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 第1页 [古装迷情] 《折枝》作者:西皮皮【完结】 文案: 赵容蓉客居江南时,与比邻而居的男人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只是没过上多久,宫中急诏不得不回,她便放了一把火,死遁从此斩断了这段姻缘。 她想,京城离江南千里远,她和男人再无相见时。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迎异姓皇叔回京的宫宴上,与她父皇并肩而坐的皇叔,为何与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旁人皆知,玉绥同发妻情深义重,鹣鲽情深,发妻去后,他的枕边再无一人。 义兄病重,召他回宫。 为他准备的接风宴之上,娉婷身姿无数,无一人入得他眼。 只那道说着见过皇叔的身影走上前时,他蓦然握紧了杯盅,抬眼看去,口中唤他皇叔的明媚娇艳的女子,与他的亡妻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容蓉,玉绥┃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唯独一点儿真心都给了你 立意:人生总要试一试,方才知道未来有多美好 第一章 ◎归京◎ 是阳春三月天,天气渐暖,草长莺飞之时。 阳光绚烂,白云浮浮,成群结队的飞鸟慢慢悠悠飞过,似是感受着这春日的盎然,忽而之间,不知何物急速飞来,惊得鸟群一哄而散,各自扇翅逃窜。 此物却不为所动,继续朝白云飞去,终于在抵达了它所能到达的最高处时,开始晃晃悠悠的往下坠落,有春风拂过,它便借风而去…… 皇宫近来最紧要的一件差事儿,便是为着今日进宫面圣的玉王而设的盛宴。 常禄恭敬地引着身侧人沿着漆红宫墙,朝着那庄严肃穆的帝宫而去。 行在常禄左边的年轻人,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过半,身着朱色蟒袍,四爪金龙冠束发,星眸剑眉,鼻梁高挺,薄唇轻抿,透着一丝淡然。 比之俊朗容颜更甚的是,他身量极高,快比常禄高了一头,却是肩宽腰窄,双腿修长,朱袍着身,身姿挺拔,应是贵气无双,偏又夹杂着一丝洒脱恣意。 同此处伫立百年,难免沾惹上寂静陈旧的皇宫相比,这丝恣意鲜活明亮,让人不可忽视。 宫道上行走往来的宫人晃晃一打眼,便知此人便是今日宫中贵客,无不驻足垂头敛目行礼,只待人行过,方才复起步伐,往去处去。 玉绥抬眼,看着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紫宸殿,阔别此地快二十载,他对皇宫的记忆却如昨日,宫墙上红漆绿瓦从来都鲜艳明亮,屋檐之上的鸱吻栩栩如生,透着不可直视的庄严唯一,一如当年从此地离开之时,此处好似永垂不朽。 帝宫所在之处,自是圣威浩荡,不可玩笑。 两旁宫人行进也悄无声息,透着敬畏。 快要行至宫门处时,忽而有一物,自那宫墙内飞出,轻轻飘飘朝着玉绥而来。 玉绥目光微敛,伸手握住此物。 他定睛一看,有些意外,掷向他之物竟然是一支竹蜻蜓,比他手掌也大不了多少。 帝宫之内,怎么会有此小童戏耍之物。 不等他细想,墙内传出一声孩童稚嫩的声音,“我的竹蜻蜓飞出去了。” “我要捡回来。” 随之而来伴着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宫婢们焦急的呼唤声。 “蛮儿,莫跑。” “蛮儿停下……” 玉绥虽神未变,深邃眼眸中,逐渐浮起疑惑。 在一旁的常禄自是目睹了经过,他吃了一惊,忙道罪:“还请王爷莫见怪,小郡主应是无心之举。” 他思及玉绥刚回京,定然是不知他口中所称小郡主是何人,便忙解释,“小郡主是安阳公主爱女,深得陛下疼爱,今晨早些时候来给陛下请安,这会儿定是在后殿玩耍,不小心扔出了竹蜻蜓。” 对于小郡主出身来历,有多受昌隆帝宠爱,玉绥兴致缺缺,他温声道:“无碍。” “即是小郡主之物,自该归还于她。” 他正打算将手中的竹蜻蜓交给常禄。 不远处的宫门却跑出一道小小身影,她一眼瞧见玉绥手中的竹蜻蜓,惊喜不已,“找到了,我的竹蜻蜓。” 小小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童穿着一身粉色衣裳,一头细软的发丝用鹅黄色的绒花扎成两小揪。胸前挂着攒珠八宝璎珞项圈,项圈中间却是挂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麒麟,可见长辈多疼爱她。 她跑到了众人跟前,仰头一眼,这才发现拿着竹蜻蜓的玉绥,她并不认识。 小童养在深宅之中,除了家中长辈,能见着的外男并不多,她一时愣住,却也不害怕,一双明亮的黝黑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玉绥看,粉雕玉琢的模样足够让这天底下最心硬之人,也会有片刻的柔软。 那支本打算交给常禄的竹蜻蜓,不知为何被玉绥收回握在手中,他微微弯下腰,将手中之物物递给小童,用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染上了几分温柔的语气,“给你。” 常禄适时地在一旁提醒道:“小郡主,这位便是玉王爷。” 小童伸出手握住了自个儿的竹蜻蜓,却是依旧抬头好奇地盯着玉绥看,“您就是玉王爷?” 她的话语里满是好奇,玉绥并没有生气,“嗯。” 哪曾想小童听见了他的肯定回答,眉头紧锁,开始苦恼,“外祖父告诉蛮儿,玉王爷与外祖父同辈,是蛮儿的叔祖父,可是叔祖父您为何同外祖父长得不一样,您怎么没有白头发,也没有白胡子?”她外祖父的头顶上有好多白头发呢,胡子也白白的。 -- 第2页 小童年岁看上去不过四五岁,刚知事的年龄,却口齿清晰,聪明伶俐的紧。 偏得旁人多喜爱一分。 毫无计算的童言稚语,一时之间,还真让人无法轻易作答。 玉绥有过片刻怔然,他与昌隆帝年岁相差甚远,甚至并非有血脉亲缘。 常禄忙打圆场,“小郡主,陛下还等着见玉王爷呢。” “不好在此多有耽搁。” 侍女们也已经追上,皆行过礼。 见小童还是满脸疑惑并不想走,为首的侍女忙将小童抱起,小声道:“郡主,咱们回去吧,公主还等着咱们呢。” 侍女说完,便朝着玉绥屈膝告退,半哄半强迫的抱着小童离去。 不知为何,在踏进宫门前一刻,玉绥回望看了一眼。小童趴在侍女肩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见他回望,便又举着竹蜻蜓冲他挥手道别。 蛮儿趴在侍女肩头拿着竹蜻蜓晃来晃去,忽而有一道绛紫裙边映入她的眼帘,她眼前一亮,侍女将她放下,她便迫不及待奔向前方,欢快地扑进了来人的怀中,小脸红扑扑的,满眼孺慕之情的望着来人,“阿娘。” 侍女们齐声向来人请安,“公主。” 来人便是蛮儿的母亲,安阳公主赵容蓉。 “怎么跑的满头都是汗?”赵容蓉拿出手帕为女儿将额前汗珠拭去,又将女儿抱在怀中,关心溢于言表:“阿娘是不是同你说过病才刚好,不许剧烈跑动?” 蛮儿赶紧认错,“蛮儿知道错了,阿娘不要生蛮儿的气。” “可我一见着阿娘,就想要立刻抱住阿娘。” 小丫头惯会说撒娇的话。 “公主,是婢子疏忽。”方才抱着蛮儿的侍女忙请罪。 蛮儿连忙转移话题,将竹蜻蜓举的高高的,“阿娘,您瞧,这是外祖父方才赏给蛮儿的竹蜻蜓,飞的可高啦。” 这小丫头太过机灵聪慧,赵容蓉对她是又喜爱又无奈,便伸出涂着蔻丹,玉葱一般纤细白皙的手指轻点小丫头的额头,带着宠溺的无奈,“下次再不许了。” 小丫头这才安心趴在她阿娘胸前,说着,“阿娘,蛮儿遇到玉王爷了。” “可是他为什么和外祖父长得一点都不像,他没有白胡子,也没有白头发。” “可蛮儿却要称他叔祖父?” “阿娘,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丫头还惦记着先前的疑惑,总是想要找到答案。 赵容蓉轻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小小年纪,想这么多作甚。” 小丫头歪着脑袋,一双杏眼明亮,她认真思考过后,“因为他长得好看。” “他长得可好看啦,比五舅舅都要好看。” 赵容蓉啼笑皆非,轻捏了小丫头的鼻子一下,“小心被你五舅舅听了去。” 小丫头撒娇:“不要告诉五舅舅……” 待回到留仙宫,小丫头已经趴在母亲的怀抱里睡了过去,赵容蓉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软榻上,替她盖上薄毯,又叫了侍女上前问过前因后果,知道只是一场意外后,赵容蓉便不甚在意。 赵容蓉虽从未见过玉绥,却是知道他的来历,当年玉部老王爷与先帝是结拜兄弟,玉部旧部兵马只听从玉家,待玉老王爷故去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旧部依旧只对少主忠心耿耿。 先帝将玉家少主抱养在膝下,一直养到五岁,先帝驾崩前夕,终于收回了玉部兵权,众人都以为他会将玉部少主除掉时,他却又将玉部少主送回玉部领地,让玉氏族亲抚养,让他得以安稳的长大。 赵容蓉想不明白先帝此举用意,但也懒得去思考缘由。 这位玉王时隔二十年,被昌隆帝召回京城,自然不会是昌隆帝昭告天下的意思,因为思弟心切,所以才将人召回来这般简单。 她的父皇,年事已高,对于朝堂逐渐力不从心,她的几位兄弟却都长成,而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朝堂,却早已是暗潮涌动,所有人都对储君之位可是虎视眈眈。 玉王此刻回到京城,到底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呢? 不过她对这位会掀起朝中风浪的玉王,并无兴趣。 赵容蓉的心腹婢女庆莲,领着人将今日宫宴所备的衣裳首饰送入内室,见蛮儿在榻上熟睡,便放缓了步调,轻声回话,“主子,驸马差人来问,可要与他一同赴宴。” 赵容蓉微微蹙眉,厌恶之色一闪而过,不过一息便又舒展开来,神色如常,“告诉他,本宫今夜自会与他一同出席。” 庆莲颔首,她家公主与驸马虽是自幼相识,又做了夫妻,原该是段青梅竹马终成眷属的佳话,但这二人从来都是两相生厌,终成一对怨偶。 “阿娘”软榻上的小童揉着眼睛醒过来,睁眼便声音软糯的喊着娘。 庆莲便见她家公主满眼含笑,眉间郁气早已散去。 作者有话说: 每天固定晚上九点更新,新年新文新气象,新年快乐。 新文预收《贵妃她不作了》感兴趣的话,可以点开专栏收藏哟。 林家有三女 外人只道长女林玉姝端庄有度,是人人称赞的尚书夫人;次女林玉宜文采出众,同新科状元一对璧人。 幺女林玉仙同样盛名在外,只是这名声却不大好听。 “真真就是个狐媚惑主的妖妃。” -- 第3页 “恐有一副妖里妖气的妖精皮囊,既无文采,也无品行,整日里只会作天作地的勾着陛下干那档子事。” “陛下便是被她蛊惑的昏庸残暴……” “让她殉国都是便宜了她。” 林玉仙睁开眼,摸了摸自个儿的脖子,梦里面被白绫绞死的惨状实在是令她心悸。 此刻她身穿大红嫁衣,坐在百子千孙红帐里,是成亲当夜。 她对着那对龙凤烛欲哭无泪,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她,让她成亲当晚知晓日后会死的那般凄惨。 想逃是逃不了了。 她只好给自己制定了日后的行事方针,力求像她大姐那般端庄贤良,像她二姐那般饱读诗书,顺便再远离‘被她蛊惑而昏庸残暴的大昏君’。 ‘大昏君’赫连铮困于四面埋伏时,心中还念着远在深宫,被他宠的不韵世事的爱妃无他庇佑,只怕是会受苦。 在荆棘丛生的帝王之路上,她是他拥有过的唯一无暇。 当利刃刺喉,猩红圆月高挂时,他回到了十年前登基为帝,刚与他心爱之人成亲之时。 ‘大昏君’龙心甚悦,却发现了他的爱妃变了。 “陛下,嫔妾不喜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您别送了。” “陛下,您应当雨露均沾……” “陛下,这几日天凉,嫔妾病了,咳咳咳,不能伺候您就寝。” 被爱妃躲了快有一个月,险些就真的要昏庸残暴的‘大昏君’,终于忍不住将人逼到墙角,圈在怀中。 怀中人委屈的不行,“陛下,嫔妾不想被别人当作妖妃。” ‘大昏君’俯下身去,珍重吻过她的泪眼,“朕会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最新评论: 【快更】 【看了两本书男主都叫陆湛】 【撒花】 【驸马有外室?驸马是个gay?】 【公主都这么憋屈的吗,什么时候和离啊】 【这篇好看!是可以追下去的那种!】 【撒花!】 【真好看,感觉会很精彩,加油更呀1】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二章 ◎公主与驸马(修bug)◎ 今日宫宴,热闹的紧,皇室姻亲、朝中重臣皆受诏下携家眷,前往皇家园林芙蓉宫赴宴。 卫国公领着一家老小赴宴,至芙蓉宫外,禁军戒备处,便下了马车步行。 只是卫国公领着家眷入了芙蓉宫,留下卫家三郎卫桓神色郁郁站在宫门处等候。 来往之人众多,且无人不识他卫家三郎。 等候了一刻钟,卫桓怒气难耐之时,随从眼尖,一眼瞧见安阳公主府的马车,“三爷,公主到了。” 随从又瞥见他的脸色,忙小声叮嘱,“三爷,国公爷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让您今日劝说公主回府,不然陛下问起,又该生事了。” 卫桓神色一冷,马车已经停下,随从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公主,芙蓉宫到了。”公主侍女挽起帘子,卫桓抬眼,瞥见了车厢中的安阳公主,也是他的正妻。 她似是对自己来迟,而他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之事丝毫不在意,她坐在马车内,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丝毫未乱的头饰。 又见旁人车驾来往,熟人不少,看他等在公主马车外,不免朝他露出会心的笑容。 卫家三郎,世家豪族贵公子,出身不凡,样貌才学不俗,前途不可限量,从前在京中多有美名,而今却因娶了安阳公主,而时常被人私下嘲笑,他这辈子都要被安阳压得抬不起头来。 且不说他们二人本就从小相看两厌,偏又成了一对夫妻。 卫桓原就憋着怒气,见此怒气又险些冲上头。 他一拂袖转身就要走。 随从慌张小声提醒,“三爷,你可不能走。” 赵容蓉轻抬玉手,搭在庆莲手臂上下了马车,她与卫桓认识了一辈子,哪里不知卫桓此刻心情,她心情却很好,莲步轻移,走到他身旁,微微颔首,明知故问,“驸马是在等本宫?” 卫桓神色一僵,那张还算俊秀的面庞多了一丝阴霾,“公主既答应了与臣同赴宴,为何又迟迟不来。” 赵容蓉轻笑了一声,“驸马又不是不知,这样无趣的场合,本宫惯不爱早到。” 这话说的太过有恃无恐,偏又将卫桓噎的心堵说不出话来。 “走吧。”赵容蓉留下二字,人已朝着芙蓉宫而去。 卫桓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父亲对他的交待,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走到赵容蓉身旁,身侧两旁不断有人同赵容蓉行礼,他只得压低了声音,同赵容蓉小声道:“爹说了,既是三月天了,公主府也已经修缮妥当,公主何不早日归,莫让旁人家瞧了笑话。”便是传话,却又忍不住怨怼。 赵容蓉嗤笑,“公爹真是如此让你传达的?” 卫国公怎会如此同她说话,那是个极其圆滑世故之人,卫桓传话必定是添油加醋。 果不其然,卫桓不再说话,只与她并肩走着。 年前,赵容蓉就以公主府住着不舒坦,不宜让蛮儿养病为由,带着蛮儿回宫‘小住’。 旁人家的年轻儿媳妇,自是不可能毫无缘由的搬回娘家小住,莫说夫家人,就连娘家人都会责备此举不妥,更不会任由出嫁女轻易回家。 -- 第4页 可赵容蓉并不是嫁入卫国公府的年轻儿媳,她是安阳公主,与驸马之间,她是君,驸马是臣。便是嫁人,也是另开府邸,与卫国公府比邻而居,她自不用守那套晨昏定省、伺候公婆的规矩。 且不说连她父亲,昌隆帝都不曾对她搬回皇宫有何异议,国公府私下里有何怨言便也不敢搬到人前说。 再往前走十余步,灯火通明的偌大宫殿映入眼帘,卫桓闷气道:“公主便是不听臣所言,贤妃娘娘处,公主又该如何应对?” 提起亲娘,赵容蓉面色微冷了一瞬,而后却笑开,她本就是明媚惊人的美貌,今日又以梨花妆妆面,额上淡黄花钿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她淡然发问,“驸马这是要用母妃来逼迫本宫?” 卫桓与她从来都不对付,抬眼直视她,眼神似在发问是又如何? 二人原是要做出夫妻和睦的假面,偏又呛声互怼,周遭氛围诡异至极。 幸得请安声及时响起,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持。 “公主金安。” “见过驸马爷。” 原是贤妃身边宫女虹芝前来,她笑道:“陛下圣驾就快到了,娘娘差奴婢来请公主与驸马入殿。” “嗯。”赵容蓉余光瞥见卫桓眼角的那一抹得意之色。 赵容蓉垂下眼眸,敛去眼中嘲意,随着虹芝入了殿中。 宫廷盛宴,后宫之中能有资格参与其中的,便是一后四妃,皇后尚要同昌隆帝一同来此,四妃已入座,赵容蓉生母贤妃娘娘落座于左下首席。 贤妃目光清扫女儿与女婿,待他们行过礼之后,便与卫桓亲切地说道:“桓儿自去,本宫同安阳说说体己话。” “是,儿臣告退。”卫桓道。 贤妃这才正视自个儿的女儿,神色冷淡道:“蛮儿既大安了,你也该搬回公主府住才是。” “莫让人空瞧了笑话,让本宫失了脸面。” 赵容蓉笑道:“儿臣也正有此意。” 贤妃意外,他们母女二人关系素来冷淡,她的意思,赵容蓉也并不是事事温顺服从。 她面色微霁,新鲜轮谈纯洁的像朵花,“既如此,明日便搬回去。”像是迫不及待要让赵容蓉离开她的视线。 赵容蓉却好整以暇,为贤妃亲手添了一盏茶水,她添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好看,她轻缓悦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只是昨个儿,父皇传召儿臣,说过两日皇祖母回宫,让蛮儿多陪皇祖母住几日,不急着搬回公主府。” 贤妃没曾想赵容蓉话中还有话,原是心中早有成算,甚至从未同她提起过。 听见太后要回宫,贤妃脸色变了又变,却知此事金口玉言定下,她再无插手的余地,这样的热闹场合也不适合多议论,又有人上前来请安,贤妃只道:“既如此,本宫也无话可说。” 对她话语中的冷淡隔阂,赵容蓉熟若无睹,自得其乐的饮了一口茶。 热闹过了半刻,忽而听闻殿外传来嘹亮的嗓音,“陛下驾到!” 前一刻还在热闹交谈的众人,忽而便没了声响,纷纷起身。 赵容蓉随之起身,垂头敛目,同众人一道行礼,“陛下。” 她余光瞥见明黄龙袍身侧的一抹朱色,脑海中不知怎得就响起了蛮儿今晨在她耳边念的那声好看。 她倒是起了想要瞧瞧的兴致,她这位远道而来的皇叔,该是如何一副俊朗面容,方才叫她的女儿只见了一面,便念念不忘。 众人纷纷谢礼起身,重新落座。 昌隆帝笑着同身侧的年轻人说道:“羌吾,你随朕坐同一席。” “谢陛下。”玉绥没有推辞,撩开袍边,在昌隆帝右手旁的坐下。 听得那一声莫名熟悉的低沉嗓音,赵容蓉漫不经心抬眼望去。 当那抹赤色身影映入眼帘之时,她错愕的险些掉了手中杯盏。 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之人,如何坐在她父皇身旁,与之相谈甚欢。 作者有话说: 推推基友的文 《师父,还俗吗?》by小龍包子 龙微微死后穿入渣男系统文,她的任务就是帮助这些被渣男伤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痛的女人们逆风翻盘。 【第一个故事:傻白甜炮灰女配的防渣复仇指南。】 涉世未深的小师父顾辞霜被渣男骗身骗心,孩子也沦为他人的药引,最终一尸两命走了。 龙微微决定替原主报仇,谁知道这人竟然是个舔狗。 等等,这次故事剧情怎么不太一样?渣男为何为她而死了? 【第二个故事:拯救普信女的吸渣体质。】 姜华出身名门贵族。她从小在赞美中长大,导致相貌平平的她却异常自信。她的渣男夫君为了仕途毫不犹豫娶她,又在姜家落魄时毫不犹豫杀她,摇身变为风光满面的驸马爷。 龙微微成为替原主复仇,前来索命的宿主。 谁知这次剧情又不一样?渣男为何在她落魄时不离不弃? 直到—— 她成为世界线渣男们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渣男们一改渣男属性,对她温柔似水,对她一心一意,可迟到的深情她根本不稀罕! 而当龙微微完成对赌协议的所有任务,她的记忆重新开启。 这次,她的故事也变得不太一样。 -- 第5页 她的渣男前任深情似水的倒追她? 她又岂会如他所愿!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三章 ◎留下来◎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舞伶身姿曼妙,众人皆被舞乐吸引。 赵容蓉垂下眼眸,手指尖漫不经心的轻叩着桌面。只是她时而微颤的纤长睫羽,透露着一丝不同寻常,却无人察觉。 纤长浓密的睫羽之下,是她那双满是迷茫困惑的眼。 虽只看了一眼,她也不会看错了那张脸,只比之二人相识相知那些时日,更为分明。 可他不该出现在此。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他们第一回 见面后,没过半日,她便知晓对方身世来历。 江南陆湛,出身寻常商户,家中只有一老母,母子二人独居青柳巷多年,左邻右舍皆识得,身家何其清白简单。离别五年,又怎会摇身一变,成了玉氏少主,先帝养子,她的皇叔呢? 她玉葱般的手指尖轻叩桌面,她想不通,怎会如此? 这世上当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还是说,这世上原就长成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陆湛,玉绥。 她朱唇微阖,无声念了一回两个名字。 任凭这世上的人,如何想,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两个名字会有联系。 江南旧事,如同江南烟雨一般,缠绵无声地袭来。 原是藏在她记忆之中,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忆起的故人,此刻就在咫尺之外,朱袍着身,容颜如旧。 赵容蓉想起了与陆湛所见的最后一面。 他要启程去远方,是清晨时分天色未亮,江南水乡的清晨,是烟雨蒙蒙,宽大手掌轻轻落在她额上时,带着灼人心魂的温度。 他低声嘱咐,“乖乖在家等我,不出十天半月,我就会回来。” 她倚在门边,带着说不尽的眷恋难舍同他分别,“陆郎,早去早回。” 就像每一位依依不舍目送着郎君远去,而留在家中牵肠挂肚的小娘子一般,便是巷口再也瞧不见人影时,她依旧站在门边。 只是第二日,她一把火烧去了她在江南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离了江南,千里归京。 江南于她,就好似一场久别经年,如梦似幻的美梦。 可惜那段江南旧梦,也只是梦,存在过,却清浅无痕,过去无声。 “安阳,过来。” 昌隆帝满目慈爱看向她。 赵容蓉抬眸看去,神思清明,她起身抚平衣袖,款款走上前去,嘴角缀着一抹恬静浅笑,淡然听见昌隆帝与身旁人提起她,“这是朕第五女安阳,你当年离京时,她还未曾满周岁,是以从未同你说过话,你许是也不记得她了。” 赵容蓉适时微微抬头看去,福身行礼,“安阳见过皇叔。” 她的声音温柔轻缓,一如当年轻唤眼前人陆郎时,只是话语里全然是疏离客气。 她的目光状若无意扫过那盏被人握在手中的酒盏,似有一瞬轻颤。 * 昌隆帝要为迎他回京,开设宫宴,百官作陪,玉绥自是不会开口拒绝。 长者赐不可辞。 更何况是天子。 应是虚担了皇叔之名,玉绥端坐在昌隆帝身侧,神色自若的受着小辈们的礼数。 当年先帝收养他于襁褓之中,虽时间短暂,如今的昌隆帝当年还是太子,却比他年长三十岁,自是早已成婚生子,儿女且比他还要年长。 离宫之时,他尚才五岁,却也并非不记事。 有几位皇子公主,年幼时也曾有过往来,寒暄三两句,便算是交谈甚欢。 待到年纪尚小的几位皇子退下,他方端了酒盏,轻抿了一口,散散眼底的疲倦。 随性活了数年,对于当下场合,他尚且还有几分不自在。 “安阳,到朕跟前来。”昌隆帝开口唤道,语气慈爱,旁人一听便知所唤之人,偏得他疼爱。 这个称呼,与其他几位公主的封号对他而言,并无什么不同之处。 皇室之人,他无心结交,只管应付了事。 他从没打算真随了皇帝的心思,长留在京城。他心中早有思量,待使昌隆帝相信玉部无不臣之心,他就离开京城,最好是今日宫宴结束,明日他就能请辞离京。 皇城之地,人心难测,他懒得去分辨。 偏偏这是玉绥今日第二回 听见安阳二字。 说不上是何缘由,他心神一动。 许是因为那小童生的模样可爱,口齿伶俐,而给他留下不俗的印象。 他余光瞥见一抹绛色,莲步轻慢款款而来,停至前方三四步处。 昌隆帝缓缓开口,“这是朕第五女……” “安阳见过皇叔。” 口中称着皇叔的女子,华服着身,难掩姝色无双,额上梨花熠熠生辉,更显明媚娇艳。天之娇女,向来是如同云上之人,高不可攀,不可轻易视之。 玉绥倏然握紧了手中杯盏,错愕惊讶在这刹那蓄满了眼底,原是波澜不惊的心神,泛起涟漪,又好似层层浪潮正朝堤岸袭来。 他嘴唇嗡动,藏在心底的名字就快要脱口而出之时。 “驸马何在?”昌隆帝又问道。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起,惊得玉绥醒神。 -- 第6页 眼前人的面容,曾几何时在梦中方可见,而今近在迟尺,从前满目深情,如今望向他的眼眸,笑意依旧却是冰冷刺骨的陌生疏离,宛若彼此不过今夜初相识。 不过一瞬,她的目光已从他身上离开。 “臣卫桓,见过玉王。”卫桓走上前来抬手作揖。 玉绥目光分得一点儿,看向上前来的年轻人,他打起精神,客气回道:“不必多礼。” “安阳向来不擅饮酒,驸马便代为作陪敬酒。”昌隆帝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当得旁人盛赞一声慈父。 “多谢父皇。”赵容蓉真心一笑,她向来在昌隆帝面前还留着小女儿的天真散漫,“还是父皇心疼儿臣。” 她笑意浅浅看向驸马,“有劳驸马。” 卫桓照做,端起酒盏恭敬道:“臣替公主敬王爷一杯。” “第二杯,臣敬王爷。” 今夜的酒,本是琼浆玉液,玉绥连喝两杯,却已无滋无味。 再抬头,眼前人已转身离去,他的目光随着那道倩影流转。 “羌芜,羌芜?” “羌芜可是吃醉了酒。” 待到昌隆帝第二回 唤他名,玉绥方镇定心神,端起酒盏,看向昌隆帝,“臣敬您一杯。” 昌隆帝不疑有它,举杯与他同饮。 觥筹交错间,他看过去…… 女子巧笑嫣兮,与身旁之人谈笑风生,仪容有方,贵气无双。 * 圆月高悬,月光清晖之时,芙蓉宫的热闹方才散去,恭送帝后离去,其余众人方也散去。 赵容蓉虽一杯酒也不曾饮,乘上马车时,却也有几分昏沉之意,歪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庆莲只当她睡去,取了薄毯来为她遮上一二,后自去了车外。 车厢内只点了一盏昏黄壁灯,赵容蓉睁眼,神色晦明。 车厢外,庆莲在与人说话。 “公主乏了,正在休息。驸马有什么话,不妨就在此与奴婢讲,待公主醒了,奴婢自会禀明。” 卫桓向来是傲气之人,偏此刻人多,卫国公又在不远处目睹一切,他无论如何都得做出一副情深来,“此刻,公主既歇下了,我便不多打扰。” “我送公主至玉华门外。” “走吧。” 卫桓翻身上马,行在车驾旁。 车厢内无人应答,应是默许。 庆莲叹口气,吩咐车夫,“走吧。” * 宫宴散去,昌隆帝留下玉王宿于紫宸殿。 玉绥的侍从碎星随着宫人朝紫宸殿偏殿去,一边嘱咐,“玉王在宴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怕是已经歇下。” 宫人又小声提醒紫宸殿规矩,“陛下圣恩,因着宫人不知玉王喜好,特意指了你前来伺候玉王……” 碎星一边记,一边点头,“是,奴才明白。” 宫人送他到寝居门外,便道:“你且进去伺候。” 碎星轻手轻脚推开门,点燃屋中烛台,屋中明亮起来。他端起盛有热水的铜盆,转身便吓了一跳,原是该躺在床榻上休息的醉酒之人,此刻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 “王爷,您怎么不出声啊,吓死奴才了。”碎星小声道,他说完才惊觉他家王爷有些不同寻常,浑身酒气,神色茫然,是他看不懂的痛楚与脆弱。 他家王爷向来酒量极好,今夜怎会喝醉? 眼见着玉绥踉跄一步,碎星忙上前去扶住,“王爷,您先躺着,奴才给您倒杯茶,您先醒醒神。” 玉绥纹丝未动,他似在自语,“素娘真的还活着。” 碎星一愣,玉绥口中的素娘,碎星自是认识,可在五年前,素娘便已经死了,一场大火,从夜里烧到天明,素娘的尸首被这场火烧成灰烬,当他们赶回去时,满目疮痍, 他心一紧,忙道:“王爷,您喝醉了。” “夫人她已经去世去年……”又如何还活着。 今日王爷就参加了一场宫宴,宴上皆是达官贵族,皇室宗亲,素娘是江南小镇上一名采荷女,便是没死,又怎会出现在宫宴之上? 王爷莫不是魔怔了。 玉绥推开他的手,走到面架前,俯首捧起一把水洗了脸,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他抬起头,神色清明,“我不会看错,那就是素娘。” 素娘…… 安阳公主…… 碎星心里头像是猫儿抓一般,“王爷……” 玉绥不容有他,“明日叫人将行李送入王府,我们要留在京城。” 作者有话说: 推推基友的文 现言《豪门塑料夫妻失忆了》by池芒 1、 秦卿知道齐言洲不喜欢自己,联姻三年,俩人分房而眠。 结婚纪念日前,俩人终于坐上前往民政局的小车车——领取分道扬镳的小本本。 看着驾驶座上清隽淡漠的齐言洲,秦卿:“呵,我秦卿,以后就算是一辈子嫁不出去,老死在家,从车里跳下去,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老天大概是听到了她感天动地的呐喊,极其给面子地当场满足了她。 嘭——#恒洲集团新任总裁夫妇车祸#勇提热搜。 2、 齐言洲喜欢秦卿,不知经年。如愿娶到她,换来的却是女孩儿一句:“我们离婚吧。” 男人抽了一整夜烟,翌日清晨,银丝边眼镜下眼底猩红,唇角却扯出惯有的讥诮弧度,斜靠在她门边,漫不经心道:“走吧,你别后悔就行。” -- 第7页 意外发生的瞬间,齐言洲以为这辈子能为她做的,就是抱她在怀里,最后再护她一次…… 3、 数日后—— 朋友们看着终于醒过来的俩人:“你俩,还离吗?” 秦卿齐言洲:“离什么?高二分班结果出来了吗?齐言洲/秦卿在几班?” 朋友们:“……?”艹?失忆了??还特么一块儿失忆了?!!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小彩蛋: 秦卿/齐言洲终于慢慢恢复了记忆。有了这段时间俩人甜甜恋爱的衬托,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有多作/狗。 都以为对方还没恢复记忆的小夫妻,默契做了个相同的决定:我要捂好小马甲,不能让ta知道我恢复记忆了!要让ta在想起来之前,爱我爱到——无!法!自!拔! #这个世界没有重生,却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好好爱你# 雅痞矜骄大少爷X人美路野小孔雀 1V1,双初恋,HE,甜文 ◎最新评论: 【按套路小郡主应该是男主的孩子啊】 【小郡主应该是安阳和卫桓的孩子吧】 【好看,感觉会很精彩,加油更,最好日更十章,哈哈哈】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四章 ◎擦肩而过◎ 内室熏香一向是助眠之物,香气细腻,让人心神宁静,沉沉睡去。 待到香燃尽之时,三层纱帐外,似有一线天光透过。 天亮了。 房门轻响,庆莲在外询问道:“公主?” “进来。”赵容蓉声音懒懒,她掀开被衾,从床榻上起身,坐在妆奁前,拿起玉骨梳,慢条斯理的顺着发丝。 “公主可是昨夜不曾休息好?”庆莲问道。 凝望着镜中满是倦色的自己,赵容蓉没回答庆莲的问题,而是问道:“玉禾何时入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庆莲回道:“方才宫门开,奴婢便让人去公主府传信,算算时辰,此刻也该见着玉禾姑姑了,再有小半个时辰,玉禾姑姑便能入宫。” 微不可闻,赵容蓉松了一口气。 庆莲一向伺候她近前事,却也不是事事都知道,那一年,她前去江南散心,并未带上庆莲,身旁是玉禾照料。江南旧事尘封许久,从前,她原以为除了她与玉禾,这满京城再无第三人知晓,可如今陆湛现身于宫宴。 不对…… 陆湛摇身一变,竟成了玉王。 庆莲觉得有些奇怪,昨夜宫宴后,公主的情绪就有些怪异,在歇下前,突然吩咐她一早让人去公主府传见玉禾。 玉禾打理着公主府内务,能干得体,事务繁忙,是公主心腹之人,若非是棘手之事,公主并不轻易召她入宫。 可是昨夜,除了见到驸马,公主还有何烦心事呢? 赵容蓉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铜镜,忽闻一声,“阿娘。” 她眼中渐渐蓄了欢喜之意,转过身去,朝着奔向她的小小人儿,俯下身张开了臂弯。 蛮儿扑了她满怀,仰头笑眯眯道:“阿娘。” 赵容蓉将穿的单薄的小人儿抱在怀中,拿着薄毯将她裹住。侍女拿来衣裳,赵容蓉顺手接过,动作娴熟的为蛮儿穿上,一看便知是做惯了此事。 旁人皆知,安阳公主虽同驸马多有嫌隙,却是对爱女倾注了所有的爱意和关心。 用过了早膳后,赵容蓉陪着蛮儿写了两个大字,不多时,玉禾入了宫。 侍女便牵着蛮儿离去,蛮儿这小丫头每日无忧无愁,出了门,还能听见她说要去园子里摘花编花环。 赵容蓉忽而唤道:“庆春,今日带着蛮儿在偏殿玩耍,莫出去。” “是,公主。”庆春应下。 看着蛮儿离去,赵容蓉笑意渐失,似怅然若失。 玉禾挥退了两侧,“主子,出了何事?” 昨夜的熏香,味道不曾散尽,甚是扰人,她拾起挑子,将那一点儿未燃尽的火星子埋进香灰里,火星子奋力迸发,明亮耀眼,然后归于灰烬。 她心情平静了许多,淡然开了口,“玉禾。” “当年不是只有我哄骗了陆湛。” “原来他也骗了我。” “这世上竟有这般匪夷所思之事。” 她嘴角多了一抹笑意,“可见世间人皆是你瞒我瞒。” 玉禾神色凝重,“公主,您这话是何意?” 赵容蓉转过身,嘴角笑意尤在,眼中却是冰凉一片,“陆湛便是玉王。” “可笑不可笑。” 玉禾难掩惊讶之色,“怎会如此?” 不过是那年江南一场意外相遇,原是如风筝断了线,了去无踪迹,当年一别,应该再无相见日。 沉稳如玉禾,一时也慌了神。 “公主,此事干系重大,您务必要做出决断。” “我明白。”赵容蓉轻声说道。 “去传信……” * “蛮儿,公主说了,我们今日不能去园子里玩。”庆春苦恼的蹲下身,哄着小丫头。 蛮儿疑惑,“为什么不能出去?” 庆春让人将玩具都找来,一边耐心解释道:“今日外头风大,若是吹了风,又该着凉了,可得喝药呢。” 蛮儿抱着布老虎,一张小脸闷成了包子,“蛮儿的病已经好了,可以出去玩。” -- 第8页 不过她也不哭不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地毯上,闷气的拿着自个儿的布老虎玩儿。 庆春看着她这副小可怜模样,着实是心疼,“待会儿奴婢陪你去见公主,就说咱们就在园子里玩一小会儿便回来,如何?” “好!”蛮儿眼睛霎时就亮了。 墙边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躲着,她们自以为躲得很隐蔽,偏生旁人都瞧见了,却并未理会,只当做没瞧见。 待到玉禾从赵容蓉寝殿中走出去,庆春便立刻带着蛮儿入了寝殿。 “阿娘,蛮儿想去园子里玩,就玩一小会儿,好不好?”小丫头可怜巴巴仰着头。 庆春连忙求情道:“公主,奴婢会小心伺候,待蛮儿采好了花,奴婢就带着蛮儿回来。” 赵容蓉蹲下身,微笑看着女儿,“待我们回家了,阿娘陪你摘花做花环,好吗?” 庆春吃惊,这才发现殿中的侍女们正在收拾行李。 蛮儿眼前一亮,“阿娘,我们要回家了吗?” “太好啦。” 回家的吸引力远远比去园子里摘花大。 说要回家,也是回公主府。 赵容蓉要带着蛮儿回公主府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宫中各处,贤妃很快便差人将她叫了去。 她们母女关系冷淡,苦的是两旁宫人。 “你昨个儿说你要留在宫中,孝敬太后,今日又怎会搬回公主府?” 贤妃话中带刺。 赵容蓉浅笑,“儿臣左思右想,母妃昨日所言皆是为女儿一片真心。” “说到底,卫国公府是母妃外家,与驸马闹的太过难堪,不止丢了母妃的脸,也丢了父皇的脸面。” “没得叫旁人笑话。” “待皇祖母回宫,儿臣日日入宫请安孝敬是一样的。” 贤妃脸色微霁,“算你还有些孝心。” “罢了,本宫不多留你,你且收拾行李早归公主府才是。” 赵容蓉点头,起身后,却忽而想起了什么一般,又笑道:“驸马已经入宫接儿臣,待拜别了父皇,儿臣就会同驸马离宫。” “儿臣告退。” 前后相处,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贤妃神色变了又变,心中又畅快,又有不解。 她这女儿打小不与她同心,又被昌隆帝宠的不将她这亲母放在眼中,今日尽会如此温顺听话,分明昨日宫宴上,她说一句,便要别顶回十句话。 “安阳方才说,是驸马入宫接她?” 贤妃开口问向心腹宫人,林青。 林青回道:“娘娘没听错。” 贤妃一双精致秀眉,深深蹙起,“这就怪了,她又安了什么心思。” 林青叹气,这天下哪有整日对自个儿亲女儿无端猜忌的母亲,贤妃便是如此,安阳公主不听话时,她要动怒,听话了,却又要被猜忌。 林青左思右想,温和劝慰,“公主向来孝顺,定是不想您同陛下为难。” 这句话不知又如何触怒贤妃,贤妃冷哼了一声,“她若真孝顺,早该好好与桓儿过日子,而不是隔三差五,便惹得卫家鸡犬不宁,不叫本宫省心。” 林青不再劝,心中却发苦,安阳公主天之娇女,又深萌圣恩,当初卫国公府还敢犯下那样的事,若非是公主孝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卫家如今哪里又有安生日子好过呢? 待拜别昌隆帝时,赵容蓉便多了一二真心,“儿臣不孝,原是想日日在父皇跟前孝敬,只是思来想去,儿臣到底是出嫁女,日日住在娘家,没得让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让父皇忙于朝务时,多有烦忧。” 昌隆帝眼如明镜,好似一眼就能洞穿人的想法,他轻哼道:“何人胆敢在背后非议?” “可是你母妃又说了什么?” 赵容蓉一笑带过,“是儿臣也想出宫了,春日里日头好,各家都在开宴办席,倒比宫中热闹。” “儿臣是惯爱热闹的。” 昌隆帝便不再多言,只将卫桓召进殿内,如同从前每一次小夫妻闹过别扭以后,将其训诫一番,直训的卫桓额上冒汗后,方才语重心长说起,“朕这女儿,从小被朕娇生惯养长大,没受过委屈,脾气大了些,驸马要多担待。” “臣不敢。”卫桓心中虽不服,此刻却忙道,“皆是臣的不是,臣定当自省改之。” 忽闻殿外宫人禀报,“玉王求见。” 昌隆帝喝了一口茶,散散疲惫,“准见。” 赵容蓉神色微变了一瞬,她屈膝福礼,“儿臣告退。” 殿门被推开,她平静的跨过门槛,目视前方走去,当走到玉绥跟前一两步时,她微微福身,“皇叔。”便目不斜视走过他的身旁。 卫桓抬手也行过一礼,跟上了她的脚步,与她说着话,“父亲母亲让臣问过公主,国公府今夜设宴,公主可去?”卫桓有些小得意,此刻他们还在紫宸殿呢,一举一动,陛下皆在陛下眼中,安阳怎么也得捏着鼻子答应,他才好回去交差。 赵容蓉勾了勾红唇,卫桓有时还算有点儿用处,这会儿说的话,恰好符合她心意,她淡然和煦的回道:“自是要去的,本宫也有许久不曾见过二老,该去请安。” 她的声音就这么轻轻飘飘的传进了耳朵里,玉绥脚步迟疑凝滞,手背上青筋横生,到底没有回头看她,随着宫人入了殿门。 碎星候在殿外,瞧见一袭绛色映入眼帘时,幸得先前被玉绥再三叮嘱不可露出异样,险些惊讶的叫出声,他狠狠地掐着掌心,直叫自个儿痛的面不改色,随着宫人一道朝二人行礼,“公主,驸马爷。” -- 第9页 碎星一直低着头,直到那抹绛色身影越走越远,他心中惊愕也不曾散去。 主子真不是发癔症,安阳公主果真和当年的素娘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说: 推推基友的文 《热恋期》By长河不落月 男朋友妈妈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她儿子后,我带球跑了。 五年后,蔚迟宁语重心长对蔚未说:“宝啊,不是妈妈不让你找爸爸,但是你想想,每次一见面,奶奶就得给我们五百万,次数一多,奶奶也会很苦恼的。” 我们在盛夏热恋,暮冬分离。 但春天已经悄悄结下了她的种子。 对你永保迷恋。 青梅竹马,狗血带球跑,男主疯批神经质 ◎最新评论: 【更得太少了,不够看呀!试问周末有双更吗?】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五章 ◎敌意(抓错字修bug)◎ 碎星站在殿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听见殿门吱哟一声打开,玉绥从中走了出来,神色如常,倒显得碎星此刻的激动很不正常。 “王爷。”碎星走到他身侧,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激动,“我瞧见了。” “嗯。”玉绥握紧了手,太过用力,关节处都泛起了白。 碎星有满肚子话要讲,但又怕被宫人瞧出异样,待憋着回到偏殿,他已经激动的满脸通红,他看过左右,小心翼翼关上门,确定无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碎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完全不相信,当年的素娘竟然会是安阳公主。 毕竟,“公主怎么可能会去到江南,做采荷女?” 当年湖上泛舟,采荷养家的温婉女子,怎么可能是昌隆帝最疼爱的女儿? 入京之前,他们也曾打听过宫中局势,知晓这位安阳公主,自小便是昌隆帝最疼爱的女儿,听闻当年出嫁,第一抬嫁妆已经绕京城走了一圈,最后一抬都还不曾出发。昌隆帝尚俭,公主府却是越制而建…… 那时,探听消息的人,也并未对这位公主有更详细的了解,毕竟玉氏怎么也不可能同一位公主有所关联。 怎知,这世上有如此离奇古怪的荒诞之事。 且说方才他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却也能感受到除了模样,安阳公主同素娘全然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明艳逼人,却让人不敢抬头视之,唯恐亵渎。 公主的目光轻飘的从他身上扫过,不沾染半点儿情绪,宛若他是蝼蚁。 又怎会是当年那个曾笑着问他饿不饿,然后掬一捧莲子给他的素娘呢? 碎星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还是不敢相信,“王爷,万一她只是同夫人长得像呢?” “您真的要留在京城?” “王爷,来之前,您不是说了宁愿去塞外放马,都不愿卷入立储之事吗?” 玉绥垂眸,盯着手中那枚芙蓉玉,玉色润亮,只有那系扣的络子颜色已不如当年。 听见碎星的话,他头也未抬,轻声开口,“不会错的,她就是素娘。”语气虽轻缓,却坚定的不容置疑。 昨夜一夜不曾睡,今晨又见她与驸马携手并肩从他身边经过,笑意浅浅,唤他一声‘皇叔’。 明明从前浓情蜜意,耳鬓厮磨时,她唤着声声陆郎。 他合拢了手掌,将芙蓉玉紧紧地握在掌心,再不愿放开。 * 数月不曾回公主府,蛮儿兴奋不已,牵着赵容蓉的手,不停地指着庭院中一隅的几株梨树给她看,“阿娘,梨花开啦。” “今年又要结好多梨果啦。” 赵容蓉松开了她的手,叮嘱了一回,“去玩吧,但不许乱跑。” “好~”蛮儿欢快的奔向落了满地梨花的地方。 赵容蓉站住了脚步,抬眼看过,庭院别的地方都打扫的干净无尘,唯独花树下,便是风刮过,吹落满地花瓣,也无人扫去,原是因为蛮儿满周岁时喜欢这副景致,不喜欢旁人将花瓣扫了去,便也保留了下来,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也成了一幅景。 公主府比邻卫国公府而建,抬脚不过一刻钟,就能从公主府走到卫国公府,只是赵容蓉向来随心意,并不常过去,也甚少让卫国公府之人入公主府。 原本与卫桓成亲后,卫桓该搬进公主府与赵容蓉同住。 只是成亲后,还未到五日,卫桓就搬回了卫国公府,二人再不曾同住过。 后来蛮儿出生,公主府更是戒备森严,除了她点头,外人一概不得入内。 这偌大的公主府倒也清净。 只是…… 府上人手中捏着描金勾花的请帖走来,“公主,静王府送来请帖,说三日后,琼芳坊有新戏上场,静王请您同赏。” “五哥相邀,自是要去的。”赵容蓉收了请帖。 她从不是个喜欢过清净日子的。 三日后,赵容蓉如约赴宴。 琼芳坊坐落于京城南市,这是个热闹地方,往来之人皆是京中达官贵族,豪门世家公子小姐也时常会在此地聚会作乐。 当下,对女子尚且不拘着出门游乐,除了烟花巷柳之地,旁的地方也是能去的。 琼芳坊便属于京中贵女也常去之地。 -- 第10页 今日的琼芳坊格外的热闹。 静王包下整座琼芳坊设宴,排场大的很,一楼大厅内按照静王的喜好布置的很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赵容蓉才走进去,就有静王侍从迎上前来,“公主请,王爷正在二楼等您。” 一路都有人与她行礼,她略抬手,“今个儿静王做东,各位不必拘礼,自去就是。” 她上了二楼,走进静王所在的雅室,“五哥今日这排场倒是极大,只是楼下摆放的那些花儿,未免艳俗了些。” 房中茶桌旁,坐着的清贵男子,闻言放下茶杯,轻笑一声,“大红大紫有何不好,这人呢,难不成要向这茶水一样,过的清淡无味方才好吗?” 说话之人正是当朝五皇子,静王赵容浔。 二人虽非同母所出,年岁相差不到半岁,寻欢作乐之处,倒很是自小能玩到一处去。 兄妹二人皆是容貌不俗,却各不相同,赵容浔生的清俊绝尘的模样,唬的旁人一瞧,还以为他性子高洁冷淡,却偏是个喜红尘热闹之人,满京城里最时新的乐曲、歌舞、新把戏皆是他引领。 幸得他不入朝堂,并不想他其它几个兄弟那般,被朝廷百官盯在眼中,寻机找错,上折弹劾。 赵容蓉在他身旁位子坐下,端了一杯清茶抿上一口,询问,“今日唱什么好戏,值得你如此大费手笔,宴请这么些人。” 堂下已经坐满了人,二楼除了这间雅室,用屏风隔开的其余雅室也似有人影晃动。 赵容浔捂唇轻咳一声,调笑道:“自是我今年新写的春戏《折枝》,且说这世人爱看的戏,皆是痴男怨女的戏码。” 赵容蓉便道:“那你且先与我说说这故事。” 楼下似又有人前来,赵容浔目光被吸引,他敷衍了一句,“一刻钟后便开场,你且听就是了。” “这位稀客,我且去迎一迎。” 说罢便留下赵容蓉一人在此,亲自下楼去迎客。 赵容蓉好奇,她这五哥还请了谁,需要亲自去迎的?她这才发觉原来这间雅室,设了三席,赵容浔可没有告诉她,今个儿还要与另一人同间听戏。 她心中一跳。 待听得赵容浔的声音由远及近,“真没想到,皇叔会赏脸来听我这新戏。” “请。” 赵容蓉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叔二字。 皇室宗亲里,可没有哪位皇叔会来与小辈们作乐。 除了那位前两日才认作皇叔的玉王。 赵容浔竟然会请他,而他竟然也会来。 是因为知道她在? 还是只想与赵容浔交好? 余光能见着二人走来,赵容蓉眼眸微垂,盯着茶水里上下漂浮的绿叶尖儿出神了一瞬,在二人走近雅室时,她放搁下茶盏,起身抬眼,笑着看向二人。 她脸上笑意浅浅,微微福身,“皇叔。” “公主不必客气。”玉绥颔首,将她神色全然收进眼底。 到底是占了个长字,赵容浔让出了自己主座的位置,“皇叔,请坐。” 赵容蓉眼皮一跳。 玉绥没有推辞,闻言坐下,二人座位相距不过三尺,近到可以闻见身侧女子惯用的熏香,该是用冰雪浸泡了一整个冬季的梅花,晒干了碾成粉制成的香。 暗香浮动,扰人心弦。 楼下忽闻琴声响…… 前戏开场。 抚琴之人,是京城享有盛名的琴师公孙允,赵容蓉意外,“五哥,你竟请了他来?” 赵容浔暧昧一笑,“自打知道今日我要宴请众人听新戏,你也会赴宴,他便登门自荐,我自是会答应。” “毕竟,这满京城里可没人比他更会琴。”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仿佛公孙允在此,完全是冲着她而来。 这几日,玉绥得知了许多安阳公主的风流韵事。 此刻自是听明白了,他微微偏头,看向身侧笑意盈盈的明艳女子,轻声开口,“公主喜好琴音?” 赵容蓉玉手托腮,双眼微阖,似在细听轻声,她漫不经心答道:“公孙先生琴技了得,便是不爱琴之人,也会被琴中之意打动,皇叔不妨一听。” “是吗?”玉绥目光忽而一暗。 赵容浔抬眼,目光清扫过这二人。 嗤笑一声,“皇叔刚来京城,有所不知,公孙先生生得一副清秀模样,琴音高雅,颇得京中闺秀妇人的赏识,他的琴会,总是一席难求。” “安阳虽甚少抚琴,从前年少时,却是与公孙先生学过些琴。” “我等私交尚且不错。” 他这话说的体面,将那些暧昧情愫遮盖。 有心人却听得出来话中之意。 玉绥端起茶盏,掩过复杂神色。 赵容蓉年少时? 何种年纪才算年少? 若算年纪,他们该是赵容蓉十七岁那年相遇,再往前算方是年少时…… 余音绕梁时,雅室外侍从引着一人走来,此人穿着一身青衣长袍,广袖束腰,身形瘦削修长,行动如踏云流风,面容果真是赵容浔说起的清秀温润,他的怀中抱着一把琴,缓缓行到雅室外,朝里行礼。 “草民公孙允,见过静王。” 他的目光落在赵容蓉身上,轻轻一笑,比起同赵容浔的恭敬客气,笑容和语气就多了一丝亲昵。 “见过安阳公主。” -- 第11页 “许久不见,公主可还安好。” 赵容蓉笑答:“尚好,劳公孙先生挂念。” 公孙允的目光看向坐在中间主座之人,对方也正看着他,刚对上目光,他心中一惊,他并不识得玉绥,却惊觉此人对自己颇为不喜,不免心中疑惑。 他尚不知该如何称呼玉绥,又因着对方突如其来的不喜,稍显尴尬。 赵容蓉适时地为他解围,“先生,这位是玉王。” 孰亲孰远,一语分明。 公孙允恍然,忙行礼,“草民见过玉王。” “嗯。”玉绥冷淡回道,“先生不必多礼。” 赵容浔留了他,“先生方才这曲琴音倒是甚妙,为我这新戏开了好头。” “我该敬先生一杯。” 公孙允口中念着不敢,虽与赵容浔交谈,却频频朝赵容蓉看来。 作者有话说: 玉绥:这几天知道了好多事,心塞塞。 ◎最新评论: 【等下,是同一个母亲? 那相差半岁不大合理啊…… 怀孕起码还要7-9个月,然后不可能刚把王爷生下来就怀公主吧……】 【今晚我重新理下大纲不更】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六章 ◎传闻◎ 眼看赵容蓉与公孙允相谈甚欢,说起从前过往,语气随意亲近。却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模样。 玉绥沉默的饮茶,身为局外人,好似那一年,她与他在江南的过往,不过只是一场早已遗忘的旧梦,所以并无话可讲。 他微微蹙眉。 昨日 碎星捏着一封信,神色激动的走进书房,“王爷,这是几日来,奴才同何叔在京中各处能打听到的关于安阳公主的消息,您过目。” 他有些担心他家主子,从皇宫搬回王府后,万事都不管,将自个儿关在书房里,整理着老王爷留下来的旧物,其余时间便是盯着那枚夫人留下的芙蓉玉出神。 “王爷,安阳公主从小便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所以满京城爱慕她的男子并不少,因着卫国公是贤妃堂兄,贤妃甚是喜欢卫家三郎卫桓,卫家也愿意同皇家结亲,安阳公主年岁尚小时,卫国公便上书陛下请婚。” “卫国公又是朝中老臣,颇得陛下依仗。” “安阳公主也并无不可。” “这门亲事便在安阳公主及笄那年,卫国公再次向陛下请婚时,定下了。” “直待安阳公主十七岁生辰,公主府也修缮妥当,便完婚。” 碎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瞬,“在安阳公主十七岁生辰前夕,生了好大一场大病,太医救治了三日,险些没救活,至此需要静心休养,陛下也下旨,不许任何人探望,这二人的婚期便也往后延。” “安阳公主休养了快一年,这病方才痊愈,陛下又才重定二人婚期,是平康十八年七月十六,安阳公主十八岁生辰后三日便出降,与卫桓完婚。” 玉绥猛地抬头,他打算回滇南一趟,与素娘分别的日子,是平康十八年七月初一。 初九那日,他刚打算从滇南赶回柳州,却收到素娘葬身火场的噩耗,等他匆忙赶回柳州,一切都晚了,官府早为素娘收殓了尸首,埋在乱葬岗…… 玉绥眼中忽而泛起了一点儿光芒,摇摇欲坠间,手中玉险些跌落。 碎星有些不忍,却想要彻底打破玉绥的幻想。 “王爷,安阳公主早有婚约,又养病了一年,方同卫桓完婚,这一连串的事情,且都在陛下和满京城的人眼皮子底下发生。” “就算这一切事情,都只是安阳公主为了瞒住众人从而能离开京城,远去江南小住而有的托词。” 碎星思忖再三,干脆狠狠心:“可还有一事。” “安阳公主与卫桓完婚后,卫桓只在公主府住了五日,便搬回了卫国公府,二人再不曾同住。” “听闻是安阳公主与卫桓从小关系就不好。” “卫桓有好几房妾室。” “安阳公主早年还让人打死过一名卫桓的妾室。” 后面的话,就有些难以启齿了,碎星心一横,“安阳公主这几年来私下里也有情投意合的面首,民间流传不少风流韵事。” “夫人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姑娘,夫人满心满眼里只有王爷,还为了王爷不眠不休的绣嫁衣,若安阳公主真是夫人,那她当年对王爷的那份心岂不只是虚情假意?” 唯恐玷污了素娘的清誉,碎星不愿意再多说,他拱手就告退,火急火燎的退出了书房。 碎星站在长廊上,望着天,心绪难平,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金亭湖边,打从他身边过,却又回身走到他跟前,给了他一捧莲子,“无人买了,你拿去吃罢。” 那时他刚因为同人争一个包子而被打的鼻青脸肿,饥肠辘辘的乞讨,无人理会。 一捧苦莲子只会越吃越饿,小乞儿们都不会去采来的东西,他嫌弃的很,却又发现那青黄莲子下之下的铜钱。 他根本不信安阳公主会与素娘是同一人。 面首…… 玉绥不自觉捏紧了杯盏。 耳边传来和煦悦耳的声音,却不是对他说。 赵容蓉看向搁在公孙允身前的琴,忽而问道:“先生这把琴倒是眼生,从前不见你用过。” -- 第12页 公孙允本是在认真看戏,闻言立刻看向赵容蓉,浅笑低语,他原就是俊秀的长相,一双桃花眼含情,“去岁时,在下曾托人制琴,上月刚制好。” 赵容蓉便想起来,“这就是你提过的那把绿绮?” 公孙允有些意料之外的喜色,“不错,公主竟记得?” 这二人闲聊,便将旁人置于不顾之地。 赵容浔轻咳一声,“安阳是不喜欢我的新戏?” 赵容蓉轻抬眼眸,看向戏台,台上正演的热闹,台下的看客也看的痴迷,“五哥的新戏自是写的极不错的,只是我已经猜中了戏的结尾,便觉无趣。” 赵容浔倒也不恼,“哦?安阳且说说这出戏的结尾是什么?” 玉绥侧目看去,只见赵容蓉双眼微阖,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似有挂着一丝笑意,偏那纤长浓密的睫羽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神,这丝笑意便像是山水罩了雾,她明明在笑,却又冷淡疏远。 “五哥惯爱写公子小姐有家族世仇,偏又互相中意,冲破家仇也要长相厮守,结尾无非是这二位深情感动上苍,两家放下仇恨,许这二人成婚圆满。” 赵容浔刚想开口,忽闻身旁,头一回被他请来看戏的玉绥开了口,他反问,“二人好不容易经历磨难在一起,求得圆满,不好吗?” 赵容蓉转过头,笑意加深,亲切的恰到好处,宛若方才的冷淡疏远不过是玉绥的错觉。 “皇叔说的没错。” “圆满结尾自是好的。” “可五哥并没有写,二人圆满成婚后的日子过的如何。” 赵容浔道:“自是郎情妾意,恩爱相守了。” “我却不觉得。”赵容蓉轻笑了一声,“两家既是世仇,就证明这仇深似海,便是一时成全了这二人,可两家难免还会有心存仇恨之人,私下里各自在二人身旁挑唆,这二人真就不会生嫌隙吗?” 果不其然,赵容蓉继续说道:“倒不如让这二人情谊最浓时,双双殉情绝世。” 她微微挑眉,那双精致秀美的眉,带上了些许凌然,“这二人的结局可不就永世圆满。” “皇叔以为,我说的可对?” 雅室内安静非常,都在等着玉绥的回答。 玉绥回过神,他盯着那双美丽动人却陌生眼眸,反问道:“公主如何断定,这二人成婚后,不能白头偕老?” 赵容浔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原是看向赵容蓉,却惊觉身旁的玉绥面露古怪,专注地盯着赵容蓉看,而他皇妹却丝毫不为所动,从容淡然。二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奇异氛围,好似将旁人隔开了来。 赵容蓉轻轻一笑,看向戏台,漫不经心的接过了话,“不过是一场戏,说着玩笑而已,皇叔不必当真。” 玉绥搭在大腿之上的手,微微一抬,却又瞬间放下。 写戏之人——赵容浔,端了茶盏轻抿一口,若有所思起来。 接下来的两刻钟,雅室内所有人都各有心思。 戏散场,台下叫好声如雷。 赵容浔一挑眉,“可见这世人同我与皇叔一般,皆喜欢这般圆满。” 赵容蓉笑了笑,不以为意,只让人散了银钱前去台上打赏。 琼芳坊最热闹的时刻,玉绥起身,颔首道:“我府中还有要事,告辞。” 赵容蓉随着旁人一道同他道别,“皇叔,慢走。” 玉绥未曾看她,径直离去。 待人走远,旁人皆回座,赵容浔端了茶盏,“玉王才入京短短几日,你同就他有了过节不成?” 赵容蓉一抚衣袖,起身笑道:“五哥想多了,我同玉王这辈子拢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如何会有过节。” 她说的再坦然不过,倒让赵容浔无话可说,他话锋一转,“看来皇叔是为了我的戏被你不喜而抱打不平。是位值得结交之人。” 赵容蓉不置可否。 又看了半个时辰的舞乐,赵容蓉没了久坐的心思。公孙允亲送了赵容蓉出门,旁人皆看在眼中,不免会心一笑。 赵容蓉不甚在意,正在乘车离去之时,又见公孙允的侍从抱着一只精致黄梨木盒走上前来。 公孙允道:“去岁制琴时,在下请大师另制了一柄短琴,不是甚么值钱之物,在下想献于小郡主做生辰贺礼,还望公主莫嫌弃。” 赵容蓉点了头,示意身旁侍女接下,“先生费心了。” 二人道过别,赵容蓉这番才登上马车,托腮闭目养神。 从热闹的南市离去,行了半里路,马车忽然一晃,停下。 “出了何事?”她听见今日随她出府的侍女庆秋问着车夫。 车夫在外回话,“公主,车辕上不知怎的卡了几颗石子,暂不能行。” “好端端的又怎会有石子,行车前,你们不曾检查过吗?”庆秋皱着眉头。 车夫低头认错,“是奴才失职。” “庆秋。”车厢内忽而传出赵容蓉淡然的声音。 “去林家茶坊。” 庆秋抬头一看,原是她们已行到上街口,此处的林家茶坊最为雅致,稍坐片刻倒也无妨。她领了令,去林家茶坊传了话,店家忙遣散了客人,恭敬地迎了赵容蓉进雅室。 庆秋同店家道:“不必忙着上茶水,公主只在此稍歇,你等暂且退下。” “是,小的知道。”店家点头哈腰忙退下。 -- 第13页 赵容蓉坐在窗边的蝴蝶圆纹椅上,半阖眼,“庆秋,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庆秋见她阖眼以为是累了,便躬身告退,轻手轻脚关上门。 雅室中燃着的香,青烟徐徐上飘,忽闻房门微动,青烟被风吹得散开。 赵容蓉睁开眼,看向来人。 她微微仰头,一双目倒映着来人愈发走进的身影。她人却依旧坐在椅上,玉手撑在桌上托腮,似是意外的漫不经心询问:“皇叔怎会在此?” 玉绥止住了脚步,停在离她三四步,垂眼看着她平静的面庞,轻声开口,“素娘,我知道是你。” 阔别多年不曾听见素娘二字,似是带着江南清晨的水雾,清冽冰凉,迎面而来。 她浅笑,唇边浮现一枚淡漠的梨涡,“皇叔口中的素娘难不成是我?” 作者有话说: 二更会特别特别完 希望大家喜欢的话,可以点点收藏,呜呜呜呜 ◎最新评论: 【皇叔好可怜,抱抱皇叔,心爱的人居然是假的,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皇叔好心塞】 【这狠心的女人呜呜呜】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七章 ◎这五年,你过的好不好。(大半重写)◎ 她是她,却又不完全是她。 素娘从不会如此淡漠,她是金亭湖上若青荷粉莲般温婉秀美的女子,每每浅笑看向他,便生多情。 这于他那二十年无根漂泊的人生里,似一抹霞光添了色彩。 赵容蓉轻叹一口气,“只怕是皇叔要失望了,我从不是什么素娘,我也不知素娘与皇叔是何关系。” 玉绥握住芙蓉玉,玉石之物,向来是冰冷的,可他手是暖的,他总能捂热。 他听见自己开了口,声音平静好似在讲述旁人之事。 “素娘是我的妻,与公主生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他紧盯着眼前人,想从她那张芙蓉面上看见与冷漠无关的神色。 “公主左鬓下一指,耳畔旁是否有颗微小如朱笔轻点的痣。” 若非亲近之人,又怎么观察入微,知晓这样不易察觉的红痣。 “素娘也生的有这样一枚红痣。” 赵容蓉目光飘忽,她莞尔一笑,“听闻三千世界,万万之人,长相相似的人,怕是有许多,不足为奇。” “皇叔再去别处找找吧,兴许还能找着同她相似之人。” 玉绥笑了笑,却是苦涩的。 许是看不真切,赵容蓉瞥见他眼尾泛起了微红。 “她在五年前,死了。” 赵容蓉安静的坐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棂的百花格,被黄旧的窗纸晕的斑驳,落在她精致的眉眼,就好像是画中人被墨笔平白添了一笔怜悯。 偏生这笔怜悯,也是冰冷的。 “原来皇叔口中这位素娘,已经亡故。” “人死如灯灭,没了就没了。” 玉绥缓缓说起了从前:“我与素娘相识成亲那一年,恰好是公主闭门养病那一年。” “听闻公主养病之时,外人一概不曾打扰过你。” “一直到公主病愈出嫁,期间有一整年的时间,除了公主身前近侍,无人知晓公主身在何处。” “公主出嫁前十三日的夜里,素娘亡故于火海。” “这一切都并不是巧合。” 苦楚浮现于玉绥眼底,那是一段他并不想回想,却又时常会在子时乌啼时入梦来的记忆。 “那场火,是你脱身故意所为,对不对?” “所以只有你身在火中,旁人都性命无忧。” 她像个置身之外的冷静看客,微微蹙起好看的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皇叔的意思是,我养病那一年里,竟是离宫去江南与你相识,还成亲做了夫妻?” “皇叔莫不是真喜好看戏。” “那你该与我五哥说故事才对。” “他呀,惯爱听这些离奇之事,与你很能说到一处去。” “兴许皇叔与这位素娘的故事,写成戏本,满城人都爱听。” 她忽而觉得坐的有些疲乏,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轻抚衣袖,她今日出门看戏,虽未着盛装,却是穿了一身动则会起皱的云锦衣,衣袖皱了难免不美。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含笑。 “我这人并不爱与人计较,皇叔今日所言所行,我权当做你思妻心切,将我认错。” “皇叔若是想喝茶,此处的寒山雪是铭品,不妨一试。” “我就先告辞了。” 她道过别,步调不疾不徐离去。 她的手忽而被轻轻握住,合拢的双手中有一块冰凉之物,她想,这应该是枚芙蓉样的玉石。 握住她的手毫不用力,像是她随时挣脱便可抽身离去。 她分明瞥见玉绥失魂落魄的眼,问她的时候却又足够冷静笃定,“你若不是素娘,为何我出现在此,你丝毫不意外,也不害怕。” 她轻笑一声,像听了荒诞的笑话一般,“皇叔这话真是奇怪,是你不请自来,却偏又怪罪我太过冷静。” “难不成我要大喊救命,让旁人知道你我在此私会?” “我才好生无辜。” 她不曾用力,便挣脱了玉绥的手,微微抬眼看他,语气暧昧,“分明,我才是那个应该质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的人。” -- 第14页 她走近,抬手轻抚上玉绥的脸庞,眼中是深情不悔。 二人相离不过呼吸之间,亲昵无间。 她红唇微阖,似是无声念了声可惜。 玉绥目光微怔,下意识抬手想要握住,他低声唤道:“素娘。” 她却已经收回了手,缓缓后退一步,宛若方才的举动不过是一时兴起。 “想必皇叔打听了我,想必也该知道,民间百姓私下里很是关注我,我与哪个模样俊俏的男子多讲了一句话,他们便能传这人与我有私情。” 玉绥看着她眼神微动,将他上下打量,用惋惜不已的口吻说道:“你生得倒是我喜欢的模样。” “不过我向来没什么定性,昨个儿我或许喜欢你。” “明日我或许就厌了,相中了旁人。” “想必这一点,皇叔也打听清楚了。” “还有你与我父皇虽并非亲兄弟,可我到底要称你一声皇叔。” “你我二人在此私下见面,旁人该如何非议,皇叔可知?” 玉绥目光微滞,他紧握双手,又在下一刻松开,那枚玉芙蓉从他手心滑落,垂在半空中,随着玉绥绑在手腕上的络子轻晃。 晃的人眼乱,心也乱。 他勉强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安抚笑意,“公主放心,无人会知晓你我二人在此相见之事。” “我并不愿毁公主清誉。” 赵容蓉轻抚胸口,她只摸到了一片冰凉,奇怪,难不成她也成了顽石一般的死物,没心没肺。 她就背对着,淡然应了声,“这便好。” 她的手掌刚触碰房门。 却又听玉绥唤她,“素娘。” “这五年,你过的好不好?” 赵容蓉回过身,冷面直视玉绥,明艳的眉眼透着不耐,她说了这么多,玉绥竟是冥顽不灵,她索性不再绕圈子。 “皇叔,素娘已经死了。” “这就表示从她死的那一天,这世上再不该有她这样一个人。” “你若聪明,就不该再执迷不悟。” “而且,如今的你,凭什么寻觅她呢?” *liJia 庆秋等了快有小半个时辰,公主说要休息不许人打扰,左右茶坊四周有公主府侍卫守候,她看着车夫修理马车,又仔细的检查。 终于听的声声轻巧步伐踏过木质台阶的声响,她忙回过身去,便见赵容蓉已经快要走到她跟前,“公主,马车已经修缮妥当。” 赵容蓉伸手轻搭在庆秋手臂,“回府罢。” “是。”庆秋扶着她上了马车,又去拿了银钱打点店家。 听见那一声声谢赏,赵容蓉不耐的闭上了眼。 遥想起当年,二人乘舟,小舟轻巧灵便,不用桨,顺着风儿飘走的方向,轻轻飘飘便可从接天荷叶中过,她只需微微俯身,就能采得一朵荷。 只是不等她亲手去摘,忽见眼前多了一支开的正盛的并蒂莲,还有那淡粉花瓣间,红了耳尖的笑脸,“你瞧这朵并蒂莲像不像此刻的你我。” “虽是无根漂浮,可生有彼此相伴,谢也有彼此相伴。” “素娘,嫁给我吧。” 当年的素娘到底是如何回答的?她有些记不清了。 赵容蓉眉头微皱。 车厢上忽而有落物轻触的响动。 就好似水珠扬起,洒落在荷叶上的轻响。 跪坐在软垫上的庆秋抬手将窗门合拢,轻声道:“公主,下雨了。” 湖上小舟,无根浮萍,不知会去向何方。 素娘捧着并蒂莲,两朵莲花开的正好,映衬着她皎月似的小脸泛起了微红,倒不知莲花沾染,还是羞涩欢喜。 她藏在莲花后的双眼,熠熠生辉,“陆郎是,是在同我提亲?” 坐在她对面的青年同样红着脸,他有些不知所措,看上去比她还要慌张。 “你别害怕,我不想吓你。” “我并不是看轻姑娘。” “我知道求娶姑娘家,应该合乎婚礼规矩,由我家中长辈上门提亲,然后过三媒六聘,这才显得珍重姑娘。” “只是我幼年丧父,母亲如今生病卧在床,不能走动。” “我家中倒是还有一房远亲,可许久没有来往,我同他们也不亲近。” “所以我想要亲自向你提亲。” 素娘并不说话,只躲在并蒂莲后,握住并蒂莲的纤纤玉手微微抖动着。 青年就更慌张了,耳朵通红的磕磕巴巴说道:“这一生我原是打算待在这里为我母亲养老送终,便四处漂泊,独生一人过活的。” “可是每每与你相处,我却想要过安定日子。” “我知你家中日子过的艰难,才会离开家乡来到柳州投亲。” “柳州并非你我的故乡。” “我们以后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定居安家。” “这样,你我从此有了故乡,不用再做无根浮萍。” “你愿意吗?” 他刚恳切的问,却又立刻解围,不让她为难。 “是我唐突无礼。” “你若是不愿,也无妨的。” 隔着并蒂莲,素娘看见了青年眼中的自己,是欢喜非常、羞涩难安,还有一丝藏在内心深处的躁动。她从来没有听见旁人同她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若是不愿,也无妨的。” 不知是何处的鱼儿跳出水面,鱼尾摆动激起水珠无数,落在荷叶之上,声声作响。 -- 第15页 愈发响彻。 赵容蓉心中一动。 那年,她说的是“我愿意。” 十七年来,她是万人眼中,被娇生惯养,无忧无虑长大的金枝玉叶。 可唯独,从不曾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作者有话说: 女主:我的心暂时是石头做的。 男主:是吗(眼眶通红) 我第一次写这么心硬的女主,但都是有在她所能考虑到的事情下才这么心硬。 然后女主的态度在看戏的时候说的那翻话里,就已经表明了。 爱的时候分开,总比一地鸡毛圆满。 所以从我这个上帝视角来看,这就已经很直白的在说她是爱男主的,可这份爱比起她背负的东西来说,还不够。 ◎最新评论: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tyle=display:none> //<![CDATA[ window.__mirage2 = {petok:4c6974fdfa105a261bf2eeb5bb69e5825f26700a-1648946892-43200}; //]]> </script>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rc=https://ajax.cloudflare.com/cdn-cgi/scripts/04b3eb47/cloudflare-static/mirage2.min.js></script> <img data-cfs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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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r=20140327 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为什么我感觉还是原来的好,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吧!||小妖精,看我对你好吧,抱着地雷来看你,更新不杀!】 【今天也会很晚更】 【加油!昨晚等到快十二点,等不住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八章 ◎不值一提(第一更)◎ 蛮儿知晓她阿娘回来了,她抛下了布老虎,记着她阿娘不喜欢她跑,她便迈着小腿走去她阿娘的寝居。 好容易走到房门外,却见庆秋福身,“蛮儿,待会儿再进去,奴婢们陪你玩儿。” 蛮儿仰着小脑袋,因着是在家中,此刻又在下雨,庆春找了一顶兔头帽给她带上挡风,绣娘手巧的不行,兔头帽做的可爱活泼,因着仰着头,两支兔耳朵便往耷拉着,她奶声奶气的问,“为什么不能进去?” 庆秋其实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今日公主去琼芳坊看戏后,心情便不好。可平日里,与静王殿下看戏或者赴宴,公主从不曾如此过,只今日多出了一人来,便是玉王。可玉王也才刚京城,又如何能让公主心情不好呢? 庆秋想不明白,便也不想,左右主子不说,她就不问,这才是本分。 她蹲下身,替蛮儿将袖口绑的平整,免得风儿钻进去又受凉,“公主正在睡觉呢,我们都不打扰她,奴婢陪你去香阁做游戏,可好?” “阿娘是不是生病了吗?”蛮儿忽而瘪了嘴,忧心忡忡的问她。 该道一声母女连心,庆秋心中一惊。 公主虽未曾生病,但心情不好,回府以后便说乏了,要小憩片刻,无论是谁,一概不得见。 平日里公主去哪儿,只要一回府,头一件事,便是同蛮儿相见。 久而久之,蛮儿自然就习惯如此。 蛮儿尚小,今日公主回府不曾见她,心里头肯定会有疑惑。 庆秋温柔笑道:“当然不是,公主就是累了,她睡一会儿就好了。”见蛮儿还盯着房门瞧,她弯腰将蛮儿抱起来,朝西厢的香阁走去。 房门紧闭无声,内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旁人无从知晓。 等了半个时辰,房门依旧不曾打开。 蛮儿几欲想要跑去找她阿娘,都被侍女们拦下。 她是个脾气极好的小丫头,虽是娇养着长大,却甚少会同旁人发脾气,与隔壁府邸中那几位动辄吵闹哭喊的,连公主府都能听见动静的公子小姐比起来,她脾性外放,天真可爱。 终于,又一次被庆秋给劝下,她气呼呼的抱手在门口蹲下,缩成了一小团,“你们不让我见阿娘,我再也不要和你们玩儿了。” “我生气了。” “蛮儿。”侍女们哭笑不得,赶紧劝她,“是奴婢的错,蛮儿别生气。” “昨个儿国公爷叫人送来一只小木马,做的可好,奴婢让胡嬷嬷取来?” “哼!”蛮儿扭头不理他们。 忽闻一道温柔女声,“蛮儿这是在与谁生气?”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公主。” 蛮儿仰起脑袋跌跌撞撞扑进她的怀中,委屈的不行,“阿娘,他们不让我找你。” “乖。”赵容蓉轻轻给她拍背,“不许生气了。” “生气伤身。” 蛮儿伸手搂住了她的脖颈,小脑袋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奶声奶气的问,“阿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阿娘没事,方才睡了片刻罢了。” “现在阿娘不困了。” “真的吗?”蛮儿学着她阿娘平日里,探寻她可有发热的法子,用额头抵着额头感受着温度。 好容易哄得蛮儿不再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蛮儿却依旧黏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开,赵容蓉哭笑不得,便领着她一道坐在窗前看雨。 蛮儿双手撑着小脑袋,问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赵容蓉耐心的给她解释,直到她睡意袭来,趴在赵容蓉膝上睡了过去。 赵容蓉取过一旁的小毯给她盖上,轻抚她的小脸,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惟愿她在睡梦之中,做个好梦,不会被惊扰。 她的温柔与爱意皆给了这个小丫头。 旁人,便再也无法给了。 庆秋轻手轻脚走上前来回话,“公主,玉禾姑姑回来了。” -- 第16页 赵容蓉抬起头来,脸上温柔散得一干二净,她让庆春小心抱起蛮儿回房睡,自己依旧看着窗外的雨。 此时已近傍晚,只是连绵的雨,让整个世界都呈现着一种阴沉的灰白姿态。 她听见身后脚步声接近,未曾回头,轻声开了口,“姑姑,你说,这场雨得下到何时才会停。” 玉禾抬眼看去,看见她未施粉黛的苍白脸庞上,透着一丝脆弱。 这丝脆弱有种异样的美丽,轻易的就会引起自身毁灭。 玉禾坐在她身侧的矮凳上,拾起蛮儿落在地上的布老虎,宽慰着她的信,“公主无需忧心,这雨下不过明日,便会停了。” “那人,奴婢已经送去了,无人察觉。” “公主且宽心,保重身体。” 赵容蓉笑了笑,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她看着连成线的玉珠从房檐上下落,砸在地上又碎的四散。 “我今天与陆湛见了一面。” “他问我这五年过的好不好。” “这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素娘早死在了五年前。” “我怎会过得不好呢。” 她堂堂一国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吃穿用度、人际往来一概不用她操心,她每日里最多烦忧的事情,不过是今夏时节,京城里流兴什么头饰,衣裳样式。 这日子,又怎会过得不好。 当年她还太年轻,却又自负而不自知,远去江南散心,一时兴起学做湖上采荷女。用素娘的身份与陆湛相识,相知,还荒唐的成了亲。 原以为那不过是江南一梦,也自信的以为所有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素娘只需活在江南那一年,她毫无牵挂的让素娘死去。 可老天爷许是见不惯她的自负,这世上还会有人记着素娘。 可笑可叹。 玉禾微微皱眉,眉眼间沾惹上了担忧。 当年赵容蓉心烦郁郁,不想留在宫中,陛下疼他,便依了她,许她出宫散心。 左右当年无论去哪儿,都比留在京城更能让赵容蓉开心。 去江南只是赵容蓉临时起意想去看看风景,不曾打算长留。 可是谁也没料到会在江南遇见陆湛。 玉禾当年随赵容蓉出宫,陪伴左右,自然也同陆湛,不……同玉绥是认识的。 当年玉绥也不过是二十的年纪,家境贫寒,孤儿寡母的住在杨柳巷,平日里做着护送货物去往各地的买卖养活母子二人,上孝其母,下护着那些个被随意欺负的小乞儿。在杨柳巷方圆十里,名声极佳。 这个是个活的善良、平凡的普通人。 这样的人,如何都不可能同赵容蓉有干系。 只是缘法自然,公主隐姓埋名于江南散心,谁料玉绥竟也是如此。 听闻赵容蓉今日见了玉绥,玉禾眼皮一跳,“公主,您不该见他。” “如今尚且不知他的意图。” “您应当保全自身。” “姑姑多虑了。” “罢了,不过是件小事。” “不值得一提。” 赵容蓉浅浅一笑,她肤色极白,便衬的耳畔边那枚清淡渺小的红痣显眼起来,它生在隐秘处,暗自无声的目睹了这世上发生的一切。 “再有三日,皇祖母就该入宫了,寿礼可有备下?” 她神色淡然,就好似真的提起江南旧事,不过是一时感慨,过眼便被抛到了脑后。 玉禾随着她的话转换了话题,“那几株山参都炮制好,已经装盒……” * 玉王府,许多年不曾住过人,就连一直长留照料打理王府的仆从也都已经变老,不够得用。玉绥入京前,从玉部带来的随从也只有四五个人,原是打算来同陛下见上一面,就离开此地,不曾想如今王爷铁了心要留在京城。他们这点儿人于一座偌大王府如今住进了主人家而言,并不够用,也不体面。 昌隆帝对这位被他召回京的幼弟很是关怀。 先后派内庭选送了好几批侍从到玉王府选用。 碎星跟着玉绥去过玉部的玉家祖宅,那里依山傍水,屋舍极大,却不比京城这一处玉王府来的规矩多,且伺候的人也多,他粗粗的算过,光是王爷院中伺候日常侍女就足足有二十个,其它处的侍从更是多了,他光是认人就已经需要花不少时间。 他提着灯笼,刚入了院门,走在长廊上,便迎面而来遇到一行垂头丧气的侍女。 陛下派了许多人前来伺候,可这些人无一人能近他家王爷的身。今日这批侍女想必也是被王爷拒绝,明个儿又要被遣回内庭。 侍女们看见他,便停下同他行礼,碎星还不习惯,“你们都下去吧,王爷这儿有我伺候。” “是。”侍女们回道。 碎星收拢伞,放在窗台上,这才抬手敲门,“王爷?” “进来。”里头回了话,他便推门进去。 碎星走进去,只瞧见玉绥正埋头看着书,他叹口气,“王爷,这都第三批侍女了,明个儿内庭定又会送人来。” “他们送人来,我就送回去,又有什么关系。”玉绥不在意,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碎星开始操心,“王爷,我们来前,二将军交待过,京中局势不明朗,咱们来,肯定会引起满京城的关注。” “而且陛下越是对王爷好,王爷在京中的处境就越危险。” -- 第17页 “虽然奴才不知,陛下对旁人是否也这般有耐心。” “可王爷您都已经往内庭回送了好几拨人,陛下还由着您……” 玉绥终于抬眼看他,眼里透着无奈,打断他的絮叨,“你怎么比我还操心。” “小小年纪,倒活的像个老夫子。” 终于翻到了他要找的内容,玉绥言道:“我有我的打算,你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说: 原来今天周三了……今晚会有二更,加油加油! ◎最新评论: 【蛮儿是谁的孩子……】 【什么时候二更呢?加油!加油!】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九章 ◎臣不愿再娶◎ 自有打算。 碎星听见这几个字,就头疼。 到底要打算做什么呢? 前日静王下帖,请王爷去听戏,听闻安阳公主与静王关系甚好,静王又是个京城里的奇人,听闻爱好是写戏本,还会到处下帖,宴请人来看戏。 碎星打小是孤儿,能够长大都是拼了命去抢吃食,挨了不知多少毒打,受过多少外伤,才熬成了少年。 他实在想不明白,静王是陛下第五子,有望登上皇位,成为天子,怎么就会沉迷于写戏本这般下九流的事物呢?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去操心的。 王爷赴了约,还与那位安阳公主见了一面,虽他不知道这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王爷淋了一场雨,回府以衣裳不曾换,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继续翻着老王爷留下来的书籍。 他不明白王爷为何执迷不悟。 安阳公主这样的人物,怎可会是当年的素娘? 正当他还想劝说两句时,碎星看见他家王爷腾地一下站起来,宛若精神气也跟着回来,“去库房,让老何再备一份礼。” 碎星一愣,“各处的节礼,今晨时就已经由人送出去,大管家说并无遗漏。” “就连太后老人家的寿礼,大管家也已经准备妥帖。” “王爷是往何处送礼?” 入京一趟,碎星才算长了见识,好似整个京城的勋贵人家都是亲戚,往玉王府送的礼一车又一车的来,依照礼节,还需要还礼,正巧这两日又是春分时节,备的礼就更为复杂。 碎星战战兢兢地随着府上大管家学习,看大管家列礼单都快要眼花,早是无遗漏。 王爷这些日子又无心打理府上事宜,今日怎么会想起来备礼之事。 玉绥回他,“卫国公府的大夫人与我母亲是隔了几房的表姐妹,我该送一份见面礼。” “卫国公府?大管家今日已经送过礼去了。” 碎星不解的回道。 忽而他又想起了什么,卫国公府不就是安阳公主的婆家吗?卫大夫人便是卫桓的生母,安阳公主的婆婆。王爷这是想要继续接近安阳公主? 他不肯信安阳公主就是素娘,便只当玉绥还是思念心切, 知道碎星要劝他些什么,玉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准备就是,我去找何叔。” “记得明日一早就送去。” * 卫国公府大夫人,年过半百,依旧掌管着卫国公府中馈,操持一大家的事宜,几个儿虽然早已熟悉家事,却因为没有分家,每日都在大夫人跟前听训当差。 近日来,她心情并不算好,原是因为第三子卫桓与三儿媳关系依旧恶化,三儿媳从前还会客气的唤她一声大舅母,而今却只称她大夫人,便是行礼,也从不会客气的免了。 大夫人心里这些年隐隐有些后悔,当年为着家族门楣尚公主,却是请了一尊大佛回来,动不得,更别提立规矩,全家人还只有在公主面前立规矩的道理。 大儿媳高氏步调款款走至她跟前,屈膝行礼,“母亲,送去公主府的那箱布料,被公主差人给送了回来。” “公主说,蛮儿今春的衣裳做的足够多了,不必送布料过去。” 大夫人面露不愉,“这是我做祖母的给蛮儿准备的东西,她说不要就不要,也太欺人,难不成我会害了蛮儿不成。” 从来都这样,公主便可以不顾婆母的脸面,想如何就如何吗? 这几年,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笑话他们家的荒唐事。 安阳她也不想想,陛下还有多少年能护着她,若是贤妃娘娘所出九皇子成功登上皇位,她这公主的尊贵还能依仗着谁? 到时候便是想与国公府修好,她这当婆婆的也不会如她意。 高氏乐得在大夫人面前上眼药,她福身,恳切的劝慰,“母亲,公主府上四季不缺吃穿用度,且不提蛮儿被她精心养着,要什么好东西要不着,公主只怕是没想太多。” 大夫人更是不快,“是了,四季用度,皆有供奉,哪里瞧的上我们这点子东西。” “我见她是记着去岁,我给蛮儿吃了一块糕,那几日原就是风凉天,回去之后蛮儿感染了风寒,她这是记恨上了我。” “母亲,您消消气,公主未必有这意思。”高氏嘴角撇出一丝笑来,却又假意宽慰。 话说到此,二儿媳柳氏也打外处来,“母亲,玉王府送来了节礼,王府的人还在外候着,该如何打点。” 大夫人心里有气,听见这话便更气了,“早晨,玉王府的节礼不是早晨就送来。” -- 第18页 柳氏连忙解释,“是儿媳的不是,玉王府管事说,这是玉王单独送给母亲的礼。” 大夫人意外至极,“是吗?” 她执掌中馈多年,不过转念间,就想起一事来,“我想起来了,我与玉王妃有旧,想必他是为此送的礼。” 柳氏是个懦弱之人,此刻忙点头,“王府管事也是如此说。” 大夫人面色微霁,“既如此,打点传话的王府管事十两银,再托他向玉王传话,就说我记着他母亲,等过两日我会让桓儿登门谢礼。” 柳氏接了令,便躬身告退。 高氏嘴角轻撇,露出一点鄙夷来,很快又消失不见,佯装好奇,“玉老王妃与母亲有旧?此事儿媳从未听母亲提过。” 大夫人不以为意,“是有些旧,不过老王妃生下如今的玉王,老玉王病故,没多久,她便去了,玉王也被先帝爷接进宫中养育。” “这份旧便也断了。” “老王妃是我隔了几房的表妹,说起来她当年也是个苦命人,继母不慈,原是要将她嫁去做填房,不想被老玉王一眼看中,娶了回家,日子过的倒也不坏。” “后来,先帝同老玉王之间有了嫌隙,明眼人瞧着玉王府怕是不行了,纷纷与之断绝了往来,老王妃娘家也是如此。” “待到玉王被先帝接入宫中,同玉王府有亲的人家,皆被先帝贬斥出了京城。” “从前我以为是先帝要除了玉家,如今看来却不是。” 大夫人说起旧事,难免就多说了两句,话不妥时又惊醒住了口,见她大儿媳听得甚是着迷,便目光一沉,“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无甚用。” “太后的寿礼,可有打理明白?” 高氏忙道:“儿媳这就将礼单送来给您过目。” 待到只有大夫人一人时,她翻开着玉王府送给她的节礼,未免深思了一二分,如今的玉王,今非昔比,当年尚在襁褓中,原以为命不久矣的孤儿,如今却摇身一变,不仅顺利的承袭了玉家的王位,还成了陛下眼前的当红人。 年过二十五,尚未娶妻。 这倒是个不错的金龟婿。 自不提大夫人在思虑些什么。 * 内庭回禀玉王府又一次将侍从遣回,昌隆帝没有生气,他只是有些不解,将玉王召进宫中,“羌芜,可是这些人伺候的不甚满意。” “你且告诉朕,朕自会严惩。” 玉绥抬手,不甚在意的回道:“并非如此。” “只是臣这些年来,不习惯身旁有女子伺候。” “且这些女子在臣身侧,作用也不大,臣早已习惯独处,更衣用膳也不需借他人之手。” 昌隆帝抚须一笑,“羌芜年岁也不小了,朕原是想等你熟悉了京城,日后再方同你提娶妻之事。” “你今年二十有五,早已经是及冠成家的年纪。” “老王爷同老王妃故去。” “当年父皇将你养在膝下,对你也甚是疼爱,想必他也念着你能娶妻生子。” “玉家也无兄弟姊妹。” “王府也要有个女主人操持中馈不是。” 玉绥早就料到昌隆帝会提起让她娶妻一事。 他微微颔首,“臣谢陛下体恤,臣有一事,一直不曾禀报陛下。” 昌隆帝抬手,“你且说与朕听听。” 玉绥垂眸,掩住了眼中落寞,“臣早已经娶妻。” 昌隆帝好奇,“朕怎么不知。” 玉绥说的坦诚,“臣早些年外出游历,遇见了一位民间姑娘,臣心悦她,便求娶她归家,只待臣将此事上奏陛下前,她就已经不在了。” “臣从前许诺她,此生与她缔结良缘,定不负她。” “是以臣此生不愿再续娶。” 此话一出,昌隆帝倒是沉默良久,他轻抚胡须,半晌以后方道:“从前朕见你父亲母亲,感情深厚,两不相移。” “不想,你竟也是如此。” “罢了,你且回去,你若是不喜欢侍女伺候,朕便指些随从与你。” “多谢陛下,臣告退。”玉绥缓缓从殿中离去。 留下昌隆帝坐在书桌后,看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副蝶戏莲间,两自相随的画,沉思着。 * 赵容蓉有些懒倦的靠坐在软垫上,蛮儿正趴在她的膝上玩着她的手指,小丫头惯是喜爱黏着她,也惯会撒娇。 蛮儿忽然想起来,“阿娘~” “今日蛮儿可不可以同迟哥哥一起玩?” “迟哥哥说外祖父送了他一匹小马,可漂亮了。” 她们这是在入宫的路上,今日太后回宫,太后年事已高,也不喜操持大办,是以百官朝臣并不能入宫见安,可孙儿孙女们却是要入宫请安的。 蛮儿口中所唤迟哥哥,是三皇子恭王二子,比蛮儿大上两岁,如今已经在上书房进学,蛮儿很是羡慕他。 赵容蓉点了点她的额头,“阿迟今日还要念书,哪里顾得上同你玩。” “迟哥哥说了他要带我去看小马的,等他下了学就能去。” 赵容蓉想了片刻,勉为其难的答应,“那阿娘答应你,但你需得时时牵着庆春的手,不许放开,可知道?” 蛮儿一双大眼睛霎时就明亮了起来,“阿娘真好,我最喜欢阿娘了。” 赵容蓉捏了捏她的小圆脸,“待会儿若见了外祖父,你就会说最喜欢外祖父。” -- 第19页 “若见了五舅舅,又该说最喜欢五舅舅。” “才没有。”蛮儿一下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车厢里的欢乐声,时不时地就飘向了马车外。 待到了皇城门前,方才发现她来的不算早,兄弟姊妹们来了大半,赵容蓉牵着蛮儿下了马车,与众人颔首便算着打了招呼。 走到赵容浔身侧,他们二人年岁相差不大,按排序便该站在一处。 “五舅舅安。”蛮儿欢快的去牵赵容浔的手,然后晃悠着。 赵容浔轻柔了一把她细软的头发,不知如何,手一转,手掌心上竟多了一支巴掌大的小玉笛,“拿去玩儿。” 蛮儿高兴的不行,“五舅舅最好啦。” 庆春上前来牵着蛮儿退下。 赵容浔这才示意赵容蓉看去,与他们相隔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着靛蓝绣蟒衣袍的少年人,说是少年,却已经气度非常。少年人的眉眼与赵容蓉竟相似了五分,便是贤妃之子,赵容蓉同母兄弟,九皇子,赵容瑛,他时不时地轻瞥过来,又佯装无意的看向别处。 “瞧他做什么?”赵容蓉语气淡淡,“怎么,出事了?” 赵容浔无奈叹口气,“我说你呀,当真不知?” “昨日朝上,提起下月开科一事,老九站出来上奏,请陛下任命柳思明主考。” 赵容蓉一挑眉,精致的眉眼间竟多了一丝看笑话的凑趣,“哦?父皇答应了?” “自是没有,举贤不避亲,父皇向来是最讨厌此道的。” “老九入朝堂资历尚浅,倒显得莽撞。” 赵容蓉笑了笑,“柳思明若任主考,资历倒是极够的。” 二十年在朝为官,颇有建树,工部尚书柳思明的确是够格主考春科。 可这柳家偏生又是卫国公府的姻亲,卫国公二子卫良,娶了刘思明三女为妻,两家来往从密旁人能提柳思明的名,老九的确是不能提。 赵容浔见她还能笑出来,不免提点,“但也别高兴得太早,虽然父皇没答应老九,毕竟三哥四哥他们可都在使力举荐自己的人,只是比老九聪明,让旁人去提。” “咱们呢,还有好戏能瞧呢。” 好似能听见嘹亮的号角声了,稀松成堆站着的皇室宗亲便逐渐站在一处。赵容蓉和赵容浔也不再说话,只静候着太后凤驾。 太后所居长寿宫,于皇宫深处,僻静安和,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赵容蓉搀扶着太后,缓缓走进长寿宫,“皇祖母气色瞧着比上月还要好,可见灵云观灵气是真的养人。” 太后年过七旬,身体却硬朗的很,每年都要去灵云观吃上一月素清修。 “那下次哀家带着你一道去住上一月。”太后笑着接了她的话,“如何?” 不待赵容蓉回话,搀在太后另一侧的华服锦衣的年轻妇人便笑答:“皇祖母又不是不知,安阳惯是爱热闹,叫她住在灵云观,怕是两日就待不住。” 赵容蓉轻笑,“大姐姐说的没错,孙儿可耐不住灵云观的清净,那灵气需得与神明有缘之人,方可得。” 这话哄得太后高兴,她拍了拍赵容蓉的手,“你呀,总是耐不住性子,便是去住一日也是极好的,磨磨性子。” “你瞧瞧你大姐姐,这些年愈发稳重,可你如今做了母亲,却还是一团孩子气。” 年轻妇人便是昌隆帝长女,华阳公主赵容云,她轻笑,“孙儿比安阳年长,自是该稳重些。” “她尚小不知事,如今倒也无妨。” 赵容蓉笑而不答,同赵荣云搀着太后落座,方退至下位坐着。 虽这会客所用的前厅并不小,可满满当当的坐了好些人,皇室宗亲有资格坐在厅中的人,皆在此。 赵容蓉便坐下喝茶,听着太后与旁人叙话。 依着昌隆帝这些年的习惯,他尚有两刻钟,方才会来叩见亲母。是以众人所言,便依着太后爱听新鲜事儿来讲。 皇后坐在太后右侧,浅笑道:“母后有所不知,羌芜前几日入京了,今日想必是要来同您请安的。” 这是京中近些时日来,被议论最多之事。 太后不理外事,此刻念了一声,迟疑道:“羌芜,可是玉家那小子?” 皇后道:“就是他。” “模样像是比着玉老王爷长的,生的仪表堂堂,气度也极不错。” 赵容蓉端着茶杯,悠闲自得的饮茶,两耳不闻旁事。 太后竟生出了几分感慨,“那是该见见,当年他离宫时,尚才五岁,那么点儿的孩子,先帝让他回滇南,家中又无族亲照拂,倒也长大成人了。” “一晃就过了二十年,先帝也去了二十年,哀家也老了。” 赵容蓉手一顿,二十年的时间,好像长的快有一辈子。 众人忙宽抚太后。 皇后重新提了话题,“前些日子,陛下还同儿臣提起,为羌芜娶妻一事,该尽早提上日程。” 太后点头,“是这么个理,他今年也有二十五了,该娶妻生子才对。” 皇后叹了口气,“儿臣同陛下之心,皆是为他想。” “他人才好,满京城的闺秀,如何都能为他选一位王妃。” “只是这羌芜同陛下,提起他前些年娶过妻。” “那是个苦命姑娘,成亲不久,便去了。” -- 第20页 “羌芜说他此生不愿再娶。” “谢绝了陛下的好意。” 不愿再娶。 赵容蓉念了一回,只觉可笑。 为何不愿再娶,这世上没了个素娘,还有无数女子,何必呢。 太后年事已高,不以为意道:“他年纪尚轻,难保日后转了心思,这事儿且有的说呢,不急。”她见过了这世上满口深情说着此生不负的男人,扭头就能再娶新妇过门。 皇后点头,“儿臣也是这般想。” 正说话间,听得厅外宫人请安声,原是昌隆帝到了,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玉绥。 众人噤声,起身恭迎。 昌隆帝与太后有一月不曾相见,此刻众人便起身告退。 赵容蓉正要随着一道走,太后忽而瞧见她要走,开口,“蓉儿留下,哀家还没好好同你说话呢。” 赵容蓉步伐停顿了一瞬,复又转身浅笑上前,“是,皇祖母。” 太后朝她招手,让她坐到身旁,这才看向跟前站着的年轻人。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今天写的朝顺,可能是因为写一些剧情人物的关系,下一章又有对手戏了呢。 蓉蓉:那还不是不用理(懒散) ◎最新评论: 【今晚不更脑壳痛】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十章 ◎哇,你好厉害。◎ 昌隆帝与太后相见,也不过是浅叙家常,因为昌隆帝这几年身体有恙,而太后年过古稀,却却又健朗,从前太后便觉得是自己长寿影响了昌隆帝的寿运,许多年前便开始避着母子二人常见,是以昌隆帝不曾待到半刻钟便起身离去。 太后却又留了玉绥在跟前说话。活到她这个年纪,丈夫已经离世,儿子是皇帝,当年与她相争的妃嫔们,要不就早死了,要不就再无斗志,在深宫里活成了哑巴。日子过的顺畅舒心,人也就变得宽容慈祥。 赵容蓉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端起茶盏轻抿。 太后仔细将眼前的年轻人打量了一回,半阖眼发出感慨,“当年离京时,你才五岁,哀家到不记得你小小年纪时的模样,二十年过去,不想你与你父生的倒极像。” “哀家还记着,当年你父亲还有个玉面阎罗的名号。” 玉绥颔首,嘴角缀着一丝笑意,“臣倒不曾听闻过。” 太后叹了口气,她有些乏了,赵容蓉顺手将靠枕放在她背后,太后便笑着握住她的手,一边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料想你父见你长成,在天有灵也有慰藉。” 她话锋一转,“哀家听旁人提起,你发妻亡故后,不愿再娶?” 玉绥思忖了一瞬,他抬眼看向赵容蓉,只见那眉眼带着疏离的明艳女子,眼神冷淡的扫过他一眼,而后又看向了别处。 他缓缓开口,带着些许郑重其事般表明心迹,“是,臣的确有此意。” 听旁人提起,同听当事人自己提起,还是有些不同。 赵容蓉微微蹙眉,有些心烦,众人好似都对玉绥亡妻这件事充满兴趣。 她这才坐下多久,就听得满耳朵都是这件事。 玉绥有没有心续弦,对亡妻到底有多情深义重,恩爱不负,与旁人到底有何关系? 难不成只要他念念不忘,那死了的人便能活过来? 且不说玉绥如今已经知道素娘就是她,并没有真正的死去。 却又依旧对着她做出这副情深伤感。 到底是做戏给谁看? 见玉绥还在看着她,她不免浮起了一丝冷笑。 太后也不过是来了兴致问上一问,听闻他这般作答,不甚在意的说:“你年纪尚轻,再过几年,家中无人,又无子嗣,方才觉得寂寞。” 玉绥淡然笑了笑,含糊带过此话,“臣一个人习惯了。” 午时将近,太后有些打瞌睡,便也道:“行了,哀家也乏了,你且自去罢。” 待玉绥离去,赵容蓉扶着太后入了内室,亲手为太后褪去发饰,松了发髻。 她正为太后解开抹额,太后忽而问她,“哀家瞧你心情不甚好,可是有心事?” 赵容蓉轻笑道:“皇祖母好不容易回宫,孙儿怎会心情不好。” 太后从铜镜中看着她的笑脸,淡然道:“哀家还不知你?” “方才玉家小子在此,你便神色不自在。” 赵容蓉心中忽而生起了一丝紧张之意,心道皇祖母难不成是瞧出来了些什么。毕竟她皇祖母历经千帆,眼力极深。 幸而太后并未如她所想那般,太后只是有些不悦,“定然又是与你母妃有关,可对?” 赵容蓉心下松了一口气,笑容真切了许多,“哪有的事,孙儿这日子过的多自在,您又不是不知。” 太后却不信,又留了她说话。 * 玉绥出了长寿宫,早有宫人候着,“玉王,陛下召见。” 他虽不习惯入宫这些繁琐事,如今却也全都无师自通般应对自如了。 他淡然一笑,“好。”便跟着宫人去了。 不想宫人并非是带着他前往紫宸殿,穿过北门,朝着上书房去了。 玉绥也不甚在意,这在哪儿见不都一样。 走在廊上,便隐约能听见孩童们稚嫩的读书声。 -- 第21页 皇子们皆已长成,如今在上书房念书的是几位皇孙和伴读们。 走到书房门前,因着窗户皆打开透光,一眼就能瞧见房中模样,昌隆帝坐在上首,稚子萌童,规矩认真的坐在桌后背书。 宫人小声道:“还请王爷稍等。” 玉绥点点头,他忽而瞧见房中角落里坐着一处小小身影,她也不跟着旁人一起背书,只双手趴在桌上,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儿。 其他人都在认真念书,唯独她一人在玩耍,且无人在意。 这小童,他识得。 素娘与卫桓的女儿。 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小童身上。 想起前几日让人在京中四处打听的事…… 那小童忽而就仰着小脑袋朝他看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她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他忽而心间一软,勾起嘴角朝她一笑。 蛮儿的小小举动也引起了昌隆帝的注意,自然也注意到玉绥在外等候。 昌隆帝抬手让小童们停下,“尔等还需得刻苦勤勉,学业方能进步。” 小童们纷纷起身答话。 “是,孙儿谨记。” “臣子遵命。” 蛮儿有模有样的学着旁人答话,模样可爱的很。 昌隆帝背着手走出书房,玉绥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行礼,“臣见过陛下。” “同朕一道走走。” “是。” 玉绥跟在昌隆帝身后,缓缓走在长廊上,上书房并不只有一间念书的屋子,还有藏书阁,习武场,占地极广。 赵瑞收拾好了书笔,这才看向身边的小丫头,疑惑道:“蛮儿,你认识玉王?”他刚刚背书的时候,分了心,瞧见了小丫头同人打招呼的动作。小丫头什么时候同玉王这么熟了。 蛮儿用力点点头,“嗯!” 她慢吞吞的用着稚语同赵瑞解释着为什么会认识玉绥。 “我的竹蜻蜓飞到了他身上。” “迟哥哥,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比五舅舅还好看。” 小童就是这般,喜欢谁,便会觉得他模样好看。 赵瑞想了想,“我倒不觉得他好看,姑姑长得才好看。” 又有宫人端来了糕点,赵瑞拿了一块,自然的先递给小丫头,“饿了吧,这是藕粉做的糕,你吃了不会肚子疼。” 庆春在旁,松了口气,小主子肠胃弱,在外许多东西都不能吃,倒是赵瑞小小年纪,却知事懂礼,什么都为小主子想着。 蛮儿便一边小口咬着糕点,一边说:“迟哥哥,一会儿我能骑小马了吗?” 她在这里乖乖的等了好久,就是为了骑一骑赵瑞刚得的小马。 赵瑞点点头,“你吃完这块糕,再喝一杯水,就可以。” 休息了一刻钟,蛮儿便又成了小尾巴跟在赵瑞身后,一同前往习武场。 六七八岁的小童们,习武练的东西也不多,只一套拳法和剑法,权当是为了强身健体。 蛮儿期待的等在习武场旁,摆弄着手中的玉笛。 只要再等两刻钟,她就可以和迟哥哥一起骑小马了。 她拿着短笛,学着赵瑞舞剑的动作,许是用力过大,短笛脱了手,滚动的朝一边去。 她忙去追赶,“我的笛子。” 玉笛通体圆润,便滚得极快,滚到了有些距离的地方,眼见着就要被一双黑靴踩住时,黑靴的主人弯腰伸手捡起玉笛。 蛮儿跑到了人跟前终于停下了脚步,仰头惊讶,“哇,你好厉害,又找到了我的笛子。” 玉绥轻轻拭去了玉笛上的尘土,这才弯腰将玉笛递给她。 作者有话说: 该说不说,是有些缘分的。 呜呜呜,希望大家喜欢本文的话可以点点收藏评论啥的。 ◎最新评论: 【我怀疑这孩子是男主的。】 【好虐啊!那孩子是男主的还是驸马的?】 【想大大写长点,不够看(??ω??)】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十一章 ◎不好了,小郡主肚子疼◎ 待习武授师说了散吧,赵瑞转身去看原该坐在一旁等他的蛮儿,却不想没瞧见人。 两个人约好了等他下了学,就让人将小马牵来,一起玩的。 他的侍从拿着汗巾走上前来替他擦汗,见他找人,便解释,“方才陛下与玉王路过习武场,玉王捡到了小郡主的玉笛,小郡主便随着陛下他们一道走了,。” 赵瑞稚气未脱的一张小脸,微微皱起,满是不高兴,“又是玉王。” 蛮儿缠了他好几日,他才勉强答应让她也能骑小马。 才见玉王两次,蛮儿竟然就丢下他,说也不说一声就同玉王一起走了。 侍从问他,“世子,可让人将小马牵来?” 赵瑞不高兴的说道:“不必了。” 今日课程已经念完,该出宫回家的时辰了,侍从见他也不打算骑马,便为他整理衣着,准备回府。 赵瑞净了手,却道:“我也要去见玉王,先不回府。” 侍从一愣,这好端端的,世子怎么突然想要去见玉王呢。 可赵瑞一向极有主见,他说要去见,便抬腿就走,走了两步,又倒回来,“他们往何处去了?” -- 第22页 侍从忙跟上去,“奴才隐约听见陛下提起,有一套书册是当年老玉王所写,藏于宫中,该是往藏书阁去了。” “走。” 玉绥步调徐缓走在昌隆帝身后,余光瞥见被宫人牵着的小丫头,正仰着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眼中满是好奇,像是有很多话要问他。 藏书阁外的凉亭里,昌隆帝饮了一口茶,方道:“人老了,走不了多时便觉疲乏。” 蛮儿稚气十足的反驳道:“皇祖父才不老,皇祖父是天子,天子会与天同寿。” 昌隆帝被外孙女的话逗乐,他轻抚胡须,将她召到跟前来,“蛮儿,这话谁教你的。” 蛮儿倚在他身边,“是迟哥哥告诉孙儿的。” 童言无忌。 他那些个儿子女儿,在他跟前连真话都不肯说一句了,倒显得孙辈们各个都可爱招人喜欢了。赵瑞在皇孙之中,最为沉稳,聪慧,颇得他看中。 蛮儿忽而轻轻扯了扯昌隆帝的衣袖,踮起脚尖小声唤他,“外祖父,孙儿有悄悄话想同您讲。” 昌隆帝配合她,微微俯身,“怎么了?” 蛮儿用着自以为很小声,却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着,“为什么叔祖父和您长得一点都不像?” 玉绥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叔祖父…… 这次回京,他沾了在先帝爷跟前养育几年的光,昌隆帝认他为幼弟,旁人称他一句皇叔,他尚且无所谓。 但素娘……安阳公主每每见到他,笑意浅浅,毫无芥蒂的唤着一声声皇叔。 而今,安阳公主的女儿,也称他为叔祖父。 “哈哈哈……”昌隆帝爽朗笑道,“朕与你这叔祖父非同父同母的兄弟,自然长得不像。” 蛮儿的小脑袋转不过来弯儿了,“那为什么您同他是兄弟呢?” 昌隆帝徐徐地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你这叔祖父刚出生时便没了亲生父母,是在你曾祖父身边长大。” 蛮儿听了这话,忽而抬头看向玉绥,一双像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面满是同情,她也不笑了,小脸皱成一团。 她叹了一口气,难过地说着,“叔祖父好可怜。” 玉绥垂下眼眸,茶盏中泛起水波。 童言无忌,谁也不如这小童,会当着他面怜悯的说上一声可怜。 父母皆亡,先帝虽庇佑他五年,可亲友皆不敢抚养他,他颠沛流离活在世上…… 气氛倏然有些沉重。 赵瑞此刻走到了藏书阁,他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却没多想,上前一步给昌隆帝请安,“孙儿见过皇祖父。” 昌隆帝意外,“阿迟为何来?” 赵瑞抿了抿唇,一张小脸板正严肃,眉宇间同昌隆帝倒有两分相似的气度,“孙儿有些问题,想要请教玉王。” “还请皇祖父能够应允。” 蛮儿很是高兴,朝着赵瑞摆手,“迟哥哥。” 赵瑞不高兴她失约,头一偏不理她了。 莫说是昌隆帝,便是玉绥也开始意外。 他们都不曾见过,谈何请教。 又有宫人上前来,附在昌隆帝耳旁轻言,“左相在紫宸殿外求见,陛下。” 昌隆帝便笑着起身,“今日倒是奇了,朕这孙儿孙女都想与你说话。既如此,羌芜便多在此处留几刻钟,为他们答疑解惑。” 蛮儿与赵瑞皆看向玉绥,眼中都是止不住的好奇。 玉绥垂眼,起身拱手道:“是,陛下。” 待昌隆帝一走,凉亭里便剩下一大二小,六目相对。 玉绥的目光轻轻落在赵瑞身上,“不知小世子有何请教。” 赵瑞虽是生气来的,却真有问题要问,他礼貌的回道:“您唤我为阿迟便是。” “听闻您是滇南人,可能与阿迟讲一讲滇南风光?” “蛮儿也想听!”蛮儿坐在赵瑞身旁,趴在桌上,眼神明亮。 滇南风光,玉绥沉默着回想片刻,才道:“滇南偏远,远不如京城繁华热闹,也没有明山好水。” 许是两个小童失望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好似做错了什么一般,他轻咳了一声,方道:“不过前两年我去过大漠一带,风景与中原丝毫无相同之处,入眼之地皆是漫天黄沙……” 他说起了自己的见闻,小童们趴在桌上听得入迷。 将近午时了,宫人端来两碟热糕点。 一碟子金灿灿的黄金糕,一碟子碧玉糕。 许是饿了,蛮儿闻见糕点的香气,便想也没想伸手去够她面前摆着的黄金糕。 庆春站在一旁,连忙阻止:“蛮儿,不可以。” 她话音落了的同时,玉绥也伸手将两碟糕点换了个位置。 赵瑞也如梦初醒般,看向那碟黄金糕,他的小鼻子动了动,闻到了糕点中的味道,“这里面怎么会放了蜂蜜。” 他一愣,看向玉绥,吐口而出,“您怎么知道蛮儿不能吃蜂蜜?” 这话问出口,所有人都看向了玉绥,蛮儿是迷迷糊糊,庆春是惊魂未定又讶异,她家小主子有许多东西吃不得,这件事虽然宫中知晓,赵瑞也知道,可玉王一个外人,又怎么知道呢?难不成还专门打听过。 玉绥淡定自如解释,“我见那位侍女神色着急,想必是蛮儿有些忌口之处。” 他换糕点的动作与庆春制止发生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 第23页 “原来如此。”赵瑞恍然大悟,他转过头去严厉看向蛮儿,“你难道忘记了你吃了这糕点,又要生病吃药,好久都不能出门了。” 蛮儿可怜巴巴盯着他,“我知道了。” 庆春松了口气,上前来拿着手帕仔细给蛮儿擦摸了糕点的小手。 * 同一天内,再一次听见玉绥二字是在深夜里,是该熄灯歇下的时辰。 赵容蓉松了发髻,换上柔软轻便的内室衣袍,正要歇下。 忽而有人急切地叩门,“公主,蛮儿方才睡的好好的,可突然就哭着说肚子疼。” “庆春已经去叫太医了,怕是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嬷嬷正在给蛮儿喂牛乳。” 赵容蓉左眼一跳,顾不上穿衣,耳边隐约也听见了蛮儿的哭声,她疾步出了房门,朝着亮了灯的厢房去。 她推开房门,蛮儿正窝在嬷嬷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嬷嬷哄着她喂牛乳也喂不下去。 “阿娘,阿娘……”蛮儿边哭边喊。 赵容蓉心如刀割般绞痛,上前将蛮儿接过,抱在怀中,“阿娘在,莫哭莫哭。” 蛮儿哭的已经是满脸通红。 赵容蓉哄着她,嬷嬷忙将牛乳往她嘴里灌。 好容易灌下去半碗,却又全都吐了出来,哭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气。 “蛮儿,你别吓阿娘。”赵容蓉失了神色。 睡前还好好的…… “刘太医到了。”庆春是跑着进来的,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刘太医。 赵容蓉紧紧抱着蛮儿,刘太医连忙劝,“公主,您且放手。” 她这才如梦初醒,将蛮儿放下,失神的坐在一旁,紧盯着。 刘太医把脉后取了药丸先给蛮儿喂下,看过蛮儿的口鼻,又紧缩眉头的把脉。 半晌以后,蛮儿的呼吸终于顺畅,刘太医又问,“小郡主先前都吃了些什么?” 嬷嬷在旁,急的也是抹泪,“睡前还好好的,说要喝水,奴也没敢让她多喝,就让她喝了一小口。” 庆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今日在宫里,奴婢一直盯着蛮儿的吃食,只有在上书房的藏书阁时,有宫人上了两碟糕点,其中有一盘黄金糕。” “蛮儿想伸手拿来着,奴婢制止了,当时玉王爷也在场,还是玉王爷将那碟黄金糕给拿开的……” 玉王。 赵容蓉眉眼一凝。 作者有话说: 上榜方知水平,我的故事好像总是写不好…… ◎最新评论: 【哼!!看,看在你更新的这么辛苦的份上,多给你浇些营养液!要,要加油哦!!!】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十二章 ◎公主府出事了◎ 一大清早,卫桓带着还礼登了玉王府的大门。 玉王府大管事李四迎了他入门,“王爷此刻正在后院晨练,卫三公子稍候。” “无妨。” 卫桓稍有些不自在,他抬了抬手,让随从将还礼并礼单交给李四,而后坐下喝茶。 他本不想来的。 上次宫中为玉王设的接风宴上,玉王对他态度冷淡,隐隐还有些敌意。 这着实让他疑惑,玉王小小年纪离开京城,过了二十年才回来,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仇怨?卫桓想不通,只觉得自己被针对的莫名其妙。 他将此事告诉了卫国公,卫国公深思熟虑后却道这是玉王要与卫国公府避嫌,毕竟两家虽有些亲戚关系,可卫国公府早就已经是明面上的九皇子派。 陛下一日不立储,朝堂众人就不敢有偏向。 而今玉王既认了卫大夫人这门亲,还专门送礼,不妨示好,是以不管卫桓愿不愿意来玉王府,卫国公备下厚礼,派了卫桓上门,又让卫桓好生拉拢玉王。 他坐着喝了快有两刻钟的茶,这才听见门外响动。 “王爷。” 门外的阳光被一道身影遮蔽。 卫桓便立刻放下茶杯,起身抚平衣袖,抬手朝来人行礼,“见过玉王。” 卫家人皆生的模样好,这件事并非是谣传,卫国公便有美须公的名号,四妃之一的贤妃,当年更是凭借惊人的美貌,被昌隆帝一眼看中,入选后宫。 卫家三公子卫桓,世家贵公子,模样清俊、才名也不小。 玉绥抬眼随意扫过卫桓,而后径直在主座坐下,方抬手示意,“不必多礼,坐着说话。” 他神色淡然,语气也冷淡,哪里有想要与卫家示好的样子? 卫桓心里嘀咕了一回,坐下后,方笑道:“我母亲在家中还惦念着王爷,若非是这些时日府上事多,原想亲自上门拜访王爷。” 玉绥这才嘴角浮起了点儿笑意,客气道:“是我该登门拜访姨母。” “只是最近本王也不得空,这些时日陛下时常召见。” 玉绥心中一念,原来拿腔作调之事,他也能信手拈来。 卫桓开始思索,既认了他母亲为姨母,那应该是有心想要与卫国公府交好才是。 “陛下看重王爷,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原以为玉家将永世不得翻身了,谁能想到有起复的一日,这玉王年纪轻轻,就白得了王位,倒也让旁人羡慕不已。 玉绥问道:“姨母身体可好?” -- 第24页 卫桓心中疑虑减消,愈发客气的回道:“劳王爷惦念,母亲身体一向很好。” 又问过卫国公,这套客套话才有了结尾。 玉绥端了茶杯,轻抿一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一二,他不经意的提起,“本王昨日在宫中见过令嫒,令嫒生的冰雪可爱,聪慧灵敏,卫三公子好福气。” 卫桓一愣,转了几个念头,才反应过来玉绥口中的令嫒指的是谁。他笑道:“蛮儿这孩子被公主娇惯着长大,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王爷多担待。” 这话原是自谦之词,听得玉绥皱了眉头,他何曾说过一字半语蛮儿的不好来,卫桓就主动地说起蛮儿娇生惯养,性格不好。 为人父,何必如此。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卫三公子何必自谦,本王倒觉得她小小年纪很是知礼节,也并不娇气。” 这是何意?卫桓心里猜测,到底是玉王在与他套近乎,还是在反驳他所言。 他那女儿,自打出生起,就不在他眼前长大,虽三五不时的见面,他并不喜欢安阳,自然也对这个女儿没多少感情。 玉绥不待他回答,又道:“不过本王见令嫒身体似不大好。” “想来卫三公子又为令嫒取名蛮儿,必定是盼望她能健康长大。” 卫桓连忙道:“的确如此,蛮儿这孩子打出生时就落了病根儿,小心精养着,这些年才好些。” “蛮儿这小名倒不是在下取的,是太后她老人家说起民间小儿若是出生时身体不好,便会取个贱名,旁人都唤得,这样才好养活,是以取了蛮字,盼她能健康长大。” “原来如此。”玉绥点头。 三言两语间,他便从卫桓说话时的语气、神色里,瞧出了卫桓与蛮儿并不亲近。 他也无心再留卫桓,便举杯送客,“本王还要入宫,就不留你多坐了。” “待得空,本王登门拜访姨母。” 卫桓松了一口气,他可算能走了,他起身又客套了一二句,便转身就走。 李四送他到大门口,一句“卫三公子慢走。”方才说出口,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赶来,那骑马之人,焦急的翻身下马,“三少爷,小郡主病危,国公命你速速回府。” 卫桓皱起眉头,“病危?出了何事?” “长留公主府的太医昨夜就为小郡主医治了一夜,今晨宫门刚开,公主府玉禾姑姑就入宫面圣,请召太医院。” 这倒真是紧急事儿,卫桓便道:“散了缰绳,我骑马回去。” “是。” 他也不与李四再客套,翻身上了马,打马而去。 李四听了一耳朵这卫家的私事,回话时便提起。 “奴才刚送卫三公子出门,卫国公府的侍卫就打马前来请他回去。” 玉绥漫不经心的问起,“出了何事?” “那侍卫说是安阳公主与卫三公子之女病危,请卫三公子速归。” 哐当一声,只见玉绥手中的杯盏跌落在地,碎的四分五裂。 李四大惊,“王爷,您怎么了?” 玉绥捏紧了手,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我没事。” 昨日那小丫头还好好的,但不至于昨日才见,今日就病危。 他走到门口,唤道:“揽月。”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穿着劲装的带刀侍卫,“王爷。” 他吩咐道:“你去公主府打探消息……” 揽月不曾多问一句,转身就要走。 又被他唤住,“你先等等……” * 卫桓刚入得公主府前院,便被拦下,“太医正为小郡主看病,公主吩咐旁人一概不得入内,还请驸马在此稍候。” 卫家女眷等在此处,卫桓皱着眉头,“娘,您可知到底怎么回事?” “昨日傍晚时,蛮儿不还好好的嘛?”” 卫大夫人也着急的很,到底是孙女,身份又尊重,难免还有一二分心疼,“我也是今晨公主府开门,玉禾持令入宫,我才知晓蛮儿昨夜里发了恶疾。” “我过来公主府,还不曾见到蛮儿。” 卫大夫人忽而压低了声音,“宫中太医皆来了,你父亲此刻正同太医令说话,想来这回蛮儿是真不好了。” 卫桓眼皮子一跳,忽而生出几分恐惧来。 他同安阳感情不好,可安阳对蛮儿的珍重爱护,满京城谁不知晓。 蛮儿虽身体不好,可这些年一直都养的精心,去岁时得过一场风寒,人参鹿茸像不要钱一样用着,还搬回了宫里住。 好不容易好了,今日又怎么会突发恶疾。 若是…… 安阳岂不是会疯? 卫大夫人又道:“桓儿,你这两日且要好好陪着公主与蛮儿。” “若蛮儿真的去了,你且得拿出个驸马的样子来,莫给人留下话柄。” 卫桓见她连这样的话,都随口在公主府说出来,忙制止,“娘,您可别说了。” “这没影儿的事,若安阳听见,不是迁怒于您我这样简单。” 卫大夫人这才惊觉失言,抬眼看过厅中所有人,她的两个儿媳,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听见。 公主府侍女侍卫老神在在站着,也不知听没听了去。 再无话说。 瞧见卫国公进来,卫大夫人忙迎了上去,“老爷,如何了?” -- 第25页 卫国公神色凝重,“太医令说,蛮儿怕是中了毒。” 卫大夫人大惊失色,“中毒?” “这。” 卫国公叹了一口气,“这几日怕是不得安宁,你且好生操持。” 卫桓眼皮子又一跳。 怕什么来什么,安阳那脾气,只怕要闹的京城翻天都不会罢休。 他和安阳成婚五年,虽起争执拌嘴,他没落过下风,可今日之事…… “桓儿,你进去,陪着公主还有蛮儿。”卫国公吩咐道。 忽闻一声凄惨哭声。 卫桓心中发憷的很,“父亲,我就留在这里等吧,想必公主此刻也不愿见我。” 卫国公恨铁不成钢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你是要我卫家满门都因你遭罪不成?” 上午,太医院太医皆赶往公主府,在公主府待了整整一日。 下午皇宫落锁前,安阳公主素衣着身,面无粉黛,入了宫门。 赵容蓉跪在紫宸殿中央,她挺直背仰着头,面色苍白,她的眼眶是红肿的,却一滴泪也落不下,呈着满满冷意。 她开了口,止不住的恨意,“父皇,儿臣要为蛮儿讨一个公道。” 作者有话说: 我想了挺多,还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写下去啦,虽然数据不好看,但我不想一个故事起了头就不写了。 振作码字中 希望喜欢的小伙伴可以继续支持,谢谢大家。 ◎最新评论: 【加油】 【坚持自己的想法,加油更!期待未来的他们!】 【蛮儿是玉玉的吧】 【不会怀疑是玉王吧】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十三章 ◎主子已知小郡主身世◎ 安阳公主府的小郡主,生死未卜,安阳公主只有这一爱女,就连民间也有所听闻,安阳公主为此一病不起,公主府乱做了一团。 公主府的大门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赵容蓉一夜不曾合眼,从天黑到天亮,她就静静地坐在床榻旁,通红的双眼看着床榻上,昨日还活蹦乱跳,朝她跑来欢喜唤着阿娘,而此刻却紧闭着双眼,躺在床榻上,小脸上满是红肿。 玉禾端了粥入房,轻声道:“公主,您一日不曾用膳,多少喝些粥。” “小郡主还等着您为她讨回公道呢。” 赵容蓉头也未抬,“我没胃口,不想吃。”虽一日滴米未进,心里却好似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 玉禾正要劝慰赵容蓉一二,让她能用些饭菜,又听得门外有人来报。 “公主,太医令有请。” 太医令擅辨别毒物,一夜未睡,分辨蛮儿所中之毒,终于有所收获。 赵容蓉深深凝望了蛮儿一眼,吩咐左右心腹,“看好蛮儿。” 她自起身前去见太医令。 世人皆传她已经卧病不起,可她行在长廊之上,虽身姿单薄,却肩背挺立,似寒风中傲骨红梅,这人世间如何风雨皆不能动摇她一二。 宫人寂静无声的垂头行礼。 “如何了?”见到太医令,赵容蓉没有多余的话。 太医令回道:“回禀公主,臣查验,小公主所中之毒,的确是蜂毒。” “小郡主自出生起,老臣便为小郡主列过忌口毒性之物。” “蜂毒对寻常人而言,不过是瘙痒红肿几日,便也消了。” “可对小郡主而言,是致死的剧毒。” “与臣料想一样,原是该小郡主用过蜂糖所制的点心,便会立刻毒发。可小郡主并不成用下,是以这毒发的就晚了些,且府上平日里皆备着解毒的牛乳。” 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那天蛮儿捏了一块黄金糕就要入口之前,被庆春给制止,玉绥也将那盘黄金糕给撤走,蛮儿不曾吃下。 且又有太医令亲自为蛮儿制成的驱虫香囊,蜂虫根本不可能近身。 这蜂毒发作便延缓了许多。 太医令已经弄清楚蛮儿所中之毒,却依旧眉头紧锁。 “只是有一事,臣想不明白。” 赵容蓉心又提起,她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也丝毫不觉得疼痛,“您说就是,本宫能经受得住。” “但最奇特的是,此毒若无蜂虫叮咬,是不可能浸入心脉。” “可小郡主身上却无蜂虫叮咬留下的痕迹。” “老臣暂还不曾查到小郡主是如何中此毒的。” 太医令又道:“这人并没有下死手。” “公主,此事怕是有心之人特意为之。” 那块黄金糕,若无人拦着,小郡主可能就吃了一块,怕是救治不及,小郡主便命丧黄泉;若是有人拦下,这毒就发的晚,小郡主危在旦夕,若非他擅长小儿科,也为小郡主医治多年,便能查出来这毒物;可这满京城,有谁能够如此洞悉小郡主之事呢? 小郡主的人命在下毒之人眼中,犹如可以随意拿捏的一枚棋子。 赵容蓉轻轻一笑,她的眼波是柔软的,眼底却是冰凉的。 她开了口,“本宫明白。” 她从来不在乎旁人算计她,左右她这一生,皆被人算计,金枝玉叶、皇权富贵从来都是野心欲望的化身。 可拿蛮儿来做棋子算计她,便是触了她的逆鳞。 -- 第26页 * 玉禾托着不曾动过的粥,从房里走出来。 她叹了一口,蛮儿一日不醒,公主恐怕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公主从来都对外在之物,毫无在意。 只有蛮儿。 她还记得当年蛮儿出生,公主有多欢喜,分明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公主却笑的畅快恣意,还对她说,“这辈子,我可算是为了我自己活一次。” “他们算计他们的,可也想不到这孩子只属于我自己。” “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 她行在廊下,忽见侍卫巡逻之中,有眼生者。 不,并不眼生,她多看了一眼,而那人也忽而朝她看来。 那是一张极其眼熟的脸,从前在江南时,也是见过许多回,也说过许多回话。 那双眼她是不会看错的。 她神色大变,却又瞬息恢复如常。 她停下了脚步,朝着这列侍卫开口唤道:“你们等等。” “玉禾姑姑有何吩咐?”打头的侍卫忙问。 “我有一物,需要人去取来。”她抬手一指,指向了站在最末尾之人,“便是你了,随我来。” 站在最末尾之人,低头上前。 玉禾又随手一抬,“你们且去。” 巡逻的侍卫们便不再停留,继续朝前进。 玉禾将手中的粥递给一旁候着的侍从,神色如常的吩咐,“你们且先出去,公主要休息片刻,不想任何人打扰。” 侍从们低头应是,只有庆秋多看了一眼,见这侍卫有些面生,有些奇怪,可又想起昨日陛下吩咐增派禁卫,加强公主府守卫之事,心道许是刚来府上的。 左右再无人,此刻又宽阔,玉禾神色大变,指着那人问,“你怎么会入公主府?” “揽月,谁让你来的?” 那人抬头,波澜不惊的一张脸,语气也淡然,“玉姑,许久不见。” “是主子让我来送药的。” 玉禾满脸戒备,“送什么药?” “小郡主的救命之药。”那人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瓷瓶来,“主子不能亲自前来,是因为他为调制这药,耗了些时辰。” “这药能为小郡主调解身上余毒,缓解小郡主因忌口之物带来的伤病。” 玉禾根本不接,脸上神色愈发的冰冷,“我如何信你?”她的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揽月见她不接,也没有坚持,他握住了那玉瓶,又道:“玉姑何不让我见公主一面?” “主子还让我带话给公主。” 玉禾不让,“有什么话,你与我说是一样的。” 揽月抬眼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他是个冷淡的长相,眉眼带着疏离与冷漠,偏眼神之中,又有几分隐忍。 他语气淡淡,“主子让我转告公主,他已经知晓小郡主的身世,小郡主生病一事,他会彻查到底。” 玉禾不可置信倒退了两步,压低了声音,“你胡说什么。” 揽月不再纠缠,他顺手将玉瓶放在栏上,“此药还请你交给公主。” “因着难制,现在只有三丸。” “可供小郡主一日只需。” “明日我还会送来。” 玉禾轻叩房门,走了进去,房中无外人,她才显露了慌张,“公主,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我可能要双开一本咸盐。 《凌晨禁止暧昧》感兴趣的话,可以点点收藏(^U^)ノ~YO ◎最新评论: 【完了,不用验DNA了】 【带球跑】 【女主整天如临大敌的模样,也太夸张了吧?她就是一个公主,也没有兵权吧?别的皇子争皇位和她一个公主有什么关系?】 【大大,有点短T^T】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十四章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皇叔?◎ 因着安阳郡主之女蛮儿危在旦夕,昌隆帝大怒,下旨彻查后宫。 此旨一出,后宫皆惴惴不安。 椒房殿内,刘皇后坐在妆奁前,手持玉篦轻梳长发,昌隆帝已经年近六旬,刘皇后也过了半百之数,就算是再保养得当,岁月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这五十多年来的所有经历,她眼眸轻抬,看着琉璃镜中自己,眼尾那些细小纹路。 “娘娘,安阳也太骄纵了些。” “即便是蛮儿被人毒害,她也不该急匆匆的向父皇请旨,彻查后宫。” “说到底,您才是后宫之主,是她的嫡母,安阳此举,就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刘皇后嘴角浮起一丝冷淡笑意,她手指轻轻一捻一绕,便有一根白发缠在了她的手指上,泛着一丝银光。 那方才还在说话的年轻妇人,便是刘皇后之女,嫡长公主华阳赵容云,她此刻见着白发,便忍不住心酸,“阿娘,您为父皇操持后宫半生,他真要如此不顾及您的颜面吗?” 刘皇后清醒而又冷静,她嘴角的那抹笑意忽而就深刻了些。 “后宫之主?说到底要陛下愿意给本宫脸面。” “陛下若不愿,本宫也不过同后宫那些个人一样。” 见刘皇后竟丝毫不为所动,华阳公主愈发悲戚,“若是兄长还在,又何须如此……” 她的话脱口而出,方才觉得自己失言,慌忙住了口去看刘皇后,刘皇后脸上笑意尽失,她低下头,低声道:“阿娘,这些年,您无一处不是,父皇为何要如此对您?” -- 第27页 刘皇后什么也不曾说,片刻后叹息的抚上女儿的侧脸,似笑非笑,“你真以为你兄长若还活着,你的父皇就会对本宫高看一眼。” 昌隆帝有十一子,而今尚活于世的却只有六位。 刘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亡故于十五年前。 大楚储君有立嫡长的规矩。 若非如此,东宫之主也早就定下。 华阳公主愣住,又听刘皇后道:“爱子如杀子。” “当年本宫不懂的道理,你父皇却早就明了。” “安阳要闹,便让她闹,若闹到不可收拾,她又该如何。” “且等着看吧。” “你少操心,莫为此事出头。” 华阳公主失神离开椒房殿。 宫中戒严,处处都有禁卫守备,她每走一步,仿佛都能感受一道冰冷无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 玉禾在外院理事,有侍从前来回话,“玉禾姑姑,静王府又着人送补品来,是否还是不收?” 静王府已经连着数次让人送礼来。 赵瑞也算是从小在她家公主跟前长大,他秉性如何,公主最是了解,平日里与蛮儿多有往来,也从未红过脸。 可如今是多事之秋,便是赵瑞与她家小郡主关系密切,思及那日赵瑞给了小郡主一块糕,此时也该有所顾忌,玉禾便道:“不收。” “是,姑姑。”侍从得了令,转身便走。 刚处理完府中事宜,又有人前来回话,“姑姑,宫中传信,陛下下令,从今日起,由玉王负责调查小郡主被下毒一事,玉王已经接受开始调查。” “王管事让我来请示姑姑,可要安排人上玉王府打探消息。” 玉禾猛地抬起头来,神色瞬息变幻,她极快冷静下来,“我知道了,暂且不用。” 她起身朝正院去。 今日蛮儿终于有所好转,脸上灰紫褪去,人却还未醒来,赵容蓉拧干了帕子给女儿擦着脸。 玉禾进屋说了此事。 片刻后,赵容蓉并不在乎,回道:“无论他查不查,我只要一个结果。” “公主……”玉禾挥退了两旁,方才试探的问,“您当真不在乎?” 赵容蓉抬头看她,“为何这样问?” 她的神色太过淡漠,就连玉禾有一瞬间便也信了她的不在乎。 玉禾轻叹,“公主比奴婢聪明,心中定当明白,玉王本该与此事避嫌,玉王想必也知道。” “而如今他却又主动请命负责彻查,陛下那般智慧之人,心中怕是会有所猜忌。” 作为举足若轻的异姓王爷,玉绥本该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才对。 偏偏又因为他与公主有旁人并不知晓的关系,而卷入这样的宫廷纷争之中。 赵容蓉一半脸颊隐在青纱帐内,连笑容都变得不真切,“他都不怕,你替他担心做什么。” 玉禾取出瓷瓶来,“公主,您瞧,揽月今日送了药来,又问可否同您见一面。” “奴婢哪里是担心玉王,奴婢是担心您同蛮儿。” “江南之行,知之者甚少,可自打玉王入京,奴婢便明白天下果真无不透风的墙,若有一日,江南之事,不再是你我知晓的秘密,咱们又该如何?” “且不说如今玉王又提起蛮儿身世。” 玉禾担忧了许久,而今蛮儿出了事,玉绥竟让揽月传话说他知晓蛮儿身世,她隐隐有感觉,他更不可能随了公主的愿,和公主两不相干。 赵容蓉目光忽而一转,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蛮儿,她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小脸,轻声吩咐,“明日揽月送药来时,你让他来见我。” “是。”玉禾点了头,赵容蓉阖上了双眼,似在假寐,她便悄无声息的推出了房门。 * 碎星叩了两下房门,便推门而入,回话道:“王爷,御膳房出宫的那名宫女,大理寺官兵今日找到她了。” 玉绥抬头,“如何?” 碎星喘了一口气,“人已经死了,尸首是在城外乱葬岗发现的,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还在,大理寺经查验,死因是窒息而亡。” “此人是被勒死的。” “可惜她一死,线索又断了。” 玉绥神色微动,此事与他先前的推断,发展竟是相似的。 “她的家人呢,还有那位情郎,可都找到了吗?” “大理寺已经去拿人了,若是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就能押人回京。”碎星又道。 正说话间,揽月在门外问,“王爷?” 玉绥手边已经准备好了药,他应了声,让揽月进来,示意他,“这是今日的药。” * 玉禾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平气和道:“公主今日愿意见你。” 揽月意外,他连着送了三日药,原以为赵容蓉会一直不见他,没有想到今日竟点头愿意见他了,这算不算得上一件好事。 玉禾又提醒他,“想必是要问你,案子调查的如何了。” “你应当知晓一二吧?” 揽月点点头,“嗯,王爷有交待。” “若是公主问起,我要如实转达。” 他被安排进公主府,一是为了方便送药,二是为了传话。 玉禾面无表情的点头,“跟我来。” 她带着揽月,穿过了长廊,走到一处僻静的庭院,四下无人,想必是早就被安阳公主挥退。 -- 第28页 那庭院是处湖泊,中间有一处凉阁,四面腾制的卷帘皆被提起,露出阁中的情形来。 隐约能瞧见一袭青衣背对他而立。 通往凉阁的路,是一架小桥,玉禾站住了脚步,回身看向揽月,“你去吧。” 她留在了桥下,目送着揽月过去。 揽月走了过去,在台阶下站定,抬眼看着娉婷身姿转身。 许是因为在家中,赵容蓉并未妆面,面色苍白,比之从前见,清减了许多。 揽月呈上药瓶,“这是今日的药,请公主收下。” 他沉默了一息,方问,“小郡主今日可有好些。” “揽月?”赵容蓉垂眼看他,二人隔着三步台阶,她隐隐有些居高临下之姿,阔别多年,对于陆湛身边之人,她依旧记忆犹新。 她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揽月脸上,似是打量了一回,最后又落到了他的眉眼之上。 她露出了一丝讽刺笑意,“如今,你的话未免多了些。” 揽月抬眼看她,“是王爷吩咐属下询问一二。” 赵容蓉并不回答,只冷淡的开口问道:“查的如何了?” 揽月回道:“今晨已经找到疑似下毒之人,不过此人已经遇害,我等已经在追踪……” 他话还没说完,赵容蓉冷冷的打断了他,“那就是还没有进展。” “既无能力查案,就不要插手。”liJia 揽月沉默了一瞬,方才开口,“公主不相信王爷能查出真相?” 赵容蓉漠然道:“不然呢?” “难不成,本宫要在这里等着他查一辈子吗?” “本宫可没这耐心。” 揽月目光微缩,“还请公主再允几日,王爷定会查出真相,让幕后之人伏法。” 赵容蓉莲步轻移,走到左侧木架旁,揽月这才看见,那木架之上放着一柄刀。 只听得清冽的一声,刀已经出鞘,刀尖对准了他的鼻尖,他却丝毫不曾动,安静的看着握刀之人。 她不曾描画的眉眼似远山寒雾,冰冷刺骨。 她浅淡的唇轻轻勾起,好似在笑,眼尾偏偏又泛起了红。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皇叔。” 她手中的刀,缓缓地往下移,对准了‘揽月’的脖颈,只要稍微一用力,便能划破他的肌肤。 站在不远处的玉禾什么也听不见,却见她家公主拔了刀,一时心惊。 作者有话说: 好的,女主石头做的心,裂开了一条缝了。 唉,希望大家喜欢本文的话,可以点点收藏,评论哟。 ◎最新评论: 【今晚晚一点更新,大概11点吧】 【是五皇子做的吧!】 【哦豁,马甲掉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十五章 ◎你不会用刀(新增内容)◎ “公主,您当真要同陆郎君成亲?”玉禾憋了整整两日,见着满屋红绸绿缎时,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 赵容蓉,彼时的素娘,饶有兴致的选择花色,听出了玉禾话语中的担忧,却不为所动,“自然是真的。” “我都答应他了,君无戏言。” 她前两年见她大姐姐成亲时的嫁衣,是内庭司衣局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从让她大姐姐开始选嫁衣绣图、布料、颜色,甚至还有绣娘合不合乎心意,都会再三挑拣,说她出嫁自是穿这世上最好看的嫁衣。 司衣局绣工最好的绣娘们,日夜不停地做了三个月,方才制成。 那件嫁衣也的确称得上最字。 而她,到了出嫁那日,也应该会有那么一件嫁衣,让满京城的待嫁闺秀们羡慕。 赵容蓉轻抚着手中的布料,忽而感慨,“早知今日会成亲要穿嫁衣,我当初也该学一学刺绣才对。”她倒有心想要拿针绣上图样,只可惜她从前也不曾学过,可她听闻民间姑娘嫁如意郎君,嫁衣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她便告诉陆湛,说她要自己绣嫁衣,答应了以后才想起,她哪里会拿针穿线,打小就没学过,连针孔在哪儿都不知晓。 她看向玉禾,“玉禾,要不你现在就开始教我刺绣,如何?” “还有半个月呢,我绣好一处图样应该来得及?” “我这般聪慧,许是你一点就透。” “我想在裙摆处,绣一支玉芙蓉。” 只要这衣裳上有她的手笔,便也称的上是她亲手绣的,她也不算是食言。 “公主。”玉禾担忧的皱起了眉头,“您得仔细想想,咱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您本不该和陆郎君来往从密。” “您是金枝玉叶,他不过一介平民百姓。” “若是宫中知晓,可该如何是好。” 玉禾此刻光是想想,若是宫中任何一人知晓公主在江南同人成了亲,就觉得此事会掀起滔天大浪,连公主自己也会被卷入这巨浪之中,便是公主再得陛下疼爱,也无法全身而退。 赵容蓉这才抬眼,一张芙蓉面上,笑意浅浅,却又写满了不在意,“父皇都答应了我,这一年让我隐姓埋名四处游历,如今回京的时间还未到,我如今无论做什么,那都是在父皇的默许之下。” “我现在想同陆湛成亲,又有何不可。” -- 第29页 玉禾愣了神,公主这番话,好似解释的无比通顺,却又处处没有道理。 看着赵容蓉对嫁衣上了心,玉禾才狠狠心,“可公主,您已经有婚约了,您忘了吗?” “您若同陆郎君成了亲,也不过是这一两月的光景。咱们就要回京,您就要同卫三郎完婚。” “何必如此呢?” 昌隆帝第五女安阳公主,天之娇女、惊世之貌、深受圣恩。在她十五岁及笄那一年,上奏请婚的世家豪族数之不甚,昌隆帝千万个不肯轻易为她定下婚事,最后拖了快两年,才定下了卫国公三子卫桓。 而这桩婚事整个大楚都知晓。 赵容蓉似花瓣娇嫩的粉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写满了不高兴。 她原是想要拿炭笔在布料上描画出花样的兴致,也在这一刻被玉禾这话给打散。 她起了身,推开窗,看向河面上,小舟缓缓划过,平静的水面便会泛起淡淡的波纹。 江南这个地方,不止是风景宜人,就连日子也好似过的缓慢平常,沾染了水乡的烂漫。 她倚靠在窗边,玉葱似的指尖,轻轻点着窗台上养的一盆吊兰,如今花开的正好,是前些日子陆湛送来的,她甚是喜欢,便摆在了这里,只要她一抬眼,就能瞧见。 她不高兴道:“这大好的日子里,你提他做什么?”连一个名字,都能让她轻易动怒。 玉禾走上前来,轻叹一口气,“奴婢也不想提他。” “奴婢知道卫三郎不是个什么好人,从来都配不上公主。” “而陆郎君,出生清贫,人品却极好。” 赵容蓉轻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他模样也生的极好。” 玉禾知晓这是她家公主动怒的前兆。 她家公主为何会称病离开京城,自是有原因的。 那卫家三郎,竟然敢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与公主有了婚约,却又早早的与他那远房表妹有了首尾,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 此事瞒她瞒的死死的,便连公主生母贤妃娘娘,也帮着卫国公府一起隐瞒此事。 公主尚未与卫三郎完婚,便有了庶子。 便是公主并不在乎这门亲事,左右同谁成亲,也不过是她身边多了一位驸马,她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却也无法忍受卫家对她的欺瞒,这是何其令她感到羞辱难堪的一件事。 原是可以借此推掉与卫家的婚约。 但偏偏…… 这中间,有位贤妃娘娘。 公主‘病了’,病的好似在京城多待一日,便会立刻死去。 这才有了昌隆帝默许公主称病离宫散心的这一年空闲时间。 而今,他们在江南已经待了九个月,初秋时节来到这里,度过了枫叶似火的秋天、寒风萧瑟的冬天、百花齐放的春天,等这个夏天过完,她们也该离开这里,启程回京了。 江南四季风景美如画,住在这里,那些烦心事,皆被抛到了脑后。 可她们终究不过是过客,就要离开此处的。 “公主,您得三思,您同陆郎君成亲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赵容蓉忽而就恼了,作势要将那兰花给折断,偏碰到花瓣时,却又突然卸了力气,轻轻落下,用指腹轻抚花瓣,她舍不得了。 她微垂着眼,密密的眼睫遮住了她那双总是含笑,笑意却是冰凉的眼眸。 “玉禾。” “我现在不是安阳公主。” “我是素娘。” “素娘她既然想同陆郎成亲,我便答应她,让她与陆郎完婚。” “我知你是为了我。” “可你又何必担心呢。” “等我们离开江南之时……” “素娘就会消失,不复存在。” “这世上没有素娘这个人了,便也不会有人知晓她的生平,又怎么会知晓她在江南同人成过亲呢?” “便是陆湛,素娘若是死了,他又能记得她多少时日。” 她说的太过冷静随意,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玉禾却听得心惊胆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可公主又平静的告诉她,“玉禾,我只想过几天开心日子。” * 玉禾站在桥头,一时恍惚,竟然又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当年她不能劝,明知公主漏洞百出,却任由公主嫁了陆湛。 公主说不会有人知晓江南事。 可是她们都错了。 只要陆湛一日活着,一日还想着,只在江南出现过的素娘,便一直都会在。 她抬眼看着桥的另一边,她家公主握着刀指向揽月。 她一时惊惧,不知道公主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真要杀了揽月? 可揽月为何都被刀指着了,也一动不动,任由公主拿刀指着他。 她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紧盯着对面。 * 赵容蓉不常用刀,也低估了这把刀的重量,她手腕微动,目光依旧落在‘揽月’的眼上。 对方的眼神太过沉静,就好似不曾因为贴在他脉搏之上的刀尖有过一丝害怕。 赵容蓉有些恼怒,她明明只要稍微用力,刀便能刺穿对方的肌肤,刀上似泛起了丝丝淡红,她睥睨着他,“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揽月’看着她,轻轻一笑,覆在面上的冷漠神色淡去,多了点儿温柔之意,就好像在哄着她般轻声细语,“若是现在杀了我,你就能开心。” -- 第30页 “那我愿意死在你刀下。” 好似这条命也算不得什么。 赵容蓉忽而冷笑,“杀了你,就能让我的蛮儿不遭受此罪?” 她忽而扔了刀,拂袖转身,不再看他,所有情绪都不再外露。 “皇叔若想扮做他人,下次最好再聪明一些。” “不要留下破绽。” 玉绥摸了摸脸,□□完美无瑕的贴合,他与揽月又身形相似,便是碎星,一时都分辨不清楚谁是谁。 他忽而笑了笑,有些开怀,“我原以为没有破绽,不想还是被你看穿。” “想来这些年,你没有忘了我。” 她能认出他来,不就表示她对他的了解一如当年,从不曾忘记。 赵容蓉微微偏头,只用来束发的那一支步摇微微晃动,“我忘记什么,还记得什么。” “从来都不重要。” “我已经同你说过,素娘死了便是死了。” “这世上没有这个人了。” “我不知道你留在京城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了权势、皇位或者别的什么。” “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只要你再不出现在我面前。” 玉绥走上了台阶,他的动作并不算清,每一步都发出了声响,就像在提醒着眼前人,他在向她走来。 赵容蓉却不曾动。 他捡起了地上的刀,将它擦干净了,收入刀鞘放回原处,并不接赵容蓉的话,只温和的提醒,“你不会使刀,日后也别再用了,小心伤了你的手。” “蛮儿的事,我自会查的水落石出,给你和蛮儿一个交待。” “交待?”赵容蓉轻笑一声。 “皇叔未免也将自己摘的太干净了些。” “若非是你与卫国公府有了来往,蛮儿怎可能会遭此罪?” 玉绥目光一滞,泛起了悔意,他的确脱不了关系。 “我没想过会如此。” “是我疏忽,京中局势,远比我想的复杂。” “我只是想知道卫家人对蛮儿好不好。” 赵容蓉忽而就攥紧了大袖遮掩下的手,“蛮儿是我的女儿。” “她是我的骨血,同这世上其他人都没干系。” “你若真想她好,就该离她远远的。” 玉绥苦笑起来,“可我不愿。”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身陷险地,而无动于衷。” “你别怕。” 作者有话说: 新添内容,是因为下一章卡卡卡文,这样会顺一点。 ◎最新评论: 【渴求大大高产吧】 【大大,你不觉得太短了吗╰(???)╯】 【女主真是个渣女,骗人感情,说走就走,还让人追妻火葬场,真不公平!】 -完- 第十六章 ◎你当真以为揽月是揽月?(修bug)◎ “你别怕。” 风中好似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赵容蓉微阖了眼眸,有一瞬间想要再认真听一遍,那话也随着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消散于天际,再无可寻。 别怕? 这话多可笑。 她怎么会怕呢? 她终于转身,那支步摇只微晃了一下,又纹丝不动。 阁中只剩下她一人。 她那双总是带着笑,却冰冷淡漠的眼眸里,浮上些许困惑与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玉禾走到她跟前,轻声唤她,“公主?” 一连好几声,她方似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在这一瞬间,她想要收敛所有情绪。 “您还好吗?”玉禾担忧不已,她方才离的稍远,不曾知晓阁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却也感受到气氛紧张。 她想不明白,公主为何会对揽月刀刃相向?难不成是因为玉绥而迁怒揽月? 赵容蓉懒散靠坐在玫瑰圈椅上,端了茶轻抿一口,随意道:“我如何会不好。” “我好得很。” 这话一出,她微微皱了皱眉,闭上了眼睛,好似在平息情绪。 玉禾明白,她家公主此刻情绪不明,好似在同人生气,却又更像是同自己生气? 玉禾疑惑不已,试探问道:“公主,可要奴婢安排,不许揽月再入府?”明面上,揽月是奉了玉绥的命令,才潜入公主府送药,可暗地里,窥探公主府到底抱有何种居心,玉禾不敢去想。 偏偏公主竟默许了揽月在公主府中行走…… 公主她这是…… 赵容蓉这才睁开眼,用一种惊讶而又奇异的目光看向玉禾,“你没认出他来?” 玉禾愈发迷惑,“公主的意思是?”她应该认出谁来? 赵容蓉仔细打量着玉禾的神色,见她不似作伪,完全没有明白她话中意思。 可她分明就能一眼看出那藏在面具之下的人来。 她奇怪的问道:“你当真以为揽月便是揽月?” “他不是揽月,又能是谁?”玉禾惊疑,她便是几年不见,揽月的模样还是能认出来的,若不是揽月,此人又能是谁? 赵容蓉玉手托腮,盯着忽而在湖上停留的蜻蜓出神,半晌才回答她,“罢了,你就当是他好了。” “他要来送药,便让他来。” “你不必管他。” “公主……”玉禾心中不赞同,欲要劝,“怎可让他随意在公主府行走。” -- 第31页 赵容蓉却又摆手,不愿再听玉禾劝说,“你不用再提。” 她心情说得上是古怪,便连语气也开始带上了不确定。 “他到底为何还要将我当做素娘……” 玉禾只听她说了这一句,尚未听得真切,她却忽而住了口,话锋一转。 “庆春何时回来?让她来见我。” 玉禾叹气,只好回道:“大理寺半个时辰前着人来传话,等她分辨过那具尸首后,午时便送她回来。” 赵容蓉也不再开口,只摆摆手让玉禾退下,她一个人待着,想起了许多。 她与素娘分明就,完全不相同…… * 有脚步声,揽月原是倚墙而站,此刻站直,手也搭在了刀柄上,下一息,来人从墙后走出来,他方才松开手,“主子。” 来人竟同他长了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二人交换了衣袍,‘揽月’摸了摸下颌,细看那里竟有些凸起,他脸上有笑,笑的有些僵硬,偏生揽月能从中看出来他心情十分不错。 揽月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也不问,只与他交接完,便打探过四周,而后轻手轻脚原路返回。 ‘揽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贴着那凸起轻轻一划,竟掀起了一层皮,露出了他本来面目,他脸上的笑意终于变的真切。 * 大理寺卿正在议案,安阳公主之女被下毒一案,涉及宫中,让他忙的焦头烂额。 下属前来传话,“玉王来了,大人可要前去迎接。” 大理寺卿忙起身,整理衣袍,“快快去迎接。” 他刚出了院门,又听闻玉王已经去往停尸房,查看那具一个时辰前刚送回来的宫女尸身。 等他匆匆走到停尸房时,便见一道绛紫色身影,正蹲在尸身前,与仵作一起尸检。 大理寺卿忙行礼,“王爷。”这里可是停尸房,寻常人都嫌晦气,更莫提那些个世家贵族,怎可踏足于此。 可见他丝毫没觉得不对,检查伤口的动作娴熟。 大理寺卿不免好奇一问,“王爷也懂验尸?” 玉绥站起身,净了手,方才朝他颔首道:“略懂一二罢了。” 他不多说话,大理寺卿便也没多问,只见仵作已经收了行具,验尸结束了,便打算开始问话。 “如何了?” 仵作指着女尸脖颈上已经因为尸僵而变得深紫的伤口,缓缓说道:“此人致命伤的确是这道勒伤。” 大理寺卿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有呢?” 仵作又将女尸的手掌心翻开,让众人看,女尸的手掌心寻常,没有特别之处。 仵作又将女尸的鞋底示意给众人看,上面均匀的踩上了一层泥土,这几日一直有雨,且乱葬岗那种地方,到底都是泥泞,踩上泥土的确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都没有特别之处。 仵作开始一一解释,“一般而言,若是被人用绳索勒住了脖子,人本能的就会开始挣扎,双手去抢夺绳索,双脚会拼命蹬地,用力之大,手上定会留下印记,鞋底上的泥也不会均匀分布。” 仵作摇头,“她应该就是被人勒死,且没有丝毫挣扎。” 仵作的解释,让大理寺卿多了一丝凝重,这世上哪有人会心甘情愿被人勒死的呢?除非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且认同这个做法。 “她体内可有被用迷药的痕迹?” 仵作摇头,“不曾,她的口中,并无吞药的痕迹。” 尸体上的所有装饰,也都被捡起,放在一旁,女子所用的香包、头饰、耳坠、还有她出宫时所需要的腰牌和银钱都还在。 杀她之人,不为财不为色,只是为了杀她。 而她也同凶手认识,甚至可以称得上亲密,才有可能完全不挣扎的被勒死。 玉绥忽而开口问,“腰牌上的挂穗也是宫造吗?” 大理寺卿捡起那块黄铜打造的腰牌仔细看起来,那枚挂穗很寻常,寻常到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存在。 那是一条用五彩丝线编成团圆结的穗子,团圆结的中间穿着一颗小小的珍珠。 大理寺卿忽而开口,“来人,速去内廷问话。” 尸体没有再看的必要,大理寺卿迎了玉绥入茶室说话。 “王爷,府衙无甚好茶,还请您别嫌弃。” 玉绥端了茶杯,客套回道:“本王今日来,是为公务,王大人不必客气。” “大人如今可有眉目?” 王昌昀见他开门见山,便也不客气。 “王爷,臣也不愿瞒您,此事牵扯着皇室。” “陛下大怒,让臣来查,臣自不敢辞,可万一真查出些什么来……” 王昌昀苦笑起来,他抬手作揖,“满朝文武都不愿同此事有所牵扯,没想到王爷主动揽下此事。” “也是臣之幸事。” “臣还要仰仗王爷。” 这话虽是自嘲,却隐隐透着亲近的意思。 玉绥淡然笑之,打着官腔,“本王接过这桩差事,为的也不过是力证清白,毕竟那日本王也曾经与小郡主有过接触……” 王昌昀附和着说话。 待到宫中传见,玉绥也不曾从王昌昀口中听到有用的信息。 他自出了大理寺衙门大门,与王昌昀道别后,坐上了马车,脸上笑意淡去,眉眼微蹙。 “王爷,听闻大理寺办案一向果断迅速,王大人可办过不少奇案,怎么这回一直不曾有进展,那宫女神色慌张是您发现的,去找人也是您吩咐的,就连方才那细小的线索也是您找到的。”碎星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 -- 第32页 “难不成他们是要将此案,全都让咱们自己来查?” “你的确没说错,他的目的就是让我来查。”玉绥神色清明,“此事涉及宫中,大理寺不愿插手也属正常。” “可这是陛下下旨命其彻查,大理寺如何都躲不过呀?” 京中关系弯弯绕绕,碎星想不明白也是应该的,玉绥轻叹,解释道:“王昌昀是恭王外家旁系,此番蛮儿中毒,恭王二子赵瑞也同蛮儿有过接触,是以恭王府现在处境尴尬,王大人不想插手,恐怕也是担心会与恭王府有关。” 碎星惊讶,“那真的会是恭王府下手的吗?” 玉绥摇了摇头,“恭王二子赵瑞,天资聪慧,深萌圣恩,与蛮儿同在太后膝下住过数月,感情一向好,听闻陛下也起过让他们二人定下婚约的心思。” “恭王虽同安阳公主非同母所出,因着孩子们感情好,两府来往也十分密切。” 赵瑞那孩子,他虽只见过一面,但对蛮儿的维护之意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碎星听了个半明白,他沉默了半晌,眼见着马车就快要到宫门处了,碎星才问了,“王爷,京城局势复杂的我都想不明白,咱们真要留在此处吗?” “就因为那安阳公主与夫人生的像?” 值得吗? 玉绥忽而就起了一丝开怀笑意,“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碎星不明所以,他家王爷为何心情就突然好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才发现这一章的恭王府全都打成了静王府了。 三皇子恭王赵瑞是恭王之子。 五皇子静王和女主关系很好,闲散王爷。 这本就写的巨慢,我都不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能日万,可能是这本感情磨合的非常艰难。 希望大家喜欢本文的话,能够多多评论收藏哟 隔壁预收文《二嫁纨绔》,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收藏哟。 ◎最新评论: 【男主给我支棱起来!】 【好看】 -完- 第十七章 ◎阿爹◎ 午时过后不久,有人送了字条入公主府。 赵容蓉目光微阖,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方才将它点了火,看着它一点点被烧成灰烬。 庆春是被大理寺审问了两日后,让府役送回安阳公主府的。 平日里,贴身伺候蛮儿的有四名侍女,两位嬷嬷,最亲近的却是庆春,因着庆春性子活泼,又办事周到,很得赵容蓉的信任。 一向是由她负责随行蛮儿出府入宫,一应事物皆由她过手,是以蛮儿一出事,蛮儿身边的侍女,嬷嬷们皆被提去大理寺审问,而庆春则被大理寺问询了整整两日,她被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相同的问题,待她事无巨细的交待了所有她知道的事,今日早晨又辨认了那具宫女的尸体。玉王做主将她放回公主府。 她比两日前离开公主府清瘦了许多,神色恍惚的从马车上下来。 门口早有人等着她,是庆秋,见着是她,庆春不由得着急,低声唤她,“庆秋姐姐,蛮儿现在如何了?” 庆秋见她这才两日,整个人就好似破了心胆,一下没了精神气,知她是在大理寺受了苦,却也不好安慰,唯独一声叹息。 “蛮儿尚未醒,太医说蛮儿许是……” 庆春浑身一颤,摇摇欲坠。 庆秋又道:“公主等着见你问话呢,随我来。” 二人一道走向正院。 庆春入了正院,便跪在了庭院里。 此刻赵容蓉正亲手给蛮儿喂药,蛮儿依旧昏迷不醒,喂药便是件麻烦事儿,需要花些功夫,一半药喂进口中,一半药洒在外面。 赵容蓉对待女儿总是耐心的,好容易喂好了一碗药,替蛮儿擦过脸后,就花了大半时辰。 她方才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庆春。 “是奴婢失职,未能照顾好小郡主,才让小郡主遭此大罪,求公主责罚。” 庆春一进屋便跪地请罪。 赵容蓉没有动怒,语气平静,“你跟在蛮儿身边,有几年了?” 庆春浑身打着颤,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回话,“回公主的话,奴婢在小郡主出生时,便被太后娘娘指来伺候小郡主,将满五年。” 赵容蓉淡漠的审视她,“这五年来,蛮儿极喜欢你,将你看做年长的姐姐,是以你平日里性子虽活泼了些,本宫也并不追究。” 庆春的背似是僵住了,她忽而就哭了起来,悲恸道:“小郡主若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请公主恩赐,让奴婢能够一死,去伺候小郡主。” 她哭的完全不能自己。 赵容蓉有些不耐,许是因为哭声恼人,她淡然开了口,“你现在哭,还有用吗?” “你哭上一哭,蛮儿便能立刻好起来?” 庆春的哭声止住了一瞬,而后变成了小声啜泣。 赵容蓉抬眼看向玉禾,玉禾心领神会,招手让人端着托盘,她示意庆春抬起头来,“你瞧瞧,这可是你常年系在腰牌上的那条团圆结攒珠络穗。” 庆春盯着托盘上的五色丝线编织而成的穗子,这一眼,她的呼吸好似都停了,万籁俱寂。 赵容蓉轻叹,好似夹杂着怜悯,又像是叹自己可笑。 “看来,你果真是识得此物。” -- 第33页 “本宫想过许多人会害蛮儿,甚至连本宫的兄长们,本宫都怀疑上了。”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蛮儿身边人。” “特别是你。” “但是想一想,这世上又会有人对蛮儿下毒手,而又不会被人轻易的察觉呢?” 她每说一句话,就能瞧见庆春的脸色愈发白上一分。 忽而她看见庆春嘴巴微动,立刻吩咐,“捏住她下巴。” 两旁侍从动作迅速,将庆春按倒在地,又卸了她的下巴,从她嘴里取出了一枚藏在设下的蜡封药丸来。 * 内庭原是早就将那位名叫流珠的失踪宫女记档呈报大理寺,还有宫女平日里与谁交好,来往密切之人皆被找出审问。 她的身世过往,好似都无特别之处,如同这宫中大部分宫人一般普通。 但是她死了,死在向上书房送了一碟黄金糕,挂牌出宫后。 今日,大理寺忽而又让人带着流珠遗物,前往内廷,查调此人这十几年来在宫中的人脉关系。 这一查,果真是查出了些许的不同来。 八年前,此人与安阳公主府侍女庆春是同一批入宫的宫女,那时二人年岁不过七岁,与上百个相同年纪的宫人,吃住在一处,接受嬷嬷们的教导,一直过了两年,便被分派到各处当差,便再无明面上的来往,庆春因为模样性子讨喜,被指去了长寿宫伺候太后。 若非是大理寺持流珠遗物,再去问询,恐怕也无人还记得这二人是有过交际的。 八年。 两个七岁小童在宫中蛰伏了八年之久,从未露出过异样,为的肯定不是毒死一个尚才五岁的孩子。 玉绥陷入了沉思之中。 碎星轻叩房门,进了书房回话,“主子,揽月回报,消息送进公主府了,那名叫做庆春的侍女已经被安阳公主下令,关押起来,外人还不知晓。” “这可真是,原来贼人一直都在小郡主身边。” “这得多大的仇,才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碎星感慨,这京城里果真是不同凡响,便是连最得陛下盛宠的公主身边,都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安插上这样一个侍女。 玉绥从沉思中惊醒,并没因为案情有了进展而放松心情。 碎星猜测,“主子,您说幕后之人会不会是安阳公主的仇家?” 不然,那幕后之人总不能是同那五岁大的小郡主有仇吧。 他又随意添了一句不知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听闻安阳公主行事素来张扬,目中无人,京城里可不少人对她不满。” “我昨日在外行走,还听小贩们传闲话,说小郡主就是受了安阳公主的连累,方才会性命不保,都说是安阳公主做多了恶事。” 玉绥看向他,“你此刻同项老婆子有何区别?” 项老婆子是玉家老宅里,一个极其能搬弄是非的老妇,每日经过她口传出去的闲话恐有上千条,且都是她胡编乱造的,十分遭人厌恶。 碎星知晓这是他家主子生气了,慌忙闭嘴,“奴才知错,再不说了。” 玉绥眉眼间的怒气稍减,却又道:“素娘是怎样的人,难道你不知晓?” “你且能说她到底做了什么恶事?” 碎星想要反驳安阳公主又不是素娘,话刚到嘴边,却见玉绥起身推开门,走向了深夜里。 * “公主,庆春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玉禾回话道。 关了一夜,如何逼问拷打,庆春皆是一言不发,呆滞的靠墙环膝而坐。 赵容蓉神色淡淡:“总有她开口的时候,咱们现在着急也没用。” “大理寺那边一有消息,便立刻让人送来给我。” 虽她觉着大理寺去捉住流珠家人,希望并不大。 玉禾微微点头,主仆二人正在说话,便听得庆秋通传,“公主,驸马在外院等候,可要请他进来探望小郡主?” 蛮儿昏睡的这五日,每一日卫桓都会过来,只是赵容蓉让他见蛮儿,他也好似只走个过场,每每听见赵容蓉回绝之言,便立刻拔腿就走,左右他已经来过了,可赵容蓉不让他见孩子,他总不能硬闯不是? 赵容蓉本不想答应。 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阿娘”。 这道声音是稚嫩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孺慕之请。 她一时愣住,而后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床榻上躺着的小小身影。 这几日,她一日都不曾合眼,时时刻刻都盼着这道小小身影会立刻活蹦乱跳的醒来,朝着她撒娇的唤着阿娘。 而今听见,却又不真切了。 她缓缓走到床榻旁坐下,握住了蛮儿的小手,“阿娘在,阿娘在呢,蛮儿睁眼看看阿娘可好?” 小小身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像个瓷娃娃,方才那声阿娘宛若是她的错觉罢了。 她有些灰心。 忽而又听见一声,“阿娘……” 赵容蓉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 这回,就连玉禾也听见了,按捺不住激动地心情,“蛮儿这是醒了,老天爷保佑。” 那道小小身影在躺了五天后,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她原来圆圆的小脸,如今瘦的好似还不到巴掌大,又虚弱的很,一声声阿娘唤的也是断断续续。 赵容蓉却是欢喜的紧,连忙将她抱在怀里,一声声回应着她,“阿娘在呢,阿娘在。” -- 第34页 她自是欢喜的别的全都不顾,玉禾收了激动的心情,开始吩咐旁人去传召太医令,厨房里的白粥也赶紧端来…… 忽而,赵容蓉听见女儿软软的,迷迷糊糊唤了一声,“阿爹。” 阿爹这两个字,算得上陌生。 蛮儿并不常与卫桓待在一起,平日里见着他,也大多是不亲近的。 而此刻明明在病中,蛮儿心里却还记着她那位阿爹。 庆秋在旁,小心询问,“公主,可要奴婢请驸马前来?” 驸马。 赵容蓉温柔哄着蛮儿,“蛮儿乖乖的,阿娘这便让你阿爹来看你。” 作者有话说: 蛮儿醒了,差不多是第二卷 开始的标志,朝着感情线进发,冲鸭~ 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收藏,评论,呜呜呜。 ◎最新评论: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tyle=display:none> //<![CDATA[ window.__mirage2 = {petok:645c1119a5066ec38b36f632ed121e6f41a86818-1648946906-43200}; //]]> </script>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rc=https://ajax.cloudflare.com/cdn-cgi/scripts/04b3eb47/cloudflare-static/mirage2.min.js></script> <img data-cfsrc=
?var=20140327 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女主排斥男主那模样,活像男主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一样。当初除了隐瞒身份这一点,哪里对不起她了? 难道只准她自己可以瞒身份骗人,另嫁他人,找到她还被她甩脸色?(若男主像她这样自私,会被人骂死)】 -完- 第十八章 ◎我梦见阿爹了◎ 卫桓等了快有一刻钟,心想今日赵容蓉也不会让他去探望蛮儿,他再待一会儿,便可以离开公主府。 他对蛮儿并不算太在乎,毕竟他们夫妻感情淡漠,这个孩子也与他生分,寻常见面时,总是拘谨的唤他一声阿爹,便再无多话可说。 “驸马。”庆秋同他行礼。 卫桓抚了衣袖,问道:“如何,可是公主不愿让我见蛮儿?” 庆秋将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神色全都看在了眼里,心中难免鄙夷,面上却不显,“驸马多虑了,您是小郡主的父亲,公主怎会不愿您见小郡主呢。” 卫桓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他轻咳了一声,又听庆秋道:“小郡主刚刚醒了,想见您呢,奴婢是来请您前去一见。” 卫桓好险才没有失控,这小丫头醒了,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随着庆秋前去,还在门外便听见那素来对他冷漠的人,正用着他从不曾听过的温柔语气哄着小童。 “阿娘没哭呢,阿娘高兴还来不及。” “蛮儿乖,再喝一口粥可好?” 这些温柔的话语,卫桓听进耳朵里,顿觉不自在。 “公主,驸马到了。”庆秋传了话。 屋中忽而没了声音。 卫桓撩了门帘走进去,隔着纱帐瞧见床榻上坐着的纤,又因为这大病一场而愈发显得瘦弱病气,他放缓了脚步,让自己嘴角多出一丝温和笑意来。 “蛮儿。” 蛮儿从赵容蓉怀中伸出了小脑袋,看向卫桓。 她尚且有些生疏,却还是乖巧唤了一声,“阿爹。” “乖。”卫桓站定,原是想要说些亲近之言,偏生找不到话可说。 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蛮儿可算是醒了,为父总算是能放下心了。” “阿爹也很担心蛮儿吗?”蛮儿神色懵懂,听见这话,却呆呆地一问。 她这几天每天都能听见阿娘的声音,阿娘在同她说话,还哭的很是伤心,她很想给阿娘擦眼泪,却没有办法,好像手手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 她最喜欢阿娘了,因为阿娘也最喜欢她了。 阿爹也说担心她,是因为阿爹像梦里面的一样,也很喜欢她吗? 五岁小童的小脑袋里面装满了疑惑。 不过是一句随意的关怀之言,却又被蛮儿反问,卫桓稍觉尴尬。他瞥见了赵容蓉唇边的冷笑和示意他好好回答的目光,他硬着的回答,“当然了,阿爹怎么会不担心蛮儿呢?” 蛮儿又缩回了赵容蓉怀抱,小声问道:“阿娘,我可不可以和阿爹一起玩?” 她的一双童真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毫无掩饰的希冀。 赵容蓉从来不会拒绝她,更莫说她又大病一场,险些就要令赵容蓉心碎,再是不愿意的请求,都会答应。 赵容蓉嘴角的笑意勉强,“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你现在应该好好喝粥,再将药给喝了,才会力气走路,知道吗?” 蛮儿一笑,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她撒着娇,“那我可以让阿爹陪我一起喝粥,好不好?” 她又去看僵在原地的卫桓,她自是不明白成年人心中所想与口中所说并不全然相符,她听见卫桓说担心她,便就以为卫桓是喜欢她的。 “阿爹可不可以陪蛮儿喝粥?” 卫桓没想到今日不过前来露个面走个过场的事,竟会被蛮儿提出这样的请求。 赵容蓉淡然开口,“驸马可有听见。” “蛮儿想让你留在这里陪她用膳。” 卫桓便走不了了。 他有些不习惯的坐在床边,听着蛮儿的童言稚语。这些年里,他们父女二人其实并没有这般温情的时刻。 蛮儿歪着小脑袋看着卫桓,“我睡着的时候,还梦见阿爹了。” 卫桓顺着她的话问,“是吗?” 蛮儿想了想,忽而就委屈的道:“我不记得了。” 明明在梦里,她和阿爹一起玩的很开心,可是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赵容蓉忙安慰小丫头,“想不起来便不想了罢。” -- 第35页 “你阿爹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想让他陪你玩什么都可以。” “驸马,你说呢。” 她的声音实在是温柔的不像话。 卫桓却觉得毛骨悚然,好似他不答应,今日他就别想再踏出公主府的大门。 “当然了,阿爹愿意陪着蛮儿玩。” 眼见就要午时了,玉禾带着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膳,又安排了人去隔壁卫国公府上传话。 公主府侍女:“大夫人,因着小郡主醒了,公主留了驸马在公主府用午膳。” 卫大夫人一惊,安阳竟然会留她桓儿在公主府用午膳,这可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像是稀罕景儿,以至于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蛮儿醒了。 她神色微变,又立刻挂上笑,“蛮儿醒了,这可是大喜事,待我将此事告诉国公,再登门探望。” 待公主府侍女一走,卫大夫人脸色一沉,蛮儿那孩子到底是醒过来了,让她想了好几日的事情,岂不是要落了空。 * 蛮儿并不与卫桓亲近,这大病了一场后一醒来,却与卫桓亲近了不少,让人称奇。 她趴在小几上,双手撑着小脑袋,一双明亮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卫桓,“阿爹,您会做兔子灯吗?” 卫桓耐着性子回答,“并不会,你若喜欢,我让人去给你买回来。” 蛮儿眼巴巴的盯着他撒娇,“可我想要阿爹亲手做的。” 这小丫头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黏着他,卫桓想不明白,可他哪里会做什么劳什子的兔子灯,世家子弟没得做那些下九流手艺人的活计。 他没得同小丫头歪缠的心情,心中起了一丝燥意,却又不能直接拒绝,便想先哄了她去,“那阿爹给你做一个,明日再给你送来。” “真的吗!” “那阿爹还能做只小木马吗?迟哥哥就有一个三舅舅亲手给他做的小木马。” 小丫头终于开心了,连药都不需要赵容蓉哄,自个儿乖巧的就着赵容蓉的手便喝下了。 房门外都隐约能听见她的笑声。 一直到她玩累了,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的时候,卫桓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容蓉亲手将蛮儿抱到床榻上,一转身,脸上温柔笑意便消失不见,是卫桓常见的淡漠,“行了,你可以走了。” 卫桓也懒得装慈父了,一挥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满腹疑惑走在长廊上,并没有注意前方有人来,忽而被人撞了肩膀,他恼怒的抬头,一眼瞧见是公主府侍卫的装扮,怒上心头,“你没长眼,走路不知看路吗?” 侍卫比他还要高上半头,便是穿着一身暗褐色的绑袖,也衬得身形修长,他低垂着头,模样并不真切,“卑职无状,还请驸马见谅。” 到底是在公主府,卫桓也不想多生事端,“罢了,饶过你这次。” 侍卫侧身让过他,待他走远以后,方才抬起头来,露出了他的样貌,不是揽月又是谁。 揽月微微皱着眉头,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卫桓的背影走远后,方才转身继续朝正院走去。 小郡主今日醒来,驸马还在公主府留了大半日的消息,并不能称得上是秘密,这才短短两个时辰,便已经传进了宫中各处的耳朵里。 太后与昌隆帝皆是大喜过望,遣了近侍前来探望过,又赐下许多礼。 揽月随着送礼的队伍朝正院去,也无人怀疑他。 只有玉禾瞧见他,面色如常的吩咐,“你且留下,我有事嘱咐你。” 待到赵容蓉见过宫中来使后,玉禾便同她说起,“揽月此刻送药来了。” 自打蛮儿醒了,赵容蓉心情甚是不错,闻言竟问了一句,“他可有说什么?” 玉禾摇摇头,“不曾,奴婢让他在外候着,他也一言不发。”从前在江南时,玉禾便知晓这揽月是个闷嘴葫芦。 赵容蓉脸上笑意一淡,缓步走出去,看见站在廊下等候的揽月。 揽月低头行礼,只唤了一声“公主。”再无话可说。 赵容蓉只看了一眼,她心中便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不是玉绥,这就是揽月。 她有些困惑不解,不知为何自己会轻而易举的分辨出这两人。 玉禾抱了个一尺来长的木盒从屋中走出来,却见赵容蓉抬手,她不明所以便站在一旁。 赵容蓉却没有再看揽月一眼,只打廊下行走,去看望蛮儿。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说啥,但我会加快进度的,争取早日写到解惑章节,其实后面剧情我脑补的贼精彩了(bushi)早点睡了,晚安。 ◎最新评论: 【今晚会很晚更,别等】 【好的】 【脑补,你倒是写啊】 -完- 第十九章 ◎是不是她的真心被包裹在她的谎言之中,又会在偶尔醉酒时不经意说出的酒话里?◎ 蛮儿是在清醒过来第二日,发现的不对劲,往日里伺候她的嬷嬷和侍女全都不见了,都换成了别人。 她一边被人伺候着穿衣裳,一边好奇地问,“庆春和嬷嬷都去哪儿了?” 被派来近身照顾她的是个极稳妥的年轻妇人,唤做柳娘,她自是不会将实情告诉蛮儿,只道:“她们都回家去了,不会再回来。” “日后便由奴婢来照顾蛮儿。” -- 第36页 蛮儿委屈的不行,“她们没有告诉我,她们要回家去呀。” 到底还是个五岁的小童,她还是执着于日日相伴的那些人,她将柳娘给推开,“我要庆春!” 正逢赵容蓉前来,瞧见她正在闹脾气吵着要庆春,便让柳娘先退下,自己来为她穿小褂。 蛮儿咳嗽着问,“阿娘,庆春真的回家了吗?” “嗯,是我让她回家的。” 蛮儿急了,“阿娘为什么要让她回家?是我们家不好吗?” “庆春家在哪里?我可以去找她吗?” 赵容蓉神色微怔,“她不会永远陪着你,总有一日会离开的。” “就连阿娘,有一天也会同你分别。” “阿娘不能离开我。”蛮儿眼睛一红,连忙抱住赵容蓉,口中不住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蛮儿要永远和阿娘在一起。” “傻孩子。”赵容蓉轻笑,到底是住了口。 她原是有心同蛮儿说一说人生在世, 罢了,蛮儿才五岁,又何必让她为此烦恼。 蛮儿却不依,固执的问着,“阿娘,你不能离开我。” 赵容蓉替她系上最后一枚扣子,哄着她道:“只要你乖乖的再也不生病,阿娘就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哄着蛮儿忘了庆春她们离去之事,赵容蓉又哄着她喝了药。 玉禾神色凝重前来回话,“公主,大理寺传信了……” 赵容蓉神色淡然,“如何了?” 大理寺官兵连夜前往流珠老家,才发现人去屋空,探查了整整一日,方才从左邻右舍口中得知,在五年前,流珠的父亲吴老三带着一家老小卖掉了老宅,搬去青州,投奔远亲,五年过去,再无半点儿遗留的痕迹。 青州距离京城千里远,要想去寻找五年前搬去的吴家人,犹如大海里捞针。 迷雾重重,方窥见一角,便又被重新隐于雾中。 而流珠在宫中待了八年之久,又是御膳房传侍,宫中宫外行走,与之来往者数之不尽,若真想查清她与何人有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容蓉并不意外,她只问,“庆春那边如何了?” 玉禾回答:“今晨已经送她出府……” 赵容蓉起身,缓缓踱步至窗边,她伸手轻抚窗台上悬挂着的兰草,竟有一二分怅然。 “我原是想让她死。” “罢了,若是事了以后她没死,便送她去庄子上,此生都不许外出。” 玉禾垂头,“公主,您又何必对她心软。” 赵容蓉神色晦明,忽而轻笑,“我心软吗?” “她神色淡然,无情言道:“我只是在想,她既一心求死,我偏不让她死。”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人。” “玉禾,难道你忘了吗?” 公主到底是给了庆春一条活路。 玉禾暗叹,却不再提,躬身退下。 庆春被关押了五日,一言不发,只想寻死,她试过很多方法,却都被人识破,她的双手双脚被绑住,口也被堵住。 寻死不能,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门吱哟一声被推开,透出些光亮来,她费力的抬头看去。 玉禾站在她面前,低眼看她,不带一丝怜悯,“带她走吧。” 庆春想要张口说话,只能发出呜咽之声。 她被人大力的捞起,拖着往外走去。 她不知自己要去向何处,心生惶恐,想要挣扎却又无法,就像她自己的命一般,生死由不得做主。 就快要被拖出院子前,她用力的回头望了一眼,好似看到了一道小小身影…… * 安阳公主府发卖了上百奴仆一事,京城到处传的沸沸扬扬,有人提起此事来,暗嘲安阳公主行事实在太过冷血无情,视人命若草芥。 “小郡主不是已经醒了吗?” “都说是有人下毒害小郡主,闹的人心惶惶,可到现在也没抓到凶手。” “那小郡主打出生起就身体不好,三天两头都在养病,许是本就命不好……” “安阳公主也太任性了些,小郡主的命是命,那些奴仆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不过是仗着陛下宠她,胡作非为罢了。” “从前是如此,如今还是如此,公主便可以枉顾国法?” “听闻朝中已经有大臣弹劾她……” 京中流言四起。 自然也传进了玉绥的耳里。 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如果有人在八年前便在宫中埋下流珠和庆春两枚棋子,布线长久深远,就只是为了等到现在,来谋害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显然并不会如此简单。 这才短短几日,京中风向一变再变,矛头直指向安阳公主。 有人想要害蛮儿性命,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背后之人同安阳公主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八年前,安阳公主也只有十四岁,娇生惯养的天之娇女,娇养在深宫里,有昌隆帝和太后庇佑着,谁会与她结怨?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 又或者说,谁会不怨她。 怨她之人里,会不会有同她骨肉相连的血亲呢? 就算现在他已经知道,当年在江南,娘不过是她的伪装,她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也不过是她随口编造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我亲娘死的早,我爹又续了弦,继母不喜欢我,嫌我碍眼,却又想拿我换一笔不菲的彩礼,便给我说了一门亲事,要把我送给六十岁的老员外做小妾,我是不愿的,便趁乱逃跑,逃到了柳州投奔我姑姑。” -- 第37页 素娘曾这样笑着说起她的身世,但说这话的同时,她的双眼却微红的泛着泪意。 她生于这世上最有权势的皇室,生母是贤妃,父亲是昌隆帝,她是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女,掌上明珠。 若她要嫁的人,并非她所愿。若她的生母贤妃,也真的并不喜欢她。 可这世上的人,哪里又会半句真话都不讲。 她也曾酒醉微醺,轻枕他的手臂之时,轻笑问他,“陆郎,若有一日,我家中寻来要带我回去,你会不会留下我?” 他自是回答:“当然会,你我已是夫妻,谁也不能将你带走。”便是亲生父母也不可以。 她高兴地笑了,笑意醉人,又似酒气涌上,面若粉桃,眼眸迷离,偏还固执的问他,“那若是,若是你挡不住他们,我被他们带走,关进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你会来救我吗?” 她喝醉了,每一句话都问的奇怪,他也依旧认真郑重回答:“当然会,便是你被他们带到天涯海角,天上地下,我也会找到你,带你回我们的家。” 她终于不再问,只缩进他的怀里,像是渴求着他的温度,“我们的家吗?” 是不是她的真心被包裹在她的谎言之中,又会在偶尔醉酒时不经意说出的酒话里? 他这些时日,虽忙于查案,私下里却一直在追寻她的过往。 “十五年前,宫中曾出了一场动乱,听闻是有位妃嫔发了疯,谋害皇子皇女,大皇子、二皇子、二公主、四皇子,皆亡故于那一年,五皇子也就是静王与安阳公主虽被波及,却侥幸逃脱活了下来,可也大病了一场。” “二皇子是贤妃长子,比安阳公主大上三岁,兄妹二人感情甚是好。” “二皇子夭折后,贤妃病了大半年,安阳公主就被太后接到身边抚养。” “再后来,便是隔了一年多,贤妃就怀上了九皇子,更是无暇照顾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便一直住在太后宫中,直到十五岁及笄,陛下为她赐下封地与宫殿……” 这些信息太过流于表面,却还是让他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碎星耳朵一动,不经意朝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主子,来了。” “嗯。”玉绥依旧端着茶,看也不看茶棚外,打马疾驰经过的一行人。 这里是京城四十里外,官道旁的一处茶棚,茶棚里只有两桌人,正在此处歇脚。 来往之人更是寥寥无几。 半个时辰前,曾有侍卫护送的一列马车经过此地。 而现在,又有一行身着劲装打扮的武夫经过。 店家转过身,便见方才在此已经喝了快有大半日茶的两位客人留下茶钱,起身走了。 他丝毫不曾察觉出什么,只收了银钱转身继续烧茶。 是夜幕降临之时,月色清辉,刀剑相击。 终于分出了胜负。 玉绥用刀尖挑开了被踩在地上的人的蒙面,下一刻此人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而手腕一转扔出手中暗器…… 宫门刚开,朝臣们正要入宫上朝之时,却听得昌隆帝近侍匆匆赶到玉华门前传口谕:“今日歇朝,各位大人请回。” “相爷留步,陛下要见您。” 便连左相也不明所以,他上前问道:“常公公,这出了什么事,今日怎会歇朝?” 昌隆帝勤勉,若非是身体不适,轻易不会歇朝。 常禄神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在他耳旁提起,“相爷可还记得德妃?” 德妃谋害皇嗣,罪当凌迟处死,株连九族,德妃娘家青州陈氏无一人幸免。 常禄边走边同左相解释:“小郡主被下毒一事,与德妃有关。” “怎会?”左相迟疑。 常禄便道:“玉王昨日捉拿贼人,原是生擒,不想贼人留有一手,中伤玉王后自杀,自杀前留下一句话‘苍天有眼,青州陈家一百八十条性命,会让赵家一一偿还’,陛下今晨知晓此事,龙体欠安……” 他说的含蓄,左相却听懂了,陛下龙体有恙,德妃一事又是陛下多年心病,如何会有心情上早朝? * 赵容蓉诧异,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话,“青州陈家?” 这四个字,尘封多年,从不曾有人提起,而今却忽然出现。 “是,公主。”玉禾点头,“护送庆春的侍卫都听见了,前来劫走庆春的贼人临死前提过青州陈家。”她将那贼人临死之前的话复述了一回。 赵容蓉陷入了沉思里,青州陈家这四个字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玉禾犹豫了片刻,方才轻声道:“公主,还有一事。” “玉王昨日抓人时,受伤了……” 赵容蓉抬眼看她,神色宁静,“他受伤了自有太医医治,你与我讲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下章高能,各位可以期待下…… ◎最新评论: 【高能是那种那种吗】 -完- 第二十章 ◎她沉睡之前,隔着水面,看见了一张脸◎ 许是因为心绪不宁,赵容蓉午间小憩时,做了许多梦。 梦醒之后,她微微睁眼,恍惚间好似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她眼前。 她手指轻颤…… 蛮儿睡在一旁,此刻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便软软的唤她,“阿娘。”而后窝进了她的怀里,迷迷糊糊的问,“阿爹怎么还不来?” -- 第38页 她微怔片刻,醒过神来,轻抚过蛮儿的额头,见并不如清晨时烫手方才放下心来,她轻声道:“他待会儿就过来。” “真的吗!”蛮儿仰着小脑袋,兴奋不已。 赵容蓉心里有一丝迷茫,蛮儿从与卫桓并不亲近,昨日醒来后反而就惦念上了,昨日依依不舍的送别,今日又充满期待的盼望卫桓能过来,就好像她突然对父亲有了期待。 不过她向来对蛮儿百依百顺,蛮儿又病了,纵使她不想瞧见卫桓,也不会在此刻拦着蛮儿见卫桓。 侍女缓步入内室传话,“公主,太医令到了。” 赵容蓉压下心中疑惑,起身为蛮儿穿好衣裳,趁着太医令为蛮儿看诊的空暇,她吩咐玉禾,“让人去问问,卫桓何时会过来?” 玉禾应声,“是。” 前去传话的人倒是极快便回来了。 “奴才见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说驸马有事,清晨时就出城去了。” “奴才便问大少夫人,驸马去了何处,何时能回来。大少夫人语焉不详,神色闪躲,只告诉奴才,驸马要过两三日才能回来,并不曾说驸马去了何处。” 赵容蓉不免冷笑,将人挥退。 她心中已有计较,知道卫桓去了何处,也知晓那位大少夫人约摸着又是为了给她上眼药,方才会话中有话,想要告诉她些什么,偏要遮掩,何其无趣。 从前她是懒得理会,今日却恼怒卫桓不守信,既做不到,为何又要答应蛮儿今日会来看她,现在让蛮儿空欢喜一场,她也定是饶不了的。 她吩咐道:“立刻派人追上卫桓,把他带回来。” 玉禾也不拦着她,点头应是,“是,公主。” “阿娘。”忽而一声软糯的童音响起。 她抬眼看去,就瞧见蛮儿正从内室走出来。 她收敛了怒气,笑意盈盈歪腰将蛮儿抱起。 太医令已经开好药方,前来回话,“这几日,小郡主需得多晒太阳,莫整日待在屋子里……” * 蛮儿待在花园里,今日太阳极好,阳光照在身上,极为暖和却并不晒人,园子里花也开的甚是不错,有蝴蝶在花间飞来绕去,若是往日,蛮儿定是欢喜非常,要去采花扑蝶,今日却神色恹恹的坐在软垫上,平日里喜欢的玩具布偶摆了一地,她也闷闷不乐。 阿爹说了今日要来看她的,可到现在还没有来。 赵容蓉眼中透着一丝心疼,让人将买来的兔子灯笼和小木马送上来,“你瞧,这些是什么?” 蛮儿眼前一亮,而后眼中的亮光又很快熄灭。 赵容蓉不解的问她,“你昨日不是很想要吗?” “可是你不喜欢?阿娘再让人去买,可好?” 蛮儿缓缓摇头,“阿娘,蛮儿想要阿爹亲手做的,不要买的。” 赵容蓉笑意一淡,“你阿爹晚些时候就来看你。” “他真的会来吗?”蛮儿歪着小脑袋一问。 赵容蓉轻轻点头,笑意浅浅,“当然,阿娘何时骗过蛮儿。” * 卫桓撩开帘子,心急如焚的问着随从,“不能再快些?” 随从回道:“少爷,前两日下了大雨,现在路上到处都是坑,不好走。若是要更快,恐怕马车也受不住。” 随从说的也不是假话,纵使这条路是官道,可路上到处都是泥坑,马车随着前进而剧烈晃动。 卫桓皱着眉头,他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他吩咐道:“再快一点。” 随从只好答应:“是。”而后一扬鞭,抽在马背上,马儿跑得更快。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儿忽而长嘶一声,驻足仰头停下,卫桓在车内好险没被甩出去。 他撑住车窗,探头看出去,“出了何事?” 马车外被公主府侍卫团团围住,为首之人骑在马背上,厉声道:“驸马,请随我等回府,公主还在等您。” 卫桓一怒,“我有要事出城,你等回去复命就是。” 侍卫却根本不理他,只道一声,“得罪,驸马请随我等回去。”便将随从都给押下,驾着马车往回赶。 卫桓又惊又怒,“放肆,谁准你们这样做的。” 无人理他。 天色渐暗,蛮儿喝了药已经睡下。这场病让蛮儿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亏虚许多,每次喝过药以后就会犯困睡着,这些年,赵容蓉没有一日不将她精心养着,一颗真心也全都给了她。 赵容蓉独坐窗前饮茶,她穿着一身家常旧衣,是天青色的锦,只在袖边、裙摆处绣着几朵月白的花,一头长发也只用金钗松挽,发丝垂在纤细的脖颈处,为她清冷的眉眼,凭添了几分温柔。 卫桓气急败坏的甩开侍卫擎着他胳膊的手,“放开我,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如此对我?” 已经来到房门外,沉默了一路根本不理他的侍卫将他放下,朝房中回话,“公主,驸马带到。” 屋内只传来一声慵懒淡漠的女声,“请他进来。” 房门被推开,侍卫客气的推着卫桓,不容他拒绝的将他推进房中,“驸马,请。” 卫桓怒不可遏的看着坐在窗边的赵容蓉,“安阳,你欺人太甚。” “就算你是公主又如何,难道我就要被你如此欺辱?” 他何曾这般丢过颜面,像是被扣押的犯人一般被侍卫带回来,明日他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 第39页 世家公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赵容蓉甚觉有趣,唇边勾起笑,抬眸看他,轻慢而又和煦道:“你说的极对。” “本宫想要如何欺辱你都可以。” 她笑起来极美,那双动人的眼眸之中泛着微光,像是怜悯,偏生说着最冷血无情的话。 卫桓心中一跳,竟倒退了一步。 今夜的赵容蓉有些不一样,她好似没有了顾忌,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从没有过爱意,可如今连恨意也没了。 他们认识太久了,虽不能说完全了解对方,可是他知道她的弱点,那就是贤妃娘娘。 赵容蓉就算是再厌恶他,贤妃娘娘在,她就会有所退让。 恐惧像是蛇信子吻过他的足,由下而上蹿进了脑海之中。 这一路的愤怒烟消云散,他终于想起来,今日出城之事,他从不曾同赵容蓉讲过,赵容蓉怎么会让人拦住他,将他带回来。 他的眼瞳忽而放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肯定是知道了…… 他突如其来的神色变动,让赵容蓉疑惑了一瞬,而后压下了这份疑惑,喊出了他的名字,“卫桓。” 卫桓微动,但他与生俱来的傲慢,让他无法屈服于女子之下,“安阳,你别太过分,我去哪儿,与你并不相干。” 赵容蓉玉手托腮,微微挑眉,“本宫不在乎你今日要去何处,见何人,做何事。”她话说的轻缓,只是每落下一字,就能瞧见卫桓的脸色白上一分。 再往前十年,她尚且年幼之时,也对未来夫婿曾充满过幻想,必定是一位让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人。 也曾是京城少年郎任凭她挑选。 最后,嫁的却是从来都讨厌的人。 她忽而生出了疲惫之感,他们二人的婚事不过是一场联姻,便是这样得过且过一生,她也并不在乎。 只是这人…… “你昨日答应了蛮儿,今日会来看她。” “你却失信于她,让她失望。” “这件事,本宫想要请教驸马一番,这才将你请来。” 她忽而轻笑了一声,“言而无信这件事,驸马到底作何解释?” “本宫愿洗耳恭听。” 卫桓心中五味杂陈,昨日他不过是随口应付蛮儿一番,想那小丫头今日定会忘记。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更不同随口应承之事。 他不敢去看赵容蓉带着嘲意的双眸,却又要维护自己的骄傲。 便道:“我过两日再来看她,不也行吗?” “公主将她看作眼珠子,她有公主这个母亲不就够了吗?” “又何必我这做父亲的在旁。” 他知道什么话最是戳人心窝子,虽惧此刻的赵容蓉,却又忍不住得意一笑。 赵容蓉嘴角笑意淡去,“你若不想做她父亲。” “你明日便可去请奏父皇,要同本宫和离。” “只要你敢上奏,本宫便与你和离。” “驸马。” “你敢吗?” 她落下这一问,便开始沉默不语,只静静地看向卫桓。 屋中一片寂静,过了好久都无人说话。 卫桓僵在原地,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世家子,傲骨难折,若是受辱,便是宁死也不屈。 赵容蓉早有预料,轻叹道:“你不敢。” “卫桓,你果真是数年如一日,让本宫瞧不上。” 她有些啼笑皆非,“你怨恨本宫这么多年,却又不愿与本宫和离。” “既如此,你就好好当蛮儿的父亲。” “她要见你,你就必须出现在她身边。” “驸马以为如何?” 卫桓嘴巴微张,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房门被打开,玉禾走进来,看也不看卫桓一眼,只同赵容蓉道:“公主,蛮儿醒了。” 赵容蓉起了身,她分明比卫桓矮了半头,卫桓却觉得自己需得仰头才能看清楚她的脸。 卫桓走出公主府的大门时,方才觉得浑身都被汗水给浸透。 今夜的风明明有些凉。 赵容蓉将全身都浸在热水之中,她闭着双眼,徐徐热气浮起,她的眉眼被热气熏染,乌黑的长发飘散在水中,水珠从纤细的颈滑落,滑过她精致的锁骨,没入细腻如雪的肌肤…… 水汽蒙蒙,好似画中仙。 玉禾添了最后一勺水,将香露轻缓地滴入水中,香气萦绕之时,紧闭着双眼的人忽而就开口,“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玉禾便放下帘帐,领着所有人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留下她独自泡在水池之中。 她双手环在胸前,闭着双眼缓缓下沉,水没过了她白皙的脖颈,没过了她的下颌、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眉眼…… 当她完全被水环抱时,仿佛全世界都与她无关。 这是独属于她的时刻。 而这样的时刻,不知会有多长。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好似她快要在水中入睡之时。 一双手没入水中,揽过她纤细脆弱的腰肢,缓缓带着她上升。 她在水中睁开双眼,看见了被水波扭曲的模糊的一张脸。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是昨天该发的,事情太多啦,又长了好几个溃疡。 -- 第40页 会好好写,不会坑,毕竟第一次写成年人的爱情(啊bushi) 下一章一定好好磨了再发出来(因为是新年礼物) ◎最新评论: -完- 第二十一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章补齐)◎ 水面动荡,烛光摇曳,光晕成一团又一团,落在她眼前,形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环在她腰间的那双手,从包裹住她的柔软的水,轻轻地贴合着她裸\露的肌肤,这双手很暖很稳,缓缓托着她上浮。 她听见了水声,从她耳边划过。 她看见那张模糊的脸,逐渐变得清晰。 湿冷的空气钻进她眼里的那一刻,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看见了那张脸上,清晰可见的担忧。 她有些恍惚,这人到底为何每每看见她,眼中情绪总能让她看的一清二楚。 是他故意的吗? 故意将他的喜怒哀乐全都展现给她看。 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她看不懂他。 也有可能,是她看懂了,却不想承认。 他应该恨她的,恨她在五年前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将他骗住。 他恨她才是对的,不是吗? 不等她想明白,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有些冷,又有些头晕。 也许是因为冰凉的空气,蹿进了她的五脏六腑里,她有些无力的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前。 她竟有一瞬间的心安。 真是奇怪,这人的心,同他的手一样暖。 她想,她应该立刻推开他,将自己裸\露的肌肤重新泡进水中藏起来,然后像是往常一般,神色淡然的问他为何要闯入此间窥视,是心生邪念,想与她共度良宵,又或是想趁她毫无防备,杀她饮仇。 他不恨吗?liJia 可她一眼不发,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环抱她的人。 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呢? 男女之间,但凡是单独相处、衣衫不整、肌肤相触,便生暧昧,更不用提,她与他从前有过亲密无间,唇齿交缠的时刻。 他会做什么呢?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他的眉眼微微皱起,他忽而俯下身…… 他取过了那张搭在一旁,原本用来擦干水珠的毛毯,将她裸\露的肌肤全然包裹起来。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 他的眼里是愈来愈明显的担忧。 就好似她病了,病得快要死了。 她终于适应了湿冷的空气,就在他想要给她喂水的时候,轻轻推开了已经触碰到她唇瓣的杯盏,她依旧倚在他的胸前,其实此刻,他们二人的姿势极为怪异。 环抱着她的人,半跪在地上,一手环在她背后,用他的半边身体成为支撑,让她有所依靠。 她没有动,只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双眼,缓缓开口,“你闯进我的浴室,就是为了将我从水里捞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抱住我?” “皇叔的癖好,真叫人称奇。”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似带着刺,偏要刺的旁人都千疮百孔才好。 玉绥伸手轻柔的将挡住她眼眸的一缕湿发撩在她的耳后,她一向白皙如玉的芙蓉面,此刻红的像是蜜桃,那股红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耳畔。 他摸过她的额头,烧的烫手。 偏生生病的人,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病了。 他想要将她抱起来,偏生她不想动,只想这样仰头看着他,散漫轻笑的说着嘲讽的话语。 他叹了口气,便也不动,温声问她,“你在生病,你没有发现吗?” 赵容蓉皱着眉头,“都这个时候了,皇叔还要装正人君子。” “难不成你是想要告诉我,你是未卜先知,知晓我此刻病了,才会深夜出现在我房中?” 她的头愈发的昏沉,偏口齿又伶俐,旁人说一句,她像是早有预料般,立刻就能接下一句。 玉绥顿住,看着她湿漉漉眼眸中,深知无法反驳她的责问。 他轻轻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屏风后的床榻走去,温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方才坐在床榻旁,看着她苦笑起来。 她说的全对,他深更半夜的闯进她的房中,像个十足的登徒浪子。 “你说得对,我并非正人君子。” “我只是很想,今晚能够见你一面。” “并不知你在……” 当他发现她在泡澡时,他本打算立刻离去,却又看着她悄无声息的沉入水底,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被当作有不轨之心。 赵容蓉轻笑一声,显然不信。 她又有些难受,她并不喜欢湿发紧贴在身上的感觉。 玉绥自是发现了她的难受,话锋一转问她,“可是不舒服?” 房中无旁人,她也懒得唤人进来。 能够支使的,也只有这深更半夜,突然闯到她房中的不速之客。 他都开口问了,她又何必拒绝,便理直气壮地差使起他来。 “劳烦皇叔,替我将衣裳取来,还有取一方干帕来,我要擦头发。” 就算是此刻,她也不忘了唤上皇叔二字。 她从床榻上坐起,那原本裹着她的毛毯便顺着她光滑的皮肤往下缀。 她要换衣裳了,玉绥垂下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 第41页 倒叫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赵容蓉抬手时,才惊觉她许是真病了,抬手都没什么力气,盘扣被她系的歪歪扭扭,锁骨处的那枚盘扣更是使不上力气将它扣好,便泄气不再理它。只拿着干帕开始擦头发上的水珠。 她的眼神落在背对着她的人身上,“皇叔还不打算走?” “难不成是想我留下你。” 皇叔,又是皇叔。 这个称呼实在刺耳的很。 玉绥心知肚明,她是故意喊他皇叔的。 好像这样,他们就可以不再有别的关系。 那些耳鬓厮磨、肌肤相亲的温存时刻,存在过便无法磨灭,他们明明早已是夫妻…… 他沉默了片刻,顾念着她应该穿好衣裳,这才回身看去,看见了她乌黑的发丝、潮红的脸颊、淡粉唇瓣旁缀着的浅笑、还有迷茫的双眸。 她病了,所以连伪装都无法再做到天衣无缝。 她或许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和素娘完全是两个人。 可他却懂,这世上只有一个她而已。 她纤细的指尖托着那方帕,轻轻擦拭着湿发,她的发浓密长顺,无论她怎么擦都好似擦不干,水珠顺着发尾往下滴成一颗颗透明小珠子砸下,砸在里衣上又碎的四分五裂,晕成一团团的水渍,雪白的肌肤隐隐作现。 赵容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瞧见了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时,目光忽而一滞。 她并不气恼,竟莞尔一笑,缓缓张开了口,“你我此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是皇叔想要自荐枕席以外的其它理由。” 她浅笑着望向他,期待着他下一个动作。 玉绥眉头愈发紧蹙,半晌之后,像是真被戳中了心思一般,他败下阵来,无奈的坦诚,“即便是有,也不是现在。” 他走过来,弯下了腰,在她还来不及得意的错愕目光之中,接过了那方帕,开始给她擦头发。 他并不常为女子擦头,动作不免有些大开大合,偏又没使多少力气,落在她头顶时的力度刚好,就好似练过千百回。 她微微偏头,便能从不远处的铜镜里,看见他们二人此刻依偎在一起的亲密无间,宛若举案齐眉的一对夫妻。 她头晕难受,也就懒得再开口讽上一二。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敲门声。 “公主,奴婢现在可能进来?” 玉禾等了半晌,都不曾听见赵容蓉唤她,方才又隐约听见了水声和说话声,心思转了几回方才敲门。 她静静地等着回答,片刻后方才听见赵容蓉懒散的声音传出来,“不必,本宫想自己待着。” “我唤你,你再进来。” “是。” 玉禾的声音又消失不见,屋中只听得见头发与帕子之间的摩擦声。 赵容蓉都快要睡着了。 忽而听见头上传来一声,“你为何不让她们就进来?” 明知故问。 赵容蓉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是因为担心我,对吧?” 简直是在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她只是不想多生事端,深更半夜有个男人在她寝居这件事,被府上人知晓,明日恐怕整个京城都能知道。 她闭上了眼,懒得回答。 玉绥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将她最后一缕头发仔细的擦干,又轻抚她的额头,感受到烫手的灼热温度,不免又担忧。 他终于停下,替她将锦被捻好,方道:“我现在就离开。” “你让她们进来。” 只有他走了,她才能传太医。 赵容蓉依旧闭着双眼没回答。 好似一阵清风从她的眼前飘过,她的眼微微睁开了一丝缝,朦胧间不见玉绥的人影。 她疲倦的趴在床榻上,头枕在手臂上,轻唤:“进来吧。” 下一刻,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全然看不见玉禾进屋时的惊慌错愕。 赵容蓉醒来时,阳光略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好一会儿方才适应,这才察觉她浑身酸软,喉咙像是着了火般,灼热干渴。 “公主,您醒了。”庆秋听见了动静,忙将床帐挂起,上前来扶她。 赵容蓉靠在床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了,公主。”庆秋将冰糖炖梨汤端来,一边回道。 赵容蓉神色微怔,“也就是说,蛮儿还未醒。” “我今日不舒服,莫让她到我跟前来,免得给她过了病气。” 庆秋回道:“奴婢晓得,一早就同柳娘说过了。” 赵容蓉自个儿端了梨汤喝上两口,总算觉得喉咙好些了。 她也懒得起身, 直到侍女前来传话,“公主,卫大夫人求见,她正在前厅等候。” 卫国公府与公主府,一墙相隔,两府亲缘深厚,卫大夫人不止是她舅母,更是她的婆婆,若是寻常家的儿媳,她早就该日日在卫大夫人跟前立规矩。 只可惜,她不是。 两府来往的并不亲密。 毕竟,卫大夫人也好脸面,不喜被她压一头,能不见就不见。 庆秋问道:“公主,可要回绝,请卫大夫人回去?” 赵容蓉嗤笑一声,她知道卫大夫人为何会来。 昨日卫桓出城被她拦下‘请’了回来,这件事卫大夫人当然知道,她今日来也只有那两三个缘由。 -- 第42页 她也懒得换衣,“不必了,请她进来。” 庆秋点头,“是。” 卫大夫人在前厅等着,她有些着急的难耐之色,情绪也复杂至极,安阳昨日能够拦下卫桓出城,肯定是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安阳到底会如何做,她心里没有底,辗转反侧了一整夜都不曾睡安稳,就算是安阳会给她难堪,她今日也要登门探探虚实。 “大夫人。”庆秋走了进来。 卫大夫人连忙抬眼看去,却并未瞧见赵容蓉的身影。 她皱起了眉头,安阳这是不愿见她? 她心头不喜。 又听庆秋道:“公主今日身子不适,便请大夫人入寝居一见。” 卫大夫人一愣,立刻就换上了担忧的表情,客套道:“公主身体不适,倒是我前来打扰了。” “可有请太医来看过?” 庆秋侧身请她,一边回答,“太医才走不久,许是这几日为着小郡主一事,伤了心神,这才不舒服。” 卫大夫人随着庆秋走进了寝居,撩了帘子入了内室。 庆秋福身,“公主,大夫人到了。” 卫大夫人抬眼看去,瞧见靠在床头的赵容蓉,未曾梳妆而显得有些苍白病气的脸。 她心中这才肯相信,原来赵容蓉是真病了。 赵容蓉率先开了口,她浅笑道:“大夫人请坐。” “本宫今日身子不适,倒不好起身与大夫人请安了。” 她客气,卫大夫人只得更客气,“公主凤体抱恙,我原是不该打扰的。” “只是有一事,我想着该同公主商量。” 她说这话的同时,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赵容蓉的神色。 赵容蓉浅笑,眉眼间还有一丝疲倦,“您说就是了。” 看来她身体是真不好,卫大夫人一时竟有些不大好提。 但来都来了,这话总要开口的,卫大夫人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公主与桓儿膝下只有蛮儿一女,未免子嗣太过单薄。” “而今蛮儿也大了,若是能多个弟弟妹妹陪她,也是好的,免得她孤单。” “蛮儿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 “我听说这命格贵重的人,年幼时是多病多灾,需得身旁有几个年岁相差不大的玩伴挡煞。” 赵容蓉垂下眼眸,轻笑一声,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卫大夫人说完这话,心中一时忐忑,昨夜她三儿卫桓回府时的失魂落魄,她全都看在眼中,问他在公主府遭受了什么,卫桓也不肯说。她就只当是安阳欺负了她儿。 她听见赵容蓉轻笑道,“您说的很是。” “我也觉得蛮儿一个人实在孤单。” “我会上请父皇,替蛮儿选几位伴读。” “夫人心中可是已有人选,不妨同我说说,若她出身清白,家教不错,也可前来陪着蛮儿。” 卫大夫人心中一咯噔,完了,安阳什么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不是不行,新年一定行。 这章补齐了。 我真的写的很慢,非常慢,到底是为什么。 ◎最新评论: 【打卡】 【我想看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然后……嘿嘿嘿嘿嘿】 -完- 第二十二章 ◎执迷不悟困住的到底是谁?◎ 玉禾送茶来,她好似并不知晓屋中此刻正在谈论什么,神色自如的与卫大夫人敬茶,“大夫人。” “这是早前西域进贡的乌枣茶,极为滋补养生,您尝尝可合您的口味。” 她是公主府大管事,便连寻常官员看见她,都得客气三分,平日里自也算是赵容蓉的喉舌,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着赵容蓉的态度。 卫大夫人心思转了几转,端了茶盏轻抿一口,而后笑道:“公主府上的茶自是样样都好。” “早有耳闻西域乌托国有一株世间罕见的乌枣树,乌托国女王三餐都要饮此茶,是以芳龄永柱,虽已年过六旬,却有着二十岁的容貌。” “此茶乃上等贡品,便是我大楚也只有皇家才有。” 赵容蓉看了玉禾一眼,只见玉禾微微点头,便知昨日所查之事有了结果。 她微微一笑。 “夫人喜欢就好。” “玉禾,让人将这茶包上一包,给夫人带回去。” 卫大夫人竟有些受宠若惊之感,笑答:“这可怎得是好,白饶了公主的好茶。” 赵容蓉只喝了一口枇杷膏,压下喉间想要咳嗽的痒意,制止了庆秋劝她多喝几口的话语,将茶盏递给庆秋,一边漫不经心道:“我不爱喝这茶,偏父皇一向叫我要爱惜身体,这茶也都给了我,放着也是放着罢了。” 昌隆帝对安阳公主的疼爱,世人皆知。 卫大夫人神色微变,她几乎是挤出了一个微笑,说道:“陛下对公主一片慈父之心,我这是沾了公主的光。” 沾光。 赵容蓉淡然道:“夫人这才是说笑。” “卫国公府屹立大楚百年,门楣显赫,卫家人也从来都不必沾我一介女流的光。” 被压在喉间的咳嗽到底没有压住,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公主,您就算不爱枇杷的味道。”庆秋忙拿了丝帕,又将那盏不曾喝完的枇杷膏端给她,“您也得趁热多喝些,这病才会好。” -- 第43页 “” 赵容蓉无奈瞥了一眼这胆大的婢女,接过茶盏,看着里头黑褐色的枇杷膏就头疼,她虽是个大人了,却也有不爱喝的汤药,枇杷膏当属第一,这滋味要甜不甜却又有股苦味,难喝的很。这世上之物,难道不应该甜的就是甜的,苦的就是苦的,就得泾渭分明才对。 她止住了咳嗽,方道:“也是本宫如今性子懒惫,纵的你们这些丫头各个都无法无天了。” 庆秋收了杯盏,闻言偷笑,“奴婢怎么会是无法无天,奴婢是为公主好,这才敢大着胆子劝公主。” 赵容蓉简直是捏着鼻子将枇杷膏给喝下去,眉头微皱,很是不高兴,“你们今日再劝本宫,本宫也不会再喝第二杯了。” “公主说的是。” 庆秋虽这样答了,但看上去并不像是听见了,她自端了杯盏走向门外。 卫大夫人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将一切都给看在了眼中。 她活这么大岁数,当然明白有些事发生并不是巧合,而是蓄意为之。 赵容蓉说的这些看似无关痛痒的话,不过是为了敲打她,敲打卫家。 她生出些愤怒来,贤妃若不是出生卫家旁系,因她夫君助力,如何能进宫,能受到昌隆帝的宠爱,荣登四妃之首的贤妃?赵容蓉若不是从贤妃肚子里出来的,又怎么成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如何敢对她这婆母如此不敬? 这一切分明都是卫家的功劳。 如今赵容蓉却敢如此对她。 她压了压心中的怒气,接着提起之前的话题:“这些年,公主与桓儿尚未生下一子,着实是不妥。” “公主是金枝玉叶,有陛下与贤妃娘娘,还有卫家,旁人自是敬重着您,可蛮儿日渐长大,待她及笄后,总归是要出嫁,公主膝下无子,空虚寂寞,无人为公主养老,蛮儿也无个兄弟帮衬,若是婆家欺负她……” 她欲言又止,看着赵容蓉冷淡神色,又语重心长道:“我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全然是为了公主着想。” “公主便是为着自个儿,再有个儿子也是好的。” “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国公与贤妃娘娘的意思。” “便是陛下疼爱公主,心中定也是愿意公主再添一子,日后以承家业,担起公主府门楣。” 赵容蓉轻咳了两声,若是从前听见卫大夫人在她面前,提起再生个孩子之事,又或者是将她母妃父皇抬出来给她施压,她定是会心烦意乱。她是个骄傲的人,可骄傲的人也有软肋。这软肋被旁人攥在手中,旁人只要稍微用力,她便会痛不欲生。 “都是你造的孽,你生来就是个讨债鬼。”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怎么死的不是你。” “你怎么不去死。” “你去死啊。” 活了二十多年,她不是没想过,倒是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将软肋从她身体里取出,再不受人桎梏。若是会因此五脏俱焚的死去也无妨,反正旁人拥有的,渴望拥有的一切事物,她都已经拥有过,就算是死,这一辈子也值了。 许是这场突如其来的伤风,并非是意外,它早就了一场,又或者是这场伤风早就潜伏在她的血肉里蓄势待发,就等着在今日冲破她的身体,让她看清楚自己多年来的执迷不悟到底有多可笑。 她在走神,好似周围一切都不在她眼中,旁人也不敢催促她。 又听得一声稚嫩的童声在门外响起,“阿娘又病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将她唤醒,她抬眼看向门的方向。 蛮儿仰着小脑袋,看着庆秋。 庆秋蹲下身来,轻声温柔同她讲,“蛮儿,你听奴婢与你说,公主这是患了伤风,你还小,若是被传染上,肯定又会难受、喝药,到时候公主会伤心的。” 蛮儿很是舍不得的往门内探头,却又十分难过的不上前去,“我不想让阿娘伤心,可我又很想见阿娘。” 庆秋想了想,牵着她走到离内室最近的窗边,将她抱起来,她便隔着窗户大喊了一句,“阿娘,你听的到我的声音吗?” 赵容蓉轻笑了一声,回她,“阿娘听得见。” 蛮儿又隔着窗户同她说了好些话。 “阿娘要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 “蛮儿不想一直隔着窗户,才能和阿娘说话。” “阿娘,阿娘……” 到最后,庆秋哄劝着将她给抱去园子里晒太阳,今日天气极好,这才辰末巳初,太阳高悬,光照极好。 赵容蓉这才转头看向卫大夫人,“您可有问过驸马,昨日他出城到底是为何事。”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息,复又笑道:“我险些忘了,您怎么可能不知他为何事出城?” “毕竟他是个大孝子,您又是慈母。” 卫大夫人刚想开口,赵容蓉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您这一早过来,想必是驸马不曾告诉您,昨日我同他到底说过什么。” “您何不回去再问问他?” “等你们想清楚了,再来与本宫商量这孩子的事,如何?” 枇杷膏的功效,并不如它的古怪味道那般深刻,赵容蓉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通,“夏语,送一送大夫人。” 她歪在大靠枕上,轻声道:“本宫乏了,便不多留您说话。”她的声音里带着因为咳嗽而产生的沙哑。 -- 第44页 她是真病了。 卫大夫人倒也真的不好多留,心里发慌的紧,起身告辞。 她走出了正院,行在垂花长廊上,瞧见蛮儿乖巧的坐在小花园中铺着的软榻上,摆弄着她的布老虎。 蛮儿没瞧见她这祖母,她今日也无心停下脚步同蛮儿祖孙情深,便自行离去,离去之前瞥见了蛮儿身边出现了一名公主府侍卫,她也没在意,转头便抛在脑后。 * 待卫大夫人离开一刻钟后,玉禾方才端着汤药进屋来,一边回着话。 “公主,有信了。” “周氏前日夜里临盆,诞下一子。” “驸马昨日定是为此去。” 周氏,卫桓房中妾室,卫桓为着隐瞒当年的丑事,又为了保护周氏不遭残害,便将她安置在了京畿眉州,距离京城并不远,只有八十里路程。 赵容蓉看着汤药又发起愁,她叹了一口气,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汤药。 听见玉禾所说之事,她反而心平气和的很。 “那该恭喜她,再得一子。” 玉禾见她心情还算不错,说不上来该担心还是该安心。 着实是从昨夜起,发生的事情都十足的匪夷所思。 昨夜里公主原是在泡澡,可等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公主却是在床上,还换好了衣裳,便连头发也擦干了。 可她上前,才发现公主额头烫的烧手…… 是在是奇怪的紧。 “我是不是该备份洗三礼送去?”赵容蓉忽而问道。 玉禾被她的话一噎,半天才回答,“公主,便是您送去,周氏也得敢收才行。”周氏怎么可能敢收,只怕是战战兢兢,抱着那刚出生的孩子立刻就晕倒在卫桓面前,害怕的告诉卫桓,公主才不是为了赏赐她,而是要杀了她们母子。 赵容蓉瞬间没了兴致,“这倒是。” “她视我为洪水猛兽,好像我真会吃人一般。” 养病并不好受,特别是她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又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待到黄昏时分,她喝过了第二副药,总算是觉得有了些精神。 她问的头一件事便是,“蛮儿如何了?” 是庆秋在旁伺候,回道:“在园子里玩了大半日,太阳要落山时,又到门外待了会儿,知道您睡着了,这才肯回房。” “已经用过晚膳,也喝过汤药了,这会子,柳娘正给她洗澡呢。” 赵容蓉略放下心来。 又听庆秋道:“在园子里玩时,府上侍卫还给蛮儿用狗尾巴草编了好些草兔子,蛮儿可喜欢了。” 赵容蓉一愣,“哪个侍卫?”她的眼前浮起一张脸。 怎得这人日日都能以不同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呢? 庆秋想了想,“玉禾姑姑唤他揽月。”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啦,我这本文就写的很慢,也不知道为啥子,入v后我就鞭策自己写快一点。 明天见~ 预收文《贵妃她不作了》感兴趣的话,可以点开专栏收藏一下哟,收藏越快,开文越快。 林家有三女 外人只道长女林玉姝端庄有度,是人人称赞的尚书夫人;次女林玉宜文采出众,同新科状元一对璧人。 幺女林玉仙同样盛名在外,只是这名声却不大好听。 “真真就是个狐媚惑主的妖妃。” “恐有一副妖里妖气的妖精皮囊,既无文采,也无品行,整日里只会作天作地的勾着陛下干那档子事。” “陛下便是被她蛊惑的昏庸残暴……” “让她殉国都是便宜了她。” 林玉仙睁开眼,摸了摸自个儿的脖子,梦里面被白绫绞死的惨状实在是令她心悸。 此刻她身穿大红嫁衣,坐在百子千孙红帐里,是成亲当夜。 她对着那对龙凤烛欲哭无泪,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她,让她成亲当晚知晓日后会死的那般凄惨。 想逃是逃不了了。 她只好给自己制定了日后的行事方针,力求像她大姐那般端庄贤良,像她二姐那般饱读诗书,顺便再远离‘被她蛊惑而昏庸残暴的大昏君’。 ‘大昏君’赫连铮困于四面埋伏时,心中还念着远在深宫,被他宠的不韵世事的爱妃无他庇佑,只怕是会受苦。 在荆棘丛生的帝王之路上,她是他拥有过的唯一无暇。 当利刃刺喉,猩红圆月高挂时,他回到了十年前登基为帝,刚与他心爱之人成亲之时。 ‘大昏君’龙心甚悦,却发现了他的爱妃变了。 “陛下,嫔妾不喜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您别送了。” “陛下,您应当雨露均沾……” “陛下,这几日天凉,嫔妾病了,咳咳咳,不能伺候您就寝。” 被爱妃躲了快有一个月,险些就真的要昏庸残暴的‘大昏君’,终于忍不住将人逼到墙角,圈在怀中。 怀中人委屈的不行,“陛下,嫔妾不想被别人当作妖妃。” ‘大昏君’俯下身去,珍重吻过她的泪眼,“朕会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最新评论: 【打卡】 【你不想当蛮儿父亲有的是人排队】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草兔子走来了】 -完- 第二十三章 ◎一更(若我给蛮儿换个爹,可好?)◎ -- 第45页 赵容蓉站在婆娑树荫下,望着不远处,正同人玩的不亦乐乎的蛮儿。 陪蛮儿玩的人,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堆狗尾巴草还有花枝,他的手指修长灵巧,赵容蓉都看不清他的手到底是如何动作,那三根狗尾巴草一眨眼,就在他手中就变成了一只正在摇头晃脑的毛茸茸小狗。 蛮儿拍着手,惊喜万分的盯着他手中的小狗,毫不吝啬她的夸赞,“哇,你好厉害,好可爱的小狗。” 那人将小狗递给蛮儿,见她喜欢,不免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然后又温声问她,“还想要什么?” 蛮儿认真想了想,用小手比划起来,“我想要一个漂亮的花环,送给我阿娘。” 她有些失落难过,“阿娘也生病了,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其实才两日未见,但对蛮儿而言,两日或许和两月,两年并无区别,只要没见到她阿娘,她就觉得分别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那人抬起手,像是想要摸摸蛮儿的小脑袋,却又落在半空时放下了手,“好,编一个花环。” 蛮儿便专心致志的挑起了花枝,“用这个,这个。” 那人耐心等着蛮儿挑选花枝。 或许是不经意,又或许是早已察觉,他忽而抬眼看向了树荫处,同赵容蓉四目相对。 赵容蓉神色微滞,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两个人,一个站在树荫里,一个在阳光底下,光暗分明。 可太阳也不会永远停留在同一个地方,阳光开始侵吞,暗影从来都惧光明,阳光所到之处,暗影皆是毫不犹豫往后退缩,笼罩在她身上的那层雾蒙蒙的暗,终于被太阳光驱散,露出她了本来面貌。 她的眉眼总是含笑,是柔软的,却是冰冷的。 阳光也是柔软的,却是温暖的。 她微微阖目,如鸦羽般的睫毛微颤,愈发靠近眼瞳,让她足够看清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洒成了点点滴滴,好像要钻进她的眼里,融入她的血里,驱散潜藏的冷。 她好像看见那人被她皱眉阖眼的表情逗乐,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人怎么能笑出来呢? 就因为她突然的失态吗? 赵容蓉心下一恼,瞪了他一眼,转身便朝来时路走去。 走出了一段路,方才放开了嗓子,咳了好一通,咳的她五脏六腑都震动了一回,难受至极。在房中养了两日,她也想见见蛮儿,却又不愿过了病气给蛮儿,这才有了方才站的远远地瞧一眼自个儿的乖女儿,谁料又瞧见了那人。 真是心烦的很。 庆秋端了还冒着热气的清茶来,她喝下一口,抿在喉间,半晌后,喉间痒意才退去,这才问起庆秋,“今日驸马可有来过?” “晌午时,驸马就来看望过蛮儿,只是蛮儿同驸马又提起了想让驸马亲手为她制一盏兔子灯,驸马搪塞过去,说过两日再给她做。” “只约摸坐了一刻钟,驸马就离开了公主府。” 赵容蓉嗤笑,卫桓这几日倒是老实,只不敢来见她,却真的日日都来看望一回蛮儿,只可惜他这人做戏从来都不肯做全,他的傲慢与虚伪自以为掩饰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庆秋又道:“蛮儿原是有些不高兴,在园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又遇上了揽月,这人倒是厉害,用几根狗尾巴草都能编出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哄得蛮儿开心不已。” 庆秋感慨着,“蛮儿到与他很投缘。” 她话音刚落,便见她家公主的目光轻轻飘飘落在她身上,她忍不住低下头,自省可又是说错了话,也对,蛮儿怎能与一个侍卫投缘,这话说的僭越了,公主定是生她气了,她正要请罪。 却不想赵容蓉端着茶盏,莲步轻移,一言不发的走回了房中。 庆秋跟在她身后,琢磨着,公主到底是在生气呢,还是没生气呢? * 蛮儿终于挑好了看中的花枝,握在手中高兴道:“这一朵花最好看,和我阿娘一样好看。” 玉绥轻笑,“好,那就用它。”他接过了那枝花,动手编起花环。 蛮儿便用小手撑起圆圆的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上的花环逐渐成型。 那朵被蛮儿钦点的小粉花被编在了最显眼的地方,独自散发着它的美丽。 蛮儿开始很开心,而后竟老气沉沉的叹了口气,发起愁来,“要是阿爹也会编花环就好了,阿娘肯定很高兴。” 玉绥编着花环的手指微顿。 小孩子,纵使不知何为姻缘,何为夫妻,何为家。但对父母的依恋是与生俱来的,她们什么都不懂,却总会希望父母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是人之常情。 玉绥微微眯起了眼,他想起了卫桓,此人他往来了两回,便觉得他是个绣花枕头,空有其表,内里却没有半点内涵。 世家子弟,果真多的是草包。 她离开他以后,就算嫁给别人,那人也该是与她相配的良人,姻缘美满,过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 而不是嫁给卫桓这种人。 这样,就算他们依旧会重逢…… “你怎么不继续编了呀~”蛮儿小脑袋一歪,问他。 太阳着实不错,蛮儿的小脸蛋晒得红扑扑的,眼见着花环终于编织成型,却见给她编花环的侍卫,突然就停了下来,她不解。 玉绥回过神来,朝她温柔一笑,三两下便将花环编成型,递给她,轻声道:“给你。” -- 第46页 蛮儿双手捧着花环,立刻就兴奋地就牵着柳娘的手,要往正院去。 刚迈出了小短腿,却又立刻转身看向待在原地静静凝望着她的玉绥。 小丫头很喜欢这个只见了两回,却给她编了一大堆可爱兔子小狗的厉害大人。 她抬起手朝他挥了挥,“下次见。” 这才牵着柳娘的手离去。 等她走远了,玉绥目光轻移,落在自己衣服上沾着的草屑,他并不在意的随手拍去,转身离开了此地。 蛮儿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出来咳嗽声。 她止住了脚步,因为她阿娘不许她进去,“阿娘~” 赵容蓉忙收住声,走到帘帐后,露出些影儿来,“蛮儿今日可乖?” 蛮儿用力点点头,将花环努力的高高举起,好像这样她阿娘就能一眼看见,“嗯!阿娘,这是送给阿娘的花环。” 赵容蓉连声道:“庆秋,快拿进来。” 庆秋诶了一声,忙小心翼翼接过花环,走向帘帐后,“公主。” “阿娘,你喜欢吗~”蛮儿又大声问道。 赵容蓉抿了抿唇,笑道:“阿娘很喜欢,明日阿娘就能好了,到时候你给阿娘戴上可好?” “好~”蛮儿大喜过望,又想起来给她编花环的人来,“阿娘,这个花环是那个,那个……”她说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该如何称呼。 “反正他可厉害了。” 这是怎么一种心情呢? 赵容蓉盯着花环微微出神。 老天爷一定是将人世间的巧合都赐于了她。 赵容蓉忽而就问,“蛮儿可喜欢他?” “嗯!”蛮儿点点头。 “当真是如此……” “阿娘知道了。”赵容蓉轻声笑答。 许是隔着帘帐,她的声音像是虚无缥缈的一阵风。 庆秋忍不住狐疑的看向她家公主,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东西,偏她又抓不住。 * 是夜,赵容蓉散了发髻,脱去外衣,侧卧在美人榻上,腰间搭着一张薄毯,阖眼休息。 玉禾坐在一旁,低声说着今日宫中传出来的消息。 “今晨,宫中查出三人,具是多年前就潜伏在宫中的探子。” “他们服毒前,口中皆称要为陈家翻案,为德妃正名,洗刷冤情。” 她说话间,赵容蓉忍不住轻咳几声。 待到玉禾说完,她轻抚胸口平复气息,咳嗽让她憋闷的很。 玉禾要给她端茶,她摆手示意不必,“这三人可还活着?” 玉禾道:“只活下一人,已经送入大理寺,只待他醒了,再审。” “公主,此事,您何不抽身事外?” 当年德妃谋害皇嗣,她家公主便是受害者之一。 赵容蓉沉吟良久,方道:“就算我此刻想抽身,幕后之人会答应吗?” 玉禾问:“公主的意思?” “我思来想去。” “这人算准了若有人胆敢朝蛮儿下手,我必定不会罢休,而我若是不罢休,父皇肯定会依着我。” “他以此引出陈家旧案,却又让所有棋子暴露时自绝。” “让此事闹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那些人,例如庆春,七岁就被送入宫中,这么多年不显山露水,只为了在某一个时机下毒,然后立刻自绝于人世。 他们想要翻案,却又接二连三的送死,以性命博取他人注目,的确是很聪明,也很残忍。 如今京城谁不会提两句当年德妃发了疯一般,谋害皇嗣,累及陈家九族。 玉禾明白过来,“公主的意思是,幕后之人并非陈家后人。” “我也说不准。”赵容蓉不确定道,“我只感觉,其中定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推波助澜,所图甚大。” 玉禾一惊,不敢再深问,便道:“还有一事,卫大夫人今日递了折子,准备明日入宫求见贤妃娘娘。” “终于忍不住去告状了?”赵容蓉轻叹,“我原以为她还能再撑上几日,可见真怕我会杀人。” “我真心诚意给他们做选择,他们便以为我是在拿捏,啧。” 玉禾思忖再三,方才娓娓道来,“公主,您近来可是有心事,您不愿与旁人讲,可能与奴婢说说?奴婢再是无能,也能为公主分担一二。” 自打那位玉王入了京,公主行事便愈发让她捉摸不透。 赵容蓉神色恍惚起来,她手指轻点着软缎枕面,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让玉禾惊慌失措的话来。 “你说,若我给蛮儿换个爹,可好?” 作者有话说: 本章评论有小红包发送哟~ 预收文《贵妃她不作了》感兴趣的话,点点收藏吧~ 林家有三女 外人只道长女林玉姝端庄有度,是人人称赞的尚书夫人;次女林玉宜文采出众,同新科状元一对璧人。 幺女林玉仙同样盛名在外,只是这名声却不大好听。 “真真就是个狐媚惑主的妖妃。” “恐有一副妖里妖气的妖精皮囊,既无文采,也无品行,整日里只会作天作地的勾着陛下干那档子事。” “陛下便是被她蛊惑的昏庸残暴……” “让她殉国都是便宜了她。” 林玉仙睁开眼,摸了摸自个儿的脖子,梦里面被白绫绞死的惨状实在是令她心悸。 -- 第47页 此刻她身穿大红嫁衣,坐在百子千孙红帐里,是成亲当夜。 她对着那对龙凤烛欲哭无泪,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她,让她成亲当晚知晓日后会死的那般凄惨。 想逃是逃不了了。 她只好给自己制定了日后的行事方针,力求像她大姐那般端庄贤良,像她二姐那般饱读诗书,顺便再远离‘被她蛊惑而昏庸残暴的大昏君’。 ‘大昏君’赫连铮困于四面埋伏时,心中还念着远在深宫,被他宠的不韵世事的爱妃无他庇佑,只怕是会受苦。 在荆棘丛生的帝王之路上,她是他拥有过的唯一无暇。 当利刃刺喉,猩红圆月高挂时,他回到了十年前登基为帝,刚与他心爱之人成亲之时。 ‘大昏君’龙心甚悦,却发现了他的爱妃变了。 “陛下,嫔妾不喜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您别送了。” “陛下,您应当雨露均沾……” “陛下,这几日天凉,嫔妾病了,咳咳咳,不能伺候您就寝。” 被爱妃躲了快有一个月,险些就真的要昏庸残暴的‘大昏君’,终于忍不住将人逼到墙角,圈在怀中。 怀中人委屈的不行,“陛下,嫔妾不想被别人当作妖妃。” ‘大昏君’俯下身去,珍重吻过她的泪眼,“朕会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最新评论: 【好!快换】 【给我换!】 【救命太好看了呜呜呜】 【好】 【好看】 【快换,摊上这么个婆婆简直了】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tyle=display:none> //<![CDATA[ window.__mirage2 = {petok:28e71beb4cb0e03e856013f6f118ca43bf50f568-1648946915-43200}; //]]> </script>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rc=https://ajax.cloudflare.com/cdn-cgi/scripts/04b3eb47/cloudflare-static/mirage2.min.js></script> <img data-cfsrc=
?var=20140327 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大大加油!妙笔生花,给一颗地雷做奖励吧!】 【撒花撒花】 【可】 【打卡】 【还不错】 -完- 第二十四章 ◎第二更你想让我留下来,对不对?◎ 玉禾想不明白。 换个爹? 爹岂是轻易说换就能换的? 当初为了能留住蛮儿,让蛮儿能安稳的长大,公主花费了多少心思。 以至于连卫家朝外散播那些恶意中伤人的流言蜚语,她家公主也从来一概不理会,放任其愈描愈黑。 旁人皆道安阳公主仗着皇恩浩荡,行事荒唐,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这人活着,命重要,名声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焉知世上多少人因他人碎言碎语而自绝明志。 玉禾心情复杂至极,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原以为公主打算此生就这样佯装糊涂的同卫桓过日子了,不想公主竟有想通的一日。 悲的是,公主想要斩断这段姻缘,要过的难关岂非寻常。 毕竟贤妃娘娘不用动手,只需要坐在公主面前,眼眶一红,用她那带着恨意的目光看向公主,说上一句,“我生了你一回,你却欠了我一个儿子,这辈子你要如何还我?” 公主便会一步步退让。 选婿时退让,被卫家羞辱时退让…… 一步步退,一步步让,将自己退到无可退去之地。 岁月蹉跎。 女子最美好的这几年时光被辜负,公主又该找谁说理去? 玉禾百感交集。 赵容蓉低着头咳嗽,正恼这伤风何时才会好,一抬眼就瞧见玉禾微红的双眼,不免无奈,哑着问她,“你这样要哭不哭的看着我作甚?” 这玉禾,旁的都好,唯独一点,将她看的太重。 当年留下蛮儿这事,若非是玉禾,恐怕她早就成了被千夫所指的罪人。 赵容蓉轻叹一口气,“玉禾,你不要总想着我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这些年,难道我就真的过的不好吗?” 她懒懒散散的歪在软榻上,心中却十分平静,道:“你且放宽心。” 玉禾攥了攥手绢,平复心情,“奴婢失态,还要公主来劝,是奴婢的错。” 她郑重其事道:“只要是公主所愿,玉禾定为公主赴汤蹈火。” 玉禾神色凝重的,就像下一刻她们便会赴死,赵容蓉便觉着自个儿是不是太淡定,小觑了她所谋算之事会带来的后果。 她也不欲瞧见玉禾微红的眼眶,便起身朝床榻走去,“好了,我乏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个儿再说。” “是,公主。” 玉禾正打算告退,忽而心中一动,又立住了脚步,试探的问道,“公主可是想同玉王再续前缘……” 她方才太过激动,便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公主这些年一直不曾起过同卫桓和离的心思,而今却筹谋此事,若说同那位玉王无关,玉禾根本不信。 且玉王又是蛮儿的亲生父亲…… 当年公主也并非对玉王半点真心都没有。 赵容蓉垂眸沉静了许久,久到玉禾都以为她是睡着了而并非在思考,她方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再说吧……” 玉禾满腹心思,却见赵容蓉挥手让她离开,她便放下帘帐,熄灭房中灯,只余了一盏榻前的小灯亮着。 赵容蓉这几日咳嗽,睡床总是不舒服,倒不比歪在窗前软榻上舒服。 她闭上眼,睡得并不十分舒服。 偶尔还能感受到微风在她脸上轻抚过留下的凉意,叫她忍不住在梦里也皱眉头。 一股好闻的,可以让她平息喉间痒意的清凉香气也贴在她的额上。 -- 第48页 玉禾的话萦绕在她耳边:再续前缘…… 赵容蓉忽而捂唇轻咳着睁开眼,恼怒的看向眼前,“你看够了吗?” 这人真是烦的紧。 任凭谁睡觉时,有人在你身侧目不转睛的盯着你看,那道视线让你如何都躲不开,比太阳光都还刺眼,你又如何睡得着觉? 那盏小灯的灯光微黄,将她的身影投在前方的薄纱帘帐上。 而有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影子里,正弯腰,轻轻的为她贴着药膏。 赵容蓉起身坐着,也不管衣带从她肩头滑落大半,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和光滑白皙的肩,摸了摸贴在额上冰凉一片的药膏,这药闻着倒是不错,让她都不想咳嗽了。 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她依旧没什么好脾气。 “皇叔果真是忙得很,白日里要在我这公主府做巡逻的侍卫,深更半夜还要闯入我房中。” “您可真是个大忙人。” 她将玉绥浑身上下打量了一回,这人今夜没有扮做旁人。 她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旁人皆认不出玉绥的伪装,为何在她眼中,覆上假面的他与原本面貌的他,并无不同? 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旁人的眼神有问题? 玉绥又如何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嘲讽呢? 他耐心的一边解释着,“给你敷了膏药,我马上就离开,不会打扰你睡觉。”一边伸手将她滑落的衣带提上,遮住了她白的晃眼的肌肤,又劝她,“夜里风凉,别睡在窗前,回床上睡。” 她贪喜凉爽,只是为了燥热痒意的喉咙能舒服一点,却殊不知,贪图一时的舒服,却又会加重病情。 他的手微微的触碰到了她颈间的肌肤,只一下正要撤去,赵容蓉忽而将他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微微仰着头,他们二人的脸相距不过呼吸之间,她能清晰可见他的眼里自己的倒影,她也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似是从波澜不惊到愈发急促。 她唇瓣微张,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透着几分不同寻常,她好像瞬间收敛了坏脾气,她含着三分笑意问道:“皇叔日日深更半夜潜入我房中,却什么也不想做?” 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出现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房中,难不成就是为了将她从水中捞起来,替她贴膏药,看她睡得好不好? 光是想想,便匪夷所思,令人害怕。 玉绥只要微微低头,便能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 可他并不动,只低声问她,“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他将主动权全副交给了她。 于是他又瞧见她杏眸泛起了恼意。 赵容蓉立刻就松开了手,扭过头去不再看他,“那你走吧。” “我数三下,如果你还不走,我便会喊人进来,也让旁人知晓皇叔夜里闯入我房中这事儿,有多离奇古怪。” 她当真数了起来。 “一” “二” “三” 玉绥还是没动,他忽而一笑。 赵容蓉这才惊觉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她为何要为自己挖一个深坑,好让这人抓住她的把柄,让她自个儿将自个儿给埋在坑中。 她懊恼的抿了抿唇,瞪着玉绥,“你到底走是不走?” 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好似她无论做什么事,在他眼中都是可笑滑稽的。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她渐渐落了下风。 分明重逢之时起,她才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她从不会惊慌失措,她总是轻描淡写,让眼前人节节败退。 玉绥终于低下头,若即若离的呼吸交替,让她一瞬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热度触碰到了她的唇,又好似触碰的感觉只是她的错觉。 一瞬间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一日,那个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夹杂着莲叶清香的吻,那是她第一次知晓,原来这世上的话本里写的有关于男女肌肤相亲之事,竟不是胡编乱造的,那个吻,那个唇齿相触的瞬间,让她心生愉悦。 从不曾有人告诉她,人怎么会如此奇怪?会对另外一个人的肌肤产生渴求,想要与他亲吻,拥抱,结合。 是谁都可以,还是因为渴求的人是他? 她听见玉绥含笑问她,“所以,你想让我留下来,对不对?” 他的声音分明很轻,却又因为离得太近,让她产生了如雷贯耳的感觉。 她想要装作镇定自若的往后退,远离他,想要满不在乎的嘲笑他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她怎么可能会想要他留下来? 对,她就应该如此做,她总得重新占据上风,也才好让这人再不敢整日里笑她。 可不等她动作,玉绥又问了第二次,“你想让我留下来,对不对?” 他又问了第三次,这一次她看见了他“你若是不开口,我便当你想让我今夜留下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伤风好似摧毁了她的意志,让她开始变得脆弱不堪。 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却又温暖的吻,她落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让她忍不住头晕目眩。 一定是因为得了伤风的关系,所以她才会无力抵抗。 不对,她也并非是全无抵抗,她是想过要推开他,眼神迷离中,却瞧见了自己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与他贴得更近。 -- 第49页 这个人好像没有一处不是暖的,在这个有些微微风凉的夜里,就更加的明显,让人忍不住想要汲取他的暖意。 这是她很久很久,与他初次相见,还不曾与他有过肌肤相触时,心中就有的念头。 她有些分心的去回想当年初识时,她为何会有这个念头。 却又在下一刻,沉迷于亲吻里。 那些柔软的像是云朵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那并不显现的小巧梨涡里,她的唇…… * 这场伤风将将养好已是过了半旬,待她病一好,贤妃便迫不及待传召赵容蓉入宫。 赵容蓉抚平袖口处的褶皱,牵着蛮儿乘上入宫的马车。 蛮儿已经好久不曾与赵容蓉待在一起,此刻便依偎在她身旁,紧紧地贴着她,脆生生的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只她一人说话,整个车厢都热热闹闹的。 “阿娘,揽月真的好厉害,他救下了趴在墙头不敢下来的小猫。” “还有被小猫给抓伤了的麻雀,揽月也把它给医好了。” “阿娘,你说揽月是不是很厉害呀。” 蛮儿仰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高兴,这些高兴,全是这些日子里,那个叫揽月的侍卫带给她的。 赵容蓉失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回道:“嗯。” 蛮儿许久不曾乘马车,没过多一会儿便不舒服的趴在她腿上。 赵容蓉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舒服一点。 入了玉华门,马车停下,冬雪隔着车门说起,“公主,玉王在前方,您可要同他说话?” 冬雪是想着玉王毕竟是他家公主的长辈,且为了小郡主被下毒一事,出了大力,虽说今日只是偶遇,但也不好直接就往前行,传出去多不好听。 “玉王在前面,那本宫是该同他见礼。” “停车吧。” 赵容蓉柳眉微挑,让庆秋抱着蛮儿乘车先行前往太后宫中,她则躬身出了马车,一抬眼就瞧见站在十步开外,身着紫袍的玉绥。 她嗤笑一声,这人分明就是故意在此等着她。 作者有话说: 希望不要被锁-- 其实今天应该有三更的,但我真的太慢了。 希望大家能够多多评论,收藏,是我明日能够加快码字速度的动力哟~笔芯 推推基友的文 《摄政王他造反了》by离人话 素凉公主空有一副妖媚皮囊,她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把清绝出尘的摄政王抱回家养,顺便借个势;而摄政王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夺下那人的江山。 两个居心叵测的人凑在一起,本着相互利用的原则,却认真地谈起了恋爱。 ◎最新评论: 【woc?所以两人do。爱了?】 【打卡打卡】 【快快快更】 【加油更新呀】 【撒花撒花】 【没车呀】 -完- 第二十五章 ◎唇上痂◎ “这可真是巧了,能在这里偶遇皇叔。”赵容蓉踱步行至早已等在此地多时的玉绥跟前,一抬眼,芙蓉面上便是她一惯漫不经心的浅笑。 只,她的笑在她的目光落在玉绥唇角微小的伤口上时,因为过了两日已经结痂,虽说伤口微小,却能看出同周边浅淡的颜色明显不同,她凝滞了一息,而后又如常。 却不想,她这细微的神色变化,全然落在了玉绥的眼中。 于是,玉绥那俊朗眉眼间,便染上了些许笑意,又让赵容蓉忍不住羞恼。 为什么总是一见她就要笑! 无奈的笑、开怀的笑、亦或是略带得意的笑,就像是现在这般。 早知如此,她那一晚,就该下口更狠一点,让他唇上的伤口愈发显眼,明显到所有人都不可忽视,知晓他会在夜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看他现在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得意,敢顶着唇上的伤口招摇过市。 她这人就没什么兴趣爱好,冷眼旁观她人的笑话,便是其一。 只是想起那夜,她的心绪却乱了一瞬,似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她微微阖眼,想起那夜的烛灯,青纱帐里,唇齿纠缠,她渴求着他的温暖,就像濒死的鱼渴求着水。 她尝到了腥甜味,便愈发渴求,无法停止索取。 那是鲜活的血,是止渴的鸩酒,味道鲜甜却又是致命的毒液。 她听见那人在她耳边低语:“我从来都知道,你心里有我。” 她打了个激灵,醒过神来,瞥见了玉绥身上的紫袍,手指忍不住微微摩挲着自己衣袖边上暗绣的芙蓉,她今日也穿了一身浅紫色的大袖对襟纱罗衫。 此刻同玉绥站在一处,她竟隐约觉着自己与玉绥有了一二分默契。 玉绥终于开口,“许久不见,公主想必是痊愈了。” 赵容蓉浅笑:“有劳皇叔惦念。” “太医令医术高超,小小伤风并不算什么。” “不过是几贴药服下,便也好了。” 玉绥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他笑答:“是吗?” “早有耳闻,太医令是当今杏林圣手。” “看来的确是如此。” 赵容蓉心里头简直是要为他拍手叫好,这话到底是在夸太医令,还是夸他自己。 赵容蓉便懒得再看他,只抬手将衣袖抚过,缓缓朝前走去。 -- 第50页 玉绥放缓了脚步,同她并肩前行。 宫人们落在身后四五步远,微垂着眉眼,悄无声息的跟着。 赵容蓉目视前方,身旁紫袍却一直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看着心烦。 她想等她回去,她便将带紫的衣裳全给扔了。 常禄远远地前来迎,打眼就瞧见两道身影,穿着同色的衣裳,便连身形也极相配的一男一女,虽还未见其貌,心中一动,甚是以为这二人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待看清楚了来人,常禄忙将那些凑趣的小心思给抛在脑后,却还是在心里念了一声多般配呀。他笑意盈盈走上前去迎,先是同玉王见礼,后又与赵容蓉行礼,“知道公主今日入宫,陛下特意让奴才来迎您。” 说罢这话,常禄抬头打量了一回赵容蓉,笑道:“公主如今大安了。” 赵容蓉虚抬了一把手,“我也好些日子不曾入宫给父皇请安,父皇龙体可安康?” 一行人朝前走,常禄低声回道:“自打那日起,陛下夜里睡得并不安稳,公主待会儿且宽慰陛下一二才是。” “这不,今日早朝也歇了。” 赵容蓉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我晓得。” 常禄又问,“小郡主可好?” 赵容蓉答了一两句。 常禄才惊觉不对劲。 他这一路上光同安阳公主说话,便忽略了同行的玉王。 实在是玉王太过安静了些。 他连忙打量玉绥神色,却见他面色如常的行在赵容蓉左侧,二人之间只间隔了半人宽不到。 常禄眸色微闪,心中犯起了嘀咕,这二人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他在前朝后宫行走了一辈子,这看走眼的时刻那是少之又少,此刻却不免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想,便走到了紫宸殿外,宫人行礼,“陛下传见。” 常禄这才想,许是因为今日安阳公主与玉王穿的衣裳颜色相似,且模样也都好看,便有那雾里看花,越看越朦胧之感。 是他想太多罢了。 他亲手打了帘子,请他们二人入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 “臣见过陛下。” “免礼,坐着说话。”昌隆帝放下茶盅,抬眼看向他们二人。 一打眼瞧见他们的衣着,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慈爱目光看向赵容蓉,“你这病一场,又清减了几分。” “如今多事之秋,你也需得爱重自身,莫让为父时时为你挂心。” 这话不免是十分真心关怀。 玉绥心下浮起了些许疑惑,昌隆帝当真如此疼爱他这第六女吗? 他的疑惑并非今日才生,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赵容蓉带上了一二撒娇之意,“让父皇记挂儿臣,是儿臣的不是。” “可父皇只记挂着儿臣,却不为自个儿龙体着想,儿臣瞧见您龙体欠安,心中不也难过?” 昌隆帝笑了起来,眉宇间的郁郁之气也消散了许多,只说了一句,“如今入夏了,天气不比春天。” 虽有宫人日日来往公主府与皇宫传话,昌隆帝却又问过蛮儿一番,方才歇了叙家常的心思,看向玉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赵容蓉总觉着她父皇的目光在玉绥脸上多有停留那么片刻。 她镇定自若的端起茶盅,垂眼轻抿了一口。 昌隆帝并未提及玉绥唇上的伤口,或许是没瞧见,或许是瞧见了却又佯装不知,毕竟唇上的伤口着实是有些暧昧,如若不然,难不成还能是猫抓的? 昌隆帝只道:“蓉儿且自去,朕要与羌芜议事。” 赵容蓉却没打算走,她抿了抿唇,“父皇可是同玉皇叔商议陈家的事?” “说到底,此事也与儿臣关系颇大。” “儿臣不想袖手旁观。” “还请父皇答应儿臣。” 昌隆帝叹口气,捂嘴轻咳,接了常禄奉上的茶,方道:“你听听也无妨。” 赵容蓉便自在的坐在一旁,听着玉绥开口道:“陛下,青州来人,说起陈家祖宅近来也有异象。” “夜半子时,总会传出哭嚎声。” “此事而闹的沸沸扬扬,青州城中百姓整日里皆在议论此事。” 昌隆帝神色不见悲喜,只端着茶盅的手微晃了一下,常禄极有眼力见,稳稳当当接过昌隆帝手中的茶盅,退到一旁。 赵容蓉微微挑眉,夜半哭声?装神弄鬼。 若是陈家人真化作了厉鬼,当年不来报仇,潜伏了十五年才出现,这鬼未免太能藏了些。 昌隆帝不信鬼神之说,只是当年德妃谋害皇嗣一事,是他的心病,如今同怪力乱神之说扯上关系,到底让他的情绪起伏不定。 赵容蓉开口,“这不过是有心人在装神弄鬼,皇叔也相信?” 玉绥偏过头迎向了她的目光,“当然不信。” “可臣以为,只要一个百姓相信。” “众口铄金,黑白颠倒之事,古往今来,时有发生。” 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需要他来解释。 赵容蓉看向了别处,心不在焉的听着玉绥与昌隆帝谈话。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只听得玉绥忽而开口说起,“臣想请陛下准许臣,调阅德妃谋害皇嗣一案的所有卷宗。” “臣以为当年此案,或许有疏漏之处。” -- 第51页 她散漫的目光忽而凌冽,手指碰得茶盅作响。 她无声看向坐在她对面之人,似笑非笑。 她今日是奇了,头一次瞧见自己往浑水里蹚的大傻子。 玉绥心有灵犀般看向她,她竟看明白了他眼中的安抚之意。 她不由得心中哂笑,这人也太过自作多情了,以为她会担心吗? 爱蹚浑水便去蹚,她才懒得管。 昌隆帝并没有拒绝他,却也没有答应他。 屋中沉寂了许久,昌隆帝才开口,“常禄,去请左相。” 而后却又让赵容蓉先退下,“太后记挂着你,早些过去。” 赵容蓉没再坚持留下,起身告退,却免不了再多说一句,“父皇,您要保重身体。” 昌隆帝不再说,摆摆手让她离开。 她目不斜视的从玉绥身边经过,径直离了紫宸殿。 她有些胸闷透不过气之感。 不等她喘口气,贤妃身边宫人前来,“公主,娘娘等您多时。” “走吧,莫让母妃久等。”赵容蓉脸上只余下浅笑,旁的再也看不出。 贤妃正坐在窗前矮榻插花,她执着剪子,慢条斯理的修建着花枝上多余的花叶。 她是个让人只看一眼,便能惊叹她容貌的美人。 容貌昳丽,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样的字眼用在她身上并不为过。 便是这样一份美,无论她是否愚蠢盲目,固执己见,做出多么荒唐可笑的事,都会有人为她心软,原谅她。 宫人近前传话,“娘娘,公主到了。” 她也不曾抬头,只随意敷衍道:“让她进来。” 赵容蓉踏进充满香气的房间,便忍不住眉头一拧,她从来都不喜欢这里的香,是好闻的香,价值千金,贤妃日日用着,一用便是数十年。 赵容蓉从记事起,就抗拒着这股香,抗拒着这股香气的来源。 她简直想要立刻捂住口鼻,离开此地。 宫人见她不动,轻声提醒,“公主。” 赵容蓉这才往前去。 贤妃只欣赏着手中那枝刚被她修剪完美的花枝,并不瞧她的女儿,“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本宫今日让你来,是为了何事?” 赵容蓉轻笑,“儿臣不明白母妃的意思。” “母妃何不明示。” 贤妃手一动,那枝原本令她满意的花枝,被她用剪子剪成了两半,她终于看向了她的女儿,神色冰冷,好似眼前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还不比她手中的花枝更加让她喜欢。 赵容蓉心中叹气,若这世上真有鬼神,现在立刻将她耳朵堵住。 她不动神色,贤妃忽而就起了气,她是美的,这一刻却被世俗污浊之气所玷污,世俗气太重,便连美都开始消散。 她开口的一瞬间,赵容蓉心中便也开始打起了腹稿。 “你即便是公主,也只是个女子,如何能对自己的夫君整日以势相逼?” “桓儿有何不好?模样、才学、家世样样出众,又敬着你,与你成亲后,不用你行妻礼伺候他,不用你在公婆面前晨昏定省立规矩,你到底为何整日里还要闹的家宅不宁?” “这世上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女子爬到他头上去作威作福?” “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夫家传宗接代,你若连个儿子都没有,死了以后,坟前连烧纸钱的人都没有,你想做孤魂野鬼吗?” “你自己不生也行,桓儿的妾室们能生个儿子,也是要喊你母亲的,你将他们抱到你跟前养,也是一样的。” 赵容蓉听着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从前皆是将她母亲的话当做耳旁风,听过便也忘了,今日也不知为何,越听越觉得有趣。 她突如其来的笑声,让贤妃忍不住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 宫人们皆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引祸上身。 赵容蓉轻拍胸口,好容易让自己止住了笑声,心情甚好道:“儿臣眼中怎会没有母妃?” “儿臣只是觉得母妃说的极有道理。” “若等母妃百年之后,想来儿臣是不配在母妃坟前烧上一把纸钱的。” “可儿臣却是极想您百年后,也能好好孝敬您的。” 贤妃的直觉一向极准,她很能拿捏自己的女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就算这个女儿性子其实有些桀骜不驯,可到最后不都要给她服软吗? 所以即便是卫大夫人在她面前哭诉着近来安阳公主实在古怪,让人心慌,总觉得安阳公主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残害卫家子嗣的事。 她也不以为意。 大不了就将安阳叫到跟前来呵斥一回,她总是会服软的。 安阳有傲骨又如何,折断了便是。 这都是安阳生来就欠她的债。 她扔了剪子,砸了那原本用来插花的精致花瓶,摔在地上掷地有声,“你混账!” “谁准许你这样同本宫说话的?” 赵容蓉抬眸看着她的母亲,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美丽女人,“母妃何必生气,因为儿臣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宫人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息怒。” 庆秋埋头,忍不住想,她家公主往日里虽然也会顶撞贤妃娘娘,可并不会像今日这般,丝毫不婉转,句句都直接戳人心窝子。 -- 第52页 她都能想象的出来,此刻的贤妃神色有多么愤怒。 公主到底是怎么了? “娘娘息怒。” 此起彼伏的请罪声响起,却未能让贤妃的怒气减少。 她总是能够让这个女儿低下高傲的头颅。 她用着她原比黄莺还要婉转悦耳的声音,似是字字泣血,“你便不是为了本宫。” 赵容蓉微怔。 贤妃有些得意,看吧,她总能拿捏住她这女儿的。 她一字一句道来:“你便不是为了本宫,为了那个替你去死的哥哥,你也要想想你到底要如何还债。” 庆秋心中愈发惶恐不安,贤妃娘娘又是如此,她只要提到死去的二皇子,公主所作所为便只能任由她摆布。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又高喝一声,“娘娘息怒。”祈求着贤妃能够消气。 哥哥。 是啊,她也曾经有个哥哥。 赵容蓉有些恍惚,多少往事全都记不清了,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清晰如旧。 她都长大成人了,而他却依旧是少年模样。 她当真欠他一条命吗?要一辈子都来还命吗? 贤妃还在说着什么,声音尖锐刺耳,她都忍不住想要遮住耳朵,却又听不清楚。 她瞧见了衣袖上有褶皱,皱着眉头轻轻将它抚平。 “母妃许是乏了,儿臣这就告退。” 她也不再看那满地碎片,也不去看贤妃此刻的脸色到底有多么的难看,她转身便朝外缓缓走去。 贤妃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又是一声高亢之声,“你给我站住!” 赵容蓉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果真站住,回身看向贤妃,她笑了笑,似朝阳下的玉芙蓉般耀眼夺目。 “母妃当真以为卫家与您一条心?” “现下不是十五年前了,卫家也不是从前的卫家。” “哥哥早就不在了,但您可还有个儿子。” “您不为了自己想,也得为了九弟想想。” 她有些冷,很想汲取些许暖意。 作者有话说: 我的好好研究下章的剧情,7号晚上更新,2天时间,我应该能够攒齐一个大长更……吧。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七号见。 顺便推推自己的预收文《贵妃她不作了》《再嫁纨绔》喜欢的话可以点开专栏收藏哟。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866062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 【哈哈哈哈哈】 【撒花】liJia 【加油】 【我很好奇当年的事】 【看不清是谁干的坏事。只能保护我方蛮儿】 【安详.JPG】 【打卡】 -完- 第二十六章 ◎叔祖父◎ 贤妃十六岁时便以美貌名动燕城。 贤妃出生并不好,卫家虽是齐鲁大族,卫家嫡支又是朝臣。 但贤妃生父卫兆年,只是卫家旁支的庶子,无才学,无家产,只靠着宗族的一点儿小买卖过活。 偏生卫兆年运气极好,生了个女儿,打小就有着与众不同的惊人美貌,连卫家嫡支都惊动了,虽不看重卫兆年,却对卫兆年的这个女儿开始格外的关注,精心养到十六,将她送入宫中,昌隆帝对她一见钟情,往后二十年盛宠,长盛不衰。 便不是亲兄妹,贤妃对卫国公这位堂兄,也从来言听计从,信任有加。 赵容蓉有时会想,美貌兴许对她母亲而言,也是一种罪过。 她冷眼看着她的母亲歇斯底里的怒骂她,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果真是有一副铁石心肠,才会对她母亲的咒骂,而无动于衷。 贤妃指着她,红着眼,鲜红的唇,像是沁了血,“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不知又是何物,朝她扔来。 “公主,当心。” 庆秋惊呼着扑向她,企图挡在她身前。 那是一把剪子,即便是没用多少力气,砸向人,也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避开,赵容蓉一动不动,任凭那把剪子被扔到她身上,随后又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哐啷’。 这声响,惊得屋中再没有了别的动静。 所有人都被惊得立在了原地。 饶是扔出剪子的贤妃,也有一瞬的失语。 庆秋最先回过神来,看着她家公主手背上化开的一道口子,那道已经开始渗血珠,实在显眼的很,她拼命的捂嘴,咽下了惊呼声。 赵容蓉垂眼盯着手背看了片刻,方才抬头,她忽而一笑,笑容明媚,不见半点异色。 “母妃的意思,儿臣明白了。” “儿臣告退。” 她唤着呆若木鸡的庆秋,“走了。”而后便抬脚跨过门栏,走出去。 庆秋小跑着跟上去,掏出手绢就要替她擦手上的血,“公主,您的手还在流血。” “咱们还是传太医来给您包扎才对。” “不妨事。” “不过一点小伤。” 赵容蓉没让她动手,只接过了那方手绢,按在伤口上,她稍稍用了些力气,伤口处的痛感加重了一二,引得她又重重按上去。 两旁宫人皆听见了争吵声,便都垂头低眼,沉默的目送着她离开,无人敢去看她脸色,便不知晓她的神色里夹杂着一丝轻松。 -- 第53页 主仆二人说话间,就有一道靛青色撞进她的眼里。 赵容蓉止住了脚步,同来人颔首便算作见过,便继续往前走,离开了此地。 她感受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背后,却也懒得理会。 看不见她身影以后,赵容瑛这才忍不住皱着眉问宫人,“出了何事?” 宫人哪里敢说,只道:“奴才也不知。” 赵容瑛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方才若是没有看错,赵容蓉的手受了伤,还在流血。 这宫里除了贤妃,谁能伤是赵容蓉半分? 赵容瑛也不再逼问宫人,三两步走进了贤妃所在的居室,一眼就瞧见正在战战兢兢打扫地上花瓶碎片,散落了一地的花枝和水的宫人们。 他的母亲,神色怔然,目光凝在了某个地方,就连他进来也不曾察觉。 赵容瑛一边唤“母妃”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一把剪子,他是见过的,平日里他母妃用来插花修剪枝叶所用的剪子。 此刻它被放在一张矮几上,剪子的尖端上好似有异物,颜色斑驳。 不知为何,赵容瑛一时就联想到了赵容蓉手背上的伤口。 这一地的残留和赵容蓉的伤口,他想不知道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很难。 贤妃回过神来,一见他,便充满笑意与爱意,声音轻柔道:“瑛儿,你来了。” 赵容瑛思忖片刻,方才问起,“母妃,皇姐可是又惹您生气了?” 贤妃一听这话,脸上便不由得带上了厌恶,声调拔尖,“她呀,你可知她要做什么,她竟想害了桓儿刚得的儿子。” 赵容瑛一听这话,太阳穴附近就隐隐作痛。 这话便是连他都能听出亲疏远近,亲的是卫桓,疏的是赵容蓉。 他与他皇姐关系并不算好,甚至还没有五皇子赵容浔与他皇姐更亲近。 毕竟,二人一年到头见面次数少之又少,若非必要,连话都不会讲上一二句。 可在她与卫桓这桩亲事里,就连他都知道,一切都是他皇姐在容忍退让,而卫家愈发得寸进尺。 “卫桓刚得的儿子?”赵容瑛不由得一问。 贤妃点点头,她不喜此处乌糟糟一片,便穿过了隔门,走向内室,一边同赵容瑛解释,“周氏前些日子,刚为桓儿生下一子。” 周氏? 赵容瑛不解问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卫桓从前有一个姓周的侍妾,是卫大夫人的远房侄女,在他皇姐要与卫桓定下婚约之时,他就听闻被他皇姐赐死,难道卫桓又有了个姓周的侍妾。 贤妃不甚在意,拿着手绢擦着自己的指甲,“便是那个周氏,因着怕阿阳欺负了她,现下养在眉州。” “桓儿那般喜欢她,她的肚子也争气,如今又生了个儿子。” “我与你舅父的意思一样,让将此子抱在安阳膝下养着,她既不愿意自己生个儿子,此子日后便能袭成公主府爵位。” 她说的太过轻描淡写,样样都已经为卫桓考虑妥当, 卫桓大为震惊,“母妃,此事皇姐答应了?” 贤妃拧了一双精致秀气的黛眉,“自然,我既开口了,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神色微变,却又满不在乎,“不提她了。” “你怎会此时过来?” 赵容瑛眉头紧锁着,一直不曾松开过,“父皇已经任命御史大夫胡光良为新科主考。” “柳大人任协理的副职。” “怎会是他?”贤妃不解。 御史台官位屈居于六部之下,胡光良哪里来的资历能够压了工部尚书柳思明,来主持新科? 赵容瑛犹豫了片刻,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庞上沾染了慌张忙乱。 “母妃,父皇面前,儿臣从来都讨不到好。” “您说,父皇到底是不满儿子,还是不满卫家。” 贤妃轻轻拍着他的手,“你父皇必是为了历练你,从前你哥哥在世时,陛下便疼他如命,还与我说过要立他为太子。” 她的声音充满伤痛,“你是你哥哥的亲弟弟,陛下不会不喜欢你。” “你也一定会登上太子之位。” 赵容瑛心中还是忐忑不安,贤妃又道:“晚些时候,我去见陛下问问此事,陛下不会瞒我。” 他这才略略放了心,父皇对他母妃的宠爱一如当初。 贤妃又连连让人送赵容瑛爱吃的茶点来。 * “公主,您别捂着伤口,小心留疤。”走出了老远,庆秋又赶紧提醒,“奴婢已经让人去太医署取伤药来。” 赵容蓉这才松开手,鹅黄色手帕上的血迹从鲜艳褪成了褐色,而她手背上那道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在她雪白细腻的手背上,显得触目惊心。这道伤疤就像在嘲笑她,怀她十月的生母从来没有一日在意过她。 不过,她都这个年纪了,又何必渴求母亲的疼爱呢? 是因为这种东西,她从未得到过,所以才会拼命想要证明她也能拥有吗? 简直是可悲可叹。 赵容蓉自嘲一笑,同庆秋解释,“这伤瞧着虽可怖,却不算太疼。” “只是你再寻条干净帕子来,让我遮了这伤口,免得让蛮儿瞧见。” 庆秋到底还是给她上了一回药,又才拿了条干净的手绢系在她手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旁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她手上多了道疤。 -- 第54页 入了长寿宫,蛮儿正在太后身旁欢快的说着什么,一见她来,便立刻就奔向她,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小脑袋甜甜的唤着,“阿娘~” 赵容蓉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方才同太后坐在一处说说笑笑。 待到要离开之时,又听外头宫人传话,恭王妃携子前来请安。 太后便留她,“你且再坐坐。”又让宫人通传,请恭王妃母子进来。 赵容蓉心下了然,恭王妃这是冲着她来的。 她便笑着重新坐下,看着蛮儿见着赵瑞时的一瞬欢喜,“阿迟哥哥。” 赵瑞很高兴,却又有些内疚的看着蛮儿,“蛮儿,你病好了吗?” 蛮儿连忙点头,“嗯,我都好了,不用喝药了。” 太后便吩咐,“领着他两去别处玩。” 宫人应了声,又见蛮儿伸出小手让赵瑞牵着,一同给太后行过礼,方才跟着宫人一起出去。 太后感慨,“这两孩子从前在哀家跟前同吃同住着,感情多好。” 恭王妃连忙道:“是您教导有方。” “阿迟一直记着蛮儿,原是想登门探望,只是蛮儿尚在病中,妾身也不敢妄自领着他去。” 恭王府日日往公主府送补品,皆被赵容蓉拒收了。 又有那流言蜚语,说是恭王府要害蛮儿,传来传去便伤了两家情分,生了隔阂。 当下这场合,说是太后煞费苦心的安排也不为过,要让旁人知晓,恭王府与公主府并为因此事而有心结,也能断了某些人的心思。 赵容蓉抿了一口茶,轻笑道:“近来府中事多,我一人忙不过来,只得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还望三嫂莫怪罪。” “蛮儿还念着阿迟呢,要同他一处玩,今日正好让他们两个小的见见。” 恭王妃好似松了一口气,客气道:“公主哪里的话……” 待到真正离开皇宫之时,却又远远地瞧见了玉绥。 蛮儿还记得他,“是叔祖父。” 赵容蓉心情忽而一好,“是他,蛮儿可要同叔祖父好好请安。” 说话间,玉绥已经行至他们面前,他看着蛮儿,一瞬间的神色柔软。 “蛮儿给叔祖父请安,叔祖父如意安康。”蛮儿乖巧的行礼道。 玉绥眼角眉梢的笑意凝滞住。 叔祖父。 半晌他才开口:“蛮儿不必多礼。” 赵容蓉心中幸灾乐祸的不行。 “皇叔这是要出宫了?” 玉绥看向她,目光轻扫过她的右手,见她右手上绑了一条鹅黄丝绢,不免多停留了一瞬,而后方才移向了她笑意盈盈的脸。 他说道:“我是要出宫,不过既然遇到了公主,我想同公主谈谈十五年前的事,公主可否答应?” 赵容蓉脸上笑意淡去,“当年的案宗想必还在内廷,皇叔不妨直接查看。” “都过了这么些年,那日发生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作者有话说: 玉绥:心塞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想每天爆更6000字,太难了。 感谢在2022-02-06 00:33:10~2022-02-07 23:3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3911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哈哈哈这个辈分】 【追平!】 【好疯】 -完- 第二十七章 ◎你可知我一整日都想做一件事(修几个错别字)◎ 是夜。 赵容蓉微阖着眼,侧躺在床榻上。 忽而背上有暖意袭近。 很暖,暖的让她忍不住就回过身,不曾睁眼,便环住了来人的脖颈,贴近他的身体,贴近他的唇。 那是个炽热而绵长的吻,她沉溺其中,想要索取更多。 那人的手贴着她的腰,像是一团火焰,烫的她忍不住一缩,却又更渴望贴近,她的腰带被褪去…… 不想,那人忽而停下了动作,握住了她的右手,轻轻摩挲着手上绑着的丝绢,他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弄疼了她,手上的丝绢被人小心翼翼的解了开来。 那人沉默了片刻,似是观察了伤口以后,方才问道:“今日在宫中,是何人伤了你?” 赵容蓉半靠在他胸前,不曾睁眼,只用另一只手在他胸前轻轻点着圈,忽而勾了他已经凌乱松散的衣襟,凑到他唇旁,暧昧的问他:“皇叔深更半夜进我房中,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 “别闹,我白日里若是问你,旁人岂不起疑?”玉绥叹气,搂着她坐起来,借着床榻旁的那盏昏黄宫灯,仔细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周边微微有些红肿,在她白玉般的手背上,便是显得触目惊心起来。 玉绥皱着眉头,白天他就看见了她手上绑着的丝绢,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想是竟是受了伤。 他分辨了一番,小心的将丝绢重新绑上,才问她,“这是锐器所致的划伤,何人伤得你?” 他犹豫了一瞬,“是不是你母亲?” 赵容蓉入宫,会去的几处地方,紫宸殿,长寿宫,再有便是贤妃娘娘处。 他是知道赵容蓉与贤妃关系不好,可贤妃竟然会伤她…… 可到底贤妃为何要这般伤她? -- 第55页 她今日能受这样的伤,往日里,贤妃又该是如何对她的? 赵容蓉忽而就推开了他,自个儿卷了被子往床榻里侧躺去,她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声音冷淡漠然,“你既然不想,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困了,对你没兴致了。” 她的冷淡,仿佛在说着,他不过是她这夜里排解寂寞的一时兴起罢了。 可玉绥怎么会走,他伸手将人连同被子一起搂进了怀中,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就是她伤的你,对吗?” 他的声音里隐隐藏着怒意,不知是生她气,还是在生贤妃的气。 手不由得握紧,一整日都不曾感受到的疼痛,突然就一丝一丝的从手背蜿蜒攀爬着臂膀往上,疼的她忽而就皱了眉头。 这种痛感让她心烦的很。 “这与你有何干系?” 她冷笑道:“怎么,皇叔是要为我报仇?” “我若是说就是她,你明个儿难不成还能提着刀进宫,也同样在她手上划上一刀?” 玉绥叹气,掰着她的肩膀,温柔却有力的将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的躺着。 她的双眼亮的惊人,充满了怒意,还有那还未来得及藏起来的脆弱。 他微微低头,吻上她的眼,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哄着,“你若是心里难过,不必瞒着我。” “皇叔说笑了,我这人从来都没心没肺,又怎会为了这点儿小伤难过?”赵容蓉抬起手抵着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却半点都不曾推动。 推得她手酸,她恼怒的盯着他沉静的眼,问他,“你到底走不走?” “你若还想留下,便什么都不要再问。” 玉绥反问她,“倘若我一定要问呢?” 赵容蓉被气笑了,“皇叔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本宫的驸马?” 这人莫不是有些天真可笑过了头,自以为与她同床共枕过,便能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了吗? 她受不受伤,如何受伤,与他有何干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唇上,那道小小的咬痕依旧可见,仿佛还能瞧见留在上头的暧昧情\欲。 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这人世间早就疯了。 她叹了口气,不想压抑此刻的渴求,她软了身子靠到他胸口,“皇叔,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三更半夜里同床共枕,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让我心烦呢。” “分明现在,你应该让我高兴才对。” 玉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一般,低声道:“我们是夫妻,你若不好,我又怎会好?” “不管你现在信不信。” “在我心里,我们从来都是夫妻。” 赵容蓉的心思早就不在他的话上面,她只是一心想要贴近她渴求的暖,便随口应和着,“至少在此刻是。” 春宵一刻,也算的是夫妻。 她根本不想再多说话。 玉绥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却又包容的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真暖。 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漫无目的的行走了好久,久到她的躯体已经被冰冻的没了知觉以后,终于迎来了炽热的夏季…… 赵容蓉阖眼,慵懒的靠在身旁人微微起伏的胸膛。 她只觉得浑身酸软黏腻,却又不想动。 虽然还是睡不着,但她内心竟然平静的毫无波澜。 玉绥提了被遮着她的肩,轻轻吻着她的发,问她,“你何时才肯不喊我皇叔?” 赵容蓉懒散道:“我不喊你皇叔喊什么?” “陆郎?” “你若想让满城人又开始传我流言蜚语,我明日倒是可以开始如此喊你。” 玉绥无奈将她搂的更紧些,“我怎会让人欺辱你。” “但至少这种时候,你不喊我皇叔可好?” 他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哄孩子的宠溺。 赵容蓉轻笑,她心情不错,连话都开始说的柔软起来。 “可你也不姓陆啊。” 她开始想起了称呼。 “玉郎?” “绥郎?” 她却都不满意,“念着都不怎么顺口嘛。” 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父皇为何喊你羌芜?” 这个称呼,她五年前也没听过。 玉绥回道:“是当年,先帝为我取的字号。” “是荒野青草的意思。” 男子字号,多以高洁品行,才学美誉为寓意。 头一次听说还有人的字号是这意思。 赵容蓉轻笑说道:“这二字倒是有趣,先帝爷这是视你如草芥,还是盼你能平安长大呢?” 他们重逢后,她从未有现在这般平静与他相处,且同他随口聊着他的过往。 就好像一对寻常夫妻在二人独处时的亲密无间。 这样的温存时刻,便是五年前也少之甚少。 那时,他们刚成了亲,只要入了夜,就热切的无所节制探寻着对方身体的每一寸…… 虽然那也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 玉绥心情也同样不错,“我也不知他的意思。” “但我活到了现在,想来他是希望我能平安长大吧。” 赵容蓉终于决定好了要称呼他什么,“那以后,”她加重了语气,故意道:“这种时候,我便唤你芜郎。” 玉绥哪里能不知道她是在取笑,却也不恼,这总比她故意随时随地都唤他皇叔来得好。 -- 第56页 新鲜出炉的‘芜郎’拦住了赵容蓉的细腰,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般,愉悦的笑道:‘这称呼不错,我很喜欢。’ 赵容蓉眯了眯眼,待他又急又密的吻落下,她呼吸急促的很,浑身无力只能双手攀着他的脖颈才能不让自己软成一团时,却还记惦记着一件事,她贴着他的唇,嗓音喑哑着问他,“你可知我今日一整日都想着要做一件事?” 玉绥轻笑,像是猜着了她的想法,却又受了蛊惑般无条件的顺从她,“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赵容蓉便张开了唇,狠狠咬上了那道结痂的咬痕。 他们身下的那张床,微微晃动着,无声的承受着这一切。 * 玉禾是惊心胆颤的,这段时日里,她是知道她家公主房中有些不同寻常。 可也不像今日清晨这般,庆秋来告诉她,还不到天亮之时,却听说公主让人送了一回水。 公主从来都不喜夜里焚香,昨夜里却出乎意料的点了一夜的香。 庆秋犹豫,“公主哑着嗓,我以为公主是不舒服,正想入内室,公主却只让我等低着头将水送进了浴室里,也不曾准允我等入内室伺候。” “我还闻着那香中,好似还夹杂着一丝别的味道,那味道我也说不清。” “于是我就大着胆子抬头隔着屏风朝内室看了一眼……” 庆秋看过左右,见无人,却还是压低了嗓音,声若蚊音,“我仿佛瞧见床上不止公主一人。” 玉禾眼皮一跳,她心中乱的很,却还是佯装镇定,“内室就只点了一盏灯,又有三道帘帐,你如何能看得清楚床上有几人。” 她睁着眼睛说着瞎话,“许是公主伤风还未好全,夜里又受了凉,这才想要泡一泡热水。” 庆秋有些怀疑,那夜里的光再暗,如何能够照的出床上有两道人影呢? 可让她再去细想,却又无法想明白。 玉禾见她还不信,便道:“好了,你昨夜值夜辛苦了,回房歇着吧,我去伺候公主洗漱。” “是,姑姑。”庆秋退下。 玉禾手一抖,她脑海中有个荒诞的念头,却又不敢往深处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人走到赵容蓉房外,轻叩房门,“公主可起了?” 里头半晌没有动静,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赵容蓉哑着回答,“进来吧。” 玉禾推门的手,都微微颤抖着,她率先疾步走进了内室,见床榻上只有赵容蓉一人,没有第二人的身影,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经意瞥见了赵容蓉白皙脖颈下,连着锁骨处的红痕时,僵在了原地。 这,这,这。 赵容蓉见她目光落的地方,却丝毫不慌张,她伸手拉着衣裳,轻轻遮住了红痕,眼角眉梢却带着一抹明媚春色。 作者有话说: 就修几个错字,没啥内容更改 咳咳咳咳咳今日这章是作收666的福利。 再推推自己的预收文《贵妃她不作了》感兴趣的话,点点收藏吧。 ◎最新评论: 【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tyle=display:none> //<![CDATA[ window.__mirage2 = {petok:d4692c84df39edfd6f3dbc9d20c26db0f9f454a9-1648946921-43200}; //]]> </script>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rc=https://ajax.cloudflare.com/cdn-cgi/scripts/04b3eb47/cloudflare-static/mirage2.min.js></script> <img data-cfsrc=
?var=20140327 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地雷就是我对你深深的热爱】 【<img data-cfsrc=
?var=20140327 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有人节操好,有人人品好,有人智商好……但是……我心情好,砸你个地雷,不要潜水了出来码字吧~~~】 【<img data-cfsrc=
?var=20140327 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我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间也不管空气,只管用地雷埋了你!】 【今晚就摸出了1500字不太满意又删了明天白天更吧】 【救命,我已经幻想场面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救命,车666】 【很玉,氛围感十足。我只能说】 【每天都开起来】 【666啊】 【开车……不是……是不是可以替蛮儿期待一下她的弟弟妹妹了】 【爱了爱了】 【哦吼~作者很会开车嘛】 -完- 第二十八章 ◎周氏入京(第二卷 完开启第三卷)◎ 赵容蓉懒得动弹,便让人将早膳布在了房里,窗前软榻上支了一张小几,上面摆着三碟点心,两碗粳米粥。 蛮儿坐在她对面,自个儿握着小勺子,一勺一勺的慢慢将粥喂进自己嘴里。 赵容蓉等她吃下一口,便会笑着夸她,“蛮儿真乖。” 蛮儿受了鼓舞,更加努力的拿起一块好克化的枣泥糕吃起来。 她自己心情也不错,比平日里也多用了一块糕。 待到蛮儿用完早膳,便让柳娘牵着她在园子走动的消消食。 赵容蓉只叫人撤了小几,半靠着窗台,卷着一本书在看。 玉禾正同她说着这一些时日来,公主府中的吃穿用度,还有各处走礼…… “太后娘娘的寿礼,都已经准备妥当……” “蛮儿的生辰宴那日的一应准备,都已经安排妥当……” 玉禾一边说着,赵容蓉便一边应着。 终于,该呈报的事项都被玉禾给说完了,她欲言又止。 赵容蓉无奈抬眼看她,轻叹,“你都盯着我看了一早上,有什么话,你就说呗,憋着做什么。”她有些犯懒,手臂搁在窗台上,轻轻撑着下巴,衣袖往下坠,露出了白洁如玉般的手腕,她 -- 第57页 未曾佩戴玉镯,只绑了一条红绳,衬的她的手愈发白皙。 她另一只手,搭在小腹之上,那条被用来绑住伤口的丝绢,原是一条鹅黄色的丝绢,那是公主惯常爱用的颜色。 玉禾心中愈发疑惑。 只是怎么一夜过去,这条丝绢就成了一条天青色的棉布? 这块棉布,玉禾毫无印象,定不是公主房中之物。 还是说是昨夜公主房中那人换下的。 是私房秘事,玉禾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她甚至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思考,那个可能会在夜里出现在她家公主房中的男人是谁。 公主府的守备一向森严,夜里也有侍卫巡视。 这些日子公主却撤了她院中值夜的侍从,只让他们在倒座房里当值,有事的话,她会扯铃唤人便是。 是为了方便那人进出吗? 可那人就算能悄无声息的进出公主院中,那公主府呢?那人又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巡逻侍卫的眼皮子底下进出公主府呢? 她心中原本是有个答案的——便是玉王。 可如今却又不确定。 玉王怎可能在夜里轻而易举的进出公主府,还不被旁人察觉的。 这显然不太可能。 玉禾心中一跳,她想起了揽月,揽月被玉王送进公主府里,为的可不止是给蛮儿送药吧?公主也放任他在公主府走动。 有一日,公主在见过揽月后,还问过她一个略显奇怪的问题——你当真认不出他? 这个他指的若不是揽月,难道是? 可怎么会呢? 若是玉王扮做揽月入府,她丝毫没察觉到异样,公主却能一眼分辨。 她的脑海里极快的回想起了揽月入府后,公主那些不同寻常的神色与话语…… 就好像是被打通了任通二脉一般,她迷惑的那些事情瞬间就有了清晰地脉络…… 京中人私下里,一直盛传她家公主豢养面首,同公主有过来往的男子,有多少被传是公主裙下之臣。 公主懒得解释,任由旁人猜测。 可她心里清楚的很,公主从不曾真的同那些个与她同处流言的男人有过亲密接触。 便是那位公孙允,公主虽与他有几分知己之情,却从来都没有逾越之举。 公主对于男女之情,其实很有些不屑一顾。 便是当年还在江南,虽说与陆湛成亲,公主也从不曾提过要与陆湛相守一生。 赵容蓉等了半天,还没等到玉禾开口,不由得挑眉,“你若是不想说,便去忙你的。” “我有些乏,想再歇歇。” 昨夜里闹了不知多久,虽说如今心情是不错,身体却疲乏的紧。 就好像是空虚终于被填满,而后便想要懒懒散散的歇上许久,再等待着下次空虚袭来。 玉禾慌忙抬眼,却瞥见她家公主手腕子上也有一道青紫,与那条红绳交错,似是曾被人太过用力握住而留下的痕迹。 可公主今日心情十分不错,是打心底里透着几分愉悦。 这是极少会有的时刻。 玉禾斟酌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开口,“奴婢告退。”她什么都不问,只愿她家公主欢喜。 赵容蓉蹙着眉头,神色有几分古怪,半晌后却也放弃,“罢了,你不说就不说吧。” 她随着玉禾的视线看向了自己受伤的手,想起昨夜里玉绥去而复返,替她伤口换药,还说什么用要用棉布包扎,伤口能好的更快一些。 她困倦的不行,便也由着他去了。 她迷迷糊糊睡着之时,听见他在耳畔低语,热气灼人,“愿你好梦。” 这人留下一件并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只要看上一眼,便会提醒,昨夜里那场情事是真实存在的。 显然,被提醒的不止是她,还有旁人。 原来玉禾的欲言又止便是为了这件事? 赵容蓉便晃了晃手,问道:“你是想问它?” 玉禾轻咳了两声,“奴婢什么都不问,奴婢告退。” 赵容蓉阖眼,轻声应了声。 便听见门吱哟作响,打开又关上。 玉禾缓缓行在长廊上,庆秋迎面走来,与她传话,“玉禾姑姑……” 玉禾没听明白,恍惚了一瞬又问,“你说什么?” 庆秋又说了一遍,“外头传了消息,周氏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进城了。” “驸马方才来看望过蛮儿,便匆忙离去,侍卫跟上去一瞧,驸马也是往西城门方向去了,看来他已经知道周氏即将入京一事。” 正事要紧。 玉禾精神一振,不再想其他的事情,只道:“我知道了,待会儿公主醒了,你便将此事告知公主,我出府去迎一迎那位周氏。” 庆秋点头,疾步朝正院去。 玉禾则回房换了身衣裳,她是公主府大管事,平日里衣着打扮比着寻常官宦人家的正头夫人,也不差的,即想以势压人,总该有那么一点以势压人的态度。 极快,玉禾乘着一辆马车,带着浩浩汤汤的侍从出了府,前往西城门。 她原以为周氏会出了月子以后,才入京。 不想,这才多少日子,周氏便被挑动,带着孩子慌不迭当的来了京城。 可笑可笑,这周氏贪求荣华富贵,却又不想付出半点儿代价。 这世上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 第58页 当年公主给了周氏选择,周氏却以为公主是要害她,执意走了另一条路,公主什么也没说。 如今周氏后不后悔,都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马车停下,侍卫在外传话,“姑姑,咱们到了。” 玉禾应了一声,撩开帘子,躬身出了马车,抬眼便瞧见了卫桓在看见她以后,惊慌失措却又在看见只有她一人前来时,徒然松了一口气的脸。 玉禾不免就心生鄙夷,从来不喜卫桓,若非是她家公主嫁给了他,他是驸马,她连眼神都不会给卫桓一个。 难道卫桓还以为,公主会为了周氏,亲自赶来? 可那周氏,又算是上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公主来见她。 她缓缓朝着卫桓走去,眼中全然是漠视。 卫桓向前一步,挡住玉禾的去处,眼中全是戒备之色,“玉禾,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她让你来的?” 玉禾微微一笑,轻瞥卫桓身后马车上,正瑟瑟发抖的周氏,数年不见,周氏比起从前,好似更柔弱了。 城门处人来人往,实在是个好地方。 已经有不少人停下来,虽不敢大胆窥视,却是竖起了耳朵在探听。 玉禾不疾不徐道:“国公夫人曾向公主提起,要将小郎君抱到公主膝下养着。” “周姨娘既带着小郎君入了京城,我自是要代公主来迎一迎。” 她话说的十足体面,偏生每一句话都让有心人听起来都是威胁。 她笑着吩咐身后跟着的婆子,“还不将小郎君抱过来,且小心些,莫伤了小郎君。” 婆子听令,朝马车走去。 坐在马车里的周氏,徒然抱紧了怀中襁褓,哭的梨花带雨,她唤了一声“桓郎”后,便凄凄切切的哭声。 卫桓动了动,拦住婆子,“滚开,谁都不准碰我儿子。” 玉禾也料到会如此,便笑问卫桓,“驸马爷,您这话是不是不太妥当,您的儿子不也是公主的儿子。” “大夫人一心想让公主抚育小郎君,便连贤妃娘娘也一直催促让公主将小郎君接进府。” “怎得您现在却不让?” 玉禾皱了眉头,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大夫人,娘娘那儿该如何交待。” 卫桓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今晨突然就收到了周氏带着孩子入京的消息,且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还没等他问明白周氏为何都不曾告诉他,便私自入京,玉禾却又立刻来到此地,还不管不顾的将卫家后宅私密之事公之于众。 卫桓高喝一声,“还不住口,你好大的胆子,编排娘娘该当何罪?” 玉禾却不以为意,“我方才所言,驸马爷应当知晓,句句属实。” “驸马爷若是不想让我带走小郎君,便请驸马爷亲自去同大夫人,娘娘解释才好。” “莫让我家公主夹在中间为难。” 卫桓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就僵在了原处。 “苏婆子,你还在等什么,将小郎君抱过来,公主还等着见小郎君呢,莫让公主久等。” 玉禾朝着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你们还等什么呢,还不护着小郎君回府。” 侍卫们便将周氏乘坐的马车团团围住。 周氏怀中的孩子就在这时,同周氏一起哭了起来,哭的卫桓肝肠寸断,他却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婆子上了马车,要将那个小小婴儿抱过去。 周氏如何肯将儿子交出去,连声哭道:“桓郎,桓郎,至少让妾身随着安儿一起去见公主,他还小,如何离得母亲。” 这话点醒了卫桓,他立刻就道:“我带着她们母子去见安阳。” 周氏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至少,至少在京城,会有桓郎护着她和孩子,不会像在眉州的时候整日里都提心吊胆,担忧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会派人将她们母子给杀了。 不想,玉禾一笑,看也不看周氏一眼,道:“公主府的大门岂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 “当然,驸马和小郎君自是能去的。” “驸马以为呢?” 周氏忽觉不妙,她看着卫桓回身,脸上的神色明显是赞同了玉禾的说法。 她拼命地摇头,一声一声唤着,“桓郎……” 卫桓到她跟前,“听话,我让人先送你回国公府,我带着安儿去见安阳,不会有事的。” 周氏没有想到,才刚到京城,原以为能够母子平安,却不想一来就要同儿子分离。 “桓郎……” 卫桓不顾周氏的哭诉,将孩子抱在了怀中,又嘱咐她,“听话。” 他看见周氏的泪眼婆娑,心里一疼,情急之下便道:“你别哭,没事的,安阳不敢对我们的儿子做什么。” 玉禾将一切全然都看在了眼中,路人们的指指点点,卫桓与周氏的郎情妾意,依依不舍…… 一切都按照她家公主的预期那般进行着。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所有人都回身看去。 是玉王府的马车。 玉禾神色微变。 卫桓却是像抓到了救星一般,待到马车停下,便上前问道:“臣卫桓见过王爷。” 马车上的帘帐被里头的人掀起了一角,露出了玉绥的半张脸,“卫家三郎?” 玉禾远远地瞧见,那位玉王唇上好似有一道伤口。 -- 第59页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主要走剧情,下章高能……吧,只要我能写到那个高能点就好了。 希望小可爱们不要养肥我QAQ不然我下周就没有榜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叩首称王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念人归.5瓶;3229302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作者大大太厉害了,希望可以快点更新】 【那你写多点,要不然你就没榜。 别怪我威胁你,我忍不住。】 【快快离婚!!!】 【和离!】 【好看】 -完- 第二十九章 ◎驸马当年为何要求娶公主呢◎ 小小婴儿哭闹不止,饶是未满月,那哭声也可以响破天一般。 他被安置在摇床上,那是蛮儿尚在襁褓之中所用之物,闲置许久,不想今日还会被取出来用。 奶娘抱着哄了片刻,小小婴儿总算是不哭了,被安置在摇床里,睁着一双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围在摇床边的人们。 蛮儿兴致勃勃的趴在摇床的围栏上,盯着小婴儿看了半天,才仰头问,“阿娘,他是谁呀?” 赵容蓉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解释道:“他是你阿爹的孩子。” 蛮儿困惑的很,小脑袋苦恼的思考了半天,才说:“阿爹的孩子?” “那他是我弟弟吗?” 赵容蓉神色淡然,“嗯,以后他同我们一起住。” “待他长大一点,就可以陪你玩,好不好?” “好!”蛮儿高兴地大喊了一声。 赵容蓉走出了房间,站在廊下挂着的鸟笼旁,用竹匙挑了一点儿食,喂着笼中的鹩哥。 玉禾站在她身后,回着话,“公主,您说巧不巧,方才还在西城门遇上了玉王。” “驸马急昏了头,竟然好意思告诉玉王,说那孩子还未满月,就要被迫与生母分离,是您太过心狠。他以为玉王定会为他说话,不想玉王却道‘公主良善大度,愿意将驸马庶子养在身边教导,驸马应当高兴才对,为何驸马还要埋怨呢?是因为驸马不相信公主品性?若是如此,驸马当年为何要求娶公主呢?’,这话说的驸马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玉禾在那一刻,心中是畅快无比的。满京城的人都说不得那话,可玉王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卫桓和卫国公府,甚至于贤妃娘娘的龌龊心思全都挑明,可不是痛快得很。 她甚至在想,玉王定是知晓消息,专程来这一趟,为公主出气的。 一定是这样。 人人都知晓,玉王在外漂泊二十载,今年才入京,根本不了解公主同卫家的那些个糊涂账。旁人又不晓得公主与玉王从前的关系。只算上亲缘,玉王是公主的长辈,这话就算是为了替公主出头,旁人又如何能说三道四呢? 赵容蓉手一动,竹匙里的小米撒落,惊得鹩哥扑腾,说了人语,“饿,饿,饿……” 她不满的嘀咕着,“谁要他帮。” 难不成他以为他这样做,就可以替她出气? 她自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不需得旁人出手。 那鹩哥太闹腾,玉禾也没听清楚她家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瞧见公主似在嘟囔,眉眼却有一丝笑意。 “想必此刻,贤妃娘娘也已经知晓周氏回京,这孩子被您抱到身边养的事儿了。” 赵容蓉心情甚好,笑道:“母妃想来一定很高兴,我如她所愿,抱养了卫桓的儿子。” 她可是完全按照她母妃的心意行事,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加听话的女儿吗? 母妃让她抱养孩子,她便将孩子抱来了。 反正如今提心吊胆,彻夜难眠的人,并不会是她。 玉禾又道:“那几个人,已经被送去了其他地方,卫家就算是想要找到他们,也需得花上一年半载。” 鹩哥贪嘴,吃完了一匙食,还在啄着竹匙,啄的砰砰响,赵容蓉便用竹匙轻敲鹩哥的小脑袋,轻声教训它,“贪嘴可不是个好习惯。”鹩哥便歪头,用黑豆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容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的话。 玉禾依旧在回话,“就算是驸马知晓周氏为何敢瞒着他入京,也抓不着半点证据证明是咱们做的。” “不过周氏先前晕厥了过去,还未醒来,想来驸马也没有心情管旁的事。” “这不,驸马原是说要陪着那孩子一起入公主府,可这头一件要紧事,却是抱着周氏回了国公府请大夫治病。” 赵容蓉一笑,精致的眉眼透着几分愉悦,“他们这对有情人,历经千般折磨还如此情深义重,可真令人赞叹。” 玉禾也嘲讽一笑,“谁说不是呢。” * 如同玉禾所料,卫桓坐在床榻旁,眉头紧锁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氏。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之谊,年轻时便偷尝情事一发不可收拾,原是许了山盟海誓之约,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只是天意弄人,他想要娶的人不能娶,只能委屈她做妾室。 不知过了多久,周氏终于醒来,未语泪先流,哽咽的喊着“桓郎,我们的孩子……”哭着扑进了卫桓的怀中。 卫桓心疼她的很,不免将她抱在怀中哄着,“蕊儿,别哭。” 卫大夫人脚步急促的进房,口中还急切的念着,“桓儿。” -- 第60页 一眼就瞧见他们二人搂抱在一起,怒火中烧,上前大力拉扯周氏,一耳光用力的甩在她脸上,“谁让你今日回来的?” “母亲,您做什么?”卫桓惊呼的挡在卫大夫人面前。 周氏被打的耳鸣惊愕,扑倒在床,听见打卫大夫人的质问,心里一抖。 卫大夫人气急败坏,“你做的好事。” “我卫家的脸面今日被你丢尽,你还有脸躺在这里。” “来人,还不把她捆起来扔进柴房。” 卫桓连连求情,“母亲,求您看在她为我生了个儿子的份上,您消消气。” 卫大夫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要不是为了她,安阳如何会将此事做绝?” 天晓得,当她被告知周氏今晨带着孩子一声不响的入京,在西城门被玉禾给拦下,不止带走了孩子,还将卫家和贤妃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那是个什么地方?人来人往,只要有一个人听见,便会有成百上千的人知晓。 听闻玉王也在场,她险些没有晕过去。 “和她没有关系。”卫桓争辩着。 当了三十多年的卫家宗妇,卫大夫人从不曾丢过这样的脸。 她怒极,终于忍不住抬手给了卫桓一耳光,“逆子,还不住口。” 周氏终于忍不住,哭着跪下地上,抱住了卫大夫人的腿,哀求她,“姨母,您要打要罚,只管朝着妾身来,您不要责备桓郎。” 卫大夫人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阵痛,她从来都对这个儿子没有一日不顺从的,心疼他这么多年被赵容蓉压着一头,连个嫡子都不曾有,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她竟然就鬼迷心窍想着要给那孩子一个好的出生。 她心中悔恨交加,可是她又如何承认是自己的错,错的便只能是旁人。 她指着卫桓,颤抖着嗓音,“你父亲被陛下呵斥,贤妃娘娘大怒,满城人都在笑话卫家,你一心还只护着她。”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还有没有卫家。” 卫桓也从不曾受过打,他一向心高气傲,近来又备受内心煎熬,脸上传来的痛意让他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积累的火气爆发出来,“当初若不娶安阳过门,便不会生这么多事端。” “是您和父亲,逼着我娶她的!” 安阳嘲笑他没胆,他就做个有胆的人,让她看看他到底有胆没胆。 可内心却又升起一股恐慌,让他呼之欲出的话卡在了喉咙,上不去也吞不下去。 卫大夫人被气的快要晕过去。 大少夫人连忙上前搀扶住卫大夫人,“母亲,您消消气。” 她责备起卫桓,“三弟,你少说两句,母亲如今在尚在气头上,你是想要逼死母亲啊。” “还有周氏,你在眉州好好的待着,自有母亲和三弟为你筹划,你怎敢一声不吭,现在就跑来京城?” 卫桓神色微变,从早晨到现在他都还来不及细想此事。 他对周氏是疼惜的,便轻言细语的问她,“我不是写了信告诉你,再有两日我就会去眉州看你。” “你为何要入京?” 大少夫人冷笑:“三弟还没瞧明白?她这不是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便觉得自己有了筹码,来京城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还能是为了什么?” “三弟,公主又何尝不是你的表妹,打小就有的情分。” “当年若不是你与周氏伤了公主颜面,公主也不会同我们如此生嫌。” “以至于公主心中怨气积累至今,才会有今日这出。” 她一字一句顺畅无比,像是刀子刮肉一般,一刀一刀的刮着卫桓的心头肉。 周氏脸色煞白,她原是抱着求救的心来到京城,可是才到京城,她尚且一切不知,孩子便被公主带走,现在卫大夫人又厌恶她,桓郎也对她起疑。 她慌张的解释。 “桓郎,妾没有……” “是妾在眉州实在活不下去了,您又一直不来看望妾,妾没法了,这才带着安儿入京。” 卫桓怒意上头,“发生了什么。” 周氏拖着身子,跪爬到卫桓身边,“日日都有人在妾院门前胡乱编排妾身,说妾是荡妇,勾搭了有妇之夫……” 她哭哭啼啼的讲述着自己遭受到的折磨。 “……还有人朝院子里泼粪水,泼狗血……” “……前两日不知是谁,往院子里放了两条疯狗,咬伤了奶娘,还险些就咬伤了安儿……” “妾实在无法再待在眉州……” 卫桓怒不可遏,“一定是安阳那个贱妇!” 一定是她想要害了周氏和安儿。 * 赵容蓉倚靠在贵妃椅上,抬眼看向远天边的黄昏日落。 她都在此坐了大半日,怎得无人上门来,向她讨要孩子,或者是怒斥她…… 怎得一人都不上门来呢? 让她兴致勃勃的等了一整日,却总是风平浪静。 无趣的紧。 她不禁怀疑自己,问向庆秋,“你说,是我做的还不够吗?” 庆秋认真想了想,才道:“依奴婢看呀,是他们有贼心没贼胆。” “又或者说是他们不愿放手。” 赵容蓉叹息,只觉得没意思极了,“你说,他们到底还想要多少才够呢?” 庆秋糊涂了,“奴婢也不知,总听说有人欲壑难填,想来多少都不够让他们满足的。” -- 第61页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好慢吞吞哦,我今晚会再写一点,但是会明天更新。 晚安。 希望大家不要养肥我QAQ ◎最新评论: 【快和离】 【这个周氏之前不是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吗?在公主成婚之前?】 【明天见!】 -完- 第三十章 ◎她不过爱撒娇罢了◎ 玉禾行在长廊之上,忽而瞥见蛮儿拉着揽月边走边说话,不禁眉头微蹙。 许是因为起了疑心,她如今越看揽月便越觉得他脸上带了张假面,假面之下那是一张全然不同的脸。 蛮儿兴高采烈地牵着揽月就要往屋里走,“他好小,每天都只会哭和睡觉。” “不过他好软和,比我的布老虎好玩儿多了。” 因着二人身量实在相差太多,揽月被蛮儿牵着,也只能躬着腰,颇为僵硬的同她走着,一言不发,只听见蛮儿自己欢快的说着。 “我要把我的小裙子也给他穿,把他打扮的更可爱。” 蛮儿忽而就瞧见了站在廊上的玉禾,不免大喊一声,“玉禾姑姑。” 玉禾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笑着走下台阶迎上前去,“蛮儿这是要去何处?” “我要带他一起去看小弟弟,我们要一起玩。” 揽月神色不自然了一瞬,极快的站直低头,沉默的抬手行了一礼。 玉禾心中闪过一丝怪异,她有心想要试探揽月,便道:“那蛮儿先去,奴婢有话要同揽月讲。” 蛮儿仰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想了一会儿,“那好吧。” 她牵着柳娘的手往屋子里去了。 此处便只剩下玉禾与揽月二人。 玉禾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从头到脚,从语气动作到声音神态,这人看上去同揽月别无二致,她怎会分不出来? 又想起了什么,她不由得盯着揽月的嘴看,他的嘴唇完好无损,并没有清早时分,她瞥见的那一道伤口。 被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揽月不太自在,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姑姑有何吩咐?” 玉禾心中疑惑渐浓,便告诉他,“今晨玉王爷在西城门,替公主府主持公道,虽说是公主与玉王之间的事,不过这份恩情我也记下了,所以我得提醒你,我知你本事大,来往玉王府与公主府之间行踪秘密,旁人难以察觉,但这是京城,你行事需得更加小心谨慎。” 揽月心中思索了一番,明白玉禾这是发现了他和他家主子三五不时的交换身份,来往公主府,忙道:“多谢姑姑提醒。” 玉禾又试探,“玉王今日是要出城?” 揽月微微点头,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回答的便也极简略却不失重点,“陛下今日应准王爷查当年德妃谋害皇嗣一案。” “王爷今日是去潞州提审犯人。” 玉禾神色微变,半晌才回他,“我晓得了,蛮儿还在等你呢,你且去吧。” 揽月点点头,朝安置那小小婴儿的屋中去。 她则深吸了一口气,快步朝着水阁而去。 赵容蓉正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中书卷,这是她五哥,也就是静王赵容浔派人送来他重新写过的话本。 玉禾挥退了两旁,方道:“公主。” “玉王今日是往潞州去了。” 赵容蓉头也未抬,翻过了一页,漫不经心道:“去就去呗。” 玉禾却忧心忡忡,“德妃一案当年便已定案,当年王大人想要为陈家翻案,被陛下贬斥边疆,连带着王大人门下这些年皆不得被陛下重用。” 王连生,那可是二十年前闻名天下的铮臣,满朝文武为他求情,陛下都不曾心软。 “公主,无论玉王能不能查出真相,他恐是要失了帝心。” 这京城谁不晓得,玉绥离京二十余载,皇室从不过问玉绥的死活,恐怕在有些人心中,玉绥若能死在京城外,那才是最好的。 如今却被陛下召回京中,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为的自然是玉家的兵权。 玉禾一开始不想让她家公主同玉绥因前程往事而有所牵扯,怕的也是如此。 天恩浩荡,受宠一时,却受不得一世的宠。 赵容蓉这才抬眼看她,一双明媚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惊奇和不在乎,“之前你还说他居心叵测,如今你竟然会替他操心?” “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要蹚浑水,我管不着。” 玉禾哑言,半晌才道:“公主,您若不担心他,为何又要?” 一说要为蛮儿换个爹,二又在夜里与他相见…… 玉禾竟有些糊涂了。 赵容蓉嘴角略往上弯了弯,看上去像是心情极不错,仔细看,她的眼眸又是冰凉一片。 “原来你知道了,你清晨便是想问我这事?” 玉禾一大早就支支吾吾的,她也不是没有感觉。 玉禾尴尬的点头,她垂下眼眸,半晌才说,“奴婢只愿公主此生欢喜,便足够了。” 赵容蓉懒散歪在大靠枕上,听见这话,不免轻笑一声,“此生欢喜,谁能保证人这一辈子都欢喜。” “你都不信,我又如何会信。” “毕竟我从不信这世上,会有人能只为了我……” 为了什么呢? 她的喜怒哀乐;她遭受过的伤痛折磨;她被囚在此间永不能离开…… -- 第62页 “连生我养我一场的父母都不能依靠,这世间哪里还有人会为了我……” 心里头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可以相信他。 可她却只剩下冷笑。 “我从没有想过要将希望放在旁人身上。” “玉禾,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他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 “我管不着,也不想操这闲心。” “只是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我同他待在一起时,是有些欢喜的。” “五年前如此。” “现在也是一样。” “若有一日,欢喜不再,大可以像从前一般,一把火烧成灰烬,不就好了吗?” 她从来都不是个贪心之人,可人怎可能完全没有贪念呢。 至少能得片刻欢愉,又有何不可呢? 玉禾直觉有些不对,却又做不得回答。 赵容蓉神色淡淡,远眺天边,天色暗了下来,她等了一日彻底不曾等着谁来,侍从已经开始给各处点灯,屋檐下、扶手旁、小桥流水间、盏盏灯笼皆发出了微黄的烛光,颇有一种漫天星辰坠落此间的错觉。 她轻飘飘的落下了一个问题。 玉禾只沉默了半晌才道:“先前长河来报,卫国公今日在宫中被陛下斥责。” “卫国公在紫宸殿跪了快有一个钟头。” “贤妃娘娘得了消息,就急忙前去求情,陛下这才消了气让卫国公起身。” “常禄公公让长河传话,陛下不曾对公主动怒,应是默许了咱们今日之举。” “只是想来,陛下的怒气怕是要冲着旁人去了。” 赵容蓉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她只是挑了挑眉,忽而就多了一分活气似的,“难怪母妃今日无暇传召我。” “隔壁也不敢上门来讨个说法。” “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呢。” “亲情可贵,叫人羡慕。” 她的手搭在膝上,手指轻点着,愈发愉悦,“准备请帖,三日后我要设大宴,以示我对那孩子的重视。” 玉禾领了命令,却愈发担忧的盯着笑颜璀璨的她。 天色晚了,赵容蓉见过了蛮儿,小心翼翼的贴了她额头,见不曾发热,又唱了一首小调哄着她入睡。 蛮儿却睡不着,还在兴奋的说着,“阿娘,弟弟真好玩。” “是吗?”赵容蓉斜躺在女儿身旁,一头乌黑的长发似辉月般倾泻,柔和了她的容颜。 蛮儿扑进了她怀中,仰着小脑袋,“阿娘,弟弟叫什么名字呀?”那孩子被抱来公主府一整日了,也无人敢唤他的小名,是以蛮儿并不知晓该如何叫他。 赵容蓉想了想,笑道:“蛮儿为他取个名字可好?” 蛮儿惊喜,“真的吗?” 赵容蓉笑着点点头,蛮儿便窝在她怀中,认真举着小手,“那叫他阿言好不好?” “让他早早的能说话,陪我一起玩。” “好。”赵容蓉答应了她,又哄着她睡去,懒得回房,便怀抱着她迟迟睡去。 * 潞州之行,并不与碎星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起先,他想要忽略掉他主子唇上的那道愈发深刻的咬痕,可这赶路,主仆二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连好几个时辰,他完全没有办法忽视。 他捂嘴轻咳一声,递了水壶过去,“主子,你嘴上的伤是不是该用些药?” 玉绥抬手轻抚唇上的伤处,伤口已经结痂,他神色自若,“不用,明日这伤就能好了。” 碎星嘀咕了一声,“主子,你遇上的小猫,咬人也太过分了些,怎得就盯着主子你的嘴咬,咬了一回,又来一回,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要吃人。” 玉绥轻笑了一声,眼中浮起了些许暖意,“她不过是爱撒娇罢了。” “咬便咬了吧。” 碎星叹气,“听说猫从来都养不熟呢,主子下回遇见它,还是远着些吧。” 玉绥不置可否,继续看着手中的卷宗。 十五年前,德妃谋害皇嗣一案,死伤无数,后宫之中,宫人侍卫被牵连无数,根据他手中卷宗记载,未被处死者,皆被关押在潞州看守皇陵。 他想先跑一趟潞州提一人。 卷宗上写,此人乃德妃宫中洒扫宫人,口不能言,方逃过死刑,德妃宫中其余人皆被斩首示众。 碎星又道:“主子,安阳公主今日抢了驸马与周姓妾室的儿子。” 他犹犹豫豫的,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她会不会是想要杀了那个孩子。” 玉绥反问他,“她若想杀了那孩子,为何又要大张旗鼓的接那孩子入府?” 碎星语塞,半晌挠了挠头,“我之前听说,安阳公主便杀了那个出生在她与驸马成亲前的庶子。” 玉绥放下卷宗,颇为无奈,“你也说了,是听说。” “你不曾亲眼见过,为何要随意揣测她有杀人之心。” 碎星想不通,“可安阳公主怎会心甘情愿的将妾室的孩子接到身边养?” 玉绥抬手,撩开帘子一角,看向滚滚星月。 作者有话说: 我手肘一拐子猛地撞到了墙角,我都听见了骨头像碎了一样的声音,痛了两天,只能捋了捋剧情顺序,呜呜呜。 我明天要开始日六了,冲鸭!明天剧情超高能准备中! -- 第63页 ◎最新评论: 【养个玩偶给蛮儿玩而已】 【冲鸭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冲鸭!】 -完- 第三十一章 ◎接下来,我想做什么,你也只能受着。◎ 周氏哭了一天一夜,她只穿着一身素净的单衣,不施粉黛,连头发都不曾挽上,披撒在背后,眼睛都肿的像是两个桃儿一般,她双手紧紧抓着门框,好似一只摇摇欲坠断翅的蝴蝶。她几欲想要逃离此地,奔向她想去往的地方。 可两旁侍女一眼不错的看管着她,让她一步也无法迈出去。 她翘首以盼,终于盼得卫桓前来,不免泪如雨下,凄切的奔向卫桓,扑进了他的怀中,哽咽的唤着,“桓郎。” 卫桓神色不大好,他的眼下有一片乌青,是一整夜都不曾合眼留下的痕迹。 他感受到了怀中纤弱的女子,好似一头受惊的小鹿般,浑身打着颤,她是弱小无助,毫无自保能力的弱女子,是他的心上人,只能依仗着他,才能在这世间存活。 他将人抱在了怀中,小声安抚着,“你别哭。” 周氏仰着素净苍白脸,红通通的双眸蓄满了泪水,不用眨眼,便会顺着发红的眼角连成线往下落,她的眼泪打湿了卫桓的衣襟,晕成了一朵又一朵的泪花,灼人心。 卫桓轻抚着她的头发,心里愈发的揪成一团。 周氏带着棋望,问出了那句话,“桓郎,公主可愿意让妾看一眼安儿?” 卫桓一大早便往公主府去了,她等在这里煎熬着。 卫桓沉默着,她心中一沉,眼泪迸发,哭的越发伤心,“安儿还不曾满月,公主便是要从妾身边带走他,也让妾将他哺育长大,妾便也安心了。” “桓郎,桓郎。” 卫桓有些走神,他想起了今晨去往公主府…… 玉禾笑容和煦,“驸马今日来的正巧。” 她太过平静,以至于有一瞬间卫桓怀疑,昨日玉禾带着人在西城门抢走他的儿子,还将此事闹的满城皆知,这岂不是代表着公主府与卫国公府撕破了脸面。 为何今日,还能如此待他? 卫桓心中疑窦渐生,绷着一张脸维持着他的体面,“我要见安儿。” 玉禾笑容亲切,“奴婢要同驸马说的也正是此事。” 她轻抬左手,一旁的侍女便将一张红封放在她手中,卫桓低头看去,那红封上赫然写着:添丁之喜。 他的目光凝滞在上。 玉禾将红封双手奉上,“公主预备着三日后,为阿言少爷摆满月宴,驸马既然来了,便将请帖带回去,免得我等多跑一趟。” 卫桓震惊,“安阳到底要对安儿做什么?” 他不相信那毒妇能有这般好心。 玉禾轻轻一笑,“阿言少爷养在公主身前,身份自然不比从前,也该让亲友前来庆祝阿言少爷的满月,不是吗?” “还有便是,阿言少爷从前的小名,冲撞了公主的名讳,驸马日后还是不要再唤此名。” “小郡主极喜欢阿言少爷,这言字还是小郡主取的。” 她看着卫桓缓不过来劲的样子,笑意愈发的亲切,她微屈膝行礼,“奴婢还要往各府上送请帖,便不多与驸马说话了。” 卫桓深吸了一口气,手捏成了拳头,大步流星的朝着正院走去。 他一定要找安阳问个清楚明白。 玉禾站住了脚步,看着他前去的方向,有些担忧,又有些痛快。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卫桓走到正院,却被侍卫拦下,“驸马留步。” “公主正在休息,不见外人。” 说话的侍卫,声音冷漠沉静。 “让开。”卫桓想也没想便吼道。 侍卫干脆利落的拔了刀,刀身泛着寒光,抵在卫桓身前,说了第二回 ,“驸马,留步。” 这侍卫是惜字如金之人,说过这话便住了口。 那刀带着杀意,卫桓心中竟生了惧意。 他怒气冲冲的看向侍卫,“让开,你也敢拦我?” 侍卫有一张他一眼觉得从前见过的脸。 “这里是公主府。”侍卫丝毫不见慌张,冷静回他。 卫桓气急败坏的大喊,“安阳,你给我出来!” 惊得房中众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蛮儿正趴在你软榻上,轻轻握着阿言的小手,她感慨着,“哇,阿言的手好小,又好软。” 侍女嬷嬷们围在榻前,听见她的童言稚语都不免笑了起来。 柳娘的女儿,如今蛮儿的玩伴,七岁大的小红,解释着,“咱们小时候,都是这么小小一个。” 两个小的坐在一起,一起商量着打扮着更小的这个。 府上针线娘子早年间做了许多蛮儿的衣帽,从前都没用完,而今都被翻找了出来,蛮儿挑起了帽子,“柳娘,给他戴上兔子帽好不好?” 柳娘点了头,小心翼翼的给阿言换着帽子。 她们这做下人的,只遵从主子的命令行事。 昨日,阿言小郎君刚被抱回公主府时,柳娘心中还有一丝揣测,公主到底是要如何对待这位驸马妾室所出的庶子,她们这些下人又该如何对待这位庶出的小郎。 不想公主只说,照顾好他。 虽公主的语气谈不上对这孩子的喜怒,却也给她们吃了颗定心丸。 -- 第64页 外头一声大喊,惊得那原本正咧着嘴笑的小小婴儿大哭了起来。 蛮儿也被吓了一跳,“他哭了。” 守在一旁的奶娘不慌不忙的将阿言抱起来,温声细语的开始哄。 “外面是谁在说话,声音这么大?”红儿嘀咕了一句,立刻就被柳娘轻轻拍手制止。 能在外头气急败坏大喊公主封号的年轻男子,除了驸马还会有谁? 蛮儿穿好了软鞋朝门口跑去,“是我阿爹的声音。” 柳娘心道不好,忙走上前去哄着蛮儿,“蛮儿,驸马定是有话要与公主讲,你和红儿一起翻花绳可好?” 红儿拿出了新得的七彩索,一下子就吸引了蛮儿的目光。 可外头的动静也同样的吸引着她。 蛮儿推开了门。 只见她阿娘从房中出来,朝着院门走去。 蛮儿被柳娘拉住了小手,便只能探出小脑袋往外看去,喊着她阿娘,“阿娘,阿爹他怎么了?” 赵容蓉回身看过去,对着她浅笑招手,“过来。” 柳娘这才松开手,放她出去。 她小跑着上去,牵着了赵容蓉的手,一同往院门处走去。 侍卫们纷纷行礼,“公主。” 只有握刀抵着卫桓胸前的侍卫不曾动过。 “揽月。”蛮儿仰着头唤着侍卫的名字,“你这是在做什么?” 揽月这才收了刀退到一旁。 蛮儿上前一步,想要去牵卫桓的手,“阿爹,你是来看阿言的吗?” 卫桓想也没想要,下意识就躲开,让蛮儿牵了个空,她有些无措的回头看赵容蓉。 这世上再没有比孩子更加感知敏锐的人了,蛮儿心里明白,阿爹现在很讨厌她。 她有些难过,又有些迷茫。 为什么阿爹会讨厌她呢? 赵容蓉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方才抬眼看向卫桓,轻笑了一声,眼神中却是冰凉一片,“驸马一早来本宫这儿大呼小叫,多不体面。” “你到底想干嘛?”卫桓压着火气,神色阴霾。 赵容蓉柳眉微挑,“本宫想干什么,驸马当真不知?” 这话,她不是第一回 问卫桓,卫桓心知肚明她想要个什么答案。 可那答案,先前他说不出口,如今就算心中悔恨万分,更加说不出口,他握紧了手,“安阳,你不要欺人太甚。” 赵容蓉轻叹,“我欺负谁了?” “蛮儿同阿言一处玩的极好,你一来,吵得阿言啼哭不止,到底是谁欺负了谁?” “本宫愿意替驸马养育阿言,驸马不领情也就算了,怎能恩将仇报呢?” 卫桓看着她的笑容,心头便不住冒火,“安阳,你当初害死了我与蕊儿的长子,如今又要害死安儿吗?” “你好歹毒的心肠。” 谁怕谁,安阳既然毫不留情,他为何还要有所顾忌。 赵容蓉感受到手中握住的小手徒然就抓紧了她的手指。 到底心疼女儿,赵容蓉不愈再让蛮儿听见,便吩咐道:“揽月,带蛮儿进去。” 揽月点点头,上前一步牵着蛮儿便往屋中去。 待蛮儿走远,赵容蓉脸上笑意散尽,她的耐心也随之散去,甚至不想再争论她到底有没有杀死过一个孩子。 她缓缓朝卫桓走近,近到二人好似互相依偎在一处的亲密。 她低语。 “卫桓,看在我们二十多年来的交情份上,所以我给够你机会。” 卫桓想要反驳,他们这二十年来都是恶交,有什么好交情。 她的红唇嗡动,嘴角缀着一丝笑意,笑意深处有一道浅浅的梨涡。 “接下来……” “我无论做什么,你都只能受着。” 她不再看卫桓,一抚衣袖,“庆秋,送一送驸马。” 卫桓擎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他的眼底全是慌张,“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容蓉皱着眉头。 不等她发问,便远远地听见一道苍老的男声,“桓儿,还不住手!” 是卫国公,他匆忙赶来。 年过五旬的卫国公,两鬓斑白,神色严厉,周身之气不怒自威。 卫桓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父亲。” 卫国公喝道:“混账,还不向公主赔罪。” 卫桓脸涨得通红,“父亲,你不知道她……” 卫国公看了他一眼,他便噤声,一言不发退到一旁。 卫国公亲自道歉,“公主,桓儿无状,老臣替他向公主赔个不是。” “那孩子养在公主膝下,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臣感激不尽。” 赵容蓉松动了一回被卫桓抓红了的手腕,淡然回道:“既然您替他赔了不是,我便不与他计较。” “我便不送您了。” 卫国公躬身道别,而后又瞪了一眼卫桓,厉声喝道:“还不走?” 赵容蓉转身后,眉头微蹙,老狐狸着实是有一副好耐性。 * “桓郎,桓郎。”周氏怯怯的唤着。 卫桓似惊醒过来,他低下头去,眼中满是痛苦,“蕊儿,安儿能养在安阳膝下,是他的福分。” 周氏双眼一翻,晕倒在他怀中。 * 三日过去,安阳公主府许久不曾设宴宴请宾客,开宴前,宾客往来无数,人行如流水,不过大多在园子里赏花闲聊,甚少有人像去旁人家道贺得子一般,闹着要看孩子。 -- 第65页 房中也有人在。 虽说才是早夏时节,赵容浔手中却已经握着一柄玉骨扇,他轻晃扇子,颇为嫌弃道:“这孩子模样瞧着倒是不错。” “就是这打扮的怎么像个小丫头。” 摇床上,穿着一身粉衣,头上还带着一顶兔头帽的阿言浑然不觉自己是何种模样,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四周。 蛮儿扯了扯赵容浔的衣袖,“五舅舅,我阿娘去哪儿了?” 安阳公主府的主人家,不在园子里,也不在房间。 * 卫桓站在树影里,全然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只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赵容蓉就在树影花丛之间,她此刻的笑颜,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明媚似火,只是,是对着另一人。 而那人,卫桓前几日在公主府见过,曾被他用刀抵住胸口,他感受到了那股杀意,便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了。 他犹如坠入冰窖,安阳她怎么敢? 他想要怒喝,却无法发出声音。 想要离开,脚步却像长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此刻相拥的二人,似对在场的第三人毫无察觉。 赵容蓉双手勾了眼前人的脖颈,盯着他唇上那道淡去的伤疤,伸出左手轻抚他的唇瓣,触手生温,指尖忍不住一抖,泛起酥麻之意。 她笑问:“我可不记得给芜郎你送了请帖。” 毕竟谁也想不到,盖在潞州的人,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她府中。 她甚至都懒得再多准备一张请帖送去玉王府。 玉绥将人抱紧在怀,头埋在她纤细的肩颈之间,“我好想你,所以连夜赶了回来。”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好似几日都不曾睡过。 他低下头,赵容蓉眼睫轻颤,一抬眼,便与那自以为隐藏的足够好的卫桓四目相对。 她勾了唇,对着卫桓妩媚一笑,而后迎上了玉绥落下的吻。 他的吻起先很轻柔,就像是寻求慰藉般一点一点的浅尝,轻触便分离,下一刻却又贴近,彼此灼热而又熟悉的呼吸若即若离。 一下一下,好似羽毛拂过,激起一阵阵酥麻的痒意,让人心痒难耐,忍不住让她寻求更多。 她有些失神,红唇微张,这吻逐渐变得炙热,变成了你追我赶的纠缠。 她的手原攀在他的脖颈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无力的滑下,滑到他胸膛,却被他一把拦腰抱起,让她全然的依仗着他的力量靠在他的怀中,让这个吻变得更加绵长。 等他终于肯将她放过,让她得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时,玉绥贴在她耳边,边吻边问,“你不在乎让他瞧见,是因为也想我了,可对?” 作者有话说: 不可以瑟瑟,希望不要被suo。 元宵快乐。 感谢在2022-02-13 23:39:37~2022-02-15 01:0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英菘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我就喜欢瑟瑟】 【公主殿下就是牛逼】 【就要瑟瑟!】 【营养液(1/1)成就达成,有一定几率掉落更新,请侠士再接再厉】 -完- 第三十二章 ◎咬/住了她的手指◎ 抵达潞州是天色微亮,城门刚开之时。 马车停下,玉绥抬眼看向城墙之上悬挂的潞字幡旗,还有当值的守备军,重甲在身。 潞州属于京畿之地,又是皇陵所在之地,重兵把守。 镇守此地的骁骑将军,名吴勇,是镇北将军吴善霖二子,年过三十,从前腿脚受过重伤,是以不曾随其父镇守北疆,得了镇守潞州的清闲差事。 城门内出来一列骑马的将士,为首之人翻身下了马,笑着上前行礼,“玉王远道而来,吴某不曾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玉绥淡然道:“本王来此,是为公务。” “吴将军不必客气。” 吴勇侧身相迎,正说着备了酒菜,要为玉绥接风洗尘时,玉绥直接拒绝,“本王想提审犯人。” 吴勇点了点头,带着他前往皇陵,“皇陵中人,无赦令永不得外放,是以王爷得亲自跑一趟。” 皇陵是个安静冷清的偏僻之地,占地极广,从入口沿着山路往上,依次是奴仆住所,祭祀之地,在往上便是墓葬群。 在此守墓的宫仆皆是沉默寡言、神色麻木,毫无生气。 吴勇吩咐下去。 “将十五年前涉德妃案的罪奴全都带过来。” 很快便有一群穿戴着灰衣,手上戴着镣铐的宫女太监被带上前来。 玉绥一一看过对过名字,不见那名洒扫宫女,不免问道:“莺歌何在?” 皇陵管事忙道:“王爷有所不知,皇陵潮湿阴冷,不少人身子骨扛不住,每年皇陵中,都会有不少病死,王爷口中说的那位莺歌,在两个月前就病死了。” 碎星大吃一惊,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们刚要来提审此人,此人却早就已经死了,这不是白来一趟吗? 玉绥眸色微敛,“死了?” “为何无人上报京城?” 管事为难,觑了吴勇好几眼,这话他怎得敢接。 吴勇神色微闪,“王爷有所不知,皇陵同别处不同,此地皆是罪奴,寻常粮米补给是京中三个月派人送一回,若是皇陵中死了人,也是先寻个地方将其埋葬。等到下回京中来人,才会一并上报。” -- 第66页 管事松了口气,忙道:“谁也不晓得的德妃案又起波澜,所以莺歌死后,也是按着这个规矩,准备等到下月京中来人时,再报。” 玉绥沉默不语,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可按着时间线推算,却好似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吴勇见他不说话,只以为他生气,忙道:“王爷,那莺歌是个哑巴,就算您想要问她话,她也没法回答。” “罢了,先提审这几人。”玉绥并没有坚持,只让余下九人开始问话。 …… 快要到黄昏时分,皇陵格外阴冷,吴勇再三来请玉绥去府衙休息,这才离开皇陵。 碎星疲惫的翻着手腕,此地冷的不行,又是天色灰蒙蒙的时候,往山上看去,好像还能看见墓碑,碎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声嘀咕着,“主子,咱们这一趟潞州之行,恐怕是白来一趟。”这皇陵到底是葬了多少人,阴气森森的。 今日审问出来的东西,与十五年前的卷宗毫无区别,半点儿新鲜的消息都没问出来。亏得他们可是赶了一整夜的路,不曾合过眼。 那些个罪奴被关押在此地十五年了,好像活成了行尸走肉般,问什么话 碎星忽而就瞥见了一道微弱的磷光,他不由得张大了眼睛,“鬼火?” “主子,此地莫不是也闹鬼?” 玉绥看了他一眼,又去看他所说的鬼火,早已经消失不见。 来潞州一趟没有丝毫收获,而派往青州调查陈家祖宅闹鬼一事的人还未回京。 吴勇要处理军中事宜,并未一直陪在左右,此刻才驾车来接人。 玉绥示意碎星,让他不再说话,这才问道:“莺歌葬在何处,本王想去看看。” 吴勇神色微闪,“皇陵的事情,在下也并不是全然了解,还需得问过管事。” 他立刻就吩咐下属,“派人去问问管事,莺歌埋在何处。” 下属立刻就去了,吴勇这才看向玉绥,回道:“夜已深,王爷若想去看一看,明日再去也不迟。” 比起公务,吴勇准备的接风宴用心不少。 潞州当地的大小官员皆被唤来宴客,还有丝竹管弦,伶人歌舞,热闹的不行。 仿佛玉绥来此,为的不是公务,而是享乐。 “潞州是个小地方,比不得京城的美酒佳酿,还请王爷别嫌弃。”吴勇端了酒杯上前劝酒,玉绥没拒绝,一杯接着一杯饮下吴勇劝的酒。 酒正浓时,二人已经有了几分酒友之情。 吴勇端了酒杯,说话都随意了许多,他压低了声音在玉绥耳边说起。 “王爷怎会接下这样一桩差事?” “当年德妃谋害皇嗣一案,受牵连的官员无数。” “王爷想必听过王相之名。” “那可是陛下依仗的重臣,就因为想重审德妃一案,被陛下贬斥,发配边疆。” 吴勇叹了口气,“这些话原不该我说,只是当年家父同玉老王爷交情甚好。” “我这才敢直言,还请王爷莫怪罪。” 玉绥摆摆手,带着一丝苦恼,“本王何尝不知,原是想在陛下面前讨个好,不想接下差事,才知晓其中厉害。” 吴勇替他倒满了酒,又劝道:“王爷何不点到为止?” “及时止损,也好过日后失了圣心。” 玉绥端起酒杯,轻触唇边,微微阖眼,神色有所松动。 酒醉人散时分,已经是深夜。 玉绥醉的不省人事,被碎星搀扶着回客房休息的时候,还在念着:我没醉,再喝一杯。 碎星刚将人送上床榻,转身拧帕子的时候,却不想玉绥睁眼从床榻上起来,眼神清明,不见醉意。 碎星吓了一跳,立刻压低了声音,“主子,你没喝醉呀。” 难怪他还在想,今晚这酒是有多烈,能让千杯不醉的人都喝醉了。 “嘘。”玉绥接过了汗巾,擦了一把脸,“今夜探一探将军府邸。” “为何?”碎星问道,“吴将军有问题?” 玉绥清醒了不少,淡然道:“此人头回见我,便与我推心置腹,若非他真是心善为我着想,便是心里有鬼。” “莺歌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还得查上一查。” 纵使他从没见过他父亲,但想也想的到,当年吴家手握重兵,对玉部虎视眈眈有吞并之心,怎可同他父亲交好,他是不信的。 碎星点了头,“我明白。”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外头似有呼吸声,像是只隔着这扇门外,有人在探听。 …… * 接吻好似打仗一般,要耗尽力气却又因为非得分出个胜负来,以至于快要到窒息的前一刻,才强制停下,重新汲取新鲜空气。 赵容蓉失神的喘着气,靠在玉绥胸前。 她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脏并不规律的跳动声。 她心情甚是不错,懒懒的问了一句,“他还在?” 她没有力气,就懒得抬眼去瞧卫桓还在不在原地。 “已经走了。”玉绥早就察觉卫桓离开。 赵容蓉轻笑了一声,芙蓉面上潮红一片,春色正浓,“当着驸马的面,芜郎心中可有愧疚之心?” 她实在太坏,分明自己也乐在其中,却偏要故意来问。 玉绥并不喜欢她提起卫桓,特别是二人如今独处的时候。 -- 第67页 便不由分说的打横将她抱起,惹得她不由自主的搂住了他的脖颈,连呼吸都急促了一瞬,肌肤相触时,都能感受到她忽而变快的心跳。 他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他不曾将她放下,只坐下后依旧将她抱在怀中,低下头看她。 赵容蓉轻笑一声,唇上口脂因为方才的吻而晕散,不止在她唇上,玉绥嘴角也缀着殷红,看上去便知是没干好事。 她的手指轻轻点过他的唇,落在他嘴角那一抹殷红之上,也并不是想要替他擦去,“芜郎倒是极适合红色。” 她这人其实不爱说谎话,眼前人的确是生了一张她喜欢的俊脸。 玉绥忽而就轻/咬住了她的手指尖,似在惩罚她的作怪。 被轻咬住,有些酥麻的热意,让她心猿意马,她不由得贴近了些,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气声说话,“芜郎这是做什么?” 玉绥微微偏头,错开了她的吻,抬手为她整理着鬓边凌乱的发丝。 她的头发柔顺却不失韧性,就好似她这人一般。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也想念我了。” 赵容蓉眼中的意乱情迷之色,逐渐褪去,恢复了一双美目的本来面貌。 她看人时总是带着笑,那笑却是虚浮在眼前,不曾到达过眼底。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嫌弃的在玉绥胸襟上擦起手,慢条斯理的回答他。 “皇叔问这话未免太过孩子气了些。” “本宫若说不曾想念皇叔,皇叔要如何对待本宫?” 她停顿了一瞬,微微咬唇,带着些许楚楚可怜之态,“本宫若说是想念皇叔了,皇叔又要如何对待本宫?” 她的手搭在他的胸前,纤细的手指虚虚的勾着他的胸襟,“难不成皇叔,想要在此处与本宫……” 她余下的话音,皆贴在了他的唇上,“行鱼水之欢?” 她在生气。 玉绥眼神一暗,叹气的抬手轻拍她的背,轻言细语的哄起了人,“我不问了。” 赵容蓉别过脸去,有过一瞬的失神。 她好像输了? 这种感觉,令她不太爽快。 赵容蓉只觉得那只拍她背的手恼人的很,却又懒得推开。 她忽而问起。 “皇叔不是才去潞州,为何今日就回来?” “是发现潞州之行,与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的确不同,不过有件事,或许你也不知。” 起风了,玉绥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些,才继续说道:“那名名叫莺歌的宫女死了。” 赵容蓉并不意外,轻笑一声,“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玉绥平静的说起:“可我挖开了她的坟,里面是空棺。” 作者有话说: 刺激(擦擦鼻血) 这简直是绝配的一对男女(bushi) 明天见~ 希望大家不要养肥我,我下周可能真的没榜了,忧伤。 感谢在2022-02-15 01:06:25~2022-02-15 23:2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1672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哇哦】 【太会了!】 -完- 第三十三章 ◎蹭蹭她的额头◎ 今日安阳公主府为卫桓那突然得来的庶子大摆满月宴一事,满城皆知。 或许是揣摩圣意,知晓安阳公主当众让卫国公府和贤妃娘娘难堪一事,并不曾让陛下对安阳公主动怒,京中收了请帖的人家,纷纷备上贺礼登门道贺。 卫国公府所有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今日的满月宴上,还不得不挤出笑脸来同宾客走动。 卫大夫人眼瞅着消瘦了一圈,显出了疲态,精气神并不好,却还要强打起精神来,带着两个儿媳,在园子里款待着女宾。 人人都带着笑脸来,半点不提三日前那桩轰动京城的丑闻。 卫家长媳高氏偷摸着扭动了一回已经站的酸软的脚,眼神扫过四周,女宾们都已经入府快有一个时辰,却还不见赵容蓉身影。 此地到底是公主的府邸,她们卫国公府的人款待宾客,到底底气不足,且愈发的让人看了笑话。 高氏低声询问着卫大夫人,“母亲,眼瞅着要开宴了,可要让人去请一请公主。” 卫大夫人心里早就在揣测,赵容蓉迟迟不现身,也许就是在某一处看他们的笑话。 她脸上笑意不减,眼底却已经透着不耐,“你说的极是,你去请一请公主。” 高氏并不想做这跑腿的活计,她轻轻诶了一声,“母亲,苏夫人到了,您歇着,儿媳去迎一迎。” “柳氏,你去请公主过来。” 卫大夫人也懒得争辩到底该让谁去。 柳氏向来木讷怯弱,从来都争不过高氏,也不敢相争。 她点了头便朝着正院去,女宾们待的园子是公主府西向的景园,此处是公主府景致最好的地方,奇花异草、而男宾们则在北边的外院里,由卫桓作陪。 只是不想,柳氏刚走出西跨院的院门,便瞧见原本该在外院待客的卫桓,正打中庭的长廊走过,他双眼无神,好似丢了魂魄,连快要撞上柳氏,终于被柳氏唤住,柳氏关切的问他:“三郎,你这是怎么了?” -- 第68页 卫桓失神的看着她,“二嫂?” 他摇摇欲坠,犹如刚遭了一场大难。 柳氏原就是个做不得主的怯弱性子,见他如此下了一大跳,“三郎,你莫不是病了?” “公主府上有太医,请他来看看吧……” 卫桓却只听见了公主二字,他忽然就拽住了柳氏的胳膊,“我没事,不要在公主府内多生事端。” 他的力气很大,拽的柳氏疼的皱起了眉头。 偏生他脸色又是苍白一片。 整个人诡异极了。 庆秋捂嘴,“咳咳……”轻咳了二声,提醒着此刻动作极不雅观的二人,“驸马爷,二少夫人怎会在此?” 她的眼神落在了两人拉扯的手上,“今日府中贵客云集,二位还请注意仪态,莫给公主多添是非。” 卫桓猛地抬头,也极快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眼神阴霾的盯着庆秋,注意仪态? 他同他二嫂清白一片。 哪里像是那个贱妇一般,当着他的面同一个侍卫行苟且之事。 他回想起方才所见的画面,他同赵容蓉成亲五年,他厌恶赵容蓉,可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他们只住了五日,便因为周氏而起了争执,二人分居另住。 赵容蓉是他的女人,他厌恶她,不碰她,也轮不到别的男人与她有肌肤之亲。 她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的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还有明知他在一旁,却满不在乎的继续与那侍卫纠缠,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尊严。 而如今,赵容蓉的侍女竟然敢轻蔑的看着他,还污蔑他与他二嫂的清白。 他脱口而出,“你为什们不去看看你家主子,此刻在做什么?” 庆秋笑道:“公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只是驸马可别忘了此处是公主府,您得体面些才好。” 这件事就是赤\\裸\\裸的污蔑清白,柳氏身形一晃,急的连眼眶都红了,她连连解释,“庆秋,你误会了,我只是恰好与三郎碰见,见他脸色不好,这才多问了两句。” “快开宴了,公主还不曾露面,所以母亲才让我前来请公主。” 她的解释都是颠三倒四。 卫桓憋着的气,终于撒了出来,他抬手甩了庆秋一耳光,“你这贱婢,满口胡言。” 柳氏吓得忙唤,“三郎住手。” 一旁的公主府侍卫连忙上前将人给隔开,庆秋捂住了脸,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的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侍女匆忙传话,“快去请玉禾姑姑过来。” 玉禾在园子里宴客,这一传话,岂不是又要闹的所有宾客都知。 卫国公府这几日名声本就不好…… 柳氏吓坏了,她想拉住卫桓,却又不敢再生事端,这口气一下子不曾喘上来,白眼一翻就歪在她贴身侍女身上。 侍女忙扶住她,急切地唤道:“二奶奶,二奶奶。” 这一茬子事,极快地就传进了卫大夫人耳中。 “夫人,夫人不好了,三少爷打了庆秋,二少夫人也晕了过去。” 卫大夫人眼皮子直跳,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卫国公府背运连连,再无好事发生。 * “空棺?”赵容蓉感到意外,“你的意思是说那莺歌没死?” 玉绥点了头,“嗯。” “皇陵的人,生死不得外出,要掩盖一个人到底是生是死,十足的简单。” “若我不曾前往潞州,恐怕莺歌在旁人眼中已经是死人了。” “此事与吴勇脱不了干系。” “你应该知道,吴勇长姐嫁入了柳家为媳。” 赵容蓉平静的听完,并不太在乎这莺歌的生死,也不在乎吴勇这人在整件事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她只是有些幸灾乐祸。 “什么柳家,吴家,都与我没关系。” “这是你该头疼的事。” 玉绥叹气,低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 “我想要去趟青州。” “明日便会出发。” 赵容蓉没心没肺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那祝你一路顺风。” 忽而听见了远处好似有惊呼声响起,还有夏语若隐若现的身影,正朝此处来。 她略一挑眉,想要起身,却不想腰间搂住她的那双手不想松开。 她看向玉绥沉静的目光,笑了笑,淡然道:“咱们二人总不能在此待到天荒地老,你说呢?” 玉绥耳朵自是比她灵敏,也听见了动静,他终于松了手,替赵容蓉将衣袖抚平,一边道:“前头若出事,你猜会不会与卫桓有关?” 赵容蓉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已经分开站着,玉绥并未离开,他只伸手轻轻抹去了嘴角那一抹殷红。 夏语走到了凉亭外,此间暧昧氛围并未散去,她却神色如常回话,“公主,前头出事了。” “驸马他……” 作者有话说: 哇哦,我今天居然这么早更新了呢 祈榜中。 ◎最新评论: 【你再这么少,我可要闹了】 【快快离婚快快离婚】 -完- 第三十四章 ◎别的男人如此为你着想,可都算不上清白◎ 在西跨院的一间空屋,暂且安置了柳氏。 -- 第69页 卫大夫人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险些没有晕死过去,只是如今柳氏已经晕过去,她再晕倒,岂不是乱了套,事情越闹越大,闹的满城皆知? 外头还有满园子的宾客等着,卫大夫人不愈再多生事端。 她强打着精神,厉声训斥身旁人,“你们嘴巴都捂严实了,此事绝不能传到外头。” “丢的不止是国公府的脸面,便连公主也会跟着蒙羞。” “且记住了。” 这话说的时候,她是盯着公主府的侍女婆子们。 庆秋挨了卫桓一耳光,左脸红肿着,冬雪拿着温热的帕子替她敷脸,低声道:“公主马上就到了,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什么事儿不能传到外头?”赵容蓉抬脚进来,双眸清扫过房中众人,见晕坐在榻上的柳氏,红肿着脸的庆秋,还有怒不可遏却又不得不收敛脾气的卫大夫人。 就是不见……罪魁祸首卫桓的身影。 屋中众人皆低头请安,“公主。” 赵容蓉只看向庆秋,“抬头,让本宫瞧瞧你的脸。” 她捏着庆秋的下巴,将庆秋红肿的左脸转向自己,眉头微蹙,“他打你,你怎么不躲开?” “白白受这一下,疼的是你自己。” “奴婢知错了。”庆秋轻声回道。 卫大夫人听见她轻描淡写将错全都推给卫桓,丝毫不在意庆秋到底为何会挨打,而只心疼庆秋不会躲开? 卫大夫人便有些绷不住了,冷着一张脸,“公主,庆秋这丫头,胆子愈发的大了,连主子们都敢随意编排。” “桓儿打了她一巴掌,都是轻的。” “公主不罚她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包庇她?” 冬雪忍不住呛声道:“大夫人说的好没理,原是驸马与二少夫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并不好看,庆秋这才上前提醒。” “谁能想到驸马爷恼羞成怒,竟动手打了庆秋。 卫大夫人被她呛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冬雪,还不住口?”赵容蓉唤住了她,又让冬雪带着庆秋下去休息,这才看向卫大夫人,“本宫身边这些丫头,从不说谎。” “庆秋自是看见了什么便说什么。” “公主是不信我?”卫大夫人不可置信道。 赵容蓉轻笑,“不是本宫不信夫人。” “只是有一句话,想必夫人听过。” “眼见为实。” “耳听为虚。”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夫人与本宫都不曾亲眼所见。” “柳氏晕过去了,夫人又说庆秋在说谎,那便请驸马来说一说到底出了何事?” “驸马在何处?” 卫大夫人脸色一变,她桓儿方才打了庆秋一巴掌,柳氏又晕倒,等她匆忙赶到时,早已不见了桓儿的身影。 这岂不是落了口实,证明确有其事,才心虚的逃走? 她当然不肯让卫桓与柳氏背上叔嫂‘通\\奸’这样的罪名,立刻吩咐奴仆:“去将桓儿找来。” 房中隐隐有势如水火之势。 玉禾却来的很是时候。 “公主,静王着人来问,何时开宴?” 赵容蓉大度道:“罢了,先开宴吧。” “莫让宾客们久等,夫人,您说呢?” “等宴散了,再来分辨此事。” 卫大夫人今日简直是憋屈的不行,可又没办法反抗。 她不喜这身份贵重的三儿媳妇,今日尤为不喜,赵容蓉若不是公主,这世上岂有她这般憋屈的婆母? 卫大夫人吩咐了一回婢女,让她等着柳氏清醒,又让人赶紧将此事禀报给卫国公。 她则跟在赵容蓉身边,走去了宴客的大厅。 女宾们并不知晓到底出了何事,只是见赵容蓉姗姗来迟,纷纷笑着起身迎她。 今日来的多为各家年轻媳妇,年长者若非是与卫家沾亲带故,便一概都不曾来,免得真瞧见了什么笑话,得罪国公府,又得罪了安阳公主,得不偿失。 赵容蓉主座坐下,开口道:“今日请了诸位来,是为着庆祝阿言满月……” 奶娘怀抱着阿言走上前来,请众人瞧上一眼。 有那好事者,凑趣道:“这孩子面相倒是讨喜,能够养在公主膝下,日后前程无量。” “可不是,公主这般体贴良善,卫国公夫人真是好福气。” “……” 众人你一嘴我一舌夸赞着,却不想被夸赞的人,一个比一个神色僵硬。 卫国公夫人已经有好几日不曾睡好,没想到今日还会有被憋着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她能说众人都是在嘲笑她吗? 不能。 这场满月宴犹如将她放在火上炙烤,一时一刻都过得缓慢至极,好似度日如年。 其中,尚有一位妇人,也同卫国公夫人般。 便是柳夫人。 待到宴席散了,妇人们移步去往戏台处听戏时,柳夫人忙走到卫大夫人跟前,“夫人,不知小女在何处?” 恰好柳氏的贴身婢女走过来,道上一句二奶奶醒了,柳夫人吃惊,“这是出了何事?” “柳夫人随我来吧。”卫大夫人思忖片刻,有柳夫人在,若安阳真的敢一口断定柳氏与桓儿有染,柳家也不会轻易罢休。 赵容蓉正轻声同赵容浔说话,“五哥今日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记下了。”原是该卫桓待客,不想卫桓走了,便只有请赵容浔替她受了外男的礼数。 -- 第70页 赵容浔不以为意,轻摇纸扇,“蓉儿这话可见外了。” 他忽而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向赵容蓉,“不过你这大半日都不曾出现,做什么去了?” “先前蛮儿要去寻你,我可是答应了她,下旬出游会带上她,她这才作罢。” 赵容蓉听出了他的促狭之意,“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心中一动,连笑意都加深了许多,“我想,也过不了几日,你也就知道了。” 她目光扫过那正悄声离席,要去往西跨院的一行人,今日真算得上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忙,卫桓若还能忍下去,连她都要真心实意的夸上一句此子日后必有所作为。 赵容浔便不再问她,他只道:“有一事你或许不知,今晨我入宫,父皇让我替了柳思明的职,协理胡光良主持此回科考。” 赵容蓉微怔,隐隐觉得不对劲,柳思明被撤,许是她父皇迁怒,可为何会让赵容浔替了他? 赵容浔无奈道:“我整日里听戏吃酒都不够,还偏让我担差事。” “你猜,是何人举荐的我?” “是谁?”赵容蓉心中隐隐有个答案。 “是咱们的玉皇叔。”赵容浔颇有一二分啼笑皆非之感,“他竟在父皇面前夸赞我满腹经纶,文采斐然,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自沉溺于享乐,多少次被昌隆帝训斥不学无术,不堪一用的绣花枕头。竟有人只看了他一场戏,便这般夸他,而他父皇也相信了。 他意有所指,“我看父皇怕是人老眼花,以为我是栋梁之材,要栽培我。” 赵容蓉已然明了他的意思,竟叹了口气,“都到这时候了,五哥可想过要争上一争?” 赵容浔神色不改,“我可没兴趣。” 他忽而一笑,露出些高深莫测,“你不如同我说说你与玉王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赵容蓉神色如常,“我同他才见过几回面,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且说我已经成亲,他也有亡妻,我和他清清白白。” 赵容浔知道她要这么一说,一点都不意外,只道:“我思来想去,他入京以后所作所为,可都同你能扯上关系。” “世间男女来往,除了你我兄妹为对方着想至深,别的男人如此为你着想,可都算不上清白。” “总不能人家真当你是晚辈。” 赵容蓉心慢跳了一拍,她弯了嘴角浅浅一笑,回道:“五哥,思虑过重对身体可不好,你如今重任在身,可不比从前。” 她难得呆傻了一回,竟没发现自己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 便被赵容浔取笑,“蓉儿可难得漏破绽。” “难怪,上回看戏,你二人各持己见争论不止。” “原来不是互看不顺眼,是看对了眼。” 赵容蓉咬了舌,懊恼不已,“五哥是觉得今日这戏不好看,所以拿我取笑?” “你这么爱凑看热闹,待会儿别走,留下看个大热闹。” “如何?” 赵容浔倒不嫌麻烦上身,真就答应了她,“那且看看吧。” * “母亲。”柳氏醒来,便哭着扑进柳夫人怀中,“女儿真没有犯下错事。” 柳夫人搂抱着她,听完了卫大夫人添油加醋的一番解释,心中也是恼怒的很,“我儿且安心,我定要为你向公主讨个公道。” 卫大夫人终于畅快了一些,她不出头,自有人出头。 * 待到宴席散去,卫大夫人领着柳家母女,还有吴氏坐在花厅里。 赵容蓉同赵容浔坐在上座。 卫大夫人见着赵容浔在,便默不作声。 只听见柳夫人哭诉起来,“公主,臣妇这女儿虽生来愚笨,但从来是个知礼明事的好孩子。” “不可能做出那般下作轻贱之事。” “既没做,自是不能由得旁人编排。” “公主,您若不还我儿公道,臣妇也无脸再活下去。” 柳氏哭的不能自已。 赵容蓉抬眼轻扫过默不作声的卫大夫人,还有事不关己的吴氏。 “柳夫人先消消气。” “本宫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不会冤枉好人。” “且听听驸马如何说。” 她停顿了一瞬,“驸马何在?” 夏语从外走进来,回着话,“公主,国公爷同驸马快到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见卫国公带着卫桓踏进了房门, 卫大夫人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腰也挺直了。 卫国公落了座,只沉着一张脸,吩咐卫桓道:“桓儿,你来解释。” 赵容蓉抬眼看向卫桓,心中轻道。 丧家之犬。 作者有话说: 你们等的剧情马上就到了,我差不多完全铺垫好了。 女主为什么要逼迫卫桓自己提和离,原因真的特别多,她如果能自己提,她一开始就不会嫁了。 今晚要是没有二更,那就明天长更(一定……吧) 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收藏,评论哟 ◎最新评论: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tyle=display:none> //<![CDATA[ window.__mirage2 = {petok:5f420e1d6b3d9b166a035552e4bae5bef8968106-1648946930-43200}; //]]> </script>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src=https://ajax.cloudflare.com/cdn-cgi/scripts/04b3eb47/cloudflare-static/mirage2.min.js></script> <img data-cfsrc=
?var=20140327 styl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noscript></noscript>加油喔】 【快快加更!手动星星眼。多给你浇浇水,还请茁壮成长啊,小树苗。】 -完- 第三十五章 ◎我要同你这疯子和离!(新增内容)◎ -- 第71页 彼时,还有几日便满十五岁的安阳公主赵容蓉,一张不施粉黛却白皙无暇的小脸,尚且还带着一丝稚气,她的一双杏眸明亮灵动,喜怒哀乐皆在其中。 她正坐在妆奁前,她身旁放着矮凳,宫人正在给她手指甲染蔻丹,她瞧着自己原本淡粉的手指甲变得红彤彤一片,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玉禾,非得把手指甲染红吗?” 别的小姑娘都爱俏爱娇,小小年纪便开始染起了指甲。 她却从来都不爱的。 她一点都不喜欢十指染成红色,一眼看去,就像是瞧见了她母妃那双手,便愈发的让她心中烦闷。 玉禾正替她试着发钗,听见她抱怨,不免笑着安慰她,“再有三日可是公主的大日子,好歹染这一回,公主且忍上这两日,等公主长成大姑娘了,咱们便洗了就是。” 赵容蓉依旧不高兴,三日后是她生辰不假,可是怎么她今日还是个小姑娘,三日后便是个大姑娘了呢? 这世人难不成都是一瞬间就长大了吗? 而且…… 为何一个姑娘家,到了十五岁‘长大’的年纪,就要定下亲事。 一想到她舅父卫国公今晨早朝,又替卫桓向她父皇求娶她,她心里头就烦得很。也不是没有别的世家豪族向她父皇上书求娶她,可是她心里头清楚的很,她没法嫁给旁人了。 她的母亲,贤妃娘娘,一定会让她嫁给卫桓。 便连父皇,心中也已经属意让卫桓做她的驸马。 她心中便清楚明白,她与卫桓的这桩亲事,便是铁板钉钉,改不了。 她和卫桓打小就不对付,可从来都没有想过日后要嫁给他,她也不信卫桓会想娶她。她就算不懂这人世间的夫妻该是何种模样,可也知晓,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若日后要同处一室,同床共枕,根本不是件容易事。 好容易挨到十指上最后一回染色结束,宫女取下缠在她指尖上的绵软细布,她那修剪的圆润好看的手指着了一抹朱色,就宛若手指衔花,尽显风流韵态。 赵容蓉忙起身走动,坐了一上午就为了染指甲,她脖子都好酸。 这些时日,她宫里上下都忙着她及笄一事,好似每个人都在等着她长大。 她没有告诉过玉禾,她打心里是有些惶恐不安、迷茫无措的。 就好像十五岁一过,她就会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 一想到此,她忽而就胸闷了起来,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气。 玉禾吓了一跳,端了汤茶来喂她喝下,她还是觉着憋闷,“我得出去走走。” 只是在皇宫庭院里走了大半天,她却并没有半点感觉松快的意思。她脑子里头突然冒出个想法来,她应该现在去见卫桓。 她打定了主意,便回房换起了衣裳,“我要出宫。” 她要同卫桓商量,他们二人一同去找她父皇,将他们并不喜欢对方这话给说明了,这桩亲事不就做不得数了? 玉禾拦不住她,只好同她一起出宫。 谁料刚出了皇宫,便听闻卫桓不在府中,而是乘着马车去往城外别院。 她便直接让人驾车去往别院,也不管卫桓为何会在别院里。 到达卫家别院,让侍卫同别院奴仆传话,别院奴仆神色极其紧张失措,“三少爷,三少爷,他,他不在此处。” 奴仆回答完,别听见一道清丽的女声从马车内响起,“他若不在这里,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你只管传话,他若生气,有事我自会担着。” 别院奴仆看见侍卫那寒光闪烁的官刀,忍不住脖子一疼,连忙缩着脑袋往里去传话。 也没得让当朝公主在别院门口等的道理,别院管事战战兢兢地上前来行礼请安。 整个别院的人,都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颤栗之中。 “真是奇怪,难道是我长相狰狞可怖?”赵容蓉放下帘帐,不满嘀咕道。 她又不会杀人放火,这些人这般怕她做什么? 玉禾宽慰,“公主威仪,旁人自是避让不及。” “公主不必挂怀。” 那传话的奴仆极快倒是回来的很快,一并来的还有惊慌失措的卫桓。 赵容蓉从马车上下来,疑惑地看向卫桓,“你既然在此,为何你府上下人却要同我撒谎?” 卫桓脸色并不大好,他的衣衫还有些凌乱,右手衣袖被压出了褶皱,看上去倒像是匆忙出来,他开口话说的特别咬牙切齿,“公主,你怎么会来别院?” 赵容蓉抬脚便往别院里进,边走边道:“我出宫找你,当然是有要事要同你说,进去说。” 卫桓连忙挡在她身前,“公主,有话不妨就在这里说。” 玉禾并不喜欢卫家人,特别是卫桓,仗着贤妃娘娘视他为亲子,从小到大同公主相争颇多,她皱着眉头上前挡在赵容蓉身前,“卫家三郎,我家公主千金之躯,你要让公主在此同你说话?” 她年长赵容蓉许多,也一眼瞧出来卫桓心里有鬼,这别院里恐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或者是人? 卫桓神色变了又变,满院子的仆从,他咬了咬牙,侧身让过,“请。” 玉禾落了一步,吩咐侍卫,“让人去各门前守着。”侍卫点了头自去了。 赵容蓉自然而然坐了主座,便道:“卫桓,你知道舅父今日又上书奏请陛下,为你求娶我?” -- 第72页 “你当真想娶我吗?” 卫桓沉默着,眼神纠结不堪,好似有两种声音在将他撕扯着。 赵容蓉不免放低了姿态,自觉今日她连身段都放下了,卫桓也该认真想想。 “咱们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怎能做夫妻?” “今日我便是来问你,你若不想娶我,我们便一起见我父皇,将这桩婚事给拒了。” 卫桓眼中好似泛起了光,“公主为何不自己拒了这门亲事?” 赵容蓉没好气儿,“我母妃爱你若子,若是你开口,她绝不会迁怒于你。” 彼时只有十五岁的赵容蓉,心里却早就明白,她的生母恐怕对卫桓比她还要用心,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比不过卫桓。 “趁着亲事还未定下,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卫桓好似在挣扎。 赵容蓉便耐心地等着。 不想,门外忽而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 “表哥。” 卫桓神色大变,疾步地走向门口,朝侍卫喝道:“你们还不放开她!” “怎么了这是?”赵容蓉疑惑不解,玉禾附在她耳边,“卫大夫人的远方侄女周姑娘,方才要从后门离开,被郎炎发现,便带了过来。” “她在这里,做什么?”赵容蓉反问,却见玉禾欲言又止的神情,便无师自通的想明白,这世间男女若是背着人相见,那可叫做情人私会。 若她同卫桓真的是定下了亲事,她自是会生气,可现在她不就是为了不定亲,才出现在卫家别院的吗? 赵容蓉便欢喜起来,走到门口一瞧,见卫桓死死地将周姑娘护在身后,笑道:“卫桓,原来你今日是来见你的意中人?” “既然你有了意中人,你们现在就同我入宫去见我父皇。” “我们把婚事给拒了,如何?” 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卫桓有了喜欢的姑娘,总不至于还要同她成亲,不然将周姑娘置于何地? 玉禾在旁,见她言行天真,轻叹了一口气。 她抬眼看向周姑娘,只见那周姑娘浑身发抖,缩在卫桓背后,双眼泛着眼泪,只全心全意的依靠着周姑娘。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着,卫三郎若是勇敢一点,没准就真的能成全他自己,还有公主。 赵容蓉在期待着卫桓的答案。 等待的时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 卫桓终于开口,他艰难的说道:“你容我再想想。” 赵容蓉皱着眉头,“你还要想?” 这种事情竟还要再想想,明明就已经刻不容缓。 眼见着她就要发怒,玉禾忙道:“公主,奴婢有一言。”一边说着一边轻扯着她的袖子,将人往一旁带。 “公主,你且容卫三郎想想吧,此事也并不只关乎您同他二人。” 两姓结亲联姻,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并非只为了要结为夫妻的二人。 公主心里成算着她同卫桓两个人去求陛下,可卫国公,贤妃娘娘,甚至于陛下,当真就会如了公主的心愿吗? 赵容蓉心里急的好似有一把火,而这把火此刻却被玉禾浇灭,她愣住了神,一双杏眸原是有光,此刻纤长的睫羽垂下,挡住了那道光,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你说的没错。” “但是总要试上一试。” “公主……”玉禾劝她。 不想她不回头,重新站在卫桓面前,告诉他,“在我生辰之前,你就得想明白然后传信给我。” 她看了看周姑娘,她对姑娘家向来友好,便轻轻一笑,透着善意,“你既然与他情投意合,定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我不会阻拦你们。” “我会帮你们。” 她看见了卫桓在那一瞬间,紧紧握住了周姑娘的手。 赵容蓉在宫中等啊等。 等到又一次她的母亲,歇斯底里的咒骂她为何还不去死,为何要忤逆她,等到父皇又一次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卫桓…… 等到她十五岁生辰当日,由太后亲自为她戴冠之时,她的父皇昭告天下,为她同卫桓赐下婚事…… 她等到卫家人进宫请罪,卫国公跪在地上,同她父皇说着已经将周姑娘送回老家,再不许她与卫桓有所来往,免得让人误会,让公主不喜。 她的亲事尘埃落定。 十五岁的她,坐在摘星阁的窗台上,摇摇欲坠似一只折断了翅膀,却依旧想要振动翅膀的蝴蝶。 她可怜自己。 又有些可怜那位周姑娘。 她们都不能如愿所偿。 甚至,她连卫桓都可怜上了。 他们三个人这一刻的命运其实是相同的。 他们都陷在了命运的沼泽,无法挣脱。 十五岁这一年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同,赵容蓉只偶尔会从镜中看见,她的眉眼不再似从前那般,还带着稚气,只逐日的泛起了冷,好似覆上了一张假面。 她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就像一株花,含苞待放之时,却因为内里早已腐朽,只有一层外表的鲜亮花瓣裹着,而这层花瓣掉落后,就会枯萎。 她紧紧地裹着这层鲜亮的花瓣,要自己认命,这样,她便能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只是…… 赵容蓉愈发懒得出门。 只偶尔赴她五哥赵容浔的相约。 -- 第73页 这日,赵容浔为哄她开心,特意带她出宫散心,说要给她看个东西。 那位去年就就被卫国公送回老家的周姑娘,出现在京城,身边陪同她的,依旧是卫桓,二人紧紧相依,甜蜜不已。 周姑娘的肚子也格外的乍眼,凸了起来。 她再不懂男女之事,也知晓女子怀了身孕才会大肚。 她原以为自己早就死心,也不知多少次用她母亲那句,“你嫁给旁人,难道就比得过嫁给卫桓,那是你表兄,从小你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嫁给他是亲上加亲……” 她忽而就有些反胃作呕,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她都已经心死,愿意试着和卫桓,当不成恩爱夫妻,便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就行。 当周氏和卫桓见到她时,那副惊慌失措的嘴脸,一如上回卫家别院时,她被看作了拆散这二人的恶人。 她也没得上回那般好性,还与这二人好生相商。 * “公主,老臣教子无方,实属惭愧。”卫国公满脸愧色的赔罪。 却不想上座之人,陷入了她自己的梦境里,赵容浔轻咳了两声,低声唤她,“蓉儿?”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开始走神了呢? 赵容蓉睫毛轻颤,终于醒过神,她看着卫国公,轻轻念道:“舅父。” 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这般亲近的称呼卫家人。 便连卫国公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都已经记不清,这是您第几次,为了卫桓同我赔不是。”她感慨道。 “您是长辈。” “原不该如此的。” 赵容蓉又道:“柳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是明白。” 柳氏性子怯弱,被婆母压一头,又被长嫂高氏压一头。 “我当然相信她。” 所有人只当是她心软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又看向坐在末端,低头攥紧了拳头的卫桓道:“可我并不信卫桓。” “周氏一事,他欺瞒我许多。” 卫国公神情愈发沉重,“是老臣愧对公主。” 赵容蓉颇为落寞道: “我不是个不容人的性子,这几年,我允了卫桓纳一房又一房的妾室。” “也默许了他将周氏养在眉州。” “甚至还将周氏所生的儿子,抱在我跟前养,让我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谁人不笑我,千金之身,却要养着驸马的庶子。” “这皆是因为我想要与卫桓共度余生。” “毕竟他是我表兄,又是我夫君,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同我亲近的男人。” 卫桓屏住了呼吸,这个女人莫不是真疯了,可以面不改色的颠倒黑白,胡编乱造。 她分明早已经同侍卫暗通款曲,却说的自己好像对他一往情深,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一切。 甚至要同他共度余生? 人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和他相安无事的过一生了。 她却可以面色不改的说着谎言。 他心中那股畏惧之意,愈来愈烈。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赵容蓉真的疯了。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他突然站起来,吸引了满屋子人的注意。 “孽障,还不给公主赔不是?”卫国公呵斥道。 卫桓直勾勾的看着上座的女子,她眼眶微红,好似在哭,却又想是在嘲笑他。 她的眼睛里好像住了个魔鬼,要缠着他如同今日这般折磨他一辈子。 “我要同你这疯子和离!” 疯子? 赵容蓉轻笑,到底谁才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 新内容添了一点,算是完善蓉儿的心路历程。 这章明天会再多添加些内容(今晚买过,添加新内容不会多付费),今天实在写不动了,一些打了疫苗的副作用让我感冒好几天了。 明天见~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连绵窈女送花轿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绵窈女送花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连绵窈女送花轿10瓶;39866062 7瓶;九英菘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唉】 【问我爱你有多深,营养液代表我的心~】 【好好休息喔】 -完- 第三十六章 ◎疯与不疯◎ 疯子。 赵容蓉轻笑了一声,她的笑声太过突兀,以至于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看见了她脸上愉悦的笑容。 “公主,公主……”玉禾忧心忡忡唤着。 赵容蓉手指轻轻擦过眼角,带着笑意开了口,“原来,我竟是个疯子。”她尤觉不可思议,“疯子……” 卫桓原本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可也没想到赵容蓉的反应会是这般,他站在原地有一丝手足无措。 不,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再无可退的余地,“你克死了二皇子,让贤妃娘娘大病一场,还整日搅的我卫家整日鸡犬不宁,你就是个丧门星。” “丧门星?”赵容蓉重述了一回,这词倒是新鲜。 她掐了掐手掌心,努力地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她起了身朝着卫桓走去。 她的眼尾微微泛着红,就像是一抹格外妆扮的眼尾妆,让她的眼神楚楚可怜可又带着一丝癫狂。 -- 第74页 “驸马……”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我与驸马成亲五载,驸马今日同我说了第一句真心话。” 惊得卫桓脑子里不停地回转着那日赵容蓉所言:“我无论做什么,你都只能受着。” 卫桓心中突突直跳。 赵容蓉两手空空,却能逼得卫桓往后退。 卫桓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好似血液都涌上了脑袋里,不管不顾道:“你天生就是个不祥之人……” 周遭之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卫国公脸色大变,一脚踹向他,“孽障,还不住口!” 赵容浔可算是明白为何他这妹妹要他留下看热闹,这出热闹精彩的不行,百年难得一遇,他收了折扇,面无表情的看向众人,“今日蓉儿可是为了你的庶子办的满月宴,驸马未免欺人太甚,我们何不到陛下面前说道一番,让陛下来评评理。” “让陛下也来听听,卫国公府是如何污蔑我妹妹的名誉……” 卫大夫人险些就晕死过去。 进宫路上,玉禾忧心忡忡,轻声唤着那懒散闭目养神的美丽女子,“公主……” “嗯?”赵容蓉轻声应道,她心情好的出奇,就连玉禾都拿不准她为何会这般高兴。 “您不要将卫三郎的话放在心上。” “他那是恼羞成怒,胡乱说的。” 赵容蓉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明亮,好像群星璀璨,熠熠生辉。 “我为何要生气?”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原以为还需要再等些时日,不想卫桓今日就受不住了。” 她甚至觉得有些可惜,一切才刚刚开始,卫桓就承受不住,提了和离。 看来她果真疯了,疯的自己都不曾察觉她如今有多可怕,才会让卫桓害怕不已。 她想想便觉得好笑。 要是疯的更早一些,卫桓是不是早就怕了,同她和离了。 可惜她以前顾虑太多,不肯疯。 “我与卫家从今日起就算是两清了,日后他们便是满门抄家,也牵扯不到咱们头上,你该高兴才对。” 玉禾愈发忧心,公主不对劲极了,可她又说不上来为何会如此。 * 宫门快要落锁前,出了件满朝震惊的大事,陛下大怒,下了圣旨,让安阳公主与驸马卫桓即日起便和离,各自归家,一别两宽。 安阳公主留住太后跟前,修养身心。 而前驸马卫桓得了闭门思过的责罚。 谁不知晓,安阳公主可才将卫桓庶子养在身边,今日还大肆开宴庆祝此子满月。 谁料宴散了,安阳公主同驸马竟然就和离了?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龌龊,旁人好奇不已,可又不敢去打听,只议论纷纷。 风波之中,卫家关上门自不提府中如何。 赵容蓉却是浑身一轻,好似整个人背上扛着的大山都已经被推倒。 她陪着太后在道观里念了三日经,避过了诸多身外事。 第四日,她才见了外头的大太阳。 太后叹着气,握着孙女的手,叹气道:“你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没能摊上个好娘。”她看不上贤妃,却是喜欢这个孙女的。 可她那儿子,心里头却又将贤妃看作眼珠子,卫家无论犯下多少事,他也是轻拿轻放。 她这做祖母的,能护着孙女的地方并不多。 毕竟隔着一辈人,她连孙女的婚事都做不得主。 赵容蓉含笑道:“皇祖母以后再不必为孙儿烦心。” 太后又问:“你以后有何打算?”她这样的年纪了,没得那么多长吁短叹的迂腐见解,孙女和卫桓的这桩婚事原就是互相折磨的错误,如今离了便离了。 可人这日子总是要往前看的。孙女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多么如花似玉的岁数,何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以后? 赵容蓉微微有些出神,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告诉她他要出发前往青州,她是如何回答他的来着? 祝愿他一路顺风。 以后的日子…… 她匐在太后膝上,轻声言道:“蛮儿身体不好,孙儿只想过些清净日子,好好为她调理身体,让她能健康长大。” 太后笑她,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明知哀家问的不是此事。” “罢了,你如今不想说也就罢了。” “你是公主,何愁找不到佳婿。” “眼见着就要科考了,若是今春新科状元人才好,榜下捉婿也是段佳话。” 赵容蓉却道:“孙儿再不嫁人了,日后就伴着皇祖母,不好吗?” 太后那双慈祥的眼眸里泛起了忧愁,“若是从前,哀家便应了你。” “可哀家见你父皇……” 后面的话,悉数被太后抹去,赵容蓉却也听懂了。 其实日子过的好似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赵容蓉偶有出神的时候。 卫家的事,她虽不感兴趣了,旁人却日日都会在她耳边提及。 “卫国公回府以后,就病倒在床,听说卫三郎日日都跪在卫国公房前请罪。” “这都多少时日了,卫国公也不肯见他一面。” “卫大郎,卫二郎如今都告了假,回京为卫国公侍疾,听闻这二人一回府,将卫三郎给狠狠地揍了一通。” “贤妃娘娘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日日都让碧溪前去探望劝慰。” -- 第75页 夏语话赶话,提到了贤妃娘娘,慌忙住了口,抬眼去看她家公主的脸色。 却见她家公主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盯着手中那册一整个上午都不曾翻动的书卷看。 玉禾走了进来,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姑姑。”夏语得了令,领着众人退出了寝殿。 “公主,”玉禾走到赵容蓉跟前,将窗户推开,让阳光能透进来。 赵容蓉终于醒神,“回来了。” “和离的文书,今晨已经送去了国公府,一并送还的聘礼礼单,也已经让卫大夫人亲自过目,是礼部侍郎黄大人做的监中人,全都送还了回去。” “公主府那边已经开始收拾整理,只是那几个库房难清,需得花上几日,才能整理完搬离公主府。” 公主府原是为了方便公主出嫁后,与夫家往来。 可如今她们同卫家依然撕破了脸,哪里还能当邻居。 赵容蓉懒散回道:“也不急,左右那都是些死物。” “放在那儿总不会跑了去。” 玉禾犹豫了半晌,又道:“贤妃娘娘那儿,可还要让人送东西?” 贤妃娘娘如今想必是恨透了她家公主,莫说见公主一面,便是连公主送的东西,都全被贤妃娘娘命人扔掉了。 赵容蓉并不难受,“当然要送,她不要是她的事,我送是尽我应有的孝道。” 玉禾叹气,公主怎么就能摊上这么个不分亲疏远近的亲娘。 偏生这孝字大过天,压的公主好些年都喘不过来气。 而今公主看上去终于摆脱了这股束缚,不再在乎同贤妃娘娘的母女之情,却又好似陷入了另一场困境里。 “公主,奴婢让太医院调制了一贴安眠的药,您今晚好歹喝上一碗,好好睡上一觉才好。”玉禾虽想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可那股忧心却压也压不住。 “不过是夏日烦闷,人犯懒罢了,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药就不必喝了。”赵容蓉不在意的应了一声,而后手指轻捻,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玉禾的话却没说完,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封信,“这是揽月送来的信。” 揽月送来的信当然是玉绥写的。 “放下吧。”赵容蓉却看也不看,只吩咐玉禾将信放下。 “是。”玉禾有些迷茫,她原以为公主听见玉绥写了信送来,心中应该会欢喜,可公主神色却只是寻常,太过冷淡了些。 她退出寝殿前,回身看了一眼,那封信安安静静的躺在小几上。 * “主子,揽月的消息送来了。”碎星疾步走回客栈的住处。 他们主仆二人前来青州,算算日子已经快有十五日。 玉绥脱下外衣,换上一身粗布装扮,听见这话接过了碎星手上的信,原本带着笑意的眉眼霎时就蹙起,“只有一封信?” 碎星摸了摸脑袋,莫名其妙道:“嗯,只有一封。” 玉绥迅速地拆了信阅读了起来。 信中简单提起京中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还有揽月在信的末尾着重提了一笔:我等了两日,只等来玉禾姑姑传信说,公主并无回信让我转送给王爷。 见他盯着信看了半天,心情甚似不佳,碎星连忙问:“主子,可是京中出事了?” “没什么。”玉绥将信收好,再不提及信中所写,“走了,去府衙。” 他们二人,穿着一身不显眼的打扮,混在人群里不起眼。 青州府衙大门前,很是热闹,围满了老百姓,皆因昨个儿抓到了陈家祖宅夜里哭嚎的‘鬼’。 作者有话说: 可能我文笔不太好,所以内核正文里怎么都有些词不达意。 蓉儿一直都不是因为厌恶卫桓这人,所以才一定要和离。 毕竟逼上眼睛,也能糊涂过一辈子。 她只能在反抗命运。 明日再修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1672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这个贤妃是个什么脑子?就算偏娘家侄子,为什么要偏卫恒?因为二皇子的死移情那也该找个年龄相当的吧。 还有这个皇帝当真是爱贤妃的吗? 我估计哈,以后是五皇子登记,女主嫁男主,二人有从龙之功。九皇子受卫国公府和贤妃拖累结局非常不好,贤妃最后疯了。 不知道押得对不对?】 【怀孕了吧?】 【气他不成器,害了自己姻缘还害了另一位姑娘,没胆量】 【床前明月光,更文上晋江,营养液浇灌,码字翻一番~】 -完- 第三十七章 ◎苦夏◎ 显然蛮儿还没有明白,为何她和阿娘又不住在家里,而是住在曾祖母的宫殿里。被她取名叫做阿言的弟弟不见了,阿娘还说阿爹并不是个好爹爹,以后就不是她的阿爹了。 她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疑惑。 这都是为什么呢? 她没有问阿娘,因为她觉得阿娘肯定不会告诉她。 她便问起了自己的小伙伴赵瑞。 赵瑞在家中时,被肃王妃耳提命面的叮嘱了无数次,不许在蛮儿面前胡乱说话,毕竟卫桓虽然与他六姑姑和离了,可到底还是蛮儿的父亲,若是提及,蛮儿未免会伤心,于身体无益。 -- 第76页 可蛮儿开始苦夏,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那场大病让她亏损了根基,今年的苦夏让蛮儿茶饭不思,她身子骨弱又不能用冰,以至于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小小一个抱着自己的小兔子布偶跟在他身后可怜巴巴的撒娇,“阿迟哥哥,阿迟哥哥……” 赵瑞被她问的没有办法,又看她满头虚汗,便用手帕给她擦着汗,牵着她往凉爽的大树下走。 赵瑞开始解释,“我阿娘说,是因为六姑父,不对,如今该唤他卫家三叔,他做了许多错事,所以六姑姑便同他和离了。” “和离的意思就是他们以后不再做夫妻,不是一家人了。” 他怕蛮儿伤心,连忙道:“蛮儿,你别难过,就算没有卫家三叔,你还有六姑姑,还有曾祖母,皇祖父,还有我呢。” 蛮儿嘟着嘴,趴在石桌上好似闷闷不乐,揪着兔子耳朵半晌,才小声道:“其实我一点都不难过。” “因为阿爹不喜欢我,他也不喜欢阿娘。” 一旁送果茶来的玉禾,恰好听见这话,心中暗叹,蛮儿小小年纪,懵懂心智,却什么都明白。 蛮儿却又石破天惊般,说出了一句本不该她这个年纪说的话,“揽月说,人要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才对。” “我喜欢阿迟哥哥,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阿迟哥哥……赵瑞小脸一红,竟有些腼腆,半晌他才笑着说道:“那你要好好养病,健康的长大。” “你们喝口青柑茶再说话也不迟。”玉禾将两盏茶分别放在两个小的面前,出声打断了二人。 青柑茶的味道,虽透着柑橘的清香味,喝起来却是苦的。这是太医令花了一整年的功夫,专程炮制的果茶,专为蛮儿消暑症。 味道苦的很,听闻太医令家中的孙子孙女才喝了一回,便哭着再不喝了。 蛮儿皱着小脸喝完了一整杯,手中的小兔子也不肯放下。 赵瑞好奇问道:“揽月是谁?” 蛮儿立刻就开始炫耀,将手中的小兔子高高举起,“揽月可厉害了,什么都会做!你看这是他给我做的小兔子!” “他给我绑了秋千呢。” “他还会做小木马,比三舅舅给阿迟哥哥做的还要大!” “我带你去看!” 蛮儿有了精神,牵着赵瑞便走。 肃王妃的担忧完全是多虑的,这两个小的聚在一起,拢共提了不到一刻钟有关卫桓的事,余下的时间里,就是在夸赞着揽月这般好,揽月那般好。 显然是不太在意她那父亲如今同她不是一家人了。 玉禾思量再三,待到赵容蓉抄经结束从经堂出来,便将蛮儿同赵瑞说的话,一一复述给赵容蓉听。 赵容蓉神色微怔,这些时日,她时常觉得身上懒惫,连夏日里的太阳看的让人头晕目眩,她抬手轻遮了眉眼,“我知道了。”便缓缓行在廊上,不再言语。 她如今穿的素净至极,一袭青纱衣行动间,只有青竹缓缓流淌在阳光下,头上发髻只用一支玉簪挽上,便连脸上妆容半点脂粉都无。 玉禾又道:“公主,青州送了消息来,在陈家祖宅装神弄鬼的人皆被抓了,从前德妃宫中那名叫莺歌的宫女,也在青州被玉王的人给捉住审问。” “您一定想不到,陈家竟真有一位后人活了下来。” 赵蓉蓉并不意外,淡然问道:“是谁?” “德妃二哥陈显荣的幼子,当年被陈家家奴冒死顶替送走,才逃过一劫……” “算算年纪,他已有二十七八。” “此人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但他这十五年来布线颇深,便连宫中都能安插进人手,背后之人不可小觑。” “公主,您说背后之人,到底是出自宫中,还是前朝……”玉禾的话音被掩了去。 赵容蓉接了话,“此人藏不了太久,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玉禾颔首,轻言道:“奴婢也是这般想的。” “自从前两日左相在早朝时,提了立储一事,诸位大臣开始站队。” “若那陈家后人与朝中之势勾结,而今正值立储之际,怕是要生事端。” 赵容蓉忽而心中一动,忽而就有所感悟,人心贪婪无度,东宫之位又如何能让人轻易满足。分明跨过那东宫之位,便能一步登天。 她父皇恐怕早已明白…… 玉禾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是玉王的信。” 又送信? 那人在青州,不是忙着查案,就是忙着顺手剿匪,到底哪里多出来的空闲时间给她写信,这去了已快有两月,她竟每隔五日便能收到一封信。 她分明连第一封信都懒得回,难不成那人以为他写的信多了,她便会回信了吗? 赵容蓉皱着眉头,随手将信拆了,读过一回,就将信给收了。 虽然已经问过了很多次,玉禾还是问道:“公主可要回信?” “我懒得写字,便不回了。”赵容蓉不甚在意的说道。 玉禾垂下眼眸,应了声是。 主仆二人穿过了一道院门,隔着垂花扇,能听见房中的童言稚语,赵容蓉停下了脚步,透过垂花扇看向房中,阳光照在她脸上,好似给她晕染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叫玉禾瞧出了几分出尘之意。 蛮儿好似有所感应,也抬眼看向她,大喜过望,“阿娘!” 赵瑞正在看蛮儿与他炫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玩具,此刻也放下了手中拿着的鲁班锁起身,随着蛮儿一同走到门口,然后一板一眼的行礼,“阿迟给姑姑请安。” -- 第77页 蛮儿早已抱住了赵容蓉的衣袍,撒娇道:“阿娘。” “阿迟不必多礼。”赵容蓉对这个侄儿是很喜欢的,旁人家聪慧知礼的孩子,又有谁不喜欢呢。 她坐在榻上,听着赵瑞关切的说着:“近来夏日炎炎,姑姑定要保重身体才好。” 透着琉璃窗上的影子,她瞧见了自己并不算健康的苍白脸色, 作者有话说: 今天居然下雪了,冻手的不行。 剧情线飞速的拉过两个月。 快要见面了 明天见~感谢在2022-02-21 23:19:52~2022-02-22 23:5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1672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给大大浇灌营养液,会长出万字大肥更咩?!】 【辛苦啦,早点休息】 【喝了这瓶营养液,明日再战三万三!】 -完- 第三十八章 ◎今日可有信送来◎ “主子,京城的信送到了。”碎星喘着气,跑进房中找玉绥。 玉绥昨夜出了趟院门,今晨破晓时分才回房,正在休息,此刻听见这话,倏然睁开眼,神色清明,没什么困意,“信给我。” 碎星把信递给了他,这一次竟然有两封信,一封照常是玉王府的信函,而另一封同他所期待的写信人并不相符。 看着信封上的落名,玉绥一挑眉。 玉家在京城虽然早就没什么势力了,可自打他回到京城的第一日起,想要同他打交道的人并不少。 左相是当朝宰辅,昌隆帝的左膀右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陛下的喉舌,从某种层面上而言,他的话语有时候也代表着昌隆帝。 左相竟会同他写信,着实令他有几分惊讶。 玉绥将信拆开,书信内容并不算长,只寥寥数语——陈氏一族皆获罪斩首,陈氏后人乃反贼所扮,意在扰乱民心,毁国之根基…… 余下一句:还请玉王速速归京复命。 玉绥目一凝,陈氏后人还未找到,陛下便已经将此人定罪,催他回京。 当年德妃谋害皇嗣一案,到底有什么隐情? 暂且不论陈氏后人到底是真是假。 是昌隆帝不肯面对自己判了冤案,让陈家人枉死?毕竟天子金口玉言,容不得旁人辩驳。昌隆帝为了自个儿圣明之君的颜面,便会让这桩冤案,永远都成为冤案。 还是说昌隆帝此举是为了保住涉及此案中的人? 他同昌隆帝相处时间不算太长,短短两个月里,他在昌隆帝近前观察,昌隆帝重病缠身,却是位勤政的帝王,朝堂大小事宜,从不假于人手。 这样一位帝王,能够让他看重的人,必定是长久相伴,份量极重。 玉绥轻叹了一口气,他可能知道那人是谁了。 能让一个抬手便翻云覆雨的男人,处处为她遮掩,为她心软的,大抵会是他心爱的女子。 贤妃…… 之前他便想不通一件事,都说蓉儿是昌隆帝最宠爱的女儿,可是婚事却极不顺,卫桓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昌隆帝心若明镜。蓉儿不想嫁,昌隆帝便默许了她称病远游,但最后还是让二人完婚,不管蓉儿在这桩婚事里,受了多少委屈。 若是真心疼爱女儿,又怎会让她受委屈? 除非是有人,比这个女儿对他而言,更加的重要。 除了贤妃,想来也不会有旁人了。 只是贤妃当年在其中到底是怎样一个角色,会让昌隆帝讳莫如深,直接定了陈家满门的罪。 而今态度虽有所松动,让他调查此案,却又让左相写此信给他。 …… 他拆了第二封信,是揽月所写。 信上的字很少,只简单提了两件事。 太后召见了新科状元何世安,对他颇为赏识,有意让安阳公主与他结识。 而公主也好似对状元郎有几分另眼相看。 还有一事:朝中为立储一事,争得不可开交,陛下为此事已有数日歇朝。 三皇子肃王忠厚庸碌,五皇子玩世不恭,七皇子与八皇子出生不高,而九皇子可是贤妃之子…… 回京好似成了一件迫不及待立刻就要做的事情。 “收拾行李,明日清晨回京。”他声音一顿,“你留在此地,继续找陈长晋,若你找到此人,只与我传信,切莫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碎星摸不着头脑,“是,我这就是去收拾。” 官道之上,骏马疾驰,衣袂翻飞。 * 蛮儿苦夏这件事,让周围人都跟着日日提心。 今年太阳毒辣的很,只要走在阳光底下,就好像能将人烤化了去。 庆秋打了帘子,提着一个木桶走进屋中,同给她打帘子的冬雪说起,“今个儿真是热,你瞧瞧我才走着一遭,后背都湿透了。” 屋中放着冰鉴,瞬间就凉爽了不少,庆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打理了一回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这才同冬雪一起取出了木桶中放的东西,那是个绿油油的西瓜,被泡在水里,用木板盖着提过来,一点儿阳光都不曾照到。 这夏日就要吃西瓜,庆秋将这西瓜搁在冰鉴上头,又嘱咐冬雪,“你且守着,我回房换件衣裳再过来。” “好。”冬雪应了声,待到庆秋一走,冬雪便继续守在冰鉴前头绣蛮儿的小衣裳。 -- 第78页 不过一会儿,她就听见同这件屋子相连的那扇门被轻轻推开,还探进了个小脑袋,“哇,有西瓜。” 冬雪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走过去将人往回赶,“小祖宗,这瓜可得再等会儿才能吃。” 蛮儿小脸热的通红,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可浑身是汗。隔着一道门,这间屋子便不比对面凉快,但也不算热,可蛮儿苦夏,整个都成了汗人。 “我好热。”蛮儿蔫头耷脑的,被热的没了往日的活泼劲头。 冬雪哄她,“奴婢晓得蛮儿热,这会儿日头正晒呢,等歇一会儿再吃冰西瓜,便凉爽了。” “好吧。”蛮儿坐在竹榻上,拿着一把小扇子给自己扇风,模样可爱的紧。 她眼巴巴的等到了太阳快要落山,地气儿没那般热,西瓜也都已经冰过一回,还算凉爽,庆秋将刀洗过,将西瓜给切成了一牙牙的小块。 蛮儿双手捧着一牙瓜吃起来。 因着苦夏,她比起之前瘦了许多,原本胖嘟嘟的小圆脸瘦了一大圈,赵容蓉心疼的不行,她想要什么便给什么,甚至还答应了她许多不合理的事。 比如,蛮儿吃完了赵容蓉允她吃的一小牙西瓜,她要伸手拿第二块的时候,柳娘哄她,“这西瓜凉,可不能多吃。” “今个儿吃完了,明日还有。” 蛮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次了,是给揽月次的。” 冬雪便用单独的盘子装了一块西瓜,说起来,“想来这个时辰,揽月侍卫,也要上值了。” 原本揽月不能入宫的,若非是蛮儿一直念叨着他,公主竟破了例,让揽月入宫当值,权当做是蛮儿的玩伴。 只要蛮儿高兴便成。 只是旁人如何不多想。 黄昏时分,算是一天里凉快的时候,只有这时,蛮儿才肯出门透透气,冬雪提着西瓜走在她身后,红儿牵着她的手一蹦一蹦的朝前走着。 一眼瞧见有道穿着红色侍卫服的揽月,蛮儿便欢快的朝他招手。 揽月走上前,一板一眼的同蛮儿行礼,“小郡主。” 蛮儿疑惑了一瞬,却仰头笑眯眯的看他,“请你吃冰西瓜。” 旁边倒是有一处凉亭,冬雪将食盒打开,把西瓜端了出来。 揽月硬着头皮坐下,捧着那一牙瓜,在旁人的注视下吃起来。 西瓜冰甜,他心里却不大好受,主子若再不回京,他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 赵容蓉抄完了一页经书,搁下笔,外头天色已经近黄昏。 她从经室走出来,玉禾等在外面,“这几日着实热得很,太后晌午时分,不曾歇,此刻睡了,特意让人来传话,让主子不必过去。” 赵容蓉似有些冷,轻拢衣袖,旁人都热的不行,唯独她面色洁白似玉,一丝流汗的迹象都无。行动间,衣鬓浮香。 “揽月入宫了,此刻正同蛮儿在一处玩耍。” 赵容蓉微微点头,好似只不经意的问起,随口答了一句,“是吗?” “他今日可有信送来?” 玉禾回道:“没有。” 赵容蓉不再问,缓缓行在前方。 玉禾走了一段路,方才琢磨过味来,公主莫不是在问玉王? 这两个月以来,玉王每隔五日便会有一封书信送到,自上封信起,已经过了八日,却无书信送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面明天见面 剧情铺垫的差不多了 给我写的哟感谢在2022-02-22 23:54:50~2022-02-23 22:1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猪精女孩10瓶;561672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两天没更了,作者是有事吗】 【你好短555】 【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完- 第三十九章 ◎公主可好?◎ 皇后来到长寿宫请安。 她素来是个和气之人,一张笑脸常带着几分温婉之意,今日却带着几分苦楚。 原是她半个时辰前与昌隆帝起了争执,向来是个软绵人的皇后竟然同昌隆帝吵起来。 此事后宫皆知,太后知晓,便专程将她召到了跟前。 她执着帕,轻轻擦着眼角的泪珠,开口便是认错,“是儿臣的不是,儿臣不该惹怒陛下。” 太后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哭哭啼啼,她不免皱着眉头,“你与陛下几十年的夫妻情分,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又何苦要吵吵闹闹,丢了体面,让旁人笑话。” 皇后哭诉道:“儿臣也不愿与陛下争吵,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儿臣时常梦见元儿,他在梦里哭着喊冷喊疼,儿臣只想为他做一场法事,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母后,您是知道的,元儿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打懂事起就孝悌长辈,友爱弟妹。” “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 “儿臣从无所求,不求他有多少出息,只求他能健康长大,为陛下分忧。” “儿臣无数次夜里想起他,若他没走,今年都有二十八了……” 她哭的肝肠寸断。 久久之后,太后一声长叹,“谁不是做母亲的人……”到底是心软了。 而后太后一摆手,“你且回去,哀家心中有数……” -- 第79页 皇后走出太后宫中,刚打了帘帐,便同赵容蓉迎面相逢。 赵容蓉福身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她神色无异,像是全然没瞧见皇后通红的眼眶和失了妆容的疲态。 皇后微微颔首,只同她说了一句话,便匆忙离去,也是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失态。 待到入了内室,太后见着她,心情也并未转好,“眼见着,已有十六年了。” “你那几位哥哥与姐姐,若是长成……” 赵容蓉心下了然,皇后来此目的,却什么也不说,只陪着太后叹了一回气。 * 又是一场噩梦,赵容蓉睁开双眼,烦得不行。 入夏以后,蝉鸣声就不曾断绝过。 她随手拾起一件披帛搭在肩颈处,穿着软鞋朝外走去。 房中只燃了一盏宫灯,灯光昏黄,透着人的身影斜长倒映,夏语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被阴影笼罩,她吓了一跳,忙起身,“公主……” 赵容蓉却背对着她,吩咐道:“你歇着吧,我只出去走走。”说罢便开门跨步走了出去。 白日里的热气全被大地吸收,到了夜里,这股子热气便喷涌而发,屋中憋闷,房外也并没与好到哪里去。 她寻了长廊一角坐下,正对着栽种的一排青竹,月色透过竹叶,落成斑驳的影。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公主,这才三更天,可要让人盛一碗安神的汤药来?” 是玉禾,她似在睡梦之中被匆忙叫醒,连衣裳都不曾换便来寻赵容蓉。 赵容蓉头也不曾回,只倚在栏杆,眺望月色,“不用了,我也不困,只是想出来走走。” 玉禾也坐下,轻声询问:“您好歹清净的歇上两日,过两日且有的忙。” 再有两日,就是当年皇嗣案发的十六年祭日。 原本,这些年宫里都不会提及此事。 今年闹出个陈氏后人,到处都在沸沸扬扬的议论着当年德妃谋害皇嗣一案,是冤案。太后虽久不管事,心中却不大爽利,便朝昌隆帝开了口,要为夭折的孙儿们办一场祭祀,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太后开了口,昌隆帝这做儿子的,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便应下了此事,命礼部着手操办祭祀一事。 虽不曾明令,但宫中各处都已经开始为此茹素。 赵容蓉也不知从哪天起,开始将自己困在经室里,一遍又一遍的抄着经书。 赵容蓉神色淡淡,“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白骨化了土,若有魂儿……” “也早就转世轮回。” “祭祀又有何用。” 她的话语透着一股清绝的冷意。 “皇后娘娘未必不懂,从前十五年从来不提此事,而今年这节骨眼儿上,陈家后人现身,又值立储之时,大哥哥突然就入了她梦中,可笑不可笑。” 玉禾沉吟片刻,“奴婢听说,惠嫔这些日子,一直在与同皇后提及八皇子的婚事。” 惠嫔母族不显,连带着八皇子在诸位皇子公主里,也并不出众。 此刻,若非是皇后为了扶持八皇子上位…… 她低声问道:“公主,您说陛下到底何时立太子?” “若陛下真心属意九皇子……” 诚然公主与九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若是九皇子成为了太子,日后登上皇位,未必会好好待公主。 太子之位…… 赵容蓉伸手,轻轻接下那一片随风飘下的竹叶,“若当年是我死了,他没死……” “会不会就没这么多纷争。” 玉禾一惊,看向她,她好似被一片月光笼罩。 * 五月二十日,皇宫处处挂皤,人人着素服,祭祀早夭的皇子皇女。 待点过了一炷香,赵容蓉半蹲着,将自己手抄了数日的经文悉数往火盆里放。 身后有人走来,不知为何,便是背对着看不见来人模样,她也知晓对方是谁。 这种感觉奇特至极。 最后一页经文落入盆里,被火焰吞噬。 赵容蓉起身,蹲了太久的腿脚酸软,一晃险些跌倒,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扶着她站稳,还有那句带着叹息的低沉之语,“公主,当心。” 她抬头看去,瞧见了那张两月未见熟悉的脸,她已然站稳,却并未收回自己的手,只低声言道:“多谢皇叔。” 她瘦了好多,手臂好似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不堪一握。 两个月不见,她如何做到让自己瘦成这副模样? 玉绥微微皱眉,却忽而感受到被他握住的手臂挣扎了一回,赵容蓉朝着他一挑眉,眼神似在问他怎么还不放开手? 此处是祭台,此处不止他们二人,有人目光已经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好似在探寻着他们二人的关系。 玉绥终于松开了手,只松开手前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臂,神色如常的问道:“公主既然不舒服,不若去休息片刻?” 正巧从外走进来的长公主赵容云听闻,将他们二人打量了一回,便关切道:“今日这日子,安阳若想避上一避,也无妨的。” 避上一避? 赵容云心想,连这种时刻,都要来讽上两句,心中才舒服不曾? 她厌烦的同时,也已经想好该如何将这话给还回去。 玉绥却比她先一步提起,“听闻安阳公主当年同大皇子关系甚好,想必今日是触景生情,斯人已逝,还望公主保重自己,莫太伤怀。” -- 第80页 赵容蓉微微瞪了他一眼,谁要他帮忙,姐妹间的口舌之争,她可落不了下乘。 赵容云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玉绥谁人不提,竟然提她大哥哥。 赵容元最喜欢的不是她这亲妹妹,而是赵容蓉这件事,当年她就咽不下那口气,今日又被提起,她心中不忿,说话便夹枪带棒,“是了,大哥最疼爱的便是安阳,不然也不会连累的丢了性命。” 她话音落了,果真见赵容蓉神色一变,身姿摇摇欲坠。 还不等她得意,身后便传来一声,“华阳,还不住嘴。” 原是三皇子肃王领着几位住在宫外的皇子到了。 他虽是个温和性子,可在外便听见赵容云口无禁忌,不免就动了怒气,神情严肃,轻声斥责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也不晓得忌口吗?” 赵容云咬了咬牙,沉默着上前烧过一炷香,而后竟泪如雨下,哭诉道:“这十六年来,我也不时想起大哥,若大哥还在……” 她哭了,旁人便也不好再苛责于她。 肃王长叹了一口气,也执了一炷香,站在灵位前静默片刻,他身后站着的几位王爷皇子,皆是如此。 只有赵容浔同赵容蓉擦肩而过时,低声道了一句,“待会儿我有事同你讲。” 赵容蓉已经出了大殿,朝前走了快十余步,方才停下回头,恼怒道:“皇叔跟着我作甚?” 玉绥见她又好似重逢之初时的冷漠,叹气道:“我今晨回京,还不曾给太后与陛下请安,此刻正要过去。” “想来我是与公主同路的。” 赵容蓉想也不想,便道:“我身子不适,走的不快,皇叔先请罢。” 玉绥心情忽而便好了起来,对着她一笑。 “两月不见,公主可好?” “我好与不好,与皇叔不相干。” 两旁都有宫人在,赵容蓉说完这话便自觉说错了话,未免显得太过亲密,便再不理玉绥,只扶住了夏语的手,缓缓朝着太后宫中去。 今日说是祭祀,可没得长辈们给早夭的小辈烧香烧纸的规矩,后宫嫔妃与杨皇后还有昌隆帝,皆在太后宫中听青羊观道人讲经。 说是让他先走,二人却走着走着便并肩而行,赵容蓉却一路再无话同他讲。 走到长寿宫前,常禄正打里走出来迎接,还有那小蛮儿,亦步亦趋的随着常禄的脚步走来。 见着母亲,蛮儿心里欢喜的很,却又想起昨夜里母亲对她的叮嘱,今日切不能嬉笑吵闹,要乖巧听话,便只小小声喊了一声,“阿娘。” 她又看向了玉绥,一双大眼睛里面充满了疑惑,想来是太久不见,便有些不记得人了。 小小孩童满脸困惑不已,然后不好意思的躲在了赵容蓉身旁,小声唤了一声,“叔祖父。” 他浑身一震,忽而就想要伸手摸摸蛮儿的小脑袋。 只是赵容蓉已经牵着蛮儿,看也不看他,径直朝里走去。 常禄却是在等他,“王爷,陛下正在花厅,等您说话。” 二人便在门口各自离去。 蛮儿走了一截路便轻轻扯着赵容蓉的裙边,示意要抱。 赵容蓉顺手将她抱起来,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这小丫头苦夏的很,才穿了一身干净衣裳,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汗水打湿,赵容蓉一向忧心她会着凉,此刻便抱着她去往寝居之所,给她换衣裳,不想小丫头神神秘秘的凑在她耳边,“阿娘,我给你索……” “怎么了,小淘气?”赵容蓉亲手给她穿着小衣裳,她就像个小火炉一样贴着,赵容蓉也不恼。 “叔祖父和揽月好像呀……”小丫头困惑的很,连话都说的莫名其妙。 赵容蓉却懂了,神色如常的给蛮儿扣上盘扣,解释道:“许是他们模样相似吧。” “天底下,长得像的人有许多。” “可是,可是……”蛮儿还是没想明白。 换好衣裳,外头就有宫人来报,赵瑞下学了,想来同蛮儿一处玩,赵容蓉便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子,“同你阿迟哥哥一处好好玩,不许胡闹嬉戏。” “嗯,我记着呢。”小丫头摸了摸刚扎好的发揪。 便让柳娘牵着蛮儿出去。 道长讲着经,满殿的人都专注的听着。 赵容蓉轻手轻脚的落了座,便也状似认真的听着经文,她身旁的座位皆是空着的,是华阳等人还未从祭台过来。 她眼观鼻鼻观心,不闻身旁事。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青羊观的道长霎时住了口,目光凌冽看向门口。 * 蛮儿牵着赵瑞的手,走在长廊下的阴影里,边走边说:“阿迟哥哥,阿娘说今日不能大声喧哗,咱们玩什么呀。” 赵瑞比她懂事,当然明白今日到底是要做什么,只拿着一柄竹扇噗噗的给他们二人扇着风。长寿宫西侧有一处小花园,里头有凉亭假山,遮着阳光不说,树荫也多,还算凉爽。 赵瑞便道:“我今天教你写字好了。” “写字!”蛮儿跟着说了一声,又伸出小手摸着自己的嘴。 赵瑞好奇,“你在摸什么?” 柳娘忙握住蛮儿小手,小声劝解,“可摸不得了,门牙若是被摸掉了,新牙会长歪的,到时候可不美。” “不苏服。”蛮儿皱着小眉头,倒也不摸了。 -- 第81页 赵瑞这才明白,蛮儿开始换牙了。 一行人走到了小花园,赵瑞将笔墨纸砚都给摆在了桌上,便开始教蛮儿写字。 头一个教的是他的名字,“这是赵瑞,阿迟,是我的名字。” 蛮儿认会了,便问,“那我的名字呢?” 赵瑞一笔一划的写着,“这是卫字。” “这是若沅,是你的名字。” 玉绥伴着昌隆帝走到此间时,恰好听见赵瑞给蛮儿解释她的名字,“沅字是一条大河,自西往南流去,波澜壮阔,姑姑是希望蛮儿能如同这条大沅河一般生生不息,前程广阔。” 蛮儿很是高兴,“真是个好名字,那阿迟哥哥为什么要叫阿迟呢?” 昌隆帝停下了脚步,听见童言稚语,沉重的心情也松快了一二,小娃娃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还在议论着各自的名字,直到昌隆帝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大家才知晓。 赵瑞牵着蛮儿走去请安。 蛮儿刚低下头,不知是个什么小物件从她身上掉落,落在地上轻响一声,她摸了摸自己的嘴,惊慌失措,“外祖户,外祖户,蛮儿的牙掉啦~”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了,前几天没啥灵感。 我要努努力补齐之前的章节。感谢在2022-02-23 22:15:36~2022-02-28 20:3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ekyoo 3瓶;561672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蛮儿对爹爹充满了信任】 -完- 第四十章 ◎突变(修bug)◎ 换牙在人的一生中,算是一件不小的事。 蛮儿惊奇的盯着那颗小小的白色乳牙,她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是一张嘴,就感受到凉凉的风从缺了一块的门牙处窜进来,让她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她小手捂住嘴,黑黝黝的眼珠子时不时地就瞥向一直温柔看着她的玉绥。 昌隆帝被她的可爱逗的忍俊不禁,“小蛮儿也换牙了,这就表示小蛮儿要长成大姑娘了。” “寻处屋顶,将这牙给扔上去,小蛮儿便能长出好牙。” 昌隆帝起了兴致,不想常禄走到他身旁,轻唤,“陛下,出事了……”他声音太小,只能让昌隆帝听清楚,其他人偶尔听见一两个字,却只当不曾听闻。 好不容易心情松缓了一刻的昌隆帝,笑意尽失,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让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玉绥只当做没听见那句,“祭台出了异象,九皇子上香时,大皇子的灵牌忽而就倒下了。” 他的目光轻柔而又小心翼翼的落在正光明正大偷看他的小丫头身上。 回到京城这件事,并不完全算作完全无用,他并没有错过小丫头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昌隆帝起了身,“羌芜可随朕一同前去听经?” 玉绥收回了目光,却道:“臣自小听不明白道家所言,怕是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 蛮儿双手撑着下巴,小腿摇摇晃晃,忽而道:“那叔祖户可以给我和阿迟哥哥讲故事吗?” 赵瑞还记着上回玉绥给他们讲的大漠的故事,此刻也仰着头期待的看着他。 昌隆帝也没强行让他去,只留下一句,“也罢,你留在此处。”便离去。 恭送了昌隆帝,玉绥却是取出一个小荷包来,递给蛮儿,“把牙装好,让你母亲瞧见,定然会十分高兴。” 蛮儿一听这话,便接过小荷包让柳娘把那颗乳牙装了进去,一看那小荷包上绣的是只兔子,不免好奇,“叔祖户喜欢小兔子吗?”她属兔,所以格外喜欢小兔子,揽月可会编小兔子了,现在叔祖父给她的荷包上也有一只栩栩如生的 赵瑞也看着玉绥,等着他的回答。 玉绥不慌不忙的应了一声,而后道:“你们想听什么故事?”便将这话给转移了去。 那讲经的道长,早已静默在旁,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 贤妃哭哭啼啼,不过美人落泪,总是惹人怜爱的,待到昌隆帝走进来,一眼瞧见她在哭泣,怒火便消了大半。 “陛下。”贤妃可见是找到了主心骨,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昌隆帝面前,“您要为嫔妾做主。” 这属实不该是当下场合,该有的举动。 太后轻咳了一声,神色淡淡说道:“皇帝既然来了,便来评评理,今日这事到底错在何人?” 昌隆帝安抚的握了握贤妃的手让她回去坐着,随后自己落了座,“朕都听说了。” “是何人布置的祭台。” “当差不利,按照宫规处置。” “罢了,这样的人留下做什么,此番布置祭台之人,罚三十大板,再逐出宫去,永不得复用。” 常禄忙上前来,“是,奴才这就去。” 殿中众人皆静默不语,承受着这般雷霆震怒。 贤妃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她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只要陛下在,今日之事便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旁人也以为,此事怕就这样过了。 太后却开了口,“这责罚莫不是过了些。” “便是为着那几个早夭的孩子积德,也不该如此重罚。” “母后说的是。”昌隆帝立刻便道,“是不该重罚,但不能不罚。” “常禄,你去内廷传朕的话,若还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 第82页 “今日便罚没三个月阅” 此事若就此轻轻揭过,好似也不算这场大戏有一个完美结果。 刘皇后忽而就跪下,她的眼眶微红,憋着泪不肯往下落,她今日穿着一身素服,但皇后的体面却依旧一丝不苟。 旁人皆意外,昌隆帝皱着眉头,“皇后这是做什么?” 刘皇后抬眼,神色悲切道:“陛下若要罚人,我该头一个领罚。” “是我要为元儿还有其它几个孩子,办一场祭祀。” “今日所有布置安排,皆是我一手操办。” “如今出了纰漏,惹怒了陛下不快,我不该领罚吗?” 贤妃嘴角笑意不曾淡去,旁人却已经反应过来。 华阳也跪在了刘皇后身旁,“父皇若要罚,便罚儿臣。” 原是站在一旁的肃王立刻跪下求情,“父皇,此事千错万错,是儿臣当时未能妥善处置……” 他如今居长,方才祭台出事,无论如何他都该担责,莫让此事闹大,只是他性格素来温和,弟弟妹妹可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灵牌突然就倒下,还是在他九弟上香时。他九弟是个什么性子,满宫里就没人不晓得的,他原是想要上前圆场,可偏偏华阳一句“可见九弟不该来给大哥上香”,就点燃了九弟的炮仗脾气。 二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事闹到父皇和皇祖母跟前不说,恐怕也会传出风声到外头。 他管不了这二人。 赵容浔又是个爱看热闹的甩手不管。 旁的,就更不顶用了。 太后心知肚明今日到底是为何,却什么都不说,只阖眼坐在上首。 昌隆帝紧锁着眉头,走上前去,伸手便打算扶着皇后起身,“朕何时说要罚你。” 刘皇后却纹丝不动,只仰头看着昌隆帝,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云儿死了十六年,妾身无一日睡得安稳,好容易他给妾身托梦,妾身只想让他能够在九泉之下瞑目。” “陛下呢?” “陛下可有一日如同妾身,想起过云儿?” “当年,您多疼他呀。” 那的确是个好孩子,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出身比这世间人都金贵,却又知礼明事,聪明早慧。 那也是带着所有人注视的目光长大的孩子。 为什么就死了呢? 为什么死了以后,他的亲爹从不为此伤怀? 刘皇后想不通。 “陛下,您可还记得云儿的模样。” 昌隆帝身形一晃,“皇后是在责备朕?” 刘皇后目光丝毫不退缩,“妾身不敢。” “妾身只是不想在云儿祭日之上,也要被旁人闹得不得安宁。” 贤妃再是个蠢货,哪里听不出刘皇后的意思,立刻就泪如雨下,“皇后娘娘丧子,难道嫔妾就没有吗?” 戏多热闹,百年难得一见。 赵容蓉轻叹一口气,心思早已经不知飘向了何处?不知蛮儿此刻在何处,那小丫头门牙松了一颗,也不知何时会掉落,虽然已经同小丫头讲过为何会掉牙,却也怕她不在时,小丫头牙掉了会不知所措。 她原是该好好瞧一瞧今日这场大戏,却又忽而想到,她父皇自是来了,玉绥人不在,又是去了何处? 忽而不知是何人,惊呼一声,“陛下,陛下!” 赵容蓉已经起了身,奔向昌隆帝,惊慌失措唤道:“父皇。” 殿外风声霎时紧了。 玉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两个依旧毫无所觉的小娃娃,他们还正听得入迷,“好了,故事就说到这里。” 蛮儿却还是缠着问,“叔祖父,大盗为何只要盒子,不要盒子里的稀世珍宝呢?” 原是玉绥讲了个买椟还珠的故事。 玉绥已经瞧见宫人匆忙来寻他的身影,便道:“稀世珍宝也比不得他只看中的盒子。” 便解下了腰间的一枚玉,分两块给了两个娃娃让他们拿着玩,又留下碎星,“你们就在此处,哪里都不要去。” “你看好他们。” 碎星摸不着头脑,“主子,怎么了?” 玉绥没回他。 宫人刚好走到跟前,“玉王,陛下有请。” 蛮儿没见过可以合上分开的一块玉,正玩的起劲,赵瑞却比她早熟许多,担忧的看着玉绥,玉绥什么也没说,只摸了摸他的脑袋,便大步离开。 贤妃想要往屋中去,哭着唤,“陛下。” 房门紧闭,常禄守着,谁也不能进。 皇后与太后在里头,还有肃王等几个皇子在里头,左相与几位阁臣在内。 旁人一概不准进,贤妃也不能。 赵容蓉走到她身旁,低语,“母妃何不歇歇,太医令正在给父皇施针,您会吵着父皇休息。” 贤妃哭声是停了,却憎恨的看着赵容蓉,“本宫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这是她与卫桓和离以后,母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赵容蓉神色未变,“母亲说的是。” 玉绥走到她身前,朝着贤妃淡然道:“贤妃娘娘何不他处歇息,莫挡住旁人去路?” 常禄忙打开了门,“玉王,快请。”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了最难的地方。 虽然不晓得还有多少人看,但也希望大家可以多多留评收藏。 -- 第83页 预收文《虞美人》喜欢的话,点点收藏吧。 温虞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女子。 闺中时,孝悌长辈、抚恤弟妹、操持家事面面俱到。 嫁入一堆操心事的沈家后,难缠的小姑、坏脾气的婆母、争权的妯娌皆相处和睦,家宅日渐清明。 便连挑剔如皇后娘娘,对她也连连夸赞。 对那城府深沉,阴鸷体弱的夫君沈遇更是全心全意。 对待侧室与庶子,也从来和煦体面,从不为难。 沈遇心想,她定是爱极了他,才会如此待他。 在荆棘丛生的权臣之路上,有她相伴,便也不算孤寒。 大梦一场,梦尽身前身后事,沈遇梦醒之后,看着自己的完美夫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勿怪他如此,夫人哪里都好,偏偏在他葬礼之上,一滴泪都没有不说,还与身边体己婢女提起:日后做个寡妇可轻松自在了。 沈遇:原来我只是你成为寡妇路上的奠基石吗? 就像他的石头心终于被捂热,才惊觉对方才是无心之人。 Ps:是双洁(男主的侧室与庶子和他没有实质关系) (最后一次修改文案主体内容,不会再改了,2022.2.25) ◎最新评论: 【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完- 第四十一章 ◎储君(修bug)◎ 昌隆帝艰难的睁开了眼,疲倦的唤出了一个名字,“豫章……” 左相连忙上前一步,“臣在……” 房中众人松了一口气,只要陛下此刻能醒来就好。 昌隆帝动了动,似是想要起身,常禄刚想要扶他起身,不想昌隆帝只是摆了摆手拒绝他,自己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 他已是六十的年纪,从前旁人尚且不觉得他已经老了,今日倒下,便尤是觉得他白发苍苍,皱纹横生,现出了老态。 昌隆帝闭了闭眼睛,方才将满屋子的人,一一看过,他的母亲忧心忡忡看着他,他的皇后眼中带着爱恨,他的儿子们各个都已经长成,为了皇位,还有他的大臣们。 这一刻,他终于像个迟暮老人。 他喘匀了起,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二句话,“豫章,拟朕旨意。” 众人浑身一震,皆知此刻昌隆帝是要做什么。 左相忙答声,一旁宫人将笔墨纸砚呈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殿中静寂无声,等待着昌隆帝下一句话的到来。 左相将毛笔吸满了墨汁,捋好衣袖,持笔等待着昌隆帝开口。 昌隆帝缓缓开了口。 “天命之年,朕时感大限将至……” 殿中之人乌泱泱的皆跪下,“陛下……” 昌隆帝心情倒十分平静,并不为所动,“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朕第三子赵容廉册为东宫储君,行监国之责……” 左相手不曾抖,一笔一划将圣意写下。 旁人可不比左相冷静,纷纷错愕的看着昌隆帝。 皇后不可置信,“陛下,立储是大事,您如何能草草决定?”她不管不顾的开口。 太后目光一沉,“皇后,前朝之事轮不到你插手。” 昌隆帝却道:“祖宗家法,嫡长为序。” “云儿去了多年,老三如今居长,朕不立他,又该立谁?” “皇后,你且告诉朕,朕该当立谁为储君?” 刘皇后想要说什么,却瞧见了昌隆帝看向她的冰冷目光,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好似洞悉万事,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 她一直以为昌隆帝要立九皇子为储,种种谋划…… 陛下怎会立老三为储君? 刘皇后想不通。 便连肃王自己,也完全不敢相信,他如芒在背,身后几位弟弟的目光皆投在他背上,他双膝发软,诚惶诚恐,“父皇,儿臣何德何能……” 昌隆帝闭了闭眼,声音沉重,“朕乏了,老三你留下。” 又对太后道:“让母后为儿子担忧,是儿子不孝。” 太后握住他的手,神色哀伤,“你好生歇着,莫太劳心,哀家活到这把岁数,也只盼着你身子骨康健。”她深深看了昌隆帝一眼,方才起身离去。 旁人自是没能留下。 刘皇后被太后命人半拖半拉的往外带走。 殿门大开,外头等着的人,浑身一震,皆全神贯注看着常禄手中捧着的圣旨。 太后转头,看着赵容蓉,“蓉儿,随哀家回长寿宫。” 赵容蓉没得推辞,径直走上前去,搀扶着太后朝外走。 待到她们一行人出了紫宸殿,赵容蓉方听见后头传来常禄的声音。 “陛下圣决,册三皇子赵容廉为东宫储君……” 太后偏头,见赵容蓉垂着眼,神色淡然,像是并不意外昌隆帝会立三皇子为储君,便问她,“你不意外?” 赵容蓉轻叹,“父皇为国为家,用心良苦。” “若不立三哥,又能立谁呢?” “若随了皇后娘娘的意,立八弟为储,就算八弟心思深沉,才智机敏,可杨家势大,日后必是会拿捏八弟。” “若立九弟?九弟是个不成才的,一心只听卫家的话。” “这二人无论哪个登上皇位,外戚势大,国将生难。” 她没得半点隐秘,将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 第84页 太后也没责备她。 “父皇今日既能舍了私心,殚精竭虑全为江山做打算。” “孙儿是小辈,理应遵从父皇圣意。” 太后握着她的手,沉吟片刻才道:“你是个好孩子。” 赵容蓉听见这句话,反而心中难过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逼回了眼中的湿意,“孙儿想起了大哥哥。” “若是当年大哥哥没有因为救我,他也不会丢了性命,他若好好的活着,便不会让父皇左右为难成这般。” 这算不得什么高兴的事儿,赵容蓉只说了两句,话锋一转,“皇祖母才当好生休息,今日乱了大半晌,明个儿必定是好日子了。” 太后疲乏的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 赵容蓉踏出了寝殿,方才显露了着急的模样,问着庆秋,“蛮儿在何处呢?” 蛮儿与阿迟在一处,若是出事…… “蛮儿还在小花园呢。”庆秋忙道,又说起,“玉王将身旁的侍卫留在了小花园。” 赵容蓉松了一口气,顶着大太阳朝小花园去。 “我想去找阿娘,还有曾祖母。”蛮儿捧着小脸,不高兴道。 “咱们待会儿再去吧。”赵瑞虽不知外头出了何事,可见先前叔祖父神情凝重的让他们就在这里玩耍,还留下了一个侍卫陪着他们。 他下意识的想,叔祖父肯定不是个坏人。 那便是外头有可能会有坏人跑来伤害他们。 “我阿娘怎么还不回来?”红儿也在探头看。 柳娘原是去准备茶水,可都去了快有两刻钟了,还不曾回来。 碎星心情凝重了起来,他耳朵忽而一动,是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立刻就起身,挡在三个孩子面前。 此举让蛮儿开始害怕,“大哥哥,怎么了?” 碎星只嘘了一声,“小郡主先别说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碎星手已经放在了腰间。 那行人总算是走近,先只露出了青色的裙边一角,蛮儿眼前一亮,迎上前去,“阿娘。” “六姑姑。” 赵瑞也高兴的喊了一声。 碎星这才松懈下来,看着赵容蓉。 “热不热呀你们?”赵容蓉拿着手帕给蛮儿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又见赵瑞也是满头汗,也笑着递了方手帕给他,“阿迟也擦擦脸。” “公主,我阿娘方才说去端茶水来,可好久了,她都没回来。”红儿仰着头惴惴不安道。 赵容蓉吩咐身后,“快去找找柳娘在何处,太后歇下了,咱们也回宫去,莫扰了老人家的清净。” 身后宫人应了声便去寻人。 赵容蓉伸出手去牵着蛮儿,又去牵赵瑞,“阿迟也去姑姑宫中休息片刻吧,你父亲母亲此刻有事忙,等会儿再来接你。” “嗯嗯。”赵瑞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牵住了她的手。 蛮儿又去牵了红儿的手,三个小童围绕在赵容蓉身边,场面温馨。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安阳公主,而有了一丝当年素娘的模样。 赵容蓉忽而抬眼看向碎星,抓住了他偷瞄的目光。 碎星心虚的咳嗽了两声,方才问道:“公主可知,我家王爷现在在何处?” “他在紫宸殿。” 去寻柳娘的宫人倒是极快同柳娘一起回来了。 柳娘连忙解释:“茶水间没有开水了,奴婢又重新烧了壶水,一等便等了许久。”她手中还端着刚泡好的一壶小青柑,闻着便是一股子青涩酸甜的味道。 惯常是这样,柳娘如今贴身伺候蛮儿,一应茶水糕点便过不得旁人的手。 赵容蓉什么也没多说,只道:“茶便不喝了,咱们回去吧。” 赵容蓉停顿了一瞬,又看向碎星:“罢了,你也随我回去,晚些时候再说吧。” 碎星没摸着头脑,却也知道在宫中不能乱走动,主子让他留下来保护小郡主,他完成任务了,可也不知道能去何处,若是去找王爷,他连紫宸殿在哪儿都不知道,如何去? 现在公主让他一起回去,算是给了他一个临时的去处。 他跟在后头走着,偶尔会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背,然后又去瞄一眼赵容蓉的背影,他有些不安,其实他也还是个半大孩子。 一直持续到他跟着赵容蓉入了前厅,赵容蓉同他说,“不用拘束,坐下吧。” 又让宫人端上了在冰鉴上澎过的西瓜来切开,让他同几个小童一起吃。 他哥哥告诉他,公主根本就不是素娘,所以也不认识他们了。 碎星捧着西瓜心想,公主就是素娘嘛,一点儿都不像哥哥说的那样目中无人,高高在上。 西瓜真甜。 赵容蓉喝了一盏茶,算是解了暑气,看着他们几个凑在一起不分你我的分着西瓜,看了好一会儿,才问碎星,“你家王爷先前为何把你留下?” 碎星一愣,才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王爷说今日会有危险,让我好好保护小郡主。” 赵瑞皱着眉头看他,什么危险?今日宫里真的出事了吗? 赵容蓉又问他,“这宫里到处都是侍卫,哪里会有危险,你家王爷未免太过小心。” “不是的,是……”碎星想要解释。 赵容蓉却瞧见赵瑞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开口道:“想吃绿豆糕吗?” 碎星一愣,点了点头。 -- 第85页 赵容蓉便吩咐人上两碟新做的绿豆糕来。 她叹了口气,忧愁的看着按捺不住兴奋的碎星,这双生子性格可真是丝毫不同。 不过他那主子肯定是从这对双生子这儿获得的灵感,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扮做旁人。 待到天快黑,宫中快要落锁之时,肃王妃亲自前来接赵瑞。 今日之变,令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赵容蓉笑着恭贺,肃王妃客套的寒暄了两句,这才牵着赵瑞离开。 左右无人了,她又看向还没人来接的碎星,“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家王爷为何没带你兄长入宫?” “不能说。”碎星猛地捂住了嘴。 “还是说你兄长他人如今不在京城?” 碎星又摇头。 “那就是了,你兄长他不在京城。”赵容蓉想了想,又问,“你家王爷是与肃王结了盟?” 作者有话说: 是的,碎星是两个人,不是bug。感谢在2022-03-02 00:00:11~2022-03-03 22:2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1672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这皇后前面好像姓刘】 【我用尽一生一世将你供养,愿营养液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完- 第四十二章 ◎两个月不见,我很想你◎ 玉绥被昌隆帝留在紫宸殿,不知说了些什么,待到黄昏之时,等他想起来碎星,碎星已经被赵容蓉派人给送到他回府的马车上,手中还捧着两个木盒,其中一个是装糕点的,另一个见着他,碎星便将木盒递给他,“王爷,公主让我转交给您。” 那盒子不算太大,不过一尺见方,玉绥接过,手中一掂,似有滚珠撞击木盒的声响,分量不算重,他心中一沉,却没有立刻打开盒子,只问,“公主可有问你什么?” 碎星点点头,将赵容蓉问过他的话一五一十全都说。 “公主问,哥哥是不是没在京城。” “公主还问,王爷是何时同肃王结盟。” “公主还说,王爷真是好算计。” “王爷吩咐过我,不能乱说话,所以我什么都没告诉公主。” “所以公主什么都不知道。” 碎星颇为自豪的邀功。 他性格便是如此,打同他哥哥被玉绥收养后,就只听他哥哥和王爷的话。 “你做的很对。”玉绥夸道,便不再问他。 碎星心满意足的低下头,打开赵容蓉给他装糕点的盒子。 玉绥盯着手中的木盒沉思了许久,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他叹了口气,轻轻打开了锁扣,里面放着的是一颗颗黑色的药丸,他自是认得,毕竟这是他前些日子亲手交给赵容蓉的药丸。 他原以为这些药早已经给蛮儿服下。 不想,原封未动。 但,他竟不觉得意外。 等回了玉王府,大管家在等着同玉绥商量事情,玉绥嘱咐碎星:“长恒,你回房休息吧,记得睡前要喝水。” 碎星,不,碎星的双生子弟弟长恒用力的点点头,“是,王爷。” 操心完了长恒,玉绥这才同陈管家一起入了书房。 “王爷,您不在京城的这两个月,隔三初五就有人前来打探消息,皆被奴才给拒了去。” 简略说了一回府上的事情,陈管家又说起,“王爷,奴才斗胆说一句。” “您当着要护肃王登上皇位?” “肃王身后可不像旁人,有兵权扶持。” “而今陛下眼见着就……若是兵变,咱们怕是会……” 这话说的不太吉利,陈管家又忙道:“自然,若是肃王能稳当的坐上皇位,王爷自是肱股之臣,旁人不可及。”玉家从前不可一世,被皇室忌惮,以至于这二十年间,在朝中毫无势力可言,而今能够借着助新帝坐稳江山之势,必能像老王爷在世时一般,权势无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中势力更迭起伏,可若是玉部一直式微,难免被旁人欺负,最后覆灭。 老祖宗的基业守不住,他们这些后人,百年后又该如何面对老祖宗呢? “王爷,肃王性子纯善,母族、妻族皆不显贵。” “若有咱们玉部为靠,肃王必定会日渐依仗王爷。” 玉绥摆了摆手,心不在焉,“陈叔,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且安心,我不会让玉部老少因此受害。” “还有你说错了,我要护的从来都不是肃王,我是为了护住陛下。”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木盒上头雕刻的纹路,心中又道了一句,他想护住的人,从来都只有她一个罢了。 他这人其实打小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那些个重振玉部之威,登上权力巅峰的野心,他心不大,长不出来。 药丸一颗颗的装在盒中,他无奈叹气。 她还是不信他,要同他划清界限。 纵使床笫之间,她好像是全心全意的与他相爱。 * “王爷,府外有一女子求见。”有人来报。 玉绥正打算入宫,闻言颇为意外,“女子?” 下人忙道:“此人自称是王爷姨母之女,特来投奔王爷。” 玉绥目色一沉,转而却轻笑了一声,“好一个表妹。” -- 第86页 陈管家细想了一回,“王爷,老王妃是有一个妹妹,不过嫁的极远,好像是嫁去了漳州的林家,咱们王府失势后,便再无来往。” “是以奴才也不知那位姨夫人子嗣如何。” 这可有二十年不曾往来的亲戚,今日却突然冒出个表妹来,实有蹊跷。 玉绥抬脚朝王府大门走去。 夏日里亮的早,玉王府外停了辆马车,帘帐被撩开,一身素白的轻纱,姿态玲珑,面若粉桃的二八妙龄女子,身若杨柳娉娉婷婷,她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眼藏水波望向从大门走出来的玉绥。 只一眼,她便露出了欢喜,走上前去,朝着玉绥盈盈一拜,“阿雯见过表哥。” “母亲临终前,让阿雯前来投奔表哥……” 她取出了一封信还有一块玉,双手呈上,充满期待的看着玉绥。 玉绥没接,只示意让陈管家接过。 “王爷,您看。” 玉绥拿过玉佩,这块玉佩,他母亲有同样的一块,是闺阁之时便戴着的贴身之物。 女子有些失望,表哥连正眼都没给过她。 不过,如今她人来了京城,总能亲近起来。 “玉佩没问题……” * “再好好清点一番,这是要送入东宫的贺礼,容不得半点损失。”玉禾清点过装有十二样贺礼的礼单,吩咐着。 “是,姑姑。”宫人们应了声。 东宫终于有主人,盛大的册封仪式与乔迁之喜,定在了十五日后,虽然仓促,可旁人却没得懈怠的时刻。 后宫之人无一不是各怀鬼胎,不过她家公主与肃王交好,两府小辈又是总角之交的情谊,以后说不准还会两府联姻。 玉禾心中轻松的很,脸上带着笑意,连宫人们也都放松了许多。 只是公主那儿…… 玉禾神色淡了下去,如今公主对玉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她如今愈发是不明了。 虽说她家公主同玉王以叔侄相称,可毕竟有没有血缘亲情,况且还有蛮儿这孩子。 二人若是能够顺利在一起,便是最好的。 庆秋打廊下走来,她手里捧着五刀宣纸,正要去书房。 见着玉禾,她神神秘秘的说着,“姑姑,您猜我在宫外听说了何事?” 这丫头素来稳重,能让她如此的,必定是件不一般的事情。 “还不快说,你这丫头还同我卖什么关子。”玉禾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 庆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我还没进翠竹轩呢,就瞧见了翠竹轩旁边的云来客栈,停着玉王府的马车。” “待我买完宣纸,走出翠竹轩,整条街都传遍了。” “那马车上坐着的是玉王府的管家奶奶,还有一位林姑娘。” “听说那林姑娘是玉王姨母的女儿,林家遭了贼寇,就活了她一个,她特来投奔玉王。” 这可算的上是件大事,什么表姑娘,林姑娘前来投奔玉王,孤男寡女的,没的说嘴。 玉禾沉思片刻。 “我去送,你回房歇着去吧。”玉禾接过庆秋手中的宣纸,径直向书房去,推开门,“公主。” 天气炎热,赵容蓉在自个儿宫中穿着便随意了许多,一身轻薄纱衣,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握笔的手指极为好看,纤细修长,没有染蔻丹却泛着淡粉的手指甲,那支小狼毫毛笔被她握在手中,端是一方秀气之美。 “公主,东宫乔迁的贺礼已经备好。” 赵容蓉头也不抬,“你安排就是。” 玉禾点了头,“是,公主。” “公主,祭祀已过,您为何还要抄经书。” 赵容蓉轻笑,“练字而已,你不用大惊小怪。” 玉禾心道,若是练字又何必抄写静心咒, “不过没纸了,罢了不抄了。” 她将毛笔搁下,端了茶轻抿一口,“外头可有什么趣闻?” 玉禾原是不想说,但思及同自家公主也有些干系,便道:“是有一桩趣闻传遍了京城,今晨玉王府外,有一名自称玉王表妹的姑娘叩门投奔玉王。” 赵容蓉耳朵微微一动,却漫不经心的问,“然后呢。” “听说那姑娘是玉王远嫁去漳州林家的姨母所生,因着林家遭了难,父母双亡,她就成了孤女,这世上便也只剩下了玉王这么一个血亲。” 玉禾说这话的时候,是有意试探她家公主态度。 不想赵容蓉神色淡淡,不为所动,“那是挺可怜的,一个小姑娘家,在世上举目无亲,如何能活下去。” 玉禾忙道:“玉王不曾收留她,只告诉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非议。” “让人将林姑娘送去了客栈。” “这才短短半日,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可见玉王是个明白人。” 赵容蓉这才抬眼看她,眼中充满了好奇,“你这话说的,活似你亲眼所见。” “行了,这事儿也不稀奇。” “哪家公子小姐,没个知心的表哥表妹。” 玉禾琢磨了一回她的话,听上去太过洒脱,却好似又有些不同寻常。 快要黄昏的时候,老天爷竟下了一场大雨,虽只下了短短半个时辰便停住,却是凉快的不行。 玉禾好容易劝说着赵容蓉出门走动走动,赵容蓉便领着蛮儿去园子里走走。 -- 第87页 赵容蓉有些懒怠的坐在亭中石凳上,嘱咐着迫不及待就要去摘花的蛮儿,“别走太远。” “你们看好她。” “是,公主。” 柳娘领着几个宫女,随着蛮儿去了。 留下赵容蓉独自一人,斜倚石桌,纤手托腮,阖眼浅眠。 被夏季特有大雨清洗过的天空,格外的干净,还带着一股特有的青草香气,叫人昏昏欲睡。 她额头不住地往下点,正当要落空之时,被一只温热的手稳稳地扶住。 不同于青草的熟悉味道,让她瞬间惊醒。 四目相对,她看见了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 她没对方的手推开,只是轻笑着开口,“众目睽睽之下,皇叔不觉着自己越矩了吗?” 这话说完,她才惊觉,四周无人。 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挑眉,“皇叔好算计,连我最信任的人都能收买。” 怪道先前玉禾一直劝她来此走走。 原是在此等着她。 “看来世人谁都信不得。” 赵容蓉笑道。 玉绥轻抚着她的脸,听着她一如既往的调笑之言,目色却柔和了下来,将她腮边散发别在了她的耳后,轻吻着她耳边的小小红痣。 吻是炙热而又缠绵,伴随着突然的大雨,不容拒绝的袭来。 赵容蓉有过一瞬的迷离。 她迎上了那个吻,玉绥却抽身离开。 赵容蓉枕着手臂,昏昏沉沉间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密如帘帐的大雨挂在亭檐疾驰而下。 她的眼前并没有他。 她生了一股恼意,好端端的,她竟做起了梦。 “公主,雨太大了,咱们再等等回去?”不知是何人说起。 她随意的应了一声,盯着大雨发起了呆。 作者有话说: 到底是谁很想谁呢,嘻嘻是谁我不说。感谢在2022-03-03 22:26:31~2022-03-05 20: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1672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完- 第四十三章 ◎风花雪月,举案齐眉,那是哄小姑娘的谎话(添加新内容,重要剧情)◎ 突如起来的表姑娘,并没有让玉王府多少慌乱,只是陈管家在玉绥的示意下,花上了一整日调查这位表姑娘的身份。 第二日,陈管家便前往表姑娘暂住的客栈传话。 “表姑娘,我家王爷的意思,你一个姑娘家如今孤苦无依,他也很同情,只是王爷鳏居多年,贸然有个未婚女子住进府中的道理。” “表姑娘若想留在京城,王爷愿为表姑娘寻一房远亲长辈,让表姑娘前去同住。” “梅家如今是没人了,可林家,不知表姑娘是否还记得京中有无亲戚?” “表姑娘好生想想,此间客栈我已付过赁金,表姑娘想好了再同我说也不迟。” 林玉雯眼中含着泪,却强撑着不落下,“我爹娘去世那一天,叔伯亲戚只将我家家产争抢一空后,便避之不及,无人肯收留我。” “所以我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表哥,只想求个安身之所。” “不知陈管家可否让我见表哥一面,我有些话想要当面同他说。” 林玉雯贝齿轻咬粉唇,神色难过。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这样的举动并不显得矫揉造作,只会让人可怜她。 陈管家有些动容,“且容我回去禀报王爷一回,表姑娘安心在这客栈里住下就是。” 林玉雯盈盈一拜,“有劳陈管家。” 待陈管家一走,林玉雯脸上的难过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满,她难道丑陋无盐,不然为何表哥对她毫无怜爱之心,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她写了一封信,快到傍晚时分,让侍女拿着送出去。 * 自打昌隆帝定下了太子,皇宫里的气氛便凝重了起来。 昌隆帝卧病在床,每日里都有后妃与儿女在旁侍疾。 这日便轮着了赵容蓉。 她方才入了寝殿,便瞧见了她母亲贤妃坐在床榻旁,正与昌隆帝说着什么,见着她进来,贤妃脸色霎时一沉,不喜之色都快要溢出来。 幸而这是在昌隆帝面前,那些个难堪之言,贤妃还能隐忍不发。 赵容蓉神色淡淡,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见过母妃。” “蓉儿。”昌隆帝念了一声她的名字,让她坐下说话,“朕与你母妃正商量一件事,你也来了,便一道听听。” “朕听你母妃提起羌芜表妹入京一事。” “儿臣也有所听闻。” “算来算去,那位林姑娘同卫家也有几分渊源,你母妃便想做个媒人,将羌芜与林姑娘配做对,蓉儿你如何看?” 赵容蓉轻轻一笑,“这自是好事一桩。” 昌隆帝有意想要让宠妃与女儿能修好,便道:“那便这般说定了,朕传她入宫,你同你母妃一同见见这位林姑娘。” 不管贤妃乐不乐意,赵容蓉垂下眼应声,“是,父皇。” 许是养病实在无趣,昌隆帝立刻就让人前去传旨请那位林姑娘入宫,又召了玉绥入宫,又让贤妃与赵容蓉同去。 等待林姑娘入宫的这段时辰,赵容蓉怡然自得的饮茶,终于贤妃忍不住冷笑,“你果真是没心没肺,白让我生你一场。” -- 第88页 赵容蓉放了茶盏,“还望母妃明示。” 贤妃冷眼看她,“你倒果真好算计,一早就与老三来往丛密,你是认准了他会当上太子?” “难道你以为日后他真继位,你就有好日子过?” 赵容蓉轻叹一口气,直视她的目光,“母妃想多了,儿臣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算得出来何人能够当上太子?” “你!”贤妃怒气涌上,却又像是有所忌惮,拼命将怒气给压了回去,倒是让赵容蓉惊奇。 贤妃又道:“你就没有想过,老三继位以后,会对你弟弟,还有你下手。” “自古能当上皇帝的,是绝不会顾念骨肉亲情的。” 赵容蓉终于明白,她母亲这是怕了,想要将她拉入同一阵营,心中还有算计,需要她帮忙。 她笑问:“可父皇一言九鼎,定下了太子之位,难不成母妃还有法子,能够说动父皇更改圣意吗?” 贤妃却不再说了。 外头有宫人传报,“林姑娘到了。” 赵容蓉眸色微动,看向了那道踏入殿门的倩丽身影。 十六岁的小姑娘,就像是夏日里头随意开放的任意花朵般,明媚动人。 那一把嗓音好似黄莺般婉转动听,“民女林玉雯,拜见贤妃娘娘,拜见安阳公主。” “起身吧。”贤妃虚抬了一把手,让人站起来,“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林玉雯便依言抬起头,只是她的双手透着紧张,紧紧地抓着她的绣帕。 “果真是个好模样,比之安阳也不差的。”贤妃夸赞道。 林玉雯一愣,贤妃竟如此抬举她,将她比作安阳公主,她连声道:“民女不敢。” 虽然入宫前,便已经知晓贤妃与赵容蓉这对母女关系并不好,可她也不敢在安阳公主面前自得。 她偷看了一眼那位传闻中的安阳公主,对方的目光也轻缓的落在她身上,那双惊人之美的双眸之中,好似带着看穿一切的魔力,让她不得不避开。 赵容蓉闻言却是一笑,“儿臣年岁大了,当然比不过她这小姑娘。” 她并不在乎自己同人比较,让林玉雯松了口气。 贤妃因着拿捏了她一回,心情还算不错,脸上也带着些许笑意,“你的事,本宫都听说了,咱们也算是亲戚一场,本宫想留你宫中小住些日子,你可愿意?” 林玉雯感激涕零,“民女愿意。” 这两日都是阴雨天,晌午下过雨,此刻也不热了,她便道:“今日天气甚是凉爽,随本宫去园子里走走。” 赵容蓉自觉自己成了个多余的人,起了身屈膝,“儿臣告退。” 林玉雯垂着眼眸,不知为何她看见安阳公主从她身旁经过之时,脚步竟有一瞬的迟疑。 她想,许是她看花了眼罢。 待到回宫路上,赵容蓉才沉思起来,她母妃这一回又想做什么呢?突然之间就有了一副热心肠,要给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和玉王拉纤保媒。 难不成母亲天真到以为一个小姑娘,便能让玉绥为她所用? 母亲同卫家这回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远远地便见蛮儿同她招手,“阿娘。” 赵容蓉的思考被打断,她笑着迎上前去,人还未走近,却又在瞧见了一旁的人时,笑意逐渐冷淡。 “阿娘,你怎么不理我。”蛮儿晃着她的手,不解问道。 赵容蓉弯腰将她抱起,替她擦着流汗的额头,“阿娘何时不理你了,与我说说,今日太傅都教了你念了什么书?” 蛮儿掰着手指头,念了起来,“太傅教我念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待到快走到后殿的宫门时,赵容蓉停下了脚步,让柳娘带着蛮儿回房休息,她看向走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人。 她冷着脸,“皇叔未免太不将宫规放在眼中。” “莫不是皇叔以为自己真能做到天衣无缝,不漏半点马脚?” 她话音刚落,‘揽月’眉眼柔和了下来,“你不用担心我,我心中有数。” 赵容蓉忽而就生了一股无名之火,谁担心他了,这人竟会胡说八道。 她怒极而笑,上前轻抚他的肩膀,暧昧问道:“怎么,芜郎此刻来找我,是想与我?” 玉绥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手中轻轻揉捏,“你为何不将药给蛮儿服下?” 赵容蓉想要抽开手,偏生握住她那只手不算使力,就能轻而易举的让她被擎住,她干脆放弃了挣扎,懒散靠在他胸前,仰头看着他的眉眼,轻笑道:“蛮儿自有太医诊治,不需要你的药也能好全。” 他原是想要生气的,可一靠近她,那股气便烟消云散了,他叹气苦笑,“你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 “就算我是蛮儿的亲生父亲,她自打娘胎就有的病也传自于我。” “就算你如今愿意同我有肌肤之亲。” “就算你此刻,也与我亲密无间。” “你也从未信过我。” “所以你将药还给了我。” “对吗?” 赵容蓉柳眉微挑,“芜郎果真是聪明人。” “那日不过靠着一碟黄金糕,芜郎就能认定蛮儿同你血脉相连。” “而今,芜郎又能猜透我全部的心思。” 玉绥搂住了她的腰,轻抚着她的单薄的后背,好像在安抚她,“为何不愿信我?” -- 第89页 赵容蓉反问,“我凭什么信你?” “难道就因为你我各自隐瞒身份相处一年,时隔五年重逢后,你诉说着对我的思念之情,说着对我的一往情深,我就要信你毫无所图?”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光凭芜郎你随口说说,我就要信。” 玉绥停在她后背的手一顿,“蓉儿如何才愿信我?” 她的笑愈发真切。 “你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年纪,你只是单纯的同我谈情说爱,未免也太过可笑。” “风花雪月,举案齐眉,那是哄小姑娘的谎话。” 她想起了先前见过的十六岁小姑娘,话锋一转,“或许,你可以同你那位十六岁的林表妹试试,让她对你动了真情,告诉你她同卫家之间到底有什么苟且。” “若我年轻十岁同她差不多大,我今日就信了你。” “可皇权富贵、权势滔天……” “比我份量重多了。” “螳臂当车,我如何比?” 她眼看着眼前人因为她的话语,那双含笑的眉眼,逐渐沾染了痛苦。 她应该松一口气,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日子,实则不该有的。 是冬季里,她太过贪恋温暖。 但是如今可是夏季,两个人贴太近,只会让人热的生厌。 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久久的吻着她的眼。 她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那不是你本意。” “所以我不会放手的。” 赵容蓉终于睁开了眼,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不会放手?” “皇叔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到底会做什么事,你就敢起誓,说你不会放手?” 夏日阳光晒着,饶是此间左右青纱帐围着,有微风拂过时,玉绥也能看见化成珠的光点在怀中人的发髻上轻跃跳动。 她也许从不知自己偶有流露真实的时刻。 那是一种近乎于不堪一击的脆弱,从不轻易让人瞧见。 他笃定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无论你是素娘,还是蓉儿,我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赵容蓉只觉得心好像被火星子烫了一下,疼的不行。 只是这样一点火星子,都会引起一场大火。 从来都是如此,每一场大火,皆是由微不可闻的火星子引发,而火总是会烧毁一切的。 她用力将人给推开,朝后退去,反驳道:“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太满则溢,就会变成自负。” 玉绥这回没有再强迫她待在自己怀中,就站在原地,“当年德妃谋害皇嗣一案中,有贤妃的手笔,对吗?” 赵容蓉一瞬间握拳,捏紧了手。她不爱留指甲做染甲,却硬生生掐的掌心留下深刻的痕迹。 玉绥继续说道:“陛下之所以不让我继续查,就是为了护住贤妃。” 他感慨道:“陛下倒是待贤妃一片真心。”为了宠妃,甚至可以让陈家满门蒙冤至今。 “所以你才会一早就提醒我,继续追查此事并不会有好结果。” 他握住了赵容蓉的手,轻轻将她的手指展开,轻抚着白净掌心上的掐痕,“你瞧,我是不是远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就如同你了解我一般。” 赵容蓉半天才转开眼神,看向庭院里开的正好的玉芙蓉,“皇叔是没死心,还想继续往下查?” “当然。” “此事既然是你心结,我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到时,我们就离开京城,你想去江南,我们便回江南。” “天下之大,你想去何处,我们便去哪儿。” 他又一次如同二十岁出头求亲时,轻而易举的说出了誓约。 赵容蓉嘴角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意,“行,你想查,就查到底。” “不过我得再提醒皇叔,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有人只图一个我。” 她忽而就很想咬他,所以她覆上了他的唇,偏要咬的血肉模糊,尝到了鲜血的甘甜,她才感受到了一丝痛快,细碎的话语被紧紧相贴的双唇碾碎,从而断断续续。 “你若能在我面前装上一辈子,我可以试着信你一回。” * 太子的册封大典,自然是热闹无比。 尘封多年的东宫被装饰的焕然一新,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何世安作为新科状元郎,如今又被昌隆帝赐了工部侍郎一职,前途不可限量的当前新贵红人,便是今日的宫廷盛宴,也是极为受关注,只是他偶尔看向某处之时,让身旁人对此不免露出了会心一笑。 奏乐歌舞之时,同僚与他举杯共饮,恭贺他。 “何大人,如今是宫中贵人们眼前的红人,登上高位指日可待。” 何世安还年轻,并不张扬,在比他年长的同僚面前放低姿态,双手捧着酒杯,“柳大人说笑了,何某还得多仰仗您呢。” 话虽这般说,他眼中笑意却日渐增多,他忍不住去看坐在左前方,那位端是秀美无双的女子,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女子忽而也抬眼看向他,美目含笑,让他心中一动,手一抖险些将杯中之物洒落。 -- 第90页 待到上座的太子提杯赐酒之时,他还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声声不息。 盛宴过半,赵容蓉便起身打算离去,她不擅饮酒,但今日许是因为高兴,又或者是别的,她陪着太子妃饮了数杯,酒意袭来,面色绯红,便连太子妃都瞧出了不对劲,劝她莫喝酒,又让她回宫歇息,玉禾搀着她离去。 玉禾劝她,“主子,您今日不该喝这么多酒。” 赵容蓉轻笑,“难得的好日子,喝上两杯又有何妨。”话虽这般讲,酒意上头来,太阳穴一阵阵的疼,让她蹙了眉头,手指按压着也得不了几分纾解之意。 玉禾心疼她,“幸好奴婢让人先备了醒酒汤,公主回去可得喝上一碗才能歇,不然得疼到明日了。” 轿辇在东宫外等候,主仆几人走的不算快,没多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公主。” 让赵容蓉驻足回身看去,穿着一身靛蓝官袍的何世安,在距离她六步之远的地方站着,朝她作揖。 赵容蓉浅浅一笑,“何大人,有事?” 殊不知她这一笑,百媚生,愣是让何世安看呆了眼。 玉禾轻咳一声,提醒他,“何大人是有何事要与我们公主讲?” 何世安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被玉禾提醒便结结巴巴道:“臣见公主醉酒,是以想给公主一瓶解酒丸。” 他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双手奉上,“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只是臣家中祖传秘方,解酒效果极好,今日服下第二日便不会头疼。” 赵容蓉笑容真切了许多,“何大人有心了。” 玉禾吩咐,“夏语,去接过来。” 何世安客气道:“无妨的。” “臣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到底是在东宫,人多眼杂,虽有侍女在旁,却也算是逾矩。 他脚步匆匆的离去,听得背后一声轻笑,心脏便开始扑通扑通直跳。 赵容蓉倚靠在轿辇坐着,手中握着那瓶解酒丸,带着几分醉意说道:“状元郎倒是很有趣。” 玉禾面露难色,公主莫不是真看上了状元郎?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我发现不能这么简单结束,所以又重新添加了内容。 我家女主性格其实真的没有走偏,就是大傲娇!! 我最近在沉思,所以更的特别慢。 晚安。 ◎最新评论: 【加油叮叮叮,您的营养液已到货,请更新查收!】 -完- 第四十四章 ◎你们前世莫不是就有渊源?◎ 太子登基半月,刘皇后好似终于接受了她争不过皇帝定下太子之事,且皇帝病重,眼瞅着已经卧病在榻,这江山再过不久便要传位于太子,她开始放软态度,将太子妃召到身旁,以协理后宫事宜,对于其他皇子皇女也日渐宽待,做足了慈母的姿态。 贤妃也似是没了想法,每日里除了陪伴在昌隆帝身旁,便是将林玉雯带在身旁,还说动了昌隆帝赐婚,只是她也不知玉绥是铁了心要避嫌,还是真就对那亡妻念念不忘,所以对别的女子毫无兴趣,大半月来称病休息,不曾入宫面圣,闭门谢客,谁都不见。昌隆帝那道赐婚的旨意,悬在了半空却落不了实处。 后宫中,其余人等也都恢复了往日里的氛围。 后宫相安无事,前朝也像是迈入了政权更迭的磨合期。 先是左相上奏:既然东宫已立,皇子册封也该提上日程,君臣分别,重整朝纲。又有星罗国送来信函,不日将遣使臣前往大楚进贡。 好似一切纷争都已经烟消云散。 这里一向是如此的。 赵容蓉想。 那些个昨日还争锋相对,恨不得你死我活的仇敌,今日为了利益便能笑脸相对,握手言和。 就连视她如仇敌的生母,也终于待她如同年幼时和蔼可亲了起来。隔三差五便以给蛮儿裁量衣裳的理由送东西给她。 六月初一,是个不大不小的日子,东宫添了一女,刘皇后向昌隆帝提及宫中难得添丁,不妨洗三好好办一场才是,趁着近来天气不错,园子里百花开的甚好,也能为陛下冲冲喜气为由,让太子妃着手准备起她入主东宫后的第一场宫宴。 * 常衡是跑着进屋的,虽然他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要有规矩,可他还是跑着去往玉绥的书房。 他激动的不行,边跑边喊,“王爷,哥哥回来了。” 碎星在后头无奈的跟着。 双生子,一模一样的脸,却又分外分明的性格,让他们有了区别。 待行至玉绥书房外,二人便瞧见玉绥已经在等待他们。 玉绥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安回来就好……” 碎星一笑,也露出些许骄傲,“王爷,这回我可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任务。” “我找着那位陈家后人的行踪了,王爷您肯定猜不着他如今是什么身份……” 出乎意料的身份,让玉绥也露出了意外神色,“竟然是他?” 只怕是世人都想不到陈家后人能胆大如此,敢孤身一人闯进京城。 忽而,他脑海之中困扰他许久的德妃谋害皇嗣一案,也日渐有了清晰的答案。 * 六月初一这日。 贤妃着人打听,听见玉绥今晨便入宫了,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今日来,一切都好说了。她命人给林玉雯做了新衣,今日换上,十六岁的姑娘,再没有比之更明艳动人的。 -- 第91页 林玉雯早早地就换上了新衣,在必经之路遇上了玉绥。 她屈膝低头,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脖颈,声如黄莺,“阿雯见过表哥。” 只是,她迟迟没有等来对方的声音,只见那抹紫色衣袍从她眼前越走越远。 林玉雯咬咬牙,起身跟上去,“表哥当真不愿理阿雯?” “可阿雯在这世上只有表哥一个亲人了。” 玉绥停下了脚步,垂眸看她,神色淡淡,他不笑的时候,便多了几分生人勿进之气,他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却让她无端的想到了前些日子,初见安阳公主之时,安阳公主也是用这般眼神看向她。 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没有喜欢,没有恨意,甚至连惊奇都不曾有。 就好像她所思所想,她的欲望、她的野心,全都被看穿。 她不由自主的想,这两个人是如此的相像。 是因为她太过年轻吗? 林玉雯不服气。 “你如今在贤妃娘娘身边,听闻贤妃娘娘待你如女,不好吗?”玉绥反问她。 她收起了心中所想,抿着淡粉似花瓣的唇,忐忑不安,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贤妃宫中的宫女,她小声道:“表哥可愿意同阿雯单独说说话。” 玉绥挥了挥手,让身旁人退远些,“说吧,何事?” 林玉雯红了眼圈,落下泪来,“表哥救救阿雯吧。” 泪眼朦胧间,她瞧见玉绥终于多了一丝意外之色,便小声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表哥是玉部统帅,兵权在握,卫家一心想要拉拢表哥,可一直不得其所。” “贤妃娘娘将我接到身边来,让陛下给表哥和我赐婚,是想将我作为一枚棋子,用来挟持表哥。” “我知道表哥并不在意我,我是死是活,对表哥而言根本没有区别。” “可是阿雯知晓,这世上只有表哥,才是阿雯最后的亲人。” “阿雯愿意为表哥所用。” “为表哥打探贤妃娘娘和卫家的动向。” 这些内里私密,她想她表哥心中早就有数,而今她全盘托出,必定能让她表哥对她改观。她拿着手帕拭泪,余光瞥见玉绥似是被她说动。 她心下松了一口气,只要表哥信了她就好。 果不其然,她听见玉绥问她,“为何要告诉本王?” 林玉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人,小声道:“若是连血脉相连的表哥都信不得,旁人就更不可相信了。” “若阿雯真的帮着贤妃娘娘害了表哥,阿雯对她而言,就是无用之人了。” 一个无用之人,留在这世上岂不是多余的。 “不管表哥信与不信,阿雯都只愿跟随表哥。” 话说到这里,她便住了口,用绣帕擦干了眼角的泪珠,“阿雯告退。” 太子妃的宫宴办的很是不错,只六月初一这日不止这一桩事,昌隆帝还为玉王赐下婚事,玉王没有推辞。 贤妃喜上眉梢,都说这世间男人过不了美人关,果不其然是如此。 只这回赐婚,旁人都在恭贺,唯独玉禾震惊不已。 玉王答应了要迎娶他表妹,那她家公主又该怎么办? “公主,玉王怎会答应陛下的赐婚?”玉禾憋不住话问了。 赵容蓉轻抚鬓边,擦看着妆扮有无不妥之处,闻言神色淡淡,半点不见触动之感,“他不续弦,难不成他要一辈子鳏居?” 玉禾不解,“公主,您当初说要给蛮儿换个父亲,是以同卫三郎和离。” “奴婢原以为,您同玉王已经重修旧好,便是当下不能成婚,玉王也该为公主洁身自好才对。”她着实想不通,玉王以为公主去世的这五年里,都不曾续弦,反而现在答应了陛下赐婚。 赵容蓉抬眼看她,心平气和道:“我同他重修旧好,同他会不会成亲,也并不冲突。” 玉禾大为震撼,一时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做重修旧好,却不管他成不成亲,这不是意味着她家公主是要同玉绥背着人来往。 公主岂能同外室这不堪的二字扯上干系? 赵容蓉抬眼看她,无奈,“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想太多。”她哪里不知玉禾在想些什么呢?只是她同玉绥的事,她也懒得同旁人再去解释多少。 反正他们从相遇那天起,本身就已经充满了离奇古怪。 以至于现在他们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波澜不惊的接受。 反正她的生活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停滞不前,无趣的紧。 好像也只有那一年去江南,才有些意思。 是因为江南风光好,让人心旷神怡,还是那江南故人在侧,所以才觉得有趣呢?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常听人说起,那些赌坊里的赌徒们,从来都是输到倾家荡产,也不会戒赌。 她一无所有,赌上一次,赢了自然好,输了也没有损失。 她拾起一枚发钗,比对在鬓边。 发钗精致无双,便是连她,都再没有第二支相同的。 她瞧着装扮好以后的自己,也是眉眼精致,不像个活人,倒像个死物,不免蹙起眉头,将那发钗给拔下,散了满头青丝,让它任意的洒落在后背。 又随手拿起一旁的书卷翻了一二页,吩咐道:“明个儿五哥请我去看戏,让人准备衣裳罢。” -- 第92页 “对了,明日何世安也去,他不是要给我画西洋像吗?衣裳便准备的鲜亮些才好。” 玉禾沉默了许久,才点头,“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在玉禾出去之前,赵容蓉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毫不在意的吩咐,“对了,让人去母妃宫中,请林姑娘明日与我同去听戏。” “是,公主。” 是庆秋去的,传完话后,林玉雯久久没回过神来。 她左思右想,她与安阳公主毫无交集,安阳公主竟会相邀她前去听戏。 不过,她没有推辞的余地,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待到第二日,林玉雯早早地就在西宫门处等候,待到赵容蓉的车驾停下,她请过安,便听见马车内传出轻笑声,“林姑娘可愿与本宫同乘一辆马车?” 林玉雯忙道:“多谢公主抬爱。”她自踩着马凳上了马车,正要行礼,便被赵容蓉轻轻握住了手,“地方狭小,礼数就免了罢。” 她坐下后,便偷瞄了一眼赵容蓉,赵容蓉恰好瞧见,“可是本宫有何不妥?” 她忙摇头,“公主姝色无双,样样都好。” 奉承话人人都爱听,她话音落了,便觉着赵容蓉心情好了不少,松了一口气,“公主与贤妃娘娘长的极像,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是吗?”赵容蓉笑了笑,拿着银簪挑起一颗去了核的樱桃,示意她接下,方才道:“母妃身边有你陪伴,本宫很是感激。” 林玉雯心下思量片刻,才道:“是阿雯该做的,当不得公主谢。” 赵容蓉忽而道:“我与母妃之前误会诸多,可她是我母亲,你在旁陪伴,也帮我多说和说和总是好的。” “说到底,为人子女应当孝敬父母。” “我总归是母妃的女儿,要孝顺才对。” “只是母妃对我误会太深,一时不得解。” 原是这样,林玉雯明白了,她微微一笑,“阿雯明白,公主且放心。”这倒是同她听说的一样,都说安阳公主一向孝顺贤妃,便是前驸马卫桓做了那般多混账事,这些年安阳公主也都忍受了下来。 便是和离,都是卫桓提出来的,此事让贤妃娘娘大怒,很长一段时间都同安阳公主关系冷淡。虽说如今有缓和的迹象,她在贤妃娘娘身旁,也能感受出来,贤妃对安阳公主依旧冷淡。 可安阳公主还是会想着同贤妃缓和关系。 这于她而言,是好事。 她不止能倚仗贤妃,日后也能依仗安阳公主。 赵容蓉松了一大口气,“这就好,日后你同我常来往才好。” 她放下了身段,让林玉雯受宠若惊。 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琼芳坊,赵容蓉许久不曾现身于这般场合,今日接了赵容浔帖子的世家公子小姐,皆上前来同她见礼。 她便带着林姑娘一一同人介绍了起来。 一堆人行过礼,赵容浔才出现在二楼,“还不上来。” “你今个儿迟到了不说,还叫我这戏都入不得旁人眼,他们只顾着同你说话。” 赵容蓉道:“我这不是来了嘛,再说你这戏才开场呢。” 林玉雯紧随她身后,一见赵容浔的目光落在她身边,便立刻屈膝行礼,“见过静王。” 赵容浔用眼神示意他这不靠谱的妹妹:你怎么将她带来了?他可不知道赵容蓉还是个热心肠,能同个相差数岁的小丫头成为友人,说出去便觉得可笑。 还是说赵容蓉又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 他满腹牢骚想要发问,偏又是这样的场合,问不出来。 赵容蓉只当做没瞧见他求知若渴的目光。 赵容浔轻笑,带出写风流倜傥的纨绔公子哥的轻浮,同林玉雯说道:“林姑娘可别多礼,日后本王还要称林姑娘一声皇婶。” 不知是因为他俊秀的外表,还是因为他调笑之言,“阿雯不敢。” 待他们落了座,赵容浔一直寻机会想要问话,偏生赵容蓉都不接茬。 何世安今日沐休,专门是为了给赵容蓉画一张西洋画像,他一早便来了,这时过来见礼,“臣见过静王,见过安阳公主。” “何大人不必多礼,你请自便。” 何世安准备好了纸笔,在一旁专心为了赵容蓉画起了画像。 他每每抬头,都能瞧赵容蓉顾盼生辉的那张脸。他耳朵泛红,下笔却极稳。 赵容蓉问他,“可是要坐着不动?” 何世安说道:“不必,公主随意便是,臣能记住公主的神态。” 赵容蓉轻笑,“何大人眼力不错。” 林玉雯还不曾见过人画西洋画,时不时地就轻瞥一眼画纸,好似很好奇。 何世安的画笔落下的很是干净利落,每一笔都像是临摹过了千百万遍般,自然而又贴合。 赵容蓉只专心听戏,戏台上唱的极其热闹,听了半晌,她忽而转头问赵容浔,“五哥这是将我上回说过的那些话,写成了戏本子?” 赵容浔点头,有些得意,“不错,今个儿这戏听的你保管满意。” “这二人世家仇怨,偏生因缘际会,在互不知对方是仇家后人的时候,偶遇,互生情愫。” “又在知晓对方身份后,果断的分开。” 恰好演到了相爱的一对男女,分开后各自回家,偏生两家仇恨越来越深,在一次争夺两家天地的纷争里,男方家里不甚将女方叔伯给推倒在地,致人身亡。 -- 第93页 至此,两家变成了你死我活都解不开的仇怨。 女方发誓一定要为叔父报仇,约好了男方深夜相见,却是刺了男方一刀。 戏台上的戏子,哭声婉转动人,闻着见泪。 赵容蓉一时看的晃神。 赵容浔问她,“你看着如何?” 赵容蓉回过神来,“挺好的,结束了仇怨,若是下辈子能相逢,他们二人之间便能修的一个圆满了。” 赵容浔听得一挑眉,旁人听不出来她话中的意思,他却是明白的。当初放话那般狠,而今竟心软了,让戏本里的男女主有了圆满的下辈子。 着实不同寻常。 他有心想要问上一问,可这里坐着外人,便道:“你说的很对。” 也不再提及。 戏唱到了尾,何世安搁笔,将画架转了方向,“公主,请看。” 画纸上,只有赵容蓉一人。 她坐在椅子上,烟云紫衣衬的她格外无暇,她眉眼带着几分笑意和懒意,手腕若隐若现的玉镯,更添的几分细腻。 “公主可喜欢?”何世安惴惴不安的问道。 林玉雯年岁小,便忍不住惊呼,“倒像是将真人给印上去的。” 赵容蓉也极为满意,夸赞道:“何大人花了快一个多时辰画好的画像,本宫自是喜欢的。” “回去后,本宫便让人裱起来,挂在墙上,日日欣赏才好。” 她果真是很喜欢,又问起了,“何大人这画功,一瞧便是苦练多年。” “只是你怎会学西洋画?” 何世安解释道:“臣也是因缘巧合,臣是徐州人,临近海边,星罗人往来徐州做生意,臣有幸同一位星罗的商人学过两年。” “只是那位商人已经回了星罗,也无缘再见了。” “看来何大人是极有天分的。” 又有人晓得何世安给安阳公主画了西洋像,便起哄说着想看,这画也就是命人传阅了下去,引得旁人不住夸赞。 何世安被夸了一通也不见自满,同赵容蓉说道:“只要公主喜欢,臣便心满意足。” 他自是告退前去整理行装。 赵容蓉坐累了,正巧楼下在玩投壶,她也想下去凑个热闹,还要拉上赵容浔一起。 林玉雯趁这空档,说她想去更衣。 赵容蓉不甚在意,只嘱咐她早早归来就是。 赵容浔这就有了机会,他将人给拦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你怎么会带着那丫头一起来?” “她可是玉绥的未婚妻。” 他从很久以前就觉得他这妹妹同玉绥关系不一般。 结果玉绥接受了昌隆帝的赐婚不说,他这妹妹也同新科状元郎关系甚是不错。 就好像他窥探出了真相,却又被现实狠狠地一击,证明他从前所想皆是错的。 赵容蓉微微一笑,同他解释,“五哥这话说的,日后咱们也得唤她一声皇婶,我为何不能如今就同她打好关系?” “且不说她如今陪在我母妃身旁,我若想同我母妃缓和关系,靠她在中间调和倒也不错。” 她又拉了他的衣袖,“走吧,咱们下楼去瞧瞧。” 却再话音落下时,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兄妹二人是有默契的,赵容浔下意识的想,许是现在应当配合她做完这场戏才对。 他便不再追问,“你说的倒也不错。” 二人便不再提及,只下楼去同旁人一起作乐。 只是赵容浔心中难耐,待到宴散,竟去了玉王府。 他头一回来,玉绥也很是诧异,近来他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料理玉部军营之事,见着赵容浔来,才住手。 “不知静王来此,是有何事?” 赵容浔将他给好好打量了一回,饶有兴致的问起,“我来是想请教皇叔一件事。” “你当真同我六妹没有半点关系?” 玉绥反问他,“我与公主来往甚少,静王何以见得我们有关系?” 赵容浔不信他的话,“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来我果真是说中了。”他这双眼睛可看了太多的风花雪月,男女之间若是无情,是不会有他们二人那般的眼神。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二人如今背着旁人,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可蓉儿不肯告诉我,所以我才来请教皇叔。” 赵容浔也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过失礼,他们二人关系也称不上多亲近,如此一问,倒好像认识了多年。 玉绥一笑,请他饮茶,“静王同公主真是兄妹情深,让人羡慕不已。” “唉,没得意思。”赵容浔撬不开他的嘴,叹气道,“我原是想着若蓉儿同皇叔在一起,或许性子不会再那般执拗。” “往后的日子就会过的开心些。” “静王这是何意?”玉绥紧盯着他的眼。 “我这人呢,此生还有个写戏本的兴致,蓉儿却是对什么都不在意。” “这话说的也不对,她还有个乖巧的女儿蛮儿。” “除了蛮儿以外,我这妹妹便不在意旁的什么了。” 不在意可以说是心胸豁达,是个极好的寓意。 但也可以说是不在意生死。 若一个人连生死都不在意,那么她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玉绥垂着眼,看着杯中起伏的茶叶,半晌以后才开口,“多谢静王告知。” -- 第94页 赵容浔忽而就住了口,面色古怪道:“我怎么觉着我说的话,你全然懂了。” “甚至比我知晓的还要多?” “你们二人之间到底有何渊源?” “难不成是前世就认识?”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如此,这二人何时何地见过,才能够如此熟悉彼此? 玉绥问他,“静王当真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 赵容浔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我就说你们二人关系不同寻常,这话,蓉儿也问过我。” 他晃着折扇给自己扇风降温,今年夏天虽然不够热,可秋老虎却是一日比一日可怕,“人各有志,也不是人人都紧盯着那张位子,不肯撒手的。” “欲海浮沉,总有人要作壁上观,冷眼看这一切。” “皇叔以为呢?” “静王心境令玉某惭愧。”玉绥不着痕迹的夸了起来。 赵容浔见他待自己很是客气,却也什么真话都没问出来,便泄了气,只道:“罢了,我也是闲操心的命。” “若有一日,你们肯同我说实话,我想我能写个好故事来。” * 自打赐婚的旨意下来后,林玉雯便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嫁人。 贤妃心情也不错,给她诸多赏赐,叮嘱她要好生拉拢玉王,能为她所用最好,即便是不能,也得时时报上动向,好让人有所防备。 “你且记着,你能有今日嫁入王府的体面,是依仗着谁。”贤妃慵懒的倚在美人靠上,宫女正在为她染甲,而林玉雯拿着美人锤正在给她按摩腿。 听见这带着威胁之意的提醒,林玉雯感激涕零道:“民女能有几日,全是依仗着娘娘,民女今生都以娘娘为尊,绝无二心。” 贤妃心情甚好,又点了她一回。 “嗯,你记着你说过的话。” “本宫能让你嫁给玉王,也能让你永不能翻身。” 林玉雯便更加卖力的给贤妃锤着腿。 她伺候贤妃很是用心,让贤妃更为满意。 她不经意的提起,“娘娘,昨日安阳公主相邀民女前去听戏,何大人昨日沐休也受静王所邀,前去琼芳坊听戏,还给安阳公主画了一幅西洋美人画呢。” “那画像极美。” “将安阳公主的美貌实打实的描摹在了画纸之上,便是存放百年,也还是鲜亮如初。” 贤妃来了兴致,“是吗?” “让安阳带着画,来见本宫。” “本宫也瞧瞧这西洋画有多不同。” 林玉雯得了令,便亲自去往赵容蓉处,禀明了来意。 她还善解人意的提醒,“我想着,若是公主提出让何大人也为娘娘画上一幅西洋画,娘娘必定会答应。” 赵容蓉欣喜不已,“这倒是个好主意。” “走吧,先让母妃瞧瞧这画,可入的她眼。” “我是很喜欢的,何大人画工实在不错。” 她命人将画像包好,同林玉雯一同前往贤妃宫中。 “母妃,这便是何大人为儿臣做的画像。”她命人将画像打开,让贤妃欣赏。 看了半晌,贤妃才夸道:“果真是惟妙惟肖。”她虽然讨厌她这女儿,却能从这幅画像之中,看出她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她虽然依旧很美,陛下依旧爱她如初,可美人总是会迟暮的,饶是她精心保养,她也能发现自己再不比从前模样。 待她老去时,岂不对年轻时的惊人之美留有遗憾。 林玉雯朝着赵容蓉眨了眨眼睛,赵容蓉这才想起,“母妃若是喜欢,不若儿臣请何大人入宫,为母妃也画上一幅西洋画?” “听闻这画,可流传数百年而不生腐。” 贤妃心动,谁不想自己的容貌能够千百年貌美呢? 她矜持的点了头,“倒也不错。” “请他来吧。” “是,母妃。”赵容蓉应了声。 不多时,她起身告辞,告辞之前她同林玉雯道谢,“今日多谢你。” 眼见着二人关系是越来越好。 * 转眼间,何世安在贤妃面前也露了脸,他原就是新科状元郎,前途光明,太后对他又有意,想让他同赵容蓉配做一对。 而今,便连赵容蓉亲母都对他另眼相看。 如此一来,他倒是风头无双。 连太后都起了意念,让他来画像。 转眼便是七月。 星罗使臣浩浩汤汤一大堆人,带着各种朝贡之物前来。 昌隆帝一拍案,定下了何世安为御使,协力太子同星罗使臣沟通往来。 这可算是件重要差事。 他自从人手、安置、迎送往来都亲力亲为,不容半点瑕疵,办事能力令昌隆帝极为满意。 星罗使臣这回来,是为了两国通商一事,星罗国王极喜欢大楚的茶叶与瓷器,昌隆帝对星罗的纺织、金银器皿也颇有兴趣。 有一日,昌隆帝还将赵容蓉召到跟前来询问,“蓉儿,可是真中意他?” 赵容蓉原是该说上一句是,她的确中意他。 如此一来,她父皇就会为她赐下一份婚约。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转了个弯儿,她低下头去,沉默着,像是害羞。 昌隆帝说着,“他倒是不错,不过朕也希望你的婚事全凭你自己的心意。” 赵容蓉这才道:“儿臣自是愿意的。” -- 第95页 到底没有说出那句喜欢。 昌隆帝心中有了数,又见何世安办差越发有模有样,便愈发器重他。 天子近臣,一步之遥。 旁人皆贺他。 中秋宫宴之上,昌隆帝身体总算是好了许多,能在旁人搀扶之下,走动几步。 今夜的月亮比往年的更加圆润如银盘。 满朝大臣偕同女眷们入宫赴宴,又有太子同太子妃料理此番宫宴,刘皇后也乐的撒手不管,只与女眷们在一起说话。 待到赵容蓉落座,就听太子妃问起,“怎么不见蛮儿?” 赵容蓉笑答:“蛮儿这几日犯了咳疾,儿臣见她难受,便留她在屋中休息。” 赵瑞跟着他的哥哥弟弟们在一处,也在张望着搜寻蛮儿的身影。 她端了茶杯,不经意的瞥过同她相隔不远的玉绥一眼。 二人短暂的有过眼神交流,无人察觉。 作者有话说: 赵容浔:我是全文唯一吃瓜群众。 下章终于可以结束剧情模式,然后走我甜甜的感情线了。 以后再也不写这么费脑子的东西了。感谢在2022-03-07 23:27:39~2022-03-09 23:5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our 10瓶;39866062 5瓶;561672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陈家后人可能是林?大大今天更新了吗?更了。营养液浇灌了吗?浇灌了。】 -完- 第四十五章 ◎她抱着大哥哥,哭着让他不要死(修bug)◎ “姑姑,阿迟想见见蛮儿,可以吗?”赵瑞一早就来到了赵容蓉宫中,他都已经快有十日不曾见过蛮儿,蛮儿身体一向不好,他便愈发担忧,趁着还没到读书的时辰,就想先探望一回蛮儿,他心中猜安稳。 赵容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答应他,“怕过了病气给你,你再生病了可如何是好。等蛮儿病好了,你们再一处玩,可好?” 赵瑞叹气,“阿迟知道了,姑姑也要保重身体。”他一向懂事,随侍的宫人提醒他快要到念书的时辰,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赵容蓉看着他的小小背影,发呆了片刻,这才起身朝偏殿去。 蛮儿身体一向不大好,一年到头总有几个月是在独自养病中度过,又经历了年初时被下毒之事,旁人便以为是秋老虎太厉害,蛮儿受不住热毒才病了,也只道一声寻常。 偏殿很是安静,不复往日里小童们的嬉笑声,宫人们行走也都轻手轻脚。 赵容蓉不曾进去,只在廊下站了片刻,庆秋回着话,“那些个蛮儿不曾上身的衣物,用旧了的物什,都已经收拾妥当,命人出宫送去了慈姑庵。” “嗯。”赵容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转身缓缓朝远处走。 一整个七月,前朝后宫倒也发生了不少事,驻守边疆的吴老将军率军回朝复命,这是其一。其二,玉家旧部,被昌隆帝起复,调派往北疆驻守,也不知是不是有林玉雯的功劳,玉家同卫家关系比之前亲密了不少。 八皇子、九皇子办事一日比一日稳当利索。 东宫却因为朝事不利,被昌隆帝训斥过一两回。 风起云涌,失势得势就是转眼间。 何世安才能出众,同星罗的通商条例谈的很是不错,便连昌隆帝也连连夸他能干利索。 星罗来使来了上千人,何世安上奏,提议何不让星罗人也感受一回大楚风华,共赏中秋佳月。 昌隆帝点了头,让几个儿子共同料理此事。 要让上千星罗人同宴,这可算是件大差事,不止是要安排地方、菜品、器皿、歌舞…… 便连京中守备也要重新布防。 中秋前夜,赵容蓉甚少出门,庆秋出了趟门,一个多时辰才回来回话,“莲子羹已经送去给何大人,何大人正在监工呢,奴婢瞧了一眼,今年这中秋宴台,搭建的甚是不错……” “陛下定是又会夸赞何大人。” “嗯。”赵容蓉眼也未抬应声道。 转眼便是中秋佳节。 满城的花灯烟火,熠熠生辉。 星罗人同大楚人共饮酒,赏同一轮圆月,热闹无比。 酒到正浓时,赵容蓉还是端着茶喝着。 她一沾酒便醉这件事旁人都知晓,也从不劝她。 林玉雯端了一杯星罗进贡的葡萄酒,走到她桌案旁坐下,举杯笑道:“公主,这葡萄酒十分不醉人,阿雯想敬您一杯。” 她善解人意的带来了不醉人的酒,赵容蓉自是不会推开,便笑着将酒接过,与她同饮,喝完一整杯便赞道这酒果真是不醉人,“星罗人倒是极会酿葡萄酒……” 林玉雯笑答:“的确如此,星罗连葡萄的品种都有上百,酿造工艺便也繁多。” 赵容蓉饮的有一分上头,又让庆秋给她倒上了一盏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她的脸颊微微泛着红,眼波迷离。 昌隆帝身体不适,略坐了坐,便打算回寝殿休息。 “父皇,儿臣祝您福寿绵延、春秋永驻。” 太子此刻却端着酒上前一步敬酒,不止如此,太子又让兄弟姊妹们,皆上前来祝酒。 赵容蓉摇摇晃晃起了身,杯中红色酒酿随之摇晃,晃碎了满屋子里的光。 -- 第96页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听到了一声不同于烟花炸开的迸发声。 “砰”的一声炸开,在她想要仔细听清楚的时候,又已经消失不见。 林玉雯要来扶她,她摆了摆手,“不必,我又没喝醉。” 她自端了酒盏朝着龙椅走去。 圆月之下,绚烂烟火,火星子似落雨一般,疾驰而来。 不知是何人高亢一声,“来人啊!护驾!” “保护皇上!” 刀光剑影,连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突变就在这一刻。 赵容蓉身形一晃,头低低地垂着,她手中的杯盏已经摔碎你,满地残片,当然自是不止她摔了杯。 她的耳朵里充斥着瓷器碎裂、喊打喊杀的动静。 “公主,公主!”庆秋在喊她。 还有何世安焦急的声音愈发的近,“公主,快随臣避开此地。” 他抓住了她的手,是要准备护着她离去。 她低垂的眼眸忽而睁开,神智清明,半分没有醉酒的姿态。 她好似吓傻了一般,脚步凌乱的跟在他身后。他们朝着灯火通明的地方逃跑。 前方人影攒动,她有些看不清,却也能凭借着衣裳认出她的母妃、她的五哥、父皇、太子…… 也不知是不是跑的太急,她身子一歪,险些就要摔倒。 她挣扎着哭诉道:“何大人放开我罢,我扭了脚跑不动了。” “不行,臣一定要护住公主离开这里!”抓住她的手,力气大的吓人,好似连她的骨头都快要捏碎了一般。 她只好皱着眉头随着他的脚步跑。 她稍有停歇时,抓住她的手,力气便会多几分。 她甚至不用想,也知道手腕怕是已经红了一大片。 真疼。 不知何时,林玉雯也跑到了她身旁,哭喊着抓住她的手,“公主,咱们快些逃,死了好多人。” 她想回身看看身后,于是她回望了一眼,火光明亮的吓人,火光之中也有人影扭曲着,好似一张张的鬼影。 有人从火光中走了出来。 何世安大喊了一声,“快走。” 越走越远,人越来越少。 她有些累,是真的很想停下休息。 抓住她的那只手终于甩开,让她的手臂无力的垂下,随着惯性朝后一倒,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前,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安心。 扶住她背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在看向她脚踝时,皱起了眉头,却又极快的将她扶着坐下,就撩开了手。 她有些疲倦的背靠着宫墙,闭上眼休息。 林玉雯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步,看着玉绥手上的伤口就开始哭,“表哥,您的手,都怪我,您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被旁人伤了。” “我没事。”玉绥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她的手,撕下一块布缠好手臂上的刀伤,“我没事。” 他的眼神快速地将此地情况扫过一回,而后便低下头,附在林玉雯耳边,“此地危险,无人能信,我让亲随护着你出宫,今日有条小道,你且回王府搬府兵,然后待在王府,哪里也别去。” 林玉雯哭着摇头,“表哥,您都受伤了,阿雯不走。” “去吧。”玉绥却不由分说让今日随他入宫的碎星护着她离去。 一旁乱的不行,常禄焦急的扶着昌隆帝,“陛下,您可还好。”侍卫们团团围在昌隆帝身旁护驾。 贤妃等妃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是个最爱美的女人,此刻为了逃命,跑的发钗掉了,发髻也歪了,不见半点往日里的矜傲。 往日里一个个高贵不可攀的天潢贵胄,后宫娘娘,皇子公主们,皆是灰头土脸,神色惊惧,难以辨别。 此处是个陌生的地方,玉绥没有来过,却也能看出来这里从前应当是一座极其宏伟壮丽的宫殿,不知因何而废弃多年,以至于杂草遍生,楼宇破损,不像是皇宫里的建筑,格格不入。 好似众人慌不择路,才恰好逃到了此处。 谁也不曾在意。 只是此处只有一个出入口,已经被侍卫护住,再往后那是一堵死墙,根本无法逃离。 玉绥忽而就想起了不久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 那是,怀中人不疾不徐的诉说着往事,“我最喜欢的兄长,从来都不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打出生起,便被父皇母后宠坏了,老是喜欢欺负我,抓我的头发鞭子,往我跟前丢虫,故意将我绊倒,吓唬我。” “母妃总说是闹着玩,让我不要与他计较。” “可大哥总会帮我。” “大哥是嫡长子,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原不该待我像亲妹妹一般好的。” “可他总是那般好,好到我时常在想,若他才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那其实是个寻常的晌午,哥哥们要去校场练骑射,德妃娘娘所生的四哥,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气,一向体弱,并不擅骑射,德妃娘娘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她住的宫殿,好似都比别的地方多了几分温柔。” “四哥也是如此的性子,可四哥却还是想同其他人一般,学会骑射,习武。” “同校场相连的宫殿,是哥哥们常用来休息的地方。” “旁人是坐不住的,总是在校场上比划来比划去,唯独四哥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 第97页 “德妃娘娘便让人将那里好一通收拾布置,以便四哥能休息的好。” “我在想,若是德妃娘娘能提前知晓,她的此番举动,会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不过世上哪里来的后悔药呢?” 她讲述故事时的声音太过平静,却又清楚无比的将那一日发生的所有事,细微的枝节也都讲述的一清二白。 那并不是个好故事。 那座宫殿,自打出事后,就再无人会去。 没有人去的地方,便日渐凋零,瓦片砖墙日益斑驳腐蚀,坍塌。 无人在意此地是何处。 玉绥抬眼看向掉落在一旁,脱了漆的牌匾,“春去冬来”四个字尚且还有个轮廓。 “德妃娘娘若真想谋害皇嗣,怎会不保住自己的亲儿子,再下手呢?” “大家都好像成了傻子,信德妃是疯了,疯到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杀。” “我那亲哥哥命里许是有那一劫,原是被我母妃唤回去,却因着贪玩不听话,偷跑回了寒春殿。” “你见过疯马吗?” “眼睛都是红色的,一口獠牙,浑身到处都冒着血水,连饲养它们的宫人都不认识了,见人就踹。” “一脚便能踹死一个人。” “大哥哥原是能逃掉的。” “如果我不在那里,他一定能逃掉的。” “我偶尔会想,我那天为什么要去?” 常禄总算是你冷静了下来,这里隐约还能听见外头交战的声响,可此处还算是安全,尚有一股亲兵护卫,还能再抵抗些时辰。 “陛下,奴才以为星罗人肯定早有预谋,今日要谋害陛下,奴才以为得赶紧去宫外搬救兵。” 昌隆帝咳嗽不得不行,贤妃娘娘紧紧握着他的手,“陛下……” 昌隆帝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 何世安走来,他只站着回话,“陛下,娘娘,不必担心,这里很安全,外头那些个星罗人,咱们的禁军定能战胜他们。” “已经有人前去搬救兵。” 沉默了许久的玉绥,上前朝昌隆帝行礼,“何大人说的不错,此地是暂且安全的,这里的侍卫各个身手矫捷,定能护您周全。” 昌隆帝点点头,又问,“太子呢?太子在何处?” 何世安回答:“太子受了惊吓晕过去了,正在一旁休息。” 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只是贤妃抬眼时,看到了他嘴角的一抹笑,笑容诡谲,带着强烈的恨意,让她忍不住往后躲。 她问了出来,“何大人,你为何要笑?”现在是能笑出来的时候吗? 何世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娘娘许是看错了,臣怎么可能笑的出来。” 贤妃一愣,觉得有道理,她稍稍安心,想起了她的儿子,“瑛儿,你在哪儿?” 赵容瑛跌跌撞撞,从人群中蹿了出来,扑在贤妃跟前,哭的不能自己,“母妃,父皇。”贤妃搂住他,捧着他的脸关切他有没有受伤。 何世安退到了一旁,昌隆帝招了招手,常禄忙道:“陛下。” “皇后在何处,让人去寻。” 常禄点了头,“是,奴才这就让人去。” 宴上,他同皇后坐在一起,被侍卫护着离去的时候,也是一同离开的,可是为何此刻不见皇后人影。 他看了一眼四周,有他的大臣,他的后妃,还有他的子女,人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心知肚明一些事,可宁愿装糊涂也好过到头来才明白自己做错了。 他没找到自己的皇后,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女儿,他唤道:“蓉儿。” 赵容蓉迷茫的睁开了眼睛,她想要站起来,脚踝的疼意袭来,“父皇,儿臣没事,只是崴了脚,走不得路。” 昌隆帝又一一问过赵容浔等,只让常禄去寻人。 此处宫殿其实不算大,但人就像是有了指引般,陆续往此来,赵容浔狼狈不堪,却又潇洒的不行,他顺着墙坐下,将自个儿受伤的手递给赵容蓉看,“疼死我了,我这文弱书生的体格,方才还杀了一个星罗人。”他还护着左相几个老人家,一路朝此来。 倒也不是他非要护着,是一路上都有侍卫故意引着他们朝此来。 赵容蓉叹气,摸索了一回,找到了自己的绣帕,仔细的替他包扎,这种时候,没人在意他们二人,就像小时候,他们兄妹二人躲在墙边,手牵着手。 赵容蓉无奈,数落他,“你朝这里来做什么,你出宫去,又有谁能拦着你。” 她手一使劲儿,赵容浔便疼的龇牙咧嘴,也没怪她,他朝着某个地方努了努嘴,“我不来,怎么瞧热闹。” “今个儿不瞧,我这辈子怕是死也不能瞑目了。”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里多出了星子般的亮光,那是刘皇后手中举着的一盏宫灯。 侍卫们给她让了一条路,她缓缓而来,从容不迫。 奇怪的是,她周身没有半点历经磨难的狼狈,她穿着一身与先前宴席上不相同的宫装,连发髻都换了一回,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赵容浔还有心情点评,“皇后娘娘这衣裳瞧着很眼熟,只是不适合她这把年纪。” 赵容蓉头抵着冰凉的墙面,眼皮微抬,看着刘皇后走向昌隆帝,隔着夜色,她也能看清楚,“当年,她就穿着这件衣裳,抱着大哥哥不肯放手。” -- 第98页 昌隆帝抬眼看着她,眼神平静,“皇后从何处来。” 刘皇后没有回答他,只是在走到他跟前时,将宫灯递给了身后的人,灯光将随她而来的人照得透亮,反问他,“十六年没来此地,陛下可还记得这里是设么地方?” 贤妃惊慌失措的看着那手握宫灯的人,“兄长,你怎么会同她?” 那不是旁人,而是贤妃堂兄,称病不能出府赴宴的卫国公。 她人还没有蠢到无药可救,以为卫国公会特意入宫来救她。 卫国公抬手行了一礼,“臣当然是来助陛下肃清朝纲,拨乱反正的。” “老臣此生,为家为国赴汤蹈火,不想家中竟养出了你这般歹毒心肠的妇人。” “臣痛心疾首,只愿今日能弥补过错。” 贤妃怒不可遏,“你。” 她忽而就看清了此刻,他们身旁还有昌隆帝的亲卫,可人单力薄,那些个禁军站到了刘皇后身后,将他们团团围住。 “陛下,当年这妖妃犯下大错,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辜负了您对她的盛宠。” “是她主谋害死了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 卫国公的声音太过掷地有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到。 “她罪当万死不辞,德妃娘娘替她受过,还让陈家灭了满门。” “陛下,陛下。”贤妃六神无主极了只能紧紧依偎在昌隆帝身侧,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她,连她的儿子都震惊的看向她,“母妃,舅父说的是真的吗?”二哥也是被她所害,他简直不敢相信。 玉绥拔了刀,护在昌隆帝身前,刀尖指着刘皇后一行人,“国公爷说话要有分寸,你无凭无据怎能血口喷人。” “您就算是逼宫,也要拿出让天下人信服的证据。” 刘皇后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证据,证据当然,活生生的陈家后人,就在这里,便是证据。” 有人从旁走了上前,昌隆帝的目光也随着看去,他闷声的咳嗽了一通,叹息道:“是你。” 何世安轻轻一笑,他混似长高了一截似的,背脊挺立,目色阴霾,“陛下丝毫不惊讶,果真是做了二十多年皇帝,威仪自重的很。” “陛下这些年,可有听见我姑姑,我表哥,我陈家满门冤魂的哭喊声?” 他想要上前一步,玉绥的刀尖便已经落在了他喉间的肌肤之上。 他道:“玉王,你今日是想做铮臣,还是想做佞臣,你可得仔细想清楚。” 毕竟整个玉部可都指着你活下去。” 玉绥淡然道:“救兵马上就会到,你们谁也别想伤了陛下后还能平安无事。” 何世安嘴角笑意加深,“你的救兵只怕是来不了。” “你当真以为我能出现在此处,就没有做别的准备?” “这里已经是座孤岛,除了我的人,你们想要的救兵,一个都来不了。” 玉绥微微张大了眼,“还有谁,是你的同谋?” “真是精彩。”赵容浔叹道。 他半晌没有听见身旁人回应他了,不免转头去看,“蓉儿你怎么不说话。” 却看见了赵容蓉闭着双眼,面无血色。 “蓉儿?” “蓉儿?” 赵容蓉没睁眼,只换了个姿势,让自己靠墙靠的能舒服些,“我累了,五哥你自己瞧热闹就行,不用理我。” “你这会儿怎么回事?”赵容浔疑惑,“是不是哪里受了伤?”他伸手抚上了她光洁的头,冰凉的很。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 在今天! 把剧情线过完了! 明天开始全是感情线! 我发誓我下本文一定是日常文。感谢在2022-03-09 23:50:34~2022-03-11 22:3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温柔浪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今天更新吗】 【酒里有什么?】 -完- 第四十六章 ◎他们在火光里相拥◎ 对持还在继续。 今夜原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谁也没有想到,会是兵戎相见,夫妻相杀的场面。 这处废弃了多年的破旧宫殿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逼宫的戏码会在此地上演。 左相等朝臣,先是震惊,而后反应了过来,跌跌撞撞奔向昌隆帝,护在昌隆帝身前,左相怒不可遏的指责,“你们这群乱臣贼子,霍乱朝纲,谋害陛下,天理不容。” “还不速速退下。” 何世安冷笑,“陈家满门蒙冤,陛下心知肚明。” “昏君无度,残杀子民,难道就是对的吗?” “我为陈家百口冤魂讨个公道,就是错的吗?” “住口。”玉绥喝了一声,他的刀纹丝不动的架在何世安脖子上,眼神却已经飘向了别处,他看着赵容蓉安静靠墙坐着,隔得太远,夜色太黑,他并不能看清楚她的神色,他想,她太过安静了些,方才扭了脚,肯定很疼。 贤妃惊慌失措的将赵容瑛唤到跟前来,生怕他受了伤的紧张模样…… 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赵容蓉,好似不知还有个女儿也在一旁。 生死攸关的时候,贤妃只选择了儿子…… 昌隆帝神色依旧平静,他缓缓开口,“你有何证据,证明当年是朕错怪了德妃,错怪了陈家?” -- 第99页 刘皇后道:“证据,我有。” 她摊开了手,露出了掌心之物,“陛下可识得此物?” 那是一方手帕,已经是陈年之物,鹅黄半旧,虽是上好的云缎,只右下角绣着一支桃花。 贤妃神色大变,颤声道:“你这是诬陷!” “陛下,皇后她是在诬陷嫔妾。” 昌隆帝的目光落在那方手帕上,沉默不语。 “真蠢。”赵容浔摇头小声道,贤妃这么多年都没长脑子,也是难得。 赵容蓉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她那双从来含笑的眼,冷漠的不似凡人,“她不是蠢,她只是有恃无恐。” 一个人仗着背后有人替她撑腰,杀人放火,坏事做尽也不会觉着是自己的错。 她动了动,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好似有一块冰,冷意逐渐传到她的四肢,让她一点一点僵硬。 “我问过陛下,可还记得我们的儿子。” “想来陛下是不记得的,您不记得他,不在乎他,都已经没关系了。可他是我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才生出来的儿子,我总是要为他报仇的。” “你我夫妻一场,总还有几分情分。” “我只要您下旨处死卫拂衣,将真相告白天下。” “您也老了,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昌隆帝没回答她,只问,“为何是现在,皇后才想起为云儿报仇?” “这些年,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 刘皇后被戳中了心事,她大笑了起来,面色狰狞,“陛下不也是日日看着我受煎熬,却什么都不做。” 何世安已经等不及报仇,不耐烦,“娘娘何必同昏君妖妃多费口舌,反正今日他们都会死在此处,下去陪大皇子。” 左相高喝一声,“臣等誓死保护陛下!” 何世安无视了玉绥的刀,猖狂一笑,“玉王,我劝你收了你的刀,纵使我死了,你也逃不出此地。” “你不妨抬头看一眼。”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围墙,圆月之下,墙上不知何时高架起了一张张弓箭,开了刃的箭头闪烁着寒光,密密麻麻,好似布下了天罗地网。 “反正我只要狗皇帝的脑袋,祭奠陈家满门。”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昌隆帝抬手,让常禄扶着他站起来,无视了左相等人苦苦哀求,将自己暴露在被攻击的范围内,他咳嗽了数声,看向同刘皇后站在一处的谋逆之人。 “谋朝篡位,你当真以为能坐稳天下?” 他将参与谋逆的人一一念了出来。 “陈家。” “刘家,卫家……” “还有吴家。” 人群之中,有人不自觉的身形一晃。 昌隆帝叹口气,“朕从未察觉,有这么多人多年来,都在暗地里谋划要夺朕的江山。” “你们若想取朕性命,只管冲着朕来。” “江山,朕不会交给你等。” 刘皇后恨得眼睛里都被血染透了般,“到现在你还护着她。” “动手吧。” 贤妃已经吓破了胆子,“陛下。” 预想之中的箭羽并未落下,只是一瞬间,弓箭手们转了个方向,弓箭直指何世安等人。 何世安起了慌乱,不可置信的看向叛变的弓箭手们,“你们?” 玉绥忽而一笑,“现在,你们还以为你们有胜算吗?” 刘皇后踉跄一步,“不可能。” 怎么会如此,她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眼看着就要大仇得报,为何还会出错。 “我不信。” 她厉声喝道身后突然慌乱起的侍卫们。 “你们还不动手,不杀了他们,也活不了。” 常禄高喝一声,“护住陛下!” 亲卫们也瞬间拔出了刀。 何世安从腰间摸到了软刀,刺向玉绥。 局势瞬息万变,连角落里都不曾放过,赵容浔踹了一脚朝他们扑来的侍卫,挡在赵容蓉身前。 “蓉儿,你躲上一躲。” 在场哪个不必他们重要,为数不多的亲卫们自是护着陛下,还有太子。 乱做了一团时,不知是谁踢倒了灯笼,蜡烛带着火光在地上滚动起来,燃起了一阵火,起先无人在意火势,只火苗蹿起时,众人虽在搏斗,却都不住地往门外撤。 玉绥刀背敲晕何世安以后,回身去寻赵容蓉的身影,她的身旁也有几纵火苗,她正在朝贤妃所在的地方而去。 他眉头一皱,快步的朝她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前,“我先送你出去,旁人你别管。” 赵容蓉却对他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似是撒娇,“我要同我母妃在一起。” 玉绥无奈,一边挡着旁人的招式,一边护着她撤离,她很是安心的倚靠在他的胸前。 贤妃紧紧地拉着赵容瑛的手,跟在昌隆帝身后,被亲卫们护着,眼瞅着就要离开火势渐长的寒春殿。 一声明亮的,“母妃。” 还有搭在贤妃手肘处的,柔软的一双手,“儿臣来扶着母妃,快走罢。” 旁人没多想,一心只想逃离此地,且扶住贤妃的人,是安阳公主,更不会做她想。 终于,他们要出了这寒春殿时,赵容蓉抓紧了贤妃的手,脚步滞缓,她低声的唤道:“母妃。” 贤妃只顾着逃命,哪里听得清楚。 -- 第100页 不知不觉间,她们二人的脚步落了后。 而后一刹那,贤妃受不住的腿一软,朝着赵容蓉身上倒下。 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身体却不再受控。 偏偏这种时候,无人发觉,只顾着先离开此地。 后面是熊熊烈火,救兵已经将所有谋反之人给捉住。 昌隆帝受不住累,好一通咳嗽后,被常禄带着亲卫护送回着,准备回紫宸殿。 赵容瑛六神无主的被亲卫带着同其他人一起离开。 生死攸关之下,哪里还能顾得上旁人。 谁也没有发现,原是走在人群里的贤妃和安阳公主,逐渐没了影子。 寒春殿里,大火高涨,烧亮了半边天,火焰是红色的,犹如黑夜里绽放的炫目花朵,一朵比一朵开的更甚。 “母亲,您看这火烧的多美呀。” 赵容蓉痴迷的伸出了手,好似抓住了一丝火光,那丝火光就像在她的手指尖上开出了一朵花,她的母亲歪靠在她肩上,虽不情愿却也没办法,只能同她一起慢慢走向火海里,她的眼中集满了泪水,顺着眼眶往下滑落,可是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空,连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四下无人了,地上的尸体也都寂寞无声。 赵容蓉走的并不快,毕竟她这辈子没有提过重物,贤妃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压的她摇摇欲坠,可她并不在意。 她光洁苍白的额头,已经因为太过靠近火渗出了汗珠,随着她削瘦的脸颊往下滑落。 脚下有一具尸体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她低下头,目光中带着点儿悲悯之色,“母妃,你瞧,这些人其实也都是因你而死。” “就像当年一样,大哥哥,二哥,还有德妃,陈家人,其实都是因你而死。” “他们都死在了这里。” “他们的魂魄也困在了这里。” “好多年了。” “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因您而死的人太多了,您说,您有多少条命,能够偿还呢?” 寒春殿的大门已经被火焰给吞噬,那张春去秋来的牌匾上因着用金粉描摹,所在在火焰里熠熠生辉,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却又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往下坠落,来字渐渐地消失时,她们终于快要踏进火焰里。 “母妃,您一条命偿还不了,儿臣这条命也拿去同您一道偿还。” “到了黄泉,您有儿臣作伴,也不算孤单。” “虽然,儿臣知晓,您从不想要儿臣陪伴您。” 她一脚就要踏入火场时,玉绥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停下吧,蓉儿。” 赵容蓉想要甩开他的手,她瞪大了双眼,带着恨看向玉绥,“你放开我。” 可怎么都甩不开。 玉绥抬手敲了贤妃后颈,将人交给揽月,然后不顾赵容蓉的挣扎,将人结结实实的抱在了怀里。 “你凭什么拦着我!” 赵容蓉歇斯底里的拳打脚踢,他自纹丝不动。 他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蓉儿,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所以你真的想死,那我陪着你。” 他们在火光里相拥。 赵容蓉哭的累了,她睁开了哭肿的双眼,看见他平静的目光,和眼中跳跃的火光。 就在快要吧诶火吞噬之前,她忽而就生了惧意。 作者有话说: 爱生惧。 欧耶,剧情线写完了!!!! ◎最新评论: 【太太加油更新】 【今天更新吗】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 【大大今天更新了吗?更了。营养液浇灌了吗?浇灌了。】 -完- 第四十七章 ◎你到底何时才开口同我说话◎ 中秋节的夜晚,皇宫生变,火光照亮了大半个京城,一直到晨星破晓时分,火光将将熄灭,整座城都陷入了恐慌里。 夜色褪去,可夜晚还没有过去。 老百姓纷纷闭门不出,迫不得己出门办事的人,脚步匆匆,低垂着头,揣着手,活似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他们余光里,瞥见一辆辆拉送尸体的板车从皇宫的方向而来,尸体散发的焦味与腥道交杂在一起,令人作呕,还有那滴滴答答从板车上流下的血水,路人生怕踩上,连连后退着避开。 “皇宫行令!” 告示栏前,录官高喝一声,将告示张贴在告示栏上,他离开后,告示栏前便围满了人。 甚至有好事者,敢在禁军远离后,围在告示栏前小声议论。 “宫里传出来的动静真是撼天动地,昨夜我一宿没睡着。” “谁不是呢。” “多吓人呢,好端端的中秋节,皇后娘娘,不,刘庶人竟想不通逼宫谋逆。” “咱们陛下果真是真龙天子,化险为夷,有惊无险。” “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可算是能太平两日。” 京中百姓都在庆幸他们的陛下龙体甚安,宫变也不曾殃及他们小老百姓,便也瞧起了那些个被抄家下狱的热闹。 人群之中,有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上带着斗笠遮住了全部的脸,旁人的目光皆不在他身上,是以他能将整张告示沉默的看完,再悄无声息的离开,也无人察觉。 -- 第101页 * 皇宫里乱了一整夜,第二日无人入眠。 紫宸殿,昌隆帝寝殿外厅里,朝中重臣皆在此,神情凝重。 今日议事不曾停歇, “诸位爱卿,朕禅位之心已定,尔等不必再议。” “让钦天监择吉日行新帝登基之礼。” 他摆了摆手,让朝臣们退下。 “陛下,您可要先休息片刻。”常禄上前一步问道。 “不必。”昌隆帝疲倦的回绝,现在他哪有心思休息。 “都安排妥当了?” 常禄端了晾凉的汤药来,一边回道:“安排妥当了,明日便出去。” “只是贤妃娘娘哭闹着一定还要再见您一面……” “说的还是安阳公主昨夜里要烧死她一事……” 谁能想到,昨夜里那样乱,安阳公主还会对亲母起了杀心呢?不过这一应事,皆是当年贤妃作恶而留下的孽,一切的源头不就是贤妃? 昌隆帝神色哀伤,夫妻离心,儿女离散,倒是应了孤家寡人的命数。 * 青砖绿瓦,毫不起眼的三进小院里,小小的庭院中,没有栽种花草,只一块向阳的地方,搭建了一架秋千,还有一匹打磨的十分精致的小木马,铺了地毯的地面上,还散放着许多小巧的玩具。 玩具的主人,却没有心情玩乐,小小一个人儿就蹲在院门口。 方才柳娘说了,阿娘今日就要来接她了,她在这里住了好久了,每天都只能同红儿一处玩,她想阿娘是不是不要她了。 晌午的太阳,有些晃人眼睛,柳娘拿着蒲扇走过来,一边给她遮太阳,一边劝她回房,她倔着不答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伸出了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小声的哭了起来。 她抽噎的小声说着,“阿娘她不要我了。” 阿娘不在,她都一直在忍耐不能哭,可是今天她只觉得委屈极了,再也忍不住。 小小一个人,捂着脸哭,只是不想让旁人瞧见,模样可怜极了。 柳娘将她抱起来,小声哄着,“蛮儿别哭,公主就快来接咱们回家了。” “公主怎会不要蛮儿呢,公主最疼的便是蛮儿。” 柳娘也在思考。 宫里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她们这处藏身小院也没少听闻,当初公主将她们悄摸的送到这里,必是早就知晓有这样一场祸事,让她们能避过。 幸好,乱臣贼子未能得逞,公主肯定平安无事,只过了快五日,她们这小院子里还没有收到公主的消息。 柳娘心中担忧的不行,又只能温柔的哄着蛮儿,一边又背着蛮儿找人赶紧去探听消息。 这一来二去,小院子终于等来了人。 来的是玉禾。 蛮儿缠着她,“姑姑,姑姑,阿娘呢?” “阿娘为什么不来看我。” “待会儿就能见着公主了,蛮儿别着急。” 玉禾轻抚过蛮儿的脸,见她这些日子还算健康,松了口气,她吩咐柳娘,“让人收拾行李,咱们今日回玉王府。” 柳娘只以为听岔了,“怎得会是回玉王府?” 玉禾没解释,只将蛮儿抱起,略略答道:“回去再说。” 行李原就带来的不多,收拾起来也极快,没多时,便已经收拾清楚。 柳娘牵着红儿登上马车,一眼瞧见连赶车的侍卫都并非从前公主府上人,心下忽而明白,公主如今单身一人,玉王也未娶妻,公主住进玉王府,那自然是…… 蛮儿想不到那么多,她只是趴在窗边,不停的问,“姑姑,为什么阿娘不来接我呢?” “阿娘是不是生病了?” “阿娘肯定是生病了,才没有来接我。” 玉禾只得一路哄着她。 京中连日来,都沉浸在中秋宫变留下的阴影里,路上皆是静悄悄。 不多时,到了玉王府。 玉禾抱着蛮儿下了马车,让柳娘等人去安置行李,而她则带着蛮儿去往赵容蓉的住处。 那是玉王府南向的一处院落,光照极好,花草繁盛,一应物件具是精心布置。 庆秋打开院门,蛮儿便迫不及待的从玉禾怀中挣脱,自个儿站稳了脚步后就跑起来,朝着赵容蓉跑去,一边大喊,“阿娘!” 赵容蓉坐在树下,中秋那夜,她崴了脚,起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她甚至还拖着贤妃走了很远的路,也丝毫没觉得疼,只是不曾想,第二日脚就肿的完全不能走路了。 太医令诊断过,起码要等上月余才能动,不然她这脚便会留下残疾。 她笑着弯下腰,将奔向她的小小人儿一把抱进了怀中,紧紧抱着不放手。 蛮儿趴在她的肩上,又哭了起来,“阿娘,我好想你!” 她哭的赵容蓉心都碎了,哄了她许久,“乖,阿娘也想你,别哭了快让阿娘好好看看。” 大半月没见,孩子是见风就长,她看着蛮儿又掉了一颗门牙的小模样,竟生出了隔世之感。 她亲吻着小丫头的额头,舍不得放手了。 小丫头哭够了,紧紧地贴着赵容蓉,好奇将陌生的院落看了一回,问道:“阿娘,为什么我们要住在玉王的家呢?” 为什么不住在自己家呢? 小丫头不理解。 太阳快要落山了,院子里已经起了凉风。 -- 第102页 赵容蓉替她穿上披帛,耐心问她,“蛮儿想要爹爹吗?” “不是从前的爹爹。” “是蛮儿喜欢的爹爹。” “我喜欢的爹爹?” 蛮儿满脑子的疑惑。 “嗯。”赵容蓉点点头,“蛮儿从前就很喜欢他。” 说话间,她抬眼看见玉绥走近。 蛮儿问她,“蛮儿的爹爹就是阿娘的夫君,那阿娘喜欢爹爹吗?” 听见这话,赵容蓉怔然,玉绥也停下了脚步。二人隔着蛮儿四目相对。 喜欢吗? 大约是喜欢的吧。 若是不喜欢,为何赴死之际,她却生了退却之心。 蛮儿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她回话,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向了玉绥,有些害羞的喊了一声,“叔祖父。” 赵容蓉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没心没肺极了。 比如这种时候,她竟忍不住想要笑,但一触到玉绥的眼神,她轻咳一声偏过头去,将嘴角笑意使劲儿往下压。 她原是想要好好同蛮儿解释,不想玉绥却朝着蛮儿伸出了手,示意要抱她。 蛮儿左右看看她娘,又看看玉绥,竟真的伸手回应了玉绥,被玉绥稳稳地抱在了怀中,她还有些腼腆,被玉绥抱着不知所措。 赵容蓉抬头看着一大一小,其实这父女二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蛮儿的鼻梁也生的高挺,是随了她的生父。 玉绥看着女儿,目光也柔和了下来,他轻轻说道:“蛮儿,我是阿爹。” 蛮儿吃了一惊,“阿爹?”爹爹怎么会是叔祖父? “可是,可是你是叔……” 眼见着她又要唤叔祖父,玉绥忙阻止她,“我不是叔祖父,我是蛮儿的爹爹,爹爹以后再同你解释原因,爹爹为你准备了礼物,你要不要去瞧瞧?” 蛮儿没听多明白,只是一听见礼物二字,一双大眼睛便亮晶晶,“要!” 她又转头看向赵容蓉,依依不舍,“阿娘一起去。” 赵容蓉笑道:“你先去,阿娘同你爹爹有话要说。” 玉绥笑着轻揉了一把她柔软的头发,将她交给夏语,让夏语带着她去为她准备的院落,瞧他为她准备的礼物。 待到蛮儿离开此地,玉禾也极有眼色的点了院中所有的灯笼后,便将奴仆一并带着退下。 院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站一坐。 玉绥神色淡淡,也不开口。 赵容蓉抬眼看着他。 入秋的太阳,跑下山的动作极快,此刻已经快要将所有余晖一并敛尽。 起风了,玉绥自然而然的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朝屋中走去。 他抱人的动作倒是带着温柔,偏生冷着一张脸。 赵容蓉叹气,服了软,靠在他胸前,微微仰着头,眉眼是微垂的,“这都多少时日了,连蛮儿都被你接来了,你当真不同我说话?” 自打被玉绥带回了玉王府,玉绥便没有同她说过话,虽说每日里不假人手的照顾她,充当着她的拐杖,可他就是不说话。 赵容蓉自知理亏,便没话找话,“我刚刚发现,蛮儿同你长的更像。” “她长大以后,定是位漂亮却不失英气的姑娘。” “你若再教会她些拳脚功夫,骑射最好也能打小就学会。” “这样以后若她出门遇着危险,也可自保。” 她说了一路的话,她知道玉绥不开口回应,却将她的话都给听进去了,她也不觉得无趣,这世道乱糟糟的,她也只希望她的宝贝女儿能够平安无事的活着。 玉绥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脱了鞋袜,检查她脚腕的伤处。 快有大半月了,肿胀倒是消下去了,只是青紫一片,同她玉白的小腿比起来,看着骇人的很。 他熟练的取了药膏,在手掌上揉开了轻轻给她涂抹上,药膏冰凉的很,让她忍不住往后一躲,玉绥早就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便一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脚踝,将药膏完全给她抹上。不过片刻,那冰凉的药膏就发起了热。 赵容蓉这些日子养伤实在无聊,偏玉绥也不理她,她就想尽法子来让玉绥说话。 见玉绥要离开了,她伸了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袖,没用力,便将人给拉住了。 赵容蓉柳眉一挑,这人呢口是心非极了。 只是他还在生气,所以她想笑,偏生又不能笑。 “芜郎,我要沐浴。” “你得抱着我去浴室才行。” “玉禾和丫头们可都抱不动我。” “她们也可以扶着我过去,可这万一没扶住我,我摔倒了,伤势加重可怎么办呢?” 玉绥静静地看着她,半个多月他不开口,她就当做无事发生一般,一笑一颦,和从前一样。 她这会儿突然闹着要洗澡,蹙着眉头委屈的同他说着话…… 片刻后,她又道:“芜郎不愿就算了。”毫不犹豫的就丢开了抓住了他衣袖的手。 哄人的耐心,赵容蓉自问是有的,可她打小到大哄人的次数寥寥无几,便是蛮儿也是个懂事孩子,生气也不用她哄。 她此生哄人的次数就都用在了眼前人上,偏生眼前人这回是打算同她僵持到底。 她今日也哄烦了,不哄了。她便好不避开的脱了外裳,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往床榻上一躺,卷了被靠像里侧,懒懒散散的说着,“芜郎自去吧,我要休息了。” -- 第103页 她躺下的动作倒是潇洒,偏又压住了自己的伤口,疼的她五官蹙起,床边的人未走,她也不想再示弱,便忍着疼痛一动不动。 身旁的空位忽而似重物般压下,被子被人掀开。 赵容蓉腰间一沉,转眼便被人环抱着换了个姿势,她坐在玉绥的大腿之上,与他面对面,玉绥伸手不轻不缓的替她揉着被压住的小腿。 她环抱住了他的脖颈,冷笑了一声,“看吧,你明明就随时随地的在关注我。”就是不同她说话。 回应她的是,玉绥将她更往怀中带了些。 只是片刻,二人便发现此刻二人的动作太过亲密了些。 二人离得太近,近到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和呼吸开始加快。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就能轻松一点了因为是船戏(bushi)感谢在2022-03-13 22:19:27~2022-03-15 20:5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昊然的小可爱6瓶;星星温柔浪漫、L-Greato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继续改……也不知道今晚还有没有被放出来的机会】 【呜呜呜呜真的会谢】 【啊啊啊啊下一章锁了】 【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太太给个准确的时间我害怕锁了】 【期待】 -完- 第四十八章 ◎想要吗?(改了一百遍了)◎ ……暧昧仿佛有了实体,搅动着空气开始变得粘稠。 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童了,赵容蓉哪里不懂此刻发生了什么。 她自岿然不动,任由情愫疯涨。 不知过了多久,玉绥开了口,声音喑哑低沉,“想要吗?” 赵容蓉柳眉微挑,眉眼间沾染上了得意的笑。 她笑起来时,总是很生动可爱,却不自知。 这是多日来,玉绥终于肯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的手指轻触着他的喉结,于是他说话时带起的震动,酥麻了她的手指。 她也不肯收回手指,只轻笑着低声问他,“芜郎,你今日终于肯开口同我说话了?” 连日来的沉默不语,并不是在赌气要争出个输赢,偏生她觉得是自己赢了一头,便有些得意忘形。 可他们二人又并非仇敌,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他们同别人也不相同,他们只有了彼此,才算是有了家。 瞧着她得意的笑脸,玉绥气笑了,又有些无奈。 合着她只想让他开口,别无他想了? 【此处拉灯,和谐文明……】 片刻以后,沉沦于欢愉之中,原以为能无止境的沉溺其中时,玉绥却已经放开了她。 热度褪去,自是让人逐渐清醒。 “芜郎?”赵容蓉疑惑地看着他,这种紧要时刻突然停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玉绥并不比她好受多少,偏生此时此刻,他不肯给。 这种时候,他甚至还有心思理别的事情。 “蓉儿可愿意同我说真心话?” “不再同从前一样口是心非?” 赵容蓉皱了眉头,这人明明从前就没有这般幼稚,为何到底如今偏生固执的可以,非要让她亲口承认。 可她自己也着实是个幼稚的人,自是不肯回答。 …… 赵容蓉从昏沉混乱的记忆里,找到了那日的记忆—— 火是世上最美丽的东西,可美丽的东西往往都带着剧毒。 它能吞噬一切。 爱恨、生死……皆会泯灭其中。 只是,爱生惧,爱生念。 她忽然就不想死了。 她抓住了环抱着她的人的手,从火光中逃离。 那人从生死之际逃离,却只顾着问她一件事,“在你心中,如今的我可重于生死?” 她哪里肯承认,她一惯是,“我不过是不想造杀孽,多背负一条无辜性命。” 玉绥当时沉默了很久,才同她说,“你总要试着和我说真心话。” 是何时察觉他在生气的。 赵容蓉一想,应该是从皇宫离开,来到这座宁静的小院后,避开了外头所有的纷纷扰扰,她的内心终于开始平静以后,她发现了玉绥沉默的在她身边。 她不解,他早就该知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为何还要同她生气呢? 好吧,她是有些过分了…… 赵容蓉忽而就有些委屈,闭上了眼睛,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为何就要她亲口说出来? “你走吧,我要睡了。” “当真要我走?”玉绥问她。 许是帐中气氛已经让人意乱情迷失了神智,还是她原就知晓是她更幼稚,所以有些愧疚? 赵容蓉抿了抿唇,心一横,闭着眼却又搂住了他的肩背,用力的将人抱住,然后毫不留情的赶人,“当然,你走吧。” 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多么正常合理的一件事。 玉绥又道:“那你放手。” 赵容蓉却摇着头,不肯松手,“我抱我的,你走你的。” 到底是谁幼稚? 她就是不撒手,认准了他不可能丢开手。 玉绥也拿她没了办法,又或许他一直都在纵容她。 可他就是心甘情愿的。 “你怎么还不走呀?”怀中人还在胡闹。 -- 第104页 “你走吧,反正我脚踝还有伤,我是动不了了,待会儿若是我想更衣,无人在旁,我摔了,也没人心疼我。” 她简直是闭着眼睛胡编乱造。 向来冷淡无情做旁观者,看着他人为了权力而斗的你死我活,成熟稳重的安阳公主。 在这一刻,简直是将有恃无恐拿捏的分毫不差。 她的眉眼带着喜怒哀乐,生动而又鲜活。 终于被他从云端带回了红尘。 他叹了口气,日子还长,一应慢慢来,也没有差别。 【和谐文明……】 玉绥明白,打横将她抱起去了浴室,小心翼翼的替她脚踝的伤口包裹住,却又在浴池之中因为她的胡闹,而又扰乱了一池水。 外头伺候的奴仆听见里头动静还未停歇,便三三作两的退下。 将将五更天,赵容蓉终于起了睡意。 玉绥坐在床榻边,替她盖好被子,轻抚着她的眉眼,扰的她睡不好。 她抓住了他作怪的手,将人往身前带,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我就只说一次。” “你听好了。” 玉绥终于笑了,他俯下身,将她抱在怀中,听她说着—— “爹娘生我一场,我要还报他们养育之恩;大哥哥救我一命,我要为他报仇,还他救命之恩……” “我生来是公主,我拥有一切世间难得之物,可命数从不由我。” “我一时想,我已经拥有太多,再拥有自我,那就是我贪心过头。” “人贪心,不是什么好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得到了总会加倍还回去,这道理我一直都明白。” 眼前人是意料之外的所有。 不该贪求,便只能舍弃。 她从不说太过柔软的话,毕竟柔软是旁人可以随意刺伤的地方,她总是要穿戴着盔甲,遮住柔软,刀枪不入,才能活着。 玉绥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给了她温柔安慰,“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也会永远属于你。” “见你第一眼时,我便这样想了。” 赵容蓉这才惊奇的看向他,忽然就领悟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他们就像无根浮萍,在这世间寻找着自己的归属感。 原来很多年前,她便已经找到了。 * 新礼物实在吸引了蛮儿所有的目光,以至于她玩到一觉醒来,才想起她母亲。 好不容易见着阿娘,她原本是想同阿娘一起睡的,可是叔祖父,不对,叔祖父说要喊他爹爹才可以,爹爹给她准备的礼物着实是好玩,那是一架可以随时变动图案的千机图,蛮儿没见过,新奇的不行。 可第二日醒来,她心里头就全然是惦记着要去找阿娘了。 柳娘给她梳洗穿衣,打理妥当了,她便迈着小短腿,去找她阿娘。 房门还关着,她便拍着门唤道:“阿娘。” 没过片刻,屋中有人来开了门,她仰着头一声阿娘喊出口,便愣在了原地。 开门的不是她阿娘,而是叔……爹爹。 玉绥也在等她喊人。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鼓励与期盼。 不过他并非固执的要求蛮儿现在就能接受他,没能等到她喊出口,便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半蹲着同她目光平视,温柔的同她说着,“你阿娘还未起,爹爹现在要出门,你要陪着阿娘一起用早膳,知道吗?” 蛮儿点点头,“嗯嗯,我要陪着阿娘一起睡,一起用早膳。” “去吧。”玉绥轻轻一笑,起身就朝外走。 就快要走出院门时,忽而又听见身后轻快的脚步声,那脚步清浅的很,一听便是个孩子。 玉绥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朝他跑来的蛮儿。 蛮儿伸出了小手,示意他牵。 父女心有灵犀,他果真牵着蛮儿的手,“怎么了?” 蛮儿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鼓起了勇气小声说着,“阿娘还没有起,所以我想送阿爹出府。” 玉绥怔然,他原以为蛮儿要很久才能接受他这父亲,也做好了长久准备,不想此刻就听见了她唤他阿爹。 玉绥答应了她,“好。”便放缓了脚步,牵着她往外走。 蛮儿高兴地很,又不知为何自己能这样高兴。 * 赵容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犹自觉得浑身疲软,低眼瞧了一眼身上,衣裳倒是穿戴的整齐,枕边人的位置已经空了许久,触手生凉,是早就离开了。 她懒懒的不想动弹,便环抱着枕头依旧躺在床上,轻轻地唤着那正坐在窗前软榻上一人玩耍的小小孩童,“蛮儿,过来。” 蛮儿大喜过望,从软榻上爬下来,朝她跑来,又看着她的腿,担忧的不行。 她笑着拍了拍床榻,“上来吧。” 蛮儿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窝进了她的怀中,却还是盯着她的腿,担心的问着,“阿娘,你还痛不痛。” 赵容蓉心下一软,“当然不痛了,你别担心。”小小一个人,到底有多少操不完的心呀。 她心里五味杂陈,又庆幸无比,她差一点点就见不到她的女儿了。她怎么会不想看着女儿长大成人呢? 蛮儿却不信,爬到她腿边坐着,轻轻吹气,还念念有词,“痛痛飞走了。” 这实在是小孩子才会有的举动,偏生小孩子才是最单纯可爱的。 -- 第105页 赵容蓉只觉得脚踝的伤处立时便好的完全。 “阿娘真不痛了。”赵容蓉哭笑不得,打断了她的作法,摸了摸她柔软的小肚子,便知道她还没有吃早膳,就问她,“这般晚了,为何不用早膳?” 蛮儿一板一眼回道:“阿爹说,我要陪着阿娘一起用早膳,不然阿娘肯定会赖床不起,连早膳都不吃了。” 赵容蓉心想,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打算,不能走动,一整日都不怎么饿,自是不会想要吃东西。若是蛮儿没有被接回来,她今日定是想不起要用早膳的。 赵容蓉一愣,这孩子接受的倒是极快,不用她再伤透脑筋去想理由同蛮儿解释,她心情甚好的传膳。 转眼间,早膳就摆满了餐桌。 昨夜闹了一夜,她腹中空空,也该饿了。 用过早膳,蛮儿便将她昨日新得的玩具,摆在床榻上给赵容蓉看,赵容蓉什么没见过,却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小玩意儿,百般变化皆是不同,以至于她玩的比蛮儿还要起劲。 一时不管时间,就到了午时。 玉禾进来传话,提起玉绥要留在宫中用午膳,不能回来。 赵容蓉毫无所察般,随意的点点头,也不问外头如何情状,只让人摆午膳。 小丫头一边努力吃饭,一边同赵容蓉说着,“阿娘,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赵容蓉替她夹了一筷子好克化的蔬菜,神色自然,“蛮儿以后想去哪儿住,阿娘都陪着你。” 小丫头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阿爹也要和我们一起住。” 这才相认不到两日,小丫头就已经舍不得玉绥。 赵容蓉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等用过了午膳,赵容蓉想出门走走,却也不能动,她倚在窗前笑看蛮儿在庭院里跑来跑去,好不自在。 她有些困倦,靠着窗台昏昏欲睡。 忽而听得蛮儿一声,“阿爹!”又瞬间惊醒,瞧着外头散落了漫天飞絮,玉绥弯腰抱起蛮儿,正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我的错,我再也不写船了。 大清早就起来继续改文,只有我了。 感谢在2022-03-15 20:52:56~2022-03-16 17:1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温柔浪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你不更文,我怎么买文,我不买文,怎么会有营养液,你说咋办吧!】 【啥也没看到啊】 【所以删了很多吗?可以番外吗??给大大浇灌营养液,会长出万字大肥更咩?!】 【所以删了很多吗?可以番外吗??给大大浇灌营养液,会长出万字大肥更咩?!】 -完- 第四十九章 ◎正文完◎ 蛮儿掰着手指数数,“我马上就要六岁啦,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大姑娘就可以不用被抱着骑马,她也想要自己骑着小马溜达。 她完全被拢在了玉绥身前,小小一只骑着大马很是高兴,“阿爹,我能自己骑马吗?” 玉绥眉眼温柔,牵着她的小手去拉缰绳,那缰绳可比她胳膊都粗,她哪里握得住呢? “你瞧,你如果还拉不住缰绳,待你能稳稳的握住它时,阿爹就准你独自骑马。” 蛮儿尝试了好几回,就是抓不稳缰绳,便只要答应她爹,“好叭。” 玉绥轻踢马儿,马儿便跑动起来,带起了一丝风,蛮儿只觉得新奇又好玩儿,不过也只跑了一圈便停下,蛮儿体弱,从前赵容蓉虽不承认自己溺爱,却是精心养着,肆意玩乐,跑的满头汗水这样的事情,她从不允许。 可玉绥不这样想,蛮儿体弱是传自于他,是需要从小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才能健康长大。 他抱着蛮儿下了马,又拿着帕子给她擦脸,便牵着她去找赵容蓉。 “阿爹,明天我也要骑马,可以吗?” “当然可以。” 赵容蓉正在窗前看书,听见父女二人的对话,不由抬头看向二人:“又是满头汗,不热吗?” “不热。”蛮儿跑到她身前,小心翼翼趴在她膝上,“阿娘,骑马可好玩儿了。” “阿爹也好厉害。” “阿爹骑马骑的可好了。” 玉绥进内室换了身常服走出来,吩咐下去,“摆膳吧。” 他在赵容蓉身旁坐下,赵容蓉轻瞥他一眼,故意吃味道:“蛮儿心里只有阿爹了,都没有我了。” 玉绥捏了捏她的手,笑着看她胡闹。 蛮儿也扑到她怀中,“有阿娘,有阿娘的。”她太过着急,生怕赵容蓉真的失落于她只夸赞爹爹而忽略了娘亲。 “好了,阿娘知道了。”赵容蓉心情一好。 这些日子,惯常是如此过,就好像是寻常的一家三口,过着平静日子,好似外头那些汹涌纷争全然同这里没有关系。 一日,她正在写字,不知为何心口一紧,落笔之时,墨汁落在纸上,晕染了一大片。 玉禾脚步匆匆而来,“公主,贤妃娘娘去了……” “听说,她已经疯了数日,原是有专人看管着,谁料昨日晌午过后,她趁人不注意,跑出了庵堂,摔下了山坡,旁人寻到她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 第106页 “庵主不敢隐瞒,便连夜让人进京传报此事。” “因着她被关在庵中,已是出家人,宫中今早时传了旨意,让庵堂将她的尸骨火化,骨灰就撒进河中。” “九皇子处,一言未发。” “也不曾入宫求情。” 时人讲究个人死也要入土为安,才能转世投胎。 让贤妃尸骨化灰,撒进河里,便是不让她有下辈子了。 赵容蓉怔然了片刻,复又低下头去,将那张被笔墨晕染的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纸篓里,提笔重新写字,“我知道了。” 玉禾见她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放下心来,又道:“奴婢安排了人,往庵堂送了香火银,让庵堂为贤妃娘娘供奉一盏长明灯。” “你自安排就是了。”赵容蓉道。 玉禾便不再多话,转身朝外走去,她心道,贤妃娘娘得宠时,多么风光无限,宫中无数人要避其锋芒,便是连谋害陛下亲子,让人蒙冤惨死,也能全身而退。 谁能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陛下盛宠护不住她了,最疼爱的儿子避她不及,女儿……也罢,或许死的时候,贤妃娘娘还恨着她家公主呢。 玉王府还是吃了七日素,虽说玉绥也没有提起为何吃素。 * 十月初一,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新帝登基的日子。 昌隆帝的意识已经时有时无,白日里大半时间都陷入了昏迷之中,清醒的那小半时间,要教导太子,又要托付诸多身后事。 昏昏沉沉的日子,挨过了一个多月,终于挨到了新帝登基,他难得有了精神头,竟能起身走动。 新帝前来给他请安,见他如此,喜极而泣,昌隆帝却道:“朕大限已至,你需得勤勉朝事……” 是交待起了遗言,新帝跪地痛哭。 昌隆帝精神极佳,与新帝见了最后一面,同太皇太后拜别,后宫众人,只见过一面,便被他挥退,再不相见。 他突然问起,“蓉儿,为何还不来见朕?”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父皇。” 抬眼看去,赵容蓉已缓步走来,她应该是早就候在外面,只等着他召见。 昌隆帝笑着喊她,“过来,坐着同朕说说话。” 赵容蓉跪下,“儿臣不孝,犯了大错,不敢坐。” “父皇责罚,儿臣绝无二话。” 昌隆帝也没强求,只是沉默了半晌,才道:“前尘往事,也不必再说,朕知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当年错也不在你……” “拂衣她这辈子做错了许多事……” 到了这个时候,昌隆帝提起爱了多年的女子,也依旧是带着亲昵。 “是朕纵容了她……”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她去了,朕许是活到今日,命数也尽了。” “朕这些子女里,朕最疼爱你。” “却待你也不算好。” 赵容蓉心一颤,“父皇……” 昌隆帝咳嗽了半晌,也不再提贤妃,只说起别的事,“只一件事,朕想知道,你同羌芜是何时认识的?” “是当年朕准你去江南之时?” “算算日子,确是如此。” …… 昌隆帝没说多少话,便让她退下,待她出了紫宸殿,一眼看见了等在殿外的玉绥。 * 十月初三,昌隆帝驾崩于紫宸殿,举国哀号,新帝下旨,国丧一月,皇室宗亲服丧一年。 玉王府却是在收拾行李,不日,他们就要离开京城,回到玉部。 昌隆帝离世前,下了赐婚的圣旨,惊呆了京中不少人。 这玉王爷同安阳公主可差了辈分,虽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玉王可是先帝的养子,昌隆帝的兄弟,这安阳公主怎么都该唤他一声皇叔才对,这怎么能成亲呢? 也有不少人知道,宫变第二日,安阳公主是被玉王被抱上了回府的马车,这一男一女,年纪相近,如此亲密,还能是为着什么缘由,才会让玉王带她回家。 昌隆帝临终前,怎会下一道赐婚的旨意,为的是什么,那可就由得人去猜想了。 有人说,是昌隆帝将没了他庇佑的安阳公主托付给了玉王。 又有人说,是昌隆帝为了牵制安王,这才将安阳公主作为棋子安插在玉王身边。 赵容蓉百无聊赖指挥人收拾行李时,听得庆秋说起外头近日对她的热议,哭笑不得。 怎么,她这桩亲事,就不能是因为她自个儿愿意? 明明,这桩婚事多年前,就是她心甘情愿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剧情就到这里了,因为写的我真的很累,特别是上一章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修改了多少遍才被放出来,所以番外会写的很细(因为终于不用按照时间线来写,肯定比正文剧情线好写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