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穿成炮灰女配后》 -画三春 盛黎娇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富家小姐,胆小怕事性子软,却意外穿成书里不得好死的恶毒女配。 开局就撞逼婚女主,盛黎娇欲哭无泪,只得以身替嫁,匆匆忙嫁给镇上声名狼藉的懒汉。 本以为拿了恶毒女配洗白剧本,婚后一看: 家里良田变荒地,柴火长青苔,米缸成鼠宅。 唯二的活人,一个身娇体弱的大小姐,一个见不着人的懒汉丈夫,妥妥要饿死的节奏。 好家伙,原来是古代乡土大求生。 在饿死边缘几次排徊,盛黎娇终于鼓起勇气。 小姑娘拎着比她还高的锄头,怯生生地站在家门口:夫君,我锄不动 不等男人说话,她先颤了颤身子,害怕极了。 洛长青:我干。 本以为娶回家一个小祖宗,谁料那只会撒娇的小媳妇在田里转了转 无土栽培、大棚种植、轮播轮种新式种植方法风靡小镇。 过路商贾重金求学,只求姑娘教授大棚技术。 外人只道洛家媳妇聪明能干,却不知私底下,小媳妇有多娇软。 最爱操着一腔吴侬软语,黏糊糊说:夫君,我不会 不知何时,洛长青开始怕他的小媳妇掉眼泪,一见那亮晶晶的泪珠,他心尖就止不住战栗。 盛黎娇以为,到这就是happy ending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直到书中女主出嫁,夫君正是当朝太子,盛黎娇这才想起来,她还顶着恶毒女配身份哩! 太子夫妇迎面而来,盛黎娇下意识躲到男人身后。 却见太子红着眼眶,对身前的男人拱手相拜:见过将军老师。 盛黎娇:? 1、第 1 章 呜夜深人静,盛家西厢的一座小院却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三日前盛家三小姐意外落水,盛家遍请名医,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把这三小姐救回来,只是他们不知道,经此一事,三小姐早换了芯子。 夜色已深,伺候的婢女在门外昏昏欲睡,借着浅淡的月光,只见屋内拔步床一角蜷缩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 女孩抱着被角,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也不知她哭了多久,一双漂亮的杏眸也肿成个核桃。 盛黎娇又委屈又害怕,她只不过半夜偷偷看了本小说,怎么一睁眼就穿成书里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了呢? 女配恶毒且善妒,仗着嫡母宠爱,便肆意欺压庶姐,不仅污蔑庶姐清白,还设计让对方嫁给一个名声奇差的邋遢懒汉。 却不想,庶姐乃是天选之女,虽自小备受欺压,却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凭着外在美与心灵美吸引了出游的皇太子,不仅顺利与酒鬼和离,还嫁予太子为妃,后来荣登后位,做出许许多多有利百姓的事,博得万民赞颂。 日后庶姐归家,第一件事就是料理了恶毒女配,随随便便安了个行刺一国之母的名头,赏了五马分尸之刑。 而她,便是那位被五马分尸的嫡小姐。 回忆起书中内容,盛黎娇又是一个寒战。 越想越是害怕,她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自己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的惨状, !盛黎娇呼吸一滞,眼泪掉得更凶了。 白日里她始终小心翼翼,就怕被人发现魂穿当作妖怪,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敢发泄自己的恐惧。 她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富家小姐,又因身体状况,在一双恩爱父母的宠溺下长大,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本就有娇气的资本。 乃至一朝穿成书中女配,她除了哭竟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旁的自救方法。 屋外有枯枝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吓得盛黎娇又是一个哆嗦,喉咙里发出一声□□,整个人都蜷缩进薄被里。 乌云遮住月光,西厢房里的啜泣声渐渐消失,盛黎娇哭累了,靠着床头往下滑了些许,虽然还是时不时地抽噎一声,但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将合不合。 再过片刻,她彻底松开了被角,脑袋轻轻歪在拔步床栏柱上,嘴巴微张,呼吸绵长,不知梦到什么,皱巴巴的小脸舒展开,才发现那张脸蛋实在绝色。 秀眉轻展,面若桃花,眼角一颗小痣更添两分娇艳。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盛黎娇是被小桃唤醒的:小姐该起了,所有人都在等小姐过去 唔盛黎娇小幅度动了动身子,耳边的声音有点吵,哭了大半宿的她更是眼睛都睁不开,便下意识地要躲。 她慢吞吞地捏住被沿,用力往上拉了拉,直到小半张脸都藏进被子里,才发出一声喟叹,呓语两句,好似又要睡过去。 要是换作往常时候,小桃定是不会打扰三小姐休息,可今时不同往日 小姐该醒醒了,今儿菡小姐出嫁,夫人赌气不肯相送,正房总要出人的,夫人叫小姐去送送,小姐醒醒了 盛黎娇试图把耳朵也藏进被子里,却被小桃眼疾手快地拽住被角。 嗯嗯?却见赖床的小姐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哑哑的,你说谁出嫁? 小桃压低声音:自然是菡小姐呀,小姐您忘了,就是您千挑百选找的懒汉,可算把菡小姐嫁出去了。 就这么一句话,盛黎娇的睡意彻底散尽。 盛黎菡,不就是书里的女主吗? 嫁嫁嫁?快扶我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连滚带爬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扶着小桃的手,踉踉跄跄地往床下爬。 哎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小姐您小心点,哎哟我的小姐,您这眼睛怎么肿了?小桃一眼看见她红彤彤的眼睛,当即大惊。 小心了小心了,眼睛没事! 盛黎娇急冲冲地要往外跑,小桃却不能放她衣冠不整地离开,只得拉着她连声告饶:我的好小姐,咱先不急行不?奴婢很快就帮您簪好发,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怎么可能不急! 盛黎娇心里一片急躁,理由又没法直说。 她被小桃按在梳妆镜前,满心焦虑地由着对方给她梳妆簪发,甚至用湿帕子消了消眼睛的红肿。 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被小桃松开。 小桃看着自家三小姐,忍不住轻声夸赞:小姐好生漂亮,这辽阳镇里的小姐们,属您最好看 可盛黎娇根本就没听完,提起襦裙就往外跑。 按照书中的描写,恶毒女配花钱买通镇上的媒婆,偷来女主的信物,当做她与懒汉私通的证据,借着百姓舆论,让女主不得不嫁给一个懒汉,这也成了日后女主将女配五马分尸的决定因素。 事实证明,她的急迫果然没错。 等她匆匆忙忙赶去前院,只见简陋的花轿已经停在院里,前后各两个轿夫,旁侧还有两个敲锣的汉子。 然而盛家的大门并没打开,只一小侧门打开缝隙,在场十数人里,除了媒婆笑得灿烂,其余人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嫌弃不已。 梅夫人哭肿了眼睛,看到女儿一身打了补丁的嫁衣,更是腿一软,直生生地跌倒在地上:我苦命的女儿啊,谁来救救菡儿啊,我的菡儿啊 盛黎娇扭头看去,只见盛黎菡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间,紧抿双唇,目光愣愣的,闻声也只是木然地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直到她感知到身侧灼热的视线,转头只见盛黎菡苍白着一张小脸,眼睛里带着点惶然无辜。 半月前,二小姐出门上香,回家途中遭了劫匪,失踪四五日,才被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送回家,回家当日,辽阳镇上少说几十个人看见,再闲话一二,传来传去,就成了盛家二小姐与酒鬼厮混,早早定了终身。 要说只这一点,盛夫人不可能让家里的庶女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酒鬼懒汉,谁料盛黎菡回家第二天,就跟盛黎娇起了争执,冲突之间,直接把盛黎娇推下池塘,被盛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女儿磕破了头,好几日醒不来。 加上镇子上愈演欲裂的传言,面对上门提亲的媒婆,盛夫人一气之下,索性应了这门亲事:连自家妹妹都能下手的丫头,我可不敢留在家里。 何况她自己不检点,被人玷污了清白,往后也找不着好婆家,索性嫁出去,别在家里讨我嫌。 思绪回转,想起过往种种,盛黎菡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她无声问:你满意了? 说完,她走向花轿,在上轿子前最后看了盛黎娇一眼,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憎恨,那份凶气,吓得盛黎娇一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家里的小姐不清不白的下嫁,盛家丢不起这人,便不许花轿从正门出,挑了个早早的时辰,让人把二小姐抬出去,轿子晃晃荡荡地抬起,跨过小侧门,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梅夫人已经哭晕了过去,被下人抬回房里,其他人看够了热闹,也三三两两地散去,最后只剩下盛黎娇,她愣了好半天,突然抓住小桃的手:快、快帮我就上次,上次那劫匪? 快把他们叫来,再劫一次呀!一边说着,她匆匆往外走,嘴里不住念叨着,要完了要完了,我还不想死呜 小桃搞不懂她想做什么,又劝不住她,实在无法,只好听吩咐,赶紧把上次合作的几个混混找来,随后便是盛黎娇和他们去屋子里商量了小半柱香才出来。 盛黎娇咳了两声:那个小桃,我想起来我有一支凤尾钗,好像丢在了花园里,你去帮我找来。 小姐您? 哎呀你快去,我急着用呢。 那好吧,小姐您大病初愈,快些回房,省得受凉,我给您找到钗子就回去。 好,你慢慢找,不着急的。 三言两语把小桃打发走,盛黎娇赶紧招呼那几个混混过来,躲在廊檐下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不顾几人错愕的目光,赶他们快去办。 等小桃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姐的凤尾钗,回来要仔细问问的时候,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家小姐已经不见了。 小桃脸色顿时煞白,踉跄两步,转身就往盛夫人院子里跑。 而此时,盛黎娇已经蹲在小路边上,因着时辰尚早,街上还没什么人。 她一路小跑过来,久未运动的身体有些遭不住,小口吸气呼气,两颊积着两团红晕。 正这时,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带着男人的小声呼唤:三小姐?三小姐您在这吗? 在在在,我在!盛黎娇赶紧起身,抬头就见那几个混混抬着一顶花轿,快步往这边来。 如盛黎娇所愿,几个混混抢了花轿,又打晕新娘,如今过来复命了。 倒也没什么新奇的。 不过是盛黎娇一时半会想不到旁的法子,只得以身替嫁,先把女主的破烂婚事搅和了。 保护娇娇小命,从阻止女主不幸婚姻开始。 替嫁! 盛黎娇的心口扑通扑通直跳,这么刺激的事,竟轮到她来做。 2、第 2 章 盛家家境殷实,在这辽阳镇上也算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家,盛老爷纳有两妾,各生下一子一女,而盛夫人膝下却只有个小女儿。 盛家宅院里还算和睦,因着盛老爷长年走商在外,鲜少需要妻妾争宠,没了现有的利益冲突,主母和妾室相处起来也平和许多。 按理来说,长辈间没有阴私,小辈也该和和气气,可架不住原主心高气傲又自私,一心觉着自己是嫡女,理当高人一头,什么庶兄庶姐,全是垃圾! 动辄打骂,要不就婊里婊气地去告状。 盛夫人一直觉得小女儿只是任性了点,多有说教,但也没太在意,却不知道她娇养大的姑娘早成了个小毒蛇。vx工种号:秘 桃 基 地 小毒蛇讨厌所有兄弟姐妹,但最讨厌盛黎菡。 明明她长得最好看,可外人只会夸 盛家二小姐知书达理,腹有诗书,一看就是贤妻啊。 听闻县太爷家的公子对二小姐有意,正寻思着提亲呢! 盛家的二小姐 二小姐二小姐,她堂堂嫡女,竟还比不上一个贱妾生的丫头! 最近传出县太爷家的公子要来提亲,原主彻底忍不住了,算计半天,可算把盛黎菡嫁出去。 直到盛黎娇穿来,开局就是修罗场。 而今,小毒蛇手忙脚乱地把嫁衣往自己身上套,不时低头看一眼,见倒在草丛间的盛黎菡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快点,把二姐姐送回去,小心些别被旁人看去,答应给你们的银两,只要差使办得好,总少不了你们的。 好一会儿,盛黎娇总算穿好嫁衣,又交待了两句,便爬到花轿里,把红盖头往头上一罩,屏住呼吸,静静等着接亲的人找过来。 剩下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念着即将到手的银子,到底是听了盛黎娇的吩咐,一前一后把昏过去的盛黎菡抬起来,特意绕小路回城里。 盛黎娇昨天哭了半宿,今天又早起,只坐了一会,瞌睡就涌上来了,脑袋靠在轿壁上,将睡未睡时,蓦然听见喧杂 快快,花轿在这,快看看新娘子还在不! 可是作孽哟,杀千刀的畜生们,连人家媳妇儿都抢 轿帘打开,光线一窝蜂的涌进来,盛黎娇一惊,猛地坐直了。 新娘子还在!没抢走! 哎?喜婆扒头来看,没抢走?我看看! 说着,她就要掀开盖头,不料被盛黎娇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不行,你别掀。盛黎娇忍着颤音,这要夫君才能掀开,你别碰,那些人、那些人没碰我。 那他们劫什么花轿? 他们说,这是这是三小姐授意的,要他们抢花轿吓吓我!她灵机一动,黑锅直往自己头上扣。 接亲的几人寻思一二,便也信了。 实在是结亲的懒汉家里又穷又破,人也不咋地,除了盛家二小姐不得已嫁之,哪还有人愿意嫁过去,如何会想到,还有人上赶着替嫁,可不是说笑呢。 破破小小的花轿重新被抬起来,锣鼓唢呐断断续续地响着,许是花轿一晃一晃的太催眠,等盛黎娇恢复意识,花轿已经到了。 二小姐呀,那洛大郎一早就跑出去了,到现在没回来,你看这喜婆讪笑着,要不你自己下轿? 啊?哦哦。盛黎娇回过神,下意识地应了,直到脚落了地,才后知后觉,哪有新嫁娘自己进屋的。 她脚步一顿,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却不想,别人不给她踌躇的机会,看见新娘下花轿,几个汉子把锣鼓唢呐一收:人也送到了,俺们先走了。 洛家娘子,俺们帮忙接亲可是分文未收,花轿也是俺们带来的,就一并带走了,有其他事,等洛大郎回来你们小两口再聊。 话落,几人再不迟疑,抬着空轿子就往外走,连说和的喜婆也是笑了笑,紧跟着说道:他们说的对,婆子我也先走了。 不过几息间,院子就空了,冷风一吹,将红盖头掀起一角,盛黎娇趁机打量了下周围,入眼多是长了青苔的发霉柴木,篱笆破了大半,不远处的木门咣当一声,撞在门框上彻底散架了。 恋耽美 -画三春(2)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她走到屋前,想了想,在仅存的小半木门上敲了敲:有人吗?我进来了? 久等未有回声,盛黎娇径自走进去。 只看外面的环境,这个家称得上破旧之极了,可走进屋里才发现,屋里虽然简陋,但桌椅床柜还是干净的,只有一点木头发霉的痕迹,她想象中的油污脏乱则是没有的。 盛黎娇惦着脚尖走到床边,小声念了一句:你我已是夫妻,我只是有点累了,想坐坐你的床,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也没用。 不知想到什么,盛黎娇眉眼微弯,她把掀开的盖头打理好,安安静静地端坐,而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日升日落,暮色四合,村子里炊烟升起,晚归的农人喊上孩子回家吃饭,看家的大狗跟在主人身后摇尾巴。 村头那座破败的小屋前走过许多人,不时有人往里探头:不是说洛大郎今儿成亲吗?怎么也不见人? 我刚还看见洛大郎从镇上打酒,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已经饿过劲儿昏睡过去的盛黎娇还不知道,她那一整天没露面的便宜丈夫就要回来了。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拎着两壶酒,不紧不慢地回家,抬头看见坏了一半的木门,明显是愣了一下,但他也没多想,绕过脚下的碎木,跨过门槛往屋里走。 就在这时,屋里响起一声细碎的呓语,洛长青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不敢置信地抬头,眉头皱起又松开,松开又皱起,半天才往前继续走。 偏偏那张本该空荡的木板上床,如今倒着一个人,红盖头还在盛黎娇头上盖着,只露出一只泛粉的耳朵。 从洛长青的角度看去,硬要说,大概就是一个比他小了一圈的姑娘,穿着艳红嫁衣,委屈巴巴地蜷缩着。 3、第 3 章 原主陷害盛黎菡时,只安排了喜婆和混混,反倒是作为另一个主角的新郎,沉醉酒水时常不归家,没人亲口告诉他,村民传的也没落进他耳朵里。 阴差阳错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娶了妻。 洛长青没敢叫醒床上的小娘子,尤其是看见那身大红的嫁衣,更是惊疑不定,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确定并没有在做梦,一来一回间,他眼中的醉意也散尽了。 在当他进退两难时,却见那小娘子有将醒的迹象,洛长青来不及多想,翻身越出窗外,拎着两壶酒,三两下跳到屋顶上。 动作迅捷,身姿矫健,哪里还见半分平日的散漫。 夜半,盛黎娇被肚子里的咕噜声吵醒。 她醒时晕晕乎乎的,揉着眼睛往旁处看,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守夜的丫鬟,也没有燃着的烛火,唯一一点声音,还是从村子深处传出的犬吠。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已经不是在盛家了。 盛黎娇把头上的盖头扯下来,摸索着往旁边探,好不容易找到半根蜡烛,点灯的时候还被火舌燎到了指尖,粉白的指肚瞬间红了。 呀!她忍不住轻呼,下意识地把手指贴在衣裳上,搓了搓,方才缓解刹那的刺痛。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她那便宜夫君还没回来。 即便已经接受了那人不顾家不着调,见到此状,她还是不悦地皱起眉,自言自语地嘟囔:这人怎么还不回家 她揉着肚子往外边走,嫁衣偏大,行走间多有不便,盛黎娇索性把裙摆提起来,在小腿的位置固定好。 因为时间紧促的缘故,她只抢了嫁衣,妆容还是早上小桃给她画的一点淡颜,一天过去,已经看不见多少颜色。 屋顶上出现一个小孔,正能供上面的人看清屋里的情形。 只见盛黎娇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灶台,又返回把烛台端来,放在面板上,这才四顾寻找吃的。 灶台里一根柴火也没有,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开过火的。 铁锅更是干净,没水没油,锅底锃光瓦亮,让人怀疑这锅买回来可否用过。 盛黎娇翻了半天,只在角落里找到半截干得发脆的菜叶。 替嫁第一天,收获一片菜叶。 最后只剩下门口半人高的米缸没有看,盛黎娇不抱希望地走过去,掀开盖子往里瞅,却一眼差点吓出魂儿。 叽叽叽!几只豆眼老鼠在缸里安了家,烛火的反射下,它们的眼睛泛着盈盈绿光。 叽叽叽!见到人类出现,几只肥硕的老鼠顿时窜动起来,攀爬着光滑的缸壁,竟也让它们爬了出来 可巧,最大的那只落在盛黎娇鞋面上,隔着薄薄的布绒,盛黎娇仿佛能感受到老鼠的体温。 她整个人都吓呆了,死死地抓着米缸的盖子,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等那些老鼠都跑没了影,她还没有动作。 又过了好久,她手一松,盖子砸在地上,随后就是她大口的喘息,眼尾一红,泪珠很快就涌了出来。 没有吃的饿肚子也就罢了,还要被老鼠吓。 盛黎娇养过兔子养过金鱼养过鹦鹉,却一向抗拒鼠类,仓鼠鼯鼠小白鼠,只要是带鼠字的,图片都不敢多看,何况还是乡下会咬人的大耗子! 盛黎娇哭得可委屈,豆大的眼珠吧嗒吧嗒往下落,她不死心地再去翻米缸,只剩下几根老鼠的毛发,连那几只活耗子都没了。 咣当 她气不过,一脚踢在米缸上,米缸纹丝不动,她却被反力冲得踉跄两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嗤!梁上的洛长青彻底忍不住了,偏头轻笑,即便很快噤声,依旧可见肩膀颤动不停。 可恶! 盛黎娇鼻尖通红,这回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了,一巴掌拍在地上,毫不意外把自己掌心拍得通红。 片刻,她心死如灰,也不愿起来,仰头就往地上躺。 梁上的洛长青未有防备,依旧盯着那个孔往下看,也不曾挪开视线,直到跟盛黎娇大眼瞪小眼,方才愣住。 啊救命! 也不知是不是被老鼠吓过了头,见到屋顶的眼睛,盛黎娇虽然害怕,但也只是尖叫,连起身的打算都没有。 边塞的号角嘹亮,可也没有盛黎娇的叫声有穿透力。 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连几只老鼠都怕,怎么叫喊起来能这样吵人呢? 洛长青被她喊得头疼,只消片刻,就从屋顶上跳下来,快步走进屋里,抬手捂住了盛黎娇的嘴巴。 唔唔!盛黎娇身体一僵,不敢动了。 眼看她眼角又积聚起泪花,洛长青道一声冒犯,扶住她的肩膀,让人坐起来。 我松手,你不许再叫喊了。他说,同意就点头。 盛黎娇赶紧点头:唔唔唔! 洛长青依言放开她,意识到两人距离有些近了,起身后退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你你、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你家? 就在洛长青话音刚落,盛黎娇的眼睛登时亮了,小嘴一张,叭叭叭吓死人:你可算回来了,夫君! 盛黎娇也顾不得害怕了,麻利地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一把抓住洛长青的小臂:夫君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吃的? 洛长青头疼的厉害,将臂上的手拂下去:姑娘自重,姑娘还没回答,你是谁,又为什么在我家? 盛黎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我是我是你的夫人呀,夫君。 夫君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今日你我大婚,我都没等到你。她小声控诉,就连进门,都是我自己走进来的。 盛黎娇的长相是偏艳丽的,如今一垂眸一耷眼,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跟她大声说话都是一种罪恶。 有那么一瞬间,洛长青真以为自己犯了大错,慢待了新婚妻子,道歉的话语到了嘴边,快说出口时才被截住。 不是,你等等。他按了按额心,你说清楚,什么叫你我大婚?我何时娶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有什么错呢 娇娇只是肚子饿饿,想吃东西罢了 4、第 4 章 大概就是我钦慕于你?抢了姐姐的婚事,来与你成亲了。盛黎娇嗫嚅道。 洛长青一阵无言。 要不是他对自己这几年的德行有点自知之明,恐怕就信了她的鬼话。 洛长青不再听她胡说,索性自己来问,你一言我一语,片刻就摸清盛黎娇的底细。 可这几分底细也听的他甚觉离谱。 堂堂盛家二小姐,会与他一个声名狼藉的酒鬼懒汉私定终生? 还引得三小姐嫉妒,宁愿抢亲也要嫁过来? 是这世道变了,还是他入了梦? 洛长青深吸一口气:三小姐慎言,三小姐也看到了,在下家中贫寒,无力负担小姐生活,且在下不信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一说。 你我并无夫妻之实,一切还有转机,三小姐要是愿意,我明早便送你回家。 把她送回家? 盛黎娇目光一顿。 她觉得似乎可行! 在见识了这家的贫穷后,盛黎娇萌生退意,点头刚要说好,蓦然想起了什么: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之后该如何就如何,我无意娶亲,你们盛家的婚事也轮不到我来参与。 你那姐姐是另寻良家也好,继续待字闺中也罢,皆与我无关。 盛黎娇皱眉:可好多人都知道你们成亲了。 洛长青面色不变:娶妻之事我一概不知,要是担心你家名声,尽可以将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但依盛黎娇对盛夫人的了解,嫁出去的姑娘,定是不愿再接回家了。 那她费心费力地替嫁,可不是替了个寂寞。 又不是那么可行了。 不仅不可行,她或许还要尽早让别人看见,出嫁的不是二小姐,是她!盛黎娇! 还是算了吧盛黎娇改口,我觉得你家也挺好的。 明明刚才还意动,怎么一转眼,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洛长青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开口欲要再劝。 却听咕噜一声,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 是了,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盛黎娇醒来找吃的,才逼得洛长青不得不现身。 洛长青面色有些难看,垂眸盯着那双放在小腹上的纤纤细手,一言不发。 我好饿,能吃点东西嘛? 家里没有吃的。洛长青冷冷的回答。 盛黎娇抓着袖口,听话地点了点头,偏偏在洛长青转身的时候,抽了抽鼻子: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真的好饿呀。 你不用管我的,叫我饿着就好,不要麻烦你了,还是要谢谢你,没把我赶出去 说着,盛黎娇往前走,在经过洛长青时,拿衣袖在眼睛下面擦了擦,缩着肩膀,低眉耷眼的。 她的嘴巴嘟囔个不停,看似在自言自语,实际一字不落地进了洛长青耳朵。 那些看似宽慰谅解的话语,再仔细一琢磨,可就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了。 洛长青两边太阳穴微微鼓起,你等等。 呐?望过来的眼睛无辜而又懵懂。 你先别睡,我去给你找吃的。洛长青虎声虎气得说道,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把两壶酒带上。 盛黎娇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想了想又喊了一句:过度饮酒不好的,你少喝酒呀。 刚走出院门的人脚下一个踉跄,稳住身体后,走得却是更快了,仿佛身后有恶狼,看一眼都不行。 半夜三更,不睡觉不喝酒,反而要给强住家里的小娘子找吃的,洛长青从未想过,他会遇上这种事。 街头巷尾,洛长青找了三条街,没能敲开一家门,最后在城门口遇见一个赶早市出摊的阿伯,匆忙买了几张油饼,往家里赶去。 吃!油饼被扔在桌上,男人凶神恶煞的。 盛黎娇哦了一声,被油香气勾起饿感:唔唔你也次。她咬了满口饼,说话含糊不清。 对此,洛长青充耳不闻,拔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烈酒。 盛黎娇的小眉头又皱起来了,尤其是吃了四五口油饼,开始的香气散尽,只剩下无穷的油腻。 她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揪下一小块饼屑,若有若无地往男人那撇:喝酒不好,你吃点东西吧。 洛长青冷笑:我不饿,你饿了,多吃些。 吃不下了。 盛黎娇低头再抬头,一眨眼就是泪眼婆娑:不要了,你那么晚还要帮我买东西,你也吃。 家里那么穷,你还愿意养着我,呜呜你真是个好人,好人你快些吃,我不愿自己吃独食的。 夫君 夫君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许哭!洛长青声音发硬,也别这么叫我。 夫君不要,夫君你快吃。盛黎娇抹了一把眼泪,迅速反驳。 洛长青几乎落荒而逃,再不敢看盛黎娇一眼,连剩下的两壶酒都没拿,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真是毫不矜持! 盛黎娇望着他被夜色吞没的背影,右手悄悄往前摸,把酒壶牵过来,往落灰的茶杯里倒了一点,轻抿一口:嘶难喝。 填了填肚子,盛黎娇把剩下的油饼塞进铁锅里,盖好锅盖又在上面压了一块大石头,仔细检查一番,确保老鼠进不去。 随后她便磨蹭到床边,理了理衣裳,把盖头团在一起当枕头,倒头便睡。 盛黎娇万万没想到,除了第一天晚上的见面,之后一连三四天,她再也没见过便宜夫君的影子。 那几张给她充饥的油饼早就硬得难以下口,她有心生火,可家里的柴木长满了青苔,点燃后除了浓浓的黑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更难的是,家里没有适合她穿的衣服,她又不好一直穿着累赘的嫁衣,翻来翻去,只能找了一套洛长青的衣裳,挽起裤脚袖口,松松垮垮地穿着。 见不到洛长青的第四天,盛黎娇蹲在家门口,干巴巴地抹眼泪。 几个妇人见到眼生的姑娘,三三两两的凑过来:哎你是洛大郎新娶的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娇妻与大将军第一回合: 小娇妻完胜! 今日咕咕鸽站台: 虽然没有小红花,但努力日更! 悄悄短小,更新时间不定orz 5、第 5 章 你就是那盛家的二小姐? 洛大郎没在家吗? 你怎的在门口哭,可是洛大郎欺负你了? 盛黎娇仰着小脸一一回答:我不是二小姐,我是三小姐 夫君出去好些天了,还没回来 我没哭,夫君也没欺负我,我就是饿了 恋耽美 -画三春(3) 她脸上还沾了点生火时染上的灰,两鬓的发丝散开,像只灰头土脸的小麻雀。 乡下的婆娘多是泼辣妇人,几人何曾见过这样乖软的姑娘,怜悯之心顿起。 可怜见的,瞧把孩子饿的。 陈家媳妇儿拍了拍背后的箩筐,热情招呼:娃娃你叫啥,来跟大娘走,大娘刚从镇上买了猪肉,你来大娘家里吃饭! 我叫盛黎娇,不敢叨扰大娘,我还是等夫君回来吧。盛黎娇低下头,一边说着,一边又揉了揉眼睛。 等她再抬头,那双原本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睛已经红成兔子。 哎呦这有啥客气的,我们叫你阿娇吧,阿娇来,跟大娘回家,可别等洛大郎了,他还不知道醉死在哪里。 啊?盛黎娇一愣,差点没控制好面上可怜无依的表情。 就听另一人琢磨:我大概见过洛大郎,昨儿夜里回家晚,应该是在村口见他徘徊,阿娇啊,你夫君晚上没回家吗? 没回的要是回了,也不至于让她跑到家门口等村民接济。 陈大娘更是心疼了:洛大郎真不是个好的,新婚妻子都不管,只顾自己喝酒。 阿娇你听大娘的,先跟大娘回家吃口饭,而且你看你这衣裳也不成样子,我家姑娘跟你差不多年纪,大娘给你找她的衣裳穿好不? 盛黎娇还想拒绝一二,却被两个妇人搀着站起来:陈大娘说得对,怎么也不能饿着肚子,走走走,咱们去陈大娘家! 陈家就在村南,和洛长青的小院距离不远,回程要沿着河边走,许多村民在下游浣衣,抬头看见被陈大娘她们围着的姑娘,不免好奇。 这是阿娇,洛大郎的媳妇儿! 这是宋家长孙媳,称她宋姐就好了。 陈大娘给她们互作介绍,盛黎娇乖乖的叫人,面上带着怯怯的笑。 要是有人问,她就扬高一点嗓音:夫君可好了。与那面上的一抹薄红相映衬着,活脱脱一个害羞的小媳妇儿。 不过小半天时间,整个柳村都知道了,洛大郎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媳妇儿,小媳妇儿乖软可人,不光护着相公,见谁都是笑。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陈大娘家。 在见识了洛长青的小破屋后,陈家简直就是豪宅了,左右两间厢房,中间是吃饭的堂厅,厨房另起一间屋子,干燥的柴木堆在屋外,大儿媳在院里给小孩儿喂奶,见婆婆领回人来,连忙起身。 这是洛大郎他媳妇儿,阿娇被洛大郎丢在家里不闻不问,我们实在看不过眼,就把她带回来了,吃口热饭换身衣裳。陈大娘解释。 莲心啊,你去找找小媛的衣裳,我记得去年给她买的新裙子,给阿娇应该正好合身,今年过年我再给小媛买新的。 哎,我这就去。莲心点头应下,把孩子给陈大娘带着,貌似不经意地往盛黎娇那瞥了一眼,正好与她对视上。 姐姐好。盛黎娇脆生生地打招呼。 莲心一愣,旋即笑容满面:阿娇妹妹好,走走走,你跟我去试试衣裳,等我们回来,阿娘就做好饭了。 莲心说的是,阿娇你跟她去试试,我们这就做饭。其他几个婶子也催促说。 盛黎娇道了声谢,跟上莲心往东厢走去。拿给她的裙子依稀可以看到陈旧,陈家爱干净,水粉色的褥裙虽然褪了色,但还能嗅到皂荚的清香。 褥裙于盛黎娇而言还是有些大,腰肢处松松的,但怎么也比男人的宽袍大袖好。 盛黎娇换上裙子,刚出来就被莲心拉住了手,莲心很是惊叹:阿娇可真漂亮! 不愧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哪怕是这般旧裙,穿在她身上,不仅不显落魄,还多了一点素雅清秀。 莲心不能理解,这样漂亮的小姐,怎么就嫁了洛家那个混吃等死的男人。 可两人不过初相识,许多话也不好说出口,莲心只管夸赞盛黎娇好看,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这么一番折腾,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陈大娘炒了一盆白菜肉丝,还用猪油拌了一碟野菜,白菜肉丝拨出去大半,剩下的则全摆在盛黎娇跟前。这时她才意识到,陈家只有女人,男丁一个不在。 莲心进去换了身衣裳,然后就跟陈大娘一起收拾饭盒:阿爹和相公还在田里翻耕,中午就不回来了,我去给他们送饭。 翻耕?盛黎娇疑惑。 是啊,咱们柳村土地好,背靠大山,老天爷赏饭吃,小麦一年两种,如今翻耕,一进三月就能播种了。 不仅是陈大娘家,剩下几个婶子家里也是这样,不过她们家里还有人,即便她们没回去,也不会饿到地里干活的。 盛黎娇问:那夫君呢?他不用翻耕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 直到莲心收拾好饭盒,干笑两声,先走一步,陈大娘她们坐下来,往盛黎娇手里塞了个杂面馒头。 阿娇啊,洛大郎家里其实不算穷,他祖上田地多,哪怕这些年被他挥霍了不少,也还剩下四五亩良田,还有村头的稻田,要是好好打理,准能赚上一笔。 可谁叫他不仅不好好打理,三四年来,村里人就没见他往田里走过,良田上长满了野草,稻田也不复之前肥沃。 不然一个丰神俊朗的大小伙子,何至于二十二三才娶媳妇。 呐那现在?盛黎娇咬了一小口馒头。 害,可别提了。陈大娘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这有的男人啊,就是欠婆娘管束,合该有人管着他,叫他到处鬼混! 阿娇你听大娘句劝,洛大郎家的良田好好照看一季度,秋后肯定能种,过会我送你回家,也带你认认洛家田地的位置。 你也别怕,等洛大郎回去,狠狠骂他,让他去干活,去种地,婆娘都养不起,算什么男人! 几个婶子连连附和,又可惜被糟蹋的良田,又看不过新妇连饭都吃不饱。 盛黎娇在一旁陪笑,咬着筷子,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后援团会员+1+1+1+1 陈大娘:这有的男人啊,真是不行! 指指点点.jpg 6、第 6 章 第二天大早,盛黎娇换了一身粗布衣等在门口。 粗布衣也是从陈大娘家里带回来的,她跟几个婶子约好,今天要去田里除草。 昨天见了洛家分到的田地,五亩良田八亩中田,田地长得可好了,一眼望去,全是半人高的杂草,葱绿葱绿的,打眼得紧。 问就是懒蛋相公不作为,只能让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媳妇儿下地干活。 见不到洛长青的第五天,盛黎娇在小本本上给他暗戳戳记了一笔。 阿娇不远处传来呼唤声,盛黎娇赶紧应了一声。 很快就见陈大娘和刘婶一起过来:阿娇你猜我看见谁了!她们没说下地干活的事,反倒神神秘秘的,面上带着点挪揄。 不等盛黎娇询问,陈大娘自己先忍不住了:洛大郎他回来了!还买了祥和斋的点心,正在河边跟人说话呢! 瞧这,先前还说洛大郎不求上进不心疼媳妇儿,原来是去镇上给媳妇儿买点心去了。 祥和斋的点心不便宜,村里的人一年到头也舍不得买一回,刚有人问他买点心做什么,洛大郎只道:给旁人带的。 洛长青在村里也没个朋友,上没老下没小,除了是给新媳妇带,还能有谁? 刘婶说:行了,阿娇你就等洛大郎回来吧,咱们不下地了,那点农活一时半会也不急,你呀,多少夸他两句,先哄哄他,趁他高兴着,不就能喊他去地里干活了? 两个婶子你一言我一语,给盛黎娇传授御夫之道。 她点头应着,至于有多少听进耳朵里,也只她自己知道。 陈大娘和刘婶很快走了,盛黎娇站在院子里,刚转头就见男人站在篱笆外,也不知把那些话听了多少。 盛黎娇眼睛一跳,顿时心虚。 洛长青手里确实拿了一包点心,不过面上却没多少柔和之色,他走进去:听说我娶了一个美娇娘? 实话实说,从家里逃出去后,他根本就没打算回来,白日在镇上的酒馆里猫着,晚上就在村头找个柴垛将就。 直到昨天傍晚,他被几个面熟的村民拦下,不等他说话,那几人先是调侃了一番 洛大郎你好小子,不声不响取了个美娇娘! 你藏的可真够深啊,那么漂亮的小媳妇,也不带出来给大家伙看看,要不是陈婶带她出门,兄弟们还不知道呢! 什么带她出门?洛长青打断问。 高壮的汉子在他肩上锤了一把:你小子不地道,竟把媳妇儿饿到去陈婶家讨吃的,不过就算这样,人家姑娘还维护你呢。 洛长青本是不在意自己名声的,可蓦然与一个姑娘绑在一起,那一瞬间,他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告别几人后,他想回家看看,快到家门口又顿住了脚步,沉默半晌,扭头又是离去。 他用买酒的铜板买了几块华而不实的点心,也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家门口听如何哄他去种地。 还听说,我虐待于你,连饭也不让你吃饱。 盛黎娇想起在外人面前的说法,摸了摸鼻子,前半句她自知理亏,但听了后面的话,顿时有了底气。 对!小姑娘挺了挺胸膛,重重地点头,你就是不让我吃饱饭,要不是婶娘们好心,你就要给我买棺材了! 我不是才给你买了油饼吗?洛长青抿唇。 盛黎娇气弱了半分:那不是、那不是不好吃嘛。 不是我挑剔,油饼实在太硬了,我很用力很用力地吃,也咬不下来,生火生不起来嘛。她努力给自己找补,说完觉得十分有道理,又恢复了硬气。 已经发生的事,多说无益。 洛长青不欲与她争执,暂且放过不提,他微微垂眸,把怀里的点心递过去:刚出锅的芙蓉糕,吃吧。 你呢? 我不饿。 两人走进屋里,几天没回家,家里没什么变化,只有床上散着棉被,隐约可见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芙蓉糕有些凉了,但依旧软糯香甜,五块小点心,不一会儿就进了盛黎娇肚子里,不过她有剩下一块:喏,夫君你吃。 洛长青坐在对面不语,定定地看了看那糕点,忽然问:三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走? 盛黎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沉默片刻,悄悄摇头:我不走,夫君你是不是嫌我吃得多,要把我赶出去了? 不知怎的,洛长青心头生起一阵烦躁,已经许久没有人事可以牵动他的情绪了:你明知道 明知道这婚事有多荒唐,怎么就死揪着不放呢? 抬头撞见那双含怯的眸子里,洛长青噤声:随便你。 放着好好的富家小姐不当,偏要来乡下受罪。说完,他转身就走。 盛黎娇喊了好几声也没把他留下,不满地抠手指:怎么又走了,家里的地还没打理呢。 也幸好洛长青走得早,不然发现他自己满怀郁气,而另一个却记挂着荒废多年的田地,还不知如何气闷。 盛黎娇已经做好晚上饿肚子的准备了,谁知傍晚时候,洛长青拿了包子回来,甚至吃过晚饭,也没有走的打算。 盛黎娇试图凑过去跟他说话,哪想她刚靠近,男人就躲开,屋子统共就这么大,她也怕追得急了,又把人吓跑,无奈叹气,只好作罢。 一整个晚上,两人说的话不超过三句,而到了就寝的时候,洛长青自动去厨房倚着长霉的柴火睡了。 一夜无话。 转天醒来,洛长青却发现本该在床上酣睡的人不见了,围着屋子找了一圈,依旧不见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洛长青眉头微蹙,披上外袍,转身要去外面找。 可就在他刚拉开破旧的木门,差点撞上门外的人,只见盛黎娇拎着一个比她还高的憷头,怯生生地站在家门口。 陈大娘说家里的地要翻耕,我昨天去看过,地里全是杂草,我想除草的,夫君,我锄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小讨债鬼来堵门啦! 7、第 7 章 那就别锄! 洛长青教她气笑了,张口正要拒绝,却见对面的丫头周身一颤,害怕地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后退,抱着那把锄头,缩着肩膀,胆小极了。 我干。 走去田地的路上,洛长青两手各拎一把农具,嘴里早没了烈酒的味道,整个人都沉浸在怀疑自我的情绪中。 偏偏身侧的小姑娘叽叽咕咕个不停,声音小小的,只让两人听见,语速又慢,极像老和尚念经。 家里太穷了,夫君你要好好干活呀,不然我们都要饿肚子的,饿肚子可难受了,浑身都不舒服 夫君你别难过,虽然我力气小,但我也会努力帮你的,那锄头好重,我能用手拔草! 夫君夫君 盛黎娇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理她,莫说她自言自语都能说得开心,现在还有男人被迫听着,便更是满足了。 路过河边,八卦的村民喊了一嗓子。 盛黎娇宛若受了惊的雀儿,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往洛长青身侧躲,张望见是眼熟的人,方才腼腆一笑。 夫君她牵住洛长青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她这回注意着左右村民,便忽视了男人瞬间僵直的身体。 到了田里,太阳已经彻底升起来了。 洛长青看着满地荒芜,将农具丢在田垄上,扭头找盛黎娇确定:这就是你想除的草? 是啊,还有些中田,陈大娘说在山脚下。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啊?盛黎娇一下子就急红了眼睛,可你、可你刚才还说要干活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洛长青确实是应了,可这一路走来,鬼迷心窍的念头散去,还是混吃等死的心态占据了上风。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柳家三郎说,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洛长青也知道上进了。 洛长青看着小姑娘横起的眉梢,自嘲地想道:他这种人怎么会上进,活该烂死在泥坑里。 被嫌弃被漠视,盛黎娇从不曾真的和洛长青生气,直到这一刻 我不用你了!她气呼呼地说,一把推在洛长青胳膊上,不看他难看的脸色,顾自挽起衣袖裤脚,率先进了地里。 一星期前刚下过雨,地里一片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脚底沾满了泥巴,盛黎娇还是第一次下地,没想到土地这么松软,脚下一歪,差点绊倒。 嘶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眼眶顷刻红了,刚想喊疼,想起还在跟某人生气,她只好把这声疼生生吞下去。 盛黎娇顺势蹲下,本来就娇小的身子,这么一蹲,几乎整个人都藏进杂草丛中。 恋耽美 -画三春(4) 她揉了揉发疼的脚腕,深吸一口气,两手抓住一根杂草的根部,用力,毫无动静。 盛黎娇还记得,穿书前她常年住在医院,各种书都看了些,其中便由专教种植的,像这种荒废了数年的耕地,杂草的根茎还不知道长得多深,除草不能只除地上,而要连根拔起。 她抽了抽鼻子,将眼尾处的泪花憋回去,重新找好姿势,弓着腰,再次使劲,经过雨水灌溉的农田已经很松软了,经过她几次发力,土地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盛黎娇眼中带了喜色,最后一次深呼吸:哈哎呦! 半人高的杂草应声而出,寸长的根上沾着土块,与此同时,由于骤然失力,盛黎娇也不受控制地后仰,直接撞进草丛里。 她被摔懵了,尾巴骨那里一阵阵的刺痛,而手上也黏糊糊的,再低头一看,原来是草茎划破了掌心。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夹带着急促的脚步声,洛长青拨开茂密的草丛,第一时间蹲到盛黎娇身侧。 伤到哪儿了?他的声音微沉。 盛黎娇回过神来,被放鸽子的愤怒,被欺负的委屈,以及流落此地的彷徨,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也让她的泪腺彻底失控。 我只说了一个字,她的嗓子就哑了。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尽数打在洛长青扶着她的手上,泪珠没什么温度,可洛长青却觉得灼人。 盛黎娇兀自逞强:我不用你嗝我自己、我自己也能干活呜 我不用你养了,我自己养活自己你是混蛋,你只会欺负我呜呜呜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盛黎娇嚎啕大哭。 挺漂亮的小姑娘,如今却哭得泪水糊了一脸,盛黎娇拿手抹眼泪,手上沾着的泥土也被蹭到脸上,脸上很快就变得脏兮兮的。 洛长青哭笑不得,看她一会儿揉脚腕,一会儿扶腰部,开口问:崴到脚了吗?还可以站起来吗? 我都疼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叫我站起来!盛黎娇更委屈了。 我洛长青语塞,沉默片刻,终于把手搭在她膝窝处,冒犯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轻轻松松地把盛黎娇打横抱起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盛黎娇反手圈住男人的脖颈。 洛长青动作微顿,但也没说什么,而是两步走到田垄上,找了块大石头,弯腰把人放下来。 盛黎娇抽抽搭搭的,呼呼往手心吹凉气。 而这时,洛长青半跪在她面前:失礼之处,还请三小姐见谅。然后他抬起盛黎娇的右腿,依次褪下鞋袜。 盛黎娇的脚腕很快就肿起来了,刚才还不觉得如何,把脚腕露出来,才发现那里鼓起来一大块,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我我温热的掌心落在脚腕上,盛黎娇瞬时忘了想说的话。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家里有药酒,等回去我帮你上药。洛长青检查完她的脚腕,继而抓过她的掌心,看了看说,坐在这里别动。 说完,他起身往南边走。 盛黎娇心底一慌:你往哪去? 去找人要水,给你清洗伤口,乖乖等着,别乱动。洛长青解释了一句,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哦。盛黎娇不太情愿,但也知道这是为她好,只好老老实实坐好等男人回来,直到洛长青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之中,她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稍稍松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的日记: 某年某月某日,某某人失信于我,且伤我脚腕掌心,可恶至极! 某某人好感1111再1 8、第 8 章 拔出一根草,换得满身伤。 这笔生意有多亏,不用说也知道。 盛黎娇伤了脚不好走路,在征询了她的意见后,洛长青背她回家,两把农具则暂时留在田垄上。 男人的肩膀很宽,脊背微弯,步子迈得极稳。 盛黎娇圈着他的脖颈,哭累了便趴在他背上昏昏欲睡,恍神间突然问:我是不是特别麻烦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她明白自己的能耐,但真问出这句话,实则还是想听见一点夸赞和肯定的。 谁知洛长青毫不委婉:知道就好。 你!那点可怜的睡意顷刻消散了。 别说话了,你很重。洛长青再接再厉,又抛出一句诛心之语。 他敛目往下看,不自在地歪了歪脑袋,并不愿意承认,他并非不想听背上的姑娘讲话,而是受不住那打在耳边的热气。 酥酥麻麻的,偏比刀伤剑伤更难耐。 盛黎娇气呼呼地鼓起两腮,举手就要往洛长青头上拍,距离脑袋还有一寸的时候,又想到她还在人家背上,抬抬落落好半天,终是恨恨地放下。 我才不重,是你力气太小,才觉得我重,定是你耽于酒色亏了身子,倒把错处归到我身上了盛黎娇扬起下巴说道。 这么一番明嘲暗讽,也不见男人反驳。 盛黎娇自讨没趣,又嘀咕了两句,便不说话了。 回家的路上难免又碰上村民,背上的人睡着了,洛长青已经自暴自弃,也不反驳村民的打趣,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冷淡地嗯一声,继续往前。 这般,盛黎娇安心睡到家。 被放到床上时,盛黎娇才悠悠转醒,她睡得头脑不太清醒,愣愣地看洛长青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单膝跪在床边,伸手正欲把住她的腿脚。 盛黎娇猛地往后一躲:你干嘛! 下一刻,就见洛长青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仿佛不解她的作态。 啊想起来了。 盛黎娇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些,又把腿放回去:给你。 倒也不用给我。洛长青嘴角动了动,把手里褐色的小瓶打开,飘出一股很浓烈的草药味。 他把盛黎娇的鞋袜褪下,开始前先说了一句:忍着些。 他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了,但掌心里的那只玉足仍旧不住往回缩,还有萦绕在耳边的抽噎,让人想忽略都难。 半晌,洛长青轻叹:有这么疼吗? 当、当嗝!盛黎娇泪眼婆娑,疼得浑身打颤,你轻一点,太、太疼了呜 洛长青快要数不清了,自盛黎娇嫁过来哭过多少次。 他自认很是小心仔细地给她上药,别说用力,连碰上都小心翼翼的,要是换了几年前,这种哭哭啼啼的,一律拖出去,可对着盛黎娇,他连句重话都说不出了。 莫要哭了,我再轻些。他无奈说。 伤药不只是简单涂上就行,还要找准伤处轻轻按揉,毫无疑问,又是一场水漫金山。 最后,盛黎娇沉沉睡去,洛长青也折腾得满头大汗,只觉得今天这一天,从早上被堵家门开始,皆是意外。 趁着盛黎娇睡了,洛长青又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买了药,帮她包扎好手上的划伤,总算收拾好了。 之前几天,洛长青一直待在家里,早上去镇上走一趟,一天的吃食都有了,盛黎娇可以安心在床上养脚伤。 相处得久了,两人仿佛亲近了点。 那个外人口中不求上进嗜酒如命,甚至喝醉了还会打人的懒汉,与盛黎娇看见的男人完全不符。 她还故意挑事,几次三番闹脾气,一言不合就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伤! 对此,洛长青只是好脾气地赔礼道歉。 衬得盛黎娇愈发无理取闹,过了两三天就不故意找茬了,顺便也渐渐安心。 这天午后,盛黎娇叫住将要出门的男人:哎,你等等! 男人应声回头,看见对方面上的不虞,盛黎娇瞬间改口:相公!嘿嘿 相公你看,咱们是一家人,要一起努力生活的。 她眼巴巴地看着洛长青,叫洛长青想走都走不了,便只能听她说教:我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银两,可以买吃的买酒喝,但银子总有花光的那天,相公你不可以坐吃山空呀。 咱家好多田地,要是好好打理,一定能有大收成,我也不是很挑剔,只想家里存点米粮,不要再招老鼠了。 至于这几天不吃肥肉不吃凉物,粗米嫌拉嗓,干粮咬不动的人,盛黎娇选择性忘记了。 相公你就听听话,跟我一起干活嘛。 而且你看,我们结婚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脸上的胡子也不刮,看起来忒丑了她的声音渐小,也就我不嫌弃你,你还总是说我。 这些劝诫,洛长青没听进去几句,可那一声声带着翘音的相公,直叫他耳朵一阵热腾。 相公你觉得呢?盛黎娇又问,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嘛,虽然我不太会干活,但我也会努力学的! 陈大娘家的莲心姐姐针绣可好了,等我脚好了,我就去跟莲心姐姐学针线,也能接刺绣赚钱了 洛长青依旧不说话。 没听见拒绝,盛黎娇便觉得他的答应了。 畅想未来可是个好活计,洛长青就那么一小会儿的神游,再回神,就听见盛黎娇说:去镇上住大房子! 相公? 那双发亮的眸子也不知有什么魔力,洛长青才与她对视,竟是一个恍惚 好。 你说好!盛黎娇大喜,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几步冲到洛长青跟前,仰头望着他,你说好你说好,你答应了! 这次不许反悔的,你说要与我好好过日子的! 他现在就反悔了。 洛长青偏头轻咳,一扭头就是那张明媚的小脸。 盛黎娇狐疑: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又反悔了吧? 没有。洛长青说,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洛长青:问就是鬼迷心窍 这两天家里有点事,耽误了更新,滑跪qwq 9、第 9 章 时隔数日,新婚的小夫妻总算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洛长青背着箩筐,小媳妇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走过木桥,绕过溪弯,迎面遇上送饭的陈大娘。 阿娇,呀,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陈大娘。盛黎娇乖巧喊人,随后回答,我们去地里看看,夫君说他要下地干活了。 哎呦!陈大娘惊讶了,很快便笑起来,你看大娘说什么,小夫妻有事商量着来,这结了婚呀,就是不一样。 洛大郎是四年前搬来柳村的,挺好的儿郎,偏生懒惰成性,那么多田地生生荒废了,任凭旁人怎么劝,就是听不进去。 这一娶妻,还不是勤奋起来。 简单寒暄了两句,几人分开,盛黎娇小跑到洛长青身侧,跟他并排着走,几次偷看他,最后还是忍不住自得。 你早些听我的,大家定能早对你刮目相看。 可他要别人的刮目相看干什么呢? 洛长青偏头扫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到了自家田地里,仍是那片一望无际的荒田杂草,上回留在田垄上的两把农具不知被谁碰到,滑进草丛中。 洛长青把背篓放下,里面放了两块干粮两包点心,干粮是他的,点心是娇气小媳妇的。 那里有阴凉,你去那儿等我。洛长青环顾四周,找到一个高大的槐树,率先把背篓拿过去,又找了块能坐的石头。 盛黎娇摇头:不要,我要跟着你,夫君,我要给你帮忙。 洛长青沉默,你能帮我什么呢? 这问题问得好! 或许我可以给夫君加油助威。盛黎娇声音极小,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羞愧,但又不想撇在一边,颠颠凑过去。 夫君,我会帮你的。小姑娘的声音很软,带着江南水乡的调子,吴侬软语,饱含情意。 随便你。洛长青不自在地回道,三月天却觉得闷热,一头扎进草丛里,方才有了几分畅快。 洛长青也不曾干过农活,好在有一把子力气,干什么都快,除过的草不太干净,大不了最后再翻一遍。 盛黎娇跟在后面看了一会,眼前一亮,蹬蹬跑去田垄上,把装饭的背篓拎过来,挽好袖口就要帮忙。 夫君我帮你收草!陈大娘说这些草可以卖给养牛的大爷,虽然不太值钱,但也能买馒头吃。 洛长青回头看了下,看她兴致勃勃的,将那句你不是不喜粗粮默默咽了回去。 今日天气大好,不过辰时日头就高高地升起来了,洛长青还好,但身后的盛黎娇有些耐不住炎热。 盛黎娇往田垄上瞅了瞅,一个多时辰,她来来回回送了十几趟杂草,但真往车上装,恐怕连半车也没有。 反观一贯懒惰的那位,从下地就没停过,现今已经有四分之一的杂草倒下了,还不见他站直歇息一二。 盛黎娇不好意思喊累,又蹲着装模作样了一会儿,一点点挪去洛长青那里:夫君 洛长青手一抖,锄头差点铲到脚上。 而这显然给了盛黎娇错觉:夫君! 夫君你是不是累坏了,夫君你快放下锄头,夫君你快歇歇她忙扶住洛长青,不由分说地把锄头夺过来,不料低估了铁具的重量,险些让锄头坠下去。 洛长青眉头紧紧地皱起来,犹豫片刻:是你累了吧? 才不是。盛黎娇故意装傻,我又没做什么,怎么会累,倒是夫君干了一上午,肯定要累坏了。 虽然这些荒地要尽快打理,可再多的良田,也比不上夫君你的健康重要,夫君还是先歇歇吧。 看到盛黎娇鬓角的汗珠,洛长青没有否认,沉默半晌,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她往阴凉处走。 路过那堆摆放整齐的草茎时,洛长青夸赞了一句:很整齐。 话音刚落,明显可以看到盛黎娇挺直了脊背,虽然没说话,但显然是高兴且骄傲的。 借着这份高兴,等坐下来盛黎娇也没闲着,她矜持地问:夫君可要我帮你按摩一下? 不用。洛长青果断拒绝。 那夫君可要我 什么都不用。洛长青怕了她,我不累,我就是犯了懒,偷闲不肯干活罢了。 可是你盛黎娇不赞同他的说辞。 真的,我没有骗你,你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继续。洛长青作势要起,手放到旁边的锄头上。 盛黎娇这才作罢:那好吧,夫君辛苦了,你还是再偷会闲吧。可她一扭头,又自言自语般,你就是嫌弃我! 奈何洛长青耳力好,把剩下的几个字一字不落听到,嘴角微动,很是无奈。 恋耽美 -画三春(5) 两人稍作休息,洛长青提出去借牛车,将拔出的杂草重新收整打理了一下,正好能装满一整车。 养牛的大爷在村南头,常年收草料,尤其喜欢新鲜的草茎草梗,这么满满一大车,大爷愿意给出三十枚铜板。 两人送完草料后,洛长青又把盛黎娇送回家,叫她在家里睡一会儿,午后再去田里,而他自己则是先走一步,把田垄上的干粮吃掉,找了棵大树,三两下爬上去,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假寐。 下午同样是装了一车草料,整天下来六十枚铜板入账,盛黎娇对铜板没什么概念,还不知道她吃的那些点心,一块就要五六枚铜板,只抓着一吊钱美滋滋的。 日暮将至,两人收拾农具准备回家,却听田垄上传来招呼声。 阿娇你快上来,你家来人啦!刘婶和王婶一起过来,忙招呼小夫妻俩上来,然后说,阿娇你娘家来人了,好多人! 你家人把洛大郎的院子围起来了,有位太太看上去可不好惹,这是怎么了? 她们来报信是真,八卦也不假。 镇上有名的富商盛家,嫁了家里的嫡小姐不说,还大张旗鼓地来看望,况且看那位夫人的模样,可不像走亲戚的,反而向讨债的债主,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来者不善。 盛黎娇呆住了,安逸了半月,终于还是等来了盛夫人的追究。 洛长青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待王婶她们转身,蓦地凑到盛黎娇耳边:总算要回家了,小娇气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娇气包:怒! 10、第 10 章 将要面对盛夫人的恐惧被那句小娇气包冲淡了许多,盛黎娇跟在洛长青身后,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才小娇气包,你全家都是小娇气包! 只要能把小麻烦精赶紧送走,便是娇气,洛长青也认了。 背后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灼出一个洞来,他依旧视若无睹,想到他很快又能回归曾经的混吃等死,未来一片光明。 盛黎娇说了半天也不得一个回应,羞恼更甚,仗着洛长青看不见,便在他背后张牙舞爪,抬胳膊抬腿,张口做咬人状。 却不知道日头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拉长的影子直延伸到洛长青眼前,于是像是看了场皮影戏,小人灵动极了。 随着与家的距离缩短,消失的紧张感浮上心头,盛黎娇顾不得生气了,小碎步遛到洛长青旁边:夫君 洛长青闻声看来 刚才还老死不相往来着,怎么一转眼又来撒娇了? 盛黎娇不知道他的想法,薄唇紧紧抿着,好看的眉心也皱在一起,她诉说自己的不安:一定是母亲来了,我害怕。 想到男人还不知害怕背后的渊源,她迟疑了一会儿,又坦白道:原本、原本不是我嫁给你的,是姐姐。 洛长青一愣,之后便听到一连串的故事。 什么仰慕他的品行,什么不惜抢了庶姐的亲事要不是讲故事那人眼神飘忽不定,或许还有那么一分可信度。 盛黎娇啜泣:夫君,我是不是坏极了。 坏不坏的洛长青不知道,但小麻烦精指定脑子不太好。 他沉吟许久,试探着说:还好。 盛黎娇的呼吸一滞,面容很快恢复了冷淡,哦。 正常男人这时候不应该安慰她你很好你一点也不坏你特别善良我会保护你的吗?还好是什么意思! 盛黎娇忽然意识到,她就不该对男人抱太大希望,正巧快到家里了,远远地就看见院子外面站了许多人,她随之噤声。 夫人,三小姐和回来了。门口的下人进去通报,过了一小会儿,久等的人就进来了。 盛夫人抬头,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差点惊呼出声,她猛地一拍桌子:盛黎娇,你给我跪下! 衣着庄重华丽的妇人端坐在小小的一方木椅上,妇人头戴金钗,手上环着玉镯,胸前的玉饰随着呼吸大幅度起伏。 盛黎娇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亲 这就是你胡作非为,抢婚替嫁,捅破了天要嫁的人?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来个破落村子,跟一个窝囊男人受苦受累?盛夫人气极了,来之前想好要好好了解情况,好好跟女儿说话的,但在看见放在心尖上宠的小女儿此刻的穿着,什么冷静自持也没了。 她的小女儿娇气,非绫罗绸缎不穿,非翡翠玉石不戴,便是那一日三餐,都是镇上最鲜的蔬菜最嫩的羔羊肉。 盛夫人不能接受,就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怎么沦落到穿着一身粗布衣,妆发不施,在村里下地干活的境地? 先前听村里的妇人说娇娇下地了,盛夫人还不相信,可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让她头脑发晕,胸口仿佛堵了一口郁气。 说说吧。她缓了缓神,盛黎娇,说一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菡儿的婚事到底怎么回事? 盛黎娇又被吓到了,还以为是原主做的那些事败露,但仔细看母亲的神色,又不太像。 她下意识地往洛长青那里看,却不知她的小动作不仅让盛夫人更怒,连被看的那个,也百般不解。 盛黎娇阻止了一下措施,小心看着盛夫人:母亲,都是我的错我、我想嫁给夫君。 死丫头我看你是疯魔了!盛夫人大怒。 母亲母亲,母亲您别气,母亲您听我说盛黎娇顾不上其他,赶忙从地上起来,跑到盛夫人跟前,不住在她胸前拍抚,是女儿的错,母亲您别生气。 她急得眼泪直淌,占了别人的身子,如何能又气坏人家的母亲。 你说,你错在了哪?盛夫人抓住她的手,这明明是菡儿的婚事 不是。盛黎娇小声反驳,不是姐姐嫁,是我,我嫁。 屋里除了盛夫人,还有几个丫鬟婆子,都是盛夫人的心腹,也是自小看着嫡小姐长大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张大嘴,立起耳朵。 或许是气过了头,盛夫人平静的许多,她美目一转,看向洛长青:这就是你死活要嫁的人? 男人衣服上还沾着泥污,身材高大但胡子邋遢,是盛家永远都不会考虑的夫婿人选。 是,夫君夫君挺好的。 盛黎娇也想过,要不要借此机会回盛家,可一来有着原书女主的隐患,二来她与原主性格差异很大,太容易被盛夫人发现异样。 几番考虑,还不如留在村里,虽然生活苦了些,可只要能保住娇娇小命,吃点苦算什么! 何况盛黎娇又看了洛长青一眼,男人又懒又不会说话,却也不是坏人,并不是外人口中会家暴的酒鬼。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盛黎娇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默默把小命压在便宜夫君身上。 盛夫人目露失望: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子,娇娇,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错? 女儿知错了,女儿不该惹母亲生气。盛黎娇连连点头,眼尾的泪珠更显可怜。 你跟不跟我回去? 母亲我盛黎娇低头,我要跟夫君在一起。 好,很好!盛夫人气极反笑,反手将她手臂上的手打下去,你做的好极了! 我就把话放下,要么老老实实跟我回家,让菡儿嫁过来,要么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从此再无瓜葛! 盛黎娇只会摇头,却没有改变主意的念头,她几次想抓盛夫人的手,皆被打下去,手背红了一片。 既然如此,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盛夫人来势汹汹,去得也毫不留恋。 盛黎娇站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到看不见盛夫人的背影,才抽噎着回头。 我回不去家了,都怪你。 夫君,你要是也不肯收留我,我就无家可归,只能流浪了嘤 作者有话要说: 洛长青:实力演绎被碰瓷:) 11、第 11 章 我可以帮你把盛夫人叫回来,你认错,还能回家。洛长青漠然地说道,不肯放过盛黎娇分毫表情。 果然,对面的小娇气包神色一怔。 瞬息后,盛黎娇撇起了嘴,鼻翼颤动几下,眼泪说掉就掉。 我都被母亲这样责骂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还想着赶我走,你一点也不可怜我,一点也不疼我 我们明明同甘共苦过了,你还时刻想着赶我走,你没有心!她可怜巴巴地抹眼泪,并不肯当受气包,明明白白地喊道,我委屈!你混蛋! 我怎么 你就是混蛋!盛黎娇打断他,理不直气也壮,全靠大声说话彰显气势,我们说好一起努力生活的,你却要抛下我。 也不知是她哭得太真情实感,还是她的控诉太真挚感人,洛长青终于有了负罪感:你别哭了,你我不赶你便是。 盛黎娇仍旧是哭:这是赶我走的事吗?明明是你与我离心,不管我如何迁就,你总不肯好好待我。 小娇气包被惹恼了,并不是一件好解决的事。 洛长青只能低声下气地哄,不管盛黎娇说什么,他只管应是,再真心实意地道歉,说来说去,恍惚觉得自己果真罪大恶极。 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 不赶我走了?盛黎娇抽抽鼻子。 不赶了,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想让我做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那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盛黎娇理解道,你我新婚,总是要磨合的,你照顾我,那我也愿意待你好。 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会听话的。 洛长青并不否认,听到这句话,他是意动的。 看眼前的架势,小娇气包显然是赖上他了,一时半会不可能离开,而想恢复之前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日子,也着实有些困难。 洛长青沉吟片刻,试探道:什么都可以吗? 你竟然真的有要求!盛黎娇瞪大了眼睛。 洛长青语塞,那没有了。 不行,你有要求就说,不要瞒着我,万一我惹到你,你又赶我走怎么办。 洛长青收回他之前的判断,他这何只是收留了一个小娇气包,分明是抬回家一尊小祖宗。 他说:我们约法三章。 哦盛黎娇拉长声调,明显是不满的,但她还是大发慈悲许对方把要求说来听听,那你说吧。 其一,你我只是名义夫妻,我会保证你的衣食,但也希望你不要过多干涉我的生活。 其二,女子名声珍贵,为了你的名声,希望我们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也会尽量减少与你的接触。 最后。洛长青眸色一暗,不许撒娇。 前两条听起来还勉强可以接受,最后一条是什么鬼? 盛黎娇不满地跺脚:我什么时候跟你撒娇了嘛! 现在。洛长青脱口而出,微微皱眉,还有很多时候,你总是撒娇。 碰上不喜欢吃的东西,哄他去干农活,还有许多许多,撒娇掉眼泪,已经成了小娇气包的拿手好戏。 洛长青又补充道:也不许叫我夫君。 他素以强大的自制力自傲,直到被小姑娘一口一个夫君得叫着,那软糯粘稠的音调,比年关的糖人还甜,再多的冷静,也皆化为虚妄。 盛黎娇被激起了胜负欲,越是不许她做的,她越是要做,当下拒绝:我不要,我没有撒娇,我就要喊!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你快来!夫君你快去干活!夫君你快唔唔她的嘴被捂住,剩下的娇嗔被拦在掌心里。 洛长青额角的青筋毕露,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抓着盛黎娇手腕的那只手不自觉用力,直到对方眼眶盈满泪水 唔唔!你抓疼我了! 洛长青将她松开,下一刻就是一只细白的胳膊伸到他跟前。 盛黎娇呜咽:你抓疼我了!那只莹白的手腕上,如今出现一圈红色,左右骨节凸起处,甚至隐约能看见一点青。 洛长青自认没有用太大力气,他能理解红肿,可怎么就 至于青紫? 你弄疼我了。盛黎娇重复道,因为受疼,音调又低了几分,颇有种耳语呢喃之感。 对不起,我错了。洛长青熟练道歉。 他翻出上次剩下的药酒,牵着她坐到床上,又仔细给她上了药。 洛长青想了想又说:总之,你愿意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除此之外,只希望你我互不干扰。 噢那夫君,剩下的杂草,咱们什么时候去除?盛黎娇牵住他的一点衣角,夫君你不会忘了吧! 可是你答应我,要好好努力,好好干活的,这才过了一天夫君你不是又反悔了吧?不是吧不是吧? 我没反悔!洛长青有些恼羞成怒了。 他就是想着借互不干扰的借口,从而推掉诸多农活,没想到当场被抓住漏洞,踢翻了他的算盘。 他冷声道:天色已晚,今天的农活也做完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该去吃饭了。 万一明天大早起来,你又不见人影了呢盛黎娇嘀咕道,虽然放低了声音,但就是说给洛长青听的。 盛黎娇点着头:大婚那日,还有大婚之后的好几天,你总是不在家,前几天要不是我逮着了你,你肯定又跑了。 她的脑袋随着话语一点一点的,仿佛在自我应和,除去言语中的不满,看起来颇是好玩。 洛长青哑然失笑,他起身放下药酒:我答应你的自不会反悔,农田我会好好翻耕,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也尽量。 至于先前说的那三条,我保留意见,过了农忙,你或许会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懒惰成性、嗜酒如命,每日混吃等死,不仅不是好夫婿,甚至连好人也算不上。 那时候,你大概就后悔了。 洛长青搓了搓手指:你先歇会吧,我去给你找吃的。说完,他大步离开。 盛黎娇在床上呆了好一会,抠着手指喃喃道:才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会善待小麻烦精的怎么会是坏人呢 12、第 12 章 洛长青一改往日脾性,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每天大早起来,先去准备早饭,连同午饭一起,全部做好后等盛黎娇起床。 恋耽美 -画三春(6)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再同去田里。 几亩良田上的杂草花了六天才清理干净,共收拾出十四车草料,养牛的大爷欣喜于草料的新鲜整齐,总共给了四百五十枚铜板。 这在普通乡下家庭算是一笔大钱了,节省一些的,小半年的开销都有了。 不过显然,盛黎娇两人不属于节俭的。 杂草清理干净那天,盛黎娇开心得上蹿下跳,抱着洛长青的胳膊,甜话不要钱般往外撒:夫君你好厉害!夫君太棒了!夫君夫君唔! 洛长青才折腾完这几亩地,心下刚放松一二,就听见身边的小娇气包又来了。 闭嘴!他厉声呵斥,眉心满是褶皱,不是说好了,不许再这么喊我。 唔唔!可我没同意呀。 洛长青难受,正准备语重心长,忽然见对面那人侧颈处有一片红。 他松开桎梏的手,微微偏头:你这是怎么了? 啊?哪里?盛黎娇不解,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忽而羞涩一笑。 没事啦,可能是被晒伤了,有两三天了,应该没什么事吧?盛黎娇不确定地说道,一扭头就把这事忘了,继而兴高采烈,哎呀夫君不要管它了,我们有钱啦! 我能看看吗?洛长青点头,张口还是关心她颈上的红色。 盛黎娇不觉有问题,大大方方地把领口拉开一点:可以的,夫君你看! 可是,这是在外面。 洛长青心口一跳,再回神已经挡在盛黎娇面前,他将领口扯上去,言语间多了些诧异:你这是在做什么?这还是在外面。 你不是说要看盛黎娇委屈,那好吧,回去再给夫君看。 念着盛黎娇脖子上的伤痕,洛长青也没心情在外面多待了,提溜着小娇气包往家里走。 盛黎娇的高兴根本没法儿平息,不一会儿又自顾自兴奋起来,她掰着手指头算:我们可以买肉买菜,还可以买米面粮食,还要添置一口新锅,几套碗筷 她是真的在盘算着如何过日子,那满脸的期待模样,让洛长青怎么也说不出,他们得到的这些钱拿去买精米精面,最多也就能撑一个月。 他什么都能吃,饿急了草根树皮也能拿来饱腹,娇气的小妻子却不一样,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咽不下糠米。 好。最终,洛长青什么也没说。 回家之后,洛长青先看了盛黎娇颈上的伤痕,那不仅是晒伤那么简单,红色的伤痕上面还有点点米粒大小的痘印,一碰就疼。 我去给你找大夫。洛长青不容拒绝说道。 盛黎娇却不肯:不要呀,就是一点小伤,用不着找大夫的! 找大夫=花钱=铜板减少=没钱买吃的=还要饿肚子 辛辛苦苦了好几天,才不要做白工! 盛黎娇拉着他不许他去,张口就撒娇,夫君夫君得喊着,又是祈求又是讨好。 洛长青不为所动,趁着盛黎娇不注意,索性把她扛起来:冒犯了。 啊!盛黎娇忙抓住他的外衫,怕被摔下去,一动也不敢动了。 村头有个赤脚郎中,平日里能帮乡亲们看看病,碰上没钱的,也愿意提供一些廉价的药材。 碰巧郝大夫在家,省得洛长青他们再等了。 也是看过郎中才知道,盛黎娇不仅颈侧泛红,身上也有许多大片泛红的地方。 郝大夫问:夫人在之前可有不适? 有一点,衣裳穿起来不是很舒服。她出嫁时穿的衣裳都拿去洗了,如今里外都是粗衣麻布,娇嫩的肌肤被麻衣划过,总能留下痕迹。 郝大夫了然:夫人这是过敏了,又有日头晒着,才引起不适。 洛长青很快明白,忍不住问道:衣服穿不惯,为什么不告诉我? 也没有很不惯。盛黎娇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不是你在干活嘛。她为自己辩解,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总是帮不上你的忙,不能再打扰你了。 我想着,这衣裳多穿些日子,总能穿习惯的,到时候就好了。 洛长青想问她,没穿习惯的时候要怎么办? 可看着小娇气包忐忑的样子,瞬间什么重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在大夫那里拿了两天的药,大夫说还是要找合适的衣裳穿,不然晒伤和过敏一起,小心引起皮肤溃烂。 盛黎娇被吓住了,刚从大夫家出来,就两眼泪汪汪:夫君 洛长青失笑:现在知道怕了? 知道了知道了,夫君我害怕。盛黎娇摸了摸自己的小臂,想到大夫的恐吓,又是一阵胆战。 半个月来,洛长青已经深谙照顾人之道。 他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山上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这两日带你去镇上,买新的布料。 盛黎娇说:我们不是有钱了嘛。转念想到买粮食的钱很快就要被花掉,她难免伤心,张了张嘴,眼眶瞬间红了。 两套好的衣服料子,可不是四五百枚铜板能买来的,洛长青暗叹大小姐不知市价,帮她抹去眼尾的一点泪花。 我们不花那个钱,那是要买粮食碗筷的,你不是算好了吗?洛长青牵她回家,这个季节的山上有不少猎物,我去看看山鸡野兔,要是能捉到,卖掉换布料,好不好? 盛黎娇这才破涕为笑,指尖在洛长青掌心挠了挠,歪头大声说好。 说完了,她又加了一句:夫君你真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洛长青耳尖微动,不一会儿就染了赤色。 柳村背靠大山,山上许多天然的植物动物,山林很深,深处不乏攻击力强的野猪山虎,而外围也有许多山鸡野兔,每逢春秋,村里的汉子结伴上山,布置陷阱围猎,经常能抓到猎物。 午膳之后,洛长青带着一把长弓上山。 那弓还是在床底翻出来的,放在一起的箭弯了好几根,看着就不靠谱极了。 盛黎娇不放心:夫君,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她虽然不知道柳村的大山如何,但打猎总是一个听起来就很危险的活动。 没事,乖,等我回来。洛长青拍了拍她的头,难得的亲近让盛黎娇愣住了。 待盛黎娇回神,洛长青已经背着弓箭离开了,只余一个乖字,苏苏沉沉的,不断在耳边回荡。 13、第 13 章 洛长青一走就走了三天。 要不是家里提早备下了面饼,盛黎娇少不了又要挨饿。 即便如此,后面两天她也吃不下东西了,一有空就去门口张望,从早等到晚,还是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第三天碰上村里的婶子们,闲聊间,才知道上山的不仅洛长青,还有刘家老大、张家老三,以及几个外村的小伙子。 说正是山鸡繁衍的时候,不仅能抓着野鸡,还能摸几枚鸡蛋嘞,隔壁那几个小子是打猎的好手,他们常年上山,对山上的东西门清,好几年没碰上危险了。 你家洛大郎上山的时间和他们差不多,想来是能碰见的,他们一起走着,定然不会出事。 阿娇你可放宽心,都这么多天了,要是出事肯定会有人下山喊人,现在还没消息,想来是大丰收! 几个婶子的说法没错,但盛黎娇就是有些不安。 正说着,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大喊 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 谁回来了? 上山的、上山的全回来了,洛家媳妇你快去,洛大郎浑身血,好多好多血啊! 盛黎娇只觉得脑中轰得一声,眼前一片白,耳边是嘈杂的声响,零零碎碎地听不清。 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哪儿、在哪儿? 在河边上呢,全都在,还有一头诶!喊话的人话还没说完,盛黎娇就已经跑了。 她大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听不见旁人的招呼,一路磕磕绊绊地跑到河边,那里围了许多人。 多亏洛长青身高腿长,被一群人围着也很容易找到,盛黎娇第一眼就看见他,当即挤进人群。 哎呀别挤,这谁呀 有人横冲直撞,站在前面的人自然不愿意,然而不等他呵斥出声,忽然对上洛长青那双漆黑冷凛的眸子。 洛长青长臂一揽,正好接住飞奔而来的小娇妻。 夫君盛黎娇眼前一片模糊,入目是简单直白的血色,她根本不敢碰到对方,上上下下地看,夫君你伤到哪儿了? 呜呜夫君我们快去看大夫 没事,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洛长青听清她的呢喃,连忙制住她的肩膀,低头跟她解释,看我,你看,我没受伤。 看见了吗?我在山上遇见一头野猪,这些血都是野猪的,我没受伤,别哭。 野猪?盛黎娇茫然地往旁边瞅,果然看见河边倒着一头跟人差不多高的猪。 那头野猪也不知活了多久,浑身腱子肉,两根獠牙比得上成年男人的手臂粗了,惹得围观的人连连惊叹。 是,我们打死了一头野猪,野猪身上溅出的血, 虽然知道了洛长青没受伤,盛黎娇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巴巴地站在洛长青身后,扯着他的衣角,小声啜泣着。 洛长青顾不上其他人的问题,只管回头跟她说话:大家商量好了,把野猪分掉,我拿一半的肉,剩下的全归其他人。 这种分法可没有丝毫公平可言,旁边的人刚想问为什么,就听邻村的那几人大声附和:应该的应该的,要兄弟们说,洛大哥直接把猪抬回家都行! 那几个邻村的汉子不住跟人夸:洛大哥可真厉害,你是没看见,那一招一式,三五拳就把野猪打趴下了! 洛大郎平日醉醺醺的,真没看出他还有这能耐。柳村的人不信,可架不住打猎回来的人都这么说,哎你再跟我说说,野猪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洛长青并没有跟这些人碰上,两方人各干各的,直到今天下山才撞见。 而且还是一群人被野猪追得抱头乱窜,慌不择路之下,有人被断木挡住了去路,而那硕大的野猪直直冲来,粗且利的獠牙分分钟能将人贯穿。 就在那人闭眼等死之时,忽然听见野猪发出嘶鸣,再睁眼,才发现一个男人挡在身前,手中的弓箭插入野猪眼中。 一群汉子不敢对上的野猪,洛长青却敢独自搏斗,更是惊煞众人地,毫发无伤地将野猪杀了。 人们一边垂涎野猪肉,一边八卦听热闹。 屠夫磨刀霍霍,猪肉迅速被剔骨分出一半,邻村的几人帮忙把猪肉收拾好,拿草绳捆起来交到洛长青手上。 于是,人们就看到,沾了满身血的冷面男人柔和了面色,一手拖着肉,一手牵着小娇妻,跟人们道别回家。 男人不时低头,跟小妻子说些什么。 回家之后,洛长青先把分到的野猪肉挂到房后阴凉处,然后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只手掌长的人参。 洛长青上山就是奔着人参去的,前几年他曾到山上看过,偶然撞见一株幼参,也是赶巧,几年下来,竟没第二个人发现,直到人参又长了几年,还是落到洛长青手里。 之前当着村民的面,他没把这参拿出来,当下回了家,便忍不住第一时间给盛黎娇看,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炫耀。 看这。洛长青示意盛黎娇往桌上看,这参有些年头了,卖不上大钱,但三五两银子还是有的。 明天我们去镇上,把这参卖了,还有分得的野猪肉,你不喜肥腻,也可以卖出去,卖得的钱可以给你买衣裳布料,若有想添置的家具,都能买一些。 洛长青不认为小娇气包会跟他一辈子,等把盛黎娇送走,他便又是得过且过,不需要银两,自然也不需要好好规制这笔钱财。 与其想以后,还不如先把小姑娘哄开心了,满足一日是一日。 洛长青计划得极好,也做好了迎接夸奖的准备,谁料他一抬头,面对的不是笑容满面,反而是一张小苦瓜脸。 夫君盛黎娇只说了两个字就绷不住了,眼泪淌了满面,抽抽搭搭好不可怜。 洛长青错愕极了:怎么又哭了? 不等他安慰,一个香香软软的身体扑进他怀里,与之相伴的,还有小姑娘的呜咽:夫君你别、你别对我这么好 14、第 14 章 我利用你,还把你当长期饭票,我不配你这么好盛黎娇一把鼻涕一把泪,颇有负罪感。 她低着头,不想披露自己的恶行,可又受不起男人的好意。 她刚才听村民说了,那头野猪可大可厉害,稍有不慎少不得丧命猪口,洛大郎看着轻松,还不知内里受了多重的伤。 之前的婚事也是、也是我弄坏的,要不然你肯定能娶到贤妻,现在却被我赖上,说不准还会被姐姐记恨 在原著中,女主的酒鬼前夫并没有细写结局,但女主荣登后位,作为污点的前夫定然没有好下场。 盛黎娇哭得厉害,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还时不时蹦出一两个奇怪的词语,手指卷着衣角,眼泪也不擦。 洛长青哭笑不得,只好先把人参丢到一边,好声安慰她:我没怪你,也愿意被你利用着,莫哭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小哭包,眼泪永远流不完似的,说哭就哭,滴滴答答的泪珠淌个不停。 洛长青抬手帮她擦眼泪,指肚间带着茧子,蹭在脸上痒痒的。 那我、那我听话。盛黎娇抽抽搭搭地说,夫君你好好干活,我给你送水,给你送饭,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可听话了,夫君你是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夫君并没觉得多高兴,只觉得干活简直成了小娇气包的执念,便是这种时候,还不忘督促他干活呢。 暂时说开了,盛黎娇的面色轻松了许多,洛长青正要继续跟她商量到镇上采买,对面的人却忽然变了脸色。 呀!盛黎娇顿时紧张,夫君你给我看看,他们说你受了内伤,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一边说着,她直接扑到洛长青怀里,上手扒开男人的领口,惦着脚要往衣裳里看。 !洛长青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躲闪不及多少被盛黎娇看了点去,他顿感慌乱,反手把盛黎娇推开,连连后退。 你男女授受不亲! 哦盛黎娇莫名被推开,正不高兴着呢,她皱着眉,可我们已是夫妻了。 她还想凑上去仔细瞅,洛长青却受不了那毫无杂念的目光了,赶紧转移话题。 明天镇上有大集,你快想想要买什么,别去了挑花眼,反把需要的落下,不是说要买米粮蔬菜吗?还有其他的吗? 恋耽美 -画三春(7) 村里的人家大多在院子里种些白菜花生,不求卖钱,一年四季的家用供给是够了,但洛家没有,小院光秃秃的,吃喝全靠买。 盛黎娇被吸引了注意力,瞧瞧洛长青的表情,不似痛苦难受,又询问了两句,便忍不住盘算明天要买的东西了。 下午,洛长青把后院的野猪肉处理了下,只留下最瘦的精肉,稍微带点肥的全挑了出去。 可会炒猪油?洛长青问。 盛黎娇眨巴眨巴眼,傻兮兮地笑。 不巧,洛长青也不会。 那就全卖了吧,卖给镇上的肉铺,许会少几文钱,但能省下时间让你挑好看的布。 野猪肉与家养猪不同,不管来处还是口味都有差异,有些大户人家就好一口野味,愿意多出钱买山猪肉。 盛黎娇对做生意这块是真的完全不懂,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巧地点头说好。 这天晚上,两人都早早歇下了,转天付了四文钱,跟着村里专门拉客的牛车往镇上去。 镇上每隔五天会有一次集市,月末两天则是大集,大集上的商贩更多,周边村子的人也经常会在这两天到镇上赶集,或买或卖。 有一起去镇上的村民,看见小夫妻俩还花钱坐车,忍不住咋舌:走走就到了,怎么还花钱呢,家里没个老人把持,就是不会过日子。 走走就到的路程,于盛黎娇则是要走大半天的距离,洛长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路。 自穿越过来,盛黎娇还从未逛过街市。 道路两旁的建筑与她在电视剧中见过的很像,沿街的商贩却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细说起来,有点像年节时的庙会了,人群往来熙熙攘攘,女人孩子尽可以在街上闲逛。 他们先去肉铺把野猪肉卖了,大半袋子肥瘦肉,总共卖了一两银子。 肉铺不远处就是药铺,参的成色不错,可惜年份太少了点,坐堂的大夫给出七两银子,也算公道价格。 把手上的这些东西卖完,盛黎娇明显雀跃了许多,凑在洛长青身边,左右张望。 先去给你看布料可好?洛长青说道,一转头,却发现小娇气包正拔着脖子往后面瞅,被他拉了两下还不肯回头。 他循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视线尽头是高高叠起的戏台,杂耍的艺人喷火碎石,博得满堂喝彩。 只是 夫君你看,那个摊前好多人。盛黎娇不好意思地说着,抿了抿唇,刻意地摸了摸肚子。 戏台旁边支了一个小摊,摊上卖着各种卤味和下酒菜,肉香飘出很远,引得看杂耍的人纷纷购买。 想吃? 想!盛黎娇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还嘴馋地吧唧吧唧嘴,讨好地朝洛长青笑。 半刻钟后,两人蹲在巷子里,洛长青帮忙挡着风,看盛黎娇捧着油纸,吃素卤吃得可香。 口腹之欲满足了,盛黎娇就更好说话了,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碰见人多的地方远远避开。 成衣铺在街尾,里面挑选布料的人很多,伙计忙不过来,又见新进来的两位衣着一般,索性放他们自己去挑。 盛黎娇会穿,却不会选布,布料好坏全凭手摸,她伸手摸了摸布料,只觉得触感差不多,全都是硬硬的。 她挑了好一会儿也没选出心仪的,便拉着洛长青去找伙计打听:请问,我想要软些的布料,要去哪里挑? 伙计热情地招呼着身边的贵妇人,闻言扫了他们一眼,颇为不耐烦地指了指楼梯。 丝绸云锦都在上面,贵着呢! 说完,那伙计又去招呼妇人,言辞间都是推荐对方去楼上的。 盛黎娇两人也没多在意,知道了位置,直接往二楼寻去。 二楼的人比下面少了很多,少有的人身后几乎都有跟着小厮婢女,说话不急不缓。 盛黎娇一眼就相中一块水红色的云锦,兴致勃勃地去看,然而才走两步,背后就响起惊疑不定的声音。 你是娇娇? 盛黎娇回头,只见盛黎菡和梅夫人一起,刚才被屏风挡住身影,这才露出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更一天呀 后天开始就长大变长惹! 15、第 15 章 盛黎菡面色苍白,人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手里的帕子死死拧着,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 大婚路上被劫持,盛家却没几个人在意她的安危,无他,只是因为三小姐不见了。 盛夫人忙着找丢掉的小女儿,随便派了个婆子问候几句,确定盛黎菡没什么大碍,便也不管了,连带着这场下嫁也搁置一旁。 只剩下她和梅夫人抱头痛哭,不知是庆幸从火坑里跳出来,还是该悲哀在家中的低下地位。 最后还是盛黎菡擦干净眼泪:无所谓,我不苛求荣华,能逃过这场婚事,已是万幸。 直到几日前,盛夫人好像打听到了盛黎娇的消息,带着人天不亮就出门,傍晚回来,则是满脸怒容,当着许多人的面,直骂没生过女儿。 老爷外出行商,管事的主母暴躁易怒,整个盛家都陷入小心谨慎之中。 要不是实在没了入春的新衣,盛黎菡和梅夫人也不会出来,却是赶巧,正与盛黎娇撞上。 你们盛黎菡深吸一口气,目光先后看过两人,怎么在一起? 盛黎娇嘀嘀咕咕,不知说了点什么,转头去看洛长青,忽然发现男人的视线焦点不太对。 ?盛黎娇的那点震惊倏地散了,不可思议地瞪着男人。 偏偏洛长青一无所觉,还是盯着盛黎菡看。 是的。 盯着盛黎菡看。 喂!盛黎娇登时恼了,伸手在他臂上戳了一下,凭空升起的酸涩感让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把手塞进男人掌心中。 盛黎娇龇着一口小白牙:不许看她,看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盛黎菡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她瞳孔微张:你们两个 洛长青此时也回过神,扭头看见小娇气包紧锁的眉头,他矢口否认:不是看她。 他只是好奇,什么人瞎眼想嫁他。 小娇气包满口胡言做不得真,那她所谓名正言顺的庶姐又是什么情况? 洛长青还有点印象,月前他在回村的路上捡了一个昏迷的姑娘,将她看顾到苏醒,便将对方送回家了。 盛黎娇跟他说,要嫁于他的庶姐就是被他救的人。 你当我看不到吗!盛黎娇气恼,我难道不比她好看?你怎么看她不看我呀 男人整日跟块木头似的,还以为他不懂男女之情,好家伙,原来只是不愿意跟她懂! 盛黎娇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的不悦更甚,塞了一只手过去还不够,另一只手也要抓着男人的衣袖。 做完这些,她才想起来回答盛黎菡的问题:跟你看到的一样,怎么了? 毕竟是掌握了她未来生死大权的女主,盛黎娇还是有点胆怯的。 可是再转念一想,女主的婚事已经被她截胡了,没了日后那些冲突,还要残害妹妹不能吧? 你跟他?你们两个人你嫁给了唔!盛黎菡话未说全,被梅夫人一把捂住嘴巴。 这会儿过去,梅夫人也明白过来,联想到那日夫人的盛怒,一切有了解释。 姨娘做甚 行了行了,别说了,小心夫人找人找不到,没你我好果子吃!梅夫人不听,拉着她就往外走。 想买的料子没来得及买,也全不在意了,一心想着离开这是非之地,省得来日被盛夫人知道,她们私下与三小姐见面,少不得被埋怨记恨。 盛家的几人走了,便剩下盛黎娇与洛长青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盛黎娇忽然哼哼:人家都走了,别看啦!说着,她把手抽回来,往背后一藏。 始终看着小娇气包的洛长青:没看。 盛黎娇却不信,将脸凑过去,还不许洛长青躲闪,她追问道:我不好看吗?我不比姐姐好看吗?我不是最好看的吗! 敢说一个不字,她就要闹了! 盛黎娇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亿点点自信的,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见过她的,谁不夸一句。 哦。 木头夫君除外。 我好看吗?盛黎娇追问不休。 洛长青拿她没办法,梗着脖子,不情不愿地回道:好看,你最好看。只那藏在发丝里的耳尖,正爬上一抹赤色。 那你怎么不看貌美的妻子,偏去看其他女人? 旁边的客人已经在朝这边看了,洛长青颇是不自在,他搓了搓指尖 我给你买新衣,可好? 哼哼。盛黎娇微微扬起下巴,手指蹭到洛长青背后,一点一点又一点,戳了好几下才作罢。 楼上的伙计倒是没有看人下菜碟的习惯,听见有人招呼,赶忙过来介绍。 这是苏地的缎子,质地顺滑柔软,乃是上好的布料了伙计接力推销,只介绍就介绍了一柱香的时间。 盛黎娇问:这匹布多少钱? 哎哟夫人不敢骗您,这匹布只要十八两银子,已是最低价了! 要是没记错,他们全部家当,也超不过十两去。 我又觉着,这颜色不是那么好看了。盛黎娇顾言其他,四处看看,有点想去楼下了。 可洛长青却觉得,那明艳的水红色,和盛黎娇配极了。 要不 罢了罢了,我不喜欢这块,我想换别的。盛黎娇拉着他换地方,在二楼带了两圈,作势下楼。 谁知被洛长青拉住了胳膊,男人问伙计:请问有没有质地绵软的料子?越轻软越好。 他并不避讳,直说没那么多银子,不求布匹多么贵重,只要足够轻软就好了。 最终,盛黎娇选了一匹茶白色的绸缎,并不做外穿,只用来做里衣,一匹布正好能做一套衣服,店里可以帮忙裁剪,一共八两银子。 也就是卖猪肉和人参的钱分文没剩。 洛长青仍旧有些不满意,跟盛黎娇商量:我再去趟山上,采些旁的草药,再给你挑其他布料可好?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盛黎娇摇头,山上太危险,我不想你再去。 也不全是因为没钱,盛黎娇是要在村子里长久生存居住地的,皮肤受不了粗糙面料,那就换轻软的料子,可外面的衣裳,实在没必要挑好的。 粗衣麻布看上去不那么讨喜,但与村里的妇人却是一样,不会引人注目议论。 大娘婶婶她们都这么穿,我也可以。盛黎娇说,我不想跟别人差太多,不好。 落入凡间的小凤凰,得到的不仅仅是怜悯,更多还是奚落。 都是一样的村里人,你家最穷,怎么就你娇气,就你挑好的穿,显摆给谁看呢? 洛长青喉口干涩,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惹,带着短小的一章走来惹! 最近在实习太太太忙了orz 周末休息一定长大变长! 16、第 16 章 盛黎娇爱吃,也会吃。 街边小贩的糖果子,同来大酒楼的茶点,配着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足以让她吃得腮帮子鼓起,满眼皆是满足。 洛长青坐在一边,啃着一个干馍馍。 想到莫名出现的二两银子,盛黎娇咽下鲜香的小馄饨,不免问道:你说说嘛,哪里来的银子? 不是说了,那是我攒来吃酒的。洛长青眼皮都不撩。 攒也要有个过程嘛盛黎娇挪到他跟前,仔仔细细地挑了一小块花生酥,举到洛长青嘴边,呐,你吃。 可好吃了,酥酥脆脆的,带着咸香。她说,只一小块,我不吃全给你,你吃了它,就告诉我呀,夫君好不好? 她倒不是真想刨根问底,可一个数年不事农桑的人,怎么样才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万一是偷来抢来的 夫君你说说嘛!盛黎娇不肯放弃,沾了油的爪子就要往人身上扒,你看看我,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呀! 洛长青低头看着袖上鲜明的油印,抬头便是小娇气包心虚的笑。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盛黎娇嘿嘿一笑,并没有要起开的意思。 她举点心举累了,收回手要把点心往自己嘴里送,谁知被洛长青抓住了手腕:啊? 紧接着,男人把她手里的花生酥拿走,在她心疼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将点心吃了,说完还评价一二:确实不错。 盛黎娇牵强地笑笑,夫君喜欢就好。 追问了半天,也没能从男人嘴里得到一句准话,为了剩下的点心着想,盛黎娇只得放弃。 吃饱喝好,两人要去后街买些家用。 米面可以等回家时再买,当下要买几双碗筷,还要找找能在院里种植的蔬菜花草种子。 我会种的,我也会养花,之前住院我是说住在院子里的时候,我养的花可漂亮了,属我的花开得最盛。 盛黎娇自幼体弱多病,成年后更是一直住在医院里,私人看顾病房楼层高,看不见窗外的绿植,而墙面白花花一片,看得人心情压抑,最后还是家里人给她找来盆栽。 不用费力气,简单浇浇水就能开出花来。 洛长青对她的话没有产生质疑,看她喜欢,便也应了。 盛黎娇尤不满足:还要在后院种蔬菜!我看陈大娘家就种了白菜蒜苗,还埋了不少南瓜土豆。 白菜粉丝煲、蒜苗炒鸡蛋、南瓜粥、土豆泥 才吃过东西,盛黎娇又觉得饿了。 好。不管她说什么,洛长青都是说好,在街上问了几个卖东西的小贩后,成功找到一家专门卖种子的店。 客官要来点什么?富态的老板在柜台后问。 我们想买些可以种在院里的蔬菜种子,容易种植的。 蔬菜种子是热销货,这年头的乡下人家都喜欢自给自足,院子空也是空着,养点好活的蔬菜,一年的花销能省不少。 老板当即会意:夫人可是来对地方了!您可打听打听,方村高村张村柳村,这周边的村镇,哪家不是来我这买菜种的! 咱家的种子好养活,种出来的菜又甜又脆,尤其是你看这白菜,种上一包,一年的绿叶菜都有了。 还有土豆洋芋,夫人要是喜欢吃甜的,还能种上一小块南瓜,冬日来一碗热腾腾的南瓜汤,得劲儿! 任凭老板介绍得天花乱坠,盛黎娇还是及时抓住重点:请问,要多少钱? 夫人放心,百年老店童叟无欺,白菜种子一包二十文,土豆种子一包十五文,南瓜种子一包 盛黎娇不了解行情,下意识地找洛长青求助。 洛长青将她拉到身侧,屈指在柜台上敲了敲:贵了。 恋耽美 -画三春(8) 小哥这可不贵了,咱家的菜种老板表情夸张地说。 贵了。洛长青声音沉了几分,家里不缺蔬菜,只是内子想在院里种点东西,老板这么要价,我们还是去其他店里看看吧。 说着,他就要牵着盛黎娇离开。 就在两人刚迈出店铺大门,忽然听见老板在后面挽留:别走别走,还能便宜!哎呦回来吧,这可真是最低价了! 白菜土豆南瓜各一包,每包十五文。 洛长青尤是说贵。 盛黎娇也不吭声,说回就回说走就走,完全看不出多想买种子,本以为来了两个冤大头,合着也没那么好骗,老板认头,老实给价:每包十二文,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闻言,洛长青终于点头:还有其他稀罕玩意儿吗?花花草草的,能不能吃不重要。 说起花种我倒有两包,种子是混着的,分不清什么花来,小哥你要不要买小麦种子?咱家的小麦粒粒饱满,产量也大,你要是在咱家买,我就把花种都送你。 可惜家里没有种春小麦的打算,提前买种子并没有好处。 盛黎娇自己去后面看,仔细辨别着下面的小字,大奉朝的文字和繁体字有些相似,只是辨别倒也不难。 老板,这种子怎么卖?她忽然开口。 两人一同看来,老板害了一声:那是西瓜籽,前两年碰见几个西域商人,从他们手里掏来的,种子挺多,就是种不出东西来,你要是要,一包种子给我五文钱就行。 老板对西瓜不了解,洛长青听了却是目光微动,他走到盛黎娇旁边,轻声跟她介绍:西瓜也是一种果子,有小国进贡,多是皇室所用,但我没听过种植相关。 老板没听清他们说什么,盛黎娇则有点惊讶。 皇室专供 夫君怎么知道的? 闲时听人说了一句。洛长青无意多说。 盛黎娇想了想:买下吧,我想种来看看。 大奉朝的百姓不知西瓜如何种植,可盛黎娇曾在书上见过 西瓜的大棚种植。 西瓜的生长周期多是三到四个月,正好能与村里的春小麦同期,家里的良田暂且搁置一季度,拿些农家肥养着,山脚下的中田却可以试验些新品种。 架棚种西瓜,不失为一个新选择。 洛长青对那些田地完全不上心,买种子也不过为了少被叨叨,听见盛黎娇想要,立马道:那就一起包着吧。 行!我再送你们一包葡萄种子,养上三两年,等葡萄藤长出来,秋天就能吃葡萄了! 三包菜种,六包西瓜籽,还有一小袋葡萄种子,要是能种出来,家里的蔬菜水果就都有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好了种子,盛黎娇二人走出店铺。 洛长青把种子收好,又单独把那两小包花种装起来,想了想问:要买花盆吗? 不用了,我可以直接种在院子里。盛黎娇小幅度摇头,我想把它们种在篱笆旁,要是能开花,一定好看。 夫君,我们还有钱吗?她略有踌躇。 怎么?洛长青把钱袋拿出来,粗略数了数,刨去买米面碗筷的钱,大概还能剩下一两。 那我们可以回趟家吗?我想回家看看,去看看母亲。 也是因为刚才遇见了盛黎菡等人,才叫她有了这个想法。 盛黎娇也是纠结的,又想回去找盛夫人求和,又怕被赶出来。 背着家里人出嫁,还是抢亲下嫁,莫说盛夫人气急,换位思考一下,盛黎娇也觉得这女儿不能要了。 按古代人的道德标准来讲,盛夫人绝对算得上好人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又不苛待庶子庶女,对老爷的妾室也算和善,唯一一点私心,也全在小女儿身上,但最多不过溺宠。 原主做的那些事,虽说少不了父母的疏于管教,可都是被主母养大的,怎么其他孩子就没她这些歹毒心思? 盛黎娇对盛夫人并不排斥,盛夫人和她母亲都是直爽的性子,说一不二颇有风范,这些相似,让盛黎娇还是有点想亲近的。 偏偏 要不还是算了吧。不等洛长青说话,盛黎娇先退却了,她揉揉鼻子,母亲正气着,万一把我打出来。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胆小,一边说着,还打了个寒颤,仰头可怜巴巴地:夫君你觉得呢? 洛长青哑然失笑,手指动了动,反问她:你想回去吗? 或许还是有一点想的。 想买东西? 嗯嗯!盛黎娇忙点头,买一只鸡一只鸭,还想买一包糖一包点心,还想要漂亮的发绳! 迎上洛长青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又呐呐:这是、这是陈大娘说的回门礼。 村里新妇回门,为表对新妇的重视,婆家通常会准备三禽,有钱的就牛羊猪,家境不太好的就鸡鸭鱼,再带些点心红糖,说出去便是婆家可在意新媳妇了。 洛长青问她:你知道回门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就是嫁人之后回家呀?盛黎娇不明白,夫君怎么了? 洛长青不言,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在盛黎娇头上揉了揉:你想回去就回,我陪你,这回门你不后悔就好。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便是亲迎都没有的婚事,换了旁人早就闹了,可小娇气包不仅只字未提,婚后种种,全是要齐心安家的样子,最生气的,也不过嫌他懒散。 洛长青忽然有点冲动,他说:我在酒馆老板那里存了点银子,我们去取来,然后去买牛羊猪肉,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努力变长ing 土豆番茄西瓜这些传入的时间不同,文中采用架空,默认已存在了orz 后面大概就进入快乐吃西瓜(bushi时期! 种植相关资料都是查阅的文献,如有不妥麻烦各位小天使指正,提前鞠躬! 17、第 17 章 朱家铺子外,洛长青左手上拎了一个竹篮,篮子里装了三斤猪肉、三斤牛肉、三斤羊肉,还有朱屠夫送的两块大棒骨,右手则是一个小包裹,里面放着祥和斋的点心方糖,以及十个红鸡蛋。 回门礼备好了,盛黎娇却不见多高兴。 她抱着一匹颜色明艳的布,虽不及她先前挑的那块材质好,但也是花了三五两银子。 她鼓着腮,眉头皱得紧紧的,紧跟在洛长青身后,小声嘟囔。 你总是骗我,说好了没银子,却又拿出这么多。 你一点都不相信我,我这样信任你,你还有好多秘密瞒着我夫君你可真是个坏人。 洛长青说在酒馆老板那里存了银子,盛黎娇也没多想,谁知去了才发现,这点银子,够得上一些农家一年的收成了。 整整七两银子,让见过街上物价的盛黎娇瞪大了眼睛。 那酒馆老板不明所以,还跟洛长青打趣:我说你怎么好久不来,原来是娶了娇妻,弃恶从善了,喏,这是你剩下的所有银子,日后要还想吃酒,我给你便宜! 出了酒馆,盛黎娇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叹:好多钱哇! 可洛长青还没来得及笑,对面的人面色一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哪里来的! 洛长青说不出来路,只好拿时间做借口,拉着盛黎娇赶紧去肉铺,又故意与她商量,如何讨盛夫人欢喜。 刚到手的银子如流水,哗啦啦就没了,盛黎娇回过神来,忍不住又纠结银两的来路,碎碎念了好半天,目光幽怨。 洛长青忍不住,偏头嗤嗤地笑出声,把手里的东西全挪到一只手上,难得主动与盛黎娇牵手:总归不是不当来路,嗯? 盛黎娇的眼珠转了转,也不知信没信。 洛长青又说:这真是最后的银子了,以后家里的全部银两,都交给你,由你管家。 听到这里,盛黎娇才偃旗息鼓,夸张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说:好吧好吧,我便帮夫君管管家中银两。 趁着天色还早,两人紧着时间去盛府,回门也好,探望母亲也好,少不得耽误许久。 门房的小厮打开门,待开清来者面容,顿时愣住了。 盛黎娇小声问:我可以进去吗? 三小姐失踪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却是一身粗布衣,身后还跟了个举止颇为亲密的男人。 小厮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盛黎娇又问:母亲可在家? 在在在!三小姐小厮恍然,赶紧让开路,夫人正在前厅呢,梅夫人也在,小姐快请。 小厮在前面引路,也没想过要去通传,只是好奇地问三小姐去哪了,不时看看后面沉默的男人。 盛黎娇敷衍了几句,打听说:母亲近来可好?我不在家,母亲心情有没有好些? 夫人前些日子出去一趟,回来发了好大火,这几天好了点,可还是郁郁寡欢,幸好三小姐回来了,小姐最是会哄夫人开心!小厮欢喜道。 盛黎娇笑容一僵,忽然觉得回来的不是时候。 几人到堂厅的时候,正遇上梅夫人出来,四目相对,两方都沉默了,梅夫人先开口:看我,院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盛夫人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刚想让腊梅出去看看,就见小厮走进来:夫人快看谁回来了! 母亲门口处,一张稍显苍白的小脸探出来,盛黎娇没敢直接进来,小心翼翼地瞅着里面。 盛夫人心口一跳,颇有些不敢相信:娇娇? 母亲。盛黎娇走进来,局促地抓着袖口,我来看您了。 很快,盛夫人就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洛长青拎着礼品进来,微微躬身:盛夫人。 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兴意瞬间散了,盛夫人怒道:盛黎娇,你是上赶着来气我是不是! 母亲我没有!盛黎娇急忙否认,走到盛夫人跟前半跪下去,扶着盛夫人的膝头,母亲您别生气,是我不好,惹母亲恼火了。 我知道您不愿意,是女儿莽撞了,可、可她一咬牙,可生米已煮成熟饭,女儿也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盛夫人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就连洛长青都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跪伏的小娇气包,看她假惺惺地抽泣,对上盛夫人杀人的目光,顿时压力山大。 盛黎娇哭了好一会,开始是假哭,后面就真的掉眼泪了。 好半天,盛夫人心情平复下来,不知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她的语气平缓了许多。 盛夫人叫盛黎娇先站起来:你出去。 母亲我 你出去,我要单独跟他说话。盛夫人没有好脸色,板着脸,说话也不肯看着她。 盛黎娇无法,只好喏喏地应下,一步三回头,磨蹭了好一会才从堂厅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勾了勾洛长青的衣袖,满眼都是牵挂。 这一幕看在盛夫人眼里,无疑又给她添了几分火气:还不快走! 走了走了,母亲我这就走!上方的呵斥让盛黎娇一颤,回头跟母亲讨好地笑笑,赶紧小跑着离开。 盛夫人身边的腊梅把堂厅的门合上,转头又冲门口的小姐安抚地笑了笑,轻声指点:小姐宽心,夫人这两日已经想开许多了。 即便今天又受了冲击,想来也能承受。 花园里备了茶点,小姐要是等得无聊,可以去花园坐坐,等夫人和姑爷说完了,我立马差人去叫小姐。 除此之外,盛黎娇别无选择,她试图贴在门上听听里面说什么,使劲支着耳朵也听不清,只好失望地去花园暂等。 到了花园,盛黎娇才发现早有人等在那里。 盛黎菡面色不虞,着一身素白襦裙,见她走来,冷笑一声。 盛黎娇倒是好心态,不卑不亢地喊了声姐姐,自认这一个月又乖又老实,绝不会惹到原书女主,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盛黎菡吃够了教训,不管盛黎娇表现得多和善,也再不肯信她。 连她都嫌弃的婚事,她不相信,一向自命不凡的盛黎娇会喜欢。 当然是远离纷争,保好小命了。 盛黎娇藏在背后的手张开又曲起,清了清嗓子:过往种种,权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姐姐大度,还请宽恕。 啊呸! 这话可忒不要脸,盛黎娇听了都觉得害臊。 但她还是坚持说下去:如今我也嫁了出去,往后跟姐姐见不了几面了,姐姐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尽可以把我忘了。 忘了?盛黎菡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你是说,设计坏我名声?还是让主母憎恶于我?盛黎菡,你是真蠢还是装蠢? 她已到了出嫁的年纪,闹了这样的事,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再不会考虑她,便是留在家里,盛夫人也嫌她心思歹毒。 父亲不在家,家里大权皆被盛夫人管着,被盛夫人厌弃了,想也知道,在家里待不安生。 我不蠢。盛黎娇不大高兴,先给自己正名,然后才说,姐姐爱信不信,我一会儿就跟夫君回家,下次见面不知什么时候。 倒是我听母亲说,镇上的书院要招一批女学生,姐姐不如想想,怎么找母亲讨要名额。 这当然不是盛夫人说给她的,只是盛黎娇想起来 在书中,女主出嫁后不久,镇上的书院就招纳女学生,她得了名额,大大方方地去念书,盛黎菡却只能偷偷进去,每天在窗下偷听,后来被原主发现,自然少不了一番羞辱。 大奉民风开放,但也没到女子能科考的地步,镇上书院招女学生也是几家商户联名,专门开辟出一间教室,让家里的女眷识识字,招的也全是富家小姐。 现在提前说出来,也是为了卖盛黎菡一个好。 看见对方若有所思的神色,盛黎娇略有几分得意,补充道:我要和夫君回家,书院是没时间去了,家里有名额,不去也是空着,如今我告诉姐姐,姐姐也好提前做准备。 又能在女主跟前刷一波好感,又能离家避免露馅。 盛黎娇蓦然觉得,自己也是挺聪明的。 盛黎菡神色有些复杂,不信任地打量着她,考量这些信息的可信度。 正说着,却见腊梅走过来:小姐,夫人叫您回去。 好。盛黎娇应下,姐姐再见。 往回走的时候,她向腊梅打听:母亲可有发火?夫君夫君和母亲谈了什么呀? 腊梅被交代过不许乱说话,摇头不答,只是说:夫人没再发火,且收下了姑爷带的礼,不过小姐可记着,待会儿千万别当着夫人的面维护姑爷了,夫人便是认了这门亲,总不愿小姐向着外人的。 恋耽美 -画三春(9) 盛黎娇提炼了下这些话里的意思,当即眼前一亮:腊梅姐姐是说,母亲同意了? 这些呀,小姐亲自问夫人吧。腊梅抿唇轻笑,看着三小姐雀跃的模样,不舍之情徒生。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前!还好赶上了orz 18、第 18 章 回到堂厅,里面的人已经说完话了。 盛黎娇还记腊梅的话,强忍着没去看洛长青,而是径直走到盛夫人手边,悄悄牵住盛夫人的手:母亲。 自盛黎娇十二三岁懂事起,她很少会与盛夫人这样亲近,猛地一来,盛夫人心里竟有些熨贴。 如果不是非要下嫁 盛夫人闭了闭眼睛,口不对心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了。 母亲您还生气吗?盛黎娇小声问。 我生气你就改正了吗? 自然不会。 盛黎娇嗫嚅,想了想,还是半蹲下去,用侧脸贴着盛夫人的膝盖,小心蹭了蹭:都是女儿不好,母亲要是难受,还是打罚女儿吧,莫气坏了身子。 只一句话,便教盛夫人泪如雨下,她拿帕子捂住嘴巴,泣不成声:你怎么就这么犟!那男人、那男人 他有什么好?叫你!宁愿忤逆母亲,也要和他去受苦。 被盛夫人感染到,盛黎娇眨眨眼,泪水蜿蜒而下。 也不知怎的,才一眨眼,母女俩抱头而哭起来,当日大婚未见的场面,今日竟是补了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盛夫人的情绪平复,盛黎娇抽抽搭搭地站在她身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回吧。盛夫人说,日后要是想我了,就回家看看,如今嫁了人,便收收你的小性子,夫妻俩过日子多多商量,迁就也是互相的。 我晓得了。盛黎娇小幅度点头。 盛夫人又教导了几句,招呼腊梅去厨房拿了些鸡鸭肉给小夫妻俩装上,放他们出府。 如果说在盛黎娇在母亲旁边是只小鹌鹑,那到了洛长青面前,瞬间成了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她一扫之前的乖顺温软,左右缠着洛长青,不住傻笑:嘿嘿嘿 母亲给我们带了好多肉,母亲是不是同意我们的亲事啦!夫君你给我说说,你们刚刚聊了什么哇! 她边说边笑,西斜的日头打在她脸颊上,映得半面脸都染着橘红色。 看着小娇气包明艳的模样,洛长青不免想起盛夫人与他说的话 盛夫人说:我这女儿娇贵,甚至有些蛮横,我不信她能长久忍受贫穷,只为了一个不知何处来的男人。 我不想被女儿埋怨,就由着她的性子,我与你赌,最多半年,娇娇定会受不了,离你而去。 盛夫人还说,她可以资助洛长青,给他本钱让他做个小生意,甚至不需要他归还本金,只需要他好好待盛黎娇。 五十两银子都拿了出来,却被洛长青拒绝了:多谢夫人好意,但我觉得,应是不需要的。 盛夫人以为这是男人没用的自尊,刚想再劝,只听洛长青又说:说来惭愧,在下家中略有田产,若有朝一日真让娇娇吃不饱, 半年为期,要是娇娇真的弃你而去,我希望你跟她说,今日所有皆是你设计,勾得她神志不清,一时失足,若有流言蜚语,我也希望你能像个男人,替她承担一二。 当然,如果半年后娇娇待你一如今日,我便跟你道歉,我盛家的人脉关系,也尽可为你所用。 好处给了,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盛黎娇的态度,或者说,盛夫人给出的赌注,无一不是向着自己的女儿的,和离与否,都对盛黎娇好。 夫君你听没听我说话呀,你跟母亲到底说了什么,母亲怎么就同意了夫君夫君!见人不理她,盛黎娇难免赌气,环顾左右没见着人,索性扑到洛长青背上,夫君你说话! 灼热的呼吸打在颈后,洛长青头皮都炸起来了。 不等他把人扒拉下去,转角处走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试探道:三小姐? 咦? 久违的称呼让盛黎娇看去,待看清那几个人的模样,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洛长青回过味来,先让盛黎娇站好,然后才问:认识? 或许可能大概有一点点认识吧。盛黎娇眼珠不停转,带着点心虚,还有点不情愿。 三小姐还记得我们兄弟几个吗?穿着蓝色短打的男人低头哈腰,但细看过去,便能发现他的目光一直锁在盛黎娇身上,而剩下几个也是不动声色地围起来。 三小姐,前些日子您拖兄弟几个办事,事后的银两您看什么时候方便,给兄弟几个结一下? 原来是盛黎娇雇来抢亲的那几个混混,随着她去了柳村,跟镇上的人断了联系,自然也就忘了这几个混混。 蓝衣服的人不断叫苦:三小姐您好些日子不见,我们也不敢去府上打扰,好不容易听说您来街上了,只好冒昧拦住,三小姐您看,哥几个好几天没吃上饭了,全靠您的银子接济,实在不能再拖了! 听了这么多,洛长青也明白过来,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询问清楚,只是看着盛黎娇:你欠了他们多少钱? 不多。 四五十两罢了。 至少对于一个月前的三小姐来讲,这只是她一只钗子的钱。 盛黎娇不敢说话,在洛长青背后躲了一会儿,渐渐有了主意,她探出头来,外厉内荏:难道我还会少了你们的银两吗? 说好了给你们的,就肯定不会少,最近这段时间我被母亲严加看管,所有银两的动向都会被过问,你们也不想被母亲发现你们做的事情吧?就算再过分,我是母亲的女儿,母亲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可你们呢?想想你们帮我做的那些事,是杖打还是见官? 我一心为你们着想,如今反倒不被你们信任,既然如此,你们今天就把银两拿了去,母亲问了,我就如实回答! 看她隐隐发了火,那几个混混退缩了。 再一想到三小姐的蛮横骄纵,更是不敢与她正面对上:是我们小人心思了,错怪了三小姐,三小姐息怒! 我还是那句话,该是你们的一枚铜板也不会少,你们要是还信我,等风头过去了,我就把银子给你们送去,要是不信,你们说该怎么办? 就按三小姐说的办,我们信您,信您的! 虽然隐患还没消除,但至少先把他们打发了去,盛黎娇长长舒出一口气。 那几个混混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洛长青忍不住问:是怎么回事? 啊就是一点小事唔。盛黎娇顾言其他,试图把话题引开,可男人并不吃她这一套。 实在无法,盛黎娇只好把来龙去脉挑挑拣拣地说一说,从看上姐姐的姻缘开始,到实施抢亲计划。 至于再往前,勾结这些人污蔑庶姐清白的,她没敢说出口。 可只是以上那些,也够洛长青心火上涌了。 简直胡闹!他难得这样严肃,你一个姑娘,如何敢跟街上的混混有所牵扯?他们说着为财,你怎么就能保证,他们不会见财起意? 但凡他们起了歹毒心思,将你绑了去,又或者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看你哭天喊地,有谁能去救你! 这样胆小的小东西,怎么就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混账事。 只是简单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洛长青就火了,事情的是非对错暂且不提,整件事情从开始就是错的。 盛黎娇都做好被痛骂的准备,还想着夫君要是话重些,说不准还要责怪她心肠歹毒,可听来听去,无外乎担心她的安危。 明明是被骂着,她眉眼间却添了几抹笑。 洛长青说完一轮,再低头一看,只见小姑娘捂着嘴,指缝间露着嗤嗤地笑,看上去毫无悔过之意! 洛长青默然:你还笑。 嘻嘻嘻。见被发现,盛黎娇也不遮掩了,拉住洛长青的手,美滋滋地说,夫君你在关心我,是不是呀! 我是在骂你。 嘿嘿嘿夫君关心我啦!盛黎娇充耳不闻,高高兴兴地跟他牵手,夫君你真好,也是,我这样乖的,谁能不关心呢! 于是洛长青又关心了几句:所以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钱? 盛黎娇噤声,默默后退了两步,低下头:也不是特别多,就五十两左右。 就?Pao pao 洛长青被气笑了,忍不住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可好,五十两,要是赚不来这些钱,我就把你抵给他们! 嘤我错了!盛黎娇很识时务,知道大腿在哪,赶紧认错,我可听话了,夫君怎么舍得舍弃我! 五十两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欠着那几个混混的钱只好暂且置后,赶在集市结束前,两人又买了许多蔬菜米面,三套碗筷,还有一些简单的调味料,食言米醋之类的。 采买结束,洛长青背后背了一个大箩筐,手上还拎着一个篮子,而盛黎娇只要抓紧他的衣角,不走丢就很让人欣慰了。 一路上,盛黎娇欲言又止。 一会拽拽洛长青的衣角,一会又去菜篮子里掐一片菜叶。 洛长青知道她有话说,可偏是不问,悄摸看她小脸纠结的模样,一路走来,倒也别有生趣。 回村里的牛车只有早中晚各一趟,两人紧赶慢赶,幸好坐上了牛车,因为带的东西太多,还多加了一文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惹! 本章留评发小红包!(如果没人就当我没说这句话orz) 试图掩盖咕咕.jpg 19、第 19 章 二月底的天还微凉,尤其到了傍晚,冷风吹在身上,能把人冻得寒颤不断。 回家前,盛黎娇买了一小包米糕,甜甜糯糯的糕点上洒了一点桂花,米糕入嘴,除了甘甜,还有着不断回味的花香。 她缩在牛车一角,把大部分米糕塞给洛长青,自己则捧着一块,小口小口地品尝,吃一口往洛长青那看一眼,也不知是想邀请对方一起,还是怕他吃了自己的糕点。 洛长青只把油纸包往怀里揣了揣,看小娇气包被风吹的发丝凌乱,侧着身子为她挡一挡风。 牛车上还有两个同村的婶子,她们从陈大娘那听过阿娇的事,如今见小俩口恩恩爱爱的,忍不住凑在一起耳语。 偏生牛车就这么大,什么真般配郎才女貌小俩口,许多词顺着风往后飞,正好钻进当事人耳朵里。 呐!盛黎娇听久了,再抬头一看男人在冷风中越发冷厉的面孔,并不觉得怕,反而捏着一小点米糕凑上去,夫君你也吃。 洛长青避过头去,余光扫见婶子们挪逾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等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盛黎娇零零碎碎地吃了一天,如今肚子也不饿了,洛长青更是饥一顿饱一顿成了习惯,见小娇气包没有需求,自然也不肯再麻烦做饭。 走了一天,盛黎娇早就累了,刚坐到床上就哈欠连天,泪花挂在眼尾,喊夫君的声音都多了几分软糯。 洛长青冷着脸,去厨房烧了热水,把毛巾洇湿,再面无表情地给她擦净面上的拂尘。 谢谢夫君唔夫君你真好盛黎娇说话变得含糊不清,指尖自男人耳侧划过,不等男人反应,脑袋一歪,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洛长青把后院的小仓库修了修,仓库是半地下式的,有台阶可以直通地窖,再用新砍的柴木做仓库顶,夏日遮阴,冬日保暖。 盛黎娇蹲在旁边,不停感叹古代人的智慧。 洛长青包揽了仓库的修缮,那米面蔬菜的规整就由盛黎娇来做。 她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夫君你歇着,剩下的我来! 洛长青由着她,叼着根草茎,坐在一边看热闹。 搬两根白菜,小姑娘面色红润。 抱半袋大米,小姑娘气喘吁吁。 十几个土豆,盛黎娇开始走一步歇一步,眼神四处乱飘。 半个时辰过去,还有两袋面粉、五斤猪肉、一大包的绿叶菜,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推了半天也不挪地儿。 盛黎娇捏着手指,蹭到洛长青身边,也不说话,就小声哼哼。 过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她开口:夫君夫君声音小小的,尾音一翘,撒着娇,像羽毛在心上挠痒痒。 嗯。洛长青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许是习惯了对方的冷漠,盛黎娇一点不憷,嘻嘻笑着,拿小指去钩男人衣角,也不提要求,就不停甜甜的喊着。 片刻,洛长青抬头看她。 夫君你帮帮我嘛!盛黎娇眼巴巴地瞅着他,我给你唱歌,你只要帮我搬一点就好了。 洛长青没回话,但也站起来,眼看小娇气包又要凑上来,他赶紧往前躲了一步,面色不善:别撒娇! 我盛黎娇当即要反驳,男人却拿指尖抵住她的肩头,不轻不重地往后推了推。 我干,你别撒娇。 我没撒娇!盛黎娇颇为不服气。 男人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才不与她争辩。 盛黎娇费死力气都挪不动的东西,到了男人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轻轻巧巧地举起来,只见洛长青步伐稳健,一手面粉一手猪肉,快步送到仓库里,只两趟,院里的东西就全运下去了。 等他爬上来,没走两步就撞上一脸惊叹的小娇气包。 盛黎娇拍手:好厉害! 不知怎的,洛长青忽起戏谑之心,轻笑两声:不是我厉害,是你太笨了。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洛长青说完,直接往厨房去,轻飘飘一句我要做饭了,堵住盛黎娇全部辩驳。 做饭这种事情,盛黎娇完全指望不上。 奈何洛长青也没点亮厨艺这项技能,煮个米饭炖个白菜豆腐还行,再多的就无能无力了。 赶集时屠夫送的两根大棒骨本来是要炖汤的,可也不知道两人怎么捣鼓的,炖出来的汤又腥又膻,放了许多葱姜去腥也没用,最后两根骨头只能便宜了村口的大黄狗,一连许多天,都能看见大狗叼着骨头满村跑。 盛黎娇身上的过敏症状又涂了四五天药才彻底消退下去,镇上订做的衣服也做好了,洛长青专门去给她取了回来。 换上舒服的衣裳,盛黎娇干什么都有精神,今儿在院里挖坑,明儿拎着她的种子袋撒种。 她忙着,洛长青就不能空闲。 这篱笆好丑,以后花花长出来,就要挨着丑丑的篱笆吗? 什么时候能有一扇新门呀,夜里风吹得门板好吵,睡觉都睡不好了,我见陈大娘家的门就厚实 夫君,你累不累呀,我想修篱笆的,可我搬不动 不知道夫君喜不喜欢,等明年花开了,家里会有个可漂亮的花圃,反正我是喜欢的,可惜我什么都做不好 恋耽美 -画三春(10) 我干。要问洛长青对什么最熟悉,绝对是这两个字。 锄地锄不动,他来。 米面搬不动,他来。 早中午三顿饭,还是他来。 只要有一副身强力壮的躯体,会干活会吃饭,你就能养一只小娇气包,得到许多赏心悦目和撒娇。 好耶!目的达成,盛黎娇喜上眉梢,忙去屋里拎来篮筐和斧头,还不忘仔细交待,夫君你要找好看的木头! 家里的柴木好多发霉的,我想要那种干干爽爽的,要是能有漂亮花纹就更棒了! 眼看洛长青的面色发黑,盛黎娇又补了一句:夫君你早去早回,你回来太晚我会担心的。 至于是担心男人还是担心木头 盛黎娇眨着眼,自由心证。 昨天晚上的面饼还有剩,洛长青装了两个面饼,便带着工具往山上去了,砍柴不用上山,山脚下就有一大片林木,村里人需要柴木都在树林里找,山上的野兽也不会到里面。 送走了洛长青,盛黎娇也没闲着,她又去给她的小花园松了松土,等过两天篱笆弄好了,剩下的种子也撒下去,只待来年花满园。 松完土浇完水,时间还早着,盛黎娇去屋里拿了三四枚鸡蛋,往陈大娘家去。 前几天在河边遇上莲心姐姐,听说陈大娘在镇上接了点活儿,是给店家做点针线,不限衣裳还是帕子,又或者绣样也可以,按件给钱,衣裳一件三文钱,三幅帕子两文钱,绣样则是一文钱十个。 钱很少,但不到农忙,闲着也是闲着,家里的女人做一天针线,赚到的钱基本能维持一天的开销,村里许多妇人都去陈大娘家找活。 莲心姐姐还问盛黎娇要不要一起,但她这几天忙着修理院子,推脱说过几天,今天得了闲,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才到陈大娘家,只见陈家院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邻里一起做针线的,不愿在家里做,就凑在一起边干活边说话。 陈大娘一抬头,正好看见面皮白净的小姑娘站在门外,腼腆地笑着,手心还捧着几枚鸡蛋。 哎,阿娇来啦!陈大娘把衣裳针线放下,赶紧过来迎她,莲心前儿还说遇见你,可算把你等来了。 家里可好?我听说洛大郎勤快了许多,又是砍柴又是搬东西的,连酒都好久没吃了 比起盛夫人,陈大娘更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看来的,从乡亲嘴里听来的,都能问上两句。 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盛黎娇就如实回答,话末还不忘给洛长青添彩:夫君好厉害的,我不会的夫君都会。 哈哈哈!院里看热闹的婶子可不少,闻言皆是笑,看见坦率的小姑娘坐过来,更是热情了几分。 盛黎娇没做过针线活,但有绣过刺绣,从简单的花草到一两米长的壁画,苏绣湘绣蜀绣粤绣都有涉及。 来就来,干嘛还带东西。陈大娘把那几枚鸡蛋收下了,却是转头就让莲心炒出来,我家留一半,剩下的阿娇你带回去,中午省的做饭了。 大娘我能试试绣样吗?需要缝制的衣裳都是店家给的,弄坏了还要赔钱,盛黎娇没经验,也不去碰它们。 她先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一下婶子们的针脚,只有绣样不要求绣工,只要能绣出完整图案就算合格。 听她说话,靠边的婶子在身侧拿了个巴掌大的绣样:阿娇你弄这个,这个简单,怎么落针线都行。 盛黎娇最擅苏绣,跟陈大娘借了针线,在图案上划了划,确定了落线的轨迹,搬着小板凳坐到人群外,认真干起活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实习终于结束了orz 努力和日更贴贴! 20、第 20 章 苏婶,您看这样行吗? 几个婶子们正说着东家的糗事,盛黎娇看了一圈,也只有苏婶没参与谈话,她便挪过去,悉心请教。 苏婶的相公是家中独子,苏家原本还算富裕,直到几年前,苏顺上山砍柴踩空摔断了腿,光治疗就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何况还有后续的修养,紧跟着,一家的担子全落到苏婶肩上。 上有婆母要伺候,下有五个儿女要教养,最大的儿子前年刚结婚,儿媳生下一对双胞胎,如今还在月子里,没法下地干活。 苏家上上下下十二口,能干活的也就四五个人,但张嘴吃饭的,还有两个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村里多数人家一天三顿饭,但苏家早在去年就改成一天两顿了。 苏婶原先也喜欢跟村里的婆娘谈天说地,遇上大集还能去镇上买张口脂,这几年的衣裳却打满了补丁,干活的时候也越发沉默了。 盛黎娇不知道,苏婶只在上午来陈大娘家做做针线,下午还要去镇上的老屠户家里,帮忙挑水砍柴烧火,一下午的重活下来,腰都直不起来。 听见有人喊,苏婶愣了一下,再一看见穿着干净的小姑娘凑来,颇有几分手脚不知往哪放的窘迫感:我、我不会 她听说了,洛家的新媳妇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又自小娇生惯养,现在是忙于生计了,可到底是娇养出来的。 这样的人,便是不说,也会嫌弃她吧? 苏婶动了动鼻翼,还能闻见自己身上猪肉的腥气,面对盛黎娇的亲近,更是避让。 我不会这个,你、你找别人看我不会,别沾你身上味。 曾几何时,苏婶也被村里的人打趣一朵村花,现在却是畏畏缩缩,一边说着,一边往后躲。 还是身侧的人听见动静,拦下了盛黎娇的绣样,害了一声:你苏婶事多,接的几件衣裳都要今天上午做好的,阿娇我给你看! 啊哦哦!盛黎娇点着头,跟着王大娘走,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见苏婶重新低着头,缩着肩颈,手脚有些颤抖。 王大娘拿着绣样,寻思着富小姐或许不善针线,就算绣得不好,也要挑出彩的地方夸夸她。 谁知一低头 哎呀!王大娘的惊呼招来其他人的注意,这小样可真好看,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漂亮的绣样! 这些绣样大多是当样例的,放在铺子里,供客人参考,能看个大概模样就行,选自己喜欢的图案,再请绣娘绣在衣裳被褥或者帕子钱袋上。 王大娘有幸见过一回,有人买了一床喜被,大红的被面上绣着一模一样的鸳鸯,甚至她觉着,绣娘的绣工还不如阿娇好。 这色彩好是漂亮 我摸着表面也很平滑,针脚可密,直接拿出去卖肯定夜有人买! 一群人都凑过来,把盛黎娇绣得那个小样传着看。 苏绣需要的针线工具更多,盛黎娇只采用了几种针法,又调配了几种不同颜色的丝线,即便这样,绣出来的一对鸳鸯鸟也栩栩如生,色彩鲜亮。 王大娘跟她打听:阿娇你这是怎么绣出来的?我们能学吗?会不会很难,我们能学会吗? 盛黎娇还是第一次体会这般众星捧月的场面,一开始说话还磕磕绊绊的,过了一会就说顺畅了:不难学,就是费点时间。 苏婶做了一件衣裳绣了两个绣样的时间,她才做出一个,时间上来讲,确是挺耗费的。 最后还是陈大娘一锤定音:这个先不急,等我明天去交货,问问老板这种绣工能给多少钱,咱再算算有多少赚头,要是合适了,再跟阿娇学也不晚。 听她这么说,大家才从激动中冷静下来,扭头一看,人家苏婶又做完一条帕子。 盛黎娇中午也没回家,直接留在陈大娘家吃饭了,饭后稍微歇了歇,又兴致勃勃地去做绣样。 陈大娘家的针线不够,也不耽误她把成品绣得惊艳,花草虫鱼,明明是一样的图案,凡是经过她手的,总比别人的像几分。 直到半下午,洛长青找过来了。 一进院子,就看见小娇气包笑得灿烂,左边说完右边说,还不耽误手里的针快速走线。 娇娇。洛长青嘴唇张合几次,终于还是喊出声来。 ?盛黎娇飞快扭头,看清叫她名字的人,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她很快找准人设,把手上的东西一丢,夫君! 身形娇小的小妻子如乳燕一般飞扑而来,靠近时脚尖一使力,直生生跌进男人怀里。 盛黎娇抱着洛长青的脖子,额头在对方脸上来回蹭:夫君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好家伙! 村里的大娘们何曾见过这场面。 人家感情再好的夫妻,也不曾当众亲热。 婶子们看过挪逾过,就有些脸红了,不自觉想起当初跟家里老头刚结婚的时候,或许也是有过的,年纪轻轻,心里想着对方,情情爱爱的,虽然羞人,可总是美好的。 你下去。洛长青手脚无处安放,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责骂对方不成体统,骂她不知羞! 可一看见对面一群婶娘,什么重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还要陪着笑脸,仿佛真的情投意合,恩爱非常。 盛黎娇听话地从他身上下来,回头跟陈大娘她们告别:婶婶们我便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阿娇去吧。 回家的路上,盛黎娇叽叽喳喳,不停在说绣样的事情,她有点小骄傲,但又不想男人说她不谦虚,只能故作矜持:也算不上太好,或许还是比不上镇上的绣娘的。 不过陈大娘说一定能卖出去,那我也能挣钱了! 她好像完全忘了刚才的事,让一直念着要说教的洛长青几度怀疑 是不是他太古板了? 还是他见识少,许久不接触年轻的公子小姐? 他一路纠结,偶尔嗯一声算作回应,到家之后想仔细问问盛黎娇刚刚是什么意思,可一转头,小娇气包已经跑去后院。 哇!只见院里破旧的篱笆被拆掉,如今全换上了清爽整齐的木料,篱笆间拿粗绳绑着,还有些绿色的小草点缀。 洛长青两个时辰前就回来了,看盛黎娇不在家,就去找人买了两段粗绳,和同村的汉子一起,直接重新围了一堵篱笆。 盛黎娇眼睛亮晶晶的,围着新篱转了好几圈,看向洛长青的目光里全是崇拜。 洛长青指尖微动:你的小花园,我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就没弄。 没关系!盛黎娇很好说话,只要是夫君做的,怎么都好看! 夫君你累了吗?我去给你热饭,等明天歇好了,我们一起种花好不好?然后在另一边种蔬菜,还有葡萄藤 过去几年里,洛长青已经习惯了安静,他的小破院不招人,躺进屋里静悄悄的,是死寂一般的安静。 可不知何时,院子里多了娇俏的声音,有时吵得人头疼,可并不觉得烦人,而且他好像习惯了这些声音。 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又或者是让人心颤的撒娇。 我做了饭,熬了一碗粥,还炒了点野菜鸡蛋,应该还热着,不用再蒸了。洛长青拦住她,抢先走进屋里。 家里的厨房和卧室在一间房子里,为了起居方便,洛长青拉了一块挡板,把锅灶和床隔开,这就让厨房的空间更小了,做完饭闷热闷热的,待着很不舒服。 你去帮我倒杯水吧,我很快出来。 好!盛黎娇脆生生地应下,并没有察觉男人把她支开的深意,只念着自己能帮忙,高高兴兴地去屋里端水。 做饭刷碗都是洛长青做的,盛黎娇也想帮忙,只是男人没让。 吃完晚饭,天色就暗下来了,蜡烛不便宜,村里人休息的也早,天一黑就歇下了。 夫君明天见。盛黎娇小声道,又打了个哈欠。 洛长青帮她把蜡烛吹灭,回了句明天见,就搬着被褥出去了。 谁能想到,外人面前亲亲热热的小夫妻,如今还是分屋分床睡。 别的事都好商量,但一起睡觉这件事,不管盛黎娇怎么劝,洛长青就是不改口。 一方面是床太小,睡两人终究有点挤。 另一方面还是男女有别,有名无实的夫妻,洛长青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总想着给小娇气包留条后路。 一夜无话。 村里人睡得早,醒得也早,鸡一打鸣,整座村子也活起来了。 我吃饱了,夫君你快些!盛黎娇抹了一把嘴,去屋里找出她的种子包,颠颠往院里跑。 洛长青吃得多一点,比盛黎娇慢一点,看她跑动,不觉轻呵:别乱跑,小心磕到! 知道啦!盛黎娇应着,脚下却没改变,三五步跑到后院,先稀罕地摸摸新篱笆,心里又高兴了几分。 打开种子包,里面的种子大小不一,买的时候店家也说了,这些种子不一定全是花种,还混着一点草种,到底是什么,还要种出来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虽迟但到! 顶锅跑.jpg 21、第 21 章 盛黎娇把形状大小差不多的种子挑出来放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分开,然后就眼巴巴地等着洛长青过来。 幸好男人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我要做什么?洛长青吃完饭出来问道。 半个月前,洛长青还是被支使着都不愿意动弹,如今却会主动找活了,这成就要是说出去,定能引来许多人讨教技巧。 盛黎娇甜甜地笑,拿手比划着:我想在篱笆旁边挖坑,小坑巴掌大就好,不要太深,坑与坑之间间隔三寸的距离。 我把种子都挑出来了,我想在每个小坑里放三四枚种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品种,也不知明年能种出什么来。 盛黎娇还是想看见满园花草的,指尖拨弄着掌心里的种子粒,稍稍有些憧憬。 洛长青表示明白,去屋里拿来铁锹,在院门处作为起点,先挖出一个坑来:这样可以吗? 还可以再深一点。 家里的房子不算太大,围着篱笆绕一圈,也不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盛黎娇始终跟在洛长青屁股后面,挖出一个坑来,她就往里面撒几粒种子,再直接用手扒拉土,堆砌一个小鼓包,花种便算种好了。 洛长青比她快一步,去屋里抬了一桶水出来:需要浇水吗? 要!盛黎娇头也不抬。 那你看着我,需要浇多少。 花种需要浇多少水,盛黎娇也没有明确的剂量,看水珠浸湿土壤,就喊停了。 她略有纠结:要不就这些吧,我们明天再来看看,要是土壤干了,再添些水。 种植这一块,向来是盛黎娇说什么就是什么,洛长青并无疑意。 一直到中午,两人才做完全部活儿。 花种是围着篱笆撒了一圈,因为刚埋下去的缘故,坑坑洼洼并不好看。 院子的东边是仓库地窖,不方便再做其他改造,后面则是堆放一些杂物,剩下的西面还空着,载下葡萄藤,种点小蔬菜都可。 盛黎娇累坏了,把最后一个花坑埋好,直接坐到地上:呜呜我再也不要种花了。 洛长青不仅不同情,反而拍了拍她的脑袋:起来,弄脏衣服我不给你洗。 恋耽美 -画三春(11) 我自己似乎洗不来。 上回她自己洗衣裳,不仅折腾了自己一身水,洗过的衣服也皱巴巴,还要男人重新来一遍,只费时不省力。 盛黎娇难过地揉揉眼睛:哦!一边应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扭头一看洛长青就在旁边,很快身子一歪,重重地靠上去。 夫君小姑娘软乎乎地喊着。 洛长青最听不得她这种音调,每当盛黎娇带着哀求叫他,准少不得让他做些他不想做的事。 你等等,先别说话。洛长青打断她。 夫君你背背我吧,我好累,娇娇好累呀,夫君背我回去好不好盛黎娇捂住耳朵不听,自顾自小声哼唧。 洛长青推却半天,也没能逃过小娇气包的哀求,最后只能把她打横抱起来,黑着脸抱她回屋。 嘻嘻嘻。盛黎娇忍不住窃笑,抬手碰了碰男人的胡子,得寸进尺道,谢谢夫君!我帮你刮胡子吧! 不必。洛长青冷硬拒绝。 午饭是白面馒头和白菜炖豆腐,炖菜里放了一点猪肉,全到了盛黎娇碗里。 盛黎娇一开始没发现,吃了小半碗才抬头:夫君你怎么她一怔。 洛长青吞下嘴里的菜,刚想问怎么了,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筷子,筷子的尽头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戴了一只银镯子。 盛黎娇的手有些颤,但还是稳稳地把碗里的肉挑出去,怕洛长青拒绝,就先发制人:夫君不许挑食,你得好好吃饭。 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多吃肉才能长高高! 好心让出肉,却被说成挑食。 盛黎娇的目光有些躲闪,夹完肉块就把自己的碗捧起来,余光不时在洛长青身上扫过,小声嘟囔:你快吃嘛。 真不吃? 不吃! 洛长青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饭后刷碗的空档,挡板后冒出一颗脑袋。 盛黎娇知道自己进去也是添乱,就在外面商量:夫君我们能不能把房子修一下? 这个念头她已经想了很久了,除了修补一下屋顶墙面,还想把卧室扩增一下,最少也要能摆下两张床,两人都能住在屋里。 洛长青回头看了一眼,加快速度把碗洗净,擦干净手走出来:修房子? 嗯嗯!盛黎娇点头,还想添置一点家具如果还有银子的话。 赶了一趟集,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傻白甜了,家里的银两都在她手里管着,数了数,兴许能雇人来修一修房子。 而且 夫君你瞧!盛黎娇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掏出一支蝴蝶钗,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可以卖掉换钱! 替嫁那天,她头上戴了一点简单的发饰,盘点一下,有一只蝴蝶钗和一只素钗,素钗上嵌着两枚珍珠,同样可以抠下来换钱。 女子嫁人后补贴夫家的情况不少,但洛长青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要靠夫人变卖首饰来维持生计。 洛长青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盛黎娇不理解。 我往山上走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药材,或者打一些野鸡也行。 修房子可以找同村的人帮忙,花不了多少钱,家具能带着木材请木匠师傅现打,也能省下一笔银子,这样算着,我只要打几天猎,就能攒够银两,无需你变卖首饰。 却不想,盛黎娇的反应比他还大。 就在他话音刚落,盛黎娇原地跳了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声音你带了些哭腔:我不许你上山夫君你不许去。 许是怕男人丢下她离开,盛黎娇索性凑上来,紧紧抓住洛长青的胳膊。 我不要修房子了,也不要新家具,夫君你不上山了好不好山上好多野兽,我害怕。 盛黎娇忘不了,洛长青上次上山带回来的满身血迹,纵然不是他的,也把她吓得够呛。 生活条件略有拮据,忍忍就过去了。 可要是人没了 夫君我错了,我们不上山了嘛。她眨眨眼,眼尾的泪珠滑落下来。 洛长青一阵晃神,下意识地帮她擦眼泪,声音干干涩涩的: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盛黎娇使劲摇头。 我还有珍珠,也可以卖掉的,明明卖掉就有钱了,你干嘛非要上山。 这一回,洛长青扶住她的肩膀,低头与她平视,言辞郑重,目光里带了坚定。 娇娇。他喊道。 我并非故意惹你担心,只是我不想我的小妻子连心爱的首饰都留不住。 山上或许是有危险,但请你相信我,只是上山,我不会受伤,更危险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区区山林不足为惧。 洛长青的拇指指肚在盛黎娇眼睑上划过,指肚上的茧子硬硬的,磨着有些痒。 我去赚钱修房子添家具,要是能有剩余,还可以给你买胭脂水粉,还记得我们在成衣铺见到的布匹吗?你不是喜欢那匹水红色的布料,我赚钱给你买来好不好? 盛黎娇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她听见了什么? 他的小妻子。 这是承认了吗? 男人后面还说了很多话,可她都没记住,就只记住了那句他的小妻子,随后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盛黎娇心口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直跳,木木地点着头:我知道了。 到最后,盛黎娇不情不愿地同意,只是有一点 那不行,我要同你一起。盛黎娇怎么也不肯退让,强求不得,又拿出她的看家本事。 夫君求求你啦!小姑娘贴在男人身上,拿脑袋抵住他的胸膛,一声声地哀求,带上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求求你啦,夫君! 一天后,盛黎娇换了一条宽松的裙子,又把袖口拿绳子绑着,腰间系着个水袋,看上去又兴奋又紧张。 反观洛长青,手里的弓箭握得很紧,眉头死死地皱着,几次欲要劝阻。 我好了,可以出发了!盛黎娇说道。 上山可以,盛黎娇是一定要跟的。 洛长青实在拗不过她,只能把她捎上,却是打定了主意,只带盛黎娇在外围转转,让她知道山上没有危险,下次定不能带上她。 好。他默声答应,又给她检查了一下穿着,虽然看不惯裙摆,但也没有更合适的衣服。 到了山上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许乱跑乱动,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许乱碰东西,听没听到? 你都说了好多遍啦!盛黎娇娇哼,倒也不是不耐烦,甚至还有点新奇男人老妈子的模样,好好好,行行行,我一定听话,夫君你就放心吧! 洛长青看她满不在意的样子,抿了抿唇,到底不再说什么,率先走在前面,一同往山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谁能拒绝小娇妻的哀求呢 22、第 22 章 以往几次上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难捱。 盛黎娇是真的听话,乖乖跟在洛长青背后,抓着他的衣角,绝不逾矩半步。 洛长青手里抓了一根树枝,树枝有一指粗半人高,专门用来拨开前面挡路的枝桠,还能探探地面,省得踩进其他人布置的陷阱里。 他走得很慢,往往再三确定安全,才肯往前行进两步,每走一步还要回头看看,定要看见小姑娘的笑才肯安心。 倒不是说身体有多累,主要还是心累。 担惊受怕,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唯恐哪里没注意到,伤了小娇气包,到时肯定少不了水漫金山。 山上湿气重,虫蚁也很多,往常洛长青是不在意身侧的飞虫的,可这回不行。 他刚到山上就找了专门克制虫蚁的草药,抓碎挤出汁来,不顾盛黎娇的抗拒,给她手腕脚腕和脖颈上各涂了一遍。 草药汁的颜色很重,是偏墨绿色的,印在皮肤上更显黑,乌压压的一大片。 即便草药汁的味道并不难闻,盛黎娇在河边看见自己的倒影,只见下巴上都染了绿,顿时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好丑! 尤其是洛长青自己不涂抹,给她抹完还发出疑似嘲笑的声音,更是在她敏感的神经上挑动了几下,讨人厌得紧。 夫君盛黎娇一边迈着小步子往前走,另一只手在腰间的小包里摸索半天。 直到洛长青停下脚步回头望来,忽然一只手摸到他脸上,那手软软滑滑、温温热热的,还带着女子特有的体香。 不过体香大半被草药的味道遮住了,青草气息愈重,湿漉漉的草药汁水尽数扣在他脸上,鼻尖上胡子上,连睫毛上面都沾了不少。 盛黎娇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只是快活地跳开半步:夫君我也帮你做了驱虫水! 两个小绿人,谁也别嫌弃谁。 洛长青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羞恼彻底散了,他把眼睛上的药汁抹开,反手又点在盛黎娇鼻尖上,看到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样子,故作一本正经:不许闹。 盛黎娇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这片林子没有能休息的地方,前面的山洞还很远,再不快些天黑前就赶不到了。 山林里不仅有虫蚁,还有胳膊粗的蟒蛇,半夜绞在脖子上,人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总觉得你在吓唬我,可没有证据。 盛黎娇委屈巴巴:我知道了嘛。她只能暂时放弃报复回去的念头,顶着鼻尖上的一抹绿,重新牵住洛长青的衣角。 不过她还是受了吓,多余注意着脚下,不时四处张望一下,小心着别真有蟒蛇窜出来。 幸好赶在天黑前,两人安全抵达了山洞。 山洞里放着干草,洞口还有篝火燃尽的痕迹,村民上山打猎经常会歇在这里,也算一个公共的休憩点。 坐下的那一刻,盛黎娇才发现脚底板有多疼,因为长时间绷着,肩膀也发酸。 洛长青还要去找干柴生火,一时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只仔细交待:我在洞口撒了药,虫蚁走兽都会避开,你待在里面不要出去,嗯?我去找些干柴,很快就回来。 那你快一点。盛黎娇点点头。 等洛长青走了,盛黎娇长长舒出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肩头,忽然有点委屈,并非怪罪,只是受了苦不好受。 静等片刻,她没听见多余的动静,没忍住褪下鞋袜,低头一看,脚上竟磨出四五个水泡。 哇一声哭出来。 看着脚上的水泡,盛黎娇想碰又不敢,眼前水蒙蒙的,努力睁大眼睛,也只是让眼泪砸得更急,不一会儿就红了鼻头,可怜极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洛长青背着干柴回来,怀里捧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还有一小壶清泉水。 怎么了?走进去才发现,盛黎娇已经躺下了,她在干草堆上扒拉出一个窝来,正好能把她包裹住。 累了吗?洛长青又问,手脚麻利地把柴火堆在一起,又找出打火石,很快将火堆燃起来,我带了野果回来,挺甜的,要尝尝吗? 不要盛黎娇已经竭力控制声音了,可一出声还是呜囔囔的,叫人瞬间听出异样。 洛长青果然愣住了,回过神赶紧走过去,扶住盛黎娇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扭过来,入眼便是小姑娘哭肿了的眼睛,脸上也全是泪痕。 他的第一反应: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人理会还好,遇见熟悉的人,盛黎娇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一头扎进洛长青怀里:呜呜呜好疼! 哪里疼?莫哭,告诉我怎么了?洛长青慌了,试图把怀里的小东西揪出来,但总是还没看见脸,小东西又钻了回去。 洛长青无法,只能由着她哭,顺便仔细回想,到底是哪里惹到她,又或者是不是没注意到的地方使她受了伤。 盛黎娇哭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哭累了才肯抬头,然后俯身摸着自己的腿,仰头委屈道:夫君,我疼 哪里疼?愿意说话总是好的,洛长青把她抱回干草堆上,半跪着询问。 脚疼。想到古时女子的脚不能为外男所看,盛黎娇还有点羞涩,转念一想,他们已是夫妻,上回扭伤脚腕,该看的也全看过了。 洛长青这才发现,盛黎娇的鞋袜皱巴巴的,显然是已经穿脱过了,等他脱下来,脚底的水泡被磨破了三个。 难怪哭得这么惨。 他已经见过小娇气包的娇弱,没想到还是出了篓子,不愧千娇百宠养大的,实在娇气。 为了预防突发情况,洛长青特意带了常用的药酒,虽然不是专门用来治水泡的,可也聊胜于无:怎么不提早说? 我怕你嫌弃我嘛。强求跟来的,再哭唧唧总生事,可不是招人烦。 虽然最后也没逃过就是了。 洛长青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吃了点野果,盛黎娇就不愿吃了,蜷在干草上,很快沉沉睡去。 转天天光大亮。 因着脚底的水泡,洛长青说什么也不肯让盛黎娇自己走路,背着或者抱着,二选一,没有更多选择了。 你好累。盛黎娇很为他着想。 我不累,还走不走了?洛长青面无表情,在她身上扫视一遍,仿佛在端量哪里方便下手。 盛黎娇妄图与他讲道理:我可以坚持的,一点点小伤,不能总是劳累你,夫君我们走吧,走慢一点就好啦! 然后再见你哭得眼睛都挣不开?洛长青毫不留情地揭开她的窘迫,轻笑一声,再不肯听她的意见。 盛黎娇反抗无果,只能被他背起来。 两人带了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这几天的干粮和水,盛黎娇说要拿,洛长青也拒绝了,只递给她先前的那根树枝:拨开挡路枝干就行。 好呐! 要回家吗?洛长青问她,你看,我上山很安全,可你就不一样了,我把你送回家再自己上山行吗? 盛黎娇不吭声,手指圈着男人的一截发尾,弱弱的喊了一声夫君,半天才说:不是说打猎嘛 行吧。 洛长青放弃了,把背上的人往上挪了挪,开始考虑去掏了哪个兔子窝。 经过昨天的赶路,两人已经进了山林深处了,洛长青上次找到的人参就是在附近找到的,这边的草木他都翻了遍,这回就选了个相反的方向。 走了一个多时辰,盛黎娇闹着要歇。 虽然不知道被背着走怎么累,洛长青还是答应了,找了块大石头,将她放下去。 不料还没直起腰,盛黎娇忽然捧住他的脸,小姑娘细声细气地问:夫君你累不累呀? 不是她想歇,而是想让夫君歇歇啦! 洛长青愣了下,这才明白过来。 恋耽美 -画三春(12) 稍微歇了会儿,洛长青提出去周围看看,不远走,也不离开盛黎娇的视野范围。 夫君你看这! 一扭头的功夫,却见盛黎娇弯着身子,直直往大石头下去看,半截身体都掉下去。 洛长青心跳慢了半拍,魂儿都给她吓没了。 小心!一道残影闪过,下一刻,男人已经出现在盛黎娇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腰肢。 洛长青强忍着怒火,循着她的视线往下看,这一看却是整个人都呆了。 石头底下冒出一点苍黄色,软软的发须随风飘动。 洛长青抽出镰刀,沿着石头往下滑,全程小心翼翼的,把那株植物连根拔起。 是一根人参。 一根出现得神奇,普通得不像人参的参。 人参比小臂还要长些,尾部的根须茂密极了,凭着洛长青的眼见,这支参少说也有二三百年,在药铺实属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他没有办法不将这份好运气和跟前的小娇气包联系起来,毕竟,每年上山的村民不计其数,可真挖到珍贵药材的,十几年也不定出来一个,何况还是能卖上千两纹银的老参。 再看盛黎娇还满脸稀奇,抬头傻兮兮的笑着,完全没意识到她找到了什么,还问:这参是不是值很多钱,可以卖一百两银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一定要开心哇! 更新时间开始稳定啦,固定中午12点更,如果没出现呜呜提前滑跪 鸽子叫:咕咕咕 23、第 23 章 村民上山多数会选择比较熟悉的路线,一方面是防止迷路,另外也省去开辟新路的麻烦。 洛长青选的这条路就是,因为与往常打猎的路线相反,这边罕有人迹,石头下杂草丛生,寻常人根本想不到要去翻找草丛。 也不知盛黎娇怎么做到的,一眼揪出杂草中的金贵黄色。 盛黎娇见他不说话,又减少了数额:那卖五十两?它比上次那支参长好多。 洛长青哑然失笑,那老参塞给盛黎娇:何止一百两,二百两也能谈的。 !盛黎娇惊了,差点儿没拿稳手里的参,我们有钱啦! 是,多亏了你在,那现在可要回家了?洛长青毫不吝啬地夸赞。 回的!她的目光完全挪不开了,揪了揪参须,又小心松开,唯恐一用力拽断了,岂不是少了好几两银子。 原本计划着上山五天,才第二天就满载而归。 洛长青看了看天色,抓紧时间能赶在天黑前下去,在询问了盛黎娇的想法后,还是选择赶路下山。 盛黎娇趴在他背上,兴奋地畅想未来:先去卖了人参,然后就请村里的叔伯帮忙修房子,等房子修好了我们就能订做新家具啦!夫君我们还有西瓜籽没种哩,要买肥料,还要买搭葡萄藤的工具! 虽然葡萄还没发芽,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但总不能不许人幻想。 不管她说什么,洛长青都嗯,听见背后的声音渐弱,又添了一句:还要给你买新衣。 下山的脚程快些,黄昏时分,两人安全抵达柳村。 沿途碰见村民,盛黎娇也没说是上山采参了,而是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想去山上看看,便求着夫君带我去了 小夫妻两个身上都染着草药汁,又只在山上呆了两天,确实不像打猎去的,村民一听,便也信了。 不过也是因着那一身一脸的墨绿色草药汁,盛黎娇没少被遇见的婶子笑话:阿娇成了小花猫哩! 小花猫怒。 回家第一件事,盛黎娇便支使男人给她烧热水:呜呜你混账,你就是见不得我好看! 我错了。洛长青诚恳认错,烧好热水备好绢布,避嫌地退出去。 他脸上也沾着草药汁,胡子上也沾了不少,洗干净不难,但他想到前两天某个小娇气包说的话,去后院摸了一把镰刀出来。 这么晚还去割草吗? 没,去洗个澡。 夜幕降临,河边没了洗衣的妇人,洛长青往下游走了走,脱下上衣扎进水里,河水偏凉,激得一阵寒颤,他先洗了把脸,然后把岸边的镰刀取来,比划了两下,往下巴上靠去。 只是不知想到什么,他手腕蓦地一抖,刀刃在下巴上留下一道血痕。 等他洗完澡回家已经很晚了,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也不知道家里的小娇气包会不会饿哭。 思及这个可能,洛长青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只是没想到,回家等着他的不是冷锅冷灶,家里点着蜡烛,灶台那边也闪着火星,一进门就能闻见米香蛋香,还能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开门声响起,盛黎娇扭头看去。 四目相对,两人都默了。 过了片刻,盛黎娇惊疑:你谁?怎么穿了夫君的衣裳。 门口的男人面皮白净,下巴上不带一点胡茬,头发也难得打理好扎起来。 男人眉峰凌厉,面孔棱角分明,薄唇轻抿,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可也让人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与之相反,她那夫君总是慵慵懒懒的,披头散发还蓄着许多胡须,不至于让人生厌,可也邋邋遢遢的,怎么说都不改。 许是她眼中的嫌弃太明显,洛长青被气笑了,三两步走来,捏起她的下巴:你看我像谁? 总不会是我那邋遢夫君。盛黎娇小声道。 别以为他没听出这是反讽。 洛长青又笑,忍不住凑近去:邋遢夫君,嗯? 嘻嘻嘻!盛黎娇终于破功,惊叹一声,全无矜持,一把抱住洛长青,还大胆地拿额头去蹭男人下巴。 洛长青顿时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往下看,不明白怎的又被小娇气包搂住了,男女有别,懂? 盛黎娇不知他复杂的心情,很是稀罕地去碰他的下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疑惑:夫君你怎么生的这样好看?你真是我的夫君吗? 她不是颜控,但谁能拒绝帅气的男人呢? 洛长青面容偏冷厉的,细看还能发现他额角处的伤疤,对于不熟悉的人,这绝对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长相,可亲近了,只剩下欣赏和喜欢。 嘻嘻嘻!盛黎娇高兴极了。 正说着,屋里出现一股焦糊味,盛黎娇动了动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啊我的粥! 盛黎娇猛地把洛长青推开,反身去看灶台,因为太过匆忙,竟傻兮兮地直接伸手去碰锅盖,多亏洛长青一把抓住她。 小心点!毛毛躁躁的,看得洛长青眉头直皱。 他让盛黎娇闪开,用抹布垫着,这才掀开锅盖。 锅里的粥煮的粘稠,锅底兴许是糊了,但还没影响到上面。 洛长青说:去拿碗来。 在这儿!他话音刚落,盛黎娇就捧着两只青花碗递过来。 盛粥吃饭,配着炒蛋。 洛长青把糊掉的那点盛到自己碗里,问:怎么没等我回来? 说到这里,盛黎娇就骄傲了。 我也会做饭的!当然是在看了许多次男人煮粥,才勉强学会的煮粥炒蛋。 我还会生火呐!虽然费了好大力气,还把自己整得满身烟灰。 盛黎娇说:我瞧你总不回来,便先做饭了,要不然你回来说我没用咋办。 洛长青不曾说过她什么,盛黎娇却总能自己贷款呵责,提前做好了,再翘着尾巴等夸。 不会,娇娇很厉害。洛长青笑说,唤起娇娇来,也顺畅了许多。 做饭这事揭过,没安静多久,盛黎娇敲了敲桌子:你别蓄须了嘛,挺俊一小伙子,怎的不知干净利落。她老气纵横,故意拉长调调,装成老人教训他。 只是那双眼睛不太受主人的控制,总是落在男人脸上,盯盯光洁的下巴,瞅瞅高挺的鼻梁。 最后再偷笑一会儿,显然是开心极了。 洛长青没说话,但眉眼舒展了许多,虽然没有明言答应,可也有了决断。 第二天,洛长青在做早饭,盛黎娇拿出昨天收好的人参,坐在小板凳上发呆。 书里的主角要么自身才华横溢,要么有不同于常人的过异之处,虽然她不是书中的女主角,可也赶上了穿书的潮流。 难不成我也有金手指了?盛黎娇自言自语道,手指在参须上戳戳点点。 洛长青听了一耳朵,没懂金手指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神色还好,便没多在意了。 吃饭时,洛长青问:明天去镇上? 盛黎娇迟疑:还有蔬菜没有种,要不要打理好再去? 洛长青则有其他看法:我想着把房子推翻重建,院子也重新划分,倒不如先留着,等新房子建好了,再找地盘种菜不迟。 屋后那片空地也是家里的,之前一直空着,趁着建新房,也好把那片空地圈进来。 盛黎娇似懂非懂,咬着筷子寻思一会儿:盖新房子花钱多吗? 他们穷穷苦苦小人家,才没有很多钱盖新房子。 盛黎娇财迷地想着。 可说句难听的,村里人娶妻,稍微有点家底的,都会给儿子盖新房,村里的地不值钱,找村长签了字就能收为己用,兄弟多的一起帮帮忙,前后花不了几两,还能落个好名声,得些邻居的钦羡。 加上请人帮工的钱,大概需要十几两。 多少? 二十两预算总是足的。 要盖!前后不过几息时间,盛黎娇果断改了主意,真的只要十几两吗? 你可认识张婶?她家前年刚盖了房子,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张婶家的房子是自家兄弟盖的,花的钱应该更少。 比起穿书前动辄三四百万的楼房,只需要二十两就能拥有一幢新房,这是盛黎娇想都不敢想的。 却不想,他们的钱财几乎都是意外之喜,要真换成农家种地攒钱,有些人家一辈子也攒不下二十两银子。 她的心思全跑到新房子上了,什么种菜种西瓜,全都往后靠。 不过 盖新房子,我们要住哪儿呢? 你介意借别人家住吗?主人不在,只有你我借住。 要是不愿意,便去镇上客栈住些日子,要花点钱,但在吃住方面,还是紧着小姑娘的意愿。 我都可以哇。盛黎娇没有太多需求,确定了不会露宿街头,很快把这些抛之脑后。 吃过早饭,两人带着那支老参,又奔镇上去。 洛长青没去上回那家医馆,那家医馆给价公道,但不一定能吃下一支老参。 他选了镇上最大的鸿福医馆,只是进去就要交三文的挂诊费,进去看病拿药还要另外交钱。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结婚一月新房子都有了,或许我就是传说中的旺家体质? 24、第 24 章 请问是哪位抱恙?医馆门口有学徒,负责依照病症将病人引到相应的大夫那里。 洛长青摇头:贵馆可收购药材?我们有一支老参。 诶?收的收的,公子随我来。 药材的收购皆由掌柜决定,掌柜留着两撇小胡子,待人却是和善,招呼药童上茶,随后才问:二位可将老参带来了? 洛长青把背篓里的人参拿出来,才放下就听耳边传来倒吸气的声音,身侧很快就多了一个人。 这参公子想卖多少钱?掌柜很快有了决断,把参抱在怀里从头摸到尾,抬头看了洛长青一眼,戒备地后退几步。 鸿福医馆在各地都有分馆,每处都会收购药材,也不乏见过年份久远的灵芝老参,但像这样灵巧的,还是头一回见。 参体修长,根须茂密,像个长了长胡子的小人。 三百两。洛长青报价,顺便拉住盛黎娇的手,捏捏手腕,示意她莫说话。 盛黎娇确实意外,因为来时,两人只说卖二百两银子的。 掌柜的兴致果然消退些许,他不免苦笑:公子说笑了,您这参成色的确极好,若是往府城或是更大的地方,千两纹银也无不可,可我们这小镇医馆,三百两买一只参,真的出不起这个价格。 他也不藏私,直说道:公子要是想奔高价,不如直接去府城问问,但看二位找到这里,想来也不愿远行的。 洛长青是不愿往远处去,也把前后的门道说给盛黎娇听,小夫妻俩一合计,与其跑老远不知多久才能把人参卖出去,还不如在当地求个稳妥,二百两银子也够他们生活很久了。 掌柜能出多少钱? 眼看有戏,掌柜赶紧去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半天:二百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再贵点吧。盛黎娇探出头来,我们诚心想卖,掌柜也不妨给出底价。 掌柜一愣,揉了揉眼睛,又有些不确认地问道:三小姐?他一直跟洛长青说话,便没注意女子的长相。 也是受了对方装扮的影响,怎么都没料到,这是盛家那位嫡小姐? 盛黎娇矜持点了点头,站在洛长青身边不说话了。 这回,掌柜沉默的时间长了许多,茶水又换了一轮,才听他道:不敢欺瞒三小姐,二百五十五两,再多的我们铺子真吃不下了。 如果只是农家夫妇,他还能压压价,但涉及到盛家,谁知道三小姐受了委屈会不会回家哭诉,要是惹到当地富绅,他们鸿福虽不怕,可总是个麻烦。 掌柜说:我再私下补贴五两,给二位凑个整。 多了三十两,两幢房子有了! 盛黎娇藏在袖下的手兴奋地摆动起来,明面上还是满面平静,很是见过世面的样子了。 最后的成交价定在二百六十两上,这么一大笔钱医馆里没有,需要掌柜去主家报账。 请二位稍坐片刻,我很快回来。掌柜依依不舍地把参放下,招来药童备些点心茶水,自己则去主家。 前后一个时辰,掌柜带着银两回来,二百五十五两整银,剩下的五两则换成吊钱:怕二位买东西不方面,我便做主把五两银子换成钱串了。 多谢。洛长青把钱收好放进背篓,拿稻草盖住,又单独拿出一吊钱分成两份,一份自己装着,一份塞进盛黎娇的小钱袋里。 买卖达成也没有多留的必要了,双方各自寒暄两句,就此别过。 出了医馆,盛黎娇彻底控制不住面上的喜色了,她挑着腰间的钱袋,眉眼弯弯,嘴角的弧度怎么都落不下去。 洛长青被她影响,也难得露出笑来:要买东西吗? 买点心?盛黎娇也不知有什么,下意识想到吃的,偏偏见识少,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旁的。 好,先去把你上回看重的那匹布定下来? 要不还是算了。过了那时的新鲜,盛黎娇对那匹水红色的料子也没太多喜欢了,我不是很喜欢了,现在穿的就很好。 当然,她还有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心思 一匹布卖得这样贵,都差不多可以盖一半房子了,留着钱盖房子不好吗? 是了,盛黎娇现在的计价单位已经不是多少多少两了,应该改成多少多少房子。 恋耽美 -画三春(13) 真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盛黎娇坚定地摇头。 如此,洛长青也消了去买新衣的念头,眼看到了晌午,两人在街边买了两碗清汤面,还有一屉小笼包,午饭便算吃过了。 他们到街上买了二斤肉,又花四文钱买了一筐土豆,最后给盛黎娇挑了几种她喜欢的点心,就此打道回府。 回到家里,洛长青把肉和土豆丢进仓库,然后按着盛黎娇的指挥把银两藏好。 如今钱也有了,重新盖房子也该提上日程。 我去村长家把圈地的事说一说,你去张婶家问问,她家盖房子的材料从哪里买的,可好?洛长青问。 得了肯定的回答后,他又想到:要是张婶问咱家哪来的钱,你就说是你带来的嫁妆,不用道我们挖到人参。 用媳妇儿的嫁妆盖房,外人也只会私底下嘲笑男人吃软饭,可要是提了人参,传来传去难免引人嫉妒。 怎你家就有这般好运气? 不管是乡里生了龌龊,还是有人想捡漏上山受伤,这都不是洛长青想见到的,他一心想着混吃等死,如今养个娇气的小媳妇已是违背了初心,再多千万不能了。 盛黎娇没想那么多,但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依旧答应了。 她装了三四块点心,还捎上两枚水煮蛋,兵分两路各自去办事。 洛大郎家媳妇儿来家里,张婶还是很意外的,等把人迎进来,看见小姑娘又带点心又带鸡蛋,一边推拒不要,一边笑得眼角全是褶子。 碰巧遇见张婶家的小孩出来,盛黎娇直接拿了两块让小孩去吃,帕子拆了包,剩下的也不好不收。 张婶拍着大腿:来就来吧,你可忒客气!这是祥和斋的点心吧,托你的福,今儿我们也尝尝 婶子喜欢就好。盛黎娇随她进屋,听说您前两年刚盖了新房,我家房子实在破旧,屋顶还漏风漏雨,就想趁着农闲翻盖一下。 夫君让我来问问您,您家盖房的材料是哪里买的呀?您家的房子看着好气派,我瞧着可喜欢了。 哎呦什么气派,就普普通通嘛!谁不爱听好话,张婶更高兴了,现在翻盖房子正合适,家家都不忙,要是愿意啊,你家正好可以请村里人来帮忙,我家二郎有经验,到时候叫他去帮你! 村里盖房子一般都是砖泥混用,泥巴地里都是,差人挖土就行,砖块要从隔壁村买,价格高低都有,剩下的木材也好稻草也好,也是乡下自有的。 说白了,真正花钱的也就砖墙和人工,再就是盖好后家具花销。 盛黎娇讨教了许久,把盖房前前后后的事也整明白了,她拒绝了张婶的留饭,赶在天黑前回家,到家才发现洛长青也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25、第 25 章 洛长青也跟王四儿说好借房子的事。 王四儿媳妇带来做馅的手艺,蒸出的包子鲜香可口,混沌皮薄陷大,极受客人喜欢,在镇上干了五六年,索性全家都搬去了镇上,田地租给村里人,家里的房子也空出来,只过年才回来。 正好王四儿今天回来说买粮的事,让洛长青碰到,顺便提了一嘴借住几天,对方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两家离得不远,走一小会儿就到了,且王四儿家被褥都是齐整的,只要人过去就行,什么也不用带。 晚饭两人都不想做了,吃了两块点心,把早晨剩下的粥热了热。 这半个月里,盛黎娇几乎每天都在喝粥,稀的稠的,大米的杂米的,总归逃不出一个粥字。 便是不讨厌,也该吃腻了。 她拿筷子在碗里来回搅动,想起张婶跟他她说的:张婶说可以让张二哥来帮忙,还说要是打算请村里人,能让村长帮忙招人,一天五文钱,管一顿饭。 砖要去邻村买,他们那有砖厂,能送货,只要数好数量去订就行。 好像还有什么她敲了敲脑袋,对了!泥和木材要自己去找,张婶家是在山脚挖泥砍树的,咱家也可以! 当然还有监工的事,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洛长青也少不了去干活,就不用多余想着监工了。 好,我这两天就去联系,明天歇一天,后天先搬家? 好呢。盛黎娇点头,看见洛长青把碗里的粥喝干净,立马把自己的递过去,夫君你累!多吃点! 洛长青看出她的小心思,还是接过来,明天给你包馄饨。 事情全部定下,两人都忙碌起来。 第二天大早,盛黎娇吃了碗热腾腾香喷喷的小馄饨,馄饨是鲜肉馅的,咬开一角,鲜香四溢。 美得盛黎娇连馄饨汤都没剩下,吃完早饭捂着小肚子,一边哼唧一边想下顿。 这天上午,两人把家里的粮食蔬菜和肉都搬去王四儿家,之后收拾家当,翻来覆去也只弄出一车东西来。 临走前,盛黎娇顿在门口,看着那圈新篱笆很是担心:我的花花不会被弄坏吧? 盖新房人来人往,你一脚我一脚的,她仿佛听见小花们夭折的声响。 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洛长青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叫他们注意些。 在王四儿家安顿好,洛长青就去邻村商量买砖的事情了。 盛黎娇也是出门,这回往陈大娘家去。 莲心姐姐!陈大娘不在家,她就直接喊莲心了想,见人出来,连忙说明来意,我家想请陈大娘帮忙做饭。 盖房请帮工要管饭,这也是昨天晚上提到的。 洛长青要跟着干活,家里只留盛黎娇一人,他可不敢让小娇气包成日守在灶台前。 一个是不信她能做饭,另一个也不想娇滴滴的小姑娘染上一身油火气。 盛黎娇说:我家要盖新房子啦!请人帮工要管一顿饭,我手艺不大好,想请陈大娘帮帮忙,每天给两文钱,管饭! 说来也巧,她正说着,陈大娘正好回来,听她说了一句,当即说好。 不过 给什么钱!做顿饭又碍不着什么事,给什么钱!陈大娘说什么也不要,你要是非给钱我就不去了,你另外找人吧。 盛黎娇无法,只能先应下,打算回家再跟夫君商量,怎么感谢人家。 看见她来,陈大娘记起:阿娇你还记得上回那个绣样吗?我给主家看了,主家说要是能保持水平,一件衣裳给这个数!说着,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盛黎娇迟疑。 三两银子!陈大娘喜笑颜开,一件衣裳就给三两银子哇! 这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得了确定,盛黎娇也乐了,只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了,要等盖完新房子,大娘你们要一起吗?您还要学吗? 当然要!陈大娘道,先不急,我们把手里这批活儿做完,到时你家的房子也该盖好了,咱们再一起做针线。 而她帮忙做饭又不要钱,其实也有点有求于人的意思,一门针线手艺能挣这么多银子,也就盛黎娇不在意,换了旁人,兴许就当作传家手艺了。 几人又说了几句,最后定下来陈大娘和莲心一起去帮忙做饭,还替她找好买菜的人家,每天定时送菜过去。 万事俱备,洛家请人算了个大吉的日子,正式动工。 盛黎娇也终于有了点乡下人忙忙碌碌的体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只要睁着眼,总有新活儿要做。 洛家要盖新房子的事很快传出去,村长帮忙招了七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工钱涨了一文,每天给六枚铜板,依旧管一顿饭。 旧房子被彻底推翻,整体往后挪了十公分,房子后面留出一个小院,可以用来架葡萄藤,等夏天搭个秋千,是纳凉躲暑的好去处。 因着盛黎娇的交代,村民干活都会刻意注意着篱笆,别靠近,省得踩了人家小媳妇儿的花种。 洛家给饭也给的实诚,往常帮村民盖房,午饭就是馒头稀粥,炒个青菜就算加餐了,洛家倒好,天天俩菜。 一素一荤,荤菜还能看见肉沫儿! 工钱好饭管着,帮工的人更有干劲儿,最后还帮忙把前院的地犁了,日后能直接种菜。 半个月后,洛家新宅正式落成。 盛黎娇跑进新房子里看了一圈,新房好是敞亮。 换成现代人的说法,就是三室一厅带厨房,还有两个小院,四舍五入,就是私人小别墅了! 而这些,两人晚上算账,发现算上买菜做饭的钱,一共花了十六两八钱,不到十七两银子。 盛黎娇捏着账本不停笑,扭头就跟男人商量:搬回去吗搬回去吗?要住新房子! 搬回去是肯定的,却不是现在。 新房子要通几天风,洛长青决定三天后回家,还要请帮工的人家、村长、陈大娘家吃饭,遇上村里其他相熟的也请来,一起吃顿乔迁饭。 盛黎娇注意到的只一点:谁做饭呢? 我去镇上买。 我也要去!在村里待了这么久,盛黎娇快长毛了,迫不及待要出去转转,尤其是有了这样健康的身体,方能体会到自由的快活。 去镇上还是乘牛车,这回却没人酸了。 现在村里的人谁不知道,洛大郎娶了个有钱媳妇儿,又盖房又吃肉的,坐个牛车还新鲜? 人家新媳妇儿娘家有钱,是羡慕不来的。 盛.快被赶出家门.黎娇偶然听到过一次,但因为得了洛长青交代,也没冲出去与人争辩,只是回家摸着洛长青的脑袋:委屈你了。换来男人的满头问号。 两人在镇上找了一家小饭馆,一共要了八个菜,每份菜都要三份,店家还赠一份汤。 店家敲着算盘:一共二两三钱,承蒙惠顾! 能送到家吗?我们不方便来取,您可否送到柳村? 对于小饭馆而言,这笔订单很大了,送菜自然没问题。 订完饭菜,两人又在镇上转了转,路过脂粉铺,洛长青停下脚步:可要买胭脂水粉? 不不不!盛黎娇直摇头。 其实自出嫁,盛黎娇从没用过脂粉,不仅是没有,更重要的是她不会。 还有钱。洛长青以为她是嫌贵。 不要不要!盛黎娇不好意思说她不会化妆,只想打消男人的想法,那东西、那东西不好! 我皮肤敏感,用脂粉会难受的。 原来如此,洛长青了然: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脂粉买不了,却可以买只木簪,一支雕工精致的木簪也不便宜,整整需要七十文。 盛黎娇觉得有点贵,并不太想买。 洛长青却眼睛都不眨就把钱付了,拉着盛黎娇找了条偏僻的小巷,亲手帮她把簪子戴上。 出嫁的女子需要盘发,盛黎娇的一头青丝很是漂亮,木簪颜色鲜亮,顶端是一只欲飞的蝴蝶。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只一句话,就止了盛黎娇的全部抱怨。 小姑娘生得娇气,却每天跟他跑进跑外,拎着重重的篮子送饭,脚底的水泡刚好几天又生出来了,上药时哭得稀里哗啦,转天还是拎着篮子哒哒跑。 她哦了一声,低头眼睛红红的,好半天才抬头,猛地扑进洛长青怀里,脑袋抵着他的胸口使劲蹭:夫君你好好 又撒娇。 洛长青无奈,却也习以为常,等她情绪平复了,才带她重新回到街上,买菜买肉买点心,还是老三样。 乔迁饭吃得很热闹,盛黎娇嫁过来才一个多月,却跟村里的婶子姐姐们都混熟了,关系都挺好,也愿意过来凑个热闹,给新房添添人气儿。 饭后,洛长青私下给村长送了一篮子鸡蛋,感谢村长这些日子帮忙张罗。 陈大娘家也一样,同样送了一篮子鸡蛋,谢谢人家婆媳帮了许久的忙。 盖完房子没两天,也到了撒种的农忙时候,妇人们有的要下地,有的要在家做饭,说好盖完房子学针法做衣裳,也只能再往后推推。 其他人家下地忙,盛黎娇看了两次也动了念头,她去翻出上次买来的西瓜籽,挑出一枚咬了咬,生生的。 洛长青出来,正好看见她嘴角有一点黑,再看她手心捧着的,嘴角动了动:那东西不能吃。 盛黎娇呸一声把西瓜籽吐出来,然后把剩下的种子拍到桌上,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夫君,我们种西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娇妻的新房get 26、第 26 章 西瓜喜通透、温热的沙质土壤,种植前土地多要深翻,但另一方面,它又耐贫瘠,荒地种植仍能结果,只是产量不见得多好罢了。 除此之外,种西瓜少不得在沙窝上撒一层肥土,挖渠灌溉也是很重要的环节。 两人往山脚下的中田走着,听小姑娘煞有其事地介绍,洛长青只觉得整个人恍惚 为什么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会知道这么多种田的经验? 说话间,两人很快抵达田地。 左右都有其他人家的田,田垄间依稀可见人影,站起弯腰辛苦撒种,还有人家再把土地翻耕一遍的。 盛黎娇溜进地里,蹲下去抓了一把土,在掌心搓了搓,还带着砂粒感。 中田的土质本就不如村里良田水田肥沃,又荒废了这么多年,即便除了草,又早早洒过草木灰,也不知一时半会能修养过来的。 盛黎娇有些迟疑:要建大棚吗? 大棚种植倒可以削弱土质不良的影响,但更需要人看管打理,且她也不能保证成功,说不定投进去的钱全打水飘。 什么叫大棚?洛长青比她更迷惑。 盛黎娇小脸一皱,一边比划一边给他解释,说了半天不仅没解释,还多出来许多新的词汇。 塑料?卷帘?还有钢筋架? 不巧,这里什么都没有。 盛黎娇说完,看着洛长青的表情也明白了,迎着男人不解的目光,她自行找补:是我在一本异物志上看见的,据说用这些做大棚,作物产量会提高很多。 提到异物志,洛长青就全懂了。 书肆里除了异物志,还有异兽志,长着翅膀的猪,能在水里游的鸟,还有人脸兽身的怪物,说白了,全是编者杜撰,信不得的玩意儿。 洛长青哭笑不得:那些全是假的,怎么就信了? 才跳出一个坑,又跳进另一个。 盛黎娇久久无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 半晌,她一跺脚:就是真的,你不信我,不跟你讲了。 说完,她提着裙摆就往外跑,经过洛长青时还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羞恼男人不给面子,还是暗恨自己谎言的拙劣。 洛长青就跟在她后面,见她虽然跑着,但步调不算快,不摔倒就好。 盛黎娇到了后半程路就开始走路了,低着头踢脚下的石子,控制不住地去想温室西瓜。 家里的田地种瓜应该没问题,但她摸不准当地气候,水质什么的也没有保证,日照温度更是难题。 记得种西瓜的数据都是她记性好,真下地干活鲨了她吧! 综合来讲,要想一次成功,做温室才是最好的选择。 偏生她忘记了,古代没有钢筋也没有塑料,钢筋还可以用竹竿代替,塑料呢? 恋耽美 -画三春(14) 小小的脑袋承载了太多。 走在前面的小姑娘推开院门走进去,篱笆旁已经有几株花冒出芽来,脆嫩的绿十分讨人喜欢。 盛黎娇还在沉思,脚步却自动转弯,围着篱笆绕了一圈,依次摸摸花芽的小尖尖。 摸完了就回屋,从堂厅开始转一圈,再去看看宽敞的厨房,随后是三间卧房,只有洛长青睡觉的那间没进去。 全都看完了,盛黎娇坐到餐桌旁,长长舒出一口气:唔 洛长青自进门就没再跟着她,好笑地看她转来转去。 这也是新房子盖好后盛黎娇新养成的习惯,每天都要围着家里转转看看,怎么都不够稀罕。 洛长青坐到旁边:我道歉,不该不信任你。话是这么说,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误。 盛黎娇显然也明白,哼哼着不回话。 片刻,洛长青又道:我听大牛说,邻村最好的木匠师傅省亲回来了,你不是想要一个雕花衣柜,要去看看吗? 他们原是想在搬进新房子前就把新家具换好的,谁知村里推荐的木匠师傅出门了,只好先用旧家具将就。 盛黎娇抬头:现在去! 她在张婶家见到的,一人高的雕花衣柜,上面放衣服被褥,下面还有个抽屉放鞋底鞋垫一类的。 看她不计较了,洛长青松了一口气,也不说等,当即去拿了银两,带她去邻村找木匠师傅。 订做家具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一张床一张桌子四个凳子,还有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零零总总需要四两银子。 木匠师傅好说话,看着俏生生的丫头跟着他到处转,好奇地看看刨木头的工具,再鼓掌夸赞:伯伯好厉害! 哄得老师傅直笑,一拍桌子:丫头说话好听,我再送你们两把椅子,哈哈哈! 不过你们那床尺寸是不是不对,太窄了,怎么睡下两个人? 呀!盛黎娇一愣,不睡两个人,睡 不过是小夫妻分房睡罢了。 她没说完,老师傅则想到了旁处去:哦哦是睡一个人啊?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是给孩子准备的吧。 哈哈哈别害羞,现在没有,过一两年也有了!老师傅把漆桶提出来,我孙女刚生了个女娃娃,我出门就是去看曾孙女了。 漆桶用了大半,肉眼看着发黑。 老师傅敲了敲旁边的柜子:这个颜色可好看?我找胡商买的漆,涂起来油亮亮的,透气性也好,十年八年里头的木头一点不损坏,你们给我添一百文,我也给你们涂上。 洛长青看向盛黎娇,询问她的意见,却见盛黎娇一脸惊喜:伯伯您是说,这漆涂上也透气? 是呢,还防水,好看又好用! 透气还防水? 盛黎娇忽然想到,透气防水的漆膜,是不是能代替塑料膜? 伯伯您还有多余的吗?我想买一桶,半桶也行! 有是有,可你们要这个干嘛老师傅想不明白,但也分出半桶,我买时一桶五十文,这桶里还剩一半多一点,你们给我二十五文就行。 给钱给钱,夫君快给钱!盛黎娇很是雀跃,扒着洛长青的小臂跟他拿钱,先把二十五文付了,也不嫌漆桶上有灰味儿又冲,抱起漆桶就想往家跑,谢谢伯伯,伯伯我们先走啦,过几天再来! 还是洛长青揪住她的衣领,黑着脸把漆桶抢过来,看小姑娘着急忙慌的模样,吓唬她:蹭到衣服上你自己洗。 哦盛黎娇委屈巴巴地跟在他后面,拿指尖戳他腰部,小声碎碎念,却不敢放肆了。 回到家后,盛黎娇开始当洛长青的小尾巴,一回头就是讨好的笑,完全看不出刚才耍小脾气的模样。 洛长青当看不见,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屋子。 盛黎娇终于拉住他,软乎乎地喊道:夫君你帮帮我嘛 洛长青毫不意外,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小娇气包才会屈尊,装得乖乖巧巧听话的样子,事越多,装得越乖。 他也说不清楚是不是享受,一声不吭地听盛黎娇哼了好久,一会儿好夫君一会儿夫君你可真好,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做什么? 做个模子!盛黎娇拉他去厨房拿了一口大碗,把碗扣过来正好是个带顶的球状,把漆刷在碗上,刷的厚一点,等漆凝固了再脱模,是不是还要刷一层油? 这点活其实她自己也能做,就怕弄脏了衣服,虽然最后还是男人洗,一准少不了教训她几句。 盛黎娇这是把坏苗头掐死在起跑线上,一边指挥洛长青干活,一边去找了个花盆。 花盆是破的,幸好盆底完好,少装点土的事儿,也无碍。 盛黎娇跑去屋里换了身衣服,深色料子看不出脏来,她就能假装没弄脏,藏进屋里下次继续穿! 她在后院挖了半盆土,在花盆里压好,挖出一个小坑来,撒进去两粒西瓜籽,压上浇水,拍拍湿润的泥头:你要好好长大呀! 交代好种子,她便抱着花盆去前院找人,只见洛长青已经刷了两层漆了,正准备刷第三层。 盛黎娇凑过去看,从碗底能看出漆面的厚度:够了够了,两层就够了! 洛长青刷得重,两层的厚度已经抵得上塑料膜了,盛黎娇怕太厚会影响透气,只好叫停。 还要做其他的吗?洛长青问。 没有了,等漆干了脱模就行。盛黎娇说完,又问,夫君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干什么呀? 管她想做什么,哄着小姑娘高兴就是了。 洛长青弯了弯嘴角,顺从地问她:你想做什么? 嘿嘿!我想到可以代替塑料膜的东西啦,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先在院里试试,要是能成功,就能扩大种植了。 伯伯不是说这漆防水,透气性也好,我想做漆膜看看保温效果,西瓜籽发芽十天左右,要是漆膜管用,最多七天就冒芽了。 说这话时,盛黎娇的语气不是多么肯定,但也不带忐忑,还带着点希望和憧憬:要是真能长起来,我就把它移栽到院子里,长了西瓜自己吃! 也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洛长青有一瞬间竟真觉得 她说得对,她可以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很久的资料更新晚了orz 塑料是上世纪的产物,大棚种植很注重吸光保温,这一方面塑料膜是最方便的 古代没有塑料制品,考虑要不要架空出现,但又涉及到制造消解这些,还是放弃了,查到古代的漆能有三分塑料的特性,于是现阶段选择了漆,本来想着看能不能做出和塑料膜大致相同的漆膜,实在找不到资料了,于是 漆的材料全是我编的,做出的漆膜也是,它们能用全是娇娇的魔法(bushi 短期内西瓜种植还是小规模的,漆膜勉强可以用着,但考虑到气味等等因素,早晚会淘汰,日后推广起来会换成绢布一类的东西,我再找找有没有保温效果更好的 鞠躬 27、第 27 章 漆膜比盛黎娇预想的要成功很多,第二天正午,海碗上的膜就可以彻底脱壳了,敲敲打打掉了点漆沫儿,好在没有出现裂痕,问题不大。 把漆膜倒扣在花盆上,大小正好合适,高度也给西瓜籽留出充足的呼吸空间,成功与否,只看六七天后。 把大棚花盆安置好了,也不能一直盯着不干旁的,盛黎娇趴了半天窝,颠颠溜去其他人家。 婶子我能看看您家土豆吗? 大娘我来学种菜啦!我买了好多种子,家里的地也翻好了。 连着两天,盛黎娇各家跑,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哄得人恨不得来家里替她种,最后还收获了一大捧冬瓜籽,洒地里就行。 等正午的日头过去,盛黎娇去屋里把打盹儿的男人叫起来:夫君快!到你展示的时候啦! 前院的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暂时空着,另一部分再分成四垄,白菜土豆南瓜冬瓜全种上,至于能不能种出来,只能说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 洛长青在前面挖坑,盛黎娇在后面撒种子,再一起填土浇水,左右不过一个来时辰,家门口这片菜地就弄好了。 盛黎娇抖了抖手上的土:陈大娘说等出芽了可以适当添点肥,草木灰也行,农家肥也行。 现在的草木灰不好找,各家各户存着的那点都等着春耕用呢,农家肥倒是好些,但洒在院子里味道就难闻了。 草木灰吧。洛长青做出选择,我去山上找找。 要不怎么说大山是座宝库呢,这年头,背靠大山的村子怎么也不会太穷,缺什么少什么都能去山上找。 上山呀 盛黎娇眼珠转了转。 可不等她说话,洛长青先熄了她的心思:我只去一天,当天去当天回,就不带着你了,要是带了你要慢很多,耽误许多时间。 哼!盛黎娇听出他话里的嫌弃,不满地哼了一声。 洛长青以为她怎么也要闹两句,谁知小姑娘转头就勾住他的衣角,细声细气地说:你说的,一天回哦! 以前洛长青出门,都要提前准备好饭菜,一天两天的,不能让家里的小娇气包饿着,这回也是这样打算的,熬一锅饭炒两个菜,家里一天都不用开火了。 你想吃什么?炒蛋还是白菜炒肉? 盛黎娇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做吧,等你明天回来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 归家的汉子谁不想看见屋里烛火明亮,妻子居家,进屋就有一口热饭。 洛长青心念一动,生出些许期待,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下了:好。 等到第二天盛黎娇睡醒,洛长青已经走了,餐桌上留了一碗蛋羹,上面洒了葱花香油提味。 吃完早饭,盛黎娇先去看了看她的大棚花盆,掀开上面的漆膜,明显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才不到四天时间,土壤下面已经钻出一点绿芽芽,半个指甲盖儿那么高,芽尖上顶着一滴水珠。 盛黎娇咽了咽口水,吸气呼气深呼吸,先是小心翼翼地洒了薄薄一层草木灰,再盖上漆膜放回原处。 做好这一切,她站起来,环顾四周,院子里空荡荡的,让她的满腔兴奋无处发泄,憋在心里胀胀的。 盛黎娇又去看她的花花们,长势喜人,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长叶,四舍五入,不就是开花结果芳香满园了。 溜了这么一圈,日头还没到最高处,盛黎娇百无聊赖地趴到桌上,寻思能不能找点事儿做。 一只飞虫落在眼前,飞起落下翅膀扇动,盛黎娇把飞虫的细足都数清楚了,也没想到能做什么。 最后还是慢吞吞地回屋,从床底下摸出针线,继续她刚开头的荷包。 家里还是头一回有女主人,针线之类只有最简单的黑白色,缝补个衣服就够了,其他颜色的还没买过。 盛黎娇也嫌弃针线颜色单调,可要是提出去买,难免要解释为什么,这么一来,她做给洛长青的礼物,岂不是提前暴露了? 荷包不大,也就装几十枚铜板,村里许多人到镇上赶集都会带一个。 盛黎娇见了几次,便有了好胜的心思 别人家男人有的,她的夫君也要有! 颜色单调就绣墨竹,白线做点缀,荷包内一定要悄悄加一个娇字。 盛黎娇针线做得太认真,午饭也错过去了,虽然肚子有点空,但总线把荷包做完。 以至于屋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被敲响:娇娇?我进来了。 洛长青进屋,盛黎娇还愣着,手里的针线也没收,荷包只剩下最后的收尾。 四目相对,洛长青去看她手里的东西,她去看被男人揪着耳朵的四只兔子。 你 你两人同时开口。 这是做什么?洛长青先问,往前走了两步,低头去看,眉心一动。 看都看见了,盛黎娇破罐破摔,快速把剩下尾巴收好,然后把荷包举起来:好看吗? 荷包是用她的裙子裁剪的,月白色,浅浅淡淡很漂亮,三根墨竹交缠着,针脚细密平整,顶端还绣了一朵小花,花上伸出两个兔耳朵。 好看。洛长青道。 盛黎娇高兴了,把荷包往他怀里一塞:给你哒! 说完,她不愿再多言,也怕被男人调笑,跳下床去瞅几只兔子。 这是一窝吗?一大三小,小兔子才两个巴掌大。 嗯。 抓回来吃的? 嗯。 我能养一只吗? 嗯。 连着问了几句,男人的音调都没有多大变化,盛黎娇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抬头一瞧,才发现男人木木地盯着手心。 手心里的荷包被他捏出褶皱来,墨竹弯弯绕绕,只有那朵四不像的小花完整着,却被男人死盯。 喂,你干嘛?盛黎娇戳了戳他。 洛长青神思还不大顺,抖了抖荷包:你给我绣的? 嗯哼。盛黎娇撑着下巴点头,怕他多说,赶紧使唤人,你别瞅啦,把小兔子装好吧。 一只清蒸,一只红烧,一只烧烤,留一只养着。 兔兔这么可爱,当然要换着法子吃呀! 洛长青被她逗笑了,总算不再盯着荷包看,往怀里一塞,再把盛黎娇拽起来,只胸膛里不时发出闷闷的笑意。 这是母兔子,本想把公兔子也抓来的,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等到,怕你等着急,就先回来了。 真的吃吗? 吃呀。盛黎娇被他笑得不太好意思,提起吃却措辞不变,吃麻辣兔脑袋! 超残忍! 洛长青临时圈了个棚,把兔子全塞进去,扔了几根菜叶就不管了。 说好晚上回来,他提前回了一个多时辰,盛黎娇也没能大展身手做一桌热饭,还是男人掌的勺。 盛黎娇说吃兔子是真的,饭桌上还不忘碎碎念,只是她陷入纠结 吃大的还是吃小的? 吃小的多点残忍,吃大的少点残忍,可要是把大的吃了,小的寻死觅活咋办。 洛长青见她纠结许久,终于忍不住说:那就多养几天,小的长大了再吃。 盛黎娇想了想,觉得很可行。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 新房子宽敞,厨房也大了不少,有时候洛长青做饭,盛黎娇也能进来帮帮忙,倒不是希望有多快的效率,就是要个一起的气氛。 对了!盛黎娇想起来,夫君你快来呀! 她拉着洛长青去院子里,直奔花盆,直到跟前才止住步伐,又故作神秘地问:夫君你猜这西瓜籽怎么样了? 发芽了?洛长青没多想,很快就有了答案。 但凡是另一个结果,眼前小娇气包的表情也不该这样灵动。 嘿嘿嘿!盛黎娇去拿下漆膜,一天不见,她总觉得芽尖又长了。 恋耽美 -画三春(15) 西瓜籽出芽后要适当降低温度,防止窜苗出现高脚苗,现在夜里温度不高,盖上漆膜放在墙角处刚好。 再过两天我想把芽移出来,就种到屋后吧,先借借葡萄的地方。 都好。有了四天出芽的先例在,洛长青对她信任了许多,我在山上找到了合适的秸秆,明天去弄菜地需要的草木灰,剩下的你什么时候需要提前告诉我,我到山上砍。 好耶!盛黎娇抱住他蹭蹭,夫君好棒! 甜言蜜语,净会骗人。 现在家里有菜地有土地,哪个都是需要人打理的,早晨起来看看菜地,再给兔子喂食清理,一整套做完少说半个时辰。 兔子粪便还有用,盛黎娇捏着鼻子收起来了,要等她的西瓜苗移栽好,当作农家肥。 要是西瓜大棚能做起来,我们还要准备木条做支架,漆膜太脆了,除了棚里的支柱,每面漆膜下面还要有支撑。 也要类似的圆拱形吗? 是呀,弯起来,弧度我还不知道。盛黎娇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她写的数字和公式很奇怪,洛长青见过不少国家的文字,可这个却认不出来。 抬头看,盛黎娇的神色轻松,写字完全是下意识而为之,不像乱写,也不是故意写异字。 洛长青抿了抿唇,想问一下,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28、第 28 章 又过了两天,西瓜芽上找出一片小小的叶子,薄薄的,煞是可爱。 长了叶子后的看顾要更麻烦一些,叶芽生长要靠光合作用,漆膜不透光,只能人工给它进行光照。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保温灯,温度和光照同时控制到底难了点。 盛黎娇在花盆旁守了一天,光照半个时辰,保温半个时辰,二者轮换着,并不可行。 这只是一株久这样累人了,真种进地里,几亩瓜田根本没办法复杂操作。 晚上,盛黎娇哭丧着脸,吃饭都不香了,拿着筷子在粥里搅动,神思不一会儿就飘远了。 洛长青在她面前摆摆手,仍不见回应。 饭碗放到桌上,洛长青拿了一双没人用的新筷,在菜里挑挑拣拣,夹出一块姜片,悄无声息地送到盛黎娇嘴边。 盛黎娇想都没想,张口就吃下了,嚼了两口才发现味道不对:呸! 洛长青在一边笑得不可开支,直到小姑娘泪眼汪汪,这才知道慌神:我错了,你别哭,娇娇 坏人!盛黎娇轻叱,思绪被打断,索性把所有不高兴都推到男人身上,你总是欺负我,你一点都不偏爱我! 我怎么洛长青后悔不已,反驳会惹人更恼,不反驳又觉得委屈,最后叹息一口,怪我,我再也不敢了。 话虽如此,盛黎娇少不了对他的指责,真有的编撰的,一念念了一刻钟,等念完了,一看男人蔫头蔫脑的模样,又懊恼起来。 夫君她搬着小板凳凑过去,你伤心了吗? 还好。 夫君对不起呀,是我不好,把坏情绪发泄在你身上了。她很是诚恳,抱住洛长青的胳膊,你要是不高兴,可以骂回来。 我可乖,一定不还嘴。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洛长青还能说什么,没忍住捏了捏小娇气包的下巴:不骂你,要是再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盛黎娇立刻保证,夫君我再也不会了。 今天是怎么不高兴呢?洛长青问她。 提到这个,盛黎娇再次忧愁起来:漆膜好像不行,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呀,它只有前期合适,后面长了叶子要晒太阳,漆膜不能透光,就不好用了。 幸好没一时冲动买足油漆,不然全是损失。 洛长青这几天听她说了不少,对大棚薄膜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沉思一二:如果你是忧心这个,我倒知道一种布。 ?盛黎娇仰头,什么? 明天带你去镇上看看,如果我没记错,上次的成衣店里就有,你看看能不能用。 夫君现在说嘛,我想听 洛长青为了给她一个小教训,任由她在身后跟了许久,就是不肯仔细道来,说什么都是等明天,急得盛黎娇嘟着嘴,碎碎念个不停。 转过天来,天刚蒙蒙亮,盛黎娇就醒了,到洛长青的房间外敲门,屈指咚咚咚,她拉长音调:夫君快起啦! 闹得洛长青不堪其扰,起床吃了口饭,等到了去镇上的牛车将要出发的时候,拎着小娇气包去赶车。 不过 洛大郎,你这荷包真好看! 难为洛长青把荷包摘下又挂上,又装作漫不经心地在手心把玩,总算有人看见了。 这是买来的吧?挺贵了吧? 还好,不是买来的,娇娇给我做的 啊?是弟妹做的啊,弟妹手可真巧,你小子享福了! 耳边的夸赞生不绝于耳,目的达成的男人深藏功与名,拒绝其他人的细看,把荷包往腰间一挂,再拿外袍挡住。 盛黎娇围观全程,总觉得洛长青是故意炫耀,偏偏对视时,男人的目光比谁都坦荡,让她的怀疑再次动摇。 两人的目的地很明确,到了镇上直奔成衣铺去。 进店洛长青直接问:请问店里可有绢布? 有的有的,二位这边请! 绢布在一楼,盛黎娇便以为它的价格不会太离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好奇心大盛。 伙计带他们看得是一款细白布匹。 绢布的材质有些像绸缎,但比绸缎更细密一些,至少从盛黎娇的角度看,她在绢布上是看不到空隙的。 而且她看得这块细白绢布,比平常做衣服的料子薄很多,对着光看隐约能透光,丝织品的透气性更不用说。 用力拉一下,延展性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耐用度如何。 看她感兴趣,旁边的伙计凑上来介绍:咱家这绢布又软又舒服,价格也不贵,一匹只要二两银子! 店里一匹布通常不到两丈,也就是差不多一丈一两银子,比其他绸缎便宜许多,但比麻布贵了两倍不止。 盛黎娇只打算种两亩地,剩下的田依旧荒着,定时埋上一层肥料,等秋种时再跟村里人一起种麦子。 大奉以240步为亩,六尺为步,家里田地还算规整,取长十丈宽五丈高两丈来算,两个西瓜大棚至少需要二百五十丈绢布,一丈多少钱来着? 我们再看看,麻烦您。盛黎娇表情变得可快了,瞬间从兴奋转为面无表情,拉着洛长青往外走。 洛长青不懂,但还是跟了她,一直到外面才问:怎么了? 没钱呀。 盛黎娇顿时垮了,抽了抽鼻子,往前倒在洛长青身上,装模作样地呜咽两声,丧气道:夫君,我们好穷。 洛长青这才明白:你想买多少? 好多好多,家里全部银子拿出来也不够呢。卖人参的钱盖房花掉一部分,日用也拿了一点,现在还剩下不到二百四十两。 要是把钱都拿出来未必不够,但盛黎娇还不想倾家荡产赌一个西瓜大棚,何况西瓜生长周期三个多月,这三个月还要浇水要施肥,家里要吃饭要生活,分文没有怎么活? 上山挖参? 盛黎娇根本就没考虑过,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总觉得怪怪的,她现在有点迷信,总担心这种好运用多了,会有损将来的气运。 不成不成,她可是要一直顺顺利利的! 要不然?一半种大棚,一半露天种?盛黎娇很快有了考量,大棚瓜提前种,我熟悉一下温度水量,再种剩下的一亩地。 一亩地好,一亩地只用买一百三十丈绢布,再杀杀价,只用花不到七十两,能负担得起! 盛黎娇伤心来得快,高兴来得也快,跟个小孩似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挑动她的情绪。 杀价这种事情要靠洛长青来,可惜铺子里没有这么多布,要去府城调货,大约要用四五天时间,货到了给送去村里。 七十匹布加送货,一共六十六两银子,货到|付款,大棚的薄膜也算有了着落。 更让人高兴的是,回家后邻村木匠师傅托人捎来信儿,说他们订的家具都打好了,晒了两天,搬回家就能用。 这样,两人到家没歇,赶紧去村长家借了一辆牛车,这还是盛黎娇头一回见到村长一家,村长年纪不大,四十多岁的样子,媳妇儿前两年病逝,村长一直没再娶,而家里两个儿子都娶妻了。 村长看上去很和善,听说他们借车,让大儿子去把车架拴上,还担心他们驾不好,支使大儿子送他们一趟。 订做家具时交了一半押金,洛长青把剩下的钱付了,和村长家大儿子武贺一起把家具搬上车。 盛黎娇又溜去跟木匠师傅聊天,着重问了问那漆,得到的结论和之前差不多,用来做漆膜还是限制太多了。 留下吃顿饭吧。又是驾车又是帮忙的,盛黎娇留武贺吃饭,见对方一直推拒,赶忙跑去仓库,从里面拿了一包点心几个鸡蛋,装进小篮子里叫对方带上。 家具在搬进来时就摆好了,新房子盖好后,盛黎娇还没进过洛长青的屋子,这回进去看看,才发现男人的房间实在简陋。 当初洛长青说:我自己能收拾。 可现在看,屋里除了刚放进去的那张床,墙角有一把缺了一只腿的椅子,其他地方全是空荡荡的,根本不像住人的地方。 反观她的房间,虽然称不上奢华,但家里最漂亮的桌椅都在她屋里,新被褥也在她屋。 洛长青送武贺离开,进屋发现盛黎娇杵在屋里不动:怎么了? 盛黎娇这一回头不要紧,如今却是眼眶通红,抽了抽鼻子,眼泪说掉就掉。 洛长青看得目瞪口呆:怎、怎么又又哭了? 你就住这样的屋里呀?盛黎娇抽抽搭搭地问。 是、是吧? 你怎么都不盖被子,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呀?她自己怕冷,春末还要盖着厚被,便以为其他人也这样。 尤其是男人从不跟他说屋里的事,稍微臆想一下,就变成了洛长青受委屈,还一直忍着,特招人疼。 洛长青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事? 盛黎娇不理他,上前牵住他的手,自顾自说:我想好了,你要去我屋里睡,你总是这样,我要监督着你,让你好好的。 你屋?那你去哪? 当然是一起了!盛黎娇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理所当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ing [1]鲁国产一种细白绢布,以薄闻名,先为公侯大臣所用,后囤积降价,文中参考鲁绢,按照娇娇所需有一定修改美化和架空 [2]现一亩地为667平方米,文中做了一下古代的换算,自汉武帝起,土地一亩定为240步,沿用至清朝,六尺或五尺为一步,秦汉采用六尺为一步,一步是一左一右,约1.41.5米,取中间值1.45米,1.45x1.45x240=504.6,所以娇娇家里田地一亩约500平方米! 算麻了orz 29、第 29 章 去吧。洛长青连哄带骗,总算把人赶出去。 本以为这事说完就过去了,谁知当天晚上,盛黎娇抱着被子追进来:夫君一起睡觉呀。 洛长青微哂,我以为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孩子还害羞盛黎娇小声嘟囔,把被子丢到床上,笑眯眯地招招手,夫君来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洛长青终于忍不住,拉过断了腿的椅子,清了清嗓子:你听我说 从君子慎行开始,所有能与作风矜持有关的,洛长青都不放过,谆谆教诲,语重心长。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不知珍重?我不是说你不好,你不要觉得所有人都是好的,你这样、这样万一我图谋不轨呢? 他想把后果说得严重些,但一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 万一把人吓哭就坏了。 洛长青的声音沉沉的,因为要时刻把握着度,说两句停顿一下,他又不跟那些书生郎似的有文化,引经据典都不会,全是大白话,但归根结底,就叫盛黎娇别这么心大。 盛黎娇听话地点着头,很给面子地应是,偏偏等洛长青说得口干舌燥,她不小心打了个哈欠。 我刚才说的什么?洛长青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盛黎娇呢喃两声,倾身靠过来:夫君我好困,我想睡了唔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拿了最大的被子,可以两个人盖,你要是嫌弃我,我屋里还有新的,不过我觉得,夫君你的床有点硬,不如还是去我屋里吧。 果不其然,白说了。 盛黎娇拿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旋即起身爬上床,褪下鞋袜,抖开被子就往里趟,还贴心地留出半边,拍拍被子:夫君来! 她已经很困了,又听了好半天唐僧念咒,要不是有张清俊的脸给她瞅着,怕不是早睡着了,盛黎娇难得脑子还没完全迷糊,睡前念叨了一句:要是明早你不见了 话没说完,她歪头就睡着了。 可话末的留白,让洛长青打了个寒颤。 一觉醒来,盛黎娇睡眼惺忪,看着头顶有些陌生,便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不料碰到身边人,顿时引来一阵闷哼。 咦?盛黎娇的眼睛渐渐睁开,言语间带点惊叹,夫君你真的没走诶! 嗯。洛长青并不看她,偏着头,也没让盛黎娇看见他眼底的青黑。 同床共枕。 说来简单,做起来才知道有多困难。 莫说这还是个女子,洛长青长这么大,自有记忆来,再没跟其他人一起睡过,便是当年塞外不方便,他也从未与人睡在一起。 尤其是盛黎娇睡觉并不老实,不至于攀爬折腾,但碰碰手脚还是常有的,这一晚上洛长青不知道下去多少次,每次都要等小姑娘把手脚挪回去,才敢上床躺一会。 一夜未眠也不奇怪了。 想了想,洛长青小心提出:我还是觉得,一起睡不太好。 为什么?盛黎娇扭头,我们不是夫妻吗? 夫妻睡在一起,不说天经地义,总不是错误的。 洛长青顿时哑然,还想拖延,但看见盛黎娇微微皱起的眉头,又不敢说了,偏这给了盛黎娇错觉,趁机哄他搬家,脆生生地喊着夫君,叫他搬被子拿衣服,全挪去她屋里。 家里三间屋子,她那间才算正屋,屋里也宽敞,床也大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床上垫了两床褥子,软和! 说是搬家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被子还是昨天晚上抱去的,洛长青只有三四套衣服,眼色都大差不差。 恋耽美 -画三春(16) 盛黎娇难得贤惠,跪坐在床上帮他叠衣服,忽然按到什么,掌心尖锐的刺痛感让她轻呼出声。 洛长青正好进门,一眼就看见她手心好像被扎破了,脚步一顿,很快就大步走过来:碰到什么了? 盛黎娇也不知道,皱着鼻头,用另一只手在衣服里摸索,不一会儿就把刺伤她的东西找出来了。 是一支银簪,与她婚前佩戴的式样相似。 看清这东西的瞬间,洛长青第一反应:我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他急于自证清白,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来的簪子。 经他这么一提醒,盛黎娇有了点印象,捏着簪子仔细瞧了瞧,在簪头找到一个小小的菡字。 啊她小声叫了一声,忽然有点心虚。 娇娇你听我说,我并未与其他女子有过接触,这簪子真的与我无关,我真的不知道洛长青额角起了一层薄汗。 我知道呀。盛黎娇打断他,目光飘忽,把破了一点皮的掌心塞进他手里,我认识,应该就是、就是姐姐的。 原主千方百计偷来盛黎菡的信物,放进洛长青家,只待她差人过来翻找,坐实了二人私定终生,只是不想,那些人诬陷完了,簪子没拿走,洛长青又大意,一直没发现藏在最底下那件衣裳里的簪子。 洛长青更是疑惑了:姐我不记得了。 他当初在路上救人,根本没把盛黎菡带进家里,如何出现了对方的饰品,还叫小妻子认出来。 盛黎娇不敢让他深究,就怕牵引出后面的阴谋,把簪子往床底一扔:哎呀不重要啦!夫君我手疼 她眨眨眼,眼中濡泪,轻声抽泣两声,便叫洛长青忘了所有,盯着她掌心的红点:我给你找药来。 趁着洛长青出去拿药,盛黎娇赶忙下床,趴在地上把窗=床子的簪子往里推了推,直到看不见一点边缘,这才轻松了几分。 她掌心的破皮不严重,没过一会儿就看不出来了,难为洛长青皱着眉,仔细给她寻找伤口,又小心点上药:这几天你不要碰水了,有事叫我,嗯? 好呢! 几天后,镇上成衣铺的伙计把绢布送来,整整两马车,堆了半个房间。 绢布到了,地里的大棚也要开始建造。 盛黎娇的计划不变,还是想在绢布下搭建支撑,幸好山上树枝干也多,拼接搭建,竟真做出大棚的雏形来。 家里的西瓜苗越来越长了,叶子也长了几片,被盛黎娇移栽去后院,和兔子养在一起,绿油油的叶子,让兔子们只能看不能吃。 大棚的骨架做好后,绢布还要缝制到一起,整个缝制的过程都是盛黎娇自己来的,她怕旁人针脚不够密,万一透气太厉害,那就要出大事了,忙了半个月,方才把所有绢布缝制成整体。 搭绢布那天,洛长青找人借了把木梯,还邀了两个人帮忙,绢布和骨架的贴合处要黏浆糊,前前后后弄了半天,总算把绢布和骨架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之后两三天天气很好,没下雨也没阴天,让一直担心天气的盛黎娇着实松了一口气,四天后,大棚彻底建成。 大棚比盛黎娇的计划要大一点,一亩地多,不到一亩半。 三月底,各家地里的活儿基本忙完了,洛长青家却忙起来。 许多人都看见他家地里搭了个大棚子,那棚子还是拿细软绢布撑起来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总归奢侈得令人咋舌。 有人问洛长青这是什么,他直言:是娇娇的主意,她说这样种西瓜能增大产量,不会赔钱。最后一句是他自己加的,也是他真心所想。 西瓜?那是什么东西?大家伙还不知道的作物,人家都想着增产了,几人一合计,还是放弃打听下去。 别不小心触了忌讳,碰到人家赚钱的秘诀。 还有人问到盛黎娇那里,她倒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跟人解释一通,尽量通俗易懂地跟大家介绍什么是大棚,但一说起绢布的价格,再多的兴趣也散了。 盛黎娇并不强求,笑眯眯地可好说话:没事!等秋天看看收成,您要是觉得好,再找我问也行。 话虽如此,前期的投资还是让绝大部分望而生畏。 村里人是什么看法,小夫妻俩都不是多在乎,说过就忘了,眼下还是忙自己地里的事,洒下种子,要在种子发芽前提前挖渠饮水。 这个时候的中午已经很热了,绢布的吸热能力比盛黎娇想象的还要强一些,透气透光也不错,除了贵,真没其他缺点了。 走进大棚里,扑面而来的灼热感让人很不舒服。 盛黎娇每次出来都是一身汗,鬓边的碎发全贴在脸上,汗珠滴答滴答往下落,狼狈极了。 洛长青见了两次就心疼了,堵在大棚门口:需要做什么你跟我说,你在外面等着我,别进去了。 他上午要挖渠引水,只有下午才有空闲,盛黎娇怕他太累,一般上午就把大棚里的活做完了,下午回家歇着。 闻言,盛黎娇不同意: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洛长青帮她理了理碎发,不肯让步,种子种下去几天了?是不是快要发芽了,然后浇水施肥是吗? 沟渠还差一点,再有两天就好了,你告诉我做什么,别忙了,里面热不热? 里面不热呀,可暖和。盛黎娇睁眼说瞎话,弯着眼睛去拉洛长青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赶报告而迟到这件事.jpg 30、第 30 章 洛长青说不过她,只好把挖渠的时间调整一下,上午一块进棚,两人一起忙活,一个多时辰就能出来。 下午洛长青继续挖渠,小姑娘就戴个草帽追在他后面,细声细语地跟他说话,聊些家长里短,要不就说说从村民那听来的八卦。 洛长青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也不觉得厌烦,甚至不仔细听内容,只让耳边萦着嘈杂的小话,别有一番生趣。 直到这天下午 夫君你快看!盛黎娇去大棚里转了一圈,出来上蹦下跳,快活地招着手,嫌洛长青走得慢,直接过去拽上他。 进到大棚里,温度要比外面高出一倍,但比起以往的燥热,入眼的大片绿色,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出芽了,全都出芽了!盛黎娇喜不胜收,一行行地数过去,从头到尾皆不落下,出芽率达到了百分百! 洛长青不懂她说的百分百是什么概念,但他也是跟着一起数的,当初播种的时候,一亩多大棚挖了五百多个坑,每个坑里放两粒种子,而现在冒出的绿芽芽,大多数都有两个分叉,少数的是一个,却没有没冒芽的。 村里种小麦,出芽率有八成就是极好了,现在种了异国的瓜果,偏能全部出芽,说不是大棚的功劳,洛长青可不信。 他看着盛黎娇左摇右晃,一会儿摸摸嫩芽,一会儿拿手指沾水在芽底抖一抖,再抬头,龇着牙冲他笑。 大棚里闷热,洛长青一向不喜欢她在里面多待,又看了几眼,便哄她出去,出去后难免旧事重提:种子都发芽了,你也该放心了,剩下的交给我? 一起嘛!盛黎娇正高兴着,说话的音调里仿佛掺了蜜糖,甜甜腻腻的,听得人牙疼。 洛长青还想劝,但想到小娇气包那些磨人的手段,别劝人不成反出丑,终究选择闭嘴。 水渠刚引好,洛长青又要马不停蹄地上山砍秸秆,还有农家肥,都是要提前备好的。 盛黎娇也未能得闲,每天几次进出大棚,努力控制棚内的温度,又要观察秧苗的高度,看着不对了赶紧调整。 等大棚里的西瓜都长出六片真叶,幼芽期就算过去了,升高棚内温度,适当浇水施肥,剩下的就是等藤蔓生长开花。 也亏得盛黎娇进大棚进得勤,对西瓜初期生长的条件摸索得差不多了,找了个晴朗的日子,招呼洛长青把剩下的多半亩地种上。 忙忙碌碌,月尾的十来天很快过去。 进了四月,清明也快到了。 村里人不少人家开始准备祭祖,盛家也有祭祖的传统,每年清明前后,盛老爷都会随商队回来。 盛黎娇没想起这一茬,只寻思洛家的祖坟在哪儿。 正好这两天得闲,只有傍晚去地里看看,两人把院里重新收整了一下,给菜地浇浇水,再称称小兔子长没长成能吃的重量。 夫君我们可要祭拜爹娘?盛黎娇趴在桌上,想起从陈大娘那里问来的,洛家一直只有洛长青一人,洛长青也是四五年前出现在村里的,而家中长辈没有见过,也不曾听洛长青提及。 盛黎娇纠结了好几天才问出来,怕惹男人不高兴,但转念一想,不闻不问更是对洛家爹娘的不尊重。 洛长青没想到她会出声,听清那两声称呼更是错愕。 你问谁? 爹娘呀?盛黎娇不觉有异,看他脸色还算正常,又重复了一遍,快到清明了,要去看看爹娘吗? 她的声音不算大,因着午觉没睡,还带些困顿。 洛长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的话:爹娘他们的坟地没在村里,不用祭拜。 喊到自己的父母,他还不如盛黎娇称呼的流畅,爹娘两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带着熟悉的陌生。 听到这,盛黎娇并不觉意外,想了想又试探:听说你是前几年刚来的村里,爹娘都不在,你是怎么有这么多祖田的呀? 土地和田产都是祖上留下的,自爹娘那代起就搬去了其他地方,后来家中意外,家里亲人都去了,留我孤身没地方待,索性回老家混吃等死。 洛长青快速反应过来:我是说生活。 盛黎娇其实还想问,但听到家中亲人皆去世,又担心戳人伤疤,鼓了股嘴,把手放在洛长青手背上:那、那 夫君你别难受,以后有我陪着你。 虽然我好多东西都不会,但我对你好呀!盛黎娇有点自豪,我也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最亲的人。 洛长青失笑:你这话要是让盛夫人听到,小心又挨骂。 啊盛黎娇吐吐舌头,方才想起原主的一众亲属,她低头小声叭叭,你不说,母亲就不会晓得了。 问清楚了,盛黎娇就不用费心准备清明祭祀了。 她想过两天去趟镇上,随着地里的西瓜稳定下来,她逐渐有了空闲时间,不如买点针线,过了清明去找陈大娘。 可等她提出,洛长青拒绝:抱歉,过两天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可能去不了了。 这么长时间,盛黎娇还是头一回见他要出门,虽然感到好奇,但也愿意给对方一点私人空间,便没有多问,贴心地表示明白。 那就再等几天吧,我也不着急,夫君你先忙。 一晃眼,清明到了。 洛长青从早上就不见了,因他提前打过招呼,盛黎娇也没多想,该干什么干什么,直到黄昏还没见人回来,这才有点着急。 可惜着急也没用,她连男人的去向都不知道,遑论出门去找。 天边余晖被满幕星辰所替代,盛黎娇趴在餐桌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门口响起一声巨响,将她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是谁!她紧张地站起来,屋里很暗,只有桌边点蜡烛的地方能看清,偏偏门又没锁,外面的人随时可以进来。 盛黎娇又惊又怕,赶紧去屋里摸了一根长棍,两手抓着棍子,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外面的是谁? 她连问了几声也没得到回答,状着胆子把门踢开。 门一打开,靠在门口的人失去倚靠,当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借着月色,盛黎娇看清门口那人的面貌:夫君? 一天没见,洛长青却跟变了个人似的,手里的酒壶好像是破了,半截处滴滴答答往外露,而他本人更是满身酒气,呛人得很。 盛黎娇把手里的木棍扔开,去扶住洛长青:夫君你还醒着吗?哎呀 男人蓦地把她推开,借着反冲力踉踉跄跄地撞到墙上。 他大概是醉了,举起酒壶灌了好几口,砸么砸么嘴,低下头半天不动,不说话,也不耍酒疯。 盛黎娇被他推开时手背蹭到了门框,不知碰到了什么,有一小块地方火辣辣得疼,她顷刻红了眼眶,却对手上的疼痛置若罔闻,重新贴近洛长青:夫君你说说话 洛长青头疼欲裂,眼前场景混乱,人头攒动,刀剑乱飞。 他忽然觉得手腕有些温热,一抬头就撞进一双在月光下泛着水光的眸子里,好像是眼泪? 他眨了眨眼,用力甩了甩头,下意识地又举起酒壶,可酒水到了嘴边,又停下了。 盛黎娇一直在叫他,任由眼泪在面上淌,费力把洛长青撑起来,忽而听见耳边响起男人的呢喃。 不、不喝酒娇娇不许,娇娇不让我吃酒正说着,酒壶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洛长青瞬间卸了力,整个人都靠在盛黎娇身上,他的头正好埋在盛黎娇肩头,蹭了蹭,发出一声喟叹。 盛黎娇被他撞得后退两步,趁乱抓住门框,这才没倒下去,等再回神,才发现压在肩上的男人呼吸逐渐平缓,似乎是昏睡过去了。 盛黎娇喊他不应,既搞不清缘由,又为现状惊扰,抹了眼泪也没用,眼睛很快又被水雾浸满。 夫君你醒一醒,我扶你进屋去睡。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知道不能一直在门口,便使劲搀起洛长青。 不说两人身身形悬殊,只盛黎娇的体力就干不了这种活。 说是搀扶洛长青进去,要不是男人中途醒了片刻,顺从地跟她往屋里走了几步,恐怕今晚就要睡在门口了。 好不容易把男人托上床,盛黎娇累得不行,腿一软,直接趴到床边,喘息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盛黎娇并没有多歇,才缓过神就站起来,她小跑着去厨房,慌里慌张地打了盆水,又去拿了条帕子,端着水盆回房间。 她小脸泛红,双唇紧抿,生涩地把帕子洇湿,叠好去帮洛长青擦拭。 她怪洛长青胡来,但又忍不下心弃之不顾,谁料湿帕子刚搭到洛长青额头,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啊! 一只手掐住盛黎娇的脖颈,那手骤然发力,让她呼吸骤然紧促。 男人面色凛然,眼中不见昔日温情,只有黝黑的暗色,以及一抹叫人心寒的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连载有一个来月啦,谢谢小伙伴们的陪伴,文章将于2月11日周五入v,届时万字更新,请大家继续支持! 然后就,明天断更一天,裸更选手慌张赶稿orz 顺便带一下预收《病美人穿成作精贵妃后》依旧娇软女主ww感兴趣的小伙伴点点收藏叭叭叭! 文案: 林姝姝穿成架空朝代里的作精贵妃,带着她一步三喘、弱不禁风的玻璃身子。 贵妃仗着皇帝宠爱,上敢阴阳太后,下敢杖责使臣,宫里的人得罪个遍。 却不想,皇帝对她好,全是因为受制林家,实际烦她至极,林家覆灭之时,便是贵妃谢罪之日。 林姝姝:我还能挣扎一下。 林姝姝穿来时,贵妃刚打了使臣,扬言要把人家收进宫里做奴才。 恋耽美 -画三春(17) 使臣不堪受辱,大闹要贵妃道歉,谁知宴时,贵妃才福了福身,便倒下了。 第二天就传出,贵妃病重,危! 林姝姝三顾使馆,是真的想道歉弥补,却回回病倒在半路上。 吓得使臣连夜回国,歉也不要了,生恐担上谋害贵妃的罪名。 太后厌她跋扈嚣张,林姝姝就日日跑去请安,冬日抱着手炉,指尖仍冻得通红。 林姝姝咳嗽不断:听闻母后近日嗓干,儿臣亲手炖了雪梨汤,请母后赏脸。 还有万寿节上的万福图,禧平寺的平安签,望着林姝姝因祈福茹素越发苍白的小脸,太后难得怀疑 怕不是她误解了贵妃? 私底下,林姝姝赏了贴身婢女百两纹银:辛苦你帮忙炖汤抄字求签了。 不知何时,贵妃风评扭转,司祁的目光也控制不住地落在她身上。 林姝姝常年抱恙,身上萦着一股散不去的药香,冰肌玉骨,纤腰不足一握。 林姝姝怕疼怕苦,更怕龙颜大怒教她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她小心侍奉圣驾,却每每自己先病倒,晕头闭眼,牵着司祁的袖角小声啜泣。 醒来再细声细语请罪:都怪臣妾身子弱。泫然欲泣,让人说不出半句重话。 后来,俊美的帝王守在才封后便重病的林姝姝床边,声音压抑凄苦:梓童,朕如何才能养好你? 31、第 31 章 咳咳咳空气愈发稀薄, 盛黎娇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夫、夫君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气音,也是弱弱的,才出口就散在空气中。 她的两只手都扒在洛长青手上, 试图把他拽开, 偏几次不得, 只有颈间的力道越来越大, 盛黎娇脸上染了红色,眼泪哗哗往下淌,落在洛长青的手腕上,又滴落在地上。 就在盛黎娇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死亡时。 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紧跟着颈间的手松开, 洛长青用力地用拳头捶打脑袋,嘴中发出阵阵呻|吟。 盛黎娇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 她一边捂着自己的脖颈, 一边仰头往上看, 看见洛长青痛苦的样子,下意识地想凑近去制止,可想到刚才的经历,终究是恐惧大过担忧。 呜她泣不成声, 伸出两根手指拽住男人的衣角,怯怯地看他跌倒在床上。 屋外阴云遮住星月,屋内也复归于平静。 宿醉醒来, 洛长青脑中嗡嗡作响,他强撑着坐起来, 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余光瞥见屋里熟悉的家具,又下意识地往旁处看。 直到 盛黎娇抱膝坐在墙角里,看见床上的男人醒来,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而后在洛长青看来时,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 娇娇?洛长青猛地翻身下床,双脚接触在地面上才发现腿脚已经酸麻,要不是及时扶住床榻,怕要狠狠地摔一跤。 不想他才往前走了两步,角落里的人直接哭出声。 盛黎娇已经哭了一晚上了,惊惧之下她根本睡不着,跑出去又害怕男人出现意外,便一边流眼泪一边擦,眼睛肿得高高的。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近,盛黎娇哭得越发厉害了。 洛长青在她跟前蹲下,试探地伸出双手,下一刻,一个香软的身体扑过来,小姑娘的哭嚎声在耳边炸响。 我害怕呜呜哇 盛黎娇从未见过男人那般可怕的模样,甚至在她的人生里,也没见过那种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那是一种眼中无活物的死寂。 你打我,你想杀了我盛黎娇大声哭诉,一边抽噎一边控诉,攥着拳头捶打在男人身上,偏又把人抱得死紧。 与此同时,昨夜的种种快速在洛长青脑海中略过,最后定格在小姑娘呼吸困难,嘴巴微张的垂危画面。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宿醉后的大脑一团乱麻,思考艰难。 直到盛黎娇挣扎着要躲开,洛长青才彻底找回神智,他不仅没有放任对方离开,反而反手把人抱住,眼尾划过一抹亮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男人的低语不断,抱着人的双臂也不断箍紧,都是我的错。 盛黎娇撇撇嘴,更是委屈了,小声说了句:你弄疼我了。 洛长青慌张卸力,后退一点,实在舍不得把人松开,重重喘息两声,重新靠过去。 半晌,洛长青哑声:我抱你去隔壁屋好吗?这间屋里全是酒气,昨天他没洗漱就睡下了,身上的酒水气全沾到被褥上,他知道小姑娘不喜欢这味道,便央着她离开。 盛黎娇已经很累了,弱弱地嗯了一声,答应了,隔壁屋里很空,只有临时搬过去的一床被子。 洛长青先把她放下,利落地把被子铺开,然后扶她坐下。 抬抬头,我看看?他的大拇指在盛黎娇耳后摩挲,轻轻抬了抬她的下巴,可以看见很明显的青紫色。 说到这,盛黎娇才消下去些许的情绪又涌上来,眼里很快弥漫开泪花:你弄得我好疼她仰头,露出颈上的指印。 她的皮肤娇嫩,本就受不得一点疼,一晚上过去,那些指印更明显了,黑紫黑紫的,看着很是可怖。 洛长青心底咯噔一下,随之就是密密麻麻的疼。 对不起。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笨拙地帮盛黎娇擦拭眼泪,反而把她的皮肤搓得更红。 盛黎娇难免喊疼,躲开他,抱着膝盖委屈极了:你打我。 不等洛长青说话,她又道:你掐住我的脖子,你想杀掉我。 比起对话,她更像在自言自语,抠着手指,默默掉眼泪。 洛长青受不了这种气氛,更看不得她难受的样子,掌心成拳,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对不起,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盛黎娇看看他:你可以说来听听,但我不一定接受。说完,她又垂下头,慢吞吞地抠手指。 此事说来话长洛长青抓住她的双手,疼惜地揉了揉被抠红的指肚,按了按眉心,方才缓缓道来。 你应该听说过的,我是几年前回来的,一直没跟你讲,回乡之前,我一直在边塞。 前些年边疆不太平,朝廷于各地征兵,我虽是家中独子,却也怀有一腔热血,那时不知天高地厚,瞒着家里人去了战场。 边塞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打打杀杀,大漠黄天,怪我承受能力太低,才经历了几场战争,便受不住了。 三分真七分假,洛长青面色一如往常。 盛黎娇张大嘴巴,显然是被他的说辞镇住了,又或者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外人口中不求上进的懒汉,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她鼻尖红彤彤的,眼尾带着水珠,看上去憨憨的,但又莫名惹人怜惜。 洛长青顿了顿,在她身侧坐下,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这才继续。 边塞战争太常见了,兴许是睡梦里,兴许是吃饭时,敌人说来就来,没有能放松的时候,在军营里待久了,好多人都染上坏毛病,多梦失眠,敏感暴戾,总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也不例外,刚回来时,我晚上没办法安眠,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总觉得敌人杀过来了,昨天晚上对不起,我魇住了,没能认出你来。 卸甲归乡后,我许久都走不出战场上厮杀的阴影,变得浑浑噩噩,甚至想 最后一战,他率部下追击千里,大败敌寇无一伤亡,这本是天大的喜事,谁知回程时,他被副将背叛,三万敌军围剿,他手下三百将士,拼杀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等援军抵达,山谷里全是尸骸,洛长青倒在血泊中,随行军医抢救了半月才救回来,后来他亲自斩杀了叛徒,当日围剿的敌军也无一放过。 边关大捷,敌寇签降书,大奉举国欢庆,唯独他避开所有人,连京中的圣旨都没接,自此销声匿迹。 圣上遍寻大将军,几年过去一无所获。 反倒是一座依山的小村子里,多了个爱喝酒不干活的懒汉,还娶了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儿。 战争结束后,洛长青总会想起那三百将士战死时的场景,宛若散不去的冤魂,将他一起拖入深渊。 如他所说,他变得敏感,多疑,受不了一点风吹草动,不知何时就会失去理智,把无辜者当成敌寇。 要不是盛黎娇的出现,或许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如他计划的那样,混吃等死,最后醉死,了结此生。 洛长青不愿再多想,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没什么本事,这么多年,一直是个普通兵士,也没挣下多少家产,教你嫁过来受苦, 抱歉,娇娇,是我的错,我不该吃酒,不然也不会醉,更不该伤了你。 他声音里满是压抑的痛苦,闭了闭眼,偏头不敢和盛黎娇对视。 但凡盛黎娇多想想,大概就能发现他话语中的许多漏洞。 洛家爹娘已逝多年,何来瞒着家人去参军? 大奉征兵五年为期,满期限即可归田,既然受不了,为何不早早退伍,反而要等边陲太平。 再或者,入伍这么多年,能一直活下来的士兵多少也该有点军功,找个小县当兵卒再简单不过,何至于回老家混吃等死? 可惜盛黎娇一概没想到,她默默把手缩回来,过了好久才说话:你是把我当成坏人了吗? 对不起。 我怕你受凉,扶你进屋睡,还怕你不舒服,给你找帕子擦拭,虽然夜里看不清楚,可你总该认得我的。 盛黎娇开始小声碎碎念:我们在一起好几个月了,我长得那么好看,你怎么可以分辨不出我来?而且我劝你好多次,喝酒没好处的,你明明答应了,还背着我违背承诺。 夫君,我从来不知道,你还在边塞待过,你要是想祭奠兄弟,我们可以一起的,我不介意这些,你没必要瞒着我。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能理解你,也能接受你的解释。她仰起头,眼里又弥漫起水雾,可我好疼,我不想原谅你。 那便不原谅。洛长青见不得她掉眼泪,帮她擦了擦眼尾,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都是我的错,娇娇不原谅才是对的。 盛黎娇小声啜泣:你要跟我道歉,你还要哄我,我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原谅你。 呜我脖子好疼,眼睛也疼,可我的西瓜还没长出来,我害怕西瓜长坏了她自己还难受着,也忘不了地里的西瓜。 我帮你照顾西瓜好吗?洛长青无法,只好事事顺着她,我去拿帕子给你敷一敷眼睛,你先睡一会好不好? 家里的药酒没剩多少了,晚些时候我去村头大夫那里再拿点,很快就不疼了。 都怪我洛长青懊悔不已,看盛黎娇眯着眼睛,终究没忍住,探头在她眼睑上轻轻吻了一下。 小姑娘被吓坏了,睡觉也睡不安生,不时发出呓语,静静蜷缩着,闭着眼睛仍会淌出泪来。 洛长青去烧了热水,用软和的帕子打湿,试了试温度,给她盖在眼睛上。 原本这个时候他正好能去拿药,但看着盛黎娇的睡颜,他怎么也不敢走开,更别提留她一人在家。 快到中午的时候,盛黎娇发起烧来。 因为哭的太久,她眼睛鼻子以至两颊都是红的,洛长青一开始没发现,直到听见她的呼吸粗重,才意识到不对劲。 再探手一摸,额头滚烫。 他顿时一个机灵,赶忙托着她的后背扶她起来:娇娇?娇娇醒醒,我们去看大夫,娇娇看看我 盛黎娇呢喃两声,未能醒来。 洛长青也顾不得其他了,给她穿戴好鞋袜,又去找了件厚衣裳,兜头蒙在她脑袋上,然后将人抱起来,踹开门就往外面跑去。 见了大夫,大夫给诊了脉拿了药:这是受了惊吓,又没能休息好,吃两剂药,不严重。 洛长青抱着盛黎娇,微微抬头:我看她很不舒服 自然不舒服了!大夫轻笑,发着烧如何能舒服?等回去你找块湿帕子,沾点温水,莫要太多,给夫人擦擦身子,记得尽快盖好,发发汗就好了。 大夫见多了这种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看洛大郎着急,又支了个招:再不行就用酒水给夫人擦身,最多两天,定能退烧的。 现在提起酒,洛长青就发寒,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抱着盛黎娇的手稍稍收紧。 临走前他又拿了两瓶药酒,所有药都揣进怀里,因为不方便,只能背着小姑娘回家。 回家后煮药喝药,又是好一番折腾。 药汁又黑又苦,盛黎娇烧得意识不清,但还是潜意识地抗拒,喂进嘴里的药能吐出来大多半。 洛长青想捏着她的嘴巴强灌,可盛黎娇朦胧着双眼,混混沌沌地呜咽:夫君我难受 瞬间,他什么力道也使不上力了。 只能端着药,凉了热热了凉,一小勺一小勺的,慢慢往盛黎娇嘴里点。 只喂药就喂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把药都喂完,洛长青已是满头汗。 反观盛黎娇,梦里有什么感应似的,在男人伸手过来时忽然一躲,脑袋都钻进被子里,两手抓着被子边缘,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这一病就病了两天,宿醉后都会难受,洛长青却没多少感觉了,睁眼闭眼全是床上的小姑娘,为她擦药酒熬中药,还要哄着她吃点白粥。 幸好到了第二天盛黎娇就退烧了,只是依旧睡着,醒来也不过一刻钟,歪头又能昏睡过去。 第三天晌午,洛长青煮药进来,一进屋就看见盛黎娇抱着被子,跪坐在床边。 他脚步一顿,心头很快漫上喜悦,大步走过去,把药碗放到地上: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不疼? 你的眼睛已经不肿了,还有点红,我再给你敷敷好吗? 对了,还未给你看你颈间的伤,痕迹已经淡了许多,我给你拿镜子看看 正说着,洛长青起身要去拿镜子。 不想没走两步,就感觉身后传来拉扯感,回头一看,原来是盛黎娇瞪圆了眼睛,抓住他的下衫不放。 怎么了?洛长青小心问道。 盛黎娇已经想起睡前的事,抽了抽鼻子:不许去!我不看! 病了两天,她的声音还有点哑,但又堵着气,尾音急促,说完还呛得自己咳嗽起来。 好好好,不去了。洛长青全都依她,果断坐回去,下意识地去摸她额头,盛黎娇迅速躲过去。 她小声嘟囔:你别碰我。面上带着嫌弃,只是手心里的衣角攥得紧紧的。 洛长青的笑容僵住了,半天才说:好。 那,把药喝了好吗? 喝药! 盛黎娇咋么咋么嘴,怪不得这两天嘴里总是苦苦的,原来都是药的味道。 她猛地扭头:我不要!言语娇嗔,霸道极了。 恋耽美 -画三春(18) 尤其是她不喜欢,也不许洛长青去碰,一见男人弯腰,就要哭不哭的样子:我都这样了,你还惹我生气。 小祖宗惹不得,一点不顺心都不可。 看在她病情大好的份上,洛长青没有强求,当着她的面把药洒出窗子,总算让盛黎娇舒心一二。 又修养了半天,盛黎娇彻底好了。 她嫌颈间的指印不好看,拿了条丝帕系上,雪白的丝帕衬得她小脸越发白皙,稍微一点异色都极为显眼。 盛黎娇打定主意要给洛长青一个教训,即便心里已经没气了,还是紧绷着小脸,一天也跟他说不了两句话。 洛长青心中有愧,自然伏低做小。 以往都是她叽叽喳喳地讨人嫌,现在成了洛长青追着她说话 我蒸了蛋羹,要点些香醋吗? 后院的西瓜又长了好多,叶子越发大了,娇娇真厉害 不是说去镇上吗,想什么时候去? 盛黎娇瞥他一眼,脑袋一扭:哼! 洛长青苦笑,抓住她的手腕揉捏不止,多余的也没说什么。 连着好几天没去大棚,盛黎娇记挂得不行,招招手,跟招呼小狗似的把洛长青叫来,喊来了还不看人家。 她侧着身子交代:你去大棚看看呀,西瓜该浇水了,肥料也要适当追加一点,露天的西瓜也要看,要是发了芽,也要撒点草木灰。 她说什么洛长青都应,应完了才回神:我出门你自己可以吗? 快去!盛黎娇虎着脸,在他小臂上拍了一巴掌。 左右也要去地里瞅瞅,洛长青不敢多磨蹭,问了问她还有没有多余的交代,赶紧去干活。 他走得匆忙,便没有看见盛黎娇满脸纠结,有心想跟着,偏又要死撑一口气,追到门口又返回去。 盛黎娇回房间,是她原来的屋子。 在她生病这两天,洛长青已经把屋里收拾干净了,被褥都换上了新的,染上酒气的床单也洗净晒干。 盛黎娇趴在床上,忍不住想起洛长青说与她的往事。 边塞,军营,沙场。 每个词都很陌生,更是极难同洛长青联系上。 偏偏他们在一起了,还牵扯甚深。 开始的震惊过去,盛黎娇有点心疼,那样艰苦的环境,不说吃喝保暖,受伤肯定也是家常便饭。 男人这么懒散,也没眼力劲儿,定是很不如意。 她细数洛长青的缺点,然后就联想到因此带来的诸多弊端,偶尔一两个优点可以忽略,或者转化成新的缺点。 男人叫她高兴就都是好的,惹她讨厌了,那就全身上下没有一个闪光点。 正想着,忽然听见屋外响起敲门声。 盛黎娇才吃了乱开门的教训,坐起来根本不敢去看。 要是洛长青回来,他会直接推门进来,最多就是在屋门口敲敲门,能在大门外敲门的,多半是外人。 她在床上坐了多久,门外的人就敲了多久。 最终,盛黎娇还是怯手怯脚地去开门,开门一看,她却愣住了。 来人是盛黎娇认识的,正是盛家门房的管事,管事脸上堆满了笑容:三小姐,老爷走商回家,听闻三小姐出嫁,请三小姐和三姑爷回家一趟。 盛黎娇这才想起来,盛老爷每年清明都会回家,即便不小心耽搁了,最晚半月也会回来,每次都是等他回家才祭奠长辈。 爹心情还好吗?盛黎娇忍不住问。 管事连连摆手:小人可不敢打探老爷心思,是夫人叫小人来的,说是老爷想见见三小姐。 合着这里面还有母亲掺手。 盛黎娇一整颗心都吊起来了,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她这做女儿的,见爹娘的紧张也不逞多让。 管事把话带到就离开了,临走前倒多指点了两句:老爷明天备了家宴,三小姐要是有空,不如明天就回吧。 好,谢谢您。盛黎娇在人前还能保持冷静,人一走,顿时哀叹连连,也不进屋,就蹲在门口装蘑菇。 洛长青回家就看见蹲在门口画圈圈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不进屋?小心受凉! 盛黎娇眨了眨眼,抬头喊道:夫君 这可是出事后她第一次这么喊,洛长青顿时受宠若惊,语气都轻缓了许多:我在,怎么了? 我爹走商回来了,派人捎话,想让我们明天回趟家。盛黎娇说,明天有家宴,其他人都在。 所谓其他人,自然是包括兄弟姐妹姐夫侄子侄女若干。 盛黎娇怕吓到他,没有多解释,可只这三五句话,就让洛长青从欢喜中清醒过来。 他先把盛黎娇拉起来,带她回屋里,仔细想了想那几句话,勉强还算镇定:家宴在什么时候? 在晚上。 那明天上午去镇上,给二老带些礼物,家里银两还有,你看买什么合适,其他人可要带礼?洛长青很快有了计较,你想回家吃午饭吗? 不不不!盛黎娇果断摇头。 洛长青依她:那就不去,买完东西我们在街上吃点,等下午再去府上拜访。 因为回家的事,盛黎娇顾不得跟洛长青赌气了,重新变回小尾巴,一直跟在男人身边,时不时担心两句。 洛长青开始还有点紧张感,有了对比,方才知晓他那点紧张实在不值一提,他这做女婿的,可真是心大。 晚上吃完饭,洛长青解开盛黎娇颈上的丝帕,上面的指印差不多散干净了,只有喉咙那里还有一点不明显的痕迹。 他用药酒仔细揉过,盛黎娇觉得痒,又笑又躲,最后被洛长青按在膝上,怎么挣也挣不开。 上好药酒,盛黎娇躺着不动了,把玩着对方的手指,在一片安静中蓦然开口:夫君,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 洛长青的指尖一颤,反手握住她:不喝了,再也不碰了。 嘻嘻嘻!盛黎娇满意地捂嘴笑,不觉打了个哈欠,在洛长青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声说着话,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洛长青的手一直在她头上轻抚,见她睡着也没有动弹,保持着姿势,把旁边的被子扯过来搭在她身上。 又是一夜无话。 盛黎娇这几天睡得多,早晨很早就醒了,一睁眼就对上男人的眼睛,她的哈欠打了一半,生生顿住:早上好。 早。洛长青轻笑,要起吗? 盛黎娇一轱辘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你一晚上都没睡吗?她昨晚是生了些作怪的心思,但也认为等她睡着了,男人一准儿会把她挪到床上,谁知对方是一动不动。 洛长青避而不谈,下床活动了下手脚,并转移话题道:醒来就起吧,我们去镇上。 你不是喜欢镇上的小馄饨?咱们早点去,早饭也在镇上吃。 他一直在说今天的安排,盛黎娇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只好作罢,笑嘻嘻地趴到洛长青背上,给他捏捏肩:夫君辛苦啦! 小祖宗离开,又成了小甜心。 两人好久没去镇上了,坐上牛车忽然有点新奇,车上还有其他人,盛黎娇就稍微保持了一下矜持,只是跟洛长青牵着手,而没有直接靠过去。 到了镇上先去吃饭,两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还有两个糖饼。 盛黎娇吃不了这么多,糖饼只咬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洛长青来者不拒,剩什么吃什么,甚至又多要了一个糖饼。 吃完早饭就要去买东西,给岳父的陈茶,给岳母的金镯子,洛长青问要不要给其他人买东西,盛黎娇矢口拒绝了。 原本是想买的,可给爹的陈茶花了十三两银子,给母亲的金镯子又是十多两,进出两趟就花了二十多两,把盛黎娇心疼得不行。 洛长青看得好笑,不免打趣:若是嫌贵,不然就退掉? 还是不了吧。盛黎娇说得可不情愿了,看在这么多礼物的份上,爹娘能少骂我几句就好了。 只当花钱买个安心。 盛黎娇把金镯子套在手上,陈茶塞进洛长青手里,凑近仔细交待:你千万拿好,别不小心摔坏了。 好,我一定小心。洛长青故作认真,十分严肃地应着,说完自己都笑了。 给岳父岳母的礼物备好,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洛长青想起小妻子想买针线,便打听了下买针线的铺子,绕过两条小巷,到了一间杂货铺。 这家铺子不仅卖各种香料,还在门口摆了各色胭脂,进屋还有许多干果果脯,针线放在一个小角落里。 盛黎娇进去就闻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找了找发现是一种酸梅子,梅子做成了果脯,外面鲜亮鲜亮的,尝到嘴里,先是酸涩感炸开,紧跟着便是回甘。 她眼睛一亮:好吃! 总体来说,盛黎娇还是喜甜的,偶尔尝一口酸的,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从店里出来时,除了买了十几轴不同颜色的针线,还带了一小包果脯,店家送了一枚荷包,果脯装在荷包里,正好能挂在腰间。 午饭依旧是在外面吃的,想着饭后小憩片刻,洛长青要了楼上的一个雅间,一荤一素一个汤,最后吃得干干净净。 一天就这样过去大半,也是时候回家了。 自走到盛府所在的那条街开始,盛黎娇就不住唉声叹气,转着手上的金镯子,看看洛长青,再看看自己的脚尖。 拐过弯,她终于忍不住了,扒住洛长青的小臂,很是婉转道:夫君,爹他脾气很好的,就是有时太直爽,万一他说话不好听 都是应该的。洛长青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我带走了盛家最漂亮的小姐,岳父不高兴也是正常,放心,我不会跟岳父顶嘴的。 盛家最漂亮的小姐听到夸奖美滋滋的,微微扬起下巴,复说道:倒也不用这样,要是爹说话不好听,你就逃到我后面,我保护你! 好,全靠娇娇保护了。 进了盛府,主院得了消息来迎。 三小姐,夫人请您去院里坐坐,老爷想见见姑爷,正在书房等着呢。 还要分开见! 盛黎娇止住脚步,眉心瞬间皱起来:不能一起见吗? 小厮为难:这 没事。洛长青握住她的手,宽慰道,不会有事的,去吧,不用担心我。 盛黎娇不敢说,她可不是担心对方,单纯是怵头母亲威严,想带个分担压力的。 她缩了缩脖子:那好吧。 进了内府就要分开走了,两人很是依依不舍了一番,主要是盛黎娇不舍,翘着脚尖犹疑好一会儿,要不是怕母亲生气,恐怕还要磨蹭。 盛夫人那边派了腊梅来接,盛黎娇很是熟练地跟腊梅姐姐打听母亲的近况,听说母亲今天情绪还好,这才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洛长青被带去书房。 小厮敲响书房的门:老爷,三姑爷来了。 进来。书房里传来略显粗犷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东西掉了,还夹带着笔墨的碰撞。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久以后,得知参军真相的傻娇娇 男人,呵:) 本章留评发小红包ww 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 再带一下预收: 《病美人穿成作精贵妃后》感兴趣的可以点专栏看看呀! 32、第 32 章 书房宽敞明亮, 两侧书柜上全是书册,桌案后挂了名画,盛老爷手里握着笔,在纸张上笔走龙蛇。 在他脚下还散着其他纸笔, 也不知道是被人丢下去的, 还是意外掉落的。 洛长青停在五步开外, 一直没言语, 直到盛老爷放下笔,方才躬身:见过岳父大人。 要是换成两个月前,他大概就不是这么称呼了,而如今,若不是怕唐突,他一点也不介意随着家里的小娇气包喊一声爹。 盛老爷看上去高高壮壮的, 因为常年走商的缘故,皮肤比其他人更黑一些,偏又家里有钱, 一指粗的大金链子盘在腕间, 另有两枚戒指圈在食指和中指上。 似是察觉到洛长青的目光, 盛老爷随手把笔丢开,又抖了抖左手:出门不方便,一回家我就喜欢戴些金灿灿的玩意儿。 洛长青不合时宜地想,给岳父岳母准备的礼物似乎买反了。 正想着, 又听盛老爷问:听说你是柳村的?叫什么,家里几口人,可有些许家产? 洛长青恭敬回答:是, 小婿柳村人,姓洛名长青, 家中长辈皆逝,亦无兄妹,家中置有一座家宅,另有田产若干。 哦,这样子。盛老爷点点头,仔细打量着桌前的男人,神色看不大清。 过了好久,盛老爷又说:你倒像我一位故人。 不过他不是本地人,好多年没音讯了,想来你们也没交集,不过样貌像了几分。他说话带了点感慨,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一口气。 盛老爷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招手示意洛长青过来:你看我这画如何? 洛长青这才知道,原来盛老爷是在作画,而不是写什么大字。 直到凑近了看,这画貌似也不太对。 纸上画了只王八,只具神不具形,画了个椭圆,勾勒几笔横线竖线,再添上四肢,敷衍地圈个脑袋,最后是一角尾巴两个豆眼,还是个对眼! 盛老爷浅笑,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目光不时在洛长青身上扫过,想看这小子如何回答。 洛长青琢磨了会儿,始终觉得这幅画就是在影射他,可对上盛老爷笑眯眯的面容,还不能影射回去。 片刻,洛长青沉吟:依小婿看 这画笔触流畅,线条优美,落笔稳重,收笔自然,虽简洁却极具神态,大繁至简,极境至臻,小婿佩服! 这话一出,盛老爷整个人都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洛长青能这么回答,不仅没计较他的阴阳怪气,还能变着法子的夸了一通。 再看洛长青的表情,比他还真挚,仿佛所有夸赞都是发自真心,绝无半分虚言。 盛老爷反应还算快,愣了愣便回过神:哈哈哈哈说得好,不错,挺好!他不禁大笑,有力的手掌拍在洛长青肩上,一下两下好几下。 要不是洛长青身强力壮,换个文弱书生过来,说不准两三下就把人拍趴下了。 洛长青保持微笑,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谦逊道:岳父谬赞了。 有了这么一出,盛老爷对洛长青好感大增,他已经听夫人说过小女儿嫁人的事,也多少打听了下姑爷的情况。 盛老爷多年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见识面也广,他倒不嫌弃姑爷家境,只要人不坏就行。 他虽然不常在家,但对家里的儿女也有一定了解,就比如他这小女儿,骄纵任性,耍起脾气来不管不顾。 说句难听的,找个普通人家也好,农家子好拿捏,凭借盛家的家世,便是小女儿蛮横些,也不怕姑爷忤逆。 今天见了人,盛老爷对洛长青的印象改善很多,先不论那酷似故人极为亲切的面容,只看他气度也非普通。 盛老爷觉得,这姑爷可没有夫人说得那么不堪,若是让他遇到好机会,假以时日,必非池中物。 恋耽美 -画三春(19) 娇儿可回来了?盛老爷把画纸团成一团,往墙角一扔,稍后会有人来收拾。 回了,娇娇去了岳母那,我们给您和岳母到了礼物,都在娇娇那。 洛长青自小在京中长大,待人接物的能力是极好的,只有他不愿讨好的人,而没有他讨好不来的。 他又说:娇娇说您喜欢金饰,我还不信,总以为您跟其他府上的老爷似的,好一手风雅,买了一饼陈茶,原来是我想错了,岳父是个直爽人。 而其他富商家的老爷,所谓好风雅,倒不如说是好附庸风雅。 洛长青一贬一赞,又把盛老爷哄了一回,顺便先把买错礼物的事打个招呼。 盛老爷很是受用:喝什么茶,苦兮兮的还不如喝糖水,没事,你们有心了! 走走走,时候也不早了,先去夫人院里,我看看娇儿最近如何。 洛长青自无不应,路上多是盛老爷在说,念两句走商路上的奇闻,说两句家里的儿女,最后绕到盛黎娇身上。 洛长青前面都只是听,提及小娇妻可就有话说了 您说的是,娇娇可会哄人了,遇上什么事,我总是抵抗不了她的甜话。 我也这样觉得,姑娘要娇养着。 再没有比娇娇更好的了。 盛老爷一开始还不觉得怎样,听着听着觉出不对来,扭头一看,他这女婿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啥意思? 当然,这些都离不开您和岳母的教导,要是没有您二老的照顾,娇娇定是没办法长这么好。 盛老爷乐了:好说好说。这女婿上道,是个能处的! 行进主院里,两人的交谈暂歇。 洛长青落后半步,余光看见盛老爷满面笑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盛夫人和盛黎娇都在院子里,身前的石桌上摆了一个小荷包,正是装果脯的那一个,如今剩余不多了。 盛夫人不爱吃小零食,可架不住小女儿一直投喂,叫一句母亲再撒个娇,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张开的嘴,又如何吃了七八颗酸梅。 好不容易看见丈夫过来,盛夫人连连摆手:快去给你爹吃,你爹喜欢吃。 盛黎娇眼睛早亮了,盯着洛长青,脆生生地叫了句夫君,喊完才想起来有爹,起身略有羞涩:爹,您回来了。 回来了。盛老爷可没错过她的先后,撇了撇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哟,谁说的贴心小棉袄,胡说! 要论指桑骂槐,盛老爷实在算得上佼佼者。 盛黎娇听得心虚,在桌上抓起一把梅子就跑过去,把梅子举过下巴:爹您吃,可好吃了! 盛老爷不肯,作势要绕开。 哪知盛黎娇直接抱住他的胳膊:爹您别生气,女儿不是故意的,这梅子真的好吃,求您尝尝吧。 她软着音调,说完又叫了几句,还专门捡出最大的一颗,递到盛老爷嘴边,歪歪头:爹? 行了行了,我吃了!盛老爷绷不住了,把酸梅抢过来,进嘴连核一起咽下去。 他坐到盛夫人旁边,抬头看着跟上来的夫妻俩。 说归说闹归闹,儿女面前总要维持几分威严的。 盛老爷清了清嗓子:你们俩的事我都清楚了,虽然不知道娇儿你怎么做出这种荒唐事的,但事已至此,一切往前看。 我看洛小子还不错,娇儿你如今也成婚,多少收敛收敛你那性子,洛小子愿意包容你,你也不能总是欺负人家,夫妻生活总要相互扶持。 按理说娇儿出嫁,我这做爹的少不了为你张罗嫁妆,可你娘说了,她跟洛小子有约定,不许我掺和,你那嫁妆就先在家里放着,等时机到了,爹再给你抬进家。 唉。盛老爷捶了捶肩,说到最后有些伤感,你说我就半年不在家,怎么一回来,娇儿你都嫁人了呢? 家里唯一的嫡女,出嫁却一点都不风光,还是抢的庶姐姻缘,说出去全是笑话。 盛黎娇被影响到,揉了揉眼角,小步跑到盛老爷身后:爹我给您捶肩! 总归到了这个地步,盛老爷便不多说了,又念叨了几句好好过日子,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招呼大家一起去前厅吃饭。 如果说盛夫人强势,那盛老爷就多了几分感性,他不似寻常富老爷的金贵,说话粗声粗气,爱好也土土的。 可盛黎娇才跟他见面,便喜欢上了这个爹,难得把洛长青抛下,硬插到父母中间,左右各牵着一只手。 她一会儿贴贴这个,一会儿贴贴那个,夸母亲妆容好看,夸爹又健壮了。 洛长青在后面看着,见到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微微有点吃醋,有心插进去,偏又舍不得破坏这种氛围。 他们几个来得最晚,到堂厅时其他人都到了,大姐盛黎陌带着夫君孩子一起,然后就是盛黎菡和两个豆丁弟弟,当然还有两个姨娘。 等盛老爷和盛夫人一到,小厮婢女们开始上菜,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讲究,围着桌子,随着盛老爷说开饭,家宴就算开始了。 盛黎娇忙着孝敬父母,连洛长青都忽略了许多,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旁人,于是盛黎菡盯了她许久,也未能得到她一个眼神。 母亲您吃这个,爹您吃这个!盛黎娇可忙了,公筷就没放下过,连她自己碗里的菜都是洛长青帮忙夹的。 万幸母亲脸色还好,爹看着也高兴,都不像要责骂她的样子,盛黎娇心愿达成,心里高兴,哄人的话说个不停。 盛老爷今年也四十多岁了,上了点年纪,一喝酒就容易回忆过往。 尤其是今天还有新姑爷作陪,看着那张肖似故人的脸,他忍不住念起往昔。 原来是二十多年前,盛老爷还年轻,走商时被山匪劫持,本以为要命丧匪手,却遇上了途经的将军。 将军从边塞赶往京城,急着回家陪待产的娘子,原本没想多生事端,可马跑出去几公里,实在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打马回程,正好救了匪徒刀下的盛老爷。 盛老爷受了伤,将军索性捎上他,一路回到京城,才把盛老爷安顿好,就听说夫人已经生产了。 盛老爷又喝了一口酒:那时候、那时候我还不知天高地厚,谢人家救命之恩,竟提出要结娃娃亲! 我跟人家说啊,以后我生了闺女,就跟小少爷结亲现在想来,那可是高攀,忒不要脸了! 他明显是喝醉了,眼睛下面染了红色:我伤好了,跟人家告别,往后数年,再也没去过京城,后来意外听说将军战死,夫人郁郁而终,只剩下个小公子,在边塞待了几年也失去消息。 唉,长青啊,你跟我那故人长得可真像,而且你还跟娇儿成了亲!嘿、嘿嘿,这就是缘分啊,也算弥补了当年的遗憾,了却我一桩心事啊! 你们不知道,将军可是个好人,他可厉害盛老爷说话开始含糊不清,颠三倒四的。 洛长青心念一动,忽然想起点什么,他仔细看了看盛老爷的眉眼,眼中多了一抹恍然。 不过一直到散席,他也没多说,只是陪着岳父,以茶代酒,盛老爷喝了多少酒,他就喝了多少茶。 让一边的盛黎娇不住为他担忧 夫君喝这么多水,千万不要撑破肚子呀! 家宴以盛老爷睡死过去为终结,盛夫人不禁扶额,招来小厮:快扶老爷回房,叫厨房准备醒酒汤! 散席后时间很晚了,不管是盛黎娇还是其他人都不方便赶夜路,幸好宅子大,家里给所有人都备着房间。 姑爷们去住客房,两个出嫁的小姐回闺房,小外孙女则随娘亲一起。 房间分好,各自也该回去了。 盛黎娇走着走着,脚步慢下来,最后竟落在最后,只有洛长青跟她并排着。 见前面没人注意,她悄悄勾住洛长青的小指,傻兮兮地笑了笑,凑近小声喊:夫君! 等洛长青看过来,她分享今日喜事:今天母亲和爹都没骂我,刚才母亲还偷偷跟我说,爹对你可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创了一个抽奖,1000币抽全订20人随机分,2.15中午开奖哈~ 对惹!这篇文章大部分都是家长里短啦,偶尔会有些小波折,除了马甲相关,其他基调还是平平淡淡和甜甜! 怕有些小伙伴会期待狗血极品亲戚爱恨情仇之类的,肯定是没有了(虽然我觉得,前面好多章已经能看出我平平平来了QAQ 33、第 33 章 洛长青忍俊不禁, 下意识地在她头顶揉了揉:岳父大人满意就好。 叫什么岳父,你不是不肯与我结亲吗?盛黎娇瞥了他一眼,莫名想起几个月前的事,嘟喃了两句。 洛长青先是哑然, 很快就赔罪:是我有眼无珠, 险些失了良玉。 这话盛黎娇爱听, 本来紧绷的嘴角舒展开来, 眉眼一弯,忽然凑近:那你,叫我一声夫人? 盛老爷和盛夫人感情不错,老爷夫人的互相叫着,盛黎娇听多了,也生出别样的心思, 尤其是在洛长青这里试探的结果不错,心思也活跃起来。 天色不早了,早点歇吧。洛长青抓紧了她的手, 轻咳两声, 不大自在地歪了歪头。 前面的人已经跟他们拉开不小一段距离, 洛长青拉着她加快脚步,偏偏身边的小姑娘不肯,故意使力往后拖。 不嘛不嘛,夫君你快叫我一声!盛黎娇拉长调子, 一句夫君被她扭出好几道弯,不见得好听,却足以让人落败。 你看大姐夫就喊大姐姐娘子, 你别不是嘴上好听,实际哄骗我吧? 没骗你, 快走吧夫人。洛长青无法,称呼在嘴边转了两圈,终于叫出来,出口才觉得好像不赖。 可看见小姑娘得逞的笑,他忍不住在她后颈捏了一把,激得盛黎娇一哆嗦,回神就拿脑袋撞他。 夫君真乖,今天竟真的没有吃酒,以后要继续保持呀!盛黎娇夸他,本想亲亲做奖励的,洛长青实在不好意思,笑着躲开了。 两人嘻嘻闹闹,落后更远了。 要不是怕名声不好,盛黎娇是想拉着洛长青一起睡的,到底惧怕母亲威严,扭捏了半天,在院外各自分开。 刚才有人陪着,盛黎娇精神还好,如今四周安静了,她的倦意也跟着涌上来,盛黎娇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眼尾挤出两滴泪花。 谁料没走两步,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廊檐下挂着灯笼,正好把门口站的人的影子打过来。 盛黎娇抬头,正好望进对方那双满是复杂的眼睛里。 盛黎菡的面色算不得多好看,但也没有了往日的怨恨,本想等盛黎娇自己过来,谁料对方站住不动了,她深吸一口气,只得自己走过去。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没头没尾地问道。 盛黎娇本就不愿意跟她独处,莫名其妙得了问题,脸上多了点奇怪:你在问什么啊? 我问你为什么?算计完我,却把自己嫁过去。提起几月前那场祸事,盛黎菡仍有怨气。 然而一个月前,她顺利进入书院,盛夫人虽然还是看她不顺眼,但也没过多指摘她。 若非如此,她今天也不会找上来。 盛黎娇这才明白,想了想,很是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因为夫君长得好看,我喜欢他,就不想让给你了。 让给我?盛黎菡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个没本事的农家汉子,我需要你让? 你闭嘴!这话可踩在了盛黎娇的雷点上,你才没本事,夫君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不懂能不能别胡说。 这一刻,她全然忘了面对的是谁,原书女主又怎么了,女主就能污蔑她的亲亲夫君吗? 夫君比你厉害多了,夫君是最好的! 我要是早知道,我、我盛黎娇跺脚,我肯定不让你跟夫君有任何牵扯! 一想到原文中跟洛长青结亲的不是她,盛黎娇心底升起一股委屈,又气又嫉妒,连带着看盛黎菡也不好了。 看她神色不像说假话,再一联想到席上的表现,盛黎菡面上出现几丝裂痕,她向前两步,蓦地掐住盛黎娇的下巴。 她眉目间多了几分探究:你别不是被烧傻了? 眼前这个蠢了吧唧的家伙,真是前些年跟她针锋相对的嫡小姐? 盛黎娇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啪得把下巴上的手打下去,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才被烧傻了,这是我的院子,要是没有别的事,请你离开。 对了!要是再叫我听见你说夫君坏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至于怎么个不客气法,盛黎娇还没想出来,故意拿肩膀撞开她,往自己屋里跑去。 等等!盛黎菡再次叫住她,书院的事谢谢。 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要不是盛黎娇一直支着耳朵,怕是要错过了,她觉得诧异,忍不住回头看,却也只看见对方慌张离开的背影。 所以,是来找她道谢的? 盛黎娇鼓了鼓嘴:那也不能说夫君坏话 久别故居,盛黎娇进屋就把刚才的不愉快暂抛脑后,自替嫁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回来,小桃早就等在屋里,见到她哭个不停。 想到当初怎么把小桃支开的,盛黎娇有些涩然,不忍推开她,只能悉心安慰,然而等小桃提出跟她一起走,她又想也不想拒绝了。 我夫君不想家里有旁人,对不起呀。 听到是姑爷不愿,小桃不得不放弃,擦干净眼泪,伺候小姐洗漱安寝。 这一晚上,盛黎娇睡得不太好,可能是认床,混混沌沌醒了几次,连带着早上起来精神都不怎么好。 小桃为她盘发,还找了一身胭脂色的裙子,艳丽的颜色衬得她容貌更娇艳了几分,点上朱唇,好是俏丽。 小桃在旁边夸赞不已,话尾又道:夫人打早就派人传话,叫我收拾了几身衣服,说等小姐走时一起捎上。 我怕小姐穿着不方便,挑得都是素色的,还有几身寝衣,小姐一会儿去看看,可还有遗漏的。 诶?盛黎娇愣了愣,很快答应了,好。 虽然她不是很挑穿,但能有舒服的当然不会嫌弃,叫她自己买,她肯定嫌贵不愿意,可从家里捎着的 盛黎娇弯了弯嘴角:再帮我多拿两身吧! 小桃帮她收拾衣服,盛黎娇则要尽快赶去堂厅用早膳。 路上正好碰见洛长青,她的表情瞬间明媚了,蹦跳着跑过去,张开双臂:夫君你看我! 小姑娘本就好看,如今带着朱钗,穿着漂亮的襦裙,整个人都鲜亮了。 洛长青接住她,真心说:好看。惹得盛黎娇憨笑不止。 盛黎娇给他看自己的裙摆,她没有多想,但洛长青心底微酸,默默抓着她的手,忽然明白了盛夫人上次说的 娇儿跟着你,你少不得亏待她。 有些人,或许合该生在阳光下,漂漂亮亮的,一直耀眼。 恋耽美 -画三春(20) 早膳一切如常,吃完饭盛老爷喊上两个姑爷去书房,其他人留在堂厅说话。 盛黎娇抬眼就见盛黎菡,昨晚的事涌上心头,下巴上仿佛还留着被拿捏的触感。 她可不是吃亏的主儿,眼睛一转,溜去母亲身边,抓了一把果干,只在手心里摆弄,也不吃。 盛夫人打量了她几眼:怎么了? 盛黎娇面上顿时摆出委屈,不高兴地把果干拍在桌上:二姐姐说我蠢,我才没有! 厅里的人还都没走,她说话的声音又不算小,在场人皆听了清楚。 盛黎菡跟梅夫人坐在一块,闻言差点没控制住面上的表情,一同错愕地看过来,盛黎菡辩驳:我没 上回也是,二姐姐总是说我蠢,我说没有她也不听。盛黎娇不给她一点反驳的余地,蹲到盛夫人身前,仰着头问,母亲您说,我哪里蠢? 虽然盛夫人对这个评价很是认同,但自己的女儿只能自己骂,一个庶姐可说不得:菡儿? 盛黎菡不得不站出来:母亲。 盛黎娇继续茶里茶气:二姐姐,我不是责怪你,今天就让母亲评评理,我哪里蠢了。 你可不蠢。 盛黎菡恍惚见到了当年的恶毒嫡妹,眼前一黑,笑容牵强:是我说错话了,妹妹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这便是承认了。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盛夫人拍了拍盛黎娇的手,示意她起开:既然你知错了,我也不多说了,回去把《女则》抄十遍,兄友弟恭的道理不用我教了吧? 是。盛黎菡垂头,一时间看不清表情。 盛黎娇后知后觉 她好像,又刷了一波女主恶感值? 家宴吃过了,女儿姑爷也都见了,老大老三各自都该走了。 盛黎陌去找姨娘说话,盛黎娇也去跟母亲告别,进了院子发现盛老爷也在,正让夫人帮忙按额头缓解宿醉后的阵痛。 盛夫人没好气道:叫老爷少喝点不听,头疼总不是我难受! 不等盛老爷说话,门口已经传来小女儿的呼声:爹,母亲,我来告别啦!盛黎娇溜进来。 还啦? 盛夫人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也不给盛老爷按头了,一巴掌拍到桌上:看把你高兴的,可要走了,终于不用看见我们两个老家伙了! 老家伙都出来了,盛夫人火气不小。 盛黎娇顿时收敛,缩起脖子,小心反驳:才没有。 到底有没有,只有她自己清楚。 左右要分别了,盛夫人舍不得骂她,稍微表达了点不满,轻叹一声:罢了,走就走吧。 你爹刚跟我说,你跟你夫君要是有想法,缺银两什么的,尽管来家里,虽然你一心只想着夫君,心里没我们的位置了,可我们不能不念着你,受委屈什么的也都回家说。 过了这么久,盛夫人已然接受现状,这回有盛老爷开导,对洛长青的敌视又少了许多,虽然还坚持赌约存着微弱的希望,可也不再拒绝接济一二。 盛黎娇被她说得红了眼眶,磨磨蹭蹭地靠过去,趁着盛夫人不注意,吧唧在她面上亲了一口:谢谢娘! 你这丫头!盛夫人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不轻不重地打了她一下,只有眼尾的褶皱透露出几分心情。 回娘家住了一天,盛黎娇收获颇丰,四五套衣服装起来,足够她穿到入秋。 从盛府出来,洛长青几次看向盛黎娇。 街上的商贩不少,各色吃食香气十足,盛黎娇垫着脚尖从人群里穿过,东瞧瞧西瞅瞅,最后跑回来,把手塞进洛长青手里。 洛长青捏了捏她的手腕:就这么开心? 盛黎娇楞了一下,旋即咧嘴笑:嘿嘿,我这不是想到要回家,情不自禁嘛,夫君 大庭广众之下,她竟一点不知羞,喊着夫君往他身上贴,非要紧挨着一起走,见到什么都要喊一声,不买,就是看看。 洛长青后悔多嘴去问,然而每想起她说的回家,心口止不住泛起涟漪,经过栗子摊时,脚步一转径自走过去。 诶?夫君我没想吃呀!盛黎娇这般说着,眼睛里却含了惊喜。 是我想吃,买一点吧。洛长青说道。 好!买给夫君吃!盛黎娇兴奋极了,撒手就往栗子摊去,老板我要一大包糖炒栗子。 小姐给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可香了,是一种焦焦的味道,剥开栗子壳,果肉甜糯可口,蘸上一点老板送的白糖,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洛长青边走边剥,栗子肉全进了盛黎娇嘴里。 转过街角,前面人多了一倍,还能听见鞭炮霹雳巴拉的声音,盛黎娇好奇,找路人问了问。 是宁家酒楼开业了!开业前三天入店即送桃花酒一壶,前百名还能反一成饭钱。 宁家是镇上的另一富绅,主打酒楼客栈生意。 宁家的酒楼在镇上开了两家了,这是第三家,听到送酒反钱,盛黎娇自然心动,但想到是宁家的,又熄了心思。 洛长青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想去尝尝吗? 不想欸!盛黎娇很有自知之明,前面好多人,咱们肯定不是前百了,他家的饭菜好贵,也没什么特色,才不稀罕。 虽然这样说,她拔着脖子往前面看,动动鼻翼,依稀能闻到宁家酒楼招牌菜,松鼠鳜鱼的甜香。 洛长青知道她的顾虑,略微算了算家中存银,只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说多么富有,至少也该让小妻子有新衣穿,碰见想吃的不会因为钱财而退却。 回家前,两人又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一筐蔬菜,还买了两把韭菜蒜苗,卖肉的老板买肉送骨头,看小姑娘嘴甜,专门挑了快肉多的大棒骨。 洛长青坚持买了两包果脯,有偏酸口的也有偏甜口的,盛黎娇嘴里说着不要,可在牛车上一个接一个,快乐得直眯眼睛。 回到家天色不早了,两人简单吃了一口便歇下了,转过天来,则是换上粗布衣下地。 这个时节地里的人不多,每家浇水上肥的时间都不固定,山脚下那片田现在还没人,远远就能看见高高立起的大棚。 夫君快来! 洛长青先去看了看水渠,没等通水就听大棚里传来盛黎娇的尖叫。 他心下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提步跑过去,掀开大棚眼前一绿,紧跟着就是扑进怀里的人。 夫君看看看看看!盛黎娇兴奋得不行,把住洛长青的脖子直接跳起来,成功啦! 只见那些西瓜芽长长了许多,各自长了叶子,大大小小都有,隐约能看出西瓜藤蔓的形状了。 夫君你上回浇水了吗?有没有施肥?再过半个月就能上农家肥了,昨天忘记去后院看了,也不知道最先中下的西瓜怎么样了。 盛黎娇既好奇又期待,指挥洛长青把每株苗看过,确定没出问题,赶紧回家,依旧是给菜地浇水,顺便在边上埋两头大蒜。 后院的西瓜藤有一臂长了,大片的叶子躺在地上,最远的那一片长进了兔子窝里,被几只兔子啃得破破烂烂。 盛黎娇龇牙,我要吃兔子! 洛长青在旁边笑得不行,赶在盛黎娇发火前把兔子挪开,拎着耳朵把它们揪出来:再养半个月就能吃了。 盛黎娇气着,依次扯了扯兔子的尾巴,这才消气。 四月比三月清闲许多,地里每天早晚去看看,隔两三天浇浇水上上肥,今年气候好,四月中天气就暖了起来,连着下了两场雨,将田地润得透透的,秋天多半能有好收成。 陈大娘来家里找了好几回,招呼着盛黎娇去她家做针线。 做针线的还是原来那些人,不过苏婶不继续了,听说是在镇上找了户新主人,每天住在府上,做些浆洗之类的粗使,管吃管住,每月一百文。 盛黎娇把她新买的针线都带了过来,陈大娘她们怎么看怎么稀罕:这颜色真漂亮,做出来的衣裳肯定好看。 你说都是红色,原来红也能分这么多种 这绿色可真鲜亮,拿来绣鸳鸯最好! 做刺绣的布面都是店里提供,针线要做工的人自备,而一件衣裳统共赚那么几文钱,花上百文买针线可舍不得。 如今却不一样了,一件衣裳二两银子,就是用最好的针线也能赚不少。 一开始学用不着好线,还是原来的那些,做活的基本功都是相通的,不过改一下落针的方式,而这难住了不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晚了些orz但今日5000! 明天上夹子,调整到晚上更新,努力粗长! 34、第 34 章 一共十来个婶子, 陈大娘学得算是最好的了,即便如此,一旦针线走长,针脚就无可避免地松散。 最后莲心也加入进来, 学着盛黎娇的刺绣方法, 隔一会儿就要扎到手。 盛黎娇还是第一回当老师, 她脾气倒好, 同一种针法讲了十几遍也不觉得厌烦,谁问都说,实在不行的,就握着对方的手,一点点地抓走线方法。 幸好她们不是整天在学,每天只拿出一个时辰练习, 剩下的时间还是用原来的针法,做小样缝衣服,为了弥补花费掉的那一个时辰, 有人甚至在晚上点灯缝制。 盛黎娇几次欲言又止, 她想说这样会影响到新针法的记忆, 学习速度只慢不快。 但一想到好多人都是靠缝衣服帕子补贴家用的,这些话只能收回去。 时间还长,慢慢来吧。 一晃眼的时间,进了五月。 大棚里的西瓜藤已经很长了, 盛黎娇估计了一下,最多再有半月,估计就能开花结果。 而家中院子里的那根独苗苗已经长出花苞来, 盛黎娇每天都要去照看,散养了半个来月的兔子重新抓紧窝里, 免得伤了她珍贵的小花苞。 这天晚上,洛长青打猎回来。 我又摸到一窝兔子,公母兔崽儿都有,整整齐齐一家,家里养的那几只很肥了,要不要宰了吃掉? 清明节后,洛长青开启了上山打猎的生活,地里的活儿并不是每天都有,反倒是一进春夏,山上的猎物都活跃起来。 他每周上山一回,从不走空,最差也能抓四五条鱼,家里的荤腥就没少过,多余的直接卖给镇上的屠夫,换来的钱给小媳妇买新衣裳糖果子。 至于家里的那片菜园子,四周围了一圈韭菜蒜苗,炒鸡蛋包饺子都很好,剩下的蔬菜从邻居家买,一个月也花不了几十文。 一个月下来,凭着他打猎,家里又攒了十二三两银子,听起来不算少,但其实不过是一匹好布的钱。 盛黎娇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果然看见一窝七八只兔子。 公兔是雪白的,母兔皮毛间染着灰色,小兔子已经能自己吃东西了,被提溜着耳朵,四只爪不停扑棱。 看见兔子,盛黎娇十分欢喜,她并不是喜欢兔子的乖巧可爱,而是:吃兔子!好耶! 说来也巧,家里那几只兔子竟然都是母的,繁衍期无处配种,在家里闹腾得不行,有一回还跳出笼子,蹦到西瓜藤那里,连吃了两片叶子才被发现,心疼得盛黎娇哭了两天。 吃兔子,她早就等着了。 洛长青并不意外她的回答:是都留着吃,还是卖一部分留一部分? 留两只就够了,剩下的卖掉吧,我记得有家裁缝铺是不是收兔皮? 对,完好的皮毛一斤三百文。 剥皮这种事洛长青自己就能做,过程血腥不提,只是一天后,家里的屋檐下多了几只等待风干的兔子。 盛黎娇站在屋檐下,双手合十拜了拜:同居两月,我会把你们做成大餐的,不枉你们人世走一回,一路走好,愿你们来生不做兔兔。 拜完了,就是红烧土头干煸兔腿,一只兔子四五样做法,馋得盛黎娇蹲在灶台前直流口水。 兔皮和兔子一共卖了一两多银子,两人没花,全都藏进小金库里。 回家后洛长青看见剩下的那只兔子,想了想提出:想同我上山吗? 山上的花草开了许多,你应当会喜欢的,河冰也化开了,里面的鱼虾又大又新鲜,我带你上山玩两天? 可以吗!盛黎娇眼前一亮。 对于上山打猎这种事,盛黎娇一直不是很赞同,实在说不过男人,只得无奈应允,却是定下了规矩,每次上山最多三天,不能再多了。 先有苏婶家男人的例子,后有野猪伤人事件,打猎这种事,便是经验十足的老猎人,也不能回回保证万无一失。 盛黎娇担心不愿意,也无可厚非。 有过上次追随的经历在,她也认清自己,不再非跟着去添麻烦,然而每次洛长青不在家,她少不得失眠多梦,白天做事也不专心。 她那浅陋的演技全用在这上面,等洛长青回来便开开心心的,仿佛整夜整夜失眠的人不是她似的。 约好了一起上山,盛黎娇要早做准备。 主要还是大棚里的西瓜,每天都要有人看,早晚通风,合理控制棚内温度,以及在固定时间浇水。 我去找陈大娘,让陈大娘帮我看着西瓜!盛黎娇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往外跑,经过洛长青时,猛地跳到他身上。 夫君等我!她毫不避讳地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咯咯笑着,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又迅速跳下去。 望着小姑娘欢快离开的背影,洛长青闷笑不已,无奈地摇了摇头,去收拾剩下的那只兔子。 上山游玩要准备很多东西,除了一应吃食,还有防虫的草药,弓箭也要带着,预防野兽或者临时兴起去狩猎。 盛黎娇请陈大娘帮忙回来,洛长青也刚收拾好。 我把剩下的那只兔子带上了,到山上给你烤兔子吃。洛长青说,你看看还有其他要带的吗? 没有啦!盛黎娇看也不看,直接说道。 两个人要论仔细,绝对是洛长青更胜一筹,盛黎娇在做事的方向上给主意还好,许多零碎的琐事上,少不得丢三落四。 全部检查无误,两人即刻上山。 现在天色还早,到山上正好能生火吃午饭,烤兔子花费的时间长,洛长青没做考虑,不如去河边捉两条鱼,烤鱼烤虾都是新鲜的。 有了上次上山的经验,盛黎娇大胆了许多,不至于步步小心了,但为了不给洛长青添麻烦,还是听话得很。 一直到河边,她才完全放松下来。 夫君快来!她在河边蹲下,手伸进水中被冰得一个激灵,刚准备把手缩回来,却被水中的鱼儿吻了指尖。 山上无人污染,河水清澈见底,水面不深,还能摸到河中的石头,把石头拿起来,随着泥沙一起浮出来两只小螃蟹,指肚大小,很快被水冲走。 洛长青折了一根树枝,尾端拿匕首削利,他来到盛黎娇旁边,拽着她起来:水凉,别多玩。 一边说着,他眼光一凛,还不等看清他的动作,只见水中溅起一片水花,而他手中的树枝也插入河中。 盛黎娇看呆了,木木地看他举起枝丫,以及一条被戳穿腹部的河鱼。 洛长青捏了捏她的耳朵,笑问道:想试试吗? 想!盛黎娇跳起来,也不嫌鱼腥,帮他把树枝底部的鱼剥下来,赶忙撸起袖子,站到洛长青身前,兴奋地喊,快快快! 恋耽美 -画三春(21) 温软的身躯就在身前,洛长青隐约有些不自在,他稍微定了定心神,拍了拍她的肩膀:专心。 说着叫人家专心,他自己却静不下来。 前几次叉鱼没叉到,盛黎娇只以为是自己没做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洛长青怀里钻出去。 直到洛长青目视前方,对着一块石头戳下去,啪得一声,树枝直接裂开,惊得水下鱼儿四散逃走。 盛黎娇讪笑,可能是太阳折光,影响了夫君判断。 鱼是叉不上来了,但能摸几只在河底栖息的虾子,洛长青又撕了一只兔腿,边烤边吃,吃累了就去林子里转转,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席地而眠,洛长青在旁边燃起了火把,还围着两人洒了驱虫的药粉。 山上空气清新,夜间仍能听见林子里的虫鸣,躺在草地上,抬头便是星空璀璨,这是在光污染严重的现代看不见的美景。 盛黎娇满目惊叹,抓着洛长青的手臂:夫君你看,那颗星好亮哇那是北斗七星吗,诶还有织女星! 洛长青应着,又给她指:看到那几颗了吗,那是武曲。 枕着星辰,盛黎娇悄然入睡。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趋于平缓,洛长青垂眸看去,小姑娘嘴角含笑,睡着了还弯着嘴角,不知梦到什么,轻声呢喃了一声:夫君 两人在山上玩了三天,摸了鸟蛋,捉了野鸡,还连根拔了几束野花,回家可以移栽到篱笆旁,给小院添几分景致。 下山的时候,盛黎娇意犹未尽。 倒是洛长青想到:镇上开了家新酒馆,是从京城来的,做点心一绝,各色菜系皆有,想去尝尝吗? 往日卖猎物都是洛长青自己到镇上的,盛黎娇已经有段时间没出村子了,对镇上开了家京城来的酒楼的事并不清楚。 她喜欢吃,闻言有些兴趣:很好吃吗? 许多人都说好。 那盛黎娇有些意动,贵吗? 那可是名声传遍大江南北的恒悦酒楼,京中的座位更是千金难求,管事不知为什么要来一个小镇开店,可难得收到上峰的命令,自无不从。 洛长青只是笑,握着她的手:不贵,一顿饭一两银子就够了,能尝七八道菜,餐后还会送点心。 哇!盛黎娇眼前一亮,探过头来,我想去! 那便去,快要入夏了,你要添置几件新衣吗?洛长青陪她说话,我上回看见成衣铺上了新衣,颜色很漂亮,你应该会喜欢,回家歇两天我们就去镇上。 盛黎娇对新衣没多大想法,但想着酒楼里的美味,小鸡啄米似地不断点头,想了想又添道:谢谢夫君! 可惜两人去镇上的计划被迫搁置。 回到家里,盛黎娇去陈大娘家打招呼。 家里的菜地多亏陈大娘帮忙,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总有陈大娘过来指点,盛黎娇念着她的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送一点。 这回又麻烦人家帮忙照看大棚,就拿了一只从山上带下来的野山鸡。 洛长青还在做饭,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小娇妻的呼喊。 盛黎娇是跑着回来的,在门口站定,连气息都未喘匀:西、西瓜大棚里的西瓜开花了! 说完,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扑到洛长青身上,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笑着笑着就呜咽出来。 呜还好开花了,我可怕种不好,花了好多银子,呜呜终于开花了她一边笑一边哭,在心里积压了好久的压力一泄而空。 大几十两银子,全投在了不知结果的大棚上。 哪怕洛长青给了她足够的支持,盛黎娇还是担心的,不过为了让男人宽心,一直表现得信心满满,幸好。 洛长青在她背后不断拍抚,有点心酸,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娇娇很厉害,肯定能种好的。 就算种不好又如何,银子没了还能赚,总要试试的。 我不,不能种不好盛黎娇不依,抹着眼泪,那么多银子,我心疼,能盖好几座新房了。 好好好,我说错了,必须种好的。 富人家养出来的小姐,也不知怎的,养出这样财迷的性子,洛长青不觉得哪里不好,但也想她无忧无虑,永远不必计较金银。 我想去大棚里看看。盛黎娇说。 天色很晚了,明天再去成吗?洛长青给她擦了擦眼泪,我做了你喜欢吃的鲜肉粥,凉了就不好喝了,西瓜一直都在,不急这一时。 盛黎娇点了点头,黏在他身边,吃饭睡觉都在说她的西瓜。 转天天刚亮,她就从床上跳下来,第一时间把洛长青扒拉醒:快起床啦,今天要去大棚看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3800 我短小我先说QAQ 情人节虽然没有男朋友,但可以和家人一起出去吃吃哇! 宝贝们情人节快乐! 35、第 35 章 大棚里的景致全然不同了, 闷热中带着清香,绿油油的藤蔓中裹挟着大朵的黄花,花瓣舒展,花蕊簇拥在一起。 盛黎娇早有心理准备, 真见到了, 仍旧心头一颤。 她见过许多花, 自己在花盆里养的, 各种杂志报刊电视上看到的,哪一种都很漂亮精致,而西瓜花有巴掌大,花瓣底下带着细微的绒毛,怎么都无法跟精致联系的。 可盛黎娇就是觉得,这是她见过的, 最好看的花。 距离上次施肥有半个月了,大棚外面堆满了备用的肥料,盛黎娇欣赏了好半天, 才精神抖擞地站起来。 今天要给大棚施肥, 外面的西瓜也可以浇浇水啦! 施肥是要人搬运肥料的, 这种重活都是洛长青来干,浇水只要把水管移到地里,沟渠里的水会自动蜿蜒流出。 露天地的西瓜长势慢一些,不过也有几株长出花骨朵。 两人分工来做 , 盛黎娇把水管弄好,便回去帮忙搭手。 从早晨忙到中午,地里的活儿才全干完, 回家之后,盛黎娇趴到桌上就不想动了:呜嘤, 好累 洛长青从屋里换了衣服出来,闻言扫了她一眼:都说了我可以自己来,你不肯,非要一起忙。 就要一起。盛黎娇小声哼哼,下次还要。 一起就一起,总归喊累的不是他。 洛长青感到好笑,走过去捏了捏她的指腹,自然而然地问:中午想吃什么? 想吃糖醋排骨花胶鸡红烧肘子蒜香小排盛黎娇一点不客气,报菜名报了一刻钟,中途说累了还喝了口水。 等她停下,洛长青说:只有白粥,喝吗? 盛黎娇冲他做鬼脸,哼! 因为回来的晚,午饭吃得也比较晚,不至于只喝白粥,但盛黎娇念的那些,一个没有。 之前炖的兔腿还剩下一只,和小白菜一起炒了炒,又炒了一个黄瓜鸡蛋,配着白面馒头,饭后一碗粘稠的清粥。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了碗,然后盛黎娇就被赶去屋里睡觉。 洛长青没有午睡的习惯,看她歇下了,就去外面转转,比起三个月前,现在的小院全是一副新面貌。 前院的菜地各自长出枝叶,篱笆旁的花也舒展了叶子,菜地旁边圈了一个窝,原本是想养几只鸡鸭的,一直没能落实下来。 后院的葡萄都种下了,葡萄开始爬藤,现在还没有人的小腿高,想来一两年里是吃不到葡萄了,自然,葡萄地下的西瓜也能种着,和兔子一家养在一起,全都是等着吃的。 洛长青给兔子喂了几片菜叶,又到菜地里浇了浇水。 看到旁边那块空旷的窝,他想到前段日子在山上看到的野山鸡,就是山鸡能扑棱很高,也不知道家里的篱笆能不能挡住。 村子里的生活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盛黎娇下午睡了,晚上总是睡不着,点着灯趴在床上,捏着绣棚穿针引线。 洛长青进来就见她眯着眼,眼睛离针线极尽。 这叫他心头一跳,回过神大步走过去,捏住她的后颈,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起来:别凑这么近。 咯咯咯!盛黎娇脖子上全是痒痒肉,一边笑一边躲,在床上滚了半圈,偏偏手里的针线还不放下。 洛长青实在受不了她:上次不是说了不许晚上做针线?说着,他把针线和绣棚一起夺过来。 不是他事多非要拘着人,实在是家里烛光黯淡,晚上做针线伤眼睛不说,盛黎娇还总是凑得很近,眼睛距离针尾那么一点点距离,看着就吓人。 盛黎娇只是笑,等男人放好针线回来,她圈住对方的胳膊,仰头看着屋顶:好无聊啊! 亏得她喜静不喜动,也快受不了村里日复一日的生活节奏了。 农忙时候还好,累便累了,累完倒头就睡,睁眼又是新的一天,最讨厌现在的时光,上午要干活,下午又闲了,被地里的活儿拖着,哪都去不成,最多是去婶子家里坐坐,唠些家长里短。 洛长青把被子抱出来,问她:你想玩什么? 唔盛黎娇沉吟片刻,摇头不知。 去镇上租间铺子,你去铺子里做帐房数银子可好? 还是不了,租铺子花钱,我也不知道卖什么。盛黎娇说,转眼又想起,不对,再过一个月,我去卖西瓜! 找村长借辆车,拉着她的大西瓜,找人多的集市,吆喝人来买。 她想起一出是一出,左右距离西瓜成熟还有一个多月,洛长青就不多说了,揉了揉她的脑袋:睡吧。 西瓜开花就离结果不远了,又过了三四天,大棚里的西瓜花谢,长出一个个小西瓜,粗略数一数,每株瓜秧上能结四五个果。 盛黎娇连着往大棚跑了一星期,等大棚里的温度光度都稳定下来,算是忙过了这段时间。 五月中旬,天气已经温热了。 她换上了轻薄的裙衫,同洛长青一起去镇上。 洛长青昨天刚打猎回来,抓了一只狍子,只伤了腿还活着,还捉了四只野鸡,拴住腿脚养在院子里。 赶牛车的大叔也是柳村的,姓胡,胡大叔笑呵呵的:又打了猎物啊? 洛长青经常上山打猎的事许多人都知道,有看热闹的,自然也有看好的。 以前暗地里编排人家懒惰成性,哪想到,人家不声不响的,隔三差五就带着猎物下山,到镇上卖了,还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内有娇妻,外有银财,实属人生赢家。 洛长青淡淡地应了,先扶着盛黎娇上车,然后把狍子按进箩筐里,把盖子一盖,任由它在里面折腾。 到了镇上先去卖狍子,洛长青前些日子也打到过一只,卖了三百文,今天这只更大更重,给了四百文。 街上的摊贩还是原来那些,盛黎娇许久没来了,看他们又恢复了新奇。 是想先去吃饭,还是去买衣裳? 不买衣裳!盛黎娇抓着他的衣角,一边回头往后看一边说,我有衣裳,不用买新的。 能买点果脯吗?上回的梅子好吃。她咋么咋么嘴,想到那股酸甜,不受控制地分泌唾液。 洛长青算是看明白了,小媳妇儿就好一口吃。 那就去酒楼吧,酒楼很多吃食,你要是喜欢,还能带点回去。他道。 恒悦酒楼在丰源街上,那条街上的铺子多是富庶人家才去的,随随便便一盒胭脂就要四五两银子。 盛黎娇还是头一次来,开始还没觉得不对,走着走着察觉异样,悄悄凑到洛长青身边:夫君,我瞧着不太对劲 街上的夫人小姐穿着绫罗绸缎,头戴珠钗,画着精致的妆容,还有许多富绅公子,腰戴玉佩。 就连推车的行走小贩都改了吆喝:新鲜瓜果,随便挑随便选,三十文一斤! 要知道,在其他菜市场上的蔬菜水果,最贵的也超不过十文钱去。 洛长青眸色一暗:怎么了? 盛黎娇凑得更近了点:夫君你是不是听错了,这条街上的东西看着好贵,那家酒楼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没事,去看看也无妨。洛长青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腕。 盛黎娇只好点头,抿了抿唇,继续往前。 恒悦酒楼坐落在丰源街尾,本该荒凉的地方因为酒楼愈显繁华,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洛长青带着盛黎娇径自走进去,刚进酒楼就有店小二迎上来:二位日安,二位可有预定? 有,请问掌柜在何处?洛长青问。 哎?店小二一愣,面上很快恢复了笑容,掌柜在前面,客官您这边来! 他并没有因为洛长青两人的衣着而生慢待,见对方要见掌柜,也恭敬地去引见。 洛长青扭头对盛黎娇说:等我一下。 盛黎娇点点头,有点想跟,却慢了一步。 幸好掌柜所在的位置在她视线范围内,她虽然有点胆怯,但也还能忍。 另一边,洛长青在柜台前站定,掌柜刚抬头,就见男人屈指在柜台上写了什么。 洛长青的动作很慢,足够对方看清字迹,随着他指尖落定,掌柜面色大变:您 慎言。洛长青开口,我携夫人前来用餐,劳烦为我二人寻一安静处。 餐后你只道每餐一两银,不论餐品多少。 掌柜满头汗:不敢收您银两,您能来 只管按我说的做。洛长青打断他,又交代了一句,莫要泄漏我的行踪。 一共几句话,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洛长青怕盛黎娇久等,朝掌柜拱了拱手,很快返回去。 他那简单的动作又把掌柜吓了一跳,连连擦汗,嘴里不住念叨着:折煞小人了 掌柜是从京城来的,带着一干大厨帐房,只有店小二是在当地找的,店小二还是头一回见掌柜这般紧张。 洛长青回去没多久,掌柜就亲自过来了,他面上带笑,尽力按照洛长青的吩咐做:欢迎二位光临,楼上还留着一处雅间,夫人您看是否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为小娇妻开酒楼分店.jpg 元宵节快乐!晚上还有一更~ 36、第 36 章 一直到进到雅间, 盛黎娇还是懵的。 店里开业酬宾,一两银可任选菜式,夫人且看菜单,若有喜欢的, 随时可以喊小二进来, 餐前点心这就上来, 夫人请稍后。掌柜也是人精, 自上来始终看盛黎娇的脸色,有什么说的问的,也全是对着她。 我们想先看看。盛黎娇柔声说道。 掌柜爽快应好,展示了叫人的小铃铛,很快就退下了。 随着雅间的门紧闭,盛黎娇瞬间窜到洛长青旁边, 把住他的小臂,甚是紧张:夫君我觉得情况不太妙! 嗯?洛长青疑惑。 盛黎娇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我刚才见到了,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有钱人, 夫君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骗你来这里吃饭, 吃完再告诉你另有服务费雅减费等等,不给钱不让走。 恋耽美 -画三春(22) 洛长青被她的说辞逗笑了:自然不是,掌柜不是说了,只要一两银子。 我上回来镇上预定的位子, 因为时间早,才能享受到优惠,现在开业期过了, 兴许是饭菜恢复了原价,你才没见到普通人家, 管他饭钱多少,这回便宜不就可以了吗? 至于他上回并没有进来,他不说掌柜不说,盛黎娇永远不会知道。 盛黎娇对这些不是很懂,迷迷糊糊地信了他的说法,只是再三确定:真的全部只要一两? 来都来了,放宽心,喜欢什么都可以尝尝。 中华民族流传千百年的传统美德 来都来了。 盛黎娇点头,晃了晃摇铃,来的不是店小二,依旧是掌柜亲自上来。 盛黎娇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稳了稳心神:店里的菜品都很好,我一时挑不出,可否麻烦您推荐一二? 要是夫人不嫌弃,不如小店来搭配,敢问夫人口味? 我都可以。盛黎娇说,我们只有两个人,请不要太多。 了解了解,夫人稍作片刻。 掌柜离开后不久,还不等盛黎娇把雅间里装饰的瓷器名画欣赏完,店小二就送菜上桌。 餐前是一道小石榴煎,山石榴经蒸煮剥皮,石榴籽捣成泥,再加蜂蜜小火慢煎,直至熬成浓稠的石榴汁,加水冲泡,滋味酸甜可口。 盛黎娇小口抿着汁水,水温偏烫,她的舌尖被烫得发红,可喜欢这点滋味,怎么也不肯放下。 直到上了两道点心,一道桂花糯米藕,一道玫瑰雪耳糕,甜甜糯糯的,和酸甜的石榴汁正搭配,并不觉得甜腻。 盛黎娇吃得满口香,嘴角不小心沾了点心渣,她捏了一块玫瑰糕:夫君吃! 我不喜甜,你自己吃吧。他拒绝道,顺手帮她抹去嘴边的渣滓。 餐前点心过后,主菜上的很快。 厨房得了掌柜交代,往天字号房里送的菜一定要最先做,且不能差了火候,务必精益求精,教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掌柜甚至说:要是让二位贵客不满意,你我便收拾包裹准备找下家吧! 恒悦酒楼的大厨月银二十多两,这个薪酬在京中都少见,找下家? 能接受低薪自然随意。 几个大厨打起十二分精神,每道菜都做两盘的分量,先自己尝过滋味,才往雅间送。 三七汽锅鸡,蒜蓉粉丝虾,清炖蟹粉狮子头,最后是一道枸杞养生汤,因为只有两个人,总共要了三菜一汤,掌柜还送了两小杯石榴露酒。 盛黎娇吞下虾子,望着晶莹剔透的石榴露酒,转头眼巴巴地瞅着洛长青。 洛长青面色不变,将两杯酒放在一起:我不喝,你也不许。 为什么!盛黎娇蹙眉。 你还小,不许喝酒。洛长青说,花酒果酒也不行。 说完,他怕盛黎娇不听话,索性捏着酒杯站起来,走到窗边的盆栽那里,把两杯酒都倒掉,倒完转过来,最后两滴也砸到地上。 盛黎娇半晌无语,最后只能在洛长青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损害花草! 嗯,我的错。洛长青从善如流。 这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餐末掌柜送了一盘酸红藕上来,说是解腻佳品。 盛黎娇尝了尝,忍不住夸赞:好吃。 掌柜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拍了拍手,门外的店小二进来,带了食盒,打开是七八种不同样式的糕点。 这里是一些点心,夫人带回去尝尝,若是喜欢,欢迎下次再来。 说完这,掌柜并没有离开,反倒闲聊似的:夫人哪里人士? 我吗?盛黎娇一愣,放下手中的玉筷,我乃柳村人。 掌柜对下面的村县并不熟悉,闻言只是记下,本想多问两句,忽然觉得后颈一凉,偏头一看,只见洛长青正盯着他,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可还是让人心头一颤。 掌柜顿时闭嘴:这样哈,那夫人慢用,小人便不打扰了。说完,他作了个揖,赶紧离开。 吃饱喝好,盛黎娇两人也该走了,下楼就逃不开离店的最后一环:付钱。 盛黎娇顿时紧张起来,与洛长青并排站着,目光始终落在掌柜身上,唯恐他说出某某某加钱,来个狮子大开口。 洛长青已经接过食盒,他嫌食盒拿着笨重,请掌柜换成油纸。 掌柜一边招呼店小二来换,一边道:一共一两银,承蒙惠顾。 给完钱,点心也包好了,双方稍作寒暄,就此告别。 等从酒楼出来,盛黎娇忽然一拍手:竟真的只要一两银子,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 我往后来镇上多注意着点,遇上就提前预定。洛长青说,看她吃得开心,也不枉他暴露行踪,让人把酒楼开过来。 至于什么时候还有一两随便吃的好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回来镇上没有正事,说白了就是吃吃喝喝,买点小东西就罢。 洛长青还是想带小妻子买新衣的,银子都带好了,家里的银子放在一处,位置两人都知道,谁想用就拿,跟对方说一声就好,劝了两次,终于说动盛黎娇去成衣店看看。 天气渐热,街上的小姐们都换上色彩艳丽的裙子。 盛黎娇看多了,自然也生了几分喜欢,往成衣店去的步伐快了点,贴着洛长青小声说:可不是我吵闹着要买新衣,是你给我买的哦。 正说着,两人避让前面的一小撮人。 谁知那几个人里有人转头,忽然看清盛黎娇的面貌,那人先是一愣,旋即大喊:老大抓到了! 话音刚落,几人像是被触到了特殊按钮,不过几息间就把盛黎娇他们围起来。 盛黎娇被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双方都认识,算是熟人了。 三小姐,总算遇上您了。来者皮笑肉不笑,歪了歪头,借一步说话? 可不就是盛黎娇欠了钱的混混兄弟。 街上的路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有害怕的,也有看热闹的,盛黎娇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往事,随他们去巷子里。 对方开门见山:请问三小姐何时结算兄弟们的工钱? 不待盛黎娇说话,洛长青直接问:欠你们多少? 三小姐当初可是说三十两,虽然拖欠了这么久,可兄弟们也不多要,给够三十两,我们再不打扰。 可要是给不够 三小姐,我们等了许久了,这见您也见不着,不如今天全结了吧。 洛长青不免庆幸,今天为了买新衣,他是带足了银子,虽然不知道小妻子瞒了他什么,但尽早了却这桩事也好。 洛长青从怀里数出三十两,抬手抛过去,对面的人快速接住,一改之前威胁的态度:多谢多谢,三小姐若是日后还有需要,尽管来找哥几个。 要到了钱,他们撤得飞快,留下盛黎娇两人面面相觑,盛黎娇干笑两声,抓住洛长青的衣角,不安地喊道:夫君 谁知洛长青并没有多说,反手牵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再也不敢了!眼看这事就算过去了,盛黎娇心中大喜。 小插曲过去,洛长青仍旧陪她去了成衣店,请伙计拿出最新的款式,直到看见盛黎娇眼中的喜爱,终于露出马脚。 抱歉,我们钱没带够,下次吧。说完,他冲盛黎娇笑了笑,牵着她出去,状似懊悔,怪我没带足银子,还了钱剩下不多,买不成新衣了。 娇娇不会怪我吧? 啊这 盛黎娇心生不妙,仰头看着洛长青的神色,半天才找出一丝戏谑。 盛黎娇秒懂,额头撞过去,咯咯笑了几声: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绝对绝对不会啦! 目的达成,洛长青就不继续装了,轻笑两声,把剩余的银子拿出来数清楚,还剩下不到二两银子,新衣肯定是买不成了。 两人最后只买了点猪肉和针线,背着装满东西的竹篓,坐车回家。 过了一周,洛长青从镇上带回来一件浅粉色的裙衫,裙摆处绣着巧妙的蝴蝶绣纹,正是盛黎娇喜欢的那件。 之后的日子一如往常,浇水施肥进大棚,打打猎做做针线,家里的日子不松不紧刚刚好。 一进六月,天气彻底热起来,大棚里的西瓜已经大过脑袋,这天盛黎娇在后院巡视,看见靠近兔子窝那里有个大瓜,凑近敲了敲,西瓜发出清脆的响声。 夫君我想要刀!盛黎娇大声喊道,不过片刻,就见洛长青拿着刀出来。 盛黎娇很是兴奋,点着西瓜:这个瓜好像熟了,我们快切开看看! 院子里的瓜算是露天长大的,如果屋后的西瓜熟了,那大棚里的瓜大概也能采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瓜终于熟了! 37、第 37 章 切开西瓜, 瓜肉红润带沙,汁水四溢,甜香扑面而来。 盛黎娇捧着西瓜不敢动,一双漂亮的眼睛黏在瓜瓤上, 舔了舔唇角, 豪气地说:再切! 洛长青失笑, 担心伤到她的手, 先把西瓜接过来,刚准备往地上放,就听小姑娘连声阻止。 等等!不能往地上放!盛黎娇煞有其事,这可是第一个瓜,不能随随便便地丢在地上,我们去屋里桌上切! 要是可以, 她甚至想给这枚瓜上个香,保佑她的瓜瓜们全都又大又甜。 家里没有称,盛黎娇粗略估算了下重量, 这个西瓜少有十斤重, 切开从里红到外, 果皮也只有不到一厘米厚。 洛长青只切了四分之一,切好后先给盛黎娇递了一块。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西瓜入口甘甜, 带着点凉意,只一口就让盛黎娇瞪大眼睛:唔好呲 她顾不上说话,几口把西瓜啃完, 嘴上沾了不少汁水,刚把瓜皮放下, 就奔着洛长青扑去,吧唧一口,满口汁水都沾在男人脸上。 西瓜含糖高,刚沾到皮肤上就变得黏糊糊的。 盛黎娇也知道自己胡来,抬手捂住洛长青的眼睛,翘了翘脚:给你吃瓜,你别生气呀! 她从男人身上跳下来,挑了最大的一块,举高送到洛长青嘴边,仰着头,眼角含笑。 洛长青的神色绷不住了,眼中闪过柔情,并不去接,而是就着盛黎娇的手咬下一口西瓜。 他许多年前也吃过番邦进贡的西瓜,也不知是放久了还是怎的,甜过了头,果肉也软趴趴的,一点不见好吃。 同样的东西,换个人种,味道全不一样了。 确实很好吃。洛长青说着,加快速度把剩下的西瓜啃净。 眼看盛黎娇又要给他拿,洛长青制止:我吃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就好,这瓜偏凉,你也莫要多吃,或者能不能蒸热再吃? 他问得迟疑,只知道蒸梨蒸南瓜,也不知道西瓜能不能蒸煮。 盛黎娇噗嗤笑出来:哪有蒸西瓜的,夫君再吃一块吧,我们把切开的分吃掉,留四分之一,剩下的那半个我给陈大娘送去。 西瓜性寒,盛黎娇虽然喜欢,但也不会肆无忌惮,总共吃了四块就停下了,她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看着桌上剩余的两块蠢蠢欲动。 费了好大的力气,盛黎娇才移开视线,她把剩下的半个西瓜抱起来:夫君我去了,剩下的你快点吃呀! 仿佛是怕自制力失效,盛黎娇跑得极快,直到出了家.,在外稍有矜持,这才不至于把全副心思放在吃上。 正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燃起炊烟,外面只有小孩在追逐打闹。 有几个眼熟的,盛黎娇都跟他们打了招呼,看见总是给糖吃的漂亮嫂嫂,小孩子们不免围过来,垫着脚尖:嫂嫂这是什么呀? 这是西瓜,过段时间丰收了,我在家请你们吃瓜。手里这半个是送人的,盛黎娇无法分给他们,但她喜欢孩子们清透的眼神,忍不住应承几句,再有几天就收成了,记得来哦! 漂亮婶婶还有事,孩子们懂事地让开,等盛黎娇走远了,有个流鼻涕的小娃娃唆着手指:甜甜的~ 甜甜的西瓜进了陈大娘家里,陈家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尚未分家住在一起,看见有新鲜玩意儿,又恰逢晚饭,就都凑过来。 陈大娘和莲心跟盛黎娇接触的多,对她家里的事也熟悉一些,莲心去厨房拿刀,陈大娘问:这就是你那什么大棚里种出来的吗? 大棚里的瓜还要等两天,这是提早种在院子里的,刚摘下来没多久,我和夫君尝着可甜了,给您拿来一半,想听听大娘的看法。 这也是盛黎娇送瓜的另一目的,她对家里的瓜瓜们自带滤镜,正需要一个公平公正的人来尝尝,虽然从心底讲 她的瓜瓜不可能不好吃! 西瓜切完每人能分两块,家里的小孩子没什么顾虑,抱着瓜就啃。 大人们拿起西瓜先闻闻:这红彤彤的,能好吃? 当然好吃!盛黎娇听不得一点不好,上下点着头:西瓜可甜可香了,脆脆的,等夏天吃特别解暑! 在陈大娘他们眼里,盛黎娇一直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据理力争,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安抚。 好好好,我们这就尝尝,是什么能让阿娇你这么喜欢。 陈大娘笑着,已经打算好就算这瓜不好吃,也要点头称赞,谁知一口咬下,一股甘甜涌入口腔,不似白糖那样腻,又比普通果子更多汁。 陈大娘眼前一亮,几口把一块瓜吃完,直接拿下一块,还把陈大叔跟前的那两块扒拉过来,嘴里含糊不清:你不吃,都给我吧 看到她的表现,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把属于自己的抓紧手里,学着陈大娘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吃了满口瓜。 这个叫西瓜,听说是番邦特产,专供皇室,咱们大奉还没有种植的呢!盛黎娇有点小骄傲,挺了挺胸,等人夸赞。 半个瓜不小,可也架不住十几个人吃,前后不过一刻钟,红润润的西瓜就只剩下瓜皮了,汉子们不拘小节,直接用袖子抹干汁水,莲心拿了湿帕子给自己和大嫂婆母擦拭。 阿娇可真是厉害,这是你主张种出来的吧,我还是头一回看到 阿娇长得好看,又聪明能干,真是便宜了洛大郎! 这叫西瓜是吧?真好吃,比苹果好吃多了,等西瓜长出来,我家先买五个!真没想到,咱们农家汉子也能吃上这种稀奇水果 还不是多亏了阿娇! 带着满身夸赞,盛黎娇高高兴兴地告辞回家,临走被陈大娘塞了个茶叶蛋,回家的路上边跑边跳,裙尾也跟着快活得摆动起来。 又过一星期,大棚里的西瓜算是彻底熟透了。 别人家的麦谷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收割,只有洛家的,连续几天往地里跑,从村长家借的牛车就没空过,满车的绿瓜往家里运。 盛黎娇从陈大娘家借了个称,西瓜单重在八斤到十二斤之间,没有极大的,但也没有太小的,形状匀称,正适合一家人吃。 洛长青一边装车一边称重,盛黎娇就在旁边记录,粗纸记了十几页,最后加起来,整个大棚的产量足有九千斤。 恋耽美 -画三春(23) 陈大娘家的大儿子和村长家的二儿子都过来帮忙,加上洛长青三个人,整整忙了三天,才把大棚里的西瓜全部采摘完毕。 西瓜都摘完,盛黎娇做主,给帮忙的两人一人带回去三个西瓜,不论值钱与否,都是一番心意。 当初下种时,盛黎娇担心藤苗太密引起灾病,每株之间都可以留有间隔,后期生长时为了保持足够的营养,还做过人工掐花减产。 幸好这三个多月里,她所担心的虫害等等从未有过,终迎来大丰收。 一共九百多个西瓜,分开放在院里和地窖里,家里的地窖已经堆满了,地窖里温度低,蔬菜放在里面能保鲜半个多月。 后院还堆了一百多个,有房屋遮阳,西瓜也能放一阵子。 原本洛长青对小妻子说的出.卖瓜不甚在意,可如今看着满院西瓜,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反倒主动提出:什么时候去卖? 盛黎娇趴在他背上:当然是越快越好,把这些西瓜卖完了,露天地里的西瓜也该熟了,我看剩下的西瓜稍小一点,不过应该更甜。 要给岳父岳母送些吗?要不是洛长青提及,盛黎娇还真忘记了。 她一拍脑袋:要的!爹应该已经跟着走商的队伍出去了,要给母亲送,府上其他人捎带两个就好了,母亲怎么也要吃四个! 亲疏远近,十分明显。 洛长青笑她孩气,但一切尊重她的想法。 明天去送吗? 盛黎娇摇头:先去卖西瓜啊,等赚了银子再回去,让母亲知道,我也能赚钱了,嘿嘿! 关于西瓜怎么卖,两人出了点小分歧。 洛长青觉得,一个瓜卖一两银子也行,只要好吃,直接走高端路线也能行得通,镇上的酒楼不少,富商更多,吃下千把个西瓜不成问题。 盛黎娇则认为不妥:太贵了,虽然能卖,但西瓜这种东西,应该所有人都一起吃呀,而且我想着以后能不能把种植方法推广出去,越往南气候越好,西瓜也越好种,它可以跟苹果一样普遍的。 不算人工,西瓜的前期投入大约七十两,均分到每个西瓜上面,便是七十七文钱,卖东西总要有赚头,便算一个西瓜一百文,就算这样,最后也能赚二十两银子。 洛长青敲了敲桌面:那就一百五十文一个。 毕竟是皇亲国戚才能吃到的东西,现在只是在镇上,万一有走商的人把西瓜带进京城,官家一问,他们都鲜少接触的瓜果,竟然只值一百文,你让官家怎么想? 仗着盛黎娇好骗,洛长青就可劲儿忽悠。 先不说这些西瓜能不能传到京城里,就算真出了事,他也是不惧的。 不过是看着小妻子劳累了几月,睁眼闭眼都是大棚,指尖上的细肉都粗糙了几分,舍不得她辛苦一场,才得一二十两银子罢了。 盛黎娇听愣了:真的吗?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洛长青面不改色心不跳。 价格比成本高了一倍,这勉强在盛黎娇的接受范围里,她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还可以零散着卖。 要是有人需要,我们就当场把西瓜切开,切成三十多块,每块五文钱。盛黎娇比划着,粗略分了分,一块西瓜能有成人半个巴掌大。 有人一百多文出得肉疼,五文钱尝个新鲜还是可以的。 我知晓你的心思,且循序渐进着来,想想你在这些瓜上投入的精力,它们值这个价钱。洛长青在盛黎娇背上轻抚,你就想,这可是皇帝才能吃到的果子,你卖的比皇帝吃的更新鲜。 也不知那句话戳到盛黎娇的笑点,她面上的愁色一扫而空,嘻嘻哈哈笑着:我可真厉害! 收完西瓜歇了两天,然后两人结伴去村长家借车,洛长青背了个箩筐,给村长装了三个西瓜。 才进村长家,就见村长大笑着迎来:长青啊,你家西瓜可真是绝了! 盛黎娇这几天听了许多夸赞,再听仍觉高兴,脆生生地喊了声叔,等村长夸完了,才把目的缓缓道来。 他们这回借车不是白借,每天给五文钱的租金,喂牛也由他们做。 这就生分了,用车给什么钱!不要不要,我收了你们的西瓜,你们也不许给钱。村长说什么都不收,说急了脸一黑,你们再这样,我就不借了! 如此,盛黎娇只好应下,牛车先借一星期,往后再用再借。 第三天,正好是镇上的大集,两人没多带,只搬了三十个西瓜,天不亮就往镇上赶,趁早占了个好位子。 随着天光破晓,赶集的人多起来,左右摊贩都在叫卖,只有盛黎娇他们这,有人路过瞅瞅,却根本不靠近。 半天无人光顾,盛黎娇耐不住性子了:夫君你快喊。她戳了戳洛长青,小声说道。 这是两人来时说好的,到街上不能光站着,还要吆喝! 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叫卖,吆喝的活就落到洛长青头上,倒也不用一直喊,就先把人引来,间断着喊几句就行。 盛黎娇讨好地笑笑:夫君喊一喊吧! 洛长青把腰间的手拨下去,轻叹一声,站到车前 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瞧一瞧看一看,卖西瓜喽! 话音刚落,只听背后一声笑,转头一看,盛黎娇已经一边捂嘴一边捂肚子,肩膀笑得直颤。 我没、我没笑话夫君我没笑话你哈哈哈! 不怪她笑,只是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人站在街上吆喝,挺好的叫卖词,被他说得四平八稳,毫无起伏感。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遇到一件很高兴的事,沉迷兴奋更新晚了orz 本章留评发红包ww试图掩盖迟到 38、第 38 章 正笑着, 摊位前来了个上了点年纪的大伯。 这是什么?这个时代,所有能跟西沾上边的,多半都是番邦传来的异物,高员外不差钱, 就喜欢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盛黎娇赶紧收敛了笑, 稍作介绍:此乃西瓜, 汁水丰盈, 生津止渴,消暑利器。然后怕对方不明白,持刀切开一个。 刀刃切进去,西瓜说出清脆的裂响,汁水随着刀刃流在桌上,浸透桌木。 这桌子是从家里带的, 还是老房子时用的坏桌,去掉四条桌腿,只留一块木板, 擦干净放在牛车上, 正好当切瓜的桌木。 大伯您可以尝尝。盛黎娇麻利地切出一小条, 手指粗细,勉强能尝出滋味,随后把剩下的瓜递给洛长青,由他分切开来。 盛黎娇都忘了, 这种较为稀罕的东西,先尝后买是最方便的,介绍的再天花乱坠, 也不如让人亲口尝尝。 您只吃上面的瓜肉,底下绿色的瓜皮不能吃。她在这头招待客人, 洛长青就在后面切瓜。 洛长青刀功极好,切出的西瓜片薄厚相宜,看上去不小,实际只有薄薄一片,一个西瓜就能切出两大盘。 想了想,他又多拿出一个瓜,这回切得大了些,一个西瓜均匀分成三十二块,工整摆在车板最前头。 看瓜的高员外已经在讨要第二块了:味道不错,怎么卖的? 毕竟是第一个客人,盛黎娇也不小气,直接又拿了两块试吃的,旋即介绍:一整只瓜一百五十文,要是单买,一块五文钱。 这么贵!高员外惊呼一声,先把手里的瓜片吞干净,瓜皮只剩下薄薄一层,要不是怕被人看清,连瓜皮都想吞下去。 等到了秋天,五文钱能买半匡苹果了,而今一小块西瓜就这个价钱。 高员外狐疑:你们莫不是仗着奇货可居,就漫天要价吧?虽然他买得起,可也不想由着黑心商人哄骗。 盛黎娇见凑过来的路人多了些,诚恳解释:您有所不知,这西瓜本是番邦特产,向来只供皇室品尝的,我等也是机缘巧合,得了些种子,又几经磨砺,才种出果实来,这果子成本高,我们卖的价格已经没什么赚头了。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锅。 专供皇室品尝?那岂不是只有皇帝才能吃到! 我看这东西跟血似的,不会好吃 可那是给皇帝吃的啊! 太贵了,一百五十文能买好几斤猪肉! 可那是给皇帝吃的啊! 番邦来的果子,要不要凑个新鲜? 那可是给皇帝 有人嫌贵,有人觉得不值,可再多的理由,都败在一句给皇帝吃的。 他们这镇子距离京城较远,皇帝素有南巡的习惯,可怎么也巡不到他们这里来,好多在镇上长大的,见过最高的官也就是县令,几十年前倒出过一个状元,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吃了皇帝吃过的瓜,四舍五入,便算见过皇帝了。 最后还是高员外说:此话当真? 自然,您不知道,这西瓜种来可不容易。盛黎娇皱起眉,西瓜喜温热,又爱遭虫,我们也是问了好多人,综合考量才研究出的种植办法,要担心虫病还要担心烂根,好不容易种出来,就想让大家都尝尝。 虽然这些她都没遭遇过,但大棚西瓜的通病,她这话也没错,看到高员外稍有动摇,盛黎娇再接再厉:我家这瓜是能分开卖的,银两不丰又想尝尝的,不如花上五文钱买一块,一家人各咬一口,尝个滋味。 担心味道不好的,可以先试吃一下,可惜我家小本生意,试吃的瓜就小了点,夫君你来 盛黎娇招呼着,摊子前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分到一小片西瓜。 西瓜切开后暴露在空气里的时间长了点,已经不如刚切开始那样鲜甜了,幸好他们摊子的位置不错,没有太阳直晒着,西瓜总体滋味也没减少太多。 人们一口吃完,左右交流起来。 甜丝丝的,吃起来有点像柑橘,但比柑橘更甜,汁水也更多。 我觉得挺好,不腻口,我夫人怀着孕,应该会喜欢吃。 盛黎娇偏头就听了这么一句,赶紧又道:尊夫人若是怀着身孕,切不可多食,西瓜爽口又富有多种营养,孕期适当吃一些是好的,但西瓜寒凉,吃多了恐引起腹痛,不能一次性吃太多,您要是想买,不如就买几块,回家一人分一块,喜欢下次再来。 听了这话,大家对她好感更甚。 卖东西的最在乎推销,把东西卖出去就行,管你用着合不合适。 这姑娘实诚,有话说话,多为客人着想。 那位夫人怀有身孕的老爷大为感动,当即大手一挥:我要了,给我拿一整个西瓜! 盛黎娇还要再劝,就听大老爷说:我家人多,一整个西瓜也分不到几口。如此,她才算放下心。 车上的西瓜您随便挑,一律一百五十文承蒙惠顾。 要么说万事开头难呢。 开张卖瓜之前,盛黎娇费尽了口水,好不容易让百姓接受西瓜的价格,还要百般解说这东西有多好吃。 可一旦有人买了,尤其是围着付钱的人多了。 只从众心理,就会吸引一批又一批的人来,围在摊子前的人越来越多,走一个买完的,又围过来两个观望的。 西瓜的大小基本一样,挑不挑都一样,洛长青管递瓜,盛黎娇就负责收钱。 三十个西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百五十文毕竟不是小钱,出手阔绰的富老爷也不一定都来街上闲逛。 到底镇上人多,零卖也能卖出去不少。 从清早到下午,西瓜只剩下两个,盛黎娇站了一天了,到后面就时不时踮脚,或者靠在车板上。 她是想把所有西瓜都卖完再走的,谁知洛长青提前收摊,先扶她坐下:剩下三个就不继续了,我们去恒悦酒楼。 见盛黎娇望过来,他继续道:我也是刚想起来,前不久预定了一个位子,依旧是一两畅吃的优惠,我们带着西瓜去,看看酒楼收不收。 盛黎娇一拍额头:对呀,我怎么忘了。 两亩地的西瓜,纯靠散卖要卖很久,等人们的新鲜劲儿过了,还不知会不会囤地,不如找一些食肆合作,先定出去一部分。 说好了,两人一起收摊,把桌板菜刀收好,然后去街头的榕树下解开黄牛,给黄牛套上车板。 镇上的集市还不到散场的时候,洛长青驾着牛车,不急不缓地穿过闹市,寻了一处偏僻的小路,穿过街巷到了丰源街上。 刚到酒楼外,门口的小二就迎上来:二位可要入店用餐?您尽管放心把车架交给我,小人帮您二位安置好。 等把牛车拴好,小二又说帮忙搬西瓜,洛长青递给他一个,剩下那个自己抱着,今天掌柜不在,但许是交代过,柜台后守着的人一抬头,当即放下算盘:您好您好,二位 我之前在店里订了位子,任意点单的那个。洛长青打断道。 啊?哦哦我想起来了,还是上次的雅间,二位觉得可否?李泽询问着,得了对方点头,带人往楼上去。 在雅间里坐下,盛黎娇叫住人:这是家里种的西瓜,特意带了两个,不知贵店能否尝尝,若是合适,是否考虑合作? 李泽也是随掌柜从京中来的,虽然没亲口尝过,但也知道西瓜的存在,刚才看见还有怀疑,听进耳中不免惊讶。 敢问这可是番邦特产的西瓜?这是夫人种出来的? 正是。盛黎娇颔首。Pao pao 李泽面上多了几分震惊:请问夫人的西瓜如何卖,我给您拿银两,合作事宜还要掌柜回来再定。 怕她误会,李泽又补充:我们十分愿意同您合作,主要是收购价格要请示掌柜,夫人可否留下地址,一有消息绝对第一时间与您联系。 盛黎娇看向洛长青,只听他说:地址就不必了,过两日我们再来。 也好也好,那这西瓜? 您可自行处置。 李泽喊来小二,一起把西瓜抱走了,临走时带着喜色,还给两人作了个揖。 这回的菜同上次分量一样,但不管茶点还是正菜都是新的。 吃好付钱,赶车回家。 回家路上,盛黎娇坐在车上,双腿伸出车板,一翘一翘的,她问:夫君,你说我们这样打着皇帝的幌子卖瓜,不会被治罪吧? 何罪之有?洛长青一甩长鞭,驱使黄牛继续往前,西瓜本来就是给皇帝吃的,我们实话实说,算什么罪。 话虽如此,盛黎娇还是有点心慌,打定主意换个说辞,下回可不能总把皇帝搬出来了。 谁知第二天再到镇上,没等他们把摊子支好,昨天的位置已经等了许多人,为首的正是昨天第一个询问的高员外。 哎先给我装二十个!要又大又圆的,我送礼用! 昨天回家,他就把西瓜交给下人了,直到晚间才端上一盘西瓜切。 家里的其他人都在问这是什么,只有在书院读书的大儿子震惊地站起来:这难道就是西瓜! 高员外刚想给家人介绍呢,听见大儿子说话:你知道? 我观其形与书本中无异,相传西瓜乃番邦所产,每年朝贡皆献与圣上,因西瓜产量少,番邦商贸并不卖西瓜,不管在番邦还是大奉,西瓜只供皇室。 恋耽美 -画三春(24) 原来那姑娘说的都是真的!高员外心思浮动起来。 嘿,皇上才能吃到的西瓜! 送礼,有面儿! 这才有了高员外大早等候,叫府上的下人驾着车,先买上二十个,给岳家给县令,还有他那些合作伙伴一人送一个。 看,有稀罕东西净想着你们,还是我老高义气。 盛黎娇二人这次依旧是带了三十个西瓜,卖给高员外二十个,剩下的十个一上午就卖尽了,其中多半都是回头客。 那位夫人怀孕的老爷来晚了,正好遇见盛黎娇他们收摊,老爷追在后面问:你们明天还来吗?能不能给我留两个?我夫人害喜好多天了,昨天吃到西瓜胃口好了特别多! 你说怀着身孕不能多吃,那一天吃两块行不行? 我记下了,明天给您留两个,一天吃两块可以,主要是看尊夫人,觉得凉就不要继续食用了。 好好好,我记下了,千万记着给我留俩,我姓季。 送走了季老爷,盛黎娇他们也准备回家,刚转头,却看见恒悦酒楼的掌柜带着人小跑来:留步留步,二位留步 呼呼见过将咳咳见过夫人,见过公子。掌柜好半天才平复呼吸,我听店里的人说,夫人种出了西瓜,愿意与我们合作。 不急,您先歇一会儿。盛黎娇惊喜,看牛车上还剩了几块西瓜,连忙让洛长青拿过来,给掌柜他们一人分了一块,您先吃块西瓜解解渴,慢慢说。 好好。掌柜谢过,颇为珍惜的把西瓜吃了。 恒悦酒楼的西瓜他没能尝到,那天他不在店就是去接待上头来的贵人了,收到西瓜,少不得全孝顺上面。 如今总算尝到了滋味,掌柜大声夸赞:好,真好! 外面不方便说话,掌柜便邀请二位到酒楼谈,在征求了洛长青的意见后,盛黎娇说好,随掌柜一起上了马车,牛车由店里的小二牵着。 自穿越来,这还是盛黎娇头一回坐马车。 和牛车没什么不一样,也就是多了个遮风的棚子,让她略有失望。 马车上也没谈合作,掌柜一直在夸那西瓜有多好,再夸夸夫人心灵手巧,不仅让洛长青十分满意地点头,也让盛黎娇羞红了脸。 承蒙夫人不嫌弃,我们酒楼对西瓜十分向往,经过商量,我们想以每斤二十文的价格收购,不知夫人能否接受? 掌柜也是提前打听过的,本以为这瓜怎么也要几两,谁知才一百五十文? 普通人家嫌贵,他们酒楼可不差钱。 要不是怕惹恼那位大人,他们甚至能以更高的价格垄断所有西瓜。 盛黎娇是没料到这个出价的,下意识地往洛长青那里看,见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才安下心:不瞒掌柜,我家西瓜在市面上一律一百五十文一个,掌柜以每斤二十文收购是亏了。 夫人且听我说,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夫人只把西瓜卖给我们酒楼,当然不是说不让夫人出摊,只是合作的只有我们。 店里不影响夫人零售,算是出高价买一个合作权。 盛黎娇这才明白,想了想,说:这事还要我们夫妻二人商量一下,明天再给您答复可好? 应该的应该的,还望夫人多加考虑。 谈好合作,掌柜留盛黎娇他们吃饭,盛黎娇不愿占对方便宜,推辞片刻谢绝了,两厢作别,坐上牛车回家。 在他们离开后,掌柜敲响雅间对面的门,门开出来一个一身劲装的公子。 公子沉默片刻,忽然捂住眼睛,仰着头,声音略带嘶哑:是他,真的是他 另一边,盛黎娇二人在街上买了肉包,一边赶路一边吃,回家就能直接歇下,等到傍晚时候去地里看看,露天长得西瓜已经长到两个拳头大了。 是夜,盛黎娇小脸藏在被子里,说话不太清晰:夫君,恒悦酒楼的合作,你怎么看? 看你的想法,我都可以。家里的大小事,洛长青基本都是顺着盛黎娇的心思,此时也不例外,要是觉得可以就合作,不想就另找下家。 我感觉挺好的。盛黎娇说,他们给的钱好多,我算了算,比起我们自己卖赚,一个瓜能多赚四五十文。 那便应下。洛长青道。 该卖给他们多少呀?我刚在地里数了数,剩下的瓜田大概能收四百个。 你想如何?洛长青翻过身,你是喜欢自己卖,还是想省事些? 盛黎娇想了想,又往被里缩了些许:我觉得摆摊卖瓜挺好玩的。 洛长青早有预料,盛黎娇的回答果然如此。 他笑了,抬手在她耳侧捏了下:这好办,可以每天供给酒楼二十个,然后在街上卖三十个,每天都是这个数量,先到先得。 等到了夏天,买西瓜的人应该更多,按照每天五十个的数量卖,还有留给岳母的,送给村人还人情的,到不了仲夏,这些瓜就都卖完了。 收成时只觉得好多好多瓜,这时候一算,盛黎娇才发现还是种少了。 她不禁懊恼:早知道多种一点了,夏天怎么能没有西瓜呢? 把西瓜放进地窖里,从外面回来先吃上一口冰镇西瓜,再喝上一点石榴煎,唔只是想想,盛黎娇便馋得咽了咽口水。 两人低声说着话,月上柳梢,屋里逐渐陷入沉寂。 转天两人收摊后又去了恒悦酒楼,双方谈过,合作便定下了。 掌柜唯一一点不满意的:竟只有二十个吗?唉 盛黎娇但笑不语。 摆摊卖瓜的生意就这样做下来了,除去开始那两天,后面的西瓜往往一两个时辰就被抢光了,镇上的富绅在抢,稍微富裕的人家也在抢。 不管是拿来送礼的,还是尝个新鲜的,一定要早早排队,才能抢到西瓜。 听说恒悦酒楼也推出新品,一道鲜瓜切,一道西瓜煎,还有很漂亮的西瓜雕,每天只卖十份,去了也不一定有。 镇上掀起一阵西瓜热。 这天下午,两人带着草帽去地里看瓜,洛长青去引水渠,回来却发现盛黎娇气鼓鼓地站在田垄上。 怎么了?洛长青问。 有人偷瓜!盛黎娇气冲冲地说道,拉上洛长青走到田垄尽头。 只见地里秃了一片,还没完全熟透的西瓜被拽掉,许多瓜藤被连根拔起,偷瓜贼是在西瓜地里走的,藤蔓上的叶子被踩烂,沾着泥的脚印还留在叶片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5300+ 我!好像做不到中午更QWQ 灰头土脸改回晚上叭,具体时间不太固定,但肯定日更 且,争取早日宠幸万贵妃! 39、第 39 章 哪里来的.贼, 偷瓜就偷瓜,为什么瓜藤都踩坏了!盛黎娇快要哭出来了,蹲下身在拦腰损断的藤蔓上摸了摸,入手仍有瓜藤的黏液。 洛长青脸色也不太好, 他先把盛黎娇劝起来, 帮她拂去眼角的泪花。 先回去吧, 今晚我再过来, 看这些脚印的印记,偷瓜贼已经不是第一回来了,我也想看看,是谁做这种盗窃的营生。 偷都偷了,说什么都晚了。 盛黎娇勉强应着,又说:我也要来。 因着瓜田被偷的事, 两人心情都不太好,盛黎娇更是难过得食不下咽,勉强喝了两口白粥, 夜色刚暗就随洛长青躲去大棚里。 大棚里备有蜡烛, 但因为晚上无人看守, 盛黎娇担心引发火灾,一直没点灯,今天则提前把蜡烛火把拿出来,一旦听见外面的动静, 能第一时间冲出去。 两亩瓜田是紧挨着的,大棚前后各开一门,前面的门挨着田垄, 后面的门正好与露天的瓜田相接。 盛黎娇和洛长青都守在后门那里,直到月挂中天, 外面还没有动静。 唔困意涌来,盛黎娇打了个哈欠,那.贼不会不来了吧? 洛长青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先闭眼歇歇,我们再等一个时辰,若是还不来人,我便送你回家,我自己来守着。 莫担心,偷瓜的人我一定帮你逮到。 先不说被偷的瓜值多少钱,只让.媳妇儿生气这一点,洛长青就不想放过那.贼。 田里静悄悄的,卧在田里的青蛙也停止了鸣叫,一时间只能听见双方的呼吸。 本以为今天要失望而归,就在盛黎娇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听见大棚外面传来很重的脚步声。 盛黎娇瞬间惊醒:夫君! 嘘洛长青叫她噤声,掀开一点大棚的门帘,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在瓜田里走动。 盛黎娇压低声音:夫君不要让他继续了,他把瓜藤都踩坏了。 偷瓜贼看上去不高,脚步拖沓也就罢了,还偏要走在瓜地里。 盛黎娇看得心急,恨不得当场冲出去。 洛长青将她压住:再忍一下,让.贼抱到西瓜。抓个人赃并获,也省的对方死不承认。 盛黎娇不愿意,可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看那.贼走到瓜田最末,徒手在地上划拉半天,不一会儿就抱了两个西瓜。 偷瓜贼抱到西瓜,转身就要离开,正在这时,却见大棚里出现光亮。 下一刻,盛黎娇两人冲出来。 哪来的.贼,站住!盛黎娇大喝一声,挡在偷瓜贼前面。 那人一看有人,转身就要跑,逃跑还不忘抱紧怀里的西瓜,跌跌撞撞没跑两步就被洛长青揪住了。 在他们后面,盛黎娇气到极点:你还踩你还踩,你逃跑还要踩我的瓜田!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火把在盛黎娇手里,洛长青押着人过来,那人一直挣扎,却怎么也无法从铁掌中挣脱,张口叫喊了两声,被火把照得眯起眼睛。 偷瓜贼看着面熟,洛长青对她有些印象,可说不出具体名字。 待盛黎娇看清来者的面容,她嘴里的责怪瞬间止住,先是失语片刻,随后哑声问:苏婶? 正是前些日子一起在陈大娘家做针线的苏家婶子。 盛黎娇半个月前还听见有人聊苏家的事 苏婶做工时出了事,被主人家赶回来了,苏婶回家却因为做工耽误了田里的活儿,庄稼枯了大半,回家老的.的都在喊饿,苏婶哭了大半天,只能重新收拾包裹,往镇上看谁家还收粗使婆子。 陈大娘说:可真是作孽啊,苏家大儿子染上了赌瘾,把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作践了,他媳妇被他打回娘家,家是彻底散了。 后面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可盛黎娇已经忙着收瓜卖瓜,没再听多余的闲话。 你在做什么?正想着,耳边响起冷冰冰的声音。 洛长青上前一步,火把将苏婶照得更清晰,连带着她怀里抱着的两个瓜,晃着黑影,成了暗夜里唯一一处光点。 盛黎娇准备了许多话,来前还跟洛长青说,等抓到了.贼,她一定痛骂对方一顿,若是个坏的,还要拎着木棍追着.贼打。 谁知是个熟人,骂不得,更打不得。 可盛黎娇也不想轻易放过,她定了定心神,转头对洛长青说:夫君我们回去吧,等回家再细问。 等等苏婶蓦然开口,我不跟你们回去。 要说盛黎娇之前还对她有两分怜悯,此时却是生生气笑了:苏婶,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偷了我家的瓜,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这怎么能算偷?苏婶摇着头,你家那么有钱,接济一下村民不行吗?何况我也没有多拿,就两个西瓜,你家还有那么多,别太.气。 我.气?不问自取就是偷,您对偷的概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从早上到现在,盛黎娇一直没好好歇过,又出了被偷瓜这样的糟心事,脑壳一凸一凸得发疼,她摆了摆手:我想回家了,夫君你看怎么办? 按照规矩来,找村长吧。洛长青面无表情。 苏婶这才慌了神,她又挣扎了几次:不行,不能见村长!我把钱给你们,你们说多少钱,我给你们钱还不行吗? 一个西瓜一百五十文,苏婶你自己算算,该陪我们多少。 一百五十文?苏婶大惊失色,你怎么不去抢钱! 说实话,盛黎娇与苏婶交情不深,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大多都是从其他婶子嘴里听来的八卦,兴许是受了其他人的影响,提到苏家,多是可怜。 但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有两三个时辰天就亮了,有什么事天亮再说吧。盛黎娇说道。 不行,我要回家,你们放开我,不然我就告诉村长你们欺负人 苏婶被洛长青抓着,完全逃不开,两个西瓜也在挣扎中落地,砸在地上裂成两半,盛黎娇见瓜肉已红,捡起来带上。 苏婶被押了一路,也骂咧了一路,看吵嚷不管用,就呜呜地哭:放了我吧,就几个不值钱的瓜,别伤了和气,我上有老下有.,饶我一回吧 家里有空房间,苏婶被锁进去,洛长青又去外面把窗户反拴住,没有人开门,里面的人不可能出去。 躺到床上,盛黎娇久久不能睡着,把洛长青的胳膊拉过来,枕在头低下,她.声嘟喃:我以为苏婶是好人的 可听其言语,明显与她想象的有所差池。 睡吧,明早喊村长过来,一切自有定数。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盛黎娇才缓缓睡去,外面鸡一打鸣,洛长青就起了,帮.姑娘塞好被角,轻手轻脚地换上衣裳,去厨房拿了一块猪肉,出门往村长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盛黎娇从梦中惊醒,一摸身侧,旁边的被褥已经冷了。 盛黎娇稍稍醒了醒盹,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房间,她趴在门上凝神细听,里面没什么声音,也不知苏婶是睡着还是醒着。 正这时,听到屋外传来男人交谈的声响。 盛黎娇赶忙出去,只见村长和洛长青一起过来,陈大娘也跟着,面上带着不悦,想来也是听过偷瓜一事了。 苏家的呢?村长言语严肃。 在他管辖的村子里,竟然出现了偷窃的丑事,还好只是偷了自家村子,要是不干不净到其他村,他这村长的脸面也别要了。 因此,村长对待此事很是重视,连洛长青送的那块猪肉都没要,穿上鞋就跟着过来了,正好碰见陈大娘去洗衣,把人叫着做个见证。 村长请洛长青把村长请进屋里,转身打开关着苏婶的门。 开门才看见,苏婶躺在木板床上睡着了,还是陈大娘过去推搡了几下,才把人叫醒,可惜睁眼就是村长,还不如继续睡下去。 村长苏婶颇为拘谨,完全看不出昨天夜里又哭又喊的样子。 村长说:说吧,偷瓜是怎么回事? 没有偷!村长您听我说苏婶连连摆手,我就是去地里转了转,没有偷洛家的瓜,是他们把我抓起来,看我家男人站不起来,就欺负我。 恋耽美 -画三春(25) 你胡说!盛黎娇受不得这般污蔑,冷笑一声,由她跟村长诉明缘由。 我家的西瓜分两拨种的,大棚里的瓜先熟,剩下的要晚半个月左右,您也知道我家的西瓜刚收成了一回,剩下半亩地的要时常看着,窝也是昨天下午才发现,有人在瓜田里偷瓜,不仅偷瓜,还踩烂了不少瓜藤。 村长,实在不是我们依依不饶,可这西瓜在镇上卖一百五十文一个,苏婶偷了少说七八个,这笔钱我们真损失不起。 村长只知道这瓜是个稀罕玩意儿,头一回听说价格,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洛长青更在旁边补刀:买瓜的多是镇上富商,听说是要送给县令的,而且西瓜这种水果,以前都是番邦献予皇帝的贡品,卖一百五十文真的不贵。 村长想说,这还不贵。 但听到贡品二字,更是整个人都愣了,皇帝啊,那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大人物。 盛黎娇听他又拿皇帝做筏子,抿了抿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村长:昨天晚上我与夫君守在大棚里,抓的人赃并获,被摔坏的瓜还在厨房,您若是不信,我还能给您拿出来看看。 那、那这村长扭头,苏家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婶早被吓坏了,此时两腿发软,又被村长问了两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怔愣了一会儿,忽而掩面哭泣。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苏强输了三十两银子,赌坊的人要砍了他的双手,他们说、说了,可以拿西瓜换,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偷瓜的啊! 我真不知道,这西瓜怎的这样贵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猹偷瓜这件事 闰土风评被害.JPG 40、第 40 章 村长亲自去叫苏强过来。 陈大娘看着跪坐在地上不住哭诉的人, 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看不起,纠结半天,终究还是用力把人搀扶起来:苏婶啊, 你说你可真是 一大早就处理这事, 几人都没来得及吃饭, 盛黎娇昨天晚上就没吃好, 站了一会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还剩了点点心,陈大娘别嫌弃,一起吃点吧。 说着,她跑去厨房把点心拿来,洛长青则把火烧起来,锅里还有昨天剩的米粥, 热一热,就着酸黄瓜吃。 陈大娘也饿了,没多推辞, 坐下喝粥。 苏婶双目放空, 坐到桌前也不动, 直到米粥的香气飘到鼻尖,她眼珠才转了转。 您先吃着吧,有事等村长回来。盛黎娇语气缓和了几分,虽然心中还有怨, 但也不至于过分苛责一个妇人。 苏婶抬起手,指尖碰到粥碗上,她颤巍巍地端起碗, 粥水才碰到嘴唇,她眼尾就落下泪来:呜我真没想到 别人还吃着东西, 她不管不顾地哭着。 陈大娘顿时无措,捧在手里的点心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劝两句无果,.能低下头假装听不见。 整个桌上.有洛长青不受影响,慢条斯理地把点心外面的酥皮剥下来,剩下豆沙馅多的内核,留给盛黎娇吃。 别.吃点心,喝粥。他说道。 因为苏婶的缘故,早饭吃得很快,饭后洛长青把碗筷端回厨房,没来得及刷洗就听院外传来村长的说话声。 苏强长得瘦瘦小小的,跟在村长后面大气不敢出,直到进门看见苏婶,脸上凶相毕露:偷东西!老不死的你还敢偷东西! 啊!苏婶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往人后躲。 预想中的拳头并没落到苏婶身上,苏强已经被洛长青一脚踢开。 啊打人了,村长救命,打人了啊苏强躺在地上大声哀嚎,苏婶也跑到他身边,扶着儿子的肩膀,呜呜咽咽说不清话。 盛黎娇怎么也没想过,会碰上这种无赖,她深吸一口气:村长。 够了!村长脸色愈发难看,苏强你给我闭嘴!连自己的娘都敢动手,你算什么东西,你家的事我管不着,我今天就想问你,赌坊追债是怎么回事? 村长发怒,苏家母子总算冷静下来。 苏强眼珠不住转动,捂着胸口小声吸气:村长你在说什么? 你娘说了,她偷瓜是赌坊追债的人要求的,要么给西瓜,要么还钱,要是都没有,就看了你的双手,有没有这回事? 我、我不知道苏强目光躲闪,一副心虚不已的样子。 村长怒而拍桌:你再说! 是是是,是真的!苏强瞬间变了说辞,捂住脑袋,我都说了我会还钱,是我娘,都是我娘自作主张,非答应偷瓜! 你们找她,都找我娘,跟我没关系! 其余人都不说话,.有苏强在不停地推卸责任,苏婶先是震惊,很快就接受了现状,默默流着眼泪,仰头对盛黎娇说:是我的错,跟阿强没关系。 事到如今,一切都明了。 不管是苏婶自作主张,还是被儿子逼迫,真正偷瓜的应该是赌坊背后的人。 洛长青看不起苏强,对他的举止粗暴许多,他弯腰扯住对方的衣领,冷声问道:哪个赌坊? 是顺源赌坊,是顺源!苏强果断回答。 得到了答案,洛长青反手把人丢开,唯恐脏了手似的,又拍了拍手。 村长很是嫌弃地看了苏强一眼,转头问洛长青:你们想怎么处理? 赔钱。洛长青不作他想,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赔多少? 按照六个西瓜算,一共九百文,这还没算损坏瓜藤的价钱。要不是来年用不到旧藤,洛长青是想让他们连瓜藤的钱一起赔的。 听到这个数字,陈大娘和村长不禁咋舌,苏强反应更大,倒吸一口凉气,竟是一头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假装。 苏婶看看昏倒的儿子,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洛长青等人,一拍大腿:没钱啊没钱啊,我哪来这么多钱 你家卖西瓜赚这么多,就饶了我一回吧,我真的赔不起啊! 依旧是昨晚的那套说辞,盛黎娇一听就生厌。 她家卖西瓜是赚钱,可怎么不提前期投入了多少,种植过程中又付出多少心血? 说句难听的,就算她的的钱都是捡来的,与旁人何干? 不用盛黎娇多说,陈大娘先听不过去了,她嗓门高,一嚷嚷能穿到院外去:什么叫别人有钱?人家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有钱就活该吃亏吗? 你自己偷了东西,至今没一句道歉的话,光想着别人仁慈,凭什么?这可不是九十文啊,九百文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谁啊你? 苏家的,我可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陈大娘气坏了,亏了我今天跟来,要不然你想怎么着?还想着逼阿娇放过你? 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你就这么欺负人家! 盛黎娇配合地抹了抹眼角,垂眸不语。 幸好你不跟着一起做针线了,不然阿娇教了你新绣法,你转头就去偷人家西瓜,还不让阿娇呕死! 要不说千万别惹村里的婶子呢,这战斗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对抗的。 其他人一律退后,把表演的舞台留给陈大娘。 苏婶被她骂得羞愧不已,也不敢哭了,捏着手指一声不吭。 好不容易等陈大娘骂累了,她喘了口气:说!什么时候还钱! 苏婶抽噎,真、真没钱了。 盛黎娇站出来:苏婶,我也算知道一点你家的情况,这样吧,你给我个期限,多久能把偷瓜的钱还上?正好村长在,给大家做个见证,要是期限到了钱还没还上,是报官还是如何? 报官! 其他人吓了一跳。 苏婶再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地抱住盛黎娇的腿:求求你不要报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还钱呜呜我会还的。 还有一个办法。盛黎娇垂眸,苏婶,您要是愿意,可以做工抵债,我家现在用不着人,但日后少不了用人的时候,按照做一天工十文钱,直到还清债务为止。 说她圣母也好,说她同情心泛滥也好。 苏婶年纪不大,却因为操劳满脸皱纹,一眼看去说六十岁也有人信,如今为了儿子做出这种事,做儿子的还恶语相向,毫无尊敬之意。 她愿意伸手拉人一把,可是 盛黎娇眸色一暗,若拉不出来,便与她无关了。 我做!苏婶没料到还有这种转机,忙不迭应了,嘴里不停感激,谢谢谢谢,我会好好干活抵债的。 盛黎娇弯腰把人扶起来:可我也把丑话说前头,要是我觉得您做活做不好,我随时可以叫停,五年为期,不管是做工还是直接还钱,您要是还不够这九百文,咱就再请村长主持公道。 偷瓜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洛长青跟拖死狗似的把苏强拖出去,往门口一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婶紧追出去,也不知怎么喊的,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苏强叫起来,母子两个一起离开,苏婶瑟缩着,沿途还能听见苏强的咒骂。 而屋里,盛黎娇请村长和陈大娘坐下,洛长青上了糖水,几人稍坐片刻,不免唏嘘。 村长还有其他事要忙,聊了两句就起身告辞,盛黎娇去地窖搬了两个西瓜,非要让村长捎上。 不成不成,这也太贵重了!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晓了西瓜的地位和价格,村长实在抹不开面子收礼。 盛黎娇不依,洛长青也跟着劝了两句。 我家一直借您的牛车,还几次麻烦您帮忙,几个西瓜不算什么。盛黎娇说,再说了,这也是自家地里种的,您又不是买,干嘛要计较价钱。 话可不是这么说村长仍旧犹疑,这不是做贡品的吗,我吃、我能吃吗? 当然能啦!村长您快带上吧,去吧去吧,您有时间再来家里玩。盛黎娇不由分说地把西瓜塞给村长,村长怕把这金贵水果摔了,下意识地抱紧。 下一刻,他就被盛黎娇连推带扶地赶出去,大门一关,.能听见小姑娘的声音:村长再见,有时间来玩呀! 这般,村长.好带着西瓜离开。 回到屋里,洛长青已经又切了一个西瓜,一半切成长条,剩下的一半保留。 盛黎娇笑嘻嘻地把西瓜推到陈大娘跟前:您吃! 可惜陈大娘的反应跟村长差不多,摆着手不肯接受:不行不行,太贵了,这一块就要好多钱了吧! 盛黎娇拿出同样的说辞,最后还说:那么多人都吃的,怎么就咱们吃不的?大娘您放宽心,说了这么久不渴吗,吃块瓜润润嗓子嘛。 这边还剩下半个,您一会儿带家里去,给大家分分。 陈大娘是盛黎娇来到柳村后,第一个对她展露善意的人,对待陈大娘,她的耐心也多了许多,或是劝解或是撒娇,总归让陈大娘放下心。 半个西瓜的数量不少,一人吃了两块还剩下半盘。 盛黎娇伸手还想拿,却被洛长青抓住了手腕,男人温声道:不许再吃了,你前两天不还喊肚子疼? 哦盛黎娇不情愿地收回手,朝他做了个鬼脸,长叹一口气。 陈大娘看得好笑,又羡慕小夫妻俩感情好,感慨两声,才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提起苏婶,她还在生气,也有些不理解:阿娇你怎么让苏家的来做工?万一手脚不干净 村里的人实诚,对待某些事情更是爱憎分明,有色眼镜带上了,轻易是摘不下来的,也就是盛黎娇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让村里人知晓,苏婶面对的,怕不是整个村子的流言蜚语。 盛黎娇趴到桌上:我看苏婶也挺可怜的,她那儿子她嫌恶地皱了皱鼻子,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罢了,你心眼好,总归以后多注意着点吧。陈大娘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话音一转,眉眼间带了喜色,阿娇你可知道,我上回去镇上交绣样和衣裳,把大家用新绣法做的也带去了。 盛黎娇眼睛一亮:怎么说? 哈哈哈好呀!陈大娘忍不住笑出来,掌柜挺满意的,虽然不及你做得好,可掌柜也都收了,零零碎碎的绣品一共给了三两银子,回去给大家一分,每人能有三四吊钱! 这样的结果也在盛黎娇意料之外,她嘴角一咧,跟着笑,偏头抓住洛长青的手指,带了点小得意:夫君你听! 听到了。洛长青说。 盛黎娇不满意,噘了噘嘴:那你快夸我呀! 真棒。 哈哈哈!陈大娘.当看乐子,不经意瞥见两人对视时的情思,笑音一顿,忽然觉得好像她才是那个乐子。 偷瓜的小贼捉到了,盛黎娇吃了教训,再不敢掉以轻心,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地里的瓜还要半个来月才能采摘,而这半个月,能有人看守瓜田才最好。 要不然,我搬去大棚睡吧。 大棚里.剩下瓜藤,而西瓜重茬病严重,来年种植是不能用旧藤的,那些藤留着也不过为了过段时间焚烧做肥。 盛黎娇想,能不能先收拾一点地出来,晚上歇在大棚,有动静也能第一时间听到。 洛长青听了.叱喝:胡闹! 姑娘家的独自睡在地里,可不是在胡来。 那你说怎么办嘛。盛黎娇捏手指。 要么我去瓜田守着,要么雇人来看,你想选哪个? 雇人吧,你白天还要去卖瓜,太累了。刚才她要自己去不考虑白日卖瓜劳累,换了个人就考虑到了。 洛长青心头滚烫,没有直说,可也记住了:那好,我这两日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看夜,看半个月给五十文。 盛黎娇说好。 看夜的人很好找,也不是生人,就村头养牛大爷家的小儿子。 瓜田里的西瓜是提前数过的,等收成的时候再数一遍,要是少了,就找守夜人的责任。 盛黎娇还记得,打她西瓜主意的乃是赌坊的人。 洛长青之前.爱喝酒,却不曾沾过赌钱,而且他喝酒也是自己喝,自然没办法从其他人那里听各种八卦,对赌坊勉强有个印象,再具体就不知道了。 两人一合计,不如去趟盛府,把西瓜送了,再跟盛夫人打听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41、第 41 章 盛黎娇来得正巧, 盛夫人刚从外面回来,进门就见小女儿抱着一个比头还大的西瓜,龇着牙傻笑:母亲看!我挑了最大的瓜送您! 盛夫人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关于西瓜的传言,也知道这水果已经被炒到了四五两银子一个, 家里买过几个, 可都是拿来做礼送人的。 恋耽美 -画三春(26) 看见西瓜, 盛夫人先是一愣, 很快就露出不赞同的面色:你说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有点钱了,不给自己添置家用,给我买西瓜做什么? 一边说着,她转头向洛长青点头,余光接触到洛长青手边的竹筐, 熟悉的墨绿色教她整个人都惊了。 你、你们盛夫人身形一晃,你们还买了不止一个? 盛黎娇这才听出不对劲儿来,赶紧把西瓜放下, 两步跳到母亲跟前, 替代腊梅扶住盛夫人:母亲您是不是误会了, 这西瓜不是买的。 那是哪来的? 我种的呀!盛黎娇挺起小胸膛,母亲您是不是也知道西瓜啦? 盛夫人一时间缓不过来,步伐缓慢地走到桌前坐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瓜, 抬头问:你说这个?西瓜,是你种出来的?那街上卖瓜的 也是我和夫君呀!盛黎娇抑制不住面上的喜色,自觉抽出凳子坐在母亲更前, 拉着母亲的手,名为解释实则炫耀, 我和夫君,种西瓜,卖西瓜! 在村里,盛黎娇不愿引人嫉妒,最多是跟洛长青炫耀一二。 如今到了母亲跟前,即便知道母亲看不上她这几十两银子,小嘴还是叭叭说个不停:夫君说卖贵点,最后就定了一百五十文一个瓜。 盛夫人打断:你可知道,现在一个西瓜能卖到四五两银子。 什么四五两银子?盛黎娇不解,我们的西瓜明明一百五十文一个。 可很多人都抢不到,现在镇上送礼,多要添一两个西瓜压箱,在西瓜摊上买不到,可不就只能高价从别人手里回收。 盛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子:我还听说,那西瓜摊每天只有三十个西瓜,是不是? 盛黎娇诺诺答是。 这不就是了,你们不忍抬价,却拦不住二售的,只要早早排队,花上个一百多文,一转手就是几两几两的赚,不信你们注意着些,那些排队买瓜的,有多少熟面孔,他们家世一般,哪用得到这么多西瓜,还不是为了高价转手。 盛黎娇确是见过眼熟的,除却那些大富绅大商贾,还有很多衣帽不扬的普通人家,亏她还以为这是喜好西瓜的口感,原来背后还有这些隐情。 盛黎娇的情绪低落,垂着头,慢吞吞地把玩自己的手指。 洛长青扶在她肩上,沉吟片刻,转而问道:岳母可知顺源赌坊? 盛夫人看过来,眉目中带了些许疑惑:知道,怎么了? 是这样的,前两天地里有人偷瓜,被我们捉到了,后来才知道,那人偷瓜是受了顺源赌坊的指示,现在瓜田里雇了人看守,但我和娇娇仍有疑虑,想跟您打听一二,看这赌坊是什么来路。 洛长青说:听您的说法,他们莫不是看上了西瓜的暴利,想收瓜或者干脆想获得西瓜的种植方法。 谁料盛夫人摇摇头:应该没那么简单。 她的神色略有严肃,转头看见小女儿澄澈的目光,有些不愿说,怕给孩子们招来麻烦。 盛黎娇偷偷去牵母亲的手:母亲您说说嘛。 盛夫人拗不过她,叹息一声,只好道来:镇上的赌坊不少,可要说势力最大的,非顺源莫属,除了他家赌盘大,追债的手段更是狠厉。 他家借债最容易借,可要是到期没能还上,要么砍手砍脚,要么以儿女抵债,轻则为奴为婢,颜色稍好的,皆入了烟花之地。 那顺源赌坊是侯家的产业,你们可知,县令的夫人便是侯家的嫡小姐。换言之,没有县令的应允,侯家也不敢如此嚣张行事。 我猜着,除了西瓜能获暴利之外,想要种植之术的,要么是侯家,要么是县令大人,这东西实在是太招人了。 盛夫人也听人说过,西瓜曾为御前贡品,只御前二字,足够引人狂热。 被赌坊盯上的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洛长青想到今天是给盛夫人送西瓜的,不愿她们为此伤神,主动转移话题。 说起来,娇娇一直想着给您送西瓜,今天总算空闲下来。 嘿嘿,母亲喜欢吃!盛黎娇直接断言,抱着盛夫人的手臂,母亲一定喜欢吃的,是不是嘛! 是是,我喜欢。盛夫人嘴角露出一抹笑,不过,能种出西瓜,你们可真厉害。 洛长青并不居功:主要是娇娇的功劳,我只是做些粗活,真正有主意的,还是娇娇。 好好好,娇儿真是长大了,有本事了。盛夫人嘴角的笑意更胜,摸了摸盛黎娇的额角,反手从头上摘下一支花钗。 这是你爹上个月托人带回来的,我瞧着颜色漂亮,给你戴正合适。那花钗是淡粉色的,钗头嵌着两颗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盛黎娇没拒绝,任由母亲把花钗戴到她头上,扭头朝洛长青甜甜一笑:夫君好看吗? 好看。人好看,自然怎么打扮都好看。 临走前,盛黎娇在母亲身边贴贴蹭蹭:母亲这些西瓜是送您吃的,我都是挑的又大又甜的,比街上卖得好很多,筐底下有两个偏小的,您拿去给其他姨娘分吃,上面的大瓜要自己留着呀。 不过也别吃太多,西瓜性凉,您小心吃坏肚子。 好好,我知道了,看把你小气的。盛夫人嘴上这样说着,眼睛中的笑完全藏不住,末了又叮嘱了两句,顺源赌坊的事,你们别跟他硬来,这几天我托人见见县令夫人,打探一二再告知你们。 好!盛黎娇大声应下。 在盛府中,盛黎娇高高兴兴的,可一出门,她扁着嘴闷闷不乐不起,紧紧跟在洛长青身边,垂眸看不出神色。 洛长青打量了她几眼,暂时没说话。 等牛车驶出小镇,到了乡间小路上,他一边驾车,一边招呼盛黎娇坐到车前:还在担心赌坊的事? 昂。盛黎娇不做隐瞒,点点头,我有点怕。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便是商贾在官家面前都低人一等,倘若偷瓜一事真有县令指示,盛黎娇想不到要如何应对。 别怕,不会有事的。洛长青温声安慰,在盛黎娇看不到的地方,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盛黎娇没把他的宽慰放在心上,想了想,附在洛长青耳边小声说:要不然,我们去投靠太守大人吧,把西瓜献给太守,县令总不能再偷太守大人的瓜了吧。 大奉官分九级,县令之上还有太守,太守之上还有刺史。 盛黎娇的想法没有大错,可她却忽略了,即便把瓜献了上去,县令不敢忤逆太守,难不成还整治不了几个小小瓜农吗? 最简单的,当属让县令怕了,再不敢动歪心思。 洛长青耳边一痒,下意识地躲开,他轻咳两声:不急,日后再说吧。 送瓜回来,又过了两天,家里没再出过事,赌坊的人也没继续出现过,盛黎娇心中稍安,寻思着开始摆摊卖瓜。 她还记着有人高价转卖的事,又气愤又难过,扒着洛长青小声抱怨: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难道不知道可以高价赚钱吗? 等将来我把种西瓜的法子说出去,大家都种瓜,看他们还怎么挣这黑心钱,不行,现在也不能让他们继续了! 盛黎娇撸起袖子,抓着炭笔在地上写写画画:我还要限购,一个人每天最多买两个瓜,愿意说明用处的,每个瓜再便宜十文钱。 如果有人高价转卖,不管是卖的还是买的,我再也不卖给他们了,要是有举报的,还可以免费领一整个瓜。 有奖有罚,虽然不一定能完全制止这种行为,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遏止。 反正这一批的西瓜也没剩多少了,明年再卖,我一定要想更周密的办法。盛黎娇站起身,皱着鼻子,有些人可真讨厌。 反倒是这做生意,处处都是门道,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坑里。 转过天来,盛黎娇等恒悦酒楼的伙计把西瓜搬走,她和洛长青也驾车往镇上去。 恒悦酒楼收瓜是不管送的,偶尔酒楼里忙不过来,盛黎娇在收摊后才会去送一趟。 西瓜摊几天没出,牛车刚到,久候的人们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老板你家怎么好几天没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都排队等了好几天了,你们可算来了! 老板快,我夫人想吃西瓜想了好几天了,这几天一直闹着,我今天要是再带不回西瓜,晚上就进不了屋了 盛黎娇笑着,挡住一只给钱拿西瓜的手。 不好意思各位,家里有事耽搁了,承蒙各位支持,今日有点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 我听说有人在我这里买完瓜,既不送人也不自己吃,反而转手卖出去,一个西瓜卖到四五两银子,不知可有人知道此事? 没错,有这事!其他人还在吃惊,高员外第一个跳起来。 说起这个,高员外可就有话说了,他挤到人前,对着盛黎娇不住诉苦:小老板你是不知道啊,我除了前几天,再也没抢到过你家的瓜。 我连带着家里的小厮,天不亮就来排队,可总有人抢在我前头,要是我们自己慢也就算了,可前头好多人都是买瓜再卖的。 我在你家买瓜也才一百五十文一个,在他们手里收,一眨眼就是五两银子,我还道这是你默许的,合着是他们自己的心思。 高员外也不是真缺这几个钱,可事后一想,他又费时间又费银两,到头来还不一定能得到西瓜,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人群里有人眼神飘忽,有人议论这事,也有普通百姓惊叹的,拍脑袋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种发财的办法。 盛黎娇喊了好几声才让人们稍稍安静,她使了个眼神,后面的话由洛长青来讲。 实不相瞒,西瓜定价只一百五十文,主要还是想让更多人吃到新鲜水果,可总有人钻空子,借旁人的手,赚自家的钱。 我家种西瓜不假,可数来数去也没多少,最多再卖一个月,家里的西瓜也就卖完了,我与夫人商量,还是坚守初心不变。 摆摊以来,与客人交谈多是盛黎娇在做,这还是洛长青第一回在人前说话。 他可不似盛黎娇那般好面容,小姑娘说话和气,跟谁都能聊两句,不是原则上的事,基本都能谈上一二。 到了洛长青这里,则是说一不二了。 他把盛黎娇做的决定说出来,底下的二道贩子刚想闹事,他已经举起手里的菜刀。 男人眉眼冷厉,切瓜的动作十分娴熟,咔嚓几刀,西瓜的汁水已经迸溅开来,红艳艳的汁水仿佛稀释了的血珠,不知道在警告着谁。 要是还不行,我们也就不卖了,统共没几个瓜,邻里之间分分,很快就能吃完。此话一落,许多人都恢复冷静。 能赚钱当然好,但也不是谁都能赚到的。 有人就抱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舒坦的心思,既然我不能赚这个钱,凭什么你能赚?没听见卖西瓜的老板说嘛,西瓜便宜卖,是为了大家伙都能吃上。 既能遮掩心里的阴暗心思,又能全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何乐而不为呢? 三十个西瓜很快卖完,碰见那几个做二道贩子的熟面孔,盛黎娇一律退后。 洛长青上前一步,也不说话,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仿佛能看透对方的全部心思,让人无所遁形。 正午时分,盛黎娇二人收摊回家。 洛长青去牵黄牛的功夫,刚回来就见摊前围了好多人。 那些人穿着一样的短打,嘻嘻哈哈不似好人,为首的那个小矮子更让人生气,狗爪子一伸,即将碰到盛黎娇脸上。 你在干什么? 嗷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洛长青稍一用力,只听一声脆响,小矮子的手不自然地下垂,他仰天大叫。 断了断了,我的手断了! 盛黎娇被吓到了,见洛长青赶过来,赶紧躲到他背后,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她这时候才有时间打量这些人,只见他们的衣袖上绣了一个赌字,联想到前两天刚发生的意外,这些人的来历不言而喻。 夫君,他们是顺源赌坊的人。盛黎娇小声说。 洛长青不语,视线依依看过,最后落在一个身量中等,一直眯着眼微笑的人身上:敢问诸位何事? 眯眼笑的人先是一愣,旋即鼓掌,他从人群中走出来,敷衍地躬了躬身:在下顺源赌坊的侯掌事,听手下说遭了欺辱,特来看看。 哦?洛长青发出一声嗤笑。 我那手下说,他在你家好好买瓜,本是你情我愿的生意,谁知今日被人拿刀威胁,还当众骂了奸诈。 盛黎娇明白了,侯掌事所谓手下,大概就是今天的某个二道贩子。 她尽量压低声音:夫君,你能打过吗?要是不行,他们就快点跑。 洛长青眼角微挑,捏住她的手腕,笑说道:能。 那就好! 盛黎娇眼睛一亮,探头喊道:你们可真搞笑,本来就是你们坏了规矩,凭什么还想被一视同仁?再说了,西瓜是我家的,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她挺生气的,但也怕被打,刚喊完就躲回洛长青身后。 对面的人群一时喧嚷,一个光头汉子站出来。 你个臭娘们啊!话未说完,一个瓜皮砸到他嘴上,其力道之大,让瓜皮直接碎开。 那人的嘴迅速红了一大片,捂着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洛长青面色极冷: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们这些做打手的,也是很有眼色的,看对方一扭一踢,他们这边就折了一只手伤了一张嘴,硬茬子!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上前。 只有侯掌事还是原来的表情,招手让人把受伤的两人拖下去,换了套说辞:想必都是误会,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洛长青沉默。 侯掌事继续说:我奉掌柜之命,想请阁下一叙。 没什么好叙的,还是说你们偷瓜不成,想明面上抢了? 侯掌事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笑容牵强:阁下何出此言。 明人不说暗说,你们想做什么,直说吧。 侯掌事终于收起虚伪的笑,他搓了搓指尖:我们前来只是想请二位府上小坐,还请两位配合。 洛长青摇头:要是我们不愿意去呢? 恐怕这就由不得二位了。侯掌事摆了摆手,其余人一齐围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5000+ 42、第 42 章 镇上的人对顺源赌坊多有忌讳, 难得见到这么多人,更是尽早躲开。 要去吗?洛长青转头问。 盛黎娇不答反问:能跑吗? 人可以,车马不行。不管是洛长青自己走,还是带上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从数十人的围堵中突围都不是问题, 可要他再带上一头黄牛一架车板, 着实难为他了。 恋耽美 -画三春(27) 他俩旁若无人的聊着, 直叫侯掌事心中破口大骂,面上还要波澜无惊的,半辈子的涵养都用在了这里。 盛黎娇想了想,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那便去吧,黄牛和车都是村长的,我们不能弄坏。 是了, 不是因为赌坊的人凶神恶煞,仅仅是因为一头黄牛一架车。 二位,请侯掌事嘴角绷得紧紧的, 挥手让底下的打手让路, 又忌讳洛长青的身手, 左右没空出一尺的距离。 辽阳镇地界不小,从东头到西头坐车都要两三个时辰,盛黎娇二人上了马车,侯掌事也跟了上来, 一路无话。 马车最后停在一处高门大宅前,侯掌事率先下车,往门里递了牌子, 又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门房才传话让进。 而马车里, 盛黎娇一路行来已经昏昏欲睡,下车还踉跄了一下,额头撞在洛长青胸前才勉强清醒。 抬眼一看,宅前木匾上刻着两个大字:侯府。 一路跟随看护的打手们都不进去,只有侯掌事在前引路,然而刚进正院,他也要提下步伐,后面的路途由府上小厮带领。 细细看来,侯府的规矩不是一般大。 走了很长一段路,先后绕过假山花园,方才抵达会客的堂厅。 进去空无一人,带路的小厮倒了两杯茶:老爷稍后就来,请稍待片刻。 然而,茶水由滚烫到冰凉,也没等来侯老爷。 洛长青本就满心不耐,轻笑一声,反手把茶杯打落,迎着小厮惊吓的目光,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手误。 就在他话音刚落,只听屏风后传来几声轻咳,再过两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出现:幸会幸会,在下侯应江,欢迎二位光临寒舍。 敢问二位贵姓?侯老爷一摆手,小厮又上了新的茶盏。 免贵姓洛。 原来是洛公子和洛夫人,久仰大名。 侯老爷寒暄了几句,莫名说起家里事,说家中生意越发艰难,说赌场经营越发不顺,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扼腕。 盛黎娇和洛长青都知道他的目的,静静看他表演,半天不说话。 等侯老爷说干了嗓子,见对面的小夫妻俩仍没有表示,完全不搭理他的话茬,他这才不得不直入正题:是这样的,我观洛公子手艺了得,种出来的西瓜清爽可口,又有皇贡贵称,实在神往,听闻洛公子与恒悦酒楼建有合作,不知能否有幸参与进来? 洛长青挑眉:哦?侯老爷是说,贵府也做酒楼,卖些西瓜吃食? 他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余光看见盛黎娇面有急色,不经意握住她的手,点点指尖以示安抚。 侯老爷脸色一僵:洛公子说笑了,府上还不曾有人开过食肆,怕没有做吃食的本事,是这样的,在下想跟洛公子谈另一项合作,不知洛公子是否考虑出售西瓜的种植技术? 不好意思,祖传秘法,概不外售。 侯老爷万万没想到,洛长青能回绝得这样绝对。 他在生意场上遇见那么多人,哪个不是兜圈子的好手,对上一个种地的农家汉子,竟这样没眼色不知好歹。 侯老爷脸色微沉:洛公子不妨再考虑考虑?你怕是不清楚 侯老爷。洛长青蓦地打断,种植技术不卖,您说什么也不卖,再或者您叫您背后的人来谈,也表一表双方的诚意不是? 在前几天,他还和盛黎娇猜测,偷瓜到底是侯家主意还是有县令插手,几番争执也没得出一个结论来。 今天到了侯府,先是侯老爷给了个下马威,而那屏风后的影绰身影也一直不曾离开,对方像是不怕被人发现似的,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另有小厮上了两三回茶。 再观侯老爷言辞间的小心,屏风后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盛黎娇诧异地眨了眨眼,被握住的手指动了动,心中有了猜测。 侯老爷闭口不言,半晌冷哼一声,竟是甩袖往屏风后面走去。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屏风后的细碎声响一直没断过,所幸最后出来的是两个人,侯老爷走在后面,身前是个干瘦的老头。 此乃辽阳县令,何大人。 便是有千百个不愿,盛黎娇仍要站起来,学着以前见过的样子,福了福身,洛长青同样,也不知是真不晓得还是故意,总之行礼敷衍极了。 坐坐坐,无需多礼。何县令很是和气的样子,你们就是种出西瓜的瓜农吗? 正是。洛长青不卑不亢,有意把盛黎娇护在身后。 唉,本官在这辽阳镇数十年,夙兴夜寐,只求治下能有些许功绩,无奈生不逢时,既无天灾亦无人祸,这么多年也只听说西瓜这么一个稀罕玩意儿。 这话说的人很不舒服,洛长青还没什么表示,躲在后面的盛黎娇已经皱起眉头,依何县令所言,难不成只有天灾人祸才能带来功绩? 也不知哪来的荒谬说法! 侯老爷乃是本官岳丈,初听闻西瓜,就禀告本官了,本官才知道,原来治下有瓜农种出西瓜,原谅本官岳丈心切,一心想着给本官献宝,手段冷硬了些,实际也没什么坏心思。 何县令老神在在:岳丈告诉本官,你二人不愿捐献西瓜种植之法,是也不是? 难怪盛夫人上回说侯家家主奸诈无耻,原来是一家人一脉相承的。 侯老爷还说个卖字,到了何县令这儿,一转口就成捐献了。 洛长青仅存的一点耐心消失殆尽,他轻抿薄唇:是,不卖,也不捐赠。 何县令也不恼,拍了拍手:小伙子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敢这般顶撞本官,就不怕本官将你拿下吗!话落,他一掌拍在桌上。 盛黎娇被震得颤了一下,心头生起几分羞恼,她刚想探头对对方对峙,可洛长青仿佛早有预料似的,身形一动,又把她挡在背后。 大人不妨直说。洛长青冷声说。 几句交流,双方都摸透对方的脾性,何县令又问了一句:捐是不捐? 恕在下无能无力。 放肆!何县令震怒,高喝一声,来人! 脚步声响起,二人才知晓屋外原来守了衙役。 给本官将他拿下!何县令指着洛长青,他什么时候求饶了,什么时候再带他见本官。 何县令在辽阳镇上作威作福十几年,一个破瓜农,怎敢顶撞于他? 他丢下命令,怒而离去,侯老爷紧随其后,冲洛长青冷笑一声,可算解了被拆台的怨气。 衙役收了命令,抬脚奔洛长青而来,可就在他们将要把人压着的时候,只见男人脚步一转,再看已离开他们的活动范围。 盛黎娇未曾料到这种发展,一时慌了神:夫君 乖,听话。洛长青背过身来,正好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他附在盛黎娇耳边,先是亲了亲她,而后才道,你先回家,不会有事的。 你去找岳母住两天,若是三天后还没有我的消息,你再寻其他法子见我好不好?他搭在盛黎娇肩上的手稍稍用力,试图止住她的颤抖。 可盛黎娇一声不吭,几次深呼吸也未能止住心中的恐惧:我可以换我进去,夫君你想办法好不好,我不行的。 她忍不住抽噎两声,一抬头,眼尾的泪珠再也含不住了。 不好。洛长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信我,县令不会动手的,他还有所求,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把种西瓜的办法教给他。 可要是换盛黎娇进去,先不说那狗官会不会使些龌龊手段,只牢房里的老鼠蟑螂,就能吓得小姑娘夜不能寐。 盛黎娇反驳:那就给他,夫君我不要种西瓜的法子了,咱们给他,你不要跟他们走。 听话,信我。洛长青在她耳边按了按,声音带着一股让人不由自主信任的坚定,盛黎娇还想说些什么,可等候的衙役已经不耐烦了。 两人喝到::还有完没完!说着,他们过来强行把两人分开。 回家去吧。洛长青说道,不要多想,我很快就会回来。 洛长青被带出侯府,盛黎娇小跑着跟在后面。 前面的人上了车架,盛黎娇则被阻拦在下面,看到洛长青对她摇头,盛黎娇只得止步,五指紧紧攥在一起,直到看不见车马的影子,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半个时辰后,盛府大门被敲响,门房探头出来,只见三小姐发梢凌乱,一边喘着气,一边磕磕绊绊地说:我找、我找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稍短,明天补上orz 43、第 43 章 这是怎么了?盛夫人匆匆赶来, 看见小女儿眼眶通红,心下一惊,.左右看看,没看见姑爷的影子, 下意识地以为, 是那洛长青欺负你了? 听见夫君的名字, 盛黎娇可算从怔愣中回神, .抽了抽鼻子,看着母亲担忧的面孔,哇一声哭出来:夫君、夫君被抓了 慢点说慢点说,娇儿别哭了,跟娘说是怎么了。盛夫人让.哭得心疼极了,不住拍抚安慰, 听了半天才勉强听清事情缘由。 .不禁哑然:不是叫你们避开锋芒吗? 这可好,惹了侯家不说,连县令都敢拒绝了。 我、我说了盛黎娇说得磕磕绊绊, 我什么都不要了, 是夫君叫我回来, 他叫我安心,可我怎么安心呜 好了好了,让我想想,我想想该怎么办盛夫人也觉得头疼, 左右不过是要个西瓜,大不了给他就是,你爹不在家, 我想想让谁出面说和。 在盛夫人的角度,民不与官斗, .的第一想法就是平息县令怒火。 盛黎娇虽然不愿,可更在乎洛长青安危,抽抽搭搭的,默默点头,点完头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母亲,我想求太守大人,可以吗? 嗯?盛夫人不太明白。 我把西瓜献给太守,能否恳求太守大人搭救。 只见盛夫人什么复杂:你大概不知道,太守两年前刚抬了一门妾室,正是辽阳镇县令之女。 盛黎娇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张了张嘴,便听母亲又说 或许你还想找刺史进献,可据我所知,从辽阳镇往州府去,便是快马也要三天三夜,等你回来尸|体都凉了。 盛黎娇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干眼泪:那就先救夫君出来。 唉。盛夫人也不知说什么,在小女儿肩上拍了拍,转身就要出去准备。 哪料一转头,才发现盛黎菡站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屋里的两双眼睛都看过来,盛黎菡面色不变,先喊了声母亲,然后看向盛黎娇:如果你想听书院的先生说,巡查司的大人已经到了辽阳地界,不定哪天便来了镇上。 此话一出,屋里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盛黎娇是多了几分兴意,粉拳攥紧,心思百转。 而盛夫人则多是不赞同,下意识地呵斥了一句:胡闹!谁准你过来的,还不给我回去,我送你去读书,可不是叫你闯祸的! 然后转头,对盛黎娇警告:娇儿,你也不许胡来。 到底有着主母的威严,不管盛黎娇还是盛黎菡都退让应是,盛黎菡先行离开,临走前却见盛黎娇悄悄摆了摆手,眨眨眼。 你先回你院子,轻易不要出来,我找人商量商量怎么办,明白吗?盛夫人按了按额角,怕盛黎娇不听话,又吩咐腊梅去盯着。 盛黎娇无法,只好暂时消了找二姐姐打听巡查司的心思。 就在盛黎娇几人寻找对策时,恒悦酒楼内,掌柜敲开二楼最头上的雅间。 公子大事不好了!掌柜一脸惊慌。 赫连邵在酒楼里住了小半个月了,本是吃饭的场所,如今已经安置了一张床一张桌案,墙角处还有梳洗的面盆架。 他大概刚睡醒,衣衫不齐,双目惺忪。 本公子好着呢。赫连邵打了个哈欠,开了门就往回走。 直到掌柜擦汗说:公子,店里的伙计今日到街上采买,见到那位大人跟顺源赌坊的人起了冲突,后来不知怎的,跟赌坊的人一起走了。 直到刚刚才有人来报,县令今日去了侯家,临走时抓了一名罪犯,看其形貌,正是那位大人! 赫连邵当即一个踉跄,转头惊讶:你说谁被抓了? 掌柜又重复了一遍。 放肆!赫连邵瞬间急了,我看这狗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哥都敢拿,看我不去摘了他的官帽! 赫连邵来辽阳镇半月,除了吃吃睡睡,偶尔也会到街上转转,虽然未能如他所愿,偶遇到洛长青,可镇上的大小事听了不少。 就比如如今的县令成日打着清正廉洁的幌子,实际干着欺男霸女的祸事,而县令姻亲也是当地有名的商户,仗着县令支持,暗地里全是龌龊勾当。 不过县令也是个小心谨慎的,虽然没做出什么功绩,但那许多违纪犯法的事也没捅出去,不然也不能让他在辽阳镇作威数年。 公子公子。掌柜拦住对方,作揖恳求道,那位大人再三警告小人不可泄露大人的行踪,您见了那位大人,求您给小人说两句好话。 这话给赫连邵提了个醒,他脚步一顿:那我该如何跟哥说,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两人对视半天,皆没想出一个可靠的说法。 是夜,县令府上来了贵客。 京中二品右翼营统领到访,便是太守大人也要出城相迎,何况是个小小县令,得到消息时,何县令被吓得直接跌下餐桌。 他吩咐府上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准备了宴席,又请了镇上最好的戏班子,不等去叫岳家一起,就听府上的下人来报:大人,贵客到了! 何县令最后收拾了一番衣饰,带着夫人孩子一起迎上去,何县令拱手相拜:下官辽阳镇县令何所威参见大人 在他之后,其余妇孺孩提皆跪地。 本将军乃京城右翼营统领赫连邵,途径此地,贸然打扰,还望何大人莫要见怪。赫连邵这般说着,却根本不叫起。 不敢不敢,将军到访乃寒舍荣幸。何县令说道。 赫连邵大步向前,经过何县令一家时脚步都未停顿片刻,直到快进堂厅时,才恍然大悟似的:看我,记性愈发差劲了,何大人快快轻起。 总算得了命令,何县令直起已经酸胀的腰:多谢将军。 虽然这是何县令的府邸,但依照官职尊卑,他是不配坐在主位的。 赫连邵来得匆忙,身后只跟了一个亲兵,原本掌柜也要一起的,可考虑到镇上许多人都认识他,掌柜只得作罢。 待赫连邵在主位坐下,何县令拍手让人开宴,戏班子暂时没上,还要等他观察观察京中将军的喜好。 酒过半盏,赫连邵状似不经意地问:本将军听说镇上出了西瓜,可是真的? 恋耽美 -画三春(28) 何县令沉默片刻,干涩回答,回将军,是真的。 西瓜,御前之物。 何县令百般逼迫,就是想靠西瓜往上爬一爬的,可惜天算不算人算,他自己还没捞到什么好处,就让京官得到了消息。 他倒想瞒着,可他瞒得住吗? 几息之间,何县令已经有了主意:不敢欺瞒将军,下官治下确是出了西瓜,下官也曾打听过,原来是一瓜农侥幸种出来的。 哦?赫连邵抿了口酒水,何大人就没仔细查探一番?番邦的作物要是能查探出种植方法,报上去了,也算一笔功绩。 正好本将军不日返京,何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本将军代为上奏。 何县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将军是说? 赫连邵浑不在意:本将军有的是军功,还看不上你这芝麻大小的东西,倒是本将军好吃,何大人可有路子,先让本将军尝尝那什么西瓜。 何县令那颗上蹿下跳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了。 好家伙,不是跟他抢功的,而是帮他高升的! 再看主位上的将军时,何县令仿佛在看金娃娃,言语诚恳了许多:下官已经打听到,那瓜农家中还有四五百西瓜,可是 怎么? 下官曾亲自到访,可那刁民冥顽不灵,不仅不愿向朝廷捐赠种植之术,还对下官出言不逊,不瞒将军,下官今日刚将那刁民下狱,先给他个教训。 何县令面有愤色:傍晚时狱中来报,狱卒对那刁民用了刑,甩了几十鞭子,也不见他改口,实乃刁民,大刁民! 你说什么!主位上传来一声震响,赫连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震惊之下,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啊?何县令茫然,怎、怎么了? 赫连邵呼吸重了几分,再没耐心跟他绕圈子:你说那人在县衙大牢里?去,带本将军去见见! 将军是想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快点!赫连邵抓起手边的酒杯,劈头盖脸地砸下去,何县令躲得快,没被砸到,却也被洒出的酒水浇了一脸。 何县令彻底懵了,不明白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恼了呢? 他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问,只好呐呐应是,穿着一身已经湿了的袍子,招呼下人准备马车。 就在这时,他后颈一凉,双脚不受控制地离开地面。 他愣愣地抬头,才发现原来是被赫连邵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赫连邵等不及马车,他自己也是骑马过来的,把何县令往马背上一扔,驾马飞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 今天逮捕的那刁民呢?何县令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拍了一巴掌。 这一路走来,他心中隐有猜测,可又不相信一个乡下的泥腿子能跟京中大官有联系,又是惊疑又是恐惧,如今挨了一巴掌,心中也没生出多余的想法。 狱卒看不懂这两人的关系,唯唯诺诺地去开门。 洛长青被关在最外面的牢房里,里面只有他一个,因为下午刚被用了私刑,外衫破破烂烂的,不过观他神色,除了脸色苍白些,倒没其他问题。 还不快去开门!不等何县令说话,赫连邵先激动了,踹了狱卒一脚,自己则扒到栏杆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哥。 牢房里灯光昏暗,洛长青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他半天:你怎么来了? 就我不小心路过这里。赫连邵跟掌柜商量了一下午,也没找出一个合理的说法,现场发挥更是漏洞百出,我回京,正好路过哈哈。 路过县衙大牢?洛长青冷笑,见狱卒开了牢门,起身走出去,摘掉衣服上沾的杂草,低头看见前胸上的血痕,又说了一声,见笑了。 赫连邵瞬间红了眼眶,满腔怒气都奔向何县令:就是你个狗官! 我我我何县令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下,饶命,大人饶命! 赫连邵作势要打,不想刚抬手就被洛长青扼住了手腕,回头看,当事人可比他冷静多了。 洛长青只是疑问:我的消息还没发出去,你怎么找来的? 洛长青在柳村定居,却也留了一手后路,多多少少能联系到一些曾经的旧部,而他愿意容忍牢狱之灾,也是想落实县令罪责,一劳永逸。 县令说他顶撞父母官、无视尊卑。 洛长青也是这样想的,残害上级,为官不仁,该如何处置? 赫连邵顾言其他:哥,你说要如何处置这狗官,我帮你解决了他我听说你娶了妻子,什么时候能给我引见一下嫂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小我先说 快要开学了,这几天在赶文献翻译的作业QWQ 负债x2天,我记着! 44、第 44 章 洛长青神色淡淡, 看不透想法,没有说行,但也没明确拒绝,他转头问:你可知辽阳镇县令素日所为? 提到正事, 赫连邵正色许多:略知一二。 正好你来了, 那就你来处理吧, 上报州府守备军, 肃查近年县令行事,若有什么触及律法的,一律处理了吧。 洛长青原本就是要借州府守备军的手,如今见了故人,换一换罪状,也省了他出面, 连带着也不用再费心处理事后的遮掩。 哥你去哪?赫连邵忙问。 只见一直冷肃的男人面上多了一抹暖意,偏头瞥了他一眼,带了点不为人知的骄傲:自是去接夫人回家。 赫连邵半天没回过神, 眼睁睁瞧着洛长青越走越远。 牢中的狱卒看县令都跪下了, 更是不敢拦, 直到洛长青快要出去,赫连邵才喊了一声:赶明儿我也去拜访嫂子! 洛长青走了,赫连邵就没那么多好脸色了。 他冷哼一声,垂眸看着跪伏在脚下的何县令:刁民?甩了几鞭子?何大人, 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他阴阳怪气道。 见何县令抖得越发厉害,赫连邵面上笑意更胜,纡尊降贵地弯下腰, 凑到何县令耳边,用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何大人必是不知道 您嘴中的大胆刁民, 乃是当朝一品大将军,封无可封,便是当今圣上,皆要以礼相待,你,又算什么东西? 就在他话音刚落,牢狱中突然出现一股腥臊味,再仔细一看,何县令身下已经一片湿濡,赫连邵道一声晦气,扫见角落里的狱卒,抬高几分音量。 还愣着干什么!本将军乃右翼营统领,何县令为官无道,忤逆上峰,即日起,收押待审!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也不管后续,紧跟洛长青的脚步,快步走出县衙大牢。 可惜他耽误的这点时间,足够洛长青走远,从县衙大牢出去,外面夜色渐浓,除了远处的打更声,再看不见一个人影。 冷风一吹,赫连邵打了个哆嗦,扭头才发现 哦,他的马也没了。 与此同时,洛长青一路奔袭,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抵达盛府外。 他将马儿栓到府外的柳树上,本想敲门的,抬头看了看天色,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是左右环顾一周,见没什么人,直接绕去围墙处。 洛长青不断退后,直到退无可退,方才屏息,下一刻,只见他双腿骤然发力,借着往前的冲势,双脚踏到墙上,不过几个旋身,已然越过高墙。 咚一声轻响,洛长青安然落地。 夜色已深,盛府中已经无人走动,幸好来过两次,洛长青对府内路线稍稍有所了解,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径自往盛黎娇的小院走去。 本以为小院也是漆黑一片,可洛长青到了才看见,屋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看见走动的人影。 洛长青脚步一顿,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他闪身躲到窗子后,侧耳倾听。 我不想轻易放过他。盛黎娇声音低落,嗓音略显沙哑。 那就按我说的做,办法我已经教给你了,巡查司的大人最迟三日后就会抵达,做不做随你,反正不是我家的事。 洛长青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大概是小妻子那位二姐姐的声音。 屋里,盛黎菡很是看不上盛黎娇瞻前顾后的样子,带了点怒其不争:你又想救你夫君出来,又不想便宜了县令,叫你去找巡查司的大人还担心这担心那,你之前的嚣张劲儿呢? 反正反正你需要的消息我都给你打听来了,算是还了你上回告诉我书院招生的人情,剩下的我不管了,我走了。 洛长青心念一动,迅速闪身,就在他刚躲到柱子后面,房门刚好打开,盛黎菡从里面走出来,见左右无人,忙低下头离去。 屋里很快归于平静。 洛长青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了想法,他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框。 盛黎娇正坐在桌前,还以为是盛黎菡又回来了:怎么待她看清来人的样子,她登时愣住了。 洛长青嘴角扬起笑容:娇娇。 盛黎娇仿佛被吓住了似的,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洛长青许久也没等来一个激动的拥抱,只好自己走过去。 怎么又哭了?他哑声问道,不忍看小娇妻落泪,迟疑半晌,终究是低下头,唇角落在盛黎娇的眼尾,悉心为她吻去泪痕。 然而下一刻,屋里爆发出巨大的哭声:呜哇 盛黎娇咧着嘴,丑兮兮地哭着,双手双脚都环在洛长青身上,鼻涕眼泪都往对方肩上蹭。 洛长青心里叹气,满腹怜惜。 半刻钟后,盛黎娇从男人身上爬下来,可怜巴巴地抹着眼睛,一低头看见洛长青胸前的血痕,当即呼吸一滞,好不容易平息的哭声又有复发的迹象。 洛长青赶紧说:我没事!我不疼!我很好! 盛黎娇扁着嘴,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她一言不发,垂眸给洛长青解开外衫,将要继续的时候,忽然被洛长青抓住双手。 男人哂笑:再多就不必了吧。 说来也是好笑,两人同居三个多月,一直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连当面换衣服都没有过。 洛长青一方面不想展露自己身上的伤痕,徒惹小娇妻伤心,另一方面也带了点腼腆不好意思。 盛黎娇不语,仰起头,眼中继续酝酿泪意,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便是有再多的坚持也要落下阵了。 洛长青顷刻落败,双手无力地垂下来,全然一副任人所为的模样。 盛黎娇这才收敛了哀容,纤纤细指扣在衣带上,不过顷刻就剥下洛长青的上衣,男人精壮的身体露在眼前,更刺眼的则是那数不清的伤疤。 除了在牢里印下的鞭伤,洛长青身上还有许多陈年旧疤,从肩膀要腰腹,最凶险的一道伤口印在胸口上,距离心脏只差分毫的距离。 他身上的伤疤有大有小,有的发丝细,但更多的近有一指粗,白日被鞭子抽打出的伤口则结了一层血痂。 盛黎娇从未想过会见到这样的身躯,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洛长青心下一沉,上前半步,牵住她的手:吓到你了吗?他忽然后悔了,不该由着小妻子乱看的。 他也有几分后悔,当初仗着年少轻狂,总叫嚣着伤疤便是功勋章,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些丑陋的痕迹会吓坏娇滴滴的小姑娘。 要是当初老老实实听军医的话,兴许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疤了 洛长青正寻思如何安慰,忽然胸前一凉,低头只见盛黎娇颤巍巍地碰在胸口那道刀疤上。 小姑娘强忍泪水:疼吗?她问得轻极了,唯恐惊扰了什么似的。 夫君,是不是很疼?久等未得到回答,盛黎娇又问了一遍。 洛长青恍惚开口:已经不疼了。 那就是以前很疼的。 盛黎娇自动解读,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她避开男人凑过来的手指,抽噎了两声,小步凑上前。 她抿了抿唇,笨拙地学着洛长青之前的样子,在对方堪称震惊的目光中,亲在洛长青的胸口,随之右移,又在心口处落下一吻。 亲亲就不疼了。盛黎娇小声说道。 不等她再说话,盛黎娇的身体骤然悬空,她被洛长青打横抱起来,匆忙间只得圈住男人的脖颈。 洛长青眼尾泛红,声音嘶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抱着盛黎娇大步上前,最后把人放到拨步床上,反手放下帷帐,倾身贴近,又问了一遍:娇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盛黎娇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但直觉气氛不对,咽了咽口水:知道吧。她神色无辜,眸子里含怯,但更多的还是信任。 洛长青卡在喉咙里的一口气蓦地散了,他哑然失笑,本想起身离开,可又实在不甘心,迎着小娇妻不解的目光,再度靠上去。 他的双臂正好落在盛黎娇脑袋两侧,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几乎要纠缠在一起,这样一种姿势,盛黎娇完全动弹不得。 要不是看你年岁尚小洛长青闭了闭眼,后面几个字趋于无声。 虽然盛黎娇穿来时已经二十一了,可原主这幅身子去年方及笄,在这个时代算不得小,可在洛长青眼里,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洛长青刚起身,盛黎娇就从床上弹起来,拍了拍脸,稍做平复。 洛长青拒绝给伤口上药,只是用水简单擦拭了一下,看着盛黎娇哭肿的眼睛,抬手挡住她的视线。 不着急,等明天再说吧,乖,你该睡了。 盛黎娇仍有不愿,却反驳不了他,最终只能躺到床上,熄了灯,身侧的被褥塌下去,男人的体温悄悄传过来。 此时已是深夜,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盛黎娇却怎么都睡不着。 一会儿是夫君身上的狰狞伤疤,一会儿是被箍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窘迫画面。 直到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洛长青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盛黎娇面上浮现一抹红晕,抬手捂住眼睛,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又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小桃照例过来伺候小姐洗漱。 她是直接推门进来的,刚走两步就发现内寝仿佛多了一个人,定眼一看:啊 多亏洛长青起得早,此时已经穿好了衣衫,虽然衣裳上许多地方破损,但也好过赤膊,在听见声响的时候,他又迅速闪身,借着屏风躲闪了一下。 盛黎娇被尖叫声惊醒,睁眼就看见帷帐外的身影,她眼睛都未挣开,下意识地呢喃一声:夫君 而这时,洛长青从屏风后探头,与小桃打了个照面:是我。旋即转身掀开帷帐,去看盛黎娇休息的如何。 内寝传来二人小声说话声,小桃愣了好半天:姑爷? 半个时辰后,盛黎娇和洛长青皆穿戴完毕,小桃去找盛夫人要了一套盛老爷的衣服,给洛长青穿大体合适。 恋耽美 -画三春(29) 而盛夫人也得了信儿,早早赶来女儿的院子里。 待看到洛长青出现,盛夫人不得不信,心中存疑,便直接问出来了:你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我怎没听门房通报? 盛黎娇对第一个问题也很好奇,昨天晚上晕乎乎的,只记挂着夫君那一身的伤,又是高兴又是难过,竟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夫君,是县令放你回来的吗?盛黎娇问。 并不是,昨晚县令到牢中提审,还未来得及问话,就有另一位大人到访,说什么县令为官不仁,如今已经收押了,问清我被捕的缘由,做主放我出来。 洛长青还想着如何解释安然出狱,却从盛黎菡口中得知巡查司到访,有赫连邵在,拉着对方过来顶个名不成问题。 他的说辞听起来并无漏洞,盛夫人和盛黎娇讨论两句,果然以为救人的是巡查司的大人。 盛夫人不免感叹:你也真是好运气,好巧不巧正赶上,要是再晚上几天,还不知什么光景。 才不是。盛黎娇反驳,嘟着嘴看上去颇为不高兴,夫君受了好多伤,那县令好生恶毒,叫人打了夫君好多鞭子。 啊?盛夫人惊讶。 盛黎娇眼中隐有泪光:母亲,我想叫大夫来给夫君看看。 涉及到受伤,盛夫人哪里有不允的,直接叫腊梅去请鸿福医馆的出诊先生,又叫洛长青赶紧坐:你这孩子,受了伤怎么不说呢? 伤的可重?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吗?盛夫人连问几声,揪心姑爷受的伤,便把洛长青如何入府给忘记了。 看诊的先生来得很快,邀着洛长青进屋看诊,因为都是皮肉伤,大夫只开了些金疮药,嘱托饮食注意清淡,其他就没什么了。 盛夫人顾念小两口要说说话,放女儿姑爷离开,临走前把盛黎娇叫过去,塞给她一个包裹:里面是三百两银子,你带回去,缺什么少什么自己添置。 还有你们那西瓜摊,不妨到街上置办间铺子,省的每日风吹日晒,西瓜卖完了还能找点旁的生意。 盛夫人先前还跟两人赌气,跟姑爷打赌,要看小女儿受不得苦主动合离,到头来,还是她第一个心疼了。 盛黎娇下意识地要拒绝,却被母亲打断,盛夫人说:你先拿这些去吧,要是还缺,就回家来,我再给你拿。 去吧去吧,就你最不省心。盛夫人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忍不住再啰嗦两句,要是县衙那边又出纰漏,你们千万别再与他们起冲突,万事回家来,我给你们想法子处理。 我晓得了,谢谢母亲。盛黎娇应声,将包裹系到胸前。 卖西瓜的牛车已经被小厮牵回盛家了,在后面精心养着,饲料都是上好的。 离开闹市,盛黎娇屁颠屁颠地挪到洛长青身边,拍拍胸口的包裹:夫君你猜,这是什么呀? 洛长青偏头看了一眼:我猜不出。 嘿嘿!盛黎娇笑出声,偏头贴在洛长青耳边,一字一顿道,是三百两银子!母亲给哒! 洛长青不禁侧目:岳母为何想起给这些? 母亲说让我添置家用,最好再去街上买一间铺子,以后在铺子里卖瓜,就不用日日赶集市啦!其他倒是其次,主要是一件专门卖西瓜的铺子,盛黎娇也是意动的。 洛长青说:兴许用不到岳母的助力,我记着家里还有不少银两,加上这段时间卖西瓜赚的,应该能买一间小点的铺子。 或者你想在恒悦酒楼那条街上买? 不用不用不用!盛黎娇连连摇头,前面几条街市也挺好的。 要论人流量,当属城门口的街市最繁华,可那边同样人流冗杂,治安不如镇上好,到底哪里的铺面更合适,还要仔细考量。 盛黎娇装不住银子,主要是怕粗心弄丢,叽叽喳喳说完了,当即把包裹解下来,套到洛长青脖子上,又爬到车架后面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终于抵达村子。 想到小半年前,盛黎娇只觉得家里又穷又破,乡村与她之前的生活环境更是有着天壤之别,现在想来,所有能让人感到心安的地方,都是家。 夫君快来哇!盛黎娇跳下车就往家里跑,边跑边回头朝洛长青招手。 洛长青抬头就是一愣,刚想喊什么,可那边的小姑娘已经撞到了人,要不是被撞到的那人眼疾手快拉她一把,盛黎娇怕是要摔倒。 等盛黎娇稳住身体重心,回头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赫连邵笑意盈盈:想必您就是嫂子吧,我是赫连邵,嫂子您叫我小勺就好! 啊?盛黎娇懵了。 而这时,洛长青已经走过来,他把盛黎娇揽进自己怀里,警告地瞧了赫连邵一眼,然后垂眸问:可伤到哪里了? 没、没有。盛黎娇仓促回答,看看赫连邵,再看看洛长青,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洛长青松开她,解释道:这是我当年在边陲时候同营的战友,他比我厉害许多,退伍后随军入京了,我不是说巡查司的大人到访吗,他现在就在巡查司大人旁边做护卫。 我与他昨夜匆匆见了一面,尚未来得及多聊。而经年未见,有许多不熟悉就不足为奇了。 盛黎娇懵懵懂懂,点着头表示明白,对赫连邵腼腆地笑笑,侧身躲在洛长青身边,张了张嘴:您、你好。 喜提护卫一职的赫连邵比盛黎娇更懵,刚想说不是,就被洛长青冷冷地扫了一眼,他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那你请进,我们也是刚回来,家中未备茶点,还请见谅。盛黎娇尽量担起女主人的责任,开门邀请赫连邵进屋坐。 在桌前坐下,盛黎娇又主动提出去备茶水:你们许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聊,我先去准备茶水,你们先聊着。 不忙不忙,嫂子不用麻烦。赫连邵拦了两句,却没能阻止盛黎娇离开。 他望着盛黎娇进屋的背影,揉了揉鼻子,转头对着洛长青笑:难怪哥你躲进这小村子里娶妻,原来嫂子是这样的美人。 他的语气并不带轻薄,只是一点调笑,还全是对着洛长青的。 他与洛长青乃是一同长大,幼时同在武备司习武,后来又一同上战场,洛长青为将,他则是对方的副手。 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他家中亲属康健,而洛家父母早早去了,独留他孤家寡人。 贸然打扰,赫连邵本就心虚,稍微打趣两句就不敢多言了。 洛长青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娇娇还不知我身份。 啊?哦哦我要不说。赫连邵懂了。 我只与她说我是边陲的一个普通小兵,战后便被遣返回乡了,昨日能从牢里出来也是遇上巡查司的巡抚到访,才侥幸得以逃生。 洛长青简单解释了几句背景,明显是让赫连邵配合的。 赫连邵笑着应了,他刚想问什么,余光却见旁边的门帘摆动,等他适时闭嘴,盛黎娇也正好出来。 一些粗茶,还请莫要见怪。盛黎娇斟好茶水,复在洛长青旁边坐下。 赫连邵擅聊,便是刚见面的人,他也能喋喋不休。 看出盛黎娇感兴趣,他就开始讲当初在边陲的事,好的坏的全要讲,连洛长青招了一匹烈马,被马儿追着尥蹶子的事也要说出来。 逗得盛黎娇笑个不停,扭头就跟洛长青问:夫君真的吗! 洛长青无奈:差不多就行了。 许是怕惹他发火,赫连邵见好就收,转而打听两人最近的生活,听盛黎娇正打算买店面卖瓜,他眼睛一亮。 这个好诶!赫连邵说,正好江之我是说巡查司的大人在镇上,兴许能跟他求个匾,更能招揽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6000+ 45、第 45 章 求匾?盛黎娇一顿。 赫连邵已然兴奋:叫江之叫巡抚大人留下墨宝, 找木匠做成匾挂在铺子里,巡抚有代授圣意的权利,就说这是圣上的意思,也叫镇上的人看看, 他们能买到西瓜是多大的荣幸。 嫂子我听说您这瓜一百多文就能买到, 这不行, 咱往贵里卖, 少说也要几两,还要他们提前排号,或者拍卖,价高者得! 京城里有家异宝阁,吃喝用皆卖,数量有多有少, 全是价高者得,有资格参与拍卖的,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看辽阳镇虽然不大, 但也有几个有钱人, 把西瓜卖给他们, 嫂子您肯定能赚一笔,还省的自己费心。 赫连邵说的不妨一个赚钱的好主意,可惜盛黎娇没那么大的野心,赚到的银两够吃用就好, 故而所谓拍卖,她也没多做考虑。 她在意的只有一点:若是能求来巡抚大人的墨宝,县令还会跟我们抢瓜抢种植方法吗? 他敢!赫连邵眉毛一凛。 这么好哇。盛黎娇狠狠地心动了, 那我想求大人的墨宝,赫连你知道大人喜欢什么吗?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一二呀? 嫂子你可太客气了, 等我去跟巡抚说,留几个字肯定不成问题。 嫂子你要开拍卖行吗?赫连邵跃跃欲试,我能不能参一股! 拍卖行就罢了,我跟夫君可能应付不来,就找间普通铺面,开个西瓜坊就好了,夏秋卖西瓜,冬春卖卖其他蔬果,不过我还没想好具体的。 赫连邵皱了皱眉,看向洛长青,谁知对方微微颔首,完全支持小妻子的决定。 那好吧,开个小铺子也挺好的,省心。 赫连邵也是这时才想到,拍卖行能办起来,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背后人的势力,他哥又不愿意暴露身份,只凭一田西瓜,游走在各路商贾间着实费劲。 商量好了,盛黎娇忍不住提出:巡抚大人可在镇上?我们什么时候递拜帖为好呢?肯定要带几个西瓜的,茶叶糕点布匹,或者直接包银两? 赫连邵沉默了一瞬,我突然想起来,大人有公务在身,今早就离开辽阳镇了,少说也要七八天才能回来。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行程,从辽阳镇到州府,快马加鞭的情况下,最少需要三天,便是不管巡查司的侍从,只把江之文搁到马上,也要同样的时间才能回来,说七天还是少了点。 他们在这兴高采烈地商量开铺子求墨宝,却忘了江之文还在州府,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桩事等着他呢。 赫连邵偷偷看洛长青,用口型做了个江字。 洛长青先是摇了摇头,旋即顿住,眉眼间多了几分纠结,最终还是点了头。 赫连邵顿时乐了,咧开嘴,拍着胸膛:嫂子你等我几天,我去寻巡抚,保管把差事给你办得利利索索的! 那便麻烦你了。盛黎娇细声细语地说道。 赫连邵急着去找江之文串口供,稍坐片刻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一步三回头:都没能尝到嫂子做的饭,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嫂子我下回再来叨扰,您不嫌我烦吧? 尽管来呀!盛黎娇很是欢迎,反手拍拍洛长青的肩膀,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夫君做给你吃!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声音自动降调:我不会,嘿。 赫连邵彻底凌乱,呆呆地啊了一声,直到洛长青看不过去:还不走? 走走走!他方才上马离去。 送走了客人,盛黎娇瞬间瘫软,招招手,把洛长青叫到手边来,先是圈在他脖子上愣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 怎么了?洛长青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夫君,我是不是也算认识你的朋友啦?盛黎娇小声念叨,我之前跟陈大娘聊天,她说你跟村里的人都不是特别熟,你都不跟他们一起玩。 虽然你跟赫连弟弟没说几句话,可我感觉你们关系挺好的,夫君你还有其他朋友吗,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我也有玩得好的小姐妹的!不过她们都嫁人了,夫家不在辽阳镇上,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盛黎娇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很开心。 开心对夫君有了更多的了解,开心能够接触夫君的交际圈子,甚至能参与他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总算不再游离着。 洛长青头一次知晓她的这般心思,莫名心头一酸,反手把她抱起来,大步往里屋去。 家里一天没人,床上的被褥和走时是一样的。 盛黎娇刚到床上就打了个滚,抱着被子嘻嘻笑。 洛长青想了想,说:我还有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不过他们也不在辽阳镇上,我们已经许多年不曾见面了,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在哪。 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带他们来见你,有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的是在军中结实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好诶!盛黎娇举手叫好。 许是受到了今日气氛的影响,洛长青难得愿意说两句过去 有个朋友他长得特别高,比我还要高很多,他是我见过的人里最高的一个,他要是到咱家来,一准儿会被门框碰到头,不过他特别胆小,小时候我们斗蟋蟀,有人使坏,把蟋蟀塞到他的衣领里,吓得他哭了好几天 扔蟋蟀那人可真坏!盛黎娇皱着鼻子,还没跟人见面,已经同仇敌忾起来,诅咒他也被人恶作剧吓哭。 倒也不必诅咒,那人后来恶作剧到了一个小霸王头上,被小霸王脱光屁股吊到树上,足足吊了半天才把他放下来。 哇这是盛黎娇从不曾经历过的童年,一会儿惊叹一会儿羡慕,最后酸溜溜地把头埋进被子里,真好,我都没有经历过。 洛长青轻笑,拍了拍她的头:等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去山上玩。 好!盛黎娇高兴应道,转眼又说,你不要总拍我脑袋,会变傻的! 洛长青没说话,只是又多拍了两下,惹得盛黎娇气恼地给了他一巴掌。 盛黎娇是要午休的,睡前监督洛长青重新上了一遍伤药,最后两眼微眯,不住打哈欠,才被洛长青哄了两声就睡着了。 洛长青躺在旁边,却无法入眠,只是回想着从昨日到今天所发生的事。 他总觉得,现在的生活正悄悄偏离他所预定的平静轨迹,先是招来京中兄弟,然后又惹到当地县令,如今连巡抚都联系上了。 他只知巡抚视察,却没想到也是个熟人。 江之文,前大理寺寺卿之子,曾随军三年,后因腿伤回京,领京畿校尉一职,直到洛长青隐退,对方一直在京畿任职。 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到了巡查司,虽说巡抚代授天命,可比起掌军权的京畿校尉,只能说是明升暗降。 洛长青隐有猜测,可又迟迟不敢下结论。 恋耽美 -画三春(30) 当年少年轻狂,京中各家子弟属他们玩得最好,招猫逗狗,纵马过市,虽不至于风花雪月,但少不得纵酒欢歌,一招战起,他们分隔数地。 数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十来个人,已天各一方,或娶妻生子,或留恋红尘。 洛长青经年驻守边疆,只与极少数人有联系,其余的偶尔能听到两句近况,见面却是难得,遑论他逃到柳村避世,彻底跟其他人失联。 直到赫连邵来了,连江之文都来了。 恒悦酒楼乃是他家商产,家中自有管理各项产业的人,之前是看盛黎娇爱一口吃,一时没忍住,送信物叫人把酒楼开过来。 早知道掌柜不靠谱,却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 今晨赫连邵便是在试探,能否让江之文知道,他如今就定居在辽阳镇上。 要不是顾念着小妻子兴许要上门拜访,而他家正好缺一个可以威慑当地官员商贾的牌匾,洛长青就拒了。 夫君正想着,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道呢喃。 很快,小姑娘睡梦中抬起胳膊,吧唧一下砸到洛长青脸上。 洛长青习以为常,面上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捏住盛黎娇的手腕,把她的手臂挪到胸前,十指相扣,阖目入眠。 之后两天,家里一切平静,不管是侯家还是县令府上,再没有过来生事。 这天大早,两人还在吃早饭,就听大门被砰砰拍向,赫连邵在门外大喊:嫂子开开门,我回来了! 啊?盛黎娇从粥碗中抬起头来。 洛长青止住她的动作:我去就行。 出门一看,赫连邵还是自己来的,见他来开门,远远就挥起手臂:哥! 与他的激动相比,洛长青就冷静多了,不紧不慢地给他开了门,随口问道:都说好了? 他没问怎么回来这么快,反而更关心两人口供串得如何了。 他暂时,或者说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做好对盛黎娇坦白的准备。 赫连邵自信说:我做事,你放心! 我是在半路上遇见江之文的,他们正好往镇上来,也是听说有人种出西瓜,特意来看看,不过我都跟他说清楚了,让他在嫂子面前注意言行。 对了!他的字我也要来了,要我说我写得也不赖,没必要用他的字。赫连邵撇撇嘴,故意拉踩道。 洛长青闻言嗤笑:不赖?比之三岁小儿不赖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里,盛黎娇刚好盛了新的一碗粥出来,还添了小半碟酸黄瓜,对赫连邵招呼:赫连弟弟来吃早饭! 赫连邵第一时间就想展示他办差的结果,却被洛长青打断,他敲了敲盛黎娇的碗,不带什么感情地教训了一句:先吃饭。 哦不管是盛黎娇还是赫连邵都不敢造次,只好先把粥喝干净。 饭后,洛长青去收拾碗筷,盛黎娇和赫连邵在桌上展开画轴。 赫连邵带了两幅画轴回来,一卷上只写了西瓜二字,字迹大气磅礴,盛黎娇只看了一眼,就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另一卷则是一副水墨画,画的是一片瓜田,田地里的西瓜已经成熟了,另有瓜农在田间劳作,是一副瓜田农作图,卷末落有江之文的私印。 盛黎娇左看看右看看,很是珍惜地碰一碰,最后一拍手:巡抚大人好字好画!古人精通诗画,原来是真的。 赫连邵和江之文从小不对付,干什么都要顶两句,此时也不例外,暗戳戳地给他上眼药:嫂子您不知道,江巡抚他的字也就一般般,就我知道的,写字作画比他好的可海了去了。 可这是巡抚大人的字呀!在盛黎娇看来,巡抚肯定是她这辈子能见到的最大的官了。 就像不管西瓜多贵,都比不过贡品二字。 别说这字画本就漂亮,即便真的不好,只要一说是巡抚的,管你好看与否,夸就完了。 赫连邵不服气,小声嘟囔了一句,盛黎娇没能听清,本想再问问,可洛长青也出来了,她忙招呼对方来欣赏,自然也就忘了继续追问。 字画有了,之后便是去订做牌匾和确定铺面。 这就是个人家务事了,赫连邵虽然想跟,但也知道分寸,随便找了个借口,只说过几日再来。 牌匾较好订做,盛黎娇也没找外人,就是隔壁村的老木匠,确定了对方能行,就把字画都交给对方,除却刻画牌匾,还要把它们装帧出来。 铺子的选址问题,着实让两人费了一番心思,因为他们对街上的店铺租卖不熟悉,最后还是找了牙行,交一百文中介费,从看铺子到交易都有牙行包揽。 盛黎娇和洛长青看了两天铺子,中途听见镇上有人谈论,说何县令似是犯了什么大罪,已经被京中来的巡抚定了罪名,只待禀告京中,便可按律处置。 盛黎娇比较中意的铺子有两间,都在西临街上,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中央,西临街靠县衙较近,繁华程度适中,治安则是一等一的好。 街头那间铺子小一点,分楼上楼下两层,铺子后面带一个杂物间,收拾一番做休息的场所也行,街中央的那间铺面只有一层,但铺面很大,后面带两间卧房,铺子里有现成的桌具。 两间铺子价格差不多,都是八十多两银子。 盛黎娇比较喜欢小阁楼的样式,最后定下了街头那间,八十六两银子,送六套桌椅,只用来招待买西瓜的客人是足够了。 这个价格比两人想象的要低一些,只先前卖人参的钱就够了,不用挪动卖西瓜赚的钱,盛母资助的也没挪用。 买好了铺面就是装修,盛黎娇图方便,就请了专门装修的师傅,前后一周的时间,就把屋里的墙面重新粉刷好,楼上不做买卖,放了一张床用来休息,院里的杂物间也收拾出来,暂时还空着。 恰好,他们订做的牌匾也好了,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在西瓜坊正式开业前,盛黎娇又推车卖了一回瓜,见到熟人就说:我家要开铺子啦!就在西临街上,等后天您过去,放鞭炮的就是我家。 不少人都表示一定会去捧场。 开业前夕,盛黎娇定下新的买卖规矩,她听取了赫连邵的一部分意见,采用放号码牌的办法,每日只放二十号,先到先得,且忌转卖。 同时,每日会出一签筒,到店者皆可抽签,每天抽一大吉,免费送三块西瓜,再抽两中吉,可额外购买两个瓜,购买资格可转卖,但不得超过三十文,违规者列入店铺黑名单。 初九,宜开市。 西临街头,鞭炮声噼里啪啦作响。 等把过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盛黎娇跟送匾的工人打了声招呼,几人抬起木匾,爬上木梯,只待高唱一声落匾,由巡抚大人亲笔所提的牌匾正式挂到铺面上。 恒悦酒楼送酒酿十坛,贺西瓜坊开业大吉! 辽阳盛家送白银三十两,贺西瓜坊开业大吉! 城南高家送盆栽二十,贺西瓜坊开业大吉! 除了恒悦酒楼和盛夫人的贺礼,还有几个相熟的客人,多多少少都送上了开业贺礼,唱礼的小娃摇头晃脑,作揖道谢。 西瓜坊不似酒馆,没办法摆席酬谢,盛黎娇索性朴实些,在桌上连切数十个西瓜,大小皆有,所有进店的都能免费拿一块品尝。 而那些带了贺礼的人家,则在单独的桌上,他们跟前除了西瓜切,还有盛黎娇新想到的西瓜汁,果汁底下有沉淀的瓜肉,无需多加白糖,已经很甜美了。 店里一片和乐,正当往来顾客纷纷去柜台定西瓜的时候,却听街上传来兵甲的摩擦声 巡抚大人到! 店里的客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不过片刻,就见一席官袍的男子从门口进来,男子先左右环顾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柜台后的盛黎娇身上。 江之文敛目微笑:本官听闻西瓜坊开业,特来祝贺,来呀! 身后的随从鱼贯而入,前后足有十人,举起的盒子里装有不同贺礼,陈茶酒酿,锦缎布帛,以及最直白的银两金条,晃花许多人的眼睛。 江之文说: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5000+ 算是补了一回欠债,余债x1 46、第 46 章 如此大手笔, 竟也称作薄礼? 刚巧抵达的赫连邵扭头问掌柜:我们送了什么? 掌柜如实回答,赫连邵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被内涵了。 在场之人皆被镇住了,半天回神, 赶忙下跪行礼, 江之文适时地拦了一嘴, 笑盈盈地说:本官只来道贺, 诸位无需多礼。 来西瓜坊的除了普通百姓,也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富商,有人早早得到消息,说县衙生变,何县令那位子怕是坐不久了,再灵通一点的, 便知道是京中巡抚来了。 但不管是谁,都不曾料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对方。 护送的士兵依次退去, 在场的百姓小声议论起来, 几个相熟的富商则凑到一起, 互相打量一番衣着是否失礼,是否会给巡抚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另一边,江之文走到柜台前,温声问:夫人便是这西瓜坊的老板? 是、是的大人。许是得了对方的墨宝, 盛黎娇少了几分拘谨,扭头一看,正好有一桌还空着, 她赶紧找了块干净的抹布,大人您请坐。 她去把空桌重新擦拭了一遍, 扬声喊道:夫君!再切两个西瓜来呀! 然而洛长青没等到,赫连邵先进来了,他装模作样地像江之文拱手:参见大人。 嗯,起吧。江之文轻咳,挥手示意他退下。 赫连邵来了就不打算走的,自然不会如他意,话音一转,躬身做拜状:多谢大人,属下恭敬不如从命,冒犯了。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江之文旁边,目不斜视,一派正经。 江之文半晌无言。 盛黎娇没意识到问题,反而高兴有认识的人来了,她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洛长青出来,只好自己进去看看。 切瓜的地方在铺子后面,是在杂物间门口搭的台子,随用随搬,用完就放回杂物间。 夫君?盛黎娇探头,只看见洛长青宽厚的背影。 怎么来了?洛长青回头问道,他面容如常,完全看不出刚才某一刹那的失神,仿佛真的是在干活,而不是故意躲着不出去。 盛黎娇搓了搓手:夫君我来吧,巡抚大人来了,赫连弟弟也在,要不你去招待他们吧。 洛长青没应,只是加快了速度,几刀把西瓜切好,端起盘子:一起去吧。 好!盛黎娇倒不是真的怕见人,只是念及大官在,还是想有可靠的人陪着的,两人一人端了一盘子西瓜,放到江之文那桌上。 这是昨儿才从地里摘的新瓜,大人您尝尝!盛黎娇笑说道。 地里剩下的半亩西瓜已经成熟了,盛黎娇还没来得及收,西瓜坊只开半天,等忙完上午的生意,可以拿出几个半天把西瓜收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西瓜一直在地里也不是多好的选择,高温不仅会让西瓜腐败加剧,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瓜肉的鲜甜。 今早开业前,盛黎娇没搬家里的西瓜,而是直接去地里摘的。 洛长青落后盛黎娇一步,微微垂眸,并不与桌上的两人对视。 江之文收回视线,手指在桌面上摩挲一二,轻快地应了:原来这就是西瓜,我还是头一回尝到,拖夫人的福。 他拿起西瓜,在盛黎娇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口。 江之文吃东西很温雅,细嚼慢咽,细细品尝,盛黎娇的心不可避免地提起来,唯恐从他嘴里听出某些不好的形容词。 片刻,江之文将啃得干干净净的瓜皮放下,有点不可思议,还有点感叹:西瓜原来是这个味道的,我以前听人说,西瓜甜腻,便以为只姑娘喜欢,如今尝到了,才知是我井底之蛙了。 咯咯咯。盛黎娇忍不住笑出来,大人要是喜欢,我再给您多捎! 不知西瓜要如何保存呢?江之文问,我要是派人快马加鞭,能否送到京城?太子一定喜欢这种口感。 说到太子,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洛长青一眼,只让他失望的是,男人依旧不见任何变化,连眨眼的频率都没改变。 盛黎娇想了想:或许可以放到冰鉴中,能保存十几天,到京中还是冰西瓜!她咽了咽口水,禁不住介绍起冰西瓜的好。 江之文听明白了:好吧,看来我吃的西瓜还不算什么,赶明儿我叫人准备几盏冰鉴过来,也尝尝夫人倍加推崇的冰西瓜。 几人又聊了几句,柜台那边有人等不及了,招呼掌柜在哪。 江之文适时提出:是这样,本官有些事想与洛公子谈,不知是否方便? 看出盛黎娇的迟疑,他又加了一句,是关于何县令的事。 如此,盛黎娇就理解了:好好,那您几位是 就去楼上吧。洛长青接话,我搬几把椅子上去。 这寒酸的,让路过听了一耳朵的人不忍再闻,刚想提出让几位大人去他家的小店,就听巡抚大人毫无芥蒂地说:可。 搬椅子也用不到洛长青,赫连邵先一步把活儿抢了。 盛黎娇留在楼下招待客人,虽然人多,但单日出售的西瓜数量少,一切也能有条不紊地进行。 楼上,椅子放在窗边,几人坐下,却是许久没人吱声。 洛长青看着窗外,曲着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自己的膝盖。 江之文则端坐,朴素简陋的木椅被他坐出一股高位的感觉。 只有赫连邵左看看又看看,一会儿也闲不住,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我说,你们还能说话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无边的沉默。 洛长青也想说话的,但他实在不想出说什么。 他性格本就内敛,之前一起玩,也是听多于说。 几年前从边陲逃离,在他看来已经是懦夫的行为,对一贯关心他的兄弟们来说,几乎称得上背叛了。 这种情况下,叫他如何主动开口。 正想着,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江之文伸了个懒腰,胳膊放到窗边,撑着下巴:陛下说要我去林城驻守,我拒绝了。 林城不属边睡,即便战火再起,也远波及不到那里,而一城驻守,不仅手握军权,更是天高皇帝远,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美差。 他没有与洛长青对视,带着几分疏懒,百无聊赖地望着街上行人:我说我要去巡查司,我得四处走走看看,万一遇上了呢。 遇上谁? 不言而喻。 洛长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甚至有几分待不下去的窘迫,而这时,江之文看过来:长青,你这一声不吭地离开,可是叫我们好找。 一个小山村,平心而论,江之文四处巡视,也巡不到小村子的,能到一些镇上已是最低的底线。 抱歉。洛长青哑然。 就在他话音刚落,一个拳头砸在他肩上:滚蛋吧你。 江之文收回拳头,蓦然大笑:你哪来那么多叽叽歪歪,比赫连邵还墨迹,我废了那么大劲儿找到你,是为了听你一句抱歉的? 恋耽美 -画三春(31)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娶了妻,听赫连邵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洛长青面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我也没想到。 对面两人看得啧啧称奇,江之文追问:欠了我们的喜酒,你打算什么时候补? 洛长青一愣,愧疚感扑面而来,他捂住脸:我还欠着娇娇一场大婚。 啊? 洛长青看了看他们,低声讲了几句,不出意外又被江之文骂了两句,这一回,连赫连邵都不站他了:哥,你可真不地道。 我会补娇娇一场大婚的,再等等洛长青低声说道。 记得给我们送喜帖,若是再忘了兄弟们,可就没这么轻松放过你了! 说过笑过,话题不可避免地绕到当年 你为什么要离开?江之文问道,身侧的赫连邵同样专注。 洛长青戍边多年,从未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乃至他离开之后好几天,营里才有人发现将军不见了。 洛长青沉默许久,苦笑一声:几个月前,我醉酒,险些伤了娇娇。 另外两人不知道这与他的不告而别有什么联系,刚想继续追问,就听洛长青道:我很怕。 酒前,酒中,酒后,皆是冤魂索命。 就在楼上几人敞开心扉时,楼下又来了新客人。 盛夫人亲至,让许多未走的商户大呼奇怪,直到柜台后的老板跑出来,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母亲你来啦! 难怪盛家送来开业贺礼,解释这不来了。 也是今天受了太多震撼,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越发强了,哪怕有人说巡抚是老板一家的朋友,他们也不觉为奇。 今日二十个号码已经放完了,付了钱明早来领瓜,大吉的签牌也送出去了,只剩了两个中吉还没出现。 店里的人零零散散的坐着,桌上已经没有西瓜了,店里也没有存货了,盛黎娇是当场到隔壁店买的茶叶糖块,给每人上了一杯茶水或者糖水。 其他人坐着聊天,盛黎娇也拉着母亲到后面说话。 怎么不去楼上?盛夫人还不知道巡抚到访的消息。 盛黎娇说:巡抚大人来了,叫着夫君去楼上谈事情,说是跟县令有关,我要招待客人,就没跟着上去。 盛夫人仍有疑惑,可看着小女儿傻乎乎的样子,不觉能问出什么,便罢了:巡抚大人忙了大忙,你们记得好好招待,缺什么可去盛府拿,切忌慢待了人家,还有你,稳重些,莫要跳脱! 她这还不知道江之文带了多少重礼,不然也顾不上怕抢女儿机缘了,先把大人迎去府上,把重礼加倍还上再说。 盛夫人不欲在巡抚面前露面,又交待了几句,便带人离开了。 临近中午,店里最后两个中吉也出来了,两人都没有现场兑换,只说明天再来。 盛黎娇关门送客:谢谢您捧场欢迎您明天再来 是,这几天的瓜都是新从地里摘的。 实在对不起,今年种的西瓜不够,实在没法批售,您要是感兴趣,可以过两个月再来问问,专门给您种出对应的数量来。 半个时辰后,店里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楼上的人还没有下来,盛黎娇就趴到柜台上数铜板。 她边数边想,只卖西瓜不太行,还要想个旁的营生,先把买铺子的钱赚回来。 如今天热,要问街上什么东西卖的最好,凉茶酸梅汤,解渴又便宜。 要不卖西瓜刨冰?偏她不知道镇上的冰块如何卖,能不能赚钱更是未知。 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拿出一个准确章程来,却听二楼传来脚步声。 洛长青几人先后下来,却只有洛长青面色正常,江之文表情控制尚可,赫连邵就是完完全全的面色铁青了。 怎、怎么了?盛黎娇小跑着过去,凑到洛长青身边。 没什么,只是说起何县令这些年做的事,大家不免气愤。洛长青早就想好了借口,可能是谎话说多了,他现在糊弄起人来,姿态甚为平稳。 啊盛黎娇想了想,他可真坏! 小姑娘可气了,虽然不知道何县令哪里坏,但这附和的样子,着实逗笑了其他人。 江之文颇为感慨:可惜我有皇命在身,不可多留,不然一定跟夫人好好结实一番,夫人实在妙人儿。 盛黎娇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嘻嘻笑了两声,躲到洛长青身后。 正如江之文所言,他在此地无法多留,只再待了一天,就不得不离开了,临走时带了十几个西瓜,一部分留在路上吃,另一部分快马送回京城。 他差人送来几个冰鉴,还送了几盆冰块,放进地窖里能保存小半个月。 而何县令数罪并罚,早早摘去乌纱帽,已被巡查司的人押去京中,侯家同样逃脱不了,顺源赌坊被关,侯家上下收押待审。 辽阳镇暂无县令管理,州府会暂派人过来管辖,至于何时派遣县令过来,一切只看朝廷调令。 至于赫连邵也有事去办,纵有百般不舍,也只能跟洛长青二人道别。 半个月后,西瓜坊新品上市,三十文一碗西瓜冰,入口清凉,消暑必备。 家里的瓜全都收获了,大半留在家中,店里也存了几十个,盛黎娇和洛长青不在店里留宿,便又雇了一个伙计,白日帮工晚上看点,每个月三百文。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种西瓜到此就告一段落啦! 娇娇要考虑发展新技术惹~ 47、第 47 章 一眨眼的时间, 已进入七月酷夏。 柳村的小麦基本都在七月收成,如今七月中,已经有早熟的人家提前收获了,最多再有十天, 整个村子都会陷入丰收的浪潮。 镇上的铺子已经步入正轨, 铺子里的伙计就能自己卖瓜, 盛黎娇尝试了几次, 就不日日去了,隔两三天去一趟,与其说是看铺子,不如说是去找客人联络联络感情,再数数卖西瓜赚到的铜板。 要是洛长青不跟着就就更好了,她还能偷吃几碗西瓜冰。 冰西瓜与夏天实在是绝配。 一入夏, 店里的西瓜冰卖得最快,一个西瓜能做二十几碗西瓜冰,店里每天准备一百碗, 底下铺满西瓜肉, 上面则是砸碎的冰沙, 最后浇上一层冷冻过的西瓜汁,再点上些酸甜的果脯或花生碎。 莫说镇上的百姓趋之若鹜,就是盛黎娇都无法抵挡夏日冰沙的诱惑。 某天热极了,盛黎娇一时没控制住, 连吃三四碗,不料受了凉,肚子连疼好几天, 才好就被洛长青捏着后颈教训。 以后每三天才能吃一回,一回只能吃小半碗, 若是再被我发现你偷偷多吃,往后就不用买零嘴了。 盛黎娇自知理亏,鹌鹑似的缩成一团,除了唯唯诺诺地应是,多余一个字不敢说。 可惜她的胆小没维持几天,随着天气愈发炎热,避着洛长青的眼线偷吃一大碗冰,成了她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大的满足。 铺子里的常客一看见盛黎娇就是催,要么催增加西瓜的日售量,要么催新品。 前者绝无商量的余地,现如今,便是家里的西瓜也没剩多少了,盛黎娇粗略估计了一下,最多再卖一个月,她的西瓜坊也该考虑关门歇业了。 至于后者 鲜果拼盘,西瓜奶昔,薄荷西瓜饮,西瓜椰蓉小方。 盛黎娇只卖了几天就作罢,费心费力不说,关键也赚不到多少钱,最后只留了个鲜果拼盘。 鲜果拼盘里的水果是在街上现买的,都是时令水果,苹果桃子香蕉为主,搭配几颗葡萄几块西瓜,拼盘做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才卖几天镇上就有效仿的了。 店里的伙计叫大刘,今年十七,主家人好给钱多,他才干了半个月就不想走了,听说有人效仿鲜果拼盘,盛黎娇还没说什么,他先火了:这些人可真不要脸,偷学别人的生意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盛黎娇可想得开了,学便学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正好你提起这事,我也跟你商量商量。 从街上买的时令水果很便宜,苹果五文钱一大筐,桃子香蕉七文一筐,葡萄贵一点,一斤十文左右。 盛黎娇并不愿每天来,提出把鲜果拼盘交给大刘来做,一份鲜果拼盘二十文,里面的西瓜差不多是一块的分量,大刘自己去街上采买其他水果,买水果的店里出,他每卖出一份就提成一文钱。 大刘一开始并不敢应,推辞了几句,最终还是答应了,再三感谢,差点跪下给盛黎娇磕头。 又过几天,村里完全迈入农忙。 盛黎娇之前种瓜就有村里人帮忙,如今她家闲着,少不得帮回去。 洛长青跟其他人一起割麦子,这场景换做半年前,那是多少人想都无法想象的,可如今,在一众赤膊的汉子间,只有洛长青衣衫工整,只把袖子撸到胳膊肘上,偏偏干活的速度一点不慢。 盛黎娇则跟陈大娘她们做饭,洗洗菜淘淘米,做饭的活儿用不到她,送饭由她和莲心一起,偶尔还会切一个西瓜,给地里干活的人分一分,解解渴。 盛家的西瓜卖久了,村里人都知道这水果卖的贵,怎么也舍不得花一百多文钱买个一天就能吃完的西瓜,面对盛黎娇带来的瓜,虽然不好意思,但只劝了两句,就推不下去了。 那、那我们就吃了谢谢啊。大家相继道谢,分过饭和水果,各自找阴凉地去吃饭。 洛长青跟盛黎娇走去人少的一边,盛黎娇乐颠颠地给他摆饭,洛长青却把她拽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圈:有哪里不舒服吗?天太热了,有哪里不舒服提早跟我说,嗯? 洛长青可没忘记,他这娇滴滴的小媳妇便是连粗布都受不利,娇嫩的肌肤受不得一点磨难,头顶的大太阳连他都觉得灼人,遑论是穿着薄薄夏衫的小娇妻。 嘻嘻!盛黎娇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抹了香膏!店老板说可以防晒的,夫君你闻,好香哇! 洛长青这才发现,盛黎娇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涂了一层脂膏,滑腻腻的,能不能防晒不知道,香倒是真香。 他又把人拽到跟前,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晒红的地方,这才稍稍放心。 从收割到打谷晾晒,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谷子都打了,后面就不需要人帮忙了。 这天下午,盛黎娇远远就看到农田那边燃起浓浓黑烟,她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拦了一个村民:阿叔,那边是怎么了?我看好多烟,着火了吗? 你说田里边啊,那是在烧秸秆呢,做草木灰,肥肥田,也好入秋继续播种。 盛黎娇这才明白,道了谢,心念一动。 她给陈大娘帮了小半个月的忙,倒也没白帮,村里种田常用的法子都学了学,和她记忆里的种田要术对比着,取长补短。 肥田这一方面她已经没有什么新想法,现代有的各种肥料调配不出来,就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草木灰和农家肥,其他方面能改进的倒不少。 尤其是盛黎娇种了西瓜,为了保证土壤肥力,也算防止西瓜重茬病,瓜田那边不妨进行轮播间种。 从回了家,盛黎娇就一直在合算,家里五亩良田八亩中田,良田那边可以考虑间种套种,中田肥力不足,轮种最好。 今年秋天统一播种,冬末收获一波蔬菜作物,等来年开春种西瓜,一律用大棚种植,西瓜和蔬菜中午轮流播种着。 如此一来,每年都有八亩地的西瓜产出,这八亩地全做大棚种植,产量也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 盛黎娇越想越兴奋,唯一的问题,便是和西瓜轮种的作物。 正想着,外面响起房门开合的声音,盛黎娇凝神一听,顿时将这些复杂的问题抛之脑后,拔着脖子往外看:夫君你回来啦! 洛长青进门,手里提了一包桂花糕,是恒悦酒楼来取瓜时送的。 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土,头也不抬,直接询问:可要跟我上山玩两天?山上的野果子都熟透了,今天有人摘了一筐野果下来,野兔子也开始大量繁殖了,给家里的兔子抓几只配种。 值得一提的是,家里的兔子们繁衍不错,现在家里养的四五只已经是孙子辈的兔兔了,而兔兔的父辈祖辈,大多进了餐馆,偶尔有几只祭了主人的五脏府。 洛长青许久前就说要带她上山玩,只是有事一直耽搁了,盛黎娇当即答应:要去!不仅要去,还要多玩两天。 古代可没有旅游这么一说,对于大部分村民来讲,到镇上买卖东西就是远足了,再远点的,去州府或者府城,则是几代人也不一定有的奇遇。 车马不便,就是最大的阻碍。 两人吃饭最简单,简单炒两个菜就行,盛黎娇最近喜欢喝杂粮粥,放几颗红枣几粒冰糖,甜甜稠稠的,可好吃。 饭桌上,盛黎娇想起无疾而终的种田问题:夫君,我今天看见好多人家都在烧秸秆,咱家的西瓜田能烧吗? 对于烧瓜藤,盛黎娇是抱有迟疑态度的,虽然都是植物,可谁知道成分是否相同。 洛长青想了想:可以试试,但要注意绢布,小心火舌窜太高,燎了绢布。 火舌倒不用太担心,绢布挡风,有人看着火势大不了,但这样就少不了人工灭火,烧干净藤蔓后要引渠浇灭。 说到这儿,盛黎娇又谈起轮种来,这对洛长青又是完全陌生的知识,只听小姑娘讲,时不时给她喂一口菜。 田地的相关事宜分工明确,都是盛黎娇提出意见,洛长青补充一点小细节,然后等着差遣就好了。 这回也不例外:只要你愿意,自然可以试试。 他算数不错,不一会儿就计算出来:按你的想法,是想把八亩地都盖上大棚吧?买绢布要大约三百两,等这批西瓜卖完,能赚到一百两左右,剩下的钱可以先挪用岳母给的那笔。 当然,要他直接拿出三百两也无不可,无非是没有合理的理由,不好欺瞒小妻子罢了。 盛黎娇扭捏,长叹一声:终究逃不过用娘家的补贴,夫君,你不行呀! 这话要是换个自尊强的男人听到,少不得大怒,可到了洛长青耳中,便是小妻子撒娇了,要哄。 是我的错,往后一定好好干活,争取早日还上岳母的钱。 盛黎娇眼珠一转,忽然笑了:夫君也很厉害的,以后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暴富! 为暴富而准备的洛长青转天早早起来,备好了上山要带的东西,又去后院往兔子窝里扔了足够的菜叶。 篱笆旁边围的一圈花全开了,红红粉粉的,色彩杂而不乱,入院就能闻到清浅的花香,盛黎娇最喜欢傍晚围着篱笆散步,偶尔摘一朵小花,插到洛长青头上嘻嘻笑。 洛长青依次给它们浇了水,确定家里都打理好了,便去叫盛黎娇起床。 两人吃过早饭就立即出发了,赶在太阳升高前到山上,不然盯着烈阳爬山,实在太折磨人。 一回生二回熟的,盛黎娇现在也能拍着胸腹说:我也是个精通山路的人了! 无需洛长青引路,盛黎娇凭着她出色的记忆,一路避开弯路,顺利进到半山腰。 夏天的大山是充满生机的,左右树木枝叶茂密,走几步就能碰见结满野果的果树,不少树底下还长着奇形怪状的蘑菇。 别碰!洛长青一眼没看见,转头就发现盛黎娇伸手要碰绿麝菇,吓了他一跳,当场惊呼出声。 恋耽美 -画三春(32) 啊?盛黎娇愣了,下意识地又看了那蘑菇一眼。 蘑菇的颜色平平无奇,是浅灰色的,至于形状更是普通,至少盛黎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不就是杏鲍菇嘛! 洛长青屏住呼吸,直到把她牵离几步远才停下。 那是绿麝菇,可药用,但表皮剧毒,许多药店高价收购,却几年也收不到几株,碰过绿麝菇的,大多都被毒|死了。 所谓危险与机遇并存,绿麝菇采摘困难,毒素能透过布料沾染到人体上,稍稍一点就能让人毙命,堪比鸩酒,采摘要用专用的工具连根拔起,方能保持药性。 就洛长青所知,京中药馆收购绿麝菇,一株能给出上百两银子。 眼前这一大片,少说也有十几株。 洛长青也不能保证毫发无损地把绿麝菇采摘下来,就没多说它们的价值。 盛黎娇半天无法回神,开口第一句便是:那不是杏鲍菇?她看了好半天,实在找不出这毒蘑菇与杏鲍菇有什么差别。 洛长青更是不解:杏鲍菇是什么? 论:古今蘑菇之差异。 两人谁也解释不清,盛黎娇胆小,既然不能吃,那就快点跑。 又往山上走了一段,洛长青提出:山上有一种小萝卜,比普通萝卜甜许多,想吃吗? 当然!就没有盛黎娇不吃的东西。 不过 夫君我想到了!她突然跳起来,是萝卜! 盛黎娇忽然兴奋:轮种可以选择种萝卜,我记得萝卜和西瓜是可以轮种的,我们可以选两亩地种萝卜! 洛长青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耳朵:怎么出来玩还想着地里。 哼哼。盛黎娇娇哼,不然怎么养你呀! 洛长青连连应是,脚下动作不停,几次转弯,终于到了他说的长小萝卜的地方。 那萝卜正如他所说,个头偏小,大多只有一掌长,入口甜脆。 萝卜在泉水里洗洗就能吃了,盛黎娇虽然喜欢这个味道,但也没有太多惊喜,边吃边嘟囔:这不就是水果萝卜嘛。 本以为找到了什么新鲜蔬菜的洛长青: 娇娇,我没有听说过水果萝卜。他不禁苦笑,实在想不出,他这小妻子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么多名称。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关于绿麝菇,假的!我编的!QAQ 48、第 48 章 盛黎娇给不出解释, 索性装聋作哑。 洛长青也习惯了如此,看她目光犹疑便作罢,只想着,早晚有一天撬开小妻子的嘴, 看她藏了多少事。 这一片长了不少小萝卜, 一部分已长成, 还有一些还未开花。 盛黎娇把主意打到了那些未开花的植株上面, 她跃跃欲试:我们把它移植回家吧,人工授粉能结出萝卜籽,来年就能自己培育了。 可行吗?洛长青问着,却已经往左侧绕去,他们来时带了小铁铲,把萝卜秧连根挖出不是难事。 盛黎娇也来帮忙, 两手扒开两侧的绿叶,让根茎更明显。 除了没开花的萝卜外,那些已经长成的她也没放过, 嘴里叼着一根, 剩下的就都丢进篮筐里, 足足装了小半筐,方才停下。 萝卜有了,还差点酸酸甜甜的野果子。 盛黎娇吃了绿麝菇的教训,可不敢乱动, 看见果子就拉洛长青的袖子,确定能吃了,才敢蹦着去采。 山里的午后要比家中凉快许多, 在两棵树之间绑上干净的渔网,再铺上一块碎花布, 现成的吊床就成了。 盛黎娇爬了一个多时辰的山,中间又是拔萝卜又是摘果子,早就累了,才爬上吊床就舒服得眯起眼睛。 她的小指勾在洛长青后领上,小声打着呼,快要睡着时还不忘碎碎念:夫君你不要乱跑哦,我怕老虎来了把我叼走,你就没媳妇啦 洛长青忍俊不禁,轻声应了,回头把她的手抓进手心里。 林间的风最是舒服,不冷不热,温温凉凉的,还有许多雀儿伴奏,盛黎娇这一觉直接睡到黄昏,要不是晚上要找落脚的地方,洛长青把她叫醒,她还不定什么时候清醒。 洛长青另有计较,快速把吊床收拾好,又清点了一下篮筐里的食物。 他们是自带熟食的,白面馒头和粗粮饼子都有,还有一大包酱肉和腊肠,这些都是耐放的,吃两天不成问题。 这样两人才敢瞎玩一天,不钓鱼也不捕兔子,饿了就从筐里拿。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洛长青说。 赶在天黑之前,两人又往山上爬了一段路,最后到了一片花田,花已经眠了,月亮还没爬上山尖,可现场却是星光点点。 是萤火虫!盛黎娇惊呼出声。 花田里的萤火虫极多,洛长青在边缘拍了一下,夜空顿时明亮起来,盈盈绿光辉映成一片,比之烟火毫不逊色。 不知何时,洛长青走了回来,侧立在盛黎娇身侧,看她好奇地抬起手,一只小虫落在她的指尖上,挥挥翅膀,旋即远去。 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算高的了,打猎的猎人大多在半山腰活动,这边的虫鸟不怕人,大胆地凑过来,盛黎娇脚边还跳来了一只兔子,在她的绣花鞋上啄了一下,很快跳开了。 萤火漫天的场景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月上柳梢,月亮的荧光盖住萤火虫的亮点,这场纯天然的灯光秀方才落下帷幕。 盛黎娇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一步一回头,喊一声夫君,又半天不说话。 真好看。她发出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赞叹,大喊一声,真好看! 喜欢吗?洛长青笑问道。 特别喜欢!盛黎娇继续大声喊道,浑身的兴奋仿佛要溢出来。 那便不枉费洛长青计划了好几天,就为了带她看一场萤火。 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洛长青上山打猎的频率就降低了许多,有时十几天也不见得来一趟,与其说是补贴家用,倒不如说是换换口味。 不管是小萝卜还是花田,都是他上回发现的,那次他空手而归,满心都想着如何带小妻子来看看。 听说女子天□□美,这样漂亮的画面,娇娇应该会喜欢的。 一切皆如他所规划的那般发展,盛黎娇高兴极了,蹦蹦跳跳的,直接窜到洛长青背上:夫君我好喜欢你呀! 小声些。虽然上山无人,可洛长青还是有些难为情了。 盛黎娇不满:你应该说你也喜欢我! 乖,明天想去哪里玩?洛长青顾言其他。 盛黎娇这回不好糊弄了,她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语气越发不满:你从来不说喜欢我我都说过好多遍了,洛长青诶,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好家伙,连大名都叫了。 洛长青心下一凛,脚步更谨慎了几分,他收拢扶在盛黎娇腰上的双臂,连声拒绝:不是,没有,娇娇 你要说喜欢我呀,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到底什么想法,你要是觉得我不好,你就早点说呗,趁着我年纪还小,早点改嫁了,哼!盛黎娇越说越气,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还生气地捏住洛长青的耳朵,发完火紧接着喊,夫君! 正说着,她突然被放下来,洛长青猝不及防地转身逼近:你想改嫁给谁? 看你这么娇气,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娇惯你。洛长青说完,不等盛黎娇横眉,又快速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好了,不早了该去找地方休息了。洛长青快步往前走,走了两步一回头,才发现盛黎娇没跟上来,他强忍着忐忑,被迫回去接她。 盛黎娇又变得乖巧,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等到了树木渐稀的地方,她忽然贴过来:夫君你喜欢我诶! 原谅她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想她多少次夸赞对方,好不容易换来一句喜欢,还是初恋嘴里得到的喜欢哇! 洛长青内敛,说出这么几个字已经用尽了他的勇气,偏偏小姑娘不懂见好就收,非要不断重复,几次放大他心里的羞耻。 洛长青实在无法忍了,反手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威胁:不许再说了。 盛黎娇鼓了股腮帮子,小松鼠点头。 见她态度诚恳,洛长青这才放开她,谁料他的手刚收回去片刻,耳边很快传来小姑娘的娇笑 夫君你害羞啦! 洛长青追悔莫及,就不该受她激将,话赶话说出去。 落脚的地方还是原来的山谷,稍微有些远,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去老地方为好,可惜直到睡觉,洛长青耳边也没清净过。 盛黎娇可骄傲了,趴在他耳边一直笑,时不时喊一声夫君,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又带着点讨好,仿佛小猫爪子似的挠在心尖上。 山上好玩的多,但不是每一样都适合盛黎娇玩。 洛长青多带她去些风景优美的地方,看看花看看草,最多再捉两只鸟,其他的爬树下水就罢了。 在山上玩了三天,最后一天捉了三只公兔子,盛黎娇精疲力竭,下山的路有大半是被男人背着的。 回到家,她连衣裳都没换就瘫到了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转醒,睡醒就吃,着实体会了一把咸鱼的快乐。 无奈她想咸鱼,从山上带来的萝卜不愿意。 经过三天,即便每根萝卜秧上都带着土块,它们看上去也蔫了不少。 盛黎娇吃完饭歇都没歇,赶紧去把萝卜移植了。 移栽的萝卜依旧是种到葡萄藤下面,葡萄藤已经爬了半人高,按照既定的轨迹一路向上攀爬,却因为尚且矮小,并不会给下面的植株遮阳。 总共二十几株萝卜秧,种了小半个院子。 兔子天生爱啃萝卜,如今倒好,看着嫩生生的萝卜秧,能看不能吃,还要受主人威胁:若是咬了我的萝卜,我便把你们做成麻辣兔脑袋! 几只兔子缩在一起,转头就去欺负新来的小伙伴。 一个下午都在大力萝卜,头一天把萝卜种下了,转天则要去瓜田里看看。 上山之前就有商量过要不要烧瓜藤,西瓜摘下已经一个月甚至两个月了,大多数藤蔓已经枯萎,放火也不需要担心燃不起来。 盛黎娇溜去陈大娘家打听了几句,确定这放火烧地没什么技术含量,便大胆地举着火把,往瓜田里去了。 火把从瓜田四周依次点过,不一会就席卷了整个瓜田。 大棚里浓烟四起,洛长青提前把前后绢布撩起来了,里面仍是闷热,他让盛黎娇出去等,里面由他看着。 火烧了足足一个时辰,幸好瓜藤都是趴地生长,大棚的绢布架得又高,没有出现火势蔓延的现象,等地里的瓜藤烧得差不多了,打开排灌口,彻底浇灭最后一点火花。 绢布被放下去,盛黎娇也从其他田垄溜达回来,捏起绢布一角,若有所思。 之后几天,盛黎娇一直在田里忙活,要不去瓜田,要不就在家里打理院子。 萝卜花雌雄同株,要在花苞期去除花药,待花朵将开未开时,再将花粉授在雌株上,这些萝卜花期各异,要时不时看着才行。 还有前院的蔬菜,如今也陆陆续续地成熟了。 院子里的蔬菜没种太多,白菜冬瓜南瓜三种,白菜大约三十棵,冬瓜和南瓜多一点,各有四十多个。 白菜冬瓜留在家里炖菜,南瓜留一半贮藏,剩下的一半先吃着。 要说南瓜能做的可就多了,最简单的蒸南瓜,蘸着白糖美滋滋,复杂点的还有南瓜酥南瓜饼南瓜糕,盛黎娇虽然不会做,可她会吃! 两人有七八天没去铺子里了,这天拉着一车西瓜送补货,刚到铺子门口就惊了。 西瓜坊的人流量比之前好了太多,不说店里,就是门口都挤满了人。 我要两份,老板给我留着! 我我我、我要三份 哎哟谁踩我脚了,你快起开让我进去! 盛黎娇和洛长青面面相觑试了试实在挤不进去,索性在外面等着了。 西瓜坊一贯正午歇业,虽然上午人多,但到了点也逐渐散去了。 盛黎娇他们这才进门,正好撞见大刘在外面擦桌子:大刘。 大刘抬头看来,甚是惊喜。 几人一起把西瓜搬去后面的杂物间,然后盛黎娇就忍不住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大刘有些踌躇,但还是如实交代:夫人,我把咱家的鲜果拼盘改良了一下,和西瓜冰结合在一起卖。 西瓜坊的鲜活拼盘主要还是卖里面的西瓜,大刘另加了几块冰,和西瓜一起做成西瓜冰,然后浇在其他水果上,售价高了五文,买的人却更多了。 镇上的冰不便宜,能入口的更贵,舍得买冰来吃的是少数人。 而西瓜坊的西瓜制品都是限量的,多花上几文钱就能吃到两样东西,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很合算,自然更愿意买西瓜冰拼盘。 带西瓜的拼盘卖完了,还有只加冰沙的,十文钱一份,吃着凉凉嘴儿。 大刘略有忐忑:我、我也才做了三天,本想先跟您商量的,可您好几天没来,我便自作主张了,夫人您看 盛黎娇在大刘说话的时候就在快速心算,自然知晓那冰沙拼盘转得一点不比西瓜冰少,偏偏冰沙拼盘能无限量,无形中增加了销售额。 她咋舌:没看出来,大刘你做生意好厉害。 啊?大刘摸摸脑袋,手足无措起来,都是夫人您教得好,我、我不行的嘿嘿。 盛黎娇没多说,先把这几天的银子数了数,随后问:做拼盘要花费你多长时间? 我也没仔细算,一般是从下午做到晚上,前两天不确定能不能卖出去,就没敢多做。 盛黎娇点了点头,稍作沉吟,又说:这样,冰沙拼盘和西瓜冰拼盘都是你想出来的,我也不占你太多便宜,刨除成本后,所得利润你我五五分,可行? 大刘被这个惊喜砸昏了头,回神少不得万般感谢。 不过好处给了,盛黎娇也少不得敲打两句:这次就先罢了,下次你要是有新主意,要先与我说,我同意了你才可以着手做,我这铺子有其他用处,赚钱自然好,可要是与我的初衷背离了,我便不赚了。 大刘不明白,怎么有钱赚还不高兴。 但他没那么多花花心思,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认了错,再三保证绝不再擅作主张。 西瓜和其他水果清点了一遍,盛黎娇留下采买的钱,剩下的银两便都带走了,等出了门,她才和洛长青感叹:是我狭隘了,卖什么都想着西瓜,其实抛开西瓜,家里还有好多能卖的。 远的不说,就院里的水果萝卜,等长成了又是一款新品。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小伙伴们是都开学了么QAQ 49、第 49 章 这回来镇上, 还要买些菜种,以及到成衣铺订绢布。 这些都要在入秋前做完,才能跟着村里一起种下冬小麦。 绢布好订,因为量大又杀下些许价格, 七亩地的大棚薄膜, 每亩六十五两银子, 一共四百五十五两, 家里最多能拿出四百两,剩下的五十两银先赊账,几人又去了趟县衙,拿铺子作抵押,约定两年内还清。 到此,卖西瓜赚的钱是一点不剩, 还负债累累。 恋耽美 -画三春(33) 盛黎娇从衙门刚出来的时候有几分忧愁,可到街角被塞了一嘴糖果子,扭头便是洛长青含着浅笑的面孔。 唔唔唔没钱啦还花钱! 五文钱一碗的小混沌, 要吃吗?早餐店能开到下午的是少数, 可衙门前街有一家混沌摊, 是从清早开到天黑的。 能开这么久少不得滋味鲜美,不管中午还是晚上都有捧场的食客。 洛长青又说:有香菇猪肉陷的。Pao pao 盛黎娇撇撇嘴,揉了揉已经扁下去的小肚子,一龇牙:吃! 一碗热腾腾的小混沌, 吃完少不得满头大汗,盛黎娇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推到洛长青跟前, 眼巴巴地瞅着他。 洛长青吃下第一颗,对面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等碗里只剩下最后一颗的时候, 盛黎娇终于忍不住了,指尖在洛长青手背上轻点,小声说:好好吃哇。 洛长青被她逗乐了,笑了好一会,才把最后一个混沌塞进她嘴里。 吃饱了就该干正事了。 盛黎娇现在也算是有生活经验的了,买种子也要货比三家,她提前跟村里的婶娘们打听过,问出几个卖种子的铺子,一一转过去。 经过货比三家,最后定下了王氏杂货铺。 盛黎娇打算种白萝卜、辣椒和甜菜,每种蔬菜各三亩。 这边的州府秋季是不怎么种辣椒的,辣椒对温度的要求稍稍高一些,到了秋末往往会因为温度不足而减产,盛黎娇还不知道大棚内的秋冬温度,但想来也不会差太多,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减产,总不至于颗粒无收。 白萝卜和甜菜倒是有人种,不管是自家吃还是出售,种植的都不少。 这两样就是保守种植了,盛黎娇虽然大胆,可也不想亏本太多,一点点来,一点点试,成功一样再试下一样。 买种子一共花了二百文,王老板还多送了一小包胡萝卜种子。 盛黎娇了解到,胡萝卜是十几年前传入大奉的,近年种植也渐普遍,不过因为个头小价格高,并不如白萝卜受欢迎。 做好了这些,两人就该打道回家了。 趁着订做的绢布还没送来,仍旧有几天的空闲,盛黎娇闲来无聊,索性把做给她吃的南瓜酥南瓜饼带去西瓜坊卖。 盛黎娇没想着赚钱,几乎是半买半送,遇上熟人索性不收钱了。 只是她家的南瓜饼跟其他食肆的不太一样,南瓜饼里掺了糯米粉,团成团后还要往里加坚果碎,最后沾上一层白糖,甜糯甜糯的。 盛黎娇在店里坐镇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竟有慕名来买南瓜饼的了,而这天她还带了一小盘脑洞料理 南瓜饼里不再加坚果碎,而是加打成泥提前料理好的鸡腿肉,外面撒一层葱粉,甜和咸的结合,喜欢的是真喜欢,吃不惯的也是真吃不惯。 我来买南瓜饼嘞,要那个甜的,当茶点倒是不错!高员外下车就喊,轻车熟路地找位置坐下。 盛黎娇从柜台后面抬头:高老爷不好意思啦,南瓜饼卖完了,还剩下四五个,我免费送您吧。 啊?西瓜量少我能理解,这南瓜怎么还能卖完呢?高员外说着,却不忘把最后几块南瓜饼收起来。 高员外是西瓜坊的常客了,一入夏,他家每天都要买西瓜,派七八个小厮来排号,实在抢不到了,就买西瓜冰西瓜拼盘聊以慰藉。 基于此,盛黎娇每回来店里都会碰见他,又有第一个顾客的渊源,聊来聊去也能称得上一句忘年交,又有洛长青作陪,完全不必担心闲话。 盛黎娇咯咯笑:高老爷忘了咱家铺子叫啥了?家里种了点南瓜,我看数量有点多,担心放不住,就做了点小糕点,没想着赚钱,就是感谢老顾客们的支持。 说来也是,南瓜饼和南瓜酥都是三文钱一块,完全就是挣个本钱。 高员外略有失望,谁知盛黎娇下句话让他大惊失色。 对了,今天该是最后一天了,家里的南瓜吃完了,以后就不卖南瓜饼了。盛黎娇笑说道。 不是不能买南瓜来做吗? 不了呀,这是夫君做来给我吃的,不做营生,高老爷您再等等,再等几个月,铺子里兴许会有其他新鲜蔬果。 说到了这个份上,高员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嘟囔了几句,只好作罢:那我就继续等吧,也不知道西瓜还能吃几天 盛黎娇在铺子里待到午后,午饭是去恒悦酒楼吃的,仍旧是百用不腻的一两畅吃借口。 午后的太阳极大,村长家的牛车上搭了个棚子,勉强能遮遮阳。 洛长青尽量挑有树荫的地方走,刚进村子,一回头却发现棚里的小姑娘正歪着脑袋不住点头。 洛长青把牛车停下,探身进去,趁着盛黎娇还在打瞌睡,猛地一拍手。 啊!盛黎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弹起来,多亏洛长青提前在她头顶挡着,这才没一脑袋撞在棚顶上。 盛黎娇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你她的眼尾一下子就红了,气的! 洛长青一看自己惹了祸,赶紧后退:对不起我错了。 你先别跟我说话。盛黎娇气鼓鼓,我想打你啦! 洛长青听见她的尾音,差点笑出来,又担心火上浇油,硬生生憋住了。 他回牛车前面,鞭子一甩,驱着黄牛往家赶,稍微一凝神,就能听见身后牙齿摩擦的声音,间带一两声轻哼。 洛长青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绕过村里的农田,盛黎娇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她,她一愣,旋即拍了洛长青一巴掌:停车!她的气显然还未消,喊完又拍了一下。 洛长青老实停车,回头只见莲心小跑着过来。 莲心姐姐!盛黎娇一边挥手一边下车。 阿娇,你家来了好几个人,长得可奇怪了!莲心第一句话就把盛黎娇说懵了,蓝眼睛绿眼睛,跟妖怪似的。 莲心不知道怎么形容,便只描述了最基本的眸色和发色。 是番邦人吧。洛长青插空说了一句。 盛黎娇和莲心同时看来。 听你描述,金发碧眼多是番邦人,听说州府那边会有走商的番邦人,镇上却是少见。至于村里,那更是几辈子碰不上一个。 盛黎娇不知道番邦人怎么找上来的,一切还要回家看看。 莲心忧心忡忡:要是有事你就大声喊,叫人来帮忙要不我去请村长吧? 不用不用,我们先回去看看。盛黎娇道了声谢,上车往家去。 正如莲心所说,刚到家门口就见几辆马车堵在外面,几个金发碧眼的番邦人四处张望,意见牛车停下,赶紧过来问讯。 可是卖西瓜的洛家? 是。洛长青应下,转身扶盛黎娇下来。 久仰久仰,我们是玛格拉特来的商人。蓝眼睛黄头发的胡商连连作揖。 他大奉话说的不太好,磕磕绊绊的,语序也有些混乱,但他说的慢,别人也能大概听明白。 等对方说了两遍后,盛黎娇终于确定,这几个胡商是来学技术的! 我们钱,你教我们钱多少都可以,我们也想种西瓜!蓝眼睛胡商说,叫我大卫好。 大卫。盛黎娇试探地喊了一声,果然见对方点头。 大卫他们是有备而来,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西瓜的事,带着家乡的西瓜种子找来的,把种子宝贝似的掏出来,然后就是手舞足蹈地介绍。 他并不给盛黎娇讲话的机会,努力夸赞他们带来的西瓜有多好,希望借此换得对方种西瓜的方法。 *%@¥$#*大卫说累了,换下一个同伴来讲,或许是涉及到了他们的专业知识,说着说着就讲嗨了,番邦语和大奉话一起来。 %#¥))@又是一轮听不懂语。 盛黎娇几次欲要打断,可怎么也比不上对方讲话的速度,几次无果,只好作罢,生无可恋地站着,向洛长青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 一刻钟后,大卫勉强歇好了,拍了拍同伴让他让开,正想继续,好歹想起来先问一句:您听懂? 哈哈。盛黎娇好久没这么尴尬地效笑过了,偏头小声问,夫君,你听懂了吗? 夫妻两个一同摇头,洛长青更是大言不惭:麻烦再说一遍吧。 谁都没想到,大卫听了这话竟是连连点头,张嘴就要再来一遍。 等等等等!盛黎娇赶紧打断,不是、别再说了大卫先生,您能找个会翻译的人来吗,我们听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万万没想到,穿越了还要听鸟语:) 然后!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日三,开学在准备毕设的事,组会比较多,有点顾不上了QWQ 50、第 50 章 大卫他们年初从番邦出来, 一路向东,直至京城,所携货物一部分献给大奉皇帝,一部分在京中售卖, 两月前听说往南有个小城, 种出来的西瓜又大又甜, 便提前两个月返程, 一路打听,终于寻上门来。 翻译在京中好找,可人家是万不会跟他们走的。 到了辽阳镇,乃至是在州府,同时擅长大奉话和番邦话的人完全找不到,不然大卫他们早就带着翻译来了, 何至于鸡同鸭讲好半天。 大卫挠挠头:慢、我们慢点。 盛黎娇是不愿再听一遍的,与快慢无关,她想了想, 发出邀请:不如先进屋吧。 进屋只有粗茶, 顾及到他们所来目的, 盛黎娇又切了一个西瓜。 有吃就很好了,有吃就没嘴说话了。 盛黎娇借沏茶的借口,把洛长青拉去厨房:夫君,西瓜的种植方法能卖给他们吗? 她也是临时想到的主意, 种西瓜也好盖大棚也好,她都没想过私占。 要是村里人来要,她大概就无偿教授了, 可换成番邦人 盛黎娇又问:他们说的那什么玛特啥啥,跟大奉关系好吗?她还记着, 她的夫君曾是戍边将士,却不知大卫说的那个地方,可是侵略的一员。 还好。洛长青明白了她的想法,能进大奉进行商贸的番邦,皆与朝廷有修约,能进到京城的,多是属国。 能卖不? 你的东西,自然想卖就卖。 得了准确的回答,盛黎娇放心了,她摸了摸鼻尖,试探着问道:要五十两?正好把家里的欠债还了。 五百两还差不多。洛长青忽然明白了小妻子的短板,透过门帘看见那几个商人还在大吃特吃,便仔细给她讲了两句。 还记得我开始叫你怎么卖西瓜吗?那已经是很低的价格了,你想,番邦距离京城少说千里远,他们长途跋涉运来的东西,先不论真实价值,只这一路的费用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贡品的养护更甚。 我记得曾见过一只能照出人面的透明镜子,巴掌大小,能卖出千两纹银,即便这样,还有许多人哄抢,娇娇,你太小看这些番邦商人了。 若是信我,我给你卖可好? 盛黎娇自无不可,快活地点了点头,又给洛长青打起:夫君加油! 大卫他们正啃着西瓜,沏茶的两人总算出来了,不过他们也没多注意,满腹心思都放在了西瓜上。 西瓜正是从他们那里传出的,作为贡给大奉皇帝的东西,向来独一无二。 但他们的西瓜出芽率不高,结果率更是低得离谱,种出来的瓜虽甜,但一亩地也出不来几十个甜的,大多瓜瓤发白,入口发涩。 据大卫他们的了解,洛家的西瓜只种了两亩地,可结了一千多的西瓜,而每个瓜个头都很大,无坏瓜,瓜肉清甜。 请洛长青把茶放下,开门见山,你们是想学怎么种西瓜? 唔唔唔!大卫嘴里的西瓜还没咽下,闻言呜呜嚷嚷地点头。 但种西瓜的办法是我们赚钱的根本,实不相瞒,我们是不想卖的,但一想到你们远道而来洛长青一顿,侧身给盛黎娇倒了一杯茶。 大卫几个人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洛长青。 也不是不能卖,但很贵。 钱!我们有!大卫只是说不好大奉话,但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要多少你们想! 这就要看你们想学到什么程度了。洛长青给出多项选择。 若是只用我们简单复述一遍,成功与否我们一概不负责,只要五百两。 若是要我们把所有要点仔细讲述一遍,再提供三次额外技术指导,那就需要一千两银子。 至于第三种,你们在这里住一年,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学,你们有问题也可以随便问,我二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这个就贵了,毕竟一年时间不短,我们要做的活儿也不少,八千两,不二价。 话音刚落,不但大卫他们惊了,连盛黎娇都倒吸一口凉气。 八千两! 好家伙,她连八百两都没见过。 太贵了。大卫连连摇头,他们这一行人是以他为主的,大小事也都由他一人决定,太贵了,我们不知,学什么,能。 洛长青适时地抛出诱饵:就近处说,我们要种萝卜等蔬菜,你们那能冬天种萝卜吗? 大卫几人对视一眼,摇摇头。 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谁又能知道还有多少好东西呢?洛长青轻笑一声,你们又如何知道,这些种植的法子不能用在种粮食上。 商量,我们商量。大卫已经被他说得心动了,可八千两毕竟不是小钱,这已经是他们这一趟走商一半的利润了。 几位大概多久能给答复? 很快,我们一会儿就行。 那好,几位先聊着,我二人先去后面看看兔子。洛长青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牵着盛黎娇到外面等。 才到后院,洛长青就被扑了个满怀。 盛黎娇眼睛亮得出奇,因为兴奋,说话都有些发颤:夫君,那可是八、八千两呀! 她忽然有一种做黑心商人的感觉,虽然也挺高兴的,但不免有两分心虚。 洛长青倒是理直气壮:价格很合理,我们种的西瓜才多少,在镇子里卖卖,最多再往周边城镇卖一些,他们却不一样,一旦真能掌握了大棚的技术,在他们家乡种出来,运回大奉价格少说翻十倍。 他们是专业的走商队伍,整个大奉都有他们的脚印,在西瓜从大奉推广开之前,他们能一直赚钱,八千两,许是要少了。 洛长青有些懊恼,开始寻思有没有办法再改改价格。 那我、那我盛黎娇磕巴了两声,我还有种水稻的办法,我们明年种水稻,也要教他们吗? 蔬菜也好,西瓜也好,教不教都无所谓的,左右不过一个消遣。 可水稻不一样,水稻是大奉的主要粮食来源,涉及民生,便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外传的了,盛黎娇原先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今天要长期教学,才确定下来。 恋耽美 -画三春(34) 明年开春,她要种水稻的。 洛长青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水稻的事。 不过他很快有了主意:无妨,若是他们应了,那就添一些附加条款。 盛黎娇对他极是信任,看他有了想法,便不多说了。 他们又在后面待了一会,大卫亲自出来叫人:洛老板,我们买,买八千! 莫急。洛长青打住他们掏钱的手,事先说好,种萝卜也好种西瓜也好,我们只教瓜果蔬菜的种法,其他粮食这些,我们是不教的。 粮食?大卫站起来,加钱? 洛长青摇头:抱歉,大卫先生若不能接受,不妨考虑考虑一千两的交易。 大卫心有不甘,刚落下去的心又被吊起来,一想到粮食,心痒痒的,不过他们也知道轻重,犹疑片刻,终究是答应了。 洛长青不怕他们阳奉阴违,好好遵守约定自是一切好说,可要是打了歪心思,远处不说,州府的上万驻军,能叫他们走不出辽阳镇。 八千两分两次交费,现在只用支付四千两,半年后若是还想继续,就支付剩下的四千两,要是觉得不值,也可就此终止。 大卫他们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痛快地给了银票,走时还买了五个西瓜。 盛黎娇送客回来,尤且不敢置信,把银票捧在手心里,一直碰到眼跟前:哇,这就是银票呀。 番邦商人果然财大气阻,银票就这么随着带着。 存在了没几天的财政危机就这么解决了,不仅解决了,还一夜暴富! 盛黎娇把银票往桌上一拍,猛地跳到洛长青身上:呜呜呜夫君你怎么这么厉害!要是换了她,开口最多一百两,才是真真贱卖。 大卫一行人就这样在镇上住下了。 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一方面要记录沿途见闻,另一方面也要把积压的一些货物卖出去,跟盛黎娇商量好每三天见一次面,其余时间便各不打扰。 托他们的福,盛黎娇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早在那天烧瓜藤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只是后面忙着忙着忘记了,等冬日天寒,绢布保温效果定是不如塑料薄膜,而棚内温度怎么都不能低,还要另想保暖的法子。 这时候就彰显出棉被的用处了。 棉被?洛长青茫然。 自如其名,就是床上能盖的被子,只是比人盖的简陋些,盛黎娇笑着解释:是呀!买棉花买麻布,然后找陈大娘她们帮帮忙,依照大棚的大小缝制,然后把棉被铺在上面,还要弄控制的装置,定是收卷棉被。 当然,在薄薄的绢布上搭棉被,就少不了给支架加固。 洛长青了解了,虽然心存疑惑,但想到种大棚西瓜的经历,还是一切听从小妻子的吩咐:好,我这几天准备上山。 这些事说急也急,说不急也能缓缓。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要加固大棚、扩建大盆、缝棉被、撒种,对了,还要给萝卜种子催芽! 萝卜播种前要先暴晒一到两日,适时洒水,待种子表面出现白色的小点,再播种的出芽率会提高许多。 盛黎娇皱了皱眉头:好多事要做的。 那便尽快开始。洛长青忽然想到,无需着急,你是忘了吗,咱们还有现成的免费劳动力。 大卫要学技术,正所谓实践出真知,不亲自参与进来,怎么学? 这首先,就从上山伐木做支架开始吧。 盛黎娇也反应过来,看着洛长青简直目瞪口呆:夫君你好黑呀。 作者有话要说: 倒贴钱的劳动力get 51、第 51 章 大卫几人对洛长青的邀请感激涕零, 随他上山时不住夸赞:洛公子好人,总想着我们,好人呀! 还以为这一年的学习全要靠他们主动求教,谁知道这才过了两天, 人家就来喊了, 还说什么 多听多练才能融会贯通, 之后这一个月里, 你们要是有时间,不妨日日过来,正好地里的大棚扩建,要忙活好一阵子,你们也能学到不少。 听听,多有水准的话! 大卫几人一口应下, 连连保证每日都来,甚至提出能不能在村里住下,就怕哪天起晚了, 千万别耽误学技术。 洛长青走在前面, 闻言嘴角微微抽动, 没有纠正他们的想法。 今天上山他难得轻松,不管是背篓还是伐木的工具都不用他背,大卫几人刚出家门口就抢过去了,美名其曰不能累着您。 他们一行五人, 要是顺利的话,四五天就能备足做支撑的枝干秸秆。 另一边,盛黎娇第一次自己去镇上。 棉花要去专门种植棉花的村子里收购, 这样能比直接在镇上买便宜许多,她这回是去买被面的, 顺便去店里看看。 被面选最普通的粗布就行,盛黎娇仍是去最常去的那家,熟客讲价更方便。 可惜她来的不巧,店里正在规整布料,这两天不迎客,要等过段时间再来。 我就要最普通的哪种布,数量跟之前一样,要是有足够的布匹,你能给我送去家里吗?盛黎娇说道。 夫人用来做什么的?面对大主顾,掌柜亲自接待。 做棉被的,但布料不用太好,不是人盖,能兜住棉花就行,要是有便宜又保暖的当然更好。 那夫人是更在意价格还是更在意质量呢? 盛黎娇嘿嘿一笑:便宜就行。 行,那我晓得了,夫人可急用? 尽快就好。 这样,我给夫人您挑合适的料子,价格控制在一百两之内,您看这个价格可行?待盛黎娇答应,这桩生意便成了。 铺子里一切照旧,盛黎娇今天来则是为了一件大事 家里的西瓜所剩不多了。 等落了店门,她叫来大刘交代:这两天你跟客人们都说说,西瓜卖不了太久了,再有十几天,铺子就要关门了。 啊?大刘震惊。 这不是盛黎娇能控制的,她拨着算盘,托腮略有忧愁:你也想想,进了九月能卖些什么,要是没有太好的想法,咱这铺子估计要歇业半年了。 幸好之前是直接把铺子盘下来的,若是租赁,这半年白扔钱不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变故。 那那、还可以继续卖水果拼盘啊! 盛黎娇不看好,说白了,店里的水果拼盘卖的好,多半是西瓜带的,而且也有天热的缘故,等九月份天气转凉,这些时令水果怕吸引不了人了。 她也没直接说不行:再想想,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试试。 她又在铺子里待了片刻,看时辰不早了,便赶紧去后面的杂货铺,买了两包果脯和一包红糖,之后就去找回村的马车。 盛黎娇回家没多久,洛长青他们也回来了。 大卫已经累得宛若死狗,耷着胳膊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洛公子,不能花钱请人干活吗一天的劳作下来,几人的想法早就变了,以前总嫌走商累,家里种地的安稳又清闲,真自己上手了,才知道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盛黎娇给他们泡了一壶红糖水,忙招呼大家来喝:晚饭还要等一会儿,先喝口糖水补充点能量。 如今她也算会做饭的人了,煮出来的粥又软又稠,炒出来的鸡蛋又嫩又香,至于拍黄瓜绊三丝,忽略黄瓜豆皮的粗细不一,滋味也是顶好的。 就算这些都不爱吃,不还有腌黄瓜小榨菜嘛! 咸菜都是从陈大娘家买来的,十文钱两大坛子,能吃三四个月,放在地窖里,拿出来凉丝丝的,不管是做菜还是就粥都好吃。 洛长青应了一声,进屋拿了一套换洗的衣裳:我去冲个凉。 他又问大卫他们是否一起,等知道冲凉还要去河沿下游,顿时摆手:不去不去,歇会,先歇会 如此,洛长青也没再劝。 他想着回来帮小妻子做做饭,便快去快回,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谁知进门桌上已经摆了饭。 那四个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番邦人挤在餐桌上,各自捧着一个海碗,一边喝粥一边吃菜,狼吞虎咽。 家里的餐桌不大,满打满算能坐五六个人,大卫他们又长得人高马大,往桌上一坐,已经留不下什么空闲地方了,盛黎娇就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干喝粥,根本夹不到菜。 洛长青脸一下子黑了,他踢了踢大卫的凳子,让让。 呀!回来了,你!大卫扭头惊喜道,你说什么? 洛长青扬扬下巴:给娇娇让位置。 大卫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正好对上小姑娘的讪笑。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起!大卫率先起身,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先把位置让出来。 没事,不用了,你们先吃吧。盛黎娇没动,家里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你们早点吃完,也好早点回镇上。 实在对不起,夫人。大卫几人又依次说了对不起,这才坐回去,吃饭速度又快了几分,桌上的筷子几乎要挥出残影。 他们几个吃得快归快,好歹还记着自己是客人的身份,只动了一边的饭菜,另一边则不轻易搅动,给盛黎娇他们留出足够的晚饭。 饭后,大卫一行人告辞,盛黎娇快速吃了饭,洗碗由洛长青包揽了。 躺到床上,两人说了会儿话,皆是今天这一天做了什么,话到最后,盛黎娇难免忧虑:西瓜卖完了要怎么办呢?铺子总不能真空着。 主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到的,两人都记着这个事,等忙过这一阵子,再仔细考量。 转天清早,洛长青刚起床就听见屋外传来呼唤声,细细一听,是大卫的声音。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回屋先把盛黎娇叫醒:乖,要起了。 盛黎娇晕乎乎的,坐起来眼中仍是一片惺忪,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完全醒神,而这时,洛长青已经把她今天要穿的衣裳拿过来了。 稍等!洛长青隔着窗子喊了一声,转身就去打水洗漱。 洗漱的水是前一天晚上烧好的,锅底仍有余烬,水也是温热的,两人洗漱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过一刻钟,就能出去见人。 外面的场景仍超出他们的意料,大卫他们是驾着骡子来的,骡子后面拉了一个车板,车板上又是肉又是菜,满满地,堆得能有小腿高。 大卫大笑着:洛公子,夫人,我们带了菜来! 以后在您家吃饭少不了,麻烦夫人了又要,商量了一下,我们几个,就买了点菜,还有猪肉,想抵饭钱。 他的大奉话还是颠三倒四的,但因为速度偏慢,不影响盛黎娇他们理解。 盛黎娇稍稍看了两眼,忍不住勾了勾洛长青的袖角,然后凑近小声说:太多了。 车上不仅有猪肉和蔬菜,还有好几种水果,一些做菜的调料也备着,最底下还放了几匹料子不错的布。 盛黎娇粗略算了算,这一车东西少说要二十两银子。 而她家吃饭虽然比村里不少人家丰盛,但也就是普通的肉蛋菜,一个月也花不了二两,何至于让人家送这么多礼。 洛长青知晓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想法拒绝:这些东西就算了,你们也帮忙做了不少活儿,已经可以抵饭前了。 并非如此。大卫不赞同,我们帮干活,也是在学习,吃饭,是做客,不能一起混谈。 也不知是洛长青洗脑的太厉害,还是他们当真如此以为,反正不管盛黎娇他们怎么拒绝,这一车的东西还是被搬进地窖,只留下几匹布,盛黎娇说什么也不肯收了。 投桃报李,盛黎娇让洛长青搬了五个西瓜:晚些你们带回去吧,也不知你们住的地方有没有地窖,先带这几个,等吃完了再来家里拿。 对了,你们还可以买点冰块,头天晚上把西瓜和冰块放到一起,注意放在阴凉的地方,转天回去就能吃上冰镇西瓜。 盛黎娇点着头:超级解暑的,可适合累了一天后吃。 大卫几人表示学到了,本想拒绝的手蠢蠢欲动,实在好奇冰镇西瓜的滋味,还是把西瓜搬上车。 骡子被系在院后的树下,树荫很大,待一天也没问题。 盛黎娇在后面看得眼热,忽然心头一动:夫君,要不我们也买辆车吧。 他们一直借着村长的牛车,村长人好,从来不说什么,再过不久又是农忙,黄牛还要用来犁地,他们自然不好再借。 不买牛,也不买马。盛黎娇天然觉得这两种最贵,我们可以看看骡子和驴,哪个便宜买哪个。 西市有骡马市,过几天我们去看看。 早饭不用做,大卫他们从镇上带了小笼包,整整二十屉,看着极多,但五个大男人,最后还是一个没剩。 今天的活还是上山伐木,洛长青他们带足水和干粮,沿着昨日的轨迹继续。 盛黎娇去后院看了看萝卜,又给家里的花草浇了浇水,看着上午已经过了一半,转身就往陈大娘家跑。 陈大娘!我想找您帮点忙。陈大娘正好在,闻言出来。 我家想做些棉被,做的挺多的,您能帮忙给请几个婶子吗?要的比较急,最好这几天就能做出来。盛黎娇说。 陈大娘问:是要做多少啊?请人不是问题,我给你找就行。 要做八亩地的,就我家地里的大棚,您知道大概面积的,不过要做八个那么大!盛黎娇笑着,不过不是白请人家给做,棉被可以带回去,也可以来我家,每天给十文钱。 哎不是,还给钱啊?陈大娘愣了,不就是做点棉被,我听你的说法,也不是给人盖的,不用特别密的针脚吧? 不用不用,不漏棉花就行。 那给什么钱!陈大娘亲昵地拍了她一巴掌,知道你家不缺钱,可也不是这么挥霍的,乡里乡亲的,谈钱伤感情。 再说了,我们从你这学了刺绣,做点针线,还好意思收你钱? 陈大娘这话不假,小半年过去了,苏绣的工艺一直陆陆续续教着,有心灵手巧的婶子,做出的绣样已经能样样卖钱了。 兴许会慢些,但再慢,两三天也能出一件,这一件就是一两银子啊! 盛黎娇没把话说死,央着陈大娘:那大娘您给我问问,要是有的婶子想赚个钱,我也给,要不就来我家,我家管饭! 行,就这两天,我把人给你找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做? 三天后吧,等镇上的成衣铺把被面送来就开始,我这两天去买棉花。 要是以前,陈大娘少不得多说两句,这又是买布又是做被的,成了还好,做不好要赔成什么样儿啊,不过人家有本事,种西瓜太成功了。 陈大娘想了想,拉了拉盛黎娇的袖子:大娘跟你说个事,就我娘家种棉花,今年的还没收成,但家里存了不少弹好的棉花,都是去年的,绝对不陈旧。 阿娇你要是信得过我,大娘带你去德西村买成不?德西村就是陈大娘的娘家村子。 恋耽美 -画三春(35) 盛黎娇喜上眉梢,她一拍手:当然好! 她正愁不知去哪里买棉花呢,原来最合适的人就在跟前。 盛黎娇压不住心头的喜悦,直接抱住陈大娘的胳膊,凑上去蹭了蹭:大娘你咋不早说啊,嘿嘿,大娘你真好! 你这孩子陈大娘被她蹭得可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把她推开,反倒有几分享受。 至于为什么不早说,他们这关系,少不得避嫌。 如今是实在心动,想拉娘家人一把,才提出来的,而小姑娘实诚,竟想都不想就应了,不仅不说怀疑,还满心感谢。 陈大娘心头一片熨帖,强留下盛黎娇吃午饭,又难得拿了一大块猪肉,炖了一大锅红烧肉,肉质软糯,入口即化,其高超的水平是盛黎娇小夫妻俩这辈子都达不到的了。 第二天上午,洛长青他们继续上山,盛黎娇则找着陈大娘去德西村。 路上,陈大娘跟她说:你不是要找帮忙做被的婶子吗,我昨天傍晚帮你问了,大家都乐意去,都不要钱!哦对了,她们也不在你家吃饭啊。 啊?为什么啊?盛黎娇不明白。 陈大娘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要钱不吃饭才对,要不正好让我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学了赚钱的活儿,转头就忘恩负义。 还有啊,你还记得苏婶吗? 要不是陈大娘提,盛黎娇是真的忘了。 之前苏婶在瓜田里偷瓜,事情没闹大,只是要对方付出一定的代价,当初说好要苏婶来家里做工抵债的,可后来盛黎娇一直没叫她。 我昨天碰上她了,苏家的也说来,让我问问你,她能不能一起。 盛黎娇没多想:当然可以啊,没问题的。 陈大娘本还想说什么,一扭头却见盛黎娇满脸轻松,仿佛已经忘了偷瓜一事,陈大娘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随及轻笑,不再多提。 买棉花很顺利,盛黎娇去放棉花的房间看过了,棉花放了一年,并没有出现潮湿发霉等现象,仍旧蓬松着,想来是主人家一直小心看顾着。 你是秀春带来的,我们也不多收,去年棉花六文钱一斤,价格直接跌了一倍,我们实在狠不下心贱卖,就一直留在家里。 你若是要,便按八文钱一斤出,去年棉花不赚钱,已经有好多人不种了,今年的棉花价格肯定要高过八文。 盛黎娇并没有提前打听过棉花的价钱,听他们说了半天,依旧什么都不懂,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大娘。 唉。陈大娘叹息一声,都不知道提前问问,就不怕我坑了你呀。 这个价钱是合适的,要是去年收大概会便宜,但今年却是不会低于八文。 得了陈大娘的肯定,盛黎娇高兴了,她又请妇人们帮忙算了算,八亩地的棉被大概需要多少棉花,没想到这一屋子的棉花还不够,又去隔壁人家收了六百斤。 一共三千斤棉花,共二十四两。 陈大娘的两个哥哥能帮忙把棉花送过去,顺便随盛黎娇去取钱,也是赶巧,棉花送来的第二天,成衣铺也把布送来了,又是九十两银子银子。 因为说好了要教大卫他们技术,买棉花也好买被面也好,盛黎娇都没瞒着他们,大卫他们见识广,闻言也不仅咋舌。 这才刚开始,就花这么多钱啊。 是有些贵了,不过大棚种植的试用范围很广的,等你们熟悉了,也可以考虑种其他作物。盛黎娇说。 也是因为古代技术不发达,没有便宜的塑料膜和钢架,能用的替代品都不便宜,这才把成本一下子提了上去,不过比起利润,这些成本也能勉强接受。 只希望绢布能多坚持几年,省得又要肉疼一大笔。 又过一天,村里的婶子们三三两两来洛家了,她们都带着针线,大部分都在盛黎娇家缝被子。 苏婶也在其中,但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始终躲着盛黎娇,盛黎娇悄悄观察了两眼,见她做活还算认真,就不管了。 棉被好做,反正也不需要多仔细的阵脚,做起来也不费眼睛。 原本坐久了还有点累,可等盛黎娇端了一盘子西瓜上来,这点累实在不值一提了,有婶子想把自己的那块瓜留下,要拿回家给村子吃。 盛黎娇忙又多分了一块,每人都有:婶子们先吃着,等晚上回家了,我再给你们带两块。这就是不用花钱的好处了。 如果西都要花钱买,盛黎娇肯定没这么大方,可毕竟是自家地里种出来的,管他外面要价如何,到了家里 放开吃,管够! 八亩地的棉被,一共九个婶子,还有陈大娘和莲心也来帮忙,即便这么多人,也足足干了八天,才把所有棉被缝完。 幸好如今小两口睡在一起,腾出的那个屋子正好能放被子,整个屋子全堆满了。 最后一床棉被做好,婶子们却意犹未尽,有大咧的,直接跟盛黎娇说:我还是头一回做这么舒服的活,晚上也不熬夜,还有西瓜吃。 本来说好了不要你好处的,还是吃了你这么多西瓜,阿娇啊,婶子们还是嘴馋了。 这有什么,大娘喜欢吃就行!盛黎娇笑嘻嘻的,谢谢大家帮忙了,等来年再种出西瓜,我一定给大家伙各送两个。 哈哈哈那我们便等着了。大家没把这话当真,便笑着应了。 直到来年洛家丰收,他们果真收到刚采摘的西瓜,才知道小姑娘答应了的,从不食言,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天前,洛长青他们砍够了做支架的竹竿和枝干。 洛长青有经验了,除了开头要盛黎娇划定范围,后面就都由他指挥,且这回有大卫他们帮忙,都用不着请村民了。 又过五天,剩余七亩地的架子也搭好了。 绢布是早送来的,架子一好就可搭建,顶端则安置了一个可滑动的滚轮,类似窗帘那样,通过拉拽下面的绳索,能做到棉被的收放。 等入秋了还有好几场雨,绢布易干,淋也就淋了,棉被却不行。 这样,大棚依旧只装了绢布,棉被继续在家放着。 此时,往柳村的田里那里去,远远就能看见数个硕大的白色帐篷,别是一番景致。 大卫他们跟着干了半个月,自有一番心得,在大棚搭建好的第二天,就请假说歇一天,留在他们租的宅子里,好好记录这半个月的所见所闻。 包括竹竿的选用,绢布的厚度,大棚的高低,分毫不差地记下来。 他们在歇,盛黎娇和洛长青同样要歇。 干完所有活儿的第二天,盛黎娇一直睡到晌午才睁眼,吃完饭又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看得洛长青心疼不已,趁小妻子睡觉,慢慢帮她按摩,手脚还有胳膊腿,都要仔细松松肌肉。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6000+ 52、第 52 章 仔细歇过一天, 盛黎娇终于恢复了活力。 她和洛长青先去村长家借了牛车,清点过地窖里西瓜的数量,带着最后一车西瓜去镇上。 三个月,两亩地的西瓜算是全部卖完了。 地窖里只剩下三十几个瓜, 刨去给盛夫人送的、走人情的、自己嘴馋的, 零零总总地数一遍, 其实也没多少了。 至于西瓜坊过后卖什么 盛黎娇坐在车板边边上, 翘着脚,扬手捉风,摇着头大声喊了一句:夫君,我不知道呀! 看上去还挺骄傲。 两人先把西瓜送去店里,见店里没什么事,盛黎娇转身就往外跑。 她没有计划, 就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原本是说要到骡马市看看骡子和驴子的,但骡马市要到下午才开门。 那就吃点东西呗。盛黎娇背着手, 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 在洛长青的记忆里, 要问小娇妻买什么, 十之八九就是吃。 甜甜的糯米藕,糯糯的柿子饼,脆脆的酥酪。 盛黎娇抱了满怀零食,多半只咬一口, 好吃的就自己拿着,不那么喜欢的就给洛长青,还要对着男人指指点点:你快快吃呀。 夫君你可不能浪费, 浪费是不好的,夫君快吃哦! 说了叫你少买。洛长青说了她一嘴, 还是把剩下的杂物吃干净。 想当初,盛黎娇还大言不惭:等我有钱了!我买豆浆就买两碗,一碗喝一碗倒,吃包子一个肉一个素一个肉加素,鸭肉卷要豪华版只有肉没有饼! 她现在确实手松了不少,看见感兴趣的,又不是那么太贵,尽管买来尝尝,可惜那小抠门的性子没多大变化,能买,但不能浪费。 眼看小妻子又要往小吃摊前凑,洛长青赶紧拉了她一把。 他略有些头疼,点了点她怀里大大小小的油纸包:你还能吃下吗? 盛黎娇继续大言不惭:夫君可以吃下! 话落,她索性把自己怀里的包裹也丢给洛长青,又掏了他的钱袋,捏着十几枚铜板一头扎进人群。 小摊前买东西的客人不少,越往前凑,油炸香越浓,盛黎娇好奇地问,便由热心的大叔跟她介绍:是炸肉诶!虽然小贵,但很香的。 炸肉?盛黎娇往前挤了挤,终于看清小摊卖的什么。 是炸小酥肉! 这边的人普遍管这种吃食叫炸肉,因为是是纯猪肉做出来的,还用了超级超级多的、极奢侈的油,价格上自然没有那么平易近人。 一份有二两左右,十五文钱,两三口就没了。 大多数人只是买来尝个味,半个月买一回,往饭桌上一放,肉腥油腥都有了。 盛黎娇不是第一回见到这种吃食,但不是在大奉,而是穿越前,小酥肉四处可见,不管是直接吃还是涮火锅,口味皆一绝! 可惜,因为身体原因,她一次都没吃到过。 盛黎娇再一次感叹一个好身体有多么重要,惦着脚尖,脆生生地喊着:老板我要两份! 好嘞!小贩麻利地捡出两份的分量,裹满蛋液的肉条丢进油锅,油点溅起,却迸溅出更浓郁的香气。 炸肉跟小酥肉还是有一点不同,炸肉裹完蛋液就直接下锅了,而小酥肉还要裹一层面粉,但不管哪种,闻到油炸味,盛黎娇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不健康的味道,总是那么诱人。 洛长青在外面没等多久,就看见小妻子颠颠地跑出来,刚到跟前,就塞了他一嘴吃食:唔什么? 是炸肉!夫君你快尝尝,好不好吃!盛黎娇自己也咬了一个,肉炸得很头,香酥入味,肥油已经成了油渣。 两份炸肉的确只是三两口的量,洛长青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他仍觉油腻,便叫盛黎娇也少吃,盛黎娇嘴上应得好听,却连油纸底下的肉渣也没放过。 吃完了,她还很是理直气壮:我是在借鉴经验! 洛长青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借鉴的,只当是她贪嘴的借口。 谁知吃完了炸肉,盛黎娇就不往后逛了,拉上洛长青就往回程走,还神秘兮兮地跟他讲:夫君,我想到啦! 想到什么?洛长青没问,便是知道她早晚耐不住寂寞,自己嘚嘚出来。 果然,等拐出巷子,盛黎娇立刻憋不住了:我们也卖炸物!夏天卖西瓜,等到了冬天就卖炸鸡和果茶! 炸鸡可好吃了!可以整只炸,也可以分开炸,先腌制好,再裹蛋液裹面粉,往油锅里一放,炸鸡就好了,要是有客人嫌油腻,还有果茶解腻。 反正咱家一直在卖水果,以后水果还卖着,可以直接买,也可以给加工成果茶,反正都不麻烦,大刘应当能胜任吧。 炸鸡可乐才是绝配,但盛黎娇想着,果茶也不错。 洛长青大概了解了,笑着应好。 这只是个大概构想,更细致的还要再商议,两人把各类小吃放回店里,去恒悦酒楼用了午饭,又稍微歇了歇,就去骡马市看车架。 骡马市的人不多,其中大半都是卖的,大奉律令规定,牛马不得私下买卖,都要到衙门备案,得了文书才能交易。 洛长青他们问得骡子和驴,都在骡马市的最末端才有,骡子不多,只有七八匹,看上去精神都一般,不太有活力的样子。 而驴就多了,大的小的老的少的,还有一只刚下完崽儿的母驴,一大两小一起卖,共十八两。 盛黎娇有点心动,但又不确定要不要买小驴养着。 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选了一匹正当壮年的驴子,这几年家里没有大处要用车,只是运运东西,一头驴子就够了。 单买驴是十二两,车板有现成的,另加一两银子,付了钱就能当场牵走。 洛长青带足了钱,当场交易完成。 他们买的这头驴子性格还算温顺,盛黎娇拿手去碰它,它也只是打了个喷嚏,一扭头又拿鼻子去碰盛黎娇的手。 车马买好了,今天的目的便达成了。 盛黎娇还记着要做炸鸡果茶,专门买了两只鸡,请老板剁去鸡头鸡屁股,一只鸡整装,剩下那只则把各个部位分开。 水果她选了苹果、梨、葡萄和桃子,再去杂货铺买几块冰糖,看见有干花瓣,也一起买着! 两人大包袱小包袱堆了一车,抵达村子刚好黄昏。 诶,你家这是买车了啊!遇见在河边钓鱼的大伯,大伯甚是惊讶。 洛长青简单回了两句:是,家里总要用车,一直跟村长借也不太好,我们看驴子便宜,就买了头毛驴。 可再便宜,那也是十多两银子哩。 如今村子谁不知道,洛家又卖西瓜赚了大钱,又盖了好几个大棚,还买了好多棉花做被,家里荤腥更是不曾断过。 羡慕的有,祝福的有,拈酸的也不少。 说到底,往前数一年,洛家是村里数得上名号的穷苦人家,貌美如花的小媳妇儿娶了,日子过得也越发红火。 大伯感慨:好啊好啊,还是你厉害。 都是娇娇有本事。洛长青说,我不成,全靠娇娇操持。 哎!还是你家媳妇儿厉害!大伯从善如流。 告别了大伯,两人驱车回家,养了一头毛驴,还要给它腾出居住的地方,吃食好说,随便找个人家都能买到糟糠,再不行还能去地里拔野草。 洛长青进屋做饭,栓毛驴的活就交给盛黎娇来做。 无疑,后院又该发挥它的多重用处了。 盛黎娇先去后面看了看,最大的一片空地,现在是兔子一家的地盘。 你们这些小东西,好吃好喝养胖了不少,给你们的新活计腾个地儿,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不? 她也不管兔子们能不能听懂,自言自语着,很快把兔子窝缩小了四分之三,往角落里一放,剩下的地方就是栓毛驴了。 墙边有现成的柱子,盛黎娇把缰绳栓了七八圈,确定驴子挣不开,方才放心回屋。 洛长青刚把剁开的那只鸡清洗干净,见她回来,便招呼她去洗手:洗完手来看看,你说的炸鸡要怎么做? 好!盛黎娇转身到外间洗手,洗完湿漉漉的进来,大胆指挥,这炸鸡好不好吃,最关键的步骤之一,就是腌料好不好! 家里的调味料不少,盐糖酱油都有,还有一小包久无人问津的孜然和辣椒。 盛黎娇捏着孜然粉和辣椒粉大为惊奇:这是从哪里买来的? 大卫他们送的,因为不知道怎么用,就一直没管。 盛黎娇选取了鸡腿肉和鸡胸肉,鸡翅和鸡脖也拿出来,用热水多烫几遍,把血水和腥味去干净。 恋耽美 -画三春(36) 然后在鸡腿和鸡胸肉上切几个花刀,依次加入葱姜蒜,放两勺酱油,两勺糖,半勺盐,以及两大勺孜然和辣椒粉。 先腌制一晚上吧。盛黎娇不确定地说。 炸鸡腿时挂的面糊等明天再调就行,放好腌料的鸡肉放去地窖。 第二天清早,盛黎娇一起床就去拿鸡肉出来,经过一晚上的腌制,鸡肉已经很入味了,盛黎娇兴致勃勃:夫君快来! 面糊她可以调,但掌勺油炸,还是要让洛长青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 53、第 53 章 先小火慢炸好了好了, 可以捞出来了!盛黎娇手忙脚乱地指挥者,裹满面糊的鸡腿一进油锅,很快就溅出油点,吓得她忙往后窜。 现在要大火高温哦, 再把炸鸡下锅, 等表面金黄就好了。 洛长青悟性不错, 炸鸡出锅后的颜色与盛黎娇见过的相差无几, 她迫不及待地拿手去抓,猛地被烫了一下子:唔 洛长青正把锅里的油倒出来,一眼没看见,就听见身后传来小妻子的惊呼。 可等他转头去看,盛黎娇已经换了另一只手,吸哈吸哈地在鸡腿上扯下一条鸡肉, 才放进嘴里,便幸福地眯起眼睛。 洛长青拿她没办法,只好自己过去看, 拎起她藏在背后的爪子, 看见只有食指上有点泛红, 这才放下心,却又气不过,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馋嘴! 咯咯咯。盛黎娇笑个不停, 很快又扯下一条鸡腿肉,这回是带着酥皮一起的,递到洛长青嘴边, 示意他吃。 鸡肉很嫩,汁水丰盈, 外面的皮炸得很脆,裹了一层薄薄的面衣,别有一番风味,而且昨日的腌料滋味不错,肉质鲜咸,带着点微微的辣意。 洛长青颔首:不错。 盛黎娇想到:要是方便的话,腌制的时候可以加一点牛奶,做出来的炸鸡更嫩更鲜,还带些奶香。 牛奶?还是羊奶? 牛奶吧。 牛奶不太好买,等我去问问养牛的大爷,看看最近有没有下崽儿的母牛。 牛奶比羊奶难得,价钱上也高了不少,而且这东西有价无市,往往都是被镇上的富贵人家提前预定的。 不过恒悦酒楼应该常备着,哪天有时间,可以去他们那拿点。 洛长青没怎么说话,心下一惊有了主意。 盛黎娇做了炸鸡犹不满足,又拉着洛长青去折腾果茶,做果茶少不得煮茶水,家里的陈茶茶味较淡,不用担心喧哗夺主会淹没水果的鲜甜。 茶水煮出来先过滤掉茶盏,然后就要晾凉,地窖里有冰块,能人工降温,煮熟的茶水很快就凉了,盛黎娇尝了尝,凉茶的滋味还可以。 两人把茶水转到一个大碗里,依次加入切块的水果,静置两个时辰,等着茶水渗透进水果中,和水果的汁水交融混合。 等待的过程中,盛黎娇没能耐住寂寞,溜去灶台旁,一口一口又一口,很快将炸鸡腿吃了个精光,最后拎着鸡骨头去找夫君。 再炸一点叭,还有鸡胸肉和鸡翅呢,炸鸡翅可好吃啦! 少吃些,炸鸡油腻,小心吃坏了肚子。 嗯嗯嗯!盛黎娇应得可快了,应完了继续催,直磨得洛长青不得不站回灶台前面,起锅倒油。 鸡胸肉比鸡腿肉柴了些,腌制前捶打过,也不知有没有用处。 两人是掐着时间的,顾及着水果茶快好了,这才下锅做炸鸡,鸡胸肉和鸡翅一起下锅,熟透的时间差不多,等这两样好了,盛黎娇跑去倒水果茶。 她扒在厨房门口,看男人还在继续炸鸡脖,蹑手蹑脚地跑出去,到地窖敲了四五块碎冰,噼里啪啦全丢进果茶里。 炸好的鸡胸肉和鸡翅是金黄的,早早放到了餐桌上,盛黎娇端着冰镇水果茶,咬一口炸鸡翅,再喝一口果茶 哇!她发出惊叹,出声惊觉不对,又赶紧捂住嘴巴,生怕把洛长青引出来,冰冰凉的果茶就没有了。 果茶的滋味比她预想的好很多,经过水果的熏染,茶味又淡了一些,多了几分水果的鲜甜,而且有冰块在,生生把它的鲜度提了一大阶。 果茶和炸鸡翅,盛黎娇吃得忘乎所以。 直到背后传来洛长青幽幽的问询声:好喝吗? 他在厨房半天没听见动静,还以为小妻子出了什么事,匆忙把鸡脖炸出来,连油锅都没来得及清理,谁知一出来,就看见小妻子抱着一大杯冰,一口凉一口热,生怕自己的肚子太舒坦。 盛黎娇的身体一僵,顿时心虚。 她怯生生地站起来,很不自在地笑了笑,举起手里的碗:夫君你要喝吗? 洛长青接过碗,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一口气喝了大半,最后只留下四五口的量,才把碗还回去,顺便评价了一句:还行。 盛黎娇那点讨好的笑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嘴一撇,差点哭出来。 洛长青迅速制止:不许哭! 盛黎娇抽了抽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回桌边,泄愤似的狠狠咬了口鸡翅。 不是不叫你吃,可你还往果茶里加冰是怎么回事?凉的热的一起,是忘了上回肚子疼得半夜睡不着了吗 挺好看一男的,怎么就莫名有了老妈子属性呢。 盛黎娇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想听他念叨,一举手,把啃剩下的半个鸡翅塞进他嘴里,仰着头说:夫君吃! 她也是知道好歹的,知道男人关心他,虽然表现得叛逆,但实际听话极了,剩下的那点果茶一点没喝,全塞给洛长青。 你快点喝吧,不要让我看见了。她唉声叹气,不舍坏了。 初试炸鸡和果茶,便算是取得了大成功。 至于这两样吃食合不合镇上人的口味,过段时间去试试就知道了。 西瓜坊的西瓜还能卖一个多星期,盛黎娇计划着在最后两天去铺子里,趁着买西瓜的人多,先试试水。 至于前面这几天 八月底,冬小麦该下种了。 一星期的时间种小麦还是紧了些,但洛家种得不多,再有大卫他们帮忙,应该不成问题。 五亩良田养了半年,中途几次加肥,如今正是播种的好时候。 村里的小麦种都是统一领的,一般是由村长到粮事司报备,按照人头和田地数领取麦种,再给各家挨个分,待到了收成的时候,则缴纳粮税。 当然,若是有谁家想自己买麦种,也不是不行,但衙门处的种子是中央统一运送的,不允许私人交易,比市面上的小麦产量更大,几乎能差出一倍去。 差的这些产量足够交两三年的粮税了,到底是自己买种,还是领种交税,不用多言,大家便知道选哪个。 大奉的粮税是十五税一,以一村的平均产量来算,不按人头,只按田量来算,不过田量是按照人头来分的,左右没什么差别。 比如洛长青家有五亩良田八亩中田,虽然并不都是种麦子,但既然领了麦种,就要按照十三亩地的量来交税。 去村长家领麦种的时候,村长还特意跟他们说了一遍。 你们仔细着粮税,莫到时候赚不到钱,反倒贴银两。毕竟洛家只种五亩地的小麦,最后却要多交八亩,没几分魄力的,是真不敢种了。 村长迟疑片刻,还是说:不然你们再想想,实在不行,便自行买种吧,虽然产量少了些,可不用交粮税了。 没事,先种一年看看。洛长青来前得了交待,谢过村长,登记领了种子。 也多亏村长还不知道,便是这五亩地,盛黎娇也没打算全种麦子,不然怕不是要言辞决绝,叫他们自己去买种子。 洛长青领了种子回家,先喊盛黎娇出来看。 盛黎娇捏了两个种子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朝廷分配的种子高产,她寻思可能是哪个杂交种吧,可到底不是专业的农学生,一知半解的也说不出究竟。 盛黎娇前两天就跟洛长青说过,他们不仅种小麦。 实在是良田的土质太好,只种小麦浪费了些,而冬小麦和棉花能套种,利用两种作物不同的播种时期,可以增产获利。 在撒麦种的时候提前留出间距,等年后气温回升,就可以把棉花移栽过来了。移栽的棉花好说,盛黎娇没想自己种,她打算提前跟陈大娘的娘家说好,买他家的棉花株,到时间只做移栽就行。 套种的好处主要是对棉花的,在一定范围内,能大大提升棉花的产量。 盛黎娇也是上回买棉花的时候想到的,又听陈大娘娘家人说,来年棉花价格会抬高,方才有了麦套棉的想法。 这些能让大卫他们知道吗?盛黎娇只担心这一点。 洛长青摇头:无妨,小麦的关键还是在种子上,他们拿不到麦种的。 毕竟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大奉对麦种的管制极严,甚至一度超过盐铁,曾经有欲买卖麦种的,生意没成便被举报了,虽是未得逞,但仍被判了抄家之刑,也算杀鸡儆猴,灭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棉花倒无所谓,大卫他们那边不产棉花,便是学去了法子,也不一定能种出来。当然大棚种植另说。 盛黎娇放心了,搓了搓掌心,跃跃欲试。 麦种分领完毕的第二天,各家就要准备秋种了,撒种前要先犁地,此时便是村长家老黄牛彰显用处的时候了。 村里一共有三头牛,村长家一头,村头柳家和王家各一头,犁地肯定是先紧着自家用,大概三两天就能犁完。 然后谁家用牛,就是先到先得了。 54、第 54 章 盛黎娇开始考虑用驴子犁地的可行性。 等他们想起来找村长借牛的时候, 借牛的村民已经排出去七八家,等这家家户户的用下来,估计一个月都过去了,其他两户也是同样的情况。 驴子拉犁倒也不是不行,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驴子尥蹶子。 洛长青他们五人在地里干了一整天, 干活的效率实在不行, 抱着试试的心态, 把干吃了两天草的驴子上了犁。 动了动了,夫君你快看,它动了!大卫他们还是头一回下地,对于农活生疏得很,洛长青虽然也不怎么会,但好歹看得多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 上了犁的驴子格外听话,洛长青走在前面牵着,它打个鼾, 甩了甩尾巴, 很快跟上去, 不急不缓的,确保每块地都被翻到。 旁边是刘叔家的田,他家历来是自己犁地翻地,如今看得目瞪口呆, 等驴子拉着犁走过一垄,他顿时回神,把锄头一扔, 紧往盛黎娇那里跑。 洛家媳妇儿,你看你家驴子, 能不能借我家使使 刘叔并不是唯一一个,在他之后,少不得其他看到机会的人家。 盛黎娇倒是没拒绝,只是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用驴可以,却不能无节制地鞭策,让驴子适当歇歇,每天干完活定要吃饱。 她家的毛驴才买来几天,她可不想早早送驴子往生。 其他人纷纷表示明白,按照到来的先后排好号,等洛家的地犁完了,再依次来借。 五亩地用了六天半才犁完,也是赶巧,刚完活,天就下起淋淋沥沥的小雨。 这雨下的好,省了再灌溉了。已经犁好田地的人自然高兴,就算没弄完的,也不过是停两天工,正好雨停了,土壤也润透了。 细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天光放晴,村里人又忙碌起来。 下过雨的地还要重新翻一遍,这回不用太细致,洛长青就没把毛驴要回来,带着大卫他们几个,前后用了两天就干完了。 随后就是撒种,田垄是划好距离的,盛黎娇看了看,叫他们播种时注意空一行,留着日后间种棉花。 撒种并不比其他活轻松,直起弯下的,对腰部也是极大的考验。 洛长青还好,大卫他们几个干了三天,最后直接趴到车板上,说什么也走不动了,央求着小嫂子给他们找个地,哪怕是厨房,好歹让他们歇一晚。 这段日子几人也算混熟了,大卫他们改了口,称洛长青为洛大哥,盛黎娇便是小嫂子,虽然坦白来讲,大卫他们的年纪不一定比洛长青二人小。 盛黎娇看他们可怜,便把偏房腾出来,屋里有现成的棉被,床不够了就打地铺,也算是个临时的落脚地。 入了秋,便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了。 麦种下得及时,雨水丰盈却不至于过多,田间的麦子都钻出了嫩芽芽,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一转眼入了九月,正月十五,中秋佳节。 这是盛黎娇嫁过来后过的第一个重要节日,清明不算。 番邦不过中秋,大卫他们也就凑个热闹,但热闹在镇上,也不在村里。 柳村过中秋极为朴实,炖两块肉,炒两个鸡蛋,然后去村长家领两块月饼全家分,等晚上看两眼月亮,便算完了。 这也是村里鲜少有外出谋生活的,团圆是常年的,中秋只是一年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不过到了盛黎娇这里,便不是如此了。 要烤鸡烤鸭烤鹅烤鱼烤羊排!她仿佛在报菜名,稍微一顿又继续,还要酒酿圆子芝麻团子炸耳朵桂花糕! 反正只要是好吃的,我都想要。 盛黎娇毫不客气,直白地点出所求。 洛长青笑出声,在她掌心点了点:不然去镇上吧,你若是喜欢,也可以回家看看。 反正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哪都一样。 盛黎娇眼前一亮,果断同意。 他们是临时起意,也来不及准备节礼了,还是盛黎娇提出:给母亲送炸鸡吧,把调料带过去,临时做。 洛长青直觉不妥,还是想买着东西,可盛黎娇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极佳,容不得旁人说半句不好,便是喜欢的夫君也不行。 洛长青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毛驴还在其他人家里,今天去镇上的牛车就一趟,还只管送不管接,于是去镇上的人就更少了,车上除了盛黎娇两人,只有一个去镇上探亲的伯伯。 牛车刚到镇上,盛黎娇就拉着洛长青往盛府去。 她不仅带了腌制的调味料,还专门带了一大瓶牛奶,以及两个西瓜来做水果茶,她边走边道出自己的小心思:给母亲的节礼有了,还能帮我尝尝炸鸡的味道。 唔炸鸡是最棒的! 三小姐和三姑爷回来,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 然而出来迎的,除了盛夫人还有盛老爷,盛黎娇先是一愣,很快跑过去,亲昵地拉着两人的手,甜甜喊了一声:爹,母亲,我回来看你们啦! 好好好。盛夫人面上是难以掩饰的高兴,拉着女儿的手就往屋里走,含蓄问暖,百般在意,怎么不早说呢,我叫下人去接你,想吃什么,我去叫厨房做今晚就不走了吧,能不能在家里多住两天? 仔细算来,盛黎娇有两个多月没跟盛夫人见过了,最近的一次还是西瓜坊开业,至于回家,则要追溯回清明节时了。 母女两个小声说着话,至于两个男人,皆被忘在了脑后。 盛老爷很是无奈,自觉走到洛长青旁边:去书房坐坐? 都是岳父的。 我听说你们种出了西瓜,就是你筐里那两个吧,我刚到州府就听说了,你们可是厉害我还听阿娇她娘说,你们招惹了上一位县令大人? 虽然盛老爷也不大看得上前县令,但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恋耽美 -画三春(37) 他们两个去了书房,洛长青带来的篮筐则被下人拿去盛夫人的院子。 正巧盛黎娇拉着盛夫人出来,当即把篮筐拎过来,在里面翻了翻,把她专门带来的调料找出来,炫耀似的摆到盛夫人跟前。 母亲我跟您讲,炸鸡可好吃了! 盛夫人想象不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美食,能让小女儿亲自下厨,她实在不放心,倒不是不放心小女儿,而是不放心府上的厨房。 她还是又劝了劝:你便把东西交给厨房,让他们做吧。 不能不能,这可是赚钱的大买卖,要保密的。 盛夫人只好让厨房拿了鸡腿和鸡胸肉过来,一样拿两块就行,让小女儿玩个高兴就行了。 盛黎娇挽起袖子,按照这段时间的经验,投入最佳配料比。 炸鸡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她在家里试了几次,总算总结出一只鸡腿放多少调料才最合适,辣与不辣的做法也要有区别。 她怕盛夫人不能吃辣,便做了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不辣的也要加一点点辣椒粉,全做增味。 最后倒牛奶,腌制两个时辰就行啦!过夜腌制也行,但既然要得急,想在晚餐前吃上,腌两个小时就够了。 这样就行了?快洗洗手,进屋去罢! 盛夫人只希望等过了两个时辰,小女儿就不记得这鸡了,只闻那味道,可不像什么好吃的。 午膳是直接在盛夫人院子里用的,盛府没那么多讲究,给其他人说一声,不去堂厅吃饭也无妨。 主要是午膳都是按照盛黎娇的口味做的,盛夫人这是投喂闺女呢。 饭桌上,盛黎娇和洛长青凑在一起,她这时才想起夫君的存在,暗戳戳凑过去,小声说:夫君,你可以帮我炸鸡腿吗? 哦,不是想起夫君来了,是想起夫君的炸鸡腿了。 洛长青把她的脑袋微微推开,不等她再说话,先给她夹了一勺酒酿圆子:不是早就说想吃?快多吃一点。 盛黎娇的注意被圆子的甜糯吸引,唔唔了两声,垂头专心进食。 饭后本是要回房间休息的,但盛黎娇一心想在母亲面前露一手,便去了小厨房,看厨娘不忙,请她们帮忙煮了大锅茶水,迎着对方不解的目光,过滤出茶叶,又往锅里扔了一大块冰。 对了,茶是从盛老爷那讨来的,上好的芽尖,比她之前用的陈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等盛夫人睡好午觉,刚一出门就见女儿女婿都在了,盛老爷坐在一边,捧着一杯热茶,跟两个捧冰块的年轻人大相径庭。 这又是什么?盛夫人有点头疼。 是水果茶哦,母亲您尝尝,爹他说不好喝,一定是爹的问题。她想了想,还是往盛夫人的杯子里加了一块冰。 有点凉,母亲你还是喝一点点吧,等下回我记着做热的。 盛黎娇记下来,水果茶要记得做冷热两种,要记得照顾妇人和老人。 盛夫人很给面子地尝了尝,放下杯盏,却有点意外:似乎不错,比茶水清甜许多,但又不是简单的甜腻。 我就说!盛黎娇高兴了,水果茶这么好喝,只有爹不喜欢。 她又影射了盛老爷一嘴,得了肯定信心大增,只想现在就去把鸡腿炸了,只要能再得两句肯定,她明天就把炸鸡果茶放进店里卖。 55、第 55 章 盛夫人对果茶接受良好, 对炸鸡却没那么喜欢了,不仅不太适应,还要对盛黎娇说教一二:这东西油腻大,偶尔吃一吃还可以, 莫要总吃。 与之相反的, 盛老爷反觉得炸鸡不错, 尤其是喝两口小酒, 滋味更好了。 盛黎娇靠在洛长青身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管是盛夫人的不喜还是盛老爷的欣然接受,听听他们的话,耳熟不? 她贴到洛长青耳边,小声说:这便是养生派和享乐派的战争吗? 洛长青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看她促狭的表情, 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看岳父岳母没注意这边,屈指在她膝盖上敲了敲:慎言。 盛黎娇吐了吐舌头, 掩面偷笑。 一共炸了两个鸡腿两块鸡排, 盛夫人一样尝了一口就算了, 盛老爷要了一个鸡腿吃酒,剩下的则分给了院里的下人。 分也不是白分的,还要给出详细的点评,一百字起步, 上不封顶。 想到这是三小姐要做的营生,大家给评价倒也尽心,喜欢也好, 不喜欢也好,都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还有人愿意给一点自己的小建议。 小姐或许可以把果茶做成酸酸甜甜的,虽然这样也很好喝了,但酸口的会不会跟炸鸡更配呢? 我倒更喜欢鸡腿,我觉得它的肉质更鲜美,一咬能炸出汁水来。 盛黎娇将所有意见全盘接收,等以后有时间了,再一一尝试。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临近傍晚,厨房那边的中秋宴准备的差不多了,其他院子的姨娘和小辈也在堂厅候着了,盛老爷和盛夫人要提前去,便把女儿和姑爷也带上。 见过母亲,见过爹 老爷夫人来啦! 堂厅里气氛和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给老爷夫人让了坐,继续刚才的话题,原来是又说起家中小辈的亲事了。 以前还有个县令家的公子,现在县令家也不行了,我也不敢奢求太高的,有个稍微富裕点的小商人就行。 这娇儿都出嫁了,菡儿比娇儿还大一岁,成日忙那劳什子书院,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梅姨娘抱怨着,盛黎菡坐在她旁边,静默不语。 盛夫人听了几句便明白了,可能是看小女儿生活美满,对盛黎菡的怨气也没剩多少了,看姑娘不大高兴的样子,便劝了两句。 看菡儿的意思吧,梁员外家的小女儿也在书院,前几天我还看见梁夫人,她家女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毕竟在念书,多留两年也无妨。 你若是无事,也可以先给菡儿相看着,到底能不能成,还是看孩子们自己的造化。盛夫人思想开放很多,需要她做的她会尽力,用不着她的她也不去讨嫌。 梅姨娘恳请:夫人也帮忙看看,我这整日待在家里,也不认得什么人,菡儿的亲事,还请夫人多多费心。 自然。盛夫人颔首。 古往今来,聚餐的时候总少不了劝婚的,盛黎娇置身事外,权当看个热闹,还偶尔凑到夫君身边,咯咯笑两声,也不知在笑什么。 夜,用过晚膳,出了堂厅只见圆月已高升。 家里的小辈都提前商量好了,今晚要出去玩,难得过节,家里没人拘着他们,就连盛黎菡都跟同窗约好了,要去恒悦酒楼参加诗会。 盛黎娇没有诗词歌赋的本事,拒绝了盛黎菡的邀请,她本要邀着父亲母亲一起的,但两位长辈不想跟他们凑热闹,只打发她快去快回。 我给您带好吃的回来!盛黎娇在门口喊了一声,嘻嘻哈哈跟洛长青跑了。 中秋夜比盛黎娇预想的还要热闹许多,男女老少皆有,更有许多订了亲的男女相约而行,虽有注意保持距离,可那股子外人插不进去的亲昵劲儿明显得很。 咳咳咳!盛黎娇大声咳嗽,动了动指尖,把手大咧咧地举到洛长青眼前,一动,差点达到男人的鼻子。 洛长青心领神会,将她的手抓进手心里,顺便问道,另一只手还要牵吗? 嘻嘻嘻!盛黎娇摇摇头,开心地笑起来。 往日的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今天街上的商贩不减反增,各色花灯挂在廊檐下,尤其到了恒悦酒楼下,仰头一看,露台上已经站满了才子佳人。 盛黎娇驻足停了一会儿,还看到盛黎菡的身影在窗边闪过。 同样是盛家子女,盛黎菡出口成章,不骄不馁,一举一动皆是大家之风。 反观盛黎娇,她戳了戳洛长青的下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惶恐:你后悔吗? 嗯? 你看二姐姐,是不是很厉害?她没有明说,可联系上下文,已经能猜出她到底想问什么。 洛长青忽然笑了:自然是后悔的。 话音刚落,盛黎娇本明艳的小脸蓦然变得煞白,眼眶盈的泪水说来就来。 不是洛长青顿时后悔,不该拿这种话逗她。 他赶紧弥补:我是说后悔没有早日找你提亲,不然早早有娇妻,如何会荒废这么多年 我只喜欢你,娇娇,我喜欢你全部的样子,无论是田里的自信,还是家中的骄纵,是我不够好,还配不上你。 哦盛黎娇抽了抽鼻子,把眼泪憋回去记恨着男人乱逗她,大声哼了一声,没错! 就是你不够好! 有了这一出,盛黎娇不愿久留了,主要是不想再不经意看见盛黎菡,引发她那点奇奇怪怪的自卑。 想到男人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有点甜甜的,偏要给对方一个教训,故意绷着脸,但总是嘴角一弯,看上去可是奇怪。 盛黎娇一直在外面逛到夜市将散,她记着跟母亲说的话,给对方买了雪梅和栗子羹,又支使洛长青到恒悦酒楼买了一小瓮石榴煎。 回家不顾盛夫人和盛老爷已经歇下了,非要去敲他们的门,把盛夫人叫出来,先把满怀的吃食送上去。 母亲中秋快乐,我会永远陪着您,一直团团圆圆的! 盛夫人是又气又喜,手抬抬落落几次,差点照着盛黎娇的脑袋敲下去。 过完中秋,盛黎娇又在家里住了一天,临走时带了好几包茶叶,不卖,只给自己做果茶喝,她怕又被洛长青说,提前跳过去:我做热哒! 她会不会真做热的不知道,在回家前,他们先去了趟西瓜坊。 时值下午,铺子已经关门了,看见老板老板娘过来,大刘仿佛看见了救星,几步跑过来:老板您总算来了! 储物间里就还剩下八个西瓜,连明天的量都不够了,今天有人来排签,我只放出五支,抽奖的签筒也撤了,好多老爷不满意,可实在没瓜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盛黎娇表现得可淡定,大手一挥,去,买十只鸡腿五对鸡翅,再买三块鸡胸肉,然后苹果梨子葡萄各种水果买一点,回来时在街头杂货铺买两包茶叶。 啊?大刘愣了。 盛黎娇开始赶人:快去快去,等回来你就知道了。 大刘应了声是,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把盛黎娇要的东西带回来了。 鸡肉的腌制是大刘做的,盛黎娇没有避人的心思,把整套做法教给大刘也无妨。 可惜店里的锅灶很久没用过了,等把后面的灶台收拾出来,天色已经渐暗。 在这歇一晚吧。洛长青提议。 大刘的家离铺子不远,也能稍微留久一些,于是,他有幸成为除盛家人外第一个吃炸鸡的人。 炸鸡腿炸鸡翅和炸鸡排,大刘每样都分到了一些,仔细尝了尝,提出认同:我觉得好,肉香和油香也太诱人了,而且还比猪肉便宜。 这个年头,一个肉一个油,不管多难吃,只要和这两样沾了边,绝对会转变为好东西的代名词。 明天先试试,跟西瓜一样,头一天免费试吃。三个人吃了一个鸡排两个鸡腿以及一对鸡翅,剩下的肉不多了,试吃也分不出多少。 还有个果茶,就是在过滤后的茶水里加水果,泡两三个时辰再倒出茶水,分常温和加温两种,日后应该还有热的,等我再研究研究。 盛黎娇跟大刘交待清楚了,便让大刘先回去休息,她和洛长青也去楼上,赶紧休息,等着明天店铺上新。 转天,西瓜坊一开门,便有许多熟客等在门口,可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诶,这是什么味?有人耸了耸鼻子,顿时一股鲜香。 今日上新,入店即可获得免费水果茶一杯,另有炸鸡,先到先得! 大刘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进店赶紧把提前备好的果茶端出来,每张桌上放十杯,杯子空了再添。 今天盛黎娇和洛长青都在,盛黎娇在柜台后面看店,招待客人的事就由洛长青和大刘一起,主要还是大刘负责。 这是什么茶? 这是水果茶,张老爷不妨尝尝,若是喜凉,还能添冰! 刘老爷点头,不过还是好奇:那你刚才说的什么鸡,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56、第 56 章 今天是八个炸鸡腿、四对炸鸡翅和两块鸡排, 鸡排被切成条,放在桌上随意拿,鸡翅一人只能要一个,鸡腿则一分为二, 同样最多要一个, 且鸡腿和鸡翅不可兼得。 西瓜坊每天的客人都不少, 分这点炸鸡还是轻轻松松, 只第一波客人过后,所有炸鸡就都分完了,果茶也开始换杯子上第二轮。 盛黎娇使了个眼色,大刘又喊:所有给出炸鸡品鉴评价的,超出三百字可免费领一块西瓜切! 嚯!客人顿时炸开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哎呀早知道我也领炸鸡了,管他好不好吃的, 好歹能换块西瓜。 哎哎我说!我有评价! 评价有要求吗?是必须说好的还是什么,我现在尝,现在就能换西瓜吗? 得亏大刘循序渐进, 常客们都知道西瓜即将下市了, 虽然不舍, 可也没办法。 趁着最后几天,赶紧多买两块瓜,不然下次吃到,可能就是明年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 要到炸鸡的人认真了许多,就怕说的不好,换不到西瓜就不好了。 正在这时, 盛黎娇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不拘好坏,要到炸鸡的客人说出真实想法就好。 好多人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夸, 闻言顿时放心了,这夸夸不好,坏还说不出来吗? 这什么鸡排也能说想法换西瓜吗? 盛黎娇却是把鸡排给忘了,她想了想,改口道:既然如此,今日便答谢各位新老顾客,凡给出炸鸡相关评价,都能免费得到一块西瓜,拿到鸡腿鸡翅的,若感想说得好,再多给一块! 反正铺子里的西瓜也没多少了,不如卖个好,全都免费送出去,营造一个好名声。 这是今早开业前没有商量到的,既然盛黎娇开了口,也不会有人反驳她。 她扭头交代:把昨日订出去的西瓜留出来,剩下的全部切了。 好嘞! 说是剩下的全部,其实也没有几个了。 但免费的嘛,总有它独特的魅力。 炸鸡的评价尚可,喜欢的便是极喜欢,不喜欢看在它是肉的份上,说不出太过分的不好。 有人好奇:这些怎么卖? 盛黎娇报价:鸡腿十六文一只,鸡翅九文一对,鸡排十文一整块。 价格称不上便宜,可也确实不贵。 尤其是和西瓜相比,这点钱还是很容易拿出的,当场便有人说:怎么买,也是预定吗? 炸鸡不用预定,每日营业四个时辰,不限量,开业前十日买三送一。 恋耽美 -画三春(38) 果茶呢?也是送的吗? 果茶两文一杯,加冰另收一文,日后会提供热饮。 盛黎娇又说:炸鸡不比西瓜,可店内就餐,私以为,刚出锅的口感更好。 上午只卖了预定的瓜,其余都是送的。 上午才过的一半,店里的吃的就空了,后面来的只能讨到一杯果茶,顺便被盛黎娇央着:明日起店里开卖炸鸡果茶,各位要是喜欢,劳烦宣传一二。 到了预定的关门时间,盛黎娇他们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同时在门外挂出牌子 即日起西瓜停售。 西瓜生意至此暂停,盛黎娇拢了拢账,不到三个月,净赚百两,比开始预计的还要多些,正好可以消去衙门的债款。 忙活了小半年,看似没存下银两,实际置办了不少家产,有了好开端,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炸鸡上市,盛黎娇看了三天店,随着店里的生意稳定下来,后续便又交给大刘了。 炸鸡生意单笔的赚头要少点,可盛在不限量,以量取胜,一天下来,也不比卖西瓜赚得少。 盛黎娇粗略估计了下,单卖炸鸡和果茶,这一个月下来能赚三四十两,维持一个富裕的生活绰绰有余。 这天,她把大刘喊过来:是这样的,我想跟你重新签协议。 大刘先是不解,回神却是大惊:老板您、您我哪做的不好,我改!您别解雇我行吗? 不不,不是解雇。 我是想到如今的月银对你太不公平了些,想改月银为分成。 何谓分成,又要盛黎娇好生解释半天。 最后则道出:每月净收益我七你三,每到年节另给节礼,你看如何? 所谓多劳多得,盛黎娇很少管铺子里的事,往往是把生意搞出来了,宣传好了,后续全由大刘一人操持。 随便去找个铺子,管事的月银都在三到五两之间,何况大刘分明是兼顾管事、伙计、后厨的活,这也就是他不识字不会算数,不然还能再顾着帐房的任务。 盛黎娇不是刻薄的,这几个月也看清了大刘的为人,看他忠厚,更想把他培养成自己人。 大刘被这天大的惊喜砸懵了,开口磕磕巴巴,除了谢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排好了铺子里的事,盛黎娇就可以安心回来了,地里的小麦长势良好,杂草不多,半天就能处理好。 而盛黎娇他们不在的这两天,大卫他们竟然在村里安顿下来,他们是租了村头大爷的房子,两居室,一屋俩人刚好住开。 洛长青,挺好。 大卫他们却不满足,一直鼓动:洛大哥不打算盖新房吗?正好有空闲,何不盖间大房子,自己住着舒坦,还能招待人留宿。 大卫他们和村民待多了,听得多说的也多,大奉话娴熟了不少,至少语序没那么混乱了。 盛黎娇直言不讳:后者才是你们目的所在吧。 小嫂子英明。 改建房子是他们提的,盛黎娇确实有些心动,傍晚蹲在篱笆遍,手指拨弄着淡黄色的小花,不由自主地想起大卫的提议。 到了晚上,她便趴在洛长青肩头,小声探讨:要扩建房子吗?快到冬天了,我也想要大炕。 家里的床都是木板床,现在躺着还好,到了冬天难免会冷,要是盘个土炕,早中晚一做饭,屋里整天都是热的。 洛长青听她提起,才想起这件大事来。 怕冷吗?他问。 不怕哦。盛黎娇张口就来。 可在洛长青的印象里,小妻子刚嫁过来的时候,初春还成日裹着被子,动不动就喊冷,实在不像不怕的样子。 他在盛黎娇背上拍了拍:先睡吧,等明天我去找村长问问,还能不能划片宅基地出来,要是能,近几日就办下来,在入冬前把新房收拾好。 盛黎娇眉眼一动,忍不住嘻嘻笑出声。 洛长青第二天大早就去村长家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只说宅基地好办,除了要花笔钱,没什么难处。 家里里外都算上,现有的宅基地不到一百平,因为他家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家,左右的空地都能圈过来。 等下午村长过来,带着量尺画了半天,圈了整半亩出来,哪怕除去前后院,还有足足一百五十平盖房子呢。 洛长青把家里的余钱都带上了,到衙门通关系买地,总共花了十二两银子,前前后后三天的时间,便把所有凭证都办好了。 哇盛黎娇在圈起来的地上绕了一圈,惊叹她也要有大房子了! 盖房这件事,洛家也算有经验了,一应砖瓦材料都定好,照旧是请村里人来帮忙。 还好最忙的那段时间过去了,天气也慢慢转凉,省的干活累的满头大汗,还容易中暑生病。 房子只是扩建,现有的房屋不拆,只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盖四间房,两间厢房,一个堂厅,以及一间餐厅。 房子当然是整体构型一致才好看,但直接增添省钱省料还省人,洛家现在钱没那么松快,还是怎么省钱怎么来。 新房从盖到住进去,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主卧垒了土炕,和灶台连在一起,原来的木床则搬去了厢房。 除此之外,洛长青作主盘了地龙,地龙把整座宅子都覆盖了,再不怕冬日寒冷。 家具没用盛黎娇她们买,大卫他们早就盯上了新盖的厢房,想偶尔借住,便主动给购置了家具,包括桌椅衣柜床,甚至还专门打了一个梳妆台。 盛黎娇不好意思:要不然,你们直接搬来家里住吧。 不用不用,我们就不搬了,村头挺方便的,住着挺好! 盛黎娇劝了两句,看他们主意不变,便罢了。 十月底,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前做好的棉被都盖到大棚上,赶在十一月前,大棚蔬菜也该播种了。 秉持着严谨教学的态度,盛黎娇耐住严寒,跟洛长青一行人一同下地,仔细讲解了如何播种,坑槽多深,播种几何,甚至连种间距都没落下。 冬日天寒,原本该在地表覆盖地膜的,不过地膜不好制备,便只能在大棚外搭棉被,只搭棉被还不够,这样大棚里光照就不够了,还要定时拉起棉被,保证充足的光照。 现在的天气还好,只在晚上搭棉被就行,之后如何操做,我再讲给你们。 大卫一边听一边记,顺便问:小嫂子,地膜是何物? 唔你可以理解成保温透光防水的东西,反正我是没找到。 大卫他们见多识广,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东西能兼备这么多功能。 作者有话要说: 四居室带小院田园小别墅get 57、第 57 章 大卫他们对地膜念念不忘, 无奈同样没有思路,只好把心思按下,之后一连半个月,都在熟悉大棚操作过程。 正如盛黎娇所说, 现在的气温还在尚可接受范围内, 只需要在傍晚把覆在绢布上的棉被放下, 白天卷起, 适当浇水施肥。 而且种子尚在萌芽期,浇水也好施肥也好,都用不着太勤,所谓巡视,也就是放着虫害,偶尔看见两根杂草, 一并给拔了。 倒是小麦那边多要看顾,不过有村里人带着,别人做什么跟着学就好了, 跟学的还不是盛黎娇, 她只用站在田垄上, 闲来无事问候两句,回家装一壶水,就是对夫君种田大业的支持了。 一眨眼,进了十二月, 元旦将至,天气也不知不觉地冷下了。 之前盖新房的时候,有在餐厅旁边另起一间厨房, 这个厨房的灶台不连土炕,之前不热的时候, 就在这边做饭。 盛黎娇嫌冷,越发不愿出门了,旁人家还不觉怎样,她家已经烧起土炕,刚建了没俩月的新厨房又被打入冷宫。 因为家里空间大,空闲的屋子也多,她便把院里的花移了几株,栽到花盆里,各个屋子摆几盆,屋子里暖和,虽然没有漂亮花花,叶子还是绿的,瞧着也好看。 这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乱想。 盛黎娇不惹事生非,也不乱作妖,可她看着两间空着的厢房,眼珠一转,当晚便在洛长青旁边吹枕边风。 家里太大了也不好,空荡荡的 咱家有三间卧房没人住,大卫他们说借助也不来,实在太浪费了吧。 院里的小菜畦也不能用了,真不是我懒,实在是太冷了 盛黎娇不曾见过大奉的版图,只凭着田里的种植习惯推断,辽阳镇应该在中部地区,柳村的冬天没有北方那样冷到刺骨,但空气总是带着点潮意,她不习惯这种气候,更觉得冬天难捱了。 洛长青适时接话:你想做什么呢? 咳咳,不然盛黎娇音量一点点降低,把西厢房改成室内菜圃吧。 洛长青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改成什么? 菜圃诶!许是看男人没有生气,盛黎娇的胆子大起来,扑楞着坐起来,就是在屋里种菜,不是用花盆,就是搭架子,在架子上,学名叫无土栽培来着,不过咱们要做基质栽培。 所谓基质栽培,也是无土栽培的一种,只是不同于水培或雾培,基质栽培摒弃了营业液,改用到固体物质,包括各种有机无机物,将植物的根系固定在基质中,辅以滴灌。 听她啰嗦了半天,洛长青仍旧带有疑惑,他放弃理解:需要我做什么吗? 就,把西厢的家具搬走呗,只留一间空屋子。盛黎娇讨好地牵住洛长青的手,夫君若是有时间,可以再帮我打几个架子吗? 其实我还想要些果皮草根蚯蚓什么的,要是能有砂砾土就更好了,不过夫君你要是累了,便让我自己去找吧,我自己也可以的。 盛黎娇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故意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实际上一双眼睛不住往男人那里瞥,打探之意尽显。 洛长青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蓦地把她拉倒,不轻不重地在她腰肢上拍了一巴掌:你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主意。 嗯哼。 前两天陈大娘不还喊你去做什么苏绣,不想去吗? 盛黎娇理直气壮:陈大娘家太冷了呀,而且收针线的那家老板年底不放活了,就剩下那么一点针线,也用不到我嘛。 洛长青了解了,这是闲得发慌,才自己找事做。 我不知道你要的架子是什么样的,跟我一起去吗?这便是同意了。 盛黎娇芜湖一声,仅存的理智让她挣扎了两句:外面冷 我给你买了披风,再过两天就好了,等我去镇上给你取来,便同我一起出去,还有西瓜坊,你想想你有多久没去了? 偷懒是真的会上瘾的,尤其盛黎娇也不是多爱动的性子,天一冷,便窝在屋里,轻易不肯出去,能到院里转转都是难得,遑论大老远去镇上。 盛黎娇斜眼看着洛长青:我怎么不知道你买披风了? 前几天去镇上买的,正好看到有好看的料子,便按着你的尺寸定下了,我跟你说过,你不记得了吗? 盛黎娇皱着眉想了半天,隐约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天她躲在被窝里,土炕被烧得特别暖和,她将要睡着的时候,听见男人回来,还十分可恶地把她戳醒,说买了什么什么,问她意见。 可那时候她满心想着睡觉,嗯嗯啊啊的应了,实际洛长青的话一句没入耳。 盛黎娇心虚地哼哼了两声,忽然问:可你哪来的钱呀?你不会背着我藏私房钱了吧? 她昨天刚扒拉了钱匣子,银两和她记忆里的数字是一样的,盛黎娇想不到,男人哪来的钱订披风。 暗色里,洛长青眸光一闪。 他握住盛黎娇的手,温声说:是从西瓜坊预提的,本是想做元旦的节礼,给你个惊喜的,如今却要提前说了。 他确实在铺子里拿了银两,至于那些钱够不够买一点狐裘披风,便是另一个说法了。 啊盛黎娇轻呼,接受了对方的解释,又有些暗恼。 她想问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可转念一想,她问得好像也没什么错,无非是把好好的惊喜弄没了,有些可惜。 盛黎娇蔫蔫的,去勾洛长青的小指,也不说话,就是要挨着。 她白天睡得时间不短,可也不影响晚上入眠,不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了。 两天后,订做的披风送来了。 但不是成衣铺的伙计来送,而是一位熟人。 嫂子好久不见!赫连邵带来的不仅是披风,还有整整两车的年礼。 这都是从京城带来的好东西,还有披风,也是 咳咳咳!洛长青正端着茶壶进来,闻言大声咳嗽了几声,等其他两人看来,又故作无事,不小心呛到了。 经过他这一打断,盛黎娇忘了刚才在说什么,直到洛长青主动说:你是正好遇上成衣铺的掌柜了吗,怎么把娇娇的披风带来了? 哦哦是,正好碰上了。赫连邵也回过神,及时找补。 幸好盛黎娇没太注意,便也没多追究,看着那件眼色明丽的披风,抑制不住好奇,当场打开看看。 披风内里用的上好的绸缎,带着暗纹,与外面的锦绣交相辉映。 披风是胭脂色的,搭着雪白的毛领,盛黎娇试了试,暖和极了,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披风里,除了舒适,还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多少钱呀。她忍不住问。 贵了些,要二十两银子,但我觉得配你正好,便做主订下了。 赫连邵在旁听得不住咋舌,这披风是从京城带来的,绸缎是圣上赏的,狐裘是从胡商手里高价买的,还有手艺最精湛的绣娘,整件披风做出来,便是二百两都打不住。 二十两是个盛黎娇可以接受的数字,她虽有丁点儿心疼,但还是喜悦更多,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夫君。高兴收下了。 赫连邵带的节礼都是好东西,除了许多珍贵药材,还有两个琉璃瓶,剩下的则是各种胭脂水粉,颜色漂亮的布匹绸缎,雕功精湛的手炉,最后还有些调料。 本来还有两块砚台的,路上下人不注意给摔了,边角破损了许多,我便没给嫂嫂带来,等下次再给嫂嫂带更好的。 不不,不用的!盛黎娇被他的手笔震到了,下意识地想拒绝。 谁知赫连邵比她更快:嫂嫂快看这些东西往哪儿放,我就是稍微一停脚,身上还有差事,当下便要走了。 这么急?盛黎娇顿时忘了拒绝,那我给你做点吃的,你吃口热粥再走。 嫂嫂莫麻烦了,这回是真有急事,等过段时间回京,我再来叨扰嫂嫂。 盛黎娇无法,只好出去把两车节礼收了,随行的下人们把东西望隔壁空房间里放,屋里赫连邵则跟洛长青小声说话。 出什么事了吗?洛长青问。 赫连邵乃武将,因身份原因,一向只听皇令,能让他这般着急的差使,除了战事,洛长青想不出旁的。 赫连邵面色也不大明朗:边关有些蠢蠢欲动的,现下还好,一两年内应该不会再起战事,日后便不晓得了,皇上命我到玉龙关查看布防,先做一步准备。 恋耽美 -画三春(39) 他还想听洛长青说些什么,可直到他离开,也不曾听对方再说半句。 只有驾马离去时,一句简简单单的:一路顺风。 赫连邵的到来对洛长青似乎没造成任何影响,转天,他陪着盛黎娇去了趟辽阳镇,两人坐着驴车,反正也不赶路,便慢悠悠的。 盛黎娇一定是最心大的掌柜了,一个月都不进店瞅一眼,好不容易来了,也是先紧着自己的事去做。 镇上有家木匠铺,专门做些精细的木制品,盛黎娇想要的架子倒不至于多精细,但对称重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 架子做成五层高吧,每层二尺间距,长九尺,要四个这样的架子。 师傅能在每层顶端加一个小沟槽吗?小指粗细,能流水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58、第 58 章 做木工的老师傅手艺了得, 不一会儿就做了个巴掌大小的模子出来:看,可是你们想要的? 是!盛黎娇甚是惊喜,就是这样子,老师傅您多久可以做好? 三天后来取吧。木架子并不涉及什么困难的制作手法, 只是沟槽多了两分新奇, 其余都是常规形状。 老师傅把模子做出来了, 剩下的就可以让徒弟们去做, 工料都算,一共二两银子,若是不方便自取,可以免费送到家。 盛黎娇不想再出门了,便把家里的地址留下,请店里的学徒帮忙送去。 她今天出来就是为了订架子的,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又没有其他规划,一时间不知道还能去哪。 可有其他想要的?再有几天就是元旦了, 你怕冷便不出门了,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洛长青这样说着, 实际也没多大自信。 盛黎娇对他也算了解:可是夫君,你会做什么呢? 对话瞬间被终结。 洛长青牵起她:那便去铺子看看吧,吃小馄饨吗? 吃!盛黎娇搓了搓指尖,出门被冷风一吹, 便是穿着披风,仍被冻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往洛长青身边凑。 谁知男人反手搂住她, 侧身挡住迎面袭来的冷风。 洛长青边走边说:过两天我再来镇上一趟,给驴车装个棚子, 再买个烤炉,日后出门就不怕冷了。 他问盛黎娇还有没有想要的,盛黎娇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两人直接去了西瓜坊,铺子还这样叫着,但已经不卖西瓜了,刚走到街头,就能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炸鸡香气。 盛黎娇扒头向前瞅,只见西瓜坊门口有五六个人,但不是散乱站的,而是很有规矩得排成队,她有片刻茫然,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屋里的队伍排不下了。 怎这么多人?她小声跟洛长青说话,天这么冷,竟还愿意等在外面。 受冷和吃东西之间,盛黎娇是宁愿不吃也不愿挨冻的,推己及人,她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在寒风里排队。 而且铺子里是有餐位的,一张桌子能坐五六个人,挤一挤坐八个也不成问题,再加上临时添座椅,怎么也能坐下四十几个人。 驴车停在铺子外,洛长青把缰绳在树上拴好,扶着盛黎娇跳下车,同她一起进屋去看。 进到店里才知道,原来是铺子里的位子都坐满了,堂食的领了号牌等在铺子里,剩下些买着带回家的,便排队买卖。 劳烦在后面排队诶?小老板? 见身侧有人经过,排队的嬷嬷还以为是有那泼皮要插队,语气不大好地呵斥了一声,谁知一转头,竟然是好久没出现的小老板。 因为铺子里的事一直都是盛黎娇把持,来买东西的客人要么称她盛老板,上了年纪的便喊句小老板,偶有那么几个关系极好的,才会喊声洛夫人。 反正不管怎么好,盛黎娇都欢喜。 婶子是来买炸鸡的吗?盛黎娇索性停下脚步,放下披风带的兜帽,跟排队的客人攀谈起来。 洛长青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点头示意了下,转身又出去了。 留下盛黎娇继续跟客人聊天。 是嘞,这不快到元旦了,一年到头,总要备点好吃的,你家炸鸡可好吃,刚出锅的炸鸡腿香死个人,这几天好多人都在备节礼,炸鸡都买不上哩! 幸好炸鸡不限量,左右就是多等些,不至于买不上。 要说鸡肉跟猪肉相比,还真没有猪肉肥美,可这西瓜坊的炸鸡也不知用了什么料子,香味浓郁得很,吃多了嫌腻,可几天不吃就想得慌。 对了,盛黎娇上回来铺子,顺便做了不动脑子版热果茶 就是把水果和茶叶一起煮,最后倒出茶汤,这样做的果味淡了点,但胜在冬日暖和,捧上一大杯,在街上逛半天也不觉心口冷。 正说着,大刘端着新出锅的炸鸡出来,看见盛黎娇一愣:老板您来了! 是,先给叔婶们把炸鸡装了吧。店里没点火炉,盛黎娇嫌冷就没解披风,让大刘用油纸包炸鸡,她只管收钱。 一边忙着,她又问了两句,得知生意是这两天才爆火的,还是因着年关将至的缘故,每天傍晚还有人排队。 那这样,既是年末,店里给各位客人添个彩头,凡进店的,不管堂食还是外带,都送两杯果茶,祝大家好事成双! 盛黎娇声音不大,也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到了,说话还带了点鼻音。 大刘怕有人听不见,便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店里所有人都分到两杯热果茶,有个婶子早走一步,没听见临时出的福利,大刘直接追出去,把两杯果茶补上了。 店里的气氛又热闹了许多,原本还有人排队排得不耐烦,现在听有免费的热茶喝,那点烦躁瞬间消散了,跟前后左右人的一起絮叨:老板是个大方的! 堂食的等位子,外带的继续排队,不管是谁,到了柜台前都少不得跟盛黎娇说句祝福的话。 大奉新年也是过阴阳两历,阴历过得更隆重些,阳历却也不差。 盛黎娇帮了一会儿忙,就见洛长青端了两碗小混沌进来了。 他怕馄饨被冷风一吹就油腻了,这一路是跑着回来的,也多亏他下盘稳,便是这样跑了一路,两只碗也没撒出一点汤水。 去楼上吃。他把其中一碗玉米鲜肉陷的给盛黎娇,另一碗则给了大刘。 我在这帮会儿忙就行,上去吃吧,柜子里有薄被,要是还嫌冷,便把被子搬出来。洛长青在人前还算避讳,这些话是凑到盛黎娇耳边说的。 盛黎娇应了一声,先给夫君喂了两只小混沌,然后才捧着碗上楼。 至于大刘就没这么好待遇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只能在忙碌的间隙里狼吞虎咽,但暖暖胃,整个人又有干劲儿了。 两刻钟后,盛黎娇也下来帮忙。 她仍旧只管收钱,大刘在后面炸鸡,洛长青在前面打包或上餐,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些费精神,但还没有极其累。 过了晌午,铺子里的客人少了许多,几个人也能坐下喘口气。 午饭吃的现成的炸鸡,洛长青又去隔壁买了几张油饼三碗豆浆。 正吃着,盛黎娇问大刘:要不要再招个伙计呢?你自己有没有觉得忙不过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大刘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挠了挠头,憨憨的:老板,铺子里就这几天才忙起来,前些日子客人都正常着,将将能把店里坐满,排队外带的也没那么多。 我想着等过了年节,生意就要冷情些了。 他以为招谁都要走分成制,自然不愿意有人来分他的银子。 大刘怕盛黎娇不相信,还想把这个月的银子拿出来,幸好盛黎娇拦了一下,没再劝,只是说:那你先忙着,要是实在忙不过来了,可以去柳村找我,咱们再商量着招人。 对了,果茶一直送到元旦,元旦那天铺子停一天,你也回家好好歇歇。 之前说好给你年礼的,我年前大概就不来了,正好今天包给你。盛黎娇说,你在铺子里帮了小半年的忙,今年暂且给你二两银子,两斤猪肉。 大刘喜不自禁,猛地站起来,就要鞠躬道谢。 盛黎娇摆了摆手:都是你应得的,铺子现在能发展的那么好,少不了你的功劳,也希望来年生意更红火,你我都多赚些。 临走前,盛黎娇又教了个新做法,把鸡胸肉切成块,其他步骤和以前一样,问这叫什么? 嘿,鸡米花! 饭后,盛黎娇去后面看了看材料,腌料剩的不多了,但能撑过今年,等过完元旦,她再找大卫他们问问孜然和辣椒粉怎么买。 想到这兴许是小妻子年前最后一次出门了,洛长青非要拉盛黎娇出去转转,买了一支银簪,还买了颜色最靓的花钿。 剩下的就是些节礼,左不过鸡鸭鱼肉去,然后两人又包了几包点心,等回村给邻里分一分,一小包糖块是给孩子们吃的。 当然也少不了给盛黎娇的零嘴,许多果脯和小玩意儿。 最后回家的时候,正巧遇到街上有小贩卖自己做的腊肠,那腊肠颜色厚重,腊香诱人,尝一小片,滋味也是十分鲜美。 小贩卖了多半天了,只剩下最后五段,见小妻子喜欢,洛长青索性都买了。 看到天色不早,两人打道回家,今日可谓收获满满。 现在天冷,地窖存东西的能力又强了许多,一回家,洛长青就把盛黎娇赶回屋里,让她先拎被子出来盖着,等他过会儿进屋烧炕。 他快速把今天买的东西放进地窖,又拿了一个南瓜,走了两步又回去摸了几枚鸡蛋,这才进屋里。 盛黎娇并没有钻进被子里,她还穿着披风,正蹲在堂厅逗兔子。 家里的兔子处理了许多,该吃的吃该卖的卖,最后只留了一公一母,养在屋里逗弄着玩,等来年天暖了再配种下崽儿。 洛长青看了她两眼,见她没嫌冷,便没多说,顺便想到 披风是个好东西,不妨再添两件。 晚饭吃的南瓜粥,还蒸了两碗鸡蛋羹。 又过三天,镇上的木匠学徒把订做的架子送来了。 四个架子体积不小,送来时许多人都看见了,有跟他家关系好的,就跟着车一起过来,等把架子卸下来,赶忙凑过来问:洛家媳妇儿,这又是啥? 59、第 59 章 村民们见过大棚的好处, 对洛家的东西展示出莫大兴趣,大棚贵重不好置办,这几个木头架子,难道还买不起吗? 洛家媳妇儿, 你这莫不又是赚钱的好东西? 能给大家伙说说吗, 我们能不能搞啊? 有两个大胆的, 当场问出来, 边问边往前面凑,正好堵在家门口,留下的那点地儿很难把架子抬进去。 盛黎娇皱皱眉,忽然不是那么愿意说了。 最后还是个刚生了娃的小媳妇儿看不过去,抱着孩子指桑骂槐:这有些人可真不要脸,别人家赚钱的营生也要问, 怎么的,要不要让大家伙把祖传的手艺就说了? 哎你说谁呢?其中一个汉子当即不乐意了,转身就要举拳头。 可那小媳妇儿一点不惧, 哼笑一声, 旁边站出个高头大汉, 那汉子一脸横肉,看上去可不好惹,如今却温柔得把孩子接过来,垂眸问:怎么了? 挑事的小声咒骂一声, 却不敢明面对上,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盛黎娇对两人笑笑,叫洛长青先把架子搬进院里。 之前扩建新房的时候, 也在院外砌了四面墙,方方正正的, 安个红木门,看着十分排场,倒是原来的篱笆,因为旁边种花的缘故,也还保留着。 架子不重,主要是有些大,搬运起来不是很方便。 跟过来看热闹的人帮了把手,前后两趟就把架子都搬进去了,得了帮助,盛黎娇这才跟大家伙好声解释:我是想在冬日种些菜,供给自家吃的。 订架子也是临时想法,能不能成还不晓得,今年便罢了,若是能成,等来年开春,我再教给大家。 柳村的冬天是不种菜的,天冷,养不活,最多在屋里的花盆种一点,但也就添两顿饭,打理半天,还吃不了多久,实在不划算。 更多人都是在秋天种下蔬菜,南瓜冬瓜白菜之类的,刚入冬就能收成,放一冬天也不会坏,这一冬的吃食就有了。 有人问:莫不是要在架子上放花盆? 差不多的,不过您看,架子上是有挡板的,能直接往里面放基质我是说土壤,就不用再用花盆了,不过我还不晓得怎么配置肥料,今年不一定能成。 基质栽培最重要的就是固体基质,盛黎娇对它的了解不多,也只记得一点皮毛,到底怎么配置肥料和基质土,还要一点点尝试。 听说这不是赚钱的买卖,很多人都少了兴趣,不过要是能在冬天种出菜来,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一群人又寒暄了几句,念着家里还有活,待了会儿便告辞了。 刚才开口帮忙的小夫妻走在最后,盛黎娇忽然喊了一句,等小媳妇儿停下,她便颠颠跑过去:刚才谢谢姐姐帮忙,姐姐怎么称呼? 哎呦!被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喊姐姐,秋眉高兴极了,抬手在盛黎娇脸上捏了一把,叫我秋秋姐就行。 正在这时,洛长青在旁边插了一句:这时陆学,以前一起上过两次山。 秋秋姐,陆大哥。盛黎娇又喊了一遍。 秋眉善谈,看孩子在他爹怀里还算乖巧,索性跟盛黎娇说起小话:我好久之前就知道你了,你叫阿娇是不是?可惜我正怀着身子,一直没怎么出来,后来生了孩子更是出不来了,今儿才看见你。 说着,她瞪了陆学一眼。 陆学人与名的反差可不是一般大,斯斯文文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读书人,可真见到了,好家伙! 陆学家里没有田地,只有个瞎眼的老母,一直打猎为生,因自小干活,虽吃不上好东西,但凭着一手打猎的本事,也长得高高壮壮的,前些年碰上熊瞎子,被挠花了脸,从眉角到下巴横亘着一条狰狞的伤疤。 要说这幅长相,是被许多姑娘所惧怕的,可架不住他打猎赚钱,十六七岁就盖了大房子,自此,来说亲的媒人简直踏平他家门槛。 陆母看不见,身子又不爽利,便把儿子的婚姻大事交给陆学自己办。 陆学拒了十几户人家,就在外人都以为他不说亲的时候,他却从外面买了个姑娘回来,也就是秋眉。 秋眉刚被买回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又惧人,被村里人看见,无一例外都是摇头,转头便说闲话:那女的长得也不好看,看着也不好生养,陆学怎么就买了个这样的女人,啧啧 管他外面的人怎么说,陆学皆不在意,只管把媳妇儿养了两年,总算不再怕他,身上也不似刚来时那般单薄,又过一年,怀了孩子。 这些事村里人都知道,盛黎娇也听过两耳朵。 她虽看不惯买媳妇儿的作为,可毕竟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也轮不到她说三道四。 本以为买媳妇儿的男人定不是什么好的,可今日看,陆学看着莽撞,对秋眉几乎言听计从,在外人面前,也是真心维护。 盛黎娇心绪回转,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打量一二,暗自寻思,传言许是有误。 正想着,她又被秋眉捏了一下:阿娇可真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媳妇儿了。 恋耽美 -画三春(40) 盛黎娇再三被夸,终于忍不住红了脸。 这些话在她刚嫁过来时总能听到,不管是陈大娘还是其他婶娘,见她便说漂亮,直到后面混熟了,才少了许多赞美。 盛黎娇也好久没听见了,猛地一听,轻轻挠了挠头,小声说:秋秋姐也好看。 两人坐下来慢慢聊,你夸我一句,我夸你一句,不一会儿便成了好姐妹。 洛长青和陆学插不进话,而孩子又有困顿之像,索性抱去里屋,把外面的空间留给两位。 没了男人在场,盛黎娇明显更自在了点,或者说,没有陆学在,她轻松了许多。 两人夸累了,便聊起家里的事,盛黎娇是好奇的,几次欲言又止,直到被秋眉戳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秋秋姐陆大哥对你好吗?她尤记着买媳妇儿的事,现在喜欢秋眉,自然想打探一二,若是人家夫妻恩爱,她便为自己的揣度道歉,可要是秋眉过得不好,她总要帮一帮的。 秋眉很快就明白了,扑哧一声笑出来:阿娇是听了村民的话? 嗯嗯。盛黎娇仓鼠点头状。 却听秋眉轻叹一声,眉眼间多了几分怀念:曾经,我也是那样以为的。 我喜欢阿娇,剩下的话你也就听听,莫外传了。 盛黎娇继续点头,举手做保一定不跟第二个人讲。 秋眉到柳村不过三四年,前两年怕见人,很少会出门,后面怀了身子,又被陆学瓷娃娃似的养着,轻易不肯让她下床,唯恐哪里不小心,碰到伤到就不好了,以至于她与陆学成亲几年,在村里竟没一个能说上话的。 今儿她只是想见见那个传说很漂亮的新媳妇儿,怎么也没想到,竟聊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都说我是被陆学买来的,其实也没错,但当时 若不是陆学买下她,秋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她也曾是官家小姐,直到父亲犯事,举家被抄,男子流放女子入娼,她前脚逃出青楼,后脚就被人贩子抓去,因她不从,在人贩子手里没少被打。 那年到了辽阳镇,她因又一次逃跑被痛打,病危却不被医治,人贩子看她没救了,就想一两银子丢出去。 可镇上的人也不是傻的,没必要花一两银子买个要死的。 那时候,秋眉真以为自己命尽于此,近乎绝望之时,是个面容狠厉的男人说:我买了。 秋眉刚说完,忽然听见耳边隐有啜泣,她回头一看,才发现盛黎娇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可怜巴巴地抹着眼泪,不住呜咽。 呜呜秋秋姐好可怜,呜呜陆大哥是好人 秋眉忍俊不禁,帮盛黎娇抹掉一滴泪,忽然逗她:不觉得陆学可怕了? 本来、本来也没有很可怕。盛黎娇还记得,当初洛长青才叫一个不近人情,不动的眉眼时刻彰显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嘿,陆学就是个憨子,总觉得我弱不禁风,尤其是有了身孕,更是一直拘着我,他自己上山不在家,便让娘看着我,总之就是不许乱出门,实在想出去了,也要他跟着才行。 与其说这是抱怨,倒不如说是甜蜜的负担。 咳咳咳!盛黎娇重重咳嗽了几声,怀疑她是故意的。 啊阿娇。秋眉凑过来,张开双臂和盛黎娇抱在一起,我好喜欢你哇! 盛黎娇嘿嘿一笑:那我、我也喜欢秋秋姐。 也不知怎的,两人说着说着,偏到同一个话题上 说自家夫君的坏话。 秋眉:陆学真烦!他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出个门都要跟他汇报,咳嗽两声恨不得让我住进医馆里! 盛黎娇:夫君也真烦!管我这管我那,吃碗冰沙都要说! 两人说得正起劲,却听一阵咚咚的响声,循着声音往后看,洛长青和陆学都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 两人同时起身,盛黎娇不敢和洛长青对视:或许,你们什么都没听见呢? 盛黎娇和秋眉才结朋友,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分开,秋眉和陆学便留下吃饭,两个男人去做饭,孩子先给娘带着。 盛黎娇这才近里看到小孩儿,是个男娃,乌溜溜地眼睛可漂亮,见人就笑,一点也不认生。 说起日后,盛黎娇忽然想到:秋秋姐你愿意来我家吗?我要做无土栽培,你愿不愿意一起呀! 无土? 是诶!盛黎娇把之前说给洛长青的科普又重复了一遍,不出意料又收获一颗懵懂的脑子。 她放弃了,扒着秋眉的膝盖:哎呀秋秋姐你来吧,来了就知道了!要是能成功,以后就可以在冬天种菜了,种黄瓜西红柿,对了,我还有水果萝卜的种子! 之前在后院培养的那一小片水果萝卜结籽了,两小捧种子,不多,种到田里未免大材小用,不妨试试无土栽培。 那好吧,等我回去跟陆学说一说,我什么时候来呢? 什么时候都可以呀,秋秋姐你空闲就可以过来,等哪天种出来了,我把果子都分你一半! 不用不用,你不用分我,要是真能成功,还是我占便宜呢。 两人就这样说好了。 陆学的手艺可比洛长青好很多,家里难得有三菜一汤,三道菜都是肉菜,炒出来的滋味虽算不上惊艳,但也比洛长青的大锅炖好吃。 饭桌上提起要秋眉来帮忙,陆学的第一反应就是:累吗?累可不行。 不累不累,累活都让夫君做。盛黎娇快乐地晃晃脑袋。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秋眉和陆学告辞,盛黎娇把人送走,跟洛长青回房。 洗锅刷碗烧炕,一切同往常无异。 躺回床上,盛黎娇又开始分配工作:夫君,你什么时候有空呀? 做什么? 架子都做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收拾房间呢?还有砂砾土、树叶、蚯蚓等等,做基质是要花时间的。 洛长青问:我这两天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你说的那基质,等过完元旦在找可以吗? 元旦也没几天了,盛黎娇不急着一时,便也应下了。 洛长青下床熄灭蜡烛,本是要说晚安的,谁知身体一热,一个温温软软的身体贴过来。 夫君,你看见秋秋姐的娃娃了吗? 洛长青身子一僵,忽然有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感觉小娇妻又凑近了些,吐气如兰:夫君,你想要小孩子吗? 洛长青瞬间扭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盛黎娇,试图在暗色中看清她的神色,顺便理解对方是想要什么答案。 无奈今天夜色不好,屋里一片漆黑,他只能看见对方那双微微反光的眸子,再多的,便一点看不见了。 你洛长青咽了咽口水,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60、第 60 章 盛黎娇不满他顾言其他, 娇嗔一声,重复问道:你到底想不想要小孩子呀! 洛长青深呼吸,正当盛黎娇又要说话的时候,忽然捂住她的嘴。 洛长青转头, 黑暗中定定地瞅着她:不想, 我不想, 你也不许想。 他是想不明白, 小妻子跟秋眉聊了些什么,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就想到小孩子身上去,却不想想,她自己还是个刚通人事的孩子。 虽说乡下十六七怀孕生子的不在少数,可洛长青仍旧抗拒。 再说了, 怀孩子的前提是什么?是圆房。 哪怕他们两人成亲近一年,同床也许久了,但洛长青敢对天发誓, 他向来恪守本分, 从未对小妻子动手动脚过。 最过分的, 也不过是在盛黎娇睡迷糊了缠过来时,轻手轻脚地把人挪开。 谁能想到,两个名正言顺的小夫妻,到现在还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呢? 圆房洛长青双颊微热, 连呼吸都粗重了两分。 唔唔盛黎娇闷哼,想让洛长青把手放下。 洛长青思绪被打断,手指微动, 却不肯听盛黎娇的话,而是带了两分威胁:听没听到, 你也不许想。 点头。 盛黎娇听话点头。 这样,洛长青才肯放开她。 不料他刚松手,就被一口咬住,盛黎娇发泄般在他侧掌上磨了磨,又倏地松开,一翻身,冷哼一声。 洛长青直男发问,怎么了? 呵。盛黎娇不说话,把放在腰间的手丢下去,我知道了,不就是不许乱想嘛,我知道你不想要小孩子了,哼! 洛长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不知怎么的,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仿佛被人讽刺了一般,想要当事人问问,偏盛黎娇睡得香甜,呓语两声,全然不复追问。 幸好,盛黎娇只提了这么一次,转天就把这些忘在脑后了,收拾西厢房,准备元旦的节礼和吃食,哪样都要费些心思。 为了感谢邻里间的照顾,盛黎娇给熟识的人都送了节礼,或是三四块点心,或是五六个鸡蛋,东西不多,聊表心意。 除了这些,包括陈大娘在内的几个关系更好的婶娘,则在糕点鸡蛋的基础上又添了点蔬菜,就是在地窖里存着的南瓜白菜之类的。 洛家送了礼,其他人家也不能不回,交换着图个热闹。 洛家备的糕点是从祥和斋买来的,选的最吉祥的花样,每四块摆在一起,则会叠成另一朵大花,不管是在桌上摆着,还是拿来待人接客,更甚者转手送出去,都是极好的。 有些人家嫌贵重不肯收,主要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礼。 盛黎娇便讨一小罐酱菜,哪怕是她最不喜欢的腌咸蒜,她也高高兴兴收下,说句新年好,节礼就算送完了。 小夫妻俩送礼用了一整天,村里的乡亲们见过了,还有盛家的二老要看望。 盛黎娇强撑着在外逛了一天,轮到自己家,说什么也不肯继续了,死活赖在床上,裹着厚重的被子,带着点鼻音。 不能再出门了,出门会冻坏娇娇的,你就没有媳妇儿了,等过完年在回家吧,呜呜爹娘一定不会介意的。 盛黎娇是真的不想出门了,前天夜里突然降温,温度一下子低了许多,哪怕是穿了厚厚的披风,拿着暖和的手炉,依旧无法阻挡刺骨的寒风。 如果说北方的风狂放冷凛,那柳村的风就是丝丝缕缕凉入骨,从骨头缝里让人生怯,若是那怕冷的,更不肯轻易踏出门。 洛长青早就烧了地龙,也就屋里暖和,勾得盛黎娇久久不肯离开。 那这样,你有什么话想带给岳父岳母吗?我自己去吧,很快就回来,可好?洛长青半蹲在床边,问道。 盛黎娇可以任性,但他这做人姑爷的,还是头一年,怎么也要给岳家留个好印象。 盛黎娇沉吟片刻,从被子里露出下巴尖尖来:那你,怎么跟母亲说,我没有跟来呢? 是我的缘故,我不肯叫你出门,总怕你生病惹麻烦,便把你留在家里了,但娇娇挂念爹娘,托我给二老带了好多话。 这样说,可好? 盛黎娇想了想,没挑出错处,嘴角一弯:好!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盘膝坐在炕上:你就跟爹娘说,我可想他们了,每天都在想他们,可惜现在无法看他们,等来年开春,我一定回家! 好,还有其他要带的话吗? 盛黎娇摇摇头,腼腆地笑笑。 洛长青又问:节礼带什么,你想好了吗? 没诶。盛黎娇一点不觉羞,把所有事都留给洛长青去做,夫君决定吧,你送什么都是好的。 那就在家里挑些吃的,让二老知晓你在家中是如何过的,然后我再去镇上买些东西,给岳母买只簪子,给岳父打两瓶好酒,娇娇还有其他想法吗? 没有了。 两人简单商量了两句,给盛家的节礼就这样定了。 洛长青当天中午就出门了,赶在街上的铺子关门前把东西买全,然后尽快给盛老爷盛夫人送去,中途出了点小插曲,但也无伤大雅。 洛长青按照跟小妻子约定的,只说是他不肯让媳妇儿出门,可盛夫人当场戳破:你快别替她遮掩了! 怕不是又嫌冷,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了,小没良心的,一年到头连爹娘都不见,快走走,看见你们就生烦! 盛夫人这般说着,可还是招呼腊梅把提前备好的东西给洛长青装到车上,大多是半成品的菜,回家热一热就能吃,肉素皆有,都是盛黎娇喜欢吃的。 一眨眼,元旦到了。 这天早上,盛黎娇难得早早从床上爬起来,跟在洛长青身后,去准备今天的饭菜。 多亏盛夫人有远见,炖肘子、烤羊腿、红烧肉这些硬菜都做好了,放进锅里再炖一会儿就能吃,还有几道点心,也是不怕冷不怕放的。 洛长青又炒了两个素菜,盛黎娇在旁边帮忙洗菜剥皮,最后再蒸一锅新米饭。 晚饭丰富而美味,点一小盅梅子酒,辛而不辣,带着丝丝甜意。 夫君也喝盛黎娇拿筷子点了一点,放在洛长青嘴角,托腮轻笑。 洛长青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张嘴把筷子咬住。 下一刻,就听小妻子叭叭:我还记着哦! 也不知道是谁嫌弃我,总是赶我走,答应我好好干活,到了地里又反悔,仿佛能把我赶出家门就胜利了似的,哼! 洛长青如何也没想到,盛黎娇会翻旧账。 他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谁知盛黎娇忽然松手,他为了不想筷子掉下去,只好把筷子尖咬住,进而说不出话来。 盛黎娇从座位上站起来,搬着小凳子遛到洛长青身边。 她今晚喝了不少梅子酒,梅子酒度数不高,后劲儿也还好,洛长青见她高兴,便没拦,哪料就是这几小杯,也叫盛黎娇染了三分醉意。 盛黎娇故意敲了敲筷尾,叫洛长青又咬紧了几分。 啊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夫君你也是,略略略! 洛长青不懂真香定律是什么,很快,他也没心思想些旁的了。 只见盛黎娇贴在他背上,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屈指蹭在他的耳朵上。 盛黎娇问:夫君,你真的不想要小孩子吗? 直到这一刻,洛长青才生出几分恍然。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邀请了。 洛长青正值壮年,身体也好得很,送上门的小媳妇儿,何需再忍。 啊盛黎娇惊呼一声。 原来是洛长青吐出了嘴里的筷子,反身把盛黎娇扛到身上,再一用力,竟是把人调转着抱起来。 盛黎娇被吓得花容失色,匆忙间只得环住洛长青的脖颈,这一吓,醉意也减轻了许多。 但直到她被丢到炕上,洛长青按了按她的后颈,哑声问:最后一遍,后悔了吗? 盛黎娇眨了眨眼,突然抬头,不偏不倚亲在洛长青嘴角。 她张嘴欲笑,可还没等出声,便被人扼住了手腕,欺身压下。 恋耽美 -画三春(41)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过完元旦,生活还要继续。 盛黎娇把她想要的东西列了个单子 干草、菜叶、果皮、蛋壳、草木灰以及蚯蚓。 这些全是做有机肥的材料,不同的堆肥做法也不同,盛黎娇不曾实践过,只能都找来,一样样的试。 除此之外还要准备土壤,良田里的土,还有沙地里的砂砾土。 都是很常见的东西,唯一比较难找的当属蚯蚓,大冬天的,去哪儿找蚯蚓? 洛长青用了两天把除蚯蚓外的东西备齐,剩下的就让盛黎娇自己折腾了。 而他还有其他要忙,大棚里的温度快要维持不住了,这段时间全靠人力维持。 棉被整日覆在大棚上,这才勉强保持棚内温度,但这样缺少了光照,依旧不可以,两厢考虑,只能在中午把棉被打开,然后在大棚里烧炉子。 炉子一烧起来就要有人看着,不然出点差错,怕不是整片大棚都要付之一炬。 一共八个大棚,可算上洛长青才五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蝶恋花.凤栖梧》柳永 61、第 61 章 再雇几个人吧, 之前的阿蜀我瞧着就挺好的。 阿蜀就是之前帮忙看瓜田的人,半大小伙子,干活挺利索。 洛长青问:还缺两人呢? 我去呀!盛黎娇挺了挺胸膛,一本正经。 你能踏出家门吗?不是洛长青看不起她, 只是念及近日状况, 本就不愿出门的小懒蛋更有了借口。 腰疼腿疼脖子疼, 总之就是一句话, 不要试图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 莫说出家门,便是简单去西厢折腾折腾土层,都成了偶尔。 盛黎娇哼哼了两声,一弯腰倒在洛长青身上,她身体卸力,全靠男人撑着, 她有两分不服气:还不都怪你,我才没有犯懒。 你说的是。要问洛长青这几日有什么心得体会,听话顺从绝对排在第一位, 小妻子说的做的要的, 绝不能有丝毫反驳。 先请着阿蜀吧, 先试用两天,若是合适,再稍微提一提工钱,剩下的那个大棚我来!盛黎娇信誓旦旦, 说完皱了皱眉,要是哪天我没能去肯定是你折腾我,叫我出不得门! 洛长青沉默半晌:好, 只要你不招惹我,我定不折腾你。 什么叫我招惹你呀盛黎娇不乐意了, 被洛长青放下来,偏要追着男人要个说法,要是简简单单吵吵嘴也就罢了。 可她非要牵着洛长青的衣角,跟个受气包小媳妇儿似的,跟在身后,呜呜囔囔地说着话,再不时在洛长青背上戳一下子。 直到洛长青猛地回头,一把将她拉近怀里:娇娇,你知道的,我不会再谦让你了。 以前顾念着男女有别,他轻易不肯跟盛黎娇亲近。 可如今不一样了,吃到嘴的肥肉,轻易是不能松口的,若这口肉没点自知之明,偏要往狼口里凑,更怪不得饿狼扑食。 盛黎娇被他漆黑的瞳孔吓到,呐呐半晌,一抬手把洛长青的眼睛捂住。 她自己则把脑袋埋进洛长青胸口,呜嘤呜嘤的,悄悄挣开一点眼睛缝儿,见男人始终没有动作,方才暂缓娇吟。 这天下午,洛长青去阿蜀家,把想请他继续帮忙做工的事说了说,暂定每天八文钱,要是做得好,工钱还能上涨。 阿蜀家养牛,一年四季都不缺活儿,但同样的,他家人也多,只他头顶的哥哥就有三个,这还不算两个姐姐和姐夫。 而阿蜀年纪又最小,他大哥家的儿子都比他岁数大了,他在家倒也能帮忙,但养牛的大爷对小儿子甚是宠爱,大部分重活都轮不到他。 阿蜀性格好,虽有少年人的顽皮,但不顽劣,被一家人宠着长大,也没沾染上些乱七八糟的坏毛病,他今年十五,再过两年也该说媳妇儿了。 洛大哥,我能做什么?阿蜀对这份工很心动,但又怕不能胜任,想先问个清楚。 主要就是看炉子,按时把炉子点起来,然后仔细看着,因为是在大棚里点火,要万分小心,稍有差池,便是大灾了。 洛长青没有多加渲染,但也把事情的轻重交待清楚。 那行!我能干,洛大哥放心!阿蜀拍着胸膛保证。 养牛大爷对阿蜀出去做工没什么意见,主要是就在村里,听着也不是什么重活累活,小儿子想赚点零花钱,便由着他。 两家说好,从明天开始进大棚,试用三天,三天后开始算工钱,每十天发一次,一直做到来年开春。 约好了帮工的人,洛长青就准备回家了。 冬天山上果子都没了,动物也各自藏起来冬眠,打猎自然也搁置。 他便是想捉两只野山鸡给小妻子养养身子也无法,只想着哪天得闲,到山脚下看看有没有钻洞的田鼠,又或者是那睡昏了头的蛇,做蛇羹也滋补。 一路想着,洛长青回到家。 谁知家中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冷情,在门口就能听见屋里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不时还有婴儿的咿呀。 洛长青想到,上回秋眉来家里,他收获了一只投怀送抱的小娇妻。 也不知这回如何。 他食髓知味,在门口驻足许久,听见里面出现婴儿的啼哭,这才推门进去。 乖宝不哭了,阿娘亲亲。孩子被陆学抱着,秋眉凑过去哄他。 也不知是困了还是怎的,娃娃莫名其妙哭起来,小孩子哭得声音不大,就默默掉着眼泪,肉呼呼的小手胡乱抹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洛长青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这一幕有那么些许的眼熟。 秋眉手上沾着泥土砂砾,不方便把孩子接过来,一时间有些无措。 陆学是有点想把宝宝的嘴捂住的,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儿子的哭啼,但还没动手,就被秋眉狠狠打了一巴掌,他轻啧一声,只得作罢。 不然先回家吧。秋眉赶紧去洗了把手,把孩子接过来。 但往日乖巧的宝宝今天总是哭,两人无法,只好先回家去。 孩子哭得满脸通红,盛黎娇怕他受凉,又从家里拿了一床小被子,连她最喜欢的手炉都塞进去,以期减少受凉的概率。 秋眉没拒绝,只是说了句谢,经过洛长青是点头示意,快步往家去。 洛长青送了送,顺便把大门锁上,进屋却迎来盛黎娇狐疑的目光。 夫君她轻声询问,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 你看你刚回来,宝宝就哭了,他之前一直很乖的。盛黎娇有理有据,本想再多说两句,却见对面男人面色不善。 赶在洛长青过来前,她迅速改口:呸呸呸!看我瞎说什么呢! 夫君那么好,怎么可能吓哭小宝宝呢,夫君你说是不是?盛黎娇讨好地笑笑,主动去牵洛长青的手,晃一晃,再笑笑。 看在她这样识时务的份上,洛长青没再追究,率先进厨房准备晚饭。 盛黎娇以为到这就完了,谁知到了夜里 洛长青箍着她的腰肢,倾身附在她耳边:我会不会吓哭宝宝,不妨试一试。 试、试什么盛黎娇抽噎两声,偏头去躲打在耳侧的灼热。 自然是试试,我会不会吓哭我们的宝宝。 !盛黎娇惊了,抬身欲躲,又被生生按回去。 到最后,她只愤愤的发出一声控诉:怎么会有你这样小气的男人! 对此,洛长青不辩解,只身体力行地掩饰了,何为小气。 盛黎娇前一天还说要去大棚帮忙,第二天便食言了。 她哭了小半宿,眼睛红肿着,又因困顿加持,怎么也挣不开,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仍旧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洛长青哄了她许久,被一巴掌拍在脸上,只好跟她说一声,先去大棚安排。 等他到了大棚,大卫他们已经在了,阿蜀也来了,跟几个番邦商人聊得正欢,阿蜀到底年轻,好奇心也重,看大卫他们长相奇特,便打听起来。 洛长青到的时候,他们几个正好聊得京城,大卫连说带比划:那是我见过最繁华的地方,有钱人也多,买什么都有钱! 咳咳!洛长青在他们身后站定,轻咳两声,示意自己来了。 只见几个人往前一跳,回头看清来人,瞬间噤声:洛大哥你来了! 洛长青没多说,他今天要早走,便快些说清今日要做的。 入冬以来,因着盛黎娇不愿出门,她很少跟大卫他们见面,大棚里有什么事都是洛长青代为传达,再问清该如何做。 也算运气好,大棚里温度不好控制,发芽生长还算不错,也没出现虫病这些。 今天照旧,晌午前大棚开一半,等到了晌午,先把东边两个大棚的棉被拉开,开两个时辰,在太阳落山前放下,不用点炉子了。 剩下的大棚等午后再拉棉被,过半个时辰把炉子点上,同样到日落放棉被熄炉火,西边那俩大棚不是连着,大卫你辛苦些,两个一齐照看着。 还有阿蜀,你们谁有空多照看两分,不求做的多好,只千万别出差错。 听他说了这么多,大卫听出来:洛大哥你今天不在? 我去趟镇上,今天就不留了。洛长青说。 大卫他们跟着做了许久了,基本的操作还是清楚的,洛长青没什么不放心,最多是阿蜀多交待两句:有什么不懂的及时去问,莫要自作主张。 好,洛大哥我晓得了。 那好,你们先忙着,我便走了,可有要我帮忙捎带的? 洛大哥要是方便给我们打两壶酒吧,这天也太冷了。大卫笑说,洛大哥你放心,我们有数,绝不喝酒误事。 行。洛长青点头答应。 从地里出来,洛长青赶紧往镇上去,他没回家赶驴车,而是直接步行去的。 不是他自傲,但不管是牛车还是驴车,皆比不上他行进的速度,以前那是不着急,慢悠悠的走就是了,今天还要快去快回,自不能耽误。 他一路快走,遇上无人的地方,索性提步快跑,坐牛车都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到镇上,他这样走着,竟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到了镇上,洛长青直接去了恒悦酒楼。 碰巧今天掌柜的在,见只有他一人,赶紧迎上来:公子今儿怎么来了? 我来拿几样点心,不怕冷的,以酸甜口为主。 他说完又问:上回赫连是不是带了首饰过来,我记着有几只金钗,可还在酒楼?有没有适合娇娇的,给我拿一两件来吧。 洛长青也不会哄人,只是以前听人说过,要是家里的婆娘生了气,花几文钱买只木簪,再说两句好话,一准儿能哄好。 他记着小妻子爱吃,就来酒楼拿点心。 木簪不够真挚,那就拿上好的金钗,一只不行那就两只,要是两只还不行 洛长青心想,先试试吧,大不了他负荆请罪,先让小娇妻把气消了。 他承认昨夜过分了些,此时虽有几分懊恼,但不后悔的。 那公子稍微等一等,小人这就去吩咐厨房。掌柜拱了拱手,快步去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 娇娇:你哪来的钱买钗子! 私房钱预警.jpg 62、第 62 章 除了点心金钗, 洛长青还买了其他小玩意儿。 这里面不乏卖得极好的胭脂水粉,也不缺拿来哄孩子的摇铃拨浪鼓,更离谱的是,他还从街边小贩那里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 这东西好养活, 隔三差五喂口吃的就行, 要是养的好, 还能到手上玩闹, 再不济了,养个三年五年,炖个甲鱼汤也成啊。 说的有道理。 洛长青微微颔首:帮我装起来吧。 只一只小王八不好带,洛长青就连鱼缸一起买着了,说是鱼缸,其实也只是一个大碗, 比家里的海碗大一些,但又比不过炒菜的铁勺。 有了鱼,合该再养一只鸟。 洛长青记得, 京中许多纨绔子弟, 就爱养只羽毛鲜亮的鸟儿, 有的还会哼个曲儿,实在是逗人识趣儿的好玩意儿。 这样想着,他转身便去花鸟市场。 冬季的鸟市人不多,花花草草多在休眠期, 看不见多出挑的颜色。 便是那能养在房中逗乐的鸟儿也没几样,转了一圈,最好的竟然是一只黄鹂。 买鸟送笼子, 洛长青嫌那细木鸟笼不够精致,又自己掏钱买了一个包浆笼, 笼顶还嵌着一点红玉。 他买的东西没有太贵的,但零零总总也有十五六两银子。 问到钱是哪儿来的,少不得又是从恒悦酒楼提的,自家的铺子,他拿钱连走账都不需要,只用掌柜记着,莫等年尾对不上账目。 买时不觉有什么,但回到家,洛长青拎着乌龟和鸟,停在门口,方才察觉出两分漏洞。 谁在外面?屋里响起盛黎娇的询问,也止住洛长青将离的步伐。 房门被打开,盛黎娇探头出来,她又把披风穿上了,手炉也捧在手心里,还不知从哪翻出一条龙华,毛茸茸地围在脖子上。 你盛黎娇一顿,开门放洛长青进来,你这是去哪儿了? 看,连夫君都不喊了。 洛长青嘴上没说,心里暗有计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妻子的脸色,想看出她是忘了叫还是仍旧生着气。 他仔细看了看,没盛黎娇脸上看出明显的恼意。 他把东西一一放下,试探地拉过盛黎娇的手:我去镇上给你买了些小东西,有恒悦酒楼的点心,还有些首饰脂粉。 我怕你在家中无聊,又寻了些玩具,还买了一直小乌龟跟一只黄鹂鸟。 昨天晚上实在是太过分了,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仍不能阻止男人,洛长青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嘴上说了多少遍很快就好,可没有一次能守诺。 把人惹恼了,他才知哄人,此时连语气都弱了许多,说完拎起鸟笼,稍微一晃,看黄鹂鸟儿扑棱起翅膀,试图逗小妻子笑笑。 盛黎娇没说话,只是慢吞吞地把手炉放下,先把最大的鱼缸鸟笼看过,然后去看脂粉点心。 这时,洛长青又从怀里掏出两支金钗,一支花开富贵,一支含苞待放。 盛黎娇的视线顿时被吸引过去了。 洛长青把钗子递给她,又把脂粉挑出来,讨功似的介绍:我不晓得你喜欢什么样的脂粉,便拖掌柜推荐了几种。 这都是时下卖得最好的,听掌柜说,有几种颜色素雅,连书院的女学生都喜欢,还有两盒颜色明艳的,等来年开春,你用着肯定好看。 盛黎娇依言打开,果然见那脂粉的颜色好看,除却两个明丽的,剩下的三四盒都是素色,浅浅的一层粉或一层红,在手背上试色都好看。 盛黎娇只欢喜了一瞬,很快回过神:可是夫君你哪来的钱呢? 这脂粉是潇湘阁的吧,我记着都不便宜,随便一小盒脂粉就要几钱,还有这金钗,你可别告诉我,一二两就能买下来。 恋耽美 -画三春(42) 盛黎娇再不识货,也能看出金钗上花朵的精致做工,尤其是那支花开富贵,花瓣层层叠叠团簇在一起,惟妙惟肖。 盛黎娇问:又是从西瓜坊拿的? 大概是的。洛长青顿时冷汗涔涔。 可是我记得,上回去西瓜坊才把所有银子拿回来,总共留了不到十两,还是拿来买材料的,距离上回去铺子才十来天,便是生意好也赚不到二十两银子吧。 盛黎娇仔细算了算,仍觉不对,犹疑半晌,还是问出:夫君,你真没背着我藏私房钱吗? 娇娇你听我解释。 有这么一句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盛黎娇秒懂,抬手打断他,小眉头一皱:那你就是承认喽? 她只是不明白:可我想不清楚,你从哪来来的私房钱,夫君,你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呢? 被那样一双纯挚的眸子盯着,洛长青几乎是下意识的,大概十七两。 嗯?盛黎娇一叉腰,只这两只钗子就不止这个价钱吧。 不是,钗子我是说买乌龟黄鹂和胭脂的钱,钗子没有花钱。 为什么 娇娇。洛长青忽然打断她,带了点恳求,可不可以不要问了。 盛黎娇略有不满,并不是很想轻拿轻放,但一低头,却见男人指尖微微颤抖,再抬头看,只见洛长青面上带了些许惶恐。 盛黎娇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垂眸问:除了买这些东西,你还买过什么? 没有其他了,不,还有买给你的披风。 话落,盛黎娇身体微僵,在披风的系带上碰了碰,继续问:除了买给我的,还买过什么呢? 再没有了。洛长青肯定说,我只给你买过东西,其他时候都没有乱花钱。 这并不是乱不乱花钱的问题,盛黎娇心底升起一点焦虑,可下一刻,又听男人说:我只给你买东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点焦虑就莫名其妙散开了。 哦那你是不是藏了很多私房钱?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很多。她稍微比划了一下,从指间的一点缝隙,变成两臂伸开那么大。 洛长青看着,不自在地偏过头。 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他说话。 看男人实在不愿意说,盛黎娇虽有不情愿,但只好放过。 她站了这么久,腰背都是酸疼了,把钗子往桌上一放,闭眼就往前倒。 她是对洛长青有着十足信任的,两人距离不算太近,间隔少说也有两步的距离,但凡洛长青恍神,或是动作不够快,她少不得摔倒。 但实际上,洛长青动都没动,就把小妻子抱了个满怀。 随后就听盛黎娇小声嘟囔:你不说便罢了,我也不逼你,可若是让我知晓,你拿着钱在外花天酒地,我饶不了你和离都是轻的。 不和离,你是我的。洛长青双臂蓦地箍紧,直到被盛黎娇一把掐在腰上。 你弄疼我啦!盛黎娇皱眉。 抱歉。洛长青卸力,改为一手揽住盛黎娇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小臂。 那这些东西? 留着呗。盛黎娇抬头看了一眼,脂粉是不能退的吧,点心我也想留着,钗子都行,要是能退你便退掉吧。 你不喜欢吗?洛长青心头一凸。 谁知盛黎娇想了一会儿,老实说道:喜欢。 她还是个小俗人儿,不说那两只钗子的造型多好看,只穿金戴银这个词,就能让她浑身洋溢着快乐。 洛长青明白了:那就留下,本就是买来讨你欢喜的。 盛黎娇眉眼间多了几分轻快,又说:龟鸟也留下吧,但我不会养诶,夫君你买来的,那就你好生照顾吧。 还有那些小玩具!提到这个,盛黎娇声音里多了几分羞恼,她拿额头在洛长青身上撞了一下,我才不要! 等下回秋秋姐过来,我就把玩具都送给她家小娃娃。 一桌的吃用本就是买给盛黎娇的,管她是自用还是送人,洛长青都不予置喙。 说到最后,盛黎娇忍不住教训两句:夫君这回就罢了,下回可不要这样买了,虽然咱家也不穷吧,可也不是这样挥霍的。 盛黎娇还记着,半年前家里是什么凄苦日子,可不能乱花钱。 她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用你的私房钱也不行。 好,我知道了。洛长青心虚不已,哪还有不答应的胆子。 买东西赔礼的事暂且放过,盛黎娇心里藏了个小疙瘩,她表情控制得又不是那么好,时不时往洛长青身上瞥,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长青知晓她什么意思,但要他和盘托出,又没有那么大勇气。 一直到吃过晚饭,他才把盛黎娇叫住:娇娇,我坦白。 盛黎娇面上闪过一抹惊讶,赶紧在洛长青对面坐下,直起腰板,正襟危坐:你说。 这笔钱,是从恒悦酒楼拿的,这家酒楼,你可以认为是我的产业。 盛黎娇提前想过许多可能,或许是男人留有祖产未告诉她,或许是打猎多赚的银子藏下了,甚至是路上捡到了金疙瘩。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包括 恒悦酒楼?盛黎娇结巴,不是、你不是说,不是说那是京城来的吗? 洛长青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一个谎言要用千百个谎言来圆。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酒楼是从京城来的没错,但我之前见你喜欢各色美食,想着整个大奉再没有比恒悦酒楼菜色多的了,便叫人把酒楼开过来。 你知道的,我以前不怎么做事,田地也荒废了,但我却一直有钱吃酒,并不只是靠着祖产,还有酒楼的许多进项其实酒楼也算祖产,是爹娘他们置办的,缺钱随时可以去拿。 辽阳镇上的酒楼是新开的,但隔壁州府早有分店,我若是去,七八天就能走一个来回。 洛长青尽量把前因后果交待清楚,涉及到一些隐秘之事,则含糊说过。 盛黎娇受到的冲击极大,她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无法明确点出来,木愣愣地坐在桌前,双眼有些发直。 还有吗? 嗯?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暂时没有了。洛长青屏住呼吸,慢慢说道。 幸好盛黎娇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间没发现他面上的忐忑,她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说给洛长青还是自言自语:那就好。 她没有更多表示,站起来,转身就要回屋。 洛长青心底惧怕,不敢惊扰她,就只能跟在后面,看小妻子恍神差点被门槛绊倒,及时扶了一把,看她还不回神,只好把她打横抱起来。 是夜,蜡烛被熄灭。 在夜色的遮掩下,洛长青胆子大了许多,他把盛黎娇搂进怀里,看她没有抗拒,便试探着更加亲近。 娇娇他轻哼,喊一句,在盛黎娇耳侧亲一下。 我错了,别生我气。 我带你去酒楼可好,见见人,叫掌柜认认你。 我把钱都给你,再不乱花钱了好不好? 娇娇,别生我气 盛黎娇也不知应没应,黑暗中眨巴着眼睛,直到洛长青亲到她嘴角,她才给出一点反应:不行。 我还没消气,你得让我再缓缓。 洛长青不敢惹她,唯唯诺诺说好,可又不肯把人放开,偏要继续搂着。 后半夜,怀里的呼吸趋于绵软,洛长青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垂眸看着小妻子的睡眼,心上泛起一阵绵软。 娇娇,我喜欢你。他轻声说着。 第二天大早,洛长青早早就起了,把昨天剩下的点心备好,蒸了两个蛋羹,煮了一锅杂米粥,又去地窖拿了两份不同的小咸菜。 做完这些,他才去喊盛黎娇起床。 一切一如往常,喊小妻子起床的难度不亚于哄婴儿睡觉,又要提前备着手炉,又要帮忙挡住冷空气,地龙火炕都烧着,方才把屋里暖好。 盛黎娇这段时间被宠着,起床气也渐长。 她不会朝人发脾气,被吵醒只会自己生闷气,还要跟夫君贴贴,全程牵着才肯洗漱吃饭。 洛长青全程提心吊胆,显然还为昨天发生的事情所担忧。 谁知直到盛黎娇清醒,她都没再提,只是撕咬着糯米点心,含糊不清地说:我跟秋秋姐做了两个不同材质的固体基质了,两个都是砂砾土和森林腐叶混合,一个加了草木灰做肥,一个加果皮做肥。 我还想用蛋壳试试,可惜没有蚯蚓,不然还能用蚯蚓做肥看看。 也不知道秋秋姐还来不来,我还想着赶在年前,把第一个架子弄好,就种黄瓜,好养活,周期也不长。 夫君你要是有空,就把黄瓜种催催芽吧。 好。 盛黎娇没注意到男人的纠结,只是想着无土栽培怎么做。 之前打架子的时候忘了分卡槽,过后还要添隔板,而固体基质做好了,盛黎娇则有些疑虑,土壤中的微元素太多,只靠人工配的固体基质,显然远远不够,现在只看有机肥能不能填补缺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洛长青:真的,我害怕极了 63、第 63 章 盛黎娇念着无土栽培的可行性, 当即就想去西厢看看。 架子只用了其中一个,还是只在最下面那层放了基质土,为了把不同的有机肥隔开,盛黎娇在它们中间插入了挡板, 挡板的性状不太统一, 有大有小, 但也能凑合。 夫君要不再去趟镇上吧, 打些木板回来,不拘样式,最普通的挡板就行。 她用手简单估摸了一下,一层需要八九个挡板,凑个整,先做十个。 因为不知道后续还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 十个便也足够了。 洛长青继续点头:还有其他要带的吗? 没有了。盛黎娇摇摇头。 那洛长青抿了抿唇,要带一小瓮石榴煎吗? 话落,盛黎娇的动作一顿, 转身看过来。 维持了一早的平静被打破, 盛黎娇面上的笑容落下去, 撇嘴,瞪人。 洛长青不语,稍稍上前半步,试探着牵起她的手, 然后在她腕上摩挲,好半天才问:你还生气吗? 我生气你就跟我讲实话吗? 我洛长青一顿,声音又低了两度, 我已经讲了实话了。 盛黎娇表示理解:是讲了实话,不过实话也只讲了一部分吧。她看得很清楚, 昨天想了半天,终于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难怪她从没听别人说过恒悦酒楼的一两无限吃活动,原来仅是针对她的。 而且先前卖西瓜,酒楼给出的价格远高于市场价,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垄断要求,更多还是在讨好老板吧。 想清楚这些,不合理的地方也有了解释。 也亏她气性不大,不然早就要闹了,如何还能心平气和地跟男人聊种植。 盛黎娇轻叹一声:夫君,我都不提了,你干嘛还要说呀。 我怕你生气。洛长青轻声道。 大概还是有点生气的吧,但也没有太多。她看出男人的忐忑,索性开诚布公,不过我也想着,这些隐瞒我还是能接受的。 夫君,你得对我好一点哦,你得哄哄我,叫我别生气我挺好哄的。 她不是万事偏要计较个清楚的性子,既然男人待她好,既不赌博又不嫖娼,藏得钱也全拿来给她买东西,那便可以将这些视作无伤大雅的小事。 盛黎娇不知如何说,伤心还是有点的,可要说真的太太太生气,那倒没有。 她不知道如何做,就耍耍赖,卖卖痴,两人都高兴了,便也罢了。 洛长青沉默许久,忽然把盛黎娇揽进怀里:好,我哄哄你。 娇娇莫生气了,若再有不高兴,尽管责怪于我,我给你泄气好不好。 我听掌柜说,南边来了一车新毛料,很暖和,也很漂亮,我叫掌柜去留下,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或者给岳母送去,如何? 说出恒悦酒楼的存在,洛长青说话少了许多顾虑,酒楼赚钱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也无需再担心银两,便宜的贵的,都能考虑。 大卫他们给的银票只能在家放着,无处兑换自然也无处花。 但酒楼的银子就不一样了,酒楼每天接待客人都是现银,随取随用,也无人敢置喙。 洛长青甚至还想,要不就从酒楼请个厨子回来,就住在村里,每天饭时来家里做饭,小妻子喜欢吃蟹粉,能让她吃个尽兴。 盛黎娇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从家里说到酒楼,再从酒楼说到镇上到府城,更有甚者,洛长青还问:或者你想搬去其他地方住吗? 无需担心银两,等哪天天暖些,我们可以去酒楼看看账目,便是那京城里的宅子,也是一样买得起的。 盛黎娇忍不住了,抬手在洛长青身前推了一把:你在说什么呀! 我才不走,我还要照顾大棚呢! 这样说着,她面上却带了两分笑意,踮脚在洛长青眼尾亲了一下,旋即脸上一红,后知后觉地羞了,捂眼轻笑。 盛黎娇高兴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洛长青也说不好是幸还是不幸,担惊受怕了一夜,以后却不用再想如何编谎言掩饰银两的存在了。 当然,在放松之余,洛长青隐有其他担忧 只酒楼就惹得小妻子不悦了,若以后身份过去被迫曝光 他身体一僵,背后蓦然浮起一层冷汗,再不敢多想。 本是说好要一起去镇上的,结果到了这天,盛黎娇又犯起懒,蹲在门口小声辩解:我知道错了嘛,可错也不全在我呀。 洛长青哭笑不得:那怪谁呢? 当然是怪天气了!夫君你看外面,太阳那么大,可还是那么冷,我昨天晚上还梦到了下雪,万一路上真飘起雪来呢。 而实际上,柳村难得见飘雪,只有碰上极冷的年份,才能看见雪花。 盛黎娇罗列出一堆理由,最后却还是被洛长青提溜起来。 莫担心,要是真下起雪来,我们就不回来了,在镇上找家客栈,一直住到雪化了,实在不行,我就送你回盛家住。 不是,我不想 你想。洛长青打断她,回屋把披风和手炉拿出来,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件外衫,一件不落地给盛黎娇穿上。 恋耽美 -画三春(43) 盛黎娇不想动,更不想出门,却还是被洛长青摆弄着,披上了厚披风,系好龙华,再把披风的兜帽戴上,两只手全塞进袖子里,交握之处覆在小腹处,连带着手炉也在那儿,手和小肚子一起暖着。 洛长青还想把火炉半晌驴车,盛黎娇赶忙阻止了。 驴车已经装上了车棚,不能保温,但挡风效果不错。 盛黎娇怕再磨蹭下去,洛长青不定还要往她身上穿多少,一咬牙,直接冲出去,被冷风灌了一嘴,不小心呛到,顿时泪眼汪汪。 洛长青追出来,见状哭笑不得。 这回有车棚挡风,洛长青驾车的速度提高了许多,路上遇见村里人,还捎了人一程,那人说要给车前,洛长青摆手拒了。 两人到了镇上先去上回的铺子,跟老师傅说好隔板的尺寸,不是什么大工程,等傍晚回村时就能捎上。 要是夏秋,盛黎娇少不得在街上转转,现在也不想了,张口就要去酒楼,连西瓜坊都被她抛在脑后,能不在露天地里待就好。 两人到酒楼后,掌柜先是惊讶,然后像往常一样,含笑迎上来,张口就要喊夫人,却被洛长青截断。 这是方掌柜,已经在酒楼掌事十来年了。 啊掌柜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洛长青,见对方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现,公子您 是,娇娇已经知晓,酒楼是爹娘置办下的产业。 方掌柜反应很快,这么一听就知晓了大概,忙后退半步,躬身见礼:夫人日安,一直未正式见过夫人,小人若有什么失礼的,请夫人海涵。 您、您快请起。盛黎娇不知所措,先让方掌柜起身。 不等她想好说什么,方掌柜先说:酒楼这半年的账目都备着,夫人可要览阅一二?洛家的生意一直是主母管着,洛母去世后,则是各处掌柜操持,只每年将账目送至将军府。 哪怕后来洛长青失踪,这些账本也没少。 现在方掌柜是唯一一个见到新主母的,为表忠诚,也要先把账本奉上。 盛黎娇看不懂,也不知怎么拒绝,求助地看向洛长青。 洛长青没有阻止,由着方掌柜把账目拿来,两人去了楼上常去的雅间,交待方掌柜叫几道暖身的菜,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等屋里没了人,洛长青才说:你要愿意可以看看,不想看也无妨,放着就好。 那我就不看了。自见了方掌柜,盛黎娇一直拘束了,就怕哪里表现不得体,让人看了笑话,闻言松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洛长青带她来就是为了明确酒楼从属的,互相介绍过就没什么了。 一直到快走的时候,他才想起交待方掌柜: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有一车毛料,等到了这边就拦下吧,你挑些合适的送去盛府,剩下的送去家里。 是,小人晓得了。 上车后,盛黎娇凑到洛长青身边,带了点促狭:夫君,你说等母亲见了方掌柜,是惊喜多一点,还是惊吓多一点呢? 等毛料到了,你可以回府上看看。洛长青说。 盛黎娇矢口拒绝:嘻嘻嘻我才不呢! 两人转路去了木匠铺子,把做好的挡板拿着,沿路遇上卖吃食的,也一起买些,家里的米面也不多了,又买了一袋米一袋面,还有几斤猪肉。 回到家,盛黎娇好好缓了一天,主要还是许久不曾动弹,在外面待一天就觉累。 洛长青嘴上没说,心里则有了决断,这体质可不行。 现在天冷,歇便歇了,但等到了开春,他是一定要把小妻子拽出家门,每天爬山遛弯,至少锻炼一个时辰。 盛黎娇尚且不知道有什么魔鬼计划等着她,此时正舒舒服服地躲在被子里,被沿一直盖到鼻尖上,呼一口气,整个下巴都暖呼呼的。 洛长青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嘴角弯起一个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弧度,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厨房。 等歇好了,盛黎娇尽快行动起来。 她还是不愿早起,但因为早上醒的晚,午睡也免了,腾出的时间就待在西厢,折腾那些做无土栽培的架子。 黄瓜种子已经催好芽了,种子尖上出现一个小白点,等埋进土里,一个来星期就能冒芽。 盛黎娇没多种,每个卡槽只放了三粒种,一共九个卡槽,只有有机肥不同,蛋壳、草木灰和果皮各三个,她之前还想要不要用粪肥,但考虑到屋里的空气流通状况,还是算了。 黄瓜种子埋下去,初期浇水不用太勤,土壤又是带着腐叶和砂土,透气性也不用担心,盛黎娇只需要早晚去看看,稍作记录就行。 洛长青全权接手了大棚一应事宜,后面看大卫熟练了,更是放手让他安排。 大棚里的蔬菜长势良好,长得快的已经长出内叶,慢一点的也冒了芽。 大卫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冬天还能种出蔬菜来,还有他们番邦难见的辣椒,冬天竟然也能种! 这般惊喜,让他们恨不得住在大棚里。 一切都向好的一面发展着,直到这天晌午,西厢传出一声惊叫。 洛长青正在后院,闻言吓了一跳,回神就往屋里跑,踹门进去,却见小妻子要哭不哭的,一见到他,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 怎、怎么了?他上前问道。 坏了,都坏了盛黎娇哭丧着小脸,手上还沾着泥,她把架子里的土壤扒开,一直到露出前些天埋下去的黄瓜种子。 黄瓜种子种下去已经七八天了,正常来说,早该冒芽了。 盛黎娇久等看不见,今天实在耐不住了,便找了一个卡槽,把土层挖开,谁知挖开土层才发现,黄瓜种子已经发黑腐烂了。 她把三个不同有机肥的卡槽都挖开看了,无一例外,种子全腐烂了。 这涉及到种植,洛长青一无所知。 他只能安慰着,让盛黎娇情绪平复下来,先把手洗干净。 第一轮的无土栽培差不多完全失败了,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没等第二天,盛黎娇就把那一栏固体基质处理了。 她几日都在冥思,一直想探究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按照她之前的思路,就算土壤中的营养成分有不足,差的也不会太多,黄瓜种子埋进去,最差就是出芽慢一些,怎么也不会腐烂才是。 屋里的温度已经不低了,种黄瓜绰绰有余,要说太热也远不至于。 还能是什么呢盛黎娇百思不得其解,努.从她的脑子里挖掘那些久远的种植技术。 洛长青看不得她为此焦虑,有心想劝她放弃,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最后,他只道:不然把所有肥料都混到一起试试呢? 你之前不是还说用粪肥,不然就试试吧,正好家里那两只兔子的粪便一直没处理,先少些试着。 我记着镇上有香料铺,我去买些香料回来,在门口点些,应该能解决味道的问题。 盛黎娇也没有更好的想法,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还是那句话,先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000+ 64、第 64 章 这一回她只种了三格, 将所有有机肥混合在一起,加水稀释一二,粪肥是用的兔子的粪便,同样加水做了稀释。 她这一回做出不少改变, 固体基质减少了三分之一, 前期浇水也少了一半, 有机肥和粪肥混合, 在固体基质里薄薄的铺上两层,最后在表面撒一层。 黄瓜种子也不能埋太深,差不多一个指肚就够了。 有了上次失败的经历,盛黎娇明显多了焦虑,每天除了吃睡,就差住在西厢了, 连陈大娘来找她做针线都拒了。 秋眉家宝宝生了病,虽然不是很重,但毕竟是小孩子, 难免要重视, 她拖陆学来说了一声, 这段时间也不能来了。 幸好兔粪味道不是太重,在屋里点了香,及时做好通风,气味还算能接受。 中途大卫他们来了一趟, 本想出点对策,可研究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 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期待小嫂子早日成功。 清早, 盛黎娇小口吞着瘦肉粥,回忆着这几天的情况,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点,只差最后一层膜,就能抓到了。 先吃饭。洛长青看她心不在焉,怕她呛到,敲了敲桌子,提醒她回神。 唔盛黎娇应得快,可真到她动了,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似的。 直到洛长青把她的筷子抽出来,调转筷尖,没甚好气地在她肩上敲了一下,她才终于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埋头赶紧把粥喝干净。 吃完早饭她脚步一转,正想去西厢待着,却被洛长青拽住。 今天出去转转。 啊?盛黎娇愣了,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不要出去! 洛长青已经习惯了她的抗拒,仗着她挣不过,如今也只是通知一声,他很快把锅碗洗干净,出门问:是你自己穿棉衣还是我帮你? 得益于盛黎娇的努力,洛长青少了许多限制,莫说只是换件衣服,便是更过分的 洛长青上前半步,作势要帮忙。 盛黎娇同时往后跳了两步,抓住领口:你别动!我自己去! 要是真让男人帮了,大概也不用出门了。 盛黎娇虽不愿出去,可也不想躺在床上睡两天。 她满心不情愿,只换衣裳就用了一刻钟,要不是洛长青在外敲门,还不知要磨蹭多久,这还不止,从家里出来,她一步三停,宁愿看天也不愿走路。 快来,你会喜欢的。 我才不喜欢盛黎娇小声嘟囔,等男人看过来,又迅速闭嘴。 出了家门盛黎娇才意识到,今天不是去镇上,两人没有驾驴车,就沿着河边走。 她开始还能耐着性子,慢慢就觉烦了,小跑两步,揪住洛长青的衣袖:夫君,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带你去找点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去了就知道了。洛长青不肯说,反手握住小妻子的手,迁就着她的脚步,步伐又慢了许多。 盛黎娇的好奇心就这么被他生生提了起来,一路张望,试图提前揭露谜底。 如今外面闲逛的人不多,大冬天也没有农活,村里的青壮年要么一起到半山腰看看,要么去镇上找找苦力活。 剩下的妇孺怕冷,更是难得出门,最多就是找个相熟的人家,一起坐着做做针线,从早到晚,只有清晨和傍晚才出门回家。 不过这种清冷的现象到了下游就变了,只见河边有不少汉子,三三两两地聚着,先让一个人到冰上踩踩,试的差不多了,就回到岸上,换下一个人,拿着工具到刚才踩过的地方砸个小坑。 这是 是在捉鱼,冰下很多大鱼,都在冰面下觅食呢。洛长青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在旁边找了跟较粗的枯枝。 你在岸边等着,我给你捉鱼吃。洛长青交待,到前面看了看。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亲自上去踩,而是围着附近绕了一圈,很快确定了凿冰的地点,只见他握紧手中枯枝,屏气凝神,下一刻,只听一声脆响 枯枝折断了,冰面也碎开了。 冰面下的河水溢出来,盛黎娇愣了一下,眼前闪过一道亮色。 是鱼!她惊呼一声,总算认出刚才闪过的影子就是冰面下游动的鱼儿。 洛长青也笑:是鱼。 他还没有徒手摸鱼的本事,便找旁边的人借了把鱼竿,拴上鱼饵,将鱼线抛下去。 盛黎娇是第一次见冬天捕鱼,凑到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本以为要等许久,但她还是低估了鱼儿在冬日觅食的决心,不过片刻,就见鱼竿抖动,洛长青猛一用力,鱼线提起来,尾端咬着一只小臂长短的大鱼。 好家伙!旁边的人也被惊到了。 洛长青今天来捕鱼什么都没带,鱼竿水桶都要借别人的,不过他也不是白借:等最后我就拿两条鱼,剩下的您带回家去吧。 不用干活的买卖,哪有不应的。 一起的几个汉子都摆出自己的工具,大的小的任由洛长青挑选。 洛长青没都要,只是转头问:你想试试吗? 盛黎娇猛摇头:我看着就好。 既如此,洛长青也没再劝,依旧用第一个人的鱼竿,在原地落杆。 盛黎娇的视线重新回到冰面上,可能是因为冰下有雨的缘故,打破的洞面源还在往外冒出,不时泛起水泡泡。 冒出,水泡 盛黎娇看着看着,看出了神。 洛长青钓鱼很有一手,不一会儿就有四条大鱼上钩了,他扭头见小妻子愣愣的,还以为她觉无聊了,想了想,便收杆作罢。 他先把鱼竿水桶还回去,就地找了根草茎,穿过鱼鳃把鱼吊起来。 做完这些,他才回去叫盛黎娇。 谁知他才碰到人,盛黎娇身体一颤,竟直接跳起来,她仿佛忘了身处何地,一把抱住洛长青:夫君我想到了! 呜呜呜夫君我知道怎么做了,夫君你怎么这么棒! 她莫名兴奋起来,手脚并用扒在洛长青身上,高兴地直跳脚,最后兴奋到了极点,吧唧一口亲在洛长青脸上。 娇娇。洛长青声音微哑。 咋啦!盛黎娇还没意识到问题。 直到耳边响起接二连三的轻笑,她终于回头,只见左右乡里都在捂嘴笑着,摆着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哈! 人生苦短,一闭眼也就过去了。 盛黎娇表情垮下来,慢吞吞地从洛长青身上下去,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故作贤惠地把洛长青手里的鱼接过来,然后甜甜一笑:夫君,我们回家吧。 各位叔叔伯伯,有机会再见。 她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往洛长青身边一站,看着没什么动作,实际上手指已经摸到洛长青腰间,不动声色地一掐:走吗,夫君? 走,这便走!洛长青忍笑,顺从地应着。 回去的路上,盛黎娇一脸生无可恋,连找出新法子都没办法治愈她受伤的心灵。 回到家,洛长青跟她要鱼,还问:是想吃清蒸还是红烧? 盛黎娇一顿,恶狠狠地看向手中的鱼 就是因为这几天鱼! 她咬牙切齿:一半清蒸一半红烧,剩下的一条做烧烤! 哈哈哈好。洛长青爽快应了。 河边的社死让盛黎娇足足萎靡了半日,要不是记挂着她的黄瓜苗苗,怕不是要再萎靡一段时间。 而现在,她把洛长青叫去西厢。 三格黄瓜苗苗都已经发芽了,看上去弱弱小小的,仿佛一碰就能死掉。 盛黎娇蹲在旁边说:夫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想订些木管,就跟上面的管路差不多,但木管是埋在土下的,每隔一段距离,在管上扎些小孔。 然后把肥料和水混在一起,从木管里灌进去,通过小孔渗出来,直接在土里散开。换言之,也就是改良版的滴灌。 无土栽培除了固体基质外,水培同样普及。 但要是把有机肥做成液态,直接埋进土壤里,按照一定的频率做滴管,将在很大程度上改善有机肥用量的问题。 恋耽美 -画三春(44) 她也是看到冒水泡的冰面才想起来的,比之灌溉,滴管有着天然优势。 如何做,我去给你订。洛长青一如既往,只听不问,该他配合的全力配合。 盛黎娇找了个木炭,在地上画出雏形,木管的形状不难,主要还是孔洞不好做,但到底哪里麻烦,则是木匠的事了。 洛长青了解清楚,转天就去了镇上。 依旧是原来那家木匠铺子,老师傅接了活,但要一星期后才能出。 又过一周,所有木管都做好了。 盛黎娇大胆尝试,把木管全固定在木架卡槽里,然后放了挡板,一次性把四个架子全种满,之后就是等待了。 四个架子里多半都是种的黄瓜,只有一小层种了水果萝卜。 盛黎娇仔细控制着有机肥的用料,幸好七天后,四个架子全出芽了。 除此之外,大棚里的蔬菜长势良好,有大卫他们在,小夫妻俩完全成了甩手掌柜。 要说盛黎娇有没有觉得愧疚,曾经是有那么点的,她也提出可以自己来,但大卫他们被洗脑严重,张口便是拒绝。 我们要做!要谢谢洛大哥和小嫂子给我们机会,有了这么久的练习,等回家,我们也能行! 你们开心就好。 盛黎娇劝不住,就由着他们了。 只是又过了一月,大棚里的蔬菜都长出根茎叶,就连家里的架子上都冒出嫩叶,黄瓜要攀藤,洛长青去山脚下折了些枝干,削去歪歪扭扭的残枝,在架子前绑好,然后再把黄瓜的藤蔓牵到枝干上。 65、第 65 章 有了木管做滴管, 就连平日的浇水施肥都免了。 秋眉看到直称奇,还能举一反三:要是把滴灌用到麦田里,是不是也能省很多力气。 当然可以啦!盛黎娇顿时惊喜,直夸秋眉聪明。 大棚蔬菜是十一月种下的, 等进了二月, 八个大棚该开花的开花, 该结果的结果, 白萝卜的花期已经过了,如今长出许多个头不一的萝卜,大的已经有成年男□□头那么大,小的还跟路边的酸果子似的。 辣椒则快到采摘的时候了,棚里种的是尖辣椒,可盛黎娇尝着却没有辣味。 剩下的两棚甜菜更是看不出底细, 土壤上面只露着长长的叶子,前几天挖了一颗出来,底下的红菜头已经能吃了, 但盛黎娇估摸着, 还能长! 总的来说, 除了白萝卜还要多等些日子,辣椒和甜菜要不了多久就能收获了。 盛黎娇都想好了,现在绝大部分人家都在吃秋天存下来的白菜南瓜,许多绿叶菜是一冬天都看不见, 等这些蔬菜下来,她就拿去铺子里卖,肯定会有很多人买。 夏天卖瓜冬日卖菜, 赶明就把店名改成果蔬坊。 她把这计划说给旁人听,洛长青很是支持, 大卫他们却提出:小嫂子你卖给我们吧,我们按两倍市场价来收! 至于收来干嘛? 当然是运回家乡,先给家里人看看,这可是冬天种出来蔬菜! 盛黎娇被逗笑了,不过没有应,坚持要自己零卖。 一转眼就进了腊月,天气越发寒凉,而春节也快到了,正所谓过了腊八就是年,喝过腊八饭,时间一天快过一天,忙过一年,也该歇歇了。 按照辽阳镇的风俗,新嫁娘在成亲第一年,初二是要回娘家省亲的,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习俗,但到了洛家,却遇上一点小问题。 洛长青实在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能在天不亮把小媳妇儿从被窝里捞出来。 不然,便去岳父岳母家过年吧。洛长青家里没有长辈,同样也少了许多束缚,平日不用侍奉公婆,就连过年也能直接去岳家。 盛黎娇自然没意见,只是打量着洛长青的神色。 盛家两个男孩都未娶妻,也不存在妯娌之间的争执,出嫁的小姐回家过年更不会有人多嘴,而于盛老爷盛夫人来说,小女儿回家再好不过了。 只是有一点,不论柳村还是辽阳镇,甚至是其他乡镇,过年不在夫家,反而举家到岳家,这不是明摆着说夫家不行嘛。 夫君不介意吗?虽是这般问着,但盛黎娇早有答案。 果然,洛长青摇头,并未觉得不好。 而他自己都不在意,盛黎娇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点点头,摆摆脚。 但哪怕不在家过年,也要在走之前好好布置一番,除了年货不用再买,春联什么的都要备上,还要提前扫好房,相应的摆件也要买上。 置办年货皆交由洛长青去做了,盛黎娇留在家,但也不是没事做,她在村里招了几个得闲的汉子,跟大卫他们一起,把大棚里的辣椒和甜菜采摘了。 是了,大棚里的蔬菜都成熟了。 要采摘要抓紧,等再过两天,便是多给钱也不一定有人接活了,人人都想着收拾家里,愿意出来干活的要么是些无赖,要么就是小孩。 而且盛黎娇还想着年前卖一部分,更是要赶早。 做工的都是以前常帮忙那几个,每天十五文钱,管一顿饭,念着是春节,等做完工盛黎娇又分别给他们添了两捆蔬菜,辣椒甜菜都有。 值得一提的是,苏婶也来了。 盛黎娇并没忘当初跟苏婶做的约定,但一直没找她。 一方面是不知该怎么说,另一方面也确实用不到她。 她雇人多是干粗活,并不是看不起女人,可在力量上来说,苏婶确实比不过其他男人,要是闲暇便罢了,但这些蔬菜都赶着时间,不得耽误。 苏婶看着比之前更单薄了,脸上还带着淤青,见人唯唯诺诺,哪怕盛黎娇说了不用,她仍一头扎进大棚,闷头就是干。 盛黎娇裹着披风在田垄上看了一会儿,实在拦不住,也就算了。 不过正如她所想,苏婶干活慢了太多,而且她在家大概是经常吃不饱,每到饭时,总是抢在第一个,不等旁人吃完,她又添第二碗了。 有一回盛黎娇还看见,苏婶把肉包子揣进怀里,自以为没人看见,一连要了六七个,胸膛处鼓起一大块。 盛黎娇不是圣人,虽然当时没说,但等最后结算工钱的时候,唯独落下了她。 苏婶依旧弓着腰,忽然拽住盛黎娇的衣服:我、我的工钱 盛黎娇冷着脸,退后半步:苏婶忘了吗,您这是做工抵银子呢,哪来的工钱?大过年的,原本该给您点东西的 苏婶眼睛一亮:那、那 不过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盛黎娇话音一转,皮笑肉不笑,您也看见了,家里没多少东西了,剩下这些菜还要卖,实在腾不出多余的。 苏婶请回吧,下回有活我会去叫您的,不然剩下那么多西瓜钱,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还清。 盛黎娇轻哼一声,把手塞进洛长青手心里,转头就往家里去。 苏婶在后面小声喊了好几句,都没能让盛黎娇回头。 而另一边,盛黎娇也在小声抱怨:苏婶怎么这样啊 她的宽容未能换来丁点回报,苏婶不仅没想着赶紧把瓜钱还清,还以这个做筏子,强行来帮工,混了饭,还想要工钱。 盛黎娇皱着眉:等过完年,我就让苏婶来干活,别的不行,砍砍柴总行了吧,正好家里烧火做饭总要用到柴 诶对了,夫君你还能找到人吗?咱们不在家这几天,大棚要不要找人看着,我有点怕又有人 说她小心眼也好,杞人忧天也罢,盛黎娇实在不想再来一次捉贼了。 洛长青捏了捏她的手指:不用找人,大卫他们就能看好。 他们不过春节,反正在村里也没处去,就帮忙看大棚吧,大不了等三十那天我叫酒楼给他们送一桌年夜饭。 正好萝卜是不是也快熟了?也叫他们看着,差不多就先采摘着,等我们过完年回来,也好直接拉去镇上卖。 不然让他们直接送吧?等萝卜拔得差不多了,直接送去铺子。 盛黎娇听得目瞪口呆,只觉见识到了当世黄世仁,半天才出声:好。 盛黎娇不好意思跟大卫他们说,洛长青就不一样了,三言两语交代完,还非要添一句:这也是为你们好。 虽然不知道好在哪里,但大卫他们深信不疑:行!谢谢洛大哥! 盛黎娇在后面直竖拇指,刚从大棚里出来,就忍不住偷笑。 交代好大棚里的事,家里的无土栽培也要提前安排,这又体现了邻居的好处,秋眉家有老有小,求没说要帮忙,但盛黎娇没让。 她去找了陈大娘,请陈大娘每天过去帮忙通通风,要是看到土壤太干,就往木管里灌点液态肥,无需太多,每个管子倒半桶就够了。 作为回报,陈大娘家里要是缺菜了,随时去大棚拿。 盛黎娇怕她不好意思,先搬去一筐,还放了几个南瓜,鸡蛋也添了十几个。 你说你这孩子!陈大娘一脸不赞同,但眼底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 邻里间有来有往才好,占便宜一时还好,但要是一直想着占别人的便宜,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消磨。 关系好是一回事,两方各有底线,互相尊敬着,才是长久之道。 等把各类蔬菜弄好了,只剩下家里的清扫和布置。 两人要提前几天去镇上,在三十前卖几天菜,也早点回盛家帮帮忙,所以也就不等正日子了,提前把房子清扫干净。 然后在门口贴上春联,挂上福字,屋里的窗户也贴上漂亮的红色窗花。 盛黎娇提着浆糊,拿刷子蘸一下,再往窗户纸上一抹,窗花就能贴上去了。 然而正当她往自己屋贴的时候,把窗花贴上去才发现不对,这个窗花不是童子财神,而是一个喜字。 喜字做得远比其他窗花精致,也不知怎的,混在窗花里。 盛黎娇啊了一声,下意识地要把喜字弄下来,谁知洛长青正好进来,目光一凝,忽然叫停。 怎么了?盛黎娇顿住。 洛长青走过来,先是看了看喜字,然后抿了抿唇:不要摘了,留着吧。 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事,反正也是在卧房,没人看到的。洛长青稍微停顿了一下,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问出来,娇娇,你想重新办一次婚事吗? 盛黎娇顿时愣了。 之前之前不提也罢,洛长青不愿多说。 你若是同意,我们重新办一次婚事好不好?请不请宾客都好,你从盛家出来,我背你回家。洛长青微微一笑,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抬回家的夫人。 这个念头已经在他脑海里存在很久了,那个混在窗花里的喜字给了他最后一次冲击 不能再等了。 他的小妻子被一顶小破轿抬回来,无人道喜,无人祝贺,就连本该陪在她身边的夫君都不在,只孤零零地自己走进破屋。 要不是村里人都没见过盛家二小姐,恐怕刚成婚的时候,她就要被数不清的流言蜚语包围。 洛长青甚至想回到过去,给自己一个巴掌。 盛黎娇听他说完,总算回过神,努了努嘴,忽然绽开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大声应道:好耶!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快乐翘jiojio 66、第 66 章 被答应了, 洛长青反而更添了几分紧张。 好、挺好他尽快调动了大脑中的记忆,仔细回想别人的亲事是如何布置的。 要拜天地,拜父母,行三礼少不得宾客做观, 之后还要.喜宴喜糖, 对了, 还要布置婚房, 准备喜被。 洛长青甚至问:我该什么时候准备,还来得及吗? 盛黎娇噗嗤笑出声,趴到洛长青身上,叽叽咯咯笑个不停,好半天笑够了,才反问一句:可爹娘他们同意吗? 等我去问问。洛长青冷静下来。 心里装着事, 洛长青很.几分难耐,之后收拾房子,动作间明显多了些急促。 他们去镇上还要拉蔬菜, 一驴车装不完, 他也不想再回来了, 再次征用壮劳力,大卫他们.多少算多少,拉车的走路的,一起帮忙送蔬菜吧。 腊月二十五, 小两口锁上家门,带着满车的蔬菜,以及一只黄鹂一只乌龟, 坐着牛车,不紧不慢地往镇上去。 其实家里还.兔子要喂养, 但盛黎娇实在不愿意带了,就让陈大娘过来开窗通风的时候,顺便给兔子喂把草。 就连黄鹂和乌龟她都不想要,盛黎娇已经想好了,回家就送给爹娘,肯定不带回来了。 至于说这是男人赔礼道歉的礼物可算了吧,她着实没.养鸟逗龟的闲情雅致,不妨给二老养着,也是个陶冶情操的乐子。 到了镇上,两人直奔西瓜坊而去。 大卫他们几个跟在后面,车上装满了甜菜,辣椒都在驴车上,一筐筐整齐地放在篮子里,没.封顶,自然也能看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街上买东西的百姓不少,也不乏卖白菜南瓜的小贩,可惜白菜经过存放,叶子已经发蔫了,远没.刚摘下来那么水灵。 看见又.人带着菜上街,百姓们习以为常,以为又是来摆摊的,偶.感兴趣的,便上前询问。 盛黎娇不卖,主要还是不想在路上耽误时间,但却会耐心告知:婶子您去西瓜坊买,.辣椒.甜菜,都是这两天刚采摘的,可新鲜着呢婶子您知道西瓜坊在哪儿吗? 怎么会不知道! 西瓜坊都快成了辽阳镇的地标性建筑,不管是镇上的还是外来的,提起夏天,准能想到西瓜。 西瓜从哪儿来?自然是去西瓜坊了。 问话的阿婆一愣,比起地点带来的疑惑,盛黎娇前半句介绍更让她感兴趣,她戳了戳身边的老伴:诶,你听到那女娃刚说什么了吗?她说那菜都是刚摘下来的 甜菜和辣椒都是秋末的蔬菜,虽比不上白菜南瓜耐放,但也能在冬天吃一个多月。 这两年各地收成好,百姓的日子也稍微富裕了一些,吃肉当然让人开心,但偶尔吃两口新鲜蔬菜,也能解腻,冬天没.了野菜,全靠家里养的绿叶,虽说刚摘下来跟存下来的蔬菜没.太大区别,但能吃新鲜的,干嘛买那些放了两三个月的呢。 阿婆也猜不透盛黎娇说的是真是假,左右一寻思,不如去看看! 走路的速度怎么也不如赶车快,另一半,盛黎娇一行人已经到了西瓜坊,一靠近就能闻到炸鸡的香气,而铺子里的生意和元旦时差不多火爆,.过之而无不及。 盛黎娇一拍手,赶集去拉洛长青:夫君快快!你喊两声! 喊什么? 就喊新鲜的辣椒和甜菜,刚摘下来的,便宜卖!盛黎娇眼睛发亮,显然是想趁着人多先赚一笔。 洛长青无奈,只能吆喝两声。 在这边排队的,多半都是为了炸鸡而来,听见.人卖菜,最多也就是看两眼,真说要从队伍里出来的,反正洛长青喊了半天,也没见.人问价。 洛长青说:先搬进铺子里吧。 盛黎娇看上去.几分失望,不得不点头,正好大卫他们也来了,为了给他们腾车,就先把甜菜搬进去。 麻烦让一让,谢谢 恋耽美 -画三春(45) 盛黎娇帮不上忙,就在前面请人让路,.人不满,刚想呵斥这是干嘛的,就听见店里传来惊喜的叫声:老板您来了! 很快,店里接二连三地想起打招呼的声音。 是盛老板啊,盛老板好久不见! 诶这是什么,盛老板卖吗? 都是老顾客了,大家对盛黎娇带来的东西都.着基本的信任,秉持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管他东西好不好,是不是自己需要的,先问了买了再说。 盛黎娇笑弯了眼睛,热情介绍:是自家种的辣椒和甜菜,都是刚摘下来的,各位看,这叶子还脆嫩着! 一群人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卖吃食的铺子,转行卖起蔬菜。 大刘擦干净手,下意识要来帮忙,盛黎娇转头喊住他:你先给客人们装炸鸡,我们自己就能弄完,仓库还.位置吧? .着呢! .位置就好办了,盛黎娇留了一筐辣椒一筐甜菜,剩下的全都搬去仓库里。 留下的这两筐是为了展示的,辣椒放久了表皮会皱巴,而盛黎娇拿着的,表面青翠欲滴,还.晨露在上面。 而甜菜是根茎叶一起拔下来的,下面的红菜头嫩生生的,叶子也还泛着翠色,轻轻一捏,能听见叶子折断的脆响。 大家伙都是常年吃蔬菜的,这些菜是不是刚摘下来的,一眼就能看出。 .人不屑一顾,自然也.人称奇,还.人直言不讳:盛老板,你家的菜怎么才刚摘? 问什么呢你!问话的人被同伴拍了一巴掌,告诉了你,你怕不是也要冬天出来卖菜。 呃那人也意识到不合适,歉意地笑了笑。 为了表示补偿,他率先提出买菜:这菜都怎么卖的? 街上的白菜两文钱一斤,秋末也.卖甜菜和辣椒的,大多三文钱一斤,盛黎娇想着,她便卖五文钱一斤,主要就是卖个新鲜。 尤其是那些.钱的大老爷们,想必这三文五文的,也不会太在意。 问价的那个明显就在盛黎娇目标客户群体内,毫不在意地一摆手:那给我一样装五斤,能送到府上吗? 不好意思,店里人手少,暂时没办法送了。 那行吧,我自己带上。 .了第一个客人,少不了.样学样的,几斤菜花不了几个钱,买也就买了,万一能跟老板混个脸熟,来年买西瓜,兴许就能抢上了呢? 盛黎娇不知道他们的小算计,招呼洛长青过来装菜收钱,林林总总也卖出去两筐。 .人买完炸鸡就捎上一把甜菜,一斤两斤的,尝个滋味。 虽然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可架不住冬天已经来了一两个月,好久没.吃过新鲜蔬菜了。 店里正热闹着,刚才在街上问话的老夫妇也赶来了,一看店里这么多人,赶紧往前挤。 好不容易到了跟前儿,一问价钱,阿婆眉头一皱:是不是贵了点,我看人家的白菜两文钱一斤,南瓜更便宜。 盛黎娇也不气,认出人来,好声解释:婶子您看,咱家的菜多水灵,都是刚从大棚摘出来的,西瓜您知道吧,就是种西瓜那大棚,您可以少来点,买回去尝尝,总比秋天存下来的好吃。 而且在铺子里买菜跟在地摊上总是不一样的,在街上买东西,仿佛不杀价就会亏了似的,而到了店里,说两句砍不下价格就算了。 阿婆虽然还是.点嫌贵,但一想女娃说的话在理,数出十枚铜板:那你给我一样拿一斤,我先尝尝。 好嘞!婶子您慢走。 盛黎娇一直卖到中午才停,要是愿意其实还能卖,但大卫他们要赶着回柳村,大棚的棉被还没弄,而仓库堆满了菜,也要重新规整。 等大刘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趁着店里没人,索性关门谢客。 盛黎娇问了问最近的生意,要比上个月好许多,上个月净赚三十六两银子,这个月才过了一半,就已经赚了三十两了,大刘估摸着,等过两天,生意还能更红火。 那正好,年前把运来的菜也卖卖,尽量年前卖完,大刘你继续管炸鸡就行,卖菜的伙计我再另找。 家里的蔬菜没.全都运来,基本一样一半,剩下那些年后再卖,和白萝卜一起,应该不是太难。 这回大刘没拒绝,实在是他真的没办法兼顾两门生意,几人商量了几句,就定下了。 铺子里冷,一静下来,就能感觉到屋里的凉气了,盛黎娇不想多待,等把仓库收拾好,就准备离开。 我明天还来,顺便把伙计带来。她这是要回盛府了,至于伙计,也不用舍近求远,就从家里挑一个好了。 顷刻间,她就.了主意,爬上驴车,抱着自己的小手炉,往盛家去。 三小姐回家,并未通知任何人,盛夫人还以为她是来送年礼的,谁知盛黎娇高高兴兴地抱住她的胳膊:母亲,我跟夫君回家过年! 盛夫人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但出嫁的姑娘回娘家过年的,还是头一回见。 盛黎娇刚说完,她就看向洛长青,动了动唇,半天没说出话来。 67、第 67 章 洛长青少不得将之前的说辞再讲一遍, 无非是怕小妻子畏寒,误了初一初二拜年,便提前住回来,莫失了礼节。 盛夫人并不是太在意礼节的人, 但听了这话还是高兴的。 毕竟这是姑爷在意娘家人的表现, 而且小女儿出嫁头一年, 能回来极好。 盛夫人当下唤来腊梅, 叫她亲自去找人收拾院子,不管是盛黎娇的,还是给姑爷的,都要重新收拾一番,贴春联挂福字,都要重新来。 盛黎娇闻言拦了一句:那个 怎么了?盛夫人问。 我要不夫君跟我住一起就好了。盛黎娇笑笑, 往后半步,躲到洛长青身后,然后才向盛夫人做了个鬼脸。 盛夫人忍不住骂她一句没出息, 可一摆手, 到底让腊梅不用多准备房间了。 盛黎娇自己的小院也不只一间屋, 主屋东西厢都是有的,只是因为小姐一直不在,两侧的厢房就封了,平日只有下人过去打扫打扫主屋。 而三小姐院里的下人也分到了其他院里伺候, 只有小桃还留着,预备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盛夫人又交待:除了主屋再开一间厢房,之前的下人也都配备上, 若有不好调配的,就来我院里要人, 不管小姐和姑爷在家里住多久,都给我伺候好了。 若小姐姑爷有觉得哪里不好的,都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盛夫人怕下人多嘴多舌,言语间惹了小两口不高兴,索性提前敲打好了,这大过年的,合该全家高高兴兴,才不听腌臜话。 诶,奴婢晓得了。腊梅福身应是,走前又跟盛黎娇躬了躬腰。 老爷还没回来,大概就这两天了,长青你也先跟我走吧,正好跟我说说,你们最近过得好不好。盛黎娇不知何时又溜去母亲身边,亲亲热热地挽着盛夫人的手。 盛夫人招呼两人去她院里,两人自无不应。 走着走着,盛黎娇又要人:母亲可否能借我一个人?我那铺子里添了些蔬菜,原来的活计一人忙不过来,我想着也就年前几天了,便不招新帮工了。 也不知府上有没有合适的小厮,或者家里有得闲兄弟的也行。 盛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盛黎娇要人竟是要到她头上了,她刚想多问两句,就听小女儿忽然炫耀起来。 母亲您猜猜,我们种出什么来了? 盛夫人猜不到。 其实也不是多稀罕的玩意儿,就是甜菜辣椒,还有些大白萝卜,但母亲您想,这些蔬菜可都是秋末收获的,我们却在深冬种出来了。 对了对了,还有水果萝卜,可惜还没长成,大概要等过完年了。 小姑娘叽叽喳喳,即便成了婚,依旧小孩子脾性,高兴了不高兴了,所有情绪皆摆在脸上,说到欢喜处,还能跳一跳。 盛夫人顿时忘了要问什么,连连答应:只派一个人够吗?要不要再找两个账房先生,要不叫管家过去吧 盛黎娇坚持只要一人,而且只用帮到过年,等年后她自会再招活计,就是帮忙的这几天,也另外结算工钱。 盛夫人没找外人,直接把自己院儿里的阿强派去了。 阿强长得瘦巴,却是家生子,人也活泛,送去帮忙卖东西应付客人,一定能成。 几人一起到了盛夫人院里,腊梅端来热茶点心,随后便先退下,只留母女二人和姑爷说话,多是一问一答,偶尔有盛黎娇插嘴。 对了,前段日子恒悦酒楼的掌柜送了几匹毛料,说是长青你 哇!不等洛长青回话,盛黎娇先笑出来,母亲,掌柜跟您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把毛料送来了,说是长青叫送来的,还说要喜欢,尽管去酒楼取,只是没太多鲜亮的颜色了。 方掌柜送来的毛料也不是多亮的,念着盛夫人的年纪,大多是带了点深色绣纹的料子,不管里穿还是外穿都合适。 而毛料乃是上好的狼毛,盛夫人识货,收下根本舍不得用。 今天见了洛长青,方才想起来问,还有几分疑虑:可是你们帮了酒楼什么? 岳母多虑了,说来还是我的错,一直未与您二老交代,那酒楼是我爹娘置办下的产业,多年经营,略有薄产。 盛夫人愣住了。 正这时,盛黎娇也嘻嘻哈哈地凑过来:母亲是不是被吓到了,当初我也被夫君吓到了呢,夫君他可真坏,偷偷瞒了我们这么多事。 她尤记恨着洛长青的隐瞒,当着母亲的面说他两句不好,想拉人与她同仇敌忾。 盛夫人好半天才回过神,哑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长青只好将先前说与盛黎娇的说辞再拿出来,某些地方尽量含糊,唯恐盛夫人察觉出异样。 可盛夫人毕竟不是盛黎娇那般天真的,听得将信将疑,心头尤有诸多疑惑。 洛长青说,酒楼是洛家父母置下的家产,未曾想过酒楼会发展到今日的壮大,可据盛夫人所知,恒悦酒楼是二三十年前就有的了,一开始就开在京城,只接待达官显贵,还是这几年才在京城外开办,接待普通百姓。 盛夫人有意再打听,但盛黎娇已经说起旁的。 看她那副不知愁的样子,盛夫人便是有再多想法,也只好压后不提。 不过有了这个小插曲,盛夫人再看向洛长青时,多了几分打量和探究。 洛长青心说不好,也只能保持镇静,幸好一直和盛黎娇待着,没给盛夫人单独问询的机会。 两人在盛夫人这儿坐了片刻,就回去歇息了。 临走前,盛黎娇把带来的黄鹂和乌龟给了母亲,一脸真挚:母亲您看,这鸟儿可漂亮,乌龟也可乖巧了,给您养着,平日解个闷儿。 不管盛夫人愿不愿意,反正把鸟龟送出去,盛黎娇就不肯收回来了。 院里只简单收拾干净,剩下的装饰打扮还要再等一天,小夫妻俩谁也没在意,劳累了半上午,刚躺下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盛黎娇直到半上午才肯出门。 今天天气好,太阳暖洋洋的,盛黎娇只披了披风,没拿她的小手炉。 洛长青为了逃避,自然也跟她一起去了铺子。 与之同行的,还有阿强和小桃,阿强是去干活的,小桃则到街上买点东西,又问小姐可有什么需要的,她也一起买着。 盛黎娇想了想,摇头说没。 到铺子后,盛黎娇先介绍阿强和大刘认识,又跟他说好蔬菜的价格,有没有优惠,看他买了两次见没出错,便放下心。 让她惊喜的是,今儿来铺子的客人除了买炸鸡,还有一部分是专为蔬菜来的。 多是大宅院里的小厮或采买,一问才知,原来是主人家亲自交代的,要去西瓜坊买甜菜和辣椒,只有西瓜坊是新鲜的。 原来是昨天买了菜的客人当晚就把蔬菜炒了,明明是吃惯了的东西,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总觉得新买来的就是不一样,甜脆甜脆的。 还有昨日的回头客,甚至是嫌贵的那对老夫妇都早早来排队了。 面对此状,盛黎娇乐得不行。 又让洛长青去街尾买了块木牌子,拿炭笔写上 新鲜蔬菜,甜菜辣椒现摘现卖,买十送一,先到先得。 也是赶巧,高老爷有阵子没来了,今儿上街走亲,回来刚好看见新竖起的牌子,连忙叫停了马车,亲自下车去看。 盛老板,这是又添了什么新东西? 高老爷过年好。盛黎娇面上染笑,直接到里面拿了两捆菜出来,这是新摘的甜菜辣椒,高老爷拿回家尝尝吧。 一捆菜正好一斤,这是没客人那会儿称出来的,也是为了避免忙时顾不上。 高老爷没推拒,把两捆菜收下,又问了两声好,还说过两天派下人来订几只炸鸡,然后赶着走下一家亲,先行离开。 正如大刘所预料的,年关越近,订购炸鸡的人也越多了。 铺子里的蔬菜也卖了差不多,洛长青看着情况,又回家拉了一车,一直卖到腊月二十九,才正式关门歇业。 关了门,一要收拾铺子,二要理账。 三个男人管打扫,盛黎娇自己算账,炸鸡的钱算一份,蔬菜的钱算另一份。 最后一合计,两个月仅炸鸡就赚了八十九两,蔬菜卖了半个月,收了二十三两,这还不算零散铜板的。 蔬菜不好算利润,而这点钱也远比不上大棚的投入,不过这只是个开头,禁不住年复一年的,总有净赚的那一天。 炸鸡的银子按照约定的,给大刘分了他应得的份额,然后盛黎娇又多包出五两,给他做年礼,又说:这半年多亏你,不然铺子做不得这样红火。 你回家时把后面的鸡肉和蔬菜都捎上,算我给你家过年添个菜,来年还需你费心,等夏天西瓜上了,咱们继续赚大钱。 大刘捧着银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剩下谢谢,最后竟一抹泪,呜呜囔囔地说:老板您是好人,老板您一定有好报 除了大刘,盛黎娇也没少了阿强的工钱,每天给三十文,一共十二天,凑个整,总共给了他四百文。 除了这些钱,更让阿强高兴的,当属小姐在夫人面前的美言。 盛夫人乐得给女儿撑腰,见阿强表现得好,大手一挥:那等阿强回来,就让他去跟管家学几年,等能管事了,就去外面管铺子。 因着这番机缘,阿强对盛黎娇是百般感激,给他工钱都不肯要,最后还是硬塞才收下的。 大年三十,街上的铺子都关了。 只有小孩子在外面乱跑,抓着糖块,穿着新衣,脸上全是过年的喜悦。 西瓜坊也关门了,盛黎娇把提前留出的蔬菜搬到驴车上,这是要带回盛家的,没道理卖了半天的菜,到自家却没得吃。 盛老爷是两天前回来的,这次走商很是顺利,携带的货物不仅都卖光了,还多赚了二百多两,盛老爷高兴,便给家里的女眷都买了首饰,几个出嫁的女儿也没落下。 到了中午,全家就都聚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68、第 68 章 大小姐和姑爷是不来的, 家里除了盛老爷盛夫人外就是姨娘和年纪尚小的孩子,最多不过加了盛黎娇夫妻俩,家大业大的,添双筷子的事。 恋耽美 -画三春(46) 盛夫人左右看了看, 面上不显, 嘴上却说:娇儿也真是的, 大冬天种出来的蔬菜, 你们说卖点钱不好吗,非要给我拿过来,以前种出来西瓜也是 正好今儿大年,大家都尝尝,看看冬天种出来的菜有什么不一样。 梅姨娘虽然不大乐意听这话,但也不会自讨没趣, 附和着夸赞了几声。 盛黎菡和盛黎娇关系缓和了些许,不至于此次针锋相对,但也鲜少说话, 此时自然不应声。 反倒是剩下两个弟弟, 还记着夏天那一口爽口沁人的西瓜, 鼓鼓掌:三姐姐真厉害! 先不说盛黎娇是什么想法,反正盛夫人的虚荣心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招手让盛黎娇坐来身侧,又示意底下人自行说话,然后便跟盛黎娇说:昨儿我跟你爹商量着, 要不要给你买几个下人。 我听你说,你那大棚做得越发大了,如今有几个番邦商人帮忙还好, 可等他们走了呢?只让长青自己干活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现在就把人买了, 先教着。 盛老爷回家,夫妻俩少不得聊几句儿女,听到小女儿又琢磨出新玩意,盛老爷大笑,直说不愧是他的种,盛夫人斜了他一眼,倒也没打击他。 只是又说到小女儿人手不够,都来府上借人了,这就让二老上了心。 盛黎娇听完,心下一动。 等年后再看看,我先跟夫君商量商量。她托着下巴,倒也不是不想买人,只家里地方小,住不下这么多人,秋末刚把宅子翻新的,总动宅土会不会不好。 盛夫人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一时有些懊恼。 那便先放放吧,等过完年再说。正好提起房子翻新,她又多问了两句。 可还有缺的,用不用我再给你们添置些?她问着,一转头,却见小女儿眼睛泛光,面上隐有春色,你怎么了? 嘿嘿嘿。盛黎娇忽然凑近,贴在盛夫人耳边,即便小声也掩不住声音里的喜悦,母亲,夫君说想再娶我一回。 而娘家添置家用,大多是在女儿出嫁时才有的,也是被盛夫人提醒到,盛黎娇才想起这事,左右也是喜事,便在这大好的日子说了。 亏她还有两分矜持,没当众大声说出来,即便如此,也让盛夫人好一阵怔愣。 盛夫人也知道,盛黎娇那出嫁受了好些委屈,先不说夫家如何,只她这做母亲的,就失职了许多,没有教导女儿人事,没有说知心话,就连提前准备了十来年的嫁妆也没带上。 但盛夫人从没想过,婚事还能重来一次。 半晌,她哂笑:说什么胡话呢! 盛黎娇不乐意了:才没有,就是夫君说的嘛。她捉住盛夫人的手,抿了抿唇,又重重点头。 不是,你盛夫人一时间缓不过来,你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诶不是,现在先别说了,等吃过午膳,你跟我回去,你再仔细说清楚。 她很是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好歹记着不能在所有人前面谈论此事,便是心中有再多的问题,也只能晚些再说。 拖盛黎娇的福,盛夫人午膳没吃好,满心都是事,目光始终在她和洛长青身上打转。 到最后,就连盛老爷都发现了异样。 用过午膳,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因着夜里要守岁,许多人下午要睡一会儿。 盛黎娇也想回房休息的,却被盛夫人拽住:你干嘛去,还不跟我走! 盛黎娇缩了缩脖子,回头向洛长青吐了吐舌头,老实跟着母亲去。 洛长青脚步一顿,下意识要跟上去,却被盛老爷喊住,两人上午一直在手谈,半斤八两的主儿,不存在谦让放水什么的,倒也玩了个痛快。 又听岳父呼声,洛长青回头轻笑,刚想拒绝,就听盛老爷说:下午可还有事?我听娇儿她母亲说,街上的恒悦酒楼是你家的,可有此事? 洛长青身体一僵,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盛老爷也没计较他的沉默,无声笑笑,道:若是无事,不妨跟我去书房坐坐。 洛长青更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微微拱手,跟在盛老爷后面。 两人上午手谈的时候是在后面花园的,洛长青也是许久未进书房了,一进去却看见,很久之前那副高作还放在桌上。 原来家里的书房是不许下人进来收拾的,进书房的人少,一般只有盛老爷和铺子里的管事,盛夫人偶尔会送茶点过来,剩下的人就不行了。 盛老爷又不是多利索的人,一点无伤大雅的画作,放在桌上也就放了。 于是,桌上的简笔乌龟图,不仅洛长青看见,盛老爷也看见了。 盛老爷有意缓解气氛:我见娇儿她娘养了只鸟养了只龟,还是娇儿送的? 前些日子惹了娇娇不高兴,买来哄她玩儿的,这回回家,她带来给岳母了 我要不说,坐,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 两人一起坐下,又话了两句家常,盛老爷主动提起:说来也巧,我上半年去过一趟京城,也见了京中的酒楼,可惜那时候没太注意,也不知道贵人们说的酒楼是不是镇上这家。 洛长青心中已有答案。 又听盛老爷说:据说那家酒楼是大官家的,开了三四十年,自有底蕴,又有主家支持,多是接待达官显贵,偏菜色丰富,吸引了极多回头客。 恒悦酒楼在镇上立足,打出的牌号就是菜色多,这些日子里,回头客更是络绎不绝。 盛老爷面容多了几分严肃:长青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长青张了张嘴,蓦然苦笑。 岳父想得大概没有偏差,您听到的那家酒楼,应该确是恒悦。 盛老爷早有准备,但听见他亲口承认,还有有片刻恍惚。 每个人的见识面都是不同的,盛老爷远比深宅妇人知道的多,盛夫人只觉恒悦酒楼很厉害,却不知厉害到什么程度,但盛老爷曾亲眼看到,数万担米粮从酒楼中运出,一路兵马护送,送至边疆。 你可还有瞒着娇儿的? 是。洛长青已然放弃挣扎。Pao pao 面对盛黎娇时,谎话多少都不用太计较,反正小妻子傻乎乎的,多半听不出来。 但对上岳父岳母,尤其是常年在外走商,与无数人打交道的盛老爷,他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言,却是分分钟就能被戳破。 哪怕是临时编撰一个更严密的说辞,等他与盛夫人一说话,显然又要被点破了。 盛老爷点了点头,静默半晌,又问:可能说与我听? 洛长青沉默,本想继续拖延的,可莫名想起小妻子那双满是信任的眼睛。 原谅他卑鄙算计,现在只想拉人上贼船,以防来日被小妻子知晓真相,好歹还有人帮他说两句好话,别让他连妻母家的门都进不来了。 岳父可还记得,多年前受一将军搭救,又与人订下娃娃亲? 盛老爷的眼睛倏地瞪圆了,惊讶到极致,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 洛长青起身,拱手长拜:还请岳父帮小婿隐瞒一二 两人在书房待了许久,直至盛夫人亲自过来,请人到堂厅吃饭,只是自家老爷不知怎么了,脚步轻飘飘的,神不在焉,好几次走错路。 眼看盛老爷就要拐弯,盛夫人赶紧拉了他一把,美眸一蹙:老爷这是怎么了? 盛老爷还是呆呆的,木讷地嗯了一声,又去看走在后面的洛长青。 盛夫人对两人的谈话目的略知一二,见状心中也起波澜,忍了又忍,还是小声问:老爷问出什么来了? 问出盛老爷猛地顿住,连连摇头,没、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盛夫人怎么看不住他的怪异,她没好气地在盛老爷小臂上掐了一下,见他不愿说,也就不逼问了,等回了房 多亏天寒,盛老爷在外面被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等到了饭桌上,好歹没继续失态。 只是看见小女儿亲亲热热地坐在洛长青身边,言笑晏晏,附耳说着小话,盛老爷仍是心梗了一瞬。 年夜饭做得丰盛,还有不少菜是恒悦酒楼直接送来的,怪不得酒楼三十初一打烊,怎么还接了盛家的订单,原来是东家发了话。 今天高兴,饭桌上没人说扫兴的话,就算真有不和的,也要装出和乐来。 是夜,盛家所有人皆在堂厅守岁。 盛老爷原本是想请戏班子来的,可惜慢了一步,只能找两个说书先生,讲些真真假假的故事。 正说着,不知怎么的,忽然讲到当朝大将军:却说将军几年前失踪。 盛老爷一开始没听清,等听清楚了面色一变:停停停,说什么呢!换一个! 旁人不知道他因何生气,也不敢多问,说书先生赶紧换了个故事,千万别惹主家生厌。 除了这一点小插曲,这一晚也算顺利和乐地过去了。 待到子时,府上的下人拿出早早备好的鞭炮,噼里啪啦,又添几分年味。 小孩子们爱热闹,全都跑出去玩,盛黎娇也跟着,跟管家伯伯要了一挂鞭炮,她自己害怕不敢点火,就躲在洛长青后面,等男人点燃爆竹,一片璀璨火光中,忽觉耳边一热。 侧目看去,竟是小娇妻亲在他耳后。 洛长青喉结微动,等手中鞭炮燃尽,反手把盛黎娇拖进怀里,在小妻子的惊呼中,薄唇落在她眉心,又见其他人不在,唇瓣一点点下移 等两人玩够了回屋,已经是很久之后,盛黎娇眼尾泛红,嘴巴也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幸好后面大家都犯困,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这才不至于在爹娘面前丢人。 好不容易等到天光乍亮,初一拜年,自然少不了盛黎娇凑热闹。 家里几个未嫁娶的小辈依次给爹娘磕了头,拿了自己的压岁钱,再去给姨娘磕一个,双份压岁钱。 盛黎娇跟在他们后面,没有磕头,但也跟洛长青一起奉了茶,又说几句吉祥话。 盛夫人高兴,也不管成没成婚了,两人都给了压岁钱。 临走前,盛黎娇提醒了一句:母亲别忘了我昨儿跟您说的!说完才回房补觉。 盛老爷多嘴,非要问一句。 看堂厅已经没人了,盛夫人也不藏着掖着,抿了口热茶:也没什么,就是小夫妻俩想重拜回天地,叫我帮忙找个吉祥日子,再行一次婚事。 盛老爷静坐片刻,抬手在嘴巴上拍了几下。 叫你多嘴!叫你非要问! 从昨天下午到今早,这惊吓啊,是一个接一个。 偏偏盛老爷心有顾虑,面对盛夫人说的婚事,竟说不出半个不字,还惹得盛夫人频频相望:老爷就没什么要说的? 没有!盛老爷虎生说,拍桌起身,爱做甚做甚,我不管,我去睡觉了! 诶老爷盛夫人在后面喊了好几声,也没能让盛老爷停步。 初二祭祖,便没盛黎娇的事了, 过完年,盛黎娇两人也准备回村子里。 盛夫人很是不舍,拉着小女儿的手,再三说:多住几天吧,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再留两天,过几日镇上有花市,赏完花再回去不好吗? 盛黎娇也想留,但又放不下家里的大棚蔬菜架子,犹豫好半天,还是说了不。 洛长青也在旁边,却没有她们母女这般伤感,此时提出:先回家也无妨的,家里有驴车,过两天还能来,正好把家里剩下的蔬菜送来,娇娇若是喜欢,再回来住几日也好。 这样也好,盛夫人听了,不舍终于少了几分。 提及婚期,还要盛夫人去找人看看,只说定了日子再告诉他们。 把琐事都交代完,盛黎娇和洛长青也该走了,街上没什么人,偶有小贩在叫卖,西瓜坊也要等到初八才开门,他们就没进去。 因为路上人少,赶车也快了些。 几天没在家,推门进去,灶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但盛黎娇进门就去西厢,想先看看无土栽培的架子,洛长青没管她,去里屋换了身衣服。 可没他出来,就听外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推门一看,盛黎娇举起手里的小萝卜:夫君快看,水果萝卜成熟啦! 作者有话要说: 69、第 69 章 种出来的水果萝卜不大, 甚至比之前在山上看到的还要短些。 洛长青接过来,直接尝了一口,却是比野生的多了几分甜意,也不似山上那般干巴。 他不喜菜里的甜味儿, 但凭心而论, 这水果萝卜若是当作零嘴, 肯定能招不少小姐夫人喜欢。 盛黎娇问:夫君尝着如何? 不错, 你想如何处理? 留一半送一半!盛黎娇早有主意,来找洛长青也不过是想得两句肯定赞赏。 主要还是水果萝卜种的不多,一共就种了两层架子,一层四十棵左右,还有个别没长出来的,最后能收七十棵就不错了。 至于说送, 并不是说送给亲友,而是给铺子里的客人尝个鲜。 盛黎娇解释:我想看看大家伙的反应,要是喜欢, 我就把剩下的种子都拿来配种, 放到明年冬天, 挪到大棚里量产。 当初从山上移栽下来的水果萝卜不多,种子也才出了一小把,这回试验无土栽培用了将近一半,要想把水果萝卜也作为贩卖的特产, 还要继续培养种子。 洛长青点头:等过两日去镇上送蔬菜,趁着新鲜,把新出来的水果萝卜也一起送去。 盛黎娇补充:还有白萝卜哦, 我估计着白萝卜也能采摘了。 忙活了一冬,哪怕开始有那么些许不顺利,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洛长青原本还打算去大棚看看,现在也不用了,先把家里的水果萝卜收了,黄瓜也都熟了,少了许多涩味,脆脆爽爽的。 两人一通采摘,从晌午一直干到傍晚,这才把所有无土栽培出的黄瓜萝卜收完,黄瓜太多了,家里的篮筐不够用,便先堆在屋里。 然而房间里温度高,黄瓜又受不得热,去镇上送货也要提上日程。 晚上躺下了,盛黎娇才觉出累来。 之前在盛家,她依旧会赖床晚起,但毕竟怕爹娘说,磨蹭不了多久就要洗漱,再去给爹娘请个安,什么睡意也没了。 等回了自己的小窝,数日的困顿一齐涌来。 盛黎娇翻身抱住洛长青的胳膊,嫌冷又往男人那里贴了贴。 唔等把大棚等蔬菜都卖出去,也该准备今年的西瓜栽种了,冬小麦是不是也该打理了呀,还有稻田提前预苗 洛长青看她睡得迷迷糊糊,还不忘田里的那些事,一时感到好笑,可又有点心疼。 睡吧,还有时间,不着急。他覆住盛黎娇的耳朵,掌心温热,更添几分睡意。 因为记挂着田里的事,盛黎娇第二天很早就起了,简单吃过早饭,便急匆匆去大棚。 刚到田垄边上,就见大卫他们正拉开外面的棉被,现在只剩下萝卜还种着,几个汉子力气大,不一会儿就把所有棉被拉开了,一扭头看见盛黎娇夫妻俩,还站在爬梯上,就遥遥挥手。 洛大哥!小嫂子! 恋耽美 -画三春(47) 盛黎娇快步走过去,才进大棚,就感受到了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温度。 新年好呀,近来可好?盛黎娇笑眯眯的。 大卫他们也说新年好,等说起近况,却是喜色更盛:小嫂子你猜,白萝卜产量如何了? 之前辣椒和甜菜有称重,甜菜亩产三千公斤,辣椒亩产量也有两千公斤,比不上真正的现代大棚技术,但比起大奉的菜农,这个产量足够吊打所有人了。 大卫他们知道的更多一些,曾在南方见过亩产两千公斤的甜菜,便以为这已经很厉害了,谁知进了大棚,哪怕是冬天栽种,产量也毫不逊色。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能有这般收成,功劳都在大棚上。 毕竟不管施肥还是浇水,所用量都跟其他百姓无异,种子也是买的最常见的,唯一的差别,便是这造价极高的蔬菜大棚。 盛黎娇也被他们吊起好奇心,试探着:四千公斤? 还要更高!大卫兴奋说道。 他们已经拔了半亩地的白萝卜,粗略估计着,亩产量能达到四千五百公斤以上。 前两天大卫他们还说,这半年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便是花钱跟着小嫂子学技术。 等他们回了番邦,哪怕不是自己种,把这大棚的法子交给王庭,得到的奖赏也觉不止八千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们都是稳赚不赔的。 盛黎娇也有惊讶,但这个产量也在她意料之中。 往后推上千年,即便不是大棚种植,白萝卜的产量也能达到四五千公斤,只是古代缺了肥料,土地基质也有差异,一些种植技术也未达到顶峰,这才产量不佳。 但盛黎娇也没那么大野心,并不是非要亩产万斤的,能比现有产量高上一些,便是成功了。 盛黎娇笑问:你们瞧这萝卜都能采摘了吗? 没问题了!大卫爽快回答,我们前两天还摘了两棵炖鸡吃,香! 盛黎娇让他们说得也馋了,刚看向洛长青,男人便领悟了意思。 洛长青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晚上我们也炖。 几人在大棚转了一圈,想到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种西瓜了,前面四个大棚也要尽快收拾起来。 那这几天就把白萝卜拔了吧,等把这些菜卖卖,便把棚里的秧苗都烧了。盛黎娇也学会了,现成的草木灰,实在是一举多得。 大卫他们应好,又各地分配了管理的部分,看时辰不早,盛黎娇他们就先走了,临走还不忘拔了几棵大白萝卜。 说好晚上炖鸡吃,洛长青还记着。 家里没有养鸡,吃鸡还要去买,幸好村里养鸡的人家不少,三百文一只,还能帮忙杀鸡拔毛。 盛黎娇先回家去了,家里的土炕昨天就烧起来了,今天做饭也不用再生火,她先回家把萝卜切成块,洛长青再去其他人家买点豆腐土豆之类的。 村头有一家专门做豆腐的,两文钱就能买一碗,一顿饭足够了。 土豆随便找户人家都能买到,三文钱就能买到七八个。 洛长青也没买太多,带着土豆和豆腐直接回家去,进家门才看见,原来陈大娘也来了,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洛长青先去厨房。 盛黎娇在后面喊了一句:萝卜已经切好啦,夫君你进去就能看到。 好。洛长青表示知道。 而外面,盛黎娇和陈大娘面对面坐下,陈大娘言语间多是不可思议: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真把东西种出来了。 她手边放着两棵水果萝卜,那是盛黎娇专门拿给她尝味道的。 盛黎娇心里骄傲,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说:大娘一会再带几棵白萝卜几根黄瓜回去,我觉着好吃,您也可以试试。 好好好。陈大娘完全不怀疑她话语的真假了,又是道了好几声谢。 提到无土栽培的架子,盛黎娇兴致勃勃:大娘您想试试吗?无土栽培没什么费钱的,要是不愿意搭架子,自己拿木板挡挡拦拦也行。 春秋您可以在院儿里种菜,等到了冬天不妨试试,就算不卖钱,自己吃也是好的呀。她卖力劝说着,唯恐陈大娘嫌麻烦,连试都不愿试。 却不知,陈大娘帮忙开了好几天窗,早就对屋里的蔬菜架子眼馋了。 现在听盛黎娇提起,当下便应了:那、那阿娇你能教教大娘不?也别等明年冬天了,就这几天吧,趁着年还没过,地里也没什么事,先种点东西试试。 陈大娘想得好,她家房间多,虽然空地不大,但每间屋子的窗台上都能放东西,就在阳台上搭架子,种黄瓜种生菜,要是收的少就自家吃,要是种的多了,天一暖,旁人还在播种育苗,她家就能直接上街卖菜了! 盛黎娇看她有了主意,也不劝阻,只是交待好前提:那大娘您先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架子该怎么弄您是知道的,再准备些蛋壳、枯叶、草木灰、砂砾土,然后去地里挖两三盆土,对了还有粪肥。 陈大娘家养鸡养鸭,粪肥可比洛家充足多了。 两人这么一聊,就聊到了日落,陈大娘听得津津有味,再回神,才哎呦一声:这这、这天都黑了! 大娘留下吃完饭再走吧。屋里早就弥漫起炖鸡的香气,盛黎娇馋得口中直分泌唾液,留陈大娘一起。 陈大娘稍有迟疑,而就这么一会,洛长青已经把炖鸡端出来了。 陈大娘也一起吧。两人一起留饭,陈大娘本身又被香气诱惑到了,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没能抬起屁股。 洛长青闷了米饭贴了饼子,米饭是粗米精米混在一起的,饼子则是纯玉米面。 炖鸡里面添了豆腐白菜萝卜甜菜,还加了几片白菜叶做点缀,虽说主要是为了尝白萝卜的滋味,但菜里还是鸡肉占大头。 只有饭后甜点朴素了些,简简单单蒸了几块南瓜。 就算这样,等所有饭菜都端上桌,陈大娘仍是连连感叹:真是没看出来,长青这么会照顾人,阿娇啊,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盛黎娇咬着筷子尖尖,腼腆笑笑。 鸡肉炖得软烂,因为香料加得多,哪怕洛长青厨艺一般,做出来的炖菜也极香,更别说加进去的菜都是新鲜的,汤汁都浸到萝卜里。 陈大娘刚吃了一块萝卜,就被萝卜的甜糯勾引到了,甚至一度忘了吃肉,只挑里面的白萝卜块。 盛黎娇高兴得不行,又给人推荐:大娘你尝尝甜菜,也是才摘下来不久。 一顿晚饭,每个人都吃得甚是满足。 临走时,盛黎娇给陈大娘捎上了白萝卜和水果萝卜,又让她跟家人商量商量,做无土栽培可以,但不要为了这伤家人间和气。 毕竟是要用到粪肥的,如果单独挪不出屋子,气味一定要处理好的。 大棚里的白萝卜全都采摘完用了三天,摘完再歇一天,盛黎娇他们又要去镇上了。 除了两车大白萝卜,盛黎娇也把半筐水果萝卜带上了。 坐在车上,她捧着一根萝卜,边吃边说:这次回来,不然把水稻种子买上吧,我看村民都是在地里育种,我想提前育种来着。 水稻采买一般都是买种子的,然后在三月中种进稻田,培养一段时间长成秧苗,再进行插秧。 这是许多人种水稻的办法,长久下来,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但就盛黎娇所知,若提前育种再移栽插秧,一方面能控制杂草,另一方面也便于集中施肥管理,而这最重要的,则是能大大提高出芽率,乃至提早收获。 在这家家户户都会卖粮食的年代,早一天收成,便能多得一分利润。 那些最后才求收的,各大粮仓餐馆早就把需要的粮食收齐了,他们再卖,少不得被压价,遇上丰收之年,甚至一两文钱一斤,远低于市价。 对了!盛黎娇又想到,回来前还要去看看母亲,把水果萝卜给母亲送去,我还得问问婚期定下没。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骤然变小。 洛长青再一回头,她面上浮现一层红晕,嘻嘻笑两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迫不及待ing 70、第 70 章 今日初八, 西瓜坊正式开门营业。 不过今天生意一般,镇上的人家才过完年,正懈怠着,不是必要, 根本不想出门。 也就孩子们爱玩爱闹, 正好还有压岁钱, 便来街上买零嘴。 于是那些小商小贩前面挤满人, 甚至有些点心铺子前面人也不少,这样对比着,便显西瓜坊前面越发萧瑟了。 偶尔会有几个孩子一起过来,一人出两枚铜板,买上一份鸡米花,然后又是好一会儿没人。 不过这倒方便了盛黎娇他们卸货, 无需请客人们避让,几个汉子手脚麻利地把萝卜搬进仓库,前后半个时辰, 就把所有白萝卜卸下了。 一同带来的小半筐水果萝卜放在柜台上, 盛黎娇没事做, 便摸了几棵,到后面洗干净。 她刚出来,就碰见来买甜菜的妇人。 仓库那边还在整理,客人要等一会, 趁着这时候,盛黎娇主动过去套近乎:嫂嫂要尝棵水果萝卜吗,新品种, 又甜又水灵,不差那些野果子。 水果萝卜不算长, 个头又小,再切块儿就显得寒酸了,盛黎娇就直接递过去两根。 买菜的妇人顿了顿:免费尝吗? 自然是免费的,不要钱! 不要钱的东西,管他好不好吃有没有用,先收下就对了。 盛黎娇又说:嫂嫂不妨先尝尝,这是水果萝卜,跟平常买到的萝卜不一样。 她不住劝,妇人也不好意思拒绝,看那萝卜刚洗过,尝便尝了。 嗯?妇人嘴巴一停,不信邪地盯着水果萝卜看了又看,再尝一口,诶,竟是甜的! 盛黎娇嘴巴弯起来了,快乐点头:是呐是呐!嫂嫂觉得好吃吗? 妇人也说不出个一二来,但只看她自己:我觉着有点怪怪得,要比平常买的萝卜甜很多,直接吃还好,就是不知道炒菜如何。 这萝卜就是直接吃的,嫂嫂不如再多拿两棵,给家里小孩尝尝,看喜不喜欢。 收了萝卜,妇人难免多问两句:这水果萝卜怎么卖? 还不卖呢,这是新品种,种出来的不多,现在就只先给大家伙尝个新鲜。 之前免费尝的时候,妇人还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玩意儿,现在一听,顿时感觉怀里抱了几个宝贝:这这、这样送给我不太好吧。 没事,嫂嫂要是觉得好,可以再来给我个反馈,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买菜的妇人连声答应,直说明天大早就来。 大刘把妇人要的甜菜称出来,收完钱,又去后面帮忙。 盛黎娇和妇人又聊了两句,妇人也告辞了。 下午铺子里客流量仍旧不佳,盛黎娇坐着无聊,便遛去后面仓库,不一会儿抱了两根白萝卜出来。 洛长青在楼上,她没去找,有大刘在跟前帮忙,眼前的一点小事不成问题。 铺子里卖炸鸡,面粉鸡蛋什么的是常备的,盛黎娇让大刘先把白萝卜切成丝,过水煮熟,再把水分攥干,然后往盆里加面粉鸡蛋,以及盐巴等几样调味料,搅拌均匀。 大刘手艺好,滚出的萝卜丸子又大又圆,往油锅里一放,很快炸得金黄。 盛黎娇等不及了,直接下手抓了一个,不想刚出锅的萝卜丸子太烫,刚入手就滚下去,她手心也被烫得一片红。 怎么了?洛长青听见动静下来。 盛黎娇回头,一咧嘴:夫君一边叫着,她把手伸出去。 洛长青垂眸看了看,见她手心的烫伤不太严重,只把帕子从旁边的水盆沾湿,给她覆上,然后问:这是在做什么? 萝卜丸子。盛黎娇回答,用萝卜和面粉做的,我觉得挺好吃,可以便宜卖。 有人嫌炸鸡太贵,隔好几日才舍手买一回,可萝卜丸子就不一样了,一整根萝卜也就十来文钱,就算还要加油加面,一份十个丸子,成本也就两文钱不到。 这样一份丸子卖三文钱,耐不住薄利多销,也能带动铺子里蔬菜的售卖。 白萝卜生吃辛辣,炖菜就会变得软糯,可萝卜丸子既保留了萝卜的脆嫩,还别具风味,逛街时候来上一份,一家人分上一分,嘴里都有鲜咸。 洛长青被盛黎娇喂了两个,也说不出不好。 可惜今天客人不多,不然还能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等半下午,两人从铺子离开,带着刚炸好的萝卜丸子和水果萝卜,往盛家去。 虽然过年时就打过招呼,但没有说到底哪天过来,盛夫人等了三四天,可算把小女儿盼来了。 谁料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满心念着夫君,刚喊了一声娘,就问:母亲,婚期可定下了? 定下了!盛夫人很是恨铁不成钢,想再叨叨两句,可转念一想,人家小夫妻都住一起一年了,哪里还用得着她多说少道,平白惹人烦。 这样想着,她只能把那些训诫咽下去:三月初一,三月十四,四月初一,这是最近的日子了。 啊盛黎娇听了,难免有些失望。 如今才正月,就算是最近的三月初一,也要三个月后了,三个月后正是农忙,可是把所有事都赶在一起了,先不说邻里有没有时间,就是他们自己也没那么多闲余。 盛夫人也考虑到这个,便提议:依我看,四月初一就不错,农历刚进五月,家里便是忙,也不差这三天五天的,或者再等等,等入了秋再挑日子。 我不想等那么久了。盛黎娇小声说。 都怪洛长青,早不提晚不提,偏在这种时候引她心动。 盛黎娇把这事记上了,便容忍不得推迟,最大的限度:四月初一就四月初一吧! 洛长青没有意见,甚至还捏了捏她的掌心,低声安抚:没关系,要是忙不过来,就来镇上雇帮工,没有什么比大婚更重要了。 这般,盛黎娇才被安抚好,嘴角重新扬起微笑。 婚期定下,两家都要准备着。 洛长青和盛夫人对视一眼,暗有计较。 这天晚上,两人没在镇上留宿,而是赶在天黑前赶回家。 又过了几天,黄瓜也能采摘了,黄瓜种的多,产量也不错,除了给邻里送的,以及给秋眉家的,还剩不少,照旧是拉去铺子,跟其他蔬菜一起掺杂着卖。 秋眉这一冬天来帮了好几次忙,但要说真有多辛苦,却是不至于,技术活都是盛黎娇的,粗活重活也有洛长青来做,她也就是帮着看看苗,点点香。 她没想着能分到黄瓜萝卜,盛黎娇抱着蔬菜去她家时,她很是惊讶。 等盛黎娇左右劝着她把菜收下,秋眉抽了抽鼻子:阿娇你再等我段日子,等家里的小崽儿断了奶,我天天去帮你干活。 好哇,那我就等着啦! 洛长青和大卫他们又往镇上去了一趟,把剩余的蔬菜尽数运过去,只留了自家吃的。 回家之后,当务之急便是培育水稻秧苗,以及大棚土地的复壮。 大棚里蔬菜等根茎藤仍旧是一把火烧干净,这些可以让大卫他们去做,平日得闲,还能到山上捡些枯叶,在外面的荒地上烧好,做成草木灰撒到大棚里。 之前的沟渠也要拓宽加长,洛长青给他们划了位置路线,教了两天就不管了。 恋耽美 -画三春(48) 两人把家里做无土栽培的架子重新收拾了一番,本想用来培育水稻秧苗的,可惜架子不够高,没办法等秧苗长成,只好再寻其他土地。 中途陈大娘过来了一趟,本是要请盛黎娇去她家看看蔬菜架子的,听了小两口的疑难,一拍额头想到:后山脚下有一片没人要的水田,地方不大,但要只育苗,兴许是够的。 不过那地方总有山上的畜生来捣乱,你们要是用,还要费心看着。 能不能用,要看过才成。 盛黎娇问了具体位置,只说过两天去看看,谁知陈大娘难得扭捏:那个阿娇啊,你说的那什么育苗是家传的不? 啊?盛黎娇愣了一下,不、不是呀。育苗还能有什么家传不家传的吗? 陈大娘一听,放心的同时,更是不好意思了:那我家能不能跟你一起弄。 盛黎到到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当即便笑了,大方说:当然可以啦!不过陈大娘我得跟您说好,我也是头一回种稻子,只知道可以这么做,能不能做成还不知道。 这有啥,你办事,大娘放心着呢! 陈大娘愿意跟盛黎娇学,家里人却没有她这么大的魄力,陈二叔抽着旱烟,始终摇头:不成,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陈大娘看不过丈夫畏缩的样子,恨不得敲醒他,你看阿娇想出来的那什么大棚,还有那蔬菜架子,哪个不是赚了个满盆钵体,怎么人家成,就你家不成呢! 洛家媳妇儿自己都说了,不保证做好,家里五六亩水田,全靠水田赚钱了,万一没弄好,这一年就白干了。 不还有旱田吗?两季小麦还管不了保暖吗,最差、最差不就是存不下银子 两人各有各的说法,田地这是大事,其他人也不敢冒进,最后竟没有支持陈大娘的。 最多是拿出一亩水田,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陈大娘心里有气,但也不能否认其他人的担忧,只能转天去找盛黎娇时,再三表示歉意:阿娇实在对不起,我说不通他们总有他们后悔的! 没关系呀!盛黎娇很好说话,可以先试试嘛,效果好明年继续,效果不好也能及时止损。 见她这般,陈大娘越发觉得愧疚了。 等听说两人要去后山脚下看稻田,她更是自告奋勇:我也跟你们一起吧,我认得一条近路。 有人带路,是再好不过了。 盛黎娇还以为水田距离很远,真走了一遍,才发现小半个时辰就能到。 后山脚下除了水田还有荒废已久的稻田,但正如陈大娘所说,这边经常有野兽出现,就盛黎娇看见的,已经有两三种不同走兽的脚印了。 她心头发怵,不禁打起退堂鼓:不然还是算了吧,我怕出事 洛长青在后面摇头:无妨,我看了看,应该是山鸡和野兔的脚印,或许还有山狐狸,不足为惧。 面对一个曾打死野猪的人,他的话自带说服力。 盛黎娇心带忐忑,一咬牙,到底是走到水田旁看看。 坦白讲,这边的水田不是很好,多年荒废后,里面的枯杆杂草,比之一年前洛家的田地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真要用,打理也要花费好一番功夫。 几番思量,盛黎娇摇头否决了:还是不了,不如直接在家里的水田划出一部分育苗。 见她有主意,另外两人没多劝,点头表示赞同。 71、第 71 章 虽然这片荒地暂时不适合育苗, 但盛黎娇想着,以后要是有空闲,不如招呼村里人一起来打理了,在旁边搭间小木屋, 每家轮流派人看着, 做村里的公用田, 共同做育苗。 而这能成的前提, 自是她的稻田高产。 不知不觉间,竟是又有了好好干活加油种田的理由。 回去的路上,盛黎娇兴致不错,遇见有人约洛长青上山打猎,难得没有阻拦。 洛长青有些心动,转头看来:可以吗? 盛黎娇小幅度点头, 在外人面前可给自家男人面子了:当然可以呀,夫君决定就好。 若只说前半句话,洛长青也就当她允了, 偏生多了后半句, 就让他不是那么确定了。 幸好上山也不是今天, 回家再问不迟。 几人是在村口分开的,陈大娘不甘心,还想回娘家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随她赌一把, 现在去问,还能在天黑前回来。 盛黎娇和洛长青看天色还早,转头去大棚走一趟。 从棚里的蔬菜收完, 大卫他们也不用天天过来,之前帮忙干活的阿蜀同样放假回家过年, 他这两月得了趣,卖点力气就有工钱拿,还能学到东西,临走还嚷嚷 洛大哥我还能来!你要是需要人,记得再叫我! 以前大棚里有人还不觉如何,现在里面空荡荡的,就有些腐朽气了。 八个大棚,只有其中三座的枯藤烂叶烧过了,空气里仍残余着烟灰,一开帘子,烟灰能扑一脸。 咳咳咳洛长青及时挡在盛黎娇身前,还是没能挡住全部灰尘。 盛黎娇用手在鼻前挥了挥,却不想一大片烟灰粘在了指尖上,往侧脸上一抹,白净的小脸顿时赃污了一片。 洛长青思虑片刻,偏头装作看不见。 盛黎娇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找了个平整的地方,蹲下去翻了翻地上的灰土。 草木灰已经积攒了薄薄一层,能有半个指肚那么深,下方的泥土稍稍湿润,最表面的那层土已经浸润好了,等过两天再上一层农家肥,土壤的肥力又能上一层。 看过这边几个大棚,盛黎娇又去剩下几个看了看。 既然不种菜了,棚上的棉被也没必要日日盖着,有太阳的照射,残余的枝蔓有生长之势,要是放任不管,说不准再过些日子,还能重新长出一茬。 剩下这几棚也尽快烧了吧,等三月七八号,找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把今年的西瓜籽种下去。 盛黎娇才不觉可惜,便是这八个大棚的蔬菜加起来,也没有一棚西瓜赚钱。 还有大卫他们带来的新品种,也一起种进去,万一能杂交出黄瓤瓜,可不又是一大噱头。 盛黎娇被自己的美好期许逗笑了,一抬手,额头上又添一道指印。 亏得洛长青还有两分人性,一出大棚就把小妻子拦下:等等,先别走。 他随身带着帕子,就装在小妻子送他的钱袋里,这附近没有干净的水源,帕子也只能将就着用。 他问:你想照镜子瞧瞧吗? 他说得委婉,盛黎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迅速反击:你你、你是不是早瞧见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自是看你长得好看,不忍出言打扰。洛长青面不改色地说。 盛黎娇说不过他,只能自己憋气,重重地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回家的时候,两人经过麦田,已经能看见绿尖尖,然而现在天气还冷,也不知等开春回暖,这也绿尖尖能活多少。 大半个村子的麦田都是这种状态,一年又一年的都这样过来了,盛黎娇想着,大概存活率还不错,不然也不会常年种冬麦。 快到家的时候,盛黎娇正走一步踢踢脚,百无聊赖地想着什么,忽然身体一沉。 啊她大惊失色,慌张间抱住洛长青的脖颈。 莫生气了,后天就是赏花宴,我带你去玩玩可好?原来是洛长青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甚至还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 其实并没有生气。 盛黎娇才被吓了一跳,作为回报,便也不解释了,扭头躲过洛长青的触碰:后天?你明天不是要上山吗? 当天去当天回,不耽误去镇上。洛长青加快脚步,抬脚踹开院门,直到进了吃饭的饭厅才把人放下,我就上去看看,不往深处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盛黎娇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跟男人再三确认:当真只去一天? 大早去,等不到天黑就回来了。洛长青几次作保,总算让盛黎娇松了口。 要说古代最不好的地方,交通不便定要占其一,这还只是在村子里,光走路就用了不下两个时辰,一天也没干什么,左不过东走走西看看,一天就过完了。 前两天炖的鸡还没吃完,洛长青把鸡块捞出来,和辣子干炒,然后再把几样蔬菜加进去,晚饭的主菜就有了。 主食是邻居家给的面饼,蘸上鸡蛋液在锅里煎一煎,既能免去面饼的干硬,做出来的面饼又兼顾鸡蛋的香气,还能撒上一点盐,更添几分风味。 吃完晚饭,两人都早早歇下,等盛黎娇第二天起来,身侧的床位已经凉了。 洛长青不在家,盛黎娇也懒于外出,在家里躺一会坐一会儿,去逗逗兔子,再把无土栽培的房间打扫一下,吃完饭睡个午觉,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洛长青如期归来,还带了两只瘸腿鸡,翅膀被木箭射穿了,没办法饲养,只能尽快吃掉。 想到明天去镇上,他们就没直接吃,先扔去后院,要是到明天还能活着,就直接卖掉,要不找人宰杀了,放到铺子里卖。 晚上,洛长青揽着她说说山上的景况:山溪都融了,林子里有了鸟鸣,也能看见不少动物的足迹,估摸着再有半个月,兔子们也该冒头了。 得益于去年养兔子的经验,今年少不得掏兔子窝,甚至还能把后院全用来养兔子,吃的用的卖的都有了,冬天还能做兔毛围脖。 盛黎娇听他说了几句,开始还应和两声,渐渐声音便低了,一低头,已然酣然入梦。 在盛黎娇的想象中,赏花宴定是极尽奢华,不说金碧辉煌,至少也要百花争艳。 谁知到了现场,才发现所有赏花,是不拘名贵花种或路边野花的,只要能带上花字,就算是朵朴素的绢花也行。 那些真正珍贵或者稀奇的花种,价格高昂不说,打理起来也讲究,以至这些花大多在商贾家中,人家自有私人的宴赏,怎么也不会拿到大街上。 街上的花看上去千奇百怪,但仔细一瞧,一模一样的花,只是换了个花盆,换了个摆法。 盛黎娇开始还兴致盎然的,可看过一条街,也明白了赏花的性质 就和庙会相当,不过是人们一家人一起玩赏,再给街边小贩添些收入罢了。 这个想法在见到西瓜坊前面的盛况后达到顶峰,只见不论男女老少,太多人在门口排队,大刘把柜台搬到了门口,他有经验,提前一天做好炸鸡,炸到七成熟,今天有人买,只要往油锅里一放就能卖。 出来玩的多是一家人,买上一份炸鸡米花,要不然就买两份萝卜丸子,全家都能吃,觉得腻歪还能吃冰糖葫芦解腻。 见大刘那边正忙着,盛黎娇就没过去,远远看了两眼,便挽着洛长青离开了。 不过这也给盛黎娇提了个醒,铺子里增添人手迫在眉睫。 盛黎娇对赏花宴没多大兴趣,又转了一圈,就不想继续了,洛长青看她玩够了,便带她去恒悦酒楼吃个饭。 这回可不用搞那什么一两随意尝的活动了,盛黎娇不知道吃什么,就让掌柜随便去准备,她一时好奇,还让掌柜拿了菜牌过来。 等上完菜,按着菜牌对上一对:竟要十三两银子!她倒吸一口凉气。 洛长青不置可否,给她盛了一碗鲫鱼汤,才说:这已经很便宜了,换到京城,二十三两也不一定能吃到这些菜。 我懂我懂。盛黎娇忙点头,一时间不知道是唾弃奸商,还是羡慕酒楼赚钱的能力。 洛长青只是笑,看她吃得开心,不忘打包一食盒的点心。 将走的时候,洛长青忽然停下脚步,把掌柜叫来:前面的西瓜坊缺两个帮工,你看看酒楼能不能调出人来,要是不方便,麻烦你再去招两个。 这段时间家里比较忙,我们就不来镇上了,有什么事派人去柳村找我就行。 是是,公子尽管放心,小人一定把事办好。 盛黎娇亲眼见到有人好办事的现场,悄悄拍拍手,一脸惊叹。 洛长青说忙也不假,两人从西瓜坊回去,很快就开启了春种前的忙碌。 剩下五个大棚用了两天清理干净,把棉被撤了,再把草木灰烧好,还要适当浇水湿润。 做完这些,大卫他们得了空闲,去盛黎娇家里把做无土栽培的架子搬走,这也是盛黎娇应许的。 他们自认掌握了大棚种植,现在又对无土栽培起了兴趣,看盛黎娇最近不需要,就想搬去他们住的地方,先研究几天,等把西瓜种子洒下了,他们也要搞! 可惜盛黎娇和洛长青这几天忙着水稻育苗,实在腾不出时间去种西瓜,左右也不差这几天,不如先做完一件事再想旁的。 值得一提的是,陈大娘也没能说动娘家一起提前育种,反倒是秋眉过来听了一耳朵,当即表示要一起,她家人口少,分到的水田也少,总共两亩地,因为没人打理,种起来也不太上心。 陆学靠打猎维持生计,家里的几亩田只跟着村民一起下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能不能长出粮食全看天意,田地不用也不租,反正也不缺种地的几两银子,何苦让老母媳妇儿受累。 于是听秋眉说什么提前育种,陆学根本不在意,说了句有需要叫我,由她做什么。 几个人在最东边的水田里划了半亩地,这边的水田都是洛家的,好生养了一年,土壤肥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稻种在栽种前要先用水浸,几家的地合起来,买了足足三大包稻种,把泡好的种子洒进水田,半亩地将将够用。 而这么一点活,就用了一星期才做完。 下种基本都是洛长青和陆学做的,两人光脚在水田里踩了两天,一度踩到田里藏着的小石子,把脚底板上磕出许多红印子,最严重的一处,石子直接嵌进了肉里。 盛黎娇心疼得不行,好几次晚上红了眼睛,撅着嘴,不断小声重复:算了,夫君我们不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网站要求,文名改为《娇娇穿成炮灰女配后》宝子们不要迷路哇ww 72、第 72 章 这有什么。洛长青不以为然, 脚底的这点小痕迹,从头到尾都不曾入他眼。 哪怕是嵌进肉里的石子,他拨出来的时候,也不见分毫动容, 莫说上药修养, 就是多看一眼都无。 盛黎娇很看不得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后牙一咬:你说什么呢! 洛长青穿鞋的动作一停, 抬头仔细揣摩片刻,蓦地坐回床上,我说伤口有点疼。 却见小姑娘面上的凶相一下子就没了,眼尾重新染上赤红。 盛黎娇跳下床,蹲在床边,手慢慢碰到男人的脚腕上, 抽搭了一声,下一刻就要把他的足袜褪下。 洛长青被吓了一跳,再顾不上小心了, 双脚落地, 旋即把小妻子抱起来。 乖, 没事了,别碰,脏。洛长青被吓得不轻,尾音一颤。 他简直难以想象, 千娇百养长大的小姑娘,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 盛黎娇垂着头,低声说:破了。 一点小伤, 一两天就好了,娇娇信我,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恋耽美 -画三春(49) 盛黎娇蹙着眉,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的话,好半天又问:夫君,你疼吗? 我不疼,一点都不。洛长青哪还敢博同情,唯恐小妻子不信,还艰难比喻,就像你被蚊子叮了一口,你看你都不觉得疼,我肯定也没觉得不舒服。 盛黎娇自然不信,她动了动,没办法从男人怀里挣出去,只好作罢。 只是她仍坚持刚才的想法:夫君,我们不种稻子了。 这才只是撒种,等一个月后插秧少不得再来一回,插秧还要倒行,一个不注意就会栽倒。 可都洒了那么多种子了,就还剩下最后一小点,明天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弄完了。要不是小妻子今天不依不饶地喊停,他和陆学是想摸黑干完的。 盛黎娇不言语,但看她高高撅起的小嘴,明显是不赞同。 水田水田,田如其名,柳村的水田积水都有半个小腿深。 穿着鞋袜踩进去,刚开始还好,很快就会漫进去泥沙,脚下不仅要忍耐湿漉,还有沙粒硌脚,待得时间一长,湿疹也是常有的。 于是这么多年下来,村民大多光脚下地,动作麻利点的,四五天就能干完地里的活儿,之后再慢慢养脚底的伤口就行。 要是有胶鞋就好了盛黎娇颇是懊恼,暗怪自己思虑不周。 两人意见统一不了,到最后也没能说服对方。 直到盛黎娇眼睛一红,眼泪说掉就掉:你不疼,我疼嘛,我心疼。 洛长青再说不出拒绝的话,点头,我知道了,再不敢让你伤心。 在盛黎娇的强求下,洛长青当了一晚上的重症病人,晚饭用不到他准备,吃完也用不到他收拾,就连点灯都不许他下床,老老实实坐在床上养伤。 盛黎娇忙活了一晚上,屋里又热,汗水很快打湿鬓角。 好不容易把家务活做完了,她躺倒在床上,一歪身子,抱住洛长青的胳膊不动了。 夫君,你每天都要这么累吗?语气轻微,听上去好不可怜。 洛长青失笑,反手在她肩上捏了捏:是你身子骨太弱了。 这才做了顿饭,扫了扫屋子就喊累,实际哪有多少活,还是小妻子懈怠了一冬,身子禁不住了。 盛黎娇不听,一口咬定:就是夫君太辛苦了,以后我帮你一起做家务,再不让你一人劳累了。 洛长青才得了教训,不跟她正面争辩,只是想着,这样也行,多少也能算是一个锻炼。 不过除此之外,待忙过这段时间,爬山晨跑什么的,也要早日提上日程。 两人累了一天,烧好热水擦了擦身子,把蜡烛熄灭,早早歇下了。 临睡前,盛黎娇还不忘心地重复道:以后都不种水稻了,累人。 话虽如此,可稻种已经播撒了这么多,此时再停,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是夜,洛长青见小妻子睡着,本想起夜的,谁知刚一动弹,就发现衣襟被对方死死攥住,他才一有动作,盛黎娇眼睛动了动,似乎要醒的样子。 洛长青赶紧躺回去,抬手在盛黎娇背后轻拍几下,直到看她重新睡安稳,方停下。 等外面等月亮逐渐西斜,屋里一阵悉悉嗦嗦的响声,洛长青轻手轻脚地把上衫脱下,怕小妻子惊醒,又特意在床边站了会。 半晌,他提起床边的鞋子,也不穿,直接垫着脚尖跑出去。 院门开合,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洛长青拿了油灯,但油灯亮度不够,只能勉强照清楚脚底的路,幸好他对自家水田的路线还算熟悉,走过去没花费多少时间。 等到了水田那边,他从怀里掏了掏,不一会儿就摸出一包稻种。 这是最后一点了,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洛长青估摸着,他要是速度快点,能在天亮前把剩下的种子撒完。 要是再快一点当然更好,还能赶在小妻子起床前回去。 洛长青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了,稻种不能直接往水下扔,而是要把种子埋进地里,两节指肚的深度就差不多。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洛长青终于把最后一把种子种好,起身长舒一口气,到田垄上赶紧擦干净脚,穿鞋往家里跑。 但不知为什么,距离家越近,他就莫名感觉心慌,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似的。 到了家门口,洛长青终于知道这不详的预感从何而来了。 娇娇他停在门口,半天不敢动。 只见盛黎娇站在院子里,身上只披了披风,头发散在后面,也不知站了多久,已经染上晨露。 她嘴唇微微发白,眼睛一眨,睫毛上的露珠打下来。 夫君她轻声喊了一句,你去哪里了呀。 小妻子说话还是那股软乎乎的调子,带着点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轻飘飘的,完全听不出生气。 但洛长青心头一沉,上前几步,正要扶住她,偏生盛黎娇躲开了。 盛黎娇微微转头:让我猜一猜,夫君是去哪儿了呢? 上山?时间太短了 去镇上?大晚上的,镇上也没人呀 我知道了!她一拍掌,是去水田了吧。 她扬扬下巴,也不给洛长青说话的机会:先进去呗。 屋子里的蜡烛都点上了,屋外的太阳也散出光芒,足够洛长青看清小妻子的脸色。 脱鞋,我瞅瞅。盛黎娇直白得很,刚进屋就把凳子搬来。 洛长青不敢吱声,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此时他不免庆幸,回家前把脚洗干净了,新踩上的沙粒也都拨干净,不仔细看的,一定看不出异样。 可他却忽略了,在水田里踩两个时辰,他的双脚已经出现水肿,脚趾上一片白。 刚脱下鞋袜,洛长青就知道自己露馅了,他讪笑两声,默默把鞋袜穿上。 你还穿!盛黎娇被他气到了,举手欲打,又生生停在半空,你你你 我不管你了!她怒斥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跑。 娇娇!洛长青赶紧去追,可还是被房门摔了一脸,娇娇我能进去吗? 不能! 至少整个上午,洛长青都没能让盛黎娇改变主意,眼看中午还叫不出人来,他眼珠一转,忽然重重咳嗽了两声,然后膝盖往房门上一磕:好疼! 他倒吸一口凉气,刚想继续往门上撞,紧闭了一上午的木门忽的打开了。 盛黎娇眼眶通红,缩了缩脖子:你说。 洛长青喉结微动,趁着盛黎娇不注意,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娇娇,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洛长青先给自己辩解,而且那么点小伤,是真的没关系。 反倒是我们的稻田,那么多种子都下了,最后一点,我不想前功尽弃。 你说的那些种水稻的法子,我想看看效果,要是真能如你所说,产量提高三五倍,莫说只是脚底的一点小伤,就是再多的 洛长青没能说完,已经被一只软乎乎的手捂住了嘴巴。 哦盛黎娇拖长音调,不高兴地瞪了男人一眼。 她心里有气,可又不知道该怪谁。 要说洛长青也是好心,做的这些活也是为了两人的小家,她总抓着不放,反显得她矫情。 那你也不能半夜偷偷跑出去啊想到半夜惊醒,床边人却不见了,盛黎娇心头还是发凉。 是我错了,以后做什么都先与你报备。 那倒也不用。 两人还是第一次吵嘴,幸好及时说开了,小吵怡情。 虽然洛长青说着脚上的伤没关系,但盛黎娇还是重视得不行,责令他要等脚底的伤口看不见了,方才能下地走路。 为此,她不惜再晚两天种西瓜。 陈大娘要用稻苗,之前撒种也没帮上忙,见洛家这几天不方便,就包了他家的三餐,或者来洛家做菜,或者从家里端点,倒也省了盛黎娇再费力。 一眨眼,洛长青总算可以下床了。 他从没有像这天一样,觉得走路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当天晚上就要拉着盛黎娇去跑步。 73、第 73 章 盛黎娇没察觉到话后暗藏的玄机, 只以为是去村.跑跑闹闹,高兴地应了一声好。 直到围着村.的河慢跑了小两圈,她才后知后觉:是不是可以停下了 再绕两圈。洛长青音调不变,抓着她的手腕, 轻轻捏了两下。 还要呀盛黎娇有些不甘愿, 虽然还跟着走, 但速度是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也开始故意拖延着,走走停停。 洛长青在旁边哄着劝着,不料一时失言:最后两圈了,你要多多锻炼。 锻炼? 盛黎娇顿时走不动了,慢吞吞地蹲下去,两手捧着脸, 仰起头:夫君,你是拉我出来锻炼的呀? 她对这两个字有着天生的抗拒,或许是那些年躺在医院., 明明指尖动动都会难受, 可还是要遵从医嘱, 每周做适量的锻炼。 从那时候起,盛黎娇就想着,她最讨厌的就是锻炼。 洛长青懊恼说错了话,迟疑片刻, 索性承认:你躺了一冬,骨头都松散了,要多走走动动, 对身体好。 可我不想诶。盛黎娇眉眼一动,锻炼太讨厌了, 而且我觉着,我身体也挺好的。 洛长青没有跟她争辩,看她实在不愿,也不强求,而是转言道:那边算了,我想明天去山上看看,待两天,你也一起可好? 上山就上山,只要不锻炼就好。 盛黎娇以为自己取得了胜利,小脑袋不停上下摆动,开开心心答应了。 不过她这回是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想到去年爬山,她虽然也会气喘吁吁,但一口气爬到山顶是全然没有问题的,然而这一回,才爬到一半,她就动弹不得了。 不、不行歇、歇一会儿 洛长青站在旁边,跟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像怕了小半个时辰山的样子。 他问:娇娇现在可还觉得自己身体好? 盛黎娇眼睛一闭,听不见听不见,我什么也听不见! 洛长青被她逗乐了,忍不住在她耳朵上捏了捏。 他纵容盛黎娇歇了好一会儿,重新把人拽起来:再往上走走,看看河水是不是都化开了,中午是吃烤鱼还是饼子,全看你脚程如何了。 受到烤鱼的诱惑,盛黎娇才腻腻歪歪地站起来,屏住一口气,费力往上爬。 两人在山上待了三天,比计划的多了一天,之所以慢,还是因着盛黎娇喊累,走一段时间就要歇歇,不过洛长青看她玩闹时精神还好,便没多嫌弃。 只是想着小妻子不愿锻炼,以后就常来山上。 不去那些野兽出没的危险地方,就在外围,摘摘野果,蹲蹲兔子。 这样歇了几天,天气回暖,大棚西瓜是不能再拖了。 他们去年有注意留种子,今年把八个大棚种满了,仍旧能有剩余,何况还有大卫他们带来的西瓜籽,零零散散也能种满一个大棚。 说到要种西瓜,大卫他们远比盛黎娇这个主人更高兴,天不亮就来了门口候着,要不是洛长青起早锻炼,怕不是要他们等一个多时辰。 先进来吧。初春的早晨温度不高,大卫他们为了干活轻便,特意换了薄衫,洛长青怕他们冬春交际染了风寒,只能先把他们放进屋.。 只是盛黎娇还睡着,他怎么也不可能留小妻子跟几个男人单独相处,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不管从哪方面讲,都不合适。 这般,洛长青也只能留在家,招呼几人去厨房帮忙,大清早就揉面剁菜,要蒸一锅肉包子。 于是,盛黎娇是被房门外的面相肉香叫醒的,她听见外面有交谈声,侧耳一听,便知晓是谁了,她先换了衣裳,又梳洗洁面,满头乌发用一根素簪簪住,这才出去。 小嫂子早!大卫他们一边打招呼,一边把刚出锅的包子端来餐桌上。 洛长青也从厨房出来,先到盛黎娇身边,轻声问:可歇好了? 家.素馅不够了,就没做你喜欢的三鲜馅儿,这是做了一锅大葱猪肉一锅韭菜羊肉的,你看可愿意吃?洛长青悉心说着,我还给你蒸了两个鸡蛋羹,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或者你还有其他想吃的吗?我做给你吃。 盛黎娇摇摇头,低声说了句:已经够多了。说完,她眉眼一弯,朝男人乖巧笑笑。 大卫他们也算见惯了小夫妻俩的日常相处,本以为是习惯的,不料还是脸上一热,分明还没吃东西,莫名觉得腹中饱足。 两锅大肉包,给几个男人吃也吃不了多久,光早饭就吃下去大半屉。 洛长青还想着剩下的包子留作午饭,这下也不够了,中午还要提早回来一会,煮一锅粥搭配着。 一群人很快吃完早饭,用驴车驮着两大筐西瓜籽,直奔大棚去。 大棚.的土地已经翻耕过,从村长家借了牛,和自家的驴子一起,不管是牛还是驴都养了一冬,力气正足着,而且都是有经验的了,随便来两个人在前面牵引着,前后不过两天就翻耕好了。 前段时间地.盖了厚厚的草木灰,还专门从养牛的大爷那儿买了粪肥,因着家.的小子在大棚做工,养牛大爷是紧着大棚卖的,八块大棚,粪肥也下得足足的。 大卫他们倒是贪婪,兴高采烈地提议:既如此,不如把粪肥都买了,再上他个两回,肥力更足! 盛黎娇哭笑不得:过犹不及呀。 大棚.的肥料已经饱和,加过多施肥,难免会出现烧苗的情况,才是白瞎了土地西瓜籽。 大卫他们似懂非懂,之后就全听盛黎娇夫妻俩的吩咐。 西瓜播种也没什么技术,说白了,还是大棚温度的控制要得当。 五个男人一人一个大棚,先用了两天把自己的种子撒进去,然后再一起把剩下三个大棚下好种。 最后一个大棚是种大卫他们带来的种子,按照种子大小形状分,粗略分成三种,每种两垄,先跟其他西瓜一样种着,后面再适当调整。 光埋种子这些活,就用了将近一个月,一转眼到了三月中,水田.的稻苗又该打理了。 盛黎娇还记着上回育苗的事,小脸一皱,说什么也不肯让洛长青下地了。 不仅如此,连陆学也不许去,陈大娘说她行,仍然被盛黎娇拒回去了。 水稻提前育苗是三家一起的,虽然剩下两家没多说,但几番欲言又止。 睡过午觉,盛黎娇晕晕乎乎地坐起来,一回头就见夫君坐在床边,也不知怎的,她忽然有点难受,不一会儿功夫眼前就漫上了一层水雾。 怎、这是怎么了?洛长青一惊。 盛黎娇好一会儿才说话:我是不是挺矫情的。 村.种水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旁人家都下得了地,唯她这不可那不可,要是只她一家也就罢了,偏还有其他两家,加起来的田地不比她家少。 洛长青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又有何,左不过是娇娇心疼我,管他旁人说什么。 恋耽美 -画三春(50) 可是 而且我想了个法子,你可见过镇上装鱼的竹篾?见盛黎娇点头,他又继续说,我想着不如仿照那竹篾做几双竹鞋,鞋帮直到膝盖,脚底的竹条搭在一起,但又不完全重合,又能防着石子,还能及时把脚下的水泥渗出去。 随着他缓缓道来,盛黎娇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一抹眼泪:可以的! 有了这般新主意,盛黎娇是一刻等不得,家.没有竹子,但后山有,而且山脚下就有一大片竹林,长了好些年了,新竹老竹都有。 他们也没用别人帮忙,就两个人去了竹林,傍晚背了两大筐竹片,当天晚上就点着蜡烛编起竹鞋。 让洛长青惊讶的是,小妻子不仅针线做得好,编起东西来也又快又精细。 只见她手指灵动,洛长青刚把竹片削好,盛黎娇就把鞋帮编出一半了。 竹鞋不能只靠编,在鞋帮和鞋底交合的位置,还要拿针线缝合在一起,这.更要细致,不然鞋子进了水,要不了多久就会松开。 偏偏竹片较硬,即便洛长青提前搓磨过,也不如布料柔软,这穿针走线就少不得多用几分力道,盛黎娇刚做好一只,手心就因为压针而变得通红。 洛长青心疼她,而且夜也深了,抢走了她手.的针线竹片,喝止她明天再说。 盛黎娇反抗不得,只能暂时作罢,然而她心.压着事,第二天早早就醒了,用了一整天,可算把两双竹鞋做出来,一双是完全比对着洛长青的鞋号做的,另一双略大一点,是给陆学的。 洛长青对小妻子给别的男人做些颇有微词,拎着鞋子好半天不肯出去,最后憋出一句:让陆学他媳妇儿给陆学做。 哎呀夫君你快去嘛,这是最后一次啦,以后只给你做,你先拿竹鞋去试试,看好不好用。 盛黎娇好说歹说,又亲又抱,甚至拿晚上那档子事割地赔款,好不容易哄的洛长青松口。 男人面色仍旧不佳:仅此一次。他的小媳妇儿,合该只想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章,我还记着欠债,会补的qwq 74、第 74 章 洛长青最后只能带着两双竹鞋去陆学家, 甚是不情愿的把鞋递过去,偏偏陆学刚一伸手,洛长青忽然闪躲。 他皱着眉,欲言又止, 半晌还是把鞋挡到背后:这是娇娇做的, 给我做的。 陆学:? 洛长青嫌他理解能力差, 不得不挑明:娇娇心善, 连你的鞋子也一起做了,但我希望你有些分寸感,竹鞋穿一两日便罢了,早早还与我,日后有需要,找你自己媳妇儿去做。 哦。陆学明白了, 伸手,拿来吧。 可怜洛长青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陆学自行提出拒绝, 哪想对方全不在意, 才把竹鞋拿到手里, 当即弯腰把鞋换了。 竹鞋鞋底略有硌人,缝了一层薄薄的草絮,但总不如布料底舒服。 幸好两人都不挑剔,穿上适应片刻, 走起路来就跟往常无异了。 本就是为了安盛黎娇的心,好用与否都不重要,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 穿上竹鞋,再往水田里踩, 确实少了许多麻烦。 竹鞋完美地挡住了水田底下的石子,且不大的缝隙也足矣让鞋中的水流出去,一如盛黎娇所愿,这竹鞋完美发挥了它的用处。 陈大娘嘴上没说,可面上明显多了几分轻松,赶到盛黎娇身边取经:阿娇这鞋是如何做的?我也来做,给咱们大家伙儿每人做一双,等过几天插秧,咱们大家一起来! 一起来就不必了,先不说剩下两人是否愿意,洛长青和陆学也是肯定不让自家婆娘下地的。 洛家出了种子出了田地,便是要拉拢乡亲一把,此时也做到了仁至义尽,后面要做什么农活,不说均分,每家出一个人也是应该的。 洛家有洛长青,陆家有陆学,陈大娘家要么她自己来,要么把她儿子喊来。 盛黎娇面皮薄,不好意思跟陈大娘说,秋眉却不,带着笑脸,亲亲热热地凑过去:大娘您看这稻苗,之后插秧不如就各家管各家的吧,您家就一亩地,我家地多上两亩,可阿娇她家地更多了,咱们也占个便宜,只管自己的。 要是提前干完活儿,能腾出手来的,再帮没插好秧的人。 她这话说得好听,完全是为着自己着想。 但这几家能凑在一起,就没有心肠不好的,陈大娘满口应是,随及不赞同地说:阿娇帮了咱这么多,可不能这样,我叫我家老大老二来帮忙,先把阿娇家的地种完。 这不着急,左右还有几天,到时候再商量!秋眉笑眯眯的,一转头,对着盛黎娇悄悄眨眼。 这回下地主要是看看稻苗底下有没有腐烂的,要是有杂草也顺便拔着。 洛家的水田养的好,稻苗都比别人家高一截,没等几天,就到了插秧的时候了。 陈大娘说到做到,不光把大儿子二儿子喊来了,连陈大叔也被揪着耳朵拽来了。 前几天三个人就拿竹片编竹鞋,现在也攒了七八双,大小都有,每人都能分到一双。 陈大叔原本还嫌陈大娘多事,竹鞋到了手里,只为了试试效果,便第一个下了水田:诶,这鞋子好哇!不扎脚了,好东西好东西 陈叔要是喜欢,就直接拿回家吧,过些日子您家也要插秧,还能用。盛黎娇正好听见,大方说道。 而且这次做的竹鞋,盛黎娇只在开始做了一遍演示,做出来的鞋子理所当然属于洛长青,剩下的几双都是秋眉和陈大娘做的,带回家也是应当。 陈家几个爷们不爱下水田就是嫌水里不舒服,现在虽然也称不上闲适,但总觉得竹鞋稀奇,干活都有了动力。 一共五个男人,一人两亩水田,不到两天就把秧插完了。 盛黎娇她们只管做饭,为了犒赏,那是顿顿有肉,白面馒头管够。 洛家种水稻跟旁人也不太一样,陆家和陈大娘都跟盛黎娇学,也是有样学样。 村里为了提高稻田的产量,稻与稻之间尽可能缩小距离,这样才能多种几株。 盛黎娇则不,每行一定要留出两指的距离,靠着田边的地还不种。 陈大叔小声嘟囔:真是糟践了好地没等说完,他就被陈大娘一拐子戳在胸口,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陈大娘没好气地回头:干完活了?干完活就回家呗,还等着人送啊。 陈大叔被噎了一口,不敢当面顶嘴,可一回家,就跟儿子们念叨:要是早知这样,我是一亩田也不该让啊 这可好,白多费力气,还少种了那么多稻子,能高产才怪哩! 别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水稻是种下了,能不能成,且日后再说。 把水田里的农活忙完了,盛黎娇还去陈大娘家走了一遭。 原来是陈家的无土栽培架子开始爬藤,她家不知如何搭爬架,是不是跟平常一样,特意请盛黎娇去看看。 盛黎娇给他们看完,还交代再添一点农肥,陈家的无土栽培架子没买滴灌管子,基本上就是一锤子买卖,没法后面补肥,她瞧着枝叶稍微泛黄,也不知能不能种成。 这波也就这样了,陈大娘要是打算长期种,不如去镇上买几个木管,两指粗细,在上面钻好孔,以后上肥就能上液肥了,少量多次,也好控制。 陈家人知好歹,而且这可是有成功案例指正的,连忙应好:行,等把这几个架子的菜收了,我立刻去打管子,要是合适,说不准一年能种三回呢! 那行,大娘您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家里找我,我就先走啦! 很快,盛黎娇就体会到了家里田多的坏处,尤其是家里没有佃户,什么都要自己操心。 水稻插完秧没几天,又该去大棚了。 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有了去年种西瓜的经验,盛黎娇少了许多担心,而且有大卫他们几个在,西瓜籽从出芽到生长施肥,全用不到她操心。 她只要把要求仔细说好,大卫他们就会自觉记下来,全程按照规程做,不管是干活效率还是认真程度,可比盛黎娇他们上心多了。 反是镇上的铺子生意趋于稳定,随着仓库里的蔬菜售罄,新招来的帮工也少了许多活儿,平常就打扫打扫铺子,或者给大刘打打下手。 之前的老主顾们好几回去铺子问,有没有新吃食,西瓜什么时候上,小老板啥时候过来。 大刘一问三不知,好不容易把洛长青盼来,得到的答案依旧模糊。 却不知,洛长青只是打着看铺子的名号,实际到里面转一圈,待不了一刻钟,要不去酒楼,要不去盛家找岳母商量婚期。 是了,让盛黎娇记挂着的婚事,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操持起来。 这天下午,盛黎娇在后院给兔子们喂草,忽然听见陈大娘在外面喊她:阿娇快来,有生意上门啦! 陈大娘是跑着来的,气喘吁吁,等不及把气喘匀,就磕磕巴巴地述明事情缘由。 原来是到了插秧的时节,陈家同样,陈大叔他们上回得了竹鞋,这回下水田自然轻便,不过那天陈大叔干完活,下午去镇上买猪肉,被人把竹鞋看了去。 大老爷问竹鞋是怎么做的,想学去,叫厂里的女工批量做,然后再卖。陈大娘说。 啊盛黎娇愣了一会儿,那就、就教给他们吧。 哎呦傻阿娇,哪有白教的!陈大娘笑她傻,这可是赚钱的营生,要是不教他,咱们也能赚钱呢。 盛黎娇这才回过味来,不过她却不这样想:竹鞋好做,那老板大概是头一回见,才觉得新奇,要是能拿到一双,仔细一瞧就知道怎么做了,陈大娘要是想卖,不如就收三五两银子,卖个人情。 这样吗?陈大娘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听她这么一说,不免失望。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我赶明儿去镇上找大老爷,看他能不能给三两银子,等晚上我给你送来。 大娘不用了,银子您自己收着就成,能被镇上的大老爷看上,也是陈叔的功劳,我就不跟着分钱了。 这怎么成!陈大娘不依,怎么也不肯改变主意。 陈大娘也知道,三两银子,在洛家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到了寻常农家,也是多半年的嚼头了,不能因为对方不看重,就把银子昧下。 盛黎娇说不过她,最后只能无奈答应:那好吧,陈大娘分我一半就够了,要是您还不依,我就不许教了。 行行行,大娘又要占你便宜了 没过两天,陈大娘就把银子送来了,大老爷给了六两,一家分三两,可比预想的要多不少。 后来盛黎娇听说,镇上出了专门种水稻的竹鞋,周边好多村子都在买,这一夏天,卖出去不知多少双,卖竹鞋的铺子前排队的人就没断过。 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下,柳村的冬小麦到了收成的时候,所有人家都忙碌起来。 盛黎娇也是这时才知道,柳村的冬麦早熟,三月底就能收成了,要比她预计的早上将近两个月,因这,当初她专门留出来间种棉花的土地,也全浪费了。 75、第 75 章 要是只不能间种棉花还好, 令人头疼的是,等收完小麦,再过一个来月官府就要来收粮税了。 家里的麦田不多,就没再请人帮忙, 洛长青自己收割, 四天多一点就收割完了, 之后还要打谷晾晒, 这个村里统一给做。 柳村有专门的晒谷场,为了方便,村长管雇人打谷,各家把割完的麦子送过去,当场称重当场打谷,等晒好了把该交的粮税留下, 剩下的就能运回家里去。 也是因为这,柳村的粮税向来是前几个交全的,从无拖延。 洛长青大早就用驴车把小麦送去晒谷场, 那边已经有人在值班了, 几个人一起把小麦抬去石称上。 五亩良田一共产了三千斤小麦, 听起来不算多,可要知道,所谓种了五亩地,实际上只有一半是真的栽种了, 这个产量便是放到现代,也是极好的。 可惜家里好坏十三亩旱地,按照亩产六百斤来算, 粮税要上交五百多斤,剩下两千五百斤, 晒过还要减轻不少,卖给粮店也行,但家里也不缺这二三两银子,还不如留着吃。 忙活了大半年只得了一家的口粮,要不是盛黎娇心态好,换成其他人怕不是就此放弃种地,早点把田租出去,早点省心。 小麦打完谷子,剩下的秸秆可以拉回家,卖也好烧草木灰也好,都是不错的选择。 随着晒谷场铺满了麦粒,春小麦也到了下地的时候。 这回,盛黎娇是早早打听清楚,春麦三月底种下,最晚八月就能收割,而棉花四月种,七八月就能采摘,两种作物生长期重合了,但要是直接种棉花植株,也不会影响间种。 是了,她不死心,偏要再试一回。 要说这对她有什.好处,还真不至于。 家里这一年来赚钱的营生越来越多,也不差几亩地的麦子棉花,只是她记着,麦套棉能大幅度提高棉花的早产,还能防风,更利于棉花的栽种。 柳村没有种棉花的农户,但隔壁村子有不少,倘若间种真能成,哪怕是教给他们呢,也不失为一利民科普。 既然她想,洛长青就没有不从的。 把冬麦留下的秸秆烧成草木灰,尽数撒回地里。 这.忙忙碌碌的,一眨眼就进了四月,小麦晒了七八天,抄底摸也已经干透了。 洛家的小麦刚收回去,就听衙门来人收粮税了。 自从上任县令被带走,辽阳镇的新县令一直没就任,听说已经定了人,但对方还在交接公务,今年夏天能过来就不错。 盛黎娇还是第一次见衙门收粮,忍不住想去凑凑热闹。 正好吃完晌午饭,趁着大家都在休息,谷场没太多人,洛长青带她去看看。 收粮税的官兵不多,两个称重的,两个搬运麦子的,还有一个师爷做记录,村长在场作陪,还有几个村里的汉子帮忙搬麦子。 县衙的拉粮车在村口,这边把粮食称好,还要用村里的牛车拉过去。 王大牛家中田三亩,税一百二十。 师爷的簿上都有记录,按照数量把小麦交上,要是差了就做个标记,村长赶紧差人去喊。 晒谷场这边没有树荫,正午的日头已经有点晒人了,盛黎娇站在这儿看了一会儿就喊热,两人只好打道回去。 收完粮就该发放新种了,过两天我把咱家的麦种领回来,再过两天又该下种了。 要说春天有什.不好,尤其是家里田多的,除了下种就是下种,埋不完的种子,腰起起落落,往往忙过这两个月,腰腹要歇好久才能缓过来。 幸好大棚里有大卫他们在,已经轻松很多啦。盛黎娇应和着,等年底大卫他们走了,要不咱们招几个长工吧,踏实肯干的,以后就专门管大棚。 可以,找人先不急,等入了秋我去镇上看看。洛长青说,我想明天上趟山,家里的兔子该配种了,要是顺利,两天就能下来。 盛黎娇想了想:不许往深处走哦! 好,就在外围,抓住兔子就回来。洛长青笑着答应。 第二天,洛长青吃完早饭就上山了,山上正是兔子繁殖泛滥的季节,便是洛长青挑剔,老的不要小的不要病的不要不好看的也不要,抓够十只兔子也才用了两天多一点的时间。 恋耽美 -画三春(51) 十只兔子四公六母,再加上家里养着的那些,今年只养兔子就能维持两人的花销。 洛长青按时回家,正好赶上去村长那里领新麦种。 衙门收粮收了四天,把柳村应缴的粮税收全了,自然就把该分的麦种分下来。 这回洛长青还是领了跟上回一样的数量,村长看着他,本想说什.的,但最后也没说出口,只长叹一声,等他走远了,才说:年轻人啊 年轻人不知道外人背后的议论,只是想在两天内把小麦种子种进去,时间有些赶,却不得不这样。 全因盛黎娇说:夫君!我要买鱼苗! 家里请了两个人帮忙,这才在两天里把小麦种好,随后洛长青腾出空来,把想一出是一处的小妻子拎到跟前来:你先给我说说,买鱼苗做什.。 先说好,家里已经有八亩大棚,三亩小麦,五亩水田了,还有兔子要养,镇上的铺子也要看,而且很快就要到婚期了。 洛长青顿了顿,正色说:你要想圈鱼塘养鱼,反正我是没时间。 不是呀。盛黎娇被他严肃的面孔吓到了,听他说完,嘻嘻哈哈地靠上去,我才不圈鱼塘呢。 而且家里的农活虽然用不到她做,却少不了洛长青辛劳。 想当年,那是如何一个远近闻名的懒汉,现在也要忙前忙后的,一到农忙,更是不得歇。 自家男人嘛,总要自己心疼。 盛黎娇舍不得再给男人找活干,把家里的田产都利用了,就不想再增加工作量了。 而且按照她的想法,等过两年,家里的土地都规律种植了,她就去雇人! 长工短工,雇多多的人,把家里的农活全包了,两人都得闲。 我是想在水田里下鱼苗呢。盛黎娇趴在洛长青怀里,仰着头,小声跟他解释,不料越说越高兴,音调也跟着上去了,水稻插完秧也有半个月了,往里面放鱼苗,就不能担心把水稻碰倒了。 在水田养鱼可以把水里的小虫和杂草吃干净,能防虫害,而且鱼儿游动能带动水底的泥巴,等鱼苗长大了,还有好多好多烤鱼炖鱼煮鱼蒸鱼诶! 除此之外,鱼的粪便落进田里,就是现成的肥料。 现在的农田不添加人工肥,也没有防虫害防杂草的农药,更利于鱼苗生长了。 其实稻田养鱼对水稻增产有限,主要还是长大的鱼能卖钱,相当于在原本的利润上又增加了一大块,经济效益大大提高。 盛黎娇又说:我也不是总养鱼,先试两年嘛,要是合适的话,就推广出去,大家都可以发财致富,水稻还能增产一丢丢。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种水稻的新法子? 嗯嗯!盛黎娇猛点头。 需要多少鱼苗?要什.品种的?洛长青这样问,便是答应了。 盛黎娇喜上眉梢,啵啵亲在洛长青两颊:要一千尾!普通鱼苗就好了,草鱼鲢鱼什.的都行。 洛长青没料到她胃口这.大:一千尾,当真能养下吗? 盛黎娇想了想,忽然皱眉:是我算错了,一千尾是咱们家养的,秋秋姐和陈大娘家还要另买。 好。 洛长青还不知道,五亩水田只放一千尾鱼苗已经是很保守的数量了,换到千年后,只一亩地就能放下足足千尾鱼,不然又如何会让稻田养鱼风靡一时,带富了许多农户。 打定了主意,两人也没多等,专门去了趟镇上,到几家酒楼打听了一番,问到专门养鱼的人家住址,再去养鱼户家里问。 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不去铺子里看看有些说不过去了。 天气一热,炸鸡卖得就不如冬天好了,不过毕竟卖了这.久,口碑打出去了,铺子门口不至于凋零,看里面人不多,洛长青去停驴车,盛黎娇先进去。 欢迎光临,小姐要来点什.?才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上来。 啊盛黎娇愣了一下,我不是 店里有炸鸡腿炸鸡翅炸鸡排,还有鸡米花萝卜丸子,好吃便宜,小姐可是头一回来? 不是头一回来,我是来 晓得了晓得了,小人晓得了,小姐是要打包带走是吗? 盛黎娇已经不知如何反应了,只能弯弯嘴角。 小二要引她去靠窗的位置坐,刚走两步,却见连着后厨的门帘打开,大刘端着刚炸出锅的炸鸡出来,一抬头:老板您竟然来了! 盛黎娇两人脚步顿住。 小二看看大刘,再看看盛黎娇:老、老板? 盛黎娇总算能把话说完整了:我不是来买炸鸡的,我来看看铺子。说完,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还是怪盛黎娇不常来铺子,连新招的伙计都没见过,难怪对方认错。 小二跑去招呼别的客人,盛黎娇和大刘去二楼说话。 那是之前招的伙计? 是嘞!跟我同姓,您叫他小刘就行,是恒悦酒楼的掌柜亲自送来的,可忒热情了!大刘回答。 他不善言谈,客人们愿意赏脸,也全是因为铺子里的吃食。 可自从小刘来了,铺子里的交谈声就没停过,他能同时跟好几桌客人聊天,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能说几句,而且他是从京城来的,见识广,实在没人说话,他就自己讲段子,把满堂人逗得哈哈笑。 这般,铺子里的气氛好了,人们闲来无事,就更愿意来铺子里坐坐,回头客也更多了。 盛黎娇已经亲身体会到大刘的热情,但没想到还有这个效果,不觉感到惊讶。 正说着,洛长青也上来了。 几人说了说铺子里的近况,大刘问今年还有没有西瓜,盛黎娇说:不仅有,还比去年多超级超级多。 那可真是太好了! 盛黎娇和洛长青在铺子里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然后去酒楼里打包了午饭,之后就驾着驴车往罗溪村去,也就是有养鱼户多村子。 罗溪村和柳村在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幸好罗溪村距离辽阳镇比较近,赶车一个时辰就能到。 进村子一问,很快就打听出养鱼户的家在哪儿。 两人找过去,见面说明来意,孔三问:你们要多少? 还不知具体数量,想问问您家能提供多少,怎.卖。 今年的鱼苗才刚下去,一万尾还是能拿出来的。 那行,买鱼苗还不能定下,能稍微宽限两天吗?最多两天,我们就来给您肯定答复。盛黎娇说,我们大概买两千尾左右,您看能不能便宜一二。 孔三想了想,觉得这笔生意也还行。 卖鱼苗肯定不如卖大鱼赚得多,但他家每年养两三万尾鱼,最后能长成一半都是好的,鱼苗是便宜,但不好养,成活率也高不到哪去。 孔三给出价格,不论鲫鱼草鱼或是鲢鱼,不按种类,一律一文钱三尾鱼苗,买的多可以赠一百尾。 这样一算,两千尾鱼需要小七百文。 对大多数人来说,七白文买鱼苗是笔很大的花费,这笔钱不可能全让洛家出。 两人跟孔家商量好,两天后来定具体数额,然后趁天色还早,赶紧回村。 等到了家,正好天黑。 两人只早上吃了饭,中午在驴车上,囫囵吃了两口,就连从酒楼打包回来的菜都没吃,正好现在热热,当晚饭就好了。 转过天来,洛长青去大棚瞅两眼,盛黎娇就跑去陆学家,先把秋眉叫上,再到陈大娘家。 她又把稻田养鱼的事讲了一遍,不出意外得来两双震惊的眼睛。 她也不恼,仔仔细细地说稻田养鱼的好处,可任她说得天花乱坠,另外两人的关注点都在同一处 那不好的点呢? 不好盛黎娇顿了顿,大概就是鱼苗不容易养活。 毕竟没了农药的干扰,稻田养鱼的法子实在是少了最大的敌人,不是太大的意外,很难出现损失惨重的情况。 现在秧苗都长高了,也不用担心鱼苗长大了啃食根茎,三个月后,光大鱼就能卖不少钱呢。 盛黎娇给她们算了一笔账,买鱼苗花二百文,就算只有一半等鱼苗能成活,一亩地也有一百条鱼,镇上卖鱼是论条卖的,两掌长的鱼就能卖十文钱,再大一点的,最多能卖到二十文,一亩地少说也能赚一两银子。 听她这样说,秋眉和陈大娘也有些意动。 那、那需要花多少钱啊?陈大娘问。 我是想着一亩地放二百尾鱼苗,也就是七十文左右,家里有多少稻田,就买多少苗。 陈大娘算着,七十文钱,她做两个月针线活就有了,要是赶上做出苏绣,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一次性掏七十文,也不是特别难。 秋眉更不用说,陆学隔三差五就会给她点零花儿,这几年也攒了好多,她家三亩地,也才二百文。 有盛黎娇在前忽悠,剩下的两家也很快同意。 既然如此,我赶明儿就去买鱼苗了,买两千尾,赶紧放进水田里。 行,我们都听你安排着。 秋眉和陈大娘各自给了钱,就按照一亩地七十文算的,多退少补。 征得了大家的同意,盛黎娇也不磨蹭,第二天又坐上驴车,尽快去罗溪村。 两千尾鱼苗一共花了六百五十文,孔三给抹了个零头,还多送了二百尾。 两千多尾鱼装了整整五个大木桶,把驴车占的满满当当的,扒头去看,木桶里的鱼苗密密麻麻吗地挤成一团,还不断攒动,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怕不是当场就要昏过去。 洛家买了好多鱼苗! 随着驴车进村,消息不胫而走。 面对上来问询的村民,夫妻俩也不瞒着,直言说:是要放进水田散养的。 好家伙,这不胡来嘛! 纵使大家见惯了洛家的新起点子,还是被他们吓到了。 在水田里养鱼?怎.可能养得活。 别到最后鱼都死了,稻子也都糟践了 要我说,年轻人就是胡来,等田地毁了,他们就知道后悔了 议论的人很多,就是没一个看好的。 幸好盛黎娇和洛长青都不在意,也无谓旁人的说法,运着木桶,直接往水田那边去。 陈大娘和秋眉也都得了消息,早早在水田边等着了,除了陆学在,陈家的两个儿子也在。 几个男人合力把木桶搬下来,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唯恐不小心让木桶里的鱼苗溅出来。 昨天晚上,陈大娘把稻田养鱼的事跟家里人说了,又是日后只卖鱼就能赚一两银子,而这只是一亩地的赚头。 谁知家里人不仅不附和她,还责怪她脑子糊涂了。 真是瞎折腾,这一亩地可算是被你们嚯嚯坏了,还养鱼,最后稻子能长出来都是老天保佑。 这话不是一个人说,连两个寡言少语的儿媳妇都不说好,莲心也道:娘这回怕不是略有冒失了。 一夜过去,陈大娘心头涌出几分悔意。 她虽然把儿子叫来了,但也有点想法,要不等阿娇下鱼苗的时候,她不要了? 咱们几家的水田都是分开的,也不用担心鱼苗乱窜,这样,先弄我家的水田,一亩地放二百五十尾,剩下的给你们两家分了。 他们三家是九亩地,鱼苗买的多,给钱时也是洛家多出了些,他家多分也是应该的。 而洛长青家的水田是在一起的,要倒三桶多一点的鱼苗,就在水田的四个方位倒鱼,把鱼苗放进去,它们如何觅食如何游动,就不是人为能管的了。 细小的鱼苗噼里啪啦都进了水田,那场面很是壮观。 陈大娘看着看着,忽然又改了主意,等盛黎娇问:接下来弄谁家的? 陈大娘大声说:我先来! 在水田边上的,除了盛黎娇他们外,还有很多跟来看热闹的村民。 有人心疼鱼苗被糟蹋,唉声叹气,不住摇头,等所有鱼都放了,又是重重唉一声。 盛黎娇听了全程,临走时忍不住停下脚步:大伯,您不妨看着,咱这稻鱼共养到底能不能成! 小姑娘声音清脆,莫名带着一股信服力,围观的村民一愣,再回神,下鱼苗的几家都走远了。 他们探头去看水田,鱼苗进了水里很快就消失了踪影,或是躲到了枝叶下,或是藏进了泥土里,睡眠浑浊,总归看不清了。 热闹也看完了,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 有几个想得多的,却是凑在一块:不会又让洛家媳妇儿说中了吧 前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一波农忙算是过去了。 该种的都种下了,剩下的就是三不五时地巡视,以及漫长的等待。 得了闲,盛黎娇方才想起来:哎呀,我忘了件超级大的事! 怎.了?见小妻子神色慌张,洛长青也不由紧张起来。 夫君,我们的婚期是不是要到了呀,我、我们还什.都没准备呢。说着说着,盛黎娇小脸渐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把这事给忘了。 从过完年到现在,过了也有快三个月了,她除了开始常想着,后面一忙起来,竟再没记起过。 洛长青听她说这个,暗中松了口气,抓住小妻子拍脑袋的手:无妨,不用担心。 嗯? 不用你操心,你只用等着四月初一到来就好了。 盛黎娇不傻,听他这样说,很快反应过来:夫君,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 没瞒着你,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夫君夫君盛黎娇凑过去,夫君贴贴嘛! 洛长青听话地跟她贴贴,可不管盛黎娇如何问,都不肯透漏有关婚期的一个字。 最后,盛黎娇放弃了:不说就不说嘛,反正、反正也没几天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距离四月初一竟只剩下不到十天。 本没什.大不了的,可她忽然产生一丝紧张感,搓了搓手,长舒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6000+ 76、第 76 章 一算日子, 婚期越发逼近,盛黎娇好不容易把这事记起来,怎么也忘不掉了。 尤其是田间的农事都可暂时搁置,她没事做, 只剩下紧张。 一会儿担心拜堂时举止不佳, 一会儿担心旁人会笑话, 再不然 夫君, 我们的婚事真能如期举行嘛,会不会遇上什么大事,不得不耽搁了 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出去玩玩,陈大娘他们是不是又开始做绣活儿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盛黎娇摇着头, 一点都不想。 最讨厌的是,洛长青明明什么都知道,偏不肯跟她说, 就连去镇上也不肯捎着她。 直到距离婚期仅剩三天的时候, 男人忽然道:娇娇, 我送你回家可好? 盛黎娇懵了。 未婚夫妻婚前七日都不可相见的,我舍不得你,便一直拖到今日,前两天我去镇上, 岳母已经很不满了。洛长青倒不怕岳父岳母不虞,但既然已经打算补办婚礼,就不想再留遗憾。 恋耽美 -画三春(52) 那也不着急吧。盛黎娇语气有两分不确定, 反正我们是已婚了。 去吧,等明天婚服也该送去了, 希望你会喜欢。 盛黎娇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明明眼睛里还装着洛长青的倒影,但心思早就飘远了。 男人伸手掐住她的脸颊,盛黎娇神思仍飘着:婚服好看吗? 洛长青气极反笑,怒道,甚丑! 盛黎娇捂住耳朵不肯听,之前还不愿意走来着,现在却央着洛长青快点。 洛长青拿她没办法,而且本来就要把人送走的,左右看了看有没有要带的,便锁了院门,牵上驴子,把小妻子送回娘家。 盛夫人早早就准备着女儿的婚事了,如今盛家府上皆是红绸,一进院子就能看见几十抬嫁妆。 万事皆备,只差新娘子回家了。 盛夫人听下人说三小姐回来了,还以为是挺听岔了,直到盛黎娇跑进院儿里,直扑进她怀里。 盛夫人心里欢喜,面上还要维持着两分威严,口不对心地说:已在夫家乐不思蜀了,还记着要回来呀? 嘻嘻嘻,女儿这不是想念母亲了嘛!盛黎娇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脸红,晃晃母亲的手,仍是一副小女儿作态。 她会哄人,又会说好话,很快就哄得盛夫人什么气也没了。 看她们相处挺好,洛长青适时提出告辞:我便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想起这一个多月,两家的婚事全是姑爷在忙碌,盛夫人对洛长青满意得不是一点半点。 盛黎娇也点头,不过凑到洛长青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夫君你可要快点来接我哦。 那点离别的愁思尽被这句话打散了。 好,很快就来。洛长青心头熨贴,强忍着心底的澎湃,这才没在岳母面前失态。 等洛长青走了,盛夫人要带盛黎娇去看看给她备下的嫁妆。 都是自你出生就开始备着的了,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这天。盛夫人很是感慨。 一年前那场荒唐的替嫁后,盛夫人本以为再没有机会送小女儿出嫁,珍藏多年的宝贝也只能在仓库里落灰,她甚至想着,以后把这些东西都换成钱,补贴给小两口。 谁知时来运转,婚礼也能补办。 盛家对这场婚礼看得极重,盛老爷已经在往回赶,路上出了点小麻烦,这才耽搁了两天,但最晚后天也能回来,家里有盛夫人操持着,不论请帖还是宴席,均准备得差不多了。 就像现在,两人去前院看嫁妆,遇见府上的下人,都会得一句:贺三小姐新婚! 一路绕过花园小筑,府上的景象全然不一样了,触目所及,大红的绢花挂在廊沿上,偶尔路过的是女也都换上了新衣裳,腰间别着一朵红花。 你是咱家最小的姑娘,没想到菡儿出嫁比你还晚,也不知那丫头可有看上的人家。 正说着呢,右斜廊那边出现几个人影,再一看,可不就是刚下学回来的盛黎菡。 对于这个原书的女主,原身的死对头,盛黎娇怎么也做不到心如止水,许久未见,再见面竟有几分陌生了,盛黎菡身上更添几分清冷,便是最近没有任何矛盾,她也不想凑过去亲近。 盛黎菡也看见了她们,稍微一顿,便快步过来:母亲,三妹妹。 下学回来了。盛夫人今天高兴,面容都和蔼了几分,快去歇会儿吧,晚些不是还要去学堂。 是。盛黎菡说,扭头对盛黎娇稍稍颔首,示意了一下,很快就走了。 一点小插曲,等人走远了,盛黎娇就不想了。 当下,她显然还是对自己的嫁妆更感兴趣。 并非多想要那些东西,只是想看个新鲜,何况这也是母亲的一片心意。 很快,盛黎娇就被盛夫人的心意惊到了。 盛家共出了九十六抬箱奁,比不上京中的官宦人家,但在普通富商里面,足称得上前几了。 箱奁里除了盛黎娇常穿的衣裳,还有她喜欢的各色用具,胭脂水粉也备了许多,粗略一看,三五年内是用不完了。 除了这些便宜物件外,还有几箱是盛夫人亲手缝制的棉被,春夏秋冬皆备,柔软的绸缎面,绝不会划伤小女儿娇嫩的肌肤。 再剩下的,米粮酒肉面,金钗凤簪珍珠坠,乃至数不清的古董珍玩、绢绸丝缎,以及两大箱房契田契,一箱珍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 最末,剩下的箱奁里就塞满了银子,白花花的雪花银,一开箱,亮煞人眼。 盛黎娇只料到母亲给的嫁妆不会少,但万万想不到,会多到这种程度。 盛夫人在后面,轻叹一声:这回,便真是旁人家的了。 盛黎娇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婚礼的喜悦淡了许多,她抽了抽鼻子,面上重新扬起笑脸。 盛黎娇哒哒哒跑到盛夫人跟前,一撇嘴:才不是呢,我永远都是母亲家的。 哈哈哈。盛夫人被她逗笑了,刚升腾起的伤感悄悄落下去,她不禁打趣,可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有了夫君,爹娘全忘了。 盛黎娇心虚不已,偏要嘴硬,说什么都是才没有。 母女两个笑闹了一会儿,就到了吃午膳的时候了,餐桌上都是盛黎娇喜欢的菜色,吃完饭盛夫人要去休息一会儿,就让盛黎娇也回房。 小桃已经在房里等着她,一边伺候小姐妆法,一边问:小姐,奴婢这回可能跟您去姑爷家了? 这是她第二回问了。 上一次被盛黎娇搪塞过去,这回既是明媒正娶,想来姑爷是很宠小姐的,只是带一二陪嫁丫鬟,也不知能不能应允。 唔盛黎娇语塞,或许还要再等等,家里房间有限,还不知道能不能腾出一间房子来。 不是说姑爷家才盖了新房吗? 是盖了新房来着不过被我拿来种东西了,不太好收拾。盛黎娇想了想,坦白道,小桃,你知道我现在不是很需要人伺候了,夫君家在乡下,我们两个生活就很好。 她尽量说得委婉,但拒绝之意仍旧明显。 小桃不说话了,好半天才低低应了一声:奴婢晓得了。 因着这回事,盛黎娇稍有愧疚,思索半晌,终于还是从自己的妆奁里拿了一枚金镯子,不由分说地塞给小桃:不许拒绝,你拿着。 不管是换钱还是自己带着都好,我晚会儿就去跟母亲说,你先去母亲院里伺候着,往后我要是需要人了,肯定先把你叫过去。 真也好假也罢,总归是得了小姐的承诺,小桃面上染了喜色。 头一天就是在家里歇着,盛夫人说了,等明天要带盛黎娇去街上看看,装嫁妆的箱奁还空着两个,是专门等盛黎娇回来采买她自己喜欢的。 然而真到了第二天,两人的出行计划被迫中断。 辽阳镇上,盛府门前。 几百抬装着聘礼的大红箱奁鱼贯而入,眉慈目善的媒婆把着盛夫人的手,附耳说了什么,两人皆露出笑脸。 唱礼的是恒悦酒楼的掌柜,而前来主持纳征的,则是一个稍稍上了年纪的男人。 按照大奉的习俗,作为婚礼的主角,不管是盛黎娇还是洛长青都不宜在今日露面,只有盛夫人自己,见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纳征。 便是她早有预料,仍是被洛长青的大手笔震惊到了。 送来的嫁妆中除了寻常人家都会备着的东西,还有数不尽的珍奇异宝,不论南洋北疆,甚至还有些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东西,如今也都入了盛家。 掌柜唱礼足足唱了一上午,而这还不是完,仅是因为他嗓子哑了,不得不换下一个人。 夜幕降临,长长的礼卷终于接近尾端。 盛夫人已然麻木,即便是听见了上百家京中铺面田产,也能维持面色冷静。 主持的中年男人前来攀谈,才知他是洛长青叔父,虽许多年不曾联系了,但子侄的长辈都不在了,遇上娶妻大事,来信请他出面,叔父不忍拒绝,方才前来。 这一整天,便在数不尽的聘礼中度过。 转过天来,洛长青找人做的嫁衣也送来府上,正红的嫁衣穿在身上,盛黎娇的容貌丝毫没有被压住,眼尾勾了一尾红,更显几分精致妖娆。 嫁衣的尺寸正合身,上面是极为精致的刺绣,袖边上金线勾勒。 盛夫人见过太多好料子,但摸到嫁衣,仍是被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觉惊到了,再看小女儿的笑颜,不舍中添了许多释然。 洛家的聘礼盛夫人一样没要,都成了小女儿的添妆,直叫九十六抬嫁妆翻了几倍。 盛老爷在大婚前一日赶了回来,总算没错过小女儿出嫁的重要日子。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四月初一,宜嫁娶。 凤冠霞披,红妆十里。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盛家三小姐出嫁,夫家大摆流水席,在恒悦酒楼包场三日,凡言祝福者,皆可入内畅饮。 还有那随行的花鼓唢呐,能绕满一条街的嫁妆,无一不让镇上的人大开眼界。 听说三小姐的夫家乃乡下小农,有人感慨鲜花插在牛粪上,又有人说 可得了吧,你只看见三小姐嫁妆繁多,怎么不说前日夫家纳征,光礼单就唱了足足十个时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怕不是比盛家还要富有!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就没听说,有哪个乡下农户这样有钱?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嗨呀你管那么多干嘛,又跟你没关系,要我说,咱们就赶紧去说两句祝福的话,去酒楼吃酒去喽! 镇上已经好多年没出过这般大操大办多婚事了,百姓们说道一二后,为了那口免费的饭菜,吉祥话不住地从嘴里说出去,不管真心假意,尽是祝福。 迎亲的队伍很长,面容俊朗的新郎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没太多表情,但细看过去,就能发现他眼中藏不住的欢喜。 进了村子,花轿就不好前进了,洛长青走到花轿前,亲自把小妻子背下来。 迎着满村村民的挪揄,洛长青笑了笑,只收紧了手臂,让背上的小娇妻更稳当些。 家里的布景焕然一新,门前门内都贴了喜字,堂厅里点了喜烛,来观礼的都是熟人,铺子里的人也都来了。 新郎新娘 一拜天地 三拜之后,礼成。 新婚夫妇去了新房,盛黎娇心口扑通扑通直跳,一直到坐下,紧张的心情不仅没缓解,反而更甚。 我先出去接待宾客,娇娇,等我回来。 他没有说让盛黎娇自便,他想亲手掀开盖头,第一眼瞧见他的夫人。 等听见盖头下传出答应声,洛长青微微一笑:我很快回来。 他的话并非信口,得益于他在村子里积年累月形成的印象,人人都知,洛大郎性子清冷,便是有人劝酒,饮两口意思到了就好了。 洛家门前摆了二十几桌席面,村里所有人都能来,还有镇上相识的那些,都收到了喜帖。 洛长青敬了一圈酒,便找借口告退了。 大家都能理解他心焦,打趣两句,却也没再阻拦。 近黄昏时,洛长青重新走进婚房,他关上了门,才发现手心已经全都是汗了。 他握起床边的喜秤,几步走到盛黎娇身前,开口声音微哑:娇娇 盖头被掀开,露出那张娇媚的小脸。 洛长青眸色一暗,抬手就要去碰盛黎娇的侧颊,谁知对方躲了一下,小声说:合卺酒。 洛长青只能停下动作,转身拿来桌上早早备好的酒展。 合卺酒饮下,盛黎娇脸上的胭脂更艳了几分。 身后的喜被下铺满了花生莲子,被压倒时,盛黎娇不觉皱了皱眉。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终于写到大婚啦! 娇娇狂喜.jpg 后面就只剩下文案的最后一个片段惹,搓搓手 77、第 77 章 要说补办一场大婚有什么不好, 数不尽的嫁妆首当其冲。 洛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知道,洛长青送去的那些聘礼, 就连盛家都装不下, 遑论又添了百来抬, 搬来乡下院子里。 昨天来吃席的人不少, 难得有人还记着摆在路边的嫁妆箱奁,找村长一说,村长做主,散场前找了几个人,夜里帮忙看守一二。 只是到了第二天,新婚或者已经算不得新婚的小夫妻都起晚了, 幸好乡亲们都能理解,等快到晌午的时候,洛长青才出门, 出门撞见同村的汉子。 几人挤眉弄眼一番, 最后以一句恭贺新婚结尾。 洛长青出去转了一圈, 看见村路两边的箱奁,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头疼。 中午,他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回卧室, 只见小妻子已经醒了,正裹着被子,懵懵懂懂地坐在床上, 双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醒了。他快步走过去, 在盛黎娇身边坐下。 盛黎娇这才动了动眼珠,温吞地说:嗯。 她转头来看,却正好对上洛长青那双含笑的眸子,昨天夜里的场景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手腕上仿佛还残余着遗留的灼热感。 盛黎娇脸上渐渐染了赤色,她忍不住闭眼,小声说,你出去! 洛长青错愕,刚想问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却见小妻子耳尖一动一动的,完全红透了。 他顿时明悟,喉咙里发出阵阵闷笑。 很快,他就把盛黎娇连人带杯揽进怀里,不顾她的推拒,偏要把头埋到对方肩上,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娇娇,我真的好高兴。 这句话让盛黎娇心头泛起一阵波澜,推拒的动作也弱了许多,好半天才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弯起嘴角。 不像已经同居了一年的夫妇,而是真真切切的,才迈入新婚的小夫妻。 两人好生温存了一会,洛长青才想起来:娇娇,你带来的嫁妆想如何处理? 对哦,夫君,你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聘礼。盛黎娇也问,即便经过了两天,她还记着第一次见到满院嫁妆时的震撼。 自然是倾全家之力,绝不能委屈我的小夫人。 这话说得盛黎娇又是脸上一热,连开始打算好的诘问也忘记了,只是抿了抿唇:便是全家之力,也忒多了些。 而且她总觉得,聘礼里的好多东西,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存下的。 但不知是不是昨日的大婚给了她安全感,此时便是有疑虑,也不着急追根问底了,她抬手在洛长青头上揉了揉,迎着男人疑惑的目光,嘻嘻一笑。 这些嫁妆并不好处理,在哪里存放也是一个大问题。 两人甚至想到:要不再拉回盛家? 可转念一想,这样做被外人看见,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猜测,只能作罢。 最后还是洛长青说:不如在镇上买一套宅院,一方面可以存放这些东西,另一方面也能作为镇上的落脚处,等日后你在村里住烦了,就去镇上待几天。 盛黎娇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掰着手指算了算家中的银两,也跟着点了点头。 之后两天,两人多半是在家里躲懒,直到三朝回门,才带上礼物,回娘家看望父母。 恋耽美 -画三春(53) 这一回,两人是要给盛老爷和盛夫人敬茶的,等二老饮下茶,洛长青也跟着改口:爹,娘。 话一出口,他眼前一阵恍惚。 这两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叫过了,爹娘这两个角色,也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太久。 比起盛夫人的坦然,盛老爷则多了两分紧张,他知晓洛长青的身份,便忍不住寻思,自己可当的起这句爹,不过转头一看,小女儿能亲热地跟夫君凑在一起,他自然也担得起男人的一句敬称。 用过午膳,洛长青跟着盛老爷走了,而盛夫人要跟小女儿说体己话,先回去等她。 这边,盛黎娇在小桃的陪伴下去找母亲,谁知走过长廊,忽然看见有人在等她。 我想跟你家小姐私下里说几句话。盛黎菡看向小桃。 小桃不知要不要听话,求助地看向盛黎娇,等得了小姐点头,这才福身退下。 很快,长廊这边只剩下盛黎娇和盛黎菡两人。 沉默的气氛很是蔓延了一会,盛黎娇不知道对方找她做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 半晌,盛黎菡率先开口:我没有想到,你是真的要跟他结亲。这个他是指谁不言而喻。 盛黎菡不是看不起洛长青,她只是没办法想象,那个娇纵蛮横的三小姐,有朝一日会嫁到乡下,跟一个农家汉子相爱,哪怕那天的十里红妆,依旧无法转变她的刻板想法。 夫君很好。盛黎娇还记着她上回说洛长青的坏话,闻言顿时警惕,你想说什么? 盛黎菡终是忍俊不禁:我没想说什么,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哦那你以后嫁进皇家,可要再好好感叹一番。 盛黎娇眼珠转了转,也不知她的到来到底会不会改变原书的剧情,更不知女主还会不会母仪天下。 她悉心想了一会儿,自认没有再得罪女主,想来想去,也找不到活该被五马分尸的理由,不觉心下一松。 正想着,她眼前出现一只荷包。 她寻着荷包看去,又听盛黎菡说:这是自长明寺求来的姻缘符,请大师开过光,你既已成婚,便祝你二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盛黎娇喜欢听这些祝福,因着荷包的好寓意,手一痒,就接下了。 她刚想道谢,可盛黎菡先一步转身,不等她反应,快步离开。 仿佛她的出现,不过为了一句祝福。 盛黎娇一向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偏她心大,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把荷包往怀里一塞,赶紧去叫上小桃,去母亲院里。 回门这天不宜在娘家过夜,因为还要赶路,两人就没在家里留饭,等晌午的日头一落,就跟爹娘告辞了。 回家的路上,洛长青跟盛黎娇说:我跟爹说了想置办宅院的事,爹说你那嫁妆中已经有两套宅子了,一大一小,叫我们回去好好找找。 辽阳镇外还有一座庄园,你若是喜欢,也可以把东西运去庄园。 这道省了两人再打听房子。 盛黎娇欣喜,在车上应了一声,等回家直接去翻盛家陪送的那些箱奁。 装着嫁妆的箱奁有一部分是堆在家里的,幸好房契就在这些箱奁里,洛长青看了看房契,大概知晓了宅院的位置。 两座宅子位置相近,都不在闹市,就在进城门后再走三四条街的地方。 那地方也有不少富户,治安一说无需多虑。 既是找定了宅子,村里的嫁妆也要早早搬去。 洛长青提前去镇上的宅子看了下,又到恒悦酒楼让掌柜找几个人先打扫一遍,等把所有嫁妆都挪过去,还少不了雇些可靠的护院,好生看守。 看守的护院是直接找的镖局人,银两上要贵些,但更有保障。 就这么忙活了七八天,总算把全部箱奁都安置好了。 洛长青还带着盛黎娇去整理了一遍,房契地契田契以及银票取出来带回家里,剩下的常用的胭脂水粉以及布料衣裳也带上些,吃食也要拿走。 再剩下的珍玩药材什么的,才是要在宅院里长久放着。 时间一晃而过,大棚里的西瓜都开了花,盛黎娇只过去演示了一下如何人工授粉,剩下的继续交给大卫他们来,除了大卫他们几个在,大棚里还有另外三个人。 一个是养牛大爷家的阿蜀,只管浇水施肥的活。 剩下两个则是新找的长工,提前签好了保密的协议,然后给大卫他们打打下手,以及地里的重活累活都由他们做。 西瓜开花没几天,麦田那边就要开始准备间种了。 小麦已经长得半人高,盛黎娇提前联系了陈大娘的娘家,跟他家预定了五千株棉花,按照每亩两千株的密度算,正好和小麦对半分。 陈大娘的娘家姓孟,因为有几分交情,棉花植株按照三文钱一株卖的,植株不高,很多才刚种下去不到一个月,只买这些棉花植株,就花去足足一两半银子。 孟家可以帮忙送货,孟家一辆车、洛家一辆车,还有同村来帮忙的两辆车,这两千株一趟就能运完了。 往回走的时候,盛黎娇就跟孟家婶子聊天:还不是虫子嘞!棉花一结团,好多虫子,捉都捉不完嘞! 孟家婶子说话有点口音,说起蚜虫,啐一口,更是深恶痛绝。 婶子可听说过,小麦和棉花间种,能防止蚜虫迁入呢?有麦秆做天然的屏障,除了防风之外,棉田温度还能降低一两度,苗蚜能得到极好的控制。 孟家婶子不信:咋可能嘞,俺家种了这么多年棉花,可从来没听过嘞! 在这十里八乡的,孟家棉花也算得上有名,因他家棉花种植面积大,售棉时间长,也积攒了一定口碑,饶是如此,他家种植棉花十几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防蚜虫。 孟家是不种小麦的,家里的田地都拿来种棉花。 遇上好时候,棉花赚钱多,足够抵消全家人一年的口粮。 他们也不觉得不种麦子有什么不好,唯独棉蚜困扰着,始终得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盛黎娇也就是提一嘴,看对方不信,也就不说了。 只是想着要是间种真能双向增益,她到时候就请孟家人来瞧瞧,之后再考虑要不要麦套棉。 这么长时间,柳村的人已经习惯了洛家时不时整出点新想法,看见他家又开始在麦田里种棉花,却没有一人说闲话,为什么? 还不是洛家那几亩稻田! 当初谁都不看好的稻田养鱼,现在已初现成效。 稻田里的鱼先不论成活率,但要是能摸到大鱼,随便一条都七八斤重,而且也不知怎么长的,比那些人工养殖得可要灵活许多,不是没有人打着偷鱼的主意,但往往在稻田趴一天,也捉不到两条。 除此之外,那几亩水田的水稻也比旁人家高一截,虽然也占着早下种的便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等秋后收获了,少不得大丰收。 偶尔有几个酸的,叽叽歪歪地说:也就现在长得好看,等接穗了,别都是空穗。 好多人听完翻个白眼: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哩! 曾经不被人看好的法子现在被大半个村子的人关注着,就等秋后收成,且看洛家收益如何,要是当真赚钱,他们就舔着老脸,去求求洛家媳妇,看能不能学习一二。 而一起做稻田养鱼的另外两家,秋眉笑得合不拢嘴,如今最喜欢抱着宝宝去水田旁边转,要是陆学跟着,她准要得意一番,念叨自己眼光好。 与之相反的,就是陈大娘家了,陈大叔他们悔不当初,暗恼之前怎么就退缩了。 先不管其他人如何想的,洛家这边,盛黎娇把大棚的两个长工叫来麦田,帮着移栽了几天棉花,又细心打理了半个月,移植的棉花植株才缓过劲来,恢复了之前的长势。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热。 盛黎娇又是两三个月没去西瓜坊了,铺子的经营全靠大刘,就连洛长青最近也懈怠了,除非在山上打了猎物着急去卖,轻易不出村。 这么一晃眼,六月中旬,大卫他们找来。 大卫一边说话一边比划:很快就好了,大丰收! 能让大卫说丰收的,除了大棚西瓜,不做他想。 78、第 78 章 今年的西瓜是一同下种的, 采摘的时间也一样。 盛黎娇得了信儿,当场就要去大棚看看,一进大棚少不了热浪扑面而来,但很快, 满地的碧绿让人心旷神怡。 西瓜藤已经遍布整片土地, 西瓜躺在上面, 花纹清晰。 就边上那个, 切开我看看。盛黎娇招呼着,很快就有人把她指的那个瓜摘下来,大棚边上有现成的菜板和菜刀,一刀下去,伴随着清脆的咔喳声,红润的汁水一同溢出来。 分瓜的是在地里帮忙的长工, 姓赵,是亲兄弟,姑且称赵大和赵二。 两人把西瓜切成一张宽的大块, 给棚里的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唯独没给自己。 盛黎娇着急吃, 但也没忘了估计旁人,咬一口西瓜,赶紧说:你们也吃,尝尝今年的瓜如何。 两人推辞了一二, 实在挡不住甜西瓜的诱惑,道了声谢,也一人拿起一块。 今年种出来的西瓜要比去年更大一点, 果肉尝起来依旧清甜,汁水却更丰盈了一些。 大卫他们还是头一回吃到, 大棚里种出来的瓜可比他们家乡的好吃多了,当即赞不绝口。 盛黎娇把西瓜啃了小半,就不再继续了,反手塞给洛长青,转身就去其他几个大棚查看。 前面七个大棚的西瓜大同小异,最多也就是大小有细微的差别,盛黎娇挑选着上手敲了敲,皆是清脆的声响,换言之,都是好瓜! 到了最后一个大棚,这边的西瓜就有些不一样了,或是个头更小的,或是颜色花纹更浅的,当然也有通体墨绿,二三十斤一个瓜。 这些都是大卫带来的新品种。 盛黎娇一样挑了一个,大手一挥:继续切! 先切最大的墨绿色瓜,盛黎娇探头一看:哇,竟是沙瓤瓜! 家里种植面积最大的都是普通西瓜,盛黎娇偏爱甜脆的,对沙瓤没有过多偏爱,但在她的记忆里,喜欢沙瓤的人不在少数。 继续切瓜,个头最小那个果肉颜色泛着点粉,可一尝,比其他品种都甜。 好家伙,它就叫小甜瓜了。盛黎娇搓了搓手,强忍着心头的激动。 最后一个瓜是她自己切的,切开前,她先碎碎念了一番,然后闭上眼,一刀按下去。 好半天,她才悄悄睁开眼睛,然后瞬间瞪圆了:这这这 如她所愿,正是黄瓤西瓜。 这是许愿精灵显灵了吧盛黎娇吞了吞口水,拍了拍脸蛋,一回身,一蹦蹦到洛长青身上,把脑袋埋在男人肩头,呜嚷呜嚷说了好久。 洛长青仔细听了听,小妻子说的是 呜呜呜赚大发了! 他哑然失笑。 确定了大棚西瓜的品种后,盛黎娇显然对棚里的瓜上新许多。 从这天开始,一直到采摘,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等到了六月中,大棚西瓜全面成熟,家里所有的劳动力都出马,一边采摘一边往铺子里运。 今年大棚的产量更胜一筹,去年一亩大棚产量大约六千斤,今年七亩地的产量足有五万斤,最后一个大棚的产量不算,因为后面还要用来留籽。 这么多西瓜,只家里是肯定存不下了,幸好镇上还有庄园宅院,里面全有地窖,把西瓜运过去,保存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盛黎娇还记着去年应允好多人要送西瓜,感谢几个婶子帮忙做棉被,她一直记着,今年西瓜刚下来,就跟夫君一起,依次把西瓜送了。 苏婶自年后就出去了,这大半年都没有回过家。 原本盛黎娇还想着找她干活抵债,如今也只能不了了之。 把村子里的人情还完了,剩下的西瓜全都是卖钱的。 西瓜坊的招牌西瓜上市了! 消息一出,小半个镇上的人都涌来,高老爷慢了一步,等到西瓜坊的时候,排队的人已经排到了街尾,至于说插队,那是想都不要想。 劳驾让让 你们要去哪儿?前面的人问了一句。 我们是到西瓜坊去的。 话音刚落,只见刚让路的人瞬间站回原来的位置,眼不是眼鼻不是鼻的,买西瓜?买西瓜就排队!铺子里的位子都满了,现在只能排队外带。 高老爷被人训了一顿,老脸一红。 为了维持脸面,他转头就训斥儿子:还不都是你!磨磨唧唧磨磨唧唧,耽误了你老子买瓜! 高老爷也没有特权,只能在最后面排队,正好前面有买完的,一人抱着俩瓜,高老爷看得眼热,把人拦下打听:铺子里还有多少瓜呀? 却听那人高兴道:今年西瓜不限量,一百五十文一个,要多少有多少! 旁边的人补充:还有什么沙瓤西瓜、黄瓤西瓜,都是没见过的,就是贵了些,最便宜的都要三百文。那人嫌贵,就没买,提起来略有遗憾。 高老爷明显不差这个钱,一听西瓜随意买,顿时高兴了。 一转头,又跟儿子说:听见没有?快回府喊人来,再叫两辆车,今年要多多得买,我得送礼用! 高公子没计较老爷前后态度差异,应了一声,赶紧回家叫人。 前面的人买完,后面的人顶上去,高老爷距离西瓜坊越来越近,但队伍却不见短,不停有新人来排队。 高老爷原本害怕问到的人说谎,真轮到他了,才发现铺子老板也在。 盛黎娇热情招呼:高老爷好久不见,今年西瓜产量大,不限量,还有小甜瓜,别看个头小,却是最甜的她把新出的三种瓜依次介绍了一遍。 毫无意外,高老爷全要卖,新西瓜各买五个,普通西瓜要三十五个。 整整五十个瓜,两辆车正好能拉回家。 西瓜生意火爆极了,几天热度不下,铺子里实在忙不过来,只能先把炸鸡停了,单买西瓜,而去年的鲜果切、西瓜冰沙等等也逐渐开始供应。 今年的西瓜多,如果仅供镇上买卖,能从六月份卖到九月,仍还能有不少剩余。 西瓜这东西又不禁放,盛黎娇跟洛长青商量了一下,打算挪出一部分,去隔壁镇县卖。 他们只管出瓜,贩卖的人是从恒悦酒楼调的,掌柜还说要亲自跟一趟,等确定生意成了,再回来。 随着西瓜一车车的往外运,数不尽的银子铜板进到家里。 可不是应了盛黎娇那句话:赚大发了! 西瓜生意还在继续,转眼到了七月底,又到收割水稻的时节了。 柳村的人不去自家水田干活,反倒都凑到洛家水田边上。 秋眉家的水田离得稍微远一点,围观的也少了一点,但陈大娘家却跟洛家紧挨着,人们见洛家田边的位置都占满了,去陈大娘家也一样。 来看什么? 自是看稻田养鱼的成果。 大家对稻田里的鱼已经没什么好奇心了,大家又不瞎,里面的鱼有多多有多大,是个人都能晓得。 大家就是想看看,这种法子种出来的水稻,到底能不能增产。 盛黎娇理解众人的好奇心,没有驱逐,反而把洛长青叫来,附耳说了几句。 洛长青听完,忍不住轻笑一声,反问道:当真? 当然诶,现成的劳力,干嘛不用。盛黎娇不怀好意地捂住嘴。 既如此,洛长青就依她的说法去做,他走到水田尽头,清了清嗓子,然后扬声道:今日我家收割水稻,有幸请各位乡亲前来观看,我们也知晓各位心存好奇,正巧,我们也是。 恋耽美 -画三春(54) 为了早点把水稻割完,敢问有哪位愿意帮帮忙。洛长青一顿,当然也不是白白帮忙,等晚上做完活儿,帮忙的都能在水田捉一尾鱼回去,当感谢了。 村里雇人收水稻,一天最多五文钱,而一条鱼,再便宜也要十几文,怎么都是赚的。 此话一出,田边的人纷纷响应,全说要帮忙。 人实在太多了,要是都下田,估计转身都要成问题。 最后洛长青挑了十个正壮年的汉子,算上他一共是十一个人,五亩地的水稻,大家加把劲儿,两天就能全收完。 按照约定,每天晚上临走,帮忙的都能捞一条鱼回去。 洛家水田里的鱼又大又肥,得到免费活鱼的,无不笑逐言开。 两天后,水田里的稻子全部收割完毕,所有人都想看产量,就直接把稻秆搬去晒谷场。 因为着急,自然有人主动帮忙打谷称重,一看石秤 好家伙!所有人都炸了。 柳村稻田产量普遍在一亩地四百斤左右,但洛家的水田种出来的,一亩地足足九百斤稻谷,这可是翻了一倍不止。 正议论着,陈家和陆家的水稻也都收完了。 几番称量,陈家的亩产量有八百斤,陆家的亩产量达到了九百四十斤,比洛家还高! 各家的水田不同,亩产量有差异也正常,但即便是陈家产量最少,也足以惊呆所有人了。 陈大叔还后悔着,不住懊悔当初退缩,白白失了挣大钱的机会。 而其他人一窝蜂涌到了盛黎娇跟前:洛家媳妇儿,你家这稻田养鱼的法子,能不能教教大家伙儿呀! 盛黎娇不知说了多少句行,再三保证明年带大家一起种水稻,方才把所有人送走。 好不容易没人了,她总算能趴到洛长青身上,长叹一声,之后就是止不住的笑。 水稻收完了,还有那么多鱼要捉。 捉鱼也是雇的人,问就是有钱,要躲懒! 捉鱼的小伙子一天二十文,工钱极多,但等把所有鱼都打捞起来,少说要有四百条,按照一条鱼十五文来算,二十文都工钱实在不算什么了。 何况水田里还有不少大鱼,价钱远不止十五文。 卖鱼的事没用盛黎娇操心,镇上收鱼的餐馆不少,还有恒悦酒楼认识不少隔壁镇的食肆,一通信儿,没用半个月,所有鱼都卖干净了。 又是一大笔钱入账。 今年地里的活翻了几倍,累是累了些,收获也是极多的。 而且可能是因为时常忙碌的缘故,两人只觉得今年过得格外快,一眨眼便是大半年过去了。 然而,乡间时而忙碌时而闲适的生活到了秋末,隐约有了些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镇上往来商贩少了许多。 辽阳镇在大奉的版图上偏东南,北不临京,西也不近边陲。 不过也时常能看见北边或者西边来的行商,偶尔还会有几个番邦人。 可已经有一两个月了,镇上的行商都是附近城镇的,只有一队西边的商人经过,却也是匆匆离开,根本没在镇上交易。 小镇消息闭塞,且县令未至,很多朝廷上的消息根本传不过来。 寻常百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有那些大商贾察觉到一两分不对,可又问不出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这天,盛黎娇和洛长青来西瓜坊视察生意。 两人是避开集市的,但也不用着急忙慌地赶路,谁知即便是他们的驴车已经足够慢了,仍是没避过巷口突然窜进来的人。 吁洛长青紧急拉缰绳,总算没让毛驴跟突然闯进来的人撞上。 抬头一看,却见那人衣帽怪异,并不是本地人,高鼻梁浅棕色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 是番邦人?盛黎娇下意识地这样以为。 谁知洛长青蓦地挡在她身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见对方没有过多动作,方才靠近盛黎娇:乖,你先下车,往回走,去闹市上,我很快就去找你。 啊? 听话。洛长青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 盛黎娇偏头去看,只见洛长青面容难得冷肃。 她被这幅样貌镇住了,想了想,终于还是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直到背后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洛长青才开口:你是西域来的商人?开口已是一串听不懂的字符。 令人惊讶的是,对面那人面上出现了然,他沉默良久,方才点头。 洛长青牵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收紧两分,继续问:你作何这样匆忙? 此话一出,对面那人肉眼可见地重新戒备起来。 洛长青厉呵道:快说! 这条巷子是单行道,有洛长青在前面挡着,那人完全没办法继续往前,他犹豫许久,把手里的包裹冲着洛长青狠狠一扔,竟是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站住!一声轻呵,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而洛长青的话音刚落,那人就扑通一声,被他从后面踹倒在地。 洛长青是踹在了他的膝弯上,剧痛之下,这人好久没办法站起来。 洛长青重新逼近:快说,不然我就讲你送到最近的驻军营地。 等等一直沉默的人总算说话了,我说! 大奉与西域十二部开战,正搜捕疆内西域商人,我生病没跟上商队,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 偏他又不会说大奉话,只要一开口,必然暴露。 洛长青心下一沉,不相信地问:此话当真? 不敢有任何欺瞒。那人想着赶紧离开,又问能不能走,洛长青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方才放人离开,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沉思良久。 大奉与西域部落矛盾已久,能休战几年,已是洛长青在边陲驻扎数年的结果。 可是 上回赫连来,不是说近两年不会开战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4400+ 努力支棱起来 开了篇新预收《假千金穿成和亲公主后》大家闺秀的草原基建日常~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瞅瞅噢! 79、第 79 章 夫君, 是出什么事了吗盛黎娇等在巷口,好不容易见男人出来,当即迎上去。 小姑娘怯生生的,伸手想要抱, 可看洛长青面色不善, 又把手缩回去。 没事洛长青话说到一半, 忽然停住。 他沉默良久, 猛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他稍微用了些力,手臂紧紧地环在盛黎娇背后,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呼吸要比平时粗重许多。 良久,只听他说:娇娇,我问到了。 盛黎娇问他是什么, 洛长青又不肯说话了。 幸好这边的巷子没什么人,留给两人足够的沉默时间,盛黎娇便是好奇得心里直痒痒, 也没催着问, 试探着动了动手, 见洛长青没制止,在他背后轻抚。 就这样过了许久,洛长青终于说话:边陲开战了。 啊盛黎娇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 洛长青也曾在边陲驻守过。 战争的概念于她而言太抽象,她不曾见过战场,遑论是用冷兵器、赤膊上阵的古战场。 她唯一会担心的:夫君要去吗? 只听说古代打仗时会征兵, 却不知大奉征兵要求。 谁知这一回,洛长青没有任何犹豫:不会。 坦白讲, 听见这话后,盛黎娇狠狠松了口气,她以为洛长青是怕了,便安慰他:夫君不要怕,边陲距离我们可远,打仗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话虽如此,洛长青没办法同她诉说心里的焦闷,只能闷声应下。 本是来镇上玩儿的,洛长青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两人的形成,又抱了一会就松开了。 这个时候西瓜坊正是忙的时候,两人都没过去凑热闹,先在街上转了几圈,买了两之簪花,又挑了些菜肉,看见有婆婆卖腌好的鸭蛋,就着咸鸭蛋吃了一碗小馄饨。 洛长青看上去和平常无异,说话的语调更没有任何变化,但盛黎娇总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几次看他,却只得来男人的询问:怎么了? 盛黎娇摇头,想了想又说:夫君,你要是不好受,一定要告诉我哦。 好。洛长青笑了笑,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 一直到晌午,看街上的人都回家吃饭了,两人才去西瓜坊。 西瓜坊现在还是两个伙计,大刘小刘,一个管招待,一个管准备,大刘再负责着账目,因为最近银两流通大,他每个月去柳村送一次账本,对过账再走。 之前说要把西瓜往外面卖,让人没想到的是,商队只走了一趟,后面就再不用他们跑商了。 隔壁苏鸣镇的人对西瓜的喜爱程度毫不逊色于辽阳镇,那边的商人抓准商机,早早来辽阳镇谈生意,他们每半月来一次,自己把西瓜带回去卖。 因为量大,又是长期合作,每个西瓜的定价为一百四十文,至于他们回去怎么收费,盛黎娇就不管了。 这样他们省心,西瓜也不怕留有库存。 不过在卖瓜的同时,盛黎娇留足了辽阳镇的量,隔壁镇的商人想搞垄断,都不用盛黎娇出面,恒悦酒楼的掌柜就解决了,自此对方再没提过垄断的事。 盛黎娇这回来铺子其实也没什么事,问了问西瓜坊近况,又问了问两人对日后的经营方式有什么新意见,她也好提前准备秋冬种什么。 几人聊了一会儿,盛黎娇发现洛长青又不见了。 她一愣,起身去找人,店里店外找了一圈,仍没看见洛长青的人影,最后爬去二楼,探头一看,只见男人临窗而立,远眺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黎娇没凑上去,也没打扰,只待了一小会儿,就默默离开了。 一直到回家,她都没提,直到晚上睡觉时,她才滚进洛长青怀里,抬头亲亲夫君的下巴,软着声音说:夫君,你要是有什么心事,跟我说好不好。 头顶的呼吸一滞,盛黎娇等到昏昏欲睡,也没能等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之后几天,洛长青时不时会走神,但一问,他又总说没什么。 盛黎娇想跟他发火的,然而一对上那双暗沉忧伤的眼睛,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过去抱抱蹭蹭,一遍遍地重复:夫君,我一直陪着你呀! 到了八月,麦田里的棉花开始结茧,盛黎娇去看了几次,都没有在叶子下面发现蚜虫。 她心中欢喜,自己就跑去邻村,把孟家婶子叫上:婶子您快来,给您看点好东西! 一行人都去了洛家的麦田,盛黎娇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喊人来看:婶子您快看,这棉花上可有蚜虫?来之前,她特意去孟家的棉花地里瞧了,蚜虫不多,但隔两步就能看见,全靠人力来捉。 孟家婶子心中有疑,应声去看。 但她越往里走,面上的表情越慎重,等一亩地都看过,她早已迫不及待,一把抓住盛黎娇的手臂:阿娇,这这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竟真的一只虫子都没有! 盛黎娇笑出来:就是之前跟您说过的呀,麦子和棉花间种,麦田能帮棉花防风沙,还可以预防蚜虫,不过婶子您还得跟家里商量商量。 这样做基本要把田地分成两部分,一半种棉花,一半种麦子,虽然棉花麦子都有一定程度的增产,但我不知道比起只种棉花,是赔还是赚。 她的坦诚让孟家婶子的狂热消退许多,孟家婶子点了点头,轻轻叹息一声。 要不要麦套棉有足足一年的时间去思考,盛黎娇让婶子放轻松,不着急,慢慢想,实在不行了,拿出一两亩做实验也行。 几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家了。 进了九月,又到了小麦收成的时候。 洛家收粮总少不了人围观,别人家的麦田一片黄灿灿的,只有他家夹着一抹白。 而且柳村不种棉花,会收棉花的也不多,盛黎娇只能从邻村请人,先把棉花收了,再割麦子打谷。 可能是因为今年照顾的不到位的原因,麦子的产量和正常种植相差无几,倒是棉花增产三四百斤,也算小有成就。 其他人不考虑种棉花,看个热闹,看完也就完了。 种出来的棉花家里用不到,他们就送去镇上的铺子低价卖了,因为洛家的棉花不多,也不用怕扰乱市场。 麦子交完粮税,剩下的继续留着自家吃,再不就往盛家送些,是女儿亲手种出来的! 秋收过后,村里子暂时闲了下来。 新任县令上任了,是前年的榜眼,在这边待两年,再往外面调。 随着县令到来,边陲战起的消息也传开来,大卫他们商量了几天,最终决定提前返乡。 我们也留了大半年了,就差蔬菜架子没学,往后要是有机会,我们肯定还会来的! 盛黎娇说返给他们一部分学费,大卫直接拒绝了。 虽说以后还来,但正值战时,谁也说不准往后。 几人拉扯了半天,盛黎娇还是还给他们两千两,只说以后再见了,再交学费就是。 送走了大卫他们,家里一下子空旷起来。 盛黎娇颓废了两天,去床底下把藏钱的匣子摸出来,正好遇见洛长青进屋,她招招手,小声说:夫君,要不然,我们给边陲尽点力吧。 她这段时间也是看出来了,洛长青对边陲的事极为在意,虽然嘴上不说,但时不时走神,想来就是在想边城的事吧。 盛黎娇想,这一定是夫君忆起那些年参军的时光,酸甜苦辣,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如此,她也该帮夫君了却一桩心愿。 就在洛长青愣神之际,盛黎娇又言:我想着,打仗嘛,一定很缺粮食和药品,药品我也不太懂,不如就送粮食吧,我们从大卫那里赚来的钱,就全都支援边疆军队吧。 听她说完,洛长青半晌说不出话来,心头一趟滚烫,静默良久,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们在大卫手里赚了六千两,换成粮草是一笔无法估量的数量。 盛黎娇问了问镇上的粮店,就算是把镇上所有的粮店都搬空,也花不完这些银子,最后还是洛长青出面,专门找了人负责,以辽阳镇为中心,每个镇子收三千斤粮,再依次运往边陲。 往边陲捐粮是以西瓜坊的名义做的,一车车的粮草从城门送出的时候,引来许多人围观,听说当地驻军也见到了,打听了两句,听到只是个小作坊,就没多问。 不过洛长青想,这大概只是暂时的。 等所有粮食都送到边陲,若是有有心人,追踪寻迹,早晚找过来。 但是 他已经不觉害怕了。 辽阳镇距离边陲实在是太远了,那边的战火怎么也殃及不到这边。 盛黎娇只一开始有些担忧,后面感觉不到生活中有太多变化,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经过近两年的经验,她对家里的田地有了明确规划。 冬天家里要种小麦和蔬菜,水田闲置。 五亩良田种冬麦,不做间种,直接种满五亩地,来年该交税的交税,该磨面粉的磨面粉。 蔬菜还是在大棚种植,无土栽培就算了,倒是村里人想学,盛黎娇就今天跑东家,明天去西家,挨个教学,挨个帮忙讲解。 冬小麦则是种满五亩良田,包括等来年种春小麦,盛黎娇也不打算间种棉花了,实在是没有太大必要,试验成功了,知道这样可行就好了。 赶在冬天来临前,盛黎娇又找了六个长工,算上之前的一共八个人,由他们负责大棚诸事。 恋耽美 -画三春(55) 就这样,村子里的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两年过去,洛家西瓜已经成了辽阳镇的一大招牌,县令任期满,因献上稻田养鱼的增产之法,一纸诏令,调回京城。 新任县令正在过来的路上,这些官家的事,跟普通百姓关系不大,听一耳朵,知道了就够了。 柳村,洛家。 夫君我要吃瓜!盛黎娇躺在葡萄架下,下面放了一把躺椅。 两年过去,时光不曾在她面上留下半分痕迹,她身上盖了一床薄毯,有葡萄藤遮阴,也不觉炎热。 而且只要她招呼一声,就会人把西瓜凉饮送到嘴里。 好不悠闲。 可是这一回,她没等来洛长青送西瓜,反是盛家的小厮进来。 洛长青说:爹娘派人来叫你回趟家。说着,他在盛黎娇身前蹲下,帮她穿好鞋袜,又拽她起来坐好。 小姐,是老爷请您这几天回趟家,二小姐偏要与一来路不明的男子结亲,家里人都劝不住,夫人被气倒了,老爷想让您回家看看夫人。传话的人一字不落地把盛老爷的话重复了一遍。 谁知他刚说完,三小姐关注的点不在母亲病倒,反是发出鸭子一般的叫声:嘎?谁谁谁、谁结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小小开心的事情~ 明天或者后天叭,文章就要完结啦! 娇娇撒欢.jpg 80、第 80 章 盛黎娇是一刻不敢耽误, 自打今年把地里的活儿交给长工后,洛长青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麻利。 往常叫她起床,都要慢吞吞地磨蹭好久,一会要夫君亲亲, 一会儿要夫君抱抱, 有回更过分, 要完亲要完抱, 蒙头又躺回去。 洛长青再去喊,只听被子底下传来匀均的呼吸声,掀开被子一看,小妻子已经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微微张着嘴,隐约还能看见口涎。 洛长青不知是气还是笑, 只能泄恨般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等小妻子不耐地哼唧两声,方才作罢。 而今天却不一样, 盛黎娇甚至不需要洛长青揪她去换衣裳, 自己就从躺椅上跳下来, 抬手在葡萄藤上揪了两粒葡萄,往嘴里一塞,转身就往屋里跑。 边跑边说:夫君你快点唔等我换好衣裳,马上就回家! 她嘴里喊着葡萄, 说话有些呜呜嚷嚷的,但不影响听,随着她话音落下, 房门被大力关上。 洛长青面色如常,见传话的小厮有些惊讶, 说了一句:见笑了。 而后就去旁边牵驴子,驴子后面的板车在去年刚做了改装,是比着马车的样式来做的,看着不大,实际内里自有乾坤。 车厢内放了极软的垫子,厚厚的,坐上去棉花都能往里陷,夏日炎热,就在上面放两张竹席,再摆上一只冰鉴,一点也不比葡萄藤下逊色。 车厢左侧是坐的地方,右边则是放了一个和厢底固定在一起的小柜子,每次出游时,可以在里面放糕点,放西瓜汁,要是怕饿,还能放提前做好的肉夹馍。 要是想多放两天,就在小柜子最底下放几块冰,存放的时间能延长一两天呢。 不过,这车厢自从新做出来后,也只有盛黎娇享受过。 洛长青多是在驾车,只偶尔会进去坐坐,陪小妻子说说话。 两人上个月还说呢,等秋收后要去隔壁镇县看看,听说苏鸣镇盛产绸缎,过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多留两天,见识一下隔壁镇的风土人情。 虽然洛长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见识到,但小妻子喜欢,那便去吧。 他这边刚把驴车牵出来,盛黎娇也出来了。 说是换衣裳,其实也不用多费心,只是先前在家,为了轻省,穿的比较宽松,在家还好,出门就不是那么得体了。 盛黎娇换了一件水绿褥群,头发简单盘起,没上妆,只点了口脂。 反正也是回娘家,差不多就好了。 她拎着裙摆爬上车厢,又探头出来:夫君快点哦! 洛长青好奇到底是什么勾着她这样匆忙,挑了挑眉,让传话的小厮也坐上来,一甩鞭,驴子抬蹄跑出去。 到了盛府后,小厮接过缰绳去安置驴车,盛黎娇和洛长青去见盛夫人。 不过这一回,盛夫人让他们直接去堂厅,进去才发现,梅姨娘也在。 盛老爷又这两天总是出去赴约,不然梅姨娘肯定找老爷哭诉,何至于让盛夫人受这个苦,耳边的哭啼声从几天前就没断过。 这不,昨天刚被气倒,今天又不得不听梅姨娘埋怨。 梅姨娘坐在下首,只会不住地哭,看见盛黎娇夫妻过来,也不停歇。 她以前骄傲女儿有本事,那首家女子书院都能进去,而且功课次次第一,引得多少镇上的富家公子来说亲。 可惜一次没成,既有盛黎菡自己的原因,也有她这个做母亲的原因。 梅姨娘还记着,几年前前一位县令的公子也曾透露过结亲的意向,虽说前县令落马,但这不还有新县令嘛,新县令家的公子小两岁,但等两年,也不是没可能。 她就一直幻想着,女儿能成官太太,她这个生母也能母凭女贵。 谁成想这一拖,官太太没做成,反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沾染上了。 母亲。盛黎娇和洛长青依次喊了人。 盛黎娇在来时就问了,知道盛黎菡不在家,也没了一开始的慌乱。 她还记的爹叫她回来是为了什么,凑到母亲跟前,顾忌着姨娘也在,没问事情原委,只说:母亲可还好? 我可不好!盛夫人大概也是被气极了,一点颜面也不留,转头就骂梅姨娘,你的女儿,你说都不听,成日找我有什么用! 有时间在我跟前哭,还不如想想以后怎么着,是嫁还是不嫁! 当然不嫁!梅姨娘一抽气,怎么、怎么可以嫁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那你就去跟你女儿说,她同意了,这事自然也就结了。 可我都找不到她啊梅姨娘又哭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盛夫人忽然气弱了些,她按了按额角:那就等找到再说吧,我这两天身子不太利落,先回去了,你再想想吧。 说完,她再不顾梅姨娘的阻拦,带着女儿姑爷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无话。 等回了院子,盛夫人直接在院里坐下,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说:这可做了什么孽啊! 盛家统共三个姑娘,除了大姑娘婚事顺利,剩下两个一个比一个坎坷。 老三好歹算是有惊无险,虽说乡下苦了点,但小夫妻俩喜欢,生活上又不会短了吃穿,倒也快活。 可老二这又算什么,一个来历不明且身受重伤的陌生男人,如何能成良缘? 是了,比起梅姨娘,盛夫人对那男人知道的更多一点。 那天盛黎菡求到她面前,说救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她不便把人带回府上,又不忍看对方不治而亡,求母亲开一处小别院,她想借用两月。 说来也是讽刺,盛黎菡跟盛夫人关系算不上太好,但每有大事,宁愿跟盛夫人说,也不肯跟梅姨娘讲。 盛夫人大多都是随她自己,只有盛黎菡开口求了,盛夫人才会伸手帮忙。 但要是换成梅姨娘,只有你再想想吧,娘觉得不行换一个吧菡儿你到底想什么时候嫁人,次数多了,盛黎菡攒够了失望,并不是多么怨恨,但总有几分埋怨。 可她也怪不得亲娘,眼界在那里,这么多年了,远不是一言两句能改变的。 盛夫人把盛黎菡和那陌生男人的事说了一遍,长叹一声:我要是知道会闹成这样,当初怎么也不该许她救人。 盛黎娇等母亲情绪平和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说来,母亲其实还帮了二姐姐和 是。盛夫人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也不至于抵赖。 谁料,小女儿听了这话,反倒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盛夫人有些惊讶:你这是什么反应。 母亲,您愿意信信我吗? 你可说来听听。 要不然,咱们就不要插手此事了吧,若是二姐姐喜欢,就随她嫁了,反正咱家在这镇上也算小有名望,就算将来二姐姐过得不好了,还能接她回家。虽然在盛黎娇看来,这种可能近乎为零。 盛夫人失笑:胡闹,都成婚了,哪还有接回家的道理。 母亲信信我吧,我有预感的,二姐姐的婚事不会差,就由着她吧。盛黎娇拽着母亲的袖口撒娇,说不出什么有信服力的理由,就是劝母亲不要管。 盛夫人被她晃得头晕:便是现在,我也没管太多,还不是梅姨娘 说到一半,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是根本半句不想提梅姨娘了。 半晌,盛夫人说:也罢,既然你俩来了,就去看看他们,他们就在后街如意巷最里面的小院里,你去找菡儿,告诉她不论是什么想法,先回家,先把梅姨娘说服了。 不然梅姨娘一日不依,我也不许她潦草成婚,省得人家说我这个做嫡母的,对庶女不上心。 盛夫人现在就一心想把这事了了,她不方便出面,这不有现成的帮忙人选了。 啊盛黎娇忍不住一颤,指了指自己,我、我去?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不论菡儿怎么说,你提前回来告诉我一声。盛夫人这几日疲乏,说了几句,就想回屋歇了。 盛黎娇还没回过神,就被母亲三眼两语打发了,再回神,只见盛夫人已经回了屋子。 她眼巴巴瞅向洛长青,男人不仅不理解她的心颤,还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母亲有交代,那就快些吧,等把这边的事弄完了,我们去趟酒楼,听说出了新菜式,带你去尝尝。 盛黎娇听得一动,但转念气恼。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想着吃吃吃!说完,她在洛长青胸口戳了一下,若不是我一直想着念着,谁知道你小命还在不在。 最后半句她的声音极小,洛长青一时不察,没有听清,再问小妻子已经不肯重复了。 因着盛夫人的求助,盛黎娇只好先离开,如意巷距离盛府不远,两人就走过去的。 一路上,盛黎娇是又紧张又焦虑。 虽然她自认守法公民,可也不能保证不会有蝴蝶效应,万一自救不成,还要维持原先的结局呢。 可另一方面,要是没猜错,如今同盛黎菡在一起的,是当朝太子吧。 太子诶,要不是有此机缘,怕不是她这辈子也见不着的大人物。 好奇心悄悄探头,甚至一度压过对未来的担忧。 洛长青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偷笑,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在她后颈上捏了一把,惹来小妻子的怒目。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两人很快就到了如意巷尽头的院门口。 盛黎娇止步,挑挑下巴:夫君去敲门。 咚咚 是谁?很快,里面就传来问询声。 听出来是盛黎菡的声音,盛黎娇便喊:二姐姐,是我,母亲叫我来看看你。 脚步声渐近,院门被打开,但出人意外的是,开门的是两个人。 盛黎娇一愣,回过神的第一反应,竟是嗖得躲到洛长青身后去了,然后探头往前看,目光直直落在盛黎菡身侧的高大男人身上。 不过 盛黎娇暗戳戳想:没有夫君高。 与盛黎菡并肩的男人端得俊美之姿,剑眉横斜,目光如凛。 外面的人意外比他还高一头,周夕允只能微微抬头,谁料看清对面人的面容后,就这一眼,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与此同时,洛长青面上也闪过一丝意外,然后便是巨大的慌张感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转身,一把抓住盛黎娇的手腕:娇娇,我突然想起来,家里、家里还有点事没做,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啊?盛黎娇不解。 洛长青无法解释,只一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正要再编理由,余光却见周夕允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眶微红。 随着他心头咯噔一声,只见周夕允后退半步,蓦然拱手相拜:见过将军老师。 此言一出,四个人里愣了两个。 有那么一瞬间,洛长青甚至想把跟前的愣头小子拍死。 然而,这个时候的太子算得了什么呢,洛长青露出一个微笑,一转身,表情瞬间变了:娇娇你听我说,这个人许是脑子不太好,咱们先走吧。 啊盛黎娇反应过来了,把刚才听见的话琢磨了两遍,不想越理越乱,事情都轨迹还朝着她难以理解的方向狂奔。 好半天,她探头问:你是太子? 更让人心梗的是,周夕允竟然笑着应了:原来老师曾与师娘提过孤吗? 不好意思,没提过。 盛黎娇仿佛明白了,但事实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教她完全没法儿相信。 最后还是盛黎菡说了一句:不如进来说吧。 盛黎菡是知道周夕允身份的,毕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是每对未婚夫妻都跟盛黎娇她们似的,各自藏着小马甲。 但盛黎菡却不知道,原来太子一直在找的老师,竟是当初谁也看不上的村头懒汉。 洛长青不想进去,他还想劝着盛黎娇离开。 谁知小妻子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率先跟进去。 周夕允这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带着点询问地望向洛长青,只得来对方一个阴测测的笑。 坐下之后,盛黎娇先跟洛长青说:夫君,希望你不要说话哦。 洛长青正心虚着,有心辩解,又被小妻子一个眼神止住。 然后他就听见剩下的几人你问我答,没过多久,就把各自底细摸了个清楚。 盛黎娇已经不觉得害怕了,她心头积着一团郁气,即便是面对当朝太子,也不觉任何紧张:您刚才喊老师? 周夕允已经意识到问题,他大脑快速运转,观老师和师娘之间的相处,在老师和师娘之间,他迅速选择了后者,面对盛黎娇的提问,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在最后加了一句 边关告急,我得知两年前有商户捐粮,似与老师有关,便寻着踪迹找来了,不料为贼人追杀,不幸坠崖,幸好得黎菡相救,如今又寻到老师。 周夕允几乎每说一句,刺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深几分。 他知道那视线是从哪里来的,但为了讨好师娘,只能假装看不见。 直到他说边关告急,那视线才弱了些。 盛黎娇问了许久,问到洛家乃京中大族,而洛父已是将才,战死沙场后,洛夫人殉情。 问到洛长青自幼在京中长大,年少时也是博得许多人家关注的鲜衣少年。 还问到,大将军战功赫赫,虽离军数年,但盛名不减当年,许多人都盼着将军回去呢。 许是早早做好了准备,听见这些后,盛黎娇也没太多意外了。 等把洛长青最后一点底细问出来,盛黎娇也乏了,她终于回头去看洛长青,淡淡开口:还要回家吗? 洛长青:回!实际心头苦笑,听这夫君都不喊了,还不知把小妻子气成什么样子。 临走前,盛黎娇不忘说:母亲让二姐姐找时间回家一趟,若真非不嫁,便早些跟姨娘说清楚,这些天姨娘日日找母亲哭诉,母亲实在受不住了。 恋耽美 -画三春(56)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最后寒暄了两句,盛黎娇转身就走。 她也没回盛家,驴车都不要了,一路横冲直撞,要不是洛长青在她身边护着,少不得撞上旁人。 幸好路上遇见了要回村的赶牛车大爷,洛长青拉着拽着,可算是把她带上去。 牛车上还有其他人,原本说说笑笑的,却见小两口仿佛吵了架,不知不觉也安静下来。 牛车较慢,这一路做得很是煎熬。 刚到村口,盛黎娇第一个跳下去,下车头也不回,更不管洛长青如何,自顾自往家里跑。 还好洛长青跑得比他快,赶在房门落锁前,不由分说地挤进去。 你干嘛!盛黎娇怒视。 娇娇我错了。洛长青什么也不说,先认错。 盛黎娇阴阳怪气:您在说什么呢,堂堂大将军,怎么可能有错呢? 你能不能出去,我还要等夫君回来呢,要是叫夫君看见我跟陌生男人同处,夫君定是要生气的,夫君一个平头百姓,可比不过大将军威风,跟您比,才没有胜算呢。 这样说来,好像夫君跟大将军是两个人似的。 洛长青被阴阳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低声求着:我真的错了,娇娇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只是我以为这不重要,我并没有想过再跟过去有牵连。 不重要?盛黎娇音调太高。 洛长青很快反应过来:不是不是,很重要,是我不该欺骗你,娇娇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不好哦!盛黎娇摇摇头,只用一根手指抵着男人的胸口,稍稍用力,你出去。 我 你快出去呀!盛黎娇捂住耳朵不听,反正就是要把人往外赶。 洛长青没办法,只能先顺着她出去。 谁成想就这么一出,之后两三天,他都没能再进房门。 最多是顺着窗子给盛黎娇递饭,顺便说两句话,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然而,盛黎娇便是生气,也没能气几天。 这天清早,她缩在被子里迷迷瞪瞪的,昨天晚上因为生闷气,睡得晚了些,今早也不太精神。 正萎靡着,却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要是换成前两天,她一定会耍脾气,要洛长青出去,闹着才不要见他。 今天实在太困了,一直到男人冰凉的手摸到她肩上,她才一个激灵,目泛水光,很恨地看过来。 然而,不等她说话,洛长青先言:娇娇,我要离开一段时日。 只瞬间,盛黎娇什么睡意也没有了。 她愣了愣,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去哪? 洛长青一时沉默。 盛黎娇急了,抓住他的衣领,追问道:你要去哪儿? 娇娇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就说,你要去哪儿? 边陲。 答案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久,才听小妻子声音里出现哭腔:可是、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征兵也征不到你吗? 那是两年前的回答了,边塞战争才起,双方多是试探,甚至都没有派大将坐镇。 洛长青曾打定主意,往后战和,均与他无关,他只想陪着小妻子,龟缩在小小村落里,安稳一世。 直到昨天夜里,周夕允亲至,甚至不用对方说太多,他心底信念已然动摇。 那是他守护了近十年的边塞啊 边城一破,敌军必长驱直入,之后便是大奉百姓遭殃,而他自幼受到的教育,都不允他眼睁睁看着此事发生。 为什么是你呀?盛黎娇问道,一眨眼,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 洛长青将她揽进怀里,声音低哑:对不起。 盛黎娇不想听对不起,她只想让男人不要去。 每天晚上,她都能看见夫君身上的狰狞伤疤,如果这就是战争的后果,那她再也不想见到了。 可是她抬头,望进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到了嘴边的恳求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须臾后,盛黎娇撞进洛长青怀里,死死攥着男人的衣襟,努力抑制着哭声,只肩头一颤一颤的,洛长青胸口很快一阵湿濡。 因着洛长青要走,盛黎娇也顾不得同他闹矛盾了,成日黏在他身边。 远走边塞,少不得带些常用的衣物,路途中的吃食也要备着。 盛黎娇隐约知道,等真到了边城,她帮忙收拾的东西可能一样用不上,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让夫君想要的时候没有。 洛长青没有制止她,看着在屋里四处走动的人,心头滚烫,在盛黎娇再一次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猛地把人拽进怀里:不用,什么都不用带。 娇娇,我只带着你上个月新缝给我的荷包就够了。 又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盛黎娇忽然从梦中惊醒,她下意识地往身侧摸,谁知入手一片冰凉,身边的人早就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爬下床,在家里找了一圈,喊了许多声都没等到洛长青的回应,等她含着一泡眼泪,哭哭啼啼地跑回卧室里后,忽然看见枕边放了一张纸。 冲过去一看,竟只有两行字 等我。 对不起。 她手指一松,纸张飘然坠地,随之成串的泪珠砸下去,将薄薄一张纸打透。 呜盛黎娇蹲下来,抱膝呜咽出声。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洛长青这一走,便走了整整两年。 在洛长青离开后,周夕允也不见了,他留给盛黎菡一枚玉佩,只言最多三年,定来求娶。 夏去秋来,柳村又到了秋收的时候了。 几个汉子作伴去洛家,敲响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应声。 夫人在后院,几位里面请。小桃福了福身,领他们去后面。 因为今天要见客,盛黎娇提早收拾了一番,等所有人过来后,吩咐小桃给他们倒茶,然后才问:今年收成如何了? 这些人都是地里的管事,自洛长青走后,家里的田地是彻底没人管了。 盛黎娇不可能任由田地荒废,她自己又做不来,只好招长工。 然而家里只有女眷,招太多长工,盛黎娇又怕自己压不住,最后只能去找母亲。 在盛夫人和方掌柜的帮助下,算上原来的,家里共招了三十个长工,十个管理大棚,十个专注麦田,剩下的十个则在水田打理,每个地方再配一名管事,管事都是从盛家或者酒楼调出来的,保准不会欺主,还要定期找盛黎娇汇报。 而且这两年,柳村开始盛行稻田养鱼技术,人们念着洛家的恩情,三不五时就让家里的婆娘给盛黎娇送点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不管是否真的有用,好歹是一番心意。 遇上农忙的时候,家里有多余人手的,还能给洛家帮帮忙。 等到了冬天,好多人家搞无土栽培,这倒方便了盛黎娇,去谁家做技术指导,就在谁家蹭饭了,没人相邀的时候,还有小桃做饭,总饿不着两人。 小桃是在洛长青离开后过来的,盛夫人不放心小女儿一人,支使她过来作陪。 这回盛黎娇没拒绝,而且有小桃跟她说话,空荡荡的家里总算有了几分人气。 只有大棚因为前期投入太高,村里还没有学的。 几个管事相继把自己管理的田地说了一遍,西瓜今年产量和之前差不多,上周把瓜藤烧了,正准备九月下蔬菜种子。 稻田的水稻产量又多了一百斤,今年下的鱼苗要比往常多,捕捞上来的大鱼比去年多了三百多条。 麦田倒没什么好说的,盛黎娇已经不搞麦套棉间种了,产量和村里其他人家无异。 不过邻村孟家在试验了一年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棉花小麦间种,他家种棉花有经验,把田地打理好了,又没了蚜虫困扰,种出来的棉花大大增产,总量上来看,不比全中棉花挣得少。 而且还有一半的麦子,留下自家吃的,仍能卖不少钱。 为这,孟家连着两年给盛黎娇送棉花了,有时候送得晚些,就做成厚棉被,要不就送厚袄和纳了棉絮的靴子。 几个管事要避嫌,把地里的事说了一遍,又听盛黎娇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很快就离开了。 盛黎娇伸了个懒腰,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 小桃,晚上要不就吃疙瘩汤吧,再烙两个饼子,泡汤吃。 等小桃应了,盛黎娇放下心,起身躺到躺椅上,头上的太阳暖烘烘的,盖上一层薄被,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就昏沉过去。 等她睡眼朦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顶的太阳还没落下去,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便微微眯眼。 然而下一刻,一只温热的掌心落在她腰上。 突如其来的灼热让她猛地惊醒,瞪大眼睛,戒备地看过去,偏偏一转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洛长青已经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了,一直看着小妻子恬静的睡眼,他心底的思念澎湃成潮,也只能压抑着,不愿打扰到她。 直到小妻子悠悠转醒,他方敢碰上去。 看到盛黎娇宛若受惊到小鹿,洛长青忍不住轻笑。 两年不见,男人看上去变了不少。 皮肤比之前粗糙了许多,也黑了不少,但同时多了几分凌厉。 但更惹人瞩目的,是他右眼角的一条小疤,小拇指长,细细的一条。 盛黎娇试探地抬手,尽量轻柔地碰上去,才刚碰上,就能感觉到指尖下的凸起。 这是以前没有的疤。 在盛黎娇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行清泪蜿蜒而下。 洛长青俯身,仔细地帮她吻去眼角的泪花,许久才说一句 娇娇,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蓦然扑来的柔软身体,小姑娘一张嘴,尖利的小牙咬在他侧颈。 盛黎娇一边哭一边用力,身体明明直颤,仍不肯松开,直到尝到铁锈味,方才微微放开一点力道,舌尖一动,舔在已经冒血珠的牙印上。 洛长青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偏过头,很是费力地亲在盛黎娇耳尖上,轻抚她的脊背,一遍遍说: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昨天不小心睡过了,又改了些结尾,就迟到了一晚上orz 今晚或者明天会有一张番外,就是老夫老妻快乐日常和生崽崽的一些事,我尽量快些QAQ 再推下预收文哇! 《病美人穿成作精贵妃后》病秧子贵妃(真)吐血洗白史 《假千金穿成和亲公主后》大家闺秀的草原基建日常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