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ar=20140327 /></noscript>小手一挥,地雷一堆。】
【大大文文】
【今天折了吗?】
【能早点更新吗。。。迫不及待】
【太太饿饿文文】
【几点更新555~】
【今天会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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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请假条不明显啊..我还以为能更新一下的说】
【刷新没更太难受了】
【睡了一觉发现没更qaq才发现请假条】
【要不考虑一下,把荼花的哥哥扶正(发现没血缘之类的),这样感情线也挺合理,我的世界只有你之类的,可能比写不出昭王感情线然后一直强调荼花如水一般(心如止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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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页
【
【我好上头】
-完-
第47章 、夺她(7)
◎茶花,你最好别再考验我的底限。◎
茶花大抵做梦都是梦不到这样离奇的画面。
男人屈起一膝半跪在榻侧,半个身子几乎都堵在她面前,让她连一点点可以活动的余地都不存在。
在深夜闯入她的闺房后,他却还要问她高兴不高兴
茶花嗓子里掺着三分沙哑和颤意,宛若梦呓般开口。
我我已经和裴倾玉定亲了
她脸上的神情都仍旧陷入震惊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是么
寂静的室内几乎可以听到小姑娘心口咚咚的心跳。
外面的虫鸣声清脆入耳,远处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个婆子的呵欠声。
而烛焰下影影绰绰晃动的影子,也恍若偷窥的鬼魅一般。
这让茶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害怕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进来,然后撞见这一切。
那就全都完了。
一滴冷汗从小姑娘白皙的额角坠落。
男人神色平静地替她抹去,随即指腹却就着那汗液的滑腻摩挲流连。
茶花阖了阖眼,终于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是真得敢
毕竟以他的性情,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又有什么做不出的。
是她和哥哥天真,以为自己一旦定了亲,就可以与他划分出天堑一般的沟壑,让他无法跨越。
茶花口中发涩,极艰难地压低了声音,殿下不能不讲道理
倘若连最基本的伦理都不能约束他,他作为一个曾经也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下限可言?
指腹流连在覆盖水光的肌肤表面微微停留了一息。
下一刻便滑到小姑娘的颈后,将她脆弱易折的细颈一把紧握。
她竟还有脸和他说要讲道理
赵时隽的声音几乎从齿缝里冰冷溢出。
那可真是凑巧,我今个儿来,就是专程找你讲道理的。
想来你是忘了不成?你对我说过什么?
昔日的场景历历在目。
哪怕她真的是在落井下石,也是真的在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轻视于他。
就算那样,他当时仍旧是隐忍着心里的恼火,想要等自己回来之后给她一个交代。
可结果倒好
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那凉亭里送别时,明明是说好了要等我回来给你一个答复的!
他字字逼迫,灼热的掌心把着她的后颈,伴随着质问将她攥得越紧。
娇弱的身躯在他掌下微微发颤,小姑娘眼圈也渐渐泛红。
她咬着唇瓣,对于他这份质疑显然是无言以对。
我就当你只愿意贪图一个王妃的地位,我如今也告诉你,我可以给你了
我不要
她啜泣地拒绝。
他却狠声打断,你不要也得要!
当初,用这拙劣的借口拒绝我的时候,不就是料准了我给不起吗?
她知晓他自负骄傲,便想踩着他的自尊让他知难而退,让他厌恶了她?
殊不知,她这样的举止反倒令他更加如鲠在喉,辗转难忘。
可我们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殿下何不自重?
她眸中浮起泪雾,今日在宫中,殿下那样待我,不也是讨厌我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掐住她冷笑不止,你可知晓我讨厌一个人,对方会有什么下场?
我若是讨厌一个人,就定然叫那人生不如死,叫她后悔招惹过我,而不是只是捏碎一块你从别的男人手中拿来的玉佩。
他看她分明是当他瞎了。
他及冠这日,她连礼都没有备上一份也就罢了,竟还拿她情夫的物件给他?
她还不如直接给他个耳光来得更痛快。
茶花强忍着泪意避开他的目光,喑声道:就当是我不好,可木已成舟,殿下何不放过彼此?
他盯着她风轻云淡地说出这样绝情狠心的话,怒到极致,反而发笑起来。
那清越的笑声里掺着可怖的阴森,幽沉的眉眼让人看着便愈发胆颤心惊。
罢了,反正我对你的好,你从来也不会领情。
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现在起来,和我一同去告诉你哥哥,告诉他,你只会嫁给我一人。
茶花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所浸湿。
以往她都还可以尝试辩上两句。
可偏偏在撒谎骗他的事情上永远都理论不过他。
她不住地摇头,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去劝他,就听见他恍若善解人意般再度开口。
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面皮薄,本也不该你出面的,我自己去
他说着便丢开她的手腕。
茶花听得这话,脑中却是嗡得一声。
见他离开了榻侧,她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掀了身上的薄毯便扑过去将他后背死死抱住。
你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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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变好起来。
丁管事和一些忠义之仆用命换来的宁静,不该再因为她一个人被打破。
茶花扯住他的衣襟,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决堤一般,再难以兜忍住。
殿下明明根本就不可能娶我为王妃的,陛下陛下也不答应
我们宣宁侯府虽洗脱了罪名,但现如今只是个空架子、纸老虎,风一吹就没了。
我心里很感谢殿下的垂爱,但我真的配不上殿下
配不配我说了算。
赵时隽转过身,沉着嗓音垂眸看向她,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
那日你说想当我王妃的话,到底有没有一丝真意在里头?
他眼底敛着一丝癫狂。
大有一副她胆敢再骗他,他便能做出更绝的事情来。
茶花薄肩微颤,在他幽冷眸光的逼视下只磕磕绊绊地启唇,自然自然也不全都是假的。
听到这话,男人的眉心终于微微松缓了几分。
那就对了,你应该选择你心里已经有的那个人,而不是将就其他人。
他口中的其他人,显然是指那个已经和她定了亲的裴倾玉。
茶花站在原地瑟缩着,可泪意没有丝毫的收敛。
赵时隽这时才发现她是光脚站在冰冷的地上,离了榻侧的身子早就没了半点热乎气息。
好了,别哭了
他看见她落泪,心里也略是窒堵。
当时听见她定亲的消息明明连掐死她的心思都有。
今夜自然也是抱着滔天的怒火而来。
可真叫她吓得脸色苍白,泪止不住,他又持不住素日里的冷硬手腕。
他到底先将她轻轻抱起放到榻上,再拿帕子将她白嫩脚底擦拭干净,握在掌心熨热。
殿下
茶花猛地回过神来,顾不上缩回脚,只攥住他袖摆轻声央求,不管怎么说,今晚上别去找我哥哥
她知道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再不然,殿下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自己去解释可以吗?
赵时隽打量着她当下的神情,徐徐说道:茶花,我及冠了,宫里也会催婚,你总不能让我等你一辈子吧?
茶花渐渐攥紧身侧的手指,闷声道:给我七八日都足以
赵时隽看着她泪光闪烁的模样,语气没有丝毫置喙商量的余地,最多三日。
三日后,我要收到你和裴府退亲的消息。
赵时隽没有要将她逼到绝境的打算,所以也并不会真的待到天亮,待到所有人都闯进屋来,让她羞愤欲死。
他后半夜走得悄无声息。
可茶花却抱着膝缩在床角,等了许久,确定没听见外面有谁发现府里闯入贼人,这才一点一点松垮下肩膀。
而这一松懈,那眼泪又不争气地兀自淌个不停。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这样清贵的身份,为何只紧着她不放。
明明那么多阻碍,就连天子眼里都容不下她的,他却全然不管不顾,大有一副要忤逆天下人的姿态,也生生地将她衬托成个祸害一般。
她固然不在意自己会成为一个祸害,可她总要为宣宁侯府的其他人考虑
茶花伏在枕上,手指按在心口处,只觉里头酸酸胀胀,滋味难言。
但有一点在经了今晚她才明白。
即便她最后不会和赵时隽在一起,但为了裴倾玉好,她和他这桩婚事也都注定无法继续。
第二日早,帘儿打起帐子伺候茶花起身时,却发现小姑娘眼皮微微红肿,仿佛是昨儿夜里哭过一场似的。
帘儿大为吃惊。
姑娘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眼睛怎么都哭肿了?
茶花反手按了按眼皮,故作不经意道:许是做了噩梦,我昨儿在梦里哭的
她连嗓子都还沙沙的,显然不是掉两滴泪那么简单了。
昨儿晚上突然受惊,又面临着毫无转圜余地的逼迫,茶花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除了本能反应,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但一觉睡醒,又用了些早膳,她的脑袋才渐渐清明了些许。
这一切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毫无转圜的余地。
毕竟昔日天子召见茶花时的态度,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天子说,七夕当日,宫里会再一次设宴,那次却是为昭王选妻。
他明里暗里敲打着茶花,不要破坏赵时隽的亲事。
反过来说,只要过了七夕那日,赵时隽王妃人选一旦定下,那么便不是她不遵守约定,而是他有负于她。
届时他做不到答应她的事情,焉能还有底气来胁迫她?
想到这一点,茶花的心思才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他们之间本就阻碍重重,他的坚持本也是毫无意义。
而她要做的便是拖延这一切,拖延过七夕那夜。
这一日茶花几乎都将自己关在屋中,哪儿都没去。
赵时隽既然能在这偌大的宣宁侯府里来去自如,这府中有他的眼线也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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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第二日,茶花才特意去寻陈茶彦,提出想要出府去看看陈茵娘。
她将裴少婵告诉她的事情转告给了陈茶彦。
对方也不禁皱起了眉。
陈茵娘与他们并非是一母所出,从前在一个府邸时,她与陈茶彦也只是和气的普通关系。
可到底有着兄妹的关系,且她背后同样空荡没有娘家支撑。
就连落了胎都不敢往娘家递半个字眼,恐怕日子也未必好过。
陈茶彦让茶花带些药材礼品上门,先只是观望的态度。
倘若那陈茵娘并不将他们当一家人看待,往后也不必理睬。
她固然也是个可怜人,可在这宣宁侯府覆灭重启之后,陈茶彦却已然没有那么多包容心分给她了。
茶花一一听了哥哥的叮嘱后,早上递了拜帖之后,在午时前便到了伯府。
来迎接她的只有一个黑脸的婆子。
对方脸上笑若灿菊,可也改变不了伯府里连个接待茶花的正经主事人都没有。
这番轻慢,既可以看出宣宁侯府当下的风凉景况,也可以看出陈茵娘在这府里的处境了。
陈茵娘的院子在靠近西边一些的地方。
茶花进去后,便嗅到了满室的药味。
陈茵娘倚在榻上,数日不见,她和上次的模样又截然不同,瘦的脸上颧骨都微微凸出。
茶花与她说是姐妹,但其实与她并不熟稔。
陈茵娘盯着她道:你来做什么?
茶花坐在榻侧,语气似有不忍,茵娘,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流产
她碰到陈茵娘的手背,发觉对方身体冷得跟冰似的,想要替她掖回被子底下,却被她狠力甩开。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就像陈茶彦料想的那样,茶花上门来,多半会遭受她的冷脸。
陈茶花,你不要以为大哥喜欢你,宠着你,你就比我好在哪里
陈茵娘的语气变得略显尖锐,我告诉你,我夫君也很疼我
茶花打量着她,却并不计较她方才的举止。
他既疼你,为何还会让你流产?
陈茵娘瞬间被她给问住,咬了咬唇,梗着脖子道:那是因为他误会我了。
当初陈家出事的时候,我为了保全自己,撒了个谎说我怀孕了
她说到这处,神情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中。
但没想到她是真的怀孕了,一直到流产才发现。
茶花,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隔着一道门,我瞧见你就像瞧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对哪个妹妹竟然会那么好
后来大哥逃跑的时候,我特意回府去找他,想要帮他可他竟然只带着你一个人跑了。
那时候我就想,我要自己想办法活,我要活得比你们都好。
陈茵娘说着,泪也从脸颊滚落。
她当下说的轻巧,三言两语就带过了当初发生的事情。
可那段时日她的天几乎都塌了,更难受的是,大哥只带走了茶花这个妹妹。
她明明也是大哥的妹妹
茶花错愕地望着她,茵娘,你本来就过得比我好。
她的话语里不带有一丝的嘲讽意味,甚至是带着羡慕的。
我也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门里,你在门外。
茶花继续替她掖了掖被角,我看到的是个极快乐鲜活的女孩,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是我从没见过的东西
茶花至今都记得那朱红剔透的一串果子,不仅好看,还可以散发出那样香甜诱人的气息。
我那时候想,那样的好东西,定然是只有像你这样有福气的女孩才会有的东西。
哪怕后来陈茶彦也买给了茶花,可茶花始终忘不了在陈茵娘身上看到的自在与幸福。
单是听着陈茵娘隐忍怨气的话语,茶花可以听得出来,当初的陈茵娘当也很喜欢陈茶彦这个大哥。
可也只有从小就娇养惯了的女孩恐怕才会有底气认定不管是父母还是大哥二哥,都只该宠爱她一个。
殊不知,茶花的世界里谁也没有。
哪怕是陈茶彦,也不会每日都来看她,陪她。
这番探望本是为了关心,并非让陈茵娘更加积郁在心。
是以茶花并没有坐太久,便要离开。
只是走到门口时,陈茵娘神色犹豫了许久才蓦地将她叫住。
茶花,我我有个事情想告诉你。
茶花回眸朝她看去,她才下定了决心,让茶花将门阖上说话。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宫里听见了老昭王的秘密
这句话,陈茵娘是贴在茶花的耳畔悄声说的。
她说不了几句便想咳嗽喘气,可断断续续地,还是将话给说完了。
只是茶花万万没想到,她要说的这个事情,竟然会如此地令人震惊。
陈茵娘说,她听见的秘密就是赵时隽根本不是老昭王的亲生儿子,而是天子的孩子。
老昭王其实当场就发现了她,叮嘱她不要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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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陈茵娘到底年轻,回去后还是没忍住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恰好二哥陈茶武也在。
再后来,父亲和陈茶武在书房里商量了半天,两人进了趟宫面圣,回来之后,宣宁侯府原本普通的世袭就变成了世袭罔替。
普通世袭就是公侯伯子男五个爵位依次降等,譬如这代是国公,下代便是侯爷,下下代便是伯爷。
而宣宁侯府到了陈茶武这代,就该由宣宁侯降为宣宁伯才对。
而世袭罔替便是不管到第几代都可以保持侯爵之位。
天子赏赐了陈府后者,可见是过于荣重。
后来老王爷也和二哥走得很近
不仅赠送陈茶武美妾,甚至还让那美妾身上的珠宝都赠送给茶陈茵娘。
那时候的侯府就好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愈发的体面。
仿佛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推向高高在上的云端。
为的不是让他们做那人上人,而是为了确保他们会从最高的地方可以毫无疑问地摔得粉身碎骨。
人一旦得意,走路都会带风。
所以家里出岔子的地方也就多了,不曾想,一朝朝廷罗列下的数桩罪证,竟都沾了杀人害命的事情,叫他一家变成了豪匪一般。
当初去进宫告诉天子这个秘密的父亲和二哥都死了。
这样的巧合,陈茵娘心中早就有了可怕的猜想。
我想,你和大哥最该防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当今的天子
而这一刻,茶花心神俱骇的同时,也终于明白天子为什么不容许她留在赵时隽的身侧了。
第三天的夜里,赵时隽如期而至。
茶花早做好了心里准备,哪怕在榻上将将要睡时,都将衣服穿得严严实实。
赵时隽瞥了她一眼,茶花却拥着身上的薄被,轻声问他:帘儿是你的人,对吗?
赵时隽掀起眼皮,缓声道:茶花,你很聪明。
茶花心口顿时微凉几分,想到帘儿那副娇憨的模样,却心道了句果然
她便说当日在那街上怎么就会如此凑巧,那帘儿又是如何能料准她是个软心肠的人,不惜弄伤自己也要上赶着给她做丫鬟。
赵时隽抚着细长的指节,口吻充斥着警告意味,我给足了你余地,可第三日了,你似乎并没有退亲。
这一次,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不是的
茶花回过神,攥紧掌下的薄被,敛着心虚道:我只是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离七夕还有三日,这三日无论如何她也要坚持下来。
她看向赵时隽,却凑到他耳畔说出了那个足以令他信服的借口。
赵时隽眸光微凛,连带着神色都冷肃了三分。
你
所以该向我有所交代的人应该是殿下才对吧?
她咬了咬唇,慢慢将脸颊转到了另一边。
殿下觉得殿下这样的身份,圣上会让我们在一起吗?
若殿下说能,那也定然是将我当成了个很好欺骗的傻子了
要是我退了亲,圣上那边根本不能同意,到时候殿下就打量着我别无选择,只好上门委身做妾了吧?
她说着,语气又混入一丝委屈般,拧着身子避得他更远。
赵时隽脸色沉了几分。
暂且搁下她方才那些足以要了她性命的秘密。
他手指搭在她腰侧,将她捞回来几分,问她:那你是想怎样,你不退婚,要我如何去为你争取?
总不能上去就冲着天子嚷嚷,他要求娶个很快就要嫁给旁人的女子为王妃?
他要真这样做,恐怕往后余生也是真的别想再看到她了。
茶花轻轻地依偎在他怀中,贝齿这才放过了磋磨得嫣红水润的唇瓣。
我要得圣上亲口的承诺,要他许我一个条件。
她说罢很快又直起背,同身后的男人轻轻道:我这绝不是在为难殿下
殿下要圣上答应可以娶我,这才是比登天才难的事情。
若殿下真能说动圣上娶我,那我只要一个条件,想来比这个要简单才是。
赵时隽神色愈发得阴晴不定。
他捏起她下巴尖,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你是认真的?
这般无理取闹的话,被她说的这样理直气壮。
小姑娘也懒得闪躲,只兀自红了眼眶,又委屈得不吭声了。
他盯了她良久,最终才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指。
那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相对应的诚意出来?
他垂眸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取消这场婚约,我会想办法的。
一句会想办法,背地里又不知要耗费他多少心思。
且若达不成,她必然是泪光涟涟,与他再度生出二心。
他自认他们走到今日这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的心若即若离,真放走了,他也不舍。
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他都会去做到。
前提条件是,她不是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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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亲这个词我已经说得腻了。
赵时隽眸色再度阴沉下来,茶花,你最好别再考验我的底限。
退亲,亦或是怀着我的孩子去给那裴倾玉头顶戴绿你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1 23:54:10~2022-03-03 22:4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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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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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虽然很狗,但他也就嘴巴硬啦,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女主有一点点不舒服,他就屁颠屁颠上去了,关键他自己还不觉得】
【走到现在不容易,笑死我了】
【女主既然对男主有所求,其实潜意识里就已经心动了,所以我说必须得代入严宽的脸,不然实在是不能解释】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按爪按爪按爪按爪按爪按爪】
【我的脑子想不出茶花怎样才会喜欢狗子,狗子这样子强抢也是得不到茶花的喜欢的,而且还有皇帝还还得茶花的家成这样子,茶花怎能那个啥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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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夺她(8)
◎她非我不可。◎
提出了这样的狠话,打的就是要坚定她决心的主意。
小姑娘垂着眼帘,衣摆上绣着纤柔的白兰,在她指下轻轻磋磨,却还是她那嫩白的指尖先红了一片。
她顿了顿,抿了抿湿软的唇,这才轻抬起眼睫,我这两日身子不适,殿下殿下能不能容我休息两日
她说着,浮着三分怯色的眸光微微颤动,随即更压低了声儿道:我也不是有意,可这段时日着实不够我缓过神来。
他一上来就逼着她退亲,威胁也好诱哄也罢,真真没有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
赵时隽朝她看去,见她乌黑额发零碎地落在颊侧,让她看上去更显羸弱。
她原本脸颊上的气色极好,当下也不见多少血色,只见着淡淡苍白,可以看出心力交瘁也是真的。
他冷睨着她的眸色缓了几分。
茶花,我不是想逼你,我只是怕你心性不坚。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
殿下为了我,什么条件也都答应了,我我当然也是识抬举的。
她似乎不愿在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却轻扯了他袖子,殿下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我们之间的秘密我都不敢和任何人说,憋在心里,心口也很闷很闷
她眼波盈着郁色,又软软地提出这样的请求。
赵时隽捏了捏扳指,强忍着心下对她的不忍。
可到底还是软下嗓音问她:可要寻个大夫过来看看?
茶花摇头,不用,殿下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赵时隽没有拒绝,茶花便倚在枕上,闷声与他说了许多她从前的事情。
她说起她幼年时,母亲疼爱她的画面,也会说起印象里,温柔的母亲被迫卷入后院勾心斗角的一些模糊细节
赵时隽每听得一处,虽是面无表情,可漆浓眼底的情绪却一敛再敛。
她又说起她长大后如何如何
她一人居住在那院子里那般孤僻苍凉的景况,并非三言两语可以道透。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她的世界一直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她内心深处也是极排斥外人闯入的。
殿下,我其实真的很害怕会失去,也很害怕会受伤
寻常人受伤了都会有父母疼爱,可她没有。
哪怕她还有陈茶彦这个哥哥,可更多的时候,茶花却连让哥哥知道这一切的勇气都没有
她脸颊压在枕上,眼皮勉力睁开几回,最后一次终是沉沉地阖上,连带着话音也恍若梦呓般陷入了沉寂。
纤浓的黑睫随着呼吸轻轻抖动,榻上睡去的小姑娘宛若白瓷娃娃般,娇脆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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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隽凝视她片刻,离开前交代帘儿。
照顾好你家姑娘
帘儿不禁问道:那姑娘退婚的事情
男人顿了顿,语气颇是难辨。
不必逼她
他要的只是她的一个态度罢了。
他当然知道他这样对一个姑娘家有多残忍。
但倘若他不去争取这一切,眼睁睁看着她是旁人的,他的余生又要如何度过?
她当下也许会打心里觉得他很过分,但日后总会明白他这一番苦心。
茶花在家中休息了两日。
中间赵时隽却还是从府外来了个大夫为她诊脉。
道她只是有些轻微受凉,旁的没有大碍,一旁帘儿才暗暗松了口气。
茶花知晓是赵时隽的人,是以陈茶彦来看时,她也只道是她自己请来的。
知晓她没有什么大碍,陈茶彦也没往心里去。
只是宣宁侯府重建之初,他忙得人都恨不得分裂成好几半,自是陪不了茶花太久,又匆匆出了府去。
茶花在屋中静心将养了两日。
庆幸的是,当夜的可怜模样也许多少都触动到了那位昭王殿下心肠柔软之处,他竟也真得没再给她施加任何压力。
余下的一日,便转瞬间就到了七月初七。
这一日府里的丫鬟们却格外得开心,就连陈茶彦也破例让婆子当天给了她们一些打赏和休息。
府中才刚刚起步,但过节便该有过节的气氛。
茶花也穿戴整齐地从屋里出来,看着丫鬟们编织彩绳,银针斗巧。
她脑中不禁也浮现了今日宫中的盛宴情形。
天子当日与她说过,在这日会从众多优秀的贵女当中选定昭王妃人选
茶花几乎都可以预料到她与赵时隽的结局。
原先那些沉着的心事也一重一重地放开。
就在今夜过后,想来他自己定下了亲事后,才该彻底地死了心。
姑娘,今夜外面也很热闹,姑娘要不要出府去玩?
帘儿和丫鬟们嬉闹的小脸都红扑扑的。
茶花看着女孩子们嬉笑的模样,不由弯了弯唇角,口中答了句好。
下午丫鬟们和茶花一起制作了莲花灯,用于傍晚时放入京城玉带河中。
等制好河灯时,天也暗沉下来。
茶花与陈茶彦打过了招呼,这才乘了马车,往街市热闹的地方去。
到了人流密集之处,茶花便下车行路。
人群那般拥挤,尤其是在她与帘儿要去的月老祠附近,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帘儿挤过了重重的人群,给茶花拿来了一截红绳,气喘吁吁道:姑娘,这月老祠里也太拥堵了些,这红绳平日里只要一个铜板罢了,今夜那老叟竟漫天要价,真真是讨人厌。
周围的姑娘取了红绳之后,都偷偷绑了藏了愿望的锦囊或是其他物什抛在庭院中一棵百年老树上。
年轻的男女,阖着双眸,握紧手中藏了愿望的锦囊虔诚祈愿片刻,才睁开眼睛往树上猛地一抛。
有的只一下便成了事儿,高兴的原地蹦起。
也有的需要抛好几回才能成功,满头的热汗,到了最后也颇有种苦尽甘来之感,脸上露出些许腼腆笑意,同身边人小声说些什么。
茶花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折叠成平安符的形状塞进了锦囊内。
帘儿引她到树下空荡一些的地方,两人看准了一处高枝,茶花才扬手一抛。
那红绳悠悠地晃荡了两圈饶死在枝桠处,竟也是一下就成功。
姑娘你可太厉害了
茶花怔愣了一瞬,眼中渐渐也盛满了笑意。
是啊,我竟然一下就成功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出来过七夕,第一次学人家祈愿。
可第一次,她就成功了。
之后路边摊子上若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东西,茶花都会破天荒地买下来。
漂亮的东西无疑是可以让人心情变得更好。
一转头,帘儿却买了个捏成七仙女的小糖人,她的眸底掠过一抹不安。
那日姑娘见着我卖身葬母遇到坏人的情形其实之前都是发生过的
只是昭王殿下先一步让人救下了我,让我进府来服侍姑娘的。
不过我保证,我除了把姑娘的饮食情况告诉殿下,我没有再做过其他对不住姑娘的事情了。
她说着更是腼腆地将手中小糖人递给茶花,这是我用自己的积蓄买的,姑娘日后若容不下我,我也会离开的,但我不想被姑娘讨厌
她年纪比茶花都还小,满眼都只是怕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的情绪。
茶花没有回答她什么,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糖人咬了一小口,那甜滋滋的味道顷刻间布满味蕾。
帘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过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糖人,转而说道:那帘儿,你能不能也答应我,将昭王殿下的动向也都告诉我呢?
你要与他时常保持联系,私底下也定然会有办法知道的吧?
帘儿顿时僵硬着身子,面露几分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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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茶花并不强求她,似乎被远处的戏耍给吸引去了目光,侧眸看去。
身后的帘儿握了握拳,鼓足了勇气道:姑娘
姑娘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好吗?
茶花见对方身影很快便没入人群中,心口处的跳跃才愈发地遮掩不住。
她其实完全可以等到明日再探问的。
可她到了这一刻心思始终难以安定下来。
茶花等着帘儿消息的同时,顺手将先前带出来的河灯放入了水中,随着水流同其他人星星点点的河灯渐渐组成了一道璀璨的景色。
她料想只消过了今夜,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待她再起身时,却忽然瞧见人群中一抹眼熟的身影。
却是裴倾玉与他妹妹裴少婵。
裴少婵拉着对方又说又笑,指着摊子上的物什,摇着哥哥的衣摆,似乎在撒娇。
裴倾玉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去给她付钱。
只是在裴少婵低头打量的时候,他却总不经意间抬起眼,四处打量的目光又好似在人群中想要找谁。
茶花见状,微怔了一瞬,不曾想今夜竟会如此凑巧。
既是熟人巧遇,她正准备抬脚过去,这时帘儿却又忽然跑了回来。
姑娘,不好了
帘儿一见着她,便匆忙道:宫里传消息来
宫里说、说是殿下遇刺了!
茶花听到这消息,起初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却恍若传来了一阵耳鸣般,脸色也遽地发白。
在这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从帘儿嘴里传来的竟然不是昭王妃人选定下的消息。
毕竟天子也不是善茬,焉能叫赵时隽轻易能违抗圣命?
早不遇刺,晚不遇刺,偏偏是这个时候
茶花这个时候才很快明白了过来。
他这遇刺俨然不是一场意外。
且为什么他在她面前一直没有提过七夕宫宴的事情,更没有提起天子要为他选妃的事情?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会让这件事情成功的打算
所以在赵时隽眼中,这件事情也就没有了提起的必要。
在天子眼皮底下发生,还得要让对方相信,恐怕赵时隽就算是装的,他也得见些血光
姑娘你没事儿吧?
帘儿连叫了茶花好几声,茶花才回过神来。
她攥紧手指,无事,方才只是胸闷了一阵。
她看着人群里走得愈发近的裴倾玉,死死压抑住胸口涌动的情绪,垂眸对帘儿道:我们回去吧。
裴倾玉是个好人。
他们之间虽没有那么深的情念,但他们自幼相识,且他人品无瑕。
倘若没有任何外在的缘由,与其他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人家相比较,她多半也会选他。
可到了这地步却不行了。
拖过了七夕她再不动手,只怕以赵时隽的心性,他是绝不会心慈手软半分。
就在茶花与帘儿主仆俩前脚离开,裴倾玉才猛地抬眸往河边瞥去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当是自己生出了错觉,略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又继续抬脚向前。
翌日清晨。
茶花用过早膳之后,便挥退了下人,兀自一人往陈家祠堂去。
这处供奉着祖宗牌位,同时在那香案上也安置了一份属于裴倾玉的庚帖。
他们交换完庚帖期间,两家若一直都无凶兆产生,多半就是可以结亲的。
可昨儿夜里得了那样的消息后,茶花便知晓自己是一刻都拖延不得了。
她拿起那庚帖,指腹摩挲了一瞬,随即便再无犹豫将东西递向了蜡烛尖上。
下一刻便有人猛地握住她手腕。
茶花,你疯了不成?
大步赶来的陈茶彦几乎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若非今早回来时,听见下人说她兀自往祠堂去,陈茶彦才惊觉自己在家空暇太少,连妹妹的反常都没有发现。
他唯恐她有什么心事会积郁在心,这才先搁下了旁的事情,想要过来看看她。
岂料来时,便正正好好地撞见了这样一幕。
茶花眸中掠过一抹惊愕,随即握住庚帖的掌心一空。
东西落到了陈茶彦的手中,陈茶彦打开来看过后,确定这就是裴倾玉的生辰八字,面色更是凝重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哥哥
茶花,你好端端地,烧它做什么?
茶花掐着掌心,看着对方手里握住的东西,连带着呼吸都透着一丝紧张。
我我就是突然觉得,自己与裴家不太匹配
陈茶彦却打量着她,倘若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你可以告诉哥哥,不管怎么说,裴倾玉作为你日后夫婿人选,在哥哥眼中是再好不过的
你若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便不该这样做。
在交换庚帖后,一旦发生些不吉的征兆,就代表两家没有缘分,不合适结为亲家。
她背地里说也不说一声,便要私底下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解决,却丝毫不为她自己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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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若再要议亲,恐怕也会有些克夫亦或是煞星之类捕风捉影的说辞。
茶花,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可曾想过如何对裴倾玉交代?
茶花语气愈发沉闷,我不知道
陈茶彦话语里难得带上了三分强势,那便不许解除这门亲事。
茶花忙抓住他手臂,眼眶也红了三分,哥哥哥哥把庚帖给我吧
陈茶彦道:茶花,我疼你,不代表我就能容许我自己的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
茶花几乎是强忍着心底的难堪开口,那倘若我就是突然不喜欢他了呢,现在解除这门亲事都还来得及
裴倾玉对你我兄妹有恩,你这样待他,实在是不公平!
陈茶彦沉默了片刻,看向她的目光微微失望,只是茶花,你自以为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便是为旁人好吗?
你可曾想过裴倾玉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茶花被他说的眼眶发红,几乎连头都快要抬不起了。
可陈茶彦越想便越是难忍,昔日裴倾玉因为你我母亲对他们家有恩,所以报答我们兄妹俩,后来他帮了我们俩,难道我们就不该报答他吗?
我陈家再不济,难道就合该是个薄情寡幸之人?
陈茶彦是个思想守旧之人。
他固然疼爱茶花,可在他看来,裴倾玉那样帮助过他们兄妹俩,他这样的人品,那些恩情便是让茶花主动以身相许也是一桩佳话。
可茶花现在所做的一切,无疑是与他的观念相悖的。
她这样做,他自然会很失望。
她毕竟向来乖巧,何曾有过这样出格的举止?
茶花咬得唇瓣鲜红,一个字也辩不出来,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又被陈茶彦给沉声叫住。
站住
小姑娘登时便立在了梁柱旁,不安地抬眸看向哥哥。
陈茶彦将她叫回跟前,再度问她:茶花,你果真不喜欢裴倾玉?
茶花拧着手指,泪珠却是无声地顺着脸颊滑坠。
她不说话,也不哭出声儿,光是这么无声地落泪,很快便将面前的衣襟处打湿了一片。
陈茶彦到了嘴边想要厉声教导她的一些话就这么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道自己当是长兄如父的身份,在她犯错时以严苛的态度去勒令她及早改正。
但他自己的妹妹他最是清楚。liJia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的伤心过。
哪怕最难的时候,她也是逞强的模样。
可到了今日这件事情上,她却让他出乎意料。
茶花只当哥哥尚且还有没训斥完的话要训斥于她,却不曾想,陈茶彦目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竟是握着那庚帖抬起了手腕。
那庚帖举高之后,便落在了蜡烛尖上,竟是将茶花方才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情给完成了。
须臾片刻,那薄纸便被火光吞噬。
茶花愕然地站在原地,看向哥哥的眼神也同样有着震惊。
茶花,我方才责怪你,只是我不认可你的行为
但这不代表你就不是我的妹妹了。
陈茶彦看着滚落的灰烬,喑声道:纵使你是错的,哥哥也依然会站在你这边。
裴倾玉的人情,□□后自会亲自报答,你只要随心所欲的生活就好。
他说着顿了顿,又朝她道:只是茶花,你日后万不可再这么糊涂
他不知内情,便只当她不知怎地也生出了任性的心思。
陈茶彦固然恼她,甚至心里是责备她。
可他没办法看着妹妹的泪水,逼着她嫁人。
她实在不喜欢,也许是真的和那裴家不合适。
庚帖八字的吉凶固然重要,可他妹妹的心意同样也很重要。
仔细想来,也怪他过于着急,当裴倾玉是个好人选,私下里却没有细细询问过她,叫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生出了不喜。
他心中责怪完她之后,亦是百般为她找补。
哥哥是我不好
茶花声音哽咽,再难遮掩自己内心的情绪。
陈茶彦却拿了帕子给她,心下亦是设想了她许是为此郁郁寡欢了都不止一日,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发现得晚了,这才逼着她私底下犯错。
纵使他裴倾玉是个良婿,那也得要我妹妹看得上才行
茶花,哥哥并不是想苛责你。
哥哥也是盼你余生能有一知心人相伴,再无忧愁。
茶花听到这话,心情亦是酸涩难言。
哥哥若责怪她也就罢了。
可她明明是错的,他却还这样偏着心安抚她
愈是如此,她就愈是不愿让哥哥知晓赵时隽那些强势的心思。
否则按照哥哥的性子,只怕他得罪赵时隽和当今天子也是迟早的事情。
届时,哥哥和宣宁侯府众人便再无安宁。
这厢赵时隽在两三日后才恢复些许。
他私下里见了天子后,却仗着病体与对方谈了一些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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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听完后,脸色却似笑非笑地问他,我儿,你可想清楚了?
赵时隽倚在枕上,掩唇轻咳了两声,不过是娶一妻室罢了,父皇何不就此答应了儿臣?
天子轻笑出声,答应你?朕看你这些日子犯下的事情分明是已经昏了头了
赵时隽闻言眸光却骤地一变,他下意识要起身,却被天子一把按住。
你别急,你既然都用你亡母开口来求朕,朕也没说一定就不答应你。
但是倘若陈家的姑娘不愿意呢?
赵时隽眸光微闪,那绝无可能,她已然与微臣心意相通,且也同样是非微臣不可
若非如此,她若有半分的不诚心,微臣又何至于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天子打量着他这幅笃定模样,面上不显,心情却愈发复杂。
既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焉能会连对方身边唯一出没过的女子都不调查清楚?
天子甚至都快要怀疑其实是自个儿手底下的人无能,办事不利,没有调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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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9章 、夺她(9)
◎陈、茶、花◎
阿锦,这都是因为茶花的莽撞,晚上非要去看一眼你的庚帖,这才不小心烧毁
裴倾玉才听见时,怔了一瞬,却下意识道:这样的事情只是意外罢了,只要不说出去,私下里再重新补一张
他说到这处忽地微微顿住,再度抬眸看向陈茶彦。
是啊。
古往今来,谈婚论嫁的事情上,在两家交换庚帖后,家中若真有个磕磕绊绊,亦或是打碎东西,固然是预示着不详之兆。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加以遮掩,便不存在所谓的不详。
但今日陈茶彦分明是特意说给裴倾玉听,而他庚帖烧毁才是次要的吧?
为何?
陈茶彦知晓这件事情对方多半也会心知肚明,心下微叹,缓声道:是我妹妹与你有缘无分了
阿锦,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裴倾玉心中稍一转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在那茶楼里喝了一盏茶后,裴倾玉终于消化完这个消息后,唇畔的笑意也略显苦涩。
她的心,果然一直都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茶彦显然仍是对自己妹妹存了几分维护之意,委婉开口,阿锦,我身为茶花的哥哥,也知晓她的性情,她许是有什么苦衷,不便说出
我自然相信茶花的品格,但我说的就是这一点。
裴倾玉道:其实只要她有心于我,大可以将她的苦衷告诉我。
她不告诉我她的苦衷,我固然无需感同身受她所承受的一切滋味,可同样也被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的苦衷,他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光是这一点,便足以令人失落至极。
可他这微微涩然的话,却惹得陈茶彦动作亦是一顿。
他垂眸瞥着茶盏中碧澄澄的茶汤,心中却猛地后知后觉。
裴倾玉没有参与过,他又何尝参与过半分?
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小姑娘就一直用自己薄弱的肩扛起一切。
可由始至终,她什么也不和他说,什么也不要他帮忙。
她心下孤僻的程度,让人连感同身受的余地也无。
唯一一次也只有当日在他这个哥哥面前那些无声的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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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令陈茶彦喉头也瞬间好似哽住了什么一般。
这件事情在裴夫人也知晓后,她私底下到底还是微微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婆子道:老天还是眷顾我裴家的,这桩婚事到底没成。
她缓和了神色,旁边的婆子亦是柔声安抚:这回我们裴家也算是彻底还了他陈家这份人情,不欠他们什么了
裴夫人道:说不上还不还的,我既疼惜阿锦对一个姑娘求而不得,却又害怕他会耽于美色。
她是心疼儿子,但打心眼里,她当然是不愿意儿子娶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
毕竟当下还只是个空壳子的宣宁侯府对她儿子毫无助益。
几乎是同一时间,茶花私底下却被人暗中接进了昭王府中,去见那位已经回府慢慢养伤的昭王殿下。
室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檀香气,遮掩住男人身上淡淡的药味。
赵时隽从宫里回来后,心思便一直都颇为叵测。
可他掀起眼睫打量茶花时,却只开口问她:婚事退了吗?
茶花掐了掐手里的帕子。
他明明就是知道的。
恐怕她毁了庚帖之后,第一个知道的人就是他了。
可他偏偏还是要逼着她亲口说出。
小姑娘的嗓音有些沙哑,哥哥已经去退了
赵时隽道:抬起头来。
茶花盯着裙摆上细碎的绣花,不太情愿。
可他伸手托起她脸颊,非得让她不得不与他那双幽黑眼眸对视。
赵时隽的脸色是有些苍白,可他的目光却愈发灼灼,在那幽不可测的深渊之下仿佛燃着灼热的火焰般,隐忍压抑。
他语气不显喜怒地问道:你是不高兴吗?
是后悔与裴倾玉退亲了不成?还是说
男人嗓音沉了三分,恍若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是裴倾玉他对你不肯放手?
茶花眸光一颤,连忙摇头,没有这回事情我们也只是比陌生人的情分更深一点,并没有谁不愿放手的。
她这幅唯恐他会去找裴倾玉麻烦的模样落在赵时隽眼中,更显得额外刺眼。
他松开了手指,口中却冷哼了一声。
茶花咬了咬唇,自知失言,转而才询问他道:殿下的伤口可还要紧?
听她问到这个,赵时隽只冷着声儿道:伤口是假的,自然没什么要紧。
不过你要的,我倒是已经给你求来了。
茶花睁大了雾眸,似不敢相信,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赵时隽瞥了她一眼,自然是真的。
只是到了那日,你要记得打扮得素净一些
他说到这些话题,神情才渐渐柔和三分,圣上他老人家不喜欢太过于妖媚的女子。
见小姑娘听到自己说这话后,又兀自掐紧掌心的小动作,赵时隽顿时伸出手去,将她小手包裹入掌下。
他将她惯是喜欢折磨掌心的指尖落到自己掌心,随她掐捏。
茶花却低声道:殿下也嫌我妖媚?
她平日里很是素净,可鼓鼓囊囊的胸脯,与细腰是遮掩不住的。
身体好比是块蜜糖,换了哪件皮子包裹都是遮不住香甜,那双纯澈水眸却又好似兔子的陷阱般,充满了纯柔欲态。
男人的臂膀探入她腰侧将她拖到榻上,拥她至怀中,唇角才显了几分弧度。
你在我眼里自然和只没用的小兔子都没什么区别。
但世人难免会被皮囊所迷惑,会产生诸多的误解。
毕竟她这样纯良的小姑娘焉能有什么本领伤害旁人?
只是我要再问你一句,你的心里果真有我?
他不容许她回避,话语带着笑意,眼眸却盯紧了她表情细微的变化。
茶花低垂下脑袋,那不足一握的雪白细颈便露在他眼皮底下,身体里的幽香也从那衣襟处透出。
殿下、殿下碰我时,我也是会情动的
殿下都忘了吗?
她的话无疑又让他回味起那段肆意畅快的光景。
她在他榻上时,如春水般,荡漾在他指尖心头,销魂酥骨的滋味缱绻徘徊。
她是个羞答答的人,要她说出喜欢谈何容易?
可这般娇艳羞赧的姿态,却比说出喜欢二字都要更加让人沉溺。
赵时隽贴着小姑娘的鬓角,望着她乖巧的模样禁不住心驰荡漾,在她颊上轻轻落了一吻。
茶花微微一颤,待那炙热转移到唇瓣时,她紧攥着他衣襟,到底阖上了眼,由着他领她体会个中滋味。
月余下来,裴陈两家准备结亲的消息也就不知不觉中从热闹变得冷清下来。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也并不算是稀奇。
最多叹两句这宣宁侯府的粗心大意,好端端的庚帖放在台上都看不住,沾染了火光带上不吉的征兆,合该她是个没福气的。
久而久之,待京中传来其他逸闻轶事,自也没有人记起这桩陈年旧事。
而茶花在府中也重新恢复到平静的日常状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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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儿曾私底下打量过她,确保她没什么异态,才背地里传了话给昭王。
每日也无非就是说些姑娘今日多吃了两口青笋,又或是明日腹中馋虫作怪,又让人做了份酸梅汤。
眼底下少了几分青影憔悴,面上也渐渐多些红光,白里透红,整个人的状态也宛若剥了壳的荔枝般,透着清甜饱满。
直到这日宫里忽然来了个太监要传召于茶花。
茶花给哥哥做好最后一双入冬要穿的足衣,顿了顿动作才吩咐帘儿给自己更衣进宫。
从当日见过赵时隽后,她就已经做足了一切的准备。
这回进宫要面圣,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先前那些任何一项在她眼中难如登天的坎坷都被他一一抹平。
不得不承认,这位昭王殿下的手段比茶花想象中的都还要多。
这足以证明,不管是陈茶彦亦或是裴倾玉,都不可能斗得过他。
一顶软轿将茶花接进了宫去。
茶花下轿后,便瞧见宫廷红墙下飘落的枯黄树叶。
中秋往后,天便一日凉过一日,百花相继凋零,那些浓绿淡粉也都在一场场雨后消残了颜色。
天子这两日受了凉,又是诸多不适,他年纪大,身子便愈发受不得风。
今日稍稍好转便开始召见,隔着一道遮风垂帘,天子于御案后接见了茶花。
咳
陈氏,你可知晓我今日召见你所为何事?
茶花抿了抿唇,低声道:臣女知道。
帘后传来一声冷笑,你既然知晓,是不是也该记得我数月前与你说过的话?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退下,我完全可以当做没这回事情发生。
是走是留,你自己想清楚了。
茶花听得这话,却瞬间绷直了后背。
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从容在殿中响起:臣女想留。
话音落下,帘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片刻,对方沉声道:既是昭王为你求来的条件,你提就是。
但你须想清楚,机会只有这一次。
到了这一刻,茶花才摊开掌心,不动声色地将掌心冷汗渐渐在裙摆上擦去。
这是赵时隽为她求来的机会。
也正如天子所言的那样,她手里已经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机会就只剩这一次了。
臣女早在半月前便已经想清楚了。
臣女想陛下恩赐臣女前往澄念庵里落发为尼,此后常伴佛堂清静之地,青灯古佛度过余生。
往日带着三分怯意轻弱细微的声音,再没有了颤意与畏怯。
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在茶花心间排演过无数次的场景,专程是为了这一日。
你说什么?
你难道不是答应了昭王,是来与他结亲?何故今日到了我面前来,就陡然生变?
天子尤为惊愕,似乎也很是不可置信。
茶花深吸了口气,俯身向对方行了个大礼,额头亦是轻轻磕到冰冷地面。
因为臣女答应昭王之事,并非是出于自愿
那帘后沉默了竟相当漫长的一段光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子才重新开口,陈氏,你走到帘子后来。
茶花听得这要求,自是起身默默上前。
只是走到那帘子后,她却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退缩。
她握住帘子的细指顿了顿,很快眸光却变得更加清明坚定起来。
她鼓足勇气,道了句臣女冒犯,便要将那帘子揭开。
只是才启开条细缝,那帘影里晃动的身影竟不是端坐在里面的天子。
而方才声音来源处笔直站着的一人,却是以往向来都站在天子身后的太监总管,姜公公。
他一手卡在喉咙上,似乎借此来压出伪声。
天子不是个蠢人。
答应昭王或是不答应,多半都会引起这位本就桀骜不驯的昭王殿下生出恶念。
与其让自己儿子对自己生出不必要的怨怼,倒不如直接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自己去看。
看的结果,自然也是远远胜过了天子对茶花的期待。
姜公公往那角落里瞥了一眼,便神色颇是惶恐地从那小门里退下。
而从茶花的视角来看,他能胆敢冒充天子这一件事情就已经让她陷入震惊。
而后他竟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当是完成任务般迅速撤离。
顺着他方才目光落下的角度,茶花一点一点地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便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万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赵时隽倚在墙角,脸色隐隐泛着青白之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茶花猛地一怔,而后心脏几乎都要跳停一瞬。
为什么天子不在这里他却会在这里?
为什么天子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会假扮成天子说话?
他们又为什么会合伙行事?
这显然是天子背地里应诺了赵时隽什么事情
而她今日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就不仅仅是筹码尽失,而是已经输了手里最后一张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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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近乎踉跄后退数步,等反应过来之后,就听见那道帘子一声脆响,被人狠戾撕碎。
茶花再不敢抬眸去打量,身子碰翻了一旁的连枝灯架跌跌撞撞往殿门口摸去。
可那沉重的殿门不知何时被人紧紧阖上。
陈、茶、花
那道咬牙切齿地声音自身后厉声响起。
茶花指尖都微微发颤,转身看向对方,哽声道:别过来,别过来了
后背猛地撞到一张桌子,小姑娘红着眼眶抓起桌上的花瓶笔架朝他面前抛去。
直到男人五指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她几乎是本能地抓住手中的砚台砸向他的头。
赵时隽痛哼一声,额角炸裂般迸发出痛楚。
这份痛楚却引得他眼神越发森寒戾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砚台砸在了地上,连带着大殿中铺设的地砖都裂开了一块。
桌面上的东西哗啦倒地,茶花便被他压在桌上,被他拎着脖子狠声质问: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茶花浑身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气,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淌,周身哆嗦得近乎失控。
是是
这就是我的答案
事到如今,她在他面前几乎已经是图穷匕见。
他要是再受她骗,那都不是色令智昏几个字可以解释得了了。
额角有滚热的液体顺着面颊流淌。
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流淌,滴在她下巴尖泪水汇聚的位置,染上一片猩红。
赵时隽反手摸到额角剧痛处,摸到了一把鲜血。
苦心汲汲营营至今,原来一切的阻碍都只有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而他亲自向天子为她求来的恩赐,反倒让她得了机会反过来在他背后狠狠一刺。
什么削发为尼,青灯古佛
原来是他逼得她走投无路,逼得她甚至连哪一家庵堂都已经想好!
这焉能是临时起意?
想到这些时日天子看他怪异的眼神,又想到他逼她退亲,她虽勉强但仍旧妥协的姿态
他咬紧腮帮闷笑起来,整个身子都跟着微微震颤。
愈是如此,那血便淌得更欢,转瞬便将他半张脸颊都浸染得猩红一片。
另半张面颊却森森泛着青意,宛若修罗。
茶花被他脸上的血色刺伤了视线般,阖上眼绝望道:你杀了我吧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唇角压平了弧度,眉眼凝着阴冷寒霜,随即启唇沉声质问: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是你哥哥,还是那裴家那小子?
茶花眼角溢着泪,死死咬住牙不愿再与他多说一个字。
他却轻笑了声,算了,想那么多心都觉累
待我去将他们都杀了,也许你才会彻底地就此收心,安分守己地待在我身边
他猛地将她推倒在那桌上,随即转身。
茶花听到后者脸色都蓦地煞白,她再顾不得他滔天的怒火,几乎跌在他脚下,将他腿死死抱住。
殿下到底要逼我到何种地步?
这一切都不是任何人的主意,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我连哥哥都没有说过啊
赵时隽听得这话心中恨意几乎将所有理智吞没。
他抬起脚踹在她肩上,将她甩开。
那布满红血丝的眼中满是凶骇的杀意。
茶花软倒在地上,连他半片袍角都抓不住。
她哭颤地伏倒在地,这一刻绝望几乎升腾至顶,覆没过她所有的情绪与理智。
她抓起方才扔在地上摔烂的花瓶碎片,便对准自己猛地挥下。
赵时隽走到门后,一只手几乎都搭在了门上,余光瞥见这一幕霎时肝胆俱裂。
他松开门把朝她冲去,将她的手里的瓷片一把打飞。
你是想自裁不成?!
茶花唇色泛白,这一刻都心悸得厉害,只觉浑身地力气都已经抽空,徒留下空虚的躯壳。
我没想死
她哭得一抽一抽,摇着头道:我只是想要划烂这张脸,也许这样,就再也不会给家里惹祸,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赵时隽听罢,心头更犹如刀割裂般。
你又焉知我贪图的只有你这张脸?
他重重戳在她肩上。
你这身子,还有你这幅嗓子,你这双眼睛
指尖顺着她的脖子向上,落在她的唇、鼻、眼、额。
皆是我所爱。
你也要逐个逐个地毁去不成?!
小姑娘半阖着眼,她衣襟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弱声道:殿下,你救过我不止一次,帮过我不止一次
但也欺负我不止一次啊
我们之间的善恶与爱恨早就搅弄成了一团,什么都不是。
但喜欢一个人,是给予,不是占有,对不对?
赵时隽半跪在她面前,厉声质问:我给你给得少了?是哪里少了?你何不告诉我?焉知我不能继续割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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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页
殿下何时才能明白,殿下根本就不喜欢我
赵时隽将她颤抖的身躯按向自己的怀里,面无表情道:来,你现在告诉我,在你眼里怎样才算喜欢?
他做好听她长篇大论的准备。
可她却强忍住身子的抽噎,微微启唇。
喜欢就是不许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也也不许再随随便便介入我的生活。
男人听完却瞬间沉默。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原来她要的喜欢竟然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耳畔是小姑娘令人心碎的啜泣
他等着她继续说些他能做到的事情,可她却已经说完了。
是因为他生来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无得不到的东西,所以老天才派她来惩罚他?
让他遇到一个他愿意放弃一切的小姑娘后,让他求而不可,爱而不得。
她这要求等同于是要一个肉食动物从此往后吃草。
她要一个从身到心都已经离不开她的人离开她。
是要他克服着他的本性去爱她吗?
这何其残忍。
茶花,你若是只想罚我,能换种惩罚吗?
那惩罚二字落在茶花耳中,让她攥紧了拳心。
她扭过脸去,不愿再看他此刻的神情,只喑声道:殿下不是要我接受殿下的喜欢吗?我也给殿下机会了是不是
他要她接受他的爱,她答应了。
可却答应得这么让人可恨。
他头疼欲裂,呼吸都刺痛,却仍是问她: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苛刻吗?
不
我只对殿下一人这般苛刻
下一瞬她的襟口一紧,却被他猛地攥起。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偏偏我就不行!
她和裴倾玉定亲时为何也不见得提过这些?
莫要说这种荒谬的话,便是半分苛刻恐怕都不见得会舍得有?
因为我不喜欢任何人,所以嫁给任何人都不会受伤
但但我和殿下在一起,会受伤。
她艰涩地几乎难以继续,却仍旧泣不成声地将话说完。
如此殿下还要问为什么吗?
她骤然崩溃的话语却让面前的男人忽然想起他们曾经相处的一个细节。
小姑娘其实一点都不坚强,她是个很娇很娇的女孩子。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一直都在害怕,只是她对旁人都比较宽松。
丫鬟不小心弄疼她了,她也从来不会生气,不会苛责。
可他若是不小心压到她头发,弄疼了她,她都会生气,会委屈地红了眼圈要他哄上很久。
也正是如此,他总咬着她的耳朵说她娇,故意臊得她面红耳赤。
但其实,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是娇气的人。
哪怕是她哥哥,她也是处处为哥哥着想的好妹妹。
她的娇气,也只有他一个人见过。
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不是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么?
他一点一点地松开五指。
茶花便伏倒在地上。
她身上的斑斑血迹皆属于他,可她却哭颤得近乎脱力。
赵时隽垂下眼睑,沙哑着嗓音朝她道:茶花,你最后这句谎话编得一点也不好
都不似以往那些充满浓情蜜意的谎话,让他欢喜。
下次可该改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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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攒到今天,这两个人真的不是很合适,等完结再看吧,我最近追的连载都让我很疲惫,都是单向爱,实在是看得很心累】
【妈呀,狗子明白女主对他是特别的,动心了,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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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因为宣宁侯府发觉了狗子的身份,然后把茶花家给灭了,又被夏侯提醒恢复了,茶花因为茵娘的关系知道了事实,认为自己家无力和天子对抗,天子肯定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然后不想让哥哥再经历一次逃亡,一边是狗子的咄咄逼人,一边是天子随时又能灭了家族,为了保全哥哥,茶花只能选择当尼姑或者自杀,这样谁都不得罪谁都不用受苦。狗子的确比男二更全身心爱茶花,但茶花不敢接受这样的爱啊,接受家人就被灭了这放到谁身上都有无法选择。茶花其实是喜欢狗子的,但无法接受。那狗子就当皇帝吧,谁也阻止不了】
【
【心疼狗子】
【救命,虽然我看到末尾觉得有点小难过,可是我没有怎么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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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太懂,等一个课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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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男主被气疯真的太爽了打破他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嘴脸茶花nb】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第一次有be的想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了】
-完-
第50章 、夺她(10)
◎认了◎
茶花回到府后,帘儿便赶忙让人打了热水来给她沐浴。
料想陈茶彦回来时必然又会问她什么,茶花也只得提起精神将自己简单地拾掇整理。
只是她忘了,她那微微红肿的眼皮以及白嫩手指上无故出现的细微划痕都是破绽。
更遑论是她今日心力过度的耗费,那般透支的精神状态更是遮都遮不住的。
陈茶彦早就对她生了疑心,这回见了更是再三逼问于她,在面对哥哥近乎失望的眼神,小姑娘的心态到底再绷不住。
她半遮半掩地承认了在宫中遇见过昭王的事情
陈茶彦蓦地沉下脸道:茶花,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也不想与我说?
莫不是你连哥哥也不能信任?
茶花抿了抿唇,想到在殿中的情形。
当时若不是她一时冲动握起那瓷片,恐怕赵时隽早就闯出了宫,将这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她握紧手指,小声道:我没有不信任哥哥
我只是想保护哥哥。
她想保护哥哥,保护宣宁侯府,以及当下一切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陈茶彦在听到她后半句话后,神色不由一怔。
随即眼眶恍若赤了几分,也不再追问于她。
到了这一刻他才忽然间发现自己先前因为茶花内心过于孤僻所纠结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
说白了,也是因为他这个哥哥太过于无能,让她遇到任何事情都无法依靠罢了。
偌大的宫殿里一片狼藉。
天子于半个时辰后在内殿见了赵时隽。
陈家的姑娘在半个时辰前被人送出宫去,赵时隽这里却只勉强换下了血渍斑斑的外袍,额上还由着冯二焦一圈一圈缠裹起来。
待天子过来时,冯二焦一干人等也连忙低头退下。
天子见他这幅模样,却并不惊讶。
这次,你可还满意?
男人颓废地垮着肩,倚在那把紫檀椅上却始终沉默不语。
直到天子再度开口,倘若你不满意,朕还可以下旨处死陈家女子
亦或是你想用旁的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情?
男人眼皮动了动,终于掀起几分。
不必。
赵时隽微微启唇,嗓音仍旧是充斥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
他好似后知后觉,才缓缓抬手按在了额上。
隔着厚厚的绷带,感受到底下恍若割裂搅碎的滋味。
而他稍稍用力,便可疼得钻心,疼得刺骨。
在这之前,天子和赵时隽打了一个赌。
最终打赌的结果自然是天子满意的结果。
微臣认了。
他乌黑的瞳仁凝着虚空处,一字一句同跟前的天子毫无情绪道:陛下放心,微臣答应的事情,不会出尔反尔。
宫里头经了这样一桩事情,谁也不知道。
即便是后来进来收拾大殿狼藉的宫婢们,大多也都是面面相觑,在得了姜公公掉脑袋的严肃警告后,自也是将嘴巴死死闭紧,不敢胡乱说些什么。
乃至后来很久很久以后,这都成了宫中暗地里流传的一桩未解秘辛。
月余光景下来。
陈茶彦与珩王府来往得愈发频繁。
直到这日,珩王在经过一处冷僻的巷口时遭遇了刺杀。
当时对方是有备而来,加上珩王身边的近卫竟也有一名是贼匪内应,让他周围原本严密的护卫顿时土崩瓦解。
关键时候,却是陈茶彦扑上来搭救,甚至替他挡了一刀。
待刺客逃窜之后,珩王将人救到自己府中,心里既是感动却又是疑惑,缓缓询问于他:侯爷何故待本王如此?
陈茶彦道:王爷帮我宣宁侯府恢复清白之恩,我是万死难报的,若能入王爷麾下为您办事,也是我的荣幸。
珩王神色难辨地打量着他,旋即在屋中踱了几步。
侯爷可想清楚了?
本王却记得你妹妹很是得昭王的喜爱,而昭王才是当下最受圣上宠爱的人选
话没有挑明,但意思却几乎都可以心领。
倘若陈茶彦要抱大腿,完全可以抱那个大概率会成为未来储君的男人。
何苦要吃这么多苦头,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投靠自己?
挨了这一刀,果真值得?
陈茶彦却面不改色道:昭王性情乖戾无常,我妹妹与他毫无干系。
更何况在大局定下之前,一切都尤未可知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也只愿意支持王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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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页
这句几乎是掏心窝子的话,也表明了就算他珩王当不上皇帝,那宣宁侯府也仍旧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一边。
珩王瞥了他一眼,料想到这偌大的宣宁侯府当下不属任何势力。
而陈茶彦也完全是个可造之材
他眸光微闪,随即才哈哈大笑了几声。
你能有这份心意,本王很是感动
珩王淡笑道:一切便等你养好伤后再说。
这回陈茶彦倒没再推辞。
在月末之前,天子再一次赏赐了宣宁侯府一回,让人顿时对这宣宁侯府再度微微侧目。
在众人揣摩天子是否打算要重用宣宁侯同时,茶花见到这些东西的反应却略显紧绷。
外人看的只是热闹,可唯有当事人心里对这些事情才会一清二楚。
茶花望着这些赏赐,也猜到这些俨然是天子对她表露出的满意。
他当日既然有意纵容事态发展,显然也是要将茶花逼至那刀尖上她自己也就罢了,但若稍有不慎,便会累及阖府。
陈茶彦看见这些赏赐,茶花不再瞒他,将当日陈茵娘告诉她的事情背地里说与他听。
陈茶彦道:我当初在收集证据时也已经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宣宁侯府的坍塌,恰如墙倒众人推,倒得是毫无余地。
后来起复时,却又如有神助,没有一丝一毫的阻挠。
这般可以轻易操控一个家族命运之人,倘若背后是当今天子,却完完全全可以说得通了。
陈茶彦原以为他与妹妹什么都不参与,便可清清白白保持在这大染缸之外,却不知,早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身在其中。
他固然不会在意那个根本从未疼爱过自己与茶花的父亲,也不会在意那个抢夺了自己嫡世子地位的陈茶武。
但他却很在乎茶花,以及当下宣宁侯府里的一干忠心耿耿的随从。
是以这一步,他们宣宁侯府不管往哪处迈出,也都注定是无法全身而退。
除了天子的赏赐以外,淑鸾宫的皇后却仿佛很是在意天子的动态。
在天子赏赐完茶花之后,没隔多久,她便也紧跟着赏赐下来。
恰好彼时茶花称病在府中不出,哪怕要进宫谢恩也不敢立刻提出,唯恐把病气过给了对方。
是以过了半个月后,茶花才特意寻了个好天进宫去当面向皇后叩谢。
这日再度出发入宫,离上一回却不知不觉将近三个月了。
将近一季的光景,茶花身上的衣服也都由薄衣变成了略厚一些的夹袄。
而茶花同样也是将近了一季的光景,再没有见过赵时隽一面。
可即便如此,对于进宫这件事情,小姑娘的心头本能地仍旧存有一分阴影。
当日大殿中发生的每一幕,包括男人满脸鲜血的模样对于茶花而言,都不吝于是此生难忘的画面。
茶花进了淑鸾宫循着宫中规矩拜谢后,皇后自是言笑吟吟地将她请坐下。
起初是平易近人地与茶花说了会儿话,可后面却渐渐将话题引去了另一个方向。
听闻你与那裴府的婚事已经取消,这可是昭王的意思?
茶花心头蓦地一跳,发觉皇后似乎总喜欢将她往赵时隽身边凑。
她只道是两家不合,口中不温不缓地撇清了关系。
皇后却道:其实在本宫看来,倘若昭王喜欢你,那实则也是你的福气
茶花面上微露惶然,总觉皇后这笑容背后含着些不太对劲的意味。
她喝着茶水掩饰着心跳,越发不敢久留。
皇后见她想要离开,再三挽留之后,最终到底还是放她离开。
可茶花才一抬脚走出殿外,身子却猛地发软,直往地上坠去。
也亏得身后嬷嬷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住。
入手握住那把盈腻细腰时,嬷嬷口中都啧啧两声,暗暗称道这腰细得跟个柳条儿似的。
但得了皇后的吩咐,她们不敢耽搁时辰,忙就将人抱去了另一处院子。
乃至赵时隽被皇后的人引来这处时,见那芙蓉帐帘暧昧地半透半垂,他冰冷眼底略显讥讽。
皇后到底是将这一国之母的高贵身份做成了老鸨子的姿态。
倒是十年如一日地想要往他身边塞人。
他厌烦这些把戏掉头就走,偏偏余光却又不经意间瞥见那只娇弱无力地垂落在榻侧白莹莹的小手。
他眼皮猛地一跳,脚步顿在了原地。
接着便大步跨了回去,几步功夫便走到了榻前,随即将那帐帘重重撩开。
榻上的小姑娘便恍若拨云散雾般露出了真容。
赵时隽的呼吸都微微屏住。
额角青筋突跳,那愈合起的伤口却仿佛仍旧激发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眸色晦暗凛涩。
他攥着帐子,整个人犹如石化般立在榻前,惹得冯二焦也察觉出不对。
冯二焦小心翼翼抬脚上前,在看到茶花的瞬间亦是惊讶。
他看向身侧昭王殿下僵凝的神色,眼底掠过一抹不忍,只轻声道:殿下,想来茶花姑娘也只是一时钻牛角尖,殿下何不顺了皇后的美意,先给她一个名分,日后她也总会接纳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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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页
不必了。
赵时隽习惯地抚了抚额角的疤痕,盯着她脸,料想她醒来时,只会对他更加深恶痛绝。
他冷着声儿,语气带着冷嘲。
她要的喜欢,给她又何妨。
他攥住那帐子不放,眼前浮起的却都是过往甜蜜的画面。
那双惯是勾魂夺魄的柔动雾眸,那只只容他肆意侵占的湿软樱唇,及那双攀扶着他汗透肩背的小手
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是他过往为之沉沦的地方。
冯二焦又压着声儿唤了男人好几声,赵时隽才渐渐目光清明。
随后再猛地想到的便是当日在大殿上,她狠心砸伤他画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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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1章 、囚心(1)
◎佛珠囚心◎
他们要如何再续情缘?
当这个问题浮现在赵时隽心头时,他的眸底一点一点变得幽晦起来。
榻前静悄悄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小姑娘才颤颤地睁开了眼睫。
在门被人吱呀打开又阖上后,预示着屋里人走远的动静,她才敢加深了呼吸。
就在方才,那位被她砸伤了额的昭王殿下站在榻前,与冯二焦说了几句话后,便近乎诡谲地盯了她半刻钟。
半刻之后,他主仆二人才飘然而去。
茶花摊开湿透的手掌心,她坐起身急喘了两声,掩着方才过度压抑的情绪,及慌乱心跳。
强忍着腿软下榻,茶花跌跌撞撞地想要快速离开。
可在绕过进门的一道屏风后,却冷不丁瞧见倚在门后的黑影。
她整个人蓦地一僵,扶着屏风的手指也瞬间用力到泛白。
她以为他走了。
赵时隽心里数到了第三十下时,才终于看见她按捺不住地起来。
小姑娘站在屏风旁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的模样,也同样深深刺伤了他的眼。
见她盯着自己结痂的额,他才抬手按了按。
那道让他彻夜难眠的伤口,皆由她所赠与。
你总算是醒了
他却收敛起浑身的冷刺,恍若无事发生般,在转动着眼珠看向她那张惊慌的小脸时,复又微微一顿。
茶花,上回在大殿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就算了。
赵时隽缓缓启唇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勉强你吗?
我往后再不勉强于你,可好?
他脚下微动,她却立刻瑟瑟发抖道:殿下殿下别过来。
他的身形顿时一僵,口中近乎温柔地答了个好。
我不会过去。
小姑娘身子摇摇欲坠,宛若风中的枯叶般,难以冷静。
她颤道:殿下也不会对我动手?
他攥着拳,唇角挑起,眼底却敛着幽寒。
继续用着温柔的嗓音答她:不会。
如此,小姑娘才一步一颤地朝他一点一点走近。
她强忍住迷药的后劲,在最后一步磨蹭到他身侧门缝时,几乎是扑上去的举动。
她浑身紧绷地将另一扇没被他压到的雕花门打开来,随即一脚跨出门槛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外大好阳光,愈发将门内衬托得阴冷漆暗。
那薄弱的脚步声远去后,便徒留下室内一片死寂。
去取来提神汤的冯二焦进门来没见着茶花,诧异道:殿下,茶花姑娘呢?
赵时隽唇畔仍旧保持着方才一抹上翘的弧度。
他瞥了一眼那药汤,信手端来尝了口。
滋味几乎苦涩入胃穿肠,却半分也压不住心尖迸发出的痉挛扭曲。
男人压下眉眼里的暴戾反手将碗重重地摔了出去。
汤汁四溅,瓷裂勺飞。
炸裂在耳畔的巨响惹得冯二焦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
走
从他齿缝里溢出这个阴沉字眼后,他才抬脚跨出了门槛,袍角涨着风般,瞬间将他数月下来愈显形销骨立的身材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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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仍旧是头晕目眩的状态。
那迷药后劲大,就算她勉强强撑着理智,走在路上也宛若醉酒的人般,跌跌撞撞。
可她却一步都不敢停,唯恐停下一步,便会陷入皇后的陷阱。
哪怕身后的男人没有跟上来,可很快发觉了屋中既没有昭王殿下身影也没有陈家女子身影的嬷嬷便立马带人追了出来。
快找到她可别让她跑远了
她们嘈杂的话在灌木丛的另一边传来。
茶花便往反方向去,说巧不巧,却走到了一条河边,瞧见河岸边停靠着船。
她对这条船还有些印象,尤记得前几次进宫时这船便一直停在这处。
正犹疑时,就见船里有个人影,不知打量了她多久,忽地招手让她上前。
后面脚步声愈发近了,茶花别无选择,只得抬脚跨了上去,在钻进那船舱时,她脚下一软,几乎是虚脱至极地跌坐在地上。
待外面脚步声匆匆过去后,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姑娘,你还好吧?
茶花听到这声音微怔了一瞬,虽觉耳熟,可抬眼看去,却看到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那模样显然也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人。
她轻轻摇了摇头,对方才道:我叫岑絮生
他才刚刚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时方才追着茶花不放的那些宫人不知如何又折返了回来。
那嬷嬷握着一只花钿确信道:她就在这附近。
茶花的心口霎时绷起。
这附近没有旁的遮蔽,唯独只有这船格外显眼。
倘若被这些人看到自己和一个陌生男子躲在这船舱内,恐怕结果也一样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哆嗦着唇,正要出声时,却见对面的人低低地嘘了两声。
他仿佛由始至终都并不意外她的处境,又好似早已洞察一切般,指了指在那些宫人视线盲区的船尾处,放轻了脚步,随即便轻悄地攀着船沿,将他自个儿的身子一点一点浸泡入水。
当下天寒,风吹久了面颊都会冻得生疼,更遑论是这毫无温度的湖水。
茶花愕然地看着他,与此同时嬷嬷也上了船来,见到她人以后立马夸张地扬着声儿道:陈姑娘,你可吓死老奴了,怎会跑到这里来?
说罢,还拿眼将这船舱上下都细细敏锐地打量一遍,发觉只有茶花一人。
茶花攥了攥掌心,语气平静道:我方才醒来后,不知自己在何处,便想出来寻自己丫鬟,岂料半道上被那日头晒得有些晕了,这才到这船上坐下缓了口气。
嬷嬷听见这话心道她哪里是被日头晒得有些晕了?她分明是迷药后劲儿没解。
她见茶花神色如常,复又走到船尾的位置绕了一圈回来,这时另一个宫人才匆匆过来在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昭王方才骑马出宫去了
那嬷嬷眼底顿时掠过一抹惊讶,既是失望又是懊恼,只当今日算是错过了良机。
见小姑娘安安静静端坐在那里,只得收敛了眼底的算计,笑道:姑娘既然身子不适,那老奴现在便让人送姑娘回府去吧。
茶花后背僵了僵,余光不动声色瞥过那船尾。
料想自己在这里耽搁的越久,那岑絮生必然就要在那冷水里泡越久,这才嗯了一声,顺着嬷嬷的意思搀扶着自己上了岸边去。
被宫里送回府来之后,茶花便一直都心神不安。
帘儿熬了提神汤给她喝下后,她才稍稍精神一些。
她心下始终惦记着宫里那位公子,便忙要去找哥哥帮忙打探。
却不曾想,这边陈茶彦正好拿着封信件过来。
茶花,你怎还认得卫国公府的人?
茶花诧异,这信件自卫国公来,送进这府中后,封皮上是给陈茶彦的,可里头却提及了茶花。
再结合信中水中无恙几个报平安的字眼,茶花这才后知后觉。
她将岑絮生的名字说出,询问哥哥,他可是卫国公的亲属?
陈茶彦怔了怔,却缓过神道:什么亲属,他就是卫国公本人了。
茶花虽不知晓,但陈茶彦从前在京中却不会不知。
这岑絮生父亲早亡,为了继承爵位,他未等到二十,在十二岁时便匆匆行了及冠礼,随后便继袭了卫国公的爵位。
可惜他自幼便体弱多病,因肖似女孩,即便打小就做了卫国公,也同样没少被同龄世家子弟嘲笑欺负。
也是他弟弟后来大一些时,是个蛮横的性子,谁敢嘲笑他哥哥,他就会带着下人跑去和那人打架。
这岑絮生没怎么出名,他弟弟那护兄的狠劲倒是像狼狗似的,小有名气。
在茶花将宫中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陈茶彦顿时把脸一沉。
你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晕倒,莫不是宫中的茶水里也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茶花不敢肯定。
且就算他兄妹二人当下进宫去告状,恐怕也无法从那些油滑老奴手中找到任何证据。
若要公然说出此事反而还会坏了茶花的名声。
陈茶彦虽不能肯定,但也对那后宫的地方生出阴影,对茶花再三叮嘱日后进宫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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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想到那年纪轻轻的卫国公竟因为自己妹妹之故,在那寒冷刺骨的冷水里泡了不知多久,他的脸色亦是沉凝了几分。
对方本就体弱多病,这番回了府,指不定又要如何虚弱下来。
在茶花的嘱托下,陈茶彦翌日大清早便带着数样礼登门探望,私底下也同那岑絮生当面道谢。
回来后告诉茶花,对方果然大病一场。
你都不知,那卫国公倒是个好性子,但他那弟弟不过才十岁出头的模样,见着我却跟见着仇人似的,护着他哥的那股劲儿,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这边笑着说罢,又看向茶花,唇角淡了几分,茶花,往后便如这般,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哥哥,让哥哥去处置,明白吗?
茶花见他隐含着期待的目光,只乖乖地点了点头。
承德殿中。
天子这厢才得知了昭王回府之后没几日,便让人备马出了京去。
他去了哪里?
姜公公道:据说是往南边去了。
南边?
南边是毓秀行宫,夏侯嗔就住在那里。
天子缓缓搁下了手中的奏折,他难道是想冲着他最厌恶的夏侯嗔低头了不成?
昭王从不是这般性子,他是死也不肯向人低头的主儿,就连朕这个天子都不能
他若为了一个女人就向夏侯嗔低头,那天子必然也会失望万分。
天子顿了顿,吩咐姜总管道:你再去一趟宣宁侯府。
这一次,该怎么揣摩他这个天子的心思,那个聪明的女孩必然会很清楚。
时隔数日,茶花再次收到宫中的东西,只觉烫手不安。
可那送东西的小太监却笑道:这是姑娘落在宫里的东西。
打开来,里面是一套大红的头面。
但这并不是她的东西。
偏偏小太监还告诉茶花,这套头面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桃夭。
茶花将这二字咀嚼入腹,方想起诗经中那一首桃夭。
是为新娘出嫁时的祝词。
那小太监走时,最后同茶花道了一句:希望姑娘最迟来年春天便能用上。
茶花心头默然。
她不是傻子,天子几次三番暗示她嫁人,俨然是他身为一个帝王对她一个小姑娘最大的宽容了。
年关将至,京城中尚且至适龄却还未娶妻的人家大多都开始着急起来。
这厢宣宁侯府才稍稍流露出几分妹妹想要议亲的态度,那门槛几乎都要被人踩断。
来提亲的人自然也都是良莠不齐,什么样的都有。
偏偏这日登门来的却是个半大的男孩。
对方穿着一身碧竹青的锦袍,年纪小小便一脸老成,他当着陈茶彦的面,将个花纹繁复的匕首往桌上一拍。
听闻宣宁侯近日有为令妹寻找良婿的念头。
现在我给侯爷两个选择,一是让你妹妹赔我哥哥健康身子,二是选择让她嫁给我哥哥,给我哥哥冲喜。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卫国公岑絮生的弟弟,岑瑾生。
陈茶彦几乎都要被他气笑。
黄口小儿,你来这里大放厥词,可曾问过你哥哥的意思?
陈瑾生绷着冷冰冰的包子脸,冷哼了一声,稚声道:我哥哥听我的,我们家我说了才算!
他说着,便瞧见一只素白的手撩开了内室门帘。
里头出来个年轻貌美的娇小姐,穿着一身玉白袄裙,眸眼如杏,面若芙蕖。
茶花来时似乎听见这小儿口中的狂诞之词,没忍住笑了笑。
岑瑾生瞥见她唇畔颇为温婉的笑意,见状顿时从那高高的椅子上跳到地上羞恼道:你笑什么?
茶花见他用这样玉雪可爱的小包子脸恶狠狠的模样,像极了那些嗷呜嗷呜的小奶猫,反倒很难让人将他的威胁当真。
她走上前来,他都要抬着脑袋看她,更是连退数步。
他想到什么,顿时挺直背强调道:我以后会长得比你高十倍都不止!
茶花见他小脸都涨红,却渐渐收敛了唇畔的笑意,轻声道:岑二公子,我答应你了。
那陈瑾生微微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陈茶彦亦是拍案而起,茶花!
茶花转过身去,看向哥哥缓声道:哥哥,只是先定下亲事为那位卫国公冲喜试试罢了
她方才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那卫国公至今都还病着,恐怕这孩子跑上门来,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可她当然不单纯是为了这个
你曾与我说过,我们宣宁侯府不能做那等无情无义之人,对吗?
陈茶彦顿时哑然无语。
当日茶花要与裴倾玉退亲时,他是这样痛心疾首地指责她的。
他当时对茶花说过,这次也就罢了,下次定当要知恩图报,不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事。
不曾想,这句话到头来竟成了他困住自己妹妹的道德枷锁。
一只信鸽落在了窗台。
那字条上标注了一个七,就代表这封信已经先后让七只信鸽派送,唯有这一只才落到了赵时隽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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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页
冯二焦将那字条从细筒中取出,铺展开来,脸色却微微一变。
递到赵时隽眼皮底下,赵时隽率先入目的便瞧见了陈氏女子定亲一些字样。
他随意瞥了两眼,将那字条丢进火炉里,嗤拉几声便化为了灰烬,化为一缕青烟散去。
夏侯嗔还是不肯见我?
窗外飘起了大雪。
大雪封山数日,不论是车马还是人,都俱不得下山。
冯二焦闻言,只委婉道:是啊,夏侯先生今日也称不适,不宜见客。
赵时隽绷紧唇角,过片刻去蓦地起身推门出屋。
冯二焦见他一言不发地离开,原地愣了一下赶忙进里去寻了件厚实的衣服出来追赶上去。
可他腿短脚步慢,不曾想出门便瞧见赵时隽一下子都走得老远。
等他紧赶慢赶抱着男人的氅衣快要追近前时,就瞧见他家主子在那夏侯嗔紧闭的门前默然驻足片刻。
下一瞬,却毫无征兆地撩起了衣袍屈膝跪下,声线冰冷。
冯二焦站在原地,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夏侯嗔
当日是本王过于放肆,目无尊长,破坏清规
今日,只当是赔罪
夏侯嗔修道,他声名在外,能掐会算,占卜吉凶。
赵时隽自幼便杀人剖尸,他焉能相信这些?
后来骨子里的那些暴戾一半是被赵玄士给治没了,另一半却被那夏侯嗔强行在臂上点了颗红痣。
令天子为他设下数道禁令,那一道道针对他的禁令于他而言,就王若是往他身上加持的一道道铁链。
他对夏侯嗔的憎恶可想而知。
是以哪怕夏侯嗔再三警告于他,他亦是不信,甚至只想与之作对。
直到他终于亲身应验了对方的话,至此便由不得他不拿出恭敬的姿态去与之赔罪,企图令对方能再度为自己指点迷津一回。
冯二焦既不敢靠近看那位昭王殿下当前折断骄傲的模样,亦不敢远去,只能不远不近地、心怀震撼地看着雪地里那道笔直的背影。
大雪下了足足七日而止。
等赵时隽从行宫回来后,也将近小半个月。
只是他大病一场之后,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当今天子。
你昏睡了三日
天子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口中也好似个老者般唉声叹气。
赵时隽知晓他昨夜便已经在此,却沉声道:陛下何苦要彻夜守我?
你以为朕待你以往都是虚情假意不成?
天子道:哪怕你真无储君之德,他日皇位落入旁人手中,朕亦会将你当做自己孩子疼爱。
赵时隽微微沉默。
天子又道:朕可以理解你的年少荒唐,毕竟谁人年少又会不荒唐呢
哪怕是天生的圣人,恐怕都未必可以免俗。
更何况天子当年的荒唐亦是不亚于自己的儿子,否则何来的赵时隽?
天子再度叹息,但今日朕也将话撂在这里了,朕决意不再为难于你。
储君之位,和那陈氏女,朕只能给你一个。
你要陈氏女,朕即刻便可下旨,将她夺来给你如何?
赵时隽神色未变分毫,一开口却拒绝了天子。
微臣只想问陛下一句话。
敢问陛下,为君者,有何必备之能?
天子微微沉默,眸光不定地打量着他。
他能感觉到,赵时隽此番从那行宫回来之后,整个人看着便与从前大不相同。
天子缓缓说道:昔日朕迟迟不愿立你为储君,便因你虽是璞玉之才,却宛若尚未打磨过的顽石一般,难以驯化。
你的心时而如赤焰灼热滚烫,时而又如冷铁,手腕狠辣,固然也不缺乏几分杀伐果断
可若要与朕一般,却须得先让自己胸腔里那颗跳跃的心脏坚冷到不可撼动分毫
这才是为君的第一步。
天子道:你,明白朕的一番苦心吗?
这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绊住一个帝王的脚步。
倘若有,那便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将其抹杀。
赵时隽听罢,恍若想到了什么,良久才又嗓音沙哑地开口。
不知陛下可否将那几上一串佛珠取给微臣?
天子抬起眸,瞥了一眼那串佛珠,他顺手取来打量,询问道:这是夏侯嗔给你的东西?
榻上男人抬手接过,眉眼收敛起沉郁,长睫下的黑眸反倒愈发幽沉难辨。
指腹摩挲着那佛珠上的莲花纹,旋即却当着天子的面将佛珠缓缓套入腕上,将那阴冷苍白的右腕缠缚住。
他本身是个带着三分邪性之人。
偏偏要在手腕上戴上一串散发着清正气质的佛珠,那股诡谲阴森感更是若隐若现。
恰如邪魔往自己身上套上的一道封印,仿佛这样就能彻底封锁起他从前的偏执与阴鸷。
他痴痴地盯了半晌,待幽暗沉鸷的眸光恢复平静后,才掀起眼皮看向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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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页
此番去毓秀行宫,微臣有幸得到了夏侯先生的指点。
方知
原来情爱最是磨人。
赵时隽语气平缓,吐字清晰道:过往的那些便当是一场年少荒唐,一场梦醒之后,微臣早该放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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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估计又要去威胁女鹅退婚了!现在就差文案里最后一句的剧情了。】
【为什么一直防盗章节???这怎么看?】
【啥情况?天呐】
【
【笑死我了。夏侯让你装是吧】
【那个世子是女孩子吧】
【好想给他们搬民政局】
【撒花花】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你又开始装了是吧】
【这卫国公我怎么感觉是个女的】
【这女主不会要和这个卫国公形婚吧,狗皇帝欺人太甚】
【养肥再看吧,不然要被作者气死,烦,每天好不容易一更就这样】
【他放下了吗?他没放下,这都第几次放下了。。。撒花撒花】
-完-
第52章 、囚心(2)
◎另嫁他人◎
卫国公府。
岑絮生好转过来时,正值年关。
彼时阖府上下热闹,卫国公府四处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唯独他这正院里,不是这处贴窗花的纸有过水痕,就是那处帘子拆洗过后,一处不显眼的破洞便直接被人粗糙补上。
在这些小细节上的手脚,多得数不胜数,可岑瑾生也管不得那么多,只能确保哥哥的药材上不可出任何差错。
倘若不这样行事,那任姨娘必然会借故生事,她想往哥哥身边塞人,用心险恶。
当下家中缺一个女主人,哥哥必须要有一门亲事。
岑瑾生站在榻前,绷紧小脸一板一眼道:如今我年纪尚幼,毫无威信可言,哥哥你体弱多病,身边大把的人想要钻空子
所以,哥哥因宣宁侯之妹落水是一次极好的机会,让她为哥哥定亲冲喜,既可以断了任姨娘的心思,也可以给你我兄弟俩喘息的空间。
那任姨娘是父亲生前最宠爱的女人,她膝下也有一个庶子,得了老卫国公临死前给她的特权,如今正是虎视眈眈。
他兄弟二人一个病,一个幼,只要她抓得住时机,将这卫国公府和爵位夺来,并非是毫无希望。
想要从任姨娘手中夺回掌管后院职权,也只有让哥哥娶一名妻子。
且对方不可太过强势,事事只要听从自己和哥哥的指挥就可以了。
任姨娘见那宣宁侯的妹妹是个弱势女流的模样,且家底薄弱,自然也没坚持生出事端。
岑絮生听完后只干咳了几声,而后仰起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
岑瑾生给他拍了拍背,皱眉问道:哥哥何故叹息?
岑絮生摸了摸鼻子没吱声。
就是突然发现,活了二十年,原来养个弟弟竟然是件这么有用的事情。
在岑陈两家定亲之后,没多久,岑絮生那身子便见了好转。
在旁人眼中,这更是破了先前宣宁侯妹妹命中带煞的谣言,反倒还隐隐显出旺夫之相。
年关上陈茶彦自然又过府探望了一番。
回来后没多久,便有人给茶花送了封信,是那位已经与她定了亲的卫国公约她在上元灯节见面。
茶花见他身体已然好转,自己却一次当面道谢也不曾有过,对此也没有拒绝。
到当晚,茶花在那约定好的街市附近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对方人影。
直到一个戴着丑角面具的年轻公子不知何时走来她附近,似停留下许久。
茶花对这人有印象。
她上回和裴倾玉在灯集时候,也曾见过此人。
他那时还莫名上前来对茶花说,她是不会一直遇人不淑的。
今个儿淘到的是一只小羊,送给姑娘。
他含着笑意递来,却让茶花想起他上回在她怔愣时送她的小兔子灯,至今都还放在家中。
她打量了他半晌,轻抿了抿唇,随即伸出手去却不是接他手中的灯笼,而是去碰向他脸上的面具。
那人起初想躲,可到底还是僵住了身子,没有避开小姑娘的手指。
直到面具的一角被人揭开。
茶花看到面具底下那张略显病态苍白的脸,星眸红唇,略带几分秀气的模样正是当日在那船上帮过她的岑絮生。
卫国公竟然也是你?
那双漂亮的杏眸愈发诧异,似乎不曾想他们竟然早早就见过了面。
岑絮生不禁笑了笑,他唇畔有个浅浅的酒窝,仿佛盛满了灿烂的阳光一般,叫人很难生出抵触的心思。
确实是我,上回在灯集上遇见姑娘,心中莫名便觉与姑娘有缘,这才赠了姑娘一盏灯笼。
不曾想后来还能再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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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话,心下虽是迷惑,却仍旧没有打断。
陈姑娘能答应定亲一事,虽是我弟弟擅作主张,但我仍是感谢姑娘。
且我卫国公府当下也确实需要一个女主人,帮忙管家。
待我弟弟再大一些时候,我相信我弟弟也有那个能力撑起门楣。
作为交换,我愿意给姑娘自由的生活。
他字字句句道来,好似只是恰好府里需要一个女主人,同时也恰好知晓茶花需要什么。
可茶花却很清楚,他虽病弱,可要想在京城里找出一个比她好的女子,也并非是难事。
他上来便一副哄骗小姑娘的姿态,她自然不能相信。
茶花低头捏了捏手中的小灯,你撒谎。
她微垂下眼睫,语气轻道: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她说罢便抬脚走了出去。
岑絮生愣了愣,唇畔那抹淡定的笑容顿时也渐渐消失。
他不禁怀疑自己方才是说错了什么。
他略是无措地抬脚追了上去,跟在她身侧走出了一段距离,待远离了街市嘈杂处,才压低声略带几分心虚道:我没有撒谎
姑娘是第一次见我,可我却不是第一次见姑娘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桃花寺的那片桃林里,那时你正与那位昭王在决裂
茶花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跳,眸底略带几分不可置信的目光朝他看去。
他见话已然说出口,笑容也变得愈发无奈。
他当然很清楚,没有哪个女孩子家愿意自己被另一个男人压在树下亲吻的画面被陌生人撞见吧。
可他不仅撞见了,连带着后面二男一女的好戏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发觉她并不是真的是一只一点防心都没有的小白兔,既说出了口,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将原委缓缓道来。
茶花没有开口,继而便听见他提起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岑絮生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既习不得武,在书房里待得难免就久了些。
他喜欢看些杂书,看多了祸水的妖女,和妖媚的精怪,自个儿也动了心思写些怪志书籍解闷。
是以当时在那桃林里见到那种二男一女的场景就产生了一点兴趣。
起初只是对茶花这般漂亮又命运多舛的女子多了三分留意。
后来却反而在旁观之下,对她愈发多了一些不同于表面的了解。
她哥哥背着她满京城的寻找医馆时,他恰好也刚在药铺里配完了药。
本也生出帮忙的念头,找到他们时,却见她兄妹俩被一辆马车接走。
后来她哥哥洗脱了宣宁侯府的罪名,她又顺利回府,他那时固然为她微微松了口气。
可偏偏宫宴上,她为昭王献礼时,颇为窘迫。
岑絮生见她无措,掌心亦是跟着发汗,他在身上找到了一块拿得出手的玉佩,也想帮她,可偏偏她经过裴大人身侧时,便得了对方襄助。
他只好笑了笑,又收起东西,继续做个局外人观望着她。
后来倒是没辜负他看戏的心思,那昭王殿下当众竟是一分都忍耐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玉佩捏碎。
岑絮生看得出来,那位昭王一直在挟制于她。
后来在灯会上,她显然也迫切的需要一门亲事为她来解脱这样的困境。
那裴家公子离开后,他发觉他们之间的缘分玄之又玄,竟没能忍住冒失地上前去赠了她一盏兔子灯笼。
最后在船上那一回,那才是茶花认识岑絮生的第一次。
也是岑絮生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与她结缘。
我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想帮帮你。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她那些可怜的遭遇了。
似乎走得急了些,他没忍住咳了几声,我虽为卫国公,却很没有出息,既没有中过科举,也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可以可以娶你。
你想什么时候和离都可以,要是你有了喜欢的人,也不算是给我头上戴绿
说到这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茶花诧异低头看去,却见他被块石头绊倒在地上。
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鼻管下却热乎乎的淌下两管鼻血。
他愈发窘迫,抬手用袖子企图擦干净脸,却不曾想越擦越是一脸的血。
到最后却是茶花忙揪了帕子捏住了他的鼻子。
岑絮生低着脑袋,见她诧异的目光,脸色愈发讪然。
她身边的男子个个优秀,想来也没有哪个会像他这样狼狈吧?
头一回与她说话,出门前做足了功夫,不曾想最后竟然要她一个小姑娘捏着他鼻子止血。
他只觉自己浑身尴尬得汗毛都想要竖起。
偏偏小姑娘纯澈的眸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嘲笑,虽是意外,但却只是问他:你好一些了吗?
他被她揪住鼻子,只能僵着脖子嗯了一声。
好很多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又自己伸手捏住那喷香的帕子,却在碰到她细软手指时,又仿佛被烫到般,换了个位置将她的手指替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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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又取了块干净帕子给他,小声道:下回你走路可得小心点了。
他们走到一棵树下,茶花便听见身后的男子开口。
茶花,你别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她抬头见他看向方才远离的街市,眸底恍若映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弯起唇角道:我方才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只是觉得这个世道的盲婚哑嫁,其实不管对女子还是男子而言,都很不公平
他虽没有那两个男子优秀,但他至少和她是同一类人。
他的后院需要一个女子,她也需要一个避风之所。
在这一刻,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反倒比任何人都要合拍很多。
茶花听得这话,不由微微一怔。
转眼到了二月。
初春化雪的冷,一点都不比腊月那阵要轻。
而今春也是天子暗示给茶花的最后期限。
宣宁侯府到底是踩着二月末的尾巴,亲事基本都成了。
天子看着奏折时,想起这事情,问姜总管道:昭王那处如何?
昭王那里奴才也已经叫人看过了,是毫无异样。
天子哼笑了声,端起桌上的热茶润了润喉。
姜总管叹息道:奴才也是看着昭王长大,他这样的人,向来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狠得下手的主儿。
这样的人,要么一条道走到黑,死也不改。
要么就当机立断,冷酷的好似没有心肠一般。
而赵时隽此人在遇到陈氏女之前,也确实一直都是后者这般心肠。
他对谁都可以虚情假意,哪怕打从一开始就知晓天子是他父亲,他也一样毫无膈应,恭敬柔顺地服侍天子。
姜总管很清楚,天子当初给昭王的两个选择,看似是储君之位和一个女人。
但实则对方也只有一个选择。
昭王要么干脆利落地做天子的继承人,要么,就剥夺继承资格,同时将那宣宁侯妹妹也一并铲除,作为他不智的惩戒。
好在昭王并没有真昏了头。
这样就很好。
天子微微叹息。
这样,他才能放心的把江山交付到这孩子的手中。
至七月,宣宁侯妹妹嫁人半年后,天子才终于将储君之位定下。
九月,已经成为了太子的赵时隽开始选妃,却因南方水灾,占卜不吉,随取消了选妃。
十月,太子为得民心,与派遣的大臣一同前往外地治灾,回来时却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姑娘。
众人皆知,赵时隽对此女宠爱无比。
京城内外除了一些风流子弟的艳逸之事,好似也都再无旁的风浪。
待来年再度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切都好似趋于平静。
天子又增一岁的万寿节上,群臣祝贺。
酒席后,一群世家子弟在武校场上攀比射箭。
岑絮生体力虚弱,手臂使不上太大的力气,愈是如此,众人就愈发要他出丑。
他始终都挂着笑,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嘲笑,举箭射了几回,却回回不中,果不其然引得阵阵哄笑。
太子正巧路过,却也接过了那把弓尝试了一下。
那弓入手时轻巧的分量令他微微皱眉,但他仍是取了下人递来的箭在众人的注视下几乎把把都是靶心。
岑絮生见此情景心生敬佩,不由上前两步。
恰是太子反手将弓挥下时不防甩到他脸上,叫他顿时跌坐在地上,鼻血横流。
旁人继而更是捧腹大笑,笑他怕不是专程哄他们高兴来的。
国公爷,你都娶妻快一年了,怎还这么大的火气
怎么,是你家里那位满足不了你?
岑絮生被人嘲笑也不恼,唇畔只是无奈的笑意。
却还是他夫人领着仆婢来寻他时撞见这一幕,口中唤了一声夫君,赶忙将他从地上扶起。
众人霎时都停止了口中的嘲笑,见这位年轻的卫国公夫人给岑絮捂住了鼻子。
她眼里似乎责备,很不高兴。
岑絮生也好似做错事情般,轻轻扯了扯她袖子。
他们的小动作自然且不显眼,俨然是日常中再不起眼的常态了。
她好似是在心疼他的夫君。
哪怕当初和那裴倾玉在一起时,她都不曾有过这样一面。
茶花扶着岑絮生离开时,自然也看到了人群后的那位太子殿下。
但她目光掠过时唇畔只是颇为释然的笑意,微微颔首,毫无芥蒂。
那种恍若已经原谅了赵时隽的态度,竟然比她怕他、惧他那会儿还要让他更加心口痉挛。
人群里也有人不忘溜须拍马说今日是殿下赢了。
赵时隽却抚了抚腕上的一串佛珠,瞥着那抹远去的背影没有开口。
就算是闭着眼睛,他都能射中靶心。
他赢岑絮生赢得轻轻松松。
可他却也输了。
输给一个病秧子,输得一败涂地。
天黑后,赵时隽才回了太子府。
赵时隽去了其中一所装饰得颇为奢华的院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住着他最宠爱的乔姨娘。
每季最好的吃穿用度基本上都是紧着这位姨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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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天子的赏赐,有时候赵时隽看见了稀奇地都会讨要来赠送给她,只为讨取她的欢心。
这般宠爱下,既是有人眼红,也有不少人羡慕。
男人进去后,里面伺候的下人婆子都瞬间鱼贯而出。
只留下室内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
他微微松缓开眉心,面上柔和下的神色与在外公事公办的姿态都截然不同。
那女子僵坐在梳妆镜前。
赵时隽如往常那般,一边喝着浓酽的茶,一边打量着她侧身的轮廓。
他半阖着眸,瞥了一眼茶汤,忽地问道:你今日是不是心疼他了?
那女子浑身一颤,却强忍着害怕低声道:没没有。
赵时隽抿了抿唇,掀起眼皮盯着她鬓角上簪得那朵茶花。
那你为何看见我都不笑?
还是说
你只想笑给岑絮生看?
对方霎时轻轻瑟抖了一下。
赵时隽却恍若未察,他指腹碰了碰她鬓角。
见她发髻簪上的那朵茶花都几乎快要被抖掉地上。
他顿了顿,便伸手替她摘下来重新戴好。
而后才揽着她的肩,刻意柔和下来的语气恍若叹息,别怕,别怕
我不问了。
我们今日说些别的好吗?
他说着便微垂眼睫,颇是阴晴不定地望着她的侧脸,柔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
告诉我,你喜欢岑絮生哪里?
男人拈着她一绺头发,眸底恍若携着三分嗔怪。
若说得不对,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听到这处,对方仿佛再也忍耐不得,顿时痛哭出声,从那凳儿上跌滑到地上,连连求饶:殿下,我不喜欢岑絮生,我也不想继续扮演岑夫人了
求殿下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生出歹念想要勾引殿下了
我当时只是鬼迷心窍罢了,真的真的不是故意冒充她的
乔瓶儿只是那小地方一个贪官的侍妾罢了,因不愿被发配为奴,这才铤而走险地想要勾引这位太子殿下。
她那时见他醉酒口中念着那位岑夫人的名字,便鬼使神差地说她就是。
哪知在她答了他之后,男人那双原本迷醉的眸便陡然阴沉下来,盯得她脊背发凉。
她吓得跌倒在地,转身便跑了。
本以为就此便没了下文。
不曾想他酒醒之后,竟让人找到了她,打量她许久,才将她一道带了回来。
她哭得涕泪满面,口中不住地否认:我不是茶花,我真的不是
话未说完,脖子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猛地扼住。
她惨叫的声音顿时也止在了唇畔。
赵时隽眸底猛地迸出阴翳。
可看着那双和茶花略是相似的眼眸,他怔愣了一瞬,又猛地松开五指。
见这女子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喘息。
男人眼睫轻颤了一下,才俯身轻轻拍抚着她后背,压低了嗓音同她赔不是。
我方才弄疼了你是不是?
他耐着性子替她蓬乱的发髻整理整齐,今日你先好好休息,下回别再惹我生气了。
临走前,赵时隽一只脚都已经跨出了门槛,在那乔瓶儿胆战心惊之余,他缓缓回眸神色沉沉盯向她的鬓角。
是了,她最近不喜欢戴花了
她喜欢戴步摇,明日我让人送几套她喜欢的式样给你试试。
方才那些胡话下次就别再说了,知道吗?
男人眼底满是冰冷的警告。
不然就打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他这话无疑是提醒了乔瓶儿,若不能做好这件事情,她就还得继续回到老地方,接受被发配的命运。
她顿时攥紧身上的锦缎衣裙。
她她自然也不愿意离开这样奢侈的生活。
她只是以为都已经这么久了,自己的眼泪可以打动他一两分罢了。
听他提及这桩许久都没有提过的事情,她顿时苍白着脸回答:知知道了。
赵时隽这才缓和了眸底的情绪,再度沉声交代,你方才哭起来的样子也不太像
若不能哭得像她,下次也别哭了。
她赶忙又收敛了眼泪,连连点头。
岑絮生淌鼻血的次数越来越多。
刚嫁进来那会儿,大夫私下里同茶花说过,他至多活不过两年。
可茶花嫁进来两年后,照着一些医书的药方没少给他进补药膳。
偏偏让他寿命延长超过了两年。
岑絮生时常对她说,剩余活来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在他们成亲第二年,天子突发了一场风寒之后,就彻底一病不起,没坚持到年底便驾崩了。
而岑絮生这边身体情况每况愈下。
新帝登基的第一年,岑絮生勉强还能坐下来与家人吃一顿团圆饭。
至新帝登基第二年后,他却渐显油尽灯枯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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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页
府中的任姨娘和庶子拿了钱财离开了京城。
岑絮生眼睁睁看着弟弟岑瑾生长到十七,出落的清俊秀拔,远胜于他。
这三年间便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兄弟俩都羸弱时期,他利用茶花填补了府上空缺的女主人之余,也给自己和弟弟抽出了几分转圜的余地。
直至最后一刻,他才结束了这段和茶花持续的平和而短暂的夫妻缘分。
他虽无力与她生子,但却也给了茶花一个庇佑之所,再无人指责她是祸水,介嫌她招惹祸端。
在这三年的光景里,赵时隽从册封太子,到先帝驾崩,乃至登基两年坐稳了帝位。
而茶花却经历了嫁人、亡夫、守寡,将日子过得古井无波。
岑瑾生继袭了爵位,成了卫国公府的新主。
他生得与他哥哥容貌相似,面容清秀,个头也早已越过茶花许多。
再不是当年那个因为需要抬头看她,而会恼羞成怒的孩子。
可谁曾想,在那位卫国公离世后不到半年,他那继袭了卫国公爵位的弟弟偶然一日却不知与大了他没几岁的茶花私底下生出了何等龃龉。
没隔几日便二话不说丢了封休书给茶花,将她恶狠狠地驱逐出府。
作者有话说:
补一句作话:男女主1v1,主要是男女主互相和别人睡过的剧情作者不太会,作者会的比较单调。然后时光大法用一下,可以直接过渡到后面男女主的剧情,因为中间的时间线太多了,一条条写太长了,时光大法比较快。(修文五年改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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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其实可以说太太的男主别的不能保证(比如狗度和自恋脑补程度),但男德是很合格的(。)虽然大部分逻辑都属于我这么优秀别的女人怎么配得到我(不是
顺便看到后半段不道德地狂笑,男主这是把自己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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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53章 、囚心(3)
◎重逢◎
在离开卫国公府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茶花并没有搬回宣宁侯府,而是去了澄念庵中居住。
她还是卫国公夫人的时候,每月都会固定来庵中礼佛,抄写经书。
与庵中的紫禅师太也有几分师徒缘分,时常得对方指点迷津。
无事时,庵中来了香客,茶花也会和其他尼姑一般,更换禅衣后,去为那些香客虔诚念经祈愿。
陈茶彦也曾来寻过她几回,想叫她搬回府中。
可茶花自己心觉不妥。
她一个寡妇回了府后,若稍有不慎,便又会引来流言蜚语。
譬如先前京中有一户人家夫人只是丈夫外出不在家中,而她恰好脚扭伤了,被个小厮扶了一把,便传出了他们夜夜在柴房里苟且的流言。
最后这夫人不堪流言蜚语自尽,虽止住了一些流言,但私下里仍旧有人道她是做贼心虚。
不然她既然没有错,又寻死做什么?
陈茶彦至今未婚,若在他寻得良配之前,茶花这里传出什么难听的名声,连累他的婚事就更为不妥。
唯有在这庵堂里清修的生活,才教她能够安心。
茶花一直推脱至今,却不曾想这日府中一个仆人匆匆赶来,传了件极其不好的消息。
姑娘,府里来了不少衙差搜查,说是与那珩王结党营私一案有关
说起这,便要从新君继位那会儿开始说起。
赵时隽登基后率先整治的就是那些昔日想要与他夺位之人。
有些人固然愈发本分,不敢做他眼中钉。
但也有不少本性骄矜,不肯折脊,始终都心怀不服气的念头。
这些人也都挨个挨个遭到了处置。
唯独这位珩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却也在上个月栽在了新君的手里,叫他拿捏住了把柄。
茶花听得这些忙与庵中之人交代了一声,便匆匆乘车赶回府中。
到了宣宁侯府外,果真看见了不少官差。
还是府里管事出来接应她进了府去。
事关结党营私的罪责,涉及其中的人都被挨家挨户上门抓了起来,其中便有她哥哥陈茶彦。
包括珩王本人,当下也被软禁在珩王府中,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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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被带到厅中,陈茶彦见到她脸色亦有些不好。
哥哥可是真的参与进了这桩案子?
陈茶彦被她问到这件事情,神色略是不自然了几分,低声道:茶花,这次你便不必再为哥哥想办法了,是哥哥自己犯了错
府里内外哥哥都已经安顿好了,想来这次要被带去盘问几日,可后果最严重的也就是被削减了爵位俸禄,旁的并不会有太大的妨碍。
他只道自己以往是被冤枉的,倒是理直气壮,这回却是他咎由自取了。
茶花愈发诧异,只觉这件事情并非是他这性子能做得出的。
哥哥是什么人,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尤其她哥哥更是比旁人多了三分古板,别说外人,便是对她这个妹妹亦是在道德上有着极高的要求。
他焉能容许自己主动去犯下这样的事情?
总之,我确实参与了买卖官爵这桩事情,旁的你便不要再追问了。
他说完这话,外面的衙差便催着他跟他们去了。
也是见这宣宁侯这几年积攒了几分声望,这才没有直接拿铁链套着他,让他难堪出门。
茶花阻止不得,管事的见状只好上前来安抚。
想来侯爷自有安排,姑娘也不必过于担心了
话虽如此,可这事情哪里是茶花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的了?
府中有官差守着,四处也都贴了封条。
茶花因嫁出去的身份尚且未回归本家,自然不会遭受牵连,只得在他们封锁前先离开府中。
回到澄念庵后,紫禅师太知晓这事后对茶花宽声安抚几日。
过两日便是十五,姑娘若见得贤妃,许可以与她讨要几分情面。
她说的那位贤妃便是新君后宫里最是宠爱的妃嫔。
茶花未言,到了十五这日,那位贤妃却意外地没有出现。
茶花心中充满不安,又隔一日宫里才来了个宫人匆匆找上了她。
贤妃近日也不知是触了什么霉头,夜夜都生出噩梦,圣上为她请了道长来看过,对方虽驱了邪,但还需要有人在她睡榻前念经,至多也就一个月便能恢复过来。
但那道长是男子,榻前念经一事碍于身份极其不便,这才特意前往澄念庵来请茶花入宫。
在茶花还在卫国公府生活时,那贤妃便时常来庵中礼佛,与她频频相遇,时常主动约她一起礼佛。
只是每每阅读经书之时,她总喜欢盯着茶花,有时候连握杯子的举动都会和茶花渐渐相似。
茶花心底虽诧异不解,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是以几乎每月十五,对方都会到来。
茶花不敢与她谈及交情多深,但这两年下来也算是萍水相逢。
所以这回贤妃突发恶疾,也让人颇为意外。
既是宫中人来请,茶花没有道理拒绝。
况且如今陈茶彦犯了错,她也不知自个儿在贤妃这处能否找到几分说情之处。
贤妃居于锦瑟宫。
茶花是头一回到她这宫殿中,都未来得及打量殿中略显华丽的布置,便瞧见那贤妃一边掉着泪,一边跑来握住她的手,语气哽咽。
茶花,我这几天晚上做的梦,可真吓人,呜呜
我好怕我会在梦里头就香消玉殒了。
她说得这般严重,让茶花难免疑惑。
她不由细声安抚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梦境也多半当不得真。
乔瓶儿摇着头,我梦见我囤的那些钱都被妖怪给偷走了,我看见那些钱不见的时候,心痛如刀绞啊
身后一个冷脸嬷嬷咳嗽了两声。
乔瓶儿才僵了僵,转而擦了泪道:当然,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妖怪还吃人。
吃我的时候都是从脚指头开始啃,咯嘣咯嘣的,一直咬到我腰上,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管嬷嬷皱眉道:娘娘,你也不必说得那么具体。
贤妃一拍脑门,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看我,这么可怕的事情还说它干嘛。
娘娘说话归说话,也不必一直握住陈姑娘的手
茶花见这嬷嬷频繁打断,心中感到几分怪异,只轻声道:嬷嬷不必叫我姑娘,我早已嫁人,是妇人之身,唤我一声夫人即刻。
管嬷嬷被她这么不轻不重地提点了一句,脸色僵了僵,随即嗳了一声,后头却是再没怎么打岔。
当夜茶花自是留下,为乔瓶儿念了半个时辰的经。
待乔瓶儿睡着之后,宫门也已经落锁。
茶花只得在宫里住上一晚,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出宫去。
如此重复了两三日下来,茶花始终没有听到陈茶彦的消息,再按捺不得,同贤妃提及此事。
不知贤妃娘娘可否向圣上进言一二,好叫我去见哥哥一面。
乔瓶儿迟疑道:竟还有此事,待我问过了再答复你。
茶花同她道谢,心中亦是想到昔年一些旧事。
但那已经是陈年旧事。
且在茶花离开卫国公府后,对方也没有以任何缘由找过她一回,她才彻底藏起一桩心事,道二人缘分确实已经绝于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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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页
好在乔瓶儿答复得很快,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个批准的条子,让茶花拿着这条子去。
茶花自是没再耽搁,在牢中见到了陈茶彦。
陈茶彦看到她时脸色都不由得一变,语气略是责备,茶花,你怎么来了?
这地方这般腌臜,我不是与你交代过了,让你别管。
茶花隔着那栅栏,缓声说道:我近几日思来想去,只觉哥哥是个不会轻易犯错的人。
哥哥令我不来,若是有道理的话,我自然会听。
可哥哥倘若不说实话,我也不会再听哥哥的话了。
陈茶彦见她那双清莹眼眸里透着几分执拗,他既是无奈,亦是有几分被妹妹关怀的涩意。
他原本不打算将这桩私事说出,可在茶花面前,到底还是瞒不住。
你猜得不错,我虽没有直接参与进这件事情,但宁府的人却参与了进去。
他口中说的宁府便是宁缀玉的娘家。
他与宁缀玉是青梅竹马,纵使她已经另嫁他人,成为了静安伯夫人,但来求他的人是宁缀玉的哥哥。
对方与他私底下说出了宁缀玉当日嫁入伯府的真相。
昔日陈茶彦要离开京城,只带走了一个茶花一个逃亡。
但宁缀玉知晓这件事情后,亦是想要与他一同私奔。
这桩秘事他连茶花也不曾说过。
他那时只当自己没有生路,她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同他一道私奔只怕贞洁尽毁,且也会背负上与他同流合污的死罪。
他便狠心与她失约,兀自带着茶花离开了京城。
那时他却并不知,她那般急切想要与他一道逃走,便是家中为她定下了与静安伯的婚事。
她哥哥时隔数年再说起这事情,显然是别有用心。
所以哥哥是为了静安伯夫人才这般做的?
茶花缓缓询问于他。
陈茶彦微露尴尬,茶花,她在静安伯府日子并不是很好,所以静安伯委托她哥哥办事,她哥哥若办不成的话,回头也许又会往她身上撒气
另一桩属于宁缀玉的阴私之事,他便没有再对茶花说出。
那宁缀玉昔日在茶花生病时,曾伸出过援手。
那时她便身怀有孕。
可她生下个女儿后,女儿对动物毛发过敏。
她百般强调,不许任何人将猫猫狗狗带进府中。
可府中一个宠妾的庶子刻意抱过了小狗之后,再去抱她女儿。
她知晓背后之人是那宠妾,自然愤怒地罚那庶子下跪。
岂料那庶子因此染上风寒高烧不退,引发了恶疾之后,竟直接夭折。
静安伯宠爱那妾室,也宠爱庶子,自是怒火中烧。
若非怕宠妾与庶子陷害嫡长女的恶名传出,他早就休她下堂。
从陈茶彦这处得知了这番缘由,茶花离开了大牢后,心中却也有了数。
她再三犹疑下,还是去了趟静安伯府。
宁缀玉彼时正带着女儿认字儿,见她来了,亦是笑容温婉接待,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茶花试着与她交谈几句,发觉她好似并不知情,便也打消了想让她帮哥哥的念头。
毕竟哥哥愿意背地里帮她,是哥哥自己的选择。
陈茶彦不愿说出,茶花在这点上也不好忤逆了他。
宁缀玉打量她几眼,随即笑道:听闻你哥哥似乎遇到了些事情,我们两家从前也走得近,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与我说。
茶花当她是客套,与她随意寒暄了两句,见她女儿乖巧可爱,便也从囊里掏出一只玉做的小鹿赠她把玩。
小女孩爱极了这样精致的玩具,自然很是欢喜。
茶花没待多久,便起身离开。
宁缀玉在她走后,她身边婆子才说道,夫人的兄长先前好似也与那宣宁侯有过接触
宁缀玉微微沉默。
她见着外面天色不早,便抱起女儿回房。
岂料刚到了寝室,便瞧见静安伯醉醺醺地回来。
外边下人更是一脸惶恐地凑到她耳畔道:伯爷是从苏姨娘那边过来的。
宁缀玉脸色微凝几分,才放下手中的娇女,便被人触不及防地一耳光扇倒在地上。
静安伯脸色涨红,一把扯住她头发咬牙切齿。
你这贱人,苏儿好不容易拼死为我生下的儿子,就这么被你给害死了!
你这蛇蝎妇人,该死的东西,老天不惩罚你,自有我代他们母子俩惩罚你!
他拖住她头发将她拽到屏风后头。
那婆子惊恐之余娴熟地捂住了孩子的耳朵,不叫她听见这样惨烈的动静。
将近两刻,那静安伯冷哼着才离开。
婆子顿时红着眼眶去搀扶起自家夫人。
宁缀玉哆嗦着身子,将吓傻了的女儿轻轻抱入怀中。
别怕别怕,娘亲没事
见女儿已经吓到发不出声儿,只一抽一抽着身子在哭,她只心痛难忍,口中麻木道:下次提前把囡囡抱走,别再让她看见。
宫里天黑之前都会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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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页
茶花出了静安伯府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又赶回宫去。
今日许是晚了一些,加上给贤妃念经之前还需焚香净手,更换禅衣。
茶花比以往都要晚些进入到殿内。
前几日她都是隔着帐子给乔瓶儿念了半个时辰的经,念完后又停顿了几息,听对方开口让她退下她才会离开。
今日也是这般,茶花念完经后,犹豫许久才再度向对方开口。
关于我哥哥的案子,他恐怕是无辜的,今日我回了趟府里后,找到一些证据可以提交给圣上,不知可否再麻烦娘娘一回
她自然知晓自己再提出请求是有些不好。
可家人逢难,她再是面皮薄也不得不厚起脸皮开口。
只是她问了半晌里面也没有动静。
茶花微哂,料想对方是睡了,便也不再打扰,默然退出。
至翌日一早,她才又来到殿中,想等乔瓶儿起身后,再尝试着与对方提及此事。
但也不知是不是这贤妃素日起身得便晚,对方竟迟迟没有出来。
茶花也是在走出那宫殿时,才听见外面宫人在谈论今日发生的事情。
你说的也太吓人了
哪里吓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珩王被人挖出了造反的罪证,原本那些涉及结党营私之人,多半也卷入了其中。
昨儿下午德公公侍奉时亲眼看见陛下眼都不眨,直接下达了命令,将那些卷入其中的人先拉出去率先斩首示众。
今天早上开城门的时辰,那些人便被推出去执行死刑,听说里头有不少权贵世家,一个都没幸免
茶花听到这话,脑中瞬间想到昨日见到哥哥的最后一面
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只觉脑袋里嗡得一声,仿佛有根弦绷断了般。
倘若只是寻常罪名,便是应在哥哥身上自然也是无妨的。
可若这桩案子掺和进了谋逆造反的性质,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眼前猛地发昏,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也被抽空了全部力气一般,脚下发软。
在摔落在地上之前,有人在她臂上重重一拽。
茶花臂上霎时被那手掌掐得生疼,死死按住心口发悸之处。
好不容易缓过那阵心惊,她眼前的黑雾渐渐散去,才慢慢看清楚一抹绣着五爪龙纹的袖口。
她心头微骇,忙缩回手臂连退几步。
这回将身侧之人彻底看个清楚。
三年不见,赵时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仿佛毫无变化,又仿佛处处都透着陌生。
他微翘的唇角也减轻了年轻时几分风流肆意,反倒像是岁月沉淀下的一份温润。
哪怕在看见茶花的那刹那,他亦是神情沉寂,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也再没有像从前那样,喜怒随性。
茶花看到他时固然心头震惊,可一想到方才宫人的话,犹觉头晕目眩,思绪凝固。
臣女给陛下请安我、我哥哥他
她几乎手足无措,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赵时隽朝她脸上瞥了一眼,拨弄着掌心的佛珠,嗓音温醇。
昨夜贤妃与朕提及了这件事情。
宣宁侯涉案的事情自有官员会调查清楚,今早上你哥哥已经被放回府中。
他语气温缓道:是以岑夫人不必忧心,宣宁侯若没有过错,朕身为一国之君自会纠察冤情,不会让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与三年前不同。
他为了得到她,不惜用陈茶彦来叫她屈服。
而如今,无需她开口,他却秉持着公道及时处置了这件事情,俨然有国君风仪。
他若真有什么歪心邪念,如今身在帝位,恐怕更容易威胁茶花。
但他没有
那种截然不同的滋味,让茶花心中恍若百感交集。
她几乎都反应不过来,待发觉自己盯着他那张面庞久了,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直视了圣颜。
她忙收敛了目光,轻轻垂落下眼眸。
一旁冯二焦却道:陛下,她已经被卫国公府休了,如今寄住于京中澄念庵中。
男人恍若诧异的嗓音徐徐传入茶花的耳廓。
是吗?
他拨弄佛珠的举止顿了顿,缓缓道:既是旧人,那便还叫你一声茶花
你该不会介意吧?
茶花攥紧汗透的掌心,心中只忧心哥哥劫后余生是否完好无损,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细节。
她轻摇了摇头。
他如今是天下之主,想叫她什么,自然是他的权力。
茶花要出宫去找哥哥。
好在这位天子果真与从前截然不同,连拦都不曾拦过。
她匆匆去了后,赵时隽才抬脚跨进了宫殿。
他朝着以往惯是会去的西殿坐下。
冯二焦便会意地将四周帐幔放下,连同窗子也遮掩住。
随即便在一道白幕布后点上蜡烛。
那白布上便显出了一道纤柔的身影。
女子从发髻、钗环,乃至衣裙轮廓细节都眼熟极了。
她将一个柔婉女子的举止表演的惟妙惟肖,或是喝茶,或是低头看书,又或是抬手轻抚过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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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结束之后,乔瓶儿颇是沾沾自喜地打后头出来。
也亏得她机敏。
先前看皮影戏时,便联想到了这个法子。
后来她便寻了借口效仿着茶花当天的言行举止,用这法子表演给这位天子看。
果不其然,男人再没有用那种阴森森的眼神看过她了。
且也比从前来得更加勤快。
端是为了看她在那白布后将茶花日常都做了些什么,一点一点复刻还原出来。
哪怕只是对方温柔恬静地坐在桌旁,手捧着一本经书就是半日,他都好似看得百般不厌。
这也让乔瓶儿每次模仿之后都很有成就感。
若下回发觉了那宣宁侯妹妹有了什么新的小动作,她更是如获至宝般,忙不迭记下来,等着回去给圣上一个惊喜,换取他的奖赏。
可今日却又好似不同于以往。
赵时隽看完后,抿了口酽茶,却垂眸语气不可捉摸道:将这些东西都撤了。
架子也都不必留。
话音落下,便有宫人立马上前去将那块布撕烂,随即将那木架子踩断抬出了殿中。
乔瓶儿傻眼了。
那那茶花
赵时隽将手中的茶盏清脆地落在桌面,打断了她的话。
往后也都不需要了。
丢下这话便起身往处理政务的承德殿去。
乔瓶儿顿时一脸惶恐地拉住冯二焦问:圣上该不会看到茶花服帖的模样,一下子就失去了对她的兴趣了吧?
倘若他对茶花失去了兴趣,那乔瓶儿不就丧失了自己好不容易挖掘出来的赚钱本事?
再转念一想,她也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天天看天天看,千把天都看下来,指不定看都得看吐了
更何况近段时日赵时隽心性愈发淡薄,竟一次也没朝她发过脾气。
在旁人面前,若喜,也只是某些场合需要他喜。
若怒,也只是某些情景下需要他的怒意来威慑。
可除此之外,他整个人都将情绪掩藏得极深不可测。
所以当乔瓶儿问到这话时,冯二焦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毕竟执念这个东西本来就很玄。
要能说放下了,就真得不会再产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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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完-
第54章 、囚心(4)
◎被下药◎
茶花自宫中匆匆回到宣宁侯府,见附近的衙差也都已经撤走。
陈茶彦从牢里放出来半日,才洗漱更换了衣服便瞧见茶花打外面匆匆回来。
茶花将他好一顿打量,见他的确毫发无损,绷紧了半晌的弦这才略松几分。
她这几日在宫里宫外四处奔走,也没少为他操心。
陈茶彦见了她,心中亦是有几分汗颜。
只是听说她频繁进出贤妃宫里,他难免想当昔年一些事情。
茶花,你这番进宫去,可是与那人还有什么纠葛?
并非是陈茶彦不信自己的妹妹。
而是赵时隽当日种种的不折手段,为了得到她,行径恶劣得几乎令人发指。
他当初那般深的谋划之后,竟光天化日下就将茶花从陈茶彦手中生生夺走的画面,对于陈茶彦而言,何尝不是一桩阴影。
茶花听他问及此事,指下蜷起几分,哥哥多虑了,今非昔比,他如今又贵为天子,那些前尘往事自当都放下了。
陈茶彦却沉默不语地打量了她一眼。
当下的茶花俨然褪去了昔日那一丝青涩。
从眉到眼都透着一丝秾艳,那双眼眸不再流露出昔年的不谙世事,却也幽若春水,惹人沉溺。
她本就生得很好,昔日是半含半放的花苞,如今更像是含着莹莹花露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勾人韵味。
宫里那位若真如她说的那样平静,陈茶彦反倒觉得哪里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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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吧
只是当下妹妹不做他想,陈茶彦也不能一味的杞人忧天。
他只交代她往后少往宫里去。
贤妃娘娘这几日并无噩梦,想来至多明后日我便不必再去。
茶花说着也没忘记告诉陈茶彦,在他入狱期间,她曾去看过宁缀玉。
静安伯夫人袖口下有些淤青,我瞥见了,却也不好开口打探
就如哥哥说的那般,对方似乎确实不是很好。
转到这话题上陈茶彦微微一僵,口中也只嗯了一声,却再没有了旁的话。
茶花扫了他一眼,亦是在想,他是不是也曾后悔过当初没有带走宁缀玉离开?
如今对方已经成婚,和旁人连孩子都已经生下了。
若过得好也就罢了,过得不好,陈茶彦心里必然是不会好过的。
可兄妹间再是亲密,这样的事情茶花却一点也插不上嘴。
她既不能促成什么,也不可能阻止哥哥心里惭愧。
茶花这番回来看过哥哥自是心安。
可当日却还少不得要在宫门关闭之前再度进宫。
她进了锦瑟宫后才发觉宫里的下人个个都紧绷着脸,仿佛刚受过了什么责罚似的。
待问过了才知晓今个儿宫里又发生了一桩腌臜事情。
宫中除了太监便是宫婢,数量不在少数,且每隔几年都会遴选新人。
只道林子大了,便什么鸟都有了。
久而久之便有个别的见当今圣上脾性温厚,且后宫不丰,会动什么歪心思也不奇怪。
是以隔三差五地便会上演这么一遭,这不,这回据说是贤妃宫里的一个宫女,今日在天子跟前面色古怪。
天子身边的冯总管眼睛向来都很是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这宫女好似藏着什么猫腻。
将她私底下叫去盘问几句,还没动用上什么手段那宫女便绷不住心态,竟从袖口里抖落出来一个小瓷瓶。
太医鉴定出里头是有些媚药成分。
如此才知晓这小宫女动了歪心思,竟是打算趁着贤妃不在,想要下药给天子,借此搏得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被一顿逼供之后,她一会儿说下药了,一会儿说没有下药,被吓得语无伦次,冯二焦没办法,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哪壶茶水有问题,只好张罗着人手将天子殿里外的茶水全部都更换了一遍。
至于这宫人自然也是按着规矩从重处置了一顿。
茶花听罢,心中不知做何想。
但回忆起今早上的情景,关于她哥哥这件事,按着规矩她便该去向赵时隽当面谢恩。
她再三犹豫之下,到底是他早上那份毫无波澜的态度给出几分底气,让她还是决意同这位新君叩谢,全了这份礼数。
茶花去时,赵时隽并没有在办公。
被引入殿中时,她便正好撞见太医将那些刺入新君头顶穴位的银针一一收走。
她敛着心下的诧异,过去拜谢之后,出于礼数亦是轻声提及:陛下为国为民宵衣旰食,也当爱护自己身子。
赵时隽道:与政务是无关的。
实则朕幼时便一直有被母亲打断腿的阴影,想来你也知晓,朕那腿三五不时便会疼痛难忍,不过后来腿不疼了,反倒是额上三五不时地要疼上一阵,那阴影多半也就换了位置发作
他风轻云淡说起这事情,却令茶花立马联想到当初砸破他额头的事情。
她脸色微变,忙起身向他行礼赔罪。
正要跪下时却被他虚扶了一把。
无妨,当初是朕犯得错,有此恶果也是朕该得的。
茶花越听便觉冷汗涔涔,对不起
她那时打伤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些。
赵时隽不动声色地将她紧紧扣紧掌心的小动作纳入眼底。
茶花,再说对不起就见外了
他顿了顿,转而又道:都三年了,莫不是你仍放不下?
茶花错愕地睁大了眸。
我我自是早早就放下了。
过去的事情,我也没有记挂在心上的
许是他提得猝不及防,叫她亦是说得磕磕绊绊,反倒存了什么心虚在里头一般。
赵时隽却仿佛没有在意,只对她温声道:我也是。
这次,他并未带上天子的自称。
茶花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面上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现如今,反倒是她在他面前好似有什么不寻常的态度一般。
就像她当初对他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关系,他昔日对她的好与坏也都无法彻底割裂。
是以只能道一句过去了事。
这番平静的景象是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画面。
赵时隽抿了口茶,掀起眼皮朝她面上扫了一眼,却忽地提起茶壶往她面前杯中续了杯茶。
不如与朕品一品这新贡的茶叶
茶花自是受宠若惊地谢恩,双手端起茶水递到唇畔浅尝了一口。
不曾想那茶水入口滋味苦涩至极,几乎让她下意识颦起了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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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页
茶花轻轻放下茶盏,听对方问道:如何?
赵时隽盯着她梨白的侧脸,见她捏着手里的帕子侧过面颊轻拭了拭润了水光的软红唇瓣,而后才轻声回答。
臣女不太懂茶
也是
男人沉着嗓音道:这些年朕愈发爱喝浓茶,寻常人是鲜少有喜欢的。
他说完这些,又问及贤妃的近况。
茶花将乔瓶儿夜里睡得都很安稳的状况说与他听,他才缓声道:那你往后也不必再服侍贤妃了。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他摩挲着掌心里质地温润的佛珠,俨然公事公办的姿态,好似也提醒她如无必要,不需再进宫来。
茶花口中答了个好,心道自己此番出了宫去,往后多半也不会再轻易踏足此地。
他们兴许也不会再见面了。
她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唏嘘,只当他们如当下这样一起坐着喝茶的情景多半不会再有,待他的态度也逐渐同待旁人一般,软乎下来。
待出了那殿后,茶花便回了锦瑟宫一趟。
这会儿宫人们都在外头说话,宫内的主人不在,便显得空空荡荡。
乔瓶儿平日里看着是好相与的性子,可她这宫殿里的规矩却异常严苛。
平日若无事时,宫人根本就不能跨入半步,更别想在殿内寻个地方坐下休息。
但茶花因特殊缘由服侍她的缘故,她竟也没有对茶花限制过这般命令。
进了屋中,茶花愈发感到舌尖上仿佛始终残留着苦涩滋味。
她忍不住在那桌上倒了碗茶喝下,才渐渐冲淡。
只是那浓烈的苦涩滋味散去后,却别有一股说不出的甘香回味,很是特别。
她微缓和了眉心,又续了两杯喝下,放下杯子时才看见那茶壶旁有些灰尘一般的粉末。
茶花顺手擦了去,又听见宫人站在门外喊道:夫人,今日贤妃娘娘不一定会回来,夫人再等到酉时,若贤妃娘娘没回来,夫人自可出宫去了。
茶花应下一声,转身走去西殿,在一张窄榻上找到自己那本经书。
她见经书上亦是有些不知名的白絮,略是迷惑地用帕子拂了拂。
贤妃往日睡在东殿,往常西殿这边的窄榻上便是茶花晚上偶尔会躺上去歇息的地方。
她拿起经书到外面敞亮的地方看去,看了没多久却渐渐生出困意。
待她迷迷糊糊地揉着额抬起头时,外面的天色都陡然间铺上了一层黑纱般,混沌不明。
她略是诧异,醒来后也只觉浑身都透着虚软,肌肤好似也滚烫。
茶花扶着桌子站起身时,脚下踩着棉花一般,使不上力气。
她反手抚了抚额,料想自己该不是睡在这里受了风,又受凉了?
殿门不知何时被阖上了,东殿内是漆黑一片,可西殿却透着一丝光亮。
茶花头昏沉着,心跳也异于往常。
她摸了摸袖口才想起帕子丢在了窄榻上。
往那亮堂的地方摸去,茶花才发觉自己睡过的那张窄榻上似乎躺着个人影。
起初以为是哪个嬷嬷宫人躲在这处躲懒,可再走近些便顿时看清楚了对方的身份,让她神情一怔。
鼻息间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似乎说明了对方今夜是饮了些酒水的。
也不知是何缘故,他在外头醉酒过来,竟在这处随意地和衣躺下睡了。
她忙往后退去几步,却碰到了身后的烛台,发出轻微的响声。
茶花心口霎时一提,那烛台晃悠了几圈之后虽没有倒下,却晃灭了烛光。
待屋中陷入一片漆黑之后,再无旁的动静,她才听着自己心跳声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虽不知赵时隽为何会歇在此处但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他自是想睡在哪里就睡在哪里。
可身子怪异得愈发不同于以往,那股热仿佛是自内而外,令她生出燥意。
眼前的景况几乎都叠出了重影来,茶花咬了咬舌尖,借着痛意强忍着想要将榻侧那帕子取回。
那帕子上绣了她的名字,隔天若被旁人发现落在这新君身侧反而更是不妥。
她强忍着身子不适的滋味借着月光落下的轮廓轻轻摸去,便轻易找到。
只是待她要收回手时,却一下子被人扼住了手腕。
茶花猛地一惊,可脑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仿佛也被身体里那股热流冲垮,双膝一软地跪坐在了地上。
肌肤相接之处对当下的她仿佛有种莫大的刺激,让她呼吸都变快了几分。
榻上的人蓦地坐起身来,提着她的腕,似乎启唇还说了些什么。
但茶花却已经意识朦胧地听不清了。
她本能地反手握住对方坚硬的手臂,似乎想汲取些凉意。
可单是如此,那种难以言喻的滋味都让她难受到想要落泪。
腰上被一只手臂重重箍起,叫她彻底坠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她仿佛在对方衣襟处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本能地哼了声。
将唇贴在他颈侧轻轻摩挲,旋即有些生涩地磨蹭到他的唇瓣。
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可本能里会的一切都是这人教的。
至今还残留的记忆也都怂恿着她这样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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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茶花怎么做,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哪怕小舌想去撬开他的唇亦是难以撬开。
她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后,便只能无助地抱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怀里颤着肩儿娇声地啜泣。
好难受
那种难受的滋味恰是被火要烧透了一般。
烧得她几乎被身体里的本能彻底掌控。
不到卯时,外面天色都还未亮。
茶花撑开眼皮时,只觉浑身都陷入汗腻之中,背上也紧贴着灼热。
她轻轻敛住呼吸,整个身子几乎都是寸缕不着
昨夜的记忆支离破碎地拼凑。
她颤着手指寻着衣物一件件披上,哪怕都被撕烂的也不敢丢在榻上。
双脚落在地上时腿心才猛地传来酸涩,让她险些摔倒。
她咬着唇瓣,强忍着不适放轻手脚往殿外去。
下药的宫女,未曾找到的茶水,以及她后来的种种异样昨日的记忆一点一点串联起来,她方恍然大悟,那茶壶旁并不是落下的灰尘,而是某种药粉
恐怕那小宫女是料准赵时隽今晚会过来,也料准贤妃不在,所以对方才将药下在了这等不显眼的位置备用。
她掩着心跳往外逃去,可才刚撩起帘子,便看见了走来的乔瓶儿。
茶花
乔瓶儿诧异地打量着她堪堪敛起领口处的雪腻,尤其是那片雪白细颈上宛若开出点点红花般的吻痕,轻轻咽了咽口水。
这一幅被人疼爱不轻的模样,当真是撩人得很
恐怕她再怎么模仿,也仿不来对方当下这幅勾人犯罪的模样了。
见这枝小白花吓到面无血色的模样,乔瓶儿只得冲她轻声道:随我过来,这里交给我吧
茶花见她竟不责怪自己什么,反倒很维护她的模样,心里固然意外,但也只得先被对方带离开此地。
茶花被安置在了一间厢房当中。
期间有宫人偷偷送来了一套干净衣物,和擦身之用的热水。
她趁着没人在时,才勉强解衣擦拭了身子,又将里头破碎不堪的衣物全都换下。
不到晌午乔瓶儿便过来寻她。
茶花,方才陛下起身后问我昨儿夜里的人是谁
茶花呼吸微微一窒,抬起雾眸朝她看去。
乔瓶儿坐下道:我我见你躲的那么快,猜你该不想让他发现,就胡乱说了个宫人。
我也是见当下离月底没几日了,便灵机一动,说这宫女月底就要出宫了。
茶花闻言却微微沉默,她咬了咬唇,嗓音微喑地问道:娘娘竟不介意这样的事情
乔瓶儿道:他是皇帝呀,会睡女人才不奇怪,不然我都快要误会他了
她说着随即一顿,止住话头,差点说了不该说的。
茶花却愈发尴尬。
这次却是她自己摸到他榻上的。
她白日里才与他说过放下的言辞,可到了晚上就与他那样岂不是打了她自己的脸?
若不是这位贤妃心地善良,恐怕她也早就没脸见人了。
茶花到底忍不得与乔瓶儿真心实意地道了句谢。
乔瓶儿却讪讪说道:你别谢我,我尚且还有一事没和你说呢
我也是出于好意想要为你遮掩几分的,把能想到的借口都说了,我说你是做杂事的宫人,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见人。
你下个月出宫也只是想多拿些银子给家人看病,让陛下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万万不要为难你。
可陛下却说可以
茶花见她神态有些不自然,不由问道:可以什么?
乔瓶儿道:就是说太医可以,钱财也可以
但陛下想叫你今晚过去伺候过几日你出宫去,他也无意强留。
茶花的身子霎时僵住。
可见这位天子昨儿夜里是食髓知味上了,哪怕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也都还想再要
而乔瓶儿带来的这个消息,这无异于是只给了茶花两个选择。
一是拒绝,但她藏着掖着见不得人的模样必然也会令他产生疑心,从而令他知晓夜里勾缠着他的女子是茶花
另一个则是顺着乔瓶儿编织的谎话,摸黑伺候他几夜,再借着出宫的名义,便和稀泥地把这桩难以启齿的事情给沉进泥潭里。
他反倒永远都不会知晓这桩事情。
这两者任何一项对于茶花而言都是为难到了极致。
但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当着他的面承认,彻夜缠着他、与他颠鸾倒凤的女子是她。
白日里,赵时隽神色如常地去上朝,处置政务。
茶花被乔瓶儿带回锦瑟宫里,率先要去检查那壶茶水,宫人却道:娘娘宫中的茶水和茶具每日早上都要更换一次,之前是巧枝换的,今日是奴婢换的。
巧枝就是昨日那个被逮住身上藏了媚药的宫人。
对方已经被处置了,这处茶水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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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甚至怀疑就算她当下说出自己昨日是中了那媚药,都指不定没什么人信。
她扭着手里帕子,等到天晚下来,乔瓶儿却过来问她:茶花,你想好了吗?是直接告诉陛下,还是
总之不管她想怎么选,她都要进去自己面对那位新君陛下。
或是开口当面说清,或是继续囫囵过今夜
茶花绷起清瘦的脊背,瞥着黑洞洞的西殿,她只得僵硬地起身,挪着轻软的步伐缓缓走到那帘子后。
她在帘子前顿了顿,微微吐了口气,才抬手撩起帘子,走近了殿中。
室内同昨夜好似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男人很是熟稔地在茶花反应过来之前揽住她的细腰,低头嗅着她颈侧的气息,柔声道:贤妃与朕说你不愿留在宫中,那就再服侍朕几日吧
你要的东西都在贤妃那里,若她胆敢克扣,记得告诉朕
茶花双手轻轻撑在他肩上,脑袋里都还没想好,不曾想他上来就先揽住了自己,她心间仍旧是茫然无措时,唇瓣却触不及防地覆上了热意。
男人身上冷檀气息瞬间将她浓浓地包围起,再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凡事有一便会有二。
在那幽黑处,赵时隽握住她的腰,一边亲着她耳朵,一边却意味不明地开口命令她道:你叫得大声一些,这里不会有人听见
茶花被他圈在怀里,身子都好似快化成了水。
她时不时溢出几声含糊的啜泣,却好似能惹得他更不留情。
到了最后,她都不知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只能掐着他的臂膀,咬住他的肩啜泣不止。
彻夜的精疲力竭,一点都不亚于几年前的任何一次。
茶花是做贼心虚,白日里若有谁多打量了她两眼,她都会觉得那人许是察觉了什么。
是以她只能同贤妃借了些脂粉,将眼底的青影遮掩住,连话都不敢多说。
见着月底就在跟前,她也不好半道上再反口说自己是宣宁侯的妹妹不是宫女,只得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乔瓶儿却很是没心没肺一般,还要带她去自己宝库里看看自己那些宝贝。
茶花没那心思,更是没有精力,乔瓶儿也只好略有些失望,带着其他宫人去盘点钱财。
茶花在殿中只觉这几日心思难宁,翻出经书来念,可许是夜里没怎么要到睡去,竟也没忍住撑着脑袋瞌睡了一会儿。
直到听见有脚步声进殿。
她后知后觉睁开眸,却瞧见了带着随从踏进宫内的赵时隽。
茶花忙起身见了礼。
在对方幽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心也下意识绷起,却听他冷不丁问。
你怎还没出宫去?
茶花愣了愣,这才想起先前与他说出了宫便不来的人是她自己。
他不问也就罢了,突然这么问上一句,倒好似是她口是心非,嘴上说想要走,可身子却故意赖在这里不肯走似的。
是是贤妃娘娘这里臣女还放心不下
臣女担心贤妃娘娘会做噩梦,故而想要再为她念几日经,巩固巩固
赵时隽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那你和贤妃感情真好。
他好似是得知贤妃不在,才没有在这里停留,抬脚便去了承德殿。
嬷嬷见茶花还愣着神,轻声安抚她道:陛下性情温良,方才那些话并不是责怪夫人。
那嬷嬷转而又叹息了一声,可惜陛下金质玉相,对女色也寡淡得很,平日里严于律己,这样的贤君可真真是少见
茶花拧着手中的帕子,没有反驳她这些话。
毕竟就算是她,也很难把夜里的男人与赵时隽白日里的模样联想到一处去。
她见人走远后,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攥紧手中的帕子轻声问道:嬷嬷可知晓太医院在哪个方向?
当下虽不便出宫,但当务之急该想办法弄些避子的药来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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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茶花真的很会捋虎须】
【这剧情转的,不错不错!哈哈哈哈哈】
【我才几天没看皇帝都当上了!】
【这个剧情给女主强行降智了】
【狗子装得道貌岸然,还叫其他女人拉皮条陪着演戏。真是太狗了。
没名没份的要了可怜包,生个包子出来怎么办?】
【狗子要借子上位吗?哈哈】
【怎么突然感觉茶了】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男主这,这嗑不起来啊。还有没有别的靠谱的小哥了?】
【开始玩套路了】
【白天若无其事,晚上你叫大声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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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能装了8套路比山路十八弯还多】
【狗子太会了!】
【就问还能再虐虐男主吗】
【狗男人故意的!就是设圈套!哼哼!狗男人,不过感觉茶花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了诶,希望他俩能好好的】
-完-
第55章 、囚心(5)
◎他必是弄疼你了吧?◎
乔瓶儿几乎每个月都要带宫人盘查自己这宝库一回。
每到这时,她便要拿着小册子逐个逐个地核对,生怕底下哪个贪心的小宫人将她的东西给顺手顺走,那简直比要她命还要让她难受。
偏偏这个时候,天子身边侍奉的一个小太监过来传话道:贤妃娘娘,陛下让您立刻过去见他。
若是去得晚了,这宝库往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乔瓶儿脸色霎时一变,也顾不上数东西,立马让所有宫人出去,锁了门便匆匆随太监过去。
至承德殿中,那位向来深不可测的新君殿下坐在御案后头,脸色颇是幽沉。
他垂眸翻开下一本奏折,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口中只询问道:应允那宫女的钱财,可有给她?
乔瓶儿脸色愈发讪然,低声道:那宫女侍奉时竟竟没有同陛下说吗?
赵时隽捏着奏折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微抬眸看向她。
你该不会以为朕给你的东西,就真的是你的了?
乔瓶儿立马摇头,忙解释道:是那宫女说她不要的
座上的那人轻笑了一声,对视上他那甚是渗人的眼神,乔瓶儿心里头一个咯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登时跪了下来。
陛下明察,臣妾也是看她可怜,不禁生出了些怜香惜玉的心思,才、才替她隐瞒着的
敛财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乔瓶儿当时见着茶花那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她也是没忍住嘛。
这就鬼使神差地替茶花遮掩了几句。
她想着自己毕竟是帮着那女子的,就算赵时隽事后知道了,必然也不会怎么她的。
但问题就出在了她借着茶花名义敛财这处,这点确实也是她自个儿劣性难改了。
她早该想到寻常人等哪里能轻易爬上这位的床榻?
他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又怎么突然间就接受了她和那宣宁侯妹妹的糊弄?
若说他是心里门儿清,实则故意纵着这件事情的发展,这反倒都可以说得通了。
一想到他打从一开始竟然什么都知晓,乔瓶儿就哆嗦的更厉害了。
这时候她心里简直恨透了自己贪财的性子。
那那臣妾去说
她后背都生出了冷汗,赶忙为自己找补。
可对方却口吻凉薄地打断了她,不必。
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否则
余下意味深长的话不必言明,乔瓶儿浑身一个冷颤,连连应下。
在乔瓶儿离开后,冯二焦打外面端来了一个还未洗刷过的茶壶进来。
他呈在男人眼皮底下,低声道:太医已经查过了,沾了媚药的茶壶就是这一只了。
这茶壶也同样经过巧枝的手,且出自贤妃宫里,那一切也都对上号了。
那宣宁侯的妹妹这回栽得着实是冤枉了一些。
宫中明令禁止之下,这宫女仍旧藐视宫规,今日下得是媚药,他日岂不同样也敢往茶壶里下毒/药?
冯二焦见他神情颇不可捉摸,霎时周身一凛,会意应声道:奴才明白。
这宫女是千不该、万不该,算计了不该算计的人。
这厢茶花问清楚了太医院的方向之后,便走到无人处将掌心划了道口子下来。
到那太医院里寻了个太医询问,也只说自己手掌心疼得厉害,想要开了方子。
太医接过她预先写好的药方打量过,神色略是诧异。
这药方可以是可以
只是您手上的伤口若涂药膏,岂不是好得更快?
茶花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向来是个怕疼的体质,所以几年前才寻个大夫给我开了这样的药方,服用之后可以快速止疼。
女孩子家怕疼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那太医见药方没有问题,自然也没产生怀疑,转身去给她按方子抓齐全了。
茶花拿到药后,心口的大石瞬间悄然落地。
后宫这样的地方,恐怕没有天子的允许,谁也不敢私底下开出避子的药出来。
是以茶花想要的东西也只能换个法子。
这也是她早几年在哥哥生病痛苦时,自己按着医书研究,想要找出止疼的法子时看到过的药方。
这副药方中的一味药材,若单独服用,虽没有避子药效果那般好,但也可以达到避子的效果。
酬谢过对方后,茶花提着药包离开,回途路上,她快要经过御花园时,却见着一抹高挑细长的身影。
那少年面容清俊,与他一道的还有个穿着朝服之人,二人正一边说话一边往这处走。
少年好似抬头朝茶花的方向看了一眼,让茶花霎时都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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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紧手里的药包,自是目不斜视地掉头就走。
对方在原地顿了一息,随后便丢开了身旁的人气势汹汹地朝她这方向走来。
陈茶花
茶花听到这声音,脚下顿时走得更快。
可身后的少年早已不是昔日的小矮子,那双细长的腿电掣星驰,几步就追撵上来,一把拽住她的臂膀。
茶花落到他掌心,身子轻得跟朵颤巍巍的花是没什么区别。
险些将她扯得一个趔趄后,他才稍稍控制住力度,不敢再用力握她。
只是他脸上颇有些气急败坏,你是怎么回事,我方才那样大声叫你,你是没听见吗?
茶花神情略是不自然,随即眸底浮出些许的无奈。
这孩子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叫过她一回。
叫她陈茶花都算不得什么,她刚进门那会儿,他反倒跟个恶婆婆似的,背着岑絮生私底下警告她,道她只是他们兄弟俩的工具,乖乖听话也就罢了,不乖的话,他长大还得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想来,他那时对她放的那些狠话,让她很是哭笑不得。
后来相处久了,他偶尔亦是会叫她一声姐姐,或是名字。
大抵是知晓她也是为了躲避外面什么人,是以他几乎也从未正经地喊过一句嫂子。
眼前这少年郎不是旁人,正是岑絮生的弟弟,她过去那位小叔子岑瑾生,现如今的卫国公。
你为何会出现在皇宫里?
猜到他多半会不高兴,这也是茶花想要快些避开他,待出了宫后再与他解释的缘由。
她轻道:是贤妃近日夜里频生噩梦,我进宫来为她念经安神。
岑瑾生皱了皱眉,你别拿话糊弄我了,我早几日就打听到贤妃已经不做噩梦了
你别忘了,哥哥去世前将你托付给我我固然不想管你,但哥哥交代过要你远离皇宫。
茶花道:瑾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当下有些走不开
对方拢着眉心,上下打量着她,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就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从那些世家小姐里选一个做妻室,你就生我的气了是吗?
外人都道茶花有些可怜。
夫君去世后没多久就被继袭爵位的小叔子丢了封休书给赶出了卫国公府。
可实际上,他们一开始也并没有产生矛盾。
那日茶花也是怀了好意到他书房里来。
岑瑾生本以为她是给自己送了汤来,自是与她和乐。
可她后面却冷不丁提到他该娶妻一事,叫他唇畔的笑意都一点一点收敛起来。
起初茶花也只是几句寻常的规劝,且她性情向来温良,就算是规劝,也不会严厉到哪里去。
软绵绵的嗓音更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可他却莫名生出了恼意,这才有了后来将她赶出府这一事。
我当日驱赶你,也只是顺应哥哥的意愿,莫要让寡妇的身份困死了你。
你可以恢复自由身,日后想嫁给何人便嫁给何人
茶花听他说起这些,语气愈低沉下去,我明白的。
岑絮生生前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休书,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和其他男子都不一样,他对任何一个女子并无任何偏见,也是第一次让茶花发现原来男女之间是可以打破性别的羁绊,可以仅仅是凭着兴趣一起说话一起做事。
他喜欢做簪子,她便给他提供图样,他一时兴起也会同她学习如何绣花,认真学习下来绣得比她绣的都不差。
或是他雕刻木人时,也会耐心教她怎么打磨木料。
那种跨越了性别的情谊让茶花觉得,哪怕他不是卫国公、不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哪怕只是个女子,都不会妨碍到这份情谊。
是以茶花当下想到他,心口都略有些酸涩。
岑瑾生见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他也知晓自己有时性急,脾气略大了些。
见她脸色不好,他亦是想到哥哥临终的交代。
他不由松缓了眉心,软下语气道:你是知晓我的,我向来对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说着,便从腰上捞下一只香囊,低声道:姐姐一年前给我做的香囊上面的线都已经磨花了
茶花接过那香囊,昔日给他缝制此物的印象便也浮现几分。
姐姐若有闲暇,便给我重做一个吧。
茶花下意识里仍在卫国公府时那般,习惯性地问他:还是要这样的式样吗?
岑瑾生低头看着她温婉的侧颜,轻轻挑起唇角,嗯,上面若能在这片竹子附近点缀几朵小白花也是好的
茶花打量着图案,有些不明白他一个男孩子要什么小白花
她心道他小时候便一直都很有主意,连他哥哥有时候都要听他的。
他大了之后,心思反而叫人有些琢磨不清。
只是这等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茶花口中只轻轻应了个好。
岑瑾生顿时笑弯了眉眼。
他笑起来时,唇畔有个同他哥哥一般的酒窝,笑起来便是个很阳光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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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姐姐现在就跟我出宫去吧。
茶花正要开口,这时余光却不经意地掠过他身后,竟发觉远处似乎有一抹眼熟的身影。
她顿时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个药包,心下微慌几分。
瑾生,咱们下回再说吧
岑瑾生见她不仅躲闪得厉害,脸上更是一副心虚的表情。
她话都说得囫囵便想掉头离开。
他猛地皱起眉心,忙一把攥住她,不偏不倚地就抓住了她那细滑的手指。
下回又是什么时候,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说清楚的?
见她怎么劝都不肯听,他也只好绷着脸强调,当初是你自己说了休书算不得数,那你就还是我岑家人
他话说着,便发觉茶花略是愕然地看向他身后。
岑瑾生口中的话顿了顿,随即身侧便斜伸出一只手臂。
那衣袍袖摆处绣得是精致龙纹,手臂主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岑瑾生略是诧异,往旁退后几步,抬头看清楚来人后,登时与对方见礼。
茶花亦是屈膝行礼,只是低头行到一半手腕蓦地一紧。
那只被瑾生紧紧握住的手便捏在了男人的掌心。
她抬眸看清这一幕,心口几乎都错了一拍,不解对方为何突然又打破了他们之间应有的界限。
又难免疑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是根本就知道了宫女就是她本人的事情
短短瞬间,茶花脑海中掠过诸多惊疑不定的念头。
他必是弄疼你了吧?
男人薄唇微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人都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对方掰开她手掌露出受伤的口子。
赵时隽目光冷睨了眼那尚未及冠的毛头小子,温和的话语里却带着一丝不可捉摸。
他沉着嗓音缓缓给出解释。
你的手都受伤了,他还那样用力抓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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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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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他妈的再装】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他妈的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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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怪气上线】
【弟弟真是早熟】
-完-
第56章 、囚心(6)
◎你今日出宫是去哪里了?◎
在看清楚茶花手掌心那道新鲜口子时候,岑瑾生神色微僵。
他是没想到茶花的手掌心是受了伤的,而他刚才用力抓着她也只是为了不让她离开,并非是有意要弄疼她的。
可天子口中的那些话,难免将他衬托成了个恶人一般。
陈瑾生对上茶花的目光,眸中掠过些许无措,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赵时隽适时地松开了茶花的手,却眯了眯眼眸。
你叫她什么?
就算茶花与这毛头小子有什么干系,那至多也就是一句前嫂子的关系,他竟叫她姐姐?
卫国公府的家教真是如此了得
喜怒难辨的话里,夹杂着淡淡嘲讽。
这位陛下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颇感后背发凉。
茶花见此情景心口却莫名一跳,下一瞬却是转头冲着陈瑾生道:还不回去,当真是要惹我生气不成?
她向来温柔,突然话里就有了少有的责备之意。
岑瑾生到底心性还不成熟。
他府中除了哥哥,唯一愿意亲近的人便是茶花。
哥哥不在之后,便也只有她了。
可当下他们才分开没多久,她就待他不复从前的几分好了。
他眼眶略酸,身侧的拳头几次攥紧,霎时也瓮声瓮气地拱手道:微臣告退。
说罢便掉头就走,分明是在怄气。
茶花见他走得飞快,即便有心想要与他解释清楚,但赵时隽在这处,她反倒不敢再多看对方一眼。
许是过去男人给出的阴影,他从前向来都是这样,茶花若是多看了旁人一眼,他就算碍于颜面嘴上不说,背地里都会气急败坏,若会做出什么,都不叫人意外。
她会有此下意识的反应,也只当是自己骨子里被他烙下的习惯,见他神色如常,也只当自己是想多了,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你手里拎得是什么?
男人忽地问道。
茶花攥住那药包的手指绞紧几分,低声回答:是些止疼的药。
赵时隽瞥了她一眼,随即吩咐身后的冯二焦道:去请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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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页
温和的话语下是他一如既往的不容置喙。
茶花下意识僵住了背。
至御书房内,茶花不安地坐在椅上。
太医院被叫来的太医却并不是给茶花配药的那位,而是另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
对方打开那包药材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同座上的天子道:这药材是有些止疼成分的,只是药方也只是民间寻常的劣质方子,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宫里服侍的自然是什么都要最好的,对那些土方子难免就有些瞧不上了。
赵时隽听完这话吩咐他道:那就重开一副,用些上乘的药材
陛下
茶花听得这话,到底没忍住开口打断。
赵时隽话语蓦地一顿,垂眸朝她看来。
茶花却缓缓垂了眼睫,似乎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缓了缓,询问她道:你不高兴?
茶花隐忍地攥紧帕子,语气轻道:没有
只是他这样,与过去那副霸道的行径又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不想换药方。
我喝这一剂药是习惯了的。
话里分明是显而易见的不情愿。
若放在以往,他焉能容许她拒绝自己半分?
赵时隽默了默,打量着她面上掠过的一抹惶然。
他指腹习惯性地去抚了抚腕上的佛珠,随即才开口:也罢,朕也只是关心你罢了
那这副方子你留着自己服用,朕只单独叫太医给你另外开些不留疤痕的药膏,可好?
他的语气不复方才那般强势口吻,微微缓和几分下来。
茶花闻言,这才轻轻放松下紧绷的肩背,随即点了点头。
入夜后,却不知是何缘故。
今日男人显然比以往都要带上几分狠意一般,让茶花鬓角几乎都要湿透。
待他下意识想要扣住她五指时,她却猛地想到了什么,忙避开手掌。
赵时隽倒也没有勉强,只意味不明地问她:为何不开口?
朕到底是哪一点叫你瞧不上了,嗯?
他伴随着话语行事越发肆意。
茶花顿时短促地呜咽了声。
随即她立马就颤着呼吸咬住了唇。
他捞起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那窄榻前的扶栏上。
对方自身后依近,贴着她耳畔语气灼热,今夜朕想要得更多一些
你若受不住了,就开口说出来。
翌日,一直到了晌午时分,茶花才有些脱力地醒来。
昨夜的记忆便接踵窜入脑海。
对方仿佛抛开了以往的几分隐忍,几乎一直作弄到凌晨。
若不是冯二焦半夜突然急匆匆过来,隔着门说有急事
茶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精力撑得起身子。
只是茶花坐起身后也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身骨本就不强,彻夜不眠都会白日恍惚,更何况又有那样多的体力消耗。
偏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惊得茶花连忙将被子扯严实了。
打门外进来的乔瓶儿顿时也站在原地愣了愣。
哪怕茶花及时遮掩住身子,可还是一下子就叫她看见了从那洁白脚踝处一路上攀的痕迹。
接连几日看下来,乔瓶儿如今算是知晓什么叫做活色生香了
揉捏的指痕也就罢了,余下那些怕全部都是吻痕吧?
瞧着就像是把这女子从头到脚都生吞了一遍似的。
咳,我倒也不是有意闯入的,不过你别担心,这里除了我,旁人也不敢随意进来。
我是想叫你一起用午膳的
茶花垂眸,缓了缓神,轻声道:好,我待会儿就来。
许是昨夜有些过了火,又许是对方政务上确实多了些繁忙。
当天夜里,赵时隽却没有再来这处,提出要宫女侍奉。
茶花得了些许喘息的空间,却也并不闲着,而是翻出先前就已经给岑瑾生做到一半的香囊,继续拿起来绣。
她如今绣工十分娴熟,绣个香囊本就不费什么事情。
这香囊就算岑瑾生不跟她要,她早些时候也给他绣好了一半,几乎都要完工。
只是他昨儿个提出要些小花,她便也寻了合适的角度,在那丛碧竹附近适当地点缀了些,不到子时便彻底做好。
茶花心中想着他离开时颇为受伤的眼神,心里也很是记挂。
毕竟岑絮生死后,她也是答应过对方,会好好照顾好这个弟弟。
他如今心性尚不成熟,看似已经独立门户,对外旁人也要对他尊称一声卫国公。
实则在那偌大的府邸里,他也还是缺乏长辈的关怀。
当下也唯有茶花算是他半个亲人,她焉会对他置之不理。
隔天茶花便特意出了趟宫,去卫国公府里见岑瑾生。
对方知晓她来,过片刻才绷着脸出现在厅中。
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只手,随即从袖口掏出早已备好的药膏,推到她面前后,才闷声道:对不起,昨儿我不是有意要弄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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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页
茶花见他面色含愧,恹恹的模样,俨然没有昨日见到她时的那份振奋。
她习惯地抬手轻抚过他发顶,语气安抚,我又没有怪你。
说着,便拿出那只绣好的香囊赠他。
岑瑾生见到那新香囊,上头图案都是她的针法,脸上的颓废顿时一扫而尽,立马高兴起来。
他二话不说便站起来挂在腰上,问她:姐姐瞧着可还衬我?
茶花笑了笑,倒是将你衬得更俊了几分。
他闻言脸颊顿时微微泛红,几番翕动着唇,似有话想要说。
茶花想到他昨日在她面前脆弱的模样,不由也对他叮嘱几分,只是瑾生,你往后还需要更加坚强一些,偌大的卫国公府,唯独你才是这里的主人,所有人都要仰仗你而活,你明白吗?
他若只是在她面前脆弱也就罢了,若日后遇到事情也如此脆弱,他一个主子都这般,底下的仆人又要如何坚定信念?
岑瑾生听得她这句劝告,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他打量着她柔美的脸庞,最终也只是嗯了一声,这里也是姐姐的家,你别忘了要时常回来。
茶花口中应了个好,却并未久留。
离开卫国公府后,茶花也没忘记要再去一趟静安伯府。
她知晓哥哥心事之后,隔三差五便会过去看望。
想到上回小囡囡喜欢小玩具的模样,这回茶花又备了一只锦盒上门。
这锦盒里的物件是她先前偶然在一家玉器行里淘到了玩意儿。
里头是一套老虎的玉件,宁缀玉的幼女恰是属虎的,这里头有憨愚抱着脑袋略显怂态的大虎,也有蹲在石头上伸出爪子作势要打的母老虎,还有些可爱顽皮想要爬树的小老虎们,那碧玺点缀的树梢上还蹲着一只小玉猫,看着便很是讨喜可爱。
茶花带着这些玩具上门,可这回那位静安伯夫人却没再迎接她。
府上嬷嬷听说她要去看孩子,便将她领到了小囡囡的屋中。
我们夫人身子不适,并非是有意怠慢您的,还望您多多包涵
茶花心中略是诧异,倒不是计较。
她是知晓那位静安伯夫人性情有多温柔,且也从不是如此失礼的人。
她既然在府上却推脱不见,可见她确实有了万分不便的理由,才不愿见茶花。
茶花难免就会联想到她上回袖口露出的伤痕累累。
当下见了小囡囡后,对方却很是高兴。
尤其是那一套小老虎的玉件,小女孩更是爱不释手。
只是在陪她嬉闹时,茶花却不经意间看到她额上厚厚刘海下一闪而过的伤疤。
茶花心口一紧,忙将囡囡牵来跟前打量,拨开那丛头发,只见着细嫩额角上却是有一道狰狞口子。
囡囡却好似怕了一般不许她再触碰。
父亲凶,怕怕
囡囡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小小的手指顿时抓住了茶花的手,黑珍珠般的眼睛里噙着水光,奶声奶气道:母亲疼,夫人去看看母亲好吗?
茶花被她牵住了手没有拒绝,她便拖着茶花磕磕绊绊地往另一个屋子里去。
彼时宁缀玉正在坐卧在榻上,她掩唇咳嗽了两声,起身寻找帕子,突然间就抬头看见囡囡牵着个女子进了屋来。
宁缀玉脸上略是错愕,却也恰是叫茶花看到了她褪去华衣下瘦骨嶙峋的身子,以及面颊上不知磕碰在何处显出乌青的眼眶。
二人相视之下,瞬间都有些诧异。
一刻钟后,下人服侍宁缀玉喝完药后,宁缀玉才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女子。
她轻声道:茶花,我本也不想将你卷进其中,但你既然撞见了,我怕是难免要厚颜同你开这个口了
我也是怕我有个什么意外,倘若他日我不在了,囡囡若是落了难的话,能否劳烦你襄助她一二
我也是实在舍不下这个孩子
茶花见她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呼吸都微微一窒,她抬手轻轻握住对方的手,不会的。
她迟疑了片刻,才忍不住问道:夫人就没有想过要和离吗?
和离固然会名声不好,可总好过她们母女俩这样难捱?
这女子嫁人,哪里有和离一说?
就算有,多半也是为了公主之流身份矜贵的女子设立的特权。
几乎鲜少有人家会愿意。
更何况我只是与家里人尝试着提过一次,他们却道我不如吊死算了
宁缀玉唇畔愈发止不住苦笑,茶花,我也曾努力过的。
用全心全意的好去奉承他,讨好他又或是泼妇一样去反击,去撕咬,可都没有用
那男人几乎将她视为出气的沙袋,哪怕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气,也会习惯性地过来拿她撒气。
他上一次差点摔死了他们的女儿。
她笑着那泪便从眼角涌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命,我是认了
家人不护,夫君不爱,就连女儿都会因她的反抗而遭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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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父亲说出这孩子是野种时,她的心就险些生生裂成两半,唯恐府上往后就连个仆人都敢往囡囡身上吐一口唾沫。
茶花见此情形,眼眶亦是微微发酸。
她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下意识道:我哥哥也很后悔当初的事情
只是话一说出口时,茶花便知晓自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宁缀玉怔了怔,似是想到她的话意,却并无情绪波澜,对茶花柔声道:都是些陈年旧事,我早就没记得了。
她已婚有女,他待娶新妻,这样的话,对谁都没有任何意义。
茶花今日心情略有些不畅,回宫时也比平日都要晚了许多。
待马车行至宫门口时,她才发觉已经过了宫门落锁的时辰。
茶花正准备叫车夫掉转车头,却见宫门口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夫人,陛下陛下令奴才在这处等您,夫人快快随奴才进去吧。
茶花略是惊愕,见他气喘吁吁、面色焦急的模样,忙下了马车过去。
约莫一盏茶后,茶花便被这小太监给从小门里带去了承德殿中。
茶花进殿后见赵时隽在翻阅奏折,心头愈发有些不安。
她朝他行了个礼,却听他冷不丁地问道:你出宫去了为何都不说一声?
你今日出宫是去哪里了?
那种熟悉的压迫感瞬间令茶花头皮发麻。
她蓦地抬起眼睫,却见御案后凝视着她的男人神情难辨。
他状若无意地捏起茶盏递到唇畔浅酌一口,将眸底深深的幽暗收敛起。
可时不时便叩着桌面的食指却泄露了他几分阴翳的心情。
茶花不由便垂眸问道:陛下可会逐个询问其他出入宫中的女眷,出宫后的去向?
赵时隽听得这话,动作微微顿住。
他放下手中茶盏似若有所思,缓缓道了句不会。
茶花便抿着唇角,轻声道:那臣女也不该被问到。
话音落下,莫名的压抑气氛恍若渐渐在他们之间流淌蔓延。
茶花绷紧着后背,下一刻却听男人语调柔和道:好
朕以后都不问了。
茶花略是诧异他的回答,见他神色如常。
她瞥见他面上颇为温和的神态,心底也愈发拿捏不清他的心思。
只是迟疑了片刻,茶花到底没能忍住提起另一桩事情。
陛下,有一件事情不知可否求陛下
赵时隽应允她开口,她才继续将静安伯府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静安伯在家中待妻女不善,我亲眼所见,夫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这次去时,她嘴角发紫,眼眶都乌青一片
就连那孩子都会受到牵连,险些被静安伯醉酒下摔死。
他身为朝臣,行这等虐待妻女的事情,就算律法没有惩戒,可也当让静安伯夫人与他和离。
赵时隽听完她说的这些后,对这桩事情似乎有几分印象。
可朕先前听闻的却是静安伯夫人因为善妒,容不下妾室,更妒恨妾室生下了儿子,这才毒害其子。
亲子被妻室残害,静安伯如此都尚未休妻,待他妻子岂不是仁至义尽?
他听到的事实与茶花所见竟截然不同。
可见这静安伯出门在外,也几乎尽数扭曲了后院里那些肮脏丑恶的事实。
茶花不用猜也知晓外面的人多半也都是如此认为。
陛下,那都是静安伯为了掩饰自己宠妾灭妻的缘故才不敢擅自休妻
赵时隽不徐不疾道:但她害死他的孩子是真,且也许他只是真心喜欢那妾室呢?
茶花却抬眸道:若真喜欢一个人,焉会只将她放在妾室的位置上?
茶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心爱之人捧为妻室。
那这份喜欢也不是每个女子都愿意接受的,他喜欢他那妾室就不该再娶妻。
难道不被他喜欢的妻子就不可怜吗?
看着他与其他女子共寝的妾室难道就不可怜吗?
赵时隽看着她颦起眉心的神态,微微沉默道:那你当初可是觉得朕不能只你一个,所以便一直拒朕于千里之外?
茶花与他正是仔细争辩方才的话题,可他却冷不丁冒出这话,让她甚是毫无防备。
她心口猛地一悸,抬眸朝他看去,随即却迅速挪开了眼。
良久之后,座上的男人才再度开口,这件事情并非政务,且还是旁人的家务事,朕若直接下旨令他二人和离,很是荒唐。
荒唐的程度,也许会连他觊觎臣妻这样的流言都会传出。
茶花心里也是明白,可那份失望却怎么都压不住。
宁缀玉说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茶花想起来都会感到心揪。
茶花匆匆告退,可隔天晚上却听说赵时隽宴请朝臣,犒赏了近日的有功之臣。
那些臣子中有些是升了官爵,有些是赏赐了良田。
就连那位静安伯,都得了两名貌美如花的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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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页
茶花心头窒闷。
若是旁人送的,亦或是那静安伯自己寻的,她都不至于会这么不舒服,偏偏是他
到了夜里,茶花才发觉竟已经到了这个月的最后一日。
过了今夜之后,他们便可以彻底结束了这场荒谬的事情。
赵时隽低头想亲她,茶花却别开了脸,避开他的唇瓣。
他便退而求其次,握起她的手指递到唇畔亲咬了几下。
你怎么了,今夜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再伸手抚她脸时,却碰到了她嫩颊上微凉的泪痕。
他怔了瞬,在她身后问道:可是有人让你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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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囚心(7)
◎遇刺◎
今夜怀里的茶花却很不配合。
心头存了气,怎么都不愿再被身后的男人亲近几分。
你也知晓今晚上是最后一夜,你仍不要与朕说话?
过了今晚,你若离开了宫里,我们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你的心,这样的狠吗?
茶花听他说到这些,却始终都不应他。
直到男人支起手臂,黑暗中俯视着她模糊的轮廓,轻声道:今日朕赐了静安伯两个美妾。
朕也是听人说,他虐待家中妻儿,又偏爱妾室,那人希望朕可以帮忙主持公道
但朕哪怕身为天子也不好插手臣子的家务事,你说对不对?
赵时隽见她仍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压低了嗓音继续问她:可知晓朕为何要赠两个美妾给他?
喁喁细语下,他凑得越近。
茶花怔了怔,险些就张嘴问了个为什么。
可对方摩挲在她不着片缕身子上的手掌顿时也提醒了她,他们当下是何等暧昧。
朕也确实令人背地里查了一番,那妾私底下不止一回陷害静安伯夫人,且也不止一回陷害静安伯夫人的女儿,她这么做,是为了夺得静安伯的垂怜
所以让两个美妾去取代了她,也只会让她失去最想拥有的东西。
她没有什么身份,既是个妾,有的也只是静安伯的宠爱。
拿走了她的宠爱,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再叫那两个美妾哄那静安伯休妻就是
那静安伯固然是个虫豸,若先随意处罚了他,那宁氏身为他的妻子也一样会受到惩罚,想来朕这样做,那人只会更气了朕。
不知朕这样做,可否达到那人口中的公道?
茶花听完他这些话,心口处跳动得突然有些厉害。
一方面固然为他这解释而感到惊讶,另一方面,却怀疑他似乎一直都知道什么。
她总觉得那层窗户纸几乎就要捅破。
可他没有再继续提及这危险的话题,反而问她。
如此你也仍不愿和朕说话吗?
过了今夜,她便出了宫去,她果真忍心?
他这时仿佛已经彻底没有了平日里的高高在上。
微喑的嗓音下透露出几分压抑与隐忍,几乎将他的喜怒都寄托于她一身。
仿佛只要她愿意张张嘴,施舍他一词半句,他都会得到满足。
可茶花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眸中茫然,险些就被他诱哄地张开了口。
可最终也只是轻咬了咬唇,随即半阖上眼眸。
她攥紧了掌心,却是头一回主动吻上他的唇。
赵时隽眸底愈发深不可测。
她仍不愿承认她的身份
相比较之下,这个吻就更像是最后一次的施舍,可怜他罢了。
可怜过后,她便会毫无眷恋的离开。
他眸色猛地一沉,按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翌日,茶花并未着急离开皇宫,而是同乔瓶儿提出两日后再离开。
毕竟那宫女前脚刚走,她也同一天离开,岂不是无端制造出了疑点?
但乔瓶儿却目光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眼,茶花,我是不懂你的。
毕竟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留在皇宫里,享受这泼天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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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页
而且,就算当今天子会宠幸旁的女子,但按着他对茶花这样的执念,肯定也会最疼爱她,让她坐稳这宠妃的地位。
茶花听到她这些话,心思也早已平静下来。
也许吧
倘若她不惧,不怕,也许会试试呢?
可她害怕,她爱她母亲,爱她哥哥,哪怕只是亲情上的爱,她也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舒适区中。
却从不敢走出去,爱上另一个人。
他昔□□她爱他时,她便始终都毫无勇气。
赵时隽回到殿中,俞渊从宫外风尘仆仆而归,双手奉上一份密函。
展开来看过后,男人眼中却渐渐流露出三分讥诮。
俞渊道:想来,那人从云舜来,且从他行事作风来看,与那五阴教多半有着不浅的关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
岑瑾生固然年轻,却到底没有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教导、时时耳提面命,殊不知,他那些赤子心肠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边岑瑾生的小厮也打听到了。
恐怕大公子先前提出不愿夫人入宫,便是因为昔年那位天子对夫人觊觎过
说觊觎,都是温和的措辞了。
那小厮又将对方为了得到茶花的一些恶劣手段一一说出。
后来却不知怎地,许是腻了她,那般执着不放的念头,竟忽然就轻轻放过。
再然后茶花便嫁给了岑瑾生的哥哥。
岑瑾生顿时怒得咬牙。
当日在宫中的情景尚且还历历在目。
难怪难怪了。
难怪当时他便察觉出赵时隽与茶花之间的气氛那样古怪。
他看得分明,茶花分明对那位天子也是存了三分惧意的。
岑瑾生是个性急之人,知晓这点如何还愿意茶花留在宫中。
他当日便进了宫去,可却没能见到茶花,见到的反而是那位一脸深不可测的天子。
赵时隽见了他后,缓缓启唇警告于他。
她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岑瑾生却握紧了拳头,就算你贵为天子,又焉能强抢民女?!
冯二焦登时瞪圆了眼儿,上前半步,怒指着对方:你大胆!
赵时隽看见对方一脸不服气的神情,那眼神活生生似个凶狠的小狼狗般。
倒是惹得他轻笑了声。
你若不服气,敢不敢与朕较量较量?
岑瑾生微微一怔。
而后在对视上对方颇为鄙夷不屑的眼神之后,顿时隐忍怒气道:既是陛下命令,微臣自当不敢不从。
至校场时,赵时隽看见岑瑾生那张与岑絮生极其相似的脸。
他难免就想起昔年旧日,岑絮生也曾在这里射箭,却毫无悬念输给了他的事情。
冯二焦还想凑上来劝。
天子和一个毛头小子打架算怎么一回事
这要是打赢了也就罢了,打输了岂不是丢人?
赵时隽脱下绣满龙纹的外袍扔在冯二焦身上,而后径直走到对方面前。
黄毛小儿,待会儿若是输了,可别在朕面前哭鼻子。
岑瑾生原先还顾忌着他的身份,面露迟疑,一听得这话,他顿时绷紧腮帮,猛地一握拳。
那就请陛下恕微臣冒犯之罪了!
赵时隽道:校场之上并无君臣,你只管全力以赴就是。
两人自是舒展筋骨试炼了几个回合。
到了后头,岑瑾生发觉自己处处都被碾压受力,那股憋屈感到底让他忍无可忍,眼瞳微赤地想要攻倒对面的男人。
可几个回合下来,回回都是他被掀倒在地上。
赵时隽口中微微冷嗤,就这么点能耐,当真是高看你一眼了。
他还当这小子有什么能耐,能讨茶花喜欢。
现在看来,这般中看不中用的锦绣架子,她多半也只是将他当个孩子罢了。
岑瑾生双眼发红,想要再来时,却被冯二焦给阻挠。
真当咱们陛下是你练功用的木头桩子了?
冯二焦翻了个白眼,鄙夷地回身去从宫人手中端来凉茶想要递给赵时隽润润嗓子。
然而变故却在这一瞬间产生。
岑瑾生身边那小厮恭敬给他送上擦汗的汗巾同时,却突然眸光一变,在凑近的瞬间从那汗巾下抽出了一把锋锐匕首朝赵时隽刺去。
岑瑾生大骇。
旁边的侍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还是慢了一步。
对于刺客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刺杀完人后自己还活着。
而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刺死对方,哪怕自己也死无全尸。
茶花在宫里绣了答应要赠给乔瓶儿的香囊时,忽然听见天子遇刺的消息传来。
那针尖失了准头,猛地刺进了指尖。
她心口生出一阵慌悸,不知好端端的宫里怎么会出现刺客
他不光是她认识的赵时隽,他还是当朝的天子,是他们所有人的天。
朝廷一旦失去他,就等同于天塌了般。
而暗中心狼子野心之人,必然也会背地里蠢蠢欲动,露出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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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页
茶花强忍着那份惊慌失措,待她赶到时,却见到跪在帘外的岑瑾生。
她眸中愈发惊愕,一旁宫人与她道了一些内情。
旁的她没细听,只是那一句是卫国公刺杀了天子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地劈入她头顶。
茶花脑袋里瞬时轰得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她一步一步走到岑瑾生面前,跪在他身侧,只觉手指尖都快使不上力气,攥住他问:瑾生,可是你带来的人刺杀了天子?
岑瑾生却脸色灰败道:我不知道但我那小厮平日里最是老实,他还救过我的,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茶花见他竟还维护那小厮,顿时有些崩溃地抬手捶打他几下,你疯了是不是,刺杀天子是死罪
你会死的,你知道不知道?
你哥哥若泉下有知,如何能心安
倘若天子有个什么好歹,别说他一个,他阖府上下都将陪葬。
岑瑾生被她打得不敢还手,始终都一脸的神情恍惚。
他这时见到茶花才勉强找回几分神智,抬眸望向茶花涩声道: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也不知那小厮怎么突然就疯了一般
他红着眼眶,浑身都紧绷着,对方才那一幕仍旧感到惊骇。
姐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茶花心里自然是相信他的。
若不信他,她方才也不会刻意询问他了。
这时帘子撩起,却是冯二焦打里头出来,见到茶花后轻声道:夫人,陛下请您进去。
茶花见他身后的宫人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心口几乎都凉透。
她进到寝殿当中,便瞧见了榻上的男人。
赵时隽腹上有伤,严不严重,有多严重,她也都颤着心尖不敢细看。
男人嗓音低沉的朝她道:你过来。
茶花见着他苍白的脸,脚下的步子几乎都是虚软。
走到榻侧,赵时隽却朝她缓缓抬起手来。
茶花并未犹豫,忙将他手指轻轻握住。
再一开口,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哽咽,陛下
他看见那双犹如白蝶般主动乖乖落在自己掌心的小手,眸底渐渐浮现出几分幽沉。
他沉声道:是五阴教的人
茶花顿时想到当初在云舜时,他为了救她,几乎烧死了大半的五阴教教徒。
是是因为我?
他会与这五阴教结怨,也都是因为她
茶花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赵时隽却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轻声道:并不是。
他转而说道:朕只是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榻上的男人此刻神色略显苍白,却微垂下长睫,缓缓说道:朕是想告诉你,先前那副媚药,并不是朕安排的。
茶花的身子瞬间一僵。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已经不重要了。
但却无疑是将他们之间那层遮羞布隐晦地挑开来了
起初她是以为他是不知道的。
可从他上次无故与她解释为何要送静安伯美妾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层窗户纸终究还是这般薄脆不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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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会演】
【啥时候更,不够看】
【嘤,结局希望是he啊】
【茶花还是害怕自己步入她母亲的后尘,皇帝还需给女鹅强大的安全感】
【狗子能当皇帝到底是不一样的。这回是真把真心掏出来给女鹅看了,女鹅是走不了了】
【
【撒花花】
【哈哈哈,掉马超快!】
【真相大白,哈哈哈哈】
【狗子的千层套路】
【苦肉计啊苦肉计】
【啊啊啊啊啊追平了】
【大大,最后完结后,能不能开一个番外写写狗子在茶花嫁人的那两三年里的被虐的自白啊。】
【诶,感觉茶花真没以前排斥了】
【狗子这要活不活的样子有点惨hai,茶花可以适当的给狗子一点甜头吧,要不然真的没希望了呜呜呜呜呜呜】
-完-
第58章 、囚心(8)
◎纳她为妃◎
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茶花渐渐感到几分如坐针毡。
她这时嗓音仍有些沙哑,指尖几乎将帕子刮抽了丝。
我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注定是回避不了。
她只能应了声,回答了他。
当日进宫来,我也是听说了这桩事情
回去锦瑟宫后,她要不要喝水是她自己选的,喝哪一壶水也是她自己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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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若真是赵时隽,以他以往那般缜密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让药粉残留在茶壶之外?
那宫女有贼心却没有贼胆,慌乱之下破绽百出。
反倒是茶花自己那时心大,看见茶壶外有灰似的粉末还喝
她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是她自己不太聪明了,怨不得旁人。
所以他就算不说,她也是相信他的。
后来也是贤妃先与朕提起有个宫女。
听了她的话后,只当是你的意思朕当是鬼使神差之下才提出要你多陪几日的要求,你答应后,朕也只是当你心里还有朕。
茶花垂眸低声道: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选的
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又有什么资格怪他?
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的功夫,赵时隽的眸光便略显出几分涣散。
失血过多使得他脸色看上去比平日里都要更加虚弱,茶花打量他好几眼,只觉心头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捏着不放。
她想要为他掖好被角,让他好好休息。
他却顺势握住她提起被角的手指,递到唇畔轻抵了抵。
茶花眼睫猛地一颤,只觉手背都发烫,她偏过目光不去看他亲昵的举止。
朕被那匕首刺中时,头一个念头便是想,倘若朕能光明正大地拥有你该有多好
看见她听见这话后渐渐僵住的肩背,他随即又缓和语气,压低声儿道:是了,朕不该妄想太多
哪怕暗地里能得你几分好,也已经是朕的福气了。
他的语气愈发轻柔,带着一丝卑微的爱意,字里行间都恨不能将她全身都裹挟在他倾注的情念当中。
哪怕是当初,他想她和自己在一起都想疯了,也不曾有过这幅姿态。
这样的他,也让茶花几乎从头到脚都无从适应,也无法习惯。
她目光看向外面,看见那帐帘外影影绰绰的身影,这时才陡地想起岑瑾生还跪在那处。
茶花余光在那处定了一瞬,随即才渐渐收敛起心下因他的话而略显无措的情绪。
她的手指此刻被男人托在掌心,在犹豫了一瞬后才轻轻蜷缩起手指,扣住了他的手掌边缘。
赵时隽动作蓦地顿住。
他望着她反握起他手掌的细嫩手指,略是怔了片刻。
顺着这几根葱根白雪般的手指往她面颊看去,便瞧见她那只嫣红的唇微微翕动,声音几乎弱不可闻。
我愿意的
赵时隽几乎都要以为他听错了。
他蓦地想要起身,可腹部的伤口却猛地一抽疼。
茶花几乎立刻就看见他换过的洁净纱布上渗透出大片的血,忙抬手将他压住。
陛下别动
她正要起身喊人进来,却被他死死攥住了手。
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饶是那般细弱,他也瞬间一字不漏地全都给听了进去。
茶花心口悸动得越快,迟疑地回眸看向他。
却听他一字一句重复问道:你果真愿意给我一个名分?
他似乎连自称都忘了带上,下意识说出口的话,也叫人感到荒谬。
倒像是她平白无故占了他几宿的便宜,糟蹋了他的身子后还不愿给他名分似的?
茶花不知想到什么,面颊渐渐升温,在他逼迫的目光下,也只得含糊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又想转移开话题,轻声道:陛下,你一定要好起来,臣子们和百姓都需要你
那你呢?
他唇瓣也略显苍白,紧追不舍地问她:你可也需要我?
茶花见他说话愈发露骨,可屋中却尚且还有旁人在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就瞧见立马死死将脑袋压在胸前,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的冯二焦。
这个问题
她不敢直视他,也不敢打量他当下过于灼热的目光。
我要等陛下好了以后才要告诉您
这样的回答,已经是她腼腆性情下所能给出的极限。
好在赵时隽也不再继续让她为难,冯二焦得了批准,这才赶忙去叫没走多远的太医回头。
看那瞬间就血呼拉刺的纱布,他都怀疑要再耽搁一会儿,赵时隽会不会血崩而亡
一个时辰之后,赵时隽伤口换了药和纱布后,终于歇息下。
茶花离开了殿中,将岑瑾生带去另一个僻静的厢房里。
她一路上始终没有开口与他说些什么,安抚或是斥骂,连半个字眼都无。
只是进了无人的地方后,她兀自站在窗前,任由凉风吹拂过自己方才微红的眼角,好叫那些复杂的情绪快些平静下来。
岑瑾生浑身仍旧是发木的感受。
他打量着那抹纤柔背影半晌,终于没忍住开口道:姐姐
他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可以自己承担,不会把她给卷进来的。
可他才刚一开口,茶花就立马转身同他交代,瑾生,你现在立马就回卫国公府里去。
回府之后,你哪里都不要再去了,青楼楚馆,酒楼茶楼,外头谁来邀请你参加任何活动也都不要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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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陛下康复之前,你要恭谦自省,也不得露出一丝半点的喜色,或是不诚之色
她温声叮嘱,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告诉他。
岑瑾生微微错愕后,却忍不住问:那你呢?
茶花忽地听他开口提及这个,她拧了拧帕子,语气低了下来。
我要照顾陛下
岑瑾生面上微是迷茫,过片刻后仿佛猛地回过神后,呼吸却陡然乱了。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随即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
茶花愕然,她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再安抚他几句。
瑾生
焉知他不是故意安插了人在我身边设计
茶花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后瞳仁骤地一缩,她看向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几乎是下意识抬手重重朝他面上掌掴。
那一巴掌正正好好将他余下的大逆不道的话给顿时打散。
脸侧火辣辣的刺痛,岑瑾生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茶花,似乎有些不愿相信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她竟然打他耳光。
见他眼圈瞬间发红,神情震惊。
茶花却厉声道:瑾生,我知晓你家中没有长辈教训你的,我也只好暂替这长辈之责了
你人都还在宫里,这里四处都是耳目,你竟就敢说出这样的狂悖之言,是想拖着卫国公府上下几十口人一起去死吗?
且当今圣上贵为九五之尊,他会故意陷害你吗?还是说,你觉得是他故意找到五阴教,让五阴教的人来救你,再寻机会刺杀他自己?
五阴教早年和赵时隽结怨的事情,这点茶花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他图什么?不惜以他座下皇位与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为注,你告诉我,他图什么?
她一句接着一句质问,问得岑瑾生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会这样做。
但对方绝对是趁机想要博得茶花的垂爱,这点他总归是相信的
可看着她字字句句都为那个男人好,反过来却打了他的脸。
瑾生,你若当我是你的嫂子,就立刻按照我的话去做
岑瑾生盯着她的唇,见她还一口一个嫂子自居,对旁的东西仿佛丝毫不曾关心过一般
他猛地捏起拳,你早不是我嫂子了!
他双眸发赤,隐忍着泪光随即转头大步离开。
茶花余下的话霎时就停留在唇畔,看着他的背影风驰星掣,转瞬便消失在了门前。
她在那椅上缓缓坐下,却觉当下一切都好似已经乱了。
无形中,她与赵时隽那道即将永无交集的线,仿佛在今天之后被彻底地揉搓成了一团乱麻。
数日下来。
茶花几乎每日都会去给男人侍奉汤药,更换药物。
期间也会试探他对卫国公府的态度。
她曾问过一次,但赵时隽也并未给出准话。
但在岑瑾生回府之后,也只是派出了官兵围守住卫国公府,似乎也并没有要苛刻治罪的意思。
茶花心口微松,见他对她提及旁的男子时眸底掠过的不耐,自是不敢再多提。
这日换完伤药后,赵时隽喝了安神汤后睡去。
茶花这才出来在银盆里洗净了手指。
一旁冯二焦见状,却走上前来将小太监手里的干布一把夺过,而后面色和煦地亲自递送到茶花面前。
这几日累得夫人费神了。
茶花接过那巾帕,似乎略有些心不在焉。
她擦了擦手,又看向冯二焦,为何陛下身上还有另一道伤痕
她也是帮忙给他换药时才发觉他似乎还中过别的刀伤。
冯二焦愣了愣,随即很快便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了。
他口中微微叹了口气,随即说道:那一道伤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茶花听到三年前时,眼皮便猛地一跳,心头隐隐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却听冯二焦继续道:那时陛下尚且还是昭王,先帝想要在七夕宴上给他选妃
可陛下为了拒绝,便安排了旁人行刺自己的事情。
茶花脸色微变了几分,可那不是假的吗?
她那时听到这件事情,固然是心头震惊。
后来去见他时,也曾当面亲口问过他的。
他却冷着声儿不耐答她,告诉她这伤口是假的。
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了真的?
冯二焦见她这幅模样,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他渐渐流露出几分苦笑,怎么可能是假的,先帝那般精明的人,若是假的先帝又如何能轻易饶过咱们主子?
就是因为是真的,所以才心疼大过了当时的怒气,这才容忍下赵时隽这一桩任性/事情。
其实陛下待夫人始终是一片赤诚之心
毕竟,谁又能真的狠下心肠来,愿意在自个儿身上开个血洞?
那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其中的变数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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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那刺客中途换成了真刺客呢?
或是天冷了天热了,他身体恰好再虚弱上一些,伤口感染引发其他恶疾发作呢?
总之他当时这样做,说是拿命去赌也是不为过的。
这世上啊,有些人走路摔个跟头都怕把自己摔死,可陛下为了夫人您,却默许旁人在自己身上戳个洞眼出来,放在那时,这份情谊总归不会是假的。
这问题并不难叫人想明白。
只要稍稍设身处地去想,那样自幼便养尊处优的人,他非得要做到这一步,又是何必?
月余光景下来,赵时隽才终于被太医准许正常下地活动。
而俞渊亦是赶至御书房中,递呈上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也完全是受了这位主子的授意,在这期间内,刻意给些人足够的空间去行动,去作为。
赵时隽从这些名单上一一扫了下去,眼底掠过一抹讥诮。
他这遇刺一回,倒是炸出了不少藏着狐狸尾巴的人。
倒也省得他先前那样还要挨个挨个找出来,再一一拔除那般费事。
朝中见天子回朝之后,气色并不显出憔悴,心中不由感慨他到底还是年轻,身体底子这般得好,恢复一段时间下来就跟个没事人一般。
待他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不少人之后,更是胆战心机,唯恐会祸及到自己头上。
只是正当众人准备战战兢兢地夹起尾巴做事时,在这个时候,天子又冷不丁下达了一道圣旨。
圣旨的内容不是旁的,而是要纳宣宁侯之妹择吉日入宫为妃。
众人彻底懵了。
一来,天子的后宫里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根本就别想轻易塞人进去。
三年下来,就连朝臣塞自己家的闺女都塞得心灰意懒。
突然之间,他竟然主动要纳妃了?
另一则却是他要纳妃的对象。
他要纳妃的对象是宣宁侯的妹妹,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
关键那宣宁侯的妹妹是嫁过人的小寡妇!
这等嫁过人又死过丈夫的女子,恐怕就算是寻常世家子弟都未必瞧得上眼吧
朝臣们私底下几乎都炸成了一锅粥。
旨意降在宣宁侯府时,就连陈茶彦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回府去找到茶花,提起这桩事情的时候,她竟然丝毫都不惊讶。
茶花,你向来都是不愿意的
他比谁都清楚,妹妹当初是如何想要摆脱赵时隽的股掌之中。
他坐在椅上,脑中亦是无法冷静。
她从前都不愿意,如今怎么突然就愿意了?
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他神色颇为凝肃地看向茶花。
茶花却抬手为他斟了杯茶,缓声道:哥哥可还记得裴大人?
她口中的裴大人是指裴倾玉。
陈茶彦自然是记得。
裴倾玉当时成亲的时候,他也是去随了礼的。
陈茶彦听她这时候冷不丁提起,神色愈发迷惑,难不成你还惦记着他?
说出这话后,他便不由联想,该不会是因为对方成了亲,打击到了自家妹妹,从而叫她破罐子破摔了?
他将这念头说出,却被茶花摇头否认。
不是的
茶花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透的茶汤,将自己印象里的那些事情缓缓说出。
裴大人为人温厚善良,他成亲后,便将自己的通房抬为了妾。
在正妻入门后,既给足了正妻的体面,也给了伺候他多年劳苦功高的两个大丫鬟姨娘名分
后来裴母似乎不满伺候裴倾玉的妾房都是贱籍,又在他妻子怀孕后,寻了个念过书的良家女子给他抬为良妾。
而这一切,都与茶花昔日答应与裴家结亲后,所设想的情景大致不差。
哥哥,我并不喜欢后宅院里女子太多的生活,我心里实则很怕
茶花捏着茶盏低头抿了几口,垂下眼睫并不叫陈茶彦看清楚自己眼底的情绪。
可陈茶彦却很是诧异。
茶花
他领会到她言下之意后,反倒愈发不可置信。
这
这是人之常情
哪里会有男儿不纳妾的?多子多福才是夫妻俩的福气
陈茶彦脑中略是空白,竟从不知自己妹妹有这样的念头。
他顿了顿,暂且按捺下那些震惊的情绪,转而缓声询问:可是茶花,那时候你不喜,为何还愿意和裴家结亲?
那自然是因为她别无选择,注定是要嫁人的命运
茶花口中只答:因为我对裴大人是有好感的,那种好感因他的才气,他满身正气,他心怀抱负
但显然并不包含男女之情。
她若嫁给裴倾玉后,他的后院也会像现在这样,有其他女子。
但茶花却可以完全做好自己的本分。
就像是对待一份工作,她在云舜时可以给姨娘做绣娘,规规矩矩为姨娘绣出对方喜欢的东西。
也可以帮田掌柜算账,每日负责的内容便是将账目算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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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嫁人对于茶花而言也是如此。
她无需注入太多的感情,只需要做好自己身为妻子的本分,孝顺公婆,打理后院,不会妒忌,也不犯口舌。
因为是这样,任何只要人品不差之人来提亲,她都不会不情愿。
除了一个人是例外
那个人是赵时隽。
陈茶彦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茶花,茶花,你
茶花抿紧唇,没有应声。
赵时隽那时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是不会允许茶花坦然接受她所想的一切。
他逼着她接受他的喜欢,也逼着她喜欢他,一点点的敷衍都不可以。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场鱼水之欢,他都要让她一遍遍经历到那般难以启齿的滋味。
他不许她回避,逼着她同他一般。
沉溺,炙热,汗流浃背。
体会所有魂销骨酥的滋味。
而其他的就更不必谈
旁人只是想要一位心仪的妻子,可他那时却想要她的心,想要将她的全部从里到外都占据
茶花将那些回忆掐断,抬手将茶盏盖子盖落上,面对哥哥复杂的目光垂眸轻道:如今却不同了。
他如今已经有贤妃了,往后也会有其他更多的女子。
至于茶花,她仍可以继续做好自己的本分。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其实都有各自囚心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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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回避型依恋吗】
【男主要如愿了hahahahha,男主要开心到晚上睡不着觉了吧】
【作者说的囚心环节没理解,是什么?】
【笑死了,男主:求婚成功!
女主:他现在三妻四妾不会强求我的喜欢了我可以继续每天打卡上班了(】
【课代表解释下,我有点笨,这意思是不是说明茶花也很喜欢男主,但是怕他有其他女人,所以之前一直排斥他】
【哎呀】
【对对对哪能这么快he还没虐男主这个老绿茶呢】
【撒花撒花】
【倒也不一定能怎么虐到狗子。女鹅入宫久了自然知道贤妃是个工具人,已经动心了还能收住吗?吃醋这种事是控制不住的。
倒是避孕的事情以后狗子知道了一定会私底下黑化一波,小叔子看起来是个雷,但是狗子的智商解决他完全就是洒洒水,能伤到狗子的也就是女鹅了。
女鹅自己没安全感怕受伤,但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快把狗子扎成筛子了,全靠狗子坚强,百折不挠哈哈哈】
【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楠竹以为自己he了,结果be的序幕刚刚拉开】
【哈哈哈哈找替身总是要还的】
【等到他俩敞开心扉我在继续追】
【撒花】
【我懵了,我真的看不懂茶花到底对狗子啥感情,感觉每次接受狗子好像都是因为她在意的人犯事了唉】
【此评论超时未审,暂被系统自动屏蔽,审核通过后即可展示!】
-完-
第59章 、囚心(9)
◎她上辈子和他无缘,和贤妃有缘?◎
陈茶彦近乎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的妹妹。
他盯了她良久,却丝毫不能对她这样的态度释怀。
她这样往后又要如何好好嫁人?
茶花,你会有这样的念头可是病了?
他情绪复杂,而所有的理解不了,便转而想到了心病这一层。
昔日妹妹不肯与人交流,自闭不言,便也是一种心病。
倘若是心病,又该如何医治好她?
他的指节寸寸紧缩,却猛地攥成了拳,似下定了决心。
哥哥知晓,你必然是不愿进宫的,哥哥这便为你进宫陈情,劝陛下打消这主意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屋中。
茶花忙起身想要阻止都没攥住他的衣摆,叫他转瞬便消失在了门前。
陈茶彦进了宫去求见天子。
但许是今日赵时隽庶务繁忙,几乎一直到天快黑时,才接见了他。
陈茶彦拜见过对方后也省去了啰嗦的话语,开门见山地跪求赵时隽收回成命。
赵时隽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圣旨都已经宣读过了,只待良辰吉日将她接进宫中
往后都是亲家一场,陈爱卿又何必说晦气话?
再者说,好端端的,为何会提起这些话来?
陈茶彦脸色略显出几分隐晦,缓声道:恕微臣冒昧,昔日的事情旁人也许不知晓内情,但陛下可曾想过,微臣的妹妹从前是嫁给任何人都不愿嫁给陛下的
他极委婉地说了些今日茶花的话。
赵时隽慢慢放下手中的奏折,神情颇为喜怒难辨道:那你意欲何为?
陈茶彦迟疑道:陛下不如就当微臣的妹妹突发恶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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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未说完,便瞧见御案后的天子脸色骤变,瞬间便将手里的东西拍在案上,放肆
你不护着自己妹妹也就罢了,哪里有反过来诅咒她的道理?
兄长当成你这样的,也真是叫人稀罕得很
陈茶彦脸色隐隐难堪几分。
他这个哥哥是不合格,但旁人可以指责,眼前这位又哪里来的资格指责?
对方倒是忘了自己当初对他妹妹干的那些好事
赵时隽沉着嗓音道:她既然答应了朕,就说明她心里有朕,你只是她哥哥而已,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这些混账话朕听了这一次就算了
陛下
赵时隽露出几分冷笑讥诮道:还是陈爱卿以为旁人都似你这般懦弱,让心爱的女子陷入旁人榻侧,被别的男人欺辱了不成?
话音落下,陈茶彦的脸色几乎肉眼可见地变得青白难堪。
这一番君臣对话之后,没过多久,旁人便听闻天子下旨将这位宣宁侯给调任到了现如今的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前大理寺卿因监察不力,致使大理寺内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毁了不少案卷。
而陈茶彦一调任过去,天子便且限期他三个月之内把所有悬而未决的案卷都整理交付上来。
这么一桩任务,便足以让陈茶彦至少三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再没那闲心出现在赵时隽面前说些让人不喜的话。
茶花这边自然也是发现陈茶彦回来后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但毕竟是升迁得到了重要职位,是件好事,她反而没有多想,只当哥哥突然间是得了赵时隽的重用。
待正式进了宫后,茶花是被安顿在了仪秀宫中。
宫女香芷也是初来乍到,打量这主子脾性温软,自是兴奋难止道:娘娘有所不知,这里是离陛下宫殿最近的位置了
她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淑妃娘娘的事情,对方嫁过人,死过丈夫,竟然都还能被天子一眼相中,可见接下来多半要成为继贤妃之后的下一个宠妃了。
茶花听到她这些奉承的话,也只是淡声道:陛下生病时便是我在伺候,近些倒也是方便的。
香芷见她并未对此产生什么窃喜,心底虽是意外,但也收敛了那些小心思,噤声下来。
期间乔瓶儿倒熟门熟路地过来看望茶花,一面剥着桌上的蜜橘吃,一面唏嘘道:不曾想我这辈子还能认识个妃嫔当朋友,可真是值了
茶花听得略是诧异,贤妃娘娘不也是陛下的妃嫔?
乔瓶儿脸上怔了怔,随即立马打哈哈道:对啊,我的意思就是说,后宫现在都只有咱们两个妃嫔,你难道没发现吗?
茶花温声道:往后许会慢慢多起来吧,我听闻今春的选秀也要快了
乔瓶儿见她这般坦然淡定,一时又很不能理解。
那倘若后宫有其他人了,你就不怕自己失宠以后会被打入冷宫吗?
茶花与她相处良久,且也得过她的帮助,对她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防心。
如果被打入冷宫,想来也就是少些人伺候,少些光鲜亮丽的衣物首饰罢了
我素日里最擅长的就是自己动手照顾自己,对我而言,那反倒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惩罚了。
乔瓶儿瞬间哑然,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为她这样的心态感到高兴,还是为她白白拥有这一身好皮囊却放置不加以利用感到不思进取。
天黑之前,乔瓶儿便回了自己宫去,临走时,茶花也没忘记将她先前要的香囊做好给她。
夜里那连枝灯照得屋中敞亮,赵时隽踏入宫殿之后,便瞧见了屋中的女子身上穿得是宫人们为她换上的一身宫裙,云缎为底,金线织花,将她凹凸玲珑的腰身勾勒分明。
和以往不同,现如今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嫔,这天底下再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止他们在一起。
这念头初初在心头产生时,便卷起一阵荡漾的心绪。
多年来的夙愿仿佛一朝得偿,他反倒不敢外露出太多的情绪,唯恐再次将她吓到。
宫人们都无声低头退下。
茶花犹豫了一瞬,便上前来为赵时隽宽衣解带。
她的手指甫一搭上他领口的纽襻上便被他握住手指。
你在宫中可还习惯?
茶花细声道:一切都很好,只是伺候的人比从前要多上许多,这点妾很不习惯
赵时隽捏了捏她手指,语气愈发轻柔,无妨,若用不顺手,往后朕再给你换一批机灵些的。
待两人上了榻去,茶花便先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
待检查完之后,他仍是半倚在床头,眸色幽幽地凝视着她。
这是两个人重逢后头一回在明处躺在一起。
当下茶花穿着紧贴肌理的薄衣,尽管她这些年不敢使得自己太胖,但胸口那处仍旧是鼓鼓囊囊,半点也减不下来。
他炙热的目光掠过时,她便愈发感到脸颊升温,亦是尽量减小胸口呼吸起伏的弧度。
从前的事情,你我都忘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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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禁不住揽住她细腰,喑声在她耳畔低语。
就着烛光打量这番诱人心痒难耐的画面,他喉头滚动不止,却还要强忍下。
能到今日,她已经不再抗拒自己的局面,足以让他愈发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份来之不易。
是以总要与她再三确认及安抚。
陛下如今是妾的夫君,与从前自是不同的
她垂着睫,话语也如樱桃酥上那层甜腻的粉霜一般,叫他心神都为之荡漾。
他是她的夫他总算得来了她的承认。
从前赵时隽是不屑名分这般词汇,又觉这东西毫无意义,不过就是个位置,心在谁哪里,才是真的。
可直到今日她亲口承认他是她的夫婿,他方知道一个人能得到一个名分、一份认可,竟是那般难得可贵。
他握住她酥腻的手指,摩挲几下便再难忍住俯身去吻她。
唇瓣上覆上滚热的滋味,随之而来的便是呼吸交融,唇舌纠缠。
帐内恍若升了温般,跟前的男人体温都透着滚热,将她裹挟在其中,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直到察觉出他的念头,茶花才气喘吁吁地将他推开。
唇瓣微离寸许,二人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难以平静。
陛下伤口初愈,若是要行那样的事情,伤口有所影响便是妾的罪过
无妨
赵时隽甚想答她一句这时便是死在她榻上他都心甘情愿
可她却一再推拒,细柔小手撑在他紧实的胸口,到底叫他还是强忍着念头稍稍退后几分。
茶花却坐起身来,敛起褪到臂弯处的衣裳,神色似是腼腆。
便是如此那也该是妾来伺候陛下
起初他还不解她的意思,直到她红着耳根主动坐到他怀里时,他才惊觉她态度转变之大。
比起从前那般羞涩抗拒,哪怕后来减少了,至多也只是半推半就的态度,哪里比得上眼前半分主动
整个过程赵时隽都微微恍惚,总觉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境,让人感受不到真意,更像是那虚假漂亮的泡泡,一戳就破。
可开端固然是美好的。
到了后头茶花只浅试了试,额上便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眸色愈赤,神色仿佛想吃人一般,她却扶着他的肩膀,颤声道:您不许动
饶是如此,她认真地尝试了几回,几乎是将他的理智悬于万丈高崖之上反复考验。
到了最后茶花才发觉自己是高估了自己。
她实在是坚持不住,只得退到一旁,愈发讷讷,再再叫妾缓缓吧
想来,她想要尽到一个身为他妃嫔的本分,竟然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一想到自己身为他妃嫔却无法满足他的需求,她又低声劝道:陛下当以身子为重,若陛下再有任何闪失,都会让朝野上下都为陛下担忧
说着也跟着生出了一丝愧意,是妾无能了。
身侧的男人眸色沉沉地盯着她,眸底起伏难止的情绪略是危险。
她脸色越臊,只觉羞惭不已,下一瞬却被他用力地揽到怀里,发出一声隐忍的喟叹。
这样再多来几次,只怕朕也废了
茶花闻言睁大了眸,心头也略有些慌。
她也不太了解,男子于这方面得不到纾解是不是会真的废了
但他如今是天子,都还尚未有子嗣,多半是不能废的。
她蓦地回想起先前在书里看到的那些方法,又在他怀中闷声道:用用旁的法子吧
只要他不乱动,不影响到伤口,多半是不碍事的。
他亲了亲她的唇,便握住她方才紧张得几乎汗透了的小手,亟不可待地牵引而去。
茶花白日里大多数时候都与乔瓶儿在一起。
赵时隽有时下了朝去找她都找不到,还得兜兜绕绕打听一圈,到那锦瑟宫里才寻得到她人。
乔瓶儿几乎每每都被男人黑沉渗人的眼神盯得脊背发毛,忙又催着茶花快些回去。
待被对方带去了承德殿后,茶花才略是疑惑地开口道:陛下为何带我来这处?
赵时隽道:也是一个人用午膳孤寂,才想着叫你一起。
只是他说完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却缓缓问她:你和贤妃感情果真很好?
茶花不疑有他,只轻声道:贤妃娘娘为人善良,先前就一直待我很好
她也是进了这后宫里住了这么久的时日,才发觉后宫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规矩严苛。
且皇宫也极大,若她想出去走走,都要逛好半晌还逛不完,她往往走不了多远便要回了。
是以她常去的地方便是乔瓶儿那处。
赵时隽扫了她一眼,并未说些什么。
只是用午膳之前,他忽地传唤了太医过来,令太医给自己细细检查了身上的伤口。
太医打量了几眼心里嘀咕着年轻人恢复力都这般好了,怎还会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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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身体已经恢复,若再进补汤药,也只会补过头了。
倒是近日有些上火,待微臣给陛下开些药,陛下早晚各服一剂或者
赵时隽见他说来说去都说不到重点,眼见话题就扯去了上火的事情上了。
他便不轻不重地打断,仿佛没听见太医方才的话,只徐徐问道:那这伤势可还妨碍床帏之事?
那老太医一把岁数都被他给顿时问住。
一旁茶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端起茶盏喝茶作掩饰。
直到听见太医说出不妨碍几个字眼,赵时隽才大手一挥,令其退下。
他恍若也只是一时兴起招来个太医随意询问几句罢了。
茶花捧着茶盏,见他目光幽然看向自己,心口处蓦地一跳。
她别开脸看向外面的天色,没甚底气道:这个时辰,当是可以用膳了
你竟是饿了吗?
他低沉笑道:那便叫人摆膳就是。
午膳后,茶花没待多久便回了自己宫殿中。
她向来习惯午睡,在那窄榻上睡了一觉之后,背上似乎便一直有些酸涩。
到夜里洗漱过上了榻去,香芷见她反手揉捏了几下后背的举动,却生出几分讨好的念头。
娘娘可要奴婢为您推拿几下?奴婢曾学过的。
茶花不曾想她还有这等手艺,自是在榻上趴服帖了让她揉捏。
哪知这香芷是个有能耐的,那几下子就叫茶花没能忍住阵阵舒服,竟阖眼睡去。
待茶花再度醒来时,却是被一阵脚步声给惊扰醒来。
她迷迷糊糊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软糯着鼻音娇声道:再给我捏几下背,你便下去休息吧
那脚步声便挪来榻前,一双宽厚手掌随即落到茶花背上不轻不重地揉捏了几下。
粗粝的指腹惹得茶花浑身一个颤栗,她猛地睁开眸,半撑起身,便瞧见了坐在榻侧的男人。
陛下
赵时隽道:往日里朕也帮你揉捏,你怎都不似方才那样喜欢?
茶花却是咬了咬唇,心道他那哪里是揉捏。
他那分明是将她当成面团揉了
她正是心不在焉,微凉的小脚却被对方蓦地握在掌心,轻轻摩挲。
赵时隽垂眸盯着她白玉般的小脚,今晚朕可能亲近你了?
茶花顿时便想到他白日里刻意将太医叫来,当着她的面询问的情景。
若陛下身体无恙,自然
自然是可以的
她这样羞赧地说完,上移至脚踝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伴随着男人的一声轻笑,动作随即便愈发放肆。
翌日早,茶花起身后见桌上摆放着她一早就交代过的避子汤后,顿时微微松了口气。
她走到桌旁,将那乌黑的药端起来递至唇畔,可舌尖都尚且尝到滋味,下一刻便被一只手给毫不犹豫地夺走。
她手中瞬间一空,却是赵时隽端走那碗药。
他瞥了一眼,丢给其他宫人道:你不必喝。
茶花愈发诧异,可陛下中宫尚且空悬
他垂眸望着她,眸里恍若浮出几分暖意,柔声询问道:那你是不是想做朕的皇后?
茶花愣了愣,而后忙从那坐凳上起身,神色拘谨道:臣妾不敢。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之态,赵时隽也只是握住她的手将她拖到怀中一把抱住。
他下巴搁在她肩上,面颊紧贴着她颊侧,与她耳鬓厮磨,亲密地让茶花几乎无所适从。
男人声音恍若含着蛊惑般,嗓音温醇道:朕最是喜欢你,你为何不敢想?
茶花将脸稍稍别开几分,轻声道:皇后需要一个家世出色的女子
可朕只喜欢你一个呢?
他蓦地打断了她的话,也打断了她余下的思路。
茶花紧紧掐着掌心,心口处的心跳却是愈发得控制不住。
那般腻于耳侧的情话,以及他连日来的纠缠
再加上今日这番隐约暗示想要让她入主东宫的言辞,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更多。
可很快,茶花按住心如擂鼓的位置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却渐渐松开了掐紧的手指。
在赵时隽朝她面上看来时,她早已收敛方才那些无措的情绪。
陛下当时对贤妃也是这样说的吧?
赵时隽愣住,什么?
陛下当初若不喜欢贤妃,又怎么会独宠她那样久?
茶花面上及时露出一抹尚且称得上是得体的浅笑,温声道:想来妾与贤妃也许也是前世有缘,这世才有机会入宫作伴,伺候陛下。
赵时隽听罢,脸上却是瞬间没了方才那股春色旖旎的情态。
他唇畔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心头突地窒闷。
却不知今日殿内为何如此得闷,叫人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他方才暗示了那么多,她进宫来分明是与他的缘分。
她不与他前世有缘,好端端的,怎么就叫她觉得和贤妃前世有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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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好似他是专程促成她和贤妃的缘分,夹在她们中间,到头来,他反倒是个碍眼的东西了
他心头掠过种种情绪,末了也未向她发作什么。
只紧绷着一张脸叫人再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他眸底沉凝下几分阴鸷,却丝毫不敢对她显露。
也是,后宫里总放着个把碍眼的人,总算不得一回事了。
他便只当她是醋了就是
于是今日宫人们破天荒地发现,往常几乎每日都春光满面踏出仪秀宫的天子陛下,今个儿竟是阴着脸离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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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愚蠢的读者,看不懂男女主的各种做法】
【这章一开头,男主很微弱啊】
【女鹅是不信狗子会喜欢她吗?狗子你快深情表白啊!
我要甜甜的互动!】
【女主啥时候可以解开心结,没有那么多顾虑呢?害,好想看甜甜的爱情】
【狗子其实没什么底气,一开始不直接立后,就是觉得那个皇后之位是他最后的筹码了,要是茶花拒绝,那就彻底输光光了】
【撒花撒花】
【出息了,敢怼人了】
【楠竹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好像没完全发现hhhh】
【哈哈哈哈哈,婚后生活要甜甜甜】
【我没脸,没甜甜我又看了】
【是不是要等怀了孩子才对狗子上心】
【撒花花】
【是真的吃醋?我怎么不敢信呢,感觉女主还有什么心思藏起来了】
【哈哈哈哈,狗子替身文学遇白月光,人傻了吧,茶花吃醋了嘿嘿,这个剧情走向后面还虐不虐啊,我感觉不出来,好想知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别虐了,甜一下吧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完-
第60章 、囚心(10)
◎这辈子,别想离开。◎
这厢乔瓶儿都还不知道自己背地里无意中已经被人给记恨上了。
她难得在后宫里找到个能说话的人,自然也喜欢与茶花往来。
在这日偶然得知茶花身边的宫女香芷竟然会按摩,她便也忍不住留下和茶花一道午休,体会了一番香芷的按摩功夫。
还别说,你这双巧手可真真难得,若去开个馆子,怕是能赚不少钱呢
乔瓶儿只恨自己也长了一双手,却创造不来那些让人垂涎的钱财。
香芷笑了笑,谦虚几句,随即也陪着她说了会儿话。
按揉片刻,见这两位主子都睡去了,她这才收了手,替茶花和乔瓶儿各自掖好了薄毯,下去休息。
守在外头的香柳一面上来给她揉着手指一面轻声说道:不曾想姐姐在宫外学的手艺也能讨好主子们呢
香芷道:我服侍的时候心里也怕着呢,生怕重了轻了的,不小心就得罪了主子们。
不过好在里头那两位都不是苛刻之人,尤其是咱们淑妃娘娘,她性情温和,是再好相处不过的人了。
做奴婢的,最庆幸的一件事情就是跟对了主子。
若遇到个喜欢动辄打骂的,恐怕吃苦的日子有的是呢。
也是,你瞧后宫里哪有像咱们娘娘这样讨喜的,就算是贤妃也不记恨她夺走了陛下的宠爱。
香芷嘘了声儿道: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刚一道睡去,咱们得小声些。
香柳闻言顿时睁大了眸,很是惊讶,她们感情竟这样好,都睡到了一张榻上去了啊。
惊讶也是惊讶古往今来,哪里会有感情这么好的妃子们
可她二人话说到一半,就冷不丁地听见旁边插进来一道阴沉的话:两个碎嘴子的奴婢,陛下过来许久,也不见你们眼皮子抬一下,这双眼珠子合该剜出来给人当弹珠子踢
冯二焦走到她二人背后不阴不阳地责骂了几句。
两个宫女霎时转身,瞬间便瞧见了他身后不远处神情莫测的天子。
香芷与香柳大惊失色,忙上前下跪行礼。
赵时隽却看都不看她二人一眼,脑海中想起方才其中一个宫女说的睡到了一张榻上的字眼。
他面无表情地迈过门槛。
殿中燃了安神香,是茶花以往午睡时喜欢用的芙蓉香。
至偏殿后,便叫他看见两女子挤在一张窄榻上。
那睡在外侧的乔瓶儿更是睡得脸红扑扑的,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
但她毕竟没睡多久,稍稍听见一点动静便迷糊地半睁开眸。
迷蒙的视线里隐约看到了对方衣摆上的长虫,她又对焦几次,才彻底看清楚。
那才不是什么长虫,那是象征着天下之主权威的五爪金龙
乔瓶儿霎时吓得惊醒过来。
这一幕却已然已经冲击到了赵时隽的眼皮底下,叫他额角处的青筋一下接着一下重重鼓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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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立刻给朕滚下榻来
他咬紧腮帮,那双浮现几分寒戾的目光几欲要将乔瓶儿当场绞死。
乔瓶儿猛地抽了口冷气,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便连爬带滚地跌下了榻去,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
陛、陛下
你好大的胆子!
那一声怒斥在茶花耳畔宛若炸裂。
她在枕上睡得正是香甜,肩头随着这声音亦是轻颤了瞬,这才缓缓睁开眼眸。
直到自睡梦中清醒后发觉自己听见的声音并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见着乔瓶儿不知何时跪到地上去了,茶花忙也迷迷糊糊地下了榻来。
在看见赵时隽脸色后,她心神微凛几分,快步走到乔瓶儿身旁向他行了一礼。
陛下何故斥责贤妃?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余光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乔瓶儿,对方却死死压低了脑袋,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更别说暗示她一些什么。
赵时隽冷笑了声儿,指着那张榻道:何故?
她睡过的榻,朕要怎么睡?
他当下脸色异常难看。
见茶花站在原地不语,他再度垂眸朝那乔瓶儿的脸上寸寸剐过,随即青着面庞当着茶花的面亦是甩袖离开。
茶花看着他这般愤怒,后知后觉地追到了门口,却发现他早已带着随从走远。
后面的乔瓶儿亦是手脚慌乱地套上了鞋子,跟出来看。
陛下已经走了
完了,完了茶花,我该不会得罪陛下了吧?
乔瓶儿如丧考妣般,紧紧抓住茶花的手。
茶花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亦是茫然不解,但见她这样害怕,也只得轻声安抚,不会的,想来是因为陛下是个有洁癖的人
他既不喜欢旁人睡过的床榻,那我回头叫人将上头的枕被都换成新的就好。
话虽如此,可茶花自己心头也不禁掠过一瞬的狐疑。
他不喜欢贤妃睡过的榻,以往又要如何与她同房?
在送乔瓶儿回去之后,茶花便也没有耽搁,果真张罗着下人将那榻上一套全都给换成了新物件铺叠上去。
想到赵时隽临走时那般不善的目光,她心头难免略是不安。
便是接下来几日,茶花也都没敢再去找乔瓶儿。
可很快,这日清晨醒来,香芷伺候茶花梳妆时,却在她身后道:娘娘怕还不知道呢,贤妃娘娘那边出事儿啦。
茶花眼皮蓦地一跳,她抬起眸,从镜子里看向香芷,是怎么一回事?
香芷便将自己听说来的事情都说给她听。
虽未亲眼看见,但据旁人道,那乔瓶儿这几日似乎被吓到了似的,着急忙慌地打包东西,尤其是那些值钱物件都一个不落。
且她还不许旁人插手帮忙,生怕会被旁人顺走几样似的。
接着便有了今早上发生的那一幕。
乔瓶儿在天子下朝后也不知怎么就那么不巧撞见了对方。
听说贤妃娘娘怀里抱着的那只花瓶轱辘就滚到了天子脚下,里头还洒出了一大把珍珠和项链首饰呢
这般古怪的作为,让茶花亦是感到越来越迷惑。
而那位天子竟也就仅仅因为这点,就将贤妃给打入了冷宫。
茶花将心头重重疑惑都暂且搁下,用过早膳后,便带着香芷去了趟冷宫看望乔瓶儿。
乔瓶儿被褪去了钗环首饰,整个人素净可怜的不行。
一见着茶花她就忍不住抱着一顿痛哭。
我不过就是摔了一跤而已也确实有那么一串项链砸到了他脚背上
可他抬脚狠狠碾得粉碎都还嫌不够,分明就是借题发挥
我知道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就算不砸到他脚,我在他面前打个喷嚏也都会被挑刺找茬的
她哭诉了一箩筐的怨念,茶花拍抚着她后背,低声道:许是有什么误会,毕竟陛下从前那么宠爱你
乔瓶儿听到这话就立马反驳,他宠爱什么呀,他只是
只是后头的话到了嗓子眼里,在对上茶花那双澄莹的眼眸时,乔瓶儿又生生地给打住了。
后面若真说出来,恐怕她就真的没活路了。
乔瓶儿似乎想到什么,立马一脸惶恐地避开茶花,小声道:茶花,你、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们今个儿说话也不能太久,有什么下次再说
茶花见她似有难言之隐,只得顺着她的意思离开。
到了第二天,茶花又怕乔瓶儿在那冷宫里吃不好,便先叫人蒸了些糕点准备送过去给她,顺道再打探打探她昨日尚未说完的话。
可到了冷宫外,这次却不知为何,看守多出了两名老练的太监,竟不许茶花进入半步。
陛下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去见贤妃。
茶花抿了抿唇,只是送些吃的都不行?
对方只肃着脸道:没有陛下的允许,便是吃食也都不行。
字字句句都是搬出了赵时隽的命令,茶花心头略堵了几分,只得再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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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赵时隽是一如往常,只是在榻上索求得比以往都要更为凶狠些,一下下都颇显出几分狠意。
茶花被他折腾得精疲力尽,彻夜被他揽在怀里,犹如睡在火炉旁,热得汗透薄衫他都不肯放开。
待翌日清晨,恰是休沐,君臣都无需早朝。
是以茶花醒来后却也被他按在枕上欺负了一顿。
好不容易停下,她勉力挣脱他的怀抱,他却自她身后将她揽住,语气愈发温柔关怀。
前几日你腰都还疼,今日可有好些?
他说着话,唇也在她颊侧轻轻磨蹭。
茶花却微微避开。
见她躲闪得厉害,他撑起手臂低头瞥了她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茶花背朝着他,迟疑了一瞬才顺着他的力道被他翻过身来。
她对上他那双幽黑的眼眸,咬了咬唇,随即小声道:陛下可否饶过贤妃?
你方才心不在焉的,就是在想贤妃?
茶花立马将自己一早就准备的好话徐徐说出,贤妃娘娘固然喜好财帛,但人生在世,有些无伤大雅的喜好也是正常
况且便是要罚,没收了那些钱财对她而言都已经算不得轻了,陛下又何必要将她打入冷宫,甚至还不许任何人去见她?
赵时隽听罢,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几分。
哦,这件事啊
往后再说吧。
话里的凉薄敷衍之意,几乎是显而易见。
只是当下你既是与朕在一起,就应当满心都是朕才对。
他说着缓和了语气,复又低沉一笑,想来也是朕方才还没有尽力,让你竟都还有旁的闲心
茶花微仰着嫣粉面颊呼吸都因他的动作变得有些急促。
但她仍是保持着清醒将男人推开几分。
陛下
余下的话未说出口,外头却是冯二焦再催促,反复敲了几下柱子,道是有臣子在承德殿中求见。
赵时隽闻言替茶花拢好衣襟,只当没看出她的念头。
罢了,你再休息一会儿,朕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置。
话是透着一股温柔暖意,可他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显然对她大清早上便提及贤妃而感到不愉。
离开之后,当天晚上赵时隽甚至都没再踏入仪秀宫半步。
茶花辗转思索这桩疑点满满的事情,始终都觉贤妃罪不至此。
且贤妃也没少帮助过她,她又焉能在对方落难的时候,反而冷眼旁观?
最重要的是,茶花也隐隐感觉到这次乔瓶儿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且与自己也许也有几分脱不开的干系
因为乔瓶儿就是从那日晌午歇息在仪秀宫后,才惹怒了赵时隽。
当天夜里赵时隽没有来,茶花自然也隐约感觉到他早上隐藏在平静表面之下汹涌的暗流。
到了天中,却是她特意制了鲜汤,主动送去了承德殿中。
到那里时,冯二焦见着她才一脸的欢喜,语气略是无奈:陛下昨儿晚膳到今日早上的早膳都没用过。
娘娘进去后,还劳烦多劝劝陛下才是。
茶花听得略是怔愣,进了大殿之后,便瞧见御案后的男人正提笔写些什么东西。
她进来与他行礼后,便取了宫女手中的鲜汤,令对方退下。
待走到案旁,将那鲜汤放下之后,茶花见他仍旧是眼皮都不掀起一下,便移步走到他身畔,抬起手指搭在他肩上轻轻揉捏了两下。
陛下日理万机固然是勤勉,但也不能这样一忙起来连膳食都不用了
赵时隽终于抬眸朝她看去,你这话是关心朕不成?
茶花觉得他问得很是怪异,只低声道:自然是
他挑了挑唇角,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随即抬手将她捞到膝上。
茶花尚未反应过来,便又坐到了他怀里。
你心里有朕?
他复又问她。
茶花心口处急跳几下,陛下是妾的夫君
赵时隽却半垂了眼睫,摩挲着她柔嫩的下巴。
那熟悉的眼神让茶花霎时便心慌意乱起来。
陛下,这里是您办公之处
她颇为委婉地提醒,坐在他膝上也不禁想要扭动着退下,却被他掐得更紧。
别动
那些过分张扬的物件,便也叫她再装不得傻。
陛下是天子,一言一行都应当为臣民表率
话音落下的同时,耳畔印上的一抹湿热,惹得她微微颤栗,他却喑声道:朕知道。
朕平日里自然会作为臣民表率,可人后,朕也需要有人疼
茶花,你何不疼疼朕?
茶花陷在他怀里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生怕这时候来个臣子求见。
在这等庄严肃穆之地,又怎么可以行这等荒诞事情
况且当下还是青天白日。
唇上毫无防备地覆上一阵热意,她急喘着忙要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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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抱住她的软腰蓦地将她压在面前的御案之上。
在茶花后背触到那些碍事物件之前,男人的手臂便先一步将那些东西全部都拂落在地。
里头噼里啪啦地脆响。
小太监朝里瞧了一眼瞧不清明便想抬脚进去,却被冯二焦一把拎住了后领。
小太监问:您没听见里头的动静?
冯二焦顿时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是因为听见了,才叫你别这时候赶进去送死,没得还连累本公公
里头若是在吵架,和旁的妃嫔或是臣子吵架也就罢了和那位淑妃吵架,这时候进去,岂不是找死?
如果不是在吵架,那就更不能进了
将近一个时辰,里头的动静才渐渐消停下来。
茶花坐在那几乎光溜的桌面上,一边颤着手指将衣裙敛起,一边又瞧见一些奏折的边角上甚至也都沾上了可疑的痕迹。
她似乎都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赵时隽固然逞了一时之爽,可打量她这幅模样,心里也没了底气。
他捡起地上绣鞋给她套上,又想到她向来爱惜颜面,便愈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桌来,却不曾想听她蓦地开口问道:这样陛下可能饶过贤妃娘娘了?
赵时隽微微餍足的心口顿时犹如浇灌了一瓢冷水般,瞬间凉了个透彻。
他唇角微微翘起,似笑似讽,贤妃贤妃她当年不过是朕从个贪官府里捡回来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又秉性自私贪婪
她是哪一点入了你的眼,叫你这样维护?
见他脸色隐隐显露出阴沉,说的话也莫名咄咄逼人。
茶花见与他说不通,心里都还兀自委屈,索性也不再与他说话。
她噙着泪裹上衣服扭头便走。
那纤弱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大殿之内。
赵时隽只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一只倒在桌角出的笔架,随即反手狠砸出去。
这下冯二焦却二话不说赶了进来。
见着男人脸色阴鸷异常,更是冷厉着嗓音冲着他道:去,把贤妃叫来!
不到一刻的功夫,乔瓶儿便被人带来了殿中。
她跪在地上,过了几天清汤寡水的日子,简直后悔的肠子都快要青了。
她当然不是傻子,早就发现了当今天子是不喜欢她和茶花在一起这个事实。
可她私心里却总觉得倘若茶花能喜欢自己,也许会有一线希望将她留在宫里头呢?
但她万万没想到,茶花固然很好接近,可越是接近,赵时隽就越是恨毒了她。
她饿得还剩一口气儿,忙求饶道:陛下,我我想通了,我想出宫去了
赵时隽闻言却是阴冷地笑了一声,你是个能耐的,拿了朕那么多好处,倒是学会吃里扒外。
不不不,我还是想早早出宫去的,我、我都二十好几了,再、再不享受鱼水之欢,指不定对男人都快失去兴趣了
她胡言乱语一通,忙着撇清自己的那点心思,又低声道:至于淑妃那里,实在是她心好,待我也好
我倒也不是不愿意接受陛下的惩罚,就是就是怕回头淑妃见着我身上有个什么伤啊疤啊的,我自己倒不要紧,就怕淑妃会对陛下的误会更深了。
她说完便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响亮的头,哭得满脸涕泪,陛下还不如把我送出宫去
赵时隽阴晴不定地看着她,却因她末了那几句而堪堪止住了想要掐死她的念头。
只消天一黑下来,赵时隽便又回了仪秀宫去。
他到那处心里亦是做好了被茶花责备的准备,一步一步迈入寝殿。
可茶花见他,虽略显出几分异于往常的沉默,但还是上前来同他恭敬得行了个礼。
白日都是朕的不是
见她态度并没有过于抵触,他才软下语气轻握住她的手。
茶花却缓缓解释道:妾也只是怕影响陛下的名声罢了。
他瞥了她一眼,瞧不出她心思,又听她道:只是妾今夜却无法伺候您了。
她准备睡前便察觉来了月信,也是不巧。
赵时隽顿时露出几分忧色,那你下腹可还疼?
他扶她坐下,手掌在她小腹上轻轻捂着,低头道:朕记得你从前来月事时便总会腹疼,今夜朕不碰你,只抱着你别叫你冻着可好
茶花略是别扭地退开几分,癸水污浊,难免会冲撞陛下。
赵时隽打量着她的神色,待她语气愈柔几分,你我之间不必那么见外,就像寻常夫妻那样就好。
茶花面上微僵了瞬,随即露出浅笑道:陛下说笑了,妾是陛下妃嫔中的一个,焉能逾越妻位,以夫妻相称?
传出去,也是不像话的
她这幅柔顺的姿态先前赵时隽是极喜欢的。
只是当下,她从入宫至今以来,始终都是如此,却叫他的心口渐渐浸入了冰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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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底微微沉凝几分,在这一瞬,终于从她那张恬静无害的面上发觉出了她入宫以来的种种反常。
从前他那样逼着她在自己身边,她亦是个有自己喜怒哀乐的小姑娘。
她委屈,她羞恼,他也不是没法子哄好她。
她那时心思浅薄,他便是说个笑话都能将她逗笑
可当下她却太过于恭敬了。
且始终将她自己定位在妃嫔的地位上。
不争,不妒,不骄,不躁,几乎就像是一团没有自主情绪的清水般。
可以说,一个妃嫔该有的样子,她几乎都做到了极致。
端庄温顺,谦恭柔静。
倘若说,他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
他二人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遇到她这样的妃嫔,他着实是舒心熨帖,多半也会满意她的乖巧懂事。
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她做好一个妃嫔的本职。
她若但凡对他有半分喜欢,焉能笑着调侃他和贤妃也说过甜言蜜语?
她若喜欢他,焉能不争他,不想法子将他独占,还和那贤妃毫无芥蒂地睡在一张榻上?
他扪心自问,她身边若有其他男子,他是绝容不下的。
是以赵时隽也很清楚,他之所以刁难乔瓶儿,就是因为气茶花当日的不妒。
发觉吃醋的人反而是他自己,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生气
吃一个女人的醋,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谬可笑。
偏她却仍可以淡然处之,连今日殿上那样荒唐的行径都能忍下,乖巧地连哄都不必哄。
多省心的人儿呐
他眸光愈发森然,腕上的佛珠却不防攥裂了一颗。
茶花隐约感应到几分凉意,后背都跟着发毛。
他眸底隐着几分骇然的情绪,在茶花无措伸出手之前,却蓦地起身。
他眸光泛着寒意,却弯着唇角提醒些旧事,昔日你癸水都淌在我袍子上,我不也没嫌弃过?
既然不习惯,那朕明日再来。
她若真拔除了七情六欲,那他也认了。
只是这辈子,她也别想着能离开他身边会有旁的出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5 22:26:37~2022-03-16 22:4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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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楚好咩】
【这咋写啊救】
【狗子是爱而不得了】
【??】
【
【我有点越来越看不懂女主了】
【看不懂女主,男主向前90步,女主一步也没动】
【撒花花】
【别虐了别虐了孩子被虐怕了孩子可以看酸甜的但不想吃苦555】
【小茶花真是越来越机灵了,笨蛋憨憨美人变身冷静大美女】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加油】
【狗子已经走出了这九十九步,就看茶花愿不愿意迈出这一步了】
【不放人不放人,一起甜甜甜呐】
【一个发疯一个淡漠,还能看什么TT】
【撒花撒花】
-完-
第61章 、合欢(1)
◎揭穿◎
御书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略显几分压抑。
棋盘上的纹路纵横交错,从棋盘到棋子皆是由上乘暖玉所雕琢打磨。
陈茶彦手执白子,而赵时隽执得恰是黑子。
只是这局棋越下,陈茶彦额上便渐渐渗出些许冷汗。
不为旁的,单为天子这一手操控棋局的本事。
赵时隽玉白细长的指间拈着一枚黑子缓缓摩挲,不过须臾功夫,便又吃了朕一颗子儿
不曾想才没隔多久,陈爱卿的棋艺竟然得到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陈茶彦对上他那双幽黑森寒的眼眸,只觉喉头梗塞。
哪里来的进步?
今日这盘棋,颗颗落败的黑子说是这位天子亲手喂到他手底下的都不为过。
陈茶彦听得这话却再不敢继续落子赢他,当即便起身行礼道:微臣不敢当
却不知微臣可有什么能够为陛下效劳的地方,还请陛下直言。
赵时隽睨了他一眼,又瞥向那棋局之后,这才将一枚黑子翻转于掌心,饶有兴致地把玩。
说起来,朕确实也想到了一桩事情。
陈爱卿先前在淑妃进宫之前说的那些话,当时朕还都不觉得
现如今一想,可还真是充满了深意,让人听了犹如醍醐灌顶,发人深省。
只是还有几处朕这些时日以来翻来覆去都没能想透,希望爱卿此番能够为朕指点迷津
他似笑非笑,口中一字一句地冲着陈茶彦问:什么叫她是因为朕有了贤妃,才肯入宫来的?
陈茶彦当日说的那些话,起初赵时隽并不在意。
说茶花嫁给任何人都不愿嫁他,又说是他有了贤妃,她才少了进宫的顾忌
那些不入耳的话,赵时隽当时嫌腻至极,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愿听他说。
可打从他发现了茶花的反常之处后,终于也渐渐回忆起这位大舅兄当日进宫来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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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赵时隽将陈茶彦叫过来,不仅仅是叫对方将当日那些难听的话再重复一遍,还要掰开来、掰碎了,给他细细地解释一遍。
香芷告诉茶花,冷宫那处儿的看守撤了。
不仅如此,冷宫里也仿佛人去楼空了一般,进去看过的宫人发现里头是空空荡荡的,贤妃也不知所踪。
茶花心头蓦地一紧。
她知晓天家凉薄,可万不应凉薄到这种地步
偏偏刚才听到香芷的话后,她倏然间想到的却是赵时隽对乔瓶儿满眼的憎恶。
这让她觉得,他甚至是巴不得弄死对方。
只是当下无论如何她也再不敢去询问他关于贤妃一事。
但乔瓶儿到底是死是活,茶花心里却必须有数。
也许她是想知晓那个待自己极好、活泼可人的女子是否安然无恙。
也许她也是想知道,这位天子是不是真的心狠至此,连昔日那般宠爱的女子都可以这样随便寻个借口,毫不犹豫地杀死。
那即便茶花也无力改变任何事实,她也必该做好自己有朝一日也步入乔瓶儿后尘的准备。
赵时隽在御书房中,茶花便私下里打听了一下俞渊的所在之处。
她知晓在赵时隽还是昭王时期,便一直都是这位俞统领为他办事。
是以乔瓶儿不见了,他必然也不会不清楚内情。
可当她顺着宫人指引方向去,将好走到门外时,就听见里头响起了冯二焦的声音。
赵时隽身边伺候的人手众多,冯二焦也并不是日日都伴在君侧。
偶尔闲下来时,他要么自个儿闲着休息,要么就来找老伙计说话。
毕竟有些秘事憋在肚子里就算憋到死都不能对外人吐露半个字眼。
对着知情的人,反倒能倾吐个痛快,无所顾忌。
你说陛下能饶过贤妃吗?
冯二焦磕着瓜子儿,心累地连皮儿都懒得吐了,直接嚼巴嚼巴就给咽了下去。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冯二焦道:我不就是随便问问?
不过想来咱们这主子也一直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明知晓那五阴教的人就在小卫国公身边,还故意放任对方刺杀自己,光这点就叫人知晓他心有多狠
一回忆起这桩事情,冯二焦仍旧感到唏嘘,拍着大腿直道:虽然前面也有过一次,可这和头一次也不一样啊。
头一次那好歹是主子自己安排的杀手,人家下起手来,比咱主子都要害怕伤到要害,可后来那五阴教的却是真想冲着他命去的。
说句实话,五阴教的刺客当时只要多留个心眼,在那匕首上喂个毒,他们主子不死也得重伤一场。
陛下不是向来如此?
俞渊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不管是什么事情,一旦沾染了那位淑妃,他与疯了有何不同?
冯二焦顿时猛地一阵呛咳,忙从椅子上爬起来了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屑,你才疯了,你方才敢说陛下疯了,是怕陛下不快点治你死罪?
俞渊却并未搭理他,只是余光朝门口靠右的位置缓慢地扫去一眼。
他盯了片刻才转头看向冯二焦,蠢货,淑妃娘娘方才就在那里,你猜猜,咱俩谁死得更快?
冯二焦愣了愣,随即脸上霎时煞白。
他忙跑出门去,却连淑妃的一根头发丝儿都瞧不见了,转身又进去冲着俞渊卷起袖子,你个王八蛋,你怎么不提醒我,你害死我了,你这个毒夫!
当天晚上,冯二焦好似转性了似的提早结束了自己的休日,眼巴巴地赶回来顶替了其他太监,守在赵时隽的跟前。
桌上一盏灯都快燃尽,冯二焦打量了好几眼,才温声提醒赵时隽道:陛下,都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事实上,赵时隽手里捏着那本奏折已经有一会儿工夫了。
他蹙着眉,从头到尾也压根就没有看进去半个字眼,反倒心思叵测,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听见冯二焦的话后,赵时隽到底还是将那奏折阖上,缓缓启唇道:去仪秀宫。
冯二焦听了这话却满头冷汗。
最近和仪秀宫那位都僵持成那样了,就这般,他还是想要往那里去
这位陛下的底限是一降再降,往日多桀骜的一个人,可遇到了淑妃后,那自尊心也好似都成了摆设。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要腆着脸凑上去。
越是这样,冯二焦就越是两股战战,在赵时隽起身前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白日里说话被淑妃给听见了的事情坦白。
果不其然,他说完后,整个大殿里都恍若陷入了死寂一般。
男人没有开口。
可随之而来地却是无数颗木珠坠地滚落的脆响。
冯二焦惊愕抬头,就见对方往常一直都缠着佛珠的腕上,瞬间空空荡荡。
冯二焦惊骇不已,忙要磕头认罪,却被对方一脚给踹翻。
就算这样,他还得自己颤着身子重新爬起来继续磕头,奴才该死
赵时隽目光冷骇地望着低上唯唯诺诺的人。
想到白日里陈茶彦说的那些话,他心里不是不清楚,这狗奴才的话有没有被她听见,今个儿他到了她面前也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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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下那些冰冷骇怒的情绪,只沉着嗓音问道:
另一桩事情准备好了吗?
冯二焦忙叠声道: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这回奴才保证绝不会再出岔子了。
赵时隽这才收回目光,眸光阴沉地抬脚跨过那一地的佛珠,走出了大殿。
已经是深夜亥时。
赵时隽过去时,一眼便瞧见窗纱上映出的烛光。
入殿后,茶花见他到来,二人目光相接之时,彼此几乎也都是心知肚明。
她今个儿破天荒地并未再上前去迎他,只站在那灯罩附近,忽地问道:陛下先前的受伤,是故意的
赵时隽听她说到这事,却只嗤笑了声儿,大有一副被她看穿索性也不装了的姿态。
他兀自伸手揽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冷茶,喝完后便朝桌上随手一丢,任由那冰凉的茶液流淌入胃。
他坐在椅上,那神态,那眼神,不再用温和皮囊加以掩饰的模样,身上阴暗沉郁的气息也只比过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望着他,目光也不由落到他腹部,想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语气也愈发涩然。
陛下为何要这样做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一点都没有变。
他还是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可以不折手段,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更狠。
为什么?
赵时隽将这几个字眼在唇齿间轻嚼了嚼。
不这样做,你会愿意多看朕一眼吗?
你会愿意为了岑家那小子进宫来吗?
他的语气含着阴冷,揣着讥诮,好似自嘲般,茶花,如果不这样做,我还可以从你这里得到一丝半点的机会吗?
她问出这样的话时,怎也不想想,她自己有多绝情,多不给人留有余地。
茶花却仍无法接受他这样的答案,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子
是啊,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子。
他扬声儿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可你又不是我。
想来你若是我的话,换成是你,你也多半早就换了其他人凑合着过了吧?
可惜,她不是
茶花怔怔道:那倘若陛下当时就那么遇刺死了呢?陛下可曾想过,若是你死了,朝廷要怎么办,旁人旁人又要怎么办?
那一个死字向来都是男人最为忌讳的字眼。
哪怕昔日茶花自己说自己时,也每每都必会遭他呵斥,不许她说出这样晦气的字眼,生怕会应验到一分半点不好到她的身上去。
她说完自觉失言,却仍旧掐着指尖,颇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意味。
赵时隽神色始终晦暗不明,他凝望着她在那灯下面颊微黯的模样,舌尖重重抵过齿尖,随即却是一声轻笑。
死前,若能得你一分半点的好
值了。
他此刻半阖着眸,唇角噙着笑的模样简直邪佞至极。
什么国君风范,什么心怀苍生
他要死了,宗室里有的是贤名之人愿意接替这位置。
天下的百姓要的是贤君也不是非他不可。
但他却非得在这个位置上,才能得到她。
而他在这一瞬吐露出的话,也很难不让茶花感到震撼。
冯二焦与俞渊的话,甚至都还在她耳畔反复回响。
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针,绵密地刺在她心口不设防的位置。
头一回好歹是自己安排的
五阴教却是真想冲着他命去的
陛下不是向来如此?
不管什么事情,一旦沾染了那位淑妃
他与疯了有何不同?
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剜心似的字眼反复磋磨。
与朕去个地方吧?
男人掀起眼皮,唇畔仍噙着那抹冷笑。
朕带你去看看另一样东西。
既然今日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掀了出来,那何不一次性掀个彻底?
在子时之前,茶花被赵时隽带去了贤妃所在的锦瑟宫中。
而这处地方,在贤妃消失在冷宫时,屋里的摆件饰物,甚至是东殿里乔瓶儿睡榻上的被褥,也都一应消失。
可西殿却不同。
西殿里亮着灯,里面的帐幔一层又一层,窗下一道,左右两道,落下后,就像是将人关在了一个窒闷的盒子里。
而茶花睡过的那张窄榻仍旧摆在原处,在那窄榻的对面,却不知何时被人搬来了一扇木架,木架框中间蒙了层白纱。
在那后头烛光明亮,将纱上的人影模糊得映出。
若不细看,那轮廓,那若隐若现的衣着首饰,茶花都险些以为是自己在照镜子。
可那些也都是在她进宫之前常有的装扮。
对方的举手投足,哪怕是些小动作,几乎也都与茶花私下里的毫无二致。
茶花看着那熟悉的一幕幕,脑袋里几乎都是一片空白。
待表演结束之后,自幕布后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失踪了的贤妃,乔瓶儿。
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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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陛下从头到尾都毫无关系。
乔瓶儿是个聪明人,这次再不敢耍弄什么花样,率先解释了自己与赵时隽的关系。
她快速走到茶花面前跪下,低声道:我只是一直都在表演你的影子。
就特别是在陛下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让人把我从榻上叫醒,有的时候甚至会看上一整晚
她说着就更感到辛酸,自己这钱根本就拿得很不容易。
好几次她都觉得心悸的厉害,害怕自己半夜猝死。
可那天子却回回都能面无表情继续饮着酒,麻痹了神经,好似这样就更能看到几分真了似的。
这都不算什么
在茶花出现在宫里的那一瞬,他都还能隐忍起那些黑暗的一面,在茶花面前装得温润如玉,那才是令乔瓶儿感到震惊的地方。
就像是一团炽热的岩浆,几乎可以灼毁一切,却唯独遇到了这位淑妃后,生生地将自己变成了一层寒冷的冰似的,实则那冰下汹涌鲜红的炽浆几乎都要将他自己也毁灭
那时乔瓶儿便知晓,这女子对这位天子是何等不同了。
茶花怔怔地,脚下不禁后退半步。
三年多的宠妃都是假的?
这叫她一时之间如何相信
可你帮过我,不是吗?
那也是受人指使啊
乔瓶儿再不敢背负丁点功劳,忙道:茶花,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倘若你觉得我先前对你那是好的话,那那也是陛下的意思了。
而且我后来接近你,也只是不想出宫去,想博个机会留下来享受荣华富贵,不过、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只想出宫去了。
她跪在地上解释了一大堆。
而茶花听完之后,却只是默然。
谁敢想,这位贤妃的宠妃身份是假的
而当日赵时隽为什么会饮了酒卧在西殿里的谜团,也无意中被解开。
屋中人包括乔瓶儿在内,都鱼贯而出。
那道晃动着烛影的空白幕布,恍若什么刺眼的东西一般,愈发刺伤了茶花的目光。
她转过头去,却听见男人逐字逐句地说道。
你也听见了是不是?
贤妃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外人,我没有碰过除了你以外的女子
男人握住她的手,反复摩挲。
我也仍是冰清玉洁的身子
他低头,将她五指牢牢锁住,昔年臂上那颗红痣,就是最好的证明。
谁曾想,他视为耻辱的守宫砂,也成了他今日拿出来自证清白的东西。
茶花心尖蓦地一紧,听他提及,自然也想到他当初对这颗痣有多敏感。
那是旁人是提都不能提的逆鳞,更别说碰。
而在他们一夜之后,他臂上却光洁净白,让她甚至以为那颗红痣都只是错觉。
这也是陛下这三年来,都没有子嗣的缘由?
她强忍着心尖的颤意,低声问道。
他垂着眸,斩钉截铁地回了个是。
不是因为他没有生理需求,不需要纾解欲望,不需要女人。
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一旦碰了别人,他就势必会永远都失去她。
但他要煎熬的事情又何止这一桩?
就像他这些年,在打听过岑絮生明明只有两年的寿命,可偏偏对方却活到了第三年。
按着赵时隽以往的性子,岑絮生在出现在茶花身侧的时候就早该是个死人了。
可他不敢啊
想来一出生就天不怕地不怕,打小便被旁人当做小恶霸的赵时隽,他连天子都敢忤逆,以下犯上。
可他却连她夫君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
因为他同样清楚,手里一旦沾染了她夫君的血,他也会彻底地得不到她。
越是如此,他做了这么多,焉能有一点点放手的念头?
他既然逼迫不了她,那就只能逼迫自己,折磨自己。
行尸走肉的这三年,图谋的便是永远占有。
昔日将她逼得无路可走,何尝不是也将自己给逼上了绝路?
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第二种结局。
他喟叹一声,将她身子揽入怀中。
茶花,我的心,你为何不看一眼呢?
难道我就不配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
茶花身子几乎是颤抖的,却不知是被这大量堆叠而来的信息感到震惊,还是被他这些近乎骇人听闻的话给吓到。
往后陛下会后悔
她不知怎地,嗓音亦是带上了一丝哽咽。
赵时隽却只是轻笑,你先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让五阴教的人刺杀吗?
怀里娇柔的身子一听到这话便想要退开,却被他死死地按住了腰。
因为那一年,我也是在岑絮生身上看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赢得人不一定可以赢,输的人,反而可以得到奖励
他射箭赢了岑絮生不假,但岑絮生却有茶花这个妻子温柔熨帖,百般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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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赵时隽就忽然在极端窒痛之下悟了。
一直好胜的他,其实是错的。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用错了方法,也从来都不该赢。
从第一次开始,他就该对她认输。
人生向来无常,我父皇也不过才活了四十余岁,我若同我父皇一般,岂不是也只剩下了十几年而已?
茶花挣不开他,只能靠在他怀里闷声道:陛下陛下别胡说
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只会让人伤心。
她望着那扇空白幕布。
从她母亲身上吸取到了教训,她一直都觉她严防死守着自己的心是对的。
只要不喜欢任何人,她就不会因为失去对方而感到难过。
后来果不其然,赵时隽有了贤妃。
更是让茶花觉得自己是对的。
在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背后,却那般侥幸那般庆幸
可一转头,他却告诉她这些年都没有旁人。
有的只是他伤痕累累的身与心
他受的伤,流的血,皆是为了她。
但茶花往日里又焉会是喜欢伤害旁人的人?
你若没有入宫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入了宫,何不当是给我一次机会?
他贴着她耳畔轻轻磨蹭,仿佛方才那些掺着斑斑血泪事情都是些无足轻重的话题。
眼下才是他在意的一切。
他的唇抵着她的鬓角,半敛的眸里涌动着的幽暗情绪,轻道:若你仍不喜欢,到时候我再放你出宫可好?
茶花眼底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模糊的泪光。
他这些年坐在这里看着一个与她相似剪影的日日夜夜
他至今都没有子嗣
他身上戳的两个血窟窿
她轻颤着睫,阖上了眼。
脑袋里填充了太多过分残忍的信息难以消化,而他所说的每一帧画面也都让她不愿去想
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可她在这一刻却连深思都不做到。
◎最新评论:
【今晚啥时更】
【狗子的男德真不错】
【哈哈我也仍是冰清玉洁的身子。我还以为是女主说的。狗子把自己说得好纯情!不过总算拿下女主了。该奖励!】
【再日久也不生情的话,我真的可以期待下一本了!!】
【5555狗子好感人】
【太感动了,太感动了】
【甜起来甜起来】
【狗子不容易。】
【男德不错,冰清玉洁,收了狗子吧】
【哈哈哈,狗子还是冰清玉洁的】
【撒花花】
【撒花花】
【加油加油】
【不破不立?】
【心里还是喜欢的】
-完-
第62章 、合欢(2)
◎试探◎
后宫里骤然变了天似的。
乔瓶儿被打入冷宫不到两个月的光景便传出了病逝的消息。
私底下,旁人也都道天子薄情。
独宠了三年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多半也是死于哀怨。
却不知那淑妃娘娘是何等魅力,嫁过人,死过丈夫,都还能得到这位天子的专宠。
后来却是有人私底下曾撞见过她青天白日便坐在天子膝上,人前是端庄模样。
背地里端得却是一副见不得光的姿态,发丝缭乱,唇瓣红肿,喘息微微,无力承欢的勾人模样别说是血气方刚的天子,就算是太监都快看得掉下口水来了。
如此一来,这私底下的非议也只多不少,说这位淑妃给当今天子下了蛊的都是轻的。
更有甚者,有人怀疑她其实是花妖变得,她那前任夫君便是被她吸干了精气,这才生得娇香玉嫩,勾得天子骨酥肉麻,魂不附体。
外头的风言风语也只敢私底下传传,但后来不知怎地还是传到了天子耳中,杀鸡儆猴地让冯二焦直接拎了十几个宫人出来掌烂了嘴,叫那些观刑的宫人看的是战战兢兢,至此才彻底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仪秀宫中,贴身伺候的香芷却发觉茶花打贤妃去世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过问过贤妃的事情了。
后面天子照样每夜都幸她,可这位主儿态度却很是奇怪,虽不复以往那样淡然的情绪,可每每见到天子之后,心思都好似十分复杂。
天子见了也不觉哪里不妥,反倒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旁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似的。
唯一不变的就是夜里仍旧是要水要得频繁。
赵时隽这时正是年轻力盛,那积攒了三年的渴望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轻易填补。
茶花被他从浴房里抱回来时,她身子从里到外都酥软得跟煮熟了的面条没有区别,真真连一根手指都使不上力气。
赵时隽将她揽在怀中,唇瓣只爱怜地蹭了蹭她唇瓣,都叫她下意识抬手抵在他胸膛想要拒绝。
不能不能再要了
她的嗓音都有些发颤,显然被他今夜这般凶狠给欺负怕了。
赵时隽抵在她颈侧闷声发笑,握住她的小手,轻声道:明日休沐,你是忘了
她平日里要他克制,他也不是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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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交换,到了休沐日,她自该要付出得更多一些。
茶花当时还觉自己这体质能行,却不成想他在那汤池里会得反而更多。
看着他半阖着幽沉眼眸亲吻她根根手指,一副对她爱怜至极的模样,她亦是羞涩得面颊泛着嫣粉,呼吸都透着灼热。
陛下,我想回宣宁侯府去住几日
她咬了咬湿润的唇,缓缓同他提出了这个请求。
何故?
她轻轻将自己被他捏在掌心的手指抽回,低声道:许是有些想家了就只住几日,可以吗?
几日后,她还是会回宫来的。
见她避而不答,他怔了瞬,眸底的迷醉亦是散去几分。
当夜茶花虽没能立刻得男人松口,可她是存了心想要出宫几日,期间也试着讨好他。
她羞赧地主动依偎在他怀里,抱住他腰身娇绵的模样,却是他罕少见到过的。
他垂着睫,忽然间发现,原来他也不是完全那么相信她。
哪怕哄着她答应了自己,哄着她对自己主动,他一样会怀疑她会不会出宫之后,从此就消失不见了。
可愿望迟迟都达不成,她的眉眼便会染上失望,雾眸里笼着薄薄水雾,泫然欲泣的模样也叫人难以抵御。
赵时隽到底还是答应了她。
只是在她回府一个月之前,他先让人去宣宁侯府宣了道圣旨。
陈茶彦要将她住的地方翻新一遍,屋中的器具也都要重新一一布置,且府内外的人也都要耳提面命,重新□□。
茶花觉得这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但见赵时隽毫无置喙的姿态又只得听他这要求。
日盼夜盼的,也终于叫茶花盼到这日。
除了贴身伺候的宫人以外,天子还派了禁卫军左右护送。
当天陈茶彦带着阖府人亲自来接妹妹。
茶花从马车里下来时,身上是珠围翠绕,那些金玉之物丝毫不显俗气,六根细长流苏金链得体错落垂至在肩后,倒叫她看上去像是画像里走下来的那些尊贵神女,那股矜贵气派油然而生。
微臣拜见淑妃娘娘
陈茶彦自是带着阖府上下的人给茶花请安。
茶花将自家哥哥扶起,待挥退了左右之后,过了这场接迎的形式,她才让宫人进屋中给她更换了一身常服,将身上华丽贵重的宫裙与那珠翠头冠全都褪下。
重新出现在陈茶彦跟前后,陈茶彦望着她清丽容颜,才找回了几分自家妹妹的熟稔。
茶花,你在宫里没有吃什么苦头,哥哥也就放心了
至于那宫里曾一度流传出他妹妹是祸水的言辞,他当时听了气愤是气愤,可到底还是因为妹妹得宠,没有受到欺负,他的心里也就还是安的。
茶花和他互相关怀过,彼此都是安好,她才轻声同哥哥提及:哥哥,我不想住在这处。
这新园子修得极其精美,景观合宜,陈茶彦却微微诧异,可是哪里造得不合你意?
茶花摇头,我这次回来,一来是想探望哥哥,二来,也是想回芙阁住上几日。
芙阁是从前她父亲囚禁她的地方。
那里偏僻阴凉,又小又窄,也是茶花存了心病的地方。
陈茶彦顿时拢眉拒绝,不可,你如今是淑妃
哥哥,你我又不是外人,在你面前,我又算得上是哪门子的淑妃
茶花面上露出几分恹恹之色,轻声道:我这次回来,也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罢了。
我想住到那里,方便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情。
陈茶彦见她执意要去,到底是拗不过她,只得让人赶在天黑之前将芙阁再简单打扫收拾一遍,好叫她晚上可以休息。
茶花这次回府住下,却是三年后的头一回。
打从她嫁进岑府之后,哪怕后来被休弃出府,也住在尼姑庵里。
如今虽是坦然回来,可府中下人看她也好似看着什么金贵的大人物一般,处处都小心翼翼,好似稍有不对便会有掉脑袋的罪名。
这种让她们敬畏的身份,反倒让茶花找不回从前的感觉。
直到天黑下来之后,她将所有下人与贴身伺候的宫人都遣散至门外。
兀自进了那间窄□□仄屋子后,才叫她找回了几分充满压抑的气息。
这里却是茶花自幼生长,最是熟悉不过的地方。
她坐在桌旁,细细感受着那种孤独的滋味,却似乎有了异样的发现,让她心口也隐隐透出几分焦躁。
仿佛在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她又沉默地坐了片刻,才让人进来服侍洗漱,上榻休息。
夜里外头的气温极低。
屋里生了暖炉,是以茶花并不是很冷。
可门外窗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冷风呜呜咽咽,像是鬼哭的声音,却让她一点一点攥住襟口,怕到不行。
饶是如此,她默然咬紧银牙,不肯叫人进到屋里来。
因为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怕过这些,也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屋子里感到孤寂。
如今为何却不可以了?
茶花只记得,自己从不是这样娇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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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敛着眼睫,却还不敢完全合紧。
总觉外头会有个七窍流血的鬼怪从门缝里叠成薄薄的影子钻进屋来
只是这么稍微想一想,便好似真的叫她听见了门缝被挤压后发出的轻微脆响。
那抹虽然轻不可闻却还是留下了痕迹的轻飘脚步。
甚至是一点一点地朝着她帐帘跟前走来的动静。
她霎时睁大了眸,抱紧怀里的绣花枕头,呼吸都微微屏住。
直到那帘缝里伸出了一只冷光煞白的手轻轻撩起帐子,在茶花心要跳出嗓子眼前,帘子外露出了赵时隽的脸庞。
哪怕只有微弱的月光,也足以让茶花一眼就认出他来。
茶花攥着枕头的动作都僵住了。
赵时隽看着她似乎准备拿这绣花枕头充当武器的举动,不由嗤笑了声。
小娘子手里的武器好生吓人
他压低了声儿调笑了她一句,可下一瞬却瞧她蓦地红了眼圈的模样。
她放下手里的枕头,叫他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
他俯身将她揽住,柔声道:怎么,你见到我可是不高兴了?
茶花缓了缓脸色,摇头道,我是害怕
他拍抚着她纤细的背,一下接着一下,轻声安抚,是我不好,不该吓你
一面说着软话,一面又俯身去啄吻她面颊上的泪珠。
她略是别扭地别开脸去,可身子却还嵌在他怀里。
你瞧我,深夜做贼似的摸过来,发上都还带着霜
她闻言这才温吞地回头看他。
见他发梢略是潮湿,抬手抹去,果真摸到了冰凉的薄霜。
她略是吃惊,也只好往里让出些位置给他。
赵时隽见她没再抵触,这才自己动手脱了外袍外衣,钻入她被褥下,继续将她揽到怀里。
你既是害怕,为什么不叫下人进来陪你?是不是她们怠慢了你?
茶花却只是轻轻摇头。
陛下又为何要跑来这里?
不用说,她也知道,他必然是偷偷跑过来的。
不然阖府上下,焉能在一个皇帝出现后,还能保持如此冷静?
自然是我想你了
怀里填满了她后,他眼底那些戾气才微微散去几分。
夜里梦见她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他却怎么都触不到,可后来醒来之后,他反而发现原来自己竟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她,抱着她。
这反倒令赵时隽觉得更像是一场梦。
茶花,你告诉我这是梦吗?
茶花手指绞着被角,陛下说胡话了,这不是梦,但陛下明明昨儿晚上还见过我,怎么会想念
很奇怪么?
他弯着唇角,可那笑意里恍若掠过某种苍凉的情绪。
这让茶花蓦地再度想起过去那三年里,他是如何度过来的
她喉头顿时微哽,却被他抚着后背轻道:我得了你这朵小茶花,便如同鱼儿得了水一般,你这捧清水,最适合饲养我这条鱼。
他点了点她鼻尖,恍若戏谑,瞧我连血都不沾了,专程吃草
明明是那般好笑,可茶花却又觉得好笑里还带着辛酸。
这世上固然是有鱼吃草的。
可他从来都不是那样的草鱼,他是赵时隽。
她攥紧手指,却忽地问他: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知道
赵时隽嘴里这么答她,心中却觉自己总归不能叫她知道,她把自己涂得丑兮兮的时候,他那时就已经很喜欢欺负她了。
现在想来,她就是上天派来让他渡的劫,可他却甘愿被绊倒在她这里,怎么也不肯起了。
但我知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忽然在她耳侧喑声道了这么一句,让茶花心头毫无防备地一跳。
仿佛充满了心虚一般,她喃喃地问他,什什么时候?
赵时隽轻笑了声儿,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对她道:从现在开始
从现在开始,他要她全心全意地爱他,就像他爱她这样,只要有他喜欢她的一半,他都会心满意足。
空气里渐渐变得焦灼。
茶花面颊嫣粉,想要推开他的举动也因他今夜扰乱人心的话生出了迟疑。
便是这一分迟疑,反倒叫他得逞。
陛下
他亲着她手指道:你这汪水,可容得下我这条大鱼?
她吸着气儿,掐着他的肩,嗓音含着些许哭颤。
容容不下了
他这条大鱼明明有无边无际的大海,可却偏偏要来她这片小小的水塘。
叫她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但鱼和水之间从来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缺一不可的关系
这处本就冷僻。
荒废了三年,陈茶彦也从未派人更换过器具,皆因他也不喜妹妹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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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茶花难得回来就住进来了。
偏偏赵时隽竟也跟了来。
两人挤在榻上老老实实也许还好。
偏偏这男人骨子里就没写过老实这两个字,以至于那张脆弱的床架子没能坚持半宿就砰嚓断了。
被赶去另一屋子的下人听见这动作当即一个激灵,忙披着衣服冲进了主子的屋中,唯恐是淑妃娘娘会出什么岔子。
只是闯进来之后,对屋里冒出来的男人却傻眼了。
没看清楚之前,心道了不得了,淑妃娘娘是回来偷人来的!
看清楚之后,更是五雷轰顶一般,老半晌都跟哑巴似的,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她们几乎同时都产生了一种自己还在做梦没醒来的自我怀疑。
天子御驾降临宣宁侯府的事情,就此藏也藏不住了。
陈茶彦起初听见时,都只觉得离谱,甚至怀疑是那传话的仆人得了癔症。
但反复确认之后,在听见床架子好像断了这些尴尬的字眼,他脸几乎都当场青了。
那厮如今都成了天子,怎么还狗改不了吃屎。
他就不能等茶花回了宫后再说?
他一个皇帝就非得偷鸡摸狗地潜入自己妹妹的香闺里去,传出去都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陈茶彦一脸麻木地穿上衣服,赶忙赶了过去。
到那里瞧见赵时隽衣衫不整地抱着怀里被被子裹着连脸都不好意思露的妹妹,他那发青的脸几乎又要被气地发红。
赵时隽却一派镇定自若地问:房间安排好了吗?
里外都是下人,陈茶彦也只好忍气吞声道:还请陛下随微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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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大舅哥好憋屈,但大舅哥也是真心爱妹妹的,大大后面可以甜甜甜了吗?哈哈】
【从头到尾就不太喜欢这个陈茶彦】
-完-
第63章 、合欢(3)
◎他要输给她,然后从她这里拿到奖励。◎
待一切都安置妥帖之后,后半夜陈茶彦往自己寝院走时,心中却仍在恍神。
身后蓦地有人为他披上了件氅衣,他低头看去,便瞥见了个眼熟的丫鬟。
帘儿本是茶花出嫁前伺候她的丫鬟。
但茶花去岑府时,却顾忌着她被赵时隽用过的身份,半点也不敢去赌她的忠心,生怕会累及岑府,便将人留在了府中。
府上余下陈茶彦这一个主子,她便也来了这边伺候。
陈茶彦似想起了什么,一面朝寝屋里走去,一面低声道:你风寒不是都还没好,这么晚了有其他人在,你也不必起来。
帘儿揉着鼻尖笑道:奴婢已经好很多了
陈茶彦心不在焉地坐在榻侧,待帘儿蹲下身去为他脱靴时,他才回过神,看着她的身影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帘儿愣了愣,随即难得露出几分腼腆道:奴婢已经十八了
十八了,都是大姑娘了。
他皱了皱眉,问她:还没寻到好人家吗?
帘儿蓦地涨红了脸,摇头,您和姑娘对奴婢都有恩,奴婢没想过要离开府里
陈茶彦收了腿盖上被子,又交代她下去歇息,这才躺下睡了。
帘儿低头扫了他一眼,将那帐帘落下后才转身离开。
翌日清晨。
茶花醒来时,迷迷糊糊间只记得自己是回了宣宁侯府的。
可她渐渐清醒过来时,却发觉自己睡在男人怀里,往常惯是冰凉的手脚都熨帖着暖意。
在她睁开眼前,鼻息间都是那股属于他的冷檀气息,哪怕是半夜噩梦惊醒来,嗅到这般熟悉的气息,也好似找回几分安心,能蹭着他的怀继续睡去。
茶花没动,只是安静地窝在赵时隽的怀里,心尖恍若掠过了许多的念头。
直到他也醒来,她才忙阖上了眼。
可男人低头注视着她时,那般灼热的视线哪怕茶花阖着眼也几乎都能感应得到。
他的指腹抚过她的鬓角,唇瓣,而后落在她的锁骨。
那手指便愈发放肆。
昨儿夜里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到底再伪装不下去,下意识地睁开眼,陛、陛下
若再坏了第二张榻,那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男人沉声笑道:怎么不装了?
陛下该早朝了
赵时隽却咬着她的耳朵,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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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外头的人都快将你传成了个妖精了。
茶花热着脸颊,语气嗫嚅,我只会做淑妃,不会做妖精
这话顿时惹得男人一阵低笑,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柔声道:等我。
茶花略是诧异,陛下还要过来?
赵时隽道:过几日民间有灯会
你和旁人都逛过灯市,却不曾与我逛过,是不是?
你要补给我。
她听得这话面色微讪,却不曾想他会对于这种事也斤斤计较。
早上用早膳时,桌上颇为安静。
却还是陈茶彦率先轻咳了一声,询问茶花,陛下走了?
茶花嗯了一声,陈茶彦打量着她红润的气色,却忽然道。
茶花,你还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茶花抿了抿唇,道了句喜欢。
哥哥和宣宁侯府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这是茶花一直以来的愿望。
那你自己呢?
陈茶彦却难掩几分忧色,日后天子若要娶旁的妃嫔,你会接受,还是会阻止,这些你想过吗?
茶花瞬时便怔了怔。
赵时隽从前没有,往后难道也要一辈子都只她一个吗?
她答不上来,又听陈茶彦道:哥哥并非是想要为难于你,只是见你与陛下这般亲密哥哥也高兴。
但正因为如此,陈茶彦也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茶花的弱点。
他既希望茶花可以借这一段感情得以解脱她内心的桎梏,又不希望她那么轻而易举的陷进去。
就像是一把双面刃,可不管怎么选,他这个做哥哥的,都并不希望茶花受伤。
哥哥放心,这些问题,我心里会有数的。
陈茶彦见她有自己的考量,便也不再提及。
只是另一件事情,却到底没能忍住同她开口。
就在前不久,静安伯夫人被斥责女儿是个野种,被那静安伯一封休书给赶出了府。
陈茶彦暗中虽有心襄助,却始终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她们母女俩扯上关系。
他很清楚,在这个节骨眼过去,就算是再清白的关系,有他们那样一段过往在,也无疑是要坐实了她有奸夫的事实。
茶花会意道:哥哥便是不说,我这次出宫也是记着这桩事情的。
抛开旁的不说,任何一个在他们兄妹俩落难时伸出援手的人,茶花都不愿冷眼旁观。
静安伯娶了新妻,这时候阖府上下正是春风得意。
将那对母女踢出门以后,那位一心靠着宁缀玉害死自己儿子博取同情的苏姨娘,反倒没有了可以利用的对象。
府里其他妖媚的姨娘早就勾走了静安伯的魂,就连新娶的妻室也年轻貌美。
只是这一切的乌烟瘴气已经和宁缀玉无关了。
她被休了之后,回趟娘家,娘家似乎也都嫌她羞辱门楣。
好在她自己这些年手头也有个体己,盘下了一个老旧的一进院子,带着忠心耿耿的嬷嬷住进去后一起照顾女儿。
这厢茶花登门看望自然也不是以淑妃的身份去看望,而是低调地乘了辆朴素的马车出行。
宁缀玉得知她来时,都很是惊讶,忙要带着嬷嬷和囡囡上前来给她行礼。
茶花阻了对方,握住她那双手,见指节处都冻出了些冻疮,也略是心疼。
宁缀玉道:我这次被休与府里那两名妖娆侍妾都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现在想来,那位陛下向来都瞧不起静安伯那样的酒囊饭袋,无故又怎么会赏赐他美人?
这其中必然也有淑妃娘娘的关系是不是?
她这话却让茶花微微不安,是,这桩事情是我对不住夫人
宁缀玉顿时笑道:我只怕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
外人都以为我被休弃了比被休前凄惨百倍,他们殊不知,从我被赶出来的那一天开始,才有了从前做人的滋味。
往后,她和女儿也都不会再有任何恐惧。
茶花见她这般豁然,略是意外。
她自然也为对方感到高兴,随即将一盒药膏取出放在桌上。
这是可以消除疤痕药膏,你给囡囡试试
太医足足配制了半个月,同茶花保证再是顽固的疤痕都能去除。
宁缀玉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一看就知晓这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
她连忙要拒绝,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是受不起
茶花却按住她的手道:夫人何必与我见外,更何况这也是为了孩子。
你我本就不是外人,焉能在这样的事情上也存着客气?
茶花看了一眼比以往都要沉默怯怕的小囡囡,低声道:想来夫人也不希望囡囡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印记,长大以后受到旁人的闲话?
说闲话都是轻的。
那疤痕现在看着是小,可随着囡囡长大,也只会跟着长大,横亘着半个额头一直到眼角的位置,必然是会使得容貌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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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了这处,宁缀玉心口自是抽疼,只得将药膏收下,只是心里对茶花的感谢更甚。
她请茶花留在这里用了一顿午膳,两人又说了许多的话后,茶花才轻声道:说起来,我哥哥对这件事情也始终都有些过意不去。
宁缀玉却神色如常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我哥哥并没有
茶花
宁缀玉叹息道:你哥哥一把岁数也该娶亲了,别总提那些旧事,传出去,只怕也不利他寻亲。
她面上显然是毫无他想的模样。
而茶花在这时多少也显得有些笨嘴拙舌。
果然,感情上的事情,她自己都还稀里糊涂,又要如何插手旁人的感情之事?
临走时,茶花想要抱一抱囡囡时,可小女孩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后缩。
属于孩子时期的活泼可人在她身上是一点都找不回了,取而代之的是怯怕、不安与些难以言喻的恐惧。
宁缀玉叹息道:囡囡从前摔个跟头都会哭半天,要旁人哄她的
因为那时候,她摔倒了都会立马有一大堆人上来哄着、抱着,有一群人都爱她。
但后来那些人骤然转换的嘴脸,哪里又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能理解得了的。
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让囡囡亲眼目睹了她挨打的惨状,也许早已经在孩子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从前如何后悔都已成定局,但往后她自会好好疼爱自己的孩子,再不叫对方遭受半点伤害。
茶花从宁缀玉这里回去,坐在马车上时满脑子都是宁缀玉最后那些话。
她不由从囡囡身上联想到了自身。
许是意识深处隐约察觉出了自己的变化,让茶花为了这种莫名变化感到不安,所以才想提出要出宫回宣宁侯府一趟的要求。
不为旁的,就是为了住回从前的芙阁去,看看她自己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可方才听到宁缀玉说起女儿的事情时,茶花就好似有些明白过来,明白自己为什么从前一个人住在芙阁的时候都不会怕,不会觉得孤寂,可这次回来却莫名的不一样了。
因为从前那时候没有人爱茶花,哪怕是哥哥也很远很远,她都是习惯了的。
而现在却不同了
就好比一个孩子摔倒后原本未必会哭,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却总是会有人第一时间过来抱着她、哄着她。
次数多了,这让她下次摔倒的时候,反倒会怪那人怎还没来。
茶花对于这样的情绪转换感到很是怪异。
明明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事情,却偏偏有了不同的滋味。
打宁缀玉这里回去之后,茶花便又在宣宁侯府里休息了几日。
期间赵时隽倒再没做出先前那般让人惊骇的事情。
毕竟他自己也不傻,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恐怕那妖精转世的祸水名声扣在她头上就真摘不掉了。
待天黑后,一辆乌黑素朴体格庞大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宣宁侯府角门。
茶花在府里寻了套姑娘时穿的旧衣裙,将她那副妩丽动人的面相都衬得素淡几分,清瘦的腰肢不盈一握,落在旁人眼中也只当是谁家未出阁的纯情少女,看着便像是朵很好骗的小白花。
而她从前也的确如此。
赵时隽瞥了她一眼,难免也想到初遇她时,撞击他心尖那瞬间埋下了魔怔的滋味。
他今日出来亦是穿着常服,并不打算暴露自己天子身份。
二人到那灯市之中,茶花将提早准备好的两只河灯拿上,低声同他说道:陛下,我想放河灯。
她心里对鬼神有着敬畏,每年到了这时,也很执着于这些事情。
赵时隽瞥了一眼她怀里的河灯,想到她也与旁人放过河灯的光景。
你放就是。
茶花却柔声道:您也一起。
赵时隽怔了瞬,便见她将另一只河灯递到他手里来。
陛下若有什么愿望,可以试试。
她将他带到河畔,发觉河畔人一如既往得多。
两人点燃了河灯之后,又推入水中。
看着附上心愿的河灯随波逐流远去的瞬间,好似真能叫人心头不经意间生出一抹美好憧憬。
那种满怀希望的感觉,却能将阴霾一点一点扫去。
怪不得你喜欢
茶花望着那些如星河般的灯影,心间正是祥和,可下一瞬,却被他握起手来在腕上套上了一个镯子。
那镯子有一道卡扣,在磕哒一声之后,便将那缺口处严丝合缝地拢起,只留下一个小孔。
茶花细看一眼,那分明是锁孔。
这镯子只要随身携带着,倘若你一个人遇到危险,我也会立刻知道
至于如何借助镯子找到她,里头自然是有玄机。
只是他话音落下,就瞧见她瞬间僵住的神情。
他低沉着嗓音道:怎么?
觉得我是想禁锢你,将你锁起来吗?
茶花眼睫忽地一颤,不是
赵时隽却缓缓道:我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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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茶花,我舍不得。
舍不得让她的手脚都受到束缚,舍不得看她瑟瑟发抖。
他的欲望是一把双面刃,爱她的同时,也恨不得将她揣在身上,攥在掌心,亦或是含在嘴里,叫她再离不开自己。
有时喜欢到恨不得将她吞吃了的地步,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人应有的感情。
他说罢便垂眸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
这一刻,嫌弃也好,厌恶也罢。
那瞬间一闪而过的情绪也许都会令他心尖覆上冰冷,但他显然从没有过要收手的念头。
但她怔怔地打量着那花纹精美的镯子后,随即却低声道:但陛下可以把钥匙给我
她的话让身侧的男人顿时愣住。
你不生气?
您会伤害我吗?
赵时隽没有答她。
喜欢到极致时,本就是一种伤害。
但身侧的小姑娘却又继续道:我不会偷偷摘下这镯子的。
她这句话就好似在告诉他,她也是可以心甘情愿地被他桎梏。
他的呼吸微微窒住,眸光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她,企图从她面上找出谎话的痕迹。
茶花没再说话,只是被他盯得久了,她难免也感到几分羞涩,别开目光。
她垂着长睫,侧颜映着那些色彩斑斓的花灯,显得更是温馨美好。
可下一刻,手掌心却被人塞入一只冰凉的物件。
男人在她身侧嗓音微喑了几分,不许打开。
茶花握住这把钥匙,面上不显,可心里却蓦地大大松了口气。
她握紧那把钥匙,口中嗯了一声。
倘若戴上这手镯是他想要从她这里获得的安全感,那么得到这把钥匙,就是她向他索取的自由。
这主动权,最终还是变相地交到了她手里去。
她收起那把钥匙,低头看着他袖下修长漂亮的手指。
茶花微敛住几分呼吸,将手指轻轻凑过去,牵住他细长的手指。
他并未侧眸看她,只是反手将她握住,神情难辨地看着前路却不知是不是在后悔方才给出那把钥匙。
可男女之间的对弈向来都往往只有一个赢家,赢了的也未必是真的赢。
灯会上的表演很多,赵时隽从前从未在意过这些。
毕竟以他的身份,只要他想,都会有不少人上赶着将最好的都送到他府上来。
但当下身处于人群之中,看着年轻男女偷偷掩着袖子牵着小手,亦或是一家三口,抱着孩子笑着闹着看热闹表演的情景,竟让赵时隽也不禁生出了一种错觉。
恍若他在这些人当中也会渐渐褪去重重身份,沦为普通的人。
他和她都是他们中的一个,甚至会成为那一对情侣,以及看着便极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他那颗从不甘于平庸的心,在这一刻忽然间想到放弃一切,就这么与她沦为平淡,又何尝不好?
他不必偏执,她也不必抗拒,就如同那一家三口,心都紧紧贴在一处。
茶花惯是喜欢每年新式样的灯笼,见他这一路上没提,到底没能忍住。
趁着他走神时,她走到旁边的灯摊上,旁边恰好也来了对年轻夫妻。
京城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茶花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了裴倾玉。
对方身侧是一名年轻女子,梳着已婚的发髻,身份不言而喻。
对方亦是不经意间抬头,在看到茶花的瞬间怔了怔,随即冲着她微微颔首示意。
可下一刻,裴倾玉就看见了她背后覆上来的男人。
对方换下象征威仪的龙袍,穿着寻常公子常服,看着便有几分风流气质,此刻却弯着唇,将茶花的手指一把扣起,口吻似嗔怪般,人这么多,可别是走丢了。
原本抬脚要离开的裴倾玉反倒不好离开,忙带着自家夫人上前去拜见。
赵时隽道:今夜无君臣,卿不必在意。
裴倾玉也不傻,这时候若唤出对方名讳,显然也不是对方本意。
他分外拘谨地与对方寒暄了几句,随即便瞧见男人揽住茶花的腰,扬长而去。
待对方远去,他身侧夫人才压低了声儿道:那就是当今天子?
裴倾玉神色颇僵的嗯了一声。
见她还满怀好奇地冲着对方背影使劲儿打量。
阿锦,你是不是怕他呀?刚才你手掌心都出汗了。
他的小娇妻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他略是无奈地捏了捏她鼻子,顽皮。
她的话无疑是让他想起自己当初激愤时还骂过赵时隽是畜生的言辞
不过
他抬眸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问心无愧就是了,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力,将一切都做到最好。
这厢茶花被赵时隽带离了人群,一直走到了街尾。
她打量着他脸色怪异,正想开口时,他却忽地朝她看来,冷不丁道:是不是还惦记着呢?
要是当初和他在一起,许就是你在他身侧了。
陛下在吃醋?
赵时隽口中否认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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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你也是清楚,他成了亲之后竟还纳妾
他沉着眉眼,虽是不屑的神态,但却还是叫人察觉出了几分告状的意味。
茶花忍着想笑的念头,低声道:寻常男子焉能有不纳妾的念头?
赵时隽转而问她,那你为何对我这般苛刻?
因为我不喜欢其他人,他们纳妾不纳妾,我都不会喜欢
他听到这话,顿时翘起唇角,还有呢?
茶花道:没有了。
赵时隽霎时眯了眯眼眸,想清楚了再说?
不然
他将她抵在了一棵树后头,沉着嗓音半是威胁,我便在这处亲你了。
茶花闻言,见他果真凑近的脸庞,耳根蓦地涨热几分。
尤其是好几次都有人提灯打这处经过,只要稍稍往这地方细看,便会看见树后纠缠的衣角。
她忙抬手盖住他的唇,不要在这里
那要在何处?
她羞赧得说不出答案,他却轻笑着亲了亲她通红的小耳朵,将她拥在怀里,心觉离圆满只差一步之遥。
茶花,做我的皇后可好?
这念头原本就有,只是在经了这夜之后,他实难忍住。
他想快些叫她更加清楚他们日后毫无置疑的关系。
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主与妾
而是夫妻。
茶花听到这话的瞬间,心跳都恍若漏了一拍。
什么
是有条件的。
在她大脑一片空白时,便听见耳畔压低了声音。
我要你
对方轻声说着,缓缓抵住她的额,而那短促的话语,尾音便没入了他们相接的唇齿间。
但茶花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要的条件。
他要她爱他
在他的骨子深处实则仍旧是一如既往。
他始终都要她的全部,要将她从里到外一处不漏地霸占。
三年前也只是在挨过了痛,吃过了教训之后宛若伤痕累累的小兽,一边独自舔舐着伤口,一边忍痛装作无事地换了种方法。
他要输给她,然后从她这里拿到奖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8 23:22:13~2022-03-19 20:0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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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和宁缀玉这对还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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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可以完结了,不要再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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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倾玉因为纳妾,一下子从男二跌成了男n。裴君心里苦:作者大大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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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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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二段,我居然脑补了一直大狗勾含泪委屈舔伤口,然后又振作起来(不过小赵估计更像狼)】
【不过我比较好奇哥哥未来的幸福是帘儿还是宁缀玉】
【甜得我恍惚】
【
【就这样甜下去,不要停】
【撒花,不要大结局啊】
【撒花撒花】
-完-
第64章 、大结局
◎始于春初,终于白首◎
许是得了些甜头,灯会回来之后,赵时隽倒是再没有催着茶花回宫。
只是从第二日起,日日便会送进来一封书信,头一日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后来就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后面若是引经据典的诗词都不够用了,便愈发白话起来。
待茶花翻书都翻不着后,才后知后觉这是他自个儿肚子里的墨水编的。
她偶尔会翻出自己从前绣着没用过的香囊让人捎带给他,偶尔又是他自己主动让人索要一块她用过的香帕,那小太监强调新的不要,就得要娘娘用过的帕子,惹得茶花面颊通红,又羞又恼得让下人随便寻了几块将他打发。
后来再有书信进来,她却好似恼了他,竟都没有回复。
虽瞧不见他为此心焦的模样,但见着那信封上一日比一日肉麻的措辞,茶花便觉眼睛看着都有些受不住了,这才抿唇笑着,暗自让人将她期间特意给他做的一双足衣捎带了回去。
在茶花回宫之前,宁缀玉带着囡囡亲自上门道谢,顺道将自己绣的观音赠喜图送给了对方。
囡囡抹了你给的药膏后都没几日,那疤痕便有了软乎的样子
囡囡那疤痕原本是条肉虫样的硬疙瘩,但茶花给的那盒药膏却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宁缀玉心怀感激,准备了数日便忙不迭上门来了。
茶花让人端来瓜果点心还有些茶水招待,柔声道:夫人何必如此客气?
她捧着那副精美的观音赠喜图,语气由衷赞叹,这么短的时日内都还要绣得这样精致,只怕也要花不少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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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嬷嬷没忍住道:是啊,咱们夫人熬了好几个通宵呢
宁缀玉道:嬷嬷,别胡说。
嬷嬷这才发觉自己多嘴,说出来反倒像是她家主子有邀功之嫌似的,忙不迭又住嘴。
旁的我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还望你不要嫌弃。
怎会嫌弃?
茶花露出淡笑,回头我得叫人把它装裱起来,挂在屋里呢。
宁缀玉闻言,亦是微微一笑。
她心里何尝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茶花又是什么身份?
从前她是静安伯夫人时,他们兄妹俩是罪臣,但现如今她是个弃妇,而茶花却贵为淑妃,其中的天壤之别不言而喻。
宁缀玉虽特意寻了上等的细布,又买了色泽艳丽的绣线,但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那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挂着这样粗鄙的物件,哪里又配得上。
你喜欢就好。
她送完了东西后,又小坐了片刻,才带着孩子回去。
路过花园时,就连嬷嬷都一边打量一边感慨道:夫人,这宣宁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愈发的富贵了。
从前的宣宁侯府说是个花架子都不为过,外表光鲜,可里头实则都快要蛀空了。
现在这里处处都显露着新鲜生机,一砖一瓦都锃亮流光。
倒也是了。
如今的宣宁侯在朝中得到重用,外头的人现如今都只恨当初没能早早抱上他的大腿。
嬷嬷话音落下,却忽然拉住了宁缀玉小声道:夫人您看
宁缀玉抬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凉亭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丫鬟围着一个男人前后说笑的模样。
侯爷都还不知道吧,上回呀,奴婢给自己熬药的时候,都不小心把自己头发烧掉了一点。
这回给侯爷做这碗汤,都把自己脸熏得花猫似的,亏得奴婢还回去照了一下镜子才来,不然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陈茶彦到底被她这些话给逗笑,那看样子,我是真得好好尝尝你这汤了,不然岂不是叫你白白牺牲了?
帘儿笑说:谁说不是,侯爷快尝看看吧。
陈茶彦端起那碗汤正准备喝,余光忽然察觉不远处似乎定格了几个陌生的人影。
他下意识抬眸看去,便望见了主仆两人及一个年纪尚幼的女孩。
宁缀玉回过神来,朝他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要牵着女儿转身离开。
陈茶彦却怔怔地放下了手中的汤碗,忙起身追了过去。
阿玉
他几步上前,神色愈发愕然。
见是正面相逢,宁缀玉也只好不再回避,同他行了礼道:侯爷金安。
陈茶彦呼吸微屏几分,看向那与她眉眼相似的小女孩儿轻声问道:这是你的女儿?
她应了声,捏了捏囡囡的手指,低头哄道:囡囡别怕,过来见过侯爷可好?
可囡囡却仍旧是一脸惊恐,不愿上前。
宁缀玉见状,也只好抚了抚她发顶,随即颇有些歉意道:真是抱歉,我女儿年纪尚幼,她还有些不知礼数。
无妨的
陈茶彦转而问道:你如今过得可还好?
民妇很好。
这般简单的对话结束之后,在极漫长的时间里,都是略显尴尬的沉默。
二人显然是已经没什么话要说了,宁缀玉道:倘若侯爷没有旁的事情,民妇便先告退了。
明明比方才那青春靓丽的丫鬟都还大不了几岁,可她却要自称民妇。
手指是红肿开裂的模样,身上穿着粗布,裹着头巾,在扮相上透着老气沉沉。
她绕过对方没走几步,陈茶彦回过神却又忙拦在她面前道:阿玉,你怎待我如此生疏
他语气略显几分涩然,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宁缀玉弯唇道:侯爷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知道,我那时候也是数罪积身,你和我妹妹不同,我妹妹若留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可你却不同
那时候她还是名门望女,人生一帆风顺,他若带走了她,只会害死她。
而陈茶彦与妹妹当初确实也是九死一生。
我也是、也是为了你好
他嗫嚅着,似乎都寻不出旁的措辞来。
为我好?
宁缀玉口中喃喃地重复了这三个字。
可我先前过的生不如死,确实和侯爷您的境遇都不一样。
她抬手抚过鬓角碎发,弯唇笑道:我不喜欢别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扭曲我自己的意愿。
焉知她当初就不愿意陪他一起死在逃亡的路上呢?
侯爷,我们真的不必再提往事了。
她面上都是释然的模样,倘若他今日不反复纠缠这些话,她也未必去回忆。
她说罢便带着孩子与仆人离开了宣宁侯府。
嬷嬷走得老远之后,才回头望着那抹怔怔立在原地的人影,低声道:夫人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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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缀玉道:他如今前途大好,茶花又待我有恩,我又何必牵连他人。
毕竟她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将囡囡抚养长大,当母亲的,此生也就了无遗憾了。
她握住女儿的手,心思无可动摇。
这世上每个人都要因他们自己的选择而走向不同的方向。
若干年后,哪里真的会有什么人还在原地?
当下心安时,哪怕只是晴暖的阳光沐在身上,都好似能顷刻间驱散心底的阴暗,让内心更加坚定起来。
到了月末,茶花坐在窗下整理着信件,这时下人又兴冲冲地拿来封信。
这次信里说,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茶花对他这厚脸皮的行径几乎都快要免疫。
下人在身后拿了支毛笔来,娘娘,这次要回什么?
茶花看见窗外明媚的大好春光。
天这样晴好
她垂眸瞥了一眼桌上已经积压厚厚一摞的信封,轻声道:那便回宫去吧。
有什么说不完的话,想来还是当面说着比较好。
甫一进入新春后,天子便迫不及待册立淑妃为皇后的圣旨震惊了朝野上下。
昔有贤妃独宠三年,而后冷宫香消玉殒。
今有她淑妃三个月妃位直接晋升为后?
她得是个什么品种的妖精,把皇帝迷得这样五迷三道?
打那天开始,有些人震撼之余,背地里竟然偷偷地供奉起淑妃像,求淑妃娘娘保佑自己和她一样,跟个狐狸精似的能迷住心头之人。
随即而来的,便是紧锣密鼓的封后大典。
而这位淑妃娘娘本就已经入宫,在淑妃的分位上晋升为后,中间本该少了很多步骤。
但这次仪式在天子的要求下,几乎与重新册封一位世家女子入宫几乎都没有差异。
几乎所有的环节,可省的不可省的,都一个不漏,甚至还要额外奢华。
帝后大婚当日,即便是宫里也不能例外,到处都镶上了红绸缎,贴上了红双喜。
茶花从一个月之前就没消停过,而今日作为大婚的主角之一,一身繁复凤袍和沉重头冠,都让人不禁怀疑会不会将她细弱的肩压垮。
一整日下来,跟随着她的宫人都觉腰腿微酸,可抬眸打量着这位皇后面上妆容明艳,耀目难掩。
她那薄弱的肩背笔直撑了整日,那一身凤袍将她衬得雍容华贵,面若牡丹,漂亮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黄昏时,穿着喜袍的天子才出现在了殿内。
到了这一刻,整个婚礼最后的环节才刚刚开始。
喜婆端来一盘半生不熟的饺子,喂到茶花唇畔,令她咬了一口。
喜婆笑问:生不生?
茶花余光瞥见身侧男人的灼灼注视,面热地答了句生。
那喜婆霎时眉开眼笑,口中连吐了一番早生贵子的喜庆词话。
袖下的手指蓦地一紧,却是两人交叠的宽大礼袍下偷偷相叠的手指。
茶花诧异看去,见他面相沉稳,唇角微微含笑,却并不显出任何异样。
她垂下长睫,反手掐了掐他,却被他握得更紧。
直到宫人捧来了合卺酒,手背上的力度这才撤开。
茶花握起其中一盏,与男人交臂而饮,那杯中酒水溢满,低头饮时,却又冠帽相撞,惹得宫人们纷纷掩唇窃笑。
茶花不禁脸红,对面的男人却含笑望着她,再度低头,两人却是偏了些头,宛若交颈般,饮完了合卺酒。
宫人将二人手中的酒盏一仰一俯掷于榻下。
礼毕之后,宫人便分为两拨,各自为帝后更衣。
新婚红袍褪去,沐浴更衣之后,赵时隽挥退了所有宫人,缓缓走回喜帐内。
榻上身段柔软婀娜的小姑娘阖着眼睫,面颊上洗去了隆重妆容之后,白嫩的额角上都有一道印子,显然是被那凤冠压出来的。
他摩挲着那道印子,望着她睡颜清丽的模样,渐渐弯起唇角。
茶花反手按住他的手背,鼻音软糯道:累
今日她是半点也不敢露出懒态,生怕丢了他的脸面,回头又叫他揪着借口要罚她做些他喜欢的事情。
赵时隽吻了吻她的额,爱怜地将她抱揽在怀中,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
茶花却忽地半睁眼眸,似醒非醒地轻声道:陛下
他口中嗯了一声,替她盖好被子。
那日剩下的半句话,我还没有说完
他朝她面上看去,耳畔便传来她柔软的声音,我不喜欢旁人,他们纳妾不纳妾,我都不会喜欢。
所以
我还是喜欢陛下不纳妾多一些。
我
喜欢陛下。
尾音落下,赵时隽呼吸都微微一窒。
他死死地凝望着她,却没有立即开口。
过去梦见过的无数次,梦境里也从无有过这样美妙的情景。
以至于他甚至觉得哪怕是在梦里,都情愿一辈子不再醒来。
掌下摩挲着她的面颊,良久之后,才问她:还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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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小皇后点了点头。
他知晓来日方长,但这一刻,他只觉春宵苦短。
赵时隽喑声道:新婚的最后一个仪式,还望皇后与朕勉力完成。
最后一礼,是为合欢。
红帐低垂,金钩悬空,高台上的喜烛今夜长明不灭。
在这一刻,有人心怀庆幸,过往的一切都始于春初,余生却会终于白首。
作者有话说:
在这里卡个正文完结,后面是剩下的一点婚后日常,还有生子,还有哥哥和初恋cp线,番外可能写男主听了夏侯嗔的话,一直守身如玉,直到二十遇到女主的平行时空。
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出自《诗经郑风》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出自《凤求凰》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出自《小雅隰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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