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焰白日》 第1页 [现代情感] 《焰焰白日》作者:有厌【完结】 原恂会跟檀迦结婚的事,没人会信。不是檀迦的黑历史太多,而是原恂禁欲冷情,眼里除了实验设备容不下其他,更别提爱人。 所以檀迦对自己的婚后生活也没抱希望,认为这将是一场事故。 但事实却是—— 原恂知道她没安全感会随时随地报平安、知道她一饿就发脾气再忙也会带吃的,婚后生活意外的和谐。 用檀迦后来的话形容就是:她亲妈都没对她这么尽心过。 但当时的檀迦记仇高中时原恂拒绝自己的冷漠脸色,时刻保持清醒人设。 签完离婚协议那天,檀迦约好一众朋友定了去大西北的计划,将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原恂找来时,见她正跟同行的男人有说有笑。 “我前夫啊?长得帅还有钱对我也特好。” “那你们为什么离婚?” 檀迦意味深长地一笑:“你猜。” 不远处被造谣的原恂低头看了看自己。 - 后来原恂暗恋的事曝光,檀迦才知道,这不是事故,而是故事。 - 本文又名#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的n年后# 主CP先婚后爱:傲娇也会撒娇的问题少女(檀迦)X深情但很腹黑的优等生(原恂) 副CP姐弟恋:风情万种撩系浓颜解说姐姐(焉斐誉)x白切黑钓系少年电竞选手(原恪) ? 内容标签: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檀迦 ┃ 配角:原恂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的先婚后爱 立意:为了梦想,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所向披靡! 第1章 同居室友 ◎给扒吗?◎ 01 趁着校庆,不少返校的老同学组织起班级聚会。 檀迦复读一年,比同龄人晚一年上大学,加上在青浙读大学的四年鲜少回来,所以还保持着联系的老同学不多。 偏偏那几个都还没在。 檀迦听着聊天的话题从“借钱买期货现在账不但还上还买了辆车”聊到“哪里新开盘的别墅洋房环境如何”,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她把手机摆在餐盘旁边,百无聊赖地给微信列表里备注是“同居室友”的人求证:“期货真的很赚吗?” 她从小学习不好,高中时更是典型的问题少女,除了学习什么都玩得挺好。一连经历了两次高考,用家里亲戚的话形容就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刮着一本线考去了青浙大学。读完四年本科,学历在毕业后不意外地“本转小”。 所以,她最佩服那种毕业后写数学题还很厉害的学生。 等了会,这个数学很厉害的“同居室友”回了消息:“小玩的话看运气,长期投有门道。想学?” 檀迦闷闷地敲了个“哦”字过去:“随便问问。” 那边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懒得回,檀迦消息框静悄悄的,没再进来新消息。 和这些老同学没什么聊的,檀迦便开始闷头吃东西。 哪想服务生端上来的菜经转盘转一圈,到她跟前时也没剩多少,打量半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下筷子。 她便把筷子一搁,重新拿起了手机,继续骚扰她的同居室友:“我比慈禧还惨。” “?” “端上来的菜永远吃不到第二口。” “给你留了两只蟹。结束后过来吃。” 他在的那间包厢里招待的都是校领导和优秀学长学姐之辈,她和这位室友的关系没公开,自然不方便去。但不耽误她耍嘴皮子功夫。 “给扒吗?” “蟹还是我?” 变态。 檀迦把手机推开,正听到旁边的同学跟自己说话:“笑什么呢?嘴角快咧到后牙槽了。” 说话的女生是葛清梦,檀迦学生时代的死对头。 餐桌的座位分布得随意,没按性别或者其他什么顺序排列,谁先挨着谁坐就是谁了。所以檀迦跟葛清梦间隔了个男生,高中时的班长。 打坐下起,葛清梦就有事没事地拉着班长聊天,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好人缘。 “刚看到个笑话。”檀迦笑笑,没打算继续说。 葛清梦高中时便跟她不对付,大到穿的衣服背的书包,小到抄歌词的笔记本马克笔,甚至连笔迹也学,有样学样,无处不copy。 反正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但这事情多了,心里难免会膈应。 这不,班长就说了:“咱高中时你们就像姐妹俩似的,没想到现在关系还这么好。” 檀迦心想怎么看出她们关系好了,嘴上只道:“是啊,我跟清梦虽然多年没见,但没想到这次再见发现她还跟高中时一样,看着特亲切。” 一点长进也没有。 葛清梦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隐意来,还没等反击,几人说话的声音被猛烈的开门声打断。 刚出去上卫生间的男生一进门,神色兴奋地告诉大家:“咱隔壁包厢是校领导啊?我刚看见原学长也在,他们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原恂吗?他作为从明德毕业的杰出企业家跟校领导一起吃顿饭不奇怪,其他优秀毕业生应该也在吧。” 檀迦注意到,一提到原恂的名字,优雅得体地捏着餐布擦嘴角的葛清梦立马坐直了身子,眼睛放亮地盯着门口。 -- 第2页 也不怪她有这样的反应。 原恂读高中时便是明德的风云人物,大学期间在竞赛中的瞩目表现也常有曝光,自主创业研发的飞行器品牌更是在市场上有不俗的成绩,更何况由原恂父亲管理的原氏集团在南境也占据不容小觑的地位。 檀迦高中时和这个尖子生没什么交集,但不妨碍听说他的信息。 “迦迦你应该很熟。”檀迦右手边的女生和善地冲她笑笑,说道,“你年初的时候不还采访过他吗?” 这个女生叫舒杳,在聚会上不算惹眼,大多时候都在听别人聊天。 檀迦冲她笑笑:“只是一次普通的采访。” 其实不算是檀迦采访的。 檀迦大学学的是新闻专业,临近毕业时导师有意向劝她留在青浙,便经常带她一起社交。 关于原恂的采访是她导师负责的,她完全是去凑了个热闹。听说对方的采访很难约,檀迦未免自己不知轻重说错话坏事,全程只微笑点头附和,统共没主动说几句话。 檀迦话音刚落,葛清梦先笑了:“这都大半年了,原学长要处理的事情多,估计早忘了。” 被阴阳怪气了一整个晚上,檀迦提了提嘴角,也不打算装好脾气了。 哪知舒杳快她一步,先怼了回去:“确实,原学长忘了也说不定。毕竟当年你追了他两个学期,他都没记住你的名字。迦迦这才见了一面,没被记不住也不奇怪。” 葛清梦吃瘪,哼了声。 檀迦在心里冲舒杳的同学竖了竖大拇指。 其他同学突然听到新鲜事,没眼力劲儿地问:“清梦你还追过原学长?” 葛清梦嘴角动动,明显是不愿意提。 舒杳热心肠地给将这段黑历史掀起来,在葛清梦脸色难看的时候,友好地冲檀迦挤挤眼。 檀迦回以微笑。 伴随着这个话题,聚餐也到了尾声。 从餐厅出来时,他们在校门口和隔壁包厢的那群客人碰了个正着。 校领导和学长学姐们在路边坐车,檀迦在密麻的人群中轻易地找到那道高瘦的身影。 他还如上学时那般,端正干净地站着,便已经是人群中显眼的存在。 但还是比学生时代多了些人情味,倾身听领导说话时,向来冷漠的眼梢难得染上些温情。 檀迦猜是校领导在做媒,因为她看到自信出众的学姐望向原恂的眼神里流露着羞涩,但随即学姐失落地抿了下唇角,应该是原恂婉拒了老师的好意。 不知是不是檀迦这边太吵了,原恂交谈间偏了偏头,视线划过兴奋着嚷着续摊的人群,直直地落在檀迦身上。 檀迦生怕被他逮住,连忙别开脸。 她正准备用软件叫车时,舒杳背着手垫脚跳到自己跟前:“嗨。你一会怎么走?” 檀迦晃晃手机,莞尔道:“打车。你呢?” “我送你吧。”见檀迦要拒绝,舒杳说,“迦姐,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檀迦眨眼,听到对方补充:“高中时我被葛清梦她们几个关在厕所里,是你帮了我。” 檀迦有了点印象:“我记得,你念完高一就转走了。” “是啊,当时我妈接我去跟她住,就近办理了入学。”舒杳看上去这些年过得不错,所以性格很乐观,没受霸凌的影响,“当年一直没有和你说声谢谢,现在终于有机会补上了。” 跟舒杳这样的用心学习的好学生不一样,檀迦靠着择校费上了高中,一开学便混得风生水起,带着一身匪气行侠仗义。当年帮她也是顺手。 听舒杳都这样说了,檀迦也没推辞,坐上了舒杳的车。 路上聊天才知道,舒杳高考后跟原恂考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专业。 “所以我才会知道你采访过原学长,当时新闻稿被我们校报转载,我看到编辑的名字,立马就记起你了。” “你发挥得不错啊,都考进央大了。” “我学习一般啦。原学长才是真厉害。我有同学毕业时想进他的公司实习,连初试都没过。” “要求很苛刻吗?” 舒杳丧气地一垂头:“我们这个行业里的大多数企业会觉得女人娇气,抗压力不如男人。同风起更是业内出了名的卷,加班是常有的事。”她一顿,纠正道,“不过我觉得同风起不会有这样的潜在规则啦,他们的创始人之一就是女人,超飒的。” 檀迦:“这样的偏见要不得,咱女人不比男人工作能力差。” 舒杳笑笑:“我就知道你三观正。” 檀迦被夸了一路,有些受不住,正要和她说你不用这么客气时,便听舒杳特真诚地问:“迦姐,我们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等周末了我想约你一起逛街。我一直想告诉你,高中时我就想跟你做朋友,但那时我的性格比较怯弱……” 被突如其来地表了个“白”,檀迦有点懵。 她爽快地答应:“我正好刚回来,发现这里跟咱高中时比变化很大,也想好好逛逛。我们找个机会一起。” “嗯!”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舒杳停下,抻着脖子朝小区里望望:“真不用送你进去吗?” “几步路,我走一会儿就到了。”檀迦解开安全带,想了想,说,“等下次有机会邀请你到家里做客,现在刚搬过来,家里有些乱。” -- 第3页 舒杳爽朗道:“喊我帮忙收拾卫生也可以。” 檀迦笑着答应,开门下车:“我进去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迦姐拜拜。” 在聚会上没怎么吃东西,檀迦出了电梯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一份关东煮,可现在已经上来了,只能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先垫一垫吧。 房子是原恂买的,里面的家居布置也体现了他的喜好,黑白灰色调,强烈的工业风。 檀迦在南境没有住处,小时候住的房子为了给妈妈治病早被抵押卖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在青浙念大学期间很少回南境。 檀迦输了密码进门,家里灯亮着,打开鞋柜时看到原恂今天穿的那双系带皮鞋正整齐地摆在那里,更加确定他已经回来了。 檀迦穿过玄关,正犹豫自己该不该去体现一下妻子身份,驱寒问暖提醒他早点休息不要太累时,只见书房的门打开了。 原恂一手端着水杯,另只手捏着眉心,舒适休闲的家居睡衣也挡不住他眼底的劳累。 舒杳说的没错,原恂的公司卷得厉害。 平日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几个月,这次回来参加校庆八成是推了不少工作。这不校庆一结束,便得加班加点地赶。 “你怎么回来得比我还快?”明明她先出发的。 原恂声音清冷:“一路比较顺。” 檀迦无所谓地点点头,回房间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出来。 “给你带了蟹黄面。”原恂也接完水,说,“饿的话吃一点再去洗澡。” -完- 第2章 加密暗号 ◎她跟原恂之间,终究是差了点什么。◎ 02 洗澡可以算是两个人间的加密信号。 原恂有洁癖,除了第一次在酒精作祟的情况下两人稀里糊涂就滚了床单。之后次次原恂在这方便对她有着严格要求,活脱脱一个恪尽职守的卫生标兵。 原恂交代任务似的说完,示意她去尝尝看。 檀迦坐到餐桌旁,踢掉鞋子盘着腿坐。她瘦,保持这样的姿势不会太难受,而且后背贴在椅背上,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在原恂的注视下掀开盖子,浓郁却不油腻的海鲜味萦绕在鼻尖,勾着檀迦肚子里的馋虫。 她是真的饿了。 檀迦吃饭时总习惯看点什么,但翻遍了整个视频软件的收藏夹也没有特别想看的。她轴,容易钻牛角尖,必须得找个视频看。 原恂不知怎么时候坐到对面,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提醒道:“趁热吃。” 影视剪辑cut、游戏直播视频、搞笑段子、美食番……檀迦没什么耐心地划着屏幕,低低地哦了声,但还是没改变动作。 原恂高高大大的形象不容忽视,端正地往那一坐,很具压迫性。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再次提醒:“一会该坨了。” 檀迦一向不喜欢吃软的面,但现在不是面软不软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怨气,心里烦得要命,索性把手机一关,不看了,而是瞅了他一眼。 男人五官立体清秀,还是冷白皮,下巴硬朗却不尖,帅气有男人味,穿白西装一定很苏。 檀迦在心里犯嘀咕,她班班长高中时长得也挺帅的,怎么一毕业就跟灌了化肥似的,长得贼壮,说话也没了过去的意气风发,很油。 原恂明明比人家还老两岁,为什么依旧干净清透,罕见地保留着一丝少年气。 她放弃研究这道无解的命题,拿起了筷子,挑了几下面:“季老师身体怎么样?” “挺硬朗的,就是血压有点高。”原恂眼底平静,注意到檀迦敷衍的动作,不动声色,“他教过你?” 檀迦嘴挑,但不得不说这面挺香的,蟹黄也不腥。 “我复读那年认识他的。”檀迦说。 市一中有两个校区,学校为了升学率,将火箭班和竞赛班安排在明德校区,两个校区中间隔着一条街,但学习氛围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久而久之,不少人直接喊明德校区为为明德高中。 檀迦高中是典型的问题少女,就读在本校区,原恂是明德的优等生。 季元山是为数不多檀迦认识的明德老师。今天在学校碰见本来想去打招呼的,但无奈季元山身边一直没断人,檀迦没找到机会。 “今天晚上在餐厅外面,我让你过来你怎么还装没看见?” “人太多了。”当时班上同学都在附近等车,檀迦过去太招摇。她十七八岁时做惯了学校的话题人物,而今觉得安安静静地做一个透明人挺好的。 “不想让别人知道?” “也不是。”檀迦斟酌着自己的表述,“我是觉得挺突然。” 当时他俩结婚时签过一份协议。檀迦坚持不要他的财产,如果过几年感情不和离婚,孩子归她。至于结婚的事情公不公开,两人谁也没要求,顺其自然。 所以今天她很自然地没公开。 原恂瞧着她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吃面的架势,跟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在心里对这家店的高评价产生了质疑,嘴上却闲闲地问她:“觉得我哪里拿不出手?” “是我担心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檀迦无语地澄清。 原恂八成不知道自己是她班里这场聚餐的主要话题人物吧,檀迦但凡朝他身边凑一步,不用过今晚,便会被葛清梦在班级群里各种处刑,高中那些黑历史宁可误放,但绝不会漏掉。 -- 第4页 原恂直白地评价:“胆小鬼。” 檀迦只觉冤枉,也懒得跟他解释女生间那些弯弯绕绕:“你还幼稚鬼呢。我就胆小,你活该倒霉摊上了。” 她耍赖地怼他,颇有小娇妻恃宠而骄的架势。 原恂也不生气,眉目间的冷淡和疏离减了些,看上去心情不错:“等有空一起去看他。” 檀迦正在心里跟原恂置气,半天才反应他说的是季元山,哦了声,算是应下。 季老师脾气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如果知道檀迦把他的得意门生拐走了,估计要气得不轻。 原恂接到个工作电话,去书房忙,走之前冲檀迦抬抬下巴,示意她快点吃。 檀迦夸张却顺从地哦了声,心情莫名的好了。 正巧焉斐誉给她分享了几个有趣的短视频,附带着一连串“哈哈哈哈”的魔性的笑声。 檀迦顺势看了起来,彻底把烦恼放在了脑后。 短视频一刷便很难停下来,面也吃了不少,直到檀迦不经意地刷到了一条萌娃的视频。 软萌的小娃娃们排成队,为首的那个举着幼儿园的班级牌一晃一晃地过马路,一脸憨笑可爱死了。檀迦看着看着,便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不自主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原本也有个孩子。 准确地说,是她差点有了一个孩子。 当初她误以为自己怀孕,又悔又恼,她从小怕疼,不想打胎,也不敢生孩子,就这样“喜当爹”的原恂被逼着跟她结了婚。 两人没什么感情,更何况在学生时代的关系很差。 确定结婚那天,仅仅是他们毕业后的第二次见面。 结婚没多久,檀迦经期见红,才知孩子是个乌龙,但结婚关系就这样一直保持了下来。 想到这,檀迦吃面的动作慢下来,心里别别扭扭的,琢磨自己对原恂算不算道德绑架。 原恂打完电话从书房出来,往她这看一眼:“吃不完就放那。” “有点浪费。”檀迦回视她。 原恂垂眸,淡淡地扫了眼她刚用过的碗筷,说了句“放着吧”,没其他动作。 檀迦那话是随口接的,但瞧着原恂的反应,自个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记得大学时有回和室友在大排档吃饭,邻桌是一对情侣,腻歪得要命。 一小份烩面女孩子只动了两口便说不吃了,那男生捏着她的后脖颈调笑了几句浪费粮食,又哄着她吃了些,在女孩子嘟着嘴露出一副再也吃不动的崩溃状后,无奈又纵容地把碗拉过来,就着女朋友用过的筷子解决了剩余的。即便是吃着东西,男生仍能腾出一只手牵着女友。 对比其他恋人,她跟原恂之间,终究是差了点什么。 “下次买个小份吧。”檀迦主动揭过这个话题。 原恂嗯了声,也很有默契地给她安排下一项任务:“刚吃完饭等一会再去洗澡。” “我知道。我先去敷个清洁面膜。” 檀迦洗澡慢,光看浴室置物架旁的那些瓶瓶罐罐便有数,一套步骤折腾下来,注意力成功转移。 她哼着小曲,坐在化妆镜前慢悠悠护肤的时候,原恂才进了浴室。 她和原恂婚结得草率,好在婚后生活和谐,尤其是在床上很合拍。 人生六欲,食欲、□□、□□、占有欲、求知欲、出类拔萃欲。檀迦眼皮子浅,食欲、□□强。反观原恂,则是占了后两个。 真是世界的参差。 檀迦简单做了保湿,看见姐们发消息说自己开播了,提醒她记得去给自己送礼物刷人气。 檀迦看别人打游戏就手痒,但原恂一会就洗完了,自己也没空玩,索性去书房边改面试的简历让自己手上不闲着,边听焉斐誉在直播间闲聊。 这是原恂购置的家用电脑,檀迦刚住进来的时候原恂告诉过她密码,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用。 手机端是姐们直播游戏的声音,檀迦没受影响,专注地修改简历。 城镜报社难得招聘,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改好后,她打开网页登录□□邮箱。 哪知她在查找□□邮箱的登录页面时,不经意注意到搜索栏自动弹出的历史词条记录中的某几条—— 哪些婴儿用品是必须购置的? 第一次生孩子要注意什么? 女人坐月子要注意什么? 以及还有一条……老婆怀孕后几个月可以同房。 檀迦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原恂搜索的都是些什么。 脸红完,檀迦心里只剩下暖意。她将鼠标的光标放到婴儿用品那一条,点击左键,搜索。 原来他也上过心。 原恂洗完澡去酒柜拿酒,经过书房时问她:“要喝点什么吗?” 檀迦盯着电脑,无意识地应了句,连原恂从书房外走进来停在自己身边都没有发现。 从小养成的习惯,檀迦不喜欢吹空调。现在家里空调虽然开着,但温度却打得适中。 她洗完澡换了件睡衣,吊带的,平日里也是这样穿的,但刚刚照镜子时,檀迦不知又抽哪门子风,从衣橱里把搭配的罩衫掏出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会觉得热了,她不自觉地把衣服往后扯了扯。加上刚洗过澡,白皙的皮肤滑腻得过分,柔顺的衣料就着她弯曲的手臂堪堪挂住,半边的肩要露不露的。 -- 第5页 没比头发丝粗多少的肩带显得她的肩膀越发瘦削。 等原恂的手在自己眼前晃过,檀迦才抬头:“马上好。” 她碰了下鼠标发送了邮件,正准备把脚放下去穿鞋,被原恂抢先勾住后脖颈。 檀迦吓了一跳,被迫仰头:“怎么了?” “今天的蟹好吃吗?” “嗯?”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檀迦高中时穿衣风格就大胆,脚上的小白鞋干干净净还算规矩,但笔直的大长腿上女孩校服短裙的裙摆被风扯出的弧度漂亮又张扬,跟她这个人一样。 她这个人明明比谁都会扯谎,但直勾勾盯着人时,清澈的眼睛楚楚可人又满是真诚。 此刻檀迦便是用这种无辜又脆弱的眼神回望着他。 不知好歹。 原恂把人拉近,倾身吻上去。 两人刚洗过澡,身上味道干净而清爽,交织着相同的沐浴露的气味,但原恂自身的气息分明更强烈。 就像他的吻,霸道而直接,像是要把檀迦揉碎了似的。 檀迦疼得嘶了声,其实原恂手上有数,捏着她的脖子也没真弄疼她。但檀迦知道原恂就爱自己这矫情劲,所以在这时候不吝啬地配合他。 没一会,檀迦便被搅乱了胡思乱想的思绪,专注地回应着他。但原恂却突然站直了。 檀迦抽烟有瘾,接吻也有。见他在兴头上要离开,立马不乐意,纤细的手臂一抬,勾住他的脖颈,把人留住。 原恂发出得逞的轻笑声,抓着她的腿根把人抱起来,腾出一只手去扫电脑桌上的东西,好让怀里的人坐稳。 檀迦没来得及穿鞋,莹白的脚背懒懒地绷着,没章法地蹭着男人的裤管。 房间里有手机在响,听铃声是檀迦的。她猜是焉斐誉打来提醒自己不要装死要随时互动帮她冲人气,便推了推原恂的肩膀要去接。 原恂没让,把她重新抱起来,往卧室去。 檀迦被丢到床上时,眼里只剩下原恂站在床尾抽浴袍腰带的模样,哪里还记得姐们交代的任务。 -完- 第3章 便宜老公 ◎蜜月吗?◎ 03 檀迦是次日一早才顾上回焉斐誉的消息。 可能是太久没见,也可能是檀迦那句“你最近工作累不累”的关心起到了反作用,她实在受不住,任凭喊多少遍慢点都没一句老公我疼管用。 但这称呼一喊,分明又坐实了两人的夫妻身份,做一切事都变得理所应当,檀迦明显觉得原恂被刺激得更卖力了。 一直到凌晨,她才被放开。 最后原恂要抱檀迦去洗澡,她抓着床头死活不撒手,生怕解锁新场景。原恂拨开她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难得没坚持,轻轻亲了亲她,让她睡吧。 檀迦迷糊间,觉得原恂拿了热毛巾帮自己擦拭。她顾不上回应,合着眼皮真就睡了。 檀迦靠在枕头上,摸了摸后腰,朝另半张空荡的床看了眼,听焉斐誉在电话里问:“昨天校庆有意思吗?我看孙业华的朋友圈发了你们聚餐的照片,葛清梦那丫的脸还有一个地方是真的吗?” 檀迦听姐们絮叨了一会,瞌睡也醒了,百无聊赖地翻着群历史消息,看到有人转发过明德官博推送的附着原恂参与校庆活动照片的公众号文章。 檀迦接到班主任电话回学校时,本打算喊着焉斐誉一起回去逛逛。 哪曾想对方一听原恂也在,立马鸽了,说什么这是他们的夫妻档,自己便不凑热闹了。 要是焉斐誉在,班级聚会还能好玩点儿,也不至于檀迦连肚子都没填饱。 这一想,檀迦又饿了。她揉着扁平的小腹起身,听到焉斐誉正说道:“我昨晚可是在班级群里看见了,姐们,不得不说你眼光绝了。原学长真是帅得没天理。脱衣服后身材怎么样?没走样吧。” 檀迦靠择校费升入市一中,混得风生水起。焉斐誉和她很聊得来,也是风生水起小分队的一员。檀迦结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焉斐誉是万万不敢瞒的。 “挺好的。”檀迦回想起什么,轻咳一声,搪塞道。 “听你这声音,原学长厉害啊。看来我昨晚那通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檀迦怕她再说下去就彻底跑偏了,忙岔开话题:“你昨晚直播怎么样?” “别提了。”焉斐誉一叹气,“非常糟糕。兔萌萌那个小婊砸直播时来我直播间查房,恶心谁呢。迦迦,我哪天混不下去了你记得刷你老公卡养我。” 檀迦附和道:“行,到时给你刷游艇。” 檀迦进了卫生间,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到盥洗台上,挽了下头发准备洗漱。 焉斐誉突然聊起来:“你老公研发的那个飞行器最近是不是要开新品发布会?” 檀迦对着镜子刮了刮自己脖子上的红痕,随口道:“好像是吧。” 她几乎不过问原恂的工作安排,但也知道他近几个月异常的忙碌,上个月更是飞了趟珠穆朗玛峰在极寒之地做飞行测试。原来是要推新产品。 檀迦叼着牙刷,问:“你还关注这个?”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我们行业有个电竞选手,你应该有印象,叫Kira,他拍纪录片时提到了这款无人机,他的人气不输娱乐圈流量明星。现在不止我,一多半网民都在关注这个。” -- 第6页 檀迦学业不忙的时候,没少跟焉斐誉打游戏,有时也会碰上职业选手。加上焉斐誉直播间的粉丝常在公屏上玩梗、闲聊,久而久之,檀迦对这个圈子也是熟悉的。 况且这两年,电竞作为新型热门产业备受关注,去年冬天檀迦还在学校,中国战队在世界赛中夺冠那天晚上,前面那幢男生宿舍楼凌晨两点还在那嗷嗷直叫,她想不关注都难。 但电竞圈的粉丝男生居多,也庆幸是这样,其中对机械懂行的人不少。纪录片一经放出,自然有大神做介绍、分析。一时间,大家对这个无人机品牌的发布会十分关注。 檀迦大概能想象到明星效应的优势。 焉斐誉:“你老公真请了Kira做代言人?那发布会他也会去吧?” 檀迦职业规划是社会记者,跟原恂在做的科技研发属于不同行业,如非必要,两人在工作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年初的时候她陪同导师应酬,无意见过他一面。那时听他说了不少有关“同风起”的事情。他们要请电竞选手当代言人,也无可厚非。 不过焉斐誉过于上心,不像在单纯地吃路人的瓜。檀迦问:“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你和这个Kira有梁子?” “没。”焉斐誉说,“是我有事找他。我不是打算搞个电竞俱乐部吗,他跟MON的合约快到期了,我如果能在新赛季开始前把他签来,那肯定能组个很好的盘子。但MON的管理层不知怎的听说了风声,防我跟防贼似的,私下里我一直和他搭不上话。要是有了你老公这层关系,我好歹能多条路。” 檀迦含糊地应:“行,我晚上帮你问问。” “嗯呢!记得帮我要张发布会的门票。竞粉真是恐怖,以前几百块钱的门票硬生生被黄牛炒得翻了几倍!”焉斐誉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问,“你老公一早又走了?连顿早饭也不陪你吃?” 檀迦没听到外面有声音,猜是人没在,无所谓地解释:“这样多好。跟他吃饭有压力,冷着张脸,极其吓饭。吓人的吓。” “正好,我仔细跟你聊聊Kira,那颜值,不输你老公。” 檀迦关键时刻还是护犊子的:“是吗?我不信。你发几张照片给我看看。” 焉斐誉速度也快,女人在聊小鲜肉时永远不拖后腿。 檀迦收到照片后煞有其事地端详了会,点评:“长得还行吧,比我老公差点意思。看着乖吝叛逆,年纪应该挺小的。” “刚成年,MON青训升上来的选手,电竞圈历史上最年轻的世界冠军选手。”焉斐誉做了有些年头的游戏解说,必须会玩梗,所以接下来的话说得贼溜,“别嫌年下矮,边干边吃奶。” “是是是——” 檀迦拿着开了免提的手机慢悠悠地从卧室里出来,本以为家里没人,言行上自然没什么顾忌。以至于当她一抬头对上原恂的目光时,手还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毫不讲究地揉了两下。应该是大姨妈要来了,她觉得涨得厉害。 原恂还穿着家居服,没有出门且暂时不会出门。 “洗漱了吗?”他语气平淡自然,“过来吃饭。” “……哦。” 檀迦在餐桌旁坐下,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润了下嗓子。 她想到还要跟他共处至少一早上,便不知道自己是该尴尬跟焉斐誉的聊天内容可能已经被他听到,还是该别扭他垂眸落到自己胸前略带疑惑的眼神上。 算了,人这一生其实挺短的。 她想得专注,所以也没注意自己喝的什么,直到原恂提醒:“喜欢喝牛奶?” 他说话慢悠悠的,听上去意味深长。 檀迦怔了下,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取笑了,气急败坏地喊他:“原!恂!” 原恂嘴角弯了弯,纠正:“不喊老公了?” 檀迦心里骂人,决心不跟他对话。 还是原恂先开了口:“今天有安排吗?” 檀迦头也没抬,懒懒道:“和焉斐誉约了逛街。” 既然他先给了台阶,那她便非常大度地原谅他吧。 檀迦借着那篇公众号推送,聊起来:“我听说同风起要跟高校合作公益午餐的那个项目。” 檀迦之前给他做专访时便了解过,同风起每年都有做公益,原恂也会分精力在这上面。 他低调而尽心,是实打实地要做善事,对外不会主动提起,媒体对于这方面的报道也甚少。 檀迦因为大学期间常组织并参与类似的公益活动,所以从基层听说了些。 “对。”原恂说,“应该提前跟你商量的。” 檀迦疑声,后知后觉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随口补充说:“婚前协议约定了,我们的财产各自管理,互不干涉。” 檀迦没有觊觎他财产的意思,这会若揪着这话题解释,多少有些故作清高。她糊弄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才说起自己原先的用意:“我之前也参与过类似的公益项目,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她虽然是个刚出刚出象牙塔的学生,一穷二白,但在公益上不会掉链子。 原恂意外地抬头看她,之前因为檀迦还在念书,两人分隔两地,除了偶尔短讯交流,便是他借着出差的由头飞去青浙看她。 两人的生活是各自独立的,而今她在过问并试图参与到自己的生活里的态度令原恂有些诧异。 -- 第7页 “下次我回学校签合同,你陪我去?” 檀迦留意到原恂突然投来的打量,以为她是在质疑自己的决心和能力,干脆地答应:“可以。” 檀迦记着焉斐誉的事,一直想怎么开口。 眼看着原恂要准备出门,檀迦连忙丢下碗筷跟进试衣间,佯装也要换衣服出门,状似随意地问起:“你这次回来住多久?” “月内暂时不出差了。” “会一直住在家里吗?” 原恂嗯了声,问:“不习惯?” 檀迦被原恂轻描淡写地瞧了一眼,突然就心虚。他们在床上磨合得一向好,他不完全是绅士,开着不过分却一次次刷新她体验的玩笑。 正因为太好了,反倒衬得他们的相处很肤浅。她不自在地别开脸,从耳根到两颊微微烧起绯红,轻咳了一声,才说:“没有。” 顿了下,她又问:“是忙发布会吗?” 檀迦不常问他工作的事。原恂还是答了:“我所负责的研发层面的工作已经结束,有关发布会的准备与宣发一般不用操心,接下来有一段清闲时间。” 他又说:“南境周边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蜜月吗?” “可以这么说。” “那我得好好想想。”檀迦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引出正题,“发布会是在下个月吗?你那里有多余的门票吗?” 原恂有些意外地看她:“要几张?” 檀迦:“一张就好。” 原恂按了按领带,说:“我晚上给你。” “好。” 檀迦戴好另一边耳饰时,趁机从镜子里打量他。 她过去:“我帮你系。”檀迦从他手里把领带抽出来,微踮着脚将他衬衣的领口翻起来,然后把领带贴着他的脖颈压好。 “换香水了?”原恂在她耳侧嗅嗅。 檀迦耳根敏感,痒得缩了缩脖子,这动作看上去跟往原恂怀里缩了缩似的,主动得居心叵测。 原恂抬手扶在她的腰侧,说:“待会一起出发,送你过去。” “好。”有顺风车搭,檀迦省心,也好找机会帮焉斐誉打听消息。 -完- 第4章 Kira ◎我称呼他老公,只是因为我嘴甜。其实下了床挺陌生的。◎ 04 两人费了些时间,才一起出门。 原恂正想问她怎么突然想去发布会,只听檀迦先问道:“发布会那天Kira也会去吗?” “谁?”原恂主负责产品研发,在实验室里和机械打交道多,对公司新来了什么人,还真不了解。他倒认识个叫Kira的,学上到一半去打游戏了,檀迦应该说的不是他吧。 “就是给你们机器宣传的电竞选手,同风起打算找他做代言人吗?”檀迦把手机拿出来,趁车子还没开给他看了眼那个纪录片。 “……” 还真是他,但原恂明显不知道这件事情。 同风起规模不算大,成立两年在业内便有不俗的成绩。而他们的三个老板,原恂负责研发,另两个是原恂的大学同学,负责拉投资推市场。先不说同风起现阶段有没有请代言人的打算,这项工作本就不是原恂该负责的。 他关心的是:“喜欢他?” 檀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平白从这句反问中恰出了醋味。但转念一想,这绝不可能,更多的怕是男人的占有欲。 她垂着眼,注意力在手机上:“是我闺蜜,焉斐誉,她要。” 半天没等到原恂吭声,也不见车子发动,适才偏头看他。 原恂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上,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表情耐人寻味极了。 檀迦茫然地低头去屏幕上找答案,只听原恂提前揭晓道:“同居室友?” 他用这质问的语气说的是檀迦给他的备注。 檀迦刚刚是在与焉斐誉的聊天记录中找到的视频,看完后想起要给舅舅发条消息,便只退回到微信聊天列表的界面。 她正准备找舅舅的对话框呢,这不被原恂打断了。 原恂理性地评价道:“挺准确。” 她觉得自己又产生了错觉,原恂的语气分明听上去挺开心的。 好矛盾的一个人,令人看不懂。 算了,本来她也没看透过他。 原恂在人前还算斯文,不是很好亲近,也不算完全冷漠。 身上依然带着讨人嫌的优越感,但比学生时代好了不少,估计是格局让他待人处事更随和从容了。 好像他想要什么都有能力、都可以得到。所以跟同龄人比,在他身上看不到“立马振山河”的心气,也不会有“壮志难酬”的落寞。 而檀迦呢?没什么大志向,以前也不是没有,年少轻狂时也有不少了不得的梦想,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认定了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她是唯物主义者,但近几年顺风顺水的生活让她一度觉得,这些好运是檀惠的那场车祸换来的。她一点也不想要,反正好赖都能活,索性瞎瘠薄过吧。 总之她觉得在原恂身边很飘,不是骄傲的那个意思,是她觉得生活虽然顺遂,但一直落不到实处。 可能也怪她,在檀惠去世后,一直没什么安全感、也不愿意相信人。 - 原恂把檀迦送到商场门口,掉头回工作室。 经檀迦提醒,原恂才关注到从电竞圈刮来的这波热度,否则还被蒙在鼓里。 -- 第8页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他先是在网上看了相关的报道,然后又切到工作群聊的页面,群里安安静静,没有消息。 殊不知同风起公司里一早便喜气洋洋,员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热度,小小沸腾了一把。但随着大家被祁周礼强调完其中利害关系后,个个缩在工位上,谁也不敢议论这件事。整个公司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紧迫感中,众人忐忑地迎接着原恂的到来。 原恂很少来产业园这边,更多的时候是待在实验室里。B区6栋6层一整层都是同风起的工作区,随了二老板祁周礼的艺术家特质,整个工作区被装修的极具科技的前卫感与艺术的时尚感。 出了电梯,穿过声控玻璃门,前台后面是同风起的logo。潇洒的设计,“风”字中间是一架无人机的图样。 等他经过摆着不同系列产品的展示架,刚缩回工位假模假式工作的员工一个个立马伸长了脖子:“原哥被Kira抢女朋友,突然觉得好惨好惨。” “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原哥这么冷的人,竟然也会谈女朋友,好羡慕那个女孩啊。” “Kira道歉的诚意挺足的,而且原哥这么善良,一定会原谅他吧。” 办公室里,祁周礼还在为自己编的“两男争一女,原恂竟然输了”的悲伤故事沾沾自喜。 谁让这个情况复杂,他不能如实告诉员工原家复杂的豪门关系,只能编个类似程度的矛盾,禁止一切有关热搜的讨论。 直到原恂进来,祁周礼才正色些,神态自若地跟他搭腔:“迟到了啊。” 原恂面不改色地在沙发上坐下:“去了趟国金。” 祁周礼知道原恂家的地址,也知道他一大早折腾的这一大圈绕路不说,还有个早高峰堵着。 “去做什么?”祁周礼骤然严肃地看他,“线下店的那批单子有问题?” 为了转移话题,他担心订单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 “这个不重要。”原恂屈着手指扣了扣桌面,反问道,“今天那热搜是怎么回事?” 同风起虽说挨过了创业初期的艰难,但距离一个声名远播的企业还远,好不容易拉得投资大头用在了技术层面,宣传用款捉襟见肘。 而今沾了Kira的光,平白多了这么个宣传途径,于同风起而言自然是有力的。但坏就坏在这个被电竞粉捧上神坛的Kira,本名原恪,是同风起创始人之一原恂的亲弟——向来关系不和、成天谋算着坑哥的亲弟。 祁周礼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试图岔开话题:“你喝茶还是咖啡,我要不让人点些快餐,今天这会有得开,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见原恂不容置喙地盯着自己,祁周礼认命地一叹气,硬着头皮说:“上周你弟来公司,问闫哥要了台样机。当时你没在,闫哥问我能不能给,我觉得没事,便替你同意了。” 祁周礼死皮赖脸,倒打一耙:“好歹我也是同风起的创始人之一,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会连个决定也做不了吧?” “重点是在这里吗?” 祁周礼跟原恂是同一大学,最初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正拍拖差临门一脚就在一起的姑娘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一调查才知道她移情别恋了,对象就是原恂。刚认识他是觉得这丫超凡脱俗的谪仙形象,就是一拽王,特别bking,等了解些才知道,他是真的牛。 跟那些没什么墨水还爱四处显摆的人不一样,他很低调,是那种能沉下心思做事的人。当连当时院里以严厉著称的教授都拿他当半个儿子。 但祁周礼没料到,这样一个稀有学霸竟然要跟自己创业。 同风起这两年看着风光,但刚起步时连中关村的门面都租不起。他们白手起家,是真的苦。而原恂当时已经包揽业绩几家top前50的公司抛的橄榄枝,年薪够毕业生拼搏几年了。更何况祁周礼知道他的家境,原家在南境乃至国内都是说得上名号的企业,每年纳的税便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见不着的金额。或者他在这个专业往深了扎,继续深造、去研究更高级的东西,自身价值和意义得到更好的体现。 可能正因为这个,那年原恂问自己要跟不要跟他一起单干时,祁周礼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如果非要个定语来解释,那可能是原恂这人身上有着强大的信服力。 祁周礼坚信,原恂是个格局的人,所以他一定通情达理。 他往前挪了挪凳子,坐直,语重心长地做和事佬:“我觉得你弟这次挺仗义的,这波热度来得多舒服。去年世界赛冠军战队、最年轻的电竞职业选手、今年热门夺冠队伍,顶着这些头衔,代言费不得六位数。” 仗义?原恂抬头看了祁周礼一眼,要确认他说这句话时的真诚度。 原恪是由他拉扯大的,他还能不了解了。这混小子是给他挖坑呢。 不过正如祁周礼说的,这波热度很关键,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其中厉害关系跟祁周礼也算不着账,原恂只闲闲地怼了几句这个猪队友:“等你哪天被人卖了,还傻呵呵地帮人理财。” - “……你再返回上面那个页面,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檀迦就着焉斐誉的手机,重新打量起Kira的照片,“你觉不觉得他像我老公?” 焉斐誉并非故意泼凉水:“每天说这句话的粉丝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网友还给这类粉丝取了个称呼——老婆粉。” -- 第9页 “不是。我说认真的。他本名原恪,原恪原恂,你就没往这方面想?” “……”巧舌如簧似焉斐誉,也沉默了。 不怪她现在才往这层面想,Kira家庭信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刚打出成绩时听他经理在直播时调侃“游戏打不好就要回家继承公司”,但谁也不知道说的是哪家公司。 有回被粉丝问烦了,Kira倒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咱南境最大的原氏企业你们该听说过吧,就是我‘原恪’的‘原’。” 电竞选手惯会扯皮,嘴里没句真话,粉丝听个热闹,而原氏企业老总原忱鑫在采访中也透漏自己的小儿子在海外留学,加上‘原’在南境是大姓,所以“Kira是原氏企业在逃少爷”成了个梗,没人真往这方面想。 檀迦只是猛然间冒出这么个大胆的念头,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了。她自顾道:“可能是滤镜加重了,我眼花看错了。” 焉斐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点点头。 檀迦以为她是赞同自己后一句话,正准备把手机推回去,却见焉斐誉抽风似的朝自己转过来。 焉斐誉郑重其事地拉过她的手,狗腿道:“姐们,我平时对你好不好?中学时你被野狗追,是我帮你在前面拦着,把狗打走。虽然我很看好Kira的电竞发展,也确实觉得他不够格做你老公的弟弟。”这话说的是真狗腿,“但如果这是真的呢……你姐们能否东山再起,能不能买大平层就靠你了。” 檀迦听她说的一套一套的,不敢接这个重担:“你别听我称呼原恂为老公,这只是因为我嘴甜。我跟他的关系吧……下了床其实挺陌生的。”她笃定地一点头,煞有其事状,重复一遍表强调,“嗯对,陌生。” 焉斐誉眨眨眼,突然间灵光一闪:“你们还没见对方的家人吧。” “没、没啊。” 她之前一直在青浙上学,原恂在南境工作,等她毕业回了南境,原恂又频繁加班、出差,比起正常夫妻,能见面的时间了了。他俩也不属于随时随地聊个微信,对对方有分享欲的人。 更何况檀迦在这方面确实有顾虑,不是担心原恂会介意她的家庭,而是檀迦一提起心情就很糟糕。 她打小没见过她爸,她妈也在她高考那年去世了。原恂一直没问,檀迦只是在确定要跟他结婚时提过一嘴,没详说。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焉斐誉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怎么突然提这个?” “家庭聚会啊!”焉斐誉眉飞色舞地提醒她,“我还需要什么到发布会上碰运气逮人啊,有你陪原恂去家庭聚会,不就能替我见一见Kira了嘛。” 檀迦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不好吧……” 她就一同居室友,也配见他的家人?还主动去问,这不是等着被嘲吗? -完- 第5章 欲擒故纵 ◎女朋友管得严,不喜欢我抛头露面。◎ 05 关于檀迦缺少安全感,焉斐誉自然也知道,所以才借着这契机让檀迦提见家长。这都结婚小半年了,连家长都没见过,像什么话。 焉斐誉点到为止,主动把话题扯开,聊别的。 “晚上还有安排吗?”焉斐誉提议,“和你老公说一声,今晚去我那住。刚配了两台机子,打游戏贼流畅。” 只要不让她见家长,干什么都行。檀迦扬眉:“没问题。” 她什么游戏都玩,网游、炫舞、lol,游戏瘾比焉斐誉还要大,只不过后来复读,高中时养成的开小差、打游戏等不务正业的习惯全都给戒了。 等上了大学,身边换了一批人,渐渐觉得玩游戏也没什么意思。也就焉斐誉他们上线时,一起玩几把。自己一个人是不开的。 檀迦拿出手机,琢磨着怎么给原恂发消息。 直接说“我今晚不回去”像是在汇报行程,怎么看都觉得是有些亲昵。 她想了会,索性问他:“你今天加班吗?” 他似乎不忙,很快回复了。 很简单的一个“嗯”字,连标点都没有。 檀迦在心里吐槽多发个标点费流量吗,便见原恂又发了一条:“有事?” 檀迦心里舒坦了点,面无表情地回复道:“刚看了则新闻,说一个不按时吃饭的程序员,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癌,做手术切了2/3的胃,太可怜了。你要记得吃晚饭。” 如果原恂在自己跟前,檀迦应该会看到对方抿着嘴角,一脸无语又无奈,用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还要作到什么时候的表情”打量她。 但隔着屏幕,檀迦只收到了原恂的回复:“知道了。” 确定自己的同居室友加班,檀迦瞬间毫无压力,潇洒地冲姐们比了个手势:“走起。” - 彼时原恂刚散会。 上午祁周礼为了快点结束兴师问罪的煎熬过程,急匆匆召集员工开会。正如他预估的那样,除了午饭时休息了半小时,这会一直开到下午四点。 会上,祁周礼提了这次的热度,没说这里面有原恂的面子,只说是同风起的气运,借机鼓舞了大家的士气,并说今年年终奖一人一台车。 大家备受激励,讨论的效率提高,大大缩短了开会的时间。 回完檀迦的消息,再抬头会议室里只落了祁周礼。 祁周礼是想到有事忘记跟原恂说:“对了。今早有杂志社想要和约你的专访,打电话的人说她是你的高中同学,叫葛清梦。要接吗?” -- 第10页 原恂一想,说:“推了吧。” 祁周礼耸肩,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在公司里,原恂负责技术,祁周礼跟另一个合伙人负责除技术外的所有事务。 原恂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难处。祁周礼每每想用“小说里走出的程序员”的噱头包装原恂省营销费时,都被他毫不讲情面地拒绝了。 说起这个,祁周礼十分好奇:“嘶,上回在浙大又是开讲座又是接受校报采访还被校领导留着吃饭,你不是应酬得挺自然?怎么现在开始拒绝了。上回是发生了什么,给你留下了难以启齿的阴影。” “女朋友管得严,不喜欢我抛头露面。”原恂语调慢悠悠地说。 “呵tui——”祁周礼真相,“我信你个鬼。你丫也会喜欢人类?不会是养猫了吧?” 原恂懒得理他,一整桌上的文件,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 手机指纹解锁后,屏幕还停留在与檀迦的聊天框。 他没怀疑这几条消息的真实性,檀迦爱看新闻他是知道的。 不止国家大事,家长里短矛盾调节类节目她也看的津津有味的。 前几天她在家看了则独居女孩遭尾随的新闻,网购了不少便携的防身用具。 一惊一乍的,娇气得跟个猫似的。也不知道就这胆子以后去现场采访社会新闻该怎么办。 原恂歪头看了看外面的天。 不算晚,现在回家还能一起吃个晚饭。 哪知原恂到家,公寓里静悄悄的。 这幢房子是他爸给的成年礼,规格不大,原恂毕业后一直住在这,距离实验室和公司近也方便。 家里意外多了个成员,黑白灰的环境里添加上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倒也是很温馨。 “我在小区门口买了点蒸糕。那个婆婆年纪大,腿脚不太方便,我把剩下的都买了,还不少,你尝尝喜欢吃吗?” 原恂换了鞋子,在身上喷了遍酒精,把手清洁好,才拎着食品袋往里走。 “迦迦?” 屋里静悄悄,客厅没人,书房没人,卧室没人,哪哪都没人。 “……” 原恂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以审视的态度重新看了遍两人的聊天内容。 随后他捏捏眉心,退出了微信界面。 原恂你玩脱了吧,欲擒故纵这招对檀迦没用。 他把蒸糕和手机丢在茶几上,人坐在沙发中央将手捂在额头上开始反思:檀迦这是被她气走了,还是清闲地玩去了? 檀迦总能这样,生来随性,如一阵风般自由得荡在这天地间,明明吹红了花,吹绿了叶,冰消雪融,万物复苏,却不见为谁停留。 半天没思索出答案,原恂重新捡起手机,解锁屏幕。 - 檀迦在外地上学时跟焉斐誉开黑,焉斐誉经常会挂着直播间混时长,久而久之,焉斐誉的水友们也都知道她这个游戏贼溜声音贼甜的姐们。 这不算是檀迦头一回在直播间露脸,所以她也没紧张。 再说有她这张美人脸,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檀迦瞧着屏幕上滚过的“终于又见着我老婆了”“姐姐给个姬会”“嘉峪关szd”等弹幕,嘴角一弯:“这个cp名取的好。” 焉斐誉放任她带节奏,无奈地一挑眉,道:“我是没什么关系,你老公要是不介意,那我牺牲一下也没什么咯。” 焉斐誉丢在键盘旁的手机一亮,是那个公会老板发来的消息,不死心地要檀迦微信号的。她犯恶心,直接在镜头前翻了个白眼。 檀迦扫了眼,大概猜到什么事,忙念了条弹幕缓解气氛:“‘老婆你结婚了啊。我怎么记得你还是大学生。’是大学生,不过现在毕业了,也确实结婚了,民政局九元两本盖红章的那种,所以你们就别瞎惦记了,早点洗洗睡。” 焉斐誉情绪很快调整好,跟她一唱一和:“那个‘爱迦’也别刷游艇了,改ID考虑一下,你爱豆谈恋爱,偶像失德,别粉她来粉我吧。” 檀迦跟她混久了,知道直播效果怎么搞。她笑笑,大惊小怪地配合道:“哪呢?我唯粉来了,谢谢‘爱迦’的三个游艇,老板大气。” 焉斐誉接连遭到被黑、被整,现在正是事业低谷。 死忠粉心疼,卯着劲儿给焉斐誉冲热度。 檀迦也会来事,给姐们当陪衬一唱一和把直播做成了脱口秀。 节目效果不错,热度也高,很快上了游戏分区的推荐。 哪知碰上游戏维护,禁止玩家进入游戏,这个推荐位相当于废了。焉斐誉嘟囔了一句:“我也是够倒霉的。” 檀迦侧头看了眼,心里不好受。 焉斐誉高中时网吧打游戏的爱好没浪费,高三走艺考路线去了传媒大学,一毕业进了电竞圈做解说。这两年电竞行业蓬勃发展,是急需储备人才的新兴行业。 她对游戏理解独到,加上性格爽利口才好,很适合这个岗位。因着足够的热情自身驱动力强,最近还在苦练英语口语,也是勤勉上进的时代好青年。 哪知先是遇渣男,又被渣男的绿茶炮友也就是兔萌萌反咬一口,一身黑料,连解说的机会都丢了。 原本没得解说了,檀迦还能直直播,反正她人美会玩梗直播效果向来不错。 屋漏偏逢连夜雨。哪曾想直播平台第一公会的老大在她朋友圈发的那堆过生日照片里,一眼相中了檀迦,三番两次找焉斐誉搭线。 -- 第11页 焉斐誉脾气本来就暴,这油腻老男人竟然惦记到她姐们身上,怎么能忍。 也怪那公会老板话说得难听,焉斐誉这脾气一发泄直接葬送了自己直播之路。 焉斐誉从没拿这件事迁怒她。檀迦说不上愧疚,只是气愤她冲动,以及替她着急。 如果能帮到她,檀迦肯定不推辞。 这样想着,檀迦看向了自己丢在键盘旁的手机上。 没一会她编辑好了发给原恂的信息。 上好迦:“你还在忙吗?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有点怕。” 上好迦:“你如果哪天厌恶我了,一定要告诉我。” 同居室友:“……” 檀迦没想到原恂能立即回复,陡然坐直,精神地继续酝酿感情。 上好迦:“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之所以结婚是因为赶鸭子上架,但我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我最怕为难别人,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希望哪怕这缘分尽了,我们也能给彼此留□□面。” 点完发送,檀迦认真端详着手机,胡乱猜测着原恂会有什么回应。 未料到原恂直接打过电话来,檀迦登时吓了一跳,连忙给坐在直播摄像头前面的焉斐誉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接电话。 那位同居室友的声音清晰而低沉:“迦迦。” 檀迦伪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迷糊地应了声。 哪知,原恂一句话让她瞬间清醒:“我马上到家了。” -完- 第6章 危机感 ◎看来今晚免不了做一个原恂是恶人的梦了。◎ 06 原恂脸不红心不跳地坐在公寓客厅里说完这句话后,听见檀迦急匆匆丢下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挂了电话,才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了。 中午开会的休息时间,公司里的小姑娘聊到现在女生的择偶观。 大家的意见难得统一:“表面上喜欢年轻有活力的弟弟,可真谈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还是成熟稳重的男人适合过日子。弟弟思想幼稚不说,不分场合的黏人真的受不了。女孩子很容易被弟弟骗的,尤其是Kira还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 原恂听着随口问了句:“Kira的女粉很多吗?” “是啊。长得帅,声音好听,游戏打得好。在电竞圈里,电竞选手的年龄普遍小,工作上遇着谁都嘴甜地喊一声‘姐姐’,贼招人疼。” 原恂看着祁周礼刚拿来的发布会的票,也不知怎的,就莫名感觉到了危机感。 晚上回家没见着檀迦,危机感加倍。 即便这样,给檀迦打电话时也没想着怎么样,只不过檀迦故意勾他,原恂话赶话就说了。 回来就回来吧。 只是这大晚上的,让她折腾回来,也不安全。 原恂想了想,给她发了条消息:“前面车出事故把路给堵了,交警在解决,我大概要晚一点。” 言下之意:你回来路上慢点。 - 檀迦收到这条消息后,盘算了下自己从焉斐誉这回家的时间绰绰有余,稍稍松了口气。 她从阳台回到房间,拒绝掉焉斐誉提议吃鸡的建议,说道:“你车给我开一下,我现在得回趟家。” “出什么事了?”焉斐誉说着脚从脚凳上放下,“钥匙在玄关那,你自己拿。要不我送你回去?” “你多直播会。”檀迦心想这叫什么事,真是先撩者贱,自己该,跟焉斐誉解释都有些难为情,最后三言两句糊弄了过去,“没什么事,我刚跟原恂说自己睡觉做噩梦,结果他说马上到家。我是觉得如果被他知道我骗他挺不尊重人的。所以打算赶在他之前回去。” 焉斐誉莫名地被塞了一把狗粮,心底的担忧立马烟消云散,无语道:“行吧。那你路上慢点。” “放心。” 檀迦驾照是在大学里考的,当时脱离了复读班被安排的生活,突然空闲的日子让她感觉迷茫,不知怎的,就热衷上考证。生活学业必须的、奇怪冷门的,她闲来无事都给考了。 她驾照用得次数不多,但车技不错。加上这个点车道空旷,她一路顺利,很快便到了小区。 等把车停好了,本以为时间来得及,哪知她刚抄楼旁的石子路往回走,远远地便瞧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白衬衣、西装裤,树木影影绰绰的光斑笼着他卓尔不群的身型。不是原恂是谁。 好在他在打电话,注意力没有放在这边。 檀迦悄声退了几步,从包里摸索出口罩戴好,想了想又把头发散开,胡乱捋了捋拨到身前,弄出一副“我刚睡醒”的样子,抬手把卫衣帽子扣到头上。 原恂没有要走的意思,时不时朝小区入口过来的方向望,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不管了。檀迦决定先发制人。 她关注着原恂的动向,转头溜进了旁边的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在收银员警惕地打量下,她胡乱在柜台上挑了几样关东煮,然后抱着纸杯坐到了靠窗的高脚凳上。 这位置刚好能看到原恂,但原恂很难注意到她。 她掐着时间等了会,见原恂打完电话还不上楼,便主动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到哪了?”檀迦装得有模有样,“我在楼下便利店吃关东煮,要给你点一份吗?” 檀迦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打call。 -- 第12页 原恂朝这边看过来,声音听上去没有起疑:“不用。” 又等了会,原恂推开便利店的门。 檀迦其实一早就看见他了,但还要装作一副顾着玩手机等他走到跟前才刚刚发现的样子,疑声道:“诶,这么快。” 她把大份纸杯往中间一推,示意他坐:“正好,我刚开始吃。” 原恂先是淡淡地瞧了檀迦一眼。 檀迦今天和焉斐誉出去吃饭,没有化妆,所以这会素面朝天地坐在他跟前,原恂也未必能看出她是从外面还是从楼上来的。想到这,她便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杆,无辜地一眨眼,任由他打量。 甚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问道:“有眼屎吗?” “……” 原恂真是服了她。 别当什么记者了,回头没事就去广电逛逛,被星探挖掘去演戏多好。 原恂也是自找的,爱听她有的没的编些无伤大雅的谎话,看她抖机灵耍聪明以为别人都被自己糊弄过去了沾沾自喜的样子,便觉得她整个人都生动了,还是高中那个恃美扬威的问题少女。 “晚上做了什么噩梦?”原恂坐到旁边,问。 刚刚回来路上,她已经把原恂可能会问到的问题都预想到了,所以回答起来毫无压力:“我现在记不太清细节了,梦是在昨晚聚会场景进行延伸的,你发消息说给我留了两只蟹,但我回家没见到你,看见桌子上摆着碗面想也没想便开始吃,在我快要吃完时有警察来告诉我,你死了,被我吃了。我当时很难过,但警察也不调查,就以蓄意杀人罪把我给抓了起来。等我出来时,一个女人告诉我你没死,你只是跟她私奔了,还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檀迦说着,假意啜泣了几声,有模有样的。 原恂知道她是在瞎编,但还是抬手按了按她的头:“傻不傻。” 檀迦突然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哦对。这女人就是葛清梦,我高中同学,之前追过你。昨天聚会时她也在,一整晚都阴阳怪气的嘲讽我来着。”檀迦摆事实讲逻辑,解释起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来,“八成是因为这个,我才做了这个梦。” 原恂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白天祁周礼刚提过。檀迦见他反应,倏然坐直:“你们真有一腿啊?” “想得美。我一旦出轨,岂不是要净身出户,白让你做了小富婆。净做美梦。快吃,吃完回家。”原恂随意扫了眼纸杯里的东西,“怎么点这个多。少吃几口,不好消化。” 檀迦撇撇嘴,侧头看他:“那你一起吃。” 上学时便有同学评价他,活脱脱一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檀迦每每听到都要翻白眼,最讨厌这种不接地气的Bking了。 所以两人在一起后,檀迦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气他,还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认知,有意无意便把吃饭地点定在小吃摊、大排档。 原恂不爱吃这个,但也不是不吃。平日工作起来,统一定的工作餐有什么便吃什么,不讲究。大多时候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至于吃什么,根本不会注意。 “你先吃,一会剩下给我。”大概是刚从外面进来,原恂的嗓音凉,从檀迦心上划过,生出一种麻痒的怪异感。 怪暖的。 檀迦不合时宜地想到共吃一碗烩面的小情侣,低低地哦了声掩饰尴尬。 她其实不饿,刚刚顾着想待会怎么演才不被拆穿,压根就没注意自己挑选了什么。所以面对着一大份关东煮,她根本吃不了几口。 想着浪费粮食可耻,檀迦又开始为自己找理由,反正也是给原恂点的。 “吃不上了?” 可能是原恂可怜自己被噩梦惊醒,檀迦觉得他语气难得温柔,虽然仍旧带着欠扁的优越感,但说着关心自己的话,还怪动听的。 原恂将纸杯往跟前一拉,非常自然地吃起来。 檀迦去买了两瓶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原恂安静而专注地在吃她吃剩的关东煮,便利店靠玻璃摆设的桌椅牢固而整洁,很适合顾客就餐休息,他闲闲地坐在那,长腿一直一曲支着,略显挤,却也没有违和感。 他吃东西快,也不像檀迦似的,这个不想吃那个不好吃的。他没几下便解决干净,拧开檀迦放在旁边的水喝了口。 这个时间的便利店很安静,盏灯的光晕刚刚好,不算刺眼。 一定是愧疚感作祟,檀迦竟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踏实感。 “走吧。” “好。” 关东煮吃完,檀迦也不见原恂质疑自己。她彻底放了心,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 哪知她刚松一口气,进家门后看到茶几上有一兜蒸糕。 从玄关到客厅的几步路,檀迦体会到了小美人鱼第一次下地走路的滋味,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最大的可能只有一种。 她知道这蒸糕是傍晚小区门口才有卖的,所以原恂是已经回了一趟家?已经发现她没在家睡觉? 天地可鉴,原恂是忘了把蒸糕收起来。 但这会看到檀迦如受惊的猫似的嗖一下竖起了毛,真是太可爱了。他觉得这个意外,出现的时机还不错。 “不是说要加班吗?”檀迦问完,才咯噔反应过来。 原恂不会是听到自己做噩梦特意赶回来的吧。 -- 第13页 不至于不至于。 “临时取消了。” “哦。” 檀迦心想自己索性摊牌算了,这种疑神疑鬼的情绪太折磨人了,但又觉得摊牌了一定会尴尬,不摊牌就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说不准原恂也没有怀疑。 她扯了个哈欠,懒懒地说:“突然好困,我先去刷个牙。” “嗯。” 两人同床而眠,檀迦还在琢磨原恂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骗他的事,想到今晚说的一连串谎,檀迦只觉自己像是□□在他面前裸奔。不过转念一想,也有可能原恂会认为她早早地便去了便利店所以才没看到她。 就在檀迦昏昏欲睡时,原恂突然出声:“你明天有事吗?” 檀迦无意识地应了声,问:“怎么了?” “陪我回家吃顿饭。” 原恂怎么知道她想要跟他回家吃饭的?檀迦骤然睁眼,望着漆黑的房间:“……好。” 失眠终究是她的归宿。看来今晚免不了做一个原恂是恶人的梦了。 对于原恂来说,回家吃饭的决定不是心血来潮,结婚小半年,原忱鑫的助理打了很多次电话,传达原总的态度:连顿饭也不来去吃像什么话。原恂挨着长辈的骂,找各种理由执意推了。 白天原恪又发来消息,说爸让他们回去吃饭。 原恂没再拒掉,想着晚上回家问下檀迦的态度,哪曾想一直耽搁到这会才说。 他等了会,见檀迦没有抗拒的态度,连一句岔开话题的话也没有,便猜想她是做好了准备,稍稍放了心。 “睡吧。”他做了这场谈话的结束语,没一会,便沉沉地睡去。 - 檀迦揣测着原恂的用意,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隔天临出发去原家前,檀迦还在琢磨这件事。一个人脑细胞不够,她索性找焉斐誉问意见:“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知道我现在像什么吗?” “我现在就像小丑。而原恂是那个安排剧情的人。” 焉斐誉懒得打字,直接发的语音:“回家吃饭?家宴啊。那Kira也在吗?哈哈哈,姐妹我刚看H家出了款通勤包,贼好看,我找代购定了只回头送你当入职礼物。你懂我的意思吧?” 檀迦包里有耳机,但这会为了听句语音专门戴上耳机有些突兀。原恂再以为她在背后骂自己。 檀迦索性将语音转为文字,看完后,面无表情地回:“姐妹,麻烦收敛一点,你笑得太大声了。” “哎呀,我这不是为你正式进入豪门感到开心吗?肯定不是蛔虫了,你们这么有默契,只能说明你们夫妻同心啊。” 檀迦看着语音转过来的信息,内心冷哼,用力地按着键盘,凉飕飕地感慨:“小丑总能给人带来欢声笑语,但谁又能让小丑开心呢。” 原恂侧头看一眼,明显看出她没休息好:“如果你没做好准备,我们可以改天再去。” “不用。”檀迦提了提嘴角,让自己笑起来好看些,“总归要见的嘛,而且我从小很有长辈缘。” 她能有这个心态,原恂放了心。 -完- 第7章 青梅竹马 ◎我们感情很好。◎ 07 原恂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檀迦适应力强,哪怕看着车子驶进市中心的高档别墅区,眼皮都没眨一下。见原恂将车子停下,她才看了眼四周的环境,绿化秀美,私密性强,气派庄严的建筑对得起它“皇家行宫”的宣传语。 檀迦问:“到了吗?” “嗯。” 原恂对她的反应再熟悉不过,这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态度。 见檀迦解安全带毫不犹豫要下车的架势,他把人喊住:“先等会下。” 檀迦茫然地应了声,重新靠回椅背上,不解地望过来。 她五官精致,皮肤细腻,很清丽的长相,与世无争的恬淡显得她有些脱俗的清冷气质,不好接近。 但她一笑起来,乖顺甜美,眼神仍然是淡,但“不好接近”瞬间变成了长辈会喜欢的“听话乖顺、不多话”。 大概是猜到原恂要说的事,她眼角挂笑:“哦对,你还没和我说过家里的情况呢,今天都是谁在,我一会要怎么喊人?” 檀迦总有本事将平静的氛围捣腾得热闹,就像他们婚结得突然,但婚后生活圆满地完成了从两个不论是成长家庭还是未来发展都好像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陌生人到啼笑皆非举案齐眉的夫妻一步式跨越。 似乎这也侧面印证了她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 所以在一些没有安全感且没有把握的环境中,她总习惯伪装坦然。 “哥?”只是还没等原恂说话,驾驶侧的车窗突然被人敲响,一张与原恂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俊脸突然放大在车窗上,生怕车里人注意不到他似的,来人用力扣了扣车玻璃,“你们到了怎么不进屋?” 声音闷闷地传进轿厢。 正是原恂的亲弟弟原恪,焉斐誉费尽心思见不上面的Kira。 他堵在那也不好开门,原恂降下车窗。 原恪头更低一些,朝副驾望,对上檀迦的视线,咧嘴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嫂子好!” 檀迦心里什么情绪都没了,瞬间被软化了,真人比照片要可爱几倍好嘛! 焉斐誉的眼光真是绝了,顶着这么张脸事业路不坦荡才怪。 -- 第14页 檀迦不吝啬地回以足够温暖的笑容:“你好。” 原恂将檀迦这一瞬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不改色地朝车门外的人一抬下巴,示意:“起开些。” 比往常的态度要冷些。 但原恪没有丝毫感受到敌意的戒备,甚至源源不断地向檀迦这个“外人”传递着热情。 跟从网上了解到的冷峻形象不同,原恪私下里的顶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活脱脱的一兄控。 反倒是哥哥原恂,对这个弟弟一点也不友好。 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檀迦实在是看不下去,趁没人瞧见偷偷地撞了撞原恂的胳膊,小声说:“你弟是Kira啊,你们兄弟俩性格也差太多了。他跟你说话你怎么也不理。” 原恂注意到她说的是“你弟是Kira啊”而不是“你怎么没告诉我Kira是你弟啊”,真是连一丝被隐瞒或者说被不重视的怨气与责备也没有。 她是真的拿自己当作这个家的路人了。 对比她对原恪的态度,原恂清晰地感受到,热情、单纯才是她喜欢的类型。 因为有原恪在,这段家宴显得不那么冷场。 原忱鑫带着古板与威严,对檀迦这个儿媳妇没有表露善意,也没有苛刻挑剔。 檀迦眼观鼻鼻观口,一直端着礼貌谦虚的好教养。 想来是对自己的家庭情况做过了解,所以饭桌上也没提,只问她饭菜还合口味吗,吃不惯让阿姨再准备。 这样基础的社交问答,檀迦自然不会出错。 她担心显得过于做作跟突兀引得原恂反感,也没有过多地跟原恂表现出亲密恩爱的夫妻形象。 倒是原恂知道她的口味,换了几个菜的位置,也给她夹过几块去刺鱼肉。 檀迦以前确实爱吃鱼,但自打有回被鱼刺卡喉咙连夜去医院拍片子后,彻底留下了阴影。她看着原恂夹到碗里的鱼肉,愣了几秒,才动筷子。 原恂很细心,没有让她吃到刺儿。 饭后,原恂被原忱鑫叫去书房谈话。原恂喊檀迦一起来,没等檀迦反应,原忱鑫先说了:“你自己来。” 檀迦尴尬地冲他推推手,示意不用管自己。 瞧着原恂跟长辈上了二楼的身影,檀迦在心里为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处境稍稍担忧了一波。 只要婚姻关系一直维系,她便不可能是这个家的外人。这样一想,檀迦开始回忆自己今天的表现。 刚刚在饭桌上表现得是不是过于生疏了? 她没谈过恋爱,但在大学课堂、校园里常见到情侣,怎么说呢,就是腻歪。 如果是那种旁若无人的状态的话,那檀迦今天的表现恐怕连及格都达不到。 檀迦成长于单亲家庭,但这敏感多思的性格,倒不是那个阶段养成的。檀惠常年打麻将顾不上她,檀迦跟着风生水起小分队乐得自在。 直到檀惠去世后,檀迦在几次三番的崩溃与绝望中,性情大变。外人看来,这姑娘文静懂事,脾气收敛了。但熟悉她的人只觉心疼得要命。 檀迦也是这时候变得喜欢思考,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所以她思考最多的便是过去的事情。思考多了,整个人不自觉地多了些忧郁气质。 “按我的经验,我爸跟我哥估计是有的聊。要不要打一把?”原恂询问的声音将檀迦从游离的思绪中拽回,他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你会打游戏吗?” 檀迦觉得自己第一次来长辈家就这样有些过于自来熟了,但想到自己跟原恂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饭,顾虑太多显得有点见外,再说这对檀迦来说正好是个机会。 “我当然没问题。” 檀迦跟着原恪去了电脑房。说是一间游戏室也不过分,一整面靠墙的柜子上摆着游戏手办、战队周边,以及原恪打比赛的照片。 五台电脑摆在房间,装潢得很讲究了。 “酷吧。我爸让人捣鼓的,随便坐。明着不支持我打游戏,凶得要命。背地里却偷偷参与进我的生活。这种反差萌,是不是很令人感动。” 檀迦在这个家表现得坦然自在,却也没过分随意,简单打量了一番房间的装饰后,便坐在原恪给她安排的电竞椅上,看他在开机,不经意地问:“你爸爸更喜欢你还是喜欢你哥?” “干嘛?打听谁分的家产多?”原恪突然警惕地瞅了檀迦一眼,凶呼呼的,但闹着玩似的,压根没有威慑力。 当然不是。檀迦故意追问:“所以是谁?” “唔…这其实挺难讲的,简单说就是,谁对公司尽心,谁拿的就多。”原恪说着,煞有其事地说,“等我哥接手公司,嫂子你跟着我哥,未来肯定能过好日子的。” “……” 檀迦怎么有一种“你在暗示我让你哥争家产”的错觉呢。 她越发肯定原恪就是一傻白甜,特单纯。 但傻白甜打起游戏来那是一点也不傻白甜。 檀迦游戏账号段位不低,打游戏撞车职业选手是常有的事。加上焉斐誉工作关系,她们车队里也有几个固定的电竞选手。游戏里妹子是宝,更何况人美声甜游戏打得好的妹子自然是宝中之宝。檀迦吃得开更是因为她放得开,不拘束不做作。 跟原恪玩了两局游戏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比赛结束,檀迦兴奋地一伸懒腰:“痛快。” -- 第15页 两人就刚刚的那局游戏随意聊了几句,原恂出现在游戏房门口。 “迦迦,来一下。” 原恂看不出喜怒,但给人的感觉很沉重,像是经历过什么重大抉择似的。 檀迦不好揣测他的心理,应了声好,将耳机键盘推回到原位,跟原恪打招呼:“我先过去。” 檀迦已经来到跟前,但原恂因为檀迦乖巧体贴地跟原恪打招呼的场景,不由得多看了原恪一眼。 后者一脸茫然,眼神疑惑地仿佛在说,“怎么了哥?” 原恂没答他,淡淡地收回视线,对檀迦说:“爸在书房,让你过去一趟。” “我自己?” “恩。”原恂问,“要我陪你?” “没事。”檀迦想问问他还好吗,可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所以只是咧嘴笑了笑,朝原恂那歪了歪身子,俏皮地一眨眼,语气轻松道,“说不准是说你坏话,才不让你偷听。” 说完檀迦一溜烟就跑了。 原恂无奈地挑了挑嘴角,只见檀迦一个急刹车,扭头问原恂,“书房是哪一间?” “嗤。”原恂彻底笑出来,整个人柔和了很多。 他把檀迦送到书房门口,她一点也没犹豫,作势要推门。原恂伸手把人拦住,压低声问:“这就进去了?” 檀迦无辜地眨眼,安慰他:“放心,给你丢不了人。” 原恂也不知怎么想的,直勾勾地盯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用气声提醒她:“管家在楼下看着呢。”见檀迦刚要有动作,他提醒,“别低头。” 檀迦依旧保持着微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怎么办?” 原恂勾着她的腰把人往怀里一揽:“亲我一下。” 只是当着原恂家人的面亲一下,檀迦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只见她胳膊轻轻往原恂肩上一攀,手指按着他的肩膀,稍一垫脚,蜻蜓点水地啄了他一下。 她没急着站回去,而是保持着靠在他怀里的姿势跟他对视,还是问了:“你还好吗?” 原恂眉头一挑:“嗯?” 原恂眨眼,睫毛长而密:“我今天的口红有毒,不出三秒你将会毒发。” “一……二……三……” 檀迦突然后退,两手一前一后冲他比了个拉栓开枪的姿势,并且夸张地配着音效:“bang!你中了本美人的永远开心毒。” 原恂无奈又纵容地笑了下,看着檀迦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才扭头下楼。 楼下没有管家,原恪这会功夫不知从哪里捧了个大椰子站在那,见着他下来,笑盈盈地喊了声“哥”。 原恂嗯了声,往沙发那走,原恪在后面跟着,一起过去坐下。 估计是毒性发作了,原恂的心情确实不错。 但他想到原恪跟檀迦打游戏的场景,瞅着他弟不对劲,问:“谈女朋友了吗?” “没有。”客厅里只落了原家两兄弟,原恪身上人畜无害的亲和力显然弱了几分,但通过他看向原恂的眼神,不难看出他还是依赖这个哥哥的。 “你工作中应该能接触不少女孩子,有不错的可以交往看看。”原恂说道,“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原恪欲盖弥彰地低头划拉着手机上的小游戏,原恂一瞧就知道这小子有喜欢的人了。 原恪随便挑了个解闷,说话间,不知想到什么,抬眸瞧着他哥,扬扬眉,一脸“我故意这样说”的样子,道,“比我大一点的,会疼人。” “……” 原恪没正行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注意力全在手机游戏上。玩得正起兴,他隐约察觉旁边两道炙热的目光,一偏头正对上他哥略带审视的视线。 有些严肃,十分唬人。 意识到他哥可能是看他的衣服,原恪抖着肩膀把外套穿正,解释道:“我这外套码买小了,穿正了捆得慌。” 原恂点头:“衣服挺好看。” “一个潮牌的联名款。”原恪受宠若惊,“哥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代购几件。这个牌子当季出了几个新款,飞行服,设计得超帅!你别总穿衬衣,虽然你脸帅,但总穿一样的款式也审美疲劳了。” 见他哥没有反驳,原恪也顾不上玩游戏了,把自己常用的代购推给他哥,同时暗戳戳地瞥他哥,大脑飞速转着。 他哥没给他使诈吧。 他们哥俩的关系,说好吧,特好,这个家里没谁比他们更亲,但说差的,也属他俩关系差,成天想着如果坑对方回家继承家产。 宣传无人机那事,是原恪故意的,反正好赖害不了他哥。 但他哥怎么定义这件事情,原恪就不得而知了。 原恪正琢磨着自己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时,只听他哥又问他:“你平时除了打游戏,还做什么?” 原恪以为哥要从他的爱好下手整他,故意往反了说:“也就看看书…” “看书?” “对。”原恪笃定地点头,说:“比如春上村树…” 原恪不知道自己可能有点喜剧人的灵气,竟然能把人名给说反了。 瞧着他哥的表情,原恪及时收声,佯装随意地问:“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你是不是要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啊?我生日还早呢,不着急。” 原恂平淡地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原恪低头看了看手机,暗骂自己这时候玩什么游戏啊,遂将手机一收,朝他哥那边挪挪,问:“哥,你跟我嫂子怎么认识的?” -- 第16页 “高中同学。”原恂淡淡地说。 原恪诧异地哇了声,脱口而出:“这算是青梅竹马了,牛啊!” 原恂得意地抬眉,换了个坐姿,缓缓说道:“而且我们感情很好,别人破坏不了。” -完- 第8章 可甜可甜 ◎试着分给我一点爱吧。◎ 08 “你爸给了我一张卡。”檀迦把东西拿出来,搁到扶手箱上,“你一会收起来吧。” “他给我卡时我还以为他会说离开我儿子之类的话,没想到是让我留着花。哦他还给了我一套房,说在蔷江边,说等打扫好了让你改天带我去。原恂我不要,你看看怎么跟叔叔解释一下。” 檀迦从书房出来后,两人便离开了原家。返程路上,她跟原恂说起原忱鑫在书房时跟自己说了什么。 “檀迦。”原恂出声打断她。 他很久没有连名带姓地喊她。 檀迦能感受的到原恂是生气了,所以虽然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但是檀迦自觉地不再说话。 原恂表达得很直白:“你是名副其实的原太太,原恂的原。所以这些卡也好,房子也好,甚至将来我拼搏的更多的东西,你都应该参与一下。婚前协议是对夫妻两人道德外行为的约束与奖惩,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夫妻,是一家人。” 有些事,得摊开来说。檀迦:“我只是觉得我在这个婚姻中的立场不纯粹了,像是用青春换物质。” “你如果因为一段婚姻牵扯上金钱感到不舒服,那试着分给我一点爱吧。” “所以把卡收下,今天比昨天多爱我一点了,就刷一次卡,这一秒比上一秒多爱我一点了,也刷一次卡。如果还是觉得不自在,那就用我的卡给我买个礼物。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是你给我买的,就算是奥特曼内裤我也穿。” 檀迦没把他这些话当成是什么深情告白,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她不是故作清高,之前原恂给她零花的卡,她也常用。给家里添置东西,给自己买衣服。 檀迦打小没见过爸,檀惠未婚先孕,生产后一个人带她,日子过得倒是不苦。因为她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钱,是她爷爷那边给的,如果非要定义的话,就是补偿金。 但风言风语没少过像是云笼在头顶,她小时候不懂,也觉得无所谓。 可近几年檀惠走了,檀迦一个人想了很多。像是终于开窍了似的,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多少能捋清楚。 所以对待类似事情上,存在顾虑。 原恂见她半天没吱声,偏头看她:“你这什么表情,不会真要给我买奥特曼内裤吧。”他纠结地皱眉,“行吧,大小也是个礼物。反正谁买的就谁脱,我倒要看看你对着那图案还有什么冲动。” 檀迦哭笑不得:“你能注意点形象吗?” “这是开始管我了,老婆权利行使得不错啊这不是。”原恂见她心情好了,开始怼她,“那怎么叫你花个钱跟要你命似的。” “服了你,我花花花花。” 檀迦一口气说了n个叠字,自个把自个给气笑了。原恂嘴角一勾,心情跟着不错。 返程的心情比早上来时要轻松些,檀迦玩了会手机,看到焉斐誉超话里有粉丝在玩两人cp的梗,跟着凑热闹回了几条。 焉斐誉见她在网上冲浪,把人逮着。焉斐誉开玩笑说“迦誉关”BE了,昨晚你离开后大家都在嗑你跟你老公的糖,说甜得不要不要的。 檀迦无情道:“还甜呢,我昨晚要被吓死了。” 檀迦打小是放养状态,没被长辈操心过。 高中时檀迦在的那个班是年级里成绩最差的,连带着她班班主任也被其他老师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她班同学学习差劲但人义气,见着老班被同事嘲笑被激出了斗志,跟别的班立下了平均分提高十分的军令状。那段时间大家疯了似的学习,拧成一根麻绳。 最后成绩提没提高来?檀迦不记得了,这个不重要,反正她班主任看着他们的状态被感动得稀里糊涂。 期末考试结束,不等出成绩,老严带他们去聚餐庆祝。老严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功不唐捐,玉汝于成。他说不论结果,你们有心努力便是进步。 老严贼煽情,把好多同学说哭了。 那晚聚餐气氛很好,结束时已经是夜里。不少家长不放心,已经来饭店接人,再不济我打来电话催促孩子早点回去。 檀迦一个也没接到。 檀惠一天到晚都在忙,心里记挂着的都是他的麻将牌。 所以檀迦没体会过,晚回家或者为了不回家欺骗父母被抓包的恐惧感和愧疚感。她习惯了自己做主,但是没想到都二十好几了,竟然体会了一把。 车子开进居民区,繁华夜都市的气氛淡了,四周环境静谧而隐蔽。 原恂把车子停在楼下,示意檀迦:“到了。” 檀迦解了安全带才发现原恂还坐在驾驶座,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动作。 她缩回开车门的手,问:“你不下去吗?” “今天祁周礼过生日。”原恂看着她重新靠回车座上的动作,静了一瞬,问,“想去吗?” 檀迦刚答应焉斐誉一会回家视频,闻言,自然是要拒绝。 “我突然觉得身体有点累了,就不去了。你替我说声生日快乐,哦对,他不知道你结婚了吧。那就不用说了。你好好玩,我给你留着门。” -- 第17页 檀迦压根就没注意原恂微冷的脸色,开门、下车、站在门边跟原恂摆手说“开车慢点”、然后扭头走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给焉斐誉弹过视频邀请去。 看着她踏着小碎步进了公寓楼,原恂没急着走。他把车窗降下来,拢着手点了支烟,认真在捋这段时间的事情。 如果不是今天的事,原恂会以为对于檀迦而言这场婚姻是自由的,一如他预期的那样。 甚至现状要比预期的要可观。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蒙在两人关系上的幕布拉下来,先前所听所看,不过是弄出来的一场闹剧,是一场为了哄人、准确地说是哄自己开心的戏。 烟没吸几口,掐烟的手搭在车门上,收回来时,腥红的火星已经快烧到烟蒂了。他最后吸了一口,隔着灰蒙蒙的薄雾将烟蒂捻灭在车厢的烟灰缸里。 他驱车离开时,楼顶某一户住宅的灯已经亮了。 - 葛清梦离开酒吧的路上,被江边闷热的风吹着,头脑昏沉,思考还能有什么解决方案。 杂志社和她不对付的同事估计是知道了她要采访原恂的军令状,酸溜溜地发消息来探她的口风:“7月刊马上要定稿下厂,你的稿子一定快完成了吧。” 葛清梦睨了眼手机,把屏幕锁掉,紧紧攥着手包扭头往回走。 她好不容易打听到同风起今晚在这团建,结果原恂没来。再等等吧,一定有办法见到他的。 所以当葛清梦带着置之死地的决心重新回到酒吧门口,看见原恂从车上下来时别提有多惊喜了。 天不绝她! 同风起这群技术宅,平时熬夜肝数据薅着头发全靠红牛提神,熬夜蹦迪倒是精神亢奋。 原恂到时,只看到祁周礼一个人清净地靠在吧台。 “你和你弟这算是握手言和了?”祁周礼知道他因为回家吃饭才来晚了,跟他喝了杯,“这么个白切黑小狼崽子被你降服了,不容易啊。” 原恂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之后原忱鑫便一直没再娶。也不是他不想娶,是家里的两个小祖宗总给变着法子给他使绊子。 有年原忱鑫遇着个还不错的姘头,在外面养了一段时间后便试探着把人往家里带。 俩小祖宗那几年携手对付绿茶秘书A白莲小情儿B有了经验,恶作剧一出接着一出,结果又黄了。 原忱鑫工作也忙,外面跟他的女人倒是有,但没再提把谁往家里带过。 这不俩小祖宗从捣蛋鬼长成大小伙子,原忱鑫不再想续弦的事情,开始考虑家里的这大瘫家业该交给谁管理。还没等原忱鑫做好决定,这俩祖宗又开始闹了。 别家的小辈恨不得互相算计,生怕肥得冒油的家产拱手他人。原恂和原遇两兄弟倒好,一个要打游戏,一个要弄无人机,天天算计着如何让对方回家管理公司。 原忱鑫气不打一处来,嘿,我这千亿家产怎么成烫手山芋了。 俩兄弟被逼急了暗地里吐槽过:他们这老爹怎么没整出个私生子来。 这话要被原忱鑫听见,估计要气得够呛:这倒赖我了,你们这俩没良心的玩意儿。 事情谈不拢,那就慢慢谈。所以原忱鑫没真无视掉俩儿子的态度,也没放下自己忽悠他们继承家业的决心。 这俩没良心的玩意儿背地里也在找法子逼对方回去管理公司,所以同风起刚成立那会,没少遭到原恪使绊子。 但他们兄弟俩之间,本就没什么矛盾。 “没什么服不服的。不过,”原恂笑笑:“你这形容很准确。” 白切黑的小狼崽子。 也就檀迦那傻白甜,看谁都像傻白甜。 酒吧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客人在消遣。原恂跟祁周礼在吧台边说话的这会功夫,便不断地有女生过来要号码。 原恂拒绝了几个后,把衬衣袖子随意叠了几下,生怕别人瞧不见他手上戒指似的晃了晃。 祁周礼仰头喝酒,把酒杯拿开时发现了他的动作,一口酒从嗓子眼仓促地滚下去,疑惑地诶了声。 原恂想着,要是祁周礼问,索性就公开了,反正他也没想瞒着,早晚要带檀迦进自己的社交圈。 只是不曾想祁周礼啧啧两声仔细看了看他的戒指后,说道:“细还是你细。戒指一戴,谁都不爱。” 这个傻子。 原恂:“滚。” 葛清梦去而复返,先去厕所补了妆,精神抖擞地出来。 她记得,原恂比自己高两届。两所学校开学典礼在同一天,葛清梦作为新生站在队伍里,能听到从隔壁学校操场大喇叭传来的优秀学生代表的发言。 声音好听又带感。 对这样的男生动心,根本不需要理由。一个声音、一个名字便足够了。所以葛清梦做起要在一个学期内追上他的弥天大梦。 一个学期结束了,原恂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身边同学议论了两天也就把这个事忘了,毕竟原恂那种清冷系好学生,能被追上才令人震惊呢。每学期不知道有多少类似葛清梦这种不识好歹放大话的女生,真要当乐子讲那估计要讲上个几晚。 别人很快忘了,但葛清梦自个儿没走出来。这已经不是最初新鲜劲儿、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原恂优秀啊,跟他谈恋爱一定拉风。 -- 第18页 所以葛清梦这南墙一撞又多撞了一学期。 她升入高二,原恂也毕业了。她这场无疾而终的“撞南墙行动”潦草结束。 不甘心吧,她好像也没资格。原恂恍如不会喜欢异性一样对她以及其他女生无动于衷。 葛清梦胡思乱想着,一步步朝吧台边英俊有魅力的男人走近。渐渐地她看清原恂左手无名指上反着冷光的银环,骤然顿住。 她折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葛清梦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竟然结婚了?! 原恂还是穿着回原家吃饭的那身衣服,基础款的西裤、白衬衣。 可能他也觉出这样的穿着在今天的场合下有些正经,所以难得解了几颗领口的扣子,随意敞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喉结,在平日清冷的谪仙气质上多了些禁欲和不羁。 葛清梦捏着手包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尖发颤,该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得他的青睐。 正好祁周礼离开,她鼓起勇气,还是上前搭话:“嗨,原恂。还记得我吗?” 原恂毫无杂质的清澈眼神里尽是冷淡,已经说明了答案,他不记得。所以他只是疏离地客套道:“有事?” “我是AXA杂志的记者葛清梦,之前向公司预约了采访,不知道你有收到吗?” 葛清梦靠自己完美的形象获得过无数便利,尤其在面对的是异性时。她向来都是端着高傲的女神姿态,享受着男人们的欣赏与奉承。但面对原恂,她只剩了卑微的期待。 即便这样,原恂也只是微一点头,平静地陈述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拒绝了。” -完- 第9章 又怀了? ◎皇帝的验孕棒(?)◎ 09 原恂回来时,檀迦还没睡。 她挂着焉斐誉的直播间当背景音,注意力全放在书上,所以并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 当时檀迦收到焉斐誉的消息让她看看直播平台的私信。 “你这个账号在我直播间砸了几十万的礼物,兔萌萌那以为我勾搭上新的金主,这是坐不住了。你看私信有她的管理吗?截图给我,姑奶奶我这笔账早晚要算回去。” 檀迦看私信的时候,原恂走到了床边,顺手帮她把散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搁回床头柜上。 “你回来了。” 檀迦羞红着脸抬头,想去锁屏,却因为匆忙碰到了缩小图,放大了图片。 原恂原本没注意到檀迦在看什么,但鉴于檀迦慌乱的动作,以及赫然占据平板电脑满屏幕的照片,想不看到都难。 “……” 檀迦锁屏,然后将平板电脑反扣到床上,颇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原恂不动声色,但檀迦肯定,他肯定看到了。 只是锁了屏,直播软件还在后台运行,所以焉斐誉直播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让着十分尴尬的处境显得更加尴尬了。 她抿着嘴,露出自然却又尴尬的笑容:“你不去洗澡吗?” 原恂盯着檀迦睡衣领口的位置,v领,系带的,香芋紫的布料衬得她皮肤白皙如雪,吹弹可破。 他嗓音沉沉地嗯了声,掩去其他无关紧要的情绪。 檀迦目送原恂进了浴室,猛地趴下,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懊悔地捶自己的脑袋。 焉斐誉给檀迦用作刷礼物的账号是个男号,除了给焉斐誉打赏过的礼物外,也给不少主播打赏过的记录,这些主播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大.胸美女。 也不知道是兔萌萌那边的人,还是其他钓金主的主播,发过来的私信非常大胆。 那身材确实好…… 啊啊啊啊!美女喜欢看美女不过分啊! 过分的是原恂怎么就这个时候回来了啊! 她刚刚是脸红了吗? 檀迦越想越生气,不是生原恂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刚刚自己那什么反应。丢死人了。 檀迦发泄得彻底,压根就没注意浴室门嘎吱一声开了。 直到出来拿衣服的原恂,瞧着檀迦的动作,没忍住清嗓子咳了声。 只见檀迦缩着脖子,脸也不敢抬,飞快地撩起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原恂洗完澡出来时,檀迦紧闭着眼装睡。 她连呼吸都都不敢用力,过了会,旁边的床垫陷下去,原恂撩开被子盖好后,又帮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他似乎在看她,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方,但又好像没有在,檀迦胡乱想着,不敢睁眼去确认。 直到原恂躺回去,关了灯。 檀迦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安静下来,正准备松口气,忽觉原恂翻身。 檀迦缓缓睁眼,原恂居高临下地撑在自己身上。 这夜,两人大汗淋漓间,檀迦突然叫停。 她按住他的肩膀,咬了下水润泛红的唇,意有所指地问:“我是不是不够大。” 原恂微喘着,原本盯着她的眼,闻言往下看了眼,手握上去往上推了推,咬了下。 檀迦吃痛,正准备捶他,听到男人闷闷地说:“我觉得刚好。” - 檀迦醒得早,靠在床头玩手机时,看到久不联系的大学宿舍群有未读消息。 青浙大学是一本院校,学习氛围很好,檀迦的宿舍四个人,两个考了研究生。相较于对比较佛系的檀迦,宿舍的老幺还没毕业也拿到了当地一家口碑报社的聘书,积极又努力。 -- 第19页 “我离职了!傻逼领导,猥琐男。上班第一天就摸我肩膀,被我挑破后还说只是想指一指我的电脑屏幕。” “原本我也没打算离职。我略微润色了下把这事发网上了,我在小红书那个自媒体账号的十万粉丝可不是买的,分分钟把我骂舒服了。” “坏就坏在,不知道我领导咋看到了那个内容,找我谈话,罗里吧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可能是怕我把他也挂网上吧,反正挺客气的。” “上班太难了!为什么要起那么早!早起一两天也就算了,悲伤的是为什么天天早起。还有我租房的那个奇葩房东,奇葩室友……算了我暂时不想吐槽。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个段子。” 老幺吐槽到最后,@了檀迦,问她的情况:“迦迦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你现在住在家里还是自己租房子啊。我现在真的怀念咱一千五一年的学生宿舍。” 檀迦起得晚,看到手机时,群里已经聊了不少,老幺正问褚念研究生生活怎么样。 檀迦窥屏了一会,附和着他们聊天的内容开始发表情包。 老幺先发现她:“迦迦你起了。” 檀迦:“早。” 老幺:“你不用上班的吗?这个点才起。” 檀迦有的没的回着老幺的问题,刚刚话贼多的褚念这回没了声音。 老幺私聊檀迦:“你跟褚念还闹别扭呢。” 就在檀迦想怎么回复时,老幺直接发了一条语音:“你说大学时你俩多好啊,跟个连体婴似的。别人说你们其中谁的不是,另一个立马炸。怎么现在这样了。” 老幺说的是事实。 檀迦上大学后,准确地说是从复读那年起,主动地将自己封闭起来,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也不爱社交。大学能跟褚念玩到一块是个意外,最后闹掰了,也挺意外的。檀迦作为当事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 聊了会,原恂醒了,皱着眉看她一眼。 “想什么呢?” 檀迦下意识摸摸眼角,没有眼泪。 “刚刚看了个新闻,一对恩爱的夫妻因为丈夫出轨而不欢而散。分开后,妻子一直想不通缘由,想不通为什么两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能檀迦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多差,她逞强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原恂低头时,无意中看到了檀迦给自己的备注——同居室友。 其实想想,是挺准确的。 两人的关系陷入了某种和谐的怪圈,婚姻不过允许他们可以拥有合法的性生活,而两人是没有感情基础的。檀迦没有信任自己。 原恂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看了她一眼:“起吧。” 檀迦微仰着脸,盯着他的动作,嘴角动动,想说什么,也忍住了。 原恂承认自己疏于对檀迦的关心,却在努力关注着。他从近来知晓的檀迦生活末节中寻找导致她暗自悲伤的问题。 檀迦忘记自己最初的情绪波动并非因为这则记不清从哪里看来的新闻,却因为原恂对这则新闻的冷漠态度幽怨地瞪他一眼,分明是在说:“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数秒后,檀迦掀开软被起身,径自去了浴室。 “这男人有没有同理心啊。” 檀迦咬着牙刷,怨气满满地刷牙。原恂装饰这处公寓时,没有做婚房的打算,添置的物品也都是男人常用的,檀迦住进后,强势霸占了原来只属于他的生活领域。看着盥洗台上歪七扭八丢着的洗面奶洁面仪牙刷杯等等女士的洗漱用品,檀迦心虚地承认,自己也太不注意细节了,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她换位思考,如果邋遢的是原恂,她指定连人带行李全给丢出自己的家。 檀迦刷了个牙的功夫,自我安慰着消了气。她怀着一颗满怀歉意的心,开始整理着自己的东西,顺便把原恂昨晚洗澡时丢在脏衣篓里的衣服也收拾了,准备试着点亮自己贤妻的技能。 正当她把衣服往洗衣机里丢的时候,眼尖地瞅见衣服上有一根长长的浅棕色的,无论是长度还是发色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头发丝。 昨天两人一直在一起,除了晚上原恂去参加同事的生日会。 原恂正站在窗边回工作电话,安排人事写招聘通知的事情。 房间里除了他讲电话的声音外十分安静,所以檀迦的吼声格外突兀。 ——“原恂,你混蛋!” 原恂吓了一跳,挂了电话便抬步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里,檀迦坐在地上,听见开门声,悠悠地转头,怨念十足地瞪了他一眼。 原恂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视线定定地落在她手里的白色的长型的东西上。 他声音紧绷:“怀了?” “……” 距离拿到原恂出轨的证据到原恂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间里,檀迦设想过无数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她跟原恂的婚姻比较特殊,他喜当爹愿意负责已经体现了他作为男人的责任心和担当。自己不是无理取闹不讲道理的人,所以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反正也不是余生非他不可,如果原恂真倾心她人,檀迦自然不拦着,好聚好散,离婚流程也挺简单的。 哪知原恂的关注点却诡异地跑偏了。 “你别坐地上了,凉。”他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无措地张望着卫生间里,最终还是看向檀迦,“我现在预约医生,先去医院做个检查,不要像上次……” -- 第20页 原恂说着往里面走,而冷静下来的檀迦也慢慢地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原恂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是个牙刷。 “……” 檀迦看着原恂的眼神变化,后知后觉他误会了什么,下意识把拿着牙刷的手往身后一背,试图维护中男人卑微脆弱的自尊心。 原恂正色道:“怎么了?” 檀迦把捏着头发的那条胳膊往前一伸,示意原恂自己看。 原恂:“……皇帝的验孕棒?” 檀迦折服于男人的冷幽默,突然觉得自己因为一根头发就怀疑他婚内出轨有点小题大做。原恂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在学校时便有无数女同学往他身边凑,会学习的,会玩的,各有各的美。听舒杳形容的,原恂在大学和社会上,依然很受欢迎。想来他也不是禁不住诱惑的人。 估计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檀迦手指一捻,拇指食指交错着比了个心,扬起笑脸:“这个送给你,biubiu——” -完- 第10章 小学鸡掐架 ◎大步朝前看,处处是风光。◎ 10 “你老公没以为你是在要零花钱?” 檀迦还没从早晨的社死情绪中抽离,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呢。他知道那是比心的意思好吗!” “哟哟哟,这么护犊子啊。” 焉斐誉直播到零点,吃点宵夜护个肤,睡觉时已经凌晨了。醒来近中午,檀迦过来还车,两人正好约了个饭。 路上听檀迦说起早晨的事,哭笑不得地玩笑道。 檀迦不吭声,从旁边抓过个抱枕搁怀里垫着,重新琢磨起早晨的事情。 当时檀迦biu完,卫生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她安静了两秒,立正、转身,面朝镜子做了个鬼脸,一抬水龙头的阀门准备洗脸。 原恂瞧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脑袋一偏,嘴角抿出了笑。他抬步绕到檀迦另一边,从置物架上拿了自己的牙刷。 檀迦低着头也不看他,主要是没脸见。 只要她把脸上的泡沫涂得厚一点,旁人便瞧不见她涨红的脸。 原恂瞧着她对着镜子气定神闲地在脸上打旋,出声喊她:“迦迦。” 檀迦直视着镜子,余光也懒得分给原恂,淡定地应了声。 原恂垂眸盯着她,提醒:“你的泡沫沾到睡衣上了。” “……”好好的一帅哥,为什么长了张嘴。 “长嘴的帅哥”吐掉漱口水,一本正经地表示:“哦,你腾不开手,那我帮你擦一下吧。” 然后根本不等檀迦拒绝,他抬手,碰了碰她前襟靠边的位置。 睡衣的料子很滑,薄薄的一层贴着她的身体,手擦过时触感软得要命。 算了,两口子,什么尴尬的事没见过。 但能咽下这口气,檀迦就不是檀迦了。她努力让自己微笑,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啊。” 她并着手指从自己脸上刮了一大坨泡沫,作势要往原恂身上抹:“你也给自己擦一擦吧。” 原恂反应快,上身后仰躲了下,檀迦哪能让他得逞,紧追不舍。 哪知她今天霉运当头,转身迈步时,左脚踩了右脚的拖鞋,自个把自个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原恂扑过去。 原恂故意往旁边躲,檀迦未免摔在地上狗啃泥,挥着手攀住他近在咫尺的胳膊,紧紧挂在他身上。 他恶人先告状:“你自己挂我身上的,我没惹你。” 而檀迦关心的重点是:“原恂,你是不是人啊!你竟然还躲!” 好好的起床洗漱时间,被两人弄成了小学鸡掐架环节。 最后掐着掐着,掐回了床上,来到成人时间,收场时谁也没讨到好处,又都很满足。 檀迦胡乱想了点别的,试图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但无论想什么,都会绕回到原恂身上。 好像她的生活里除了原恂就没别的事了似的,烦人。 车子驶上高架桥后,焉斐誉偏了偏头,聊起来:“我记得咱高中时报社就在这个位置,怎么这些年,也没换新地方吗?咱小时候常来这边的,不知道后面街上的拉面馆还在不在。” 檀迦看了眼,城南报社在周遭高楼中分外破败,随口应道:“估计早不在了。” 檀迦大学期间鲜少回南境,但每次回来都看着街上的店门换了一茬又一茬。明明还是那座熟悉的城市,但角角落落都慢悠悠地发生着变化。 日子在这变化中悄然离去,而每个人,以及他们的生活环境都在经历着成长。 很好。焉斐誉成功帮她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这些人里,属檀迦的变化最大了。檀迦这个局中人一时不知该感恩时间馈赠,还是痛骂人生无情。 焉斐誉陡然反应檀迦不爱听这个,也怪自己因为昨天谈成了个关键合作太开心嘴快了。 她检讨完,自觉换了话题。 “我昨天去隔壁省出差,你猜我回来时在机场碰见谁了——”焉斐誉卖了个关子,不等檀迦看过来,自个忍不住先公布答案,“舒杳。” 檀迦表情淡淡的:“我之前聚会时也碰见她了。” “她变化可真不小。以前上学瘦瘦弱弱谁都能欺负的样子,现在漂亮又灵气,远远地看见我就打招呼,特热情。知道我行李被托运丢了,一个电话打到航空公司不知道哪个管理那,等了几分钟就帮我解决了,好像是她妈的关系挺硬的。你说咱们拼搏这么久,还不如人家会投胎。” -- 第21页 檀迦朝焉斐誉看了眼。 焉斐誉:“我这不是骂人啊,是说舒杳的妈妈,你不记得了?当时舒杳的醉鬼爸爸去世,她就跟着她妈生活了。” 檀迦没误解这个,是不认同她最后那句话。 焉斐誉突然琢磨过来:“你刚说舒杳校庆那天也去了,那她岂不是和葛清梦撞上了,情况还好吧。当年葛清梦把人欺负成那样……诶你别说还真挺戏剧的,那个训葛清梦的主编也在机场,跟舒杳有说有笑,一副塑料姐妹花的样。” “舒杳现在挺开朗的。”檀迦说了聚会上解围和聊天的事。 人果然不经念叨。正说着,檀迦收到舒杳发来的消息,是一条语音消息,约她见面。 檀迦纠结怎么拒绝,自打校庆后加了联系方式,两人常聊天,不过大多时候是舒杳主动分享个什么搞笑视频或者安利什么有趣的东西挑起话头,时常是檀迦有来有回地聊几句,转头便因为忙别的事情把自己正聊天的事情给忘了,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啊,我——”檀迦按着语音键说了一半,自个嘟囔了一句“不行,这样太敷衍”,然后取消了。 她琢磨着,怎么拒绝不至于太伤感情。 “拒绝干嘛呀?”焉斐誉听见了她外放的语音内容,偏头看一眼,见她没有再回语音,才说,“我听她挺热情的,也是想老同学一起聚聚。你刚不也说了吗,舒杳爽朗乐观,同学会上仗义帮你解围。一起去吃顿饭呗,反正我也认识。” 檀迦也不知道怎么说:“改天吧,我这几天刚回南境,还没歇过来。” “和我你还卖关子。”焉斐誉,“我哪能不知道你,把自己约束在一个安全的壳子里,社交有没有也没关系,逞强得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觉得自己没能力做好的索性就放弃不要了。迦迦,你才二十二,是一个身上少年气依然充足的年纪,你要带着过去十几年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去拼搏闯荡,去一点点试错。而且你以后要做记者的人,不说具备社交牛逼症,社交不能成为你事业路上的绊脚石啊。我高中认识的那个飞扬跋扈小飞龙哪里去了?” “我也没有不交朋友。”檀迦没什么底气地狡辩道。 “你交朋友那可真是太艰难了,前期让对方源源不断地主动,等对方的付出值拉满,等你觉得她是真心实意地待你,你才开始考虑要不要跟她做朋友。” 檀迦搓搓鼻子,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自己在大学里能跟褚念做朋友,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檀迦在大学里一副对谁都很礼貌,但明显谁也处不熟的样子。是褚念不厌其烦地拖着她去做这做那,又陪她做这做那。檀迦开始烦的不行,觉得她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但后来不知怎的,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她划进好朋友的范畴了。 至于后来闹掰,檀迦也一直没理解问题出在哪里。以至于檀迦经过了无数次的自我检讨与反思。 檀迦:“被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挺渣的。” “你这不是渣,是自保意识太强了。迦迦,你既然回南境了,就放心大胆地野。这可是咱自己的地盘啊,出了事姐们给你兜着。再不济还有乾子呢。” 说到这个,檀迦顺嘴问:“赵乾人呢,我回来这么久也没见着他。” 赵乾跟她俩是高中同学,也是风生水起小分队中的一员。上学时几人成天除了不搞学习,啥都敢玩,恨不得在学校里横着走。 “他最近捯饬个单子,客户挺难磕的。正陪着吃喝玩乐装孙子呢。”焉斐誉自嘲地笑笑,“成年人世界里的心酸呐。你说咱几个当年在学校趾高气昂的,男生哪有敢不服赵乾的,还有咱俩,不也是被别人一口一个迦姐、誉姐喊到毕业的。当时觉得是威风,现在想想,真幼稚。” 话赶话,又说回了这些年的大家的变化。被焉斐誉这样一调侃,檀迦突然觉得生活正是因为改变才精彩,大波大折的人生,才够意思,没什么好抑郁惋惜的。 大步朝前看,处处是风光。 “以前的同学吧,不管当时关系亲疏,进了社会再回头看看,总觉得有一份特殊的情谊在。”焉斐誉冲檀迦抬抬下巴,继续上眼药,“我觉得舒杳就很好。” 檀迦折服于焉斐誉游说她扩大社交圈的坚定意图,无奈地摇头:“太热情了。” “热情点多好,正好配你这个性冷淡。”焉斐誉说到这,借机调侃她,“诶,你跟你老公那什么时也这样啊?会叫吗?不会还没你老公声大吧?” “……”焉斐誉真是她的好闺蜜,最懂自己的是她,恨不得在自己雷点上蹦迪的,也是她。 “不过你老公看着也够冷的,高中时就是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你俩冰块撞冰块……得,我开始好奇你们俩的婚姻能擦除怎样的花火了。” -完- 第11章 家人 ◎#讨人喜欢原小恂#◎ 11 檀迦不知该怎么跟焉斐誉解释,自己将窝里横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的事实。 毕竟连她都觉得自己的性格其实挺扫兴的。别人潇潇洒洒开心吧,自个就开始悲春伤秋emo了。别人要是多感慨了几句,她保准能从自己没什么道理可讲的逻辑里扒拉出几句自我安慰的话。 反正好赖烦恼的都是自己,她受着吧,也没打算变。 -- 第22页 不像焉斐誉,胡天海地地跟檀迦调侃,也管的动她。 而原恂属于那种把什么事都藏心里的人,有时心情好了,能抿嘴笑笑,但情绪很淡,根本拿不准他真正的心思;但他沉默着一张脸,也说不上他是生气了还是压根就没上心,更别提去猜他生气原因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无色的人,檀迦在他身边,刚刚好能触发自己那层苦中作乐的被动。任他沉默、无言、冷脸,檀迦始终我行我素、不管不顾。 竟意外的般配。 当然,这是日常状态,檀迦之前说过,他俩下了床的关系就跟陌生人似的。 而在床事上,怎么说,原恂挺会的。外表看上去那么禁欲冷情的人,在意起来也不含糊。檀迦也不是扭捏羞涩的性格,敢配合,也愿意升级两人的体验。 不过这些,檀迦不适合跟焉斐誉解释。 “他不出轨,我也没心动的人,两个人凑活过呗。”檀迦随口接了句,低头看手机。 檀迦百无聊赖地玩了会手机,对着原恂的对话框戳了几下,心烦意乱。退出时,她看到了原恪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巧了,内容是关于原恂的,说的是:“Kira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漫画的人物名,可以翻译为死神、杀手,也可以指太阳。我哥帮我取的。我可以没文化,但我哥一定牛。” 檀迦嘴角勾着,笑了下,随手点进原恪的主页。 没看出来原恪还是个段子手,隔三差五就发个生活动态,内容无一例外,是关于他哥的—— “我哥比我讨人喜欢,我打小以为我舅要把我哥带走,所以我舅成了我最讨厌的人。前段时间听说他结婚了,我兴奋地给舅妈包了个大红包!” “我舅妈是个北方姑娘,比我舅小十来岁,好像跟我哥差不多年纪,听说两人恋爱长跑了快十年(好家伙,快赶上我活得长了,总之牛逼)。我舅妈性格爽朗,说话直接,见到我哥第一回 就跟我舅说她后悔跟他了,气得我舅再也不待见我哥。干得漂亮,从根源上解决了我担心我哥被抢走的问题,从此我舅妈成为我心中除了我哥外最有眼光的人。” “不是,竟然还有人觉得我在说谎?请把#讨人喜欢原小恂#扣在评论区好吗!” 这弟弟的滤镜有点厚啊。 不过,原恂的长相确实讨人喜欢,但性格…行吧,也讨人喜欢,说让他是原恂呢。 原恂什么都讨人喜欢。 檀迦忍俊不禁,随口分享道:“Kira朋友圈挺有意思的。” 焉斐誉茫然地嗯了声,趁着等红灯的空,就着檀迦拿着的手机看了眼,扬扬眉,说:“分组了吧。这些我都看不到,应该是仅家人可见。” 焉斐誉沾了檀迦的光,大概看了几条,轻松地笑道:“看不出来啊。那小屁孩还是个兄控。” 焉斐誉调侃完,说道:“一提他我想起来了。下月18号那天晚上你空出来陪我,咱俩看比赛去。” “这么快就夏决了?” 对于联盟的比赛,檀迦不会每场都看。但基础常识还是有的,加上平日里刷微博看到的零碎的比赛信息,算算日子,也该要决赛了。 但檀迦对各个战队的成绩没太有印象,所以问了句:“MON今年希望大吗?” “必须稳进总决赛,能不能拿下一号种子进世界赛就看发挥了。”焉斐誉开始吹Kira多牛。 檀迦对方朋友圈的主页,明显走神了。 焉斐誉:“怎么了?” 檀迦:“虽然这么说有点婊,但我确实觉得利用原恂接近他弟弟达成某种目的的形式有点怪。” “?” 达成什么目的了? 焉斐誉沉默数秒,突然反应从一个话题跨越到另一个话题,檀迦经历了哪般九曲十八弯的思考。 她典型的双鱼座人格,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我们明明在聊“我现在不饿要先打完这局游戏再吃你做的饭”,怎么我一波团战还没结束,就被你通知分手了呢。 所以自己只是提了提让她借着家宴确认原恪是不是Kira,方便自己关键时刻多条路,竟让檀迦焦虑成这样。 “你不用有负担。你姐们我行着呢,签约的事我自己就能搞定。最多我仗着你跟你老公的面子,狐假虎威套套近乎,好歹也是商业合作,真正要敲下来,还得看我这边的硬实力。”焉斐誉说着,腾出只手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撒着娇哄她,“我的宝,不皱眉,真是心疼死我了,这挨千杀的岁月,把我青春靓丽乐观无畏的迦姐还给我!” 檀迦无奈地被她折腾着,哭笑不得地推开她的手,让她好好开车。 “你这套撒娇的本事留给男人去,少来腻歪我。” 焉斐誉叹气:“先让我搞搞钱。等着包养小鲜肉去。” “我就活该操心你被渣男弄得恋爱PTSD了。” “傻子才不谈恋爱呢。” 被扎心窝的檀迦:“……” 焉斐誉的爱情观就这样,够潇洒。反倒是檀迦,磨磨唧唧的,还没开始呢,便已经失去了恋爱的机会。 说话间,两人到了跟舒杳约好的餐厅。 “这家店新开的吧。”焉斐誉找到停车位,跟檀迦确认,“看着生意不错。” 两人一进餐厅,就看到舒杳坐在店里的黄金位置冲门口挥手打招呼。 -- 第23页 “迦迦,誉姐!这里!”舒杳示意服务生拿菜单给她俩,“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焉斐誉自来熟地坐下,把礼物盒递给她:“听说你通过了面试,这是我跟迦迦的一点小心意。也没提前准备,经过商场时挑的,我常用的一款香水。” “谢谢,你们也太有心了。”舒杳开心地接过去。 檀迦也是今天才知道,焉斐誉的后备箱有个收纳箱,里面备着大大小小不同品牌不同类型的礼盒,方便她随时随地礼数周全地见合作方。 檀迦捋着臀后的衣服坐下,笑笑:“入职后的工作还顺利吗?” “还可以吧。”舒杳沮丧地叹了口气,开始说自己呆的公司多牛多牛,又说自己经验少,总担心出错。 焉斐誉听了会:“你在同风起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檀迦一眼,继续跟舒杳说道,“这家公司近期热度很高的,我们电竞圈都知道。” 檀迦笑着接住焉斐誉的眼神,心想这些我不早跟你说过了吗。焉斐誉这个嘴啊,真是能说会道。 檀迦为人处世的理念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她对别人的事缺少探知欲和八卦欲。所以她跟人聊天时,一般不会刨根问题。时常是听别人提起了,点到为止地接两句,听没听进去就看心情了。 其实她这个状态很不适合做记者。不过好在她愿意为了工作克服这个佛系社交的毛病,有提升的空间。 不同于檀迦,焉斐誉在聊天中百分百是捧场王,不停地追问式聊天,正适合舒杳这类表达欲很强的人。 所以她俩一唱一和倒豆子似的聊起来,聊的内容围绕同风起跟原恂展开。 没说一会,服务员上菜。 两人又就着菜品的口味、餐厅的环境聊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餐厅老板过来跟舒杳打招呼。原来舒杳跟这家餐厅的老板认识,在这店里还有股份。 等老板走了,舒杳笑吟吟地跟两人解释:“这我一个朋友开的,我学的计算机,对市场营销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但又觉得一个做老板挺酷的,就在朋友这凑了个热闹,跟着投了点钱。生意还挺好的,这好像是在南境开的第三家分店了。” 焉斐誉从不吝啬夸奖:“随便投投就能赚钱,说明你眼光不错啊。” 檀迦话不算多,聊到自己时才接几句,大多时候在听。 趁舒杳去厕所的功夫,檀迦提醒焉斐誉:“你刚干嘛一直怼她。” “有吗?”焉斐誉一琢磨,好像真是,“我就是看到绿茶,习惯怼。她刚刚又是显摆学历,又是显摆资产的,她能秀优越,我怼两句也无伤大雅、无伤大雅。一时没意识她是咱高中同学,待会我收着点。” 檀迦无奈:“我说不来,你非来。” 焉斐誉:“这不挺好的吗?她也没坏心,跟咱说这些估计也是想让我们看看,当年被欺负处于弱势的人现在飞黄腾达,混的还不错。给她个施展的机会。她心里也好受点。” “你还很善解人意。” “我确实是善解人意,人生嘛,不是自己演戏给别人看,就是自己看别人演戏。你给别人捧场了,别人才会捧你的场。” 焉斐誉话糙理不糙,说话直,檀迦自然知道她心地干净。 这段饭舒杳吃地确实挺开心,要不是突然接到电话有急事,还得再约个音乐剧。 - 两拨人分开后,檀迦跟焉斐誉下午都没事,直接在旁边的商场逛了会。 俩姐妹聊了会高中的事情,不自觉地将话题聊回檀迦跟原恂的关系上。 “……看你怎么想。你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说句不好听的,你知道现社会最稳固的资源置换途径是什么吗?就是夫妻关系。” 檀迦不是一直觉得借原恂的人脉办事有点怪吗,焉斐誉便发表起自己的看法。 “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在下次他需要帮助时,不遗余力地帮一帮他。”焉斐誉必须承认,“当然,这次的事你是为了我,就当我欠你们夫妻俩一个人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俩什么关系,檀迦肯这么做是因为自己想帮。只是她初来乍到,拿捏不好分寸,所以整得挺纠结的。 “我能不知道你了。我也不是说这一件事,而是跟你说你目前所处的形势。既然你选择了这场婚姻,在原恂对你产生道德层面伤害前,它不该是一种束缚。”焉斐誉说,“婚姻的存在形式有很多种,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未必长久,而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也未必经营不好一段婚姻。迦迦,在法律意义上,原恂是你的家人,我不主张女孩在感情上迷失自我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全盘托出,但你可以试着一点点置换真心。” 她继续说:“你这个就该学一下舒杳。人生难得糊涂,不要太跟自己较真。稀里糊涂说不准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檀迦觉得自己也只能听见焉斐誉的话了,因为她心里认定焉斐誉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 两人又逛了会,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 焉斐誉:“晚上想吃什么?” 檀迦:“回家。” “干嘛?有事?” 檀迦:“我打算试着把原恂当成家人。” 原恂回来时,一进门就闻见屋里飘来什么东西糊掉的味道,伴随着滴溜当啷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 第24页 “迦迦?”屋里没人应他。 原恂出现在厨房门口时,只见檀迦正把一个装着黑不溜秋看不出原材料的炒锅往洗菜池里一丢。 原恂连忙过去拧上灶台的阀门,皱眉:“你在做什么?” “你回来了。”檀迦被呛得咳嗽着,拧着眉看原恂,“我想煮个汤。我看网上的步骤挺简单的。” 原恂瞧着厨房的狼狈景象,欲言又止道:“生活已经很难了,我们这些闯关者就不要平白增加难度了。” -完- 第12章 分享欲 ◎“迦迦,你可以占我点便宜。”◎ 12 檀迦很赞同原恂这句话,而且厨房的狼狈而慌乱的经历让她暂时忘了自己这个行为的初衷。 她沮丧地坐在餐桌旁,抱着玻璃杯喝水,朝厨房里冰箱的方向看了眼。冰箱旁边放着一个大购物袋,里面装着各式各样她从超市买回来的食材。 这算是她头一回做饭,买菜时也是一头乱麻。看着旁边大妈轻车熟路地挑菜,檀迦有样学样,费了好大的劲才买好。 哪知做饭这么难。 原恂联系了家政阿姨上门清洁厨房,挂了电话问檀迦:“饿吗?” “没。”檀迦说,“我回来时看冰箱里有蒸糕,用微波炉热了块吃。” “放的有些天了,你别再吃了。” 檀迦哦了声。 原恂打量着她,提醒:“去擦下脸。顺便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 檀迦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边往厨房走边答应。 两人以前常一起吃饭。 确定婚姻关系时檀迦还在上学,原恂飞去青浙看她,不知道是他工作忙还是觉得跟她在一起没话说,经常是陪着吃一顿饭把她送回学校自己就去了机场。 从原恂选的餐厅跟菜品不难看出他是个很挑剔的人,有着良好的教养跟不愿与亲近的态度。 檀迦起初觉得跟他吃饭挺败胃口的,后来习惯了这个存在,并找到了自己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每一次跟他用餐完全被当成了一次愉快地探店体验。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檀迦每到一家之前没来过的餐厅,习惯在手机软件上打卡。这次原恂端详她片刻,主动问道:“你有事?” “嗯?”檀迦在跟焉斐誉聊天,刚刚焉斐誉问她厨房首秀怎么样了,檀迦给她拍了张餐厅的照片,原恂喊她时,两人正在聊这家餐厅。所以檀迦抬头后眼角还挂着笑,有些不解地看着原恂。 她以前吃饭时也常这样玩手机,从不见原恂喊他。 顿了下,檀迦才意识到原恂可能是有话跟自己说。 于是她把手机往旁边推了推,表情严肃些,跟原恂说:“刚刚在和焉斐誉聊天。她之前来过这家餐厅,服务生把她的生日蛋糕跟别人求婚的蛋糕弄混了,她切蛋糕时看见枚戒指还以为自己被求婚了。你可能不知道,她那男朋友,准确的说是前男友,是个渣男,瞒着焉斐誉劈腿女主播还以为她不知道。焉斐誉那天正准备宰渣男一顿提分手。” 焉斐誉接下来的原话是:“我看到戒指时白眼都不知从哪里翻起。他这是拿我当傻子呢,突然觉得这口气不出我以后回想起来得呕死。” 但檀迦看着原恂木然的神情,渐渐收了声。 她平日很少跟他说这些事。女生要比男生敏感些,感情细腻丰富,芝麻大点事情都能被延伸出很多层面。但这些事男生大都理解不了,所以不爱听。 她想到这个,没打算继续说下去,改口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主动权抛回原恂。他正色道:“我接下来可能会有工作变动。” 近几天,同风起常挂在热搜上。檀迦比往常多关注了点,不过对于他们内部变动,还是不知的。她回忆了下昨天跟舒杳的聊天,也没听她提。 所以她只问道:“是会更忙吗?” “还不确定。”原恂看着她,想知道她的期待或者答案。 但檀迦只是点点头,低头吃东西。 过了会,注意到原恂盯着路过的服务生看,檀迦随口问:“有认识的人?” 原恂收回视线,平静地说:“你说她这次有没有送错蛋糕。” 檀迦先是迟疑地啊了声,重新朝那桌客人看去。巧了,那桌男生正在给女朋友庆祝生日,服务生刚刚端着蛋糕过去。意识到原恂cue的是先前聊天的话题,檀迦莞尔,诧异地觑向原恂,说:“说不准阴差阳错促成一对郎情妾意的好姻缘呢。毕竟不是谁都是渣男。” 那桌响起低缓喜庆的生日歌,檀迦不由自主地偏头看了眼。服务生把蛋糕放下便离开,蛋糕小巧精致,一黑一白两只天鹅长长的脖颈弯成心的形状,搭配着女生甜蜜的笑容,格外可口美味。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原恂的问题将走神的檀迦叫回。她定睛看着原恂,从他漆黑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他只是随口一问,还是对后续好奇。 “后来……焉斐誉因为男朋友把自己当傻子更生气了,也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提分手。知道是个乌龙后,才不了了之。”见原恂在认真地听,檀迦多说了几句,“哪曾想焉斐誉放过他,他跟那个女主播却接连搞事,最后害得焉斐誉工作都丢了。” 他们几个算是高中校友,原恂比她们高两届,也不一个校区,平日里接触不到,所以对檀迦那几个朋友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 第25页 听她说这些事不是完全陌生,但确实不好评价什么。 不过,原恂能看出来,檀迦也没期待自己给什么反应。 此时的檀迦看了眼手机,看到几条焉斐誉的未读,顺手回了个表情包。 抬头见原恂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她随口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不回她了。” 原恂问得直接:“你们白天不是刚见过?” 檀迦:“女孩子的分享欲啊,吃到什么好吃的,或者看到什么好玩的,总想找人分享分享。” 她说完,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她被原恂问道:“那怎么没见你分享给我?” 他语气平静,神态从容,像是檀迦方才脱口而出,他这句话也问得随意。 檀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爱好不少,了解的东西自然也多。她在大学里是外联部的,与人打交道自有一套方法,能抓住人性弱点是一方面,此外檀迦还会共同话题入手打感情牌。 所以,这样的她跟原恂展开沟通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对方是原恂。虽说两人没感情,但好歹也比普通的异性关系要亲密些。 檀迦对对方抱着期待,所以便拗着劲,不想用自己一贯的社交方法。 她没谈过恋爱,也想体验在恋爱里被人呵护疼爱是不是制造惊喜的感觉。 所以她不想太上赶着了。 但对于她这心思,原恂那钢铁直男压根不懂。所以自始至终都是檀迦一个人在那自我高潮自我颓废。 两人安静地吃了会东西,倒是原恂的手机先响了。 “我接个电话。”他起身。 檀迦嗯了声,目送她离开,手痒地也拿起了手机。 这个点焉斐誉应该开始直播了,檀迦消息发过去也没指望她立马回,权当是发泄。 “大社死事件。刚刚我和原恂聊起女生的分享欲,他问我为什么从没给他分享过。” “麻了。我还能回是因为我跟他没话聊吗……” 她单口相声式吐槽了会。 直到一道充满惊喜音色清亮的女声在檀迦的斜后方响起。 “原恂?” 原恂在打完电话回座位时突然被人喊住。 葛清梦小碎步走到原恂跟前,然后朝原恂就餐的位置看了眼。 刚刚坐的偏,葛清梦只看到原恂的女伴看着年轻,温温柔柔的,气质还可以,这会看到正脸认出对方是檀迦,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檀迦正在给焉斐誉发最后一条信息,慢了半拍抬头,对上葛清梦诧异古怪的打量,茫然地歪歪头,以为是原恂跟她说了什么。 她跟原恂的关系不是见不得光,只是就像她先前担心的那样,两人不论家境还是社会地位相差甚大,凑在一起太具话题性,檀迦嫌烦。 这会被葛清梦打量,檀迦也不怯,提了提嘴角,露出个还算和善的微笑。 原恂并没有跟葛清梦说什么,准确的是原恂压根没注意葛清梦。即便是被她叫住,原恂也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有事”,见对方一副唐突而无措的模样,等了会,说了句“用餐愉快”,径自回了座位。 葛清梦看着坐回檀迦对面的原恂,窘迫之余,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怎么会是檀迦。 但很快,这个念头变成了——檀迦都可以的事情,自己凭什么做不到。 “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恩?” 檀迦突然的发问让原恂愣了下,他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值得问的。 檀迦跟葛清梦的矛盾始末搁在现在看,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但他们那时青春期,我喜欢跟谁玩,不喜欢和谁说话,拉帮结派根本不需要很明确的理由。 葛清梦的父亲是一所县级小学的校长,母亲是中学老师,她自小比同龄人要受更多的照顾与偏爱。而檀迦,说好听了是苦命的孩子,往难听了说连爹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当檀迦收到比自己更多的关注时,葛清梦自然是不服的。 檀迦盯着葛清梦的背影说了句:“她头发是棕色的诶。” 原恂闻言,抬头看了眼。她的头发是黑色的,没有染烫,今天出门前随意吹了吹,柔顺黑亮地披散在肩上,很温婉漂亮。 “你现在的发色很衬你。” 原恂以为她要染头发。 檀迦没从他脸上看出异样的神情,觉得是自己多心瞎想太敏感了。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接着原恂的话说:“我从小都是黑发。” 原恂嗯了声。他记得。 高中时学生大都还在叛逆期,发型、穿着上的特立独行是最直接的叛逆标志。 檀迦的校服永远是肥肥大大原封不动的大众款式,不打耳洞,头发也不烫染,除了脖子里挂着块用红绳绑着的玉观音,没其他饰品。干净大方是真的,张扬叛逆也确有其事。 别人的叛逆肤浅地表露在外,檀迦不是。 事实上,近些年檀迦骨子里的叛逆少了很多,依旧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淡淡的。 能被她计较的事情,说明在她心里有很足的分量了。(丽) 就比如那根头发。 从餐厅出来,想了一路,最终她跟着原恂进了书房,正欲发问时,视线先扫见桌子上摊开的文件。 -- 第26页 原恂开电脑去查收邮件,过了会才注意到檀迦的动作。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檀迦忙把文件搁下,胳膊背到身后,静了会,忍不住问,“同风起要跟金盾律所合作吗?” “你知道这个律所?”原恂看了眼文件上的名称,想起来,“这是你舅舅的那间律所?” 檀迦点头,然后又摇头:“对。不过你做决定时不用在意我。” 原恂嗯了声。檀迦也不知道他是会在意还是不在意。 但被这一打岔,她思绪飘到别的事情上了。 直到原恂再次开口:“迦迦,你可以占我点便宜。” -完- 第13章 你甜 ◎表情包大战!◎ 13 知道舅舅的律所跟原恂的公司有合作,檀迦更不适合提让原恂一起回家吃饭的事情了。 关于结婚的事,她还没找到机会告诉舅舅。但原恂带她见过家里人了,她不带人家回家一趟……换位思考下,总觉得不是个事。 所以纠结了一晚上,檀迦在早餐时状似无意地提起:“我最近打算去我舅舅家一趟。你……你周六有时间吗?” 顿了下,她自顾帮原恂找好了理由,“你要忙发布会的事情是吗?” 原恂瞧着她紧绷忐忑,生怕自己会答应的神情,顺势应声:“恩。下次吧。等忙完这阵子我正式去拜访你的家人。” “好。” 檀迦也说不上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别扭了。 - 檀迦刚回南境那天来了舅舅家一趟,当时家里没人。她把东西搁在邻居处,听在小区乘凉的大婶说了会话便走了。 这期间舅舅打了几次电话让她去家里吃饭,檀迦以在忙面试的事情连连推脱。今天是舅舅的生日,檀迦实在不好拒绝,便孤身过去。 檀惠出事时,檀迦还是个刚读完高中的苦学生,纵使在学校里天不怕地不怕以为未来尽在掌握,但难免还是慌了。 檀惠年轻时做过一段时间的报社记者,没攒下什么钱。她跟檀迦父亲是在工作中认识,但怀上檀迦没多久对方便失踪了,名分是不可能有,好在每个月能收到一笔不菲的生活费。 檀迦打小没见过她爸,但因为他这个爸爸的关系,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并不清贫。 母亲不工作,从收到的生活费里抽出一笔当檀迦的花销,其余的全败在了麻将桌上,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生活中没少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舅舅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 但舅舅对檀迦这个外甥女还可以。 舅舅住的是老小区,小区和单元门都没有门禁。檀迦一路上了楼,正准备敲门时,发现防盗门没关虚虚地掩着一道缝。 也正是这样,她听到了屋里人的聊天。 “……我刚和你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一会迦迦来了,你主动提一下。”这是舅妈的声音。 毛珺珊在社区街道办做妇女主任,平日里最爱调节家长里短的事情,也擅长搓红线当红娘。这不,她就操心起檀迦来了:“郭主任的儿子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人品样貌那是没得说,配迦迦正合适。” “再说吧。”檀隶澍了解妻子,也了解郭主任儿子的品行,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不是婚配的良人。他这个外甥女命苦,从小没过几天温馨的日子,他这个做舅舅的不能把她从一个破碎的家庭推进另一个火坑。 所以檀隶澍对此兴致不高,任由妻子提了几次,都没给准话,见妻子实在是上心,才说:“聿怿过几天要回来了,让迦迦先见见。” 傅聿怿是他带出来的学生,不说知根知底,但也是信得过,是个有责任心,值得托付的人。 哪知他刚一提议,便遭到妻子的拒绝:“这可不行。咱女儿喜欢傅聿怿。” ………… 檀迦正准备等屋里人聊完了再敲门,不巧住在楼上的阿姨拎着蔬菜从超市回来,见着她在门口,热情地打招呼:“小迦回来了?来看你舅舅,怎么没进去?” 老小区隔音不好,屋里人自然听见,互相看了看。檀隶澍瞪了妻子一眼,提醒她一会不要乱说,出来迎檀迦。 舅舅跟照顾她,但他多少有点妻管严,家里事由舅妈做主。而舅妈对檀迦说不上讨厌,就是正常对待。 檀迦进屋后,舅妈端着一盘水果笑盈盈地出来:“迦迦来了。” 檀迦喊了声舅妈,毛珺珊清脆地应了,热情地上下打量她:“真是长成大姑娘了,你这包怪好看的。有男朋友了吗?” 问得直接,压根不担心刚刚自己跟老公的谈话内容被听了去。换句话说,檀迦是她得罪的起的人,即便是檀迦揭穿撕破脸,毛珺珊也无所谓。 事实上,檀迦懒得拆穿。 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檀迦拿出来看了看消息,同时微笑着回道:“舅妈,已经有了。” 在毛珺珊“哟迦迦的效率很高啊”的声音中,檀迦解锁手机看到了未读消息,冲毛珺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人真不经说,我男朋友的消息。舅妈,我先回一下。” 确实是原恂发来的消息,问她公益的事情。檀迦大概回了几句,把自己这边有的资源共享给他。她自知能力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聊完正事,原恂来了句:“到舅舅家了吗?” 毛珺珊一直在看她,笑容慈和。檀迦察觉到,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甚至扬起嘴角回了个灿烂的笑容,自然地跟她互动:“我男朋友非我让我拍个照片看看我。舅妈,你切的这个果盘真好看,我端着拍个照。” -- 第27页 说着她端起果盘,挨在脸边,做作地自拍了几张。 拍完还真就给原恂发了过去。 檀迦:“在吃水果。” 原恂:“很甜。” 檀迦:“你怎么知道。” 原恂:“我说你笑得甜。” 檀迦扬扬眉,心想便宜老公这不是挺会聊天的嘛? - 吃完饭,没说一会话,檀隶澍便接到律所的电话,说合作方那边给了准信,约了见面时间。舅舅电话还没挂断,便去房间换衣服,拿公文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怎么突然要出去?是原氏集团那个负责人答应见面了?”毛珺珊道,“那你快去,这事不能耽搁。” 檀隶澍点点头,看向檀迦,说:“迦迦跟我一起走吧,正好开车送你回去。” 檀迦麻溜地起身,说了声好,又礼数到位地和舅妈告了别。 出门后,檀迦继续刚才的话题问:“我刚刚听到说原氏集团,是律所和他们有往来吗?” 檀迦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对于当下商场的局势也不甚了解。但她做新闻,各个领域多少有些涉猎。加上原氏集团是原恂爸爸的公司,自然了解的多了些。 听舅舅说是原氏收购了舅舅以前合作一家企业,正在和律所重新修订合作条款啥的,确定不是坏事,檀迦也就没多问。 “舅,你把我放在欣欣超市门口就好。赵乾知道我过来,说晚上一起聚聚。” “也行。”檀隶澍做长辈的,难免要唠叨几句,“你这几年一直在外面上学,家里的事可能不知道。赵家那小子打小浑,不学无术的,长大了虽然没什么作为,倒还挺有担当,丁丁卯卯算得清,也不在街上惹事了。去年你赵叔工作时伤了腿,多亏他去要回了点赔偿款。” “赵叔腿没事吧?”这些年她跟赵乾没断联系,但没听他提过这事。 “被机器砸了下,不严重。” 檀迦松了口气。 檀隶澍瞧着她,误会了意思:“学生时代的情谊,珍贵。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知根知底,你如果能看对眼,舅舅绝对支持。如果还不急,那就等几天,舅舅给你介绍个不错的。你舅妈说的那个男生不靠谱,你别听。” “舅,你想哪去了。我跟乾子是好哥们。”檀迦哭笑不得,忙澄清,“你外甥女这么好看,抢手着呢,下次我带男朋友回来。” “还真有啊。我以为你是唬你舅妈呢。”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欣欣超市,路边站着个高瘦的青年,寸头,工装裤,人很精神。 赵乾也看见他们,摆了摆手。 车子停下,檀迦和舅舅说有空再来看他,便下了车。 赵乾扒着车窗,说道:“舅,你把后备箱开一下,我出差带了几箱橙子,特甜,你跟我舅妈也尝尝。” “这小子,有什么都想着我们。你留着送你妈那啊。” 赵乾:“我妈也有。你吃着好吃再找我要。” “行。改天来家里吃饭。” 赵乾很快地把水果放好,绕到前面来:“早就想舅妈酱的牛肉了。路上慢点开。” 目送车子离开,檀迦噎他:“就你会做事。” 赵乾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两个黄澄澄的橙子,塞给她:“少不了你的。” “这还差不多。”檀迦扬眉笑,“一会去哪?” “先去我公司转转,晚上吃烧烤去。” “走着,赵老板。” 一家规模不大的游戏公司,员工斗志很足,一看就是赵乾带出来的团队,身上带着相似的匪气。 呆到傍晚,檀迦给焉斐誉发消息问她在干吗,说自己正准备跟赵乾吃烧烤,问她要不要来。 焉斐誉回了个萌猫落泪的表情包,说自己在跟客户吃饭。 檀迦发了个“不干活就没饭吃”的表情包,退出聊天页面。 然后她随手点开原恂的对话框,晌午的聊天内容挺有趣的,看见就能乐一乐。 这愉悦的情绪一直保持着,以至于到了烧烤店点的串上来后她将随手拍的照片先分享给了原恂。 “在吃烧烤嘿嘿。” 原恂很捧场,也拍了张自己的晚饭。是统一定的盒饭。 檀迦:“你就吃这个?” “临时开个会,顾不上吃。” “心疼哥哥。” “恩。” 檀迦撇撇嘴,心想原恂可能不网上冲浪,不知道这个梗,改口问别的:“那你晚上加班吗?” “大概率是要通宵。” 檀迦发了个《甄嬛传》里眉姐姐“我一切都好,你放心”的表情包。 正好赵乾跟她说话,问她工作找得怎么样。檀迦便把手机搁下,聊了几句。等她再拿起手机时,看到原恂也回了个表情包—— 一个正在wink的脸颊胖乎乎的网红小女孩的那种表情包。 檀迦十分诧异:“?” 又过了会。 原恂才回:“怎么了。” 檀迦:“说!你这是跟哪个妹妹聊天时存的!” 彼时。 被原恂搜刮了不少可爱表情包的祁周礼说道:“先给你这些吧,应该够用了。” 原恂挑了张比较正常的,先回了檀迦,然后陆续接收其他的。他看着这些粉粉蓝蓝的图片,渐渐地露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疑惑表情。 祁周礼也在疑惑:“你是跟谁聊天?” -- 第28页 “家里的猫。” “?” -完- 第14章 吃个烧烤 ◎原恂的电话。◎ 14 赵乾挑的烧烤店是有些年头的口碑老店,因为近几年创城管得严,老板换了几次位置,环境不比商场有档次,生意却好到爆。 檀迦兴师问罪完,翘着鞋尖晃了晃腿。 手机一震,有电话打进来。 赵乾低头扫了眼还没看清,檀迦便把手机拿走了。 “大誉啊?”他随口问。 檀迦顾不上理他,咧着嘴贼开心地接通,语气欢快,拖着长音夸张地出声:“喂诶。” 赵乾都已经低头翻烤串了,闻言抬眸瞅了眼。檀迦的神情太殷勤,不像是跟焉斐誉打电话。说实话,他很久没见过她跟外人这样放松的相处了。 但显然电话那头的人要比赵乾淡定多。 他似乎习惯了檀迦时不时抽风的表现,平静地嗯了声。突然就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檀迦接通的太快,原恂静了会才想到要说什么:“等发布会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找个时间去看季老师。” “行啊。” 檀迦随手拿了个烤串,边吃边通话。两人就要带什么礼物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她抽了张纸巾蹭蹭手上的油,抬头问赵乾“还要加什么吗”。 只是还没等开口,便注意到他直勾勾地打量。 “怎么了?”檀迦茫然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 赵乾问起:“原恂的电话啊。” 檀迦不置可否地承认:“说过几天一起去看老师的事情。” “你俩还有共同的老师?”赵乾问得直接,倒也是实话。 “我复读那年帮了我不少忙的一个老师,是原恂他班的班主任。” 檀迦中午时在舅舅家没怎么吃,这会正饿。在赵乾跟前也没讲究什么形象,边吃边跟他聊着天。 “我就纳闷,你怎么嫁他了。”赵乾忍了忍,还是说了,“你哪怕跟了周肖罪,我也觉得比那公子哥靠谱。” “你这捧我还是骂我呢。” 用校霸形容周肖罪都是抬举了。他就是个青皮无赖,读的镇上的私立高中,隔着半个钟头车程的距离,每周末都来一中给檀迦送吃的。说好听了是追求,真掰扯起来定义为骚扰也不为过。 但能看出是真心喜欢檀迦,那么一个顽劣不羁的混混头子,平日里烟不离手,站在檀迦跟前生怕带了烟味,对檀迦的事用足了心思。只不过那时年轻气盛,难免用错了方法。 “我就是夸张地形容一下。” 这当真只是一玩笑话。檀迦要是真跟周肖罪成了,赵乾第一个去砍人。 “不过他现在发展的不错,新开发的那个楼盘,他在那当经理。上回碰见他,他说自己也在那买了一户,临江大别墅,贼贵。好像还管着个车厂,玩改装车的,不知是他自己开的,还是跟朋友弄的,这些年应该不少赚钱。” 赵乾跟檀迦一起长大,对她的事了解得充分。 自己这些年接触过的女生不少,有比檀迦漂亮的,也有比她爽朗的。但令他佩服的,只有檀迦一个。她思想独立、辩是非,明事理,拎得清,身上有一股向上的力量。 赵乾高中时就觉得,她跟他们这群混日子的不一样。也确实,檀迦在复读那年的毅力就令不少人大跌眼镜。 而原恂呢,样貌、才学那是没得挑,但檀迦跟了他,就像小白兔进了狼窝,以前那些人生经验都是小打小闹,道行还是浅,日子危险着呢。 “不是我的偏见。这些公子哥打小会玩,他们圈子就是那样,哪怕一开始洁身自好,相处久了,人的道德底线是一点点降低的。我平日谈生意,所见所闻,无一不体现男人的劣根性。他们家没催你生孩子吧,你留个心眼,别被利用了。” 檀迦无语地看他:“你这些年都是经历了什么?” “那可就多了。我前两天吃饭的一个客户,家里有妻子孩子,出来应酬身边永远不缺小姑娘。他也不是不爱自己老婆,环境就这样,有时是乙方为了活络关系给安排的,有时是别的的同事心痒,拉着你一起。” 檀迦好整以暇地觑赵乾一眼,身子朝后仰了仰,故意离他远一些:“那你……” “我主要管着喝酒啊。”赵乾跟她打哈哈。 檀迦也懒得追问,揶揄道:“回头我就写一篇文章,揭露现今社会恶臭的酒桌文化。没酒就谈不成生意了呗。” 赵乾摸出烟盒,手一抖磕了磕,先给她:“来一根?” 檀迦没接:“戒了。” 她高中时开始抽烟,早成了习惯,知道自己怀孕那会戒的,结果怀孕是个乌龙,烟却没再拾起来。 赵乾拢着手点了火,吸了口,缓缓吐完雾,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维系感情的方法千千万,酒是最省事的。古话不是说嘛,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酒能坏事,亦能成事。” 确实。 只不过檀迦不知道,酒精做媒,牵的这根红绳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一根烟吸完,赵乾聊起:“什么时候带出来吃个饭,让我也见见明德的优等生。” 说的是原恂。 关系近的这几个,焉斐誉、赵乾,只知道檀迦跟原恂结婚的事,他们一没办酒宴,二没有聚餐,还不如大学生谈个对象都知道请各自宿舍吃个饭有仪式感呢。 -- 第29页 “忙完这阵吧。”檀迦甩甩头,示意,“回了。” 赵乾开车给檀迦送回去,到了地,目送她下车。 檀迦进小区时,看到楼下有卖蒸糕的,跟阿婆多聊了几句,觉得对方辛苦,就把蒸糕都买了。她扭头一看,见赵乾正好没走,敞着窗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赵乾等人走近,才说:“怎么买这么多。” “阿婆挺不容易的。”檀迦说,“出这一次摊也赚不了几个钱,老人味觉消失,做的东西不太好吃。有时候太甜有时候又不够甜。住这附近的居民第一次会看着新鲜,买来尝尝。知道不好吃了,买的人就少了。但大家还是会买点。你看着没?老人的车棚上贴着个寻人启事,那是她儿子,被人贩子拐了几十年了,老人一直在找。” 若放在别的事情上,赵乾得玩笑着吐槽一句“这生意头脑好”,但身为一个骨子里是有成人之思也有赤子之心的中.国人。 他问道:“有希望找着吗?” 檀迦摇头,说:“还能继续找,便是一种希望。” 她把买下的蒸糕分给赵乾:“带回去点,我吃不了太多。” “行。”赵乾推车门下来,往车后去开后备箱,“正好,你也搬箱橙子。赣州当地的脐橙,挺好吃的。诶,还挺沉,走着,我给你送上去。” 檀迦狐疑地打量他几眼。 赵乾被她瞅得一阵无语,仿佛自己是什么危险分子似的:“不是,迦姐,你这什么眼神啊。放心,我一会见着原恂保证客客气气的。” 起风了,闷热。檀迦环着手臂跟在他旁边,咋舌:“走呗。” 原恂果然在加班,家里没人。 赵乾把东西搁玄关,也没进去。 临走前,向檀迦补了句:“那什么……” 他们关系太熟了,扯皮惯了,导致一些真情实感的话说多了显得矫情。 但该说还是得说。 赵乾:“我今天的话,你就当我吓唬你,是个最坏的可能。过日子不能被焦虑压得不敢活,但心里绷着根弦,免得最后人财两空。” “少咒我。”檀迦当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故作轻松道,“我命里带挂,遇见的都是贵人。” 赵乾扬眉:“确实。我也觉得自己是你的贵人。” “滚滚滚。”檀迦赶人,作势要关门。 赵乾抓着门把手,拦了下,说最后一句:“我突然想起来,咱读高中时你俩就挺暧昧的。那晚半座城停电,你跟原恂在停电的空教室里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听说原恂出来时脸都红了。说不准还真是一段好因缘。” “……” 哪壶不开提哪壶。 门关上,公寓回归安静。 檀迦本就是忧愁多思的性子,独处时想的更多。 她说自己高中时跟原恂没什么往来,这真的不是谦虚。两人不同校,又差着两级,几乎没有在校园活动里碰见的可能。停电那晚的独处,还真是个意外,但两人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发生。 若两人现在没有交集,别人肯定信她说的,但背着个夫妻名分,说没点前因纠葛奠定感情基础,原恂一玉树临风年轻有为的时代新青年,干吗要娶你呢。 什么?你说是一夜情。 拜托,研究表明,男人真醉了,那是硬不起来的。 要么他是个下半身思考的渣男,见色起意,浑水摸鱼;要么她这个便宜老公就是蓄谋已久。 檀迦听着心里的声音,连辩驳的立场都没有。 原恂这晚果真没回来,檀迦靠在床头看了会书,实在撑不住才去睡。 夜里醒了一次,胳膊被压麻了。她将被卷到薄被里的书抽出来,翻身换了个姿势,迷糊间伸手摸了摸旁边枕头,冰凉空荡,没有人。 这夜她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完- 第15章 AAtan+ ◎家里猫闹脾气,我哄会儿。◎ 15 十八岁之前的檀迦漂亮又张扬, 因为身边有风生水起小分队,她无忧无虑,肆意轻狂, 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而在檀惠去世后, 檀迦被敛走所有棱角, 没有什么年少轻狂, 剩的不过是迷茫与慌张。 她复读,考去了母亲一直念叨的大学。 她做起了乖乖女, 成了同学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她还结了婚, 跟一个别人口中的优等生、天之骄子、她站在一起会显得格格不入的男人。 她所经历了的每一步都是出乎意料的, 在这种诚惶诚恐的无措中,她逐渐淡定, 甚至佛系。 以至于仅仅隔了五年的时间, 檀迦已经快忘记自己高中时的样子了。 直到这天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高中,好像是市一中的运动会, 学校规定本校跟明德两个校区的学生一起参加。 他们班学习成绩不行但体育竞技很强,运动会项目报得满满的, 每年都是全校拿奖最多的班级。 而檀迦则是他们班拿奖最多的学生。她耀眼、明媚,朋友很多。 当时檀迦刚跑完4×400接力, 衣服上的号码布还没摘, 站在他们班观众席前面的休息桌旁跟朋友说话,不知谁递来一罐雪碧,她接过来随手开了。 雪碧被人恶意晃过, 刹那间,无数泡沫从拉环口喷出。 檀迦我靠了一声, 连忙歪了歪上半身, 胳膊伸得老远。 她这一躲, 旁边的人遭了殃。 -- 第30页 在其他人的惊呼中,檀迦认出遭殃的人是隔壁校区的优等生原恂。 他那张俊脸阴沉,很凶。 檀迦那时候多虎啊,心高气傲地一点也不怕他。 而且她在梦里竟然还记得他们结婚的事,顶着优等生冷如冰霜的满是厌恶的眼神,嘲讽道:“小样,以后我可是你老婆,你最好对我好点。” 梦做得断断续续,依稀又梦了点什么,但檀迦脑子乱,根本记不清楚。 好像过了很久,画面又一转,是檀惠出车祸那时的事情。 檀惠的车祸是意外,肇事司机家里穷,也没赔多少钱。檀迦根本不要对方赔钱,她只想要自己的家人。 那天她跟朋友在游戏厅玩,周肖罪身旁的一个小弟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她:迦姐你妈要死了。 赵乾听见抬腿卷了他一脚,替檀迦还嘴:“会不会说话,你妈才死了呢。” 小弟一边拍着屁股上的土,一边纠正了自己的用词:“迦姐,阿姨出车祸,现在人在医院。” 檀迦赶去医院时,医生正在病床旁盖白布。 ………… 檀迦是哭醒的,头埋在枕头里,一阵心绞痛,缓了好一会。 这次从梦里醒来,檀迦也就没再睡着。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她翻箱倒柜好一会,从一件去年的呢外套口袋里找到了半盒烟。 连个火机都没有。 她索性也不找了,摸黑去了厨房,打着燃气灶借了火。 倚在灶台上歇了会,檀迦才稍稍在尼古丁的麻痹下平静下来。 她想到檀惠打麻将的样子,想到檀惠抽烟的样子,想了挺多。开心的,不开心的。 实在是不敢继续想下去,她便强迫自己想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一不留神,她想起梦里原恂那非常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怎么这人在梦里也一副不近人情的司马脸啊。 檀迦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原恂的消息。 她挥了挥手,把眼前聚着的烟雾挥散,心想别再把这房子给他薰臭了。 所以她转身去了阳台。 近几年她的小心思多,东想想西想想,还特别爱延伸,独处时更甚,一点也没有高中时代那股子洒脱劲儿。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不多时,朝阳铺满城市,檀迦才捻灭手里最后的烟,起身离开了阳台。 - 原恂早晨回来时见阳台的折叠门大敞着,夏日清晨闷热的风吹进来,公寓里空荡荡,一片寂静,不见檀迦。 他过去关门时,看到阳台桌子上的陶瓷杯里灭了不少烟蒂。 原恂刚熬了个大夜,思维有点跟不上。所以在原地停的这会儿功夫,他没想出什么确切的结论,只是大概数了数杯里的烟头数量。 他眼睫垂着,可能是太困的缘故,看上去竟比往常大多时候都要悲伤。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去茶几旁拿垃圾桶,准备把桌上的垃圾收拾了。 “诶?” 玄关处传来声音,是檀迦回来了。她换了鞋,扯下耳蜗里的耳机,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俨然把夏日清晨的热情一起带了回来,这是刚跑步完。 她朝客厅探探头,语气听上去欢快:“我还以为你得到晚上才回来。” 今天是同风起的新品发布会,临到关头,估计很忙。檀迦能理解。 “发布会在下午,回来换身衣服。”原恂把刚拿起的垃圾桶搁回原处,没吭声,随手从茶几下层拿了样东西往客厅的另一边走。 “吃完饭了吗?”檀迦抬抬手臂,让他注意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我带了早点,你先吃。我先洗个澡。” 檀迦把东西搁到餐桌上,抬手挽了挽头发,身影轻松自在。 脏橘色的无袖运动背心衬得她皮肤白,后背窄薄肩膀圆润,深色的运动短裤,长腿笔直。 她背心短,抬臂时露出一截窄瘦的后腰,腰上有一个浅浅的非常漂亮的腰窝。 刚运动完的缘故,白皙滑腻的皮肤上蒙了层薄薄的汗,手臂跟腿部的肌肉呈现出健康流畅的线条。 很阳光健康的形象。 原恂瞧着她的背影,正准备说什么,手机先响了。 “哥,你人呢?” “迷路了?不能吧。” “说好要去检查发布会场地的,我还在小区门口等着你呢,你不会自个睡着了吧。” 接连好几条消息,都是祁周礼发来的。 昨晚团队熬了个大夜,早晨祁周礼说要提前去场馆对流程,原恂想着早晚都得过去,便说先回家洗个澡换身下午演讲的衣服,一起过去得了。 哪知出了点小状况。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原恂朝那看了眼,给祁周礼回:“没睡。有点事得晚点,你自己先去。我安排个其他人跟你一起过去盯。” 原恂时间观念强,能让他放人鸽子,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小区门口临时停泊的那辆私家车里,祁周礼原本懒洋洋没骨头似的躺在驾驶座座椅上,收到这条消息后陡然心惊,弹了起来,坐直:“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家里猫闹脾气,我哄会儿。” “……” 场馆那边不能没个懂技术的盯着,原恂另找了一个团队的员工过去。等原恂把手上的工作临时安排好,檀迦也从浴室出来。 -- 第31页 她只是冲了个澡,很快。 运动让人心情愉悦,她这会已经没了梦醒那会的颓丧气,肩上披着条白毛巾,半干的头发一缕缕地铺在上面,素面朝天,身上穿着紧身的吊带短裤,因为骨架小,皮肤清透白皙,整个人显得青春又幼齿。 她抱着换下的脏衣服去阳台用洗衣机时,心情不错地哼了两句晨跑时歌单里还挺好听的一首歌,直到看到了自己昨晚用来装烟头的陶瓷杯,愣了下,下意识扭头朝餐厅看。 原恂正站在微波炉旁热檀迦打包回来的米粥,没看这边。开放式厨房留出的操作空间很宽敞,原恂随便往那一站,挺拔惹眼。 许是熬夜困了,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懒散劲儿特别浓烈,连带着眼角也没什么耐心地垂着,甚至微波炉完成工作的叮声响起,他也是迟了半拍才慢吞吞把碗拿出来,不知在想什么,浑身没带多少攻击性。 原恂确实是困,但阳台的那缸扎眼的烟蒂令他没办法躲闲。 理科生思考问题讲究逻辑,因果始末,没有事情是无风起浪。所以他将能想起的有关自己与檀迦的事情摊开,专注地梳理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任何牵扯上感情的问题,都不会有标准答案。 所以原恂的这番思考并不顺利。 确认原恂没有注意到自己,檀迦松了口气,照旧把衣服塞进洗衣机,设置好时间,然后才不动声色地把烟头连带着陶瓷杯一起丢到垃圾桶里,抬步走向餐桌。 她刚坐下,就见原恂将热好的小米粥推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地问:“昨晚睡得不好?” 檀迦装傻地啊了声,心想自己的黑眼圈有这么明显吗。 原恂自顾说:“原本是给你发消息说一声的,但太忙没发现手机网络不稳定导致消息发送失败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没睡好,是因为做了个噩梦,跟你没回来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做的什么梦。” “记不清了。”檀迦埋头吃饭,以一副“我很饿,暂时不要跟我讲话”的状态屏蔽掉外界的一切互动。 原恂顺着她的反应,自然地接话:“不信?”他腾出一只手往口袋里摸,掏出手机后,一边慢吞吞地嚼着东西,一边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单手操作着,打开微信与檀迦的聊天页面后,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推到檀迦跟前。 檀迦压根没因为这个生气,但也没拆穿原恂的误会,淡淡地瞥过去一眼。 微信页面上显示,昨晚十点的时候确实有一条发送失败的消息。 她咬着烧麦,忘记了嚼,不自在地别了别眼。 早上自己强制性排空的心思正被原恂不着痕迹地填满,但具体是一种什么情绪,檀迦形容不上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檀迦从未在原恂身上体会过。可能是檀迦太独了,没对原恂有过期待。但确实原恂对她事事有回应,两人刚确定关系那会儿他来学校见自己,来回都会有短信报平安,毕业后住进这处公寓,他出差的行程或者留在南境时是否加班,都会告诉她一下。 虽然大都是简单的看不出感情的几个字,但却让檀迦成了习惯。 想到这,檀迦抿了下嘴,神情别扭。 原恂不着急收回手机,坦坦荡荡地丢在那里,自顾问道:“我清白了?” “想的美。你之前衣服上有根长头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檀迦多少有些恃宠生娇,无情地掰扯起别的事来。 同时她又忍不住,多看了眼手机屏幕。他为什么就这么自然地把她当作家庭一份子,可以做到每天都有汇报行程?为什么自己连跟她说句晚上住闺蜜家都要磨叽纠结好一番? 这不看还好,檀迦一不留神,留意到了一个更重要的细节—— 对话框上面的备注是:AAtan+ “什么长头发?”原恂竟不知道还有这茬,一头雾水地追问道。 头不头发已经不重要了。檀迦紧着当下的事情追责,手里的烧麦往碗里一放,原恂刚刚热了一遍后换了家里的瓷盘装,硬的碗在木桌上碰触尖锐声响,一同响起的还有檀迦的惊呼声:“好啊!你竟然给我备注AA,你还说没有觉得我胸小!” 原恂一脸我可真是冤枉的神情:“我微信里朋友杂,用A备注可以显示在列表最上面。” 但檀迦对这个解释充耳不闻:“你把对话框置顶不行吗。” “置顶,也置顶了。你自己看。” 檀迦配合地看了眼,依旧板着张脸,嘴巴噘得能挂油瓶了。 原恂把手机收了,问她:“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禁止性别歧视,不要岔开话题。”檀迦顿了下,借题发挥又给他安了个罪名,“所以是因为这个你昨晚没回来?” “我可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原恂熬了一宿,现在直发懵,压根跟不上檀迦的脑回路,没好气地把手机重新丢回去,给她权利,“改,你改,你先把备注改个你喜欢的。” “改就改。”檀迦气鼓鼓地把原恂手里夺过来。 原恂手机跟他是同型号,黑色的,她用起来很顺手。 过了会,檀迦嫌弃地把手机丢回来:“改完了。” 原恂:“改的什么?” “你自己看。”檀迦把自己的碗碟往桌子中央推了推,抽了张纸巾擦嘴,这是吃饱了,然后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 -- 第32页 原恂瞧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无奈地摇摇头,气笑了。等他解锁手机去看,嘴角抽了抽,根本笑不出来。 备注是:炮友。 檀迦还没走远,原恂在身后兴师问罪地喊她:“檀迦,你过来给我解释一下。” 后者头也不回,撒腿跑得贼快,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胡扯:“我好像真的要来大姨妈了。” 出发去发布会的路上,原恂说:“那天早晨你蹲在脏衣篓旁边骂我,就是因为看到了我衣服上的头发?” 檀迦一脸“你想好怎么解释了?”的神情微笑着望向他。 “我刚刚回忆了下,那晚祁周礼生日,酒吧人多,估计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 “最好是。”檀迦酸溜溜,“沾了根碰巧跟葛清梦发色一样的头发。” 檀迦语速快,原恂一时没听清名字:“谁?” 檀迦撇嘴:“也是,你追求者那么多,怎么能每个都记得名字。” 原恂斜眼觑她两眼,拆穿:“敢情你这是吃醋了。” “谁爱吃谁吃,我才没吃。”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焉斐誉说的没错,她就是嘴硬跟窝里横。 “你如果不放心,下次跟我一起去。”原恂说,“正好,今晚发布会结束后有聚会,你过来让大家见见我的正牌夫人。” “我和姐妹约了看电影。” “行吧,我是选项E;我是planB;我是第五排的第六个人,是西装的备用扣,是被海浪冲在沙滩上的小猫……原来是你在外面有了别的狗了。” “可不。”檀迦翘着嘴角,被他这一连串的网络流行梗逗笑,心想他这是什么时候恶补了一番,心情不错地解开安全带,接茬,“还不止一只呢,哼,气死你。” 原恂目送她下车的身影,嗤笑。 可算是给哄好了。 直到她走远,才接通刚刚一直打进来的号码。 “祖宗,您这时间观念怎么回事?上午不来就算了,怎么都这个点了,你还没出现,电话也不接,我差点联系警察报儿童走失了。”对面嘟囔着吐槽:“真不该让林葭在这个节骨眼出差,本来就没多少人手,还有个耍大牌懈怠工作的。” 被评价“耍大牌”的原恂面不改色掉头,去找停车位:“马上,到场馆外面了。” -完- 第16章 甜蜜啊 ◎我都舍不得对你说一句狠话,他怎么敢的。◎ 16 场馆外面人很多, 檀迦下车后,挤在人流里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没回头看原恂, 倒是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我昨晚做梦梦见你了。但你凶我。我都被吓哭了。” 檀迦没指望他立马回, 兴师问罪完便把手机收起来, 没走几步, 看见舒杳站在场馆门口冲自己摆了摆手臂:“迦迦,这里!” 焉斐誉也在那, 两人刚刚正在闲聊着等她。 檀迦拉了包包的肩带, 过去:“你们来得早。” “刚到, 没等多久。”舒杳踮着脚朝檀迦过来的方向看了眼,其实也看不着什么, 只看到流畅的车身, “奔驰啊,刚刚送你来的是谁啊, 不会是男朋友吧。” 舒杳说着,和焉斐誉一对眼, 八卦地笑着。 “我看看,哪辆?”焉斐誉配合地追问, 意味深长地冲檀迦一挤眼:“甜蜜啊。” 檀迦赔笑, 推着两人往场馆里走,试图岔开话题:“先进去,一会人多挤。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说葛清梦呢。我刚看到她也来参加今天的发布会了。” “是吗。”她随口应了句。 舒杳就着葛清梦的话题聊起来, 檀迦听着时不时应一下,反正有焉斐誉在, 聊什么都不会冷场。 入口处检票时, 包里的手机一震, 檀迦也不知因为什么,竟直觉会是原恂。 她拿出来,看到原恂的回复,还是两条—— “那我替梦里的那个我道歉。” “我都舍不得对你说一句狠话,他怎么敢的。” 檀迦忍俊不禁,弯了弯唇角。 - 原恂停好车,到场馆二楼的休息室时,祁周礼正在跟林葭视频。 祁周礼今天穿了件印着抽象风油画花色的花衬衫,下摆扎在浅色的休闲裤裤腰里。得亏他一张脸够漂亮,皮肤也白,才撑得起这件不知道设计师抽什么风设计出来的衬衣。 他个子比原恂要矮些,但身材比例好,敞着大长腿松散地仰靠在沙发上,衬衣扣子系一半,开一半,露出里面内搭的纯白色T恤。他一边跟人视频一边拨弄自己的头发,眉梢眼角尽是风流与潇洒,格外的Bking,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散发着骚气——不是,男性的魅力。 “少爷,您能别再拨弄头发了吗?”对面说话的女生毫不留情地嫌弃道。 祁周礼真是服了这个钢铁直女,烦躁地坐起来,比她还要无语:“行行行,知道你不爱看我。” 正巧原恂走到门外,路过的员工喊了声“原哥”,原恂应了声,随口问“祁总在里面吗”。视频那头的人耳朵尖,立马发问:“是阿恂吗?” “你身体里是有‘恂达’吗,我还没注意呢,你就听见了?”祁周礼切换到后置摄像头,屏幕里的鲜艳扎眼的色彩瞬间变成了黑白灰。 原恂回家一趟,确实换了身衣服,但还是一贯的穿衣风格。衬衣、西裤,哦今天的皮鞋好像更讲究了点,不过他平时穿的皮鞋都是定制的,今天这双除了是双新的外,流畅的版型看着也更贵气。衬衣和西裤也是基础款,上浅下深,料子垂落感很好,完美地修饰着他的窄腰长腿,远远地走来,磊落英俊。 -- 第33页 都是码农,怎么他穿衬衣就格外的帅气呢,一定是他从不穿格子衫的缘故。 “你可算是来了。”祁周礼被放鸽子的怨气还没消,见着本人便开始控诉,生怕过会忙起来就顾不上了,“赶明我得去你家看看你那猫主子金贵成什么样,又是闹脾气,又是需要表情包陪聊的。” 原恂嗯了声,一副随便你的样子,不做任何反驳,只问:“没什么意外吧。” “一切顺利,就等着到点开场了。” 原恂抬步走近,瞥了眼他攥着竖在身前的手机,抬手遮了下摄像头的位置:“录什么呢?” 祁周礼将镜头一晃,示意原恂看:“跟林葭视频。”说着他把手机往原恂手里一塞,说,“正好,关于GT合作的事,她有几个细节要问你。” 原恂胳膊一身,顺势接过手机。休息室里一张长沙发,被祁周礼坐在正中央霸占着。 他提了下裤管,随意地往沙发扶手上一坐,顺手把视频改成了语音通话,公事公办地语气:“什么问题?” 原恂讲语音时,祁周礼一直盯着他。 祁周礼当初知道有原恂这么个人,是因为自己的暧昧对象移情别恋他;真正认识他是因为他们一个共同的朋友。 他那朋友也是计算机专业的,父母在部队里,职位还挺高,受了成长环境的熏陶,对无人机可谓是痴迷。人看着寡言,但是真的牛。 祁周礼跟这个牛人朋友是发小,一直认定没有比他更牛的天才了。直到他遇见了原恂,简直是男神级牛人。 说天才都狭隘了,原恂给人的感觉就是从容却有力量,这种力量不止表现在专业能力上,比如平时的待人接物的小习惯,比如遇到大是大非的处理方法都很值得人学习,可能是具备的强大信服力,令他具有一种领袖精神。 女人欣赏或者喜欢上这样的男人,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借着这通跨国电话,林葭见缝插针地聊起闲话:“刚刚听到,你养猫了?” “没有。”原恂回答得点到为止,用话题终结者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林葭倒是不以为意,轻松地接话:“遗憾。本来还想看看你家猫咪的照片呢。” 原恂则说:“恩。我把手机给周礼。” 林葭应:“……好。” 祁周礼接过手机,问:“讲完了?” 见电话还通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还有一阵。我尽快吧。” 林葭性格是真的好,她跟祁周礼属于很能聊的那种,社交技能点拉满。多数同风起的业务都是靠这两张嘴忽悠来的。 不过今天林葭胡扯的性质不大。 挂了语音后,祁周礼才后知后觉咂摸出不对劲来,头一偏,看向原恂,发问:“你在躲着她?” 原恂不知这罪名从何说起:“我对异性不都是这个态度吗?” 祁周礼质疑:“林葭是普通异性吗?你这话被她听了去,可真是要寒心了。先不说咱仨与同风起共患难这些年,过去在大学里,咱跟林葭也不是普通朋友。” 说话间,原恂接到工作人员的电话。现场灯光的程序出现了点故障,祁周礼紧急把大家着急起来开了个小会。 员工们是都到了,但祁周礼对着休息室的投影仪研究了半天也没弄好。 “我来吧。”原恂及时站出来,三两下,帮电脑白痴解决了投影的问题。 他正准备起身让位置,祁周礼冲他打了个手势,另只手晃了晃显示着来电中的手机,示意他等会:“张总的电话,估计是鑫茂的单子,电脑桌面上有文件,你给大家说说安排。我出去接一下。” 上午把他放了鸽子,原恂这会任劳任怨,开了文件,简单浏览了遍,代替祁周礼开始这次的会。 祁周礼挂了电话回来,喜气洋洋道:“阿恂,我微信传你了一个文件,关于鑫茂的单子的。一块给大家看一下。” 原恂看了眼时间,问:“急吗?不急的话发布会结束后再聊这个。” 祁周礼扬眉:“是个好消息,现在让大家看看开心一下。” “行。” 说话的功夫原恂登上了微信,接收祁周礼的文件。 房间里的会议桌不大,不少人站在旁边。这会大家窃窃私语在闲聊,不知说到什么气氛有点热闹。 祁周礼此时没看这边,正拍了拍旁边男同事的肩,说话:“扬子,你这黑眼圈有点重。昨晚加班回去后没休息吧?是不是又冲了一晚分,我待会就去游戏上看你战绩,你这是玩了几个小时。你自己能熬,但得让身体休息啊。你二十岁的身体扛着五十岁的器官,受不住啊……” 祁周礼正准备拿原恂举例子,说你看你们原哥虽然也拼,但人家知道休息啊,早晨回家换衣服都知道偷懒睡会。 话还没开始说呢,他一偏头,目光划过幕布上的某两个字眼时,紧紧地被黏住,移不开了。 幕布上显示着微信页面,右侧是原恂与祁周礼的对话框,文件的接收条马上加载到尾端,左侧有一排列表显示着原恂近期聊过天的好友。 祁周礼注意的是置顶的那位。 “靠。”复杂的情绪滚在嘴边,最终只落了一句国骂。 他想自然、低调且有效地提醒原恂这个事,但随着他打量了一圈会议室的人后。知道已经晚了。 -- 第34页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他们清冷禁欲的原哥微信聊天页面置顶好友的备注为——炮友。 算了。一辈子其实挺短的。 说不准同风起赶明就散了,大家各奔东西,谁也见不着谁,也顾不上嚼舌根了。 但这种安慰人的话连祁周礼都不信,毕竟他有信心同风起会越来越好,风光无量。 接下来的时间祁周礼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原恂高中时什么样,但自从大学认识原恂以来,他一直单身。他那个专业课业紧张,原恂更是从大一起便跟着导师做实验,赶上参加个什么比赛,忙起来不比现在轻松。 外人都知道计算机系有个贼牛的大帅比,但太神秘了,很难见着面不说,人还高冷难接近。 不过这并不影响有女生主动。祁周礼的那个暧昧对象算一个,不过她属于上心了一阵见没戏便放弃的;而林葭……怎么说呢。林葭喜欢原恂,当时身边的朋友都能看出来。但她既不主动告白,也没在别人误会时澄清,就以这么种没被承认过的红颜知己的身份呆在他身边。 看到两人始终保持着这种关系和谐地相处着,后来大家都猜测,可能是林葭性格的原因造成了这种误会。她跟男生的边界感不强,不止对原恂,她跟祁周礼谢鄢他们几个男生朋友,相处得也都很大大咧咧。 原恂身边再没其他更亲近的异性了。 有几次祁周礼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欲望。 哪曾想,人比他想的要玩得开。 对原恂的滤镜太强,祁周礼有一瞬的震惊。但想到他那百无禁忌的性子,觉得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你情我愿的事,各取所需,没有是非对错可言。 但祁周礼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在会议结束后,忍不住问他:“谁啊?” 见祁周礼一个劲地朝自己的电脑使眼色,原恂以为他又发了什么消息,等打开微信页面,才反应他暗指的是自己的某个微信备注。 “……” 原恂突然回忆起其他同事在会议上的奇怪反应,眉头微蹙,意识到问题所在。 祁周礼不知好歹地刨根问底:“不会是那个记者吧?” 原恂在思考高效的澄清方案,不解地反问:“什么记者?” “昨天在酒店堵你的记者啊。”祁周礼想了想,“就你那个高中同学,叫什么梦来着。” 说的是葛清梦。 最近同风起除了发布会,还在忙鑫茂的单子。因为中间出了点问题,所以昨天下午原恂跟祁周礼直接去了趟客户住的酒店谈事情。 事情谈得还挺顺利。 两人从酒店出来时,正巧碰见葛清梦。葛清梦倒没有再提采访的事情,只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根本谈不上什么所谓的“堵他”。 原恂正要反驳,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有同事提着两杯咖啡进来:“原哥,祁总,这是你们的咖啡。” “谁点的。这么大方?” “不是原哥点的吗?”来人挠挠头,“是一个女生送来的,说是原哥的老同学。” 原恂皱眉:“所有人都有。” “是啊。”同事顿了下,反应过来,“是不能收吗?” 见原恂没吭声,祁周礼摆摆手,示意没事:“这有什么不能收的。大家今天辛苦,喝杯咖啡提神,等结束了还有大餐。” “谢谢祁总。那祁总、原哥,我去忙了。” 等人走了。 “还真是不经说。”祁周礼意味深长地扬扬眉,冲原恂道,“感情这位记者老同学不想采访,改采你了啊。” - 因为是科技产品的发布会,所以现场装潢得前卫又吸晴,有不少观众举着手机拍照留念。 舒杳也跟着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前看到通知栏的消息,不意外地笑了下,随口说道:“看来同风起实火,央大同乡群里也在聊今天的发布会。” “我发几张现场图给他们羡慕一下。”舒杳正说着,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咦了声,“这照片里的人是原学长跟葛清梦吗?” 檀迦不经意地朝这边看了眼。 舒杳顺势把手机屏幕朝向她:“都这么多年了,葛清梦还妄想追原学长,真是有恒心。” 照片拍得不讲究,谈不上任何构图,但照片中央说话的两个人被拍到了正脸,很清晰。 他们背后,酒店的名字也入镜了。 “怎么了?我看看。”焉斐誉凑过来,朝手机屏幕扫了眼。 舒杳正准备跟她说几句前因。 焉斐誉却比她料想的要机警,早在第一时间便望向了盯着手机屏幕眼神茫然的檀迦,话说得直白,但不确定的语气又保留了余地—— “原恂这是跟她去酒店了?” -完- 第17章 正牌夫人 ◎“刚刚忘记介绍了。檀迦,我老婆。”◎ 17 焉斐誉说完便噤了声, 四下陷入短暂的死寂。 所以檀迦对于自己心声听得十分清楚。 她老公跟别的女人开房? 檀迦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高中时,喜欢原恂的女生便很多,比葛清梦更放得开追求他的也有, 但从不见他对谁特殊过。听舒杳说, 他大学时也是校草, 各大竞赛拿奖, 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院长的女儿也在追他, 但原恂对谁都是冷淡礼貌的态度。 -- 第35页 所以这样一个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谪仙男神不至于被□□战胜。 但很快檀迦脑海里又出现另一个声音——你不就是个例外吗? 确实。她能跟原恂能结婚, 完全是因为那晚酒精闯的祸。 当时檀迦是真的喝断片了, 很多细节压根想不起来。谁主动的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他并没有拒绝。 过去的认知被尽数推翻, 檀迦大脑陷入空白状态,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像在梦里那种想要抓一个东西,却如何也抓不到的无力感。 一直以来檀迦对婚姻没什么概念。说起来不是推卸责任, 但事实却是如此。檀惠独自把她带大,散养状态下, 使得檀迦的家庭观念接近于零。 在她身边,好像每个家庭都有或大或小的矛盾。小时候舅舅跟舅妈也闹过离婚, 因为舅舅的软弱, 因为舅妈的强势,因为那些奇葩亲戚,吵架时家里的盆栽摔了一个又一个, 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自己宽容, 也愿意给对方更多的信任, 家庭才和谐起来。 赵乾的爸妈很早就离婚了, 他爸生意头脑不错,赶着创业浪潮小富了一把,钱还没攥热便有了外遇,赵阿姨也强势,宁愿撕破脸也要要个说法。这几年因为赵乾在中间调和,勉强能心平气和地吃一顿饭,但早些年的伤疤仍历历在目。 如果在这些情况里檀迦只是个外人,一叶障目,所看所闻过于局限,那焉斐誉的例子呢。焉斐誉跟男友恋爱长跑近十年,拥有被檀迦连连夸赞、早早准备好份子钱、恨不得孩子叫什么都想好的甜蜜爱情,因为一个整容脸夹子音满身茶味的女主播,一拍两散。 更不要提檀迦父母的爱情了,她连自己亲爹是死是活、长得丑还是帅都不知道。人类的感情,竟可以凉薄至此。纵使曾经真诚相待过,也会有反目为仇的结局。 檀迦没有见过“什么是完美家庭”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发布会现场的屏幕上不知出现了什么,观众间爆发热烈的惊呼声。 她站在欢呼中央,朝舞台看去。广阔秀美的大自然风光映入眼帘,无人机在迅猛地俯冲后,依然能保持平稳清晰的摄影画面。观众震撼于这项技术与应用的完美融合,而檀迦在这不适的眩晕感中,觉得反胃、恶心。 她移开视线,连深呼吸都不用做,便可以平静地对舒杳说:“你把这几张照片转我一下。” 舒杳不解地恩了声,似乎没懂她的意思,但很快还是照做:“哦,好。” 舒杳对檀迦的事很上心,听她说完便把照片如数发来,甚至贴心地把老乡群里目击者的言论截图一并发给了檀迦。 照片里两人面对面站在说话,葛清梦始终看着原恂,眼里的爱意大胆又直白;而原恂不知要看什么,朝另一边侧了侧头,这才被拍到了两人同框的正脸。 拍摄者也是市一中的学生,在看图说话的水平上显然更“精准”一点。加上传奇男神被拉下神坛的故事本就具有很强的吸引力,所以老乡群里大家讨论得很积极。 什么男人的劣根性,什么女追男隔层纱,什么妖魔言论都有,旨在力证今天的主题。 檀迦盯着不断有新图片弹出来的对话框,突然陷入了茫然。她要这些做什么? 在檀迦常玩的一款游戏里有一对情侣英雄,它们有一段对白,她很喜欢。 当独特乐观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的男英雄问起恋人:“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那个不苟言笑具有反派色彩的女性角色坦然地说:“我会把世界烧成平地,再从灰烬里建起一座城堡,在里面独自生活直到永远 。” 正如角色本身理解的那样,檀迦也这样认为——“那,真美好。” 爱情可以令人疯狂至此。 她承认自己也曾期盼过爱情。 她过去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和原恂有个草率的开始,或许能拥有一个不错的展开。如果可以,檀迦愿意将他作为此后余生唯一的家人。 但事实却让檀迦失望。 焉斐誉欲言又止,问:“迦迦,你要……” 意识到舒杳在这,焉斐誉后面的话没说。 檀迦浅浅一笑,看着状态还不错:“先看发布会吧。” “好。” 焉斐誉来这是找机会跟Kira套近乎的,临时出现意外,她也没了其他心思。 发布会进行到一半,檀迦跟两人说去厕所一趟。舒杳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才收回视线,犹豫地猜测着:“迦迦跟原学长……” 继续瞒是瞒不住了,焉斐誉点头承认:“已经结婚了。” 舒杳诧异地一捂嘴,小鹿眼瞪圆,随机露出喜色:“般配!” 焉斐誉无奈地笑道:“你啊,活像是檀迦的迷妹。” 舒杳鼓鼓腮帮子,不服气地站直:“必须的。” 焉斐誉笑笑,知道是舒杳记恩。 当年舒杳被捉弄雪碧喷了一身,薄薄的夏季校服湿了一大片,透出里面穿的内衣颜色。大家都在笑她,好在有一个路过的男同学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救急。 而这个好心的男同学不是别人,正是葛清梦追了好久的优等生原恂。葛清梦因为这外套,彻底恨上了舒杳。 那天是周五放学后,檀迦离校后想起把家里钥匙落在学校了,便折回去拿,恰好撞见常跟在葛清梦旁边的一个女同学鬼鬼祟祟的往男厕所里,本以为是躲着抽烟,也没多想。回教室取了钥匙下楼时,听见厕所里有尖叫和哭声,适才觉得不对劲。 -- 第36页 她踢开男厕的门时,正看见葛清梦那小跟班把舒杳的脸按在男生的小便池上,有一个女生一罐接一罐地开着雪碧拉罐,把冒着气泡的碳酸饮料倒进池子里。 “喝啊,你不是喜欢喝吗?喝啊,让你喝个够!” 还有一个女生举着手机记录。 笑声刺耳又恶心。 中学时代拉帮结派最严重,檀迦跟焉斐誉赵乾这伙人玩得好,葛清梦事事与檀迦攀比,自然是她的对立面。 在旁边女生的提醒下,一旁傲慢又不屑地抱着肩看大戏的葛清梦朝门口看过来,挑出一抹笑:“这么巧,迦姐来男厕方便啊。” 檀迦瞧着舒杳的状态。 她一个人,其实也不占优势,葛清梦也不怕现在为难了她日后被人找麻烦,正兴奋得给旁边几个女生使眼色。 檀迦佯装没瞧见,抬起手臂三两下把马尾绑好,扯了扯,才说:“让她出去。” “你说让就让啊——” 葛清梦正叫嚣着,只听外面响起焉斐誉不耐烦的声音:“赵乾你麻痹能快走几步吗?是喊你带人来打球陪练,不是来走T台的……” 葛清梦以为外面人不少,怕撞上不占上风,便摆摆手让人把舒杳给檀迦。 赵乾一整天没在学校,不过焉斐誉跟檀迦里应外合,倒是真把焉斐誉唬住护下了舒杳。 檀迦也把葛清梦那手机里的视频删了。 时过境迁,当年伤害别人、与被伤害的人都已经跨入了另一个阶段,往事在岁月的长河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似乎无足轻重了。 发布会现场,舒杳久久未从“自己男神跟女神竟然结婚了”的消息中出来,低头看了看手机,突然反应:“那这照片……应该不是……”舒杳笃定地纠正用词,“我觉得一定不是真的。原学长这样坦荡正直的人,不会做有违人道的事情。” “恩。但愿吧。” 舒杳频频朝厕所方向看,面色担忧:“迦迦不会已经去找原学长吵架了吧,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今天葛清梦也在会场,如果一会撕起来……” 正说着,檀迦出现在人群里,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她确实只是去了个厕所。 檀迦回来,把整场发布会听完,才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处理点其他事情。” “我一会也没别的安排,要不我们陪你吧。你自己——”舒杳面上一急,想上前陪她,刚跨出一步,便被人扯住胳膊。 焉斐誉在她看过来时,轻轻摇了摇头:“她自己解决。” 檀迦要强也要面子,打小就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关键时候的决定还得自己来拿,就连焉斐誉也不能替她做主。 - 发布会顺利结束,后台有些热闹,但四处都是轻松的气息。 檀迦面无表情地从人群里穿过,有人注意到她,但没人认识她。 倒是遇着个她认识、对方也认识她的——葛清梦站在露台打电话,留意到檀迦前正沮丧地跟朋友吐槽:“我请他公司的所有人喝咖啡,结果刚刚他公司的同事把咖啡钱拿给我了……” 她吐槽着,直觉旁边有人,一歪头看到了檀迦。 檀迦原本真的只是路过,她心想自己一会可能要面对一场争吵,会不会两败俱伤她不知道,但是情绪强烈得波动势必让她感觉疲惫。 所以檀迦在直面原恂前,站在这个清净的角落扪心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权衡利弊。 听见旁边有人打电话,也认出是葛清梦,但在檀迦提步离开前,已经被她发现了。 “你怎么在这?”葛清梦面露诧色,率先发问。 檀迦想到那几张照片,眼神淡淡的:“有事?” “你来找原恂?”见檀迦还要往休息室走,跨出去半步,提醒她:“他已经结婚了。” 檀迦脚步一顿。 葛清梦继续道:“你不知道吧。” 檀迦莞尔:“有妇之夫啊,突然觉得更刺激了。” “……” 檀迦来到原恂在微信里告诉她门牌号的休息室外,刚准备敲门,里面有人出来,是个穿花衬衫的年轻男人。 男人没料到门口正好有人,被吓了一跳,为自己差点撞到她先说了句“不好意思”,随后见她眼生,遂仔细打量她一番,问:“你找谁?” 檀迦是过来撕逼的,正牌原夫人的范儿端得足,闻言,正经答了:“你是祁周礼吧,我找原恂。他在吗?” 祁周礼扬眉,原恂这狗桃花运怎么这么足,身边的妹子一个赛一个的正。 他朝屋里看看,刚准备喊原恂,扭头见当事人已经过来了。 “找你的。” 原恂嗯了声,视线始终落在檀迦身上。 祁周礼正在想原恂会怎么拒绝这个妹子,却听原恂主动开口。 “一会跟我们去吃饭。”原恂问,“想吃洋房火锅还是烧烤。” “都行。” “那你坐旁边等一会?”原恂说,“我把视频电话打完。大学教授的,不好推。” “好。” 祁周礼目瞪口呆,原恂竟然这么有耐心吗?还解释上了。 休息室的空调开得凉,檀迦今天穿的是短裤,刚盖过腿根的那种,上身倒是穿了件白色的做旧风牛仔马甲,不过马甲是无袖的,扣子纯装饰作用,就是这种敞怀穿的设计,而檀迦在里面只搭了件单薄的露脐背心。 -- 第37页 好看是好看。 她个子高挑,身材曲线不属于火辣那型,但该有的也没拖后腿,而且的标准的九头身,腕线过裆,两条腿长且直,比例完美,整个人还白。 原恂跟导师视频通话时,手自然地伸过来,捏了捏她的手臂,觉得她皮肤凉,拿起空调遥控器把休息室的温度调高,然后把一旁的西服外套拿过来,示意:“盖着腿。” “不用。” “没事,我的衣服。” 檀迦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 檀迦拿出手机随便看了看,整理着一会跟原恂说的话。 走廊上有人经过,檀迦突然觉得很吵,心想这房间隔音也太差了吧,一会自己要是跟原恂吵起来,岂不是外面都能听见。谁知一抬头,她看见是门没关,而刚刚在门口和她打过照面的祁周礼还杵在那。 对方嘴巴微微张开,吃惊状。 檀迦没有深究他为什么是这副表情,理所当然地提醒他:“你不是要出去吗?麻烦把门带一下。” 原恂随之也发现了他,因为刚刚在帮檀迦整理腿上盖着的西服,抬头看过来时手还搁在她腿上。 在祁周礼欲言又止,一副“这是我能看的画面吗”的自我怀疑中,原恂开口道:“刚刚忘记介绍了。檀迦,我老婆。” -完- 第18章 清白了? ◎嗯。◎ 18 原恂介绍得突然, 连檀迦自己都愣了。 在祁周礼的震惊中,檀迦心想很快就不是了。 相较而言,原恂是三人中最坦然的, 就像说“晚上聚餐改吃日料吧”一样轻松, 随后看向檀迦介绍:“祁周礼, 我跟你提过的。” 檀迦点头, 说了句:“记得。” 祁周礼如梦初醒,从两人这自然又亲昵的动作里终于肯定这是真的。 “嫂子好。” “你好。”檀迦的反应很平静。 在祁周礼看来, 这就是正牌夫人的气场。 尽管脑袋里弹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表情包, 祁周礼仍然保持着笑容, 低调而平静地退场:“那你们聊,我先撤。一会聚餐别忘了。” - 祁周礼离开后, 休息室里只落了他们两个人。原恂在讲电话, 声音干净低沉,十分专注。檀迦隔着一段距离坐在他的身边, 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 过了会,她抬头朝原恂看去。 休息室里配置的沙发有些小, 原恂敞着腿,手肘垫在膝盖上, 上身微微前倾, 以一种很放松居家的姿态跟别人语音通话。 听着好像是科研会议,除了一位声音慈和、谈吐渊博的老教授,还有几个年轻的声音, 有男有女,是原恂的同门师兄弟。 原恂不发言时便会把麦克风关掉, 旁听会议的同时, 还在浏览着一篇全英文的科研论文。他专注力向来集中, 认真做事时,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加强烈,但又不至于太冷漠。 檀迦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降头了,竟然觉得看着别人工作的样子挺享受。 算了。谁让她人帅学问高呢,觉得他赏心悦目也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檀迦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会,悠悠地思维发散到了别的地方。 ——他好像不是头一次这样看他。 那年在停电的教室里,两人也是独处。 那时他们都年轻,性格莽撞又无畏。 舒杳那天被檀迦解围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学校,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学校办转学手续。班上的同学不知道周五下午在厕所的事,只听说是因为舒杳爸爸在洗澡时意外触电身亡,舒杳没人照顾,被她那改嫁的亲妈接到了城市生活。 檀迦收到舒杳塞给她让她转交给原恂的外套,一时也没想好怎么还回去。 外套挺贵的,领口干净平整,带着股冷冽的苦茶味。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印象,檀迦看见这个外套,就跟瞅见外套主人站在眼前一样,别别扭扭。她心想抓紧把外套还回去算了,哪知这个还外套的过程极其不顺利。 在这节骨眼上焉斐誉跟人结了梁子,要在游戏里打删号战。檀迦赵乾这边凑够了五个人,天天守在网吧练技术。 等檀迦再想起外套的事情时,已经是小半个月后了。 一直留着别的男生的外套算怎么回事。 原本随便找个男生把这外套送过去便算解决了,但檀迦当时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脑袋里满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的狗屁逻辑,总觉得要做点什么发泄一下才能舒坦。 所以她借着还外套的由头,自己去找了原恂。 那晚在停电的空教室里,原恂对她的态度并不好。 檀迦确定他在教室,喊了他一声,说:“你在就太好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原恂那时也不认识她,目光从胳膊下压着的试卷上移开,茫然地看了看檀迦。 檀迦摘下书包,准备把里面的外套拿出来。哪知外套放得靠底下,往外拿时带出了不知谁塞在她包里的情书。 巴掌大的粉色信封,封口处贴着个红红的爱心贴纸。 檀迦刚拾起情书,拍了拍上面的脏东西打算装回包里,便听原恂冷飕飕地说:“抱歉,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檀迦一瞬间的疑惑,片刻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 第38页 她也是抽风,大大方方把事情解释了就好,可她偏不,非要自取其辱地问一句:“这样啊……那我先领个号也行。” 她拿着情书,不羞不燥地往课桌上一靠,两条大长腿斜斜地摆在两列课桌间的走道上。 她只是开个玩笑,但原恂说话难免狠了点:“做事冲动、考虑问题情绪化、学习定力差。你这些特点都不是我喜欢的。” 檀迦眉心突突直跳,寻思自己可真牛逼,能彻底长成一个人完全讨厌的模样。 “那你可真就错了。”檀迦站直些,藕断似的纤细的手臂往身后一背,慢慢悠悠地朝原恂走过去,身体朝前倾向原恂,粲然一笑,“我要是不这样怎么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檀迦一副“我就是赖上你了,你给个说法吧”的赖皮样。 原恂嘴角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但还没等开口,眼前一黑。 不止这间教室,整座学校乃至半个城市都停电了,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檀迦有夜盲症,登时便看不见东西。 “喂!你还在吗?”檀迦在黑暗环境里没安全感,挥腾着手去找原恂。 原恂似乎是躲了,又或者是没躲成功。檀迦抓住他手臂的那瞬间,才稍稍安了心。 檀迦两只手抱着他的手臂,慢吞吞地往他那边挪。 “别乱摸。” 檀迦正准备吐槽你怎么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眼前突然有了光亮,是原恂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手机背面朝上,光源从原恂的下巴往上照,以至于他的整张脸浸在一种惊悚又诡异的氛围中。 “啊!!——” 檀迦被吓到,胳膊乱挥,把手电筒打掉的同时,似乎还打到了原恂的脸。 当时形势紧迫,檀迦也记不起是手心扇的,还是手背打的。 总之,只听空气中“啪——”的一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好端端的想这个做什么。檀迦回神,满怀歉意地看了看原恂帅气的侧脸,别开视线转移注意力。 休息室空间很大,陈列的家具简单,所以略显空旷。 桌子上隔着两杯咖啡,檀迦多看了一眼。原恂注意到,从旁边的塑料包里抽了瓶矿泉水,给她拧开。 “喝这个。”盖子松松地旋在瓶口,原恂递过来。 类似的场景,但原恂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估计他也不记得那一巴掌了吧。 “谢谢。” 檀迦接过来,意思性地喝了口。 “累了?”原恂看着她的状态,觉得不对劲。 晌午分开的时候,活蹦乱跳,怎么这会再见跟自己是她仇人似的。 一场发布会三个小时,她是经历了什么,使情绪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但檀迦摇头,说:“没有。” 原恂没再说什么。 檀迦自己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情好坏全都写在脸上。没安全感,却比谁都要强。明明晚上一个人躲在阳台抽烟,却伪装出一副积极阳光热爱生活的乐观状态,掩人耳目,最主要的是欺骗自己。 等原恂挂了教授的电话,正准备搁下手机时,才注意到新收到的几条未读消息。 原恂朝檀迦这看了眼,后者蹲在会客桌旁边,摆弄着同风起在今天发布会上刚公开的一款无人机的样机。 原恂知道她兴趣广,愿意接受新鲜事物,也容易被新奇的东西吸引。所以檀迦这会神态自在,比刚进来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手机屏幕亮起来,有信息进来。 原恂低头,连带着之前的未读消息一起看完。 很简单的几句话,纵使原恂理解能力很不错,仍看了两遍,确定准确的含义。 注意到原恂结束了通话,檀迦把手上的事也停下,哪知等她转头,只见原恂紧蹙着眉,不知在给谁回消息,还是看到了什么消息。 在檀迦眼里,原恂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有很强的心气,也没有明显的落寞。难得见他为一件事情愁皱了眉。 檀迦轻手轻脚地把无人机放回原处,坐回到沙发上,也跟着拿起了手机,打算等原恂处理完工作再聊聊他俩的事情。 檀迦不想跟他吵。吵赢了或者吵输了都没什么意思。所以她选择了最直接简便、对于两个人都省事的办法。 檀迦刚解锁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未读消息时,只听原恂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道:“陈律师说,你找过他。” 檀迦悬在手机上的手指一顿,她不知道是因为原恂说这句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疏离,还是因为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陈律师是当时他们签署婚前协议的公证律师。 檀迦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嗓子确实有些干,檀迦应得极不自在。 明明是他做了错事,这个氛围整得像檀迦不对似的。她拿起原恂刚刚拧开的水,慢吞吞喝了口,才重新开口:“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把手续办一下吧。我不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补偿我什么,这段婚姻里我很享受,也很开心。” 反正都要分开了,檀迦也不会吝啬夸夸他。 她把准备好的东西用手机发给原恂,接着说:“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也难为你包容我。” 她说什么,原恂就安静地听着,也不反驳。 一直到她说完。 -- 第39页 “包容你是真的,你是我的妻子,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而且你脾气挺好的,我不觉得有问题。”原恂说,“你看到的照片是真的,被人无意拍到造成这样的误解影响了我们的生活,我很抱歉,但我跟她的关系是假的。” “昨天我跟祁周礼去锦泰见客户,当时为了展示无人机的性能,录过几段视频。你看看。”原恂把手机递过来,示意檀迦先看。 檀迦没抬胳膊,就着原恂拿在手里的手机看了眼,几组视频的详细信息里可以看到拍摄时间。 确认檀迦能听得进去,原恂又说:“再等我一会。” 檀迦刚刚没有撒谎,她对于这段关系的感受确实称得上是愉悦。所以即便是分开,她也愿意给彼此留个体面的印象。 所以她应:“好。” 不多时,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门外的人径自把门推开。 “让我拿这个来做什么?是鑫茂那个负责人又作什么妖了?”来人是刚刚怕当灯泡离开的祁周礼,此时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无人机收纳包。 原恂在信息里也没有解释,只让他把昨天下午带的那台无人机拿来。所以祁周礼这会正迷茫着。 原恂:“给我。” 祁周礼把包给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古怪。原恂的神情比昨天知道与鑫茂的合作可能要黄了还要严肃。 祁周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道:“我先出去?” 原恂头也没抬,嗯了声,随他。 祁周礼一头雾水地来,又一头雾水地撤。 很快,原恂把昨天下午相应时间段的视频导到电脑上给檀迦看:“这个全面一些。” 这台机器跟檀迦刚刚摆弄的那台型号一样,她试过它的摄像功能,高清防抖,正如发布会播放的概念片里总结的。 原恂昨天应该是在给客户做展示,视频中还能听到原恂一板一眼讲解的声音。 有几个画面原恂也入镜了,或多或少拍到了他的身影。 檀迦拉着进度条看了会,把视频关了。 “一个原本有合作意向的客户突然改了主意。所以我跟祁周礼在他离开南境前去他入住的酒店见了他一面。葛清梦是在酒店门口遇见的,只是打了个招呼。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我对她可能都没什么印象。” 原恂说着,见檀迦的动作,问,“不看了?” 檀迦:“不用了。” “我清白了?” “恩。” 跟原恂连架都吵不起来。 他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把问题给解释了。檀迦突然觉得自己过于小心眼,对原恂好像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她冷静了数秒,分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多一点,还是为自己的误解尴尬多一点。 好巧不巧,檀迦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若放在平时,这样的号码檀迦是万万不会接的,但是今天,檀迦万分感谢这个突如其来的疑似骚扰电话的致电。 “喂,你好。” 檀迦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 不是骚扰电话,是报社通知她面试的电话。 檀迦捂着听筒和原恂说了声,然后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见她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祁周礼溜进休息室里,终于有机会问出打方才起便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了。 “合法的?” 原恂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质问他“你是傻子吗”。 祁周礼难以置信地哇靠了一声,又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藏得够深的,怎么认识的?” 原恂说:“没多久,高中同学。” “牛逼。” 祁周礼本以为微信备注是重磅炸弹,没想到还有更猛的。 祁周礼接受能力强,很快适应了多出的这个新角色。过了会,他捶了下原恂的肩膀,说:“哥们为你高兴,真心的。但你可得瞒着点林葭了。” -完- 第19章 庆功宴 ◎就是有老婆呗?◎ 19 祁周礼和林葭一碰面便互呛, 但比谁都要默契。所以他也能猜到,如果林葭知道原恂结婚的事估计要炸一回。 这观感,就跟偶像塌房似的吧。 按林葭的性子, 她倒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伤害檀迦的举动, 甚至短时间内还是一副“是吗那太好了恭喜啊”的乐观状态, 只不过等她回过味来, 那才是完蛋。 祁周礼被冲昏了头脑,只为林葭考虑, 话说得快, 瞧见原恂瞥来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对。 自己这要求有点过分了。 人家是合法夫妻, 法律承认的,未来几十年里最亲近的人。 林葭只是个连前女友都算不上的异性朋友。 祁周礼找补:“我的意思是……” 能不能换个更容易被接受的方式告诉林葭。 原恂斩钉截铁地回:“没有可瞒的, 也不打算瞒。” 原恂打小样貌出挑, 学习出众,虽然看着孤傲高冷, 但仍十分受欢迎。 他开窍早,对目的不纯接近自己的女生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奈何力不从心。 如果可以, 原恂恨不得把“已婚”的标签贴在脸上,闲人勿扰。 瞧着原恂干脆的态度, 祁周礼心里只剩下一个大写的服字。 单身二十几年好不容易谈恋爱的男人, 这是恨不得把一切特权与偏爱都奉上啊。 -- 第40页 “差点忘了。”祁周礼回来是有任务在身的。 他正襟危坐,严肃地说:“我回来是想说……我好像看到谢鄢了。” 原恂正在看手机上的聊天记录,闻言, 抬了抬眸,眼神有些波动。 谢鄢就是连接祁周礼跟原恂认识的朋友, 也是祁周礼口中也就比原恂稍微差那么一点点的牛逼男神。 “是还没到日子。”祁周礼秒懂原恂的眼神, 率先说了, “刚刚我在窗口抽烟,远远地瞧见有个人很像他。准确地说是我只看到了他的侧脸,然后他便把卫衣的兜帽拉起来戴上,其实想想身影好像也没多像,但我感觉是他。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就是他给人的那种阴鸷孤僻的感觉,即便是在人群里也能一眼被认出。” 原恂把手机锁屏,再出声时,嗓音有些沉:“能找到他吗?” 他们三人的关系,原恂跟谢鄢的气场最合,因为在谢鄢认知里的很多东西,只有原恂能理解。但在其他在谢鄢眼里无关紧要偏生活化的一些方面,显然是祁周礼更了解。 祁周礼为难地说:“除非他自己愿意见我们,否则他不会让人找到的。” 这一话题让休息室里的气氛瞬间严肃。 祁周礼敞着腿坐在沙发扶手上,目光无神地盯着地砖的某道缝,开始回忆上次见谢鄢时他的样子,开始思考自己今天认错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一年。 两年。 三年。 …… 好像大三后,他们便没再见过。今天认错人也正常。 同风起发展至今,祁周礼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了不起的人,平时也不会跟人说他们拥有了什么成绩。但谢鄢可能是唯一一个,祁周礼想要分享,想要当面告诉他自己这些年的辉煌与成就。 他想,原恂也是这样的态度。 但此刻的原恂没有说话。 他问起祁周礼今天发布会的影响力,问了最近抱着观望态度的那几个客户的签约意向,问了不少关于同风起工作部署的事情。 祁周礼猜他可能是跟自己一样,听见谢鄢的消息心里难受,所以问些有的没的转移话题,便有问必答,一一回了。 直到公司的其他人在群里疯狂艾特他俩,提醒说庆功宴的时间,两人才停了话茬。 “咱俩分开过去吧,正好我也要把车开回去,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祁周礼低头看了眼手机,在群里回:“我跟你们原总马上到。” 顿了下,祁周礼补充了一句,“你们原总给大家准备了个惊喜。” 在群里同事纷纷猜是不是有大红包的时候,祁周礼抬头看了原恂一眼,朝门口望望,随口说道:“诶?你家那位是打电话去了还是提前走了,过去小半个钟头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 原恂出来找檀迦时,后者正站在走廊的角落看手机。 檀迦与报社的沟通很顺利。 她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简历很感兴趣,当即对她进行了电话面试,便告诉她,下周一来报社入职。 惊喜来得太突然,檀迦有些意外。正如报社的名字,城镜,城市之镜,该报社精准报道话题,直击社会热点,在群众间拥有良好的口碑与社会影响力。因此它的面试要求向来苛刻。 距离檀迦投递简历也有段时间了,她还以为自己悄无声息地被淘汰掉了,没想到好消息来得这样突然。 檀迦挂了报社的电话,准备往回走时收到了焉斐誉的信息:“还顺利吗?” 檀迦诧异,停下脚步,回她:“你怎么知道我接到了报社的面试消息?” 焉斐誉:“?” 焉斐誉:“我是问你跟原恂聊的怎么样。” 焉斐誉:“报社通知你去面试?正好,明天我没事,咱逛街去,给你买身战袍。” “是线上面试,刚刚结束了,通知我周一去上班。”焉斐誉一句话概括面试的事情,开始跟她吐槽别的事,“这不是重点。我跟你说刚刚真是巨尴尬……” 檀迦觉得自己成功地把生活活成了段子,绘声绘色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越想越窘迫。 原恂找来时,檀迦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一会叹气一会抿嘴,表情非常严肃。 “怎么了?”原恂突然出声,还以为她遇到什么不顺的事情。 檀迦正在微信上跟焉斐誉说到“我那一刻是真的做好了离婚的决定”,听到原恂的声音,连忙把手机竖起来些,避免原恂看到自己的屏幕。 原恂确实没有看到她的屏幕,但注意到了她戒备的小动作。 檀迦心里不自在,问:“要走了吗?我回休息室拿下包。” 他不动声色地嗯了声,胳膊一抬:“我给你拿出来了。” “谢谢。” 粉色的菱格包,提手处配着由品牌logo设计的挂饰。包本来就小,装个耳机口红钥匙,就没什么地方了。现在被原恂拿在手里,显得格外袖珍。 可能是忙了一天发布会累了,也可能是先前檀迦的怀疑寒了他的心,此刻的原恂看上去略显疲惫。 檀迦把包接过来,挂到肩上,想了想,还是说了:“刚刚……不好意思啊。也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只是看到那照片,有些着急上头了。” 原恂在理檀迦会遇到的难题,闻言,怔了下,缓缓抬眸,随口说了句:“没事。” -- 第41页 话说得不咸不淡,这哪里是没事的语气啊。 檀迦一自责就喜欢用拇指掐自己食指的第二指节,心里乱糟糟的,觉得有些堵。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很矛盾,冷漠、绝情,把伤害自己的或者有可能伤害自己的远远推开,杜绝一切危险和潜在危险;但又害怕自己的独裁、任性,重伤了身边为数不多真心待自己的人,又会变得愧疚、自责、难为情。 “这次是我的问题。”檀迦有错就认,不逃避。 哪知原恂却说:“迦迦,我很开心。” 檀迦茫然:“恩?” 原恂:“不论是之前的头发,还是这次的照片,我都很开心看到你在意的态度。” 檀迦沉默,想反驳他,想说自己今天的行为等同于怀疑他,太冷漠。但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更矫情了。 原恂将她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只说:“走吧,先去吃饭,大家都过去了。” 原恂上学时便知道,檀迦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说起来很难为情,原恂高中时被檀迦扇过耳光——虽然是个误会。 一个是顽劣乖吝的问题少女,一个是永远优秀的天之骄子,是完全不搭的组合。 那晚在停电的教室,好像每一件事都发生得很荒唐。原恂皮肤白,被檀迦扇了那巴掌后脸很快就红了。 受停电影响,学生会的同学逐个教室通知滞留的同学提前离校。当乱晃的手电筒光照进教室的时候,原恂红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被瞧了个正着。 隔天学校里流传开原恂跟檀迦搞对象的事情,大家起初是震惊,慢慢便接受了。 其中包括原恂。他也默许了这件事情。 一是大家没舞到正主面前,二是原恂发现,这个谣言让自己背了锅的同时,也减少了往自己桌子里塞情书巧克力的女生数量,所以他也就没主动去解释。 倒是他之后几次遇见檀迦,觉着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有时他在篮球场上打球,檀迦只要路过都会给他留瓶水,也不声张。 原恂莫名其妙,想到那封粉色的情书,还没等借此展开思考,便从好兄弟李濂那得知了原因——檀迦是觉得他孤零零的,每天的兴致也不高涨,有点儿可怜。 原恂虽然不知道自己哪些行为给檀迦造成了这样的误会,那以后每每在路上碰见檀迦,不管前一瞬是什么情绪,被檀迦注意到的那一秒永远都是一副精神振奋的模样。 现在想想,活脱脱俩幼稚鬼。 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檀迦幼不幼稚他不知道,但原恂绝对是幼稚。连他自己都嫌弃的那种幼稚。 - 要去的餐厅距离今天开发布会的地方不远,原恂的车子在路上堵了会,到地方时,人差不多都齐了。 今天恰好是lpl的比赛日,悬在烧烤店内的液晶大屏幕上正在直播电竞比赛。 檀迦到的时候,大家正情绪高昂地看着屏幕里那波精彩团战振臂欢呼,亢奋又热血。 “你们可算是来了。”祁周礼一直在朝门口望,正准备给原恂发个消息问他到哪了,便瞅见这对新婚小夫妻手拉手出现。 有人喊着“原哥”“组长”跟原恂打招呼,同时也注意到檀迦的存在。 四周的气氛还是热闹而兴奋的,但这桌的客人陆续安静下来,有人已经惊讶地瞪圆了眼,有人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收,却又不知道作何反应,便保持着现有的动作不动,脸都笑僵了。 原恂长腿一迈,跨过烧烤店的塑料椅,同时抬手,自然地帮檀迦把旁边的椅子往后拉了拉,方便她坐。 “抱歉,路上有点堵。” 这是重点吗?! 大家面面相觑,都好奇,但谁也不敢问。 作为在场唯一知情人,祁周礼气定神闲地坐在旁边,两手放在后脑勺,整个人松散又舒服地往后靠了靠,露着深藏功与名的笑容,表情十分欠揍。 檀迦就着原恂的动作坐下,冲大家笑笑:“你们好,不介意多双筷子吧。” 檀迦五官漂亮,穿衣打扮也很有自己的风格,在人群中一眼便能注意到,但不会具有攻击性,说话语气温温柔柔,待人接物真诚自然,整体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下车前特意补了口红,暖橘色的,日系,邻家,很提气色。 “怎么会……”大家笑着,局促地互相看看。 原恂拆了片烧烤摊配置的分装湿巾,撕开个口子后,把袋子递给了旁边人。 檀迦面上挂着笑,随时留意着原恂,正等着他介绍自己,所以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把东西接了过来。 祁周礼被喂了满嘴的狗粮,心里直吐槽:干嘛,你老婆柔弱得连包装袋都撕不开? 原恂照顾完檀迦,重新拿了片自己擦手,同时大大方方地公开:“我老婆,檀迦。” -完- 第20章 jiajia ◎林葭回来了◎ 20 听着原恂坦然却隐隐流露着小炫耀的语气, 一天内听过两遍介绍的祁周礼一阵无语。 原恂啊原恂,你也有今天。 祁周礼在心里感慨着,不自觉地看向导致原恂今天这样的女人。 五官漂亮, 气质很好, 走在街上是男生愿意主动搭讪的那种类型。但过去追原恂的女生中, 不乏这类女生。想来檀迦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点。 -- 第42页 估计是家里那边给安排的, 门当户对的。 并非门当户对的檀迦在原恂介绍完自己后,脸上始终挂着笑, 不会过分讨好, 也没有敷衍, 完美地扮演着老板夫人的角色。 她平静地等原恂介绍自己,平静地看着同桌的其他人对自己露出震惊而探究的打量。 原恂突然领着女朋友来庆功宴, 这件事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没想到竟然是老婆。 “嫂子好。”立马就有人改口。 檀迦从容应着:“麻烦大家帮我照顾阿恂了。” “没有没有。” 祁周礼看着双方互相客套,站出来缓解气氛:“我就说是个惊喜吧, 这不比红包香多了。” “红包也是有的。跟这个月奖金一起发。”原恂说。 大家一阵欢呼。 虽说多了个新人,桌上的氛围也没一直尬住, 大家客套完,渐渐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有聊今天发布会的, 也有聊正在直播的比赛的, 也有聊猫的。 “我一直在小区投喂的那只流浪猫怀孕了,我把他带回家,好吃好喝的养着。结果人家只是把我们这当成月子中心, 生完小崽子没多久就拖家带口地跑了。整的我还挺难受的,你说它是什么心理。” 这个同事坐在祁周礼旁边, 祁周礼听得清楚, 插嘴道:“在聊猫吗?你可以问问你们原总啊, 他最近很有心得。” 同事惊喜:“原总养猫了?” 原恂:“没有。” ——养的可比猫难养多了。 祁周礼诶了声,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他略一停顿,想明白什么,下意识朝檀迦看去,过了会,暗骂了一句,怨念颇深地瞪了原恂一眼,一阵无语,“我特么真是信了你的邪。” 檀迦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比赛上,听见祁周礼跟原恂说话,却不懂其中深意,所以也没多想,只心说原恂不像会喜欢宠物的人,又怎么会懂这个。 正直播的是夏季赛的半决赛,Kira所在的MON对上一支实力强劲的老牌战队AU,现在来到赛点局。 碰上AU这种擅长运营的队伍,Kira虽然拿到强势的打野英雄,但前期被疯狂入侵野区,连安全发育都是问题,更别提找开团点打架了。 MON战队是以打野为核心,Kira在打法上激进果断,闪现永远向前。所以这局Kira被运营队压制,打得十分难受。 檀迦正提着颗心,突然听到原恂开口:“是劣势?” “有点,不过Kira一直在线上偷发育,拖到后期,MON也许还能翻。”檀迦说着朝原恂这侧了侧脸,问,“你平时打游戏吗?” “很少。” 檀迦:“也不看你弟弟打比赛吗?” 原恂嗯了声,说:“我爸做生意前,没读过什么书,所以对我跟小恪的学历比较在意。小恪高中没上完便去打职业了,导致我爸非常生气,觉得他这是胡闹,是瞎折腾。但我爸公司的事情忙,没什么时间管我们兄弟俩,我们真犟起来,他也拦不住。他跟小恪吵了几次后,也就放任了。” “也正常,早期打职业的很多选手家里大都是不赞同的,好在这几年大家对于电竞这个职业有了改观,环境好了很多。” 原忱鑫松口前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家里的生意小的是指望不上了,期望便寄托在原恂身上。哪曾想原恂高中时也没按他的想法填报志愿,念了个什么计算机还是机械来,反正跟工商管理八竿子打不着。还没上完大学,便跟朋友创业鼓捣了个无人机公司。 原忱鑫自己这若大个公司没人继承,被这俩儿子气得不轻。 刚看小的顺眼了些,大的就来气自己。 真是欠他们的。 两人正小声聊着,四周爆发一阵欢呼—— “牛逼!Kira绕后切死了对方双C!” 一波团拖住了节奏,比赛局势渐渐被扭转。 选手打得酣畅淋漓,观众看得也很过瘾,比赛结束好一会烧烤店里还延续着水晶爆炸那一瞬的喜悦。 檀迦朝原恂侧侧身,小声说:“小恪幸好来打职业了。我之前听焉斐誉说过,他的天赋很高,如果不在电竞赛场上扬名立万,真的是咱国家的一种损失。我替整个电竞圈谢谢你们对他的支持。” 原恂倏然转了话题:“那你觉得我呢?” 檀迦:“什么?你也有个打职业的梦想吗?” 原恂说:“如果我离开同风起,你觉得是损失吗?” 檀迦眨眼,一时没懂他的意思。同风起是原恂的心血,现在发展势头正猛,他要离开吗? “我随便问问,多别想。”原恂抬手,按了按檀迦的头发,让她表情不要这样严肃。 檀迦静了一瞬,说道:“其实我觉得,不管做什么决定,都很好。我相信优秀的人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不论是自身价值,还是对社会的贡献,都能有很好的体现。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优秀的人。” 原恂把手伸过来,握住檀迦的手,温声说:“我知道。” 檀迦不会劝人,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听进去。但她能看出,原恂今天兴致不高,明明发布会很成功,应该是很值得庆祝跟开心的一个场合。檀迦敛眉盯着原恂握着自己的手。 男人手要比檀迦的大很多,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手背微微凸起的就青色血管因为他皮肤白看上去很显眼。檀迦觉得自己一定是上头了,只看这双手竟然就觉得特别欲。 -- 第43页 “不要动手动脚。”檀迦把他的手拨开,嘟囔着抱怨道,“大家都看着呢。” “看呗。我合法的。”原恂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 檀迦愤愤地瞪他一眼,抬着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不理你了。” 檀迦说到做到,看了眼直播画面,跟另一边一直在看比赛的同事聊天:“MON已经上高地了,这是翻了啊。” 同事有些激动地解释道:“刚刚AU在打龙,Kira跳进龙坑里抢到了。MON其他人伤害跟上打出一波零换四。翻了!翻了!彻底翻了!” 檀迦应着那位同事,扭头看了眼原恂,见他还在盯着自己,气呼呼地哼了声,给他使眼色,一副“你坐远点,别再碰我”的警惕模样。 原恂眉梢挂着笑,静静地看她跟自己使性子,也不生气,觉得很享受。 MON成功晋级夏季总决赛,水晶爆破的喜悦在烧烤店里延续了好久,不少人津津乐道地讨论着在游戏中彷如天神降临的Kira。 檀迦拿出手机给焉斐誉发消息,说真被你奶中了,MON晋级了。焉斐誉也是刚看完比赛,立马回了消息。檀迦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焉斐誉对话里的嘚瑟,嘚瑟得仿佛Kira是他家的似的。 显摆完,焉斐誉问她在干吗,既然看比赛怎么不早点找自己聊天。 檀迦回:“在跟原恂他们公司的员工聚餐。” “牛啊。这可是你宣示主权的好机会。”焉斐誉提醒她,“你可要好好注意一下,有没有心怀不轨的小姑娘往你老公身边凑。” 檀迦无语:“他们公司男性多,人都挺好的,都特别单纯。” 焉斐誉:“我看属你最单纯。” “已经开始吃了啊。”忽然有一道清亮的女声在檀迦身后响起。 檀迦没听出是谁,但同桌的其他人闻声纷纷抬头,面露惊喜之色,热情地喊着“葭姐”“葭总”。 名字的音跟自己很像,檀迦险些误会他们是在喊自己。 片刻间来人走到了桌边,将手里拎着的酒水递给一个员工,语气熟稔轻松地打招呼:“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吗?” 檀迦把手机搁下,跟着大家一起看向来人。 刚刚跟檀迦聊游戏的同事小声说:“这是我们林总,林葭,市场部的二把手。” 林葭跟焉斐誉的气场很像,都是强势精明的那一挂。不过可能是工作接触的人群的缘故,焉斐誉比他更活力热血一些。 也可能是檀迦跟焉斐誉太熟了,信任感强所以看她哪哪都顺眼。 祁周礼疑问:“中午打电话时,你不还在德国吗?”他一琢磨,突然反应过来,“难怪我觉得你房间的背景很像酒店。” “下飞机先去酒店倒了个时差。” 林葭说:“早告诉你们不就没惊喜了。” 说话间,林葭注意到坐在原恂旁边的女生,莞尔:“咱团队来新人了?” 檀迦微微一笑,说:“你好。我叫檀迦。” 她杨扬眉:“果然名字里带jia的,人都长得好看。” 祁周礼生怕原恂还介绍第三次似的,在原恂开口前,主动介绍道:“那什么,檀迦是原恂的……老婆。” “恩?” 林葭声音很轻,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眼睛微微睁大。 “老婆?”林葭没有从原恂或者祁周礼或者在座其他人脸上看到“这是玩笑”的暗示,诧异道,“是不是啊?突然就结婚了?” 原恂:“有半年了。” 这下祁周礼也惊了:“你这保密工作确实好。” “恭喜啊。” 林葭让服务生添了把椅子,挨着檀迦坐下,随口跟原恂祁周礼聊了几句出差谈合作时遇到的事,檀迦插不上话,也不方便玩手机,便安静地听着。 原恂手按在她椅子上,用力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坐过来点。” 檀迦小声哦了下,慢吞吞地往那边挪。 原恂:“没怎么见你吃,不合胃口?” 檀迦朝原恂侧侧头,压低声音胡扯:“淑女不能多吃。” 原恂被逗笑。 原恂很少在人前这样放肆的表露情绪,林葭没听见他俩说什么,在注意到原恂笑出声时,偏头朝这看了看。 另一边有同事扒拉着林葭带来的装酒水的袋子,惊喜道:“葭姐,你还带了小龙虾啊,来来来,往那边传一下,搁原哥面前,他爱吃。” 檀迦抬头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林葭佯装没看到檀迦的打量,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诧异道:“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原恂也爱吃,这是我上回见祁周礼在吃,给他买的。” “给我买的什么?”祁周礼在跟旁边人说话,听到自己被点名,插过来,“麻小啊,我之前有吃过吗?哦,那应该是从原恂那抢来吃的。” “行吧,这次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祁周礼咬着毛豆一脸莫名其妙:“你拍我马屁做什么?”他问完,警惕地坐直,“你不会是想……” “想你妹。上回我喝酒吐了赵总一身,多亏了你帮我解围。” “哦那事啊。我早看那个赵总不顺眼了,再说,我还能——”看不出你是装醉的?赵总嘴臭嘲讽原恂的话我也早就听不下去了。 不过后半句话到了嘴边,祁周礼想了想没说出来。 “没事,都过去了。你这诚意我收下了,以后多来几次。”祁周礼能看出,知道原恂已婚后的林葭,自觉去杜绝一切有可能被别人多想和误会的行为。 -- 第44页 林葭:“给你脸了还。” 庆功宴在林葭跟祁周礼的拌嘴中渐渐进入到尾声。 - 大家三三两两坐车回家,檀迦跟着原恂去找车。路上时,原恂问:“今晚还适应吗?” “挺热闹的,你们公司的同事也很热情。” 檀迦觉得自己今天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儿,被人打量了一晚上,但整体还是很愉快的。 到了车边,檀迦说:“你刚刚喝酒了吗?要不我来开吧。” 祁周礼跟林葭陪同事们喝了不少,知道原恂不怎么喝酒便没劝他,一整晚,原恂滴酒没沾。但现在,他想了想,说:“行。”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原恂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以后常带你过来。” “好。”檀迦顿了下,说,“不过我接下来可能也要忙了。晚上的时候我接到报社的电话,通知我周一去上班。” “城镜吗?”原恂算了下通勤的距离,说,“那这台车给你开,上下班路上注意安全。” “那你开什么?”檀迦刚要拒绝。 “我先开小恪的,”原恂嘶了声,想起来,“他是台跑车,玛莎拉蒂,我开着上下班有点太招摇。” 檀迦也没往深了想,自己上下班通勤确实是个麻烦,想起从家里开车去城镜恰好能路过同风起,便说:“要不早晨我跟你一起走,先送你到公司我再开车去报社。” “也行。”原恂没怎么犹豫地答应了。 他承认自己有小心思。 带她见朋友、把车给她开,无一不是想把两人更密切地绑在一起。檀迦是那种很独立且要强的性格,她不会主动要求别人什么,但如果别人的行为恰好做到了她的心坎上,她便会很开心且幸福。 此刻的檀迦正是这样的状态。 因为檀惠是车祸去世,所以檀迦开车时两手端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地注意着路况,保持着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所以檀迦如果开车开得时间稍微久一点,很容易疲惫。但现在她却疏忽了其他感受,心里渐渐被填得满当当的,觉得晚风温柔,霓虹漂亮。 “我先开一周,等有时间了,你陪我去挑台车吧。”檀迦很自然地提议道。 原恂诧异:“好。” 可能连檀迦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原本该是焉斐誉陪自己或者自己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事情,正一点点地需要着原恂。 她在分享自己的生活。 -完- 第21章 上班 ◎就抱一下。◎ 21 周一一早, 同风起捷报不断,公司上下散发着喜悦的气息。 林葭是个明艳骄傲的女人,不同于原恂高处不胜寒的气场, 林葭和祁周礼很像, 惯有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所以公司有俩人一唱一和, 工作氛围不烦闷。对付合作商两人也能打太极,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事半功倍。 重点是林葭长得美, 有前凸后翘的好身材还爱穿包身的衣服, 踩着高跟鞋走一圈, 有铁娘子的魄力,又有花瓶的皮囊, 谈合作的成功率比她的回头率还要好看。不只男人喜欢, 女人也忍不住不看她。 所以她很快跟公司新招的那几个应届毕业生打成一片。 林葭表面嘻嘻哈哈,却时不时朝门口望, 掐算着原恂过来的时间。 她跟原恂是在大学学生会里认识的,一来二去熟了。但林葭有自己的骄傲, 认清自己喜欢原恂,却也没做出什么改变。依旧是社团的那些正常往来, 他的事需要到自己的会帮, 自己的事需要他的也没客气,可能正是因为太自然了,跟普通朋友无异, 原恂没对她有过什么疏远。也正是因为这样,认识这么多年了, 两人始终保持在朋友这层关系上。 算起来, 她跟祁周礼更熟一点。两人同专业, 平常上专业大课时也会遇见,但两人关系糟糕,准确地说,死对头。大学刚入学那会,同在外联社的两人为抢一个拉赞助的门店,就差打起来了,自此梁子结下,平时看谁都不顺眼。 也多亏了原恂做了个中间人,她俩这才能一起留在同风起。 好歹大家都是同风起的创始人,同甘共苦这些年,工作生活介入甚多,用默契来形容不算逾越吧。 加上她自己的性格原因,跟人相处包括跟异性相处没什么边界感,直爽坦率。 所以林葭对今天自己的别扭状态特别不适应。 原恂到的时候,林葭正站在露台接电话。 做市场的每天电话永远不停,跟这个沟通跟那边协调。她觉得挺神奇的,在孩子身上常见到的诚实啊、守信啊这些优良品质,随着成长被各种关系、各种原因模糊了定义。更可悲的是,掩耳盗铃般认为这是一种常态。 原来人真的会成长为自己讨厌的模样。 她这两天休息的不好,这会冲了杯咖啡,小口小口地抿着提神,不厌其烦地处理着工作,一垂眼,看见原恂的车子在园区靠近北门的三岔路路口停住。 林葭正想原恂怎么把车停这里,是在等什么人吗?今上午不是要开会。 只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原恂下来,弯腰跟车里人说了句什么,从车前绕到马路牙子上,往公司这栋楼走。 没走几步,驾驶侧车门打开,有一个女人解了安全带下来。 林葭认识那道窈窕的身影,什么情绪都没了,只觉自己是庸人自扰,有些可笑了。 -- 第45页 檀迦追下车给原恂送他落下的手机:“这都能忘。” 原恂往回走几步,接过她递来的手机。檀迦今天要上班,化了淡妆,明眸皓齿,五官轮廓很漂亮,在八九点钟的日头下,皮肤通透白皙,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原恂借着拿手机的动作,拉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带:“过来。” “干吗?”因为要开车,檀迦特意将高跟鞋装进包里,换了双平底鞋,她个头不算高,踩在平地上看原恂时需要微微仰头。 大庭广众的,檀迦没往他怀里凑,只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抱一下。”原恂垂眸看着她。 檀迦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人情感进阶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可能是原恂正式把自己拉进他的社交圈的缘故,两人的关系有所亲近,直接使得晚上的性生活格外舒心。 早晨醒来,檀迦睁眼后看着身侧的男人,又赖在他怀里闹了会。 一直到现在,檀迦两颊泛着甜蜜的红晕,眼波流转,生动黏人。 她柔声拒绝:“都看着呢。” “哪里有人。”原恂头也不歪,只看着她。 檀迦嘴角一弯,和他讨价还价:“就抱一下。” 原恂浅笑:“嗯。” 原恂一直关注着她的状态,所以她有什么变化,总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她由内而外的自在,他自然是能感受到的。所以他拿捏着方式方法,试图让檀迦的这种依赖自己的表现更明显一些。 “抱一起那俩人!”北门处值班的保安隔着老远喊他们,打着手势示意道,“这里不能停车,堵路了,快开走。” 檀迦囧得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把头紧紧地埋在原恂胸膛里,试图逃避。 原恂一定是在笑话她,檀迦虽然没抬头,但已经感觉到他胸腔在震了。非但如此,原恂还不知羞地回保安道:“师傅马上,刚结婚,有点粘我。” “原恂你要不要脸啊。”檀迦佯装气愤反驳他,把人推开作势要走。 “路上慢点开。”原恂也不拦,压低声线,说,“下午再来接我,老婆。” 檀迦哪里见过他这样,心里酥酥麻麻能沁出蜜来,她好像有点能理解那对在大排档吃碗烩面都腻腻歪歪手都不撒的小情侣了。 转过身后,嘴角翘起了怎么也压不下去。 一想到男人清澈深邃勾着自己的眼神,她突然也就不想走了。 但第一天上班,哪里能迟到。 所以她嘴上拖着长音满是怨气地哦了声。 - 林葭在露台等了会,看到原恂进了公司,她把马克杯搁到茶水间的池子里,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跟过去。 但她刚迈进办公室便犹豫了。 孤男寡女呆在办公室里,好像不太合适。林葭扭头,朝外面办公区看了眼,格子间的同事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她。林葭不是敏感多疑的性格,但凡事总有例外,碰上有关原恂的事,她关心则乱。 “坐。”原恂不常来这边,办公室里干净是干净,但乍看到还有点不习惯。他坐下后,随便动了动桌上的东西,发现林葭杵在门口要进不进的,示意道。 “祁周礼可能要晚点到。” 林葭一直以来在原恂面前挺洒脱的。她跟原恂,还有祁周礼、谢鄢,他们几个经历的事情,是别人不能取代的。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之于他们,之于他,是特殊的。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有过优待,也没见有谁比自己更了解他。哪里知道,他悄无声息地结婚了。 “我听祁周礼说,你跟檀迦是高中同学?怎么没听你提过。” 原恂:“不一个年级,大学也没在一个城市。” 原恂说的简单,林葭在心里掂量这几句话的分量。 不一个年级都能认识,不一个城市都能再走在一起。林葭觉得自己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你刚进来是要说什么?”原恂把话题扯开。 林葭这才回神,说:“我看人事发了招聘启事,研发部要再开一个组吗?咱是要推什么新产品?” “没。”原恂神色平静,“准备一会开会时说的。我打算离开同风起了。” 林葭茫然地恩了声,比听到他结婚了还要诧异。怎么她只是出差了一个月,回来后什么都变了。 “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吗?” “准备接手家里的公司。” 林葭眨眼,只一瞬,眼里的担忧消失了,变成了更急切地挽留:“我听祁周礼说了,谢鄢出来了。但你不用走啊,他如果想回来,我想大家都是欢迎的。我们就像大学时那样,一起把同风起做好。” “不是因为他。”原恂说,“我爸一早就有让我接手公司的打算,小恪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我能回去。” 林葭质问:“那你要做的呢?” 原恂没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没有看林葭,只是无所谓地说:“有得必有失。” 那天带檀迦回家吃饭,原忱鑫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冷淡,但也不热情,因为他在等原恂的态度。 饭后,原恂被原忱鑫叫到书房。书房里,原忱鑫开门见山地问原恂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帮自己。原恂知道需要自己的牺牲来换原忱鑫的让步,所以很坦然地把期限定在了发布会后。 -- 第46页 原忱鑫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挑这个儿媳妇的刺。问东问西聊了会,拿出自己当时追原恂妈的经验,板着脸说教了他一番。什么要对人家好,要哄着点,要浪漫点,别冷冰冰的一棍子打不出两句话……生怕他们会离婚似的。 不像谢鄢人生目标明确,那就是做出国内最牛逼的无人机。原恂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好,反而少了那种孤注一掷的热血与冲劲。 林葭看着他对任何事情都淡然处之的态度,替他干着急,准备站起来,但觉得自己瞎操心,最后只是前坐了坐, 那件事能跟谁置气,跟谁置气都没用。 谢鄢出事那天,她在去体育馆的路上见过他,如果当时能拦住他就好了。 林葭很少想起这件事,但每每想到,都会后悔。 那场比赛不太重要,因为活动牵头方是谢鄢的老师,他才拉着原恂来捧场的。有了他俩的加入,其他选手也跟着卷起来,比赛才稍微有那么点点好看。 那是一位很随和宽容的老师,任何时候说话都平稳沉着,爱说教,但不会令人觉得枯燥。 不公平的是这样一位温柔的老师有一个吸血虫哥哥,对方仿佛一个无底洞,疯狂地蚕食着这位老师。 当时比赛快要结束,本应该出现在颁奖仪式中的老师突然失踪。谢鄢找去时,人被堵在体育馆后门,堵他的人正编着漏洞百出的理由要钱。 谢鄢等老师离开,才跟过去。挑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把人喊住。 林葭就是在这段路上碰见了谢鄢,她正要去体育馆看比赛呢,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她嘻哈地调侃了一句,很快发现谢鄢有些不对劲。 他平时阴鸷归阴鸷,但不会令人觉得恐怖。林葭觉得谢鄢当时的眼神阴森得要杀人。 谢鄢心不在焉地回了她一句原恂在体育馆,你现在去还能见着,便匆匆离开。 林葭觉得古怪,却也没多想,愣怔地朝他背影望了望,抬步按原计划去了体育馆。 没多久谢鄢回来了,没事人似的,依旧寡言冷淡,阴鸷气息浓烈。比赛结束后,他们去大学城的大排档庆祝。 饭还没怎么吃,警察便出现把谢鄢带走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谢鄢把老师的寄生虫哥哥给打残了,断了一条腿,因为蓄意伤人,行为恶劣,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谢鄢家里有点地位,她跟原恂祁周礼这几个朋友也都想法子帮忙,但谢鄢轴劲上头,谢绝所有人包括律师的探望,自我折磨式的折磨着所有人。 事已成定局,其他人还在为谢鄢的前途遗憾时,原恂最先反应过来。他替谢鄢守住了前途。 连同风起的命名也是化用了谢鄢常说的一句诗。 大鹏日子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林葭、祁周礼一同留在了这灿烂辉煌的大鹏展翅的日子里。 原恂从不抱怨,无论前期多困难也没后悔这个决定。他太优秀的,任何时候都无可挑剔,他有着一身驾轻就熟的本事,少了青年人横冲直撞的孤勇。以至于原恂整个人都很淡,看着什么都能做好,遇到事情也有十二分的态度,但就是很疏离。 每个人都有目标、有志向、有梦想,但原恂似乎没有。至少林葭在他身上看不到。 他像是一团散不开的雾。 林葭觉得这样的原恂很让人难过。 冷静下来后,林葭意识到自己话说急了,缓了缓,问:“阿恂,有什么是你很期待得到的吗?” 原恂没料到她这样问,看了她一眼,很坦然地说:“我已经什么得到了。” 这个时候林葭还不知道原恂说的期待是什么,只以为他是心存感恩,谢这得天独厚的命运眷顾。 门外传来祁周礼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约的是这个时间吗?” 祁周礼风尘仆仆地赶来,被前台姑娘一提醒才记起来。他低头看看有电话进来的手机,还挺重要的一个电话,抽身乏术,四处看看找到了救星。 “阿恂,我给你们部门招了个人,现在在会议室,你去面一下。” - 相较于被祁周礼安排这安排那没什么面子的原恂,第一天入职的檀迦便显得有些自由了。她早上到公司后,在人事安排下参观了一圈报社内的工作环境,便坐在工位上,无所事事地看了一天的新闻稿。 檀迦是城镜日报的老粉,对过往的期刊报道如数家珍。看了一会,她便低头玩起了手机。 她的工位靠近打印机,常有同事从旁边经过,朝她投来注视的目光。 檀迦落落大方地接受着这些目光,碰上友好地冲自己笑的同事,也会聊几句。 檀迦刚毕业,身上青涩的学生气还没褪干净,加之为了给新同事留下和善易接近的印象,她今天在穿搭上也选择了偏邻家风基础款的,记者随时出外勤,所以没穿裙子。好在她五官清丽,皮肤很白,未经烫染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肩上,整个人气质温柔,但她眼神清澈而坚定,会思考,很聪明,几次同事需要剪刀、胶带,她第一时间能get到,并且把自己工位上的递过去,令人觉得她这个姑娘内心不乏力量。 总的来说,上班第一天挺清闲且愉快的。 快下班的时候,焉斐誉发消息问她几点走,说自己定了餐厅庆祝她入职。檀迦看着她发来的餐厅名,爽快地答应下。 -- 第47页 刚发送过去,檀迦猛然反应过来,改了口:“今天恐怕不行。我得去接原恂下班。” “?” 一个问号不足以表达焉斐誉内心的疑问。 她又发了一条:“什么情况?” 檀迦回:“报社离得远,我早上开的他的车。” 焉斐誉发了个坏笑的表情:“感觉你们俩进展神速。” 檀迦也觉得很意外。昨天回家后,两人相处的很自然。她有的没的跟焉斐誉聊着,不知不觉到了下班时间。 “你俩过二人世界去吧。我消失。” 焉斐誉消失前意味深长又一语双关地留下了一句:“果然开车能增进感情哦。” -完- 第22章 办公室 ◎“我明天不开你车了。”◎ 22 入职第一天, 檀迦准时在下班时间离开。 一同等电梯的还有几个报社的同事,檀迦弯弯唇,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也不怪檀迦敏感, 其他几人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确实说不上友好。正当檀迦琢磨着还是不要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 有个同事先开口了, 问她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问她之前在哪里工作。檀迦觉得这些是职场老员工面对萌新该聊的话题,也没觉得不舒服, 便一一答了, 同时反问起对方的部门跟所负责的工作。 对方看着年纪不大, 只是工作一两年的样子,带着自以为老成的优势。在他们面前, 檀迦倒不会局促, 也谈不上谨慎,她身边像焉斐誉像原恂, 不都是工作多年。檀迦跟他们相处起来没有壁。 檀迦虽说做过小太妹,但不属于攻击性的长相, 脸部线条圆润,五官清丽, 看着减龄又少女感, 说话声音温温柔柔,别人要是还能挑她错那真是苛刻了。 几个同事结伴要往附近的地铁站走,问起檀迦怎么回。檀迦指了指旁边的停车场, 说自己开车来的。见其他同事又用那种眼神打量自己,檀迦佯装不察, 说自己家附近没有通公交, 笑了笑, 主动说那我先去开车了。 原恂常开的这辆车是辆辉腾,车身不算笨重,女生开起来也不违和,檀迦开过一次,便很顺手。等她开车从报社楼下经过,看到刚刚一起下楼的几个同事还站在花坛绿植边闲聊,说话间时不时地朝檀迦来的这边望。檀迦留意到,却没停车,车身流畅地从她们前面的路经过。 可能是她做记者需要比旁人更能看穿人情百态的缘故,也可能檀惠离开让她警惕、敏感、过于患得患失,所以她对所见所闻的思考总会比常人要细腻些。不同的眼神、不同的言语,背后的出发点,肯定是不同的。 檀迦不觉自己刚来报社,一天内没说什么话没做什么事,怎么会引起旁人的不满。 直到她拐弯时无意从后视镜看到同事间有人拿出手机朝自己这边拍照,才后知后觉自己在他们眼里,驾轻就熟得有些不像一个初入职场的小实习生,有距离感,而且不合群。 - 不过这个念头也没有困扰檀迦多久,她便回归了自己的生活主线上。 车子快到同风起的园区时,檀迦跟原恂拨了个电话,一直到通话自动挂断,也没被接通。估计是有事在忙,檀迦也没多想,挂了电话继续往园区那开。 到同风起所在的园区后,檀迦打算从南门开进去,接上檀迦,然后从北门开出,回家。哪知车子在进南门的闸口时被保安拦住。说是要对来往车辆进行检查,保安虽然对檀迦陌生,但认出原恂这车车牌号来,说方便时去物业重新做一次车辆登记。檀迦以为这是园区的惯例,只淡声应下。 检查完证件,檀迦重新发动车子前,又给原恂拨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同风起会议室内,三个合伙人分散着坐着,气氛严肃。最先从这僵持中抽身的是原恂,他听着外面传来同事准备下班的说话声,碰了个笔记本电脑的触碰板,处于息屏状态的屏幕亮起,他垂着眼,瞥到右下角的时间。 他摸了摸口袋,见手机没带过来。 “先到这吧。” 等他回办公室拿手机,回拨了电话。檀迦正茫然地坐在车里,保安过来赶了她好几次了,说这里不能停车。檀迦也没去过原恂的公司,一时也不好过去找她,只能在楼下等等看,无奈之下回保安说我接个人,马上就走。 保安又朝她看几眼,只说让她快点。 檀迦又等了会,原恂的电话来了,问她到哪了,说自己刚刚在开会没看手机。 以前的时候原恂也常等她,她跟原恂确定关系时已经是大四了,倒没什么课,但导师常找檀迦到办公室帮忙,有事是真有事安排给她,有时是找她聊生活聊毕业后的安排。学校里的知道她家庭情况的不多,这位导师算一个,导师是个很亲善的女性,丈夫是化学院的教授,儿子在国外留学,家庭和睦,一直拿檀迦当亲女儿对待。檀迦知道她对自己好,懂得感恩,所以只要导师喊她,她都会去。也因此,她经常错过与原恂见面的时间。 每每那时,原恂便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店里等她。店里多的是因为图书馆占不到座位,宿舍空调太贵,来店里点杯咖啡蹭一天空调的学生。他们埋头苦读,奋笔疾书,原恂坐在那里略显清闲,也十分惹眼。他不管等多久,也不会对檀迦的迟到有抱怨,倒是弄得檀迦非常不好意思。 他大多是搭乘飞机到青浙市,航班时间不合适也会坐动车,本就风尘仆仆,一身疲惫。更何况有时只是来陪檀迦吃个饭,就算留宿,也是在市里的酒店订间房住一晚。檀迦曾一直以为原恂是觉得她学校附近的酒店廉价不干净,还给他介绍了大学城里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外国专家来学校做交流常住在那里,还说住得近一点也免得在路上折腾,原恂适才解释说住近了对她影响不好。檀迦那时才知道原恂的细心。 -- 第48页 所以这天在同风起楼下,檀迦等了好一会才接到原恂回拨的电话,没有任何责怪对方的情绪,描述了自己停车的位置方便原恂下来后找她。 挂了电话没多久,原恂便出现咋檀迦视野里。他大步流星,走得很急,穿过马路时确定左右无来往车辆,甚至小跑了几步过来檀迦的车边。 原恂来到驾驶侧,檀迦以为他要开车,跟着推开了车门,正准备说“你不用跑的”,便听原恂先问:“等久了吧。” 檀迦摇摇头,嘴角弯了下,说没事。 她又问:“你来开吗?” 檀迦开车稳,却慢。她之前经常被坐她车的小伙伴吐槽,所以先入为主地觉得原恂估计也是不适应。 原恂扶着车门没动,只说:“一会有事吗?” “没。” 原恂:“要不先跟我去公司坐会,我有点工作还没处理完。” 檀迦下车站定,把包拿上,说好。 - 同风起内,不少同事已经下班,像市场跟研发这类属于常年加班的同事,正纹丝不动地坐在工位上忙碌着。 林葭停在扬子的办公桌上,敲了敲他的桌子,声音不高却听着不悦:“来下我办公室。” 扬子一走,其他几人立马对了个眼神:“怎么了?” “鑫茂那个单子吧。要不是原哥和祁总出面,估计是要黄了。” 几个员工正聊着,眼尖的人先注意到他们老板之一、向来不近女色的原哥正与一个年轻女孩手牵手进了公司。那晚庆功宴不是所有人都参加,所以不少人只是听说了他们原哥结婚,却谁也没见过真人。这会突然见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两人感情真的很好,看着是他们原哥更主动一些,手紧紧地扣着太太的手,不动声色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只见原哥耐心而温柔,虽说平时跟底下的员工相处,原哥也没什么架子,但这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也是,不是很喜欢的人,原哥会跟对方结婚吗。 檀迦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能感受到原恂因为害自己久等而抱歉的情绪,本想说没事,以前你也常等我,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回去。这话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说出来便显得有些见外跟疏离了。 “先去我办公室坐会,一会带你参观一下公司。” “都行。” 檀迦朝他走近些,小声跟他说起进园区时保安叮嘱的话,原恂应下,说自己记得去,随后又主动解释说是昨晚园保安在巡逻时发现有鬼祟的人,所以今天对进出人员的检查严格了些。 檀迦听着,随口问没丢什么东西吧。 原恂说暂时没发现。 檀迦点点头,跟着原恂往办公室走。她不经意地打量着公司里装潢,不经意撞见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她抿嘴笑笑,别给原恂丢了人。 那同事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檀迦也看向原恂,小声喊他:“原恂。” “嗯?”原恂偏头。 檀迦凑近些,生怕被人听了去:“你同事在看我。” “看吧。”原恂回视着她,不看别处,回道,“谁让你好看。” 说着他松开檀迦的手,手臂往她的腰后一揽,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另只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轻巧地把人带进来。 他动作太自然,一气呵成。 檀迦被他碰到痒痒肉,一直没忍住想躲,但原恂搂她腰的动作强势,她躲不开,只能往他胸膛的方向靠了靠,不要他搂得太紧,但她哪里会知道,自己这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活像是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夫妻在腻歪调情的前戏。 注意到这边的同事惊呼:这么刺激的嘛! 办公室里,原恂真就把檀迦怼在了墙上——他本来没想这样的,带檀迦回办公室是真的有工作要处理。可檀迦伸手勾他的脖子啊,灵活的手指还在不老实地在扯他衬衣的领口。 檀迦是有事要跟他说,关于开他的车上班这件事。 刚刚在楼下等原恂时,她不自觉地琢磨起报社同事对自己的态度,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自己今天的表现跟别人有距离感,导致别人误会自己不好相处。私下生活时独来独往无可厚非,但出门在外工作讲究一个各部门配合,如果同事关系不愉快,未来的工作可能也不会顺利。所以檀迦有意避免这种状态。 但直接跟原恂说不开他的车,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不想接他上下班啊。 如果要解释,势必说到自己跟同事的关系。她不想被原恂误会自己人缘不好。这么大的人了,连朋友都交不好。说出来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所以她黏糊糊地赖着原恂,想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 原恂的衬衣穿得不算规矩,却也不像祁周礼似的故意骚包。原恂顶多开两颗扣子,有时也是一颗。 檀迦贴在他胸膛上,手里玩着她的扣子,垂着眼跟他说话时,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脖颈处,酥酥麻麻,要坏事的节奏。 “我明天不开你车了。”檀迦说道。 原恂脸色一沉,乱七八糟的情绪都跑了,只定睛望着她: “生气了?” 檀迦抬头,眼神茫然:“什么?”顿了下,她知道自己还是被误会了,“你是说——”你接电话的事情吗。 檀迦正准备说自己没生气,也不是因为这个。哪知自己刚起个头,还没等说到重点,只见原恂倾身,以吻封住了她的唇,连带着她没说完的话。 -- 第49页 -完- 第23章 锁门 ◎“做坏事。”◎ 23 亲到最后, 自己生没生气已经不重要了。甚至在原恂终于撒开她去擦她嘴角晕开的口红印时,檀迦咬咬唇,哀怨地抬眼, 颇为圆满地瞅了他一眼, 佯装生气地质问道:“这就算完了?” “抱歉。”原恂是真的觉得愧疚, 歉意道, “我今天忙忘了。” 檀迦敷衍地哦声,说:“就你工作重要呗。我今天在报社受了委屈, 好不容易下班了, 还要被你放鸽子。我在楼下等你时, 连保安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赶我,说我再不走就叫拖车……”她说着说着, 眼眶红了, 还真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原恂猜到她会生气,毕竟自己害她等了那么久, 还失联。她本来就没安全感,一个人在楼下, 走也不是,留也不知道去哪, 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车里, 估计挺茫然的吧。 他抬手用指腹刮了刮她眼下,手捧着她的脸,让她跟自己对视。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 最后只落了一句:“不会有下次了。” 檀迦还在生气,要别开脸。 原恂适才觉出不对劲, 眼神沉了沉, 仔细打量着她。檀迦真生气时的样子他太熟悉了, 情绪都绷在心里,有时神情还是一副风轻云淡顶多是寡言沉默着,心里已经把你拉进黑名单了。像现在这样有来有回地跟你闹脾气使性子,多半不是生气。 带着这个认知,原恂又回忆起刚刚的事。原恂吻过去得突然,檀迦吓了一跳,却没推开。她的手正好按在他的肩上,在他搂着她的腰将人往上提时,檀迦适时地勾住他的脖子。原恂有分寸,如果檀迦不愿意,原恂是不会强迫她的。所以在她代表着满意且享受的回应中,原恂加深了这个吻。 原恂的办公室两面是玻璃,一面将傍晚四溢的霞光收容进屋里,一面由白色的百叶窗隔绝住外面的视线。 原恂捏着她的下巴,把她重新扳回来,凑过去,额头抵着,轻声说:“那再亲会。” 檀迦一早便知道自己肯定会被看穿,也不打算掩饰。她嘴角翘着,微微仰脸,大大方方地应了声:“好。” 原恂轻笑,遂了他的意,吻过去。另只手绕到她身后,这回没有搂她,而是伸手锁了门。 檀迦听见声响,从他怀里微微抬头,问:“锁门做什么?” “做坏事。”原恂干脆地回答她,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 他俩在办公室确实呆了挺久,檀迦从办公室出来去厕所时,格子间的同事少了大半。从厕所出来后,她有心数了加班的人数,然后悄悄回了办公室。 原恂接檀迦来公司不是为了在员工面前秀恩爱,确实是有工作要忙。所以两人腻歪完,他开了电脑专心地处理工作。檀迦不敢再往他身边凑,也没再为满足私欲逞能逗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玩手机游戏。 又过了会,檀迦给加班员工点的宵夜到了。她接到外卖员的电话去门口拿东西,然后招呼加班的同事一起吃。见有吃的,大家欢喜不已,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特别甜。 倒也有屁股黏在工位上没动的,檀迦之前在庆功宴上见过他,听别的同事好像喊他扬子,坐在她旁边跟她聊游戏的就是这个同事。檀迦单独拿了盒麻小用几张纸巾包着放到他工位上,低声说:“一会吃。” “谢谢。”估计是遇到什么棘手的工作了,他一脸愁容。 檀迦帮不上忙,又跟大家聊了几句,便带了一盒虾尾拌面一盒麻小回办公室。 她进去时,原恂正停了手里的工作,见她回来,问:“饿了?” 檀迦点头:“有点。你吃吗?” 原恂嗯了声,示意去茶几上吃。原恂虽然也坐过来了,可却没怎么吃。 “你不吃吗?我听说你也喜欢吃麻小的。”檀迦随口一问。 原恂却直截了当地回:“现在不喜欢了。”仿佛檀迦问的是道送命题似的。 檀迦歪歪头,想到什么,无奈地笑了,澄清:“我不爱吃醋。” “你还不爱吃?” 檀迦陡然坐直,虾也不吃了,就要跟原恂理论理论。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原恂轻飘飘地瞥她一眼,径自先改了口,说:“行行行,你不爱吃醋,你只是太爱我。” “……” 檀迦无语,问他:“你这辈子自恋就够了。” “那可不行。我这不是还有你吗?” 檀迦心里听得乐开了花,嘴上却不留情面地吐槽道:“我真是被你油死了。你能不要这么肉麻地跟我讲话吗,快吃你的虾吧!” 等原恂忙完,两人离开时,办公室里还有不少加班的。檀迦正要调侃原恂“老板不走员工都不敢走了”,只见原恂拍拍手,提醒大家:“早点回去休息,不要拼太晚。” “原哥再见!” “嫂子再见!小龙虾很好吃!” 檀迦莞尔,没什么架子地跟大家开玩笑:“下回还偷你们原哥的钱点外卖请大家。” “哈哈哈哈……” 同风起的氛围很好,即便是加班,大家也是乐呵呵的。 所以谁也没想到,就在当晚,这里会出事。 - 第二天檀迦说什么也不开原恂的车,甚至不让原恂送,吃早饭时两人谁也不跟谁说话,因为这事开始冷战。 但两人又十分默契地一起吃完饭,一起换衣服,一起往通勤包里收拾东西,甚至连接电话都是前后脚。 -- 第50页 ——更巧的是还是因为同一件事。 原恂先接到了祁周礼的电话,他接通前先看了檀迦一眼,坚持说你收拾好了等我一会,我送你去地铁口,随后才接通电话。檀迦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只见原恂边接边往阳台走。 檀迦看着原恂的反应,猜是出了什么事,只是还没等深想,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檀迦接到的这通电话是来自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接通后才知道是她报社的直属领导,一个行事雷厉风行的中年女人。姓连,单名一个敏字。对方得知檀迦还没出门,跟她确认了她在入职信息表上填写的地址是住在羲和园区附近,又说那边有个新闻,让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檀迦刚入职场,还没完全适应记者这个身份,闻言,愣怔了一下,才呆呆地答应工作后的第一份任务安排。 连敏没有拖泥带水,丢下一句会把关键信息用短信发给你,便麻利地挂了电话。 檀迦坐在沙发上接收领导的信息时,原恂从阳台出来,动作有些急:“那个,公司有点事,我得立马赶过去。今天不能送你了……” 原恂朝向她,正琢磨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时,只见檀迦从手机里抬起头,说:“我刚也听说你公司的事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也行。”原恂顿了下说,“场面有些乱,我可能顾不上你。” 事情有些突然,檀迦哪里还有跟原恂冷战的心思,情绪沉重地嗯了声。 - 原恂开车,檀迦抓着安全带,不舍得出声提醒说慢点开之类的,只能聚精会神地看着路况帮他注意着来往的车辆。 等到了园区,他们才发现这里来了不少记者。大概是保安得过叮嘱,将人拦在公司楼下,但这件事情造成的恶劣社会影响已经存在,就看同风起的公关团队能将这次的影响把控到什么程度。 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蹲守在楼下,因为拿不到任何消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见着有人过来,立马将摄像头怼过来。檀迦吓了一跳,生怕原恂被认出来。原恂则一脸平静地牵过檀迦的手,径自进了旁边的物业中心。 记者们以为是无关人员,随即又恢复到了方才干着急的状态。 没人知道原恂带着檀迦从物业中心绕了个大弯,从园区杂物间里穿过,去搭电梯上楼。 他们往电梯走时,仅仅与楼外的记者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有记者眼尖,发现了他们,终于想起刚刚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眼熟了。不是因为他是哪个明星,而是因为他娘的这就是同风起的老板之一原恂啊!但即便是这个记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其他记者接连向这边投来视线,也已经来不及了。 有保安拦着,记者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举着摄像机咔嚓咔嚓急促地按着快门。 檀迦被原恂沉默着牵着走了这么一段路,刚想解释自己也是以记者的身份过来的,便被原恂用包护住头,然后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安全地带进了公司。 “记者怎么来的这么快!”两人从电梯出来,正听到祁周礼在发火。 属于被吐槽群体的檀迦往原恂身后躲了躲,生怕被牵连。 这种紧要关头,原恂还能注意到她的反应,伸过胳膊来揽了揽她的肩膀,小声说没事,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坐或者去他办公室也行,他先去处理。 檀迦抿着嘴,轻轻笑了笑,让他先去忙不用管自己。 原恂没多逗留,过来拍了拍祁周礼的肩膀,说迟早要来的,又问:“扬子呢?” “救护车来拉走了。” 原恂点点头,又问:“林葭呢?” 祁周礼别开脸,说:“在办公室里。” 原恂跟檀迦说:“我过去一下。” 檀迦点头后,他才离开。 原恂走后,祁周礼给檀迦倒了杯水,也离开了。公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现在的情绪确实不适合接待人。 檀迦也不在意,连原恂的办公室也没去,安静地坐在临近处的会客沙发上,拿出了手机。刚刚手机一直在震动,她以为是领导的短信,也不打算看。这会拿出来才发现是舒杳。 “我今天要去同风起办入职手续,刚到公司楼下便看到围了一群记者,一问才知道出事了。你听原学长说什么了吗,同风起那个员工没事吧,真的猝死了?我昨天去面试时,公司气氛还挺好的。怎么突然就……” 舒杳零零碎碎发了很多条,都是在说这件事情。檀迦大概看了下,也没回。 焉斐誉也看到了新闻,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什么情况。 “我刚准备睡觉,刷到热搜还以为是看错了,这是你老公的公司吧。不是重名吧。” 檀迦嗯了声,朝格子间看了眼,没人注意自己这边,才缓声说:“我现在在他这,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你早点休息,以后直播完早点睡,别熬太晚。” “我有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觉就少。” “那也得休息。”焉斐誉是,原恂也是,怎么她身边的人都是工作狂。檀迦在心里记下这件事,以后要常提醒他俩少熬夜早休息。 焉斐誉还想继续聊下去,檀迦干脆地把人赶去睡觉:“我领导打电话过来了,你早点睡,别玩手机了。” “行吧。我手机开着声音,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听见了吗?” -- 第51页 “知道了知道了。”檀迦身边没家人可以依赖,所以遇到事,焉斐誉习惯性地操心,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檀迦所有缺失的爱都填满。这也就显得焉斐誉十分啰嗦。 檀迦当然知道她的用心,嘴上嫌弃地应着,心里却温暖得很。 挂了焉斐誉的电话,檀迦打开了领导的消息栏。连敏给她发完那条有关同风起员工猝死的新闻后,紧接着发了俩字“速度”。 檀迦大学学的新闻专业,第一堂专业课老师便讲,做记者的手要快。 好巧不巧的,对于今天这条新闻,没有谁比她的手还要快。 - 林葭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早晨,原恂推门进来时,迎面飞来一个笔筒,重重地砸在原恂的脚边。 “出去!不要再进来,我不喝水,也不需要说话,让我静静!” 外面的同事听到声响,伸长脖子望过来。原恂却没倒回去,他关上门,绕过散在地上的笔筒,往办公桌那走。 林葭坐在办公桌后面,手肘垫在桌子上,手紧紧地抓着头发,头狠狠地埋着,非常挣扎的状态。听见来人还没走,她不耐烦地抬头:“我都说——” “你来了。”见着来人是原恂,林葭的火消下去大半。但很快重新把头低下了,她趴到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似乎是在哭:“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昨晚不该训他的,他昨晚加班是因为我说了他……” 原恂把办公桌上的抽纸盒推到了她的手边,在对面坐下。 -完- 第24章 特权 ◎“谁要离婚了。”◎ 24 出了这样的事情, 同风起的员工依然正常上班,大家坐在工位上虽然安静,但心里是乱的。檀迦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隔着陈列展示架看着安静的格子间。 她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忙也帮不上, 最后只能拿出手机看网上的言论。 不知谁把消息曝光到了网上, 网友也不管真实性疯狂地输出自己的观点,甚至有自称是在同园区工作的热心网民开启地图炮:羲和产业园的风水是不是不好啊, 前几天刚遭了贼, 现在又有员工出事。 檀迦看了会, 便把微博关掉,打开手机备忘录, 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思考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园区的物业领着民警过来询问情况,檀迦最先看见, 下意识起身。也确实用不上她,祁周礼提前接到了电话, 迎出来接待。 檀迦站在旁边等了会,等人走后, 又朝原恂先前去的方向看了看, 办公室门紧闭,还没有出来。 她正准备坐回到沙发上时,无意扫到了格子间的某一张工位。 工位很整齐, 电脑下面的增高支架上摆着一排游戏角色的手办,而键盘的旁边, 檀迦昨晚放在那的小龙虾原封不动地留在那。 打包盒外的红油将垫着的纸巾洇脏, 檀迦盯着, 应激性反胃。 原恂拉开门离开林葭办公室时,看到檀迦紧锁着眉,疾步往卫生间跑。很快卫生间里传来清晰难受的干呕声。 檀迦早晨顾着跟原恂冷战,吃得少,这会胃里没东西吐。但腹腔翻涌而上的恶心感久久难以平复,她撑着盥洗池的台子,腾出一只手拨开散在脸两侧是头发,深深喘着气。 “怎么了?”原恂递过来瓶水,让她先漱口。 檀迦含着口水,好一会,才吐掉,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把蓬乱的头发往后抓了抓,努力挤出来个微笑:“可能是早晨吃的东西不新鲜。” 原恂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把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拨开:“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檀迦点头,正准备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包里的手机先响了。 “我先接个电话。” “去我办公室。” “好。” 是连敏的电话,打来问她现场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什么话题。 办公室里,檀迦听着连敏一个又一个的追问,抬头看了原恂一眼。 后者正站在饮水机前,刚按下加热键的水壶正嗡嗡地工作着。 公司的突发状况让昨夜还热闹的格子间异常的压抑,原恂整个人看上去沉默了很多,可能是情况有些糟糕,他比早晨刚到公司时看上去要更紧张些。 檀迦抿着嘴,别开脸低声讲电话。 水开需要点时间,原恂等待时想到祁周礼那里有养胃冲剂。他朝正站在窗边打电话的檀迦看了眼,转身出了办公室。 檀迦是讲完电话一转身,才发现原恂出去了。她垂眸看着手机,回忆自己方才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题吗。 没一会,原恂回来,水正好也烧好了。他抖了抖冲剂的袋子后撕开,倒进准备好的纸杯里,再接热水冲泡。 “有点烫,一会喝了再回去。” “好。” 明明原恂该是那个最难过的人,现在倒让他来照顾自己。 她看着上方翻滚着热气的纸杯,伸手过去把杯子挪近些。 刚烧开的热水烫人,一次性纸杯杯壁薄薄的一层,也不隔热。 檀迦指尖刚碰到便被烫得猛然往后一缩手,嘶了声。 “不急。”原恂在她对面坐下,略一顿,又说,“报社让你来做这次新闻的采访吗?” 檀迦微蜷着手指,没怎么用力地攥起来,指尖在掌心蹭了蹭,点头:“领导这样安排的,但我还没想好。” -- 第52页 “那现在想。” 闻言,檀迦这才知道原恂为什么坐在了对面。这是一种方便采访者与被采访者沟通的位置分布。 原恂说:“想问什么都行,我不隐瞒。” - 这天离开原恂的公司后,檀迦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 关于同风起员工猝死的新闻,城镜拿到了独家报道权,而檀迦作为该报社的实习记者,挑大梁负责所有相关事宜。 因为触及了太多能力盲区,檀迦接下来的工作并不轻松。她每天吃饭睡觉想的都是自己哪里做的还欠缺。不能抹黑或者引导群众误会同风起,也不能写得平淡无奇毫无亮点砸了报社的招牌。再加上新闻讲究时效性,她手要快。 所以檀迦连轴转了整整一周,才稍稍歇了口气。 这天下班前,焉斐誉问檀迦忙得怎么样,说晚上是lpl的夏季总决赛,MON打TR,问她要不要来看。 “我不去了。你找乾子陪你去。”檀迦这几天挺累的,打算到家泡个澡早点休息。 焉斐誉不依她,撒娇卖萌让她陪自己。 檀迦耳根子软,加上也确实愿意陪她去,便答应了。 焉斐誉执意喊她出来,主要是怕她为了工作的事把自己绷得太紧。焉斐誉太了解她了,有时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又习惯把自己弄得很累,仿佛只有跟生活较一较劲,才算是用力活过。 焉斐誉去报社接上檀迦,先去吃了顿大餐。俩姐妹磨叽着聊了会天,等到场馆时,两方战队刚好打完一局。 周遭观众在讨论刚刚那一局TR如果拖到后期说不准能赢,檀迦跟焉斐誉从挤在过道,找到自己的位置。 焉斐誉自来熟地跟邻座的观众聊起上一场的局势,檀迦屁股还没做热,便收到了组长的连环夺命短信。 檀迦幸好备了一手,出来前将电脑带上了。她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在场馆并不明亮的观众席里,被迫写稿子。 新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解说在选手们从休息室来到台上的过程插科打诨地聊着天。 现场导播很及时地在观众席找到了话题,特意给了某檀姓社畜一个特写。 焉斐誉正不吝啬地跟旁边人夸Kira,眼看着檀迦出现在前面的大屏幕上。檀迦五官立体清丽,皮肤白皙,十分上镜。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拍到,还在专注地对着文档敲键盘。 “咱现场的粉丝也很拼啊,边加班边看比赛,导播多给这个小姐姐一会镜头,让她老板看看公司员工多敬业。”因为檀迦是素人,解说开了句玩笑便把话题岔开,“咦,小姐姐旁边是咱老熟人了,子非鱼……” 焉斐誉微笑着跟导播老师的镜头打了个招呼,等屏幕上显示其他画面,才转头看了看檀迦的电脑屏幕,感慨:“不是吧,姐们,周扒皮也不敢这样压榨手下,你现在是在实习期。” “正是因为在实习期,所以才不敢懈怠。”檀迦顾不得分神,把资料完善好,发到领导邮箱。 焉斐誉见她忙完,连连招呼她:“手机静音,领导再找你也别理,明天就说自己睡了,你们报社还让不让人有私人时间了。” “行,都听你的。如果报社把我开了,我就去你家当米虫,让你养着我。”檀迦把手机静音,被焉斐誉的带动着,在沸腾的场馆里努力调动起自己的积极性成为一个合格的观众。 TR作为春季赛冠军,更是拿下了季中赛的冠军,玩家们对他们抱有期待,等待TR五人组今年能拿个大满贯。但Kira在夏季赛队伍四保一的阵容中表现得太过亮眼,无数次的完美开团、丝血逃生反杀等等极限操作,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将MON抬到了世界赛。 总决赛上两支实力队伍狭路相逢,MON从教练到选手状态完美,先是BP环节拿到理想阵容,在对局时细节拉满不拉垮,3:0赢得毫无悬念。 金色的雨下完,观众离场。往外走时,檀迦拿出手机看时间才注意到有未接电话的提醒。原恂打来的,三通,她都没接到。 注意到檀迦的表情不对劲,焉斐誉忙问道:“怎么了?你领导又找你了?” “没。是原恂,我忘记跟他说一声来看比赛了……” 焉斐誉无所谓地说:“忘了就忘了,你先走跟他说一声。她还能怕你丢了?” 檀迦独来独往惯了,跟原恂结婚初期还挺不适应的,不过后来发现原恂也没要求她什么,也就没改变这个习惯,除了家里床上多了个人,平时想干嘛就干嘛跟以前没区别。但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亲近,想要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不是在干涉对方的生活,而是出于思念与担心。 傍晚离开公司时,檀迦有想着给原恂发个消息的,但坐上焉斐誉的车聊起天来,立马把这事给忘了……这事确实怪她,该给原恂说一声的。 檀迦一两句话跟焉斐誉解释不清楚,自责地回拨了原恂的电话。 前几天她在公司加班,撑不住直接趴在工位上睡着了。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微信消息也联系不上,原恂联系不到人只好开车来报社碰碰运气,这才看到了她。 报社的灯关了不少,只有她工位这块有亮光。她趴在桌子上睡得沉,但原恂知道这样压着胳膊的睡姿并不舒服。他抬头看了看吹冷风的空调,把檀迦随手丢在一旁的空调毯抖了抖,盖到她肩上。 檀迦心里有事,其实是没睡熟,被人一碰便醒了。她惺忪地睁眼,看到眼前人是原恂还有些恍惚:“你怎么来了?” -- 第53页 原恂压着声,怕吵到她:“在家一直没等到你。” 檀迦坐起来搓搓脸,把压在胳膊下面的草稿纸和记录本往桌子里面推推:“原本打算加一会班就回去的,没想到太困直接睡在这里了。” 原恂嗯了声,说:“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大门也不关,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檀迦也不知道门没关,闻言惊了下,接受他一切批评。 当时,原恂特意强调,以后不论是要加班还是要去哪里,一定要提前给他报备一声。 不是原恂控制欲强,是这段时间同风起情况特殊,檀迦作为老板家属,人身安全很重要;再者是檀迦这段时间加班加得恍惚,如果迷迷糊糊得在路上磕了碰了晕倒了没人管也很危险。 檀迦知道轻重,原恂一提,她便答应了。哪里知道她转头就给忘记了。 原恂的电话很快接通。 檀迦率先道歉,解释自己跟焉斐誉在一起,忘记看手机了。 原恂语气平静地说没事,问她什么时候结束。 檀迦知道自己做错事,也不敢在外久留,便说现在完事了。 原恂问了她地址,说要过来接她。 挂了电话后,檀迦明显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原恂没有生气。 “誉姐,我一会……”檀迦拽着焉斐誉的袖子,晃了晃,正准备跟焉斐誉解释说让她先回去时,旁边突然小跑过来一个胖胖的青年人出声喊住她们:“稍等一下。” 对方先礼貌地喊了声“非鱼老师”跟焉斐誉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檀迦似乎有话要说。 焉斐誉倒是看着这个男人眼熟,但一时没认出是谁。而檀迦压根就不认识他。但显然对方找的正是檀迦。 男人憨憨地挠挠后脑勺,自我介绍:“檀小姐,你好。我是MON的生活助理,Kira神让我来问问你一会有事吗?要不要跟战队去吃饭?”他顿了下,大喘气道,“非鱼老师也可以一起。” “Kira啊……”焉斐誉正愁找个什么法子去后台见一见Kira,扬扬眉,惊喜地冲檀迦使了个眼色。 后者正好也在看自己,问:“去吗?” 焉斐誉算是半失业人士,先是被渣男摆了一道在圈子里背一身骂名,葬送了自己的解说工作,然后又因为檀迦把工会老板得罪了,断了自己直播路,现在的处境可谓是背水一战。 随着她组战队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大俱乐部防她跟防贼似的,就怕自己的金疙瘩一不留神被挖走了。其中就包括MON的战队经理,Kira确实是焉斐誉翻身的最佳选择,但她想不明白,转会签约八字还没一撇呢,MON的战队经理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大敌意。之前MON的辅助跟自己打游戏时聊了Kira几句,就被他们经理叫出去谈话。自此,焉斐誉上了MON全员禁止聊天、禁止游戏的黑名单。 在这么个情况下,MON的庆功宴还能捎带着让自己去,焉斐誉心里情况,这是沾了檀迦的光。 焉斐誉MON当着MON工作人员的面,装出一副“不是太想去,但是没办法”的模样,犹豫地说道,“我都行。你刚才不是跟原恂说在这里等他?” “去烧烤店等也一样等。这里乌泱泱都是人,他不好找去。他弟在呢,他还怕我被拐了不成。”檀迦说完,转头问工作人员:“吃饭的地方远吗?” “不远不远。”对方说了个地址。 焉斐誉嘴上无所谓地应:“那就去呗。” 但在转身往MON保姆车走时,焉斐誉轻轻抱了抱檀迦,低声说:“你最好了,爱你。” 能帮上焉斐誉的忙,檀迦也很开心。“不过我一会呆不了多久,你自己加油!” “我完全没问题,大不了就用一用美人计,”焉斐誉撩了撩自己的渣女大波浪,冲檀迦抛了个媚眼。 檀迦不理她的玩笑,给原恂发了吃饭的地方,随口回她:“你可收着点,好歹人还喊我一声嫂子。做人不能杀熟。” “行行行。现在胳膊肘就向外拐了,我看我还是抓紧赚钱帮你打离婚官司吧。” 檀迦嘟囔:“谁要离婚了。” 说话间到了保姆车的位置。MON刚拿下夏决的冠军,以一号种子的身份拿到了通往世界赛的门票,选手们脸上个个流露着兴奋的神采。 檀迦跟焉斐誉出现前,其他队友都在起哄:“谁啊谁啊,是谁让我们小k神兴师动众。” 这群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见生活助理领着俩漂亮姑娘上车,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贼甜。 -完- 第25章 蟹黄面 ◎有人喜欢他,很正常。◎ 25 原恂大概能推断出檀迦在公司的状态:她其实有着很规律的喝水频率, 但忙起来的时候经常是忘记的,而当她写不出稿子来时却又会频繁地喝水。如果还是没什么灵感,便开始胡乱刷网页、玩手机, 或者去洗手。这些小习惯檀迦没跟自己说过, 都是他在生活里自己发现的。 距离檀迦正常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原恂始终没看到她任何电话和消息。他不放心, 拨了她的号码。连续两次,都没有人接。又睡着了?还是工作静音没注意。他拿上车钥匙边往外走边继续给檀迦打电话, 格子间里还有滞留在公司加班的员工, 原恂歪头扫了眼, 提醒早点休息。 那员工应了声好,说“公司网快, 我看完这局比赛就走”, 刚说完,又来了一句:“诶原哥, 你看这是嫂子不?她上电视了。” -- 第54页 原恂还在为檀迦迟迟不接电话焦急,闻言, 一时没反应,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住脚, 撤回来侧头看向正播着电竞直播的电脑屏幕。 “lol的比赛?” 原恂确定檀迦安全, 整个人松了口气。 - MON的庆功宴定在一家私房火锅。距离他们比赛的场馆不远,但越开路越不熟悉,也足以见得这家开在别墅区的私房火锅私密性有多好。 说起来檀迦跟MON的几个选手不是陌生人, 她先前没少跟着焉斐誉蹭职业选手的五排车,跟MON的几个选手都有好友关系。线上重拳出击, 玩梗调侃自黑, 没什么距离, 线下他们却没见过檀迦,平时檀迦在焉斐誉直播间也不常露脸,所以没认出她正常。 檀迦大大方方地跟几个人打了招呼,简单客套一番,掉马之后,关系瞬间熟络。虽然是Kira把人叫来的,但不用Kira搭话,檀迦便交流得很好。 队里射手跟檀迦常玩游戏,问道:“迦迦你什么时候开直播,我们队的辅助lear为了能跟你打游戏,都成了非鱼直播间的榜二了。” 一旁插不上话的Kira示意队友收敛点:“开什么直播,这我嫂子。你们称呼客气点。” 檀迦这边被几个弟弟围着问东问西,她看他们没任何心思,就跟看原恂弟弟的感觉一样,都是一群小屁孩。 而跟檀迦一起进门的焉斐誉身边气氛有些诡异,MON战队的经理路哥从她一进门便直勾勾地盯着她,生怕她做什么事。 焉斐誉听着那边聊到自己,插话:“什么意思啊,做我直播间榜二很丢人吗?好歹我也是联盟解说里的门面担当,战鱼直播平台英雄联盟区的大主播。” 一桌人热闹地吃了会,檀迦收到原恂的消息,身子歪到旁边,悄声跟原恪打招呼:“你哥过来接我了,我先走。” “行。要不让我哥过来一起吃点。你等会,我给他打电话。” “不用。他工作挺忙的,回去还得加班。” “行吧。那嫂子,世界赛你也记得给我们加油。” “必须的。” 跟原恪说完,檀迦不好意思地跟大家说:“那什么,我有事得先走。你们继续吃,还有世界赛加油!MON永不加班。” “必须不加班啊!” 焉斐誉看过来:“这就走了?” 檀迦小声:“原恂到了。” 见檀迦要走,路哥朝焉斐誉使个眼色,分明是在问:“你不走?” 焉斐誉舒坦地往椅子上一靠,完全一副“我就不走,你还能让服务员把我抬下去吗”的嚣张态度,欠揍得要命。 不过这些就跟檀迦没关系了。 檀迦一路小跑出了火锅店,一眼便看见停在路边的辉腾。原恂靠在车头,眼前绕着一团薄雾,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忧郁。檀迦没见过他抽烟,甚至不知道他竟然还会抽烟。 等檀迦走近,原恂注意到她,把剩下的半截烟往身后一背。 “你拿的什么?”檀迦眉眼弯弯,故意问他。 原恂垂眸,盯着她,不红脸地撒谎:“棒棒糖。” 檀迦作势要歪身去看,说:“我也想吃。” 原恂胳膊伸远一些,不给她看见。檀迦也不是真想看,玩闹似的歪两下头,两条胳膊一抬,贴着他身体两侧伸过去。说是要去拿糖,其实是扑了个满怀,严丝合缝地抱住他。 她不忘撒娇:“给我一根,我也想抽。” “没了。”(丽) 檀迦不信,保持着抱他的姿势没变,手伸进他西裤口袋里拿烟。 原恂一手扶着她的后背,把手里燃着的半截烟拿远,沉声提醒她:“别乱摸。” “我摸哪了啊。”檀迦委屈地瘪嘴。 原恂搂着她的那只手收紧,把人往怀里抱了抱。 檀迦满鼻腔都是原恂的气息,特别有安全感。 原恂盯着她黑漆漆的头顶,低声问她:“晚上吃了什么?” 檀迦最会装乖,听原恂这样一问,她立马就说:“下班时跟焉斐誉吃的日料,现在好像又饿了。” “刚刚没吃?” 檀迦瘪嘴,委屈巴巴地说:“大家都在聊比赛的事,我没好意思顾着吃。”檀迦推开原恂,摸了摸自己肚子,腆着笑脸问,“我有点饿了,你饿不饿吗,要不我们去吃蟹黄面吧。你上次带的那家。” 原恂把烟蒂就着旁边的垃圾桶捻灭丢了,说可以。 坐上车,檀迦自知有错,便一直在找话题聊:“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大学。”他问回去,“你呢?” “高中毕业。”檀迦问,“你刚刚是不开心吗?” “没有,突然想抽了。烟是路边买的,只动了一根,喏,烟盒就在手机旁边,你可以检查。” 檀迦没这个打算,淡淡地哦了声。 原恂偏头看她一眼,问:“你呢?” “什么?” “最近一次抽烟是因为什么?” 檀迦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像是做了个噩梦,梦里你凶我,我醒来再想怎么就跟你结婚了呢。” “不会的。” “什么不会。” “我不会凶你。” 听见原恂这句话,檀迦突然愣了下。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侧过身子,紧盯着目视前方开车的原恂,好奇道:“原恂,你跟别人急过眼吗?” -- 第55页 原恂很诚实地回:“每个人都有情绪不受控动怒的时候。” 檀迦不信,原恂冷归冷,但属于恒温制冷。 “那你为什么说不会……”凶我。 话还没问完,原恂放在扶手箱里手机响了。檀迦自觉停了说话声,原恂却没动,示意她:“帮我接一下,按免提。” “哦。”檀迦照做,刚接通,对面传来一道火急火燎的男声:“原哥,您现在方便吗?林总跟祁总在医院里吵起来了!” - 蟹黄面没吃成,檀迦跟着原恂掉头去了医院。 看着林葭额头上绑着的纱布,檀迦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 自然是没人回她。 祁周礼跟林葭刚刚吵过一架,这会隔了八百米远坐着,谁也不理谁。祁周礼的助理跑前跑后帮着缴了费,见原恂到了,才离开。 檀迦看向原恂,说:“我去买几瓶水。” 原恂:“别走太远。” 最近的买水点要去医院外面,她最终没去。拐过走廊的转角,檀迦挑了张空椅子坐下看手机,最近关于同风起的消息她紧密关注着。她应该没错过什么啊。 檀迦正查着,眼前出现双男士皮鞋。是原恂的。 原恂没问她水的事情,在旁边坐下,解释了刚刚的情况。 原来这些天来檀迦这里忙,原恂那边也不平静。员工猝死的突然事件并没有影响到同风起上下的正常运作,该上班的上班,该合作的合作。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林葭。 扬子的父母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扬子前一天加班是因为他的领导要求,这一信息一时引得该领导遭到网友们的猛烈抨击,甚至惨遭人肉。 林葭在网上遭到一轮又一轮的谩骂、诅咒,也有人直接在现实中报复,她的车被人泼了油漆,园区里张贴着“林葭杀人犯”的广告等等……林葭抗压能力强,没对这些行为有过激的反应,及时留证联系警察。 但这晚,还是出事了——林葭在自家小区被群众恶意地砸伤了额头。已经威胁到人身安全了,不仅仅是单纯的恐怖骚扰。性质已经变了。 出了这样的事,林葭自己家是没法回了,几个人一商量,去了原恂那,正好针对这件事情聊出个对策来。 到家后,原恂示意檀迦:“一会你洗个澡,先睡。” 檀迦执拗:“我不用。我陪你们一起,说不准我能帮上什么忙。” 原恂知道她犟,也不强迫她,改口说:“如果撑不住了就去睡。” “好。”檀迦柔声。 都说不熬夜,要注意休息。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早睡早起。 檀迦从冰箱里取了几瓶水,又问林葭吃饭了吗,说了几家附近还不错的外卖问她有没有想吃的。原恂心疼檀迦太操心,帮她接了下手里的水,放在桌上,示意祁周礼:“你看着订点。” “行。” 整件事情跟同风起跟原恂有关,檀迦想躲清闲也不合适。她跟林葭说不上熟,统共没见几面,安慰人可能也安慰不到点子上,只能力所能及地做点事情。 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大学室友最近找了个娱乐记者的工作,手里多少应该有点营销号的人脉,便立马给对方发了消息。巧的是人还没睡,听檀迦说了大概情况后,立马发过来个清单,说这些都能联系到,如果需要的话,随时call她。 收到回信檀迦心里暖洋洋的,大学时宿舍四人也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过矛盾,毕业季各奔东西,以为大学四年的情谊都定格在了那张合照上,哪知得知她遇到问题,对方立马就来帮忙。 不过檀迦没有为这情绪感慨太久,继续跟大家讨论对策。 夜不知不觉深了,外卖到了,祁周礼坐的离门口近,取进来:“诶,我没订这家啊?” “应该是我订的,是面吗?”见祁周礼点头,原恂冲他伸伸手。祁周礼递过来,看原恂看了眼外卖单据上的信息,随手拆开。是碗蟹黄面,他把盒子揭开,一次性筷子拆好,推到檀迦面前。 “简单吃点。” 檀迦在跟林葭说话,闻声一偏头,看到是自己今晚没吃成的蟹黄面,抬抬嘴角应了声好。 林葭看看原恂在看看檀迦,最后看向恨不得把外卖袋直接丢过来让她自己拆的祁周礼。无语地抿抿嘴,冲祁周礼说了句“谢了”,自己拆外卖盒子吃。 已经过了困觉的劲,几个人一点也不困,甚至有些亢奋。 祁周礼建议林葭这几天先不要出门,林葭不赞同,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祁周礼瞅着她头上的纱布,说你今天被砸的是头,下回可能是拿车撞你,你跟别人讲道理讲法律,有人听吗。林葭急吼吼地反驳,说那要躲多久,一星期?一个月?难道对方的怨气不消,我就要一直躲吗?那是丧子之痛,哪能那么容易平息,我看我还是躲一辈子吧。 原恂在旁边听着,适时踢了踢祁周礼的拖鞋,说:“你去阳台抽根烟。” 祁周礼胸腔起伏,临走前还不忘冲林葭丢下一句:“如果你觉得自己头铁,就趁早去往那家人跟前凑。” 林葭背挺,还要吵。原恂手快,捡起个抱枕朝祁周礼砸去:“快滚。” 这才掐灭了这场战火。 檀迦觉得原恂可以安慰林葭,在祁周礼走后,也跟着起身:“我去洗把脸。” -- 第56页 刚站起来,还没等迈步,檀迦被原恂拉住手。 原恂仰头看她,说:“一会再去。” 檀迦看看原恂,又低头看看他拽着自己的手,点点头,知道他是让自己来安慰林葭。 原恂去了阳台,客厅安静下来。 林葭看着吃空的那几个外卖盒,想到刚刚的场景。 那会檀迦帮忙拆开一个烧烤的保温袋,刚拿出密封的塑料盒,还没打开。原恂便伸过手来,手心朝上,拨了拨手指,说了句“我来”,无比自然地把盒子接了过去。 这个细节连檀迦自己都没意识。只要原恂在场,类似饮料瓶外卖盒,从没让她动过手。 “他真的很爱你。”林葭感慨完,陡然反应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尤其是这个对象还是檀迦,登时觉得有些不合适,改口说,“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没事。”檀迦莞尔,“原恂很优秀。” 有人喜欢他,很正常。 -完- 第26章 谢鄢 ◎“不亲,就抱抱。”◎ 26 檀迦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的时候祁周礼跟林葭已经不在了。原恂在书房看书,听见外面的动静抬头,檀迦刚睡醒, 穿着睡衣, 头发随便抓了几下就出来了。 她推开书房门, 找到家里还有人:“你什么时候起的?” “起来没多久。”原恂把书合上, 朝她伸伸手。 檀迦趿拉着拖鞋慢慢过去,把手放他手里, 被他拉过去坐在他腿上。 “还没刷牙。” 原恂低低地嗯了声, 说:“不亲, 就抱抱。” 檀迦其实没睡醒,这会赖在原恂怀里, 好像又睡了会, 好像没怎么睡着。她换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靠着他。 “公司的事情好解决吗?要不要我让我舅舅来帮忙。”檀迦说,“我舅舅的律所不大, 但在圈子里还是很有权威的。” “不用。”原恂说,“公司有安排。” “好。”提议被拒绝, 檀迦明显低落。她也不是认为原恂不领情,而是难过自己没有帮到点子上。 “还困?”原恂伸手托住她的下巴, 拨着手指挠了挠。 檀迦点点头, 又摇摇头,想起来问:“林葭这几天怎么办,有人陪着她吗?” “她住在祁周礼那, 上下班有祁周礼接送。” “哦哦。希望他俩能和平相处,不要再拌嘴了。” “员工那边……”檀迦这是私下问, 但也不知道是自己语气的原因还是聊天的时机不对, 总有一种自己是在采访的错觉。 原恂知道她要问什么, 率先回了:“除了按劳动法继续的赔偿外,公司也给予了一笔补助。现阶段能做的只有金钱层面。” 问东问西,檀迦还是把话题拽回来:“对不起啊……” 原恂似是没反应:“什么?” 檀迦:“昨天跟焉斐誉去看比赛,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没事。你安全就好,说不说都行,不用有压力。” “我没有压力。”檀迦从原恂怀里抬头,漆黑小巧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原恂,小声说,“我想跟你说。” 原恂迟疑地嗯了声,似是要逼她把这情绪说的再准确些,同时缓缓低头,深情地望着她。 檀迦误会她要吻自己,猛地捂住嘴,呜呜出声:“没有刷牙……”随后推开他,跑了。 - 不是同风起这个企业冷血,事实便是任何一个公司少了谁都依旧在运作。 周一的时候有研发部的新同事报道,人事带她简单了解了公司情况,最后表示:“……总之,欢迎你加入我们,等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给你补个欢迎会。” 新员工正是舒杳。她笑容甜美,很招人喜欢:“我没关系的。” 檀迦在舒杳通过同风起面试那天便知道了这个消息,舒杳还说要请她跟焉斐誉吃饭当作庆祝,但檀迦忙报社的事情抽不开身便给推了。 檀迦确实忙,也怪她刚开始工作,经验不足,挑大梁处理这么大的新闻,难免措手不及。但她倾注全部心力,尽可能做到最好。 这天她正准备为林葭的事情再次联系大学室友,哪想对方先一步给她回了消息:“你那边找的人吗?网上骂人的帖子都不见了,很多号被举报封号了。” “?” 檀迦一脸懵,完全状况之外。 不过不论这是谁努力的结果,现在的局面正在朝着对林葭有利的方向发展。 檀迦跟室友道了谢,然后挂了电话。她又仔细看了网上的风向,才给原恂打电话。 彼时,同风起内,祁周礼敲开了原恂办公室的门。 没等他开口,原恂先下了结论:“是谢鄢。” 祁周礼了然地笑笑:“你也猜到了。” 原恂点点头,一抬下巴,示意他坐。 林葭这些天的状态让大家绷着口气,现在问题从根源上逐渐得到缓和,祁周礼明显放下心来。 他坐到原恂对面,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很舒服地靠在椅子里,隔着一张桌子跟原恂闲聊:“本来还担心谢鄢刚出来不好找工作,现在想想,他帮人写写代码、修修bug,再不济去网上开个店帮人修复各种奇葩的电脑问题,赚不了大钱,日常温饱还是能解决的。他网上做的那些事我也看了,过去这么多年,他以前学的东西没丢。挺好。” -- 第57页 “还没找到人吗?” 祁周礼坐正些,不想承认:“没呢。”顿了下,那神情显然是在心里吐槽谢鄢不把他们当兄弟,“连那个老师家我也让人守着,对方这些天几乎不怎么出门,往来交集的朋友很简单,好像还不知道谢鄢出来了。知道他人没事就行,林葭出了事他还能帮忙,这不挺好的。再给他点时间,他想见我们了就自己出来了。” 原恂垂眸,视线落在键盘边摊开的一份文件上。他刚刚整理了近几年的项目资料,系统地做了记录、归档,便于接下来的工作交接。文件是刚打印出来的,白纸黑墨清晰,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祁周礼也注意到,跟着看过去,再开口时,敛走了方才松散的油腔滑调:“你几号走?” “这几天的事。” 原恂不是神,没什么事情是一上手就能做好的。他这几天已经把实验室的工作往下安排,将自己重心偏到家里的公司上。原忱鑫倒没催他,一切都是原恂自愿的。他做出选择檀迦这个决定时,便默认接受原忱鑫的安排。很公平。 但同风起这边不能没人管。 原恂敛眉,再抬眼时,对祁周礼说:“等谢鄢回来吧。等他回来,这边的事我就彻底不管了。” 祁周礼叹气:“我跟你说过吧。谢鄢是被我邻居叔叔领养的,大概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谢鄢在省里拿了个什么奖,反正登上了报纸被大为报道,被她亲生父母看到了,来把孩子要回去。你说这叫什么事。闹得挺难看的,亲生父母要人,养父母不放人,最后是谢鄢自己站出来拿了主意。谢鄢那时候也就十岁出头,冷静的不像个孩子。我们那个地方不大,有点什么事街头巷尾都传遍了,两边人闹了一阵也就不了了之,但之后谢鄢没少被人明里暗里的说是‘冷血’‘无情’“连亲妈都不认”。这些人也是,如果谢鄢当时跟亲生父母回去,估计他们嘴里的话便改成‘养不熟’了吧。” 原恂说:“听他说过。” “他这都跟你说了?”谢鄢不是常把这些事挂在嘴边的人,他话不算多,但十分毒舌,带着锋芒毕露的桀骜,讨人嫌,又很吸引人,不是善茬,却心是热的。原恂身上缺失的那股子为达到目标执着的冲劲,在谢鄢身上很常见。都是十分优秀的人,惺惺相惜成为朋友是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那年谢鄢出事,也是原恂站出来,替他守着同风起。原恂这兄弟,很仗义。 “只有他在,同风起才能更好。”所以原恂相信,“他会出现的。” “我也相信。”祁周礼认同道,“他经历的这些事,搁在普通人身上早把人压垮了,但他真不一定,他韧性超乎常人的强。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檀迦的电话打进来,原恂示意祁周礼:“我先接个电话。” “重要吗?”祁周礼好久没有跟人聊起以前的事情了,自个把自个说感伤了,这会正在兴头上,还想跟原恂聊聊大学时的事情,便随口问了句,甚至偏头去看他的屏幕,说,“如果不重要一会再说,先陪我聊会。” 原恂毫不留情地回:“老婆查岗的电话,很重要。” “……”祁周礼一脸无语的表情。 目送祁周礼出去,原恂清嗓子接通檀迦的电话。 檀迦率先问道:“网上骂林葭的声音不见了,是你们的人做的吗?” 原恂嗯了声:“是一个朋友。” “那就好。” 两人又聊了会。 原恂听出她说话有回音,问:“在厕所?” 檀迦嗯了声,说:“我现在在报社,还没下班。” 原恂说:“今天加班吗?” “应该不吧。” 原恂:“那我过去接你。” “好。” “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檀迦顿了下,补充道,“我们吃完饭去看电影吧?” 檀迦能够意识到,自己正逐渐依赖原恂,也真心地为原恂考虑,颇有一种夫妻风雨同舟的感觉。 上午开周会,领导们提到上周“同风起员工猝死”的新闻,对檀迦的表现大家赞许,说有不足,但成长很快。檀迦平静地听着,心里想的是自己能帮上原恂就好,没给添乱就好。 檀迦把手机装好,刚准备起身冲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她们好像只是进来补妆,声音从洗手台镜子的方向传过来,不高不低,檀迦刚好听见。而对方聊天内容的主角,正是她。 “你们组那个小实习生是什么来头?刚实习未满一周便能独立跟报道,上午总结会上没人没人比她更出风头了。” “我跟她不熟,不过有回下班跟她一起下去的,看见她开的车了,我本来以为只是辆普通的大众,仔细一瞧,才认出是辆带字母的大众。所以她啊,最次也是敏姐的亲戚吧。” “啧啧。我听我们组新来的那小姑娘说,报社面试的时候没见过她。你也知道咱报社招聘一向门槛高,简历过了,还有一轮笔试一轮面试,小姑娘说没见她,那可能人家连面试都没参加直接进来了。” “不能吧。我好像听说她就一青浙大学本科生,刚毕业,没工作经验。” “这不就说明有猫腻啊。你们以后可得注意点,别把人给得罪了被上头的人穿小鞋。” “我还怕她不成。” -- 第58页 檀迦实在是听不下去,一边一边按着鼻子将卫生纸条吹掉,木着一张脸起身。 哪想自己蹲久了,腿有些麻,乍站起来,险些没站住。 她捶了几下腿,整了整衣服,推开门。随着门外两位同事缓缓偏过头来,檀迦调整出一副气定神闲气场十足的状态,她看着对面两人眼底的茫然一点点变成了震惊,抬步走向盥洗台,开了水龙头洗手。 她们明显没有想到厕所里有人,而且这人还是檀迦本人,这会互相看看,说点什么不是,装没事人似乎也做不到。 就这样,厕所里的气氛尬到了极点。 檀迦慢条斯理地冲完手上的洗手液,从旁边扯了两张纸擦手,转身时,身体朝向两人停住:“没什么靠山,也没抢谁的功劳,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成绩也是自己做的。” -完- 第27章 嘴笨 ◎偷偷的。◎ 27 原恂接到人, 第一时间觉出她不对劲。 等人上车,系好安全带,听她故作轻松地问着“过来的路上堵吗”, 他无所谓地说还行, 过了会, 一语双关地问:“怎么了?” 檀迦茫然地偏头, 对上原恂关切的眼神,不自在地抿了抿嘴, 假意调整着安全带的位置, 继续掩耳盗铃:“正好是下班高峰期, 下回我们可以定个折中的地点碰面。” 原恂嗯了声,也不知道是赞同她这个提议, 还是敷衍地在生气。 檀迦情绪有些低落, 平静地盯着链条包上的小挂件。直到听见原恂再次开口:“我愿意接你。” 檀迦抬头看过去,原恂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况, 语气寻常地说:“接老婆下班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实话说,原恂以前也常正经地说着这类情话, 比如得知她怀孕提出结婚时说:“我人还不错,之前没太照顾过人, 所以不确定你喜不喜欢。但我愿意学。你跟了我, 锦衣玉食我不敢保证,但柴米油盐我陪你过好。” 比如去他家吃饭那天,他让她刷长辈给的卡。 檀惠离开后, 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地对她好。焉斐誉、赵乾是友情,舅舅、舅妈是亲情, 大学的导师是长辈对小辈的照顾。原恂作为在法律意义上的家人, 自然也是对她好的。所以那些话, 檀迦只当作是种安慰。 下班前在厕所里,她不卑不亢地解释完,不管那两个同事的反应,径自出了厕所。 檀迦觉得人与人的关系挺神奇的,如果自己在早些时候遇到这个事情,肯定会认为自己确实沾了原恂的光。但当下,檀迦心里想的是幸好自己在这,她做的不算好,但也在竭尽所能帮原恂一起渡过难关。 焉斐誉常说夫妻是利益共同体,檀迦虽然不图原恂什么,但也希望他顺顺利利,不要有那么多糟心事。 可能是刚入职报社,对这个集体没有太强的归属感,也可能是这次关于同风起的新闻,被她更多的界定为家事。所以对于其他人的眼光,她一直都忽略掉了。 但当这些声音被她听到,她又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檀迦在车上没怎么说话,原恂也没追问逼她说什么。 餐厅是原恂选的。跟檀迦在一起没多久,原恂便发现了檀迦的这个习惯,她吃过一样东西如果觉得不错便会一直吃,不是不想接触新东西,也不是说有多喜欢,而是怕踩雷、怕失望,所以自动放弃了那渺茫的遇见惊喜的机会。 这跟她的性格挺像的。生活在安全区,永远不出格。 原恂短时间内给不了她做出改变的勇气,但至少在吃饭的选择上,帮她扫扫雷。 从车上下来,往餐厅走时,原恂被檀迦环住了胳膊。难得见檀迦主动地黏自己,他偏头看了眼。 檀迦挽着他的手臂,整个人贴着他。原恂看着她噘嘴皱眉一脸不乐意的表情,猜她是有事,问道:“不想吃这个了?” “不是。”檀迦又挨近些,声音黏糊糊的,明显是在撒娇,“我同事觉得我上头有人。” “什么上头?” “我上回开你的车上班,她们觉得我傍大款。这次拿到你公司独家报道的机会,他们觉得领导特别照顾我。” 原恂静了几秒,反问:“就这?” 檀迦想了想,也没再想出其他的了。这段时间她注意力都放在同风起的那篇稿子上,其他大小媒体、甚至营销号都下场跟风带节奏,生怕事闹得不够大,檀迦写那篇稿子旨在澄清误会、还原真相,压力其实挺大的。确实没太关注到身边人的声音。不过单就这两件事便已经很有代表性了。 但原恂却说:“那她们挺没见识的。” 原恂猛地没理解:“啊?” 原恂:“如果你愿意,她们还能更震惊。” 更震惊吗?檀迦想了想如果原恂接自己下班时被她们撞见,知道她男朋友……准确地说老公就是同风起的老板,确实是会更吃惊。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传呢。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了。 “那还是不要了。”檀迦如是说。 她说完便准备往前走,被原恂捏着肩膀重新拎回来,质问道:“占我便宜还委屈上了?” 原恂手劲大,对她不敢用力。檀迦被碰到痒痒肉连连躲:“怎么会,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檀迦两手攀在她的肩膀上,狡黠地一眨眼,轻声说,“最喜欢占你身体的便宜了。” -- 第59页 原恂被吃了豆腐也不气,嗤笑一声,瞧着小姑娘得逞跑远的身影,无奈又纵容。 檀迦对原恂选的餐厅很满意,从她只尝了一口便弯成月牙的眼睛便能接收到这个信息。 “你怎么发现这家餐厅的,好好吃。” 原恂神色平静:“同事安利的。” 她只当是原恂眼光好,对饮食讲究,并没有料到他为自己考虑了什么。 不过对原恂而言,她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 电影院在餐厅所在商场的顶层,两人吃完饭过去时,时间刚好。 檀迦选的片子,是一部韩国出品讲校园暴力的。原恂知道檀迦喜欢看一些话题具有沉重意义的片子,所以也没有异议。电影口碑不错,但导演编剧都不算出名,这场观影的观众不算多。 檀迦看电影时喜欢跟人讨论剧情,避免影响到别人,她很自觉地选了最后排的位置。 “我之前跟心理医生接触过,也听他聊起一些案例,校园暴力对青少年的影响是不可逆的。但我认识一个女生,即便在学生时代经历过校园暴力的人,但长大后依然身心健康热爱生活。” 檀迦说的是舒杳。在她看来,舒杳现在的状态,便很好。 原恂的关注点却放在:“现在还有接触吗?” “跟那女生吗?” 原恂回:“我是指心理医生。” 檀迦如实说:“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原恂淡淡地应了声,没想到檀迦会主动说:“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刚上大学那会有点迷茫,对自己的职业没有规划,对自己的生活也找不到方向,我有个大学室友的爸爸是心理医生,她建议我去找医生聊聊。不过后来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调节方法,就没再去了。” 原恂手扶在檀迦脑后,轻轻揉了揉,说:“以后有我陪你。” 檀迦冲他笑笑,说:“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原恂突然岔开话题:“想不想接吻?” 檀迦还有点蒙,朝影院墙角的红外摄像头张望一番,觉得原恂不能不知道啊。 “现在吗?”不像焉斐誉早早地近视了,平时不戴眼镜六亲不认。檀迦视力好,上学时再怎么看小说玩手机也不近视,眼睛清澈明亮,左右都是5.0。 “嗯。”原恂望着她,说,“偷偷的。” 檀迦在昏暗的影院中一眨眼,被原恂扶住后颈,往前揽了揽。 “原恂,我发现你有点叛逆。” 原恂倾身靠近,气声:“叫老公。” 观众目视前方注意力放在电影上,没人往后看。 原恂把两个位置中间的把手抬上去,没阻隔地抱着她。檀迦一早便承认自己接吻有瘾,尤其是面对总有意无意撩着她的原恂。他浅尝辄止亲了会,便把人撒开,视线黏在一起,一瞬也没有移开,只是抬手柔软的指腹捻过她的唇角,轻轻擦掉她晕开的口红,这是结束的意思。 檀迦哪里肯依他,抓着他的衣服,扯了扯,示意还要。 “原恂,有人说过你很腹黑吗?” 原恂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茫然地轻轻嗯了一声。 檀迦吐槽道:“先招惹的是你,先叫停的也是你。真的很没劲。” 虽然不想承认,但原恂确实很喜欢看她生气。类似这样的小情绪,让檀迦整个人都生动鲜活起来,有一种确确实实属于他的真实感。 “那什么有劲。”原恂伸手把人揽过来,手在她屁股上捏了捏。 檀迦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心颤了颤,下意识往前缩。原恂低头瞧着扑在自己怀里的人,笑了笑,手老实地扶在她的腰上,不再乱来。 “原恂。”檀迦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原恂应声,自顾问她:“还看吗?” 他指的是电影。 檀迦知道他的意思,别开脸,不落下风地说:“我都行,看你。” 原恂:“那走吧。” 从电影院出来,两人的手没松开过。檀迦是个不吝啬在人前秀恩爱的人,先前不愿意对那些老同学公开,是不愿意听他们添油加醋胡乱猜想的传播。 当年檀惠在时甚至檀惠去世后一段时间,檀迦听到过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她有私心,不想让这些声音脏了原恂,脏了她跟原恂的婚姻。但在公共场合,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檀迦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尤其是这段时间两人越发亲近,相处起来自然又和谐。 回去的路挺顺的,檀迦玩着手机,在焉斐誉直播间挂了会,到家时已经没什么心思了。 原恂示意她先去洗澡时,檀迦随口拒绝,说你先,我看完这局再去。 焉斐誉看到礼物榜上檀迦账号的头像亮着,知道她还在线,直接在直播间问她要不要排位,说她要是打的话,自己去拉个五排车。 檀迦确实手痒了,看了眼时间,心想可以打几把再休息。 原恂回了卧室一趟,再出来时发现檀迦进了书房,两腿盘着坐在椅子上,正在登游戏。 焉斐誉问:“你今天又加班了?” “没,下班后在外面吃的饭,看了部电影,刚到家。”檀迦说。 焉斐誉意味深长地唉哟一声,说:“不加班也不喊我去逛街,看来是有了新宠了。” 檀迦笑笑,没在直播间聊过多三次元的事情。焉斐誉自然有数,调侃一句做做节目效果就没再提了,随口问起檀迦看的什么电影,听她说了名字后又问好看吗? -- 第60页 “前半部分节奏挺好的,后面还行……吧。”后半部分她就没看了。 提到这檀迦才想起原恂来,想起他们提前离开电影院的原因。但等她从游戏页面移开目光去找原恂,发现后者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似乎是有事,也没顾上她。 那就好。 不知情的焉斐誉在语音那头说了几句电影的话题,问她:“你上号了吗?” 檀迦适才收回视线,说:“上了。” 焉斐誉在列表里找到她,拉进队伍:“我找几个大腿来上分。” 檀迦:“行。用游戏麦吧,把语音挂了。” 焉斐誉叫人时,檀迦没事做,帮她感谢礼物:“……谢谢‘爱迦’的三个游艇。” 焉斐誉跟着重复了一遍:“谢谢游艇,老板大气。”顿了下,她说,“我算是发现了,只有你出现,这位老板才送礼物。看来是唯粉啊。” 檀迦笑道:“所以啊,记得给我分钱。”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太熟了,不计较这个。焉斐誉直播有人气,贵宾席的老板多,檀迦比谁都要开心。 不过很快,檀迦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叫“爱迦”的老板是中彩票了吗?为什么一直送。平台bug了? 谁的钱不是钱啊,因为bug让老板多花了钱,这便宜不能占。 焉斐誉叫了三个职业选手凑的五排车,中路栓条狗这局都能赢。所以檀迦渐渐将注意力放到了公屏上:“是平台出bug了吗,‘爱迦’送礼物的信息怎么一直在屏幕上……是一直在送吗?老板大气,谢谢老板。非鱼有钱饿不死,老板不用送这么多。” 在一片花花绿绿“老板大气”“谢谢老板”的弹幕中,檀迦看到这个老板发的文字消息:“什么时候打完?” 焉斐誉也注意到公屏上的情况,以为老板是听见檀迦刚刚说只打两局就下车,想多让檀迦打几局,连忙帮着解释道:“老板,我姐妹明天得打工,不能睡太晚。要不周末你来,我跟她多排一会。” 礼物送多了,弹幕的特效都花里胡哨的,非常好认:“嗯。那打完这局就去休息。” 焉斐誉应付起这些驾轻就熟:“行。迦迦你打完这局就下车吧,连老板都看不下去我压榨你了。” “谢谢老板替我赎身,我自由了!”檀迦跟着玩梗。 焉斐誉私发消息给她,问:“那个老板没单独约你见面吧?” “没。” 焉斐誉:“那就好。如果有老板骚扰你,你跟我说,我来解决。” “放心,我不怕麻烦你。” 真如刚才答应的,檀迦打完一句游戏便溜了。她伸了个懒腰从书房里出来,活动着肩膀往客厅的沙发区走。原恂还坐在那,横拿着手机低头在看。 ——这是看视频或者打手游的常用方向。 “打完了?”察觉到檀迦出来,他缓缓抬头。 檀迦朝他伸手,随口分享起刚才的事来:“本来还想玩一局的,有个老板刷礼物让我下车,估计是嫌我菜吧。” 原恂嗯了声,拉住她的手,把人拽到自己腿边。 檀迦坐到他一边腿上,胳膊往他脖子上勾:“你刚刚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 原恂锁掉屏幕,胳膊一伸,把手机丢到茶几上。檀迦没看到他的屏幕,也没多想,仰着脸去亲他,檀迦得成了一下,再去亲时,原恂躲开了,一手抱着她,另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上半身往后一靠,懒懒地看她。 情绪有点不太对。 檀迦起来些,跪在沙发上,一左一右□□,坐在他腿上,胳膊还在他脖子上挂着,软着声问他:“刚刚忘记了,你没生气吧。” 原恂把人往外抱抱,让她坐得离自己远一点。 檀迦低头看了眼,还没等说话,先听原恂说道:“我下午的时候跟祁周礼他们吵了一架。” 檀迦抬眸:“你们怎么了?” “还记得下午跟你提起的帮林葭解围的计算机高手吗?”见檀迦点头,原恂拨了拨她鬓角的头发,说,“他叫谢鄢,是我的大学同学……” 下午原恂把祁周礼从办公室赶走,没跟檀迦讲几句话,外面便传来祁周礼跟林葭争执的声音。 他不得不结束通话,出去看情况。是为谢鄢的事,虽然谢鄢在网曝这件事上帮了林葭,但显然林葭有自己不想让他回来的理由。原恂扫了眼抻着脖子朝这边张望的员工们,示意这俩分毫不让的人:“进来说。” 回到办公室,祁周礼还是坐在刚刚跟原恂说话时坐着的椅子上。 林葭瞧着还没怎么样他倒先生起气来的,深觉无语。这男人怎么就这么点度量,考虑问题用不用脑子啊。 注意到林葭不善的打量,祁周礼往椅背上靠了靠,手臂往身前一抱,满脸怨气地朝林葭一抬下巴:“别指望我给你让。你坐别地去。” “……” 林葭被激出脾气:“你再瞪我我也是要说,我不同意谢鄢回来。当年他出事,我们忙前忙后想法子,他倒好,把所有的帮助都拒绝了。是,他要是真厉害到不用别人来收拾烂摊子,那也行。但事实呢?” 当时同风起还是个工作室,刚起步,接手的几个外包的单子还在推进。谢鄢一出事,同风起相当于是毁了。要不是原恂站出来,祁周礼跟林葭帮衬着,谢鄢估计还要赔不少违约金。 -- 第61页 “我知道他这次帮了我,我很感谢。我也承认他的才华,但他那年的所作所为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担当吗?他出事的原因你也忘了吗?一个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法是用暴力吗?” 祁周礼:“你说的这些,我承认,我也在心里骂过他。但我认识谢鄢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处理方法是有些冲动,但出发点绝对是没毛病的。” “行了。”原恂适时叫停,让两人冷静下来,“事情没这么复杂,也不用考虑这么多。就算谢鄢不回来,研发部也要招新的员工。” 这么多年都没消除的误会,不是凭谁几句话就能解释得了。由谢鄢引起的矛盾只是暂时读档,依然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林葭跟祁周礼互看不顺眼,不知什么时候就炸了。相较起来原恂是最平静的那个。 他不像檀迦会为了一些没发生的事情焦虑,即便是即将要发生,那就等发生的时候解决掉就好了。 但随着发现檀迦会担心自己后,他十分愿意为这些事情焦虑焦虑。 檀迦诧异原恂会主动跟自己分享身边的人情世故,虽然十分想帮他分析分析,找到解决办法,但无奈檀迦对他了解得太少了,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不敢乱给意见。最终她想了想,只插科打诨地问说:“那你吵赢了吗?” “嘴太笨了,不会吵架。” 檀迦眨眼,反驳他:“不笨啊。你亲我的时候亲得挺好的。” “有吗?” 檀迦不置可否地嗯了声,问:“你怀疑自己啊,那再给你个亲亲的机会。” -完- 第28章 胃病 ◎照顾她。◎ 28 说起来两人有些日子没做了。 檀迦忙, 下班到家已经是夜里,跟原恂说不了几句话便困的睡着了。原恂好几回有这个意思,但看着她疲惫的模样, 还是没舍得, 只抱着她亲了亲轻声让她睡吧。 上一回还是在同风起出事前, 那晚在原恂办公室里, 门反锁着,檀迦被原恂抱上办公桌亲了会便有反应了, 比往常每一次都要早, 怪这个场合太特殊了, 檀迦身体格外的兴奋。 外面还有加班的员工,檀迦几次要出声都被原恂以吻封住。 原恂下边也挺着, 但因为手边没东西, 始终没下一步,最后是檀迦费了好大的劲才给他弄出来。 不算尽兴, 但这个体验对两人都很新鲜,也直接导致他们那晚回家迟迟进不了状态。 檀迦趴在原恂胸膛上, 变着花样,一会老公一会哥哥地喊他。 今天倒是合拍, 气氛烘托得好, 檀迦跨坐在他腿上吻了会,便在他身上蹭了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暗示意味明显。原恂把人往身上抱抱,一手揽着她的腰, 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 翻身把人压在沙发上。 檀迦头发长, 饶是原恂已经习惯并且有心护着也难怪会扯痛她,檀迦红着眼埋怨地瞪他。 原恂自责地摸摸她的头顶,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顺着鼻梁一路亲下去。 结束时两人仍挤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原恂从后面抱着她,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捏来捏去。檀迦往后歪着头,尽可能地接住他细密而热烈的吻。 心跳声纠缠着炽热的呼吸。 原恂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接下来会很忙。” 檀迦应声了,其实她已经习惯了。 原恂解释说:“我打算离开同风起。” 这一点倒是让檀迦有些诧异。她愣了下,转身,和原恂面对面,不解:“是因为你们的矛盾吗?” “不是。”原恂捋了捋檀迦额头被汗打湿的头发,说,“我需要去接手家里的公司。” 听是这个原因,檀迦倒表示理解了。但她担心:“那你这样走了,同风起没关系吗?” “正在招人。” “哦。” 檀迦不懂公司运作,对同风起的事情也插不上话,原恂做决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她支持便好了。 两人结婚半年,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刚结婚时,檀迦还在上学,原恂平均一月飞浙市一次,陪她吃吃饭,说说话。也不是每次都□□,檀迦那是还是没出象牙塔的女大学生,生活简单纯粹,无忧无虑的。原恂不一样,正是项目研发进行封闭实验的阶段,飞浙市的行程是他将工作时间挤出来偷偷过来的,所以差不多每次檀迦觉得他很累。 后来檀迦毕业回了南境,原恂进入了阶段性休息期,两人这才能碰上几天见面时间。 这不又忙了起来。 檀迦没听原恂说过原氏企业这边的事情,但在报社里跟隔壁财经组的同事拼桌吃饭时,多少听说了原家现在的情况。新手接管公司,董事会的老人们势必要刁难,给点下马威。 原恂忙,檀迦也忙。一眨眼,夏天快要过完了。 八月底的时候,学校陆续开学,一中后门的小吃街安静了两个月终于迎来了生意。炸串、炒酸奶、烤冷面,各色各样的小吃摊前挤满了热情的客人。 檀迦坐在一家拉面馆里,顺着窄窄的店门,看着外面热闹的学生。舒杳从柜台去了两瓶北冰洋,吸管在瓶口晃晃悠悠。 “先请你吃顿这个庆祝一下,等我转正后拿到薪水再请你吃刺身料理。” “谢谢。”檀迦接过来,“好多年没回来吃了,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 第62页 舒杳喜欢明媚的颜色,衣服包包,都是她的笑容似的,给人温暖又阳光的感觉。她弯着眼睛示意檀迦:“快尝尝。” “对了,你听说葛清梦的事情了吗?” 檀迦八卦心不强,没主动去打听,此刻听舒杳提起,才配合地问:“怎么了?” “她从杂志社辞职了。” 檀迦手里的筷子停顿在空中,然后缓缓搁下。 “听说是因为没采访到原学长害那期杂志差点开天窗,屡屡闯祸在杂志社待不下去了。”舒杳唏嘘,“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毕竟大学都是同学,认识这么多年,看到她这个处境,还挺难受的。” 檀迦没什么胃口,见舒杳还没吃完,便拿起筷子跟着又吃了会。 出于私心,檀迦有意无意地问起:“你入职同风起后是去技术部吗?回头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寄几瓶防脱的洗发水,女孩子工作归工作,头发要养护好 “还说呢。”一提到这个,舒杳开始叹气,“互联网、科技这类公司给员工的医疗保险都比寻常公司要多一份补充保险,足以可见其高危性了。我才入职一周,就已经强烈感受到我们技术部的同事有多拼了。” 檀迦认真听:“哦?” 舒杳是原恂的迷妹,聊天时多数时候都是在夸原恂:“原学长离开后,研发部倒不至于乱套。但大家卯着劲在支撑这个团体,不自觉地就卷起来了。这真的归功于原学长在时,调动起了极强的团队凝聚力。” 檀迦虽然没有打听到原恂的近况,但听着别人赞叹着他的工作能力,便觉得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无论在面对什么问题,都能完美地解决。 - 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附近吃的这顿饭的原因,檀迦当天晚上胃便开始不舒服,一晚上去了几趟厕所,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强打着精神去了报社,到了中午实在是扛不住了,跟领导请假,回了家。 檀迦还以为是自己迷糊出了幻觉,输了密码打开门,隐约听见屋里有异常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搬动的声音,以及有人沉重的脚步声。 尽管现在脑袋卡顿,特别沉,但不妨碍她想起类似入室行窃的新闻。她按住门把,控制着门缝的大小,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了防狼喷雾,也提前准备好在手机上输好了物业电话。 “等我一下。我听到有人开门。”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往常这个时候,原恂不会在家里。他的工作节奏肉眼可见的紧凑起来,平时出行配了专门的司机,他在路上还能处理些工作事务,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加上檀迦身体不舒服,脑袋晕乎乎的,所以听到屋里有声音,檀迦没往原恂身上想。 她晃晃脑袋,往后撤身,找能躲的地方。 公寓楼一梯两户,中间除了盆茂盛葱郁的发财树,不见其他遮挡物。 她心里正盘算着待会如果和歹徒正面撞上,在敌不过的情况下,是该往哪里跑。电梯肯定是不行的,市面上的电梯门关闭时间最少也要五秒钟,恐怕到时檀迦还没等脱身,歹徒便已经伸手把门给隔开了。 她脑袋里突然就想起电影里常看到的这类画面,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难道跑楼梯吗?饶是她身体素质不错,但也跑不过一个男人啊。 正想着,檀迦便见正被缓缓变窄的门缝处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男人有力劲瘦的手指扶住了门框。 随着檀迦心中一句“完了”,门缓缓被拉开,原恂那张英俊的脸出现在面前。 “迦迦?” “……” “物业打电话和我家里坏掉的灯泡找到了型号,问我什么时间方便来家里安。我正好没事,便回来了。” 檀迦点头:“是我和物业说的。本来想自己换的,但总忘。” “嗯。下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你今天不忙了?”檀迦注意到原恂今天的打扮,白衬西裤,将他包裹的斯文又矜贵,低调却不菲的腕表不像是他在实验室里会戴的东西,一点也不违和。檀迦想到了校庆那天,混在一群被社会浸润得势力庸俗的同学间,原恂得天独厚的形象显得格外优越,难得的还能保持着少年气。 “怎么突然回来了?”原恂看着她煞白的脸色,问,“吓到你了?” 檀迦舔舔嘴角,说:“可能是吃坏东西了。胃有点不舒服。” “先进来。” 原恂把灯换好了,梯子收起来,去卧室看檀迦的情况。她衣服也没换,蜷缩在被子一角睡觉。 原恂过去那边,提了提裤腿蹲下,去摸她的额头,不烧,但她脸色很虚弱。 原恂不放心:“起来,我带你去趟医院,回来再睡。” “不用。”檀迦半梦半醒间知道原恂过来,慢吞吞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拽了拽被子,说,“我睡一觉就好了。” 原恂抿唇,见劝不动她,只好联系了常去家里的私人医生。 医生来的很快,说没大碍,如果有呕吐、过敏等症状的话要及时去医院。原恂听着,却没松口气。 等他煮好粥再来卧室时,檀迦已经睡熟了,眉头皱着,让人格外心疼。 原恂很少见到檀迦在自己面前示弱,即便是在床事上,她也总喜欢掌握主动,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段关系中多一些安全感。 他把粥放到一边,把她右手从被子里拉出来,慢慢地揉虎口的位置。 -- 第63页 -完- 第29章 醉酒 ◎开错路了。◎ 29 檀迦醒来时, 原恂已经走了。她看到床头贴着的便签纸上写着:“锅里有粥,至少喝一碗。如果还不舒服,要记得去医院。” 檀迦弯唇, 心里柔软了几分。 她盛了粥, 随手开了电视机, 调到新闻频道, 端着碗刚坐下,正看到频道在播最新消息:“据悉昨日在店内就餐的客人均有呕吐、下泄等不良症状, 因店面位于第一中学和明德中学附近, 就餐人数庞大, 具体人数还在统计……” 檀迦叼着勺子,忘记了喝。直到被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的响起, 她才回神。 是报社的电话, 问她身体情况,通知她出外勤。 檀迦也顾不得关电视, 连忙去换衣服,捏着录音笔确认电量充足后, 径自往门口走。经过客厅时,她猛地想到原恂在留言板上的叮嘱, 重新折回来, 囫囵着喝光了一整碗粥。 也多亏了这碗粥,檀迦到了小吃街跟领导会和,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才有空吃东西。 檀迦说自己幸运, 这一路一直遇贵人,不是她瞎说。就比如她这个领导, 人亲切温和, 不吝教新人东西, 也有耐心带新人。檀迦跟她出这么一趟外勤,于细微处能学到不到东西。 檀迦不是殷勤巴结领导的性格,而她的领导也不是需要人巴结奉承的那类领导,两个人相处的很自在。 - 檀迦一上午太忙,没顾上联系原恂。但原恂却始终惦记着她胃痛的事,到饭点给她发消息问她吃什么。 檀迦是两点多钟的时候才拿出手机看到消息,连忙给原恂回过去,骗他说跟同事一起吃的,忘记给他回了。 原恂回了个“嗯”字,檀迦带着强烈的撒谎过后的愧疚感,匆匆丢下一句“我要开始忙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结束了聊天。 要忙去了确实不是在撒谎。有领导在场,檀迦不能玩太久手机。 下午的时候,原恂又发来了消息,问她:“胃好点了吗?” 檀迦收到信息时正参加同事的生日会,她身体素质不算差,平日里有个小毛病没人疼没人关心的,扛一扛就过去了。 面对老公的嘘寒问暖,檀迦抿了抿唇,回:“好多了。” 原恂:“记得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服务生把这桌点的菜上齐,说着“用餐愉快”的吉祥话,檀迦闻言,顺势打量了一番桌子上的菜品。南境人无辣不欢,檀迦同样爱吃辣,碰上姨妈期只吃微辣的需求是她嗜辣爱好者最后的倔强。所以刚才点菜时也没觉得今天的菜品有什么问题,但这会被原恂一提醒,才有些小自责。 更何况过生日的同事开了酒,给檀迦倒了一杯,道:“迦迦,你来报社这么久,大家还没一起吃过饭,今天可要多喝点。” 檀迦来吃这顿饭是个意外,但又好像不算什么意外。她上午跟着组长跑现场,午饭随便对付了几口面包,下午回公司赶稿子,抬头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办公室的同事在聊晚上聚会的事情,是隔壁组那个跟檀迦同期入职的女同事组织的,对方叫白鸽,今天是她的生日。 檀迦稿子还没写完,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脚踝酸胀得厉害。她本想早点回家洗个澡专注认真地写稿子,但瞧着格子间其乐融融大家打成一片的氛围,后知后觉自己入职这么久,似乎是没融进这个大集体。 办公室的女生似乎是常有聚会,檀迦却连每天中午去附近吃午餐都时去时不去,偶尔在茶水间碰见自己也总是行色匆匆,端着空杯子来,冲好咖啡便走。 还有那天在厕所里,檀迦撞到同事在背后嚼自己舌根的事情。类似的话后来没有再听到,但这不代表同事间对她的误解已经消除。只不过大家工作不轻松,工作上虽是竞争对手,但又互为搭档,表面的体面与和谐还是要积极维持的。 所以这天下午被问到时,檀迦咽下滚到嘴边的拒绝的话,点点头,应下来。 她飞快地把东西收拾完,叫了个跑腿小哥去附近奢侈品店里买了个小东西作为同事的生日礼物。不知是软件的定位程序程序出了bug,还是小哥在路上有事耽搁了时间,檀迦看着页面上迟迟没有更新的位置信息,内心焦急万分,越发感慨焉斐誉在后备箱里备的那些小礼物真是太关键了。她必须也给自己安排一个。 好在檀迦到聚会的餐厅没坐一会,便接到跑腿小哥的电话,说已经到餐厅大堂了。檀迦适才如愿拿到了礼物,松了口气。她跟白鸽的关系说不上好,作为同一批实习生进入公司,但正如其他员工知道的那样,白鸽是像大部分员工一样面试进来的,而檀迦没有参加这场面试。 连檀迦自己也不明白,这竟然成了她被同事们误会的导火索。但她仍没有跟别人强调甚至纠正自己有接到电话面试这件事情,一是她觉得没必要,如果别人的误会桩桩件件都要去解释,那挺累的。她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不喜欢被戳脊梁骨,但对于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有惰于解释,管不住别人的嘴巴,便捂住自己的耳朵。 檀迦拿了礼物回到包厢,同事们正在给白鸽礼物,檀迦随着大家送上了礼物,说了几句吉祥话。白鸽嘴甜,说没想到她还准备了礼物,借机说大家真是破费了,只是想趁这个生日的机会请大家吃顿饭一起聚聚,没想蹭大家的礼物。随后又说觉得檀迦装礼物的这个盒子都精致,问她自己能不能现在打开。 -- 第64页 檀迦当然没问题,她送的是条不算贵的轻奢品牌的手链,作为礼物拿得出手,却也不会太隆重, 任谁打量一番,都挑不出什么错。 但很快檀迦发现,明明这是别人的生日,大家怎么就不约而同地灌她酒呢。 檀迦对自己身体有数,胃疼这种小毛病,只在昨晚犯了犯,这会并不影响她在聚会上发挥。她能喝酒,酒量还不错,跟大家意思性地喝了几杯后,便察觉出不对劲。 在有个同事阴阳怪气地说着“迦迦,咱以后常聚啊,你入职这么久了,咱报社好多人还没跟你说过话呢”,才终于确定其他人拉帮结派是在针对自己。 原恂不知道这边的事情,看时间差不多到檀迦下班了,给她拨了个电话。檀迦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心里安心了不少,那种举目无亲的悲凉感登时减少了,跟他说了餐厅的地址,让他来接自己。原恂也没多问,答应了。 檀迦放下手机,将手腕处宽松的荷叶边袖口整理了一番,从转盘上拿过酒瓶,决定速战速决。 “白鸽你这裙子挺好看的,我也有一件一样的。”檀迦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发现你还挺适合这个颜色,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再穿我那件了。” 檀迦跟白鸽打交道不多,却也知道公司里有个同事常模仿自己的穿衣风格。自己今天穿个什么衣服戴个什么首饰背个什么包,用不了几天对方就会整个一样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檀迦也没小气到去计较什么。但今天这事一发生,檀迦再不厉害点,恐怕别人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 “是吗?”白鸽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很快调整过来,假笑着,说,“你比我还白,穿着肯定好看。你明天也穿,咱俩穿姐妹款。” “那多不好啊。谁丑谁尴尬。”檀迦笑着,给白鸽把酒倒满,举了举自己装酒水的杯子,说,“为了咱这姐妹情,干一杯。” 檀迦敬酒的同时,夹带私活回击着别人的阴阳怪气,毫不怵。 但喝酒这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原恂到时,檀迦已经喝了不少酒。 檀迦低头看了眼手机,顶着其他人诧异的打量,说道:“你们好好吃,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请大家再聚。” 原恂把车子停在餐厅门口,等了会,便见檀迦的身影。 他下车,过去搭了把手。檀迦穿的是平底鞋,走路时没注意,踩着个空矿泉水瓶滑了下,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瓶子往旁边垃圾桶里丢的时候,胳膊被人扶住。 她正要推开,认出这只手,抬头果然看到是原恂。他下颚线流畅紧绷,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嘴唇薄却唇线却很性感,让人很有接吻的欲望。见是他,檀迦绷了一晚上的虚假笑容散去,卸下一切警惕的防备心,舒坦而懒散地往原恂身上一靠,扬起嘴角,甜甜地笑。 “你来接我了啊。” 她一开口,满嘴酒气。 原恂垂眸看她时,眼底的温柔还没被看清,便紧皱了眉。 “喝酒了?” 檀迦赖皮地嗯了声,嘴巴一瘪,告状:“她们欺负我。” 原恂眉头再皱,俨然是担心了。 幸好檀迦补了一句:“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我平时既没得罪她们,也没说过她们的坏话,她们凭什么误会我,还阴阳怪气地嘲讽我,还背地里编排我的坏话。” 知道檀迦说的是同事,原恂稍稍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酒局应酬上领导对她动手动脚。 原恂问:“现在解释清楚了吗?” “我才懒得解释呢,就跟我说了她们会听似的。”檀迦气呼呼地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个河豚似的。 原恂对她喝醉酒的模样不陌生,毕竟当初两人便是酒精做的媒。 当时檀迦因为跟朋友吵架,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她长得漂亮,腰细腿长,身材有曲线,穿着热裤吊带坐在吧台旁,如瀑的长发铺在肩膀上,将少女的灵动发挥得彻底。接连有几个男生过来搭讪,问她要联系方式的,或者请她喝酒的,都被她冷着脸无情地拨开。 原恂坐到旁边时,檀迦一眼便把人认出来,诧异他也在这,扬言要请他一起喝酒。 不同于她的热情,原恂神色平淡,甚至对当下的处境有些抵触,看着她从调酒师手里接过推到他跟前的酒杯,随口问:“心情不好。” 檀迦吧唧吧唧嘴,身体一垮,整个人往下一趴,两臂交叠垫在桌子上,脖子转了转,脸枕在胳膊上,偏头看他:“我跟最好的朋友吵架了。” “为什么?” 檀迦别开脸,盯着正前方的酒杯都快成斗鸡眼了,懒懒地回他:“我们关系真的挺好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抄我的毕业论文,甚至还反过来栽赃我……” 檀迦嘟嘟囔囔说了很多,酒吧的环境乱,原恂其实没怎么听清,但这并不妨碍檀迦一直在说。 没一会,又有人过来搭讪。没等原恂帮忙,檀迦自个往原恂这边一歪身子,凶呼呼地瞪了那男生一眼。 原恂当时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怕她栽下高脚凳,抬手在她身后虚虚地护着。确实没想真碰到她,但檀迦不知道后面有只手,往旁边倒的幅度有点大,正好跌在原恂怀里。 搭讪的男生见状,知道是自己冒昧了,抱歉地笑笑,溜了。 原恂保持着揽着她腰的动作没变,问她:“还喝吗?” -- 第65页 檀迦摇摇头,说再喝就吐了。她扶着吧台站起来,原恂手还没撤走。 檀迦转身时正好转向了他怀里,眼前黑漆漆的一堵墙,她抬头,原恂也在低头看她。两人盯了会,是檀迦先开口。 “你也是来搭讪我的吗?” 原恂反问:“可以吗?” 檀迦人醉了,却还能追问道:“那你是要微信号,还是要跟我睡觉。” 她没等原恂回答,眨眨眼,因为发现新奇的事情,先笑了,感慨:“你长得真的好帅,怎么有人鼻子可以这么挺。” 说着,檀迦抬手,还真摸了摸。 原恂配合地低头,默许她的动作。 研究够了,檀迦又问他:“我听导师说,你住的酒店在附近。” 原恂听懂小姑娘在问什么,始终扶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垂下去。 可能檀迦自己都忘记她当时说了什么。 原恂把手移开的那瞬,檀迦垂眸看了眼,不乐意地抬头看他,软着声嘿嘿笑:“我腰细吧。” ………… 原恂把人扶到车上,系安全带时,听见她嘴里嘟嘟囔囔:“我现在脾气是真的好了不少,要是搁在上学的时候,这种话被我听到一句,我能把她们的嘴扇肿。社会你迦姐,不是说说而已的好吗。我长得甜,不是被人欺负的理由。” “还有你,原恂。”檀迦腰一挺,要坐直,因为有安全带绑着,她猛地摔回去。 晕是真的晕,差点就把她晃吐了。等眼前白花花的星星散开,檀迦酒醒了大半,脑子也清醒了。 原恂坐在驾驶座上,注意到她苦大仇深的可爱模样,笑了笑,发动车子,视线落在后视镜上观察着后方的车辆,随口问:“我怎么了?” 檀迦揉揉头,不想承认道:“我忘了。” “那就想起来再说。” “哦。”檀迦扶着脑袋,真就认真地在想。 车子发动,缓缓驶入主干道的车流中。檀迦侧身靠在车座上,单手托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原恂有一会,似乎真的在认真想刚刚忘记的话。过了会,她转头盯前方的路况,指挥起来:“往左拐。” 她指的路不是回家,原恂一时没理解她的意图,便问:“想去哪?” 檀迦也不理他,执意让他按照自己指的方向开。 原恂看着她一不被顺从便要哭的架势,瞥了眼油表的余量,顺从了。檀迦一通指挥,车子开进了一处没人且偏僻的小道上。 “停车。”檀迦又发出命令了。 原恂照做,问她:“想吐吗?” 檀迦摇头,解开安全带,爬上椅子,然后抬腿跨过扶手箱。原恂看着她的动作,不知道她意欲何为,下意识抬手托了下她的膝盖免得她摔倒。 檀迦个子不矮,身材纤瘦,在轿厢里活动灵活,很轻松地便从副驾驶来到主驾驶。 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原恂一手扶着她的腰,另只手把座椅往后调了调。 原恂以为她耍耍酒疯,一会也就消停了。看着她越发得寸进尺,他才不得不拦:“没东西。” 檀迦用了几秒钟想到方法,撑着胳膊踩到脚垫上,人滑下去,跪在他两膝之间。 “迦迦。” 原恂厉声制止她。 檀迦哪里会听,眼巴巴地问她。 原恂黑着脸把人提起来,没让她做这个。 檀迦用手弹了弹,挑逗似的,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转过去。” “干嘛?” “坐我身上。” “哦。” “腿并紧。” 檀迦没再问,只是照做。 原恂拥着她,下巴垫在她的肩上,脸朝着她的颈窝。 檀迦想要去帮忙,被原恂摘开。 又过了会,檀迦侧头去跟他接吻,吻着吻着,檀迦轻声说:“突然想起来,我包里装着套。” -完- 第30章 傍晚 ◎希望我们是自由的。◎ 30 车子开进小区时, 檀迦已经睡着了。原恂把车停好,将车里的灯都熄了。 夜是安静的,虫鸣晚风。原恂坐在黑暗中, 静静地发呆。他一低头看到脚垫便会想起檀迦刚刚跪在那里仰着头跟自己说话的模样, 很诱人。他希望檀迦是自由的, 是独立的, 而不是为了从他这获取安全感而讨好或者屈服于他。 那样的事情,他期待尝试。但那应该是愉悦的, 是平等的, 发生的前提是因为她爱他, 因为她愿意,不是在其他什么情形下。 檀迦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原恂垂着眼, 黑暗下立体帅气的轮廓浸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看上去十分悲伤。 “到家了?”她刚一动,身上盖着的外套便滑到地上。她准备去捡, 原恂比她手快,伸手把衣服拎过去, 随意抖了下,收到后座上。 “醒醒神, 再上去。” 轿厢里都是两个人的味道, 原恂把车窗降下去些,让风慢悠悠吹进来。 檀迦解了安全带,将睡觉时蹭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捋顺, 拨到肩膀前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喝了酒,檀迦这会胃有点不舒服, 泛着酸, 也呕不出来。她怕原恂担心, 没吭声,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冷静了几秒,觉得自己状态好点了,才说上楼。 但有些事,她不说,原恂也能看出来。 她一进家门换了鞋便去接水喝,原恂打眼一瞧她按的是热水的出水口便看出了端倪。 -- 第66页 “晚上吃东西了吗?”原恂随口问。 檀迦刚刚接水时冷水热水兑的比例不合适,水接好了,还是有点烫嘴。她两手捧着水杯,回答了。 原恂点点头,径自往厨房走:“我煮个粥,要喝吗?” “要!”檀迦眼睛亮亮的,端着水杯跟过去。 家里的厨房设备齐全,两人很少进。檀迦刚住进来的时候,原恂有提议请个煮饭阿姨,但被檀迦给否决了。她说家里有外人自己会不自在。 原恂早晨刚煮过一次粥,需要用的东西都好找,淘米、加水、开火,轻车熟路地做完这些,原恂偏头,见檀迦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锅,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 檀迦望过来,抬眸看他,说:“要多久?” “半个钟头。” 檀迦哦了声,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原恂抓着檀迦的右手,拇指摩挲地按着她虎口的位置。檀迦不知道这里是穴位,只是感觉被按得很舒服,便没制止,安静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中午吃的什么?” 檀迦信口胡诌:“蔬菜粥。” 原恂疑问:“不是说跟同事去吃的蘑菇汤吗?” 檀迦忙改口:“哦我跟你说过吗?这几天忙晕了,日子过混了。我昨天中午吃的蔬菜粥。” 原恂嗯了声,没拆穿自己今天中午在当地新闻直播中看到了她,猜到她估计是没空没吃饭。 “从明天起在包里装盒牛奶、几块巧克力,平时来不及吃饭时,可以垫一下。” 檀迦嘴硬:“我有好好吃饭。” 原恂:“没不相信你。是怕你还没到饭点会饿,有备无患,自己吃不到,同事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分给他们。” 都是些生活小习惯,檀迦欠缺的恰恰是这些。 檀迦低头看着原恂跟自己拉在一起的那只手,接受了这个建议。 - 隔天到报社,谁也没提昨天聚会上的不愉快,大家没事人一样,热情地跟檀迦打招呼,问她昨天没喝多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檀迦配合地跟大家维持着这种无伤大雅的表面和谐。 这几天为了多了解些关于原氏公司的内部消息,檀迦常跟隔壁财经组的同事拼桌吃饭。原氏公司在南境乃至国内是数得着的上市公司,加上近来公司内变动不断,自然话题很多。不用檀迦引导,大家自觉地在聊这个。 旁人不知道檀迦跟原氏新到任的总裁是夫妻关系,所以聊起来时,没有因为她在场而避讳什么。 “迦迦,你负责过同风起的新闻,有见到那位太子爷吗?”这个同事叫隋温,是财经组能力比较强的记者,跟檀迦比较投缘,喜欢她低调却不沉闷的性格,聊起天来说的都是小女生喜欢的话题。 檀迦回得比较适中:“见过几面。确实挺帅的。” “尊贵多金,颜还好。”对方突然想起来,又问檀迦,“他跟同风起的林总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等檀迦回答,另一个同事先说了:“不能吧。富家太子爷会喜欢这种女强人吗?” 刚说完,立马遭到隋温的反驳:“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叫强强联合,事业版图一加一大于二。” 除了花边新闻,吃完饭回报社的路上,隋温突然感慨了句:“但不得不说,原恂的离开对于同风起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另一个接话:“这样的人才搁在哪里都会发光发热,他本就该去更大的舞台。至于同风起,夹缝求生吧,看能不能有人站出来顶上职位空缺。” 檀迦在心里琢磨着这话,进办公室前去露台拨通了舅舅的电话。舅舅的律所跟原氏公司有工作往来,檀迦本想从舅舅那打听些风向,但舅舅嘴向来严,背后从不论人是非。 檀迦听着舅舅不紧不慢跟她聊生活的语速,渐渐意识到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她操心也没用。 回到办公室,檀迦坐在工位上,走了回神。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给原恂发了张照片。拍的是中午吃的羊肉泡馍,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头,檀迦当时拍了几遍才选出一张看着不错的。 原恂回了个赞的表情,也拍了张自己在吃的东西过来。是几个外带的食盒,荤素搭配,还有汤,看着烹饪得很讲究。 檀迦:“总裁专属?” 原恂:“家里给准备的便当。” 檀迦:“骨头汤看着很好喝。” 原恂:“是还不错。” 两人吃完饭还有工作,这会在吃饭的间隙闲聊几句,没什么营养,但句句挂念着对方的情况。 - 这些天檀迦下班已经早了很多,但到家的时候天还是黑透了。 开进小区的时候,遥遥地看见灌木丛旁站这个奇怪的男人,也不能说奇怪,就是他穿着一身黑,棒球帽外面还扣着连帽衣的兜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阴鸷,给人的感觉突兀又不舒服。 联想到近来同风起的危机、林葭遭尾随袭击的事情,檀迦不由得多想了些。她趁着停车时,给原恂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原恂的声音平缓地传来:“今天要加班?” “没,我已经到小区了。”檀迦还在琢磨那个男人。 毕竟只是猜测,她正斟酌怎么跟原恂说这个情况时,先听对方开了口:“你从便利店前面的路走,我在这等你。” -- 第67页 檀迦愣怔地嗯了声,才反应原恂这是下来接她。 不知道是不是林葭事情让原恂也在担心檀迦的安危,这几天晚上下班,原恂常在楼下接她。这个小区治安不错,进出小区有门禁,陌生访客的登记管理也执行的非常谨慎且严谨。檀迦的车子是新落户的,只买到了露天停车场的车位,小区道路路灯亮着,距离单元楼也不远。 檀迦喜欢抄小路,倒不是图近。小区里的流浪猫胆子小,不敢到人前去,常在灌木丛里躲懒,檀迦包里习惯装着肉肠,见着了会喂一喂他们。原恂知道她这个习惯,近来常提醒她不要走那。 把车停好,遥遥地看见原恂站在路口等她。 檀迦朝着原恂走过去,拐弯时,余光扫见那个黑衣男人正往自己这边走,一只手抄在卫衣兜里,垂在裤边的那只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是砖头吗?刚刚车子从他旁边经过时,还没注意到他手里有东西啊。 檀迦收回视线看到站在前方等着自己的原恂,心下一惊,急忙要跟他说这件事。 哪知自己动作太急,往前走时没注意到这里有级台阶,身体一晃,猛地被诓了一下,险些摔倒。 原恂站的不远,见状,连忙迈步过来,伸手去扶。檀迦适时地按在他的小臂上,严肃地呢喃了句:“我刚过来时看到个奇怪的人。” 说着,檀迦拿出手机,作势要报警,同时说:“我们快点走。” 但原恂却没动。 檀迦抬头,看见原恂正盯着她的身后,神态凝重。 檀迦随着望过去,看到刚才隐在黑暗中的年轻男人已经走到光下,眉梢冷漠,却没有预想的仇恨。而他手里拿着的也不是什么砖头,而是用几张广告纸包着的不知哪个不讲卫生的小区住户乱丢的垃圾,因为檀迦看过去时,他正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垃圾桶里,走向垃圾桶的这几步路,还把踢了几脚丢在外面的烟头,最终用广告纸包着一起丢进垃圾桶。 原恂似乎是认识他,檀迦听见原恂如是说:“不是坏人。” 檀迦嗯了声,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还把人想成了坏人,尴尬地把手机塞回包里。 原恂深深地看了对面的男人,确定他是确确实实地站在这里,不会突然消失或者无故离开后,才看向檀迦,说:“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一个朋友。” 檀迦点点头,好像是想起来了。 原恂:“我跟他说几句话。” “那我先上去。”檀迦礼貌地冲谢鄢笑笑,然后对原恂说道。 原恂点头,没多解释,只说:“锅里煨着汤,爸让人送来的,你饿了先吃一点。” “好。” 檀迦往前走了段路,拐弯时回头看了眼,原恂跟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距离没有拉近没有便远。檀迦站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了一眼,便扭头进了小区。 - 两人站在路边。说实话,他没想到谢鄢会找来这,但如今见到了竟也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谢鄢一定会来找他的。只不过,如今真见到了,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区里四处时遛狗的居民,还有玩滑板的少年,生活气息浓,越发衬得两人间气氛安静。旁边有个球场,隔着绿色的铁网能看到里面运球传球的矫健身影。 “刚刚那是女朋友?” “是妻子。年初时领的证。” 谢鄢点点头:“恭喜。” 男人垂在裤缝边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算着过去的年数。城市日新月异,旧楼拆迁,商户开业。明明还是同一座城市,可总有什么不一样了。城市包罗万象,接纳着各异的行人,是谢鄢停驻原地,被时代抛下。 “你现在住哪?” 谢鄢声音有些浑浊说:“电子城那边。” 原恂应了声,别开脸去看人打球。 是谢鄢自己找过来的。 很多话到嘴边,只落了一句:“谢谢。” 球场那边刚进了个漂亮的三分,原恂在心里跟着喝彩了一声,闻言,慢了半拍才转头。 谢鄢继续说:“发布会那天我去了,同风起被你们经营得很好。” “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而且我现在精力不允许,有些顾不上。”原恂扬扬眉,问,“怎么样,有兴趣回来帮我吗?” 谢鄢喉结滚了下,似乎在隐忍,过了会,才说:“手生了。”他说着转头,看向原恂,“怕辜负了大家的心血。” 这个眼神里包含了很多。 他是从什么时候便有这样一个目标的?好像真的要追溯到玩纸飞机的年纪。 翅膀象征着自由,而无人机是他人生信念的寄托。大风一日同风起,这一品牌理念更是谢鄢对自己人生的骐骥。只不过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多亏原恂在守着这些。 同风起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不是谢鄢不想要,而是不配。 其实想想,原恂是个在相处中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朋友,从认识最初便在影响着谢鄢。但他本身明明已经足够优秀,被放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可能正是因为这份很全能的优秀,让原恂少了为目标偏执的热血,以至于在他偏离自己原定轨迹替谢鄢撑起同风起,尤其是同风起发展得越来越好,几乎没有人觉得可惜。 但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份情谊便不存在。 原恂所做的,尤其是在谢鄢出来后,原恂还能将同风起拱手奉还,这样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仗义”两个字便能概括的。 -- 第68页 谢鄢何德何能,让兄弟为自己做到这般。 更何况回忆两人在大学时相识的经历,自己从未为他牺牲过什么。 这份不平等,让谢鄢为原恂感到不值。 原恂注意力落在球场那,没注意到谢鄢的走神,或者说是自觉地不给他压力,自顾问道:“想打会球吗?” “都行。” 球场上的男生不到二十岁,看到他俩一口一个大叔。原恂无所谓,没觉得年龄如何,跟这群弟弟们奔跑在一起,意气风发的模样不输分毫。 这会他们还真像学生时代,有什么烦恼,到运动场上发泄一下,出出汗,心情好了大半。 打了小半场,两个上年纪的大叔便摆手婉拒掉少年们再来一场的盛情邀请。原恂去旁边便利店买了两瓶水,扔给谢鄢一瓶,两人站在路灯下说话。 水喝完,原恂把瓶子丢进垃圾桶里,出声:“上去坐会吗?” “下次吧。”谢鄢把剩下的半瓶水往卫衣口袋里一插,抬抬下巴,示意原恂先走。 原恂随意一摆手:“走了。” 目送原恂走出段距离,谢鄢也准备转身,哪想原恂突然停下。路灯从他头顶照下,修饰着他硬朗挺拔的轮廓,他单手抄着兜,没回头,声音不算高,但咬字清晰,一字一顿,有力地撞在谢鄢心上。 “我是个成年人,有独立的思想和自己的判断。我做了什么,选择了什么,只是因为我愿意。关于自己愿意的事情,我从不觉得是一种负担。我很珍惜人生的每一场经历,因为仅此一次。” 说完,他微微侧身,露了个侧脸给谢鄢。 他继续说:“鄢子,我对同风起做什么,完全是因为你是我兄弟。” 从这片住宅区离开,谢鄢突然觉得身心轻松了很多。 但随着回到那片破败穷困、鱼龙混杂的电子城,方才在繁华高档小区的谈话成了很久远的事情,眼前的光景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你已经不是当年踌躇满志的少年了。 -完- 第31章 甜蜜 ◎小作文。◎ 31 原恂回来的时候, 檀迦坐在餐桌旁,一边看焉斐誉的直播,一边喝汤。焉斐誉要搞俱乐部的事情提上日程, 要忙的事情变多, 自身精力不允许兼顾直播, 所以借着今天开播的机会, 大家都在关心她先是不解说现在又不直播了,未来打算做什么吗。焉斐誉正跟大家解释这件事情, 说自己有筹备新的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 新赛季会跟大家见面。 檀迦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时间真快。焉斐誉做解说前便开始直播, 那时只是个传媒大学的学生, 人气一点点做大,后来进了电竞圈, 做到女解说一姐的位置。再到现在接连遭到打击,是挫折, 也是改变的契机。 听见开门声,檀迦探头朝他门口看看, 见他进来后随手带上门, 身后没有别人,便问:“你那个朋友没一起上来吗?” 原恂嗯了声,看上去有些累。 檀迦把勺子搁下, 按着手机减音量的按键,设置了静音。 原恂没过来, 隔了段距离朝他面前的碗看了看。檀迦刚要说味道还不错, 问他要不要尝尝。只听原恂问道:“脚没事吧?” 檀迦茫然地嗯了声, 想起来自己在楼下踩空了台阶险些摔倒的事情。只是被地面诓了一下,没有扭到。 听檀迦说没事,原恂点点头,往卫生间走。 檀迦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汤,朝卫生间方向看了看,起身跟过去。 卫生间门没关,原恂洗了把手折回卧室去拿换的衣服,迎面瞧见檀迦靠过来,提醒他:“刚打了会球,身上臭。”看着在跟前站定的人,觉出她的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原恂独立惯了,几乎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和安慰,加上在檀迦面前他没暴露过负面情绪让她担心,再者他潜意识里觉得檀迦不会关注到自己的处境。所以这会他没觉得檀迦是在担心自己,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 “刚刚被吓到了?”林葭遭尾随、恶意袭击的事情确实令人心惊,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盯上的人会是谁。他抬手捏了捏檀迦的脸,大脑飞快转着,在想解决办法。他刚用凉水洗的手,这会皮肤的温度还没暖过来。原恂碰了碰她,便撤手,说:“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两个保镖,这几天先让他们暗中跟着,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檀迦哭笑不得,把他手抓住,说:“不用。我没被吓到。再说外界也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不会对我做什么。” 原恂听着她说完,才问:“想把我们的关系对外公开吗?” “我都行。” 原恂想了想:“等时机合适吧。” 上学时檀迦也喜欢打篮球,爱好者水平,但耐不住她人菜瘾大。她那时跟原恂班上一个男生比较熟,两边人一起打过球。大家运动后身上是有汗味,但那时檀迦就知道原恂身上不臭,反倒散发着热血与活力。 两人说了会话,便靠在台子上亲起来。 腻歪够了,檀迦要走。原恂抓着她的手腕不让,檀迦攀着他的肩膀垫脚,浅尝辄止地亲了亲他的嘴角。在原恂以为她这是答应的意思,脖子前倾准备加深这个吻时,檀迦用指腹压住薄软的唇,说:“姨妈期。” 原恂不依,嘴张开,咬住她堵自己嘴的两根手指,滚烫的舌尖慢慢滑向指根。檀迦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垂着眼,意有所指地朝下身点点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 第69页 两人身体贴着,檀迦不用低头也知道是什么事。 她懊悔不已,说今早上刚来,真不行。 原恂的手按在她后腰的位置,一点点地折磨着她,慢条斯理地问她:“那怎么办?” 檀迦后悔招惹他,尤其是他刚运动完一身力量没处用的时候。 檀迦知道他在闹,不能真在这个时间点欺负自己,眼睛亮亮的,眨啊眨,提议道:“那我用嘴。”因为有被原恂拒绝过的先例,檀迦直觉他不会答应,所以她得寸进尺,贴在他的胸膛上,仰脸问他,“好不好嘛。” 原恂被人拿捏,很烦,手上一用力,把人搂近,紧紧地箍着她。檀迦觉得自己腰快断了,原恂还在沉声教训她:“别作死。” “你在怕什么?”檀迦很认真地问。 原恂往前压她,将她困在手臂与胸膛之间动弹不得:“怕你上瘾。” 会不会上瘾不知道,但檀迦心里燥得很,也不准备让他好过,贴着他扭了扭腰。 明显感觉小原恂生气了。 檀迦得逞地笑,小狐狸似的,吃准了原恂不敢怎么着她。 原恂确实不会强迫她,但也不可能任她唱独角戏。他把人松开些。 “干嘛。”檀迦警惕地问。 原恂说:“这可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他说得认真,檀迦却怂了。 她昨天是喝酒了,要说有多想尝试,好像也没有多少。因为那完全是一种取悦他的方式。 “我突然肚子痛……”檀迦一弯腰,捂着肚子,腾出一只手来去推他,“我要出去躺一会。” 原恂让路,看着檀迦一溜烟跑了,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不治她一下,估计还要逞能。笑完了,原恂低头看看,叹了口气,心疼自己。 檀迦出是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但没走远。她耳朵贴在磨砂玻璃上,甚至用手指摸着上面映出的身体轮廓,不知死活地配合着出声。 还挺像那么回事。 浴室里有水声,原恂还是听到了,手上的动作停下,骂了句脏字。 檀迦演上了瘾,扬声:“老公……” 没人回她。 檀迦捂嘴笑着,做完坏事正准备遛。 哪知她刚一转身,身后的玻璃门哗一下被拉开,滚烫的潮湿的雾气翻腾出来,将开溜的女人裹住。同时檀迦的手腕被人拽住,原恂压抑着欲望的命令在她耳边炸开:“进来叫。” - 两人折腾完,又洗了澡,都收拾好已经不早了。 原恂看了看时间给祁周礼拨了个电话,说了谢鄢的事情。 檀迦则盘腿坐在餐桌旁继续喝汤,参汤一直在电锅里煨着,这会喝也不凉。 等原恂打完电话,看过来时注意到光裸的脚,转身去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双袜子。 “脚伸过来。”原恂在旁边坐下,示意。 檀迦照做,两条腿直接飘到他的腿上。看着原恂给自己穿袜子的动作,她出声喊他:“原恂。” “叫老公。” “老公,”檀迦黏黏糊糊地重新喊他,说了自己刚刚在琢磨的事情,“你说你爸送这个汤过来是不是暗示你使点劲,想要抱孙子啊。” 原恂正认真地给她穿着袜子,她脚趾长,脚踝细,握在手里没骨头似的,还软。就在原恂给她穿袜子的这点时间里她也不老实,脚跟蹭着他的腿根。 “说话就说话,别乱动。” 檀迦哦了声,脚是老实了,人还在问:“是不是嘛?我刚刚说的有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原恂说,“这个汤是你说看着好喝,我让家里阿姨煮了送来的。没有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效。” “我说呢。刚刚我对着菜谱研究了半天,也查出这几样食材有补肾的功效。” 原恂把两只袜子都穿好,一只手抓着她两只脚的脚踝,牢牢地给她固定住,定睛看她,一字一顿地澄清:“我不需要补。” “哦。” 檀迦把碗往桌子里面推推,脚放下来,踩在拖鞋上站起来,在原恂还没反应过来时,跨坐到他腿上,胳膊攀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做作又非常娇地说:“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别人不知道吗。” 刚洗过澡,檀迦身上很香。虽然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但原恂觉得味道还是不一样的。 原恂低头扫了眼,她穿的是件衬衣式的家居服,领口是V型,真空穿的,胸前鼓鼓的一座小山包。 她勾着他脖子身体往前倾时,山变高了些。 等她保持正常坐姿坐回去,山包又不见了。 潮涨潮落,山头晃到原恂心里。 原恂喉结动了动,没什么耐心回着檀迦刚刚说的话:“你还想谁知道。” “我……”檀迦刚要说话,被原恂突然的动作打断。他短短的头发刺着她的下巴和脖颈,痒得要命,罪魁祸首正全身心的跟他睡衣的扣子较上了劲。 扣子要解不解地,不妨碍他吻她。 “原恂。”檀迦头后仰着,方便他动作。 没人应。 她再喊:“老公。” 人才敷衍地回了她一个“嗯”字。 檀迦手扶在原恂的后脑勺,半干的头发有点点潮湿。她心里想的是刚刚盛的那碗参汤还没喝几口,一会又要凉了。 直到原恂的手机响,打破了这个寂静,檀迦伸手去够过手机,瞥了眼屏幕,提醒他:“是祁周礼。” -- 第70页 原恂闷闷地应了声,没有接手机的意图。 原恂不急,檀迦也不管。但祁周礼似乎是有急事,一连拨了三通。 檀迦怕耽误他的正事,推了推他,说:“我帮你接了。” 她把手机放到他耳边,祁周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喂喂喂,原恂你还在吗?我刚刚想了想,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原恂埋在她领口前,缓了会,才认命地抬头,瞪了檀迦一眼,做口型说:“你折磨死我算了。” 檀迦补偿地捧着他脸亲了亲,做口型回:“我一直在这。” 原恂手按在她身上,又揉又搓,烦躁地应着电话那头的人:“什么事?” 祁周礼:“你也知道,谢鄢这人特轴,你说他能回来吗?” 听见是这个问题,原恂脸瞬间黑了:“我去哪知道?你要是再为这事给我打电话,我拉黑了。” - 这天同风起安排了几场面试,招聘的是顶替原恂管理研发部的人。但接连面试了几个,不是太年轻胆子小,就是墨守成规的老油条,不太顺利的面试任务让祁周礼和林葭本就僵持的关系越发冰冷。 刚才的面试者刚离开,会客室里两个人便爆发了争执。 “我宁愿相信这些是你请来托。”林葭将手里装订着面试者资料的文件夹一合,瞥了祁周礼一眼。 祁周礼:“你到底要干嘛,你是来挑刺的吗。” 林葭:“他自个还没说要回来,你就已经巴巴地准备好了欢迎仪式。祁周礼,你能别当舔狗吗。” 两人斗了会嘴,HR来提醒:“还有最后一位。” 林葭整了整衣衫,示意:“让人进来吧。” 祁周礼:“姑奶奶,我求求你了,少提点不满的意见——”随着会客室的门被推开,祁周礼的声音戛然而止,陡然端坐好,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俨然没想到是对方。 林葭将文件夹翻开,找了半天没看到下一位面试者的资料。是HR遗漏了吗,少给她准备了一份?林葭今天确实一直在挑刺,但也是确实想给同风起招一位并非只是合格的员工,可能很难跟原恂一样优秀,但也不希望差太多。 “对方的简历给我下。”林葭偏头问祁周礼要,抬眸间,撞上祁周礼包含着惊喜与气愤的眼神,她茫然地侧了下头,看到了来人。 谢鄢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见到故人也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像一团山雨欲来前挂在天边的乌云。听到林葭的声音,他抬了抬手,把简历递过去。 林葭手指僵着,微微动了下,仿佛在试探自己还能不能动似的,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很快林葭平静下来,食中两指按在薄薄的纸张上,将简历拉过来,垂眸看着。作为朋友,林葭对上面用冰冷文字概括的履历太过于熟悉,她甚至清楚更为具体的谢鄢在其中起到如何关键的作用。但当下,林葭表现得比一个陌生人还要疏离。 也正因为了解,林葭才知道自己将要问的这些对于面试者来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问题,对谢鄢来说,有多尖锐。 “谢先生,你为什么要来同风起?” “我看你简历上有五年的履历空白,想问一下是为什么。” “我们公司需要的是一位有责任、能担当、做事理智、不冲动的成熟员工,想问你认为自己拥有这些品质吗?” 祁周礼终于从遇见故人的感怀中回过神,脚尖踢了林葭一下。后者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地盯着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人。 整场面试完全是林葭一个人的发挥,祁周礼原本还想问几个问题,弱化一下林葭咄咄逼人的攻势,但尝试了几次都被林葭给打断扯开了,便自觉地放弃,退到一旁彻底当成局外人。 虽说是局外人,但也没闲着。他自甘放弃地往椅子上一靠,胳膊抱着,拿着手机在玩,看神情,还以为他是在看新闻,实则是在给原恂发消息,实时转播会客室的情况。 林葭只是问的比较苛刻,几个问题问完,看着也像是消了气。她把单页的简历往文件夹里一夹,看向祁周礼,说:“你都听见了吧?” 祁周礼自然是听到了,他正一字不落地将内容转述给原恂,突然被点名,愣了下,应声。 林葭点点头,说:“那你决定吧。” 祁周礼诧异,林葭这是同意他回同风起了? 比起祁周礼恨不得有一万字要吐槽的架势,原恂倒显得镇定很多。 不论是对于谢鄢去了同风起,还是林葭对于他的加入没再持反对意见,原恂都不意外。因为对对方有期待,所以才会产生失望。但他们终究是朋友,是共患难过的朋友。是愿意彼此理解,也愿意给彼此解释机会的朋友。 跟祁周礼聊完,原恂并没有立马搁下手机,而是打开了与檀迦的聊天框,随手翻着过往的消息。他俩近来的聊天确实密了很多,檀迦尝分享些零碎的小事。中午吃了什么不太好吃,办公室的水桶又喝光了,要买沐浴露问他喜欢什么味道的,成天在办公室坐着好像是又胖了问他周末要不要去打拳。 有时原恂顾不上看,等看见时,已经有一连串未读消息了。檀迦对他有分享欲,是一个很大的改变。原恂很珍惜并且十分郑重地对待着——他一条不落,逐一回复了她分享的事情。 为此檀迦还调侃他:“优秀。” -- 第71页 原恂看了会历史消息,看了眼时间,准备给檀迦发条消息问问晚上要吃什么,注意到对话框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的字样。 但原恂等了会,始终不见檀迦的消息。 他主动发道:“在写小作文?” “!”檀迦俨然不知道他能发现。 -完- 第32章 小号 ◎复读时的外挂!◎ 32 如果是以前, 檀迦肯定嘴硬地死不承认,胡乱找着什么“我消息编辑到一半去忙别的事情了”的理由,仿佛在爱情这场博弈中自己承认对他多心动一分便多一分输的可能。 但两人的感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 默契有了, 会担心也会关心对方, 算得上是恩爱的模范夫妻, 檀迦的心态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一对势均力敌的玩家在博弈,那现在檀迦仿佛一个被冲昏头脑的爱情赌徒, 抱着渺茫的希望, 疯狂试探着原恂爱自己的量级。 原恂问他:“准备跟我说什么?” “杜渐回国了, 说要聚一聚,他有联系你吗?” “我知道。”原恂关心的是, “只有这个事情?” 杜渐是两人的高中同学, 原恂班上的,说起来也是檀迦跟原恂之间为数不多的连接点之一。檀迦说自己会打篮球不是瞎吹, 虽然只是爱好者水平,但高中时没少跟焉斐誉在球场上占场子, 因为这,跟常在球场出现的杜渐熟起来。 杜渐追过檀迦, 无奈檀迦情根开的晚, 一直将他当兄弟处着。杜渐不如原恂学习牛,却也是明德的优等生,只不过没参加高考, 早早地出国念书了。 原恂仗着懂她,自觉地猜起来:“怕我吃醋还是想要我吃醋?” 这确实冤枉檀迦了。杜渐突然联系她, 檀迦心里记着他跟原恂更熟一点, 聊了几句后立马给原恂发消息。可消息编辑到一半, 才渐渐想起些以前的事。她跟杜渐的关系吧,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确实有的是原恂不知道的,但对她跟原恂的关系构不成威胁,所以不存在说出来让原恂吃醋。 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檀迦顺水推舟,问了一句:“那你醋吗?” 发完这条消息,檀迦没怎么自信地抿了抿唇,对接下来原恂的答案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突然间冒出个女生,说是追过原恂……额,好像不是一件多特殊的事情。原恂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身边主动的不主动的女生无数,有个追求者很正常。 这样想着,檀迦便觉得自己方才的问题有些小家子气了。 所以还没等原恂回复,檀迦立马补了一句:“和你说着玩的,我跟他没什么。他也喊了焉斐誉赵乾,还有好几个以前玩的好的朋友,如果你有事去不了的话,那我就跟她一起。” 发完这条消息,檀迦才接着刚刚的想法继续想。 追求者的话,她完全没必要吃醋,但如果是前女友呢……如果哪天原恂的前女友出现,说自己余情未了,要找他再续前缘,那檀迦一定会很介意吧。 这时,原恂回了消息:“周五晚没事。到时我去接你,你跟我一起过去。” 正好有财务的同事问她要报销的发票,檀迦仓促地一浏览消息,回了个“好”字,便把聊天框关掉了。等她从财务部回来,把刚刚被自己翻乱的置物夹收好,重新看回到与原恂的聊天内容上,才后知后觉原恂这句话说的有点私心。 有点霸道,像是在宣示主权,分明是吃醋了嘛。 檀迦盯着屏幕,嘴角一点点弯起来,手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敲,给原恂发消息:“你晚上要加班吗?一起吃饭吧。” - 杜渐收到两人的答复后,愉快地定了吃饭的地点和准确时间,但到了周五那天,两人险些没去成。 意外倒不是出在两人身上,而是同风起那边又出事了。 祁周礼消停日子没过几天,林葭这个姑奶奶又有脾气了。不过这次倒不能只怪林葭,谢鄢这事做的确实有点欠考虑。 一直以来研发部在同风起里话语权最大,以前原恂在时,祁周礼跟林葭从不干扰他的决定,相反积极调动各个部门配合他。而研发部内,本就是卧虎藏龙,各有所长。 祁周礼理解谢鄢新官上任可能有火,但凡事慢慢来嘛。 “他要开除谁?”祁周礼听说林葭直接在办公室跟谢鄢互呛起来的时候人在外面跟客户吃饭,通过电话联系着助理,“现在研发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留着部门里那些老员工能很大程度地方便接下来展开工作。如果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误,你们帮着说说好话。” 电话那头的助理回了个人名。 祁周礼想了想:“舒杳?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得到助理的肯定后,祁周礼说,“人是原恂亲自招的,能力是没得说,平日看着青涩,做起事来还是稳的。你跟……算了,我一会给谢鄢打个电话说一声。”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我这边一时结束不了,你帮忙盯着点,别让林总跟谢鄢怼起来。” 祁周礼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被他特意叮嘱过的助理在关键时刻哪能顶用。林葭那脾气,往好了说叫敞亮,往坏了说是莽撞。 平时对客户说话做事有分寸,对亲近的朋友,那表露的可都是本色。 他抽不开身回去盯着,只能打电话求助原恂。 -- 第72页 原恂特意回了趟同风起,找林葭谈了会话,才去报社接上檀迦。 两人到聚会的餐厅时,其他人都已经在了。除了焉斐誉跟赵乾,还有几个以前原恂班上的,有男有女,他俩到前,杜渐正围绕他俩展开聊天。 “诶,你说这不是巧了。这两个人都跟我说到楼下了。”杜渐比高中那会要幽默了,穿着条纹衬衣,外面罩了件小马甲,提升斯文气质的银边眼镜薄薄的,没什么度数,他看完消息把手机搁下,认真分析起来,“阿恂时间观念强,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才晚了。他刚跟我说到楼下了,那肯定已经在楼下了。迦姐嘛,那指定是想用最美的状态见我,化妆耽误了时间,消息里说是已经到楼下了,但指不定才到眼线。” 不少老同学被杜渐的段子手属性逗笑。现场唯二知道内情的人对了对眼,深藏功与名地弯了弯嘴角。 焉斐誉知道檀迦今天原恂一起来便是打着公开关系的主意,便先趁机抛了个砖:“贱猴儿,你猜原恂今天会不会带女朋友来?” 赵乾在旁边帮腔:“准确地说是老婆。” “什么?我们明德出了名的男德班班长脱单了?竟然还结婚了?”杜渐高高瘦瘦,很精神,现在捯饬得模样很正,高中时网上有一只金丝猴走红,杜渐跟它长得贼像,于是大家就贱猴儿贱猴儿的喊开了。 不止杜渐不知道,其他同学也纷纷诧异:“不能吧。校庆时我还见过他,季主任还打算给他介绍对象。” 焉斐誉扬眉:“那原恂怎么说的?” “原恂给拒绝了。他拒绝的理由是什么来,我当时隔得远,没听清……不会真是已经名草有主了吧” 焉斐誉意味深长地笑:“所以啊,你们要相信我说的。” 焉斐誉这关子卖的好,不少人都被她带偏了,开始诧异起来。杜渐则一拍腿,懊悔:“我打电话问问,让阿恂把家属带来。我高中时就好奇,得是什么样的女生能拿住他。” 杜渐这电话拨的凑巧,手机铃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闻声抬头,正看到服务生引着一男一女两位客人进入包厢。男人穿着比较休闲的针织开衫,配亚麻质感的长裤,基础款的棉质白T和同色的平板鞋,整身灰色系的穿搭很舒服,带着清爽的少年气。他单手抄兜,正低头看手里拿着的手机。有些年头没见了,但这丫依然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宇宙级男神。 旁边的女人个头高挑,上身是一件西装领设计的白色短款外套,做旧的毛边显得不会太正式也不会太休闲,搭配一条浅蓝色的牛仔阔腿裤,十分拉长腿型。她一手拎着一只长型的白色真皮编织款包包,跟脚上镶水钻的尖头女士鞋搭配,另只手懒懒地挽着原恂,正偏头看他,未经烫染的长发把朝向这边的侧脸又遮了遮。杜渐乍看过去,对其的第一印象便应了那句“胸以下全是腿”。 但随着两人走进,杜渐以及除焉斐誉赵乾外的其他人认出了檀迦。 檀迦这几年变化不大。她高中时便很漂亮,虽也是个问题少女,但她给人的印象很干净。如果非要找找檀迦现在跟以前有什么区别,那可能就是更气质,更有女人味了,但不是那种风情的性感,而是……杜渐找到个词,纯欲风。对,就是这个感觉。 不过这不是重点。 杜渐还没等发问,原恂在一桌人中看到他,问:“打电话有事?要我捎什么上来?” 常跟他们聚会的都有这个习惯,不是缺烟就是少酒,大家总在坐下后打电话给最后一个到的人让他捎上来,这定律就跟学生宿舍谁最晚上床谁就要关灯一样。 原恂一句话把大家拉回了学生时代,想想还挺感慨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没,不捎东西。”杜渐纠正,“打算问问你带家属了吗?” 原恂淡淡地哦了声,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落座。 服务生见人到齐,便问大家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杜渐已经不关心这顿饭吃什么了,敷衍地摆摆手让服务生去安排,自己的注意力则百分百地落在原恂刚刚无比自然地帮檀迦拉开座位的动作上。 等服务生走后,原恂才在众人两眼八卦地注视下,镇定地朝旁边一抬下巴,示意:“你这不见到了。” 杜渐干笑:“嫂子长得跟迦姐挺像啊。” 实话说,打死杜渐也不能想象原恂会跟檀迦会搞对象,还结婚了。一个是天之骄子,是风云校草,是老师眼中口中的优等生,是永远的别人家的孩子,而檀迦呢,虽然气质干净但确实是问题少女,虽然人缘很好但确实是问题少女,虽然长的漂亮但确实是问题少女,虽然复读后拿到了一流大学的文凭但确实曾经是个问题少女。 优等生和问题少女,这两个设定摆在一起,完全不搭啊。 只见坐在原恂旁边的大长腿女神看过来,微微一笑,温声道:“还有更巧的,你没觉得我声音也像吗?” “……” 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因为这个对于某些人非常愉快、对于某些人又非常不愉快的小插曲,今天的聚会变得非常有意思。 至于这场聚会结束,这个消息会在多少人间传开,会有多少人惊讶,好像也不重要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该到这一步了。檀迦觉得,可能是原恂给了自己自信,让她不畏惧那些自己无从约束的流言蜚语。 -- 第73页 - 也怪檀迦心情太好了,在聚会结束回家的路上,她主动谈起了一个自己跟杜渐有关的乌龙事件。 那会高中毕业,她在季元山的建议下决定复读。季元山担心她应付不过来,便介绍了自己的一个学生给她辅导功课。这个人生导师的存在确实很关键,有时是课本知识的答疑,有时也负责解决她心理情绪上的问题。檀迦复读一年便取得优异的成绩,除了自身的努力,对方的监督也至关重要。 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檀迦最先向这个人生导师分享了自己的好消息,甚至提出要请他吃饭以表感谢。但对方干脆地拒绝了,说自己不在国内。 直到上了大学,檀迦有天发现他空间动态转发了一条北央大学的校报通知,下面带着定位,是在北央大学。 檀迦连招呼也没打,直接买机票去学校逮他。 “我当时还去过你们学校,不过没见到人,听说他去外地比赛去了。是他的一个同学接待的我,请我吃了顿饭,给我买了回青浙的机票。我还记得吃的是你们央大食堂二楼的牛肉面,量是真的足,我吃了好久才吃完。接待我的男生似乎跟你是一个专业的,有点胖,戴着副方框眼睛,憨憨的,但看着很精神,不太会照顾人,但很好说话。” 檀迦想了半天,也没记清对方的名字。 “好像叫“付潮生还是郑潮生。只记得他自我介绍时说是‘春江潮水连海平’的‘潮’了。你在校时认识这个同学吗?” 原恂觑了檀迦一眼,探究道:“是准备联系他还是联系你那个人生导师?” “都不是。”檀迦由衷地说,“就是挺感谢人家的,毕竟他也算是我复读时的外挂了。” “不想再见见?” “有什么好见的。估计是个海王吧。”檀迦真想过这种可能,“他确实在学业上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但仔细想想,他可能是顺手帮忙,拿我解闷呢。要不为什么我那次大老远地去北央找他,他连面都不见。哪能那么巧正好去参加比赛了啊。” 有谁会为了解闷深更半夜不睡觉听她在电话里哭诉数学题写不对,有谁会为了解闷一边手里捯饬着线路板一边给她讲作文怎么写,有谁……算了,她不可能知道这些。 原恂那会确实是在比赛,檀迦一声不吭地到了北央,飞机落地后才给他发消息。原恂当时在隔壁省封闭训练,看到消息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而在这没有得到回复的几个小时里,檀迦则一直站在央大门口等他。原恂大脑一冲动,哪怕是打黑车也想立马奔回学校,但当时他们的实验出了问题,导师紧急找他。原恂抽身法术,只能托自己还在学校的室友去接她。 但檀迦记性还不错,他那个室友叫郑潮生。 等原恂比赛结束,再联系檀迦时,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我认为他就是个渣男这件事情,也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我去北央扑了个空刚回学校那几天,还没完全从他对我温柔又细心的照顾中走出来。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那感觉肯定不比失恋好受。我把他的qq空间研究了个遍,最后还真被我发现了点东西。一些软件第三方登录时不是能选择用qq吗,我在一款网游里看到了他的账号。说来也巧,他那个游戏id叫‘防伪杜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贱猴儿所有的账号id都是这个。” 原恂沉默地看她:“……” 檀迦不解他眼神的意思,自顾说:“知道是杜渐后,我还真松了口气。”她揪着外套上的毛边,继续说,“我当时心想,这个哥们,交的太值了。” 原恂勾勾嘴角,有些心疼自己又有些想笑。 他问:“你因为这个联系杜渐了?” “知道是他后,我更没什么别的想法了,只是特别想跟他说声谢谢。我确实打算联系来着。”檀迦说,“他当时不是出国了吗,我也没留他的联系方式。我找了好几个朋友打听,也打听到了那确实是杜渐的qq号。但早在我加那个好友前,那个账号便被盗号了。” 季元山给檀迦的那个账号确实是原恂的。 这也怪原恂,高中时除了正经跟同学交友互动的大号外,原恂为了参加一个竞赛活动注册了小号。杜渐跟他一个组,也知道密码,有时为了准备竞赛常用这个邮箱接收学习资料。估计游戏账号就是那时候注册的吧,他隐约记得杜渐跟他提过一嘴。 如果不是檀迦今天提起,他还真忘记了。 季元山常联系的便是原恂这个小号,自然而然把这个小号的号码留给檀迦。 现在原恂还记得通过对方好友申请后收到的第一条消息——她发来自己惨不忍睹的高考成绩条,直白地问他:“我这个成绩复读的话考青浙大学有戏吗?” 原恂只知道这是季元山丢过来的高考失利的学妹,本以为是他们明德的学生,但看到这成绩条,对了一遍发件者的qq号后才确定是檀迦。 盗号的事情他记得……哦对。他想起来了,之所以被盗号就是因为杜渐打游戏时充太多钱了。杜渐有点粗神经,学业上很较真,但生活上没那么细心,号被盗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注册时错用成了原恂小号的邮箱。 一个现在虽然大火,但刚研发出来时玩家不太多的竞技类手游,杜渐玩过一阵摸透了创意便没再登了,而现在原恂也改过一次密码,杜渐再登不上了。 -- 第74页 突然被勾起的回忆让车上的两个人都陷入了简短的回忆,原恂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随口问:“那知道对方是杜渐前呢,还有别的想法吗?” 檀迦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翻篇了,突然又被问起,想了想,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没想过问问季老师,他是谁?” 檀迦闻言,一副恍悟的样子猛然坐直。 原恂黑着脸,就差在脸上写着“不准问”三个字。 檀迦莞尔,倏地笑了,澄清道:“我问过的。季老师说,学生太多,他也不记得是谁了。” “……” 檀迦重新靠回到座椅里,想得开:“可能是季老师真的忘了,也可能是对方觉得我烦了,不让季老师告诉我。不过都不重要了。”顿了下,她坦然地补充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很谢谢那个贵人,谢谢他陪我捱过了崩溃绝望的复读时光,以及迷茫、不知所措的大学头一年的校园生活。” 原恂不动声色,嗯了声,心想,季老师忘是不能忘的,应该是得知他没主动说,便没多透漏。 难怪校庆那天,季老师还提起这件事,问他还有联系吗。原恂说还联系着,甚至想把檀迦喊过去打个招呼,哪曾想小姑娘生怕被喊住似的,飞快地溜走了。 -完- 第33章 眼睫毛 ◎愿望掉了。◎ 33 原恂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有消息进来。在路口等红灯时,原恂才拿起手机看了眼。 檀迦从坐上车后便一直在回工作消息,听是听见他手机的音效了, 却没分神。她等回完自己的工作消息侧头时, 才注意到原恂有点不对劲。 原恂不知道收到谁的消息, 神情突然就严肃了。檀迦把胳膊放下, 直勾勾地打量他,琢磨是怎么了。 绿灯亮, 车子再次发动。不等檀迦出声, 原恂先问道:“你跟舒杳是高中同学?” 他冷不丁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 檀迦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 原恂问:“你们关系很好吗?” “还可以。高中时在一个班过, 不过后来她转学了。校庆那天我们才说上话, 结束后我搭她顺风车回去的。你怎么突然提她?”檀迦说着,想起刚刚他们在聊自己那个复读时的外挂, 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她眨眨眼,一通乱猜, “故意让我吃醋?”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原恂正经说完,才解释道, “是同风起的事情。” 对哦。舒杳现在是同风起的员工, 原恂问一句她的情况也正常。檀迦想了想,说:“她能力挺强的吧。高中时学习一直很好,如果在分班考时没有被家里的事情耽搁缺考了一场, 肯定能被分到明德校区。” 如果舒杳高中在明德读……那她大概率不认识葛清梦,也不会被为难, 或许会以优秀的成绩名列前茅, 在高考中有个不错的发挥, 依旧能考入北央大学,回忆里也能少很多“意外”。 “怎么了?”原恂看出她不对劲。 檀迦勾着嘴角,摇摇头,以前的事情她自己想起来只觉幼稚又荒唐,也不愿跟原恂提,只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说:“突然想起上次舒杳安利给我的一家泰国菜,她说店里的冬阴功汤很好喝。我刚刚想到酸酸辣辣的味道,有点馋了。” 说着说着,檀迦愣是把自己给说馋了。 原恂瞧见她舔嘴角的动作,不疑有他,看她眼,在檀迦害羞地做了个鬼脸后,说:“现在还吃得下吗?” 听出原恂的言外之意,檀迦骤然坐直,眼睛亮亮的,干脆地点点头:“喝几口汤还是行的。” 原恂这会再说不去那就太残忍了,问道:“在哪?” “我看一下啊。”檀迦拿起手机,翻了翻与舒杳的聊天记录,把地址报给他。 原恂对南境的路熟,不用开导航就能开。 往餐厅开的路上,檀迦确定他们现在过去还在餐厅的营业时间才放心。 还有几项待处理的工作也暂时不管了,一切等吃完饭再说。檀迦捧着手机浏览着餐厅的菜单,除了冬阴功汤外,又连着报了几样招牌菜。 说着,檀迦开始担心:“第一次去这家餐厅,如果菜品不好吃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去德思勤附近的那家泰国菜吧,那家店吃过,不会踩雷。” “不是说朋友推荐的吗?说明还是有口碑的。” 檀迦哦了声,心说自己跟舒杳在吃的上吃不到一块去,之前一起吃饭点东西时就能感觉出来。早知道不提议去这家了。 不过这会都已经快开到了,再折腾回去,时间要很晚了,肯定也没了吃东西的乐趣。 檀迦老毛病犯了,开始纠结。 原恂不经意偏头,看她一眼,提醒她:“还有我呢。” 檀迦闻声抬头,只听原恂补充道:“你尽管点,吃不完的我来解决。” 檀迦瞬间笑逐颜开,但下一秒,突然严肃地绷着脸,上下打量着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原恂任她瞧,过了会问:“怎么了?” “你看过那个报道吗?说男人结婚后,容易发福。就比如那个谁,”檀迦报了对明星夫妇的名字,“那个男星前几天在机场被拍到脸明显胖了一圈。你最近没胖吧?” 檀迦凑近他瞅瞅,说:“我看着脸没变,好像更帅了。” 原恂微笑,说:“我替我的脸谢谢你夸它。” -- 第75页 “实至名归、实至名归。”檀迦谦虚地摆摆手,接着往下看,胸膛,大腿,穿着衣服也看不出什么来。 原恂顺着她的视线,逐渐往下打量,抬眸质问她:“我胖没胖你没数?不是总摸吗?” “……” 有了吃的,檀迦也没再关心什么舒杳什么同风起,所以不知道这些天同风起内的气氛始终不太和谐。 - 关于两个领导因为自己产生了争执,舒杳是知道的。身边的同事多少听说了两位领导的关系,一致认为舒杳是无辜受牵连,当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所以这件事情在公司闹得挺大的,但同事们并没有对舒杳有什么偏见,甚至生怕这个刚工作的小姑娘受影响,主动安慰起她来。 舒杳心里感激,每每都以笑脸回应。但甜美笑脸里的苦涩,又是人人都能窥见的。 林葭见状,也忍不住安慰了她几句:“别有压力。我不允许任何员工被无故开除的。” “谢谢林总。”舒杳应完,拘谨地搓了搓手,又抬头看了林葭一眼,满是愧疚和自责。 纵使林葭做事雷厉风行,瞧见小姑娘这神情,不自觉地跟着软了软,主动问道:“吃饭了吗?” 舒杳忙回:“还没。” “正好。一起吃点。” 舒杳面露喜色:“好。” 两人往楼下走,在电梯间碰到折回办公室的同事,对方跟林葭打了个招呼往旁边侧身让她们先过,林葭笑着点点头,视线收回来继续跟舒杳讲话。 舒杳按电梯时,注意到已经走过公司门禁位置的同事回头朝这边看。 她佯装不察,等电梯门缓缓闭住,才提了提嘴角,朝林葭侧过身,自责又示好的口吻道:“林总,我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吧。” “小事情。我跟谢鄢大学时便总吵架,也怪我现在脾气太好了,加上这些天被别的事耽搁了精力,不想和他掰扯。”林葭说着,特意看了舒杳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知道那事吧?” 舒杳迟疑地啊了声,神情不露任何破绽,佯装刚猜到她说的事情:“是那个同事的事情吗?” 事情不止在同风起内,在网上也传得沸沸扬扬,舒杳知道,再正常不过。 林葭耸肩:“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舒杳总归是新入职的小员工,被领导问到这样的送命题,表情怵一点也不正常。舒杳静了一瞬,才开口:“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发表言论的自由,只要自己……自己行得端,站得直,那就不怕被人说。” 舒杳说完,抬眸打量林葭的反应:“林总,您说是吗?” 后者扬扬眉,也没说认可也没为自己解释什么,只是换了话题,说:“明晚的聚餐,你会来吧?” 舒杳认真地点头:“这是我入职以来的第一次团体活动,我一定不会缺席的。” 林葭笑笑,说:“我们公司同事很团结,我相信这次聚餐对你而言将是一个非常难忘的聚餐。” - “明晚同风起有聚餐吗?”檀迦摘掉耳机挂在脖子上,视线落向旁边人,问。 书房里两张书桌拼在一起,檀迦跟原恂一人一边,各自对着电脑忙碌。檀迦屏幕上灰着,中央是游戏人物复活时间的倒计时。檀迦突然出声,原恂缓缓地从报表里抬眼,率先注意到檀迦手里正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的手机,聚餐的消息应该是有人告诉她的。 “你不打算去吗?”檀迦问。 原恂把文件合住,敷衍地嗯了声,只关心:“林葭告诉你的?” 檀迦嗯了声,没觉得林葭跟自己说这个有什么,执着地问原恂:“说是给你的践行,以及给谢鄢接风。” “我那天有事。” 听原恂如是说,檀迦哦了声。倒计时结束,人物在泉水中复活,檀迦匆匆地回了林葭一句,把耳机戴回去,鼠标哒哒哒响了几下,在原恂以为没什么事了刚刚拿起手机时,鼠标声慢了。 檀迦垂眸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新弹出来的消息,慢下手上的动作,偏头看原恂:“林葭说让我跟你一定要去。”见原恂的神色过于冷淡,檀迦下意识猜到,“你们吵架了?” 她手上动作停了。 这时候她要是还能玩下去,那真的是没有心。 原恂扫了眼她屏幕右下角,队友已经在公屏上扣字问辛德拉是不是挂机了。他没回答,而是抬抬下巴,示意:“先把游戏玩完。” 檀迦哦了声,瘪瘪嘴,坐正后仍不放心地瞥他一眼。 檀迦不是知心姐姐的人设,焉斐誉惯会的那套洞察人心的本事檀迦始终没学到精髓,所以细数过往,除了借着职位之便报道同风起的社会事件外,檀迦极少甚至是没有参与过他的私人空间。他公司的事情,她不懂,更谈不上帮忙;她身边的朋友,她不熟,也没有机会深交。 就比如林葭的微信还是之前采访时加上的,这段时间没有聊过天,撑死了是朋友圈点点赞凑热闹一句,私聊倒是没有的。今天林葭特意跟自己说聚餐让自己也来的事情确实是例外,檀迦应该第一时间意识到的。但原恂对此避而不谈,檀迦也有心无力,帮不上忙。 她剩下的半局游戏打得一塌糊涂,边路两座一塔还没破的情况下,被对方推了中路二塔。檀迦自知理亏,在公屏上主动背锅:“我的。” -- 第76页 好在队伍里射野发育得不错,龙坑的这波团战打出了零换四,扳回了局势。 最终比赛赢了。 水晶爆破的一瞬,檀迦扭头看原恂。但旁边的座位哪里还有人,她摘掉耳机丢到桌子上,在客厅的落地窗旁找到了他。 “你怎么在这?” “打了个电话。”原恂把锁屏后的手机搁到旁边,朝檀迦伸了伸手。檀迦连看了半个小时的电脑屏幕,这会站到日光下,被刺得不自觉眯了眯眼。她抬手,指尖刚碰到原恂,便被他反握住。他轻轻一拉,檀迦便跌进他的怀里。 原恂在阳光下站久了,一身阳光的味道。檀迦扑进他怀里,暖洋洋的,跟小时候午睡的感觉似的。 檀迦还没等赖在他怀里腻歪,突然就不动了。 原恂注意到她揉眼的动作,问:“眼睛不舒服?” 檀迦用手压了压眼尾,说:“好像是进什么东西了。” “我看看。” 檀迦微微仰头,原恂按着她下眼睑,看到眼白上的异物。 “是根眼睫毛。” 檀迦刚哦了声,刚要说眼睫毛掉了可以许愿。原恂猝不及防地轻轻吹了下,提醒她:“现在眨眼试试。” 眼睫毛没了。 愿望飞了。 檀迦沉默着,一时无语,但还是照着原恂的安排眨了眨眼,照实说:“没了。” 原恂嗯了声,手搂回檀迦的腰后,低头看过去时,明显感觉到她在置气。 “我刚是和林葭打电话。”原恂主动解释,“我没跟他们吵架,明晚的聚餐我会去。” 檀迦头也不抬:“我才不管你。” “那你现在是在气什么?”原恂反思自己,“刚刚吹疼了?” 说着原恂抬手,要去给她揉眼睛。 檀迦头往旁边别了别,埋怨道:“你吹掉了我一个愿望。” 原恂哪里懂小女生的浪漫,茫然地嗯了声。 不知者无罪。檀迦瘪嘴:“算了。我原谅你了。” 原恂哪能就这样让她一个人继续生闷气,适时抓住她的手,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不能算了。你再怪一怪我。我道歉给你听。” 檀迦噗嗤,被他花言巧语逗笑。 原恂面不改色,问她:“所以你得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愿望掉了?” -完- 第34章 聚餐 ◎思念太深。◎ 34 两人抱在一起腻歪了会, 接了个很长很长的吻。 结束后,檀迦说:“我明晚没事,陪你一起去。” 原恂垂眸, 神色专注地盯着她的唇, 用指腹轻轻碾了碾她的唇角, 才说:“这种聚会很无聊的, 领导讲讲话、新人讲讲话、走的人讲讲话,然后大家开始吃饭, 吃完就解散。你在家里歇歇就行。” 檀迦贴在他胸膛上, 仰头看他, 说:“我想陪你去。” 她想参与到原恂生活里去。 檀迦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原恂逐渐浓烈的感情。藏也藏不住, 瞒也瞒不了, 索性她就放任自己。 但看着原恂的反应,他似乎不想让自己去。 檀迦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敛走:“我不可以去吗?” “我只是不想你太累。”原恂倾身, 作势要亲她。檀迦上身往后一晃,躲开了。原恂定定地看着她, 檀迦垂着眼,自顾道:“我去拿手机。” 原恂知道她这是闹脾气了, 不过这次, 他没有伸手把人留下。 檀迦回了书房,抱着膝盖坐在电竞椅里。书房里的陈列有重新布置,电竞椅是焉斐誉特意送她的, 说是“战椅”,打游戏时会战无不胜。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脑, 现在是lol世界赛期间, 直播平台首页最大的宣传位给到了世界赛的官方直播间, 说来也巧,今天是小组赛第一场,MON打韩国队PG。 MON状态很好,BP时拿到前期阵容,比赛中抓住对方双C的失误,19分钟取得胜利,零封对手。开门红鼓舞了士气,比赛看得非常过瘾。 檀迦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她没再纠结原恂不带她去公司聚餐这件事情上。 原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看到双方KDA数据,说了句:“想去看现场吗?” 檀迦闻声,嘴角的笑挂着,微微一偏头,报复性地拒绝了:“今年世界赛在A国,不太方便。” 原恂嗯了声,说:“那等决赛时在家看直播为小恪应援。” “都行。”檀迦保持着面朝电脑的动作没动,眼眸垂着,无所谓地回了句,知道原恂还在身后站着看,她抬手把耳机拔了,问,“现在一起看吗?” 原恂拉了椅子坐在她的旁边。 檀迦自觉地用手扒着桌子往旁边挪了挪,同时把电脑屏幕往旁边掰了掰角度。 赛区间战队的水平相差还是挺大的,所以小组赛的观赏性不是很高。好在不乏出奇制胜的战队,阵容选的花里胡哨,解说干笑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圆,但真应了那句阵容越怪,赢得越快,爆冷门地打赢了。 解说们对这局比赛津津乐道,弹幕的滚动密度明显增多。 但坐在屏幕面前的原恂和檀迦明显没有在看比赛。 昨晚城西某处的楼盘开发商卷款跑了,购买过其住宅的住户正拉横幅泼油漆大闹售楼处,檀迦昨天下午刚要下班被领导叫走,去现场一忙就是一晚上,早晨的时候才回家补了一觉。中午起来吃了点饭,本来打算去报社的,但看领导的留言,说她可以调休一天。不过就算在家自然也是不能闲着的,她打算先打几把游戏消消食,一会开始补工作。 -- 第77页 哪曾想还没等工作,人先窝在电竞椅里睡着了。 她睡觉的姿势不算舒服,原恂确定她睡熟后,起身去抱她。 原恂刚把人抱起来,她便醒了。檀迦动了动,惺忪地眨眼:“我睡着了吗?” 原恂:“再睡会。我抱你去床上。” 檀迦重新闭上眼,脑袋在原恂胸膛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软乎乎地说:“四点的时候叫我,我还有工作要做。” 原恂嗯了声。 第二天晚上的聚餐,原恂还是带着檀迦去了。檀迦下班在报社楼下看到原恂的车子时,第一时间还怀疑自己认错了,等绕到车前看清楚车牌后,才确定。 坐在驾驶座里原恂看着檀迦憨憨的样子,无奈地按了按喇叭,示意她上车。 檀迦连步过去,坐上了副驾驶:“你怎么来了?” “接你去吃饭。” 檀迦哦了声,开始系安全带,顿了下,突然反应过来:“同风起不是今天聚餐吗?” 原恂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嗯了声,说:“一起去。” 檀迦眨眼,嘴角弯起来,抓着安全带,心情不错地哦了声。 原恂适才偏头看她一眼,说:“如果待烦了,或者遇到什么不喜欢的事情了,不准不开心。” 檀迦觉得原恂有些小题大做,自己也不是娇气的人。 可檀迦不知,原恂的担心不是关心则乱。 - 同风起聚会的餐厅就在他们园区里,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同事陆续过来了,而公司刚闹过的不愉快并没影响聚会的热闹气氛。 祁周礼不敢掉以轻心,时刻关注着林葭。生怕她搞点什么事情让谢鄢下不来台。 对此原恂却说:“林葭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既然已经同意谢鄢回来,便不会再赶他走。况且让她适当地撒撒气,总比憋在心里好,难道你还担心谢鄢应付不来?你这是拿着朋友的号码牌,操着当妈的心。” 祁周礼觉得挺有道理的。 檀迦在发布会那天的庆功宴上跟同风起的一些同事见过,一出现便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檀迦相处起来没压力。 原恂跟祁周礼在旁边说话时,林葭过来跟檀迦撞了撞酒杯,问:“我听说,你跟舒杳是高中同学?” “对,我们一个班。” 林葭点点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舒杳来同风起,是你推荐给原恂的?” 檀迦莫名其妙,不解:“不是。怎么了?” 林葭笑笑,古怪地说:“一会就知道了。”顿了下,林葭补充,“刚刚的问题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个明白。如果你们不熟,那我就有数了。” 檀迦茫然,但也理解林葭可能有什么误会,随口澄清了下:“我跟舒杳接触不多,但人还挺好的。” “是吗。”林葭笑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不得不提醒你,交朋友也要留个心眼。” 檀迦一直在琢磨林葭这几句话的意思,原恂注意到,关切地问道:“林葭跟你说什么。” “没事,让我今天玩的开心。”檀迦轻轻摇头,回答完换到别的话题,“我看公司的同事挺喜欢谢鄢的。” 原恂随着檀迦的视线看过去,说:“理工生的脑回路很简单,你代码写的好,我就服你。谢鄢还是很强的。” “那你跟他比呢?谁更服谁?” 原恂想了想,笑了:“我更服他。” 檀迦扬眉:“因为你谦虚?” 原恂纠正:“因为我欠他人情。” 檀迦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原恂说的是什么人情,却也没追问。 原恂笑笑,说:“以后有机会和你说。先过去吧,餐会要开始了。” “好。”檀迦明显地感觉到,虽然自己对原恂的人生了解有很多空白,但自己却鲜少缺乏安全感,好像原恂偶尔的保证和兑现让她愿意信赖。 “餐会正式开始前,我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林葭从服务生那要来了个麦克风,试了试音,扬声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接下来原总因私人原因不会继续在同风起就职,但有需要他帮忙的,随时招呼,他老好人了,不会拒绝的。其次呢,有人走就人加入,谢鄢,是我、祁周礼、原恂我们仨的大学同学,咱国内之所以有一所公司叫同风起,全是因为他。之前他因为一些原因,缺席了,但现在回来了,也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如果谁有意见,觉得他太菜不配待在研发部,那你就去跟谢鄢本人battle,或者你去找祁周礼告状,不过我这句提醒先说在前头,祁周礼从小跟谢鄢一条裤子说话,小打小闹的告状他肯定是不会偏袒你的。当然,你也可以告到我这,我一直看谢鄢不顺眼,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找找公道,不过没根据的诬陷就算了,我跟谢鄢有脾气归有脾气,我们感情,不是几句话几场架就能减淡的。” “好好的话,被她说的也不好听。”祁周礼不客气地吐槽,去看谢鄢:“她还是这脾气,这么多年都没变。” 谢鄢嘴角动动:“知道。” 檀迦听着林葭的发言,明白先前的误会是消除了。 林葭说着,低头看了看麦克风,确定自己的话能完好无损地传到餐厅每个角落后,浅笑着抬眸。这一眼,没有看向祁周礼谢鄢原恂间的任何一个人,更不是看檀迦,而是看向坐在研发部员工间的新员工舒杳。后者俨然没看懂这个眼神什么意思,茫然地眨眨眼,见不少人望过来,弯起嘴角,露出招牌的甜美笑容。 -- 第78页 林葭语速平缓:“说到吵架……前几天我跟谢鄢刚吵过一架,因为他想把舒杳辞退了,而我不同意,借着这个机会,我正好跟大家盘一盘这个事情。舒杳你过来,站我旁边。” 舒杳一脸“这事就算了吧”的表情想要拒绝,但无奈林葭已经喊她,只能照做,乖巧地过去,轻声喊了声:“林总。” 林葭冲她笑笑,亲昵地搭住她的肩膀。 祁周礼一脸懵:“林葭这是要做什么?” 谢鄢神色冷漠,一副发生什么我都无所谓的态度。 原恂神色凝重,朝舒杳看了眼。林葭这些天在查什么,他多少知道些,没制止,也没参与。知道祁周礼看自己,原恂却没回应,而是看向檀迦,低声问:“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不用,一会就吃饭了。”檀迦没多想,顿了下,才抬手环住原恂的手臂,问,“怎么了?” “没事。” 檀迦又说:“我没觉得无聊。” “嗯。” 檀迦跟原恂没等说几句话,林葭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舒杳,你来说,还是我说?” 舒杳忙摆手:“我没事的,同事们对我很照顾,谢哥对我也很好。” 林葭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没事了啊。行,那我来说。” 舒杳眨眼,被林葭搭着肩膀,不能动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林葭对自己并不友好。很快,舒杳验证了这个判断。 “想必大家都记得,我因为扬子去世的事情被网曝的事情吧。我也是近几天才知晓,这背后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我维护过的同事。” 舒杳浑身一僵,机械地偏头。林葭也正好看她,笑盈盈的,一笑一僵,看着好不滑稽。 “舒杳,需要我给大家详细捋一捋你做了什么吗?找水军黑我、以知情人的身份在记者面前抹黑我、言语刺激家属跟踪袭击我……你要不要帮我想想,还有什么忽略掉的。” “林总……我……”舒杳不知所措地后退,连连摇头,想要辩解想要澄清,但什么也说不出。 檀迦跟祁周礼的反应一样震惊,偏头问原恂:“是真的吗?” 原恂:“应该是。林葭不会诬陷人。” 祁周礼则是转头看谢鄢,问:“你一早就知道,所以才要开除舒杳?” 谢鄢还是只回了个嗯字。 祁周礼又问:“你跟林葭解释的?” “她自己查的。”谢鄢说。 祁周礼朝前面看了眼,在周遭同事叽叽喳喳的惊叹声中,感慨道:“这都是什么事。” - 因为这个小插曲,餐厅里萦绕着尴尬的气氛。原恂看着檀迦没吃几口,问她:“要不要先走?” 檀迦刚刚才想明白,原恂先前不想自己来参加聚餐的原因,他应该早就料到林葭会在今天说这件事情。檀迦不是圣母,不会觉得林葭这样做不对,但她确确实实地为原恂的私心感动到了。 听见原恂跟自己说话,檀迦点点头,说:“好。” 从餐厅出来,檀迦挽着他的胳膊,有些黏她。原恂茫然地偏头:“身体不舒服?” 檀迦摇摇头,说:“我没想到网上的事情是舒杳引导的。”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社会事件放到网上被议论是常有的事情,但林葭所经历的远远已经超过了可理解的程度。檀迦早该察觉出不对劲的,不过即便是她有这个意识,也很难将这件事情联系到舒杳身上。 檀迦对舒杳的印象很好,甚至几次三番地在原恂面前夸过她。 哪想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再者说…… 檀迦不解:“舒杳跟林葭是有矛盾吗?” 原恂摇头:“应该没有。林葭一向跟员工相处得不错,而且舒杳来公司没多久,暂时没听说有冲突。” 檀迦咬咬唇,越发想不通了。她胡乱想着,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过了会,她偏头朝窗外看,转移注意力,适才注意到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趁着时间不晚,带你去看看房子。”原恂说完,见檀迦茫然,补充道,“爸爸给我们的婚房。” 原恂现在离开同风起去管理家里的公司,平时跟家人接触的时间多。但檀迦去原家吃饭的频率不算高,一个月有个两三次,回去吃吃饭,说几句话,当天便回来。所以提起原家的长辈,檀迦不算很熟悉,但好在檀迦看着乖,在长辈面前嘴甜。再加上檀迦的存在对原忱鑫而言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所以两辈人相处的还挺和谐。 檀迦问:“远吗?我们要搬进去吗?” “临着蔷江。”原恂说了个小区名。 檀迦知道,那一片是高档别墅区。 原恂又说:“还在装修,搬的话,也得在年后。今天过去看看,你有什么想添置的。” 檀迦嗯了声,没再说话。 车到了地方,两人下来徒步往别墅走时,原恂问道:“不喜欢这?” 檀迦点头,左右看看,说:“有点冷清,我胆子小,你不在家,我住这么大房子会害怕。” 原恂:“那我常在家陪你。” 檀迦瘪瘪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她眨眼,为了缓和气氛调侃道:“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很期待搬过来了。” 原恂刮刮她的鼻子,问:“我现在在家的时间还少吗?” -- 第79页 除了刚回原氏公司那几天,原恂有些力不从心,忙了点,但不管怎样,还是每天都会回家。这段时间适应了紧张的节奏,轻松了些,回家的时间便更多了。 原恂笑着,追问道:“还是说,你对我的思念太深了。” 檀迦眼一弯,往他怀里一凑,仰着脸,大大方方地承认:“好像是有点。” -完- 第35章 奖励 ◎故事的开始。◎ 35 这天回到家里, 檀迦突然想起昨天下午自己跟原恂闹脾气的事情。经过聚餐得知了缘由后,她越发觉得自己在胡闹。 原恂在卫生间洗漱,檀迦进去时, 他刚刷完牙。檀迦从旁边转过去, 面朝他站着, 垫脚吻了吻他。 原恂任由她手臂勾着自己, 故意问她:“不是不让亲吗?” 他说的是早晨的事情。 昨天檀迦虽然熬了个通宵,但调休后断断续续睡了不少, 所以今天早晨醒得比原恂要早。她闭着眼醒了醒神, 琢磨着自己昨天是不是没写工作报告的事情, 继而想起今天星期五,工作安排还不少, 希望下午能准点下班, 紧跟着她又想到今天下午原恂要去参加同风起的聚餐,不带她。 睡意自然是没了, 昨天跟原恂置气的回忆一点点涌上来。 而这时原恂渐渐苏醒,歪头看了她一眼。他半眯着眼伸手来, 抓着她的手拉到自己脸前,脑袋侧了侧, 作势要吻她的手腕内侧。 檀迦哪里会让, 挣扎着把胳膊抽回来。原恂刚醒,手有些脱力,本就没用什么力气抓她。 被檀迦轻松挣脱后, 他听见檀迦说:“我还生气呢,不让亲。” 一直到出发去上班, 两人一人钻进一辆轿车, 檀迦头也没回喷了原恂一屁股尾气。 ………… 已经过了一天, 檀迦早不气了。 原恂明明知道这点,还故意问她。 檀迦得寸进尺,把他头朝自己拉拉,又亲上去,甚至木马出声。 “我当时在生气嘛。” “现在不生气了?” “恩。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哪里好?” 檀迦亲了亲他,说:“哪里都好。” 在她还要亲过来时,原恂仰头,檀迦瘪瘪嘴,不开心,但继续向前亲上了他的喉结。 她虽然点到为止,但离开时被原恂轻轻一抱,坐到了盥洗台上。 她腿朝两边分着,原恂往前站站。 檀迦抱着他,等着他的吻落下来,但是没有。 原恂在这个不合适的环境里开始跟他讲道理—— 原恂问他:“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还可以。” “我没睡好。” 檀迦单纯地发问:“怎么了?” 原恂直白地说:“在想你为什么生气。” 檀迦想说自己没有生气,但一时又无法解释自己有点伤心跟生闷气有什么区别。焉斐誉曾经便说过她很冷清,与人相处时试图保持着理智,但自己总归是个内心柔软的人,不能完全无视别人的观点,所以直接导致了檀迦不会对别人有要求,但抱着期待。 她试图以此掌握着人际关系的主动权。 原恂不等檀迦说话,自顾说道:“我没和女孩子相处过,所以有些事情可能处理的不好,下次你再有什么不开心的,直接说出来。能解决的解决,不能解决的想办法解决。不带你去聚餐,我是有自己的考虑,林葭要在聚餐时说舒杳的事情,而你和舒杳又是高中同学,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不合适。昨天没给你解释,是我单方面觉得这件事情很小,你可能不愿意参与,所以我也没多说。” 檀迦喜欢原恂跟自己说这些,有一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但这些话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檀迦却不知道怎么回应。知道他始终为自己考虑,心里暖暖的,也挺不好意思的。檀迦自小命苦,没什么人对她好过,连檀惠对她也都是责骂大于夸赞。焉斐誉跟赵乾,是姐妹,是兄弟,能同甘能共苦,但总归不是家人。原恂肯这样对她,肯跟她说这些,檀迦心里是开心的。 她贪婪地享受着原恂的偏爱,却不知这样的宠爱能持续多久,像是一捧细沙,她只要稍有不慎,手指分开条缝,便尽数漏掉了。又或者只需要一阵风,轻轻一吹,便散了。 原恂垂眸看她,静静道:“下次不要折磨我了。” 却见檀迦皱皱巴巴地眨眨眼,微微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原恂问:“困了?” 檀迦嘴一瘪,往原恂肩膀上一趴,两个人的锁骨碰在一起,像是接了个绵长的吻,低低地嗯了声。 “那我不说了。”原恂一手扶在她背上,单手把她抱起来。突然腾空,檀迦吓得双腿一抬夹住了他的腰,勾着他脖子的手臂也收得更紧了。 檀迦是不知道怎么回应才装困的,原恂对她太好了,她害怕这种好,又害怕失去这种好。反复纠结过后,她还是说了:“你以后多和我说说。” “嗯?” “原恂。”檀迦连名带姓地喊他,要说一句很严肃的事情,“我没有家人了,你是我最后的家人。” 原恂心头一抽,挥之不去的痛感袭来。他换了好一会,抱着檀迦穿过卫生间的门,穿过卧室的门,才平静地答应:“好。以后都跟你说。” - 南境已经入秋,这座南方小城的雨水越发多,或瓢泼或淅沥。许是是她喜欢的气候,又或者是原恂的话,檀迦的心情在这样的天气下变得格外宁静。 -- 第80页 原恂没再提搬去江边别墅的事情,夫妻两人窝在这处小公寓里,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天渐渐凉了,檀迦那天路过商场时打算去给原恂买件外套。刚进了商场的大厅,她看着眼前站着的熟人,渐渐顿了脚步。 舒杳没怎么变,穿一件鹅黄色的风衣,鬈发在头顶扎了个小揪揪,冲檀迦笑起来时,眼睛发成月牙,很清纯美好的形象。 距离同风起的聚会,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公司没有辞退舒杳,是她主动提出了离职。南境说大不大,但好歹是省会城市,说小也不小,不想被人遇见也确实见不着。 檀迦再次遇见舒杳,还真有些意外。但是舒杳却说:“我很早便想和你聊聊了。” 还是上回吃饭的餐厅,檀迦把服务生递来的菜单还回去,只说先上两杯水。舒杳听着她的安排,没有阻拦,只补充道:“再上几块蛋糕吧。” 等服务生走后,舒杳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檀迦静了一瞬,才大概回忆起聚餐那天的事情,如是说:“确实是有点吃惊。不过我没穿着你的鞋走过你的路,便不能评判你的言行。我虽然不理解也不赞同你,但谈不上失望。你自己能说服得了自己便可以。” 舒杳没想到檀迦会把话说得这样直接,但想想说话人是檀迦,便觉得又不奇怪了。她总是波澜不惊的。 舒杳垂眸盯着桌布看了会,再抬头时,说道:“可能是以前在学校你见过我最狼狈的模样,所以再遇见我总想让你看看我即便经历过那些,也能过得很好。但事实却是我失败了。” 檀迦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指的是林葭吗?” 檀迦疑惑:“不然呢。” 舒杳笑笑,是檀迦很陌生的笑容:“可能是我很讨厌她这种活在阳光下,被所有人追捧的样子吧。” 檀迦没说话,舒杳也没想让她给出什么回答。 在檀迦的沉默中,舒杳主动解释了自己方才的笑容:“你不会想到,葛清梦被杂志社逼走也是我做的。我跟她杂志社的主编认识,把她赶走只是几句话的事。” 舒杳自嘲地笑着,说完,望向檀迦,眼睛很亮,但眼神让人觉得心酸又可怜。 檀迦不会安慰人,这样的场合,舒杳更不值得被安慰。所以她只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态度:“你其实不用把自己说的这样阴暗。葛清梦当年伤害你,是她做的不对。你现在反击她,是在泄愤,但不论你做什么,报复的程度有多强烈,都减少不了一丝一毫她对你的伤害。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名牌大学毕业,具有积极的上进心和与之匹配的能力,你本可以拥有光明而坦荡的前途。” “优秀。”舒杳听到这个形容词,有些失神,又觉得很可笑,过了会,她发问,“你有伤害过别人吗?” 她说得含糊,檀迦一时没听清,反问:“什么?” 舒杳:“就像葛清梦对我做的事情,你有对其他人做过吗?” 檀迦明白了,舒杳是觉得她说的这些话过于冠冕堂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不知道你怎么理解施暴者这个概念,但不论是我,还是焉斐誉、赵乾,即便在校园里是老师口中的问题学生,但绝不是校园暴力的施暴者。” 舒杳没再说话,似乎她们俩之间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檀迦临走前,想到什么,拿出手机。 “我虽然不能安排你什么,但却是真心地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檀迦在微信上找到舒杳的对话框,把名片发送过去,说,“这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心理医生,你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看看。” - 从商场离开的路上,檀迦给焉斐誉打了个电话,拨出后才想起她现在在A国看比赛。那边是几点来着?还没等檀迦算明白时差,电话已经接通。那边很吵,焉斐誉先跟檀迦说等她一下,然后跟人说了几句英文,过了会,听筒里才清净。 檀迦现在脑袋里塞着很多情绪垃圾,率先问了句“你要忙的话我一会再打给你”,得到对方说“在酒店大厅遇到个熟人打了声招呼,不忙”。 焉斐誉确实很了解她,只一句话便听出她不对劲:“你怎么了?跟原恂吵架了?” “不是。”檀迦大概把跟舒杳的聊天复述了一遍,问道,“你说我们年轻时犯过错还能弥补吗?” “你是指哪种错?”焉斐誉反问着,说道,“人随着成长,三观在不断降低。小学时觉得写不完作业去上学,便是对老师的一种欺骗。但是长大后,人会为了自己的行为会找到各种花样的解释。未必是把别人当作傻子,但确实是安慰甚至是掩耳盗铃欺骗自己。小到工作中推卸责任,大到渣男出轨,这些都是错误。” 焉斐誉坐在酒店大堂的会客厅,身后有几支战队经过,对方说话声很吵,她怕影响通话,等身后声音小下去才继续说,“所谓错误界定的标准,恰恰是人道德感程度的体现。当我们检讨自己时,不要有那么强的道德感,生活会轻松很多;但我们在待人处事时,尽量绷着根道德感的弦,不莽撞行事,不伤害别人,便够了。都是第一次做人,不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行了。我不能再跟你说了。人一个人呆着就容易emo,容易思考人生价值,等姐姐我看完比赛回国,带你好好放松下。身边热闹起来,就没空东想西想了。还有舒杳这个人,能别见还是别见了,本来以为这姑娘挺有趣的,没想到整个一‘行走的emo机’,负能量太重,你跟她久了,不抑郁才怪。” -- 第81页 檀迦知道焉斐誉近期在为了俱乐部的事情焦头烂额,又是要拉投资,又是要向次级战队买名额,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杂事等着她解决,这两天飞去A国看决赛已经是从海绵里挤时间了,便没再拖着她继续聊。 可能是时间隔得太远,也可能是檀迦变化太大,总之现在她很少想起以前的事情, 今天算一次,挂了焉斐誉电话回家的路上,檀迦不自觉地捋高中时的事情。 高中时檀迦不是普世意义上的好姑娘,她成绩不好、和拉低班级平均分的坏学生玩在一起、对课堂缺乏敬畏,但她从不认为自己对青春缺乏责任。 扪心自问,葛清梦做的那类事情,檀迦从未做过。檀迦小时候见惯了母亲被街坊邻里在言行上的欺负,对恃强凌弱的事情十分厌恶,所以她不耻成为这样的人。 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朋友是一个无用的人。 比起那些在机关单位工作的老同学,在备受争议的电竞圈为梦想拼搏的焉斐誉一样铿锵美丽。 赵乾靠双手赚钱,干干净净,待人接物,谦卑有礼,也很优秀。 甚至包括周肖罪…… 那天因为民众大闹售楼处通宵加班时,她见到了周肖罪。那个在檀迦眼中不学无术的青皮无赖,也成熟了不少。民众真金白银的钱打了水漂,根本不是几句安慰人的大道理就能够说服的。檀迦跟同事赶到,看着现场暴乱的状况,有心无力,关键时候是周肖罪带着人来平息了问题。 周肖罪好像还是高中时的周肖罪,但肩上多了男人该有的担当和责任感。社会包罗万象,人生百态,没有人规定你该活成什么模样。只要对朋友有义气、对生活有善心、对社会有贡献,似乎就足够了。 想到这,檀迦坚定地否决掉舒杳对自己的道德绑架。 一定是舒杳错了。 檀迦到家的时候,原恂已经回来了。他穿着舒适的灰色家居服,端着接满水的水杯要回书房,见到檀迦回来,才停在书房门口跟她说话。 这个场景很眼熟,檀迦似乎经历过很多遍,可能这就是家的意义吧。 檀迦问:“今天没有加班?” 原恂回:“剩了点工作,回来处理。” 檀迦在玄关换了鞋,正在用免洗酒精擦手,听见原恂的话,愣了愣,知道他这是把自己的情绪考虑在内了。 她说他在家的时间少,他便把工作带回家做。 原恂端着水杯站在书房门口,见檀迦趿拉着拖鞋疾步过来。以为她是有事情要说,哪曾想檀迦抬手按着他的肩膀,稍稍一垫脚,亲她。 檀迦主动得有些反常,原恂把装着热水的水杯拿远些,单手搂着她,问:“怎么了?” 檀迦:“针对你今天早早回家的奖励。” 檀迦又亲了亲他,说:“明天继续保持。” 今天的檀迦这么黏人,原恂也没法好好工作了。工作地点从书房换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因为在这里原恂看文件时,檀迦能靠在他身上翻书。 两人安静地各干各的,过了会,原恂把手放在檀迦肚子上摸了摸,问:“饿了吗?” 檀迦瘦,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 “我在外面吃了点,逛商场的时候遇见舒杳了,就一起去吃了点蛋糕。” 原恂淡淡地嗯了声,说:“一会饿了告诉我。” 檀迦点点头,把话题扯回去,顺着蛋糕的事情跟原恂说舒杳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带林葭的节奏,以及如何作梗逼葛清梦离职。 原恂淡淡地听着,没有插话。 檀迦觉得惋惜,说起:“你还记得咱高中时有学期运动会是两个校区一起办的吗?” “高一那年?” “对。” 那年秋季运动会,似乎是在国庆假期前,不少学生还穿着短袖校服。葛清梦用摇晃过的罐装雪碧捉弄舒杳,害她衣服都湿了。内衣边隐隐约约透出来,舒杳窘迫又气恼地跑开了。只是没跑几步撞到人,踉跄着坐到了地上。 被撞的人正是原恂,他跟朋友说着话,被撞后移过目光看了眼。身边的朋友吓了一跳,惊呼着问倒在地上的舒杳没事吧,舒杳咬着唇,眼眶含泪,绷住所有难过的情绪,艰难地摇摇头。 原恂皱着眉说了声抱歉,把校服拉锁往下一拉,脱掉外套披到她身上,问:“同学,需要帮忙吗?” 这便是一切矛盾的起因。 檀迦很少回忆高中的事情,想起这些确实是意外。那天做梦梦见高中时的事情后,檀迦花了不少时间去整理高中时的回忆。这一想还真被她扒出不少东西。 不止矛盾由此引发,她跟原恂的缘分也是开始于此。 -完- 第36章 分水岭 ◎新年快乐!◎ 36 原恂借外套给舒杳, 舒杳因为外套被葛清梦刁难,而檀迦替舒杳去找原恂还外套。 时隔多年,生活在青春期阴影下的舒杳报复葛清梦, 而檀迦和原恂成了夫妻。 挺戏剧的。 命运果然是最好的编剧。 高中的几年时光仿佛开了加速器一样在眼前播放, 檀迦想得有些出神。原恂注意到, 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在她眼神茫然地看向自己时,问:“怎么了?” “你觉得我高中时是坏女孩吗?” 檀迦拇指的指甲一下下地擦过食指的指腹, 表露着她不安的情绪。 -- 第82页 她在乎原恂的看法。 “能怎么办?谁让我喜欢坏的。”原恂说着低头去吻她。 檀迦本意不是这个, 但原恂这个吻落下得郑重, 深情得檀迦忘记了拒绝。 这样的原恂令檀迦突然想到了婚礼……他们领证时檀迦还在读书,确定结婚那天, 原恂提过办婚礼的事情, 但被檀迦以怀孕的人比较累,精力顾不上为由拒绝了。哪曾想怀孕是个乌龙, 后来,原恂没提, 檀迦也忘了。她虽然没有体验过,但直觉在婚礼上司仪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后原恂吻她的情形, 应该也会是如此郑重吧。 原恂放开他, 却没坐直,始终垂眸和她四目相对,缓声说:“好女孩不一定光芒万丈, 但一定向阳而生。” 檀迦被亲迷糊了,哪里还能听进去原恂跟自己说什么。她舔了下嘴角, 脖子抬起来些, 同时手臂勾在原恂脖子上往下压。 原恂只得停了话音, 配合地亲她。 檀迦原本搭在沙发另头的脚抬了抬,似是不满足。 以往这时候原恂肯定已经上手了,但今天原恂十分冷静,寡淡地亲着她的嘴角。 檀迦终于忍不住了,出声:“老公你摸摸我。” 原恂嗯了声,手按着她身前,敷衍地按着。 檀迦勾着他脖子亲了会,低头看,严肃地抿了抿唇,抬头质问问:“是不是淡了?” “在想事情。”原恂抓住她的腿根,把人猛地往身上一抱。 檀迦懵着,扑上他的胸膛。“想什么?” 原恂捋捋她鬓角的碎发,说:“在想你如果乖一点,我还会不会喜欢你。” 檀迦想了想,说道:“乖乖女的话,做事时会比较害羞吧,什么不要啦不行嘛人家害羞羞,男人面对这个是不是保护欲爆棚?” 原恂含笑看着她绘声绘色地演,适时道:“我比较懒,喜欢会自己动的。” 坚信自己不是乖乖女的檀迦脸唰一下就红了,无力地反驳道:“我才没有……” 檀迦没说完便被原恂以吻封住嘴,亲了会,他出声:“那现在开始。” 坏女孩该怎么定义呢? 每个人的标准不一致,但原恂认为,檀迦不是。 高中的时候,原恂撞见过一次,檀迦班上有个女生胆子特别小,没写作业要哭,忘记戴校牌也要哭,觉得老师的命令就是天,一旦违背了就是大错特错。周一是升旗仪式,规定穿校服,所以她不会忘。但有次领导周三来学校视察,校领导要求学生这天必须穿校服。那个女生因为前一天生病请假不知道这个消息,第二天在校门口看着挨个检查校牌和校服的校主任,抱着书包缩在角落里哭了起来。 檀迦跟朋友说笑着路过,知道情况后顺手把自己校服给她了。 不像焉斐誉把校服拿去服装店改得更修身些,檀迦的校服保留着原本的款式,她个子高挑身形纤瘦,宽松肥大的校服衬得她羸弱可人,有一种清纯的娇小感,轻易地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但她更有着保护人的热心肠。 那女生接住檀迦的校服,哭哭啼啼问她怎么办,檀迦无所谓地说习惯了。结果就是檀迦因为没穿校服被校主任处罚去打扫厕所。 - 焉斐誉从A国回来那天下雪了,南境今年冬天的初雪。与她同一航班回来的还有今年lol世界赛的冠军队伍MON。 电竞是正经体育赛事,MON战队为国争光,回国后代言、庆功活动接连不断。一直到快年底,才稍稍歇下来。 今年最后那天,檀迦跟原恂做东,邀请了原恪和其他几个朋友来家里跨年。 焉斐誉先到的,给檀迦带了只包,说是在A国免税店看到的,觉着适合她就买下了。檀迦是非常合格的捧场王,当即拆了包装,就着玄关的全身镜上身试了试,她不喜欢大包,小款装不了多少东西,单纯拿着心情好。 瞧着檀迦欢喜的样子,焉斐誉揶揄:“干嘛?你老公不给你买?” 原恂手里拿了几支红酒杯,从餐厅出来,檀迦将包拿起来些,示意他看,随口问道:“和我今天穿的是不是很搭?” “人比包美。”原恂只扫了一眼包,注意力便落在背包的人身上。 檀迦向着姐妹,嘴甜:“包更好看。” 焉斐誉得了便宜卖乖,不客气地看了原恂一眼,冲檀迦揶揄道:“原恂你行不行啊,我一个包就把你老婆给收买了。” 檀迦不能冷落焉斐誉,也不想让原恂吃亏,不等原恂回答,径自一挽他的手臂,身子斜斜地往他身上靠,亲昵地说道:“花自己家的钱买奢侈品多心疼啊,这种华而不实的包就得别人送。” 焉斐誉:“行行行。我是冤大头,我是车底人。” 过了会,林葭和谢鄢也到了,带着打包的海鲜和红酒,有说有笑,互动自然。被原恂问到祁周礼呢,向来是祁周礼发言人的林葭没吭声,只等谢鄢一头雾水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还没过来吗?” 他看了一圈后,最终看向林葭。后者就像没察觉谢鄢在看自己一样,也没去接旁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连焉斐誉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林葭的反应怪怪的。 背开人,檀迦问原恂:“林葭跟祁周礼吵架了吗?” 原恂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大家简单打过招呼后,便按着性别分成了两拨。焉斐誉跟林葭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人一聊起美容便停不下来,约着周末一起去做spa,反正变美变瘦这俩话题是所有女生可以奋斗终生的目标。檀迦百搭,听别人聊什么,就跟着说几句。没一会,大家便打成一片,气氛甚是愉快。 -- 第83页 说话声时高时低,坐在窗边抽烟的谢鄢朝这边望过来,眉目敛着,不知想到什么。 原恂单手抄兜,另只手拿着两罐啤酒,往谢鄢眼前一伸,让他拿一罐,随后坐到旁边,单手开了自己那罐,视线追随着他看的方向,大概猜到他是在看什么,慢悠悠地喝了口啤酒,问:“对她还有印象?” 原恂这问题问得奇怪,但正中谢鄢的心思。 谢鄢诧异地偏头瞥了眼,反问:“你知道?” 谢鄢也是刚才听女生间聊起老城区的改建才想起来,他们早几年在那边的派出所见过。 他也是南境人,老家是在一个小乡镇里。不过他读完初中便离开家一个人生活,他租的房子正好在老城区那边。 当年檀迦母亲在那片遭遇车祸,肇事司机逃逸,因为是非监控路段,警察短时间内没查到肇事车辆。谢鄢凑巧在测试无人机,拍下了事发经过,看到警方的追捕通知后,主动配合警方找到了涉事车辆。 他离开派出所时,跟同在警局配合问话的檀迦打过一个照面,没有交流。 如果不是今天注意到檀迦在听林葭提起老城区时逃避的目光,多想了一想,饶是谢鄢记忆再好,也没记起这件事。所以他比较诧异原恂竟然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们那时候就认识了?”谢鄢问。 原恂朝檀迦那望了眼,随意一摇头,说:“不算。我跟她一个高中的,但不一个校区,谈不上认识。” 所以原恂知道檀迦家里的事情已经是大学时的事了。那时檀迦已经把原恂拉黑了。 被拉黑后,他特意去了趟青浙大学。第一次来这所学校,但他对于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甚至知道校西门有家很好吃的煲仔饭。复读那年,檀迦不常跟她说自己的私事,聊最多的也是学习,但上了大学后,可能是没有了学习压力整个人放松了,也可能是对这个线上的复读外挂有了其他更精确的感情。 但当他在校园里看到檀迦被一个抱篮球的男生又拖又拽好脾气地哄着去篮球场时,原恂才知道一切是自己误会了。 但误会了又怎样,自己的心已经不可收拾地留在了她身上。 说起来,高中时原恂从未对檀迦动过什么心思,哪怕她借着换外套之便强势地闯进了他的生活。他一直是骄傲的,是众人所仰的,与檀迦处在不同的世界。直到他上了大学,她在季元山的介绍下成了他的学生,交集才多了起来。 最初是觉得这女生烦人得要命,怎么动不动就哭;渐渐又觉得她很坚强,哭着发泄一通后能沉下心去解决问题。这种翻来覆去的无奈与动容,惹得原恂心里痒痒的。 知道她的高考成绩,原恂并不意外,她的成绩是自己看着一点点进步的,甚至她的分数比自己预期的要高。 檀迦复读时不爱跟檀迦说家里的事,但有回在数学测试中发挥得不错,她把成绩拍给原恂后,乐观地跟他炫耀说自己特别幸运,顺嘴说起了当时在警局的事情,本来警察都已经要敷衍结案了,多亏了一个玩无人机的男生提供了录像。原恂记得当时檀迦说着说着便哭了,难过地说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想要这好运气,只要没有那场车祸,她就算倒霉一点也愿意。 原恂知道这个有责任感的男生是谢鄢,还多亏了祁周礼。谢鄢对自己经历的事情,不论是耀眼的还是糟糕的,很少挂在嘴边。但祁周礼是个大嘴巴,在原恂还没见过谢鄢时,便倒豆子似的将这个竹马好兄弟吹出了花。原恂本来态度平淡,直到听他说起了谢鄢靠着无人机录像帮警察找到肇事车辆的事情,才上心问细节,适才借着祁周礼认识了谢鄢。 也因此,在结识之处,原恂便对谢鄢有十足的信任,甚至在谢鄢出事后,更毫无怨言地替他撑起了同风起。 不过这些,檀迦不知道,谢鄢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 说话的功夫,原恪来了。 焉斐誉正跟檀迦在说话,听见门口的动静稍稍转了头。他脱掉外面套着的到小腿中间的黑色羽绒服,将头顶扣着的连帽衣的帽子往下一扯,玻璃珠似的眼睛亮亮的,冲去门口给他开门的林葭笑着说了声“谢谢姐姐”时露着虎牙,散发着一身干净清爽的少年气。 林葭没想到现在小男生这般嘴甜有礼貌,笑着说外面冷吧,让他下次多穿点。 焉斐誉保持着转头的动作没动,敷衍地应着檀迦刚说的什么话,注意力全落在原恪身上。她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年纪的男生是不怕冷吗,一件薄卫衣不像是里面带绒的样子,也就是适合秋天穿的厚度,牛仔裤下联名款的球鞋倒是挺帅的,露半截脚踝算怎么回事。看着一点也不抗寒,一八几的个子配上炸毛发型,白净的脸庞人畜无害,小身板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单薄。 原恪踩着深灰色的棉拖鞋,走到客厅地毯的位置,说了声“嫂子,你今天真漂亮”,焉斐誉才堪堪回神,意识到自己打量的有些久了,故作轻松地往旁边移了移视线,把手里的砂糖橘慢吞吞地搁到桌上,扯了张湿巾擦手。 檀迦跟原恪自若地聊天,让他坐,说一会就吃饭,问他吃橘子吗。她说着,一推姐们胳膊,故意制造接触的机会:“你把果盘往那边推推。” 焉斐誉照做。 原恪大喇喇地敞着腿,往斜对角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一坐,垂眸看看果盘,笑眼看向旁边的焉斐誉,说了声:“谢谢。” -- 第84页 没礼貌的小屁孩。 焉斐誉等了半天没听到后缀的称呼,扬扬眉,胳膊一收把果盘撤回来:“马上要吃饭了,还是别吃了吧。” “什么情况?”檀迦瞧着他俩的互动,把果盘从焉斐誉手里夺过来,抬手递给了原恪,“别理她,你自己抓着吃。饭前吃点酸的开胃。” 春季赛一月中旬开始,选手的名单还没报给联盟,所以转会期还没结束。MON俱乐部生怕竞圈没瓜,在转会期快结束时才公布选手挂牌的消息,Kria便是其中之一。现阶段大小俱乐部的选手都组得差不多了,要么是缺打野位的俱乐部反复斟酌买到了适合的打野,再买不起Kira这尊神,要么就是暂时不考虑补这个位置的选手。整得Kira作为联盟王牌打野去向成了一个迷。 这关键拉好感的时候,焉斐誉竟给人甩脸子。 檀迦表示自己非常不理解。 不过这些她也插不上话,没多问。 林葭开完门,刚坐下,立马又有人按门铃。 原恪没坐实,下意识起来。林葭出声拦他:“我去开。” 原恪随口:“没事姐姐,我离得近。” 林葭眼神跟哄小孩子似的,示意听话:“坐回去。” 原恪跟温顺小奶狗似的,哦了声,委屈巴巴地眨眨眼,乖巧坐下。 林葭磨蹭着往门口走,任凭门铃响,不着急。等她走到门口,门铃停了,她始终不开门,闲散地抱着胳膊往旁边柜子上一倚。等了会,林葭的手机响了,她不紧不慢地接通。 只听她敷衍道:“喂,是你敲门?我听门铃停了,还以为按错了。等着,我给你开。” 门可算是开了。 来人是祁周礼。 他拿了瓶红酒,进来第一句话是对林葭说的:“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林葭一脸无辜:“谁让你突然不敲了的。” “行。我的错。”祁周礼脱掉鞋子外套,拿着红酒往屋里走,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玩不起。” 话音刚落,后脚跟被斜后方的人踢了下。他黑着脸扭头:“干嘛!” 林葭脸色平和:“不小心。” 两人别别扭扭的样子恰恰印证了先前众人的猜测。 跟林葭凶归凶,祁周礼跟旁人说话时扬着笑脸,十分友好。等打了一圈招呼,祁周礼自觉加入男人在阳台上抽烟的阵容,被原恂问道;“闹别扭了?” 自己要是知道答案就好了。 “早晨还挺好的。”祁周礼烦躁地抓抓头发,怨愤地朝林葭那望了眼,心想这都是什么事。 昨晚是你她妈扑过来脱我裤子的。 准确地说两人睡在一起是意外。林葭被网曝那段时间林葭一直住在祁周礼那,为了照顾女生挑剔的生活习惯,他主动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自己睡沙发。同一屋檐下,好赖是革命友谊更加深厚了。昨晚知道她心情不好要喝酒,他又是拎包又是买单,就差端着酒杯喂她喝了,她倒好,喝醉了耍酒疯扒他裤子。 祁周礼确实也喝酒了,微醺,不至于醉,也没有断片,下面被她软绵绵的身子蹭了几下便硬了。 林葭熟门熟路,跟祁周礼一起回了家,刚进屋门灯还没开便被怼墙上了。 确实挺激烈的,从沙发到床上,跌跌撞撞东西落了一路。 天亮了,酒醒了,她也翻脸了。听她冷漠地说就当昨晚什么也没发生,祁周礼不乱交,却也不是玩不起的人,顺着她的话答应。哪知他答应还答应错了,成了他的不是。 女生脑回路都这么难猜吗。 祁周礼捏捏眉心,心想自己这事做得似乎也不地道,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跟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计较什么。 带着这样的认知,晚上吃饭时,祁周礼死皮赖脸地拿着碗筷坐到了林葭旁边,心想不就是被阴阳怪气地怼两句吗。哪知林葭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祁周礼此刻坐在角落里的样子,仿佛那个弱小可怜无助的表情包。 他哀怨地瞪了林葭无情的后脑勺一眼,准备去找自己的已婚好兄弟哭诉,顺便取取经。 可他偏头一看,发现当事人哪里顾得上他,人家跟自己老婆在阳台抱在一起看星星呢。 无语。 - 阳台上,灯是暖色的。 两人齐齐望着夜空。 檀迦盯着某片星星,突然抬手摸了摸眼,手拿开时,看到自己掉的眼睫毛。 “原恂。” 檀迦连名带姓地喊他。 原恂淡淡地应了声,纠正:“叫老公。” 檀迦哦了声,说:“老公,新年你有什么愿望吗?”她把食指指腹朝向他,让他看见上面的东西,“我刚刚掉的,这个愿望送给你。” 原恂看看她的手,又朝她眼睛看看。 檀迦催他:“快说嘛。有什么想做的?” 原恂扯了扯檀迦身上的披肩,随口说:“尽我所能,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檀迦闻言,板起脸,追问:“没有自私一点的愿望吗?” 原恂想了想,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希望我的女孩勇敢做自己,不畏惧世俗的偏见。” “……” 檀迦内心五味杂陈,在想原恂是什么时候看穿了自己心底最怕的事情。 原恂自然不会回答她心里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呢?” -- 第85页 檀迦不配合:“只有一根,只能许一个愿望。” “那先欠着。”原恂用手背碰碰她的脸,就像她刚刚催促他一样,示意她,“说说看。” 檀迦顺着原恂的话开始思考,片刻后缓缓出声:“我想……一直做你的女孩。” 她抬眸,看着原恂在夜色与暖光下英俊帅气的脸庞,认真地看着他。 屋里人间或热闹地碰杯,间或你来我往地斗嘴。 阳台上抱在一起的两人在满夜空的烟花下,接了个绵长深情的吻。 随着其他人异口同声的倒计时声结束后,原恂低头,对檀迦说:“新年快乐。” 檀迦甜甜地笑着,回:“新年快乐。” 这个夜晚像是一道分水岭。 原恂彻底离开了同风起,同风起上下也接纳了谢鄢的加入。 檀迦在工作上虽有磕绊,但整体顺利。 祁周礼跟林葭在别扭中,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焉斐誉在几天后,公开了Kria加入自己战队征战春季赛的消息。 -完- 第37章 游戏 ◎我也是你的家人。◎ 37 新的一周, 檀迦整理的有关“校园暴力”的专题进入收尾阶段。她斟酌调整着文案的表述方式,键盘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一阵后,突然停止。 檀迦曲着手指, 修剪整齐的指甲无意识地扣着键盘字母按键, 视线落在自己刚敲出的文字上, 思想却一点点地游走。 她这几年对身边的事情多了很多理性的态度, 但舒杳这件事,确实对她影响不小。 檀迦以前不是施暴者, 但也不算是好学生。 焉斐誉的艺考, 她的复读……都是很关键的人生转折点。焉斐誉常说“艺考从不是高考的捷径”, 檀迦复读那一年,也是褪了一层皮。 好女孩不一定光芒万丈, 但一定向阳而生。 檀迦向阳而生的那一年, 常诠。檀迦在心里念了遍外挂的名字。 不管他人品如何,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 至少在复读那年,他切实帮了檀迦。 值得她的一句感谢。 现在想来, 当时自己把人拉黑,有些过分了。 快下班的时候, 檀迦把专题报道交给主编。从领导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后, 她收到了原恂的消息,说过来接她去看他舅舅的演出。 原恂听她声音不对劲,问:“今天工作很累。” 檀迦说没有, 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精神些, 同时拿起水杯, 浅抿了一口水, 说:“下午有点忙,忘记喝水了。” - 原恂的舅舅是个摇滚歌手,早几年在明德高中教过书。那时候社会上发生点什么事还没那么容易闹到互联网上,但高中班主任兼职酒吧驻唱歌手的消息,还是在这所对教学质量与升学率有着严格要求的学校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檀迦上学时听到些八卦,也在校园里见过对方几次,没想到他竟然是原恂的舅舅。 今天再见到林向荣,檀迦盯着舞台上炸裂的乐队演出,诧异地扬扬眉,骨子里藏着的叛逆因子似乎被勾了出来。 酒吧里气氛乱,噪音多,原恂跟她说话,要低头,挨得近点。 “喜欢这首歌?”他问。 檀迦脑袋跟着音乐的节奏打着拍子,踮踮脚,说:“你舅舅好酷。” 原恂探究地觑了她一眼,胳膊伸过去把人揽进怀里,只说:“别站太远。” 林向荣不常接商演,今天是他们乐队的周年纪念日,大家聚在一起,才有了今天这场演出。演出结束,乐队其他人往后台走,林向荣把脖子上的电吉他一摘,蹲身从舞台上跳下来。 底下观众最前面站着个高瘦的女孩,鬈发,穿着美艳的红色连衣裙,侧脸漂亮,笑容明媚,看着年纪不大。 檀迦还没看仔细,便被原恂扣住手:“过去打个招呼。” 听原恂介绍才知道。那女生叫孔明月,是林向荣的女朋友,准确地说是妻子。年纪确实小,跟林向荣差了十几岁。不过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久,感情稳定,很甜蜜。 虽说檀迦跟她年龄相近,但心态上却差很多。比起檀迦的安静,孔明月的性格更爽利外向,可能这也跟她是北方姑娘有关。 原恂跟舅舅有话说,把檀迦跟孔明月留在一处。孔明月跟她聊了几句,频频看手机,最后实在抱歉地跟檀迦说:“你不介意我玩会游戏吧。今天战队赛,实在是推不掉。” 檀迦笑笑,说没事,让她随意。 孔明月一边开游戏,一边问她:“迦迦你玩游戏吗,水平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打几把。” “王者荣耀吗?”檀迦听见timi的音效,低头看了眼她的屏幕,说,“我不玩手游。lol的话还能加入你。” 孔明月叹气:“那好可惜。你一会可以看我玩,手游不比端游差。” 说话间,孔明月登陆了游戏,第一时间被拉近了房间。有男声调侃:“孔明月你什么情况,这么难请。” 孔明月不甘示弱地反驳:“连个五排车都凑不起来,我看‘苏麻离青小分队’直接解散算了。”她扫了眼房间里其他几个人,问:“没拉阿遂吗?” “迟意妈妈过生日,阿遂陪着呢。” 孔明月哦了声,又说:“那还差一个人,再拉个谁?” “我喊了李恩宇上线。” -- 第86页 孔明月立马拒绝:“不行。一拉他,江润如肯定也要来,她打游戏那么菜,还想不想冲省一战队了。再说已经有四个人了,不要情侣。” 孔明月滑了滑好友列表,说:“陈予光在线,就他吧。” ………… 檀迦对这款游戏有印象,因为和lol为同类竞技游戏,刚面世时没少被放在一起比较。檀迦是lol的老玩家,因此听说过,不过正式了解这款游戏却不是因为这个。 当年她在常诠的动态里看到了游戏截图,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理下载了这款游戏。 看到他的游戏id后,檀迦顾着去打听贱猴儿的消息,玩都没玩便卸载了。现在看,这游戏画面和音质做得挺不错。 原恂说完话过来时,檀迦正盯着孔明月的手机屏幕看。 林向荣过去孔明月那边,沉声问她:“怎么打起游戏了,不跟迦迦说会话?” 孔明月头也没抬,说:“战队赛,他们叫不齐人。” 林向荣冲檀迦笑笑,打圆场:“被宠坏了。你要是觉得无聊让阿恂带你四处转转。” 檀迦说没事。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 原恂看时间不早了,跟舅舅打了声招呼,说今天工作一天有点累,便把檀迦带走了。 累倒是个幌子。两人从清吧出来,没走远,檀迦被原恂牵着手带到了人少的角落。 应该等到回家再问的,但实在是担心她。原恂把手放在檀迦小腹上摸了摸,问:“那个来了?” 檀迦被问得愣了下,还以为他要做点什么事,登时兴奋了下,忙说:“没有。” 檀迦还没等多想,便听原恂率先道:“那聊聊。” 檀迦眨眼,心想这还带商量战术的吗?他们以前也没讨论过,都是直接上。这个事不就是要这样才新鲜刺激吗,真聊出个一二三四五的前戏步骤来,那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个有什么好聊的……”檀迦竟然害羞了……她脸颊微微泛红。 原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越发觉得奇怪。 檀迦的手不安分地一寸寸慢慢地在他腰上挪动着,原恂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过了会,他试探地问:“怀孕了?” 原恂在跟檀迦就这件事达成共识前,一直有避孕的意识,上回怀孕虽说是个乌龙,但让他更加注意做措施。 有几回檀迦仗着是安全期,不让他戴,说隔着套不舒服,想更直接的体验,还说她可以吃药,或者怀了就生下来。原恂知道她是上头了在作死,任由她连撒娇带胡闹,始终不依。最终是原恂更卖力,她叫着求饶,沾沾自喜地说男人果然需要刺激才能激发出胜负欲。 想到这,原恂抱她的动作都轻了些。 但看檀迦听到这句话的反应,又不像。 “什么啊……”檀迦越发懵逼了。原恂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除了这个,原恂真猜不到是其他什么事了。 檀迦低头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无语地嘟囔:“你觉得我肚子大了?我每天早晨都称体重,没胖啊。” “……” 跨频聊天确实有点累,还是回家再说吧。 回家的路上,檀迦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胖了。原恂的手机响,是杜渐打电话过来。 檀迦看了眼,问他:“是贱猴儿,要接吗?” “一会吧。原恂琢磨着要跟檀迦开诚布公地聊一聊,知道杜渐不会有正事,便没着急接。 檀迦哦了声,把手机调到静音给他放回去,没再管。 原恂想了半天没找到切入点,还是决定卖惨:“改天跟我去看看我妈。” 檀迦闻言,立即偏头看。檀迦几乎不过问原恂家里的事情,原恂也很少提。这是她第一次听他提起阿姨。 原恂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像是在说明天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一样寻常。 檀迦以己度人,生怕打扰到他,轻轻应了声好。 过了会,原恂主动说起:“我妈是个文艺才女,身上书卷气很浓,你之前在家里看到的书画作品很多都是出自她。我姥姥姥爷家里是高知家庭,书香门第。别看我爸现在是上市公司老总,但认识我妈时只是个前途未知的创业者,所以我姥爷反对他们在一起。我舅舅说,我妈表面上乖,但骨子里不安分。所以没有人阻拦的了她的选择。就像她突然放弃电视台的工作要去演戏,也没有人能拦得住。” “她是一个有野心,敢决定,也有实力的人。所以大家虽然不赞同她的选择,却也默默支持着她的选择。但谁知她一部戏还没拍完,便在剧组失足从高台上摔下,抢救无效,去世了。” 檀迦听到这,抬手去摸原恂的胳膊,想要安慰他:“都过去了。” 正好是红灯,原恂把车停下,腾出只手过来牵她,笑了笑,神情还算好:“已经过去挺久了,现在想起来,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所以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原恂看向她,继续说:“人世无常,我们不能掌控什么。但人的韧性是无穷的,我们能爆发无穷的潜力,可以抵抗一切困难。” 檀迦赞同:“是的,我们不断地经历着亲人、朋友的离去,但也在迎接着新的亲人、朋友的到来。你还有爸爸有小恪,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 “我也是你的家人。”原恂说。 -- 第87页 正说着,轿厢里又有手机铃声响起。这次是檀迦的,不过致电者依然是杜渐。 “贱猴儿打我这里来了。”檀迦看了眼手机,说。 原恂应了声,示意:“接吧,估计是有什么事。” 檀迦点点头,接通。 “周末有事吗?出来玩啊。”杜渐的声音永远朝气满满,连带着调动了轿厢里压抑的氛围,“我刚给阿恂打电话,他没接。你们在一起吗?你问问他要不要出来打球。” 檀迦直接开的免提,原恂自然是听到了。 杜渐有事没事就喜欢找朋友聚会,檀迦跟原恂周末正好没事,一商量把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 可能是这天聊的话题太沉重,檀迦对母亲去世的情绪感同身受,所以不论在私下里还是在人前都格外依赖原恂,粘着他,顺着他,想给他多一点安全感,缓解其余悲伤的情绪。 为此,杜渐嫌弃地揶揄道:“你俩能别腻歪了吗?” 杜渐又说起上回聚会结束,不少没来聚会的同学听说了他俩在一起后,扬言不可能,最后还是有人把聚会的照片晒出去,别人才信。众人纷纷表示,檀迦有点东西,竟然把这个宇宙级男神追到了。 球场上除了他们俩,杜渐还叫了其他几个朋友。檀迦不认识,但大家热情、开朗,没一会便打成一片。 杜渐是做游戏的,打了会球休息的时候,不知谁起的头,逐渐聊到这个话题。 檀迦听着,想到什么,问:“你玩王者的游戏id是不是叫‘防伪杜渐’。” 杜渐被球场边的人喊了声,是让他过去拿什么。他应了声,边起身边回檀迦:“应该是吧。我注册账号时懒得取id,就会用着个。如果这个被占了再取其他的。” 檀迦只是随口一问,话被打断也无所谓。 倒是原恂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探究。 回去路上,原恂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当下让他承认这个外挂就是自己,并不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但檀迦知晓这件事情,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檀迦细数过往,复读的时光确实是无比重要的经历,是她人生关键的转折点。她如今的生活无一不是来自其影响,所以檀迦会回忆起那段日子是必然。想起常诠,也都是平静而宽容的,不带超越朋友感情色彩。可能是檀迦当时情根没开,也可能是当时两人的关系连暧昧都算不上。 更何况檀迦如今有了原恂,她虽然不知道完美爱情是什么样,但真心地喜欢且享受当下的状态。 她想见常诠,也只是想说句谢谢。舒杳的事情,让她想起很多高中时的事情,自己不算是坏女孩,却也称不上是好学生。所以在复读那年,檀迦改变的不仅是对于知识的积累和储备,无形中还有对自己对成长对人生的思考。而这个过程中,常诠这个外挂的存在,也是一个引导者的角色。 估计是想得太频繁了,那段无疾而终的经历成了檀迦心中的一块心结。 如果不去解决,恐怕她会一直焦虑。 檀迦从车窗外收回视线。 到家后,她在原恂洗澡的时候,给焉斐誉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北央大学有没有认识的朋友。 焉斐誉听她说完,沉默半晌。檀迦还以为她在忙,也没着急催,安静地等她开口。焉斐誉先问道:“我大学时帮你打听过。” 焉斐誉在北央读的传媒大学,跟北央大学虽不在一个区,但好歹是同城,平日里常有联谊、社团、比赛之类的活动。檀迦生活里发生点什么,大大小小的都会跟她分享,所以当年得知姐们被放了鸽子,傻傻地在陌生城市等了好几个钟头,焉斐誉气得扬言要人肉那个渣男。最终是檀迦给拦住了,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所以没让焉斐誉插手。 焉斐誉略一停顿,无奈道:“不过我能认识的人有限,没法帮忙。”她突然想起,“我记得原恂不就是央大的吗?他比我们高两届,跟你认识的那个男人在校时间有重合,说不准见过。你要不要找你老公问问。” 檀迦犹豫:“不合适吧。” 焉斐誉一语中的,直接说:“你们是夫妻,也不适合瞒着。” 浴室里原恂喊她,檀迦应了声,说了句“我再想想”后,便把电话挂了。 檀迦去阳台的烘干机里取了浴袍,敲敲门,推开一条缝,把手伸进去。 毛边玻璃上映着男人挺拔的轮廓,檀迦瞧着扬扬眉,这么看原恂的身体越发的勾人。人影走近,他抬手去接东西。檀迦随口调侃着:“连衣服都能忘,下次直接把自己也忘——” 话还没说完,檀迦手腕一紧,被人捏住,用力一扯,整个人踉跄着跌进浴室里。 原恂下身穿着衣服,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线条漂亮流畅。他平日里穿衣服很难看出来,斯文禁欲,永远一副冷情的模样。 他拿过檀迦递来的浴袍,往身上随意一穿,腰带松松散散地系上,前襟大敞着。 看都看光了,现在穿着管什么用。 檀迦舔了舔嘴角,弯弯的眼睛里盛着意味分明的笑意,跃跃欲试地准备上手。 原恂则没这个心思,冷静地质问她:“背着我跟谁打电话?” 浴室里都是热气,檀迦一进来脸颊微微泛红,抬眸看过来时,眼睛湿漉漉的。尤其是她静静注视他片刻后,黏黏糊糊地喊了声:“老公。” -- 第88页 原恂嗓子有点痒,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檀迦不打算瞒他,觉得这个场合说,好像还挺不错的。所以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跟大学的同学还常联系吗?” “不太多。”原恂说,“怎么了?” 檀迦抿了抿唇,才开口:“你介意帮我找一个人吗?” 原恂略一停顿,猜道:“辅导你复读的那个男生?” “恩。” 檀迦以为原恂是介意,便点到为止,没再往下说。 “你不是把他拉黑了吗?”原恂先开口发问,“不和他生气了?” 提到拉黑,檀迦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事情她做得有些莽撞和任性。时间隔得久,很多事情其实记不清,当时两人保持着“网友”的关系,会分享点生活,但说再多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檀迦拉黑的行为有些不合时宜。 “好像没什么可生气的。我反而应该跟他说声谢谢。明明他帮了我那么多,我却任性地把他给拉黑了。就算他是盗了贱猴儿账号的骗子,但他至少是帮助过我。” 原恂:“只是想说句谢谢?” “恩。”檀迦偏头看他,眨眼,保证道,“我很老实的,绝对不会给你戴绿帽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檀迦:“那你帮我打听打听嘛。我觉得还挺有缘的,你们竟然是一个学校。说不准还认识。” 原恂淡淡地嗯了声。 他其实不是故意欺骗檀迦。 最初是觉得没必要说,反正他的身份只是辅导他学业的学长,连被她问起名字,他也是省事地编了个假名。 后来动心了,又觉得猛地告诉她自己是谁后,会被她讨厌。毕竟高中时,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太好。 还没等原恂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就被檀迦拉黑了。得,两个身份都被她讨厌,原恂更不可能说了。 重逢是他蓄谋已久,但结婚却是她迫不得已的选择。原恂好不容易拉高了她对自己的好感,怎么可能因为掉马让两人的关系变糟糕。 “好不好嘛?”檀迦撒着娇,求他帮忙。 原恂垂眸看她,半干的头发成缕地垂在额前,散发着清爽的少年气。他收紧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反问:“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嗯?” -完- 第38章 朋友圈 ◎拥有的意义。◎ 38 檀迦扑到他身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他,腰一扭一扭地蹭着。 原恂随手一挽的腰带散开,睡袍朝两边敞着。 檀迦在很认真地撒娇, 变着法子给他好处, 但原恂显然是有些走神。 檀迦闹着闹着, 目的也就变了。她手不老实地在他腰腹上划来划去,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乞求他的回应。原恂哪里招架得住, 低头亲了亲, 问她:“你高中时对我什么印象?” “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檀迦觉得自己这个形容挺准确的, 而且这只孔雀战斗力很强,不少异性上了头。 正为自己的精准用词点赞呢, 她腰侧吃痛, 是原恂在掐她。 “还有呢?”原恂檀迦地问。 她较着劲,继续说:“逼王。” 原恂又一下。 檀迦哼了声, 又说:“闷骚。” 檀迦连着说着几个形容词,每说一个原恂都得掐她一下。 最终檀迦忍无可忍, 撩起衣服去看,埋怨出声:“你都给我掐红了!” “我看看。”原恂俯身去看, 确认后, 伸手抹了把,说“是你害羞了”,随后他招呼也没打, 抱住她的腿,猛一用力将檀迦扛到肩上。檀迦没等反应, 只觉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物转了个方向, 她吓了一跳,脚踢着要原恂把自己放下了。 原恂聋了似的,不回应,抬头啪一下,拍到她屁股上。 檀迦在家里只穿了一件绸质的吊带睡裙,倒是不短,但料子薄的要命。被原恂打了下,她受不住叫唤:“疼啊!我还是不是你老婆了!” 原恂扛着她出了浴室,膝盖往床尾一跪,上身前倾,顺势把人丢到床上。 檀迦被摔到床垫上后直发蒙,但依然清晰地听见原恂说:“不是我老婆我还不敢打呢。” 檀迦在原恂过来前,飞快地钻到被子里,安安全全地把自己裹住,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缩缩着脖子得逞地看着原恂。原恂也不急,从床尾把被子掀开,把自己蒙住,一点点地往上钻。 很快檀迦的笑敛走了。 她想躲来着,但也只是想想。 两个人蒙着被子干了一场架。 檀迦爽到了,心情也好,做作地叫嚣着求饶:“我错了。你高中时在我心里就是男神,我白天见你一面,晚上就会做梦。还不是什么好梦,酱酱酿酿,随便一帧放到微博都会被夹的那种。” 原恂用点力。 檀迦就一通乱叫。 原恂服了,脸垮下来:“接着装。” 檀迦察言观色,嘿嘿笑着,主动来黏他:“没装。” 檀迦勾着他的脖子,跟他咬耳朵:“我很认真地说,我老公真厉害。” 原恂嗤笑一声,两人磨合多了,有什么小习惯小敏感都一清二楚。他抱着她,调换了两人的位置。他躺着,她在上面。 檀迦无辜地眨眼:“做什么?” 原恂抬抬下巴,示意:“你尽情发挥。” 檀迦认真地问:“真的随我?” -- 第89页 原恂好整以暇地嗯了声,伸手去枕头旁的盒子里抽了片方形的小包装丢给她,手臂闲闲地往脑后一阵,模样还挺惬意。 檀迦把东西接住,不知是她手笨还是故意的,用手撕了两下没撕开,索性上嘴咬。 但咬也不好好咬,就那么不怎么认真地叼住,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瞧他,不放过他的丝毫反应。原恂不怕被她看,大方地回视着她。檀迦小狐狸似的,狡黠地笑着,起来些要往后坐。 原恂屈起膝盖挡了下,眼神冷厉地提醒:“你敢。” 檀迦知道原恂的底线,秒怂,乖乖地回来拆包装。 拆了东西,她手背到身后。檀迦一直盯着原恂,从他气定神闲的表情里捕捉到他轻微地皱眉的动作,注意到他微微发酵的情绪,心里的成就感一点点增加。 但檀迦聚精会神,也没再他脸上看到其他。更过分的是原恂清了清嗓子,扫了眼墙上的时钟,好心地出声提醒:“现在是十分,开始计时吗?” 檀迦受到了挑衅,急于证明自己的技术。 她收回胳膊,起身坐过去,没急着动作,抬手拢了拢散在肩上的头发,往后一扬。 较量才正式开始。 - 檀迦靠在原恂怀里,快睡着时听见他问:“高中那次,你生气了吗?” 可能是太困了,所以听原恂这样说,檀迦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四中停电那晚,檀迦跟原恂在空教室的事情不知怎么被教导主任知道了,尽管原恂是好学生,还是被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 当时的年级主任是季元山,把原恂当成半个儿子照顾。等原恂来了办公室,他没有训人,只是问他当时的情况。 原恂大概说了,最后补充解释了一句:“没早恋,也没有喜欢她。” 季元山则表示:“我跟她妈妈是朋友。迦迦这丫头小时候很有灵气,还想着如果你们关系近点,说不准你还能给她提提学业。” 原恂想到教室里,女生毫无眼力劲的言行,直皱眉。 “那可能让您失望了。” 原恂没有任何私人感情,态度表达的明确,十分直白。他从办公室出来,才檀迦在门口。她靠在墙上,听了似乎是有一会了,四目相对时,朝他吹了个口哨。 两人眼神对上,檀迦挑衅地似乎要说什么。只听办公室里的季元山出声喊人:“檀迦。” “来了!” 檀迦清脆地应了声,扭头进去了。 两位当事人也清楚,高中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至于原恂隔着这么多年,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檀迦是这样回答的:“算不上生气。只是有些看你不顺眼。” 她做事很拎得清,对好学生不盲目崇拜,跟坏孩子混在一起也不跟风。最初檀迦因为原恂帮过舒杳觉得他人还不错,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至少有点人情味。但紧跟着便觉得原恂这人格局忒小,心眼也小,还爱记仇。 两人各自的生活圈子八竿子打不着,两个校区间流传着不少两人的八卦,但当事人毫无瓜葛,相安无事。 如果非要掰扯出点关系来,那可能就是杜渐了。焉斐誉和檀迦平时爱打打篮球,在球场上跟杜渐熟起来,而杜渐是原恂的同班同学兼好兄弟,杜渐有时会喊他来球场。两人也就这点联系了。 其实很多事情檀迦也已经记不清了,经历了檀惠去世,她生活态度佛系了不少,那点记东西的本事在复读期间俨然超支了。 原恂等她的后话,可哪知,檀迦靠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平稳,已经睡熟了。 估计是累坏了。 - 睡了一觉,昨天把央大挖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人的情绪淡了些。昨晚的体验太好,导致早晨吃饭时,檀迦跃跃欲试,踢掉家居鞋勾着脚尖一个劲地蹭原恂的腿。 原恂正在看财经新闻,察觉到檀迦的动作后神情没什么变化,在檀迦得寸进尺时,两腿一并,把她的不老实的脚紧紧地锁住。 新的一天有了这个愉悦的开端,檀迦的运气不错,但她的好心情却没有持续一天。 早会上,主编表扬了檀迦准备的专题。并且直言檀迦进步之大值得报社的每位同事学习。 不巧的是白鸽因为上周一篇报道里用词有失公允,在会上被领导留下谈话。 同一时期进来的两个实习生境遇不同,总归有人心里会不舒服的。 只是成年人的矛盾从不是一件事情决定的,而是渐渐地积累起来的。 这天中午吃饭,檀迦在电梯里遇到财经组的同事,随口聊了几句。对方问她国金那家日料的味道怎么样。冷不丁地被问了这么个问题,檀迦茫然,寻思自己也没跟去过那,也没跟对方说自己要去那啊。财经组的同事没等自己发问,先说:“昨晚你们部门不是在那聚餐了吗?我看好几个人都发朋友圈了。” “……” 檀迦的分享欲基本上体现在了与焉斐誉的聊天记录上,所以她很少发朋友圈动态,也很少看别人的动态。这天她听别的部门的同事说起聚会的事情,才破天荒地打开了朋友圈。 大家确实在晒同一场聚会。 包括白鸽在内的几个女生都发了同一条动态,甚至配的图都是同一张。 组里同事聚会没喊她。 -- 第90页 自己这是被孤立了? 檀迦心里琢磨着事,手指百无聊赖地划了下朋友圈。她入职来一直安守本分,兢兢业业,与同事私下相处不多,但对接工作时也是真诚有礼,她暂时没回忆起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算了,顺其自然吧。 檀迦微微叹口气,正准备退出朋友圈的界面,低头时不经意扫见屏幕中央显示的动态。是原恂发的,一条无人机相关的新闻报道,没配什么字。 她盯着这条动态,并没有点开,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下面的评论。除了几个同风起的员工之外,还有一个檀迦有备注的共同好友。 那人在评论区里问原恂:“最近来北央吗,聚一波?” 原恂应该是没看到,还没回。祁周礼率先回复了:“你们宿舍聚吗?加我一个蹭饭的。” 那人回:“行啊,你买单。” 对话到这,结束。 檀迦将这几句一来一回地话看了几遍,不太敢确定自己的猜测。原恂跟郑潮生是一个宿舍的? 她认识的那个复读外挂就是郑潮生的室友。 所以原恂也认识? 那她之前在原恂面前提起时郑潮生名字时,他没什么反应。 有同事过来问她要文件,檀迦先紧着工作忙,把手机搁下了。一整个下午,屁股没沾办公椅,等琢磨过来原恂可能是帮着室友隐瞒自己,一时心情复杂。 比起被同事孤立,她这会的反应更大些。 有一种自己被人耍了的愤怒感。 - 原恂晚上有应酬,去之前给檀迦打电话报备。照着早晨两人的腻歪程度,这会电话粥也得煲一会。但原恂电话拨过去,听见的只是一声淡淡的无所谓的知道了。 原恂一脸懵,难以置信地看看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没有拨错号码后,不解地看向助理,发问:“我刚刚说话的语气很凶吗?” 不应该啊。 有时候原恂不注意,跟檀迦说话时冷了点,让她觉得不舒服,她都会故意质问他,爱真的会消失吗。每每原恂被她问得没脾气,就算是真有心事也不烦恼了。 所以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心情不好? 已经定好的应酬不好推,原恂只得速战速决,解决完正事后,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 马上要过春节了,气温降得厉害。车子快要开进小区时,原恂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原恂跟司机说:“送到这吧,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下去买点东西。” 夏天卖米糕的阿婆,冬天三轮车上载着烤炉卖烤红薯。原恂过去搭了几句话,挑了两个大些的,抬眼瞧见小区门口出来道熟悉的身影。 檀迦一看就是临时决定下来买东西的,脚上踩了双浅棕色的雪地靴,到脚踝的长款羽绒服裹着她高挑纤瘦的身体,领口拉得严严实实,带这顶白色的毛线帽。她一手揣在口袋里,另只手拿着手机但半截手掌缩在袖子里。她一边往这走,一边给焉斐誉发语音。 “……我出来买烤红薯,太冷了。” 她缩着脖子将下半张脸藏着拉高的衣领里,听完了焉斐誉的语音,继续说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才好呢。” 焉斐誉顺着她的话问:“你确定吗?你不是有那个什么潮的好友吗,直接问不就完事了。” 檀迦嘴硬:“问这个干嘛,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你就仗着原恂宠你,作吧。” 檀迦:“他才没宠我。” 檀迦冷得跺跺脚,加速走,哪知一抬头,便瞧见自己刚刚在吐槽的人。 原恂俨然已经早注意到她,夜很黑,旁边的门店隔得远,光照过来,看不太清原恂的表情,但能看出他挺平静的,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檀迦佯装没看见他,自顾看向烧烤炉,问:“阿婆,还有烤红薯吗?您烤的红薯特别香,我隔老远就闻见了。” “今天没几个了。阿婆请你们吃。”面善的老人认识檀迦,用纸袋将红薯包好,又撞到塑料袋里,递过来,“你们都是好心人。回回都照顾我生意。过几天我就不来咯。” “您要搬家了吗?” “回老家。年纪大了,落叶归根,早就想回去看看了,但又担心……”老人说着朝推车上贴着的寻人启事看了眼,抬起胳膊遮了遮眼睛,檀迦知道她是在偷偷地抹眼泪。 檀迦接红薯的动作慢了半拍,原恂抬手,帮她接了下。 做记者的,这类社会案件不少见,但有些事,不是见得多了,就能免疫了。她情绪有些压抑,顺势朝原恂看了眼。原恂拉住她的手,放到口袋里,另只手拿着手机扫了码,说:“阿婆,我把钱转过去了。” “诶好。”阿婆移开袖子里,脸上挂着笑。 檀迦想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语言都是无力的。 一个小插曲让两人短暂地和解了。进了小区后,檀迦的手还被原恂拉着放在他身上呢大衣的口袋里。 “在想什么?”原恂出声。 檀迦:“思考人为什么永远在失去。” 她为阿婆这些年的不容易感伤了会,渐渐想到了檀惠。 “可能是为了更懂得拥有的意义吧。”原恂如是说。 -完- 第39章 医院 ◎小没良心的。◎ 39 烤红薯没吃几口, 檀迦接到领导的电话,说城郊高速发生连环车祸,要她去现场报道。檀迦不敢耽搁, 胡乱套上衣服, 便准备出门。 -- 第91页 “动作可以快, 但是不要着急。”原恂过去帮她把围巾缠好, 将头发从围巾下面掏出来。 檀迦知道原恂说的有道理,捧着他的脸亲了亲, 说:“早点休息, 不要太想我。” 檀迦单腿蹦着提上鞋, 确认录音笔的电量充足,放进包里收好, 回头跟原恂摆手。 原恂折回客厅一趟, 在她出门前,把热腾腾的烤红薯放她口袋里。 檀迦:“我顾不上吃。” 原恂:“暖手。” 送檀迦离开, 公寓里瞬间安静下来。 原恂把玄关上丢钥匙的陶瓷容器扶正,转身回了客厅。走过去的这一小段时间, 原恂突然找不到可做的事情了。 这种感觉像极了这些年跟檀迦的每一次分别。 原恂心里空落落,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朝玄关看看, 有一种立马去开车追上她陪她去的冲动, 但很快,他把这个念头压住了。 原恂不是个会失去自我的人,做事克制有分寸, 但遇上檀迦的事,便常出例外。 但控制欲太强, 肯定会引起檀迦的反感。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响, 是郑潮生打来的电话。 “我听周礼说你结婚了?行啊,结婚了也不通知哥们,这是心疼哥们的份子钱吗?” “还没办婚礼。” “没办吗?那打算什么时候办,到时候我肯定去。有嫂子的照片没?周礼跟我吹是个大美人,我觉得你不像这样肤浅的人。” “还没拍结婚照。”原恂说完愣了,他也是才反应过来,两人结婚这么久,好像除了那本红色的证,其他该有的仪式感都没有。他肯定是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因为什么放弃的呢。 “合照呢?合照总该有吧?” “……”也没有。原恂上镜是真的,但很少自己拍照。 檀迦爱拍吃的玩的日常中看到的各种东西,但几乎没跟他拍过合照。明明她和焉斐誉在一起时,吃个甜筒都能拍出个九宫格。 电话那头的郑潮生还在等他的答案,原恂只好说:“你见过。” “恩?啊?哈?”郑潮生性格外放,尤其是面对熟悉的大学同窗了四年的老同学。 原恂说:“是檀迦。” 郑潮生静了一会,大脑飞快转着,搜寻这个人是谁。 “好家伙,你结婚时我把老板炒了也得去。好歹说,我也是你们俩爱情的见证者。当年你在外省参加比赛回不来,让我把她安全送到机场,一路上我可没少说你的好话。” 对于郑潮生的邀功行为,原恂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电视上正在播放当地新闻。 下雨了,细密的碎雪刮过来,带着阵阵寒意。檀迦及时到位,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风雪中,声音洪亮地报道着事故的情况。 她不张扬,但自信的气场很足,很温柔,却又有力量。 原恂被新闻直播分走了注意力,草草地挂了郑潮生的电话,心想婚纱照、婚礼,这些新婚夫妻该有的传统习俗,都得安排起来。 檀迦在镜头前面还比较镇定,但这并不代表现场的情况很顺利。 她简明扼要地报道完,新闻里的画面切走,在原恂看不到的幕后,响起一道急切地提醒声:“小心!” 檀迦听到这话刚准备反应,只见眼前一道黑影晃过,还没等想明白是什么东西飞过去时,檀迦的头便被重重地砸到,钻心的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檀迦头撞到的是摄影机器……准确的说是摄影机器朝着她的头撞过来的。 “迦迦,你没事吧。”有人把摔倒的摄影师扶起来,有人来关心檀迦。 檀迦摇摇头。 摄影师站稳后,向旁边人摆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身上的泥土也顾不得处理,率先担忧地看向檀迦,愧疚道:“迦姐,不好意思,我刚刚踩到了块石头,脚滑了下没拿稳机器。你的头……” 现场混乱,大家火急火燎,没注意脚下是正常的事。檀迦不甚在意地抿嘴笑笑,正要说没事,但下一秒,有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 檀迦忙完天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才看到手机里原恂关心她“注意保暖,遇事不要急”的消息,先给原恂回了消息,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补觉。 往常原恂这个时间已经醒了,在看早间新闻,倒不一定看手机,所以檀迦没想到他会回复。 原恂问了他在报社还是在现场,要过来接她。 檀迦在现场报道完,便回报社写稿子。她如实回了句报社,让他到了给自己打电话。 檀迦没当回事地把手机放下,心情愉悦地想有人来接,路上自己可以补觉,熬通宵实在是太困了,喝了两罐红牛还是困。人是醒的,精神是疲惫的,头痛得要命,分分钟要炸了似的。 檀迦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正想着去楼下买杯豆浆边喝边等原恂来,有同事见她要走提醒道:“迦迦你记得先去医院。” 檀迦疑惑地嗯了声,见对方抬头指了指头,才猛然反应,自己头还贴着纱布呢——昨晚情况突然,现场不能缺人,檀迦受伤后临时调不来人顶替,再说她的伤也不严重,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就是再不快点处理就要愈合了,所以她也没当回事,用车上的药箱紧急处理了一下,便继续投入工作。 一忙起来,檀迦就把这个事抛在脑后了。 -- 第92页 手机响,是原恂的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 檀迦一惊,心想怎么这么快,东西也顾不得继续收拾,急急忙忙地在桌上翻东西。 “在找什么?”同事发问。 檀迦冲她比划:“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我的头挡一挡,比如帽子围巾什么的。” “啊?你冷吗?”同事说,“我这里有个帽子。” “江湖救急,借我戴一下。” - 报社楼下,原恂在车里等了会,见檀迦从大门处踩着小碎步出来。 他推开副驾的车门,让她上来。 “车里暖气挺足的,帽子不摘吗?” 檀迦把包往后座一丢,系好安全带,装傻道:“太困了,让我先睡会。” 原恂觉得不对劲,偏头看了几次。檀迦整个人缩在座椅里,头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真睡着了。 他盯着看了会,很快发现问题所在:“头怎么了?” 檀迦做贼心虚,虽然困,但始终没睡着。她在等原恂发动了车子再睡,可不知道原恂在干嘛,迟迟没打火。她帽子戴得严实,没想到原恂能发现。 被质问后,檀迦先是装死,眼也没睁,继续“睡”。原恂等了会,没得到回应,索性直接上手,手指刚碰到额头,檀迦终于装不下去了。 “恩?你刚刚跟我说话吗?”檀迦演起戏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她看了原恂一眼,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招认得还挺彻底,“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昨晚让摄像机撞了下,贴了块纱布。” “破皮了?” 檀迦故作轻松地嗯了声,在原恂紧追不舍的目光中,摘掉了毛线帽。 纱布露出来,上面有渗出来的血。 “去医院了吗?” 檀迦不敢骗他,说:“还没。” 原恂板着一张脸,觑她。 檀迦偷偷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昨晚原恂塞给自己的烤红薯,装无辜:“我还没来得及吃就凉了。” 她委屈地噘嘴,好像额头上的伤还没有这个烤红薯重要。 原恂没法责备她,只能气自己,问:“疼不疼?” 檀迦摇摇头,说:“我一直没什么感觉,要不是血流到我眼睛里糊住我的视线,我都没意识到。” 原恂冷声:“那你还挺厉害。” - 檀迦去医院包扎,原恂一直陪着。 来的路上还挺能逞强,医生来给她处理伤口时秒怂,一会问会不会留疤,一会问多久能不贴纱布了。 话很多,娇气极了。生怕原恂抽空训自己,檀迦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护士很快处理好,简单叮嘱几句,转头把注意事项说给原恂。 原恂一一记下,跟护士道了谢。 去拿药的路上,檀迦没事找事:“那些注意事项为什么不跟我说,是觉得我磕了脑袋记不住事吗?还是人家看你长得帅,有什么歪心思。什么意思,我还在呢,当我好欺负是吗?” “护士是觉得你金贵,这种杂事老公帮你记着就行。”原恂哄孩子似的,耐心地说,“而且你一点也不好欺负。” “好啊,你竟然说我凶。” 原恂乐得跟她拌嘴,反驳道:“我的意思是,我对你有征服欲。” 被这不要钱的情话哄开心了,檀迦脸上挂着笑,说:“这还差不多。” 檀迦在医生的建议下,拍完了片子,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医院里人多病人杂,两人拿了片子下楼时,原恂问起:“之前受过伤吗?” 檀迦眨眼,装傻:“情伤吗?那我可要好好理一理,毕竟像我这种大美女,恋情一只手都是数不过来的。” 原恂嗤笑:“有什么用?你这不还是栽我手里了。”(丽) 檀迦嘿嘿笑,配合地一叹气,说:“都怪你太优秀,我哪里把持得住。” 闹完,檀迦正式回答起原恂的问题:“磕一下碰一下都是小伤,遇到那种需要记者当卧底获取消息的外勤才危险。不过我还没遇到过。说起来社会记者也是个高危行业。” “危险性是相对的。人活着同样面临这样的危险,酒驾、恐怖袭击,地震、洪水,不管是人祸还是天灾,遇上了就躲不掉,跟所处的职业无关。”原恂摸摸她的后脑勺,看了眼她额头上的纱布,说,“下次记住,不论什么,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你要知道,有人会担心你,有人在等你回家。” 檀迦简直要溺死在原恂温柔的眼神里,轻轻应了声:“好。”她朝原恂那边贴贴,挽住他的手臂,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我其实也不是非要做记者。” “我小时候梦想其实挺多的。科学家、建筑师,唯独不想当记者。因为我妈是记者。” “我跟我妈的关系不算好,她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她,她不跟我解释为什么我还没有麻将重要,我也不想告诉她自己为什么叛逆。我脾气急,我妈脾气就更急。我俩在家就跟俩炸药桶似的,不是她炸就是我炸,要么两个一起炸。隔断时间关系自动修复,两人平缓地度过一段时间,然后继续炸,然后陷入无解的循环。” “但是她离开后,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空了。焉斐誉跟我说,我那阵的状态没比死好多少,后来复读……”檀迦看了原恂一眼,自动把这个过程省略掉,“原恂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也爱你。” -- 第93页 原恂趁周围没人,借着她靠在自己怀里仰头的姿势,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一直在。” 话题太压抑了,整得两人都有点焦虑。檀迦笑了笑,主动缓解起气氛:“我和你说过没有,我一直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我妈离开后,我这一路总能遇到贵人,像是我妈在保佑着我似的。”檀迦垂着眸,静静地说,“高考完那个暑假我其实挺想死的,好几次坐在大桥上,想着就这样跳下去算了。有回被纪老师碰见,他语重心长地和我聊了很多。” “纪老师告诉我: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有光明。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这是鲁迅说的,但觉得真牛逼啊。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我第一次高考不到四百分,复读那年的高考分数时627。我脑子其实挺笨的,跟不上老师的节奏,所以多亏了纪老师给我介绍的那个学习很牛的学长。” 原恂那时候没帮上什么忙,提供最多的可能是陪伴,让她有个能说话的人,不至于一个人钻牛角尖。檀迦能有现在的成绩,完全是因为她足够优秀和努力。 原恂心疼地望着她,说:“傻。你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才那么幸福。’是因为你心存善念,知道感恩,所以才能看见。” 檀迦纠正:“这是白岩松说的。一个很牛记者前辈。” 檀迦略微失神,正要问“我跟你说过吗”,视线却被队伍最前方刚取完药的一道身影吸引过去。她探究地多看了几眼,示意原恂:“那个是不是……?” 原恂也注意到,说过去打个招呼。 “小恂?迦迦?”乔鸾诧异地看着跟前的两人,神色有些躲闪。 - 乔鸾回病房时,后面跟了俩小尾巴。季元山正推着老花镜用平板玩开心消消乐,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一划的,嘴角咧到耳根,乐天派什么时候都开心。 “回来的正好,帮我找一下充电器,马上就电量不足关机了。” 乔鸾真是懒得说:“玩玩玩,眼睛都快长到屏幕上了。你先看看谁来了。” 季元山分了点余光过来,眼镜挂在鼻梁上,从眼镜框上看人,本是草草一扫,但瞧见跟进来的两个小辈,便没再移开。 俩小辈喊人。 季元山把眼镜戴好:“你俩人怎么一起来了?” 乔鸾接收到老伴投来的目光,自顾解释:“没想告诉这俩小孩的,但在药房碰见了。小恂那么聪明,看一眼我拿的药就猜到了大概。你说我还能瞒得住吗?” 原恂:“如果不是在拿药时碰见,我们还不知道您住院了。” 季元山摆摆手,无所谓地说了句“老毛病”了,仔细瞧瞧两人,扯开话题:“你们俩这是在一起了?” “结婚了。”原恂把手放在檀迦的手上,握住,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显眼。 季元山学着原恂刚才的样子,板起脸:“好啊。不是被我问到,你们还打算瞒着我。” 几个人没说几句话,到了医生查房的时间。日常检查完,医生跟家属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檀迦朝原恂递了个眼神,后者秒懂,在医生记录完各项信息离开时,抬步跟了出去。乔鸾晃了晃空掉的暖瓶,说要去接水,檀迦忙站起来说自己去,被季元山拦了下:“让你师母去吧,你留下,我正好跟你聊聊。” “聊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是您的学生了,您不能再训我了。”檀迦看到了充电器,给老师把平板电脑充上电,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对季元山还是十分敬重和感激的。 都这么大人了,季元山也不会随便训她,只是八卦道:“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什么啊?” 檀迦茫然地看看,以为他是在说平板电脑的外壳,不认同地说,“这是海贼王里的动漫角色吗?季老师,没想到您还有这么中二的一面。” “谁说平板了。再说这也不是我的,是我小孙子的。” 檀迦笑:“现在小孩还看海贼王呢。够复古的,这不是我小时候的动漫吗。” 季元山:“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爱看樱桃小丸子,偷偷瞒着你妈去剪同款发型,结果村口的理发师手抖给你剪毁了。” “还说呢。那周正好要拍证件照,我头发也拯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那之后我再也没剪过短发,有心理阴影了。” “留长头发挺好的。”提起小时候的事,季元山叹了口气,把话题聊回来,“小洵心细,有责任心。有他照顾你,你妈也能放心。” 檀迦小没良心地嘟囔:“我可没看出来心细。” 季元山配合着檀迦一脸幸福的小表情听这话,便知道两人感情很稳定。原恂把檀迦照顾得很好。 “话不能这么说。你大大咧咧粗神经注意不到,就代表别人不好吗?他陪你从复读时期过来,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了,夫妻两人要一心,日子才有奔头。” “我才不粗心呢,别人对我好我都知道,就像我知道您虽然总唠叨我,跟我说话就爱怼我,但您是真心对我好。”檀迦说了一通,突然顿住,眨眨眼,望着季元山,一脸疑惑,“什么复读时期啊,我大学快毕业时才跟他在一起的。” 檀迦不笨,脑袋反应快,只不过有时候犯懒,不愿意多想。这会注意到季元山的神情,檀迦联想到些什么,猛然间反应,佯装一副“原来你说这个”的恍然大悟的神情,接道,“哦你说他辅导我功课的事情吗?说起这件事,我还要跟你讨个说法呢,你没告诉我是谁,害我被捉弄了好久。” -- 第94页 季元山没看出异常,说:“你俩高中的时候水火不容,在办公室门口碰见都能急眼,我敢直接告诉你吗?” “……”檀迦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他”。 季元山没听清:“什么?” “没事。”檀迦弯弯嘴角,露出个搞怪的笑容。 季元山:“别是又在吐槽小洵。” 檀迦朝门口看看,反驳:“我哪有这么没良心。” 话是这么说。 可当原恂从医生那问完季老师的身体情况,再回病房时,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经不见了踪影。 -完- 第40章 聿怿哥 ◎去哪了?◎ 40 檀迦是出去找原恂的, 但出了病房她就迷了路,更不知道原恂去了哪间办公室。 她收到原恂发的消息时,已经在去焉斐誉家的路上了。她逃命似的钻进医院门口的出租车里, 始终没从原恂就是常诠的事实里回神。 手机里, 原恂问:“去哪了?” 檀迦看见了, 却没回。 知道外挂是原恂, 檀迦心里挺开心的。 但等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整理好情绪做好面对的准备时, 人已经站在了焉斐誉的公寓外, 抬手敲开了门。 来开门的人是原恪。 檀迦憋了一路的话还没等说出来, 便被眼前的人给吓回去。她眼睛瞪圆,疑惑地往后退一步, 抬头看了看门牌, 然后又低头扫了眼脚垫,确定这是焉斐誉家没错。这大上午的, 焉斐誉估计还没起床,怎么藏了个大男生在家里。 “嫂子。”原恪嘴甜, 先喊人,才说, “她还在睡。” “……”檀迦嘴角动动, 已经不知道先吐槽哪个点了。 焉斐誉睡眠轻,一点动静就会被吵醒。 “什么情况?”电竞人没有上午,焉斐誉昨晚熬了个通宵, 天亮时才睡,这个点从卧室出来, 睡眼惺忪, 手里拿着眼罩。刚要抱怨原恪太大声, 让他轻点,睁眼看到自家姐们:“你头怎么了?” 檀迦现在心情有点复杂,焉斐誉把人这天才少年招进战队,不想着好好磨合队伍打成绩。这倒好,把人磨合到家里来了。不过自己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她说:“去现场时不小心撞摄影机上了。” 焉斐誉点点头,抬头瞟一眼杵在玄关的原恪,一摆手。后者秒懂:“你们聊,我回去了。” 等公寓门重新关上,焉斐誉见檀迦还在往身后看,随口解释道:“他住对门。” 檀迦哦了声,也没心情调侃她。 焉斐誉则看一眼檀迦的状态,下意识猜:“跟原恂吵架了?” 檀迦摸摸脸颊,反问:“很明显吗?” “是我太了解你了。”觉是没法继续再睡了,焉斐誉去卫生间戴上发带,边挤牙膏边跟她说话,“如果是工作上遇到了问题,你不会生气,只会卯着劲儿想法子解决。” 檀迦承认自己确实是这样的。 “刚看你头上的伤,还以为原恂家暴,吓了我一跳。”焉斐誉咬着电动牙刷,示意檀迦说,“他怎么你了?” “原恂这个骗子!他一直在耍我!” 电动牙刷嗡嗡地工作着。 焉斐誉听着听着,突然就平静了,不以为意地嘟囔道:“你说这个事啊……” 檀迦看着姐们的态度,突然警觉起来:“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你这反应像是你之前就猜到了似的……不是吧,你早就猜到了?” 焉斐誉不想承认:“不是猜的。我之前不是说查过他吗……就那时候查到了。不过我想着对你也不是坏事,而且原恂也没说,就没跟你说。” “……” “如果不是因为这,你觉得我能支持你跟原恂结婚?就算是因为孩子,我也得先刁难他一顿。敢睡我姐妹,喝两顿酒也不行。” “……” “在这件事上,我不站你。原恂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了你好多年,这妥妥的算暗恋了,原恂这么个宇宙级男神,竟然暗恋人。你掂量掂量,这份量。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在我心里配世上最好的爱情。” 焉斐誉做直播的,靠嘴皮子整活,根本不用任何草稿,张嘴就来,话赶话说到这,越发肯定自己说的还有点道理。 “所以啊,原恂来兑现了。” “我也不是生气。”檀迦不是听不进去劝,只是突然发生了这么件事,她有些懵,“就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她对我这么好。凭什么啊。” “你可是能让我那个公会老板冲冠一怒把我封杀的红颜啊,要认清自己的祸水实力好吗?” 檀迦最初对自己的样貌有认知是初中时,那个年纪的女孩渐渐抽条,五官长开了,常有同学的家长夸她长得好看。喜欢往她身边凑的男孩子也不少,但大都是连话都没说话几句的普通同学,也有很上心的,比如周肖罪,比如杜渐,也不知道他们出于对美的喜爱,还是喜欢她的性格,只是檀迦开窍晚,一视同仁没有心思。 “我觉得原恂不是这样看外表的人。”檀迦说。 焉斐誉琢磨了遍她这句话,说:“你这是在夸自己呗?我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吃你们小两口的狗粮。” 檀迦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任凭焉斐誉念叨,也没有反驳。 焉斐誉洗完脸,从小冰箱里拿了片面膜来敷:“其实这不算是坏事,你想想高中时你跟原恂的关系,他不说自己是谁,肯定也是有顾虑的。至于结婚后为什么不说,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说吧。毕竟是他隐瞒你在先。” -- 第95页 “你还挺善解人意。”檀迦意有所指,“行,胳膊肘这是已经开始朝原家人那边拐了。” “什么原家人……”焉斐誉听出她在内涵自己,反驳,“你说Kria在我这的事吗?真的是特别单纯的战队老板和战队队员的关系,我还指望他们拿冠军呢,我组的这支银河战舰不说一路连胜,但目标这赛季的大满贯不过分吧。像影响队员训练让他们分心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允许的,自然是会以身作则。” 檀迦啧啧两声,贱兮兮地笑着瞥她:“孤男寡女待在一个房间,很难不令人多想啊。而且我看小恪长得很是你的菜。”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像这种人?Kria像我的菜?得了吧,你怎么不说吴彦祖也是我的菜呢。昨晚的事特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他家停电了,小孩子怕黑,在我这睡得沙发。喏,你自己看,沙发上的枕头和毯子这不在那吗?” 檀迦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我觉得小恪挺乖一小孩,还知道给你把枕头和毯子叠起来。” 两姐妹闲扯了会。 檀迦一直在看手机,焉斐誉眼尖,问:“原恂给你发消息,你就回去呗。” 除了她刚离开医院时收到了一条“去哪了”的消息,原恂电话没打,消息也没再发,怎么,就默认她失踪了是吗。大骗子! 心里闹脾气归闹脾气,但家还是要回的。昨晚熬了一宿,早上又去医院一番折腾,困死了。她现在只想抓紧回家补觉。 - 檀迦刚从焉斐誉家出来,听见手机响,还以为是原恂的电话,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舅舅打来的。 舅舅问她现在有空吗,说自己现在忙,脱不开身,让她去机场帮忙接个客户。 舅舅不常给她打电话,现在找她帮忙说明是真的抽不开身,便应了。 去机场前,檀迦按照舅舅的要求去花店包了一束花,到机场时时间刚好,是接机的那班航班落地的时间。 她现在接机口,举着写了律所名字的牌子,等人。 “小迦。”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英俊男人停在她面前,笑着一摆手,问,“认不出我了?” 檀迦眨眼:“傅聿怿?” 傅聿怿眉眼处的笑容加深,他反问:“长大了不喊我聿怿哥哥了?还有你这头怎么了,受伤了还到处乱跑。” 檀迦、傅聿怿、还有舅舅家的表姐檀欢,三个人算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小时候檀迦跟檀惠吵架,不回家,又不想去焉斐誉那,每每都是傅聿怿收留她。傅聿怿比他大几岁,大学时便在舅舅的律所实习,舅舅拿他当亲儿子对待,檀迦也觉得这个大哥哥很靠谱稳重,对自己也好。 小时候总是哥哥长哥哥短,许多年没见,被开句玩笑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改口喊了声:“聿怿哥。” 她简单解释头是工作时受伤的,不严重,又说:“没想到舅舅让我接的客户是你。你现在不做律师了吗?” “还是律师,不过跟你舅舅负责的方向不一样,我现在主要处理离婚纠纷的官司。如果你身边有朋友在这方面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傅聿怿抬手要摸她头,被檀迦一歪身躲开了。 “我都这么大了,不要随便摸我头。”檀迦挺直腰杆,义正言辞地强调,“而且我现在是结婚的人了,被我老公看见会吃醋的。” “哟!什么时候的事,我都没听舅舅提过。” “舅舅还不知道呢。你先帮我保密。” “看你这小表情,感情甜蜜哦。” 檀迦:“那当然。” 檀迦虽然不反感在人前秀恩爱,但从不主动做这个。但今天是个例外——舅舅拐弯抹角地让她来接的人是傅聿怿,她多少能猜到些什么,舅舅这是要撮合她跟傅聿怿。两人小时候关系确实好,妹妹崇拜哥哥,哥哥保护妹妹,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走着不同的轨迹,经历着,改变着,而且她已经结婚了。所以檀迦才会主动在傅聿怿面前强调这个点。 檀迦接到人,一起回了舅舅家。 舅舅和舅妈在家。舅舅见着檀迦头上的纱布吓了一跳,借着去厨房让舅妈给她多炖个汤养伤的机会,跟舅妈继续说悄悄话。 舅舅表示现在小孩子叛逆心重,催婚不能明面上催,一会在饭桌上话说得委婉一点,舅妈还是坚持既然女儿喜欢傅聿怿,就先紧着女儿来。 夫妻两人说来说去,没统一观念。 在饭桌上,舅舅和舅妈明里暗里打听着傅聿怿的态度。舅妈更是直接问起她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说帮忙物色着。 傅聿怿通透,不等檀迦结束这场尴尬的试探,自个先说了:“老师、师母,我可能要辜负你们的美意了。我上个月刚离婚,暂时不考虑开始新的恋情。” 舅妈:“你离婚了?!” 舅舅:“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也没告诉我们一声。” 檀迦:“啊?” 舅妈没再提撮合女儿和傅聿怿的事情,尬笑着说:“现今社会离婚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遇到喜欢的,也是可以积极主动。” 舅舅则有些生气:“你们这些年轻人闪婚又闪离,消息瞒得倒是好,结婚连家人也不通知,是怕知道的人多了牵扯多了不好离吗?婚姻不是儿戏,是一种责任和担当。” 这话傅聿怿听了什么反应檀迦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已经开始愧疚了。 -- 第96页 她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带原恂来舅舅家吃饭,并正式介绍他和舅舅舅妈认识,可听着舅舅今天的观点,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原恂早早的结婚了,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檀迦抿嘴,一副受训的样子低下了头。 许是傅聿怿察觉到她的情绪,向舅舅多解释了几句这个事情,为她日后做铺垫。 吃了饭傅聿怿说还要回去忙工作,便说下次再来家里看他们。檀迦也跟着起身,说自己也有点困了。 舅舅和舅妈今天受到的刺激不小,这会也没挽留,只说让他们在路上注意安全,到家报平安,便送两人出了门。 - 因为原恪从焉斐誉那离开便给他哥打了电话,原恂知道檀迦去了焉斐誉那,稍稍放心些。 到了晚上,原恂才联系檀迦,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去接她。 只是不等檀迦回答,他便在电话里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问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完- 第41章 坦白局 ◎因为我对你的爱,足以胜过所有人。◎ 41 这不是原恂跟傅聿怿的第一次见面。傅聿怿比原恂还要高两届, 也是明德的学生,校史馆里贴着他的照片,是会被学校领导在大会小会上提起的优秀学长。 高中时, 原恂遇见过傅聿怿来学校找檀迦, 也知道学校里不少同学在八卦这学长和学妹的关系。那时候没什么反应, 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爱上檀迦。 如今原恂在小区门口, 看到傅聿怿送檀迦回来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画面,回忆起往事时不免多回忆了一番细节, 饶是他记忆再好, 印象依旧很浅, 但免不了心里吃醋。 傅聿怿客气地打了招呼,说听说过原恂, 还说有空一起打球。 原恂将对方视为情敌, 不愿输阵,拿捏着态度, 跟学长互动。 出租车司机还在等着,傅聿怿不便多停留。 目送出租车离开, 檀迦说:“我们也回去了。” 原恂垂眸,看了眼她头上的纱布, 问:“今天没再头晕吧?” 檀迦摇摇头, 说没有,两人间的氛围仿佛被拉回到医院里,自然想起早上的事情。但她没问, 只简单汇报了今天的行程:“早晨焉斐誉找我有事,去她那了一趟。傅聿怿是我舅舅的学生, 今天回北央, 舅舅临时让我去机场接他, 然后一起在舅舅家吃了饭。本来想跟你说的,但忙起来忘记了。原恂,马上要过年了,抽空你陪我去看看我舅舅和舅妈吧。” “好。”原恂淡淡地应声。 本以为事情会默契地被掀篇,但回到公寓后,两人却陷入了沉默的僵持中。 时间渐渐晚了,檀迦还一个人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原恂煮了碗米酒汤圆,进了书房,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记得吃。” 檀迦头也没抬,说了句谢谢。 原恂离开前,扫见她的手机屏幕。她在玩游戏,王者荣耀。 檀迦是lol的老玩家,也是lpl的忠实观众,不是她排外,而是有一个自己喜爱的圈子后,很难接受别的类似游戏圈。今天把这款手游下载下来,纯属无聊。 焉斐誉发消息过来问她在做什么时,檀迦已经摸清了几个英雄的玩法,渐渐上手。 她回说在玩游戏。焉斐誉表示那正好,自己也刚上线,一起排。檀迦说在玩手游,问焉斐誉要不要来。焉斐誉有一瞬的犹豫,最终还是舍命陪姐们,说等她下载个游戏。 檀迦结束了这把游戏后,便没再开,挂在排位的房间里等焉斐誉上线。 “百分之五十了。”焉斐誉实时汇报下载进度。 檀迦说:“我不急。”她随手划着右侧的好友列表打发时间。 焉斐誉跟她聊天:“现在一个人打游戏,还跟原恂吵架呢?” “没吵架。刚还说了话。” “说的什么?” “说的……他煮了碗汤圆,让我记得吃,我说谢谢。” 焉斐誉发了个“笑死”的表情包。 焉斐誉接着发过来条语音,檀迦没立马看,因为她现在脑袋一空,注意力全放到在好友列表的某个位置。 “防伪杜渐”这个账号头像是亮的,他在线。 檀迦抬头,朝外面看了眼。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晚间新闻。她没看到原恂坐在哪里,沮丧地低头看回手机,屏幕里弹出个对话框,是“防伪杜渐”邀请她一起打游戏。 檀迦手不听话地点了接受。 进了房间后,原恂没急着开,只说:“等我一下,我改个名。” 檀迦没开麦,在对话框里敲字,发了个“en”。 檀迦把手机放到桌面上,两脚飘起来踩到电竞椅上,胳膊绕过去环住小腿,下巴垫在膝盖上,正悠悠地走神。 “你玩什么?” 直到原恂再次出声,檀迦才回神。 游戏已经排进去,檀迦通过常用英雄认出哪个是原恂,并且看到他新改的id是“爱迦”。 檀迦神色平淡,敲字:“西施。” 原恂应了声:“好。” 他锁定了曜。 两人刚进游戏,焉斐誉发消息问她:“我好了。”略一顿,她便发现,“我这边怎么显示你开局一分钟了,这个‘迦迦’是你吗?” 檀迦适才想起好姐们。 但这局已经开了,檀迦只得跟她说:“我觉得西施这个游龙清影的皮肤真好看,一会送你一个。你现在先自己玩会。” -- 第97页 焉斐誉:“……” 一局游戏十几分钟结束,檀迦跟原恂一局接着一局,打了快一个小时。檀迦心思不在游戏上,所以比赛有输有赢,唯一不变的是原恂跟檀迦玩的情侣英雄。 檀迦玩王昭君,原恂玩李白。 檀迦玩貂蝉,原恂玩吕布。 发现了原恂的小心思后,檀迦也不拆穿,专挑在峡谷里有cp的英雄玩。甚至她因为刚接触游戏,不了解游戏里有哪些cp,专门切到浏览器里检索了一番才锁定英雄。 “还玩吗?”这局结束后,檀迦回到房间时取消了准备,原恂如是问道。 檀迦开麦,说:“不想玩了。” “还生气吗?” “没有生气。” 原恂:“那拉黑我的账怎么算?” “……”原恂说的当年拉黑他的事情。这人还有脸翻旧账。 彼时焉斐誉在好友观战中OB了一会,思前想后,给檀迦编辑了长长的一段消息:“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我的态度。间接帮着原恂隐瞒你,是我欠考虑。但你要相信,在任何时候,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当年我知道帮你的人是原恂后,去央大找过他一次,知道他是真心帮你,是对你好。原恂隐瞒在先,但这件事不足影响你们的感情,甚至通过这件事,你更该认清,在你不知道的年岁里,原恂提前爱了你很久很久。我作为旁观者插一句,这份感情真的弥足珍贵。我觉得你们该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也可能是你们间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但迦迦,退一万步讲,你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我拿你当姐们,所以才跟你掏心窝子说实话,不管你是跟原恂置气,还是想彻底放弃这段婚姻,你现在的行为出格了。” 檀迦一脸懵逼,连续看了两遍后,发消息问:“我做什么了?” 她发的是文字消息。隔着网线聊天,看不到表情,听不到语气,焉斐誉以为她在跟自己犟嘴,不留情地戳穿:“私联榜二老板。” “?” “现在是打打游戏,接下来是不是要见面了?迦迦,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很生气。被钟岳劈腿时,我都没有这么生气。那个榜二老板是爽快,每回你来都砸上万块的礼物。但总归是网友,你如果喜欢肯给女孩子花钱的,我帮你从身边的朋友挑,钻石王老五不好找,但人品靠谱愿意为你花钱的舔狗肯定是大把大把的。上回那个……” 连着几条语音,每一条都是一分钟的时长。微信软件允许的最长时间。 檀迦知道她说的什么事后,便没再听了,郑重其事地给她发消息。 “没有榜二老板。跟我排游戏的‘爱迦’是原恂。” “?” 焉斐誉发过来一个问号,紧接着又是条语音:“不能啊。我刚刚也以为是撞名,所以拖朋友特意查了,跟你双排的‘爱迦’和我直播间榜二的那个‘爱迦’是用同一个社交账号登录的。” “?” 这下轮到原恂敲问号了。 焉斐誉当然不会去怀疑檀迦刚刚的话,不敢相信:“……不是吧。” 难道这两个角色也是同一个人? 这消息搁谁身上,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就消化啊。檀迦已经懵掉了,脑子里飞快地开始回忆自己最早知道这个账号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她大学的时候……其实记不清了。 那时焉斐誉还不是什么解说,只是在业余时间直直播的大学生,檀迦也还是学生,跟她打游戏一是混混时间聊聊天,再就是两姐妹一起搞搞节目效果,开开玩笑骗骗礼物钱。爱迦好像就是被两人“骗”来的。 再仔细想想,好像是那天檀迦宿舍失窃,电脑什么的都丢了,晚上跟焉斐誉打游戏时过于心疼自己的钱,没忍住多说了几句,当时正好有点感冒,说着说着开始吸鼻子,导致直播间的粉丝以为她哭了,不停地发弹幕安慰她。焉斐誉脑袋灵光,心疼姐妹是真的,有经济头脑也是真的,安慰了她几句顺便说:“今天的打赏都给你,你把丢了的东西列个清单给我,我给你补上。” 爱迦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直播间一个彩虹烟火两千块。爱迦十个十个的送,每回直播间里都是满屏的烟花,漂亮极了。 焉斐誉如今人气上来了,直播间的贵宾席位从两位数变成了五位数,出手阔气的老板更是不少。但当年,爱迦绝对是独一例。 每回爱迦送完礼物,都会发一句弹幕,比如第一次是“买个更好的”——这是接上了焉斐誉的话,意思是让焉斐誉给檀迦补东西时,都换成更高档的;有时檀迦出镜了,他又会说:“瘦了,加点肉。”;有时逢年过节檀迦来直播间,他也会变着由头送礼物。准备毕业论文那几个月,檀迦玩游戏的时间少了,直播间也不是小姐妹说体己话的地方,焉斐誉忙着拔高解说的业务能力,重心不在直播上,不需要整活做效果了,所以檀迦与焉斐誉还保持着联系,却很少去她直播间了。但即便是这样,爱迦还时不时地送礼物,平均一个月来一回,每回都是一句:“这月的生活费。” 直播间的老粉都懂,这个老板是主播好姐们的粉丝。 新粉丝还会问问,被科普了前因后果后纷纷表示嗑到了。 主播做效果,观众刷礼物,合法合规的消费关系。所以檀迦喜闻乐见地看着大家玩梗,纵然超话里的段子编得再甜,她没觉得有什么。 -- 第98页 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原恂。 所谓的人工糖,都是真的。 在岁月的间隙里,他藏着很多温柔的秘密。 - 原恂不知道,只是一起打了几局游戏,檀迦脸色怎么又变了。眼眶红着,看上去马上就要哭了。 “没责怪你。”原恂以为她哭是因为自己跟她算拉黑的账,于是说,“你拉黑的特别对,毕竟当时你也不知道隔着网线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保持警惕心及时止损是应该的,我没有怪你,刚刚跟你开玩笑的。” 檀迦嘴角一瘪,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 原恂连忙拥住她,捋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手机震了下,是焉斐誉的消息,她发过来一个夸张的数额,然后说:“刚刚算了下这些年爱迦给你刷的礼物钱,我平时给你买这买那,加起来也不够这些钱的十分之一啊。不说了,我现在给你挑个贵重点的新婚礼物回回礼。” 檀迦只扫了眼,没回,注意力全在原恂身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檀迦开口说话时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哑了,猝不及防露出的哭腔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原恂心漏跳了半拍,听见她心疼地补了句:“直播间的礼物。” 知道是这个事,原恂平静下来。刚刚取出这个id,他便没打算再瞒,只是没想到,她又一次在自己坦白前先知道了。 “哭了?”原恂摸了摸她眼下的皮肤,热着,没有泪。 檀迦原本没哭,也不想哭,但听原恂这样一说,眼眶里蓄着泪水,突然就决堤了。泪珠吧嗒吧嗒打在原恂的手背,原恂比檀迦先慌了。 檀迦不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原恂笑着给她擦眼泪:“傻瓜,你值得。” 檀迦哭得肩膀直抖,将脸埋在原恂怀里,声音闷闷的:“可是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因为我对你的爱,足以胜过所有人。” -完- 第42章 家长 ◎谈话◎ 42 檀迦觉得自己最近变娇气了。 非工作时间整个人懒了不少, 记性差不说,还容易犯蠢。甚至对以前很在乎的一些事情,也宽容了不少。 临近年底打扫房间时, 檀迦看着才住进来半年便能断舍离出的一纸箱东西, 跟原恂提起搬家的事情。 “你不喜欢那里的环境也没关系。”原恂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提议, “我们物色下其他地段的。” “没有不喜欢。”檀迦说,“当时觉得太大了, 两个人住冷清。但现在想想, 家里空间大一点也挺好, 而且有你在的地方,都不会冷清。” 经过这次的事情后, 两人的相处模式类似于老夫老妻。比起以前捡好听的哄他, 檀迦也愿意向他表露自己真心的爱意。 在报社,她也没故意隐瞒自己已婚的事情, 被同事发现无名指上的戒指,便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婚戒。” 同事:“我没记错的话, 小迦是应届生吧。现在小年轻结婚真快。” 檀迦佯装没从同事脸上看到八卦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素戒, 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甜蜜哦~” 有同事说起:“不过遗憾了, 前几天摄影组的小刘还跟我打听你的情况,本来还想着能搓成一条红线。” 檀迦笑笑,没听在心上。办公室的氛围整体还是很和谐的, 一起吐槽吐槽工作,聊聊生活日常, 碰到网购大促互相安利。檀迦以自己舒服的姿态不刻意地融入着这个大集体。 两人又去看了季元山几次, 老师动了个小手术, 留院观察了几天,便出院回家调养了。 年关将近,檀迦跟原恂提起带他去舅舅家,正式向他介绍的事情。原恂没意见,说听她安排。 提出结婚时,原恂也表示在婚前拜访一下檀迦的父母,但被檀迦拒绝了。之后檀迦没再提,原恂也没再问。不过原恂跟檀迦的舅舅檀隶澍在工作上有过照面,正如檀迦知道的那样,舅舅的律所常年有合作关系的企业被原氏收购后,企业的员工一并加入原氏,其实便包括舅舅。 檀迦没提,原恂也没主动说。工作对接时,始终保持着老板和下属的身份。 两人很快定下去舅舅家的时间,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 那天周五,原恂的生日。檀迦早早结束了报社的工作,来接原恂下班给他惊喜。也挺巧,檀迦到的时候,原恂正在公司楼下,面前停着一辆车。 “老公!”檀迦注意到四周没有人才敢放心喊出来。 原恂原本看向轿厢,闻声抬头,见到檀迦怔了怔,除了错愕,并没有明显的欢喜。 檀迦疾步往那边走,但很快,重新定在原地,因为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刚刚被轿车挡住的视野盲区里,露出在场的第三个人。 糟就糟在这个人是她舅舅。 “迦迦?” 檀迦热血上头,一时竟没分清这声称呼是谁喊的。 主动说和被发现完全是两个情况,更何况先几天舅舅因为傅聿怿隐婚又闪离的事情对年轻人的婚姻观抱着不悦的态度,这会让他知道自己的亲侄女,竟然也这样,真的会生气。 檀惠去世后,舅舅把檀迦当成亲女儿对待,檀欢有的,檀迦也会有一份。舅妈偏向自己女儿,但对檀迦不能说是不好。不止舅舅,在自己看来,结婚生子,也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檀迦本意并不想隐瞒自己结婚的事情,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哪知道,自己这一摆烂,这事情更不好解释了。 -- 第99页 因为是私事,三人去了公司附近一家适合聊天的茶室。 舅舅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原恂在工作中跟他接触过,自然是知道的。 几个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往包厢走的时候,原恂轻轻攥了下檀迦的手,在她偏头看过去时,小声说:“没事,还有我。” 怎么可能会没事。檀迦抿着嘴,第一次慌了。她不怕事,因为事情总会解决。但总有些误会,即便是消除了,伤害还是存在的。 檀隶澍和原恂一人坐到长桌的一侧,晚落座的檀迦站在旁边,为自己往哪边坐,为难起来。 她是檀隶澍的侄女,也是原恂的妻子。 坐在哪边、不坐在哪边都不合适。 “坐下说。”最终是原恂留出了她坐的位置。 檀迦再看檀隶澍坐在正中央,压根没打算让她坐过去。 檀迦冲原恂点点头,露出个我没事的表情,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檀隶澍率先发问。 原恂接话:“去年年初的时候。” 快整一年了,檀隶澍的拳头紧了紧。他冷声:“我问我侄女。迦迦,你来说。” 如果说在檀迦出现前,檀隶澍以律所管理者身份和原氏集团总裁谈判时服务性的态度中藏着不卑不亢,那此刻,檀隶澍端着长辈的气场,强势且有针对性。 檀迦心想,舅舅对原恂本没有敌意,现在的态度大都是因为她处理事情的方法,所以这些事,原恂帮不上忙,总归是需要她自己解决。 檀迦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却被舅舅问道:“去年春天,你不还没大学毕业吗?” 檀迦嗓子有些堵,但总归是要面对的。她坐正,舔了下唇:“我当时……” 服务生进来添茶水,檀迦借机停了话茬。等人走后,屋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点,舅舅没再逼着檀迦回答,而是给了原恂说话的空间。 “我跟迦迦是高中同学,认识很多年了,期间因为异地分开过,但我一直喜欢着她。我工作后,去青浙找她,才复合了。我们分在两地,聚少离多,迦迦没有安全感,对我而言,结婚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才定了。” 他没提怀孕的事情,可能是怕舅舅难以接受。檀迦找回了状态,补充道:“我复读的时候,就是原恂一直在帮我。” 听到这,檀隶澍才觉得这段感情靠谱些,表情缓和了不少。 原恂拿起装着热水的水壶,去拿茶杯,同时开口道:“迦迦没想瞒您。但我们确定没多久,因为磨合问题闹了别扭,” 檀隶澍听到这,忍不住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教几句:“两个人耍朋友时看到的大都是对方的优点,但结婚过日子,柴米油盐的细节里暴露的恰恰是个人的缺点。你们都是优秀的、有个性的年轻人,如果想好好把日子过好,一定不能浮躁,要多沟通。” “我们以前不懂,经过这一年的相处,才渐渐明白这个道理。”原恂说着,认认真真地看向檀迦,檀迦也认认真真地回视他,“我相信经过这一年,我和迦迦更知道该怎么成为家人。” 檀隶澍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你们能这样想便放心了,转瞬才意识到,聊天的话题被偷换概念。 但看着两个小辈手搭手深情望着对方的情形,舅舅几度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檀隶澍看着原恂有条不紊地洗茶、泡茶的动作,说不上是接受了这个事情,还是不那么生气了。他跟原氏集团这个小原总接触次数不多,但能看出为人处世很稳重,是个有担当的人。 但从商之人,聪明有手段,善于算计。 檀隶澍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侄女,十分不放心。 “婚礼呢?”舅舅最终还是冷冷地打断他们,问。 原恂抢先说了:“我跟迦迦有两个比较中意的日期,在三月或者六月。具体的还需要等两家长辈见过面后敲定。至于婚礼的形式,因为迦迦喜欢中式,所以我想按照她的喜好。婚纱我也请设计师设计了。” 檀迦不知道原恂竟然想了这么多,诧异地偏头看他。原恂面带笑容,回视她的眼神颇为深情。 听着原恂有条不紊地说了这么多,檀隶澍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反驳了,但结婚这么大事敢瞒着长辈,心口的气一时难以消下去。 离开茶室时,檀迦偷偷地问原恂:“婚礼的事你已经都安排好了吗?” 原恂低头,悄咪咪地说:“万事俱备。只缺个新娘子。” 檀迦被逗笑,刚要拿乔说自己可是要出场费的。走在前面的舅舅偏头,冲两人说:“我走了。” 檀迦知道舅舅还在生自己的气,心里愧疚,忙嘱咐他路上开车慢点。 “舅舅。”原恂突然喊人,见檀隶澍顿足,才说,“改天我和迦迦去家里拜访您和舅妈。” 檀隶澍微偏着头,闻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不管态度如何,这算是应了。 目送舅舅的车先开口,檀迦抿了抿唇,神色低落。她不想原恂担心,很快调整情绪,仰头聊别的事情:“你还要回公司吗?” “得回去一趟。”还有个会要开,临时被私事拖住,让其他管理层顶着了,但自己还是得回去一趟的。 “那我……”檀迦刚要说自己去车里等他。 只听原恂表示:“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 檀迦应“好”。 -- 第100页 进公司后,原恂始终牵着檀迦的手,前台的姑娘再敬业也压不住眼底的八卦神色。 檀迦佯装不察,在类似视线的注视下,跟着原恂上了16楼。 原恂带着檀迦出现时,正好是散会时间。拿着文件、电脑的员工低语着从会议室出来。 起先是有员工注意到这边,恭敬地喊了声:“小原总。”随着注意到他们小原总手牵手拉着的那个女生,呆愣愣地尾音拐了好几下。 其他人陆续看过来。 原恂面不改色地回应着招呼,跟其中一个领导层说了句话,便给檀迦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有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士过来,应该是他的助理,主动说:“小原总,我带她过去。” 原恂嗯了声,又跟檀迦说:“在办公室等我会。” 檀迦在四面八方的目光中,走去了原恂的办公室。 檀迦对这间办公室的感受——陌生。她联想了一番原恂坐在办公室后面处理工作的样子,突然觉得格外带感。她东想西想,不一会,听到外面有欢快的说话声。 “弟妹在里面?快把人叫出来让我见见。”是道陌生的男声,檀迦没听出是谁。 她刚要起身,原恂把人带了进来。 男人个子跟原恂相仿,戴副细框眼睛,比原恂要老成稳重,但人很幽默健谈。从原恂跟他的相处状态,檀迦能看出两人关系不错,是有私交,且原恂会信任他。 “程褚和。”原恂介绍。 檀迦毕竟是记者,见过大场面,此刻也没露怯,端着原太太的仪态,打招呼:“你好。” 程褚和万花丛中过,眼睛毒,眉飞色舞地打量檀迦一番,冲原恂抬抬眉,那意思是可以啊。 原恂没接他这没正形的眼色,朝门口那抬抬下巴:“见着了就出去。” “今天你不是生日嘛,来给你庆祝。”程褚和说着,朝檀迦看了眼,说,“正好,把弟妹也带上。蒋辞他们几个也没见过吧?” “改天吧。” “行嘞。那我就麻溜地走。”程褚和知道自己当电灯泡了,痛快地表示,随后抬着手,冲檀迦拨拨手指,“下回聚会弟妹一起来。” 檀迦莞尔,乖顺地应了声好。 把人送走,檀迦问:“你们经常聚会?” 檀迦本身工作忙,所以晚上到家时间早不了,有时出现新闻了,也不管是晚睡时间还是放假时间,一个电话便得去现场报道。原恂比她好不到哪去,离开同风起后生活时间大大被压缩。 “偶尔。”原恂说,“下次你跟我一起。” “好。”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我定了餐厅。” “不急。”原恂突然正经地看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问,“那会叫我什么?” “啊?”檀迦心说我没叫你啊,转念一想,猜原恂说的不会是在楼下吧。她勾住她的脖子,试探着叫:“老公?” 原恂得逞地勾了下嘴,嗯了声。 “又不是第一次叫。” “喜欢听你叫。”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被原恂说的格外欲。 檀迦踮脚亲他,黏黏糊糊地又喊了一声“老公”。 原恂不厌其烦地答应,回吻她。 檀迦亲得心不在焉,原恂却很专注。他捏着檀迦的下巴,轻轻抬了抬。 檀迦被她捏痛了,出声抗拒了下,但原恂没听见般,沉浸地加深这个吻。 “专心。” 不多时檀迦被带进状态。 原恂察觉到她的回应,大方地给奖励。 结束时,檀迦趴在他胸膛上,呼吸起伏,不想其他,只剩原恂。 “现在开心点了吗?”原恂这是在哄她。 为刚刚被舅舅抓包挨训的事情。 檀迦瘪瘪嘴,手臂往他后背紧了紧,整个人贴着他胸膛上,随着他清晰的心跳声,开口:“我妈没结婚生了我。在那之前她是个很出色的社会新闻记者,就是在我工作的那个报社的工作,听我舅舅说她最开始做过战地记者,总之很厉害,但因为我的存在,在我们那受了很多冷眼。 不工作后,我妈就迷上了打麻将,也不管我。我们俩从我小时候一直吵到她去世。我没见过我爸,甚至不知道我爸是谁,但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们钱,似乎还不少,别看我妈工作能力强,但麻将水平特别差,如果不是我爸给的钱够多,估计连我读高中的择校费都交不起。 所以舅舅在我生命里的分量很重,我身上很多品质和习惯都是潜移默化地受他影响。他在老婆面前有点耙耳朵,但从不是一味懦弱。 知道我逃课打架顶撞老师,他没有立马批评我,而且教我道理说人生走的每一步都有它的代价和回报,你尊重它,它便拥抱你,你伤害它,它也将伤害你。 我被监考老师冤枉作弊,真不真相我已经不在乎了,是他坚持带我去学校理论。” 说到这,檀迦笑了,仰头看原恂,说,“我舅舅这样的脾气不当律师肯定是律师界的遗憾,他道理一套一套的。你猜我当时在办公室,看着校主任被舅舅怼得哑口无言,心里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原恂反问:“是什么?” 气氛太严肃,檀迦觉得缓和一下。她攥着拳头,坚定地说:“知识就是力量。” 玩笑开的好,檀迦自己也被骗到了。她低着头,傻乐了会,才继续说:“尤其是我妈去世后,我舅舅对我付出的便更多了。所以我没有故意瞒他,也不是故意让他伤心。” -- 第101页 “我知道。” “但是现在事情好像被我搞糟了。” 原恂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说:“等周末,我们跟舅舅好好解释一下。剩下的我来解决。” “好。” 从公司出来时,檀迦努力调动着自己的情绪却发现两人间的气氛因为傍晚的小插曲变得比较压抑。 檀迦刚坐到车里,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原恂的袖子,晃了晃。 看着她撒娇的小模样,原恂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问:“怎么了?” 檀迦明明是要道歉,脸皱得跟自己受了委屈似的:“对不起,我搞砸了你的生日。” 原恂笑着,托着她的下巴把人拉过来亲了亲,深情而正经地望着她,嘴上却无所谓地说:“不碍事,我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礼物。” -完- 第43章 生日 ◎礼物◎ 43 今天生日活动是檀迦安排的, 原恂一概不知情。 檀迦订的是一家很受年轻人喜欢的的桌游餐厅,适合朋友们一起聚餐,到了地方才告诉原恂:“我把祁周礼原恪他们都喊来了。” 檀迦从小到大的生日都是朋友们帮她过, 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就算在大学时期, 焉斐誉赵乾也会飞到青浙帮她庆祝, 所以檀迦习惯了。 第一次给原恂过生日, 思前想后,觉得应该跟朋友在一起。 但注意到原恂淡淡回应的表情, 檀迦瞥他, 疑问:“我是不是擅作主张了?” “不会。”原恂笑笑, 说,“喜欢被你安排。” 檀迦恃宠而骄地哦了声:“那小恂子, 下车开路。” 檀迦跟原恂出现时, 其他人已经到了。祁周礼在开玩笑:“来之前我思考了半个小时,如果我给原恂准备个奥特曼蛋糕, 会不会被赶出去?” 怼他的人自然是林葭:“这是个成年人该说的话吗?” “你懂什么?男人至死都是少年。”祁周礼一搭旁边的谢鄢的肩膀,试图找同类:“你说是吧?” 谢鄢不掺和这俩人的矛盾, 把他手排开,站远些。 这段时间谢鄢顶了原恂的职位, 同风起内部已成体系, 足以正常运作。但在合作方乃至媒体看来,谢鄢与原恂相较完全不一个分量,同风起走下坡路已经是必然。 为了打消外界的顾虑, 同风起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异常的忙碌。 当急切地要完成什么时,暴露出的问题势必更多。 原恂还在同风起时, 两人就是互呛的状态, 醉酒睡在一起后, 越发看对方不顺眼。谢鄢 前几天林葭被父母催婚,频繁地被安排相亲。别看林葭在职场雷厉风行,但面对父母却说不出一句狠话。虽然在她看来,婚介平台的大把会员费就是骗钱,但能让母亲有点事做,丢点钱就丢点钱吧。至于时不时安排来的适婚男士,林葭本来挖掘潜在客户的目的都会去见见。 所以对于这一场场相亲,先跳脚受不住的不是她。祁周礼跟踪狂似的,一路尾随到林葭吃饭的餐厅。坐远了听不见对方讲话,坐近了又怕被发现。祁周礼立起菜单遮着脸,竖尖了耳朵听。服务生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客人,就差报警了。 林葭一早就发现了他在,淡定地点菜、聊天,也不拆穿。 婚介平台介绍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林葭今天吃饭的对象是个三十五岁的离婚男,聊天时非常直白地问林葭一周自慰几次,又借着看手相的名义坐到她旁边,丝毫不管林葭脸上流露出来的厌恶,甚至试图将手搭在她肩上。 林葭对这越发得寸进尺的性骚扰,正要发作,有人比他要快一步。 “我看你近期有血光之灾。”祁周礼听了很久,对男人看手相时一通胡说非常不屑,三步做两步来到这周,动作敏捷地把男人从林葭旁边揪了起来。 相亲男嚷着,骂祁周礼神经病。 别看祁周礼细胳膊细腿,林葭睡过自然知道,是有肌肉的,不是那种吃蛋白粉吃出来的肿,是真的属于男人的散发着荷尔蒙的力量。 “道歉!” 餐厅里还有别的客人,祁周礼压着怒气,却不输气势的厉声命令。 相亲男吃了苦头却还在狡辩:“你有病吧!这我女朋友!服务生呢!服务生来管管。” “管你妈。”祁周礼一用力,男人被按在桌子上嗷嗷直叫。 林葭觉得祁周礼这一刻man爆了。 但下一秒,祁周礼在相亲男认怂道歉马不停蹄地滚走后,转身把林葭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葭一阵无语,为自己刚刚竟然在心里夸原恂觉得后悔。 两人心里清楚对方为自己好,但好面子互相较着劲儿,谁也不愿意先服软。 这不,两人还互看不顺眼呢。 原恂瞧着两人间熟悉的暗潮涌动,索性直接问:“你俩还没在一起啊?” 被提问的祁周礼和林葭相看两生厌,齐齐哼声:“就他?也配。” “你觉得我眼瞎吗?” 其他人心知肚明,配合他们演戏,且看谁能犟过谁。 祁周礼想起来问:“你俩怎么才来?” 原恂无奈耸肩:“早恋被家长发现,叫去训了会话。” 不过还有人比他俩来的还晚,原恪跟焉斐誉一起过来的。估计是当了老板的缘故,也可能是站在原恪这个臭弟弟身边,焉斐誉身上的御姐气场越来越浓烈。好在原恪一张脸能打,不说话没表情时酷得要命。 -- 第102页 焉斐誉跟大家打了招呼,说取生日礼物费了点时间,随手把礼盒递给原恂:“既是生日礼物,也是你俩的新婚礼物,希望你们生活甜蜜,要是敢欺负我们迦迦,可饶不了你。” 檀迦揶揄:“你惯会省事,哪有两个礼物一起送的。” 焉斐誉起了个头,其他人陆续送礼物。 不知道是不是檀迦的错觉,跟这群熟悉的朋友在一起,檀迦觉得原恂明显放松了。虽然在外人看来,两个阶段的原恂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不苟言笑,都是禁欲冷淡。但檀迦作为朝夕相处的身边人,这种感觉异常强烈,甚至她觉得原恂距离自己变远了。好在回到熟悉的生活圈,那个熟悉的原恂又回来了。 吃了饭,一行人没有转场,直接在包厢里玩起了桌游。檀迦被焉斐誉拉到一旁说话,不经意抬眼时,注意到原恂正在看这边。 隔着点距离,檀迦跟原恂做了个鬼脸,原恂弯唇,浅浅笑了下。 原恂察觉到手机振动,低头看到来电人,冲檀迦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露台。檀迦点头,让他去。 电话是程褚和打来的,室外的空气肃杀,显得电话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下午去你公司是要跟你说,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程褚和在电话里说,“檀惠出车祸前,是去见了你爸爸。” 原恂敛走笑,嗯了声,对这个事实并不意外。 原恂接手公司后,在熟悉公司账目时留意到原忱鑫这些年在做公益。一个企业有几个固定的公益项目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但其中几个项目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原恂知道檀迦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很崇拜她的母亲。她有去了解过檀惠的事情。所以他一看公司的公益项目,便立马意识到,跟檀惠做过的几篇报道有关。 山区的留守儿童、虐杀动物、矿井塌陷、退役的运动员……一个报道过,一个一直资助。 这类账目的数量多了,难免会让人觉得奇怪。 最终导致原恂联想到车祸的事情时,还是因为谢鄢。谢鄢知道原恂帮自己是因为檀迦后,明确地表示:“其实我没帮上忙。当时我赶到时,事情已经解决了。是一个在刑侦方面很牛的警察出面排查了各个路口前后两个小时的监控,第一时间查到了肇事司机,只不过那司机家里太穷了,根本赔偿不起,所以事情解决起来花了些时间。你别听祁周礼瞎吹,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谢鄢以为原恂这下可能去感谢那个警官,便帮忙想了想,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警官年底那几天因为突发性心脏病去世了,还上过新闻。” 谢鄢一提,原恂便有印象了。 警官姓郑。 原恂见过他,在自己家里。原忱鑫创业前服了两年兵役,和郑叔叔是战友。 但郑叔叔是刑侦心理学的专家,不是地方的小片警,介入到车祸事件中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所以原恂才想到查一查原忱鑫和檀惠的联系。 知道他俩是认识的,一切似乎就解释通了。 想来他们的关系一定不错吧。 彼时,檀迦见原恂放下手机后,迟迟没有进来,隔着一道玻璃门,他挺拔地站在那,屋里走动的朋友都成了烘托的前景。 正好原恪过来聊天,檀迦把焉斐誉推给他,抬步朝露台走去。 原恂始终没有转头,直到檀迦开了露台的玻璃门,才闻声偏了偏头,见是她。 “怎么不进去?”檀迦搓搓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一起看会风景。” 原恂伸手拉她,示意她过来、再过来点,用宽大的风衣裹着她,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你脸都冻冰了。”檀迦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转过身,用手捧着他的脸,一会哈气,一会给他暖脸。 见原恂眼神有些忧伤,檀迦问起:“在想什么?” “儿女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原恂说,“有点想我妈了。” 檀迦一愣,随后用手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哄他:“你和小恪长得都这么好看,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谁妈?”原恂一揽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咱妈咱妈。” 檀迦被碰到痒痒肉,还没等躲开,原恂先用风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逼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檀迦狡辩:“你在路上不是说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我以为那个礼物就是我。” “是你啊。”原恂不置可否地承认。 檀迦幼稚地跟她玩文字游戏:“这不就得了。” 原恂抵着她的额头,跟她耍赖撒娇:“可我现在想拆礼物。” “那你拆啊?” “真的?” 檀迦自信地嗯了声,心想屋里都是朋友,任谁往这边一偏头就能看见露台的情形,他肯定不敢做什么。 正因为檀迦抱着这种不信邪的态度,原恂手绕在她背后把她文胸搭扣扭开时,她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小猫陡然警惕起来。 “原恂!”檀迦气急败坏地喊他,瞪一眼,说,“你给我扣回去!” 原恂乐得为她服务,嘴角挂着笑:“你确定?” “快点啊。”檀迦怕有人过来。 原恂清了下嗓子,站直些,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文胸是蕾丝的,薄薄的一层,原恂碰到自己后背时檀迦明显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 -- 第103页 “不会扣啊。”原恂故意拖时间。 檀迦不信:“你一只手不是解得挺溜吗?” “手熟。” 两人在露台腻歪了会,直到屋里有人喊“寿星,切蛋糕了”,才回屋。 蛋糕是檀迦订的,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动手做一个,但想到自己上回险些把厨房烧掉的经历,及时掐灭了这个念头。 许了愿,吹了蜡烛。 原恂把人搂怀里亲了亲,察觉到檀迦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茫然地低头看:“什么?” “生日礼物。” 檀迦动作快,原恂只注意到了是个白色的长型的东西。他不知想到什么,戏谑地问:“验孕棒?” 檀迦气急败坏,不客气地抬脚踩了他的鞋子一下,愤愤地吐槽:“小原总,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原恂理直气壮地接话:“想你啊。” 檀迦不理他,催促他:“切蛋糕了。” 分完蛋糕后,檀迦再次凑到他身边,认真地问他:“你很想要小朋友吗?” 原恂回视她,认真想了想,说:“有你是我最大的荣幸,与你有关的所有我都喜欢,孩子只是其中一部分,有或者没有,我始终爱你。” 檀迦被原恂的情话甜得弯了弯嘴角,想了想,小声说:“我很喜欢小朋友。但我还没享受够二人世界。” 原恂学着她的音量,回:“我知道,而且我也是。” 檀迦踮踮脚,示意原恂凑近些,这是有更隐秘的悄悄话要说。 原恂配合,朝她俯了俯身。 檀迦气声:“那晚上不戴套做一次。” 原恂没回她。 檀迦晃他的胳膊:“行不行嘛。你今天生日啊,咱们过得特别一点。” 原恂垂眸觑她,说:“真行。别人生日,许愿,我过生日,帮人实现愿望。” 檀迦咯咯笑,继续跟他撒娇。 原恂无奈,纵容地嗯了声。 其他人热闹地吃着蛋糕,小两口不好私聊太久。檀迦得逞后,喜气洋洋地推开原恂去找焉斐誉说话去了。 原恂心里不公,得,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檀迦给原恂的生日礼物是一只录音笔,晚上到家檀迦在浴室洗澡时,原恂开始听里面的内容。他也没特意数自己听了几遍。 直到浴室门响,檀迦出来手扶在门框上黏黏糊糊地喊了声老公,原恂才回神。 檀迦没裹浴巾,也没穿睡衣,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了件旗袍,魅惑的酒红色,蕾丝的,下摆短得刚盖过腿根,领口有一枚红色的盘扣,束在她白皙的天鹅颈上,前襟是近乎椭圆的镂空设计,包裹住她挤出的深V,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衣服真的很过分,圆润的肩袒露在外面,衣料更是半透,好在深色的蕾丝绣花把该挡的都挡着了。 “咳。”原恂脑子里那还有什么录音笔里的内容,看见檀迦的一瞬间便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 她迈着猫步,慢悠悠地过来,眼神拉丝。走到跟前,她抬脚,踩在凳子的边边。他刚刚腿分叉坐着,檀迦放脚的位置卡得刚刚好。 原恂低头看了眼,从她涂着猩红色甲油的脚趾,一点点上移。 四目对上时,檀迦问:“好看吗?” “我需要仔细看看。”他把人打横抱起,不给她作天作地的机会。 情到浓时,檀迦问他:“你有听吗?” 原恂做事的时候喜欢专注,不太想闲聊,知道她说的是录音笔,只淡淡地嗯了声。 檀迦却想要多一点的评价,执着地喊他:“原恂。” 原恂没回。 檀迦又喊:“老公,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原恂才敷衍地应了声,示意她自己看,反问:“你确定要现在说。” 檀迦笑,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不再打岔。 -完- 第44章 老房子 ◎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以一个合适的身份,重新和你认识。◎ 44 正事自然是没有说成。 直到第二天早晨, 两人醒来。檀迦赖在原恂怀里才说起去舅舅家的事情:“到时我舅舅肯定会查户口,从你家里的情况,问到我们两个人的情况, 我们需要串一下供。” 原恂刚醒, 精神还有点迷糊。他一条胳膊伸在檀迦的脖子下面让她枕着, 小臂支起来, 手腕勾着,随意捏着她的耳朵玩, 不怎么走心地答应。 “我跟你说认真的。”檀迦板起脸去抓她不老实的手。 “好, 我认真听。”原恂不玩她耳朵了, 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示意她说。 檀迦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依靠自己对舅舅和舅妈的了解, 设想了很多要聊的话题,然后跟原恂逐一商量着答案。 说着说着, 檀迦突然好奇:“老公?” “嗯?” 原恂闭着眼,清晨明媚的阳光洒进来, 本就立体英俊的五官显得越发优越。檀迦来了兴趣,翻身趴在他身边, 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不解:“你竟然也会暗恋。” 她柔软的指腹,顺着眉眼,滑过鼻梁, 最后摸到原恂薄薄的嘴唇。 原恂缓缓睁眼,纠正她的形容:“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以一个合适的身份, 重新和你认识。” “嗷。”檀迦撇嘴。 原恂把人往自己身上抱了抱, 四目相对。 “你这是什么表情?” -- 第104页 檀迦犟嘴:“被这么优秀的人偷偷喜欢这么多年,我还不能小小骄傲一下了?” “那你呢?” “我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檀迦想了好久,始终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恂抬抬头,仔细看她:“睡着了?” 檀迦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说:“被你眷顾过女生,应该都很难不喜欢上你吧。” 高中时,檀迦一进学校便听说这个风云人物,长得帅,学习好,私生活干净,简直就是男德班模范生。檀迦虽然与他有过摩擦,但她承认,自己也有错,所以怨不得原恂什么。 复读那年,原恂不求回报地辅导自己,学习上,生活上,始终尽心尽力。檀迦那时一心只想考学,所以反应有些迟钝,但若真没动别的心思,当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对方欺骗了时,也不至于那么伤心。 后来重逢,原恂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带着令人信赖的成熟与稳重,无限包容着她,檀迦怎么可能不爱上。 檀迦对原恂,用那句很俗的话形容,恰好合适——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 这样的原恂怎么可能让檀迦失望。 原恂心思细,给舅舅舅妈,连堂姐檀欢也准备了见面礼。檀迦没怎么操心,像往常回舅舅家吃饭一样空着手回去。 舅舅一家对这次见面挺重视的,连一直在外地的表姐檀欢也回来了。檀迦一进门,便被檀欢拽到一旁,讲悄悄话:“迦迦,你真跟原氏集团的少爷结婚了?” 檀迦无奈地笑,一时竟说不上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毛珺珊不是势利,只是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看人先看经济能力。对于檀迦能有这样一个归宿,在舅妈看来,是很不错的。只是这样的缘分怎么就轮不到欢欢身上呢。原本以为傅聿怿是个良婿,他和欢欢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哪曾想傅聿怿闪婚又闪离。这种离过婚的男人……不能要不能要。 相较于另外两人的态度,檀隶澍略微严肃。在他眼里,原恂还是个需要考验的小辈:“你家里父母身体都还好吗?” “我妈在我小时候去世了。我爸现在不管公司的事情,每天跟朋友打打高尔夫喝喝茶,身体挺硬朗的。” 檀隶澍点点头,又问:“你爸年纪不算大,事业有成的,这几年没打算再找?” 檀迦觉得舅舅问得过于直接了,但原恂却觉得没什么,有一说一地回答了:“我和我弟小时候,我爸想找个阿姨来家里方便照顾我们。但我和我弟那时候不懂事,赶了几次,我爸再也没有这个念头了。现在他把公司的事情安排给我管,处于半退休状态,平时跟几个熟悉的叔叔在弄度假村的事情。” 檀隶澍一点头,又问:“他见过迦迦吗?” 檀迦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舅舅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点尴尬,照实回答,便显得结婚这件事只隐瞒了舅舅,但如果说还没有,便显得原恂对檀迦不重视,一年了,竟然还没见过家人。 檀迦刚拽了拽原恂的袖子,檀隶澍便出声提醒:“照实说就行。” 原恂冲檀迦笑笑,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无声地安慰了下,然后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见过了。我爸很喜欢迦迦。” 檀隶澍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不只是因为只有自己是被忽略的那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明显不高兴。 檀迦忙解围,撒娇地喊了声:“舅舅。” 檀隶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檀迦一眼,说:“我就问几个问题,看把你急的。” 檀迦耍赖,咧着笑说:“我这不是看舅妈饭要做好了,着急过去尝尝嘛。舅妈的手艺那么好,菜放凉了可就减分了。” “就是就是,快来吃饭了。”毛珺珊连忙搭话,“老檀你饭桌上再聊,小恂第一次来家里,不能让人饿着肚子。” 话题这才揭过去。 饭桌上,舅妈问起原恂身边还有没有不错的男生,给迦迦表姐介绍一下。 檀欢正专心吃着东西,没想到话题聊到自己身上,不开心地制止道:“妈,说这个做什么。” 毛珺珊不理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原恂看出有一方不愿意聊这个,点到为止地答了一句:“我会留意的,有合适地让迦迦推给您。”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可能也归功于原恂满分地应变能力。 吃完饭,又聊了会天,檀迦突然想起件事来:“舅舅,我拿一下家里的钥匙。” 檀隶澍朝原恂的方向看了眼,问:“现在过去?” 檀迦笑笑,说:“嗯,正好消消食。” - 檀迦带原恂去的是家里的老房子,常年没人住,渐渐成了放杂物的仓库。她不常过去,所以钥匙放在舅舅这方便有人能过去通通风、放点东西。 檀迦想带原恂过去,想让他看看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傍晚,胡同口有打太极拳的老大爷,两人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拖得老长。 “这是老小区了,老人居多,平时休息得早。”檀迦挽着原恂的手臂慢悠悠走着,盯着自己的脚尖,调整自己迈步的节奏跟他一样,随口介绍这边的情况。 等到了地方,檀迦开了门,在原恂前面进了房间,轻车熟路地摸黑找到了灯的开关。 -- 第105页 “有点乱。”檀迦站在房间中央东张西望着,老旧的家居散发着伤感的气息。 原恂帮着把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 檀迦看了眼,说:“这是我妈做的剪报。” 原恂把笔记本递给檀迦的时候,有纸条从里面掉出来。他低头,看到了上面的字:“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檀迦把纸条夹回去,解释:“我妈写的,字很好看吧。她用毛笔写大字更好看,诶之前这边的墙上挂着她写的字的,可能我舅舅给取下来了。就是有一点不好,她总喜欢那些矫情压抑的诗,读起来难受。但她明明是个很有刚强正义的女人,那句话怎么说来,‘铁肩担正义,妙手著文章’,她做记者的时候,担得起这十个字的赞誉。” 原恂怕檀迦想家人,憋在心里难受,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檀迦咧着嘴,说:“我没事。我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我。” 顿了下,她赖在原恂怀里,仰头说:“也想多了解了解你。”她说,“我们好像很惨,家庭都不太完整。” 原恂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所以我们要很幸福,把长辈的那份弥补上。” “好。” 许是听檀迦说多了,原恂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林鸥其实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至少在原恂看来,是这样认为的。她很自我,看重自己的感受,即便是为人妻为人母后依然是一副被宠坏的大小姐形象,换句话说,就是她一直到死,都保持着自己的少女状态。所以对于原恂和原恪,林鸥缺少了一个母亲该有的陪伴与付出。 ——不过也可能是原恂那时候太小,很多事情记不得,或者对于大人的事情并不完全理解,所以误会了母亲的存在。 但原恂承认,母亲在她心里,是很有分量的。 林鸥跟檀惠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但原忱鑫在母亲去世后有过的女人,大都是有才情的女人。有喜欢穿旗袍的舞蹈老师,也有谈吐大方的文学作家。她们像檀迦母亲一样,喜欢书法、热爱读诗、会收藏一些很有年代感的东西。原恂抗拒原忱鑫带别的女人来家里,也从未直接接触过对方,但她们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没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亲吗?”原恂问檀迦。 檀迦摇头:“小时候可能会不理解,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爸爸,而我没有,但慢慢地也就不纠结这件事情了。我身边有很多爱我的人,所以父亲这个角色存不存在显得也没有那么重要。而且单亲家庭在这个社会似乎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存在。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她跟母亲一起生活,也是随母亲姓,活得骄傲、优秀,十分要强。我听她说过很多关于父亲的坏话,没有责任感、冷暴力她的母亲、自私,但当我有机会见过她的父亲后,才发现,有的人只是不适合做父亲。我想,那个抛弃我和我母亲的男人,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着体面的工作、不错的生活,甚至全新的家庭,但那都与我无关。我不恨他,也不想要见他。就当没有这个人好了。” - 傍晚的时候,原恂本想带檀迦去跟朋友吃饭,昨天约好的,程褚和几个人想帮他庆祝生日。 但临出发前,檀迦接到报社的电话,让她回去加班。挂断电话后,檀迦遗憾地望向原恂,撇撇嘴:“精神上想陪你,但身体不允许。我刚接到通知,要回报社加班。” “我送你过去。”原恂捏捏她的脸,示意她不要不开心,并且不厌其烦地叮嘱,“劳逸结合,不要工作的太累。还有不要受伤,我会心疼的。” “知道了。”檀迦跟他玩绕口令,“看着你心疼,我也会心疼。” -完- 第45章 出事了? ◎幼稚与古怪◎ 45 有了上回的教训, 原恂的叮嘱犹在耳畔,结果晚上檀迦安然无恙,原恂那边出事了—— 会所里, 程褚和避开人把原恂让自己调查事情的结果给他后, 原恂看着手上的照片和纸质文件, 状态有点糟, 准确地说心情复杂。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檀迦的母亲, 关系竟然这么深——昔日的同学、要好的朋友、未满的恋人。 “需要做血缘鉴定吗?”程褚和见过檀迦, 但不知道她在原恂心里的分量, 所以这话问得很小心。 但根本不用原恂回答,从他表情就能看出来, 他们感情一定很好。 原恂问:“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程褚和被他这个眼神吓到, 磕绊了下才说:“只有我。” 程褚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原恂看上去像是想让自己永远开不了口。 “我的嘴, 严着呢,你放心。”程褚和真是操了, 明明自己比原恂要大两岁,竟被他给拿捏住了, 非常怕死且怂地保证道。 原恂从刚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了神, 表情缓和了些:“我爸见过迦迦。” 言外之意是就算父母也不能完全判断孩子就是自己的。 “你只是调查了一件往事。这件事到此为止。”原恂的态度很果断,没给程褚和继续查下去的机会。 程褚和几度欲言,被原恂坚定的神色给噎回去。 过了会, 原恂说:“开发区的那个项目,你一直想做?” “对啊。”说到这个, 程褚和就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跟谁生, 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啊,“我团队为了这个项目通宵达旦,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给谈成了。” -- 第106页 原恂嗯声,稀松平常地语气说:“给你了。一会让助理跟你去办手续。” “??嗯嗯嗯?” 程褚和被原恂赶走才反应过来,这是封口费。 原恂在窗口又站了会,正准备抬步回去时,手机响了。 是檀迦的消息,问他:“你在做什么?” “刚吃完饭,一会应该去打牌。” “有女生吗?” “没有。” “真的?” “查岗?” 檀迦弹过语音来,原恂第一时间没接。檀迦又打了一遍,原恂才接通。 “怎么才接?”檀迦问。 原恂:“有点事,在回别人的消息。” 檀迦哦了声,嘟囔:“还以为是旁边有什么人不方便呢。” 原恂在给私人诊所的医生发消息,等她说完有一会,才回:“你想有什么人?” “谁知道呢。你们几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一起玩什么。” “下回你来看看。” “我下次突击检查。” “行。以后行程地点提前报备。”原恂听到敲键盘的声音,问,“还没结束?” “还得有一会。” “早点回家。” 檀迦嗯了声,大概算了下时间:“争取十点前把工作解决。” - 紧赶慢赶,檀迦从电脑屏幕里抬头时,已经是十点半。 她关了电脑,打着哈欠从报社出来,刚走出打听被两道喇叭声吓得一激灵,心说谁啊,大半夜的鸣笛,定睛一看,认出是原恂的车子,眼睛放亮。 “你怎么来了?” “聚会结束了?” “跟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一起玩什么?”原恂学着她说话。 檀迦嘴角挂着笑,故意道:“谁知道呢。” 檀迦路上睡了一觉。 到了小区车库,原恂没喊她,熄了火,下了车。 檀迦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原恂靠在车头。檀迦揉着脖子下来,朝他过去:“你怎么没叫醒我。” 等走近了,檀迦才知道自己闻见的烟味是来自原恂。她抬手挥了挥,将眼前一片白雾挥散,皱了皱眉问:“你怎么抽起烟了?” “刚去便利店买的。”原恂往身后一抬下巴,示意烟盒和火机在保险盖上放着,让她自己拿,“抽吗?” 檀迦没多想,跟着点烟。 两人靠在车头吹云吐雾了会,在檀迦要去摸第二根时,原恂横了她一眼,啧声:“你这还抽上瘾了。” “好久没抽了,再来一根。” “没收。” “就一根。” “不给。” “小气鬼。” 原恂把东西往口袋里一收,摸了摸口袋,回车里取了手机和钥匙,扬扬头,示意:“回家睡觉。” 檀迦没抽过瘾,不开心,跟他犟嘴:“刚睡醒,不困。” “我睡。”原恂胳膊上搭着自己的外套,手里拎着她还没巴掌大什么也装不了只能装可爱的包,拉着她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拽了拽,说,“你看我睡,行吗?” “不行。”檀迦笃定地摇头,说,“我想睡你。” “不给睡。” 檀迦比刚才还要生气,加重了语气:“小气鬼。” “就是小气。” 原恂真是幼稚死了! - 檀迦在路上睡了一觉,这会压根不困,洗了个澡,更加精神了。 卧室里,最后那盏夜灯也关了。檀迦趴在原恂胸膛上动手动脚:“老公你困不困啊?” 原恂都已经闭上眼了,用动作反问她:“你说我困不困?” “睡觉。”原恂把她在自己睡衣扣子那胡乱划拉的手摘开,钳着把人抱住。 原恂见对方没半点回应的意思,撇撇嘴,哦了声,卷着被子翻身,去床头柜上摸手机给焉斐誉发消息。 “我觉得我跟原恂感情淡了。” “?深更半夜感慨这个,怎么,性生活不和谐?” 檀迦愤愤地回复:“压根就没有性生活。” “额……你不是说之前挺好的吗?要不要让他去医院看看。” “不能吧。” 檀迦咬咬手指,心里没底,自己对这个也没经验啊。 - 隔天一早,檀迦还在琢磨这件事情。焉斐誉朋友多,昨晚听她说完当即推了个靠谱的男科医生过来,让她抓紧联系,这种事情不能拖,也不用不好意思。 “在等消息?”注意到檀迦一直盯着手机,原恂如是问道。 “随便看看。”檀迦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心不在焉地搅了搅面前的清粥,过了会,朝原恂看了眼。 她正犹豫该怎么开口时,忽听原恂先说:“如果我们不要小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檀迦舀了粥的勺子往嘴边递,闻声,怔了下,被滚烫的热粥烫得连连咳嗽。 “慢点。”原恂抽几张餐巾纸,胳膊伸过桌子给她。 檀迦顾不上太仔细地清理衣服,探究地问原恂:“怎么突然提这个?” “聊聊规划。” 粥太烫,那就先不喝粥。檀迦把油条的盘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了一根撕了块吃。有东西吃着,她才认真想了想,回答:“如果没有小朋友的话……也挺好吧。” 她拿捏着自己说话的分寸,又不想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过于违背自己的观念。 -- 第107页 “我始终觉得母亲是一个很伟大的身份。”檀迦无比郑重地说,“我可能还没完全做好准备,但一直期待着。就像做你的妻子一样。我曾经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成为你的妻子,有惊慌,也有顾虑,但此时此刻我十分享受这个身份,甚至期待着与你的第十年、第二十年。” 说到这,檀迦抿嘴,笑了笑,补充道:“我不贪心,如果只能选择一个身份,那我愿意只是你的妻子。” 原恂伸手过来,揉揉她的头,说:“过来让我亲亲。” 檀迦还有话要跟原恂说,便擦了擦手,起身绕到原恂身边,黏着他坐下。两人抱在一起亲了会,檀迦说:“等你有时间,我陪你去医院吧。” “去医院做什么?” “任何时候都不能讳疾忌医,就算我们不要小朋友,有病也需要早点治。” 原恂皱着眉头瞅她,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态度。 檀迦傻眼,试探地问:“所以没事?” “有什么事?” “那就是说你还行?” 原恂黑脸:“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檀迦被揽着腰压在桌子上,连连求饶,胡乱扯着别的话题,问新家那边味散的差不多了,等周末过去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然后是不是可以搬过去了。 一会还要出门上班,原恂没把人折腾得太狠。 - 虽然原恂亲口说过自己没事,但他的古怪让檀迦变得心事重重, 中午在公司午休时甚至做了个梦,梦里的原恂任由自己喊他,始终不回应,无情又陌生。 下午一下班,檀迦便去找焉斐誉这个知心姐姐解答困惑。 焉斐誉在自己住的小区租了一幢别墅,打算当作俱乐部的训练基地。檀迦过来时,焉斐誉正在装修现场当监工。 现场施工人员来来去去,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檀迦几次开口都被打断,便打消了吐槽的念头。 焉斐誉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忙,没怎么顾上姐们的事情,加上他们小两口正是甜蜜恩爱的时候,她就算闲着也确实不合适每天把人叫出来。也正因为这样,此刻看到姐们忧心烦恼的模样,焉斐誉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檀迦恋爱到一定程度,自己吓唬自己,平白生出的不安全感。 但姐们站在这,焉斐誉也不适合当哑巴,这样便显得太不重视了。她想了想,说道:“你要试着在她面前表达情绪。不是说女人爱笑听话才是讨人喜欢,男人啊,喜欢那种有手段的。” 见檀迦有在认真听,焉斐誉继续说:“就比如你因为她冷落你,很难过,你要将这个心情表达出来,告诉他你很失落很伤心,如果他爱你,这个时候他便会愧疚,会跟你道歉。但说句对不起是两片嘴皮子一碰的事情,谁不会啊,你要引导他将这句对不起转化为实际行动,比如你要他送你束花、给你买个包,或者你们去周边城市短途旅行一下,又或者其他的什么能满足你们情趣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吧,生活也好,恋爱也好,就是玩,你要有花样玩得起来,那才会有趣。” 焉斐誉说完,顿了下,不情不愿地补充道:“这是我的想法,你听听就好。这是我之前跟那个渣男就是我前男友相处时总结出来的,不过利弊如何,见仁见智,毕竟我也没有成功经验,不过除了他劈腿给我带绿帽子这件事,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确实过得挺开心的,从不会因为他什么地方做的让我不满意而伤心,毕竟有了这个惩罚制度,遇到不愉快可以慢慢教。好男人是靠女人□□出来的。” 焉斐誉就是焉斐誉,几句话就让檀迦心平静下来。 檀迦琢磨着自己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使自己和原恂的相处更加融洽。 两人又有的没的说了会,檀迦接到赵乾的电话,说舅舅出事了。 檀迦挂断电话,回去和焉斐誉打招呼:“我得先走了,你继续忙。我舅舅突然晕倒住院了。” 焉斐誉到嘴边的那句“你老公打电话来哄你了”的调侃咽回去,改口:“舅舅怎么了?我还忙什么忙,等会,我拿个包陪你过去。” 路上,焉斐誉听檀迦大概说了情况,当即打电话联系了自己熟悉的医生。 到了医院,赵乾还没走。 舅舅是在街上晕倒的,恰好赵乾在旁边,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来了医院。 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说是应激性休克。 得知这种状况是受到重大刺激导致的,檀迦担忧,问舅舅是遇到什么事了,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让她不要太有压力。焉斐誉也帮着劝说檀迦和檀欢都已经工作也渐渐稳定了,让他不用太操心,要多注意休息。 焉斐誉常跟檀迦去舅舅家,也是脸熟。檀隶澍很喜欢这个孩子,和气地应着,说你们都很争气。随即他看向檀迦,问原恂没来吗? 檀迦说自己接到电话时跟焉斐誉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檀隶澍点点头,说不用告诉他,不是什么大事,就别让人担心了。 檀迦心思都在舅舅身上,没多想,应下。 赵乾在一旁争宠:“舅舅,你只夸了她俩争气,我呢我呢?” 檀隶澍脸色还有些发白,看着没什么精神,被赵乾这一调侃,脸上多了些血色:“你也争气。你们这群孩子啊,我看着长大,各个都有志向,有抱负,是个顶天立地的栋梁。” -- 第108页 -完- 第46章 分开 ◎原恂,我们就一起走到这吧。◎ 46 人到了一定年纪, 不能进医院,要不大病小病查出不少。 檀隶澍经过这一昏迷,被檀迦强制性要求做个体检, 结果检查出胃里有点小毛病, 这个年只能在医院过了。 不过这几年不能燃放爆竹, 年味也少了。生活节奏快起来, 大家各有各的忙,年不年的, 过得没什么感觉。 像檀迦这类从事新闻行业的, 更没有个休息时间。 檀迦这天是来医院是紧急接到这边医闹事件的报警做报道的, 老人被年轻医生推上手术台,却没能再下来, 家属大闹医院为了赔偿款甚至拿着刀威胁医生。双方陷入僵持, 场面混乱,家属失手伤人。檀迦赶到时, 清洁人员正用拖把打扫地板上的血迹。触目惊心的红色,代表着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可能永远上不了手术台。 带刀的是患者的儿子。 檀迦到办公室时, 患者的儿媳正跪在医生面前道歉说不知道丈夫把公公每天吃的药丢了,说自己在家属同意书上签字也是真的希望老人能多活几年。 ………… 檀迦是在忙完这个采访从办公室出来时看到原忱鑫的, 当时她因为沉浸在悲伤情绪中很难抽离, 给原恂打了个电话。 原恂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自己的看法,但檀迦也没怎么听进去,嗯嘤着开始撒娇。 原恂可算是明白了, 檀迦这是在黏自己:“要我过去哄你?” 檀迦正欲说“那你来”,目光突然在前方匆匆的人流里扫见了道熟悉的人影:“原恂。” “恩?” 檀迦抻着脖子张望着, 说:“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他往住院部走。” “可能是有朋友在住院。”原恂没在意地说, 顿了下, 想起来,“他最近不是在青浙吗?” 檀迦这会已经调整好了,精神了些:“说到住院,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看我舅舅一趟。这两天估计要加班,我一时也不过来了。” “你不去也行。明天我过去。” “几步路的事情。我不看一下不放心。” 檀迦拿着电话往住院部走,快到病房时,才挂电话:“先不跟你说了,我到了。” 病房里舅舅不知道在跟谁在为什么事情争执,说话音量大到檀迦在走廊里都能听得见。 医生护士之前便提醒过,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不能说太久,更不准吵闹。檀迦本想上前制止,但手按在门把上要将门推开的瞬间,停住了。 病房里的访客是她刚刚见过的人,原恂的爸爸,原忱鑫。 病房里两位长辈知道自己说的事情不适合公开说,在情绪激动地发泄后,克制地压着声音。 檀迦不是故意偷听,却在捕捉到关键字眼后,没能避嫌。 檀迦很少见舅舅生这么大的气。在她眼里,舅舅是个随和的人,上一次还是因为母亲顾着打麻将没有管檀迦,导致檀迦食物中毒休克,舅舅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质问她现在哪里有一点做母亲的样子。 质问她遇到个渣男,连日子都不过了吗?质问她以前的理想目标呢,是不是失个恋,非得寻死觅活才可以?质问她这是在折磨谁,有人会心疼你吗?说她这是糟蹋的自己的人生。 檀迦当时是蹲在墙边偷听的,听到一半被傅聿怿发现,拉走了。傅聿怿说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有自己的烦恼,大家会自己解决。檀迦那时年纪轻,思考问题不深,傅聿怿三两句话便打消了檀迦的疑虑,又带她去便利店买了个雪糕,她吃完也就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隔天舅舅便和母亲和好如初。 只不过现在想来,檀迦知道舅舅是因为很在意母亲才生气。 病房里,在原恂面前一向保持着威严父亲形象的原忱鑫,在舅舅面前完全处在弱势方:“是我伤害了小惠。没能早一点出现是我的懦弱。” 舅舅靠在床头,气得脸红,好一会,如是说:“两个孩子不能在一起。你想个办法,让他们分开吧。” 檀迦不知道父亲是一个什么形象,在子女的成长中又会起到什么作用。如果是舅舅这样的,那她很愿意。成长在一个宽容、开明的家庭,她或许会比现在要自信积极很多。 也正因为这样,檀迦难以置信舅舅表达的让她和原恂分开的态度,但舅舅从未欺骗、伤害过自己。 随着檀迦回忆起这些天来原恂古怪的地方,越发觉得原恂也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事情。 原忱鑫和舅舅和檀惠是认识的…… 原忱鑫因为年轻时的事情向舅舅道歉…… 她行尸走肉地出了病房,到医院一楼大厅时,忽略一阵不适,朝着角落的垃圾桶疾步过去,俯身呕起来。 路过的好心人给她递了水,问她情况还好吗?檀迦感激地抿抿嘴,说自己没事。 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拿出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打给谁。 报社那边还有工作,檀迦没法耽搁太久。她双手捧着脸搓了一把,便精神充沛地投入到工作中。 檀迦这晚没有回家,面对原恂发来的消息要等很久才回。 她想了想,还是联系了律师。 律师是原恂的人,上一次檀迦因为离婚的事情联系过他一次,结果檀迦还没有收到对方准确的答复,原恂便已经收到了消息。 -- 第109页 不过现在檀迦不怕原恂知道。 她不是闹脾气,不是试探,是断掉自己反悔的余地。 - 下午的病房里,原忱鑫和檀隶澍的对话确实不太愉快,而争执的点是因为檀迦的母亲——檀惠。 “这些年,你没有想过来找她吗?” “我那时已经跟林鸥结婚。她生下小恂后患了产后抑郁,敏感多思,见不得我跟檀惠走得近。而且当年因为她和周绥生的事情,我们积攒了很大的误会,我深知她不愿意见我。所以直到那年她主动来找我,我们才见面。” 那是小恂出生的第二年,檀惠来找他喝酒,说自己这么理性的人,竟然会被感情绊住脚。 三个月的心理治疗,却牵绊了她整整一生。 那晚两人都喝多了,住在了酒店。第二天醒来时,檀惠已经走了,只落了原忱鑫一个人。原忱鑫常年应酬,酒量却一般,但他知道檀惠酒量好,很难醉,借着酒精麻痹神经哭够了心情也就好了。所以原忱鑫不认为那晚他们发生了什么。 之所以怀疑檀迦是自己的女儿,是因为昨天他在青浙遇见了周绥生。 两人见面的场景挺不合适的,在度假山庄,原忱鑫是投资人,而周绥生是带着妻女来这消费的顾客。 看着他幸福的家庭,原忱鑫难免想到檀惠。那个傻女人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毁掉了自己的一生。 留意到原忱鑫看的方向,周绥生介绍:“念念,我女儿。你女儿也工作了吧。” “你记错了。我两个儿子。” “是我忘了。”周绥生笑笑,说,“你没把檀惠的孩子养在身边。” “?”原忱鑫被他绕迷糊了,加上对方风轻云淡地提到了檀惠,他非常生气,“你想说什么?” 原忱鑫责问他:“是不是道貌岸然的样子装久了,忘记当年是如何牺牲女人换事业的。你也配提檀惠。” 两个加起来快百岁的男人间气氛剑拔弩张,周绥生一语中的:“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方法有很多,唯独没有在于事无补的时候靠着歇斯底里自我感动。而且我需要给你强调一下,你口口声声说她爱我,可她为什么怀了你的孩子。原总,您这又当又立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这是原忱鑫第一次得知这个事情。 所以从青浙回来,原忱鑫去见了舅舅。 - 檀迦以工作忙为由,斩断了与原恂的绝大多数联系。律师可能已经联系了原恂,也可能没有,檀迦不知道,也暂时没有过问。 这几天里,檀迦身上发生了几件事情,对她打击不小。 第一件是檀迦从主编那听说自己能进报社是因为原恂的父亲。 报社最近在定春招的章程,檀迦在办公室忙这个事。主编不经意提起去年夏天的一批实习生走的走,转的转,最后只落了檀迦还在这个组。又说起当初听朋友极力推荐她时还有些意见,想着是哪家千金来体验生活,可经过半年的历练,她是表现最好进步最大的那个,工作时所表现的精神面貌比报社绝大多数员工都要积极,又提点她在接下来要继续戒骄戒躁,稳扎稳打地来。 檀迦虚心听着,最后问:“您说的朋友是……?” “原忱鑫。听他让我照顾你的态度,很看重你,他是你家里亲戚?” 檀迦敷衍地应了声,不知该怎么解释。 从办公室出来,在工作上坐了会便快到下班时间,大家今天不怎么忙,聊着晚上去吃什么。 檀迦被同事cue才回一句,状态有点心不在焉,不主动挑起话题。 同事说说笑笑,聊到星巴克新出的杯子有多鸡肋,檀迦听着,突然就想到白鸽在时拉帮结派孤立她的事情。当时大家有质疑过她进公司的途径,不过檀迦自认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刻苦工作,做出成绩,谣言也就淡了,哪曾想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连檀迦自己都要觉得她有点得了便宜卖乖。 第二件是大学宿舍群里聊天时得知自己在大学期间享受的那些优待,绝大多数是因为原忱鑫。 起初是一个室友分享了原氏企业新任总裁小原总原恂的照片,说现在霸道总裁都这样帅的吗?霸总小说的男主突然就有了脸。 照片是从某篇财经报道上保存的,原恂穿着宝石蓝的衣服三件套,拍得中规中矩。 那个室友不知道檀迦跟原恂的关系,花痴道:“咱大学跟原氏企业有战略合作,每年企业总裁都会和校董开会洽谈。如果我晚上几年学,说不准还能跟这个小原总来一场校园偶遇。” 放在平时,檀迦不会多想。但心里突然冒出主编的话,她没来由地联系到一起,破天荒地联系上大学时的导师。好在是过年,檀迦这个电话打的不算突兀。 导师还记挂着她,问她现在做什么工作,听她说完自己的情况,也就放心地说挺好的。 檀迦为当时没有辜负的老师安排,没有留在青浙。 导师表示没关系,只要她能过得好,怎么样都行。 对话间没听导师提起原忱鑫,檀迦竟然松了口气,反思自己过于敏感,变得过于神经兮兮的。 哪知檀迦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听导师说起:“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老师对你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但是老师给你介绍工作也好,给你一些调研实习的机会也好,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 第110页 果然,檀迦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两件事情凑在一起,檀迦才知道,哪有什么好运气,不过是一些爱她的人,在暗地里照顾她。 - 另一边,原恂被原忱鑫叫回家,还是让他自己回来,说他们父子俩单独说说话。 书房里,原忱鑫提到:“一直没问你。你和檀迦是怎么认识的?” 原恂实话实说:“高中同学。” “初恋?” 原恂嗯声。 “真好。”原忱鑫感慨,眼神哀伤,似乎是在回忆自己年轻时。 原恂问:“我妈不是你的初恋吗?” 原忱鑫摇头,说:“不是。” 原恂想起来:“我听舅舅说过,是我妈追的你。” 这天两人聊了很多,但又始终没聊到关键点。原忱鑫没说让两个孩子分开,原恂也没提自己查到的什么。 父子俩带着底牌,互相拉扯,彼此试探。 从原家出来,原恂坐在车里发了会呆,许久后才对司机说:“去报社。” 车子发动,原恂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改口,说:“还是回公司吧。” 之后的几天,原恂出差了。 一直到两人结婚纪念日那天,原恂才回来。 许久未见的两个人约好了一起过。 但檀迦从报社出来,没见到原恂,只有原恂的司机来接她。司机说:“小原总在餐厅等您。” 檀迦没多想便上了车。 因为是结婚纪念日,所以今天选择的餐厅比较讲究,地上铺着红毯,花团锦簇的鲜花插成拱门,尽头是长长的装点着香薰鲜花的餐桌。 原恂已经提前过来了,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开视频会议。门被敲响时,他刚结束工作会议。他随口应了声让人进来,头也没抬始终盯着电脑屏幕。 听脚步声、恨不得听敲门声就知道来人不是檀迦。 餐厅的服务生过来给原恂手边的杯子添了水,并没有走。 许久后,原恂抬头,问:“还有事?” 眼前的女服务生给人的感觉没有特意打扮,但不论是从头发还是脸上的表情甚至身上的味道都让人挑不出错,甚至恰恰好合了原恂的喜好。 看着眼前女人欲言又止,分明是有事情要说的模样,原恂扬扬眉,停下手上的动作,示意她可以随意说。 女服务生深深地望了原恂一眼,面露娇羞:“我只是想跟您说一声谢谢。您可能不记得了,前不久我被客人刁难,是您帮我解了围。” 原恂不记得自己帮过谁,但这件事情确实是有的。当时他从餐厅往外走,经过大厅时,看到一个富家少爷在跟一个女服务生搂搂抱抱。他只一眼便看出两者的关系,本没想管,但那一瞬间让她想起大学时的檀迦。 檀迦的家庭情况跟别人不一样,自然承担的也要多一些。她刚上大学便开始做各种兼职,家教是还算轻松的,有回去售楼处做销售,被心宽体胖的中年男人骚扰,她生性要强,即便是身份屈于对方为绝不会丢了自尊。 只这一个类似的画面,原恂便已经停了脚步。能出入这个餐厅的少爷自然是认识原恂的,见他跟自己说话打招呼,怎么可能会无视。 原恂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意地朝哭得梨花带雨的服务生一扫,立马就有人嘴快地把无关人员赶走了。 被提起这个事,原恂表示:“无心而已。你不必说谢。” 女服务生摇摇头:“您说无心是风度,我愿意感谢是礼数。” 原恂没说话。 女服务生又表示:“水有些凉了,我帮您重添一杯。” 但她没拿稳,水杯落回桌子上,撒出来的水顺着桌沿流了原恂裤子上、衬衣下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服务生手忙脚乱,从旁边拿过纸巾就要去给她清理。 水往下流,站着不方便,她可能是愧疚,等原恂去拦时,已经屈膝跪在地毯上了。她不敢过分碰原恂,却又不敢不帮他收拾衣服,眼眶红着,马上就要哭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敷衍地敲了两下,随着门被从外面被推开,檀迦的声音传进来:“是这间吗?” 檀迦在跟外面人说话,见人点头后,扭头正欲喊原恂,说只是结婚一周年你弄得跟求婚似的隆重……哪知目光落向房间里的一瞬间,人先愣住了,刚刚被打断没说出口的话还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檀迦脸色瞬间变了,最后看一眼跪在原恂膝边的人,一句话也没说,转头便走。 “对……对不起,我……”女服务生自然是知道被误会了什么,进退两难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原恂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没说一句重话,只冷漠地说:“你出去吧。” 对方有些意外原恂的冷静,但这些不是她该纠结的,疾步退出去了。 片刻后,休息室里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 三月,天气渐渐回暖,是乱穿衣的季节。 檀迦站在街上,看着眼前匆匆的人流,想到去年的今天。 在檀迦对结婚的提议没异议后,原恂带她回了南境。结婚登记处的阿姨每天会见几百上千对新人,打量着眼前这对男才女貌的男女,仍然忍不住问檀迦:“这位女士,请问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檀迦当时还没从自己要结婚的无措中走出来,她没想过这么快结婚,更没想过跟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原恂结婚,虽然是老同学,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 第111页 “是……是自愿的。” 往事被风割开,檀迦定睛看着路边被修剪整齐的花坛。 过了会,她重新折回去。 正如她刚刚所想,原恂今天布置的场合确实隆重,檀迦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浪漫。仔细想想,檀迦这一小喜好,好像也是原恂惯出来的。 她身边的朋友中,焉斐誉是最有仪式感的人,三八节情人节都会准备礼物或者直接送花,平时买化妆品也习惯给她多带一份。焉斐誉是她的姐们,对她这样的用心是独一份的,檀迦有自知之明,不会以这个为标准要求在别人身上。但突然闯进她生活中的原恂,也为她圈出了一片少女国度。 不像焉斐誉那种“富婆式宠溺”,原恂的仪式感更细腻些。他会在送的花里放写着情诗的卡片,说她是人间四月天;也会送她公主裙,说世间美好不及她,但她配得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印象最深的是毕业典礼那天,结束适应的大学校园,即将步入社会,檀迦对自己的未来不是迷茫,而是觉得有些难过。她不喜欢分别,想不懂为什么,人要不停地离别旧人,遇见新人,她在经历过数次刻骨铭心的离别后,仍然学不会笑着享受这个过程。 台长校长为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拨穗,颁发毕业证书。 典礼结束后,檀迦跟同学一起离开。往外走时,听到门口几个女生说外面捧花的那个男人好帅啊,不知道是谁的男朋友。因为对方说话声音大,檀迦被影响偏头看了眼,那一刻檀迦还没有意识到她们说的人是原恂。 有人喊了檀迦一声,同时结伴的同学眼神兴奋地不停拐她的手臂。檀迦茫然地眨眼,偏头看过去。 原恂站在匆匆人流中,逆行着朝她而来。 他穿白衬衣西装裤,带着一身干净的少年感,怀里的向日葵比在刺眼的阳光下格外漂亮。 那一瞬间,檀迦突然觉得,离别未必痛苦,但相遇一定是喜悦的。因为总有人带着一身光,披荆斩棘,奔你而来,是你的欢喜,是你的幸运,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小小世界。 后来檀迦才知道,原恂那段时间很忙,出现在举办典礼的礼堂见了檀迦一面,甚至都没有时间陪她吃一顿饭,便又匆匆去赶飞机了。 动身去机场前,原恂说:“乖乖在家里等我。” 檀迦莞尔,应声:“好。” 往事在回忆中渐渐模糊,很多情绪都已经记不清了。但这却是檀迦曾为原恂心动过的证据。 但此时此刻,只要想到刚刚休息室里的场景,檀迦便觉得,这里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笑话。 知道是假的,她依然会难过,她难过原恂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这段关系。哪怕给她多保留一丝美好呢。 如果说刚刚被刺激的举动过于感性,那此刻折回来的檀迦是完全理性的状态。 短短十分钟里,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就像当初得知她怀孕,原恂提出结婚,掌握着主动权一样。如今的主动权交到了檀迦手上。 檀迦不喜欢猜忌、不喜欢怀疑,而且他信任原恂。她想真心换真心,想把对方当成自己疲惫社交一整天后可以放松警惕的那个人。但如果夫妻两人都做不到坦诚相待,那檀迦会很累的。 原恂没想到檀迦会折回来,似乎也没想过追出去解释。 檀迦看着眼前朝夕相处但这一瞬觉得十分陌生的男人,平静道:“我们谈谈吧。” 原恂默许了她的要求。 所以檀迦接下来的话也没有绕弯子。 “过去的一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我过得很开心。”檀迦垂眸,深吸了口气,朝夕相处一年,也曾交付过信赖,所以此刻被放下,她是难过的、是遗憾的、是不舍的,明明他们很恩爱啊,明明他也很爱她啊。 檀迦不得不承认:“原恂,我们就一起走到这吧。” 从今往后,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兄妹,但唯独不是恋人,不是夫妻。 檀迦这次转身,走出会馆后没有再折回去。 等原恂回到家时,客厅里亮着一盏小夜灯,豆黄色的暖晕下,摆着一份檀迦已经签过名的离婚协议书,那枚银色的素戒压在上面,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完- 第47章 重逢 ◎极目航拍,常诠。◎ 47 四月, 可可西里。 四野荒凉,风一吹满嘴的沙。檀迦裹着围巾,彻底融入了当地民俗。 来西北第一天, 她剪了头发, 长度保持在耳根, 刘海也短短的, 形象跟《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女主一样。 近日还有一批志愿者要到,安排檀迦去接。 檀迦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褚念, 她戴一顶缝着蕾丝边的小花帽, 手指甲染着蔻色指甲油, 一身娇嫩的碎花裙跟去海边度假似的。 对方在机场出站口瞧见她也是一愣, 檀迦半天才想起来, 当初自己对着网站上志愿者招聘信息踟蹰不定时, 确实是褚念爽快地替她做了决定:“野生动物保护?听上去好酷,你要去吗?加我一个啊!” 所以她来也不奇怪。 自打檀惠去世后, 檀迦整个人挺佛的,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 可做可不做。总想着没有期待,便不会有落空。在交朋友这件事上, 也是这个态度。但褚念过分热情了。 阳光照不到背阴面, 但水流却能浸润任何缝隙。大学时,褚念润物无声地渗透进她的生活,将她从颓丧闭塞的保护壳里钻出来。褚念是个很骄傲清高的女生, 就算最后剽窃檀迦毕业论文的事情败露,趾高气昂地丝毫没有做错事反思的态度。 -- 第112页 还有另一队志愿者今天到, 檀迦一趟接他们, 所以结过梁子的两人被迫待在同一辆车里等。 褚念把行李丢到后备箱里, 人钻进后座从包里掏出化妆镜补防晒。 没等檀迦说她呢。褚念倒先开口了:“你还会开这个?” 檀迦在论文的事情上被中伤的无缘无故,却未曾怀疑褚念过去待自己的真心,只当她是骄纵坏了,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不主动求和,却也不冷落或心软。 “我还会翻白眼。”檀迦没上车后背往车门上一靠,笼着火点了根烟。 褚念被怼得噎声,透过没摇上去的车窗抬眼瞧她。檀迦皮肤越晒越白,光滑细腻,藏蓝色裤管收进马丁靴里,掐出女人姣好身线,身上那股子厌世劲儿特别拿人。 褚念朝那简陋的小破出站口望望,不见有人来,百无聊赖极了,没话找话:“你不是结婚去了吗?怎么,老公不要你了?” 檀迦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这件事了,来到这后,队里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大家很少打听彼此的私生活。 此刻听人提起,檀迦内心有一种恍惚感,不知是因为自己和褚念闹过矛盾早已不是能谈心的关系,还是自己忍不住又一次开始思念原恂。 她承认,这不是自己第一次想起他。每一分每一秒,哪怕她被手里的事情牵绊住精力,只要一个与他有关的元素出现,都能想起他。摘了戒指、剪了头发、离开了熟悉的城市,她感觉自己变了,但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不像她和褚念渐行渐远是因为一件虽不知缘由但结果很清晰明确的矛盾。她与原恂之间没有矛盾。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却又不得不分开。 “专注自家。”檀迦冷冷地回褚念。 褚念撇撇嘴。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又过了会,航拍社团的志愿者们到了。挺巧,又有个檀迦的熟人,带眼镜的斯文男人叫郑潮生,是原恂在北央大学的室友,那年檀迦去央大找原恂,被他接待过。 檀迦冲人平静地打了声招呼,也没借往事寒暄,把烟掐了,上车。 这车底盘高,檀迦长腿一迈,抓着车顶跳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漂亮。坐在后排的褚念从头至尾地瞧见她的动作,没正经地吹了个口哨:“cool~” 檀迦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借着车内镜朝后座看了眼:“不是说来五个人吗?是有人没到吗?” 郑潮生坐在副驾驶,正调试无人机的参数,准备一路航拍,闻言回头看了眼,说:“少的是我们队长,临时改了路线,后天他直接在羌塘跟我们会和。” 檀迦没所谓地一点头,把水瓶丢回置物箱里,说:“出发了。” 她话少,但心细。没一会便对这几人有了基础的了解。 郑潮生是航拍社团的副队长,有褚念这个兼具好奇和话痨属性的陪聊在,他们绘声绘色地聊起社团过去参加社会性活动的趣事。言谈间,不难听出他们对自己队长的崇拜与敬重。 檀迦眼神好,只瞥了一眼便看见郑潮生手里拿的那台无人机是同风起的机器,随口夸道:“机器不错。” “品牌赞助的。酷吧。”郑潮生晃晃手里的遥控器,顺嘴念了一长串这款无人机的广告词。 檀迦对这广告词当然熟悉。想到往事,她不自觉地翘了下嘴角。 “好歹见你笑了。”郑潮生出声说,“刚还在想你是失恋了,还是失业了,苦大仇深的,看着怪吓人的。” 被人直白的戳穿伤心事,檀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郑潮生:“行行行,我的错。晚上请你吃凉薯赔罪。” 檀迦:“吃一筐也没用。” 郑潮生:“你猪吗?” 檀迦嘴角功夫不落人后:“那你挺厉害,能跟猪对话。” 郑潮生服了:“原来你是这个路子的,早知道还是让你苦着张脸当酷妹得了。劲儿劲儿的,多拿人啊。” “滚呐。你毛病真多。” 无聊、幼稚、低级地拌着嘴。檀迦终于放松了。 作为檀迦曾经的朋友,褚念自然也看出檀迦心情不好。她盯着檀迦看了会,又朝坐在副驾的航拍社团副队长投去目光。 郑潮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注意到她:“看我做什么?” 听见郑潮生转身对后排的人这样问,檀迦才抬头从车内镜朝后看了眼。 褚念有些娇气,但人不坏。此刻她正无语地反驳:“看你咋滴。” 郑潮生好整以暇,仔细打量了褚念一番,丝毫不让:“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笑着补充道,“刚刚在行李传送带那里你就一直看我。” 确实有这么回事,郑潮生的行李出来得早,他大喇喇地敞着腿坐在拉杆箱上玩手机,褚念拖着自己的拉杆箱经过时,偏头扫了他一眼。 自恋狂吧你,看你一眼就以为我暗恋你。 褚念反驳:“我是看你一个大男生用个粉色行李箱,gay里gay气!” “……” 被鄙视的郑潮生气不打一出来,但面对女人不能动手也不能动嘴,只能用凶一点的眼神狠狠地瞪她一下。 可褚念压根就不怕他。 褚念脑袋一偏,对檀迦说:“你现在交朋友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檀迦不容置喙地一撇嘴,说:“以前也没好到哪去。” -- 第113页 到了地方,下车拿行李时,檀迦避开人跟郑潮生介绍:“她是我大学室友,嘴硬心不坏,没有别的意思。” 郑潮生就是个直男,心思粗,对女孩子的情绪考虑得不细致,但很尊重女生。他说:“知道。我一大老爷们不跟小姑娘生气。” 檀迦笑着点点头,补充道:“不过你确实跟她前男友长得很像。” “?” “连喜欢的颜色都一样。” “晦气!” “哈哈哈。”檀迦捉弄完人,心情不错地走了。 航拍社团的成员跟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碰了面,一顿饭的功夫便打成了一片。 饭后,郑潮生掐着腰在外面看天空时,看到檀迦在车边放东西,快步过去帮忙,顺嘴提起来:“你和阿恂……” 话还没说完,檀迦偏头瞅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闭嘴了,同时自动把话题岔开:“是不是要出发了?” 没做停留,一行人准备往羌塘出发。 大家陆续上了车。郑潮生还是跟檀迦一辆,自觉地跟过去坐在了副驾。 郑潮生双手交叉,撑在脑后,整个人靠在座椅里,自顾说起来:“突然想到,跟阿恂同宿舍四年,没见他为谁像对你似的如此上心过。” 檀迦眼神复杂地朝旁边瞥了眼,猜到郑潮生可能知道了她和原恂离婚的事情,是来给原恂当说客的,语气夸张地学道:“小姐,你出现前,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的笑过了。”模仿完,她略停顿,才恢复了正常的说话语气,“霸道总裁的里常有这样的对话。” “……” 郑潮生知道自己被阴阳怪气嘲讽了,但还是坚持说完:“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当年你来央大找他,他在外地回不来,打电话安排我去接你时的语气我能听得出来,他很在意你。” 檀迦没有怀疑过原恂的心思。 郑潮生估计没听原恂说全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以为他俩是寻常的矛盾引发的婚变。 郑潮生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其中有檀迦知道的,也有檀迦不知道的。 ——原来那年她离开后,原恂结束集训曾去青浙找过她。 “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但阿恂那次回来后,整个人变得很压抑。偶尔我还会拿你开他的玩笑,但他从来不接茬。我以为你们是结束了,直到后来我借用他电脑时无心发现他频繁地浏览着青浙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信息,也看到他天气软件里关注的城市永远有一个青浙。” 他顿了下,突然说起,“有一年你是不是生水痘被隔离?” 檀迦听到这诧异:“你怎么知道?” 郑潮生看过来,说:“我怎么知道的很简单,但是原恂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他当时在青浙陪你,你一定也知道吧?” “……”她确实不知道。 但生水痘的事情,她记得。 是大三那年的事情。她在青浙除了宿舍没有地方住,拒绝了褚念邀请她去自己家里隔离的想法后,一个人去了酒店。房间靠近马路,她每天的乐趣便是倒数路灯熄灭以及亮起的时间。吃的饭菜是在附近餐厅订好由酒店员工送到门口。 直到有次,门外站着一个戴口罩的男生,男生手里拎着她的午餐。 檀迦戴好口罩才开门。 “你好,我是青浙大学公益社团的志愿者,今后负责给你送餐。” “谢谢。你下次把外卖放在门边就可以。” 男生点头,将打包盒递过来,说:“用餐愉快。” 檀迦打电话跟酒店前台常给自己送餐的员工确认了这件事情,才放心吃。 接下来几顿饭,都是这个戴口罩男生送来。他每次都是等在门边,跟她说几句话才离开。 隔离的最后那天,男生站在门口却迟迟没走。 檀迦拿着装了餐盒的塑料袋,看到里面是红烧小排和紫薯粥,绿色的好像是油麦菜,抬头见男生还在,正欲发问时,听见男生先开口:“我方便进去坐会吗?” 檀迦也在学院社团里有职位,对社团的规章制度有所了解,随口问道:“是需要采访我方便写活动总结吗?” 男生笑笑,没否认:“方便的话,简单聊几句。” 檀迦点点头,侧身让出路,示意他进来。 男生从自己身前经过,檀迦仰头看了眼才注意到男生很高,身上的味道如雪后松柏的气息,清冽好闻,而且他个子很高,虽然戴着口罩,但眉眼立体很英俊,应该是个帅哥。 檀迦没有带上门,甚至彻底打开。 “我可能需要摘口罩吃饭……”房间里,两人隔了段距离坐着,檀迦提了提自己的午餐,说道。 男生说:“请便。” 两人确实只是简单聊了几句,简单到檀迦已经回忆不起他们具体聊了什么。 “那个男生是原恂……?” 似乎已经不需要郑潮生回答什么,因为檀迦心里已经肯定了答案。 “要出发了。”这次是郑潮生说的。 檀迦定睛,看到前面车子发动,正缓缓起步。 她应了声,沉默着准备发动车子,这时褚念钻进后座。 郑潮生朝后睨了眼:“你坐这辆做什么?” “干嘛?打扰你们约会啦啊。” 说着褚念跟跟檀迦打了个招呼,神秘兮兮地问:“你听说过这个地方的传说吗?” -- 第114页 檀迦在想事情,其实没什么听故事的状态,只淡淡地接了一句:“什么?” 褚念蔫坏地一挤眼,说:“你会在这里遇见你不想见的人。” 檀迦嗤笑,怼回去:“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褚念神秘地笑笑。 褚念和郑潮生的眼神对上。 副驾的郑潮生觉得这两个女生似乎话里有话,抱着肩偏头朝后看了看,若有所思。 褚念率先笃定地说道:“没看你。” 郑潮生勾着嘴角,轻笑一声:“又没说不让你看,紧张什么?” “你!”褚念一阵无语。 檀迦听着这俩冤家拌嘴,觉得还挺有趣。 估计褚念长这么大没怎么这么无语过。 不是她争强好胜,得理不饶人,而是她长得漂亮,五官毫无攻击性,是绝大多数直男喜欢的那类女生,接触时大都是纵容顺着;而褚念本人嘴甜,会来事,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上却没有半点公主病,跟女生也很合得来。檀迦跟她之间的矛盾另说。 被郑潮生连怼了两回,褚念八成要怀疑是自己还是对方思想出了问题。 “你没谈过恋爱吧?”褚念也是心思直,想到什么便直接说出来,话出口才琢磨出这话问得有点歧义。 郑潮生自然是往歧义那方面想了:“有事?”他朝后转转身,意味深长地看她眼,说,“你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褚念想骂人。怎么会有人这么自恋! 郑潮生从她脸上看不出答案,但坚持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听檀迦说我跟你前男友长得很像?虽然我也挺好奇竟然有人跟我长得一样帅,但这并不是你让我做替身的原因。妹妹,理智点,不要恋爱脑。你嘛,还算漂亮,就是脾气有点急,改一改,或者装一装,开始一场新的恋爱很容易。” “我可谢谢你的祝福。” 郑潮生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小事情。你别来麻烦我就行。” 往羌塘去的这一路,褚念和郑潮生你怼我一句,我驳回两句。有这相声当背景音,檀迦一点也没犯困。到了地方,褚念第一时间跳下车,一副我再也不想跟你这自恋狂同车的架势。刚在车外站稳,檀迦想到什么,扭到对檀迦补了句:“我说的那个传说,你别不当回事。有惊喜哦~” 到了傍晚,檀迦才知道褚念这个惊喜的真正含义。 檀迦出现时,说是在羌塘和众人会和的航拍社团社长正跟当地向导打招呼:“你好,极目航拍,常诠。” 一道无比熟悉的男声撞在檀迦的耳朵里,荡气回肠。 她茫然地抬头,原本是随意地一扫,但此刻漆黑明亮的眼底只剩下满满的难以置信。 常诠。厂泉。 原恂的原。 是她的原恂。 -完- 第48章 和好 ◎医学证明。◎ 48 “常队长, 久仰久仰。”当地的向导过去握手。 檀迦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聊。 直到向导冲她招手:“来,檀迦。我给你介绍一下。” 檀迦把手伸进兜里摸烟,面上不动声色。 小半个月的时间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檀迦看着, 心口一阵绞痛, 曾经可以亲可以抱的人, 此刻只能相对站着,以陌生人的身份重逢。 但也只是简单地向对方自我介绍了几句。 等这场走形式的客套结束, 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 檀迦没有找到说服自己单独打个招呼的借口。更何况此时郑潮生雀跃地跳到原恂身旁, 用拳头捶了下他的肩膀后,两人热络地聊起来, 彻底断了檀迦要过去说话的机会。 檀迦站得远, 听不见对方说什么。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檀迦难免想到大学时的事情。当初檀迦招呼也不打去北央扑了空后, 直接把人拉黑,再也没联系过。 “他就是你老公?”褚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 “很帅啊。” 檀迦闻声偏头,见褚念面带笑容, 探究地打量着原恂的方向。 “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褚念喃喃自语, “大学时见你跟那谁走的近,还以为你喜欢阳光运动型男生。” 褚念说的男生是檀迦的男闺蜜,名副其实的妇女之友, 叫薛凯。他是校篮球队的,永远活力四射, 朝气蓬勃, 朋友很多, 男生缘好,女生缘更好。但他不是檀迦喜欢的类型。 “薛凯现在去当兵了吧。你们还有联系吗?”褚念冷不丁地问道。她说话的声音不低,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刚好听到。 原恂偏头,朝这边望过来。 檀迦顶着原恂炙热的目光,简短地回答:“他大多数时候拿不到手机,偶尔会打电话。” 褚念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眼睛滴溜转一圈,兴致勃勃地追问:“他后来又跟你表白过没?” 檀迦觉得站在斜侧方的男人朝这边投来的目光更直白了。檀迦心里狠狠地吐槽了褚念一番,头也没抬,反问褚念:“你很闲?” “这不是没事做,聊聊天嘛。” 檀迦冷着脸,无情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在矛盾期。不需要聊天培养感情。”她顿了下,纠正褚念方才的用词,“还有,不是老公,是前夫。” 檀迦适时地停了话茬,因为视线里多了一双男士马丁靴,是原恂过来了。 -- 第115页 郑潮生在原恂后方给褚念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去旁边。 褚念看看檀迦,又看看原恂,虽然内心十分不想搭理郑潮生,但为了檀迦还是照做了。 “这可是你有事要麻烦我,跟我说谢谢。”走出一段距离,褚念瞥了眼与自己同行的郑潮生,占嘴上的便宜。 郑潮生格局大,不跟她计较,无比爽快地说:“谢了。” 被感谢的褚念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不乐意地撇撇嘴,加快步子,把人甩开。 而这边,檀迦和原恂面对面站着。两人对视的眼神中包含了很多情绪,心照不宣的默契,好久不见的挂念。可能是远离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生活,在别处再重逢时,过往的经历更多的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檀迦突然觉得万分感慨。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原恂先说:“瘦了。” 两个轻轻的字节有些沉重,尤其是檀迦低头看到了原恂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戒指。 她无意识地吸了下鼻子,说:“天气回暖,减了衣服。” 原恂点点头,两人没再说什么。 就好像他们只是经历了一次普通的分别,不需要特意为重逢准备开场白。 - 饭间,有人发现:“瞧我这眼神,你这无名指上戴着戒指呢?是婚戒还是赶时髦带着玩的?要是单身,我可要自作主张给你说个媒了。” “是婚戒。我妻子选的。” 檀迦捏着酒杯朝那边看了眼。男人五官立体,冷白皮在这黄沙中格外扎眼,更何况他长得那么英俊,身上张弛有度的分寸感很是拿人。 好在队里女生少,要不不知道有多少道目光盯在他身上呢。 檀迦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去看褚念。后者倒没看原恂,不过你盯着我干嘛啊。 褚念也不知藏着什么坏,抿着嘴角笑了下,率先看别处。 这眼神弄得檀迦莫名其妙。 吃完饭,檀迦扭头,见身后有个小尾巴。 “你跟着我做什么?”檀迦莫名其妙,觉得褚念这人怪怪的。 褚念一副“你以为我想”的抗拒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逼着似的。 “你还在生气吗?” “什么?”檀迦想起来,“你说论文的事情?” 见褚念的表情,檀迦确定她说的是这件事。也对,在论文风波前,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牛皮糖似的,随时随地都待在一起。同学常开玩笑,你要是找不到她们其中一个人,只要知道另一个在哪,肯定能找到。所以褚念抄袭并且栽赃她的事情,檀迦无论无何也想不通。 生气吗?刚得知的时候非常生气,觉得自己被自己护着的鸡仔咬了。 但现在还生气吗?好像不了。就当自己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檀迦话说得不客气:“气你的愚蠢吗?” “你!”褚念着急,但转瞬无所谓地一摆手,突然就不想那么快告诉檀迦真实情况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檀迦无语,心说是你做错事在先,怎么成了不跟我计较。她刚要说点什么,抬眼见原恂出来,立马噤了声。 不知情的褚念自顾问:“你前夫长得帅还有钱对你也特好,那你们为什么离婚?” 褚念是真心地发问。虽然说出来可能很难令人相信,但褚念没想过伤害檀迦。 檀迦不太想回答这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解释,顶着不远处原恂的目光,意味深长地一笑,说:“你猜。” 说话间,褚念才注意到原恂。结合檀迦这个回答,褚念微微张嘴,面露诧色不自觉地朝原恂的下身看去,脑袋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原恂随着她的打量,茫然地低头看了眼,抬头时皱了下眉。 褚念被原恂瞪来眼神警告,不作他想,回归这趟西北之行的正事:“我们还是聊聊吧,这样憋着你难受,我心里也不舒服。” 原恂已经拿着手机去了别处讲电话。 此时檀迦还不知道褚念将要对自己说的事有多严重。 “有个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确定时也觉得挺扯的。”褚念自嘲地笑笑,然后板着一张脸,字正腔圆,非常冷静地陈述道,“医学证明,我是你姐姐。” “?” 是的。 褚念得知檀迦是自己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时,始终不敢相信。直到她带着两人的头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才确定这件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份亲子鉴定,成为褚念和檀迦决裂的关键因素。 褚念的母亲和周绥生很早便分开了,但褚念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看上去感情很好,都很爱自己,为什么会分开呢?这个问题褚念思考了十八年,直到无意从母亲口中得知离婚是因为爸爸有外遇,周绥生在她心里一直以来的好爸爸形象才崩塌。再到后来,母亲在她朋友圈里见到檀迦的照片,问起这个女孩是谁,褚念看着母亲古怪的表情,逼问下,才知道檀迦可能是那个小三的孩子。 母亲对父亲的这个行为已经淡然,看到照片也并没有任何不悦的态度。但褚念不一样,如果是真的,那她接受不了这个事情。所以她取样了檀迦和周绥生的头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然后便有了论文的事情。” 褚念说完,心里突然就舒坦了。实话实说,她对檀迦好是真的,大学四年表现出的闺蜜情也都是真的,檀迦遇到什么麻烦,她绝对是第一个冲过去帮忙的,檀迦有什么成绩,她也是真心地为她开心。当时因为那张亲子鉴定报告,中伤她、跟她决裂,褚念内心同样不好过。 -- 第116页 如今说开了,能不能继续做朋友,褚念不知道,不知道檀迦还愿不愿意,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在意。 褚念一口气说完,但檀迦只是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 褚念眨眨眼,口干舌燥地吞下口水,问:“然后嘞?”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檀迦说,“这对我很重要。” 褚念不开心,挥着手臂指指自己:“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檀迦在褚念期待的眼神中,认真想了想,说:“以后别犯蠢了。” “……”褚念想咬人啊! 褚念一脸不满地走了,哒哒的小碎步里代表着她被怼得不开心。 檀迦一个人坐在外面呆了会,又过了会,身后有脚步声。她头也没回,问:“想到回怼的话了?” 身后人没回答,檀迦猜到来人可能不是褚念,正准备扭头去看,只觉肩上一沉,多了件外套。 原恂给她披外套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说是丢的也不过分。 檀迦低头看看外套,又看看他,开口:“谢谢。” 原恂手垂下来,落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一个人坐这里发什么呆?” 看着原恂的态度,檀迦突然想明白褚念为什么出现在这。 ——是他找来褚念解释真相的。 突然觉得好气,演戏赶自己走的是他,解释求和的也是他。怎么什么都让他做了,自己被戏弄得团团转。 所以此刻的檀迦不是很想理他。 “被人看到要误会,你经营的好丈夫人设恐怕不保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原恂暗指结婚纪念日那天在餐厅的事情。 檀迦心说你还好意思说。她理直气壮:“你故意演给我看,我不得配合。” “我故意——”个屁。 原恂把脏话咽回去,问檀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医院见到你爸的那天。”檀迦说的更详细些,“我在病房外听到了舅舅和你爸的聊天,猜到了。” 原恂:“难怪。” “难怪什么?” “律师跟我说你要离婚的时候我就该料到这个。”原恂顿了下,看向檀迦,解释,“那天在餐厅,不是故意演戏。是意外。但那个服务生是我爸安排的,你进门的时间也是我爸算好的,被你误会后,我才意识到这点。抱歉。” “才不要你的道歉。”檀迦嘟囔,“嘴皮子一碰,轻轻松松就说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伤心吗?” 檀迦话赶话说出口,听着身旁人沉默,茫然地偏头去看。 原恂正愧疚地垂着眸,在她望过来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檀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是自责和愧疚吗?她想到郑潮生告诉自己的陈年往事,突然觉得这两个词太单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屋里有人出来,要找原恂商量接下来的航拍内容。 一行人大老远来这聚在一起,不是为了旅游的。这一忙起来,两人竟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因为堵在两人之间的那面墙已经被推平,就算暂时没有坐下了聊聊,也知道和好是早晚的事。更何况,这种在公共场合,两人隔着匆匆人群偷偷对视一眼,交换着关心与牵挂的感觉还挺不错,像是……像是在瞒着众人偷偷地恋爱。 等晚上,众人陆续休息了。 檀迦靠在原恂怀里,坐在星空下,独享着安逸的时光。檀迦突然想起来问:“你就没想过要离婚吗?” “没有。”原恂笃定地回答,然后补充,“我已经联系了医生。” “联系医生做什么?” “结扎。” “……” 檀迦心骤然就软了,往他怀里靠了靠,黏他:“老公……” “离婚协议书都签了,谁是你老公。”原恂板起脸,“别乱叫,我老婆会生气。\ “老公老公老公……”檀迦一连叫了好几遍。 “我老婆会吃醋。” “那我们偷偷的,不让她知道。” “不行。我不会对我老婆撒谎。” “那你老婆让你撒谎。你听不听话?” “听。” -完- 第49章 暗恋 ◎时光馈赠的秘密。◎ 49 檀迦在发呆, 原恂问:“在想薛凯?” 檀迦回神,拉住原恂的手,冲他笑了下, 说:“不是。”顿了下, 反问, “我跟褚念说的话, 你都听见了?” 见原恂看自己的表情,知道他是听见了, 檀迦哦了声, 解释:“我跟薛凯没什么的, 就是好朋友。不过——”她一顿,兴师问罪地看向原恂, “我还要问问你呢。你没来的时候, 郑潮生跟我说了。大学时你总偷偷去青浙看我,还关注我们学校的论坛和青浙的天气。” 原恂没有否认。 檀迦撇撇嘴, 小声抱怨:“你怎么从没告诉我。” 因为类似的事情太多了。他会关注另一座城市的天气、另一个学校的学院动态,会在生活中听到有人喊“jiajia”都会率先抬头, 看一看是不是她。 原恂说:“现在你属于我,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檀迦陡然坐直, 跟他强调, “知道这些,我便能多爱你一些。” 檀迦说着,声音突然就小了。他们两人处于夫妻的关系, 朝夕相处,对对方的爱意程度竟然要取决于往事, 有些可悲。 -- 第117页 原恂自然也是想到这里, 遂说:“不管是我过去做了什么, 那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我会自己负责。你不必受此牵累。现在和未来,你爱我多一些,我很开心;你爱我少了,我也不会因此抱怨。” “你就一直站在这呗,不管我是靠近还是走远。”檀迦打断他,质问完,气呼呼地别开脸,嘟囔,“焉斐誉说我自私、冷情,我看你比我过分多了。绝对理智的背后,是相对冷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放她离开。” 吐槽得不过瘾,檀迦扭头,告诉原恂,“你要把我绑在你身边,就算我捂住耳朵不想听,你也要告诉我你有多爱我。” 原恂被她控诉了也不生气,心情不错地总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檀迦适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掉进自己挖的坑里,打死不承认:“我只是举个例子。” 原恂笑着接话,也是想着法子哄她:“我觉得这个例子很不错,我们以后的相处中可以适当的尝试。” “相处”两个字发音加重,欲盖弥彰,是某种暗示。 檀迦嘴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哄完,原恂开始认真说自己的观点:“在我们没有相遇的日子里,彼此拥有着独立的人生。你拥有绝对的恋爱自由权,我是害怕告诉你这些,会成为你的负担。虽然我希望你自始至终属于我,但如果不能,那我希望你所拥有的每一段感情,即便没有我,也都是回忆。我不想你回忆起来时,是伴随着遗憾的。我希望你能收获很多很多的爱,不仅限于我。但你的爱,未来只准给我。” 檀迦眨眨眼,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薛凯吗?”从原恂脸上的表情判断出自己猜的没错,她神情一松,倏然笑了,“他是跟我告白过,但那是闹着玩的,故意捉弄我呢。” 哪有男生会开这样的玩笑,不过是告白失败后,借着玩笑来缓解两人间的尴尬,继续做朋友罢了。 原恂见过檀迦跟他相处的状态,很放松、很开心。 檀迦生怕原恂不信,想了想,补充道:“薛凯是比我高一届的学长,是学生会的,我入学的时候他负责接待新生。他这个人特臭屁,而且是个bking,撩人还不自知,开学第一天,就有单纯的学妹被他花枝招展的外表给骗了,这个人管撩不管收尾,一点责任感也没有,被男□□惑的女生不知道,但我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楚,所以我十分讨厌他。” “他主动招惹的你?”檀迦高中时便漂亮,在女生间十分出挑,不管是明德还是一中的男生,常有关注她。 檀迦点头:“嗯。起初觉得烦死了。” “那后来怎么改观了?” 檀迦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挺戏剧的,这个理由解释起来好像不是那么有说服力:“好像是考试周,又或者是准备英语四级考试,记不太清了,那天我吃了午饭回图书馆看书,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给我肩上披了件外套。图书馆的空调开得很低,平时还好,睡着了真的挺容易着凉。” “就因为一件外套吗?”原恂皱了皱眉,心情有些复杂。 檀迦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又不是,当时就觉得这个男生挺心细的,慢慢接触下来,发现他性格直率外向,不会玩弄女生的感情。”她看向原恂,总结,“然后我们便成了朋友,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知道他很义气,待人真诚,见多识广很幽默,渐渐成了好朋友。不过再好也仅限于朋友关系,过去是这样,现在和未来也会一直是。” “没有怀疑你。”原恂看着檀迦努力澄清的样子,笑了笑,诧异这天聊着聊着竟然还有意外收获,“我只是在回忆,那件外套的颜色。” “嗯?”檀迦茫然,心想跟颜色有什么关系吗? 直到她听见原恂问:“是件灰色的棒球服,对吗?” “你怎么知道……”檀迦想到郑潮生说原恂会去青浙偷偷看她的事情,不敢相信,“你当时在场?” 看着原恂的表情,檀迦做了个大胆地猜测,“那件外套不可能是你的吧。” 棒球服符合薛凯的穿搭风格,所以檀迦从未怀疑。 而原恂……原恂早些时候在同风起的时候,穿搭偏休闲舒适,卫衣风衣也是常穿的;回去管理家里的公司后,工作需要,穿的偏精英总裁,偏正式化;而现在在外地,非工作时间,穿着便随意了,冲锋衣牛仔服的,各种混搭。所以那件外套,也可能是他的。 连檀迦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望向原恂等着他公布答案的眼神里,多少带着些期待。 正如原恂定义的,类似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檀迦提,他可能已经忘记那件外套了。他说:“那天不是特意去学校找你,你们学校有个计算机相关的讲座,我跟着导师一起参加。当时我在实验室外接电话,在路上捡到了你的校园卡,你可能不信,但确实是这么巧。我看到你往图书馆走,本来想喊你,但看见有同学跟你打招呼,你们有说有笑的,便没上前打扰。图书馆进闸口时需要校园卡,我本来以为你会发现,结果你跟你同学从员工通道混进去,没用卡。” 对于原恂说的事情,檀迦自然不陌生,她常这么干。“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朋友了,是不是一个女生,长的不太高,头发有点卷,喜欢扎双马尾。她在图书馆兼职,偶尔需要搬东西,从学生闸口进出太不方便了,我之前被闸口那个杆子磕到过腿,留下心理阴影了,能混进去绝不走正门。”她咯咯笑着说完,猛然一顿,回到重点,“所以说,真的是你啊。” -- 第118页 “我用你的校园卡进了自习室,等你睡着把校园卡放到你的位子上,给你盖了外套才走。”原恂说完,看着她,“所以檀迦同学,你得为我正名。” 闹了这么大个乌龙,还被正主亲自澄清,檀迦哭笑不得:“又不赖我,谁让你做好事不留名的。” 当时她醒来,先是看到棒球服,然后看到坐在旁边位置上笑嘻嘻跟自己打招呼的薛凯,先入为主地认为外套是他的。她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沉,等缓了缓,彻底醒了神,才把外套还给他,说了谢谢,又问她要不要喝汽水, 薛凯那段时间死缠她,有事没事不分场合地要来她身边刷一刷存在感,连褚念都说了几句他是不是喜欢你,只不过檀迦没有这个心思,别人也没挑明,自然没多想。 他喝着原恂从角落自动售卖机里买的雪碧,几度要说话,被檀迦提前制止:“不要说话,大家都在学习。” 檀迦顾着看书,也没多想薛凯要跟自己说什么,现在想来,可能是解释那外套不是他的吧。 薛凯不是冒名顶替的性格。 过去,这个外套让檀迦有机会交到一个人很nice的朋友,而如今,外套被原恂赋予了新的意义。 过了会,檀迦问:“除了这次,你还有什么时候在场。” “薛凯告白那晚。” “……” 那是原恂被檀迦拉黑后发生的事情,他结束完集训,没有跟车回学校,而是一个人买票去了青浙。一路上,原恂想了很多,把利弊梳理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想直接承认告白算了。哪曾想,就连告白这样的事情,也被人抢了先。 那天原恂到青浙时已经是晚上,没有去酒店,直接懒了出租车到了檀迦的学校。然后便被他看到了那样一幕—— 薛凯捧着花站在檀迦面前,身后是举着手机起哄的亲友团。檀迦脸上挂着笑,跟薛凯说话。 原恂只看了个开头,便没再看下去。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只是经过,连看客都算不上。 “老公。”檀迦喊他,仰头去亲他。 很多次,只要檀迦转身,便能发现他站在身后。但檀迦始终向前,从未注意过身后。也好,这样也不错,他们虽然错过,但她一直在积极且勇敢地生活。 一个缠绵的深吻加重了两人间的甜蜜气氛,忽听从外面传来郑潮生的声音:“干嘛呢。” 这话显然不是对他俩说的,因为郑潮生这语气很凶,是要发火的前兆。 檀迦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原恂,呼吸还没等调匀,问:“出什么事了?” 客栈前台,褚念被值班的男生推了一下,眼看要跌倒,只觉腰上一紧。 郑潮生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嗓子后,疾步过来扶住了要摔倒的褚念:“你没事吧?” 褚念站稳后,轻轻摇摇头。刚刚吵过架的缘故,她的脸有些发红。 郑潮生瞧着她这模样,如果换别的情形估计要调侃她害羞个什么劲。但现在,情况还没了解清楚,确实不适合开玩笑。 郑潮生抬眸,瞪向前台小哥,刚准备说你是大男人对女孩子动手合适吗,便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低头看到褚念正委屈地皱巴个脸,模样像极了在跟他告状:“我在餐厅吃饭时手机被偷了,想让他帮我查监控,结果他就推我。开门做生意哪有这样的道理!” 郑潮生被褚念这随机应变的精湛演技折服,不过他也机敏,在褚念又是挤眼又是撇嘴的暗示下,飞快地做出了反应:“是啊!”他和褚念一对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后猛地一转头,继续说道:“你们客栈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老板呢?把你们老板赶出来。” 褚念站在郑潮生旁边,明显一副“有人撑腰,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开始配合郑潮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只是想找回我的手机,也不想给客栈添麻烦。” 檀迦和原恂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人大为震惊,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客栈小哥典型的吃软怕硬,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去调监控:“我帮你们调一下吧,不过餐厅里的监控坏掉了,只有走廊的监控能隔着落地玻璃拍到几张桌子……” 确实争取前台小哥说的那样,监控画面还算清晰,但只拍到了靠近落地窗的那一排桌子,褚念吃饭时坐在再往里那排,最多只能是在她站起来走动的时候拍到下半身。 褚念去餐厅时虽然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但餐厅里人还不少,有吃水果的,也有看电脑的。如果没记错,中午还有几个小姑娘拿着单反拍照片。 原恂看了会监控视频,没看出谁像是小偷。他刚移开视线,准备从四周找找线索时,看到檀迦也没在看电脑。 檀迦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个号码,等了会,隐约听着周围有铃声在响。她拿着手机,循着铃声找过去。 电脑前面,褚念和郑潮生在问还有没有其他监控,前台小哥无奈地说只有这一个,两方僵持着,除了一遍遍看着监控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直到檀迦从客栈休息区的沙发缝里抽出一台手机。手机铃声响得更清晰了,电脑前的几个人闻声望过去。 褚念惊喜,认出这是自己的手机,只是还没等说话,便听檀迦吐槽道:“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 第119页 “……”不止檀迦,郑潮生也觉得深深的无语。 褚念顶着几个人的视线,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捂在胸口,无力地辩解:“我就是忘了嘛。” 一场小插曲,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褚念和郑潮生短暂地和解演了出戏,结束后依然是互看不顺眼的欢喜冤家。檀迦和原恂则依旧甜蜜,手牵着手,对视时眼神都能拉丝。 走到没人的地方,原恂把人拉过来亲了亲,问:“我们算是和好了,对吗?” 檀迦嗯了声,回吻他。 原恂往后躲了下,继续问:“那还离婚吗?” “不离了。”檀迦刚刚明显没亲够,着急且坚定地说完,勾着他的脖子亲上去,不让他走神。 -完- 第50章 正文完结 ◎我与夫人愿将爱传递给大众。◎ 50 回南境那天, 郑潮生是北央人,但因为假期没结束,索性跟着原恂回了南境。 “那你呢?”檀迦看向也做了同一决定的褚念, 问道。 褚念和檀迦间矛盾虽然解释清楚了, 但很难立马回到从前。所以两人对话互怼居多, 谁也不甘落了下风。 褚念:“想吃臭豆腐了不行啊?” 檀迦耸耸肩, 眼神直往郑潮生身上瞟,说:“还以为你是因为什么人呢?” 褚念不吱声了。 在行李传送带旁等行李时, 褚念手机恢复信号后, 有电话进来。 是周绥生。 褚念刚接通电话没说几句话, 檀迦便猜到了。檀迦太熟悉褚念跟周绥生讲电话的语气。 郑潮生在传送带上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估计是想起褚念先前吐槽自己行李箱颜色的事情, 嘟囔着吐槽:“粉色怎么了, 男生用粉色很酷好吗?” 褚念虽然在接电话,耳尖听到郑潮生的吐槽, 不好回话,皱着五官做了个回聊回应他。 说来也搞笑, 连褚念这个接电话的人都没有认真听电话内容,檀迦这个外人倒是屏息凝神, 试图去听电话那头的周绥生说了什么。 但哪能听到。 檀迦始终不死心, 像是跟自己较上劲,执着的听出点所以然来。 直到原恂抬手,轻轻捂着了她的耳朵, 檀迦才从自己固执挣扎的情绪中出来。她脸上沉痛冷漠的脸色还没有完全敛去,抬眼撞进原恂的眸里, 突然就平静安心下来。 原恂知道她在做什么, 却没有说。 “一会想吃什么?” “想吃以前小区楼下的牛肉粉。” 原恂点头, 说好:“带你回去吃。” 等出了机场,原恂的司机早在机场外面等待,檀迦看看郑潮生,安排道:“我跟阿恂有点私事,这位大小姐就交给你了。” 褚念嘟囔:“谁要跟他走。” “就你那在大学校园都能迷路的属性,能保证顺利地生活在这城市吗?”檀迦不客气地问她。 褚念心虚:“行吧。” 这回轮到郑潮生不乐意了:“别啊。你如果觉得为难就算了,现在社会打车软件比比皆是,只要肯花钱,想去哪都迷不了路。” 褚念不听他的建议:“我不爱打车,我就爱麻烦你。你拒绝也没用,我就赖定你了。” 两个人拌嘴的功夫,檀迦拉着原恂上了车,草草地打了个招呼,真就不管他们,溜之大吉。 等车子发动起来,原恂问道:“你说他俩有几成可能在一起?” “你也看出来了?”檀迦还没从自己做红娘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不想原恂竟也这样认为,遂说道:“百分百能在一起。我觉得他俩特别搭。” 略一顿,檀迦又跟原恂打听:“你和郑潮生以前是大学室友,了解他的感情生活吗?没有纠缠不清的初恋女友吧?褚念有点恋爱脑,别看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真谈起恋爱来,那可真是不管不顾。不过据我观察郑潮生人品还不错……” 檀迦还没说话,只觉眼前光线一暗,还没等问原恂怎么突然靠近,只觉唇上一软,是他吻了上来。 檀迦此刻也想接吻,抬起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接了个绵长而甜蜜的吻。等分开,两人额头抵在一起,原恂说:“你说走就走的账我们该算一算了。” 檀迦没理,不敢说话了。 原恂评价:“你真是好狠的心。” “以后不会了。”檀迦保证道。 以后真的不会了。 那些被原恂埋藏在时光中的往事确实影响着檀迦,成为了一种羁绊,将她绑在原恂的身边,没有任何再离开的理由。檀迦喜欢这种影响。 - 褚念和郑潮生的南境之旅很愉快,至少檀迦看过褚念的朋友圈动态后是这样认为的。 檀迦回报社销假,恢复到了忙碌的工作节奏,抽空还要跟原恂聊公益的事情,每天疲惫但充实,而且有爱人陪在身边,生活格外有意义。 檀迦跟周绥生碰面是在墓园,那天是檀惠的忌日,天气很好。 檀迦在原恂的陪同下去看望母亲,墓园环境清静,任城市日新月异,这里永远是当年的光景,要说改变,可能就是有长了些杂草、石碑上的字被风雨侵蚀的又旧了些。 这是她第一次带原恂来这里,随着陈年往事暴露在空气中,两个人的感情也越发坚定,举手投足间默契的配合更显浓浓的爱意。 -- 第120页 原恂提了下裤管,蹲着扒墓前泥土里的杂草,檀迦神思凝重,将花放下后,把带来的烟酒摆出来。 酒倒好,烟点上。 两人在墓前说了好一会话。 檀迦说工作说生活说自己结婚了,说你应该见过原恂的。他的照片被贴在校门口的大字报上,你开家长会时肯定……哦忘记了,我高中时的家长会都是舅舅去给我开的。害,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你看,当年没有提前见见女婿是不是挺遗憾的。他人长得帅、上学时学习好、工作了会赚钱、对我也好。想想,我真是占了大便宜。 原恂则说自己的情况,说家里的情况,说自己和檀迦的事情,说她对檀迦的感情,说他计划的未来,言辞间无一不体现着爱。最终原恂跪在墓前,对着石碑上的黑白照片,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说希望您能放心地将迦迦交给我。 下山的时候,檀迦说起母亲爱吃螃蟹,等秋天来的时候带几只。 原恂说好,我都记得。 檀迦又回忆着,絮叨地说今天忘记带车厘子了,母亲爱吃。 原恂说下次来带。 檀迦有想到原恂在墓前的保证,问起:“以后家里真的什么事都听我的?” 原恂反问:“我以前有什么事没听你的吗?” 檀迦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顿了下,她无所谓地说,“还是不要听我的了,我懒得管。每天工作好累好累啊,下班到家只想当咸鱼。” “好,都随你。”原恂无奈地笑。 檀迦脚步雀跃,不像往日离开墓园时的沉重。 爱一个人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它体现在眼神里、笑容里,滋养着被爱者由内而外散发着温暖的力量。 快到山脚的时候,两人碰见了拎着车厘子和螃蟹来看檀惠的周绥生。 “我去买瓶水。”原恂这是给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檀迦没有拒绝,等原恂离开,又等周绥生走到自己跟前。 周绥生望着檀迦,眼神复杂,想了几种开场白,最终只是一句:“迦迦抱歉。” 檀迦没接话。 她对周绥生的印象很好,准确地说是在褚念告诉自己周绥生是自己亲生父亲之前。 刚考上大学时,檀迦因为母亲的离开和陌生环境的无措以及被网友也就是原恂欺骗的自我怀疑,檀迦每天的情绪有些不太好。 在褚念的介绍下,檀迦去看了心理咨询师。 这位心理咨询师正是周绥生。 可能是他的职业使然,檀迦对他轻易地敞开心扉,并且成为了朋友。 对的,朋友。檀迦信任他,生活中遇到想不通的难题总会想到去请教他。 前不久还刚联系过他,问他舒杳有没有联系他。 哪曾想,他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所以这句抱歉在檀迦听来,是如此的突兀。 檀迦曾对原恂说话,对于父亲这个角色,自己没有爱,同样也没有恨。但当檀迦得知对方是周绥生时,檀迦内心是震惊的、是生气的、是自我怀疑的,有一种被辜负的失望感。 “为什么?”檀迦问,问的是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是他。 周绥生回答:“她是我的来访者。”他答的是自己不能跟檀惠在一起的原因。 担任檀惠心理咨询师那三个月,周绥生从未察觉有什么异常,自己的来访者信任自己,愿意敞开心扉配合自己制定的治疗方案,是对自己的职业能力最大的肯定。但是那天就诊结束,自己被来访者喊住告白时,周绥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 那时他刚做心理咨询师没几年,需要一次次与来访者沟通中积累自己从业经验,但也知道来访者对咨询师移情是很普遍的事情,而咨询师与来访者间不允许恋爱。 他很热爱这个行业,所以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她试图纠正檀惠的错误行为时,失败了。 檀惠那年二十四岁,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有昂扬的斗志,有坚定的决心,她作为记者见惯了生死离合,越发知道心动与爱意的可贵。她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地冲向周绥生。 饶是周绥生心里摆着戒律,绷着底线,却还是在对方一次次猛烈而狂热的攻势中败下阵来。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自己不曾给檀惠一丝柔情,那她便不会陷得这样深。短短的三个月咨询时间,她却记着一年又一年,搭上了整整一生。 檀惠那样坚定勇敢的女人,如果不是他的来访者,那周绥生一定疯狂心动。 但他们两人特殊的身份关系,让他无视掉自己的心动,毅然选择了事业。 檀惠离开了,伤心地离开了。 周绥生以为,他们之间的故事便这般结束,不会再见。 但那年两人在震区重逢,她是前去做报道的记者,他是帮助灾民做心理咨询的志愿者。平行线有了交汇的趋势,在经过无数次的若即若离后,终于在离开震区的那天晚上,干柴烈火,谁也没再克制自己的感情。 所有的欲念与奢望在那一晚,得到了兑现与满足。 两人约定,这是开始,也是结束,既然他绝情,那她也不愿再见。 “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周绥生纠正自己的用词,“我不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 如果知道是自己的孩子,周绥生可能也不会为了这个放弃自己的事业。但可能的意思,不就是还存在一定的侥幸几率吗?只不过那时,他确实不知道。 -- 第121页 更何况两人关系外,还有原忱鑫。 原忱鑫为了檀惠,甚至不顾成年人的体面,恍如醉汉一般冲到咨询师对他大打出手。原忱鑫对她的感情,从未对人说过,但见过两人在一起时的模样,便清楚地分别出轻重。 即便当年原忱鑫在恩师做媒取了贤妻,周绥生也从未质疑过他对檀惠的感情。 再后来周绥生听说檀惠怀孕产女,听说原忱鑫的夫人为此争风吃醋不准原忱鑫与她有联系,只当那些是是非非都是别人的故事,从未往自己身上想。 哪怕是过年那段时间在度假山庄遇见原忱鑫,周绥生依然以为檀惠的女儿是他的。 但是那天原忱鑫离开后,自己心情不好多说了褚念几句,对方跟着炸了和他吵起来。争执间,褚念说漏嘴说他既然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就趁早去找自己别的女儿。周绥生莫名其妙,让她把话说清楚,自己去哪里有别的女儿。两人话赶话,褚念才说漏之前给她和别人做过亲子鉴定的事情。 “医学报告都承认了,檀迦和你是有血缘关系。” “谁?” 褚念又重复了一遍,周绥生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檀迦,是檀惠女儿的名字。 他们竟然有过一个孩子…… 周绥生看着眼前的女孩,试图从她的五官中看出昔日檀惠的痕迹。他早该认出来的,眉眼是有些想象的,第一次见到檀迦时便有一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他一直讲这种感觉归咎在檀迦的礼数与教养上,从未思考过,她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爸爸来晚了。”尽管今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高远,但墓园的风依旧凄凉,周绥生说任何话在檀迦听来都十分滑稽。 这一个称呼,让檀迦猛然意识到当下自己所处的情形。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 “去看看我妈吧。”檀迦把路让开,脸也别开。 檀迦猜,檀惠是想见他的。 这辈子没有去见的人,也是最想见的。 看着周绥生往那里走,檀迦没有跟过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按照原路下山,在半途看到了等她的原恂。 原恂朝她身后看看,伸手过去。 檀迦拉住他的手,人走快几步挨在他身上,嘴角抿出一个淡淡地微笑,说:“等久了吧。” 原恂说不会。 两人牵手,下了山。 周绥生的出现让檀迦有些不自在,如果自己的父亲是别的一个什么人,檀迦可能会如自己预期的那样绝对平静。 等候在车里的司机见他们回来,下车来开后座的门,檀迦轻轻拽了拽原恂的袖子,说:“陪我走走吧。” “好。” 两人手牵手,肩挨着肩,静静地往前走。司机开着车,缓慢地跟在他们身后。道路两侧的行道树将眼光筛出斑驳的光影,尽数洒在他们身上。 檀迦想跟原恂聊聊周绥生的事情,可她觉得自己好累啊,仿佛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线头。 原恂没有过问她和周绥生在山上聊了什么,说起别的事情:“我舅舅介绍了个婚庆策划,他结婚时用过的,说创意和服务很到位。我们找时间去见见。” 檀迦应:“好。” 原恂又说设计师的婚纱图稿快完成了,等到时看看喜不喜欢。 檀迦还是点头,说相信他的眼光。 这天的檀迦格外好说话,原恂说什么她便答应。 日头渐渐西斜,两人坐在路边的排椅上,细细描摹着属于他们的未来。不知过了多久,檀迦靠在原恂怀里渐渐睡着。原恂没有喊醒她,又等了会,才把她稳稳地抱起,朝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檀迦这一觉睡得很平静,梦里没有周绥生、没有檀惠,只有原恂和他们的未来。 - 周末的时候,檀迦没有加班,原恂却出差了。 她嘴上说不舍得原恂,撒着娇不让他走,但等原恂出发后,立马喜滋滋地拨通了姐们焉斐誉的电话,问她今天什么安排。 焉斐誉说晚上朋友酒吧开业,他们先去逛街,然后晚上蹦迪喝酒去。檀迦爽快地说没问题,开心地在衣帽间里挑今天的战袍。 刚敷了张面膜,洗过脸准备化妆时,门铃响。 檀迦嘟囔着不会是焉斐誉来接她吧,抬步去看可视对讲门禁。 来人是原忱鑫。 檀迦连忙开门让人进来,喊了声爸,说:“阿恂今天出差了。” 原忱鑫则说:“我来找你。” 檀迦脸刚洗过,什么也没擦,这会皮肤有些缺水,皱得她有些难受,整个人不自在地坐在原忱鑫的斜对面。 原忱鑫喝了口檀迦给他倒的水,没有任何挑剔,打量了一圈室内的装潢,最终看向檀迦,随口问道:“昨天去看你妈了?” 檀迦想到自己和原忱鑫在原家书房见面的场景,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檀迦本以为原忱鑫会对自己、对自己的家庭百般挑剔,但是没有。毕竟那个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是檀惠的女儿。 原忱鑫这次特意过来,却没说什么,只问了几个长辈和小辈间聊天时老生常谈的话题。 没一会便离开了,好像他过来只是顺路。 后来檀迦跟原恂说起这事,原恂说,爸只是想见见你。 - 夏天的时候,原氏集团总裁牵头成立循嘉基金会,助力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成长,更是以个人名义投入500万善款帮助基金会前期运作。南境乃至国内各大企业陆续加入,首批募捐款高达3亿。 -- 第122页 原恂这个商场新秀广登各大新闻头条,成了媒体公众关注的焦点。 与此同时,私生活也被紧密关注。 那天檀迦和原恂难得都有空,定了餐厅吃烛光晚餐。 哪曾想,一夜之间,花边新闻满天飞,各大媒体爆料:男主与神秘女人在车内拥吻,携手回家第二天才离开。 循嘉基金大跌,原恂名声好坏参半,连带着原氏集团的股票都受到了影响。 原恂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澄清:“不是神秘女人,是夫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大众面前,正式公开自己的私生活。 另一边,檀迦在为自己的工作奔忙,绯闻的事情对她没造成任何影响,加上她相信原恂一定会处理好,所以没有丝毫担忧。 她所在地方是南境的城中村,这片是亟待整改的老式居民楼。几分钟前,一户居民因为煤气使用不当,造成爆炸,顷刻间半幢楼处在滚滚浓烟中。 这幢居民楼的住户大都使用煤气罐做饭,火势若不及时制止,蔓延开势必造成二次或者多次爆破。 此刻消防车和救护车已经就位,消防大队队长摊开居民楼结构图,指定救援方案。 檀迦和同事们完成着本职工作的同时,也深深地祈祷所有人平安,火势造成的损失减到最少。 檀迦有空关注原恂发布会的内容是在回报社的车子里,焉斐誉发过来的这条在网络上高赞高讨论度的短视频,截选的正是原恂在发布会最后的那段发言。 画面中,原恂穿着烟灰色的西装,英俊挺拔,站在闪光灯下优越自信,一如少年时站在主席台上作为优秀学深代表演讲的模样。 他言辞真挚,声音动听磁性,直视镜头的眼神格外深情。 “我与夫人年少相识,数年岁月,不敢谈看遍百苦,却也经历许多。 人活在世,为名利、为梦想,也可以因为爱。爱父母、爱子女、爱恋人。行到水穷处,我才知爱竟使人温柔至此。 占用公共资源深感歉意,借此公开说明,循嘉基金,是我和夫人创办。 我与夫人愿将爱传递给大众。 谢谢。”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感恩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