成为一个巨大的游乐园。 谁都不是一开始就不懂得主动的,主动得不到回音,才被长久按捺住。 可是有些人的心,事事有回音。 当然最叫他无话可说的,还是最后的那个梦。 这次他找不到借口,无法推说给任何人,实实在在是他自己的梦。 他梦见自己妒火熊熊、欲壑难填、以身代之,他梦见对方甜蜜的微笑、轻柔的手指、熨帖的体温。 以至于他一早起来,脸色大变。 青春期的时候,少年是很难没有一个幻想对象的,然而他恰好就是那个小概率。 他是正常男性,也做过那种梦,但梦里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指向,只是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醒来也不觉得害羞。 那时候他位子不稳,宫里那位送来几个比他大一些的女人,他不仅没有心动,还专程去母族请了自家表姨母来坐镇,之后就再也没在花园里遇见各种姿态的女人。 生理知识也学了,但是作为学习必要的自卫手段进行的辅助学习,学的时候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觉。 哪里像现在,四下无人,他轻轻把手掌覆上胸前,只要稍稍控制不住回想对方温热的手指和濡湿的皮肤,心就跳得飞快。 没办法了。 他需要咨询专家。 所谓的专家,当然就是知根知底、感情经历丰富却终身不嫁的表姨母绮洛丽丝小姐。 他出现在绮洛丽丝的地方其实是很罕见的,因此这位老小姐怔了一下,随后擦了擦自己的镜片,重新从镜片里看见一整个储君殿下。 刚从宴会上回来,仪容英俊优美的储君殿下。 他明显也有一丝拘谨,简单地问安后就落座了。 “日安,绮洛丽丝小姐。” 绮洛丽丝抬起眉毛:“日安,殿下。” 萨弥尔心里挣扎了一下,在转身就走和留下咨询之间犹豫不决。 最终还是不畏艰险的皇室教育将他拉了回来。 “我想问一些问题,请问您…您是否有时间?” -- 第84页 很好,只要她说没空。 绮洛丽丝纳罕地看了他一眼,她何止是不忙,自从那个小军校生从府里离开,她都快闲死了。 “请问吧,我现在并不忙。” 萨弥尔便又挣扎一会儿,改了说辞:“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认识的人,最近遇上了一些感情问题…” 绮洛丽丝来了兴趣,把手里的毛衣针都放了下来:“是您的朋友吗?” 被表姨母打断是生不得气的,储君罕见地磕巴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回答:“呃…是的…他姓乔加…对…乔加,他出身很好,但是他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身份比他低很多的人…” 绮洛丽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在心里思忖了一下。 该不该告诉自己这位身份高贵的表外甥,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将贵族名谱背的很熟。 以及她敢打包票,贵族里面没有乔加这个姓呢? 第46章 当然不啦,她这个年纪最爱看的不就是小年轻为爱烦恼吗? 因此她难得牵动了一下唇角,不再做言语上的小为难:“嗯,原来如此,那么这个孩子打算怎么办呢?” 萨弥尔迟疑了一下又改口道:“我想,也许,是…乔加被那个人…诱惑了?” 他说出这种话,几乎立刻就感到一点儿不适。 那一点儿不适很小,却像床单上的豌豆一样令人难以忽略。 于是他再度改口:“呃,我想,他们是两情相悦…对,两情相悦…” 但他转念一想,又不确定起来,毕竟兰瑟从来不曾亲口承认他喜欢自己人形。 真该让他看看自己的表情,一张顶英俊的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精彩地不得了。 绮洛丽丝好险没在这一系列变化中脱口而出。 是那个小军校生? 还好她没有,她只是扮演了一位合格的长辈,年老的聆听者,很平静地问道:“身份低是指?” 萨弥尔说的时候没觉得,听见复述才觉得自己口吻高傲,急急地也不知道在向谁解释:“也不算…很低,只是…本来不属于乔加的择偶范围…” 他垂着眼睫,难得流露出一种面对短板的拘束:“但是…乔加告诉我,那个人给他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和他在一起,乔加觉得…很轻松,很快乐。” 聪明的长辈不会在这时候一味地肯定,绮洛丽丝适时地压了一下唇角:“也许只是新鲜感?这样的例子不少见,殿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弗吉亚家的情种一样的。” 弗吉亚不是一个很显贵的家族,但嫡子公然迎娶平民的事情在上流社会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知名度。 萨弥尔几乎是立刻反驳:“不…乔加他不是那种…他很认真…” “而且…那个人,他也不是平民…” 绮洛丽丝很想笑,但她最终还是忍住:“得看情况,如果是拿玻斯家的男孩子爱上…唔弗吉亚家的小丫头,肯定会被他父亲打断腿的。” 而他的身份地位比拿玻斯只高不低。 萨弥尔听见这个,脸色就是一变,但还要勉力反驳:“乔加的父亲很开明…而且…弗吉亚怎么了?” 好嘛,那还是那个聪明漂亮的小军校生。 方寸大乱的皇太子轻易就被表姨母探出心意,所以她也不吝于表现自己出自己耳目灵通:“也没什么,就是以后大概不会呆在帝星了,菲克斯的财政出了一点问题,祖宅也保不住了。” “这样,”他不欲流露出太多关心,只能说回原来的话题,“所以,乔加现在也很苦恼…” 绮洛丽丝犀利道:“苦恼什么?既然家庭开明,又两情相悦,有什么好苦恼的?” 于是就眼见着面前的储君殿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站起来。 可不能走,寂寞的老人家难得抓到一点乐子,舍不得轻易放开,要连忙安抚的:“是畏惧世俗的偏见?还是担忧恋人的心不诚?” 心不诚? 他面临的问题可比这复杂得多,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一个人爱他的本能,却不在乎他光鲜亮丽的身份。 于是他又坐下来,面露迟疑地委婉道出:“那个人…他并不知道乔加的真实身份,甚至比起他的真实身份,更喜欢他一无所有、愚钝无能的样子…” 绮洛丽丝是知情人,几乎不需费多时就解码完毕,但口中还要装作不了解的模样防止表外甥恼羞成怒:“这不是很好吗?所有人都爱你的身份,而我爱你灵魂。”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小有名气的帝国小玫瑰,家教严格,嘴也很严,萨弥尔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来找她。 哪里就很好了,他听了这话更是心情苦闷,觉得常人压根不能理解他的处境。 但,绮洛丽丝还是指出重要的一点:“但听您的说法,这位朋友似乎现在也没有向对方坦白身份,这可不妙。” “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乔加担心,自己一旦坦白,就会失去…对方的喜欢。” 如果他不完全是萨米,对他温柔疼爱、悉心照料的青年还能像以往一样吗? 不会的,他绝对…绝对会摆出一副平静的公事公办的神态,随后以最快的速度逃开。 嘴上喊着偶像,其实发过的视频比中心广场的鸽子还多,根本就无所谓。 像在病房里的兰瑟弗吉亚先生,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疏离,签文件时也毫无犹豫。 -- 第85页 只因为得到爱的,从一开始就是主动的惹人爱怜的野兽。 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殿下,不是会在心里称量价值的冷酷储君。 甚至这份爱,也不掺杂如他所有的旖旎情思,是一份纯洁的对待小孩子或是小宠物的爱。 可是他却被那些温柔缠住,生出了不该有的欲念。 怎么办呢?在兰瑟怀着满腔宠溺照顾自己的猫时,却浑然不知那是一个对他怀有不好想法的成年男人。 是啊,萨弥尔,他还比你小呢,今年刚刚成年。 他会觉得…很恶心吧。 还是绮洛丽丝飘忽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拽回:“但是我想,如果是真心的爱,考验过后也会得到原谅的吧。” 真的会吗? 说完这句仿佛在概括童话故事的话,这位情路坎坷的老小姐似乎也陷入了什么回忆,在一阵默默无言中再度开口,委婉地请储君离开了。 好,接着处理工作吧。 他将原先延后的工作提前,只要一心二用的本领够高,就没人能看出他的恍惚。 萨弥尔有点恼火这种工作状态,但又不得不将它持续到有人求见的时候。 来人是名叫罗库瓦的心腹,是一位精瘦干练的男子,管着一个表面上与他毫无干系的小组织,负责一些不可言说的事项,他出事之后对方一度罢工,因此现在做事比从前还要积极。 “殿下,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查,我们有了一些发现,努庇安家的旁支,最近似乎有意与皇家研究院搭上关系。” 当初为他做康复的那些教授和研究员少部分就出自那里,因此萨弥尔不免放置了一些关注:“嗯?” “奇怪的是,他们既没有自己的研究所,也没有筹集资金,却有意挖角。院长那边已经拒绝,但据说提出的待遇相当诱人,挖的还都是几位生物科学方面的顶尖人物。” 太子府借调的人手自然是顶尖的,他记忆力很好,又恢复了当初的那段记忆,现在说起来,还能记得好些研究员的名字。 努庇安旁支,目前借着述职在帝星活跃的,不正是前两天向他示好的鲍文子爵? 看来在他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就转而死死扒住了另一位的大腿。 不过,他的二哥虽然母族还算富裕,但要供一个研究所出来,还是得费点功夫。 那么,这一番又哄又骗的动作目的,也就非常明显了。 但他这位一头扎进女人裙下的二哥,真的有这个头脑谋划先前以及后来的行动吗? 他对此存疑。 * 时间过的相当快,眨眼间就要到期末周了,与其他学校不同,由于军校转专业比例以及大一下学期专业细分选择的缘故,大一上的期末考试并非简单的考试作答,而是半强制参加的实地竞赛。 之所以说半强制,是因为笃定自己不从军的学生,可以递交报告不参加。 这项赛事是对全网开放直播的,每年都会引起激烈的网络反响。 毕竟军校的要求摆在那里,起码身高体重合标,体能合格,这样的人怎么样都不会丑到哪里去的,每年还能美滋滋地从新生中找出几个出类拔萃的军装大美人,这不比选秀好看? 竞赛分小队,每个小队的配置也很简单,一位指挥、一位机甲师、一位防守型、两位进攻型。 兰瑟当然要参加,但他向来独来独往,朋友不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正打算回了寝室发个论坛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队友。 然后他就在寝室楼下被两个人拦住了。 一男一女,模样颇为相似,都是黑发褐色眼睛,女生短发,目光不善,男生倒神色和缓,还主动伸出手开口。 “你好,弗吉亚同学。” 实不相瞒,兰瑟有了解过隔壁战斗系的学生情况,因此对面前两位常出风头的战斗系同学也不算毫无印象。 战斗系这一届著名的双胞胎学生,出身高贵实力不俗,女生名叫笪从媛,男生名叫笪从士,他们的身份地位从姓氏就可见一斑。 他便也伸出手与对方相握,镇定地回望女生打量的目光:“是我,请问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笪从士对妹妹小小的无礼视若无睹,只是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来意:“我们希望新生竞赛,你能够加入我们的队伍。” 兰瑟沉默几秒才说道:“我想选择你们的同学应该很多才对。” 一旁的女生哼了一声:“但是大一就能拜入艾布纳大师门下的人可并不多。” 她不爱用正眼看人,说话更是拐弯抹角别别扭扭:“我们只想要最好的,与此同时,我们也会是最好的。” 第47章 兰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请容我考虑一下。” 显而易见,笪从媛脾气不太好,而笪从士对这点骄纵习以为常,兼之二人出身高贵目下无尘,和这两个人做队友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兰瑟以为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笪从媛会对他的磨磨唧唧表示不满,但她听了这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皮靴子碾了碾脚下的地面,随后声音放得有点低:“行吧,不过你如果不加入我们,最好也别去拿玻斯那儿参加什么选举,他就是个自大狂,指挥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还有可能被他迁怒。” 我说,你们俩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 第86页 但面上兰瑟说好,互换通讯,随后与他们分开。 两兄妹走出十几米,笪从媛在一个隐蔽的拐角站定,对自己面露茫然的双胞胎哥哥说道:“还真奇怪,哥,你注意到没有,他眼珠是黑色的欸。” 笪从士只注意到这个没落家族的小子穿的似乎是高级定制,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妹妹语速够快,不然免不了一顿数落,于是他也煞有介事地点头:“嗯,这确实很特别,我以为只有我们家的人才是黑眼珠。” 笪从媛白他一眼:“不是啦,你都没注意到,虽然别人都说我们家的人黑眼珠,但其实是很浓的褐色才对,但兰瑟他就不一样,他眼珠好黑,弄得我都不好多看。” 笪从士点点头:“他确实长得蛮俊俏的,性格也比拿玻斯好,不过他们家不太行,爸爸不会同意的。” 笪从媛一巴掌拍在他后背,脸气了个通红:“滚啊,谁看上他了!” “不跟你说了,你们强攻型都是笨蛋!” * 兰瑟回到寝室,萨米还没来,他先把结课作业弄完,随后打开了智脑,打算看一看学校论坛有没有别人在招募队员。 一进论坛就被消息的红点上的数字给惊了一下,他一个个看下去,大部分都是自荐或者邀请他加入小队的,不过看了下资质,其中只有一位高防型的女生符合他的要求。 名叫艾珠的少女不仅给他发了大段的自荐,还附着一份个人简历,几份作业附件和实训视频。 恍惚间好像当了人力主管,但他是不会嫌麻烦的人,一一看了,觉得很满意,于是也写了大段回复。 几十秒后他就得到了回复,对方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啊,那还要不要加入笪氏兄妹呢。 虽然他很眼馋他们的能力,但性格确实让他不敢恭维,不如借这个理由顺便拒绝。 笪从士的通讯头像是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看着有一种充满违和感的可爱。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在吗? 圆圆的哥哥:在。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很抱歉,我和一个很合适的高防型同学组队了,所以也许不能加入你们的队伍了。 圆圆的哥哥:你可以。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 圆圆的哥哥:我们的小队,目前除了我和圆圆没有其他人。 圆圆的哥哥撤回一条消息。 圆圆的哥哥:我们的小队,目前除了我和从媛没有其他人。 圆圆的哥哥:机甲系的蒙骆达华似乎是你的室友。 圆圆的哥哥:他很不错,能加入就更好了。】 属于是把他安排明白了,根本没打算让他拒绝啊。 但兰瑟想了想,还是给蒙骆发了个消息。 蒙骆似乎正忙,只发了个可,意思是可以,等会再说。 老实说,虽然这两兄妹脾气古怪了一点儿,但实力确实不俗,兰瑟是个比较淡然的性格,并不觉得自己会和他们起什么冲突,总归就合作这一次。 再说,他确实有被那句最好的打动。 他思考了一会儿,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谁? 还能是谁,走进房间的大黑熊脱掉外衣,就变成金头发的大猫咪。 兰瑟今天有点小兴奋,二话不说一把扑进对方怀里:“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晚呀?” 萨弥尔今天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一边觉得自己应该坦白,一边又担心坦白后的疏远,纠结着纠结着拖了许多时间,最后还是来了。 他受的教育教会他,要直面困难,做心系帝国的正直皇储。 但当他提着一口气走进房间,脱去伪装,那个平日还算矜持的家伙却小鸟依人地投进他怀里,声音是远超平日的甜蜜,撒着娇抱怨他的姗姗来迟。 就像一块藏在胸腔里的小蜜糖突然融化,浓郁的糖浆渗进心房,把血液也同化成甜蜜的滋味。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萨弥尔那点皇室教育顿时被踩进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扶住青年瘦直的手臂,埋进他薄软里衣的鼻端呼出暧昧的热气,那些软而蓬的头发搔刮着他的下巴,他心旌摇曳地想,这不能怪孤。 这是皇室教育的重大缺失。 待他扛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就责令教育部将其补上。 他的沉默恰到好处,被甜蜜炮弹砸出的凝滞表情也很合宜,使得兰瑟抬起头看他的脸,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同。 兰瑟面对猫咪的时候总是更自然更鲜活,有点喜滋滋地说道:“我招到了四个很好的队员哦,其中两个进攻手是双胞胎,他们肯定能打很棒的配合…” 萨弥尔被他拉着在床边坐下,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学生时代的事情。 他跳级上的学,现在只能想起几个队友和具体拿了什么奖了。 虽然这只是他一身荣誉中十分微不足道的一枚,不过这样扬名的机会对兰瑟这种无权无势的年轻人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稍微出神地想了想,青年已经把枕头垫好,裹着厚睡衣示意他过去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萨弥尔便照着猫的笨拙举动,在青年赞许的目光下裹上厚睡衣,把身体塞进被子里,让青年靠着自己的肩膀打开了光屏。 是往期竞赛纯净版视频,单看某一队那种。 这种视频一般会在开头介绍小队,这个录制者不知道怎么搞的,在几个容貌出色的参赛者的界面停留了半天。 -- 第87页 萨弥尔看得有点恼火,尤其是身边的青年还点头,口出赞美。 “娜西莎确实又美又强,当年的最佳输出奖给她再合适不过了。” 这算什么?那女人现在都能当你阿姨了。 萨弥尔憋着气看完了这一集。 心里只记住了几个容貌出色的参赛者,不过他的评价与身旁的青年并不相同。 下一集了,星网这些人怎么回事,帝国这些人怎么回事,容貌有那么重要吗? 肤浅。 随后他在光屏上见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每天早上都能在仪容镜中看见的面孔。 靠在他肩膀上的小蜜糖坏笑了一声,力道轻柔地掐了一把他的脸颊。 那力道就像小鸟在脸颊边扑楞了一下翅膀。 “气鼓鼓的,这么不爱看漂亮女孩,真是怪小孩。” 萨弥尔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不…” 他要说,孤只是看不惯这样的风气。 蜜糖这时候捂住他的嘴唇,短促地笑一声,语气又做作地像个坏脾气的女朋友:“去去去,不要吵,我要听太子殿下讲话,他真是又英俊又厉害,冠军当之无愧。” 于是他闭上嘴,就像被冷却的糖浆糊住了嘴唇,甘之如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的确,容貌是实力的增色剂。 作者有话说: 词语解释: 艰难的日子: 肤浅: 看不惯: 风气: 写的时候自己有点心动了都,情情爱爱卿卿我我就是好哇 第48章 皇太子殿下有生以来第一次同别人一起看自己的录像,不得不说有点新奇。 那时候他头发很短,下颌弧线还有点钝,看起来难得有点普通军校生的天真稚嫩。 但他很少说话,只是对着其他人微微笑,气度从容但难免显得有点疏离冷淡。 老实说,这段兰瑟剪过,于是他笑一笑,拧过脸对依靠着的自家猫咪夸夸。 “剪的时候就觉得很可爱,表情好正经好大人,手上还在捏裤子边。” “但是表现的好棒,我们萨米聪明又优秀,还很听指挥努力取得胜利了。” 哄小孩一样。 萨弥尔已经二十四岁了,已经过了会为这种夸奖而得意的年龄。 再说,原来这家伙也知道他还是自己的粉丝。 他垂眼看了看青年脸上掩不住的小雀跃,心底冷哼了一声。 接下来兰瑟便不怎么说话了,只是间隙在枕边记事本上写点什么,萨弥尔看了一眼,认出来一点数据。 小指挥考虑得还挺多。 他不太能想起自己曾组队的那个小指挥的名字,对方似乎不太有存在感。 这在他少数能和普通人相处的日子里其实很常见。 说不好是敬畏还是阿谀,旁人对待他总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没再深入想,因为身旁的青年似乎有点困了,担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微微晃了晃,倚在他身上的躯体重了一些。 困了就该睡觉,年轻人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真的不应该。 他想起长老院那几个老头,年轻时候都是威名赫赫,各个为了建功全不畏死,伤病有托医药可以缓解,可年老后精神的不济和心理上的伤病却难以缓解。 但他有点担心自己露馅,一句话也不好说。 于是他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萨弥尔等待了很久,直到那个呼吸变得平缓而绵长。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青年的鼻尖,轻轻地抽走对方手里的书,放到一边。 做完这一切,被依靠着的左肩始终没有太大的晃动,但指尖有点麻酥酥的。 似乎也不止指尖。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空坐着,他想了想,又犹豫了一会儿。 推醒,萨弥尔盯着那张有点疲惫的脸看,床头灯的照耀下,显得平静温柔。 还是不要。 睡眠很宝贵。 所以只能轻柔一点,先要把赖在自己肩头的青年脑袋搬下去。 睡衣太厚,他的脸颊睡得发起一点烫,所以触感细腻而滑,萨弥尔的手心贴在上面,他再清楚不过。 剥掉厚热的老土睡衣,托住颈后和腰下,一点点挪进被窝。 给他盖好被子,也脱掉自己的厚睡衣,学着兰瑟平时那样把睡衣折好放进衣柜。 然后回到床前,看着那张熟睡的脸。睡得有点发红,醒着就没有什么威胁的样子,睡着了更无害,睫毛长而密但是不够翘,所以睁着的时候不太明显,闭上眼睛才看得出来。 鼻子不够高,也没有那么窄,脸部线条很圆钝,而且不像自己那样,这不是随着年长会流失的胶原蛋白,就像自称血脉纯净的笪家人,人到中年长得像个中级生的也大有人在。 这种长相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的祖先也许有些差别。 不过,不能在合适的年纪拥有一张成熟的面孔对有些人是很大的苦恼。 他花费了一点时间仔细观察这张脸,一张有点嫩的脸。 不过他并不是笪家人,所以或许很久以后他会长成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 萨弥尔在心里为这个想法发笑。 他觉得自己的胸腔里面有一些热而软的东西在晃荡。 可怕的是,他不抗拒。 还要像先前那样吗?留宿? -- 第88页 他又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很不好。 趁人之危并非绅士所为,更何况… 他把那些厚重的黑色外衣围巾都重新套上,最后走到床边。 真小,看起来真小。 十八岁的青年。 他闷在围巾里的嘴唇,两端轻轻地挑起来。 他最终走出去,把门带上了。 * 今天兰瑟起晚了,休息日,起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 萨米早就回去了。 这个认识让他有一点伤感。 萨米的智龄似乎在增长,它之前就有表现,每次来都比前一次更聪明。 现在更是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不苟言笑了。 有一天,或许有一天,萨米会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值得依赖的人呢? 它成熟,然后将他抛之脑后呢? 或者,它消失了呢? 兰瑟攥紧了手。 他能接受的吧。 在这一切之后,他反复被安抚之后,得到很多很多之后,突然,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盯着地板的花纹看。 但总要做事的。 他打开智脑,智脑提示消息。 笪氏兄妹提出要所有成员见一面,以及蒙骆发来大堆的消息,同意邀请以及赞美他的慧眼识珠一眼看出他的优秀等等等等。 他收拾好心情,将所有人拉了个群组,约了下午在图书馆咖啡厅见面的具体时间。 急需一些猫爪咖啡。 他换好衣服吃过午饭,逛了一会儿星网又看了一会儿书,就动身前往咖啡厅。 他已经提前几十分钟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早的人。 亚麻色短发,垂着脸但看得出来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艾珠。 她点了一杯水,已经喝了一半了。 见到他来,猛地就站起来,红着脸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艾珠,目前就读于战斗系,你…你就是兰瑟同学吧。” 兰瑟向她点头,坐在了她左手边。 “你好,艾珠同学,我是兰瑟弗吉亚,目前就读于指挥系。” “我…我知道你。” 兰瑟有点讶异:“呃…很抱歉,但是我好像不认识你。” 艾珠头更低了:“没关系的,其实,嗯你很有名气的。” “是吗?” 艾珠轻轻地回答:“是啊,所以一开始我没有抱希望呢。” “希望?” “对啊,我以为你…会答应努庇安或者…拿玻斯还有笪他们呢。” 兰瑟很少听八卦,而且通常听完就忘,从来不往心里去,因此他并不明白面前这个女孩在庆幸什么:“呃…抱歉,我应该提前告知你,我们的两位进攻型队友,分别是笪从士与笪从媛。” 艾珠几乎是听到名字就立刻抬起了头,使兰瑟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又迅速垂下脑袋,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发出一点弱弱的声音:“果然…我哪里有这么幸运呢……” 第49章 蒙骆来得刚刚好,踩着点到,他一来就点了一个小蛋糕,向兰瑟解释道:“梅拉最近减脂挺有成效的,说真的看她吃了两个月绿叶子菜,我真的很心疼,那种绿叶子菜真的很贵但是真的好难吃哦。” 他语速飞快地说完这一大串,随后转头看向了另一位队友,注意到对方的面孔,随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哇。 他转过头又看兰瑟:“兄弟你好勇哦。” 兰瑟真是一头雾水,但当着女孩子的面他没有追问。 他们聊了几句简单的,以便互相了解,当然,主要是和艾珠互相了解。 笪氏兄妹来得如他们的一贯作风那样晚,不过也只是几分钟。 两兄妹落座之后,笪从媛和蒙骆一样,盯着艾珠看了一眼,随后冲兰瑟冷笑一声:“你还是去参加那个自大狂的选拔了?老天,不过你还真是擅长给人添堵啊。” 这话乍一听很刺耳,不过兰瑟并没有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对自己的不满。 兰瑟默默地啜了一口猫爪咖啡,嘴唇上面沾了一些奶泡,但很快被他舔去了,随后他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笪从士则直白得多,撑着脸看向艾珠,并不理会少女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张口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拿玻斯复合呢?说真的,他虽然是个垃圾,但是他的身份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选择呢?” 但他问出来,艾珠反而镇定了一些,因为他这种直白中的恶意仔细听并不是朝着她来的。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但目光中的情绪并不相同。 艾珠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但最后说的话也并没有那么好听:“我想,大概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我们……这种人能攀上他那样的人,是很幸运很幸运的吧。” 笪从媛翻了个白眼,但并没有说出些什么。 艾珠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她,停下了话语。 这时候蒙骆看不太下去了:“嘿,这不重要吧,还是说,因为这点私人关系你们就不敢选队友啦?” 笪从士笑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简直有点像他妹妹的保镖,但他一笑起来,露出那口小白牙,那点冰山帅哥的气质一下消失了,他语调很轻松:“不不不,因为这点私人关系,我们更需要艾珠小姐当我们的队友了。” 笪从媛抱臂往后一靠,但什么也没说,默许了自己平日对外沉默寡言的哥哥难得的不满外露。 -- 第89页 兰瑟端庄地搅拌了一下咖啡,一点茫然都没有外露。 唉,所以什么事情掺上贵族什么的就是麻烦。 大家见了个面,又把各自得到的信息交流了一下,随后就分开了。 蒙骆没有跟着那对战斗系兄妹走,反而和他同道。 而根据他的性格,兰瑟合理推断他是来分享八卦的。 果然如此。 “你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霸道少爷小女友的事吗?” 兰瑟猜到一点,但没下定论,因此只回答:“嗯。” “艾珠就是那个小女友啦,她真的很有勇气,她把拿玻斯甩了你敢信?” 兰瑟笑起来:“他有什么人格魅力能叫人对他死心塌地,凭他冷漠自大和自以为无所不利的高贵家世?” 蒙骆也笑起来:“所以他也惹恼了笪家人。” “你知道,他们本打算进行一次世纪联姻,但拿玻斯那个下流胚,既想要门当户对的妻子,又舍不得美貌温柔的女朋友。” 兰瑟发出一声冷嘲:“啊哈。” “我说真的,我真不理解,如果贪图那些,为什么要把好人家的女孩也扯进来。” “我见过那种母亲,还只是个星域的小长官呢,她磋磨那个可怜的女人多容易又多残忍啊,而没用的丈夫呢?” 兰瑟发出一声热讽:“真恶心。” “但值得庆幸的是,两个姑娘都顺利逃脱了。”蒙骆晃了晃那个装着小蛋糕的袋子,笑道,“谁知道笪从士脾气有那么火爆,他差点在实训课上把齐塔拿玻斯的手臂砍断,不过我能理解,我要是有个妹妹,说她是不仗着家世就没人要的男人婆已经足够我打断他的腿了,更别提他还想骗婚,老实说,我真的会考虑找人做掉这个王八蛋。” 没办法,兰瑟真的有一个堂妹,他为这个小姑娘都愿意当一个男性的未婚妻。 代入了,拳头硬了。 “不过兰,现在倒霉的可是你,谁让你同时选择这位情圣的真爱和前未婚妻当队友呢。” 蒙骆嘿嘿笑了两声:“指挥可要负责调度队友关系啊。” 兰瑟表情凝重了起来:“这应该是拿玻斯的工作,让这两位女士打爆他的脑袋才合适。” 蒙骆哈哈大笑。 * 今天也要努力看视频和做记录。 他现在想一想,昨晚的萨米照顾了他,他起床的时候只穿着薄睡衣,睡姿很舒服而且衣柜里两叠厚睡衣亲热地依偎在一起。 唉有点小得意呢。 今天也有在等自己的猫。 他想通了一点,既然猫咪已经长大了,他也不该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他不应该总是想着把控对方,特别也好,变化也罢,愉快的相处就好了。 可是今晚,他的猫没有来。 很晚了,兰瑟捏紧指尖,对着自己的智脑发呆。 想发个通讯,却觉得没有资格。 问点什么呢?在蓄意打扰管家先生的睡眠之后。 你好,我想问一问,今天皇太子殿下为什么没来我这儿吗? 那像个什么了。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窄小的房间,只能抱着自己的被子,没有温暖的手和躯体。 如果它只是一只橱窗里的小猫咪就好了,那么不论它有多昂贵,他都会竭尽全力赚取它的所有权。 可老天总是喜欢把永远得不到的胡萝卜吊在人的面前。 最后他辗转反侧,还是给人发了一条消息。 是发给绮洛丽丝小姐的,他知道她对智脑没有什么瘾,消息没有提示音,不会惊扰老小姐的睡眠。 果然一时半会也没有回音。 他翻了个身,抱紧了被子。 第50章 “父皇?”萨弥尔望向威严的君主,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主难以坦然面对自己的储君那样的目光,哪怕其中并无逼视的成分。 “萨弥尔,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一直在私底下调查,但这不会再发生了,我向你保证,朕…朕向你保证,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不应该……” 他好像老了一点,萨弥尔是他最小的孩子,却由于母后的早逝,也是得到照顾最少的孩子。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彼此相亲相爱。 也不妨碍君主将爱分给每个家庭成员。 或许他的母后是他的父皇最爱的女人,他力排众议娶了她,可在她死后没有半年,他还是迎娶了新的皇后。 因为作为君主,责任远比个人情感更重要得多。 萨弥尔都明白,他接受的是与父皇一般无二的教育。 但是,他最终后退了半步,他问出一个与此刻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像一个普通的再婚家庭里迷茫的小孩一样问道:“爸爸,你会像爱妈妈一样爱莎莉娅皇后陛下吗?” 他的现任妻子。 他的父皇迟疑了一瞬,随后虚弱地训斥了自己最优秀的孩子:“莎莉娅也是你的妈妈。” “也是我的妻子,帝国的皇后。” 萨弥尔想问他,所以对你来说,母后和你娶的其他女人没有差别,我和你的其他孩子没有分别。 你的爱精心测重,均匀分给每一个人。 所以即便他差点死在兄弟手里,只要他不是真的死了,一切就该留有余地。 难不成你真要逼死自己的兄弟? -- 第90页 怎样的兄弟?嫉妒着他恨着他的兄弟?一直试图毁坏他的名誉、甚至恨不得杀了他的兄弟?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最能让人受伤的,就是自以为在对方心中特别。 因为这份自以为是,他可以容忍一切,被毫无理由地推搡取笑,话里话外隐晦暗示母亲的缺少福分,对一个孩子精心设计的陷阱,以他为主角的并不好笑的玩笑、从未停止的构陷。 以及稀少的需要努力争取的父爱。 每次的保证。 没有下一次了萨米。 我会站在你这边萨米。 男子汉不该为此哭泣,萨弥尔。 你已经得到了他们所没有的一切,别再不满足下去了。 然后现在他发现,那些年幼的自己曾努力争取来的,并不是父爱,这只是一种帝王之爱。 把每个人摆在合适位置的帝王之爱。 甚至它并不成熟,不然他永远不会察觉。 萨弥尔深深地看了王座上的男人一眼。 而对方垂下眼睛,躲避的目光像在无声地祈求。 您的保证永远在后面,永远不实现。 您是威严的君主,最懦弱的父亲。 “您深夜召臣前来就是为了这个吗?我的陛下。” 君主艰涩地肯定了。 于是萨弥尔向他保证,不再调查下去,也绝不因此对兄弟发难。 他和他的君主并不相同,他从不食言。 他第一次因为私事做这样安排,车停在茉莉长街的尽头,没人知道储君在这里停留。 还没开始下雪,但天气已经足够冷。 他穿得是有别于阅兵的正式,高贵英俊的面孔上,神情迷茫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孩。 他沿着这条街走,在导航的引导下抄着近路,把手揣进大多数情况下是个摆设的大衣兜里,时不时踢开没素质的夜归人丢下的营养剂空壳。 若非柔顺光泽的金发、英俊高雅的脸孔,他这时候就像个苦闷的、失意潦倒的被妻子扫地出门的平庸男人。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甚至把导航也关去了。 他走的很快,而且很不容易疲劳。 最后他站在了一座大门前,高大得有点吓人的大门。 他抬头往上看。 帝国第一军校。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没有任何伪装。 任何一个学生如若从此经过,就能叫他第3678次登上帝国热搜。 可是夜色很浓,他走近了供学生通过的小门。 只有供富有情感的教职工颐养天年的门卫室还亮着暖黄的光。 他刷了最高权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身后有道声音叫住他:“嘿,孩子,太晚了,你得登记一下。” 他回过头。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眯着眼睛看他,披着一件极其土的红褐色格子披肩。 他看不清。 萨弥尔沉默了几秒,他说:“请问登记在哪里?” 老头从身后摸出一本纸质小册和一只绿玻璃壳的老式钢笔。 这该是个收藏品。 萨弥尔嘟囔了一声,在纸上填上日期和学号: 11月29日 602291119 接下来是姓名和班级。 他生涩地握着那只老式钢笔,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填下: 乔加 强攻一班 晚归原因。 觐见陛下?他麻木地提了提唇角,填下: 有约。 老头捏着册子,凑近仔细看了看,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说:“这么晚了,她不该把你赶回来。” 萨弥尔叹了口气,简直和奥利似的,难道世界上的老头都是一样吗? 以为年轻人的世界只有谈情说爱? “您说的是,我太累了,再见,晚安。” 老头挥挥手示意他回去,自己也佝偻着回到门卫室,待到这个被恋人赶回学校的可怜孩子走的无影无踪,他在桌上摸到那副眼镜戴上,才仔细地看到花名册上的内容。 602届的学生? 校园里面很空旷,也对,这毕竟是深夜。 他打开了一扇门,用一张复制的ID卡。 又打开了一扇,用自己的手。 里面很暖和。 床头的小夜灯没关,柔和的光照亮了熟睡的人的脸庞。 浓黑的额发微湿,似乎热得有点难受,从嘴里轻轻地呼出含糊的一声什么。 他太热了,萨弥尔立刻声控降低室温。 他自以为声音很轻,但降温的设备发出的提示声那么响,甚至吓了他自己一跳。 这影响到了兰瑟的睡眠。 或许是他本身就很热了。 青年动了动脑袋,睫毛抖动,随后慢慢睁开眼睛。 他撑起上半身,看向床尾背对着他的男人。 一头半长的漂亮浅金色卷发昭示着他的身份。 萨弥尔情绪有点失控,正在无声咒骂第一军校的老旧设备,用上他在军队学到的大部分脏话。 直到他转过身,看见一张惶惑的带着残存困意的漂亮面孔。 湿红的脸和濡湿的额发。 他闭上嘴,吓了今天的第二跳。 第一反应就是快步走到兰瑟身边,他想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儿以及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 第91页 兰瑟也什么都没有说,他仰着头看了萨弥尔一会儿。 然后,他只是张开手臂,像个小孩子一样,一把抱住了萨弥尔的腰,手臂收的很紧、很紧。 萨弥尔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好半天,他才得到一点空隙,弯下腰,紧紧地回抱了对方。 生涩只是一小会儿的事情,很快他热切地抚摸着对方的头发,把脸颊贴上对方湿热的柔软脸颊,那近得像一个贴面吻。 对。 他知道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来这儿。 这就是他来这儿要做的事情。 他的眼眶为什么开始发热? 因为这就是……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 一直以来想要的。 第51章 有一个人记挂他。 记挂一个愚钝的、失落的他。 难道会有比这更动人的事情吗? 有的,那就是这个人的声音。 “你的衣服真冷。” 兰瑟这样说,但一点儿撒手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亲亲热热地蹭了蹭他鬓角的头发。 他把一身的寒气都带进来,随后被热气浑浑包裹。 “会很忙吗最近?一句话不说就放我的鸽子,我真的会生气喔。” 在他颈窝埋首的男人身躯一颤。 此刻萨弥尔心里居然想,管他什么皇帝太子,觐见君主赶不上与他相会。 君主拿捏他刺痛他,叫他独自走在大街上,冷风从他空落落的肋骨贯穿。 兰瑟拥抱他亲吻他,叫他有一隅可以容身,在他胸腔填入热腾腾的心脏。 可是要怎么交代。 “我……” “我骗你的,”兰瑟笑起来,轻轻抚摸他宽厚的后背,“我说过,再也不生你的气了。” “但是我的萨米,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来了,你要告诉我才行,不然我会等很久…很久很久…” 这副骨架那么脆弱,谁能忍心叫他遭受一点伤害。 “不…不会…” 兰瑟垂下眼睛,神情有一丝晦暗,语调倒很柔软:“可是半个月以后,我就要去参加竞赛了,萨米,你会想我吗?” 自从萨弥尔接管这具身体,他还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一套,当时他嘲笑猫天真好骗,此时这些话他却一点记不得,头脑里只余下橙花和青年的话语,闻言收紧手臂,紧紧倚靠着青年,嗓音低哑:“会…我会的…” “他们说,每天晚上都可以和亲人朋友打十几分钟通讯,不会被录下来的。” 兰瑟扶住他的手臂,将靠在他身上的男人推开些许,盯着他泛红的鼻尖看了一会才接着说:“我想打给你,萨米,可以吗?你会接吗?” 萨米和萨弥尔念出来究竟有多大差距呢? 通用语标准的人念得中气十足的话,是很有差别,可是语调轻软一点儿,带一点鼻音,听起来就无限接近萨弥尔。 当猫的替代也好,总之他想要。 于是皇室教育几十年辛辛苦苦培养的那点儿高傲和警惕心,就让只听想听的话的萨弥尔殿下抛之脑后。 他露出今夜第一个真正的笑容,然后颔首,郑重承诺道:“我会。” * 兰瑟第二天就被蒙骆拉去训练场,准备竞赛的体力训练了,休息的间隙他收到了绮洛丽丝小姐回的消息。 她仿佛什么都知道,因此不对之前的滞留消息做回应,只是推来了一个联系人。 昵称简单而直白。 萨弥尔。 兰瑟眨了眨眼睛,点开添加,发觉这个账号连ID数字都没有。 他的申请发过去,一时并没有回音。 兰瑟并不在意,他喝了口水,随即看了一眼瘫在地上被几个战斗系蹲着围观的蒙骆。 笪从媛说话一直很直白:“你还真是弱啊。” 笪从士笑眯眯地应和:“听说你军训跑了倒数,是真的吗?” 艾珠小心翼翼地看了两兄妹一眼,什么也没说。 蒙骆可爱的地方就在于他的脾气,他把额发一薅,义正言辞地反驳:“是第五千六百二十八名谢谢!” 一时间全被他逗乐了,笪从士笑点出奇的低,简直笑个没停。 艾珠扑哧乐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很认真地同他说:“你别担心,我会努力保护你们的。” 笪从媛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很轻地说了句什么,除了离她最近的亲哥哥,谁也没听见。 笪从士微讶,挑了挑眉没说话。 虽然他很想问,圆圆,什么叫把他们都废了不就行了? * 兰瑟晚上的时候才看智脑,发觉已经通过了验证,对方发来一句官方的默认问候语。 你好,我是萨弥尔。 他在星网上检索了一下储君殿下,发现这个通过时间,对方大概在赶往十四星区的路上。 在飞船上通过的啊。 话说殿下应该用的是特殊版本的智脑和通讯软件,连ID号都没有,也会自动发送默认问候吗? 正想着,这个聊天界面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萨弥尔:今晚不来。 兰瑟眼皮跳了一下。 这感觉好奇怪,储君亲自告知,难道储君不会因此感到不悦吗? 或者说,这个账号并不是由他本人经营的? 这样想就合理很多,太子殿下那边应该也有采取措施。 -- 第92页 兰瑟想一想,也回了一句很官方的。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好的,十分感谢拔冗告知,替我问殿下安。 应该可以吧,反正对面也不是殿下。 * 萨弥尔解开颈扣,把外套丢给一旁的侍从,便让他离开了。 他在床边坐下,和十四区官员的纠缠让他觉得有点疲惫,但还是在洗漱前打开了智脑。 他思来想去,还是斟酌了比较保险的开场白。 毕竟现在的他不是之前缺少积极情感,一味自大傲慢的家伙,不会把对方的所有举止都解读为对自己的诱惑。 爱情是要追逐的。 在谈情说爱这方面,他承认自己没什么特别本领,聪慧也不是天生的,或许到了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允许他敷衍一些,高傲一些。 唯有这个人,不行。 已经连那种自称都难以在对方面前维系了。 事到如今,他决计不能接受对方抽身离开,拥抱别的绿头发什么的。 他垂眼看了看搭在胸前的那些浅金色头发,这是被赞美过许许多多次的。 就连刻薄的联邦人也不会挑剔他的金头发。 难道绿色会比它好看吗? 对方没有回复他的开场白,他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昨晚怀里的青年的请求,心念一动,还是斟酌了一会儿,发出一条简短的消息。 毕竟他现在是皇储身份,贸贸然暴露并不保险。 但发出去又多少有些后悔。 口气好生硬,像在对没什么交情的下属吩咐。 应该再软和一些,他心中的偏爱已经过满,应该匀一点到话语中才合适。 果然,被误会了,收到非常官方冷感的回应。 但是他盯着后半句看了一会儿,心肠又变得很软。 他挂念我,或许他现在也和我一样,在心里想我在做什么。 只是和我一样,都没有发出来。 第52章 “A已经接受那位的招安,初步取得了信任。” 萨弥尔神情冷凝,他信守承诺,没有打算接着追查下去,但他人想要探查他的秘密,难道还不准许他捏住伸过来的贼手? “接下来不必和A联络,他疑心病很重,身边的人还有点头脑,注意接收A的消息就可以了。” “是。” 随着房间里人影的离开,萨弥尔渐渐放松身体。 他已经在十四区呆了好些日子了,期间事情一直没有解决,而奔他而来的刺探数不胜数。 若有似无的言语刺探,酒会上摔倒在他面前只为身体接触的美丽女人,渴望和皇太子握手的低级官员。 如果是一位长老,私下组建一个研究所倒也不难。 结合先前的情报,轻易能整合出一个粗略的计划。 萨弥尔伸出一只手,目光停驻其上。 这只曾经战场磨砺的手掌在康复之后,犹如新生,厚茧和伤痕都消失了,变得像个不事生产的贵族公子哥的手,宽大白皙,十指修长。 他整个人都和这只手一般重获新生。 要让萨弥尔自己回想,他也只能像其他围观者一样,称呼那为奇迹。 但是,他毕竟拥有了所有记忆,因此也能够回想起来,那天早上发作之前,半夜对他又揉又捏的青年。 想到这里,萨弥尔垂下眼睫,脸上飘起几缕红晕。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 兰瑟在负重跑,竞赛的要求说难不难,说简单倒也不简单,不过就是游戏类的老一套,收集道具、改良装备到达终点罢了。 因此体力是第一位的,体力不足以支撑赶路的话,其他方面再强也是白搭。 他跑完最后一圈,已经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只是慢慢走了一会儿,随即坐在了三位战斗系队友旁边。 都在看吭哧吭哧面红耳赤的蒙骆跑。 “蒙骆同学很有进步啊,现在都能跑这么久了。” “这哪儿够啊,会掉队好吧,这就是木桶的短板。” “也不要求别的,起码要跟兰跑的差不多快才行。” 兰瑟忿忿喝掉半瓶水,他这个速度在指挥系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不好。 笪从士放肆嘲笑了两个外系生一会儿,手肘轻轻杵了一下兰瑟的手臂。 “兰,看看这个。” 兰瑟凑过去看,原来是刚刚公布的组队信息。 一共五十二只队伍,官方很会搞事,前三支赫然是最引人注目的三位顶级贵族继承人的队伍。 齐塔拿玻斯在一次浮夸的选人之后,择定了机甲系目前声名在外的小天才、拿玻斯附属家族出身的高防型以及与他有几分交情的敏攻型。 指挥的名字并不耳熟,听见兰瑟指出这一点,笪从士笑了笑,语气真诚道:“欸,此言差矣,拿玻斯小少爷文武双全,何须一个不懂事的小指挥来指导。” 这个人总是能用最诚恳的表情嘲讽别人。 笪从媛弹了弹指甲,言语比之哥哥更直白且肆无忌惮:“他们家就是那样,惯得跟有王位要继承似的,就是挨的打少了。” 兰瑟分神看了一眼艾珠,却见她默默听着,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拿玻斯人品也太烂了吧,连传说中痴情温柔的女朋友都想暴打他一顿。 他便又想起蒙骆先前说的话,看来谈个恋爱,艾珠也没少在目下无尘的小少爷那儿吃苦头。 -- 第93页 跨越阶级的恋爱,说到底只是高位对低位的掠夺罢了。 努庇安倒配置得很全面,各方面选的人都很出众。 笪从士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神情凝重得让身边人都小心翼翼起来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喔就是他,他小妈两个月前才给他生了个新弟弟。” 新弟弟? 兰瑟一时没懂为什么会这样说,而艾珠已经大为震撼了。 “半年前不是才来了个新妹妹吗?” 兰瑟也大为震撼,大家不都是无产阶级吗,怎么你懂这么多。 笪从士一脸的不忍直视:“另一个…另一个小妈…” 三个一夫一妻制拥护者都是满脸的震撼。 一直默默呆在一旁的笪从媛补充:“突破上一代记录。” “看来这个努庇安,不容小觑啊。” 能在众多如狼似虎的主家子弟中脱颖而出,多少是个狠角色。 * 萨弥尔自己早就安排研究人员采样分析过,他的身体的确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没有任何异常。 但也不防有别的意外,因此这两天密不透风的保护也没有落下,萨弥尔实在被这段时间的寸步难行逼得很不愉快。 十四区看来也是他们精挑细选的地方,各级官员与他素无交情,假意迎合,不过这也方便了他使用更雷厉风行的手段。 半个月,他在这个鬼地方耗了半个月,从第三次告知兰瑟之后,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颇为体贴地对他这位“殿下近臣”说。 说他已经知道最近殿下都不会来了,说不必麻烦自己日日告知,说代他问殿下安。 萨弥尔看完这一条,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接下来十几天对着那些虚伪阿谀的官员都是冷冰冰的假笑。 现在他要回去了,得报备一下吧。 说点什么? 何曾有他绞尽脑汁想和别人搭话的时候? 他正对着消息窗口苦想,对方的消息已经跳了出来。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小猫探头.jpg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您好,我在新闻上看到殿下明日将启程回到帝星。 新闻,不错。 萨弥尔摩挲了一下悄悄探出头的那只蓝眼睛的白毛小猫动图,虽然只能抚摸到冰凉的空气。 轻松又活泼。 真可爱。 这样想,兰瑟把他认成近臣也不坏。 他马上回应,失去以往的谨言慎行。 萨弥尔:殿下明晚会来。 他斟酌了一下,在默认的表情中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友好的。 萨弥尔:微笑.jpg 这样会不会更像同龄人一点。 他想和对方更亲近一点,哪怕是心理年龄。 * 兰瑟发完消息,还以为自己要等好一会,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以及,他会不会有点太主动了。 怪只怪自己太想猫了。 但那位向来严肃的近臣并没有对他的逾矩提出异议,反而迅速给了肯定的答案,随即还补发了一个吓死人的微笑表情。 兰瑟看了一会儿,不适得直眨眼,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位近臣大人或许比他大上一轮不止。 下次还是不要发表情包了。 容易吓到自己。 * 返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对方似乎不肯放过这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样本。 萨弥尔垂眼,神色有点不虞,任凭那位区长靠近自己,低声透露什么,借助看似亲近的拍肩,粗短的手指夹走了一根垂在那儿的金色头发。 阳光猛烈,谁也没看清。 萨弥尔面色如常,甚至适时地露出仿佛松了口气的浅淡笑容。 在对方眼里,虽然付出了比先前更重的代价,但能在储君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拿到样本就值得。 而萨弥尔好不容易演完落幕,一看时间已经不早,哪怕是迁跃也需要时间,亲卫已经开始劝他在船上稍作休息。 来不及,临时得到的消息和更改的计划增添了重要戏份,使得他不得不一再延后。 但萨弥尔难免侥幸,希冀起码能送自己的青年一程。 但时间和路程不因任何身份地位更改,他落地首都星的时候已至黎明,他无意为他一人私情使用特权,按照寻常转运走,又耗去许多时间。 在船上就打过招呼,校方全以为他来给母校撑场面顺带树立威信,自然十分高兴,告知所有参赛者。 但入场的时间是不容更改,他也没有打算更改,于是风尘仆仆奔来,最后站在那正好望完参赛者背影。 M-709星的时差缘故,此时清晨的薄雾还没散,他站在轻薄的白雾中,头发衣领微湿,忧郁的蓝眼睛和抿得发白的嘴唇,目光悠远神情惆怅。 他没有误重要的计划,但是误了一个重要的人。 校方的领导来赔罪,他便说:“是孤一时兴起,又因事来迟,时间安排本就不能更改,你们做的很好。” 是吗? 假若我们做的很好,您的蓝眼睛里为什么下着雨呢? 远远站着的记者越不过层层的护卫队,只能无奈地拍下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 把它塞进今天的新闻里去,标题就叫: 我在看帝国的未来 如何? 作者有话说: -- 第94页 萨弥尔:我在看帝国的未来…皇后 萨弥尔:我发了表情他肯定觉得我们是同龄人 萨弥尔:我们的关系又拉进一步 兰瑟:肯定是个已婚中年大叔 第53章 兰瑟被放了鸽子,真正意义上的,他一点儿也不生气。 “蒙骆后撤,艾珠顶上,把他甩回来,这藤蔓汁液对轻甲腐蚀性有点严重。” “笪从媛,准备好,踩下去!” 纤细敏捷的红纹机甲一个空翻后,借助重力直直落下,将原就捅进异株本体的光剑全根踩入,正与狡猾的强攻型搏斗的异株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枝蔓发狂舞动,但最后还是被擅长闪避的红纹机甲对着缺口补了两刀,安静下来。 “先别动,保持警惕,笪从士去拿你的光剑,小心点,”队内语音只有指挥清亮的声音,“盯住你们彼此的身后。” 一根被层层掩住的绿色藤蔓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庞大的黑纹机甲,笪从士漫不经心地踱至貌似已经死了个透的异株,伸手握住自己的光剑。 变故丛生,垂软的藤蔓顿时竖成尖利的长刺,直冲他中枢而来。 笪从士头也不回折下身躯盲躲,手上却狠狠将光剑拧过三百六十度,叫尖刺力道顿时大失,口中疾呼。 “圆圆!!!” 笪从媛速度奇快地奔袭而来,从容拔剑为他格挡,失去本源力量的尖刺与光剑相碰,只发出一声虚弱的碰撞声就垂软落地,她收回剑,仍然守护在哥哥身边。 蒙骆摸摸脑壳:“咱现在能那啥了不?” 艾珠把缠在自己光盾上的藤蔓捏开,小心收起来。 兰瑟盯着这摊异株怪异的人脸花纹看了一会儿,不免想起曾和心爱的猫游玩时杀死的幼体。 殿下日理万机,他自然不会为被放鸽子这种小事生气。 “皮算不上好材料,但是汁液还有点意思,本体主芯汁液覆盖一层,再覆上藤蔓汁液,就可以涂抹在武器上而不伤自己的武器。” 蒙骆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补充一句:“就像游戏里的破甲一样。” 队员们闻言眼睛就是一亮。 现在想想萨米当时咬的那几口,应当都是在没有毒性的主芯上。 于是几个人兢兢业业地处理起这一大摊异株尸体来。 蒙骆的机甲就是个移动仓库,大概装了三分之一才装完这些粘液。 直播间分各小组,每小组还能切单人视角,不过目前已经有几个实力不济又不太幸运的小组直播间关闭了。 ——开局就遇见A级异株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哦 ——我说笪氏兄妹也太帅了吧 ——处理A级异株只用了两枚光弹有够离谱的 ——光弹对它不管用的啦 ——这进度明显比其他队伍落后了啊 ——第一次看一军比赛吧,可不是谁跑得快就有用的 ——感觉这种小队竞赛,指挥不太有用啊 ——隔壁基本都是拿玻斯在指挥了 ——第一次来的等着看后面吧,最爱看指挥互脏了 收集完毕就得接着赶路,所有人的起点终点一致,跨过四分之一个星球,但路线却各有差别,只有方向全无地图,每年辛辛苦苦赶路结果赶到海边望洋兴叹的倒霉鬼也不是没有。 要提前获得消息那是想得美,在参赛者到达之前,没人知道第一军校会选择哪个星球,具备常见类型地貌的星球数不胜数,一个个筛选过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轻点的带到大沼泽、江边,这还好说,重点的真的带到海边,那是真的进度完蛋。 不过毕竟是陌生的蛮荒星球,不小心踩到动物粪便这种就肯定在所难免了,以及虽然斩杀普通动物并不违法,但要是不小心弄死一只三级保护动物,被物种安全局转发也不怎么好听。 但兰瑟的小队却连这种臭烘烘的小意外都没遇见,他似乎对这些知识十分了解,不断出声提醒自己的队友。 ——不是,他开挂了吧 ——为啥会有人能按照动物的脚印判断位置啊 ——我更关心他为啥认识荒漠猫,这小东西不是跟家猫长得一模一样? ——他好像那个吸引小动物的自然公主,一路光摸各种保护动物了 别问,问就是熟练。 别名草猞猁的荒漠猫在他机甲腿上把身上的草茎子蹭干净,跑出几步还回头看他一眼,尾巴晃了晃。 兰瑟莫名看出一点邀请的意思,但他只能拔腿无情地向小猫咪挥挥手。 谢邀,改日再来。 队友都看迷糊了,艾珠抛去平日的羞涩,羡慕地喃喃:“好可爱啊,它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呢。” 蒙骆摸摸下巴,贼兮兮地靠过来:“你不会就是自然公主吧,能给我签个名吗?梅拉小时候看动画片最喜欢自然公主啦。” 笪从士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也要我也要,我们家圆圆可喜欢…” 得到圆圆恼羞成怒的一掌。 兰瑟盯着小猫咪远去的可爱背影,解释得毫无说服力:“可能因为我自己也有养猫吧。” 随即不顾室友跳脚的“你变了圣父你养猫都不给我撸了”,他下达指令:“现在是M-709星的春季,我们处于北方,入夜会有点难熬,必须加速前进,切断武器供源提速40%,下午六点之前可以离开这片荒漠,在山脉脚下找到一个可以度过今夜的地方。” -- 第95页 ——不是我没搞懂,为啥会有山脉啊 ——把中级学院读完就知道了 ——不过定位精不精准又是另一回事了 ——家人们我笑死,快去看隔壁直走队掉沼泽哈哈哈哈哈哈 稍微晚了一点,路上遇到一只不太好惹的披甲异兽,斩杀花了点时间。 这种能为祸一方的异兽,和正常平衡生态系统下的动物是不同的,平时遇上能杀就杀,不能杀也得报备上级。 这只年纪不大,不然也不会如此贸贸然闯出来找死。 “皮甲可以不要,太脆了,把肉带走,这东西油脂多烤起来特别香,晚上可以吃这个。” 论吃饭,蒙骆是专业的。 夜晚的山林,只能说比荒漠好上一点点,起码没有那么大的风,但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五人排查过驻地附近,确认没有异株异兽存在之后才安然驻扎。 喝营养液也行,但毕竟猎到了好食材,况且营养液是按人头配给,属于用一瓶少一瓶的应急战略物资,现在还是不动为好。 笪氏兄妹不会做饭,理所应当去收集燃料,艾珠和蒙骆擅长做饭,正在料理那块异兽肉。 而兰瑟想到篝火要燃大半个晚上,决定也去找一些燃料。 结果他没走多远,就被迎头砸了个什么东西,他敏捷接住,张手一看,是个松果,抬头看看,一只大尾巴松鼠攀着树枝看他,眼珠子黑溜溜的。 他掰开看了一眼,没有松子儿,也不生气,可以做燃料的,便像个什么兽语者一般一本正经地问道:“还有吗?吃完的都可以给我,拿肉跟你换哦。” 他就是一时兴起。 大尾巴看了他一会儿,扭头就走。 ——长得挺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松鼠:???你以为你是自然公主 兰瑟笑了一声,接着找了一些枯枝和野果什么的才往回走。 队友已经生上了火在烤肉,见他握着一把野果,蒙骆凑过来看了看,摇摇头表示他并不认识。 在野外贸然食用不熟悉的果实是很危险的。 兰瑟洗了洗,垂眼数出几枚颜色鲜艳的,这些他在太子府的植物园尝过初步驯化品种,在热切的仆人口中得知了它的前世今生:“这个味道很酸,可以解腻。” 蒙骆无条件信任他,闻言从他手里摸出来就往嘴里塞:“嗷!” 未驯化的野果更酸得多。 兰瑟把剩下的摊开:“这个是甜的,很好吃,但是皮有点厚。” 四个人接过去,都很信任地直接剥开皮咬了一口,并为口感和甜味作了一番分析。 “有点像蔓越莓,有点点酸,但是汁水比蔓越莓充盈很多欸。” “没想到野果也挺好吃的。” 能在这种条件艰苦的野外吃上一点非工业的甜实在很难得,即便是眼高于顶的笪氏兄妹也不由得露出一点幸福的小表情。 ——差别好大哦 ——+1努庇安把肉烤糊了拿玻斯在喝营养液 ——虽然有点过分自信但这种指挥还蛮好的其实 ——又专业又全能脾气好长得还漂亮 ——队内氛围也好哇 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食物烤熟,春季的山上有点湿润,火算不上很旺。 而天慢慢擦黑,五人静静等着,间或翻个面,听到几声火星。 笪从媛靠在哥哥肩膀上,默默透过火光窥见另一个女孩的脸。 那是和她截然不同的风格,一张静美温顺的脸孔。 她想了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不能和最亲近的哥哥说,不然拿玻斯可能难以完整走出赛场。 从某方向传来的哒哒哒的声音,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敏锐地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随后和另外几个队友以及直播间的十几万观众一齐愣住了。 几十只大尾巴灰棕色松鼠,攀在队友兰瑟身后的树上,一个接一个的朝他扔松果。 黑发青年神情也很惊异,间或有些扔歪了的松果,还会被跳下来的松鼠捡起来,一颠一颠地跑过来放到他脚边。 兰瑟伸手摸了摸它的大尾巴,惊疑不定地说了声:“谢谢?” 灰松鼠蹭了一下他的掌心,害羞似的一颠一颠跑走了。 扔完了松果它们似乎完成了工作,摇着大尾巴就要跑。 兰瑟试着叫住它们,说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在招待邻居:“等等,带点肉回去吧。” 只得到可爱的自然生灵头也不回的背影。 蒙骆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迟疑着问道:“兄弟…你不会真的是自然公主吧?” 此时弹幕也统一地被问号占满屏幕。 ——兄弟,你不会真的是自然公主吧? 作者有话说: 松鼠们:哎吗终于把过冬吃完的零食袋子清完了 松鼠们:收废品的明年记得还来哈 兰瑟:昨天萨米没来我好气啊 过会儿 兰瑟:荒漠猫真可爱下次还来 第54章 夜晚,蒙骆打完通讯,心满意足地开始修理破损的部件,顺带用上今天刚收集来的材料之后,艾珠也打完通讯,眼睛红红地走出来。 笪氏兄妹表示自己没有需求,兰瑟才进了机甲,关上直播用的设备,用派发的通讯器拨出去一个特殊的号码。 -- 第96页 他有点儿紧张,在不长的等待时间里反复看了几遍直播设备,确保它是关上的。 万一泄露出去就完了。 但是这种做贼一般的感觉,加重了偷偷打通讯的刺激感。 就是这种刺激兴奋的情况下,通讯打通了。 智脑会很聪明的调整好取景位置,确保能摄入合适的比例,现在它选择了腰腹以上的位置。 皇太子殿下今天出席重要场合,着红色军礼服,坐在办公桌后,扣子解开几颗,穗带随着他的后靠轻轻摇晃。 这种冷红色把他的皮肤衬得很白,金色的半长卷发垂落下来,也显得像神话中昂贵柔软的金羊毛。 他难得穿这么明艳,本有时间把衣服换掉再同兰瑟视频,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瞬念,最终还是觉得麻烦,就此通讯。 他没有落下一秒的直播,因此在兰瑟的通讯打来之前,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自己看起来仪表优美。 对方一接通,他正好拨好头发,往后靠下。 兰瑟是一见到他就就被这副正式的模样唬得愣住了,但期待而柔软的笑容是等待时就按捺不住的,仍然完美地绽放出来了。 他一见到我就笑了,弧度和情感都远胜于对什么野猫或是松鼠。 这让萨弥尔如何相信对方不想念自己呢? 于是他绷了一天的肃穆威严也分崩离析,海蓝色的眼睛弯起来,唇瓣展出极致的薄嫩,随后轻轻分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看看他,半个月了,应该多看看对方的眼睛和笑容才对啊。 可是萨弥尔突然觉得很害羞,一边控制不住地笑,一边垂着眼睑,睫毛低垂。 他想,原来女孩那种用来遮脸的扇子是起这样的作用。 这样不庄重的笑,轻易,轻易就暴露出自己的喜爱。 兰瑟倒是从这副熟悉的羞涩表情中找到感觉,凑得离镜头近了一些,用那双同样弯起来的黑眼睛和轻柔的声音笑话他。 “怎么啦?害羞还是不想看我,我伤心啦,明明约好昨天见面,一直让我等,今天还糊弄我哦…” 他怎么坦白自己害羞,只能摇头,为难又渴盼地看光屏上对方的脸,指望对方早一点放过自己。 好像瘦了一点,头发长了一点,人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轻易拿捏他。 唉,半个月会有什么大变化?无非是心理作用,觉得许久许久没见了。 要说点什么,猫怎样说话,可是真要像个结巴? 半个月不见,不求能像情场老手那样妙语连珠,起码也得说出一些“您的头发还是像乌木一样浓黑美丽”或者“我不在的时候是哪位神明偷偷吻了您的嗓子”这样的话。 说不出来的,他最后只是闭了一下眼睛,说:“瘦了…你瘦了。” 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这样的话放进一整壶红茶里都泡不开。 对面的青年闻言歪了歪脑袋,机甲里的灯不考虑美观,把他的脸照的有点过曝,看着有点不真实。 他眨着泛白的睫毛,了然地笑一笑,随后突然凑近,神秘得不得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萨弥尔随着他的动作惊得向后一靠。 兰瑟口气笃定,任谁知道他通讯的对象都会大吃一惊。 “你肯定是太想我了。” * ——咱就是说这些选手挺不见外啊 ——忘关麦了就离谱 ——咩的机甲师居然有女朋友了难得有这么正点的男人 ——小姑娘加油早晚你们娘俩住上大房子 兰瑟坐进来仔细检查直播设备。 ——这是兰吧 ——别关啊公主我爱听 ——现在对自然公主隐私进行一个大窥探 兰瑟没有发现设备下面的收音器是独立的。 ——耶狗仔队大胜利 兰瑟开始打通讯。 ——帅哥就是帅哥,连笑出来的气声都那么好听我马上爬墙 ——???救命好嗲 ——这…… ——才两句话已经感受到超出机甲师一个半小时的含糖量了 ——咱就是又相信爱情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定是兰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 ——是男的… ——还挺害羞一男的声音也好听 ——欲拒还迎吧懂得都懂 ——说不定是弟弟什么的亲属 ——感觉兰好包容好宠哦 ——欸这么温柔有点像助眠声播 ——同被哄得想睡觉了 ——代入感很强,已经感觉到自然公主在哄我睡觉了 兰瑟同他又说了一会儿话,虽然大多是他开口,说一些见闻,他讲通用语都讲得那么低沉温柔,萨弥尔听得有点昏沉,把手臂支在椅子把手上,托着脸听他说。 这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就是时间,有时候多十几分钟,就是一个星球的统治权易主。 可是这么贵的时间,他愿意花来撑着脸听一个人一些对他来说早不稀奇的事,半个小时。 直到对方问:“你有看吗?直播,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时间,以后我们一起看回放好吗?” ——他没时间我有时间聪明宝贝都知道怎么选 —一一句宝贝我就在,考虑考虑我吧公主 萨弥尔看了一定勃然大怒的弹幕刷过去,可是他全不留意了。 -- 第97页 因为他现在面临一点幸福的小烦恼。 到底看没看呢? 最后他心旌摇曳着答应:“好,以后一起看。” 别误会,主要是他现在扮演的角色白天不能出来,出于谨慎才这样说。 他难得说这样清晰的话,兰瑟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诧,很自然地点点头,笑一笑,再问:“你是不是困啦?” 萨弥尔摇头。 “怎么不换了衣服再接通讯呢?我可以等一会儿的,穿着这个也不舒服啊。” 萨弥尔看着他光屏中失真的面孔,没有说话。 兰瑟却读懂了,他又笑,让萨弥尔很想戳一戳他唇边的小窝。 “喔,忘记了,因为萨米太太太…想我了。” 他指的是猫吗? 既然我在他面前,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作者有话说: 星网网友:你装什么欲拒还迎 星网网友:身段给我放下 全网通缉一个叫萨米的男的,你已被我们公主看中,请放下无谓的挣扎,不要不识好歹,不然出门必被猫咬家中必闹鼠灾 太子府:? 第55章 ——汪汪汪汪 ——谁被秀到了意思是我 ——救命怎么这么会撒娇而且一点都不娘 ——看起来完全不是那种人啊 ——但其实可以想象笑眯眯撒娇的样子 ——羡慕住了那个叫萨米的男的 兰瑟浑然不觉自己与皇太子的私密通讯正在泄露,而打算提醒的太子府仆从被储君不耐的手势挥退,默默无言。 这头还在叮嘱:“别说我瘦了,你才是瘦了好多呢,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天气冷了要注意防寒……” 皇太子殿下看起来不知道有多吃这一套,眉目舒展面若桃花,点头应允的样子乖巧十分。 ——社会人啊 ——脑补了上班族和军校生嘶哈嘶哈 兰瑟说着又觉得他很可怜,十四星区就是个大泥沼,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刚刚康复的太子殿下接手。 刻意拖时间更是古怪,可惜他无法进一步得知内情,只能感觉到异样。 他伸手去摸不存在的脸庞:“可怜巴巴的,累坏了吧,真是辛苦你了。”他这话也是作为帝国子民说的。 而皇太子殿下顶着一张容光焕发、春风得意的英俊面孔,还要下巴微收,用微微瞠大的漂亮蓝眼睛无声地告知对方自己亟需更多爱抚。 仆从眉毛一抖,余光都不敢看了。 但萨弥尔听了,一时心里又很为自己的卑劣反省懊恼。 可怜的是你才对。 陈情表意都到达不了真正想送达的地方。 但他最后苦涩地微笑了一下,声音因为情绪低沉沙哑,更像是喃喃地复述:“辛苦你了。” ——不是我说这个男的声音好熟悉好苏啊 ——我知道这样说很俗但真的很像大提琴 “是,也辛苦我了,等了你那么久,得给我一点奖励才行。” 从来都是兰瑟给予自己,还是第一次提出这种请求,萨弥尔那点困意或愧疚什么的顿时无影无踪,坐直了身体,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桌角的九支娇艳的钻石彩虹。 他把这束花交给奥利,而对方数了数量顿时笑眯了眼睛。 他看起来都有点坐立难安了,因为教养的桎梏才不显得手足无措。 “你要什么?” 一个星球?不,那是早就答应好的。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更珍贵的可以给出去的东西? 他想说,你来吧,你来太子府自己挑选。 哪怕你想当它的另一个主人,我都会想办法。 兰瑟笑起来,为对方这副恨不得人从光屏里捞出来任他挑选的紧张又大方样子。 “欸,说起来真不好意思,等我出去了,拿到一个奖,我就向你要,好不好?” 萨弥尔点头。 可惜对方并不完全清楚这颗头颅轻点的份量,笑眯眯地逗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不会到时候反悔吧?” 萨弥尔用那双叫人难以剥离目光的蓝眼睛看他,说:“不会。” 就像一只不护食的小猫,即便被抢走猫饭,也只是眼巴巴地看。 “你说的喔,要是到时候反悔的话,我就发到网上去,到时候连联邦的人都会知道,有一只叫萨米的小猫非常非常坏,非常非常不守信用,大家都来谴责他。” 萨弥尔被他这几句痴痴娇娇哄孩子似的的话说得浑身发热。 何止要帝国联邦的人,让那些更远的,长得奇形怪状的外星系人也知道好了,全星际全宇宙都知道好了。 让活着的人知道,让死去的人知道好了。 知道帝国的皇太子无可救药。 负责太子府训练场的波契早上起来,习以为常地清点了昨晚被殿下毁坏的三十四个陪练机器人。 天气一冷,殿下怎么反而还活泼起来了。 * ——这是我能听的吗?学到了真的学到了 ——给我蛊得一愣一愣的,姓弗吉亚的你好有本领 ——天哪这是什么情趣呜呜呜什么要来要去小猫小狗的我听不懂 ——救命那么大一个男的你叫他小猫我我我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我说怎么他连个社交帐号都没有啊我还想磕 -- 第98页 不是所有观众都会二十四小时守在直播间,休息时间人就更少了,但毕竟是饱受瞩目的赛事,衍生作品很多。 好比兰瑟这段语音,就被手快的星网网友剪了出去。 往年倒也有不少选手在竞赛中不打不相识,让网友磕得如痴如醉出圈的,但像兰瑟这样和恋人打通讯语音出圈的真是相当罕见。 不过热度也不算太大,毕竟之前完全是素人。 只是中小范围的产生了一些讨论,类似萨米是谁之类的问题。 现任太子殿下名叫萨弥尔,而民间其实是最爱跟着皇室起名字的,据不完全统计,同年出生的男孩,十个有四个都叫萨弥尔。 到了兰瑟这一代,能用萨米来称呼的人就多了去了,只能估算这位神秘恋人比他大一些。 这阵讨论平息的很快,甚至都没让另一位当事人当作一回事。 * 继续行进,就到达相对而言更湿润的高原,兰瑟选择的路线较为稳妥,如果中途不与其他队伍相撞,以他们的速度和实力可以保持在没有太大损耗的情况下留到前十。 但是很不巧,他们还是在一个湖泊边休整时撞上了另一只队伍。 领头的指挥正是兰瑟的同班同学,说起来还是少数会交谈的活跃分子, “哟兰,好巧。” 原本坐在湖边的小队成员便都站起来,围拢到他们的小指挥身边。 兰瑟也向他微笑:“好巧。” 巧就巧在兰瑟特地选择一个水源都不算干净的位置休整,对方还是跟过来了。 兰瑟轻轻瞟了一眼对方的队友,他记得这些人和拿玻斯的跟班们走得很近。 对方的目的似乎也不完全在他,但仍然热情地招呼道:“既然大家走到一起,不如干脆结盟好了,总不能一直当独行侠吧。” 兰瑟向左前方迈了一步,坦然地面对几束打量的视线,仍然微笑着,似乎十分赞同:“你说的很有道理。” 对方大喜过望,主动交换了好些情报,考虑到兰瑟小队的整体实力,能和他们结盟自然是很好的,也不怪他们喜形于色。 不过,兰瑟余光注意到对方的一个队员,短短几分钟内瞟了艾珠十几眼。 他转过脸,正好对上挤眉弄眼的蒙骆和笑眯眯的笪从士,颇为无奈地点点头。 第56章 “空气和土壤的湿润度似乎有点远超预期,如果是春汛的话就难过了,所以就算走险一点…” 兰瑟和棕头发的同班同学简单地说了一下他推测的情况,对方频频点头,神色却有点儿心不在焉。 “卢克?你在听吗?” 他怔怔回神,见兰瑟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对方向来独来独往但看起来就脾气温和、单纯善良的样子。 他犹豫了一下,又注意了一下队友的位置,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敷衍道:“嗯嗯…我有在听,汛期嘛…” 兰瑟捕捉他四处飘忽的目光,诚恳道:“所以我们应该早点动身,以防不测。” “啊哈哈哈,但是大家都有点儿累了呢,稍作休息再动身吧。”对方打着哈哈。 兰瑟没有再劝,只是侧过身体,沉静的目光落在湖水上。 异变丛生,两位悄无声息靠近艾珠的队员抽出贴身匕首,雪亮一闪而过,却不防她矮身扫腿先撂倒一位,漠不关心靠在一边的笪从媛也亮出爪牙,谁也看不清她动作,眨眼间就靠近,漂亮的扬腿侧踹,皮靴底碰撞上对方脑袋,发出沉痛的嘭声。 女子组这头乒乒乓乓打起来,男子组自然也不落于后,兰瑟仁慈一些只是一记膝击,叫对方吃痛弯腰,随后反剪双手压制在地,一脸懵还能得到轻声解释。 兰瑟神色仍然平淡温柔:“不好意思,有点想知道你们的目的,不过也是你们先对我的队友出手的哦。” 笪从士和蒙骆就远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蒙骆赖皮笪从士强力,两个人的配合堪称恶心,很快收拾了对方的机甲师和主攻手。 ——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开始了开始了,这就开始脏了 但对方那位高防显然有些本事,他有武器,缠斗下来居然让二位女士一时不察,放走了敏攻,对方猛然跃上最近的机甲,没有顾虑队友的死活,立刻操纵机甲向人群中打出一发光弹。 “发什么疯?!!”兰瑟惊诧,拽着卢克的手臂迅速躲开。 而对卢克明显也很震惊,呐呐辩解道:“我也不知道。” 一发光弹轰进湖面,激起巨大的水花,轰鸣声炸起。 “放开他们,我们上机甲!” 队友动作一致地松开手,奔向自己的机甲。 对方上的是强攻型,强力有余灵活不足,又与机甲不是很契合,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虽然有所预料,但对方的疯狂还是令人吃惊。 “从士轰炸,从媛绕后,艾珠掩护蒙骆和其他人!” 红纹机甲借黑纹甩出滑出一道弧线,对方抵挡不住强势的光弹轰击,绕后的笪从媛又补上含怒一刀。 这一刀劈进脆弱关节,红纹机甲折腰借力,硬生生将他的外甲撬得飞出去,自己凌空翻了两折落地,日光正正好落在她矫健而优美的身姿上。 对方惊怒回身,却不防笪从士较之寻常主攻手速度更快,飞掠而来,一记极重的膝顶生生将他顶得仰飞起来,正好撞上笪从媛蓄力已久的光剑冲刺,将他的中枢捅了个对穿。 -- 第99页 二打一还有什么悬念。 面对绝对的武力压制,被捆得严实的几人却只说自己是一时糊涂。 谁能相信这种托辞,一时糊涂就胆敢来脏实力前三的队伍。 ——不是我说这水平来送都送不明白 兰瑟倒不去看那几个满脸倔强但明显脑子不太聪明的队员,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同班同学。 “要不是跟这种人组队,你远不止于此的,卢克。” 棕色头发的男生压抑阴沉了许久,但听他这么说倒还能维持理智,闷闷道:“你淘汰我们吧,无缘无故攻击损耗你们是我们卑鄙,我欠你一回。” 兰瑟耳朵尖,从他那里听到损耗二字就多少清楚了,但他不动声色,面上仍然温和地说:“没关系,你不欠我什么,竞赛又不是过家家,策略只有有效和无效之分,没有卑不卑鄙这一说,再说,我不认为这是你的决策。” 卢克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触动,正要开口说点什么。 那头他的队员却叫嚷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有脸来审判我,背叛拿玻斯少爷的白眼狼,拿玻斯家供你吃穿,你反而加入敌人的队伍,我们卑鄙,你就是不要脸的**。” 他们叫嚷的对象还有谁,不就是满脸苍白的艾珠吗? 兰瑟脸色也是一变,暗道一声不好,几步走过去。 艾珠垂着脑袋,连连后退,脸色苍白得吓人,泪珠从她尖瘦的下巴不断滑落,泣不成声:“没…我没有…” 这一个队里除了她自己和兰瑟,哪儿还有一个软乎的人,兰瑟也手足无措,他连手帕都没有带,和蒙骆围着小姑娘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都不知道外部的情况,但直播中开口说话都应该谨慎,一点小事说不定以后都会成为污点,更别说这样直接的污蔑侮辱。 笪从媛面无表情地揪着那家伙的头发,用几个力道大到难以相信出自女生之手的耳光让那头蠢猪闭上了嘴,笪从士袖手旁观到她泄完愤才伸手去捞人,口中还装模作样地劝道:“圆圆别生气了,这种污蔑辱骂同学的家伙不值得你动手。” 他本想口快一点把这些人都打成人品低下不值得信赖的垃圾人,不料这几个显然试图向拿玻斯投诚的蠢货还是开口说了出来:“笪小姐我们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破坏了您的婚约,我们只是……” 笪从士一个重重的手刀将他劈晕,神色已然冷得像块冰,他一字一顿地对着剩下的几个清醒白痴说道:“没有人要和拿玻斯联姻。” “什么玩意,狗都不要。” 而弹幕已经炸开。 ——救命这是什么剧情我看不懂来个好心人给我解释一下 ——我就知道这个修罗场早晚会来的 ——速速去娱乐版块看三角恋始末 ——家人们我看了简单说下 ——渣少爷狠甩小青梅,大小姐怒搅订婚宴 ——日我记得校园版本不是这样的 ——笪从士好会骂多骂点 很快弹幕明显受什么力量影响,风向顿时改变。 ——艾珠好像受拿玻斯家资助的吧 ——无语了就一拜金女白莲花,她老妈在拿玻斯家当女佣的 ——以她这条件倒贴拿玻斯还差不多 ——又不是什么大美女 ——就一有钱人的玩物在这装什么呢 ——就我一个人觉得笪从士很没素质吗 ——笪从媛耍什么大小姐脾气啊随意殴打同学 间或有几条弱弱的也很快被刷下去了。 ——呃竞赛是竞赛,往年打断骨头的都有啦 ——这个事儿本来就是拿玻斯不对啊 那几个战俘被他们丢到湖的另一头拉开了求救信号弹。 而艾珠没听完他们讨好笪从媛那一句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兰瑟摁住当时试图跟上去的蒙骆:“她现在应该不是很想跟我们在一块,你就别去了。” 笪从媛这会儿从他俩中间走过,神色很冷淡:“我去散心。” 约等于队长的指挥兰瑟叹了口气:“别走太远。” 这些时日队友之间的感情也培养了出来,笪氏兄妹原先包裹在表面的傲慢冷漠也融了不少,闻言笪从媛也平静应答:“好。” 她纤瘦的身影于是也远去了。 笪从士神情相当阴郁地坐在原地,蒙骆纠结了几秒,还是凑过去搭上他的左肩膀,故作轻松地问他:“从士哥哥,打渔去不,把晚饭解决一下。” 兰瑟则搭上他右肩膀,也扮作缠人的兄弟:“来吧,流眼泪可耗体力了,晚上让女士们吃点好的。” 笪从士深深叹口气,也站起来。 第57章 笪从媛有时候真的有点儿难理解。 她并不在乎联姻的对象是谁,总之为了家族的荣耀,对方只要出身高贵不丢脸面就行。 她这样想,满以为父兄也这样想,毕竟这门婚事本就没有征询过她的意见。 所以即便拿玻斯出言不逊,爆出丑闻,她也很平静地上报给父亲,冷静地指出对方没有什么合作价值。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那种羞愧的神色,哥哥冷面破碎,牙齿都气得发出咯咯声,平日里起码维持的表面父子和睦假面也被撕开,哥哥大逆不道的指责怒吼似乎还在她的耳畔。 -- 第100页 你,你做的好事情! 怎么会这样呢? 湖边的几只水鸟被她惊开,羽翼轻掠过湖面,使得这个湖边的上午看起来那样美。 即便结婚了也只是各玩各的,婚姻是合作而非爱情的结果,这种夫妻不是很常见吗? 她只是觉得拿玻斯没有合作的价值,并不为对方的卑劣而生气。 同样,她也不觉得对方那个小女朋友有什么过错。 说来有点惭愧,她不明所以,因此这段时间都在试探父兄的内心想法,刻意显得好像遭受了极大侮辱而不满或是伤心的样子。 父亲是很严肃的父亲,双胞胎哥哥作为继承人,只有在并不要紧的事情上才会耍宝逗人开心。 可是这些日子里,即便她抛却淑女仪态,言语刻薄偏激,父兄却并不生气,反而对待她更加小心翼翼。 哥哥怜爱地摸她头发,说不要装坏了,一点儿都不像。 老实说,这让她有一种久违的被宠爱的感觉。 父亲好像回到了她童年那个刚刚丧妻的失落青年时期,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尽力满足。 圆圆即使是女孩子,也可以打扮成星际海盗和哥哥在庄园里四处玩寻宝游戏。 而不是被拘在华丽繁复的裙子里,顶着昂贵的碗,目光贪婪地注视着窗外的春光。 不同于天生被寄予厚望的哥哥,家里人似乎对她一直没有什么指望,没有指望她太用功,没有指望她变强,没有指望她上军校,没有指望她从军。 没有指望,指的是一旦去做就要忍受千百只手千百张嘴的阻挠劝告。 她没几个同龄的朋友,限于阶级,女孩大多聊不来,男孩但凡跟她扯上关系,多少会被嘲笑想吃软饭。 乱糟糟的,想了很多事,最后驻足,注视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艾珠。 她很漂亮,而且是无害的漂亮,柔顺乖巧,像一只会轻蹭你手心的家养兔子。 所以高高在上的小少爷,被逆来顺受的小兔子咬得很痛吧。 她现在承认自己是有一些快意在心里的,并不是真的无波无澜。 也怀着一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去观察自己传闻中的情敌。 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啊,她看见我了。 笪从媛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顺从心意,抬腿走到对方面前。 她的目光直白地扫描着对方犹带泪痕的面孔,激起对方无意识的后退。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抱歉,之前对你说那些话。” 艾珠怎么也想不到笪小姐会向她道歉,她垂首摇头:“没关系。” “有关系,”笪从媛语气和神色一样平静,完全看不出先前刻意做出的刻薄姿态,“大部分时候,我们这种人是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言语能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的。” 艾珠抬眼看她,指尖捏紧自己的发尾。 在听见那几个不自量力的小喽啰开口之前,笪从媛并不曾察觉到自己和哥哥的语言有什么问题。 明褒暗贬、绵里藏针、夹枪弄棒等等,是他们这类人语言环境中的一部分,用它表示不满,也用它维持体面,这注定他们难以像兰瑟那类人那样语言总是体贴而温柔。 出生在帝星中心区,总是被人高高在上的捧着,要谦逊温柔是很难的。 “但是,其实…我已经习惯了,”面前的少女细声细气地说道,“我能理解,你们没有什么恶意。” 笪从媛听她这样说,却并没有什么松了一口气之类的情绪,反而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会习惯这种事?” “我是说,你也可以用同样的话反驳或者讽刺什么的。”笪从媛说着,顿了一下,“抱歉,我又忘记了。” 她们的境况并不相同,艾珠并不像她有家族兜底。 艾珠注意到她冷淡的面孔上流露出的一丝懊恼,轻轻地抿嘴笑了笑:“没关系的。” “其实我也应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她的声音轻轻的,“或许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脱身。” 笪从媛注视着她娴静的面孔。 “我并不喜欢齐塔。”艾珠垂下眼睛,神色变得有点晦暗“我也没有打算做任何人的情人或是妻子。” 笪从媛从她的话中嗅出一丝异样:“当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艾珠侧过脸去看那湖平静的水,她的侧脸非常可爱,神色却很漠然:“但是我还是答应和他在一起。” “笪小姐,难道你也认为我是一个愚蠢天真的注定被抛弃的女人吗?” 笪从媛没有说话。 从她的角度看,艾珠的嘴唇很肉,嘟嘟的,眼睛也很大,睫毛长而卷翘,鼻头都是圆钝的。 那双大眼睛里装满了与甜美外表不相符的野心。 真是很可爱。 “本来就是被强迫,无法反抗就只能周旋,一方出钱权,一方出情感价值,他脾气那么差,说话又很侮辱人,我处处俯低做小,又哪里亏欠他呢?” “我原先是打算这样演的,”她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也有点畏缩,脸颊那么苍白,但最后还是微笑着、破罐子破摔似的坦白,“但是我已经忍受不了啦。” “如果遇上真心喜欢的人,就连原定好的目标都不想要了,虚假的温柔也舍不得兜售出去,我的心也就跟着她出逃,抓也抓不住啦。” -- 第101页 笪从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静谧的湖边,沉默了很久,她才问道:“为什么?怎么会?” 艾珠垂着头踢了踢脚下的土,似乎一下又从野心家变为陷入爱情的小女孩:“我怎么知道呢?” 可能是对方的样貌?可能是对方的性格?可能是憧憬?可能是偶然得到的一点意外的温柔?可是这些东西别人也不是没有,但喜欢上的却偏偏是这个人。 “我要是知道,就也让…她爱上我了。” “这对她来说一定是非常非常难的事,不过我会努力的,”这只充满野心的兔子转过脸来看她,“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变得配得上她,很努力地让她爱上我的。” 她说完,脸上满是红晕,凑过来小心地拥抱了她纤细的腰,嗅到一点木质香的味道,很快就松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表情,似乎在观察她讨不讨厌,随后拔腿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那么软,那么轻。 笪从媛是一位速度强化者,跑一百米仅需六秒,但她只是僵硬着站在原地,好半天,垂下头,皮靴踢了踢土,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有什么难的。” * 抓鱼抓着抓着就到了奇怪地方的兰瑟三人长吁一口气。 蒙骆把笪从士的肩膀拍得啪啪作响:“我就说嘛,一军的女人怎么可能局限于这点儿女情长。” 兰瑟摁住被机甲维修箱里的鱼打得啪啪作响的盖子,认同地点点头。 艾珠是个清醒克制的女孩子,只是错误的恋爱对象伤到了她。 想到这里兰瑟又头疼起外界的舆论了。 果然,不要靠近有钱有势的贵族男人,会变得不幸。 他们看见的是傲娇美少女和温柔美少女在静谧美丽的湖边重修于好,温情拥抱,宛如偶像剧的剧情一般。 笪从士却轻轻皱起眉头。 他分明记得妹妹身上是有点洁癖的。 第58章 “目前来看,”下位者偷觑了一眼上位者的神色, 被他那严肃不悦的模样吓得垂下头,接着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您所料,他们相信了这份结果。” “但,”他迟疑了几秒,“接下来A手头的所有材料都被回收了,她注意到实验室的几个人被抽调走了。” 萨弥尔的指节轻轻扣在桌上。 前段时间截获一艘星船,上面搭载着大量本应回收的用于检验精神体的旧仪器。 谁会需要那么多基础仪器?他们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A还提到了一串数字,但她也不清楚这串数字的意义。” 612292207。 “没有解出结果吗?” “我们已经针对材料进行了解密,但目前没有解出明确有用的信息,接下来会尽力加快速度。” 萨弥尔揉了揉眉心,示意他退下。 向来不着调的二哥给了他很大惊喜。 可以想象在他不在的这些时间里,对方是如何瞒天过海布下这条线的。 他把目光转向一旁默默播放的光屏。 快点结束吧,让他能留出多一点时间给更重要的事情吧。 * “按照往年平均数据,现在应该只剩下十几支队伍了。”兰瑟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植被,站起来指了一个方向,“走这个方向会好一些,目前2s以下的异兽异株都不值得,我们需要快速渡过海峡,不然就有被围剿的危险。” “我们…或许是唯一一个没有结盟的队伍。” 他们在水源处杀死一头巨大的2s级水怪,取得极硬的鳞甲和坚韧的长筋,此时正储在笪从媛的腰间。 这一战并不容易,2s级的水怪并非等闲之辈,换做普通小星球的驻军必定要申请支援,虽说是一军的天之骄子凤毛麟角,但碍于机甲和环境,也发挥不出十成十的实力,好比笪从士的右腿差一点点就被水怪的腕足给绞断了。 但得到的东西却值得。 虽然不比外头,机甲师拥有完整的设备和不小的工作间,在竞赛里,机甲师往往只拥有维修箱里那些简单的工具,让不少学生赛后调侃简直像是回到了钻木取火的时代。 但这也是考验机甲师能力的时候,用这些简单的工具改造材料,使之短期适用于队友,从而帮助队友在战斗中占得优势。 ——笪从士还缺妹妹吗 ——他那个腰是弹簧做的吗?这么能折,准头也是真的牛 ——感觉女孩子之间氛围怪怪的,递个东西碰个手而已,笪从媛直接僵住了 ——远离装逼男,会变得不幸 ——救命我又擅自为别人尴尬了 ——我是艾珠我早退赛了 ——艾珠水平在线啊,指挥机甲师护得严严实实不说还能抽冷子搭把手,虽然高防近几年也有针对阵容调整,但反而这种扎扎实实的更靠谱 ——感觉这几天弹幕友善不止一点点 ——是啊前几天感觉一整个大疯魔了 ——没人关注2s异兽吗跟他妈克苏鲁映入现实一样 随着队伍的接连淘汰,涌进剩余队伍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正常讨论和分析增多,弹幕就变得不那么好操控了。 再加上一点明里暗里的调控,可以说是把拿玻斯家的公关弄得焦头烂额。 他们不比沦落到去当明星网红的贵族,没有那么即时有效的公关手段,手法也略显粗暴,自然让专业冲浪的星网网友嗅到不对,转而在各大论坛打码爆料。 -- 第102页 齐塔拿玻斯行事肆无忌惮,有了匿名吐槽的渠道,一军的学生纷纷开麦,一时间成了渣男的代名词。 但毕竟是拿玻斯,很快星网又归为沉寂,连他们小队的直播间热度都降下去一些。 联络家人的机会有限,他们的时间也有限,有时甚至要连夜赶路,因此过了好几天才得知外面的事情。 兰瑟也从而知道全队语音泄漏的事情,但他满脸通红地仔细回忆了自己和萨米的对话,觉得没有太大问题,应该不会被扒出什么,便放下心来。 他放下了心,得知恶评的艾珠却绝对不好过,兰瑟想了个办法,在夜晚的篝火旁进行了一次小小的闲聊。 他原以为会是自己、蒙骆和艾珠的三角谈话,没想到笪氏兄妹静静听了一会儿,也出声说起一些有关童年和教育的事情。 这其实是一种娱乐节目惯用的手段,只是很少会有人在没有台本的直播下这样操作。 比起他们,外界自然对神秘的笪氏家族感兴趣一些,因而当这对相貌实力无一不顶尖的兄妹开口时,能吸引到的关注就更多了。 年轻人自然逃不开两性情感问题,在蒙骆美美秀完恩爱之后,就剩下四个孤寡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你们都想找什么样的啊?一军这么大,再不济去隔壁普世也行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蒙骆直嚷嚷。 他说这话完全是心直口快,全然没注意队友神色不自然。 ——又到了我最喜欢的相亲环节 ——出现了,努力的方向 ——可恶这么多美人我选哪一个比较好呢 ——笪哥胸肌大,笪妹腿超长,艾珠可爱温柔,蒙骆黑皮菩萨,兰瑟腰细人靓 ——想做笪小姐的枕头公主呜呜呜 ——我选笪哥,就要男妈妈 ——我选兰,主要看中脾气好,绝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 ——我不选,大家都可以爆炒我这个不争气的呜呜呜 兰瑟牵的头,他把脑中那个乱七八糟的吻挥退,也不介意分享,认真地想了想,有点迟疑地说出自己十八岁以前的一点想法:“我想,我应该喜欢那种比较娇小可爱的,脾气好的……” 他说这话,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全队最娇小的艾珠。 蒙骆特别兴奋:“你说的是男是女啊?” 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所谓“兰的秘密情人”了。 兰瑟紧张得咽了一下,他才十八岁,没有被“开门!帝国护卫队!”的打算。 让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如此大逆不道,他小命难保。 因此连忙声明:“女生,我喜欢女生,脾气好的。” 这下玩指甲的笪从媛都看过来了,笪从士随妹妹心意开口直问:“那前几天跟你打联络的是?” 兰瑟闭了一下眼,当着几百万人的面说谎造谣,神情尤其羞耻:“是一位朋友,他家里有猫,跟我感情很好,他喜欢装猫说话。” ——救命这是什么基佬爱上直男的悲惨故事 ——我赌一块钱他想泡你 ——我一米五五,哥哥跟我谈 ——说清楚点是猫跟你感情好还是人跟你感情好 ——装猫这段仔细说说不差这点儿点播钱 这次是笪从媛神色平淡地开口问:“别的呢?类似发色什么的。” 蒙骆笑得很贼:“不会吧不会吧,我们队这就内部消化了?” 兰瑟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连忙摇头,看了一眼盯着火堆看的艾珠,知道这时候一味的否定只会招致更大的起哄,因此只是轻轻说:“不是的,呃其实说起来我没有特别硬性的外貌要求,但是可能更偏向于……” 他环视了一圈队友,顿了顿,说道:“我比较喜欢蓝眼睛。” 很好,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人给他和队友组什么cp了。 ——哥哥选我我冰蓝 ——呵男人要求不少(水蓝,14mm,睫毛超长) ——你说的我现在去换假眼,冰蓝海蓝湖蓝克莱因蓝我不信你不动心 笪从媛于是缩回去,微蜷着身体倚在哥哥背上接着拨弄指尖。 她神色懒懒,声音淡淡:“我没什么喜欢的。” ——姐姐没什么喜欢的可以喜欢我 笪从士给她撩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主动把话题接过:“我喜欢长卷发、成熟知性的那种。” ——我作证这个男的账号点赞的都是红唇大波浪美女姐姐 于是心照不宣地,话题落在艾珠身上。 艾珠怯怯地左右看了一下,抱着膝盖犹豫了十几秒,才说:“我应该,现在更喜欢女生一点。” 她身形本就娇小,此时独自坐在一边,火光映着她小小的脸,看起来孤单得惹人怜爱。 ——我是她我早恐男了 ——612年了我居然还能看到活体霸道少爷文学,某人给我大开眼 ——无语了怎么会有说话那么难听的男的 ——真就家里有皇位了,三句话不离你没了我怎样怎样 ——说到底两个女孩都是受害者 ——出去之后估计很不好过了 兰瑟自然顺着说了几句,但心里总觉得有点异样。 他觉得有点古怪,一方面来源于艾珠的表现,一方面来源于两个女孩子的关系。 她们俩不是才在湖边相拥完吗?怎么这段时间好像成见更大了,笪从媛的表现说不出的古怪,她是实打实的大小姐,心高气傲脾气不好,这两天却常常黏着哥哥好像在逃避什么一样。 -- 第103页 而面对艾珠的行为举止,他总有种异样的感觉。 但是没什么威胁感,所以他只默默观察。 * 萨弥尔撕下一张纸,盯着上面的词语看了一会儿。 脾气好X2。 可爱。 蓝眼睛。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写的极用力的几个字上。 娇小。 女性。 4:2 最终书房的废纸篓吞进一只新的纸球。 作者有话说: 多年以后。 星网网友:mua的里面只有两句是真的 第59章 海峡风光目前是看不太出来的,春寒犹胜,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攀过崖壁。 笪从媛归队,带来并不轻松的消息:“东南方向有轻微痕迹,初步判断是单个小队,后来完全消失。” 兰瑟皱了一下眉毛,并非因为被人捷足先登,而是他难以理解为什么是单个小队,他并不相信现在还有走正确路线的小队一直以来没有遇见别的小队。 稍微荒僻一些的小制高点倒也不是没有,兰瑟犹豫了一瞬,决定还是静候时机,选择后撤一段距离,驻扎在一大片乱石之后。 蒙骆把营养液分发下去,五人耐心地卧着,一阵机甲的碰撞声之后,便归为沉寂。 非常久,等待的时间里耳畔只有海风和海浪声。 这时,他们的倍镜里才出现第一队人。 笪从士轻声喃喃:“他们的涂装有点古怪啊。” 大家的机甲都是最朴素简单的款式,进了赛场有什么特殊就完全取决于机甲师的水平了。 出色的人们都彼此了解,蒙骆稍看两眼就能看出来:“但赫小姐的拿手好戏,和他们打近战恐怕有点苦手。” 显然,另一队埋伏者也能看出来,在对方小心翼翼攀爬通过之时,高防体格庞大,机械脚掌下踩空一瞬,一发光弹便穿云破风地急啸而来。 他急急躲避,却正中对方心意,那位紧随其后的机甲师被迎面击中手臂,踉跄着被身后的指挥扶住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埋伏者已经开始了狂轰滥炸,被袭者急急后撤,但也多少受了些损耗才转移。 这时,一道浅绿纹的身影出现,他显然是一名实力强劲的强攻型,左手炮口悬举,虎视眈眈地逼近。 是谁大家都清楚,于是队内静默了一瞬,且并非寻常的静默。 在队友的掩护下,齐塔拿玻斯非常轻易地穿透了对方的防线,不顾涂装上那些让他的机甲表面嘶嘶作响的涂装,将指挥与机甲师挟制住,战斗在此时变得并不必要,对方的指挥急忙打开扩音器,游说两队达成合作。 齐塔没有出声,静静听完,也打开扩音器,从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嗤笑:“我为什么要和这么弱的手下败将合作?” 随即暴力拆开指挥的胸甲,掏出求救信号,单手打开它,便把对方随意丢在了一边,并不顾及失败者的颜面便大声抱怨道。 “好弱,怎么这几天都是这种货色,还没有河边那堆耐打,我说都这样了还报什么名啊?” “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失败了不会从自身找原因,反而怨恨打败自己的人吗?” 光打个照面就让人很有打他的冲动了,真不敢相信艾珠是怎么跟这种人谈恋爱的。 如此这般又眼见着拿玻斯以摧枯拉朽的实力埋伏袭击一队又一队,对方队员的存在感实在很弱。 直到对方拧断一截机械臂,再度淘汰一队,这次没有狂风暴雨般的嘲笑,而是背对着他们,打开扩音器:“我说,不会真有人以为自己可以靠当懦夫活到最后吧?” 兰瑟一惊,但很快也归为平静,他并不觉得他们能藏多久,只是能少打一场是一场。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反应过来。 统一靛蓝色涂装的机甲小队出现,属于另一位年轻强攻型队长的滑润声音也响起:“别这么说嘛,我们只是想观摩传说中的拿玻斯格斗术而已。” 齐塔拿玻斯轻哼一声,语气不无讥讽:“家学,你实在喜欢的话,我也不是不能传授给你。” ——意思是你是我的儿对吧 ——今年没有指挥互脏了是么,挺罕见啊 ——这就开始对骂阴阳啦 ——两个队长都是强攻型啊,我押努庇安他更聪明的亚子 ——拿玻斯那队指挥唯唯诺诺谁看了不说一句工具人 ——此时兰他们还趴着呢 ——笑死狗狗祟祟 兰瑟犹豫了一下,他并不觉得这种局面他能捡漏。 于是队内语音之后,他们也站了出来。 ——这啥,这就开始大乱斗了 ——诶这种情况捡漏是不可能的嘛 ——想起前年捡漏被捅肾的那位了哈哈哈 兰瑟也没有天真到觉得自己可以商量出什么好结果,但从三方关系来看,他们这一队属于哪边都不沾,甚至与拿玻斯有仇。 他们再不站出来,十有八九这两队就要联手对抗他们了。 “下午好啊各位。”在座的各位他全不认识,因此决定用一个轻松一点的开场白打开局面。 打开了,拿玻斯的光剑打开了。 他微微站开,摆出明显的起手势。 努庇安整队都后退了一步。 笪从媛抽出长鞭,笪从士拔出光剑,艾珠也站在他面前,摆出了明显的防御姿态。 -- 第104页 兰瑟微微笑起来,语调轻快而平静:“我想似乎没有必要,毕竟现在好像只剩下我们三队了,难道拿玻斯少爷打算为努庇安的荣誉添砖加瓦吗? 齐塔拿玻斯声音都粗重了一些:“我可以先打苍蝇,再杀老鼠。” 硬了,笪氏兄妹的拳头硬了。 但他们最好的一点是远超出对外姿态表现得擅长服从,并没有贸然插嘴。 齐塔拿玻斯话说得硬气,却并没有马上动手,他的队友犹豫了一会儿,银白涂装的轻敏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进行了什么队内讨论,由他为不愿再度开口的队长发言:“出于骑士精神,我们愿意以决斗的方式决出胜负。” 全网直播的竞赛,要毁约也需要一些勇气。 但唯一一位指挥队长却摇摇头,笑起来:“抱歉,我不相信拿玻斯的承诺。” 他语气轻缓柔和,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动听。 齐塔拿玻斯本就忍耐许久,听闻这话立刻暴跳如雷,他话音未落就已奔他而来,光弹飞驰已至。 他一人前来,队友全都慢他一步,这头兰瑟早已分发战术,此时分作两股,艾珠、笪从媛牵制拿玻斯,笪从士则带着蒙骆阻拦其他人。 兰瑟翻身躲过蕴含着暴怒的一剑,抬首便看见远远站着没有动静的努庇安一队。 这可不行啊,他心想,抛书包的游戏多一点人才能玩得开心呢。 第60章 赛事接近尾声,目前仅剩的直播间都热火朝天中。 ——这个时候我们可以看出拿玻斯确实是个情种,他只打笪小姐 ——打得好打得妙,小王八蛋居然对我们但赫说那种话 ——话放在这里,谁打拿玻斯我投谁最佳人气 齐塔拿玻斯原以为以他水准,不说能大败笪氏兄妹,起码也能吸引绝大多数火力,却不想战术失误,队友没有第一时间跟上,随后又被那对赖皮得要命的机甲师加强攻拦住。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配合着姓笪的围攻他,他又气又怒,浑身战意充沛旺盛,光剑近乎舞出残影。 艾珠的实力他很清楚,她是纯粹的防守,攻击她根本毫无意义,而且他也并不想。 队内语音嘈杂成一片,齐塔的命令和其他队友请求支援的声音混在一起,听得人脑袋嗡嗡响。 轻敏型波索里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爱装逼的队长身陷囹圄,敌方实力又远超过往选手强劲,以至于之前制定的粗暴战术毫无作用,当下队里乱成一团,他犹豫片刻便难以脱身,只能奋力与对方那个速度惊人的强攻型周旋。 对方好不容易收了神通落地,转眼却挟着那位机甲师将其带上半空。 老天,从他的维修箱里倒出来绿油油散发着恶心气味的液体是什么东西,兜头浇了他半身。 还好没有伤害。 指挥在说什么,太吵了,机甲师能不能不要再尖叫了,不就是他妈的被轰了一炮吗? 高防是什么玩意,连机甲师和指挥的攻击都扛不住? 什么脆弱? 他奋力躲过势头猛烈密集的攻击,全靠速度支撑,不免被擦伤外甲多处。 齐塔拿玻斯能不能别在队内语音里发疯了,波索里脑内闪过诸多念头,但连怨怼都来不及,躲过劈斩,又无奈撞上了一枚来自敌方指挥的光弹。 两者取其轻,指挥能装什么大杀伤力的武器…… 那枚光弹撞进他满是粘液的胸甲,没有停下势头,径直穿透了他的核心。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小指挥在频道里声嘶力竭地叫喊:“高纯度魔株提取液!快跑!” 他妈的,波索里仰倒下去,庞大的机甲躯体砸起一片碎石,什么他妈的提取液,什么垃圾高防,什么狗屁机甲师,什么贵族,什么拿玻斯格斗术,什么交情。 去死吧,统统去死吧。 他躺在地上,借助尚未失去功能的光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傻逼队长在有意无意的牵引下向不远处袖手旁观的努庇安开了一炮,智商从他的炮口飞出来,砸得波索里心里一片荒芜。 而远处眼见着两队交光底牌的努庇安毫不掩饰自己捡漏的心,特地打开扩音器滑腔滑调地谴责道:“我们可没有做什么,我们尊重你们的骑士精神,但齐塔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塔听他说话都想吐,他从来和艾珠并肩作战,肆意输出,从来不知道和自己平日里百依百顺的女朋友对线的感觉居然是那么恐怖,仿佛在轰击一座会闪避的壁垒,能打中,但全无用处。 可是他已经无法决定自己的光弹落点,明明应该只磨合了没多久的两个女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几乎每一次命中都会打在那块该死的光盾上,而罕见的击中躯体,也仅仅能带来一个浅坑。 那个机甲师是疯了吗?把这么好的材料全部堆在高防身上。 原想问问那个小指挥,但队内语音太吵,早就被他一拳砸坏。 笪从媛伤害不够,但也已经凭借身法撬走他三块外甲,那根不知什么材料的长鞭勒住他就能借助腰力做一个完美的背摔。 打不中,完全打不中这个女人。 他分身乏术,还好能源充足,轻敏型机甲绝对没有他装载的能源多。 这时候努庇安说他要参战,那就全无翻盘机会了。 他恨得要命,扩音器都被声波震得打颤:“莫亚特,你不会想知道得罪我是什么结果!” -- 第105页 努庇安摸了摸下巴,就奇了个怪了,这人是一点儿不知道队友什么情况啊。 ——他那么劣势,却那么自信… ——把他的自信分我一半,我和圆圆就还有机会 ——兰的枪法真的比我想得还要准欸 ——嘶,怎么会想到提炼高浓度魔株粘液的 ——还以为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一看他们队啥事儿没有啊 ——鱼油特殊工艺吧好像,真就把那只水怪物尽其用了呗 ——呃拿玻斯的机甲还没修呢 ——这不是趁人之危吗无语了 ——有种等他修理完但赫留的涂装伤害啊 ——不是拿玻斯先动手的吗? ——兰先激将的 ——我寻思兰说话也不难听啊 ——格局打开家人们,试问你的前女友和前未婚妻簇拥在一个男的身边,你听他装逼气不气 话虽如此,拿玻斯都已经说出那样的话,直播的情况下,莫亚特努庇安并不打算做什么,但他显然也没打算让对方好过,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认输吧,这样被女人戏耍难道不丢脸吗?” “齐塔,有时迷失了方向,不如回头看看一直跟随的队友,一份不期而遇的温暖或许就会涌上心头。” ——好贱,我喜欢 ——我笑得…… ——发一些拿玻斯笑话 波索里倒地之后,笪从士和蒙骆无需费太大功夫就把那个不太聪明的高防和瑟缩的机甲师解决了。 做尽了最后努力的小指挥彻底绝望,自己拉开了信号弹结束旅程。 而他做尽了困兽之斗的队长也在笪从士兴致勃勃地参战后,渐渐力不从心,被笪从媛一剑捅穿了核心轰然倒地。 笪从士吸取教训,生怕这个傻逼大庭广众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状似不小心走火,一发光弹将扩音器打碎了。 高纯度浓缩液覆盖的部位对光弹来说脆弱地像纸片一样。 大概也把他的左肩打碎了?无所谓,反正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简单地清理战场,也就是把死狗一般的拿玻斯扔到一边之后,他们将目光转向了同样站着的另一队。 这一场并不轻松,笪从媛和艾珠能源已经消耗过半,提取液消耗殆尽,蒙骆受了点轻伤,只有笪从士和兰瑟状态还算良好。 “喂,兰,我们也不打算趁人之危,不如这样,我们来比赛吧?” ——这什么,往年有这样的吗? ——想不到努庇安居然是这里面最有绅士风度的 ——爱了爱了 “你指的是?” 努庇安显然只是稍稍客套,没有给他们否决的权利,劈手指向了前方的海面:“既然终点就在对面,不如我们就比比谁先度过海峡。” 以三队成员间的关系,处于劣势的兰瑟原想拉所有人下水,乱斗中求胜,一旦努庇安没忍住诱惑插手,不论之前有什么关系情感,他都有信心挑拨起火,可惜对方的指挥显然头脑清醒,选择静静袖手旁观。 虽然冠军只有一个,但只要实力够强,意志坚定或是观众怜爱度高,拿个最佳输出、助攻或是最佳人气也是很香的。 能申请第一军校一等奖学金呢。 还能申请萨米独家大奖。 就是有点遗憾,但凡再幸运一点,等到拿玻斯小队入海,或努庇安小队没有赶上,以他特地保留的实力和设计的战术,不必防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努庇安以至于过多不必要的消耗,一切都会大不同。 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队友们却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队内语音同时响起几道声音。 笪从士一改先前的装逼态度,语气特别温柔:“没关系的兰,我们知道我们是最好的就足够了。” 艾珠低声道:“如果不是我们,你本还可以多周旋一会儿的。” 如果不是私仇,本不必这样正面对上的。 蒙骆当即反驳:“别说这种话,比就比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确实,兰和蒙骆跟拿玻斯又没仇没怨的 ——努庇安说到底还不是趁人之危 ——新来的吧,努庇安这样已经算是很给体面了 兰瑟拍了两下传声设备示意他们安静下来,语气轻松带笑:“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选择你们当队友。” 他思考了一下,打开扩音器答应下来。 准备时间见队友们默默无言,他反而笑起来:“有什么好不开心的,难道打得不痛快吗?” “两位小姐,笑一笑好不好?这可是拿玻斯诶,你们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人想打他吗?” 属于笪从媛的的那个小喇叭亮了一下,随即传出一声很轻的笑。 接下来不论怎么交流,兰瑟始终没有再听见艾珠出声。 第61章 唉,女孩子还真是奇怪。 短暂的热身之后,机甲接连从悬崖跃下。 春季回暖,但海水还是肉眼可见的冰冷,即便被裹在机甲里,联觉仍然带来一丝瑟缩。 ——没想到最后会以游泳的方式决出胜负 ——兰他们能源不够啊 ——拿个第二也不亏 ——唉不止于此的,还是太倒霉了 兰瑟小队自己倒看得很开,在频道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聊天。 -- 第106页 “茉莉长街一町小馆,谁懂?” “我们家名下有几家还不错的餐厅,可以报销哦。” “玫瑰轮渡都坐腻了好吧,一谈女朋友就得去,看个水有什么意思啊,就9种酒我混着喝都喝遍了。” “哥,我要告诉爸爸。” “不如干脆玩野一点,波哥罗草原刚开发,负责人是我表舅,可以去撸个豹。” “都是她们甩的我啊圆圆——” “别想了,有兰在,什么小可爱能看上我们啊。” “不是,你思路打开,豹撸兰,我撸豹,懂?” 兰瑟默不作声,他从前很少见野生动物,而流浪猫狗和小鸟儿对给予食物的人友善非常正常。 萨米是家养的,会亲近他也不算很奇怪,但从未见过面的野生动物也表现出奇妙的亲密,仿佛自己是个什么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让他又困惑又心动。 毕竟荒漠猫真的很可爱,大屁股大尾巴,一看就很好摸。 他将机甲开自动挡,心里全不设防,让这段时间一直反常沉默的小猫咪听了个清清楚楚。 唉,不知道云豹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但是长得是真的好漂亮,眼睛大又水,据说也很亲人。 一片沉默。 回去领养一只也不错诶,一军那只贝斯特小黑猫也很可爱,软绵绵热乎乎的,声音还有点像妙妙…… “咪!咪哦!咪咪!” 忍不了了,新仇旧恨一起上! 你这个好渣好渣的坏人类,萨米我忍了,大屁股猫我忍了,云豹我也忍了,你居然还想着妙妙! 兰瑟闷闷地笑了一声,立即具象化伸手捞住了正在用喵喵拳暴打空气的小猫咪。 “都是骗你的,我才不稀罕大屁股猫呢,云豹太瘦啦,贝斯特太黑啦。 ” “还得是我们斐蕊,身段匀称,耳朵大尾巴大,颜色也漂亮,抱着刚刚好。” “不过,”他举起斐蕊的小身体,用下巴蹭了蹭斐蕊的胸毛,短而软的绒毛蹭起来特别舒服,“怎么这么沉默啊,我的话痨小猫咪呢?” 斐蕊扭一扭身子,被他哄得还挺满意的,用肉垫意思意思地扒拉了一下这个渣人类的脸蛋。 笨蛋,小猫咪的智慧大着呢,小猫咪一眼就看出来你跟那个差强猫意的金头发男人就像阿玛和安东尼一样。 在谈恋爱呢。 那个萨什么东西,这是斐蕊,斐蕊不当电灯泡,快谢谢斐蕊。 兰瑟听得脸一僵,随即恶狠狠地蹭了几下小猫咪绒绒的胸毛,薅了几下大耳朵:“说什么呢,小傻瓜,太子殿下是男人!” 小猫咪啥也没说,小猫咪任他蹭蹭。 小猫咪心想,男人怎么啦,不都是人嘛,人类就是这样子,喜欢也不承认。 以为小猫咪不知道呢,人和人抱在一起还睡在一起不就是在谈恋爱。 “对了,你是不是做什么了,荒漠猫就算了,灰松鼠怎么会那样?” 斐蕊望天,斐蕊被挠下巴,斐蕊愉悦地眯起眼睛坦白:“咪~咪哦~” 不是你说想要柴火的嘛,人家喜欢你就给你送点儿。 兰瑟迷惑:“为什么会喜欢我?为什么能听懂我说话?” 斐蕊半睁开一只蜂蜜色的眼睛:“咪哦~咪~” 大家都喜欢你,为什么不喜欢你? 这个星球都很喜欢你哦。 “你在说什么呢?”兰瑟一边亲亲它软软的小爪子,觉得会说傻话的小猫咪也很可爱,一边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 大致没有脱离队伍。 他被斐蕊这个小小的软软弹弹的肉垫唤醒了旷别已久的撸猫癖好,一面亲了又亲,一面含糊地开玩笑:“要是它真喜欢我,就应该把我送到对岸去。” 斐蕊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咪…咪哦~” 这可是你说的哦。 努庇安落在他们队伍的最后,海是那么辽阔,使得每个人的距离都不够近,他悄悄地靠近了兰瑟的机甲,左顾右盼地注意了一下兰瑟队友的位置,确定水下传声即便大声一点也不会被他们听见,才打开扩音器。 正清清嗓子准备发声。 !!! 他猛地瞠大了眼睛!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只巨大的白鱼急泳而来,但以他视力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白鱼实际是数量惊人的小银鱼组成的,那些娇小的被捕食者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密集得恐怖的巨大漩涡形状银白色鱼群,以极快的速度宛如捕食一般吞下了他面前的小型机甲,随即以惊人的移动速度掠过他眼前。 好多…好多鱼! 在他面前把兰瑟弗吉亚一整台机甲掠走了。 就从他面前穿过,有些小鱼傻傻地游乱了,银白的鱼尾还啪啪地拍在他的机械臂上,怔了怔又抖抖尾巴跟上前面的鱼,但从始至终,这个庞大得恐怖的鱼群都没有对他倾注一丝一毫的关注。 努庇安瞠目结舌,眼见着恐怖庞大的银白旋风劫走自己的同学,他一时不知是被庞大壮美的自然现象所震撼,还是为同学被掳走而震惊。 队内语音里传来前方指挥的声音:“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群?!!” “莫亚特,你没事吧?” “它们干了什么?莫亚特请回复!” 莫亚特皱起眉头,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我没事…兰瑟他…” -- 第107页 “好像被鱼绑架了。” ——什么东西??? ——我看兰挂了个自动挡恍惚了一会儿然后就被鱼抓走了 ——我笑死,自然公主大翻车 ——不会吧,快救救我们兰啊 ──兰:救救我,救救我 ──这,是不是得求救了 ──这鱼群游得好快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傻眼了 ──圆圆马上追上去了,嗑一些美味邪教 ──一些拯救公主的戏码 兰瑟就是随口一说,此时也傻了:“这是做什么?” 阿玛的儿子真的好笨哦。 斐蕊舔舔他的下巴:“咪哦~咪哦~” 不是你问它要的吗? 它好喜欢你,马上给你找了帮手呢。 兰瑟实实在在地愣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在语音里试图解释,但笪从媛已经追了上来,只有她的速度勉强跟得上,她不清楚鱼群特性,还没有贸然攻击。 “不不不,圆圆你别跟了,这些鱼没有恶意。” “你在说什么胡话,它们都要把你带走了。”笪从媛拔出光剑,但实质并非一条真鱼的鱼群显然没有皮肉来给她刺,不过是挥出一条长而深的小银鱼避让出的凹痕。 这让兰瑟怎么解释,说抱歉啊其实我跟这颗星球有点交情,它打算让我拿冠军的。 他只能紧急呼叫猫猫队:“斐蕊拜托,让它们放开我。” 平时很好说话的小猫猫这时候却往他肩上一趴:“咪!咪哦哦!” 不要! 兰瑟好说歹说:“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对不起嘛,可是这样的胜利根本不公平啊。” 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摆了两下:“咪哦哦~” “什么?你说你讨厌努庇安?不许让他赢?” “为什么,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他?” 斐蕊往上爬了一点,攀在他肩头啪啪两下愤恨的猫猫拳打在空气中:“咪!咪哦咪!” 兰瑟一时顾不得外面,只急着追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身上有血的臭味?” 他神色凝重起来。 血的臭味? 只有斐蕊能闻见的味道? 努庇安,虽然关系混乱,但也是真的很有权势,要抹平很多事情也非常轻松。 他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并且整个人都为这个猜想沉重下来。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竞赛真的 ──游泳决定胜负就算了 ──队长被鱼抓走算什么事啊 ──全队都在后面追,拼命游 ──对不起我居然觉得好好笑 ──笪从士把组合炮和光剑都卸了,背着艾珠追 ──蒙骆把机甲维修箱都丢了,那可是机甲师的老婆啊 ──格局小了,人家现场水下作业改装机甲了 ──为了冠军?算了。为了队长?队长!队长不要啊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呜 ──努庇安都看傻了 ──我笑死努庇安队友拼命追都追不上 ──我也看傻了 ──呃这些鱼是咋回事 ──好懂事的鱼居然带着兰直奔另一头 ──家人们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们还记得兰的荣誉称号吗 兰瑟生无可恋的摇晃自己宁秃不屈的小猫咪,这会儿他还不明白斐蕊的操作他就是个大傻瓜,可惜斐蕊就算被晃得脑袋晕晕也不要松口。 冠军随便了,他真的不想被别人称为那个被鱼绑架的男人啊! 斐蕊没法说通了,他只能像个白痴一样打开扩音器向这个星球请求:“请把我放下,我是开玩笑的,这样的胜利并不公平!” 没有斐蕊传话能有什么用呢? 但是离奇的,鱼群真的停下来了。 这时候他才看清那些势头凶猛的小银鱼,原来是那么纤瘦而优美的生灵,银白色的尾翼在海水中散发着荧荧的微光。 许许多多的小银鱼轻轻摆动着银白色的尾翼为他让出道路。 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对这颗友善的星球和远道而来当劳工的小银鱼轻声道谢:“谢谢您的好心,也谢谢你们。” 那些小银鱼就扭扭身子散去,在远处再度聚成美丽银白的巨大漩涡远去了。 他正待在队内语音说一句什么解释一下,语音却兵荒马乱得丝毫没有他插手的地方了。 其中以蒙骆撕心裂肺的吼叫为主:“从士哥哥救救我,踢我一脚快点快点!!!” ──笪从士这辈子没听过这种的要求 ──对不起但是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圆圆快点我要来了,给我来一下子,我又要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兰瑟连忙回头看,只见一台看不出原貌的机甲急冲而来,速度惊人得像火箭,但似乎完全把握不住方向,被温和但强大的水流缓慢扭偏。 这显然不是简单手段能调整的。 “兰我来救你了啊啊啊啊啊啊啊!!鱼呢?!!!!你快躲开啊啊啊啊!!!” 兰瑟心情乱七八糟的,完全不知道能做什么,只得蓄好力,用恶狠狠的一撞最后替队友调整一次方向。 ──我快笑死了妈的鱼呢 ──努庇安拼了老命都没追上 ──救命怎么会如此喜剧 -- 第108页 他们最后在沙滩上找到了破得不成样子的机甲师机甲,从里面捞出半死不活的蒙骆,拉响了信号弹。 蒙骆是作为被担架抬着的冠军接受采访的,他浑身有七处骨折,各种擦伤无数。 那个女记者挤开所有同行,小心地把话筒向这边举了举。 兰瑟接下她的话筒,把它递到蒙骆嘴唇边。 蒙骆半睁着眼睛,竭尽全力发出了平时的中等音量。 “梅拉渥比茜小姐,我非常…喜欢你,希望你愿意…和我一起…以达成美满婚姻为前提…成为一对幸福的…未婚夫妻,收下肉排里…脏兮兮的戒指…非常感谢…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是世界上…呃最幸福的男人……” 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情绪激动牵到伤口,惨叫了一声,被抬了下去。 紧接着话筒被举向笪从媛。 “请问笪小姐,你在比赛中对同队的艾珠小姐非常冷漠,这是否与另一位男选手齐塔拿玻斯有关呢?” 笪从媛压住试图暴起的哥哥,接下了话筒,面孔转向艾珠,语调平淡地问道:“你觉得我对你冷漠吗?” 随即把话筒递给她。 她问的很认真,没有任何不满或者威胁的语气,但直面她的艾珠却立刻垂下了头,一张脸红了个透,攥着话筒半天才小声说道:“没有,没有,您对我很好。” 她是真心的,笪小姐知道后既不嘲笑她,又不打她,还让她结结实实抱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但她这副瑟缩的样子更被人误以为是被欺负怕了。 兰瑟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他这个队长站出来的时候了,他从艾珠手里拿过话筒,语气认真地辟谣:“你们都弄错了,从媛和艾珠的关系非常好,那天我们还看见她们俩在湖边拥抱了,对吧,从士。” 笪从士的脸臭的要死,他总觉得妹妹这两天怪怪的,那个小兔子也怪怪的,被问到也只是闷闷回了一句:“嗯。” 你可是圆圆的哥哥啊!兰瑟简直恨铁不成钢,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齐塔拿玻斯不过是个过去式罢了,在这些天的旅程中,我们每个队员彼此之间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只是我们之中有些人不善于表达而已,对吧,从媛?” 笪从媛浑身不自在,但又不想任性离开,只能跟她哥哥似的闷闷应声:“嗯。” “我还记得那天你们在湖边拥抱,水草轻轻摇动着,水鸟都那么安静地看着,那场景真的很美。” 笪从媛一回忆这种事就脑袋一片混沌,没听几句,人已经被难得热心的队长和艾珠拉到一起了。 喂,不是吧,大庭广众之下… 那个小兔子又蹦过来,故作羞涩地扑进了她怀里。 第62章 话筒转向兰瑟的时候,他还沉浸在少女的美好友情当中,丝毫没有遭遇致命提问的准备。 “兰瑟弗吉亚,请问你对围绕在自己身上的争议有所了解吗?” 兰瑟怔了怔,心说不该是拿玻斯吗,但他面上还是微笑道:“这个,该不会有人真的觉得我会和动物沟通吧?” “我的小妹妹六岁就不看自然公主了,这些都是巧合而已。” 对面的提问者似乎也愣了一下,才问道:“呃,这我们都清楚,我的意思是,你能说说那位神秘情人的事情吗?” 一开始还没什么热度,但是随着兰瑟小队逐渐接近夺冠热门,全队的私生活都被关注了起来。 之前直播哄小情人的兰瑟更是首当其冲,因为声音温柔动听,语气又那么宠爱,还有人专门把他的音频截出来做哄睡向。 兰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很抱歉,但我已经在比赛中做出过解释了,对方只是我的…朋友。” 哦,就那个漏洞百出的所谓“解释”啊。 记者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哦,原来如此,那么你能解释一下你和笪小姐和艾珠小姐的关系吗?” 这下兰瑟是真茫然了,而且明显感觉到背后有灼热的视线投来:“抱歉,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记者见他似乎真的完全不知道,便认真解释了一下。 原来现在除去大部分只爱本人或死站小情人的观众,还真有很可观的观众人数相信他的解释,但对他那个明显糊弄的找补不以为意,认为他对艾珠有点想法,而第一个注意到他不见并立刻追上鱼群的笪从媛定然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很典型的找事思维。 兰瑟顿时感觉后脑勺上的视线更加灼热了,他真的不想和好兄弟在离开赛场的第一天就反目成仇,急急忙忙地解释:“不不不,二位小姐对我都没有那个意思,我也一样,我们并不符合彼此的择偶标准,我们所有的队员彼此之间都是一种纯洁、自然、彼此爱护的情感。” 记者脸上还是挂着神秘的微笑,收回了话筒。 —懂了呗,面对女队友,我们纯洁自然 —面对神秘情人,我们只是……朋友 —故意说反话的呗,还娇小蓝眼睛呢 —太好了,绿眼睛有希望了 —褐色崛起,蓝眼睛有啥了不起的 —解释队友情的时候明显更自然流利,谁懂? —我不懂,什么野男人,兰明明每天晚上都在我耳边哄我睡觉 —老实说,他讲话真的好好听,我感觉这几天都睡得好好 -- 第109页 —真的,建议转行当主播 —好喜欢他问我困不困的时候,好像被他抱在怀里,感觉浑身的不开心都被净化了 —好想跟他谈恋爱哦,头发看起来好软 —不过那个男的应该是那个那个吧 —所以兰应该是那个那个吧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来说,兰,我宿命中的老婆 兰瑟再回答了几个鱼之类的问题,实在招架不住,就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旁边是坐姿保守、脸颊红红的艾珠。 笪从士心情不大好,简单回答几个问题就示意打住,展现出比赛中没有展露过的大少爷脾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恰好在笪从媛和艾珠之间。 —缺不缺德啊一点队友情都被解读的这么猥琐 —沙包大的拳头警告哈,造谣圆圆头打掉 —后面的问题就有水平多了,就是要恭喜嘛 除去冠军队伍之外,还各设了好几个奖项,兰瑟心如止水地听着,凭借献祭机甲师取胜的他们并没有这种大胆的想法。 首先是最佳输出,哦颁给了拿玻斯,还好坐的离我们远多了。 好,最佳指挥,努庇安队那位十有八九,啧,他觉得拿玻斯那个小指挥其实有点能力的,真是可惜了。 这时候笪从士轻轻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凑过来跟他赌了个五十星币的:“我赌五十是你。” 最后那一场弄得兰瑟什么脾气都没了,无奈地摇摇头:“凭什么?就凭我被鱼抓走?” 笪从士闷闷地笑起来。 于是当镜头挪向兰瑟的时候,大家都不免把他的笑容解读为队员真心的祝贺。 指挥系的院长简单地地解读了一下他的计划和亮眼的安排,赞了几句见识广博之类的话,又说了他的缺点,瞻前顾后、缺乏积极奋斗精神等等,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流星形状的奖杯颁给他,顿了顿,似乎是想显示自己年纪大了仍然很新潮似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自然亲和力的学生,哈哈,连水里的鱼看了都会想和我们学校抢学生,弗吉亚同学未来可期。” 兰瑟的心脏领奖的时候剧烈跳动了一会儿,但回到座位就心如止水、平静从容了。 能怎么办,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被鱼劫走的指挥了。 他决定不要在学校度过假期了。 丢不起那个脸。 接下来笪从媛拿了个最佳助攻,艾珠紧张地拿到了一座最佳防守,他们代领了蒙骆的最佳机甲师,还集体拿了个最佳人气,但毕竟缺人,之后大家都没有多呆的打算,领了奖就准备离开去探望蒙骆了。 走廊里正聊着蒙骆出院后怎么庆祝,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从后方响起。 他们一回头,笪从士顿时想蒙住妹妹的眼睛。 那只能由无仇无怨的兰瑟来交流了:“有什么事吗,拿玻斯同学?” 目中无人的小少爷平时绝不会理会穷酸贵族之子的招呼,此时也不过是轻哼一声算作回应。 他的目光全黏在另一个人身上,语气那么骄傲,神色却不忿又委屈:“你到底要怎么样?难道你当真喜欢上这个姓笪的?” 兰瑟明显感觉到一旁的笪从媛身躯一震。 前情敌爱上亲哥,确实很劲爆。 拿玻斯皮相长得好,还有一头自然的银色头发,此时言语比起他日常可以说是低声下气:“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派去的,他们有病,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确实什么也没有做,你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只要你要,什么都会自动到你身边来,你只要自以为是地倾倒自以为的喜欢在上面,别人怎样都无所谓,你怎样别人都得受着,高兴了就哄两句,不高兴了就随便丢开,在你不痛快的时候就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不在乎她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在乎她被当成货物一样打量交付,被当做拜金女或是情人玩物。你不在乎她手臂上烫出来的疤,不在乎她被薅掉的头发,因为世界上只有你是主角,其他人都是无关痛痒的npc。”艾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曾经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会如释重负,但其实现在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必做。” 喔,或许有一点,那就是她在想。 我现在冷冰冰的样子,会不会很像笪小姐? 拿玻斯显然也是第一次见曾经温驯甜美的女朋友如此冷若冰霜疾声斥责,他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沉默半晌,最后问:“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回到我身边?” 他到现在都不愿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 永远像对待一个玩具,生气伤心了就是零件坏掉了,有什么是钱权摆不平的呢。 艾珠转过身背对着他,用他惯常的轻蔑语气说道:“我为什么要回到一个手下败将身边?” * 蓝眼睛怎么了? 蓝眼睛怎么了? 蓝眼睛怎么了? 行,你们星网人可真行,在我们殿下这就是“娜多莉海的冰川融化了难道会比恒星的蓝眼睛更美吗”,在兰瑟那就是“蓝眼睛有啥了不起的”。 还什么这个那个,什么抱在怀里,什么哄睡谈恋爱,噫这些小年轻。 真能想啊,比我们太子殿下还能想。 纳里斯达暗自皱起眉,近些天的高强度冲浪让他掌握了不少热词。 -- 第110页 违反帝国法,拷走吧。 奥利亚西姆余光瞟了一眼,见他一副忿忿的样子,不禁有点心情复杂。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不知道殿下身上发生了什么,莫名地他就不再看直播了,哪怕是当个背景音也不愿意,只在忙碌过后的休息时分偶尔看看。 自从殿下成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像个用新玩具来嘉奖自己干的活的孩子一样。 渴望又克制。 随后最近还算悠闲的纳里斯达就被安排了新的任务,现在天天盯着光屏收看直播,防止有什么不好的节奏影响比赛。 一天一汇报,只有在这个时分,他偶尔还能听见殿下的笑声。 他年纪大了,什么事都看的很淡,但惟独看着长大的皇储,即便已经不是那个软软小小的孩子,也总是担心着。 真想让兰瑟先生看看这样的太子殿下。 年轻的他们诚惶诚恐地培养这个孩子时,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变得这样接近一个患得患失、笨拙求爱的普通青年人。 没人教过他,原谅他的笨拙,别对他太坏,仔细地看看他的真心,试着接受他的真心,试着依赖他,试着爱他,试着和他互相依偎吧。 因为相爱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 傍晚,萨弥尔却把他叫进书房,他才想起来,奥利的妻子逝去之前,他们分明也是很恩爱的夫妻。 “孤…我想…可是现在,太不合适了。” 您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哦。 “您似乎欠了一个承诺?” 蓝眼睛霎时被点亮,但皇储犹豫片刻,低声,不确定地喃喃:“承诺…他要什么?我有什么?” “比起奖励,或许这个时候,兰瑟先生更需要的是一个充满喜悦的拥抱?” 奥利垂下眼睛,为殿下无法瞧见他眼中的笑意,他语气遗憾得那么自然,言语又像在真诚赞美什么:“此时此刻,笪先生一定已经拥抱了他的一双儿女,艾珠想必早就投进了妈妈的怀抱,蒙骆达华辛苦一些,现在应该也得到女友的吻了……” 都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皇储摇摇欲坠的春心,他抓起外套和帽子,磕巴了一下但还是顺利撂下一句:“孤…呃出去一趟,事项推到今晚。” 离开了。 纳里斯达在门外问了一句汇报的事,跟着走了几步,只得到一句不必,面露迷茫地将问询的目光转向了正关上书房大门的管家。 “今晚…” “是明日。” “可是…” 呵呵,年轻人,还有得学呢。 奥利亚西姆微笑,在他疑问的目光中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衣摆。 今晚就算是第一军校被夷为平地,他也绝不相信殿下会回府安寝。 第63章 蒙骆不在,只能简单地庆祝一下,四个人直奔茉莉长街,笪氏兄妹意外地很喜欢这种小小的地方,在小馆里大快朵颐一阵就被店主认了出来,冠军来用餐说起来多吉利,全场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盛情难却,就和大胡子店主和顾客们拍了合照,随后对方扛出自己家乡的美酒,请在座各位同饮。 不知道是什么酒,据说是特产水果自酿的,入口一点都不辣不呛,说不出的甜香顺滑,笪从士连吨了两杯才感觉胃里热起来一点,兰瑟和女孩子们倒是都很喜欢,全当饮料喝。 随后醉了个乱七八糟。 笪从士还嫌不够劲,混着烈酒喝了一坛子,没过一会儿脸色就不对劲了,去卫生间吐了个来回又支棱了起来,笪从媛喝得满脸通红,神情倒还淡淡,艾珠没喝多少,但也神情恍惚了,兰瑟感觉自己又亢奋又晕乎,一伙人拒绝了打算免餐费的店主,把丢得东一个西一个的奖杯捡起来。 走出来,迎面冷风一吹才稍微清醒一点,但冷风也打不断少年人的兴奋热烈。 不知道是谁提出来,倒霉的机甲师队友没有参与,于是几个人长吁短叹了几声。 笪从士薅了一把被风吹乱的短发,大着舌头发出一声奇思妙想:“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呢?” 艾珠用冰凉的手试图给自己的脸颊物理降温,小声附和道:“蒙骆现在一个人多孤单呐。” 兰瑟很想告诉他们以自己阅历,蒙骆这时候是绝不可能孤单的,但笪从士的臂弯实在太有力,一把就捞住他,两个女孩子也难得露出笑容,笑嘻嘻地推着他走。 “走了走了,关爱伤残新兵去咯。” 他们一行人浑身酒气浩浩荡荡抱着奖杯闯进蒙骆的病房时,正好撞见小情侣打啵。 蒙骆身上的外伤基本治愈了,但骨折也够他吃点苦头,此时浑身都是固定器,完全不能动弹,梅拉两手撑着床边,垂首正吻他,场面还挺唯美的。 他们一闯进来,小情侣顿时分开,又惊又羞地看过来,随即就是尴尬的沉默。 兰瑟就知道,他说什么来着?!! 领头的笪从士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喝了酒是怎么变成个社交牛人,居然哈哈大笑,抱着奖杯大咧咧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边,把奖杯放在蒙骆臂弯的空隙:“给,你的奖杯!” “这位是蒙骆的未婚妻梅拉渥比茜小姐吧,久仰大名,嗝,哈哈哈你们真的,现在特别…特别出名,好多人模仿他求婚,兄弟,你真的,你是情圣吧。” “什么叫……爱情事业双丰收啊!” -- 第111页 什么叫语言的艺术啊,领头第一句顿时就把原本还有点不爽的蒙骆哄得通体舒泰,特别是梅拉冲他点了点头认下,顿时一种人生赢家的激爽直冲头顶,咧开嘴“哪里哪里”起来。 梅拉擦了把嘴唇,拨了把头发,表情也变得特别镇定,拉了几把椅子过来,似乎一点儿都不害羞地招呼:“兰,你们坐下吧。” 兰瑟头脑虽昏沉但好歹良知尚存,正想婉拒,笪从士和蒙骆却不知发了什么病嚷嚷起来。 “必须留念一下!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喔喔喔!留念留念!” 笪从士把奖杯放进他裹着纱布的臂弯里给他拍了个照,笑嘻嘻地说了句什么,顿时蒙骆的脸就像跟他们喝了一下午一样红。 梅拉学姐瞥了他们一眼,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笪从士起哄大师,又给小情侣拍了一张亲亲的订婚照, 一伙人又簇拥着躺在病床上的大功臣,拍了一张集体照。 在等待笪从士抖着手传照片的时候,两个女孩前后脚出去方便,兰瑟感觉那股被寒风吹熄的酒精的势头卷土重来,让他眼前都有一点模糊了。 这到底什么酒啊? 两个女孩很快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洗手间相碰了,他总觉得笪从媛的神色更加冷凝了一些。 “发账号,发星网账号,我看看谁不发!检查一下!是兄弟就发星网!” 笪从士四处游荡发酒疯,兰瑟被他烦的没办法,快快接受文件,上传星网了。 没想到他发了一会儿疯,又慢慢靠在蒙骆床边睡着了。 顿时大家陷入尴尬的沉默。 随后兰瑟感觉稍微好点了,赶紧一边道歉一边和两个女生奋力把沉重的笪从士架了出去,塞进了笪家豪华得像个小房子的车。 笪从媛站在车门口,有点别扭地抓了抓门把手:“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兰瑟相当热心地劝说艾珠坐了进去,自己却说还得买点东西。 只要多相处,关系总会有破冰的那一天的。 谁让我是队长呢? 兰瑟在茉莉长街走了一会儿,充作清醒头脑。 回去干嘛,回去难道会有萨米吗? 直到第一朵雪花飘飘悠悠,最后落在他睫毛上。 很烂俗的,路上的人们都开始惊呼。 穿白靴子毛线帽的小姑娘兴奋地直蹦哒。 帝星下雪了。 兰瑟把手揣进口袋里,呼出一口白气。 好像什么地方有一个什么说法。 初雪的时候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 不过这种民俗很多,还有什么初雪日许愿将会成真之类的。 孤寡兰瑟微微一哂。 可这一切与我并无关系,我只觉得吵闹。 如果许愿能成真的话,还要努力做什么。 专门等着新年第一秒、初雪日等等许愿得了。 走累了他就打车回学校,到达的时候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雪白。 入口站着一个红头发的人,那头浓密的红头发上已经落了好些雪白。 他走近入口,一边掏ID卡一边给好评,没有关注显然与自己无干的事情。 随即他的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他停下脚步,怔怔望去,是一个女孩子。 红头发绿眼睛的女孩子,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安吉丽娜。 她显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望着他,张了张嘴,也没有松开手。 他愣了一会儿,把她带到一边无人处,随即轻声问道:“怎么啦?安吉丽娜。” 就好像他还是那个晚上打开门,一口答应她无理要求的温柔堂哥。 就好像中间的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都不存在。 安吉丽娜咬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就扑进了他怀里。 她开始抽泣,因为没有被推开,继而大哭起来。 兰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轻拍她纤薄的脊背。 “你别哭,怎么了?” 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贵族女孩子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遭受了太多的变化,不论是接连暴露出问题的财政还是父母日益阴沉的脸色。 她没有在那时候哭出来,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哥温暖的怀抱中痛哭出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兰瑟哥哥,我…呜啊……” 兰瑟对她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柔声哄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安吉丽娜,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什么事都没有。” 安吉丽娜抱得更紧了:“我们要搬走了…爸爸被人骗了,我们家没法在帝星住下去了……”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抚摸了安吉丽娜的头发,神情有些复杂:“你的意思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吗?” 怎么说呢,他毕竟不是真的圣父。 “不,”安吉丽娜把脸从堂哥香香的怀抱拔出来,吸了吸鼻子,手指胡乱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看他的脸,“我不是,我不是来寻求帮助的。” 她垂下眼睛,展现出这几个月的灾难带来的一丝成熟:“所有,所有,我都非常抱歉,兰瑟哥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你的比赛。” 她的声音剧烈颤抖着,瘦小的肩膀塌了下去:“我意识到,我和爸爸妈妈,是那么那么差劲,我懦弱、愚蠢、虚荣,还总为自己粉饰太平,我们对你那么恶毒,可是你从来不抱怨,真的很对不起,很快我们就会离开你的世界了,但爸爸妈妈不愿意承认的错误,请统统向我宣泄吧。” -- 第112页 兰瑟看着她,想起那个十三岁的自己,安吉丽娜和他一样,都在相似的年纪,因为意外,从而过早的得知了世界的真相。 只有真正受过罪的人,才能对别人感同身受、真心忏悔。 他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原谅的话,只是垂下眼睑,为她拂去一点头发上的雪:“今天很冷,你先回去吧。” 安吉丽娜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就像一个他曾幻想过的妹妹一样轻声呢喃,语气就像是祷告:“以后…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兰瑟哥哥,今天是下初雪的日子,我衷心地虔诚地祝福你,因为你值得,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幸福的事情。” 兰瑟看着她,目光温软:“你也一样,安吉丽娜,我祝福你。” 兰瑟目送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怎么说呢,即便在那个房子里,他绝大多数的记忆都算不上太好,但今天得知它要易主,兰瑟还是感到有些感伤。 突然失去家的感觉并不好,哪怕它那么冰冷,他也再也不会回去。 好像什么都不坚固,石头做的房子和人的感情没什么两样。 天这么冷,但兰瑟想着想着,居然很想吃冰淇淋。 显然这种怪人还不少,不然他不会排这么久的队。 他把兜帽拉下来一点,防止被别人认出来,听起来很自恋,但是经过今天下午那一趟,他也不是很想冒险。 他斟酌了一下,想到即将到来的假期租金,选择了最普通的牛奶冰淇淋。 然而唯一一个店员看了他的脸一眼,就瞠大了眼睛。 兰瑟真的很不想这么尴尬,但也实在没办法,向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随即他以10星币的价格得到了一个缀满各种撒料饼干的三球冰淇淋。 再多就是那只小小的脆筒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 他无言,只能向她点点头,说一声谢谢。 兰瑟先把那个碍眼的小鱼饼干吃掉,接着慢吞吞地舔舐最上面的草莓味冰淇淋。 天太冷了,这样的天气,冰淇淋吃起来只有很稀薄的甜味,舌头感觉到的更多的是冰凉的刺痛。 有点失落。 他垂着脑袋避开宿舍楼经过的人,终于成功到达自己的宿舍。 门口站着一个人。 个子挺高,肩膀很宽,穿着一件看着不太厚的长外套和一顶软呢帽子,衣服的领子竖得很高,遮住下巴,和帽子相互配合,从侧面只能看出一小截白皙的脸。 怎么回事,今天很流行堵在别人门口吗? 但穿的也不是那套约定俗成的衣服,所以……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似乎在等待的对方。 对方就转过脸,用一双蓝眼睛把自己轻易暴露。 兰瑟差点没拿住自己的冰淇淋。 “萨…你…” 他说不出来后来的话,因为对方已经大步走过来,用结实的拥抱证明自己的思念了。 兰瑟不明白为什么一上来就拥抱,又几乎被他整个抱了起来,情急之下只能高举冰淇淋,任他抱住,好歹保住一件必定昂贵的衣服。 对方头上的帽子又滑落,被他用另一只手摁住。 “你……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吗?” 萨弥尔抱紧这具瘦削却柔软的躯体,用脸颊去蹭他耳后新长的柔软头发,轻轻嗅发间的橙花气味,脸颊浮起一点愉悦的红晕。 “……忘了”走的太急,忘记带那张复制的ID卡了。 可能把脑子也忘下了,不然现在为什么会什么好听的话也想不到,在这里一问一答。 兰瑟没有办法,他虽然也不介意和久别重逢的大猫腻一腻,但真材实料的冰淇淋化得实在很快,他只能煞煞风景:“萨米,先放下我,我们进去好吗?” 高大的金发男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下压,但还是乖乖松开他,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看他左手掏衣袋,右手还举着冰淇淋。 他就想起刚刚兰瑟愣住的时候,粉色的舌尖伸出来一小截,眼睛瞠得大而圆的样子,不禁有点紧张地把头压得更低,鞋子碾了碾地面。 有点想吃冰淇淋了。 门咔地一声就开了,冰淇淋也要化得流下来了。 兰瑟真有点狼狈,他感觉自己在残留的酒精作用下动作都不怎么协调了,反应也慢了不知道多少。 他担心有人经过,急着进宿舍,手忙脚乱地掏ID卡开门,急着推萨米进门,关门的时候眼见粉红色的浓浆就要流到他手指头上了。 就在这时候,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颗金色的脑袋就凑过来,极其自然地把那颗半数融化的粉红色冰淇淋球咬了下来,顺带舔掉脆筒边缘那一点。 甜甜的。 就像一个刚刚得到同居特权的男友,舔了舔嘴角溢出来的一点冰淇淋,丰润的唇瓣被弄得有点红红的,他自己都被自己孟浪的行动吓了一跳,但面上还是倔强地、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还有点儿不明显的幼稚的得意。 艾珠可以随意拥抱你吗? 笪从媛吃过你的冰淇淋吗? 她们进过你房间吗? 兰瑟读不懂那双载着嫉妒得意的蓝眼睛,只是犹豫地看了看那个冰淇淋。 “唉,等一会,给你买个新的冰淇淋不行吗?” 他示意萨米帮他丢掉,便递给他,同时往房间里走,他想先把取暖设备打开,毕竟房间太冷了。 -- 第113页 萨弥尔有一点犹豫,但还是接过来,无措地捏着冰淇淋筒下面那个小尖,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理智回来后,他觉得好像不太卫生。 但是转念一想,脸又红起来。 吻也不是没有过,吃个冰淇淋怎么了。 他最近有看一些当代的爱情电影和小说,也观察了一下星网上小有名气的情侣,这样吃对方点的东西的行为好像是很常见的。 他必须时刻记得,兰瑟的生活环境和生活习惯是跟他很不相同的,作为追求者,他应该主动融入对方的生活,这是他最近才学习到的重要事情。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这么多天的不见,对他们的感情是有影响的,换做以前,兰瑟见到他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可是今天,兰瑟却表现得那么冷淡,甚至好像有点困扰。 他有点失望地想,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天赋。 因此萨弥尔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垂下眼睛,握着那个小小的冰淇淋筒,想着对方的舌尖,乖乖张开嘴认认真真地开始解决这个甜蜜的小麻烦。 民间的冰淇淋还挺好吃的。 兰瑟进了房间把室温系统打开,调了温度才想起忘了告诉萨米帮忙扔掉。 真是脑袋昏掉了。 也就是几十秒的事情,可他一回头,却发现萨米已经开始咔嚓咔嚓吃脆筒了,见他看过来,还加快了速度,完成任务似地迅速吃掉了。 还用期待夸奖的眼神看他。 兰瑟盯着他嘴角的碎屑看,张了张嘴,最后对着那双蓝眼睛什么也没说出来。 莫名其妙,那个老旧的室温系统这次启动得那么快? 他感觉脸有点热。 作者有话说: 萨弥尔:我没什么讨人喜欢的本事 萨弥尔:只是比较会吃老婆的剩饭而已 第64章 “你…算了…”兰瑟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他的心情原本是很低落的,猝不及防出现的大猫也没办法改变。 他伸手拂掉那一点碎屑,叹了一口气。 我做错什么了吗? 萨弥尔向他靠近了几步,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已经流露出了一种让人心软的需要安慰的气息。 但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做,他没有猫那么天生可爱,即便用他生人勿近的身体也可以轻易讨人喜欢。 他只会一点儿拥抱拍肩之类虚情假意的客套动作,可是刚刚也没有奏效。 于是萨弥尔站在那里,垂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蓝眼睛都失落得黯淡。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注视就是一种支持,也不知道他全无办法地睁着一双睫毛扑闪的蓝眼睛看人的时候,和猫一般无二。 因为他从来不曾知晓与面前这个人共度的黑夜白天里,自己的神情究竟是什么样子。 兰瑟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好可爱,要马上牵住他的手,拉着他走,哄两句好听得让人直摇尾巴的话,然后将自己的烦闷倾吐出来。 “抱歉哦萨米,我有一点烦恼,但我们萨米真的好乖,我还以为这几天都见不到你,刚刚都把我吓了一跳。” 他想到这里觉得心里泛起一点延时的回甜,手指微微屈了屈,让萨弥尔感觉手心好像被轻轻挠了两下,心脏泛起丝丝的痒。 “不过我今天有点不开心,你知道吗?我叔父把祖宅卖掉了,我从小都在那里长大的。” 萨弥尔看着他忧悒的俊秀脸庞,对先前得知消息却没放在心上的自己有几分恼恨。 应该买下来的。 兰瑟两手握着他的大手,无意识的揉搓他修长的手指:“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那里,那里的人对我也不好…” 应该买下来,然后砸了,给你建个小花园。 种点玫瑰茉莉什么的,拨两个研究员过去,培育一些玫瑰的新品种也不错。 “虽然我也没有想过要回去,可是现在它被卖掉了,就好像……”兰瑟犹豫了一下,斟酌了一个说法,“你知道吧,我就没有家了。” 萨弥尔瞳孔剧震,不受制的左手反射性地立刻就要打开智脑,喝令手下买下那幢宅子,可惜马上被青年抓过去一同握住了。 兰瑟垂着眼睛这样说着,但他其实并不期冀萨米听得懂或者能理解,他只是突然变得有点缺乏安全感。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视为一个可以在生活上依赖谁的角色,也从来没有可以依赖的对象,因此在他的世界里,属于萨米的部分,在一次次的攻克他的心防之后,只是成为他保护的对象。 让人又心软又心疼的猫。 但在他自己都心防失守的时候,实在没办法马上呼应对方热烈的情感。 就像加班之后回到家的疲惫上班族,家里的猫再兴奋,也只有力气摸一摸它的小脑袋瓜了。 但是他毕竟是个很自主的人,抱着大猫的胳膊伤感了一会儿,突然去勾金发男人的后颈。 “萨米,我想到了!” 萨弥尔还在琢磨怎么把弗吉亚祖宅顺利过户给面前这个忧郁的小男人,猝不及防被他勾住后颈,以他的速度和反应当然可以反抗,但是谁会拒绝一个橙花味的怀抱。 让奥利去办,反正他……!!! 方才忧郁的小男人,一把把他拽倒在自己的大腿上,抱着他的肩膀,摸着他的金头发,像在抚摸一只巨大的猫咪一样,捧着他的脸颊,注视着他错愕的蓝眼睛,语气是说不出来的兴奋愉快:“我去买一个房子!萨米,我去买个房子当我们的家好不好?” -- 第114页 他絮絮地补充细节,那神情是那么天真幸福,清俊的脸孔微微泛红,睫毛扑闪扑闪,眼睛里充满了光:“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会有自己的厨房,你吃过我做的饭吗?要有落地窗,我们可以在那里看书,我教你写字,可以吗,萨米?” 谁能对着这张天使脸孔,这双满载着期待的黑眼睛说不可以? 萨弥尔真的觉得一瞬间,只是倾倒的一瞬间他就掉进了什么美梦陷阱。 早已取得最高文凭的萨弥尔殿下,第一军校的荣誉教授萨弥尔殿下,仰倒在小男人的大腿上,短暂的惊愕之后,被对方的眼睛和言语所惑,马上一头扎进了平民的居家幻想中。 一个小房子,甚至没有仆人,没有环环绕绕重重叠叠的走廊或是一层又一层门,两个人,可以永远像藏书室的下午一样,静谧而安稳地待下去。 少两把椅子书桌也可以,因为他很结实,臂膀可以供一个黑头发的年轻人靠住。 字,在战场上除去签名就没有用武之地,许久没练,也有些退步了。 于是第一军校的荣誉教授萨弥尔殿下,就以那样一个昏庸的姿态,倒在小男人怀里,睁着水亮的蓝眼睛,予取予求地答应了对方淡粉色的唇瓣里吐出的所有话语。 * 薇弥和小女仆们齐心协力、热火朝天地工作时,一旁监工的奥利现在想起储君昨天的模样还有些恍惚。 他说“抱歉奥利,兰瑟打算搬家了”的口吻是那么自然得意,满腔炫耀的心思呼之欲出,差点让奥利亚西姆以为他要说的是“是的奥利,孤的确有一个妻子,也确实在外面购置了新房,以后就不回来住了,你们就安心地在太子府养老吧”。 奥利亚西姆瞟了一眼仪容镜,确保自己的神情没有异样。 话是这么说,皇太子殿下的新房还得由他帮忙。 兰瑟先生的资产随着比赛结束又丰厚了一些,但要买帝星的房子顶多付个首付,奥利亚西姆仔细检索了殿下名下的产业,在其中择定了好几个离第一军校较近的别墅。 但皇储殿下抽空看过之后,全部打回,再一次细化了自己的要求。 要小,最好只有一间卧室,要有落地窗、厨房。 奥利亚西姆压了压嘴角,答应下来。 可不能乱想,主要是兰瑟先生的资产目前还不足以支撑什么别墅,买个一居室才不会叫人起疑。 第一军校地处偏僻,房价也说不上特别高,还是有一些性价比高的住房存在的。 不过这种性价比较高的产业在殿下名下根本不存在,奥利亚西姆就在自己名下翻了翻,找到几个合适的,经皇太子抽空审阅之后火速装修,随后开始无孔不入地取代兰瑟先生所有的页面广告。 月付8.8万,在帝星安个家。 出行便捷无忧,小户型精彩纷呈! 少即是多,我的花园里,一人一猫足矣。 兰瑟好心动,可以养猫呢。 于是在他把手头的几份作业交了,垂头听训的时候,艾布纳教授一眼就看出他心不在焉。 “弗吉亚先生,能否说说你的小脑瓜里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吗?快问快答,沙兰星系属于什么次型?” 兰瑟一个激灵囫囵回答:“Sa,先生。” 他接着有点窘迫地坦白:“抱歉教授,我最近打算搬出去住,正在找房子。” 艾布纳倒也没有太惊讶,一军的学生很个性,因为各种原因搬出去住的大有人在。 他扭了一下笔,似乎想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有个朋友的孩子,最近刚结婚,搬到紫罗兰社区去了,他的房子正在低价出售,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兰瑟随手把立柜上的书目按拼写整理了一下,走出来才加了那个联系方式。 对方还没有通过,一条好友申请已经蹦了出来。 莫亚特 努庇安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兰瑟皱了皱眉头,他对努庇安现在有一些猜想,不过也没理由不通过。 不过让斐蕊听见,小猫咪又对着空气怒打了一套喵喵拳。 他通过了请求,随后捞着自己的精神体小猫咪好一顿哄,足足哄了一个下午。 因此他再度错过了一场星网上的风暴。 笪从士当时怂恿所有人发了星网,自己更是配上了清醒时绝不会说的话。 (爱心)(鲜花)我们是冠军,都给我发! 一开始在嘉兰诺徳发出那张照片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是在蹭热度,毕竟这次的冠军队伍那么年轻,长相都那么出众,虽说不算什么特别盛大的赛事,也够吸引人眼球了。 但随着时间过去,其他人都在接近的时间发图,而网友始终没有发现兰瑟的账号,再回首去看嘉兰诺徳接近时间的发图,和其他队友十分相似的敷衍配文。 显而易见了。 作者有话说: 新品种,指钻石彩虹 萨弥尔:是的,我有一个妻子 第65章 嘉兰诺徳那个军校在逃崽就是兰瑟! 【急急开门:斯哈斯哈,见外了爸爸,你早说我不早就点上关注了吗 扭扭捏捏:我晕了,原来那个腰细腿长屁屁翘的男人就是我老婆,原来我不是花心,我只是总会爱上同一个人 汉克拉克:我就说,我肯定在几个月前就说过爱你,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 第115页 但很快一些知情人就现身了。 【弗拉门戈:呃可是兰他父母都不在了啊 难得见到你:而且弗吉亚家前段时间刚刚搬离了帝星诶 寒暑假:而且兰的论坛昵称叫帝国之星唯我喵喵】 帝国之星是谁还用想吗? 所以,所以。 【说你是猪:嘉兰诺徳不是五年前开始发视频的吗…… 很低调呢就:听说兰瑟家对他也不是很好,坐标帝星中心区,听我们家小女仆说的 四级项目:就,大家都知道啊,他爸爸是那个挺有名的安东尼啊 鲜花嘻嘻:是我想的那个安东尼吗? 阿我来了:对啊,我还记得那个外星女人叫嘉兰什么 将开始考试:嘉兰诺徳……】 好的毛线球,只需抽出一根线头,就能丝滑地把毛线球拉开。 【扭扭捏捏:晕了,你们能不能扒清楚点,人家一时半会都不知道叫什么好 睡觉睡觉:他那么小就开始搞自媒体啊 无计可施:还是我们恒星的粉丝,晕了 我忘记:老天我还是通过他喜欢上殿下的 胶胶:呃我记得他还入选过太子妃来着,不过殿下康复后就撤销了,应该连面都没见过 卡塞雷斯门口:这是什么梦想照进现实】 在星网冲浪人的团结努力下,很快人就被扒得一干二净了。 包括一些弗吉亚家族合影和陈年往事之类的。 照片上站在角落的小男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穿着背带裤和筒袜,拘谨地交握双手,又圆又大的黑眼睛小心地注视着镜头。 【看世界:我他妈一把子怜爱了 加快什么:这么可爱的小男孩是真实的吗? 喝酸奶睡觉睡觉:爸妈搞邪教,叔家苛待,我们兰还是努力长大了,谁流眼泪了,意思是我 霍斯金斯:果然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灰姑娘 决胜时刻:什么叫男主角啊,什么叫逆袭啊 就没看书:我感觉还蛮好吃的,偶像x粉丝什么的,偷偷嗑了 师门可可西:帝国护卫队警告哔哔哔】 兰瑟认真向小猫猫解释了自己的理由,他决心探究背后的秘密。 斐蕊被他握着肋下,直直拉成一个小猫条,黄宝石似的杏仁眼注视着他,似乎想了一会儿,才张开三瓣嘴发出轻柔的声音:“咪,咪哦~” 兰瑟失笑:“干嘛用这种大人的口气说话啊,斐蕊是一只小猫咪,可不是我姨姨。” “我的生命,究竟是为什么才要存在的呢,我认真地想过很多次,如果我是被厌憎着出生的话,我想随便生活也没关系吧,躺得平平的,不想着挣未来了,养活自己就好了。” “但是我不是,我是被爱的。父亲在军队待过,我就也想去试试,因为我没有什么梦想,大部分事情我要假装很憧憬才能提得起劲,喜欢的东西也都像是泡沫,斐蕊,你就像是我的幻想,萨米也是,太子殿下也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特别,以前的十几年明明都过得庸庸碌碌,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幻想,也一下子好像掉进什么漩涡里去了。” 兰瑟把它揽到怀里去,接着轻声说道:“但是对我来说,仇恨并不是内耗,而真相只会让我更清楚自己的方向。” “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对我坦白吧,斐蕊,因为我已经不是冲动的小孩。” 斐蕊的大耳朵抖了抖,它似乎迟疑了一会儿,慢慢才把小身体完全放松,一点点靠进了人类的怀里,尾巴轻轻晃了晃,又耷拉下去。 阿玛和安东尼的孩子,又聪明,又漂亮。 一个原本刻在骨片上的有关诅咒的故事。 会在对方血液里代代相传的臭味。 兰瑟把小猫咪的话套了个光,才长叹一口气,亲亲它的小脑袋瓜退出来,打开智脑,发现努庇安已经发来了问候。 【莫亚特 努庇安:兰,听说你在找房子? 莫亚特 努庇安:真没想到,兰,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搬出去了】 兰瑟拧起眉毛。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怎么了吗?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我确实有在找房子】 对面很快发来回复。 【莫亚特 努庇安:你不会今天都没上网吧?】 确实没有,兰瑟想了一下,无非是自己的私人号被发现了? 毕竟发了聚餐的照片嘛,但社死的不应该是笪从士吗? 他就怀着这种心情,避开了自己爆满的消息中心,随后在热搜上看到了自己的马甲。 #嘉兰诺徳 兰瑟 #我来帝国凑数的这些年 #我的公公竟是我的老公 啊,被扒了。 兰瑟脑袋空白了一下,随即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用这个账号在星网上说什么会被帝国护卫队开门的话。 似乎是没有的,但踩二捧一没停过确实。 寥寥一些其他皇子粉恨他恨的不行。 他怀着壮烈的心情点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最高热度的语录集锦。 他心里咯噔一声。 【恒星永辉:常年转发带恒星名字内容就算了,某长子酒后飙车当天还发了个一军教授夸恒星可堪大任的旧视频,嘉兰诺徳,你好爱他 心活了:亲人两行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他妈死 -- 第116页 光辉灿烂:懂了,对恒星就是:他的人格比金子般的头发更珍贵灿烂 对别人就是:这脑子可能是租的,为了百年之后还能擦一擦摆回货架都舍不得用 娜多莉海:我真的会甘拜下风,我只会馋恒星的身子,人家是会为恒星写两万字专题的,他不实现梦想谁实现梦想 曼德桑往事:我会流眼泪,他那个时候才几岁,因为叔父不给交学杂费还以好成绩读了普通学校 我的心水做的:我们甜甜兰是怎么用37度的嘴嘴说出这些冰冷的话的啊,一定是你们把我老婆气坏了】 问题好像不大,还是那群沙雕的星网网友。 什么照片往事倒无所谓,兰瑟又追踪了几个看起来就很令人无语的热搜,确保没有更深入地提到他父母和叔父家的事情。 叔父叔母随便,但安吉丽娜还要好好生活呢。 * “您看,目前的情况乍然撤去更容易激起逆反心理,不如顺水推舟,导向娱乐方面。”中年男子擦了把额头,俯身说道。 萨弥尔坐在书桌后面,单手支着脸颊,注视着自己的光屏,英俊冷淡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中年男人走出来,同送他一段的管家先生轻声说道:“殿下终于注意到舆情的重要性了,我们早就应该…对于这方面一直以来的放松,导致了很严重的后果…” 啊对对对,确实很严重,但凡储君多关注一点,就不会今天才看见真正哄得人直摇尾巴的粉丝文学。 奥利亚西姆回到书房,看着皇储殿下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真实展露出来的春风得意眉飞色舞的英俊脸庞,陷入了沉默。 视频还是文章,语录还是照片,这些他都早就和其他仆从拜读过了。 但某位金头发的皇储殿下还是第一次。 所以尽管他已经尽量缩小存在感,但还是不免被再度叫去。 “看看这个,奥利,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这么了解我呢?” 是啊,真是奇怪,会不会他是您的粉丝呢?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奥利亚西姆尽量假装自己看不懂评论里的什么你好爱他之类的话。 皇储殿下心满意足地把那套两万字的专题看完,并把其他内容计入日程,又问起广告投放的事情。 “兰瑟先生对部分广告产生了兴趣,收藏了几套房源,但似乎有些犹豫,还没有下手。” “这样……”萨弥尔有点不满地想,或许是第一军校给的奖金太少了。 “给他一个现在购房的理由,怎么样?降价?打折?”萨弥尔一项一项浏览下去,一副不事生产的败家子样,“免手续费?免中介费?给他申请一个学生购房补贴?” 奥利亚西姆觉得不怎么样:“恕老仆直言,这听起来更像一个骗局。” 那怎么办,皇太子殿下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作者有话说: 萨弥尔:他好爱我 兰瑟:啊对对对 萨弥尔:行李都收拾好了 萨弥尔:不让我住 萨弥尔:我要闹了 第66章 努庇安找他不为了别的,居然是听说了他在找房子,想要牵线搭桥的。 竞赛的事情如果没赢还好,赢了其实就已经算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 兰瑟虽然感觉有些异样,但还是接收了他的房源信息。 无他,主要是急着搬家。 陆陆续续地已经开始结课了,兰瑟一边准备期末考试一边找房子,原本还在为从广告里看的几个小户型纠结,结果没过几天价格大跳水,免各种费用不说,居然还能走学生补贴。 兰瑟一个字都不信,不过是黑心中介的陷阱罢了。 努庇安的房源没有厨房,因此还是被他婉拒了。 正巧教授介绍的人也回了消息,他抽空去转了一圈,感觉还挺满意的。 主要是房子很新,装修风格很简洁,厨房的设计有巧思,其他地方换个家具就行了。 随后当场成交了。 于是当夜晚到来,萨弥尔焦虑地踏进这间如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宿舍时,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锵锵,新房子!”青年眼睛亮亮地向他展示新房的细节。 萨弥尔愁容顿消,舒展面容把那间新房的图片看了又看,还调出模型反复转。 兰瑟握着他的胳膊往房间里拉,一边把他安置在床上,一边说道:“之前本来有几个广告什么看起来还不错,结果这两天居然突然弄出来各种补贴和降价,一看就是打算跑路了,我就想找熟人买房好了,所以我今天就去看了教授推荐给我的……” 可恶,还真叫奥利说中了。 就那么廉价的一套小房子,打个七五折,免点手续费、中介费,送点家具抵扣券怎么了? 要不是奥利念念叨叨的,他觉得打个对半也行,抽奖白送就更妙了。 想到这里,他难免心头忿忿,把怀里喋喋不休的青年报复性地揽紧了一点儿。 这么可爱的一个小青年哪来那么多不必要的警惕啊。 都怪帝国的诈骗分子太多了。 兰瑟给他看了他特地拍的图片,一边分屏调出购物软件:“厨房真的设计的好巧妙,你看,这里可以直接处理排污,然后这个设施可以确保没有味道,不过我想了一下……” -- 第117页 他把手往上伸,轻轻摸了把萨弥尔的下巴,接着说道:“萨米白天又来不了,只能吃一点夜宵了。” 萨弥尔被他的手指一撩拨,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手指也泛起一阵酥麻,他头脑不清楚地想,好得很,自己本来就是不怎么挑食的。 大不了回去加大训练量。 为了合理地给青年发福利,他认真和奥利研究了半天平民的所谓薅羊毛大法,好不容易才整理出那一套。 可惜全无用处了,他只能无奈地想,买都买了,当然是怀里这个人喜欢就好,大不了给他免能源费,给他发大额家具抵扣券。 萨弥尔这样想着,但一点也生不起气,思绪还一不小心就飘向了那个据说在附近的,有厨房有落地窗的小房子。 他和怀中的人一同畅想了一番,才垂下头去看那张憧憬的脸庞。 当然,这些畅想里没有这个人的话,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好,现在他又仰起头来,用湿润的、闪亮的黑眼睛望向自己:“你喜欢吗,萨米?” 怎么会这么可爱,都可爱得有点狡猾了。 萨弥尔只能像被真心话炮弹打中一样,心尖融化,老老实实地睁着蓝眼睛坦白:“喜欢。” 喜欢落地窗,喜欢白虎头像的地毯,喜欢简单美味的夜宵,喜欢设计得很巧妙的厨房,喜欢矮矮大大的床,喜欢抱枕。 喜欢你的衣柜装一半我的衣服,喜欢你每天早上第一句叫我的名字。 兰瑟就笑,坐起来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搓他的脸蛋,贴近一点,鼻头亲热地碰一下他的鼻尖:“那我们过几天就搬进去。” * 笪从士那天酒后丢尽了脸,要不是兰瑟搬家,他是怎么都不愿意出门丢人的。 “我说你,藏的够深啊,把我们瞒得好苦哇。” “我真想不到,我们中间居然还有一位网络明星。” “兰,我早就看出你非同一般,但也没想到……” 两个男队友一左一右,笪从士越说越气,怒吨完一大杯酒,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就架在了他颈后,蒙骆喝的也不少,此时呜呜得像只大狗,二人反复折磨着兰瑟的身与心。 兰瑟默默啜一口饮料,神情平静中透露出一丝心如死灰。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的朋友里面没有其他皇子粉。 以及他们大发慈悲或者没有看到,没在他面前玩“你好爱他”的梗。 天知道艾布纳教授知道之后指着他的鼻子笑了多久。 还是女孩子有点同情心:“吃东西吧,兰请客呢,把他吃穷!” “吃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 兰瑟很欣慰,他觉得两个女孩子的关系有好转,现在都愿意坐在一起了。 看在友人刚刚耗费巨资购房还要掏腰包请他们吃大餐的份上,笪从士和蒙骆只能作罢。 没一会儿,兰瑟就因为之前频繁喝饮料而离开了餐桌。 笪从士自从加入了这个小队,别的不说有什么进步,性格却被蒙骆带得越来越奔放热情了。 而且他明显感觉圆圆更喜欢这样的哥哥,因此在妹妹面前也并不收敛。 “我说,难道你们都不生气吗?这小子真的,一点风声都不漏啊,我们还是他队友呢,结果比星网上的陌生人还不如,吃的还是二手瓜。” 艾珠小声为他分辩:“这种事情,也不好告诉别人吧。” 笪从士不知道听没听见,他似乎是有点醉了,盯着兰瑟的饮料杯看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不如我们来恶作剧吧。” 蒙骆直接附和:“喔喔,恶作剧!” “可是……”艾珠感觉餐桌下自己的右手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碰到了,顿时惊得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是手指。 她含羞偷觑了坐得离自己有点远的人一眼,见对方面无殊色,似乎很认真地一边注视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咀嚼嘴里的食物。 腮帮一鼓一鼓的,咀嚼得那么认真,可是手指却那么不安分。 结果直到兰瑟落座,她那句话也没完整地说出来。 兰瑟一落座就感觉对面两个女孩子的气氛有点焦灼。 才几分钟啊,他不由得又忧心起来。 他一紧张就想喝点什么,端起杯子一面看艾珠偷觑笪从媛,一面喝了一口饮料。 饮……料? 杯中的液体一沾到他的舌面,一股诡异的辛辣就从舌根直直冲向了他的头顶,他被呛了一下,结果直接把那一大口酒吞了进去,在咳嗽中整张脸急速升温。 两边的狐朋狗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还隔着他击了个响亮的掌。 后面的事情兰瑟记的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两个还算有正义感的女孩子暴打了两个男生一顿,笪从媛搀着他用自家的车把他送回了新家,随后他一边醉醺醺地说着自己要搬家,一边拒绝了他们扶他进门的提议。 谁又扶住了他,把他抱到那张低矮的大床上去,给他脱去了外衣? 萨弥尔觉得手脚发烫,只能小心托着青年软绵绵带着酒气的身体,小心地去除鞋袜外衣。 黑色碎发下的那张脸庞居然还能更温软,潮红的脸颊和半耷的眼皮,任他摆布的躯体修长却柔软。 他在这头做自己想都没想过的仆人活计,却浑然不觉不愉快,视线飘忽来去,自己的脸颊也泛红。 -- 第118页 “搬家…要搬家…萨米…” 这是在叫我。 萨弥尔连忙靠到他身边去,用聆听圣旨般的恭敬温顺去听心上人的醉话。 “要…搬家……” 他心里好软和又好得意,连忙要接醉鬼的话:“搬了的,你现在就在自己的新家里。” 反正也要搬行李,顺带让自己的人把那个小宿舍里所有的物件都搬空了。 据回报的人的说法,兰瑟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愿意。 但是酒量很差的醉鬼看着他的脸,缓慢地眨眼睛,张口却问:“你是谁?” 萨弥尔没忍住,脸色一僵,一下就垮了脸。 他一秒垮脸的样子真的又可爱又好笑,醉鬼被逗得咯咯直乐,大逆不道的柔软指头戳到皇太子脸上:“我的萨米呢?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萨弥尔都不想说话,轻轻握住他热乎乎的手,但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解释:“我……我就是萨米。” 迷蒙的黑眼睛打量着他,过会儿又孩子气地一撇嘴:“我不信,你知道……萨米,是我的小猫,会嗷嗷叫的……你会…会嗷嗷叫嘛?” 萨弥尔忍辱负重,试探性地:“…嗷?” 这个醉鬼,又笑起来,热热的手指甩开桎梏,大逆不道地捏着皇太子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坏:“我骗你的,恶作剧!萨米…米…” “你真的好可爱…过来一点…过来一点…” 萨弥尔感觉自己被他这点笨拙的小花招骗得像傻瓜一样。 但是喝醉好像会传染,他真的听话地靠过去。 想怎样?碰一碰鼻尖。 两个人的脸都那么热,鼻息也那么热。 萨弥尔注视着他,思绪乱得像毛线球。 看什么? 不好看吗? 他不自在,想开口说些什么。 “啊呃……” 清醒明亮的海蓝色双眼瞳孔霎时瞠大,唇瓣传递的酒气并不浓臭,因为主人仅仅饮了一口,现在口腔里反而是饮料带来的一种微妙的,热气烘出的甜蜜果浆气味。 再一次,再一次。 犹如初次埋进对方颈间的神魂颠倒卷土重来,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衣领下。 捧着脸庞的一只手没有力气,没一会儿垂落下去,被一只大手替了班,自己却也被另一只大手接住,紧紧地囚禁在了掌心里。 作者有话说: 兰瑟:三句话,让皇太子伺候我穿衣脱袜 萨弥尔:对不起了尊严,可是我真的很想在这里留宿 萨弥尔:我也不想被钓啊,可是他亲我诶。 议会。 萨弥尔:各位议员,帝国反诈已经刻不容缓了 第67章 含含糊糊的,两个人都不那么擅长,尤其其中还有一个醉醺醺的人。 萨弥尔捧着这张不比他的手掌大多少的脸庞,深深埋首,如坠梦中,恨不得此刻的黏着持续到永恒。 在浓郁的橙花香气和果浆甜香中,他混沌地犹豫了一会儿。 他很想尝尝看,吐露蜜语的舌尖到底是什么味道。 但是醉鬼比他更直白大胆,黑眼睛分明还迷蒙,垂落的手却恢复力气,攀上了皇太子的后脑。 熟悉的指尖插入浅金长卷发的感觉。 萨弥尔条件反射地一惊,牙关失守,一条娇蛮的舌头就闯进来,原来是要把他的脑袋摁下来,渴求更深的接触。 是,是甜的,甜得他脑袋发昏。 萨弥尔不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被动的人,以至于实操的情况完全同他想的相反,以至于被撬开齿关的反而是他,头脑被搅得一片混沌的也是他。 而这个黑眼睛的坏蛋看起来对在唇舌上欺负一个金头发大高个分明非常热衷,黑眼睛润润的、弯弯的。 但是等萨弥尔反应过来,他就要立时反攻,勒住对方的腰肢,用宽而长的大猫一般的舌头反唇舌欺凌。 他毕竟比猫懂事,不会一味地乱咬。 对方被他勒出仰姿,胸脯贴上来,衬衫松掉最上的一只扣子,近乎献祭一般。 萨弥尔恍惚间以为梦境成真,那双弯弯的笑眼当真流出浓蜜。 是吗? 他的指头轻轻擦拭那一点儿,原来是逼出来的一层薄泪,缘于室内灯光暖黄,镀上了一层蜜光。 真可爱真可爱。 吃掉他吃掉他。 萨弥尔过分投入,甚至朦朦胧胧地想着,这就是为什么要给人造嘴唇和舌头,他们绝不可能仅仅是用来滔滔不绝的,这两块软肉有惊人的魔法,护卫着珍贵的魔力之源。 他的舌尖。 有一点痛了,兰瑟垂着眼睑,视野无法聚焦,就是一片雪白的肤色和红色,他感觉又困顿又刺激,又沉迷又烦恼,其实挺舒服的,可是对方越来越用力了,要把他揉碎一样把着他的腰,舌头也好像被挟裹得完全不属于自己了,又湿又热。 而且,干什么啊,弄出来大股大股说不出具体来源的热液一直让他咽。 温度都是一样高,就好像把对方的舌头吞掉了一样。 他一边拉扯指尖大把的金色卷发,一边用手掌去拍高大男人的脸颊。 这和小猫摸脸有什么差别。 萨弥尔抓住这只热情抚摸他的手,错以为是对自己的奖赏,更热情投入地倾下身体。 然而几分钟后,胆大包天的帝国子民就被帝国皇太子的体温烘化了,长睫一落再落。 -- 第119页 兰瑟不应和了,萨弥尔便痴缠地追了过去,直到唇角溢出的唾液转凉,他才反应过来,抽回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胆大包天的帝国子民睡着了。 这个放浪的醉鬼闭着眼睛,额发湿润,眉毛微皱,脸颊被热气烘得泛起一种微妙的玫瑰色,鼻头完全是吻中的受害者,被蹭得发红,让人舔咬得湿红微肿的嘴唇半张着,上半身向后仰去,使得衬衫而上一截白而优美的脖颈被献给偶像观赏。 萨弥尔此时能理解那些艺术家到了帝星博物馆的言行无状了,他不知道该看哪里好,或者先看哪里好。 但最后他的目光落点在对方的喉结上,再度咽了一下。 如果他会画画,这幅画或许会叫作圣子的献祭。 不,寓意太差。 可他也算不上什么很有艺术细胞的人,这真有点为难他。 犹豫犹豫,想了又想,最后仅做一些虔诚圣徒理当做的,小心为夜晚的圣子擦拭了脸颊和手足。 脚腕一手可握,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可爱。 不,不准再想了。 他最后再去看那张被欺负过的面孔,抿着嘴皱着眉头,好像梦里都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始作俑者就跪在他床边,两手撑在他脸侧,指头轻轻熨平他的眉头,把曾幻想过的清纯的、温柔的吻落在他右脸颊。 就落在玫瑰色的云霞上。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狼狈逃走了。 留下来,他就危险了。 * 兰瑟终于考完期末,可以步入美好假期了。 先把之前欠的更新补上,不理会评论区瞎叫的粉丝。 随后他看了半本纸质书,还是觉得无聊。 打开智脑打算冲一会儿浪,就看见蒙骆的邀请。 【幸福人夫:激情农牧星(爱心)(爱心)翘屁嫩男在线邀请(爱心)(爱心)火辣假期(爱心)(爱心)就差你了(爱心)(爱心)冰上激情(爱心)(爱心)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 其实就是问他去不去蒙骆老家玩。 兰瑟看了看那些图片,稍微有些心动呢。 但是。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抱歉哥们,我有点事儿 幸福人夫:不是吧兰,你好惨,一个人在帝星呆着有什么意思啊】 你懂个锤子,打雪仗会比抱猫睡觉更舒服吗? 开玩笑。 前两天他醉晕了,萨米还帮他擦脸擦手脚呢。 这么听话懂事的猫,你们有吗? 虽然他也记的不是很清了,都是醒来后斐蕊告诉他的。 萨米的懂事似乎给了这只天天瘫在他精神空间的小猫咪一点危机感,不仅说的时候扭扭捏捏,一脸的不开心,这两天也好撸多了。 什么叫人生赢家啊。 兰瑟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那点心动不值一提。 正当他打算步入网络的时候,一条意料之外的消息发了过来。 【莫亚特 努庇安:兰,你在吗?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在,怎么了吗?】 期末复习周的时候,莫亚特借着那个人情,找上他问一个文章的事情,兰瑟一看还是自家老师布置的作业,便抽了一天下午给他解释了一下。 莫亚特日常似乎和竞赛里差别很大,相貌不错脾气温和,待人也很有礼貌。 兰瑟对他改观不少。 他以为差不多还清,但似乎对方并不是这样想的。 【莫亚特 努庇安: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 莫亚特 努庇安:我真的不太擅长理论这方面,差点就和奖项失之交臂了 莫亚特 努庇安:老师第一次对我的书面作业点头】 好像完全没有什么架子,和竞赛中被机甲包裹的那个刻薄人大不相同。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那挺好的,是你努力的成果啊】 很敷衍了吧,因为他都打算去做饭了。 有小厨房就是方便,不用吃食堂菜和营养液了 但对方不知道哪里缺根筋,接着问他。 【莫亚特 努庇安:那你假期有安排吗?】 这像个贵族吗?兰瑟不理解,一边搅拌食材一边语音输入。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目前没有 莫亚特 努庇安:那么你愿意参加努庇安家的兽园宴吗?毕竟你叔父一家都不在帝星了,现在帝星只剩你一个弗吉亚人】 你要是现在跟他说,他把鞋子跑掉也要来参加的。 毕竟弗吉亚也算不上什么上流家族,能收到努庇安的邀请函往日纯属做梦。 努庇安的兽园则相当有名,除去皇宫与太子府,就属他们的规格最大最奢华,建成的时候极其风光,穷奢极欲,据说举办了三天三夜的宴会,耗费的资金能填四分之一个娜多莉海。 莫亚特亲自邀请,但凡是个对往上爬怀有一丝丝幻想的人都得惊喜若狂。 兰瑟尝了口酱料,确保还是自己在太子府吃到的那个味道。 我永远忠于菲努先生的巧手。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别锁我,他俩就是啵了个嘴呜呜呜呜 斐蕊:懂了呗 斐蕊:有了老公忘了姨姨呗(bushi 第68章 由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加之新年接近,为皇太子举办的各种仪式都加快了进程,考虑到萨弥尔殿下较之以往都更出众更闪耀的军功,先前虚位以待的军部虚职也亟须他上任。 -- 第120页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先前处于多方考虑,对此事一直犹豫不决的那一位,此次似乎下了大决心,接连驳斥了几位入宫劝说的长老。 但得到这份比之太子身份权力少到几乎没有的虚职,才代表着萨弥尔殿下的太子之位是真正坐稳了。 今天是皇太子殿下上任的第二天,虽说平日里他就已经算得上谦和,但也敌不过这两日的容光焕发,唇畔时时含笑,连回应问候的语调都莫名飞扬。 就是仪容方面,似乎不若往日精致无瑕,长至胸前的金色卷发用一根墨绿色的丝带束得松松垮垮,漏出几缕稍短的垂在脸庞,大衣也远不如平日挺括,看着不像往日庄重守礼的皇太子,显得慵懒休闲许多。 果然,人逢喜事就是不一样。 不解风情的副官频频暗示,向来聪慧明察的储君却置若罔闻,直到他直言殿下仪容微瑕,那位魅力四射的储君才将目光垂落。 不知道他是如何理解这番谏言的,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或是被拂了脸面的不悦,反而垂眼含笑,不知道是为谁开脱似的轻声说:“凡事都有个成长的过程,你说是吧,伽欧。” 随后他不再为一头雾水的副官解释,转身离开了,仅仅一个背影,不知为何让人乍然生出百般不自在。 余下空气中一阵熟悉的香气。 有点像…呃怎么说呢…好像就在嘴边了。 直到伽欧下班回家,脱掉外套,抱起自己咯咯直笑的小女儿,亲她的小脸蛋儿的时候才想起来。 是家庭装沐浴露的味道。 他抱着女儿扭来扭去的小身体,又小心地亲了亲一旁笑眯眯的妻子嘴唇,从她颈间嗅出一股暖香,见她期待的目光,只得咽了咽口水,拿出自己考证的架势迟疑几秒才回答:“lori 5号。” 妻子仍然笑眯眯地支起一根手指,将他的脸推离,宣告他的今日香水证考试失败:“不对,是笪的冬爱,爸爸今天一点长进都没有哦。” 小姑娘揪他的头发,学着妈妈一字一顿地说:“爸爸今天一点长进都没有哦~” 好吧,他确实分不清这些香水香氛之类的花样,想来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不懂,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廉价的洗浴产品。 他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拿胡茬去蹭小学舌鸟嫩嫩的脸蛋了:“不许你取笑爸爸~” * 下属的不懂眼色并不会影响萨弥尔的愉快心情,他回了那一番问话,只是不小心想起早上起晚,手忙脚乱从自己行李里找出一根丝带,临时在网上找了个教程为他束发的兰瑟。 诶,他自己还凌乱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当然绑不好头发了。 毕竟他们才同居没几天,而凡事都要有成长的过程。 唉,可能同居就是这样,需要磨合。 * 兰瑟这两天都在为老师的一篇论文打工,只是那方面的论文大多是用欧旁立文撰写的,翻译的太少,他不得不开始自学语言,同时积极联络相关的学术大牛。 成天在家围着智脑和文献转,抽空还得去老师那里挨批评和整理资料,也算得上是很充实了。 宅在家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趁此机会他还学了点别的技能,比如说给大猫扎头发之类的,先前买花送的小猫发圈终于派上了一点用场,虽然不能让皇太子殿下带出们,但家居扎个头发也很够用。 头几天的手忙脚乱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兰瑟就掌握了照料那头顺滑闪亮的金色卷发的技巧,每天早上迷迷瞪瞪地起床,从床头柜摸出一根一看就是高级货的发带给上班的大猫扎头发,指挥他把自己的大衣熨一下,随后一头扎回被子里。 萨弥尔就一边捋一捋自己发尾的卷,一边把外衣挂进专门买给他用却占了不小空间的衣物处理一体设备里,随后他看一眼时间,打开门,接过来自太子府的餐点,将它放进厨房的保温柜,在保温柜启动的轻微滴声中旋身去取自己的大衣。 接着穿着整齐的他站在穿衣镜前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靠到床上迷迷糊糊的人身边,不过只是被对方轻轻摸了摸头发。 他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一丝失望。 但凡事都要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于是他握着对方瘦而温热的手臂,安放进更暖和的被窝,拍了拍,又一次心情舒畅地出门了。 十点钟,兰瑟起床,一边揉眼睛一边到厨房觅食。 保温柜是笪从媛送的乔迁礼物,金灿灿的品牌标志是被它的强大功能保证出来的,里面按照某种制式准备的绝对超过一人份量的餐点仍然保留着刚出炉的热气。 他一边吃一边看新闻,直到日程提醒他今天是一个有人上门拜访的日子。 玛莲娜老师和她的丈夫扎拉卢先生。 他们大概下午三点到,兰瑟接着看欧旁立文的网课,这是一门自然语言,讲师水准很高,教授时喜欢结合风俗地貌之类的知识,兰瑟越学越有乐趣。 中午他简单对付了一下午饭,烤了两篮子小饼干。 没办法,虽然他的厨房不大,但里面的厨具多是别人送的乔迁礼物,每一样都是行业顶尖品牌的顶配,功能齐全效率极佳。 没错,这个别人,指的就是太子府。 听说他有了自己的小房子,太子府的各位再度大显身手起来。 其中最让他费解的就是绮洛丽丝小姐和薇弥的再度合作出品。 -- 第121页 一套织样复杂,刺绣华丽的寝具,上面绣满了一对对不知名字的鸟。 这是兰瑟尚不理解的艺术,询问的结果只是原始星某种文化背景下象征新开始的吉祥物。 但这个样式和材质盖在身上只会让他睡不好觉吧。 他束之高阁。 下午三点,门铃被准时摁响,门外是仪容得体的中年夫妻,玛莲娜老师贯彻着她知识分子的优雅知性,她丈夫则显得有些紧张,问候之后便将礼物抬了进来。 虽然从玛莲娜老师口中得知这位气势凶悍的退伍军官曾以自己的势力庇护他许久,但说起来毕竟还不算特别熟,兰瑟理解他。 能得到来自父母朋友的恭喜,其实是他没想过的好事情,因此他今天心情很愉快,笑得很甜蜜,态度也亲热。 礼物是一套煮茶煮咖啡的全能设备,占地面积依然不小。 趁着玛莲娜兴致盎然地在厨房调试设备,一直沉默得像个大街上拉来的搬运工的扎拉卢先生咽下一口小饼干,低声开口了。 “这个社区刚刚被一家不知名的物业接手了。” 兰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要他怎样坦白。 抱歉,这是因为我的同居人是帝国的皇太子,目前周围可能都没几个正经邻居了。 他一时决定,让太子府给他兜了不少底。 想一想,兰瑟把另一碟巧克力曲奇向他推了推:“这件事情我完全知情,但是目前不好向您解释,请原谅。” 虽然没怎么交谈过,但他莫名很懂得应该如何面对这位阅历丰富沉默寡言的退伍军官:“不过目前还有一样更为险要的事情我要告诉您。” “莫亚特努庇安向我发出了邀请。” 扎拉卢闻言,捏着曲奇的手微微颤抖:“邀请什么?兽园?你拒绝他了吗?” 兰瑟垂眼:“我没有,我想这个机会应当是像我这样的人十分渴盼的。” 扎拉卢捏着那块曲奇,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拒绝,反而会让他觉得你有问题。” “但是去了,恐怕又是另一个险境。” 扎拉卢思考了一会儿,才把捏在手里半天的曲奇吃掉,让微苦的焦香味道弥漫在唇齿间:“或许一开始…你不应该卷进来…” “我们甚至还不清楚真正的敌人是谁。” 兰瑟看着他,目光清亮得像是含了一点水在里面:“不,先生,我该来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您才是不应当卷进来的人。” 听他这样说,扎拉卢神情中显出一点成年人的沮丧:“不,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只能查出一点皮毛,到现在,还要让你去那种地方当诱饵。” 兰瑟把饼干碟子再度推过去一点,注意到一点裙摆的影子,没有再说话。 没关系的,只要他去了,他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萨弥尔(幸福人夫)心里:扎的很一般吗? 萨弥尔(幸福人夫)心里:会不会是你们这些人没有眼光呢? 萨弥尔(幸福人夫)心里:会不会是因为你们都没有人帮忙扎头发,所以不能领会老婆第一次晨起为我束发的青涩美呢?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萨弥尔(幸福人夫)嘴上:“凡事都有个成长的过程。” 第69章 兽园宴。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兰瑟藏身一根立柱之后,默不作声地听着一堆小姑娘难掩兴奋的叽叽喳喳。 “莫亚特也到了适婚年龄了。” “得了吧,努庇安家的男人。” “他三哥人倒还可以,可惜没有继承权。” “真可惜笪家人不来,笪从士真的很帅啊!” “人家喜欢红唇大波浪啦,你豆芽菜一根想什么呢。” “那笪小姐给个机会吧。” “胆子这么大,不如直接去试太子妃。” “呀,安妮你真是的!” 一阵娇声笑闹后,她们渐渐噤声,转而低声交谈。 “要是当初,那两位把握了机会,现在可算是飞上枝头了。” “噫这种事谁能想到呢,我听说第一位现在还呆在家不敢出门呢。” “其实我感觉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恐怖吧,我表哥驯养的狮子也很乖的。” “嘻嘻,那你当时不去,看多萝西那个样子,也知道不会是这么好的事情,他们都说是什么老虎,但是我估摸着他们可能压根就没见到真身,真正兽化的人你们没见过吧,特别特别恐怖。” “嗨,殿下可还专程向她父亲赔礼了,你没见那卖女儿的老家伙那个样,丢死人了,不过后来不是还有一位么……” “男的啦,做做样子,估计连殿下的面都没见着。” 兰瑟只怪自己听力太好,他只能默默往阴影处挪了一点儿,接着盯自己的光屏。 一个托着托盘的男仆走过,被姑娘堆里伸出的一只手拦了一下,连忙停下,托盘一晃,摆在上面的酒水随之移位晃荡。 “欸,怎么仆人都笨笨的。”棕头发的女孩不满地嗔了一句,取走一杯酒,没有理会面目平庸、垂头道歉的男仆,就拧身接着投身谈话了。 男仆迟疑了一下,端着托盘靠近柱后,但仍是一个可以被注意到的位置,他小心地擦了擦托盘,把酒水挪回原来的位置,使其看起来不那么凌乱。 接着,他低下头似乎在检查自己的制服有没有被打湿,托盘此时自然地挡住了他的左手,但很快他检查完毕,接着往前走了。 -- 第122页 兰瑟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对着自己的监视器,做出一副看到了什么,郑重地直起身的样子,原先随意摆放的长腿也收起。 接着他伴着耳边帝星上流社会四个月以来的八卦,把星网热搜一条条看过。 直到谈兴渐消的贵族女孩们簇拥着几位神色更为傲气的女孩走过,兰瑟才找到机会把鞋底踩着的小玩意儿拿起来。 他单手把这个小玩意撬开,从里面捻出一片白色的小圆片,迅速吞下后将十分钟后会自动降解的包装塞进了靠背与坐垫之间的缝隙里。 没办法,要参加这种层次的宴会,不体检是不行的。 他在原地多坐了一会儿,确保自己看起来的确是个毫无人脉以至于寸步难行的可怜人。 直到莫亚特努庇安发来消息。 【莫亚特 努庇安:兰,你在哪儿?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呃也许…一根柱子后面? 帝国之星,唯我喵喵:我觉得我好像不太适合这种场合 莫亚特 努庇安:别这么想,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致辞之后,还有兽园巡游,很有意思的】 这未免有一些太过大方了,兽园宴几乎是一年中努庇安家族最重要的盛会,每年得到巡游邀请的人无不显赫,哪怕多降低一些标准,也绝不该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军校生能去的。 昭然若揭。 莫亚特很快就找到了他,神情自然带着微恼地说道:“一转眼你人就不见了,本来还想介绍一些朋友给你认识。” 兰瑟适时地流露出一丝窘迫:“抱歉,我有点紧张,好像有些人认识我,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能和他们聊什么。” 哪怕他在竞赛里表现得游刃有余或者怎样,这到底不是他一个小贵族之子能驾驭的场合,会怯场再正常不过。 莫亚特了然:“他们或许看过竞赛了,不过这里的人也不是都有交谈的价值,你保守一点也没关系。” 当然了,我完全没有存在感最好。 兰瑟冲他露出一个有些感激的笑容:“其他都很好,莫亚特,谢谢你邀请我。” “是么。”莫亚特笑了笑,似乎有一些心不在焉,稍稍把脸偏过去了一点。 与此同时,兰瑟发觉身后除了音乐,居然没了其他声音。 怎么回事? 莫亚特拉了他一把,兰瑟便跟着他糊里糊涂地走进了人堆里面。 然后眼看着他走上前去,站在了一位儒雅大方、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身后。 想必他就是努庇安的家主,阿伊克努庇安。 阿伊克发出了几声朗笑,侧过身体,向似乎身份尊贵的来人介绍自己的爱子。 就在他侧过身的那一刻,一缕金色泄露出来的那一刻,这个方向的人群骚动了一下,遮住了兰瑟的视野。 兰瑟闻到了一丝古怪的气味,那种感觉,就像是雨林里的生物尸体的腐臭味,即便是女士先生们的香水也无法遮盖。 这也算不上极其令人难以忍受,但是在那一瞬间,兰瑟尽了极大努力才让自己没有吐出来。 恶心,好恶心。 他垂下头,努力忍耐这种深刻的不适和难以控制的泪意。 斐蕊无需他的呼唤,已经轻声开始安抚他,它绵软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让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他眨了眨眼睛,随即从下眼睫抹下一点泪水。 是他吗? 不,他只是拥有更接近的血脉。 * 萨弥尔百无聊赖地和面前的老狐狸打官腔,年年都要来这么一遭,他怎么看怎么腻。 是想把你们家每个能出售的孩子都给孤介绍一遍吗? 消息灵通也不是这么个灵通法,居然因为男性未婚妻在府中待了三个月,就推断他喜欢男人。 可笑之极。 兰瑟能留在府中是出于自己的努力,那两个人要是有点出息,太子府也不是不能养几个月闲人。 他想到这里又觉得不适,仿佛什么东西染上一点看不顺眼的污渍。 当他没想,老狐狸爱推就推吧。 个子不是刚刚好,身板不够直,头发没光泽,眼睛也不够人家圆又亮,还躲躲闪闪,睫毛不够长,笑起来没有自然温柔的感觉。 就这样的,真当太子府收废品。 面上还是要好看,微微笑一笑,然后抬眼…… 越过面前人的肩膀,于几十张平庸脸孔的簇拥中,注意到一张熟悉的眼眶湿红的脸孔! 萨弥尔瞳孔剧震。 他怎么会在这里? 哭什么? 皇太子礼貌体面的假面近乎破碎一刻,所幸他迅速反应过来,强行集中注意力在对面那张强自按捺兴奋的脸上,草草赞了几句废话充作答复。 他心神不宁,又不好多看,只能一边应付一边乱猜。 谁把他带来?谁欺负他了?哭什么? 为什么这里不是太子府,他想高喊一声奥利,把惹事的家伙赶出去,给这个眼睛湿漉漉的青年披一条毛毯,让他喝点什么,或者…或者他也可以摸摸自己的头发,脸也可以…… 他想着,便不咸不淡地提了几句巡游的事情,名字叫莫什么的就会了意,他回头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趁机瞥了一眼那个黯然的身影。 早点散了,快点回家,不要再伤心,让你不快乐的人和事,我会解决。 -- 第123页 以及,礼服很合身,衬得你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 萨米:注意你的措辞,老婆能留在府中是出于我的努力嗷 老婆雷达,哔哔哔!完美假面破碎! 萨弥尔:这些大贵族好坏啊 萨弥尔:不像我,我只会心疼老婆 第70章 莫亚特虽然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后,但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仆从,牵引他和其他所谓的朋友前往指定的巡游车停放点。 “这辆车是莫亚特少爷专门向家主申请来的。”见兰瑟等人神色惊讶,仆从微微一笑。 周围的男男女女便纷纷议论起来,没人和兰瑟交谈,这很好。 “那么现在就进行检查吧。” 兰瑟的目光在迎面走来穿白大褂的一行人身上凝住。 这很不好,情报明明显示只有一道具体检查。 他默默往后靠了几步,同时开始回忆刚刚闻到的气味,试图激起呕吐的欲望。 所幸除了他大家都不想落人之后,他轻松就排在了队伍最后,垂着头酝酿表演。 * 这种场合下的检查要求对于皇太子殿下是闻所未闻的,他的靴子在踏上特殊样式的巡游车之前,唯一一道阻碍是擦鞋服务。 这辆奢华得惊人的巡游车拥有顶级的配置,其中也包括最高的瞭望台。 萨弥尔心神不宁,正应付着一旁言语上试图也捧他靴子的无聊家伙。 他很想让对方安静一点,让他单独想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便做出一副左顾右盼十分期待的样子。 他不看还好,一看更是一惊。 那个漂亮的黑色后脑勺,谁也长不出那个人那样好,几乎算得上他心目中的一个小地标。 “那辆车上坐的是什么人?”怎么站在最后面,还低着头捂着嘴。 是哪里不舒服? 莫亚特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即神情流露出一丝局促。 “那辆车…坐的是我的友人。” 萨弥尔便饶有兴致地问道:“都是第一军校的学生?” “是的。” 点不通。 于是皇储殿下微微翘起唇角:“里面有一同参加竞赛的队友吗?” “您看过竞赛?呃,我的意思是,他们都在。”面前的青年人肉眼可见地兴奋了一点。 萨弥尔便接着说道:“你们小队很出众,很多人都觉得你在最后的表现很有骑士风度。” 莫亚特脸都涨红了,他很想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您谬赞了,我们的表现比起您那年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委婉,委婉,不能给青年找麻烦。 想着这个,萨弥尔才能维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接着暗示:“你们小队那位机甲师很有巧思。” 对方这才灵机一动,说道:“贾克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您是他一直以来的偶像。” “或许您介意召见他们吗?” 萨弥尔的微笑这时候才掺上一点温度:“孤不介意这些,你知道,孤很久没和第一军校的学生交谈过了,青春总是非常动人的。” 青春动人就动人在莫亚特即便是个老狐狸的种,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好骗的多。 “单独把他们叫来是否会让人很不自在呢,这地方足够大,不如让年轻人来自由活动。” “那太冒犯您了,或许只需要见一面就好,您的召见,这将成为他们生命中少有的美好回忆。” 再忍忍,萨弥尔告诉自己,他在外待了那么多天,但每年回来述职听到这些大贵族说话都不免有点犯恶心。 * 眼见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兰瑟差点就要问出卫生间在哪里了,突然,一旁的仆从似乎接到什么命令,急急忙忙叫停了检查,又宣布了些什么。 兰瑟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听见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声音。 他们说什么?太子殿下。 也对,这种场合没道理没有皇室代表。 太子殿下召见? 行,他的身体突然百病全消了。 但面见皇太子,检查更为严格也说不定。 被高大闪亮的特制巡游车的阴影一盖,兰瑟深吸一口气,暗道最好不要有第三次。 又要开始表演了。 结果他才刚垂下头,就听见仆从急急喊着几个人的名字。 “杜纳先生、吉奥先生、珀拉小姐、弗吉亚先生,太子殿下召见。” 他记得前面这几个人,竞赛的时候是莫亚特的队友,方才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 毕竟在他们眼里,兰瑟小队胜之不武。 但是为什么会叫到自己呢? 管他了,殿下召见显然比什么安全检查优先级更高,这很好。 但出来的时候说不定还得遭罪,兰瑟决定保持身体不适的姿态。 他酝酿那一会儿对自己太狠,已经带来一点轻微的病态,此时稍微支棱一点,更像是强打精神,看着反而更可怜一点。 起码萨弥尔看着非常忧心。 他随便对那几个人说了一点套话,便将目光转向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 “弗吉亚先生身体不适吗?” 兰瑟抬头看他那张无须修饰就足够俊美秾艳的脸孔,很离奇地从那副官方的神态里感受到了一点熟悉的关怀。 他晃去这个大胆想法,回答道:“稍微有些不适,但应该不影响旅程,多谢殿下关心。” -- 第124页 他尽量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而萨弥尔看着他忍耐的样子,自认为符合自己一贯作风地柔声说道:“孤看过你的竞赛,你表现得非常好,孤注意到你似乎还有先前搜刮的隐藏能源对吗?但是,你有点缺乏斗志,也有点胆怯,没有及时的解释让队友产生了迟疑,如果像对战拿玻斯那样赢下来,或许就不会显得胜之不武了。” 怎么说,兰瑟很喜欢他说话的那种腔调。 这和萨米那种是不一样的,是标准而咬字清楚的通用语和低沉的磁性嗓音。 似乎非常好区分。 于是他也很乐于解释:“您说的对,我临场的时候有些犹豫,但那并不是缺乏斗志。” 这是目前少有的讲给萨弥尔听的话,萨弥尔很难不认真地盯着他的嘴唇看。 “我考虑过,在莫亚特提出这个决胜负的方法之时,我并不认为我们小队一定会失败,但努庇安在我们解决小队恩怨的时候没有插手,所以当他提出另一个方法时,我们没有临时补充能源,算还他一回。” “但是,即便我们的机甲师不那样剑走偏锋,我们也不一定会失败。” “保护我们不受提取液伤害的鱼油镀层,并不仅仅只有防御层的作用,说仔细一点,以我们的覆盖面积,我们小队的机甲所受到的水流阻力,将远小于努庇安小队,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失去了一开始的冲力之后,他们将渐渐落在我们之后。” “毕竟努庇安小队的机甲经我观察,并无水下战斗优势,而在这方面疑似有所强化的小队,包括拿玻斯小队,已经被我们清除完毕。” “我很感谢莫亚特的骑士精神,不过我们原先的打算,就是在水下把他们都解决,笪从媛那条水怪筋制成的鞭子加上腰弓以艾珠为支点配合她哥哥的轰击炮能在发动的一瞬间把同等重量不抓地的重型机甲轰出四百米,如果没有别的花招,那箱提取液的摊牌亮相就太愚蠢了不是吗。” “当然,要说起更早,如果我们没有被拖住脚步,率先控制住了要塞,呃,我说过我很喜欢阻击战吗,我们有最佳防守和一大箱高浓度提取液,不眠不休熬了五天呢,能到达海峡的队伍有几个?很够用的。” 他说着,似乎觉得自己讲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笑话,漂亮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病容都掩不住他这点小得意,看起来坏死了。 萨弥尔有心逗他多说点,但一旁那几位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他只得遗憾道:“真是巧思,不过巡游似乎即将开始了,孤就不打扰你们享受旅程了。” 第三次,兰瑟闭上嘴,默默捂住自己的胃部,准备酝酿。 正当他准备跟着散发阴郁气场的努庇安小队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他看起来真是虚弱。” “兰瑟!” 兰瑟惑然回头:“怎么了?” 对上一双含笑的蓝眼睛,随即莫亚特微微紧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兰,如果你身体不适的话,不如就…” 他迟疑了一会儿,得到皇太子一个疑惑的眼神,接着这位储君便难得好心地迅速接话道:“不如你就留下来,为孤讲解一下沿途的小动物们。” “这里地方很大,多一个人也没关系,对吗?” 莫亚特能说什么,他脸色微青,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是的,殿下。” “多谢殿下的体谅,这是我的荣幸。” “不必如此,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别的什么吗?”皇储和煦地关怀道。 兰瑟跟随着一个显然层次更高的亲卫落座,握着温热的茶杯啜了一口,才回答道:“多谢您的关照,我想我只是有一点…胃不舒服…喝一点热的东西就会好的…” 他的礼仪姿态看起来很一般,还缺乏应有的小心翼翼。 莫亚特暗自思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 皇储和第一军校的密切关系是众所周知的,但殿下为什么会认出兰瑟弗吉亚,还将他点出召来。 萨弥尔则很满意地看见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渐渐舒展惬意起来。 他示意仆从再取些点心来,为了显得不刻意,自己也捻起一块享用:“努庇安的西点师总是能让我惊艳。” “承蒙殿下厚赞,比之太子府的厨师,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兰瑟默不作声地观望莫亚特捧靴,他感觉现在的情况有点不真实。 自己是怎么就这样轻易混进最强安保中心里的来着? 而且,皇太子殿下,他态度未免太好了吧。 跟萨米相处的太久,他都快忘却了那个病房里大病初愈的英俊偶像是什么姿态了,但对方当初的态度比起现在也只能说是平平淡淡。 是错觉吗?总感觉被关注着。 不过,他默默地又啜了一口红茶,目光垂落下去。 殿下这套特殊的礼服真的很好看,款式什么的兰瑟认不太出来,但也能看出领口和配色的风格的特别,看起来更慵懒野性一些,虽然他自己没什么自觉,但似乎他公开隆重场合的大部分造型师都很喜欢用繁复配饰来营造出华丽感。 这大概是因为别人缀着这些珠宝饰品或许也显得富贵逼人,但决计没有太子殿下这般相得益彰、贵气天成,母族斯塔夏出身边陲,编发文化盛行,萨弥尔留得满头长而华丽的金卷发正有此用,编得相当野性,颧骨边金发上串的几粒钴蓝色发珠与他的海蓝色眼眸分明相衬,胸前的黄宝石胸针雕成一整个完美的虎兽头,仔细看才发现,刻意做古时毛边冬衣花样的上衣下摆的流苏还不是布制的简单货色,而是齐齐整整的深色珠串,随着他动作变化晃出瑰丽的光影。 -- 第125页 这些浓淡合宜的色彩被搭配出一种惊人的和谐,将肤白貌美的主人衬得熠熠生辉。 不能再多了,再多的细节兰瑟看不出来了,他也不是很敢看。 这感觉,就像落魄公主变身后,昔日民间伙伴不敢相认一样。 或者说,同样是养孩子,别人家氪金养成小公主,自己家孩子就朴素度日,白白浪费了惊人的美貌。 兰瑟喝了一口红茶,打从心底里叹出一口气。 第71章 广播里传来阿伊克的声音,兰瑟仔细听了。 先是赞美未到场的皇帝陛下,接着赞美到场的皇太子殿下,解释了几句另外两位皇子不到场的原因,又讲了一番冗长的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大概要签责任书的,毕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活动,对于身份不够高的客人,本就提供了攀高枝的舞台,万一出了事,努庇安定然不肯担主要责任。 趁着莫亚特捧靴,兰瑟偷偷把左右看了一番。 好多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亲卫,努庇安府里自有的垂首侍候的女仆男仆侍卫等人,不过都在外围,并不直接侍候殿下,兰瑟虽然落了座,但实际也只是靠近了一点儿,离高坐在上首的皇太子殿下坐得还是很远。 他想到这里,就有点同情刚刚被带到下面的一大帮人,这也算在皇太子面前露脸了啊。 顶多算是和皇太子呼吸了同一片空气。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坐在皇太子的车上,哪还会有不长眼的人来跨过这些侍卫仆人要他签这个东西。 托殿下的福。 兰瑟安然地吃了一块好酥脆的千层酥,将无处安放的目光停在对面亲卫的胸甲上。 诶,这么浮夸,但是也很帅气,隐隐约约有个纹路,像个什么徽章,想起来了,好像太子府也见过。 统一的帅气制服是会赋予人别样魅力的,更别提入选太子亲卫的年轻人们个个高个腿长五官端正。 可惜不招指挥。 短短时间,兰瑟叹气的次数已经太多。 萨弥尔看他吃了点东西,被室内的暖气一烘,面色红润很多,也抽出几分精神来回莫亚特的话。 但他毕竟不必真的给一个努庇安家的小儿子什么面子,巡游开始后,随着景色的变幻,萨弥尔便结束话题,转而装作看风景的样子,顺带想想自己的事。 人总算看起来开心一点了,回去找罗库瓦问问,谁弄得他不高兴了,给点教训。 莫亚特看他神色,似乎并不关注旁骛了。 许是皇太子殿下的好态度让他飘飘然起来了,出于某些复杂的原因,他回过头来问道:“兰,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兰瑟轻轻地摸了一下胃部,他感觉到一点点灼热,应该是定位器被激活了。 他迟疑着回答:“现在好很多了。” 莫亚特松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 一道清丽婉转的鸟叫声响起。 萨弥尔紧接着问道:“弗吉亚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鸟儿吗?” 兰瑟站起来,走过去望了望,有一瞬间无语,他很难不回以奇妙的目光:“…回殿下,体型娇小,背部褐色胸腹白,后脑长羽冠,是云雀。”很常见的鸟儿,在鸟类中都很平常,更别说够上什么异兽。 萨弥尔望他背影一眼,含笑为自己找补:“这几年孤驻守的地方终年寒冷,许久没见帝都的鸟儿了。” 莫亚特一时间被这气氛弄得心里很异样,他觉得浑身好似笼罩进了一股让人不自在的空气里,这两个人在他眼前看似平淡陌生但又好像有他所不知的联系,让他一时很是迷惑。 所幸平静安详的散养区里驻有的岗哨很快到了,他向殿下请示后就下了车,借口是安排事项,实则是接通了家主的专线。 “你把我说的话都忘记了?怎么会让小白鼠溜进了金笼子?” “不,父亲请息怒,这并不是我的怜悯所造成的,是太子殿下…”莫亚特把声音放得更低,“殿下主动召见了我的小队成员和小白鼠。” 阿伊克略一思索,便召来一个仆从,低声嘱咐过几句话,才对他说:“行了,不需要你了,一会儿我会派人向殿下禀明,你就留在这儿吧。” 莫亚特怎么甘心,他急忙说道:“父亲,殿下方才与我相谈甚欢,我要是不回去…” 他的父亲嗤笑一声,言语中丝毫没有先前的看重:“得了,莫亚特,这位殿下和谁不能相谈甚欢,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会当真,你也不是个实实在在的笨蛋,就看不出人家是在敷衍你?” “我看哪怕是敷衍,他对小白鼠都要比你来得上心,毕竟人家在太子府呆过,说起来还有旧。” 有旧,莫亚特失魂落魄。 怪不得,原来是有旧。 他还像个小丑一样试图把人排挤下去,却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碍事的人。 “好了,你也别像个怨妇一样了,那位殿下才恢复了几天,估计连样子也没见过,单纯就是好奇,殿下这些都是次要的,能把小白鼠弄到手才是正经事,难不成你还想去见见你叔叔?” 叔叔。莫亚特打了个寒噤,想到这个人,他原先浮起来的什么嫉妒什么怜悯便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看向光屏上另一头的父亲,发觉对方也是一副微微滞住的神情。 -- 第126页 他有时候会犹豫、会想知道为什么,但当命运的宝剑悬挂在头上的时候,没人能停下求生的脚步。 * 兰瑟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地步。 莫亚特一去不复返之后,皇太子殿下顿时一改慵懒靠在椅子上的姿态,一边考察他的储备知识一边往瞭望台上走。 兰瑟不得不跟着他,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走上瞭望台。 远处间或传来几声震天的吼叫,这时候他的偶像便要微笑着考察他的知识。 听吼辨兽,兰瑟一开始还算游刃有余,毕竟是翻过介绍册子的,根据地形还能推断一下,但太子殿下到底是实战派,越问越刁钻,兰瑟渐渐就难以招架。 所幸巡游很快就要到达高潮部分,3S级异株莉萨尼尔,兽园宴真正的重头戏。 3S级异株说起来好像只是比2S高一个等级,实际和2S级天差地别。 人类对宇宙的探索终究没有尽头,在未知的地界或许有更多形形色色的异株异兽,人类只是将较为寻常的2S及以下以普通动植物为原本做了简单的命名。 异株和异兽的出现并没有缘由,说起来应该是在建国后的某个时间段,宇宙中逐渐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变异植株和野兽。 说起来,人类也不是一开始就拥有精神体的,但文明进步的太快,以至于现在的人类已经无法想象过往没有精神体的生活了。 扯远了,总之,2S及以下等级的异株异兽理智模糊,随着等级的提升可能会更为狡猾强大一些,但也算不上真正的智慧体。 3S则截然不同,这种不同最直观地展现在它的名字上,并非人类赋予的带有忌惮嫌恶意味的名字。 莉萨尼尔,不死的花。 于二百四十年前于星际海盗船上被第四军团截获的莉萨尼尔,是一棵巨大的树,它的外观平平无奇,仅仅是一棵树,常绿落叶,但任何平平无奇的事物长得像一座山那样大的时候,都会显出一种令人颤抖的恐怖来的。 它高大粗壮得像童话里通天的藤蔓,树冠大到要从它的阴凉离开需要驱车几个小时,每一片叶子落下都能扇起一阵风。 据说莉萨尼尔是会说话的,它最初被发现时,还只有半座小山那样大,心智和小孩子差不多,亲口把自己的名字告知了研究员。 但这毕竟是两百四十年前的事情,还是有相当大的杜撰可能,况且这个评级标准和莉萨尼尔的能力都是由最初的研究员提出的,但后来的他似乎是精神失常,在自己的报告中反复更改,最后失去了高层的信任,也失去了自己得到的一切荣誉地位。 在写下最终对莉萨尼尔的研究报告之后,那个研究员在一个平凡的工作日从皇家研究院的顶层跃下。 因此,现在学术界对3S的认定也产生了不同的意见,毕竟如果按照他的标准,帝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第二个3S的存在,而且莉萨尼尔除了个头大一点,在研究中并没有展现出比之2S出众的地方,它甚至没有攻击姿态。 甚至一百年前它开始老去,一年比一年虚弱。 这一点是与二百年前的手稿最为相悖的部分,在那位研究员的报告中中,莉萨尼尔还是个孩子,它的寿命本该如同名字一般。 于是这棵曾经被学术界报以热烈注目的巨树,就这样沦落到成为努庇安兽园的招牌观赏树。 萨弥尔说完这些,见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便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有很多人认为这些说不定是那位发疯的研究员杜撰的,毕竟当时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莉萨尼尔能够说话,或许他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把戏,让莉萨尼尔做出能配合他的样子。” “而且,虽然名字是不死的花,却从来没有开过花呢。” “除了体型大一些,其他地方和一棵普通的景观树也差不多。” 巡游车绕了一个弯,终于能远远看见这棵巨树的全貌。 萨弥尔每年回帝星都要走这一遭,原本已经不稀奇了,但此次从远处看着这棵伟岸巨大的树的时候,他疑惑地咦了一声:“孤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莉萨尼尔似乎没有今天这么精神呢,难道是今天天气更好些?” 兰瑟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随着斐蕊又惊又喜的一声尖叫,他整个头脑都被眼前的巨树夺去。 百年缄默的莉萨尼尔,冬日的风吹过它已不再茂盛的树冠,那声音几乎盖过它的话语。 “……” 他闭上眼睛,看见树,许许多多的巨大的树,小小的人,飞禽走兽,它们共同呼吸,一同吟唱时,一种奇妙的、动人的不知名的语言就在这些不同的种族之间流动。 唱的什么? 兰瑟想去仔细听清,但无论如何都和话语的意味隔着一层膜,难以触摸。 都在消散,树在倒塌,飞禽啼血,走兽痛鸣。 他睁开眼睛,面前仍然是树,活着的树。 他怔怔半天没有回神,萨弥尔已经让亲卫把仅剩的几个努庇安家的仆人驱开,瞭望台上只剩他们和寥寥几个站得较开的亲卫。 很多事情如果不说,再美好的关系都会走向畸形的。 今日见面也事发突然,萨弥尔犹豫着打了一会儿腹稿,才转过去看对方清俊的侧脸。 但就在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的爆破声乍然响起,紧接着尖锐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兽园。 -- 第127页 爆破的位置似乎就在巡游车右下方不远的位置,整个瞭望台都开始倾斜,地板出现了龟裂。 萨弥尔眼疾手快地捞住身边站不稳的青年,随即抓紧了一旁的栏杆,肃声指挥亲卫。 用的似乎是暗语,随着他的指挥,一部分靠近门口的亲卫迅速离开,另一部分则小心地向他们靠拢。 兰瑟扑倒在皇太子的怀里,透过外衣上柔和典雅的香氛,在丝质的里衣里嗅到一丝99星币包邮家庭装沐浴露的橙花香气。 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尤其萨弥尔的手掌摁在他脑后,迫使他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了皇太子殿下的胸膛上。 真奇怪,以往像这样和萨米贴贴,就很自然很舒服,但是一想到对方是太子殿下,浑身就不自在起来了。 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兰瑟连忙抓住了一旁的栏杆,挣脱出来,说道:“殿下,请让我们护卫您离开。” 说实在的,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军校小指挥来护卫,但皇太子殿下垂下漂亮的蓝眼睛,只是对他笑了一笑:“那就多谢…” 来自上方的恐怖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大半螺栓松懈的长条形装饰物猛然坠下,在惯性的帮助下向兰瑟的后方袭来。 爆破声和破裂声蒙蔽了兰瑟的听觉,使得他仅仅是瞠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鼻子再度撞上刚刚脱离的胸膛。 对方搂得很紧,兰瑟只能随他动作移位。 然后他感觉到一个巨大的什么事物迅速晃过,带起一阵微风,随即依靠着的胸膛微微一震。 一丝血腥气蔓延开来。 “殿下!” 在不同方向、激动程度各异的叫喊响起之后,兰瑟大逆不道地就着这个相拥的姿势,伸手抚上了皇太子的后背。 他摸到了一手的黏腻。 于是他也喃喃地念道:“殿下。” 所幸训练有素的亲卫很快靠近了这一片,离开的通道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了,他们迅速从胸甲里取出可伸缩的索具,从瞭望台防护玻璃刚被豁开一个大洞的地方放下,随后两位亲卫迅速爬下,从胸甲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物品,在下方撑开一个充气软垫。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没有超过半分钟。 兰瑟正准备配合亲卫将受伤的太子殿下送下去,但他还没开口,手臂已经被一只白皙的大手握住了。 萨弥尔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注视着他,轻声说道:“我想我需要喷一点药,请在下面接应我吧。” 我? 兰瑟就迷迷糊糊地被亲兵簇拥着先下去了。 幸而情况算不上万分紧急,在兰瑟的指引之下,他们很快找到一片安全的地带暂且休整,部分亲卫被调遣去巡逻,只余下寥寥几个站在四周。 但是兰瑟盯着太子殿下渗血的后背,那儿有道恐怖的伤痕,又深又长,怎么看也不像是喷过药的样子。 一个合格的亲卫这时候会帮忙打下圆场,见过世面的棕发亲卫从自己的万能胸甲里取出一小瓶外伤喷剂,对试图躲避某些视线的太子殿下说道:“殿下,刚才地面摇晃得厉害,属下失职,没有喷中位置。” 难得展露出狼狈姿态的太子殿下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即低声说道:“这不是你的过错,请接着为孤上药吧。” 兰瑟看着那个亲卫对着太子殿下褪下外衣后惨不忍睹的后背一脸纠结,随即脸色苍白的储君轻轻嘶了一声,倔强地说道:“直接撕,不必考虑孤…” 这怎么行,兰瑟忍不住靠过去:“我来吧。” 棕发亲卫迫不及待地把活儿交给了他,归位的时候途径队友,被撞了下肩膀。 “你干什么呢?” 他一言不发地归位,心想你莫非是个金鱼? 这种伤口要是一开始就用了外用喷雾止血,就不至于黏住衣服难以处理,这也是他在漂亮蓝眼睛蛊惑下轻松接受这个借口的原因。 但是有些殿下真是非常不听话,明明先一步晚一步根本没什么。 兰瑟先将他背后散开的金发往前拨,随后小心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确保里面没有什么异物了,接着揪起边缘的破碎衣物,小心地把它分开,再喷上一点儿药剂镇痛。 帝国的军用外伤喷剂多效合一,止血迅速兼有阻隔作用,只要清理好伤口,后面的事情可以完全依赖喷剂。 但兰瑟处理完,随手把头发拨了回来,就看见这头今早还光鲜亮丽的浅金色卷发上沾了各种灰尘、血迹之类的。 很糟心,但不敢直接上手。 只能报告:“您的头发似乎有些弄脏了,束起来或许会好一点。” 受了伤的储君殿下偏过脸来,或许是因为虚弱,神态特别柔和,低眉顺目地说道:“孤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呢。” “而且,好像也没有工具。” 兰瑟看向手腕上和智脑贴贴的白色小猫发圈。 他艺低人胆大:“或许,您愿意的话,我可以为您束发,就用这个。” 萨弥尔注视着青年举到自己面前的发圈,随即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对方柔软的指尖。 他轻轻地咽了一下,眼睫扑闪,嗓音低柔:“那就多谢你了,兰。” 作者有话说: 兰瑟:医生,请帮我看看我家猫现在怎么样了,可以快一点吗,他看起来很痛苦。 医生:伤口都这个情况了你怎么不早点送来!再晚点送来的话… -- 第128页 医生:就愈合了。 天才们的恋爱头脑战,萨弥尔殿下想让我先告白!(bushi 第72章 兰瑟用手指给他梳理头发,拂掉灰尘和脏东西,间或问一句:“殿下,珠子要取下来吗?” 他的手指向来适配萨弥尔的身体,柔软又不失力道,当猫的时候被抚摸很舒服,做人的时候就更好。 萨弥尔的目光无处可去,只能望着面前的草地,他哪里还记得什么串头发的珠子,只是顺从地嗯了一声,蓝眼珠朝他的方向微微转了一转。 兰瑟把灰尘清理得差不多,就凑前一点,试着把那几缕穿着钴蓝珠子的头发解出来。 先前没注意看,原来是打了小辫子,用辫子结卡住珠子的内里。 兰瑟把小辫解开,随后把珠子取下来,他习惯性随手想找个地方搁置,虚虚晃了几下。萨弥尔便极其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随后盯着掌心的珠子发呆。 “我这样用力,殿下会痛吗?” 相貌俊美,但平日举止分明富有有男子气的皇储殿下垂首,仪态犹如含羞的新娘,轻声细语地回复道:“不会的,这样很好。” 兰瑟若无所觉,将手头这一大把金色头发束好,拉紧一点,完成了这份工作。 然后他说:“还可以吗,殿下?会不会太紧?” 萨弥尔转过脸来看他,那神情称得上是温柔:“很好,你做得很好,兰。”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这时候巡查的亲卫回来了,一位明显职位更高的亲卫靠过来,兰瑟会意地向后退。 萨弥尔听完亲卫的耳语,神色微沉,随后也回了几句,便让他归队了。 他随即看向兰瑟:“兰,努庇安的安保出现了问题,现在我们只能自行回归了。” 兰瑟眨了眨眼,心中很是疑惑。 努庇安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怎么会因为扎拉卢先生捣的一点乱就弄成这个样子? 哪怕扎拉卢先生有异,在这个守卫严明的庄园里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皇太子殿下要是真的在努庇安的车上出了事情,努庇安怎么可能担待得起。 况且现在庄园里有那么多贵客,虽说其中大半签了协议,但那少数身份足够高贵的客人也够他们喝上一壶。 真是奇怪,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他这样想,起身的动作也有些迟疑。 “怎么了,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萨弥尔扶了一把他的手臂,轻声问道。 他靠得有些过分近,哪怕是同性,这不是一个合理的社交距离,如果阳光打过来,那么他的影子就会完全把兰瑟的身躯笼住。 但兰瑟似乎并没有注意这些,于他而言,被萨米的气息笼罩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甚至他只是顿了顿,便借着皇太子的手臂起身。 “谢谢您,我觉得还好。” 他看起来礼仪一般,也没有表现出对皇储殿下有什么太大的敬畏。 但萨弥尔冲他微笑,还再度靠近了一些,迅速提出一个需要交互的话题:“似乎,努庇安内部出现了一些纷争。” 兰瑟轻声接话:“ 好像是的,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远处的爆炸声已经渐渐平息了。 萨弥尔和他并肩,但个子显然比他高得多:“孤的亲卫正在实施救援,目前似乎没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真是很奇怪,努庇安似乎还没有建国的能力。” 当然没有,更何况,如果他们真的想发动什么恐怖袭击,就应该派出大量的武装,而不是仅仅制造爆炸。 他们行进了不算太长的一段路,很快逼近了莉萨尼尔的位置。 但显然,太子殿下的路线已经与原先的游览路线有悖。 兰瑟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您觉得,情况紧急吗?” 这是什么意思? 萨弥尔看着他:“兰,不必担心,在我身边你很安全。” 是的是的,哪怕旁边一个亲卫都没有,单单待在这位神色平静温柔的皇太子身边,他便会是全庄园最安全的人。 但兰瑟接着轻轻说道:“嗯,我这样会显得很冷漠吗?但是我有点想去看看莉萨尼尔,我很少有这种经历。” “您可以先…” 萨弥尔握住他的手臂,没有提出任何问题:“那我们就往那去。” “你想看什么都可以,我与你一同去。” 兰瑟垂眼看自己被握住的手臂,直到那只握住它的大手自然地松开。 他眨了眨眼睛:“那就多谢您了,殿下。” * 在靠近莉萨尼尔主干的时候,亲卫已经打开了保护罩,因为这样大而高的树,掉下任何一根小小的枝或一片叶都是非常恐怖的事。 兰瑟终于得以靠近这棵巨树。 “没有围栏,兰,你可以摸摸它。”萨弥尔轻轻地拢了一把他的背,他也有点兴奋,这感觉很新奇。 他幼时曾听二皇兄吹嘘自己偷偷溜进舅舅的酒窖,在里面喝了个酩酊大醉,但斯塔夏家族在帝星并不长住,连书房都很少使用,更别提酒窖。 兰瑟便伸出手,眼看着指尖慢慢靠近了深棕色的树皮。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响。 是斐蕊,它蹲坐着,仰着头张开嘴一直在发出声音,是低吟,还是哼唱? -- 第129页 兰瑟的指尖轻轻搭上莉萨尼尔的表皮,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两道声音的同时响起。 低柔甜美的和苍老嘶哑的歌声交融在一起,不知名的语言和奇妙的曲调。 他的眼前模糊了。 这是什么? “不许动!” 一双大手摁上他的肩头,将他轻轻转到自己身后。 仅仅是一会儿时间,他们居然已经被包围了,众多身着努庇安府制服的守卫,配备新式科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正与亲卫彼此对峙。 人数是他们的三倍不止。 萨弥尔左手微微将兰瑟往后拨了一些,右手轻轻搭在了腰间,长而宽的袖子遮住了他的动作:“这是努庇安的待客之道么?” 那个包围圈渐渐收紧,萨弥尔的神色也渐渐沉下去。 直到双方的距离近到可以肉搏为止,对方的话事人才站了出来。 出乎意料,那是个老人,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目光浑浊,他的手枪瞄准了萨弥尔的胸膛:“日安,萨弥尔殿下。” 萨弥尔目光冷凝地望着他:“假使没有称呼,您要我怎样回复呢?” 老人大声笑了起来,他实在太过虚弱,笑声半道就转为了剧烈的咳嗽:“咳咳…哈,您不会想知道的,您也不必知道。” “这是阿伊克的授意?还是说仅仅是争权失败的跳梁小丑在发疯?” 这时候,萨弥尔感到自己的左手臂被微微握住了,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人贴近他的身体,轻声说道:“殿下,他好像是莫亚特的叔叔。” 他没有对这个消息来源产生质疑,只以为是莫亚特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想起近年唯一一位深居简出的努庇安人,阿伊克的三弟,一位曾被预料前途不可限量的生物科学方面的研究员。 问题是,他顶了天现在也应该只有四五十岁。 “齐拉克努庇安?你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老人的目光凝住了,他小声喃喃了几句什么,随即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发抖,死死地盯着被萨弥尔挡着的兰瑟,目光中透出一种深浓的恨意和怪异的兴奋。 他似乎精神并不正常,颠三倒四地接着说了好些古怪的话:“下等人…贱种…该死……” 萨弥尔已经被他激怒了,他自认没人比他更清楚兰瑟的生活,兰瑟分明是今天才和他见面,这个老疯子却一直口出污言秽语。 他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些情报,那些千丝万缕,努庇安旁系与二皇兄,一切都似乎变得短暂明朗了一些。 想必是以为他的痊愈与身后的青年有什么关系,将主意打到了兰瑟身上。 他感觉身后的人攥住他衣摆的力道都轻了一些。 “齐拉克,你还记得帝国宪法第二条吗?或者说你自愿进入极北星监狱?” 皇室的尊严不容侵犯。 “我?我的生命已经凋零如同最后的一点烛心,去哪里又有什么不同?”齐拉克低低说道,像是在自语,“更何况,哪里轮得到我来冒犯呢?” 他说着,嘴唇开始颤抖,神色似悲似喜,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紧了萨弥尔:“您,萨弥尔殿下,您为何还活着呢?” 萨弥尔心中翻江倒海,但面上却仅仅愠怒道:“注意你的言辞。” 可是突然,齐拉克握枪的手开始打颤,他皱巴巴的脸上乍然绽出光彩:“是…是小杂种,怪不得,把他给我,弗吉亚的小杂种,把他给我…” 这简直和萨弥尔的猜想不谋而合,他深深皱眉,恨不得马上拔枪把这个老疯子打死。 兰瑟屏住呼吸,尽量不去闻那风带来的腐臭气味,这时候他向前几步,将萨弥尔挡到身后,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殿下,这些事情与你无关,请你离开吧。” 萨弥尔瞪视他,却见他正用手背擦拭湿润的眼睫,目光顿时柔软下来:“不,我可以…” 青年却突然回头,出奇热情地重重拥抱住了他。 他愣住,不自觉地轻轻搂住对方,但很快,他感到腰间一空,随即青年迅速地说了一句什么便推开他,转身向齐拉克走去了。 齐拉克已经欣喜若狂,衰垂的唇角不自觉地抽动,他盯着面前这个黑发的小羊羔,目光中既有贪婪又有恨意:“过来…黑头发的小杂种…” 兰瑟抬眼,他刚才流过泪,眼圈微红,神情有些无助:“现在殿下能离开了吗?” 他感到对方的目光像是极饿之人注视着佳肴一般流连在自己身上,那令他胃部忍不住痉挛。 而这一次,脑海中不再有斐蕊的低吟安抚。 * 皇太子殿下和他的亲兵被勒令退后一千米,随即目送着挟持兰瑟的齐拉克一伙上车远去。 “殿下,温加总队长的通讯。” 萨弥尔接过通讯器,里面传来阿伊克焦急的辩解和保证,他面无表情地打断这些废话:“温加,齐拉克努庇安用枪指着孤,在孤面前掳走了一名军校生作为人质,孤有理由怀疑努庇安家族内部出现恐怖分子,转接第九军团,封锁兽园,主控中心锁定B区正在运行的尾号为9的巡游车…” 他吩咐完毕,几位亲卫已经为他驾来附近受损不算太严重的巡游车。 出乎意料的是,这辆巡游车上有几位客人。 “扎拉卢上尉?许久不见。”萨弥尔望着他,神情颇有些奇妙。 -- 第130页 扎拉卢上尉是他驻军期间接受增援的时候所见过的其中一位军官,由于混血儿的身份,即便积攒了深厚的军功,也难以得到进一步的晋升,近日因为旧伤退役了。 不过不论是按身份还是关系,他都不应当是努庇安的客人。 但他很快意识到,他曾经在另一个地方看见这个人。 一份某个人门口的监控。 扎拉卢和那几个同伴向他行礼:“日安,太子殿下。” 萨弥尔只能假作不知:“多谢你们配合,不如待会就让孤的亲卫护送诸位…” 扎拉卢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失礼了,但您知道兰瑟弗吉亚的去向吗?” “他是我的教子,但是我们没有被安排在一辆车上。” 萨弥尔一顿,随即羞惭地说道:“孤很抱歉,上尉,齐拉克努庇安将他从我身边掳走作为人质,挟持着他离开了。” “但您不必心焦,对方似乎目前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他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孤已经下令封锁兽园,很快这儿将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主控中心正在锁定车辆,孤一定会找回他。” 扎拉卢犹豫片刻,随即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装置,呈给不自觉地神色焦虑着的皇太子殿下。 “这是兰的位置。” * 齐拉克命几个守卫将兰瑟的手脚铐住,这几个守卫并不年轻,手上有茧,动作也很熟练,因此兰瑟没有挣扎。 半路某个通讯设备就响了起来,他接通之后,嘿嘿低笑几声,言语并没有避讳兰瑟,俨然将他视为囊中之物。 毕竟,不管从谁身边掳走,他也不过是一个全无背景的军校生,在中心区、太子府和第一军校难以下手,但现在还不是任他蹂躏。 “哈哈,这个狡猾的小杂种,我倒要看看现在还能有谁保护他,卑鄙下流的外星杂种,想毁了我,不被我灭族就不错了。” 他们已经将速度提到最快,但要离开莉萨尼尔的树冠范围仍然需要一些时间。 尤其是兽园处处豢养异兽,路线复杂曲折。 不知是否因为受袭,能源调动出现了问题,保护罩都变得不够坚实,路过几个圈养区时,异兽异株骚动着给行进的路添了不少波折。 “大人,前方就是2S的圈养区了,属下担心…” 几次三番的触手骚扰之后,齐拉克肉眼可见的气急败坏起来:“从隧道走!” 但开车的守卫接着迟疑道:“今天没有开放隧道,不知道保护罩是否有开启。” “那下面是什么东西。” “是…好像是眠鲵…” 齐拉克浑身都是老年病,差点没听清他说的话,闻言怒道:“不就是眠鲵吗?那种水沟里的臭鱼,你怕什么?白痴,开过去!” 确实,眠鲵是一种平常可以说是很无害的异兽,只因它们拥有一年二百四十天的好睡眠,尤其到了冬季,也因此它们可以安居在危险的2S异兽和整日狂吼的S级异兽之间,但由于模样没什么特色,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恶心,以至于几乎没什么关注度。 兰瑟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他这一声小小的叹气,在嘈杂中显得太弱太小了,没有任何人听见。 隧道里很昏暗,由于眠鲵喜欢黑暗潮湿的环境,只有中间道路两边有些生物光。 本就是不受关注的区域,保护罩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整个隧道十分安静,间或有些水声,听起来简直像是只有他们是这里的活物。 齐拉克的焦躁似乎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下更严重了,他四下看了看,最后将目光定位在兰瑟身上。 兰瑟同样注视着他。 他似乎恨极了这张面孔,抬腿恨恨地踹向兰瑟的小腹。 兰瑟一个侧身避开,却发现这个老人已经太过虚弱,根本没有力道,没有踢中反而让他自己站不稳,差点跌倒。 恰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大人!” “乱叫什么!”齐拉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兰瑟,随即转过身体,开口训斥道。 接着他便说不出话了。 原先空无一物的前方道路,不知何时爬上黑乎乎的长条生物,它们的平均体型已经够大,但目测出现的数量也十分恐怖。 场景足以让任何厌恶黏糊糊长条状物种的人昏厥过去,但车上的人显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在齐拉克声嘶力竭的“碾过去,碾过去!”中,兰瑟对身旁的守卫发问:“你们不是努庇安的守卫,对吗?” 两鬓已经花白的男人脸色麻木,仅仅是将无意味的目光投向他。 兰瑟用那双黑眼睛望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并非仗势的怒喝,他的神情也那么平静,没有任何责问的意味。 那个曾经的军人却怔怔地望着他,从麻木的眼睛中流出浑浊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毫无背景的柔弱军校生? 兰瑟:对,是我。 第73章 眠鲵的确大部分时间无害,但它们毕竟不是真正温顺的宠物。 无害是源于长时间的睡眠,但当它们醒来。 它们就会将一定范围内所有的东西全部吃光。 在齐拉克歇斯底里的怒吼中,任何声音都会显得逊色,更何况轻巧的咔哒两声。 -- 第131页 兰瑟没有立刻支起身体,而是扭了扭酸痛的手腕,便就这这个姿势,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小体型的眠鲵仅仅能用肉身充作肉障,是看起来不太可爱但也不太有害的生物,但之后觉醒的体型眠鲵却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分泌腐蚀性的黏液。 齐拉克喝令守卫下车驱赶眠鲵,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没有机甲的人类纵然再过武艺高超,面对A级异兽还是会显得十分乏力,但那些守卫居然也乖乖遵从,没多久,车里就撤去了大批人。 但齐拉克丝毫没有理会别人死活的意思,趁着前方守卫清出道路,顿时加大马力冲了过去,嘴里还要为自己稍作找补:“只是一些阴沟里的臭鱼,没什么麻烦的,小杂种才是要紧…” 他话没有说完,巡游车的前冲突然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促使每个人都往前摔。 兰瑟感到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后推了一把,使得他没有落到地上打滚的丢人境地。 但他望过去,仍然是那张无波无澜的中年人面孔。 趁着齐拉克还在为他刚刚失去的半口牙齿哀嚎,兰瑟左右张望了一下,稍稍退后,抓起对方的手臂,见对方纹丝不动,他便低声说:“快跑,不然待会儿有大麻烦了。” 中年守卫一怔,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在他腰间一摸,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随即什么东西被塞进他手心,中年守卫又将他向后带去。 “蠢货!外星娼妇生的小杂种哪里去了!” 这辆巡游车不大也不小,以至于齐拉克一下就能发现他的逃离,以至于他们也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完全逃离。 所幸先前的守卫被抽调太多,以至于这一路几乎畅通无阻。 可惜的是,他们跌跌撞撞逃到门口时,齐拉克正奔到楼梯上盛怒睇来,他那只枯瘦的手臂虚虚举起,扣下扳机。 “嘭!” “我很抱…” 兰瑟只觉得自己被狠狠推了一把,耳边声音嘈杂,他直直倒向门外,正当他好不容易站稳,想要回头望的时候。 “轰——嗤吱——” 一阵巨大的物体碰撞声,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压缩声和咀嚼声响彻在他耳边,刹时产生的巨大的风让他差点再次扑倒。 浓郁的湿腐气息充斥了这片空间。 兰瑟回身望去。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在巡游车上,这道阴影有着湿腻的皮肤和六只短足以及一条长长的黑色肉尾巴,而可怜的巡游车已经被这阴影压成不规则的金属饼状物,有些地方压得极扁,场景一时间恐怖至极。 原来是一只巨大的眠鲵,从体型来看,应该是这个族群的王。 此刻它在进食,食物是刚刚以自己肉身压扁的一辆巡游车和里面附赠的血肉点心。 兰瑟蹲下去,盯着那半截伸出来的手掌看。 这是刚才那个中年守卫的手,手上某些部位有一些军人才会有的厚茧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握住了那半只手掌,它没有完全冷,还带着死者的余温。 他又摊开自己的另一只手,那里有一只通讯器。 他想了想,轻声说道:“我原谅你了,我允许你去见我爸爸妈妈,希望你向他们致歉的时候,也像面对我一样诚恳。” 随后他发现面前大嚼金属的黑色大眠睨突然停住了动作,回过身来,用黑洞洞的眼睛看他。 眠鲵没有视觉,它在闻他的气味。 闻完之后,它把黑乎乎湿哒哒的大脑袋蹭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口旁边的金属,随即对他吼了一声。 它的嘴裂口非常大,张开时仿佛一个黑洞,有一股潮湿腐臭的气息呼出。 但这点臭味对兰瑟来说,连齐拉克带给他的十分之一伤害都比不上。 他镇定地拂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即便知道它看不见,还是对它摇摇头,随口扯斐蕊皮做大旗:“不可以,这么大的车子,够你吃了,斐蕊没有说吗,这块不是你的点心,以后会有人来收的。” 他说着,食指尖划了一个大概的位置,又接着哄道:“我当然很感谢你们啦,我这不是带点心来给你吃了吗,要不是你身上的黏液对我来说有腐蚀性,我肯定要摸摸你的,毕竟你是这么漂亮的黑色,还长得这么大,有六只脚,真是太好看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眠鲵王。” 成吧,不就是那么小一口点心吗,眠鲵王一甩尾巴,趴到另一头去美滋滋地啃这道只比自己小一点的大餐。 兰瑟叹了口气,松开手,站起来,稍微往出口走了几十步,身后又是远远一道声音响起。 “站住!” 他站定了,背对着对方的俊秀面孔上,神情甚至有些无奈。 * 从眠鲵群里拼杀出来,又侥幸躲过了正大快朵颐的眠鲵王的尾扫,面临着首领阵亡的情况。 这样的,仅剩的几个守卫,居然还是倔强地挟持了他,向外走去。 不过也并不体面,这些守卫身上多有大大小小的腐蚀痕迹,衣服也变得又脏又破了。 兰瑟看了一眼自己,还是那套白礼服,身上甚至只有一点儿灰,他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既然齐拉克已经死…” 他话没说完,一旁的守卫便一枪托甩过来,所幸兰瑟闪避快,只擦过下巴,没有太强的痛感。 -- 第132页 “把嘴闭上,外星杂种!” 兰瑟垂下脸,便又回归了那个低眉顺眼的俘虏。 一路上还是有不少眠鲵试图拦下他们,但这几名守卫到底有点本事,还是成功带他离开了这个恐怖的隧道。 按照最正确最快速的路向目标点奔去,哪怕要经过可能会有骚扰的2S区。 只是他们并不知晓,如今的2S区,已经不能用会被骚扰来形容了。 这根本是一个放养区,放养的却不是普通的飞禽走兽,而是目前最棘手的2S级异兽。 幸运的是,强大的异兽各自划分地盘,如果暂且没有遇见这片地盘的领主,那么也可以姑且保住性命。 很显然,这些人并没有这样的好运。 他们出于隐蔽的打算选择了茂密的森林区,沿途还尽量抹去了痕迹,毕竟失去了交通工具,大概率会被追踪的情况下很容易被追上。 兰瑟欲言又止,但思及那一枪托,他犹豫片刻,又什么也没有说。 一只小小的晶紫色蝴蝶轻扇蝶翅,一些亮晶晶的蓝紫色粉末轻飘飘地落在殿后守卫的颈间。 随即它轻盈飞起,晃晃悠悠地向前飞了一段,落在前方被挟裹着的青年耳骨上。 它很美,很闪亮,像一个华丽的蝴蝶耳骨夹,但四周的守卫却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仿佛没有任何异样。 香香的,像最好最棒的花蜜。 喜欢。 殿后的守卫警惕地注视着后方。 静谧安详的午后森林。 但突然,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他迅速回头,随即瞳孔紧缩。 他的队友,和那个小杂种消失了。 四周不知何时围上一群裹着各式五彩斑斓土布的人。 稀少的黑发黑眼,熟悉的黑发黑眼。 只是神情里不再有纯朴的好奇和善意,手中握着锋利的兽牙长矛的青壮年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些在他记忆中已经死去的人看起来是那样愤怒,他头脑混沌,只觉得这些脸慢慢变化,变成了同一个女人的脸。 结着长辫的,长发卷曲的,一张张哀顺的黑发黑眼的面孔,她是那样美丽的一个民族的女儿。 他却仿佛看见了地狱里的恶鬼,狠狠地举起枪扫射起来。 “哒哒哒哒——” 惨叫,好,令人酣畅淋漓的惨叫和流血。 这些对他而言的恶鬼便争相扑上来,用铁钳般的手和密集的石块也来反击他。 像他们从未做过的那样。 随着殿后那位守卫的发疯,他们很快开始自相残杀。 兰瑟后退了几步,一直靠到一棵树上去,他耳上的蝴蝶轻轻扑闪,让人想到一位美丽少女咯咯笑时轻轻眨的灵动双眸。 而黑发黑眼的俊秀青年神色淡淡:“真恶心。” 突然的伙伴暴动和出现在身上的深紫色瘢痕以及以其为中心开始的可怕腐烂势头,一切都使这个不超过八人的临时小队伍崩溃。 不必太久,就只剩下一个能喘气的人了。 兰瑟走过去,他蹲下来,平静地看着奄奄一息躺着的最后一个守卫。 头发花白,腐烂已经蔓延上了他本就不年轻的面孔,目光僵直,只有口中的嗬嗬声显示出他此刻正在遭受怎样的痛苦。 兰瑟看他脸上溃烂的血肉,轻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嗬…杂…” 同样经历这么多,却仍然衣冠楚楚的青年平静地看着他,他唇角甚至勾起来一点弧度,声音又慢又温柔:“谢谢你们哦,如果不是你们突然出现,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报应。” “被诅咒,苍老好几倍,被异兽围攻,无法再做正常军人的滋味不好受吧,不过像这样烂在地里也是对你好哦,能死的这么痛快难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一些临终关怀好了,你们血液里的臭味就像海里的血腥味一样无所遁形,你的那些自以为伟大或勇敢的同伴,会比你活得更久,死得更痛苦,更臭,更肮脏,得到他们应得到的一切,作为种族屠杀的刽子手。” 触碰莉萨尼尔之后,斐蕊离开了他,而与此同时,他拥有了一种与其他生物交流的能力。 这种交流并非是领会彼此的语言,那更接近一种灵魂相通,或者说,是在使用一种共同却并非彼此母语的语言在交流。 但要更准确的描述,或许这种语言才能称之为母语。 他耳上的蝴蝶这时再度飘飘忽忽地飞起,轻轻落在了他苍白的上唇之上。 它轻晃翅膀,但那些将它的晶紫翅膀装饰得出奇美丽却有着剧毒的致幻磷粉丝毫没有落下一分,宛如少女担忧的美丽双眸。 “不,我很愉快,不必安慰我。”他看着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才轻轻回答道。 接着,他用指尖接下唇上的蝴蝶,对它露出一个花蕾般柔软而可爱的小小笑容。 “我有说过吗?初次见面,领主大人,安静优雅,美丽强大,你比描述的还要特别。” “现在请带我去找它吧。” 第74章 森林的领主将他领到荒原的边界,隔着一条窄窄的河流,对岸是一只身附雷光的赤色巨狮。 “吼——” 震声的长吼不仅仅彰显了威严,还将它爪下的几个小毛团吼了出来。 -- 第133页 咕噜咕噜转出来一大团,咪嗷咪嗷乱叫,猫毛乱飞。 一只赤色的,一只赤色的…咦,一只淡黄色的。 兰瑟眨巴眼睛,一时没有看明白情况。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对面的狮王打了个响鼻,爪子在毛团小心地拨了两下,随即叼起一只,优雅举爪,渡水而来。 兰瑟看着它朝自己走来,直到立在自己面前。 这兽园里的什么东西都庞大,以至于他现在面对狮王都难以露怯,还能微微绽开笑容,礼貌道:“久仰,狮王陛下,请问…” 他话音未落,方才用金色眼睛睇他的狮王嘴一张,口中那个小毛团便直直坠下来。 怎么回事? 兰瑟自然连忙去接,恰好用臂弯捞住了。 狮王见他接住,冲一旁的晶蝶一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渡水而去了。 兰瑟没来得及说些客套话,已经被亲亲热热来舔他下巴的怀中猫的样貌惊住了。 淡黄色的身体,耳廓狐般的耳朵,黄宝石般的大眼睛,蓬松的大尾巴,除了缺少绿色… 他瞠目结舌,顿了好半晌才叫道。 “斐蕊?” * 萨弥尔盯着掌心那个小小的定位器看,心情一时说不出的复杂。 几十分钟前,假如他没有放任青年从他身边被掳走,现在就不会如此坐立难安、担心不已。 即便兰瑟已经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他也不该那样头脑一热就服从对方。 “殿下,现在2S区的情况并不乐观,贸然前往可能会…”阿伊克这个老东西的浮腻声音再度响起。 换了好几个通讯器就为了说这些废话。 萨弥尔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转过去的时候,皇太子出现在光屏上的英俊面孔已经变得平静体面,甚至略带一点儿笑意:“的确,但据孤所知,一位帝国的子民正处在你所说的不乐观地区,身陷险境,并且是孤眼睁睁看着他人把他掳走,如果你还有闲心来关注孤的行程,不如分去想想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官司。” 他语罢,切断了通讯,转而向神色一点也不比自己轻松的扎拉卢劝慰道:“通讯仍然在移动,这显然超出眠鲵的移动范围了。” 这样,就可以排除青年被眠鲵吞吃的恐怖猜想。 不过处在2S区难道会比这更好?谁也没法确定。 扎拉卢阴沉的面色稍霁,回复道:“多谢您的宽慰。” 于他而言,皇太子殿下当真是个大好人,对于仅仅见了几面的兰瑟也极力搜救,简直叫人对帝国的未来又涌起了希望。 * 活的,热乎乎的斐蕊。 真正的小猫。 兰瑟与晶蝶告别,垂头认真看这只才分别没多久就有了巨大变化的小猫,差点连眼珠都转不动。 虽然心里还在震惊,但手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抚摸斐蕊软软绵绵的身体,轻挠下巴。 他都来不及问一些关键,好比树或者别的什么,自发地劳动半天,只问出一句:“斐蕊…你是一只真正的…猫了?” “咪哦!”一个肯定的回复。 “为…为什么?” 斐蕊眨巴眨巴黄玉似的眼睛,被他托着小屁股,努力在他身上攀高了一点,伸出爪,一肉垫啪在了他额头上。 这并不是玩闹的一巴掌。 兰瑟原地怔住了。 很难具体说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要形容的话还是能找到一些类似的东西。 就像读取,但也不是读取普通的文件,而是像一台超级电脑迅速复制插件,随后极速安装、运行。 于是他听懂了,恍惚中曾听见的语言,莉萨尼尔和斐蕊共同吟唱过的歌。 “树叶新长或落下,春天会来或离开……” 那是一首唱给死去的树的歌。 在它们的母星,它的种族生命实在太漫长,因此每一棵树死去时,所有树都会为它歌唱。 两百年来,莉萨尼尔一直在等待,等待放生,等待救援,到现在,等待死亡。 它等不到放生,因为有人在它身上尝尽了甜头,也等不到救援,因为母星的伙伴没有谁活了下来。 但它最终还是很幸运,在生命烛火燃尽的时分,等到了为它歌唱的伙伴。 一位生来就相识。 一位混血的种子。 它便歌唱着、笑着把命运曾给予的特别,还予注定的重逢。 一股作为出生礼物的能量,还给一位久别重逢的友人。 母星的神灵。 让一个灵魂,重新拥有肉身。 远处的巨树似乎仍然茂密而健康,可如今,兰瑟能听见莉萨尼尔奄奄一息的呻吟。 “树叶新长或落下,春天会来或离开…”他脱下外套,盘腿坐在上面,低低地唱,斐蕊轻声和,不必在意声音大小,风会无私地替他传播。 他唱着,眼前开始浮现另一个星球的景象,一颗种子被播下,所有巨树都为它高兴。 那是莉萨尼尔的梦。 “…看着我吧,看着我吧。”他唱完最后一句,不属于他的眼泪流淌下来。 随即,像是什么言灵魔法,大地开始震颤。 在巨大的轰隆声和严重的地震中,这棵时常让人担忧倒塌会造成怎样影响的巨树,倒下了。 一瞬间的枯朽,或者说是酝酿已久的自杀。 -- 第134页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莉萨尼尔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因为事故影响,没有任何车辆经过它的身旁道路,而它恰恰好倒在了那条道路上。 那条路上有着莉萨尼尔最佳观赏位置。 但兰瑟擦干眼泪,仍有疑问:“它不是不死的花吗?哪怕被移植到这里,也不该这么快就老去。” 斐蕊毛茸茸的耳朵尖轻垂:“咪哦。” 可是,每一棵巨树的死去都会有所有巨树的歌唱,莉萨尼尔无法回去,却要在天各一方的情况下为自己的所有伙伴歌唱,当宇宙中再也不响起巨树的丧歌时,它便悲哀地意识到,它是宇宙中最后的巨树了。 孤独的幸运儿,还是心碎的叛徒。 这伤害对它而言是叠加的,毕竟如果不是它天真懵懂,也不会那么轻易再度暴露母星的位置。 一颗星图上不存在的星球,若非星际海盗偶然坠下,恐怕永远也没人能找到,若非有它的指引,也不会再次暴露。 它是被偷走的小树,却也是毁灭母星的罪人。 但一切总会有完结的那一天。 不过,神灵之类的传说,真是很陌生很遥远。 让他想起太子府小憩的午后,他对至高神的许愿。 说起来还真是奇妙,居然被斐蕊实现。 不过,兰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先前的事情已经提高了他的感受阈值,又或者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 但,他犹豫片刻,还是不再去想这件事,而是一边轻轻抚摸着它的下巴,一边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之前一直那样不希望我…” “因为即便我什么也不做,他们仍然会受到应得的惩罚,是么?” 斐蕊的前爪攀在他两肩,小屁股被他兜住,大尾巴微微晃动,注视他的目光温存而悠远:“咪哦哦~” 一开始当然是这样想的,但是人类果然和小猫咪不一样,仇恨没有结果根本无法释怀,再说外面的坏蛋坏的程度也远超它这个土包子小猫咪的想象。 毕竟它很喜欢阿玛,安东尼也算差强猫意,可爱的人生下的小孩也可爱,所以现在它最喜欢的是这个给它取了名字还抱着它的漂亮混血儿。 兰瑟亲亲它小小的毛脸蛋,声音带着笑意:“真的吗?他们认识你这么久,都没有给你取一个名字吗?” “太过分了吧。” 不过也是,落后原始的信徒哪里胆敢擅自给供神取名呢? “但是所有神灵都应该有一个封号才对,就像至高神什么的。”兰瑟装模做样地思索片刻,在小猫咪期盼的闪亮目光中莫名思维走偏。 一大群信众顶礼膜拜,神座上坐着一只昂首挺胸的小猫咪,而下面的信众发出山崩海啸般的狂热呼喊:“喵喵神!我们要将一切的荣耀归功于您…” “扑哧。” 对不起,很难不笑。 但是他也够坏的,很快在小猫咪的生气警告下收敛笑意,神色正经地说道:“喵喵神,必须是喵喵神。” 作者有话说: 多年以后。 扎拉卢收到结婚请柬。 扎拉卢:呵呵,大好人。 扎拉卢:呵呵,帝国的未来。 斐蕊为什么是喵喵神,在谈论这个问题时,我想先说其他喵喵相较它差在了哪里。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狮王,面对人类的高傲让它失去了角逐喵喵神的机会。其次是犯下嫉妒与愤怒之罪的萨米,见到绿头发就强吻人类,试问这种喵喵怎么能堪大任。接着是犯下懒惰之罪的荒漠猫,仅仅使用一个大屁屁就想引诱人类跟它走,岂不是贻笑大方。再然后是犯下贪婪、暴食与淫欲之罪的萨弥尔,只是被亲了一口就要连本带利讨回甚至要求人类做他老婆,此乃贪婪。连一口冰淇淋也不给人类留,此乃暴食。人类允许他同榻而眠,他居然大做春梦,此乃淫欲。 因此,斐蕊是喵喵神。 第75章 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怀抱着一团淡黄色的毛茸茸,盘坐在小山坡的草地上,眺望着远方,看不清神情。 浅绿色的草地,洁白的衬衫和他浓黑的随风轻舞的发丝。 这就是萨弥尔一行人赶到之后所看见的。 他什么事都没有。 萨弥尔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有无数个疑问,但他最终和山坡上青年对上了视线。 那么远,但他完全相信那目光是看向自己的。 因为紧接着青年就站了起来,软垂的衬衣被风吹得微晃,整个人看起来瘦而挺拔。 他似乎怔了怔,但很快迈开腿向自己走来。 或许是因为下坡或者别的什么缘故,他走得越来越快,甚至渐渐跑起来,两条长腿交错摆动,头发被风吹后,露出整张光洁的俊秀脸孔。 太愚蠢了,但萨弥尔很快惊异地发现,原来自己居然也不比他慢上一分。 最后一点距离,谁要多走这五步? 那是一个腿弯微微下压的起跳式,萨弥尔几乎一瞬间作出反应,伸手去接。 一具年轻的与他气味相同的身体就落在他宽广的胸膛上,被紧紧揽进他怀里。 萨弥尔拥抱的方式和他安慰人的手段一样,永远只有那老一套。 “你真的…你把人吓坏了…” 几乎要把人的腰勒断的巨大力道和深深的埋首。 可是这次后者是做不成的。 -- 第135页 因为从两人胸膛的缝隙中,艰难地钻出一只棕手套的小毛爪,肉垫拍在某位严重失仪的皇太子下颚上,发出小小的啪的一声。 “咪!” 一团软绵绵热乎乎的小东西横隔在二人之间。 萨弥尔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看着那一团将二人胸膛隔开的小东西。 这个浑身淡黄色、长着三角形大耳朵的小东西正用那黄玉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是的,瞪着他。 “狐…狐狸?你捡了一只狐狸?” 但真的是狐狸吗?这小东西的侧面却短而钝圆。 对了,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分明在几小时前关系生疏,和每对第二次见面的人一般无二,现在却紧紧相拥在一起。 可是他才想起这一点,要不舍地往后靠。 应该算是刚刚死里逃生的青年这时候却笑起来,但很快恢复肃容,逾矩地推了他一把。 “是猫咪,你应该叫它喵喵神。” 萨弥尔神色古怪,帝国人不可相信宗教,但他并不觉得青年在说什么正经话。 “这是…它的名字?”萨弥尔盯着这只不算特别像猫的小猫看,他居然觉得对方的表情很严肃,这让他莫名有些紧张,仔细地打量了对方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配合道,“呃…你好,喵…喵神?” 随后他就眼见着面前的一大一小瞬间破功,齐齐大笑起来,小猫的大眼睛都笑成一条弯弯的线,软软的小身体在青年怀里扭来扭去。 “抱歉殿下…哈哈哈抱歉…” “咪嗷~咪嗷~” 他便瞬间明白他被愚弄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你…你把我的枪拿走,然后让我来找你,你还抱到了一只小狐…你…” “你这个小混蛋,你让人多担心!” 萨弥尔回头,要看看是谁说出了他的心声。 是终于赶上的扎拉卢,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就连猫带人一起拥住。 这次可没有小猫咪打人下巴的恶性事件了,扎拉卢先生的鬓发成功靠近了他的耳朵。 扎拉卢在他耳边小声而迅速地说出自己攒了一路的话语:“我们的人意外放出了他们关押的一个人,齐拉克努庇安,这是个意外,但他似乎有些计划,我们都没想到他的计划居然是针对你的,孩子,我很抱歉。” 兰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什么也没说。 随后他们松开彼此,扎拉卢受宠若惊地得到了兰瑟怀中猫咪一个湿润的舔舔。 它还记得他,安东尼的好朋友。 萨弥尔默默盯着。 还真是厚此薄彼。 于是兰瑟把它端起来,向他们正式介绍这只漂亮小猫咪。 “各位,这是斐蕊,”他接着笑了一声,目光在略带羞恼的某张英俊面孔上停留了一会儿,“你们也可以叫它喵喵神。” 扎拉卢配合地为这点童心笑起来,浑然不知一旁有一位刚刚受害的皇储正暗自羞恼。 但,扎拉卢小心地抚了一把小猫的头顶,不无遗憾地道:“可惜这是努庇安庄园的小猫。” 斐蕊小脸一垮,一爪把流连在自己脑门上的大手捞下来。 你完了,喵喵神生气了。 萨弥尔顿时一阵神清气爽,主动接话道:“孤想,作为赔偿也无不可,毕竟是努庇安家的人引发暴乱,后期安保又不及时,况且,你没有签那个协议,对么?” 兰瑟点头,但他很快想到自己身份特殊,一时间又觉得努庇安会生疑。 唉,怎么偏偏是在这里,他捏了一把斐蕊软软的腮肉,喃喃:“有点麻烦啊。” 斐蕊抬头看他,又看了看一旁金头发的人类。 聪明的小猫会主动帮笨笨的人类解决问题。 兰瑟顿时感到怀里的重心有些改变了,他低头看,发现斐蕊正摆出脑袋压低屁股撅起、扭来扭去蠢蠢欲动的狩猎式。 欸? “咪——” 萨弥尔正出神地盯着青年为难的脸庞,冷不丁一声咪就由近到远直到响到了耳边,一个淡黄色毛团从青年怀里跳出,大胆地直奔自己而来。 他连忙捞住,一团暖融融毛乎乎的小东西就降落在他怀里。 是喵…不,名叫斐蕊的小狐狸。 此时它一改先前面对浪荡子的冷酷无情,反而安稳地把自己团进了皇太子的怀里,一副不打算挪窝的无赖样。 谈着恋爱呢,那就是自家人类了,喵喵神给你机会你要珍惜。 萨弥尔小时候养过两条忠诚的猎犬,都是矫健有力、身姿优美的漂亮小狗,不过… 没什么好回忆的。 但不知为何,这只小狐狸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在意。 可是小狗只会把爪子搭上他的膝盖,用亮晶晶的眼睛和使劲儿摇晃的尾巴讨要一个有爱的摸头就很知足,不像怀里这个既会生气又会撒娇的小东西。 萨弥尔有点无措,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青年。 兰瑟也愣住了,一阵熟悉的羞愧感涌上他的心头。 似曾相识的感觉。 萨弥尔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这只无赖小狐狸:“斐蕊?你是要跟我走吗?” “咪哦~”略带讨好地蹭蹭胸膛。 反正你们俩住一块儿嘛。 * 看在兽园里捕到的一只小狐狸的份上,皇太子殿下勉强和擦着汗的阿伊克达成了条件。 -- 第136页 当着萨弥尔的面,也无法对其他人进行太明目张胆地排查。 他小心揣了一路的小狐狸,为此还特地看了一路青年脸色,结果车一驶出努庇安大门这小家伙就头也不回的跳回青年怀里了。 虽说他本就没有夺人所好的打算。 气氛霎时有些微妙,但还好萨弥尔殿下并未对此表现出明显不满,只是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意味不明地抿唇一笑。 要分别了。 萨弥尔有点儿遗憾。 但身份毕竟不合适,也没有什么好理由,因此只能看着对方坐上别人的车。 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没心没肺的小狐狸。 作者有话说: 斐蕊:懂了呗,我是小狐狸呗 斐蕊:家里只能有一只猫呗 第76章 “我们本打算制造一些小麻烦,呃或许会带来一些机会什么的,那个小伙子,在努庇安庄园工作了好几年,虽然一直在处在边缘,他被分配去给齐拉克送餐,但并不知道这人是谁。” 扎拉卢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没人能认出这么老的齐拉克,他巧言令色,我们的人便顺势而为,就像你说的那样,事情越乱越大越好。” 兰瑟垂下眼睑:“是的,做得很好。” “并不好,孩子,你差点出事了。” 兰瑟不知道怎么同他讲清这些,只能沉默一会儿,接着他微微笑起来。 “没关系的,教父,虽然我不知道我父亲对教育是什么看法,但他一定不会希望我成为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扎拉卢的脸色似乎滞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 “安东尼,一转眼,居然已经这么多年了,”他脸上泛起一点旧日的光彩,轻声道,“有谁和你说过那些你父亲的事情吗?” “有过,他们说他是个好人,热情,慷慨,有才能。” 扎拉卢看着他,那目光很温柔:“是的,他很有才能,年纪轻轻就被军长看中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四十五岁之前,或许他就能准备谋求副军长的位置了。” “不过,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他拥有做一个好朋友的所有优点,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兰瑟盯着地面看,目光落在不住点头煞有介事的斐蕊身上。 他的父亲,他总是从所有人口中,从一个个抽象的形容词中得知对方的好。 这让他心情复杂。 扎拉卢挽起袖子,给他看自己的大臂上的一道环形伤疤。 “大概是M-079星驻扎的时候,我和安东尼隶属于开荒部队的第三团的第四小队,那天晚上我们受到了袭击,那时候我们和联邦的关系比现在还糟糕,大部分机甲都被调去前线,一个小队能分到一台就很不错了。” “那是一只A级异兽,有极锋利的镰刀形前肢,它削走了我的一只手臂,所有人都在逃命…那时候我们都是新兵蛋子,被吓破了胆。” 兰瑟伸手去摸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 “我们逃回船舱,安东尼却一直没有回来。万幸的是,飞船即将启动的时候,他回来了,浑身血淋淋的,身上只有里衣,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被他的外套包着。” “我们以为那是把枪,毕竟你知道,那时候物资不太宽裕。不过,并不是,那是…那是我的手臂,完好无损。” 斐蕊眼睛睁大,哒哒哒地踱到对面去,安慰性地用小脑瓜蹭了蹭他那只失而复得的手臂。 扎拉卢力道轻柔地揉了一把它毛乎乎的大耳朵。 “一切都还来得及,医疗仓冷冻了我的手臂,后来…你看…安东尼就是这样的人。”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从礼服胸前的内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通讯器。 他犹豫过,因为他总是心怀疑虑。 像他这样的人,总是要在一堆选项里选出一个不那么差的。 不过这次的选项并不是很差。 所以他递过那枚通讯器,轻声说道:“他们挟持我的时候,我有听见齐拉克打通讯,通讯那头好像是他的同伙,呃,后来他们之中有一个守卫叛变了,他把这个交给我了。” 他垂下眼睛,难得的有些心虚:“很抱歉,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方说出这些话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但要剖开自己总是很难,因此他只是打算说一说自己的经历。 但扎拉卢接过通讯器后,神色大变,立刻站起来向驾驶位走过去:“转向,去艾布纳教授的实验室,马上!” 他又回过头来,神色有些振奋:“兰,这是一个机会,第九军团的人来得太快,消息被严密封锁着,我们有机会,有机会追踪到这些人,这些臭虫!” 斐蕊轻巧地从他这头跳回兰瑟手边。 兰瑟抚摸它颈部的那块厚毛,他一瞬不眨地望着眼前似乎真情实感地振奋着的男人。 甚至没人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他才能真实感觉到对方的情感。 很正常吧,虽然对方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教父家人之类的话,也似乎确实存在这段关系,但这种话谁都可以说,或许仅仅是陷阱。 所以他要保留,要更沉默,静水流深。 如果背部已经被盯紧了的话,就要把腹部看得更严实才行。 -- 第137页 但似乎,并不是。 * 扎拉卢,兰瑟,真想不到,或者说之前都没注意到。 萨弥尔沉思着,随着身前人的牵引前进。 “您这边请,哦,这是我们的水培实验室,一些水培兰花,这是星屑兰,它的花很碎,但很美。” 萨弥尔垂眼看着这盆泡在玻璃器皿里的水中的星屑兰,唇角微微挑起:“确实很美。” 面前矮小结实的负责人便双手交握,神情十分亢奋:“我…非常感谢,殿下!您能收购我们是我们的荣幸,您还为我们购入了研究基地,在这个地段,这,这种兰花的基因组已经十分稳定,有望明年投产,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它一定会像钻石彩虹一样大受欢迎。” 萨弥尔纳罕地看他一眼,随即语气轻柔但难掩直白地说道:“不…有一点你们想多了,这幢宅子并不是为你们购入的,甚至实际上,孤希望你们能尽量保留弗吉亚…对,这儿是弗吉亚宅,他的主人不是孤,呃,是一个头发乌黑的年轻人,总之,保留这里的所有摆设家具什么的…你在做什么?” 他突然启步,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前,直直地停在了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瘦小妇人面前。 她太瘦而缺乏力量,刚刚摔了一跤,把垃圾袋里的大半东西都颠出来了。 一些覆着灰的杂物。 萨弥尔蹲下去,捡起一张纸片。 负责人一边偷看他的神情,一边对这位临时清洁工说道:“你得小心一点,你丈夫呢?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们干不了活儿的话…” “抱歉…非常抱歉,我一不小心…求你,我们能做这份工作,他在清运站受伤了,我以前在这儿…” 萨弥尔把目光从纸片转到她身上,声音莫名轻快了不少:“不,别道歉,夫人,您不会因此失去工作的,但是,呃,您在这儿工作过吗?以前?” 负责人霎时噤声。 而妇人被他湛湛发亮的蓝眼睛灼伤,垂下头,惊慌失措但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礼:“天…向您问安,太子殿下,是的,我以前是这儿的仆人。” 萨弥尔歪了歪头,他有一种挖到宝的惊喜:“那您还记得这儿的旧主人,弗吉亚一家咯?” “是的,我记得,殿下。” 萨弥尔心跳加快,他再次看了看那张纸片,随即故作随意地问道:“呃,那你记得,这儿的孩子…嗯,男孩子吗?” 妇人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有点迟疑地回答道:“是的,兰瑟,他是弗吉亚先生的侄子。” “他怎么样?” 妇人蹙着眉头,似乎陷入了回忆:“哦他…他很瘦,比同龄的男孩还要矮一些,但是后来青春期到了,他就一下子拔高了很多,比弗吉亚先生还要高了,但是这样看起来就更瘦了。” 一堆废话,研究员偷觎皇太子的表情,却见他听得认真,但也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他吃不饱吗?” 妇人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同情,因此她才有力量接着说下去:“我…我们后来才认识,对,因为他到厨房找东西吃,这孩子饿得睡不着觉,从他那个小房间里跑出来,那房间真是…只有转个身的地方,厨房里还剩着一点面包,艾米莉…一个女仆留给我,让我晚上守夜的时候不至于挨饿。” 皇太子的眉头蹙得更深。 “后来,他叫我贝娜阿姨,他是个又漂亮又文静的孩子,还很温顺,我忍不住要对他说话,虽然这是不被允许的,但…” 贝娜说到这里,骤然停住了,她摇了摇脑袋,随即叹了口气:“怪我,我总是这么多嘴,不过他后来过得很好,是吗?我在智脑上看见了,真好,这一切他都值得。” 萨弥尔忍住追问的欲望,垂下眼睛,把那张纸片塞进口袋,接着他说道:“贝…贝娜,孤认为,你不适合做这份工作了…” “不,抱歉抱歉…” 皇太子缺乏风度地打断她:“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会被保留,不再有沾着灰的垃圾。你收拾的这些东西,都应该被摆到正确的位置,大概前厅…或者主卧?等待它真正的主人来决定它的去留,在此之前,它们一定要保持干净整洁。” 他过去很少有需要一连串说这么多话的时候,但似乎现在总有这种场合。 “但是你知道,我们还是需要清洁工,清理灰尘,擦拭东西,让它们保持光亮如新,是吗。所以,”萨弥尔拍了拍一旁负责人的肩膀,“给她拟两份新的合同。” “两份?”负责人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 “对,”萨弥尔看着他,这回他的眉头蹙得比之前还深,“你不是说过?她丈夫没来。” 第77章 “很狡猾,为了躲避搜查,居然使用这么老的款式,但是太晚了,哈哈!” 艾布纳显然十分兴奋,走路的姿势都接近花哨的舞步。 但仪器很快发出了嘀声,他凑近观看,随即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67874575,89123332),极夜星,这可不妙啊。” 兰瑟凑过去,神情随之一肃:“这是…” 扎拉卢脸色阴沉:“那两位的母家塞利塞拉所在,六长老的曾经的驻地。” “这…六长老?” “是的,长老院的六长老。” * “…殿下,刑讯组的供词显示,这些机器似乎并不重要,检查也发现这些机器大多已经报废,内部零件腐朽。” -- 第138页 萨弥尔眉心微蹙:“机器不重要,为了机密射线?回收?他不是夸下海口,声称机密射线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老头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皇家研究院也没这么好糊弄。” 罗库瓦深吸一口气:“还有情报组8847号,殿下,她负责帝星范围的编号比对,发现了几个可以匹配的编号方式,其中有一个,与您有些相关。” “哦?” “那串编号,如果按照第一军校的学号编码系统来比对,可以精确地定位到某个人。” “谁?” “殿下,是兰瑟…兰瑟弗吉亚。” * 兰瑟把斐蕊放进房内,准备关上门的时候,门外扎拉卢先生的神情实在是太凝重了,以至于他都忍不住心情复杂,靠在门框上拦住了即将阖上的门。 “您,您不必为这件事挂怀,”他试着坦白,但似乎勇气还是不足,因此只能这样心虚地接着说道,“我已经很满足了,教父,您愿意为我趟这趟浑水,甚至您也愿意满足我莫名其妙的心愿,您甚至帮我安葬了那个守卫,我觉得可以结束了,我愿意在这里结束,大家的生活可以回归平静了…” 扎拉卢看着他,目光中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在跃动:“兰,我承认我很高兴,你真正接受我们这回事,但你要知道,是否结束并不由你掌控,从始至终,主动出击的都不是我们,是他们想致你于死地,对,你是个幸运儿,但这份幸运究竟能在阴谋下保护你几次?我们要拿你的性命赌那些老不死的死期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沉声说道:“我知道,世界上可能存在什么天罚报应,让他老得像一具人皮骨架子,可是兰,我不信教,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年老不中用,或者别的什么可怜我的理由,让你…或者我们失去为挚爱或挚友亲手报仇的机会,仇恨是不会终结的,除非他们把它带下地狱。” 兰瑟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紫罗兰花纹的地板,随即他抬起头,冲对方一笑:“什么天罚地狱的,您还说您不信宗教呢…” “但是,您知道,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您重要,都没有活着的您重要,我想对于爸爸妈妈来说也是如此。不过,您太优秀了,所以如果您能保重身体的话,”兰瑟靠过去,微笑起来,“我愿意招募您,扎拉卢上尉。” * 精神体能吃什么? 或者说小精灵?神灵能吃什么? 兰瑟撑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自己叫的外送,看着在落地窗前大嚼煮鸡胸肉的小猫咪。 好,神灵爱在有夜景的落地窗前吃水煮鸡胸肉,和普通小猫咪没差。 可爱,吃得小胡子一颤一颤,眼睛里只有饭,似乎小猫咪吃饭总是很认真的,不像他还要顺便刷智脑。 他想起自己短短小半生见过的所有猫,不过只有一只能与这个淡黄色的小东西匹敌。 但是人不能总那样幸运,那样心想事成什么都有吧。 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他看过去,他的心想事成走了进来。 左手抱着一盆花,右手提着一大袋东西,昂贵的手工大衣被生活与浪漫糟践得不轻,额前还有一缕翘起来的金卷发,脸上的神情说起来也并不比大衣好看。 萨弥尔垮着个脸进来,就看见那只小狐狸蹲在窗前,撅着个大尾巴吧唧吧唧地吃着东西。 好哇,你倒是快活。 他气呼呼地目光一转,青年也盘腿坐在一边,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萨米…” 不要理他。 萨弥尔铁石心肠地把花盆搁在桌上,再把那一大袋物品放进厨房的隐藏式储物柜。 一从那个转身都费劲的小厨房出来,就被拦腰抱了个满怀。 那小狐狸,饭都不吃了,看得直愣。 他还没来得及压下唇角,已经听见了怀中人的话语。 “萨米,”怀中人抬起头来,“你为什么不惊讶呢?” “这是斐蕊,你见过它吗?” 萨弥尔高大的身躯僵硬成一块铁板。 他惊慌失措地用下巴蹭着怀中人的头发,脑内警铃大作。 怎么办?露馅了? 但很快,兰瑟把脑袋从大猫的胸肌里拔出来,轻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向厨房走去:“吃晚饭了吗,萨米?” 仿佛只是随便说说,他放过了这一茬。 萨弥尔打从心底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也装不了什么冷脸,要连忙跟着他走进去。 “没有。” 兰瑟纳罕地回头看他一眼:“可是很晚了,我转道去找我老师了才这么晚吃饭呢。” 于是猝不及防,兰瑟伸手迅速摸了一把他的腹部,随即转过身接着向料理台走去:“饿得肚子平平呢,我看看,带了好多…猫砂?给斐蕊的吗?” 萨弥尔任他摸,僵站着并不作声。 “谢谢你哦,不过没办法了,没有带可以热的餐点来么?现在煮点东西给你吃好了。” 萨弥尔这时候才解除僵硬状态,自然地凑过去,腰背微弓,手臂搭上兰瑟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说:“要吃肉。” 兰瑟笑着看他一眼,点点头,一边热锅一边迅速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煮大概三份可以吗?你可以吃两份吧。抱歉,我点的外送太难吃了,都没吃几口,也想吃点东西。” -- 第139页 萨弥尔现在已不会因为这种简单的亲昵动作大丢脸面,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到达可揽青年腰腹的水平,盯着那锅沸腾的水,他心情平复许多。 但说出话来还是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松快和小小的来源不明的得意:“嗯,可以吃。” 作者有话说: 斐蕊:嘴里的鸡肉变成了狗粮味的 第78章 可他今天来,并不仅仅是为温存。 萨弥尔默默想着,一只盛着焗饭的勺子悬上来,停在他的唇前。 “尝一下会不会太淡。” 他心想,是否这只勺子还要放回锅里去搅拌,如果是这样,多少不太卫生了。 可惜他身体比大脑听话太多,已经擅自凑上前去吃掉这口焗饭。 “不会。”他说完,便不舍地把脑袋挪开,乖觉地去拿碗。 没有办法,普通家庭里,若是只有夫妇两个人,同样要工作,煮饭时妻子辛苦而丈夫空闲这种事,哪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太子殿下听了,也要听不过耳的。 兰瑟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都与他大不相同,如果自己都不愿意入乡随俗,两人之间哪里来的可能。 可能,只有一点点的可能。 他想到这里,动作都迟缓下来。 哪里来的可能呢?他至今在对方心中都是大猫,哪怕很受宠爱,也没有一丝旖旎的可能,更别提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 而面对那个并不熟悉的太子殿下,对方的态度总是含糊冷淡,诸多隐瞒,萨弥尔按流程本该拷问的那些问题,却在他惊魂未定的苍白脸孔下消弭了。 他原先想,即便不熟悉,但凭借对方在网络上表现出来的喜爱,自己的兽身又博得那么多宠爱,即便一时接受不了,但以他耐心,细水长流,总有希望。 可是… “萨米?”青年那张甜蜜的脸从那个狭窄的厨房小门边出现了,“在发什么呆呢,肚子不饿吗?” 他如梦初醒,连忙跟上去。 “这是斐蕊,是我在草地上遇见的小狐狸,”兰瑟饶有兴致地介绍那只还在吭哧吭哧的小狐狸,接着又将手端到他下巴底,向小狐狸说道,“这是萨米。” 萨弥尔望着那只小狐狸,心里有一瞬莫名的不痛快。 这点不痛快很幼稚,是让他以后想起都会觉得丢脸的那种幼稚。 斐蕊很给面子的,毕竟从阿玛那时候起,它就明白人大不由喵这个道理了,很平静友好地向萨弥尔“咪哦~”了一声。 萨弥尔那种不痛快愈演愈烈。 他确实在努力摆脱猫的形象,渴求更亲密的相处,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做好准备要被别的猫取代原先的地位。 他试图说服自己,狐狸是犬科,这算不上什么取代,但转眼又想起那根卫衣上的黑色猫毛。 他阴沉地垂下眼睛,又觉得自己很蠢:“你好。” 土包子小猫咪哪里见过这种古怪的气氛,它也搞不懂什么人类之间的关系,它是原始部族供养的生灵,部族人口简单婚配自由,喜欢和直接结婚在它眼里没有界限。 阿玛第一次见安东尼就用眼睛对他唱歌了呢,安东尼的眼睛唱得也可好听了,它很喜欢人类用眼睛唱歌的,要不然也不会一见面就迷上这个小混血儿了。 但此时斐蕊望着这两个人,一个漂亮混血儿,一个金毛大猫咪,明明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那场面小猫咪看了都羞,现在在这里好像又不怎么开心了。 尤其是金毛,怎样,对伟大的喵喵神不满意咯,居然用眼睛唱那么讨厌的歌。 不管了,伟大的喵喵神日理万鸡,现在必须美美地享受一些以前没吃过的好供奉了,斐蕊转了个圈,屁股对着两个无聊的人类。 兰瑟垂下眼睛,吃了两口焗饭,目光转向桌上的兰花:“那是给我的吗,萨米?真漂亮。” 萨弥尔把食物咽下去,没有太多心情赞美食物,闷闷地哼出一声:“嗯。” 算作钻石彩虹的回音。 销售计划上写的是,星屑兰是学名,营销时将使用更为浪漫的别名,主题定的是星辰之爱。 爱来爱去,这些花好像除了爱沾不了别的主题一样。 不过一般来说,买花不就是为了这点理由。 他想到这里,心里又堵了一点。 只要对方回应就好,那就还能交谈,虽然兰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愉快,但他并不是那种会把对方的不开心归咎于自己的那种人。 他只是很自然地转回目光,又靠过去,把脑袋搭在对方肩膀上:“它有名字吗?看起来好像是一盆兰花。” 萨弥尔身体微微绷紧,但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名字是星屑兰。” 他故作不在意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注意不到肩上人的神色。 兰瑟微微挑起眉毛,但紧接着他慢慢地怀念地说道:“它让我想起在太子府的时候看过的星空,你还记得吗?” 萨弥尔的心肠面对他或许偶尔能结成冰,但根本是一汪水,听他这样说,也忍不住回答:“我记得。” 我记得我攀上露台,我们相拥,我还记得我忘却这些,眼看着你攀上栏杆,向下张望,吓了一跳。 那时候我以为你莫名其妙,要叫你迅速离开,原来是我自己一忘皆空,辜负了人。 -- 第140页 这些旧事要翻出来,都是当时他脑内空空,无知无觉,欠了青年的债,可是对他而言,现在回想,每一口都是很甜的。 浸在那汪水里,让它荡起甜甜的微波。 “你还记得我们去植物园,那只人脸魔蔓么?” 仔细反刍更让他心软成糖水,要低下头去蹭对方黑软的头发:“我记得,我都记得。” 兰瑟吞了一口饭,在他肩头蹭了蹭:“萨米,你真好…要是你今天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今天在外面遇见了仇家。” “虽然今天太子殿下也在,但我真希望你在我身边。” 兰瑟盯着斐蕊毛毛鼓鼓摇来摇去的大尾巴,神情忧悒:“他们拿手铐把我的手脚铐住,把我丢在车上。对了,我有同你说吗?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萨弥尔一惊,这是他所不曾调查出来的,但是先前到来时心中的疑云却微微缓释。 和对方有关的编号或是别的行动,他原先可以轻易思考,现在却觉得糊涂。 究竟是因为自己,对方惹上麻烦,还是因为对方有所隐瞒呢。 可是他心知自己的心灵天平失衡,所以难以相信心中判决。 他想到这里,已经被青年抱住胳膊,听见他轻声接着坦白,那声音是很轻而很软的:“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 “我的母亲是外星球的一个少数民族的女孩,呃,那时候我的父亲是一个大兵,他参加一个调查任务的时候遇见了我母亲…” “我的母亲的部族就在那一天灭族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他垂下眼睛,“当然,我父亲试图制止,但他们,那些和我父亲不一样的大兵不肯承认我母亲的民族是人类,没有上报,却把她囚禁带走,不过她还是逃走了,还和父亲生下了我。” 他为自己并不纯粹的诉说原因羞愧:“我的教母,也就是玛莲娜老师说,我在帝星中心区成长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他们也在暗中保护我,直到我成年,他们没想到我叔父母…他们将我送到了太子府,后来又到了第一军校,那些人生事的成本太高,所以…” “我真的很感谢你,萨米,你选择了我,留下了我,让我安全地度过了那段时光。” 他把眼睛抬起来,要去看看对方的神情,不过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 但是萨弥尔看着他,那目光很复杂,但负面的情绪却与青年无关,因为他一瞬间想明白了所有事。 那个老不死的老东西,一定是在那个星球开采了机密射线资源,为了独占和保密,就将原住民杀光,出于寻找资源或是什么别的原因,留下一个无助的可以轻易动摇的少女,却没想到对方逃走,于是想尽办法栽赃杀死对方,之后又对这个混血儿严密监视。 萨弥尔脸色都阴沉起来,牙关嵌紧,言语间都有些咯咯声:“他们…” 他想了两遍,越想越觉得通顺,和第九军团所调查的内容形成了逻辑闭环,之所以回收机密射线是因为资源不足,资源不足促使他们穷凶极恶地寻找矿脉,甚至觉得失去父母的青年或许会得到母亲传下的什么信息,从而试图绑走青年。 这就是为什么齐拉克一个研究员会参与这次绑架,这就是为什么对方要在努庇安进行绑架,因为他们只有这次机会,只能趁乱放出被家族关押起来的齐拉克,随后在一团乱中绑走自投罗网的青年。 甚至他怀疑,齐拉克能有这么多人手,证明阿伊克的供词根本有问题,所谓的把对方关押了许多年,怎么听都根本是谎言! 好,法制帝国,先是在他皇祖父的眼皮子底下,以当时严厉的打击邪教政策,以无法辩驳的信奉邪教罪名处死一对无辜夫妇,接着又在他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接着追捕一个可怜的孤儿。 一个刚刚兴起的原始部族,怎么可能没有民族信仰? 萨弥尔想着,手指都捏得发痛,他此刻明白了对方为何要与他分离,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扎拉卢也有了答案,是为了报仇。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样操作,但显然做的很成功。 可是萨弥尔心中却被一种更大的,不属于猫的空虚和失落笼罩了。 因为他没有坦白,所以对方永远当他是猫,对待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远不如猫热络,在自己主动之前,也表现得那么冷淡和游离。 因为对青年来说,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可以争取的帮助或资源,他只是喜欢猫,并不借它攀上高枝,也不要它有所回报。 这明明很好,或者说,除去自己的情感变质,一切都很好,如果每段不对等的关系中,彼此都能有这种觉悟,萨弥尔也不会那样缺少朋友。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不被对方需要是这么令人沮丧的一件事。 他想要照顾对方,却常常被对方照顾。 他想要表达自己的喜欢,却必须以无意义的猫态来表达。 所以萨弥尔最后垂下眼睫,认命地给对方一个拥抱,因为做猫能给的,无非是温热的体温和支持的眼神。 这是没有办法用财富来估量的,因此它可以极其昂贵,也可以一文不值。 一般来说,它对富有一切物质的人极其昂贵,对贫穷卑微的人一文不值。 明明兰瑟这时候那么需要帮助,因为他不愿意暴露自己,不愿意失去对自己来说极其珍贵的一切,所以他只能给予这种一文不值的东西。 -- 第141页 这种贫穷得无法给所爱更多的滋味,他只在对方身上品尝过。 而这出于他丑陋的私欲。 兰瑟对人的情感说起来其实很敏感,只是多少在爱情方面缺失一些,好比现在,他能感觉到萨弥尔心情的转变,因此他蹭蹭对方的脸颊,伸手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件东西,抵在了萨弥尔腰间。 而萨弥尔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口径和触感,他几乎是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僵硬。 那是皇太子殿下的贴身配枪。 夺下!本能在说话。 他在开玩笑,你这个没有情趣的笨蛋!情感大声嚷嚷。 最后这个人被他僵硬的身体逗笑了,手指一松直接丢在他怀里,两臂搭上他的双肩,将他搂紧了一点,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亲亲热热地、没有具体指示对象地说道:“谢谢你的枪,不过我一发都没有用到,第一是我不太擅长用手枪。” “第二是,你肯定会来救我的,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哈,情债肉偿。 斐蕊:小猫不计大猫过 斐蕊: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恋爱我享福 第79章 他逃掉了。 两句话,吓得他猛地吞下最后一大口饭,但舍不得推开人,只能磕磕巴巴地说出一句要走了的话。 似乎是被蹭了一下脸颊,或是一个什么贴面吻,总之对方相当痛快地放开了他,接着端起碗,极其自然地说道:“欸,今天还有工作吗?怪不得都没吃东西就来了,那就快点回去,别耽误了事情喔。” 仍然笑着的,看不出挑破泡泡的直接气势,也没有问罪的神态和语气。 萨弥尔却惶惶站起来,手掌根稍微蹭了一下脸颊发热的地方,被扔回了配枪,被说了一句“替我还给太子殿下”,便沉默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没人留他。 兰瑟把他的碗勺丢进洗碗机,重新在地毯坐下,斐蕊这时候吃完了供奉,踏着略带蹒跚的优雅猫步走来,小屁股一扭就把自己扭进了人类怀里,享受饭后时光。 “咪哦~”很笨哦。 兰瑟从那一大袋子猫咪用品里找到了一把细梳子,此时正好用来给斐蕊梳毛,他一面小心地分开打结的地方,一面轻轻叹气。 “我也在纠结,毕竟说起来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他身份多高贵,长得又英俊,”他轻轻抚摸斐蕊绵柔的额毛,使得小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有时候我都在想,是否是我会错意。” 斐蕊:“咪哦~”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不就是个金毛人类,他要是真的大白虎还好,喵喵神还敬他几分呢。 兰瑟把它抱上来一点,好梳肚皮上的毛毛,语气平淡:“对我们人类来说还是很特别的,他是皇帝的儿子,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皇帝陛下,我从小看他的直播影像看到大,可我…我是个无关紧要孤儿,一无所有,可能有一些情份的原因在,但…” 他梳得差不多了,就握着斐蕊的肋下,把它抱起来一点,亲亲它的小脑袋:“你还记得艾珠的事情吗?和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恋爱,真的很不舒服,珍贵的情份也会被不快乐消磨干净的。” 斐蕊不喜欢他自我贬低,要马上反驳,并用肉垫狠打喵喵掌:“咪~咪哦哦~”你才不是无关紧要的孤儿,你是阿玛、安东尼和我的心肝宝贝,而他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金毛。 可爱的小猫咪值得一万次亲。 兰瑟喜欢的不得了,啾啾又亲了它好几口:“你也是我最喜欢的斐蕊姨姨。” 他想了想,眼睫又垂下去:“我想问问他的想法,可是…如果他矢口否认的话,或者甚至出言嘲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保持尊严?” “咪!咪嗷嗷!”什么否认,这个坏金毛,还皇帝的崽崽呢!都偷偷啵别人嘴了还否认,喵喵神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等等,”兰瑟蹙起眉头,把怀里大打虚空喵喵拳的小猫咪正过来,问道,“什么叫…啵?” 斐蕊顿时宕机,四肢软绵绵地垂下去,毛脸蛋上充满心虚:“咪…”没什么啦。 “不诚实的小猫咪吃不到肉肉。” 人类的审问好恐怖,逼得小猫咪不得不坦白从宽:“咪…咪哦咪哦…” 反正金毛大大的坏,小猫咪决心不要和他同流合污。 兰瑟听完,垂下眼睛,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地毯。 接着他似乎是飞快地翘了一下唇角,但那弧度很快消失无踪。 让小猫咪完全看不懂。 “对了,萨米给你带了猫砂盆和好多猫砂,就是埋臭臭的,你需要吗?” “咪!” 金毛大大的坏,吃饭会变成能量,伟大的喵喵神不会拉臭臭! * 他发现了,或者说他在试探? 萨弥尔觉得今天真是太糟糕。 怎么会这样?他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能到那个本该温馨的小家里去,先是为了什么家庭地位摆着个臭脸,接着又想着一些无聊的自己没有调查好的事情,让青年为了安抚他,主动剖开伤口来哄,或者说是解释。 他发现我,所以竖起戒备,或者是解释缘由。 萨弥尔想着,整个人几乎要颓丧得栽下那把椅子了。 兰瑟何曾在萨米面前这样拘谨,还要那么仔细地坦白。 -- 第142页 他们的相处,原本都是只快乐不现实的。 萨弥尔想着想着,一阵尖锐的痛苦就涌上来,一个个残忍的质问就浮上来。 他究竟是怎么看我,一个狡猾的政客抑或是一个好色的变态? 贪恋一时的温柔,错过太多的坦白机会,以至于现在一无所有。 很不堪,很丢脸。 他想起自己人生中懦弱的每一刻,他想起第一次丢下剑的时候,老师对他的呵斥。 那是赤裸裸的,没有任何防线能守住的,无法为自己辩驳的失败。 可是他又想起对方温柔亲切的面孔,于是干涸的湖底又涌出一线甜。 是否,他没有那么讨厌我? 但或许,那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虚与委蛇。 毕竟他清楚,青年过往的人生之所以相对平和,都有赖于他出奇的成熟和表面的温顺。 他人很温柔,总是愿意给任何人留体面,这种坦白或许就是隐晦的警告。 萨弥尔自己也很清楚,他可以坦然说猫是我的一部分,可他不能说猫就是我。 因为对于青年来说,他那些高贵身份、辉煌军功或是作为人类的别的什么令人趋之若鹜的优点,根本就是玷污猫纯洁的垃圾。 世界上绝大部分东西都有找回的办法,而纯洁却不是其中之一。 他出神地忧郁地想了一会儿,随即站起来,将颈间的琥珀解下随意丢开,随即从保险柜翻出一枚银戒,又从发尾取下那只发圈,捏在手里,惴惴不安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还有,还有。 奥利亚西姆宝贵的老人睡眠再度被打断,幸好他还在酝酿睡意,此刻已经揉着眼睛,带着自家殿下前往存放珍贵物件的收藏室。 他注意到自家殿下神经质地攥着一些东西,指缝漏出黑色的绳,神色出奇地不安。 但他并不多问,年轻人的事情通常并不是一个年长者劝两句就能改善的。 项圈、皮球、肥大的衣物。 原先被视作垃圾的东西,被颇有远见的管家先生珍藏起来,得以以平均不超过一千星币的标价,和卡文迪许一世的宝石腰带、斯塔夏皇后婚礼时佩戴的“盛夏”项链放在一处。 萨弥尔看了一会儿,接着他体恤地让奥利回房睡了,他太恍惚,都忘记关照老仆人的感受。 这让他感觉更糟糕。 在管家疑惑又困倦地阖上门时,萨弥尔慢慢地坐在了二百年前的古董椅子上。 与其说是坐,更不如说是寻找依靠。 他深深地弯下腰,埋下头,尽可能地蜷缩起来。 只因此刻的求饶念头是那么无坚不摧。 萨弥尔,不要退缩。 太难了,老师。 那些愚蠢的不好的想法将他的心捅出一个巨大的豁口,使得从中穿过恐怖的呼啸着的冷风。 他想求饶,想承认自己在陌生的战场上就是一个不值得尊重的失败士兵。 放过我。 别舍弃我。 求你,像从前一样。 爱我。 第80章 兰瑟恢复了和那位随从官的交流。 这是因为某个落荒而逃的皇太子殿下已经失联了三天。 不说一下多少显得奇怪,萨弥尔几次为自己打气,才发出消息。 【萨弥尔:今夜殿下要务在身。】 他斟酌再三,才能说出这口惯常的官话,只是难免要找借口。 【兰:好的,多谢,替我问殿下安。】 他把昵称改掉了。 萨弥尔瞳孔霎时紧缩,难以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点进资料卡里才能确认这不是自己写的备注。 他顿时浑身卸力,跌坐在椅子上,只拿掌心去捂眼睛,好半天,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 兰瑟这些日子也说不上轻松,虽然做事的时候还算是全神贯注,但听自家老师超大声训话的时候难免游离。 “大概在三天之后,你收拾一下,买或者租身好衣服,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然后去做个体检什么的…兰瑟,你在听吗?” 兰瑟镇定微笑:“老师,我在听,我会去做全身检查的,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艾布纳挪开手边的马克杯,看了一眼垫在下边的皱巴信封。 “一个报告会。你忘了?欧旁立文,你翻了不少东西的那篇,已经刊登了,没有别的作者,我就把你名字写上去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这种事情哪里会有人介意,能和艾布纳出现在同一篇文章里面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完全是荣幸,不过想到自家老师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加名就加名的架势,想必投的也不是什么顶刊,问题不大。 于是兰瑟仍然镇定微笑:“我明白了,三天后我会准备好的。” 老头端起马克杯,啜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茶,接着说道:“反正以你做的贡献,第二作者也跑不了,听说你还自学了欧旁立文?这个拿去吧,三天后扎拉卢来接你的时候翻好了带过来。” 兰瑟接过文件,目光在那封倒霉的邀请函上驻足片刻,随即事不关己地离开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后悔猝不及防地挑明,以至于对方像应激的猫一样炸了毛,不仅马上跑掉,还瑟瑟得现在都不敢出现。 但也说不定,说不定只是…不想负责任。 -- 第143页 他想到这里,负面情绪简直激增,要马上回家把蜷缩在纸箱里睡大觉的喵喵神吸得喵喵叫才行。 这个社区说起来平时没什么人在外面游荡,和其他老社区安详养老的气氛相当不同,不过之前的兰瑟对此视若无睹,懒得深想。 但这段时间却不同。 他从大门口进,就能明显感觉到安保人员的打量,楼下晒太阳的大叔似乎也有些过于精壮,擦肩而过的都市丽人身上没有香水味,小腿却有明显训练痕迹。 兰瑟闭了闭眼睛,此刻才深切认识到被无孔不入的监视是这种感觉。 好,逃掉,当缩头乌龟,让耳目来偷窥。 他本来还在体谅,要给对方时间酝酿勇气坦白,自以为做的也没有不妥,但可笑的是,对方却没能表现出应有的成熟。 他进门想了一刻,随即出于不知道哪里来的幼稚不爽,上线把自己所有平台的昵称改掉了。 很喜欢偷窥是吧,没有勇气直面是吧,那就生你的闷气去吧。 斐蕊这两天就像家庭争吵中的孩子一样,夹起尾巴做猫,小心地吃自己的三文鱼,都不敢大声吧唧。 金毛你作恶多端害喵不浅,喵喵神要用世界上最恐怖的话诅咒你,诅咒你沦为人类的玩物。 * 兰瑟是在三天后才得知那篇自以为刊登在水刊上的文章是刊登在了帝国三大顶刊之一上的。 那时候他一身正装,正试图跟老师解释欧旁立文某些指意不清的词汇的词性。 艾布纳听完了,稍加思考,差点当场把作报告的差事转移给他。 总之这场报告会也并不简单,首先它的地点就够特别。 蒂曼尼斯布朗宫,帝国皇宫建筑群里主要的三大宫殿之一。 艾布纳向他解释,一般来说一年中的最后一场报告会,不仅用于汇报最新成果,也有帝国学术界年度总结的作用,几大军校的各类大师精英聚首,这样一场盛会开在皇宫也是为了彰显帝国对学术的看重。 兰瑟明白了,他现在的身份就相当于老师的秘书,负责照料老师和顺带着见见世面。 艾布纳对前者嗤之以鼻,他自信老当益壮,哪怕是和第四军校的老对头当场掐起来也绝不需要学生替他下黑手。 不过由于皇宫方面派来的负责人员训练有素且人情练达,直到报告会结束,进入宴席也没有发生此等学术灾难。 皇帝陛下露面,照例发表了一番回望过去立足现在展望未来的发言之后,便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离开了,只留下今日着白色礼服的英俊皇太子殿下主持接下来的活动。 他看起来很正常,照例营业,做着每一位位置稳固的皇太子所做的事,甚至因为他更优秀,所以显得更游刃有余且精力充沛,轻易博得他人赞赏的目光。 兰瑟并没有被安排到艾布纳身边,不过他确保老师和第四军校的某位教授分坐两边以及二人的腿都没有长到能在桌布下打架之后,便欣然与其他教授的学生交谈起来。 他这样的年纪在这群人中算很小的,因此大部分时间只是默默听着这些前辈交流,间或回应一些善意的提及。 不过他毕竟不算是纯然的素人,说起来大家都对他有所了解,很快也发现他见识虽然不足,但知识面很是广博,也不是单纯的书呆子,和他交谈还挺舒服。 可惜这些人实在太能喝了,这种宴会上的餐酒度数不高,就是防止人出丑,兰瑟仅仅练了没几天的酒量,不足以和豪饮的前辈匹敌,很快借方便离席。 当然,也主要是因为他心中不痛快,不愿意和某些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他问了一旁候着的皇宫仆从,对方便颇为热心地要为他引路,但他并非真正有急,只是心中有火气,想出去透气,因此只是问了一下方向,便离开了。 帝国的三大宫殿,每一座都相当著名,蒂曼尼斯布朗宫得名五百年前卡文迪许二世最宠爱的大女儿,蒂曼尼公主和她的设计师情人,因此这座宫殿的设计风格相当天马行空也相当浪漫,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玫瑰密道。 据说那是那位情人设计师怀着私心留出来的浪漫小径,在他和公主短暂的六年缘分中,他们常常在那儿相会。 可惜公主的情份逐渐随着新鲜感消失,那位被她抛弃的情人伤心之下,分文未取,只是请求给这座宫殿冠上此名,而公主或许是出于愧疚,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这位公主个性洒脱,追求快活,因此终身未婚,她自己也调侃,一生中唯一一次和某位男子共同出现在白纸黑字上,仅有这一回而已。 但也没什么,于她而言这仅仅是一场年少时的纵情,想起来还挺浪漫的。 高位者的喜新厌旧,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蒂曼尼公主的侄子即位后,这条密道就被扩建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花园,也就是玫瑰迷宫,成了一处很美的景观。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种故事呢? 那当然是因为… 兰瑟站在高大的玫瑰花墙前,深深地沉默了,沉默过后,他不禁想到,自己是否已经丧失了做一位指挥的基础能力。 连基本的寻路都做不到了。 算了,今天的不愉快够多了,他稍微张望了一下,发觉此处寂静无人,正适合独处散心,便一头扎了进去。 -- 第144页 他小时候还眼馋过三大宫殿的木质模型,小孩子的热情是那么惊人,以至于他现在还记得花园迷宫的布局。 如果帝国正版模型没有粗制滥造的话,按他的走法,应当是可以找到中心的几处小亭和花廊的。 果然,他找到了一处小花亭。 就在他长舒一口气,抬步要往前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兰!” 他停下了步子,闭了闭眼睛,随即他转过身去,调出一个浅淡柔和的微笑:“向您问安,太子殿下。” 萨弥尔什么也没说,他就像突然变成哑巴了一样,仅仅是上前了几步,随后便抿起嘴唇,垂下了眼睛。 在月色下显得更英俊高贵的面孔,却露出了低落忧悒的神情。 可惜此时此刻只能使得兰瑟更不愉快,到这会儿还要装哑巴,不愿说就永远做哑巴好了。 他于是收了那点装出来的柔和神情,也把目光转开,声音里几乎不含有一丝尊敬,只是言辞体面:“抱歉,我找人问路,但似乎没有走对,这儿应该…” 萨弥尔打断他:“不…并不是没有走对…” 他难以启齿,可是又深知自己有错,只能尽可能坦白,求得更温柔的惩罚。 “今夜…无论你问任何一位仆从,都不会得到正确的方向。” “我…我想和你谈谈,所以…” 兰瑟也打断他:“你可以直接约我谈。”他把敬语抛去,旨在看看对方到底还有多少傲慢。 萨弥尔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今天…才知道你会来…” 兰瑟便微笑,他放过这句漏洞百出的话,接着问道:“那你想和我谈什么呢?” 他几步走近,萨弥尔却不敢对这样的攻势后退,只是做一位良知未泯的罪犯所能做的最好。 站着挨罚。 “谈…那天的事情。” 对方却不会在肉体上折磨他,他只是简单地问道:“仅仅是那天吗?” 萨弥尔脸色苍白,他此刻心知恐怕自己在对方心里与变态无异,可是只能坦白回答:“很久…很久以前,在萨米…和寝室的时候。” 这两个词一说出来,就像将他剖开暴晒在太阳底下,明明是清寒的夜晚,生生让他感受到一种被灼烧脏腑的剧痛。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怨。 我清楚过错在我,可是拥抱我,要补我胸口的是你,亲吻我,给我回应的也是你。 我想要你更爱我,更亲密,所以我泥足深陷。 可要承认我所作所为全是龌龊私欲一厢情愿,是否对我来说太过残忍。 兰瑟无意言语凌迟,但也没想到才几句问话,对方已经摇摇欲坠。 他确实气有些人木头脑瓜,但并不代表他就不再疼他。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提起另一回事情:“你记得,你欠我的那个奖励吗?” 萨弥尔几乎感激那个自己,他飞快回答:“我记得,都记得。” 兰瑟看不得他这副罚站的样子,他走过去,揪了一把对方的袖子,要他转过来跟自己并肩走。 距离更近,他才发现,皇太子殿下的好气色并不依托好心情或是好睡眠,仅仅是一些在暖光下容易隐藏的化妆技巧。 在月亮这个不太优秀的打光师照耀下,他疲惫的眼睛,眼底的青黑,不够湿润的嘴唇和不再闪亮的金发都被暴露出来。 兰瑟原本以为养尊处优的猫咪,受了大不敬的委屈,只是羞愤高傲的逃回安全区,要把愚蠢的人类抛弃,接着享受安逸的好日子,所以他才怒火难消,忿忿到现在。 可是原来并不,他还是和那只情人节差点冷死在别人宿舍门口的笨猫一样,只是这次他不敢坚持,只能逃回家去,憔悴地舔舐伤口。 “我想要你现在兑现。” 萨弥尔没有犹豫,一口应下:“好。”随即他用余光捕捉青年的神情。 可是他很没出息,没有情感滋养的目光短短几天饿得不成样子,现在不过贪婪地描摹对方的面孔。 对方的每一句话,现在都能轻易调动他。 “我想要你如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 来了。 萨弥尔垂下眼睛,盯着两人的鞋面看。 他听见对方的第一刀,来得又快又直接。 “如果你已经清醒,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 萨弥尔停下脚步,他迟疑着说,面对着比他多踏出半步的人的背影,他声音起初很小,但接下来他又觉得或许所有问题的答案中,唯有这一句最让他幸福,最给他勇气,于是愈来愈大声。 “因为我…非常喜欢你,比起喜欢,或许还要更多…更多,我想留在你身边,我想要你看着我,我想要你…爱我。” 前面那个人的脚步也戛然而止了。 萨弥尔这一瞬间居然觉得很痛快,哪怕显得很变态,可是能在心上人面前坦白,居然能这样让他感受到解脱的愉快。 “我嫉妒所有人…不管是对你展现好感的人或者是你爱的那个猫的影子,我想改变,我想让你爱我而不是别的什么,可是我越努力越发现,你根本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人,我的一切在你这里翻盘,过往所有的成功都变成失败…” 似乎今天是一个适合打断的夜晚,因为前面的那个人这时候转过身来,他润黑的眸子在今夜过分熠熠,他以那种斩钉截铁的质问口气打断他的自白。 -- 第145页 “你凭什么觉得我根本不会喜欢你?” “我说,如果你和萨米之间有什么你不如它的地方,那就是你太傲慢,自以为是地把别人定在那里,然后莫名其妙就开始给自己也给别人找不痛快。” 他平日里从来不会用这么严重的口气说话,以至于一时间萨弥尔升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 只能瞠大眼睛,坦白大脑此刻的最关心:“你会…喜欢我?” 兰瑟看着他,他露出今夜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月光给他的头发丝儿都镀上一层清辉,可是他比月亮更可亲:“你以为你演的很像样吗,萨弥尔殿下?” “那么第二个问题,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对我说过的所有话,哪怕是单纯的回应,都是出于你的真心实意吗?” 萨弥尔的耳边几乎都听不见别的声音,他没法思考别的,此时心中最大的烦忧是人类不可剖开自己的心,让心上人知道,是谁让此处跳动。 “是,”他甚至搜肠刮肚找出一些例证,“竞赛的时候,你说,你说我一定是太…想你了。” 他垂下眼睛,稍微陷入回忆,情态变得有一点柔软和羞涩:“是,我那时候很后悔,我不应该装样子,我应该把事情安排得更好,进场之前至少应该见你一面。” 事实上,哪怕心中有好感,兰瑟也并不是那种会被口头上的喜欢打动的人。 但是那么细致的讲述,令他有一种过去的自己浑然未觉被爱着的感觉,这很奇妙。 他盯着对方的脸孔看,此刻也浑然未觉自己的脸颊发热。 “或许,我是说,你只是…需要一个情感寄托,仅仅想要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萨弥尔忍耐几秒,今夜第一次抬起眼睛直视他:“我没有。” “你可以拒绝我,嘲笑我,甚至朝我呕吐,辱骂我是喜欢男人的变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皇室垃圾,”他说到这里,喉头梗了一下,“可是你不能…你不可曲解我的,我的爱。” “你不可曲解我所爱的人,情感寄托放在他身上是侮辱,外人乃至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光芒,他是我的,我的月,如果有差,差只差在我不是诗人。” 他说完这些话,就像把珍藏的东西从脑袋里捧出给别人,以至于头脑空白,又觉得羞耻,垂下眼睛等待未知的惩罚。 可是兰瑟看着他,看他这张情感挣扎着的英俊脸孔,看他气得泛红的脸,低垂的金棕色睫毛,声音变得很古怪,又轻,又细。 “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问你,你敢不敢…像那天晚上那样…”他靠近了一点,“吻我?” 萨弥尔瞠大眼睛,盯着这张送到面前的脸孔,甚至没有余力装作不懂的回答一句“哪一晚”。 一种被人揭穿的羞耻充斥了他,可转而一种隐秘的喜悦后来居上。 暧昧,拉扯,此刻都变得那么困难。 他想问为什么,可是他怕自己口齿笨拙,叫人收走幻梦。 于是他发挥军人的天性,服从命令地捧起对方的脸庞。 喵喵神在上,这实在是…在萨弥尔最过分的幻想中才能出现的图景。 清醒着的,半垂着眼,任人施为。 事实上,兰瑟在盯着他的嘴唇看。 从对方还是光屏上的皇太子的时候,他就关注过对方丰润的,弧度和形状都完美的嘴唇。 合不合适,说到底,吻一次或许就知道了。 兰瑟缺乏亲密的体验,他幼年的时候甚至连一个母猴实验的布妈妈都缺乏,可是哭泣和渴求都不会被满足,久而久之也长成冷淡的人。 直到他拥有一只可以肆意倾注亲密的猫。 这张混血儿的面孔,拥有与他完全迥异的风格,从浓黑的柔软头发开始,几乎没什么棱角的五官和脸庞,暖白的肤色,润黑的眼珠,长直的黑睫,下垂的眼角和柔钝的鼻尖,唯有不够厚的嘴唇挑明了主人并非全然软和可欺的。 可能刚才的宴席萨弥尔太出神,以至于现在实在是腹中空虚,要找一点喜欢的食物充饥。 好比摆在面前的,他人柔软的两瓣唇。 那一定比皇家甜点师精心打发出来的奶油更绵软。 内里或许还有更为甜美的内馅。 萨弥尔低下头,他又闻见那股熟悉的橙花气味,现在他觉得这气味是很珍贵,比任何上流社会钟爱的香氛都珍贵。 它是一个静谧的安稳的梦乡,是他的归处。 一开始只能是唇肉厮磨,萨弥尔的手臂实在熟门熟路,自然搭在了对方的腰肢上,要按他惯常地施力。 他可以重新拥抱这具身体,这具天生似乎就合该嵌在他怀抱里的身体。 这真好,这让他模模糊糊地想到,如果可以共死,他希望就以此刻的模样死去,数百年后尸骨都难以分开。 很快,皇太子殿下大有进益,小心地撬开了心上人的齿关,不过随即反倒被对方把干燥的嘴唇吮湿了。 夜晚的皇宫,月色清辉笼罩着的花园迷宫,全帝国最好的玫瑰反季节地盛放着,静悄悄地大胆地窥着有情人接吻。 错了,兰瑟的指尖轻轻地插入对方漂亮的金色编发,掌心轻柔地摩挲,这让他忍不住微微恍惚地接着想道。 全帝国最好的玫瑰,难道不是在我掌心里? 传递国民信念的海蓝色眼眸只能注视着一个人的脸孔,做全军动员的养尊处优的舌头只能竭力讨好一个人,砍下异兽头颅的手臂只能小心抱紧一个人。 -- 第146页 这一个人没有闭上眼睛,反倒是气势更强的那个人瞳仁颤动,棕金色的睫尾扫过对方的鼻侧,闭上了眼睛。 宫殿里的音乐若有似无,玫瑰小心偷窥,同打哈欠的亲卫一齐暗暗猜测,唯有凉风做恶人,吹过情热绯红的颈侧。 让两个人乍然清醒,缓缓分开。 兰瑟脸上还带着晕红,他觉得真奇怪,接吻居然是会醉人的,但他仅仅是轻轻地笑了,接着说道:“我想您有一点儿误解了,我指的吻…”他的指尖搭上对方后颈,凑过去,嘴唇轻轻贴在萨弥尔右脸上,“是这个。” 那上面有一片绯红的云霞。 萨弥尔霎时想起那个清纯的吻,顿时羞愧难言,默默咬了下嘴唇。 他原先那一点儿靠满足对方要求来得到原谅的希冀又消失无踪了。 兰瑟往后靠了一点,因为他发现身后是有皇室扶腰的,他舔舔唇角,神色懒懒,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不过,您知道,对一个无意识的人做出那种事,是违反帝国法的吧。” 萨弥尔抬起眼睛,他嗅到些许古怪,要瞠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不过这个有些凶的神情现在在他脸上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因为他的全副心神,分明在被人放肆玩弄着。 对方这时候摁着他的肩膀,贴近他耳朵,像在说一个小秘密:“但是,我可以教给您一些逃罪的方法,您要注意听。” 越来越古怪,甚至说到逃罪。 萨弥尔却必须仔细听,听他放慢了话语,拉长了声音:“您知道的,殿下,帝国婚姻法规定,只有两种男人可以这样自由地吻在睡梦中的我。” “嗯,也就是,我的男朋友,”他似乎是被紧张的某个人勒得笑着喘了一声,而这种异样的腔调几乎把萨弥尔的灵魂勾走,“以及,我的丈夫。” 第81章 “你冷吗?” 在借助气温降低体温的时候,兰瑟终于开口问道。 萨弥尔沉默片刻,才轻声说:“不。” 此刻他们正并肩走在一起,要从玫瑰迷宫的另一头走出去,一位是自小在皇宫长大,一位曾热切关注过皇宫模型。 要走出这个实际并不作用于困住别人的迷宫想必非常容易。 冬季的夜晚对于两个有定期锻炼计划的成年男子来说也算不上友好,刚刚确定关系,这种关怀对萨弥尔来说其实很受用。 但他总觉得这有些古怪,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是什么,但他深切怀疑,这是源于自己的糟糕回应。 在那样一个明显的暗示语境中,他居然什么也没有说,他仅仅是热血上头,手掌拖住对方弧形完美的后脑勺,再度埋首,亲吻对方的魔力之源。 这个对方没有准备的亲吻破坏了对方的游刃有余,迫使对方泄出一息半声喘息。 随后对方红着脸镇静地抽出手帕,擦了擦彼此的嘴唇,随即他们并肩而行,两个人都没有言语。 这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萨弥尔一面思考着,一面偷觑对方沉静的面孔。 直到对方捕捉到他的目光,望了过来。 兰瑟望着自己新晋男友略显局促的英俊面孔,随即他轻轻微笑,就像世界上每一个普通的温柔男友一样问道:“萨米,你冷吗?”他此刻看起来就像马上要脱下外套一样。 萨弥尔一瞬间明白了这种古怪的感受从何而来,这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一时间不清楚自己要为确定关系欢呼还是要为对方把自己放在女友位而生气。 他二十四岁,且比身边这位青年高上小半个头,比对方壮一圈,有明显的锻炼痕迹,而对方这时候展现出自己略显稚嫩的风度。 他也不是真的生气,但多少有点无所适从。 换句话来说,他没享受过这个。 因此他心里百转千回,最后他还是问:“你…把我当作女孩儿了吗?” 因为他还记得对方的择偶标准,那是一个非常女性的框架,除了蓝眼睛和尽可能展现出的脾气好他几乎没有适配的地方。 他最大的优点,或许就是当他还是萨米时,所表现出来的坦诚,因此即便这对他来说有点困难,他还是希望能做到,从而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是那个合适的人。 他们正好停在了一个岔路口,兰瑟听见这话,顿时瞠大了眼睛:“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男朋友,心想这真的是一个开机甲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吗? 萨弥尔顿时觉得自己犯了傻,他只能抿抿嘴,示意向左转。 迷宫里的这种静谧此刻并不能让人内心的声音平息。 萨弥尔垂下眼睛,他接着说:“因为,或许,我并不是你所期望的那种…恋人。” “或许,你更喜欢萨米,而不是我,它很体贴,它很乖,而我…” 兰瑟没有看他,他偏过头,看着玫瑰:“萨弥尔,我在欧旁立文的入门科学读物里读到一个很可爱的观点。” 他直呼对方的名字。 “欧旁立人认为,在人的一生中,有一段时间,他会完全展现自己的本我,之后,这段时间被定格,直到下一段决定性的时间让这个本我成长,不过有些人一生都没有等到这个决定性的时刻。而我们知道,精神体就是本我,于是欧旁立人认为,他们可以用那段时间来描述自己的本我。” -- 第147页 “那么,萨弥尔,你定格了哪一段时间呢?” 萨弥尔盯着他浓黑的鬓发边上的耳朵,白而小的。 这不合时宜,但他首先想起了一条小狗,白而小的,热乎乎的,在母后大病初愈的时候,父皇大踏步跨过他身边,而跟在他后面的舅舅从背后摸出了一条白色小狗。 一条猎犬,但还很弱小,需要保护。 而且不是那种弱小的保护,不过很可惜,萨弥尔只能给它这些。 因为他并不比这条小狗更强大。 在得到它的一年后,在他母后的葬礼后,在他父皇的第三次婚礼上,在一切不愉快开始之前,这条小狗被丢进喷水池里,被一次次摁进水池里。 它曾经白而细软的皮毛,温柔清澈的充满依恋的棕色瞳孔,最后被泥土掩埋了。 很可惜,参加它的葬礼的人,只有它不体面的小主人。 萨弥尔多清楚,这是一个过分私密的话题,人们都出于各种原因保守他们精神体的秘密,或许就是为了防止当下的情境。 可是他说:“五岁。” 他望见对方回过头来,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可是他不确定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究竟是从他方才吻过的唇齿,还是从这双温柔清澈的黑色眼睛中。 “那么,你认为,我爱上了五岁的你?” 这一瞬间,萨弥尔承认,他的思绪停滞了,或者说,发散了。 他回忆起那些异常的自己对猫的讽刺,他想到,所以,这是他对一个幼小的天真的自己的不满,是他回过身去,对一段定格的时间的指责。 也就是,我不允许你还那样蠢,将心捧出去任人践踏。 可是他不曾想到,真有人愿意接受野兽的真心,将它悉心收存,烘成好热的一颗滚烫,再填回他胸腔。 他紧接着就试图磕磕绊绊地解释:“不…这…”可是这要如何解释。 但兰瑟垂下眼睛,他的嗓音温柔而舒缓:“其实也没有错。” 萨弥尔看着他:“什么?” 小男友又回过身去,指尖拨弄一支半开的小玫瑰。 “你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呢?最引人注目的那次帝国直播?那时候你十二岁,被立为皇储?” 他接着说:“还是更早以前,总之五岁之后,作为一名与其他二位殿下没什么差别的皇子,萨弥尔,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你,我知道这关注毫不起眼,可是,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喜欢?” “那时候我还很小,可是你也不比我大上多少,我喜欢你一步一步向上走的样子,我喜欢你的笑容,我爱你的一切,你可能不知道你给过我什么,可是萨弥尔,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那时候的我弱小、浑噩,我见到你的金头发,你的蓝眼睛,你和你的兄弟的不同,那时候,我就开始爱你。” 萨弥尔发觉那点凉风已经完全无法对他造成影响,只因雨水会在靠近岩浆之前被热气蒸发。 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沉默片刻,仅仅将自己唯一的犹疑说出口:“这是爱戴…” 他话音刚落,一只盛放的正好的玫瑰被风吹落,簌簌坠下,兰瑟让它落在自己手心。 他直起身来:“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爱呢?” “我拥有你在大众眼中的一切,萨弥尔,从你第一次露面,你的影像、文字资料,你的功绩,甚至他人对你的评价,那时候的我,的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仰望着你的人,但我也可以说,在千千万万个仰望着你的人中,或许我最了解你。” “我的所有收藏中,有六岁的萨弥尔,从他的老师柳迪奇访谈中来,有十二岁的萨弥尔,从他自己的演讲中来,也有二十二岁的萨弥尔,从录像中来,甚至,二十四岁的萨弥尔,从我面前这个男人中来。” “只差一个萨弥尔,一个别人永远都无法得到的萨弥尔,五岁之前的,无忧无虑的,热情活泼的萨弥尔,永远拥有爱人的勇气的萨弥尔,很庆幸,我的某些特质吸引了他,他选择了我。” “我这些天来一直在想这件事,现在我明白了,”他回过身来,唇畔含着一点愉快,想将这朵自投罗网的玫瑰插进对方胸前的扣眼,但仅仅只能用扣子卡住,“他是我的萨米,也是我的萨弥尔的最后一块拼图。” 兰瑟努力的手指被另一只更温暖的手握住,于是他唇畔那点愉悦展开,他接着说:“我爱他的每一块,也爱他的完整,他是我的太阳,是我永远燃烧的恒星,如果有差,那一定是因为我不是好画家。” “所以,我们现在能走一条真正出得去的路了吗?” 第82章 任萨弥尔如何不满意,到底不是什么大型迷宫,即便从另一头走出,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甚至为了避嫌,他必须先走一步才行。 只能再要一点奖赏,再多一点亲昵。 要几乎把人抱起来,要把半张脸都埋进对方的颈窝,要对方许下无数承诺,要一个非常正式的名分,足以理直气壮地对一切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提出异议。 最后,要接一个湿漉漉的吻。 兰瑟鞋跟落地的时候,睫毛还在打颤,四下望了几眼,才放下心。 “亲卫在外面。”萨弥尔脸颊泛红,餍足地舔舔唇角,神情像一只用过午饭正待午睡的大猫。 可是他嘴唇生得丰润,这副样子不被人看出猫腻才怪。 -- 第148页 兰瑟便又抽出那条绸制的手帕,给他擦去水光,还要用微凉的手背给他的脸颊降温。 正待收回的时候,萨弥尔却握住他的手,垂下眼睫,轻轻吻了吻他的指节,声音轻小。 “你等着我。” 随后从他绻缩的手心里抽走那条手帕,转身大步走了。 兰瑟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想到。 好吧,反正也是之前薇弥往自己行李箱里塞的小物,算作物归原主。 以及,二百年前的爱情似乎与现在也没两样,如果当时这样快活过,以后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有面对的勇气了。 * 宴会上少一个无名小卒大概没人在乎,什么时候都有在大场地迷路的呆瓜,但皇太子殿下的消失却会被有心人注意。 但当他带上亲卫,此事就不大可能被定位为绯色事件。 鉴于宴会人员成分,就更没什么人关心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有心人就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萨弥尔盯着一老一少离开的背影,一位显然地位更高的中年男仆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人已经扣住,跟研究院司老打过招呼了。” 萨弥尔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交给罗库瓦,那边的人别的不行,嘴倒够硬。” “是,殿下。”他一边退下,一边思考,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胆量,敢一而再再而三在这位殿下眼皮子底下犯病。 自这位太子殿下康复以来,动作可谓是雷厉风行。他本就第一军校出身,后来又投身战场,随着与联邦关系的迅速冷却,两个国家的斗争转入暗地,他的战场又变作了异兽围剿,解救过数个战争中受异兽异株灾祸的星球,与几大军长交好,少数派连和他坐一张桌子的资本都没有。待到他康复,回到帝星的政治舞台,在日渐力不从心的皇帝陛下放任下,可以说,哪怕是皇宫,他的耳目也不在少数。 一位年轻强大又拥护者众的皇太子,哪怕这时候他锋芒直指皇位,最后结果都难说,所幸现任皇帝还不算老眼昏花,即便能力不足,但到底知道孰优孰劣,或者说就指着自己的血脉长点脸。 其实若非四世陛下拖的太久,生生把上一任皇太子拖没了,也不会轮到这位。 若非轮到善被吹枕边风的这位,帝国也不至于在良将忠臣皆有的情况下落到如此地步,跟联邦那群泥腿子斗都跌落下风。 原本鼎盛的皇权,现在也显得不那么有力了。 他有时候想一想,都怀疑某些边陲家族已经投靠境外联邦势力。 本来是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就因为走了大运压中宝,借着努庇安的一点血缘关系将女儿嫁给了当时平平无奇的皇子,就摇身一变成了地头蛇,斯塔夏陛下还没薨,就绞尽脑汁地将美貌女儿送进宫来,一口一个照顾外甥,结果干脆和姐夫照顾到床上去了。 原本钻营数年还不尴不尬的老家伙,借着裙带独占能源不说,居然爬上了长老院。 气得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直接闭门不出,只当没领过这个虚衔。 不过被酒色半掏空的现任陛下,还能坐几年也难说。 * 今天不一样哦。 今天吃脆脆冻干!还有一大碗羊奶! 今天大丰盛,斐蕊吃得头也不抬,沾了一嘴奶胡子。 兰瑟靠在沙发脚,一边看资料,一边抚摸它的脊背。 混血儿的心情很不一般嘛,喵喵神才不相信一本叫什么欧什么进的破书会看得人那么开心呢。 小小的好奇心促使喵喵神停下了嘴,询问道:“咪哦?”今天很高兴哦? 兰瑟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地回答它:“是,今天有好事情。” “咪!咪哦~”是什么事呢~ 兰瑟的注意力已经不大容易集中在欧旁立文上了,他沉默了几秒,还是没有按捺住那点小小的雀跃:“之前和你说的,斐蕊,他没有嘲笑我,也没有…事实上,他向我表白了。” 斐蕊瞠大它黄宝石般的眼睛:“咪哦!” 我就知道!这个诡计多端的金毛!大变态! 兰瑟很少和别人谈这种话题,此时颇不自在,他捻着书页,为自己今日新晋的男友辩解:“冷静一点,斐蕊,我觉得…我很开心,我一开始并不敢想那么多…我也没打算达成什么关系,即便你那么说了,我也不觉得他会…” 他镇定了一下,接着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我一开始很生气,也很担心,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坏,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好像被蛊惑了,他那张脸,我总是看得心软,我问他敢不敢…” 他没有说下去,但伟大英明的喵喵神已经知悉一切,只因它早见过男女版,此时吐一吐舌头,气哼哼地:“咪哦哦!”不要听这个,别的从实招来! 表现比安东尼差一点都要被喵喵神诅咒的! 兰瑟简直哭笑不得,他拣了未成年能了解的部分的简单地说了说:“他告诉我他喜欢我,我也告诉他我喜欢他,于是我们亲了亲,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斐蕊看着他:“咪?”他没有求婚吗? 兰瑟被它理直气壮的毛脸蛋唬得一怔:“啊?求婚?” 他很快想清楚小猫咪的逻辑,便慢慢地边想边说道:“斐蕊,我们和我爸爸妈妈是不一样的,我和他之间的差别非常大,不是彼此喜欢就可以结婚的,大概谈个恋爱就到头了?总之他不可能跟我求婚的。” -- 第149页 他扯了一张餐巾纸,擦擦它的花脸蛋,接着轻声细语地说道:“不过,和喜欢的人,和他这样的人,一起做什么事都值得。” “咔哒。”突然,一道开门的声音响起,他的值得走进来。 兰瑟刚要笑,叫他过来,就见那个门缝再度扩大,随即涌出好一堆人。 熟面孔,一群穿着统一黑白制服裙的的女孩儿,娇声俏语此起彼伏:“呀,兰瑟先生,家里收拾的好干净。” “好可爱的小猫咪哦。” “你傻呀,还叫先生呢。” “傻瓜…” 棕色皮肤的女仆挨个拍她们脑门,转过脸来,一张熟悉的脸上笑吟吟:“太子妃殿下,晚上好。” 兰瑟满脸空白:“哦,晚上好,薇弥。” 他随即机械地把脸转向自己的男朋友:“这是?” 他男朋友被挤在一边,显然对这堆没眼色的莺莺燕燕很火大,三步并作两步靠到他身边来,压着不愉快和羞耻解释道:“是奥利,他…他太夸张了。” 没得到指令,小女仆们就开始工作了,显然现在有家政方面更高级的命令在指导她们。 萨弥尔火大极了,他明明就很平常的收拾了一点东西,很平常地告知奥利自己以后白天也未必在太子府住了,对方的表现却像是老树开花一样,他解释得颇有些咬牙切齿:“我明明告诉他房子很小,他还一直问通顶衣柜什么时候可以上门装,我实在没办法了。”还有一句他没好意思说,奥利当场一拍手心,就打算把隔壁安置成婴儿房。虽然很心动,但他有预感,说出这一句他今天恐怕难以留宿。 比起拆房顶,当然还是开窗子好多了,因此萨弥尔只能一口答应整理房间的建议,落荒而逃。 兰瑟微微瞠大眼睛,他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但这也挺叫他震惊的。 于是他想了想,转而问另一个他关心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管家先生呢?” 萨弥尔看着他,神情变得有点费解,随即他自以为理解了问题:“为什么不告诉他?奥利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 兰瑟张了张口,才说出一句:“对,我明白,可是我们…”只是谈一场大概率不会有结果的恋爱。 萨弥尔没等到他的后半句,于是自己很羞愧的补上了:“抱歉,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让太子府的大家知道,你觉得被冒犯了对吗?” “但是之前的事情我寻求奥利的帮助太多次,现在也瞒不住的,忍一忍,她们很专业的,就当不存在,可以吗?”他无师自通地领悟了一些做猫的时候才有的经验,也就是用男友钟爱的蓝眼睛扮无辜。 兰瑟被他水润的蓝眼睛晃得一怔,张了张口,最后只能问:“寻求…帮助?” 萨弥尔脸颊微红,无声挣扎片刻,他余光注意到女仆们都聪明地离得很远,才凑到青年耳边,迅速地扫一眼对方微张的嘴唇,轻声地,语气带着羞赧地说道:“奥利告诉我,天灾和人祸从不听人的意愿,要向所爱坦诚,否则悔恨余生。” 作者有话说: 变成猫,变成老虎(真),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萨弥尔亲身上阵教学。 奥利:从前是殿下寄人篱下,现在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的爱巢懂? 小女仆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呀!他们抱一起了! 太子府的主事人: 萨弥尔(×) 奥利亚西姆(√) 第83章 待到这些训练有素的小姑娘将整个小房子整理一新之后, 她们便礼貌地告退了。 期间兰瑟一度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虽然她们什么也没说,但让太子府的人发现自家养尊处优的殿下离府,居然仅仅是为了住上一个甚至没有客厅的一居室,她们回去会怎样说自己的见闻,兰瑟光想想就觉得头痛。 而被他骗来的殿下此时为了博得室友的一点儿好感,正唰唰往斐蕊的饭碗里倒冻干,看光屏似乎还在指挥人采购宠物小零食。 等等。 兰瑟靠过去:“小狐狸?斐蕊是小猫。” 萨弥尔抿抿嘴唇:“是么。” 他没有撤回。 兰瑟看他:“萨米?” 萨弥尔盯着光屏看,神情认真地解释道:“可是它尾巴很大很蓬。” 在这个小问题上兰瑟是不会让步的:“但是它脸短短的圆圆的呢。” 萨弥尔转脸看了一眼正在处理远甚它肚子容积的冻干山的小狐狸,他心想这分明就是只狐狸,但他并不觉得需要为此和恋人吵架,况且自己的身份也今时不同往日了,因此他默了默,说道:“是么。” 兰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氛,他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比对的对象,于是他也沉默了。 这沉默叫人有点儿不安,于是萨弥尔想,猫就猫吧,总之那个位置也空了出来。 他把脸转过去,刚要开口,就被人勾住了后颈,唇边被亲了亲,随后他听见这个人说:“萨米,酸酸的哦。” 这种随时随地的动手动脚,说起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身份升级,就让人有了全新的体验。 酸酸的,萨弥尔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认为自己在吃一只小狐狸的醋。 怎么可能?就是一只小狐狸…或者小猫,他现在何必要和一只刚断奶的小猫计较。 -- 第150页 是吧,应该这样解释,然后打消恋人的幼稚想法。 但是平民的恋爱流程显然和他所熟知的东西并不一样,那个掉在唇边的吻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先锋。 “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大猫咪…” 无从招架的皇太子被男朋友一把摁倒在地毯上,金色半长卷发铺在脑后,蓝眼睛瞠大,一眨不眨地望着骑上他小腹的男友,胸膛上支着一只手臂,给人亲得脑袋发晕。 有点过头,但好像也没有那么过头。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对情侣身上都不特别,可是自己的恋人,平时看起来不说性冷淡,但多少也有些不近情色的气质在。 他还以为今天那几个定情的吻已经难得。 毕竟他当时已经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萨弥尔不由得有点儿出神,他觉得迄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很奇妙,恋人,自己忽然就有了一位男性恋人,而更奇妙的是,这个结果是他自己极力促成的。 但事实上,萨弥尔本人,在滥情的父皇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下,反倒成了保守派,即婚前守身一派,虽然这主要是出于一些政治上的需要,但保持久了,萨弥尔也觉得禁欲的生活是很有好处的。 淫秽的思想会让人精神不振、面貌猥琐,这点从他二哥身上就可见一斑。 况且如果不结婚生子,性生活的意义在哪里呢? 在哪里…呢? 在恋人的舌尖融化他大脑的时候,他不由得在这个问题上涣散了。 兰瑟没打算做什么,他就是被美色所迷,觉得自己的男朋友非常可爱,想了几秒,随即意识到自己不必只是想,便自然地做了。 家里还有一只小猫咪呢,虽然年纪估计比他们俩加起来都大个几倍。 真可爱啊,皇太子殿下,蓝眼睛里都涌出一点水光了,眼睛是想要的沉迷的,握在他肩膀上的手却还在欲拒还迎。 兰瑟亲了个够本,很满意自己体温高体型大的男朋友牌娃娃,分开的时候还留恋地亲亲他的鼻梁和下巴。 “就这样,以后要好好相处哦。” 他说完,就起身去收斐蕊空空如也的饭碗了。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萨弥尔的腹部失去了一点热度,他才认识到,刚才那点温暖是由对方夹紧的大腿和别的什么带来的。 别的什么。 萨弥尔仰躺在地毯上,脸颊烧红,他头脑一时有点混沌,过了一会儿才提炼出一点思绪。 总之,热吻应该不犯淫欲罪。 * 清晨,萨弥尔被智脑的无声闹钟震醒,他生物钟很准,差不多也是这个点起床。 怀里有具热烫的柔软躯体,这是这段时间缺失的体验,但他稍微回忆一下,昨晚的一切就涌入脑海,叫他愣了一会儿,随即微笑起来。 明明是新晋的情侣,却已经非常自然地同居了一段时间,因此他心中也没有什么太新奇的感觉,只是胸口微烫,享受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对方身下抽出,稍微支起身体。 “嗯?”青年似乎被他的动作弄醒,哼出一点鼻音。 萨弥尔有点慌张,左右张望,最后把睡在青年身后的暖乎乎小猫一把抄起,塞进了青年空荡荡的臂弯里。 斐蕊都懒得睁眼睛,自从它有了身体,正常小猫的快乐它就都拥有了,包括睡上美美的一觉,这么美好的早晨,它也懒得和傻瓜金毛大战。 兰瑟怀里有了东西,虽然体型小了一点,但揣起来暖融融的,于是也不动弹了。 萨弥尔欣赏了一会儿,对自己缺乏美学造诣这个事实再次感到遗憾。 他的恋人有一头浓密漂亮的黑头发,睡得泛粉的脸颊和安详幸福的睡颜,怀里那只小猫也算得上是猫中小美人,拥在一起真是很和谐很得宜。 圣子怀猫冬睡图,就很合适。 还是老样子,当他大体整理好仪容,再度站在矮床边,忍不住蹲下看一会儿恋人的脸。 兰瑟睁开眼,就看见一张饶有兴致的英俊脸孔。 他忍不住微笑,随后他说:“…你过来点。” 萨弥尔没听清,疑惑地稍微靠过去一点,侧过脸来听:“什么?” 于是他就眼见着揣着猫行动略有不便的青年支起上身,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右脸颊。 “萨米,路上小心哦。” 萨弥尔僵了几秒,站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比这个更动听的,但他最后只冒出来一句:“早餐在厨房。” 从拉高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朝他软软地挥了挥。 萨弥尔走出房门,一直到坐上车,任人给他整理领子和头发。 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魂不守舍,好半天,才伸手去摸自己的右脸颊。 这就是,没有任何原因的,无须任何代价的奖励。 作者有话说: 斐蕊:有猫病 萨弥尔:大腿… 第84章 兰瑟算了算日子,这段时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仔细算算,他还有一小半的假期。 他一觉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把保温柜打开,里面居然还有一份猫饭。 于是他把空间一大就睡的四仰八叉的小猫咪薅起来,抱到厨房,坐在料理台边吃东西。 “咪!”斐蕊吃到一口好鲜好大颗的虾肉,顿时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 第151页 兰瑟摸摸它的小脑瓜,接通了扎拉卢的通讯。 “日安,嗯?斯蔻星吗?” “好的,我会准备,后天吗?那我打一份申请给学校,教授会帮我申请?那我把日期空着,申请放在教授那里好了。” “嗯,替我向玛莲娜老师问好,您也是,注意身体,最近天气越来越干燥了。” 挂了通讯,他把通讯录往上滑,盯着置顶的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随即思考了几秒,点进自己的资料页,做了一点修改。 做完这些,他定了一张前往边陲斯蔻星的船票,接着他垂下眼睛,轻声对埋头苦吃的小猫咪说道:“斐蕊,后天我们要出发去斯蔻星了哦。” “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 打完通讯,扎拉卢关闭光屏,深吸一口气,才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人。 “抱歉殿下,但到了斯蔻星后,我想…” 对面的英俊皇储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桌前的永生花上:“没关系,上尉,到了斯蔻星,你想怎么坦白都可以。” 扎拉卢神情复杂变化几瞬,忍不住再次求证:“您所承诺的,绝对会保证那孩子的安全。” 萨弥尔抬起严肃的蓝眼睛望着他,面对外人,他的形象总是体面可靠的:“您放心,孤与他早就相识,出尔反尔也绝不是孤的人生信条。” 他就是想到这一点才会坐在这里,扎拉卢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注意到在努庇安庄园会面时,二人的亲密表现,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和这位危险的掌权者合作的。 虽然兰瑟在太子府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无从得知,但端看那天的表现,也不难猜到。 他和据说当时十分虚弱的皇太子一定建立了异于常人的深厚友谊,以至于面前这位皇储甚至为他问责努庇安。 有他这位身份异常高贵的客人率先发难,其他对当日旅程不满的客人自然响应,声势浩大,即便是树大根深的努庇安一时也招架不住。 单从这点来看,足以见得这位的人品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先前一直表现得宽容大度的皇储突然赶尽杀绝起来,但目标一致总好的多。 或许出自政治偏好或是别的什么,当今陛下娶的三任皇后都出身边陲,第一任与第三任都出自极夜星的西里西亚家族,而斯蔻星则是斯塔夏家族的驻星,两个家族都是频出美人的地方,尤其是斯塔夏,帝国玫瑰绮洛丽丝小姐和边境明珠斯塔夏陛下都出自这个曾经籍籍无名的家族。 但不论从血统还是风骨来看,帝国上下显然对斯塔夏家族好感更多,毕竟他们贡献了惹人爱的皇储一半的血脉,让他们本就英俊的皇太子殿下拥有了一双斯蔻星融冰养育出的美丽蓝眼睛。 还不居功自傲,一直默默在斯蔻星经营,家主至今仍是个闲散侯爵。 而离得不远的极夜星,几乎可以说是某些人一手遮天的地界了。 想到这里,扎拉卢忍不住想到,或许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 送走了扎拉卢先生,萨弥尔向后靠去,垂下眼睫开始思考一些别的事情。 斯蔻星的新年庆典,他每年都能借此申请到一小段假期,问题只在于,他此时插手,高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是否会认为自己违背诺言。 他的父皇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或许把任何一位普通人乍然架上皇位都是如此,他似乎沉溺温柔乡,但又对觊觎皇权的顶级家族所献并不动心,他似乎理智清醒,却放任第一位皇后的妹妹在那个特殊时期爬上他的床。 这个令整个皇室蒙羞的事件,萨弥尔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一无所知。 在体会到爱情的滋味之前,他可以说服自己,父皇他毕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况且出于各种政治上的考虑,需要一位新的皇后。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那只是厌倦,对缠绵病榻的妻子的厌倦。 这让他难以再相信对方表现出来的慈爱温和,更让他轻易发现,童年那些安慰和教导是那么虚伪。 他到底受舅舅的影响更多,虽然难以接近,但心里自有柔软的地方在。 所以为了这块柔软的地方,要反抗童年不可撼动的权威,他也甘之如饴。 * 兰瑟今天接了好几个通讯,虽然来意各不相同,但大体都是关心他的。 他的小队成员远在蒙骆的母星,信息稍有迟滞,笪氏兄妹收到消息早,但一开始也不过是幸灾乐祸,直到他们发现似乎里面有个熟悉的名字。 兰瑟一边写作业,一边应付此起彼伏的问询和安慰。 下午就去健身,他之前报了个近身搏斗班,可惜事情有点儿多常常请假。 在健身房里洗过澡,兰瑟把摊在跑步机上晒着健身房里唯一一道日光的斐蕊捞起来,打包带走。 老实说,当他揣起自己的小猫咪的时候,兰瑟明显感觉到附近跑步的练腿的都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惑房殃人的猫中小美人舔了舔混血儿的下巴,小脑袋一偏,靠在人类肩膀上接着睡了。 它听外面的野猫说了,家养的宠物猫一天可要睡二十个小时呢。 傍晚的时候,不必等到入夜再来的男友已经坐在地毯上,一边纵容地给小猫倒堆成山的鱼脯,一边暗自思忖这猫怎么完全不长胖的。 兰瑟从厨房里走出来,他今天看着菜谱煮了一些斯蔻星的地方菜,感觉口味还挺特别的。 -- 第152页 萨弥尔把小桌子撑开,翘首以盼。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在他们的小家里吃晚饭。 他一看菜式就微微笑了:“看起来很正宗。” 兰瑟眨眨眼睛,他总觉得对他正常说话的萨弥尔有点违和,毕竟从前他仅仅在光屏里见这个嗓音低醇腔调优雅的男人,日常生活中少有听他说很完整的话。 他转念又一想,既然这个人现在已经是自己的男友,为何不直言呢? 于是他说:“萨米,你可以说一下…” 萨弥尔很满意的吃到母族女性长辈的拿手菜,正要赞美一句清爽,就听见他这样说,便很自然地接道:“什么?” 兰瑟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甜蜜地说道:“我想听你说,” “我爱你。” 萨弥尔的叉子“铛”的一声掉了下来。 他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将目光转开,盯着白瓷盘上的酱汁看。 随后他试着发音,可是说出来好怪异:“我爱…你?” 兰瑟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对不起,萨米,我也爱你。” “是这样,嗯,我以前有看过,你的呃…女性国民?她们有时候会在网上…以你为主角创作一些作品什么的,那时候我看过一点儿,嗯,有一些作品会…幻想你,但是那时候我看见有人说…” 他学着那种吐槽的语气:“我完全想象不到恒星对别人含情脉脉的样子,他真的会说情话吗?” “谢谢,想象到了一些‘帝国最危难的时候到了’的沉重语气和优雅虚伪的‘我爱你’。” 萨弥尔的脸色由红转黑,他颇有点恼羞成怒,刚才的表现又那么差,以至于他难以反驳,只能隐忍地说道:“以后不许了。” 兰瑟故意要误解他:“不许说我爱你吗?怎么这么坏啊,我男朋友才刚刚学会,难道太子殿下就要禁止它吗?” “行行好吧,有些人可能说的难听,可是我男朋友的嗓音可是风靡帝国,谁听了都说好,再说,帝国的皇太子权势再大,怎么可以连我的恋爱小事都管呢?” 我男朋友。 指挥真的很讨厌,光靠嘴就把人说得头脑发晕,叫人神魂颠倒。 以后不许了,当然是不许星网随意编排他的情感生活,也不许给他虚构一个莫须有的缺点。 可是这个时候解释,多少显得他气量狭小,真是叫人难办。 “而且我喜欢我的萨弥尔的声音。” 萨弥尔捏紧餐叉柄。 “我喜欢他说各位国民新年快乐,或者帝国已经到了最危难的时候,他不知道他的声音多动听,好多人都为之神魂颠倒,我有时候失眠,就会放一段他的演讲,所以我也很好奇,他说这样的话好不好听,他要什么时候才会说这样的话,以及最重要的,他会对谁说这样的话呢?” 萨弥尔前面听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反驳。 他很记得,之前竞赛流出来的音频,青年的声音被人拿去助眠,有些人还大放厥词,挂着青年的照片,幻想一些怀抱或者晚安吻什么的,他偶然看见,想来想去气不过,查封了那家视频网站。 但是那些音频到底有一点作用,在他逃出小家的那段时间,他依赖这段温柔,找回了一些被爱的自信。 可他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他只会默默地把餐叉放下,然后望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我爱你,现在,兰。” 兰瑟也看着他。 气氛已经粘稠到小猫咪准备从阳台跳进邻居家的地步了。 一个通讯打了进来。 是莫亚特。 兰瑟犹豫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向萨弥尔。 萨弥尔忍耐着,对他点头。 一些寒暄以及赔礼道歉之类的话,兰瑟随意糊弄过去,但对方似乎已经焦头烂额,不仅不能体会到他的敷衍,甚至急不可耐地抛出问题。 “兰,最近有安排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脸。” 兰瑟望着自己气闷的男友,非常担心他消化不良,稍微思考了一下便说道:“抱歉,最近有别的安排,不是很方便。” 莫亚特已经焦躁到无法用礼貌来掩盖了:“是么?不过冒昧问一下,是怎样的安排呢?” 兰瑟叉起一块沾满酱汁的块茎,语气平静地回复道:“是这样,我和男朋友约好了要去旅游。” 对面顿时卡壳。 好半天,才有回复:“男…朋友?” “对,”兰瑟说道,接着把这块不爱吃的淀粉类蔬菜丢进男朋友碗里,“假期没多少天了,时间有点紧,这样做他会不开心的。” 莫亚特沉默了。 他不觉得兰瑟是个喜欢胡说八道的人,而且恰恰相反,他相信的确存在这样一个人,只是他没想到对方是男人。 这实在让他很震撼。 因此他沉默半晌,只能说:“之前都没发现,你也藏得太深了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好破坏你们,祝你们旅行愉快。” 总之只要对方跑出去旅游了,他们也可以放下心来了,正主不在,其他事情应该就好谈多了。 兰瑟挂了通讯,望着自己努力咀嚼蔬菜的男朋友,他笑一笑,说道:“我后天要去斯蔻星一趟,呃不大清楚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我会给你打通讯的,好吗?” 萨弥尔用眼神谴责他。 -- 第153页 他分明知道此时自己想听的不会是这个。 兰瑟向他解释道:“老师邀请我去的,稍微有点事情。” 萨弥尔没作声,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饭碗看,好半天才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兰瑟观察他的神色,轻声问道:“抱歉,我不该提到你?” “我不是很了解这方面的事情,我们的关系对外界应当保密对吗?” 保密? 只待通讯那头的人说一句我不信,萨弥尔就要开口证明自己的确查有此人了。 “或者,我应当早点告诉你,我要去斯蔻星?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没有故意隐瞒你。” 兰瑟越说,语气越委屈,但若是萨弥尔这时候抬起眼睛来看他,就能发现他眼中狡黠的笑意。 “萨米,我又猜错了吗?” 都怪努庇安家不长眼的傻瓜! 怎么说,难道要承认自己确实气量狭小,为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和恋人锱铢必较? 他想咬咬牙,承认自己为一些不合理的学校安排生气。 可是小指挥真的很讨厌,这时候促狭地笑了起来。 “哦,我明白了,萨米。” “我也爱你,现在,非常。” 作者有话说: 议会。 萨弥尔:各位议员,整顿星网已经刻不容缓了。 斐蕊:我应该在邻居家里。 萨弥尔被打断一个失贞点。 第85章 对突如其来的旅行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男友让兰瑟稍微有些诧异,不过当他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自己的第一次出远门时,他就不大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了。 考虑到萨弥尔大概率是以为他临时被安排,很快就会回来,没有打算让对方牵涉此事的兰瑟想了想还是做了诸多补偿。 毕竟要待多久还待定,说不定都赶不上新年。 想想都有点遗憾。 * 斯蔻星是一颗气候寒冷的星球,偏僻的地理位置让它平日少有关注。 但每个星球都有其魅力在,斯蔻星本地人拥有颇为原始的风俗习惯和豪爽慷慨的性格,在斯塔夏陛下嫁入皇室之后,这个籍籍无名的小星球逐渐迎来了旅游行业的高峰。 兰瑟抵达斯蔻星的首都之后,先找到行李,从猫包里抱出自己的小猫咪,还好斐蕊并不是普通猫咪,托运一路出笼仍是皮毛靓丽的可爱小猫。 兰瑟让它蹲在自己肩膀上,斐蕊便很顺利地攀上他的肩膀,左顾右盼起来。 交通站人流量大,但也没什么好看的,斐蕊的目光追着几个盘着头发一手珠串的小姑娘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便滑下来,让兰瑟托着它,得以靠着人类的胸膛假寐。 一天后,兰瑟在斯蔻星进入了新的一年。 他一直没有收到扎拉卢的消息,因此按兵不动,表现得就像一个普通的旅游人士。 在新年到达之际,斯蔻星的店铺会选取大量的本地民俗装饰,类似悬在空中人造材料编织的巨大雪狐狸街道挂饰,或者店铺自己装饰的雪松木雕和绒花之类的。 斯蔻星首都的街道与帝星不同,要窄而旧得多,过起年来人群熙熙攘攘,很有气氛。 兰瑟是看见一个抱着女儿的男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抱斐蕊的姿势似乎一直有些问题。 斐蕊靠在他肩头,它很快学会了街道洋溢的新年颂歌,按着拍子哼得含糊。 兰瑟亲亲它毛茸茸的大耳朵,找了间有露天座位的小餐厅落座。 斯蔻星的原始风俗保留得多,很多餐厅甚至还有纸质菜单。 兰瑟翻了一会儿,找到了自己之前照菜谱做的一道菜,加了一份例汤和沙拉之后,在斐蕊的强烈建议下,为它点了一道颜色奇妙的啫喱菜。 做完这些,他随意看了看四周,随即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后的两个男人身上。 “唉,别提了,极夜星那个海关越来越过分了,生意是真的不好做哇。” “谁说不是呢,比我们这儿还冷,本来能做生意的地方就少,你看看他们最新出的条例没?至高神在上,谁还敢在那儿经营?” “但也别说,除了税贵,那地方只要有钱,可是什么都能弄来,只是没我们这种穷鬼的份儿。” “什么都能弄来?切,Jg五号行吗?” Jg五号是一种禁药,对人的身体素质具有短时间巨大改善提高的神奇效果,但与此同时也具有惊人的成瘾性和破坏性,自打出世就被严格管控了起来,连帝国联邦三不管的灰色星区都较难获得。 兰瑟将身体靠后,竖起耳朵,同时做出认真浏览光屏的样子,斐蕊在餐桌上嗅着花瓶里的花。 此刻他就是普通的遛猫人。 他听见低低的声音神秘地响起:“能啊,不然你以为地下竞技场死的都是什么人?” 这话显然让对面的人也惊了一惊,随即他们都不再说这些,转而聊起了一些极夜星的情色场所。 兰瑟拿起另一只勺子,镇定地喂了一口斐蕊,顺势捂住了小猫咪的大耳朵。 晚上八点,准时收看帝国新年庆典直播,意气风发的皇太子一如既往地发言,一切和他康复之前并无两样。 他身旁的两位兄长,虽说穿着制式也很笔挺的皇子礼服,但看起来就像两朵阴暗的蘑菇。 而兰瑟洗过澡,靠在床头抱着自己的小猫咪观看自己的英俊男友在帝国新年直播里回顾过去、着眼现在和展望未来。 -- 第154页 密密麻麻的舔屏弹幕刷过去,兰瑟挑了一些有趣的,发给了自己的联系人置顶。 【兰:穿红衣服的这个金头发怎么回事?长得这么英俊意欲何为?年纪轻轻就出来惑乱我的心,道德在哪里?人性在哪里?地址又在哪里? 兰:哥哥,可不可以不要钓我了,我很腼腆很单纯,你叫我民众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要对我负责。】 他没有考虑这样的话对一个不常常上网的男人有多大效果,心满意足地下载了直播录像,就亲亲自己昏昏欲睡的小猫猫头,翻身睡去了。 * 直播结束,萨弥尔还要到军部解决一些形式上的问题,他时间安排得很紧,旨在能早点脱身,因此请示过父皇之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此刻宫殿里的大部分仆从都被传唤到了另一头,萨弥尔独自走在挂着几位皇帝画像的走廊里,却听见了身后属于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对方亚麻色的头发,好像对先前对方的欲言又止一无所知似的,只是微笑着问道:“大哥?没想到今晚你也这么忙,父皇那里…” 大皇子弗里嘉却咬咬牙,直言道:“萨弥尔,你不必这样惺惺作态了。” 萨弥尔适时地露出一点儿讶异的神色。 “我知道你在追查西里西亚的事情,我有你想要的情报。” 萨弥尔垂下眼睛扫了一眼地砖,语气并不柔和:“你和贝格曼可是一母同胞啊。” “小时候你们是那么亲密,亲密得都让孤觉得羡慕呢。” 大皇子向前一步,他从来都不是能憋住话的人,和他性情更阴险些的二弟不同,他一向是主动且光明正大地霸凌。 当然,萨弥尔认为,这大概率只是因为脑子不好而已。 “我知道,可我拿他当亲弟弟,他和姨母外公私下联系时却从来不会想到我,对我也没有半点在乎,想必我在他们心中已经是弃子了。” 不仅如此,萨弥尔出事的那段时期,贝格曼十分猖狂,对他没有一点儿尊敬,对他冷嘲热讽不说,还迅速拉拢了母族的所有人脉,逼得他只能寻求先前萨弥尔的支持者,简直丢尽了脸面。 哦,原来是来撇清关系的。 萨弥尔:“我明白了,不过或许你不该这么早早做下决定,那次的事情,可是让我对二哥刮目相看。” 弗里嘉无意和他打机锋,他本就不擅长这些事情,听了这话只是解释道:“的确,他们担心你此次回帝星彻底坐稳了,机会只有一次当然要拼尽全力。” 但他转念又想到自己的妻子所言,转而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但萨弥尔,你就不好奇?一艘载人飞船,是怎样突破你引以为傲的亲卫防线,顺利接近内圈并且以那么小的体积造成那么大的伤害的么?你发现任何能量痕迹了吗?你追查到能量来源了吗?” 萨弥尔盯着他的眼睛看,这危险神情不由得让弗里嘉想起那些愚蠢国民的盛赞,什么肃杀的阿波罗,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话语不由得像连珠一般吐出。 “那是一种特殊能源,似乎跟机密射线有关,但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西里西亚那些人用这种能量进行过几次暗杀,你应该也有发现极夜星的几个豪族的覆灭不同寻常,总之非常成功而且没有留下痕迹,因此他们孤注一掷,原以为贝格曼能一举上位,可惜哈哈,一群废物。” 萨弥尔皱起眉头,他康复之后一直很忙,并没有时间深思,原以为是奥利他们的不懈努力和兰瑟的细心照料让他好转,但现在回想并不通顺。 到底为什么? 弗里嘉却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余裕,他此时有点儿怀疑,怀疑以萨弥尔神通广大的手段,很可能已经有所发现,而萨弥尔越追查,他的情报就越不值钱。 弗里嘉自认没有那个做太子的能力,和萨弥尔的关系也一向不佳,但那些幼年的小打小闹他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谁还记得小时候那点事儿啊? 但事情上升到谋害,他就坐不住了,若是萨弥尔死了,贝格曼上位了,哪怕贝格曼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作为一母同胞的兄长,也不会过的太难,但现在显然命运的天平都向萨弥尔倾斜,他实在是慌了。 父皇活着,萨弥尔或许还表现得谦和大方,可父皇近年的身体情况远没有那么令人乐观,他丝毫不怀疑,萨弥尔会在坐上皇位的第二天就着手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在偏远的封地。 但除去血缘,萨弥尔有一个比他的混蛋弟弟都令他喜爱的优点,那就是他说到做到。 这是一个混乱的优点,当萨弥尔捞走那条死狗的时候,他看过来的冰冷蓝眼珠一眨不眨,他一字一顿地说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那个冬天他和贝格曼在博多切利行宫意外落水,怂恿他的贝格曼差点溺死,他们最后整个冬季都只能呆在温暖的室内,弗里嘉现在想起这件事都能感受到残留在腿骨上的冰冷幻痛。 但当父皇假借溺水对他们小惩大诫,并敲打萨弥尔,当面要了他不再追究的承诺后,萨弥尔就不再提起这件事,也不再进行他疯狂的报复了。 弗里嘉觉得自己虽然成熟得很晚,但到底比自己的亲弟弟脑子清楚,他们根本斗不过萨弥尔,他也根本没必要和这些已然疯魔的人呆在一起,最后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斩草除根。 -- 第155页 他已经成家,不像贝格曼还在女人裙下流连,他以后只想带着自己漂亮聪慧的皇子妃和可爱的女儿到自己的封地去当个快活的亲王。 他想起来之前妻子耳提面命的话,在性命和以后的富贵面前,一个好事不带他、坏事怂恿他的弟弟,哪怕是亲生的又怎么样? “不过那种能源已经快被消耗殆尽了,你不必担心他们用同样的手端故技重施,因为这个,现在西里西亚内部还分裂着呢,不过说起来有点奇怪,先前我去过一次他们的实验室,研究员比上一次见老得多,嘶,要这样说,外公和六长老这些年的精神也越来越差了,可能年纪大了又操心。” 他说者无心,还带着点儿嘲讽。 萨弥尔却听者有意,莫名想起努庇安庄园里挟持兰瑟的齐拉克。 能源,种族,权力。 弗里嘉说的这些东西他大致也调查出来了,但有一点,确实启发了他。 他还记得爆炸的那一瞬间,他和亲卫都在整个飞船里最安全的核心,可是全无用处,但他记得濒临死亡的那零点几秒内,那种清凉的幸福的感觉,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死亡的到来,几乎让人怀疑天堂的存在。 有点像第一次检查自己的精神体时,那种欢欣的、渴望的滋味。 他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 宛如新生。 随后他说:“我明白了,大哥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弗里嘉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惴惴,但想起来之前妻子劝他的那些话,心下又安定了一点,踢了踢脚下的地毯,左右张望一下,便从另一头走了。 作者有话说: 萨米:老婆,可不可以不要再钓我了,我很腼腆很单纯,你叫我哥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要和我结婚。 第86章 兰瑟万万没想到,他拿老师的任务瞒过男朋友,前来调查极夜星的研究所,才暂居在斯蔻星等了没几天的消息,就看见了每日新闻上,男友那张全帝国皆知的英俊脸孔。 新年新气象,皇太子殿下莅临斯蔻星探望斯塔夏家族长辈! 他盯着光屏看了足足十秒,随即切屏到自己的联系人页面,昨晚睡前的消息现在还没有回复。 问题不大,应该是巧合。 他刚侥幸想完,笃笃笃的敲门声就响起来。 兰瑟下意识一惊,但随即想到这应该是自己订的早餐,便又放下心来。 开门前他顿了一会儿,稍微有点放不下心,本想打开一旁的门外显示器。 谁知道兰瑟刚摁了开机,门外的人就说话了,来人有一口优雅正宗的帝国中心区口音。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接着嗓音压低故作威胁地说道:“帝国护卫队,开门。” 门外,亲卫站在五步之外,尽量假装聋子哑巴,看不见皇太子落地没几个小时,见了长辈就等到大清早约会情人的惊天大八卦,也听不见皇太子殿下假冒帝国护卫队调戏情人的戏码。 哦,门开了,一只属于男人的白而瘦的手伸出来,一把揪住皇太子殿下的领带,随即狠狠地把他拽了进去。 唉,不知道还得守多久。 * 明明才几十个小时没有见,但竟然有那么想。 萨弥尔昨晚几乎没休息,连夜赶过来,还要和母族的长辈见面,大概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醒过来,虽然他向来精力充沛,但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兴奋。 也没想到会迎来这么热情的欢迎。 鼻头撞鼻尖,牙齿咬嘴唇,舌尖碰齿关,萨弥尔的后颈被人勾下,捧着脸庞放肆亲吻,他本来要说的别的什么话顿时抛到外星系去,只顾回应恋人的热情。 “哐当!” 两人一滞,同时转过脸去,望向从洗手间哒哒走出来的小猫咪。 “咪哦。”斐蕊平静的小猫脸上写满了无意打扰,它哒哒地向门口走去。 萨弥尔鬼使神差地空出一只抱人的手,为它打开了门。 斐蕊向他点点头示意,随即迈着小碎步走出房门。 萨弥尔还在思考是否自己没睡醒,没了长辈看管的恋人已经一跃而起,挂在了他身上,一边拨弄他的金头发一边抱怨道:“行程这么赶么,都不能多睡一会儿,你简直是被压榨得最厉害的帝国打工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忘却自己心疼的对象奋斗的最终奖赏是一整个帝国。 萨弥尔稍微被他惊了一下,但随即被恋人薄睡衣下的体温烘得羞涩又愉快,他一面将自己出奇得擅长撒娇的恋人托住,确保对方不必费力夹住他的腰,一面解释道:“昨天晚上结束之后,军部那边有一些事情,处理完就来了。” 对于萨弥尔来说,除了脸颊和臀部有点肉,怀里这个人实在是太瘦了,让他有点不满地想起那个老女仆对他说过的话。 萨弥尔觉得,如果小时候营养足够的话,营养就不仅仅会用来长个子了。 兰瑟喜欢他这副成熟的样子,是有别于孩子气的萨米的魅力,让自己不免变成那个孩子气的人:“斯塔夏这边催的这么急么?也不心疼心疼你。没有沙发,到床边去。” 萨弥尔抬起头,这个姿势使得他的脸孔蹭着恋人温热的胸口,而这个认知让他脸颊开始迅速升温。 兰瑟看着自己高大英俊的人形载具仰视自己,金发闪亮,蓝眼睛里泛着柔光,还露出一副隐忍温顺的神态:“他们没有催我。” -- 第156页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驯服的大型野兽,一下子从可靠亲切的萨弥尔殿下变成了自家的萨米,兰瑟亲了亲他的额头:“那是谁催你?真是坏人!” 萨弥尔非常喜欢他偶尔装作娇气包的样子,被这种从前完全想不到会欣赏的可爱完全击中了,他抱着恋人在床边坐下,一颗心乱颤,作势思考了一下充当镇定,随后低声说道。 “民众。” 他这样坐下,兰瑟就形成了一个分腿跪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 兰瑟愣了一下,随即绷紧唇角防止笑意泄露。 “民众可没有催您。” 萨弥尔从善如流:“抱歉,是我自己急着来见民众。” 大逆不道的民众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自在地把温顺的大型野兽摆成了任人施为的样子,随即他靠过去,轻声问道:“那您还记得民众是怎么说的吗?” 萨弥尔早已决心不要像上次那样被恋人轻易耍到,按道理他长对方几岁,还在军中呆了许多年,哪怕是保守派,也不应当比不过一个才成年没多久的青年。 他眨眨眼,金棕色的睫毛扑闪几下,嗓音因为对方靠近的温热面颊而喑哑低沉:“嗯,他说…哥哥,不要再钓我了,我很腼腆…很单纯,你叫我民众…的时候我会以为…你真的想对我负责…” 听年长恋人叫哥哥怎么会这么爽呢? 兰瑟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钓,他得亲亲对方的嘴唇才能接着问道:“您知道,钓是什么意思吗?” 萨弥尔迷茫地瞠大那双无辜的蓝眼睛。 “意思是,您用一些坏伎俩,像钓鱼一样把我们这些民众钓起来,像对待要被煎炒烹炸的鱼一样残忍地玩弄我们的感情。” 萨弥尔的蓝眼睛惊恐地瞠大了。 “孤绝对没有…”像是向民众保证一般。 年轻的恋人却一口咬定:“您有,而且非常持久且严重,简直是太恶劣了。” 萨弥尔放下心来,他猛然意识到恋人每次使用敬称时都是在开玩笑,因此身躯放松了一些,蓝眼睛里也带上笑意。 “您知道,我第一次见到您是在帝国直播里,那时候…呃别人嘲笑我的头发,他们说它看起来很脏很邪恶。” 但这时,兰瑟似乎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他一只手撑在萨弥尔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另一只手却在把玩对方落在枕头上的金灿灿的长卷发。 那些卷曲的富有光泽的柔软头发被握在他手心里。 萨弥尔恍惚间觉得那缕金发上或许系着他的心脏。 被人握着把玩。 “那个时候我看着您,您的头发真美,让人羡慕,如果我也有金色的头发,是否别人也能多给我一点爱呢?” 萨弥尔听不得恋人受过的苦难,伸手就去揽他的腰,要他塌下腰来贴近自己一些,才好缓解为想象中幼年恋人受过的苦痛而生的心痛。 “我…我剪给你。” 兰瑟不肯如他愿,反倒将脸塌下去,轻轻吻了吻冷白皮肤的恋人颧骨上的红晕,随后他说:“不需要哦,因为命运实在是太奇妙……” 他的指尖往下走。 “现在这两样东西,都握在我手里了。” 萨弥尔再度瞠大了眼睛。 但他几乎是立刻捉住了对方放肆的手,克制隐忍地说道:“兰,你还年轻。” 兰瑟感觉那一瞬间好像一桶凉水浇了下来,让气氛顿时冷却,他跪立起来,挣脱桎梏,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您看,这就是在钓我了。” “还是我的魅力不足?可是您都硌到我的大腿了。” “不,”萨弥尔脸颊烧红,矢口否认,他从自己身上解释原因,“因为我…是保守派,保守派的传统是婚前守身…” 他想说,等到结婚后,他还想解释,婚前守身是很有好处的,可是对方已经打断了他。 兰瑟眯起眼睛,这时候他的神情就像什么危险美丽的小型猫科野兽:“喔,那意味着,您会为您未来的妻子…” 他让那个词在舌尖绕了一圈,尝出一种苦涩的味道:“不对…是为帝国未来的皇后陛下…守身?” 萨弥尔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过多思考,就选择了最让他后悔的回答。 他点头了。 眼见着对方点下头,兰瑟沉默片刻,他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感到这样的不愉快,以至于他很想说一些不那么体面好听的话。 但是不体面就不体面,反正也不会有结果,没有结果的恋爱连身体抚慰都做不到,他未免也太卑微了。 搞什么精神恋爱,他要是想要精神恋爱难道不会去找个AI? 于是他下床,神情平静冷淡了许多:“原来如此,不过和您恰恰相反,我是不那么纯粹的自由派。” “我想告白之前,您应该对这样重要的问题做出注释。” 他走进浴室,一边捡拾被斐蕊撞倒且扶不起来的洗浴用品,一边平静地宣泄自己的不愉快:“我是不会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的,您知道…全帝国有一百多亿人,如果我男朋友甚至把握不住爱我的时机…” 萨弥尔透过半透明的浴室玻璃,能轻易辨认出他年轻清俊的带着苦恼的半张脸庞。 “…我想我会甩掉他吧。” 只需要几秒钟,浴室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轻而易举能将他这个定期锻炼的人抱起的高大男人。 -- 第157页 这个地方的床足够柔软和坚固,可以支撑任何特殊用法,其中必定包括一个被丢上床的人。 兰瑟被摔进柔软大床的时候脑袋还在空白。 他的颈窝紧接着埋进一颗脑袋,伴随着粗重的气息和压抑的声音:“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这会伤别人的心。” 兰瑟回过神来,他不否认自己在老师那里学到了一些,论牙尖嘴利除了外交系无人能和指挥对打:“抱歉,我分不清与否认男朋友性吸引力相比,哪种更伤人心,哦,不对,这是为了守贞,的确,您说的对,珍贵的东西当然要给予值得的人。” 他的阴阳怪气显然给了对方重重的一击,让对方的身体都愈发沉重了。 “你还小…我得尊重你…”萨弥尔紧接着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低声解释道,“没有别的…值得的人…” 兰瑟一怔,他并不是会被几句话说动的人,但感受到对方不作伪的情绪之后,他似乎平静下来:“我已经成年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如果仅仅是想要精神支撑的话,其实您大可以…不必保持情侣关系的,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萨弥尔已经无法忍耐,他抬起脸,盯住兰瑟的眼睛。 他想起在那个夜晚,对方说过的话,这种回忆让他更觉得委屈。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对于你来说这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吗?” “没错。” 兰瑟也望着他,这时候比起愤怒,他脸上的神情更接近一种平静的悲哀,倾吐反而让他觉得轻松:“不舍弃又能怎么样?您可能比别人好,比齐塔拿玻斯好,比蒂曼尼公主强,可是这一切最终都不属于我,我甚至还比他们的情人更可怜,可怜到只剩下精神慰籍。” 一个身体健全且不必负任何责任的男人为什么非要忍耐,不论是压根不喜欢男人还是有别的心理障碍,兰瑟都不打算自取其辱下去了。 “我并不是那种被甩掉就可以潇洒走掉的人,我已经被别人驱赶过很多次,我也不想自取其辱,但如果仅仅是出于不想让喜欢的宠物离开的想法,请不要这样草率地说出爱之类的话。” 看见他的神情,萨弥尔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彻底明白那些偶然的娇气,索要的情话甚至是现在的矛盾是为什么,这让他感受到另一种无言的痛苦。 这段地位不平等的关系,带给他的绝大多数都是幸福感,可是对于一直付出的恋人来说,一开始是幸福的主动的给予,后来呢? 是想要更多的安全感却不会被满足,无法进一步地得知更多因为没有资格。 他放肆地享受温柔乡,而恋人却惴惴地想着什么时候会被舍弃。 萨弥尔想起自己了解过的所有过往,他意识到比起对方对待猫的温柔细致,甚至暗地里为猫谋划未来,自己根本就是只想着而什么都没有做的既得利益者。 不论多么不想接受,他都清楚的知道,在这段关系中,自己才是那个根本戒断不了的人,因为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完全的受益者。 一个没有付出过任何实际行动,甚至一度以最大恶意揣测对方、欺瞒对方的人。 他想给对方一个坚实的保证,但他必须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哪怕向谁起誓都毫无意义。 但是有一种誓言,是不必神明做证人的。 他想起来,就要急忙起身,去解自己的领子。 这副模样让兰瑟感到心酸,一切摊牌,他已经不觉得肉体交缠可以改变什么了,他声音低低的:“您知道,即便永远也遇不见爱情,人也不会将它认错,我们没有必要…” 他不再说话,因为对方从领口里取出来一样东西。 一枚指环。 上面有两只小小的猫耳朵。 太熟悉了,内圈一定刻着机甲系编号第一的情话。 这个曾经被赠出去的礼物,现在被作了别的用途。 “我没有别的办法向你证明我的心,但如果我会有妻子,帝国未来会迎来皇后…” 第九军团基础训练动作视频示范人非常笨拙地翻身下去,摆成一个标准的单膝下跪,他高贵的头颅因为寒酸简陋的仪式而羞愧得低垂。 他解开绳结,天潢贵胄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捏着指环的下端,为没有一个真正的天鹅绒盒可握而打颤。 “那就是你,兰瑟弗吉亚,我爱你,如果你愿意垂怜,请和我结婚。” 第87章 兰瑟不能免俗地像每一位被求婚的普通人一般瞠大了眼睛。 比普通人更严重,他打从交往起就从来没有过这种希冀。 简直就像什么狗血剧,他撑着床边,极力压抑不应有的欣喜,低声絮絮地劝道:“你疯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分开,不过…你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你明知道,我是男人,我身份较之于你如同云朵与泥土,我们的相恋对你的形象而言都是玷污。” 萨弥尔的蓝眼珠都不曾为这些话语转动。 “如果我们之中有谁是云朵,那就是你,帝国在一百年前就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以及,如果我需要一个形象,比起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爱情白痴,我更愿意它是能够允许我合法亲吻某个人的…兰瑟弗吉亚的丈夫。” 兰瑟望着这个恳求他垂怜的男人,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头脑发热,令他开口要用最后的秘密逼退这样恐怖的攻势。 -- 第158页 “你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吗?那天晚上之后,第二日清晨,你开始康复,萨弥尔,你想过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齐拉克要挟持我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吗?你知道我隐瞒了什么吗?” “我知道。” 兰瑟摇摇头:“你要是真的知道,就不会这样做。” 萨弥尔什么也没说,他的目光温顺地垂落下去,他握起青年攥紧的右手掌,请它展开,好让他把这只指环放在上面,随后他垂下脸轻轻吻了吻对方颤抖的指尖。 “我知道你有一些秘密,我也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告知我,哪怕我说不在乎,你也未必能相信。” “但是兰,我可以等。” “在此之前,在此之后,我的爱就在这里。” * 他走了。 兰瑟看着他的背影从这个房间消失,他垂下眼睛,他思考了一会儿,从这副平静漠然的神情中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宇宙之外?还是生命,维度之类的高深话题。 最后,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将手掌摊开,对着室内最强的光亮看了看,又将这枚朴素的指环举起,也看了看。 最接近机甲核心的地方。 他将这只指环一点一点,套进左手中指里。 随即他再度把手举起,唇角微微翘起,欣赏这只本就以他的指围制造的戒指,一只被送出去又以另一种含义回到他这里的戒指。 所以刚刚,他只是在思考,哪一只手指更接近订婚的含义。 门再度被打开了,一只吃的很饱的小猫咪叼着一袋人类的早饭溜溜达达地走进来。 兰瑟放下手看过去,接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浑然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令猫惊悚的话:“现在,斐蕊,我们来聊一聊另一个维度的事情吧。” “啪”的一声,印着斯塔夏家徽的下午茶用纸袋就掉在了地上。 * 对于斐蕊的身世,兰瑟早有猜测。 虽然对于它不科学的力量,兰瑟曾背叛科学,产生了神灵之类的猜想。 但更深入的了解之后,他认识到,宗教神灵只是人对目前无法得知的事物的猜测之一而已。 而随着进一步的学习,深入的研究,兰瑟认识到,这种神灵的说法是无法成立的。 它并非无所不能。 但他从对神灵形象的猜想和二次创作中得到了灵感。 在那些猜想中,神灵属于另一个维度的文明,他们或许是囚徒,或许是研究员之类的,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具有某些威能而又缺少此世界的实体。 兰瑟回忆起斐蕊抽象的描述,它描述过去事情的说法单一,或者说它的思维简单而纯粹,它对此世界的看法漠然,仅仅对亲近过的人类才有概念,它对某些事情的逃避,它的单纯好骗,它的好动爱玩。 他的猜想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他对许多事都产生怀疑,他借了许多书,发现许多事情。 他发现,在五百多年前,帝国建立没多久,与刚刚分裂开的联邦之间连绵的战火之中,异兽和异株开始出现,精神体也开始出现。 那时候双方互相指责,是对方的残暴招来了神明的惩罚。 但科技水平始终没能支撑他们找到异兽异株出现的秘密,不过久而久之,在激烈的交战和后续的冷战中,所有人都逐渐适应了这个有异兽异株以及精神体的世界。 有些邪教以此为根据,认为异兽异株与精神体同时出现,精神体又以动植物为优,这代表异兽异株才是精神体的统帅。 兰瑟越思考越心惊,一度逃避与斐蕊的交流。 因为最终,他从中得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斐蕊是一个被遗落在此世界的幼儿。 一个由于种族,出生就具有巨大威能的幼儿。 它遗落在此世界,降临在嘉兰诺德这颗星球,但这颗星球不能完全承受它的威能,于是它难以收敛的力量迅速污染了整个宇宙中的所有人类与动植物。 “可是,为什么是人类和动植物们呢?”兰瑟见它瑟瑟发抖,有心要问出一个问题来缓解气氛。 他现在知道这时候他不该太温柔,否则就像个蓄谋已久的大反派。 当然,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反派就在他面前,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咪…” 它只记得是在迁徙中,母亲叼着它,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天翻地覆,它和族人失散了,降临在此世界,当它降临时是个白纸般的幼儿,在另一个维度的肉体溃散的那一刻,它所见到的就是嘉兰诺德。 而嘉兰诺德这颗星球上,恰恰好就只有人类和动植物。 至此,斐蕊所有的支支吾吾和隐瞒都有了答案,它的一切罪过都被摊开。 如果它不曾降临,这颗星球就不会被它的能量充盈,莉萨尼尔的种族不会长得那么高大,莉萨尼尔就不会被偷走,这个星球的特别就不会被发现,如果它不曾降临,莉萨尼尔和保护它的阿玛就不会被检测到特殊能量,他们不会被欺骗挖空,不会被割肉榨血。 面前这个漂亮的混血儿,就永远不会心碎。 因为有了肉身,它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黄宝石般的眼睛里涌出来。 穿白大褂的人对阿玛做那些残忍的事情时,阿玛一直都在对它设屏障,让它一无所知。 -- 第159页 对于它的种族而言,它实在太小了,思维方式都很天真,被阿玛安慰着,满以为很快就能从讨厌的地方出去。 可是最后只有它被阿玛送出去了,沉睡了十几年,再醒过来,已经物是人非。 它太害怕了,只想和小混血儿一起逃得远远的,可是在人类的世界呆久了,它成长了,也意识到,它永远也回不去了,那个美丽的包容着它的嘉兰诺德,为了保护它,已经永远消失了。 混血儿下床了,混血儿走过来。 一双人类的温暖手臂将它捞起来,它的额头感觉到了人类嘴唇的温度。 “斐蕊,你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有谁做错了的话,就是那些将壁打坏的人,”兰瑟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那些让你掉到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在第一军校图书馆查了那么多资料,记忆力又那么好,以至于后来只需要一点灵感,就能想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在那场促使帝国与联邦分裂成两个国家的战争中,斐蕊的族人出于某种原因撕裂维度正在迁徙,这条通道不知为何与此世界相贴,当它们走到一个已经被炮火攻击得非常薄弱的地方时,不知谁的炮火让这个不稳定的通道剧烈颤抖,就在那一瞬间,斐蕊的母亲没有叼住它。 这只可怜的小猫就此遗落在这个世界上。 第88章 兰瑟很快收到了扎拉卢的回音,面对着已经在极夜星待了数天的教父,他一面记下安排,一面叮嘱道:“我明白了,那么今天晚上我会去做造型的,对了,极夜星缺少天然阳光,您在那里要记得多补钙。” 扎拉卢在这个时候,是很擅长虚心听讲的,尤其他做了一些叫人心虚的事情。 * 三个小时前。 “这违背了您对我的承诺!”光屏中的男人怒不可遏,本就凹陷的眉心皱得更紧。 金头发的皇太子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了充分的诚意:“扎拉卢,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要求你这样做,这时候告诉他绝对不是好选择。” 扎拉卢难以理解,虽说军人最重要的特质是服从,但分明站在同一立场,初次参加任务,能让本就性格谨慎的青年心里稍微踏实一些有什么不好。 萨弥尔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扎拉卢,我可以替你们安排很多事,伪造一份完美的假身份,提供更好更先进的设备,包括安插人手,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交流永远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虽然他对前两天的求婚失败感到非常沮丧,但他并不想让兰瑟有被冒犯的感觉,哪怕他对自己被拒绝的原因好奇得要命,可是一想到对方会因为这种窥探感到不满,或者说因为这种帮助感到异样,他就失去了坦白的勇气。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这段关系是纯洁不掺杂世俗利益的。 扎拉卢却想到了另一头。 毕竟西里西亚是其他二位殿下的母族,虽说现在萨弥尔的声势如日中天,但插手此事,多少让人觉得他有蓄意的成分。 那他到底有没有呢?扎拉卢不敢深想,他决定忘掉之前说的感情深厚之类的话。 只怕都是这位殿下下的一盘棋,而自以为在复仇的他们,仅仅是成为了一两颗不太聪明的弈子而已。 * 兰瑟接到的任务相当复杂,不过第一步倒是很有趣,因为首先他要到某个地方去,作一番改造。 极夜星的科技发展水平虽然不完全被外人所知,但能够做到提取另一维度能量的水平,兰瑟怀疑他们在某些方面的研究水平说不定能超过皇家研究院。 想在这样一颗星球上隐瞒身份,鬼斧神工般的科技易容相当于自曝,只能借助原始一些的手段。 他根据任务指示找到那家造型室,随即被富丽堂皇的装潢和硕大闪亮的招牌震慑住了。 菲尼罗亚美容院。 ??? 他眨巴眨巴眼,深切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但这回总不是某位暗地里使劲的男朋友的问题了吧,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住怀里喜欢亮晶晶的小坏蛋撒娇,踏步进去。 即便是晚上,客流量也不小,兰瑟避开挽着手的娇俏少女,满身香风的袅娜贵妇和近乎秃顶的中年男士。 他向笑容可亲的前台小姐说明来意,指明要找“能做夸张造型”的菲尼先生。 对方冲他会意地眨巴眼睛,精致的睫毛随她动作颤动:“菲尼先生在二楼,请跟我来吧,你就是兰瑟先生吗?猫咪好可爱,欸是猫咪吗?有名字吗?我们这里的宠物护理也很出名哦。” 兰瑟不是很能招架女孩子搭话这种情况,只能勉强一一答复:“多谢,我是,它的名字是斐蕊。” 不过很快,对方就莫名安静下来,兰瑟猜想或许是因为菲尼先生的脾气很严厉。 但并不是,在二楼门口,对方显然犹豫了一会儿,才飞快地说道:“基因改造是不人道的,菲尼先生非常不赞同基因改造。” 原来是把他看做基因改造出有缺陷的小猫咪的坏蛋了。 兰瑟面对两张不赞同的脸,只能谎称斐蕊是他从某个黑心实验室后门垃圾桶里捡来的。 “天,可怜的小甜心。” 享受小姐姐爪部护理的斐蕊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菲尼先生是个瘦而高的男人,脸上画着一点淡淡的妆,脸庞轮廓柔和,话很少,而被他误认为是前台小姐的罗亚小姐则很多话。 -- 第160页 “你想要什么样的造型,别紧张嘛,我知道你有一点儿特殊任务,要扮演一个…讨厌鬼?有钱的讨厌鬼?别担心,你先天条件很不错的,看起来就像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嗯,就是看起来不太讨厌,嘴唇上翘一点儿,我觉得那种猫猫唇就很合适,看起来就像那种故作无辜的有钱渣男,你说呢菲尼?” 菲尼手上不停,向他微笑,轻声细语地说道:“别在意,罗亚她说话就是那样,本来要把一种类型的美人打扮成另一种类型是很难的,但是你很有可塑性。” “没关系,罗亚小姐的建议听起来很棒。” 罗亚听了更起劲儿:“你到时候说话可得骄横一点,那些少爷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一个比一个傲慢,不过真正的大少爷倒不会表现出来,会这样的都是被惯坏了的小孩。” “对了,小猫咪做什么造型啊,长得这么可爱要不被认出来真的很难的哦,染个毛毛怎么样?” “咪哦~” 就是这句话,导致两个小时后,一头银白色短发的兰瑟和对面那只染成小彩虹的小猫咪面面相觑,彼此都很陌生。 兰瑟之所以做这个造型,主要是他接触的大少爷不多,脾气很差的只有那位齐塔拿玻斯,而想到自己的发色瞳色并不常见,他决定稍作改变。 而斐蕊在小姐姐的甜言蜜语之下,做了非常大胆的尝试,染了一身非常炫酷的彩虹色毛毛。 “这个造型可以持续半个月哦,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叠用了多种成分的产品,如果要卸下来的话记得回来这里弄哦。” “斐蕊这个效果很自然吧,这是我们专业研发的特殊产品,不对外发售的,新毛发长出来之前,就算告诉别人是天生的都没有关系哦。” 这种毛色说是天生的谁会信啊。 但是斐蕊的毛发靓丽蓬松,说难看倒也不难看,自有一种魔性的可爱在。 而且染完这个颜色,感觉小猫咪整个都变得超级自信。 所以兰瑟在斐蕊期待的目光中沉默了片刻,他真的不擅长唱反调,最终还是说道:“很好看,斐蕊,很适合你。” 斐蕊虽然觉得黑头发更好看,但礼尚往来,它也美滋滋地夸了夸大变样的混血儿:“咪哦~” * 为了营造出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形象,前段时间扎拉卢还转了一大笔钱到他的账户,但兰瑟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他辛苦攒下的退伍费。 扎拉卢先生和玛莲娜老师虽然社会地位高,但所从事的职业都算不上高收入,他并不打算使用这笔钱。 他最近有接到一些广告,负担这些花费应该问题不大。 前往极夜星的飞船最近有所管控,先前没有进入过的飞船不准许进入,因此兰瑟也不必费心去弄一艘私人飞船,用假身份订购头等票就可以了。 不过能订票的假身份,细究起来,说不定比弄私人飞船还麻烦,但想到扎拉卢毕竟曾在军中任职,有一些特殊人脉也不奇怪。 说起来奇怪,极夜星近些年的政策管控非常松垮,近乎是帝国境内的三不管地带,但他到了这里之后,居然突然改了,而且本该十分繁华且不缺豪富,但他左右看,这个舱内却没多少人。 仅仅前排似乎有个人,不过好像一直在休息,没什么动静。 兰瑟想了一会儿,也慢慢闭上眼睛,抱着热乎乎毛茸茸的彩虹小猫咪入睡。 作者有话说: 萨弥尔:老婆,是我,不满意? 七彩猫条条,魔性小猫咪! 第89章 极夜星是一个寒冷的边陲星球,这决定了它的宜居地较小,不过借助科技的力量,极夜星也开拓出了大片的城市用地。 兰瑟一落地就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扎拉卢,不过他并不打招呼,反倒翻了个白眼,抱怨道:“怎么是你啊,别以为自己资格老就能对我指手画脚,这次爸爸可是让我全权负责的。” 他要扮演的是名叫兰彻斯特的地方豪强家的骄横小少爷,为引进一些不合法的技术前来,而扎拉卢则是负责随从配合他的老资历保镖阿扎。 扎拉卢预先已经放出了富庶星球的豪强家族试图引进更先进基因改造技术的消息,先前一直让兰瑟待定也是为了造势,做出一副豪强家奴私下在三不管地带探查的模样。 他这头发相当惹眼,模样英俊帅气,声音也不小,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态度实在是嚣张过分,那些目光便又默默挪开了。 而同样易容过的扎拉卢低眉顺眼,语气平淡中透出一股强硬:“是,我会好好配合您的,兰彻斯特少爷。” 青年没有理他,仅仅是对着怀里怪模怪样的小东西抱怨道:“这鬼地方真够冷的,还不能开自己的飞船来,破飞船里面寒酸死了,人都没几个,这么掉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技术。” * 兰瑟已经在这里花天酒地两天一夜了。 这两天里,他花销如流水,账单看也不看就刷智脑,还时常抱怨极夜星不够繁华,东西太差,就连女人也不如帝星的漂亮。 而今晚,他光临极夜星最大的地下赌场,玩了几把就流露出兴致缺缺的神色来,换了几种玩法,最后干脆玩起了最老的骰宝,不过并不由他本人来猜,而且请他怀里那只一身彩虹毛发的类猫小家伙来猜,它跳上骰宝台,等电动骰宝停下,便优雅地踱到自己选定的位置,一尾巴把筹码全扫过来。 -- 第161页 起初周围的赌徒包括荷官都以为他只是个找乐子的败家子,让猫来猜怕是没几个小时就得打电话向家里要钱。 可是并没有,这小家伙简直是神了,它玩了九把,把把都赢,到后来都开始有人跟着这只彩虹小猫下注。 最后一把,一比一十四,赢得的筹码几乎能让所有人眼红! 极夜赌场的设备几乎全是全自动的,为了维护口碑,西里西亚家族也从来没放任这里发生什么荷官出千之类的烂事。 难不成这根本不是只猫?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落在那个几十分钟前的英俊败家子脸上,却见他也是一脸的兴奋和惊奇,捞起小猫就是一顿猛亲。 “斐斐宝贝,你太棒了!怎么奖励你好呢?就拿这笔钱给你买个牧场?” 这很好理解,和钱没太大关系,赌博本身就是一个会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活动。 就在所有人都热切盯住这只小猫和它银头发的英俊主人之时,一位高壮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旁的荷官。 荷官垂眼听完,待他离开之后,便叫了两个穿着清凉、身材火辣的女郎来。 兰瑟赢了个够本,这些天的花销都算不上什么了,但是想到借助斐蕊感应能力赢钱,多少对其他人不公平,便示意停手,抱着小猫往边上的沙发方向走,坐在上面小口啜饮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这时候两边来了两个女郎,娇声俏语着往银发青年身边靠,左边那位尤其火辣,有着一头浓密闪亮的金发,青年见状似乎也有些意动,随手把小猫放进右手边的女郎怀里。 右手边的女郎趁机掂了掂,简单的检测过后,她向荷官摇了摇头。 左手边的女郎凑得更近,要吸引这位挥金如土的公子哥的注意,就当她丰满的胸脯快要挨到对方的手臂之时。 只见那张笑吟吟的英俊脸庞骤然往后一靠,变了副嘲弄的脸色:“我说,差不多得了吧,要检查到什么时候?就是手气好,不是挺发达的吗?基因改造都看不出来?” “管事的呢?拿两个庸脂俗粉来勾搭我,离我们远点哈,我家斐斐的身价够你做两百次整容手术了,摔了你们赔不起!” 两位女郎的脸色顿时由红变白,惊惶失色地站起来。 伴随着两位女郎跌跌撞撞地远去,一道高壮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面前:“非常抱歉,波利矢振家的兰彻斯特少爷是吗?我们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在此之前,有人想要见您一面。” 兰瑟没理他,悠悠地抚摸着斐蕊在璀璨华光下显得更加炫目的七彩毛发,笑着对这只满脸懵懂的小猫咪说道:“真好笑,管事的不来,叫个保安来应付我,我就说,就极夜星这点穷山恶水,能有什么好技术。” 他阴阳怪气喜怒无常,更是坐实了对方的想法。 高壮男人凑近他,低眉顺目地解释道:“鄙人的确负责掌管这个赌场的大小事宜,但请您前往的却是要和您谈生意的人。” “西里西亚?” “正是。” 兰瑟冷笑着骂道:“好嘛,阿扎那个白痴,让他找到下辈子也找不出来,还说什么势力复杂之类的废话,真不知道养他有什么用,吃白饭的废物!” 他站起来,似乎骂过不长眼的保镖才对这地方有了一丝好感,脸色颇为得意:“行了,带我去吧。” 不过要单枪匹马深入一个完全由对方掌控的场所,兰瑟还得适时地表现出一点儿紧张迟疑,他给一旁端酒的女郎塞了一把筹码,让对方把门口叫阿扎的男人叫进来。 扎拉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狠角色,不过这种场合,目中无人的兰彻斯特少爷带个保镖再合适不过。 雕花华丽的顶楼大门把手被男人摁下,无声息地打开。 里面倒也没几个人,不过一个坐在沙发里的精瘦老男人和他身后一字排开的几位保镖。 杰奎?西里西亚,西里西亚现任家主的大儿子,不出意料的话,他会是西里西亚家族下一任家主。 外表儒雅,风度翩翩,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兰瑟特地为此训练过了,但不免在直面时还有些反胃。 不过他现在倒也不是很有必要伪装,直接顺从心意地发出一声干呕:“久仰大名,杰奎呕,天,你们极夜星的香氛都那么难闻吗?我还以为只有女人才用这玩意,弄得我这两天一个女人都没碰。” 他难受得真情实感,弄的原本不满的杰奎都有点怀疑自己,但还是出言反驳:“有吗?其他客人都觉得很好闻,这可是我们的独家配方。” 高壮男人这时候适时缓解气氛:“我们这儿的香水香氛都是以同一种极夜星特产花香做前调的,兰彻斯特少爷应该是对这种花过敏。” 这就合理多了,杰奎也舒缓了神色。 兰瑟的人设本来就是嘴坏的小败家子,根本不会体悟别人打圆场的辛苦,只是单刀直入地说道:“我的时间很值钱,到底把我叫来干什么?” 他明知故问得太明显,反而让杰奎喜欢。 这样的人心眼少,也好骗得多。 毕竟现在的西里西亚实在是太缺钱了。 这一切都要从几天前驾临老邻居斯蔻星的皇太子殿下说起。 虽然萨弥尔殿下会在新年庆典之后回母族斯塔夏家族小住几日这件事在上流社会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但联想到当初他们犯下的巨案,这怎能叫人不胆寒。 -- 第162页 当初的他们为了无上的利益铤而走险,只是因为铲掉这块坚硬绊脚石后,无论即位的是哪一位皇子,身上都流着西里西亚的血。 一位西里西亚血脉的皇帝,多么有诱惑力的硕果。 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收益,人就敢把什么都抛之脑后。 可惜他们实在是失败得太惨烈,又庆祝得太早,以至于不干净的手脚频频被发现。 那位手握重权的皇太子至今还没有下手,或许是因为陛下和六长老的面子,又或许是因为还在等一击必中的机会。 可是西里西亚家族已经等不起了,他们的客源并不是傻瓜,暗地里的老鼠嗅到风声比谁跑得都快。 以至于短短时间里,西里西亚的资金链被撤得七零八落。 以目前手头的流动资金量来看,哪怕他们立即逃出帝国,在灰色地带恐怕来不及打点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们需要资金,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技术。 而面前这个人有大笔丰厚的资金,需要的仅仅是一项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的技术。 完美得恰如其分,以至于他们一开始并不敢贸然接下,经过几番查验之后才肯定下来。 波利矢振家族,同样经营着一些不太上的了台面的好生意,据传是为有喜好特殊的客人提供基因改造过的小宠物,不过也只是据传,这种隐约透露出风声,吸引客人的同时让人抓不到把柄的作风与西里西亚倒是不谋而合,简直让杰奎都有些亲切了。 于是抱着这种亲切,他也不遮遮掩掩,开口说明。 于是他就眼见着,面前的青年冷笑一声,将怀里那个看起来像个过时丑围脖的小东西抱起来,神情骄傲又略带不屑地向他们展示一圈。 “这是我的爱宠斐斐,同时拥有猫的可爱头骨窈窕身材和狐狸的漂亮耳朵蓬松尾巴,最难得的是,它一出生就拥有这一身美丽夺目的七彩毛发,而且平安健康地活到了现在,基因稳定。” “那一窝当年就活下来了一只,而父亲送给了我,说幸运儿送给幸运儿。” “你们能行吗?” 第90章 别的不说,你真心觉得这颜色美丽吗? 那一瞬间,杰奎的心情难以言表。 算了,脑残的少爷他也没少见,而且事情要真是顺顺利利,他反倒觉得奇怪。 而且这种对基因改造产物痴迷的态度非常符合身份,二话不说就炫耀父亲宠爱的口气甚至让他想到某个不讨喜的弟弟。 太真实了。 于是他微微一笑,在对方质疑的目光中肯定地说道:“当然可以,我们拥有最完美的技术。” 他接着嗓音压低,语气神秘:“皇家研究院出走了一批基因方向的优秀研究员,不知道波利矢振那边是否有得到消息呢?” 原本只是想打探皇太子的情况,现在能用来应急也算是意外之喜。 兰瑟瞠大眼睛:“难道?” 杰奎笑而不语,仅仅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就见着面前骄横愚蠢的小少爷倒吸了一口冷气,满脸震惊地说道:“哇,没想到你们这么缺德,人家在皇家研究院待得好好的,前途无量,现在被你们逼良为娼,上了贼船,以后小孩说不定连公务员都当不了啦!” 此言一出,保镖们的脸色都变得特别古怪。 傻逼,会不会说话? 杰奎痛苦地闭上眼睛,要是当初刺杀成功了,以面前这个小傻蛋的情商,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可惜没有,甚至他们还有求于对方,看对方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态度,杰奎连拿乔都做不到。 他只能忍气吞声地解释道:“都是这些研究员自愿的,西里西亚开出了他们在皇家研究院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价码。” 兰瑟:“哦,可是那又怎样?” 果然,是讨厌的弟弟的味道。 但这时候兰彻斯特那个一直站在一旁的保镖弯下腰,对他一番耳语。 兰彻斯特显然和这位叫做阿扎的保镖并不对头,掏了掏耳朵就大声训斥道:“没吃饱饭吗?说大声点。” 此言一出,杰奎已经彻底不知道如何定性这位少爷了。 说他傻逼,但他居然能发现女郎查探小猫,说他不傻,同行的属下明显试图私下交流,他却完全不理解的样子。 那个名叫阿扎的可怜属下只得以正常音量为他解释:“皇家研究院确实流失了一批研究员,但平均年龄都不大,少爷,属下认为他们未必手握什么重要技术。” 消息真灵通,但说的这样大声,也给了他们反驳的机会:“西里西亚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你们大可以放心。” 银发的英俊少爷面无表情,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梭巡。 杰奎不由得有点紧张,如若不成,价码是可以再谈的。 他盯住对方,却见那张英俊薄情的脸庞微微抽搐,随即嘴角一牵,绽出一个巨大的嘲讽的笑容来。 “哈哈哈哈哈哈。” 杰奎心弦一紧,却听见年轻的男声接着说道。 “阿扎,你还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 原来不是对他发难。 兰彻斯特神情嘲弄:“叫你来打探,十天半个月都没有消息,还是我来了之后才有进展,好不容易和西里西亚的人接上,你又在这里横插一脚。怎么?回去之后是不是还要跟爸爸说,二少爷年轻气盛心浮气躁,经你劝告才如何如何?” -- 第163页 那阿扎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叛逆的少爷挥挥手,叫他快些滚出去了。 “还轮不到你来教少爷我做事,滚出去。” 高大的保镖垂眼沉默许久,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退出去了。 杰奎在心里假惺惺地惋惜,可惜一个忠仆了。 兰彻斯特往后一靠,那基因改造过的旧围脖似乎察觉到主人心情不好,十分体贴地用前爪攀着他的肩膀,粉色的小舌头在主人风雨欲来的俊脸上舔了一舔。 长得古怪,性格倒是很乖巧。 “喂,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有技术自己去培育一窝,别老盯着别人的东西看。” 杰奎有口难言,但他实在不能失去这门生意,只能默认自己对一个过时的旧围脖有不轨之心。 “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 兰彻斯特没好气地撸了两把猫:“我不觉得合适,空口白话,技术呢?别抱个小杂种给我看一眼就说是你们的成果,懂不懂美学,懂不懂基因稳定性?当少爷我是好骗钱的傻子啊。” 没教养,一看就不是真正的贵公子。 但若是真正的贵公子前来,发觉西里西亚的真实境况,恐怕就做不成这笔生意了。 杰奎只得为难地说:“这…目前我们的研究所不能对外开放,但是已经培育了一些良种,…” 其实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逃走的打算,不过首先要撤离的却不是西里西亚家族的家族成员,而是那个几乎是一切罪恶的开始的研究所。 那种能量,他们称之为“源”,被认为是具有惰性的能量,十分顺从地被提取出来,却根本无法做进一步的研究,而且其吸引精神体的特性,更是让研究陷入泥沼,无论怎么做实验,研究员都无法探知它的真正特性,研究员以肉躯来试,反而被这种能量拖入深渊,曾经莉萨尼尔的研究员就是如此,他最后留下四个字便离开人世。 那四个字是:它是活的。 当然,大部分人都认为“它”指的是莉萨尼尔。 杰奎也这么觉得。 总之,研究所里的东西是西里西亚赖以生存的珍宝,但也可以是致他们于死地的毒药,如今是绝对不能留在极夜星的。 研究所也不能让外人进去,不然出一点差错,他们或许就万劫不复了。 兰彻斯特显然只是脾气差嘴贱,但他受宠绝不仅仅是依赖一副好皮相:“我需要看见技术,拿个不稳定的小玩意儿来糊弄我的人我见多了,即便是骗子也得像模像样地给我弄个实验室看才敢来骗我的钱,你们西里西亚凭一张嘴就想要钱?” 这话说的虽然难听,但确实没错,哪有卖东西先要钱还不给人看货的,再说这种不受帝国法保护的交易,谁不担心对方拍拍屁股走人? 杰奎迟疑再三,兰彻斯特却越来越不耐烦,几度直言要走人,若不是那几个保镖堵在门口,只怕他转身开门就走。 最后他似乎是被折磨得没办法了,跟杰奎交底似的说道:“杰奎西里西亚,你他妈真别玩儿我了,你以为我很好过?外头那个老东西就是我爸的人形监控器,还是偏向我哥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刚刚全在装逼压价,我们改造技术机密泄漏,现在指着传说中的极夜星研究所给一股活血,都说你们要逃了,十有五六要出问题,但是我他妈被人算计了,现在非得接这个烂摊子,你现在跟我说看不了,行,我不求你们,你也别把我其他的活路给堵死了行不行?” 原来大家都是一路人,杰奎心道怪不得,顿时一阵反派的惺惺相惜涌上来。 拿不到这笔资金,西里西亚还不是得万劫不复。 他想到家中那个自刺杀计划失败后就在家中上蹿下跳的庶弟,沉默片刻后一咬牙,他说:“好,请兰彻斯特少爷准备好,两日内会有人上门来接。” 第91章 兰瑟的任务并不仅限于进入研究所。 扎拉卢告诉他,研究所内有一个自己的人,曾经在皇家研究院工作,后来被挖到极夜星研究所。 目前他不能知道更多,但他也不必知道更多,只要他成功进入研究所,那位研究员一定会想方设法和兰瑟搭上线的。 * 西里西亚主宅。 “你怎么敢答应他?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事态有多危急?你为什么不先问父亲?”说话的青年虽说嘴上似乎立足于家族利益一再指责,但杰奎怎么看都觉得这张油头粉面的脸上透出一股迫不及待的得意。 除去他身旁的妻子,众人脸色或是事不关己,或是同样幸灾乐祸。 杰奎望了一眼高坐在上、沉默不语的父亲,他没有直接回答继弟的问题,而是对父亲解释道:“昨日我与兰彻斯特磋商之后,他耐不住磨,告诉我波利矢振的机密技术泄漏,才迫使他远走到极夜星寻求技术支援,和之前我们调查的结果吻合,而且此次他身旁还有他父亲的属下,这位属下先前一直在极夜星,却没有主动找上门来,显然对我们并不信任,虽然兰彻斯特与他关系恶劣,但我还是担心时多生变,便擅自答应下来了,请父亲恕……” 惹人生厌的声音又响起:“谁给你的权力…” 家主打断他,声音低沉:“我给他的权力。” 青年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鸟般戛然而止,涨红脸坐下,不再说什么了。 -- 第164页 白痴,在这个时候还要来显摆自己的小家子气。 杰奎不动声色,接着扮演自己沉稳可靠的长子角色。 家主没有再关注他,转而将目光移向一向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子,简单地赞道:“这是个好机会,你做的不错。” 毕竟作为西里西亚家族的家主,没人任何人比他更清楚这个表面光鲜的豪族现在是怎样的摇摇欲坠。 刺杀和绑架接连失败,后者甚至招致皇太子的关注,西里西亚已经承受不了更多。 “那么那里的事情,现在也由你来安排吧。” 那里,就是指研究所,他们的命脉所在,虽说这个任务棘手,但端看某些人急得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代表了父亲多大的信任。 杰奎微微一笑。 “是,父亲。” * 不论来了多少遍,她都无法适应这里的气氛。 暮气沉沉、一片寂静。 这间实验室里全都是老人,沉默的,垂着头的。 以及一个巨大的设备,一个火山般的造型和探进里面的数百根线。 这些线插在哪里很少有人知道。 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些老家伙们曾经也是学术界的闪耀新星,可现在仅仅过了十几年就成了这样,没有研究工作,仅仅是死气沉沉地看守着,做一些无聊的事情。 对比一墙之隔、充满活力的实验室,这里安静得像个墓地,路过的人都会加快脚步离开。 年轻的女研究员小心地走近一位老人,对方坐在正中最大的一台设备旁,正昏昏欲睡。 她将身体微微靠在设备上,小心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博士?博士醒一醒。” 她的工作是医药方向的,但因为曾参与过一个重大项目,在几个月前被许以重利聘请到极夜星来。 不过她到了这里才发现,这个地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视医药,他们的研究方向也并非正途。 老博士被她拍了拍,便惺忪着睁开浑浊的双眼:“哦,是你啊。” 女研究员稍微弯了弯腰,因为这些老年人大多听力退化,需要较大的音量或者更近的距离。 “珲利博士让我来取上个月入库的Jg的实验数据。” 因为研究的方向大多并不合法且研究的数据非常珍贵容不得差池,相当一部分数据都不能放在需要连接其他服务器的设备里,只能放在自己的数据库里。 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如此,因为不能见光,所以只能使用原始的手段保存。 老博士打了个哈欠,说道:“好的。” 女研究员十分年轻,因此即便因为特殊原因被招进来,也始终没有分配到什么重要的工作。 不过这并不重要。 老博士检索的速度很慢,女研究员干脆将手搭在了设备上。 但很快她惊呼一声:“怎么都是灰啊!” 她不满地盯着自己簇新的白外套袖口,上面蹭了一大块黑灰色。 老博士正眯着眼睛看屏幕,闻言笑了:“你靠哪里不好…咳,非要靠那里,这地方最容易积灰了。” 女研究员挑了挑眉毛,扒着边缘往里看:“这就是我们的数据库?怎么都没人清理一下。” 这种东西平时是最没人做的,哪怕看起来再光鲜亮丽成果斐然的正经研究所,也会有一个满地是乱线的堆灰角落。 而他们就蜗居在这个阴暗的角落。 更何况十几年了,什么样的洁癖都能根治好。 “前段时间不是清理过,没过多久就又脏了。” 女研究员皱皱眉头:“不行,不弄干净对工作有影响。” 小年轻总是这样,什么小事情都爱较真。 老博士笑一笑,随她去了。 “再说,这么多灰,坐在边上对肺不好,难怪你老是咳嗽。” 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他苍老的心里泛起一丝温暖的涟漪。 女研究员把存储器拿过去,随即带了清洁工具回到这里。 她清理的动作不小,不过整个实验室都是打着瞌睡的老人家,几乎没人在乎她做什么。 擦拭内壁的时候,她不经意间一抬头,就见到斜上方的管道,一个监控探头幽灵一般出现。 她清丽的脸上却一点被吓到的痕迹都没有,只是很平静地垂下头,接着擦拭。 她的手指接着往下摸索,顺着电线的方向,摸到了一只匣子,但脸色并无变化,只是悄悄地将几根插头拔松了一点。 那个探头始终盯着她。 直到她拔出手指,对着黑乎乎的指头低声咒骂的时候,它才慢慢地缩回管道。 女研究员一边哼歌一边清理,不像个高材生,倒像个快乐的保洁。 不过她今天又完成了每日打卡,心情确实很美妙。 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你可真棒呀,8848。 第92章 一天后,西里西亚的车接走了刚被下属从酒池肉林里挖出来的兰彻斯特?波利矢振。 经过消毒和检测之后,骂骂咧咧的兰彻斯特抱着他的基因改造宠物被准许进入极夜星的机密研究所。 而属下阿扎却被拦在门外:“少爷,老爷嘱咐……” 杰奎微笑着对他说道:“研究所目前只准入一人,我想兰彻斯特少爷才是这次交易的主管,对么?” -- 第165页 他说完这话,自然地瞟了一眼兰彻斯特,只见那张英俊的脸上流露出极易察觉到的满意,兰彻斯特从鼻腔哼出一声愉悦:“唉,谁让父亲把此事交由我呢,你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少爷,你的安全……” 没有用,他的少爷已经转身离开,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留给他。 从一旁守卫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攥紧的硕大拳头上根根暴起的青筋。 守卫看着他很快松开拳头,像条丧家之犬一般走开了。 可怜啊。 * 显然,兰彻斯特虽然实际比外表看起来有点脑子,但也不是什么搞科研的料。 杰奎看过检查,没出问题,他便说还有工作要先行离开,留下一个负责人。 其实主要是因为真的 而负责人为了让金主更放心,边走边介绍,以至于兰彻斯特现在可以说自己是目前帝国除西里西亚的人之外,最了解传说中的极夜星研究所的人了。 不过显然,他对这一殊荣并不在乎,浑身都散发着百无聊赖的气息。 负责人却不敢怠慢,必须一项一项细数过来,还要展示模型,忙得团团转。 然而兰彻斯特却并不领情,他的神态摆明了他就是来走个过场,确保真有这么个研究所。 他怀里的基因改造小宠物看起来都比他听得认真。 纨绔公子哥的目光四处梭巡,最后定格在了一道纤瘦的倩影上。 “在去年的春天,我们的泽罗博士带领团队破解了……” 负责人还在喋喋不休。 兰彻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露出个笑容。 负责人事先被告知了兰彻斯特喜怒无常的个性,见他露出笑脸还颇有些受宠若惊。 结果下一秒对方就用实际行动坚实了这个混不吝的形象:“那个女人叫什么?把她叫过来。” 他放下那只七彩的基因改造小宠物,说了一句“宝贝自己玩会儿”,便饶有兴致地盯着女人的背影看。 兰彻斯特脸上的表情,如果让负责人来形容,他会称之为渣男的一见钟情。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负责人巴不得有人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米佳,你过来一下。” 8848今天刚打完卡,正在贯彻自己的打杂工作,听说今天要来个大金主,基因那边要了不少人手,她也是其中一个,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打卡,那个傻逼负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哦,旁边站了个新面孔,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大傻冒啊不是大金主吧。 不过这会儿还跟西里西亚交易,不是大傻冒是什么? 在这里工作长了,8848对这个傻冒研究所的一切都充满怨气,十分渴望皇太子殿下快速进行一个扫黑除恶的大动作。 不过托面瘫的福,她总是表现得很平静。 这也是她被选中的原因之一。 此刻她也很平静地走到一群大傻冒面前去:“您找我?” 她说出来的一瞬间就觉得不用问了,因为旁边那个人傻钱多的大傻冒已经在上下打量她了,她能感觉到这种目光。 托脸蛋的福,她的成长道路少不了这种目光。 负责人笑的很恶心:“这位是波利矢振家族的兰彻斯特少爷,今天来考察……” 兰,猫的兰,恒星的兰,8848突然悲从中来。 那年我背井离乡,不知没了我这个同人女的泪井,故乡的猫猫兰浇灌是否足够,可否按时盛开。 我的爱豆,我的爱豆的老婆,不知道完成这次任务之后,我能不能活到你们he的那天。 她习惯性在负责人的废话中神游天外,待她回神之后,只听到一句让人伤感的尾巴。 “我看这样好了,基因那边还要做点准备,我去看看,米佳你来带兰彻斯特少爷参观一下开放区。” 呵呵,傻逼负责人。 呵呵,傻逼金主,也配用兰的音开头,还染一头银毛,跟同发色的某个拿玻斯傻逼真是…… 她把目光转向金主,正要摆出自己惯常爱用的嘲讽死鱼眼。 可是,她瞳孔一缩! 对上了一双充满温和笑意的眼睛。 !!! 这双眼睛的主人,化成骨灰她都认得! “你是从帝星来的?” 8848感觉自己那一瞬间差点撅过去。 感谢祖传的面瘫救我狗命。 她瘫着脸,看起来就是一脸的清高:“是。”其实心里已经叫成了尖叫鸡,好不容易才遏制住,勉强蹦出一个字。 老婆!!! 呸呸呸!!! 儿媳妇!!! 你来救我啦!!! “怪不得,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你一个女孩子,从帝星到极夜星来打拼,肯定很辛苦吧。” 此刻,兰彻斯特在来往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使用着老套手段泡妹的油腻纨绔。 8848却鼻子一酸,差点红了眼眶,勉强蹦出两个故作高冷的字:“还好。” 兰瑟望着她,此刻他并不必做什么伪装,目光就已经很温柔,那注视穿透了伪装,落到8848身上,是一种扶持的力量。 “其实你不必这样辛苦,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子……” “你知道波利矢振吗?我父亲很有名……” “这个研究所好像也不太行了,我们也只是打算买断……” -- 第166页 “你想过今后的发展方向吗?其实波利矢振……” 路过的人听见这些油腻话,都默默加快脚步。 因此当漂亮清高的女研究员敢怒不敢言,默默婉拒的时候,她微红的眼眶是受辱的正常反应,一切都十分合理,合理到没人有空驻足听这些废话。 漂亮女研究员婉拒:“您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也不会一直待在极夜星的。” 油腻男死缠烂打:“你要到哪里去,我在很多星球都略有薄产。” 女研究员生气:“请不要再跟着我了,哪怕三分钟对我来说都很宝贵!” 油腻纨绔嬉皮笑脸:“负责人不是把我交给你了吗?现在我对你来说才宝贵。” 期间他们走来走去,所有人都默默听着,多少有些同情。 直到他们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被持续骚扰的女研究员才一把撂下文件,冷冰冰地说道:“您是不是觉得我在这个研究所无足轻重才挑选我来玩弄?” 和爱豆的老婆演戏好带感,我好喜欢。 败家子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几个监控探头:“不,单纯是因为你的个人魅力,你一个女孩子在极夜星打拼,很让人怜惜,而在波利矢振,以你的美貌,你会轻松地拥有更多。” 此处无人,他说话语气温柔低沉,十足的渣男做派。 8848差点点头答应下来,反应过来忍不住心里暗骂一声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极夜星,我能完成自己的梦想,找到比钱财更重要的东西!” 姓卡文迪许的,这么蛊的老婆也敢放出来,不怕我端了就跑? 面前的英俊败家子似乎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8848盯着他的眼睛看,语气中有着一个同人女的充分自信:“我找到了。” 当然,在监控另一头的人看来,就是书呆子研究员的那点科研梦想。 不过也好,他们可没打算让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走出去。 第93章 持续骚扰漂亮女研究员的兰彻斯特少爷最后抱着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然而谁也想不到在保镖陪伴下一脸不爽离开的兰彻斯特少爷一回到被排查干净的酒店就变了脸色,和人前不对付的保镖商量起事情了。 兰瑟脸色凝重:“情况有变,我们不能撤离。” 不会一直呆在极夜星,意味着极夜星研究所即将撤离。 三分钟都很宝贵,也就是三天后离开。 找到了重要的事情,就是获得了重要情报。 “研究所三天后将会撤离极夜星,A获得了非常重要的情报,我们不能按照原先的计划来了。” 他们原先的计划,仅仅是接头传递情报,从而定位这个研究所。 更深层的事情,兰瑟并没有知道的权利。 但现在显然事态有变,只能另作打算。 他们交谈过后,便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 兰瑟晚上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扎拉卢门没关实,他靠近门,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交谈的声音。 这次的行动当然不可能仅仅靠他们两个小虾米来完成,虽然之前说了一些大言不惭的话,但兰瑟非常清楚,要扳倒一个庞然大物,扎拉卢这些年一定是苦心筹谋。 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但想一想西里西亚这么惹眼,一时半会儿除了沾点血缘的努庇安还真找不到不讨厌西里西亚的。 就连努庇安因为沾了这门亲,在当年的绯色事件中也没少遭人白眼。 他想了想,又回到了厨房。 扎拉卢简直和对面意外难缠的太子殿下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从对方口中得到首肯。 他和兰瑟深入敌营,皇太子派人接应。 这是一个对对方来说没有任何坏处的简单计划。 皇太子插手此事,目前只有扎拉卢是知情人,如若萨弥尔对他并不信任,怀疑他已经告知兰瑟,那对两个可能暴露他的棋子,应该更加冷酷才对。 那些友谊啊之类的废话,经过上次的交谈,扎拉卢现在已经不会相信了。 所以他想不通,萨弥尔为何如此不乐意。 萨弥尔觉得对面这个老军官简直是莫名其妙,他本来还遵守着一些晚辈的礼仪好说歹说,但对方简直顽固不化,逼得他最后说出来一句:“您是他的教父,难道都不为他打算一下吗?他才多大年纪,就要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这话换自己老婆来说,就约等于:你都不心疼一下孩子么? 扎拉卢沉默了。 他思考了一下。 上次,不是说好了,冷酷无情的大人物形象,么? 诚如他所言,扎拉卢作为兰瑟的教父,他自己都不心疼孩子。 那么,萨弥尔作为一个幕后主使,他在这心疼什么? 扎拉卢左思右想也没想通,最后归结于忽有忽无的友谊。 他粗人一个,又是外星人,并不懂得现在帝星的贵族男孩子们的情感状况。 想一想安东尼被狗日的上级派去执行要命的任务,自己大概也有这么着急,他就坦然地接受了这种奇怪的关心方式。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对于我和这孩子来说都非常重要,并不想假手于人。” 萨弥尔岂止了解,他把弗吉亚那点事都查透了! -- 第167页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那可是一艘未知的星船,只要几个空间迁跃,对方就能轻易消失在自己面前。 “您太过鲁莽了,或许应该听一听那孩子的意见。” 扎拉卢总算找到机会摘掉坏长辈帽子了:“这就是那孩子的意见,殿下,他是一位在读的指挥生。” 于是他便见到,光屏那头的皇太子似乎噎了一下,随即侧过脸,低声咕哝了几句什么。 不过最后,皇储殿下还是妥协了:“就这样办吧。” “孤会派出斯蔻星的孤舰接应你们。” “照顾好他。” 说起来真奇怪,虽然对方同意了,但扎拉卢完全不为此感到愉快呢。 已是夜半,他说得口渴,挂了通讯便前往厨房。 厨房开着灯,里面却没有人,扎拉卢走进去。 料理台上放着一杯温水、一碟点心,还有一颗钙片。 他的心情变得愉悦。 * 鉴于兰彻斯特离开时那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杰奎姑且认为此事完美完成,他还特地褒奖了一番负责人。 可没想到就要签合同的时候,那个叫阿扎的属下走进来,向兰彻斯特出示了一则通讯请求。 兰彻斯特当时可谓是脸色大变,连那个旧围脖都没抱走,直接走了出去。 待到他回来时,神色用一句黑得能滴墨来形容都不过分,而那个属下并没有跟在身边。 杰奎嗅到了不对劲,当时就想催促几句,可显然情况已然变化。 兰彻斯特似乎是难以启齿,但他最后还是说出来了:“这笔生意不能做下去了。” 杰奎也是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兰彻斯特看起来却好像比他还要愤怒,低吼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想吗?” 杰奎看他这副模样,自己反而镇定下来:“兰彻斯特,我们彼此需要,这应该是一次完美的交易,现在你说不能了,是因为什么?” 结合刚刚的事情,他隐约猜到一点。 果然,兰彻斯特找到机会诉苦,便直接摊牌了:“他告状了,老爷子现在知道极夜星是什么境况,他知道我给你们放水了,现在要我马上回去,先前全不作数。” 杰奎做了一个深呼吸,同时脑内疯狂思考对策:“你…你先不要急…” 生气无济于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眼前这个人,只要哄着他签了合同,任波利矢振如何,总不能干脆放弃这个儿子。 他绞尽脑汁才想出办法:“其实想一想,门外那位毕竟是你大哥的人,他自然不愿意你做出什么成绩…” 说到这位大哥,兰彻斯特果然马上愤慨起来:“可不是,凭什么,从小到大,每当我做出一点成绩,有一点起色他就要来横插一脚,父亲真是偏心!” 但杰奎说话很有一套,话锋一转便说道:“我想也不一定,你想,你大哥办事的经验多,因此才得父亲的宠爱,假若你也能办成一件大事,让父亲意识到你的能力…” 这话是很动听的,兰彻斯特听了之后态度果真软化。 但他稍微思考一会儿,便表现出能与他大哥一争的一点聪明来。 “不行,我要是先签了这份合同,哪怕这件事做成了,我父亲心里也会觉得我不服管教,我不能把这件事全担了。” 他端起旧围脖在室内踱了几步,才在杰奎紧张的注视下说道:“不如这样,你来同我父亲说说看。” 杰奎马上拒绝:“我来说,恐怕你父亲并不相信。” 开玩笑,波利矢振的家主,十有八九是只老狐狸,他虽然长得老,可不觉得自己真能瞒过这种浸淫几十年的掌权人。 虽说他们真有技术在,但和小青年和老家主谈条件,那结果可差远了,少说也要被借着理由敲下三分之一。 看准了他们现在的情况,敲下一半也说不定。 只能哄着对方年轻的儿子,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他说这话,就是抬一手兰彻斯特,看看你父亲多信任你。 果然,对方神色一舒,说道:“我也不是不想做这笔生意,但是老实说,我父亲这个人并不好说服,而且他很看重诚意。” 言下之意难道是要敲他们一笔? 杰奎暗恨他们趁人之危,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肆无忌惮。 他正要顺应对方心意主动压价,却见对方摸了摸下巴,蹦出来一句:“其实我父亲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担心你们毁约,但是倘若你们有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实实在在的东西?” “嗯…比如说,你们的繁殖基地什么的?总之能证明你们真的有这样的实力的东西。” 杰奎愣住了:“这…前几天你不是还参观了…” 兰彻斯特看出他急迫,此时反倒坐下开始悠哉游哉撸猫:“嗨,你也不让我带别人进去,少爷我对什么什么技术可是一无所知啊,再说了,谁拿了一门能赚钱的技术不投入使用啊,你别跟我说你们连个繁殖基地都没有。” 有,那是肯定有的,若是换了平常,杰奎必定一口答应下来。 可是现在特殊时期,为了不给那位找借口对他们的灰色产业发难,极夜星所有航班都限航,只允许民用飞船航行,他们正打算把研究所撤走,终点就是他们完全控制的第二颗星球,也就是繁殖基地所在,已经安排好了飞船。 -- 第168页 现在要送这位少爷去繁殖基地,难道还要额外调一班? 问题是这次交易也是秘密的,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同时偷运两艘飞船? 可是俗话说,想开窗子先说拆屋顶,在对方宣称谈不了之后,哪怕是一开始绝对不会同意的条件,现在在他心中也岌岌可危起来。 不能偷运两艘飞船,那偷运一艘也不是不行,毕竟伪装成民用,规格就是民用的,实际上里面也只载了些人和仪器,地方非常大,只要做好隔离,对方不可能发现他们的秘密。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出于个人私心,他此刻宁愿自己说服父亲他们,也不愿意让这件事砸在他手上。 再说,在生死关头,铤而走险有何不可? 作者有话说: 剧情写得我脑阔疼,大家有啥不理解的可以评论区问我嗷,但是我感觉我写的蛮清楚了,感觉不合理也可以提出,我不是很擅长写剧情嘛。 萨弥尔(上火):你懂吧他就是很顽固不化的那种 萨弥尔(急眼):非要让别人的老婆去冒险,好像自己没老婆似的 萨弥尔(生气):只有我会心疼老婆 萨弥尔:(无意义的萨米嚎叫) …… 萨弥尔:哦是我老婆安排的啊 萨弥尔:赞成。 第94章 两天后,一艘平平无奇的民用载人飞船启程了。 船长是西里西亚家主的老部下,身材短小精悍,而主管则是研究所的负责人,虽说同为西里西亚效力,但彼此却不算对付。 不过这也在掌权人的掌握之中,稳定对峙才是最重要的。 同行的兰彻斯特·波利矢振少爷打着哈欠检查过后登船,随行的下属却被拒绝。 该说这位少爷蠢还是过度自信,他仅仅向一旁的杰奎请求了几句,便放弃了那位肌肉贲实的老下属随行,甚至开口劝对方去斯蔻星玩儿两天。 那老保镖似乎也是对他死心了,几句证明自己对少爷安危十分关注的话说出来,被一一敷衍过后,便沉默着目送少爷离开了。 但到了船上,原本暗自幸灾乐祸的负责人才明白什么叫做烂摊子。 兰彻斯特仅仅是启程那十几分钟内在他的房间里消停了一会儿,随即就声称房间里的香氛很臭,抱着小宠物沉着脸出了舱门。 负责人不好约束他,只能把他带到离安置研究员更远的驾驶舱。 他自在地靠在躺椅上,一会儿要人给他调酒喝,一会嫌冰块加得太多没酒味,本该总管整艘船事物的负责人被他一个人支使得团团转。 老实说,他一开始就那副混不吝的拿乔姿态,负责人其实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但作为西里西亚家主的老部下,哪怕是杰奎见了也得亲密地叫一声叔叔的船长却并不能适应良好。 他态度恶劣,在负责人受他指使去取水果的时候,两脚一伸就架上了主驾驶位靠背,张口就命令道:“喂…那个谁,能不能把室温调低点,热坏了我的宝贝斐斐你们赔不起。” 船长当即额角一根青筋迸了出来。 待到他调低室温,从正上方的光滑面看见后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腿架在他头上面之后,他额角第二根青筋爆了出来。 他平日里脾气直,忍了又忍才说道:“您能把脚放下来吗?” 个性恶劣且百无聊赖的富家少爷一笑:“不好意思啊,腿长,你这躺椅太小放不下。” 赤裸裸地嘲笑他的身高了。 船长的额角爆出第三根青筋。 恰逢此时,有人造访驾驶舱,船长接了通讯,发现是个清秀的女研究员。 “我是医药那边的米佳研究员,请问负责人目前在驾驶舱吗?尼拉博士请他去一趟。” “不…” 他正想告知方位,随后挂断通讯。 一颗银白的脑袋却凑到他边上:“你让她进来!” 随后刚刚还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不爽气息的纨绔少爷对着通讯另一头的女研究员就是一个笑容:“你好,米佳小姐,许久不见愈发美丽呢。” “啊?兰……”女研究员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但还是把自己的话说完了,“供能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刚刚断了线。” 船长很想一巴掌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扇飞,但迫于形势,他不得不劝解道:“这位小姐应该还有要务在身……” 达不成目的的纨绔侧过脸,神色中完全没有了刚才对漂亮女人的和善,而是危险地眯起眼:“我说,在飞船上能有什么要务啊?” “再说,少爷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跟别人拼过船,一个小研究员怎么会也在船上?” 这家伙思维倒很敏捷,眼见着他就要问到重点了,船长被他问得头皮发麻,危急关头,还是负责人及时赶到,用自己的ID卡刷开了舱门,带着神色紧张的漂亮女研究员进来了。 “兰彻斯特少爷,其实我们把基因实验室那些人都带上,是方便为您提供服务,这艘船上当然只有您一位正式客人。” “是么,那看来这艘船上的人都是为我服务的咯?” 负责人擦了把汗,迎合道:“那是自然。” 兰彻斯特撸了把小宠物,睨他一眼:“那行,我不想待在这个一股汗臭味的驾驶舱了,给我找点别的乐子。” -- 第169页 他说着目光瞟向了旁边垂着头的的女研究员,分明意有所指。 女研究员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抠进了衣服里。 负责人颇为犹豫,毕竟如果他答应下来,出了岔子他可要负全责,但这样束着这位也不是个办法,他真的不想被心里不爽的纨绔当男仆刁难。 他把目光投向船长。 船长真的烦死这个小傻逼了,他恨不得对方马上滚出他的驾驶舱,他对研究所方面的事务并不了解,主要把控极夜星交通运输,但看那个负责人的为难样子,也知道这是块烫手山芋,斟酌片刻还是保持沉默。 兰彻斯特似乎看出他们的态度,不爽地说道:“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这是看囚犯呢吧,少爷我大老远跑一趟,连个飞船都不能自由行走,你们该不会……” 不能由着他猜下去了,负责人连忙陪笑脸:“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希望您能多休息,毕竟到了养殖基地还有您劳累的地方呢。” 兰彻斯特耍流氓耍得很彻底:“米佳小姐在我身边我就不会疲劳,或者,船上还有帝星来的哪位佳人?不是我说,你们极夜星的女人实在长得五大三粗,不如帝星的女孩娇媚。” 得了,一个色胚。 负责人再度把目光投向船长,船长实在不耐烦了,便冲他点了点头。 “那米佳,你陪兰彻斯特少爷去娱乐休息室逛逛。” 米佳咬着嘴唇,目光楚楚地朝负责人看了一眼,却只得到铁石心肠的一个侧脸。 * “米佳小姐,你前段时间收看了帝国新年阅兵吗?有一台青色的机甲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大概是十到十五位中间出场的,那配色那机身,你喜欢吗?前段时间我父亲收购了一台退下来的,修过之后简直是光亮如新,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一坐。” 十点十五分,8848记下了。 女研究员替他启动娱乐设备,闷闷地回道:“抱歉,我不是很喜欢机甲,我更喜欢研究。” “确实,医药行业也相当赚钱,我表姨夫是勾珀利家族的长子,勾珀利家族你知道吗?我要是把你举荐到那儿去你喜欢吗?他们比皇家研究院拨款都大方……” “我要是把你举荐到那儿去,你打算怎么谢我?” 喋喋不休的骚扰,负责人看了一会儿监控,发觉全是一些砸钱追人的油腻废话,听了一会儿就扛不住了。 旁边的船长皱起眉头:“嘿,你别怠工啊,万一那个小娘们生起气来……” 负责人冷笑一声:“得了,你也有脸来说我,我走开一会儿的工夫就差点让那小子问出话来,要是我没赶回来,你就抖个干净了。” 他说完就感觉话说重了,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对付,但他也没必要和这人交恶,于是补上一句:“这女的是从帝星逃出来的,她弟弟欠了一屁股赌债,父母把她地址报了出去,她实在还不上,就被我们挖过来了,她跑不了。” 船长也知道自己嘴笨理亏,想了想还是自己欠了一回,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第95章 制造这艘飞船的材质并不简单,因此除了驾驶舱其他地方都没有信号,负责人把断能源的事情暂时解决,时不时地监听那两人的进展,发觉那个纨绔公子哥已经开始将手搭在女研究员肩上了。 女研究员忍辱负重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有些同情,她似乎忍耐不下去,声称自己要回实验室工作。 纨绔天生上翘的唇角闻言愉悦的扬起:“我也很想欣赏米佳小姐认真的模样呢。” 女研究员似乎是觉得负责人没再监视,冷冷地撂下一句:“抱歉,我有点事情,请您在娱乐休息室自便。” 她说完就走,兰彻斯特却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如同追逐羚羊的鬣狗般跟了上去。 这很危险,属于研究所的那几个舱现在并不允许外人进入,负责人试图拨打走廊的内部通讯,但这两人一个迫不及待逃离,一个紧追不舍跟随,这条线拨过去早没人影了。 正当负责人着急之时,距离飞船的另一半也就是研究所的安置舱还有一条走廊的距离时,女研究员站住了,她回过头来,严肃地制止了对方想要继续跟着自己的行为:“抱歉,你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这里现在不准许外人进入,如果您不想被西里西亚问责的话,请不要继续跟着我。” 公子哥盯着她看,倘若此刻是负责人说这话,少不得要被他质疑,但这位少爷现在显然被来自帝星的高知美女迷得不轻:“米…佳,你想靠这个理由逃离我?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如此贫穷,却对我不屑一顾。” 女研究员看起来很想给他一巴掌。 “不过没关系,我就在这儿等你,好吗?”他顿了一下,把手上彩虹色的小宠物不容拒绝地塞给了一脸冷漠的女研究员:“我希望你能尽快出来,别想着拖延时间,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在任何方面都不是,嗯?” “斐斐会监视你,它长得很可爱吧,不过这小家伙对别人可凶得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咬断那条高加索犬的脖子的么,宝贝?”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注视着那只小宠物,反而让女研究员肉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但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定地转身离开了。 “玩得愉快,宝贝。”他双手插兜,对着女人和宠物的背影说道。 -- 第170页 这句宝贝也不知道是在喊谁。 不过负责人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再关注百无聊赖地打开智脑本地小游戏的纨绔。 但也没有闲下来多久,他正打算享受一口自己辛苦取来的新鲜转基因水果,就听见主驾驶位传来直呼姓名的一声。 “珀约仁,快过来!” 他没好气地塞了一口水果,心想一趟完全能自动驾驶的旅程怎么平白多了这么多事情。 一定是分到的搭档太傻逼。 “来了来了!” 可当他走过去,看到对方手指所指的位置,却是一头冷汗惊了出来。 这条偏僻得一星期只有两趟航班的航线上,骤然多出了另外一艘飞船。 * 8848走进舱内,一时间感觉所有人都在注意着自己,即便他们看起来是在盯着光屏或者手上的东西,她仍然能感觉到那种小心翼翼的偷觑。 她心知兰瑟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隐义,但她望着怀里这只东张西望的黄瞳小猫,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让它来将其他人的脖子都咬断的吧。 她想了想,抱着四处嗅闻的基因改造小猫咪,慢慢走向了那个存放着数据的房间。 * 船长和负责人满头大汗,他们试图和西里西亚连线,但打过去的通讯始终没有人接。 民用飞船的规格注定了它开不了太快,很快就要被追上。 负责人六神无主:“怎么回事?难道那边已经出事了?” 船长一口咬定:“这条专线一直有专人负责,那边一定出事了。” 他们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有着极易察觉的慌张。 也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事态有些复杂了,现在的情况,说西里西亚想直接杀了这艘飞船上的所有人逃之夭夭有可能,说西里西亚已经落网,现在是皇太子殿下前来追捕他们也有可能,当然,最好的情况,西里西亚那边情势恶化,想追上来一起逃也是有可能的。 正当此时,他们收到了一条消息。 船长脸色又是一变:“他们在要求对接!” 负责人脸一白:“什么?有没有……呃署名?”他不会开飞船,转了一会儿脑筋才表明白自己的意思。 “没有,”船长神色凝重,“他们的格式……是西里西亚的,但不是以往做任务时和我连线的格式。” 负责人可谓是大起大落,他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这艘船上还有兰彻斯特,杀了他没有一点好处,那就不可能是来杀我们的,太子要是来追杀我们,又何必这么大费功夫,一定是家主他们逃出来了。” 他说到这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忿忿,毕竟显然他们是被当作马前卒用了,但不是其他更坏的消息就好。 船长还在纠结:“这和以往连线的格式……” 负责人简直受不了这个只会开船的傻瓜了:“你是不是傻,要逃命肯定是紧着西里西亚嫡系,平时你连线的那几个无名小卒谁管他去死,快点连线,否则到时候家主怪罪下来,别怪我没劝你。” 船长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就是觉得事情不对,还没追上来,你让我再想想…” 负责人无话可说,毕竟驾驶的事情是对方全权主管,而自己只负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为了避免人多眼杂,这船上只带了寥寥几个技工之类的人,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归他管。 而这位只需要定个自动驾驶,就可以坐在位子上叭哒叭哒地抽烟。 他心里一股无名火燃着,但并没有发出来。 监控上,无聊的富家少爷玩了两把小游戏,接着就四处晃荡,最后在一个舱门那儿找了个地方坐下,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风景。 还好,始终没有走到他不该去的地方。 而女研究员那边,她正站在一个老博士身边,正小声地说些什么,表情是恳求的。 只见老博士冲她摇了摇头,随即用衣袖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了擦眼泪。 看来是在寻求帮助。 放到二十年前,或许她还能逃过一劫,不过现在…… 负责人摇摇头,心说真够倒霉的,不过他乐得有人能在这时分散那个小魔王的注意力,便将目光撇开了。 他余光注意到时间,十点零七分,不知道西里西亚的船几时会追上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 看那个榆木脑袋到时候怎么受罚。 * 8848靠在数据库边上,痛苦地捂住脸,故作失声痛哭的模样,旁边的老人看了都默默撇过了脸。 老博士沉默了片刻,只能说道:“孩子,你就随他去吧,他们这样的权贵,说不定腻了就会放你走了。” 女研究员没有回答,只是倚着仪器,似乎浑身虚软,只能依靠它来保持直立的姿态。 她伏身在设备上,哭声渐渐转为轻而小的啜泣。 那只小而毛发柔软的基因改造小宠物似乎嫌她吵闹,从她腿上一跃而下,迈着轻盈的猫步踱开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这魔性的彩虹配色,加之这小家伙看着娇娇小小的,却是绝不能招惹的纨绔所有,作为基因改造的产物,嘴里突然冒出一口锋利的锯齿都不稀奇,路过的人只当自己没看见,尽力不与它对视。 斐蕊便溜溜哒哒地走到一根巨大的玻璃管前,盯着似乎空无一物的玻璃管发呆。 -- 第171页 它长得那么娇小可爱,仰着脑袋看玻璃管的样子特别天真烂漫,似乎是看到玻璃上有一点影子,小心地冲玻璃里的身影挥了挥毛爪。 哈喽,我可爱的能量。 肉眼不可见的光团兴奋地向这只毛爪涌来,其中两个光团悄无声息地伸出两根光丝,探进了顶上的接管。 极其细微的斯拉声响起。 * 逼近了。 后面的飞行物。 逼近了。 女人的手指。 逼近了。 一只粉嫩嫩的肉垫。 一阵强烈的颠簸,驾驶舱内负责人大叫:“你要想到什么时候?!” 船长置若罔闻,直到他从影像中的船身上看见一朵西里西亚的家徽,才咬咬牙,接受对接,打开接口。 随着这阵颠簸,研究所的能源供应再度被切断了,一片漆黑中,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地凑到各个设备仪器上去,一片嘈杂和手忙脚乱的声音,女研究员见所有人都忙成一团,神情忧郁地向外走,一只彩虹色的小猫咪打了个饱嗝儿,摇着大尾巴溜溜哒哒地走到漂亮研究员身边,一跃,跳进了她怀里。 屁股底下硌着一个硬硬的黑色方形东西。 斐蕊什么都没感觉到哦。 先去解决能源问题还是先去接应西里西亚的人,这是一个问题。 负责人焦头烂额,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解决能源,咬咬牙把这个第一时间邀功的机会交给船长。 到现在还一副悠闲的样子真够碍眼的。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船长却盯着这艘舰入了神。 没错,面对威胁,开出自己偷藏的最好的一艘军用战舰没有问题。 不过,未免有些太新了。 而且上面的家徽也很新。 极夜星的特产名花,一瓣,两瓣,三瓣? 可能是新贴的,去年?还是什么时候,因为培育出了珍贵的种株,做了一次家徽修改。 改成什么样子来着? 好像是……两瓣? 他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 兰瑟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那个对接口,之后就一直在周围徘徊,颠簸之后一直守在那个路口,直到他见到女研究员纤细的身影,才猛地站起来。 8848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拿到了,快走!” 二人一猫迅速迈开腿,向那个接口跑去。 船长试图连线负责人,没有接通成功,却看见了监控中奔逃的两人一兽。 大脑没有来得及思考,第六感已经在叫嚣要阻挡他们的脚步。 他连线不到负责人,于是斟酌片刻,摁下一连串按钮,随后使劲儿拉了一把操纵杆。 强行脱开接口会招致一系列的影响,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负责人不知是怎么回事,稳住身形后加快了脚步,却在下一个转角和兰瑟一行人不期而遇。 他脑子转得快,满以为对方是急着见生意伙伴,于是挤出一个笑容迎上去。 却见兰彻斯特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特别奇怪,随即一把将那个女研究员推了过去。 然后一记猛拳迎面砸了过来。 负责人意识不清地倒在地上时,思维还停留在“兰彻斯特少爷龙精虎猛”的恭维话上。 接口断开了。 从民用飞船这一头。 兰瑟抬起脸往上看,看见女研究员布满泪痕的脸孔,他想没关系,这艘民用飞船上没有过多的武装力量,而且大概率他会被用来谈判。 但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一点…害怕。 虽然声音传不过去,但他还是希望对方不要那么担心,于是他想说:“别担…” 一个身影卡住了他的嗓子。 金色的,跃动的头发,蓝色的,充满期待的眼睛,跳了下来。 奇怪,明明没有太阳,怎么会觉得这张脸上有着令人眼睛模糊的光晕呢? 第96章 得益于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娴熟的动作技巧,萨弥尔的落点只偏差了一点点。 那一点点偏差具体表现在兰瑟后退了一步,还是被撞了个满怀。 他一头撞进皇太子的胸膛,而皇太子殿下为了稳住身体一把捞住了兰瑟的肩膀。 是不小心撞到吗? 全程关注的一线嗑手8848对此观点存疑。 因为紧接着,他们高贵疏离的皇太子殿下,不仅没有撒开冒犯的手,反而手臂下滑,便顺势紧紧地搂住了对方窄窄的腰肢。 8848瞳孔紧缩,吓得东西都差点没拿稳,顺手惊魂未定地把脑袋探得太前的小猫咪往回捞了一点。 哪怕在她做得最大胆的梦里,也没想过这一幕会发生在自己眼前。 此时她看见刚才一旁随侍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严肃中年男人,面面相觑之后,又齐齐被小猫咪嗷的一嗓子吸引过去。 她听见隔壁“嗙”的一声,不过她已经无暇关注了。 眼见着金发与银发交缠,金棕色的睫毛扫在泛红的脸颊边。 有意为之,分明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有情人。 同样年轻英俊的一对有情人相拥,高大的那位手臂勒得紧,反将他男友一把柔韧窄腰勒了出来,场面美得如梦似幻。 在星河之中肆意拥吻。 8848视力好,还能看见两人交缠的手指,不知为何,面对cp亲吻仅仅大喜过望,可见到这两只极力纠缠的手,漂亮的手指和骨节,她眯起眼睛,脸颊发红,脑袋发晕。 -- 第172页 她吞了一口唾沫,发出咕咚的响亮一声。 好般配,简直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至高神在上,这么美的画面是我配看的吗?看了活得过四十吗? 我是还在做梦吗? 他妈的,我是还在做梦吗? 扎拉卢感觉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觉,或许他还待在某个刑讯室里,靠着一些帮助挚友小孩的幻想勉强支撑。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抱起来了?萨弥尔那家伙的手放的哪里?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两张面孔会重叠? 我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他一拳打在地上,是痛的。 ??? 安东尼,为什么? 兰瑟被萨弥尔吓了一跳,即便人已经被抱起来蹭颈窝了,手还在抚摸对方裸露的手掌,确保那里没有异样的触感,语无伦次地说道。 “血……血液有没有沸腾的感觉?皮肤会痛吗?会不会呼吸困难?真是的…怎么…你怎么来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关心一些眼前的问题。 人体暴露在太空中是会引起血液沸腾的,对方应该比他更清楚。 可是他还是跳下来了。 萨弥尔可不会讨厌这些煞风景的问题,这是足够关心的铁证,他吻了吻恋人温热的颈侧,蓝眼睛愉悦地眯起来:“我来……请始乱终弃的兰瑟弗吉亚先生给我一句准话。” 他的手掌照样温热,一把擒住一只担忧的手,将它囚在掌心,十指交叉。 但是指尖摩挲,他突然发现,恋人往常光洁的手指之间,出现了某种阻碍。 他的心,也随之剧烈跳动起来。 兰瑟不知道自己应当高兴还是生气,赞助他们行动的居然是自己的男朋友。 可是以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要说一句不乖,都算得上是双重标准。 不过他思来想去,还是找到了一个惩罚理由来逃避话题,抓住对方后脑的一把金发,同往常一样把这只撒娇的男友脑袋从自己肩头拔出来。 随后他盯着这张英俊但有些憔悴的面孔,很严肃地问:“不说别的,这两天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为了配合这个计划,萨弥尔昨晚通宵做了部署,今天早上更是亲自进入了极夜星,不过没有在人前露面。 原本他也不该登舰,可是思念推着他走,迫使他在扎拉卢怀疑的目光下坚持了登舰的决定。 扎拉卢那个表情,就像在说“你没必要疑心病到这个地步吧”。 他应对这种情况有一套办法,收到婚礼请柬时,他相信对方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开。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用等到那天了。 当然他应对男朋友也很有一套,他笑了起来,用水润的蓝眼睛把男朋友迷惑住,随即垂下脑袋,噙住了男友试图再次开启的嘴唇,含含糊糊地撒谎:“……没有…” 怎么对待别人,就是希望怎样被对待。 宠物或男朋友只有懂得这个道理,才可以获得更多爱。 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看明白,自己的恋人不仅不是外表看起来的性冷淡,反而特别喜欢肢体接触,对待所有物也远比他想象中更有占有欲。 值得一提的是,他现在就是对方的所有物。 在这种场合下接吻很奇怪吧,就像是什么古老的动作片里面莫名其妙的爱情线。 但是蛮舒服的,兰瑟并不想抗拒。 多久没接吻了,他有点想不起来,他这几天有空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有时候想起那句话会很乐观,有时候却沮丧地想,会不会一出去,就发现对方已经放弃了呢。 他隐瞒太多,破绽也太多,但凡拥有实权的萨弥尔殿下稍作追究,最大的、斐蕊的秘密也未必藏得住。 可是,可是…… 他闭着眼睛,浓而直的睫毛低垂,稍微有点走神,但表现看起来更像是被亲迷糊了,让萨弥尔产生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成就感。 萨弥尔能感觉到,从前这个人总是有些紧张,有些忧郁,似乎背负着一些沉重的东西,哪怕把心交付出去都小心翼翼,声明不想要的话务必归还。 可是现在一切结束,他靠在自己怀里,仰着头闭着眼睛轻轻吻自己,光洁柔软的脸上眉目舒展,松弛而舒适地靠在自己身上。 如同无忧无虑晒着太阳的小猫一般。 这样的神情令萨弥尔觉得幸福。 他的拇食指眷恋地轻轻摩挲对方的手指,最后在一根特殊的手指上摸到了一圈环状凸起。 还有两颗小小的尖尖。 他的心脏现在就像一颗成熟甜美的薄皮果实,只要稍微碰一碰就会流出甜蜜的浆液,只因这是目前最最最叫他觉得幸福的事情。 实在难舍难分,他只能在心里,害羞地小声地演练,以期将来能让巨大礼堂里的所有人都听见。 “我愿意。” 第97章 任何明面上的罪恶都不会被放过。 星历613年春,当今皇后及二位殿下的母族西里西亚爆出惊天丑闻,以谋杀皇储、种族屠杀等二十四项骇人罪名在星网热搜上飘了半个月的红。 一时间贵族的名声差到了极点,在唾骂腐朽帝国贵族的同时,法庭上唯一一位原告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兰瑟弗吉亚,一位由于西里西亚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而失去双亲的青年。 -- 第173页 他是幸运的,因为绝大多数遭到西里西亚毒手的人都没有机会再说话,他也是不幸的,父母的早亡在他幼年时不仅没有带来任何同情,反而由于邪教的罪名饱受屈辱。 当他在料峭冬日为了尽可能体面而衣着单薄,颀长的身躯微颤着,润黑的眼睛噙着泪水听着西里西亚为了获取作为外星人的母亲躯体做实验,不惜污蔑父母是邪教徒的残暴行为时。 星网人拳头都硬了起来。 再想到这个单薄纤瘦的青年的星网昵称。 嘉兰诺德,是他母亲的名字,也是他们那个可怜的星球的名字。 网友:谢邀,妈妈心都碎了。 不过事实上,庭审一结束,就有人专门引领他到温暖舒适的房间里去,他一进门,一件厚长带着体温的外套就盖在了他肩膀上,他低下头一看,胸口绣着个徽章,花和猛禽构成的图案之下,赫然用优美的字体写着皇室代表的字样。 随后年轻英俊的皇室代表凑过来,拿帝国皇室养育出的宽厚手掌温暖受害民众的脸颊和手掌,彰显帝国政府的诚意。 民众自然笑纳,不过得寸进尺,抬头还要亲皇太子英俊脸蛋。 大胆举动果然招致不满,皇室威严岂可轻易冒犯。 但是帝国政坛风云诡谲,重重重压逼得皇太子寻求民众支持,不得不以色诱之。 民众经不住金发蓝眼诱惑,接下一记唇贴唇的轻吻,随即揉了一把柔软闪耀如流金的卷发,勾下他脖颈,语气轻佻,言辞低俗大胆,低声说道:“晚上到我房间来。” 这合理吗?简直像是行贿,妨碍司法公正,必须严惩。 怪只能怪公务繁忙,还有残余黑恶势力正待扫除,不得白日严惩,皇太子目送民众远去,心旌摇曳,满目遗憾,最终叹了口气。 帝国的政坛真是太黑暗,唯有民众的房间还有些温暖。 作者有话说: 民众:老婆 民主:听老婆的话 注:他俩现在其实睡一个房间。 帝国的政坛真是太黑暗,唯有老婆的大腿还有些温度。 第98章 开春,兰瑟带着斐蕊,借助西里西亚的招供,回到了他从未踏足的故土,这里在往后的日子里都会被封锁。 他要把斐蕊还回去。 因为或许再过一两百年,它就能在原地等到族人。 所有的巨树都已死去,使得看起来这片土地和其他的蛮荒星球没什么不同。 飞船降落在林间的空地,萨弥尔声称自己还要处理文件,没有陪同。 这里是斐蕊天然的游乐场,有了实体后的它在这里会过得更快乐。 兰瑟把它抱上一棵巨树的木桩。 春季森林的气味有一点奇妙,有一种清新又厚重的感觉。 他蹲下来,絮絮地说了一些话,但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只能多亲亲小猫咪的额头。 “……我会努力,不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我会努力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让大家都能幸福……” 斐蕊看着他:“咪哦?”可是你以前不是做梦都想当指挥的吗? 兰瑟眷恋地摸摸它的棕色小山竹:“那曾经是很威风很好的职位,可是那也是全然不必要的职位,斐蕊,是你的出现给了我机会体验我的梦想,可是我现在发现,我想要做更好的事,我想要世界上不再有你和莉萨尼尔这样的可怜小孩,我想要帮助别人得到平和安定的生活,我要大家都坐下来,不再用枪炮和鲜血交流。” “我要做为大家谋得幸福的人。” 斐蕊看着他,好半天,它伸出爪垫,轻轻拍在了混血儿的额头上。 软软的,热热的。 “咪哦~”祝福你,我的混血宝贝~ * 返程的路上。 兰瑟站在舱门边,欲言又止:“我想,或许你想知道……” 萨弥尔停笔,他轻声说道:“我想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兰,我只对你有过分的好奇心。” 他接着沉默了几秒,才说:“而且,如果你想说,我有一生的时间来听。”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 他接下一个吻,随即接下一个人。 文件先抛之脑后,皇嗣凋零,现在什么事情能比和大腿上的太子妃交流感情更重要吗? 萨弥尔理直气壮地想。 因为太子妃和那只小狐狸总是很亲密地挨在一起,稍微有点不满,才会想知道为什么。 既然它要离开,对萨弥尔来说与男朋友养的宠物小猫要送人了一样,他能提供的只有一个让难过的恋人依靠的胸膛,而这对他来说不是太坏的消息。 而这小狐狸怎样,脱离了兰瑟的所有物这个身份,与他并无关系。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秘密,但萨弥尔是个某种程度上相当好面子的人,如果他调查不到且只能勉强恋人开口的话,他宁愿不知道。 或许背后会有一些很奇妙的故事,不过萨弥尔已经过了听童话的年纪。 被揉头发揉得很舒服的萨弥尔殿下眼帘半阖,金棕睫毛遮盖的蓝眼睛里波光粼粼。 毕竟,他现在听了,将来旁听孩子们的睡前故事时,还怎么装得出一惊一乍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174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