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大佬和偏执丞相he了【穿书】》 -奕杲 文案: 手工艺者月珊一觉醒来,竟然穿越到她刚看完的言情小说里,成了里面悲催短命的废柴公主。 原文中她被老皇帝送去敌国和亲,成亲不到一年就被虐待致死。 为了摆脱炮灰的命运,她决定向女扮男装的丞相南青风求助。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室最不受宠的四公主痴心妄想的迷恋上了当朝丞相。 丞相批改公文,她送上便携式支架使用。 丞相处理朝政,她提上自动照明灯相送。 丞相雨天上朝,她带上折叠式雨伞等候。 丞相温文尔雅,投桃报李,很快和月珊熟稔起来,在南青风的帮助下,月珊不仅摆脱了和亲的命运,还开了自己的手工店发家致富。 整个京城都知道了,风靡全国、千金难求的各类饰品,精巧特别、无人能及的各种工艺品竟然全都出自那个废柴公主之手! 月珊也因此左右逢源、混的风生水起,不仅结识了许多朋友,还吸引了众多的追求者,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隐忍深沉的目光。 直到 月珊被逼到角落,那位曾经温润如玉的丞相大人此刻阴鸷偏执的盯着她,一双凤眸中墨色翻涌,她俯下身贴在她耳旁,声音低沉喑哑。 你的一切,只能属于我。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穿书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青风、月珊 ┃ 配角:明宇帝、月步庭、月步彦、花晚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腹黑隐忍疯批攻机智乖巧公主受 立意: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1章 穿书 还不过来跪下认错! 本就属你资质最愚笨,你非但,反而懈怠懒惰。 朕这个月一共来过两次,你次次迟到 什么声音?月珊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光影重叠,她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她站在一个碧瓦朱檐的院子门口,院子很大,放着数十张梨木桌,每张桌上都放着一方宝砚,院子四角各有一座莲花池,此时池中的莲花荷叶已经凋谢大半,只有几朵莲蓬还孤零零的立在池中,看时节应该是秋初。 最前面是一个大的桌案,桌案旁站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威严肃穆,神情不悦盯着她的中年男子,身边还毕恭毕敬的站了两排人。 而此时男人并着几十个坐在木桌后面的少年男女,视线如聚光灯一般照在她身上。 月珊:? 明明她只是在家做木雕,做到一半时困了打了个盹而已啊,怎么就到了古装剧拍摄现场了?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她闭上眼,又重新睁开。 以后一定不要再熬夜看小说了,她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月珊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朕的话吗!? 严厉带着怒意的话吓了月珊一激灵,她脚下一软往后退了一步,离她最近的一个白衣青年低声提醒道。 四妹,快过去跪下,跟父皇好好认个错。 那青年长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好容貌,穿着金丝滚边的锦衣,锦衣上绣着蛟龙的模样,广袖袖边缂丝花纹,金镶玉的发冠,腰侧挂着一个麒麟玉佩,明明素未谋面,她却觉得这身打扮莫名的熟悉。 月珊、父皇、蛟龙白衣、麒麟玉佩 !!! 月珊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上掐了一把。 嘶好疼! 这不是梦,更不是幻觉 她穿书了,还是穿到了那个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四公主身上!!! 月珊如遭雷劈,只是显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 扑通!不管了,先跪再说。 父皇!儿臣知错了! 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宽恕! 这是月珊用了二十年从未出错过的认错三部曲。 话音落下,院子里一片寂静。 在场的人包括明宇帝都没想到月珊这次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就认错求饶,以往她即使是认错也要先顶撞两句,非要挨点罚才行。 这时起初的白衣青年也离座,在月珊旁边跪下恭敬道:父皇,四妹自幼体弱,母妃又早逝,都是儿臣对四妹管教不力,才使得四妹误入歧途,今日父皇看在四妹认错诚恳的份上,就饶了四妹最后一次吧。 月珊泪目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身边这个青年应该就是原书中的男主角,原主的二皇兄月步庭。 有月步庭为她说话,月珊赶紧从善如流的不断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明宇帝。 求父皇宽恕,儿臣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月珊已经十分诚恳的认了错,加上二皇子求情,明宇帝也懒得再管这个女儿,板着脸冷然道:既然步庭也这么说了,朕就再饶你这一回。若是再犯,少不了二十大板! 月珊哪敢说半个不字,低着头点头称是,态度极其端正。 明宇帝神情这才完全缓和下来,摆摆手,都起来吧,回到自己位置去。 听见这话,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则无聊的撇撇嘴。 两人回到座位后,明宇帝很快就离开去上朝,众人行完礼送皇帝离开后坐下,夫子拿着竹简走到前面。 岳恭如盘膝坐到讲桌后,取出竹简。 请诸位拿出《义明集》第十八卷知耻明礼,崇德向善。 岳恭如在前面讲着,月珊盯着摆在面前的竹简,脑子里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睡了一觉就穿越到了这个狗血言情小说里啊?! 她的木雕还没做完,说不定还会因为违约被拉黑,好在她无亲无故,所以尽管震惊,还不至于特别难以接受。 只是那四公主不光性格不好,下场也极惨,十六岁及笄就被明宇帝送去邻国那个六十多岁老头那里和亲,结果两国关系破裂,不到一年就被虐待致死。 月珊正一肚子槽点无处吐槽,丝毫没注意到岳恭如已经停止了讲述,走到了她跟前,拿着戒尺重重的一拍。 四公主!我已经在讲《义明集》了,你现在桌上摆的是什么?! 月珊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向她面前的竹简,《女德》两个大字赫然呈现在她面前。 不仅如此,竹简上还被人用朱笔在每一句后面画了大大的叉号,一边空白的地方还有一道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派胡言,糟糠之语! 月珊: 在你眼里,女德就是一派胡言,糟糠之语?!岳恭如脸都青了。 旁边几个人发出嗤嗤的笑声。 身为女子,就应当安守本分,你无才便罢了,但是你不能不知礼义廉耻,连祖宗的规矩都不守了,怎配为人妻母!将来如何侍奉公婆丈夫! 月珊原本想着这些人思想迂腐很正常,挨几句骂息事宁人算了,结果几句不知礼义廉耻无才无德侍奉公婆将她一直压制的火气一下子引了上来,她站起身来,直视着岳恭如,冷笑道。 我曾听说夫子小时候常被生父醉酒后殴打,好几次都被打了个半死,是夫子母亲顶着被人唾骂的压力,把夫子带走了,才有了夫子的今天,只可惜夫子发达后就再也没有看望过自己母亲,她到死都没有见到夫子最后一面 她记得原文中说过,岳恭如生父嗜酒赌博,他的母亲难以忍受,告官硬生生求了一纸休书,带着岳恭如改嫁了他人,然而这在古代却是不被世俗所容忍的,也因此岳恭如幼时常被叫做野种,说她母亲不守妇道是奇耻大辱,所以他一直对女德十分在乎。 只是我有几点不解,夫子觉得自己母亲是自己耻辱,可若不是她违背女德,夫子只怕早就被活活打死了,既然如此,夫子是不是也是个耻辱,也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呢? 岳恭如视为一生之耻的往事被月珊拿出来讽刺,他却无从反驳,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一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拿着戒尺指着月珊,你你你这个 月珊根本不给他斥责的机会,继续道况且男女同样为人,为何女子就应该拘束于高墙里四角的天空?侍奉丈夫公婆?明明是夫子的父亲做错了事,结果却要一心为夫子好的母亲来承担痛苦,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们说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看根本就是怕女子成才立德后,让你们这些所谓的夫为天的大男子们抬不起头,丢了面子罢了! 一听这话,原本只是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少爷皇子们也坐不住了,月珊的话无疑是在打他们所有人的脸,纷纷恼羞成怒,反驳道。 真是可笑至极!不过一介女流,就算是进了学堂又能成的了什么大器,不过是说出去丢人现眼罢了, 就是,你四公主倒是也在国子监了,不还是被皇上训斥,惹人耻笑! 女人啊,还是早些嫁人相夫教子的好,生不出儿子,就算你是公主,也照样领了休书滚蛋! 哈哈哈哈,陈兄说的对! 月珊冷眼看着这些愚蠢又自负的所谓贵族子弟,一个两个自视甚高,却不知道自己只是被封建思想洗脑荼毒的可悲之人。 正在此时,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温润如清溪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倒是觉得,四公主言之在理。 月珊转过头看向那人,在看清的一瞬竟愣在原地。 秋水为神玉作骨,万里云霓尽无光。 千言万语汇成这一句话,都不足以表达她对那人的喟叹。 他穿着玄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白鹤的镶边,腰系玉带,如瀑长发用银冠简单的束起,一举一动间,便能将他人的目光尽数吸引过来。 起先还怒不可遏的岳恭如还有嚣张跋扈的几个公子们此刻齐齐消了气焰,恭恭敬敬的朝着那人行礼。 拜见丞相大人 月珊怔怔的看着那人,原来她就是书中的那位女扮男装的丞相南青风。 即使她已经知情,但是仅看外表,她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南青风神色淡然,环视众人,声音并不高但是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震慑力: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先为人,后有性别身份差异之分,性别不同,不应该是区别对待的原因,更不应该成为侮辱诋毁别人的理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诸位应该自幼便铭记于心,却少有人真的能够做到,反而把放在自己身上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事情,当成攻击别人的武器,这才叫不知道义廉耻。 说到最后,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了月珊身上,少女目光如炬,毫不躲闪的与她对视,尚显稚气的小脸儿已经初具美人雏形,不难看出将来必定会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孤身一人站在那一群所谓正人君子之间,虽然单薄却挺直了脊背,毫不畏缩。 南青风看着她,俊颜上露出一个嘉许的笑,反倒是公主殿下,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方能称得上有名人雅士之遗风。 臣曾做过几篇文章,只是一直未能遇到共鸣之人,今日途经听到公主一番见解,料想公主应当会感兴趣,臣便将其赠予公主,希望公主能坚守本心虽千万人吾往矣,九死而不悔。 月珊回望着南青风,心中感动,行了个礼诚心道谢多谢丞相大人,月珊铭记在心。 南青风略一颔首,而后收回视线,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向着众人继续道:我本为寻皇上而来,未曾想能在培育栋梁之地看到这群雄欺弱女的一幕,实在有辱国子监圣威。 言尽于此,望诸君自省。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国子监。 一场闹剧就在一个人的淡然离场,和一群人的羞愧难当中结束了。 月珊本来还不知该如何改变自己未来必死的命运,而南青风的出现就像为她打开了一扇生的希望之门。 今日南青风肯为素不相识的她出口解围,如果她能跟南青风进一步熟识,也许将来和亲之事也能有转机。 月珊暗自攥拳,穿书自救第一步:攻略丞相大人! 不!什么丞相大人。 那明明就是她的honey baby! 第2章 手工 既然决定了要向南青风求助,就得付诸行动。 身为手工制作者,月珊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送她东西。 南青风前些天为她解围还送了她文章,作为回礼,月珊为她精心准备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手工品。 便携式竹简专用支架,特别适合每天都要批改需要奏折的丞相大人。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她没钱。 她身为公主,一个月三百两的例银,被他们克扣到只有一百多两,勉强够揽云宫一个月的开支。 但是古代的许多东西她用着实在别扭,作为一个丰富经验的手工制作者,这种小玩意她轻轻松松就能做出来,只可惜她缺趁手的材料,再又一次忍受脖子酸疼无果后,月珊喊道:小林子,领路去内务府。 她捏着手中仅剩的三十多两银子,盘算着这总归够了吧 揽云宫位于后宫的西南部,位置有些偏僻,国子监则在后宫中间偏北的位置,这也是四公主经常迟到的原因之一。 从揽云宫一路向东,是皇后和身份尊贵的各位妃子的寝宫,中部是御花园,西北则是宫女太监的住所和浣衣局、辛者库、教坊司等机构,东北是国子监、内务府还有皇帝的养心殿。 月珊大体看了一圈,记了个大概,随后就让小林子带着她去了内务府。 内务府比她的揽云宫大的多,几个太监在其中各个房间忙忙碌碌的搬东西,还有一个油光满面的大太监在椅子上坐着,呼来喝去的指挥其他人,那应该就是内务府的管事太监苏康,两个太监站在苏康的后面给他端茶送水,日子过得比她这个公主还要舒坦的多。 见着月珊来了,苏康眯起眼打量了半天,直到看到月珊身边的小林子才拍一拍手站起来,尖细的声音听着刺耳又怪异。 呦!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公主殿下吹来了? 您需要什么东西,让人知会一声,咱家让人给公主送过去,哪还要公主亲自跑一趟! 月珊没听他的鬼话,直接道。 苏总管不用费心了,本宫自己去找就行了。 苏康脸上挂着笑,肥胖的身躯往旁边一让,招呼着自己身后的一个太监。 那咱家就不妨碍公主了,小柳子,还不快给过来公主带路。 制作支架,需要松木、铆钉、铅棒、锯子和小刀,月珊挑挑拣拣,合计了一下银钱,又添上了一点首饰材料和残次金银饰品,以后改造卖出去也是一笔收入。 多少银子? 五十两。 什么?!这些按照市值也就十两罢了,分明就是敲诈她。 月珊把东西往桌上一摆,怒视着面前尖声尖气,笑的奸滑朝她要价的太监,出声辩驳。 这几个东西都是残次品,根本卖不出价,放在你这里也是白白生灰,你却要卖本宫五十两银子!真当本宫不识货吗? 内务府副总管苏康仍是一副笑眯了眼的模样,墨绿色的太监服下面堆满了肥肉,语气尊敬的挑不出毛病,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听了恶心。 恋耽美 -奕杲(2) 四公主,这您就不知道了,您是金枝玉叶,只要是您要用的东西,就算是次品,那也是顶金贵的次品,当然也要受符合您身份的价格,不然怎么配得上您呢? 月珊听这无赖的话,明白这苏康是摆明了要欺负她,漫天要价了。 月珊记得原文中也有苏康的剧情,他多年来靠着内务府到处克扣油水,后来参加党派站错队被南青风弹劾彻查,搜出来的家产震惊了京城,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京城东南最繁华处的一座百亩豪宅。 月珊冷冷的盯着苏康,嘴角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问,不知道苏总管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补蝉。 苏康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又立刻笑道,咱家只是个奴才,不及公主才识,请公主 苏总管说笑了,论才识本宫可比不上总管十分之一 月珊打断他,瞥他一眼继续道。 要不总管怎么能在短短几年就能买下京城里顶好的宅子呢?那可是多少名门世家都求购不到的 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一下苏总管,家大业大难免惹人眼红,总管自以为是螳螂捕蝉,可别一不小心落到黄雀手里。 苏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心中骇然,他的确在京城里有宅子,但是那是那是他托了好几层关系层层遮掩才重金买下的,除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这可是从未出过深宫的四公主,她究竟从何得知? 苏康一双绿豆眼里算盘打得精细,无论她是真的知情还是诈他,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堵住四公主的嘴叫她不要乱说。 苏康重新堆起一个谄媚的笑,公主言重了,是奴才忘了规矩,这么点东西怎么能收公主的钱呢,就当是奴才孝敬您的,公主不要嫌弃。 小柳子,帮公主登记一下。 月珊面上毫无波澜,把她挑的那些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好装起来,苏康脸上的笑容也在她移开视线的瞬间消失了,看到她挑的那些东西,他脸上肥肉抖了抖,眼中寒光一闪,意有所指的说。 公主殿下,咱家也劝您一句,别做什么不符合您地位的蠢事,若是让皇上知道您在弄辛者库那些奴才才做的下贱东西,咱家可不好向皇上交代 月珊平静的把东西收好交给小林子,抬头看向苏康,淡淡道:只要总管做好自己该做的,本宫自然不会多言,总管不必拿这个来提醒本宫。 说完月珊没有再理他,拿着东西径直离开了内务府。 回到房间,她先在脑海里面模拟了一遍步骤,随后绘图、将木头锯成等长,仔细打磨,打孔,润滑,安装,手指翻飞间,在小林子诧异的目光下,一个简易支架的雏形出现了 这个支架是她材质普通却便携实用,不用时就合在一起,拿在手里只有折扇大小,需要的时候把它打开撑在桌子上,把竹简固定在两侧的夹板上,可以调整高度和倾斜度,这样写字或者阅读时就可以适应桌子的高度,还能保护颈椎。 支架做好后,月珊打量了一番,又买了黑金漆给它上了色,再用银片切割出花纹镀边。 一系列工作完成后,小林子越发的崇拜起了月珊。 不过比起小林子的崇拜,她更希望这东西能得到南青风的认可,支架做好后,她带着支架和小林子,整日往金銮殿跑。 大乾国立国已有二百余年,二百年来国运亨通,人民富硕,一派的海清河晏之相。 到了明宇帝,他虽无甚才华,却一心想成为英明圣主,广纳天下贤才,上朝频率也是百年来频繁之首每日两次,一次早朝,一次午朝。 多亏了明宇帝的伟大决策,她才能有更多机会接触丞相。 她在殿外找人,小林子就在角落等候帮她望风。 没几个人认识后宫似有若无的四公主,只当她是哪个宫出来碰运气的婢女 有几分姿色的宫女若是有机会被这些官员看上,保不齐就能出宫做主子了。 月珊混入其中,毫不突兀,小宫女们还会拉着她一起讨论哪个大官长的最帅最有才华。 月珊跟着她们,把不少书里的角色和人对上了号。 唯独没有看到丞相。 所有人都退朝走光了,仍然连丞相的半个影子都没见到。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再次一无所获的月珊终于沉不住气了,向她这两日混熟的浣衣局的宫女碧云询问。 碧云姐,怎么这些天都没有见到丞相大人啊? 碧云听见这话,掩着嘴笑起来,对另外几个宫女夸张道:哎!姐妹们,你们听见了吗?这新来的清儿竟然打的丞相大人的主意! 哎呦!另一人伸出手,点了一下月珊的额头,娇笑道:清儿妹妹,我看你还是省省吧!说着她指向台阶中间平台处的轿子。 看见那个轿子了吗?那就是丞相大人的! 月珊摸着额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空荡的平台上唯独一台墨绿色的大轿子明显又突兀。 咱们这些人啊。碧云补充说,能在下面等等都已经是冒险了,更遑论更上一层去见丞相大人! 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 月珊没有在意她们说的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问道:为何其他人都走了,丞相大人的轿子还在这? 碧云抬头看着那轿子,眼神中带了几分仰慕和敬意。 咱们当朝丞相大人,才华惊艳绝伦,是治国理政的得力能臣,皇上十分赞赏,不仅特许他比其他大臣高居一层,每日退朝后还会特许他留下商议朝中大事甚至留宿呢。 所以啊清儿,碧云转过头,语重心长的劝她,不要在丞相大人身上花心思了,没有用的! 月珊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 时间已近正午,浣衣局要查人数了,碧云等人于是匆忙离开。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月珊又一次把视线投向那顶轿子,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轿夫正要把轿子抬起来。 她提前一步,在轿子下方的必经之处等候。 轿子走到她面前,避无可避停了下来,跟在轿子一侧的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朝她呵斥道,你是哪个殿的宫女?知道这上面坐的谁吗? 月珊没有吭声,盯着轿窗的缝隙,试图穿过这层布看到里面的人的模样。 有些熟悉的,温润清朗的声音从轿中响起。 岳叔,怎么了?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轿帘中伸出,把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一段红黑色锦衣,衣服布料精致贵气,袖口用金银丝线绣着宝相花纹,一只银线绣成的仙鹤蔓延向上。 轿中人抬眼,一双明眸若皓月般印在了她的心上。 第3章 殿前再遇 上次在国子监,仅仅是隔着十几米看着,她都折服于南青风的天人之姿。 这次两人相距不足半丈,四目相对。 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 月珊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她的眼睛明净如清溪,带着看透世俗的洒脱,可是那眼神又是那样自信,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度。 南青风也认出来了眼前的少女,她 南青风掀开轿帘,踩着轿阶下去,端走到公主面前,朝她作揖行礼。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特地在此等臣,所为何事? 待到近距离见到南青风,月珊越发惊叹于她的俊美,她身上的气质无关男女,甚至你能在她脸上看出一些女子柔美的曲线,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天人之姿。 月珊深吸一口气,把各种纷乱思绪抛到脑后,然后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抬头看着南青风的眼睛,认真道:先前在学堂听学时,曾听夫子说过丞相大人在前朝讲过的一段话,令本宫印象深刻,只是尚有一些不解想向大人请教。 南青风略有些讶然,颔首道:公主请讲。 月珊说:大人曾说用人之道首用圣人,次用君子,宁用庸才,不用小人庸才虽庸,其心向善,故而可用。 然而本宫却以为,庸人误事,反受其害。 况且言足以饰非,行却彰显本性,小人虽非君子,可过度拘束臣子的才能,是否有失君王的气度? 话毕,月珊有些紧张的微微握紧了手,等着南青风的反应。 南青风思忖片刻,随后对月珊赞赏道:公主所言有理,庸人无远虑,的确难当大任。 只是,她话锋一转,愚者虽然没有才能,但是如果他想要行恶,也能轻易被发现,而小人得势自古便是朝政的大忌,小人有才却无德,一旦得势如虎添翼,做出的事甚至会为乱朝纲。 月珊边听边认真点头,她本意也不是与南青风辩论,只是借机与她交流, 她于是上前一步,低头拱手恭敬道。 多谢大人指教,我明白了。 不敢当,公主无需道谢。 月珊并未起身,仍然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她抬起头,少女的眸子灿若星辰,带着十足的恳切和真诚,她说:大人不知,我虽贵为皇女,却久缚宫中,受制于这三宫六院内,虽然也有一些粗陋的见解,却因身边人的否定和讥讽一度迷失方向,直到那天听到大人的话,看到大人赠予我的文章。 大人在文章里说女子亦有凌云志,巾帼何须让须眉。这句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希望终有一天,我能向所有人证明,女子即使在能力和才学上,也不输男子半分! 说到这她眼神暗淡了几分,只是后宫歧视偏见久矣,求学时我常陷入困境却无人肯为我解答,甚至受人讥讽说我不守本分、徒劳无功。 我自知后宫之人远离朝政,但是唯求大人上朝前后,能对我指点一二,不知大人能否满足我这一点愿望? 一番话说完,月珊收回礼,站直身体,期翼又紧张等着南青风的答复。 南青风鲜少的沉默了,刚才月珊的一番话仿佛专门用来对付她的,一字一句都扎进心里。 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同意。 微臣惶恐,公主尚未及笄,今日与臣见面已属不合礼数,臣万不敢再冒犯。 如果是按照她以往的作风,对这种事会干脆的回绝,但是眼看着眼前的少女神情一点点暗淡下去,心底泛起一丝怜惜,破天荒的没有把话说死。 最后她行了个礼,转身欲走。 随即她的脚步一顿。 一只纤细柔嫩的玉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不受宠的小公主紧紧的抓着她,贝齿用力咬着下唇,一双杏眼倔强又娇弱。 我不管,她说。 我就是仰慕你,敬佩你,想向你学习。 你要是不同意,就是我不够诚心,那我就在这等你,等到你觉得认可我为止。 说完她松开手,从袖中取出准备了多日的那个支架。 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直想送给你,打开就能固定竹简,这样看东西的时候就不用那么累了。 她生怕晚一步就要被拒绝,把支架塞进南青风手里,转身离开。 南青风望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袖口被攥的有些皱了,南青风也没有去把它伸直。 岳叔。 轿子旁边的老人应声,哎,老奴在。 月珊的背影已经转入拐角,南青风抿了抿唇,问:她之前来过吗? 岳叔点了点头,四公主来了有几天了,一直自己和那些宫女们混在一起,老奴还以为她是哪个宫的婢女,所以才 南青风又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 回去吧。 接下来几天,月珊风雨无阻的往金銮殿跑,也不说别的,就只为和南青风打个招呼,送个墨水瓶,递个金玉发簪。 最初南青风还会劝她几句,说她来这里被别人发现了会引人非议。说这后来见实在劝不动,便由她去了左右也不会耽误她多长时间。 每天隔着老远,她就能通过轿窗的缝隙看那个笑着朝她打招呼的小姑娘。 碧云她们起初觉得月珊不识天高地厚,不听她们的劝告,肯定会吃瘪,说不定惹怒了丞相还会被扔去又脏又苦的辛者库一辈子翻不了身。 结果却看到南青风经过时主动下来跟月珊打招呼,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月珊嘘寒问暖起来,请她给自己传授成功的秘诀。 月珊却没有她们那么闲,内务府的经历让她知道了,靠爹靠身份什么的都不如靠自己,公主的身份不仅没让她捞着好处,还让她面临死亡的威胁,只有她的手艺,才能让自己摆脱贫困奔小康。 所以月珊整日除了找南青风,就是研究自己能用这的资源做出什么东西。 最简单的当然还是各种首饰,虽然宫里各种的簪子耳环种类和花样已经很多了,但是毕竟局限于时代,样式古典呆板。 于是月珊就尝试在普通的头饰上加点西式风格,例如蝴蝶结、蕾丝、皇冠、极简等元素。 放在皇宫那些让人审美疲劳的金光闪闪,贵气逼人的饰品中,意外的清新好看。 第二天她戴着蕾丝花边的蝴蝶结头饰见到碧云等人时,还被追问是在哪里买的。 即使是专门负责宫中的衣服首饰制作的尚衣局宫女,也从没见过这样做工精致样式独特的饰品。 听到是月珊自己做的,几个宫女当即取出自己的存银,抢着要预购。 就这样月珊轻松的赚到了来到这里的第一笔钱。 九月底的天气已经转凉,淅淅沥沥的秋雨一下,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湿冷中。 月珊撑着伞,手中还拿着一把,宫人都穿着蓑衣行色匆匆,只有月珊像在雨中闲庭漫步,偶尔还会有人诧异的看向她,还有她手中轻便美观的油纸伞,但是也只是看一眼,就被自己身上的活催着离开了。 到了金銮殿前,隔着老远月珊就看到了坐在马车前穿着蓑衣的丞相府管家岳叔,蓑衣上的雨水顺着边缘聚成股流下,岳叔身上已经半湿,半阖着眼等南青风下朝。 等月珊走近了,正巧金銮殿大殿上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她视野中,正是南青风。 南青风走出大殿,旁边的侍卫递给她一个斗笠,她随手接过来戴上,顺着台阶向下走,斗笠的黑纱遮住了她大半视线,等到身前突然有人向她递来一个东西时,她才注意到月珊不知何时撑着伞到了她身边。 虽然她也没有见过雨伞,但是有月珊在旁边示范,她接过伞撑开,像是从雨里借了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她摘下斗笠,惊奇的看着油纸伞机巧的构造,接着又转头看向月珊,月珊带着几分喜悦和小骄傲,说道。 这是我自己做的雨伞,握住伞柄就可以控制开合,用完了立在一边很快就干了,我只做出来两把,这个送给你,这样以后就不怕淋雨啦! 南青风知道月珊的性格,没有推辞,朝她温和一笑:那微臣就多谢公主了。 月珊眉眼弯弯,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公主心灵手巧,厉害极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唱一和,说说笑笑的走到马车旁。 待月珊离开后,南青风收了伞,珍而重之的把它在马车座椅旁放好。 恋耽美 -奕杲(3)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南青风的案桌上的各种新奇物件也渐渐变多,每日下朝,她心里面多了几分期待。 只是没想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还没有见到四公主。 南青风本以为她是有事来不了,直到初九早晨等候上朝时,宣政院的院使徐风启凑到她身边,笑着揶揄道:还得是我们玉树临风的丞相大人啊,就连堂堂四公主为了您,都不惜顶撞皇后,您还不知道吧?听说挨了一顿杖刑现在还在关禁闭呢! 南青风闻言呼吸一窒,一时间大脑竟然有些空白,徐风启看她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拍了拍南青风的肩膀感叹道:南相不愧是南相,对这事儿都波澜不惊的,您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有多羡慕 之后徐风启说了什么南青风都没注意,等明宇帝到了,她才像回过神一样,松开了手里攥皱的的奏章。 第4章 受罚 理智来讲,月珊不来对两个人都好,南青风面上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不知怎么,隐隐泛起一丝失落。 只是她不知道,不是月珊不愿来,而是根本来不了。 第一天好不容易躲过去的杖刑,最后还是没能幸免。 这事还要从初四中午月珊从金銮殿回学堂说起。 偷偷去等丞相下朝这事,月珊自认为做的隐蔽,认识她的人又少,混在宫女里也无人关注,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传了出去。 先是月步彦听说了,随后一个中午的时间,整个学堂的皇子皇女世家子弟传了个遍。 月珊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她来,也就月步彦会投来几个蔑视的眼神,其他人根本不会注意。 今日一来,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天被明宇帝训斥的时候,总有人用那种讥诮和看热闹的眼神看她。 夫子还没到,月步彦把手里的竹简往桌上一扔,扔出个不大不小的动静。 月珊低着头没有理会,但是其他人却像等到了一个信号一样,目光集中到月步彦身上。 月步彦向来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一翻身坐到自己的桌子上,闭上一只眼瞄了瞄,拿着一支毛笔朝月珊扔了过去。 毛笔上还沾着墨水,当即就给月珊的衣服染上一大片污渍,有人嗤嗤地笑起来。 四姐,你就别装了吧,你又看不懂,嗯? 与其看这些破竹简,不如跟我们讲讲我们大乾朝堂堂四公主是怎么整天缠着丞相大人吧? 月珊心里一颤,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她攥紧了手,无论在哪个时代,这种欺凌的行为都让人深恶痛嫉。 迂腐偏见的人张狂,随波逐流的人愚昧,无辜的人却受尽迫害。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下贱的婢女的孩子果然天生就会勾引男人,你说是不是啊,四姐?月步彦挤弄着眉眼,趾高气扬的道。 哈哈哈,七皇子说得对,我听说啊,四公主可是天天雷打不动去等丞相下朝呢,结果呢?人家南丞相理都不理她!真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说话者是陈道成,月步彦母家陈氏的一个偏房庶子,按身份本不应该由他来伴读的,只是这人十分擅长溜须拍马,深得月步彦喜爱,才破例成为伴读。 听到他都敢这么说,其他人更加肆无忌惮,粗鄙言语层出不穷。 陈公子说的有理,若是这种事传出去,可要连累整个皇家啊! 就是就是,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子,还未及笄,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勾搭男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徐兄,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的! 哈哈哈 月珊静静的环视四周。 这宫中十个皇子,五位公主,生母不是世家大族千金就是像月珊母妃这样活不长命。 其中六皇子母妃蓉妃平日端的淑雅大方,实则阴狠毒辣,曾经有个平民出身的贵人,意外冲撞了正怀着身孕的蓉妃,结果没多久这位贵人就意外去世了。 这宫中从来不缺一个没有背景的妃子,这事大家心照不宣、避而不提。 倒是皇后和惠妃,两人皆为陈氏女子,顾忌家族名声,无论表面如何飞扬跋扈或者权力滔天,也不敢真的对皇帝的其他子女如何。 思及此,月珊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身,走到陈道成面前。 陈道成是月步彦堂哥,已经十七有余,比月珊高了小半个头,然而陈道成看着她平静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萌生起一丝心慌。 啪!的一声。 月珊拿起陈道成桌子上的墨台,抬起手,一把拍在陈道成脸上。 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陈道成捂着脸,墨汁顺着他的脸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衣服上。 他瞪大了眼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面无表情的少女拿出手帕擦了擦沾到手上的墨迹,缓缓开口,辱骂本宫,侮辱皇上的妃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然而变故就是此时发生的。 门外的太监尖着嗓子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驾到 怎么会?!月珊脸色变了一瞬,皇后平白无故不可能来国子监看他们的,她和月步彦起冲突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说明有人提前就通知了皇后 有人早就料到她一定会和七皇子起冲突。 她猛地转过头,三皇子月步彦正悠哉悠哉坐在自己位置上,看到她看向自己,略有意外的挑了挑眉,但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月珊确定,就是他找人去叫了自己的母后。 皇后带着一众侍从浩浩荡荡的走进来。 皇后不愧是陈家的嫡小姐,仪容姿态都是一等一的出众,一袭黑金交领长裙,红金色内襟,金色凤凰的刺绣从袖口蔓延到裙尾,腰带别一枚金珠玉佩,悬挂一束流苏垂珠,左右两侧各插一支长款金簪,垂挂流苏。 尽管现在情况不合适,但是热衷于各种精致手工的月珊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这些衣服首饰制作者的手艺精细。 皇后姿态优雅又带着母仪天下的气势,在国子监讲桌前停步,环视一圈。 一眼就看到被泼了一身墨水的陈家庶子陈道成。 当着她的面,陈家庶子脸上的墨,完全就相当于是泼在她的脸上。 月珊衣服上,手上没擦干的墨迹,无可辩驳向所有人表明她就是泼墨的人。 众人离座,跪下行礼。 皇后面色不善,免了众人的礼。一双凤眼鹰钩一般锐利地看向月珊。 四公主,过来跪下! 众人的注视下,月珊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皇后面前,跪下,腰背挺直,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 皇后脸色更差了,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月珊面上仍然一派平静,从容自若地回答道:回母后,儿臣没错。 没错?! 皇后多年没见到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下这样顶撞她,一贯的冷静风度都有些崩坏,加上今天她去找明宇帝,又提起让彦儿早点立为太子,结果再次被明宇帝含混其辞打发了。 两相竞合,再看到眼前一脸无关的月珊,更是怒火中烧,拂袖怒道:那陈道成身上的墨是谁泼的?跑去前朝丢人现眼的又是谁? 母后,儿臣没有错,是陈道成侮辱我母妃在线,我也并未故意勾引丞相,我只是 还敢顶嘴!众目睽睽下,铁证如山! 皇后气急,叱骂道, 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认不认错?! 月珊漠然的抬起头,一屋子的人,像一群拿着刑杖的狱卒一样,逼迫她低头认罪。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母后,儿臣没错。 好,很好!皇后深深看了月珊一眼,恢复了端庄的姿态,只是声音仍然冷的像二月冰刀四公主不顾皇家颜面,做出伤风败俗的丑事,欺辱同门,顶撞长辈,带下去杖责二十,禁闭一个月! 月珊这时反而没有多么害怕挨打了,被带下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其实用不着再禁闭一个月,本来她也爬不起来。 南青风知道此事时已经过去了七天。 二十杖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能也就是个皮外伤,还不如战场上一刀来的重,但是对于十五岁深宫的公主来说,足以要她半条命。 她最初不让月珊与她来往怕的就是这个,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可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来说,流言蜚语甚至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南青风让陈叔去浣衣局找到碧云,以远房舅舅的名义给月珊送了些伤药。 一场刑罚下来,这后宫里的人情冷暖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不受宠的妃子也许哪天运气好还能见到明宇帝被宠幸,摇身一变就成宠妃了。 不受宠的公主只能等到了出嫁的年龄被当个工具随便扔出去。 揽云宫大宫女若荷似乎也彻底认清了跟着月珊是不可能有什么好处了,她被抬回寝宫后前几天还给她随便涂点药,后来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说不定月珊病死了她还能换个好点的主子。 原主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杖刑下来直接让月珊半昏半醒的病了七天,才稍微恢复了点精神。 南青风托碧云给她的伤药被碧云透过门缝递给了若荷,若荷把那一袋杂七杂八的各种药扔给月珊的时候,表情中还带着几分不屑。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这四公主哪有什么远房舅舅,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情夫罢了。 月珊也不在意,打开包裹看到每个药瓶上,还有她曾在南青风给自己的讲义上见过的熟悉的俊逸字迹。详细的写了每个药的效果和剂量。 之后的禁闭时间,月珊自己上药吃饭,空闲的时候就拿着纸和笔趴在床上不知道在画些什么东西。 等月珊可以下床稍微活动时,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 十月底的天气在位置偏北的大乾朝已经开始转凉。 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5章 乖啊,不哭了 月珊跪在自己的书桌前,她的伤让她没办法久坐,桌面上是她画了七八天的各种首饰图纸、折叠椅制作图纸还有她觉得很有必要的防狼粉末的配料比例。 月珊咬着毛笔的笔尾,思考了片刻把辣椒素的比例提高到了15%。 最后一个字写完,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结果扯到伤口疼得她吸一口冷气,等疼痛缓过去后,她扶着桌子,左手揉着膝盖站起来,望向宫门口。 小林子应该快回来了。 揽云宫里三个宫女两个太监,现在也只有小林子还听她的话,月珊把她需要的东西列了个清单让他去内务府买,她上次剩下的钱也全交给了小林子。 现在她被罚还关了禁闭,内务府那帮人势必会狗眼看人低,怕是所有钱加起来都不一定满足得了他们的胃口。 想到这,月珊叹了一口气,上次她惹了那个苏康,也也不知道小林子会不会被他为难。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黑了雪还没停,小林子还是没回来,月珊心里越发焦急,一个奴才的命在这后宫是最不值钱的,她又在禁闭,想去找一找人都不能够。 终于到了亥时,门口有声音传来,门被守卫打开,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一包东西踉踉跄跄的走进来,月珊一边朝门口赶,一边举起宫灯照过去。 是脸颊肿青,额头还被划破的小林子。 强烈的喜悦和内疚同时涌上心头,月珊忍着伤口的疼痛加快了脚步,她为小林子还活着高兴,又愧疚的无以复加。 她提着宫灯快步走到小林子身边,小林子显然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原本他之前已经和月珊熟悉了一些,结果今天又变回了刚开始胆怯瑟缩的样子。 他借着光睁大眼看到自家主子在自己面前,吓得一个哆嗦就要跪下。 公公主!小的没看到公主公主恕罪 月珊扔下宫灯,扶着小林子的手臂不让他跪下,她轻轻地擦掉小林子脸上的血迹,强忍心酸轻声道。 抱歉啊,让你因为我受苦了。 小林子一下子愣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和茫然。 等他意识到月珊正扶着他,一下子慌了,一边往后躲一边磕磕巴巴的说:公公公主!小的不小心冒犯了公主!公主恕罪! 月珊知道他被宫里的规矩教条束缚着,因为挨打又开始草木皆兵,一时半会听不进她的话去,加上天寒地冻身上又有伤,瘦小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于是先松开手,让他把东西拿到自己卧房等候。 小林子这才不那么紧张了,一瘸一拐的把东西拿进去,月珊拾起地上的宫灯,跟在他身后。 到了卧房,月珊看清了小林子身上的伤,心里一阵揪痛,脸上的伤先不说,身上的墨绿色宫服被打的破破烂烂,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衣服都被撕断了,冰天雪地里,十二岁的孩子小腿露在外面不知道被冻了多久,腿上的伤口都被冻住了。 小林子小心翼翼的把包裹放下,低着头怯声说:公主,这是您让小的买的东西,公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把东西买回来了,但是公主好像还是不高兴,他紧张的抓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官服。 公主会不会嫌他腿瘸了,身上还又脏又乱,会不会把他赶出去。 过来坐下。 听到这话,小林子看着给他拿来坐垫的公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会打你的,也不会赶你走,你伤的太严重了,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月珊从床边取出她用剩的那些伤药和纱布,放到桌上,小林子却还站在原地,低着头小声说。 公主小的是奴才,不用这么好的东西,这些伤不碍事的!明天就能好了! 奴才也是人,是人受伤就会痛,怎么可能不碍事。 月珊不容他拒绝,把他拉到桌边坐下。 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挨了打,是我的不对,给你上药是应该的,你不要因为什么公主奴才的就不把自己当回事知道吗。 月珊一边说着,一边用棉布沾了些药酒给他擦拭腿上的伤口。 小林子没再说话,低着头紧张的看着月珊给他上药。 所幸伤口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是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骨头,月珊给他从头到脚上好了药,小林子也缓过来神来了,恢复了些气色。 谁打的你?是苏康那些人吗? 小林子拘谨的摇了摇头,苏康大人没有为难小的,是小的回来的时候挡了惠妃娘娘的路,惠妃娘娘才责罚小的。 惠妃,月珊回忆了一下,应该就是月步承的母妃,皇后的亲妹妹。 想到这里,月珊眼底泛起冷意,小林子向来胆小谨慎,皇宫里的路又修的宽阔,怎么可能偏偏挡了惠妃的路,倒不如说是她这个四公主和陈家的人起冲突,挡了惠妃的眼。 果然在这个封建王朝,所有的道德素养在这里都是空话,想要不被欺负就只能靠自己的实力。 月珊看着小林子带回来的一包东西,她独一无二的知识和能力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求生的最大筹码,既然不能让别人住手,那她就自己变得足够强,没背景没势力,就自己赚钱。无论如何,她也要在这里活出个样子来,绝不再任人欺辱。 接下来的禁闭,月珊在寝宫里专心的做了许多首饰、竹简支架、折叠椅和油纸伞,既然南青风都会对这些东西称赞,说不定她能找机会卖出去一些赚些钱。 等到一个月的禁闭解除,月珊的伤也刚好个差不多,虽然挨了一顿打,但是好事是月步承一干人也挨了训斥,应该不会轻易向她找事了,陈道成也被皇后撤了陪读的资格。 恋耽美 -奕杲(4) 生活清净了许多。 只是没有机会去见南青风了。 这件事闹大后,整个后宫都明令禁止后宫人去前朝,这样的话碧云她们应该也知道她是四公主了,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月珊踢起路边的一个枯枝,漫不经心的猜测,她们应该会惊讶吧,自己天天相处的小姐妹竟然是那个四公主呢! 天色渐暗,不会有人关心月珊的去向,她也不急着回去,走到御花园结冰的湖边,雪已经下了一整天了,还没停。 月珊把湖心亭凳子上的雪擦掉,坐在亭子上静静地看雪。 这也是她前世最喜欢做的事,看着雪花一片片落下能让人心神安宁,仿佛自己逃离现实,不用去想那些不喜欢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月珊站起来,她衣物单薄,冻的身体有些僵硬,她走到亭子边,打算等身体关节缓和过来就离开。 南青风从养心殿议事完离开,经过御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少女衣着单薄,孤零零的站在亭子边缘,伸出一只手接了几片雪花。 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下去了。 南青风心里的弦一下子拉紧了,她冲过去一把抓住湖边的人,然而地面太滑,两个人一块从亭子上滚了下去,好在下面是结实的冰面,加上有雪缓冲,并没有受伤。 月珊猝不及防,被拽倒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从亭子上拉了下去。 天旋地转的时候她还在想,这难道是月步承派来弄死她的? 待到月珊从那人身上爬起来,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南青风看到是她,心里蹭的冒起一股无明业火,大声斥责: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想着要轻生?你说仰慕我,想跟我学习,你就是这么学的吗?! 月珊这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冻的发红的小脸上一个月来第一次绽开发自内心的笑容,扶着南青风肩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南青风一头雾水。 等她笑完,才打趣地问南青风:丞相大人,我从这里轻生,是用冰把自己摔死还是用雪埋死啊? 南青风一愣,理智渐渐回笼,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难得糊涂,她哑然自笑,扫了扫衣服上刚刚沾上的雪水。 微臣冒犯了,公主没事就好。 月珊抬着头看着南青风,脸上还挂着笑,似乎见到她很开心,南青风看着少女明显消瘦了的眉眼,愣了一下。 算算时间,她应该刚解了禁闭出来,南青风想着她这一个月受到的伤痛和委屈,心头一软,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摸了摸月珊的头,叹道。 这一个月,公主受委屈了 月珊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了,心头一阵梗塞。 这是她来到这里两个月听到的第一句真正关心她的话。 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两个月来积攒的恐惧和心酸被这一句话冲散,强撑的坚强原形毕露。 情绪来的太快太强烈,像拉了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月珊鼻子一酸,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别过脸看向别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自抑的颤抖:丞相大人今天风好大啊,我能抱你一下吗 不等回答,她就在南青风错愕的眼神中环上她的脖子,脸颊埋在她的肩窝,眼泪刷的一下无声的落了下来。 南青风先是浑身一僵,最后慢慢放松下来,心底涌上无数柔情与怜惜,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瘦了一圈的小姑娘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乖啊,不哭了。 声音那样温和,即使在这冰天雪地里,也让月珊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第6章 丞相来撑腰 月珊足足哭了有十几分钟,好在寒冬腊月的晚上,没有什么人来御花园。 等到她抽噎着慢慢松开南青风的脖子时,南青风的半边身子已经麻了,当朝丞相跟公主在结冰的湖面上,抱着公主待了十几分钟,一旦有人看见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她从政十年,从来没在这样的问题上让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 但是 她看着怀里眼睛鼻子哭的通红,委屈又依赖的看着自己的女孩,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总是忍不住对月珊额外关照。 透过她,她似乎看到十多年前,另一个女孩也是这样,无依无靠,摸爬滚打,一步步走到今日。 回去吧公主,要是别人看见,你又要被传那些流言蜚语了。 月珊吸了吸鼻子,我不在乎那些,你别因为这个赶我走。 南青风无奈的笑笑,微臣与公主相识不过一月,公主如此放心,不怕微臣对你做什么吗? 月珊老实的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南青风闻言挑眉,不知她是凭什么下的这个定论。 公主如何得知我不是呢,死在我手里的人也不在少数。 月珊心想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你连男人都不是,怎么可能对我做什么。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她微垂着眉眼,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回忆道:很久以前我就看过你的文章了,夫子也经常给我们讲你的事。 有时候他们欺负我了,我就想着你以前说过的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想着欺负我的都是小人,只会盲目附和那些带有偏见的人,我才是对的,这样心里就好受多了。 后来我就开始自己注意你,虽然你不知道,但是你其实帮了我很多,我在宫里没有亲人朋友,都是多亏了你,我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我是真的、真的、真心仰慕你的。 说完她拍拍衣服,从冰面上站起来,向南青风伸出手,月光下的女孩已经不复之前的脆弱,好像情绪发泄出去后,就能重拾对生活的希望。 跟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当年的她没有得到任何帮助,伤了痛了只能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唯有心里的信念支撑自己。 她不希望月珊也跟她一样,那样的路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太累了。 她想得到什么就帮她得到吧,南青风心想,陪她长大一些,保护她不受伤害,嫁给爱的人,就当成全曾经那个自己。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抓住月珊向她伸出的手,站起来。 她抓住了她的手,她也抓住了她。 今日南青风原本是被明宇帝叫来处理西北雪灾的事的,今年冬天大乾朝空前寒冷,全国各处都在飘雪,西北尤甚。 赈灾和难民的事处理完时,天色已晚,明宇帝本想让南青风留宿,南青风婉拒了,在出宫的路上遇见了月珊。 而月珊也正巧今天突发奇想来看雪。 各种阴差阳错,少一步都不行。 南青风出宫时,已经比他通知岳叔的时间晚了近半个时辰,身上还都是凌乱的雪水。 岳叔哎呦一声,从马车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暖炉和大氅给南青风包的严严实实。 南青风无奈,由他去了,坐到马车里。 岳叔坐在前面驱车,倏尔听到她问道。 岳叔,我打算明天跟皇上说一下,同意去国子监教书,三日去一次,您觉得怎么样? 岳叔闻言沉默了半晌,冬日的夜晚,官道上寂寥无人,只有马蹄落在雪地上的泥泞声音。 良久,老人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对那个小公主如此上心,她迟早要害了你的。 南青风不置可否,岳叔继续道:你要想好了,别忘了你走到今日是为了什么,费了多少功夫。 进国子监,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你对太子之争的立场,自古以来朝堂之事最忌讳的就是党派之争,你以前做的也都很好,一旦你在国子监表现出你的一些态度,都可能成为别人拿来大做文章的利器。 咔哒、咔哒 整条街上又只剩下马蹄声,到了丞相府,南青风从车上跳下,把大氅脱下交给岳叔,一边递一边看着老人说:岳叔,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些我也都想过了,你可能怕我日后后悔,但是如果我不帮她,将来也一定会后悔的。 最后她安抚地拍了拍老人的手背,放心吧岳叔,我有分寸。 第二日当月珊看到跟着夫子进来的南青风时,差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在确定的确是丞相大人亲自来给他们授课后,月珊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不过其他人的态度就复杂的多了,有的人激动,有的人无动于衷,几个年纪较长皇子们各有各的算盘,不知道这个从不参加党派斗争的丞相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古董岳恭如在这个比他小一半的后辈面前,一张老脸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毕恭毕敬,先是隆重的用数不清的溢美之词介绍一番。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介绍,在座的各个世家子弟皇子皇孙,哪个会不知道南丞相的大名。 月珊听到南青风三天才给他们上一次课时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不过南青风愿意来国子监,不管这其中有多少她的原因,她都已经很感激了。 毕竟她并没有在南青风面前表现的那么好,从一开始就存了刻意接近,利用她的心思,想到这里,月珊心里有些愧疚。 再抬头时,她对上南青风装作不经意看过来的视线。 一个月没见,昨晚见面两人也都十分狼狈,今天再看,穿着冬装披风的丞相大人的美貌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岳恭如停止了他的长篇大论后,南青风才有机会说几句话过会儿就要去上朝了,她没有太多时间。 她先是顺着岳恭如的话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随后切入正题,正色道:微臣蒙皇上信任,曾多次授命臣为诸位传道授业,微臣自认空有学识,难以胜任,奈何圣情难却,只好斗胆为诸位解惑。 然臣今日来此,则是听闻月前一件旧事与臣有关,特来澄清。 听见这话,在座的人都是一愣,月珊听见不远处月步承兴奋的小声揣测,丞相被月珊连累扯上了丑闻,今日这是来算账来了吧,哈哈哈哈说着还挑衅的看向月珊。 月珊心里一阵冷笑,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继续听南青风说。 南青风注意到了这处的小动静,她环视一圈,平静道:臣与四公主相识于九月中旬,公主赏识微臣,特地等候,向微臣请教学问,臣见公主求学态度认真端正,心生喜欢,便告诉公主,有疑惑可随时再向微臣询问。 闻言,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怪异 丞相话中之意,他竟是来给月珊澄清的吗? 南青风继续道,臣命患闵凶,无甚亲眷,唯有一妹,十数年前也离臣而去了,见到公主,心中逾矩将其视为家妹,臣自知不妥,却不曾想还因此使公主受难,特来向公主道歉。 另外,臣既然入国子监授业,算得上诸位的半个老师,有些话臣便不得不讲。 恃强凌弱,非大丈夫所为也,且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应为,何而不为? 望诸位明白,恃强凌弱非君子,袖手旁观则为不作为之罪,亦非君子。 最后,南青风对着一众神色各异的贵族子弟,在座诸位,未来皆是国之栋梁,臣受命于君,唯求不辱使命。 臣告退。 说完,南青风从容自若的拱手行了个礼,离开了,从头到尾她的眼神都没有过多的分给任何一个人,姿态谦和又带毋庸置疑的绝对。 一段话下来,月步承的脸色眼看着从白到红。 包括夫子在内,几乎所有的在场皇孙贵族,都对才华横溢的丞相或多或少的向往和仰慕。 今日他们的偶像当着他们的面,差不多无差别攻击了所有人,恃强凌弱的不是君子,袖手旁观也不是君子,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后再说你们都是栋梁,我是听皇上的命令来教导你们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乾朝的未来。 对于一群心比天高的纨绔子弟,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整番话总结下来就是:我就是来给公主撑腰的! 第7章 罚抄 丞相大人亲自出马,效果必然是最好的,月珊一个没有背景的公主,没有必要为了她驳了丞相的面子。 毕竟未来的太子之争中,丞相的意见定然是十分重要的。 因此南青风来给他们授课,对于一众皇子来说更是天赐良机,如果能趁此机会拉拢丞相,将来夺得皇位的几率便又大了些。 大乾朝传统本是嫡长子继位,按道理是该落在皇后之子三皇子身上的,然而陈氏一后一妃,连带着整个陈氏一家独大。力压了其它家族一头。 皇上自然不愿意见到这种事情发生,眼看着大皇子都到了成家的年龄,太子之位仍迟迟未定,东催催西催催,朝中重臣的派系一眼便知。 呼声最高的三个,也是三个最年长的皇子。 大皇子母妃端妃,一听名字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官家小姐,端妃父亲是三品官员,在后宫中只能算是一般。 大皇子月步尧为人忠厚,跟他母妃一样中规中矩,无功无过,比较受资历较老的几个官员的喜爱,包括月珊他们的夫子岳恭如。 二皇子月步庭,母妃是淑贵妃,四大家族中容家的嫡女,温良恭俭。 而月步庭就不用多说了,钦点的男主角,三观人品俱佳。 三皇子皇后之子,所谓成也陈家,败也陈家,他享受着陈家带给他的好处,也承担着陈家带给他的父皇的忌惮,但是他毕竟权钱双全,所以巴结他的人也最多。 三皇子本人也难免带着些被人捧出来的恶习,目中无人,奢靡无度。 到现在,朝堂中唯一一个,对太子人选一丝偏向都没有的就只有全朝最大的官丞相大人。 每当有人或玩笑或认真的询问南青风时,她也只会四两拨千斤随意道,我看大公主就不错,您觉得呢? 别人哪敢在丞相面前光明正大的搞派系,打个哈哈后就转移话题,时间一长,基本没人会不识趣地问她这个问题。 不过依月珊看来,南青风既然能以女子之身当上丞相,保不齐她说想让公主当皇帝才是真心的。 总而言之,自南青风来了国子监,三日一次的授课变成了皇子的百花齐放。 其他世家子弟虽然不用争夺皇位,但是如果能得到丞相赏识对他们来说只有利没有弊,因此也一个赛一个的勤奋。 几个公主和世家小姐反而成了这场未来的权力战争的局外人。 月珊也意外的顺利融入到了姑娘们的圈子,而且还赚到了她来到这里的第一桶金。 赚到钱的原因也很出人意料,虽然月珊本就打算出售她做的各种东西,但是还只是设想阶段,具体如何实施,怎么才能成功卖出东西、卖多少钱等等一系列问题也都还没有解决。 而惊喜总是来的突然,月珊在听岳恭如的封建思想课时,枯燥无聊又毫无道理,听的满脑子的三从四德的狗屁理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就随手拿了一张纸折了一支雪绒花。 然后就被她左后方坐着的任家嫡女任清尘看了个全部,小姑娘之间没有权利纠葛,也就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看到喜欢的东西,也不管什么身份什么礼仪了,上来就是毫无保留的夸赞。 对于所有手工艺者来说,被人认可和喜爱就是世界上最让人心花怒放的事了,月珊当即把那朵雪绒花送给了她。 她的无心之举却成了好运的开端,从那天开始,任清尘就开始常常关注她上课时做的东西,有时是一个蝴蝶结,有时是一个蕾丝发圈,无一例外都惊艳到了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官家小姐,月珊也都大方的送给了她。 恋耽美 -奕杲(5) 一来二去,任清尘也发现月珊并不是以前听别人说的阴郁孤僻,开朗大气而且还十分的有才华,于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就熟悉了起来。 后来任清尘还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圈子,一整个大家族的小姐们,包括和月珊同龄的三姐月央,都很快接纳了她。 月珊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拿着自己之前做的存货挨个分,没有哪个姑娘能拒绝的了精致又新颖的首饰,她们作为各个家族的嫡女长女,自然也不会白白拿别人东西,都以比正常首饰还要高的价格买下来月珊的几乎所有首饰工艺品。 月珊一下子从穷的叮当响的月光族走向了小康,而且还有一直拍到了下个月的预订单。 当然,和任清尘她们相处得到了赚钱的好处,自然也会出现一些弊端,比如她少了许多可以自己研究新饰品绘制的时间,而是被拉进小姐们的茶话会里。 没有利益关系的感情往往更加纯粹,小姑娘们大都自幼长于闺阁,是各个家族的掌上明珠,对外面的勾引斗角,尔虞我诈还没有太多接触。 几个姑娘聚在一起,整日聊的也就是那些八卦,哪个少爷今天的帽子戴歪了,哪个皇子的叔叔纳了二房,但是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南丞相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大概比起同龄的莽撞少年,小女孩总是会对更加成熟稳重的成功男人感兴趣。 每当到了这时候,月珊不忍打击那些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沉浸幸福幻想的女孩们,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们的丞相大人应该是不会喜欢女孩了 最让月珊心累的,就是她们自己猜测不出就罢了,偏偏还非要拉着月珊问,觉得南青风曾经维护过她,也许对她有意思。 就像现在这样。 任家大小姐任清尘双手撑着脑袋,向她眨了眨眼睛,朝被一群少爷围在中间的南青风努努嘴,红着脸问,公主,我听说丞相大人虽然看起来很温和很好相处,实际上很难接近,既然你跟他认识,那你觉得是这样吗? 月珊回忆了一下,诚实的摇摇头,真心道,不是吧,我觉得丞相大人人真的很好,待人也温柔。 啊?坐在任清尘左侧的的云素樱玉手轻抬,掩唇惊讶道,我看丞相大人这些天讲课都不苟言笑的,那天沈公子犯了错还被他好一顿斥责,我还以为他就是那么凶呢。 月珊语噎,那日沈策非要就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与南青风争论,在丞相的雷点上疯狂蹦迪,不挨骂才怪。 不过这些天的南青风确实与她之前相处时差别有些大。 十分的有威严,带着常年居于上位的气质,配上本就凌厉明艳的外表,让人发自内心的敬畏。 那任清尘凑过头来,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张小脸儿更红了,她压低声音对月珊说了一句,霎时几个小姑娘一起娇羞的叫了起来。 清尘!你说什么呢! 真的是!羞死人了 月珊被她们喊的一时没听清,随后才反应过来任清尘说了什么。 你跟丞相大人亲亲抱抱过没有? 要说有,她和南青风只是在安慰她时抱了一会,不带任何其他的情绪,也没有做别的。 可要说没有 她蓦的想起那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那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的手和关切的眼神 明明只是一个不带任何暧昧的拥抱,月珊却莫名感觉脸上有些热。 任清尘原本只是想打趣一下,根本没想过月珊真的会跟南青风有什么,然而月珊这副若有所思魂不附体的样子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把八卦的小脸凑到月珊面前。 不会吧!公主,难道你真的和丞相有什么? 天呐!我根本不敢想,那可是丞相 亲亲是什么感觉啊?!我听姐姐说会很舒服,是真的吗? 眼看越说越离谱,她忍无可忍的打断她们,中气十足道,别瞎想了!没有亲亲,我跟谁亲都不会跟她亲的好吗!! 两个女的怎么可能会亲亲啊 月珊说完,小姑娘们瞬间安静下来,月珊还以为她们听进去了。 只是 云小姐,你眼睛怎么了,一直眨什么? 闻言几个女孩一脸无语,云素樱恨铁不成钢的闭上眼,不忍再看下去。 三公主月央压低声音提醒,四妹,你看你身后 一股强烈地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月珊心惊胆战的转过身,和身后正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南青风对上了视线。 问:惹怒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该怎么办 答:负荆请罪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以死谢罪 南青风眼看着刚刚还底气十足,眉飞色舞的女孩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等着她的训斥。 南青风简直被她气笑了,这小丫头倒是能屈能伸,她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四公主,聊的开心吗? 月珊看着她的表情,心里默默给自己盖了个棺,扯起嘴角赔笑道:不,不开心,没有丞相大人讲的有意思不等南青风说话,她又抢着补充道,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南青风拖着声音哦了一声,没有我讲的有意思是吧? 月珊连连点头。 南青风笑了,月珊清楚的听见身后的任清尘惊叹了一声,但是她已经无心去欣赏丞相大人的盛世美颜。 原文里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南丞相平日不苟言笑,却从来不会有人觉得她这样不好,因为据说她越生气笑的越灿烂,而看她笑过的人,下场都很惨 果然南青风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回去了,只留月珊一人在风中凌乱 把我每节课讲的内容抄十遍,下次授课前交给我,既然公主喜欢我授的课,那就多学习几遍吧。 她堂堂新时代青年,穿书到了封建时代,竟然还摆脱不了罚抄的命运。 也不知道以后史书会不会记载:大乾朝国子监第一个被罚抄的公主四公主月珊。 第8章 不敬师长 令一众皇子少爷们艳羡的私人辅导课于是就这么开始了。 月珊每隔三日就要在中午退朝后,在前朝与内庭的边界乾清门等南青风来收作业。 南青风不仅收作业,还会从作业里抽几个问题,甚至进行延展来考查月珊的掌握程度。 好在月珊凭借上辈子的文言文造诣,基本都能蒙混过关。 而南青风这边,连着几次的问题都被她游刃有余的答上来,甚至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即使是她也没什么可挑剔的,甚至还多了一丝伯乐遇良马的感慨。 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过着。 因为任清尘的八卦问题,让月珊受了罚,她心存愧疚,隔三差五的给月珊塞点耳环首饰和胭脂水粉,月珊虽觉不算什么大事,然而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了。 南青风有时候看她表现好时,在她交作业后,也会奖励她小金叶子或者各种玛瑙水晶珠子 她潜意识里觉得小姑娘应该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而且月珊给她送了许多新鲜玩意儿,正好借此机会回报一些。 月珊确实喜欢的不得了,谁会不喜欢钱呢? 这些天月珊的饰品在宫里和京城小姐圈子里都传开了,找她买东西的越来越多,她做的油纸伞、折叠椅也被买了个干净,那天月珊抽空整了整自己存钱的箱子,零零整整的加起来,竟然都有500两银子了。 她用这些钱把宫里的东西翻新了一遍,只叫了小林子来给她帮忙搬东西。 月珊这两个多月,跟很多人关系都有所缓和,唯独自己宫里,和小林子以外的那些下人,仍然保持着之前互不相干,只做分内的关系。 瞧不起自己主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帮着别人欺负主子的势利狗,她也不屑要。 换完东西,看着焕然一新的卧房,心情好了不少。 眼看着新年将至,就算是辞旧迎新了。 不过在新年之前,还有一场大事明宇帝寿辰到了。 据说明宇帝出生当年,早产了一个月,出生当天连绵数日的大雪一下子停了,还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当时的司天监连称他是紫辉星降世,将来定能带领国运昌隆。 不过现今看来,都是鬼扯,明宇帝总幻想勤能补拙,成就一番霸业,然而现实是,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如果不是南青风和一些朝中大臣给他撑着,民众估计早就造反了。 当然皇座下的百姓无论过的怎样,皇上的四十岁寿诞肯定是要风风光光、盛大奢华的过的。 丞相和公主自然也是要去的。 对于月珊来说,这次的宴会尤为重要,因为在书中,就是在这场宴会中,月步庭和女主角花家庶女花晚江相遇的日子。 没错,这本书就是一个俗套狗血的庶女如何机智勇敢,和男主角共同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后成为皇后的故事。 但是烂大街的剧情里吸引她看下去的动力,都得多亏了女主的性格,完全就是她最欣赏的那一种。 没有任何金手指,纯粹的封建时代的大家族庶女,仍然能有独立坚强的思想,不会离开男主就无能为力,不会总是要别人英雄救美,完全凭借自己一步步成长。 简直就是女权楷模,独立典范! 所以,月珊决定,这次一定要见到花晚江,亲眼看看自己的乖女儿小时候! 当然还有同样重要的一点:主角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为了表示诚意,给明宇帝随便挑了个寿礼的月珊,甚至还专门给花晚江准备了个鸢尾的珠花,女主最喜欢的花。 内务府给各宫准备的寿宴新衣也都到了,这种大场面,他们是不敢动什么手脚谋私利的。 月珊的新衣服是一套烟笼梅花百色裙,不过分隆重也不显得单调,配一个茶霏杜湘耳环和月圆簪。 月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少女长眉连娟,丹铅其面,平心而论,甚至还能胜任清尘她们几分。 一切就绪,月珊仍然没带侍女,一个人往保和殿走,三宫六院的妃子们一个个婀娜娉婷的在她身边经过,却没几个认识她。 偌大的一个保和殿里,最上方坐着皇帝皇后和太后,往下依次是各位王爷皇子,之后是朝中重臣,接下来才是公主、嫔妃、官家小姐等女眷。 说是寿宴,实则也是为二皇子、三皇子准备的选妃宴,不少朝臣都带了自己的女儿,甚至可以说是大型相亲现场。 月珊坐在自己位置上,清楚的听到自己左手边的尚书夫人低声对自己的女儿说,囡囡,你看那边穿着紫色长袍,戴白玉冠的就是三皇子殿下,你看他一表人才、丰标不凡的,囡囡喜不喜欢? 女儿抬起头飞快的瞟了一眼上座嘴角含笑,仪表堂堂的月步承,霎时羞红了一张脸,嗔道:哎呀~母亲您说什么呢,我才不想这种事呢。 甜腻腻的声线像是吃了十斤糖,月珊被甜的虎躯一震,默默收回了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上面的总管太监正在宣读寿礼的人员名单和礼品清单。 月珊环顾四周,寻找花晚江的身影。 按照小说中的描述,女主因为是庶女受排挤,被几个姐姐故意扔在御花园让她出丑,结果弄巧成拙,女主正好遇到了经过御花园的男主,两人一见如故,边聊边一起来了宴会。 算算时间过程,应该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姗姗来迟的月步庭春风满面的落了座,不仅对明宇帝不悦的眼神视若无睹,眼神还不断的往下面飘忽。 月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终于!见到了她苦苦等候的花晚江。 和书中写的一样,花晚江衣着简单大方,身着月白色宫装、浅蓝长纱裙,头上带着一支素心玉钗和鸢尾步摇。 她的外表并不和南青风一样十分突出,属于含蓄型美女,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让人感觉十分舒适,给人一种淡雅脱俗的感觉。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她,花晚江抬头,对上了月珊的视线,月珊等的就是她这一眼,隔着中间的几个宴桌朝她遥遥一笑,花晚江愣了一下,礼貌的朝她颔首微笑。 月珊心里霎时炸开了一朵烟花,这可是她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女主啊!终于见到乖女儿了!乖女儿还冲她笑了啊啊啊啊!!! 下面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收敛含蓄的打着招呼,然而落在上面某个人眼里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南青风从月珊进门就注意到她了,甚至还十分自信的等月珊看到她后骄矜的向她点个头。 然而月珊从头到尾都没有找他打招呼的意思! 一眼都没有! 她先是装作一本正经的吃东西,但是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在想什么别的事,紧接着表情突然就变得十分的无语,还把位置朝右边挪了挪。 好不容易抬头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却仍然没有分一点视线给她,而是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傻乐的三皇子,最后顺着三皇子的视线锁定了角落里一个蓝裙白衫的女子,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人家。 等那女子抬起了头,南青风本以为月珊会稍微收敛一下,结果! 她竟然从一个人含情脉脉的注视变成了两个人深情款款的对视! 真是岂有此理啊! 原本这几天对月珊表现还算满意的南青风,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聪敏机智、可塑之才的评价。 心里只剩下四个大字将月珊钉在道德柱上。 不敬师长! 终于宴会捱到了后半部分,皇帝在前半段喝多了酒,早早离场,让各位自便。 月珊看到花晚江对着身边的花家主母低头说了几句话,随后就整理衣装,似乎打算离开了。 月珊见状赶紧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掏出手帕随意的擦了擦,弓着腰跟着钻了出去。 只是她没注意,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一直追到了保和殿的后面的梅林,总算赶上了那一抹淡蓝色的衣角。 月珊招了招手,朝花晚江喊道,花小姐,等一下! 花晚江听到声音,不明所以的回过头,认出来人是宴会上同她打过招呼的身份不明的少女。 她停下脚步,等着月珊小跑着到她面前,冲她扬起一个笑脸,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花晚江借着宫灯定睛一看,是一支鸢尾的珠花,她最喜欢的花。 月珊笑盈盈的看着她道,今日在宴会上便注意到你头上的这支鸢尾步摇了,真是好看的紧。 她抓起花晚江的手,把珠花放进她手里,难得遇到一个和我一样喜欢鸢尾的人,我便想着一定要把这支珠花送给你,就当交个朋友了,好吗? 花晚江愣了一下,看着眼前明媚真诚的少女,一时说不出回绝的话。 最后她有些犹豫的说,谢谢你,可是我没什么能回给你,不能收这么 第9章 算账 哎呀没事的。月珊不等她推辞,摆摆手,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我第一眼见到花小姐就觉得很亲切,真心想跟你认识一下。 她眼巴巴的看着花晚江,所以就不要拒绝我了好吗? 就让老母亲表达一下对乖女儿的爱意吧! 恋耽美 -奕杲(6) 话说到这个地步,花晚江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回绝了。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绣着鸢尾花的手帕,认真地把珠花包起来,收入怀中。 抬起头,对月珊展颜一笑,温柔回应道,那晚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确实很喜欢鸢尾花,只是我收了东西,却不知小姐名讳 月珊见她收了,开心的说:我叫月珊,你叫我珊珊就行! 月珊?花晚江有些迟疑的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月可是国姓,她却并不记得有哪位皇亲国戚叫做月珊。 月珊看她的样子,没想到四公主月珊的知名度竟然低到了这个程度,于是又大大方方补上一句,对!我是那个四公主,月珊。你没怎么听过也正常哈哈 花晚江吃了一惊,随后有些赧然的行礼道民女参见四公主,方才不知公主身份,唐突了公主。 月珊自然不会介意,将花晚江扶起免礼,亲热道:我这个四公主本来就名不副实,是月珊想同你做朋友,不是以四公主的身份,我希望你能明白。 花晚江朱唇轻启,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点头应下。 公主,我明白了。 月珊和乖女儿见面相处顺利,十分雀跃,毫不见外的跟她聊天寒暄,问了些花晚江现在的基本情况。 花晚江也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只听说过几次,连名字都没印象的四公主,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家人一样。 两个姑娘就这么在梅林小路的宫灯旁,亲热的拉着手聊了二十多分钟。 一直到宴席快散场,陆陆续续有许多朝臣和妃子出门路过这片梅林了,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约定下次见面再聊。 月珊目送着花晚江的背影远去,心情颇为舒畅,正打算打道回府,突然梅林暗处一个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 月珊,过来。 月珊抬眼望去,那边是梅林深处,光线昏暗,她的丞相大人站在一颗梅树旁,几根枝丫伸到了南青风前面,被遮挡在树枝下的的面容明灭交错。 月珊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在宴席忽视了丞相大人一整晚后跑出来跟另一个女人深情告白,眉目传情甚至还一直拉着手。 南青风一直知道自己的取向和别人不同,只是以前她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也没有让她有过这种想法的人。 她自认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一步步从平民爬到今天的位置,期间的种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让她磨砺出一副铁石心肠,她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手中直接间接沾过的鲜血早已洗不清。 她能够在众人面前伪装成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早已溃烂发脓,偏激又扭曲,不会容忍任何会阻碍她道路的人,想得到的东西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我希望她不要走我的老路,希望她得到自己的幸福,所以总是在她面前装的尤其耐心温和,南青风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月珊,心想。 但是她的内心早就变了,或许她给自己一次次的惊喜和感动开始,或许是从御花园冰湖的那晚开始,或许更早,从月珊日复一日在金銮殿前等候就开始了。 她早已不满足于只能看着她,陪着她,护着她的现状,想要得到她,锁住她,毁掉她。 月珊对南青风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今天的丞相大人有些奇怪,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 等走近了,梅林外的喧嚣和尘世仿佛都被这一片林子隔开。 月珊抬起头看向南青风,皱了皱鼻子,丞相大人,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但不影响。 酒精会控制逃避之人的心智带给他们短暂的欢愉,但是南青风不会,她永远活在清醒中。 她答非所问,今晚玩的高兴吗? 月珊歪了歪头,认真的回答:今天晚上的晚饭挺好吃的,就是汤有些腻。 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皱着脸嫌恶道,你都不知道我旁边那个不知道哪家的小姐,在我旁边一直掐着嗓子用那种甜的齁人的声音跟她母亲说话,叽叽喳喳地听的我恨不得拿个包子塞她嘴里! 南青风这下知道她在宴席上为什么要挪凳子了,想到她被旁边声音折磨的样子,南青风神色缓和了些月珊总是能主宰她的各种情绪变化。 月珊跟南青风吐槽完,感觉瞬间痛快了许多,继续道,我今晚想吐槽她们好久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听,为了给晚江留个好印象,我也没跟她说。 南青风听到那两个字,皱了一下眉,月珊没注意,自顾自继续往下讲。 对了老师!我今晚还认识了花家一个小姐,她人真的蛮好的! 哦?南青风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有多好,比我还好吗? 月珊立刻摇头,否认道,那怎么可能!丞相大人当然是最好的!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南青风,在月珊无意识的讨好下,她终于压下去了心头那些不堪狠戾的想法。 但是这笔账还没算完,她继续状似无意地问月珊。 我方才在这里看到你和一个姑娘站在那边说话,应该就是那位花小姐吧?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南青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看到你给她递了一个东西,那是什么? 月珊闻言先是诧异的看着南青风,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脸坏笑的揶揄道,哦~我明白了! 南青风不明所以。 你明白什么了? 月珊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得意洋洋的大声说:你看见我给花小姐送东西了,但是你没有,所以你吃醋了,对吧! 南青风一下子被她说中心事,但是她仍然保持着面上的风度,你想多了,我怎么会为了这种事吃醋,只是好奇罢了。 月珊无趣的撇撇嘴,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鸢尾花的珠花,前几日你给我的那个红玛瑙品质上承,和鸢尾花的颜色也配,我就做了这个珠花,今天看到她也戴着鸢尾花的饰品,觉得有缘就送给她了。 南青风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她压低声音咬牙道。 你是说你把我给你的玛瑙做了东西送给别人了? 月珊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南青风发火之前,抢着说:你不是说你不吃醋了吗,我自己又没钱,只能花你给我的了。 更何况!她委屈的小声嘟囔说,我还给你准备了个更好的新年礼物,只是还没做好 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南青风的怒火又被这一句话堵了回去,她捏了捏额角,觉得今晚迟早被月珊气死。 最后她还是着重的强调,绝对不能把我给你的东西用在别人身上知道吗? 月珊乖顺的点点头,觉得今天的南青风一定是喝多了,还是不要惹她为好。 南青风看着眼前乖巧可人的少女,挫败地叹了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她问。 月珊疑惑的抬起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南青风没有解释,而是摸了摸她的头,我给你的东西都花完了是不是? 宫里弯弯绕绕很多龌龊事我都清楚,你缺什么了就跟我要,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月珊明白了,南青风这是怕她没钱花,不过她现在可不同往日而语了。 月珊财大气粗的拍了拍自己的腰包,带着点自豪的说:丞相大人是不是忘了我的本领了?我这些天卖出去了好多首饰和用具呢!赚了几百两银子,根本不缺钱花! 南青风一愣,想起她给自己的那些东西,确实是精致又新颖,能卖出去也是理所当然,虽然她不希望那些东西也被别人得到,但是只要月珊能过的好一些,这些她都能接受她知道月珊不会想平白得到别人的赠予的。 那就好,她说不过不要太勉强自己,累了就交给下人去做,有什么事就找我,不要像以前那样被人欺负,不要随便跟别人交心,很多人都是表里不一的,就算看起来人畜无害,也 她像是要把能想到的事情一次性都嘱咐完,月珊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今晚如此反常,但也能感觉到南青风心情有些不好,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抱了过去。 南青风的话戛然而止,月珊头靠在南青风的肩膀上,温软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啦,丞相大人最疼我了。 第10章 新年快乐 不等南青风反应,她一沾即离的松开了怀抱。 南青风伸出的手不留痕迹的收了回去,哼了一声,算你还有良心。 随即又正色道,可不要对别的男人也这样,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当然不会。月珊从善如流,她本来抱的也不是男人。 月珊陪着南青风走到乾清门,送她离开。 两人挥手告别后,月珊松了一口气,她并非对对南青风今晚的异常毫无察觉。 在刚走到南青风面前时,她甚至有种眼前的人十分陌生的错觉。 南青风大半表情隐在暗处,视线落在她身上,却令她如芒在背,一双瑞凤眼里暗流涌动,墨色浓重,像锁在地府里的野兽窥见了天光,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月珊尽力的调节二人之间的气氛,在南青风终于恢复以前的样子时,她隐约间竟然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不过说送给南青风的礼物倒也并不是随口许诺,她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这礼物说难不难,说简单又很费力,放在现代甚至还有些俗气。 那就是折星星。 这还是月珊想了好多天绞尽脑汁才决定的。 丞相大人家财万贯,自然不需要什么贵重东西,其它的现代东西又没有合适的材料,甚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折个星星都花费了月珊不少功夫。 原因无他,没有合适的纸。 古代造纸术落后,造出来的纸都是用树浆风干得到的,又软又易碎,不成形状。 拿到纸后她不得不自己又压又晒,勉强到能用的程度。 然后又用各种颜料浸染,晒干,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干了一个多么愚蠢的事,她应该先染色再弄硬。 准备好后材料,她又费力把纸裁成差不多长的长条。 最后也是最让她折磨的一步,就是用她那磨练了两个多月才初具人形的毛笔字,写上各种祝福语。 总之经历重重磨难,月珊终于赶在年前叠完了888颗星星。 接近年关,国子监也放假了,在月珊窝在宫里安安稳稳叠星星的这些天里,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西北三城被北烽国攻占了。 这个消息是南青风告诉月珊的,尽管国子监放假了,南青风和月珊还是保持着之前三日一见的频率在乾清门碰面。 月珊听到这个消息时,握着腊梅枝的手一颤,心里掀起一片波澜。 北烽国就是那个她后来被送去和亲的国家,算算时间,也确实是这个时候北烽国开始表现出想要侵占大乾朝的意图。 西北三城入冬来雪灾一直未停,尽管有朝廷赈灾,但是经过层层叠叠的官员手中,能在他们手中缝隙真正漏进百姓家的不过廖廖。 食不饱穿不暖,百姓和底层官兵无力抵抗也无心抵抗,北烽国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三城收入囊中。 八百里加急信送到京城时,北烽国的大军已经将西北三城完全接手,城墙上高挂着烽国的大旗,在大乾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明宇帝震怒又无计可施,北烽国早年依附大乾国,奉乾国为首,然而这些年来,乾国天灾人祸不断,北烽国反而风调雨顺,日益壮大。 而北烽国此次贸然出兵,也是吃定乾国朝廷虽然激愤,但是不会为了这三个雪灾不止的城市回击。 结果也确实如他们所想,兵部尚书曾守仁两朝元老,年轻时也是一代名将,如今年近六十,自己的国家却被曾经俯首称臣的小弟欺辱,当即勃然大怒,力求出兵收复边疆。 几个年轻将军也十分愤慨,尤其是东北军的将军关岳山,自己镇守的领土被轻易践踏,无疑是在打他的脸,跪在朝堂上立军令状,不夺回三城誓不罢休! 然而朝堂之事,武官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真正的决定权,不出所料的,不少人极力反对关岳山的请军令。 反击派和保守派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在朝堂上吵了好几天,明宇帝头都大了也没能做出决断。 最终还是由一直没有发表观点的南青风一锤定音决定加强边疆防守,避敌守关。 此令一出,千万矛头都指向了南青风,以往对丞相敬重有加的曾守仁当场破口大骂,说他是懦夫!败类!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觉得文官终究难当大任,只会临阵退缩。 南青风并不多做解释,总之圣旨带着不战而退的消息送到了边疆,也传遍了全国,民心动摇,边疆的百姓各个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国家抛弃的就是自己,而这也成了原文中大乾朝衰退的开始。 彼时月珊看书时,只觉得这是南丞相单纯的一次错误决断,有了这次错误,才能成就未来的男女主的救国伟业。 如今真的来到了这里,她反而开始怀疑起来,以她对南青风的了解,选择避战并不是她的风格,这其中很多弊端,连她这个只看过几本历史小说的人都能想到,熟读兵法,融古贯今的南大丞相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下这个决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为何要亲手送自己的国家走向灭亡呢? 月珊想不明白。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从西北三城沦陷开始,她只有七八个月的时间,然后就要被送去和亲了,她必须得尽快让自己摆脱这个命运。 因为这件事,南青风忙的一直见不着人,一直到各方的情绪都基本平定了,南青风才抽出时间来跟月珊在乾清门见了一面。 此时已是除夕。 月珊看着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的丞相,一直为南青风的做法不解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 她什么也没问,从怀里取出系着红色丝绸蝴蝶结的木盒子,笑着递给南青风。 丞相大人,除夕快乐呀! 南青风多日来一直都在无休止的忙碌,紧绷着神经没有一点放松的时间,却在见到月珊的一瞬间整个人轻松起来。 她接过那个跟她气质一点都不相符的蝴蝶结盒子,摸了摸月珊的头。 谢谢公主的礼物,我很高兴。 听到这么认真的谢语,月珊脸上有些红,又怕送的东西南青风不喜欢,于是嘱咐她道。 等你回去了再拆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吧,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我自己做的,希望你喜欢。 好,南青风应了,随后又神秘一笑,故意卖关子,算算时间,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应该也送到你宫里了。 提前祝我的小公主新年快乐。 月珊脸更红了,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水汽,巴掌大的小脸儿光滑粉嫩,耳朵尖儿不知是冻的还是害羞,也微微泛着红。 南青风话里表情里蕴含着的感情直白深沉,她无力招架,最后在南青风注视下败下阵来,红着脸的回了一句。 恋耽美 -奕杲(7) 也祝你新年快乐呀,丞相大人。 又是一年到了尾声,回丞相府的路上,满大街的门沿都挂着轻轻晃动的红灯笼,流苏随风飘摇,门上贴着春联,家家户户门口都落满爆竹纸屑。 南青风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分享着别人的热闹。 一年又一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今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心里多了一个牵挂的人,南青风看着怀里的木盒子,心里想着那个总是在笑的少女,神情尽是温柔。 简单和岳叔用过年夜饭后,她就坐在案桌前,等着新年的钟声响起。 京城的另一处,与她相隔几里的地方,有她心心念念的姑娘,姑娘她没心没肺没烦恼,怀里抱着刚收到的新年礼物 一个外面抱着羊皮的画筒,画筒里是一副画,画上是一个雪夜里在湖边伸手接雪的少女。 现在画上的那个少女已经睡着了,她好像又做梦了,不过这次,做的一定是个美梦吧,她的嘴角还带着笑呢。 新年钟声准时响起,每年有12个月、24节气、72候,相加正好是108,京城灵光寺的僧人敲了108下钟,寓意着一年的终结,除旧迎新。 街上又响起了鞭炮声,南青风拆开了红色丝绸,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慢慢的各种颜色的星星。 南青风从未见过这种材质和形状的手工品,她也不知道那个在宫里不被重视的公主是怎么弄出这些东西的。 但是她的眼前好像看到了,月珊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一个认真的把这些星星做出来,然后放进木盒子里,每一颗星星都承载了她的心意。 烛光下,最上面一颗星星边缘露出一点墨迹,南青风拿起那颗星星,顺着折痕小心翼翼展开,上面是她熟悉的不怎么娟秀的字体。 丞相大人,新的一年也要开心啊^_^ 南青风感觉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又拿起另外一个星星,展开。 有我陪伴,你不孤单! 888颗星星实在是太多了,月珊把所有的祝福词都写了一遍也远远不够,没办法只能把以前听过的各种奇奇怪怪,幼稚又洗脑的歌词,情话一股脑的写了进去。 确实很幼稚,但是更多的是可爱,这么费时费力的工作,除了月珊,根本不会有人为她做。 她每年能收到很多东西,上到各种奇珍异宝,下到数不清的真金白银,都被她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只有这一箱子不值多少钱的星星,让她由衷的感到幸福。 她没有再拆开别的星星,而是把那两张星星纸轻轻放了回去,合上箱子,放到案桌的中间。 新年快乐。 第11章 富甲商会 新的一年开始了,北烽国在占领了西北三城后聪明的选择了按兵不动,以免激起乾国百姓的群愤,他们深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 但是乾朝的朝堂官员似乎还没有对自己国家的退步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反而在北烽国的沉寂下渐渐掉以轻心,对南青风的决定不满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无论事实如何,京城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宁静。 只有有一个人仍然对当前的局势放不下心。 那就是明宇帝。 先帝子嗣稀少,一直到死都只有三子,明宇帝排行第三,当年皇长子和二皇子争夺皇位,争得兄弟反目,最后以大皇子的死而告终。 按理说,就应该由二皇子继位了,然而先帝看着二人手足相残,早就对二皇子失望不已,觉得他手段狠毒,不是为君之才。 于是在最后,把皇位传给了明宇帝,将二皇子送去西南当王爷,二皇子怎么可能将自己辛辛苦苦夺来的皇位拱手让人,很快就发起了谋反。 然而由于准备匆忙,谋反又是诛九族的大罪,没几日就被告发入狱而处死。 三兄弟中德才兼备的大皇子被害死,阴险狡诈的二皇子被处死,最后皇位反而落到了碌碌无为的庸人明宇帝头上, 明宇帝被大哥二哥压了许多年,对自己的能力极不自信,加之近年来的灾祸,总会有有各种皇上无才无德,上天降灾的声音传到明宇帝耳朵里,于是更加时时刻刻怕有人造反将他赶下皇位。 到如今他继位已有十几年,北烽国入侵,把明宇帝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击溃了。 反击他不敢打,怕打不过,不反击又怕人骂他丧国辱权,这么一来二去的,生了一场大病。 这一病,早午朝不上了,南青风也不召见了,有什么事就让太监传个话。 据养心殿服侍的宫女太监说,这次明宇帝病的实在是重,连床都下不来,没个一两个月估计好不全。 皇帝病了,南青风也不用每天踩点上班了,而月珊呢,她再有3个月就要及笄了,还有今年及冠的二皇子三皇子,都不再去国子监学习。 皇子们去前朝学着处理朝政,公主就清闲多了。 月珊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她的生意,在她的有意教授下,小林子现今也能给她打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 她现在卖的最好的东西还数各类首饰,支架其次,油纸伞虽然也有人想买,但是由于工期长,利润低,月珊并没有再做多少,除此之外,她还又新做了些东西。 最实用的当属火柴了,这里点火常用的火折子中的黄磷有毒而且遇热容易自燃,一个不注意说不定就把自己烧了。 起初她还没发现,直到有次走夜路小林子给宫灯生火时,那股刺鼻的味道引起了月珊的注意,她才发现这宫里常用的火折子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安全隐患。 为此月珊当晚回去就把火折子里的黄磷弄出来,多次实验还烧焦了两缕头发后,终于把黄磷转化成了相对稳定且无毒的红磷。 把红磷弄到均匀大小的小木棍上,风干后放进自制的纸盒子里干燥保存,就成了现代已经不怎么用的火柴。 接着她把火柴拿给小林子,取出一根往纸盒上轻轻一擦,一簇火焰就凭空冒了出来。 小林子被吓了一跳,差点把烛台都碰倒,看着那根蜡烛熄灭后再看向月珊时,那眼神活像看见了会用法术的神仙。 她还做了些墨水瓶,用来装磨好的墨汁,做墨水瓶的时候她还想过试试能不能做出玻璃瓶子,但是不知道是温度问题还是材料纯度不够,总是成不了型,加上皇宫里的烧陶炉她也不便久用,只好作罢。 就这么零零散散的各种物件卖下来,月珊的名头也在宫里甚至京城里都传开了,她做的蝴蝶结、蕾丝、皇冠头饰成了京城各家小姐圈子里潮流的象征。 而且由于蕾丝缝制复杂又精细,各大绣娘都无法完全复刻月珊的布料做法,正版的饰品和仿制的一眼便知,这就越显得月珊的正版头饰珍贵,一时间一饰难求,到后来就连皇后宫里的大宫女都到她这里来采购。 但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月珊并没有以自己四公主的名字对外出售这些东西,而是说自己宫里的宫女从自己家乡带来的手艺,月珊只是跟着宫女学了一点皮毛。 除了任清尘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其它所有人都对此毫不怀疑,四公主无才无能的名声深入人心。 月珊虽然凭借着这些东西大赚了一笔,但是到底一个人忙不过来,她便开始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去宫外,隐姓埋名开个店,雇佣一些绣娘,把自己的手艺教给她们来批量生产。 这样不仅自己省时省力,还能提高效率。 有了想法就要行动,正好因为明宇帝病休南青风也跟着清闲,她便向南青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南青风起初有些不赞同,认为她出宫去开店一旦被发现不好交代,风险太大,但是在月珊百般央求,并且表示想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后,她还是妥协了月珊太知道怎么对付她了。 所以南青风不仅把她伪装成自己的丫鬟带了出来,还帮她用自己的人脉找到了合作伙伴,富甲商会的会长付荏。 富甲商会是集合了大乾国各类工艺品商铺的大型合作社,在月珊打算合作之前就注意到了月珊的商品,并且对她十分感兴趣,南青风有几个常年投资的江湖商会,其中一个就是富甲。 付荏一直苦于没有途径找到月珊本尊讨教技术,结果南青风竟然直接带着月珊合作的意愿来联系他,当即大喜过望,在京城最豪华的兴满楼订了顶级包间招待她们。 月珊穿书以来第一次出宫,一路上都扒在马车窗口看外面的景色,曾经只能在各大古建筑园林看到的豪门宅邸在这里随处可见,街上熙熙攘攘的摊贩叫卖着,虽然她很心动,但是由于时间关系她们直接去了兴满楼。 兴满楼有四层,一层是艺妓的歌舞表演,大堂里热闹非凡,台上的艺妓脸上蒙着薄纱,手捧琵琶在弹奏,眼波流转间,把下面的男人迷的神魂颠倒。 二层是高级观赏区,这里的人的打扮显然要尊贵了些,月珊还从中看到了国子监伴读里的几个熟悉面孔。 三楼四楼是包厢,南青风和月珊身份特殊,被付荏派来的小倌从侧边领上了四楼的顶级包间。 打开门,付荏已经站在门后等候了,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略显富态,面相倒是十分和善,整个人看上去其貌不扬,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月珊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就是大乾国工艺品第一商会的会长。 付荏先是让小倌关上门在门外守好,带着月珊二人进了包厢内屋上了座,又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行了礼。 草民付荏叩见公主殿下、参见丞相大人。 南青风起身将他扶起,我今日与公主来见你,是来谈合作的,并无上下级之分,付会长无须多礼。 付荏显然不是第一次和南青风接触了,没有再做推辞,而是拿起茶壶给她们倒水,然后自己也上了座。 月珊这才注意到,桌上八珍玉食齐全,而且还都恰到好处的冒着热气,显然是废了好一番心思的,心下对付荏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付荏举起茶杯一敬,开门见山道:不瞒公主您说,我前几日在侍正大人长子的百日宴上,看到许多夫人小姐头上带着一些花样草我从未见过的首饰,经打听得知是出自您宫里的手艺,便一直想着能有机会见您一面。 说着他有些赦然的一笑说来惭愧,我还试着让商会里的绣娘模仿您的技艺,只是哪怕是最优秀的绣娘也全都失败了。 如果您愿意跟我们合作,教给我们技艺,经营、成本都由我们提供,所有收入以四成比例给您。 月珊眼睛一亮,这正是她想要的那种合作方式,相当于她只需要技术入股,然后就可以坐等收钱了,她正欲开口回答,南青风却先她一步说话了。 至少五成。 南青风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伸出一只手示意。 月珊本来觉得四成分红已经很不错了,加上是南青风的朋友,也没必要再为此事纠缠,结果南青风却毫不顾忌的来给她谈判。 付荏倒是毫不意外,只是脸上有些为难,苦笑道:大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只是这次真的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您也知道,现在不管什么工艺品利润都很低,加上人工、原料的成本 南青风不赞成的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付会长应该也知道现在京城只有公主才能做出这种首饰吧。 付荏愣了一下,那是自然。 那付会长也应该想到,商会有无数个,技术却只有一种,你是想一个人独占全部的商源,还是想跟其他人竞争呢? 我们虽然来找了付会长,但是你也知道,还有大把的商会挤破头想求这个技术呢。 第12章 花灯节 付荏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咬咬牙。 那便五成! 只是您可要答应我,不要再跟别的商会合作。 南青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气质,那是自然。 就这样,以月珊为主角的交易在她一句话没说的情况下迅速的结束了。 两人签了契约,盖了章,然后月珊就坐在南青风身边,边吃饭边听她们闲聊。 付荏点了一瓶米酒,举起来半天最后只给自己倒上了。 知道您不爱喝酒,公主年纪小还是不喝为好。 他拿起酒杯眯着眼闻了闻,露出陶醉的表情。 不过这兴满楼的米酒的确称得上京城一绝,每次来不喝上一盅实在是可惜。 对了他说荣会长的小丫头前几天还向我打听您呢,说是好久没见您了。 南青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回忆道。 嗯,是有一年没见了。 付荏一提起这事来了精神,你也知道那丫头对你是什么心思,她及笄都六年了,到现在不嫁人,拒绝了多少个求亲的人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年龄和荣丫头也相仿,还是自幼相识。 付荏絮絮叨叨的说着,月珊大体也听明白了,心中默默为那位荣姑娘惋惜。 真不是南相无情,南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南青风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付荏问她到底什么想法,才按了按额角,显然这件事她也并不是毫不关心。 我早就和她说过了,我同她是不可能的。 唉,即使你对她没有心思,可迟迟不娶妻,恐怕那丫头也不会轻易死心的。 南青风沉默了半晌,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看了一直在旁边静静吃瓜的月珊一眼。 月珊听的正起劲,突然收到这微妙的眼神,心中大感不妙。 果然,南青风嘴角上扬,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拜托付会长下次见到荣雅的时候,告诉她我与四公主已经私定终身了,待公主及笄就成亲。 喝的老脸通红的付荏也一下子愣住了,眼神在两人之间飘忽。 他怎么没想到!向来不近女色的南青风怎么可能冒着风险带着皇宫的公主出来见他,他本以为南青风是帮他牵线的,但是现在再反观南青风言语和行动里对公主的维护,这分明是两个人联合起来一起坑他的! 月珊也没想到剧情竟然会这样发展,连连摆手解释,不不不是!丞相她乱说的,我们两个没有 南青风一把揽过月珊的肩,月珊防备不及一下子贴上了她的胸口,话说到一半堵在嘴边。 南青风转头对付荏笑道,公主她有些害羞,付会长见谅。 付荏不忍直视这一对吃他饭还要坑他钱的狗男女,心中苦闷却还要保持微笑。 理解理解 害羞你个头!理解个毛线啊!月珊挣扎无果,一双清亮的眼睛此刻气愤的瞪着南青风,南青风低头看向她,心情莫名的舒畅,压低声音在她耳侧含笑道。 公主以后若是还想出来,那就帮我这一次,如何? 堂堂当朝丞相竟然那这种恶劣把戏要挟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月珊握拳然后同意了她的要求。 重新坐回自己位置的月珊,对自己没有出息的行为深深地唾弃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一顿饭吃的一波三折,用过午餐后,三个人又从侧门坐着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到了富甲商会在京城的一个店铺。 十几位京城顶好的绣娘在这里等着她。 其实蕾丝的绣法并非多么困难,而是与古代华夏常用的织布方法不同,需要特殊的工具和手法。 工具就是线梭、梭编用钩针、粘合剂、珠针和剪刀。 前面两个制作起来比较麻烦,月珊也只做了一套自己用,只能先把制作方法写下来给付荏,然后用那套工具给绣娘们示范。 工具有了,其实绣法对于那些绣娘来说就没那么难了,示范了几遍以后,基本所有人就都学会了基础绣法,至于绣出来的花样和风格,只能靠时间来慢慢练习探索。 恋耽美 -奕杲(8) 月珊跟着付荏参观了一下店铺装修布局,告诉了他原料如何选择制作等注意事项。 接下来的时间就继续指导绣娘们,一下午的时间,月珊卖出去的那种最简单的蝴蝶结蕾丝头饰就基本能制作出来了。 她今天的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月珊和付荏约定以后每隔十天来一次店铺,教给她们新的样式。 从店铺里出来后,已是傍晚。 出去的这天正是元宵灯会,月珊见惯了大城市的各种晃眼的霓虹灯,反而对灯会上这些暖融融、红彤彤的纸灯尤为喜爱。 正是冰雪消融的回春时节,街上三步一个彩灯摊,两步一个小吃铺。 月珊穿着简单的月白色长裙,对街上的东西新鲜的不得了。 除了常见的糖葫芦,绿豆糕,糖人之类的,还有许多她从没见过的小吃,一个比一个奇形怪状,味道却出奇的好。 南青风和岳叔跟在她后面,由着她到处跑。 岳叔一边痛心于南青风对她的过于放纵,一边又觉得有这么一个人能陪着南青风也挺好,到最后,竟然对月珊也看顺眼了。 哎,老板,你这个怎么卖?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指着同一件东西问老板,随后又同时错愕的抬起头看向对方。 在见到对面的人后,月珊惊喜的笑了起来,晚江,你也来看灯会啦! 花晚江也没想到能在外面的灯会上见到皇宫的四公主。 大半月不见,两人竟也不觉生分,都高高兴兴的打起招呼。 南青风在后面停下脚步,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就出来这一次还能碰见这人。 月珊拿起刚刚看上的那个狐狸花灯,晚江也喜欢这个花灯吗,我 送你两个字将要出口,月珊突然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个南青风,硬生生把后面两个字咽了下去 花晚江没有注意她的停顿,抿嘴一笑,我是觉得这个小狐狸神态画的极好,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说着从怀里取出钱袋,温声说。 那日公珊珊送我一支鸢尾珠花,我却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 今日有缘再见,既然珊珊喜欢这只花灯,就让我送你一次吧,珊珊可不要推辞。 月珊自然欢喜的很,接过狐狸花灯,又怕南青风不同意,回头看向丞相大人。 南青风虽然并不愿月珊收别人的东西,但是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花晚江见月珊回头张望,笑着问她,珊珊是同宫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吗,是不是在找同伴? 月珊当然不是光明正大出来玩的,但是总不能说是让丞相偷偷带她出来的,于是含混的回答。 嗯,跟两个朋友一起出来的。她转移话题的问,晚江呢,是自己出来的吗。 闻言,花晚江脸上染上几分薄红,最后还是没有隐瞒,凑过来小声的对月珊,说其实我是和别人一起出来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只是身份不太方便,他刚刚去买面具了,应该快回来了。 月珊从她一开始表情就猜出是谁来了,乐道,我知道了,是我二哥吧? 花晚江惊讶,珊珊好厉害,这都能猜到。 月珊故作神秘的一笑,我不光知道你是跟我二哥出来的,我还知道你以后能当我的二嫂。 花晚江一下子脸变得通红,又羞又恼的要捂月珊的嘴,哪有这回事,我和你二哥只是朋友。 月珊笑着跟她闹作一团。 南青风原本站在离她几米外的树下,看着月珊又玩的忘了自己的存在,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过去拎人。 月步庭也刚买完两个面具过来找花晚江,远远的看到晚江正在和另一个女孩说话,那女孩的样子似乎还有些熟悉。 他快步走过去,隔着几步路就好奇道晚江,我回来了,在跟谁聊天呢? 听到他的声音,月珊、花晚江、南青风,三双眼睛同时看向月步庭。 月步庭和南青风同时愣了。 南青风怎么也没想到,她越看越不顺眼的花晚江竟然和二皇子关系这么好,好到两人一起看灯会的程度。 月步庭也没想到,带着花晚江逛灯会竟然还能遇见他从没出过宫门的四妹。 遇见四妹就算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以不苟言笑,洁身自好著称的丞相大人为什么会花时间陪着四妹看灯会啊?! 四目相对,淡淡的尴尬从两人之间散发出来。 只有早就知道月步庭和花晚江关系的月珊,和根本不知道南青风身份的花晚江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局面有多么奇妙。 按理说,平民的花晚江应该向南青风行礼,而南青风也应该参见二皇子。 但是显然现在不是讲礼数的好地方,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提。 最后南青风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僵局,她又恢复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刚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只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太匪夷所思。 二公子,幸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选择了,于是一行四人由花灯行变为了酒楼行。 第13章 军饷一事 元宵节晚上各个酒楼都人满为患,只有顶级包厢还有空房,南青风选了个比较偏僻的包厢。 在向侍者点完餐,拉上包厢门后,南青风先拱手向月步庭行了个礼。 月步庭哪里在意这些,他现在更关心这位丞相大人和自己四妹的关系。 以及花晚江和他这不怎么理人的四妹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丞相大人,我虽然知道您处事向来有分寸,但是我这四妹到底是个未及笄的公主,此番 南青风自知这事做的的确欠妥,月珊替她解释说。 二皇兄,是我在宫里太闷了,求丞相大人带我出来的。 再说了月珊撇撇嘴,晚江也没及笄呢,二皇兄不是还把她也叫出来玩了。 南青风看着她这副丝毫维护自己的样子,眼中浮现几分笑意,替她理了理头上乱了的发丝,场面话的说她:不可对你皇兄无理。 虽然是责怪,却毫无诚意,甚至还能从她的话中听出几分纵容。 月珊皱皱鼻子,不满的错开南青风的手,我替你说话,你还说我。 两个人的互动和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月步庭如果再多说什么就太不解风情了。 花晚江刚得知月珊身边的俊逸男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丞相,怕说错话,也没开口。 月珊和南青风一直在另一边说着零零碎碎的话。 月步庭正欲开口,这时包厢门开了,是侍者来上菜,于是缄默的等人离开。 顶级包厢的效率没有愧对它的名字,很快他们的菜都齐了。 南青风慢条斯理的把餐具给月珊准备好,确定门已关牢后,看向月步庭,沉稳道:二皇子前两日托人寄信予我说有要事相商,方才侍者来往多有不便,现在人都离开了,二皇子有什么事就说吧。 月步庭反应不知为何却有些奇怪,看似随意的挥挥手说:都是些小事,我已经解决了,就不必劳烦丞相大人了。 月珊搅着手里的银耳莲子粥,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月步庭不说,南青风也不多问,两个男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朝堂之事。 昨日看到丞相大人和段都使在聊阳河水灾的事,损失很厉害吗? 这句话指向性太强了,月步庭想问的绝对不止是水灾的事,南青风不动声色的回答:情况尚能控制,只有沿岸的庄稼淹了一些。 那就好,月步庭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问道,说起段都使,我听说他还是刑部尚书段疆的远亲家的侄子,不知道南相了解吗? 此话一出,南青风当下便明白了,没有回答这件事,而是直接道。 二皇子不必再与微臣兜圈子了,无论是谁对臣来说都是一样,除了国事,臣不会同他们有其他任何来往。 月步庭闻言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之前带着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提防也散了个干净。 听到丞相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他说,我确实有件事想要请丞相帮忙,这件事说来还是晚江透露给我的重要消息。 南青风毫不意外,颔首示意月步庭继续说。 月步庭再三确认不会隔墙有耳后,压低声音说:是关于军饷的事。 军饷? 南青风闻言皱起眉,二皇子说的是年前皇上要您调查的军饷数目有异一事?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查出来吗? 南青风话说的有些不客气,月步庭尴尬的轻咳一声,解释说,这事确实拖的比较久了,一是因为当时相关的官员都彻查了以后一无所获,每个人的账目都能对的上,所以当时怀疑是多人共同所为。 一般的私藏军饷案自然无需丞相大人帮助,但是此次我麻烦您是因为这件事很有可能没这么简单。 月步庭和花晚江对视一眼,又开口说:晚江是花御史之女,年前北烽国入侵时,曾经听到吏部尚书刘尚鸿来找过花御史,当时刘尚鸿对花御史说了什么,花御史神色立刻就变的十分震惊,没多久就送客了,送刘尚鸿走的时候还说这是诛九族的重罪,今日我就当刘尚书没来过,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一类的话。 对上时间和内容,我认为很有可能与军饷的事有关,这也是我找上南相的原因,毕竟牵扯到六部尚书,凭我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查清。 月珊听着这熟悉的剧情,茅塞顿开般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来这太久都快忘记原文主线剧情的发展时间了。 而且月步庭猜的没错,这事的确是和刘尚鸿有很大关系。 更妥帖的说,应该是刘尚鸿是此事的主谋之一。 另一位主谋,则是方华郡郡守王英籍。 月珊当然不能现在站出来说我知道犯人是谁!,只能咬着汤匙继续听两人说话。 果然,南青风考虑了一下,问:二皇子方才说怀疑是多人所为,如果其中一人是刘尚书,那他的同伙有眉目了吗? 月步庭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这便是我最难处理的地方,南相也知道刘尚书是那边的人,以我的身份去调查太容易落人口舌。 那有没有大致的范围? 月步庭露出一些无奈的神情,刘尚书身为六部吏部之首,身边奉承之人无数,想查也无从下手 我听任姐姐说方华郡的郡守叫什么王王英籍!对,他好像是刘尚书前朝的故友,还给孩子订过娃娃亲呢! 军饷不是也经过方华郡吗?说不定同伙就是这个郡守呢! 月珊一开口,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月珊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直接了,举起汤匙说:不过后来刘尚书的小女儿为了不嫁这个娃娃亲还逃亲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那个王郡守的脸可都丢光了哈哈哈哈 南青风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们整天上课的时候就是在聊这个? 月珊捂着头回她一笑。 南青风转回视线,正色道: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如果是真的,四公主说的也不无道理,二皇子意下如何? 月步庭若有所思,如果是真的,这两人藏的也太深了,他们在人前好像从来没见有什么来往吧。 就是越看起来没有关系的才越有蹊跷。南青风说,刘尚书对谁不是一副熟人模样,如果是前朝好友,更不该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 查! 月珊和月步庭回宫时已经是亥时,有月步庭的马车带着,南青风也免了再进一次送她宫的麻烦。 她回到揽云宫时小林子都快急哭了,差点都觉得她遭遇不测了。 月珊看着泫然欲泣的小林子一脸黑线,你就这么不信任你主子吗?我不是是无所不能的吗? 无所不能就是小林子对月珊的评价,三个月以来他已经变成了月珊忠实的手工粉丝,也不像以前那样瑟缩了,只是还是很爱哭。 小林子拿给月珊一个请柬,是用京城最好的白鹿纸做的,封面还用金子渡了图案,打开一看,是任清尘的及笄礼请柬。 皇帝亲侄女、任家嫡长女的及笄礼确实应该好好办。 再一看日期,是十日后。 还早,月珊把请柬往桌上一放,想着给任清尘准备个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之后几天月珊都没再见到过南青风,整日百无聊赖的埋在一堆工具里,第四日上午,小林子突然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公主!二皇子来了! 月珊一下子打起精神来,看来是有结果了。 她走到门口,看见月步庭正站在宫院里等候。 南青风没来,她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月步庭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南相还在调查刘尚鸿私藏军饷的证据,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说着他赞赏道:四妹实在厉害,跟你说的一样,王英籍一个月前曾经私下与刘尚鸿有密切联系,正好是运军饷的时间。 现在已经找到了两个帮刘尚鸿转移过军饷的搬送工人,接下来只要找到被他偷运的那些军饷就行了。 月珊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可惊讶的。 对了,南相还让我给你带个话。 月珊眼睛一亮,月步庭看她态度转变的样子,哭笑不得。 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南相说过两天来接你去富甲,要用到什么提前准备好。 再多提醒一句,七弟他向来蛮横,虽然有南相带着你,也要多长个心眼,别再被人抓到把柄了。 月珊乖巧点头,知道了,谢谢二哥!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好,二哥再见。 送走了月步庭,月珊回到房间,看着桌子上马上就要做好的东西。 如果南青风看到了,肯定也会喜欢的吧。 第14章 开业! 左等右等,正月二十三南青风终于再次出现在乾清门,小林子把这个消息告诉月珊后,月珊扛起桌上半米高的,已经裱好的线编画兴冲冲的跑出去。 丞相大人! 当当 南青风看着小姑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朝她跑过来,月珊今日穿了一个淡粉色绛纱裙,外面笼了个苏绣月华锦衫,锦衫颈部围了一圈绒毛,整个人站在春日未化的白雪里,活泼又俏皮。 月珊刹住车,还没等缓口气就献宝的把画递上去,画上人长发飘逸,虽然是用线编成的,轮廓神态却清晰可见,正是身着玄衣面带微笑的南青风。 这也是你做的?南青风接过线编画,挑眉问道。 那当然,不然还能有谁? 南青风收回目光看向线画,才发现材质有些奇怪,伸出手一摸,竟然是棉线做的。 她前前后后看了几遍,怎么也想不出竟然会有人能想出用线编画这样看起来天方夜谭的事。 她赞叹一声,说道:真不知道你小脑袋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新鲜点子。 恋耽美 -奕杲(9) 这倒不是月珊自己的点子,只是在给任清尘想礼物时,顺手缠棉线,编着编着就想起来了以前曾经研究过原理的线编画。 这画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在需要花时间去定点和分析缠绕路径,因为她自己也很久没弄过了,所以先用她更熟悉的南青风的脸试了一下,结果相当成功。 弄好后她又用松木雕花边裱了起来,昨天把任清尘的也做好了,等正月二十五就可以送过去了。 多谢公主,我很喜欢。南青风把画交给岳叔让他小心放好,微笑着摸了摸月珊的头,走吧,去你的新店看看。 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吗?! 月珊小脸因为刚才的小跑泛着红,闻言惊喜的绽开一个笑容,抓起南青风的衣袖拽着她上马车。 快快快,我要当老板了! 在月老板的催促下,三个人快马加鞭到了京城最繁华的朱玄街,也就是付荏一开始为月珊的手工店准备的地段。 付荏已经提前做过宣传,偌大的店铺门前挤满了人,都知道今天富甲商会又要出新产品了,而且出的还是这段时间最流行的,只有皇亲贵族才能买到的饰品。 月珊在宫里卖出去的那些发饰、发冠被公子小姐们戴着到处招摇,已经成了她最好用的免费广告。 月珊下了马车,抬头看向牌匾,店名叫蔚莱商铺,寓意这些产品都来自未来。 从后门走进去,店里有七八个货架摆放的整整齐齐,货架上除了有她一开始教给绣娘的蝴蝶结蕾丝头饰,还有另外几类她留下细致图纸的头饰和生活用品。 不愧是全国最大的工艺品商会,效率确实名不虚传。 付荏见月珊来了,赶紧过来迎接,笑的十分开心,他也没想到能有这么高的热度,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别说五五分,就算他只占四成也能大赚一笔。 公主,您看一下这些成品,符合您的要求吗? 月珊一个货架一个货架的看过去,东西做的和她的水平的不相上下,没什么可挑剔的,显然是废了心思的。 月珊满意的点点头,从袖中取出另外几沓纸,那是火柴、墨水瓶、折叠椅还有另外几个新的首饰款式的制作图纸。 步骤和材料都写清楚了,我还带了成品来,岳叔已经送到后院了,你们研究一下,有不明白的再问我。 哎,好嘞! 付荏小心的接过图纸,放进一个盒子里装好,接着商量着问道:公主,吉时快到了,我带您去看剪彩吧? 好,看剪彩去喽! 按理说本应该是月珊剪彩,但她身份特殊不便露面,于是就在店铺旁边的茶楼找了个好位置看,南青风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几封信,是她派去方华郡的手下送来的,她还在处理军饷的事。 礼炮响了三声,付荏拿着剪子剪开红绸,早已等候多时的众人一拥而入。 不出意外,东西卖的都很好。 付荏让绣娘和工匠们连着加了八天班赶工,各做了三百件,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抢的一干二净,人工费加上成本费和店铺费一共不到1000两银子,卖出去3000多两,五五分成后她和付荏还一人得了差不多1000两银子,比她一个人前两个月累死累活赚的加起来都多。 人都散的差不多后,月珊正打算打道回府,店里却进来一个熟悉面孔。 花晚江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男子,两人相距不足半米,站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熟稔。 月珊心头一跳,不会吧不会吧,她二哥不会青青草原了吧 她也没记得原文里有男二啊? 珊珊!花晚江一进门见到她,笑着朝她打招呼,月珊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扔到一边,也笑着迎过去。 晚江,好几天不见了,我想死你了! 南青风本来坐在店铺后面的院子里,听到店里的动静,也走了过来,看到花晚江时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 怎么到处都有这个花晚江。 花晚江跟她打完招呼,牵起月珊的手向月珊介绍,珊珊,这是我大哥花世宇。 月珊想起来了,花晚江确实有个大哥来着,还是四方将军里的东南军将军,比花晚江大六七岁,是个年少有为的青年将才。 花晚江母亲是御史大夫花怀海的青梅竹马,在生她时难产去世,也因此花怀海对花晚江格外偏宠,使得大夫人杨宛霓对她十分厌恶,不过花世宇怜惜花晚江的身世,对这个妹妹十分照顾, 只是花世宇看着并不像她想象的将军的样子,她本以为将军风吹日晒的怎么都得粗犷一些吧,结果花世宇外表和其他世家子弟看上去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更高大强壮些。 她笑着上前打招呼。 花大哥你好,我是月珊。 花世宇并不知道月珊的身份,温和一笑,礼貌回她,你好,是晚江的朋友吧。 月珊点点头,问:晚江,你和大哥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花晚江闻言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我听说今天有一家店铺开业,刚好大哥马上要会东南军了,我便想着临走前给大哥买几个发冠备用着,谁成想还是来晚了。 花世宇不甚在意,安慰她说:无妨,去其他店里买也是一样的,我又不在意这些。 大哥你总是这样,过几天回了东南军,身边连个同龄的姑娘都没有,再不注意些,何时才能给我带个嫂嫂回来。花晚江不赞成的皱起眉,半真半假的埋怨。 过两天任家大小姐的及笄礼,大夫人不是还让你好好物色一下的吗? 说起这个,花世宇顿时有些头疼,如今局势动荡,我哪有心思去想这些。 花晚江知道劝不动他,无奈道:那大哥也要先应付过这几天去,起码外表打扮的重视些,免的再被夫人训斥。 听见他俩是在为这个发愁,月珊拍拍胸脯,自荐道。 晚江,你别忘了我也会做发饰的。 不就是几个发冠吗,交给我就好了,她脸上带着几分打趣,一定能让你大哥在及笄礼上成全场最帅! 花晚江本就是随口抱怨几句,哪想到月珊竟然要亲自动手,赶紧摆手拒绝,不用珊珊,哪能麻烦你做这个。 月珊:哎呀没关系的,三天后我们在任家门口碰面,说好了哦!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晚江玩得开心! 不给花晚江拒绝的余地,她说完就挥挥手拉着站在一旁的南青风从后门离开了。 花晚江哭笑不得,花世宇却愣住了,片刻有些迟疑的问:刚刚你朋友拉着的那个人怎么有点像南相?还有你朋友是姓月? 花晚江这才想起自家大哥还不知道月珊的身份,在花世宇的难以置信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忘记跟大哥说了,确实是南相,而且刚刚的姑娘是四公主月珊 花世宇更不知所措了,所以四公主要给我做发冠?! 得到花晚江肯定回答后,花世宇凌乱了。 花世宇如何震惊月珊不知道,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她依稀感觉到南青风似乎有些不高兴。 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只说在想事情很忙。 月珊猜着可能是因为案子的事,本想问两句看看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后来看南青风兴致缺缺的样子,没有开口。 两人沉默的回了皇宫,南青风把月珊送到乾清门便离开了。 岳叔坐在马车前,出皇宫的拐角处,车里的人出声。 岳叔,去李府。 岳叔应了,调转马头同时抬头看了一眼,现在天色已晚,南青风是不喜欢晚上找人商议事情的,今日却 他叹了一口气,驱着马车继续赶路。 第15章 矛盾 正月二十五,月珊起了个大早,穿了一件百蝶穿花云缎裙,外面套了个云雁细锦衣,用两支流云细纹步摇扎了一个反绾髻,既正式又不会喧宾夺主。 她答应了要给花世宇做发冠,还要提前一些与花晚江两人碰面,于是早早就让小林子备轿出发。 今日她出门有正当理由,不用再麻烦别人偷偷把她带出去,但是经过乾清门的时候,她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门口瞟。 不出意外,空无一人。 月珊收回视线,想起那天南青风的反应,心里还是有些牵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即使面对敌国入侵都面不改色的丞相大人,露出那种表情。 月珊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发冠,用和田玉錾刻镶嵌,银层镀边,刻了白虎兽纹搭配花世宇的将军身份,贵气十足又不失英武。 只是还不够好,她还留了一块在内务府花了二百两银子买来的白玉,那块玉才是真的资质上乘,洁白无瑕,那是她打算给南青风做发冠用的。 如果是给丞相大人,那必定要用金层镀边才配得上,纯金太俗气,铂金要更好些,但是铂金她还没能成功做出来,还要再等些时日,丞相的兽纹是仙鹤,再雕上些白鹤浮云纹,那肯定是极好看的。 丞相大人那般美色,要是有天能恢复女相,戴上她做的发簪步摇,京城第一美女恐怕也不及。 公主殿下,任府到了。 轿子落下,小林子替她掀开轿帘,今天出门时天气有些阴,月珊顺手拿了两把伞,想着可能用的上,到任府时那点阴云已散了个干净。 她看着轿椅边立着的伞,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小林子拿着她给任清尘做的线编画跟在后面。 此时刚到巳时,及笄礼要隅中才开始,她被门口迎接的侍从带着先去了主院,到底是公主,任夫人还特地出来迎接她,不过忙着布置宴席的事,同月珊客套两句便让下人领着月珊去了宴席旁的长廊处。 任清尘还在自己的卧房打扮,任夫人走后,月珊就打发跟着她的下人去别处忙了,自己找了个角落等,没多久花晚江和花世宇,还有花家另外几个曾排挤花晚江的小姐们来了。 几个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聚成一团有说有笑,花晚江仍是清雅端庄的打扮,对这样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见了月珊,赶紧带着花世宇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她歉意道。 珊珊,实在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花世宇知道了月珊的身份,十分尊敬的拱手行礼,也赦然道歉,微臣参加公主殿下,之前不知公主身份,多有唐突,今日我与晚江本欲早些到来等候公主,奈何几位妹妹迟迟未好,耽误了时间让怠慢了公主,还请公主赎罪! 月珊知道花晚江家里那些事,自然不会怪罪,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也才来不久呢,对了,这是我给花公子做的发冠,快试试合不合适? 还有,她又从一旁拿起那两把油纸伞,递给花晚江和花世宇。 这是我做的雨伞,下雨天的时候可以用,尤其是花公子,要是回了东南,常年下雨,应该能用得上。 喏,就是这样,抓着伞柄往上推,就可以打开了。 轻盈风雅的伞下,长眉连娟、清神秀丽的公主殿下浅笑盈盈,也正是此时,南青风在任家家主陪同下进了主院。 花晚江和花世宇哪里见过油纸伞,一时间都愣了,花晚江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推辞。 不不不,公主珊珊,这也太贵重了,你给大哥做发冠就已经是降尊了,我们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月珊也看到了刚进门的南青风,没事的啦,这种东西我还能做好多呢!她把伞和发冠往花世宇手里一推。 隔着半个院子举起手朝南青风示意,丞相大人四个字都到了嘴边,南青风看向她的目光却一下子收了回去,而是跟身边的任家家主说这什么。 月珊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宫外,她应该注意身份举止。 她悻悻的放下手,重新向花晚江二人露出一个笑。 别客气呀,快试试合不合适。 发冠很好看,戴在花世宇头上更显得丰神俊朗,但是花晚江和花世宇那些夸奖道谢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起南青风刚刚看她的眼神。 即便是转过头去之前,南青风的表情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前南青风看她即使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眼睛里也是带着笑意和纵容的,偶尔还会故意逗她,惹她着急。 可是刚刚那个眼神,分明是不带一点情感的,冷漠又淡然,仿佛看着的是一个毫无瓜葛甚至有些反感的人。 是她做什么惹到南青风了吗? 可是她们这些天明明面都没见过几次。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月珊百思不得其解,她看着南青风从主院经过进了议事堂,看来她不是来参加及笄礼的,不过说来也是,毕竟南青风一不是官家小姐,也不是适龄青年。 也许只是刚刚离得太远,没有认出她吧,月珊只能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边等候的姑娘少爷们嬉笑玩闹,好不热闹。 议事厅里,南青风坐在主座上,一袭黛蓝长袖衫,里衣祥云暗纹,衬得她整个人俊美绝伦,气质斐然。 屋里飘着淡淡的山檀香味,一边的侍女给她和任家主倒上泡好的紫笋茶,关上门退下了,任家主 清了清嗓子,今日小女及笄礼,不知丞相大人会亲自过来,有失远迎,怠慢了丞相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南青风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她素来不关注这些琐事,竟然挑了这么个日子来找任家主议事。 也怪不得怪不得那放置礼物的地方,会有她熟悉的线编画,任清尘是月珊在国子监的好朋友,送好友一个线编画做生辰礼,也算理所当然。 至于花晚江和花世宇两人,月珊之前便说要给花世宇做发冠的,她向来守信,既是朋友,再多送个油纸伞也没什么好说。 左一个理所当然,右一个无话可说。 只有她站在原地,像是一个闯进正常人世界的异类,月珊是对的,其他人也是对的,她早就知道,不正常的是她自己。 南相?大人? 南青风目光没有目的的看着前面,脸色还有些差,任家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再次开口询问。 南青风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恍过神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她揉了揉额角,神色带着几分疲倦,今日不知贵女及笄,前来打扰,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要说的也不是要紧事,还是改日再前来拜访吧,稍候让岳叔把我给任小姐的礼物送来,祝任小姐早觅佳婿。 任家主自然没有异议,那微臣就替小女多谢丞相大人了。 丞相大人既然来了,不妨在微臣这用过午膳再走吧。 不劳烦任家主了,我若是在这,任小姐的及笄礼可能反而过不尽兴。 任家主不再强求,侧身恭送,那微臣就不勉强大人了,臣送大人。 经过主院时,尽管南青风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视线,但是余光还是不可避免的一下子就锁定了那个她熟悉不过的身影。 月珊正和花晚江、云素樱凑在一起,不知道聊什么,画面分外欢快和谐。 她手攥了又松,明明是正常不过的离开,却总让她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月珊也看到了南青风的身影,那身影还是一如既往的挺拔俊逸,只是带着些疏离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恋耽美 -奕杲(10) 云素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是南青风,遂笑着打趣她,我们珊珊每次一看到丞相大人,就移不开眼了。 花晚江也笑,月珊跟着扯扯嘴角,一直看到南青风出了门,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宴席开始,任清尘这个正主也出来了,四喜如意云纹锦锻配上百花曳地裙,整个人华丽又耀眼,。 月珊收了那些纷乱的心思,想这下次见面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 到宴席结束,已经是申时,太阳西斜,天边几道云彩映着橘黄色的霞光。 月珊走出任府,见到岳叔在门前,看见她出来了,朝她走过来。 月珊心漏跳了一下,以为南青风在等她,结果岳叔只是向她行了个礼,带着几分不明的叹息,对她说。 公主殿下,南相让我给您传几句话,公主现在已经小有所成,她没什么能教给公主了,以后不必在乾清门等她了。 还有公主的店铺,她也跟付荏交代好了,每月的三、十三、二十三号,都会有马车去宫里接公主,公主年近及笄,她不便再与公主过多接触,还望公主见谅。 说完,岳叔又对她行了个礼,便驱车离去了。 只留月珊愣在原地,等到小林子把轿夫叫过来了,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耳边回荡着岳叔的那些话,脑中一片空白。 南青风的意思是,要和她断绝联系吗 第16章 审讯 无论月珊再怎么不愿意相信,接下来的日子里,南青风仿佛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她的痕迹。 明宇帝病好后继续上朝,她就继续每天去金銮殿前等,但是见不到岳叔,曾经平台上显眼的大轿子也没了踪影。 一连六七天,都一样。 南青风的确有意躲着她,不过也没有凭空消失,而是离开京城去了方华郡。 他前些天去李府正是去找了户部侍郎李明达,这李明达本是一介穷苦书生,明宇三年考取了榜眼,却被陈氏的长子冒名顶替抢了他的名次,四处告官求公道不成,便在南青风府前等候求一个公道,南青风查实后,见他刚正不阿,举荐他为官,经过几年晋升,成了户部侍郎,他也因此对南青风十分尊敬。 这次也多亏让他查了查刘尚鸿和王英籍的人际关系,终于找出了一个关键人物刘临。 刘临是刘尚鸿的外甥,却在方华郡担任巡检,负责方华郡的军队和军饷运输,缺数的军饷也基本都途经他手,只是这人藏的很深,大部分人只知道有个姓刘的巡检,却不知道身份背景,如果不是通过刘尚鸿那边的族系谱和这人对上了号,根本不可能想到有这层身份。 南青风派人跟踪了好几天,正月二十九这天,手下传信来说刘临进了方华郡西南边一个叫邢家乡的地方,这里位置偏僻,少有人烟,他们的人跟着进去后,发现了很多军饷装运车的痕迹。 这样一来,基本可以确定军饷一事就是这几个人做的了,私藏军饷是重则诛九族,轻也要杀头的大罪,况且还牵扯上了当朝的一品大官,当晚,南青风就离开京城去了方华郡。 刘临还在睡梦中,就被连夜出行的官兵从家里抓了出来,关进了邢家乡的大牢。 为了不打草惊蛇,南青风把刘临随行的家丁奴役也都暂时监管起来,即使刘尚鸿等人有所察觉,也至少得要两三日。 地牢里 刘临还穿着睡觉时的白色内衫,衣服质地柔软精致,是显而易见的好料子,他背着手被绑在椅子上,外表端正,甚至还称得上仪表堂堂,是那种见第一面就会留下好印象的那种面相,也怪不得根据李明达的情报说他在方华郡为人处世极好,甚至很多百姓也觉得他是个干实事的好官。 南青风坐在牢房外的审讯桌后,隔着牢房栏杆静静的和刘临对视,地牢里阴暗潮湿,还带着许多犯人身上的腐朽和汗臭味,南青风坐在这里和整个牢房格格不入,但是她好像完全没有什么不适应。 刘临只是个地方官员,根本没机会见当朝丞相,所以压根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样貌出众的男子是谁,但是在南青风的注视下,他莫名的感到几分压力。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刘临是在邢家乡被抓的,他自然知道邢家乡里藏了什么,然而他却毫不慌乱,就算有人怀疑他,他也有十足的把握那人绝对拿不到实际证据。 况且,来审讯他的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这么大年纪的人官位到五品已经是顶了天,他年近三十了,得到这个四品巡检的位置还是多亏了舅舅刘尚鸿。 这个品阶的小官,有没有资格审他还得另说。 想到这,他没有回答南青风的问题,而是笑了笑,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问道。 兄弟你多大了?看你挺年轻的,刚入职不久吧? 南青风面无表情,身边的几个知道她身份的狱卒都替刘临吸了口冷气,觉得这人真是不想要命了。 刘临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她不够熟悉职务,不敢乱说话,于是继续宽慰她道:兄弟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回头跟记录的狱卒小哥说说,别把这些记进去,你家大人不会怪罪的。 狱卒小哥:大哥你找死别带上我啊。 南青风闻言倒是露出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顺着刘临的话往下说。 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我刚从下面提上来,我家大人让我来审你。 刘临一下子放心了,刚从下面提上来,最多六品,六品来审他四品,也不知道他那大人怎么想的。 心里安稳了,说话也就没那么注意了,他用绑着的手拖着凳子往前挪了挪,跟南青风套近乎说:小兄弟,咱们商量个事,先给我把手解开行不行?绑着实在难受。 南青风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没有大人的命令,我不能自作主张。 害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审人哪有这么多顾虑,况且我不是还没定罪吗,到时候发现抓错了,你家大人还得叫你来给我赔礼道歉,多不好,你给我解开,到时候我替你向上面美言两句,升官发财那不是轻轻松松。 我看你合眼缘,才提点你几句,你们家大人让你来审我,可不是看中你,是拿你出来顶罪呢! 南青风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刘临在心里暗自嗤笑一声,继续哄骗道:你告诉我你家大人是谁,我看看是哪个官员这么无良,随便抓人不说,还让刚升上来的新人背这个抓错人的锅! 南青风似乎有些信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那我告诉你,可不要往外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南青风压低了声音说,是丞相大人。 刘临一下子愣了,反应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丞、丞相大人? 怎么可能!丞相大人在京城日理万机,哪会管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事,你是被骗了!那个叫你来抓我的人理由是什么?! 这下南青风却无论如何都不开口了,刘临有些慌了,心里着急催促他,你只管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南青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自己都被关起来了,该怎么替我担,你是想害我吧! 刘临又拖着凳子挪了两步,凑到监狱栏杆前,我是在监狱里,但是我舅舅在外面,你若是肯帮我,等我出去了,我让舅舅提拔你跟我一起来做巡检! 听见舅舅两字,南青风轻轻一挑眉,你舅舅当真有这么大本事? 刘临急了,哎呀,吏部尚书要提拔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不是轻而易举?! 什么!南青风震惊道,你真是吏部尚书的外甥? 这还有假! 那好吧,南青风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刘临见她上钩,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朝后努努嘴,先给我把绳子解开吧。 南青风向后招了招手,狱卒不知道这丞相大人罐子里买的什么药,但是还是上前去打开牢房,把刘临的绳子解开了。 狱卒从牢房出来,又重新上了锁。 我也知道兄弟替人干活不容易,就不为难兄弟放我出去了,这样,你再找张纸和笔过来,我写封信,你帮我给我舅舅送去,这应该没问题吧。 南青风同意了,叫人拿来了纸和笔,递给刘临,刘临就这牢房的破桌子写了一封信,折起来交给南青风。 南青风收下了,放进袖中,我家大人让我审一上午再去跟他汇报,让我尽量多审出点有用的东西,我得到中午才能离开,刘大人得多等一会儿。 刘临写完了信,心事放下了,早些晚些倒是不太在意了,没事兄弟,你别忘了就行。 南青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放心,肯定忘不了。 兄弟,你跟我说说,你那大人长什么样? 南青风说:我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又没见过丞相。 这你就是瞧不起我了,我怎么可能没见过丞相呢! 我跟你说,你别看现在丞相风光,他以前就是一落魄小儿,没门没路的,要不是多亏我引荐,哪轮到他当丞相! 是吗?南青风笑了笑,那可得多谢刘大人,我以后也得仰仗刘大人了。 好说好说,刘临摆摆手。 对了兄弟,刘临说,聊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听了一整段对话的狱卒们闻言,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有些心疼这个被丞相大人玩的团团转的刘巡检。 南青风笑眯眯道:我叫南青风,刘大人叫我小南就行。 哦!原来是小南啊,这姓可不常见,我记得那个谁也 刘临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一个名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的他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怎么会是南青风 刘临抬起头再看向那个被他哄的团团转的监察御史时,只见南青风已经收了那些演出来的表情,一张俊脸上从容自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眼神哪里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新人,这分明是盯着猎物的野兽,看着愚蠢的猎物做无谓的挣扎。 刘临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颤抖着跪到牢房肮脏的地面上,声音干哑颤抖。 下下官刘临,拜见丞相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南青风:大哥免礼,我还得靠你引荐呢。 刘临:我收了南相做小弟,这事我能吹一辈子。 第17章 疯子 南青风坐在审讯桌前,取出袖子中的那封信,当着刘临的面抖开,十几行字从他的救命信变成了催命鬼。 春寒料峭的季节,刘临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却汗如雨下,他跪在地面上,大气不敢出等着南青风的发落。 所有稍微有点职位的人都知道,这大乾朝,即使惹了皇帝,都不能招惹丞相,前任工部尚书王富佰的死无全尸,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他不光自以为是的说教了南青风,还自己亲手送上了把柄,幸亏自己还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在信里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 南青风面无表情的看完了整封信,很聪明的写法,既没提到刘尚鸿的名字和官职,也没说任何军饷的事,就只说他被抓了,要舅舅救他。 今天如果不是他亲自来审,就连他亲口承认的刘尚鸿是他的舅舅都能转头不认。 南青风把信随手放到审讯桌上,站起身来,问了最开始那个问题。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刘临硬着头皮装傻,下、下官不知,请大人明示。 南青风单膝蹲下,到和他齐平的位置,说:抬起头来。 刘临战战兢兢的抬起头,隔着牢房和南青风对视,南青风一双眼瞳墨色浓重,一眼看不到底。 以前我也审过几次犯人,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一个是工部尚书,一个是御史中丞,还有一个是大学士,都是从一品的官员。 他们一开始也都跟你一样,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不过没到一个时辰,就都认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南青风并没有让刘临回答,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去拿一盆水来,要热的。 两个狱卒领命去了,端回来一大盆开水,南青风甚至都没问问刘临说不说,直接让狱卒进去把他的头摁进开水里。 刘临起初还强装镇定,等那翻涌的水蒸气贴到了脸上,他一下子慌了,挣扎着大喊求饶,大人!我说,我全都说!大人 哗啦一声,狱卒压着他的头进了水里,滚烫的热水将刘临脖子以下的位置瞬间烫红了,刘临拼命的挣扎,热水被他溅的到处都是,狱卒一边死死摁着,一边发自内心的感到心悸。 哪怕是他们过去逼供用的最狠的招,也不过是鞭打浇盐,可这丞相大人,却根本就不在意刘临的死活。 过了大约一分多钟,南青风让狱卒把他拉了起来。 刘临的脸肿成一片,大大小小的水泡布满了整张脸,两只眼已经睁不开,人也失去了意识。 用凉水把他泼醒,按我之前跟你们说的审,审完了交给我。 是,大人。 一刻钟后,南青风拿着满满一张纸的供词,在方华郡郡守王英籍的缉捕令上盖了章,交给她手下的御林军。 御林军领了命,骑马赶往方华郡主城。 南青风把半死不活的刘临扔进囚车,自己也上了马车。 回京,去吏部尚书府。 到了尚书府,已是傍晚,南青风来的时候,刘尚鸿还在跟一大家妻妾儿女用晚膳。 听到丞相大人到了,刘尚鸿心里抖了三抖,见到南青风时,热情的像是来了十年没见的亲戚。 下官参加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您要来,怎么也不跟下官提前知会一声,招待不周,请多担待。 外面天冷,大人随下官进屋吧? 不必,南青风懒得同他客套,取出那封信递给刘尚鸿,这是你的外甥刘临要本官转交给刘大人的信,刘大人就在这看吧。 信还是原来的信,只是他又让刘临照着她的话添了几笔。 刘尚鸿的笑在看到信的一瞬间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故作镇定的接过信,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打开一看,确实是刘临的笔迹没错,纸上染了血迹和墨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刘尚鸿越往后看,心里越凉,这小子行事不谨慎被抓了,连着他一块供出来,还想让他救。 绝对不行,这只是个表姐家的外甥而已,之前看他机灵提他做了巡检帮他办事,结果他却正在风口上让人抓了,要不是他早有准备,这次准要被这小子害死! 大人!冤枉啊大人!这刘临确实是下官外甥不错,但是下官从未指使他做过任何事啊! 哦?是吗。南青风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问道:那信中这军饷一事又是从何而来呢? 请大人明鉴!刘尚鸿大呼冤枉,私藏军饷是重罪!下官一辈子勤勤恳恳,从不曾收过百姓半点粮食,又怎么会冒着这灭门的大罪去私藏军饷呢! 恋耽美 -奕杲(11) 如若不信,大人尽可以派人来查! 南青风等的就是这句话,本官自然相信刘大人!接着话锋一转既然刘大人同意了,那就请刘大人让下路吧。 她微侧过头,朗声道:进来吧,仔细搜查一遍,还刘大人清白。 是!几十个御林军闻声涌入,当即便要四散搜查。 等等! 刘尚鸿脸色在御林军进来的那一刻便阴了下来,原本他还抱着幻想觉得南青风多少会给他些面子,走个流程就算了,可如今看来却丝毫不给他留余地,那他也没必要再去奉承了。 丞相大人,您奉命办案下官自然没有意见,刘尚鸿皮笑肉不笑,只是搜查三品官员以上的家得要皇上亲下的搜查令,您还没有给下官看搜查令就带人闯下官的府邸,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圣旨当回事了? 本官没有搜查令。南青风一脸的理所当然。 多有得罪了,刘大人。 搜!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无视,刘尚鸿彻底撕破了脸皮,怒不可遏,你当真以为做了丞相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没有搜查令就敢擅闯!本官府中一家老弱妇孺,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官定要向圣上讨个公道! 南青风漫不经心的听着他骂,闻言抬了一下眼皮,轻笑道,刘大人灭九族的罪都敢犯,还怕老弱妇孺出事吗? 听见这话,刘尚鸿反而停了下来,露出一个怪笑,冷森森道,要治我的罪,你也得能拿得到证据,诬陷朝廷重臣,我看你这丞相职位看来也是坐够了。 这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南青风回讽道,有什么事大人到了牢里在跟本官聊也不迟。 这边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另一边御林军们很快找出了东西。 启禀丞相大人,尚书府西边杂货院里搜出了十几辆军饷运输马车还有少量残留军饷。 启禀丞相大人,东边无异常。 北边也无异常 南青风皱了皱眉,只有十几辆? 回大人,是的。 刘尚鸿笑的越发阴冷,怎么,丞相大人,吏部尚书供给军饷,家里有十几辆运粮车也算是理所当然吧。 南青风没有理他,方华郡主城那边王英籍已经捉拿归案了,在方华郡也没有搜索到军饷的下落,严刑逼供后王英籍已经承认把军饷都运给了刘尚鸿,几百车军饷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私自运出城外也不可能不被察觉,军饷必然在刘尚鸿这。 为了不让刘尚鸿有反应的时间,她没有回宫申请搜查令直接带人来了刘府,却扑了个空如果不是提前走露了风声,那就只可能军饷被刘尚鸿藏了起来。 南青风不动声色的收起思绪,看着眼前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刘尚鸿,嘴角勾起,把刘尚鸿抓起来带走,封锁刘府,监视住所有人。 你敢!刘尚鸿破口大骂,你没有证据就敢抓朝廷重臣!你这是无视皇权!你想造反吗?! 南青风置若罔闻,两个御林军押着刘尚鸿出来,另外的御林军立刻关上了刘府大门,镇守其中。 刘尚鸿还在背后不停的骂着,你就是个疯子!你早晚不得好死! 南青风听见那两个字顿了顿,笑出了声。 等南青风把刘尚鸿送进了天牢,已是人定,岳叔驾着马车往丞相府赶,南青风在车上闭目养神。 从任府回来之后,她就一天到晚给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即使是根本不需要她去做的工作,也要亲自完成。 尽管表面上还是像一直以来那样游刃有余,但是心中的烦躁是掩饰不了的,否则她也不会上来就对刘临用刑。 看着刘临被摁在水中时,她甚至想过就这么杀死他,反正只是个听命于人的蠢货,有他的那封信,她就可以模仿笔迹来诈王英籍和刘尚鸿的话。 说到底就是她想杀人了,只是对她想杀的那个人下不去手,只好把心中的阴暗嗜血发泄在别处。 她是个病入膏肓的疯子,永远得不到救赎。 第18章 破局 第二日,南青风到刑部尚段疆书负责的天牢,对于刘尚鸿这种等级还没有实际证据定罪的官员,同为尚书的段疆也不敢对他如何,安排到了专为王孙贵族准备的若卢诏狱里。 若卢诏狱不仅位置独立于其他普通牢房,待遇也堪比客栈,只有被铁栏杆封住的窗户能看出来这是囚禁犯人的地方,刘尚鸿坐在牢房的凳子上,看到站在窗前平静淡然的南青风,冷哼一声道,怎么?丞相大人是来放本官出来的? 南青风对他的挑衅毫无波澜,淡淡道刘大人多虑了,你要是想出去恐怕要等到行刑那天了。 刘尚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皮笑肉不笑,你又拿不到证据定本官的罪,难不成还要对本官严刑逼供不成。 刘大人不必担心,南青风仍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本官今天只是来探望大人的。 御林军正在搜查呢,不管是在城外还是藏在其他人的家里,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给刘大人搜出来。 南青风一边不紧不慢的说话,一边仔细的观察刘尚鸿的表情。 刘尚鸿听到这话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尽管细微,还是被南青风捕捉到了。 南青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不再和刘尚鸿多做纠缠,和刚下朝赶来的月步庭,以及一直在天牢审讯室等候的段疆碰面。 南青风负责审讯,月步庭这些天则一直忙着到处抓和军饷一事有关联的人,领着御林军搜集证据,南青风手下的那些御林军也是月步庭从宫里调出来的。 丞相大人,您审问的如何了? 段疆是近两年刚升任上来的刑部尚书,为人处事十分圆滑,靠着到处溜须拍马,不到四十岁就成了从一品官员,高瘦精细,面相都是一副谄媚样。 南青风一出来,就喜笑颜开的迎上来。 审完了,劳烦段大人锁上吧。 不劳烦不劳烦,大人说的哪里话,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下官! 段疆到门前上了锁,随后十分识趣的退出房门说:不打扰您和二皇子议事了,下官告退。 天牢的审讯室里,只剩下了南青风和月步庭两人。 月步庭表情严肃,从袖中取出几分奏章,递给南青风:丞相大人,昨天您无凭无据抓了刘尚鸿,消息当晚在京城里穿了个遍,今天早朝他在朝廷中的一众幕僚和结交就在父皇面前上奏章弹劾您,这几份是言辞最激烈的让我暗地里拦下来了。 南青风随手翻了翻,无非就是擅自作主诬陷朝廷重臣,无视皇权居心不良那几句,看起来厉害实际上不痛不痒,成不了气候。 她把奏章还给月步庭。 皇上怎么说? 月步庭叹了口气,那群人闹得厉害,说要立刻放人,我和军部几个将军反对,请父皇给七日时间查清此事。 好不容易父皇同意了,结果又跳出个尚城寺卿,说什么昨天您擅闯刘府,还让那些御林军大四搜查,结果刘尚鸿身怀六甲的侧室受了惊吓流产了,连带着侧室都大出血死了,要我们给个公道,最后没办法,只争取到了三天时间。 南青风闻言,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他倒是下的了血本,自己的妻子孩子说杀便杀了。 无妨,三天时间也足够了,殿下继续带御林军搜查刘府附近的有大片空地的区域,臣再去一趟刘府。 尽管刘府里里外外查了很多遍,但她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再一次到了刘府,这里已经被加派的御林军结结实实的封锁起来,反正皇上已经给了他们三天彻查的时间,不用再顾虑其他。 南青风昨天只是在刘府正门大院里停留了一会儿,还没有进去过,这次进了刘府,南青风心中的怪异感更加强烈。 对于一个从一品的官员来说,这个宅邸未免有些过大了,二十几间厢房侧院,虽然刘尚鸿好色常纳妾的事她有所耳闻,但是一个堪比后宫的妻妾院,他一个吏部尚书如何能凭借那一月几百石的俸禄养活的起? 怪不得昨天几十个御林军搜查都花了那么久,可是这宅院里确实没藏什么,难道真单纯只是刘尚鸿好色? 南青风在两个御林军的带领下,逛了大半个庭院,最终停在后院一座巨大的假山旁。 南青风看着面前超出一般装饰型假山体积数倍的山体。 她细细回想起前后刘尚鸿的反应和院子里的布局,心中突然出现一个猜测,犹如一条细线把事情的全部严丝合缝的串联起来。 不管是在城外还是藏在其他人的家里,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给刘大人搜出来。 没错了!刘尚鸿听到这句话时的情绪波动不是因为前面那句话,而是因为后面的掘地三尺四个字! 她问身边随从的两个御林军:从昨晚到现在,府里的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举动 两个御林军想了想,回丞相大人,属下并未发现。 南青风补充说:不一定是逃跑或者向外传信这样的举动,而是有没有类似于奇怪的声音,或者是用的什么东西的量超过正常的? 其中一个御林军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回丞相大人,这么一说确实是有,尚书夫人房间里用的烧炭比别的房间多用了好几倍。 另一个人也点头附和:对!属下昨晚还问了问,尚书夫人房里的婢女说是因为尚书夫人体寒得一直烧炭,不过我看那些炭都够三个屋一晚上用的了 闻言南青风打断他们,严肃道你们现在立刻去叫人把尚书夫人房间的所有人带出来!不论她们愿不愿意,一个都别留。 遵命! 南青风跟着十几个御林军到了尚书夫人院子,短时间里用炭太多,烧炭冒出的黑烟已经把院子的墙壁都熏黑了,南青风冷笑一声,这群人也真不怕把自己烧死。 穿戴简单的尚书夫人和十几个丫鬟小厮被抓出来时手里都是一片黑色,尚书夫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年老色衰,被抓出来时还尖叫着冲着御林军拳打脚踢,丝毫没有一家大夫人的素养。 你们这是欺老凌弱!你们这群强盗!我可是尚书夫人!你们搞死了两个还不够!还要来欺负我这么个 说起死了两个,倒是提醒了南青风,她转头对岳叔道:岳叔,带几个婢女把昨晚死了的那个侧室和孩子的尸体带出去,找太医仔细查验一下死因。 岳叔看了还在撒泼的尚书夫人一眼,明白了南青风意思,领命离开。 尚书夫人霎时消了气焰,不、不她们都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的尸体你你们会遭报应的! 南青风看向她,平静道:冤有头债有主,她自然知道该找谁报仇。 十几个人被拖出去关进了侧院,几个御林军进入房间,都吸了一口凉气,南青风走进去,看到原本应该温馨尊贵的正室夫人房间里,开了有近十个直径一尺的圆形洞口,从洞口往下看,黑黝黝一片,边缘还残留着炭渣,还有几个隐约的火星从黑色洞口里一闪一闪。 果然 这么大的后院根本不是为了容纳什么妻妾儿女的,而是为了有足够的地下空间放军饷! 地下挖出来的土,也是院子里那个巨大的假山的来历。 看来刘尚鸿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一旦他被抓,就让自己夫人想办法毁尸灭迹。 一来军饷是大物件,来人搜查也不会搜查到妾室的房间里,所以尽管尚书夫人行为反常,御林军们也没有想过要进这个几丈大的房间。 二来地下空间本就隐蔽,如果不是刘尚鸿太过自信,尚书夫人又太过心急,南青风可能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这方面,等过上几天,就算发现了,下面的东西也烧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几个洞口很显然不是真正的入口,南青风让御林军又把尚书夫人和刘尚鸿的卧房、书房都搜查了一遍。 最后在刘尚鸿的书房床下找到了一个四尺宽的方形封口。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个方形封口除了四周不足半寸宽的缝隙,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几个御林军用木板试着翘了翘,封口纹丝不动,南青风上去推了推,觉得石板和下面的东西就像一个整体,完全没有活动的空间。 一个御林军搬走一旁的书架时,不知碰到了哪里,只听见几声咔咔的像什么东西上发条的声音,然后那个石板就在南青风面前碎成了几片,露出下面一点缝隙都没有的机关。 那个闯了祸的御林军还全然不自知的兴奋道:丞相大人!机关开了! 南青风: 作者有话要说: 南青风: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月珊(高高举手):丞相大人开机关找我啊! 第19章 再见 怎么解开机关成了现在最大的问题。 虽说要是硬开,找上几百个人来挖,肯定也能挖出来,但是却不能保证下面的东西的完整,万一把什么关键东西弄坏了,影响了案子的审查,那就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了。 南青风托付荏把他商会最擅长机巧关卡的几个师傅找来,几个人围着钻研了一整天,从书橱地板下发现了机关运转的根源。 十几个大齿轮严丝合缝的并在一起,找不到任何能下手的地方,最后,师傅们下了定论只能强拆,无解。 至于狱里的刘尚鸿,则在得知他地下的入口已经被发现后,彻底闭上了嘴,无论怎么严刑拷打都不再透露任何信息,更说明那下面有什么足以让刘尚鸿以性命交付的秘密。 眼看着就要柳暗花明的局势一下子陷入僵局。 三日之期已经过了一半,身边的人包括月步庭都劝她赶紧下令挖开算了,南青风眉头紧锁盯着暴露在外的十几个齿轮,一言不发。 半晌,她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上马车进宫。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养心殿里,明宇帝一只手支着头侧躺在龙椅上,自从年后大病一场,他就精神大不如前了,原本国泰民安的雄心也被一次次的打击磨平,养心殿的太监总管高如魏站在皇帝旁边端着茶伺候着。 爱卿平身吧。 高如魏,给丞相赐座。 明宇帝按了按额角,带着几分疲惫坐起来,听步庭说,你最近在查那个什么?军饷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南青风掀袍端坐下,回答道:回皇上,微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微臣想向您借一个人。 明宇帝神思恍惚的点点头,然后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抬起头看向她,借人?丞相要用到什么人直接去调即可?怎么还要向朕来借? 南青风神情复杂的摇摇头,微臣是要向皇上借一下四公主殿下月珊。 明宇帝闻言疑惑道,月珊?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丞相借要她干什么? 恋耽美 -奕杲(12) 陛下有所不知,臣先前在国子监授课时,曾与公主殿下有过几次接触,公主殿下神思妙想,在机巧构造方面是天纵奇才,臣在吏部尚书家中找到了储存军饷之地的机关,却一直未能解开,因此斗胆向您求借四公主。 明宇帝皱起眉,这个月珊真是胡闹!机巧构造,那都是下人做的事,堂堂公主,去做这种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南青风早知会有这么一出,早就备好了应对之词,从容自若道。 陛下有所不知,四公主此举实乃迫不得已。 她一个公主,有什么迫不得已的? 陛下,南青风说,您也是从皇子过来的,应当知道后宫那些弯弯绕绕,四公主生母早逝,在后宫里无依无靠,其他公主一月三百两的俸银,她每月却只有不到一百,其余那两百多两去了哪里,想必不用臣多说了吧。 四公主不知道自己俸银被克扣,还以为就是只有这么多,买不起好的家具饰品,只能自己去学着做,所以才学会了那些技术。 大胆!明宇帝就算是再不喜欢月珊,那也是他亲女儿,却让下人克扣俸银,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皇帝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的权威被挑衅,明宇帝当即青了脸,高如魏,去把这件事给朕查清楚。 高如魏跪在地上领了命令,心中暗惊,宫里的哪个稍微有点头脸的太监宫女没偷偷捞过钱,只是以前心照不宣,各宫主子要么不差这点钱,要么不敢说,这丞相大人看上去是为公主讨公道,可这事一出,以后四公主在宫里那还能有好日子过? 但是皇帝既然下令了,那他也没办法,苏康近年来做事越来越过,栽在别人手里是迟早的事。 皇帝处理了这个事,又回过头来处理南青风的要求,他本不打算同意,一个公主尚未及芨就在外面抛头露面怎么也不合适,但他目光看向坐在一旁泰然自若的南青风后,转念一想,准了。 月珊对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毫不知情,还一心沉浸在不知南青风为何突然疏远的疑惑中。 小林子兴冲冲的跑进来,礼数都忘了,扬着头笑道:公主!内务府的那个苏康克扣宫人俸银,偷捞油水的事被皇上查出来了! 皇上特别生气,撤了他的职位,还打了一百大板,家也抄了,他一个太监,在京城最豪华的地方买了那么大一个宅子!不知道吞了多少钱呢! 内务府苏康?月珊皱眉,你确定吗? 确定!就是他! 月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却高兴不起来,明明原文里苏康是到了争夺皇位的后期才被查出来惩治的,怎么现在才年初就出事了。 凡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苏康这边出了异常,其他的方面肯定也会受影响,她想再用原文里的消息来做事也得更加小心了。 小林子,你听说父皇是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查苏康的吗? 小林子抬着头想了想,好像是,今天上午丞相大人来了一趟,然后皇上就下令查了,不过我还听说 皇上驾到 ? 月珊不解,明宇帝这是病糊涂了跑错宫殿了?来她这里做什么? 明黄色的衣袍、华贵的金线腰带、浩浩荡荡的随从,配上那张不怎么熟悉的笑的慈祥的脸,怎么看都像是个鸿门宴 月珊心中七上八下的,面上仍然一副乖巧女儿的样子,恭恭敬敬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不必多礼,珊儿快起来。 明宇帝一副慈父模样,和蔼的说:珊儿,父皇之前政务繁忙,经常顾不上你,还让你被苏康那狗奴才欺负,是父皇不对。 月珊听着这生硬的关心,只觉得头皮发麻,干巴巴的回答说,父皇言重了,父皇日理万机还要为儿臣的事费心,儿臣已是感激不尽,怎么会怪您呢。 明宇帝不疑有他,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珊儿真是父皇的好女儿,懂得替父皇分忧。 父皇今天还听说,明宇帝说;珊儿和丞相在国子监时关系不错,可有此事? 听见丞相二字,月珊心中一下子警惕起来,不知道明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关南青风,月珊不敢乱说,只能含混其辞的应付说:丞相大人学识渊博,我们大家都很尊敬她。 明宇帝对这个回答似乎不太满意,语重心长道。 珊儿,你到底是皇家儿女,丞相地位再高,也是外姓臣子,即便有来往,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里,月珊似乎有些明白明宇帝的来意了,顺从的点头。 父皇,儿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明宇帝觉得点的差不多了,今天丞相来找我,说你在机巧构造方面颇有天赋,想让你帮他处理个案子,你意下如何? 南青风找她?! 月珊心下欢喜,但是不敢表露出来,顺着明宇帝的话说,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明宇帝很满意,依然维持着慈父的样子,父皇自然不愿意你出去抛头露面,只是这案子事关重大,父皇虽然不舍,却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误了事。 儿臣明白,儿臣定会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是一方面,不过另一方面,明宇帝意味深长道,要是有什么异常,珊儿也要及时告诉父皇啊。 这才是明宇帝真正想说的吧,月珊心中腹诽,面上不动声色。 儿臣遵旨,请父皇放心。 好好好,那朕就放心了,那珊儿便准备一下吧,丞相已经备好马车在外面等你了。 七天以来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 月珊再一次在乾清门前见到了那个熟悉的马车,不知道为什么,再见的喜悦却一下子散了大半,委屈和不解涌上心头。 为什么不再找她,为什么故意躲着她,现在为什么又来给她出气,又来找她。 南青风也在轿子中看着向她走来的小姑娘,这场景和月珊在金銮殿外拦住她的时候出奇的相似,只是现在一个人心思不良,不敢靠近,另一个满腹委屈。 她下轿,站在一旁等月珊过来。 南青风看着本来高高兴兴的朝她走来的月珊,却在看见她时,脸上的喜悦一点都褪去,走到轿子跟前时,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月珊声音带着颤音,带着南青风的心都乱了。 你再躲我,我就不跟你好了。 第20章 和好 南青风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在这一瞬间形同虚设。 心里那些阴鸷的想法也在这声委屈带着哭腔的话下化为乌有。 她那素来应对如流的能力像是一下子消失了,她站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 抱歉。臣臣并非有意躲着公主,只是忙着案子 月珊当然不信,但是身后还有跟来的皇帝的人,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忍了又忍,最后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小林子也跟着她,和岳叔一起坐在马车前。 南青风叹了一口气,亦上车坐在了另一侧,两个人相对而坐,月珊别过脸去不看她。南青风自知理亏,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跟着沉默。。 月珊心里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对南青风发火的,南青风是丞相,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而且两人的熟稔也是靠她死缠烂打来的,不管现在怎样,她一开始只是抱了利用南青风的想法才靠近的她。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从去年九月底她到这里至今,四个月的时间,她一大半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南青风身上,从一开始的讨好利用到现在全心全意的将她当作自己的至交好友。 即使是在前世,她也从未有过这样全身心依赖的朋友,但是南青风却说不必等了。 想到这,月珊鼻尖一酸,眼前白蒙蒙一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南青风看在眼里,心中既高兴又酸涩。 她想做月珊的唯一,唯一的牵挂和依赖,即使明知不可能,但是如果再让她看见月珊和旁人如此亲密无间的样子,她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做一些的事情。 对不起,南青风起身,马车的高度对她来说有些矮,不过她并未站直,而是弯腰到月珊前面,单膝蹲下到月珊面前,自下而上看向月珊。 月珊一愣,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看向她。 南青风伸出右手,轻轻抚上月珊的眼睛,把她的泪水拭去,擦干泪后她也没有收回手,而是摸摸她的小脸儿,眼神里藏着柔情和几分月珊看不懂的情绪。 她温柔地说:是我错了,公主原谅我好不好? 月珊仍然呆呆的愣着,半晌,她颤抖着微微启唇,话没说出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白净的小脸上滑落。 南青风看着她哭,自己也像是被攥住了心脏一样,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将她淹没,她坐到月珊身边,伸出手把她轻轻揽入怀中。 公主不哭了,是我不好,不哭了 月珊哭了半路,她也哄了半路,等到了刘府时,脸上红彤彤不说,眼睛也肿了起来,南青风叹息一声,案子的三天时限也不管了,先找了个卧房让月珊休息。 月珊坐在房间的坐垫上,南青风叫人端了一盆温水来,用干净毛巾浸湿了,给月珊润着眼睛。 月珊几天的委屈都在这一场哭中消散了,心情平复下来后,想着自己刚刚抱着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半天,她顿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脸上微红不敢看南青风的表情。 好在还有月步庭在,替她打破了尴尬。 笃笃。 敲门声响起,月步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四妹,丞相大人,休息好了吗?时候不早了,刘尚鸿书房光线不好,要是现在不去,可能就得等到明天了。 这句话对月珊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福音,南青风刚欲开口让月珊今天休息,月珊抢先道:好了二哥!就来! 南青风闻言戏谑的看向她,月珊假装没看到,红着脸起身出门,南青风紧随其后。 月步庭也看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劲,识趣的走在前面带路。 月珊犹豫了半天,还是轻轻拽上南青风的袖子。 南青风脚步一顿,什么都没说,嘴角轻轻勾起。 到了书房,月珊不动声色的松开手,南青风看着被她抓皱的一截衣袖,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理平。 地板上的大洞和十几个齿轮一目了然,月珊一遇到想研究的东西就什么都忘了,心无旁骛的蹲在地上观察。 纸笔。 旁边的人赶紧递上宣纸和毛笔,月珊蹙眉,她应该把自己的铅笔带来的。 在找这个吗? 南青风站在一旁,递给她一段木尺和一支铅笔。 这是她之前做出来送给南青风的。 你出来的仓促,料想你可能会用到,刚才就让岳叔回去取了一下。 月珊接过尺子和铅笔,小声的道了声谢。 有了尺子和铅笔,她就能缩小比例画出那些齿轮了。 这个齿轮机关做的精细且复杂,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但是不管再怎么复杂,它也是齿轮,齿轮的运转原理就是将相同模数的齿轮相互啮合将动力由甲轴传送给乙轴,以完成动力传递,想破开齿轮,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齿轮倒转。 而让齿轮反转的办法是再往齿轮之间加介轮,使介轮反转同时带动其他齿轮反转,但是由于这套齿轮足足有十几个,所以放置介轮的位置和介轮的数量就更难确定。 月珊把整套齿轮按比例画好后,便带回起初的卧房反锁上门开始研究,一直到晚上吃晚膳的时候都没有出来。 计算模拟加上绘图了整整弄了两个多时辰,终于 月珊长出一口气,拿着手里几张图纸推开门。 我弄好了! 门外是一直在等候的南青风,月珊把图纸递给南青风。 把这几个齿轮叫人等比例做好,一定不要出任何差错!误差要保持在一根头发丝那么细!不行就多做几个备用。 南青风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就按照月珊的要求吩咐下去,京城里十几个铁匠开始连夜制作。 月珊两个多时辰几乎都没怎么动,她对着挂在天上的月亮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回过头看到南青风脸色有些不悦。 月珊:? 南青风叫来一个婢女给月珊温饭,婢女退下后,卧房前又只剩下她们二人。 以后不许再锁门做东西,知道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月珊松了一口气,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南青风生气。 我不是怕耽误你的案子嘛 南青风仍然板着脸,神色严厉的问:你在宫里做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不做完饭都不吃? 月珊被她说中了心事,不敢承认,硬着头皮解释,没有!我就只是这次着急而已 还在骗人。南青风蹙眉。 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这么干,就算是闯后宫我也把你抓出来! 不过是一个案子罢了,三日之期就算过了,也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不需要你这样糟蹋身体。 虽然是严厉的语气,却满是关心和在意。 月珊心头涌上一股热流,乖巧点头,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丞相大人不要生气啦。 月珊把南青风拉进卧房,晚膳南青风一直给月珊留着,很快下人们就端来了。 松鼠桂鱼和膏蟹酿!还有银耳汤,都是我喜欢的,谢谢丞相大人! 月珊确实饿了,也顾不上什么皇室礼仪了,没有皇宫里森严制度和到处都是的太监婢女,只有南青风和一桌热气腾腾的菜肴,久违的给了月珊家的感觉。 南青风静静的看她吃完饭,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才发现还没给月珊准备睡觉的地方。 月步庭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接到了明宇帝的传唤回去了,刘府和皇宫隔了半个京城的距离,现在这个时间再送她回宫,加上皇宫的各个门禁,稍一拖延,恐怕睡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 这个卧房虽然条件还不错,但是休憩用一下便罢了,可要是睡觉,南青风还真不放心把她放在刘府这么一个不知道谁曾经住过的房间。 丞相府倒是在刘府和皇宫之间 但是要是把她带回丞相府似乎也不合适。 这边南青风为了月珊的事困扰着,月珊自己倒是十分坦然,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整理好衣服,有些小期待的看向她问。 咱们什么时候回丞相府啊? 南青风:?她一直这么勇吗? 没及芨的年纪就想着怎么去一个对她有不良想法的成年男人的家里。 南青风这一天第n次蹙起眉,不行,一定得找个时间好好给她普及普及防范意识。 尽管这么想着,南青风还是从善如流的把月珊带回了丞相府。 给她准备的房间在南青风卧房旁边,是一个从来都没人住过的客房她这丞相府本来也没有什么会留宿的客人。 月珊是第一位。 丞相府面积不大,也不豪华,一点当朝丞相的住所的感觉都没有,更像是个冷冷清清的隐居之人的房间。 恋耽美 -奕杲(13) 客房太久没住人了,岳叔赶紧招呼着府里的下人们给公主殿下收拾屋子。 月珊也不急着去自己房间,而是领着小林子在府里四处逛。 逛到一个屋子的窗边,小林子突然朝她惊喜的喊道:公主!您看这不是您做的东西吗! 第21章 尘埃落定 月珊透过窗户一看,里面是一张案桌和好几个书架,似乎是南青风的书房,她做给南青风的支架安安稳稳的摆在正中间,油纸伞收好竖在案桌边的一个竹筒里,还有她折的那一盒星星,也在这张整洁的桌子上占了一个角。 这应该就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吧。 月珊心底微微发烫,轻轻的笑起来,少女本就精致脱俗的容貌在月光烛灯下愈发动人,宛若半春桃花,干净纯洁又带着青涩的风情。 赶来找人的南青风也看到了这个笑容,她呼吸一滞,生怕惊扰了眼前的这一幕,心里想把眼前越发撩人的少女藏起来的想法更加强烈。 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月珊和南青风隔着一道墙,各自安睡。 第二日,月珊和南青风用过早膳到了刘府,铁匠们也十分给力,做出来的成品齿轮和月珊的要求完全符合,今天花晚江也偷偷跟着月步庭来了,几个人并一干御林军们屏息凝神,按照月珊的指挥把齿轮一个个放进去。 严丝合缝的固定好,在众人的注视下。 十几个齿轮在介轮的带动下,顺利的转起来。 随着轰隆几声,原本封的密不透风的石板一下子打开了。 一道通往地下的五米左右的石阶暴露在众人面前,还伴随着一阵浓烟。 等浓烟散尽后,几个御林军穿戴甲衣,率先下了密室。 过了大约几分钟,下面传来声音。 启禀各位大人,是军饷!很多军饷! 大人!下面没有机关! 闻言,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的月珊欢呼一声,噔噔噔的就跑了下去,南青风想抓住她都来不及。 上面的三个人无奈的对视一眼,也走了下去。 下面的空间很大,差不多是整个刘府的一半大小,上面的墙壁是用众多半人粗的柱子支撑起来的,但是显然并不牢固,上面还在簌簌的向下掉泥,可以想象一旦强行挖开,可能大半都会塌方。 密室里军饷整齐的摆放在地面上,时不时还有几只老鼠窜出来。 根据月珊的高中知识,军饷是粮食,粮食在这种密闭环境里要做呼吸作用,消耗氧气,释放热量和二氧化碳。 所以下面的氧气更加稀薄,而且温度也要比上面高,如果长时间呆在里面,很有可能会窒息,同样,这里的火也燃不起来,刘夫人费心费力扔下来的那些炭火并不能把下面的军饷毁尸灭迹这就没有九年义务教育的结果。 之前我还担心拖的时间久了,下面的东西会被烧完,怪不得南相一点都不急,不过南相是怎么知道着火烧不起来的? 月步庭提着一个忽明忽灭的灯,一边走一边问。 南青风没吭声,半晌才回答说:没什么,待久了就自然知道了。 月珊雀跃的心情募得一沉,南青风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容不得她多想,前面传来几个御林军的惊呼声。 大人!这里有很多书信! 但是大部分都被烧了,还有被炭弄脏的 四个人赶紧赶过去,越往里面,墙壁被熏黑的痕迹越明显,到了最里面,上面有几个孔透进来几丝光线,应该就是刘夫人卧房的位置了。 借着着几缕光,月珊看见了一张木桌,上面有一堆被炭埋起来的书信,有的被烧了一半,有的虽然没烧,却也被炭黑色和烟染的根本看不出来了。 几个人全都沉默下来,如果说在看见这些书信之前本来只是个普通的私藏军饷案,那么这些书信就代表着这个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 能让一个朝廷一品官员甘心自己全家的顶罪而死也不肯暴露的秘密,这其中分量有多重可想而知。 而且还是在用来藏军饷的地方发现的,说明很有可能这些军饷也是跟这些书信的主人有关系的。 南青风最先回神,叫众人把还没完全损坏的书信搬到上面去。 整理了半天,只有十几张稍微完整的书信,月珊拿起一封来看。 大人,一切已准备就绪,只是此次动用的军饷太多,似乎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不过有大人您的机关,必定万无一失。 臣已经安排车队陆续转移军饷,与白鹰在老地方交接,请大人放心。 到这里后面就被烧了,只有最下面的落款依稀能看出来是正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南青风来抓他的那一天,所以还没来得及寄出去。 不出意外的,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有刘尚鸿自称臣还有几分端倪可循,原本想着会不会是刘尚鸿出卖军饷谋财,现在看来那位大人很有可能是位地位颇高之人。 但是月珊在原文中却并没有这位大人的印象,原书中月步庭虽然破了这个案子,但是因为是暴力拆除,所以只得到了部分军饷,其余都被埋没在地下了。 即使到了最后月步庭登基,也没有出现什么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人物,究竟是当时留下的悬念,还是说从她穿书过来以后引发的变数? 岳叔,把这些信尽数送回丞相府。南青风也拿起来看了几封,同样一无所获,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刘尚鸿的事解决,不是研究这些信的时候。 她把信放下,对所有刚刚下过密室的人说:待会你们向上面复命的时候,不要提到任何和信有关的的事情,只说发现了军饷,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遵命! 月珊明白她的意思,这信的另一个主人不知道到底是在京城还是在别处,如果太早把信的事说出去,反而会打草惊蛇,很多事情一旦牵扯上朝廷办起来就更麻烦了,倒不如自己私下调查。 军饷的证据拿到了,正巧那几个检查侧室尸体的仵作也查完了,尸体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瞳孔还十分涣散,典型的中毒身亡的症状。 前两天还义愤填膺指责南青风的一干官员瞬间消了音,上奏章指责她那几个尤其慌乱,亲自登门来致歉,都被岳叔挡了回去。 到最后这件事最耐人寻味的变成了明宇帝的态度,私藏军饷差不多是等同于造反的罪名了,他却似乎不怎么在意,中规中矩的给几个主犯判了死刑,其他人抄家贬为平民便算了。 南青风和月步庭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连轴转了好几天,明宇帝倒是论功行赏了,只是怎么看都不像对待功臣的态度。 月珊对此有些不忿,南青风看着运进自己府里的那些赏赐,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什么可生气的。 自古以来,功高不能盖主,这是不可破的规律。 他还没老呢,就有儿子臣子合伙立功,怎么可能不心怀芥蒂。 说到这她笑了笑,低头看向月珊忘了你也是他女儿了。 月珊不想承认这个便宜爹,我倒宁愿跟他没关系。 在外面可不要乱说这种话。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不是跟你在一块嘛。 南青风收回手,叹息道:这事解决了,今晚就要把你送回去了。 月珊狡黠一笑,用手肘顶了顶南青风的胳膊,怎么?现在知道舍不得我了? 南青风看着她,声音带着纵容,从来都舍不得。 不知为何,对着南青风灼热的眼神,月珊莫名觉得脸上有些热,她转移视线,傲娇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大发慈悲,多陪你两天好了。 嗯? 明宇帝让我不用着急回去,月珊说,还让我好好监视丞相大人。 月珊偏头带笑,不知道丞相大人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南青风脸上露出喜色,即使是破了军饷的案子她都没有这么高兴。 给,她声音含笑,当然给,公主可要好好监视臣。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刘尚鸿等人的行刑定在三日后,这三天里月珊和南青风又去见了他一次。 昔日底气十足、目中无人的吏部尚书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从上等狱房换到了普通牢房,就连最底层的狱卒都能朝他吐一吐口水,身上遍体鳞伤。 南青风和月珊见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即使不斩首,看样子也活不长了。 他最后还是没说出那位大人是谁。 南青风知道再跟他多说废话也没用了,天牢潮湿暗沉,她不想让月珊待太久,带着她转身离开。 就在两人马上走出监狱时,身后突然传来刘尚鸿嘶哑难听的声音。 南青风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得好死,你杀的那些人做的那些事,总有一天会报应到你头上! 你欺上瞒下,暴虐独断,手段狠毒!你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南青风停下脚步,月珊本想劝她别听那人的胡言乱语,南青风握住她的手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然后她转过身,平静道。 我本来就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落回去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军饷案结束啦! 下一章揭晓南相身世。 感谢各位宝贝的陪伴! 笔芯!!! 第22章 幸运星 从天牢回来后已经两天了,月珊把自己在原文中看到的和南青风有关的信息,已经在脑子里反复回忆了十几遍了,还是不明白南青风说的那句话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可以理解,南青风在书中虽然是个正派,但是毕竟只是个配角,只在军饷案中和后面争夺皇位的时候出场了几次,作者也不会花太多笔墨去描写南青风的身世背景。 只是越是这样,月珊越想知道,什么样的成长背景才能塑造出这么一个完美坚韧的角色。 好在很快她就有了机会南青风要带她一起去找行云商会的会长荣道常,还有付荏口中与南青风一起长大的那个姑娘荣雅。 在那些残破的书信里,曾多次提到过分批运送和河运,而大乾朝虽然河流湖泊众多,但是能够用来长途运输货物只有从东北山脉流向东南的洋河。 而作为大乾朝第一商会的行云商会,河运方面也多有涉猎,所以南青风想从河运下手,毕竟军饷体积大重量大,即使分批运送,也难以完全隐去痕迹。 行云商会的总部位置,位于大乾朝东北六城的平云郡,两个人带着岳叔和小林子坐了半天的船,赶在傍晚之前到了荣氏山庄。 山庄依山傍水,红砖碧瓦,走近了,看上去比起紫禁城也不相上下,不愧是乾国首富的房子。 荣道常早就听说了月珊和南青风的关系匪浅,像他这个地位财力的商人已经不用太在意等级身份,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南青风就和荣道常拿着那些信去商量事情。 月珊则被荣道常的女儿荣雅带去休息。 荣雅年纪二十又二,原本在古代已经该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她至今为等南青风未婚,虽然不是倾城绝色,却也是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一颦一笑令人感到亲近和温柔。 尽管南青风跟她说过不用客气,但是月珊还是带了几个还没有对外出售的新首饰,送给荣雅当见面礼。 只是她总是觉得荣雅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几分试探和打量,还有几分隐隐的好胜心。 直到反应慢半拍的月珊想起一个月前,南青风揽着她的肩膀说她们已经私定终身的画面时,才恍然大悟。 感情荣雅这是把她当情敌了!? 荣雅接过月珊送给她的礼物,认真的看了看,半是抱怨半是夸奖的说:怪不得阿南会喜欢你呢,心灵手巧还这么漂亮,我都要心动了。 被人家青梅吃醋上门,月珊有些尴尬,没有,之前都是乱说的,我和丞相大人不是那种关系。 是开玩笑的吗?荣雅摇摇头,我看倒是不像,阿南已经好久没有带人来过家里。 九年前她来荣家,带的人还是我。 ? 月珊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荣雅也没有卖关子,把一个蝴蝶发簪插到头上,转头看向她,笑道:忘了跟你说了,阿南应该也没告诉你吧,我是荣家的养女。 你也应该听说了,我喜欢阿南,很早就喜欢了,从五岁我们认识,就是她一直护着我,后来还是她把我带到了荣家。 说着她顿了顿,要听故事吗?公主。 月珊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问道:是要说丞相大人的身世吗? 荣雅点点头,带着月珊走进侧院她的房间,待月珊坐下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先喝口茶吧,我慢慢讲给你听。 月珊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温茶,静静的听荣雅的回忆。 我和阿南是在一个杂技团认识的,那时候我五岁,她八岁。 杂技团?月珊有些惊讶,她本来以为南青风会是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里长大的。 她那时候已经在杂技团里待了三年了,我们都一样是被父母卖给人贩子,然后被杂技团买走的孩子,她跟我说,当时和她一起被买的有四个孩子,但是最后只有她自己活下来了。 荣雅看向月珊,你知道为什么吗? 月珊摇摇头,她继续道,买来孩子在杂技团里是最不值钱的,我们在那里干着最累的活,白天到处卖艺打下手,晚上他们就会训练我们走刀刃和火盆,好多孩子都是这么死的,死了的孩子就扔到荒郊野外里被野狗啃了,连个尸体都留不下。 阿南聪明能干长的还好看,从来不会出错,也有了一点小名气,那些人看她能赚钱,就对她好一些,她教给我技巧,我才免了很多打骂,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阿南,我可能也已经成为野狗嘴下的一具枯骨了。 后来荣雅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中带着几分落寞,又过了一年,阿南越长越好看,团里的所有小姑娘都比不过她,我们在京城大街上表演时,有一个老鸨看上了她,花重金把她从杂技团买走了。 月珊听到这里攥紧了衣袖,直觉告诉她后面不会是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荣雅叹了一口气,那个老鸨要把她送给一个名叫王富佰的工部侍郎,那个姓王的有**,只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孩女孩,到他手里的孩子没一个出来不是遍体鳞伤,死状凄惨。 月珊错愕的张开嘴,有些不敢往下再听。 多亏阿南有在杂技团这么多年训练的本事,拼死反抗打碎了房间里的一个花瓶,用碎瓷片把王富佰右手手腕划伤才跳窗跑了出来。 王富佰十分愤怒,四处搜查阿南的踪迹,阿南无处可去,又是寒冬腊月,差点冻死街头的时候被一个来京求学的书生发现带了回去,这个书生就是岳叔。 阿南跟着岳叔求学,她本就聪慧过人,又比常人努力,16岁那年考上了状元,有了官职和钱,她又找到了杂技团把我买了出来,还拜托父亲收养了我。 说到这里,荣雅脸上恢复了柔和的笑意,她看向门外,眼神温柔。 恋耽美 -奕杲(14) 后来她一路升职,22岁便当上了丞相,成了大乾朝最年轻的丞相,我和父亲都很为她高兴,她当上丞相的第一年,就把已经成了工部尚书的王富佰下狱处死了。 说完,荣雅回过头伸出手,握住月珊的手,我跟你说这些,一是因为你是阿南的朋友,阿南她从那事之后便难与人交心,即便是我与她,有时也觉得没话可说,但是她本性善良正直,你既然已经是被她带回来的人,那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二来,阿南虽然受众多姑娘的喜欢,但她情况特殊,在此我不便多说,只能等她自己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最好不要对她抱着那样的心思,即使两情相悦,你最后可能也接受不了结果,到时两人都痛苦。并非因为我喜欢她才这么说,希望公主能理解。 月珊当然能理解,她说的不过就是怕月珊接受不了南青风是女子这件事,不过月珊早就知道,而且心里也只是把南青风当挚友,这倒是荣雅多虑了。 所以月珊爽快的点点头,我明白,多谢荣姑娘相告。 荣雅像是松了一口气,听到公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公主跟我一起去用晚膳吧。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正屋走,到正屋时,南青风和荣道常也正好说完事情过来,南青风看到月珊,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含笑问道,跟小雅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月珊有些不好意思,躲开她的手,神神秘秘的卖关子,这是女生之间的事,不能告诉你。 她说完就避嫌的先进了主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的各色菜肴,十分豪华。因为不在京城没有那么多规矩,类似于家宴。 就把岳叔和小林子也一块叫了进来,岳叔还好,小林子一开始死活不肯上座,到最后还是月珊板着脸命令他坐下,他才战战兢兢的坐在了角落。 一顿饭吃的气氛十分欢快,月珊很久没有这么自由的感觉了,还跟着喝了几杯果酒,又酸又甜,还带着果香,要不是南青风拦着,她估计能喝到撑。 不过尽管如此,果酒度数不低,月珊还是有点醉了,晕晕乎乎的红着小脸,南青风和月珊在同一个侧院的两间屋子里,南青风就把坐在位置上傻笑的小姑娘一起带走了。 走在山庄里,月珊扶着南青风,身上的酒香和少女身上的甜香混在一起,比酒还要醉人。 月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突然站住不动了,指着天上北边的几个星星,大着舌头对南青风说:南南青风,你看天上有北斗七星! 南青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满天的星星,哪里能看出什么北斗七星。 你知道吗?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是力量之星,第二颗是智慧,第三颗是勇气,第四颗代表着爱情,第五颗是幸运,第六颗是灾祸,第七颗星代表着劫后重生。 你现在已经有了力量、智慧和勇气,也经历了灾祸和劫后重生,虽然我不能给你爱情,但是我愿意当你的幸运星! 第23章 坦白 南青风愣住了,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又低头看向趴在自己手臂上傻笑的女孩,心里像是打翻了糖的蜜罐,她听见自己有些干哑的声音。 嗯你就是我的幸运星。 南青风把她送到她的卧室,月珊乖巧的脱了鞋袜上床,酒精催的她昏昏欲睡,眼睛都睁不开了,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然后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月珊有些头疼的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她今天起的比以往早了半个多时辰,月珊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 打开门,天色才半亮,南青风肯定还没起来! 月珊终于抓到了一个可以指责南青风的机会,她想到南青风在床上半梦半醒被她抓到睡懒觉而惭愧的样子,一下子兴奋了。 噔噔噔跑到南青风门前,砰的一声推开了门。 四门相对,相对无言,无言以对。 南青风衣服只换了一半,月珊站在门口,正好能看到内衫里面的裹胸衣和半显的轮廓。 天呐,她这是什么脑子! 是个人睡觉都要脱衣服吧?她竟然就这么没头没脑的闯进来了,还目睹了南青风换衣服,完了完了,现在别说让南青风帮她活命了,南青风不杀了她灭口都够呛 她现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还来得及吗?她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月珊眼一闭心一横,脚往后一撤打算关上门开溜。 等等! 完了 月珊颓丧的停下了后退的动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没想到你在换衣服 南青风加快动作把衣服扯上,她比月珊紧张一百倍,虽然 虽然她也想过和月珊坦白实情,但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她强作镇定的走到月珊面前,把门关上。 你都看到了? 月珊点点头,把头缩的更低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惊讶吗? 南青风现在完全摸不准月珊的态度,和自己长时间相处的男人其实是个女子,但凡谁都应该先震惊吧。 月珊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继续沉默。 南青风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用道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一直瞒着你。 不不不!闻言月珊赶紧摇头,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无论什么苦衷也不该瞒着真正的朋友,我现在有些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希望 我的性别不会影响我和你的关系。 南青风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反而有了几分解脱,她希望月珊能喜欢自己,但是她更怕月珊喜欢的是身为男人的自己。 真正的爱是不能有隐瞒的,她想要得到月珊,那么性别这是早晚都要面对的。 当然不会!月珊着急道,而且我也有事情瞒了你。 月珊闭了闭眼睛,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对不起,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是女子了。 南青风先是一怔,随后心里涌上几分喜悦。 我其实不是四公主,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曾经看过这个世界的故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来到了这里,到了这个四公主身上,我的手工都是前世学会的,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子。 我一开始一开始是因为想利用你,才故意跟你相处,送东西。 但是后来!到现在我一直都是真心把你当我的朋友的! 真的!你相信我。 月珊举手发誓,眼神诚挚的看着南青风。 南青风从她那匪夷所思又复杂的话语中理了理思绪。 明明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和月珊一直以来的行为还有她与众不同的性格结合起来,却又十分合理。 不管有多么难以接受,只要是月珊告诉她的,她就愿意信。 她笑了,说:我相信。 月珊没想到她本以为的这个一辈子不能说出口的秘密,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南青风接受了。 你都不怀疑吗?这明明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吧。 南青风温和的看着她,在你身上发生什么我都不惊讶,因为对我而言,你本身就是个奇迹。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女子。 月珊微讶的张开嘴,这个人说话也太犯规了吧 这句话明明应该我来说,你才是我从未见过的,像奇迹一般的人。 南青风和月珊互相坦白了秘密,心里都像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曾经总因隐瞒而愧疚,现在终于能坦诚相待了。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门外荣道常带着两个人来了。 南相,有消息了,您方便吗? 南青风和月珊对视一眼,推开门。 荣道常看到屋里两人,也是一愣。 他示意身后两人上前,那两人船夫打扮,几个人到议事厅听船夫说话。 据两个船夫所说,他们曾多次在洋河岑西郡的码头,看到有十几个官兵打扮的人在运送一袋一袋很重的东西,那艘装运的船很大,两人曾在那艘船走后去码头看过,有从袋子里漏下的粮食,前前后后运送了有数十次。 那你们可知运送到了哪里? 其中一人答道,不是很清楚,但是曾经听到有一个运送的人说最近兰诸郡洪灾,不好走,但是那个大人又催得紧,只能冒险了。 兰诸郡是东南五城之一,南青风打开地图一看,洋河经过兰诸郡以后就是河流尽头暨磐郡,那里是宁王的地盘! 明宇帝是先帝第三子,先帝子嗣稀少,也只有这三个儿子,其中大皇子治国理政才能出众,二皇子谋略过人但手段狠毒,明宇帝无功无过,因此大多数人都将皇位之争的希望放在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身上。 二人争得兄弟反目,最后以大皇子的死结束,然而先帝对二皇子的手足相残行为十分心寒,临死传旨将皇位传给明宇帝,二皇子派到西南做宁王,还命镇南王将军护送实则监视。 二皇子为皇位费尽心血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很快郁郁而终,由他的儿子继承他的宁王之位。 现在的宁王月锐才,传闻野心勃勃、不仅继承了他父亲的谋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心狠手辣。 如果是宁王的话,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你们上一次见到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南青风突然问道。 两个人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半个月之前了,因为我们兄弟两个常年在那里摆渡赚钱,所以应该不会有错。 半个月之前 这就有些奇怪了,之前刘尚鸿正月二十九那天还在说老地方交接,怎么会半个月之前就停了呢? 还是说不只有一个军饷的运送地点? 月珊仔细回想起自己在书中看到过的种种细节,如果说宁王是当初造反的幕后主使,那他很有可能会和北烽国联合,一起攻打要比他一个封地王单打独斗的成功率高的多。 那么这些军饷另外的运送地很可能是北烽国攻打大乾朝时的那个地点,毕竟在这交通运输落后的古代,只有保证充足的粮草,才能保证作战顺利进行。 北烽国入侵时攻打的是哪里来着? 好像是东北六城离西北相邻的那座城,月珊拿过地图。 没错了,是落泽郡! 月珊抓住南青风的手臂,激动道,落泽郡!去落泽郡找! 南青风知道她穿越,可能有她们不知道的情报,于是也点点头认同,荣道常闻言立刻吩咐手下去找。 大半天过去,平云郡离落泽郡并不远,派去的人却迟迟未归。 一直到了第二天,才有一个手下右手缠着绷带,狼狈仓皇的赶回来。 丞相大人!我们找到了那边有一个大粮仓!里面都是军饷和兵队,城里也有很多伪装成国人的北烽人,我们几个说话的时候被他们听到了,那几个兄弟都被那些人杀了!只有我 什么?! 原书中说的今年下半年北烽国入侵,而这才年初,竟然就有那么多敌国士兵混进来了,而且现在看来,这可能是北烽国预谋好的,现在是落泽郡,再过一段时间其他边境上的领地也会被他们逐渐侵蚀。 怪不得书中说北烽国入侵时边境几城很快就沦陷了,如果不是原来的四公主去和亲拖延了几个月时间,即使是月步庭天神下凡也救不了这个国家。 第24章 心迹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了,南青风虽然是丞相,但是并没有兵权,必须得请求出兵。 所以南青风一边叫荣道常手下的人谨慎地继续调查其他地区的情况,自己则和月珊快马加鞭回到京城找明宇帝。 明宇帝得知后,大惊失色,赶紧派出军队前去落泽郡镇压,而另一边,敌方也得到了消息,短短两天之间,落泽镇就聚集了数万双方的军力。 先是解决已经混在城内的人员,北烽国是游牧民族,国人多善骑射,军队人数少但是机动性强,他们的外在特征和地处中原的乾朝人相比要更加强壮粗犷,所以找起来并不困难。 大战来袭,处于边境的人民全部人心惶惶,尤其是落泽郡的百姓,纷纷拖家带口朝内地逃散,一时间国内动乱,军队仓促不成形。 明宇帝天天接收着各地传来的难民人数,还有越来越多的敌军,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越发衰退。 在此关头,北烽国给乾朝传了信,只要乾朝肯把西南八城割让给他们,便不再进一步攻略,然而西北三城早就被北烽国占领,如果继续丧权辱国,总有一天也会被他们侵蚀殆尽。 兵部上下官员还有几位将军愤怒不已,要出兵,而身为西南八城中三城之王的宁王却至今没有任何动静,这也坐实了他勾结他国谋反的罪名。 北烽国等了几天见没有回应,开始正式出兵入侵,从西南东北向京城进攻,宁王没有任何抵抗就带着所有百姓投了诚,西南剩余六城的另一位封王镇南王是前朝将军,誓死不从,带着自己的王府军队跟西南军将军段嘉磊共同抗敌,局势还算旗鼓相当。 但是东北却不同,人少兵器装备也落后,偶尔还会被早就潜伏在城里的北烽军突然袭击,民兵疲敝,没几天便节节败退,照这样下去,恐怕不到半个月就会被北烽军打到京城。 明宇帝于是赶紧把远在东南的花世宇和东南军调了回来,又把月步庭派去了东北战区振奋士气,这样下来,局势才算稳定了。 但是说起月步庭被调去这事,却是被三皇子月步彦推动的,刀枪无眼,这种时候谁被推到战场上都有可能活不过第二日,月步彦显然也是抱了这种想法,极力向明宇帝推荐,明宇帝此刻也正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替他出面,月步庭自己也没拒绝,于是当天就动身去了。 月珊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都没见到南青风,这段时间她都在后宫里呆着,偶尔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就写下来托小林子给她送到南青风那里。 其余时间,她则做了一个危险又大胆的尝试做炸药。 大乾朝此时已经又了烟花爆竹这类东西,但是一直没有人想过把它用在作战上,而且烟花爆竹的威力也相对太小,还得需要继续的改进。 月珊要做的就是这个,找出火药的最适配比例,还有用什么材料包装,引信多长最合适,如何能尽可能的把炸药扔到远处等等。 当然,为了不引起骚乱,她都缩小了比例来测试,也幸亏她的揽云宫本就处在后宫最偏僻的位置,没有多少人注意,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把小林子吓得不轻。 终于在三月之前,战局暂时僵持住了,有南青风月珊的调查,提前把北烽国的计划打破了,对他们显然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们的军队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所以在短暂的优势后,被逐渐调整好状态的乾朝军队牵制住了。 月珊担心南青风,想办法混在出宫采购的宫女中,溜去了丞相府,京城还没有被战争波及,所以京城中的百姓还没有对战争有直观的认识,仍然该干什么干什么,月珊坐车到了丞相府,刚刚跳下马车,就看到了正送花世宇出来的南青风。 恋耽美 -奕杲(15) 南青风乍一看到月珊,还以为是自己太牵挂她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反而是花世宇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跟月珊打招呼行礼。 末将参见公主! 月珊也认出了花世宇,跑到两人面前,花将军好啊!你们在干什么呢? 花世宇说:在说平云郡的布防问题,公主怎么来了? 月珊总不能说是自己偷溜出来的,正不知如何开口,南青风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淡淡道:她是来找我的。 花世宇看着南青风抓着月珊的手,脸上看到月珊的笑意消失了一大半。 原来是这样 那末将就先走了,不耽误大人和公主说话了。 月珊还不知道刚刚几句话里包含了多少含义,还乐呵呵的朝花世宇摆手告别。 花世宇离开后,南青风还没有松开手,一言不发的拉着月珊往府里走,月珊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南青风,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闻言南青风脚步一顿,还是放慢了速度,只是仍然不说话,她不说话,月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一直走到了南青风之前让她留宿的房间,南青风才松开她,转身关上门,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月珊和南青风四目相对,南青风脸上没什么表情,月珊一看就知道她又生气了。 月珊抬起玉手轻轻摸了摸南青风的脸,轻声问她:怎么了丞相大人?谁又惹你生气了? 南青风看着她那张单纯懵懂的小脸,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无力和挫败感。 她攥住那只抚在她脸上,在她心头作乱的手,手上克制不住的微微用力,声音压抑又低沉。 是不是如果我不说,你永远都不会往那里想? 月珊一头雾水,但是南青风眼神里毫无遮掩的浓重墨色和汹涌的感情让她有些心慌,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一只潜伏在暗沉的野兽盯住的猎物,逃无可逃。 你在说什么呢?月珊在这样的眼神下,装作自然的轻松道,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但这个逃离的举动彻底引起了南青风的不满。 她更加用力的抓住月珊的手,半个月不见,月珊不在她眼前的感觉总是会让她心里烦躁不安,怕她被欺负,怕她遇到别的人,怕她不喜欢自己,怕她爱上别的男人 可明宇帝昏庸无能,成山一样的事务等着她解决,好不容易再见了,月珊却跟另一个男人谈笑风生,如今战局激荡,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下一面。 她本来不想着急,让月珊一点点爱上她,慢慢离不开她,可一旦想到接下来更多的时间不能和月珊在一起,也许她会跟花世宇再次碰面,也许 仅仅是想到这些便让她觉得难以忍受,更不要说真的发生那她恐怕会真的忍不住杀了那些人,再毁了月珊。 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来的没头没脑,月珊手被她攥的疼,而南青风此时的表现也十分不正常。 她小心翼翼道:你是丞相大人,也是我的老师,但是比起这些,你更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南青风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好朋友这三个字。 她吸了一口气,隐忍道:那我要是告诉你,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呢? 月珊呼吸一滞,她就算再傻此时也有所察觉了,可那个念头又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她还抱着一丝也许是自己想错了的侥幸。 是我做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 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南青风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脆弱,你为什么不愿面对呢? 她不管月珊的反应,自顾自不顾一切继续说道,好像要把她所有都摊开来,给月珊看看,如果月珊接受不了她,那她宁愿月珊永远远离她。 你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我有问题。 也许一开始我只是欣赏你想顺手帮你,但是后来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满足于只能照顾你,我也不想再看到你把送我的东西也送给别人。 我希望你只能归我一个人,不要对别人笑,不要跟别人说话。到后来我的嫉妒甚至想让我毁了你,所以我躲开了。 但是你却又自己找上来,你说你开始想利用我的时候,我甚至还觉得很高兴,因为这让我觉得你需要我,我对你有这些想法的愧疚也就不那么重了。 她把自己心里最阴暗最深处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她自暴自弃的扯起一个自嘲的笑,但是人总是贪心不足,我已经从你这里得到了很多,却还是奢望也许你也会对我有那么一点的喜欢。 对不起,公主 南青风最后紧紧的抱住了月珊,只一瞬间便松开了手。 我已经知道你的态度了,你不用安慰我,从一开始本就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第25章 入狱 公主,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先吃点东西吧。 小林子站在揽云宫院子里,担忧的看着坐在宫苑石台上一动不动发呆的月珊。 上午月珊告诉他她要出去找南青风,还说中午不回来了,结果没过一个时辰,她就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揽云宫,然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午膳也没吃。 月珊其实没想什么,她只是在后悔自己竟然就这么听南青风的话回来了,她明明不是想和南青风断绝联系的,结果当时实在是太慌乱了,只听见南青风让她回来,就逃难似的飞奔而去了,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一句别再来找她了。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南青风了,她因为一直知道南青风是女子,所以行为语言都没有特别注意,如果是因为这样南青风才对她有那样的想法,而她又没有任何回应,那南青风该多伤心啊 月珊抓了一把头发,颓丧的叹了口气。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她之前确实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她把南青风当成自己的至交好友,当成自己可以依靠的知己。 但是同时,她又想亲近南青风,她本来以为只是因为以前没有过和她真正交心的朋友,所以她才会格外依赖她,甚至几天不见就会想她,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她竟然会对南青风的表白而感到开心 她在现代时也多少接触过关于同性恋方面的东西,但是她没想过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直女,尽管她却从没对哪个异性有过什么心动的感觉。 月珊回想了一下她和南青风在一起的场景,如果更进一步的话 她好像也不抗拒 难道她真的也喜欢南青风? 可要是真的这样的话,那她都对南青风做了什么啊! 她逃避又躲闪,还在南青风表达心迹后就慌不择路的走了。 被表白的喜悦一点点消失,浓重的愧疚感和难过席卷了月珊的内心。 不行!月珊突然站起来。 小林子:?什么不行 我要再去一趟丞相府!小林子,我晚上不回来了!既然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就不能再逃避了,否则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月珊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抬脚就要往宫外走。 月珊打开宫门,迎面就碰上了一脸焦急,朝她跑来的花晚江。 晚江?你怎么 不等她问完,花晚江冲到她身边气都来不及喘匀,抓着她的手臂说。 珊珊!丞相被关进天牢了! 什么?! 月珊甚至感觉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不敢相信的问:你说谁被关进天牢? 丞相大人!南相啊!花晚江又重复一遍。 月珊着急道:我今天还见到她了,她可是丞相!她怎么可能被 花晚江说:我也是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刚刚父亲非常着急的回来,说出大事了,我问父亲怎么了,他说南相因为欺君之罪和勾结敌国造反被抓起来了! 二皇子现在不在,我知道你和南相关系好,就求父亲把我也带进来找你,珊珊,怎么办啊?父亲说如果是真的,丞相大人可能都活不过三天! 月珊一时语噎,满脑子都是上午南青风隐忍克制的向她吐露心迹的画面,她现在该有多难过?月珊不敢想。 被自己喜欢的人和效忠了十数年的国家同时背弃 月珊眼前一片模糊,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把,喘不过气。 如果她没回来就好了,如果她能一直陪在南青风身边就好了。 月珊!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快想想办法怎么能把南相救出来啊! 对啊,她要救南青风!花晚江的话提醒了她,她要想办法救出南青风!等救出她来,再好好跟她说明自己的心意。 月珊擦干眼泪,把花晚江拉进自己的寝殿,认真地询问道。 晚江,你跟我详细说说,欺君之罪和勾结敌国是怎么回事? 好,花晚江说,我听父亲说,是三皇子月步彦找到了京城一个什么杂技团的人,拿南相的画像给他们看,他们都说南相是个女子,小时候在杂技团待过几年,后来被一个花楼的老鸨买去孝敬一个叫王富佰的大官了,而南相小时候的事也一直没有人知道,而且南相在七年前刚成为丞相时,也确实以贪污受贿、贩卖私盐和亏空粮仓几罪叠加处死了那个当时的工部尚书王富佰。 女子本不能参加科举,她却不仅考取了状元还当了快十年的丞相! 三皇子就以她女扮男装说她是欺君之罪,但是其他官员还有人为南相辩解的,说南相自当上丞相以来清正廉明,是百姓爱戴的好官。 然后三皇子就说南相当官的那些都是假象,都是为了给敌国送情报,来为她小时候受过的苦报仇,还拿出来了一堆证据说发现敌军的地方南相都亲自去过,就连军饷都是南相调查的,看似是为了国家,实际上都是南相自己做的嫁祸给他人。 皇上看了那些证据龙颜大怒,立刻派人去把南相抓进了天牢,还说等一查清证据就要杀了南相! 月珊越听越心惊,虽然叛国罪是假的,但是南青风女扮男装欺君是真的,他们现在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去给南青风辩解,即使拿得出,那些人也不会听的,二皇子不在,南青风被抓,现在唯一能做点什么的就只有她。 她们没有兵权,想直接硬闯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好能想到办法和平的把南青风弄出来。 晚江,你知道要进天牢把人放出来需要什么吗? 花晚江想了想,应该是要圣旨吧,但是圣旨只有皇上有,而且还得用国玺盖章才能生效。 说着她迟疑的问道:珊珊,你不会是想 月珊朝她点点头,走,去丞相府!那里肯定有以前明宇帝给南青风的圣旨。 两个人藏在花淮海的轿子里出了皇宫,出了皇宫,尽管花淮海也想救南青风,但是身份原因只能避嫌,只有月珊花晚江两人等到了丞相府。 走到快门口,月珊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丞相被抓,她的府邸自然也会被封起来,几个官兵在门口拿着刀来回巡视,月珊围着丞相府转了一圈,在后院发现一处比较低矮的围墙。 两个小姑娘又搬了几块砖头垫着,月珊费了半天劲才爬进去。 好在丞相府里并没有人巡逻,月珊根据记忆跑到南青风的书房,找了半天终于在书架顶部找到了几个金闪闪的圣旨,和另外几个画轴放在一起。 月珊够不到,用放在一旁的油纸伞用力往下推。 终于,圣旨连带着几个卷轴一起掉下来,卷轴哗啦啦的散了一地,月珊定睛一看,竟然全都是画的她! 她心口泛起阵阵痛意,她忍着情绪把圣旨放在怀中,又跑到后面爬了出去。 她最多还有三天时间,她必须要尽快把圣旨做出来! 宫里不便太多,月珊直接跟着花晚江回到了花府,花世宇也在家中,得知月珊要救南青风,帮她把府里的下人全都打发走了,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南青风会是叛国通敌的人的。 而且他们花家本就是二皇子一派的,南青风要是死了,二皇子想取得皇位就难上加难了,彼时三皇子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现在帮南青风,也是帮他们自己。 月珊先是比着圣旨上的国玺,托花世宇找了一块差不多大的玉,月珊便开始没日没夜的比这国玺雕刻,玉器刻刀锋利,长时间的磨损和划伤让她的手一道道的口子,血把玉都染成了红色,月珊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一样,一整天的时间除了喝了几口水,几乎没有任何停歇 国玺做好了,还要把圣旨做出来,好在能联系上付荏,把圣旨原样交给他,基本和月珊国玺同一时间,绣好了一模一样花纹的圣旨原型被他带了过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绣娘多做了几个。 月珊按照天牢的格式,写好圣旨,盖上国玺,然后在几个圣旨里面挑选出最没有瑕疵的一个,便在南青风被关的第三天上午,带着圣旨赶往天牢。 天牢仍然是由刑部尚书段疆看守,段疆看到月珊,笑着迎上来向月珊行李。 微臣参见四公主,四公主,天牢湿气重,您怎么到这来了。 第26章 完结 月珊没有回他,而是从一旁小林子手中取过假圣旨。 刑部尚书段疆接旨 尽管满心疑惑,段疆在看到那个熟悉的金色圣旨时还是立即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丞相南青风,清正廉明、奉公守法,经大理寺查明,无欺君、叛敌之罪,官复原职,即刻释放。 钦此 段疆显然有些难以置信,他双手接过圣旨,前前后后尤其是国玺处看了好几遍,月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故作不耐道:怎么?段大人是对皇上的旨意有什么疑问吗? 段疆这才将圣旨收好,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下官不敢,只是以前都是高公公来宣旨,今日怎么是公主殿下亲自 月珊面不改色,丞相受此冤情,自然应当礼遇,否则如何能表示父皇对丞相大人的厚待? 段疆没什么可说的了,圣旨也没有任何问题,他即便一百个不相信,也不能违背圣旨。 快!还不把丞相大人放出来。 两个狱卒小跑着进了天牢,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牢里走出来,身上还挂着没解开的铁链 月珊看到南青风的一瞬间,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树倒猢狲散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仅仅是两天时间,南青风身上就已经多出了不知道多少深深浅浅的伤痕。 向来一尘不染的玄衣上此时已经残破不堪,有血迹从中露出来,触目惊心。只有那一双眼睛,还一如往常的坚定清明。 段疆走上前,一边给南青风解开脚链手链,一边有些小心翼翼的说。 恋耽美 -奕杲(16) 丞相大人,这些天实在是多有得罪了,只是下官也是听命于人,还望丞相大人莫要怪罪。 南青风根本没有听段疆在说什么,她只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眼睛红红看着她的小公主。 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很快链子解开了,月珊上前来把南青风扶进岳叔准备的马车里,她们要开始逃亡了。 马车上,南青看着眼前的女孩,两天两夜遭受的刑讯让她身心俱疲,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察觉到,她被放出来的有些蹊跷。 加上岳叔与以往大不相同的赶车速度,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郁。 公主,你实话告诉我,我是怎么出来的? 月珊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伸出手轻轻的掀开南青风的衣袖。 南青风不想让她看到里面的伤口,赶紧向后躲闪,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长长短短的鞭痕和刀口,皮肉外翻,血已经不怎么流了,伤口粘在衣服上,不知道该有多痛,月珊想抱抱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一定很痛吧 南青风心一下子就软了,即使月珊不喜欢她,她也不能抵挡月珊的眼泪,每次她一哭,她就毫无办法了。 没事的公主,我身上脏,别碰了。 月珊泪眼汪汪的望着她,我不嫌你,你不脏。 南青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快回去吧,我一个罪臣,你跟着我要惹人非议的。 我不在乎,说起这个,月珊擦干眼泪眼泪扬起一个笑容,她说我回不去了,我伪造了圣旨把你带出来,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暴露了。 南青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得失礼的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说什么?你伪造了圣旨?! 月珊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是砍头的重罪!一旦被抓住了你必死无疑! 月珊继续点头,脸上毫无惧色。 南青风简直要被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气疯了。 你以后这一生都只能到处东躲西藏了!你明明是个公主,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 你为了我做这样的事,你还要我如何能放下你啊 月珊说:不要放下我。她在南青风错愕的眼神中站起身,避开伤口揽上她的脖颈。 然后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公主之位本来也不是我的,放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起,我之前没有看清楚我的内心害你伤心难过,现在我已经认清了。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南青风的心跳的那样快,她环抱回去,像是抱住了自己珍藏已久的梦,幸福的如同幻觉。 南青风,我喜欢你。 南青风紧紧的抱着她,眼角一滴泪滑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无限的珍视。 我也是。 四公主月珊伪造圣旨带着丞相跑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皇帝大怒,两个人的缉捕画像贴的到处都是。 月珊和南青风对此毫不在意,两个人在平云郡荣道常帮她们找的小院子里,一个养伤一个继续研究炸药。 偶尔还卿卿我我的撒撒狗粮,荣雅在得知二人已经心意相通在一起后,也彻底放下了对南青风的执念,只是每次看到她们两个的腻歪样子,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了十几天,月珊的炸药研制好了,还如法炮制的批发制作了几百千克。 月珊把这些炸药交给了花晚江,百般叮嘱后,由花晚江带着一队军队去支援月步庭。 再强大的骑兵也是血肉之躯,很快被这范围型爆炸武器打的落花流水,北烽国的领兵和宁王乱了阵脚,宁王派兵支援也没能抵挡住大乾朝军队的反击,宁王畏罪自杀,北烽国退兵。 皇上龙颜大悦,当即就要立月步庭为太子,月步彦眼看着到手的皇位就要没了,狗急跳墙要直接逼宫。 明宇帝一辈子一事无成,最后还死在了自己的亲儿子手里,只可惜月步彦的皇位还没做热乎,月步庭就带着军队回来,直接以弑父造反之罪将月步彦流放。 人心所向,顺理成章,月步庭登基,登基后没多久,月步庭便迎娶了花家庶女花晚江为后。 同时,南青风终于以女子之身重新登上了丞相之位,举国哗然,但是为数不多的反对意见也在新帝的坚持下很快销声匿迹了。 而在这之后,还发生了一件更让国人震惊的事。 皇上为同为女子的南青风和四公主月珊赐婚了!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两个女子不仅结婚了,还办了空前盛大的婚礼,史书还专门对此进行了记载。 春暖花朝彩鸾对箅,风和月丽红杏添妆。方借花容添月色,欣逢秋夜作春宵。槐荫连枝百年启瑞,荷开并蒂五世征祥。 成婚后的四公主在乾朝各地开了数家名为蔚莱的店铺,店铺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新奇产品推出,一经推出便是十分的火爆。 不仅如此,那位丞相夫人还常常到工部尚书的材料装备库里借用各种东西,慢慢的,军事武器装备越来越丰富,成了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 以南青风月珊为先例,大乾朝很快推出了同性结婚的法条,越来越多的人敢于面对自己的情感,为了爱而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这是我的第一本书,能力有限,很多地方写的都不尽人意,感谢各位读者的不离不弃和鼓励支持,也感谢大家的留言给了我写下去的动力。 祝大家都能有足够的勇气去爱自己所爱!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