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第1页 [现代情感] 《远山》作者:沈逢春【完结】 简介: 徐一言所有社交软件的名字都是一个大写的Y。 朋友都以为是她名字最后一个字的缩写。 其实并不是。 不是XYY的Y,是HY的Y。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站在楼下,逆着光,朝着他笑。 后来? 后来,她红着眼,对他说着最残忍的话,句句伤人,字字泣血。 他送她离开,又迎她归来。 他像是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而她却像是一个背包远行的登山者。 因为习惯了仰望,所以不敢靠近。 殊不知,他就站在原地,等着她,永远不会离开。 霍衍vs徐一言 阅读指南: 1.HE 2.年龄差10 3.女c男非c 4.剧情古早 5.文不长,十几万字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衍,徐一言┃配角:魑魅魍魉┃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立意:放下偏见,勇敢追爱 第1章 他像是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而她却像是一个背包远行的登山者。 因为习惯了仰望,所以不敢靠近。 - 犹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 室外的阳光透过琴房那并不算大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了木制的地板上。琴房空空荡荡,她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阳光,将大提琴架在腿间,一只手按着琴弦,另一只手拿着琴弓,微微侧着头,手中拉琴的动作不停。 琴声悠扬,时而低沉复杂,时而高亢悠扬,抒情,热烈,又低沉。 北京的春天不比南方,大风天多,卷起的风沙也多,即使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也无法避免从西北被风裹挟着夹带过来的黄沙。 这天是一个清闲的日子,是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很普通的一天。她闲来无事,一个人躲进了空无一人的琴房练琴,比起宿舍,她更愿意待在琴房,安静又孤独。 本是在琴房练琴的她突然收到了老师发来的消息,让她去办公室一趟。老师并不是一个喜欢给学生发信息的人,如若发了信息,那便定是有事情的。 她本不是一个喜欢多问的人,老师让她去,她便去了。 将大提琴收好放进琴盒里,单肩背着,走出了琴房。 周六的时间,教学楼里没有太多的人,楼梯间也是空空荡荡,单肩背着自己的琴,一步一步地上楼。 老师的办公室在三楼最拐角处,她不常来,但总归是不会走错。 刚刚走近门口,便听见了办公室里面传出来的交谈的声音。脚步微顿,不知是应该进去还是不应该进去。老师应该是有客人在的。 思虑片刻,还是缓缓地敲了敲门。 “进来。” 直到听见了办公室里面的声音,她才缓缓的推开了门。 办公室面积不大,一个办工桌,一个茶几,一个会客用的沙发,一个一整面墙的书柜,书柜上还摆放着老师喜欢的绿植。 开门便看见了陈老师那张不算严肃的脸。 陈老师名叫陈宏康,是她的老师,也是音乐学院的院长。 陈老师的专业素养自然是无需多说的,也是获得过国际大奖的人。但是能当上院长,也不仅仅只是靠能力,很大一部分,需得仰仗着他夫人的娘家,一个有红色背景的家族,这算得上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每年想成为陈院长学生的人比比皆是,但是陈院长从不对外招生。 能成为大名鼎鼎的陈院长的学生,徐一言也是费了些力气的。 她在沙发上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有些意外,但是还是率先开口,微微屈身示意:“魏爷爷。” 沙发上的老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头看了她一眼,“许久不见了。”语气不咸不淡,带着些常居高位的威严,“上次见你还是你高中毕业,你爷爷带着你来找我的时候。” 是了,她之所以能在众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陈院长的学生,还得多亏了坐在沙发上的这位老人。 当初为了能成为陈院长的学生,爷爷带着她去找了一个老人,她从来未见过,只是听说爷爷与这位老人在年轻的时候有过交集,曾身居高位,近些年才退下来。 后来据说是魏老爷子家族和陈院长夫人的娘家有姻亲关系,关系亲近,所以才会给她走了这个后门。 “跟着你们陈院长学习得怎么样?” 不知是有意无意,突然提起她的学业。 “仰仗魏爷爷的帮助,我在老师身边学习到了很多知识。” 她回答得中规中矩,既不谄媚也不疏离,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不是单纯到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了,即使是在学校这种所谓的象牙塔里待着,心思上也定不会那么单纯。 “小徐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学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陈院长忍不住夸赞。 当初本以为来的是一个烫手山芋,结果却是一块璞玉,也算是捡到宝了。 沙发上的老人似是不想与她过多交谈,淡淡询问了一句便继续端起了茶杯。 “小徐啊,这次喊你来是为了学校校庆演出的事情。”陈院长说着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张报名表递给她。“你上台去表演个节目吧,随便拉个曲子。” -- 第2页 此时的徐一言心里明镜儿一般的。 这哪是什么单纯的校庆,校庆这种东西,就只是个噱头罢了,不单单只是学校为了那所谓的每年庆祝。彼时校庆会来许多知名校友,各行各业,学校从中能得到的利益也很多。再深入一些的内幕,就不是她这个学生所能了解到的了。 陈院长此番之举,应该不是单单让她去表演助兴这么简单的事情,无论是出于想在校庆上出风头,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徐一言都一一应下了。 简单交代了几句,她拿着那张表便准备出门。 手还没来得及握上门把手,便听见门外有人敲了几下门,没等门内的人应答,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外面的阳光像是倾泻般的,从门缓缓打开的缝隙中涌进来,洒了满地的阳光。 迎着光,徐一言隐约地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个男人。 阳光很刺眼,迎着光,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随着男人走进来,缓缓拢上门的动作,阳光被阻挡了大半儿,徐一言这才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灰色立领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了白皙的脖颈,既不显得过分老派也不显得过分轻佻。手腕处的袖口微微挽起,左手手腕上带着一款棕色表带的手表,表盘简约。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腿上是一条简单的黑色西装裤。 视线往上,便看见了他的脸。 五官棱角分明,下颌角锋利明显,他是单眼皮,眼睛狭长,眼眸漆黑,深不见底。鼻子高挺,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的。 她并不是一个看重外表的人,她自诩长得还算不错,从小到大也不乏追求者,那些个追求者中,也不乏有长相英俊的男孩子,他们或阳光,或温柔。 但是他不一样。 他长得很好看,但却不是一眼惊艳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为何,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眼,她的心跳就突然乱了节奏。 这个时候的徐一言并不知道,就是在这个春日午后的一眼,竟让她彻底沦陷。从此她便深深地陷入了这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泥潭,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扶在门上,维持着关门的动作。似乎是发觉到她要出去似的,关了一半的门突然停住,又将门轻轻地推开了。 不咸不淡地打量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沙发那边走过去。 被他眼神打量过之后,她整个人都僵硬了,不知道是应该出去还是怎的,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像是落荒而逃般的,她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办公室里面的人喊他的名字:阿衍。 大脑一片空白,几近是机械性地背着琴,手中拿着拿着报名表下了楼。 走出教学楼,走出门口的那一片阴影,阳光迎面而来,有些刺眼,迎着阳光,徐一言走到阳光下。 即使是被太阳映照着,也能感觉到胸腔那强烈的震动,像是被注入了活水的封闭池塘,又像是午后的一场春雨,似乎一切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她穿着简单的印花白色卫衣,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下是一双小白鞋,肩膀上背着的琴盒很重,在她肩膀处压出来了一道浅浅的褶子,手紧紧地握着带子,骨节泛白。 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三楼角落里的那个窗户。光线反射,她有些看不清,只是隐约地看见站在窗边的人影。 突然笑了。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更新时间不定。 感谢支持! 下一本: 《可是你没有》暗恋BE 《刺青》救赎HE 专栏可见,求收藏 第2章 那不是她第一次见他。 或许于他来说,那天在办公室里是他第一次见她,但是她不是。仔细想一想,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应该是一年多以前了。 那是她刚刚上大学的时候。 明明那天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普通到那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在脑海中轻轻飘过,但是那天出现的人,却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以至于在后来漫长的日夜里,每每回想起,总是让她又怀念又唏嘘。毕竟那个时候的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非他不可。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愿自己不要遇见他,亦或者说人生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傻傻地就掉进了一个名为霍衍的泥潭。 不过,人这一辈子,若是能撕心裂肺地爱一场,也算是无憾了,足够了。 军训过后的第一晚,舍友夏姚不小心崴了脚。 用夏姚的话来说,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她的水逆,诸事不顺。 她刚刚从外面推门进来,就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夏姚,捂着脚踝,满脸的痛苦,抬头看向她的时候,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是狰狞的。 夏姚从入学起,头上就顶着“钢琴女神”的称号。毫不夸张地说,明恋的追求者从宿舍门口能一直排到学校大门口,暗恋的就不多说了。夏姚对外一直都是优雅温柔的,人设屹立不倒,倒是难得看见她这副样子。 -- 第3页 宿舍里面就只有夏姚和她两人。夏姚不想叫救护车,嫌太丢人,硬是逼着徐一言扶着她打了个车去了医院。 距离学校最近的,济仁医院。 北京最出名,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医院。医院本来人流量就大,她们挂的还是急诊。毫不夸张来说,几乎是人挤人的情况。 将夏姚安排好之后,徐一言又忙着去缴费窗口缴费。 人很多很杂。人挤着人,距离很近,身边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汗味直冲鼻腔。四周声音嘈杂,徐一言耳朵比较敏感,她听见了很多的声音,有压抑着的低沉的哭声,有淡淡的交谈声,有激烈的争吵声,有婴儿啼哭的声音。 吵得她耳朵疼。 不知道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刺耳的救护车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随后便看见几个急诊的医生进进出出。 徐一言刚刚缴完费,经过门口便看见了从门外推进来的人,浑身是血,脸已经被血糊上了,看不清楚样子,整个人昏迷不醒。人躺在被医生推进抢救室,沾满了血的手微微垂挂着,鲜红色的血顺着手指尖落下,滴落在医院冰凉的地面上,随着人们焦急地进出,地面上留下了一片污渍。 扑面而来的浓重的血腥味儿,刺眼的红色,凌乱的衣服,无措的哭声。 饶是一向淡定的她,此时此刻也被这个场面惊了一下。 门外陆续还有患者被送进来。 这个时候的她才知道了,是附近路口发生了车祸。 人能够倒霉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走着路都能让人碰倒。 撇过视线,下意识地后退让路,准备等伤患过去了之后再走,但没想到的是,刚刚后退了一步,就和身后的人撞上了。 力道很大的碰撞,再加上她没有任何的防备,一下子被撞到在地,手中的单据洒了一地,手机也从手中滑落,处于自身的保护机制,她下意识地用手撑地。 手中摩擦的感觉明显,手心火辣辣的。 那人似乎是很着急,匆忙说了声抱歉就小跑着离开了。 徐一言瘫坐在地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脚步。懵了一瞬之后立马反应过来,手掌的刺痛明显。忍着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落在地上的单据。 毫无预兆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手。很白,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明显,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视线缓缓往上,便是白色的袖口。 徐一言缓缓地抬头,看见了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了半张脸,他的眉眼坚毅,是单眼皮,眼皮微垂,视线停留在地面上,他将捡起来的单据递到了她的手里。 没有说话。 “霍医生!你原来在这里!” “急诊那边在等着你呢!” 不远处有护士跑过来,朝着蹲在地上的人说话。 “我马上过去。” 这是徐一言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低哑深沉,像是大提琴拉出来的低音,缓缓地,语气很淡却有些冷漠,微微带着些许的疲惫。 徐一言闻言,立马接过了他手中的那些单据,不想过多耽误他的时间,毕竟在医院里面,时间是宝贵的,患者是等不起的。 “谢谢。”她低着头道谢。 “给她处理一下伤口。”那人起身,回头和护士说了一句话,便小跑着离开了。 这是他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让护士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在他起身的时候,微微带起了一阵风,裹挟着他身上的味道,从她的鼻间飘过,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她一直以来对于医院都是不喜欢的。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是不会喜欢医院的,自然也是不会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儿。但是她今天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这种味道其实是并不讨厌的,甚至是闻着还有些舒服和安心。 直到后来才明白过来,这种舒服和安心,也就仅仅只限于他罢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跟我来吧。” 徐一言迷迷糊糊地被带到了处置室,迷迷糊糊地被处理了伤口。 等她走出处置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猛地回头—— 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竟然走到了急诊,想要看一看他还在不在那里。 还没来得及探出头去看,就听见了有护士说话的声音: “霍医生又做手术去了?” “他原本值了个大夜,本来是可以回家休息的,急诊这个患者伤到了头,又被叫下来会诊,看样子有的忙了。” “不过话说,霍医生真帅啊。” “名字也好听,霍衍。” 那两个说话的护士从她的身边经过,从别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徐一言知道了,原来他叫霍衍。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她登上了济仁医院的官网,找到了他的照片。 是一个很小的一寸照片,二次上传到网站上,画质已经不算清晰了,稍稍有些模糊。 但是她还是看清了他的样子。 霍衍。 在后来的那些日子里,她曾自告奋勇地陪着夏姚来医院。 甚至是那段时间夏姚还以为她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明明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上心的徐一言竟然还会陪着人去医院,竟然还是主动的。 -- 第4页 这样的行为,宛如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但是后来无论她来了医院多少次,都没有遇见他。直到陪着夏姚最后一次去医院,十分幸运的,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过他一眼,他好像总是很忙。 她原以为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匆匆一瞥,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线,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际,但没想到会在学校再次见到。 徐一言认为,或许是他们两个人冥冥之中有着缘分。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缘分,是孽缘。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百年校庆。 这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一大早便阴阴沉沉的,乌云遮蔽着天空,整个天空都雾蒙蒙的。即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校庆的脚步,依旧是如火如荼。 那天难得的,学校里面豪车云集,出现了好多没有见过的牌子,亦或是高调的车牌,来的都是业界知名人士,政客,商人。 A大作为百年名校,人才辈出,校庆自然是办得气派。 因为老师指派的演奏任务,徐一言提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衣服,象牙白的一字肩小礼服,长度刚刚好到脚踝的位置,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 脖子上没有什么装饰,耳朵上一枚小小的耳钉,微微闪着细碎的光,手腕上带着一串白色的珍珠手链,乌黑的长发自然地垂落在肩头。 衣服是好友向彤帮忙挑选的,她穿好之后,按照要求,给向彤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她站在一个长长的落地镜前,身形窈窕,皮肤白皙,貌美动人。 “切——”顺着声音转头。 看见了身后的刘念念,她是徐一言的舍友。 她打量了一眼站在镜子面前的徐一言,眼神并不是很友好。 “果然是院长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别人抢破了头皮都争取不到的机会,你倒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刘念念对她怨念已久。 她们两人是同是一个专业,同样是拉大提琴的,同时竞争陈院长的学生名额,同时竞争校庆演奏资格。但是每次徐一言都在她前面,所以她一直看徐一言不爽,处处找茬,处处找不痛快。 徐一言对于刘念念的嘲讽,从来都没有回应过。 并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相反她确实是身子不正。她能成为陈院长的学生,确实是走了后门,能上台演奏,也确实是陈院长给的机会。 她不冤。 但是,她的专业水平是没得说的,这毋庸置疑。 “那也是人有本事,有的人就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有时间还是精湛一下自己的琴技吧。” 夏姚倚靠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手中正拿着一瓶指甲油在涂,奶白色的指甲油涂在手指甲上,白色,特别符合她对外的女神人设。 夏姚看不惯刘念念很久了,自己没本事还事多,动不动就找茬。 “这宿舍我真的是待不下去了,一个假一个装,神经病!”刘念念气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大力地关上门,发出“砰”的声响,震耳欲聋。 徐一言将视线从门口收回,看向身边那正继续涂着指甲油的夏姚,“谢谢。” “嗯。”夏姚也没有和她客气。 其实她虽然是看刘念念不爽,但也有一方面是帮徐一言说话的,所以这声谢谢她应下了。 她和徐一言在同一个宿舍住了一年多了,发现徐一言其实人还行,挺对她口味的,只是不大怎么说话。再加上上次帮了她个大忙,帮她说句话也没什么。 - 徐一言上台之前没有见到过陈院长,只是收到了院长的消息,让她好好表现,别给他丢脸。不过想想也是,堂堂音乐学院的院长,在校庆的时候自然是要陪着那一群大领导的,没空到后台来指点她。 徐一言的节目被安排到最后,算是压轴出场了。 果然陈院长的学生的待遇真的是不差的。 她从小学琴,参加的比赛大大小小,多到已经数不清了,即使是后来家里遭遇变故,也从来都没有停下过学琴的脚步。 上台表演这种事对于她来说,是很普通的一件小事。 就像是很多次那样,拿着琴上台,鞠躬,表演。 她今天演奏的是海顿的一首曲子,一首她曾经在琴房里练习过无数遍的曲子,此刻在台上再次演奏,也算为了是万无一失,不会有什么错误。 台下多的是领导和业界的人士,她自然是不能丢脸的。 校庆演出在学校最大的一号厅举行,台下乌压压一片都是人。 霍衍是替他外公那老人家来的,年纪大了不喜欢瞎折腾,就把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的他给叫来了。跟着的还有陆谦。 听说霍衍今天有空,想着喊着他出去聚一聚,结果人家要来看校庆,他也就跟着来了。 霍衍对这种活动向来不感兴趣,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手中的打火机,“咔、咔、咔”,思绪出走,甚至是连台上主持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直到耳朵里面传进来了一阵悠扬的大提琴的声音。 他并不是对于这个琴声敏感,但是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莫名其妙般的抬起了头—— 台上的女孩子一身白色的长裙,长发自然垂落在肩头。她在拉琴,大提琴,她微微低着头,微微垂眸,十分专注,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意,满眼里就只剩下了自己面前的琴。 -- 第5页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办公室里面第一次见她,唯唯诺诺,低着头不说话,匆匆忙忙地从办公室里出去,以至于他都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 站在窗边朝着外面看,远远望去,他看见了那个背着笨重的大提琴的女孩子,站在阳光下,突然转头朝着楼上看,他看见她在笑。 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好似被她感染了似的,也跟着笑了。 或许是那次印象深刻的见面,让他记住了她,记住了她的琴,所以才会在听到琴声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 台上的徐一言拉着琴,不经意间地抬头,看见了坐在台下的霍衍。 明明台下那么多的人,她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坐在第一排,一身黑色的西装,坐在那群鬓角发白的领导中间。前三排是软皮椅,是专供观看演出的领导坐的,陈院长坐在第二排,他坐在第一排。 第一排的几个领导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侧头去和他说话,只见他微微侧头,静静聆听,随后像是赞同般的,点了点头。 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安静的坐着,隐藏在那半明半暗的空间里,就好像是真的是单纯的来观看演出那样简单。简单到身边其他人的意图都昭然若揭,但他却不谄媚,不低头,只是别人提到他的时候,他才会微微点点头。像是这个墨色的大染缸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物,一个置身其中却还不沾染墨色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他对待身边另一个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那人像是和他关系很不错,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会应。 她发现,无论在什么状况下,他都好像是人群中的主角,而其他的人,只是陪衬。 恍惚间就结束了这一首曲子,在众人的掌声中,她拿着琴,微微鞠躬以示感谢,随后便下了台。 结束后去了后台拿自己的包,刚刚准备出来,就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那两个人就站在她的身后,毫不掩饰,明晃晃的意图,她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 “压轴出场啊,这待遇,真的是没有谁了。” “那个被二代包养的拉小提琴的,也没见她这么个排场啊。” “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我看她真的还以为自己是凤凰呢。” “也就现在仗着院长的名头呢,装清高,以后还不是一样上了哪个土老板的床。” 那两人中的一人和她是旧相识,两个人的父亲之前是同事,不过在她父亲出事之后两家就已经不来往了。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但是没想到今天会听到她的侮辱。 徐一言静静地听着,没打算说什么,她不是落毛的凤凰,她也不是鸡。 虽然她们说话很难听,但她也就只是听听,没往心里去,这些话,她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她很少刻意地去在乎人际关系这种东西,总是觉着这种东西是可有可无的。在她之前的人生中,见过太多的表面功夫,人性丑陋,虚与委蛇。人际关系只是对于那些位居高位者来说适用,于普通的人来说,只是徒劳。 但是此时此刻的徐一言却觉得她之前是错误的。 像是停滞了一般,心里乱成了一团,似是狂风暴雨般地掠过,席卷过后带来了狂风暴雨,又似是天空中一道惊雷劈下,电闪雷鸣,眼前白光闪现。 因为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霍衍。 她不确定刚刚她们说的话是否被他听了去,那些不堪的语言,那些污秽的话语,她都不确定。 在从小到大的自尊心的加持下,她微微抬头,握着胸前带子的手微微收紧,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挺胸抬头。 她现在最想要的,就只是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狼狈。 仅此而已。 “徐一言?” 他突然朝前走了几步,他在喊她的名字。 一如初见时那个样子,他的语气冷静,平淡,像平静的湖面,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很不一样,不一样,看她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他看着她的眼神太干净。 他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别的话,就只是看着她,安静的像是一座雕像。 门口走廊里的窗,挡不住傍晚的夕阳,那一缕橘红色的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束光好像是透过他的眼睛,反射到了她身上,恰巧就落在左胸口处的位置,落到了她的心上,灼热无比。 光线明明暗暗,她看见,他朝着她走过来,一步,一步,直到走到她的面前,再次喊到她的名字:“徐一言?”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喊她的名字。 他们并非平视,他高,她矮,她需仰头看他,但是她却从他的眼睛中看见了她。装着她的他。 仅仅只是三个字,这短短的三个字,就好像是一束正午的阳光,轻轻地从她的心头拂过,带走了所有的狼狈,眼前只剩下明亮。 他说:“徐一言,陈院长找你。” 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醒。 是了,他并不是来找她的。他怎么会找她?能有什么理由?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交集?他只是受人所托罢了。 “嗯。”她点了点头,朝着他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显得是那么的漫长。 在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也转身,两个人一齐朝着外面走去。他们的步伐并不一致,像是他们两个的人生,一前一后,一上一下。 -- 第6页 走出后台的走廊,来到了大厅正门,就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陈院长,以及他身边的那个穿着花衬衣的男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徐一言。”陈院长笑眯眯地给众人做着介绍,“上次在办公室见的就是她,还有没有印象?” “有点。”霍衍点了点头。 “你应该认识的,是你外公魏老先生做的介绍人,她才做了我的学生。” 此话一出,霍衍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似是很意外。就连霍衍身边的那个花衬衫都看向她,似乎是在说,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 徐一言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巧合,这便是了,兜兜转转,她还是和他认识了。 也没有想到,他竟是魏老先生的外孙。 也是,京城霍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魏家和霍家的联姻,是那个圈子里面最成功的一例,虽说是家族联姻,但是胜在两情相悦,皆大欢喜,再好不过。 陈院长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们互相不认识,似乎是没有在意到他们之间的这丁点的暗潮涌动,自顾自地说道:“以后还得仰仗着二少多多照顾。” 徐一言觉得,陈院长还真的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什么资源都想着她,有演出第一个安排给她,争着介绍那个圈子里的人给她。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当然了,以后跟着哥哥混!”一旁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花衬衣男人开口:“我叫陆谦,是霍衍的好兄弟。” 吊儿郎当,二世祖。 这是徐一言对于陆谦的第一印象。 “好。”她点头答应,给足了面子。 “正好今晚我们有个聚会,怎么样?赏脸不?”陆谦向来自来熟,第一次认识的人就带着出去玩。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听到这句话,徐一言的第一反应是:陆大少的邀请,谁敢不赏脸呢? 陆家的名号,她也是听说过的。 瞬间,脑海中一阵闪光过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思绪突然明朗过来,眼前一片明亮,在纠结与矛盾的同时,又十分的清醒,心中逐渐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抬头看向霍衍,只是看他,静静地看他。 “去吗?”直到他突然开口。 “去。”她说。 第4章 北京夜晚的这条街道她曾坐在公交车上看过很多次,她总是喜欢坐在最后面一排,看着车窗外的车流,看着行色匆匆的行人,看着亮着灯光的店铺。 但是无论哪一次,都没有这次印象深刻。 饶是刚刚认为自己做的是在最清晰的状态下的选择。但直到坐上了这辆车,就好像是被揉皱了,揉成一团的纸,展不平,即使是展开了,上面的折痕依旧明显,明晃晃地,昭示着这段奇怪的关系。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窗外的车水马龙,傍晚的时间,车流拥挤,路边各色灯光闪烁,灯光晃眼,渐渐地,迷了她的眼。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面,黑色的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这车流之中。 鬼迷心窍。 这并不是徐一言第一次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 她竟然上了他们的车,这个满打满算今天才正式认识的人。因为什么呢?她在心里问自己,是迫于陆谦的压力?还是因为自己自有打算?亦或者是,因为他? 都不重要了。 她还穿着校庆演出时穿着的小礼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亦或者说,在那样的情况下,又怎么能说她想要回宿舍换一件衣服?她何德何能能够让他们等她? 只得灰溜溜地进了他们的车。 这并不是霍衍的车,在徐一言踏进车里的第一秒,她便有了这个结论。车的内饰是红色,非常显眼,车厢内部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儿,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来说,任谁都会觉得这是陆谦的车,毕竟他看着就是一个二世祖,豪车美人香水是他的标配。 有司机开车,陆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霍衍和徐一言坐在后座。两个人明明隔得不远,却好像是相隔着万水千山,两个人中间隔着的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越不过。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西装扣子解开,内里是一件白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微敞。双腿微微分开,一只手手肘撑着车窗边,另一只手垂放在大腿上,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 而她浑身僵硬,身体绷得紧紧的,笔直地坐着,后背不贴着靠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像是一个即将冲锋陷阵的士兵,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知怎的,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 本就不大的寂静的空间里,她甚至是能够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即使是已经尽量的克制,但是传进耳朵里,清晰明显。 史无前例的窒息的感觉,像是落入水中的人,似是半溺水的状态,明明是还有意识,但是却感觉呼吸在逐渐丧失,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个困境,但是却越陷越深。 直到有人率先开口说话,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局面。 “妹妹,你叫徐一言是吧?那我就叫你言妹妹?”副驾驶上的陆谦转头向后看,自顾自地朝着徐一言说话。语调上扬,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其中却带着一丝的不正经。 徐一言礼貌地点头。 -- 第7页 “是魏爷爷介绍给陈院长的?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你?” 他们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确实是不大,他们的消息都是流通的。 圈子里面哪家的谁谁谁被塞进哪个单位,走后门在哪里做了个闲职,给哪个名校捐了多少钱得了个入学名额等等,他们都知道。 就算是不熟悉,最起码也是听说过名字的。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姓徐的,心中难免好奇,毕竟能让魏爷爷出面的,应该不能是什么小人物。 虽然没听说过,看着也算是气质不凡,挺有教养,不像是之前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看着像是个端着的。 “没听说也没关系,今天认识了,咱们就是朋友,以后经常出来一起玩儿。” 陆谦平时最喜欢和漂亮小姑娘一起玩了。 “话这么多?”车厢里,一直沉默的霍衍冷不丁地突然开口,将陆谦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只是一句话,就轻松让陆谦闭上了嘴。 陆谦瘪了瘪嘴,白了后座上的男人一眼,转头不再朝着后面看。 心想那老男人莫不是春心萌动了,毕竟这天晚上的表现有些反常。 从他们坐在演出大厅里,台上出现了那个演奏大提琴的少女的那一刻,霍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一点细微的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使是本人感受不到,作为他身边的人,还是看出来了。 当那个一身白裙的大提琴少女走上台,拿着琴弓拉响第一个音符的时候,这个一向是不苟言笑,一向是喜怒不行于色的霍衍,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台上的那个少女,一向是平静似水的眼眸,突然起了波澜,像是春日的微风,轻轻地拂过水面,留下了一圈一圈细微的涟漪。 因为陆谦看见了,所以才会在结束时,对那个拉大提琴的女孩发出邀请。 本就不大的空间里面,因为陆谦不再说话,又瞬间恢复了寂静。 直到她的手机突然震动。 从放在腿上的包里拿出手机,摁开便看见了夏姚的消息。 她问她演出已经结束了,怎么还不回来,如果要回来的话,帮她从楼下拿个快递。 徐一言在手机上快速地一通打字:今天回去会很晚,如果来得及帮你拿。 发完这条消息便摁灭了手机,没有在意接下来夏姚的回复,顺便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明显地感觉到了身边的人加重的呼气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轻笑,像是叹息,轻轻地从她的耳边拂过。 随后她便听见了身边的人的说话的声音,“紧张?”他的声音平淡,带着些许的询问的语气,似笑非笑。 “没有。”她侧头看他。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两个人四目相对。 猝不及防。 她没有想到他也在看她。 半明半暗的车厢里,窗外的灯光不停地掠过,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灭。他的眼睛看着她,没有挪开,越来越清晰。 他们两个人几乎是一言不发的对望,莫名的,像是在对峙。可是只有她知道,那些似乎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战争,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太清澈透明,又带着些淡淡的审视的感觉,并没有让人感到很大的压力,反倒是恰达好处,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以至于她好像发现,自己所有隐藏在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在他的面前,总是无所遁形。 如果后来,徐一言再次回想这天晚上在车里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很多具体的情形已经忘记了,忘记了那天晚上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忘记了那天晚上的各色的灯光,忘记了说过的话,忘记了自己的小心翼翼。 但是总是还能莫名其妙地记得,记得他看着她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的那个细微的弧度,以及他的白色衬衣的领口处,有一道细微的褶皱。 而于霍衍来说,那天在车里的情形,他在很久很久以后依稀还记得,记得她紧张的时候,下意识地捏紧大拇指和食指的动作。 慌张又可爱。 - 他们带着她去的地方是一家会所,鼎铭会所。 北京最大的销金窟,挥土如金,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徐一言听说过这家会所的大名。会员制,只招待vip客人,svip客人,以及常年在顶层拥有包厢的特殊客人。需提前预约,非预约者不可入内。 看,等级之分如此的明显。 什么人人平等,那些普通人所坚信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一句空话而已,很脆弱,像是气泡似的,一戳就破,根本无人在意。 下车之后,陆谦殷勤地想要帮着徐一言拿着大提琴。 毕竟不是个小乐器,又或者是出于常年勾搭女孩子的习惯,陆谦很自然地就开了口,不过,不是真的对徐一言感兴趣,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还没到见一个勾搭一个的程度。 再说了,这个拉大提琴的言妹妹,或许已经有人看上了。 大提琴对于徐一言来说,是一个别人所不能碰的东西,是一个很私人的东西,是很重要的人送的东西,她向来不允许别人碰,所以便拒绝了陆谦的帮忙。 陆谦也不介意,不需要就不需要呗,他还省了力气了。 她跟在霍衍的身后,紧跟着他,像是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 -- 第8页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好像她所能倚靠的人,也就只有他了。明明只是见过短短几面的人,她却如此的信任吗? 很多事情是没有原因的,也没有理由。 若是硬要说出一个理由,大概是那天嘈杂慌乱的急诊门口,他蹲下身子,替她捡起了那散落在地上的单据,又或是那一句关心她伤口的话,一句平淡至极的,没有什么温度的话。 让她记住他,并且久久无法忘怀。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依赖,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让她跟上了他的步伐。 她随着他们坐着电梯来到了顶层。 一出电梯便是会所走廊里那刺眼的灯光,很亮很亮,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是站在照妖镜下的妖怪,无所遁形,无处躲藏。 格格不入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走廊的尽头,888号包厢。 门口一直站立着等候召唤的侍应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似乎是认识,似乎是常客,恭敬地打了招呼:“霍二少,陆少。” 在他们两个人点头的功夫,那位侍应生便将包厢的大门给打开了。 徐一言站在他们的身后,静静地看着门被一点一点的打开,像是慢动作似的,门内的灯光也随之露出来,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 像是一个无尽的沼泽,在朝着她招手,只要向前一步,便会堕入着无边的深渊,越挣扎,陷得越深。 第5章 包厢门被打开,徐一言跟在霍衍的身后走进去。 应该怎样形容一下门打开之后的她的感受呢? 各色的灯光晃眼,晃动着,像是不平静的海面,光晕一圈一圈地在她的眼前晕开。光线不停变换着各种各样的颜色。晃动的人影,男男女女,酒杯碰撞的声音,嬉笑打闹的声音,包厢中升腾着的烟雾缭绕。 感受最深刻的并不是包厢里面的那个晃动的灯光,也不是各种嘈杂的声音,而是包厢里面的音乐声。 是一首粤语歌,《墨尔本的玫瑰》—— “我奋力追,追到没法分清我是谁。不止我一个人感到疲累,翻天的雨水能令你我都粉碎。” “我继续追,伤痛亦要追。跟接下去想不想都退。不管你的人被谁占据,都请你原谅我,始终带不到墨尔本的玫瑰。” 徐一言喜欢听歌,尤其喜欢粤语歌。 但是此时此刻,身处这样的环境里面,这首歌传进她的耳朵里面,竟然会显得这么的刺耳。 陆谦明显地轻车熟路,撇下身后的两个人率先走了进去,在中间的沙发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懒洋洋地半躺下,“可把我累死了,陪着二哥去看校庆演出,太无聊了。” 说着,拿起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 包厢里男男女女都有,人不算多。 徐一言眼神缓慢地滑过每一个人的身上,在他们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他们。 陆谦身边的是一个穿着一件黑色衬衣的男人,身上的纽扣解开了一半,露出了锁骨以及精瘦的胸膛,十分浪荡不羁。半仰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杯酒。最显眼的还是这个男人身边的女人,抹胸黑色紧身包臀裙,衬出了女人性感妖娆的好身材,她正依偎在男人的身边,上半身紧贴着他,殷红色的指甲蹭在他的领口,摩挲着,举止暧昧。 再往左,是一个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的男人,穿衣打扮没有上一个人高调,但是耳朵上的那颗钻石耳钉却异常的晃眼。他的手中没拿酒,只是拿着个手机,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身边也坐着一个女人,吊带裙,长卷发。倒是没有依偎在那人的身上,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不大怎么敢靠近。 角落里还有一个男人,隐藏在半明半暗的灯光里,一身黑,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头微微低着,手中夹着一根烟,一根正在燃烧着的香烟。顺着他抽烟的动作,烟雾从他的面前散开,烟雾缭绕,升腾。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夹着烟的那只手,以及手腕处戴着的一串佛珠。他的身边没有人,更甚者说,他身边一米之内没有女人。 明明坐在这个位置,存在感应该是非常低的,但是他却让人感到格外的有压迫感。 开门的动静不算大,但是陆谦在人群中向来是焦点,在他们三个人进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抬头看了一眼,看见了进来的他们两个人,以及,霍衍身边的女孩。 一身简洁的白裙子,身上背着一个大提琴,年纪看上去实在是不大。她一身纯白进到这里,在这个包厢里面,像是进了妖怪洞的唐僧,格格不入,突兀又显眼。 人是陆谦和霍衍带来的,自然是由他们介绍。陆谦见霍衍没开口,他便替霍衍开了口,急着将徐一言介绍给大家。 将酒杯放下,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们两个人的身边。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妹妹。徐一言,A大音乐学院的,拉大提琴的。”话音刚落,顿了顿,紧接着补充一句:“是我们霍二少的朋友。” 霍衍的朋友。 短短的这几个字,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的人对徐一言刮目相看。 霍衍是什么人,一直以来这种聚会是从来都不带着女人的,安静又低调,今天难得的带着个女孩子过来,陆谦还特意介绍是朋友。 朋友。 什么类型的朋友? -- 第9页 是可以做到哪一步的朋友? 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是人精,都是斗着心机长大的,都是些狐狸,什么场面看不懂?陆谦话里话外的意思有得琢磨。虽然没点明,但是就单单是霍衍带来的人这个条件,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的人好脸色对待着。 徐一言跟着霍衍坐下,坐在靠着角落里面的位置,安静不受打扰。 刚坐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打招呼。 “新鲜的妹妹?”那个敞着领口,佳人相伴的男人突然开口,探出头来看她,眼神中带着些打量,但是更多的还是轻佻:“我叫杨泽轩,霍衍的好兄弟,欢迎来玩儿。” “这还有新鲜和不新鲜的差别?”卡其色风衣的男人突然开口,像是不赞同杨泽轩的话的意思,“这明明就是咱二哥第一个带来的小姑娘。” “啧,漂亮啊。”但也就只是微微打量了几眼便挪开了视线,“哥哥叫沈临南,有事可以找我。”拿着酒杯的手朝着她扬了扬。 说着,又指了指角落里面的那个一身黑的男人:“他叫季行止。” 明明看样子大家都是在这个包厢里玩的,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但是此时此刻的徐一言却觉得,他们这几个人,才是一个小圈子,与世隔绝。 从话语间便能感受得到,兄弟和朋友的区别。 没有外人敢随便过来献殷勤的,霍衍虽说从事的工作不在这个圈子里面,但是霍家的名头,拿出来谁都不敢得罪,更何况,霍衍的身边还坐着季家那位,那位最近风头正盛,稍有不慎得罪了,有的是苦头吃,还是安分的好。 但是却不是一棒子打死一群人。 “妹妹,你喝什么?酒喝不?”陆谦转头和身边徐一言说话。 突然被人一问,徐一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着陆谦紧接着开口:“哥哥给你点个度数低的吧,适合你们小姑娘喝的。” 身边常年莺莺燕燕环绕,女人如衣服,穿几天就换,从来不带眨眼的。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本就是各取所需,所以带着女伴出去玩,从来不照顾人家的感受,哪里分什么高度数低度数,上来便是烈酒,不由得她们不喝。 但是霍衍带来的人,总归不是包养的女伴,定不会轻浮对待。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角落里的那个就是个例子。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领地。 徐一言来到这样的环境,自然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再者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什么叫妥协,什么叫低头。 正当她准备点头应下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开口,冷不丁的,语气有些严肃:“一小孩儿喝什么酒,给她来杯果汁。” 她和他坐得近,两个人挨着坐。再加上刚刚陆谦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朝着她的位置靠近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躲避,使得他们两个人坐得极近,几乎是腿挨着腿得程度。 他没躲开,她也没有别的远离的动作。 她微微侧头看他。 她看见他从角落里面的那个男人的手中接过了一根烟,随着打火机咔嚓的声音,夹在两根手指间的香烟被点燃。夹着烟的手伸到嘴边,缓慢地吸了一口,随后烟雾便从嘴巴和鼻间散了出来,一瞬间,烟雾缭绕。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吸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原来一个人吸烟也可以如此的有魅力。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看着他的眼神,他皱了皱眉,将烟从唇间挪开,轻飘飘地看着她,语气似笑非笑,问道:“闻不得烟味儿?” 他以为她是不能闻烟味儿。 “没。”她摇了摇头。 她能闻烟味儿的。从小是跟着爷爷长大,爷爷一直是抽烟的,她也算是闻着烟味儿长大的。对香烟的味道并不反感。 “那就行。”他没再看她,继续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角落里面的男人说着话。 很快侍应生便给徐一言上了一杯果汁,和一份新鲜的果盘。 徐一言充当着旁观者的角色,安静地待着,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只是当他们提到自己的时候才会回答,或是轻声应一句。 大概因为真的是好兄弟,所以说起话来更加的随意。 陆谦看着沈临南那个明显是和身边的女人保持着距离的样子,忍不住地笑着调侃道:“咱康隆沈大少花花公子的名头扬名在外,怎么,今天改性了?” “老子订了婚的人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了,哪还敢在外面瞎来?” “怎么,怕老婆?” “谁怕她?我就是单纯玩够了,觉得没意思。”沈临南不自觉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转移话题,将话锋转移到了角落里的人身上,“哎你们别说我啊,我这叫浪子回头好不好,多亏了咱行哥教的好。” “咱行哥回头回得晚了,人都跑了没影儿了。”陆谦忍不住吐槽。 心中不禁感叹这牧遥的威力可真大,看看现在季行止的这个样子,真真是颓废。自从牧遥走了,整个人都变了,手段更毒辣了,更不近人情了,更沉默了,同样的,身边不再有女人了。 他就陷入了名字叫牧遥的那个泥沼中出不来了。 从别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徐一言逐渐听懂了他们说的话,说的事情。 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霍衍身边的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 面对众人的调侃,他一声不吭,仿佛是听不见似的,但是更似是麻木,像一具行尸走肉。 -- 第10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泥沼。而对于角落里的那个人,那个被所有的人说起来都会感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泥沼吧。 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边的男人的身上,就只是淡淡的一眼,随后便挪开了视线。 视线转移,看着放在他面前的酒杯,里面是半杯酒,刚刚倒上,他没碰。想来也是,他是医生,应该是不怎么碰酒的。 包厢里那晃动的灯光落在酒杯上,透过灯光的反射,她看见了倒映在酒中的他,失了焦距,模糊,看不清。 看着酒杯中晃动的人影,忍不住想: 那他呢?他也有他的泥沼吗? 是谁呢? 这个时候的徐一言并不知道,霍衍的泥沼,是她。 第6章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这一整天的天气都不算是很好,漆黑的夜空像是被打翻了的墨水。夜晚的天空中看不见一颗星星,没有月色的天空压抑着人喘不上气。夜晚的微风轻轻吹拂,滑过皮肤,留下了细微的颤栗。 宿舍门口还亮着灯,已经快要到了宿舍门禁的时间,进进出出的人已经陆续减少,几乎是看不见几个人影,宿舍楼外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人,磨蹭着不肯进去。 徐一言背着大提琴上楼,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哒哒哒,像是有回音似的,一遍一遍,声音不停地在耳边环绕着,循环往复。本就不宽敞的楼梯,上上下下都没有人,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走着,空荡寂寥。 背着沉重的大提琴,刚刚走到宿舍的门口,就迎面看见了刚刚摔门而出的刘念念。 她的脸色不大好,甚至是看着刚刚回来的徐一言,也是满眼的愤怒。她对徐一言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想着夏姚应该是在宿舍里面的,刘念念这样气势汹汹地摔门而出,想来应该是在夏姚那里受了气。甚至是在刘念念经过她的身边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怒气。 这种情况已经是很常见了,徐一言没怎么在意。 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了正坐在桌前卸妆的夏姚。 她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的,看不清喜怒,只是在看见推门进来的徐一言的时候,微微侧头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嗯。”走到她面前,将快递放在她的桌子上。 “谢了。” “不用。”说着,走到自己的桌前,将身上背着的大提琴拿下来,放好。打开衣柜找换洗的衣服,手中翻找的动作不停,不紧不慢缓缓地开口:“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她好像很生气。” “哦,她回来和我叫嚣了一顿,说是要搬走,不想和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 “她爱上哪去就上哪去,谁管她?我让她赶紧走。” “然后她就走了。” 说着还摇了摇头,表达了对刘念念这种冲动的人的无所谓和不屑。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回家了?” 徐一言从来都是一个不会晚归的人,每次回宿舍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但是今天却难得回来的很晚。夏姚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徐一言太特别,根本看不透,所以对她总归是有一些好奇的。 “没回家,陈院长找我有些事,耽搁了。” 在回来的路上,徐一言在脑海中组织了很多的语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想着如果夏姚问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去回答。 理由千奇百怪,但是当她真正面对夏姚的询问的时候,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话却和脑子里面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个理由她都没有说,只是说了自己下意识的回答。 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 在每个人漫长的人生中,谁都撒过慌,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善意或非善意,主动或被动。有人早已将其抛之脑后,有的人久记无法忘怀。 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心里这样问自己。 因为身份?地位?背景?亦或是为了隐藏自己内心的那份悸动? 思绪混乱,根本找不到理由。 你看,人啊,天生就是个会撒谎的动物。 脸不红心不跳。 十分坦然。 但好在夏姚并不是一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随口问一句就算了,继续自己手中的事情。 徐一言有个微博账号,从来未发过任何的动态,只是仅仅用作浏览各种新闻或者八卦。 这天晚上,破天荒的,徐一言的微博名字从一串乱码变为了一个大写的字母“Y”。 空空如也的页面终于有了一条微博—— “初春,遇Y,一眼,沦陷。” 在这天晚上,徐一言做了个梦,这个梦很长很长,长到仿佛是看不见尽头。 梦中的她仿佛是陷入了大雾中,雾气升腾,缭绕,她似乎是身处于一个极度吵闹的空间里面,周围都是人,嬉笑打闹,轻声交谈,悠扬歌声,所有的声音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猛地顿住,她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言言——” 声音很轻,似乎是带着些许的疑惑,但是更多的还是温柔缠绵。像是被召唤般的,她站在原地,四处寻找。 找啊找,找啊找。 在雾中,在晃动的人影中,她突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侧脸,有些模糊。 -- 第11页 他看着她在笑,他说:“言言,过来——” 大梦初醒,恍恍惚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过如此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天气很好,晴朗,万里无云。 一整天都没课,准备回趟家。 打开衣柜找衣服,一眼便看见了挂在衣柜里的裙子,昨日的场景依旧是历历在目,脑海中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空空如也。 她的手链不见了。 落在哪里了? 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种种,从包厢出来之后,手上的手链还在的,下车时的各种细节在脑海中重现,一帧接着一帧。 不,应该是落在了车里。嘉 站在衣柜前的徐一言,手还停放在准备拿出来的那件外套上,一动不动,动作仿佛是停滞了般的。 片刻。 突然笑了。 笑出了声音。 是吧,上天还是给了我机会去找你。 - 徐一言在记事之前是在江南水乡生活的,后来随家搬到了北京,在北京长大。在北京生活了十几年,依旧是没有学到北京人的这一口正宗的京片子,依旧是脱不掉外地人的影子。 拎着东西,从学校坐公交回了家。 老城区,还没拆迁改造,这一片都是老房子,住着的人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她从小是在这里长大的,从咿呀学语到亭亭玉立,一直没有离开过。 老旧小区的三楼东边这一户是她家,从包里找出钥匙开了门,进门后将钥匙放在玄关,换好鞋后进了家。 家里干净整洁,爷爷有洁癖,家里总是打扫得很干净。不大的阳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盆栽,嫩绿色的,生机勃勃,爷爷喜欢各种绿色植物,喜欢种花。 阳台上摆放着一张不大的矮桌,桌子上是一副还未下完的象棋。 好奇走过去看了一眼,小时候被爷爷带着学过象棋,是能看懂的,看着这个局面,双方应该陷入了僵局。 “下一步怎么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 “我才疏学浅,哪里知道应该下哪里。”转过身子便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是看着她的眼神中,却是明亮无比,身体也不似其他老人的佝偻,即使是历尽千帆,也依旧是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子。 “我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桂花酥。”将手中拎着的点心在老人的面前扬了扬,似是邀功般的。 “怎么突然想起回家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老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姑娘拆开点心的包装,眼神中带着些笑意。 “好久没回家了,想您了呗。” “臭丫头还知道想我?”说着敲了敲茶几,“先去书房里给你爸妈上个香。” 拆着点心包装的手突然顿了顿,“好。” 徐一言的爸妈是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的。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记事了。当年发生的很多事情她虽然已经记忆模糊了,但是该记得的还是记得。即使是忘记了,后来那些牛鬼蛇神,那些闲言碎语,也让她记住了,铭记在心。 当年她父亲出现了工作上的失误,草草入狱,检察院该查封的查封,该处罚的处罚,最后只剩下了现在的这个老房子,以及并不算多的存款。 自尊心极强的父亲因为承受不住压力,在狱中自|杀。父亲自|杀的消息传出来的第三日,母亲于家中自尽。 一辈子恩爱的夫妻,无论去哪里,都是要在一起。 最后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 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人已死,很多事情好像都不需要追究了,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没有人在乎。 老人带着孩子安静地生活,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就像是烟一样,随风飘散了。 看着照片中的这对儿夫妻,男人英俊,女人貌美,相配极了。 对于儿时与父母在一起的那些记忆,她已经记不清了,隐约有些记忆,也早已模糊。每每见他们,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无话可说。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爷爷无奈的叹气声。 简单地上过香之后,便走出房间。 中午陪着老人吃了个午饭之后,便离开了家。 午后的阳光明媚,她没乘车,缓慢的步行,享受着这短暂的宁静。阳光强烈的让她无法直视。仿佛此时此刻心中稍微想一些什么事情,都会被看透。 自嘲般的轻笑一声。 站在阳光下,从包中拿出了手机,找到了列表中的一个人。 名字是简单的一个字:霍。 头像是一颗树。 关于怎么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这件事,她也觉得是莫名奇妙,只是那天晚上他们将她送学校的时候,陆谦提议交换联系方式,如此而已。没想到,就只不过是陆谦的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不知究竟是想要找回她遗失的手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点开了他的头像。 手指在屏幕上打下了一行字,每打出一个字,手指都微微地颤抖着,很沉重,又很紧张,就好像是他本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似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紧张又心虚。 -- 第12页 “你看见我的手链了吗?” 毫无厘头的一句话,徐一言并不知道当他看见了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能够看懂,只是这样发了。 等到他的回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刚刚拉完一首曲子。收好琴,拿起手机便看见了他的回复。 “珍珠手链?” “在我这里。” “那条手链对我很重要,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拿。”几乎是不加停顿的,徐一言这样回复。 本以为又会是很久之后才会得到回复,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很快回了她: “明天早上,我下了班去你们学校送给你。” “好。” 任何事物的发展,不过是你进一步,我进一步;我退一步,你进一步;亦或者是我进一步,你退一步。 你来我往,来来往往。 你看,这样我们之间就有了交集。 第7章 真的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彻夜难眠吗? 有的。 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在作祟? 这个问题一直围绕着徐一言,在这无比漫长的黑夜中,辗转反侧,昏昏沉沉,直到天色将明。 她早早地起床,找了一件简约得体的衣服,是上次向彤回北京找她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逛街买的。她很喜欢,放在衣柜里,没穿过几次。 她对于购物买衣服这些向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很多衣服都是向彤拉着她去买的。 在收到他发来的消息的时候,几乎是不加停顿的,立马出了门,下楼的脚步很快,恨不得一步迈下两三个台阶似的,飞奔下楼,去见他。 说来也是可笑,若是现在她的这个样子让远在上海的向彤看见了,定会是一大通批评的话。毕竟在向彤的认知里,她的好朋友徐一言是要天生被别人追的。 清晨,室外大雾四起,根本就看不清路。所有的从宿舍楼里出来的人,刚刚走入雾中,身影便很快消失了,面前的大雾,像是会吃人似的,一个人接着一个人。 大雾中。 徐一言最先看见的,是停在楼下的一辆黑色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很低调。在那些富家子弟的众多豪车之中,他的车实在是算不上是高调,只能算是平平无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车牌,京A21026,很低调,不像是他的朋友那样,一连串的八,一连串的六,高调得显眼。 后来,直到她跟在他的身边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车牌是有特殊意思的,他在家中排行老二,生日是十月二十六,所以才有了这个车牌。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他坐在车中,并没有下车。只是在看见她从宿舍里面出来的时候,缓缓地降下了车窗。 大雾散尽是什么感觉? 是冬天玻璃窗上的雾气凝成了水珠,缓缓地滑下。是近视的人突然恢复了光明,前路明朗。是苦尽甘来,是枯木逢春。 不,都不是。 是此时此刻的她看见了他。 仅此而已。 他的车陷在大雾中,透过那缓缓降下来的车窗,隐约着可以看见他的手,他皮肤很白,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干净,手背上青筋明显,从指关节一直蔓延到手腕,最后隐藏在他衬衣的袖口中。隔着雾气,她甚至是还能看见他的袖扣,是低调的宝蓝色。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没有什么节奏。 “上车。”他看着站在车旁边的她,轻声开口。 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想着应该是熬了个大夜,下班便来找她了。 明明声音并不大,但是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却是那么的清晰。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手链,却要进他的车。其实明明还有很多别的方式,很多的不用与他接触的方式拿到自己遗落的手链。 当然了,她自然是也是忘记了,明明只是想要拿回一条手链,她竟然费心打扮了这么久。 她推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但却还是忍不住侧头看他—— 他眼皮低垂,似乎是没有什么精神气,神色厌厌,看样子应该是很累了。 其实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像他这样家世的人,会选择医生这个行业。毕竟以他的家世背景,从商,从政,亦或是别的职业,都比医生要好得多了,她不明白。 在她出神间,他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拿了根烟,随着打火机“咔嚓”的声响,手中夹着的烟被点燃,雾气四起,他指间的烟头,在混沌的空间里发散着猩红的火光。 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车厢里面坐着,安静着,沉默着。 很安静,安静到似乎是能够清晰地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以及自己心跳不断跳动的声音。 车窗没关上,半敞开着,从他唇边以及鼻间呼出的烟雾,通过车窗飘出去,消散在空气中,和车外的雾气融合在一起。 她就静静地看着他,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一身黑,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朦胧又性感。 他没抽完,只抽了一半就将烟掐灭,猩红的烟头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手指间。 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递过来的一个方形的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 第13页 是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的表面印着一串烫金色的英文字母,徐一言认不出牌子,也并不知道这个盒子是装什么的。 后来跟在他的身边,常见他衣帽间的这个牌子的盒子,那个时候才知道,这是一个国外定制袖扣的品牌,他所有的袖扣都是这个牌子。 他是一个长情且念旧的人。 接过盒子,打开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她的手链。 他将她的手链用盒子装了起来。 “谢谢。”紧紧地握着这个方形的盒子,思绪繁乱,手指的力气大到骨节都泛了白。 自从遇见了他,她就莫名的有一种被支配的感觉,不知缘由,让她慌张又紧张。 他问她:“吃饭了吗?” 她回答:“没有。” 他又问:“一起吃个早饭?” 她回答:“好。” 不过是短短十几个字的交流,就让她坐上了这个车,车发动开,就没再下来过。 如果徐一言有预知能力,如果她能预知到后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如果能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些爱恨纠缠,那些痛苦的,开心的,悲伤的,都通通不会发生。 她必定不会在这天上了他的车。 这个时候的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坐,就坐了很多年。 在那些电视剧,电影,亦或是偶像剧里,那些世家子弟带女孩子吃饭会选择什么地方,海景餐厅?落地窗?小提琴伴奏?法餐?日料? 不,都不是,他带着她去了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是一个四合院,地段寸土寸金,隐藏在一个巷子里,甚至是连门口都没有挂牌子,让人看着,真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院子而已。 直到他领着她走了进去,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站着个小姑娘。一身得体的旗袍,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像是在等人似的。 见到霍衍过来便迎面而来,走近,在距离两米远的地方站定,恭敬地弯腰打招呼。 那个小姑娘带着他们去了个包厢。 没有菜单,只是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上了菜。 很简单的白粥,小菜,小巧玲珑的包子,精致的点心。 这是徐一言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很奇怪,但是又处处显露着不同寻常的高端,因为即使是很普通的食物,也制作地如此的精美。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霍衍缓缓地开口:“这是一家私房菜馆,饭菜每天是限定的,做什么全凭心情,不由客人选择。” “吃吧。”他将筷子递给她。 徐一言其实看着是一个挺好说话的一个女孩子,实际上却很执拗,很固执,但是却又很会隐藏,心里想的从来都不表现在脸上,只是安静地藏在心里。所以即使是心中有很多想要问他的,却一句话也不说,只字不提。 不问他为什么要带她来吃饭,不问他是怎么发现的那条手链。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良好的家庭教养已经让他们养成了在餐桌上不说话的习惯。 吃完饭他带着她离开,刚刚出了包厢的门,就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老太太。 穿着一身改良版的青色旗袍,体态优雅,即使头发已经微微发白,依旧是整齐地梳好,像是民国走出来的大小姐,即使是已经年老,依旧是隐藏不住身上的优雅从容。 “稀客啊。” “我这个地方就没见过小姑娘,上次看见了水灵的姑娘还是当时季家那个小子带过来的。” 简单的被霍衍介绍着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他与那位夫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跟着他出了四合院。 他似乎是临时有事,将她送到了学校门口就离开了。 学校门口人很多,人来人往,徐一言站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儿。她静静地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车流中的那辆黑色的车。 渐渐失了神。 片刻,猛地按住左胸口,试图按住那狂跳不已的心脏。但是却束手无策,耳边的声音清晰,明确,一下一下。 这跳动的声音,好像明晃晃地昭示着一个离谱的事实——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无法说出口的那种。 爱是什么? 爱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漫长的,需要时间过渡的,感情渐变的,逐渐日久生情的事情。爱是猝不及防的,是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便轰然沦陷,然后越陷越深。 毕竟没有一见钟情,又怎么会有日后长久的相处。 所以,一见钟情是确确实实真实存在的。 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低估一见钟情的力量。 傍晚霍衍赶到BLUE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BLUE是陆谦他们自己开的,他们这群人,副业多的是,涉及各行各业。平日里也不叫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来,一般二楼的这个休闲场地是他们几个好兄弟没事聚一聚的场所,不搞些歪的。 刚刚推门进来,就看见了正在打台球的陆谦,身边没跟女人。 “二哥来了?”今天的陆谦见到霍衍格外的兴奋,像是看见了钱似的,两眼发光,凑到他的身边,“吃饭了?要不要叫人给你弄点吃的来?” 霍衍的工作特殊,和他们这群人都不一样,吃饭没什么规律,所以大家看见霍衍的时候,总是喜欢问一句。 “不用。” -- 第14页 “你这是早上吃多了,所以晚上不饿吧。”陆谦随着霍衍在沙发上坐下,语气中是明晃晃的调侃的意思。 他的这句话里明显地有别的意思,任谁都能听出来。 霍衍侧头看他,眼神实在是算不上很友善。 霍衍这个人,看着不狠,但是真的要是狠起来,那可是比季行止还要难搞的。 “哎哎哎,我可不是跟踪你啊,我就是路过恰巧看见了,我一早就觉得你和那拉大提琴的姑娘关系不简单。”还没等霍衍开口,陆谦便不打自招。 “什么不简单,说话有点分寸。”霍衍皱了皱眉,显然是对于陆谦的用词表示不满意。 “单纯的关系怎么会带到四合院去吃饭?” “那天晚上车里的手链,你不是收走了?” “二哥,这你就不用避着兄弟了,这事还有怕人的?” 陆谦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将那个姑娘送回学校,在那个小姑娘下车之后他就去了后座,和霍衍坐在一起。 刚刚走出学校的大门,他就在后座的缝隙中看见了一条手链,白色的手链,是一串珍珠手链。 他送女人礼物,从来都不送珍珠这么俗气的东西,他一直喜欢送钻石,闪耀明亮,符合他的身份和气质,所以这条手链绝对不是他的任何一个女伴的。 坐过后座的女人,珍珠手链。 自然就只有一个人,徐一言。 明明可以返回去,给她送回去的,时间完全来得及,但是却被人从手中将那条手链给拿了过去。 陆谦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霍衍将那条手链装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面。 举止自然流畅,完全没有一丝地停顿,十分自然。 看着这一幕的陆谦突然乐了。 这男人心机起来,还真的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烟雾缭绕,升腾,酒杯碰撞,谈笑声不绝。 霍衍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酒杯,杯中装了半杯酒,晃晃荡荡,杯子和灯光反射出的细碎的光进了他的眼睛。 隐隐约约,恍惚间,他好像是在杯中看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固执又瘦弱。 片刻,轻笑一声,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8章 这天是周末,将老师留的任务完成之后,徐一言去医院给爷爷拿药。 算着时间应该来得及,能在医生下班之前将药拿出来。 爷爷早些年前做过心脏手术,需要定期复查和拿药,家里的药已经快要吃完了,她趁着周末有时间去医院拿些药在家里备着,防止爷爷因为家里没药了而忘记吃药。 爷爷不喜欢来医院,上次带他来,他就是臭着一张脸。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儿子儿媳都是在这家医院离世的,每每踏进这个医院的大门。不,或许要更加准确一些,只要是看见这个医院的牌子,过往的事情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扑面而来,回忆翻涌。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早就已经让老人承受不住。 所以徐一言一般不会强迫他来医院,除了必须复查,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过来。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拎着一袋子的药,一边将药往随身携带的托特包里面装,一边摁下了电梯,低着头等着电梯。脚上穿着的帆布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地上那被擦得发亮得地板砖。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出来,她走进去,走到了最里面的位置站定,后背靠着电梯边缘,让身体微微放松下来。 随着电梯不停地下行,中间停顿之后继续下行,一层接着一层。 徐一言站在电梯最里面,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进来又出去,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不知是为什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白大褂的样子。 来到济仁医院,来到了有他的地方,难免会想起他,想着他今天应该是在医院的吧。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复杂的情感呢?每每走到一个与他有关的地方,总是会想到他,想要偶遇他,但是又犹豫着不敢向前。 恍惚间,电梯门开了,电梯到了一楼。跟随着人流走出电梯。 医院大厅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没抱着能遇见他的心态。 济仁医院很大很大,能遇见一个人的概率实在是算不上大。但是这一旦遇见了,心跳还是忍不住的失了频率。 “徐一言?” 隔着人群,徐一言听见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 猛地转头,随后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他没有穿白大褂,简单的白上衣黑裤子,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安静地,脊背笔直地站着。 他在看她。 他看着她的眼神平淡又温柔。就像是他的职业一样,既有足够的共情力,又足够的冷静。 像是一杯温和的白开水,温温热热的,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味道。像是夏夜里一阵清凉的微风,又像是烈日下的一片树荫。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浑身上下那些不安的细胞仿佛是完全被他给抹平了。 毫无疑问,她知道,是他在喊她。 此时此刻,医院大厅里面嘈杂的声音仿佛是全部都消失了,像是播放电影一般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在她的眼前缓缓掠过,但是此时此刻的徐一言的眼睛里面只有他,也只能装下他,完全没有别的其他。 -- 第15页 看着他穿过人群,一步接着一步地朝着她走过来,分明他没有明显的脚步声,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仿佛是一下一下的沉重的脚步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来,踏在她的心上。 她想,她是真的喜欢他。 喜欢到仅仅就只是看着他朝着她走过来,就难以控制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 “生病了?” 来医院的人,不是生病了,就是陪别人来的。所以霍衍才会这样问。 “没有,我给我爷爷来拿药。”错开他看着她的眼神,尽力让自己的眼神挪到别的地方,眼眸微微下垂,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地面,透过大厅地砖的反光,她依旧是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倒映在其中的人影,他棱角分明的脸在地砖的反光中若隐若现。 “吃饭了?”现在正是下班的时间,霍衍不确定她是不是吃过了饭,但是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说,应该是还没有吃饭的。 “没有。”徐一言的回答正如霍衍所料。 “一起?”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隔着大概只有一米距离的女孩子,看着她微微低着头,额间的碎发微微下垂,他看见了她忽闪着的长长的眼睫毛。 也没等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到:“我还没吃饭。” “好。”徐一言开口,“我也没吃饭。” 后来徐一言想一想,就算是她已经吃过了饭又能怎么样呢。即使是那样,她想,她也是会陪着他去的。毕竟无论哪个人,在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都是无法拒绝的。 霍衍带着她去了一家餐厅,装修很有南方的味道。逼真的假山流水,价值不菲的屏风。 虽然是南方菜,但是因为店开在北京,需要照顾到北方人的口味,菜单里面另外还添加了不少北方特色美食。 两个人吃,点的并不多。 徐一言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菜,有些疑惑。 霍衍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按照道理上来说是不大怎么喜欢这些清淡口的菜的,上次和他去四合院的时候,看他的口味不是清淡的才对。 “怎么?”见她迟迟不动筷子,霍衍挑了挑眉,开口询问,“不喜欢?” “没有。”徐一言连忙摇了摇头,实在是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情,缓缓地开口询问,“霍医生喜欢清淡口的食物?” 终于是明白过来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子是为什么迟迟不动筷子。想想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探出去,眼神停留在她的身上,“请女孩子吃饭,自然是要照顾着对方的口味。” 那次他带着她去四合院吃饭,看她似乎是偏爱那些清淡口的食物,本以为她是北方人,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南方胃。 低着头,刚刚拿起筷子的手突然顿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为了她。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其实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比较独立的女孩子,身边朋友不多,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一个没有父母,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女孩子,再加上爷爷本身对于她的教育是比较严厉,她的性格完全不如其他女孩子活泼。也是因为这个,她从小就不期待别人的关系。这个人啊,谁都靠不住,能倚靠的人,只有自己。这是她从小便明白的道理。 但是现在的她遇见了他。 霍衍。 一个让人感觉很遥远的人。 即使是两个人面对着面坐着,即使是两个人聊的是很普通的话题。明明近在咫尺,但却感觉两个人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她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却早就已经失去了焦距。 他和她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又好像已经互相诉说了千言万语。 “吃吧。”他没有继续沉默,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自然而然地接下了接下来的话。行事举止完全恰到好处。 头顶的灯光刺眼,透过勺子的反射,晃了徐一言的眼,刺眼的灯光冲散了两个人之间那一丝一缕的微弱的暧昧感。 此时此刻的两个人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完全能用单纯来形容了。 第9章 新一周的周一,徐一言背着琴,拿着一摞老师让她准备的资料,去了办公室。 正是上课的时间,楼梯间里面都是人,上上下下,人来人往。有的人刚刚结束了一节课,有的人的课才刚刚开始。大家都匆匆忙忙。 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好碰见了一位在大一的时候教过她的老师从陈院长的办公室里面推门出来。似乎是认出了徐一言,毕竟是陈院长的关门弟子,徐一言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徐同学?” “老师好。”对于曾经教过她的老师,徐一言向来是尊敬的。徐一言有一个特点,就是表面工作做的非常好,一丝不苟,十分得体。 “来找院长的?”明知答案,还是会问出口。 “嗯。”徐一言点头。 “进去吧,院长在里面。”老师抬手指了指办公室的门,示意徐一言可以进去。 “好,谢谢老师。” 徐一言朝着那位老师点了点头,走到了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听见了里面“进来”的声音,徐一言缓缓地推开了门。 还是熟悉的办公室,还是熟悉的陈设。陈院长在办公椅上坐着,手中正拿着一杯茶,手中翻着几页资料,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喝茶。 -- 第16页 “来了?”看见了推门走进来的徐一言,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 徐一言没说话,点了点头,将资料递给院长。 陈院长接过,看了几眼。他对于徐一言的能力是完全没有怀疑的,她做事一向是很妥帖的,完全不需要担心。 徐一言余光见看见院长茶杯中的茶已经见了底,伸手将旁边的茶壶端起来,将茶杯中的茶补了大半杯满。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什么很大的声音。 放下资料的院长正好接过徐一言倒好的茶,喝了一口。 “拉一把椅子坐下。”眼神示意徐一言坐下,不需要站着。 虽然在外的评价不是很好,但是那些大多是出于嫉妒,嫉妒陈院长娶了一个好妻子,嫉妒他妻子的娘家家族势力庞大,所以陈院长才会一路青云直上,没有人敢从中使绊子。 嫉妒心人人都有,自从成为了陈院长的学生,徐一言遭到的嫉妒也不少。或许是出于师生之间的默契,徐一言和陈院长一样,对于外界的那些话丝毫不在意。 “这是美国那边音乐学院的资料,你看一下。”陈院长将手边放着的将几张资料递到徐一言的面前。 “你是拉大提琴的,国内的情况对于你的继续发展是有一定的局限的,倒不如出国去。” 他一开始对于徐一言成为他的学生是不满意的,魏老塞给他的人,他没有办法拒绝。 本来以为是哪位世家小姐,正是因为现在半只脚算是在那个圈子里面,所以对于那个圈子的少爷小姐是有过了解的,很多都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本来是愁着怎么解决,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学生并不是什么哪个家族的千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更加难得的是,她是真心想要跟着他学习的。 或许是他自己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知道其中的心酸,所以对于这个学生也算是用心。 现在她是本科阶段,在A大继续独研究生的本事是有的,但是用处已经不大了,倒不如去更好的学校学习。难得遇见一个有天分的学生,自然是想要她更加出色,他脸上跟着也有光。 “你可以先拿回去看一下,不着急回复我。”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还是要给她一些考虑的时间的。 说话间想起来了之前徐一言和霍衍他们的事情。 “那天你和霍衍他们去玩了?”嘉 “嗯。”对于陈院长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陈院长想要知道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在他的面前,不需要撒谎。 想起了那天霍衍对于她的态度,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今天有人约我去打高尔夫,你跟着我去吧,顺便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一下。” “直接跟我去,背着琴。” “好。”陈院长的话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认识一下,认识谁呢?她并不在意。 - 徐一言背着自己的琴,跟着老师来到了一家高尔夫会所。 来来往往的都是她在平常日子里面没有见到过的车。在推开车门下车的那一刻,稍微有些无所适从。 下车的时候没有注意,在背起自己的琴的时候,脚下一下子踩空,没想到自己踩到了路边台阶的边缘,脚下落空的感觉,一下子让她的整个身体站不稳,摇摇晃晃着就要摔倒。 她的平衡感一向是很差,很容易站不稳摔倒。 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似的,只想着自己今天要完蛋了,要在会所门口丢脸了。 没有想到的是,落地感并没有袭来。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股力,帮她向前推了一把,让她站稳了脚步。 “不看路?”身后突然穿来了一道男音,淡淡的,但是语气中稍稍的有些责备和担忧,但是却并不明显。 霍衍的手还停留在徐一言的琴盒上,等到她站稳了之后,才微微松开了手。 “你怎么在这儿?”她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霍衍,看见了他收回手的动作。 “打球。”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些许的疑惑。 “我是陪着老师来的。”徐一言看懂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疑惑,是在反问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他不经意间看见了她背着琴盒的肩膀,被琴盒压着有了一道浅浅的引子,握着带子的手也有些微微发红。 “不沉吗?”他问。 “不沉的。”她立马就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没给她任何的反应,他直接伸手接过了她身上背着的大提琴。 他的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从她的肩膀上取下了她背着的大提琴,背在了他的身上。 大脑里砰的一声,像是烟花爆炸般的,炸开,所有的思绪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扰乱,像是扯乱了的毛线团,缠在一起,仿佛是怎么做都无法捋顺。 刚想和他说句话,话已经到了嘴边了,却看见他看向自己的身后,“陈院长。” “你来了,林总应该已经到了,我们进去吧。” 陈院长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转了转。 都是千年的狐狸,没有必要去装什么小白兔,看见了霍衍和徐一言的互动,也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 那些想法,那些弯弯绕绕,也只是在自己的心里面装着,没有表露出来。 -- 第17页 陈院长和霍衍并肩走在前面,徐一言小步跟在他们的身后,眼神一直牢牢地放在霍衍身上背着的那个大提琴上。 视线突然一阵恍惚。在后来的很多个日子里,她见过很多的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唯独是清晰地记得,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背着她的琴的背影。 进到一个休息室,随着门被推开,徐一言看见了里面的人。 是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徐一言并不认识他们,所以只是安静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一行人“热情”的打过招呼之后,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看见了霍衍身上的大提琴,以及他身后的徐一言。 “这是小霍总的女朋友?” 身边跟着个女孩子,身上还背着一个明显是女孩子的大提琴,任谁都会这样想。 “这是我的学生。”陈院长率先开口。 毕竟现在还没搞清楚霍衍和徐一言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避免让人误会。 “了解了解。” 了解。 这两个字有很多的含义,也能引申出很多的解释。 徐一言并不在意,当然了,在场的所有的人也并不在意。 霍衍身边是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谁在意。 在他们几个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徐一言听懂了此行的目的。 是一个医疗项目,这位所谓的林总,是做医疗器材的,霍衍是代替大霍总来的,也就是霍衍的哥哥。想想也是,像霍衍这样家庭出身的人,自然是不会单单只是待在医院里的。 不是什么困难的项目,很快便谈拢了。 既然已经带着徐一言来了,就压根是没打算让她当一个背景墙。叫人陪着她去换了一套衣服,给她准备了一套装备。 徐一言拿到这套装备的时候还是懵的状态,她不会打高尔夫的。 “小姑娘会打球?”林总难得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会,所以让她来学一学,我这个学生整天就知道在琴房里练琴,带着她出来学习点新鲜事物。”陈院长开口,“本来是让她带着琴准备给大家表演一下的,但是这个环境不大适合。” “是不大适合,下次吧。” “行啊,林总有时间就好。” 站在一旁的徐一言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陈院长要带着她,原来是这个用处,想想也是,如若是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话,陈院长怎么会带着她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来打球呢? 你看,人总是自私的,都是利己的,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对于自己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原来像她这样的人是有利用价值的,那还不算是太失败。 但是为什么让陈院长放弃了对于她的利用的。 徐一言忍不住微微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站着的男人。一身纯黑色的运动装,让他劲瘦的身材显露无疑,容貌和身材都是属是上乘的水平,只见他眉头微微皱着,不知是哪里让他感觉到不满意了。 她稍稍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是因为她吗? 她并不是很清楚。 随便吧。 “不会?” 霍衍侧头看着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的地徐一言。 小姑娘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扎着高高的马尾,白皙的皮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白的晃眼。 看着她站在原地无措的样子,霍衍心中那角落里的一小块位置突然软了软,忍不住走过去和她说话。 “嗯,不会。”她点了点头。 她会网球,乒乓球,游泳,但是高尔夫还是第一次接触。 “我教你。” 他是这样说的。 他教她。 “双手握杆。” “放松,身体自然站立。” “髋和膝微微前屈。” “手臂和肩自然下垂,双肩之间倾斜大致十五度,左肩略高于右肩。” “眼睛瞄准要击打的方向。” 两个人一黑一白。 他站在她的身后,因为需要教她的原因,他身体微微贴着她。 他说话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的响起,一字一句,带着热气的呼吸不停地扑洒在她的耳边,像是燃烧般的灼热。 这是他们两个人隔得最近的一次,几乎是身体相贴,让她更加明确地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香烟味儿。 她突然发现,他出了医院之后,身上的消毒水味儿全部都消失了。 她并不知道医院是否让医生喷香水,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要是他喷了香水,那会是什么味道呢?他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呢? 他在认真教,但是她却并不是认真听。 思绪早就已经被身后的人占据,完全没有了学习的心思,满心满眼里都是身后的这个人。 他的手附在她的手上,他的手很大,很轻易就她的手遮盖住,他手心的温度渐渐渗入她的手背,通过血管,通过皮肤,通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传输到了身体的各个角落。 徐一言发现,她整个人就好像是被霍衍环绕住了似的,完全溺在了当中。 他似乎是发现了她的走神,手中的动作微微使了力,“听见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 第18页 “嗯。”她点头。 身后的人一阵沉默,片刻才听见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阵温柔的春风,拂过她的脸颊,语气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度,又似是宠溺般的轻轻低喃:“撒谎。” 她羞愧到不敢说话。 他很有耐心,又教了她一遍。 这次的徐一言是真的有认真听了,很认真,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到了心里。 不知道是她的学习能力很强,还是因为他教的好,她很快就上了手。 在她连续进了三个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激动起来,“进了!” 霍衍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小姑娘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个人在高兴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比较亲密的人,而徐一言的目光,则是转向了霍衍。 她看见他在笑。 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睛里面都是笑意。 “小姑娘还是活泼点好。”他说。 “那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她忍不住开口问。 心里对于自己自然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一听,听一听在他的眼里,她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被徐一言这么一问,霍衍顿住了,还真的是好好的想了想。 片刻,缓缓的开口—— “明明年纪不大,却偏偏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 这天从高尔夫会所里面出来,徐一言上了霍衍的车。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陈院长说是有事要去处理,麻烦霍衍将徐一言送回去。 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徐一言陪着霍衍吃了一顿饭。 他吃完饭要回医院,回医院之前先将她送回学校。 他们两个人自从认识的那一天起,见面好像大多是时候是一起吃饭。 “你们医生,是不是吃饭时间都很不固定,也不规律?”徐一言问他。 霍衍在开车,现在正好是红灯,他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徐一言的话,他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转过了头,透过玻璃看向远处的车流。 “嗯,不规律。” “要按时吃饭的,要不然对胃不好。”明知道他是医生,还是将这句长辈经常说的话说出了口,这是常识。 她别扭的担心他感觉到了。 他突然笑了。 此时此刻已经变了灯,霍衍打着方向盘拐弯,黑色的车重新汇入车流。 北京的夜晚繁华,万家灯火。 副驾驶的车窗开了一半,车外的风不停地涌进车里,吹乱了她额角的碎发。 然后,她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 他说—— “以后你陪我吃饭吧。” 第10章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少种? 又可以具体细分为那些类型? 同学,师生,朋友,亲人,恋人,爱人,情人…… 人际关系被分成无数种,分门别类,形成各种各样的标签,形形色色。她试图在这些标签中寻找出一个或者几个适合她与霍衍之间的关系的标签,但是找来找去,竟没有一个是合适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突兀又格格不入。 自从那天之后,两个人竟然成为了非传统意义上的“饭友。”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久而久之,你来我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不似从前的陌生,甚至是有些“亲密”。 这种“亲密”究竟应该如何去定义,她并不能用她匮乏的知识和语言来解释。 只是平静地接受。 在很多事情上的选择,都不是我们自己所能决定的,既然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剧本,那么就要顺从地演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天下午,结束了课程的徐一言背着琴从琴房里出来,一边低着头看着手机,一边下楼。 本是准备着看一下有没有收到霍衍的消息,但是手机屏幕却上突然弹出了一个娱乐新闻。 徐一言向来是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这则新闻却让她多看了几眼。 姓杨。 杨泽轩。 徐一言记得这个名字,并且印象深刻。 霍衍的朋友,那天在会所里面见过,就是那天身边跟着一个美女,穿着花衬衫的男人。 这是一条花边新闻,人们对于这种新闻,向来是乐此不疲,同样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个新闻的热度很高,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新闻中男主角的身份。杨泽轩,京圈富二代,背景很深,换女人如衣服,一年四季都不带重样的,私生活十分混乱,尤其喜欢交往女网红,喜欢唱歌好听的,一个比一个好看,因为交往的女生大多都是擦边娱乐圈,所以他的名字在娱乐新闻上经常能看见。 其二是该新闻的女主角参演了一个网络剧的女一号,演技差到全网喷,所有人都觉得能出演女一号是因为她背后有什么大佬。当时被她否认了,甚至还出了律师函警告与澄清。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之前那些所有的都被捶死了。 现在两个人分手的闹剧搞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跑到评论下面来嘲笑她。 被富二代分手后的女网红死缠烂打,不肯分手,甚至是闹到了网上,这真的是够那群吃瓜的人乐好几天的。 -- 第19页 走出大楼的门口便看见了停在门口的黑色的车。 不似之前第一次见到的那样紧张,现在的她看见他在等她,心态已经放的很平稳了。但是当她看见他的背影的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笑出来。 没有为什么,就只是看见他就会高兴。 霍衍瞥了一眼还在一边傻乐着的徐一言,像是被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给感染了,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出声提醒她:“安全带。” 看着她赶忙将安全带系上的动作,好奇地开口:“想什么呢?安全带也不知道系?” “没想什么。”她低着头,头发顺着低头的动作微微地垂下,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不大的声音在头发后面传了出来。 “秘密?”霍衍并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追问的人,但是面对着现在副驾驶上的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出口,想要逗一逗她。 “是啊。”她难得的这么理直气壮。 “和长辈这样说话?”他存了心思想要逗她。 “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她瞪他,意思好像是让他别占她便宜。 “我可比你大了十岁。”他出声提醒。 他不说她还忘记了,她比她大十岁,今年有二十九了。都说三岁一代沟,这样算一算,他们之间都隔了三个代沟了。但是每每在她的面前,她都忘记了,他们之间年龄的差距。一直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人是同龄人一样。 “那怎么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 徐一言就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巴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是难掩的不舒服,眼眶酸酸的,比她误食了酸柠檬还要难受。 “生气了?”他发动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意识到这小姑娘真的是因为他的话有些不开心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别生气了。” “嗯?” 伸手将她脸侧的碎发拢了拢,动作时,手指指腹不经意间擦过了她脸颊的皮肤,温温热热,酥酥麻麻的感觉由他们之间相贴的皮肤开始,传到她身体的各个位置。 “没生气。”她强忍住颤抖着的眼睫毛,扭过头不去看他。 - 霍衍带着她来到了BLUE,这个酒吧之前他和她说过,是他们那群人经常一起聚的地方,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带着她来过。 BLUE顾名思义是蓝色的,整体基调是以蓝色为主,一进门,就好像是陷入了蓝色的海洋。 跟着霍衍上楼,一推开门便听到了包厢里面说话的声音。 包厢里的背景音乐不算是很大,隐隐约约的,很小的声音,主要的声音还是站在包厢中间的,手中拿着手机的杨泽轩。 “你也好意思和我要钱?” “告诉你,一分也没有。” “看在我们睡了几次,还算勉强让我满意的份上,我放你一马,麻溜地消失,再让我看见你,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气势汹汹地挂断了电话,拿起桌子上地酒杯猛地喝了一口酒,“臭婊|子,当婊|子还立牌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 “她这是设好了套让我跳呢,都这份上了还想要钱?做梦吧。” “你这是翻车了啊,能让我们流连花丛中这么久的杨少生这么大的气,这女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啊。”有人出声调侃。 这种事情能发生在杨泽轩身上也算不上是稀奇了,在玩女人这方面,谁都比不过他,圈子里面也有玩的,但是没像他这么过火的,换女人太频繁,太高调。 他们这群人看上去肆无忌惮,玩归玩,但是关键时候,还是要顾着背后家里的面子的,总是不能太过分。 但是杨泽轩就不一样了,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谁都管不住他。 这以后啊,迟早是要出事的。 不过片刻的时间,杨泽轩的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这次杨泽轩的语气和上次不一样的,语气柔和了些。 “好,今天晚上没时间,明天,明天带你去逛街?” “最新款的包,嗯,好。” 挂断电话之后又听到了众人的调侃:“杨少这是一茬接着一茬,都不带停的啊。” “人生短暂,及时行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次的又是个网红?” “女学生。” 杨泽轩的话音刚落,包厢里几个人的眼神变了变。 怎么合着他们这些人,就和女学生杠上了?怎么谁都逃不过女学生?季行止是一个,霍衍也差不多了,现在连杨泽轩都喜欢上女学生了? 真真是造孽。 “说起来也是巧了,和言妹妹是一个学校的,连专业也一样,拉大提琴的。” 徐一言并不知道杨泽轩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真心觉得北京这个圈子是真的不大,怎么就能真么巧呢?不过他们学校拉大提琴的并不少,也不会那么巧她认识。 杨泽轩随口那么一提,也没指名道姓,毕竟在他那里,她们是配不上他喊一句名字的,只是把她们统称为:女伴。 一群人凑在一起,总是要找些乐子。 他们聚在一起,无非也就是台球,麻将,牌九,有的时候也会玩二十一点。 前几个都玩腻了,也不知道是谁提议,那就玩二十一点吧。 -- 第20页 一群人玩了好几轮,不知道是谁将主意打到了徐一言的身上。 徐一言是霍衍带来的人,霍衍平时不大怎么参与这种事情,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有姑娘在,让姑娘替霍衍玩呗,趁着这个机会挣一下霍衍的钱。 “我和言妹妹玩一把。”陆谦看了霍衍一言。 他还没赢过霍衍的钱呢,今天他可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赢一把。 徐一言从来都不会二十一点,若是打个麻将她还是会的,但是二十一点,她还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悄悄地拽了拽霍衍的衣角,身体微微地朝着他靠近,声音很小:“我不会。” 霍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谦给抢先了。 “没事儿,言妹妹怎么聪明,和你说一次规则你就懂了,很简单的。” 在陆谦的坚持下,霍衍点了点头,“去吧。” 二十一点又名“黑杰克”BlackJack,起源于法国,现在在世界各地的赌场都可以看到二十一点,已经是很普遍了。二十一点使用除了大小王之外的五十二张牌,游戏者的目标是手中的牌的点数之和不超过二十一点且尽量大。 这次是陆谦和徐一言两个人玩,只有他们两个人,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徐一言坐庄。 前几轮徐一言一直输,她才刚刚上手,在很多的时候还是懵的状态。 对面的陆谦看着自己面前越来越多的筹码,心想自己今天可真的是赚的盆满钵满。 徐一言在连输几把之后心态稍稍的有些不稳了。 坐在她身边的霍衍自然是注意到了此时此刻徐一言的不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放手去玩,有我给你兜底。” “听见没有,妹妹放手玩,二哥输得起。”陆谦太高兴了,看来今天霍衍是要大出血了。 霍衍的话,相当于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已经放出大话的陆谦,在接下来的几把之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徐一言不仅将前几次输的都赢回来了,甚至还赢了更多,现在大部分的筹码全部都到了她那边。 这姑娘就好像是会算牌似的,次次都能那捏住他,心理素质也是极好的,甚至是在他慌神间,还钓他的鱼,整个就是游刃有余,完全没有前几次的慌忙。 到最后,陆谦缴械投降。 “停停停,不玩了不玩了。” “言妹妹真的是厉害,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玩的样子,看着倒是像是一个老手。” “上次能赢陆谦这么多筹码的女孩子,还是橙子那小姑娘。” “今天可算是赚到了,今天言妹妹赢的,能买好几个包。” 赢的钱她本是不想要的,但是在陆谦的坚持下,她收下了。 他说这点钱对于他来说是小钱,给女朋友买几个包的事,再说了,输的就是输的,他从来就没干过耍赖的事情。 拒绝陆谦不会让他高兴,所以徐一言并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不拜金,但是这是她正儿八经赢来的钱,她便坦坦荡荡地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二十一点的解释来源于网络。 感谢 第11章 霍衍工作很忙,在众多二代三代里面,他属于是工作比较忙碌的那种。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霍衍毅然决然地投身于伟大的医务工作这个行业。 由此,徐一言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看见他了。 不过他们两个人倒是经常在微信上说几句话,但每次也不过只是寥寥几句,他太忙,而她又不忍心打扰到他。 不过徐一言倒是经常和陆谦见面。 究竟是为什么? 徐一言并不傻,她不觉得她是真正地融入了他们这个圈子里。 北京这个圈子,并不是一个人轻易就能融入进去的,它和周围好像是有一层厚厚的壁垒,进不去也出不来,进去的人挤破了头皮想要进去,想要出来的,除非是消失或者离开这个世界,要不然很难让人遗忘。 她为什么能半只脚踏进去,大概是因为霍衍吧,毕竟能攀上霍衍的女人,任谁都得高看几眼。 从那天玩二十一点徐一言占了上风之后,陆谦就觉得徐一言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有意思,明明有心机,有手段,但是却从来都不表现出来,做事还特别的通透,有分寸,很难得。 更何况霍衍嘱咐过要照顾她一点,作为他的好兄弟,陆谦自然是照做。 这不,那位还在医院工作的人让他来送门票他就来了,抛下了和女伴温存的时间,开着车来A大给徐一言送门票。 徐一言一走出宿舍的大门便看见了宿舍楼门口停着的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十分显眼,陆谦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倚靠在车身上,脸上带着个墨镜遮挡住了他半张脸,手中还夹着根正在燃烧着的香烟,在来来往往的人投过来的各种打量的眼神中,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任由他们打量。 看见从宿舍楼里面走出来的徐一言,将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朝着她打了个手势,“这儿呢!” “你怎么来了?”徐一言只是收到了消息说在楼下等她,但是并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二哥托我给你送东西。”说着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两张门票。 “这是演奏会的门票,一直放在我这里,二哥让我今天给你送过来,他说周六上午来接你。” -- 第21页 陆谦身边女人不断,自诩对女人也是了解,这女人吗,不就是喜欢买买买,包包,口红,化妆品,衣服,首饰,只要是值钱的,能让她们漂亮的都喜欢,都要买。 陪着逛逛街也还能接受,不就是刷卡吗,很简单,但是演奏会这种高雅的东西他向来是接受不了。 “言妹妹喜欢这样的?” “喜欢啊。”徐一言也没有避讳,心里知道自己在陆谦眼里和他们圈子里面的那些女伴没有什么不同,也不遮遮掩掩,喜欢就是喜欢,何必装清高呢? “这可是著名大提琴手Cecelia的演奏会,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呢。” “也是,你毕竟是学音乐的。” “二哥也是了解你。” 说着将手中的那根已经燃尽的香烟随手扔在地上,将手中拎着的墨镜重新戴上,遮住了那双桃花眼,“行了,东西我也送到了,就先走了。” 徐一言看着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才转身上楼。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自然是看见了陆谦的红色法拉利以及两个人的交谈。 豪车在A大里面很常见,学校里有不少富家子弟,经常开着豪车上下学,也有交往了有钱男朋友的女孩子,这种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吵闹的医院,寂静的手术室门口,霍衍从手术室里面走出来,换好衣服之后便看见了手机上陆谦发来的消息:“二哥,门票已送达!” “嗯。”霍衍刚刚回复了一个字,陆谦的消息便铺天盖地的袭来: “怪不得人家还没从国外回来你就叫我给你去弄门票,原来是言妹妹喜欢。” “你这又带去BLUE又送门票的,有情况啊。” “没有。” “就一小姑娘。” 他回复。 - 他在周四说要和她周六见面,她从周四便开始期待,期待着周六的见面。 提前一天她便开始从衣柜里面翻找着衣服。看演奏会,不能穿着太随便,但是也不能太隆重,得找一个中规中矩的衣服。 宿舍里面就只有徐一言和夏姚,刘念念不经常回宿舍,自从和她们两个人闹僵了之后,回宿舍的次数屈指可数。 夏姚饶有兴趣地看着正不停地在衣柜里面翻找着衣服的徐一言,好奇的开口:“约会啊?” “没。” “得了吧,这样子还不是约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不是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 这句话还有待斟酌。 意思就是是个男的了。 “那就是还在暧昧,要是哪天成了记得领来给我看看。”夏姚还真的是挺好奇的,好奇像徐一言这样的人喜欢的男人究竟能是什么样子的。 “有机会的话会带给你看。” 有机会。 她说的是有机会。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徐一言已经忘记了当时的这个约定。偶然在异国他乡遇见了夏姚,说起这件事情,两个人都笑了。 那年宿舍里面的随口一句话,直到很多年后才兑了现。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并不是当时的他们了。 早已经面目全非。 时光如梭,人也会跟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 周六,徐一言穿着一身套装裙,上身是一件烟灰色的薄款短袖短款小西装,下身是一件烟灰色的百褶裙,长度到膝盖上方的位置,背着一个Mini链条包。 下楼便看见了等在楼下的霍衍,熟悉的车,熟悉的人。 他静静的站在车边,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 徐一言有一个习惯,在真正去认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拿某种东西来形容他们。比如,夏姚像玫瑰,披着白玫瑰的皮的红玫瑰。向彤像气泡水,装在瓶子里没见和其他的水有什么区别,一拧开瓶盖便立马泛起了气泡。 而霍衍,他像是一座山,这座山屹立于远方,连绵不绝,可望不可及。而她却像是一个背包远行的登山者,一直在朝着那座山奔徙。 “但是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失去,不妨大胆一些,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个梦。” 所以,即使是他再难以攀登,她也想要试一试。 “二哥!” 为什么会这样叫他? 很多事没有为什么。 徐一言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喊他。只是经常听陆谦他们几个人这样喊他,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也忍不住的开口出声。 他好像是对于这个称呼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身子微微顿了顿,随后便替她拉开了车门。 他开车带着她去了Cecelia的大提琴演奏会。 演奏会在大剧院举行,门外早早的就拉了横幅,还摆放着Cecelia的个人大海报,很是气派。在这里举办演奏会,也衬得上Cecelia在这个行业的名气和地位。 进进出出的人全部穿着得体。看着周围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她在心中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穿很随便的衣服,穿着得体。 霍衍拿到的门票,自然是坐在前排的。她规矩地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地看着台上的演奏,时不时地忍不住侧头偷看他一眼,才发现他也正很认真地在看演奏会,她这才不再偷看他。 看着台上的人穿着及地的长裙,灯光全部都打在她的身上,她低着头拉琴的样子美丽又迷人。逆着光,流光溢彩。 -- 第22页 徐一言一时间竟然看呆愣住了。 “喜欢?”他注意到了她的出神。 他问她是不是喜欢。 不是喜不喜欢演奏会的主人公,而是问她,是不是喜欢这样在台上演出的感觉。 “喜欢啊。”她是这样回答的。 没有哪一个学乐器的人不想要在这样的舞台上演出。 她亦是如此。 徐一言并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演奏会结束了,他还迟迟不肯离开,他没有起身,所以她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转头看一下他。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出了演奏大厅,才微微起身。 “走。” “回去吗?”她连忙跟着起身。 “带你见个人。” 见个人。 在这些日子里,他带着她见的人并不少,只是这次,不知道是要见谁。 直到她随着他起身,看见了从后台走出来的Cecelia,她换下了之前演奏穿着的那一身长裙,是一件简单的女式西装,长发扎在脑后,妆容精致,看着既优雅又干练。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特意来看我演奏会,是有什么事?”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认识。 “带个人来看演奏会,顺便介绍给你认识一下。”霍衍微微侧了侧身,将身后的徐一言露了出来。 “徐一言。” “这是陆玥,Cecelia,你认识,她是陆谦的堂姐。” 陆谦的堂姐,她之前听说过Cecelia是北京人,家族势力庞大,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是陆谦的堂姐。毕竟姐弟两个人看起来实在是不大像是一家人。 “他那天给我送门票的时候没说过。” “他能说就奇了怪了。”陆玥上下打量了徐一言一眼,“拉大提琴的?” 这个其实并不难猜,很容易看出来,毕竟霍衍这种人,在她的印象中可是永远不会看演奏会这种东西的。 “是。” “还在读书?” “是的,在A大。” 陆玥看了霍衍一眼,心中了然,“没想到霍衍还有你这样的朋友。” 并没有像别人那样直白地谈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只是淡淡的一句朋友略过。 在两个人说话间,霍衍转身离开,出门抽根烟,透透气,听了这么长时间的琴,耳朵都累了。 相同领域的人的共同话题自然是很多,很容易说到一起去,再加上是霍衍带来的人,陆玥对她刮目相看。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一言,陆玥体内的八卦因子实在是控制不住,忍不住问出口:“你和霍衍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她摇着头回答。 “真的?”陆玥明显是不相信的,这俩人肯定关系不一般。就照着霍衍做的这些事情就能看出来他待这个姑娘是不一样的。 “真的。”她重复。 陆玥不相信,只是看着她笑了笑,“肯定喜欢。” 徐一言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眸,看向霍衍离开的方向,门敞开着,外面的光透过敞开着的门照进来,而那里早就已经没有了人影。 “爱是一种幻想。” 而他,也是她的幻想。 作者有话要说: “但是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失去,不妨大胆一些,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个梦。”出自《大鱼海棠》 “爱是一种幻想。”出自王尔德《道林·格雷的画像》 感谢在2022-02-08 17:34:05~2022-02-10 14:2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臭豆腐里面夹榴莲泡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zzz不吃菠菜3瓶;臭豆腐里面夹榴莲泡在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大二升大三的暑假,霍衍带着徐一言参加了一个婚礼。 康隆建设和楚氏地产的联姻,两大豪门的世纪婚礼,隆重盛大,备受瞩目。 婚礼在北京K酒店举行,从一大早开始,酒店门口便聚集着各家的媒体记者,闪光灯不停地交错,这场世纪婚礼,势必会成为今天新闻的最大的头条。 但是这次的婚礼却仅仅邀请了两家媒体进入,每家仅限两个人,守卫严格,密不透风。 不算是什么众所周知的公众人物,没有必要很大的曝光量,圈子里面利益相关的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这不仅仅是商界的大事,对于政界来说,也是不小的一件事。 沈家和季,霍,陆三家的关系摆在那里,一向稳固。季家和霍家分别在政界以及军界分布广泛,再加上陆家的银行。这三家的姻亲关系还连带着其他的家族,比如魏家,程家等。 现在有了楚家的加入,更加是固若金汤。稳固的关系维系这么多年,已经无法割裂开。 商政军各界名流纷纷到场,这场婚礼的风头一时无两。 并不是娱乐圈明星的小打小闹,沈楚两家一旦联手,将会全面垄断建筑以及房地产行业,即将形成一个鼎盛的局面,但是着对于那些中小企业来时,无疑是莫大的噩梦。 他们这个圈子里面的人,想要什么得不到,金钱?地位?名誉? 不,有一样东西,爱情,更准确一点,是,婚姻,他们不能对自己的婚姻做主。 -- 第23页 看似光鲜亮丽,挥土如金,纸醉金迷,但是实际上和傀儡没什么区别,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家族的鼎盛和荣耀。这人啊,得到了什么,就需要付出同等的报酬。 有些人从小培养到大,最后就是为了成为一条纽带的命运。 霍衍贴心地为徐一言打开了车门,眼中带着些许的温柔,但是笑意却不搭眼底。 徐一言并不知道为什么这场婚礼霍衍竟然会让她当作女伴,毕竟以她的身份,平时连这座酒店的大门都进不去,何况是这场世纪婚礼呢? 而且,她又是以什样的身份进去呢? 她并不知道。 她穿着霍衍送给她的白色礼服,站在他的身边。裙摆流光溢彩,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裙摆微微蹭着他的裤腿,两个人的衣服像是轻轻地交织在一起。 不分你我。 “走吧。”他朝着她伸出手臂。 她本能地挽上,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婚礼各界名流云集,霍衍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进去之后直接带着徐一言来到了角落里的位置。前几桌都是和两家交好的大人物,其他的人坐在哪里,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这看似是一场婚礼,实则就是一个交易所。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徐一言见到了沈临南的新婚妻子,那个传说中楚家唯一的千金。听说这位楚家千金也是A大毕业的,和她是校友,是一名画家。 第一印象确实是和之前以为的并不大一样。原以为能老老实实地听从家里的话接受联姻的女孩子应该是一个温温柔柔与世无争的人。毕竟沈临南的光荣事迹也不少,在网上也并不是很难找到,随便一搜便能看到。 这样的一个富家子弟,很少会有女孩子会同意的。 一直以为只是一个像是傀儡一样任人摆布的女孩子。 其实并不是。 她是一个很张扬,很明媚的女孩子,桃花眼微微扬起,长发红唇,看向众人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高傲,是一个锋芒毕露的女孩子,再夸张一点来说,是嚣张。 对,很嚣张的女孩子。 其实并不难想到,出身这样家庭,尤其还是独生女,性格过分张扬也并不是很意外。 但是就是一个这样张扬明媚,看着很有主见的女孩子,怎么会轻易答应联姻呢。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在他们的这个圈子里,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例子可是太多了。 这个女孩子看着并不像是会受这种气的人。 私人定制的奢华婚纱穿在身上,头上是长长的头纱,若隐若现地遮挡着她那张明媚艳丽的脸,薄纱下的红唇明显。 她看着所有的人都是笑着的,包括她的那位新婚丈夫,但也仅仅只是笑了。 笑很难吗?其实很简单的。 他们这群小辈坐在一桌,霍衍,陆谦,前段时间见到过的陆玥,以及今天罕见的身边没有女伴的杨泽轩,还有姗姗来迟的季行止。 高朋满座,杯盏更迭,欢声笑语,头顶的水晶吊顶在光的映射下十分刺眼,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很多人都在笑。 真诚的,不真诚的。 “真没想到最先结婚的竟然是我们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 “沈临南和楚梦啊,真是太难得了。” 陆谦忍不住出声,这俩人也算是欢喜冤家了,明明看着最不可能的两个人,竟然结婚了。 “对啊,看咱这一桌最老的,咱二哥还没结婚呢。” “二哥不算最老吧,最老的还属霍徇哥。” “二哥抛下了家里的产业去当了医生,霍家的担子全部都压在了霍徇哥的身上,他一直忙着工作,哪有时间结婚啊,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 “得了吧,咱二哥也要三十了。”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呢,三十还早。” “怎么光说二哥啊,咱行哥和二哥同龄。” 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季行止的身上。 他好像从来话都不多,比霍衍还沉默,手中拿着个酒杯,摇晃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时不时地,抬头看一下门口的方向。 他戴着个眼镜儿,大厅里的灯光落在他的镜片上有一些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她不会来的。”身边突然响起了霍衍的声音,声音低沉。 这句话他是看着季行止说的,是说给季行止听的。 她不会来的。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是都沉默了,那个霍衍口中的她似乎是一个对于季行止很重要的人。 “我知道。”季行止突然开口。 冷不丁的。 像是自嘲般的。 这个圈子里的消息向来是流通的,很多事情不难打听。 后来在婚礼之后,徐一言从沈临南的新婚妻子的口中得知了那个她的名字,牧遥。 很好听,很温柔的一个名字。 是一个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女孩子,安静温柔清醒,不争不抢,不卑不亢,为爱飞蛾扑火,在遍体鳞伤之后,毅然决然离开了北京。 是一个一开始被他们这群人所看不上的,到最后却敬佩无比的女孩子。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A大毕业,学画画的,尤其擅长山水画,也是季行止放在心上的人。 北京有个画廊“1221”就是季行止为她创建的。 -- 第24页 是楚梦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硬是让季行止这个浪子回了头。 这个圈子里有爱吗? 他们对着这个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 这个圈子里多的是捞女,多的是母凭子贵,多的是靠着肚子里面的孩子上位,多的是虚情假意,多的是虚与委蛇,那些为了利益而结合的婚姻,数不胜数。 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愣是让这两个人开了个先河。 在不在一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最要的是,原来是有爱的。 有爱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小,给大家发个红包! 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2-02-10 14:24:47~2022-02-11 10: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臭豆腐里面夹榴莲泡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楚钦的头一点都不大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徐一言大三那年的秋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JS集团出现项目意外,那场意外闹得沸沸扬扬,牵连甚广,霍沈陆三家向来与季家交好,利益相关,不好置身事外,纷纷想要伸出援手相助。但是却被季家老太爷全部都挡了回去,扬言说要季行止自己一个人解决,谁都不许帮助。 不知道到底是在闹什么,陆谦气得破口大骂,焦头烂额,甚至是霍衍也难得的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是这也让众人松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家的孙子,能这样做,应该是留有后手的,无需太多的担忧。 她并不是这个圈子里面的人,很多的事情是说不得也碰不得的,她一向是有自知之明,闭上了嘴,只是安静地陪着霍衍的身边。看着局面的发展。 秋天新的学期开学,徐一言并没有在宿舍里面看见刘念念,宿舍里面就只剩下了她和夏姚。属于刘念念的床位空荡荡的,大部分的东西都搬走了了,只剩下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还放在柜子里。 只是听说刘念念搬出了宿舍,但是并不知道是为什么要搬走,搬去了哪里。 只是偶尔在上课的时候看见,匆匆一瞥,多数时候是妆容精致,名牌傍身。 至于发生了什么,谁在意呢? 工作,生活,学习,所有的人都很忙碌,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也早就已经被抛在了脑后。 很快到了陆谦的生日。 陆谦是一个行事作风很高调张扬的人,生日这件事,更是要热热闹闹,狠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才好。 至于为什么这么高兴,是因为他的好兄弟季行止终于把小人摁死了地上。 秦家和季家早年原本交好,后来关系变淡,虽算不上有什么重要的业务往来,但是也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但是由于小辈的恩怨,蔓延至两家的公司上。祸不及公司,没有想到秦家会这么拎不清。上次季家公司的危机就是秦家搞出来的,不过季行止以雷霆的手段解决掉了,总算是稳住了。 秦家最近被他们几家抓住了把柄,怎么会有仇不报的道理,他们这群人本就护短,本来就恨得牙痒痒。几家联手,硬是把小事放大,将秦家踩在了脚底下。 商场上多的是你死我活,留一线生机是不存在的,因为心软而留下来的,早晚有一天会成为祸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这群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做事就要做绝,拔草自然也是要连根拔起。 此事一出,落井下石的也不少,虽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任秦家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一来是为了庆祝生日,二来就是为了庆祝这件事。 虽然那天季行止礼物来了人没来,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陆谦的心情,依旧是热闹欢快。好兄弟之间不需要计较这些东西,季行止那边忙着呢。 早早就知道这天是陆谦的生日,徐一言很早地就准备好了要送给陆谦的生日礼物。之前陆谦对于她也是很照顾,而且她在他那里也赢了不少钱,哪里有只进不出的道理。 徐一言刚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的车。 快步走过去,熟练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开口,“下次就像今天这样在门口等我就行了,宿舍楼下有些高调,影响不好。” 其实也不是怕别人知道,只是觉得有些不方便。 “好。”霍衍对于徐一言的提议没有意见,随她的意,她高兴就好。 他们开车走的是学校西门的那条街,街道很宽,很长,街边柳树垂挂,树边停着一亮黑色的奔驰越野车。 路边停靠着一辆车其实是并不奇怪。 徐一言并不是傻子,不是一窍不通的单纯小女孩。那辆车在震动,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其实并不是很难猜到。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在学校附近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她看见了霍衍看着那辆车的眼神。对于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屑于看一眼,但是她却发现,他看着那辆车的方向,皱了皱眉。 “怎么了?”她问他。 “车牌有些熟悉。”他看了那辆车的车牌一眼。 “是吗?”忍不住好奇,转头又朝着后面的那辆车看了一眼。 -- 第25页 只是看了一眼,就被人按着头扭了回来。 “看什么看,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我成年了好吗?”徐一言难得郑重其事地朝着他说到,一字一句。 “知道了。”他轻笑着应下。 在她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余光间,徐一言隐约着看见了,那辆车的车窗被降下,在那降下了三分之一的窗口处,露出了一双手,白皙细长,是一双女人的手,手上一串紫色水晶手链显眼。 地点还是鼎铭会所888包厢,这个888很特殊,大小是其他包厢的三倍大,举办陆谦的生日party绰绰有余。 还是熟悉的人,还是熟悉的味道,这次再次踏进鼎铭会所的大门,和上一次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徐一言送来的礼物和其他人的一样,被放进了门口的礼物堆里。 所有的礼物,陆谦都没有打开。 这个聚会重要的并不是礼物,他也不缺买礼物的钱,主要是喝好玩好,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里,徐一言见到了沈临南,他并没有带着他的新婚妻子,这并不意外,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夫妻都和睦,也不是所有的妻子都会陪着自己的丈夫来这种场合。 陆谦身边也罕见的没有看见女伴。 至于其他人,徐一言并没有特别的关注,那些男男女女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人们都怎样定义巧合呢? 在词语解释中,巧合是恰巧吻合,正巧一致。 但是此时此刻的这个巧合,却让她哭笑不得。 她看见了推开包厢门走进来的杨泽轩,他的身边依旧是不离女人,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都没有见到过他身边缺过女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身边站着的这个女人,却让徐一言身后突然涌现出一股凉气。 白色吊带紧身上衣,黑色皮短裙,黑色红底高跟鞋,肤白貌美,细腰长腿,右手挽住杨泽轩的胳膊,手腕处的那条紫色水晶手链显眼。 傍晚,街边,柳树,越野,水晶手链。 “来晚了啊,来晚了。” “罚酒!” “好好好,我自罚三杯!”杨泽轩走到酒桌前,连续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丝毫没有推脱,直接又干脆。 仰头喝着酒,听见有人打趣他,“杨少这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美人,想必是春宵一刻了啊,怪不得来晚了。” 他们这群人,彼此之间浑话说得多了,明晃晃的直白,丝毫没有克制的意思。 “怎么了,羡慕啊!”他这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咱可没这个福分!” 谈笑的声音,包厢里的音乐声音,全部都传进了徐一言的耳朵里,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并不相信刘念念没有看见她。她想,在她看见她的时候,她也应该是看见了她的。 一向是一点就着的刘念念似乎是无视了徐一言的目光,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她似的。紧紧地跟在杨泽轩的身边,任由着别人朝着她递过来酒,来者不拒,游刃有余。 众人纷纷落座,季行止不在,主位的位置自然是霍衍来坐。霍衍的身边是徐一言,而杨泽轩以及他身边的刘念念,坐在中间的这个沙发最外面的位置。 看似是随意的落座,但是地位的差异依然是很明显。 徐一言感受到了角落里的眼神。 打量,疑惑,不屑,轻蔑,亦或是幸灾乐祸。 她不在乎,因为她与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霍衍和杨泽轩也是不一样的。 她心里有数。 但是面对熟人的注视的眼神,放在腿上的手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心虚,难堪。 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 走进来了一个小姑娘,白色短袖黑色铅笔裤,脚上是一双小白鞋。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耳朵上一排钻石耳钉,扎着个高高的马尾。 脚步生风,风风火火地推门走进来。 她的一身打扮,在这个包厢里显得格格不入。 “橙子?”坐在霍衍另一边的,这个聚会的主人,陆谦突然开口,语气中略显疑惑,但是更多的还是激动。 “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你姑奶奶我了?”女孩子将背包从身上取下来,一下子扔到了陆谦的身上。 被砸到脸的陆谦也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是笑嘻嘻地捧着那个黑色的包,屁颠屁颠地跑到女孩子的身边,“我的姑奶奶,你回来了?” “回来了。”女孩在陆谦离开后空出来的位置坐下。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好像是对于这样的场合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对于这些人也是特别熟悉。 即使是打扮格格不入,但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是和包厢里的人却是相同的。 “昨天回来的,听说今天你在这里有聚会,我就来了。” “包里面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女孩朝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打开开口。 面对门口堆着的那一大堆礼物丝毫没有施舍一个眼神的陆谦,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女孩子带来的礼物,却显得是格外的激动。 迫不及待地将黑色地双肩包打开。 令所有的人都意外的是,这个礼物,是一个玩偶,绿色的乌龟。 “绿,乌龟,适合你。”女孩先是指了指陆谦的头顶又指了指陆谦的脸,缓缓地开口。 -- 第26页 “我从美国人肉背回来的,喜欢吗?” “喜欢。”陆谦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说的假话,倒像是真心觉得高兴。 怎么会呢? 徐一言在心中这样想。 但是,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陆谦硬挤到女孩旁边的位置坐下,殷勤地说:“你回来我不应该没收到消息啊?” “我回来还能让你知道?是吧哥。”女孩朝着霍衍的身边靠了靠。 似乎是注意到了霍衍身边的徐一言,眼神亮了亮,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这谁啊?”看着徐一言的眼神中发着光。 “徐一言。”霍衍回答。 没有介绍身份,只是单纯地说了她的名字。 “哥你铁树开花了?” “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 不是敷衍和讽刺,徐一言长相确实是算得上是上乘,虽然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个美女了。 “别瞎说。”陆谦笑着打断,“人家可是和你同岁,说不定还比你小呢,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叫。” “我是7月的生日,姐姐你呢?”像是不服气似的,小姑娘微微倾斜着身子,询问徐一言。 “4月。”她回答。 “是吧,是姐姐。” 她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子,对徐一言很热情,不像是对待其他的人一样,并没有只是单纯的将她当作是霍衍的女伴。 从她的口中,徐一言得知,她叫程橙,是霍衍的表妹,在国外读大学。 两个人很投缘,交换了联系方式。 程橙看着手机扫过二维码之后,显示的头像和名字。 徐一言的微信头像是一个连绵不断的山,山间飘着云雾,一眼望不到边,名字是一个大写的字母Y。 “Y?” “你的微信名字好奇怪哦,头像也奇怪。” 徐一言闻言,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14章 整个包厢里面很吵闹,徐一言老老实实地坐在霍衍的身边,喝着饮料。 从跟在他身边起,他就从来都没有让她喝过酒,就好像是他一直都将她当作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视线忍不住地投向角落里那个人的身上。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她好像是游刃有余。谈笑风生,杯盏更迭,这是徐一言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刘念念。 在她的印象中,她戾气大,自私,小心眼,从来都不愿意委屈自己。但是此时此刻徐一言见到的刘念念,却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样子。 不知道角落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她从刘念念的脸上看见了为难,但是那种表情又很快地消失了。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在众人注视的眼神中,在那种算不上是好意的态度中,她从沙发上起身,缓缓地走上了包厢里面的那个低矮的舞台上。 台上有一个站立式话筒,金黄色的话筒在她的手中握着,闪闪发光,但是更加吸引徐一言目光的,还是她手上的那一串紫水晶手链。 从刘念念进到包厢里面的第一秒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手链,她相信霍衍一定也是注意到了,但是也只是匆匆一瞥,毕竟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也算得上是常见了。毕竟杨泽轩在众人的印象中,也是一个很会玩女人的富二代。 不知道是谁,点了一首陈奕迅的《红玫瑰》。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 “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说来实在嘲讽,我不太懂,我渴望你懂。” 当台上的人开口唱出第一句歌词的时候,台下瞬间响起了几个人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暧昧的起哄声。 面对着台下的种种,台上的人依旧面色柔和,看着台下的杨泽轩,眼中还带着些许的暧昧,眼神在着迷离的灯光中扩散,流逝。 不经意间瞥见台下坐在中间的徐一言的身上,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扫过,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再平常不过的陌生人一样。 徐一言最后的视线放在了台上的人握着话筒的手上,那紧紧握着话筒的手显然已经是暴露了此时此刻她的心态。那手骨凸起,力气大到骨节都微微泛了白。 台上的人是什么心情呢? 她无法感同身受,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对别人的遭遇完全感同身受的,除非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 她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帮她,只能像是台下的很多人一样,冷眼旁观。 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后来想一想徐一言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和台上的人认识,谁都不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能隐藏住的秘密,但是对于这个包厢里面的人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他们并不会浪费自己玩乐或者是赚钱的时间来调查这种小事,在他们的眼里,她和台上的人只不过是被带来一起玩的姑娘,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 一曲结束,刘念念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下了台,投进了台下的杨泽轩的怀里。 将女人搂在腿上的杨泽轩朝着众人缓缓的开口:“怎么样,唱得好吧,大家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了,好听,比上一位好听多了!” 在众人的调侃声中,杨泽轩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反应,仿佛是自己怀里面的人取悦到了身边的朋友,他很高兴的样子。 -- 第27页 “这姑娘是A大拉大提琴的,和言妹妹一个专业。” “是吗,那应该认识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徐一言没有说话,真是静静地看着刘念念,眼神平静,不起什么波澜。 “只是听说过,之前不认识。”杨泽轩腿上的刘念念突然开了口,“我哪能和院长的学生认识,只是听说过徐同学的名字。” “听说徐同学很有才华,唱歌也很好听。” 不知是错觉,还是刘念念故意这样说的。 但是徐一言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刘念念的意图。 是啊,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会放过她的。 她其实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仔细想一想,也并不难猜到。 人啊,总是想要把自己受到的遭遇找到一个人来背负,强行的,无理的,将这些归咎于一个无辜人的身上,卑劣的实行报复。像是也让另一个人感受到同样的痛苦才算痛快。 在场的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徐一言是霍衍带来的人,不是谁都能随便将人喊上去唱歌的,就连沈临南和陆谦他们都不行。 徐一言并不想上去唱歌,这是确定的。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是要拒绝的,这是肯定的。坐在霍衍的身边,感受着身边打量的目光,形形色色,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看热闹的。 他们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扑面而来,她一向固执执拗,越是强迫,她的反抗就越大。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个嘈杂的包厢里,她却难得的束手无措。 “她唱不了。”耳边清晰地传来了霍衍的声音。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有分量,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 只要霍衍开了口,她就不需要上台去唱歌。 手微微地颤抖着,捏住了他的衣角,仅仅只是那一隅的布料,在她的眼里,就像是救命的稻草,紧紧抓住了,不想放开,仿佛是一松开手,自己便会堕入无边的地狱。 “别打她的主意。” 用力地捏着他的衣角,指尖微微颤抖着,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是庆幸还是后怕,她说不出来。 只是在他的手微微地附上去的时候,那温热的触感,终于让她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是的,他在维护她。 明明这样便已经是足够了的,但是下一秒,他单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搂紧了怀里。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她仿佛是还能够听见他心跳的声音,砰砰砰。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味儿,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是任何男士香水味儿。 突然鼻头一酸,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其实并不多。在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中,他依旧是充当着绅士的角色,不轻贱她,十分尊重她,甚至会在关键的时候维护她。 这次实实在在的肢体接触,却让她失了神。 她没能抬头去看他,去看他此时此刻是什么眼神,只是十分听话地靠在他的怀里,微微垂着眸子,一声不吭。 霍衍开口了,没有人能为难徐一言,众人瞬间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就好像是刚刚所有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徐一言并不是一个女伴这么简单的关系,最起码霍衍待她是不一样的。 霍衍本就不是喜欢一个接着一个乱来的人,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女人,众人充其量也只是惊讶那么一下,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感觉,毕竟他们每一个人在家族安排的结婚之前,那些女人都是过眼云烟,只是玩玩,消遣的工具,各取所需罢了。 但是今天看见了霍衍对她的维护,心中难免是惊讶的,难不成霍衍也步了季行止的后尘? 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 中途徐一言去了一趟洗手间。 想到刘念念会跟着来,果不其然,正在洗手的徐一言看见了推开门走进来的刘念念。 她脸上依旧是精致的妆容,但是眼中的愤怒和嘲讽无法掩盖。 看着面前的徐一言一身长裙,明明已经看见了她,但是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让刘念念更加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怒气。 在她的身后站定,看着镜子里面正在抹着口红的徐一言,想起刚刚在包厢里,她被那个男人维护的画面,和自己被迫上台去唱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是第一天混这个圈子了,看座位就能分辨的出来谁主谁次。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连找的男人都比自己好? “你比我好在哪里呢?” “不是清高吗?还不是和我一样?” “怎么,那个男人给你多少钱?” “傍上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还打扮的这么素?” 徐一言洗完手转身看向刘念念,突然笑了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缓缓地开口:“一样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人完全相同的人,亦或是感情,每个人所遇到的人不一样,所经历的也是不一样的,没有哪两个人可以称得上是完全一样。 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一样的。” -- 第28页 明明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会激怒到她,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了:“我不会陪酒,不会成为众人取乐的工具,更不会被强迫上台唱歌。” 像是凌迟般的,这些话一字一句地从她的嘴中吐出来,讽刺和炫耀的意思不大明显,她自认为自己和霍衍的关系也算不上是什么正常,她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在提醒刘念念,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 “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天鹅离开了湖面依旧是天鹅,野鸭子即使是进入了湖中,也依旧还是野鸭子。 本质上是改变不了的。 “你别太得意了,包厢里面的那群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而我们两个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没有搭上这个圈子里面的人的时候,对于这个圈子是向往的,渴望的,但是真正接触到了,却是无边无际的后悔。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孩子,遇上了一个单纯只是玩乐的男人,多可怕。 “是吗,那到时候再说吧。” 看了她一眼,无心与她过多的纠缠,推开门走出了包厢。 脚下的鞋子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走过走廊拐角的位置,像是强撑不住似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搁浅的金鱼,缺了水,无法呼吸。 光线刺眼,她微微地抬手,遮住了头顶的灯光。那举在头顶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明明在卫生间里还可以面不改色的和刘念念说着话,但是此时此刻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情绪却失控到溃不成军。 片刻,微微地放下了手,无力地垂放在身侧,缓缓地抬头,看见了头顶那个圆形的吊灯。 光线刺眼,逼得她的眼睛冒出了泪花。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出自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 第15章 那年秋天中行骗贷案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业内人士瑟瑟发抖,银行业整顿规则,人民币加入SDR,成为第五大国际货币。 陆谦家的银行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所有人的生活还是像往常一样继续着。 据报道,这年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气温下降,大雪将至。 学校元旦放假。 只有短短的三天的假期,夏姚在放假的前一天就已经收拾着行李走了,她交了个男朋友,据说是高中同学,彼此暗恋多年,没考上大学,现在是个赛车手。这个假期她去找她男朋友,所以宿舍里面就只有徐一言自己一个人。 元旦那天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雪,雪从凌晨就开始下,从一开始的零星的雪花到鹅毛大雪,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雪已经很厚了。乌云密布,天空阴沉沉的,看这个样子,大概是要下一整天了。 北京的这场雪实在是太大,导致了公交车部分停运,大雪封路,路上各种清雪车不停地工作,每每经过,车后面又很快地落下一层,整个北京城都陷入了白茫茫的大雪中。 大雪,路滑,堵车严重。 徐一言在元旦这天中午的时候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大致内容就是下大雪,公交车也停运了,路上不安全,让徐一言不用回家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元旦的时候他和隔壁老向一起吃个饭,下个棋,让她自己在学校里面过元旦,不要随便乱跑。 霍衍元旦要上班到晚上,同事和他换了班,晚上同事留在了医院里面值夜班。本来值不值班对于霍衍来说是无所谓的,父母现在不在国内,爷爷也去了姑姑家,他和他哥两个人没什么好过节的。 徐一言是从陆谦那边得知了霍衍元旦这天还在医院的消息。 元旦这天陆谦又组了个局,想喊着霍衍过来,但是霍衍上了一整天班,再过来通宵有些不好,所以打了电话给徐一言。 “言言妹妹!” 徐一言刚刚接通电话,就听见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嘈杂的音乐声,那边的人说话的声音,以及他的声音。 “怎么了?”徐一言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落下。 “哥哥组了个局,要不要一起来玩啊?麻将台球二十一点都有,今天还来了不少人傻钱多的人,来捞一笔?”陆谦语气激动,仿佛是这天一定会发财一样。 “霍衍去吗?”她问。 “他来不了了,听说最近医院挺忙的,等他来了都晚了,再说他也待不长时间,来露一面就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对那个活就这么热爱?吃力不讨好。” “大过节的,说不定今天还得加班,晚上回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陆谦语气中略带着些许的不满,总觉得像霍衍这样的人,就应该从商或者从政,才符合他的人设,医生,简直是太出戏了。 “来吧妹妹,二哥不来你跟在哥哥我身边,保证你今天赚得口袋里满满的。” 虽然两个人之间隔着电话,但是徐一言还是能够想象到电话那边陆谦激动的手势和灿烂的表情。好歹也是在金融界名声响亮的人物,怎么私下里完全像个爱玩的小孩子。 “我不去了。”徐一言拒绝。 霍衍不在,她定是不会去的。 “行吧,那下次让二哥带着你来。”徐一言不想去,陆谦也没勉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 第29页 挂断电话之后,徐一言给霍衍发了一条消息:“在医院吗?” 等了很久都没有受到霍衍的回复,她又发了一条:“今天是元旦,记得吃饺子。” 在傍晚的时候,徐一言在学校食堂打包了两份饺子,装在保温盒里面,准备给霍衍带过去。 元旦,是要吃饺子的,他值班,很忙,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并没有提前告诉他,给他发消息也没回,所以她就自作主张去了医院。 从衣柜里面找出来一件长款的白色羽绒服,格子围巾围好,头上还戴着一顶毛线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手中拎着给他带的饺子,步行从学校走去医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路灯也纷纷亮了起来。路上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人,雪很厚,路很不好走,徐一言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踩在地上的积雪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路灯昏黄,她走在路灯下。 雪很大,风裹挟着雪,不停地下坠,落地,落在她的身上,帽子上,脸上,从嘴巴里面呼出去的气瞬间就凝结成了雾气和水珠,雪花落在她的眼睫毛上,糊了她的眼。 很冷。 她没戴手套,拎着东西的手裸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冷风刮在身上,透过围巾和脖子之间的缝隙,不停地朝着脖子里面钻,冰冷的感觉渗透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心里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所以好像是丝毫都感觉不到寒冷似的,朝着医院的方向,只奔着那一个目的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雪大,路滑,她今天穿的这双鞋子不大怎么防滑。 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没站稳,滑倒在地。手肘和膝盖先着地。幸好穿得足够的多,才不至于摔得很疼。倒是手心最后撑地的时候摩擦了一下,微微有些破皮和发红。 本来这个天气是不应该出门的,现在好了,不仅摔倒了,还将要带给他的东西给弄洒了。真的是得不偿失。 忍着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地面上洒的东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将盒子从地上捡起来,收拾好,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看,就是这么巧,旁边就是垃圾桶。嘉 明明就差一个路口就能走到医院了,没想到东西洒了。 抬头不远处就是医院,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医院亮着的灯光,医院大厅里面人影晃动。 既然已经快到了,也没想过要回去。拍了拍因为摔倒身上沾的雪,朝着医院的方向走过去。 傍晚的医院人不多,只有急诊那边灯光明亮。 徐一言刚刚走进急诊,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味道算不上是浓重,淡淡的,她一向是对于气味很敏感,所以很容易闻出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徐一言看见了霍衍。 他刚刚走出急诊室,一身白大褂,戴着一个口罩,遮住了他的脸。 站在空荡的急诊大厅,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而他,也看见了她。 小姑娘长长的白色羽绒服长度刚刚到脚踝的位置,脖子上围着围巾,头上戴着一个同色系的毛线帽,小小的一只,静静地站在大厅里,看着他。 “怎么来了?”他快步走近她,看见了她围巾上沾着的雪,伸手拍了拍,将沾在围巾上的雪拍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很凉。 冰冷的脸颊和温热的手掌的接触,像是寻找到了热源似的,微微蹭了蹭。徐一言甚至是希望他的手一直都不要拿下来才好。 “今天是元旦,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她并没有说自己在路上摔了一跤,将给他带来的饺子全部都洒了。 说话间,她瞥见了他袖口上的红色的血迹,面积不算大,很小的一块儿,看样子应该是不小心沾上去的。 捕捉到了徐一言目光落下的位置。 “刚刚来了一个车祸患者,伤到了头,我下来看看,不下心沾上的。”他说着,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崭新的口罩,戴在了她的脸上,“大厅有些血腥味儿,你戴着口罩。” 他给她戴口罩的这个举动,就好像是放慢了动作似的,一帧一帧地在她的面前播放着,直到他给她捋了捋鬓间的发丝,肌肤相触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她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你先去我办公室等着,我处理完就上去找你。” 她迷迷糊糊地坐着电梯上了楼。 神经外科在十一楼,根据他地描述,她找到了他值班的办公室的位置,十一楼走廊尽头最角落里的办公室。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面并没有人,空荡荡的。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环顾四周,他看见了那个简洁空荡的办公桌,相比那个应该是他的桌子吧,像是他的风格。 突然感觉脖颈处一凉。 伸手摸了摸。 是夹在围巾里面的雪化成了血水,渗到了她的脖子上。 伸手将脖子上围着的围巾取了下来。取下来的时候帽子上还带着些雪化后的水珠。将帽子和围巾全部都取下来,抖了抖水,放在了桌子上。规规矩矩地坐着等着霍衍回来。 现在来到了医院,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之后,才感觉到了膝盖和手肘处的疼痛,手心火辣辣的,十指连心,虽说伤口不大,但是疼痛的感觉明显。 -- 第30页 徐一言微微活动了一下,嗯,还行,还能动弹。 伸手将戴着的口罩摘了下来,动作间扯到了手,手心中那火辣辣的感觉无法忽视,疼得她直咧嘴。 突然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便看见了推门走进来的霍衍。 还是那身白大褂,一边进门一边摘着口罩。 他注意到了徐一言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心虚,在霍衍过来的时候,徐一言下意识地将手向后缩,明晃晃地,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霍衍拉了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没给她反应的几机会,直接就拉过了她的手腕。 白皙的手暴露在两个人的面前,她很白,所以就衬得手心的伤口尤其触目惊心。 “怎么伤的?”他看着她。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明白,那种略带着些许的审视的眼神,像激光似的扫射,让她所有的都隐瞒不住。她妥协了,缓缓地开口:“我想着今天是过节,想给你送点吃的。” 她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路上太滑,我不小心摔倒了,将东西弄洒了。” 她低着头,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彼此沉默着,很安静,安静到徐一言似乎是还能听到墙壁上挂着的那个钟的指针走动的声音,“哒.哒.哒”。 片刻,她听见了他的叹气声。 似乎是无奈似的,“下次别这样了。” 听见这句话,心头突然一酸,竟然有些想哭。 紧接着又听见他的下一句话:“天气不好,摔倒了,我心疼。” 一直隐忍着的泪水此时此刻再也忍不住,吧嗒,一下从眼眶中落下来。 她的眼泪好像烫人似的,从手背直接蔓延到心脏,霍衍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烫了似的,心疼。 “好了,哭什么。”他伸手抹去她的眼泪。 略微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和眼角。 “我又没凶你。” 说话间,无奈地将她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别哭了,嗯?”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 他们两个人隔得极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她感觉到了后颈处那灼热的温度,烫着她,逐渐蔓延到全身上下各个地方,像是着了火般的。 此时此刻的徐一言耳边有三个声音,钟表转动的声音,她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两个人已经交错在一起的,无法分出彼此的呼吸声。 “嗯。”她勉强地从嗓子眼里吐出了这一个字。 “乖。” 他扶着她的后颈,缓缓地附身。 猝不及防地,她看见了他的眼睛,似深渊,深不见底,又像是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她好像是在他的这双眼睛中迷了路,失去了方向。 两个人鼻尖相贴,他的薄唇紧贴着她的,唇齿相依。 她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洗衣液的味道,夹杂着消毒水味儿,再仔细闻一闻,还有些若有似无的香烟的味道。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溺在了这种味道里,像是醉了似的,逐渐失去了意识。 任他予取予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松开了她。 她看见了他的眼睛,他在朝着她笑,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看着他的眼,此时此刻的他眼中的雾气好像瞬间消散了,连带着迷失在他的眼睛中的她一起清醒过来。 仿佛是太阳拨开了云层,她看见了自己□□的心。 霍衍拿了个医药箱,给徐一言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伤口不算是严重,轻微擦破了些皮。只不过是她的手太白了,显得伤口触目惊心。 和霍衍换班的医生来的稍微的有些晚了,元旦佳节,自然是要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过团圆饭之后再来医院的,徐一言陪着霍衍等了很久,这期间他还接了几个病人。 直到换班的医生匆匆赶来。 像是木偶一样的,徐一言任由霍衍给她围着围巾,给她戴上了帽子,给她拉上了外套的拉链。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坐着电梯下楼。 透过电梯里的反射,她偷看他,不算是清晰,稍微有些模糊,她看见他穿的是一件中长款的羽绒服,内搭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 她是白色,他是黑色。 如果是不考虑款式的话,他们也算是情侣服吧。 她这样想。 两个人在电梯里闲聊。 “来的时候吃饭了?” “没,还没来得及。” “还疼吗?” “不疼了。”她朝着他笑了笑。 “A大宿舍几点关门?” “十点。” 他牵着她的手,穿过医院大厅,走到了医院的门口。 此时此刻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比一开始的时候徐一言刚刚来的时候还要大。大雪纷纷落下,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整个天空都是白茫茫的大雪。 隐约地可以看见不远处的路口,以及路口处的那在大雪中已经失了焦的红绿灯。 “言言。”他突然开口喊她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喊她。 “嗯?” 她心头一动,侧头看他。 “雪很大。” -- 第31页 “嗯。” “时间也不早了。” “嗯。” “言言。” 他看着她,突然笑了。 身前是漫天的大雪,身后的明亮的灯光。 他说—— “要不要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下一本: 暗恋BE《可是你没有》 救赎HE《刺青》 专栏可见,求收藏 第16章 ·? 霍衍的公寓在医院附近,开车不到十分钟,地的时间。高档公寓,段寸土寸金,一梯一户。 没有丝毫的意外,他房子的装修风格和他本人非常像。黑白简约风,目光所及之处看不见任何的装饰物,完全没有家的味道,像是一个酒店的常住房间似的。 穿着他的拖鞋,徐一言进了屋子。 厨房的餐桌上放着些饭菜,霍衍走上前去摸了一下盘子的边缘,还是热的。 “应该是老宅那边阿姨做好了送过来的。” “还是热的。” 说着转头朝着徐一言招了招手,“过来。” “你不是还没吃饭的,坐在这儿先吃点,我去换件衣服。”将徐一言拉到椅子上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便转身去了卧室。 徐一言呆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餐桌上的饭菜:饺子,红烧排骨,清炖鱼,还有一盅鸡汤。 并不是很多,但是她和霍衍两个人吃已经是足够的了。 霍衍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很快便从房间里出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冲了个澡之后才出来的。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发尾滴着水珠,水珠顺着鬓角落下。手中拿着个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眼神停留在坐在餐厅里的徐一言的身上。 看她还一直坐着没有吃饭,皱了皱眉,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怎么还不吃?”说着将那一盅鸡汤挪到了她的面前,“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霍衍并不是很饿,傍晚的时候在医院里面吃了几口订的餐,所以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徐一言。 小姑娘吃饭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坐在她的身边的原因,动作稍稍的有一些不自然。 徐一言对于眼神很敏感,感觉到了身边霍衍投来的眼神,他在看她。 心突然一紧,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脑海中是在医院办公室里,他手心的温度,嘴唇的温度,以及身上不由自主的发散出来的淡淡的香味儿。 手一抖,洒了些鸡汤在手上。 徐一言的一举一动全部都暴露在了霍衍的眼里,小姑娘窘迫的样子看在霍衍的眼里,竟然还感觉有些可爱。 是的。 是可爱。 霍衍活了三十年了,很少有什么能让他看起来可爱的,徐一言算是一个。终究是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姑娘,她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可爱。 随手抽了张纸巾给她,看着她的手中还拿着勺子,帮她擦了擦,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臂。 “呲——” “怎么了?” 看着她皱着眉头,身体下意识地躲避的样子。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情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霍衍伸手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 “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 一定是的,她说她不小心摔倒了,肯定还伤到了别的地方。 见徐一言不说话,霍衍伸手就将她的毛衣袖子往上卷。 今天徐一言穿着的是一件雾霾蓝色毛衣,宽松的款式,所以霍衍很轻易地就将袖子卷了上去。 他看见了她手肘处的淤青,面积不大。 “在医院的时候怎么不早说。”他皱了皱眉。 起身走到客厅的柜子边,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医药箱。 “淤青了,我给你擦点药。” 霍衍手中的动作不停,低着头给她上药。 “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了。”徐一言摇头。 “撒谎。”霍衍抬头看她。 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心疼,以及些许的审视。 像是能够看清她的内心似的,他好像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看出来她隐瞒了的。 “腿磕到了没有?”她说她摔倒了,不可能只是摔到了胳膊。 “嗯。” 她腿上穿着的裤子不大方便,是紧身裤。霍衍从他的衣柜里面找了一件宽松的灰色运动裤给她,让她换上了之后再给她上药。 换完裤子出来,霍衍已经在客厅等着她了。 他的裤子穿在她的身上,裤子很长,她卷了好几下才勉强露出脚踝。他很高,所以她穿着他的裤子,就好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裤子被他从脚踝卷到大腿的位置,露出了膝盖,露出了白皙的大腿。 徐一言有些不大习惯在一个男人面前露着大腿,而且两个人之间还隔得这么的近,稍稍有些别扭。 膝盖没有手肘处严重,只是有些发红。霍衍低着头,认真地处理着徐一言的伤口。 她坐在沙发上,他半蹲在地上,她的腿放在他支起的膝盖上,他低着头,在给她擦药。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头顶,以及手部的动作。他的动作很轻很轻,认真细致。 -- 第32页 “那条腿也有?”他问。 “嗯。” 一边给她卷着裤腿,一边叹了一口气。 “受伤了就和我说,不要憋着,不准撒谎,我又不会吃了你。” “受伤了不说,要是你今天回了宿舍,伤口怎么办?” “听见了没?” “听见了。” “还撒谎吗?” “不撒谎了。” “乖。” 他给她擦完药,收拾着医药箱准备起身。 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似的,她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回过头来看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对视的时候,彼此的眼中擦出了火花。 至于那天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双双倒在了床上的,她的记忆已经迷糊了。 只记得他的吻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那灼热的温度。 记得他撑在她的身上,两个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几乎是肌肤相贴,他问她想好了吗的时候。 记得他看着她的眼神,赤|裸裸的,丝毫没有掩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欲望,像是起了火,大火蔓延,但是其中夹杂的温柔却无法掩饰的流露出来,溢了出来。 他的额头上出了汗,汗珠浮在皮肤上,视线模糊间,她缓缓地伸手,用自己的指腹替他抹去了额头的汗珠。 是不是她自己的触觉出了问题?她并不知道,只是感觉到,他的汗水也如同他身上的体温一样灼热。 他的眼神隐忍又克制,仿佛是只要她开口拒绝,他立马就能停下来。 她或许是鬼迷心窍了,对于一个并没有给自己任何身份和任何承诺的男人妥协了,她看着他,渐渐迷失在了他温柔的眼神中。 她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爱慕他的女人,真挚热烈的,毫无保留的。 再无其他。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 之后的一切,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情了。 她感觉到自己就好像是一条溺水的鱼,大口地呼吸着,翻来覆去,又好像是被困在暴风雪的大海上的一艘船,危机四伏,风雪掀起海水,船在翻涌的浪花中摇摇晃晃。 后来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模糊间,她好像看见了他刀削似的下巴,看见他轻轻地阖上眼,慢慢地靠近,越来越近,他呼出的气体喷在她的身上。她听见了他粗重的呼吸声,看见了他看着她的时候,充满□□的眼神。 卧室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半,透过窗外大厦的灯光,隐约地可以看见窗外落下的大雪,密集又急促,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室内一片火热,风声雪声水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 久久不能停歇。 - 第二天上午,徐一言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 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现。手机不在身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但是看着窗外的阳光,时间大概是不早了。 昨天晚上脱下来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徐一言起身从房间里面的衣柜里找出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霍衍的衬衫很大,刚好到大腿的位置,穿在她的身上和裙子没什么区别。 刚刚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她并不知道现在的霍衍在不在公寓里面,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声音,看样子他应该是出门了。 看见了餐厅的餐桌上放着早餐。 走近,徐一言看见了桌子上摆放的早餐旁还放着一张纸条: 【医院有事,醒来记得吃早餐,凉了记得热一热。】 这些都不重要,徐一言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 家里的密码是201026。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第17章 ·? 医院里,霍衍从手术室里面走出来。垂着眼眸,没什么精气神,休息时间太短了,一大早还被喊到医院来做手术,身体有些吃不消。 “今天多亏了你了,本来是应该在家休息的,还被叫到医院里。”霍衍身边跟着一个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说着话,看着霍衍的眼神中带着些感激。 “没事。”既然选择了这个工作,就没什么抱怨的,比他忙的大有人在。医院有手术,本来就应该随叫随到。 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喝了一口科室订的咖啡,苦涩的感觉充斥口腔。皱着眉头将咖啡放下,微微抬头,透过窗户,看见了窗外的阳光。这个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出了太阳,阳光明媚,刺眼。 相比起嘴巴里面咖啡的苦涩,霍衍此时此刻脑海中浮现的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每一幕。 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霍衍拿出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给陆谦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刚接通,就听见了电话对面沙哑的男声,宿醉之后的嗓音,霍衍很熟悉,想必昨天应该是玩到很晚。 霍衍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钟,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也不大怎么稀奇,这种作息对于陆谦来说是家常便饭。 “几点了?刚醒?” “哥?” 电话那边还处于迷糊状态的陆谦瞬间清醒了一半,挪开手机看了一眼备注,是霍衍。 -- 第33页 “咳咳咳——” 咳嗽了几声,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沙哑。 “我昨天喝大了。” “有事啊?”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所以霍衍才会找他。 “帮我个忙。”霍衍这样说。 “哥你尽管说,上天入地,一定给你办到,没有哥们儿办不成的事情。” 仿佛是隔着手机,也能够看见陆谦那信誓旦旦,像是发誓一样拍着胸口的样子。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你上天入地。” “帮我弄个东西......” ...... 徐一言刚刚下楼,就看见了停在楼下的一辆车,非常惹眼的红色法拉利。红色的法拉利,停在宿舍楼下,任谁都会多看几眼。 徐一言总觉得有些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似的。她不大怎么懂车,但是在北京,红色的法拉利其实并不少见,但是就是莫名地觉得哪里熟悉,但是又不知道哪里熟悉。 徐一言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人。 是个女孩子。 打扮很低调,一身运动装,马尾高高地扎起,倚靠在车旁,朝着她笑,是一个明媚的女孩子。 她认识她。 霍衍的表妹。 叫程橙。 程橙认出了她,走到她的身边,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 “嗨!” “我哥的女朋友?”她是这样问徐一言的。 在他们霍家人的认知里,身边经常出现的女孩,那无疑就是女朋友了,毕竟霍家没有换女人如衣服的先例,霍家向来只出痴情种。 徐一言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她和霍衍的关系,饶是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最亲密的行为,但是她始终是没有在他的口中听到过他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解释。 她没说话,程橙也没追问。只是当徐一言默认了。 “我外公让我给我哥送点东西。” 说着话,程橙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给霍衍发消息,手中打字的动作不停,一边发着消息一边吐槽着:“我哥从来都不让别人进他家,我得给他发个消息问一下。”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霍衍说了些什么,程橙的面色有些不好,整个人都蔫儿了。 “我哥说不准我进,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进他家,谁都不行,他让我带回去,等他自己回去拿。” “天啊,太烦人了。” “哦,他还问了我有没有看见你。”程橙看了徐一言一眼,“我说你在楼下。” “他说如果你要回学校的话让我送你一下。” 程橙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霍衍家楼下,是在上面过夜了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些她都没有问,甚至话语间没有任何的一个字眼提起来,只是很单纯地问她要不要回学校。 徐一言见过很多人,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行为。 她有些庆幸,庆幸今天在楼下遇见的是程橙,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无论是谁,他们的出现都会让她感觉到无地自容。 “你要回学校?”她问徐一言。 “嗯。” “成吧,上车,我送你回去。” “谢谢。” “不用客气,我哥让我送你的。” - 大雪过后路滑,程橙开车有些慢,路上两个人闲聊,说着说着便扯到了霍衍的身上。 “你和我哥认识多长时间了?”大概是心里的好奇因子作祟,忍不住地问出口。 徐一言仔细想了想,如实回答:“大概快有一年了吧。” 程橙啧啧啧几声,感叹道:“难得,难得看见他身边有什么女人。” “家里也给介绍过,没有一个成的。” 徐一言看着窗外,路上的雪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出了太阳,阳光明媚,路上一滩一滩的积水。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眼睛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 很快到了A大,程橙直接将徐一言送到了宿舍楼下,说是路不好走,路上都是水,直接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比较方便。 这个时间宿舍楼下的人并不是很多,那些经过的人,本以为法拉利上下来的应该是一男一女,但是没想到是俩女的,瞬间没了兴趣。 临着徐一言上楼前,程橙朝着徐一言喊道:“唉,美女姐姐,有时间一起逛街啊。” 程橙觉得徐一言还挺不错的,说得上话。 “好。”徐一言回答。 - 对于元旦那天发生的事情,徐一言没再提过一句,即使是在霍衍的面前,也是装作像是失忆了一般的。有的时候他有意提起,也总是被她强硬地打断。 她并不是害羞,而是是害怕,她怕,怕他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她所期待的。所以,干脆就不要说了吧。 彼此心里都清楚,很多的事情,是不一样了。 他对她很好很好,好到什么样子呢?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每每和他一起出门,他总是处处依着她。他会带着她一起吃她喜欢的美食,看她喜欢的电影,陪着她去爬山,给她排队买每天限量的蛋糕。她喜欢抓娃娃,但是每次都抓不上来,但是他不一样,他会花很长的时间,陪着她,只为了能抓一个她喜欢的娃娃。他的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人。 他所有的时间,除了待在医院,其余的全部都给了她。 -- 第34页 他带着她在他的圈子里面玩,他将她保护得很好很好,她在他的那些朋友那里,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任何的嘲讽,没有听过任何的不好听的话。 那个密码是201026的公寓,后来她也去过,他不大喜欢住酒店,对那种事情也不是很频繁,地点一直是他的公寓。密码夜一直是201026,他从来都没有换过。 他知道她不喜欢收他的礼物,所以从来都不送太过于贵重的礼物,他处处维护着她的自尊心。 他对她很好很好,但是她却不大开心。 总觉得这些好都是他给她制造的一场大雾,消散不去,她一直被困在这茫茫的大雾中,逃不出去。她想要挣扎,但是却又陷入他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这年寒假,徐一言自从一回到家,就一直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时跟着霍衍去陆谦他们组的场子玩一玩。毕竟住在家里,不能像是在学校一样,夜不归宿。 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徐一言准备去一趟上海。向彤放假比她稍晚,在上海读书交了个男朋友,是大学同学,想让徐一言见一见,但是又不敢带回北京来,怕被向老爷子打断腿,所以只能借着徐一言去上海玩几天顺便将向彤带回来的目的,见一见她的男朋友。 去上海的前一天,祖孙俩吃完晚饭闲聊。 说到了职业规划以及对未来的打算上。 徐一言说自己暂时还没有想好。 “你们学校应该有出国交流的名额?或者说你自己申请。” “你应该去更好的地方学习。” 徐一言从小喜欢大提琴,是因为自己的奶奶拉的一手好琴,所以爷爷也对于她抱有了很大的期望。明明在失去妻子,失去唯一的儿子和儿媳,承受了很大的打击之后,还依旧给徐一言提供着最好的教育资源。他希望自己唯一的孙女得到最好的。 “我再考虑考虑。”徐一言是这样回答的。 爷爷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要给自己太多的负担,想做什么就去做。” “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 去上海那天,徐一言在机场接到了霍衍的电话。 这个时候她正站在机场大厅里,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大屏幕上不断滚动着各种信息,广播一阵一阵的响着。 “在干什么?”霍衍隐约着听见了电话这边的声音,有些嘈杂。 “在机场。”她回答。 “去哪?”他问。 “去找我朋友玩。向彤,我和你说过的,她在上海读书。”说着话,看了一眼机场的显示大屏。 “是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霍衍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楼层高,低头看下去,每个人都好像是变小了很多,很渺小。 “没什么。”他轻笑一声,声音温柔,“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徐一言觉得霍衍有些可爱,还第一次听见他这样说话。站在原地跺了跺脚,笑着说道:“可是我快要登机了唉。” “嗯。”他应了一声,随即又开口喊她的名字,“言言。” “嗯?” “早点回来。”手中漫不经心地转着打火机,眼神却停留在楼下,不知道在看什么,没有确切的位置。 “想我吗?”她故意这样问他。 本以为像霍衍这样的人,面对这样的问题,是不会有明确的回答的,但是下一秒,徐一言却在他的口中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他说—— “是,想你。” “知道啦。” “我会早点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2 00:42:22~2022-02-16 16: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紅了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584062、紅了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 徐一言在上海见到了向彤的男朋友,他的名字叫陈家逸,是一个很温柔很体贴的男孩子。长相也非常符合向彤对于男朋友的所有的要求。他对于向彤处处照顾,家境殷实,家里做家具生意,家庭条件很好。 在上海玩的这几天,向彤的男朋友完全充当了地陪的角色,尽职尽责。 那天晚上她和向彤一起吃完饭,在外滩吹风,靠在栏杆上,看着水面缓缓地掀起涟漪,一圈一圈。不知道是谁在求婚还是别的什么,猝不及防地,天空中炸开了烟花。 一瞬间,天空似乎是被点亮了似的,光彩炫目。 “真浪漫啊。”徐一言忍不住开口。 徐一言没有在上海多待,玩了几天之后,就和向彤一起回了北京。 飞机上和向彤聊天,不知怎的聊起来了霍衍。向彤在徐一言的口中听到过霍衍的名字,也听徐一言诉说过与这个男人之间的故事。 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彼此的事情是比较关注和在意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向彤静静地听着徐一言细细诉说着和那个男人的故事。 最后,向彤问了她一个问题,她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关系,是指人与人之间,人与事物之间,事物与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 她和他的关系。 她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试图用各种词汇来定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 第35页 朋友?不,没有哪个人会和朋友上床。 情侣?不,他们不是,这是确定的。 情人?也不算。 什么都不是。 徐一言沉默片刻,转头看向窗外,飞机飞在云层上方,她看见了远处的阳光。 她想,他是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而她就像是一个背包远行的登山者,因为习惯了仰望,所以不敢靠近。 他是固定的,他只是静静地屹立在原地,看不见尽头,他是不会动的。但是她不一样,山就静静立在那里,她却可以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突然笑了。 回答:我也不知道。 下了飞机之后回家。 爷爷不在家,应该又是去隔壁下棋了。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行李,洗了个澡,懒懒地半躺在床上看手机。 心中总是安静不下来,心不在焉,总是会想起他。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做什么,总是会想起他。 - 霍衍从陈院长的办?室里面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转身走进楼梯间,一步一步地下楼梯,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路上的学生,三三两两,成双成对,阳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笑容明媚灿烂。 走出教学楼,脚步微顿,他突然想起来,他在这里见到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站在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背着个大提琴,瘦小的身材背着笨重的琴,她逆着光,回头看他。 明明只是朝着那个四四方方的窗户在笑,但是他却自作多情地感觉到,她是在朝着他笑。 突然自嘲一声,微微低着头,脸上看不清是什么神色,站在车前,拿着手中的那张纸再次看了几眼。 仅仅只是几眼,就见他将纸揉成一团,毫不犹豫地丢尽了垃圾桶里。 透过那张被无情地丢尽垃圾桶里的那揉成一团的纸,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的字,是英文,Curtis Institute。 上车后,没发动开车,而是随手拿了包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细烟,用打火机点燃。他没抽,或许是在想什么事情走了神,只是静静地夹在手指间,看着烟慢慢地燃烧。 直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才将手中的烟掐灭。 他收到了徐一言发来的消息:“我回来啦!” 她去上海的这几天他们两个人并不是经常发消息,听她说过今天会回来。 “怎么不在上海多玩几天?”他回复。 “快过年了,要早点回家啊,而且,你不是说让我早点回来的。” “这么听话?”他看着小姑娘的回复,挑了挑眉。 “当然是想你啦!” 看着这句话后面还加着个得意表情包:小姑娘扎着个双马尾,双手托着脸在笑。 忍不住笑出声来。 “上海好玩吗?” “好玩,我和向彤还在外滩看见了烟花秀,超级漂亮。” “可惜了,北京市区不能放烟花。” 从她发过来的每一个字中都能感受到她的遗憾。 食指敲了敲键盘,回复她: “总会见到的。” - 时间过得很快,从上海回来之后,借着和向彤玩的名义和霍衍厮混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到了新年。 新年,到处张灯结彩,门上贴上了大红色的对联,穿新衣过新年。 提前陪着爷爷一起置办了些年货,也没置办太多。家里就祖孙俩两个人,逢年过节的也没什么亲戚,早年间还好些,近些年来真的是什么人都没有了,毕竟这一老一小,任谁看都是累赘,怎么还会有人来走亲戚。 人心就是这样,徐一言很早就领教过。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应付那些不真心的人,两个人过年也算是清净。 徐一言不会做饭,虽然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对她也算是惯着,只是在学习方面比较严格,像是做饭这样的事情,从来不会要求她去学,有学做饭的时间,还不如拿来练琴。 家里的饭菜都是爷爷做的。 家里就俩人,简单地做了些饭菜。 新年,陆谦放着家里不待,组织了些人去西山赛车,自从发现这个地方之后,这里就像是被他们征用了似的,只要是赛车一般就是这个地方。 人少,路弯,弯道多,盘山路,刺激,适合飙车。 过年老宅里很多人,很吵闹,一起吃完饭后有人打麻将,闲聊等等,霍衍觉得无聊,便答应了陆谦去西山赛车的主意,开车去了西山。 这天不知道是谁在西郊放烟花。刚刚道那边没多久,突然漫天的烟花在头顶炸开。 看着头顶各色的烟花不断,霍衍突然想起了那天徐一言从上海回来的时候说的话,说她在上海的时候看见了烟花秀。 拿出手机,摄像头对着天空,录了一段小视频。 徐一言吃完晚饭,洗完碗便回了房间,家里就两个人,也没有守夜的习惯。 收到他发来的视频的时候正站在窗边。 她点开了他发过来的视频—— 漆黑一片的天空,漫天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周围声音很吵闹,有汽车发动的声音,有很多人的谈笑声,风声,夹杂着天空中烟花炸开的声音。 除此之外,她还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隐约听着,像是他说话的声音。 -- 第36页 她顿了顿,然后将音量调到最大,将手机听筒的位置凑近耳边。 在各种嘈杂的干扰声中,连续听了两遍,她听清楚了他说的什么。 他说—— “新年快乐。” - 新的一年到来,又是一年的春天。 开学之后陈院长一直催着说是考虑出国深造的事情,徐一言一直也是推辞,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还不着急,她想要再考虑考虑。考虑是出国还是留在北京。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查看了心仪学校的入学要求等等。 院长让她自己把握住时间,不要耽误了。 一天偶然收到了程橙的消息,两个人自从加了微信之后没怎么聊天,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是竟然收到了程橙的逛街邀请。 想到之前那次程橙送她回学校的时候,说过有时间一起逛街,没想到她竟然还没忘记。 到了约定的那天,程橙亲自开车到学校来接她。 当徐一言看见站在红色法拉利旁,依靠着车身朝着她打着招呼的女孩子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突然有两个身影重合了。 之前也有人开着红色法拉利停在她宿舍楼下等他。 那次是陆谦给她送演奏会的门票的时候了。 怪不得她上次看这辆车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原来是这样的。 程橙开车带着徐一言去了附近的一个商场。 程橙是一个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单纯,敞亮,直肠子,小女生性格,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回来之后还没有人陪我逛过街呢。” “我们那个圈子里面的人啊,没什么好人,那些所谓的名媛,谁家势力大巴结谁,没什么真心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她们了。” “我有的时候真的是想跟着我哥去南方,自由自在没人管,但是南方的气候我又待不惯。” 徐一言从程橙口中捕捉到了“哥”这个字眼,之前一直都听程橙喊霍衍叫哥,但是霍衍不是一直在北京吗? “你哥?” “啊,我是说我亲哥,程野,警察,在南方。” “明明北京也挺好的,就是不愿意回来,说是还有事情等着他去做。”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组织上要求保密。” 程橙无奈地撇了撇手。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是有意无意,程橙提到了霍衍的前任。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徐一言不是很在乎了。 霍衍三十岁,有过前任很正常,她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孩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人的前任格外的介意。更何况,她有什么资格去介意呢? 在程橙的话中,她了解到,霍衍在读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俩人都是属于那种以学业为主的人,平时没时间搞什么浪漫,最常见他们两个人一起现身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学校图书馆了。 并不知道是谁追的谁,只是知道某一天霍衍突然有了女朋友,圈子里面的人也见过几面,没那么熟悉。听说那个女生是学法律的,一个律师,一个医生,那个女生长相大气明媚,喜欢穿红裙子。 后来分手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三观不合,又或许是因为之后人生的发展轨迹无法一致,很快就分手了。后来也有人想要追霍衍,亦或者是别的目的,但是他是一个特别不喜欢麻烦的人,身边很少有女人。也不喜欢乱来,整天待在医院里面。 程橙说完话之后,看了徐一言一眼,“说这些话没别的目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哥,别怕,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他对他前女友没什么感情,这些你都不需要在意。” “我只是看他对你很不一样,总觉得你会是那个特别的人。” “我不喜欢和哥哥的女朋友逛街的,你是例外。” 那天逛街她买了些什么,后来她都不记得了,只是脑海中依旧清晰地记得程橙对于霍衍的前女友的描述。 再后来? 再后来,一次她在闲逛的时候,看见了橱窗里的一条红裙子。 鬼使神差般的。 她买了下来。 - 徐一言的生日是在4月。 一个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日子。 陆谦早在几天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她生日的具体日期,嚷嚷着想要在BLUE里面给她办个生日聚会。陆谦和徐一言也算是很熟悉了,经常喊着她出来玩。 徐一言当时就拒绝了,她熟悉的,也就只有和霍衍交好的那几个人。陆谦办的聚会,人肯定是不能少了,都是些她不熟悉的人,她不会答应的。 她不习惯作为主角站在一群陌生人的面前。 那天在家提前和爷爷简单地吃了个饭,晚上霍衍带着她去庆祝生日。 他说:生日还是要庆祝的。 在之前的人生中,没有人特意地为她庆祝过生日。在上大学之前,生日大多都是在学校里,过不过都是无所谓了,上了大学之后,也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过生日。 她不大怎么喜欢过生日。 因为在很多年前,她还很小的时候,母亲陪着她吃完了最后的一口生日蛋糕,然后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是爱吧。 徐一言是这样认为的,母亲很爱很爱父亲,所以才会抛下一切跟随着他离去,甚至是可以抛弃他们唯一的女儿。 -- 第37页 有些爱确实是自私的,自私到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足以成为牵绊。 她不恨,也不怨。 她甚至是有些理解。 人这一生,是要为了自己活的。 母亲就是这样。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 那天晚上霍衍带着她去了一个餐厅,在国贸。餐厅在高层,有很大很大的落地窗,霍衍订的是靠窗的位置,坐在窗边,可以看见楼下的车水马龙,可以看见各色的灯光,可以看见对面的央视大楼。 在她生日的这一天,他送给了她一个礼物。 是大提琴。 “之前看你去换琴弦,所以给你买了一把新的琴。” “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觉得你会喜欢。” 徐一言看着放在她的面前的大提琴。 只是看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有些大师制作的琴,很多是作为古董或者是名家收藏,就算是拍卖,也能拍上天价。就算是当代大师的作品,价格通常在五万美元以上。大师琴都是由琴师亲自完成,而正常人大多是情况下,需要付款后排期大概一年之后才能拿到琴。 徐一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送给她琴的。 伸手轻轻地触摸,小心翼翼,生怕碰坏。 “喜欢?”他问。 “喜欢的。”她回答。 “喜欢就好。” 他想让她用最好的琴,站在最大的舞台上,只要他能为她做的,他都会不遗余力。 第19章 ·? 杨泽轩的生日在夏天,一个雨水特别多的季节。 杨泽轩在那个圈子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调,生日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办的比其他人都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最好。 那天他邀请了很多的人来参加的生日聚会。 地点安排在海上。 在他的私人游轮上。 这个游轮的名字叫king,重金购入,奢华无比,非常符合杨泽轩的性格。 霍衍收到了邀请,霍家和杨家的关系不错,平时没有什么利益往来,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需要站队,杨家定是会义无反顾地站在霍家这边的,这就是霍衍去参加杨泽轩生日聚会的原因。 这天徐一言穿了一条新裙子,是向彤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黑色长袖方领法式长裙。 这是徐一言第一次接触这样风格的裙子。 向彤说,她很适合这样的裙子,让她一定要记得穿。所以这次跟着霍衍出来,她便穿着这条裙子。傍晚海上风大,长袖的裙子比较合适。 游轮停靠在三号码头,霍衍带着徐一言来到三号码头的时候,远远地就能看见游轮上的灯光,各色灯光闪烁,还可以看见游轮上的人影晃动。 码头上停放了很多的车,无一例外全是豪车,杨家太子爷的生日宴会,能来参加的,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即使宴会的地点不在北京,也能抽出时间来参加。 身边的霍衍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微微地朝着她伸出了右胳膊。 光注意着游轮上的人影,徐一言没留意到霍衍伸出的胳膊。 听到耳边传来男人故意轻声咳嗽的声音,转头便看见了他伸出来的胳膊。 “还不挽上吗?徐小姐?” “好的,霍先生。”轻轻地挽住霍衍的胳膊,下意识地,挽着他的手微微地收紧,是一个占有欲强烈的动作。 手臂力道的收紧让他忍不住低头多看了她几眼。 目光只能捕捉到她微微翘起的眼睫毛,以及微微扬起的唇角。 “走吧。” “嗯。” 霍衍一上去,就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了目光。这目光中的含义有很多,他们私下里相声的交谈着。徐一言想,他们谈话的主人公,应该是他吧。 很快的,霍衍的身边便围上了人,他们相互寒暄着,你一言我一语,虚伪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表现得十分的自然。 霍衍向来是不喜欢无用的社交,但是这次被人围着,也难得的说了几句话。 虽然霍衍现在没有负责霍家的产业,但是在霍家依旧是有话语权,霍家俩兄弟是这个圈子里面难得和谐的一对儿,霍二少的名头还摆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给他一个面子。 夜幕降临,在灯光地映照下,徐一言可以看见各色的脸庞,神色不一。 徐一言挽着霍衍的手臂,两个人不声不响地退出人群,霍衍顺手在身边经过的侍应生端的盘子中拿起了一杯香槟,他拿在手上,轻轻晃动着,没有准备喝的意思。 她的视线忍不住被吸引。 随即看向他:“我也想要。” 他轻笑着,微微抬手,在她的额头上一弹,“小孩子喝什么酒?”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是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是轻微的触感。 “别总是喊我小孩子。” “知道了,你不小。” 海风吹拂过她的脸颊,微微带起来鬓角的发丝。她侧头看他,在她的角度上看他,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角,以及微微扬起的唇角。 他的身后一片漆黑,是无边的大海,海浪翻涌,海天相接,远方稀疏的星星闪烁。 她突然感觉,她在他的眼中能看见很多东西,广袤的天空,无边无际的大海。而她,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最微小的一点。 -- 第38页 一阵欢呼声传来,徐一言的目光被吸引。 目光穿越人群,透过各色的灯光,她看见了倚靠在甲板上的那个男人。这场聚会的主人公,杨泽轩。他穿着一身花衬衫,领口敞着,背靠在甲板上,双手手肘撑在栏杆。 流连在酒池肉林里的浪荡公子哥。 目光捕捉到杨泽轩身边的女人。 低胸吊带裙,身材妖娆,胸口处风景大露。她贴在杨泽轩的身上,贴着他的胸口,红唇似火。 没有人会猜错那个女人和杨泽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再次见到杨泽轩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换了人。 想想也并不奇怪。 像杨泽轩这样的人,身边女伴的停留时间能有多长呢?不会很长的,新鲜劲儿过了,就到了换人的时候了。 不禁想到了刘念念,当初在洗手间两个人说的话她到现在依稀还记得。她应该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吧。 其实从那次会所一别之后,她曾见过刘念念一次,是她回宿舍找东西。当初她搬走的时候,还留了一些东西在宿舍,上次回来,她全部都打包带走了。带走了所有的东西,一干二净。 她并不知道现在的刘念念怎么样了。也并不在乎。她只是想,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什么,是重新找了一个男人,亦或者是安分的继续学业。 巨大的生日蛋糕摆放在甲板上,没有人在意,没有人是抱着吃蛋糕的心思来的,此时此刻最耀眼的,便是人群中的杨泽轩。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紧接着就听见了杨泽轩的声音:“今天我生日!今晚大家尽情玩乐!吃好喝好玩好!” “好!” “好!” “杨少牛逼!” “杨少牛逼!” “杨少牛逼!” 随着众人附和的欢呼声,海面上突然炸开了烟花。随着“呲啦”的声音,各色的烟花晃眼,还没燃烧完的烟花落下,落在海面上。 烟花炸裂的声音,酒杯碰撞的声音,嬉笑玩乐的声音,伴随着烟花等易燃物品爆炸燃烧的气味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真的是挥土入金啊。”身后传来的一道感叹的声音。 徐一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沈临南。 “你那个时候,比起他来,有过之无不及。”霍衍毫不客气的回应。 “我那是年少不懂事好不。”被霍衍一句话噎住的沈临南忍不住解释到。 “唉怎么没看见陆谦。”沈临南没看见经常在霍衍身边晃悠的陆谦。 “去南边了。” “去南边?”沈临南沉默片刻,“程野?” “嗯。” “跟着程橙去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也是。” 在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中,徐一言知道了,程橙的哥哥程野在南方出了事,受了伤,程橙去那边看她哥,顺便想把她哥接回来。陆谦不放心程橙自己一个人去,干脆就陪着她去了。所以在今天的这个场合里面才没有见到那个爱凑热闹的陆谦。 一阵风浪袭来,游轮微微晃动一下,徐一言有些头晕,手部微微使力,借着霍衍稳住了脚下的脚步。 “怎么了?”他注意到了她的反常。 “没......”徐一言没再说话,因为她看见了,一直被簇拥在人群之中的杨泽轩穿过人群,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哥对不住,刚刚人太多,没注意到你们。”杨泽轩语气带着些抱歉。 “没什么,自家兄弟,客气什么。”沈临南朝着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眼神不经意间瞥过他身边的女孩子,“换了?” “嗯,换了个。”搂着女伴的杨泽轩语气坦荡自然。 这场聚会的主人公在哪里,焦点便在哪里,渐渐的,这边围上了人。 有家里和霍家合作的二代,看见了人群中的霍衍,忍不住开口:“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霍二少。” “之前听说霍家那位霍老爷子在给他们两兄弟物色圈子里适合的女孩子。” “真的?” “当然了,这俩兄弟岁数都不小了,终身大事是时候安排上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恰好就是能让在场的人给听了去了。 “哪家能攀上霍家,那才是真的了不起了。” “谁知道呢,好几家都在蠢蠢欲动。” 有人注意到了霍衍身边的徐一言。 “这位身边可是跟着人的。” “那又怎么样。” “也是。” 这些话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明明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这个心啊,还是忍不住的疼。 明明吹在她脸上的是夏夜的海风,但是她却感觉到,这风似冬日的冷风,像是刀子一般的,一下接着一下地割在她的脸上,透过她那单薄的衣裙,渗进她的皮肤,疼痛的感觉从外到内,深入骨髓。 从小生活在这个圈子里面,也算得上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杨泽轩注意到了霍衍那明显是不高兴的表情,连忙出声阻止。 “行了啊,我二哥的事情还轮的上你们操心。” “该上哪玩上哪玩去,别搁这儿凑着。” 将他们走打发走了,杨泽轩才朝着霍衍开口:“哥,下面有个赌场,要不要下去玩玩?” -- 第39页 “我就不去了。”霍衍不大喜欢那些东西。 “那成,那我下去了。” “嗯。” 杨泽轩走之后,霍衍侧头看她,“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晚上我们出来的时候还没吃东西。” 小姑娘神色恹恹,不知道是这个游轮随风微微晃动的原因,还是别的原因。 他说话的语气下意识的温柔,“嗯?” “好。” 他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他的手很暖,温温热热,但是她的手却微微发凉,即使是夏天,晚上海面上的风也不小,寒风略微湿润,她穿的是裙子,即使是长袖,也早已手脚发凉。 “怎么这么凉?”他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去我的房间?让人送些吃的过去。” “好。” 她就这样跟着他去了房间。 当初杨泽轩买下这艘游轮的时候,特意给他的几个好兄弟们每个人都留了个房间,方便他们来玩的时候休息。 房间里恒温,很暖和。 刚刚到房间没多久,就有侍应生送餐过来。 徐一言虽然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但是实在是没有胃口,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灯光昏黄,某种不知名的气氛在空气中流淌蔓延。 徐一言始终是一言不发,寂静的空间,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尤其是她的呼吸声格外的粗重。 片刻,她听见按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不舒服了?” 她顿时浑身僵硬,她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他都是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的,她在他的面前,像是个现了原形的妖怪,无所遁形。 “没有。”她嘴硬地摇头。 他附身,靠近她,两个人额头相贴,她能感受到他额头的温度。他看着她,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四目相对,她想要逃避,微微垂眸不去看他的眼睛。 “又撒谎。” “真是个撒谎精。” 她以为他是生气了,因为之前他说让她别撒谎了。 但是下一秒她便听见了他的声音—— “可是我偏偏喜欢。” 她的呼吸像是瞬间停滞了似的,但是却感受到了他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轻吻着她,唇齿相依,暧昧丛生。 他说—— “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乱来。” 他的手渐渐地附上了她的小腿,灼热的手掌贴着她腿间的皮肤,渐渐往上,他的掌心略微有些粗糙,所到之处皆引起颤栗。 他说—— “我和他们不一样,没那么多女人。” 他的手反反复复,流连在她的皮肤上,她的皮肤细嫩,令他爱不释手,他的嘴巴贴着她的,张张合合,唇瓣之间的摩擦彻底扰乱了她的心神。 他说—— “我喜欢的,定是最好的。” 他的动作,他的话,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沉迷,她逐渐迷失在了他的温柔之中。 房间外面渐渐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交谈声渐渐传来,又渐渐消失。不知什么时候,海面上起了大风,船摇摇晃晃,风浪拍打着船边,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呼吸声,闷哼声,喘息声,久久不能停歇。 第20章 ·? 作为音乐学院陈院长的学生,徐一言在这段时间可谓是在A大出尽了风头。 接待国外聘请的音乐大师,被介绍认识,参加音乐会,陈院长的身边总是会看见徐一言的身影。陈院长这段时间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她。 这引来了不少学生的眼红,但是毕竟是陈院长的学生,那些眼红的,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之前他们之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师生关系,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陈院长是不会联系她的,几乎就是放养的状态。但是现在却变得不一样起来,陈院长似乎是在处处照顾她。 究其根源,大概是从那天霍衍来学校接她被陈院长看见了开始的。 那天很巧,霍衍订了家新餐厅,准备带她去尝一尝,没有想到的是会在教学楼的楼下碰见陈院长。 即使是之前对于霍衍和徐一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存在怀疑的,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霍衍牵着徐一言的手的时候,之前所有的怀疑都消散了。 本以为徐一言是一个背靠魏老先生的普通的关系户,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姑娘还真的是有能耐,还能和魏老先生的外孙勾搭上。霍衍,背靠霍家,要是这姑娘真的牢牢地将这棵树给靠住了,那可真的是不一般了。 毕竟在北京这个地方,想要和霍家攀上关系的人太多了。 霍家老大冷酷无情,一手掌控着霍氏的半壁江山,至于霍家老二,有大哥在上面顶着,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硬生生地摆脱了家族制定的从政计划,跑去做了医生。表面上是医生,但是霍家的医疗方面的投资和方向,都是他拿主意。 能攀上霍家老二,也很了不起了。 那时候霍衍刚刚从医院出来,身上是一身休闲装,站在车前,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袖子,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在看见从楼里面走出来的徐一言的时候,脸上才微微地流露出一丝温柔。 陈院长和霍衍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结束了。 霍衍带着她去了一家新开业的日式餐厅,霍衍订了个包间。 -- 第40页 两个人刚刚进店,迎面便走出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女人,一身西装,干练优雅,短发别在耳后,是一个气场强大的中年女人,她的身边跟着同样几个身穿西装的男女,行业精英。 随着霍衍停下的脚步,以及投过去的眼神,徐一言知道,是他认识的人。 本以为只是单纯的认识,但是她却听见了霍衍喊那个人—— “姑姑?” 为首的那个人也对此时此刻在这个地点看见霍衍而感到惊讶。毕竟一向是很忙的人,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也算是难得了。 “来吃饭?”眼神不咸不淡地瞥过霍衍身边的徐一言。 不是打量,不是轻蔑,不是好奇,不是疑惑,而是那种普通到在普通不过的眼神,眼神轻飘飘地带过,像是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不留下任何的东西。 但凡这个眼神是带着些其他情绪在其中的,徐一言都会好受一点,最起码她还是能在他身边的人眼里是有存在价值的。 但是却没有,他的姑姑和他的朋友完全不一样。 “嗯。” “我这边还有事,先走了。”没有说几句话,她好像是很忙,带着几个人便离开了。 “好。” 这天吃饭她心不在焉,脑海中一直循环着他姑姑看她的那种寡淡的眼神。 直到他出声,拿出来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这天晚上他送给了她一条手链,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他送给她的,第二件昂贵的礼物。她不喜欢收他很贵的东西,总是不想要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尤其是金钱往来。她总是想让他知道,甚至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待在他的身边,不是为了钱。 她收他的第一件礼物是大提琴。 无论是从做工还是价值,那个琴她实在是无法拒绝。 第二件礼物便是这天钻石手链,细细的碎钻链条上挂着一个吊坠,是一个音符的形状。 他不常送她礼物,但是每次送她,总是回正好戳中她的内心。 在很久很久之后,和夏姚谈起这件事情,受到了夏姚的吐槽:你这个人就是贱,嘴上说着不想收他的东西,不还是收了?承认吧女人,你当时也无法抗拒。 爱情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那个时候的徐一言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一直高高地挂着那微薄的自尊心,可怜又可悲。 -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学校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子。 “扒一扒A大被包养了的那些女学生。” 徐一言在最后发现了她的名字。 她没在意。 霍衍的行事不算是高调,但也不算是低调了,再加上前几次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无论真相是什么样子的,只要她出现在了这个帖子的名单中,那么她就已经被这个发帖人认定是被包养。 先入为主,他们并不允许其他人对此抱有不同的意见。 没有必要做无所谓以及没用的解释,解释不清楚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给自己一个解释,何况是给那些不相干的人呢? 倒是发现这个帖子的陈院长,以及看见了名单的最后她的名字的时候,将她喊到了办公室。 陈院长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她站在他的对面。彼此的心里都有了答案,但是两个人却像是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说话。 是陈院长先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在学校里,能低调点就低调点。” 没有点明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彼此心里都知道。 “学校里流言蜚语也多,不少人眼红你,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不要顶着风口浪尖往前走,该退一步还是要退一步。” “多的我就不说了,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不要让它影响了你的比赛。” “亚洲大提琴委员会那边不会在意这些。” “放宽心。” “这件事我已经在给你处理了。” 正如陈院长所说的,只是在她走出办公室回到宿舍,再次点开论坛,已经找不到那个帖子了,和这个帖子相关的言论也全部消失了,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干二净。 - 回到宿舍,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侧头看着门口的夏姚,像是从外面刚刚回来,只比她提前几步的样子。 她似乎是在等她。 夏姚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打量和疑惑。 她知道夏姚想要知道些什么。 拉着椅子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明显皱着的眉头,突然笑了,很轻的笑声在两个人之间响起。 徐一言眉眼舒展,像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但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是看不懂的情绪。 “笑什么?”夏姚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从第一天认识徐一言,到后来慢慢的相处中,她早就发现了徐一言是一个特别善于伪装自己情绪的人。 “你想知道什么?”徐一言问。 “你能告诉我什么?”夏姚反问。 “那个帖子你应该看见了。”徐一言语气笃定。 “他叫霍衍。” 并没有细说什么,仅仅就只是一句话,就足以承认所有。 “你......”夏姚看着徐一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说起。心中纠结又气愤,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 第41页 “你喜欢他啊。”夏姚绝对不相信,不相信徐一言是一个会为了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 “嗯。”她承认。 “是真的喜欢他,但是后来,又有一些不单纯。”她自嘲道:“明明喜欢就应该是单纯的,但是我却觉得我是不是真的是对他有所图。”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夏姚叹了一口气,“我和她们想的不一样,那些人就是酸,你喜欢就行。” 似乎是感慨:“人一辈子就活这么些年,糊涂点就糊涂点,任性点就任性点,只活着一次,一定要开开心心,轰轰烈烈。” 这句话,不知是在说徐一言,还是在说她自己。 后来徐一言也遇见了刘念念一次,是在琴房的拐角处,两个人迎面碰上。 好像即使是不在杨泽轩的身边,刘念念过得也很好。相比起上次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春光满面。徐一言想,杨泽轩好像是并没有对于刘念念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这样也好。 徐一言无心做过多的停留,她觉得,自从刘念念搬出了宿舍,脱离了舍友的身份,她们两个人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像陌生人一样相处,是再好不过的了。 抬脚接着向前走,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刘念念的声音。 “你别太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她说话的语气和那次在会所卫生间里的语气是不一样的,上次是气急败坏,这次是笃定且自信。 “哦,忘了告诉你,前几天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吃饭,碰见了霍衍在和一个女人吃饭。” 她强调道:“年轻漂亮的女人。”嘉 “我男朋友认识,说那是霍家给霍衍介绍的相亲对象。” “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是你永远都达不到的高度。” 这天阳光明媚,窗外的夕阳倾泻而下,隐约间,她可以透过走廊的窗户看见窗外的树,树枝随着微风摇晃着。 她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她没有给站在她身后的刘念念任何一个表情。 这条路是她自己走上来的,那么,她定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第21章 ·? 霍衍的生日是十月二十六日。 她提前准备了好久,给他买了对袖扣,黑曜石袖扣,低调沉稳,符合他的性子。 买礼物的时候是真的是不知道应该送什么礼物给他才好,他什么都不缺,只是那天抱着看一看的想法去逛街。她逛了很久很久,漫无目的,一直都没有发现适合他的东西,直到看见了这枚袖扣。 安静地摆放在橱窗里,在店里灯光地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她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他。 价格不贵,本是想着买个贵一点的,想了好久还是买下来了。无关金钱,只是觉得这个适合他。 他来接她之前,她在宿舍里面选裙子,站在镜子面前,一件接着一件地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长裙,短裙,白色,蓝色,灰色。 总觉得都不大合适。 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仅仅就只是为了一次简单的约会,为了穿什么而想破了头脑。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依旧不死心。 “爱上一个人的那个瞬间,是会永远留在心里的。” 她还记得嘈杂医院里蹲下身子为她捡单据的男人。 后来想想,如果......如果她再单纯一点,喜欢他的心再澄澈一点,干脆一点,她也没有必要如此的纠结和折磨。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比如恋爱,领证,结婚,再就是生日。 据她所知,霍衍的家庭很完美,父母真爱顺理成章结婚,兄弟之间没有隔阂,有着自己想要做的职业,背后有强大的背景支撑。 她实在是不知道,在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为什么不和家人一起度过,而偏偏选择了她,她并不认为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她或许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但是幻想过后,又被现实残忍打破。 人贵有自知之明,她有。 人这一辈子,会和太多的人构建关系或者联系,人与人之间会形成很多很多的关系,形形色色,而男女关系,是众多关系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在他的身边,她一直充当着的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女性角色,从来没有逾矩的行为和举动,把握好分寸感,不该想的不想,不该做的不做,安安分分。 她能及时的存在于他的身边,同时也能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去。 但是似乎,在他的温柔体贴以及呵护之中,她渐渐迷失,不再安分地待在他的身边,渐渐开始怅然若失,想要得到的更多,变得不甘心。 身前身后仿佛是有两只手在拉着她,一只拉着她向前,另一只拉着她向后,产生了两个声音,一个鼓励她,一个劝诫她。 这种极端的情绪在脑海中斗争着,谁都没有赢,谁都没认输,像是割据战,像是永不停歇的炮火。迷雾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遮住了她,密不透风,逼着她,硬是要她做出一个选择。 她拿出了那天逛街买的红裙。 动作几近是机械般的,缓慢地,穿上了一件并不适合她的红裙子。 她并不是第一次用鬼迷心窍来形容自己。 -- 第42页 只是这一次,身前那拉着她的手短暂的赢了一下,她被说服了,但也只是短暂性的而已。 女人大多数情况,是恋爱脑。她依稀记得夏姚说的这句话。但是也仅限于大都数时候。女人经常会陷入一段爱恋中无法自拔,但是一旦透彻地看明白,亦会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 她希望她能做到,所以这次,就做一次恋爱脑吧。 他是第一次见她穿红裙子,多数的时候,都是寡淡的颜色,白色,黑色,灰色。 他记得,她所有的东西里,都没有过红色,想来她是并不喜欢红色的,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穿红色,不过她喜欢,他也没有别的意见。 “怎么想起穿红裙子了?”上车后,他看了她一眼,将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烟头掐灭。 “之前没穿过,想试一试。”她上车,关上门,系好安全带,没看他,只是淡淡地回应。 她是想要穿给他看的,这句话她没有告诉他。 “嗯。”他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车渐渐行驶出A大,逐渐汇入车流中。 “好看吗?”她突然侧头看着他,执拗地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寂静的空间,彼此的呼吸声太过于明显。徐一言甚至是还能听见自己那猛烈心跳的声音,她并不知道身边的霍衍是否听到了她心跳跳动的声音,只是她自己觉得,这声音震耳欲聋。 他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是吗?”她头脑一热,反问他。 饶是再怎么不注意的人,也能感受到徐一言此时此刻的不对劲儿,她的反问,一时间让霍衍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她究竟想要问什么呢?又或者说,她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他不大怎么擅长猜女人的心思,也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但是此时此刻,他竟然极其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于他,是个例外。 说是过生日,其实就是普通的约会差不多。 季行止忙于公司的事情,根本没空来给他过生日。陆谦跟着程橙去了南边还没回来,不过也快了,听说很快回来。沈临南跑到国外去追老婆去了,追妻火葬场。至于杨泽轩,想必是也不会来。 明明是他的生日,菜却全部都是她喜欢的。全是清淡口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喜欢的。 不知是为什么,面对着这一大桌子的菜,她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胸口闷闷的,眼睛酸酸的。不是矫情,只是有些不甘心。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霍衍看她,伸手捋了捋她披在肩头的长发,动作轻柔。 “没什么。”感受到头顶的触感,她眼睛酸了酸,语气有些哽咽。 霍衍何其聪明,从一上车开始的红裙子,她就不对劲儿。 “你穿这件裙子很好看。”他只是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态度问题让她不开心了,他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是因为有人穿红裙子好看所以我穿也好看?”她抬头看他,话语间有些咄咄逼人。 这下霍衍终于真正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身边没怎么有过女人,穿红裙子的女人,他想了很久,是有过那么一个人,要是徐一言今天不提起来,还真的就忘记了。 突然笑了,笑出了声音。 “没事别瞎想,别人穿红色,没必要你也这样,做你自己就好。” 顿了顿,接着说道:“那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那些破事我都忘了,你还能翻出来?” “不就一前女友?” “我生日,给我准备礼物了?”自知现在这个情形继续说下去不大合适,马上转移了话题。 “嗯。”她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了那个盒子,递给他,“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我逛街看见这个比较适合你,就买了,也不贵。” 霍衍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眼,“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她微微低着头,语气闷闷的。有些不敢抬头看他,总觉得有些羞愧,明明自己于他来说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现在她的这个行为算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呢? “好了,吃饭吧,嗯?” “先把饭吃了。” 徐一言迟迟没有动筷子。 直到霍衍接到了一通电话。 “好,我马上过来。” 满桌子的饭菜一点儿没动,霍衍带着徐一言去了医院。 临时接到了值班同事的电话,急诊来了个患者脑出血,需要马上做手术,主任没办法立马赶到,所以就先联系了能及时赶过来的霍衍。 医院大厅灯火通明,刚刚走进去,迎面便走来了一个医生,“主任不在,临时手术,没办法把你叫来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霍衍边走边问,脚下迈的步子有些大,被他牵着的她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几乎是被拉着走。 “挺复杂的,先不说是急性出血,家属那边也不好弄,关键是现在他们连费用都交不上。” “人命关天啊。” 简单交流了几句,霍衍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徐一言的身上,“我办公室在哪里你知道,你先过去等我,我做完手术带你回去。” “好。”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快步跑开。 片刻,愣愣地拢了拢他给她披上的外套,温温热热的,还带着些他身上残留的温度,其中还夹杂着些淡淡的香味儿。 -- 第43页 轻车熟路地上楼,找到了他的办公室,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他。 过了很久很久,霍衍回到了办公室。 拉着椅子坐在她的面前,揉了揉僵硬酸痛的颈椎,看着她,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想着要和她说清楚,要不然这个小姑娘一直胡思乱想。 “本来在餐厅想和你说的,但是医院突发事件,让你等到了现在。” 他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我大学那位前女友的事情,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大怎么提起。” “她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大学的恋爱很多都走不到最后,我们因为理念和规划不同分手,本身也没什么感情。” “不需要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 “在餐厅赌气不吃饭?”他想起在餐厅的事情,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稍稍有些生硬。 “言言。” “我虽算不上是什么节俭的人,但是因为这个赌气实在是不值得。” “你知道今天那桌子餐值多少钱吗?” “你随便就不吃的饭菜,可能是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 “今天做手术的那位老人,家里连手术费都交不起,他们在手术室门口四处打电话借钱。” 并不是想要说她些什么,亦或者是承认错误。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一餐饭的钱,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这种发脾气不吃饭的习惯是不好的,他还是想要说一说。 “下次不许这样了。”霍衍无奈地摸了摸徐一言的头,没有批评她的意思,小姑娘饿着肚子不吃饭他也不好受。 “好。”她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谁都没继续说话。 “你生气了吗?”片刻,徐一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他,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以为他还在生气。 “饿吗?”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嗯。”她点了点头。 “走吧。”他带着她起身。 “去哪?”她跟着他。 “吃饭。”他说着话,低头看她一眼,眼神温柔,“我不生气,只是担心你肚子饿。” 时间已经很晚了,这个时间,很多店都已经关门了,只剩下医院旁边的几家店还亮着灯,霍衍带着徐一言走进了那家馄饨店。 店招牌不大,不是很显眼,但是店铺外面缺打扫得很干净整洁。店内灯光昏黄,两排木制的桌椅,擦得很干净,很简单的一家店,墙上贴着菜单和价目表。 两个人走进店里的时候,老板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老板,现在还能做吗?” 老板转头看了一眼从门口走进来的霍衍和徐一言,明显是认出了霍衍,“霍医生这么晚了才吃饭啊。” “嗯,临时有个手术。” “干什么也不容易啊。”老板感叹道。 “能做的能做的,厨房里还有剩下的,正好还能做两碗,你们先找个位置坐一下,稍等一下,马上就好。”老板说着话走进了后面的厨房。 “你常来吃?”看着霍衍和老板的熟悉程度,应该是这家店的常客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句。 “有的时候下夜班总是喜欢来这家馄饨店吃碗热馄饨,来得次数多了就和老板熟悉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来吃这种东西。” 徐一言以为像是霍衍这样家庭背景的人,是不大怎么会吃这种小店的食物的,应该像是之前那样,吃私房菜,吃高档的餐厅,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小时候住在大院,放学了几个人不坐班车,一起骑车放学,路边经常有这种小店,我们经常吃完饭再回家。”小的时候一群人倒是无忧无虑,长大了就变了,很多事情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真好。”徐一言感叹一声。幸好她小的时候还有向彤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也不算是孤单。 两个人说话间,两碗馄饨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吃吧。”他将一次性筷子递给她。 “嗯。” 老板给下的馄饨很实在,满满的一大碗,味道很好。 这是徐一言自从跟在他的身边之后,第一次吃这么接地气的东西。 难得的,比之前和他一起吃的任何东西都要好吃。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食物,才真正地让她感觉到,他们是真正地坐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上一个人的那个瞬间,是会永远留在心里的。”出自坂元裕二《东京爱情故事》 第22章 ·? 这年冬天,徐一言参加了一个亚洲性的管弦乐演奏比赛。 早在秋天刚刚开学的时候就已经报名了,是在陈院长的办公室里,当着院长的面将申请表填写完毕以及提交。 这个比赛在亚洲上有一定的影响力,在这个比赛上能获得一个奖项,对于徐一言后续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如果要出国的话,这个也将会成为简历上很漂亮的一笔。即使是没有陈院长的要求,徐一言自己也会是去参加的。 比赛在上海举行。 徐一言早早地就坐飞机飞了过去,入住了已经预定好的酒店。 一切都很顺利,陈院长给她介绍了他在协会里面的朋友,在这位陈院长朋友的帮助下,徐一言这一路下来也算是顺利,没有什么坎坷。 -- 第44页 那天比赛,她用的是霍衍送给她的那把琴,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把琴,这把琴一定是要用在重大的场合,无论是价值还是做工,这把琴都完全配得上这个场合。不过之前,她已经用这把琴练习过很多遍了。 徐一言没有想到的是,她在比赛结束之后看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最后离开,站在大厅,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舞台,那个她演奏过的舞台,灯光已经熄了,偌大的舞台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仿佛已经完全不见。 刚准备转头,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转头便看见了程橙,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像是一阵风似的朝着她飞奔了过来,“言言姐!” 程橙亲昵地挽住徐一言的手臂,“我俩刚刚在后面看见你拉大提琴,超级美!你拉琴的时候简直是仙女!” 像是一个不停地输出着彩虹屁的机器。 “我刚刚还让陆谦把你拉琴的情景录了个视频,让他发给我哥。” “这么漂亮的言言姐,我哥怎么能看不见?” “你们怎么在上海?” 还记得听说陆谦是跟着程橙去了南边,没记错的是应该是去了云南那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了上海? “我俩本来是直接飞北京的,但是她在朋友圈看见你在上海参加比赛,所以就飞到了上海来看你比赛。”陆谦出声解释。 他真的是被程橙这想一出是一出给打败了,都已经订好机票了,又临时改变行程,时间太紧了,可真的是把他给累死了,但是他又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走吧走吧,我们在餐厅订了位置,请你吃饭。”程橙拉着徐一言的手,准备带她出去,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陆谦,“陆谦,你给我言言姐背着琴,没看琴那么重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行,我的姑奶奶。”陆谦无奈接过了大提琴,看了眼,“琴用的还不错?” 他认出来了,这把琴是当初他帮霍衍从国外搞回来的那个。 “挺好的。” “好用就成,也不枉费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从国外运回来。”他也不懂琴,只是按照霍衍的要求去办,不得不说这琴是真的难搞,费了不少的力气。 “我请你们吃吧,你们是来看我比赛的,怎么还能让你们请我吃饭。”跟着程橙走出大厅,徐一言拦着程橙。 “不用不用,有人报销。”程橙笑嘻嘻地看着徐一言。 “我们落地上海的时候给二哥报备过了,二哥说费用他报销,我俩这也是沾了你的光。” “所以啊,你就别推脱了,反正花的是我哥的钱,别看他是个医生,其实超级有钱。” 来上海之前霍衍本来是想要陪她一起的,但是医院那边实在是走不开,就没跟着一起来,给徐一言订了酒店才放心。 程橙果真是大手笔,或许是不用自己花钱的原因,徐一言一进到这个装修豪华的餐厅,就立马感觉到价值不菲。 程橙和陆谦两个人都是话很多的人,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完全不怕冷场。 “言言姐,我哥他平时对你好吗?”程橙坐在徐一言的对面,双手拖着脸看着对面的徐一言,满眼的好奇和八卦。 “我问我哥他肯定不告诉我,陆谦他们也不知道。” “所以,你跟我说说呗,说给我听听。” “他对我挺好的。”徐一言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很温柔,细心,对我很好。” 徐一言并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形容他,应该怎样形容呢?站在宿舍楼下等她的他,坐在一群领导中看她演出的他,昏暗的车厢里侧头看她的他,包厢里维护她的他,看着她吃饭的他,对她说早点回来的她,朝着她笑的他。 他真的对她很好。 “那挺好的,我还从来没见我哥身边有什么女性,你是第一个。”程橙美滋滋地看着徐一言,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不经意间瞥见了身边一道红色的身影经过。 皱了皱眉,然后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仔细看了一眼,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林思?” 那人听见了有人喊她地名字,回头便看见了正盯着她的程橙。 都是老熟人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在上海这个地方见到了。程橙倒是还没反应过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谦,看了看林思,又看了看对面的徐一言。 好家伙,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怎么今天就碰到一起了。 前任和现任,妥妥的一修罗场。 “橙子?”林思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程橙,对于能在这里看见她表示很惊讶。 “是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程橙饶是再怎么的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有些尴尬,早知道就当作是没有看见了,现在倒好了,什么情况啊。 不过还好,还好她们两个人互相不知道对方。 不过这个时候的程橙似乎是忘记了,忘记了之前她曾给徐一言看过林思的照片。 这么多年不见,也没什么话可说,简单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徐一言再次在洗手间见到林思,她正推门进来,站在她的身边洗手。 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徐一言以为她并不会对自己说什么话的,毕竟自己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她就听见了身边人说的话:“霍衍的女朋友?” -- 第45页 徐一言顿了顿,侧头看她。 林思一身红裙,长卷发随意披散在肩膀,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没有嘲讽,没有轻蔑,没有任何的敌意,她是笑着的,带着细微的好奇。 这样的眼神让徐一言暂时放松了下来。 徐一言没说话,她从来都没有以霍衍的女朋友自称。 “原来他喜欢的是你这个类型的。”林思打量了徐一言一眼,“挺好的。” 徐一言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遇见了霍衍的前女友,自己应该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是狼狈不堪?是落荒而逃?是沉默应对? 但是没想到的是今天这样的情形,平静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思只是洗完了手便出去了,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 三个人飞机落地北京的时候,是霍衍来接的。 陆谦离开的时候将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所以霍衍是来接徐一言的。 徐一言走出机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门口,一身卡其色大衣,完全抵挡不住北京冬天的冷风。 人来人往,有的人向前,有的人向后。她的身上背着琴,手中握着行李箱的拉杆。一个人接着一个人从她的身边经过,不经意间被人碰到,脚步不自觉后退一步稳住。 隔着不远的距离,徐一言看见了朝着她走过来的霍衍。他一身黑色的大衣,身材消瘦,穿着单薄的衣服,朝着她走过来。 一步一步。 人来人往。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他。 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车上,他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问:“言言,想出国留学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视线朝着前方,手放在方向盘上,黑色的车顺着车流行驶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 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她不大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对于他的问题,她有些心慌,有些迷茫,心情很复杂,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霍衍的问题。 “这次比赛得奖了?”他并没有在意她的沉默,而是继续开口。 “嗯。”她回答。 “听说其中有个评委是柯蒂斯的教授。”霍衍即使是从来都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情,但是他却对整件事情了如指掌。 对于霍衍说的,徐一言是知道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看他,看过无数次他的侧脸,但每一次看都会被他的长相所迷惑,每一次都会忍不住心动。 等红灯的时间里,他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微微抬起,漫不经心地敲了敲,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这双手,无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如果想出国,我在那边给你找个房子。” “不想。”徐一言直接打断了霍衍。 她不知道霍衍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拒绝。 从始至终,他一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只是平静地诉说着那些他为她做地打算,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从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出意外,这篇文会入v,是倒v v后大家对于之前看过的章节不要重复购买 感谢支持 第23章 ·? 这年冬天一则不是那么显眼的新闻出现在了徐一言的手机里。 公诉机关指控,被告原北京某党委书记,理事长,张某某,包庇工程事故责任人,偷工减料致使工人受伤,受贿人民币7000万余元,被法院一审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后张某某上诉,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于同年12月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这个时候的徐一言正坐在图书馆里,刚刚准备收拾着东西离开图书馆,打开手机便看见了弹出来的这个新闻。 平常的普通大学生对于这种新闻一般都是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予,相反是那些娱乐花边新闻比较能吸引他们的眼球。 但是这条新闻,徐一言几乎看了有十多分钟,逐字逐句。 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些事情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大致还有些印象,事情发生的那天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一天。 她放学和向彤一起回家,向爷爷来接她们两个人,她们在路上买了冰糖葫芦,有说有笑,蹦蹦跳跳,那天她很开心,因为妈妈说放学回家的时候给她做排骨吃,她一直记得。 可是回家之后,没有排骨,没有站在门口等着她的妈妈。 走进家门,隐约可以听见房间里妈妈低声哭泣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以及坐在客厅沙发上,低着头叹气的爷爷。 从那天起,什么都变了。 而对于一个小孩子最沉重的打击,是她最爱的妈妈也离开了她。 手机震动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向彤发来的消息。 这天徐一言回了趟家,爷爷不在家,想必是又出去下棋了。 站在书房里看了很久那张父母的合照,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鞠了个躬。 她在向爷爷家里找到了自家爷爷,也是,除了向爷爷也没有别的朋友。 向彤让她回家给她找点东西,寄到上海,徐一言翻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她藏在衣柜里的盒子。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向彤说过,她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她的秘密,一直将这个盒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甚至是自己也看不见。 -- 第46页 徐一言将盒子找出来,打包好,给向彤寄到了上海。 北京的冬天干冷,冷风吹在脸上,吹得生疼,徐一言给向彤寄完了快递就准备回学校。从家里离开,步行去坐公交车。 围着厚围巾,走在路上,鼻子呼出的气在空气中瞬间凝结成雾,风吹在眼睫毛上,雾气结冰,眨眼都困难。冻得她不停地吸着鼻子,快步朝着前面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点走过去。 路边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车,靠边停稳后,车窗降下,她看见了霍衍的脸,她听见了霍衍说话的声音:“上车。” 轻车熟路地拉开车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之后,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 “冻死我了,今天真冷。”一边说着,一边将车内的温度调高。 “怎么在这里?”霍衍侧头看她,看着她所有的动作。 “我回家给向彤寄快递。”说话间又将外套的拉链拉开,“她让我给她寄点东西到上海,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 徐一言厚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内搭,很薄,看样子,她除了这件白色的内搭,就没有再穿什么保暖的衣服。 霍衍看着她被冻得通红得双手,皱了皱眉,“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我穿的很多了。”徐一言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真的是年纪差的很多,思想方面都有了代沟了。 指着自己的衣服,朝着他正经地说道:“室外很冷,所以我外套穿很厚啊,超级厚的那种,但是室内很暖和,里面就不用穿很厚。” 见霍衍明显是不赞同的样子,完全是被他打败了,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年轻人都是这样穿的,你不懂,夏姚冬天里面只穿件短袖呢。” 年轻人都是这样穿的。 霍衍被徐一言这句话给逗笑了,合着他是老年人呗。 “我不是嫌弃你老的意思哦。”徐一言心虚地看了身边的霍衍一眼,见他发动开车,“我这是合理地阐述事实。” 她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霍衍无奈。 霍衍将徐一言送到了学校门口。 正准备继续往里开,徐一言看见了学校门口有一个大叔在卖冰糖葫芦。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 “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了?”他停下车,侧头看她。 “我想吃那个。”坐在车里,她伸手指向车外那个卖冰糖葫芦的摊位。 “行,我下去给你买,你待在车上,别下去。” 霍衍看着徐一言衣衫单薄的样子就不想要让她下车,这天北京的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了,在室外走一圈手脚都会被冻红,何况她就穿着那么点的衣服。 小姑娘都怕冻,他怕她被冻坏了。 徐一言坐在车上,看着他开门下车,看着他走到卖冰糖葫芦大爷的摊位前,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他拿出钱包付了钱。 气温低,学校门口没怎么有人,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穿着一身绿色的军大衣在卖冰糖葫芦的大爷,以及正在买大爷冰糖葫芦的霍衍。 他其实穿得也很少,甚至是比她少,他总是嘴上说着她穿的少,其实他忘记了,自己穿得更少。 隔着车窗,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甚至是能看见他和大爷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巴里呼出来的雾气,她甚至是还能感受到他因为气温太低天气太冷而微微发抖着,她甚至是可以想象到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钱给大爷的时候那双被冻红了的双手。 她看着他走过去又返回来,看着他骨节微微发红的手,手中拿着好几根冰糖葫芦。 “怎么买这么多,我吃不完的。”看着他拿回来的那一堆糖葫芦,徐一言忍俊不禁。 “多买点,让那个大爷能早点回家。” “哦。”徐一言侧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寒风中的大爷,那位大爷似乎还朝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她笑了笑,接过了他手中拿着的冰糖葫芦。 撕开一个冰糖葫芦的纸袋子,将其他的放好。甜甜脆脆的裹着糖的外壳,酸酸的山楂,一瞬间唾液在嘴巴里分泌。 “好吃吗?”看着她眯着眼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嗯,好吃。”她点了点头。 霍衍没着急开车,而是侧头看着她,笑着问她:“今天要和我回家吗?”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柔,话语中带着些询问的意思,她知道,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嘴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糖葫芦,怔怔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好。” - 徐一言进到屋子,换好那双专属于她的白色拖鞋,就立马拿着她那些糖葫芦走了进去。 直奔冰箱,一边打开冰箱门,一边自言自语:“房间里暖气开得高,冰糖葫芦容易化掉,放在冰箱里就不怕了。” 霍衍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动作,听着她自言自语。 “一天吃一个,能吃好多天。” “好长时间才能吃完。” 晚饭是霍衍做的,简单的做了两碗海鲜面。 徐一言晚饭吃得本来就不多,他也不饿,没必要做很多,简单的两碗面就足够了。 徐一言坐在椅子上,看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海鲜面,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做饭。” “我很小就学会做饭了。”霍衍将筷子递给她,在她的对面坐下。 -- 第47页 “好厉害啊,我就不会。”她有些惊讶,像是霍衍这样的家庭,不都应该有专门做饭的阿姨,他会做饭真的是很难得。 “没有谁规定过女性必须学会做饭。” 看着她略带着些好奇的眼神,他缓缓地开口: “我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除了每周的打扫卫生之外,家里是没有任何外人的,饭菜也是自己做的,我妈不会做饭,我爸就去学。” “后来他们两个人经常出国旅游,家里就剩我哥和我,我们两个人从小就自学了如何做饭。” “我们两个人做饭都还行。” “真好。”听着他说着他家里的事情,她很羡慕,羡慕他那关系和睦的家庭。 “算是不错吧。”他轻笑一声。 “算是?”她看他。 霍衍想了想,轻笑一声。 “我觉得他大概有些恨我。” “因为我做了医生,家里所有的工作都压在了他身上。” “算是牺牲了自己的梦想成全了我。”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紧接着说:“他年轻的时候想做摄影师,在高中的时候连续偷拍了喜欢的女孩子三年。” “哇,好深情。”徐一言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见这样的故事。一个男生暗恋喜欢的女生三年,也太深情了。 在那个圈子里,很少能见到像是霍衍哥哥这样的人了,毕竟他们大多都心高气高,很少能做出暗恋多年这种事情。 “那他么现在在一起了吗?” 霍衍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女生出国了。” “好可惜。”暗恋未能成真,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情了。 “不可惜。”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那个女生在国外学了摄影,而且,快要回国了。” “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相爱的人不在一起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有情人一定是要在一起的。 “嗯。” - 饭后两个人看电影。 徐一言选了很久,最后选择了一个外国电影《弱点》。 “喜欢看电影?” 霍衍给她切了个果盘,放在她面前。 “嗯,喜欢在家里看电影,不喜欢去电影院。” 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开口: “还喜欢小洋楼,有个小花园,春天百花开满了整个院子,要是有个投影仪就更好了,在家里看电影。” “还要有一条狗狗,白色的。” 不自觉地就说起了自己喜欢的生活。 霍衍含笑看着她,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的徐一言在他的眼里是生动的,眼中是带着光的,带着向往的。 直到徐一言意识到自己说得入了迷,说的有些多,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我说着玩的。” “挺好的。”他说。 “什么?”她问。 “我说,这样的生活,挺好的。”一屋,两人,一狗,三餐,四季,这种平淡温馨的生活,也是他所向往的。 不知不觉,电影已经到了尾声。 客厅里除了电影的声音,就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霍衍。” “嗯?” “你有弱点吗?” “每个人都有弱点。” “那,你能接受欺骗吗?” “为什么这么说?” “随便问问。” “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有个二更,待会发 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2-02-17 00:23:15~2022-02-22 12: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臭豆腐里面夹榴莲泡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忍岁岁平安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 人生的很多个阶段都像是一场梦,或长或短,或真实或虚幻,或开心或痛苦,等到梦真正醒来的时候,会产生很多情绪,或后怕或庆幸,或遗憾或满足。 这些各种各样的情绪无时无刻地环绕着我们,让我们继续走向另一个阶段,命运的长河一直催着我们向前,无法停止。 霍衍对她太好,所以在很多个时候,她总觉得,这辈子一直这样下去也是很好很好的,她是真的希望他们两个人能一直走下去,即便心里已经足够清楚,那是不大怎么可能的事情。 她做事一直喜欢做绝,逼着自己一直向前永不回头。但是在关于他的这件事情上,她还是给自己留有了一个余地。 这年春天的第一场雨下得比较早,中午的时候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算大。 这天是周六,她背着包去霍衍的公寓。那个他只允许她自己一个人进去过的公寓。她周末没课的时候经常去霍衍的公寓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相比起一开始的不愿意,现在的她已经很坦然了。 坦然地接受他对她的好,坦然地接受别人眼里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经常在那边住,衣服和洗漱用品也备了一些。所以她什么都没拿,只是背着一个小斜挎包就去了。 中午的时候雨下的不大,她打着一把淡蓝色的伞,伞不大,正好足够用来支撑着一个人打着。上了公交车之后,坐在靠近后门的位置,靠着窗。 -- 第48页 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可以看见雨水随着风落下,斜着落在车窗玻璃上,玻璃上水珠密布,又顺着玻璃滑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模糊了玻璃。 透过雨幕,可以看见雨中的行人,行色匆匆,打着伞的,没打伞的,慢步行走的,匆匆小跑着的。 突然一个救护车和公交车擦肩而过,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看着救护车的方向,徐一言猜测,那应该是去济仁医院的。 很快到了公寓,霍衍今天在医院上班,傍晚的时候才能回来,她轻车熟路地进屋换鞋,去卧室睡了个午觉之后又找了个电影看。 卧室的被子上全部都是他的味道,闻着这个浅浅的味道,她很容易入眠,很安心,就好像是他在她的身边一样。 下午午睡起来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漆黑一片,雨下得大了,能听见外面雨水落下的声音。灰蒙蒙的天,天空乌云密布。她没开灯,仰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播放的电影,整个客厅里就只有屏幕上散发出的光。 雨天特别适合窝在家里睡觉和看电影。 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刷着手机,看见了手机里弹出来的新闻,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只是说近几天都是雨水天气,市民出行注意安全,遵守交通规则。 天色渐晚,徐一言打开外卖软件,准备点些吃的。 两个小时之前接到了霍衍的消息,说他待会儿要上个手术,不会很长的时间,但是会耽搁一会儿,回来的时间能稍微晚一些,如果饿了的话让她自己先订个外卖。 算计着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于是便打开了外卖软件。选了个他平时常吃的店,点了几个他喜欢的菜,想着大概餐送来了,他也就回来了,正好他们能一起吃饭。 刚刚点完餐,便看见了手机弹出来的新闻,是一条社会新闻。 顿了顿,鬼使神差般地点进去。 北京某路段发生车祸,一辆柯尼塞格one1在某路段与一辆奔驰c260相撞。奔驰车主当场死亡,柯尼塞格车主重伤入院。现该路段已经被封锁,广大市民朋友出行不要走这个路段。 根据相关路段监控显示,柯尼塞格超速变道,未保持好安全距离,于同向行驶的奔驰产生严重地碰撞,碰撞力度过大,车辆报废,现场惨不忍睹。 柯尼塞格one1,这辆全球限量的车,她曾在一个人那里见过。 将这条新闻退出来,起身走到阳台,将半拉上的帘子拉开,窗外雨幕如注,雨幕模糊了视线,可以模糊地看见对面大楼的灯光,以及楼下的车水马龙。 又是雨天。 拿起手机给霍衍打了个电话,他的手机关机。想着应该是还在做手术,手机关机或许应该是没电了,徐一言没在意。 这边徐一言刚刚拿到了订的餐,那边霍衍就回来了。 听见玄关处开门的声音,徐一言一抬头便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霍衍,手臂上搭着外套,换好了拖鞋从玄关走到客厅的位置,将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 “外面的雨下大了了吗?”她问他。 “嗯。”他走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了眼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怎么现在才吃?” “等你。”她笑着回答,低着头摆放好餐具,说话间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我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了。” 霍衍闻言,将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嗯,应该是没电了。”说着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你先帮我充个电,我去洗个澡。” 徐一言看着朝着房间走过去的霍衍,顿了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包装盒,走到客厅拿起了他的手机,给手机充上了电。 坐在沙发上,眼神一直没能从手机上离开。 在给手机充了几分钟的电之后,徐一言拿起手机,将手机开了机。 开机之后,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以及几条消息。 捕捉到几个字眼,徐一言猛地转头看向主卧的位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像是心虚般的,仔细地听了听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房间隔音很好,她什么都听不见。 即使是知道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他是不可能洗完的,但是还是这样做了。 就好像是以前听爷爷说,无论一个人做没做过违心的行为,但凡他有过这个想法,心中就一定会心虚。 果真是这样的。 真的不得不感慨。 霍衍大部分的密码都是那串数字,手指微微点击屏幕,便打开了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未接来电,只有一通是她打的,其余的有陆谦,还有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 如果单单只是看来电记录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的话,徐一言在接下来便看了那些还没有被看见的消息。正如她所料,和她心中所预测的事情重合了。 本来她以为生活会像往常一样继续过下去,即使是发生什么变故,也是在她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没有想到,就是这么巧,这个世界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上前一步是地狱,后退一步是天堂。 前面是狂风暴雨,后面是风平浪静。 是向前还是后退? 上天这是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将这个机会递到了她的面前,让她选择,是接住还是放弃? -- 第49页 这大概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心中纠结了很久,机会近在咫尺。 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老房子的院子里,花开得正盛,身边围绕着亲人,那是她在过生日,大家都在笑,她也在笑。突然场景变换,院子里空无一人,快要枯萎了的花无人顾及,周围充斥着低沉的哭声,没有人在笑,他们在哭,在叹气。 这一刻她做出了选择。 侧头看向窗外,天黑了,漆黑一片。双手颤抖着,像是触电了般的,呼吸急促。那些不安的情绪就像是藤蔓,在她的身上蔓延,缠绕,裹住她,试图让她窒息,但又宽容地给她留了一线生机,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她在这一瞬间,她竟然开始妄想,她竟妄想时间就停止在这个夜里,永远停止,永远黑暗,第二天永远不要来临,永远不要天亮。 她在害怕,她怕自己的美梦会在天亮的时候彻底地醒过来。她希望时间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她想要和他一直待在一起,待在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应该怎么做呢?怎么办才好呢? 推门的声音彻底打断了她杂乱的大脑,让她的思绪停了下来,也唤回了她即将奔溃的灵魂。 她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转头看他—— 他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手中拿着毛巾在擦着头发,随着手中地动作,偶尔有几滴水珠从发尾滴落,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眉眼柔软。 她太喜欢看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了,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怎么了?”他看她似乎是情绪不大好。 “没什么。”她笑着摇了摇头。 “饿了?过来吃饭。” 他将毛巾随手搭在椅子上,走到餐桌前,朝着她招了招手。 看着她走过来,将椅子给她拉开,将饭菜朝着她面前挪了挪,语气格外柔和,“以后我回来晚,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我下班的时间有时并不是很固定。” “不要。”她固执地摇头。 他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姑娘。” “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喊我小姑娘了。”她不喜欢他喊她小姑娘。好像无形之中,两个人便拉开了差距。他比她大,但是在她眼中,他们的相处却像是同龄人。 “知道了,言言。”他改了口。 这天晚上,徐一言格外的热情,吃完饭两个人就双双倒在了床上。 她缠着他。 不知疲惫,不知停歇。 热烈的,绝望的。 像是在暴风雨前,最后感受一次他的温暖。 第25章 ·? 这天晚上,大概是徐一言这辈子最难入睡的一晚。 深夜,他侧身睡着了,身体正对着她,她难得的距离这么近的认真仔细地看他。他睡着的时候比白天更加温柔,眉眼柔顺,眼睛闭着。如果不考虑他的年纪,现在的他,若是打扮的青春一点,放在大学里也一点都不突兀。 跟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她曾用很多东西来形容他。 他像是远方连绵不绝的山,他又像是山涧潺潺的小溪,像是冬季飘雪,又像是春日暖阳。她对他的所有的描述的那些瞬间,都是她爱他的时候。 缓缓地伸手,小心翼翼地靠近,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眼睫毛,手顺着脸颊缓缓滑下。 深夜,寂静的空间,还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沙哑低沉的女声在房间里缓缓地响起—— “霍衍,我好像,有些后悔了。” 一个人的一生做过很多个选择,并不是每个选择都不会后悔,反倒是大部分的选择会让我们感到后悔。后悔有的时候或许并不单单只是做了选择之后的负面情绪,他恰恰给人一种错觉,让人感觉,好像如果不做这个选择,做了别的选择,一切都会不一样。 真的会不一样吗? 谁都不知道。 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后悔的机会。 几乎是彻夜难眠,只是在凌晨的时候撑不住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光怪陆离,充斥着各种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说话的声音,交谈声,嬉笑声,讥笑声,尖叫声,哭声,救护车的声音。 交错杂乱,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停歇。 猛地惊醒,睁开眼睛便是自己面前霍衍的下巴。 视线往上,便是他的脸。 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看见了他温柔的眉眼,看见了他看着她的时候,眼中的让她出现幻觉的爱意,她被他搂在怀里,两个人体温交融。 他应该是醒来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直看着她。 他这个周日不需要上班,她也不需要上课,两个人难得的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即使是多躺了会儿,也不算是很晚,只是比他们两个人平时上班上学的时间稍微晚了一会儿而已。 看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徐一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心虚,心虚地垂眸,躲开了他的眼神。 “你醒了。”将头朝着他怀里埋了埋,让他无法看见她脸上那明显是心虚的表情,她知道,他现在应该还是不知道的。 “嗯。”伸手搂住了她,将她朝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捋了捋她略微凌乱的头发,“没睡好?”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感受着他的气味儿。从未有任何一刻能和现在相比,让她待在他怀里的时候,无比的安心。 -- 第50页 “霍衍。” 靠在他怀里,她喊他的名字。 “嗯?”他微微低头,下巴靠着她的头顶。 “霍衍。” “嗯。” “霍衍。” “我在。” “我好喜欢你。”或许在这个时候,她才说出了自己一直不敢说的话,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年,她从来都没有向他说过自己喜欢他,因为喜欢这件事,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 他对她很好,但是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喜欢,所以,她也不敢轻易的表露。 只是。 只是这一次,她觉得,如果不说,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知道。”他说。 两个人起床之后霍衍简单地做了个早餐,给她倒了杯牛奶,两个人面对着面。 坐在餐桌前,她看着霍衍将手机拿到了餐桌。 她知道他习惯了边吃早餐边看手机。 他看了手机一眼,皱了皱眉,随即便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哥!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之前给你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昨天晚上打了好几个!发消息也不回!”电话那边传来了陆谦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了?”霍衍看了手机一眼,皱了皱眉,“昨天手机没电关机了,手机静音了。” “出事了哥。” 霍衍静静地坐在徐一言的对面,她一抬头便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抬头看他,只见他低着头,手中拿着电话,听着电话里面的人在说话。他的眼神落在了餐桌上,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平静,很平静。 平静得让她心慌。 杨泽轩昨天晚上在北京某路段发生车祸,超速变道,昨天晚上杨泽轩还过量饮酒,酒后驾车,警察和记者先杨家人一步到了现场,事故现场被全面封锁,杨家人没机会进去。 事故判定杨泽轩全责,对方已经当场身亡。 对方家里也不是省油的灯,势必要让杨泽轩付出代价,关键是这件事情现在已经闹在了网络上,再加上杨泽轩那辆高调的车,富二代酒后驾车超速变道撞车致人死亡。 一条很有爆炸性的新闻。 几个家族之间有往来,这种事情一般第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天晚上联系不上霍衍。原本以为霍衍能知道,而没想到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嗯,我知道了。” 霍衍挂断电话,低着头沉默了片刻,随即抬头看向对面的徐一言。 此时的徐一言已经低下了头,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握着,似乎是在忍耐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做的?”他问。 徐一言清楚霍衍这三个字问的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删除了他的信息和来电记录,将他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是她做的。 是什么感觉,她感觉自己好像腾空了似的,飘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后悔吗?在昨天晚上,看着他的睡颜的时候,她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后悔,但是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便是刺眼的阳光的时候,她是不后悔的。 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不做才是会后悔的。 心中有一瞬间的痛快闪过,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痛苦,她痛苦,因为她知道,她做了这件事,他们之间可能就完了。 缓缓地抬头看他。 直视他的眼睛。 毫无畏惧。 坦荡地看着他。 “是我。”她回答。 早已料想到了她的回答,他后背微微靠着椅背,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些审视和不满,显然是不赞同她的这个行为。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她笑了,莫名其妙的。 明明是一个不好的事情,但是她却笑了,笑出了声音,眼睛泛着泪花。 “你不是应该知道吗?”她侧头看着他。 她的家庭背景在他那里应该不算是秘密,他想要知道,很容易能查到,轻而易举。 “你的来电记录和消息是我删掉的,手机也是我调成的静音。” 她的语气微微地颤抖,像是平静的湖面被风一吹,起了涟漪,一圈接着一圈。 “以昨天晚上的情形来说,杨家那边已经来不及运作了,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车祸也就算了,但是好巧不巧,对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背景,而且网上有人认出了他是个二代。” “你们霍家应该有旁支是媒体那边的,警界也有人,季行止那边出不了手,只能找你。” “据我所知,你大哥在国外出差,父母不在国内,老一辈的对于这种事情不会轻易插手。” 徐一言的逻辑十分清晰,分析着昨天的局面以及所有的可能性。 “你倒是把我摸了个一清二楚。” 霍衍看着对面这个说出这些话的人,即使是知道了她的家庭背景,也从未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从他这里下手。 “那你就一定确定我知道了会帮他?” 徐一言看着霍衍的眼神中,竟然产生了一丝破碎感。 是的,她也不确定。 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 但是她却是一个选择长痛的人。 她宁愿自己说着违心的话,即使是往后的日子里一直痛苦,也要将他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 第51页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即使你可能不会帮他。”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自嘲着,眼眶红了。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知道你们的圈子都是相通的,当时我知道你和杨泽轩是朋友,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即使是机会渺茫,我也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寻找着哪怕一丁点的机会。” “你的行为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他依旧会安然无恙。” 霍衍这是在提醒她。 她做的这件事根本一个水花都掀不起来,她只是阻止了他在第一时间救杨泽轩,但是却不能改变事情的发展和结果,完全就是做无用功。 “无所谓了。”她笑着摇头。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做法我并不认同,杨泽轩是无辜的,甚至可以说,杨家也没什么错。”他极其冷静地和她分析着,但是谁都不知道的是,他放在腿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攥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别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理解不理解,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霍衍根本就不能理解,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失去父母的感觉,他无法理解看着自己母亲的尸体的感觉。 所有人都以为她年纪小,那些事情早就不记得了。是,她是很多都不记得了,但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母亲的哭声,以及那满地的血。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他缓缓地开口,像是在强调着些什么。 “我知道,欺骗。”她是知道的。 “所以你还是这样做了。”霍衍自认为自己对她不薄,他给她最好的,除了她不要的,他都能给她,他是真的一心只想将她留在身边。甚至是还想要和她有一个未来。 “对啊,我有什么理由不这样做呢?”她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突然哭了,又哭又笑。 “我呢,我不是理由吗?”他向她妥协了,只要她肯低头,他就会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要她示弱,这件事情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你不是。” 徐一言用着自己最残忍的语言。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反向插入自己心脏的一把刀,刀刀见血。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情侣?” “我是你什么人,情人?” “我们连包养都算不上。” “我们两个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的浪漫的关系。” “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她看着他,字字句句,字字伤人,字字泣血。 “我们两个人不就是心照不宣的,炮友的关系吗?” “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 “我就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 “除了你,也会有别的男人。” “你不会是唯一。” “骗人。”他看着她。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她无情地打断。 “别装什么情种,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谈情爱。”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我根本不是你认为的样子,我坏透了,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觉得自己是在自虐般的。像是在伤口上撒盐,像是故意去按发炎的智齿,像一个海鲜过敏的故意吃下一盘海鲜。 几近是自虐的行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清醒,让她不会再次沦陷在他的眼神之中。 像是再也无法忍耐,徐一言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格外的痛苦。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霍衍说话的声音—— “这次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你不是说不能接受欺骗的?” “所以,不要原谅我。” 就让你我停留在这里,从此,你对我的感情,最好是怨恨,而不是爱恋。你最好要忘记我,将我从你的生活中彻底地抹去。 这一段风花雪月,这一段荒唐的故事,就让它彻底地停下来吧,不要再继续了。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整个房子里面就只剩下了霍衍一个人,餐桌上放着一动未动的早餐,还没凉,冒着热气。 这道门,像是把他们两个人分割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再也无法相交。 第26章 ·? 从霍衍的公寓里出来之后,徐一言打了个车回学校。 下过雨的原因,空气湿润,有些冷,她衣衫单薄,刚刚离开的时候将外套留在了那里,没来得及穿,几乎是夺门而出,什么都在乎不得了。 她实在是没脸面对他。 她清楚地知道,在所有的事情中,霍衍是最无辜的一个,杨家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是作为杨泽轩的朋友,被她看上。 整件事情霍衍一直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她尽力地克制着自己对他的感情,尽力地让他相信,她于他来说只是利用,从而来让自己的内心的痛苦得到片刻的缓和。 侧头看向窗外,她看见了经过的车辆,来往的人群,这些统统向后挪动着,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便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就像是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还每来得及好好感受,便戛然而止。 -- 第52页 半降下车窗,窗外的凉风吹进车厢,吹到她的脸上,冷风拂面让此时此刻的徐一言稍微清醒了过来。像是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渗进了冷风,冷得她打了个寒颤。越冷,越清醒。 车里司机播放了一首歌—— “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 刘若英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缓缓地响起。 人的一辈子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爱情在大多数时候是无法被放在第一位的。爱是没用的,多爱都没用,尤其是单方面的爱,只有相爱才是有用的。她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爱自己,所以她单方面的放弃了。或许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对方都是自己生命中的沉没成本,已成定局,无法挽回。 很多事情我们都是无法控制的,这辈子能遇见他,能陪着他走一段路,已经是很好了。 看着窗外,视线却逐渐模糊。 徐一言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北京,奶奶去世早,家里也就爷爷爸爸妈妈和她。爸爸是在政府单位工作,负责建筑工程方面,妈妈是老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算是衣食无忧。 那年春天下了第一场雨。 父亲负责的工程出了问题,明明一向是清正廉洁的父亲却入了监狱,没有给任何解释的机会,也无法解释,父亲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为了这个事故的主要责任人。 当初的调查结果显示地很明确,甚至是连一向是视自己儿子为骄傲的爷爷都默认了,没有争辩,没有继续上诉。 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自杀,也没有想到母亲会跟着父亲离开。 在后来的日子里,徐一言从来都没有在爷爷那里听说过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但是徐一言一直不相信,不相信这件事情就是这样的事实。 但是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没想过要报复,在遇见霍衍之前是没有想过的,甚至是知道了霍衍与杨泽轩是朋友关系,只是稍微动过那种念头,不过很快救打消了,一来是她做不出什么有效果的报复,二来她还有爷爷,她不会做这个危险的事情。 这次算是凑巧了。 或许老天爷都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合适,想要用这种方法让他们分开。 所以她照做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对杨泽轩造成什么影响,大概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影响,就像是霍衍说的那样,只不过是延迟了救杨泽轩的时间罢了。 无论会不会有影响,她想,如果重来一次,她也是会这样做的。 - 空荡的房间,餐厅的餐桌上,饭菜已经凉透了。霍衍坐在书房,窗帘敞开着,窗外阳光倾泻进屋子,大半个屋子都映照在微弱的阳光之中。只有他坐着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阴影,大半个身子,整张脸都隐藏在阴暗之中。 手里拿着个打火机,不停地开开关关,放在桌子上的烟盒没有被打开过。 正对着霍衍,在桌子的前面放着个大提琴,是当初他送给她的那把,她一直没有将这把琴拿到学校,一直放在他这里,只是需要用的时候过来拿,或者是直接在公寓的书房里练琴。 所以她这次离开,没有带走,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来不及带走,还是不屑于带走他送给她的东西。 他从小在一个特别的家庭里长大,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谨言慎行,说话要留三分,给别人留有余地,事情不能做得太绝,行事作风沉稳,不轻挑,不纨绔,即使是不能给家族争光,也定不能给家族丢脸。 幸好上头有兄长继承着家里的产业,所以他才能从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中抽身而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并不擅长笼络人心,做不来商场上那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也丝毫不软弱,什么事情该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自己心里清楚有分寸。 他没有脱离家族的控制,但是却又不受控制。对于想要的一直坚持,或早或晚,都是自己的。 他不像陆谦和杨泽轩他们那样,一直以来身边有过的女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他认为这种东西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即使是年过三十,在众人眼中已经是需要成家立业的年纪,但是依旧是孤身一人。 不是不想恋爱结婚,只是身边缺少那么一个人,一个合适的人。合适这个词于他来说不是门当户对,他的婚姻他做主,所以想找的那个人,也单纯的只是适合自己而已。 那次去A大接外公,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恰巧就看见了正准备推门走出来的徐一言。那时根本没注意她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她低着头,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头顶。她身上背着个大提琴,匆忙地走出去,慌慌张张。 不知为何,在她走出去之后,他的脑海中依旧浮现着她的身影,鬼使神差般的,就走到了窗前,隔着窗玻璃,看见了楼下的身影。 从楼上看下去,小小的一只,背着个大提琴,很重。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从窗内传出的视线,她竟然回了头,突然笑了,逆着光。不知道是在朝着谁笑,既然不知道,那他暂且就认为是朝着自己笑了。 后来再次见到她,是在A大校庆演出,她的节目是大提琴独奏,穿着一件白色的礼服,鞋子是白色的,连戴着的手链也是白色的,原本以为单调无趣的演出,因为她,突然有了色彩。然后就是莫名其妙地带她出去玩,但是不大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但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 第53页 或许是对她有好感,所以在看见了她遗失的手链之后,明明能及时还给她,却偏偏要她自己拿,请她吃饭,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后来他也调查过她,家里有点故事,但那些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对于她一直存在着一些不确定,所以迟迟没有表态。 后来,关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总想着和她说清楚,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坐实,名正言顺。那个时候,她不需要无名无份地跟在自己的身边。 就差一点,如果没有杨泽轩的事情,他会和她说明心意,他们会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在一起。 就差一点,但是这一点却足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那些话,他知道并非出自于她的真心。 她说他不了解她,其实并不是,而是他太了解她。他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他给她,他可以等。 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只要确定是她了,无论需要等到什么时候,他都不在意,他只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 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已经做好了,很快给你送到北京。 - 这段时间徐一言一直待在学校里,几乎是连校门都没有出去过。 夏姚察觉到了徐一言的不对劲儿,但是什么都没问,因为她看出来徐一言正在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很平常,想来她是不想要被别人发现的。 有的时候,对一个人最好的尊重和安慰,就是沉默。 这段时间过得很平静,像是被冻住的,风都吹不动的湖面,像是枯涸的池塘,像是灾害过后的废墟。就好像是回到了那个还没有遇见霍衍的时候,一个人独来独往。 后来通过各种渠道,徐一言得知了有关杨泽轩的情况,以及那个圈子里发生的事情。 得知后来没过多长时间,据说是双方两家私下和解,杨家人为杨泽轩申请了取保候审。徐一言并不知道杨家是弄了什么条件,据说是在医院开了身体证明。 徐一言没在意。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午饭,坐在最角落里的位置,只要了一碗面,低着头,整张桌子就她自己一个人,食堂里很多人来来往往,声音嘈杂,只有她是自己一个人。 正对面是一个显示屏,经常播放一些视频共正在食堂吃饭的学生观看。大多数的学生都只是在吃饭聊天,抬头正经看视频的人很少,尤其是新闻,对于学生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 不经意间抬头,她似乎是在视频中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这个视频是北京早间新闻,已经过了播放的时间,此时此刻的这个新闻是重播。 不是什么社会新闻,不是什么医疗事件,只是很普通的,记录北京济仁医院的清晨。 食堂声音嘈杂,徐一言仍旧还是能够听见里面主持人说话的声音:“济仁医院的清晨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即使是还没到医生上班的时间,就已经有很多人患者在排队等待了。” 徐一言并不确定刚刚视频中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是不是他。她并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在医院上班,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值了夜班,是今天早晨才下班还是上班。 她好像发现,自从离开了他的身边,即使是在同一个城市,她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 低下头的瞬间,眼中的泪滴到了碗里,晶莹的泪珠在落下的那一秒里,被窗外阳光的反射下,发出了细微的光,在落进碗里的那一瞬间,便立刻消失在其中。 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面,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一滴接着一滴。 眼眶逐渐迷糊,她边吃边哭,又突然笑了,像是想起了那年春天,还没认识他的时候,她也曾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吃了一碗清汤面。 此时此刻碗里的清汤面,吃在嘴里是那么地咸,像是自食其果,那些所有的,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了原地。 - 下午去办公室找了陈院长,出国的事情她正在准备,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很繁琐,语言考试她已经通过了,这次来找陈院长,是希望陈院长给她准备一份介绍信。 柯蒂斯有入学考试,现场试演她没有问题,Toefl也没什么问题,她是很早之前就又在准备了。她需要的,是推荐信。 陈院长之前年轻时在柯蒂斯读过书,后来获奖,也算是有名气的人,有了他的推荐信,去柯蒂斯这件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每每去办公室找陈院长,总是能看见他在喝茶,办公室里弥漫着茶香,这次也不例外。 “来了?”陈院长正在倒茶,似乎是对于她的到来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朝着她招了招手,“坐。” 徐一言刚刚坐下,陈院长就将一个信封放在她的面前,像是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似的,就等着她来了。 “这是介绍信,至于学校那边,我也已经和熟悉的人打好招呼了,你只管准备好需要准备的资料。” 说着他抬头看她。 “学校的入学要求你都已经满足,其他的没必要担心。” “他们那边收到了你的申请资料之后会很快给你答复。” 徐一言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她是会选择出国似的,但是更多的又像是对于她的选择表示赞同。 -- 第54页 道谢过后,拿着推荐信起身,就听见了身后陈院长的声音—— “魏老想要见你一面。” 对于魏老为什么想要见她,她自然是知道原由的,她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当坐在这古色古香的茶室里,面对着坐在对面的魏老,她不紧张。 只是,有些心虚。 她端正地坐着,从小到大的家教让她一直以来坐姿端正,爷爷最讨厌的就是脊背挺不直的人,他说挺直脊背就像是做人一样,要光明磊落。所以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脊背挺直。 但是那双规矩地垂放在腿上的手,却出卖了她自己。微微地颤抖着,即使是不大怎么明显,但是足以显露出现在她的心态。 魏老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她的面前,看得她胆战心惊。作为一个晚辈,怎么能让长辈给自己倒茶? 她接过茶道谢,魏老依旧是之前看过的那样,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 “小徐。”他开口叫她。 “你爷爷身体怎么样?” “身体挺好的。”她连忙点头,恭敬地回答。 “说起来我和你爷爷认识,还是因为你的奶奶。” 像是回忆往事一般的,他娓娓道来: “当初我和你奶奶是校友,同在一所学校,也算是认识,那个时候你奶奶和你爷爷还不认识。” “你爷爷要强,即使是家里出了事,也没求过人,唯一一次,是为了你上学的事情。” “A大除了陈院长还有很多优秀的教授,可他偏偏想让你做陈院长的学生,明明知道陈院长不收学生还是坚持。” “我帮忙,也是看在和你奶奶的关系上。” “后来想想也是,毕竟陈院长的人脉放在那里。” 说着,笑着看着徐一言,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感觉到了其中慢慢的压迫感。 “他希望你能学有所成,相信你也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的人,所有的人都不会永远留在身边,有的人来,有的人走,错过和失去是人生的常态。” “向前看才是正确的选择。” “听说你想去柯蒂斯?”他话锋一转。 “是的,已经准备好了申请材料。”徐一言如实回答。 “你很有天分,适合走这条路。” 魏老端起茶杯,淡淡地喝了口茶。 茶杯渐渐见底,但是放在徐一言面前的那杯茶,还是满满当当。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好像是很简单,看似只是一个长辈在叮嘱一个晚辈学业和人生。但是这个简单的对话里,却处处透露着不简单。 魏老并不是一个会找她说这样话的人,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像魏老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会给她一个眼神。她知道,魏老早就已经知道了她和霍衍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与霍衍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 明明这些话中没有任何一句提到了霍衍,但是却处处在提霍衍。 而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就像是一个演出,中途戛然而止,没有人知道结局。 不知道后续,不知道结果。 第27章 ·? 这些日子她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并没有因为杨泽轩的事情而造成什么影响,也再也没有在那个圈子里面听见关于杨泽轩的事情。 他知道霍衍不会将她故意挂断电话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她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是为了保护她,其实她也算不上做了什么,想来他也不屑于说什么吧。 徐一言背着琴从琴房出来,这段时间她在等申请的学校的通知,现在已经几乎是没课了,闲来没事就去学校琴房练练琴。 宿舍现在是她自己一个人在住,夏姚在前段时间已经搬了出去,听说是她的男朋友来北京了,她去和男朋友一起住。 她听夏姚说过那个男生住在哪里,距离A大很远很远,那个男生在一个破旧的小巷子里租了一个地下室。听说那个男生加入了北京的一个车队,夏姚愿意放下一切去陪他。 这并不像是夏姚能做出来的事情,但是回头把想一想,也并不是不可能。在年轻的时候,有的人,就真的会为了爱而放弃一切,爱大于一切。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刚刚开始黑下来,天空尽头一片火红色,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这个时间正好是学生下课的时间,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她穿着单薄的长裙,背着笨重的大提琴朝着宿舍楼走。 天色渐晚,夜风习习,微风吹起徐一言的裙摆和额间的发丝,突然包里手机震动。 徐一言在路边站定,从包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是程橙发来的消息。 程橙:言言姐你在不在学校? 徐一言:在的。 程橙:好的,我们马上去学校接你,你就在你宿舍楼下等着我就行了。 还没等徐一言反应过来,就看见了程橙的这句话,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 连忙在手机上打字: 徐一言: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我可能没空。 程橙:很重要,我快回美国了,想要和朋友们聚一聚。 程橙:我已经到你们学校了,很快就能到你宿舍门口。 徐一言见状,实在是没办法,快步朝着宿舍那边走过去。程橙应该是从正门那边进来的,按照路线,她们两个人应该是遇不到的。 -- 第55页 脚步逐渐加快。 刚刚走到宿舍附近,还隔着一段的距离,远远地就看见了停在宿舍楼下的车,以及站在楼下的人。 是程橙和陆谦。 心种突然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他。 “我们还以为你在宿舍楼上呢,陆谦一直朝着上面看,也没见你下来。”程橙间徐一言从不远处走过来,连忙走上前挽住徐一言的胳膊,和她说着话。 “我过几天要回美国了,想着把朋友都叫来一起聚一聚,这几天没在我哥身边见你,所以就直接电话联系你了。” “要不是我哥医院有事情不能来,我直接就让他和你一起了,我就不用跑一趟。” 霍衍医院有事。 这是徐一言从程橙的话中捕捉到的一个关键的信息。 他不能来,所以,她应该是看不见他了吧。 在程橙的强烈要求下,徐一言上了车,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去宿舍换件衣服,就被拉上了车。 她其实是可以拒绝程橙的,甚至可以和程橙说自己已经和霍衍没有关系了,但是她却无法说出口。就好像是只要没有别人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她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从未将爱情这种东西放在人生的第一位。 她爱一个人,但是没有感受到那个人也是同等爱她的时候,她不会付出自己的所有。 她不会像夏姚一样,明明在学校是被人称之为钢琴女神的人,竟然甘愿为了一个男人去住地下室,为了那个男人放弃一切。 她不大明白,但是想一想,如果她也遇到了像是夏姚遇到的那个男生一样,那么爱她,她也许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但是,没有人爱她。 - 还是熟悉的888号包厢。 包厢里有很多人,但是却没有她熟悉的人,大多都是陌生面孔。 从程橙那里得知,季行止公司忙,沈临南还在国外没回来,杨泽轩出事了之后一直没露过面,至于霍衍,他医院有事来不了。 跟着程橙坐下,她不大怎么说话,只是程橙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才会微微回应几句。即使是她在这个环境中格格不入,但是程橙还是最喜欢和她说话,让她在这个环境里显得并不是那么特别突兀。 “我又要回去了,如果不继续读下去的话,应该是很快可以回来的,我真的是不想待在外国,还是祖国好。”程橙是一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面对着自己信任的人,总是喜欢倾诉。 “你在美国哪里?”徐一言问。 “我在洛杉矶。” 洛杉矶和费城一东一西。 徐一言想,以后应该是不会遇到了。 说话间,徐一言拿起桌子上的果汁。 随着抬头的动作,她看见了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缓缓地,开门的瞬间带进来了一些门外的灯光。但是又随着关门的动作被隔在了门外。 随着那人走进来的动作,徐一言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没想到能遇见他,明明他医院有事不能来的。 霍衍一推开包厢的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徐一言。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自从那天她从公寓里离开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面。 他坐到了她的旁边的位置,挨着她,就好像是之前一样,就好像是他们和和之前一样似的。 他侧头看她,她瘦了,头发长长了。 但是她没有看他,在以往的那些日子里,她是最喜欢侧头看他的。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即使是两个人坐得那么的近,但是两个人之间却好像是相隔着万水千山。 她听见了霍衍和程橙在说话。 她问他不是说医院有事吗,怎么又来了。 他回答说事情办完了,就过来了。 她尽量让自己像一个透明人,最好是让所有的人都不要看见她。 但是没用。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认出来了她。 徐一言不认识那个人,之前陪着霍衍出来玩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个人。又或许是自己已经忘记了之前有见过这么一个人。 人群中人有问:“你认识啊!” “我女朋友和她一个学校的,听说过。” 接下来他们说的话,传进她的耳朵里,就好像是耳鸣了似的,恍惚着听不清,隐隐约约,时断时续。 他们好像说她唱歌应该不错。 他们问她愿不愿意上台唱首歌。 徐一言看着程橙替她出头。 “你以为谁都能上台唱歌的?打谁的主意呢你!”程橙极度护短,她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被别人这样对待,完全没有给那几个人好脸色。 几乎是僵硬地坐着,身边是霍衍,他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安静地喝着酒,就好像是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他没有帮她。 这是徐一言的第一反应。 当一个人陷入了极端的情绪之中的时候,总是会产生一些不合理的心理。亦或者说是一种逆反心理,试图用自己的行为来换来对方的目光。 她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这次却冲动了。 在众人的注视的视线中,徐一言缓缓地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上了台子上。 -- 第56页 这个时候的徐一言其实并没有发现,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他是伸出了手的,他想拉住她。只要他开口,便没人敢为难她。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走上了台子。 而他,也只能默默地将已经伸了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不动声色的。 在台上站定,一只手缓缓地抬起,握住了站立式话筒,即使是站在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中,依旧还是脊背挺直。 缓缓地抬眸,看向那些正在看着她的人,看向他。 她突然笑了。 台下的霍衍看着台上人的笑容,突然有些恍惚,好像之前的很多次,他带着她来这里的时候,她的眼中都是没有笑的,只是看向他的时候,才会笑一笑。 其实,她是最讨厌这样的环境,最讨厌这样的地方了。 陆谦和程橙看着徐一言和霍衍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 ...... “是否幸福轻得太沉重,过度使用不痒不痛,烂熟透红空洞了瞳孔,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 视线看着台下,却早已模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年也是在这个包厢,她坐在台上,看着台上的刘念念唱歌。 也是这一首《红玫瑰》。 那个时候的她不能明白过来当时的刘念念是什么样子的感受和情绪,因为人与人之间是不能够感同身受的。但是今天,此时此刻她站在这个台上唱歌。 恍惚间好像是和当年刘念念的身影重叠。 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了当年刘念念所经历的事情,才终于感受到了那种感觉。 羞耻,铺天盖地,扑面而来的羞耻感,即使是经常上台演奏,但于这个还是天差地别。被别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着,暧昧,不屑,戏虐等等。从台下传来的所有的眼神,都足以成为一把把杀死她的刀。 无法躲避,她站在台上,台下所有的视线都投向她。 她唱歌很好听,这是霍衍第一次听到徐一言唱歌。 她的声音清澈,平时和他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好像是山涧的潺潺流水,沁人心脾。但是此时此刻却不一样,不是因为唱这首《红玫瑰》需要用一种沙哑的嗓音的原因。 只是好像她真的是嗓音沙哑了,像是很难过的样子,像是即将哭出来的样子。但是她却没有哭,她在笑,看着台下的所有的人在笑。 明明是在笑,但是却感觉她在哭。 这一刻,他的心却像是刀割似的在疼。他甚至是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台去,将她从台上拉下来,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永远都不放手。 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聚会结束,徐一言站在会所门口,已经很晚了,起了风。凉风吹在徐一言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吹得她直发抖。 来的时候没带外套,身上只是一件单薄的长裙,根本就无法抵御住这夜晚的凉风。拿出手机准备打个车,想着就不麻烦陆谦和程橙送自己回去了。 刚刚拿出手机,就感觉一阵温暖袭来,自己的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外套。 外套上是淡淡的柠檬洗衣液的味道,是他的味道。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从来不大怎么喜欢喷你香水,一直都是自然的,洗衣液的味道,或者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怎么出来不带件衣服?”他的声音在她的身后缓缓地响起,替她微微整理了一下。 她没说话。 后面陆谦和程橙出来了。 今天这个场面,任谁都能看出来霍衍和徐一言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儿,两个人也是个识趣的,想着给他俩留点空间。 “言言姐,让我哥送你回去吧。”程橙给了陆谦一个眼色。 “对对对,正好二哥也没事。”陆谦附和道。 “不了,我自己打车。”徐一言出声拒绝,但是刚刚说出口,手腕就被他拉住。 “我送她。” 你问她想不想要他送她?当然是想的。 或许还有拒绝的机会,但是她却没有。 如果没有今天程橙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而这次,也可能是他们两人最后的一次见面。 如果是最后一次,那么就让她再放任一次自己。 他将她的琴给她拿上车,又为她打开了车门。她没说一句话,只是顺从地坐进了他的车里。 两个人坐上车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寂静的空间里,似乎是还能听见他的呼吸的声音,两个人呼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听说你准备出国。”他缓缓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在这个寂静狭小的空间里格外的明显。 “嗯。” “柯蒂斯?” “嗯。” “资料准备好了吗?” “陈院长有没有给你些推荐信?” “陆玥那边可以帮你写。” “你去了之后住哪里?” “找好房子了吗?” “霍衍。”她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而是喊了他的名字。 “这是我的事情。”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两个人不知是沉默了多久,徐一言看见车上的烟。 -- 第57页 “霍衍。” “以后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他将她送回学校,将琴替她从车上拿下来。 “你——” 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他就样沉默地站在楼下,那双已经伸出来的手还停滞在半空中,触碰到的,是冰凉的空气。 他像一座石像,立在原地,风吹不动,雨淋不坏。纵使青苔向上蔓延生长,渐渐地已经看不出了原来的模样。他依旧站在原地。 第28章 ·? 毕业季,学校各处挂上了各色的横幅,旧的人离开,新的人到来。 徐一言最近在学校里面见过夏姚几面,最后一次是在路上去办公室的路上,她看着不远处的夏姚挽着一个男人的手,那个男人身形消瘦,一身黑衣,手臂上是一大片的纹身,从手腕开始,一直蔓延到短袖的袖口处,头上是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在他身边的夏姚和任何的时候都不一样,不是众人眼中的温柔钢琴女神,而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小女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夏姚,好像这个时候的夏姚才是真正的夏姚。她看见夏姚朝着那个人在笑,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男人微微侧头。 徐一言在这个时候看见了那个男人的侧脸,他很瘦,五官分明,棱角锋利,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冰冷。 但是看向夏姚的时候,嘴角是微微扬起的,是在笑着的,很温柔。 徐一言甚至有些羡慕。 据她所知,那个男人他没有很好的家庭背景,没有钱,没有学历,没有正经的工作,甚至连一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但是那个男人很爱她。 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光有爱是没有用的,但是对于夏姚来说,便已经是足够了,夏姚什么都不缺,只缺爱,而那个男人能给她爱,这便足够了。 一天晚上,徐一言接到了了霍衍的电话。 刚刚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听见了放在桌子上手机的震动。连脸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抽了张洗脸巾,还没来得及擦脸,看见了手机上显示的备注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僵住了般的,站在原地。 脸上还滴着水珠,看着手中拿着的手机,手足无措。 电话一直在响,就在即将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的时候,徐一言摁下了接通键。 将手机半举在耳边,没有说话。 电话那边的人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彼此都沉默着。 通过电话听筒传出来的微弱的电流声,再也听不到彼此的声音,就连一丁点的呼吸声都没有,但是他们却可以确定电话那边的人的身份,确定对方是在的。 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两个人都倔强地不想说话,明明只要有一方先开口,彼此都不会这样继续沉默。 他们两个人的骄傲,完全是用错了地方。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一分一秒地加长,这通无声的电话,像是一个催泪剂,致使徐一言的眼眶中蓄满了眼泪,原本已经接近半干的脸,此时此刻又被泪水打湿。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溢出来,打湿了脸。 她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哭声,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声,生怕让电话那边的人听见,但是却又舍不得挂断电话。她怕,怕这次挂断了他的电话,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抽泣声越来越明显,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是感觉到了。 “言言?”他喊她的名字。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有些犹豫。 他们两个人有多少时间没有见面了,他们有多长的时间没有见到彼此了?以至于现在隔着电话,都好像是有些陌生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他不在她的身边,根本就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在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刹那,就再也控制不住,颤抖着手将手机挂断了。在挂断手机的那一刹那,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就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手机随着身体一起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狼狈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渗出,先是小声地哭泣,随后便是嚎啕大哭。 - 徐一言在第二天便见到了陆谦。 来的并不是霍衍,或许是知道她不想见他,所以让陆谦给她送了些东西过来。 他们约在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店。 徐一言到的时候,陆谦已经坐下了,应该是等了一会儿了,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等她。 徐一言在他的对面坐下,陆谦身边放着把大提琴,是之前她留在霍衍家里的那一把,也是当初霍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文件袋,徐一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二哥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陆谦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徐一言。 犹豫着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你和我二哥,你俩是怎么了?” 陆谦觉得他们这几个哥们儿从小到大遇到的困难也不少,但是无一例外都在女人这方面栽了跟头。本以为霍衍这样的人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但是没想到,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 第58页 “那天在会所就见你俩不对劲儿,我和程橙也不敢说什么,她那天离开的时候还叮嘱着我多看着你俩点儿。” “你俩搞得好像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二哥他待你真的是不错的。他也不是个花心的人,不玩女人,没见过他为了哪个女人弄成这个样子。” “他说你应该是不想见他,他让我给你把东西送过来。”陆谦也没想多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徐一言也听不进去,毕竟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这是你放在他那里的琴。”陆谦指了指立在地上的那把琴。说着又将手边放着的那个文件袋挪到了徐一言的面前。“这个是二哥让我转交给你的。” 徐一言接过陆谦推过来的文件袋,打开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把钥匙,一张照片,和一张纸。 纸上写了一串地址。 “二哥听说你要出国留学,怕你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这个房子是他给你找的。” “他说这个房子距离你学校近,交通也比较方便,是你喜欢的房子,是个小洋楼,有个小花园。” 徐一言顿了顿,缓缓地拿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洋楼,不算很旧,透过低矮的金属大门,可以看见里面的院子,院子里种着花,正正盛开着。是她梦想中的样子。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当初她说过的话。那天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将照片倒着扣下去,甚至是连那张纸上写的地址都没有看一眼,颤抖着手,将这些全部都装进了文件袋里。 “你把这些拿回去,帮我转告他,这些我是不会收的,以后也不要送了。” “至于这把琴,也拿回去吧。”徐一言看了一眼,“人总是要在不同的阶段选择和自己相匹配的。” 那把琴太贵,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太奢侈了,她配不上,而霍衍,就像是那把价值不菲的琴,可望而不可及。 “我先走了。”没和陆谦说几句话,连忙拿起包走出了咖啡厅,像是生怕被身后的人追上来似的。 低着头,头发全部垂散在脸侧,在微风地吹动下,稍稍略显凌乱,即使是眼眶通红,也没让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 在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隐藏在路边的几辆车之中。 昏暗的车里坐着一个人,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手中夹着一根烟,烟缓缓地燃烧着,烟雾在车厢中升腾缭绕,但是却没有降下车窗,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抬眸缓缓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女孩。 她好像又瘦了。 “心太累了。”陆谦打开车后座的门,将琴放进去,又绕进驾驶座的位置,打开门,坐进去。 “她什么也不要,连话都没听我说完就跑了。”说着看了副驾驶上的霍衍一眼。 霍衍衬衫领口微敞着,眼眸低垂着,手中还夹着根烟,明显就一颓废的样子。看着车厢里这烟雾升腾的样子,连忙将车窗降下,将车里的烟雾散出去。 “你亲自给她说不定她就收了,也不知道你们俩是在想什么。” 一大早就收到霍衍的消息让他去给徐一言送东西,本来以为他自己去,没想到霍衍跟来了,到了就一直坐在车上不下去,一个人躲在车里抽烟。 霍衍没说话,陆谦也没开车,直到霍衍手中的那根烟彻底燃烧殆尽之后,他才缓缓的开口:“走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颗种子,落入了土壤。 但并不是所有的种子都能肆意生长。 更多的,是烂在泥土里,永不见天日。 第29章 ·? 出国之前,徐一言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想着出国之后自己不在北京,再加上爷爷身体不好,所以将爷爷送去了疗养院,和向爷爷一起,两个人做个伴儿,也不算是孤单了。而且这样也不用担心自己不在家爷爷有个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送去疗养院比较放心,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通知到自己。 向彤在上海很忙,忙着找工作,和男朋友之间也出了些问题,她连自己都顾不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回北京送她,两个人只是简单的打了个电话,多年发小,送不送都无所谓了。 至于夏姚,徐一言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在朋友圈里也没有看见她的消息,偶尔能在微博上看见她,多是分享日常,应该是还和那个男生在一起。 离开的那天是个阴天,乌云遮住了天空,不见太阳。 这些年来,她见过无数次的阴天,在同样的天气里发生的某个事情,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是唯独记得这一次,记得她远走他乡去异国留学的日子。她觉得这一天格外的冷,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阴天都冷。 她一个人在家里收拾好了行李,衣服,生活用品,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行李箱。自己一个人打车到机场,从头至尾,没有一个人送她。 都说人这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那些人会在你人生的道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或深或浅。但是又很快就会模糊不见,不同的人留下的痕迹是不一样的。 但是她却不一样,她好像一直没有遇到什么人,只有霍衍,只有他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 第59页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无论过去多久,每每想起他,总是会这样想。 但是天上的星星注定是不属于自己的。 天上的星星怎么能和地上的尘埃在一起呢? 想想都好笑。 身边就只有一个白色的行李箱,一个托特包,身上背着那个陪了自己很久很久的大提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机场大厅。 身边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一阵风吹过,有些冷,忍不住颤栗一下。 之前读莫言的《晚熟的人》,里面有这样一句话:“年轻的时候爱上什么都不为过,成熟的时候放弃什么都不为错。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与自己灵魂相近的人,到后来才发现唯一契合的就只有自己。” 人这一辈子是要为了自己而活的。与其执着于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倒不如去追求那些自己可以得到的东西。 确定要出国的那天和向彤通过电话,她问她值得吗? 徐一言知道,向彤问的并不是出国值不值得,而是因为一个与他无关的事情而放弃他值得吗? 关于值不值得,谁都不知道值不值得,在人生还没有到达过终点的时候,谁都不能妄下定论。他们两个人并不合适,他看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她。她不想和那个圈子里的公子哥交往过的女孩一样,被抛弃,被遗忘。 她是一个感情匮乏的人,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人爱她,所以当需要她真正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她必须反复地试探,反复地确认,直到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才会做出自己最后的选择。 - 霍衍下了手术之后立马换了衣服朝着医院外面跑出去。医院里面的医生护士们并不知道,能让他们一向是淡定,甚至说是有些冷漠的霍医生这样焦急的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 今天是徐一言出国的日子,本来想着去送她,但是没想到被重要的一个手术给耽误了,手术等不了人,霍衍只能先给患者做手术,做完手术再去机场。 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连外套都还没来得及穿,拎在手上就朝着医院外面跑出去,迈着大步,脚下生风。 陆谦的车停在医院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他很早就来等着了,从霍衍刚刚开始做手术的时候就在外面等着,直到等到了霍衍下手术匆忙赶来。 “你终于出来了。”见霍衍上车,陆谦立马系好安全带,发动开车子。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车流之中,不见踪影。 虽说是挂着二世祖的名头,但是违法乱纪的事情还真的就没做过,这次为了霍衍能及时赶到机场去见徐一言最后一面,陆谦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我说哥你要不就把她留下来吧,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陆谦不是个遇到事情会考虑很多的人,向来无拘无束无所畏惧惯了。他只是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把那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不和她分开。 既然这么喜欢,那为什么还要放手呢? “家里养的花自杀了,遗书写道: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阳光和爱。” 霍衍侧头看着窗外,眸光闪烁,说出了一句让陆谦听不懂的话。 陆谦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既然霍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 在机场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徐一言不停地朝着外面看。 小心翼翼地转头,视线之中没能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将头转回来,失落地看着地面。 心中总是抱着一种侥幸的期待,无论什么时候,纠结着做出了一个二选一的选择的时候,心中总是会有一个矫情的期待。 期待着心中的那个人会来,期待着会不会有另一种结果。即使是嘴硬地说着讨厌他的到来,但是当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心中还是期待的。 看着渐渐流逝的时间,徐一言低头轻笑一声。 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从椅子上起身,拿着行李,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只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只是这个时候的徐一言并没有发现,机场门口匆匆跑进来的那道身影。 - 徐一言刚刚上飞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位空姐便朝着她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弓下身子,轻声问道:“请问是徐一言徐小姐吗?” “是我,有什么事情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的空姐,徐一言并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这么问她。 “是这样的,有一位霍先生,让我们将这个转交给你。”说着从手中拿出来一个方形的丝绒盒子。 直直地朝着徐一言递了过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丝毫没有防备的,这个盒子就这样展现在她的面前。 徐一言心里十分清楚地知道空姐口中的霍先生是谁,除了霍衍,她并不认识其他的姓霍的人。 “谢谢。”她伸手接过了盒子。下意识地放在手心中摩挲着,动作十分小心。 等到空姐离开之后,徐一言几近是呆愣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方形丝绒盒子。视线几乎是黏在上面,一寸一寸地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她不傻,大概是能猜到的,这么小的盒子里能装什么呢?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东西拿到的自己的手中,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 第60页 她不相信他。 他不相信他爱她。 直到颤抖着手缓缓地打开了盒子,随着盒子被打开的动作,徐一言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枚戒指。 素圈上镶嵌着一枚钻石,熠熠生辉。 盒子里还放着一张被叠得很小很小的纸条。 她将小纸条展开,纸条很小,展开后是小半个手掌的大小。 上面是一串简短的英文—— “You just go ahead and I\'ll always be behind you.” 你只管向前走,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突然一阵恍惚。 心口突然一疼,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胸口,眼中却被逼出了泪。无声无息地,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来,落在了手上,袖口处,又慢慢晕开。 她从未想到他会送她钻戒。钻戒的含义没有人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她于他是一个随时可以放手的人。但是现在,此时此刻,看着手中的戒指,她发现是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错得彻底。 她错了。 她错在她以为他不爱她。 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是现在下飞机,给告诉他自己不走了吗? 不,不会。 空姐从她的身边经过,广播声响起,飞机即将起飞了。 即使是收到了他的戒指,知晓了他的心意,仍旧是没有下飞机的想法。人生这么长,我们每个人都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难以跨越的东西,真正迈过去之后,才能看到晴天。 她没有将戒指戴在手上,而是妥帖地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 看着窗外的云层,眼泪已经干了,眼睛还是酸的。 这一瞬间,她突然发现,她好像是做错了很多事。 但是,她并不后悔。 - 机场外。 霍衍站在车旁,仰头看着天上的那架飞机。 陆谦看着霍衍,有些不明白。 “哥,你为什么不亲自送过去。”他们要是想要进入那飞机,并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不亲自送给她,而是让别人转交? 霍衍摇了摇头,视线一直放在天上,缓缓开口:“她不会想要看见我的,如果我去送,她是不会收的。” 他知道她固执得很,若是他亲自进去,她是绝对不会收下那枚戒指的。他没有想要留下她,她走,是为了实现梦想,他不会拦她。 她还年轻,应该飞往属于她的天空。 陆谦有些惊讶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都说霍衍无情,跟在身边这么久的女孩说不要就不要。 其实并不是。 深情的是霍衍。 而绝情的。 却是徐一言。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养的花自杀了,遗书写道: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阳光和爱。”出自周国平《爱与孤独》 第30章 ·? 刚到国外,哪里都不顺,到了费城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但是就是这么倒霉的是,实际上看见的房间和房东照片上发来的还是有差别的,但幸好是差别不大。 刚刚到费城的前几天,徐一言晚上是不敢出去的。她租住的房子比较偏,人多又杂,什么肤色的人都有,初来乍到,天一黑就不敢出来了。 在国内的时候总是在新闻上看美国枪杀案,路上走着走着就中枪了,心中难免是有些害怕的,尤其是自己孤身一个人来到这里。 那次傍晚出去买吃的,回来晚了,路上没怎么有人了,拎着塑料袋子,走路的时候袋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耳边没有别的声音,除了袋子发出的声音,走路的脚步声,就是自己那疯狂跳动的心跳声。明明身后没有人,但是却好像还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似的。 回到住的地方,合租室友不在,室友是个英国国籍的小姑娘,有个金发男朋友,应该是和男朋友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回到住的地方,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喘了几口气,稍稍地缓了过来,然后小心地将每一个房间都检查了一边,卫生间,厨房,卧室,直到没有发现什么的时候,才放下心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间的门反锁。 吃的也不习惯,刚来那几天还比较新鲜,吃着还行,吃久了就不那么喜欢了。毕竟还是中国胃。 不过后来渐渐适应和熟悉了周围的环境,顾虑就不是那么很多了。不会因为天黑回家晚而害怕,每天吃着单调重复的食物,依旧是学不会做饭,偶尔下次厨,不好吃也会勉强吃掉,不能浪费。 看,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适应。 开学之后,也在学校里认识了几个来自中国的同学,大家虽然专业不同,但是异国他乡遇见同胞,总是会多少带着那么些惺惺相惜的感情在里面。大家偶尔有空会一起吃饭,一起参加活动,跟着他们也学到了不少的生活技能,也不算是孤单。 除了上课,其余的时间,徐一言都在学校附近中餐厅打工。中餐厅老板是上海人,全家人移民过来,在这里开了个餐馆。 相比起雇佣外国人,他们更愿意给这个中国小姑娘一个兼职的机会。 其实爷爷已经给她存够了出国留学的钱,但是她没碰多少,大部分依旧是留在那张卡里,爷爷年纪大了,以后万一哪里需要用钱,她这些钱是给爷爷攒着的。 -- 第61页 她靠着自己的双手也能够养活自己。 日复一日,在国外的日子也不算是很难过。 - 费城的冬天很冷。 住的地方没有暖气,空调更是不可能有的事情。室友经常夜不归宿,整个屋子里面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没想到天冷得这么快,完全没来得及去准备什么御寒的东西。 床是冰凉的,空气也是冷的。 蜷缩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上穿着毛绒的睡衣,依旧是手脚冰凉,完全抵御不住这寒冷的天气。 下床给自己套上了一双袜子,给身上贴上从国内带过去的暖贴,又加了一床棉被,整个人蜷缩在里面。这样才勉强好些了。 总想着冬天就这么长,忍一忍就过去了。忍一忍吧,在忍一忍就好了,她很能忍耐的。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隔天,徐一言穿着厚重的棉衣从公寓里面走出来,一身白色的棉衣,红色的围巾绕了好几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还带着一双深红色的手套。 天太冷了,刚刚出了公寓的大门,整个人就被冻得一抖,冷风不断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疼,整个人朝着衣服里面缩,试图减少自己的寒冷。 穿着厚重的衣服背着琴走路,整个人显得特别的臃肿。 脚下步伐有些快,赶着去上课,昨天晚上因为太冷了好不容易才睡着,早上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时间都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走着路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想着应该不会是感冒了吧,祈祷着最好是不要感冒了,感冒太麻烦了。异国他乡生病很麻烦,她也不想要去医院。 公寓对面的街边转角,有一辆低调的车,停在那里很长的时间了,车窗紧闭。车厢里烟雾缭绕,是霍衍在抽烟,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一根接着一根,停不下来。 这是自从她离开之后,他第一次来找她。 实在是控制不住。 那天晚上北京下了雪,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费城下雪,很大的雪。她走路摔倒了,整个人都扑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雪,很狼狈。回到公寓里,也是冰冷一片,她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她在哭,无声地哭泣。 梦醒。 他发现自己眼角处有一道泪痕。 他想她了,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去看看她,只看一眼。 所以,他坐了最快的一班的飞机,他去找她了,去看她。 她离开之后,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了,像是控制不住一般的,只要一想起她,就忍不住地抽烟,试图用这种方法来麻痹自己。 但是丝毫没有任何的作用。 烟并不是他的解药,他的解药,是她。 见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陆谦降下了车窗,散了散烟味儿。 随后坐在霍衍身边的陆谦就像是汇报工作一般的,拿着手机边看边说: “她就住在路对面的那个公寓里,和别人合租,室友是个英国人,公寓的条件不怎么好,冬天也没个空调什么的。” “主要是这一块儿比较便宜,在那个价格范围里,没有空调和暖气也能理解。” “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中餐厅打工,常去的地方除了学校就是中餐厅,有的时候也会去咖啡店工作。” 整整一天,霍衍一直跟着她,看着她背着琴进入学校,然后又出来,看着她一边赶去中餐厅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吃着面包。 冷风刮在她的脸上,他不知道她冷不冷,但是看着她微红的脸,他确定她是冷的。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吃东西,对身体也不好。怎么能吃面包呢,实在是没什么营养。他不知道她在这里都吃什么,他只知道,她好像过得不算好。 隔着车窗,隔着餐厅的玻璃,看着她不停地在中餐厅里忙碌着,来来回回地收拾着东西。傍晚看着她疲惫地从餐厅出来,低着头,没有什么精气神。 一整天的上课和打工,徐一言走出餐厅,脚步都发轻。晕晕乎乎的,有些站不稳,头有些发热。 或许是一天只吃了个面包的原因,也或许是昨天晚上她着凉了,有些低烧。匆忙赶回公寓,找了片退烧药给自己吃下,祈祷着自己不要生病。 霍衍的车停在公寓的楼下,跟着她一路上从中餐厅回到这里,看着她走进公寓,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来。 自从停下车,霍衍的视线就没能从那个窗户上挪开。 “我听橙子说虽然她不发消息,但是联系方式还在用,没换。” “电话也是能打通的。” 陆谦是在提醒霍衍,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她楼下了,就算不见一面,打个电话也是可以的。既然这么想她,都不远万里感到了费城,总不能就什么都不做吧。 “不了。”他摇了摇头。 后来,莫名其妙的,公寓被安上了空调,徐一言没有见到房东,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安了空调,甚至连房租也没上涨。就连中餐厅的工资都涨了很多。 她并不知道原因,只是渐渐的,她接受了这里的生活。 第31章 ·? 自从来到国外,离开了北京,很多社交软件都不怎么用了,只是偶尔和国内的向彤联系,和爷爷打个电话。也不怎么发朋友圈,她是一个没有什么分享欲的人,也没有什么能够分享的人。 -- 第62页 她只是注册了一个ins账号,偶尔发些照片,多是风景照,杂七杂八,路口,咖啡店门口,傍晚的灯光,日出日落等等。 徐一言没有想到会在ins上碰见夏姚。 起因是同学偷拍了一张她拉琴的照片发给她。 照片中的她正坐在洒满了夕阳的落地窗下拉琴,落地窗很大很大,窗外是高大的建筑,橘红色的夕阳映照在她的身上,周身像是被暖阳包裹着。 这一瞬间就好像是全世界的光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很喜欢这张照片,所以干脆就直接将照片上传发送到了ins上。 没想到几天之后收到了一条评论:我也在美国,要不要见一面? 名字是一串没有什么规律和意思的字母后面加了两个数字89。 徐一言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她的ins账号也从没有告诉过别人。 点开这个人的主页,翻看了几张照片,徐一言才知道,原来是夏姚。 - 柯蒂斯音乐学院坐落于宾夕法尼亚州费城的市中心。在市中心散步,很容易就能看见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巨大的“C”字logo挂在街头。在文丘里设计的新大楼里,经常可以看见许多学生在五楼的花园露台喝着咖啡,拉着琴。 徐一言和夏姚约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这是自从离开北京之后,徐一言第一次见到夏姚。她变了很多,在她的印象中,夏姚一直都是优雅的淑女,在人群中闪闪发光,人群中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 但是此时此刻,坐在她的面前的人,确实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黑色A字短裙,白色吊带小衫,耳垂是一个大圆圈形状的耳环,头发被烫成了大波浪,栗棕色,黑色的眼线,红色的嘴唇。 这个时候的她依旧是很漂亮,在人群中依旧是很显眼,很惊艳。 但是和之前相比,完全变了,变得很彻底。 夏姚端起咖啡,看了一眼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的徐一言,轻笑一声:“怎么?不认识了?” “没,就是觉得你变化挺大的。”她实话实说,没想到短短的这段时间,她竟然改变了这么多。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夏姚看了她一眼,“在ins上看见你还是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你在所有的社交软件上都不会发你的私人照片。” “如果不是凑巧看见,我们也许还见不了面。” “Y?” “XYY的Y?” 夏姚看着徐一言,饶有兴趣地问。 徐一言没想到夏姚会突然这样问。 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夏姚接下来的话—— “或许还有别的含义?” 夏姚并不知道徐一言的事情,只是知道她当初认识了一个男人,身份上的差别有些大,经常夜不归宿。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所以至今也不知道发生在徐一言身上的事情。 还记得曾经夏姚说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那个让徐一言沦陷的男人。但是此时此刻,两个人面对着面坐着,彼此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遗憾。 “Y,其实是HY的Y。”徐一言笑着回答。 这个秘密,她谁都没有提起过,甚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向彤都没有。但是此时此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夏姚,却是忍不住地说出了口。 提起他,突然想到了那年宿舍里的约定,翻找着手机里的照片,找了很久,终于找出了一张之前偷拍他的照片。 她还记得,要给夏姚看一看自己喜欢的人。 “你们还在一起吗?”夏姚问。 “没有。”徐一言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一摸那枚被自己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的戒指,但也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便自嘲般地放下。 “我们没有在一起。” “你呢?你和他还好吗?”徐一言问。 “他啊——” 夏姚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那个没良心的,自己一个人快活去了,把我自己留在这儿。” 喝了一口咖啡,明明咖啡加了糖加了奶,依旧还是这么的苦涩,又酸又苦。 从夏姚的口中得知,那个男生叫陈弋,已经去世了,是事故,也算是意外。 当初陈弋为了给夏姚买一枚戒指,参与了一场地下赌博,不是他赌,他是这场赌注里的一个工具,渺小又不起眼。 曼岛TT,环岛机车耐久赛。每年六月在一个位于英格兰和爱尔兰之间的小岛上举行。比赛赛道是围绕岛外围的公路,全长六十公里,弯道有两百个以上,是世界上最长的赛道。 是世界上最壮观最危险的摩托车赛事,在比赛中身亡的概率很高。 陈弋是一个极端的疯狂主义者。自由,疯狂,速度,是他毕生所追求的。他喜欢风撕裂的感觉,喜欢极端的速度。后来因为身边有了夏姚,已经收敛了很多,很少参加危险系数很高的比赛。 但是那天他在商场的一个橱窗里看见了一枚戒指。这枚戒指他曾经在夏姚的手机上看见过,也在她带回家的杂志上见过,她很喜欢。那个时候他们正住在脏乱差的地下室里,一无所有。那枚戒指对于陈弋来说,根本买不起。 那场赌注赌的是车,赌的是名次。因为无人敢接,所以陈弋作为被下注的选手,无论哪一方赢,都会得到不菲的奖励,前提是他去参加曼岛TT比赛。 -- 第63页 这个比赛能参加的不多,是有门槛的。而陈弋恰恰达到了比赛的标准。 谁都无法预测生死,夏姚知道,一旦陈弋上了那个赛场,他和她都是要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 平均速度260,急速300以上,200多个弯道,全凭记忆。 陈弋当时脑海中什么都没有,甚至眼前都是模糊的,撕裂的风声,摩托的轰鸣声。 在车冲出弯道的那一霎那,陈弋的眼前是夏姚的样子,朝着他笑的样子。 车毁人亡。 在得知他要去参加那个比赛的时候,夏姚哭着求他,求他不要去。 他没听,他去了。 当夏姚收到他车毁人亡的消息,几近是哭到晕厥。 那天她被父母送出国,来到了纽约。 某一天,他的账户上突然收到了一笔钱,二十万。 她疯了似地翻找着他所有的遗物,在一个笔记本中,找到了一张照片和一张纸。 一张是一个长发的少女,站在操场上,转头回眸,看着他,在笑,是穿着蓝白校服的她。 另一张是一张从杂志上剪裁下来的纸,被人用黑色的签字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给姚姚买戒指,需要二十万。” 他的字并不好看,但是却一笔一划,落笔的力道很重,写得极为认真。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夏姚坐在阴影中,缓缓地讲述着她的故事,眼神平淡,就连语气都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说他是无畏的战士,是只活一次的真男人的浪漫。他说上了这个赛场,身体里流淌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滚烫的汽油。” “他说他热爱摩托。” “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惜命的,因为他说他想和我携手一起走向生命的尽头。” “是他食言了。” “那枚钻戒二十万,我不想要的。” “那个傻子,真以为我喜欢那枚二十万的钻戒。” “我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仅此而已。” “傻子。” 陈弋的头盔上印着数字“10”,因为这是他的幸运数字,自从喜欢上陈弋,夏姚的幸运数字就变成了“89”。 因为十有八九,八九不离十。 夏姚眼眶中闪烁着泪花,但是先掉下眼泪的却是徐一言。 “我以为你会过得比我好。” “好不好,重要吗?” “不重要了。” 后来自从得知了徐一言在费城,夏姚经常从纽约到费城来找她玩。开车载着徐一言穿越美国无人荒原,旷远寂寥,日落大道。 徐一言时常陪在夏姚的身边,陪着她酗酒买醉,陪着她烟雾缭绕。 每每在深夜,徐一言还总是会想起那年与霍衍在学校见面时的场景,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天日光乍泄,在那就好像是破了缝的云层里,突然泄出一道光,照在她的身上。 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道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曼岛TT的资料来源于网络 第32章 ·? 又是一年春夏秋冬,徐一言和夏姚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渐渐地只变成了微信上简单聊几句。后来,徐一言发现夏姚竟然连ins也不发了。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 徐一言并没有太意外,之前在A大毕业之后她也没了消息,想着过段时间她自己就联系她了。 那年夏天,徐一言从柯蒂斯毕业,凭借自己优秀的履历以及教授的引荐,成功进入了费城管弦乐团工作,担任乐团中的大提琴手。 乐团大多以外国人为主,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种族,难得的,大家对她这个中国人很照顾。后来便经常随着乐团演出,每天与琴为伴。 这一年徐一言二十四岁,年纪轻轻,在国外有了个体面的工作,收入可观,也算是勉强在异国他乡站稳了脚跟。 同年,霍衍升职。每天还是公寓,医院两点一线,偶尔去陆谦攒的局玩一玩。 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同长大的季行止和沈临南也已经结了婚,年龄比他们还稍大的霍衍身边依旧是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孤身一个人。 霍家给霍衍介绍了一个家世相当的女孩儿,各方面和霍衍都比较相配。 迫于家里的压力,实在是推脱不掉,霍衍应下了这件事,在约定的时间赴了约。 春风料峭,霍衍下了班,推了陆谦的邀约,去见了那位传说中的相亲对象。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大差不大,大家闺秀,优雅从容,国外留学归来,光鲜亮丽。 霍衍并不感兴趣。 微微低着头,无聊地转着手机。 突然手机突然震动,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霍衍收到了陆谦的消息。 陆谦:“哥相亲怎么样?” 是真的在问他关于相亲的事?霍衍知道陆谦的性子,一定是在嘲笑他,亦或者是,在好奇。 还来得及回复,就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陆谦:“哥你的言言发了张照片。” 没有图片,就只是淡淡的这么一句话。 霍衍立马退出微信,打开了那个陌生的软件,他的关注列表只有她一个人。 程橙和她的关系不错,在她出国之后,两个人便一直保持着联系。或许是女生之间的情谊,程橙每次在他的面前提起她的时候,总是不给他好脸色,总觉得是他辜负了她。 -- 第64页 说来也没错,是他的问题。 后来通过陆谦,软磨硬泡要到了她的一个国外社交软件的账号。 名字是大写的字母“Y”,头像是一个Q版的小女孩在拉大提琴。 他注册了一个账号,偷偷关注了她。 他看见了她发的照片,是一张大合照。 照片中有很多的人,照片中的她站在第二排,中间偏右的位置。一身白裙,站在人群中并不是很显眼,但是他却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看着镜头,微微笑着。 在这一瞬间,霍衍仿佛是觉得,她是在朝着他笑。 恍惚间好像是回到了那年春天,她站在楼下朝着他笑。 看着照片中的徐一言,霍衍拿着手机,大拇指微微摩挲着照片中的她。明明他知道,摩挲的是照片,但是动作却依旧是小心翼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有了这样的行为,像个陷入爱情无法自拔的毛头小子,情不自禁笑出了声音。 坐在对面的女人看了霍衍一眼,似乎是有些惊讶。毕竟从霍衍坐下来开始,就没见他笑过。突然看着手机就笑了,是手机里有什么好东西吗,好奇,想要探出头看一眼,但是从小的教养让她忍住了。 正经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长相,家世,工作,她都挺满意的。 但是吧,这个男人,应该是有心上人的。 她年纪也不小了,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心中是否已经装下了一个人,他们的眼神是骗不过人的。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她看着他,语气笃定。 “是。”霍衍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你刚刚看着笑了的,应该是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吧。”她突然笑了,难得见这么诚恳的男人。明明是来相亲的,却将这样的话这么冠冕堂皇地说出来,还真的是丝毫不遮掩。 “嗯,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他笑了笑。 在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每每别人提起她,和他说起她的时候,他总是眉眼带着笑意的。 在她离开之后,他才发现,她于他,已经是无法割舍的关系。 后来他们两个人结束了这个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相亲,从餐厅里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 就在霍衍朝着女人点了点头,准备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既然有心上人,为什么还来相亲?” “你不也是吗?”霍衍上车时,说了这句话,没有回头。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女人,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的车,突然笑了。 每个人的一生定不会一直顺遂,无论是否有好的家世背景,是否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是否有着人人艳羡的工作。 该得到的定会得到,该失去的定会失去。 失去是常态,一直伴随着我们,无论什么时候。 - 一场演奏会的提前演习结束,徐一言收拾着琴准备离开。 在费城待了几年,一切都熟悉了,轻车熟路,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习惯,熟悉了这里的环境,熟悉了这里的人。甚至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Estelle?” “Estelle?” “Y!” 徐一言这才发觉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转头便看见了朝着自己走过来的Eimly和Zoe。她们是她在乐团里面的朋友,关系比较好。 “刚刚我们喊你。” “喊你英文名字你没应,喊你Y你就应了。” Eimly说着一口不是很流利的中文,听语气,似乎是在倾诉着对徐一言没有听见他们叫她而感到不满。 徐一言的英文名字是Estelle,几个乐团的朋友都有关注她的ins账号,但是却经常用“Y”来喊她。 “是有什么事情吗?”徐一言问。 “今天晚上Hale在家里办了个party,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Eimly对于参加party这件事特别热衷,每每有这种活动,一定不会缺了她。 “不了,我还有事。”徐一言笑着拒绝。 “ok。” 徐一言不大怎么喜欢参与一些集体活动,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个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没觉得徐一言不合群,只是觉得这个来自东方的女孩子有些神秘,身上透露出来淡淡的神秘感让人很好奇。 - 某一天深夜,徐一言的邮箱里突然收到了一封陌生的邮件。 徐一言深夜未眠,偶然间看见,好奇,便打开了。 是一封信—— 来自夏姚的信。 嗨,徐一言。 见字如面。 算一算我们应该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当我突然想和一个人诉说什么的时候,我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合适的人,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你了。只有你才会听我说这些话,而我也只有对着你,才能说出来。 在他离开的这几年里,我学会了骑摩托,穿上了皮衣,一个人独自在漫无天日的黑夜里徘徊着。 所有的人都和我说,说忘记他只是时间问题。他们说他只是我漫长人生的一个过客,匆匆经过我的人生,而我也会渐渐忘记他。他们说人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我的人生还很长,总会能遇见另一个很爱的人。 所有的人都说我应该向前看。 可是我身处黑暗中,根本看不见前路在哪里。 -- 第65页 我好像除了陈弋,再也无法爱上另一个人了。 我最近总是做梦,总是梦见他。 他总是喊我的名字。 我想,他应该是想我了。 而我,也想他了。 所以,我要去找她了。 他的家乡是一个海边的小城,他说他家乡的海特别蓝,我想去看看。 夏天的海水冷吗?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见这封邮件,或许等你看见的时候,我已经和他重逢了。 这封邮件,也算是我的遗书了。 最后,我想和你说,你看我们的人生就是那么长,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实在是太不容易,爱这种东西啊,或许一辈子只能有一次。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可能就喜欢不上别人了。 坐在黑暗的房间,整个屋子里就只有电脑亮着光。 徐一言呆呆地坐着,眼眶中不停地落下眼泪。 她想和夏姚说很多话,很多很多,她想告诉她,夏天的海水也是很冷的,海水很咸,进入到鼻腔和口腔中会特别的难受。 她想让她不要想不开。 拿起手机,疯狂地拨打着夏姚的电话。 打不通,一直打不通。 直到第二天,徐一言终于是打通了那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一个女人,明显的苍老的声音。 是夏姚的母亲,她告诉徐一言,夏姚已经去世了。 在一个海边的小城,她死在了那片大海中。 夏姚的葬礼已过,徐一言也没能来得及回国去参加一下她的葬礼。 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去了夏姚喜欢去的位于费城的那家酒吧,点了两杯夏姚喜欢的酒。 一杯自己喝,一杯放在旁边,那是夏姚的酒。 后来,费城管弦乐团应北京乐团的邀请,去北京参加联合演出。 同时徐一言收到了向彤的结婚请柬。 那天她独自一个人站在公寓那不大的阳台上,吹了很久的冷风。 同事发消息问她,需不需要帮她顺便一起订机票。 徐一言拒绝了。 她说—— “我会提前过去。” 第33章 ·? 徐一言回国,飞机落地上海。 她从小在北方长大,一直都不大习惯南方的气候。 正好这天是阴天,阴冷的天气,没有风,很冷。徐一言按照向彤手机里说的,走出机场便找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车。 是一辆红色的宝马。 向彤将车窗降下,朝着她摆了摆手。 直到看见车窗降下后露出来的向彤的脸的时候,徐一言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走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向彤有很长的时间都没有看见过徐一言了,自从徐一言出国之后,就只回来了一次,就是回北京看徐爷爷,又很快离开了。除此之外,她们两个人都是用手机联系,来回的机票不便宜,徐一言没有什么事情很少回来。 这次见面,向彤很激动,很长时间不见发小,突然见面,看了徐一言好久。 样子看着没什么变化,但是人还是变了些,变得更加沉默了。 “买车了?”上车后的徐一言随口一问。 “他给我买的。”向彤回答。 徐一言知道向彤口中的他是谁,是她即将结婚的对象,家世清白,有个体面的工作,家庭比较富裕,待向彤也很好,很体贴。 向彤要结婚了,对象并不是陈家逸。 徐一言并没有见过向彤这位传说中的结婚对象,只是在美国的时候听说过,收到过一张向彤发来的合照。 那个时候听说向彤和陈家逸分手了,原因未知。后来便得知了她新交了一个男朋友,然后便听说他们要结婚了。 猝不及防。 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徐一言并不清楚。向彤不愿意说,徐一言也没有问。 徐一言曾经见过向彤和陈家逸是怎样的相处,怎样的相爱,所以她是不大怎么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会分开,然后向彤要嫁给另外一个人。 这个男人对向彤也很好,但是徐一言总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向彤知道徐一言有很多的事情想要问她。 “我们路上说吧。” - 陆谦没有想到会在上海遇见徐一言。他今天被他爸逼着来上海谈一个合作。刚下飞机,走出机场的门口等着人来接。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徐一言。 她的变化不大,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穿得很素,长发,手中是一个不大的白色行李箱。 刚刚向走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就看见她上了一辆红色的宝马。 没追上过去,追上去也没有用。 陆谦看着那辆红色的宝马逐渐远去,才从口袋里面拿出了手机。 徐一言回国的消息,目前应该是只有一个人最关心了。 霍衍这个时候刚刚在老宅里接受了老爷子的批评,从门口走出来,就收到了陆谦的消息。 原本正要向前的脚步却猛地挺住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曾在无数个日夜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那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场景。 他从未想过她不会回来,他知道她会回来,所以他一直在等,在等着她回来。 他想,或许他们会在一场演奏会上见面,会在一个陌生的路口,会在任何一个场合。 -- 第66页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在别人的口中得知了她回来的事情。 无所谓了。 她回来了。 那种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的感觉,霍衍觉得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似的,霍衍拨通了陆谦的电话。 - 向彤的婚礼在上海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 徐一衍作为向彤的“娘家人”,从一开始便陪在她的身边。 婚礼这天来了很多的人,宾客一个接着一个从门口进来,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大多都是男方的人,相比起来,女方这边来的人很少很少,甚至可以说是连两桌都坐不满。 向彤的亲人本就不多,只是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亲人从北京坐飞机过来。 婚礼现场是按照向彤的喜好来装饰的,梦幻公主风。 徐一言一直记得,记得在很久之前,她和向彤两个人坐在破旧的台阶上,抬头便可以看见不远处火红的夕阳。 向彤说她的婚礼一定要足够的梦幻,满足她一直以来的公主梦想。她说一定要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参加她的婚礼,不为别的,只为让所有的人都看见,看见她是幸福的。她说她一定要和自己最爱的人携手走进婚礼的殿堂。她说,真爱和自由,她都要。 徐一言从婚礼开始就一直跟在向彤的身边,她看着向彤笑,看着向彤在人群中说话。 向彤一直在笑。 或许在所有的人的眼里,向彤是开心的,毕竟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向彤那一直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但是徐一言不一样,她总觉得向彤是并不开心的。 她站在台下,看着向彤交换戒指。 头顶是耀眼的灯光。是水晶吊顶,在灯光的折射下更加晃眼。台上司仪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一字一句都没有进入到徐一言的耳朵里。 眼前仿佛是一阵恍惚,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她们还是大学时候的年纪。那个时候向彤还和陈家逸在一起,他们还很相爱。 徐一言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这对儿如此相爱的爱人分开。她没有问向彤原因,向彤也没有主动告诉她。 那便算了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路,人这一生中,好像是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这条路无论怎么走,一直都是这条路。只走自己的路,永远走不上别人的路。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这都是命。 徐一言在别人的故事中,一直都是旁观者的角色,旁观着别人的故事,旁观着别人的生活。 婚礼流程繁杂,徐一言并不是很懂,只是跟着向彤的身后,陪着她看着宾客散尽,陪着她站在大厅送客。看人来人往。 婚礼结束之后,徐一言并没有让向彤送她回去。 自己一个人站在酒店大厅,看着工作人员将门口的立牌撤掉,远远地,徐一言还能看见立牌上的向彤的照片。 空荡的大厅,冰冷的地面,一阵穿堂风吹过,经过徐一言的身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阵颤栗。 她今天穿着的是一件天蓝色的长裙,长度刚刚到脚踝的位置。 曾经她们都是对于爱情充满了无限幻想的女孩子,她们也曾真正地遇上过属于自己的爱情,爱上过那个自认为是命中注定的人。也都曾拥有过那么一段时光,那段即使是走到人生的最后,回想起来,人就是无限感慨的时光。 可是命运兜兜转转,终是将那些和自己分开。 徐一言自嘲一声,转头,准备走出酒店大厅。 可是刚刚转身,脚步就猛地停滞住了。 她看见了站在酒店大厅门口的男人。 他们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大厅里,两个人隔着并不算是很远的距离。但是徐一言却看不清他的脸。 不,是无需看见他的脸,她也能够认出他。 两个人之间就好像是隔着一层雾。 谁都没有先迈出那一步。 好像彼此都在等着对方先主动。 好像彼此都不是一个会低头的人,执拗又倔强。但凡两个人之中能有一个人低头,那么几年前,他们也定不会是如此的结果。 恍惚间,她好像看着他朝着自己走过来。 一步接着一步。 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是两米左右的时候。徐一言终于是看清了他。 他一身简单的深灰色打底衫,黑色的休闲裤。打底衫的袖子被微微撸起,露出了手腕,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那个手表。 他的手臂上搭着一件薄大衣,距离隔得近了,甚至是还能够看见他外套领口处的商标,一串英文字母,是浅浅的天蓝色。 他与她只隔着两米的距离,他突然笑了—— “言言。” 第34章 ·? 霍衍自从下了飞机之后,就没有停顿地朝着酒店过来。甚至是没有找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直接下了飞机便去找她了,迫不及待。 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去见她是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两个人几年没有见面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忍耐。本来是想着等她回北京之后两个人再见面的,但是当得知她去了上海之后,就忍不住了,他是在怕,怕她可能不回北京了,怕他再也没有能够见到她的机会。 他们隔得是如此的近。 北京到上海,比北京到费城近极了。 -- 第67页 所以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后,他去找她了。 他知道她是在上海参加她朋友的婚礼,他拿到了酒店的地址之后,就立马就去找她了。等到赶到了的时候,婚礼已经结束了,甚至是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人了,到处都空荡荡的,觉得她应该是早就已经离开了。 但是他还是走了进来,想要碰一碰运气,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机会,他都不想要放弃。 然后他便看见了她。 -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但是当彼此说完了这两个字,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相顾无言,便是如此了。 徐一言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安静地,没有说话。 她究竟是有多长的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几年了?那些日日夜夜,那些思念他的日子里。无数次忍住了想要回国的冲动,因为她无法以一个合适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的她想,还并不是她回来的时候。 她想过无数次可能性,如果有一天她回国,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孩子,他有没有发展一段亲密的关系,他是不是,是不是还喜欢她? 那个时候的徐一言似乎是已经忘记了,霍衍是一个念旧且长情的人,一旦认定了便不可能会放手那既然当年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收下了他送给她的戒指,他便是已经明确了他的心意。自此,他的身边便不会有其他?的女人。 “吃饭了吗?” 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些什么,想来想去嘴巴里面还是吐出来了这句话。 她想问一问他吃饭了没有。 “没有。” 霍衍一下飞机就奔着这个地点赶了过来,根本就没顾得上吃饭这回事。一心只想着快点来见她。 根本就来不及吃饭,甚至是连酒店都来不及订,见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简单的一个问题,但是当两个人说完话之后,好像是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面对着面站着。 她微微低着头,她不敢看他。眼神落在酒店大厅的地板上,余光间可以看见他的鞋尖。 他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几年没见,他仿佛是想要将这些年所缺失的全部都给补回来似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一直没有离开。 最后还是他先妥协了。 朝着她走近了一步。 但是在霍衍刚刚迈出脚步的时候,徐一言捕捉到霍衍的动作,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是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不能,也没有办法。 霍衍注意到了徐一言的反应,只是朝着她迈了一小步,就堪堪挺住了脚步,看着她,突然笑了。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温和,略带着些许的温柔和笑意。 “能不能陪我吃点饭?” 他每次都是这样。 “我下飞机就来这里了。” “没来得及吃饭。” 徐一言就站在霍衍的面前,她甚至是不敢抬头看他,一直是低着头的动作。但是却在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却毫无预兆地从眼眶中掉了下来。 啪地一下,晶莹的泪珠落到大厅大理石地面上,在头顶水晶灯的映照下闪闪发着细碎的光。 她一直没哭,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她也仍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看着像是和任何时候都是一样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用着询问的,甚至是略带着些许的请求的语气在问她。 那些年和他在一起,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甚至是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过,他在很多的时候,总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虽说是每次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也是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但是此时此刻却不一样。 他好像变了很多,但是却又好像哪里都没有变。 她从始至终,是很难会拒绝他的任何的要求,除了那年公寓里对他说的话,她再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重话,甚至是连拒绝都很少见。 所以,他想要她陪他吃饭,她答应了。 徐一言带着霍衍去吃了她最近几天常吃的一家店。 一家上海本帮菜。 角落的位置,霍衍给徐一衍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她的面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问她。 “前几天。”她回答。 霍衍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子,他有很多的话都想要问她。 他想问她还回北京吗? 他想问她还去美国吗? 他想问她能不能留下来。 但是这些话他都问不出口。 “吃吧。” 徐一言看了他一眼。 吃完饭,霍衍将她送去她这几天住的酒店。 他来上海没有车,吃饭的地方距离酒店比较近,他没打车,步行送她。 明明有更简单的出行方式,但是他却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没有什么?的原因,仅仅只是他想要和她多待一会儿。 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对于那些投资回报率低,没有什么价值的事物,是完全不存在于他的生活中的,无论是事,还是人。 但是徐一言不一样。 -- 第68页 她游离于这些所有的事物之外,她是独一无二的,是他非要不可的,她是唯一。 其实他有很多种方式能把她留在他的身边,但是他不能,他知道,如若是强迫她,她定是不会开心的,她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路并不长,距离也并不远,但是两个人却走得极其的慢,双方都好像是心照不宣似的,彼此都放慢了脚步,想要和对方再多在一起待一会儿。 两个人走着走着,便变成了一前一后,徐一言在前面,霍衍在后面。 两个人仅仅只是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 经过繁华的街道,夜晚微风吹拂,她衣衫单薄,除了参加婚礼的时候穿着的小礼服,身上也就只有个薄风衣御寒。 深秋的天气,薄薄的风衣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根本就抵挡不住任何的寒冷。 下意识地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试图以此来降低一下寒冷。但是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用处。 很冷,很冷。 身后突然被披上了一件外套。 很轻很轻,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动作小心翼翼。 她知道,是霍衍。 除了他,不会有?人。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在她停住的那一刻,身后的人也似乎是有默契似的,同样地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就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先说话。 “霍衍。”她背对着他,没有转身,而是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似乎是被风一吹,便可以随风飘散,什么都不剩。 “嗯?”他下意识地握紧手。 “你不冷吗?”她知道,他将外套给了她,他自己身上也仅剩下一件打底衫。 “不冷。” 她收紧衣服的领子,试图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他宽大的外套里面。隔着布料,也似乎是能感受到他残留在外套上的体温,以及他外套上的味道。 她贪婪地从这件外套上汲取着所有的和他有关的信息。 “你——” 嗓子像是哽住了似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像是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其实是想要问一问他,他是为了她来上海的吗? 徐一言觉得,自己应该是无法承受他口中或许会出现的答案,她怕她听到的,并不是她想要听到的,所以,那她便不再问了。 有的时候,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里,彼此之间差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如若是能有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将被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干脆一点,明白一点,那么彼此之间那些所谓的隔阂也不会再有。 这人啊,就是矫情的感情用事的动物。 两个人走走停停,在这段并不长的路途中,徐一言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他来地这么匆忙,应该是没有订酒店的吧。他今天晚上要住在哪里呢?想来想去,早知道就不让他送自己回来了,举办婚礼的那个酒店,是上海比较出名的五星级酒店,他是可以直接在那里办理入住的。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了酒店门口。 她没有邀请他上去,他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先回去了。”说话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 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徐一言几近是没有任何的停顿般的,直接朝着酒店大门走进去。 像是落荒而逃般的,仿佛是如若再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再多那么一秒,自己都会忍不住去抱他。 刚刚走上酒店大门的台阶。 身后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 “言言。” 心中构建了无数次拒绝他,甚至是无视他的场景,但是此时此刻,他仅仅只是喊了她的名字,就像是之前一样的,喊了她的名字,她便停住了脚步。 “这次来上海,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是这样说的。 徐一言总是会多想,所以他会想着和她说的清楚一点,让她更加的明他对于她的心思。 让她知道,他是专门为了她而来的。 “陆谦说在上海机场遇见了你,他告诉我,你在上海,我就来了。” 因为你在,所以我就来了。 徐一言站在台阶上,背对着他,听着他说话。 风更冷了,身上冰冷的感觉来的更加的透彻,与此同时,心口灼热的感觉却是更加的明显。 冷热交替,却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 “嗯。”她回答。 重新迈开脚步,走进了酒店。 动作并不算是干脆,执拗中带着些许的犹豫,像是在赌气,又好像是在报复。或者说是甚至是连徐一言本人都无法理解和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明明两个人是个这么长的时间再次见面,他竟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如果,她是在说如果,如果他能毫不犹豫地抱一下她,她一定不会这么干脆地直接上楼。 因为她真的很想他。 在她经过过的位置,地面上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在酒店大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谁都没有发现。 第35章 ·? 徐一言住的这家酒店是一家连锁快捷酒店。酒店牌子不大,但是LED牌子却很显眼。这一块儿快捷酒店不少,是条商业街,位置不错,环境不错,但是却不大怎么繁华。街道很宽,车流拥挤,灯光闪烁。 -- 第69页 对于霍言这种五星以下的酒店连住都没有住过的人来说,放在平时,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喜欢的姑娘在这里住着。 徐一言脱下来还给她的衣服他没有穿上,一直搭在手臂上,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只是安静地站立着,微微仰着头,看酒店的楼层,明明心里十清楚地知道,知道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什么看不见,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但是却异常地执拗。 站在冷风中,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和打火机。 第一次打火机没点着,夜晚的微风致使火苗偏离,直到第二次才勉强地点燃。微微扬起手抽烟,打底衫的袖口随着抽烟的动作微微地向上卷起,露出了他的手腕,很白,苍白。 烟雾很快就随着风被吹散了,好像是丝毫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他的眼前也一片清明。 - 徐一言回到自己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走到窗边。 她住的房间有很大的一扇窗正好可以看见酒店外街景,稍稍探头便可以看见酒店门口。 她没开灯,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走到窗边,将半敞着地窗帘微微拉开,明明知道自己拉开窗帘的动作,外面的人是不可能会看见的,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小心翼翼。 微微扶着窗沿朝着楼下看。 空荡荡的,什么没有。 心中就好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原本期待的瞬间落空,原来他已经离开了。 只有她还一直傻乎乎地以为,他不会离开。 怎么会呢。 不会的。 - 因为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徐一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去找点吃的。想着这一天自己就随便逛逛,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北京。也没去打扰向彤,人家新婚第一天。 薄毛衣外面是一件厚厚的羊绒大衣。 上海不似北方的天气,穿这样已经很暖和了。 走到门口打开门,迎面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 他还是一身黑色的大衣,站在门口,手微微抬起,像是一个正准备敲门的动作。 猝不及防地开门,不经意间地四目相对。 一开门便看见他,突然鼻子一酸。 “你——” 她顿了顿。 “你怎么在这里?” 她对于一开门便看见他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我昨晚住在这里。” 他朝着她笑了笑,看着她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 时隔多年的再次见面,印象最深刻的,除了昨天傍晚酒店大厅里,他手臂上搭着的外套上的蓝色标签,就是此时此刻,他站在这个普通的酒店里,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手中拎着的早餐袋子里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儿。 “我下去买了点早餐。”他微微扬手,让她看见了他手中拎着的袋子。但是却看不清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他说完便看着她,安静的,没有再说任何的话。像是在给她一个反应的时间,给她一个做出反应的机会。 紧张到两个手指不停地摩挲着,睫毛也跟着微微地颤抖着,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办才好。 沉默间她听见了他说的话—— “我能进去吗?” “我买了两份。” 如果徐一言心恨一点,决绝一点,那么她便会干脆地拒绝霍衍的这个要求,不会让他进门。即使是心中有着无限的纠结和犹豫,还是忍不住地为他妥协。 毕竟他不是别人,他是霍衍。 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是她爱的人。 每个人都是一个普通的个体,七情六欲,羁绊缠绵,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们所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的。往事历历在目,当年狠下心来对他说的那些话她现在还记得。 因为那是她说过最违心的话。 但是此时此刻的徐一言却无法再像是当年那样的狠心。 那样的痛苦,只此一次,再也不想要有第二次了。 “进来吧。”手还扶在门上,微微侧身给他留出来了一个位置。 房间的玄关处不算大,勉强能通过两个人的大小。 得到了她的允许,他拎着早餐进了她的房间。脚步有些块,就好像是生怕徐一言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拒绝了他似的。 她的房间不大,进门便是卫生间和衣柜,再往里是一张大床,旁边有个单人沙发,房间有个很大的窗户,可以看见酒店外面的街道,窗户旁边是半透明磨砂玻璃的淋浴间,旁边放着个不大的圆桌,桌子旁边摆放着两把椅子。 霍衍将早餐放在桌子上,转头去看她。 她还站在门口的位置,房间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底。 “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吃早餐。” 两个人面对着面坐着,桌子不大,空间也不算是大,即使是面对着面,距离也隔得很近。能清楚地看见彼此的脸,看清彼此脸上的表情,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能展现在彼此的眼前。 他带来的是上海这边比较常见的早餐,顺便还给她带了一杯牛奶,她早餐不大怎么喜欢豆浆,之前在北京的时候,她吃早餐是完全碰都不碰豆浆的。 低着头吃着他带来的早餐,每吃一口都觉得浑身难受,他坐在她的面前,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些什么。 -- 第70页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附近我只能买到这些。”他微微垂着眼眸看她,她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早餐,没有抬头看他。 “嗯。” 这个不大空间里面,谁都没有再说话,非常安静,安静到仿佛是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仿佛是快要跳出心脏了似的。 明明知道自己心跳的声音只是在自己紧张的时候被无限放大了而已,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根本就无法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虚。 “你——” 徐一言嘴巴张张合合,犹豫中还是说出了口。 “你怎么住在这里?” 徐一言如此问道。 其实她并不好奇霍衍为什么能在今天早晨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他想要知道她的房间号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酒店。 其实心里答题也知道了答案,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地问出口。 任何一次看似矫情的问题,其实只不过是为了听他亲口说出来罢了,他不能总是让她自己在心里猜来猜去。 “因为你在这里。” 他是这样回答的,只是因为她住在这里,所以他也选择了住在这里。 余光间瞥见了徐一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箱子敞开着,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衣服,像是收拾好了似的,随时准备离开。 不大的房间,其实在霍衍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但是却一直没有被开口。 因为他不确定。 不确定她收拾着东西是要去哪里,是去北京还是去美国。 他根本就拿不准。 所以他才会一直都没有开口。 “你——” “是要回北京还是去美国?” 在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便一直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整个过程无比的煎熬,他这个时候才真正地明白过来,原来等待是一个很痛苦地过程。 他不禁想起,在他们在算是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她是不是也像是他这样的,等待着他的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安心的答案。 但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猛地停住吃饭的手,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毛。 这个时候的霍衍的脑海中十分的混乱,但是又十分的清醒。 混乱的是,他三十多岁,终于明白了这种等待的感觉,他无法想象她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年她都是怎样度过的,她那个时候说她并不开心,这个时候的他总算是感到到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北京。”她回答。 “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中午。” “好。” 第36章 ·? 第二天,徐一言从酒店离开。 她并没有和霍衍打招呼,自己一个人办理了退房,托着行李箱在酒店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行李箱很沉,装着很多的东西,她的身上还背着琴。徐一言拿着这些东西很吃力,但是这种情况在之前的很多个时候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了,沉重的行李,遥远的路程,这些对于她来说,早就已经是习惯了的。 徐一言没想到自己能够在机场遇见霍衍。 站机场大厅,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徐一言竟然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霍衍,他穿着的还是那天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在酒店大厅里的穿着,身边没有什么行李,两手空空。 就是这么巧合的事情。但是她自己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因为隔着人群,她看见了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并不惊讶,相反的却倒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欣喜。 耳边出现了很多的声音,身边行人经过时和身边的人说话的声音,广播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这些嘈杂的声音此时此刻好像都消失了似的,她什么都听不见。 身体僵在了原地。 因为她看见了,看见了霍衍正朝着她走过来。 “沉不沉?”这是他走到她的身边之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撒谎,言不由心,明明箱子很沉,但是在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就是不沉。 霍衍知道徐一言的这个性子,没管她说的什么,直接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跟在他的身后,他脚下的步伐并不快,刚好能够让她跟上。 她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但是隐约中,好像又是哪里不一样了。 徐一言以为,上了飞机之后就不会再看见他了,但是没想到的是,霍衍买的是和她一样的,经济舱的机票。 两个人的座位并不是一起的,他在她的侧前方的位置。 微微抬头,能够看见他的侧脸。 若是坐在他的前面还好,但是一旦坐在他的后面,总是会忍不住的去偷看他,完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去看他的眼神。 看吧,即使是分开几年,一直还是这样。 习惯性地去看他。 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飞机落地北京。 等徐一言拿到行李之后,视线所及之处已经看不见霍衍的身影了。 走到机场的门口的时候,发现了站在机场门口的霍衍。 -- 第71页 他站在一辆黑色的车前,是一辆很低调的车,但是车牌却是高调得显眼。他站在车旁,和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在说话。 不知道是说了什么,两个人说话间霍衍不经意间转头,看见了刚刚从门口走出来的徐一言。 快步走过来,走到了徐一言的面前,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 “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和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她的行李箱给放进了车里。 没有办法,徐一言只好跟着上了车。 霍衍和徐一言两人坐在后面,驾驶座的位置上是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在开车。 和霍衍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开车,还真的没有看见他有什么司机。如果开车的是他的朋友,他是不会不给她介绍的。 徐一言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一眼。 霍衍注意到了徐一言的眼神,似乎是能够猜透她心里想的什么似的,缓缓的开口:“他是季行止的秘书。” 季行止,她有印象。 原来是季行止的秘书。 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没有再问什么别的问题,安静地坐着。 “把你送回家?”他问她。 “嗯。”她点头。 霍衍将徐一言回家之后,看着她上楼。 他是想要帮着她将行李箱拿到楼上去的,但是他看见了徐一言下车时焦急地拿着自己行李的反应,霍衍清楚,即使是他开了口,她也是不会愿意的。 他没有跟着上去,只是静静地站在楼下,微微仰着头,看着楼上的位置,看着她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 徐一言回北京后再次见到霍衍,是在一家商场。 这几天乐团落地北京,徐一言逛街想给乐团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位同事买点小礼物,北京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算得上是作为东道主,应该给同事买点小礼物的。 回北京之后除了去看了爷爷,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需要见面的人。 这天的商场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多,离开北京几年,还是老样子,变化并不是很大,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徐一言无论是做什么都很有目的性。若是给自己买东西,那么还会纠结着逛很久,但是这是给同事买小礼物,所以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来挑选东西,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想要买的东西,便直奔那个目的地而去。 徐一言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将礼物买好了。 没打算在商场逗留,拎着购物袋坐电梯到了一楼。 刚刚走出电梯,迎面就被人撞了一下。 力道并不大,很轻。 徐一言低头便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小姑娘。 毛茸茸的粉红色外套,帽子上还带着一双兔子耳朵,薄纱蓬蓬裙,奶白色的短靴。短发,长度到下巴的位置,小姑娘白白嫩嫩,大眼睛长睫毛,看着她的时候忽闪忽闪的,特别可爱。 知道自己撞到了人,看了徐一言几眼,立马开口道歉:“漂亮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棉花糖一样。 “没关系。”徐一言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连头发都是软软的。 刚刚起身,迎面便看见了一男一女朝着自己走过来,徐一言的眼神率先落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长直发,气质清冷,但是又带着些江南的温婉。女人还牵着一个小男孩,样子有些熟悉,总感觉是有点像一个认识的人。 小男孩和她身边的小姑娘样子有些像,年龄应该都是四五岁左右的样子。 然后徐一言便将眼神投向了女人身边的男人身上。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北京不大,他们可能会在任何的地方遇见,以任何形式,但是此时此刻的这个相遇,却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直到他们走近。 “妈妈!”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扑到了女人的怀里。 “昭昭不小心撞到漂亮姐姐,昭昭道歉了!”小姑娘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真乖。”女人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女人与徐一言并不认识,只是匆匆一眼,点了点头。 但是却看见霍衍朝着她走了过去。 前段时间是季行止那双儿女的生日,他那个时候刚好去了上海,没能参加生日宴会。今天特意带着他们两个人到商场来买礼物,将之前缺的补上。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她。 “买东西。”她回答。 “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徐一言摇了摇头。 目光忍不住瞥过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的身上。她是知道的,她不会误会他,但是她还是想要知道,那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太喜欢一个人,所以当他的身边出现了什么陌生的人的时候,总是想要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好在,他一直知晓她的心中所想,也会如实表达。 “她是牧遥,季行止的妻子。” “季言锡,季言昭,他们的孩子。” 知道徐一言是想要听他的解释的,所以他便开了口,以前没有注意过她所一直需要的安全感,现在不一样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会给足了她安全感。 -- 第72页 “这是徐一言。”将徐一言带到牧遥的面前,给他们两个人做着介绍。 “你好。”徐一言礼貌地朝着牧遥点了点头。 “你好,久仰大名。”牧遥似乎是在别人那里听说过无数次徐一言的名字了。 牧遥似乎是对于徐一言和霍衍的关系心知肚明,一只手牵着一个孩子,“我打电话让周南过来接我们。” 霍衍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走了一步,蹲在两个小孩子的面前,“锡锡,昭昭,干爸给你们买的礼物喜不喜欢?” “喜欢!”两个小孩子平时除了爸爸妈妈,最喜欢的就是霍衍这个干爸了。 “那现在干爸要送这位漂亮姐姐回家,你们等着周南叔叔来接好不好?” “好。” “真乖。” 霍衍说完,刚刚起身,就听见了小姑娘的声音:“干爸,你是在追这个漂亮姐姐吗?” 听见这句话,在场的人都笑了,小孩子的语言总是直白又单纯。 徐一言自己一个人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霍衍。 她听见了他的回答—— “是啊。” 走出商场,外面下起了小雪。 北京的冬天很早就下起了雪,雪不大,零星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 两个人之间没怎么说话,很快便将徐一言送回了家 自从两个人重逢之后,好像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相顾无言,或许有太多的话想要和彼此说,但是两个人都是别扭的性子,怎么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爱有的时候是不大需要太多的顾忌的,你说你爱我,我回答我也爱你,这很难吗? 徐一言拎着在商场买的礼物,下了车。 刚刚转身想和他打个招呼,便看见他关上车门,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在自己的面前蹲了下来。 顺着他蹲下的动作,徐一言知道了他的意图—— 她的鞋带开了。 在她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人为她系过鞋带。 从小跟着爷爷生活,从小就被教育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但凡是自己能做的,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 像霍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人弯腰呢?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也不敢想。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霍衍在她的面前蹲下,低着头,那双用来做手术的,救死扶伤的手正在给自己系鞋带。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看他的眼神,他抬头看她。 她站着,他蹲着。 她俯视,他仰视。 一切都不一样了。 匆忙地道谢之后,徐一言几乎是没有再给霍衍任何一个眼神,匆忙地上了楼。 一边上楼,一边尽力地控制着自己那狂跳不已的心脏,尽量地平缓自己的呼吸。 天气很冷,雪渐渐大了。 徐一言进了家,站在阳台朝下看。 她看见他还站在那个位置,没有离开。 身上落了雪。 拿出手机,给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账号发了一个消息—— “雪大了,回去吧。” 一直站在楼下的男人看见了消息,抬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然后上了车,驱车离开。 第37章 ·? 费城管弦乐团来北京交流演出。 乐团统一安排了酒店,下了飞机之后直接乘坐大巴到了酒店。 徐一衍赶到酒店的时候,乐团的一众人正在办理入住。 Eimly和Zoe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两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她俩总是喜欢这样,徐一言看见这样的场景已经习惯了。 徐一言放轻脚步走过去,慢慢地走到了他们俩人的身后。 “说什么呢?” Eimly和Zoe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双双回头,看见了站在她们身后的徐一言。 “言!你来了!”好几天不见徐一言,她们还真的是有些想她了。 “是啊。”徐一言将给她们买的礼物分别递过去,“这是给你们买的礼物。” 徐一言没有跟着乐团住在酒店,而是住在自己家里,二者之间的距离相差不大,不会有什么影响。 演出是在大剧院举行。 一晃也这么多年了。 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那年和霍衍一起来看演奏会。环境没什么变化,和当年差别不大,站在演出大厅,头顶微弱的光映照在身上,突然有些恍惚。 恍惚间好像是又回到了那年,他带着她来这里看大提琴演奏,那个时候和Cecelia闲聊,说到他,那个时候的她极力地想要撇清和他之间的关系,但是现在,如果硬是要用一种关系来形容他们两个人,她好像是又陷入了一个困难的境地。 他对她的感情,她其实早在那年离开北京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清楚了,直到现在,她也是一直持着肯定的态度的。 只是,好像只差那么一句话。 只差一点。 交流演出很顺利。 这次结束之后,乐团也会尽快返回美国,那边还有工作要完成,也不能总是待在北京。 演出结束后徐一言没有随着乐团一起离开,而是自己一个人背着琴走出去,北京这个城市,她对此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到了再一次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究竟是舍不得北京这座城市,还是舍不得北京这座城市中的人? -- 第73页 刚刚走出去,就看见了同样的,从剧院里面走出来的人。 很多年不见,陆谦好像是变了很多,不像是之前的那般吊儿郎当了,整个人沉稳了很多。 “徐一言?” 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背着琴的徐一言,一开始还不大怎么敢相信,但是确实是听说她回来了,因为她霍衍还特意跑去了上海一趟,连季行止家里那两位宝贝的生日宴会都没赶上。 “陆谦?”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我来这里办点事。”陆谦伸手指了指剧院,“你呢?” 两个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出去。 “我在这里演出。” 让徐一言这么一说,陆谦想起来了,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摆放的宣传牌,上面好像是说有什么乐团来北京参加交流演出。 走到门口摆放着宣传牌的位置,陆谦侧头一看,看见了上面加粗放大的文字。 “费城管弦乐团?” 看了徐一言一眼。 “你在这里工作?” “嗯。” 他本以为徐一言这次回国,是回来工作生活的,没有想到,这次回国只是单纯的随着乐团演出。总觉得国内还是有人是让她所惦念的,觉得她早晚会回来的。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什么什么打算?”徐一言侧头看他。 这些年来,陆谦的变化还真的是蛮大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从陆谦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我是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比如,工作,生活。” “还有,感情。” “没有什么打算,顺其自然吧。”她确实是想的没那么多,总想着让很多事情都顺其自然就好了。 陆谦听不懂徐一言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顺其自然,这让他怎么理解?是回来还是不回来?和霍衍还有没有可能了? “你去哪?我送你吧。”陆谦从徐一言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事情,便放弃了。 都说时间能改变很多的东西,之前的徐一言是半信半疑的,但是此时此刻的她看见了陆谦的车,一辆黑色的车,牌子也是很普通的车牌,不像是之前那么的显眼。 车价格不低,但是相比起之前她见过的那些车来说,已经是很低调了。 徐一言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陆谦。 正在开车的陆谦欲言又止,想和徐一言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徐一言也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侧头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 “言言妹妹。”陆谦还是忍不住了。 “嗯?” “其实吧。” “唉——” 陆谦话还没说完,便叹了一口气。 “我二哥他——” “他从来没对谁像对你一样。” “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他是真的爱你。” 陆谦知道,在徐一言的眼里,像他们这样的人,谈论爱是一件特别可笑的事情,见过了他们的荒唐,总是不会相信这样的人会真心爱上一个人。 “我二哥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当初你走的那天他托人给你的戒指是他很早之前就找人定制的,是要送给你的。” “我们谁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说分开就分开了。” “有一天他说做梦梦到你在美国过得不好,他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去看你。” “到了你公寓楼下,看见你从里面出来,竟然躲在车里不敢下去。一路上,你去哪他都跟着你。” “他得知了你公寓的条件不好,联系房东装上空调,为了防止你起疑心,将所有的屋子都装上了空调。” “他最讨厌麻烦了,但是为了你,他能做的都做了。” “你爷爷住在疗养院,他经常去探望,打点那边照顾好他。” “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 “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 “他压根儿没想要让你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他对你的喜欢你一无所知。” “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他是真的爱你。” 徐一言一直保持着看向车窗外的动作,可是原本清晰的视线却渐渐模糊了。 恍惚间,徐一言好像是回到了那年的冬天。 那年费城的冬天很冷很冷,即使是没有下雪的时候,走在路上也冻得发抖。 那年冬天很难熬,但是却又异常幸运,因为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一向是十分吝啬的房东破天荒的将公寓安上了空调,而且房租保持原样。 那个漫长的,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度过的冬天。 在无数次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路边停着的那些车里,他坐在哪一辆呢? 如果不是陆谦,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为自己所做的事情。 之前读《成为简奥斯汀》,里面有一句话她很喜欢:“不要在任何东西面前失去自我,哪怕是教条,哪怕是别人的目光,哪怕是爱情。” 在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她经常这样对自己说。以此来告诫自己。 当然的,她也做到了,不失去自我。 她原以为这样做的代价是失去他,但是没有想到,他一直是属于自己的。 他像是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而她却像是一个背包远行的登山者,因为习惯了仰望,所以不敢靠近。 -- 第74页 殊不知,他就站在原地,等着她,永远不会离开。 在她离开北京,远走他乡的这几年里,北京的事,北京的人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沈临南和的妻子和好,生了个儿子,收了心,一心投入工作和生活。因为程橙,陆谦这个浪子回了头,代价是程橙为他失去了一个孩子,他们也因此没有在一起。季行止一直等的那个人回来了,他们结婚,儿女双全。 至于霍衍,他还在等她。 她没想过他会爱她。 但是又理所当然的,他爱她。 第38章 ·? 交流演出没过几天,乐团便准备返回美国。 徐一言自然是要跟着回去的,她很喜欢乐团的工作,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再者说,她和乐团签订的合同还没到期,她是不会主动解约的。 如果要回国,也是在这个工作合约到期之后。 “对你来说,或全部收留我,或全部舍弃我,两者必居其一。” 徐一言并不知道,村上春树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心情。但是凑巧的,这句话也是她所坚持的。 她想,她会回来的。 徐一言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跟着乐团一起坐着大巴,来到了机场。 从踏上大巴车,一路上,徐一言几近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有的时候,关于人生的选择就只有那么一次,一次便是永远。 “嘿,言,在看什么?”身边的Zoe拍了拍徐一言的肩膀。 回过神来的徐一言侧头看了Zoe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舍不得离开?” “算是吧。”其实她对于北京这座城市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在北京发生的事情,北京的人,实在是让她难以舍弃。 坐在车上走神,渐渐地,大巴车停在了机场。车停稳之后,徐一衍缓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车窗外。 乐团一行人拿着行李下车,大家都很高兴,因为终于能够回家了,只有她不一样,她与他们恰恰相反,她是离开家。 徐一言坐在座位上,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人走下车。 她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拎着不大的行李箱,身上背着琴。 站在机场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恍惚间好像是和多年前的自己重合了。那年自己一个人托着行李箱背着琴站在机场大厅,独自一人去异国他乡的女孩。 那个时候的她,也只不过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 人的一生真的是转瞬即逝,原本以为很遥远的事情,很快便会到来,原本以为已经发生了很久的事情,恍然就在昨天。 站在队伍最后,站在人群之外,心里总是不甘心的,心里总是想着,那个人会不会来? 可是无数次回头看,却始终是没有看见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时间流逝,心灰意冷,自嘲一声,转身,准备回到队伍里,等待着一起登机。 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了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 “言言。” 这是谁的声音呢? 徐一言再清楚不过了。 人生中会有无数次狂喜的时候,会发生在任何始料不及的地方。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转头。 为什么呢? 因为徐一言是害怕的,害怕转头看见他,害怕他的来意。 “言言。” 他的声音逐渐逼近。 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温柔,一样地喊着她的名字,喊着她言言。 她转身,看见了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他。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徐一言看见了他正在朝着她笑。 他穿着一件厚外套,身上的衣服稍微有些凌乱,应该是来得匆忙,没整理好。 “当她找到他的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睛早已等着她了。” “你怎么来了?”她笑了笑。 “我来送你。” 他说他来送她。 “嗯。”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站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片刻,他突然笑了。 看着她的眼神中,温柔和爱意已经无法隐藏。 “言言。” “嗯?” “我爱你。” 多少年了,她从多少岁开始就喜欢上他的,她跟着他。这些年来,她从未在他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话,从来都没有。 其实,这些年来,那些她所坚持的,那些她不肯妥协的,在这三个字下,完全不算什么。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也不过只是这一句我爱你。 “我知道。” 她突然笑了,很高兴很高兴,眼中微微泛起了泪花。 足够了,这些年来的坚持,终是有了结果。 远处的Zoe突然喊徐一言的名字,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她看着他。 “我要走了。”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挽留,他的眼中是带着笑意的。 “霍衍。”她在转身时,突然喊他的名字。 “公寓的密码还是201026吗?” “是。”他笑着回答。 你说你的公寓不允许任何人进,除了我。 现在我问你,密码换没换。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的公寓还是只允许我一个人进吗? -- 第75页 你回答是。 这样我便确认了,你的心里只允许我一个人进。 我知道你爱我。 我也爱你。 什么是痛彻心扉的爱?要多爱才算爱?你爱我吗? 在这一刻,所有的所有,都有了答案。 究其根源,她始终要的只不过是一句他爱她。 傍晚的夕阳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他在朝着她笑。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那天的阳光,也如同今天一样耀眼。 只不过这次,那千万回眸之后的爱意,是她从他的眼中看见的。 原来我们相爱。 足够了。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