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鲛人师兄情劫难逃》 许不归- 我为男子你却逼我受孕,软禁于方寸之地日夜羞辱。 【绝美人鱼疯批受X病娇疯狗师弟攻】 双洁甜虐追妻前世林晚江痴恋师弟段绝尘,甘愿化作女子同他双修。 奈何时日一长,师弟竟爱上女身的他。门派突生劫难,为保山门他付出惨痛代价。 师弟误他杀了那女子,心魔入体改修邪道。他被师弟软禁,以男儿身受孕受尽羞辱折磨。 直到师尊冒死前来,却被师弟一剑穿心。整个门派皆被屠尽,除他无人幸免。 望着遍地尸骨,望着血流成河。林晚江心如死灰,挺着孕肚坠入万丈深渊。 *仿若噩梦一场,待林晚江睁眼。却发觉自己重生在了,遇见段绝尘的前一晚。 既然天命慈悲,赐予他向死而生。情爱皆为烟云,何必拘泥? 此生,他只做林晚江。这一副男儿身,永不更改。 *人人都说他段绝尘是畜生。欺辱师兄有悖人伦,杀了师尊欺师灭祖。 但谁知他心内苦楚?本为冷心之人,却偏偏动了真情。 你逃不掉,我就是你的宿世情劫。 注:双重生 第1章 洞房之喜(前世) 乌云压顶,天边滚起炸雷,狂风暴雨席卷山间。 几声喜乐传入耳畔,入眼可见红纱漫天,被雨水打湿好似染血的门帘。 今夜第一仙门天海三清热闹非凡,各大仙门冒雨来贺。 只为那鸠占鹊巢的魔主段绝尘大婚,迎娶的竟是他同门师兄林晚江...... * 林晚江一袭大红喜袍,坐于喜床上的幔帐,双眸紧闭一言不发。 他的颈上拴着施了术法的枷锁,两条连着倒钩的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 若加上双腕和双脚的锁链,共有五条。 五条沉重的锁链被鲜血晕染,另一头牢牢固定在墙壁之上。 他无法动弹,他沉默无言。 就这样被禁锢在喜床之上,静静等待他的新郎。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狂风吹动幔帐,暴雨顺着房门倾洒而入。 喜房之内红烛摇曳,被风一吹徒留余烬,散着几缕烟尘。 段绝尘一袭大红喜袍,三千墨发被暴雨淋湿,上头斜挂着镶嵌白玉的发冠。 他看向林晚江,狭长的凤眸不见喜色,夜色投入窗子,映的那眸间忽明忽暗。 你可高兴?一声低语冷冷清清,似昆山碎玉,悦耳至极。 林晚江不语,紧闭的眸子,长睫轻颤。 段绝尘走上前,轻轻拨弄了一下锁链,歪头看着林晚江的反应。 锁链连着铁钩,铁钩穿着皮肉,轻微碰触便疼的撕心裂骨。 林晚江浑身颤抖,却紧咬牙关,生生挺着。 段绝尘弯下腰,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轻声道:师兄,你看看我。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林晚江心内一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缓缓睁眼,对上了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那颜色很美似上好的琥珀。 十年前那一眼,便勾了他的魂。 一道炸雷惊起,林晚江眸间轻颤,借着白光一闪,他见那眸中满是杀意。 段绝尘抬起手,轻柔的替他拭去眼泪,嘴上说着: 师兄穿这大红,同鸢儿更像了,不可哭我会心疼...... 林晚江眸间一震,忽然开了口:为何?为何这般对我? 话一出口,沙哑的嗓音令人心生怜惜。 段绝尘冷笑,一把扯下他的发带,墨发披散遮住了那双含泪的桃花眸。 师兄莫要开口,这男子的嗓音,同鸢儿可不像。 他靠近林晚江,微微眯起了眸子: 今夜,师兄不可出声,即便在疼也得忍着 话音刚落,一道墨色灵流自他掌心而出,直接击碎了穿透骨肉的铁钩。 林晚江一痛,下意识的挣扎,喉间发出痛苦的喘息。 刹时血腥弥漫,肩胛之处血流如注,润湿了大红的喜服。 锁链不断碰撞,回荡在房内,叮当作响。 段绝尘冷眼看着,持剑划破了林晚江的衣裳。 他欺身上前,狠狠扯住扼着喉咙的铁链,粗暴的撕扯他仅剩的褴褛。 羞辱之言声声入耳:师兄应高兴,你不是心悦阿尘多年? 为了阻止我和鸢儿成婚,连自己亲妹妹都杀,真是狠心。 这大婚本是为鸢儿准备的,你杀了她,不就应替她嫁我吗? 林晚江闻言,瞬间止住眼泪,他忽而嘶吼: 她不是我妹妹,她是个魔物!!! 哈哈哈......耳畔传来段绝尘的低笑,脖颈之上的锁链陡然收紧。 他冷声道:魔物?师兄不会意有所指吧? 林晚江如鲠在喉,他知段绝尘已为那魔物双手染血,早已无法回头。 他忽然闭上双眼,绝望的落下眼泪。 灼情珠已吞,无论他如何解释这一切,段绝尘也不会信他。 撕裂般的痛楚袭来,林晚江疼的面色惨白,四肢却被束缚的无法动弹。 他听到那一声声呓语,皆是喊着林晚鸢,那是他的妹妹。 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却连一个吻都没有...... 窗外风雨摇曳,瓢泼大雨打湿屋檐,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一夜春宵似烟云,徒留痛楚,血腥弥漫...... * 天光微亮,唤醒昏迷的林晚江,他看向窗外日阳高照。 段绝尘早已离开,像对待秽物那般,对他视如弃履。 想起昨夜之事,林晚江又红了眼眶,他感觉很痛苦,尤其是羞于启齿的地方。 段绝尘应是醉了,像对待牲畜那般毫不留情,狠狠的掠夺一遍又一遍。 他本应熟悉那人每一个情动的眼神,却同记忆中大相径庭。 不醉又如何?林晚江自嘲一笑,摸了摸依旧束缚他脖颈的锁链。 如今的他下榻都做不到,腹中绞痛,头脑昏沉。 段绝尘松了他的四肢,却依旧拴着他,就像一条狗那般。 房门被推开,暖阳迎门而入,却好似夹着霜雪。 段绝尘一袭白衣,衣袂之上是银线勾勒的凤凰花。 和林晚鸢一样的花纹,但那女子喜好穿红。 满头青丝早已干透,脑后还挽着一个发髻,上头插着素净的银铃钗。 也是那林晚鸢送的。 他端着一只瓷碗,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神情复杂的看不透。 林晚江侧眸看他,见这一身装扮,心内百转千回。 他已经许久没看过,段绝尘穿白了...... 见段绝尘走来,他几次想开口,但最后还是垂下了眸。 喝了。清冷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 段绝尘扶起他,将瓷碗端到他嘴边。 林晚江撑起身子,闻了闻那汤的味道。 深棕色的汤汁,伴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他微微皱眉,问道:这为何...... 话未说完,段绝尘捏住他的脸颊,直接灌了下去。 咳咳咳...... 林晚江被呛了一下,喉间的灼热伴着恶心,令他痛不欲生。 段绝尘眸间闪过不忍,却一闪而逝。 他端起瓷碗,看都没看林晚江一眼,直接出了房门。 * 入夜,还未进食的林晚江腹痛难忍,只得蜷缩在床上苟延残喘。 门派内传来钟声,一下又一下,好似捶打在他心头。 被这般对待,他也想过寻死,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想承认,其实自己舍不得段绝尘。 即便这样,他心内还在挂念着他。 他心悦段绝尘,心悦同为男子的师弟整整十年。 即便如今的段绝尘修了邪道,他林晚江也未变过心意。 正念着的人,忽然走入房内。 他看了林晚江一眼,便开始拆解衣袍。 林晚江怕的发抖,却强装镇定。 直到段绝尘欺身而上,他听到一声低语: 那汤药,可使男子受孕。 师兄便代替鸢儿,为我生个孩子吧...... 第2章 浴火重生(今生) 夜幕深沉,云迷雾锁,暴雨急转而下。 惊雷照亮断壁残垣,尸骨遍地血流成河。 鸦鸣阵阵一如鬼哭,好似丧钟祭奠这山门遭劫,无一幸免。 一道身影茕茕孑立,身穿染血白衣,满头青丝如瀑皆被雨水打湿。 林晚江立于山间断崖,眸间一如死灰,他望向夜空瞧不见星斗。 血腥被暴雨席卷,润湿衣袍现出微鼓的小腹。 他勾唇一笑,却落下眼泪。 他被段绝尘软禁了一年,羞辱折磨了一年,而今已有了四个月身孕。 如今终是逃了出来,但付出的代价,却令他无法承受。 看着自己羸弱的身体,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断崖。 段绝尘,今日生死一别,你我两不相欠。 一声轻语落下,一道炸雷惊起,一个身影坠入万丈深渊...... *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响起,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一个身影推门而入:江儿,怎么了? 林晚江一抬眸,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一声呓语脱口而出:师尊...... 男人走上前,轻轻摸了摸林晚江的额头,这才缓了一口气。 这烧终于退了。嗓音温和,如沐春风。 他抚了抚白衣,坐到了林晚江身旁,自衣襟之内拿出一块桃花糕。 吃些东西吧,这是为师刚做的,本以为你明日才会醒。 听着这声音,林晚江如梦初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房内没有燃烛,借着月色映照,那男人五官俊朗,一袭白衣清逸脱尘。 一头墨发披散,脑后随意挽起发髻,几缕发丝落下挂在白玉般的鼻梁。 这是他的师尊玉清风,那个早已死在段绝尘手中的男人,竟出现在了他眼前。 玉清风见他不接,温润的眉眼满是关切。 他柔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林晚江没有接话,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坦如初。 玉清风见状,忽然皱起眉头:是不是想泡水? 听着这熟悉的对话,林晚江眸间一震,他恍惚明白了什么。 师尊......颤抖的嗓音,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喜悦。 听着林晚江唤自己,玉清风抬眸看他,忽然愣了愣。 他见林晚江泪流满面,眸间满是讶异与狂喜。 他急忙掏出帕巾,替他拭去眼尾的冰晶。 谁知他擦着擦着,林晚江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玉清风眉头紧蹙,担忧的道: 到底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这到了外头,可不能这般。 林晚江点了点头,忽然抱住了玉清风。 玉清风背脊一僵,双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抱了好一阵子,林晚江才松开他,一把夺过那桃花糕,吃的狼吞虎咽。 甜腻的味道自舌尖化开,流入喉间暖了肺腑。 玉清风清了清喉咙,起身为林晚江倒水。 慢些吃,不够还有。他将茶水递给林晚江,侧眸不去看他的双眼。 一连吃了三块,林晚江缓缓吐气,终于意识到自己活过来了。 他大难不死,他死而复生,他向死而生。 重生本为缥缈之词,这般神迹竟真的发生了。 这一世他的师尊还在,他的同门还在,整个天海三清还在。 而他依旧是这门内弟子,青囊峰峰主玉仙师的首徒。 玉清风见他恢复如常,这才笑道:为师今日收了个徒,江儿还未见过。 是个不错的孩子,这以后就是你师弟了。 江儿作为师兄,定要多加关照,知晓吗? 林晚江一愣,怔怔的开了口:他为何名? 玉清风笑了笑:段绝尘。 段绝尘...... 听到这名字,林晚江脑中一阵晴天霹雳。 他穿越了生死,却依旧逃不开他的师弟,段绝尘...... * 夜已深,玉清风早已离去,但林晚江迟迟无法入睡。 他正泡在屋内的浴桶中,一条银白的鱼尾轻轻撩动水面。 他为鲛人一族,自小被玉清风救出拍卖行。 从此被他带回天海三清,又拜于他座下,那男人于他为师为父。 玉清风为人温吞谦和,同旁人皆不善言辞。 那般温润如玉的男人,却敢单枪匹马闯入被段绝尘掌控的天海三清。 无数同门纷纷赶来,却在那一战被理智全无的段绝尘屠杀殆尽。 玉清风更是以生命为代价,将他救出了魔窟。 林晚江轻抚小腹,眸间忽然闪过狠厉。 他低喃道:师尊莫要怪我,江儿也不想寻死。 若非绝望至极,何人会舍弃生命? 林晚江垂眸不语,忽而掩面痛哭。 眼尾冰晶滴落,融于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段绝尘!!!一声低吼带着哭腔。 林晚江不敢再想,只觉头疼欲裂。 他被软禁那一年,夜夜受尽侮辱折磨,即便已有身孕那人依旧没有放过他。 他为男子不堪受辱,却顾着自己心悦段绝尘。 直到段绝尘杀了玉清风那日,他看着遍地同门骸骨,还是绝望的跳下山崖。 你只爱女子,只爱那温香软玉...... 林晚江擦了擦泪,抬眸望向窗外。 他知段绝尘让他受孕,便是将他视做女子。 也许只有这般,他才会心安理得的对他做出那种事。 他呓语道: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他知段绝尘永远不会心悦男子,他曾是那般古板守礼。 若一开始,他便以师兄的身份待在他身旁,或许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银白的鱼尾轻撩水面,在月色下泛着珠光。 林晚江轻抚了几下,熟悉的触感,令他心内渐渐平静。 他抬眸望天,眸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既然天命慈悲,赐予他重生的机会,他便要好好珍惜。 情爱皆为烟云,何必拘泥? * 天光微亮,林晚江早早起身。 他望着床榻之上那两件熟悉的衣袍,眼尾泛红。 一件赤红如血,衣袂之上绣着凤凰花。 一件莹白如玉,衣袂之上绣着桃花朵朵。 看了半晌,他毫不犹豫拿起那件纹绣桃花的,穿在了身上。 这本是青囊峰的弟子服,但这件却是玉清风亲手缝制的。 他望着衣袂之上用银线勾勒的桃花,伸出手摩挲了几下。 他侧眸瞥过另一件,忽然拿出一张灵火符,掷了过去。 赤红的长袍瞬间燃火,却没有烧到锦被分毫。 衣袂之上的凤凰花,是他心内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将这一切烧毁,忽而转身望向铜镜。 身后燃着烈焰,绝美的桃花眸也被火光点亮。 林晚江勾唇一笑,好似浴火重生。 此生,他只做林晚江。 这一副男儿身,永不更改...... 第3章 白衣少年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暖阳迎门而入,是初升的希望。 林晚江一袭莹白,三千鸦发如瀑,如画般的眉眼不染而朱。 他抬眸望天,被那日阳晃了眼。 他望向院中,忽然怔住了脚步...... 他见一白衣少年,正站于院中的凤凰花树下。 高挑的背影,有着少年人特有的修长体态。 一头墨发高高竖起,遮住修长的颈子,只能看到一节棱角分明的下颌,清隽白皙。 恋耽美 许不归-(2) 听见响动,少年忽而回眸,明媚一笑。 师兄...... 一声轻语落下,似昆山碎玉,悦耳却缥缈难寻。 林晚江心内一震,泛红的眼尾,欲要滴落冰晶。 他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对视,一眼万年。 初夏微风,卷起火焰般的凤凰花瓣,绯红的颜色映照少年眉眼,愈发惊艳。 林晚江不知所措,白玉般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从未想过,再次相遇会这般突然。 这少年,竟是他的师弟,段绝尘...... 未等他反应,少年缓步走来,琥珀般的眸子始终含着笑意。 他垂眸看向林晚江,轻声道:师尊唤我来,叫师兄去他那儿。 是你,没错吧? 林晚江闻言,急忙平复心绪,他淡淡的道:是我。 前世同他初遇,其实也是这般。 玉清风见他大病初愈,便早早起身为他准备养生的药膳。 他第一次见段绝尘,便是玉清风唤他来叫自己。 不同的是,前世的段绝尘,没有踏进他院中。 他还记得,那少年身穿莹白弟子服,就这样静静站在路旁。 抬眸冷清一眼,便勾了他的魂...... 林晚江不敢再想,他移开视线,淡道:走吧。 嗓音平缓,眸间如常。 话落,他轻挥衣袖掰开脚步,将段绝尘抛之脑后。 这一世的他们,还未做出那些荒唐事,他自不可重蹈覆辙。 段绝尘为他师弟,而他也仅是这人师兄而已。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不疾不徐,却紧步跟随。 林晚江背脊一僵,他恍惚察觉身后似有一道灼热视线。 好似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又好似被极毒之物蛰了一下。 林晚江抿了抿唇,只把这当成错觉,朝着玉清风院中脚步匆匆。 * 行至不远,便见院中烟尘四散,林晚江微微皱眉,急忙走了进去。 打老远便瞧见玉清风站于院中,随着烟雾飘散,发出声声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林晚江急忙上前为他拍背,又拿出帕巾替他擦拭脸颊的尘灰。 他嘴上说着:师尊,您这是作甚? 玉清风抬眸,温和的笑了笑:引火阵失控,烟雾大了些。 林晚江垂眸望去,见玉清风那一袭白衣都染了尘埃。 他无奈一笑:师尊为何不用灵火符?莫非又在专研那些古怪阵法? 玉清风抚了抚衣袖,只是解释道:江儿起的早,为师想着快些煮好。 林晚江刚想接话,段绝尘忽然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帕巾。 二人指尖轻微触碰,林晚江如遭雷击,下意识的向后退半步。 段绝尘眼角轻扫,眸中有异,却一闪而逝...... 他将帕巾递给玉清风,低声道:师尊先去沐浴,这些交给阿尘吧。 玉清风见他来了,急忙对着林晚江道:江儿,这便是你师弟,唤他阿尘便好。 林晚江眸间晦暗,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玉清风并未察觉,只是抚了抚衣摆,对着段绝尘道: 辛苦阿尘了,你师兄口淡莫要重盐油。 食材都在灶房内,你一起煮了,在比照方子加药材便可。 他看向林晚江:江儿也去搭把手,若是劳累无需勉强。 未等林晚江开口,段绝尘点了点头,淡道:师尊放心。 玉清风温和一笑,对着二人道:为师去去就回。 说罢,他转身走向后山处的温泉,徒留二人沉默相对。 林晚江受不住这气氛,刚要借由离开,段绝尘却开了口。 师兄,我们进去吧。轻柔的嗓音,却带着不容拒绝。 林晚江见他进了灶房,咬了咬牙也跟了进去。 这一世他们刚有交集,若他总是躲着段绝尘,难免会引人怀疑。 如今只得面对现实,越是磊落心内便越是坦荡。 * 刚一进灶房,却见段绝尘在处理菜蔬。 他好似很熟练,不像上一世,连洗菜都不会。 林晚江心觉奇怪,却没有细思。 只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周遭发生细微变化,实属正常。 段绝尘听到脚步,抬眸看了看林晚江,随意说道: 师兄歇息吧,那边有软凳,这药膳很快就好了。 林晚江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了一旁。 他看向窗外望向日阳,就是不敢回头看段绝尘。 身后传来水声,伴着锅具叮当作响与火焰烧灼的温度。 林晚江沉默无言,自己都觉得有些憋闷。 他微微侧眸,忽然瞧见段绝尘也在看自己。 他急忙回头,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林晚江暗暗握拳,只觉自己窝囊。 被这毛头小子看了一眼,便险些失了方寸...... 他知此时的段绝尘心思单纯,对自己的照顾,也是念及同门之意。 他不断告诫自己,他们只是师兄弟,仅此而已。 而他也不会再化作女子,给这人解闷。 脚步声传来,离得林晚江越来越近。 还在神游中的他,忽然听到耳畔一声低语: 师兄,你在想什么? 林晚江吓了一跳,一回眸便撞上了一双狭长凤眸。 他们靠的那样近,他甚至能看清段绝尘浓密的长睫。 那长睫之下,是一对琥珀色的眸子,深深的映出他的脸。 脸颊传来温热呼吸,他能瞧见那眸中的自己,眼尾泛着红。 段绝尘喉结微动,他缓缓垂眸,望着那抹嫣红的唇瓣,越靠越近...... 窗外暖阳映入,为二人的周身镀上一层温软光晕。 耳畔传来炸裂般的心跳,也分不清是何人。 亦或者,早已混杂...... 第4章 孽缘初始 过往的记忆涌入脑中,林晚江瞬间清醒。 他伸出手欲要推开段绝尘,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林晚江一惊,厉声道:放开! 段绝尘眸间晦暗,却忽然笑了笑。 长臂一伸,轻抚了一下林晚江的鬓发。 一声低语传入耳畔: 师兄这是去了哪,沾花惹草? 林晚江眸间轻颤,他见少年修长的指节,正捻着一片凤凰花瓣。 他望着那抹绯红,好似那指尖,染上了心头血。 微微松手,红艳的花瓣落地,又好似烈火在脚下烧灼。 段绝尘松开他,转身继续准备早膳。 那眸间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晚江咬了咬牙,突然起身走出了房门。 他受不住这气氛,同段绝尘共处一室,窒息的快要发疯。 嘭的一声,灶房的门被狠狠关上。 段绝尘忽然抬眸,他望着窗外渐远的身影,琥珀般的眸子忽明忽暗...... * 江儿,怎么站在这? 听到玉清风的声音,林晚江恍惚抬眸,脸色却并不好看。 刚刚从灶房出来,他便一直站于院中。 虽说跟段绝尘已隔了一扇门,但心内的憋闷未减分毫。 他低声道:出来透口气。 玉清风温和一笑,只是说道:若是累了便休息,为师先去看看。 林晚江垂眸不语,静静的跟在玉清风身后。 灶房的门被推开,一阵草药香萦绕而来。 段绝尘浅笑,轻声道:师尊,做好了。 玉清风走上前,他拿起汤勺搅了几下米粥,笑道: 看着甚好,辛苦阿尘了。 他温和一笑,只觉这新收的徒弟,怎么看都是满意的。 段绝尘不语,径自拿起一只瓷碗盛了一份。 他看着门旁踌躇不定的身影,轻声道:师兄,来尝尝。 林晚江抿了抿唇,他见玉清风也在看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 若说这里只有玉清风,他自然放的开,但偏偏多了个段绝尘。 他的记忆不可能出错,前世的段绝尘此时早已离去,更别提为他煮什么药膳。 段绝尘见他坐下,随手将那碗药粥放在桌上,忽然加了一勺糖。 林晚江心内一震,他猛然抬眸,冷声道:我不吃甜! 话音刚落,玉清风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林晚江平日最喜吃甜,尤其是他做的桃花糕,越是甜腻他吃的越香。 林晚江见状,只是低声道:今日不想吃。 语必,无人接话。 段绝尘顿了顿,忽然将那碗粥放在自己面前,又为林晚江盛了一碗。 玉清风见气氛有些僵,只得打着圆场:阿尘也是为你好,这药膳味苦。 林晚江嗯了一声,闷头吃了起来。 他刚刚的异样不为别的,只是想起了前世的孕期。 那时他害喜的厉害,但段绝尘每日都要他喝补身的汤药。 他本就不喜欢苦,时间长了便有些受不住。 段绝尘无奈,只好每次端来汤药时,都掺上一勺糖。 刚刚那熟悉的动作,令林晚江想起了前世,忽然触碰到了他心内的敏感。 一顿饭吃的犹如嚼蜡,玉清风主动收拾碗筷,不想累到两个好徒儿。 林晚江知他性子,也没有说什么。 劳烦师尊了,江儿先去睡会儿。 说罢,林晚江看都没看段绝尘一眼,脚步匆匆的样子,犹如躲避蛇蝎。 * 入夜,林晚江又一次发了高烧。 玉清风急忙唤了大夫,好在只是风寒。 想到一月之后的试炼,玉清风叹了口气。 他坐于床边,看向神情恍惚的林晚江,柔声说着: 试炼之时,江儿便和阿尘一起吧。 你师兄弟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林晚江头脑昏沉,刚要点头却猛的想起了什么。 他一把扯住玉清风的衣袖,眸间凛冽:不可! 玉清风被吓了一跳,只觉林晚江太过激动。 江儿。他唤了一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在有退热的迹象。 林晚江恍惚回神,急忙松开玉清风,有些慌张的道: 师,师弟刚入门,应付不来。 玉清风见他是顾及这个,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安抚道:阿尘根骨极佳,也有些底子。 他是大世家的孩子,自小便对撰符阵法感兴趣,这才被送到了这里。 林晚江顿了顿,又道:那也不可。 见他这样子,玉清风忽然笑出了声。 他揉了揉林晚江的头发,笑道:那便抽签,跟着规矩走。 他柔声道:我们江儿不想,那就不跟他一起。 林晚江心内一暖,靠在了玉清风肩上。 他笑道:江儿,最喜欢师尊了。 他知玉清风疼他,从小便替他保守秘密,一直护着他长大。 玉清风轻咳一声,突然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 他忽然起身,说道:这么晚了,江儿歇息吧,为,为师先走了。 未等林晚江答话,玉清风脚步匆匆,还贴心的替他轻轻关上房门。 听着脚步渐远,林晚江苦笑一声,心内百转千回。 他同段绝尘的孽缘,便是原于这场试炼。 那时的他得知和段绝尘一起,心内只觉欣喜。 谁知试炼中途,段绝尘为救他身中情毒。 他不敢以男子之身为段绝尘解毒,无奈化作女子。 至此,二人开启了禁忌之门,整整十年不清不明。 无论如何,这一世不可重蹈覆辙。 便由他亲手斩断情丝,彻底灭了这孽缘。 林晚江想着想着,头脑愈发昏沉。 他刚刚闭眼休息,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林晚江无奈睁眼,只以为是玉清风又来了。 他轻声道:进来吧。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咳咳咳...... 一阵寒风吹进房内,林晚江一凉,又是一阵咳嗽。 脚步声响起,他忽然被人扶起,一只手掌轻柔的替他拍着背脊。 咳了好一会,林晚江缓了缓,这才回眸看来人。 月色投入窗子,银白洒了满地,青石地面好似遍布疮痍。 林晚江一抬眸,却愣在了那里。 这人竟是他的师弟,段绝尘。 段绝尘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随即便是一声轻语: 师尊不放心,他叫阿尘今夜,睡在师兄房里。 林晚江一惊,急忙缩到床角,垂着眸看着身上的锦被。 他低声道:不必,会传染。 段绝尘没有接话,只是弯下腰,缓缓靠近林晚江。 他忽然问道:师兄为何,总躲着我? 第5章 不堪一夜 听到段绝尘发问,林晚江下意识想答。 因你是个畜生。 但这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下。 前世的记忆太过痛苦,如今还未做好准备,这人便接二连三现于眼前。 他只得暗暗握拳,不断劝慰自己要冷静。 这一世的段绝尘与前世不同,他年纪尚轻心思单纯。 只要好生引导,不再重蹈覆辙,定会前程似锦。 思及此处,林晚江莞尔一笑。 待他抬眼,眸间坦荡,他笑道:阿尘多虑了。 他不该逃避,即便心中有恨,这孽缘也不是一人之错。 这一世,他们只是师兄弟,如此甚好。 轻柔的嗓音打破沉寂,段绝尘望着他,眸间晦涩难懂。 他没有言语,却忽然伸出手,手背附上林晚江的额头。 肌肤相贴,寒意夹杂燥热,林晚江长睫轻颤,却没有闪躲。 他知段绝尘是要试探温度,出于好意,仅此而已。 好多了。段绝尘说罢,便放下了手。 林晚江刚松一口气,却见他脱下了锦靴。 他急忙道:你要作甚? 段绝尘抬眸看他,见那眸中蕴起寒霜。 他无畏一笑:睡觉。 话音刚落,段绝尘径自掀开锦被,刚要躺到林晚江身旁,却被他踹了一脚。 嘭的一声巨响,段绝尘摔在了地上。 一阵血腥传来,林晚江心内一慌。 他急忙看去,却见段绝尘磕到了地上,一丝血迹顺着额间鬓发蔓延滴落。 一时,房内静默无言。 过了片刻,段绝尘强撑起身子。 他冷静的为自己清理伤口,随即又爬上了床榻。 林晚江急忙缩到角落,怔怔的望着他,强忍着再次踹他的冲动。 看到他受伤心内虽有不适,却多了些报复的快意。 无关对错,光是这张脸就令他心生烦闷。 望着极浅的血迹晕染了他的枕头,林晚江还是忍不住问道: 要不要包扎? 段绝尘摇了摇头,继而翻了个身,他轻声道: 师兄睡吧,伤口不深,明日我会帮你清洗枕头。 血腥不断传来,林晚江微微皱眉,只觉这一世的段绝尘有些痴傻。 前世的段绝尘从不执着于他的床榻,每每到来只是想同他欢好。 望着身旁的背影,林晚江想了想,忽然披上了外袍。 不是谁来清洗枕头的问题,是他觉得恶心。 他厌恶床榻之上沾染血腥,哪怕只是一点,这会令他想起被段绝尘折磨的自己。 林晚江穿上靴子,回眸淡道:阿尘困倦便睡,师兄出去走走。 虽说男子同榻和衣而眠并没有什么,但他无法忍受身旁那人是段绝尘。 恋耽美 许不归-(3) 林晚江刚要起身,手腕却被人握住。 他眸间一惊,下意识的甩开,又给了段绝尘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林晚江愣住了。 待他回眸,段绝尘眸间如常。 他轻声道:夜风寒凉,师兄不可出门。 林晚江充耳不闻,一边系上披风,一边说道: 我去师尊那睡,正好他不放心。 话音刚落,林晚江转身就走。 谁知刚迈出脚步,腰上便多了一条手臂。 段绝尘手上用力,猛的将林晚江摁在了床上,整个人不小心压了上去。 一道炸雷惊起,点亮一双浅棕眸子,幽暗深邃好似鬼魅。 林晚江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 忽然,他感到腹间顶上一股炙热。 林晚江眸间一震,突然开始剧烈挣扎...... * 啊!!! 一声嘶吼划破雨夜,玉清风猛然惊醒。 江儿! 他呓语一声,急忙披上外袍,朝着林晚江的房内而去。 啊!!! 你个畜生!畜生!!!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嘶吼不断传来,混杂雨声与雷鸣,模糊不清。 嘭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踢开,狂风席卷暴雨,淅淅沥沥洒了满地。 又是一声炸雷,玉清风抬眸望去,忽而眸间一震。 他见段绝尘蜷缩在地,林晚江披头散发,好似疯魔般对他拳打脚踢。 玉清风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林晚江的腰,将他死死摁在了怀里。 滚!!! 别碰我!别碰我!!! 耳畔传来林晚江的嘶吼,玉清风咬了咬牙,忽然掏出一张静心符拍在他的背上。 啪的一声,林晚江身子一软,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玉清风微微皱眉,他将林晚江放到榻上,这才蹲下身子查看段绝尘的伤势。 段绝尘眼尾泛红,只是蜷缩在墙角。 发生了何事? 听见声响,他恍惚抬眸,见来人也没什么反应。 他轻声道:无事,师兄烧糊涂了。 玉清风抬眸看他,伸出手撩起了他的鬓发。 随着动作,额角的伤口血迹顺流而下。 段绝尘被打的很惨,嘴角肿胀脸颊青紫,颈间与胸口遍布指甲抓挠的血痕。 玉清风叹了口气:罢了。 他知段绝尘不想说,明日便去问问林晚江吧。 许是师兄弟闹了口角,他知林晚江的脾气一向不好。 他拍了拍段绝尘的肩:走吧,为师替你包扎。 段绝尘踉跄起身,回眸看了一眼昏睡的林晚江,这才跟着玉清风走出了房间。 * 第二日,天光微亮,晴空万里无云。 林晚江正垂眸坐在桌边,面对玉清风一言不发。 今日一早,玉清风便端着药膳,来了他房里。 先是看看他的病情,见他好转这才提出要同他谈谈。 江儿,说话。 听着玉清风有些严肃的语气,林晚江恍惚抬眸,眼尾又泛起了红。 玉清风一愣,急忙放缓语气,安抚道:先,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吓到了林晚江,心内涌起一丝愧疚。 他本就不善言谈,尤其是管教徒弟,从小到大他都未对林晚江说过一句重话。 林晚江抿了抿唇,忽然开口:师尊,您别问了。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实在难以启齿。 他知段绝尘年岁尚轻,不通情事,身子敏感实属正常。 但那轻微的触碰却令他起了反应,这着实吓到他了。 几乎是瞬间,不堪的记忆齐齐涌入脑中,也令他整个人彻底陷入了疯魔。 玉清风叹了口气,只是说道:罢了,一会儿你去看看他。 林晚江心有不愿,却念在自己伤了段绝尘,还是点了点头。 * 用过早膳,玉清风便拖着林晚江去了段绝尘院中。 江儿,快去。 他催促了一声,便留下林晚江,转身走出了院子。 林晚江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犹豫了片刻,终是抬起了手...... 第6章 阴魂不散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林晚江再想收手,已然来不及了。 过了片刻,房内传来一声轻语: 何人? 听到段绝尘的声音,林晚江咬了咬牙,低声道: 是我,师兄。 林晚江话音刚落,房内传来急促脚步,听那急切的模样好似等了他许久。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林晚江抬眸便对上了一双红肿的眸子。 段绝尘额角绕着纱带,满头青丝凌乱的披在脑后。 他的脸颊有些青紫,嘴角还留着尚未愈合的血痂。 林晚江心内一紧,心虚的不敢同他对视,可那视线下移便见修长的颈子遍布抓痕。 见林晚江久久不语,段绝尘红着眼眶,忽然唤道: 师兄......一声低语掺杂鼻音,沙哑而委屈。 听到这声音,林晚江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昨夜是师兄不对,师兄身体不适,怕是生了癔病。 任凭他舌灿莲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失控,不如信口胡诌。 段绝尘不语,却忽然伸出手,扯住了林晚江的袖子。 林晚江眸间一震,下意识的想甩开,却生生忍住。 他听段绝尘低声道:师兄,进来说吧。 林晚江顿了顿,还是挣脱了段绝尘的手,他淡道: 师兄还有事,总之昨夜并非本意,着实抱歉了。 说罢,林晚江轻挥衣袖徒留一个冷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中。 段绝尘站于门廊,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愣了半晌。 待他抬眸,眼尾泛着红,眸间含着泪。 他该怨吗? 他不该,他活该。 * 虽是初夏时节,气温仍旧闷热,整个天海三清好似一座大熔炉,惹的林晚江心烦意乱。 他行至演武场,欲要发泄烦闷,奈何见场中刀光剑影,少年人热血澎湃愈发焦灼。 青囊峰虽以奇门阵法著称,但峰内的演武场依旧大气恢弘。 林晚江依靠在白玉石柱上,恍惚的望向高悬的牌匾。 青囊峰三字笔锋飘逸不凡,隐隐透着门内人的风骨。 大师兄!熟悉的嗓音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林晚江侧眸,便见一高挑少年朝他稳步而来。 竟是晏长安这傻小子。 少年一袭莹白弟子服,纤长墨发高高竖起。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少年英姿天之骄子,俊眉细眼过目不忘。 晏长安一见林晚江便笑的眉眼弯弯,抬手剑光一闪,将一柄长剑抛给他。 林晚江抬手接过,歪头笑了笑: 怎地?大公子今日悠闲?前来这青囊峰巡查? 晏长安也笑了笑:师兄莫要拿我说笑,这月轮到青囊峰了。 林晚江一听便知发生了何事,晏长安为掌门独子,从小便被其以厚望。 为了将来让他接手整个天海三清,这门内的十二峰每月一峰去听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得半分闲暇。 林晚江挑眉看他,笑道:这么快?被那铸剑峰赶出来了? 晏长安有些尴尬,只是看了看林晚江手中的剑,他答道: 这便是这月的成果,柳长老说不合格。 林晚江看着那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只是笑道: 师兄瞧着甚好,明年继续吧。 晏长安嗯了一声,随即唤出自己的佩剑,笑着指向林晚江。 师兄可愿同我切磋一二? 林晚江不语,只是拔开剑鞘,刹时刀锋凛冽,怎奈剑身却是歪的...... 晏长安见状愈发尴尬,若是让林晚江用这个,如何看都有些不公。 师兄,不如换...... 不必。 林晚江说罢,朝着高台一跃而起,衣袂翻飞间现出桃花朵朵,稳稳落于演武场中央。 台上弟子闻声望去,便见一人鸦发如瀑身量修长,一袭莹白翩翩而至。 待林晚江回头,眸若星海,面如皎月,绝世无双。 是大师兄! 师兄好久不见了! 听闻师兄病了,如今可安好? 闻众弟子关切之言,林晚江灿然一笑,心内流过涓涓暖意。 林晚江虽生的雌雄莫辨,但那身手却无人敢小瞧,也无人敢将他视做女子。 青囊峰峰主座下首徒,不容小觑。 晏长安紧随其后,稳稳落于林晚江对面,对着众弟子招呼道: 劳烦各位师兄弟移步,容长安同师兄切磋一场。 少掌门可得仔细皮肉,大师兄出手从不留情! 是啊,上月我这胳膊都让师兄给卸了! 那是你无用,少掌门能同你一般吗? 场内传来哄笑,众弟子纷纷跳下高台,围在四周人声鼎沸。 林晚江拔出长剑,对着晏长安笑道: 刀剑无眼,点到即止。 晏长安会意一笑,瞬间持剑而上,剑光忽闪耳畔铮铮作响。 几招过去,林晚江便被激出了血性,周身骨骼都得到了舒展。 前世他被段绝尘软禁许久,那人将他视作女子,终日待在房内养着孕肚。 他曾摸了一下剑,便被段绝尘拴在了榻上,整整一月不见日阳。 师兄,小心! 耳畔传来低吼,林晚江猛然抬眸,却见自己走神的片刻,晏长安的剑已然收不住了。 未等他回神,便听铮的一声脆响。 晏长安的剑忽然被人打落,猛的插入石板的间隙,擂台之上赫然溅起阵阵烟尘。 林晚江一抬眸,见正前方立于一少年背影。 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满头青丝高高竖起,漏出一节修长的颈子。 晏长安微微皱眉,只觉这弟子从未见过,且看这人面上应是受了些伤。 他问道:你为何人? 少年脊背如松,一声轻语浅浅淡淡: 青囊峰弟子,段绝尘。 那人一回眸,林晚江背脊一僵,只觉阴魂不散。 师兄可有伤到? 听到段绝尘在问他,林晚江侧眸淡道:无事。 语必,晏长安接话道:师兄,长安不是有心的。 林晚江出了名的好战,尤其同人切磋时总是愈战愈勇,招招狠辣以求速战速决。 怎地大病一场,好似换了心性? 被段绝尘打断,林晚江瞬间失了兴致,只得对晏长安道: 师兄疲乏,先行告辞了。 说罢,白衣翻飞,跃下高台。 段绝尘垂眸不语,刚要跟上,却听身后晏长安道: 段师弟好身手,可愿同我切磋一场? 面对初识之人,提这般要求确实无礼。 但见这人看林晚江的神情颇为怪异,晏长安心内便来了火气。 第7章 帮他沐浴 段绝尘不语,双眸一直追着林晚江的背影。 他刚要跃下高台,却见林晚江停下了脚步。 一道身影自远处走来,一袭白衣墨发轻挽,眉眼温润如沐春风。 师尊。林晚江见来人便唤了一句,面上也有了些笑意。 玉清风笑着点头,随即看向擂台上的晏长安。 玉长老!周围弟子争相问好,晏长安和段绝尘也跃下了高台。 林晚江见段绝尘走来,下意识躲在玉清风身后,继而垂眸不语。 师尊。玉长老。 二人问了声好,玉清风一一应下,便对着晏长安问道: 怎地这么快就来了? 他记得晏长安在铸剑峰还未待满一月,怎么算也轮不到他们青囊峰。 晏长安挠了挠头,笑的有些傻气:想念玉长老便来了。 听他这般说词 ,玉清风温和一笑,并未拆穿。 他知定是那柳如月太过心急,提前考核了晏长安。 他又问道:你们在这作甚?都快晌午了? 听到玉清风发问,旁边的弟子急忙接话。 玉长老,晏师兄要同段师弟切磋,您快让他们去吧! 玉清风一听也来了兴趣,笑着看向段绝尘: 阿尘去试试吧,你晏师兄剑法不错,记得学习一下。 青囊峰虽不主剑修,但入门弟子无关内外皆要修行门派剑法。 段绝尘看向林晚江,见他依旧不看自己,这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去吧,注意分寸,莫要伤了阿尘。 话音刚落,晏长安应下,转身跃上高台,段绝尘紧随其后。 可有佩剑? 听到晏长安在问,段绝尘抬手一抹幽光乍现,一柄长剑赫然自掌心而出。 那剑鞘通体似白玉无暇,剑一出鞘便泛着凛冽寒光。 剑随其主,刀刃锋芒内敛,取人性命却从不沾血。 见那长剑重现眼前,林晚江眸间一震,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长情...... 他低喃一句不敢再看,眼尾泛着红,眸间含着泪。 断尘绝尘,绝情不过段绝尘,可那手中持的剑,偏生唤长情...... 阿尘的剑瞧着甚好,若江儿也喜欢,为师便去铸剑峰讨一把。 听到玉清风提及这剑,林晚江勉强一笑: 不劳师尊费心,江儿的剑很好。 玉清风不知隐情,可他却知晓。 前世的段绝尘,便是用这把长情剑,刺穿了玉清风的心脏...... 江儿也该换把剑了,再过几月便是冠礼了。 听着玉清风自顾自说,林晚江如鲠在喉,只得看向擂台。 耳畔传来兵刃碰撞之声,台上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段绝尘出手干净利落,白衣翻飞,剑法自成一派。 晏长安愈发认真,被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激出了血性。 临的靠近,他忽然低语:师兄生的美,但他为男子,莫要小瞧! 他这般警告,只因段绝尘的神情太过怪异,他瞧着林晚江时,那眸间总是沾着星火。 林晚江长的美,这门派内无人不知,但那般看他还看的坦荡,唯独段绝尘一人。 段绝尘抬眸看他,随即浅笑:晏师兄多虑了。 语必,又是一剑直冲心头。 晏长安急忙抬剑去挡,嘭的一声被震退了几步。 他看向段绝尘,眸间也多了些火气,只觉这人年纪轻轻却招招狠辣,戾气十足。 段绝尘未给他时间,瞬间闪身而上,剑锋凛冽手上毫不留情。 台下传来一声低语:师尊,江儿累了,先行回去休息了。 段绝尘眸间轻颤,忽然止住脚步。 晏长安始料未及,还未收力长剑猛然刺进他的肩头。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场下传来众弟子惊呼。 段师弟受伤了! 林晚江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身去看。 一阵血腥传来,身旁的玉清风瞬间跃上高台,一把扶住了段绝尘。 伤的重吗? 听到玉清风在问,段绝尘摇了摇头:无事。 晏长安早已愣在当场,想要拔剑又怕段绝尘再次受伤,他急忙道: 段师弟,抱歉,我...... 恋耽美 许不归-(4) 见他连话都说不清,玉清风叹了口气,指尖轻挑晏长安的剑应声落地。 江儿,快带阿尘去仁心峰。 听到玉清风的话,踌躇不前的林晚江,还是跃上了高台。 无事吧。 听到林晚江的声音,段绝尘皱了皱眉,低声道:师兄,我疼。 林晚江暗暗叹气,抬手扶住了段绝尘,极不自然的带他走下高台。 行至仁心峰,林晚江一路无话,段绝尘却好似没了骨头,一直依靠在他身上。 * 无事,皮肉伤而已。楚正悠看完,便走到一旁净了净手。 林晚江急忙道:劳烦楚长老了。 他看了看段绝尘,淡道:这位是仁心峰峰主,唤楚长老便好。 段绝尘抬眸看去,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身穿一袭水绿长袍,瞧着眉眼慈悲。 他跟着林晚江道:劳烦楚长老。 楚正悠摆了摆手:这门内十二峰各司其职,救死扶伤便是仁心峰分内之事。 他看向段绝尘,有些诧异的道:你这孩子打架了? 他见段绝尘脸颊青紫,沾着灰的额头粘着蹩脚的纱布,颈间也是血污一片。 刚刚还未细看,本以为只是跟晏长安切磋受了伤,没曾想身上还有别的伤。 林晚江心内一紧,却听段绝尘道:同门内弟子闹了口角,师尊已经罚了。 楚正悠微微皱眉,只是说道:定要记得这门内不可私斗,莫要让你师尊为难。 先去洗洗身子,干净了再上药包扎。 段绝尘顿了顿,低声说道:手臂抬不起来。 楚正悠看了一眼林晚江,忽然说道: 江儿,去后头帮你师弟沐浴,切记伤口不可沾水。 林晚江一愣,颤声道:我帮他沐浴? 楚正悠捋了捋胡子,不耐的嘟囔:快去,又不是姑娘家。 林晚江刚要拒绝,却听段绝尘道:不劳烦师兄,阿尘自己可以。 见他踉跄起身,楚正悠无奈的道:我去,不就是沐浴,又不用多久。 林晚江咬了咬牙,急忙道:怎能劳烦楚长老。 若是让玉清风知晓,定会说他不懂事。 今日仁心峰休沐,峰内弟子几乎都下山了。 如今虽没得旁人在,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一峰之主,为个小弟子沐浴。 他看向段绝尘,忽然冷声道:跟我走,莫要耽搁时间。 第8章 暧昧情愫 行至后山温泉,初夏微风拂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段绝尘站于一旁,低垂着眸子,静静望着林晚江的衣摆。 脱了。林晚江一声冷语,随即褪下外衫,坐到了岸边的岩石上。 段绝尘抬起没受伤的手臂,缓缓解开腰带,许是牵扯到了伤口,轻轻吸了口气。 林晚江无奈扶额,只好起身走到他身旁。 许是自己对他太过苛刻,这一世的段绝尘,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林晚江轻叹一声:别动,我帮你脱。 素手轻抬衣袖滑落,漏出一节白皙的手臂,段绝尘垂眸便可见那轻颤的长睫。 视线游移,修长的脖颈白皙如玉,颈间的锁骨弧度诱人。 段绝尘喉结滚动,伸出舌尖轻舔薄唇,眸间蕴起化不开的浓墨。 衣衫落地,漏出一身紧实的肌肉,少年修长的体态,看的林晚江喉咙发紧。 段绝尘的身子他太过熟悉,如今虽是少年身量,但那骨骼依旧宽阔,腰线劲瘦修长。 那腰身多有力量,他比谁都清楚。 每每动情之时,便可瞧见段绝尘额间渗出的汗珠。 一滴又一滴,划过脸颊和微抿的唇线,顺着清隽的下颌滚落。 那汗滴落于他胸口,焦灼的温度,好似令人血脉喷张的助情之物。 每到那时,若是这人腰身摆动的幅度再大些,再重些。 便可令他失了神志。 周围温度骤升,夏日暖阳蒸腾出暧昧的情愫。 他们靠的太近了。 近到林晚江可瞧见他肌肤的纹理,近到段绝尘可闻到他淡淡的体香。 是一种清浅的花香,同他院中那株凤凰花很相似。 死水泛起涟漪,耳畔传来心跳,砰砰...... 絮乱,急促,混杂不清。 一声轻语打破沉寂:师兄,你在想什么? 林晚江一愣,急忙收回视线,踉跄的退了几步。 他低声道:没什么,去洗吧。 他为何会想这些? 这般六根不净,这孽根不如切了。 段绝尘侧眸看他,唇边忽然勾起浅笑。 他坐在温泉旁,等着林晚江为他沐浴。 师兄。他唤了一句,却见林晚江依旧不愿过来。 过了半晌,林晚江终于拿起帕巾,但越是靠近那光裸的背脊,指尖便越发颤抖。 他急忙稳下心绪,为段绝尘擦背,小心清洗他肩上的血污。 转身。 听到林晚江的声音,段绝尘轻抿薄唇,缓缓转身。 一抬眸,二人对视。 林晚江背脊一僵,急忙转移视线。 他见段绝尘肩胛之处鲜血淋漓,晏长安确实没收住力。 林晚江擦着擦着,眼尾泛起了红。 他忆起了前世的自己,被段绝尘用铁钩穿透了琵琶骨。 切肤之痛犹在,依旧痛彻心扉。 那般狠辣的手段,只为了防止他出逃。 若他逃了,这人便没了可折磨的仇人,可泄欲的禁脔。 师兄,有些痛。 听到一声轻语,林晚江收回思绪,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些。 他不断告诫自己,如今的段绝尘什么都没做。 他们只是有着同门之情的师兄弟。 段绝尘望着他,又一次开了口: 门派试炼时,师兄可否跟阿尘一起? 林晚江心内一震,下意识的拒绝: 不可! 话音刚落,他便觉自己过于激动,急忙补充道: 师兄怕到时,无法照应你。 段绝尘垂下眸,没有接话,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段绝尘才道:那便抽签吧。 林晚江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帕巾,示意他站起来。 帮他沐浴着实用不上多久,但这片刻功夫,于林晚江无比煎熬。 岸边湿滑,林晚江刚起身脚下猛的踉跄,险些扎进水里。 段绝尘急忙伸手,本是要扶住林晚江,不知怎地竟同他一起栽了下去。 噗通一声,二人狼狈入水。 腰侧环上了一双手臂,挣扎间下身紧紧相贴。 林晚江背脊一麻,好似一把火撩了起来。 感到林晚江的异状,段绝尘猛然抬眸,浅棕的眸间幽暗晦涩。 师兄,你...... 话未说完,林晚江猛的推开他,狼狈的爬出水面,朝着青囊峰狂奔...... * 林晚江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眼尾不断落下冰晶,因羞愤化作压抑的痛哭。 刚刚狼狈落水,他虽能控制鱼尾化形,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 他对段绝尘太过熟悉,被那双手臂环住腰,脑中突然出现旖旎之景。 他记起自己被段绝尘抱住,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带着令人疯狂的彻骨欢愉。 耳畔好似能听到呓语,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 痛苦而堕落,是最难堪的羞辱,浪潮却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 这羞于启齿的记忆他忘不掉,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房门忽然被敲响,一声又一声,不急不缓。 林晚江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鬓发。 何人?嗓音有些沙哑,却足够平静。 来人不语,继续敲着房门。 林晚江有些烦躁,应是他那师弟,又缠上来了。 敲门声不断响起,许是他不开,段绝尘便不准备走。 林晚江暗暗握拳,还是起身开了房门。 第9章 试炼安排 房门被推开,林晚江皱了皱眉,果真是段绝尘。 他身穿一袭整洁的弟子服,额头换上了崭新的纱布。 肩胛之处有些鼓,里头的伤应是包扎好了。 未等林晚江开口,段绝尘忽然伸手,修长的指节微张,上头挂着一条纯白的锦缎。 那是他的发带,定是刚刚狼狈入水时散开的。 林晚江抬手接过,指尖轻触那手指又是一阵战栗。 他不语,接过便想关上房门,奈何段绝尘就站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二人正僵持着,忽听一阵急促脚步。 大师兄,段师弟!少掌门被罚了! 掌门下了死手,怕是要打死他! 听着峰内弟子的话,林晚江急忙问道:在何处? 择玉峰,玉瑶殿刑台! * 晌午日阳高照,择玉峰刑台之下,围满了峰内弟子。 周围吵杂不断,却无人敢开口替晏长安求饶。 台上立着一高大身影,男人瞧着而立之年,一身藏青华服衣袂滚着沧海与卷云。 英气的眉眼同晏长安如出一辙,但周身凛冽的气势,绝非那少年可比拟的。 正是这天海三清的掌门人,晏关山。 晏关山立于刑台之上,他手持戒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晏长安身上。 他冷声道:争强!好胜!不知分寸!重伤同门! 每说一句便落下一鞭子,凶狠的力道鞭鞭到肉,晏长安的背脊早已鲜血淋漓。 他正跪于原地,眼眶泛着红,却强撑着一声不吭。 一道白衣身影匆匆而至,瞬间跃上刑台。 掌门,你这是要打死他啊! 玉清风额间冒汗,看向晏长安遍布伤痕的背脊,一阵心疼。 他急忙握住晏关山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下去。 晏关山见来人,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他冷道: 师弟莫要管,这逆子今日敢伤了你座下徒儿,明日便会将这天海三清给掀了! 说罢,他挣脱玉清风的钳制,又是一鞭子下去。 啪的一声,晏长安背脊鲜血横流,玉清风一急直接挡在了他身前。 掌门!别再打了,别......别打了! 他急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开。 晏长安忽然开口:玉长老,您别管了。 沙哑的嗓音听着可怜,但那泛红的眸子依旧倔强。 不消片刻,远处走来两个身影,皆是一身莹白,一打眼便能瞧出是青囊峰弟子。 林晚江嗅到血气,抬眸便见到玉清风的身影,他急忙跃上刑台,段绝尘也紧随其后。 掌门,师尊,这是怎地了? 听见林晚江的声音,玉清风急忙道: 江儿,快把长安扶下去,楚长老也快到了。 林晚江刚要伸手,段绝尘却先他一步,一把扶起了晏长安。 晏关山看了晏长安一眼,对几人的所为也算默认了。 一会儿,都过来。 说罢,他随手扔下戒鞭,朝着玉瑶殿而去。 段绝尘扶住晏长安,带着他下了刑台,他低声道:抱歉。 晏长安勉强一笑,虚弱的安抚道: 段师弟哪的话,也是......也是我伤了你在先。 林晚江走上前,扶住了另一头,他轻声道:再忍忍,楚长老快到了。 晏长安心内委屈,却也咬着牙点头,仅下刑台这几步,也好似相隔海角。 待楚正悠赶来,又是皱眉又是说教,好不容易处理好了伤口。 玉清风见晏长安一言不发,他轻叹一声: 去寻掌门吧,长安也是无心的,阿尘记得要解释一二。 段绝尘点头,同林晚江一起扶住晏长安,便入了玉瑶殿。 * 道过歉了吗?晏关山正坐于高位,冷声问向晏长安。 未等晏长安答话,玉清风便道:道过了,当时就说了。 晏关山无奈道:没问师弟,你总护着他们,早晚给宠坏了。 玉清风温和一笑,索性不再接话,坐于一旁默默喝起了清茶。 晏长安站于一旁,垂着眸也不答话。 段绝尘解释道:掌门,不是晏师兄的错,是弟子分了心。 晏关山闻言,放下手中茶盏,打量了段绝尘一眼。 他问向玉清风:这是,那段家的孩子? 玉清风点了点头。 晏关山笑道:瞧着不错,是个好苗子。 林晚江闻言,在心内暗暗鄙夷。 就是这好苗子,前世杀了这门内弟子无数。 段绝尘浅笑却没有接话,只是悄然靠近林晚江,站在了他身旁。 晏关山想了想,又道:正好过几日是门派试炼,便叫长安同他一起吧。 林晚江闻言,这才缓了一口气,心内的石头终于落下。 谁知,玉清风忽然接话: 叫他们三个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第10章 不通情事 林晚江呼吸一窒,刚要接话却听晏关山道: 这样也好,江儿为师兄,定要照顾好师弟们。 林晚江闻言,纵使心内千般不愿,奈何晏关山向来如此,说一不二。 好在还有个晏长安,林晚江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他点了点头,认命般的道: 江儿,定不负掌门所望...... 待三人离开时,晏长安依旧不语,也没有看晏关山一眼。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晏关山才低声叹了口气。 玉清风放下茶盏,温声道:师兄对长安,太过严厉了。 晏关山看向殿外,只是说着:他娘走的早,不管着怕他走了邪路。 玉清风笑了笑:师兄身体硬朗,还有吾等十二峰辅佐,有何好担心的? 且长安那孩子懂事,从小便是这般。 若静待几年等他成了气候,将这天海三清交于他也是放心的。 晏关山没接话,只是反问道:至宝遗失,何物可镇山门? 玉清风无奈叹气,也没有继续为晏长安说话,只是问道: 那东西还没消息? 晏关山点了点头:还在寻,只盼还未落入魔族之手。 眼见话题逐渐沉闷,晏关山忽然笑道: 师弟这孤家寡人多年,何时给江儿他们寻个师娘? 玉清风一愣,只是低声道:师兄又拿我打趣,我一人早已习惯了。 晏关山笑了笑没有接话,也没有注意到玉清风眸间忽而升起的落寞。 * 林晚江和段绝尘刚把晏长安送回房,便前后而行一路无话。 行至青囊峰,林晚江见段绝尘依旧跟着自己,他皱了皱眉: 阿尘先回去吧,我再去看看长安。 说罢,不等段绝尘答话,林晚江转身朝着反向而行。 一路行至晏长安院中,敲了几下却无人应答。 不在房里? 林晚江心内疑惑,只得自己推开房门。 嘎吱一声,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 林晚江一抬眼,便见少年坐于地上,衣衫半敞发髻凌乱,四周还散落着空酒坛。 他好似醉了,连林晚江来也了不知,抓起一坛又要往嘴里灌。 林晚江急忙上前,一把夺过那酒坛,见他这模样忍不住苛责道: 恋耽美 许不归-(5) 晏长安,你犯什么浑?不要命了? 他背脊的鞭伤刚被处理好,如今万万不得沾酒水。 且这十二峰内不得饮酒,若被发现按律又是五十戒鞭。 更别提他这院子就在掌罚的择玉峰内,就在他爹眼皮底下。 林晚江见他不语,索性弯下腰开始收拾酒坛。 他无奈道:若叫掌门发现了,你这一月都别想下榻了。 晏长安一听到晏关山,忽然低声道: 那便打死我吧,他本就......本就瞧不上我。 林晚江闻言,便蹲下身子望着他,指尖轻戳他的额头。 又犯浑,掌门就你这一个儿子,严厉些也是对的。 晏长安摇了摇头,只是垂着眸哑声道: 若我死了,他便可以毫无顾虑的再娶一个。 他哽咽道:也无须......无须...... 在我这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窗外暖阳洒落,却偏生没照到晏长安,他的眸间很暗淡,幽深好似一滩死水。 林晚江刚要出声安慰,却突然被他抱住。 耳畔传来压抑的哽咽声,林晚江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道身影遮住日阳。 相拥的二人融入阴影,林晚江无来由的一阵心慌。 他猛然回头,却见段绝尘正站于门廊,冷眼旁观。 还未等他开口,段绝尘忽然上前,一把拉起了林晚江。 他紧紧握着那只手臂,望向微醺中的晏长安,眸间杀意翻涌。 师兄,该用晚膳了。 一声冷语传入耳畔,林晚江急忙挣脱。 他平复心绪,淡道:我不饿,你去吧。 段绝尘暗暗握拳,忽然上前一把扛起了林晚江。 林晚江一惊,急忙喊道:段绝尘!你放开我! 段绝尘充耳不闻,只是看了一眼迷茫中的晏长安,转身走出了房门。 * 肩上扛着林晚江,段绝尘没有走大路,而是走了山间的羊肠小道。 段绝尘!你放下我! 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林晚江不断挣扎,眼看便要收不住力道,掌心都蕴起了灵流。 望着身旁的苍天古树,段绝尘忽然松手,直接将林晚江压在了树上。 二人胸膛相贴,温度愈发灼热。 林晚江眸间一凛,赫然蕴起一道灵流,直冲段绝尘不留半分情面。 段绝尘一抬手,一把握住了林晚江的手腕,淡蓝的灵流瞬间湮灭。 他望着那双含水的眸子,轻声问道:师兄,为何抱他? 清冷的嗓音,问着令人不知所措的话。 林晚江侧眸不去看他,只是说道:与你无关。 段绝尘喉结微动,又道:阿尘受了重伤,师兄也只是冷言冷语。 晏师兄受了罚,师兄却将人抱着安抚。 拇指摩挲着林晚江的手腕,段绝尘歪了歪头,那神情阴郁晦暗。 长眉微扬,勾唇浅笑,他开了口: 师兄,很讨厌阿尘? 一声轻语伴着夕阳余晖洒落,透过斑驳古树,影影绰绰。 少年脸庞被映的忽明忽暗,他直视林晚江,一言不发。 被这人触碰腕上软肉,林晚江指尖轻颤,一时如鲠在喉。 他本就不擅遮掩情绪,没曾想自己的心思,竟被段绝尘瞧了个通透。 他思虑半晌,只是说道:阿尘多虑了。 说罢,猛一用力,挣脱了束缚。 林晚江抬眸,见段绝尘依旧再看他。 浅棕的眸子清冷如初,却隐隐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林晚江无心去想,他隐隐察觉到危险,便只想逃只想跑,只想离这人远一点。 谁知他刚要推开段绝尘,却被他抓住了双腕,死死摁在了树上。 未等林晚江开口,便听段绝尘低笑一声。 他靠近林晚江的耳畔,轻声问道:师兄同阿尘,这算是扯平了? 林晚江心内一跳,他知段绝尘定是再说白日温泉中的那件事。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段绝尘竟明白了,那一夜自己为何对他动手。 段绝尘见他不语,又道:阿尘不通情事,想必师兄也不懂。 不如我们研习一番,免得以后成婚,再闹了笑话。 第11章 情愫难言 林晚江一愣,这不像段绝尘能说出的话。 他恍惚问道:同何人成婚? 段绝尘笑了笑,戏谑的看向林晚江: 定是旁的女修,不然还能是谁? 林晚江怔了半晌,忽然红了眼眶,他垂着眸思绪也乱了。 可段绝尘许是戏弄不够,他缓缓靠近林晚江,又道: 阿尘听闻,男子之间也可双修,师兄可愿一试? 且你我皆为男儿身,谁都不会吃亏。 林晚江眸间一震,待他抬眼一如往常,唇角也弯起温柔的弧度。 他轻语:那你,先放开我。 段绝尘心内猛跳,瞧着这抹笑颜,喉结轻轻滚了几下。 待他松开,林晚江猛然抬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口腔弥漫腥甜,耳畔传来冷语: 想同我林晚江双修,也并非不可。 那你便切了,做个女人吧! 话音刚落,林晚江轻拂衣袖,好似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转身离去干净利落,徒留一袭白衣身影,冷漠无情。 段绝尘立于原地,望着那渐远的人,眸间星火乍现。 舌尖顶了顶被打痛的脸颊,忽而歪头。 笑了笑。 * 入夜,整个天海三清静默无声,只闻夏夜蝉鸣,偶有几声犬吠渐渐飘远。 林晚江坐于窗边,抬眸望着月色,迟迟无法入眠。 他不知自己怎地了,也不知段绝尘怎地了。 这一世,皆乱了套。 那人的戏谑之言,时不时回荡在脑中,每每想起便红了眼眶。 双修二字,于他是难言的羞辱。 前世的段绝尘,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人是大家族的公子哥,生来便带着些傲气。 为何变了这么多?林晚江轻语,随即一声叹息。 未等他深想,院中传来一阵脚步。 房门被敲响,缓缓的轻轻的。 江儿。温润的嗓音,无需去猜便知是何人。 林晚江笑着起身,急忙打开了房门,果真是玉清风。 晚风拂过,鼻间绕上甜腻的芬芳,林晚江莞尔一笑: 师尊,又做了糕点? 玉清风笑着点头,打开了手中的油纸包,他温声道: 江儿未用晚膳。 林晚江抬手接过,随即放在桌案上,起身为玉清风沏茶。 衣袂轻摆,玉清风坐下,他抬眸望着林晚江,欲言又止。 林晚江见他有话,笑着端来茶盏,为他斟了一杯。 递过去时,顺势问道:师尊怎知江儿未用晚膳? 这天海三清内,弟子和峰主的饭堂明明是分开的。 玉清风手上一顿,温声道:阿尘说的。 听到这人,林晚江微微皱眉,他没有接话而是起身挑了挑烛火。 望着林晚江的背影,玉清风轻咳了几声,试探般的问道: 江儿同阿尘,闹了口角? 他总觉这二人气氛古怪,每每碰到一起,林晚江便冷着脸。 他座下徒弟唯有林晚江,如今却多了个段绝尘。 许是不习惯,亦或者是不喜欢。 林晚江不语,只是继续挑着烛火,昏黄光影摇曳,房内忽明忽暗。 过了半晌,他开了口: 这山间云雾,还是师尊上月拿来的。 江儿喝不懂,也没旁的客人,还真是暴谴天物了。 听林晚江故意绕话,玉清风索性也接着: 若江儿不喜,下月便不拿来了。 说罢,玉清风捏起盏盖,轻轻刮了刮茶面。 他望着那沉浮的嫩芽,想着如何继续问。 又过了半晌,依旧问不出口。 玉清风终于死心,只是说道: 试炼之时,江儿莫要只顾他们,也要顾着自己。 林晚江听这话,心内忽而一暖,终于转身坐到了他身旁。 他活了两世,皆是这门内最早的一批内门弟子。 旁的弟子都唤他一声大师兄,掌门和峰主们,张口便是照顾师弟。 叫他顾着自己,这话唯独玉清风会说。 林晚江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师兄弟哪有隔夜仇?师尊多虑了。 打从明日起,他也不躲着段绝尘了。 若他好生说话,莫要主动招惹,自己也不会冷眼相对。 不为别的,只为让玉清风宽心,莫要再为他二人忧心苦恼。 茶水尚灼热,蕴起雾气升腾。 玉清风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便喝了一口。 嘶...... 抽噎声起,玉清风被烫了一下,茶盏倒扣在身上,污了一袭白衣。 听到一声脆响,林晚江急忙上前,一把捧起玉清风的脸。 他焦急道:师尊烫哪了?快张嘴我看看。 玉清风一抬眼,便对上一双含水的桃花眸。 窗外月光洒落,他见那眸中除了自己,还映着摇曳的烛火和流转的星云。 气温陡然焦灼,耳廓攀上红霜,玉清风眸间闪躲,忽然推开林晚江。 他起身抚了抚衣袖,转身淡道:江儿记得吃,为师回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一把推开房门,夏夜暖风迎门而入,愈发灼热。 望着远去的背影,林晚江拾起未破碎的茶盏,只是说道: 还挺结实的。 * 一连几日,林晚江照常早修,遇到段绝尘也只是笑着问好。 那人也算老实,没有再主动招惹一下。 又到晌午,林晚江用过午膳,便回房为三日后的试炼做准备。 他们青囊峰不主剑修,趁手的东西也是各式符文。 他房里这东西最多,除了自己练手的,便是玉清风送来的成品。 这一次,他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好在他记得那试炼路线。 只要带他们绕路走,段绝尘便不会中情毒,至此斩断孽缘。 若依旧同前世那般,他到也不怕,反正身旁有个晏长安。 到时合力将他打晕,亦或是绑起来,去勾栏寻几个姑娘。 也算他林晚江大发善心,让他这师弟怀中温香软玉,难忘温柔乡。 林晚江冷笑,随即收拾好行囊。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少年嗓音清亮。 大师兄,今日青囊峰休沐,我们下山吧! 林晚江一开门,便见晏长安身着便装,藏青的窄袖长袍,利落清爽。 行啊,正好去山下喝几杯,等我片刻。 林晚江笑着接话,随即准备换件衣裳。 同为男子,晏长安也无需避嫌。 他刚要进去,胳膊突然被人扯住。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关上,段绝尘转身,淡道: 我们在这等吧,师兄很快就好了。 晏长安一愣:段师弟也要去? 段绝尘点了点头,轻声道: 反正闲来无事,有何不可? 第12章 对酒当歌 不消片刻,林晚江推开房门,一打眼便瞧见了段绝尘。 他正穿着一袭莹白长衫,衣袂随着微风浮动,好似那周身散着仙气。 三千墨发散落,上头扎了个发髻,别着一只素净的白玉钗。 他正站于院中的花树下,抬手便摘下一朵凤凰花。 听到声响,段绝尘回眸,琥珀般的眸子被日阳映的熠熠生辉。 微风拂过,卷起散落的花瓣。 那少年好似踏着火海,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师兄...... 一声轻语落下,林晚江的鬓发,便多了一朵绽放的凤凰花。 如玉般的面庞,被那绯红衬的愈发娇艳。 段绝尘神情专注,望着望着,便移不开眼。 林晚江怔了半晌,忽然抬手摘下那花。 指尖一松,花瓣落地,撵上一脚化作尘泥。 无聊。 朱唇轻启,眸间寡淡,依旧是那冷言冷语。 段绝尘垂眸,望着那残破的花瓣,也不知在想什么。 晏长安从远处走来,瞧见林晚江便唤了一句。 大师兄,我们快走吧! 林晚江闻言,瞧都没瞧段绝尘一眼,转身朝着晏长安而去。 这是去哪了? 明明说好等他一会儿,谁知门外的却是段绝尘。 晏长安笑道:方才盛长老路过,同他闲谈几句。 林晚江一听,便知晏长安在说那百事峰长老盛景。 这百事峰管百事,三日后的弟子试炼,也是由盛景一手安排。 林晚江想了想,忽然问道:可有说试炼地点? 若他的记忆没错,试炼之地应是这附近阴气最重的雾幽山。 每个队伍都会随即分配一条山路,身上皆带着记灵符。 若是运气不好,途中会遇到些难对付的邪祟,但分数也会给的更多。 待三日之后,全员回归天海三清,除邪最多者方可夺得桂冠。 前世他与段绝尘,误入那山中的慌村,二人险些丧命于此。 最后虽逃了出来,但至此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再无回头路。 晏长安想了想,笑着道:是那雾幽山,长老们也会随行。 林晚江闻言,缓缓吐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下。 果真同前世一般。 好在那路线他还记得,而那荒村他想忘也忘不掉了。 * 三人入了天清镇,已尽黄昏。 夕阳西下,街道两旁依旧热闹非凡。 林晚江同晏长安并肩而行,段绝尘便默默跟在林晚江身后。 行了一路,段绝尘始终沉默,林晚江到是同晏长安有说有笑。 入了酒馆,叫了几碟小菜,问段绝尘吃什么皆是随意。 林晚江索性当他不存在,唤来小二要了几坛子烈酒烧刀。 前世他便好酒,谁知被那畜生软禁了一年,连这酒味都忘了。 师兄,今个咱还回去吗? 晏长安为林晚江倒了一碗,瞧着旁边那几坛子,心里还有些发憷。 林晚江酒量极好,往往喝起来便没完没了。 他到是千杯不醉,可苦了身旁的作陪。 林晚江想了想,只是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提起这伤,晏长安眸间一暗,低声道: 都愈合了,玉长老昨日帮我疗伤了,不然今日我也不敢饮酒。 林晚江侧眸瞧了眼段绝尘:你呢? 段绝尘闻言,忽然漏出一抹浅笑: 好多了,师尊也帮阿尘疗伤了。 林晚江嗯了一声,对着晏长安道: 即便愈合了,也不可多喝,莫要勉强。 说罢,他撩起衣袖,端起那酒碗一饮而尽。 段绝尘侧眸看他,欲要伸手阻拦,却放了下去。 烈酒入喉,肺腑融入暖意,炎炎夏日愈发灼热。 林晚江扶额擦汗,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这滋味甚好,解得万般忧愁。 那便喝个尽兴,反正明日无早修,住在外头也可。 晏长安笑道,随即端起酒碗,陪着林晚江喝了起来。 恋耽美 许不归-(6) 师兄,少喝些。 段绝尘的声音响起,林晚江侧眸看他,随即瞧了瞧他的空酒碗。 怎地不喝?他问了一句,面上依旧冷淡。 段绝尘不语,他酒量不好。 林晚江冷笑,为段绝尘也倒了一碗,他道: 阿尘为男儿,若这酒都不会喝,不若去做个姑娘家。 前世的段绝尘甚少饮酒,不知的都以为他不好这个。 但他却知这人酒量不好,往往醉酒都会闹些笑话。 就像他二人大婚之夜,这人便喝的醉了。 本就是那畜生心性,也彻底化作了牲口。 晏长安不知这话深意,只以为林晚江在打趣。 他拍了拍段绝尘的肩,劝道:段师弟,今个咱住外头。 即便你醉了,我和师兄也会将你抬回房里。 说罢,他爽朗一笑,对着林晚江举杯致意。 林晚江点头,二人对饮。 又是一碗下肚,林晚江喝的痛快,索性举起酒坛,便要直接灌。 段绝尘暗暗握拳,忽然夺过那酒坛。 他低声道:少喝些。 林晚江心觉奇怪,这人怕是有病,自己不喝还要扫兴。 他冷淡道:若阿尘觉得无趣,趁着天色尚早,便回去吧。 段绝尘皱了皱眉,忽然打开酒坛,当着林晚江的面猛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 烈酒入喉,好似烈火灼了五脏。 段绝尘不断咳嗽,却依旧抱着那酒坛。 晏长安急忙道:莫要勉强,段师弟吃菜便好。 段绝尘没有接话,只是望着林晚江。 那眼尾泛着红,浓密的长睫也蕴着水汽。 未等林晚江开口,段绝尘捧起酒坛,望着他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他不善饮酒,喝着喝着便湿了衣襟。 但他怕林晚江撵他走,还是将那一坛烈酒灌了下去。 一声脆响惊起,酒坛落地,锋利的瓷片四散,惹的旁人不断观望。 林晚江刚要骂人,便见段绝尘又开了一坛。 他轻声道:师兄,今夜不醉不归。 林晚江心觉有趣,挑眉打开了另一坛。 他戏谑道:阿尘好酒量,可算不像那闺中姑娘了。 语必,二人对饮。 相视间,硝烟四起。 晏长安挠了挠头,也不知这二人怎地了。 好好的对饮,无端成了对弈...... 第13章 酒后荒唐 入夜,酒过三巡,酒坛也碎了满地。 小二站于一旁,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多言。 晏长安喝的多了,正趴在桌子上,嘴上嘟囔着听不懂的话。 段绝尘醉眼迷离,连手中的酒坛都抱不稳,但那双眸子依旧盯着林晚江。 视线游移间,那神情大胆的,令林晚江想扇他巴掌。 三人之中唯独林晚江还清醒着,但那面颊泛着红,已有些微醺。 他们喝的太多了,尤其是他和段绝尘。 一坛接着一坛,久久未停歇。 眼看这天色不早,楼下的店里也要打烊了,小二想了想还是上前说道: 三位公子,若您们不喝了,不如回去休息吧。 林晚江瞧这二人,只是道:三间上房。 小二为难的搓了搓手: 哎呦,这可不巧了,只剩一间了。 林晚江皱了皱眉,问道:够几人睡? 小二摇了摇头:两人是够的。 林晚江瞧了一眼段绝尘,又道: 可有柴房? 段绝尘一愣,即便他喝的糊涂,也知林晚江想让他住柴房。 他囵吞道:我,我不困。 小二也接话道:柴房哪能住人?公子您真会说笑。 林晚江无奈,只好应下:那便开一间吧。 今夜他就不睡了,让这二人住一间便好。 待小二开好了房,林晚江刚要架起晏长安,身旁的段绝尘却好似没了骨头。 他直接靠在林晚江身上,嘴上说着: 师兄,阿尘难受。 小二闻言,急忙扶起晏长安,率先上了楼。 林晚江见状只好认命,薅着段绝尘的领子,就往楼上拖。 段绝尘也好似认了命,任凭林晚江怎么折腾,脚步踉跄的跟着,寸步不离。 嘭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林晚江手上用力,直接将段绝尘扔了进去。 段绝尘踉跄了几下,险些没站稳,好在他抓住了桌角,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林晚江关上房门,看都没看段绝尘一眼,拿起桌上的酒壶又喝了起来。 窗外月光洒落,耳畔传来晏长安平稳的呼吸。 段绝尘垂眸看去,林晚江双颊绯红,连那长睫都蕴了水汽。 一杯酒下肚,林晚江察觉一道灼热视线。 他侧眸,见段绝尘望着他。 那眸间燃着火,也不知是烛火,还是那欲火。 他这师弟怕是憋疯了,已经男女不忌了。 林晚江冷笑,只觉这一世的段绝尘,还真是风流。 房内烛火摇曳,映着段绝尘迷离的醉眼。 那双眸子好看,狭长的凤眼,琥珀般的色泽。 但林晚江不愿看,索性轻挥衣袖,瞬间湮了那烛火。 房内一片漆黑,徒留窗外月色,银白洒落满地,好似结了霜花。 段绝尘手臂撑着桌子,忽然靠近林晚江。 他见那抹朱唇染着酒水,被月色照的饱满润泽。 下头是修长的颈子,连那喉结都是精致的。 若能咬上一口,添上些许齿痕,定会更加好看。 段绝尘喉结滚动,望着林晚江,口舌发干。 他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林晚江的下巴。 滑腻的肌肤触上,便是一阵指尖发麻。 林晚江醉酒,反应也慢了些,未等他挣脱,便听段绝尘道: 师兄生的,可真美。 林晚江一怔,随即打掉他的手,挑眉道:废话。 鲛人一族生来美艳,无关男女,雌雄莫辨。 他虽为男子,却从不介意旁人称赞他容貌。 反正垂涎,也得不到。 忽然被甩开,段绝尘身子一斜,下意识的扯住林晚江的衣襟。 嘭的一声,二人摔在了地上,桌上酒坛倒扣,淅淅沥沥湿了满身。 林晚江摔的头晕目眩,一垂眸便见自己趴在段绝尘身上。 呃...... 身下那人磕了头,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感受有人在怀,却下意识顶了顶腰身。 腹间顶上一抹滚烫,林晚江一惊,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二人如梦初醒。 林晚江急忙起身,欲要爬上床榻叫醒晏长安。 他刚刚险些失控,若是再像那晚一般疯魔,对晏长安也不好解释。 不如直接叫醒他,现在就回天海三清。 谁知,他刚碰触到床榻,腰身便环上一双手臂。 一阵天旋地转,他便被人压在了墙上。 抬眸对上一双眸子,段绝尘望着他,眸间烈焰升腾。 林晚江的鬓发被酒水打湿,温顺的贴服在脸颊。 水滴顺着下颌滚落,渐渐没入领口。 里头那春色他瞧不见,皆被衣衫包裹的严实。 但他能想象的出,想象出周身的肌肤有多细嫩,还有那纤细的柳腰。 被这手臂抱住,林晚江吓了一跳,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他冷道:滚! 段绝尘不语,喉结滚动的愈发频繁,一抹薄唇抿了又抿,依旧口舌发干。 他哑声道:师兄,我想...... 话未说完,几道灵流乍现,林晚江眸间凛冽,欲要失了分寸。 这模样的段绝尘他太过熟悉,若是放在前世,定会不管不顾撕了他的衣裳。 这嗓音欲气太浓,连那急促的喘息,都是灼热的。 房内温度骤升,林晚江额间渗汗,绯红的脸颊愈发滚烫。 他威胁道: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他心觉段绝尘疯了,如今晏长安还在房内,这人便敢这般对他。 段绝尘望着他忽然松了手,长臂一伸撑在墙壁,将林晚江圈在了中间。 他笑了笑,哑声问道:师兄,知我所想? 林晚江一震,被这话问的心慌,他淡道:不知。 他怎会不知?这神情他熟悉无比。 将他软禁那一年,段绝尘也时常饮酒。 每每醉眼迷离时,都要的他最久,任凭他哭喊,任凭他求饶。 一遍又一遍,一夜又一夜。 即便他已有孕肚,这人依旧欺辱过他。 思及此处,林晚江红了眼眶,许是怕被瞧出异常,他急忙绕话道: 走,师兄带你找个姑娘。 这人虽小他几岁,但如今也正值血气方刚。 林晚江知他家教甚严,活了这么大别说碰姑娘,想必连那春宫都未看过。 他只以为段绝尘对他感兴趣,是憋坏了。 若是寻个姑娘发泄一下,这以后便正常了,也就不会再惦记他了。 想到这人怀中温香软玉,林晚江嘴上不在乎,心尖却抽痛了几下。 他急忙甩开心绪,又道: 寻那新来的干净的,师兄带你逛花楼。 段绝尘听这话,忽而眸间一冷。 他缓缓靠近林晚江,哑声问道: 师兄这般了解,莫非是那勾栏的常客? 第14章 长生长情 林晚江听这话,忽然很想笑。 但他忍了忍,对着段绝尘点了点头。 师兄自是常去的,不然怎会带你去? 段绝尘一怔,随即便笑了,他逼近林晚江,冷声道: 师兄这模样,怕不是寻姑娘,而是那小倌吧。 段绝尘话音刚落,林晚江眸间一凛,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人就是有本事,总能三言两语,便激怒他林晚江。 段绝尘脸颊一歪,生生吐了一口血。 待他抬眸,眼底泛着猩红的冷光。 他忽然抬手,用力捧住林晚江的脸颊,对着那抹朱唇欲要亲上去。 林晚江一侧头,便吻在了脸上。 柔滑的触感,令段绝尘昏了头脑,手上用力便要去撕林晚江的衣裳。 师兄,我想你,我好想你...... 一声呓语脱口而出,段绝尘一张口便咬住那颈子,含住凸起的喉结,急促的朝下吻去...... 滚啊!!! 一声嘶吼惊起,一抹灵流乍现。段绝尘眸间一震,急忙闪身躲避。 轰隆一声,房内桌案碎裂,飞溅的木屑险些割破段绝尘的喉咙。 待他抬眸,便见林晚江发髻凌乱眸间赤红,手持长剑神态疯癫。 那佩剑很是华美,剑身盘着桃花纹,剑柄镶着上好的羊脂玉。 应是玉清风送的,他那师尊素来喜爱这三月桃。 林晚江持着剑,忽然冲向段绝尘,抬手便要刺穿这人心脏。 段绝尘望着那剑,眸间泛着红,竟没有移开半步。 剑刃直冲心口,林晚江却猛然顿住。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林晚江双眼一闭,靠在了晏长安身上。 这是怎地了?耍酒疯吗? 话音刚落,晏长安一把抱住昏迷的林晚江,将人放到了榻上。 他被声音吵醒,一睁眼便见林晚江持剑冲向段绝尘。 来不及细思,他只得冲过去,一掌劈晕了这人。 见林晚江终于安静,晏长安缓了口气,回头却见段绝尘还站在那里。 他唤道:喂,你傻了? 他知这二人许是醉了,一个敢杀人,一个敢找死。 段绝尘充耳不闻,只是愣愣的看着那柄长剑。 剑柄之上刻着二字,长生。 他蹲下身子欲要去触碰,谁知还未碰到,那剑瞬间化做虚无,回到了主人身上。 他望着林晚江呓语:长生长情,长情长生...... 晏长安皱眉,对着段绝尘挥了挥手。 说什么呢?困了便睡会儿。 段绝尘抬眸,眼尾泛着红。 他不语只是抬了抬手,一抹灵流化作屏障,护住了林晚江。 未等晏长安发问,他便出了房门,不知去向。 * 第二日天光微亮,破晓之际,霞光万丈。 林晚江被一阵鼾声吵醒,他一翻身便见晏长安睡在地上。 那少年鼾声四起,睡的正香。 察觉到痛楚,林晚江揉了揉后颈,许是宿醉脑中有些胀。 忆起昨夜之事,有些模糊,但他隐隐记得自己好似同段绝尘打了一架。 桌子碎了,地板裂了,周围烟尘四起。 许是段绝尘酒后又缠上他,将他激怒了。 想了半晌依旧无果,林晚江索性不再纠结,欲要去梳洗。 谁知他刚下榻,却碰到了一处屏障。 瞧这灵流上的符文,应是那段家的独门,绝灵阵。 段绝尘!给我解了! 林晚江唤了一句,却无人应答,晏长安依旧在沉睡。 他起身看了看,那小畜生竟不在房里。 林晚江有些烦躁,也不知这人又发什么疯,自己出去了还要将他困在这。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少年迎门而入,结界应声碎裂。 段绝尘看向林晚江,轻声道:师兄,早啊。 林晚江双臂环胸,半倚在床头,见段绝尘问好也回了句早。 见他这般平静,段绝尘松了一口气。 应是晏长安出手重了,暂时记不起来。 思及此处,段绝尘缓步上前,冷着脸一脚踹醒了晏长安。 干嘛啊! 晏长安背脊一痛,不自觉的喊出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坐了起来。 抬眸瞧了瞧段绝尘,又瞧了瞧林晚江。 见二人硝烟散尽,一切如常。 晏长安伸了个懒腰,对着林晚江道: 师兄,你们昨夜把桌子打碎了。 林晚江嗯了一声,随手甩出钱袋:去赔吧,顺便买些早点。 好!晏长安抬手接过,笑着走出了房门。 段绝尘见人走了,绕过满地木屑,坐到了林晚江身旁。 未等他开口,段绝尘便道: 昨夜阿尘醉了,说了些混账话,惹怒了师兄。 林晚江一皱眉:你说了什么? 段绝尘想了想:说了,师兄要去勾栏找小倌。 林晚江眸间一凛,骂道:放,混账! 段绝尘笑了笑:阿尘以后不说了,师兄不是要去找小倌,而是要去找姑娘。 林晚江瞪了他一眼,也不想再搭理这人。 他隐隐记得,昨夜确实有类似的对话,且他还要带段绝尘逛花楼。 他冷声道:这话不可外传,门派内有规矩,内门弟子去烟花地,戒鞭五百起。 段绝尘点了点头,望着林晚江,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暖阳投入房内,映照少年面容绝色,笑意温柔。 林晚江心内一跳,竟被这抹笑颜,勾了心神。 他急忙侧头,装作整理鬓发,心内暗骂自己眼瞎。 前世的段绝尘,无论那人皮多好看,畜生始终是畜生。 而这个,瞧着也半斤八两。 将来无非祸害旁人,继续做那薄情郎。 * 刚一入山门,便见玉清风站于门派入口,朝着山下焦急张望。 林晚江急忙唤道:师尊! 玉清风意外没答话,只是对着晏长安道: 长安,快去掌门那,他犯了旧疾! 晏长安一愣,随即唤出佩剑,朝着择玉峰御剑而行。 恋耽美 许不归-(7) 见他走了,玉清风又道:咱们也去,快点! 说罢,三人急忙跟上。 刚踏入玉瑶殿,便嗅到一阵浓郁血腥。 修长的手指抵住薄唇,玉清风嘘了一声,三人放缓脚步踏入了卧房。 刚一入内,便见晏长安跪在地上,轻唤了一句:阿爹...... 晏关山正靠在软塌小憩,那虚弱的模样,好似谪仙入凡刚渡了劫数。 听到响动,男人睁眼,眸间凛冽一如往常。 无事,旧疾而已。嗓音沙哑,缥缈无力。 玉清风叹了口气,对着三人道:试炼之时,记得给掌门采药。 疗这旧疾的东西,就生在那雾幽山上,等会儿给你们画张图。 林晚江心内一震,他知玉清风在说什么。 那草药确实生在雾幽山,尤其是那荒村深处,遍地绵延...... 第15章 长情长生 见林晚江发愣,段绝尘垂眸缓缓靠近,他低声道: 师兄,我们要好生找着。 林晚江喉结微动,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知那草药名龙血草,生长之地极为苛刻,也极其难寻。 百事峰派人四处去寻,每年也就那么一点。 而这草药,任凭那仁心峰峰主也种不出。 若他知情不报,心内总觉得对不住掌门和晏长安。 但他若是说了,那荒村便成了必经之路。 林晚江暗暗握拳,抉择半晌,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气。 任凭他千般拒绝,还是要同段绝尘组队。 任凭他知晓全部路线,依旧要入那荒村。 孽缘初始,他终究逃不掉。 林晚江侧眸,瞧了一眼身旁的段绝尘。 二人忽而对视,又瞬间移开视线。 林晚江皱眉,这一眼瞧的他心内猛跳。 对这人,也不知是怕还是厌,亦或两者都有。 那便不逃了,遇路行路遇桥过桥,顺其自然便好。 * 入夜,乌云遮天,难得的盛夏阴凉。 林晚江坐于房内,细心收拾行囊,因明日一早便要出发雾幽山。 这包里放着吃食,还有一些符文,换洗的衣物也带了几件。 用过晚膳,玉清风便塞了好些糕点,他不想带只得都给了晏长安。 三日试炼,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全力以赴拼个前三也没问题。 前世他和段绝尘耽搁了时间,最后也拿到了名次。 他还记得荒村鬼魅极其厉害,是个身披嫁衣的鬼新娘。 他二人被追赶的四处奔逃,最后困于结界法力全失。 想他作甚? 林晚江低语,随即扇了自己一巴掌。 窗外传来声响,林晚江疑惑起身,一把推开了窗子。 你来作甚? 林晚江一皱眉,嘭的一声给关上了。 又是那该死的小畜生。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还是那不紧不慢的频率。 林晚江想骂人,忍了忍便算了。 玉清风住的不远,若被他听去,又要来说教。 刀刃声响起,铮铮入耳。 林晚江疑惑,踌躇半晌,还是开了房门。 几道剑光闪过,林晚江抬眸,一眼便瞧见院中盛放的凤凰花。 下头站一少年,正于花树下舞剑。 一袭白衣清冷俊逸,剑光忽闪翩若游龙,起落间惊起绯红漫天。 林晚江愣了半晌,也不知该看那盛放的花树,还是该看那舞剑的少年。 师兄。少年的声音响起,清冷却悦耳至极。 段绝尘收起佩剑,缓步走向林晚江。 晚风卷起花瓣,绯红的凤凰花,似烈焰自他周身缠绵。 少年唇角微扬,眸间坠着星子,花瓣落于额间,像那心头血化作的朱砂。 林晚江眸间轻颤,见人走来,一时进退两难。 他知段绝尘舞剑,就是为了弄出声响引他出来。 他本应装作听不见,谁知一时恍惚,正中这人圈套。 平复心绪,林晚江淡道:何事? 即便不问,他也知这人寻他何事。 他无事,寻他只是无聊。 段绝尘笑了笑,只是唤出长剑,指向林晚江。 他轻语:明日便要试炼,师兄可否指教两招? 林晚江也笑了笑:不可。 话音刚落,他便要关上房门,谁知段绝尘长剑一挑,直击心头。 林晚江闪身躲避,瞬间唤出长生,无奈与之对战。 刀光剑影,铮铮不绝,二人至门廊打到了树下。 花瓣四散,被微风卷起,绕着二人的周身,连绵不断。 段绝尘浅笑:师兄,好本事。 林晚江冷语:没本事,你做师兄? 段绝尘抬手挡过一剑,以守为攻,游刃有余。 林晚江速度极快,若是来了兴致,定然不死不休。 前世他也同段绝尘切磋过身手,皆是留上几招。 不为旁的,只为不让这人尽兴,下次再来讨教。 衣袂翻飞间,两道身影交错,浓雾渐散月影徐徐。 长情碰上长生,好似思念已久,缠绵不休。 落花纷飞,绕着林晚江满头青丝,绯红片片映照绝色容颜。 段绝尘望着望着,便红了眼眶。 一声脆响,长情被打落在地,铮鸣阵阵一如啼哭。 林晚江持剑,指向段绝尘心头,他道: 阿尘学艺不精,还需多练。 话音刚落,转身关门,干净利落。 刚一入房内,林晚江靠着门扉,缓缓坐在了地上。 他忆起了前世,他们还只是师兄弟时,也常这般月下切磋,相谈间欢声不断。 泛红的眼尾落下冰晶,晶莹落地即碎,好似祭品献于天地,祭奠这作孽的尘缘。 这是他的情劫,无论如何,都要去渡。 他需破茧,羽化升仙。 段绝尘站于门外,他手握长情,神情木讷。 看了半晌,挨着门扉坐下,望着星斗沉默不语。 两道身影,隔着房门,后背相对。 一个沉默,一个垂泪,一个晚上无声无言...... * 天光微亮,众弟子齐聚山门。 这次试炼,长老也会前去,但我们不会出手,一切要靠自己。 盛景正站于高台讲着试炼的规则,谈吐不凡铿锵有力。 这人一袭竹青长袍,浓眉大眼生的精神。 身处百事峰,自然管百事,却事事利落雷厉风行。 林晚江听了半天,便觉无趣。 同那前世一样,除了身旁多个晏长安,连路线都是相同的。 师兄,你紧张吗? 听到晏长安再问,林晚江打了个哈欠,翻了个白眼。 这有何紧张?无非重走前路,渡劫历练。 晏长安见状,又去问段绝尘: 段师弟,你紧张吗? 段绝尘不语,只是看着林晚江乌青的眼眶,陷入了沉思。 他是一夜没睡,直到天亮才离开。但见林晚江这般,怕是也未眠。 晏长安无奈,只得跟身旁弟子搭话。 这次试炼对于普通弟子,仅仅是历练,但于他来说却是一场答卷。 更别提还要为晏关山采药,这雾幽山的各处,即便有那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盛景说了半天,这才道:行了,都懂了吧? 话音刚落,周围人声鼎沸,众弟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懂了! 众人应答声音震天,绕着苍穹,惊起飞鸟阵阵。 盛景一挥手,指向山门:出发! 第16章 试炼之日 临到雾幽山下,已近黄昏。 朝上望去山崖陡峭入云,林间绕着重重迷雾。 立于山脚却不闻蝉鸣鸟叫,静谧无声。 众弟子分批到达,背上行囊便朝着山路向上而行。 玉清风站于众长老身旁,瞧着欲要出发的林晚江三人,还是走了过去。 见林晚江背着个包裹,他便问道: 江儿,带吃食了吗?这山里的东西不可乱吃。 林晚江有些恍惚,却听到玉清风叫他,点了点头:都带了。 玉清风见他没精打采,心内也有些奇怪,他问道:昨夜没睡好? 林晚江一怔,急忙摇了摇头:很好。 话虽这么说,但那眼下却泛着乌青。 玉清风想了想,只以为是担心今天的试炼。 他对着三人道:这几日我也跟着,遇到危险便焚一张传音符。 林晚江刚要接话,远处走来一女子,晏长安随即转身眸间不悦。 女子身穿海棠红,暴露的轻纱半漏满身凝脂,白皙丰腴。 满头青丝长及腰后,挽着流云髻,别着琳琅钗,美艳招摇。 女子抬眸,柳眉一挑媚眼如丝,红唇上扬带着浅笑。 还不放心呢,江儿都多大了?嗓音娇媚,婉转悠扬。 林晚江听这声音,忽然抬眸笑了笑:叶长老。 是那暗香峰的峰主叶海棠,主修暗器峰内只收女子。 他小时便被这人看上过,可他虽长的像姑娘却为男儿身。 叶海棠犹豫再三还是没收,他便跟着玉清风去了青囊峰。 叶海棠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涂着嫣红的丹寇。 她挑了挑林晚江的下巴,妩媚一笑: 唤什么叶长老?把老娘都喊老了,叫声姐姐来听听。 林晚江无奈一笑,任由她摸自己的脸,也没有避开。 这人向来轻佻,瞧着放荡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烈女子。 他犹记初战,段绝尘带领大批魔族来袭。 叶海棠同暗香峰的姑娘们,誓要豁出性命,死守山门最后一道关口。 那时掌门将死,晏长安不知所踪,各峰长老接连殉葬。 门内残尸遍地,骸骨成堆血流成河,溅染了悬于山门的牌匾。 唯独暗香峰实力尚存,叶海棠屹立门前,背脊挺的笔直。 山雨飘摇间似一株风中海棠,脆弱却坚韧。 她望向疯魔的段绝尘,眸间无畏,留下此生遗言,仅那一句: 暗香峰前来迎战!吾等十二峰,无孬种! 林晚江想到此处,再一看叶海棠,眼眶便有些酸涩。 那一战,仅青囊峰弟子和玉清风活了下来。 可那之后,众人又为了救他,皆送了命。 这天海三清之名,便因它上顶苍穹万里,下接瀚海无边。 而门内十二峰,下到弟子上到掌门长老,无不顶天立地,不谓天命。 若不叫姐姐,那便叫师尊吧,当初没收下江儿,我这都后悔了。 听到叶海棠的笑声,林晚江暗暗握拳,待抬眸一如往常。 他看向叶海棠,笑着唤了句:姐姐。 听林晚江唤的是姐姐,玉清风笑了笑,温声道:胡闹。 叶海棠瞧了一眼还站在另一头的晏长安,小声对着林晚江道: 记得帮掌门采药,我这次跟着也是为了龙血草。 她看了一眼自己干净的衣裙,嫌弃的道: 若非为我那师兄,我才不来这呢。 晏长安闻言背脊一僵,还是没有转身。 玉清风见这天色,终是催促道:快去吧,别再耽搁了。 林晚江笑着应下,段绝尘始终不语,晏长安不悦转身,三人随即出发。 * 夜色正浓,山路崎岖,连绵不绝。 三人一路无话,往日聒噪的晏长安也格外安静,瞧那样子应是生气了。 生谁的气?生叶海棠的气。 气叶海棠纠缠晏关山多年,一心想当他后娘。 林晚江想到这,心觉有趣,偷偷笑了起来。 忽然,几声响动传来,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林晚江抬眼,便见前方迷雾重重,苍天古树缭绕,抬眸不见苍穹。 他急忙伸手,阻拦二人前行,蓦的掷出一张灵火符,却瞬间被浓雾吞噬。 又是几声响动,除开风声隐隐能听到指甲抓挠树干的声响。 林晚江屏住呼吸,三人纷纷唤出佩剑,挂于腰侧的记灵符闪烁幽光。 晏长安小声道:大师兄,此处可有邪祟? 听他在问,林晚江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 啊!!! 一声尖叫响起,一道身影猛然自浓雾中窜出。 段绝尘眸间一凛,一个闪身挡在林晚江身前,剑光忽闪落了满地鲜红。 又是一声尖叫,那东西四处逃窜,没一会儿便失了踪迹。 血腥渐渐飘远,林晚江眉头紧蹙,他喝道:追! 话音刚落,三道身影飞速向前,冲进了迷雾之中。 那邪祟受了伤,追着这血迹便可寻到。 他们是来历练的,遇到这东西便要去追,只要打得过便不可躲不可逃。 入了迷雾,林晚江脚下一顿,此处不可疾行易走散。 他问向段绝尘:可看清为何物? 段绝尘想了想:应是山精作祟。 山精不似鬼魅,颇多草木成精,不难对付但速度极快,擅躲避擅偷袭。 这般邪祟,若是良善的便会吸收天地灵气,独自修行。 反之便会取人性命,食人骨血。 他们刚刚碰上的绝非善类,若非段绝尘机敏,林晚江定会受伤。 林晚江闻言心内猛跳,前世他们便是追着山精,闯进了那荒村深处。 正是这慌忙间,他二人突遇鬼新娘,段绝尘为救他中了那艳鬼的圈套。 一阵血腥传来,林晚江猛然回身。 小心!他推开身旁二人,瞬间掷出一张符文。 淡蓝的灵流赫然化作汹涌火舌,沾之邪祟身,瞬间燃起烈焰。 凄厉惨叫声声入耳,山精烈火焚身,痛不欲生。 待那火光散尽,山精化作烟雾徐徐,到死都未让人瞧清真容。 一声脆响惊起,三人看向腰侧,记灵符光芒大盛,随即加了分数。 林晚江转身,莞尔一笑:走吧。 解决了这山精,他便不会处于被动。 这一世他不躲,偏要带这二人闯入荒村。 一为,采摘那龙血草。 二为,杀了那鬼新娘。 三为,彻底斩断孽缘。 第17章 也算一拜 行了一路,眼前依旧迷雾重重,三人合力也斩杀了不少邪祟。 晏长安望着腰侧的记灵符,笑弯了眼睛。 同林晚江一起是对的,他这大师兄就是有本事。 只要不遇到厉害的,根本无需他二人出手。 他问道:这迷雾何时散去? 林晚江看向前方:许是明日一早。 他虽记得路线,但这迷雾之中无法辨别方向。 只能等明日破晓,日阳一升起,这地方也就通透了。 段绝尘开了口:先休息吧,明日再继续。 林晚江难得没有反驳,他确实累了,本就一夜未眠又行了这么久的路。 就在这歇着吧,你们先去睡,我守一会儿。 林晚江说罢,将佩剑收起,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岩石上。 无论如何他都是师兄,即便他再累,也应让师弟们先歇息。 晏长安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他笑道: 师兄撑不住便叫我,我先睡了。 说罢,一点都没客气,直接寻个地方躺了下去。 不消片刻,迷雾中鼾声震天。 林晚江无奈一笑,只觉晏长安定会长寿。 段绝尘忽然上前,看了林晚江半晌,又是那奇怪的神情。 林晚江皱眉,只觉这人病的厉害,脑中皆是废料。 忍了半晌,他还是开口问道:你不睡吗?不睡你守夜? 恋耽美 许不归-(8) 段绝尘不语,忽然坐到林晚江身旁,长臂一伸就要去揽他的肩。 林晚江猛然站起,刚要骂却听他道: 山间风大,阿尘怕师兄染上风寒。 悦耳的嗓音不断回荡,好听的令林晚江想抽他巴掌。 他淡道:无需挂心,师兄身体好。 段绝尘抬眸浅笑:师兄的身子自是好的,都能去逛花楼。 林晚江一怔,随即有些恼怒。 这事算过不去了...... 他冷道:若你在提,我便主动去择玉峰请罚,到时咱们谁都逃不了! 段绝尘又是一笑,轻声道: 那便罚吧,同跪于刑台,也算先行一拜。 林晚江心内一震,这人确实疯了。 癔语频出,怕是要去看大夫。 不知他百般纠缠是为何意? 林晚江索性不再接话,转身走到了晏长安身旁。 段绝尘眸间幽暗,忽然也跟着走了过去。 他见林晚江要躺下,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他低声道:师兄,阿尘困了。 林晚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一下彻底被引爆了。 他一把甩开段绝尘的手,怒道:那你便睡!别来烦我! 他脾气本就不好,前世也不知犯了什么邪,竟对这人千依百顺,从未发过火气。 段绝尘见他真的怒了,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 他不躺下也不去守着,只是站在林晚江身旁,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林晚江瞪他一眼,又一次坐到了岩石上。 不消片刻,那小畜生又过来了。 这次还算听话,不吵不闹,靠坐到一旁的古树下。 他望着林晚江,轻声开口:师兄,我冷。 林晚江回眸,猛的掷出一张爆火符。 段绝尘眸间一震,急忙起身朝着一旁躲闪。 轰隆一声,天崩地裂,那古树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林晚江淡道:这回不冷了。 晏长安被声音惊醒,一抬眸便瞧见燃着的古树。 他咽了咽口水,望着这二人,一时不敢说话。 段绝尘怔了半晌,默默起身躺在了晏长安身旁,这下彻底安静了。 身后燃着火,林晚江有些燥热。 他扯了扯衣襟,漏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段绝尘见状,忽然薅住晏长安的衣领,逼着这人跟自己一起躺下。 不消片刻,身后烈焰将熄,好在此地草木稀疏,并未引火烧山。 林晚江坐着坐着,身子便开始打晃,他确实撑不住了。 听着耳畔传来鼾声,林晚江咬了咬牙,决心在撑一撑。 不为别的,就凭晏长安唤他一句大师兄,今夜也得让他睡个好觉。 一阵异香传来,眼皮愈发沉重,林晚江身子一斜,却被人抱在了怀中。 耳畔传来轻语:睡吧,我守着。 听着熟悉的嗓音,林晚江有些恍惚,他本应推开这人,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疲乏到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犹记在院中的花树下,月影徐徐,投下斑驳光影。 耳畔蝉鸣不绝,晚风拂过,绯红落了满地。 那少年抱着他,柔声问道: 鸢儿,我们何时成婚? 他心内酸涩,却依旧笑道:看我心情吧。 少年吻着他的耳畔低笑: 鸢儿何时心情好,昨夜不好吗? 前世尘缘,如他始终是一场梦。 好似镜花水月,触碰便会化作虚无。 那梦中或多旖旎,四处挂满温软的纱帐。 他也曾想过千万次,穿上那红嫁衣,嫁于那有情郎。 生在这世上,心内总有一抹月光。 纵使乌云遍布,纵使迷雾重重,那月亮始终挂在天上。 但那又如何? 尘缘早已散尽,化作一抹烟云,而他与这人更是隔了一个红尘。 段绝尘垂眸,望着沉睡的林晚江,心内颇多酸涩。 他扔下手中的迷魂香,将这人紧紧抱在怀中。 鼻间萦绕着浅淡的花香,闻着便令人红了眼眶。 若非用这般手段,林晚江绝不会让他碰一下。 段绝尘垂眸,吻了吻他的鬓发。 一声轻语落下: 师兄,我好想你...... * 破晓之光照耀山河,初升日阳驱散重重迷雾。 林晚江睁眼,便见自己躺于岩石旁,身下还垫着件衣裳。 听见声响,段绝尘回眸浅笑,他唤道: 师兄,早啊。 斑驳光影,点亮少年眼眸,夜里坠着星子,白日入了暖阳。 林晚江心内一跳,急忙翻身假寐。 这皮囊真是好看,可惜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晏长安被日阳唤醒,起身抻了个懒腰。 他看向林晚江唤道:师兄,我渴了! 少年朝气蓬勃,清亮的嗓音直通云霄。 林晚江无奈叹气,他这命不好,没得半分清净。 他起身整理鬓发,拿出背囊中的水壶,自己灌了一大口。 他抛给晏长安,笑道:昨夜我发现了龙血草的踪迹。 今日咱们便顺着这路,一直走。 第18章 啼哭讨饶 晏长安闻言,笑着蹦了起来,他走到林晚江身旁,掏了掏包裹拿出些吃食。 段绝尘冷眼看着,好似很不喜这人动林晚江的东西。 他淡道:晏师兄没带吃食吗? 晏长安挠了挠头,一口吞下半块桃花糕。 甜软的花蜜入喉,他眯着眼睛,笑道: 玉长老手艺好,我馋这个许久了。 刚吃完他便拿起另一块,笑着看向林晚江: 师兄吃吗?你吃我就不吃了。 林晚江摇了摇头,只是温声道:你吃吧,师兄不饿。 晏长安嗯了一声,刚要吃却被段绝尘一把夺过。 他递给林晚江,对着晏长安冷声道: 晏师兄吃一个便够了,师兄还未吃呢。 林晚江抬手接过,又递给了晏长安:你吃,不用管他。 晏长安抿了抿唇,只是笑着走到了一旁。 师兄吃吧,吃饱了我们便走。 说罢,他抛给林晚江两个果子,拿出自己的吃食,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即便他再愚钝,也知段绝尘不喜欢他,但因何而来他却想不透彻。 林晚江不语,只是冷眼扫过段绝尘。 说起这二人,其实年岁相差不大。 但晏长安是少年朝气,段绝尘却是沉默阴郁。 三人用过早饭,气氛持续僵持。 林晚江懒得管,索性整理行囊,带着二人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林晚江乐的清闲,只是段绝尘跟在身后,时不时踩他衣角。 又是一脚上去,林晚江身子踉跄险些摔倒。 脚步一顿,回眸怒道:你要作甚? 段绝尘抬眸,只是说道:没看清路。 林晚江呼吸一窒,被气的额间青筋直跳。 他推了推身旁的晏长安,淡道: 去后头扶着,你段师弟眼瞎。 晏长安闷闷的嗯了一声,走到后面跨上了段绝尘的胳膊。 段绝尘背脊一僵,只觉被个男人碰触,有些不适。 他脚下一顿,侧眸看向晏长安,那神情别扭至极。 晏长安皱眉,只是道:看我作甚?走啊! 段绝尘不语,默默抽回胳膊,走到了林晚江身旁。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晏长安依旧愣在原地。 光看这对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登对。 思及此处,晏长安浑身一抖,心觉自己有病。 这男子与男子,如何登对? * 临到入夜,林间升起浓雾,周围妖风四起,似厉鬼嚎啕。 林晚江抬眸,便见前方一抹血红,他急忙伸手阻拦二人前行。 嘘...... 林晚江长睫轻颤,心跳猛然加速,脚步也愈发缓慢。 若他没记错,前方那抹红便是荒村的标志。 他犹记村口的石碑,此地名为红楼寨。 一阵阴风拂过,耳畔忽然传来尖锐的唢呐声。 喜乐声声入耳,转而化作哀鸣,渐渐飘远。 刹时天地惊变,眼前迷雾化作血红。 哀乐陡然升高,伴着尖叫与嚎啕,刺的人耳膜生疼。 段绝尘眸间一凛,一把扯住了林晚江的衣袖。 耳畔传来嘶吼:大师兄!!! 是晏长安声音! 林晚江一抬眼,血雾朦胧间只能瞧见身旁的段绝尘,却看不到晏长安的身影。 他急忙喊道:晏长安!你在哪!!! 无人应答。 段绝尘安抚道:他有传音符,若是遇险师尊会来寻他。 林晚江眸间泛红,一把甩开段绝尘的手。 他刚要继续喊,却被段绝尘捂住了嘴。 嘘,你看! 林晚江闻言,一抬眸便见血雾之中,多了一道红衣身影。 是那鬼新娘! 段绝尘低语:先躲起来! 说罢,带着林晚江悄然躲到一旁的树下。 鬼新娘正站于血雾中,游魂一般晃了半晌。 瞧不见真容,只能隐约看到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喜帕。 脖颈歪斜的角度不正常,诡异渗人。 衣袂之处漏着刀尖,也不知握着什么,在夜色下泛着寒光。 林晚江心内猛跳,下意识的靠在段绝尘怀中。 段绝尘眸间幽暗,搂住林晚江的肩,勾唇浅笑。 脚步声传来,哒哒哒...... 听着像那三寸金莲,硬底绣花鞋。 声音越靠越近,段绝尘猛然压低身子,将林晚江压在了身下。 二人藏匿于草丛中,胸膛紧贴,心跳同频。 林晚江一惊,刚要说话,却被他捂住了嘴。 段绝尘抬眸,示意他朝血雾中看去。 林晚江侧头,眸间猛的一震。 他见那鬼新娘正站于树旁,怔怔的望向,他二人刚刚的位置...... 林晚江屏住呼吸,那厉鬼离他们太近了。 他记得前世,他二人便是在这血雾之中,一头撞上了鬼新娘。 随即便是四处奔逃,那厉鬼步步紧追,尖利刺耳的嚎啕,如今依旧回荡在耳畔。 段绝尘望着林晚江,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腰。 又将头埋进他颈间,嗓音极低的问着: 师兄,你怕吗? 耳畔传来低语,林晚江心跳急促,也分不清到底更怕谁? 他被捂着嘴无法开口,那小畜生愈发过分,竟张口含住了他的喉结。 唇齿撩拨间,林晚江背脊一麻,终是受不住,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耳畔的呼吸渐渐沉重,段绝尘好似根本不怕。 温热的手掌四处游移,缓缓伸进了林晚江的衣襟。 掌下肌肤滑腻如凝脂,灼热的体温蒸腾出阵阵花香。 林晚江欲要落泪,眸间充血,神情逐渐疯魔。 哀乐忽而散去,那抹血红渐行渐远。 段绝尘猛然顿住,忽然坐了起来。 她走了。 少年嗓音沙哑,眸间蕴着浓墨,欲气极重。 林晚江也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合上衣襟,理了理凌乱的鬓发。 他瞧着前方,不见那鬼新娘的身影。 他看向段绝尘,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静谧的山林,格外响亮。 段绝尘脸颊一歪,垂眸不语。 林晚江眸间无谓,望着段绝尘,又是一巴掌。 他猛然起身,一把扼住段绝尘的喉咙,将他抵在了树上。 望着他唇角的血迹,他轻声道:莫要再招惹我。 段绝尘抬眸,忍着喉间剧痛,怔怔与他对视。 林晚江手上用力,见他又吐了血,忽而疯癫一笑。 他靠近段绝尘的耳畔,低语: 再有下次,我便如了你的意。 段绝尘眸间一震,却听他又道: 让你在我身下啼哭讨饶,一整夜...... 第19章 古怪婚宴 话音刚落,段绝尘浑身一震。 他知林晚江的意思,若他再生心思,被压在身下的便是他。 林晚江虽生的美,但他为男儿身,他可做的这人同样办得到。 你可听懂?耳畔传来冷语。 段绝尘犹豫的片刻,林晚江手上陡然用力,掐的他双眸充血,喉咙剧痛难忍。 林晚江冷眼看着,眸间带着戏谑的笑意。 若这人再纠缠,那便亲身感受一下他前世的痛。 他也要将人关起来,用那锋利的铁钩穿透琵琶骨。 将他压在身下肆意羞辱,日夜折磨。 待他垂死挣扎之际,再喂他喝下生子的汤药。 这辈子就让他一直生,生到死,也算为他鲛人一族开枝散叶。 耳畔的呼吸愈发微弱,林晚江猛的松手,段绝尘身子一软,弯腰猛烈咳嗽。 咳咳咳...... 他知林晚江下了死手,怕是在掐一会儿,便可要了他的命。 林晚江充耳不闻,他起身望着周遭血雾,冷道: 走吧,寻个路出去。 段绝尘眸间泛红,也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跟在了林晚江身后。 血雾之中不辨方向,脸颊忽然落上一抹冰凉。 林晚江一抬眸,明明是盛夏时节,这天边竟下起了雪。 未等他细思,眼前血雾忽而散去,夜色茫茫徒留琼芳漫天。 一阵寒风吹过,林晚江抖了抖身子,急忙抱紧手臂搓了又搓。 肩上突然多了件外袍,段绝尘哑声道:天凉,别染了风寒。 林晚江回眸,见这人身着中衣,正站在身后为他披着衣服。 林晚江侧身躲过,只是打开行囊,掏出自己换洗的衣物穿了起来。 他见段绝尘发愣,淡道:自己穿吧,冻死了没人替你收尸。 段绝尘抿了抿唇,还是默默穿好了外袍,瞧那样子一点都不冷。 林晚江冷眼看他,若非知这人是个畜生,还以为抵御严寒全靠一身正气。 二人穿戴整齐,继续朝前走去,浓雾消散间一排绯红的小楼乍现,眼前豁然开朗。 整个红楼寨都不大,所见之处却风格独特。 红木搭建的土楼高耸宽阔成包围状,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 林晚江看了半晌,带着段绝尘走向最大的那栋。 离近细瞧,绯红的院门血迹斑驳,墙壁之上遍布苔藓,弥漫着潮湿的污垢。 夜色渐浓,红楼寨中静默无声。 大雪飘摇间,玉沙压上屋檐,被月色照的分外莹亮。 段绝尘抬手,为林晚江扫去肩头雪,他问道: 师兄,现在进去吗? 林晚江不语,仔细聆听周围动静。 他隐约记得,这红楼寨不止一个厉鬼,但那龙血草却长在这院中。 啊!!! 几声惨叫划破寒夜,楼内灯火忽明忽暗,又骤然归于平静。 林晚江眸间一凛,此处竟有活人! 我们走!林晚江说罢,素手轻抬,长生剑赫然现于掌中。 淡蓝的灵流乍现,绕上锋利的剑身,所照之处通明骤亮。 望着那紧闭的门扉,上头似有阴气窜动。 林晚江忽而闭眼,默念咒决。 指尖轻捻,汹涌灵流化作符咒,猛然朝前掷去。 一声爆喝:破障!开! 轰隆一声巨响,林晚江睁眼。 谁知那门扉裂纹遍布,却没有破开。 耳畔传来几声低笑,林晚江回眸瞪他。 段绝尘淡道:此地阴气极重,怕是不止一个邪祟。 恋耽美 许不归-(9) 应是抓了些活人,困于此地圈养戏耍。 林晚江垂眸细思,忽然对着门扉道: 吾辈晚江,今日前来只为辨是非,渡冤魂。 嗓音清冷,眸间坦荡,可想的却不是一回事。 是非谁人说得清?邪祟杀了也是渡! 话音刚落,鲜红的门扉轻启,竟主动开了一条路。 林晚江浅笑:走。说罢,率先走入院中。 院中一片昏暗,静默无声,只闻锦靴踏上石板路的哒哒声。 行至门廊,忽然瞧见一抹绯红的幽光,原是那厅堂入口挂着个红灯笼。 暗红的光影,映着院中满地积雪,像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 林晚江放缓脚步,呼吸渐渐急促。 此处若有活人,他为门内弟子定要去救,但那龙血草也得寻到。 一声脆响惊起,不知何物从楼顶滚落,掉在了林晚江身旁。 他低头看去,呼吸猛的一窒。 借着血红的光影,雪地之上竟多了一颗惨白的头颅。 林晚江一惊,忙退了半步,猛的撞进了段绝尘的怀里。 段绝尘抬手将人揽住,又是一声低笑:师兄,你细看。 林晚江顾不得别的,只是细细打量那头颅。 脸色阴森惨白,却没有一丝血迹。 再看那五官,粗眉大眼脸颊两块红晕,漆黑的眸子空洞无神,却死死盯着他。 林晚江松了一口气,原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颗扎的栩栩如生的纸人头。 段绝尘望着他,忽然问道:师兄怕了? 林晚江皱眉,一把甩开段绝尘的胳膊,冷声道: 我才不怕。 话音刚落,周遭狂风大作,卷起院中积雪将二人包裹。 段绝尘眸间一凛,急忙唤出长情,将林晚江护在身后。 一声刺耳的尖笑从楼上传来,林晚江急忙看去。 一抹血红乍现,那鬼新娘正站在楼上。 那邪祟身穿染血嫁衣,头上蒙着红盖头,掌中握着的东西终是瞧清了。 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金剪刀,应是这人生前的陪嫁之物。 林晚江浑身一震,刚要带着段绝尘逃离,却见那身影极虚,隐隐能透出光影。 他皱眉问道:分身? 若他猜的没错,这东西应是鬼新娘用邪术化出的分身,法力低微不足为惧。 就是不知守于此地,所为何事? 段绝尘点了点头:正主不在,先杀了。 话音刚落,二人一跃而起,踏着阶梯朝着顶楼而去。 鬼新娘听见响动,只是笑着吸引二人上楼。 可当林晚江和段绝尘冲上去的时候,她却瞬间消失,徒留一抹火红的残影。 忽然间天旋地转,耳畔传来喜乐之声。 朝下望去,刚刚还静谧的院中,竟成了喧闹的婚宴...... 第20章 身中情毒 见此景,段绝尘低声道:幻境? 林晚江点了点头,二人悄然藏匿一旁。 唢呐声声入耳,众宾客皆道贺: 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谁知话音刚落,却强颜欢笑满面愁容。 入眼皆是喜庆红艳,但这婚宴却处处透着古怪...... 没有新娘与新郎,宾客也不再说话。 只闻耳畔唢呐,伴着沉闷的鼓点。 一会儿似喜,一会儿似悲。 忽然幻境戛然而止,红楼之中又恢复了静谧。 师兄,你看! 林晚江闻言,急忙朝下看去,前堂之处竟多了一口红漆棺椁。 仔细一瞧,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见那棺椁竟是半开的! 许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入幻境之时,悄悄爬了出来...... * 啊!!! 大师兄救我!!! 晏长安身处迷雾之中,被鬼新娘追的四处逃窜,嘴上不断喊着林晚江。 刚刚血雾升腾时,转眼的功夫,他便瞧不见那二人了。 待他回头,便见一身着嫁衣的厉鬼朝他冲了过来。 他急忙唤出佩剑,怎奈一招便被这厉鬼打翻在地。 刹那间,他便吓的魂飞魄散,险些脑浆迸裂。 身后厉鬼不断嚎啕,血雾之中又不辨方向。 晏长安只得拼命朝前跑,生怕慢了半步便送了命。 啊!!! 又是一声尖叫,好似就在耳畔,晏长安猛然闪身,谁知还是慢了一步。 鬼新娘手握金剪刀,欲要自身后捅穿他的胸膛。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衣身影从天而降。 晏长安眸间一喜,急忙吼道:玉长老救我! 玉清风不语,指尖轻撵,默念咒决 淡蓝的灵流赫然化作汹涌火舌,朝着那厉鬼而去。 一声巨响惊起,眼前烟雾升腾。 鬼新娘的胸膛,被火焰烧穿了一个大洞,深红的血迹瞬间喷溅而出。 玉清风一皱眉,急忙闪身躲避,那灼热的血便洒了晏长安满身。 啊!!! 又是一声尖叫,撕心裂肺。 鬼新娘受了重伤,即刻朝着反向而去。 玉清风缓了口气也没有去追,只是忙问道: 江儿和阿尘呢? 晏长安擦了擦脸颊的血迹,低头看了看记灵符。 见那符纸如常,便笑道:他们无事,许是跑出这血雾了。 这东西不只是记分数,还可知同队人的情况。 若是同伴重伤或将死,记灵符便会预警。 玉清风低头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他道: 走吧,我们也出去。 这血雾之中阴气极重,好在以他的修为来去自如。 说罢,玉清风刚迈出脚步,却被人扯住了袖子。 身后传来急促的喘息,玉清风猛然回眸。 他见晏长安满身是血,双颊泛着异样的潮红...... * 见那棺椁大敞,林晚江背脊发寒,不自觉的握紧长生。 他忽然感到周身灵力,正在一点一点被抽空。 他急忙看向段绝尘,却见他点了点头。 原来不止他一人这般。 段绝尘看向周围,突然说道:游戏开始了。 林晚江不明所以,却听到一声刺耳的尖笑。 腰侧的记灵符光芒大盛,林晚江手持长生,猛的朝后劈去。 轰隆一声巨响,木质的阶梯怦然碎裂,溅起飞沙走石,长廊之内泛起烟尘。 待烟雾散去,林晚江一愣,竟什么都没有。 段绝尘沉吟片刻,忽然说道: 我们被她困住了,同他圈养的人类一般。 林晚江想了想,只是道:先躲起来。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悄然躲进了房内。 脚步声传来,哒哒哒...... 又是那硬底绣花鞋,时轻时重,由远及近。 忽然,那声音在门口停下,二人瞬间屏住呼吸,急忙躲进床榻底下。 嘎吱一声,门开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林晚江终于瞧清了鬼新娘。 不是邪术所化的分身,而是阴气极重的正主。 她正握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金剪刀,飘荡在房内四处搜寻。 那模样同迷雾中相差无几,喜帕下的脖颈是歪的,绝非常人可以达到的角度。 只是胸前多了个焦糊的大洞,也不知是被何人所伤。 林晚江屏住呼吸,仔细探查体内灵流。 许久无果,他二人灵力尽失。 是他大意了,前世便是这般困境,今生怎会有太大变故? 许是他们踏入这红楼寨,便已步入了鬼新娘的陷阱。 但她究竟要作甚?欲杀他二人? 并不像。 更像是要引导他们发现什么,这秘密兴许就在这红楼之中...... * 见晏长安这般模样,玉清风急忙握住他的手腕。 诊了片刻,他眸间一震,颤声道: 这邪祟的血竟是...... 话未说完,便听晏长安哑声道: 难......难受...... 话音刚落,晏长安猛的蹲下身子,也不知在护着什么。 玉清风看了他一眼,一时有些无措,只得安抚: 这就带你出去,给你寻......寻个...... 这叫他如何说出口? 晏长安的父亲是他师兄,这孩子也算自己看着长大的。 他知这情毒无解药,只得给晏长安寻个姑娘。 许是这回去后,天海三清便要办一场婚事了。 晏长安听玉清风欲言又止,愈发无措。 他不敢抬眸去看,只是用力抱着自己,遮挡些难堪。 玉清风无奈叹气,对着蜷缩在地的少年道:走吧。 无论如何都要先出去,他想着快些去寻叶海棠。 问问她们暗香峰有无适龄女修,让这二人先洞房,回去再补办婚礼。 只是不知这情毒有多厉害,也不知他还能挺多久? 毕竟晏长安正值年少,血气方刚,最是沾不得这东西。 听到玉清风在叫他,晏长安咬了咬牙,只能装作无事。 谁知他刚一站起,双腿一软又坐在到地上。 腹间的邪火愈烧愈旺,正慢慢蚕食着他的理智。 玉清风见状,只得道:罢了,我背你。 说罢,转身又道:上来。 听着这轻柔的嗓音,晏长安脑中一片混沌。 视线游移间,竟觉得玉清风的背影,格外诱人...... 第21章 风花雪月 墨发柔顺纤长,一袭白衣随风摆动,清逸淡雅似谪仙。 隐隐漏出一段颈子,弧度修长优美,就连那耳尖也如白玉般温润。 这般的人,真是比那女子还要好看。 只是不知这白衣之下,又是怎样的一身凝脂?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晏长安浑身一抖,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这般亵渎门内仙师,且对方还为男子,他怕是疯了。 晏长安甩了甩头,将那些不堪入眼的画面抛之脑后,这才踉跄起身。 刚要爬上玉清风的背,忽然嗅到他颈间冷淡的檀香。 腹间邪火猛然窜动,他竟抱着那腰身,无意识的顶了一下。 玉清风背脊一僵,晏长安眸间一慌。 一个怔在原地不敢回头,一个猛的蹲下身子垂眸不语。 一时间,气氛诡异无比...... * 见那鬼新娘四处游荡,林晚江心内猛跳,紧握长生指尖轻颤。 啊!!! 一声惨叫划破寂寥,林晚江眸间一震。 原这屋内除他二人,竟还有个活人! 尖利的狂笑响彻耳畔,疯癫而渗人。 鬼新娘手持锋利金剪刀,猛的刺穿那人胸口。 一下又一下,伴着癫狂的疯笑,直到房内血腥弥漫,猩红四处溅染。 墙壁之上映出人影,浑身抽搐血肉飞溅,喉管也被割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人死了。 林晚江侧眸同段绝尘对视,见他皱眉摇了摇头。 他们打不过,贸然出去也是送死。 嘭的一声,那摊烂肉被鬼新娘丢在地上,那把金剪刀染上绯红。 鲜血顺着剪刃滚落,滴答嘀嗒...... 泛着死气。 浓重的血腥扑鼻而来,林晚江一抬眸,正对上一双泛白的眸子。 那人毫无生气,惨白的面颊血迹斑驳,瞧不出男女。 蕴着血泪的眸子空洞渗人,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榻下的林晚江和段绝尘。 冷不防见这光景,林晚江浑身一抖,不小心撞到了床板。 声音极小,却在这深夜格外明显...... 听到这声响,段绝尘急忙伸手,将林晚江抱住死死护着。 二人屏住呼吸,因紧张心脏狂跳。 那鬼新娘也听到了响动,身子陡然一僵。 林晚江大睁着眸子,他看不到却能瞧见那墙上的倒映。 能被照出影子,定是化了实体的邪祟。 别说他二人法力尽失,即便鼎盛之时也难对付。 月色投入窗子,幽幽暗暗,那影子忽而转身。 手握一把染血的金剪刀,映着阴冷的寒光。 三寸金莲踩着血河与烂肉,吧嗒吧嗒...... 满地血脚印由远及近,房内赫然阴气冲天。 林晚江手握长生,段绝尘手握长情,二人对视一眼,欲要拼死一搏!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尤其是林晚江。 他承蒙天命恩赐,怎可在这红楼寨送了命? * 另一头,血雾之中的二人还在僵持。 玉清风被吓了一跳,晏长安尴尬的想一头撞死自己。 他也不知犯了什么邪?但那腰是真的细,劲瘦修长手感极佳。 啪的一声脆响,玉清风又是一怔。 是晏长安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垂眸不语,暗骂自己有病。 这脑中想的都是什么?若是让晏关山知晓,怕是会打死他。 这一巴掌本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谁知这脑子更混了。 腹间的火愈烧越往,晏长安终是受不住,他忽然躺倒在地,蜷缩着身子不断颤抖。 邪火绕上心头,也顾不得玉清风在场,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想着自己处理一下。 谁知那双手抖的厉害,连腰带都解不开。 呃...... 耳畔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玉清风咬了咬牙,忽然转过身子。 晏长安见状,急忙翻了个身,他怎敢再看这人? 身后传来响动,玉清风缓缓蹲下。 他知晏长安这样不行,若是在忍下去,怕是会伤身。 他师兄就这一个儿子,以后还要为晏家传宗接代。 见那肩胛不断颤抖,玉清风低声道:转过来。 晏长安忙道:作......作甚? 玉清风揉了揉眉心,囵吞道:帮......帮你...... 又是说不出口的话,但晏长安却听懂了。 他心内猛跳,嘴上却说着:不......不必,哪能劳烦玉长老? 这可是他父亲的师弟,看着他长大的师叔。 是门内地位极高的峰主,还是林晚江的师尊。 让他帮自己这般,若是传了出去。 不是臊死,就是被晏关山和林晚江合伙打死...... 玉清风见他不动,只好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也不想这般,但也不能放着不管。 他忽然问道:要不,给你唤个鬼娘? 这般法阵他自是会的,招个修正道的妖邪为他解毒,也算行善积德。 晏长安浑身一抖,急忙制止:不可!万万不可! 他可不想跟个鬼娘子,在这荒郊野外的,还不如一刀切了他。 玉清风愈发无奈,怎样都不好。 他沉吟片刻,忽然自衣襟之内掏出一张静心符。 啪的一贴,竟无用。 晏长安依旧在抖,看这样子怕是打晕了都会自己醒过来。 呃...... 又是一声闷哼,玉清风一瞧,急出了一身冷汗。 晏长安浑身泛红,离得近了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 玉清风急忙起身,一言不发便开始拆解腰带。 听到衣料摩擦的声响,晏长安猛然回头。 见玉清风在脱衣服,他眸间一震,吓的脑中更浑。 玉......玉长老!不......不必做到这般地步! 玉清风依旧不语,忽然蹲下身子,用自己的腰带蒙住了晏长安的眼睛。 指尖轻挑,解开这人腰带,玉清风侧头,手掌直奔主题。 喘息声愈发沉重,晏长安抖的厉害,被蒙住眼睛,感官无限放大。 他知玉清风是在帮他,但这混沌的脑中,皆是风月之景。 旖旎不堪,违逆阴阳,有悖人伦。 皆是,玉清风的脸。 恋耽美 许不归-(10) 红帐之下,烛火摇曳。 这人肌肤盛雪发髻凌乱,温润的眉眼蕴着水汽。 正被他压在身下,发出声声隐忍的轻喘...... 第22章 缓解情毒 刀刃闪烁锋芒,二人刚要上前。 外头忽传一声猫叫,尖利刺耳。 鬼新娘一怔,竟没有去看榻底下,而是快步奔了出去。 林晚江见状,猛喘了几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下。 他二人灵力尽失,对抗这般怨念深重的邪祟,几乎没有胜算。 师兄,我们出去吗? 林晚江点了点头,二人移步缓缓出了床榻。 沉吟片刻,林晚江道:不知她怨因何起,无法度化。 段绝尘接话道:那便寻一下,这幻境之内,定会有她残存的记忆。 二人一拍即和,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 行至长廊,林晚江脚步无声,仔细聆听着周围响动。 他需寻到这幻境中的活人,也要查清鬼新娘怨因何起。 只有出了这幻境,他才可以去寻龙血草,早些逃出生天。 段绝尘走在他身旁,手背时不时蹭一下林晚江的衣袖。 也不知林晚江是不是故意的,每次他想顺手去牵,都会被轻巧避开。 又是一下,林晚江侧眸冷眼看他,压低声音道:你够了! 他知这人疯了,脑中皆是废料,根本不分场合。 段绝尘浅笑,刚要接话,忽听一阵哀嚎。 林晚江脚步一顿,风雪飘摇间,红楼之内嚎啕四起。 走! 语必,二人闻声去寻,脚下生风。 行了一路,耳畔哀嚎不断,越是靠近阴气越重。 一阵脚步传来,急促惊慌。 林晚江眸间一震,长生猛然朝后劈去。 段绝尘眼角扫过,急忙抬剑阻拦,铮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深夜格外刺耳。 他皱眉道:是活人。 段绝尘话音刚落,一个身影怦然跪地,吓的瑟瑟发抖。 别......别杀我!别...... 林晚江闻声忙压下心头慌乱,垂眸朝那人看去。 那男人瞧着天命之年,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瘦弱的好似一把枯骨。 林晚江低声道:你为何人? 男人身子抖了几下,他见林晚江没有杀心,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 小......小的名吴善,这红楼寨曾是故居。 前不久家里闹了邪祟,将我们一家都抓到了这里。 他抬眸,脏污的面颊满是沟壑,一双细眼遍布血丝。 见二人装扮,急忙道:二位道长是来救我们的吗? 林晚江左右看看,忙把吴善拉进了旁边的房内。 关上房门,这才细细询问了起来。 你可知这邪祟,生前为何人? 吴善又是一抖,压低声音道:这人,是我小儿媳! 林晚江闻言,皱眉同段绝尘对视一眼,二人心内皆有疑惑。 本是一家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冷道:继续。 吴善瞧了瞧外头,这才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 血雾之中温度骤升,少年粗重的喘息声声入耳。 玉清风耳尖泛红,紧闭着眸子,不愿去看。 掌中炙热滚烫,晏长安抖的愈发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心都被热出了汗。 旖旎的气息不断传来,玉清风嗅着这味道,心跳也有些慌乱。 他平日最是清心寡欲,别说帮别人,即便是自己也没有过。 呃...... 又是一声低吟,晏长安身子一抖,周身温度终于降下了些。 玉清风皱眉,在他衣衫上蹭了蹭。 耳畔徒留喘息,二人沉默无言。 过了半晌,玉清风才道:能否跟我走? 嗓音平淡,却带着些颤音。 晏长安脑中渐渐清明,却依旧热的难受。 他哑声道:不......不行...... 玉清风呼吸一窒,刚要去解那蒙眼的腰带,却被晏长安轻轻握住了手腕。 少年面颊泛红一言不发,只是将那手掌继续往那送。 他早已顾不得脸面,反正都有了一次,也不差再来几次。 玉清风不主剑道,那手掌是冰凉柔细的。 附上肌肤时,冰凉舒适难言的欢愉,不知不觉便有了些瘾头。 玉清风无奈,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怔愣半晌,忽而闭上眸子,继续为他解毒。 心内还不住感叹,这年少之人,就是活力十足...... * 吴善一直再说,林晚江听的眉头紧蹙。 原这红楼寨并非荒村,一切都要从这吴家的小儿子说起。 吴夫人早年病逝,吴家生有四个儿子,小儿子是妾室所生名吴远。 妾室生下吴远后便难产而亡,从此吴善没再续弦,而是跟四个儿子一起住在红楼寨。 吴远生来便体弱多病,但眼见三个儿子都成了婚,便也想给他张罗一门亲事。 怎奈天命无常,刚遇到合适的连婚事都来不及办,吴远便撒手人寰了。 姑娘那边退了亲,吴善怕吴远死后心愿未了,便想着给他寻觅一桩冥婚。 本欲寻个八字契合,刚死去的年轻姑娘,谁知还未寻到竟有一姑娘主动上门。 那姑娘生的美,身量极其高挑,只是那腿脚似有问题,走动时总是跛着。 这人便是他家小儿媳,霍乱他一家的邪祟,名赵姝。 她说自己是吴远求学时的同窗,她无父无母,自愿给吴远配冥婚。 吴善再三确认赵姝意愿,即使婚后独守空房一辈子,是否愿意嫁给这个鬼丈夫。 赵姝都说愿意,她无怨无悔。 几日后,吴家便为死去的吴远和活着的赵姝举办了冥婚。 因活人自愿配冥婚,对方还是个貌美姑娘实属罕见,吴家当晚来了很多人。 行了三拜喝了喜酒,吴善和三个儿子便醉的不省人事。 谁知第二天,仆人便在婚房之内,看到了早已死去的赵姝。 赵姝死状极惨,发髻散乱头皮血肉模糊。 脸上被人用刀子刮花了,漏出道道泛着血肉的白骨。 那颈子弯曲渗人,一身嫁衣染血肌肤皮开肉绽。 下身尤其惨不忍睹,还插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金剪刀。 众人便说是吴远的鬼魂昨夜过来圆房了。 可那活人怎能经得住死人折腾?便被生生折磨死了。 吴家人无法,只能把赵姝与吴远葬在了一起。 这下真做了一对鬼夫妻。 可谁知,怪事却从赵姝头七那天便开始了....... 第23章 红装儿郎 行了吧! 见那少年又抖了几下,玉清风扯起晏长安的衣摆不断蹭着手心,眉头愈发紧蹙。 这人温度也降下来了,再一遍又一遍的,即便是他这般好性子,也有些烦躁。 晏长安闻言,悄悄翻了个身,红着脸也不肯说话。 玉清风无奈,只好为他整理衣裤,又解开蒙眼的腰带。 叹了口气,不去看他,转身自己系上了。 晏长安侧眸偷看,见那人衣衫不整的背影,脸颊愈发滚烫。 未等他开口,玉清风转身,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走。话音刚落,便要带着晏长安出这血雾。 谁知这麻烦鬼双腿一软,又是一个踉跄。 玉清风想打晕他,但想了想还是蹲下了身子。 晏长安红着脸,小心翼翼的爬到玉清风的背上,对着那耳畔低语: 多......多谢...... 听着少年沙哑的嗓音,玉清风安抚道: 好在只是溅了一身,若是喝进去,怕是不好解的。 听他转移了话题,晏长安的身子放松了些。 他趴在玉清风的背上,小声问道:为何那邪祟的血会是...... 玉清风知他意思,只是淡道:生前被人凌辱过。 晏长安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心内却对那邪祟,生出些怜悯。 血雾渐渐消散,林间恢复静谧,偶有飞鸟路过,吱呀叫了几声。 晏长安侧眸,见玉清风面色如常,脚步沉稳。 那侧脸很是好看,浓密的长睫下,一双温润眼眸藏着流转的星云。 少年低下头,轻轻嗅着衣领处的熏香。 清冷的檀香,浅浅淡淡,却又令人安心。 他还记得,自己从小就喜欢赖在玉清风身旁。 父亲要他叫玉长老,他偏生要唤玉哥哥。 他被父亲责罚时,也会跑来青囊峰。 有时林晚江会哄他,但是哄的多了,林晚江便来了脾气。 会直接拎他出去,同他对上几招。 只有玉清风是温和的,还会做些甜糕和小物件哄他。 这十二峰的长老中,玉清风是对他最好的。 可岁月如梭,他也从孩童长成了少年,竟对这人渐渐疏远了。 也不像小时候,敢叫他玉哥哥,而是一口一个玉长老。 晏长安静静想着,玉清风忽然开了口:再想什么? 温润的嗓音如沐春风,听的晏长安闭上了眼睛。 他浅笑,将头靠在那肩上,轻声道:饿了。 玉清风闻言掏了掏衣襟,熟悉的小纸包,里面包着软绵的桃花糕。 他递给晏长安,温声道:吃吧,别弄到衣服上。 说罢,垂眸看了眼自己的白衣,眉头愈发紧蹙。 上头还沾着晏长安的东西,这身算是废了。 晏长安抬手接过,触碰到修长的指尖,心内怦然一跳。 这只手,刚刚还在他身上...... 面颊一红,晏长安急忙敛住思绪,慢慢吃了起来。 * 吴善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林晚江终于听明白了缘由。 原是头七午夜,赵姝便出现在了吴家。 许是因自己被吴远害死,心有不甘开始报复。 她困住了吴家所有人,每日都要玩着猫鼠游戏。 一连三日吴家死伤过半,好在路过一法力高深的道士,这才暂时封住了赵姝的冤魂。 周围邻里听闻此事,纷纷搬出了红楼寨,这里也就成了荒村。 吴善便请道士施了法阵,将赵姝的冤魂困于此地,带着儿子们举家搬迁。 一年过去了,本以为早已相安无事,谁知又到赵姝忌日。 那邪祟忽然冲出法阵,将他一家都抓了回来。 如今,吴善仅剩的三个儿子已经死了两个,三个儿媳妇也死在了这里。 皆是被那邪祟抓住,活活捅穿了胸膛。 现在只剩他一人,还有刚刚慌乱中失散的大儿子。 剩余的吴家奴仆,皆在逃窜中,时至至今不知死活。 吴善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瘦弱的肩胛不断颤抖,瞧着像个风中残烛的老翁。 他嘟囔道:这都什么事啊?那赵姝皆是自愿的。 我们又怎会知晓,她会被我那小儿子害死啊? 话音刚落,门外忽传声响,林晚江刚要起身,却被段绝尘握住了手。 宽大的掌心干燥温暖,林晚江眸间一震,猛的甩开。 他本想骂人,却见那少年淡道:是活人,没阴气。 段绝尘握拳垂眸浅笑,好似在感受刚刚触碰到的温度。 林晚江不语,只是扯起衣摆,用力擦了擦手。 他心觉这人是个好色之徒,抓住机会便要占他便宜。 爹,您在哪啊?一声极低的轻唤,从门外响起。 吴善一惊,忙道:二位道长!是我那大儿子!他叫吴大宝。 林晚江闻言,将门扉开了一道小缝,他淡道: 吴大宝,你爹在这。 门外那人背脊一僵,明显是被吓了一跳。 猛的转头,见一白衣公子,是活的。 他喘了几口气,这才颤悠悠的走进房内,一见吴善便嚎了起来。 爹啊,我看到吴远了! 吴善一怔,忙问道:他不是死了吗? 吴大宝擦了擦眼泪,怯生生的看了林晚江和段绝尘一眼。 吴善又道:是两位道长,来这救我们的! 林晚江抬眼打量这人,瞧着而立之年,个子不高一身褴褛,面上脏的看不出模样。 总之是个丑的。 吴大宝闻言,这才道:我也不知,应是诈尸了! 那贱人四处寻我,我快吓死了。 二宝和三宝的尸体,都被那贱人挂在西厢房的门梁上了。 吴善闻言吓的直吞口水,听到两个儿子的惨状,又开始低声啜泣。 闻着耳畔哭声,林晚江烦的厉害,忽然开口: 别哭了,人好好一姑娘,被你那鬼儿子害死了。 如今她怨气太重不好渡化,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话音刚落,吴大宝不屑道: 赵姝那贱人是个男子,冒充女子进吴家,还不是为了吴家的钱财? 且那晚我们都喝醉了,还能知晓什么? 无非那么一回事,活人被鬼活活折腾死了呗! 如今他还得理了,这是要将我们吴家斩尽杀绝吗? 话音刚落,林晚江同段绝尘对视一眼,心内愈发古怪。 赵姝,竟是个男子? 吴善眸间一慌,急忙对着吴大宝使眼色,他颤声道: 大宝,你......你说什么呢? 赵姝是你弟妹,你怎会知晓他为男子? 第24章 往事重现 吴大宝收到暗示,猛的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眸间不断闪躲,支支吾吾的道: 我......我......不是啊爹! 是下葬时知道的,那不得给那贱人收拾干净吗? 听闻这话,林晚江心觉不对,眸间冷意更甚。 赵姝那件红嫁衣破烂不堪,满是泥垢和血污。 根本不像被收拾干净过,更像被随意掩埋起来的。 段绝尘不语,只是轻扯林晚江的衣袖,示意他先不要拆穿。 林晚江会意,对着吴善冷道: 你们先躲着,这地还算安全,我们去寻办法解决他。 父子俩闻言,连连点头。 那神情殷切的,恨不得现在就看到赵姝灰飞烟灭。 二人见状,这才悄然出了房间,这次不跟着声音走,而是躲着走。 他们想去那晚的洞房内,寻些蛛丝马迹。 啊!!! 行了片刻功夫,又一声尖叫传来! 离他们很近。 段绝尘一把握住林晚江的手,未等他反应便拉着他进了旁边的屋子。 林晚江眸间一震,刚要甩开段绝尘的手,却见周围又变了样子。 耳畔传来轻语:幻境。 林晚江皱眉:是赵姝的记忆。 段绝尘没接话,只是趁着林晚江愣神,将那柔弱无骨的手握住,同他十指紧扣。 林晚江神情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又被占了便宜。 这幻境是赵姝的记忆,正是当晚发生在这房内的往事。 这人身披红嫁衣,手握金剪刀,正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房内未燃烛火,银白月影洒落,映出一张清秀容颜。 赵姝男生女相,生得一双含水的杏眼,身量高挑腰身细长。 若非亲耳听闻,定然想不到这人为男子。 赵姝垂着眸,杏眼蕴着雾,也不知遭遇了什么,浑身不断颤抖。 男人的笑声忽然传来,放肆而疯癫。 赵姝眸间一震,剪刀握的更紧,浑身也抖的愈发厉害。 恋耽美 许不归-(11) 柔嫩的手掌被锋利的剪刃划破,鲜血淋漓也不自知。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突然被踢开。 赵姝浑身一震,在那人进门的瞬间,猛的夺门而出。 林晚江喉结滚动,手心微微出汗。 还未看清那男人容貌,记忆戛然而止。 啊!!! 又一声尖叫传来,林晚江猛然回神。 他知外头的赵姝,又杀了一个活人,渗人的嚎啕渐渐飘远。 他呓语道:为何新婚夜赵姝不在房内,而是到处躲藏? 段绝尘刚要接话,却听林晚江道:再找! 说罢,他刚要出门,忽而脚步一顿。 林晚江一垂眸,却见小畜生正握着他的手。 心内一慌猛的甩开,林晚江抬手便是一巴掌,嘴上骂道: 别碰我!说罢,率先迈出房门。 段绝尘眸间一暗,抬手摸了摸被打痛的脸。 想到林晚江掌心的温度,忽然笑了笑。 他悄然跟上,无论林晚江走的多快,总能寸步不离。 林晚江不想理他,只是耐下性子,不断寻觅赵姝残存的记忆。 不消片刻,果真又寻到了。 幻境中的赵姝,一身火红嫁衣变的破烂不堪。 他正躲藏在床榻底下,掌中依旧握着把金剪刀。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小贱人,你能躲到哪去? 反正你都要嫁,嫁给那个小畜生守活寡,不......不如和哥哥我爽一爽! 男人嗓音沙哑蕴着酒气,明显是喝多了。 林晚江冷笑,淡道:是吴大宝。 段绝尘没接话,眸间愈发幽暗,也不知再想什么。 又一个声音传来: 二哥,我这边没有,你......你那边有没有? 不......不在我这,我让那群奴才去找了! 这俩声音耳生的很,应是吴善那两个死去的儿子。 名字也荒诞至极,吴二宝,吴三宝。 吴大宝忽然接话:定是在这屋!你们快来! 话音刚落,耳畔一声巨响。 幻境与现实猛然重叠,房内赫然阴气冲天! 赵姝一把抓住尚未回神的林晚江,一抬手便要刺下去。 段绝尘眸间一震,忽然伸手将那剪刃狠狠握住,刹时鲜血四溅。 嗅到血腥,林晚江猛然回神,长生赫然出鞘,手腕一翻猛的刺向赵姝肩头。 本以为二人要拼命,谁知那邪祟惨叫一声,瞬间化作一道残影,逃出了房门。 林晚江缓了口气,却见长生染血,心内一慌,忙甩剑刃将那血珠甩净。 旁人不知晓,他却深知这血的厉害。 也知沾染这血的段绝尘,有多厉害...... 段绝尘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 忽然唤道:师兄,阿尘疼。 林晚江眸间轻颤,这才想到这人为救他,被那剪刃割破了手掌。 他不语,只是扯起衣摆,长生猛的一划。 兹拉一声,扯下一块布料,回眸看向段绝尘,淡道:手给我。 段绝尘抿唇偷笑,将手递给了林晚江。 本以为自己受伤了,他这师兄便会温柔些。 谁知林晚江一把扯过那手掌,动作粗鲁的胡乱缠上。 段绝尘一皱眉,刚要呼痛,却听林晚江冷道: 你是三岁孩童吗?给我忍着。 段绝尘垂眸,不敢再接话,只是任凭这人处置。 林晚江替他包好,忽然转身,低声道: 若这手不想要了,便早些剁掉。 敢用手去握刀刃,定是个不知痛的。 段绝尘抬眸,看了看那冷淡的背影,忽然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轻声道:阿尘知错了。 听着这柔软的声线,林晚江轻咬下唇。 这人也是为了救他,这般对他确实有些苛刻。 林晚江转身,见段绝尘垂着眸,轻扯他的衣摆,像个犯错的孩童。 叹了口气,嗓音软了些。 罢了,下次不可这般。 段绝尘闻言依旧垂眸不语,阴影中的脸,却挂上了一抹笑意。 正待二人欲出门,幻境再次袭来。 林晚江一抬眸,便见吴家三子冲了进来。 男人的笑声响彻在耳畔,伴着崩溃的嘶吼。 三人疯狂撕扯赵姝的红嫁衣,那可怜的新娘只得拼死反抗。 见此景,林晚江猛然睁眼,呼吸愈发急促,浑身不断颤抖。 段绝尘眸间一震,忽然捂住他的双眼。 耳畔传来颤抖的嗓音: 别看......师兄你别看....... 第25章 再次疯魔 林晚江充耳不闻,即便被蒙住双眼,脑中仍是前世之景。 他被段绝尘束缚在喜床上,大婚之夜这人撕了他的红嫁衣。 像对待牲畜那般,扯着他的颈链,对他百般凌辱。 一遍又一遍,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任凭他崩溃嘶吼,这人毫无怜悯,羞辱之言声声入耳。 他口中唤着鸢儿,嗓音饱含情愫。 当他唤起师兄,却是咬牙切齿。 耳畔的嘶吼,扰乱心绪,化作心魔纠缠着令人疯癫。 段绝尘同他们并无区别,皆是牲畜! 他们要死,这人也要死! 怀中人不断颤抖,双拳紧握,骨节嘎嘎作响。 段绝尘愈发心慌,捂住他眼眸的手掌,渐渐渗出一层细汗。 周围好似漂浮着无形的红线,一根又一根接连绷断。 耳畔传来刀刃的脆响,是那长生出了鞘。 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赫然盖过幻境中崩溃的赵姝。 林晚江猛然转身,眸间遍布血丝,漆黑的瞳仁好似化作了绯红。 对着那心头猛的刺去,噗嗤一声血肉飞溅。 段绝尘浑身一僵,怔怔望着刺入胸膛的利刃,猛的吐出一口血。 幻境中的赵姝忽然起身,用那金剪刀刺伤了三个畜生。 绯红化作一道残影,路过二人身旁,朝着门外飞奔。 幻境与现实再次重叠,随即戛然而止。 师兄...... 一声轻语沙哑至极,段绝尘一开口又吐了一口血。 嗅到浓重血腥,林晚江眸间一震,猛的抽回长剑。 少年身子一软,怦然倒地。 阿尘!阿尘! 耳畔传来焦急的呼唤,段绝尘缓缓睁眼,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眸子。 那上挑的眼尾,好似有颗冰晶滑落。 他淡道:无事。 未中要害,只是利刃穿胸,剧痛难忍。 林晚江闻言,急忙去查看他的伤势,心内愈发愧疚。 他知自己又疯了,和赵姝相同的遭遇,令他一时魔障。 这人是段绝尘,也不是段绝尘。 这一世,他们没有重蹈覆辙。 这人是他的师弟,除了有些反常的断袖之癖,并未做出不可挽回事。 他又为何要将前世那人的过错,强行附在这少年身上? 思及此处,林晚江垂眸不语,心内愈发愧疚。 段绝尘抬手,虚弱的擦干唇边血迹,又道: 真的无事,师兄......师兄许是被那邪祟,蛊惑了。 林晚江眸间泛红,忽然伸手将衣摆彻底扯烂。 他轻声道:先包扎一下,师兄定会带你出去。 段绝尘虚弱一笑,这次这人温柔了许多。 林晚江轻拭眼角,又道:你为何不躲开? 这一世的段绝尘,除了断袖之癖,还有些痴傻。 刚刚就站于原地看着他发疯,见他要杀人也不知躲避。 段绝尘不语,只是望着林晚江的侧脸,抬手摸了摸他的鬓发。 他轻声道:阿尘痴傻,不知疼痛。 他是痴傻,疯魔无法教化。 若他知痛,便也知他人痛了。 林晚江心有愧疚,却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若你真死了,也莫要回来缠我。 他冷道:师尊定会将你打的灰飞烟灭! 段绝尘眸间一暗,忽然摁住林晚江的后颈,对着那白皙的脸颊亲了一口。 林晚江背脊一僵,猛的勒住布条。 小畜生眉头一皱,险些被他勒死。 林晚江抬手,用力蹭着脸颊,一颗心好似脱缰的野马。 他骂道:段绝尘你找死! 语必,下意识的抬手想去打,见他面色惨白还是放下了。 段绝尘怔怔的望着他,忽而歪头一笑:阿尘不舍得死。 他望着林晚江的颈间,视线在那修长的腰身游移。 他又道:师兄所说,可是真的? 林晚江咬了咬牙,冷道:何事? 长眉一挑,段绝尘强撑起身子,对那美人附耳轻语: 师兄说,要将阿尘压在身下,让我啼哭讨饶一整夜。 林晚江喉结滚动,刚要推开段绝尘,却听他又道: 反正阿尘想同师兄试试,上下又有何区别? 林晚江眸间一震,忽然伸手扼住了段绝尘的喉咙。 他骂道:下流! 段绝尘强忍不适,哑声道: 只对你下流。 二人对视半晌,段绝尘眸间含笑,一双浅棕眼眸藏着窗外飘雪。 林晚江猛然松手,悄悄换了口气。 只觉这小畜生道行高深,生来便是个风流种。 平复心绪,林晚江淡道:走吧。 语必,转身就走。 段绝尘低笑一声,强撑起身子,脚步踉跄的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房门,一边躲着四处游荡的赵姝,一边防着已起尸的吴远。 红楼之内层层叠叠,又是寻觅良久。 风雪越下越大,落于地面瞬间瓦解,结上一层冰晶愈发难行。 段绝尘忽然开口:师兄你看。 林晚江脚步一顿,刚一抬眸,胃中一阵翻滚。 他见不远处的厢房,门扉大敞,门廊处挂着两摊烂肉,鲜血淋漓。 虽不成人形,但林晚江知晓,应是被赵姝杀死的吴家二子。 二人缓步前行,见那雪地之上印着两排歪扭的血脚印,却不见赵姝身影。 走!林晚江说罢,快步跑进厢房。 本以为这是赵姝的洞房,谁知入内才发现只是普通客房。 二人刚要离开,幻境再次出现。 屋内血腥弥漫,夹杂着男人的汗液和不可言说的旖旎之气。 嗅到这气息,林晚江浑身一震,他急忙克制心魔,静心看去。 房内的赵姝发髻凌乱,浑身遍布血痕,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他没有哭喊,只是一言不发,双眸紧闭安静的像个死人。 吴二宝餍足的叹气,边系着腰带,口中吐出轻薄之言。 这贱东西竟是个男人,真恶心! 吴大宝舔了舔唇,只是笑自己弟弟: 你刚刚舒爽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吴三宝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哈...... 三人笑了半晌,吴大宝又道: 今个到这吧,以后有的是机会玩,别把他玩死了。 滋味好是好,就是这脚可真恶心。 说罢,用脚背踢了踢赵姝的脸,三人餍足离去。 幻境还未散去,林晚江早已气的浑身发抖。 他强压下心头戾气,眼角扫过赵姝的脚,眸间忽而一震。 第26章 人之恶念 那脚掌不似常人,明明是男子尺码,却偏生折断了一半。 呈折叠状,瞧着软绵无力。 应是这人将脚掌掰断,强行塞进了绣花鞋里。 那断掉的脚掌,每走一步定是彻骨煎熬。 赵姝竟做到这般,真的是为那钱财吗? 林晚江想不透彻,这些记忆皆是赵姝死前的遭遇。 不知前因后果,更别提辨明是非。 如今唯一确定的,便是这吴家三子没一个好东西,死的应该。 若那吴大宝侥幸没死,待他们出去时,也要送他一程。 幻境中的赵姝忽然睁眼,一言不发的坐起身子。 抬手抚了抚红嫁衣,重新穿上绣花鞋,眸间平静却带着空洞的死气。 他捡起那把防身的金剪刀,脚步踉跄的出了厢房,也不知去向何方。 林晚江见状,悄声跟了上去。 他知赵姝定是痛苦的,身心皆千疮百孔,每一步都似行于刀尖。 可他就这么走着,偏生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消片刻,赵姝脚步一顿,进了一间厢房。 林晚江跟着进去,一抬眼便知这才是洞房。 房内烛火摇曳,泛着温暖的昏黄,蜡烛一红一白。 红木的喜床,镌刻繁复花纹,是那游龙戏凤,上头还挂着绯红的幔帐。 墙壁周围贴着几张囍字,鲜红的有些刺眼。 赵姝正坐于喜床,静默无言,长睫之上连颗泪珠都没有。 许是要等那鬼丈夫,忽然捡起喜帕,重新戴在了头上。 段绝尘走到一旁,低声提醒着林晚江: 灵堂就在附近,离这只隔了一层楼。 林晚江知他意思,那灵堂停着吴远的棺椁,许是被那鬼新娘搬来的。 如今吴远已起尸,还不知去向。 这幻境应是赵姝将死之际,也不知能否引来那邪祟。 林晚江凝神细听,注意着房外响动。 等了许久,也没发觉异常。 刚松一口气,忽闻房外有脚步声。 铮的一声,长生出鞘,映照烛火依旧闪烁寒光。 段绝尘抬手,淡道:仍是幻境。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不见吴远却见三个娇俏妇人。 咒骂声响起: 你个小浪蹄子,敢勾引我相公! 怎地不跟你那鬼丈夫一起去死!不守妇道的下贱坯子! 话音刚落,为首的妇人冲上去便厮打赵姝,出手狠辣神情疯癫。 赵姝尚未反应,便被那妇人薅着头发,扯到了地上。 不由分说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怎奈赵姝刚被折腾,早已没了还手之力。 他蜷缩着身子默默忍受,只望这人打够了便会离去。 林晚江眸间泛红,但知这是幻境,他也无能为力。 另一个妇人上前,跟着骂道: 嫂嫂我来帮你!贱人去死吧! 二人打了半晌仍是不解气,最后一人见赵姝不反抗,也冲了上来。 三人薅住赵姝的长发,把他的头往地上磕。 一下又一下,直到那白净的面颊,遍布血污。 赵姝痛极了,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喊,提不起一丝力气。 一人松开赵姝,蓦地开了口。 本以为是心生怜悯,谁知这人却道: 二位嫂嫂,我们扒了她的嫁衣! 看看这贱人到底生了什么资本,竟敢勾引别人相公! 话音刚落,三人一拍即合。 一边掐着他手臂上的嫩肉,一边疯狂撕扯这身红嫁衣。 撕拉一声,伴着惊呼: 他......他怎会......怎会? 抬眼一瞧,赵姝一袭嫁衣成了褴褛,大敞的领口胸前一览无遗。 三人沉默半晌,面上神情尽数崩裂。 忽然蹲下身子,下手愈发狠辣。 用力厮打这人,尖利的指甲,将那满身凝脂划的鲜血淋漓。 房内沉默无言,血迹弥漫伴着愈发微弱的喘息。 三人皆知自己那相公今夜做了何事,但她们敢怒不敢言。 如今前来也只为了折磨一番,这勾引他们相公的小弟妹。 可谁曾想,这弟妹竟是个男儿身。 恋耽美 许不归-(12) 她们这女子之身竟输给了男子,皆是又羞又怒。 刀刃的脆响惊起,伴着虚弱的哀嚎。 也不知是何人拿起剪刀,猛的划破了赵姝的脸。 血腥愈发浓郁,令人彻底疯魔,激发了心内之恶! 剪刀三人轮换,越划越狠,越狠越痛快! 不消片刻,满身血痕漏出森森白骨,清秀的美人变得狰狞可怕。 一声嘶吼传来: 你不是想当女人吗?老娘成全你!!! 为首的妇人一把夺过剪刀,朝着赵姝身下猛然刺去。 刹时鲜血四溅,赵姝发出濒死的哀嚎,终于闭上了眼睛。 见这人浑身绵软,好似没了气息,三人猛然回神,吓的直往后退。 刚刚还似恶鬼附身,如今却像三只遇到恶狼的羔羊,浑身不断颤抖。 沉默半晌,一个妇人颤声道: 嫂嫂,我......我们当如何? 若......若让他们知晓,若让爹知晓,定不会轻饶我们! 语必,急忙垂下头,不敢去看躺在血泊中的赵姝。 为首的妇人思量半晌,忙道: 快......快把他弄上塌,装作被吴远弄死的,快! 说罢,颤抖的捡起红盖头,死死盖住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三人合力,颤巍巍的将赵姝弄到喜床上,又手忙脚乱的收拾房内血迹。 待清理干净满地青丝和血肉,互相搀扶脚步踉跄逃出了婚房。 幻境戛然而止,再次与现实重叠。 林晚江浑身一震,他见喜床旁,不知何时多了三具腐烂的尸体。 房内污浊熏天,阴气深重。 林晚江皱眉,却没有离开,只是扯起衣袖遮掩口鼻。 三个妇人早已死去,尸体被绳索捆绑,正垂眸跪在地上。 好似在跪死去的赵姝,又好似在跪自己犯下的罪孽。 窗外暴雪越下越大,落于房梁瓦解成霜,水珠滚落滴答作响。 似哀乐伴着祭奠的烛光。 狂风席卷,霜华落了满地,三人倒影映于墙上,随着烛火猛烈摇晃。 似一群不堪的灵魂,扭曲肮脏。 林晚江不愿再看,唯恐脏了眼睛。 刚要踏出房门,忽闻一曲小调,伴着寒风呼啸浅唱低吟...... 第27章 春心萌动 姝心系吴郎不敢诉衷肠,吴郎身已死那又有何妨? 画上胭脂红描上柳黛妆,挽起流云髻扶摇青丝藏。 身披红嫁衣男儿变娇娘,不为金银财只求嫁于郎...... 曲调陡然上扬,夹杂哭腔: 阴阳两相隔,桥头遥相望,若有来生缘...... 莫做儿郎,做娇娘...... 手臂被人扯住,段绝尘看向门外,对着林晚江轻语: 是那邪祟。 林晚江皱眉,用力挣脱那手掌,继而朝门外看去。 赵姝正拖着死去的吴大宝,脚步踉跄,朝着婚房走来。 火红的盖头被暴雪打湿,斜挂在肩上,漏出一张狰狞面庞。 他眸间含泪血染红装,血泪顺着寒风滴落,坠于雪地绽放朵朵红梅。 唱词不断传来,曲调婉转,嗓音凄凉。 林晚江听着品着,也红了眼眶。 他恍惚明白赵姝为何嫁入吴家,即便男扮女装,即便是场阴阳两隔的冥婚。 正如他所说,他心甘情愿,他无怨无悔。 应是赵姝早已心悦同窗的吴远,就像曲里唱的。 不为金银财,只求嫁于郎。 他与吴远同为男子,许是不敢提及。 却在这人死后生生折断双足,只为冒充女子成为吴远名正言顺的妻。 林晚江忆起前世,恍惚间险些落下冰晶。 他与赵姝有何不同?皆是一人有心一人无意。 落花流水,两难成。 许是他违逆阴阳,不信天命,遭了天谴。 前世所受的一切,皆是惩罚。 而今生,他便长了记性。 情爱皆为烟云,天命不敢不从。 可生情欲,莫生贪念。 林晚江抬眸,下意识去看段绝尘,谁知这人也在看他。 二人对视间,眼尾皆泛着红。 林晚江一怔,忙移开视线,抬手又装作整理鬓发。 他心觉自己有病,前尘已了还有何挂念? 回去就找玉清风,让他托叶海棠寻个适龄女修。 若那姑娘是个好的,冠礼便成婚,生个孩子和和美美。 绝不可让段绝尘继续纠缠,他非圣人被缠久了就怕管不住心。 正待他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忽传哭声,撕心裂肺嚎啕不止。 林晚江侧头去看,见外头的赵姝果真在哭。 他没有踏入婚房,而是把吴大宝的尸体挂在了门廊。 绯红的身影猛然坠地,蜷缩在暴雪中放声大哭。 哭声颇多凄凉,融入寒风中,渐渐飘远。 赵姝大仇已报,却再也见不到他的吴郎。 那尸首不在棺内,也不知去了何方。 林晚江心内酸涩,看了半晌,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看到墙上挂着一把红纸伞,竹制的伞柄精巧异常。 林晚江抬手摘下,忽然迈出了房门。 段绝尘皱眉,一把扯住这人衣袖。 林晚江回眸,冷眼瞧他:放手。 二人对视半晌,段绝尘侧眸,神情阴郁晦涩难懂。 他低语:恐有危险。 他冷笑:你更危险。 话音刚落,林晚江迈出房门,手持一把红伞,撑开递给赵姝。 给你。 一声轻语浅浅淡淡,赵姝抬眸,刚要目露凶光却怔了半晌。 他见一白衣公子翩然而至,手持红伞递于他身前。 三千墨发随风轻摆,公子肩头落雪,长睫染霜。 一双桃花眸寡淡清冷,生的雌雄莫辨,举世无双。 还不接着? 又一声轻语,公子忽而浅笑。 朱唇上扬,眸间寒霜瓦解,徒留三月暖阳。 他好似看到了吴远,那少年在苍茫雪夜,也是这般笑着递给他这把伞。 抬眸可见月光,少年眸间映满星辰,还有他的脸。 春心萌动少年时,一眼误终生。 赵姝抬手,缓缓去接那柄红纸伞。 血泪不断滴落,溅于雪地绯红润湿林晚江的衣摆。 指尖轻触伞柄,赵姝浑身一震。 他闻得一声嘶吼: 道长,快杀了他!他刚刚杀了我大儿!!! 吴善踉跄跑来,面上老泪纵横。 他断了一条胳膊,褴褛皆被鲜血浸透,关节处露着森森白骨。 听到这声音,赵姝神情大变,刹时目露凶光。 耳畔闻得铮鸣,赵姝手握金剪刀,猛然朝着林晚江刺去。 林晚江眸间一震,长生欲要出鞘。 师兄! 段绝尘忽然上前,长情一出剪刀落地,他扯住林晚江瞬间退了几步。 赵姝一击未中,眸间赤红一片,瞧着怒到了极点。 他猛的伸出五指,漏出尖利的指甲,飞身朝着吴善而去。 林晚江刚要上前,却忽而停住脚步。 这般纵容子嗣,怎会是个好东西? 段绝尘不语,冷眼瞧着这一切,林晚江不出手他也懒得搭理。 不过一条人命,非亲非故与他何干? 吴善面色惨白猛的坐到地上,望着朝他而来的赵姝,眸间满是恐慌。 尖利的指甲,眼看便要穿透胸膛挖出心脏。 吴善忽而闭眼,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狂风呼啸一如厉鬼嚎啕,死前丧钟又为何人敲响? 一声低吼,忽然自远处而来。 不......不要!不要再杀人了! 嗓音干涩,沙哑如久旱大漠之沙。 赵姝浑身一震,指尖猛的停下。 两行血泪潸然,似奔涌熔岩寻到出路,自心头迸发。 赵姝缓缓转身,脖颈歪曲神情木讷。 林晚江见状,急忙带着段绝尘藏于一旁。 连那赵姝他二人都不敌,更别提又添一活尸。 吴远一袭寿衣,浑身消瘦如枯骨,双腿似干柴。 面上惨白,神情似喜又似悲,脸颊凹陷,双眸空洞如死水。 明明已过一年但那尸身未腐,周身泛着清灰肤色也不均匀。 瞧着像是血肉重生。 他行的很慢,僵硬的双腿强撑起高大的身子,在雪地上踏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周围阴气浓重林晚江有些不适,双眸却一直盯着吴远,心内思绪万千。 见他这幅样子,实在无法联想到赵姝口中的吴郎。 林晚江细瞧,终得了然。 吴远生的端正,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 这人眉眼弯弯生来带笑,空洞的眸间却带着少年人的纯澈与干净。 见吴远越靠越近,赵姝忽然开口: 阿远...... 嗓音缱绻,虽是少年音却带着女子柔情。 吴远脚步一顿,忽而抬眸同他对视。 僵硬的唇角努力上扬,眸间缓缓落下眼泪...... 第28章 再中情毒 他认得出赵姝,即便脸毁了那嗓音他却记得,永远的绵软温柔。 望着这人半晌,干枯的眼眶,再也落不得泪。 吴远开了口:想你...... 嗓音依旧干哑,刺的人耳膜生疼。 院中红梅盛放,承载霜雪摇曳寒风中。 赵姝笑着落泪,再也顾不得旁的,朝着吴远飞奔而去。 残破的双脚踉跄前行,赵姝跑的并不快,脚步却未停歇。 终得见吴郎,此生无悔。 绯红似火焰,奔赴三月春风,风吹助长爱意绵长。 吴远张开手臂,朝着赵姝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指尖触碰衣角,欲要将人抱住,赵姝浑身一震,脚步停滞不前。 火焰将熄,徒留余烬...... 吴善手握剪刀,忽然自身后捅穿了赵姝的心脏。 他眸间阴郁,笑容疯癫: 贱人!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赵姝怦然坠地,吴远眸间一震,想要抱起这人但僵硬的身子无法弯曲。 只差一步,二人便得相拥。 赵姝双眸含泪,眸间映满霜雪,还有少年的脸。 雪地之上绯红绵延,漫天飞雪吹落红梅,花瓣飘零。 林晚江猛然起身,刚要冲出去却被段绝尘阻拦。 他低语:来不及了。 若这人真死于这把剪刀,即便化作了厉鬼,也可再次被此物抹杀。 林晚江奋力挣扎,泛红的眼尾险些落下冰晶。 他知赵姝即将灰飞烟灭,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无助的抱住自己,不忍去看便低下了头 。 思绪很乱,连来这的初衷都忘了。 他明明是来杀邪祟的,如今却生了恻隐之心。 吴善伤成这般定然活不久,赵姝也算大仇已报。 他本应跟着吴远步入轮回,罪不至此,凭何灰飞烟灭? 林晚江垂眸不语,眼角冰晶悄然滑落。 赵姝的肉身渐渐消散,苍茫雪夜化出繁花漫天。 吴远望向天际,抬手握住花瓣,红梅与嫁衣同色。 他闭眼轻吻花瓣,眼眶无法落泪,心头血流成河。 林晚江轻拭眼尾,待他抬眸天地变色。 最后一段记忆化作幻境,告知旁人怨由何来。 原是婚房内的赵姝未死,不知因何执念,强撑着一口气。 浑身剧痛难忍,赵姝咬着牙,一步一步爬出婚房。 他知自己将死,只想在最后一刻看看吴远。 死亦解脱,他面上含笑,想着即将和丈夫同穴长眠。 木质的阶梯吱嘎作响,赵姝爬的很慢,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 一道身影出现在身后,顺着血迹悄然前行。 吴善眸间阴郁,望着不远处的赵姝,踌躇不前。 今夜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皆被他看在眼里,他曾想过阻拦,终是冷眼旁观。 他早已管不了三个儿子,但他知赵姝不能留。 他怕这事传出去。 吴家娶了个男媳本就羞于启齿,若是被旁人知晓他家三子好男风,整个红楼寨他吴家再无脸面。 眼见赵姝爬进了灵堂,皮开肉绽的手臂,强撑着棺椁欲要起身。 吴善眸间一冷,终是下定决心。 他走上前,一把薅住赵姝的头发,将他摁在地上。 拔下那把金剪刀,狠狠插在他的脖颈上。 吴善见他挣扎,眼一闭心一横,对着那颈子一下又一下,直到灵堂之内血腥弥漫。 待他确定赵姝已死,急忙背起这人尸体,慌忙进了婚房。 本想将赵姝摆成原来模样,怎奈脖颈伤口太大,弯曲的不成样子。 吴善心慌不已,只能将剪刀插在了原来的地方...... 幻境戛然而止,暴雪急转而下,院中红梅无力承受,花枝陡然崩裂。 赵姝终是死了,这红楼之内竟无一人是无辜的。 望着院中被暴雪压弯的红梅,林晚江淡道: 幻境快散了。 困住他们的赵姝已灰飞烟灭,只要天一亮雪一停,灵力便会恢复。 段绝尘没接话,只是望着他,缓缓张开手掌。 一枚锁灵符乍现,躺于少年掌中闪烁幽光。 林晚江眸间一震:赵姝的魂! 段绝尘浅笑低语:助他轮回。 语必,一直望着林晚江,只待这人夸自己几句。 林晚江神情复杂,未夸赞只是问道:你碰了他的魂? 段绝尘眸间幽暗,面上仍旧不解:不能碰吗? 林晚江咬了咬牙,急忙伸手去试探段绝尘的温度。 他知赵姝的血碰不得,却拿不准这灵能不能碰。 冰凉的手背抵住额头,段绝尘不语,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啊!!! 二人相视间,忽听一声咆哮,似暴怒野兽带着垂死悲怆。 高大的身子猛然跪地,吴远僵硬的捧起染血的霜花。 入手即融,血水顺着指缝间流淌,渐渐消逝。 吴远抬眸望天,漫天花瓣赫然化作星星点点,风吹即散。 啊!!! 嘶吼声声入耳,吴远彻底崩溃。 周身蕴出浓墨般的黑雾,刹时狂风呼啸,阴气震天。 林晚江背脊发寒,有些慌张的望向段绝尘。 段绝尘不语,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锁灵符。 赵姝的魂已被他封印,灵体化作的花瓣,也会彻底消散。 林晚江握了握拳,这事不怪段绝尘,但他们却惹上麻烦了。 闻得耳畔嘶吼越靠越近,二人对视一眼,双剑同时出鞘。 好在灵力逐渐恢复,也可撑到天明。 吴远彻底疯魔,空洞的双眸赤红一片。 三人缠斗间刀刃声不断,剑光四起衣袂翻飞,卷起玉沙漫天。 突然狂风呼啸,脚下妖风四起,刹时天地惊变。 远处一红木棺椁赫然飞出,嘭的一声,将二人困在了里面。 眼前一片黑暗,林晚江慌张不已,腰侧忽然环上一双手臂。 棺椁之内狭窄,段绝尘让他趴在自己身上,轻拍背脊安抚道: 别怕,我在。 谁知这一句话,吓的林晚江浑身一僵。 他刚要挣扎,忽听棺外嘶吼不断。 段绝尘冷笑:吴善还在外头呢。 话音刚落,轻轻摩挲林晚江的衣摆。 一松手,指间便染了血。 林晚江没接话,只是冷道:放手。 耳畔传来低笑,段绝尘轻语:不放。 这辈子都不放。 感到这人有些灼热,林晚江心内猛跳,挣扎几下依旧无果。 他灵力尚未恢复,光凭力气绝对打不过这人。 见林晚江不语,段绝尘又道: 师兄莫要心急,待天亮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恋耽美 许不归-(13) 嗓音平静,好似不知自己的异状...... 第29章 双中情毒 林晚江没接话,仔细感受着段绝尘的变化。 体温有些灼热,呼吸还算正常。 他刚要挣扎,闻得耳畔低语: 师兄,别乱动。 略微沙哑,似在隐忍。 说罢,指尖轻触林晚江后颈,将那血染了些上去。 林晚江背脊一僵,好在他碰了自己一下便松开了。 意识到二人紧紧相贴,林晚江不敢再动。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林晚江眼尾泛红,肩胛无意识的颤抖。 前世记忆充斥脑中。 喜床之上,他疼的撕心裂肺,口中唤着段绝尘的名字,求着师弟饶过自己。 男人的冷语,犹再耳畔:师兄怎地哭了?阿尘心疼死了...... 这话说完又是一番折磨,直到他受不住彻底晕厥。 若只是这般,无非痛苦而已。 待段绝尘精通此事,痛楚消散徒留欢愉,却又令他倍感羞辱。 每到深夜,这人准时来他房里,每每都以逼他叫出声为乐。 纵使他百般忍耐,纵使他羞于启齿,段绝尘总是有本事将他弄到失志。 这畜生口中说着荤话,逼着他一字一句的学。 也不知打哪看的荤书,手段一天比一天熟练。 这人喜欢咬他颈子,每每都要留下齿痕。 越是动情之时,越是逼他放声大叫。 让所有人都知晓,他林晚江正被自己师弟压在身下,抵死承欢。 待他哭喊讨饶,这人却愈发亢奋,不到天亮绝不停歇。 喜房内的幔帐总是绯红的,月光映入便是旖旎的满室春光,靡靡之音绕梁三日。 疯狂,激烈,血脉喷张...... 屋内燃着助情香,耳畔是男人粗重的喘息。 猛烈冲撞,换来他发疯般的嘶吼。 肌肤相贴间体温灼热,汗珠不断滚落。 令人疯魔,引人堕落,坠入情潮深渊...... 那些彻骨欢愉他忘不掉,即便难堪羞耻,身体却存留记忆。 身子忽而滚烫,林晚江紧咬下唇,逼自己莫要胡思乱想。 口中尝到腥甜这才清醒了些,但心内总有股莫名的冲动。 心脏猛跳,好似野兽猛撞,欲要冲破牢笼。 他明明没碰过赵姝的血,也未碰他的魂。 许是同这人靠的太近了。 林晚江暗暗想着,哑声道:放开我。 说罢,伸出手扼住段绝尘的喉咙,手掌渐渐用力。 感到相贴处的异状,段绝尘勾唇浅笑,他忽然松了手,主动侧身躺到一旁。 林晚江缓了一口气,脑中渐渐恢复清明,这才发觉自己的不对劲。 他微微蜷缩起身子,同段绝尘背脊相贴。 二人望着眼前黑暗,静默无言。 棺椁之外寒风呼啸,夹杂吴远的咆哮,吴善的声音渐弱,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段绝尘忽然开口:师兄,我热...... 林晚江心内猛跳,这人体温升高了...... 他平复心绪,淡道:忍耐一下,调整呼吸。 灵力恢复的越快,出去越快。 段绝尘不语,呼吸愈发沉重。 他能感受到身后的林晚江,体温也在升高。 林晚江紧咬牙关,掌中握着长生剑。 他猜测是那魂碰不得,就连封印魂灵的符纸也不行。 若他二人真的中招,他也要反客为主,这一世绝不能让小畜生占便宜! 正待二人僵持间,棺椁之内温度骤升,暧昧的情愫愈演愈烈。 外头吼声渐停,眼前忽而一变,竟又是一场幻境。 不是赵姝的记忆而是吴远的,他想告知旁人,情因何起。 林晚江看着看着,眼尾悄然落下冰晶。 这回忆与憧憬交织,构建出的梦境美好却易碎。 原是吴远虽是吴善小子,但在吴家并不受待见。 只因他为妾室所生,又生的俊俏机灵招人妒忌。 从小时起,常被兄长们打骂,磕磕绊绊长成了少年。 吴善虽未太苛待,但却对任何事都是袖手旁观。 深冬雪夜,吴远被兄长们赶出家门,只给他一把红纸伞,那是吴远的娘亲做的。 他娘亲本是伞匠的女儿,因家境贫困被父亲卖给了吴善做妾。 她什么都不会,不会读书写字,不会女红刺绣。 她只会做伞,生下吴远后便死了。 暴雪将至,少年身穿单薄衣衫,游荡在街头冻得瑟瑟发抖。 肩头落雪,他便抬手扫下,他不舍得撑这伞。 他怕纸伞被风吹裂,这是娘亲留给他仅有的东西。 他像只迷失的幼兽,红着眼眶紧抱双臂,也不知该去向何方。 一个身影出现,个子小小的,蜷缩在路旁浑身颤抖。 听见声响,赵姝抬眸,一双杏眼满是泪痕,冻得双颊泛红。 这少年生的漂亮却很瘦,身上积了厚实的雪,即将把他压垮。 吴远心有不忍,笑着撑起纸伞,朝他递了过去。 二人对视间,同病相怜。 吴远在笑,赵姝在哭。 赵姝说自己的爹娘死了,他是个孤儿,被人卖到勾栏刚逃出来。 吴远静静听着,解开衣衫将他包裹进胸膛,相贴间暖意袭来心跳同频。 他安抚道:以后有我。 赵姝笑着落泪,继而点了点头。 两个少年依偎在暴雪中,同撑一把伞互相取暖。 二人从此结伴,一个做苦力,一个沿街乞讨。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赵姝说他想看海,吴远只是笑着说: 姝儿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他们赚了一笔钱,但没有去看海,而是去求学。 吴远想着,若有一天考取功名,定要买个大房子,他们再也不想挨饿受冻了。 赵姝有些失落,却也只是笑道: 阿远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他们从挚友成了同窗,赵姝也愈发心悦吴远。 但这人未表态,这感情也不容于世,他不敢说。 本以为日子会顺风顺水,赵姝也决心不捅破,就跟这人过下去。 谁知吴远突发恶疾,身体愈发虚弱。 他想着自己时日无多,便留下书信劝赵姝用功读书,继而独自离去。 吴远回了红楼寨,就算兄长与父亲不喜自己,但他娘亲埋在那里。 吴善见他病重竟动了恻隐之心,让他好生养病还去给他说亲。 可谁知那亲事,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也令他彻底想通了,自己对赵姝的心意。 第30章 情苗骤起 吴善口中的姑娘,原来是隔村的七旬老妇,且身患重病。 这妇人颇有家底,却早年死了丈夫,如今只想在大限将至寻个年轻的。 想着等她死后,可以给自己陪葬。 吴远知晓后,顿时怒火攻心,这病愈发严重。 他终是明白,这父亲看似转性,实则只想榨取他最后的价值。 吴远卧床不起,脑中所想皆是赵姝。 他很想这人,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抛下他,独自归来。 拖着病重的身子,吴远一夜未眠。 他终是相通自己的心意,他知自己心悦赵姝。 新婚前夜他便逃了,他要回去寻赵姝。 即便时日无多,但他想告诉赵姝,自己的心意。 换上一身干净衣袍,笑着对镜整理鬓发。 铜镜中人瘦弱苍白,一双眸子始终清澈干净。 可他还是死了,虚弱到连院门都出不去。 就死在院中那棵红梅树下,连眼睛都没合上。 他心有不甘,情有不愿。 幻象一转,忽然到了梦境中。 他梦到自己从未生病,吴善待他亲昵,兄长待他宽和,母亲也尚在人世。 他梦到自己考取了功名,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迎娶新娘。 赵姝身着大红嫁衣,被他牵着手,一步一步迈向喜堂。 微风拂过,红梅落了满地。 赵姝的盖头被吹起,漏出一张清秀容颜,笑起来人比花娇。 吴家上下都接受了这男媳妇,他们也终于成了亲。 婚后收养了孩子,是个脸上肉肉的小姑娘,一家人欢心度日。 他想给女儿起名远姝,可赵姝不同意。 他道:姝为美好,加个远字岂非远离美好? 可吴远却道: 姝儿为美好,我虽远却依旧会来寻你。 赵姝笑了,一双杏眸似水温柔。 他也笑了,眸间清澈一如少年。 可林晚江却哭了,冰晶不断滑落,触碰即碎。 美好终究遥不可及,梦境终是虚无缥缈。 棺椁猛然震颤,幻境随之破碎。 闻得鸟鸣阵阵,微光顺着棺椁的缝隙投射,斑驳间映出二人皆红了眼眶。 天亮了。 灵力渐渐恢复,二人依旧沉默。 体温愈发灼热,林晚江心内焦急,猛的推了推棺椁。 谁知一下未果,段绝尘忽然翻身而上,一把扣住他的双腕抵在两侧。 林晚江心内一慌,抬眸便见这人眸间幽深,呼吸急促,浑身灼热滚烫...... * 玉清风背着晏长安,二人行了一夜,终是出了迷雾。 他有些疲乏,背后那少年却睡的香甜。 耳畔传来鼾声,玉清风无奈一笑,朝着山下而行。 他不放心林晚江,想着给晏长安寻家客栈,再去迷雾那头寻他下落。 这孩子空了身子,怕是要好生修养。 好在他们三人同组,少个人也不会影响太多。 山路颠簸,晏长安却睡的安稳,他嗅着浅淡的檀香,梦里皆是这人的脸。 将人背在身上,难免会触碰那血。 好在玉清风性情寡淡,默读静心咒决,便可压下邪念。 也只有这些孩子道行尚浅,若心有执念便会被心魔所控。 寻到客栈,忙开了间房,晏长安却还未清醒。 推开房门,将少年放在榻上。 望着晏长安满身血污,又望了望自己污浊遍布。 玉清风脚步一顿,心内犹豫了半晌。 唤来小二,还是说道: 劳烦店家帮我备些热水,再准备两件干净衣裳。 过了片刻,房内蒸汽徐徐,崭新的衣衫正摆在床头。 玉清风弯下腰,柔声唤着晏长安: 长安,起来洗个澡再睡。 晏长安砸了砸嘴,翻个身鼾声又起。 玉清风无奈,只得自己先洗。 修长的手指解开腰带,一身白衣缓缓褪去,背脊如玉白皙无暇。 晏长安听见响动,缓缓睁眼,瞬间吓了一跳。 他见这人褪下衣袍,正背对着他,身上一丝不挂。 望着那劲瘦的腰线,晏长安面上一红,也不敢发出声响。 他知自己该闭眼,怎奈却望的出神。 玉清风的背影很好看,肌肤白皙,肌肉紧实线条顺畅。 一双腿修长笔直,寻不到半分瑕疵。 视线上下游移,唯独不敢停留在那浑圆。 听到少年喘息异常,玉清风回头去看。 晏长安急忙闭眼假寐,却瞧见了这人结实的胸膛。 耳畔传来低笑,玉清风道: 醒了便一起洗吧,同为男子为何要害羞? 这房内浴桶宽大,两人足够。 青囊峰内有疗养的温泉,他平日也会去泡,门内弟子共泡一池实属正常。 晏长安闻言,再也装不得假寐,缓缓睁眼面颊攀上红霜。 他见玉清风毫不在意,正站在他身前,向下一瞟瞬间移开视线。 玉清风见状,急忙拿起帕巾,腰上一围这才道: 是我唐突了。 说罢,独自走进屏风,泡进了温水中。 平日他去泡温泉,身下也会遮挡,这般坦诚相见着实不雅。 听到潺潺水声,晏长安浑身泛红。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真的褪下衣袍,脚步踉跄的进了屏风内。 刚一迈进浴桶,玉清风笑着让了位置。 谁知少年红着脸,一把将他抱住,肌肤相贴间体温滚烫。 他哑声道:玉......玉长老...... 我......我还难受...... * 放......放开! 林晚江望着段绝尘,刚一开口,嗓音沙哑呼吸灼热。 段绝尘不语,却凑到他耳畔,缓缓开口: 师兄,阿尘想双修。 林晚江浑身发软,难得同他生了一样的心思。 但他无法接受,也不想同前世一般。 他哑声道:段......段绝尘,你......你做梦...... 他宁可切了自己,都不能让这人得逞。 但转念一想,他凭何切了自己?该切的是这小畜生! 思及此处,林晚江眸间一冷,有气无力的威胁道: 若......若你敢,我就切了你! 段绝尘浅笑,相贴之处轻蹭几下。 林晚江背脊一麻,险些低吟出声。 他知自己异状,也知段绝尘异状。 眼看一把火欲要烧起,可他却无能为力....... 前方高能预告!!! 各位小可爱们大家好!师兄今天就要上架了,感谢大家的喜欢和一路的陪伴! 提前预告,下一章高能满满,两对cp嗯嗯啊啊~ 按照江湖规矩,先告诉大家白嫖上架章节的方法: 【发现红包广场,抢到十五个币就能免费白嫖一个三千字章节啦!】 是不是很划算?每天抢几次每天都快乐! 可以上架的书证明稳定更新,每天三千字时不时还会有加更掉落。 可以上架的书还证明一定会保质保量,内容绝对值得这个价钱且一定不会弃坑。 如果喜欢就留下了支持,如果不喜欢咱们有缘再见。 (第一周数据尤为重要,千万别攒文,这关乎本篇能否顺利完结不被砍文!) 如果真的很想看,但因为各种原因无力负担。 可以私信不归,我定时发粉包请你们看! 福利正在策划中,只要跟读绝对不亏。 不归的文重质量,如果有老读者会知道,从不水文章章高能且从不断更。 这个故事同意有完整的大纲。 主线明朗,支线众多,节奏舒缓。 质量会做到尽善尽美,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 预告: 小畜生会持续追妻,很坎坷也会被虐的很惨。 江儿马上要成婚了,心机小畜生又要来迷之操作了。 另一对情路不算坎坷,玉清风温柔,晏长安执着,会有风浪但也会和好。 掉马甲不会太快,我怕江儿崩溃你们捅死我...... 通篇世界观庞大,光是天海三清就有十二峰,各种奇奇怪怪的cp随便磕。 因为是修仙文,萌宠灵器仙草应有尽有。 随着我慢慢揭开,有趣的内容很多,也不会记不住。 不归的文都是双洁he,越是虐后头越甜,不喜欢狗血烂梗,拒绝小三绿茶白莲花。 通知: 为了保证订阅读者的权益,不归会创建一个q群。 福利章节会第一时间先发到群里,最近太忙不过会计划这件事。 进群规则和群号,这几天会在上架章节作者有话挂着。 只要亲爱的们不攒文,让不归第一周的订阅数据上去,让我平安写到完结不被砍文。 我会很快建个群,让大家吃肉吃个饱! 最后: 说一下不归对于写文的原则问题。 【不归的十大拒绝】 拒绝幼稚流水账。拒绝扭捏爱情观。 拒绝矫情作精受。拒绝低智尬撩攻。 拒绝粗制滥造。拒绝敷衍了事。 拒绝为虐而虐。拒绝为甜而甜。 拒绝为渣而渣。拒绝为肉而肉。 虽然喜好各不相同,但不归愿意努力提高质量,尽我可能做精品。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恋耽美 许不归-(14) 这是不归的原则,每一本都会提及,为了方便大家监督。 各位小可爱们,咱们新章节见! 第31章 烈焰高涨 耳畔传来低语:师兄也想双修对吗? 林晚江眸间泛红,愈发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他很想,想到快发疯了。 若这人不是段绝尘,他定会翻身而上,管他是谁上了再说。 段绝尘望着他,眸间愈发幽深,舌尖轻舔薄唇,欲气浓重。 他劝说道:双修也为修行,师兄无需多虑。 少年嗓音沙哑,灼热的呼吸不断撩拨心神。 林晚江眸间迷离,却强撑着不肯松口。 他想上了段绝尘,前世他便想。 若非心悦这人,他早该将少年压在身下,而非化作女子为他解毒。 一方执念化作心魔,引人堕落。 林晚江哑声道:换个位置。 段绝尘眸间轻颤,忽而魅惑一笑。 转瞬间,二人换了位置。 林晚江隐忍到了极限,慌忙间伸出手去撕段绝尘的衣袍。 段绝尘乖巧受着,眸间深邃,唇边笑意乖张。 兹拉一声,白衣破碎,少年漏出一身紧实的肌肉。 肤色比他深一些,瞧着却格外细腻。 汗珠不断滚落,少年胸膛染血又似沾着蜜糖。 林晚江燥热难忍,没得耐心脱衣,仅仅扯下腰带。 他望着少年的脸,是他梦中的模样,那抹薄唇勾勒浅笑,引人沉沦。 靠的越来越近,林晚江喉咙发干,他想去亲吻。 朱唇轻启,蠢蠢欲动,唇瓣即将相贴。 林晚江猛然顿住,继而侧头手上寻觅不停。 他们从未吻过,今生也不得例外。 见林晚江侧头,段绝尘眸间一暗。 心内涌起失落,想落泪却闭上了眼睛。 * 屏风之内蒸汽徐徐,猛的被抱住,玉清风吓了一跳。 他急忙推开晏长安,望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他并非不因世事,活的久了有何不懂? 但他记得晏长安绝非断袖,见到好看的姑娘也会害臊脸红。 他蹙眉问道:毒都解了,怎地又难受? 晏长安被问的有些尴尬,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 他不敢看玉清风,只是抓着他的手,胡乱塞进水里。 玉清风猛然收手,温润的眉眼难得染上绯红。 喉结微微滚动,玉清风思量半晌:我去给你寻个。 话音刚落,便要迈出浴桶。 谁知少年一伸手,死死抱住他的腰。 晏长安哑声道:玉......玉哥哥,你......你别走! 听他这般叫,玉清风眸间一震,往事涌上心头,心内愈发羞耻。 他想放冷语调,又怕晏长安难堪,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二人僵持半晌,心跳渐渐同频,暧昧情愫愈演愈烈,房内温度骤升。 玉清风伸出手,一把扣住晏长安的手腕。 转身缓缓逼近少年,直到将他抵在浴桶边缘。 他问道:你想如何? 嗓音温润,语气平缓。 少年有些心慌,壮着胆子同玉清风对视。 这男人早已没他高大,但在心底却刻下了印象。 玉清风既安心,是他躲避风雨的港湾。 他如谪仙入凡,不可亵渎,只可远观。 少年思及此处,却低语道: 想......想...... * 林晚江沉默无言 ,段绝尘呼吸有些沉重。 段绝尘侧眸,他很想去看林晚江的神情。 谁知这人有意躲避,脸颊埋进他颈间,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过了半晌,林晚江好似终于下定决心,谁知前赫然一片漆黑。 棺内传来低笑,段绝尘手持沉眠符,用力贴在林晚江背脊。 这东西和静心符不同,力道更为凶猛,若被附上便会立马失去神智。 无奈极不好绘,连玉清风也很少带这个。 他为了绘出一枚,也是练了许久。 见人睡沉了,段绝尘心内猛跳,他只想吻这人一次。 他望着林晚江,眼尾泛着红。 伸出手捧起脸颊,眸间描绘这人眉眼。 他师兄总是好看的,即便双颊染尘,依旧惊艳。 喉结不断滚动,心跳近乎炸裂。 这模样他看不够,几辈子他都看不够。 望着那抹朱唇,少年不在犹豫,缓慢垂眸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是豪侈的温柔。 脑中拂过纱帐,绯红的颜色柔顺温软。 绯红映在这人脸上,长睫起雾。 三千鸦发如瀑,唇瓣嫣红。 他曾几次想去亲吻,却始终侧着头。 可笑的自我挣扎。 他将心内洪流止住,心如磐石垒砌堤坝,停滞不前。 一如笼中困兽,却只是画地为牢。 棺椁之内,轻柔一吻,相偎相依。 少年眸间缱绻,眼眶湿润,口中品出苦涩滋味。 本该触手可及的人,如今却愈行愈远。 一声低语:师兄,我好想你...... 嗓音沙哑,开口既泪崩,滚烫灼热,润湿林晚江鬓发。 棺椁之内传出抽噎,初始隐忍愈发疯狂。 崩溃嘶吼,泪如雨下。 * 闻得少年话语,玉清风心内了然。 他望向晏长安,淡道:我体内封着邪灵,同我双修恐伤身,也不可沾之。 晏长安心内一震,忽然问道:何方邪灵? 玉清风眸间暗淡,轻轻开了口: 杀了你母亲的邪灵,也是害你父亲常犯旧疾的魔物。 至宝丢失后,整个天海三清无人能将之渡化。 只能由我为媒介,暂时将他封印。 他与我同寿,我死他既死,我活他既活。 他想了想,又道: 此事不可告知掌门,皆瞒着他呢。 晏长安不语,怔愣了半晌。 他年幼丧母,未有太多印象。 只是恍惚明白,为何玉清风每年都要闭关三月。 这人体质特殊,生来便适合修炼奇门阵法。 也只有他能做到,以肉身为血祭,封印强悍魔族。 见晏长安不语,玉清风笑了笑,面上依旧温润模样。 洗完了便走吧,若不累跟我去寻江儿他们。 说罢,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记灵符,依旧如常。 晏长安不语,用心琢磨着玉清风的话。 他问道:若......若不沾能否双修? 玉清风一愣,忽然明白了晏长安的话。 这孩子是想在上头。 抬手揉了揉晏长安的头发,玉清风笑道:不可。 若被晏关山知晓,定会大发雷霆,而他也不会耽误晏长安的大好前程。 这少年终会娶妻生子,如今只是一时魔障。 晏长安垂眸不语,他也知这是不对的。 奈何心魔作祟,无力抵抗。 他低语:可否让我帮你。 玉清风不解的望向他,只是温声道: 不必,那点血于我无碍。 少年咬了咬牙,倔强的道: 玉长老帮了我,我......我定要还回去! 说罢,忽然伸出手,二人拉扯间木桶怦然碎裂。 晏长安脚步踉跄,猛的将玉清风压在地上。 相视间赫然窜起一把火,少年面上一红,便将头窝在玉清风颈间,还是如了意。 玉清风欲要挣扎,奈何少年下了狠劲。 无奈闭眼,只得让他得意一次。 房内静默良久,玉清风极力隐忍,还是败在了少年手上。 一番旖旎,二人沉默对视,少年忽而一笑,轻声道: 剩下的我都要还回去!这叫礼尚往来! 玉清风无奈,只得用着气声道:快去洗掉。 他本清心寡欲多年,谁知初次却是晏长安。 心内百转千回,尽是说不出的滋味。 晏长安闻言,急忙爬了起来,好在盥盆中也有热水。 不消片刻,二人穿戴整齐。 玉清风淡道:走吧,去寻他们。 见他眸间如常,晏长安却在偷笑。 心觉今个占了大便宜,只因对方是玉清风,无关男女。 * 又到入夜,山间浓雾罩顶,破了迷阵的红楼寨,同荒村无异。 林晚江一睁眼,发觉自己躺于草地。 侧眸便见段绝尘坐在地上,掌中捏着一把绯红的药草。 听见声响,少年朝他看去,忽而明媚一笑: 师兄,你醒了。 段绝尘起身走来,脚步有些踉跄。 行到林晚江身侧,皱眉弯腰,将手中的药草递上前去。 他笑道:我发现了龙血草,这里到处都是。 我们可以都带走,掌门可以用上许久。 谁知这雾幽山这么大,它们偏生长在了这里。 听他一直再说,林晚江无奈抬眸,忽然见他身形怪异,站起身接过龙血草,垂眸细思。 棺椁内的情形赫然涌入脑中,林晚江背脊一震,猛的看向段绝尘。 他颤声问道:我......我做了何事? 少年勉强一笑,只是道:无事,师兄当时神志不清。 且你我都中了毒,意外而已,师兄不必挂心。 林晚江听他这么说,心内愈发慌乱,他倔强的问道: 我......我对你......对你做了何事? 段绝尘闻言,忽而同他对视,眼尾泛红眸间隐忍。 他淡道:师兄要了阿尘,仅此而已。 林晚江眸间一震,猛的坐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肩胛不断颤抖。 细一感受,果真空了身子。 段绝尘走上前,望着他低语:双修也为修行,师兄无需多虑。 林晚江不语,双眸渐渐充血,冰晶欲要滑落眼眶。 少年望着他,眸间幽深晦暗,笑容邪肆乖张...... 第32章 棺内浓情 遭了...... 这二字萦绕心头,林晚江指尖轻颤脑中混沌,背脊渗出层层冷汗。 他真的碰了段绝尘,虽说自己未吃亏,但这般又同前世有何区别? 但他转念一想,执念成真,也算了却心魔。 待林晚江抬眸,眼尾泛红,神情寡淡。 他道:师兄不会挂心。 莞尔一笑,戏谑残忍:修行而已。 段绝尘眸间一震,这与他所想不同。 林晚江变了。 二人对视半晌,段绝尘轻语:修行而已。 语必,默契转身,各自采摘龙血草。 林晚江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摘了大把。 他不想说话,却忽然想到吴远。 侧眸看向段绝尘背影,林晚江淡道:那活尸葬了吗? 段绝尘回眸,手中是一对锁灵符,他笑道: 回去交给师尊,助他二人轮回。 林晚江浅笑,补充道: 魂上施法系红线,愿君来世续前缘。 段绝尘闻言,望着他久久不语,唇边笑意有些僵硬。 林晚江未细思,转头继续忙碌。 夜已深,山间雾气浓重,月影徐徐不见星斗。 林晚江摘下最后一簇龙血草,皆放入腰间包裹。 此为百川囊容百川,荷包大小很是便携。 段绝尘望着那荷包,瞧见上头的桃花纹,眸间便暗了几分。 又是玉清风送的。 思量半晌,他开了口:师兄,阿尘想要这个。 他指向林晚江腰间,面上一副憧憬模样。 林晚江冷笑,摘下百川囊在手中把玩。 他淡道:自己买。 这人怕是生了大病,段家钱财颇丰,还能差他一个百川囊? 段绝尘不语,那眸间阴郁的渗人。 他又道:恩客一夜风流,都会留下钱财。 师兄就不留些什么,赠与阿尘? 林晚江心尖一紧,这人又提这个。 他冷道:若阿尘向往,不如去勾栏拜师学艺。 上下打量段绝尘,林晚江笑道: 你这模样当个小倌甚好,若师兄哪天心情好,还能去照顾你生意。 段绝尘没接话,眸光有异,如何看都有些渗人。 林晚江索性不再理他,自己寻觅个地方,坐了下去。 他淡道:明日晌午便走,若你不困,今晚守夜。 林晚江说罢,唤出长生抱于胸前,背靠树干渐渐入眠。 段绝尘抿了抿唇,起身走到林晚江身旁。 也寻了个地方,离他不远不近。 闻得耳畔呼吸平稳,段绝尘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掌,勾唇浅笑。 他脑中思绪万千,皆是旖旎春情。 棺椁之内,林晚江昏迷不醒,香汗湿透衣襟,肌肤泛红。 被段绝尘吻住,下意识的张口,唇齿纠缠。 指尖轻撩解开衣袍,腰肢纤细摇曳生情。 少年将手附上,紧贴一起,巫山云雨上下沉浮。 耳畔喘息不止,汗珠额间滚落,少年咬紧牙关,愣是没有逾越。 并非不愿做,而是他不敢。 一遍又一遍,身下人不断颤抖,腰肢绵软任人摆布。 朱唇微启,忽听口中呓语: 段绝尘,你个畜生...... 少年手上一顿,眸间含泪,堵住那唇瓣。 师兄嗓音沙哑,气音娇媚,似苍茫大漠一汪清泉。 少年用力亲吻,将呓语堵住,吞下化作虚无。 并非不愿听,而是他不敢。 回忆戛然而止,段绝尘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林晚江。 神情木讷,眸光呆滞,眼尾泛红,心尖抽痛。 指尖伸进衣袍,撵出一枚碎片,握于掌中摩挲。 他问道:师兄,你睡了吗? 半晌,无人应答,林晚江呼吸如常。 少年浅笑,弧度邪肆。 指尖用力,被那碎片划破手掌,刹时鲜血横流。 嗅到新鲜血气,林晚江猛然睁眼。 他见少年怦然倒地,周身泛起墨色浓雾,阴气弥漫。 阿尘! 林晚江上前,来不及问急忙调动灵流,为少年逼出邪气。 段绝尘浑身抽搐,唇边渗出殷殷血迹,不似鲜红颜色极深。 他呓语:师兄,我疼。 说罢,手掌摊开,碎片映入眼帘,掌心一道血痕泛着深灰。 林晚江抬手打掉碎片,灵流注入伤口,为少年疗伤。 他冷道:这雾幽山邪性,你何物都敢捡! 想死走远点!莫要碍我眼! 他知那碎片定有古怪,离得近了便能察觉煞气。 段绝尘垂着眸,长睫轻颤,疼的皱眉也不敢啃声。 林晚江见状,又一次心软,语气也缓和了些。 在哪捡的? 说罢,又扯下一块衣角,为这少年包扎手掌。 好在邪气尚浅,若再晚一步,段绝尘定会乱了心性。 少年思量半晌,低声开口:我将吴远烧了,灰烬之内发现了这个。 林晚江眉头紧蹙,对着段绝尘道:起个绝灵阵。 段绝尘闻言,忙在二人周身起阵,又为那碎片包裹了一个。 林晚江见状,这才捡起碎片,握于掌中细细查看。 通体黝黑对光可透,里头能瞧见缕缕金丝。 碎片边缘不规整,棱角尖锐锋利,瞧着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半个手掌大小,表面凹凸不平,应是镌刻了什么,因是碎片看不完整。 段绝尘强撑的绝灵阵,效力维持并不久。 恋耽美 许不归-(15) 阴气渐渐扩散,影响不断持续。 惶恐引来东西,林晚江无法,只得先塞进百川囊中隔绝。 想着等回去,问问玉清风此为何物。 正想着的人,忽然自远处而来,晏长安见二人忙喊道: 大师兄!段师弟! 林晚江抬眸,随即粲然一笑,是玉清风和晏长安。 他忙走上前,对着少年的脑袋锤了一下: 你去哪了?都急死我了! 晏长安笑的傻气,也没答话只是看向身旁的玉清风。 有玉长老在,我还能出什么事? 林晚江瞪了他一眼,转头笑道:师尊! 二人对视间,玉清风心内发虚,只是笑笑并未应答。 林晚江心觉怪异,再一看二人皆换了衣衫。 初时只觉是换洗的,细瞧却不对劲。 晏长安一袭窄袖长袍,玄青色粗布麻衣,衣袂蓄着丝绦。 难看至极。 玉清风依旧莹白,走针做工极差,衣料绝非锦缎。 垂感不好。 这二人平日虽不善打扮,但为求舒适衣料皆为上乘。 且天海三清从不缺银钱,这一个峰主一个少掌门,怎会有这种衣衫? 见林晚江上下打量,玉清风喉结滚动,眸间慌乱不已。 晏长安垂眸,暗暗摆弄衣袂的丝绦,看样子有些心虚。 不消片刻,林晚江抬手,又敲了晏长安一下。 面上微怒:我和阿尘拼死累活!你竟跟着师尊下山睡觉! 二人闻言,急忙抬眸,同时道: 没睡一起! 一旁的段绝尘瞧着二人,面上勾出浅笑。 林晚江见晏长安涨红了脸,只以为是愧疚。 他道:罢了,睡就睡吧,知晓来寻我们便好。 玉清风扶额擦汗,淡道: 遇到些麻烦,包裹丢失,下山清洗了下。 林晚江闻言,这才没继续问。 他知玉清风喜好整洁,衣衫染尘便浑身难受。 想到正事,林晚江急忙掏出碎片,递给玉清风。 师尊,你看这为何物? 玉清风抬眼扫过,眸间忽而一震,忙接了过来。 看了半晌,他颤声道:碎了?怎会碎了? 林晚江不解,静待他说下去。 过了半晌,玉清风看向几人,神情凝重。 为师今日所说之事,切不可透露半分。 晏长安闻言,恍惚明白这为何物,心内喜忧参半。 玉清风见几人点头,这才道: 天海三清有一镇门至宝,名青华莲。 传闻此物逆天,可撼天地,善用世间安稳,乱用为祸苍生。 多年前曾遗失,此物不分善恶,可助妖邪修行。 段绝尘暗暗听着,指尖划破手掌仍未知。 玉清风又道:掌门一心想寻回,奈何多年无果。 如今此物现世,各峰长老皆要下山寻觅。 他望向碎片,眉头紧蹙。 也不知碎成了几块,若被魔族寻到,恐会生事端。 说罢,捏起碎片,猛然划破手掌。 林晚江吓了一跳,刚要阻止,却听玉清风道: 为何无用? 说罢,闭眼沉思,细心感受周遭变化。 半晌,睁眼问道:此物可沾过江儿的血? 林晚江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段绝尘: 阿尘被割破了手掌。 玉清风闻言,忽然松了一口气,他道: 此物可认主,如今散落的碎片,只有阿尘能感应到。 林晚江忙接话:可会伤身? 玉清风笑了笑:无事,说是认主其实并无大用。 他伸出手,替段绝尘把脉,过了半晌才道: 阿尘你闭眼。 段绝尘闻言,听话的闭上了双眸。 玉清风将碎片递给林晚江,示意他指向一方。 他问道:可有感应? 段绝尘淡道:东南方向,师兄手里。 玉清风满意一笑,拍了拍段绝尘的肩,示意他睁眼。 他问道:阿尘可愿世间太平? 段绝尘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林晚江:江儿可愿下山修行? 陪着阿尘身陷险境,一同寻觅遗失至宝? 林晚江一愣,却听他又道: 先走吧,掌门自有安排。 第33章 深夜相约 林晚江闻言,没再接话。 他知此番重任交于他二人,掌门未必会答应。 玉清风见几人不语,转身带着三人离开此地。 行至小路,破晓幽光乍现,日阳穿透重重迷雾,点亮整座荒村。 玉清风侧眸,忽然止住脚步。 刚刚浓雾未散,未看清二人模样。 如今一瞧,段绝尘面颊苍白,胸膛之处似被包扎过。 林晚江面色如常,但衣袂如褴褛,泥垢糊了满身。 腰带皆松松垮垮,几乎挂在腰侧,记灵符也丢了。 玉清风问道:阿尘受伤了? 这话问的林晚江有些心虚,只是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无论是胸口那一剑,还是隐秘之伤,貌似都与他有关。 段绝尘点了点头,淡道:遇到了麻烦,都解决了。 说罢,将手中一对锁灵符递过去: 劳烦师尊渡化,助这二人轮回。 见玉清风接过,他低语道: 需系红线,再续前缘。 玉清风闻言并未多问,刚要系上红线,忽而察觉不对。 他问道:系红线?这二人皆为男子? 段绝尘浅笑,眼角扫过林晚江,他反问道: 皆为男子又如何?两情相悦便好。 段绝尘此话一出,林晚江心内猛跳。 只觉自己这师弟,彻底坐实了断袖之癖。 玉清风不语,眸间暗淡,垂眸看向锁灵符。 见几人沉默,晏长安没来由的心慌。 待他细品段绝尘的话,抬眸偷瞧玉清风,双颊忽而滚烫。 啪的一声脆响,引得三人注意。 林晚江皱眉:为何扇自己巴掌? 晏长安一愣,支支吾吾:有......有蚊蝇! 刚刚又在胡思乱想,好在这一巴掌,终于令自己清醒。 玉清风神情恍惚,眼角扫过林晚江,眸间暗淡。 指尖轻撵,无形的红线瞬间穿透两枚锁灵符。 见这术法一次既成,段绝尘心内钝痛。 千头万绪如梦魇缠绕,直叫人喘不过气。 玉清风闭眼,口中默念渡化决。 光晕骤起,自周身渐渐扩散,暖意袭来光芒不刺眼。 晏长安抬眸,怔愣的看了半晌。 玉清风双眸紧闭,站于光芒中,圣洁一如神明。 心内好似埋下种子,只待破土生根,发芽生长。 待那白光散尽,锁灵符化作虚无。 玉清风低语: 魂上施法系红线,愿君来世续前缘...... 见此事已了,林晚江却红了眼眶,他忆起了赵姝生前事。 红线仅为祝愿,来世如何还需造化。 但他偏生觉得,这二人定会如愿。 只因两情相悦,人间难得。 沉默半晌,玉清风淡道:走吧。 说罢,带着三人继续前行。 四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段绝尘见红线触景生情,林晚江为赵姝愤恨难平。 晏长安情窦初开犹不知,玉清风眸间寡淡心不宁。 * 待几人到达天海三清仅是晌午,只因玉清风修为深厚,邪祟皆远离倒也省去麻烦。 虽说历练晚上才结束,已有大批弟子回归。 山门之处热闹非凡,打远便瞧见盛景正在统计分数。 玉清风温声道:你们先去报分数。 说罢,对三人笑笑,继而先行入了山门。 见人走了,晏长安终于收回视线。 他摘下记灵符,递给林晚江。 此番历练多风险,可他却未出力,心有愧疚。 林晚江没接,只是轻拍晏长安的肩头,他安抚道: 长安生来有福气,同你一起万事皆顺遂。 晏长安挠了挠头,他知林晚江好意,索性不在纠结。 他笑道:下次试炼,师兄休息便好! 林晚江点头,又催促道:快去,一会儿还有好消息。 晏长安闻言快步离去,待他归来便见林晚江手中捏着一簇龙血草。 见少年眸间一亮,林晚江笑道:还有好多,掌门可以用很久。 * 房门被推开,林晚江急忙宽衣解带。 瞧着房内热水,他笑了笑,定是玉清风提前准备的。 他这师尊哪都好,心思细腻,性情温和,修为高深莫测。 也不知将来会娶怎样的女子,方才配得上他。 拴好门扉,林晚江匆忙入水。 修长的双腿渐渐化作鱼尾,至于水面轻轻摆动。 日光顺着窗缝洒落,映照鱼尾泛起银白珠光。 见这色泽,林晚江抬手摸了几下,心内欢喜不已。 这熟悉之感,竟隔了一整个红尘。 随手解开发带,墨发披散,落于肩头。 美人肌肤盛雪,容颜绝世无双。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门外传来温和嗓音。 江儿,洗完了吗? 林晚江望向周身,确实干净了。 他笑道:只有师尊吗? 听到门外肯定,林晚江道: 洗完了,师尊进来吧。 话音刚落,林晚江控制灵流打开门扉,玉清风推门而入。 入眼便见林晚江趴在浴桶边缘,鱼尾左摇右晃。 少年墨发纤长,半遮冰肌玉骨,上挑的眉眼被蒸汽蕴出桃红。 一条鱼尾泛着珠光,摇晃间满是异样风情。 玉清风眸间一慌,急忙转身,耳尖渐渐泛起潮红。 他低语:不是洗完了吗? 林晚江轻撩水面,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师尊又不是旁人?江儿这就出来。 说罢,鱼尾化作双腿,修长笔直肤如凝脂。 听到声响,玉清风心绪不宁。 他知林晚江不着寸缕,本应出去却脚下生根。 玉清风眉头紧蹙,只觉近来心魔蠢蠢欲动。 看来今年还需早些闭关,清心寡欲,才可压制体内邪魔。 待林晚江穿戴整齐,见玉清风仍愣在原地。 他欲上前拍这人肩膀,本想吓他,谁知这人猛然回眸。 望向林晚江,玉清风眸间浑浊,却转瞬即逝。 他笑道:收拾好了便走吧,掌门在等你们。 眸间温和,嗓音平缓。 林晚江未细思,只觉这人累了。 他点了点头,跟上玉清风脚步。 *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林晚江抬眸,突然对上一双浅棕眸子。 段绝尘站于门旁,看着二人同出,神情阴郁。 玉清风只是笑笑:阿尘也来了,正好一起去吧。 说罢,起身朝前走去。 被段绝尘这般盯着,林晚江没来由的心虚。 好在门扉紧锁,他的鱼尾并未被旁人瞧见。 起身跟上玉清风,段绝尘一直行于他身侧。 他快这人便快,他慢这人便慢。 林晚江眉头紧蹙,刚要开口,却听段绝尘低语: 师兄,阿尘刚刚沐浴,身后很疼。 林晚江背脊一僵,一时心虚险些撞到树上。 这人又提这事...... 段绝尘浅笑,缓缓靠近林晚江: 阿尘那处很疼,师兄今夜可否为我上药? 林晚江眸间一震,急忙看了一眼玉清风。 好在这人走的快,身旁也没有弟子路过。 他皱眉道:不可,师兄疲乏。 段绝尘闻言,垂眸不语,又是一副委屈模样。 林晚江咬了咬牙,这次没有搭理他。 刚要追上玉清风,却听少年喊道: 师尊今夜可否为阿尘上药? 玉清风闻言,急忙停下脚步,回眸笑道: 那为师晚些过去,为阿尘疗...... 话未说完,林晚江急忙打断: 不必劳烦师尊,江儿去便好! 玉清风一怔,随即欣慰一笑,他道: 那江儿去吧,阿尘受了伤,你要温柔些。 他知林晚江没有耐性,却也欣慰如今的同门和睦。 看来这场试炼,收获颇丰。 见玉清风继续前行,段绝尘抿唇偷笑。 他靠近林晚江,小声道:师兄今夜,定要温柔。 林晚江暗暗握拳,被气的额间青筋直跳。 他知今夜必须得去,若他不去段绝尘定会去寻玉清风。 这许是报应,他重活一世竟管不住这孽根,命中该得此劫! 见林晚江气急了,段绝尘见好就收。 一路行至择玉峰,虽沉默唇边笑意未停。 * 师弟可确定,如今只有这孩子能寻到? 晏关山坐于高位,问向一旁的玉清风。 他今日刚服了药,瞧着面色极好,嗓音中气十足。 玉清风点了点头:试过了,只有阿尘可感应。 几人未来之前,他已交代事情始末,那碎片也被晏关山暂时封存。 如今还需派人打探消息,无论哪里闹邪祟,都要去试试。 晏关山闻言,看向段绝尘爽朗一笑。 他夸赞道:段家的孩子,就是有本事! 晏长安站于一旁,眸间暗了暗。 段绝尘不语,面上始终带着浅笑,礼貌却疏离。 玉清风轻抿一口茶,看向晏关山: 若有消息,便让江儿一同去吧,他师兄弟也好有个照应。 林晚江心内猛跳,忙接话道: 掌门,江儿难当重任!不若让峰主们陪阿尘吧! 一次试炼都令他终身难忘,若再多几次,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话音刚落,晏长安忽然开口: 我去!我陪着段师弟去!我不怕危险! 他三人试炼虽名列前茅,但他仍旧心虚,只因没有出力。 他只想证明自己,只想让晏关山夸他一句。 晏关山闻言,只是说道:你不可,还不如江儿去呢。 晏长安眸间一震,垂眸红了眼眶。 玉清风暗暗叹气,劝说道: 三人一起吧,若掌门放心不下,我带他们去一次。 第34章 蛊惑师兄 玉清风话音刚落,晏关山摇了摇头: 不可,师弟今年尚未闭关。 他不知玉清风隐情,只当他同自己一般,有些隐疾。 毕竟当年那一战,整个天海三清惨烈收场。 至宝遗失,掌门夫人身死,各峰长老皆受了重伤。 有些是久治不愈的暗疾,长老们闭关调息已成常态。 玉清风便是一个,每年都要闭关三月,年复一年未曾更改。 见晏关山不肯,玉清风思量半晌,又道: 若有消息,让魏长老去吧,带他三人历练一番。 林晚江闻言,便知他在说赤手峰峰主,此峰主攻拳脚体术身法。 峰主名魏梓琪,修为深厚且性情欢脱,确实更适合带孩子。 见玉清风没再固执,晏关山欣然应允,找人跟着无非为了安全。 恋耽美 许不归-(16) 此事告一段落,林晚江依旧闷闷不乐。 晏关山独断,玉清风盼着同门和睦,只苦了他还要跟这小畜生一同出行。 * 入夜,林晚江行于院中踌躇不前。 段绝尘的院子其实离他这不远,路过那颗凤凰树很快就到。 但他不想去,也不想给这人上药。 即便这伤是自己弄的,但那处毕竟是隐秘的。 前世他哪里瞧过段绝尘,每每都是他被这人吃干抹净。 林晚江正焦虑,忽然看到前方一抹莹白。 段绝尘许是等急了,竟自己先来了他这。 师兄。 耳畔传来轻语,林晚江皱眉,走向段绝尘脚步愈发缓慢。 少年身穿中衣,垂感极好的锦缎,慵懒却不邋遢。 墨发纤长浓密,随意披散在脑后,衣襟之处半敞,结实的胸膛包裹纱带。 这般站于月色下,浅棕的眸子蕴着流转的星云。 他在笑,唇角微扬,瞧着心情极好。 这幅皮囊依旧好看,无关穿着。 见林晚江不愿上前,段绝尘浅笑朝他而来。 晚风徐徐,吹动满地绯红,那株凤凰花树绽放如初。 师兄,阿尘等你许久了。 说罢,少年伸出手,欲要去牵林晚江。 林晚江眸间一慌,后退半步,淡道: 走吧,去你房里。 他只想速战速决,闭上眼睛拿起药膏,一气呵成。 没有牵到手,段绝尘并不着急,只是带他走进院中。 林晚江常穿白,但他喜好红。 院中那颗凤凰花树,是他从小种下的。 段绝尘拜入师门不久,院中虽干净,却有些寡淡。 四周不见花草,只立着木质的练功架。 参差不齐的木桩铺满庭院的角落,应是他练身法的。 地面镶着青石板,被银白月影点亮,一路通向燃着烛火的卧房。 脚步声不徐不缓,一个行至前头,一个默默跟随。 林晚江始终没有抬眸,他心有不愿。 * 房门被推开,一阵异香四散,这小畜生竟熏了香。 分辨不出味道,有些甜腻夹杂花香。 林晚江迈进房内,抬眼一看怔了半晌。 只觉段绝尘生有大病,这房间布置得像他妈喜房...... 木桌之上燃红烛,对影成双。 楠木大床挂红帐,旖旎放荡。 段绝尘看向林晚江,眸间含笑,他解释道: 阿尘这里本就是喜房,是个外门弟子娶了暗香峰的女修。 师尊本想大*大办,谁知这二人不想在峰内成婚,谢师之后便下山隐居了。 林晚江闻言,这才想起这事。 玉清风向来亲和,即便亲疏有别,外门弟子有事也会做到尽善尽美。 趁林晚江愣神,段绝尘将门关上,又施法拴住门扉。 他笑道:师兄可想饮酒? 听到酒字,林晚江喉结滚动,还真有些馋了。 但他能忍,只是淡道:门内不得饮酒。 段绝尘坐于桌案旁,假意忍痛皱了皱眉,他又道: 只是问师兄想不想。 林晚江闻言,转头瞪了他一眼。 只觉这人竟说废话,伤的可能不是下头是上头。 段绝尘歪头一笑,忽然自桌下拿出酒坛。 盖子一解开,屋内刹时浓香弥漫。 嗅到味道,林晚江心内一震,这是段家的私酒。 想起这浓烈滋味,忍不住舔唇,嘴上依旧说道: 门内不得饮酒,盖上! 段绝尘不语,只是捧起酒坛,为林晚江斟了一杯。 他将杯盏推了推,示意林晚江坐下饮酒。 嗅到这酒气,林晚江口干舌燥。 这酒是好酒,光闻便知年头悠久,定比他前世喝过的还要香醇 也不知这人何时回的家,取来的东西正中他下怀。 师兄喝啊,这屋内有熏香掩盖,喝多少都不会被人发觉异常。 闻得耳畔低语,好似邪魔蛊惑。 林晚江犯了酒瘾,心肝都跟着犯痒。 忆起前世孕期,这人不许他饮酒,每每看到段绝尘喝的伶仃大醉,他便馋的不行。 那酒气似助情之物,他光闻着便不再抵抗。 挺着孕肚行此事,段绝尘总是格外亢奋,他定是有些特殊癖好。 好在这人心疼子嗣,孕期时从未伤及他分毫。 每到夜半若他反抗激烈,这人抬手便饮下一壶酒。 用那满身酒气,引得他犯瘾,自觉软了身子。 见林晚江这般纠结,段绝尘长眉微扬,他淡道: 若师兄不喜便算了。说罢,抬手要拿酒杯。 谁知这人抢先一步,一口闷了下去。 烈酒入喉,意料之中的香醇浓厚。 五脏被平复,林晚江餍足不已,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见这人喜欢,段绝尘抬手又倒了一杯。 心知自己酒量,林晚江索性不再纠结。 重活一世便要及时行乐,想喝就喝个痛快。 胃中一阵暖意,林晚江已喝了三杯。 双眸依旧明亮,可眉眼却染上桃红。 师兄...... 段绝尘还要劝酒,谁知这人嫌他麻烦。 不必。 说罢,林晚江捧起酒坛猛灌,喝干坛底终是解了瘾头。 嘭的一声,酒坛落地,摔的粉碎方才痛快。 段绝尘浅笑,只是问道:师兄还想喝吗? 林晚江抬起袖口,随意擦了擦嘴,淡道: 不喝了,你把烛火熄了吧。 他知正事要紧,赶紧帮这人上药,他好借着微醺回去睡觉。 段绝尘闻言,起身拨了拨香炉,让那熏香散的更快。 转身寻觅间,在房内书架后头又拿出一壶酒。 精致的白玉酒壶,上头用银线勾勒出段字,果真是段家私酒。 他望着林晚江笑道:不急,师兄再喝些,不然等到休沐便要下月了。 林晚江闻言,心内纠结不已。 他就是想喝,这味道甚好。 但他怕自己乱性,即便酒量好,架不住酒气壮胆。 万一他喝醉了,一剑捅死这小畜生,这段家定要掀了这青囊峰。 段绝尘将酒壶放下,揭开盖子让酒气扩散,他淡道: 阿尘这酒是家里给带的,说是要赠于师尊和掌门。 谁知这门内有规矩,即便是这二人也不得饮酒。 他惋惜的看向林晚江: 真是可惜,阿尘不善饮酒,若师兄不喝只能倒掉。 说罢,还真的拿起酒壶,欲要行至院中。 林晚江见人要开门,只觉暴谴天物。 他咬着牙道:给我,我带走! 他虽未带百川囊,但酒壶好拿,上完药回去喝更好。 段绝尘转身,轻声说道:不可,阿尘只想倒掉。 林晚江气急,他知这人就是故意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小畜生的性子,依旧惹人嫌。 既然不给他便不喝,乞来的东西,他林晚江不稀罕。 他淡道:那便倒吧,倒完了自己去榻上,把亵裤脱了。 段绝尘闻言,脚步一顿,回头一把捏住林晚江的脸颊。 未等人反抗,将酒嘴递到唇边,他浅笑:师兄酒量好,想喝不必忍着...... 说罢,竟直接帮林晚江灌了下去...... 少年手劲极大,捏的林晚江双颊泛红,奈何酒香勾人他意外没生气,而是抬手接过几口喝了下去。 房内异香弥漫,掺杂的酒气好似撩起了一把火,林晚江并未在意,只以为自己累了。 他问道:药在何处? 段绝尘见人喝完了,这才去柜中拿出一小瓶药膏,放于林晚江身旁,又乖巧的熄了烛火。 听到衣料摩擦锦被的声响,林晚江便知这人上了床榻,他道:自己来。 说罢,侧身望着窗外月色,他不想去看,恐这光景污了眼。 一阵淅淅索索,少年低语:师兄,你过来吧。 林晚江闻言,咬了咬牙起身走向床榻,幔帐轻轻撩起,忽而背脊一僵。 颤声道:你......你......你作甚? 红帐之内,少年衣衫半褪,满头青丝洒落,铺满半张床榻。 见他问自己,少年依旧没答话,月色映照一双凤眸蕴满风情,薄唇上扬弧度诱人。 师兄,快来啊。 魅惑一笑修长的指节勾了勾。 林晚江眸间一震,心觉这小畜生真是风流...... 也不知是否看了奇怪的本子,这模样不像求人上药,反而像求...... 稳了稳心神,他道:很......很快就好...... 说罢,指尖抹上药膏,两眼一闭弯下了腰...... 第35章 初次亲密 还未碰到,段绝尘忽然抬眸,长臂一伸揽住林晚江肩头。 用力一扯,林晚江脚步踉跄,未及惊呼便压在了少年身上。 耳畔传来低语:师兄,我们修行可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林晚江背脊一僵,又是一把火撩了起来。 段绝尘竟在勾引他...... 前世这人暴虐成性,哪里容得雌伏人下? 也不知今生怎地了,处处透着古怪,却又察觉不到源头。 许是食髓知味,许是这人生来便这般...... 林晚江暗暗想着,急忙推开段绝尘。 如今对他的触碰,虽不至于疯魔,但依旧排斥。 林晚江冷道:上次是意外,莫要再生心思。 他对段绝尘没兴趣,且他并非断袖,除了玉清风从不愿与男子过多接触。 看起画册,对那画上的貌美姑娘,他林晚江依旧看的开怀。 前世那窝囊废,只因心悦这人,无关男女。 段绝尘抬眸望着他,抖了抖肩,将衣衫褪的更低。 他低语:修行就是修行,师兄无需多虑。 林晚江闻言,心脏猛跳...... 这话好似心魔,绕上心头,纠缠不休。 房内静默无声,异香愈发浓郁,酒气上涌脑中混沌。 似烧起一把火,愈烧愈旺,愈旺愈烧...... 林晚江极力克制,他本应出去却被那香蛊惑,激出了男儿本性。 失了志,迷了心...... 野兽冲破牢笼,化作恶鬼欲要吞食活人骨肉...... 迈开脚步,缓缓坐到床头,林晚江抬手,一把捏住段绝尘的下巴。 双眸微眯,唇边冷笑,林晚江低语:阿尘真是随便,许是生来便是个浪的。 他羞辱道:那便求我,若师兄高兴,何事都好说。 少年眸间有异,瞧着有些魔障,他挑眉道:阿尘求师兄...... 他望向林晚江,轻舔薄唇,眸间满是异样光彩。 猎物上勾了...... 听着这话,林晚江浅笑,抬手拍了拍段绝尘的脸。 衣袖滑落间,漏出一节手臂,白皙如玉肤如凝脂。 段绝尘喉结滚了几下,他想咬上一口,哪里都好...... 林晚江一松手,猛的薅住了段绝尘的头发。 用力一扯,斜睨低语道:若阿尘做得好,师兄如你心意。 少年邪肆一笑,缓缓低下了头...... 林晚江微微仰头,用力扯住这人头发,心内满是报复的快意。 前世的段绝尘,也是这般对他的。 不同的是,他不愿、他羞耻、他抗拒...... 可他若不从,便是无尽的折磨,段绝尘手段很多,足够令他哭喊求饶。 这人一直是个畜生,已折磨他为乐。 林晚江心生恨意,手上越薅越用力,直到少年额间渗血也未停手。 段绝尘格外乖顺,无论他如何,都忍着受着。 被薅住头发,险些流出眼泪,却被林晚江死死钳制...... 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房内泛起花香,林晚江长眸间染雾,眼角眉梢似有粉黛扫过。 他望向段绝尘,见少年轻拭唇角,眸间泛红。 香气不断扩散,脑中愈发混沌,眼前模糊不清。 林晚江扶额轻揉眉心,只以为如今是一场梦境,少年的脸愈发模糊,浑身疲乏不堪。 他低语:段绝尘,你个畜生...... 话音刚落,林晚江缓缓闭眼,一头栽了进少年怀中...... 不消片刻,闻得耳畔呼吸绵长,少年眸间幽暗。 他望向榻边香炉,笑容邪肆。 此香甚好,引得微醺之人堕落。 放大执念,化作心魔,贪欲既心有所求。 段绝尘抬手,轻轻摩挲这人面颊。 他低语:师兄,只要你心里有我,你便逃不掉...... 话音刚落,抱着这人躺下,轻吻流连。 他想撕咬留下血痕,想让所有人都知晓,林晚江是他段绝尘的...... 但他不可这般做,如今时机未到。 猎物甘愿坠入笼网,皆是狼子野心。 只盼寻到机会,一口咬断猎人脖颈...... 手掌附上故技重施,卑劣手段,奈何管用便好。 林晚江是他的,谁都抢不走,谁都夺不去。 这一世下一世,永生永世,他都要同这人纠缠不休...... * 天光微亮,窗外下起连绵细雨。 一道炸雷惊起,吓的林晚江梦魇缠身。 身体急速下坠,伴着暴雨倾盆,耳畔风声似嚎啕,鸦鸣阵阵如丧音。 林晚江猛的坐起,呼吸急促背脊渗出冷汗,桃眸遍布血丝。 入眼是红纱幔帐,垂眸是不着寸缕,侧头是少年笑颜。 这一切熟悉无比...... 师兄,早啊。 一声低语,听的林晚江背脊发寒。 低吼即将脱口而出,少年猛然起身,一把捂住林晚江的嘴。 他皱眉道:师兄想将师尊唤来吗? 林晚江浑身一震,思绪渐渐清明。 玉清风未死,如今并非前世。 他双目圆睁,下意识唤出长生剑,一把推开段绝尘持剑相向。 你......你做了何事? 林晚江扯起锦被,将身体遮掩。 嗓音沙哑颤抖,一开口便是无情的质问。 段绝尘闻言,瞬间红了眼眶,轻轻揭开被子,漏出满身青紫淤痕。 他望着林晚江也不说话,窗外电闪雷鸣,林晚江眸间一震。 这身青紫他看得真切。 少年幽幽开口:双修也为修行,师兄无需多虑。 话音刚落,窗外狂风骤起...... 电闪雷鸣震耳欲聋,映照少年眸间忽明忽暗。 咣当一声,长生落地,嗡鸣阵阵如啼哭。 昨夜之事赫然充斥脑中。 林晚江眸间木讷,肩胛微微颤抖,越是不堪越是深刻。 他忆起自己扯住段绝尘的头发,摁在了自己身下,泄愤般的折磨。 房内旖旎未散,气息颓靡,身体愈发空虚。 虽不记得但他却知,自己同段绝尘,又是一夜风流...... 一时间,房内一阵寂静,沉默而诡异。 闻得窗外骤雨,林晚江猛然起身,胡乱套上衣袍,脚步踉跄冲了出去。 见人走了,少年笑容疯癫,抬手狠捏皮肉,又是一块青紫。 一抹幽光乍现,长生剑赫然消失。 笑声戛然而止,段绝尘望了半晌,依靠床头不言不语。 回忆充斥脑中,是他与林晚江切磋时。 他们站于院中树下,夜半时分凤凰花开的娇艳。 林晚江一袭莹白,三千鸦发如瀑,衣袂翻飞间俊美犹如神祇...... 他问向自己:此剑何名? 他的剑无名,他便反问:此剑何名? 恋耽美 许不归-(17) 林晚江笑道:它名长生。 他望向林晚江,心内猛的一跳。 师兄笑颜如花,眸间藏着斗转星云。 也不知为何,他随口淡道:它名长情。 林晚江脸颊一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长生怦然落地,他险胜一次...... 回忆消散,段绝尘依旧不语,眼尾泛红心内钝痛。 他早该知晓自己心意,长情之名只因长生。 奈何生离死别,方才想清。 长生生长情,长情应长生...... * 天边暴雨倾盆,林晚江自山间游荡,神情空洞好似丢了魂。 雨水打湿鬓发,顺着满身莹白,淅淅沥沥陷落淤泥。 初次是意外,但昨晚又算什么? 他竟受不住蛊惑,再次同段绝尘双修...... 他本应避开,他本应逃离,奈何执念未散,始终作茧自缚。 心不坚定,欲念频生,情劫难逃,孽缘难终了。 江儿! 身后传来声响,玉清风手持纸伞,脚步匆匆。 林晚江一回眸,瞬间红了眼眶。 玉清风脚下泥泞不堪,衣袍皆被暴雨打湿,面上满是焦急。 他柔声斥责道:刚便瞧你路过,为何出门不打伞! 刚将伞递过去,林晚江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玉清风。 一阵狂风席卷,纸伞怦然落地,水洼之处溅起阵阵涟漪。 玉清风背脊一僵,怔愣在了原地,闻到耳畔哽咽,心绪渐明。 他急忙抬手,颤抖的轻拍少年背脊,柔声询问: 怎地哭了?谁欺负我们江儿了? 林晚江不语,眼尾滑落冰晶,大颗大颗落地即碎。 心内虽担心,但玉清风知他倔强,若他不想说如何都问不出。 安抚了好一会儿,玉清风又道:饿不饿?为师给你做糕点吃? 林晚江心内一暖,手臂猛然收紧,用力抱住玉清风。 只有这人在身旁,方知前世梦魇已去。 他不愿重蹈覆辙,但事已至此,心内徒留恐慌。 少年浑身发抖,腰肢修长纤细,玉清风心如擂鼓,极力克制心魔。 他颤声劝道:不哭了,跟为师回去泡泡热水。 话音刚落,一道炸雷惊起,耳畔传来轻声呓语: 师尊,江儿想成婚...... 玉清风心内一震,双眸渐渐浑浊。 一把将少年推开,死死握住双腕,将人抵在身旁的树上。 林晚江一怔,抬眸便对上一双幽深眼眸...... 闻得耳畔低语,嗓音危险至极: 江儿想同何人成婚? 第36章 长安入魔 林晚江喉结滚动,竟生生从这温润眼眸中,瞧出了邪气。 他颤声道:我......我...... 玉清风失了耐性,眸间愈发幽暗,手上猛然用力,冷声道: 说! 林晚江被吓到了,玉清风这模样,好似被邪魔附了体。 一阵心惊肉跳,他低声道:师尊,您先放开我。 闻得师尊二字,玉清风眸间轻颤,刚要恢复清明,忽然瞟见一抹身影。 背脊一僵,猛的放手,眸间幽暗渐退。 林晚江刚要开口,忽听一阵急促脚步,再一抬眼不见半个人影。 玉清风淡道:江儿,快些回去吧。 说罢,也不撑伞,冒雨朝着远处疾行。 林晚江怔在原地半晌,一柄素白纸伞忽然为他遮挡风雨。 林晚江抬眸,竟是段绝尘。 少年早已穿戴整齐,莹白长衫领口略高,遮住肩颈红痕。 他望向林晚江,眸间阴郁,低声问道:师尊刚对你做了何事? 林晚江不语,只是眉头紧蹙,这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见他不答话,段绝尘又道: 师兄昨夜刚要了阿尘,大清早便丢下我...... 话未说完,忽听一声嘶吼:够了!!! 一把打掉纸伞,林晚江眸间泛红,被折磨的快要发疯。 他质问道:为何要一直跟着我?同我双修不也是你甘愿的? 他要的不多,他只想离这人远些。 他惶恐继续这般,今生会同前世一般因果循环。 奈何这人偏要纠缠? 定要他再死一次,方能如愿吗? 段绝尘不语,自衣襟之内掏出一支发簪,他轻声道: 上次下山便买了,刚才想起来,便追着师兄出来了。 少年墨发被暴雨淋湿,胸前衣襟被血迹晕染。 他抬眸勉强一笑,长睫挂着水珠,眼尾泛着红。 林晚江垂眸,见少年指尖撵着一支银铃钗。 钗身是素净的银白,精致的银铃被雨滴击打,发出清脆响声。 同他前世送给这人的一般无二。 他犹记山间小路,欢声笑语不断。 他同少年相偎相依,漫步于林间。 那一日,是段绝尘的生辰。 他身穿一袭火红长裙,衣袂纹绣着精致的凤凰花。 只因这人说过,他喜欢院中这颗花树。 这银铃钗,是他很早便准备好的。 他递于少年,笑着祝他生辰快乐。 段绝尘也在笑,耳尖还泛着红晕。 他为少年竖发,将那银钗戴上。 少年看起来很高兴,一双浅棕眸子,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相视间,二人越靠越近,心跳渐渐同频。 段绝尘想吻他,却被他偏头避过。 只因他不是林晚鸢,而是林晚江...... 回忆渐渐散去,心内猛的一痛,蓦地红了眼眶。 林晚江指尖轻颤,缓缓伸向那支发簪。 忽而一顿,瞬间收回手,至于身侧紧握成拳。 望向段绝尘,林晚江咬了咬牙,冷道: 师兄不喜这东西,扔了吧。 语必,林晚江转身,渐渐消失在暴雨中。 段绝尘望了半晌,直到瞧不见了,又垂眸望着手中的银铃钗。 握在手中轻轻摇晃,铃声越响,他心内越痛。 蓦地握拳紧攥掌中,皮肉被尖头刺破犹不知。 血水顺着指尖流淌,少年眼眶泛红,下颌微颤。 雨滴顺着面颊滚落,混杂热泪落于泥地,溅起涟漪化作满地疮痍。 * 玉清风冒雨寻觅许久,仍不见晏长安,但他确信那身影定是这少年。 刚刚他心魔作祟,正巧被这少年看到了。 心内忐忑不安,急于解释一二。 他与林晚江是师徒,那般姿势确实不妥。 这份执念天理难容,他早已百般压制,奈何又被心魔所控。 暴雨越下越大,玉清风心内烦躁,连屏障都忘了开。 他就这般行于山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不知寻了多久,直到暴雨渐停,始终无果...... * 入夜,玉清风坐于蒲团,默念清心咒决。 闭关时间未定,他需等到消息,确定魏梓琪要带三人去哪,方可安心闭关。 他心绪不宁,无论念了多少遍,依旧静不下来。 他应和林晚江解释,亦或告知他真相。 说他体内封印邪魔,当时不过一时魔障。 但他转念一想,此事不可说。 一是太过隐秘,告知晏长安也是自己一时冲动。 二是他心有执念才会被邪魔蛊惑,此番心思不可告人。 思绪越发混乱,屋内浅淡檀香,也觉浓郁。 没有寻到晏长安,又吓到了林晚江。 他有罪。 罪在贪嗔,罪在痴念。 心未彻底静下,忽闻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 急促,杂乱,越敲越响。 玉清风睁开眼,他以为是林晚江,便不觉嘈杂。 起身推开房门,赫然传来一阵酒气。 未等他开口,便被人紧紧抱住。 玉清风一怔,忽闻耳畔哽咽: 玉......玉哥哥,你......你心悦师兄对不对? 一声低语,犹如滚滚炸雷,听的玉清风心内猛跳。 他急忙推开晏长安,一把将门关上,语气冰冷的反驳: 胡言乱语! 晏长安双眸红肿,醉眼迷离,听这冷言冷语,眸间蕴起水雾。 他又道:我不是傻子!我知男子也可互相心悦! 我想了一整天,你看师兄的眼神,就是不对! 你还在山间,将师兄摁在树上! 你......你是不是想亲...... 话未说完,玉清风一把捂住他的嘴,威胁道: 若你再胡说!我便唤来掌门!好生惩治你! 这门内不得饮酒!你不知吗? 晏长安眨了眨眼,委屈的看向玉清风,忽然落下眼泪。 他想了一整天,也想不通自己为何这般难受。 他猜测自己心悦玉清风,却不知何为心悦。 见人哭了,玉清风无奈叹气,心也软了下来。 他望向晏长安,柔声哄道:莫要胡思乱想,江儿是我徒弟。 晏长安不语,忽然伸出手抱住玉清风的腰,将头靠在他肩上。 他哽咽道:徒弟又如何?我还是你师侄呢,你还不是对我那般做! 玉清风呼吸一窒,慌张道:我那是为了救你! 晏长安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不管,你......你要对我负责! 玉清风知他醉了,也只能顺着他说:那长安要我如何负责? 晏长安醉眼迷离,只是道:你得跟我双修,你只能跟我双修。 玉清风无奈,继续哄道:好,我们双修,只跟你双修。 说罢,便要把人往榻上哄。 晏长安这模样,若是再放他出去走一圈,明日怕是要被晏关山打死在刑台上。 见他要跟自己双修,晏长安格外听话,呆愣的坐在榻上,还知晓自己脱锦靴。 他其实不懂何为双修,只是和林晚江一起偷看过春宫册。 奈何那些都是同女子双修,也不知男子之间当如何。 玉清风坐到一旁,哄道:你先躺下,闭上眼睛。 晏长安以为这人要教自己,傻傻的笑着,果真躺下闭上了眼睛。 玉清风的枕头很香,许是屋内常熏檀香,浅淡清冷却甚是好闻。 等了半晌,听不见任何响动,晏长安一睁眼见人还坐在那里。 他不满的嘟囔道:玉......玉哥哥,双......双修...... 玉清风咬了咬牙,忽然躺在了他身旁,轻拍他的背脊,柔声道: 双修,现在就双修,我把灵流传过去,你接着。 说罢,指尖乍现幽光,淡蓝色的灵流缓缓渡入少年体内。 玉清风修为深厚,灵流入体只觉丹田之处异常温暖。 晏长安舒服的眯起眸子,抱着这人手臂,将头依靠在他肩上。 虽说心觉不对但他也未纠结,可以躺在玉清风身旁,心里就舒坦。 玉清风闭上眼睛,为少年渡着灵流,脑中皆是他刚说的话。 说他看林晚江的神情不对?他明明隐藏的很好? 思及此处,脑中忽而混沌,灵流渐渐化作墨黑,他却犹不知。 耳畔呼吸沉重,玉清风猛然睁眼。 他见晏长安正侧眸看他,眸间幽暗欲念深重。 心道不好,玉清风急忙切断灵流。 奈何少年已然魔障,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在身下。 玉清风忙道:长安!你冷静! 少年充耳不闻,单手钳制住玉清风的双腕,力气出奇的大。 呼吸愈发急促,晏长安眸间幽深,脑中皆是邪魔低语。 你想要他......我便帮你...... 长安!快醒来!莫要被他控制! 两个声线不断交织,他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蛊惑之音不断传来,伴着玉清风的低吼: 长安......我不会害你...... 长安!晏长安! 少年忽而呓语:你为何人? 邪魔低声笑着: 你是我魔族的孩子......我是你舅舅啊...... 少年眸间一震,玉清风也察觉异常。 未等他反应,晏长安忽然低头,一口咬住了玉清风的脖颈。 刹时鲜血四溅,玉清风浑身猛颤,一袭莹白染上绯红。 房内血气弥漫,少年大口饮血,辗转间用力吻住玉清风。 手上猛的一扯,一袭白衣破碎。 少年指间不断游移,急切的寻觅真正能双修的地方...... 第37章 师尊崩溃 入夜,山雨欲来,林晚江坐于窗边辗转不安,思之有三。 一为,玉清风的异状,那神情他记忆犹新,瞳仁幽深邪气十足。 二为,同段绝尘的关系,如今他二人已双修了两次,他虽未吃亏却也万分荒谬。 三为,他娶妻一事,他想寻个合适的姑娘,带她离开天海三清,彻底隐居起来。 他确信,只要自己离开段绝尘,他仍可心悦旁人。 思及此处,还有些羡慕那个已婚的外门弟子。 如今同妻儿逍遥自在,也算一种活法。 正待细思,忽听一声低吼,隐忍压抑至极。 师尊! 这声音是玉清风,他绝不会听错! 林晚江眸间一震,急忙朝着门外跑去...... * 啊!!! 临到院门,又是一声低吼,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控。 长生赫然出鞘,林晚江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他见玉清风浑身是血,衣衫皆成了褴褛。 也不知被何人压在身下,随着那人律动腰身,无助的挣扎低吼。 见此景,林晚江心内一震,却也不敢耽搁。 走上前一把薅住那人头发,刚要给他一剑,却见少年猛然回头。 晏长安! 林晚江一震,手上猛的用力,借着巧劲将晏长安甩到了地上。 少年猛然起身,眸间幽深血丝遍布,明显失了神志。 见他朝自己而来,林晚江忙抬手捏咒决。 嘶吼渐入耳畔,似暴怒野兽危险至极。 谁知未等他近身,段绝尘赫然出现,直接挡在了林晚江身前。 少年眉头紧蹙,抬手便是一张沉眠符,猛的朝晏长安掷去。 吼声戛然而止,晏长安脚步一顿,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管他,林晚江急忙上前去看玉清风。 见人衣衫不整,便扯起锦被将他包裹。 玉清风呼吸急促浑身颤抖,脖颈不断渗血,见到林晚江也说不出一句话。 见这模样,林晚江心疼至极,急忙将人抱住颤声安抚: 师尊,江儿来了。 玉清风怔了半晌,双眸渐渐清明,只是愣愣的靠在林晚江身旁。 段绝尘见状,忙抓住晏长安的衣领,将人扔出了门外。 嘭的一声将门关上,少年走上前假意不知,低声询问道: 师尊,发生了何事?晏师兄瞧着不对劲。 说罢,轻轻扯开林晚江,自己扶着玉清风坐在了他身旁。 林晚江没在意,只是见人不答话,慌忙道:师尊,您别吓我。 玉清风依旧不语,抬手轻点几下,止住颈间血流。 过了半晌,他才道:无事,为师累了。 他望向二人,淡道: 带长安回房睡,莫要让他着凉。 若有异状,便去巫蛊峰寻北冥长老。 切记今日之事,不可告知掌门。 夜深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裹着锦被转身躺下,谁知身后一痛,下意识闷哼出声。 恋耽美 许不归-(18) 林晚江心疼不已,也假装没听到,一把扯住段绝尘带着他出了房门。 他知玉清风不想让人看到此刻的狼狈,只能先让他冷静一下。 房门一推开,便看到躺在门旁的晏长安,想都没想便猛踹一脚。 林晚江气红了眼眶,紧握长生的手都在颤抖。 他很想给这人一剑,却想到玉清风的嘱咐,还是忍了下去。 见段绝尘身影,林晚江冷道:带你房里,把他绑起来。 段绝尘点头,一把扯住晏长安的衣领,将人往自己院中拖。 林晚江眉头紧蹙,想留在这守门,又怕打扰玉清风。 思量半晌,还是跟上段绝尘,起身去了他院中。 * 闻得脚步渐远,玉清风缓缓起身,扶着腰踉跄下榻。 满头青丝凌乱披散,挂于鼻梁顺着下颌落下。 血液润湿鬓角,浸于眼底,眸间绯红一片。 衣衫皆化作褴褛,白衣血迹斑驳污浊成片。 肌肤自破碎的衣料间漏出,遍布青紫淤痕。 忍着周身剧痛,玉清风紧咬牙关,欲要去桶中沐浴。 踉跄前行,身后痛楚不断传来,他眸间泛红,猛的握紧双拳。 嘭的一声脆响,房内摆件接连破碎,木质的桌案怦然坍塌。 啊!!! 一声低吼压抑至极,玉清风抬手灵流翻涌四处窜动,所过之处墙壁裂纹遍布。 眼眶湿润长睫起雾,他本极力隐忍,脑中赫然映入少年脸庞,忽而泪奔。 江儿...... 呢喃细语,缱绻生情。 尾音戛然而止,徒留哽咽徐徐不消...... * 长安......晏长安...... 我的好外甥......舅舅很想你...... 脑中传来邪魔低语,被绑在墙角的少年梦魇缠身。 听见响动,林晚江冷眼扫过,他见晏长安浑身颤抖,口中呓语不断。 滚......你滚开,我没有舅舅......我没有...... 段绝尘走上前,手背轻触少年额间,猛的收手回眸淡道: 师兄,他发热。 林晚江皱眉,蹲下身子抬手去试探温度,随即也猛的收手。 这么烫! 这温度绝不是单纯的发热,整个人几乎快要烧起来了。 想起玉清风的话,林晚江忙道:去巫蛊峰! 话音刚落,段绝尘唤出绝灵阵护住晏长安,二人匆忙离去。 * 月影高悬,苍穹之上雾气弥漫,似浓墨晕染。 房内烛火摇曳,男人半卧软塌,透过窗子挑眉看向院中人。 院中生着一株白桦,魏梓琪正被挂于树上,手腕被绳索绑成死结,挂于半空摇摇欲坠。 他皱眉骂道:北冥闻!你找死!快把老子放了! 嗓音清亮,声量极高,吼的人耳膜生疼。 这人一袭玄黑练功服,衣袂之上遍布淤泥。 身量修长面庞白皙,剑眉星目正气凛然。 满头青丝高高竖起,而立之年仍是少年模样。 北冥闻浅笑,指尖蕴出一道灵流,绳索怦然断裂。 嘭的一声巨响,魏梓琪未及惊呼,狠狠摔进了院中花坛。 男人起身,抬手整理衣襟,朝着院中缓步而去。 北冥闻生的高大,身着一袭黛紫长衫,腰身挂着精巧银铃。 纤长墨发微卷,随意披在脑后,半挽成发髻点缀银簪。 肤色略深,眉眼细长上挑魅惑邪气,五官深邃异域感十足。 行至院中,便听一声怒骂:北冥闻!你个孙子!你坏透了根! 北冥闻又是一笑,缓缓蹲下身子,腰侧银铃叮当作响。 他斜睨着魏梓琪,笑道:不是你让我放的? 嗓音暗哑低沉,似蛊惑之音。 魏梓琪闻言,瞪起眼睛骂道:老子让你放!也没让你这么放! 北冥闻伸手,一把薅住了魏梓琪的竖发,他笑道: 愿赌服输,是你说今夜随我折腾。 魏梓琪一痛,急忙打掉北冥闻的手,他怒道: 若非你使手段!老子光凭拳脚还没输过谁! 说罢,利落起身,一拳朝着北冥闻而去。 男人眸间含笑,一个侧身躲过,指尖轻拧这人腰肉。 被人寻到弱点又被挂了许久,魏梓琪双腿一软,欲要摔到地上。 忽然头皮一痛,这人竟薅住他的头发,将他扯了起来。 咚的一声,背脊撞到宽阔的胸膛,北冥闻长臂一伸,将人压在了树上。 男人低笑,靠近他耳畔低语:师弟,别闹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肩,魏梓琪背脊一僵,抬手便是一个肘击。 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北冥闻浑身一震,忽然弯下腰痛苦的低喘。 魏梓琪闻声一下慌了神,急忙转身,扶住这人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见人中计,北冥闻猛然起身,一把将人抱起朝着屋内走去。 魏梓琪面上一红,忙挣扎道: 你个狗东西!快放开老子!信不信今晚老子刨了你祖坟? 男人低声笑着:师弟莫要忘了,此处兴海葬。 说罢,一手捂住这人的嘴,缓缓靠近:若想闹,跟我回屋折腾。 说罢,将人紧紧抱住,朝着屋内走去。 林晚江匆忙赶来,刚巧撞见这一幕。 咳咳......魏长老,北冥长老。 他只得轻咳一声,示意二人先停下。 赤手峰的魏长老,同巫蛊峰的北冥长老,皆修有情道。 门内传二人结伴双修,可谁都没有承认过,这事也就当做了风月传闻。 但二人确实关系匪浅,平日也都出双入对。 只是不知是同门情意,还是旁的什么。 见到林晚江的身影,魏梓琪急忙蹬了蹬腿,羞的浑身泛红。 北冥闻反倒坦荡,一把将人放下搂在怀里。 他问道:江儿来此何事? 林晚江这张脸便是天海三清的通行牌,各峰弟子无人不知。 他此番深夜前来,许是玉清风出了事情。 魏梓琪挣扎无果,未等林晚江开口,忙道: 江儿啊,掌门同我说了,过几天我便带你们下山去。 我还有事跟你交代,今晚就别走了!你快过来! 北冥闻皱了皱眉,刚要接话却听林晚江道: 北冥长老!长安出事了!他浑身滚烫! 北冥闻见他焦急,不解的问道: 长安发热便去寻楚长老和掌门,寻我作甚? 林晚江咬了咬牙,只能解释道: 此事许跟师尊有关,您跟我去看看吧! 北冥闻一怔,虽不解却也知此事定不简单。 玉清风体内邪魔,是他辅助封印的。 这人每年闭关时都要忍受痛苦折磨,其中一点便是浑身滚烫。 第38章 一同闭关 临到青囊峰已是深夜,房门被推开,一阵灼热袭来。 北冥闻眉头紧蹙,急忙去看晏长安。 段绝尘抬手,绝灵阵消,林晚江忙去挑烛,将屋内点的更亮。 看了半晌,北冥闻看向林晚江,冷道: 他对玉长老做了何事? 林晚江不语,玉清风未发话,他不可说。 北冥闻见他不答,又看向段绝尘:江儿不说,你说。 段绝尘闻言,只是淡道:不知。 若是按常理,他去的晚确实不知,但见二人模样,他便知发生了何事。 魏梓琪忙道:你们师尊呢?快叫他过来!这事不能耽搁! 正待几人僵持间,玉清风的声音自门旁传来。 江儿,阿尘,你们先出去吧。 嗓音沙哑,皆是虚弱气音。 二人回眸,便见玉清风站于门廊。 脖颈缠着纱带,发髻随意挽起,依旧一身莹白,神情淡漠瞧不出异常。 段绝尘闻言,轻扯林晚江袖口:师兄,我们去门外守着。 林晚江虽担忧,也不想违逆玉清风的话,跟着段绝尘走了出去。 见门扉被关上,北冥闻抬手,一道结界隔绝房内声响。 他望向玉清风,眸间疑虑重重,思量半晌才道: 长安喝了你的血?还是同师弟双修了? 玉清风垂眸,低声道:皆有。 语必,房内一阵沉默。 此事他不可隐瞒,否则北冥闻无法判断晏长安的情况。 魏梓琪不可置信,颤声道:师兄,你怎会这般糊涂? 长安是大师兄独子,是我们看到大的师侄。 玉清风心内痛楚,为了维护晏长安,只得道: 这事怨我,长安年少,意外而已。 他知魏梓琪脾气急躁,若他知晓自己被晏长安强迫。 定会不管不顾,先将这少年打个半死。 他怕此事闹大,让晏关山得知缘由。 依照那人秉性,知他受苦,定会豁出性命和这邪魔同归于尽。 北冥闻沉默片刻,低声道: 长安明日便会无事,只是这以后要同师弟一起闭关。 切记不可给他饮血,师弟血液特殊,饮下便会引魔气入体。 那邪魔狡诈,善蛊惑,沾他魔气便可控制那人心魔。 他看向玉清风,斟酌一番,又道: 长安魔气已入体,我也无力挽回,师弟压得住但长安未必。 既已开始,你二人双修不能停,每月都要行此事。 只有这般,你才可慢慢吸收他的魔气,直到长安恢复如初。 且双修也可短暂压制,不会令他乱了心智。 玉清风暗暗握拳,淡道:需多久? 北冥闻轻叹:不知,许是一月,许是一年,许是十年。 此话一出,房内又是一阵沉默。 魏梓琪瞧出玉清风不愿,默默行至他身侧,温声劝道: 师兄无需忧心,双修也为修行。 就像我同北冥闻,也是修行而已。 听这话,北冥闻垂眸,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玉清风沉默半晌,望向二人淡道: 无事,还需你们隐瞒此事。 清风本欲修无情道,如今不过改修而已。 天道众生,皆为道。 * 房内听不见声响,林晚江自院中徘徊,他担心玉清风也担心晏长安。 一个为师尊,一个为竹马的师弟,手心手背都是肉。 段绝尘紧步跟随,宽慰道:有几位长老在,晏师兄不会出事。 听着身后脚步,林晚江猛的一顿。 他这师弟粘人的紧,恨不得时刻将自己栓在他身上。 林晚江无奈道:阿尘回去睡吧,我在便可。 段绝尘摇了摇头,缓步靠近林晚江,他小声道: 师兄,阿尘什么都知晓。 段绝尘向来聪明,意料之内,林晚江并未惊讶。 见他不接话,段绝尘又道:师尊有多痛,阿尘便有多痛。 林晚江闻言,心内冷笑,这痛他何尝不知? 话既说到此,林晚江索性摊开,他淡道: 皆是意外,以后不会了,还望师弟莫要纠缠。 若你不满,大可去告知掌门,说我林晚江欺辱你。 掌门如何罚我都认了,只求师弟莫要再提此事。 听林晚江这么说,段绝尘垂眸不语。 他知自己把这人逼急了。 忽而抬眸,面上含笑,段绝尘道: 同师兄双修,是阿尘心甘情愿,以后不会再提及了。 林晚江心内纳闷,段绝尘向来缠人,如今为何轻易妥协? 谁知,少年又道:阿尘只求再修一次,让我在上头,也可了却执念。 林晚江一怔,随即冷道:段绝尘!你做梦!莫要得寸进尺! 少年闻言,眸间无谓,只是笑道:阿尘是在说笑,师兄听不出吗? 林晚江暗暗握拳,没再接话。 这话一点都不好笑。 气氛有些沉闷,林晚江行至一侧,离的段绝尘远远的。 他这师弟有病,且病入膏肓。 段绝尘意外没跟着,只是望着林晚江,唇角微扬。 他知自己不正常,执念缠身,病入膏肓。 想甩掉他,这辈子都别想。 房门忽然被推开,二人齐齐朝那看去。 玉清风率先迈出房门,对着段绝尘道: 长安已经歇下,莫要去打扰。 只得委屈阿尘,今晚便去你师兄那睡吧。 说罢,未等人答话,随即转身离去。 北冥闻和魏梓琪相继走出,皆一言不发,朝着院外而行。 见房门紧闭,段绝尘抿唇偷笑,他看向林晚江,状似无奈道: 师兄,阿尘今夜无处去。 即便是玉清风的话,也要分何事,林晚江并不打算听从。 他淡道:真是委屈阿尘了。 他指向院中木桩:那里不错,阿尘今晚好生练功。 说罢,看都没看这人一眼,徒留背影,依旧冷漠无情。 段绝尘愣在原地,想了想又跟了上去。 今夜即便睡在院中,他也要睡林晚江的院子! * 闻得身后脚步,林晚江匆忙前行。 行至院中,未等少年开口,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段绝尘脚步一顿,额头险些撞上门扉。 还是差了一步。 若让他进门,他定要赖在房里,死都不出去。 闻得几声闷雷,少年轻敲门扉,嗓音委屈: 师兄,外头要下雨了,阿尘冷。 林晚江闻言,皱眉在房内巡视了半晌。 窗子忽然被打开,一床被褥被扔了出来,林晚江冷道: 去树下睡,可避雨。 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只盼这小畜生莫要不知好歹。 段绝尘抬手抱住,眸间闪过失落。 看来今夜进门是没戏了,但好在可以盖这被子。 少年坐于屋檐下,将被子裹在身上,皆是林晚江的味道。 望向院中那颗花树,山雨欲来也不觉寒冷。 他知这条路还要行很远,直到这人敞开心扉,堤防瓦解。 他为何会心悦林晚鸢? 直到生死相隔,方知晓。 那姑娘同林晚江太过相像。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性情,连身形都相差无几。 他曾以为这是心悦,却不知真相。 他为何这般蠢笨? 顾及世俗自我欺骗,被心魔所控,直至万劫不复。 前世所做之事,今生皆是报应。 他连戾气都无法控制,被心内邪念怂恿。 欺辱师兄,杀了师尊,屠尽山门...... 恶事做尽,他枉为人。 少年垂眸,心内钝痛,唇边却扬起浅笑。 那又如何?事已至此,他已万死难咎。 那便不要去想,错便是错,悔便是悔。 他从不需旁人原谅,甚至是林晚江。 重走前路,只为纠错,只为今生无悔。 他段绝尘生来便是个畜生,且他要定了林晚江。 无论使出何种手段,他都势在必得! 耳畔炸雷惊起,暴雨急转而下,少年一把掀开锦被。 师兄,你可别睡着了。 他笑了笑,忽然调动体内灵流,将体温降到最低,缓步行至暴雨中。 恋耽美 许不归-(19) 咳咳咳...... 不消片刻,房外传来阵阵咳嗽。 伴着暴雨和闷雷,吵醒了熟睡的林晚江。 咳咳咳...... 咳嗽不断传来,门外的少年好似要断了气。 林晚江扯起锦被将头盖上,他知段绝尘命大,祸害留千年。 咳了半晌,声音越来越大,眼看便要传出院门。 若是吵醒玉清风,这人本就糟心事一堆。 林晚江思及此处,悄然下榻,偷偷打开窗子。 若段绝尘使诈,便让他所愿成真,先打他个半死。 谁知看了半晌,也不见少年身影,咳嗽声却不断传来。 林晚江心内疑惑,悄悄开了门扉。 刚开一个小缝,便见少年蜷缩在门旁,浑身湿透止不住的颤抖。 林晚江一惊,急忙将门打开,一伸手体温灼热,这人果真染了风寒。 薅住衣领,将人扯进房内,送入灵流为他调节体温。 少年双眸紧闭,唇瓣苍白,衣衫皆被暴雨淋湿。 他许是故意的。 林晚江无奈,用力拍了拍段绝尘的脸颊,唤道:喂!你醒醒! 感染风寒,无需去仁心峰。 且他欺负段绝尘,绝不能传入玉清风耳中。 唤了半晌,少年依旧没有反应。 林晚江烦躁不已,只能先伸手去脱他湿透的衣衫。 第39章 撞破好事 感到有人在拉扯自己,段绝尘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意料之中的人,虚弱的笑了笑。 师兄,阿尘无事。嗓音虚弱,有气无力。 林晚江见他醒了,蓦的松手,他冷道: 无事便出去吧。 段绝尘闻言,忙改口:阿尘难受,很冷,行动不便。 林晚江瞪了他一眼,凶道:闭眼,不准多言。 说罢,手上用力,少年衣衫被半褪下来。 见那胸口纱带又渗了血,一眼便知是伤口浸了水。 他们皆有修为,虽不及玉清风深厚,也不至于无法为自己疗伤。 段绝尘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瞧着触目惊心。 指尖轻触纱带,少年肩胛轻颤,眉头紧蹙似在忍痛。 林晚江问道:你不知如何疗伤? 不至于,段绝尘家世好,从小便有专人指导他修行。 少年缓缓睁眼,轻声说道:若阿尘好了,师兄便不会为我担心。 林晚江眸间闪躲,反驳道:绝无此意。 段绝尘笑了笑,也没接话,闭上眼睛等着林晚江为他疗伤。 师兄可随时消耗的灵力,于他也为珍贵之物。 林晚江不知他所想,只觉这人是故意折腾自己。 灵力消耗虽可逆,却也需自我调息,费时费力。 怎奈他为师兄,自当身背重责,从小便养成的习惯。 只要他力所能及,任何一个门内弟子他都不会放着不管。 淡蓝的灵流顺着指尖蕴出,缓缓注入少年伤口,一阵暖意流入四肢百骸。 这般虽不会即刻愈合,但至少不会恶化,段绝尘染了风寒,任何伤痛都会无限放大。 林晚江眸间如常,看到少年微扬的唇角,没来由的心慌。 这人为何百般纠缠?为何对他这般了解? 好似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吃定了他心软。 第一次用心思虑,这一世的段绝尘很古怪,说不出的古怪。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何性情会变化这么大? 前世的段绝尘很守礼,即便他二人皆为男子,也不会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他好似厌恶跟旁人碰触,尤其是他林晚江。 直到他失了心智,以折磨他为乐趣,却也除了在床榻上,其他时候绝不轻易触碰他。 他们从未单纯的相拥过,也从未吻过。 无论有多动情,这人始终侧着头,不去看他的双眼。 面对他时,眸间始终冷淡,连话也甚少说。 段绝尘的本性,便是薄情寡义。 但为何今生,这双眸子总是追随他? 眸间是从未有过的狂热。 只要能触碰到他,那狂热便会化作疯魔,似魔障了一般。 段绝尘心悦他? 不对,他从未见过这般心悦。 那少年望着他时,眸中是掠夺。 许是占有之心作祟,许是真有执念,想压着他双修罢了。 灵流渐渐缓慢,伤口止住了血,林晚江切断灵流,将少年扶起。 他淡道:你去榻上睡一觉。 他想将段绝尘哄睡,去寻北冥闻,问些奇闻秘术。 毕竟自己的重生,便是最大的怪事。 林晚江望向少年,心内愈发不安,一个念头忽然冒出却又觉得荒谬。 段绝尘听这温柔语调格外乖顺,任凭林晚江折腾自己。 柜中翻找半晌,林晚江拿来自己略大的中衣,目不斜视的为少年换上。 好在贴身衣物已干透无需替换,不会看到不该看的。 换好衣物扶着少年躺下,林晚江坐于床榻旁,继续为少年注入灵流。 直到这人呼吸绵长,体温逐渐正常,面上也多了些红晕。 掖掖被角,林晚江起身悄声离开。 门扉一关,少年忽然睁眼,虽不知林晚江要去哪,但他不准备跟着。 侧身躺下,周遭皆是林晚江的味道,被褥也泛着浅香。 若能一直住这多好。 思及此处,少年掀开锦被故意让自己着凉,缓缓睡了过去。 * 虽说是深夜,但林晚江知巫蛊峰一向昼伏夜出,北冥闻也不例外。 撑起油纸伞,踏上宽敞的石板路。 道路曲径幽深,一条主路通四方,一通山门入口,二通门内十二峰。 各峰皆独立,若无事互不打扰。 夜空渐晴,淅淅沥沥细雨连绵,林晚江听着雨声,脚步不徐不缓。 行至分叉路,偶遇珍馐峰弟子,皆身背箩筐里头装着菜蔬。 他们向来早起晚睡,因自身灵根不足,只能为门内准备膳食。 每月分得些许纹银,补贴家用。 各峰弟子各司其职,天海三清从不养闲人。 即便他为内门弟子,也要时不时帮玉清风教导外门,传授些修行经验。 打过招呼,林晚江继续前行,心内感叹如今岁月静好,只盼昌平盛世。 恍惚忆起前世,各峰长老殉葬之时。 最不善修行的几峰弟子,其中便有珍馐峰。 为抵御魔族来袭,峰主姜子善血染山门,身上还围着平日准备膳食的棉布。 弟子纷纷手拿炊具,血肉之躯筑成高墙,保护后头手无缚鸡之力的玉珠峰。 玉珠峰弟子只会算账,皆是商人家的孩子。 珍馐峰遇难之时,他们被魔族围追堵截。 峰主许金蝉带领峰内弟子以性命为注,为百事峰出门求援,生生拖出了一个时辰。 百事峰盛景深藏不漏,仅靠一人之力带领座下六个内门,杀出一条血路。 那时的他,已被段绝尘抓住,绑于房内封了经脉。 最后一眼,便是魏梓琪和北冥闻,他们受玉清风所托,定要救走他。 奈何双拳难敌四脚,二人落入魔族圈套。 一个尸身残破被魔族啃噬,一个拼死相护那具尸体,被魔族折了四肢。 北冥长老何其桀骜?身死之际却极其不体面。 四肢软绵无力,他只得望着魏梓琪的尸身,不断哭喊声嘶力竭。 只求着魔族不要再啃噬,若腹中饥饿便食他血肉。 他常年在体内养蛊,于魔族是无上佳肴,若活食味道更好。 而那男人如恶鬼附身,始终坐于房内冷眼旁观。 时不时笑一笑,眸间满是快意,那神情邪气渗人,陌生至极。 若非他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这人是他师弟段绝尘。 思及此处,林晚江不敢再想,只觉心内痛楚背脊发寒。 若段绝尘生来邪恶,便是他太会隐藏,披着一张人皮内里却是恶鬼邪魔。 这般心性,无关前世今生,他皆招惹不得。 * 行至巫蛊峰,天已经放晴,峰内果真灯火通明。 众弟子四处穿行,皆身穿黛紫手拿诡异法器。 林晚江向来对这打怵,巫蛊峰邪性十足,令人闻风丧胆。 传闻此峰弟子身死从不下葬,而是生前便许下承诺。 死后尸体自愿交于峰内供人养蛊,待尸身残破便烧成灰烬海葬。 峰内各处贴有镇魂符,道路绘着缚魂阵,玉清风每年都要来处理一次,年年如此。 临近北冥闻院中,林晚江脚步一顿,他听到几声细微的呜咽,听着痛苦至极。 林晚江心内担忧,来不及敲院门,直接一脚踢开。 嘭的一声巨响,呜咽戛然而止。 见此景,林晚江急忙关上院门,面颊泛红心脏狂跳。 他好似,撞破了什么...... 魏梓琪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正被束缚手脚,绑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珠玉在口不能言语,双眼被腰带死死蒙住。 而北冥闻,正站在一旁...... 他虽未看清细节,但足够知晓这二人在做什么。 院中传来一阵淅淅索索,解绳索的声音,穿衣服的声音,动作极快。 嘎吱一声,院门被推开,林晚江一回头便看到北冥闻站在那里。 他望向林晚江面色阴沉,明显带着被打断好事的怒气。 未等他开口,身后猛的窜出来一人。 白皙面庞泛着红晕,一头竖发歪斜,明显是现扎的。 未等北冥闻开口,魏梓琪忙道:江儿啊,怎地又来了?长安出事了? 林晚江摇了摇头,嗅到这人身上的石楠花香,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魏梓琪见他眸间闪躲,笑的有些勉强,他道: 我正跟北冥长老切磋呢,这是新招数,改天也教你! 话音刚落,周遭温度骤降。 北冥闻眸间冰冷,林晚江呼吸一窒。 魏梓琪吞了吞口水,尴尬的想一头撞死自己。 见气氛诡异,北冥闻不悦的扯开话题,打破僵局。 何事?嗓音冰冷,眸间彻骨寒凉。 林晚江抚了抚心绪,这才道:江儿想询问,可有重生之法? 北冥闻眉头紧蹙,冷道:何人死了? 林晚江一时心虚,胡扯道:江儿一好友,修行怠慢,寿元将尽。 北冥闻又道:懒惰之人,该死。 说罢,一把关上院门,徒留林晚江愣在原地。 正待不知所措之时,院中传来魏梓琪的声音: 江儿,伊长老昨日回来了! 你可去奇门峰问他,云游之时可有听闻诡法秘术! 若伊长老不知,便去询问掌门,他见多识......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又是一阵淅淅索索的脱衣声...... 林晚江无奈,只得先行离去。 若他知晓伊长老已归来,定不会来此打扰这二人。 闻得脚步声渐远,魏梓琪又被绑了起来,他想了想忙转移话题。 江儿所说之事,山门至宝不就可以办到? 大师兄不是说过,那东西是师尊留下的,说是万不得已不可开启。 此物可毁天灭地,也可救人解脱苦海,全看如何去用。 话音刚落,北冥闻掏出崭新的珠玉,直接封了这人的嘴。 他冷道:此为门内秘事,除了我们几个,不可告知旁人。 刚刚师弟对江儿胡言乱语,师兄甚是不悦。 本答应你修行一次,如今可由不得你了。 说罢,指尖解着腰带,缓步上前...... 第40章 江儿受罚 林晚江回到青囊峰,已是破晓时分。 本想直接去奇门峰,但一夜未眠疲惫至极。 行到玉清风住所,忽然瞧见一少年身影,正跪在院中。 破晓将至,天边乌云终散尽,日阳初升昏黄光影将院中点亮。 少年跪于门前,垂着眸一声不吭,他藏于阴影下照不见日阳。 林晚江停下脚步,眸间不悦,这人是晏长安。 缓步上前,对那少年冷道:你来作甚?醒了便回择玉峰。 闻得林晚江的声音,晏长安肩胛轻颤,一回头眼眶泛红。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脸颊苍白眸间晦暗。 昨夜之事他都记得,虽不知自己为何魔障,但确实强迫了玉清风。 醒来时他便知晓这里是青囊峰,偷偷哭了一会儿,便来此请罪。 见少年不语,林晚江也来了火气,他不想玉清风一推门便看到这人。 强迫他人欢好,于他来看,罪大恶极。 他冷道:你走不走? 晏长安咬了咬牙,倔强的摇了摇头。 林晚江气急,却又不想吵醒玉清风,他只能薅住少年衣领将人生生拖出了院门。 晏长安欲要挣扎,奈何心内有愧,任由林晚江把自己拖到了僻静处。 耳畔传来质问:你为何这般做?你可顾及他为何人? 嗓音压抑至极,晏长安知林晚江正努力压制火气。 这人脾气不好没有耐性,也不会顾虑他的身份。 他那般对待玉清风,林晚江能忍到现在,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晏长安紧靠树干,喉结滚了几下,声线极低的道:许是,醉了。 这是他仅能想到的理由,酒后乱了心性。 话音刚落,传来几声骨节的脆响,林晚江被这话气的浑身发抖。 醉了便可欺辱旁人,这是何道理? 晏长安不敢抬头,他知这顿打免不了,索性闭上了眼睛...... * 房内乱作一团,玉清风无暇去管,他正泡在浴桶中,浸了一夜的冷水。 满头青丝垂落,凌乱颓废,眸间黯淡无光,神情木讷。 往后的日子,于他是苦难,但他却不能怪任何人。 他与晏关山情同手足,同晏长安发展成这般,心内只有愧疚。 将那邪魔封印在体内,也是他心甘情愿,只因他这条命都是晏关山给的。 他生来不详体质怪异,常引得怨灵缠身,父母皆因他而死。 年幼之时被族中遗弃,沿街乞讨同野狗争食,始终徘徊生死边际。 若非遇到晏关山,又拜于他父亲座下,如今怎会活的这般体面? 师兄待他极好,引他一心向善,师尊因材施教,助他撑起自己的峰门。 忆起仙逝已久的师尊,玉清风悄然落泪,只觉自己枉为人师。 他这一生,皆是苦难。 生来不详之苦,父母双亡之苦,遭人遗弃之苦,邪魔入体之苦,被迫双修之苦。 爱而不得之苦。 宽慰自己众生皆苦,奈何鼻间酸涩,泪流不止。 活着真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玉清风瞬间清醒,抬手拭去眼泪。 何事?嗓音平缓,如往日般温和。 门外弟子忙道:玉长老!不好了!大师兄跟少掌门打起来了! 少掌门的胳膊都被他卸了,大师兄说还要打断他的双腿! 若非段师弟拦着,少掌门怕是要被打死了! 玉清风闻言,急忙站了起来,咬牙迈出浴桶,拾起衣衫利落的穿上。 * 前方有弟子带路,玉清风脚步匆忙,不消片刻便听到一阵吵杂。 林晚江吼声不断,口中大骂粗鄙之言。 晏长安蜷缩在地,疼的面色惨白,却没有反驳一句。 段绝尘自身后死死抱住林晚江,一边咳嗽一边劝说。 周遭围了大批青囊峰弟子,却无人敢上前拉架。 行凶之人是林晚江,玉清风不出现,也不能去寻掌门。 林晚江怒火攻心,力气大的惊人,生病的段绝尘根本无力束缚。 恋耽美 许不归-(20) 见他还要继续,玉清风连忙喝道: 江儿!住手! 说罢,飞身而至,稳稳落于晏长安身前。 见到玉清风,林晚江脚步一顿,咬着牙跪了下去。 玉清风回眸,见晏长安双臂绵软,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林晚江低声道:师尊,江儿伤了同门,自愿领罚。 他敢当众对晏长安下狠手,便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他认了。 怪只怪自己怒时没轻重,闹的动静大了,引来了旁人。 念及众弟子在场,玉清风不能偏袒,只得冷道: 罚两百戒鞭,为师亲自执行。 他知此事因自己而起,心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真相不可说,知晓内情之人皆不可说,只能先委屈林晚江一回。 思及此处,他问向晏长安:是否告知掌门,由少掌门决定。 听到这声冰冷的少掌门,晏长安瞬间清醒。 被人搀扶着坐起,他红着眼眶,哑声道: 是长安先招惹的师兄,玉长老要罚便罚我吧。 也无需告知掌门,皆是长安的错。 玉清风没接话,只是吩咐外门弟子: 将少掌门扶去主殿,稍作休息。 说罢,掷出一张静心符,令少年陷入沉睡。 玉清风转身,欲要带着林晚江,前往青囊峰刑台。 段绝尘见状,急忙拦住这人脚步,望向玉清风眸间冰冷。 林晚江淡道:与你无关,莫要多言。 说罢,绕过段绝尘,二人渐行渐远。 * 林晚江跪于刑台,玉清风手持戒鞭站于他身后。 台下围着众弟子,段绝尘强撑起身子,站于最前头。 临到行刑,玉清风低声问道:江儿可怨为师? 林晚江笑了笑:不怨,打他一顿,江儿心里舒服。 不论缘由,重伤同门便是重罪,何人都不得例外。 玉清风罚他,合情合理。 咬了咬牙,一鞭子落下...... 谁知还未触及林晚江背脊,台下传来阵阵抽气。 一抬眼,却见长鞭的另一头,正被段绝尘握在掌中。 少年抬眸,嗓音冰冷: 不准动他。 说罢紧握长鞭,同玉清风僵持不下。 此番做法极其无礼,惹的台下弟子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 玉清风本就不舍,也没在意少年语气,只是淡道: 若阿尘继续阻拦,你二人同罚。 林晚江左右为难,仅是皮肉之苦,他并不在意。 他不怪玉清风,也无法怪段绝尘。 一个无可奈何,一个是为了他好。 林晚江只能劝道:阿尘你下去,此事与你无关。 少年充耳不闻,忽而转身跪了下去。 绝灵阵悄然而起,不断注入灵流,化作护阵为林晚江护体。 玉清风望向众人,淡道:二人共罚,一人一百戒鞭。 此番做法仍是偏袒,胜在还算有理。 又一鞭落下,二人共担。 奇怪的是林晚江背脊渗血,却未察觉痛楚。 侧眸去看,身旁少年面颊惨白,身后蕴出一阵血气。 为保证效果,绝灵阵无法扩大范围。 段绝尘无法,只得被迫苦肉计,也算合他心意。 未等林晚江细思,又一鞭子落下,玉清风虽收了力道却不能做戏。 一下又一下,打在两个徒弟身上,他也跟着心疼。 林晚江不知所措,只得暂时垂眸做戏。 身旁传来隐忍的咳嗽,少年额间渗汗,疼的面色惨白。 只觉自作自受,这风寒明明一夜就好,他偏生要将病情恶化。 如今痛楚翻倍叠增,又不能断掉绝灵阵的供给,只能咬牙硬撑。 好在林晚江心软,定会心疼自己,若是换得几句温声软语,也算值得。 临到最后几鞭,玉清风加快动作,力道放的更轻。 段绝尘挺过最后一下,忽然闭眼躺进了林晚江怀里。 见人晕厥,玉清风急忙上前,探查一番眉头紧蹙。 他问道:阿尘何时染的风寒? 原是这少年病了,连这皮肉伤都挺不住。 林晚江将人抱住,低声道:昨晚风大,忘记关窗了。 玉清风闻言,又去探查林晚江,好在他无碍。 他有些愧疚的问道:江儿疼吗?为师下手是否太重? 林晚江摇了摇头,他心里也纳闷。 无需去看,背脊定是鲜血淋漓就和怀中少年一般,可他却不觉疼痛。 林晚江细思,忽然察觉体内灵流翻涌,他恍惚惊醒急忙切断。 痛楚猛然袭来,林晚江皱了皱眉,他能忍住。 望向昏迷的段绝尘,心内升起愧疚,这人本就病了竟还护着他。 他这师兄不称职,总是欺负自己师弟。 若昨夜让他进门,即便是睡在地上也好。 他对这少年太过苛刻,本就不是师兄应有的态度。 但他转念一想,若非段绝尘纠缠,自己也不会这般对他。 林晚江无奈,徒留一声轻叹。 不再消耗灵力,少年面上终于恢复血色。 走吧,为师替你们疗伤。 说罢,玉清风不敢耽搁,一手扶住一人,回了林晚江房内。 * 临到晌午,玉清风已经替二人止血包扎。 段绝尘仍在昏迷,林晚江因一夜未眠,昏昏欲睡。 摸了摸林晚江的头发,玉清风哄道: 江儿睡吧,这几日让阿尘与你同住,要照顾好他。 林晚江闻言,心有不愿却也点了点头。 翻身踹了段绝尘一脚,将人踹到另一头,自己睡了过去。 玉清风望了他半晌,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想到晏长安还在自己房里,那孩子需要接骨,也要折腾一阵子。 今晚还需同他双修,熟悉一下如何吸收魔气。 北冥闻隐晦提及,第一次如何双修,以后也不可更变。 玉清风思及此处,心内烦躁不已。 其实无关上下,对方是晏长安,他便心有不愿。 不是嫌弃这少年,也不全是因林晚江,也有他身份的问题。 晏长安为晏关山独子,如今跟他不清不楚,如何想都是作孽。 第41章 师尊主动 踏进院门,望向紧闭的门扉,玉清风踌躇不前。 即便是他,也有不愿之事。 但玉清风想了想,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不愿又如何? 事已至此,无力挽回。 榻上的少年还在沉睡,双臂绵软,关节之处塌陷。 发髻散乱嘴角渗着血,面庞满是青紫,瞧着狼狈不堪。 林晚江虽未使用灵力,却也下了狠手。 这少年总是这般,发起火来六亲不认。 玉清风坐于塌边,抬手握住晏长安的手臂,趁他未醒正好接骨。 手上猛的用力,关节之处嘎嘣一声,少年眉头紧蹙,竟生生疼醒了。 一睁眼便瞧见了玉清风,少年一怔急忙下榻,嘭的一声跪了下去。 玉清风垂眸,看了少年半晌,只是淡道:我非你师,无需跪我。 少年慌了神,忙道:玉长老,长安不是有意的。 我......我...... 这叫他如何解释? 事已至此,是否故意有何区别? 玉青风伸出手将少年扶起,站于他身旁为他接上手臂。 又是一声脆响,少年疼的浑身发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玉清风淡道:江儿出手重了些,还望少掌门多担待。 此话一出,少年蓦地红了眼眶,心内钝痛难忍,面上也不敢表现出委屈。 玉清风又道:这手臂刚接上,还会酸软无力,这几日便住我这吧。 说罢,欲要转身离去。 晏长安眸间一慌,急忙拉住玉清风的衣袖,他颤声道: 玉......玉长老,你......你要了我吧。 玉清风眸间一震,却见少年抬起酸软的手臂,颤悠悠的解开衣袍。 待到将自己脱得差不多了,也不敢去看玉清风,而是乖巧的躺在了榻上。 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强迫了玉清风,便想着还回去。 许是这般,这人也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只要玉清风不再一口一个少掌门。 无论如何对他,无论自己要承受什么,他都认了。 * 林晚江正睡的香甜,忽然感到一只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睁开睡眼,林晚江一回眸,突然撞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段绝尘见人醒了,笑道:师兄,阿尘饿了。 林晚江怔了半晌,对那少年猛的一蹬腿。 嘭的一声,段绝尘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 林晚江急忙坐起,冷眼看向段绝尘,眸间毫无愧疚之意。 他本就不喜这人触碰,下意识的反应,他也无法控制。 林晚江淡道:饿了便去饭堂,这个时辰也能吃些残羹剩饭。 段绝尘没接话,只是踉跄起身,又要往榻上爬。 林晚江还要踹,却听段绝尘道:师尊交代时,阿尘还未沉睡。 若师兄不想阿尘住这,阿尘只得去师尊房里住。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林晚江去探温度。 林晚江闻言,心内一阵憋闷,若非不想给玉清风添堵,他也不想妥协。 段绝尘总想告状,也不知脑子是否正常,做出的事很像年幼稚童。 林晚江侧身,让出一个位置,也不接话。 段绝尘笑着坐到他身旁,眸间满是得意。 他问道:师兄院中有灶房,你有何想吃的? 林晚江不知他所意,只是冷道:不饿。 说罢,侧身躺了下去,不想再同这人浪费口舌。 本欲继续睡,谁知腹中传出咕噜声。 闻得少年低笑,林晚江面上窘迫。 未等他开口,少年笑道:师兄再睡会儿,阿尘去准备吃食。 说罢,扯起锦被替林晚江盖上,悄声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渐远,林晚江缓缓起身,靠坐榻旁。 听段绝尘的意思,是要去为他准备膳食。 但前世这时,这人根本不会下厨。 在家时被伺候惯了,到哪都是一副少爷模样。 这一世的变数,还真是多的惊人。 他曾了解过段家一些事,是仙门中享誉盛名的铸剑世家。 说是铸剑,其实各式法器灵宝皆涉猎其中。 就连铸剑峰峰主柳如月,每年都要去段家拜访,同铸剑师讨教。 段绝尘生母早亡,却因他为正室留下的独子,家族上下无人敢轻视。 他父亲一直没续弦,也未抬正任何一名妾室。 这少年是含着金汤匙的小少爷,生来便带着些傲气。 第一次吃他做的饭,还是前世的孕期。 从大夫诊断他有孕开始,这人好似转了心性。 虽对他依旧冷淡,但一日三餐皆亲自动手,日复一日。 虎毒尚且不食子,原是牲畜也爱惜子嗣。 林晚江思及此处,将这人对自己的那点好皆抛之脑后,只觉廉价至极。 * 见晏长安躺下,玉清风依旧不语,只是望着他缓缓解开了腰带。 他眸间满是苦楚,心内灼痛不止,面上仍是风轻云淡,一如他之名。 心绪繁杂,对晏关山的愧疚,对林晚江的隐忍。 对有悖人伦的耻辱,对违逆阴阳的惶恐。 他当如何说服自己坦然接受? 面对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少年,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师侄。 抬手解开发带,满头青丝披散,褪下一袭莹白,只是不想染上尘埃。 玉清风眸间寡淡,抬手放下幔帐,满室颓靡皆被轻纱遮掩。 帐中人影朦胧,垂眸望着少年,他仍双眸紧闭。 这张脸同他母亲十分相似,那女子英姿飒爽,偏生倾城之姿。 若他继续成长下去,蓝颜祸水也不知会迷住多少姑娘? 感到有人触碰自己,晏长安肩胛轻颤。 若是玉清风他愿意,只是太过紧张。 谁知过了半晌,晏长安察觉出不对,刚要睁眼却被一条腰带蒙住了眼睛。 少年惶恐开口:玉......玉长老,你...... 话未说完,被一只手掌捂住。 耳畔传来轻语:莫要开口...... 嗓音沙哑,压抑至极。 鼻间萦绕浅淡檀香,男人手掌细嫩,手指修长。 少年一时魔障,忽然张口。 手心异样的触感,惹的身上人轻颤,随即又是一声轻语: 莫要乱动...... 依旧压抑,掺杂鼻音。 晏长安急忙闭嘴,心脏炸裂般的猛跳。 他知玉清风在做什么,想要去扶他的腰,奈何双臂酸软无法动弹。 * 段绝尘没有直接去灶房,而是去了玉清风院中。 见这青天白日院门紧闭,翻进院中缓步上前,闻得床榻摇晃之声。 极轻极缓,若无心之人,绝对猜不出。 少年眸间幽暗,忽而勾起唇角,翻出了院墙。 不消片刻,段绝尘手拎食盒走出灶房,里头装着三菜一汤。 一推开房门,便见林晚江早已穿戴整齐,坐于窗边手持书卷看的出神。 师兄,该吃饭了。 林晚江闻声,放下书卷利落起身,坐到了桌旁。 被人伺候着,在推脱便是不识抬举。 段绝尘坐到一旁,打开食盒为林晚江布菜。 清炖羊肉,小炒菜蔬,嫩蒸江鲤,还有一例青瓜汤。 林晚江的喜好,他比何人都清楚。 房内香气四溢,林晚江望着清淡菜色,眸间疑虑重重。 这些他都吃过,前世的段绝尘都做过。 未等师兄发问,少年淡道: 这些都是家母拿手的,她走的早,阿尘想念之时便学会了几样。 林晚江闻言,疑虑渐消。 说不得前世的段绝尘也会做,只不过最开始不屑做给他林晚江。 少年夹了一块羊肉,放进林晚江碗中。 林晚江腹中饥饿,索性给他面子,痛快的吃了一口。 熟悉的滋味充斥口腔,前世之景翩然而至。 男人坐于桌案旁,冷脸为他布菜。 那是个晌午,日阳高照。 昏黄光影斑驳,顺着窗沿洒落,映照男人脸上,五官朦胧不清。 他小腹微鼓,每天害喜的厉害。 扶着腰强撑着站起来,他虽不喜这孩子,但也不想饿到他。 一餐饭二人沉默无言,但这羊肉入口仍是好滋味。 他犹记这味道,肉质细嫩略带香甜,调味极轻。 回忆渐渐散去,心内百转千回,说不清道不明。 好吃吗? 闻得这声轻语,林晚江抬眸。 窗外暖阳洒落,斑驳光影间,他见少年在笑。 一双浅棕眸子入了日阳,熠熠生辉,夺人眼目。 现实与回忆交叠,一如梦境。 林晚江笑道:难吃至极...... * 床榻轻摇,房内熏着冷淡檀香,银盘落地间石楠花遍地开放。 玉清风轻语:还需多久? 气音极重,询问间略带颤音。 少年有些无措,小心翼翼的道:很......很快了...... 他怕玉清风失了耐心,嫌他太过年轻,体力充沛。 男人蹙眉,少年蠢蠢欲动,几次想起身皆被他摁住。 他不想失了主动权,他怕自己失控。 奈何他已疲惫不堪,少年依旧精神十足。 晏长安见他不答,声线放的更低: 恋耽美 许不归-(21) 要......要不我来?这样太......太慢了。 垂眸看去,少年面颊泛红,额间汗滴滚落,明显是忍到了极限。 轻撩墨发,玉清风扶墙轻喘。 心内纠结半晌,忽然问道:若你来,还需多久? 第42章 体力惊人 晏长安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只是一句: 很......很快...... 其实他也不知,他经验尚浅薄,唯今也只有玉清风一人。 即便这般回答也不觉难堪,只以为是自己有问题。 玉清风闻言,又嘱咐道:不可摘下蒙眼的腰带。 少年闻言,用力点了点头。 感到玉清风不在钳制他,晏长安动了动酸软的手臂,终于拿到了主动权。 谁知片刻功夫,玉清风便用力推了推他。 晏长安不知这人是何表情,只闻耳畔喘息压抑。 年少之人体力充沛,经验尚浅毫无章法。 时不时的精准,险些令玉清风失控。 玉清风忍了又忍,修长的指节攥的泛白,险些撕破锦被。 少年紧咬牙关,依旧没有停下,壮着胆子想去亲吻,却被男人偏头避开。 第一次是意外,玉清风心里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男人浑身止不住的发颤,才终于结束了一场修行。 玉清风浑身无力,却蹙着眉想去沐浴。 心内有些烦闷,晏长安什么都不懂,也不知这般随心所欲,会令他很不舒服。 少年不知他心思,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呼吸有些沉重。 二人喘了半晌,晏长安依旧不敢解开腰带。 玉清风没发话,便是不想让自己去看他如今的模样。 虽心内不解,但他确实占了天大的便宜。 即便是现在,还可以同这人贴的这么近。 歇了许久,玉清风哑声道:出去。 少年闻言忽然意会,红着脸慢慢爬了起来。 手臂依旧酸软,好在他恢复力惊人,不至于太过无用。 玉清风强撑起身子,拾起一件衣衫,随手披在身上。 他望着少年,为他解开蒙眼的腰带,轻声说着: 劳烦少掌门,帮我准备热水。 少年闻言急忙睁眼,见房内一片漆黑,方知已经入夜。 他瞧不清玉清风的脸,但听语气便知这人仍在生气。 晏长安心内忐忑,不敢接话,脚步踉跄的下了床榻。 他从不怕玉清风,也不知如今是怎地了? 被这人瞧上一眼,便心虚的厉害。 想问他为何这般做,踌躇间仍不敢开口。 刚要转身为玉清风打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晏长安一惊,急忙窜到榻上,下意识躲在玉清风身后。 门外传来魏梓琪的声音:师兄,你睡了吗? 玉清风没答话,虽极力维持镇定,指尖仍在发颤。 门扉虽锁着,但魏梓琪想进来,凭他之能轻而易举。 魏梓琪又道:师兄,你睡了? 玉清风依旧不语,若他此时开口,气息定是微弱的。 虽说魏梓琪知情,但他也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今日便同晏长安双修了。 见玉清风不答话,魏梓琪欲要推门。 他心内疑惑,玉清风从不睡这么早。 门扉传来响动,少年急忙钻进被子里,也不忘替玉清风盖住一些。 许是心情不好。 思及此处,魏梓琪忽然收回手,只是交代道: 掌门发话了,三日后我便带着江儿他们下山。 说罢,转身出了院门,欲要去寻林晚江。 * 入夜,苍穹万里月朗星稀,屋内燃着烛火,通明骤亮。 林晚江半卧窗边软塌,难得耐下性子,欲要看完手中古籍。 今夜他不睡了。 段绝尘坐于他身旁,二人相隔不远。 少年身着中衣身披锦被,手中握着长情,正专心擦拭剑刃。 房内静默无声,倒也互不干扰。 擦了半晌,少年笑道:师兄,长生也擦擦吧。 林晚江不语,素手轻抬,长生现于掌中。 丢给段绝尘,继续垂眸看书。 这古籍内容晦涩难懂,其实并不好看,奈何他需寻个事做。 今晚段绝尘定然不会走,若是清醒之时与这人同床共枕,他做不到。 少年稳稳接住长生,握于掌中细细摩挲。 虽说是玉清风送的,但瞧着是他段家出品,这般想想心里也舒服了些。 段绝尘边擦拭长生,眼角偷偷扫过林晚江。 这人还不理他。 少年勾唇一笑,身子一歪,躺在了林晚江腿上。 突如其来的亲昵,吓了林晚江一跳。 他下意识的举起书卷,对着少年的脸猛拍了一下。 怕的一声脆响,段绝尘一声痛呼,猛的翻身脸颊贴上了林晚江的腰。 林晚江一震,急忙薅住段绝尘的头发,将他往地上拖。 他想打这人一顿,紧握的双拳蠢蠢欲动。 少年被扯的头疼,忽然张口狠咬一下。 呃...... 林晚江身子一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这下彻底被段绝尘激怒了。 谁知他刚要动手,少年隔着衣料又是一口,大有他敢打就继续用力的意思。 林晚江又羞又怒,只得薅着这人头发,颤声骂了一句: 段绝尘!你下流! 这般招数实属下作,也不知这小畜生跟谁学的。 段绝尘毫不在意,他本就喜欢咬林晚江。 似本能一般,根本无法控制。 他这师兄皮肉细嫩,印上几个齿痕甚是好看。 少年挑衅道:阿尘上次做的如何?师兄可欢愉?可想再来一次? 听这话,林晚江心内猛跳,也说不清是气的还是臊的。 见段绝尘还要继续,终是压不住火气,忽然伸手用力一拧。 那便同归于尽,看看谁才是真男儿。 段绝尘疼的发抖,又是一口下去,这下险些疼哭了林晚江。 二人僵持不下,忽然交叠在一起,相互厮打。 段绝尘不敢动手,只是紧紧护着重要部位。 林晚江才不管那么多,薅住少年的头发就是一顿猛揍。 房内热火朝天,由一场挑衅化作战火硝烟。 段绝尘!你找死! 林晚江坐于少年身上,拿出打晏长安的力气,欲要去卸他的手臂。 段绝尘毫不畏惧,感到这姿势甚好,下作的顶了顶腰身。 少年低语:阿尘只想累死在师兄身上。 又一拳落下,少年吐出一口血,笑容未减半分。 继续挑衅:师兄可愿一试?且看阿尘有何本事? 林晚江越是气,他便越觉得有趣。 他只要这人把注意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去看那本该死的古籍。 这少年极其下流,不怕打不怕骂,毫无愧疚和廉耻。 林晚江被气的浑身发抖,咯嘣一声,卸了一条手臂。 段绝尘疼的浑身猛颤,唇边依旧带着笑意。 他这手臂被林晚江折了,又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师兄房里。 林晚江杀红了眼,一把握住另一条,刚要卸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魏梓琪喊道:江儿是我,快开门! 林晚江一慌,急忙爬了起来,再一看段绝尘已经被自己打的遍体鳞伤。 少年双颊泛白,忽然扯开发带,浓密的墨发倾洒。 继而扯开衣襟,衣衫半褪虚弱的躺在地上。 抬眸看了林晚江一眼,神情隐忍至极,眼眶竟然都红了...... 林晚江猛然瞪眼,他知这小畜生想陷害他。 房门再次被敲响:江儿,快开门!我有事和你说! 这房内明明燃着烛火,林晚江定然没睡。 说来也奇怪,这青囊峰一个两个都不开门? 林晚江一阵心慌,只能答道:魏长老稍等,江儿刚躺下。 说罢,急忙蹲下身子,去给段绝尘接骨。 少年没有反抗,只是低声说着:师兄,阿尘疼。 嘎嘣一声,手臂利落的接上,少年浑身一震,应是真的疼。 刚要为这人穿好衣衫,段绝尘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林晚江的手腕。 他笑道:阿尘这模样不好看吗? 林晚江急的额头渗汗,只得先安抚:师兄不该打你,是师兄冲动了。 少年抿了抿唇,又道:那师兄亲阿尘一口。 说罢,缓缓靠近林晚江。 林晚江一怔,刚要甩一巴掌,忽然想起魏梓琪在门外。 双眼一闭,对着少年的脸颊吻了一下,又急忙起身。 林晚江心内猛跳,心里想的是,待魏梓琪走了便好生收拾一顿这小畜生! 虽是脸颊,但少年心满意足,起身上了床榻。 盖上锦被又翻了个身,不让青紫的脸颊暴露。 林晚江见他这般,一颗心终于放下,稳了稳心绪缓缓开了房门。 魏梓琪笑道:江儿,我们三日后就出发。 林晚江知他意思,随手关上门扉,带着魏梓琪去了院中凉亭。 他解释道:阿尘病了,他今夜睡我房里。 魏梓琪毫不在意,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林晚江不急,心内猜测是那晚之事。 过了片刻,魏梓琪试探道:江儿,那天没吓到你吧? 林晚江摇了摇头,状似无意的道: 江儿还未看清,切磋而已有何可怕? 魏梓琪听他这么说,也笑着附和道: 对,切磋而已,有些激烈罢了。 话音刚落,周遭温度骤降,又是一阵诡异的沉寂。 林晚江尴尬一笑,也不知该说什么附和。 魏梓琪挠了挠头,他知自己又说错话了。 但即便尴尬,他今晚也不想走。 魏梓琪抬手间,手腕淤痕遍布,林晚江一抬眸便瞧了个真切。 他蹙着眉,忽然问道:北冥长老,打您了? 第43章 三对高能 魏梓琪闻言,急忙扯了扯衣袖,面上笑的有些勉强。 没有,他打我作甚? 他也不知算不算打,但那人向来如此,双修之时极端粗暴,每每都要用绳索捆绑。 他早已习惯了,反正他说了北冥闻也不会改。 林晚江疑虑未消,虽与他无关但他可感同身受。 若魏长老无事,可常来江儿这里。 想了半晌也只是这一句,旁人家事他管不了。 魏梓琪闻言,忙道:江儿困倦便回去睡吧,这院中甚好,凉爽。 林晚江听这话,终于明白这人意思,他想留在自己院中。 无需问缘由,应是想躲着北冥闻。 只是不去寻玉清风,反而来找自己,令他有些诧异。 魏梓琪性情欢脱,常年和弟子们打成一片。 但他毕竟是长老,门内排得上名号的仙师。 于情于理他都不得怠慢,更何况屋里还有个小畜生。 林晚江笑了笑:江儿不困,白日睡多了。 沉吟片刻,寻个话题:反正闲来无事,魏长老可否指教几招? 魏梓琪闻言,瞬间来了精神:好! 说罢,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林晚江勾了勾手。 林晚江抬手,把满头青丝高高竖起,活动一下肩颈,朝着魏梓琪而去。 若说讨教身法,眼前之人绝对是行家,光论拳脚整个天海三清也没几人打得过他。 见林晚江出手,魏梓琪侧身躲过,长腿一扫林晚江轻巧避开。 魏梓琪满意一笑,只觉这大师侄勤奋,他教过的都记得。 二人交手间,魏梓琪收着力道,以教导为主皆是点到即止。 林晚江毫无顾虑,凭他绝对伤不到魏梓琪分毫。 * 北冥闻闯进赤手峰,一脚踢开魏梓琪的房门。 魏梓琪!喊了一句,却无人应答。 在屋内巡视一圈,北冥闻眉头紧蹙。 这人竟不在房内。 魏梓琪是从巫蛊峰跑出去的,因他二人双修之时,这人口中提了自己徒弟的名字。 他一时气愤,便将魏梓琪挂在了卧室的房梁,准备玩些新花样让他讨饶一番。 谁知他出门拿东西的片刻,这人竟生生挣脱绳索,翻窗逃了出去。 魏梓琪脚程极快,全速之时像只野豹子,根本寻不到踪影。 北冥闻动静很大,陆陆续续吵醒了一群赤手峰弟子。 一高挑少年上前,身穿一袭玄黑弟子服,墨发高悬眉眼英气十足。 北冥长老,师尊还未归来。 少年嗓音清亮,语气不疾不徐,见到北冥闻便恭敬行礼。 北冥闻抬眼,这少年他认识,是魏梓琪座下大弟子慕千。 这人根骨极佳修行勤奋,前途不可限量。 因常听魏梓琪提及此人,北冥闻下意识便有些生厌。 他冷道:去哪了? 慕千毫不在意,淡道:许是去寻玉长老了。 北冥闻心性桀骜,同旁人皆无好脸色。 他知这人和魏梓琪真正的关系,心里也有些不喜。 只觉这北冥长老,配不上自己师尊。 北冥闻得到答案,冷着脸走出了院门,不消片刻便到了青囊峰。 北冥长老! 见北冥闻身影,青囊峰守门弟子恭敬行礼。 北冥闻冷淡点头,问道:可有看到魏长老? 弟子闻言,忙道:在这峰内呢,一直没出去过。 还真寻对了。 北冥闻冷笑,快步行至玉清风院中。 * 晏长安正坐于浴桶,偷瞧着对面的玉清风。 他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心内持续忐忑。 这次的双修应该不算他强迫的,但玉清风为何这般做,他却不敢问。 许是怕他问了,这人一生气,便再无机会碰他一下。 玉清风眼角扫过,应是被这少年看烦了,只得先开了口: 我会同掌门说,明日起你便住我院中。 你我虽不是师徒,但我会着重教你青囊峰的阵法符文。 三日后你与我一同闭关,以后年年如此。 晏长安因身份一直不好拜师,也没有着重学习的方向,若他开口晏关山定会同意。 且晏长安同他一起出关后,便要去龙泉峰修行,如果再往这跑难免惹人生疑。 他院中自有厢房,让这少年长住也可方便双修。 晏长安闻言,思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玉长老,你为何......为何...... 少年不知如何询问,被玉清风一眼看穿,他淡道: 你强行同我双修,魔气已入体。 如今只为帮你洗清魔气,以后还要继续,莫要多想。 熟悉的温和嗓音,语气却冰冷刺骨。 晏长安闻言,心内升起失落,但他不敢奢望,只是苦笑道: 辛苦玉长老了,定是长安酒后犯了浑,都是长安的错。 他知玉清风体内封印邪魔,应是自己酒后乱性,才导致的魔气入体。 玉清风没解释,他也不知如何解释,想了想又道: 此事不可说,尤其是江儿和阿尘。 江儿二字,何其刺耳? 少年勉强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垂眸间眼眶酸涩。 他猜测,若是林晚江,这人定不会这般不愿。 房内一阵沉默,院中忽而传来脚步,急促杂乱带着怒意。 恋耽美 许不归-(22) 北冥闻见房内未燃烛,心有疑惑不敢多想。 他喊道:师弟,魏梓琪在你房里吗? 玉清风嗓音平静,答道:不在。 北冥闻凝神细听,忽然发现房内有两个人的气息。 他眸间一凛,一脚踹开房门,直接冲了进去。 嘭的一声巨响,吓的晏长安急忙钻进水中。 魏梓琪!你想死! 未等玉清风开口,北冥闻强忍怒火,一把将晏长安薅了出来。 月影高悬,映出少年吓的泛白的脸颊,额间水珠滚落,滴答作响。 三人皆愣住,房内陷入死寂。 过了片刻,玉清风淡道:不在我这。 少年不知所措,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了玉清风的胳膊。 北冥长老,我......我房内浴桶,坏......坏了...... 见少年吓的语无伦次,北冥闻将人松开,面上神情近乎崩塌。 咳咳...... 轻咳一声,北冥闻低语:好生洗着。 说罢,看了玉清风一眼,见这人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北冥闻勉强一笑:我先走了。 说罢,即刻出了房门,脚步都有些踉跄。 他虽早已知情,但见自己师弟一丝不挂,正在房内同他师侄共浴。 心内还是有些震撼...... 待人走远,晏长安心内狂跳,又是满腔疑问。 玉清风解释道:此事北冥长老和魏长老皆知晓,无需挂心。 一会儿我要去寻江儿,他们三日后要下山,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你洗好便睡,不必等我归来。 少年闻言,神情愈发低落,木讷的点了点头。 * 行至青囊峰,北冥闻四处寻觅。 他急于寻到魏梓琪,好生问问他为何要逃? 他二人已双修三年之久,魏梓琪几乎住在他房内。 也不知近来怎地了,竟对他百般不耐。 往日可忍受的情调,如今却不能忍了。 他怀疑魏梓琪有了心悦之人,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心悦自己师弟多年,凭着手段将人骗去双修。 魏梓琪虽未表明心意,也明确说过只是修行。 但他始终心存侥幸,想着可这般同魏梓琪过一辈子。 路过林晚江院中,忽然闻得几声欢笑。 江儿继续!是魏梓琪的声音...... 北冥闻眉头紧蹙,一把推开院门,却见二人正在切磋。 他们靠的很近,魏梓琪握着林晚江的手腕,教他如何发力。 面上带着笑意,放松又惬意。 魏梓琪! 听到声响,魏梓琪急忙松手,见来人面上笑容一僵。 刚想转身逃离,忽然被东西扼住了脖颈。 魏梓琪一低头,竟是北冥闻的法器,冥骨长鞭。 北冥闻手上用力,一把将人扯过来,死死圈在怀里。 魏梓琪鼻间一酸,心内委屈的不行。 北冥闻的法器是杀邪祟的,如今却用在了他身上。 见他颈间被勒的泛红,北冥闻急忙收回骨鞭。 冷着脸在后头抱着魏梓琪的腰,也不说话。 林晚江见状,刚要上前,手腕忽然被人扯住。 耳畔传来轻语:师兄,莫要多管闲事。 林晚江一回眸,突然瞧见了段绝尘。 少年不知何时出来的,正站于阴影中,神情不明。 段绝尘又道:魏长老刚同师兄那般亲近,今夜怕是不用睡了。 说罢,手上用力,猛的把林晚江扯进房内。 一声低语,夹杂怒意:师兄今夜,也不必睡了...... 语必,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徒留院中二人对峙。 沉默半晌,北冥闻问道:为何要逃? 魏梓琪抿了抿唇,低声道:因你不正常。 北冥闻蹙眉,嗓音危险:那何人正常? 闻得耳畔呼吸沉重,魏梓琪知他生气了。 本就委屈,他索性不再顾虑,忽然哽咽道: 我不想继续了。 北冥闻眸间一震,一把将人抱起,面上愈发冰冷。 魏梓琪一慌,开始拼命挣扎,也顾不得脸面,直接骂道: 北冥闻!你个狗东西! 老子已经腻了!别再招惹我! 第44章 竟是蛇身 魏梓琪此话一出,北冥闻脚步猛然顿住。 他望向怀中人,深红的眸子似蛇瞳般渗人。 魏梓琪同他对视,神情倔强的令北冥闻心慌。 猛的松手,魏梓琪稳稳落地,刚要跑又被骨鞭缠住了颈子。 北冥闻低语:想结束?你说的算吗? 声线极低,危险至极。 骨鞭消失,颈间忽而缠上一双手臂,冰凉滑腻生着深紫鳞片。 北冥闻又道:我曾同师弟说过,我蛇族一生,唯有一人。 魏梓琪一惊,忙看向左右,他焦急道: 北冥闻你疯了!不可在外头化形! 若被旁人看到,定会将他当做邪祟! 到时即便他解释清楚,北冥闻也不可留在这里。 晏关山虽重情意,却要为门派考虑,容不得妖邪留在门内。 若这事再传出去,北冥闻便会成为仙门之耻。 旁的门派无需缘由,会直接问罪天海三清,众求斩杀北冥闻。 理由只需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北冥闻见他焦急,心内这才舒服了些。 他这秘密只有师尊知晓,剩下一人便是魏梓琪,连晏关山都不知。 靠近耳畔,北冥闻低语:师弟这是关心我? 他本就是混血,妖族之身可随时转换,也可凭心意收敛妖气。 魏梓琪不语,这人还是不听话,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好在夜深人静,他们处于僻静山路。 得不到回答,北冥闻低笑着一口咬住了魏梓琪的耳尖,鲜红的蛇信不断撩拨。 他威胁道:若你再说这种话,我便站于山门前化形。 我要死在你面前,化作厉鬼与你永世纠缠。 魏梓琪浑身一抖,只觉这人愈发可怕。 说话! 听着耳畔冷语,魏梓琪急忙应道:不,我不说了! 他知自己再不服软,北冥闻今夜定会用蛇身同他修行。 他曾试过几次,皆是精疲力竭,险些累死在榻上。 这人本就体质特殊,令他承受的很为难。 见魏梓琪答的干脆,北冥闻心内烦闷皆消。 手臂鳞片消失,他抱起魏梓琪,朝着巫蛊峰而去。 魏梓琪真的怕了,窝在这人怀里也不挣扎。 说不清是担心北冥闻冲动办蠢事,还是担心自己要被死命折腾。 * 房内死一般的沉寂,段绝尘坐于桌案旁,一直望着软塌上的林晚江。 林晚江被盯的发毛,少年神情怪异,又专注的可怕。 受不住这氛围,林晚江率先开了口:想说什么,便说吧。 段绝尘闻言,依旧望着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他心内烦闷,除了他林晚江同旁人皆有说有笑。 即便他知缘由,也知自己活该,但他依旧烦躁不安。 他无比急切,想将二人的红线系上,越是得不到越是焦躁。 林晚江不知他所想,只以为这人又犯病了。 段绝尘所做之事,皆不可用常理推断。 就像他如今瞧着有话,却偏生做个哑巴。 若你无事,去睡吧。 林晚江说罢,也不再看他,随手又拿起了那本古籍。 少年握了握拳,心内烦闷升到了顶点,一抬手瞬间熄了房内烛火。 林晚江眼前一黑,腰身忽然缠上一双手臂。 未等他开口,段绝尘猛的用力,将他压在了软塌上。 放开我! 感受到少年灼热的体温,林晚江浑身僵硬,刚要反抗却被人一把抓住了痛处。 呃...... 一声痛呼,便被段绝尘捂住了嘴,附耳轻语:师兄,阿尘想你了。 嗓音暗哑,掺杂欲气。 话音刚落手劲渐缓,少年将头埋进了林晚江颈窝,侧头轻吻细嫩的皮肉。 林晚江不断颤抖,双目圆睁,想要挣扎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这人似对他熟悉无比,力道皆是令他欢愉的。 被这般折磨了半晌,林晚江气息急促,忽而闭眼什么都不去想。 可生情欲,莫生贪念。 他非圣人。 咚咚咚...... 正值情浓,房门却被敲响,极轻极缓。 玉清风的声音,传入耳畔:江儿,你可睡了? 见房内熄了烛,他本不应打扰,奈何思绪烦杂很想看一眼林晚江。 听到这声音,林晚江猛然清醒,刚要推开段绝尘,少年猛地用力。 林晚江浑身颤抖,闻得少年低语:师兄真舍得走吗? 话音刚落,力道巧妙,引得烈焰熊熊燃烧。 林晚江抬眼,见少年唇边含笑。 眼为情苗,心为欲种,孽火愈烧愈旺。 门外传来轻语:江儿,为师进去了? 说罢,手掌附上门扉。 他知段绝尘也在房内,他二人定是和衣而眠,推门而入也无碍。 * 抱着魏梓琪,北冥闻入了巫蛊峰,守门弟子见怪不怪只是恭敬行礼。 进了院门,一道结界围住四方。 北冥闻体温骤降,周身肌肤生出深紫鳞片。 感受到异样,魏梓琪急忙朝下看去,这人一双长腿竟化作了巨大的蛇尾。 深紫的鳞片,在月色下泛起珠光,诡异的美感诱惑却致命。 魏梓琪心内猛跳,他知自己完了,怕是这临行的三日都出不了房门。 感到怀中人轻颤,北冥闻笑道:师弟这是怎地了?又不是初次见我这模样? 魏梓琪颤声道:不......不可...... 伸出手指,轻撩这人下巴,北冥闻挑眉道: 有何不可?初时不适,最后不也乐在其中吗? 说罢,轻吐蛇信,划过魏梓琪惨白的脸颊。 推门而入将人扔在榻上,北冥闻拿起锁链,魏梓琪怕的发抖。 这人向来不正常,蛇身之时手段怪异,每每都令他发疯般的尖叫。 每一次皆荒唐,每一次皆难忘,生欲求死死欲求生,反反复复。 引人疯狂似邪魔蛊惑,拖下深渊坠入炼狱...... 沉沦与堕落,令他无端升起恐惧,下意识的想逃离。 闻得锁链叮咚作响,魏梓琪心内惶恐,只得反抗道: 我不要!北冥闻你给我滚出去! 北冥闻不语,只是靠近魏梓琪,刚要拴住这人脖颈,却被他抽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北冥闻怔住...... 魏梓琪见时机正好,猛的窜下床榻,欲要逃离。 还未触碰门扉,腰身多了一条蛇尾,耳畔传来低语: 魏梓琪,你敢扇我巴掌? 猛的一扯,将人甩到榻上...... 北冥闻翻身而上,一把扼住魏梓琪的脖子,眸间冰冷。 魏梓琪被掐的窒息,拼命挣扎,似疯魔般踢打身上的男人。 沙哑的嗓音自喉间挤出:北冥闻,你去死吧! 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北冥闻是个妖邪! 若这人找死便去死吧,大不了他陪着一起,到时皆是厉鬼谁怕谁? 北冥闻眸间一震,险些落下眼泪,心内似被利刃穿透,直到他生不如死...... 手上不断用力,神情毫无怜惜,声线压抑的低语: 我是妖邪又怎样?你还不是跟了我? 若我死了,也要拉着你,我要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你生是我的,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我恨不得吃了你的血肉,将你我合为一体...... 等我们下了黄泉,我这个妖邪还会缠着你,束缚你的魂魄和我永世纠缠...... 他容不得魏梓琪身旁有别人,即便他死了也不行。 他活着这人便不得离开,他死了这人便要跟他共赴黄泉。 魏梓琪脸颊青紫,求生欲令他不断反抗,反手扼住了北冥闻的喉咙。 二人对视间,神情愤怒压抑。 唇角不断渗血,皆拿出要掐死对方的力气。 魏梓琪红着眼眶,手上不断用力,心内钝痛难忍。 他从不怕死,却难受自己要死在北冥闻手上。 他们是如何到了这一步? 曾是竹马之情同门之意,结伴修行一起下山喝酒,连犯了错都是共担。 可如今这人望着自己,眸间满是恨意。 可他却不知,他这师兄,只是爱而不得...... * 听到门扉响动,林晚江心内猛跳,咬牙应道: 师尊稍等,江儿这就起...... 谁知话未说完,少年故意使坏,尾音戛然而止。 玉清风本就烦闷,也未察觉异状,只是说道:好,江儿快些。 少年闻言,转而去吻林晚江的喉结,他低笑道: 师尊可说了,要师兄快些,不然连开窗换气的功夫都没有。 若被师尊察觉,师兄欲要如何解释? 不若说师兄正在教导阿尘,何为成长? 林晚江心内羞耻,颤声道:闭......闭嘴...... 他正被捉弄,可玉清风还在门外,同他们仅隔一扇门扉。 双手捂嘴,林晚江强行隐忍,少年眸间幽深笑容邪肆...... 趁着这人老实,低头亲吻脸颊,又吻去额角滚落的汗珠。 继而利落起身,开了窗子便去盥盆洗手。 不消片刻,林晚江开了房门,因面颊绯红只得装作刚刚睡醒。 本以为天衣无缝,谁知玉清风忽然皱眉,问向林晚江: 江儿,你这屋内是何味道? 第45章 全员疯魔 林晚江闻言,心虚的面上更红,他低声道:许是晚膳,在房内食的。 玉清风看了他半晌,又问道:食了何物? 开门的刹那,他嗅到了奇怪的味道,一时想不起来,只觉似一种花香。 未等林晚江开口,房内再次传来异香,这次林晚江也嗅到了。 段绝尘在房内答道:熏了些檀香,师尊可喜欢? 玉清风闻言,只是笑道:甚好,以后不可在房内进食,气味难散。 心内疑虑,他嗅到的明明不是檀香气。 但玉清风未多想,缓步进了房内,轻撩衣摆坐到了桌案旁。 段绝尘站于窗边,手中轻摇折扇,让炉中的熏香扩散。 林晚江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为玉清风沏茶。 少年回过头,墨发披散,遮掩了一下脸庞的青紫。 坐于玉清风身旁,他淡道:阿尘刚醒,还未竖发。 玉清风并未在意,他的心思不在段绝尘身上。 接过林晚江递来的茶,沉吟片刻,温声道: 明日跟为师去择玉峰,将这事问清楚。 若是太过危险,叫北冥长老也跟着。 林晚江点了点头,问向玉清风:师尊何时闭关? 玉清风想了想:待你们走后,长安也跟我一起闭关。 段绝尘浅笑,坐于一旁悄悄打量玉清风。 听到这名字,林晚江蹙眉,但见玉清风都不在乎,也没说什么。 恋耽美 许不归-(23) 他疑惑道:为何?他不是要同我们一起吗? 玉清风淡道:长安需静心,闭关三月顺带把酒戒了。 林晚江没接话,他不想去揭玉清风的伤疤。 玉清风捏起茶盖,望着水中嫩芽起伏,不知怎地心就是静不下。 他又道:你二人可准备好了? 掌门选的定是极阴之地,生出的邪祟也不好对付。 林晚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他本就不想去,对这事也没几分热切,为了让玉清风安心只得敷衍。 段绝尘接话道:师尊放心,我们很快就回。 玉清风应了一声,一杯茶喝的漫不经心。 眼角不断扫过林晚江,又蓦地收回。 段绝尘坐于一旁,忽然将手附上了林晚江的大腿,在桌案下轻轻摩挲。 林晚江一震,险些掀翻桌子。 玉清风察觉异状,放下茶盏问道:怎地了? 林晚江刚要接话,那只手摸到了腿内侧。 惶恐玉清风察觉,林晚江不敢反抗,只得道:无事,有些困倦。 话音刚落,段绝尘侧眸浅笑,修长的指尖撩开衣摆,愈发放肆。 玉清风抬眸,见林晚江脸颊泛红,背脊轻颤。 他有些不放心,一把扯住了林晚江的手腕,诊了半晌。 林晚江喉结滚动,额间渗出层层细汗。 他的手腕被玉清风抓着,自己师弟还在桌下捉弄他。 玉清风望着他,担忧道:江儿脉象杂乱,应是没睡好。 林晚江闻言,急忙抽回手腕,心跳近乎炸裂。 见他确实不舒服,玉清风没有逗留,只是嘱咐道: 早些休息,明日再说。 说罢,未等二人相送,推门走了出去。 门扉一关,林晚江一把握住段绝尘的手腕。 他骂道:你疯了! 待脚步声渐远,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段绝尘唇边又渗出了血,但面上笑容依旧。 未等林晚江反应,一把摁住他的后颈,直接吻了上去...... * 房内血气弥漫,魏梓琪呼吸困难,仍旧扼住北冥闻不肯松手。 纵使心内千般委屈,他也不能让北冥闻好过。 二人对峙间,谁都不肯放手。 不消片刻,魏梓琪呼吸减弱,望向北冥闻泛红的双眸依旧倔强。 北冥闻咬了咬牙,还是率先放了手,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他还是输了,输的彻底。 咳咳咳...... 耳畔传来激烈的咳嗽,他自己也不好受,猛的吐出一口血。 魏梓琪也下了死手,怕是将他的喉咙都掐坏了。 房内一阵沉默,只闻咳嗽伴着沉重的喘息。 北冥闻低语:真想弄死你,让你死这张榻上。 嗓音沙哑至极,带着疯魔般的恨意。 魏梓琪冷笑,一口咬住北冥闻的颈子,力道之狠似要扯下皮肉。 腥甜遍布口腔,魏梓琪哑声道:要了我,我活腻了。 他心内压抑到了顶点,却寻不到发泄口。 他们的关系太过奇怪,连他也没有安全感。 北冥闻不语,扯过锁链拴住他的颈子,用力吻了上去。 只有将人绑住他心里才踏实,否则无论占有几次,心内仍旧空虚。 他们甚少亲吻,魏梓琪时常抗拒,他要的只有修行。 但这次他没有反抗,脖颈被扯的越紧,他便回应的愈发激烈。 蛇尾缠住腰身,二人无言,抵死纠缠。 窗外月光洒落,照亮一双人影,交叠起伏无休无止。 耳畔传来低语,压抑至极:师弟,不要离开我。 听着这人近乎哀求的语气,魏梓琪心头猛颤。 刚要回应,却因阵痛只能发出力竭的低吼。 他总是不适应,渐渐才能得趣。 体内灵力翻滚,两份元阳初时排斥,渐渐共通灵流。 没有同阴元的效果好,但二人师承一人,修行方式相辅相成。 又一声低语:魏梓琪,我心悦你。 话应刚落,北冥闻停住,怔怔望着身下人。 魏梓琪眸间轻颤,他无法回应,他不懂何为心悦。 见人红了眼眶,魏梓琪将他抱住,颤声安抚: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他望着北冥闻,勉强一笑,附耳轻语: 即便你是妖邪,也是我的妖邪...... 话音刚落,修行愈发激烈,北冥闻极力克制,还是落了眼泪。 他不求回应,不求这人也心悦自己,有这一句便够了。 紧握锁链,将人勒的喘不过气,这是他的缰绳,拴住他的猎物。 纵使危险,随时会被咬破喉咙,但他不想放手,死都不放。 濒死之际,魏梓琪终得趣。 他知这不正常但他甘愿受着,这人不会真把他弄死。 北冥闻能给的,旁人皆给不了。 * 忽然被吻住,林晚江浑身一震,一把薅住少年头发,将他往桌案上撞。 咚咚咚的声响,伴着血气弥漫。 耳畔传来低笑,少年并不反抗,反而越发亢奋。 抬眸间,段绝尘双眸赤红,额间血迹浸染眸底。 这笑容看的林晚江发憷,抬手又是猛扇了几巴掌。 这人有病有大病,应送到仁心峰,让楚正悠治治脑子。 几巴掌下去,林晚江怒意渐消,薅住少年的头发缓缓靠近。 他威胁道:若让师尊发现,我便杀了你。 段绝尘眸间无惧,借着林晚江靠近,对那抹朱唇猛亲了一口。 林晚江怒极,却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这师弟是个小畜生,还是个小流氓,毫无廉耻之心。 一把松开少年,林晚江冷道:去睡软塌。 说罢,抬手熄了烛火,上了床榻放下幔帐,缓缓躺了下去。 窗外月影朦胧,幔帐之外模糊不清。 少年坐于原地,单手支着下巴,歪头望着他。 林晚江心内猛跳,急忙侧身不去看他。 他竟被这人亲了,前世从未有过的经历。 说不清心绪,只觉震撼。 这一世的段绝尘太过邪性,如今被他缠上,总有种不死不休的感觉。 少年不知他所想,却也被他猜对了心思。 随手拿起帕巾,擦拭额头血迹,借着月光望向铜镜,笑容邪肆。 林晚江出手毫不留情,奈何他生不出一点怒意。 占了大便宜,他心内狂喜,送命皆值得。 即便是疼,他也乐意受着。 师兄的手掌软若柔荑,扇起巴掌来,连风都是香的。 他只觉带劲儿,他段绝尘看上的人,怎地都好。 * 玉清风行至院中,徘徊着不想进门。 刚要去厢房,门扉忽然被推开。 晏长安身着中衣,睡眼朦胧,见到玉清风便笑了起来。 玉长老,我换了床褥。 听他这么说,玉清风耳尖泛红,急忙迈进房内将门扉拴好。 晏长安以为这人又生气了,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垂着眸不说话。 玉清风见状,只是无声叹气,褪下外袍上了床榻。 他不喜与人分享枕席,晏长安也不例外。 奈何房内无软塌,被褥也不想铺地上,厢房偏生未收拾。 这么晚赶人回择玉峰,定会引人注意。 玉清风望向少年,淡道:还不过来?明日还要早修,不可偷懒。 晏长安闻言,抬头一笑,眸间也亮了些许。 他急忙爬上床榻,小心挨着玉清风,想要抱着他的胳膊却不敢。 玉清风知他所想,直接递了手臂过去。 少年明媚一笑,搂住玉清风,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 耳畔是温声软语:睡吧,好生睡一觉。 少年打了个哈欠,又往这人身上蹭了蹭。 嗅到熟悉的檀香,终于安然入眠。 谁知刚刚沉睡,脑中再次传来邪魔低语: 长安,舅舅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若你心悦他,舅舅会帮你。 你将他带出天海三清,把他关起来。 让他永远成为你的,谁都抢不走...... 第46章 温泉共浴 天光微亮,窗外下起连绵细雨,初秋将至。 玉清风早早起身,欲要带着林晚江和段绝尘,去往择玉峰。 晏长安还未睡醒,呼吸平稳双颊泛红,怀中紧抱榻上的锦被。 真是个孩子。玉清风笑了笑,利落起身。 谁知他刚走,少年悠悠转醒,神情有些呆愣,瞳仁幽深。 我不会伤害他。少年轻语,随即又睡了过去。 * 你们切记隐瞒身份,寻觅至宝一事,不可让旁的门派知晓。 晏关山坐于高位,身着藏青常服纹绣沧海,头戴卷云发冠。 他望向众人语气严肃,面上气色极好。 林晚江点头,他知此事重要性。 若被旁人知晓,免不得暗中抢夺,如若入了魔族之手,更加麻烦。 前世的记忆根本无用,他同段绝尘试炼归来后,便在天海三清修行了十年之久。 他从不知天海三清有至宝,只是隐隐记得晏长安大婚将至。 他迎娶的是紫竹门的大小姐,是那边来提的婚事,二人也算门当户对。 也不知今生是否会有变数,毕竟晏长安看着也有断袖之癖。 掌门可有具体消息? 玉清风的话打断了林晚江的思绪,他听晏关山又道: 是茗山的元家出了事,那邪祟很是邪门,定要万般小心。 林晚江闻言,便知他说的是个修仙世家,还算有些名气。 茗山不算远却是个阴地,曾遍布野坟墓,若非有元家镇着,早就闹出大事了。 玉清风蹙眉:那邪祟,元家都镇不住吗? 晏关山点了点头:一夜之间死了三十六口,那邪祟可破元家护阵,来去自如。 玉清风闻言心内担忧,只觉此事万般凶险。 林晚江喉结滚了滚,愈发不想去了,简直就是送死。 何方邪祟这般厉害?一个声音响起,众人齐齐回眸。 北冥闻一袭黛紫长衫,缓步迈进择玉峰主殿。 墨发微卷点缀银钗,腰间银铃叮当作响,引人视线。 北冥闻生的好,略深的肤色上挑的眉眼异域十足,勾唇浅笑也是蛊惑。 晏关山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坐下,北冥闻笑了笑,坐到了玉清风身旁。 晏关山问道:你来作甚?阿琪呢? 北冥闻轻抿一口茶,随意的道:他被我折腾的起不来了,有事同我说便成。 晏关山闻言,险些一口茶呛死,急忙放下茶盏抚了抚胸口。 北冥闻和魏梓琪的事他自然知晓,只是林晚江和段绝尘还在,便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二人同时垂眸,好似没听懂一般。 咳咳...... 玉清风轻咳一声,继续刚刚的话题:何方邪祟?掌门请说。 晏长安拿起卷轴,随手丢给玉清风,淡道:听闻,是个蛇娘子。 北冥闻眸间一震,指尖微微发颤,没再接这话。 玉清风看了半晌,忽然问道:既为妖邪,为何没有妖气? 这卷宗正是元家之事,上头说他们并非疏于防范,只因那蛇娘没有妖气。 若她化作人形故意遮掩也可解释,怪就怪在蛇身之时依旧没有妖气。 晏关山蹙眉,只是摇了摇头,他也想不通。 段绝尘忽然开口:许是个人。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荒谬,妖便是妖人便是人,何来转化一说? 即便是个混血,妖身之时依旧无法掩盖妖魔之气。 晏关山垂眸细思,只觉同青华莲的碎片有关。 沉吟片刻,他道:先去看看吧,若那里有碎片,阿尘定会察觉。 * 三日一晃既逝,临行之夜众人各怀心思。 林晚江望向房内的段绝尘,不知怎地忽然没了胃口。 这人怪极了,自从被他打过,这几天格外消停。 每日都为他准备膳食,入了夜便乖乖睡在软塌上。 浑身的伤都好差不多了,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此时他正坐在桌旁,什么都不吃,只是歪头望着林晚江。 时不时笑一笑,大病无疑。 林晚江放下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有事便说! 段绝尘不语,给林晚江夹了块肉,示意他继续吃。 被他这般盯着,林晚江失了胃口,想打又懒得动手。 段绝尘望了半晌,忽然笑道:师兄可真好看。 林晚江抿了抿唇,低声骂道:废话。 他不介意被人夸赞容貌,却不喜被人盯着看。 这几日段绝尘在,他连水都不敢泡,一双腿很不自在。 思及此处,林晚江搓了搓腿,因干燥有些发痒。 少年望着他的动作,也不知怎地,又笑了起来。 林晚江难耐不已,只得道:我出去走走,你不准跟着。 说罢,抛下段绝尘,行至后山温泉。 此时夜深人静,只要动作快些,便可泡泡尾巴。 反正他随时可收起来,且温泉雾气重,只要泡在角落旁人也不会发觉异常。 * 玉清风泡于温泉中,刻意同晏长安保持距离。 蒸汽徐徐,映照月影朦胧,二人对视间情潮涌动。 这少年消停了三日,今晚话里话外要缠着他双修。 玉清风无法,只得寻个借口离开,谁知这人依旧跟了过来。 见他泡在温泉中,一言不发便开始褪衣袍。 泡进水中后,几次三番想靠近,皆被玉清风阻拦。 玉长老...... 听少年唤了一句,嗓音有些委屈。 玉清风勉强一笑,又往一旁缩了缩。 如今的他并不想在晏长安面前袒露身躯,若他不走自己定不会起身。 想了想,玉清风道:你先回去吧。 晏长安摇了摇头,他很不舒服,体内有魔气窜动,令他躁动不安。 他只想同玉清风修行,在何处都好。 眸间愈发幽深,少年隐忍至极,忽然靠近玉清风,一把将他抱住。 玉清风背脊一僵,低声训斥道:松开我,这是外头。 晏长安抿了抿唇,轻咬玉清风颈间嫩肉,手上寻觅不停。 口中喃喃道:玉哥哥,我很难受...... 玉清风墨发披散,双颊被热气蒸出绯红,浓密的长睫蕴着水汽。 暴露的颈间白皙如玉,凹陷的锁骨不断滚落水珠。 晏长安已千般隐忍,如今见玉清风这般模样,实在忍不住了。 他知这人不是故意引诱他,只是这场景太过旖旎。 忽闻一阵脚步,玉清风浑身一震。 刚要推开晏长安,便听到一声轻语:没人,甚好。 是林晚江的声音。 这温泉极大,被高耸的岩石隔绝成几个小池。 林晚江应是在另一头,根本看不清他这边还有人。 玉清风刚要出声提醒,便被少年死死吻住。 入水之声传来,声音很大,应是林晚江化出了鱼尾。 玉清风心脏狂跳,一是担心林晚江被人发现鱼尾,二是晏长安有些不正常。 他想推开少年,奈何这人跟疯魔一般,力道大的惊人。 察觉到几丝魔气,玉清风心惊不已,晏长安果真犯病了。 他做不到每日双修,但绝不能空缺三日。 恋耽美 许不归-(24) 此时方察觉已经晚了,少年瞳仁幽深,似浓墨般化不开。 怕吗?闻得低语,玉清风心内一震,没接话。 少年笑了笑,附耳轻语:当着他的面可好? 虽不知晏长安为何提及林晚江,但那嗓音带着隐忍的怒气。 玉清风咬了咬牙,低声道:回去,不可在这。 晏长安已然疯魔,即便真被林晚江发现,他依旧敢。 少年神情怪异,笑容越发乖张,耳畔传入邪魔 低语: 长安,你让他叫出来,让那人听听。 让他知晓,玉清风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少年闻言,借着水中便利,猛的用力。 玉清风眸间一震,生生忍住了痛楚。 闻得不远处林晚江餍足的叹息,玉清风心内猛跳,因羞耻浑身泛红。 晏长安毫无怜惜,他心内戾气翻涌,此时最易被蛊惑。 玉清风不断隐忍,无论如何就是一声不吭。 水面泛起涟漪,夹杂血腥,妖冶至极。 林晚江嗅到血气,瞬间收回鱼尾,仔细聆听周围动静。 这声音也被玉清风察觉,未等少年继续,讨好般的吻上这人。 他红着眼眶,颤声道:长安,放过我。 说罢,运转体内灵流,不断引着魔气入自己体内。 听玉清风这般叫自己,晏长安眸间清明了些,动作也缓了下来。 林晚江听了半晌,除了水声,并无异常。 许是林间飘来的血气,这天清山常有野兽出没。 思及此处,林晚江化出鱼尾,抬手摸了摸又是一声餍足的叹息。 他喜欢自己的尾巴,这才是他最舒服的完全体。 玉清风缓了口气,抬手揽住少年的颈子,主动加深一吻,不断讨好安抚。 少年受到安抚,也未弄出太大动静,双眸愈发清明。 耳畔邪魔低语,随着魔气被吸收,渐渐失了用处。 又是一阵脚步,声音极轻,除了玉清风都未察觉。 玉清风额间渗汗,急忙推了推少年的胸膛,他颤声道: 停......快停下...... 话音刚落,晏长安却不肯,反而因他反抗加重了力道。 段绝尘缓步而来,唇边含笑,一眼便瞧见了岸边两件衣袍。 一件是玉清风的,一件是晏长安的...... 第47章 长安婚事 师兄,真是傻。段绝尘浅笑,缓步走向林晚江的方向。 那二人在做何事,他并不想去看,但林晚江应是感兴趣的。 雾幽山之时仅随手推动,谁知这事的发展,竟出乎意料的有趣。 忆起那一夜,他给晏长安送酒,话里话外皆是劝他。 若心情不好便去寻个长老,他们活得久见识广,皆善开导。 行至温泉旁,段绝尘脚步一顿,轻轻踢了块石头引人注意。 林晚江一惊,瞬间收回鱼尾,抬眸望向声音处,便见段绝尘缓步而来。 他刚要开口,却见少年手指抵唇,轻轻嘘了一声。 缓步入水,段绝尘对着林晚江招了招手。 林晚江疑惑,自水中靠近少年。 段绝尘站于浅区,抬手便是一个绝灵阵。 温泉周围浓雾散尽,却仅是他们瞧的清。 林晚江一抬眼,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见晏长安正抱着玉清风,二人坐于水中拥吻。 少年腰身不断耸动,带起阵阵涟漪,却沉默无声。 耳畔传来低语:还想看吗?师尊的腰可真软。 林晚江面上一红,急忙移开视线,浓雾再次袭来。 心脏之处猛跳,林晚江不知所措,隐隐有些反胃。 他看的真切,坐在上头的是他师尊玉清风,抱着他的是他师弟晏长安。 瞧那样子绝非强迫,拥吻间满是爱意缠绵。 为何他师尊也成了断袖?为何这一世皆不正常? 林晚江想不清楚,心内越发烦闷,险些吐了出来。 侧眸看了眼段绝尘,这人正盯着他身子看。 林晚江一怒,一把薅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水里拖。 他可记得,段绝尘这时还不善水性,若进了深水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他们生来便不是一路的,如今这人又何必强求? 段绝尘知他要干嘛,索性没反抗,直接被人拽进了水里。 青囊峰的温泉分深浅区,林晚江泡是深水。 一入水中,段绝尘拼命挣扎,眸间惊慌失措。 隔壁正打的火热,任凭玉清风定力再强也快失了神志,对这边的响动毫无察觉。 少年动作愈发熟练,好似洞察他所有的欲念。 紧咬牙关低吟不外漏,便是玉清风最后的意志力。 林晚江受了刺激,只想淹死段绝尘。 他知这小畜生坏透了,就是故意让他看的。 虽不知是何意图,但确实令他震惊,恨不得自剜双目。 林晚江薅住段绝尘的头发,将他反复提出水面,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放手。 段绝尘面颊青紫,满头青丝散乱,瞧着狼狈不堪。 窒息感频频袭来,唇边却扬起了笑意。 少年身子一软,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他不挣扎,林晚江又淹了几下,微弱的气息瞬间消失,这才猛然清醒。 阿尘!低唤一声,伸手鼻息全无,林晚江彻底慌了神。 急忙探入灵流,幸好这人还活着,许是呛了水。 刚想去叫玉清风却张不开口,这般情况如何去叫他? 林晚江想了想,一把将少年抵在岸边,用力捶打胸口。 段绝尘疼的面颊泛白,只觉同他想的不一样。 本想偷一记香,险些被师兄锤死。 又是一击重拳,五脏都要移位了。 段绝尘无奈只好虚弱睁眼,顺便吐了几口水。 目的尚未达成,少年心中烦闷,谁知这一睁眼,正好瞧见林晚江的身子。 师兄冰为肌玉化骨,白嫩没得半分瑕疵。 体态修长腰肢纤细,即为少年又似绝美佳人,雌雄莫辨。 三千鸦发被浸湿紧贴脸颊,一双桃眸水雾朦胧,惊慌失措分外勾人。 额间滚落水珠润泽一抹朱唇,顺着下颌滴落,脖颈优美喉结精致。 水面泛着涟漪,好似带着浅淡香气。 美人神情纯澈不忍亵渎,却诱人至极。 腹间一热心脏猛跳,段绝尘眸间幽深,抬手摁住这人后颈,用力吻了上去。 林晚江眸间一慌,被人寻到机会,加深一吻。 少年低声威胁:若师兄打我,师尊定会听到,到时我们都难堪。 林晚江眼尾泛红,被欺负的浑身颤抖。 前世他总为旁人牺牲自己,如今他偏生不干。 刚要叫喊,少年用力吻住,紧抱着他的腰身,手上急切寻觅。 他被人压在岸边,手腕皆被束缚,少年吻的用力,口中尝到腥甜。 那人寻到一处,林晚江浑身一震,双眸渐渐幽深。 刚要化出鱼尾,忽闻一人声响:是师兄吗? 林晚江一怔,隔壁应是结束了。 不再有所顾虑,心绪渐渐清明。 一道灵流猛然窜出,直接扼住了段绝尘的脖颈。 指尖一用力,灵流猛然收紧,嘭的一声少年被甩到了岸边。 林晚江淡道:嗯,长安也在呢? 玉清风没答话,仍是晏长安答:我要回去了,师兄继续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出水声,一人脚步沉重渐行渐远。 见人走了,段绝尘强撑起身子,刚刚那一下险些把他摔死。 浑身骨骼剧痛,应是断了几块骨头。 林晚江冷眼望着他,轻轻活动了几下手腕。 段绝尘笑了笑,继而坐于岸边运功调息。 他知继续还得挨打。 挨打他受的住,只怕太过火把这人吓到,又恢复之前的冷漠。 * 晏长安行了小路,不为别的只因怀中抱着玉清风。 这人被自己折腾惨了,应是受了些皮肉伤。 少年心内愧疚,刚刚他又犯了病。 见玉清风顾虑林晚江,心内戾气翻涌。 其实想想无关心悦,他师兄是这人徒弟,本就不应被他发现。 山路颠簸,玉清风悠悠转醒,察觉自己正被抱着,便开了口: 放我下来。 晏长安眸间轻颤,咬着牙不肯说话,脚步愈发急促。 玉清风怕被旁人看到,却不想伤了晏长安。 语调放冷,又道:长安,放我下来! 少年脚步一顿,还是不敢忤逆,轻轻将人放下,站于一旁垂着眸。 玉清风见他一副知错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脚步踉跄的朝前走去。 晏长安见状急忙跟上,轻轻扶住玉清风的手臂,见他没有甩开心内暗喜。 行了一阵,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疼......疼吗? 玉清风侧眸看他,只是淡道:下次不可鲁莽。 晏长安急忙点头,面上笑的傻气。 许是傻人有傻福,总是能占大便宜。 行至院门,玉清风抬手为少年整理衣襟,他说教道: 以后在外头不可这般,若被旁人发现...... 发现什么? 话未说完,忽然被人打断,二人一抬眸瞬间吓了一跳。 晏关山正站于院中,瞧着是在等他二人。 晏长安被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躲在玉清风身后。 玉清风心内猛跳,面上依旧淡然,他问道: 掌门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晏关山缓步上前,忽而爽朗一笑,对着晏长安的头拍了一下。 你个浑小子,大晚上不睡,泡温泉去了? 他见二人发髻披散,上头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玉清风淡道:我叫长安去的,一人甚是无聊。 晏关山闻言,笑着挑了挑眉。 他见晏长安神情怪异,总觉得有事瞒着他。 还未深想,玉清风又道:长安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要去看看吗? 咳咳...... 晏关山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道: 谁关心他?本座是来看师弟的,正好有事要说。 晏长安闻言,抿了抿唇,眸间有些低落。 他就知道,晏关山不在乎他。 玉清风未注意他,只是笑道:好,长安先回去吧。 晏长安不语,不情愿的松开玉清风的衣袖,垂着头回了房间。 玉清风见他这般,心内了然,忍不住絮叨: 师兄明明关心长安,为何总要这般冷言冷语? 晏关山没接话,倔强道:那浑小子哪用我关心?等娶了媳妇,就把我忘了! 房门刚被关上,玉清风起身备茶。 晏关山坐于茶案旁,笑道:对了,长安的婚事定了,应是三月后。 晏关山话音刚落,玉清风眸间一震,手中茶壶怦然落地。 一声脆响,瓷片碎了满地,茶水四处喷溅,莹白的衣袂染了尘埃。 晏关山忙问道:怎地了? 玉清风稳了稳心神,淡道:无事。 说罢,忍着痛楚蹲下身子,将碎片捡起,起身又沏了一壶。 晏关山未察觉异状,又道: 是紫竹门的大小姐,今个那边掌门来了,跟我商议了一天。 我瞧过那孩子,是个不错的,让他们早日成婚,长安也好有人管着。 他嘟囔道:那么好的姑娘,也不知看上这小子什么了? 见玉清风一直不接话,晏关山疑惑道:不好吗? 玉清风闻言,面上温和一笑。 抬手斟了一杯茶,淡道:甚好。 晏关山爽朗一笑,喝起茶来利落的像喝酒。 好在温度正好,他这师弟心细,做事总是稳妥合心意。 他问道:师弟明日便要闭关?长安也跟着? 玉清风点了点头,心里头堵得慌,也不想接话。 他与晏长安双修不能停,若这少年娶妻,此事愈发作孽。 晏关山笑了笑:也好,让他婚前再磨磨性子。 他望向玉清风,又道:明日紫竹门那孩子会过来,晚些闭关也可。 白日便陪师兄一起看看,也好给长安把把关。 第48章 情敌见面 玉清风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笑的有些勉强。 替晏关山斟了一杯茶,玉清风淡道: 清风有些困倦,便不留掌门了。 晏关山听这逐客令丝毫未在意,又嘱咐道: 行,那我走了! 明日早些过来,把长安也带着,别忘了啊! 见玉清风点头,起身出了房门。 闻得脚步渐远,玉清风坐于桌案旁,静静的一言不发。 心内百转千回,愧疚夹杂不安,渐渐化作一声低叹。 千错万错皆是他,若非他心有执念,体内邪魔也不会趁机而入。 晏长安何其无辜? 这人一生本应顺风顺水,前途光明坦荡。 奈何如今,却多了他这污点......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无需去看便知是晏长安。 少年站于门廊,踌躇半晌,问了一句废话: 玉长老,我爹走了吗? 玉清风没接话,他心内烦闷,此时也不想见晏长安。 少年见人不答,又道:玉长老,你睡了吗? 闻得门廊脚步,不断左右徘徊,玉清风无奈还是开了房门。 门扉一推开,便见少年脚步一顿,笑的有些傻气。 玉长老,你没睡?又是一句废话。 他只想跟玉清风睡一起,即便抱着胳膊也心满意足。 玉清风闻言,抬眸一眼便看出他所想。 这人太过年轻,什么都写在脸上。 玉清风淡道:回去睡吧,明日送过他们,同我去择玉峰。 晏长安还不知此事,他也无需多言,反正明日晏关山会说。 少年闻言心内有些低落,侧眸看向屋内床榻,眸间满是渴望。 见四下无人,壮着胆子唤了句:玉哥哥...... 这声哥哥,唤的玉清风心尖一软。 抬眸望了少年半晌,还是侧身让路:进来吧。 晏长安喜出望外,急忙关上门扉,直接跨上了玉清风的手臂。 他笑道:玉哥哥,我们早些睡吧。 见少年笑的傻气,玉清风心内温软,不自觉勾起唇角也笑了起来。 房内烛火摇曳,昏黄间二人对视,品出些许温馨。 但玉清风心知,如今这般岁月静好,终究是场镜花水月。 这世上没几个北冥闻,可以肆无忌惮,毫无顾虑。 * 天光微亮,又是瓢泼大雨,众人皆早早起身。 林晚江正收拾东西,为这次下山除邪,做最后的准备。 段绝尘早已穿戴整齐,对着铜镜竖发,瞧着林晚江墨发披散,便问道: 师兄就这般出门吗? 林晚江瞪了他一眼,这小畜生头上扎的,是他的发带。 未等他接话,段绝尘走上前,将人拉到铜镜旁。 抬眸望向镜中人,师兄眉目如画,鸦发纤长。 比此时的他矮些,约莫半个头。 即便前世他们过了十几年,林晚江依旧没他高。 少年站于林晚江身后,唇角弧度温柔,抬手便是一枝银铃钗。 用这个便好。说罢,欲要为林晚江挽发。 林晚江蹙眉,一把推开段绝尘,冷道:不必。 恋耽美 许不归-(25) 他不要这个,拿来几次也不要。 段绝尘望着他,思量半晌还是收了回去。 他知师兄倔强,如今依旧如此。 林晚江见他收起那枝发簪,转身继续收拾。 不想去看他,林晚江淡道:动作快些,魏长老在等我们。 * 行至山门处,林晚江眺望,见山门入口热闹至极。 魏梓琪一袭玄黑窄袖长袍,衣摆纹绣着深紫长蛇,一双蛇瞳点缀两抹血红。 身后站着北冥闻,一袭黛紫常服,腰侧依旧系着银铃。 他二人正同玉清风交谈,旁边还有个半梦半醒的晏长安。 慕千站于魏梓琪身侧,手中拿着个包裹,安静的似不存在一般。 快点过来! 见人来了,魏梓琪急忙摆手,面上笑容明媚。 林晚江和段绝尘应了一声,临到跟前挨个问好。 玉清风刚要嘱咐几句,忽然瞧见半山腰停了辆马车。 一排竹节镌刻在车梁之上尤为醒目,正是紫竹门的标志。 眸间一暗,玉清风淡道:快去吧,长安你跟我走。 他为峰主,站于山门前迎接便是自降身份,自有专人迎来送往。 话音刚落,晏长安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们千万小心。 林晚江应下,他本就不知如何面对这二人,如今甚合心意。 慕千见人要走了,不舍的将包裹递给魏梓琪。 临行之际,又问了句:师尊,我不能跟着吗? 魏梓琪尚未答话,北冥闻冷道:不能。 说罢,一把扯住魏梓琪,带着几人下了山。 * 入了择玉峰,玉清风坐于晏关山身旁,晏长安傻愣的站在下头。 他也不知这二人找自己何事,晏关山一直在笑,却什么都没说。 过了半晌,晏关山笑道: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晏长安一愣,心内忽而猛跳。 他确实有福气,能同玉清风双修,也不知前世行了多少善事。 少年抬眸偷瞧,见玉清风也在笑,他看不出这人有多勉强。 甚至猜测,许是玉清风都说了,而晏关山也接受了。 若玉清风同意,他们或许可以结道侣,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这般想着,晏长安挠了挠头,垂着眸傻傻的偷笑。 未等他深想,门外传来脚步,女子的笑声先到: 今个真是热闹。 叶海棠一袭绯红轻纱,趁着周身白皙丰腴,行走间腰肢轻摆,发簪摇曳间声响清脆。 抬手消了结界,叶海棠走上前,坐到了晏关山身旁。 红唇轻启,眼尾上挑,娇声抱怨道: 这雨真大,师兄可得陪我衣裳。 说罢,抚了抚衣摆,上头溅了些淤泥。 斜靠在藤椅上,瞧着像要倒进晏关山怀里。 晏关山本就心情好,只是笑道:陪!给师妹多做几件! 去玉珠峰拿钱,拿多少都记师兄头上! 他本想只叫玉清风,但转念一想,那头的姑娘也有娘亲陪着。 他们这两个大男人再加个愣头青皆不会说话,还得有个女子方稳妥。 见二人有说有笑,晏长安暗暗握拳,心内偷偷生着闷气。 他虽不记得亲娘,但也不想晏关山另娶,只因这人本就不关心自己。 玉清风一直没说话,视线游移不定,也不知在等什么。 叶海棠见玉清风也在,打趣道:长安媳妇呢?不会就是师弟吧? 叶海棠此话一出,玉清风险些喷出一口茶。 晏长安蓦地红了脸,心跳近乎炸裂,也没去想这话中之意。 晏关山笑弯了眼睛:说什么胡话呢?这小子配的上咱师弟吗? 瞧了一眼玉清风,见这人淡定喝茶,晏关山又道: 师妹你上心点,赶紧给师弟寻个好姑娘,也好有人照顾他。 叶海棠抬眸,同玉清风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有无奈。 她笑道:行,我记得了。 话音刚落,晏长安忙喊道:不可!玉长老不会娶妻! 咳咳......玉清风忙轻咳一声,示意晏长安闭嘴。 晏关山笑了笑,轻轻摆着手: 玉长老娶不娶与你何干?赶紧坐下,别站那挡道! 晏长安闷闷不乐,垂着眸寻个地方坐了下去。 不消片刻,门外传来脚步声,听起来阵仗极大。 盛景率先入内,对着晏关山笑道:掌门,紫竹门的人来了! * 四人行至山下,为低调并未御剑,而是坐上了提前备好的马车。 因去的是元家,林晚江同段绝尘并未穿弟子服。 而到了地方,北冥闻和魏梓琪还要遮掩容貌,就怕被认出节外生枝。 马车极大,三人也足够宽敞,林晚江率先驾马,累了便换人。 段绝尘坐在角落,总觉得和这二人共处一室,浑身不自在。 北冥闻从不在乎旁人眼光,上了马车便要将魏梓琪抱在怀里。 见这人不愿,更是语出惊人: 你后头伤好了吗?一会儿要行山路,你受得住吗? 魏梓琪眼角扫过段绝尘,面上红的滴血,他忙道: 闭......闭嘴! 北冥闻不要脸,他可要脸,当个小辈的面这人还真敢说。 北冥闻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抱在怀里,死死圈住腰身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见魏梓琪还在挣扎,靠近耳畔威胁道: 不准动,若我来了兴致,在哪都敢。 若非魏梓琪面皮薄,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偏生心悦自己师弟,将来还要同他结为道侣。 他且看,谁敢说个不字! 段绝尘无奈侧头,抬手便是一个绝灵阵,将二人的对话屏蔽。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内发酸,毕竟他师兄都不让碰一下。 就连晏长安那傻小子,身旁都有玉清风了。 思及此处,段绝尘礼貌一笑,撩开车帘坐到了林晚江身旁。 师兄,我来陪你。 闻得段绝尘嗓音,林晚江蹙眉,把缰绳递到少年手中,他淡道: 你来吧,好生驾马。说罢,撩开车帘欲要进去。 谁知刚开一道缝隙,林晚江急忙放下。 一颗心不断狂跳,耳尖也在微微泛红。 他见车内二人抱在一起,正亲的忘乎所以,就差直接脱衣办事了。 段绝尘侧眸,轻声问道:师兄还进去吗?不若你加入他们? 第49章 师尊发怒 林晚江闻言,抬手便要去打,手腕蓦地被握住。 段绝尘望着他,拇指摩挲着腕间细嫩的皮肉。 他笑道:若师兄打了我,里头定会听到。 师兄当如何解释?说阿尘让师兄进去,同他们一起? 话音刚落,少年垂眸,对着林晚江的手腕轻柔一吻。 柔软的触感,林晚江心头一震,抬起长腿猛的一脚。 嘭的一声,少年坠马,摔的头晕目眩。 马匹受惊,车厢猛的一晃,闻得一阵高昂的马鸣。 北冥闻急忙抱紧魏梓琪,撩开车帘问道:发生了何事? 林晚江猛然收住缰绳,马匹瞬间停住脚步。 他淡道:无事,阿尘没坐稳。 说罢,林晚江利落下马,一把薅住少年的衣领,将人提了上来。 段绝尘眼前晕眩,刚那一下摔的结实,险些被马蹄踩断骨头。 见外头无事,北冥闻放下车帘,抬手便是一道结界,马车之内消声。 林晚江继续驾马,看都没看段绝尘一眼。 若这人还不老实,他不介意再踹一脚。 少年吃了苦头,终于安静了些,可那双眼依旧盯着林晚江。 歪着头,望向师兄侧颜,唇边勾起弧度,眸底蕴着迸发的星火。 段绝尘的神情太过大胆,看的林晚江浑身不适。 即便他穿着衣服,也好似被看到了衣衫内的光景。 小畜生...... 林晚江暗骂一句,驾马行的飞快。 * 盛景话音刚落,三人步入殿内。 为首的男人一袭墨绿华服,头戴镌刻竹节的发冠。 身量高大健硕,五官硬朗粗狂,下颌一道伤疤延伸到颈间,瞧着有些渗人。 正是紫竹门掌门人秦逸逞。 见到晏关山,男人抱拳一笑:晏兄,好久不见! 嗓音粗狂,声量极高,同长相十分相配。 晏关山急忙起身,客气的让人落坐,打趣道: 秦兄哪的话?昨个不就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皆是不拘小节的江湖气。 秦逸程笑道:我夫人也来了,后头的是我小女若依。 秦夫人大方一笑,嗓音温柔:晏掌门,好久不见。 女子一袭同色罗裙,头戴素净发簪,挽着个妇人髻。 眉眼温婉杏眸含笑,而立之年保养极好,一派大家主母风范。 秦夫人说罢,轻推身旁的姑娘:若依,说句话。 秦若依闻言,瞧着周围人多蓦地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姑娘生的好,眉眼同她娘亲十分相似,许是年纪小更添几分娇憨。 身着一袭湖蓝纱裙,发髻半挽盘的精致。 肌肤白皙面上略施粉黛,一双杏眼含水,纯澈如出水芙蓉。 玉清风抬眼,打量这姑娘片刻,随即打声招呼: 秦掌门,秦夫人,好久不见。 他们皆认识,无需介绍。 秦逸程点了点头,继续客套:玉峰主多日不见,瞧着更俊了。 玉清风客气一笑:秦掌门又拿我打趣,今日清风可不是主角。 众人笑的开怀,秦逸程看向秦若依:若依,打招呼,这些都是长辈。 秦若依有些害羞,挨个问了好,声音越来越低。 她知今日是来商议自己的婚事,而她的未婚夫也在场。 但那少年一直坐在角落,时不时看向一处,一直没说话。 招呼的差不多了,叶海棠打着圆场:咱都坐下说吧,都是自己人。 秦逸程笑道:对,晏夫人都发话了,咱坐下慢慢说。 叶海棠挑眉一笑,只觉这秦掌门会说话。 晏关山轻咳一声,他知秦逸程在打趣,索性没解释。 待众人坐下,秦夫人打量着晏长安,笑道: 这孩子就是长安吧,生的可真俊,像极了晏掌门。 晏关山闻言,忙给晏长安使眼色,这傻小子一脸呆愣也不知问好。 晏长安见状,忙唤道:见过秦掌门,见过秦夫人。 说罢,又偷瞧了玉清风一眼,见这人依旧在喝茶。 如今的他仍不知是何情况,但心内却隐隐不安。 * 马车之内,魏梓琪依旧被抱在怀里。 北冥闻手上不老实,几下便撩出了火。 好在马车之内有结界,也不怕被人听到。 撩拨了几下,北冥闻笑道:马车里还未试过呢? 魏梓琪轻喘几声,随即骂道: 北冥闻你个孙子!想让老子就范,先跪着道歉! 他被撩的动情,心内蠢蠢欲动。 但这人太过分,尤其是出发前的三日,都没让他下过床榻。 北冥闻低笑几声,忽然放开魏梓琪,大方的跪了下去。 长臂一伸捧起这人脸颊,二人额头相抵,北冥闻哑声道: 我错了,夫人。 这声夫人叫的魏梓琪心内猛跳,他红着脸骂道: 叫谁呢?谁是你夫人?你是不是找死? 北冥闻毫不在意,指尖撩开这人衣摆,又笑道: 夫郎我,这就给夫人赔不是...... 马车之外,林晚江有些疲惫,段绝尘见状顺势接过缰绳。 他笑道:若师兄累了,进去歇息吧。 林晚江闻言,刚想进去又忽而顿住,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段绝尘知他所想,抬手一枚符纸,悄声破开结界。 几声低吟传出,林晚江瞬间红了脸。 他忙道:把声音封住! 段绝尘刚要起阵,车厢内传出北冥闻的声音: 不必,想听便听个痛快。 说罢,低下头又动了起来。 魏梓琪急忙捂住嘴,不去看这作孽的脑袋。 北冥闻本是要赔礼道歉的,谁知这方式依旧下流。 这人不要脸了,把他的脸也丢尽了。 思及此处,魏梓琪忽然伸手,用力薅住北冥闻的头发。 闭上双眼感受起伏,及时行乐破罐子破摔。 马车之外,林晚江的脸越来越红,无需去看也知车内二人在做何事。 行事这般大胆,不愧是北冥长老。 段绝尘侧眸,师兄双颊泛红,一直扩散到了颈间。 勾唇浅笑,戏谑道:若师兄羡慕,阿尘也可以。 林晚江呼吸一窒,冷声道:找你,我不如去逛勾栏。 段绝尘又是一笑,作死道:寻个小倌? 林晚江眸间冰冷,光想想就差点吐出来。 一巴掌扇过去,这人真的闭嘴了。 段绝尘轻拭唇边血迹,面上依旧带笑。 又一次作死道:师兄打的好,阿尘舒服极了。 林晚江抬眸,一把薅住段绝尘的头发,又扇了一巴掌。 又是一声脆响,马车之内瞬间没了声音。 林晚江勾唇一笑:山间蚊蝇,可真多。 说罢,摸了摸段绝尘的脸,低声道: 若阿尘好这口,晚些师兄向北冥长老讨教一番。 段绝尘虽被打肿了脸,但那皮囊依旧好看。 浅棕的眸子幽暗至极,少年笑道:如此甚好。 * 众人又是客套一番,夸的晏长安有些不适,却也礼貌回应。 秦逸程和秦夫人皆看好了这少年,只觉未来可期。 谈到重点,晏关山直接开了口:那就三月后吧,今个咱定下来。 这孩子要跟玉长老闭关三月,正好磨磨性子,出关就大婚。 婚事都交给我们天海三清,若依放心嫁过来即可。 晏关山此话一出,即便晏长安再愚钝,也知这是在谈他的婚事。 少年蓦地起身,望着一脸淡然的玉清风,眸间满是委屈。 玉清风见他要说话,忙使眼色,再无心喝茶。 谁知少年直接喊道:我不娶! 语必,殿内针落闻声。 晏关山一拍桌案,怒道:晏长安!你敢! 晏长安本不敢忤逆,却被玉清风的淡然,激的心内钝痛。 他哽咽道:为何不敢?我有心悦之人?为何要娶旁人? 晏长安此话一出,秦逸程也来了火气。 强忍怒火,他冷道:若是这般,算秦某多事了,晏掌门告辞! 说罢,对着夫人道:我们走! 叶海棠急忙上前,一手挽住秦夫人,一手挽住秦若依。 她安抚道:夫人和若依还没去过暗香峰吧,我带你们去逛逛。 说罢,瞪了一眼晏关山,带着二人先行出了主殿。 盛景也急忙上前,对着秦逸程道: 秦掌门,盛某带您四处走走,晚上还有宴席呢。 晏关山也附和道:秦兄莫怪,这小子犯浑了,晚上咱继续说。 秦逸程心内满意这门亲事,索性再等等,耐着性子跟着盛景走了出去。 恋耽美 许不归-(26) 见人都走了,晏关山走下高台,刚要去打晏长安,却被玉清风拦住。 掌门,冷......冷静...... 因着急话也说不清楚,却死死握住晏关山的手腕,阻止他打下去。 晏关山猛的挣脱,怒道:师弟你让开!这小子就是找打! 他薅住晏长安的衣襟,质问道: 你倒是说说,你心悦哪个?你个毛头小子,可懂何为心悦? 晏长安红着眼眶,心内阵阵抽痛。 只觉自己被玉清风骗了,若他早知此事,今日定不会来此。 他直视晏关山,倔强道:我为何不懂?我又不是傻的? 他忽然看向玉清风,哽咽道:我心悦...... 话未说完,玉清风猛然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第50章 表白心意 啪的一声脆响,三人皆愣怔。 晏长安红着眼眶,不可置信的望向玉清风。 晏关山同样怔住,他还是第一次见玉清风动手。 玉清风指尖微颤,自晏关山手中夺回晏长安。 他淡道:掌门无需挂心,我现在带他去闭关,等出来婚事照旧。 说罢,扯住少年衣袖,生生将人拖了出去。 晏关山望着二人远去,心内总觉有些奇怪,却想不出所以然。 * 行至青囊峰禁地,晏长安一路无话,任凭玉清风扯着。 脸颊火辣辣的疼,心内也阵阵抽痛。 他被玉清风扇了巴掌,只因他险些说出心里话。 他已确定自己的心意,而这人定是懂的,不然也不会这般反应。 但如今看来,这份心意何其廉价? 被厌弃被践踏,一文不值。 峰内禁地处于山间僻静处,除峰主不可擅入。 四方自成结界,屏蔽声响,站于外头只能瞧见浓雾重重。 玉清风抬手,结界开了一道缝隙。 见少年不语,直接将人扯住,二人步入禁地。 一声脆响,结界之上幽光乍现。 迈入一瞬忽而闭合,光芒散尽涌起阵阵浓雾。 晏长安垂眸不语,玉清风想说些什么,奈何张不开口。 少年未说完的话,一直回荡在耳畔。 越是想越是烦闷,心脏没来由的狂跳,跳的他发疼。 忽闻少年低语:玉长老,你可知我所想? 玉清风侧眸,二人对视间,少年竟落了眼泪。 心脏愈发钝痛,玉清风冷道:不知。 晏长安苦笑,又道:既不知晓,为何要打断? 玉清风眸间轻颤,语调更冷:怕你激怒掌门。 晏长安缓步靠近,眸间愈发幽深。 泪水顺着下颌滚落,止不住,停不下。 逼近玉清风,少年低声道:玉清风,我心悦...... 啪......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脆响。 玉清风眼尾泛红,胸腔剧烈起伏,指尖不断颤抖。 这话他不想听,只会徒增烦恼。 少年抬手抚了抚脸,望向玉清风,热泪奔涌。 他忽而吼道:玉清风,我心...... 啪..... 少年不顾疼痛,又道:玉清风,我...... 啪...... 又一巴掌落下,不等少年开口,玉清风彻底崩溃。 一把薅住这人衣襟,他红着眼眶,低吼道: 你闭嘴,我不想听,这辈子都不想!!! 话音刚落,少年漆黑的瞳仁瞬间化作赤红。 他猛然伸手,一把摁住玉清风的后颈,用力吻了上去。 纠缠间尝到几丝血腥,少年愈发疯魔。 他被激怒,彻底失了分寸,口中出言不逊。 心悦是假,想同你修行为真! 玉长老生成这般模样,何人不心生贪念? 但得到你的,只有我晏长安! 你生来便是我的,这是你我的缘,也是你的命! 玉清风眸间一震,险些被这话羞辱到落泪。 少年心魔缠身,根本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他脑中皆是邪魔低语,说出的话也愈发下流。 在旁人眼里,你玉清风是高高在上的仙师! 在我眼里,你就是不知廉耻的小倌! 话音刚落,少年再次发疯...... 玉清风浑身一震,因疼痛剧烈颤抖。 耳畔回荡着少年的话,心内愈发寒凉...... * 马车行了许久,众人决议休憩片刻。 若到茗山,最快也要明日傍晚,急不得一时。 几人坐于山间,林晚江侧眸,见北冥闻和魏梓琪依旧黏在一起。 北冥闻全无顾虑,拿出吃食一口又一口塞进魏梓琪嘴里。 魏梓琪虽有不适,但早已习惯这人行事作风。 被伺候舒服了,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段绝尘见状,也拿起东西欲要喂给林晚江。 谁知师兄看都未看,直接侧过身,不打掉已是给足了面子。 段绝尘垂下眸,心内愈发酸涩,大口咬着吃食,好似在泄愤一般。 他们早过了辟谷期,其实无需进食,但依旧会饿也戒不掉这习惯。 山间闻得蝉鸣,树影斑驳间飞鸟成群。 魏梓琪吃下最后一口,难掩聒噪本性。 他问向林晚江:江儿,你可买了酒? 他们下山之时,曾在天清镇逗留了片刻,各自采买。 门内不得饮酒,但出了山门便无人管束。 林晚江闻言,看了一眼北冥闻,见人点头这才道: 买了,就在马车上,我去拿。 说罢,跃上马车翻找了好一会儿。 不消片刻,林晚江捧着两坛酒,一坛抛给魏梓琪,一坛留给自己。 魏梓琪抬手接过,笑的开怀:多谢。 林晚江笑着应答:魏长老客气了。 魏梓琪揭开酒盖,嗅到这味道喉结滚了滚。 林晚江好饮酒,也会买酒,光闻这味道便知香醇浓烈。 他看向北冥闻,无比硬气的道:一会儿你去驾马,我要喝酒。 北冥闻点了点头,望向魏梓琪眸间满是宠溺。 见北冥闻都未发话,段绝尘蹙眉,他不想让林晚江喝。 只怕这人饮酒犯困,又是许久不理他。 欲要开口却忽而止住,他的话没有,说的多了反而引人反感。 林间酒香四溢,二人对饮开怀,段绝尘却不喜这味道。 北冥闻要驾车,他不能饮酒,但见魏梓琪心情好,自己也跟着笑。 三人坐的很近,交谈间欢声笑语,段绝尘被冷落到一旁,站于阴影中。 转头摸了摸树干,少年烦闷至极。 忽然走上前,一把夺过林晚江的酒坛。 未等他开口,一抬手灌了下去。 众人皆愣怔,少年开了口:走吧,日头要落山了。 林晚江心内不悦,却也不好当面教训段绝尘,索性打圆场: 对,我们继续赶路吧。 上了马车,北冥闻自觉驾马,魏梓琪想进车厢他也不让。 林晚江无奈,只好同段绝尘坐于车内,时刻提防这人醉酒发疯。 段绝尘不胜酒力,借着微醺胆气十足。 马车渐行,车厢之内摇晃,少年身子一歪,躺进了林晚江怀里。 背脊一僵,刚要推开段绝尘,却听他道:师兄,阿尘难受。 林晚江闻言,狠狠掐住段绝尘的脸颊,扯着皮肉训斥道: 谁让你喝的?你活该! 这少年行事古怪,做出的事皆不可用常理推断。 明知自己不胜酒力,却偏要凑这热闹,如今实属活该。 林晚江手劲大,少年被扯的狠了,脸颊瞬间肿胀青紫。 但他好似不知痛,双眸因微醺变的迷离,淡色的薄唇勾起温柔的弧度。 夕阳西下,昏黄光影自窗边投射,映照少年双眸干净透亮。 他望向林晚江,笑的有些傻气,在这人腿上蹭了蹭。 嘴上说着:师兄,阿尘好想你...... * 晏长安毫无怜惜,面上笑容明媚,眸间幽暗渗人。 他欲报复,只要玉清风痛苦,他心内便舒服。 即便得不到这颗心,可得到这人也好。 血腥愈发浓郁,耳畔传来男人隐忍的闷哼。 晏长安伏身轻吻,用的力道却不温柔。 玉清风无力反抗,他已步入结界,周身灵力会自行运转。 浑身愈发滚烫,奔涌灵流正巩固封魔印,此时的他生不如死。 少年察觉异常,猛然睁眼,双眸渐渐清明。 身下人面色惨白发髻凌乱,唇边不断溢出鲜血,绯红掺杂墨黑愈发浓重。 体温渐渐灼热,晏长安被烫的蹙眉。 急忙退出,少年焦急道:玉长老,你怎地了? 嗓音沙哑,一开口又落了泪。 玉清风不语,双眸紧闭,独自承担痛苦。 即便不被强迫,他也要同这少年双修,只因这结界是专门为他压制邪魔的。 若不引出些魔气,晏长安会同他一起受这苦楚。 少年不顾灼热,用力抱住玉清风,神情惊慌不知所措。 怀中人剧烈颤抖,隐忍至极,渗出层层冷汗。 他哑声道:放......放开我...... 少年被烫的浑身泛红,却依旧倔强的摇头。 玉清风推了几下,却似蚍蜉撼树,周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又道:送......送我去......去寒潭...... 嗓音暗哑,喘息急促。 少年虽不解,却急忙将人抱起。 玉清风费尽浑身力气,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又缓缓放了下去。 晏长安见状,将人抱的更紧,朝前飞奔。 不消片刻,结界之内温度骤降,一阵寒风袭来冰冷刺骨。 少年抬眸,一方水潭映入眼帘,四周遍布冰凌,寒霜遍地。 石碑之上镌刻四字九川寒潭。 晏长安见状,忙道:玉长老,我们到了。 闻得少年嗓音,玉清风无力睁眼,用着气音道: 把......把我......扔......扔进去。 这寒潭之内有乾坤,存着意外得来的鲛人至宝。 本欲送给林晚江,奈何他需借此封魔。 扑通一声,玉清风落水,刚要挣扎出水面,腰身忽而被人抱住。 少年冻的浑身发抖,却颤声道:我......我陪着你。 他不会扔下玉清风,这人体温虽灼热,但这潭水冰寒刺骨。 若如何都要受苦,他无能分担,只求与之共患难。 第51章 掠夺之爱 腰身被人抱住,背脊贴上的是少年不算宽阔的胸膛。 玉清风没来由的安心,却强行运转灵流为晏长安起阵取暖。 心内说服自己,他是怕这人冻伤了身子,同晏关山不好交代。 体温渐渐回暖,怀中的男人却浑身猛颤。 一会儿灼烫的厉害,一会儿又冰寒刺骨。 晏长安忧心不已,只能抱紧玉清风,靠在他颈间低声啜泣。 他知这人的苦皆是为旁人受的,为了他父亲,也是为了整个门派。 玉清风浸泡寒潭中,周身肌肤似被利刃切割,怎奈骨子里依旧灼热。 往年皆是他自己受着,无人在身旁陪伴,咬着牙也能挺过三月。 但如今有晏长安陪着,这痛楚愈发难以忍受,眼眶酸涩的欲要落泪。 他不能委屈,不能责怪任何人,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但他是个人,也知痛。 长......长安,你......你陪我......说说话。 闻得轻唤,少年急忙止住眼泪,柔声道:我在呢。 玉清风窝在他怀里,低声说着:出关后,你......你要成婚。 少年眸间一震,倔强的道:我不娶她,我不要成婚! 玉清风心内钝痛,继续劝说:不.......不可这般任性。 你早晚要成婚,你......你不可走歪路。 晏长安闻言,又一次落泪,他哽咽道:何为歪路? 玉清风颤声道:违背阴阳,天地难容。 少年勉强一笑,侧头望向玉清风,眸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低语: 若天地难容,我便逆天改命。 * 入夜,马车休整过后几人继续前行,北冥闻驾马怀中还搂着魏梓琪。 这人早已睡熟,林间鼾声震天,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醉酒的段绝尘格外聒噪,好在他知何话该说,何话不该说。 林晚江已被他挤到角落,这人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嘴上不停说着:师兄,我好想你。 林晚江被这话搞的心烦,他就在这他又没死,何来念想? 荒谬的念头一冒出,又被自己生生压下。 段绝尘望着他,迷离的醉眼含着一汪水,被那月色一照似有星云流转。 见林晚江一直不理他,少年张开嘴,一口咬住了他修长的颈子。 林晚江被吓了一跳,刚要动手,少年便松了口。 一抹齿痕映入眼帘,如凝脂点缀浅淡胭脂。 段绝尘伸出手,轻轻摩挲那齿痕,只觉撩人至极。 他想继续咬,林晚江却猛的抬手,狠狠拧着他的脸颊。 林晚江威胁道:段绝尘,你若继续这般,我便撕了你的嘴! 段绝尘从不怕威胁,伸出手抱住林晚江的腰,将人抵在角落。 他低声道:若师兄闹出动静,外头定会知晓。 话音刚落,吻住这人喉结,唇齿轻咬。 林晚江浑身一震,想要去推却被少年钳制住了手腕。 前世的段绝尘就喜欢咬他,用的力道时轻时重。 他有时会剧烈反抗,有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搞的亢奋不已。 少年辗转吻着那抹喉结,出言轻浮: 师兄也喜欢吧,身子都开始抖了。 林晚江不语,眼眶有些泛红,心脏猛跳。 说不清是吓的,还是因外头有旁人,被这隐秘的禁忌感激出了本能。 少年见时机正好,咬住林晚江的衣襟,欲要扯开。 他朝上看去,眸底蕴着水汽,一抹薄唇咬住衣料,弧度微扬。 林晚江被这一眼看的局促不安,因酒气浑身窜起一把火。 旁的不敢说,若段绝尘是个姑娘家,他林晚江怕是要栽了。 不为别的,就这些手段,撩的人欲念频升。 * 玉清风闻言,久久不语。 只觉晏长安年纪尚浅,心思太过简单。 虽说年少之人未来可期,但这世间早已定好规则,人人皆有归途。 晏长安的归途,便是娶妻生子,将来继承天海三清。 而他的归途,便是能挺多久挺多久。 将来辅佐这少年,让他前路坦荡,后路无忧。 若有一天,他压制不住邪魔,便与这东西同归于尽。 少年不知他所想,手上抱的更紧。 越是抓不住,心内越是焦躁,却往往事与愿违。 将下巴抵在玉清风的肩上,少年轻唤着:玉哥哥...... 心内存着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只是一遍一遍唤着,唤着他小时常喊的玉哥哥。 过往的记忆涌入脑中,二人皆被回忆牵制,坠入温软的笼网。 盛夏之夜蝉鸣不绝,天边忽而下起暴雨,乌云滚滚炸雷层层叠叠。 五岁的晏长安刚被父亲训斥,哭着跑到了青囊峰。 刚一入院中,一道炸雷惊起,孩子被吓的嚎啕大哭。 玉清风被吵醒,急忙披上外袍,走入院中。 恋耽美 许不归-(27) 晏长安正蹲在暴雨中,身穿单薄中衣,头上扎着两个小小的发髻。 暴雨将他瘦弱的身子打湿,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哭的红肿。 孩子见到玉清风,一边流泪一边喊着玉哥哥。 玉清风急忙上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轻轻拍打背脊,柔声哄着:长安不怕,我在呢。 他给孩子洗了个澡,为他包上自己柔软的中衣。 见他不困,便抱在怀里哄,嗓音温柔的似一汪软水。 晏长安哭红了眼睛,将头靠在玉清风的肩膀。 嗅到一阵檀香,愈发困倦。 玉清风既安心,此生不变。 回忆消散,少年侧头轻吻男人鬓发。 这人容颜未改,一如初见。 * 马车之内温度骤升,好在未被人察觉。 撩开衣襟少年唇齿游移,手掌抚过林晚江小腹,却忽而顿住。 待他抬眸,眼眶泛红下颌轻颤,似在强忍泪水。 段绝尘低语:师兄,我想他。 不知在说何人,手掌置于腹间轻轻摩挲,流连不舍。 林晚江被撩软了身子,并未听清这奇怪的话。 但这人愈发大胆的动作,终是令他清醒。 手肘猛的撞击车厢,引得外头注意。 趁着少年愣怔,一把将人推开,快速整理衣襟。 北冥闻问道:醒了? 林晚江撩起车帘,笑道:我来吧。 说罢,北冥闻扶住魏梓琪,几人换了位置。 段绝尘坐于马车外,望着天边夜色,难得没继续开口。 林晚江乐的清净,驾马飞奔。 少年心内钝痛,脑中皆是师兄前世孕期。 刚得知这人有孕,他面上冷淡,心内却涌出异样情绪。 他知林晚江不喜这孩子,刚得知有孕这人便崩溃嘶吼,发疯似的捶打小腹。 而他又做了何事? 没得一句安抚,粗暴的将人绑住手脚,每日灌下安胎药。 直到这人认了命,不吵也不闹。 每日会自己喝药,即便害喜的厉害,也会吃很多东西。 他将人松绑,带着他去山间闲逛。 林晚江始终顺从,可那一双眼眸却没了光亮。 师兄好似一只木偶,即便心有不甘,束缚的线依旧在他掌中。 段绝尘抬手,悄然拭去眼泪,侧眸望向林晚江,见这人面上冷淡依旧。 师兄早已心如死灰,他知这条路漫长且艰难。 但他从未想过放弃,即便重走前路,靠争靠抢靠无数下作手段。 甚至将人关起来,这辈子眼中仅他一人。 他只要林晚江永远是他的,无论情愿与否。 少年思及此处,扬起一抹笑颜,他低语: 师兄,夜深路远,且慢些走。 慢些走,他好追的快些。 * 天光微亮,结界之内映入日阳,许是昨日下雨,天边霞光万丈。 晏长安抱了玉清风一夜,这人也挺了一夜。 如今依旧浑身发抖,体温骤升骤降。 玉长老,还需多久才会好? 晏长安怕他受不住,终是问出了口。 玉清风始终清醒,因痛苦连昏迷都做不到。 他颤声道:你去寻个地方,自......自行修炼。 三月之内,除......除了想双修,莫......莫要管我。 晏长安心内一震,果真同他猜测那般,要受这苦整整三月。 忆起玉清风每年如此,少年心内钝痛难忍。 若他早知晓,定会来此陪他闭关。 但转念一想,陪他又如何?受苦的仍是这人。 挫败感频频袭来,少年垂眸不语。 只觉自己窝囊,是个废物,怪不得这人看不上自己。 他的心疼何其廉价,护不住人皆是虚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眸间一亮。 望着那节脖颈,心一横猛的咬了上去。 刹时血腥弥漫,寒潭之内似有岩浆窜动,寒气奔涌水流不断翻滚。 玉清风察觉少年所为,忙道:不......不可! 谁知少年充耳不闻,大口大口饮着血,欲要引魔气入体。 入喉皆是腥甜,忍住恶心胃间也似火烧灼,体内灵流肆意窜动。 那一夜他虽烧的糊涂,却听见了几句重点。 玉清风的血不可沾,蕴含邪魔之气。 若他大量饮入体内,便可同他分担这痛苦。 不消片刻,少年体温灼热,浑身剧痛难忍。 可那怀中人逐渐清醒,刚还颤抖的身子渐渐平缓。 又是一口,体内灵流彻底混乱。 少年周身猛颤,终是知晓,何为生不如死。 第52章 潭边修行 晏长安脑中混沌,只感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耳畔是焦急的呼唤。 周身肌肤冰冷,微微被触碰便是刀割般的痛苦。 奈何体内灼热,好似骨子里窜出的火,熊熊烈焰将他烧灼。 这便是封印邪魔的痛,每年整整三月玉清风都要承受的苦楚。 少年疼的想大吼,奈何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没有玉清风隐忍,泪水不断滚落,唇边却勾起一抹笑意。 他急于成长,急于站在玉清风身前,替他挡风遮雨。 能帮上这人一点,能与之分担苦难,如此甚好。 直到破晓将至,晏长安被拖到岸上,他感觉有人在吻他。 动作很轻温柔至极,灼热的掌心默默安抚。 翻滚的灵流渐渐平复,溢出的魔气被压制,渐渐引出体外。 闻得男人轻语:原这样也可,那这三月便这般过吧。 嗓音沙哑,压抑至极,情动频频。 玉清风本欲引出魔气,自己挺过这三月。 却是刚刚知晓,原在这结界之内双修,可事半功倍。 二人缠绵间,便可封印邪魔,灵流交织相辅相成。 灼热消散,少年缓缓睁眼,玉清风正仰着头,一抹喉结不断滚动。 晏长安心内猛跳,只觉此景惊艳,永生难忘。 注意到这视线,玉清风猛然清醒,急忙捂住了少年的双眸。 他哑声道:不要看......别看...... 少年不语,却轻轻握住这人手腕,一个翻身二人调转。 他望着玉清风,伸手摁住后颈,逼他同自己对视。 那眸间蕴着水汽,有些不安,不断闪躲。 少年忽而用力,未等人惊呼便俯身亲吻,耳畔传来低语: 玉哥哥,我想看你这模样...... 这世上,唯独我能看...... * 又到入夜,四人行了一日,终到茗山脚下。 魏梓琪同北冥闻头戴黑纱帽,林晚江同段绝尘换上无门无派的道家长袍。 为了以防万一,四人皆遮掩容貌,对好口径四个云游道人结伴同行。 茗山之险峻世间闻名,山峦叠嶂连绵不绝。 元家本宗以及偏支,皆将住所修筑在崇山峻岭之上。 只为守护山顶处的万邪窟,世代镇守邪魔。 因元家出了蛇娘一事,近来广招奇人异士,这几日整座茗山格外喧嚣。 无论是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修士,还是年少有为各仙门世家的公子小姐。 甚至有身背竹篓手拿叉戟的捕蛇人,皆来此撞撞运气,欲要分一杯羹。 魏梓琪随意漏了两手,四人轻松混进元家。 得见几个熟悉面孔,便站于角落静待,旁人搭话也不理。 元家宅院虽建于山间断崖旁,但仍旧宽敞明亮。 偌大的庭院草木成荫,亭台楼阁一样俱全,石板铺成一条主路,下头竟有溪流涌入。 林晚江初来此地,心内虽好奇,依旧立于原地岿然不动。 段绝尘见过世面,这般光景入不得他眼,只是靠近林晚江寸步不离。 反倒是魏梓琪,东摸摸西碰碰,最后让北冥闻抓住了手腕,钳制在了身旁。 不消片刻,有二人步上高台,是元家著名的双生子。 兄长名元思锦,另一个名元忆锦。 这二人北冥闻同魏梓琪皆见过,曾来天海三清参加过仙门盛会。 两兄弟年纪不大,约莫不过而立,却因元老家主逝世撑起了整个元家。 样貌也极其相似,男生女相凤眸上挑,面颊白皙如玉,唇瓣生来嫣红。 二人皆穿着冰蓝色织锦长袍,上头纹绣白鹤亮翅。 若要分辨,兄长元思锦,发髻半挽神情寡淡。 弟弟元忆锦,墨发高悬眸间含笑,且身量略高些。 林晚江初见这两兄弟,只觉生的真好看,一双眼睛都移不开。 段绝尘望着他薄唇紧抿,忽而走上前挡住林晚江视线。 林晚江蹙眉,刚要开口,便听元思锦道: 感谢各位道友,前来相助我元家讨伐蛇娘。 嗓音冷淡,却悦耳至极。 元忆锦接话道:那蛇娘及其难缠,这些是我元家为各位准备的,希望可用得上。 嗓音相似,比起兄长尾音略扬。 他又道:今夜便劳烦各位守在元家,若成功抓住那蛇娘,事后定有厚礼相送。 众人闻言纷纷上前,一阵嘈杂声起,纷纷感谢元家阔绰。 院中摆放一排桌案,上头铺着上好的红丝绒布,下头坠着金线编织的丝绦。 红布之上,各式法器琳琅满目,但吸引林晚江的只有那摆放符纸的桌案。 上好的白玉添香纸,浓郁的绯红朱砂,配着镌刻白鹤的镶金玲珑笔。 众人纷纷拿起趁手的物件,面上欣喜口中感谢不停。 林晚江拿了几张符纸,这东西他自己不用,只觉暴遣天物。 欲要拿回去给玉清风,在他手里方能发挥作用。 段绝尘拿了一只护腕,虽是一次性的,却令他很感兴趣。 经那元家弟子讲解,这护腕会发毒针,那毒名六欲。 可扰人心绪不宁,放大执念,说出平日不敢说的话。 北冥闻逛了半天,只拿了一面八卦镜,也不准备用只等回去挂于榻旁。 让魏梓琪好生欣赏,自己在他身下的模样。 魏梓琪不知他所想,拿了一柄做工精致的奇门斧。 同北冥闻一样,也不是捉蛇娘用的,是要拿回去砍排骨。 * 天色渐暗,玉清风昏昏欲睡,他被晏长安抱着,住进了结界内的小筑。 一栋竹制小屋,听闻是晏关山亲手搭建的,只因他心疼这师弟每年都需闭关。 房内简单至极,一张床榻,一方香案,一个蒲团。 墙壁之上挂着幅画,晏长安一看便笑了起来,是他爹的自画像。 这人总是这般,对自己的容貌无比自信。 怕是强行挂上的,还要说是怕玉清风闭关时思念他。 他犹记小时,晏关山时常对他提及: 你小子生的好,除了你娘亲美,同老子也有很大关系! 少年看了半晌,将玉清风放在榻上,抬手把画摘了。 这里头本是雅致的,多了个粗鲁汉子,也就变了味道。 若是要挂,也要挂他的,方才叫应景。 把画收起来,少年爬上了床榻,抱着玉清风的胳膊,缓缓闭眼。 本想一夜好梦,谁知半夜之时,忽然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 少年睁开睡眼,便瞧见玉清风坐于他身上,抬手解着衣袍。 满头青丝散乱,双目无神愈发迷离,面颊泛着红晕,体温灼热滚烫。 晏长安吓了一跳,第一次得见这人这般主动。 刚要开口,忽然被人吻住,耳畔传来沙哑的嗓音: 继......继续...... 晏长安心脏猛跳,只觉这次闭关简直撞了大运,心内狂喜。 不等这人清醒,少年急忙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又忙碌了起来...... * 夜色渐沉,守在元家的众人,不似白日那般轻松。 听闻蛇娘的厉害,皆全神贯注,亦或坐立不安,欲要逃离此地。 林晚江坐在角落,同魏梓琪闲聊,好在厅堂处吵杂,无人注意。 段绝尘坐他身旁,趁着林晚江不注意,便往他身上靠一靠。 能占师兄便宜,心情大好。 北冥闻面上淡然,心内却有些不安。 若那蛇娘真为蛇族,他也不知自己能否痛下杀手。 同族本就少之又少,他只想寻些关于父母的消息。 身旁众修士各自组队,为消解不安,纷纷聊起了奇闻异事。 四人听到元家之事,也停下了交谈,凝神细听。 一人说道:我听闻,明日便是元家兄弟的生辰,为何这元家也不*办? 旁边人接话道:许是因那邪祟杀了他们元家偏支三十六口,哪有这心情? 仙风道骨的修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啧啧摇头:非也,非也。 见众人瞧他,老修士低声道:他们兄弟的生辰,是他们母亲的忌日。 此话一出,众人皆疑惑,却忽然想起如今的元老夫人,并非元家兄弟的生母。 老修士见众人不解,一桩美谈悠悠道来: 这元家有福气,那兄弟虽不是元老夫人亲生的,仍是母慈子孝...... 世人皆知元家前任家主元霆,曾有过两任夫人。 第一任夫人程锦儿,幼时父母双亡,机缘巧合之下被元霆的父亲收为徒弟。 至此拜入元家修行,同元霆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又过了几年,文家有女名云湘,正是元霆的第二任夫人。 当时的文云湘十分仰慕元霆,不顾家族反对公然拜师入了元家。 至此,程锦儿和文云湘,便以师妹的身份相伴元霆左右。 世人皆以为,这二个女子会一同嫁给元霆。 可谁知,元霆早已跟青梅竹马的程锦儿,暗生情愫。 痴心如他,又怎能在心内装下旁的女子? 不久二人便成了亲,又过了一年还顺利产下一对双生子。 老修士说到这里,忽然有人发问: 那程锦儿为何会死?是因难产吗? 老修士摇了摇头,环顾左右,低声道: 程锦儿是在元家兄弟五岁生辰日仙逝的! 听闻啊,是被邪祟给吃了! 第53章 师尊求死 见众人好奇到了顶点,老修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继续讲了起来。 元霆娶了程锦儿之后,文云湘依旧痴心不改,在元家又待了几年。 直到那双生子渐渐长大,元霆和程锦儿依旧如胶似漆。 文云湘终是意识到,元霆这辈子都不会娶她,这人心里只有他娘子。 在双生子五岁生辰日,文云湘决定离开元家,她已彻底死心。 因多年师妹相称,程锦儿又心知文云湘对元霆一往情深。 她自己心知有愧,便叫元霆为文云湘送行告别。 二人行至山脚处,突遇一半人半蛇的邪祟。 那邪祟似被人攻击过,满脸血污口不能言。 双腕之上遍布鳞片,双手皆成了锋利的骨刃。 这邪祟虽受了伤,但依旧凶悍无比,似疯魔般朝二人冲来。 文云湘为护元霆,豁出性命挡住一击,身受重伤。 待到二人狼狈逃回元家之时,方才知晓程锦儿到底不放心,让元霆一人去送文云湘。 他们刚出发,程锦儿竟也跟着去了,怕是如今也遇到了蛇娘。 元霆忙唤来元家弟子,去茗山脚下寻程锦儿。 又路遇元家偏支,一群人便浩浩荡荡朝山脚寻觅。 寻到夜深仍不见程锦儿身影,但那蛇娘却被抓住了。 借着微弱火光,众人终是瞧清了蛇娘的模样。 面上血痕遍布狰狞可怕,没有舌头口不能言。 她看见元霆神情激动,怎奈一张口只能吐着血沫子。 不断挥舞着腕上骨刃,也不知想表达什么。 众人皆叫嚷杀了这蛇娘,却忽然注意到,她的身形竟跟程锦儿一模一样。 就连脖颈之上的一点朱砂痣,也是相同的位置。 恋耽美 许不归-(28) 老修士刚要继续讲,忽听一人问道:难道程锦儿是邪祟变的? 老修士摇了摇头,为众人解释道: 邪祟吃人后会化作那人模样,直到完全吸收方才恢复。 且元家兄弟一切正常,他们的母亲绝非邪祟。 又一人说道:难道是那邪祟吃了程锦儿! 老修士无奈叹气:应该吧,那女子真是可怜。 见众人面露惋惜,老修士继续讲着。 山脚的众人手拿火把,去细瞧皆大惊失色。 这蛇娘定是吃了程锦儿,如今的身形才会跟她这般相似。 元霆同样想到此处,早已伤心欲绝。 但那蛇娘此刻的模样,跟程锦儿太过相似,甚至连举止都一模一样。 犹豫半晌,元霆还是没有痛下杀手,而是将她封印在了山顶的万邪窟内。 又派人终日诵读经文,好似渡化了她,程锦儿也可渡化一般。 而程锦儿留下的一对双生子,也被元霆改了名字,以此纪念亡妻。 出了这事,文云湘索性不走了。 她终日待在元家陪伴元霆,希望早日感动他,对元思锦和元忆锦更是视如己出。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陪伴下,元霆终是娶了文云湘。 但直到元霆仙逝,二人也未留下一儿半女。 外界皆传闻,文云湘是为了元家兄弟,才终身未生育。 许是担心这二人,失去宠爱与在元家的地位。 她始终把元思锦和元忆锦当做亲生儿子,而那对兄弟虽不是亲生却极为孝顺。 元家母慈子孝,便是一桩仙门美谈。 这故事讲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晌午,仍有人唏嘘不已。 林晚江等的心烦,他被段绝尘靠了一夜,浑身又酸又痛。 一回眸,见这人睡的香甜,双颊泛着红晕,鬓发都有些凌乱。 北冥闻忽然开口:江儿同你师弟真是要好。 说罢,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的魏梓琪,这人也睡熟了。 林晚江刚要解释,忽听一声异响,随后众人也听到了。 是蛇类爬过草地的沙沙声。 在场众人或交谈或熟睡,被这声音惊醒,瞬间手握法器屏气凝神。 * 玉清风难得贪睡,同晏长安折腾到了破晓,他便睡到了晌午。 刚一睁眼,便见少年双手支头,正望着他笑的傻气。 晏长安跪坐在床榻旁,就这般看了玉清风一个上午。 见人醒了,少_脚c a r a m e l 烫_年眸间一亮,低下头便吻上了脸颊。 玉清风怔了怔,脸颊忽而滚烫,一吻尚有余温。 他低声道:去打坐,结界之内不可怠慢修行。 话一出口,嗓音沙哑的厉害,一时有些无措。 少年笑弯了眼睛,靠近玉清风低语: 玉哥哥昨夜,叫了一宿。 玉清风眸间一震,急忙移开视线,心如擂鼓。 他颤声问道:我......我做了何事? 少年狡黠一笑,又道: 昨夜你可主动了,一次又一次,都不让我休息。 玉清风又是一震,刚要起身逃离,锦被瞬间滑落。 肌肤之上遍布青紫,无需记得,便知战况如何。 见这光景,少年一阵口干,又道: 以后莫要蒙我双眼,你那模样甚是好看。 玉清风闻言,指尖轻颤,渐渐扩散到全身。 他竟失控了,当着晏长安的面,成了那般模样。 在旁人眼里,你玉清风是高高在上的仙师!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张腿求欢的小倌! 少年的话自脑中回荡,玉清风浑身颤抖,忽然一把推开了晏长安。 嘭的一声巨响,晏长安撞到了桌角,背脊之处痛的厉害。 还不知玉清风怎地了,便见这人披着外袍散着头发,脚步踉跄的跑了出去。 少年咬了咬牙,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玉清风有些魔障,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行于山间漫无目的。 他只是不想面对晏长安,怕这少年继续出言羞辱。 他受不了那些话,这耻辱感会令他发疯。 他们本就是错的,如今一步错步步错。 他知晏长安只是贪恋他这皮囊,心悦之言也因年纪尚轻。 这少年即将成婚,他们不可再这般。 望着山间断崖,玉清风脚步一顿。 朝下望去,是瀚海无边。 若他身死,那邪魔也会消失,这一切应会了结。 不知为何冒出这念头,一时疯魔只欲求死...... * 段绝尘察觉异常,瞬间清醒,理了理鬓发低声道: 我有感应,那碎片就在附近! 林晚江闻言,悄声站了起来,他问道:是那蛇娘? 魏梓琪蹙眉,感应半晌:果真无妖气! 北冥闻不语,一把握住魏梓琪的手,指尖有些颤抖。 魏梓琪望着他,低声安抚:不杀那蛇娘,先活抓。 他知北冥闻所想,若能得到些消息,不杀也可。 众人全神贯注,谁都不敢去推院门。 据元家所说,那蛇娘前几次皆是在夜间出现。 只因白日烈阳灼烧,会让邪祟万般痛苦。 也不知今日,这蛇娘忍受灼烧之痛,又为哪般? 来不及细思,元家兄弟忽然出现,一把推开院门冲了出去。 他们誓要在今日报杀母之仇,杀了那蛇娘祭奠生母! 众人见状,纷纷手拿法器跟了出去,一时间喊杀阵阵直冲云霄。 林晚江欲要加入,却被段绝尘扯住,若那蛇娘真的厉害,且先让旁人送命。 北冥闻化出骨鞭,带着魏梓琪跟了过去。 一出院门,一眼便瞧见了同众人缠斗的果真是那蛇娘。 北冥闻看了半晌,眉头愈发紧蹙,若是同族他定有感应,谁知却对那蛇娘无感。 墨绿的蛇尾不断阻止众人靠近,那蛇娘还真是传闻中的模样。 脸上满是伤痕狰狞可怕,浑身遍布鳞片,女子身量。 腕上不见双手,是一对泛着森寒的骨刃。 蛇娘并不恋战只是以退为守,她望着元家兄弟,时不时摸一摸腰间的锦囊。 那锦囊很素净,应是她自己做的,做工粗糙至极,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 众人见状,虽察觉怪异却无人手软,前赴后继的冲向蛇娘。 仅仅对了几招便已知晓,为何元家几次三番也抓不住她? 原是那蛇娘并非有多厉害,而是速度极快。 无论出手多块,都只能打到蛇娘残影,若一击未中随即便是一口剧毒的蛇液。 北冥闻看向段绝尘,忽然问道:确定在她身上。 段绝尘点了点头:应是在她体内。 话音刚落,四人不想再等,只想趁着机会速战速决。 北冥闻已确定,这蛇娘并非同族,骨鞭之上瞬间化出尖锐骨刺。 魏梓琪化出法器,是一对通体墨黑的弯刀,刀柄镌刻长蛇盘绕刀刃。 长生长情赫然出鞘,四人冲入战局,欲要杀了蛇娘。 一道炸雷惊起,苍穹之上乌云密布,滚滚闷雷响彻耳畔。 北冥闻手持骨鞭,啪的一声缠住蛇娘手腕。 坚硬的鳞片瞬间被刺破,周遭一阵血腥弥漫。 魏梓琪飞身而起,弯刀闪烁寒芒,蛇娘肩胛处瞬间多了两道血痕,深可见骨。 段绝尘配合林晚江,直击蛇尾,刀刃声声入耳,剑光忽明忽暗。 林晚江避开一击,借着掩护,一剑穿透了蛇娘胸膛。 啊!!! 耳畔传来嘶吼,蛇娘浑身猛颤,望着众人眸间猩红。 长生猛的拔出,刹时鲜血四溅,蛇娘好似被激怒了。 林晚江见一击未中心脏,刚要继续出手,却忽而顿住。 待众人抬眸间,瞬间屏住呼吸...... 第54章 海王渣攻 林晚江扪心自问,他活了两世,应是见过世面的。 可眼前这光景,他却从未见过。 这蛇娘面目狰狞,忽然抬手抹泪,一边与旁人缠斗,一边哭的不能自已。 她望向元家兄弟,也不出手伤他们,被这二人一剑又一剑刺的遍体鳞伤。 又是一声炸雷,不知何方上神震怒,苍穹之顶闷雷震天。 暴雨急转而下,蛇娘浑身染血,混杂雨水染红山间草木。 四人心觉奇怪,纷纷住手,站于树下避雨观望。 北冥闻,她是不是哭了?蛇也会哭吗? 听魏梓琪在问,北冥闻瞪他一眼,暗暗捏住他腰侧软肉。 魏梓琪浑身一震,未等他开骂,这人便放了手。 北冥闻凶道:废话。 魏梓琪望着他,小声问道:那你为何从不哭? 北冥闻冷笑,长臂一伸揽住这人肩头,附耳轻语: 想让我哭,下辈子吧。 林晚江目不转睛,一直望着那蛇娘的神情。 那双蛇瞳是猩红的颜色,本应目露凶光,可他却瞧出几分凄苦。 段绝尘望着林晚江,忽然开口:师兄易被蛊惑,莫要去看妖邪。 林晚江不语,心内颇多疑虑,百转千回却没得头绪。 他问向北冥闻:可要继续? 北冥闻摇了摇头:这邪祟厉害,待她体力不支自会逃走。 到时我们跟上,寻个无人处,将她杀了取回碎片。 众人闻言,纷纷收回法器,静待时机。 * 晏长安自山间寻觅,望着前方杂乱脚步,匆忙跟上。 行至断崖旁,忽见一白衣身影,屹立悬崖边际,满头青丝随风摆动。 身影忽而倾斜,少年眸间一震,一跃而起猛的抱住这人腰身。 玉清风双目无神,生不出反抗的心思,被晏长安抱着,二人摔在了岩石上。 玉清风!你要找死吗? 未等他开口,少年一声嘶吼,唤回这人心智。 抬眸对望间,玉清风眼尾泛红,长睫微微颤动。 他低语:看风景。 嗓音冷淡,双眸黯淡无光。 晏长安欲要落泪,忽然将人抱在怀里,埋进他肩头低声啜泣。 刚刚那一幕,险些令他心跳骤停。 他不知玉清风怎地了,他不敢臆想,也不敢问出口。 许是他做错了事情,却又想不出头绪。 少年抬手擦泪,他不能继续这般,简直愧为男儿。 舍不得松开,晏长安抱的更紧,他哽咽道: 玉哥哥,若我有错,你可打我可骂我,莫要这般吓我。 玉清风不语,双眸依旧混沌,心尖之处灼热钝痛,似熔岩寻不到出口。 欲要跳崖之际,他脑中不见林晚江,皆是这少年身影。 他猜测是因他的江儿长大了,如今可独当一面。 不似晏长安,永远像个孩子。 少年见他不语,手上抱的更紧,好似一松手这人便没了。 他颤声道:玉哥哥,这往后我何事都听你的。 又加了一句:除了让我娶妻。 说他固执也好,说他痴傻也罢。 情根已种下,如今正值破土,欲开枝散叶,肆意生长。 他就是这般不知好歹,这辈子只要他的玉哥哥。 听到这话,玉清风终于清醒,他淡道: 若你不娶,我娶。 晏长安眸间一震,忽然松开玉清风,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见少年红了眼眶,玉清风心有不忍,却咬牙道: 我虽不能行周公之礼,却可同旁人说我不举。 若有人愿嫁,我便娶。 少年被这话吓到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未等他继续开口,忽然上前用力吻住。 他只想堵住这张嘴,如今说出的话他不想听。 玉清风眸间轻颤,本该即刻将人推开,奈何口中尝到苦涩眼泪,忽然闭上了眼睛。 人非草木,即便心如磐石,也怕少年热血满腔执着。 他从未放纵过自己,可如今却念着仅此三月。 待闭关结束,一切终了。 若继续双修,也同之前那般,仅修行而已。 * 这一战从青天白日,打到了夜幕将至。 本以为入夜方是蛇娘实力大增之时,却没想到她竟因体力不支,匆匆逃离。 众人见状,实力尚存的修士,接连追了上去。 林晚江四人步步紧跟,行于茗山之上,脚步匆忙。 谁知追了一路,那蛇娘竟没了踪影。 众人只得各自散开,三三两两分头寻觅。 段绝尘有所感应,便带着林晚江三人,步上了最险峻的一条山路。 同行之人便是元家兄弟,兄长元思锦眉头紧蹙,时刻注意周遭近况。 弟弟元忆锦,对抓捕蛇娘一事,胜券在握。 且对这同行的四人很感兴趣,竟跟于身旁攀谈起来。 几位道友,从何处来? 魏梓琪刚要接话,北冥闻急忙掐了他一下。 虽说几年前,他二人只同这人见过一面,却仍担心声音被认出。 林晚江知北冥闻顾虑,主动应答道:无门无派。 他声音好听,虽遮掩容貌,那身姿仍是好看的。 元忆锦打量了林晚江半晌,对这人更加感兴趣,他又道: 若无门派,不若来我元家。 林晚江嫌这人聒噪,冷淡道:多谢美意,不必。 元忆锦闻言,面上依旧含笑,上挑的眉眼勾人至极。 刚要靠近林晚江,忽见一人上前,黑纱之下的双眸,布满杀意。 元思锦冷声道:忆锦,莫要生事,寻蛇娘要紧。 元忆锦笑了笑,忽然递了个东西过去。 若改变心意,可拿这东西来寻我,元某随时恭候。 说罢,绕过段绝尘,一把塞进林晚江怀里,又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这双眼睛,曾看过美人无数。 林晚江虽遮了脸,但凭那身姿,黑纱之下定是绝色容颜。 思及此处,元忆锦笑道:小美人,这可是定情之物。 话音刚落,段绝尘眸间一凛,长情赫然出鞘,却被一节骨鞭缠住。 魏梓琪上前,小声劝道:莫要理他,带你师兄快些走。 见人真的怒了,元忆锦挑了挑眉,打量了二人半晌,这才起身去追元思锦。 林晚江垂眸去看,这人给他的原来是块玉佩。 质地温润,入手便是一阵冰凉滑腻。 玉身莹白通透,内里掺杂缕缕金丝,上头镌刻白鹤应是元家标志。 白鹤身旁刻着忆字,笔锋飘逸颇具风骨。 未等林晚江细看,段绝尘忽然上前,一把将玉夺过。 刚要砸碎,北冥闻出声制止:给我。 段绝尘心有不愿,却念及不在林晚江手里便好。 北冥闻抬手接过,打量半晌,忽然揣进了怀里。 他淡道:金丝软玉可是个好东西,回去交给许长老,还能换些银钱。 魏梓琪接话道:江儿,他的话你千万别听! 元忆锦是个死断袖,这玉他有好多块。 见到好看的便送一块,能骗一个是一个。 说罢,狠狠瞪了北冥闻一眼,又道: 北冥闻也被送过,这死断袖不挑食的! 魏梓琪此话一出,三人面上皆有些尴尬。 他这一口一个死断袖,叫的众人心内发虚。 魏梓琪不知旁人所想,忽然将手塞进了北冥闻的衣襟,将那玉又掏了出来。 他凶道:你都有一块了!这快老子要了! 恋耽美 许不归-(29) 说罢,还恶狠狠的踹了北冥闻几脚。 北冥闻笑弯了眼睛,被他踹着也不躲闪,见魏梓琪这凶悍模样,心情大好。 这人生来便是个傻的,即便吃了醋仍不知。 插曲一过,四人继续向前出发,目标已确定应是山顶之处的万邪窟。 元家世代镇守万邪窟,那蛇娘应是得到了青华莲的碎片,功力大涨直接冲破了结界。 * 入夜,结界之内的小筑,亮起幽幽烛火。 晏长安趴在桌案旁,安静的看玉清风作画。 他缠着这人给他画像,他要挂在这里,留住这段念想。 玉清风抬眸,仔细打量少年眉眼,心跳没来由的加速。 晏长安生得好,细长的眉眼尚未完全长开,却能窥见未来模样。 无论是像他娘亲,还是像晏关山,皆是好看的。 少年被他看的脸红,抬手为玉清风整理鬓发。 这人挽发随意,高挺的鼻梁上,总是垂着一缕青丝。 指尖轻撵掖到耳后,耳廓白皙似美玉,被烛火映照通透无暇。 听闻玉清风之名,是他祖父后起的,同天海三清的主峰,择玉峰相关。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往事风过无痕,此生清泽淡雅。 美玉方择君。 二人对视间,心跳越发杂乱,耳畔似传来喧嚣擂鼓。 少年忽而开口:若能一直这般,该有多好。 一直这般过下去,只要同这人一起,即便此生困于结界之内。 玉清风眸间轻颤,也不知如何接话。 同晏长安在一起,他从未想过,往后也不会去想。 这人是他师兄独子,是这天海三清的少掌门。 往后岁月,他只能以师长的身份辅佐他身旁。 若这少年娶妻生子,便不会这般执着于他。 如今只是一时魔障,亦或者年少血气方刚,欲念无从发泄。 他淡道:你我可同路,也并非同路。 光明大路可同行,婚丧嫁娶互不干。 少年不知他深意,只是笑道: 无关何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第55章 野外甚好 段绝尘带着几人登上山顶,刚要去寻万邪窟,北冥闻忽然止住脚步。 他望向身后,一声爆喝:滚出来! 众人闻言瞬间唤出法器,仔细聆听周遭动静。 谁知过了半晌,不见恶鬼邪祟,一高挑少年自林间走了出来。 魏梓琪一怔,眉头紧蹙:慕千!你跟来作甚? 少年垂眸不语,手中还抱着自己的行囊。 魏梓琪刚要上前,北冥闻抢先一步,他问道: 跟了多久? 慕千没答话,只是望着魏梓琪,脸色有些不好看。 魏梓琪见状无奈叹气,上前拉开北冥闻,自己问着: 阿千,你为何跟着?是担心为师吗? 这少年身着一袭玄黑,瞧着应是练功服,本就高挑的身量更显修长。 高悬的墨发有些凌乱,英气的眉眼黯淡无光,神情委屈至极。 听到魏梓琪在问,慕千抬眸,轻轻点了点头。 他低声道:当天便跟来了,寻路耽搁了时间。 北冥闻眸间不悦,看向魏梓琪冷道: 徒弟都管不了,回去送到巫蛊峰,我来管教! 慕千闻言,忙朝后退了半步,他不喜北冥闻。 这人又凶又难相处,叫他去巫蛊峰,他宁愿去珍馐峰煮饭。 魏梓琪被他凶了一句,心里头也不舒服。 一把将慕千扯到身后,魏梓琪冷道:与你何干? 说罢,带着少年朝前走去。 北冥闻立于原地,深红的眸子泛着幽光。 握了握拳,忽然快步上前,一把薅住魏梓琪的竖发,强行将人扯了过来。 魏梓琪头皮一痛,顾不得旁人在场,隔着纱帽反手薅住了北冥闻的头发。 他口中骂道:北冥闻你个孙子,放开你爷爷我! 北冥闻也被薅疼了,因挣扎腰侧银铃叮当作响。 林晚江见大战一触即发,急忙上前同慕千一起,欲要分开二人。 段绝尘蹙眉,只觉这群人甚至麻烦。 茗山之顶陷入混乱,忽闻一声怒吼:小子!你竟在这! 慕千闻声抬眸,瞬间背脊一僵,来人竟是元忆锦...... 好似嫌这不够乱,元忆锦走上前,一把薅住慕千的衣领,抬手便要去打。 林晚江见状,一把握住元忆锦的手腕,冷声问道: 元公子,你为何要对他动手? 元锦忆一看到林晚江,瞬间放了慕千,面上笑容温和。 他道:世人皆知我元忆锦好男风,可这小子还敢偷看我沐浴。 小美人,你说应不应打? 慕千一怔,连忙摇头:大师兄!我没有!我没偷看! 他到达元家之时,正好瞧见了林晚江四人在院中。 怕自己被发现,只能先寻个房间躲避。 谁知正好闯进了元忆锦房里,而这人刚好在沐浴。 未等他解释,他便被元忆锦绑了起来,如今也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慕千此话一出,周围一阵沉寂。 元忆锦挑了挑眉,看向林晚江满是玩味,他道: 不是说无门无派,何来的大师兄? 北冥闻蹙眉,狠狠瞪了慕千一眼,手上用力又扯了扯魏梓琪的头发。 他小声道:你这徒弟,真是坏事。 他不想知晓慕千同这人的恩怨,他只想早些解决蛇娘的事。 魏梓琪一时心虚,索性松了北冥闻的鬓发。 慕千是偷偷跟来的,连他们来此的目的都不知。 段绝尘忽然上前,隔开了林晚江和元忆锦。 他淡道:若不想寻蛇娘,我们便回去了。 元忆锦还想继续撩林晚江,却见段绝尘拔出了长剑。 他笑了笑,一把扯过慕千:小子,今晚你跟我走! 回头看向林晚江,戏谑道: 小美人,待抓住那蛇娘,莫要忘记回元家赎你这师弟。 说罢,强行将人带走,快步朝着万邪窟而去。 魏梓琪一着急,刚要开口,却被北冥闻捂住了嘴。 耳畔嗓音危险:这荒郊野外,双修甚好。 魏梓琪闻言,喉结滚了滚,也不敢去抢慕千。 心内只盼早些结束,好赎回他这倒霉徒弟...... * 也不知江儿如何了? 玉清风画着画着,忽然自言自语。 晏长安听他提林晚江,心内便有些泛酸,忍不住嘟囔道: 若担心,不如焚一张传音符。 玉清风抬眸看他,温声道:学艺不精,距离这般远,如何传音? 晏长安抿了抿唇,忽然笑道:玉哥哥,我想学传音符! 就是这小小的传音符,将他二人绑在了一起。 对于玉清风的本领,他虽只会些皮毛,仍想提前学这传音符。 玉清风闻言,只是淡道: 不可,江儿修行了五年,才初次学绘符。 阿尘自小打基础,如今仍不熟练。 而你每年仅来此一月,如何学的会? 少年闻言,挽住了玉清风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玉哥哥,你教我吧!我一定学的会! 他望向玉清风神情委屈,嗓音绵软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少年一口一个玉哥哥,唤的玉清风心间温软。 无奈一笑,他温声道:好,那你等我画好的。 说罢,持起画笔,描绘画中少年眉眼。 他画的很认真,六分骨像,三分神韵,一分情动犹不知。 少年支起下巴,歪头看向玉清风。 夏夜微风拂过,房内烛火摇曳,皆入他眼。 玉清风忽而抬眸,同少年对视只为作画,可心跳却有些杂乱。 少年笑容明媚,漆黑的瞳仁映入火光。 昏黄光影蕴着斗转星云,中间是他的脸。 他能瞧见自己的样子,双颊微微泛红,耳廓攀上红霜。 薄唇紧抿,喉结微微滚动。 少年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动情,望着那抹薄唇缓缓靠近。 玉清风一时怔住,心脏跳的发疼,见少年靠近也未躲闪。 唇瓣即将相贴,耳畔是吵杂的蝉鸣,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盛夏之夜,最易迷惑人心,情动恍然若梦。 * 段绝尘带路,顺着感应终于寻到了万邪窟入口。 临到附近,便见元家兄弟身影,元忆锦手中依旧扯着慕千。 魏梓琪刚要上前,北冥闻一把扯住他的竖发,又将人薅了回来。 他低声道:让他们先进去。 魏梓琪忙将头发抢回来,抬脚踩住北冥闻的锦靴,用脚尖狠狠的撵着。 这人总薅他头发,他要考虑换个发髻,一条竖发太好抓。 北冥闻被踩疼了,忙伸出手去掐魏梓琪的腰。 见二人又要打起来,林晚江急忙上前,将他们隔开。 段绝尘站于几人身后,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见元家兄弟进去了,几人这才缓步跟上。 北冥闻一抬手,结界瞬间撕开一道裂缝,四人悄然入内。 刚一迈进万邪窟,忽闻一阵浓重血腥。 林晚江抬手,一张灵火符瞬间点亮周遭。 望着眼下光景,众人皆屏住呼吸,踌躇不前。 若非身处人间,恐觉此处为炼狱。 洞窟之内血腥弥漫,地面泥泞尸骨成堆。 残肢断臂随处丢弃,垒砌山包层层叠叠。 看那白骨之形,其中怕是不止妖邪,还有各式奇珍异兽。 林晚江颤声问道:为何会这般? 元家世代住于茗山之上,为的便是镇守万邪窟。 只因元家先祖心善,只求渡化,嫌少杀生。 但如今看来,实情并非如此,且此地根本无需镇守。 段绝尘走上前,轻轻扯住林晚江的衣袖,将人拉到身后护着。 无人应答林晚江的话,只是望向周围陷入沉思。 石壁之上,皆是血液凝固的深褐色,阴风阵阵卷起浓重腥臭。 段绝尘望向洞窟深处,淡道: 那蛇娘定在此处,但洞内有结界,无法确定位置。 北冥闻望向林晚江,低声问道:江儿可会起阵? 林晚江知他在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此处颇多怪异,几人不敢乱走,只能精准确定方向。 这般阵法玉清风曾教过,只可寻邪魔,寻不得活人。 但他并不熟练,只能一试。 见林晚江点头,北冥闻唤出骨鞭,站于他身旁守护。 魏梓琪站于后头,手持弯刀,盯着结界入口。 段绝尘紧握长情,低声道:师兄,起阵吧。 话音刚落,林晚江闭眼,掌中长生光芒大盛,周围赫然狂风四起。 朱唇轻启默念咒决,刚要割破手腕,忽闻一阵血气。 未等他睁眼,段绝尘道:用我之血,也可绘阵。 语必,少年腕间热血洒了满地,咒决指引绘制成阵。 忽而红光大盛,周遭狂风愈演愈烈。 林晚江不敢分心,站于阵中,咒决愈发急促。 长生猛然坠地,沾于少年鲜血,洞窟之内嗡鸣不断。 光芒泛起波澜,似涟漪阵阵,渐渐朝着四周扩散。 洞内之景赫然冲入脑中,道路错综复杂曲径幽深,乾坤之中生乾坤。 狂风至八方席卷,吹动林晚江衣摆,满头青丝散乱。 不消片刻,暴风骤停,林晚江赫然睁眼。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眶通红眸间慌乱,胸膛剧烈起伏。 段绝尘撕破衣摆,随意包住腕间伤口,轻轻揽住林晚江。 柔声询问:师兄莫怕,你看见了什么? 林晚江喘了半晌,忽而开口:尸骨,许多尸骨...... 除了这蛇娘,无一生还...... 第56章 慕千初次 林晚江说罢,洞窟之内陷入死寂。 昔日渡化妖魔的万邪窟,如今竟成了修罗场。 究竟是何人所为?元霆?元家兄弟?亦或者文云湘? 众人各怀心思,一时无人接话。 邪祟虽该死,但最初确实只为渡化。 北冥闻打破沉寂:进去吧,元家之事与我们无关。 林晚江点头,寻着记忆中的方向,带着几人步入洞窟深处。 灵火符亮起幽光,深蓝的颜色映照石壁,平添一丝诡异。 这万邪窟并非元家所筑,而是一直存于山顶,传闻是个极阴之地。 元家先祖本是一猎户,因机缘巧合开始修道,后在这茗山开宗立派。 许是为感恩天赐机缘,元家决心守护世间安定,除魔卫道渡化为先。 在发现山顶洞窟之后,便直接命名万邪窟,专门镇压邪魔和一些食人的妖兽。 但洞窟之内道路崎岖,曲径幽深别有洞天,许是连元家人也未知全貌。 * 四人知晓方向一路畅通无阻,而元家兄弟却迷失在了洞窟深处。 元思锦走在最前头,手握长剑神情肃穆,随时注意周遭动静。 元忆锦行至后头,没有自己走,而是逼迫慕千背着他。 少年险些被压弯了脊梁,这男人骨量不轻。 而那元思锦也不管,看着自己弟弟欺负旁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背着元忆锦行路,慕千心有不甘。 但这人却说了,若非他乱闯元家,自己也不会受惊扭伤脚裸。 如今还疼着,不可继续行路了。 若慕千不愿,他便要去告状,告诉林晚江慕千看光了自己的身子,还欲轻薄。 这事任凭慕千舌灿莲花也无法解释,只因他闯入之时,元忆锦确实在沐浴。 且被发现时,心内一慌脚下一滑,正好摔进了浴桶中,将这人压的死死的。 元忆锦不知慕千所想,侧眸望着这少年,只觉有趣至极。 将头靠在慕千肩上,嗓音慵懒的问着:哥,还未寻到吗? 这蛇娘无妖气,这万邪窟内也不似从前模样。 但他们知晓此事,元霆仙逝后文云湘曾陷入绝望。 她如疯魔一般,带领元家弟子,血洗了这万邪窟。 不知所为何意,许是夫君已死,她一个妇人家不想再镇守此处,累了倦了。 话音刚落,却不得回应,慕千抬眸忽而停住脚步。 他淡道:元公子,您兄长没了。 元忆锦闻言,一巴掌扇到慕千头上: 你兄长才...... 话未说完,前方果真不见元思锦身影。 元忆锦怔愣道:真......没了...... 说罢,忙推了推慕千:快放我下来! 慕千闻言猛地松手,元忆锦尚未反应,直接摔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背脊撞上石地,元忆锦疼出了一身冷汗。 一边揉着后背,一边骂道:找死是不是! 他知慕千是故意的,但此时无暇同他纠缠,这仇他且先记下了。 慕千站于一旁,神情始终冷淡,他想去寻魏梓琪却早已分不清方向。 我去寻我哥,你随意! 元忆锦心内焦急,挣扎着站起来,谁知刚行几步脚下猛的一空。 慕千见状,一把扯住这人胳膊,却被带了下去。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余音渐渐扩散,自洞窟回荡久久不消。 嘭的一声巨响,元忆锦一声痛呼,慕千却并未察觉疼痛。 身下多了个东西垫着,有体温有呼吸,很是宣软。 恋耽美 许不归-(30) 耳畔传来元忆锦的声音,咬牙切齿: 小子,还不滚下去! 慕千闻言,瞬间反应过来,急忙爬了起来。 眼前一片漆黑,只闻灰烬与浓重血气,少年有些心慌,面上依旧淡定。 元忆锦爬了起来,张手便是一束掌心焰,昏黄光影赫然点亮周遭。 入眼可见碎石堆积成山,将四面八方皆堵住。 应是他们掉下来时,上面那层也彻底崩塌了。 慕千抬手,忽然用力击打碎石,却被元忆锦制止。 他不耐的道:若你想死在这,可继续。 若用蛮力,此处也易崩塌,到时谁都活不了。 他见慕千蹙眉,忽而笑道:和我同穴长眠,也算你没白活一世。 慕千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冷道:元公子还是担心下您兄长吧。 元忆锦毫不在乎,又笑了笑:我们可相互感应,若他出事我定会知晓。 先等等吧,自会有人来救我们。 慕千闻言,心内有些烦躁,寻不到魏梓琪,又要同这人继续耗着。 元忆锦见他不语,忽然缓步靠近,低声说着: 反正都要等,不若做些快活事。 慕千呼吸一窒,瞬间退了几步,望向元忆锦满脸惊恐。 见他这反应,元忆锦心觉有趣,忽然挑眉问道: 喂,你不会是个处子吧? 慕千面上一红,颤声道:与......与你何干? 元忆锦闻言,忽而笑弯了眼睛,瞧着像只狡黠的狐狸。 他靠近慕千,起了逗弄之心,正好可报刚刚之仇。 元忆锦笑道:我虽喜好美人,但你这模样也能将就一下。 说罢,假意拆解腰带,继续劝说道: 虽说我哥会来救我们,但这地可不安全。 万一等不到他来便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 不如现在让哥哥给你开个荤,莫要下了黄泉,你依旧是个处子。 话音刚落,便要去脱慕千的衣衫,嘴上还嫌弃道: 转过身去,莫要让我看到你的脸,我怕自己不举。 我尽量温柔,不会让你痛。 慕千眸间一慌,一把握住他的双腕,不断挣扎口中骂道: 死断袖,莫要碰我! 滚开!!! * 滚开!!! 一声嘶吼传来,魏梓琪眸间一震,他忙道: 是阿千!他定是遇到了危险! 说罢,不顾众人阻拦,朝着声音之处飞奔,北冥闻急忙跟上。 林晚江焦急道:是蛇娘的方位! 段绝尘闻言,跟上林晚江脚步,几人快速朝前而去。 不消片刻,便见魏梓琪和北冥闻的身影,可二人却停滞不前。 前方被堵住了!段绝尘说罢,率先上前,蹙眉望向眼前石碓。 石块层层叠叠,堆砌的很高,将前方的路堵的死死的。 上头喷溅的血液早已成了深褐色,临的近些便闻一阵腥气。 林晚江跟上前,望了半晌,问向北冥闻: 能否打碎?要寻蛇娘藏身处,这里是必经之路。 说罢,掏出一张爆火符,随时准备开路。 北冥闻神情严肃,只是摇了摇头:不可。 魏梓琪焦急不已,却也知轻重,他答道:若强行破开,这里定会崩塌。 话音刚落,忽听对面传来声响:师尊!是师尊吗? 魏梓琪一听便知是慕千,他忙道 :是我,你如何了? 慕千刚要答话,元忆锦的声音忽然传来: 原是天海三清的魏长老啊!我就觉得你们甚是眼熟。 北冥哥哥可在?我都想你了。 魏梓琪闻言,面上有些怒意,本想隐瞒身份但如今却不用了。 狠狠瞪了北冥闻一眼,却见这人扬起一抹坏笑。 北冥闻答道:我在,我也想你啊。 魏梓琪呼吸一窒,一拳朝着北冥闻的脸打去。 这人才从他身上下来多久,就敢当着他的面勾三搭四。 北冥闻笑着躲闪,还作死道: 怎地?吃醋了?师兄我跟谁好,与你何干? 魏梓琪闻言,忽然怔住,眼眶都红了起来。 北冥闻见他这模样,瞬间慌了神,刚想去哄脸上便挨了一拳。 魏梓琪冷道:是与我无关。 说罢,站于一旁,不再搭理北冥闻。 石壁的另一头听到打斗声,慕千急忙推开元忆锦,低声道: 你这人真是轻浮!害我师尊生了气! 元忆锦挑眉一笑:毛头小子,你可知何为轻浮? 说罢,忽然凑到少年脸颊,猛的亲了一口。 慕千一怔,连忙后退,蓦地双颊通红。 他指着元忆锦,支支吾吾道:你......你竟敢......你...... 未等他说完,元忆锦又喊道:魏梓琪,你徒弟轻薄我! 慕千闻言,忙道:我没有!师尊你别听他的话! 他也算倒了血霉,不但被这人调戏,还要被他倒打一耙。 魏梓琪无暇顾及慕千,想起北冥闻的,话气的够呛。 北冥闻被打了一拳,抬手擦了擦唇边血迹,难得没有生气。 他对着林晚江道:江儿你同阿尘起个阵,先将这洞窟撑住。 林晚江闻言点了点头,走到段绝尘身旁伸出一只手。 段绝尘见状,一把握住那只手掌,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二人对视间,淡蓝的灵流肆意翻滚,转瞬间便扩散到了四周。 同这人十指紧扣,林晚江有些不适,指间传来的温度,惹的人心脏猛跳。 撇开视线,林晚江淡道:北冥长老,可以了。 北冥闻抬眸,缓步行至魏梓琪身侧,低声哄着: 先办正事,同师兄一起将这石壁打破。 见魏梓琪依旧冷着脸,北冥闻笑了笑,忽然靠近耳畔: 夫人,我错了。嗓音蛊惑,温柔至极。 魏梓琪一怔,瞬间红了脸。 刚要骂却见北冥闻轻舔薄唇,暧昧一笑。 他又道:不若先寻个地方,继续给你赔不是。 第57章 长安夺舍 魏梓琪闻言,侧头看了北冥闻一眼,面上依旧不好看。 即便他们不是道侣,但道侣会做的事,一样都不差。 北冥闻是他的人,便不可对旁人这般说话。 北冥闻知他真生气了,这心里头反而泛起一丝甜。 刚想将人抱在怀里,魏梓琪冷道:滚开,办正事! 林晚江和段绝尘还在撑着结界,他们两个长辈还在这腻腻歪歪。 北冥闻笑了笑,一抬手指尖蕴出淡蓝灵流,魏梓琪冷着脸同他灵流相融。 哄的一声巨响,洞窟之内地动山摇。 林晚江咬牙硬撑,周身灵流猛烈翻滚。 又是几声巨响,洞窟之内烟尘四起,可那石碓纹丝不动。 段绝尘抬眸,见林晚江面色惨白,偷偷调出灵力护着他周身经脉。 元忆锦喊道:北冥哥,用不用我帮忙? 北冥闻刚要接话,魏梓琪抢先道:用不着! 说罢,对着那石碓又是一击,依旧是无用功。 北冥闻蹙眉,忽然说道:此处应有压制。 若非如此,以他二人修为,为何连这石碓都破不了? 魏梓琪探查一番,接话道:体内灵流不顺,定是有压制。 段绝尘望着那石碓,忽然松开了林晚江的手。 他淡道:先休息吧,调息片刻。 北冥闻点头,带着魏梓琪坐于一旁打坐。 若这洞窟之内有压制,他们还需调息经脉方可解除。 林晚江累的不轻,也感受到了灵流不畅,便同这二人一起打坐调息。 不消片刻三人皆入定,思绪沉入心湖,不受任何干扰。 段绝尘见状悄然上前,掌心摸索石碓。 指尖忽然蕴出灵流,墨色的丝线掺杂血红。 绝灵阵起,将浓郁的魔气遮掩,无人察觉异常。 魔灵悄然渗入石缝之内,血红丝线萦绕其中。 少年抬眸间,浅棕的眸子赫然赤红一片,绝灵阵内魔气冲天。 一声低语,极轻极缓:破...... 轰隆一声巨响,调息中的三人同时睁眼。 洞窟之内光线昏暗,段绝尘正站于一旁,脚下皆是碎石炸起的尘灰。 林晚江掷出一张灵火符,借着幽光众人一抬眸,便见隔壁抱成一团的二人。 慕千正下意识的抬手,护着怀中的元忆锦。 飞溅的碎石,将少年的手臂划的鲜血淋漓,而元忆锦却毫发无损。 阿千!听到魏梓琪的声音,慕千猛然松手。 元忆锦忽然被推开,险些跌进一旁的碎石碓中。 刚要骂人却见慕千浑身染血,欲要扑进魏梓琪怀中。 见那少年手臂鲜血淋漓,想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刚刚他正站在石碓旁,若非有慕千护着,他这张脸也就毁了。 北冥闻快步上前,一把扯住慕千的衣领,让这人站远点。 慕千心有不愿,低声道:师尊,我受伤了。 魏梓琪心疼不已,反手扯破北冥闻的衣摆,帮少年包扎伤口。 撕拉一声,北冥闻愣怔,不悦的看向魏梓琪。 魏梓琪无暇顾及他,一边帮慕千包扎,一边嘟囔道: 你也不知躲一躲,是你们打破的吗? 慕千摇了摇头:我们的灵力被压制了。 北冥闻心觉奇怪,抬眸看了段绝尘一眼,忽然问道: 是阿尘打碎的? 段绝尘摇了摇头,淡道:不是我,我也不知。 北冥闻细心探查周遭,过了半晌,忽而道: 罢了,继续寻蛇娘吧。 话音刚落,又看了段绝尘一眼,见这少年依旧淡定便移开了视线。 他察觉到了一丝魔气,还有细微的阴气,却不知从何而来。 且先当做这洞内残存,只因段家之人没必要修魔,更不会去修厉鬼道。 众人各自交谈,唯独林晚江坐于一旁。 他的灵力已被透支,又被压制了大部分,面色愈发惨白。 段绝尘走上前,不等林晚江拒绝,一把将人背了起来。 林晚江浑身一震,刚要挣扎却听少年道: 师兄莫要逞强,若遇蛇娘,阿尘体弱还需师兄护着。 林晚江闻言,终于闭眼调息,想要快些恢复灵力。 少年说罢,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暗暗催动体内灵流,皆入了林晚江体内。 众人休整完毕,北冥闻带着魏梓琪打头阵。 元忆锦强行扶住慕千,段绝尘背着林晚江跟在后头。 几人顺着林晚江的指路,欲要快些寻到蛇娘。 * 待几人深入险境之时,玉清风正坐于蒲团默念静心咒决。 他还是避开了,没有让这少年吻上。 晏长安心内失落却没说什么,只是趴在桌案上侧眸望着玉清风。 他答应过这人,以后什么都听他的,若他不愿自己也不会强迫。 房内静默,只闻蝉鸣声声入耳,有些聒噪惹的人心绪杂乱。 玉清风无法静心,心内担心林晚江,又烦躁如今的处境。 晏长安大婚已是板上钉钉,晏关山向来独断,说一不二。 但他还要同这少年双修,即便他成婚也不能改变任何。 秦若依是个好姑娘,无论身份还是品貌,与晏长安皆是良配。 若非这变故,晏长安也不会这般抗拒,此时定是欢喜的。 少年不知他所想,却见玉清风眉头紧蹙。 悄然上前,忽然蹲下身子,自身后环抱住他的腰。 玉清风睁眼,却没有推开,他有些冷而这少年的胸膛刚好滚烫。 耳畔传来低语:玉哥哥,你为何要念静心咒? 见这人口型,他便知玉清风在念什么。 那抹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引得人心生邪念。 玉清风淡道:夏夜闷热,心静则凉。 少年勾唇一笑,又道:可你的身子,一点都不热。 说罢,蹭了蹭玉清风的颈间,冰凉细嫩如上好的羊脂美玉。 温热的呼吸不断喷洒,愈发心不静。 玉清风淡道:长安,去打坐,屏除邪念。 晏长安闻言,忽而收紧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他笑道:长安一见玉长老,心内皆是邪念,如何打坐都无用。 心魔绕上心头,催动情根生长,早已忘了要听这人的话。 玉清风闻言,心尖颤了颤,继而跳的杂乱。 这话着实大胆又轻浮孟浪,若是往日听闻,他定要训斥一番。 少年斜睨他一眼,指尖绕上他鬓角青丝,细细的一缕绕啊绕的。 每绕一下,便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惹的那如玉面庞染上绯红。 玉清风心觉不对,晏长安单纯,绝不会这般手段。 侧眸一瞧,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少年往日漆黑的瞳仁,又成了血红一片。 耳畔传来低语,嗓音邪气十足:玉清风,本尊可时常念着你呢。 话音刚落,玉清风浑身一震,猛的推开晏长安。 法器赫然化出,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 剑鞘之上镌刻三月桃,花开正艳。 他手持长剑站于门旁,望向少年眸间满是警惕。 晏长安利落起身,抚了抚衣摆,抬眸间一双赤瞳邪气十足。 他望向玉清风,又道:玉哥哥,为何要推我? 嗓音依旧是熟悉的,可那语气却带着戏谑。 玉清风指尖轻颤,抬剑质问:你为何人? 晏长安歪了歪头,又道:我是长安啊,你的小情郎。 话音刚落,忽然大笑出声,望向玉清风眸间满是不屑。 玉清风眸间一震,指尖悄然结印。 这人绝不是晏长安,应是他体内封印的邪魔,曾经的魔界之主。 他心内疑惑,为何晏长安会被控制,他体内的魔气明明不多。 这无异于夺舍,却不能维持多久,若需一战他尚有胜算。 晏长安察觉他动作,又道: 若你动手,你这小情郎便要同本尊一起死。 说罢,忽然抬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望向玉清风笑容邪肆。 * 几人一路前行,洞窟之内难分昼夜,只觉行了许久。 忽见一人身影,屹立前方,陷于阴影处不见真容。 元忆锦突然喊道:哥!我在这! 那人一回头,立马朝几人走来,寡淡的双眸生出几分焦急神色。 临的近了,忽见北冥闻和魏梓琪。 元思锦略微惊讶,随即冷淡点头。 且当做打过招呼,直接走到元忆锦身旁,上下打量半晌。 他问道:你去哪了? 元忆锦忙松开慕千,走向元思锦反问道: 我还想问你去哪了?我们跟在后头,一抬眼就不见你人影了。 元思锦没接话,抬手便是一束掌心焰。 洞窟之内本只有灵火符的幽光,如今却亮了许多。 元思锦淡道:你们可知,这为何阵? 说罢,引领众人看向前方。 林晚江闻言,自段绝尘背上下来,缓步靠近细查。 恋耽美 许不归-(31) 众人皆抬眸,入眼是个极大的高台。 耳畔传来水声,靠近便可嗅到腥气。 抬眸望去,深红的液体围着高台四周,缓慢流淌。 此处遍布死气。 林晚江抬眸,石台周遭立着几处高大石柱,上头刻着诡异符文,晦涩难懂。 石柱之上各有一根铁链,锈迹斑斑呈深褐色,锁链相连直通石台中央。 林晚江只觉眼熟,却一时想不起。 这阵法他应是见过,在玉清风收藏的古籍里。 正待细思,忽闻锁链声响,周遭阴风阵阵,血池骤然翻滚...... 第58章 魔主重生 北冥闻见状,连忙一声低吼:后退! 段绝尘一把扯住林晚江,将他护在身后,抬手便是一个绝灵阵。 高台与石柱皆被绝灵阵封住,众人同时运转灵流,不断为段绝尘补给。 不消片刻,翻滚的血池骤停,洞窟之内恢复静谧。 段绝尘忽然抬手,紧紧捂住口鼻,林晚江侧眸便见那指缝中渗出了鲜血。 阿尘!林晚江眸间一震,急忙去看段绝尘的情况。 少年面色惨白,强撑着不肯松手,指缝间鲜血越流越多。 北冥闻见状,欲要去握少年的手腕探脉,却被他避开。 魏梓琪掏了掏行囊,拿出几张玉清风送他的符纸,胡乱的为段绝尘擦血。 你这是怎地了?是不是有病?回去让楚长老给你看看! 段绝尘不语,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压制体内魔气。 他知这为何阵,供养魔族的生魂阵,献祭生魂供给它的主人。 瞧着有些年头,就是不知供给何人? 应是他曾修过魔,靠近之时便被这阵法当做了同族。 体内灵力瞬间被压制,魔灵翻滚,险些暴露。 若他早些察觉,定不会靠近。 如今不但引起动荡,还要用魔气强行关闭法阵,受了些反噬。 这法阵他破不了,关闭也只是暂时,待寻个办法还需归来。 此阵不可留,若这世间尚存强悍魔族,早晚要霍乱苍生。 今生他只想同林晚江安心度日,此生无忧。 思及此处,段绝尘心绪烦闷。 他还记得,魔族同魔修虽世间稀少,但极其强悍。 前者生来为魔,后者自甘堕落。 但无论是魔族还是魔修,皆在多年之前,便被众仙门联手绞杀。 如今虽尚有余孽,但那魔主已死,皆成不了气候。 最大的变数当属青华莲遗失,那东西可助长魔族修为,不分善恶。 若有魔族得此碎片,定会掀起风浪,魔界有主便会卷土重来。 这生魂阵的出现更是诡异,如今不知尚存几处,连为何人所建都不知。 林晚江不知少年所想,他怕段绝尘出事,回去不好交代。 望向他,又问道:阿尘,无事吧? 听林晚江在问,嗓音说不出的温柔好听。 段绝尘又是摇了摇头,接过符纸将鼻间和嘴角的血迹擦干。 体内翻滚的魔气已被压制,旁人应是无法察觉异状。 段绝尘虚弱道:师兄,阿尘浑身无力。 说罢,直接靠在了林晚江身上,险些将他撞到。 林晚江急忙站稳脚步,有些嫌弃的将少年扶住,继而淡道: 江儿学艺不精,待回去问问师尊吧。 应是无事了,许是刚刚我们触碰到了某种机关。 众人无异议,术业有专攻,玉清风应是知晓的。 北冥闻站于一旁,打量了段绝尘半晌,始终没开口。 刚刚他又嗅到一丝魔气,就在这少年身上。 旁人皆感受不到,但他为半个妖族对魔族之气向来敏感。 未及细思,魏梓琪突然给了他一拳。 腹间猛的一痛,北冥闻疼的弯下了腰,额间不断渗出细汗。 刚要发火,忽然瞧见元忆锦在望着他,唇边含笑眉眼含情。 魏梓琪冷道:有人跟你眉目传情呢,还不过去同他叙旧。 北冥闻见他这模样,缓缓直起了腰。 斜睨一眼这人,笑道:如你所愿。 说罢,还真走了过去。 * 晏长安扼住自己的喉咙,手上一用力,唇角溢出血流。 玉清风猛然收手,打断即将成型的附魔咒。 他望向晏长安,眸间满是焦急,忍不住低吼出声: 巫卿,你不可!莫......莫要伤他! 巫卿见状,挑眉一笑,戏谑道: 哎呦,心疼了?都记起本尊为何名了? 那你跪下,求我啊。 玉清风不语,眸间寒凉,对这邪魔无法低头。 巫卿见状,又道:叫你下跪而已,这有何难? 你平日不也被这人压在身下承欢吗? 他缓步走向玉清风,不断出言羞辱: 你们都用过何种姿势? 你玉仙师是否也会跪下,取悦你这小情郎? 本尊也想瞧瞧你那时的模样,可惜一直被压制着。 见他越靠越近,玉清风忽然持剑,抵住自己的喉咙。 他淡道:若我死,你也会死。 谁知此话一出,巫卿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微一用力那脖颈之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玉清风刚要挣扎,体内压制的魔气肆意翻滚,束缚的他无法动弹。 巫卿笑容邪肆,靠近玉清风低语:你以为本尊会怕? 你们那至宝已成了碎片,应是被我魔族寻到了几块。 巫卿抬手,捏住了玉清风的下巴,又道: 即便你魂飞魄散,本尊也能毫发无损,不若你试试? 玉清风眸间一震,忽然问道: 你......你们,你们开启了生魂阵! 他知巫卿之意,若生魂阵开启,随着力量增强可重塑魔族肉身。 如今他不再是巫卿的束缚,即便他死了巫卿也可靠着生魂阵存活。 当年那一战正是青华莲逆转了生魂阵,将那供给魔族的阵法,变成了吞噬魔灵。 至此魔族战败,但山门至宝遗失,如今成了碎片再难寻觅。 若生魂阵再度被开启,他们手中没有青华莲,怕是很难同魔族对抗。 巫卿望着他笑,又道:本尊这几日魔气大增,都可控制这孩子了,你说呢? 许是我魔族已重振旗鼓,欲要将这世间的生魂阵接连开启。 用你们灭我魔族的阵法,重振我魔族辉煌,岂不是很有趣? 玉清风喉结滚动,背脊渗出层层细汗。 巫卿察觉到他心内恐慌,忽然冷笑:怎地?这就怕了? 当年你们献祭阿竹,逆转生魂阵之时,可曾怕过? 晏关山真是狠心,那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这孩子的母亲。 为了灭我魔族,连枕边人都下得去手,他可真是个畜生。 如今这世间无人修魔,若再有一战还想献祭何人?这孩子吗? 玉清风一怔,恍惚问道: 你为何意?晏夫人不是你杀的吗?逆转生魂阵又与长安何干? 他知献祭魔族可逆转生魂阵,献祭魔修同理。 但晏长安的母亲怎会修魔?更不会是魔族。 而晏长安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若有异常他怎会不知? 巫卿刚要接话,忽然顿住,反问道:你不知? 玉清风不语,眸间疑虑更甚。 巫卿看了他半晌,忽而笑道:那可真是有趣,那畜生还知保守秘密。 见玉清风这模样不似作假,他应是不知晏长安为魔族混血,也不知他母亲为魔族。 转念一想,随即释怀。 生魂阵本就是供给魔族的,只因献祭了晏长安的母亲,随即逆转成了吞噬魔灵之物。 那一战仙门虽赢,但嫌少有人知晓真相,只以为是青华莲的功劳。 殊不知开启青华莲,需要多少魔气,足以让修为强悍的魔族生不如死。 这般不光彩,晏关山怎会告知旁人,想必连自己的杂种儿子都想杀了。 思及此处,巫卿勾唇一笑,附耳轻语: 本尊即将重生,而你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体内魔气赫然翻滚,玉清风极力压制,也无能为力。 缕缕黑雾自体内而出,皆入了晏长安体内。 巫卿笑道:这孩子的肉身比你合适,可暂时做容器。 他惋惜道:若晏关山知晓此事,即便杀不了我,也会大义灭亲。 用他儿子的命,换本尊元气大伤,只为拖延重生之日。 你那师兄道貌岸然,比起本尊不逞多让。 玉清风痛苦的喘息,嘴上反驳道:莫......莫要胡言! 巫卿冷笑,戏谑道: 若你不信,大可将这一切告知,你且看他会如何? 话音刚落,巫卿抬眸同玉清风对视,留下最后一句: 待魔族重来之日,便是血洗仙门之时...... * 见北冥闻真的敢过去,魏梓琪眸间一凛,又是一把薅住了这人的头发。 北冥闻一痛,随即吼道:魏梓琪,你欠g! 话音刚落,魏梓琪蓦地红了脸,只想打死北冥闻。 战事一触即发,林晚江也懒得管了,同段绝尘靠坐在一旁看热闹。 慕千刚要上前,忽闻一声异响,他忙道: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刚落,洞内传来一声嘶吼,震耳欲聋。 一道身影猛然窜出,蛇尾人身面目狰狞,果真是那蛇娘。 北冥闻眸间一凛,猛的甩出骨鞭,欲要扯断蛇娘的头颅,却被她轻巧避开。 魏梓琪手持弯刀,紧随其后,身法利落与之缠斗。 慕千跟随魏梓琪,化出一对鸳鸯钺,初入战局毫不畏惧。 长生长情同时出鞘,剑光一闪两道身影交织,默契十足。 蛇娘依旧不恋战,不断望向元家兄弟,欲要靠近持剑的二人。 身影不断向前,本可躲避的伤害,却毫不在乎。 不消片刻,蛇娘遍体鳞伤,却始终追逐着不断闪躲的元家兄弟。 段绝尘忽然抬眸,林晚江瞬间会意。 趁着蛇娘追逐那兄弟的空挡,手握长剑自身后缓步靠近。 第59章 当众护妻 众人瞧见林晚江靠近,纷纷上前引开蛇娘的视线。 元家兄弟索性不再躲,开始正面对抗蛇娘。 林晚江悄然靠近,剑光忽闪蕴出一道淡蓝灵流。 面庞映入剑刃反光,眸间冰冷满是寒霜。 望着那背影,欲要一剑刺穿心脏。 视线游移到颈间,林晚江忽而顿住,犹豫的刹那蛇娘猛然转身。 未等她靠近,段绝尘飞身上前,刚要持剑却被林晚江打断。 铮的一声脆响,林晚江抬手,便是一张附魔网。 一抹金光乍现,洞内瞬间亮如白昼,金线编织的笼网不断扩大,直到遮天蔽日。 蛇娘被这光芒刺了眼,忽而发出一声尖锐嘶吼。 林晚江淡道:收。 指尖轻撵,附魔网赫然罩住蛇娘,猛的收紧将她牢牢束缚。 待光芒散尽,蛇娘陷入昏迷,众人齐齐看向林晚江。 魏梓琪张了张嘴,讶异道:你师尊把这个都给你了? 北冥闻蹙眉,他知玉清风待林晚江极好,但如今一看却有些过了。 他们曾听闻,这附魔网是玉清风父母所留,是他唯一的念想。 从前无论遇到何种危险,玉清风都不会用。 只因此物有次数限制,用多了会损毁,他不舍。 他们年少之时,曾几次历经生死,也未见此物现世。 林晚江不解,只是问道:有何不可? 这东西是他临行前玉清风给的,说是遇到危险扔出即可,还教了他使用的咒决。 段绝尘眸间晦暗,行至林晚江身侧,望着他久久不语。 他也知此物典故,许久之前曾亲身感受过这东西的威力。 如今困住这小小的蛇娘,简直不值一提。 见几人神色怪异,林晚江刚想继续问。 眸光忽然瞥见元忆锦手持长剑,欲要杀了蛇娘。 他忙道:不可!先不要杀! 元忆锦充耳不闻,望着那蛇娘眸间愈发冰冷,猛的抬剑便要刺下去。 谁知慕千一急,竟直接握住了剑刃,他不知林晚江何意,只念着要听大师兄的话。 嗅到血气元思锦皱眉,直接打下了元忆锦的剑。 杀蛇娘不急于一时,可他这弟弟总是这般急躁。 铮的一声长剑落地,慕千的手掌渗出殷殷血迹,疼的面色惨白。 元忆锦恍惚回神,瞬间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这般憨傻之人。 一把扯过少年的手,渡入灵流为他疗伤,皱眉道:你傻吗? 慕千没说话,看向魏梓琪眸间满是委屈。 魏梓琪见状,走上前夺回慕千,对着元忆锦翻了个白眼。 他怒道:你是真的蠢,给他一巴掌不就好了! 元忆锦闻言,瞬间瞪起了眼睛,他骂道: 魏梓琪,你可真是粗鲁至极! 我北冥哥被你缠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魏梓琪闻言,一把甩开慕千,随即反骂道: 老子管教徒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老子就让他打你了!你奈我何? 我不但让他现在打你!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北冥闻站于一旁偷笑,只觉他这师弟连骂人都是可爱的。 忽然听这人又道:是老子缠着他吗?你想要就拿去!玩个三天就弄死你! 北冥闻蹙眉,面上愈发阴沉,缓步靠近魏梓琪,随时准备堵他的嘴。 元忆锦不屑一笑,再次出言激怒他: 这可是你说的,这人我可要了。 只要我北冥哥高兴,怎么折腾我都成。 他看向北冥闻,笑的勾人:今晚跟我走,定会让你满意。 魏梓琪双拳紧握,被这话气的不轻。 北冥闻虽气魏梓琪,但也容不得旁人欺负。 走上前将人揽住,对着元忆锦冷道: 我只要他一人,旁人皆不入眼。 魏梓琪闻言,面上终于缓和,难得没有推开北冥闻。 他知,以北冥闻的性子,怎愿屈居人下? 如今只是在气头上,怎么看这人怎么讨厌。 魏梓琪又道:听到了吗?莫要打他注意! 若是骚浪无处释放,便去寻个小倌! 说罢,忽然掏出北冥闻的钱袋,直接扔给元忆锦: 老子请你玩! 元忆锦抬手接过,直接扔给了元思锦,他笑道: 哥,你收起来,不要白不要。 元思锦闻言,默默揣了起来,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北冥闻握了握拳,很想打死魏梓琪,却又不舍得下手。 他虽不在乎银钱,可那钱袋却是魏梓琪送的。 他知魏梓琪生来愚钝,也难怪会教出个憨傻徒儿。 但这人是他选的,心里头又喜欢的紧,无论如何都得认了。 好在魏梓琪性情欢脱,即便此生无儿无女,这辈子也不会无趣。 本以为元忆锦战败,谁知他横眉一挑,抬手指向慕千: 为何要找小倌?我看你这徒弟正好! 他偷看我沐浴!我现在就要同他拜堂!今晚就跟他洞房! 恋耽美 许不归-(32) 你教出来的徒弟,我都要上!你教一个我上一个! 让你们赤手峰的弟子,都在我榻上滚一圈! 魏梓琪闻言,险些被他气死,这般不要脸面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好在他战力尚存,又骂道:姓元的,你不要脸我家阿千还要脸! 你要搞便去勾栏搞!敢碰我徒弟,老子切了你! 反正你元家也指不上你留后,有你哥在你那孽根也是无用! 元思锦闻言,忽然撇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眸间愈发暗淡。 元忆锦灿然一笑: 我元某向来说一不二!说要搞他定要搞到手! 要不你回去准备嫁妆吧,你把他嫁过来,我定会好生对他。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热火朝天。 慕千愈发不知所措,却因元忆锦的话又羞又怒,面上都有些泛红。 刚要解释一下,却被魏梓琪瞪了一眼,他骂道: 你若是喜好男风,天海三清有的是,我看江儿就不错! 此话一出,段绝尘快步上前,急忙带走林晚江,去查看昏迷的蛇娘。 慕千见状不断摇头:不......不好男风! 元忆锦挑了挑眉,戏谑道: 那小美人着实不错,可你这徒弟虽丑但胜在稚嫩,也甚合我心意。 魏梓琪极力克制自己的拳头,一把扯过慕千,指着他的脸怒道: 丑?你是瞎吗?他哪里丑?北冥闻才丑!黑的跟块炭一样! 北冥闻听这话瞬间冷了脸,一把捂住魏梓琪的嘴,不让他继续吵下去。 反手捏住他的后颈,低声威胁:你若找死,我今晚便收拾你。 魏梓琪缩了缩脖子,着实有些心虚。 只是北冥闻正好在身旁,一时口不择言。 他心知北冥闻不丑,那略深的肤色衬着上挑的眉眼,别具风情。 这人瞧着凶,可有时还会身着异族长衫,为他献舞。 腕间与脚踝也系着银铃,腰肢轻摆间,叮当作响。 微卷的墨发随风摆动,点缀的银簪熠熠生辉。 上挑的眉眼含着情,勾唇浅笑间便可勾人心神。 此番美人起舞,至于苍茫月下,真乃人间绝色。 吵闹声渐停,林晚江终得静心,同段绝尘一起查看蛇娘的脖颈。 一抹朱红格外惹眼,他恍惚记起了挂于元家祠堂的画像。 文云湘向来大度,并不介意程锦儿的画像挂于堂前。 上头的女子笑颜如花,凤眼半弯藏琥珀。 元家兄弟皆像她,尤其那眉眼,流转间自有风情。 元思锦寡淡了些,元忆锦却极具神韵。 若说最为深刻,便是程锦儿颈上一点朱砂,绯红的颜色艳丽十足。 如若邪祟吃人会变成那人模样,可如今已过多年,为何还能保持这幅样子? 林晚江有些不安,却听段绝尘道:骨像一般无二。 林晚江蹙眉,再去瞧那蛇娘的脸,彻底坐实了心内猜测。 面容可毁但骨像不变,这蛇娘的身形,也同画中女子极为相似。 林晚江顿感心惊肉跳,却不敢此时下定论。 他望向众人,忽然开口: 各位可否先行离开,江儿想设个听魂阵。 此为青囊峰秘术,不好让旁人观看。 北冥闻点头,只是嘱咐道:注意安全,阿尘替你师兄护阵。 见段绝尘点头,便带着魏梓琪和慕千先行离开。 十二峰皆有看家本领,即便是同门也需避嫌。 见元家兄弟也走了,林晚江轻撩衣摆,席地而坐。 段绝尘见状也坐了下去,小心靠近林晚江,绝灵阵起将他护住。 林晚江闭眼,指尖轻撵默念咒决。 他低语:吾辈晚江,无意冒犯,只为渡冤魂辨是非。 话音刚落,一张墨黑符纸凭空而出,耳畔闻得清脆声响。 一抹幽光乍现,符纸燃起青焰,被林晚江夹于指间。 微微晃动,烟雾自指间缭绕,自他身侧渐渐扩散。 周遭亮起幽光,忽而烟尘四起,重重迷雾将二人隔绝尘世 猛然睁眼掷出符纸,徒留余烬徐徐不消。 林晚江淡道:玄命符在此,何冤来述。 话音刚落,耳畔闻得呢喃细语,又似悲戚啼哭。 浓雾自四方而来,魂灵凝聚成虚影,瞧着身量是个女子。 手掌忽然被人握住,段绝尘将灵流渡入林晚江体内,眼前虚影渐渐清明。 瞧那女子面容,林晚江单刀直入:你可是,程锦儿? 那女子怔愣半晌,忽而掩面痛哭,哭声颇多凄苦,惹的人悲从心来。 林晚江光听着,眼眶便有些泛红,放缓语气柔声安抚: 可有话想说? 女子闻言连连点头,怎奈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晚江似有所感,继续安抚道: 那便慢些讲,从头到尾,恩怨始末。 话音刚落,浓雾消散,眼前化作实景。 耳畔传来哽咽细语,情仇因何起,娓娓道来...... 第60章 惨遭背叛 锦儿,我......我心悦你,你嫁我可好? 少年站于梨花树下,稚嫩的面庞泛起红晕,眸间闪躲不敢直视眼前的姑娘。 程锦儿抬眸看他,忽而笑弯了眼睛:若师兄娶我,云湘如何是好? 元霆闻言,英气的面庞红的滴血,剑眉微蹙愈发焦急。 他握了握拳,坚定道:锦......锦儿,我心内容不得旁人! 程锦儿不语,只是望着他笑,唇角微扬略带玩味。 元霆浑身僵硬,忽然抬手,又道:我起誓!如若这辈子娶了旁人! 定......定会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程锦儿闻言,忽然笑出了声,她走近元霆便扑进了他怀里。 少年浑身一震,一双手都不知放在哪里。 姑娘踮起脚,靠近耳畔轻声细语: 锦儿知晓师兄心意,只是你这幅样子甚是有趣。 元霆闻言,心跳愈发急促,垂眸可见一双凤眼,入了春日暖阳。 他急忙拉住姑娘的手,颤声问道:那......那锦儿可愿嫁我? 程锦儿抬眸,望着他挑了挑眉:不嫁。 话音刚落,元霆的眸间暗了暗,却听她又道: 不嫁你,又嫁何人? 晚风拂过,吹动莹白的花瓣,落于湖面泛起涟漪。 少年眸间轻颤,忽然将她抱住,转了一圈又一圈。 耳畔传来欢笑,随着微风渐渐飘远...... 林晚江望着这一幕,长睫染了水汽。 他心内有些惋惜,树下那二人如此般配。 两情相悦,真乃人间幸事。 未等他感慨,画面骤然一转。 他看到元霆站于院中,望着紧闭的门扉,脚步左右徘徊。 忽闻稳婆喊道:夫人用力!头快出来了!用力! 元霆闻言,几次想要冲进产房,皆被人拦住。 天边细雨连绵,已到日暮西斜,奈何他无心躲雨。 程锦儿生了一天了,院中时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嘶喊。 又是一声哭喊,元霆心内一痛险些落泪。 他刚要冲进产房,忽然听到一声婴孩啼哭,稚嫩洪亮。 元霆浑身一震,不管不顾便要冲进去,可屋内稳婆又喊到: 还有一个!夫人再用点力! 不消片刻,又是一声婴啼。 元霆夺门而入,望着榻上的程锦儿,忍不住落了泪。 恭喜家主,夫人产下两位公子!母子平安! 听着稳婆报喜,元霆顾不得看孩子,直接将程锦儿抱在了怀里。 他吻着那惨白的面颊,吻去鬓角的汗珠,红着眼眶说不出一句话。 程锦儿见他这模样,虚弱的笑了笑,打趣道: 师兄怎地哭了?莫非不喜这两个孩子? 元霆不断摇头,忽然埋进程锦儿的肩头,低声啜泣。 见他像个孩子一般,程锦儿柔声哄道: 去看看他们,抱来给我瞧瞧,这可是从我肚里爬出来的。 元霆闻言,急忙止住眼泪,自稳婆手中接过双生子。 程锦儿勉强坐起,一手接过一个,靠坐在元霆怀中。 她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早已忘却疼痛只觉欢喜。 两个娃娃生的粉雕玉琢,好看的紧。 元霆终于开了口:眼睛像你,真好。 嗓音哽咽,却难掩喜悦。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望着窗边落日,心内满是憧憬。 画面渐渐散去,林晚江眼眶泛红,无意识的抚了抚小腹。 段绝尘握着他的手陡然收紧,微微颤了颤。 二人对视间,沉默无言,皆不知对方所想。 耳畔哭声又起,程锦儿抬手,又是一段记忆映入眼帘。 热闹的宴席,宾客推杯换盏,筹光交错。 今日是元家兄弟的五岁生辰,所有元家偏支接连到访。 程锦儿不胜酒力,正在房内休息,那两个孩子已经睡了。 元霆推门而入,欲要陪伴妻子。 刚要熄灭烛火,敲门声忽然响起,程锦儿也被惊醒。 房门被推开,文云湘正站于门旁,望着元霆笑了笑。 她身着一袭鹅黄长裙,面上略施粉黛,眉眼温婉笑容明媚。 师兄,何人来了? 听程锦儿在问,未等元霆开口,文云湘便道:师姐,是我。 嗓音软糯,带着女子特有的娇柔。 说罢,对着元霆点了点头,迈进了房内。 程锦儿笑了笑,连忙挪了个位置,让文云湘坐下。 她问道:云湘还未睡? 夜色渐晚,元家的男人皆在前院饮酒,女子大多睡下了。 文云湘望了她半晌,只是笑道: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程锦儿有些疑惑,却听她又道:云湘要走了。 家里头说了门亲事,要等我回去将婚期定下。 程锦儿闻言,心内的石头终于落下,她笑道: 何时动身?到时叫你师兄送你回去吧。 她握住文云湘的手,嘱咐道: 定要常回来看我们,待你成婚之时,师兄师姐过去给你添嫁妆。 她对着师妹向来是喜欢的,只因同爱一人,心内有些别扭。 文云湘点了点头,又道:一会儿便走,文家已派来车马,在山脚处等候。 程锦儿一怔随即释然,应是她这师妹彻底死了心,如今急着回去嫁人。 她笑道:若这般,师姐便不多留了。 她望向元霆,又道:这天色晚了,师兄便替我送云湘下山吧。 元霆闻言,本不想答应,随即便被程锦儿瞪了一眼。 他只得点头,带着文云湘出了元家。 见人走了,程锦儿也不担心,他知元霆心性。 不消片刻,困倦袭来,程锦儿刚欲休息,忽听一阵脚步。 房门猛的被踢开,程锦儿吓了一跳,刚想叫喊却被人捂住了嘴。 挣扎间一阵异香传来,脑中渐渐混沌,终于昏睡了过去。 几人连忙动手,借着夜色的掩护,把程锦儿带出了元家。 画面一转化作了万邪窟,林晚江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知变故将至。 你们为何人? 程锦儿紧靠石壁,望向眼前的众人,心内恐慌。 她被人喂了软骨散,经脉无法运转,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为首之人冷笑,戏谑道: 元夫人贵人多忘事!若您不认得我们,可还认得这身衣裳? 程锦儿抬眸望去,眸间满是讶异,这几人竟是元家偏支的着装。 沉吟片刻,她镇定道: 你们想要什么皆可提出,我也可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男人又是一笑:我们想要元家,我想当家主,元夫人可否满足? 程锦儿握了握拳,忽而笑道: 有何不可?若交了这重担,我和夫君便可归隐山林,逍遥度日。 几人闻言互看一眼,面上皆有些动摇。 忽闻一人道:莫要听她的,若放她回去,元霆定会杀了我们! 文云湘可说过,她这师姐向来狡诈,更何况家主之位元霆怎会让? 又一人接话道:只要杀了她,我们便可得元家重用,这可是那娘们答应的。 程锦儿闻言,猛然睁大双眼,颤声道:说清楚! 为首之人笑了笑,缓步靠近程锦儿:元夫人,你可知那二人早有苟且? 如今只是元霆抹不开脸面,若你死了他定会娶了文云湘。 那娘们可答应了,只要这事办的利落,我们便可得元家重用。 他望向程锦儿,手指划过她的面颊,笑的淫邪。 本想直接杀了你,谁让你生的这般好看,我等皆想快活一番。 程锦儿浑身颤抖,眸间满是不可置信,瞬间落了眼泪。 她知今日一劫难逃,却不想认命。 她要活着回去,将这一切问个清楚,旁人的话她不信。 衣襟被人扯住,众人齐齐上前,嘴也被一只手掌捂住。 一人觉得不够刺激,忽然持剑划破了她的肌肤。 程锦儿浑身一震,狠狠咬住了男人的手指。 这人被激怒,朝着那脸上又划了几刀。 貌美女子变的狰狞丑陋,可那身子依旧香软娇柔。 林晚江呼吸急促,他最见不得这场景。 感受到段绝尘还在握着他,猛然甩开这才冷静了些。 一番折磨,程锦儿已无力挣扎,忽听一声低语: 可想杀了他们? 嗓音缥缈,似上古众神呢喃,无处寻觅。 鲜血混着热泪不断流淌,程锦儿用力点了点头。 几缕墨黑丝线凭空而出,渐渐汇聚成碎片,猛的刺入程锦儿体内。 正待几人发泄之时,洞窟之内赫然阴气冲天。 程锦儿浑身猛颤,因疼痛眸间遍布血丝。 鳞片自裸露的肌肤生出,渐渐连成片。 不消片刻双手化作骨刃,双腿也化作了蛇尾。 只因洞内昏暗,众人这才察觉异状,猛的燃起火光。 谁知眼前不见程锦儿,反而多了个半人半蛇的邪祟。 林晚江看到此处,浑身一震: 是那碎片将她变成了这般!它竟有自己的意识! 段绝尘点了点头:无关善恶,青华莲许是只想帮她。 林晚江愈发担忧,此物可将人族化作邪祟,还可助邪魔修行。 若被魔族寻到,胡乱使用,后果不堪设想。 段绝尘似有察觉,只是淡道:师尊曾说过,此物认主仅凭机缘。 如今只有阿尘可感应,比起魔族总归快一步。 林晚江不语,心内担忧未减。 起初他并不愿扛这重担,但如今却转变了心意。 若这世间陷入混乱,何来岁月静好? 只要人族有难,第一个冲上前的永远是天海三清。 那遍地骸骨的修罗之景,他绝不想再看一次。 二人沉默无言,继续看着最后一段记忆。 化作邪祟的程锦儿,脑中皆是仇恨,不断攻击众人。 怎奈她尚未熟悉这力量,又因这番折磨身受重伤。 众人趁她失手,匆忙逃出万邪窟。 天边暴雨倾盆,程锦儿双眸赤红,勉强控制着蛇尾,游走在湿滑的山路间。 恋耽美 许不归-(33) 谁知刚追到山脚,一眼便瞧了雨中相拥的元霆和文云湘...... 第61章 再次修行 忆起那几人所说,又瞧见了这一幕,程锦儿欲要疯魔,双眸红的滴血。 杀了他们! 一个念头升起,瞬间忘却疼痛,朝着二人飞扑而去。 她想先杀了元霆,那狗男人负她在先。 怎奈阴雨连绵地面湿滑,一击无法使出全力,还被文云湘瞬间挡下。 忽而电闪雷鸣,程锦儿抬眸,对上了元霆的双眼。 借着一闪而逝的光亮,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是个狰狞可怕的怪物。 仅仅一眼,程锦儿彻底崩溃,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狼狈逃离。 待她恢复神智之时,便见自己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元霆身前。 她心内恐慌,盖过了伤心欲绝,只想求救让元霆认出她。 谁知一张口,舌头化作了蛇信,想要写字双手化作了骨刃。 元霆不知她何意,那眸中徒留恨意,压抑愤怒,悲伤至极。 热泪划过脸颊,血水同雨水交织,潸然而下。 她看到文云湘也再哭,也不知能有几分真情? 元霆没有杀她,而是将她封印在了万邪窟内。 终日听着诵经之声,神识渐渐混沌。 直到有一日,一群人闯入了这里,仅仅半日万邪窟成了人间炼狱。 危急之时,她被一个魂魄牵引,藏匿在了洞窟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日浑浑噩噩,但力量却愈发强悍,神志也在慢慢恢复。 程锦儿依稀记得,自己被何人所害,也忆起那两个孩子。 神识渐渐清明,她便想出这万邪窟,她欲复仇还想去看儿子。 但她不知如何打碎这石堆,总有一股力量阻拦着。 这两个念头,折磨的程锦儿坐立难安。 被逼无奈,只好将身魂分离,肉身一直藏匿这石窟内。 这般做法万般凶险,魂魄虽比肉身灵巧,但肉身一旦被毁也就成了孤魂野鬼。 程锦儿舍去肉身,便得到了极致的速度。 元家偏支众多,耐心寻觅一个又一个。 终在一天傍晚,她看到了那几张永生难忘的丑恶嘴脸。 大仇已报,程锦儿的执念便只剩下去看儿子。 她去了元家本宗,看到熟睡的文云湘,仇恨赫然涌上心头,只想将她撕碎。 正欲上前,文云湘猛的清醒,一声尖叫便引来了元思锦和元忆锦。 她望着自己的儿子们,一时怔愣在了原地。 刚欲拿出挂于腰间的锦囊送给二人,便被随之而来的元家弟子打伤。 看着他们护在文云湘身前,望向自己满是厌恶与憎恨。 程锦儿悲痛欲绝,踉跄着逃出了元家。 心智尚未完全恢复,执念愈演愈烈。 自那一日起,她便傻傻的守在元家附近,宁可忍受烈阳灼烧之痛。 只要感知到儿子的气息,便要出来看看。 她不求母子相认,只想看看他们,把这锦囊送给他们,仅此而已。 看着孩子们已长大成人,又被文云湘教养的很好。 她不在恨文云湘,甚至忘却因果,徒留感激。 她知自己这模样,只会吓到他们,只愿往昔记忆长存。 画面戛然而止,眼前烟云尽散,耳畔徒留哭声,肝肠寸断。 哭声颇多凄苦,卑微而心酸。 林晚江恍惚睁眼,见那蛇娘不知何时已醒来,正蜷缩在角落哭的不能自已。 抬手收回附魔网,林晚江缓步靠近,递给她一张手帕。 程锦儿抬眸,狰狞的面庞生着一双凤眼,长睫被泪水打湿,趁着那瞳仁格外明亮。 她张了张口,依旧说不出话,欲要接过手帕,又担心自己的骨刃伤到林晚江。 这小公子生的好看,令她想起了自己的双生子。 手帕之上熏着花香,心内温软,忆起梨花树下春日暖阳。 林晚江见她这模样,拿起手帕替她拭去眼泪。 他见不得女子哭。 段绝尘站于一旁,没有阻止林晚江的动作。 他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知晓这人苦楚。 被这般温柔相待,程锦儿渐渐平静。 她感激的望向林晚江,一双骨刃捧起腰间破旧的锦囊,颤抖着递给了他。 那张狰狞面庞,遍布柔情。 林晚江不语,只是抬手接过,在程锦儿的示意下打开了锦囊。 东西一入眼,眼前模糊一片,强忍冰晶落地,垂眸细看。 是一对小把件,做工极其粗糙,看那质地应是洞窟之内寻到的两块石头。 上头一个刻着长命,一个刻着平安。 皆是歪七扭八,勉强能看出是一对寄名锁。 这般吉祥之物,本应是金银所制,呈古锁状上镌有字。 孩童戴于颈项,便可祛灾去邪,锁住生命。 金银细作寄名锁,长命平安父母心。 林晚江细细摩挲,心内有些酸涩。 他几乎可以想到,这人是如何用一双并不灵活的骨刃,在石壁之上打磨这对寄名锁。 又是凭着何种心境,忍着痛苦与不便,用那森森骨刃刻上长命平安。 许是怕血污了寄名锁,带来不吉之意。 一遍又一遍,用洞窟之内几乎干涸的水洼,悉心清洗。 她许是会笑,亦或者会哭。 但她只有一个念头,期盼她的孩子,余生平安康健。 林晚江甚至有些羡慕,他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疼爱。 见这四字,忽然想到了晏长安。 许是这少年一出生,父母只愿他此生无忧。 可他不知无忧的长安,此时正泡在寒潭中,生不如死。 * 长安不疼,一会儿就不疼了。 玉清风正抱着少年,同他一起忍受冰寒刺骨。 晏长安浑身猛颤,体内似烈火烧灼,肌肤之上又似利刃切割。 如今彻底感同身受,终是知晓玉清风所受之苦。 少年勉强睁眼,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刚刚他失去了意识,待他清醒便发现自己正泡于寒潭中。 是被活活疼醒的。 玉......玉哥哥...... 一声呓语,少年疼到落泪,只得窝在玉清风怀里,寻得些许安慰。 玉清风同样的冷,却比他好受许多。 他不敢撑起结界,因这魔气只能被寒潭压制。 好热......好冷......我好疼...... 耳畔不断传来呓语,玉清风将他抱紧,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安抚: 长安不怕,我......我在呢。 少年抬起头,蹭了蹭玉清风的颈间。 他不知如何缓解疼痛,只想同这人亲近些。 玉清风未躲,任凭他放肆,只求他能好受些。 少年吻的焦急,抬手便要撕扯衣襟。 玉清风心念一动,忽然抱住少年将他拖上了岸。 出了寒潭,体内魔气肆意涌动,少年疼的面色惨白。 玉清风抬手,淡蓝的灵流入体,暂时替他压制一番。 他望着少年主动宽衣,揽住他的后颈,靠近耳畔低语: 你想如何都成,我都依你...... 少年失了神志,被这话激的发疯。 不顾玉清风会痛,只想将人拆吞入腹。 玉清风浑身一震,因这痛楚眼尾泛红。 颤抖的抬起手,安抚般的摩挲背脊,缓缓闭上了眼睛。 同这少年双修,主动引得魔气入体。 他对压制之法熟悉,与之共担,晏长安也会好受些。 他本不想这般,只因他体内没了邪魔,从此便可同这少年两清。 待出关之后,将此事告知北冥闻和魏梓琪,三人共同商议对策。 巫卿的话不可信,但他也不愿拿晏长安的命去赌。 但转念一想,这少年要受此折磨三月之久。 总归狠不下心,即便是孽缘,他也认了。 羁绊无法消除,往后多年岁月,他仍会是晏长安的污点。 直到他体内的魔气,再度被少年吸收殆尽,亦或者彻底消灭这邪魔,双修方能停。 本末倒置,重蹈覆辙,私情见不得光。 玉清风心觉自己疯了,却抱住少年的腰身,漏出一抹笑颜。 那笑颇多凄苦,情动犹不知。 轻吻那抹薄唇,望着少年混沌的双眸,又是一声低语: 不必克制,现在我是你的...... * 林晚江望着那对寄名锁,忽而轻声道:我会交给他们。 程锦儿闻言,终于笑了。 她笑的并不好看,眸间热泪奔涌。 忽而闭眼,静待死亡降临,只盼来世莫要受这苦楚。 等了半晌,无人动手,忽闻一声轻语: 你且看,身后为何人? 程锦儿突然睁眼,缓缓转身...... 入眼是一抹魂灵,欲要消散,瞧着身量是个男子,虚浮着忽隐忽现。 他一直望着程锦儿,眸间缱绻,唇边含笑。 静静的一言不发,好似来看她最后一眼。 程锦儿眸间困惑,她记不起这人,只觉熟悉。 胸腔之内忽而滚烫,酝酿出异样情愫,又似翻滚海浪,欲要将她淹没其中。 林晚江一抬手,指尖又见玄命符。 他望着那抹即将消散的魂灵,开了口: 元霆,你可有话要说? 元霆不语,依旧看着程锦儿,这是最后一眼,他定要记住。 那身躯残破可怖,但他眼中看到的,却是那梨花树下的姑娘。 一袭碧蓝长裙,衣袂随风摆动。 卷起的花瓣落于鬓角,光影斑驳间斜阳皆入她眼。 那姑娘正望着他,笑颜如花。 元霆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他有话,情缘始末,娓娓道来...... 第62章 母子相认 茗山脚下,暴风骤雨连绵,天边阴沉似浓墨晕染,滚滚乌云愈发不详。 文云湘撑着油纸伞,跟在元霆身后,一路无话。 忽然停住脚步,她道:师兄,不必相送了。 声线极低,掺杂哽咽。 元霆虽觉奇怪,但急着回去陪程锦儿。 微微点头,已示送别,继而转身欲要离开。 谁知刚一转身,又是一声低语: 在你心里,可曾有我半分位置? 嗓音颤抖,融入风雨中。 文云湘心内钝痛,终将那问过无数遍的话,又问了出来。 元霆望着他,眸间毫无波澜,薄唇轻启,吐出绝情之言: 不曾。 文云湘怔愣半晌,纸伞忽而落地,倾盆暴雨打湿全身。 剑光一闪,刀刃指向元霆胸膛,文云湘红着眼眶欲要刺下。 元霆没有躲闪,反而扔下纸伞,张开双手甘愿受她一剑。 此生算他辜负深情,来世也不会还。 他知文云湘不会杀他,若可一剑抵消,甚好。 暴雨愈演愈烈,满头青丝皆被打湿。 二人对峙间,文云湘眸间凄苦。 忽然扔下长剑,热泪夺眶而出,混杂雨水再难分辨。 她自嘲一笑,哑声道:我当拿你如何?我好恨你。 话音刚落,突然扑进元霆怀里,任凭他如何去推,也不愿放手。 灵流渐渐扩散,文云湘心如死灰,他知这人要伤她。 忽而开口:师兄,师姐在...... 话未说完,忽听一声嘶吼,前方冲来一半人半蛇的邪祟。 元霆尚未反应,便见文云湘已挡在了自己身前。 嘭的一声巨响,山间石壁接连崩塌,文云湘猛的吐出一口血。 本以为要一番缠斗,谁知那邪祟看了元霆一眼,竟尖叫逃离。 元霆无奈,只好带着身受重伤的文云湘又回了元家。 将她安顿好,便欲回房休息,谁知房内却不见程锦儿。 元家人接连惊醒,四处寻觅元夫人,双生子仍在熟睡。 一人忽然说道:夫人许是不放心家主单独去送文姑娘,偷偷跟出去了吧! 此话一出,元霆险些发疯,他怕程锦儿也遇到那邪祟。 元家一阵兵荒马乱,匆忙去了山间。 文云湘听闻此事,竟也忍着伤痛跟了出去。 路上偶遇元家偏支,皆浑身血污,显然也遇到了那邪祟。 在这几人的带领下,众人终于寻到蛇娘,直接将她绑了起来。 借着火光映照,忽听弟子喊道:快看,这是元夫人的朱砂痣! 众人闻言,纷纷看去,又一人喊道: 她......她吃了元夫人! 一道炸雷惊起,元霆眼前天旋地转,几欲昏厥。 暴风骤雨化作心头血泪,奔涌而下。 嘶吼一声,便要举剑杀了蛇娘。 但见她此刻的样子,却如何都下不去手。 蛇娘蜷缩在地,眸间黯淡无光,血水混杂雨水,自她身下汇聚成河。 他忆起那个雨夜,初见程锦儿之时。 那个被父亲带回元家的小姑娘,她受了很重的伤,也是这般胆怯的模样。 那双眼眸黯淡无光,嗓音轻若蚊蝇,她唤了一句:师兄...... 许是这一眼,许是这一声。 他眼里心里,从此只容得下她一人。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嗡鸣阵阵一如啼哭。 他没有杀蛇娘,而是将她封印在了万邪窟,从此不再踏入那里半步。 文云湘受了重伤,虽用了天灵地宝调养许久,依旧不能生育。 且每到阴雨天,便会浑身巨痛犹如万箭穿心。 她不能生育之事,虽除了文家与元家无人知晓,却也注定不好嫁人。 世人多以子嗣为重,无关出身品貌。 无法生育又身患恶疾,终究会被厌弃。 文家百般劝说,让元霆娶了文云湘。 怎料元霆宁死不从,即便每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不是男人,依旧没有动摇过。 他本性执拗,如若认定何人,此生不变。 直到有一日,文家说有一秘法可复活程锦儿,但交换条件是迎娶文云湘。 元霆已然疯魔,不分真假,很快便娶了文云湘。 但婚后方知,这就是一场骗局。 元霆痛不欲生,大喜大悲,终成魔。 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张又一张画着程锦儿的画像。 又把那女子贴满元家上下,好似这般程锦儿便会时刻陪在他身旁。 他也会陪伴两个孩子,每当那时仿佛又变回了妻儿在怀的元霆。 可文云湘一过来,他便收起笑容,直接回了房里。 他也心知,自己辜负了文云湘,奈何他恨。 事因文云湘而起,无关因果。 如若那晚他没有离开程锦儿,如今陪在身侧的依旧是她。 他也恨自己愚笨。 违背了对程锦儿的誓言,连此生唯她不娶,也没能做到。 他愚笨,他执拗,他自私,他不是男人。 他拿不起放不下,禁不起离别,受不得苦难。 匹夫方知心怀天下,而他只念儿女情长。 他只想要程锦儿,生离死别,愈发疯魔。 郁郁寡欢,终是思念成疾,病卧床榻。 最后替他送别的,是他与程锦儿的一双儿子,眼睛像极了那姑娘。 见他们已长大,他此生已无不舍。 他知程锦儿还在桥边等他,见到他时会笑着唤上一句: 师兄...... 怎奈梦境如水中月,他执念太重,成了一抹孤魂。 年复一年,孤单影只,天地间四处游荡。 元霆始终知晓,自己丢了些东西,四处寻觅间便入了万邪窟。 那蛇娘还在洞内,他便停留在她身侧,恍惚度日。 直到洞窟之内多了某种力量,不知何人开启了一个法阵。 他记起了那颗朱砂,绯红刺眼。 他认出了程锦儿,方知自己有多蠢笨。 元霆欲复仇,他想查出程锦儿是何人所害。 恋耽美 许不归-(34) 怎奈他力量渺小,只能在危机时刻,将妻子带到安全的地方。 他垒砌千吨巨石,筑成安身之所。 又用魂魄设置结界,只为护她哪怕片刻安全。 如今结界被打碎,便也伤了魂魄。 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欲托林晚江带句话。 耳畔传来低语,沙哑而哽咽。 林晚江恍惚睁眼,眸间起雾,他望向程锦儿柔声细语: 锦儿,若有来生,我定会认出你...... 语必,玄命符落地。 云烟渺渺,元霆的记忆如画卷翩然展开,皆入众人眼。 这般光景,把远处的几人也吸引了过来。 元家兄弟看的认真,尚且不知林晚江何意。 程锦儿怔怔望着,胸腔之内愈发滚烫,同元霆的记忆如潮水翻涌,接连入了脑中。 见那抹残魂渐渐消散,未等林晚江反应,段绝尘抬手便是一张锁灵符。 幽光乍现,锁灵符闪烁光芒,又忽而湮灭。 林晚江抬眸,二人相视一笑。 又是一场轮回。 程锦儿双眸一亮,却见一抹泪光。 她忽然上前夺过锁灵符,紧贴胸口闭上了眼睛。 云烟散尽,众人皆沉默不语。 耳畔传来压抑的哭声,回眸却见是元忆锦。 元家兄弟飞奔向前,一把抱住了程锦儿,同唤一句: 阿娘...... 儿时记忆存留不多,但他们却梦过无数次。 被母亲温柔的抱着,几人坐于山间嬉笑。 那女子笑容温暖,如旭日暖阳,洒遍漫山遍野,霎时遍地花开...... 洞窟之内哭声混杂,皆是重逢之喜。 林晚江羡慕至极,薄唇紧抿,眼眶越发潮湿。 忽听一声轻语:若师兄羡慕,也可唤师尊父亲。 反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最后一句,段绝尘咬的极重,带着些戏谑。 林晚江恍惚回神,忽然问道:你怎知我没有父亲? 段绝尘一时怔住,见那眸间审视极浓。 他淡道:猜测而已,若错了是阿尘无礼。 林晚江收回视线,愈发觉得古怪。 这一世,他从未跟这人提及过自己的身世。 但他想了又想,始终不得头绪。 忽闻一阵脚步,远处传来呐喊:找到了!是那蛇娘! 话音刚落,一群修士冲了过来,身后竟跟着文云湘。 今日有雨,她应是犯了旧疾,正被旁人搀扶着走在最后头。 元家兄弟见状,元思锦起身去搀扶文云湘,元忆锦便留在原地护着程锦儿。 众人有些困惑,便听元思锦淡道:你们先行回去吧,今日为家事。 见众人离去,这才对着文云湘低声道: 母亲,她是我兄弟生母,是您师姐,待回去慢慢解释。 今日阴雨,您身子不爽利,我们这就走。 他们尚未看到程锦儿的记忆,也不知文云湘究竟做了何事。 此话一出,文云湘瞬间面无血色,猛的吐出一口血。 众人尚未注意,便听元忆锦颤声道:阿娘,你为何变成这般?究竟何人害你? 林晚江闻言,唇边一抹冷笑。 他看向文云湘,忽然问道:元老夫人,您可知她为何变成这般? 元思锦眸间一凛,冷道:公子此话何意? 段绝尘闻言,悄然转动护腕。 刚要射出六欲针,却见北冥闻化出一支镌刻长蛇的骨笛。 洞窟之内传来笛声,余音袅袅,婉转悠长。 文云湘闻声,忽而双目无神,缓缓开了口...... 第63章 恶有恶报 我是动了心思,可从未想过会把她害成这样...... 话音刚落,元家兄弟皆愣怔,望向文云湘一言不发。 众人本以为,文云湘会从事发那日讲起,谁知她却说起了元霆。 她说自己初见元霆,心内便容不得旁人。 就像元霆初见程锦儿那般,一眼万年,永生不忘。 那一日,是元霆父亲的生辰,众仙门齐聚元家,为元老家主贺寿。 她父亲在院前饮酒,她年纪尚小只觉无趣。 便独自一人,坐于元家后院的梨花树下。 晌午暖阳高照,晃的人睁不开眼。 一个少年自远处走来,他逆着光,高挑的身量蕴出昏黄光影,一如梦境。 微风拂过,梨花落了满地,莹白的花瓣卷起旋涡,绕着少年转啊转。 给你。嗓音清亮,语气温和。 文云湘抬眸,便见少年笑容明媚,眼底映入暖阳。 那张英气的面庞,惹的她心弦颤动。 少年伸出手,修长的指节白皙如玉。 手掌之上垫着手帕,里头包着一块雪白的梨花糕。 见她愣怔,少年又是一笑,长睫之下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心跳杂乱,呼吸急促,双颊染上绯红。 她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块梨花糕。 许是那糕点香甜,许是那日阳耀眼,亦或是被飘落的花瓣迷了心神。 她爱上了梨花糕,爱上了梨花树。 爱上了那个少年。 她不顾父亲和兄长的反对,不顾众人的眼光,公然拜师入了元家。 少女豆蔻年华,却心甘情愿,去做一个影子。 那时的她尚且天真,只觉这天下男儿皆三妻四妾。 元霆可娶程锦儿,也可娶她。 她不介意伏低做小,只愿常伴元霆身侧。 怎奈世事难料,元霆最后还是只娶了程锦儿一人。 二人成婚之日,元家上下,无不欢喜。 天下无正声,悦耳即为娱。 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 元霆一身喜庆的红艳,俊美如天神下凡。 他牵着一袭火红,凤冠霞帔的程锦儿,笑容灿烂。 众人皆贺喜,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可谁知,那一片片鲜红,好似刺了她的眼,剜了她的心。 是她心头滚烫灼热的血。 也是在那一日,她结识了元家偏支。 因妒忌酒后胡言,说自己同元霆早有私情,却念及姐妹情深,主动将人让给了程锦儿。 她被人大肆嘲笑,皆劝她早日离开元家,可偏生有人信了。 虽说二人已成婚,可她仍未死心。 如若程锦儿迟迟未生育,或许她还有机会。 即便只替她生下孩子,她也甘愿。 就这般想着,她望着喜房之内熄了烛火,听着二人抵死缠绵。 房内一片春光旖旎,她在屋外一夜无眠。 她痴痴的等着,依旧是个卑微的影子。 只能隐藏在黑暗中,见不得光。 不久之后,程锦儿有了身孕,可她依旧在等。 她这般劝自己,程锦儿怀胎十月,元霆又初经人事,许是会耐不住寂寞。 即便只拥有一段,见不得光的露水情缘,她也甘愿。 她鼓起勇气向元霆求欢,用娇美的脸庞,学着勾栏女子的妩媚,用处子之身引诱他。 可元霆不为所动,而后便对她视若不见,从此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爱而不得,恨意生根发芽,心内日渐扭曲,终成苍天大树。 那一日,元家偏支上门,说是寻得一种秘药,可使人忘记一切。 她不知这群人的狼子野心,也不知是在骗她。 但她苦等多年,终是做出了选择。 他们做了场交易。 趁着生辰日的热闹,她会寻个法子支开元霆。 他们便趁机绑走程锦儿,把她关在万邪窟内。 喂她喝下这药,待确定她忘记了一切便将她送走,送到元霆也寻不到的地方。 而那报酬,便是她当上元夫人,定会重用这一偏支。 如若不想待在元家,也可投奔文家,依旧重用。 几人一拍即合,当下定了计划。 那晚一切顺利,可她却突然后悔。 她又问起那个问题,只盼这人眸间,能多一丝犹豫。 怎奈换来的还是那句,不曾。 倾盆大雨,浇的她彻骨寒凉,湮灭她心内最后一点星火。 她想杀了元霆,再和他一起离去。 但元霆就站在她面前,眸间坦坦荡荡,好似受了她一剑,便可还了她的情。 可她终究下不了手,她要这人欠她,永生都欠她。 在那个雨夜,她紧紧抱住了元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欲告知一切,成全他们,放过自己。 她恨元霆,恨不得杀了他。 她也恨自己,爱而不得却痴心不改。 就像见他遇险,她依旧奋不顾身,哪怕身死当场,亦无悔。 当那元家偏支满身是血,偷偷见她之时,她便心生不安。 得知事情始末,更是如坠冰窟。 他说程锦儿死了,被邪祟吃了。 可那眸间闪躲的模样,分明是心里有鬼。 这人还不断暗示,程锦儿许是被邪祟附了身,却又不敢直说。 想到元霆,她即刻镇定,不但没拆穿,还将疑惑吞进了肚里。 只是告诫自己,程锦儿死了,被邪祟吃了。 强忍伤痛跟去了山脚,本已心如磐石,奈何人非草木。 许是恻隐之心,许是尚存一丝良善。 瞧见程锦儿此刻的模样,她还是哭了。 满脑子皆是这人对她的好,见她日日寡欢,甚至游说过元霆把她也娶了。 她也有悔,她也有愧。 但事已至此,如何回头? 若她说出一切,元霆定会杀了她。 从此,她也不敢踏入万邪窟半步。 不同的是,元霆是恨,她是愧。 而她作孽,也着了报应。 不但无法生育,且每到阴雨天,浑身剧痛难忍。 就像程锦儿在那个雨夜,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一般。 着了报应的却不止她一人,那几个元家偏支也同她一样。 虽得了重用,却怪病缠身,皆是浑身溃烂,只得苟延馋喘。 许是老天嫌报应不够,还让她如愿以偿嫁给了元霆。 他们有名无实,这人不但日夜冷落她,还将程锦儿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 她依旧活在程锦儿的阴影中,依旧是那个卑微的影子。 就连元霆仙逝那日,也没有看她一眼。 口中唤着的,还是程锦儿。 她对程锦儿的愧疚,终是被这绝望的日子消磨殆尽。 她命人屠了万邪窟,撕毁了程锦儿所有的画像,只为元家兄弟留了一幅。 好似这般,便可走出阴影。 她还想砍了那颗梨花树,因元霆在那颗树下向程锦儿求过婚。 可她又不舍,因她也是在那颗树下,初遇那少年。 她曾想过一死了之,却舍不得那两个孩子。 他们虽不是亲生,一双眼眸又像极了程锦儿。 但她就是喜欢,因他们也是元霆的孩子。 他们从名字,到长相,到骨血,都同她没有半点关系。 却成了她生命中,最后的光亮。 文云湘讲到最后,笑容愈发凄凉,她喃喃道: 那块梨花糕,原是她剩下的,从一开始我便输了。 她是输了。 输了一切,输了一生。 笛音戛然而止,双眸渐渐清明,文云湘忽然跪了下去。 她不敢看任何人,只是低声啜泣。 也不知是悔恨,还是怨恨,亦或者是别的。 元家兄弟望着她,又看了看程锦儿。 终是坐到一旁,依靠在一起,一言不发。 段绝尘悄然上前,对着程锦儿低语: 我不会伤害你。 话音刚落,手掌附上她的背脊,悄悄起了绝灵阵。 北冥闻见状,同魏梓琪对视一眼,二人走上前挡住众人视线。 林晚江也知他要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站于一旁。 一时间,洞窟之内寂静无声,只闻耳畔哭声,压抑至极。 不消片刻,程锦儿疼的浑身颤抖,愣是一声不吭。 几缕墨黑丝线萦绕而出,渐渐化作通体乌黑的碎片。 暗藏屡屡血丝。 绝灵阵内魔气冲天,旁人却无从察觉。 我的......孩子..... 女子的嗓音突然响起,沙哑颤抖,却是熟悉的声线。 众人皆愣怔,待回眸,便见程锦儿成了人族模样。 不见蛇尾,不见鳞片,骨刃化作修长的双手,只是那面庞依旧狰狞。 段绝尘收回碎片,对几人点头示意。 元家兄弟忽然上前,又一次抱住了程锦儿...... * 蛇娘之事终于告一段落,而他们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临行之际,程锦儿披上元思锦的外袍,看都没看文云湘一眼,便上了马车。 林晚江把那对寄名锁送给元家兄弟时,便问了他们要如何处理文云湘。 元忆锦沉默不语,元思锦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他是这般说的: 她虽不是我二人生母,但于我们有养育之恩,还能如何? 他像是在问林晚江,又像是在问自己。 回到元家后,林晚江渡化了元霆的魂灵,兄弟二人便将锁灵符葬在了那颗梨树下。 当晚几人在元家住下,而程锦儿,也回到了原来的卧房。 她哭着睡着了,却做了一场梦。 梦境中,元霆笑着抱住了她,他说自己还不想轮回。 他会在桥边等着,待她寿元将尽,便同她一起过这奈何桥。 若是看到她,定会认出她,也会笑着唤上一句: 锦儿...... 第二日,林晚江几人早早起身,欲要离开茗山,可元家却办起了丧礼。 因那文云湘在院中跪了一夜,何人劝说皆无用。 她终是没挺过这暴雨,活活疼死了。 而程锦儿始终房门紧闭,到她死也没去见上一面。 元家兄弟将文云湘葬于后山,在她的坟前放了一盘,二人亲手为她做的梨花糕。 又在那里,种下了一颗梨花树。 一颗,独属于她的梨花树...... 第64章 可愿私奔 临到入夜,元家上下白纱飘扬,虽文云湘已下葬,但丧事未完。 牌位立于祠堂,各方宾客接连祭拜。 林晚江做法渡化,段绝尘在旁辅佐,请他们元家花了大价钱。 北冥闻坐在一旁喝茶,这二人是他卖的。 说是玉仙师教出的徒弟,做场法式银钱绝不能少。 而魏梓琪早已酣睡,榻上没人折腾自己,倒是香甜。 这法式要持续两月之久,每日半个时辰,顺道渡化整个万邪窟。 林晚江初担重任,也不觉疲惫,只当行善积德。 * 夜色正浓,暴雨终停歇,乌云散尽漫天星斗幽幽亮亮。 元忆锦靠坐在梨树下,望向夜空,忽而抬手拭泪。 许是想念父亲,许是心疼母亲,亦或者是思念养母。 喂,你别哭了。 耳畔传来慕千的声音,他急忙擦干眼泪,面上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何人哭了?你眼瞎吗? 嗓音有些沙哑,却在极力克制。 慕千抿了抿唇,突然蹲下身子坐到了他身旁。 思量半晌,他低声道: 我幼时父亲赌输了钱,他把我抵给了赌坊。 他们见我生的好,便要把我卖去勾栏将来做小倌。 若非被师尊捡走,怕是如今又是一番光景。 元忆锦望着他,忽然问道: 就你这模样,买回去赔钱吗? 少年皱了皱眉,不悦的道: 我是在安慰你,我的身世可比你惨多了! 元忆锦闻言,忽而一笑。 一把搂住少年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慕千浑身一僵,却听他道:多谢...... 少年没有接话,他感受到自己的肩胛已被泪水打湿。 恋耽美 许不归-(35) 犹豫片刻,还是抬手将人抱住,笨拙的轻拍背脊,以示安抚。 刚欲再说几句,忽听这人道: 听闻你比我惨,我可真是好受多了。 少年蹙了蹙眉,便要将人推开,突然被元忆锦钳制双腕抵在了树上。 抬眸撞上一双凤眼,眼尾泛红,勾唇浅笑。 他缓缓靠近少年,附耳轻语: 想安慰我,不若换个法子? 话音刚落,对着那抹薄唇,轻轻吻了上去。 皓月高悬,投下斑驳光影,微风拂过枝叶飘摇。 少年猛然瞪大双眼,因惊慌心跳加速,浑身不自觉的颤抖。 元忆锦勾起唇角,趁他愣怔,顺势加深一吻。 唇齿纠缠间,少年浑身泛红,因羞愤湿了眼眶。 死断袖!滚开啊!!! 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将人推开,对那俊俏的脸颊就是一拳。 一拳落下,耳畔传来噗通一声,元忆锦竟栽进了身旁的湖水里。 慕千握了握拳,红着眼眶看着湖水涟漪阵阵。 刚欲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几声呼救。 救......救我...... 元忆锦狼狈至极,满头青丝皆被湖水打湿,唇边还渗着血迹。 他正在湖水中上下沉浮,眸间惊慌失措,口中连连呼喊。 少年咬了咬牙,还是跳进了湖水里。 一把薅住这人衣襟,脚下却发觉不对。 这湖水并不深,他站在其中只及腰身。 再回头看元忆锦,他正看向自己,笑的像只狡黠的狐狸。 未等他开口,这人又缠了上来。 捧起少年的脸颊,对着那薄唇猛亲了一下。 开口便是轻浮之言:哥哥的小心肝,真是有趣至极。 慕千被气的发抖,双颊还不争气的泛起红晕。 他千不该万不该,便是来这儿寻魏梓琪! 不但未帮上丁点忙,反而招惹了个死断袖! 想要推开元忆锦,怎奈这人抱的紧,手上还不老实。 他戏谑道:只要你跟了我,明个我就告诉阿娘,咱们结道侣。 慕千知他轻浮,面皮也极厚,一边挣扎一边道: 多谢元公子美意,但阿千早有婚约,及冠便要成婚。 这话是骗他的,只愿这人知些廉耻,莫要纠缠有妇之夫。 谁知此话一出,元忆锦更加来劲儿,他笑道: 已有婚约?如此甚好! 他靠近慕千低语:不若我也拜入你们赤手峰。 前夜你和娘子洞房,后夜便与我同房。 你我颠鸾倒凤之时,你那小娘子就在隔壁熟睡,这多有趣? 少年呼吸一沉,他从未见过这般的人。 元忆锦早已扯开他的衣襟,双手正摩挲着他的腰身。 慕千忍无可忍,猛的抬手对那脸颊又是一拳。 趁他一时愣怔,急忙系上腰带,脚步踉跄的爬上了岸。 见少年惊慌逃离,元忆锦抬手,拇指拭去唇边血迹。 忽而挑眉一笑,低声道: 姓魏的,我说要搞你徒弟,定要搞到手! * 这一月,林晚江和段绝尘兢兢业业。 北冥闻刚收到银钱,便带着几人出门挥霍。 付钱的是元思锦,始终冷冷淡淡,一副挥金如土的模样。 几人行至茗山脚下的小镇,此地繁华,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魏梓琪行至北冥闻身侧,因许久不出门,瞧着欢喜极了。 他问道:北冥闻,你带我们去哪? 林晚江闻言,忙接话:不若去酒肆喝几杯? 段绝尘不语,眸间有些不悦,他只想同林晚江一起。 若这几人饮酒,他便成了陪衬,无聊至极。 北冥闻没接话,却反问道:慕千呢? 这人平日最爱粘着魏梓琪,今日出门却不见他,真是奇怪至极。 段绝尘闻言,这才开了口:被元公子带走了,不知去了哪。 林晚江斜睨他一眼,不屑的啧了啧。 他这师弟消息广,谁的事都知晓。 若非如今修了道,去那天桥底下说书,也定能混出名堂。 魏梓琪闻言,忙道:带去哪了? 他无需去问,便知是哪个元公子,定是那不知廉耻的死断袖! 段绝尘闻言,便将所见之事,皆说了出来。 原是林晚江做法之时,他去院中为这人打水。 一入院中,便见那二人拉拉扯扯。 慕千本都怒了,谁知最后还是被元忆锦带出了元家。 魏梓琪啐了一口,骂道:这死断袖!老子回去就切了他! 北冥闻想了想,忽然笑道:我知他们去哪了!我们走! * 那边过的逍遥,但玉清风这边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一月来,晏长安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而他也被折腾的轻减了许多。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只闻轻浅呼吸。 晏长安难得清醒,刚给这人做了饭食。 就这短暂的间隙,玉清风又睡着了。 微风迎门而入,温软纱帐飘摇,榻上人依旧双眸紧闭。 房内未燃烛火,缥缈月色下,修长的手臂淤青遍布。 满头青丝凌乱,如瀑悬于塌边,落下几缕挂在白玉般高挺的鼻梁。 晏长安痴痴的望着,只觉他甚是好看。 但瞧见那浑身遍布的青紫,瞬间红了眼眶。 他知这些都是自己干的,应是失志之时,未把玉清风当人看。 缓步上前蹲下身子,轻吻这人额头,柔声道: 玉哥哥,起来吃些东西吧。 他做的并不好,皆是素净小菜,却也是他唯一会做的。 玉清风闻言,缓缓睁眼。 二人对视间,少年眸间映满星辰,正望着他笑意温柔。 心脏猛的收紧,急忙转移视线,他哑声道: 放那吧,我这就起来。 晏长安应了一句,放下吃食便扶着玉清风坐起。 刚一坐下,便见这人皱了皱眉。 少年心内一痛,一双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他听玉清风淡道: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晏长安闻言,急忙起身,刚欲出门却听他又道: 江儿,归家了吗? 少年脚步一顿,心内泛起酸涩。 这一月来,玉清风已问过多次。 每每昏睡前皆要嘱咐他,时刻注意传音符的动静。 晏长安勉强一笑,他道: 应是未归,无人报信。 说罢,提起门旁木桶,缓步走了出去。 待他归来之时,玉清风早已坐在浴桶中。 墨发依旧散乱,随意搭在一旁。 抬眸望向少年,温和一笑:长安,来帮我擦背吧。 晏长安喉结滚了滚,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却又不舍让他自己洗。 玉清风如今的模样,令人无端升起贪念。 温润的眉眼始终含笑,墨发如瀑却遮不住纤细的腰身。 视线游移间,消瘦的下颌愈发轻减,颈间白皙的肌肤遍布淤痕。 若是放在以前,他如何能想象的出,玉仙师此刻的模样。 这人始终一袭莹白,见到旁人便温和一笑,眸间云淡风轻。 他甚至在想,玉清风美好如神祇,许是谪仙入凡在渡劫难。 但他转念一想,他晏长安何德何能? 即便是情劫,这人也不是渡他的情劫...... 长安? 听到玉清风的声音,晏长安恍惚回神,笑着走了过去。 将水灌进浴桶,拿起帕巾温柔的替他擦背。 玉清风瘦了很多,背脊之上可见凸起的骨骼。 少年心疼不已,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做到这般? 事情始末,玉清风已然告知,却未说全。 只说那邪魔入了他体内,如今将他的肉身视作容器。 若玉清风不管他,此时便可全身而退,也无需再同他纠缠。 玉清风闻言,只是笑了笑,他道: 若你出事,出关后如何成婚? 这事你无需挂心,我自会想办法,定不会委屈秦姑娘。 晏长安心内一痛,怔怔望着他半晌。 忽而开口:若我宁死不成婚,你可愿同我离开天海三清? 第65章 鲛人姑娘 热闹的坊间人声鼎沸,街道两旁灯火通明,打眼便瞧见一座花船停于湖岸边。 魏梓琪见这光景,忽然停下脚步,抬手便拧住了北冥闻的耳朵。 他骂道:北冥闻,你个老不正经的,敢带我们逛窑子? 北冥闻一痛,急忙挣脱,望向魏梓琪笑道: 真是粗鄙,此乃画舫游船,迎来送往皆是文人雅客? 师弟这般说,莫非是去过烟花地? 眸间一冷,又道: 若是真的,那可遭了,最少也得五百鞭。 且无需掌门动手,师兄我啊,亲自罚你! 说罢,望向魏梓琪暧昧一笑,惹的这人双颊泛红。 林晚江闻言,心内咯噔一声,一侧头段绝尘果真在看他。 浅棕的眸子满是玩味,瞧那样子应是想说些什么。 未等他开口,魏梓琪忙解释道: 没......没去过,那地方我怎会去? 北冥闻不语,只是望着他笑。 长臂一挥,忽然指向那座辉煌游船:我们走! 林晚江心内好奇,却也不想让段绝尘看出来。 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端的一派老练模样。 段绝尘见他这般,忽而抿唇偷笑,缓步靠近低声道: 阿尘曾听闻,此处应有小倌。 林晚江一顿,忽然抬起锦靴,狠狠踩了段绝尘一脚。 他冷道:若你发浪,师兄请客! 寻上几个大被同眠,直到天明! 语必,林晚江迈进画舫,终是瞧见了前世未曾见过的光景。 耳畔传来琵琶音,伴着古琴悠扬。 嗅到一阵轻浅的脂粉气,掺杂木沉香倒也淡雅。 烟雾袅袅升腾,林晚江望向高台。 台上坐一姑娘,怀中抱着琵琶。 葱白的指尖涂着丹寇,游移间时而急促时而轻缓。 悠扬曲调声声入耳,林晚江目不斜视,心尖随着琴弦同频。 那姑娘身着轻薄红纱,盘着惊鸿髻,点缀瑰丽牡丹。 鎏金丝绦罩面,只漏出一双杏眼,额间一点花钿绯红似火。 她望向众宾客,杏眸风情流转,朱唇轻启低吟浅唱。 曲调一出,林晚江瞬间怔住,指尖微微颤抖,心内涌起狂喜。 这姑娘竟为同族! 鲛人吟唱之时,同族间可感应,绝不会认错。 台上姑娘似有所感,忽而抬眸同林晚江对视。 琵琶音戛然而止,只闻一声琴弦崩裂的声响。 台下传来唏嘘声,宾客本是来此寻乐,如今却被扰了雅兴。 姑娘充耳不闻,望着林晚江,欲要走下高台。 她应是认出了同族,心内狂喜无法自持。 段绝尘察觉异样,急忙扯住林晚江的手腕,他冷道: 师兄,我们去那边。 林晚江无心理会,直接甩开这人的手,眸间含泪缓步走向高台。 他们鲛人一族,也曾有一方天地,苍茫瀚海,波澜壮阔。 可到了如今,世间再难寻觅同族。 皆因一场浩劫,天各一方,奔走四散。 存于骨血中的本能,无人可抗拒。 林晚江心内激荡,只想将这姑娘抱住,二人痛快的哭一场。 谁知刚走几步,后台忽然冲出几个高壮男子,一袭黑衣面带煞气。 姑娘浑身一抖,连连后退,却被为首那人一把扯住了手臂。 林晚江眸间一凛,刚要上前却被段绝尘阻拦。 北冥闻低声道:江儿,莫要生事。 林晚江不语,还欲上前,长生剑光一闪,暴怒初见端倪。 就这片刻间隙,男人齐齐上前,手脚利落的将姑娘拖到了台后。 转瞬间,又一姑娘登台,为台下宾客继续献唱。 一人行至身后,忽然笑道: 小美人,此女为这的鲛奴,今日一事怕是要吃苦头了。 林晚江一回眸,元忆锦站于众人身后,身旁还带着个满脸惊慌的慕千。 魏梓琪见状,一把抢来慕千,又狠狠瞪了元忆锦一眼。 他低声训斥道:阿千,你为何同他来此? 慕千涨红着脸,支支吾吾也说不清。 这要他如何解释? 他跟元忆锦来此,只为寻个姑娘度春宵,以此为证自己绝非断袖。 林晚江心绪不宁,无暇去管这几人的恩怨,满脑子皆是元忆锦的话。 此女为这的鲛奴,今日一事怕是要吃苦头了。 暗暗握拳,林晚江心内酸涩,他怎会不知何为鲛奴? 他小时便被当做货物,关押他的牢笼,上头悬着木牌。 镌有两个大字,鲛奴。 鲛人一族生来好皮相,买主皆是男女不忌。 买回去作甚?不言而喻。 思及此处,林晚江再也忍受不了,飞身而起稳稳落于高台之上。 段绝尘见状急忙跟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惹的戾气翻涌。 场下传来惊呼,台上的姑娘也被吓了一跳。 林晚江全然不顾,直接冲入了后台。 一抬眼,林晚江气的浑身猛颤,他见那姑娘正被几人压在身下。 许是正值尽兴,无人发觉林晚江入内。 姑娘浑身发抖,仍不敢叫喊,眼尾不断落下冰晶。 长生赫然出鞘,林晚江怒道:放开她! 嗓音沙哑至极,已然暴怒。 众人闻声,接连看去,一人骂道: 哪来的狗崽子?敢坏你爷爷好事! 话音刚落,见林晚江生的好,瞬间变了嘴脸。 一壮汉连忙起身,衣衫大敞,毫无顾忌。 走向林晚江,满脸淫笑,他道: 怎地?想同我们一起?还是想让我们玩你? 话音刚落,顺势抬手,欲要去摸林晚江的脸。 林晚江暴怒,刚欲动手,忽而剑光一闪。 啊!!! 耳畔闻得吼叫,撕心裂肺。 林晚江抬眸,见段绝尘持剑,正挡在他身前。 长情不沾血,却见船舱之内四处溅染。 一只断手怦然落地,切口干净利落。 北冥闻蹙眉,冷道:管事的,叫出来。 他虽不想生事,却从不怕事。 这人明显就是要调戏林晚江,还在船舱之内欺辱女子。 如今被段绝尘剁了手,实属活该。 一时间,船舱之内兵荒马乱。 有人为这壮汉止血,有人去叫管事,有人去稳住宾客。 谁都无心去管那姑娘,只有林晚江走了过去。 段绝尘紧随其后,站于一旁,眸间冰冷。 见来人是林晚江,姑娘并未躲闪,眼尾依旧落着冰晶。 林晚江移开视线,不去看姑娘暴露的身体。 他褪下外袍,为她披上,轻声安抚: 莫怕,以后我护着你。 姑娘眸间轻颤,无需解释,他也知这人为何这般。 同族之情刻于骨血,洗不净,消不掉。 望向林晚江,怯生生的开了口:公子,要带我去哪? 林晚江笑了笑:我去哪,你便去哪。 段绝尘闻言,猛的握紧双拳,心内杀意翻涌,却不敢此刻动手。 北冥闻上前,低声询问:江儿,你要把她带回去? 恋耽美 许不归-(36) 林晚江点了点头,却听北冥闻又道: 天海三清,不收妖邪,不收魔族,不收异族。 姑娘闻言,眼眶又红了,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林晚江抬眸,同北冥闻对视。 本该互不知心思,却总能在彼此眼中瞧出几分苦楚。 林晚江忽然起身,他淡道:若我娶她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诧异,段绝尘指尖猛颤,极力克制掌中长情。 那姑娘更是万分诧异,感受到段绝尘的煞气,自觉离这人远远的。 魏梓琪接话道:那也不可,此为先祖定下的规矩。 林晚江闻言,并无诧异,他淡道: 那便算了,若她不可入山门,我自会安顿。 说罢,他转身问向那姑娘:你可愿跟我走? 姑娘犹豫片刻,继而点了点头。 几人正说着,管事之人匆匆赶到,林晚江直言赎身。 这人本不愿,却见元忆锦走了进来。 他看向林晚江挑眉一笑,对那管事道: 卖了吧,就当我元家欠你个人情。 此话一处,管事哪敢应下?急忙寻出卖身契,连银钱都不要。 茗山本就是极阴之地,若非有元家护着,他这生意都做不成。 林晚江接过,抬手便是一束掌心焰,转瞬间纸张徒留余烬。 回眸笑道:能否自己走? 姑娘点了点头,紧紧扯住林晚江的外袍,踉跄起身。 经这一闹,众人都没了兴致,带这姑娘回了元家。 * 刚入元家,元忆锦便安排了厢房,让她暂且住下。 林晚江说,待他们离开时,会为她另寻安身之所。 话虽这般说,但他却真动了娶妻的念头。 一来可摆脱段绝尘,二来可为鲛人一族留后。 他想寻个时机,将这事摊开,问这姑娘是否愿意同他搭伙过日子。 只要他们住的不远,他仍可回天海三清。 而那时候,他确信段绝尘会死心,他二人只剩同门之情。 只因这人年岁尚轻,怎知何为心悦? 如今对他百般纠缠,也只是一时冲动,看上他这皮囊罢了。 时间为良药,定可治他这疯病。 段绝尘不知林晚江所想,回到房内辗转难眠。 他心内隐隐不安,脑中皆是林晚江说要娶那女人。 虽不知真假,但他不敢赌,这女人要早些杀了为好。 忽然忆起魔族之事,那时他手上曾有六位魔将,但此生却未见过。 也不知为何想到这事,愈发难眠。 少年突然起身,抬手披上外袍,他欲去寻林晚江。 无论如何,今夜都要让他再上自己一次,方能安心。 第66章 羞辱师尊 入夜,林晚江躺在榻上,望着窗外月色,心绪繁杂。 初遇同族,令他忆起前世,忆起那颗灼情珠。 若他没记错,及冠之日,这东西玉清风会送他。 虽不知这人从何处得来,却改变了他的命运。 时至至今,他仍不悔吞下灼情珠。 只因他曾拯救山门,哪怕仅是短暂年月。 后来的遭遇,也算因果报应。 他为骗段绝尘,偏生变出个林晚鸢。 与这东西一同出现,彻底坐实了他有个妹妹。 图什么? 贪图嫁给心悦之人,从此世间不见林晚江。 如今重活一世,反而看淡了恩怨,孰是孰非也不愿去想。 只盼大路朝天各一边,婚丧嫁娶互不干。 反正前世他着了报应,而段绝尘痛失所爱,也过的不好。 想着想着,心内愈发烦闷。 刚要去院中透气,房门却被敲响。 林晚江蹙眉,许是段绝尘,他这师弟缠人功夫一绝。 刚要假寐,便听门外传来女子娇柔的嗓音: 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林晚江闻言,眸间忽而温软,他柔声道: 进来吧。 说罢,起身披上外袍,轻挥衣袖门栓自动开启。 姑娘进门之时,林晚江早已穿戴整齐,坐于桌案旁笑意温柔。 她眼眶一红,忽然跪了下去,这可吓了林晚江一跳。 未等他开口,姑娘便道:多谢公子搭救,大恩大德,小女此生不忘。 林晚江走上前,将人扶起,柔声说着: 你我为同族,不必答谢,我姓林名晚江,你呢? 姑娘抬眸,杏眼落下冰晶,她道:公子唤我阿乔便好。 林晚江闻言,点头应下,轻声唤了句:好,阿乔。 他知鲛人一族大多无姓,就像可雌雄同体,皆为极少数。 姑娘闻言,垂眸浅笑,面上蕴起两团红晕。 阿乔已褪去脂粉,娇俏的面庞白净无暇,神情是少女特有的娇羞。 她生着一头浓密的墨发,简单挽起些许,扎着一条红纱。 身着绯红罗裙,样式极简不见纹绣,但这颜色林晚江喜欢。 他们一族皆喜这色,无关男女。 只因苍穹之顶入眼皆是蓝,漂泊孤岛入眼皆是绿。 苍茫大海颇多寂寥,漫无边际。 而那绯红何其浓艳? 似烈焰如火如荼,只愿漫漫余生,多些浓墨重彩。 二人对视间,阿乔又红了眼眶。 她咬了咬牙,抬手解开了腰带。 衣衫半褪,漏出浑圆香肩,那腰肢盈盈一握。 林晚江又吓了一跳,忙道:阿......阿乔,你为何意? 他虽生了娶妻的念头,却也是明媒正娶,洞房之日水到渠成。 阿乔红着眼眶,忽然跨坐到林晚江腿上,附耳轻语: 公子,你要了我吧,阿乔只有女身无力自保! 我这身子虽不干净,但我从此只会服侍公子一人! 若今夜公子满意,可将阿乔留在身旁,做个暖床即可! 她这话说的很急,但林晚江心知她何意。 许是怕他反悔,想用自己的身子,换得安身之所。 林晚江有些不自在,抬手为她合上衣襟。 口中安抚道:无需担心,我说过护你,决不食言。 若他不管不顾,让阿乔流落在外。 即便她没有暴露身份,光凭这长相,这般柔弱的女子也会遭人欺凌。 阿乔闻言,又一次落下冰晶。 她忽然抱住林晚江,依靠在他肩头低声啜泣。 闻这哭声,林晚江倍感心酸,也将人抱住轻拍背脊安抚。 刚欲说些什么,忽闻一阵急促脚步。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瞬间被踢开。 烛火摇曳间,林晚江一抬眼,背脊渗出层层细汗。 他见段绝尘站于门旁,月影高悬,面庞投下浓重阴影。 正望着相拥的二人,眸间血丝遍布,杀意翻涌...... * 微风卷起幔帐,熄灭满室烛光,玉清风沉默良久。 晏长安等了半晌,心内愈发焦急,又问道:你为何不答? 玉清风抬眼,面上不见笑,眸底寒凉。 他反问道:这般荒谬之事,为何要答? 嗓音依旧沙哑,细品便可察觉尾音轻颤。 怎奈少年愚笨,听不出这些弯弯绕绕。 闻这回答,心尖猛的一紧,险些落泪。 忽而伸手,紧紧抓住玉清风的肩膀,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望着那双冷淡的眸子,少年红了眼眶,颤声问道: 我当如何,入你心? 他知玉清风所念何人,他这颗心也并非磐石。 初时仅是猜测,如今却万般笃定。 他不求玉清风改变心意,只盼能留些位置给他。 玉清风闻言,望着少年久久不语。 如何入他心?他也不知。 可入之时,自当长存。 望了半晌,玉清风淡道:把饭食端出去吧。 他本就不喜在房内用膳,如今更是没了胃口。 话音刚落,便欲挣脱少年的钳制,谁知这人越抓越狠。 玉清风蹙眉,肩胛之处酸痛无比,只得又道: 放手,我累唔...... 话未说完,化作一吻,少年落着眼泪,狠狠咬住那抹薄唇。 口中尝到腥甜,依旧不肯放过,欲将心内痛楚释放。 他抓不住玉清风,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 这人于自己始终如井中月影,流水无情,皆从指缝间尽数流淌。 突如其来的一吻,惹的玉清风心内猛跳,却很快镇定下来。 他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少年索取。 吻到他脖颈时,眸间寡淡,嗓音平静: 去榻上,莫要把水洒出来。 少年忽而顿住,怔怔同他对视。 玉清风唇角染血,几缕青丝贴于额间,上头水珠滚落。 那眸间淡然的可怕,无悲无喜,镇定如初。 少年被这神情激的呼吸沉重,忽而自嘲一笑,低声道: 若我成婚后,你我这般便算偷情! 要去哪搞,才算隐蔽呢? 去你房里?后山温泉?这结界内? 忽而靠近,轻声耳语:亦或者,你来我喜房? 玉清风眸间一震,闻此言心内羞耻至极。 见他这模样,少年愈发疯狂,已然不似往日心境。 他想看这人漏出情绪,即便是崩溃也好。 少年望着他,一开口又是羞辱之言: 怎地?想试试吗?反正你承欢已成习惯。 初时百般隐忍,可到了最后,依旧哽咽讨饶。 若秦姑娘是个好说话的,我们便三人一起。 白日我们唤你玉长老,晚时你便同她一起唤我夫郎。 你二人姐妹相称,我也可享齐人...... 啪的一声脆响,彻底打断了晏长安的话。 少年脸颊一痛,怔愣半晌,抬眸便见玉清风红了眼眶。 胸膛剧烈起伏,指尖不断颤抖,一副极力隐忍的模样。 晏长安恍惚回神,脑中赫然惊起炸雷。 他又说了混话...... 不敢再同他对视,少年急忙丢下帕巾,踉跄的逃离此处。 闻得脚步渐远,玉清风垂眸不语。 忽而握紧双拳,水面泛起波澜,淡蓝的灵流溢出,木桶之上裂纹遍布。 心内愈发痛楚,说不清道不明,呼吸急促间脑中眩晕混沌。 平静了半晌,玉清风忽然起身。 披上一袭莹白,挽起半湿的墨发,抬眸间一如往常。 夜色渐浓,玉清风和衣而眠。 透过轻纱幔帐,忽见一少年身影,正站于窗边,垂着眸沉默不语。 嗅到一阵血腥,玉清风蹙眉。 细细打量,原是少年紧握的双拳,骨节之处血肉模糊。 血珠不断滚落,润湿铺在门廊处的石板。 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发泄,怕是有棵树遭了殃。 玉清风淡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莫要自糟自践。 不知这人醒了,少年身子一抖,想要进来却犹豫不决。 哐当一声,门扉忽而大敞,玉清风又道:进来睡觉。 少年闻言,抬手揉了揉眼角,小心翼翼的走到榻旁。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鼻间酸涩又要克制眼泪。 玉清风撩起幔帐,抬眸望向晏长安,轻声道:手给我。 少年闻言,虽不知他何意,却也乖巧听话。 手腕被玉清风握住,掌心温暖干燥,令人无端安心。 玉清风抬手,一道灵流自他掌心而出。 似缠绵溪水,娟娟流过,为少年处理伤口。 晏长安薄唇紧抿,抬眸偷瞧玉清风。 见这人面色如常,忍了又忍,还是开了口: 长安......长安不该,说......说那些话。 开口既泪崩,少年嗓音哽咽,又一次落了眼泪。 玉清风勉强一笑,嗓音平静:无事,下次莫要无礼。 话音刚落,忽然被人抱住,肩胛湿润耳畔传来哭声。 晏长安心内痛楚,只能紧紧抱住这人腰身。 想要述说心意,却时刻谨记玉清风的话。 你闭嘴,我不想听,这辈子都不想!!! 似一句诅咒,化作心魔,绕上心头。 他不敢再说心悦,许是这辈子,都不敢。 耳畔传来轻语:长安不哭,我在呢。 这笨拙的安抚,令少年哭的更凶。 并非他不愿听,而是忆起小时。 这人哄他之时,最是爱说。 我在呢...... 少年未听过情话,却觉这三字,无比动听。 他哽咽开口:玉哥哥,我想带你走。 玉清风眸间轻颤,在他视线未及之处,漏出一抹苦笑。 他当如何回答? 他当如何,去毁人前程? 若真跟他走了,又如何面对师兄? 面对早已仙逝的师尊?面对整个天海三清? 思及此处,玉清风红了眼眶。 脑中徒留一句,光明大路可同行,婚丧嫁娶互不干。 未等他答话,少年又道: 我会解释一切,我会护着你,我会带你离开。 让你即便同我一起,也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第67章 强迫江儿 晏长安说了很多,嗓音哽咽沙哑,皆是肺腑之言。 他说要带玉清风离开此处,他二人隐居田园。 他不想做什么掌门,只想和玉清风平淡度日。 他尚年轻,有的是力气。 可以学着建房,学着耕种,去山间打猎,去湖边抓鱼。 而玉清风无需动手,在一旁看着就好。 若是感到无趣,他们便云游四海。 玉清风喜欢哪处,那里便是他们的家。 他很想说结道侣,但话到嘴边却被生生咽下。 少年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可奔涌的热泪依旧止不住。 玉清风一直不语,轻拍少年脊背的手,却时不时颤上几下。 二人心跳同频,急促,混杂,纷乱。 闻得耳畔呼吸沉重,少年鼻音夹杂哭腔。 玉清风缓了口气,强行忍住眼泪,他哑声道: 睡吧...... 许是怕漏了底,一开口简洁明了。 少年闻言,眸间愈发暗淡,连那笑也变的凄苦。 即便他掏心掏肺,怎奈入这人耳。 皆是废话,入不得心。 如今他是得到了玉清风,这普天之下,唯独他晏长安能同这人双修。 虽说只是躯壳,但他也应心生满足。 奈何人性贪婪,得到了身子,便想要那颗心。 少年松开他,望向这人时,神情并不正常。 耳畔传来邪魔蛊惑: 长安,舅舅会帮你...... 你强行带他走,再把他关起来...... 只要关的住,从此啊,他这眼里心里皆是你...... 你看他那段颈子,多白多细嫩...... 若是拴上锁链,定会更加好看...... 还有那对琵琶骨,用铁钩穿透,鲜血横流时皮肉更显白净...... 少年闻得低语,漆黑的瞳仁渐渐赤红。 邪魔蛊惑非一日之功,却也徐徐渐进。 少年轻舔薄唇,忽而一笑,邪气十足。 望向玉清风,视线上下游移。 脖颈修长,锁骨精致。 背对之时,那对琵琶骨,更是好看。 虽说他喜欢看着这人承欢,但从后看也定有一番滋味。 玉清风知他乱了心性,他可长期压制邪念,但这少年修为尚浅。 想到那痛楚,喉结不断滚动,因紧张肩胛轻颤。 恋耽美 许不归-(37) 少年俯身靠近,将人逼到墙角,附耳轻语: 玉长老,今夜咱们换个...... * 房内良久无声,连阿乔都止住了哭泣。 林晚江眸间轻颤,望向段绝尘喉结滚了滚。 他拿不准这人要做什么,下意识的抱紧阿乔,怕她受到伤害。 段绝尘缓步靠近,望着林晚江的手臂,他很想折断这人抱住的那只细腰。 长情自掌中而出,出鞘之音刺耳,清冷月色映照刀刃森寒,令人胆颤。 少年歪头一笑,长剑指向阿乔纤细的背脊,正对那颗鲜活的心脏。 林晚江浑身一震,瞬间放开阿乔,护在她身前。 长生赫然出鞘,举剑同少年对峙。 二人对视半晌,段绝尘勾唇一笑,他轻声道: 师兄才刚从我身上爬下来几日?如今便寻了新欢? 段绝尘此话一出,林晚江眸间慌乱,阿乔更是瞪大了双眼。 抚了抚心绪,林晚江淡道: 此事莫要再提,你也不可动她。 少年冷笑,又道:若我偏生要杀她,师兄又当如何? 嗓音颤抖,可听到牙齿碰撞之声。 林晚江抬眸,眼底浸满寒霜,他冷道: 那我,便杀了你。 少年眸间一震,忽然拿起桌上酒壶,将那烈酒一饮而尽。 嘭的一声,瓷瓶碎裂,浓郁的酒气渐渐扩散。 少年抬步,缓缓靠近林晚江,一步又一步,沉重而平缓。 林晚江呼吸急促,望向少年不断后退。 因紧张指尖轻颤,长生也止不住的颤抖。 段绝尘不正常,周身萦绕着煞气,强大的威压令人无端发憷。 这般睥睨之势,绝非少年人可有,令他想起前世的段绝尘。 那男人仅用五年光景,使出雷霆手段,将魔界上下统一。 又带领大批魔族,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一绞杀,扶持新人上位。 天海三清的断崖,成了修士们的坟冢。 那里骸骨成堆,一旁奔腾不息的两生川,皆成了血红色。 男人扯着他的颈链,逼他看向这炼狱之景。 他笑着说:这里头,还有掌门的尸骨,师兄猜猜是哪个? 回忆消散,林晚江抬眸,彻骨仇恨埋于眼底。 二人对视间,阿乔起身逃离,她要去寻北冥闻和魏梓琪。 沉寂半晌,林晚江恍惚开口:你究竟为何人? 段绝尘浅笑,缓缓靠近,同他额间相抵。 望着那双泛红的桃花眸,少年低语:我是,你的情劫。 话音刚落,突然吻上那抹朱唇,长臂一伸用力钳制林晚江腰身。 少年吻的急切,欲要加深,却被咬住了唇瓣。 林晚江呼吸沉重,少年力气极大,任凭他如何挣扎皆是无用功。 口中尝到腥甜,少年察觉痛楚,反而愈发疯狂。 一道炸雷惊起,映出一双浅棕眸子,神情邪肆如鬼魅。 暴雨急转而下,窗沿被狂风吹的嘎嘎作响。 衣料破碎的声响,愈发刺耳。 啊!!! 林晚江失声尖叫,红着眼眶,口中不断叫嚷。 别碰我!!!滚!!!滚啊!!! 胸膛剧烈起伏,一袭莹白皆成褴褛。 少年扯下他的发带,满头青丝凌乱,落于额间甚是好看。 将双腕束缚,莹白的发带,将那细嫩的皮肉勒出血痕。 段绝尘调出魔气,悄然封住林晚江的经脉。 烈酒壮了胆气,少年已然疯魔,脑中皆是林晚江,抱着那女人的画面。 他看不得林晚江同旁人亲密,无论是谁他都想杀! 胸腔之内戾气翻涌,越是得不到,越是焦急。 若千般手段皆无用,不如用强的。 他欲占有林晚江,全然不计后果。 反正他段绝尘就是个畜生,前世今生又有何区别? 林晚江浑身颤抖,心绪又被带回了大婚之日。 刚要继续叫喊,却被少年死死捂住嘴。 想要蕴出灵流,忽然察觉周身经脉闭塞,光凭力气如何都挣脱不开。 少年呼吸愈发急促,无需寻觅,对这身子熟悉无比。 刚欲侵犯,脖颈之处瞬间绕上一节骨鞭。 北冥闻眸间凛冽,一道灵流赫然窜上骨鞭。 泛白的指节猛然用力,轰隆一声巨响,少年被甩到了角落。 魏梓琪急忙上前,褪下外袍为林晚江遮住暴露的肌肤。 房内无人开口,段绝尘颈间泛红,正蜷缩在一旁痛苦的喘息。 林晚江猛然回神,握住长生踉跄的站了起来。 未等众人阻拦,对着那少年猛的一剑。 噗嗤一声,墙壁之上鲜血四溅。 浸于林晚江眸底,化作血色冰晶悄然落地。 少年猛然睁大双眼,胸腔之处被穿透,殷殷血流不止。 抬眸间又是一剑,力道凶狠,毫不留情。 林晚江满头青丝凌乱,额间鬓角混杂鲜血,不断滑落。 唇边笑容乖张,眸间血丝遍布,面颊喷溅点点绯红愈发美艳。 房内血腥弥漫,少年浑身猛颤,唇边渗出鲜血,身旁血流成河。 魔气悄然散去,长生之上蕴起汹涌灵流。 一剑又一剑,手臂胸膛与腹间,皆被刺的血肉模糊。 又是一道炸雷,白光一闪间,清隽的少年成了血人。 直到众人皆回神,房内一阵兵荒马乱。 魏梓琪拦住林晚江,生生夺下他手中剑刃。 北冥闻急忙背起段绝尘,将他放于榻上,为他止血疗伤。 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亲眼所见段绝尘欲要强迫林晚江。 阿乔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靠近林晚江,更不敢靠近段绝尘。 闹出这么大动静,元家兄弟皆被惊扰。 慕千姗姗来迟,望着满地血腥,怔愣在了原地。 发生了何事? 听到元忆锦在问,却无人答话。 北冥闻冷道:都出去! 话音刚落,慕千急忙推了推元忆锦,带着元家兄弟出了房门。 门扉刚被关上,北冥闻抬手,一道结界屏蔽声响。 抬眸看向林晚江,北冥闻道:他死不了,血止住了。 林晚江未接话,只是靠在魏梓琪肩头,双眸暗淡无神。 魏梓琪刚想询问,却见北冥闻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这二人的师尊,无论发生了何事,也管不了。 只能等回去,告知玉清风所见,他自会定夺。 闻得魏梓琪叹气,林晚江忽然开了口: 魏长老,北冥长老,今日一事,劳烦二位替江儿保守秘密。 嗓音沙哑,语气平静。 未等二人接话,林晚江又道:许是他喝醉了,并非大事。 他不想让玉清风知晓,他这师尊最易忧心。 今日之事,无关因果,却加深了他要娶妻的决心。 生而为人,总要懂得取舍。 他欲离开天海三清,带着妻子远离这小畜生。 思及此处,林晚江望向阿乔,低声道:你可愿嫁我? 林晚江此话一出,魏梓琪愈发疑惑。 抬眸间,发觉北冥闻的神情,同他一般无二。 阿乔眸间轻颤,忽然靠近林晚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泛红的杏眸柔情万千,诡异幽光一闪而逝。 未等她开口,段绝尘猛然睁眼,眸间一如死灰...... 第68章 大婚前夜 沙哑的嗓音略带哭腔,无意识的祈求,哽咽破碎。 回荡在幽静的小筑,渐渐飘远...... 血腥浓郁间,点点绯红灼桃,花开正艳扩散晕染。 玉清风面色惨白,唇角渗着殷殷血迹。 少年犹如疯魔,非人哉。 窗外滚滚闷雷,狂风暴雨,愈演愈烈...... 抬眸间月落星沉,已是破晓将至。 初升日阳洒落窗沿,暴雨终停乌云尽散,虹霞映照天边。 斑驳光影,点亮幽静小筑,血腥弥漫。 玉清风气息微弱,神情木讷长睫挂着泪珠。 日阳渐渐升起,偏生照不到他二人,幔帐之内阴影重重。 双眸渐渐清明,少年抬手撩开幔帐。 暖阳顺势而入,有些刺眼。 血气渐渐扩散,萦绕鼻间...... 耳畔是微弱的呼吸,少年恍惚回神,垂眸间猛的瞪大双眼。 玉清风奄奄一息,双眸紧闭,周身泛着死气。 少年望着双手,愈发不知所措,手掌之上残留血气。 他想抱住玉清风却不敢,一直犹豫着还是没去碰一下。 这人已经昏迷,连沐浴的力气都没有。 晏长安不知所措,只能红着眼眶,抬手抽自己巴掌。 一声又一声脆响,带着凶狠的力道。 他知自己又犯了浑,竟这般对待玉清风。 望着他脖颈之上的青紫,还是忍不住落了眼泪。 若非这人修为深厚,此番必死无疑。 但他又不懂如何自控,时常被心魔蛊惑,发病之时根本不知做了何事。 玉清风听到响动,虚弱睁眼,抬手握住少年手腕。 一张口,又是温声软语:无事......我无事...... 若你还想......我们......我们继续...... 四周遍布疮痍,殷殷血迹四处溅染,男人嗓音依旧温柔。 只要出了这里,晏长安体内的邪魔会被短暂压制。 这是他最近发觉的,也是他放纵少年的理由。 越是频繁,越是毫无节制,压制的效果也就越好。 只需忍过这三月,晏长安可顺利成婚,也可同那姑娘行周公之礼。 往后也只需每年三月,陪这少年闭关,持续压制邪魔。 而他体内的魔气,不足为惧...... 他和这少年不同,平日不双修,也可挺过这痛苦。 即便痛上一辈子,他也忍得住。 只因他谨记晏长安的话,谨记这少年大婚将至。 偷情二字,何其刺耳? 光想想,便因这羞辱,心内绞痛难忍...... 往后余生,每年有三月,他们可在这方寸之地,毫无顾虑,肆意妄为。 可出了这里,他还是门内仙师,青囊峰的峰主。 而这少年是已娶妻生子的掌门,他师兄的独子,他的师侄。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也是如今的他,仅能做到的...... * 天光微亮,林晚江始终坐于窗边。 抬眸远望天边虹霞,思绪渐渐飘远。 他忆起段绝尘大婚前夜,不是同他的大婚,而是同林晚鸢的大婚。 那一夜,少年深夜来访,敲响了他的房门...... 入夜,房内早已熄烛,林晚江却因心生欢喜,辗转难眠。 他明日便要借机离开,从此世间不见林晚江,只有嫁给段绝尘的林晚鸢。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也不知何人到访,林晚江连忙起身。 门扉轻启,抬眼便撞上一对浅棕眸子。 段绝尘一袭莹白,墨发高悬,眸间冷淡。 月影徐徐,夏夜晚风拂过院中花树,少年衣袂之上落了几片绯红。 林晚江心内猛跳,双颊染上红晕。 这是他这一年来,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同这少年见面。 为了方便林晚鸢出现,他假借出门游历,而近日才归来。 未等他开口,少年便道:师兄,明日便走? 嗓音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情绪。 林晚江紧张到握拳,尽量克制心绪。 他笑道:同友人说好了,不可耽误。 段绝尘沉默半晌,又道: 可明日是鸢儿的大婚,师兄作为我二人兄长,当真不出面? 林晚江一怔,随即说起提前编排好的话: 阿尘知晓的,我同鸢儿感情极好,即便是嫁给你,师兄依旧不舍。 我们父母早亡,长兄如父,心内像嫁女儿一般,不如不看。 鸢儿也知晓,她理解我的心境。 听林晚江这般说,段绝尘眸间暗淡。 想到明日成婚,心内莫名痛楚,却捉摸不透。 恍惚间便开了口:师兄,明日成婚时,我想看着你。 话一出口,二人皆愣怔。 这话颇多暧昧,惹的林晚江心内猛跳。 少年察觉不对,又道:鸢儿,定是也想。 林晚江眸间一暗,心绪渐渐平复。 思量半晌,他笑道:好,我答应你! 这一夜,他布阵唤来魔物,扮做林晚鸢。 为骗过玉清风,擅用鲛人一族禁术,强行开启灼情珠,为那魔物洗净魔气。 谁知那东西看似千依百顺,实则蓄意而为,这一切皆是圈套。 而那少年的大婚,也成了一切悲剧的开端...... 林晚江思及此处,心内痛楚,眼尾冰晶滑落犹不知。 房内陷入死寂,段绝尘一直躺在榻上假寐,不敢清醒。 脑中不断想着阿乔的话,那女人竟同意了。 她答应林晚江,待及冠之日,二人成婚。 万般悔恨涌上心头,恨不得死在林晚江剑下。 强行压制戾气,少年彻底清醒。 他走错了一步棋,他师兄早已不似当初。 那时林晚江心悦他,恨不得把心剜出来送给他。 但如今,师兄早已心如死灰,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他当如何谋划?他当如何改变这人心意? 千般算计涌上心头,又惧全盘皆输。 不如先以退为进,扭转死局。 遇路行路,遇桥过桥。 思及此处,少年幽幽开口:师兄,阿尘错了。 嗓音暗哑,掺杂鼻音,话一出口便落了泪。 他错在不该用强,强迫他人承欢,牲畜不如。 但他又没错,强占也是占,掠夺也是夺,全看手段如何。 他知自己不正常,即便重走前路,还是要得到林晚江。 他不懂成人之美,他没有菩萨心肠。 水到渠成自然最好,若是不可,用强又如何? 毕竟,厉鬼最擅缠人。 林晚江闻声,心尖陡然一颤。 本不愿理会,却觉时机正好,不如现在把话摊开。 回眸望向少年,林晚江淡道: 无事,也算师兄欠你的,从此你我二人扯平。 如何算,这一世都是他占了便宜。 不但上了段绝尘两次,刚刚还把他伤的那般重。 少年闻言,双眸愈发暗淡,颤声问道: 师兄,真要娶她吗? 林晚江闻言,没有半分犹豫,他淡道: 师兄对阿乔一见倾心,此生非她不娶。 少年心内一痛,紧握的双拳骨节泛白。 极力压制炸裂胸腔般的戾气,他哑声道: 若是这般,恭喜师兄寻得所爱。 林晚江抬眼,眸间诧异。 也不知为何,段绝尘竟这般好说话? 心内有些酸涩,林晚江缓了一口气,面上浮出浅笑: 多谢,阿尘也会寻到的。 话音刚落,笑意尽退,心绪烦杂。 眸间喜怒不明,哀乐难分。 房内沉默良久,段绝尘又道: 师兄成婚后,便要离开天海三清吗? 林晚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说起客套话: 若是有缘,还会相见的。 段绝尘不语,抬手轻拭眼角,唇边勾起浅笑。 若林晚江离开天海三清,他便有的是机会下手。 即便是走,也要跟他段绝尘走。 且走之前,他们的关系,要告知所有人。 他要断了这人的后路,让玉清风也知晓,他段绝尘早已是林晚江的人。 * 同为少年人,段绝尘千般手段,可晏长安却只有满腔赤诚。 恋耽美 许不归-(38) 听玉清风这般说,少年擦了擦眼泪,忽然踉跄着下了床榻。 嘭的一声,跪在了榻旁,垂着眸脊梁也弯了下去。 这一月来,他时常过火。 却没有像昨夜那般,将这人折腾去了半条命。 那锦被之上,血污已连成片,无需去看也知这人伤势如何。 双修虽为修行,却也讲究水到渠成,缠绵间皆是欢愉。 但玉清风明显不好受,欢愉之时少之又少。 晏长安知晓,自己急躁鲁莽,不知情识趣。 即便经验不再浅薄,仍不懂如何取悦。 思及此处,少年努力想着,他曾看过的林晚江的小画册。 但那上头皆是女子,也不知面对男子又当如何? 晏长安想了又想,忽然抬眸望向玉清风,不自觉轻舔薄唇。 缓步靠近床榻,抬手撩开锦被。 玉清风浑身一抖,也不知少年何意,却下意识的想躲。 少年望着他,忽而低语:玉哥哥,昨夜是长安不对。 往后,我定会勤加修炼,不会再让你难受。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双颊愈发滚烫,耳廓也染上了红晕。 晏长安又道:长安这就想个法子,替你缓解一下...... 话音刚落,少年伸出手。 缓缓靠近玉清风,忽然低下了头...... 第69章 慕千婚事 青天白日,幽静小筑门扉紧闭。 压抑的低叹,绕上院中桃花树,灼桃片片,零落成泥。 山雨欲来,花瓣点缀露珠,风吹枝芽轻颤,花蕊艳红。 微风如柔情细吻,夏末依旧灼热,摇曳间露珠滚落,点点滴滴。 三千墨发如瀑,纠缠幔帐,悬于榻旁。 双眸半阖,长睫之上蕴起破碎星光。 少年抬眸,见此光景心脏狂跳。 微风拂过院中,卷起花瓣层层叠叠,枝叶飘摇...... 露珠轻颤,缓缓滑落,初时点点滴滴,渐渐顺流成河 房内传来呓语:你......你同何人所学...... 嗓音沙哑,气息絮乱,心如擂鼓。 少年轻拭唇角,笑意温柔,他道: 望着你,便什么都会了...... 情难自已,二人相拥。 少年抬手为他梳理鬓发,修长的五指缠绵于发间。 他望向玉清风,柔声问道:可想沐浴? 他知这人向来喜净,干净的衣衫,干净的床榻,干净的身子。 玉清风点了点头,靠在少年不算宽阔的胸膛,无端安心。 还有两月,他们便要出关,此番无非大梦一场。 玉清风缓缓闭眼,脑中皆是晏长安的脸。 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心脏之处愈发滚烫,巍峨高墙遍布蛛网。 暖阳映入,余光悠长。 * 又是一月悄然而过,林晚江渡化了最后一只冤魂。 段绝尘近来格外老实,白日便陪他做法式,晚上便回房休息。 路遇阿乔,虽不愿理会,却也没再刀剑相向。 因明日便要离开,元家决定为几人践行。 又到入夜,元家上下灯火通明,院中开起宴席,喧哗热闹。 院中白布已撤下,文云湘的牌位也移到了元家先祖祠堂。 程锦儿意外出席,面上没有遮挡,大方袒露疤痕。 入了祠堂,上了三炷香,望着文云湘的牌位,始终一言不发。 无人知她所想,只听闻文云湘头七那夜,程锦儿房内传出声响。 闻着像女子啼哭,一声掺杂一声,最后化作了二人哭声。 林晚江坐于席上,推杯换盏间已是微醺,上挑的桃眸似染粉黛,美艳无双。 元忆锦坐他身旁,玩味的看向另一头的段绝尘。 这少年很是有趣,席间滴酒不沾,一双眸子时刻关注着林晚江。 长的也算不错,可惜少年气十足,并非美人。 他没兴趣。 思及此处,元忆锦又侧眸看向慕千。 这少年明显喝多了,面颊绯红双眸空洞,时不时傻乐几声。 魏梓琪察觉这人视线,抬眼便瞪了过去。 举起酒杯泄愤般的一饮而尽,随即便被身旁的北冥闻掐了一下。 程锦儿坐于主位,看向众宾客面上始终带笑。 她不介意容貌损毁,他儿子们都不嫌她丑,何须在意旁人? 元思锦坐她身侧,时不时为她布菜,话也多了些。 见众人各忙各的,元忆锦的手便开始不老实。 轻轻揽住慕千的肩膀,附耳轻语:醉了? 慕千侧眸看他,神情傻愣愣的,他囵吞道:没......没醉...... 元忆锦闻言,挑眉一笑。 偷瞧一眼魏梓琪,见那人正和北冥闻吵嘴。 一个爱喝急酒,一个偏生拦着,也不知何时会动起手来。 再去瞧林晚江,这人喝的正欢。 许是这酒对胃口,若非段绝尘阻拦,非得捧起酒坛喝个痛快。 而程锦儿已离席,元思锦正陪她在后院散步。 想起慕千明日便要离开,元忆锦动了心思。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即便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这一夜春宵。 今夜,他便上了这小子,明日在同魏梓琪好生讲讲。 思及此处,元忆锦又道:我那还有好酒,想不想去尝尝? 慕千没喝过几次酒,只觉新奇的很,听这话立马点了点头。 元忆锦闻言,笑弯了眼睛,扶着少年的腰身,偷偷离开了宴席。 * 临到房内,元忆锦落下门栓,又用术法设了隔音结界。 他将慕千扶到桌旁,让他先坐下,自己也不着急。 元忆锦自认,他是个知情识趣的男人,尤其是对待处子,更是万般耐心。 拿出珍藏已久的佳酿,为少年斟了一杯,房内刹时酒香四溢,引人垂涎。 尝尝。修长的指尖轻推杯盏,凤眼半阖笑的狡黠。 少年垂眸去看,因醉酒微微嘟起的薄唇,甚是可爱。 抬手端起,轻轻嗅了嗅,尝上一口砸了咂嘴。 他道:还成。说罢,一饮而尽。 元忆锦见他喜欢,又斟了一杯,继续劝道:若是喜欢,都给你。 说罢,指尖轻挑扯下发带,满头青丝披散。 他本就生的美,肌肤盛雪,唇瓣嫣红。 被这墨发一衬,更显妩媚。 少年只顾喝酒,根本无暇去看,元忆锦反倒脱的干脆。 不消片刻,身上只着中衣,半敞的衣襟漏出紧实的胸膛。 缓缓靠近少年,蛊惑道:光是喝酒甚是无趣,我榻上有更好玩的。 慕千抬眸看他,见他这模样,心内没来由的狂跳。 视线下移,总觉得那抹朱唇,比那酒更加香醇。 二人对视间,元忆锦一时怔愣。 少年眸间清澈,漆黑的瞳仁映出他的脸。 轻咬下唇,男人无端生了退意。 他真要毁了这少年吗? 念头刚起,唇瓣之上多了一抹柔软。 元忆锦浑身一震,猛的睁大双眼。 少年的吻很笨拙,青涩的厉害,却令他乱了心神。 元忆锦眸间幽深,一把抱住少年加深一吻,他低喃道: 这可是你主动的,明日醒了莫要怪我。 话音刚落,二人滚上床榻,元忆锦欲要牵制慕千。 谁知这少年力气极大,非要把他压在身下。 元忆锦蹙眉,随即释然。 这小子许是喜欢这般。 虽说初次并不适合,但慕千偏生要这样,元忆锦也没办法。 反正他房内有药,上过几次便会好。 见慕千主动,元忆锦乐的清闲。 他这床榻还未睡过旁人,也算给足了这少年脸面。 不消片刻,元忆锦忽觉不对,想要反抗却来不及了。 少年上了酒劲,千般怒火皆化作欲气。 他已被这人纠缠了两月,早就想狠狠收拾他一顿。 也不知为何,竟选了这法子,许是被酒冲昏了头脑。 一道灵流入体,瞬间封了元忆锦的经脉。 少年望着他,囵吞道:让你欺负我!我今天......今天就要收拾你! 周身提不起力气,元忆锦愈发惊慌,忽然开始高声叫喊。 怎奈这房内早已被设下隔音结界,如今求救无门,也算自作自受。 * 天光微亮,林晚江早早起身,今日他们要出发天海三清。 掌门已经回信,说是允许阿乔暂时住在青囊峰。 待他二人成婚后,必须即刻离开天海三清。 收拾好行囊,林晚江刚要推开房门,忽然听到院中嘈杂。 慕千!你个王八蛋!老子今天就要杀了你! 还有你魏梓琪!教出个下作徒弟! 昨夜强来!今个就想提裤子走人!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 听这声音,应是元忆锦,可那嗓音沙哑至极。 林晚江疑惑,急忙开了房门,朝外看去。 一打眼便见慕千站于院中,被魏梓琪护在身后。 北冥闻在一旁,同元思锦打的格外激烈。 少年垂眸不语,高悬的墨发歪斜,面上遍布淤青。 元忆锦也好不到哪去,满头青丝凌乱,眸间赤红充血,正被元家人死死拦着。 院中一片狼藉,耳畔传来叫骂声,伴着北冥闻的骨鞭啪啪作响。 段绝尘缓步走来,背靠林晚江门扉。 双臂环抱,一副看戏的模样。 看了半晌,他才道:昨夜,慕师兄强上了元公子。 无需他讲,林晚江也听明白了,想要上前却被段绝尘拦住。 刚要开口,忽见程锦儿开了房门,一声怒吼:都住手! 元思锦闻声,瞬间收回手中剑刃,望向北冥闻眸间不善。 程锦儿缓步走到院中,看了一眼元忆锦,又看了一眼慕千。 沉思半晌,她道:劳烦几位明日再走,昨夜之事我元家定要个交代。 话音刚落,抬手示意众人,率先入了正堂。 转瞬间众人皆落坐,林晚江同段绝尘也混入其中。 元忆锦被元思锦扶着,刚一坐下身后一痛,险些又骂了出来。 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曾万花丛中过,如今却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慕千始终沉默,心内悔恨滔天,这辈子都不想再沾酒水。 沉默半晌,程锦儿直白开口:尔等虽是我恩人,但我儿也容不得欺辱。 魏梓琪有愧在先,客气的道:想要何补偿?元夫人尽管提。 只要我赤手峰有的,您和元公子正好看得上,择日便差人送到元家。 北冥闻也开了口:巫蛊峰双倍奉上。 程锦儿闻言,上下打量慕千。 虽说这人欺负了她儿子,但这少年生的正派,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望向众人,又道:我元家不缺银钱,也不喜好那些稀罕玩应儿。 若要补偿,让他二人结道侣可好? 第70章 撞破修行 程锦儿此话一出,众人皆愣怔。 元忆锦忙道:阿娘不可!若要补偿,让我上他一次便好! 程锦儿闻言,连忙咳了几声。 这阵子她也听闻了一些事,也知晓她这小儿子生来便是个断袖。 如今焕然新生,她并不在乎这些,只盼儿子们能活的痛快。 至于子嗣什么的,她也不会强迫这两兄弟留后。 反正元家又没死绝,她儿子不生自有旁人生。 慕千这孩子她是喜欢的,若可借此机会,替元忆锦觅得良人,她也就放心了。 魏梓琪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火气,不顾众人在场,当即骂道: 想上我徒弟?你算哪根葱? 元忆锦闻言,也骂道:你徒弟的葱,昨个可被我吃了! 林晚江呼吸一窒,只觉此言甚是粗鄙。 魏梓琪冷哼一声,又道: 我们阿千年纪尚轻,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碰上你这老男人,真是造孽! 元忆锦闻言,也笑了起来:听你这般说,我还偏要让他负责! 我元某人,就爱吃口嫩的! 魏梓琪不服,怒道:若上过便要负责,那你元公子,岂非早已妻妾成群? 元忆锦咬了咬牙,骂道: 魏梓琪你放屁!跟过我的都是自愿的!也没你想的那般多! 哪像你徒弟,借着酒劲封我经脉,使的都是些下作手段! 魏梓琪瞪了一眼慕千,冷声道: 你也知阿千醉了?那你将他偷偷带回房,是何心思当我不知吗? 你这就是自作自受,如今还有脸面追责? 如何算吃亏的都是我徒弟,一会儿我便带他去看大夫,别染上什么脏病! 魏梓琪这话极其难听,程锦儿也冷了脸,元忆锦更是气红了眼眶。 他想反驳却无话可说,他确实流连风月,而昨夜也存了坏心思。 正待众人僵持,慕千忽然开了口: 元夫人,我会负责,会同元公子结道侣。 他也不知为何会妥协,只是听魏梓琪这般说元忆锦,心内便有些不舒服。 无关因果,昨夜是他占了便宜,理应负起这个责任。 段绝尘闻言,忽然靠近林晚江,低声道:师兄,你看看他,再看看你。 林晚江心内咯噔一声,眸间不断闪躲,只得道:我是我,他是他。 若你不服,可去找掌门评判。 段绝尘不语,只是望着林晚江笑,渗人至极。 又是一阵沉默,程锦儿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她问向慕千:孩子,你可愿留在元家? 她知男子之间结道侣,总会被人戳脊梁。 若这二人留在元家,便无人敢说闲话。 魏梓琪蹙眉,不愿之意甚是明显。 慕千也摇了摇头,他淡道: 阿千还需跟着师尊修行,即便成家也不可怠慢。 只愿有朝一日,能为这世间出一份力。 他看向元忆锦,又道:元公子,你可愿跟我走? 元忆锦抬眸,同这少年对视,那眸间依旧清澈,神情坦荡。 也不知为何,心跳有些杂乱,还未想清便点了点头。 事情既已敲定,众人无心再谈,反正元忆锦跟去天海三清,已是板上钉钉。 魏梓琪冷着脸,率先走了出去。 慕千虽是他养大的,可他却不能为这少年做决定。 这是终身大事,自己选的人,便要一条大路走到底。 他尊重慕千的选择,即便和元忆锦不对付,他也认了。 北冥闻紧随其后,他知魏梓琪心情不好,只想去哄哄。 林晚江想去说几句,又被段绝尘拉走了。 他不想林晚江多管闲事,这人只需管好自己便好。 见人都走了,慕千却迟迟不肯离开。 程锦儿知他有话说,只带走了元思锦。 门扉一关,房内只剩二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半晌,慕千低声道:我不是葱。 元忆锦本应生气,却被少年的话逗笑了。 强撑着身子坐到他身旁,挑眉问道:不是葱又是什么? 少年双颊泛红,赌气道: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元忆锦啧了啧嘴,直接靠在了慕千肩头。 他皱眉道:我可不清楚,昨个光疼去了。 慕千闻言,心内愈发愧疚,抿了抿唇,低声道: 我以后,不会了。 恋耽美 许不归-(39) 元忆锦闻言,忽而笑弯了眼睛,指尖撩了撩少年的下巴: 不会什么?不举了? 那我可亏大了!你说是吗?夫君? 这声夫君,唤的少年心内猛跳,他颤声道: 别......别这么叫我...... 元忆锦见他颈间都红透了,反而觉得有趣。 靠近少年耳畔,他轻声道: 下次我教你,教你如何...... 慕千闻言,羞的只想逃离此处,却念着自己有话说。 轻轻推开元忆锦,低声道:我......我以后会好生对你。 不会同你动手,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你愿意修行就跟我一起,不愿意玩乐便好,我可以养着你。 他每月也有银钱,还可下山除邪赚些报酬。 只要省着点,两个人也能吃穿不愁。 攒下的那些银钱,都在魏梓琪那里,他想用随时取便好。 元忆锦眸间轻颤,心脏忽而温软。 可他嘴上还是说着:你那点月钱,我可瞧不上。 我平日穿的用的,皆是最好的,想养我你有那本事吗? 少年抿了抿唇,倔强的道:我定会努力修行,做最厉害的修士。 元忆锦又被逗笑了,他道:当修士可赚不了多少银钱。 长臂一伸将少年搂住,他笑道:还是啊,老子养你吧! 见慕千不语,元忆锦难得认真,他说着: 别将我看做女子,我可没那般脆弱。 虽说我跟你走,但你我之间无嫁娶。 从今往后,你是我元忆锦的人。 谁敢动你一下,我便拧了他的脑袋! 同理,谁要是敢惹我,你第一个给我上! 忽而一笑:魏梓琪便算了,往后他天天能看到我,也够他烦了。 * 入夜,小筑之内旖旎声声,无需去看也知又是一片春光。 压制魔气已有成效,晏长安清醒的时候更多。 少年轻车熟路,也知如何取悦,不见血色徒留浓情。 玉清风依旧放不开,若少年清醒,便要蒙住他的眼睛。 无论晏长安如何卖乖,皆无用。 他知少年清醒时,自己时常失控,这是他不愿晏长安看到的。 只因这少年即将成婚,同妻子行此事,脑中不可有他的身影。 极力隐忍,连结界被人开启也不知。 晏关山手拿书信,悠然踏入结界之内。 他知不应去打扰玉清风闭关,但林晚江的信上说了很多重要之事。 尤其是万邪窟内的生魂阵,竟无端开启,这令他心内不安。 若魔族卷土重来,收集青华莲的任务,还需加大力度。 还要再派一批人,搜寻魔族和生魂阵的下落。 他知那法阵无法销毁,是上古神族留下的东西,却被魔族占为己有。 如若无法扭转法阵,这世间便会陷入危险,随时会被魔族覆灭。 这几日他辗转难眠,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现在便找玉清风说这件事。 行至院中,忽而停下脚步,晏关山蹙眉,他听到几声异响。 未及细思,便喊道:师弟,你在吗? 中气十足的喊声,吓的玉清风瞬间清醒,而那少年也停下了动作。 闻得脚步靠近,下榻也来不及了,只能先设下可传话的隔音结界。 玉清风忙道:掌门,清风睡下了。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嗓音沙哑至极,还掺着些气音。 晏关山刚要推门,手上忽然一停。 同为过来人,他怎会不知玉清风在作甚。 唇边扬起一抹笑,只觉他这师弟开了窍,竟会找姑娘了。 就是不知这弟妹是哪个峰的,都被带入了结界内,应是真心喜欢的。 轻咳一声,晏关山又道:那师兄明日再来,长安呢? 他也想看看那小子,是否在结界之内怠慢了修行,只知玩乐。 玉清风刚要接话,少年突然发疯。 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知晓晏关山在外,也不惧怕。 玉清风想要挣扎,却害怕少年开口,只得暂时隐忍。 极力克制声线,他哑声道: 长安在隔壁打坐,应是已入定。 他什么都听不到,掌门还是别打扰了。 好在他这小筑有隔间,否则都不知如何解释。 听这暗哑的声线,晏关山极力忍笑。 只觉他这师弟太过猴急,知他在外头,还不舍停下。 明日他便来此问个清楚,说不得待出关后,这门内又会多一桩婚事。 晏关山又道:那师兄不打扰了,就站这跟你聊会儿,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长安那小子近来如何?有无惹你生气? 他就是故意逗弄玉清风,偏生不走,且看他这师弟能坚持多久。 玉清风闻言,额间渗出层层细汗,少年犹如疯魔。 可他又不能晾着晏关山,谁知这人会不会忽然闯进来。 玉清风咬紧牙关,又道:挺好的,长安懂....懂事...... 晏关山听这颤音,一只手掌忽然附上门扉。 他笑道:我看师弟也不困,师兄进来说吧。 第71章 师弟崩溃 入夜,魏梓琪站于茗山之顶,面色阴沉。 虽说明日便要离开元家,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好不容易甩开北冥闻,独自出来透口气。 元忆锦的事已经定下,这往后便要住进赤手峰。 他不喜这人,此时已无关北冥闻,只觉慕千被糟蹋了。 那少年是他养大的,从小便憨厚懂事,修行也极为刻苦。 年纪虽小却一心向善,心内容得下世间存亡。 这般好的孩子,偏生走了歪路,还要同那流连花丛的元公子结道侣。 元忆锦的风月传闻,连他都有所耳闻。 都说那元家的小公子,犹如色中恶鬼。 这人喜好美人,常年混迹花街,连那戏子都养过。 慕千同元忆锦结道侣,也不知是福是祸,可他却无可奈何。 只盼这人婚后能收心,莫要给他徒弟扣上绿帽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腰间银铃叮当作响。 魏梓琪蹙眉,无需去看也知是何人。 腰侧环住一双手臂,修长有力。 背脊撞上宽阔的胸膛,温暖安心。 耳畔传来低语:何人惹的我夫人不悦? 嗓音暗哑,蛊惑十足。 闻这称呼,魏梓琪面上一红,抬手便是一个肘击。 北冥闻受了一下,疼的额间渗汗,却难得没生气。 缓了口气,忽然打了个响指,修长的指尖瞬间多了一株盛放的紫藤花。 轻轻撵住,晃了又晃,侧眸望向魏梓琪,笑着问道:好看吗? 这般手段魏梓琪向来不吃,他冷道:难看至极,快松开老子! 见他不识风月,北冥闻也不急,勾唇一笑,又道: 若你不喜,我可要送旁人了! 魏梓琪一怔,随即又来了火气,他怒道: 送吧!你个狗东西也一起走了最好! 北冥闻又是一笑,抱着魏梓琪更紧了些。 他知这人狗脾气,心情不好时,说出的话也不必过心。 靠近耳畔,又说起了情话: 我是你的妖邪,永生永世都会缠着你。 话音刚落,又是一击响指。 刹时花香浓郁,山顶之上黛紫绵延,不见枝芽徒留花蕊,四处绽放。 附耳低语,情意缱绻: 魏梓琪......我心悦你...... 北冥闻阖眼,轻吻这人鬓发,唇齿游移间吻上面颊。 魏梓琪眸间轻颤,也不知如何回应。 心跳愈发急促,耳廓攀上红霜,渐渐扩散。 皓月当空,化作银盘洒落,星斗绵延,自流云间穿梭。 绵绵情话,细语低喃,紫藤遍地,花开正艳...... * 浓郁的花香陡然扩散,玉清风虽极力隐忍,却被门栓晃动的声响吓到。 胸腔犹如炸裂,双眸愈发空洞,脑中混沌。 少年感受到异常,心跳同频,却依旧没有放过。 他不怕被晏关山看到,他就是要玉清风失控。 若是被发现,正好将话摊开。 嗅到这花香,门栓骤停,晏关山暗暗偷笑,又喊道: 师弟啊,师兄有些困了,还是明日再来吧! 话音刚落,脚步渐远,男人唇边始终含笑。 沉寂半晌,感受到结界闭合。 玉清风猛然起身,使出浑身力气,一把推开少年。 嘭的一声巨响,晏长安摔到了地上,一阵头晕目眩。 未等他扯下腰带,便听到了开门声。 玉清风又跑了...... 晏长安焦急不已,急忙披上外袍追了出去。 刚入院中,忽见玉清风坐在地上,身后是那颗盛放的灼桃。 见这颜色,少年心内一紧,他想到了林晚江院中那颗凤凰树。 玉清风院中,向来只种淡粉的三月桃。 许是只有在这儿,才敢种上一株绯红色的。 少年缓步靠近,蹲下身子,怔怔的望了半晌。 玉清风双目无神,衣衫凌乱。 绯红花瓣落于鬓角,被披散的墨发纠缠。 晏长安心疼不已,抬手为他顺着发,忽而开口: 玉哥哥,我们回去吧。 嗓音轻柔,好似声量大些,这人便会消失一般。 玉清风抬眸,眼尾泛红神情冷淡,紧抿的薄唇轻颤。 他望着少年,哑声问道:你为何这般? 晏长安眸间闪躲,他知晓玉清风在问什么。 刚想转移话题,玉清风又道:晏长安,你够了。 冰冷的声线,听的少年心内钝痛。 二人对视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想要开口,皆沉默无言。 晏长安握了握拳,忽然上前死死抱住玉清风。 无力感频频袭来,他什么都抓不住。 这人与他,始终若即若离,似一场缥缈梦境,风吹即散。 少年心内不安,抱的愈发用力,似要将人融入骨血。 玉清风没有反抗,任由少年抱着,眸间空洞,笑意凄凉。 他没有勇气,他生来窝囊。 他不敢告知晏关山实情,更不敢同这少年离开。 这一步他迈不出,就像他曾爱而不得,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玉哥哥,长安不想成婚。 少年嗓音哽咽,无需去看,便知他又哭了。 玉清风心内苦涩,眸间也蕴起了水雾。 忽然抬手,轻轻抱住少年,拍着背脊柔声安抚。 长安不哭,我在呢。 少年心尖一颤,眼泪却掉的更凶。 只因,他听玉清风又道: 就当为了我,成婚吧...... * 今夜注定无眠,林晚江也辗转反侧。 因他那小畜生师弟,从入夜开始,便一直敲他窗户。 声音并不大,应是石子击打窗沿。 时不时响上一下,惹的林晚江心烦意乱。 今日用过晚膳,段绝尘便提出要去他房内谈心。 此话一听便知是圈套,怕是这人又动了心思。 林晚江拒绝的很干脆,直接关了房门。 可段绝尘不死心,又开始百般纠缠。 嘭...... 又是一声,林晚江气急,险些下榻开门。 可他转念一想,若是这般,岂非正中圈套? 未等他纠结,便听窗外喊道: 师兄,你开窗即可,这般也可谈心。 林晚江闻言,依旧不愿理会,谁知又是几枚石子乒乓作响。 少年淡道:若师兄不开,阿尘今晚都不走。 听这无赖之言,林晚江无奈叹气。 若任由他闹下去,难免会把元家人吵醒,到时更不好解释。 缓缓起身,一把推开窗子。 林晚江望向少年,单刀直入:有话便说。 语必,坐于窗边软塌,背对这人斟了杯茶。 少年眸间幽暗,忽然转动护腕,一枚银针没入林晚江颈间。 六欲是针也非针,沾之皮肉化作烟尘。 徒留毒素迷惑心智,待醒来,万事皆空。 颈上突然一痛,林晚江抬手去摸。 还未察觉异状,脑中忽而混沌。 段绝尘浅笑,直接翻窗而入。 抬手布下绝灵阵,此阵段家独传,无人可解,比那隔音结界好用百倍。 此番不为别的,他只想问问林晚江,对那阿乔是何心思。 若只为躲他,可饶阿乔一命。 若动了真情,那女人活不过今晚。 少年缓步靠近,刚欲开口询问,便见林晚江抬眸,同他对视。 师兄神情恍惚,望着他的脸,忽而红了眼眶。 一声轻语传来:你为何,这般对我? 嗓音颤抖沙哑,似隐忍着什么。 少年眸间闪躲,只以为那六欲针失了效。 刚欲解释,却听林晚江又道: 你为何,要屠了整个山门? 林晚江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靠近段绝尘,忽而崩溃嘶吼: 那魔物是我杀的!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你杀我一人便好,为何还要杀了师尊!!! 为何连青囊峰都不放过!!! 少年眸间一震,被逼的连连后退。 想要逃离此处,却被林晚江薅住了衣襟。 林晚江脑中混沌,皆是前世修罗之景。 几次三番欲落泪,却出于本能保护自己。 他望着段绝尘,眸间遍布血丝,神情阴郁至极。 这少年皮相极好,但他总觉得内里住着个恶鬼。 段绝尘喉结滚动,心内设防逐渐土崩瓦解。 周身不断颤抖,终是尝到被逼到绝境的滋味。 面对这番质问,他无话可说。 人是他杀的,山门是他屠的,林晚江是他逼死的。 即便明日师兄会忘记一切,可这些话他永远忘不了。 这孽是他造的,重走前路,依旧无法洗净满手血污。 林晚江望了他半晌,忽然笑出了声,他哽咽道: 你可知我有多傻?即便你屠了山门,我依旧没有恨过你。 你羞辱我,强迫我,日夜不停的折磨我,我都受下了。 只因我心悦你,从初见那日,我林晚江眼里心里只有你。 我只当你修了魔,迷了心,受了魔族蛊惑。 一直劝着自己,那不是你。 甚至想以男子之身生下那孩子,只因他是你的骨肉。 段绝尘眸间一震,忽而落下眼泪。 滚烫灼热,停不下,止不住。 林晚江见他哭了,却笑的愈发疯癫。 嘲讽而戏谑,也不知在笑何人。 手上猛的用力,将少年摁在墙上,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肆意凌虐。 高悬的墨发凌乱,少年的脑后渗出殷殷血迹,墙壁之上血污晕染。 但他未躲,未逃,受着这痛楚,终是泣不成声。 闻得哭声,崩溃至极,撕心裂肺。 林晚江一时怔住,垂眸同他对视。 静默良久,耳畔忽然传来呓语,哽咽沙哑: 师兄,如今你心里,可还有我? 第72章 强迫师弟 林晚江闻这话,只是望着段绝尘,眸间血丝遍布,神情麻木残忍。 忽而靠近,附耳轻语:怎会无你? 嗓音寡淡,无悲无喜。 恋耽美 许不归-(40) 少年眸间一震,心内涌起阵阵狂喜。 可谁知,师兄又道:我每日,皆在念你...... 念着,杀了你...... 话音刚落,抽噎骤停,耳畔传来压抑的喘息。 段绝尘忽然弯腰,抬手捂住胸口,双眸半阖面无血色,额间滚落大颗汗珠。 心脏之处阵阵抽痛,衣襟之上隐隐渗出血迹,萦绕房内渐渐扩散。 林晚江嗅到血气,双眸依旧混沌。 听到少年声声痛苦的喘息,一颗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尚存的理智,化作坚硬磐石,包裹住柔软的心脏。 为求自保,打磨出尖牙利齿,堤防高筑。 他弯腰靠近少年,又道: 你可知,我跳崖之时心内所想? 莞尔一笑,师兄美艳无双。 话语似凛冽尖刀,直直捅入心窝深处: 我想着啊,终得解脱,终得逃离...... 终得啊,杀了肚里的小孽障...... 这是你的骨肉,便是个小小畜生。 若再来一次,即便我生下来,也要当着你的面。 附耳轻语:喂狗...... 啊!!!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崩溃嘶吼。 少年似濒死野兽,只能无助的咆哮。 眸间热泪奔涌,衣襟大敞,胸膛之处鲜血横流。 笑声不断传来,林晚江状若疯癫。 纠缠声声低吼,不死不休...... 房内传来巨响,木质的桌案彻底崩塌,酒壶碎裂瓷片四散。 烛火瞬间湮灭,眼前一片漆黑,徒留窗外月色。 银白顺着窗沿洒落,青石地面遍布疮痍。 段绝尘蜷缩在地,胸膛之处忽现沟壑,血痕间隙漏出跳动的心脏。 须臾间,狰狞血痕化作焦糊,遍布周身。 伤痕闪烁幽光,似烈焰灼烧,又似诡异诅咒。 抬眸间,少年英气全然不见,面庞狰狞可怖,神鬼皆惧。 砰砰砰...... 心跳急促,力道凶狠,一下又一下。 殷殷血迹,肆意横流,痛苦生不如死。 段绝尘脑中混沌,心湖泛起汹涌波涛。 忆起生死之际,脑中响起的缥缈低喃,似上古众神低语。 若行此道,永世不可反悔。 他为往生魂,你为堕世鬼。 本座且再问你一句,是否执意如此? 前尘破碎,三千烦恼,羽化成茧。 破茧之际,犹记临别之言: 只求一人回头,无怨无悔...... * 天光微亮,初秋时节阴雨连绵。 林晚江被雨声唤醒,恍惚睁眼,发觉自己躺在地上。 房内一片狼藉,他身上却盖着锦被,不见旁人身影。 一阵血气萦绕鼻间,林晚江抬眸去看,怔愣在了原地。 墙壁之上,血污晕染成片,不见绯红徒留深褐。 地面遍布血印,不知何人在房内攀爬过,自床榻延伸自门廊。 背脊窜起寒意,林晚江毛骨悚然。 这房内光景,很像昨夜闹了厉鬼。 嘎吱一声,门扉轻启。 林晚江赫然起身,唤出长生神情戒备。 耳畔传来轻语:师兄,我们该走了。 林晚江抬眸,瞬间松了口气,缓缓坐到了地上。 段绝尘正站于门旁,逆着光瞧不见脸。 见林晚江怔了,抬手合上油纸伞,笑意温柔。 师兄,走吧。 又是一声轻语,少年缓步走来。 脚踏遍地血污,神情坚毅似过火海。 面庞渐渐清明,林晚江眸间一震。 这人又受伤了。 少年双颊惨白,一抹薄唇无血色,唇角血迹干涸。 朝下望去,脖颈之处印着指痕,胸膛之处衣襟微鼓。 林晚江心内猛跳,他不知是否同自己有关。 昨夜之事想了又想,记忆始终停留在开窗的那刻。 段绝尘不语,忽然蹙眉蹲下了身子。 缓缓敞开衣襟,漏出胸前渗血的纱带。 他轻声道:师兄昨夜突然疯了,定要同阿尘双修。 阿尘知师兄欲成婚,宁死不从,师兄便伤了我。 指尖游移,划过颈间与胸膛。 眸间泛红神情委屈,用这动作,控诉林晚江罪行。 望向地面血痕,段绝尘又道: 阿尘被师兄强迫了,你将我摁在了桌案上。 阿尘欲要逃离,又被你拖了回来,一次又一次。 林晚江闻言,浑身皆在颤抖,头疼欲裂依旧想不出所以然。 细微感受,自己并未空掉身子,即刻反驳道: 我没有,莫要胡言! 段绝尘浅笑,只是说道:师兄尚未尽兴,便被阿尘打晕了。 语必,扯了扯锦被:虽说你这般对我,但我仍旧怕你着凉。 更怕被人听到,有辱师兄清誉,主动设了绝灵阵。 忽然上前,紧紧抱住林晚江的腰身,下颌抵在他肩胛。 在林晚江瞧不见的方位,少年笑容邪肆,忽而哽咽道: 昨夜并非阿尘不愿,只是想到师兄即将成亲,闹别扭而已。 下次不会了,若师兄想,阿尘便会配合。 即便你成亲后,仍可来找我。 只需把我看做小倌,不必当人。 这般隐忍说词,配上幽怨语调。 声声哽咽,声声控诉,似深闺怨妇。 林晚江抖的愈发厉害,但心内也确信了大半。 他自重生以后,也因一时疯魔伤过段绝尘几次。 许是这少年昨日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他敏感的内心。 若说对段绝尘凌虐施暴,他疯魔之时应是做的出的。 只因前世,这人也是这般对待他的。 思及此处,林晚江一时语塞,只想快些离开此处。 待归去之后,定要去仁心峰寻楚长老,为自己瞧瞧这疯病。 房内一阵沉默,只闻低声啜泣,但少年眸间无泪。 想了又想,林晚江终是伸出手,轻拍这人背脊。 他安抚道:师兄有疯病,昨夜并非本意。 往后师兄不会再伤你,说到做到。 若你心生委屈,师兄这就带走阿乔,你我此生不见。 段绝尘闻言,猛的睁大双眼,双拳紧攥骨节泛白。 他颤声道:阿尘不委屈,师兄你别走。 即便要走,也成了亲再走。 林晚江抿了抿唇,忽然问道:为何? 段绝尘垂下眸,抱的林晚江更紧了些,他哑声道: 师兄成婚时,我想看着你。 林晚江闻言,怔愣半晌,一时分不清前尘现世。 师兄,明日成婚时,我想看着你。 师兄成婚时,我想看着你。 记忆翻涌,少年的话在耳畔回荡。 同样的声线,反复交织,饶的人心神不宁。 忽而抬眸,林晚江苦笑,红着眼眶,柔声细语: 好,我答应你。 * 秋雨渐停,一路车马由东向西,奔赴天海三清。 元家出手阔绰,光是嫁妆便拉了几辆马车。 还派了几个车夫,不想让几人路途劳累。 元忆锦与慕千同乘,林晚江与阿乔同坐。 北冥闻带着魏梓琪和段绝尘,上了一辆马车。 刚刚启程,段绝尘便跳出了马车,定要和林晚江一起。 林晚江心内有愧,只得让阿乔同他换位。 但北冥闻又不愿了,只因阿乔生的貌美,魏梓琪总是偷瞧。 阿乔被百般嫌弃,只得坐在后面,挤进了装嫁妆的马车。 不消片刻,马车之内传来交谈,各有不同各有荒谬。 北冥闻不悦,只能把魏梓琪禁锢在怀里,对那脸颊咬上一口。 北冥闻,你个孙子,你坏透根了! 魏梓琪骂着粗鄙之言,抬手便薅他头发,又道: 老子就是想看鱼,看条鱼怎地了?你不吃鱼吗? 这边还未吵完,另一头也吵了起来。 慕千难得开句玩笑,说元忆锦吃不得苦,不像个男儿反倒像姑娘家。 因他不善说笑,语气太过严肃,元忆锦来了火气,直接骂了起来: 我确实不是男儿,都能被你个王八蛋上了,还能算男儿? 慕千面上一红,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听这人继续骂。 我这辈子都学不会吃苦,若跟你学会了,那你可得反思一下。 我元某可不缺男人,换个听话的美人,照样生龙活虎。 这番话说的不客气,慕千上了倔脾气,直接不予理会。 见人真的生气了,元忆锦挑了挑眉,直接躺在了慕千腿上。 嘴上依旧不饶人:给我脸色看呢?这还未成婚,便这般对我。 结了道侣后,是否还要动手打我啊? 慕千闻言,瞬间慌了神,忙道:不会,我说过会好生对你。 元忆锦狡黠一笑,抬手敲了少年额头,他问道: 那我是男儿,还是姑娘? 慕千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为男子,我从未将你看做女子。 闻此言,心内忽而一暖,元忆锦笑道: 我不但是男人,我还是你男人,给我记住了。 这头其乐融融,林晚江那边却气氛焦灼。 小畜生上了马车便说浑身痛,一定要抱着林晚江。 未等林晚江同意,长臂揽住肩头,整个人靠了上去。 本想给一巴掌,却忆起昨夜之事。 林晚江千般隐忍,终是一动不动。 少年侧眸看他,见他真没动手,反而得寸进尺。 忽而贴近耳畔,轻声蛊惑: 师兄昨夜未尽兴,不若阿尘现在帮帮你? 第73章 柔情一吻 段绝尘此话一出,彻底惹火了林晚江。 刚欲动手,少年轻扯领口,颈间的血痕漏了出来。 绯红刺眼,林晚江深吸一口气。 待吐出后,冷道:不必。 见他千般隐忍,段绝尘只觉有趣,出言愈发轻佻。 若阿尘为女子,应是早怀上了师兄的孩子。 话音刚落,勾唇浅笑,眼尾上挑斜睨着林晚江。 忽而伸手,修长的手指握住师兄手背,带着他轻抚自己小腹。 林晚江如遭电击,瞬间甩开段绝尘的手。 眸间不断闪躲,就是不敢与之对视。 只因他动过这心思,但此时念头全消。 想为他林晚江生子,段绝尘他不配。 见林晚江不接话,段绝尘也不知他心思,只得继续试探: 师兄,阿尘为你生一个可好? 他不信林晚江这般绝情,视他二人的骨肉如尘泥。 昨夜之言,他一个字都不信。 林晚江闻此话,眸间愈发冰冷,难得平静的心脏,又一次剧烈跳动。 若非知晓已重生,他定会认为段绝尘是故意的,这人仍是前世那个畜生。 他不想听任何关于孩子的事,但段绝尘偏要反复提及。 林晚江咬了咬牙,冷声道:莫要胡言,男人如何生子? 段绝尘眸间幽深,又道:阿尘曾听闻,这世间有男人生子的汤药。 他确定魔界有此物,但他不敢说出来。 林晚江浑身一震,忽然捏住少年的下巴。 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捏碎他的下颌骨。 与之对视,眸底冰寒,语气冷淡: 若你寻来,师兄满足你。 语必,一把甩开少年,坐到了角落。 段绝尘歪了歪头,抬手揉了揉下颌,又一次缠了上去。 少年异常过分,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扶住肩头望着他晃了晃腰。 见他这模样,林晚江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只觉勾栏最红火的小倌,都不及他这师弟分毫。 少年望了他半晌,忽而一笑: 师兄可喜孩子?若是同阿尘生的,定会极好看。 他承认,自己是在报复。 自知错在自己,无理取闹的报复。 只因林晚江昨夜的话,令他心绪难安,崩溃中险些丧了命。 林晚江闻言,心内涌起钝痛,眼尾都泛起了红。 但少年不依不饶: 阿尘会去打听那药,到时阿乔为师兄生一个,阿尘也要生一个。 我们三个同住一起,师兄可享齐人之福,如此不好吗? 林晚江眸间一震,即刻怒道:段绝尘你下流!你可知何为廉耻? 他从未想过,段绝尘会说出这般话。 这一世的段绝尘,不但心性变了,连那份清冷孤傲都丢了。 换句话说,他不要脸面,下贱至极。 少年不怒反笑,缓缓靠近,同师兄额头相抵。 阿尘不懂何为廉耻,且只对你一人下流。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心跳,一如擂鼓。 二人胸膛相贴,混杂难分。 刹时乌云散尽,暖阳入了窗口,少年浅棕的眸子,也亮了几分。 长臂一收,揽住师兄后颈。 抬手轻抚鬓发,对视间呼吸急促。 林晚江刚要推开,唇瓣感到异样,冰凉且柔软。 少年细细亲吻,见他不躲,愈发温柔。 初时浅尝即止,渐渐加深,缠绵间徒留浓情。 林晚江疯了,任凭少年胡闹,胸腔犹如炸裂,撞得心口发疼。 耳畔传来风声,秋日微风略带薄凉。 林晚江脑中混沌,因这秋风忆起前世生辰。 他和林晚鸢是同一天,皆是初秋时节,七夕当日。 那一夜,林晚江依旧未归,只有林晚鸢出现。 那少年便送了林晚鸢一只木人偶,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但那脸,却是他林晚江的模样,而非林晚鸢。 少年是这般解释的: 师兄出了远门,时常不归,我怕鸢儿想念兄长。 如今的林晚江,仍旧不知段绝尘心思。 他也想不清楚,为何要送给林晚鸢,自己模样的人偶。 段绝尘见他不专心,却不敢打扰。 生怕林晚江大梦初醒,又一次推开他。 二人皆想到了一起,段绝尘所想却是答案。 这礼物本就是为林晚江准备的,而给林晚鸢的是一枝发簪。 他特意下山学艺,跟着木匠师傅陆陆续续学了半年。 他知师兄待他好,只想用心准备生辰之礼。 可他却不知,自己早已对师兄动了心。 这荒谬念头一出,便被生生扼杀,一遍又一遍...... * 闻得雨声渐停,玉清风终是推开窗户,看向窗边的晏长安。 少年垂着眸,半倚门扉,衣衫皆被雨水打湿,淅淅沥沥顺着墨发流淌。 玉清风眸间不忍,他难得下了狠心,一夜都未让晏长安入房。 只因少年太过倔强,即便他这般说,仍旧不娶。 晏长安站了一夜,又淋了一上午的雨,听到声响还有些恍惚。 耳畔闻得低叹,玉清风轻声道:进来。 晏长安恍惚回神,刚刚迈开脚步,面上漏出痛苦神色。 他站的太久了,一双腿都僵了。 玉清风推开门扉,轻轻扶住少年,心内愧疚更甚。 开口便是柔声细语:不舒服? 说罢,未等少年答话,便扶他坐在了软塌上。 玉清风坐他身旁,抬手脱下少年锦靴,将那长腿放在了自己身上。 恋耽美 许不归-(41) 抬手轻揉,力道由轻极重,又缓缓放松。 还使出内力,为他暖干衣衫和鬓发。 晏长安受宠若惊,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想要收回却不舍。 玉清风力道很柔,绵软的掌心舒服至极。 不想惹他生气,也不敢再提大婚之事,少年心内已有安排。 大婚前夜,他会直接带走玉清风,无论使出何种手段。 既已成竹在胸,晏长安松了一口气,长臂一伸抱住了玉清风的腰。 靠近耳畔,柔声撒娇:玉哥哥,长安头疼。 玉清风闻言,抬手搂住少年,为他揉着额角。 他温声道:躺下来,给你好生揉揉。 少年听这话,笑弯了眉眼,急忙躺到玉清风腿上,抬眸盯着他看。 这人是好看的,如论看多久,他都看不腻。 玉清风被看的有些不适,晏长安的神情太过灼热。 若非他知自己不是神明,恐会以为遇上个虔诚信徒。 想着寻些话题,却被少年揽住了脖颈。 手上用力一扯,玉清风始料未及,忽而被吻上。 少年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软榻上,熟门熟路的去解衣裳。 还未看清,面上又多了一条腰带,少年心内失落却未停下。 结界悄然开启,晏关山笑着屏蔽声响。 此番只为看清弟妹真容,他怕玉清风面皮薄,将人藏着掖着。 临到院门,果真听到旖旎轻喘,晏关山并未走近,而是坐在一旁等候。 君子非礼勿视,他个粗人也懂。 但他一知半解,不懂非礼勿听。 晏关山笑的痞气十足,就差脱了锦靴凉脚。 谁知听着听着,这声音却变了味道,明显是男子压抑的低喘。 忽听一道熟悉的声线:若你受不住,无需隐忍。 嗓音沙哑,欲气极浓。 脑中赫然惊起炸雷,晏关山猛的起身,对着院中大吼: 晏长安!你作甚呢!!! 他摸不准那喘息为何人,也不敢往玉清风身上猜。 只以为是他儿子走了歪路,带了个小倌进了结界。 未等回应,晏关山快步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刚欲上前打骂,忽而止住脚步。 房内不见小倌,只有玉清风,而那少年正坐在地上。 二人身着中衣,玉清风趴在软塌上,晏长安正用手肘为这人摁背。 这声巨响,也惊扰了二人。 晏长安停下动作,下意识的握住玉清风的手臂,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玉清风抬眸,忽而淡道:掌门,这是怎地了? 嗓音有些哑,眼眶有些红,若凝神细听细看,破绽十足。 晏关山进退两难,挠了挠头,憨气一笑。 无事,师兄以为长安这小子,上了男人。 话一出口,忽觉不对,忙解释道: 师兄绝非意有所指,我以为他找了个小倌。 趁师弟不在,带你房内胡搞乱搞。 玉清风眸间一震,心内钝痛难忍,却很快镇定。 自嘲一笑:掌门多虑了,这只有清风,何来小倌? 他心觉晏关山说的没错,他玉清风如今,还真做了小倌的下作勾当。 晏关山又是一笑,对着晏长安吼道:浑小子,你给老子过来! 晏长安本不愿过去,却被玉清风推了一下,他低声道:我在呢。 只闻这句,少年好似吃了定心丸,脚步踉跄的走近晏关山。 刚一靠近,头上便挨了一下,晏关山怒道: 瞧你这样子,头发乱的,脸上红的,刚睡醒? 就不知洗漱好了,再给玉长老按腰吗? 你不知他喜净?最烦你这般邋遢小子! 晏长安薄唇紧抿,好似习惯了这人的无端谩骂。 玉清风忽然接话:长安很好,向来懂事乖巧。 听到这解围,晏关山也不好再骂,只是说道: 去院中打坐,我有事同玉长老说。 少年闻言,依旧不语,转身朝着院中走去。 门扉刚刚关上,忽听晏关山问道: 师弟啊,昨日是谁在你房里?师兄可都听到动静了! 若弟妹也在,你只管叫出来,不必害臊! 第74章 新婚之夜 晏长安闻言,嘲讽一笑,索性坐在门旁闭上了眼睛。 玉清风有些愣住,想了半晌,才知晏关山何意。 心脏忽而猛跳,一着急便口齿不清: 何......何来弟妹,掌门......掌门多虑了。 若说破绽,应是他的嗓音,情动之时差别很大。 晏关山啧啧几声,大咧咧的坐在他身旁。 他知玉清风这是紧张了,他这师弟向来这样。 拍了拍玉清风肩膀,晏关山盘了盘腿,语重心长: 这有啥?都是男人,师兄都懂。 快给师兄讲讲,是哪个峰的姑娘?是不是海棠家的? 玉清风被问的语塞,只好点了点头。 晏关山爽朗一笑,又问道:是哪个?让师兄也见见! 要不待你出关,你同长安的婚事一起办! 咱们天海三清,可要好生热闹一下! 玉清风无奈道:掌门别问了,清风不......不着急。 听到房内二人对话,晏长安心内不爽,小声嘀咕: 玉哥哥是我的,他谁都不会娶! 本是自言自语,脑中忽而传来声响。 想带走他,舅舅帮你...... 少年吓了一跳,急忙左右去看,脑中又传来声音: 舅舅不会害你,可不像你父亲...... 晏长安心内猛跳,终于意识到是何人讲话。 抚了抚心绪,低声问道:你究竟为何人? 巫卿低笑几声:傻孩子,你母亲是我姐姐啊...... 未等少年发问,巫卿又道: 若旁人被我缠上,只会以为是心魔...... 但你不同,你是我魔族的孩子,自然能听到我所说...... 若晏关山知晓我在你体内,定会大义灭亲...... 晏长安浑身一震,即刻反驳道: 你胡说!他不会杀我!且我身有魔血,为何自己都不知! 他不是傻的,也知魔族特性,魔血生来滚烫,体温常年灼热。 巫卿闻言,顿了半晌,嗓音忽而冰冷: 你母亲生下你时,便封住了你的血脉,损耗修为且不可逆...... 若非如此,即便开启那东西,她也不会落得魂飞魄散...... 晏长安不懂他所言,刚要发问,忽听门扉轻启。 抬眸便见玉清风站于门旁,望着他淡道:长安,进来吧。 话音刚落,晏长安急忙起身,跟着玉清风走了进去。 晏关山见他进来,随口说道:婚事已安排妥当,下个月就给我老实成亲! 晏长安眸间不悦,刚要拒绝,便被玉清风看了一眼。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看的少年心内寒凉。 勉强一笑,晏长安低声道:长安,全听父亲安排。 晏关山闻言甚是满意,忽然笑道:你们可知?江儿也要成婚了? 他是比长安晚些,但也快了,及冠那日就办。 听闻那姑娘可不一般,是个鲛人。 话音刚落,只闻一声巨响,桌案的一角竟被玉清风生生捏碎。 碎石飞溅,割破玉清风掌心,房内刹时血腥弥漫。 晏关山吓了一跳,刚欲说什么,却听玉清风道: 掌门,清风疲乏,刚站不住了。 嗓音平静,细品便知颇多苦涩掺杂其中。 晏长安闻言,悄然上前扶住玉清风,面上笑意愈发凄凉。 晏关山吞了吞口水,摸不准玉清风是怎地了。 但他确实打扰了这人闭关养伤,还未把正事说清楚。 想了想,掏出林晚江的书信,放于软塌。 那师兄便走了,长安你要好生照顾玉长老。 晏关山说罢,对着玉清风笑了笑,快步出了院门。 闻得脚步渐远,少年仍不知如何开口。 望着那只滴血的手掌,眼眶又红了。 玉清风推开少年,忽然解开衣襟。 回眸揽住少年肩头,眸间冷淡:继续吧。 话音刚落,主动吻上那抹薄唇,这次连眼睛都忘了蒙...... * 一路车马疾行,第二日破晓便入了楚中。 元忆锦并非第一次来天海三清,却只记得楚中多美人。 撩开车帘看了又看,止不住的聒噪: 想我元公子风流倜傥,怎奈英年早婚,真是愧对天下美人。 慕千闻言,面色有些难看,一把合上车帘淡道: 若元公子反悔,如今也来得及。 元忆锦闻言,笑的狡黠,靠在少年身上,绕住他的发丝在掌中搓玩。 怎地?吃醋了? 慕千未接话,因窘迫面上有些泛红。 元忆锦心觉有趣,又道:咱们拢共才睡了一次,哪来的情深意切? 慕千一怔,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元忆锦笑道: 那便天天睡,睡的多了,自然情浓。 床榻之上见真情,洞房花烛到天明。 这般轻浮之言,听的慕千羞耻不已。 见他还要说,急忙捂住这人的嘴。 掌心触碰到柔软,慕千浑身一震,刚欲收手却被元忆锦握住了手腕。 男人缓缓起身,上挑的眉眼愈显风流。 轻吻少年指尖,忽而张口绕了绕。 元忆锦抬眸,蛊惑道:你尚稚嫩,洞房那晚,我会教你些有趣的。 被压了一次不算压,这般事情,他元忆锦只会越挫越勇。 待洞房花烛夜,他便教这少年做人,做他的人。 这边气氛暧昧,林晚江那头又是如坠冰窟。 他同段绝尘吻过之后,二人一路无话。 林晚江恨自己鬼迷心窍,而那少年像只偷了腥的猫。 一路上唇边始终挂着浅笑,即便是熟睡之时,也做了美梦。 许是怕挨打,破天荒的没再招惹林晚江。 只是拿出马车之内的画册,二人一人一本,就这般看了一路。 他的自是正经的,故意使坏给了林晚江不堪入目的。 见师兄脸色忽青忽白,心内早已乐开了花。 另一头,北冥闻和魏梓琪同看一本。 二人准确来说,皆是断袖无疑,可看起女子眼光各不相同。 这个不好看,腰比你都粗,这个画师该被人打死。 这话本是打趣,谁知魏梓琪一听便来了火气。 直接扔了画册,张口骂道: 老子腰粗怎地了?吃你家粮了? 你不粗?屁股大的像盥盆! 他骂的是这人的尾巴,但这话也成功激怒了北冥闻。 一把薅住魏梓琪的竖发,北冥闻冷道: 你还真吃过我巫蛊峰的粮,给我吐出来! 魏梓琪瞬间反击,北冥闻的发生来卷曲,一薅能薅一大把。 他骂道:老子偏不吐,要吐也吐你嘴里! 话音刚落,北冥闻忽然上前,吻了个结结实实。 头上猛的一痛,便被这人薅了起来。 魏梓琪刚要骂,却听北冥闻笑道:吐啊,我等着呢。 魏梓琪一怔,即刻骂道:你有大病吧?说的我真想吐! 这话听的他胃中翻滚,只觉这人喜好清奇。 谁知北冥闻又是一笑:若真想吐,许是孕吐。 想生蛋说一声,你虽为男子,但只要我想便能办到。 魏梓琪面上一红,抬起膝盖,对那高挺的鼻梁就是一下。 车厢之内刹时血腥弥漫,北冥闻疼的眉头紧蹙。 待他抬眸间,鼻血奔涌,眸底闪烁猩红。 魏梓琪,你找死! 嗓音暗哑,危险至极,已是暴怒边缘。 魏梓琪浑身一抖,再想逃也来不及了。 忽然被人抱住,二人跳出了马车。 闹出这般动静,众人皆伸头去看。 还未看清何人下了车,便闻一声低语: 我......我们先行一步!嗓音颤抖,惊慌失措。 魏梓琪话音刚落,一抹黛紫瞬间化作虚影,直奔天海三清...... * 临到入夜,赤手峰内一派喜气,晏关山带着各峰长老接连道贺。 因元家跟的人多,相互配合置办也极为快速。 程锦儿有交代,到了立马成婚,一刻都耽搁不得。 她心内担心元忆锦被送回来,快些套牢慕千这孩子,她也就放心了。 待一切整顿完毕,慕千同元忆锦皆穿一袭大红。 魏梓琪踉跄着出了门,若非北冥闻扶着,怕是站不直了。 今日他徒弟大婚,这人给了些薄面,还算没往死里折腾。 晏关山虽惊讶他二人同为男子,却也硬着头皮去主婚。 心内不断默念,晏长安和林晚江一切正常,很快也要娶妻生子了。 待程锦儿同元思锦匆匆赶到,观礼过后便是一场喜宴。 门内不得饮酒,唯独婚丧特例。 宴席之上筹光交错,晏关山也难得痛快饮酒。 慕千已对酒水有了阴影,好在元忆锦来者不拒,都给挡下了。 林晚江同段绝尘坐于一旁,抬眼便瞧见一金光闪闪的美人。 男人身量高挑纤细,身穿一袭赤金长袍,青丝半披半挽,发冠镶嵌珠玉。 视线游移,生得一双魅狐眼,比起元忆锦愈发细长上挑。 唇红齿白面若冠玉,一抹朱唇浅笑,勾的人神魂颠倒。 此人正是玉珠峰长老许金蝉,远近闻名的许美人。 林晚江正欣赏着,谁知这人一张口,便知是个不讨喜的: 江儿,你师尊闭关之时,两月未交伙食费,记得把账结了! 若今日还不结算,明日便要断他伙食! 第75章 红烛摇曳 未等林晚江接话,一旁的晏关山忙道: 算我头上,清风和长安都算我的! 许金蝉闻言,掏出一方小册,借着火光看了起来。 片刻才道:那便今日都结了,还有叶长老添置的衣裙,那笔也未结。 晏关山连忙赔笑,掏出钱袋直接扔给了许金蝉。 这人和他们并非同门师兄弟,是楚中一大富商之子,因有道缘被家里送来的。 此人精通商贾之道,便为他开辟了玉珠峰,收些商人家的孩子打小学习经商。 天海三清在外的产业,皆由许金蝉一手打理,至今未出过差错,且蒸蒸日上。 生意最好的当属天海拍卖行,各峰出产的东西皆汇聚于此,换作银钱供门派正常运转。 许金蝉在门内地位颇高,连晏关山都会让上三分,只因这钱财命脉皆由他说了算。 钱袋一入手,许金蝉掂量几下便知有多少,他笑道:掌门给多了。 晏关山爽朗一笑:多了就多了,就当许长老的辛苦费! 许金蝉闻言,笑弯了一双狐眼,举起酒杯喝的痛快。 收了帐心情好,刚欲再喝几杯,眼角瞥见一抹身影。 许金蝉放下酒杯,急忙朝那男人走去,未等人开口便道: 柳长老留步!劳烦把月长老的账结一下! 恋耽美 许不归-(42) 男人闻言,看了一眼身旁的姑娘,面无表情神情冷淡。 未等他发问,那姑娘忙道:哥啊,我把铸剑峰的大门撞坏了。 许长老前日派人来修,暂时赊了账。 见男人冷了脸,姑娘越说声量越低: 我是无心的,就是......就是出门太急了...... 这个月峰里没好剑,月银又拿来添置了新材料。 听到这声响,林晚江侧头去看,原是龙泉峰的柳如夜和他妹妹柳如月。 因二人皆姓柳,为了区分柳如月便成了月长老。 若论长相,柳如夜在整个天海三清都排的上号。 仙门中想为他说亲的人家,几乎踏平了龙泉峰。 可这人重修行,传闻早已立誓,此生只修无情道。 且门内弟子,皆同他一般薄情。 这男人身量极高,常年穿着碧蓝长袍,墨发高悬一丝不苟。 身背一把长剑一派仙风道骨,端的君子之姿眸间坦坦荡荡。 屹立红绸之下,神情寡淡薄凉,也可自成妙笔丹青。 反观他妹妹,柳如月生来娇小可人,一双杏眼分外灵动。 身着一袭靛蓝罗裙,头上扎着同色发带,素净至极。 这姑娘见人便笑,面颊之上梨涡一双,甚是甜美。 可她却天生怪力,峰内弟子皆是壮硕汉子。 虽生的貌美,可常年轮着铁锤出入铸剑室,根本无心谈婚论嫁。 因段绝尘入门之时,也去过龙泉峰修行,对这柳如夜印象颇深。 见林晚江一直望着这人,心内便有些不适。 一时忍不住,又出言挑衅:师兄,柳长老这模样,你可喜欢? 未等林晚江回答,又道:说不准那勾栏里,也有这一挂,师兄应去逛逛。 林晚江闻言,暗暗掐了他一下,好在晏关山只顾喝酒,没听到这话。 莫要胡言!林晚江瞪了他一眼,这才移开视线。 柳如夜确实生的好,可他修无情道,谁要是看上他便是自找倒霉。 三人还在僵持,柳如月望向自己哥哥,一张小脸皱了又皱。 见她不断挤着眼泪,柳如夜终是开了口:多少? 嗓音冰冷,初秋时节更添寒意。 许金蝉见他肯给钱,瞬间换上了笑脸,对着他比出了一个数字。 柳如月见这数,连忙道:哥,我先走了,铸剑室快开炉了! 说罢,急匆匆的逃离此处,好似被火燎了尾巴。 许金蝉见他不接话,修长的手指晃了又晃:快点!给钱! 柳如夜不语,面上岿然不动,过了片刻才道:下月。 这数有些多,他一时也拿不出来。 但他不会质疑许金蝉,这人账面向来透明,不屑不义之财。 许金蝉闻言,皱了皱眉,不悦的道:不可,当月账当月算! 柳如月花钱如流水,往日他看在同门的面上,皆是拖延许久。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她哥,定要快些结算。 见他这般难缠,柳如夜没了办法,掏出钱袋丢给这人。 许金蝉笑着接过,一掂量又蹙起了眉:不够!快给钱! 柳如夜闻言,想走又被许金蝉拦住,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旁边已然酒过三巡,柳如夜没了耐心,只得道:晚些来龙泉峰。 许金蝉想了想,忽然凑近他低声问着:晚些?莫非要肉偿? 柳如夜背脊一僵,冷声道:休得胡言。 听这语气,许金蝉到是无所谓,只是笑道:也并非不可,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踮起脚尖,附耳轻语:阿夜难道忘了?我以前可是你的小主子。 此话一出,柳如夜面色阴沉,绕过许金蝉快步出了赤手峰。 许金蝉回眸,望着那背影,唇边笑意更浓。 * 放......放开,我......我还要喝! 洞房花烛夜,案上红烛一双,烛火摇曳映照一方喜榻,分外旖旎。 慕千撩开红帐,将元忆锦扔到了榻上,这才坐到一旁休息。 这人喝多了,无论何人敬酒,皆来者不拒。 也不知是真高兴,还是贪嘴那酒水。 看了看窗边软塌,又看了看满身酒气的元忆锦。 慕千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和这人睡一起。 刚刚下定决心,元忆锦忽而呓语:过......过来,洞房! 慕千闻言,双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心跳猛然急促。 等了许久,元忆锦失了耐性,踉跄着爬起来,直奔慕千而去。 男人墨发披散,上挑的眉眼红的艳丽,一抹朱唇沾了酒气愈发润泽。 少年心内猛跳,只觉这人醉酒格外好看。 未等慕千起身,便被人薅住衣领,美人送上香吻,二人纠缠到榻旁。 元忆锦一个翻身,慕千心内一慌,隐隐察觉元忆锦的心思。 还未想好要不要反抗,这人又翻了个身,自己躺到了一旁。 元忆锦虽有心,奈何喝的多了,使不出力气。 他指挥道:今夜我要当新郎,你......你给我主动点! 慕千闻言,也不知如何主动,只得自己爬了上去。 不消片刻,元忆锦又开始嚷嚷:不......不对,都不对! 奈何少年正值尽兴,哪还管他对不对? 顺着记忆,慕千直接攻城略地,但这次却格外耐心温柔...... * 赤手峰内办了喜事,玉清风自然知晓,奈何他不能出关,也不想面对林晚江。 林晚江所娶之人是同族,这便代表成婚后,二人会离开天海三清。 他虽不舍且心内苦痛,但作为师尊也只能祝福,只愿这少年此生无忧。 那封信他看的仔细,如今愈发心烦意乱。 晏关山的担忧他都明白,而他知晓的更多。 思及此处,玉清风侧眸,望着身旁酣睡的晏长安。 抬手缓缓靠近少年,即将碰触脸颊,却猛然顿住。 只撵起一缕乱发,为他掖到耳后。 他拿不准晏关山的心思,也无法告知他实情。 若真如巫卿所言,这少年恐会丧命。 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只因他生来懦弱,胆小而窝囊。 望着望着,玉清风红了眼眶。 想到少年即将成婚,心内颇多酸涩,并不比林晚江差多少。 心绪烦杂,想不透,捋不清。 只愿这婚事,能令晏长安走上正途,彻底将他忘掉。 往后的双修,真的只为压制邪魔,不会掺杂别的。 可他不知的是,晏长安虽沉睡却被巫卿入梦,二人一拍即合定下计划。 新婚前夜,他会去寻玉清风,巫卿控制他体内魔气,封住他的经脉。 趁着当晚前来的人多,混乱之际御剑而行,带走玉清风。 至于去哪,巫卿说他会安排。 因这红线是巫卿牵的,晏长安决定信他一次。 师尊,您睡了吗? 传音符忽然响起,听到林晚江的声音,玉清风急忙起身。 整理衣襟轻抚鬓发,即便林晚江看不到,他也想体面些。 拿起一张传音符,玉清风清了清喉咙: 还未睡,江儿呢? 话音刚落,符纸烧灼,余烬绵延传去温声软语。 不消片刻,林晚江道:我们把东西拿回来了,此番路途一切顺利。 玉清风刚要说话,林晚江又道:江儿想您了,很想很想。 玉清风闻言,笑容愈发苦涩,思量半晌,回复道: 听闻江儿要成婚了,待师尊出关,为你二人主婚。 为防林晚江说起鲛人的话题,连忙补充道: 长安在呢,他出关也要成婚了。 对方是个好姑娘,同长安......很般配...... 声量愈发缥缈,沙哑到连自己都未察觉。 对面沉默了半晌,又一声传来:师尊,您不舒服? 玉清风一怔,忽而抬手擦拭眼角,指尖竟触到一抹潮湿。 抬眸望向铜镜,镜中人面颊消瘦,笑意凄凉。 温润的眉眼泛着红,热泪不断滑落,悄然无声...... 第76章 美人追夫 听到响动,晏长安幽幽转醒,林晚江的声音忽然传来: 长安惹您生气了?待你们出关,江儿教训他! 晏长安瞬间清醒,下意识的道:没有,我没有! 听到这声音,玉清风急忙擦干眼泪,回眸温和一笑: 长安醒了?这是传音符。 语必,又燃了一张:长安很好,为师有些累了。 话音刚落,林晚江便传来让他好生休息。 晏长安见二人说完了,缓缓走下床榻,在后头抱住了玉清风的腰。 这人瘦了很多,腰身纤细的好似一用力便可折断。 玉清风未抗拒这亲昵,只是柔声问着:不困了? 少年点了点头,将下颌抵在了玉清风肩头,他喃喃道: 玉哥哥,今日阿千大婚,我们都未去讨喜酒。 长安能否出结界?拿些酒水便归来。 玉清风摇了摇头:不到三月,不可出关。 这结界内有镇压邪魔的阵法,只要开启三月才会停下。 若他们此刻出关,体内灵流皆絮乱,时刻受着结界牵引。 晏长安抿了抿唇,想着玉清风从不饮酒,这事便算了。 他又道:原是男子之间也可结道侣,如此甚好。 玉清风眸间轻颤,他知少年意有所指。 故意冷下语气:这条路不好走,会被人戳脊梁。 晏长安不语,侧头看着玉清风,忽然开了口: 戳脊梁又如何?只要背脊够直,千夫所指也弯不下。 少年满腔赤诚,扰人心绪难安,胸腔之内灼热如火,难消难停。 眸间有些湿润,玉清风状似无意,抬手揉了揉眼角。 既然话已说开,不如有话直说。 轻叹一声,嗓音寡淡: 你尚年轻,不通情路,可早晚会想通。 妻儿在身侧,方为人世清欢。 如今不过蒙了眼迷了心,违背阴阳便是有违天命。 我会寻个办法将那邪魔引出,你我早些断掉为好。 那姑娘是个好的,莫要负了人家。 待你成婚后,我会出门云游,明年这时方归来。 这一年多去见见世面,总会想出更好的法子。 这父子俩一声声小倌,本就令他几近奔溃。 而刚刚提及这少年大婚,他竟不知不觉落了泪。 在加上晏长安字里行间的暗示,终令他下定决心。 这条错路,不得再走。 若二人继续纠缠,莫说晏长安,连他也必将沉沦于此。 这少年本就贪图新鲜,若自己真动了情,方才可笑。 他想着回一趟族里,寻些他父亲遗留的书籍,看看可有解决之法。 虽说他自小被遗弃,回去拿些父母遗物,应是可行的。 晏长安不知他所想,可这番话唯独一句入心。 玉清风要同他断掉。 手臂猛然收紧,少年低语:若你想,我如你所愿。 待你归来时,我那娇妻怕是都要生孩子了。 你最好寻到办法,否则我会当着她的面,上了你。 嗓音危险,极力隐忍怒气。 玉清风可骂他可打他,但他唯独听不得这话。 他知自己动了心,即便这人再三否认,但他心内无比确定。 只恨玉清风不懂,亦或者他心念旁人,一直逃避而已。 玉清风闻言,只以为少年入了心魔,主动解开衣襟。 只盼这人快些步入正题,莫要再做无用功。 柔情蜜意多了,难免乱人心神。 晏长安冷冷的看着,忽然捏住他的下巴,侧头吻了上去。 玉清风向来抗拒这个,可他偏生要这般。 感受到反抗,少年发了狠,越是不让他便越用力。 双眸化作赤红,口中不住低喃:你是我的......是我的...... 这辈子都逃不掉。 巫卿的话是对的,只要关的住,从此这人眼里心里皆是他。 倘若关不住便拴起来,打断双腿,折了手臂...... 总会断了他出逃的念想。 * 掌中攥着传音符,林晚江踌躇半晌,终是没再打扰玉清风。 他曾看过玉清风同晏长安双修,却想不透这二人是欲还是情。 若说是欲,他师尊清心多年,为何此时破戒?而那人偏生是晏长安。 一次可说是意外,说他被醉酒的晏长安强迫。 可那日在温泉所见,玉清风并未反抗。 此番二人一同闭关,本就颇多疑点。 但林晚江不敢多想,就怕脑中现出不堪之景。 若说二人是情,更为荒谬。 一个掌门师弟,一个掌门之子,身份悬殊且同为男子。 如何去想,这情路都不会顺,二人皆是自讨苦吃。 若去问呢? 话一出口,林晚江即刻否决。 此番话大不敬,玉清风虽性情温和,却也为他师长。 心念一转,他可问,问晏长安便好。 本想现在就去,可那结界凭他的修为,根本破不开。 林晚江暗暗叹气,只能再等一月,这二人便出关了。 * 今夜无眠的不止林晚江一人,晏关山也未休息。 他正靠坐在软塌上,垂眸细思。 难得喝回酒,反倒把脑子喝清楚了。 那一日在结界内,他如何想都觉得古怪。 他进门之时,二人虽穿着衣服,可那发皆凌乱。 若是晏长安这般,他倒也能理解,那小子本就邋遢。 可玉清风也是这般,这就十分古怪。 他这师弟喜净重仪表,即便刚睡醒,第一件事也是沐浴,而非让人按背。 脑中回想那一声声低喘,如何想都觉旖旎,不似被人按出来的。 挠了挠头,晏关山及时止住这念头。 荒谬至极。 可谁知,怀疑的种子却被暗暗种下,只待生根破土。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心绪忽然被扰乱,晏关山蹙眉:何人? 敲门声戛然而止,男人嗓音冰冷:师兄,是我。 闻这声音,晏关山眸间含笑:阿夜啊,进来吧。 柳如夜推开房门,依旧那一身碧蓝,墨发高悬。 晏关山急忙挪了个地方,拍了拍让这人坐过来。 柳如夜岿然不动,一开口单刀直入:借钱。 晏关山一听便笑了,爽快的问道:多少? 柳如夜比了个数,晏关山点了点头。 掏了掏软塌下,果真掏出几张银票。 边给他递过去,边问道:月儿又闯祸了?这次毁了何物件? 柳如夜未答,只是说道:下月还你。 晏关山笑的开怀,豪爽的道:不必,这点钱算什么! 柳如夜摇了摇头,他知亲兄弟明算账。 晏关山见他倔,又道:不如这样吧,阿闻他们干嘛去了,你也知晓。 近来又有消息了,这次你带着江儿和阿尘下山吧。 柳如夜闻言,这才来了些兴趣,索性坐了下来。 轻抿一口薄茶,他淡道:何方邪祟? 晏关山闻言,想了半晌,粗略讲解道: 恋耽美 许不归-(43) 离这有些远,楚中最南面的齐家镇,前阵子死了很多人。 你应是记着的,你同金蝉曾去那看过一家酒楼,当时想盘下来最后却因太远。 就半年前,那的老板娘死了。 那酒楼也莫名走水,烧了三天三夜,自那以后齐家镇陆续死人。 我曾派人去查看过,除了阴气极重一无所获,只得在镇口设置结界。 听闻最近又有人闯入,且有进无出。 柳如夜闻此言,忽而问道:此处有生魂阵? 晏关山闻言,面上也严肃了几分:你也这般想? 二人对视,便知彼此心思。 应是魔族现世,偷偷开启了生魂阵,蛊惑过往行人闯入结界,献祭生魂。 晏关山叹口气,低声道:此事无需着急,我已派百事峰过去。 说不准都不用你们,他们便可搞定。 你盛师兄办事向来靠谱,他带了三个内门一同过去的。 只可惜阿尘不在,否则无须来回折腾,去一次便知那碎片是否存在。 柳如夜闻言,便知是盛景亲自前去,一颗心也放下了些。 晏关山又道:待他们归来,会打探到完整消息,你们再出发也来得及。 此番路途,一为寻得青华莲,二为关闭生魂阵,若可寻到魔族踪迹方最好。 * 回到龙泉峰,柳如夜心事重重,若魔族再次现世,免不了一场战事。 如今他旧疾未愈,门内掌门长老皆如此,再加上青华莲丢失,如何想都万般凶险。 岁月静好最难得,却也最难守。 院中忽然传来脚步,无需去猜也知是许金蝉。 柳如夜起身,门扉轻启,未等人靠近将手伸了出去。 许金蝉一怔,险些笑出了声。 他见门缝间隙,那只修长的手掌,正捏着几张银票。 啧了啧嘴,许金蝉笑道:怎地?连门都不让进了? 话音刚落,也未接银票,一把握住了这人手腕。 指尖游移缓缓向上,未等柳如夜收回,一脚踢开了门扉。 见人硬闯进来,柳如夜面色阴沉。 他不想听这人谈及往事,毕竟错不在他。 柳如夜不说话,许金蝉也不语。 随手关上门扉,绕过他坐到了榻上。 拍了拍枕席,美人勾魂一笑:过来啊,伺候你家少爷。 听他这般说,柳如夜眸间一冷,转身准备出门。 谁知许金蝉快他一步,自身后用力抱住腰身。 耳畔传来呢喃细语:阿夜,我都说我错了,你到底还要闹多久? 自打我追着你来这儿,时不时便围着你转,这都几年了? 你越这般,我越焦急,想你想的不行。 今个我见这婚宴,便想起你走的那晚,心里头难受的紧。 柳如夜闻此话,心脏猛然收紧,疼的厉害。 咬牙问道:许金蝉,你究竟要如何? 美人勾唇一笑,戏谑道:少爷今晚羡慕,也想洞房花烛。 第77章 师尊出关 戏谑的嗓音,好似在逗弄一条狗。 柳如夜猛然回身,一步一步靠近许金蝉。 二人对视间,许金蝉眸间无畏,随着步调缓缓后退。 即将靠近墙角,忽然抬手握住柳如夜手臂,二人瞬间换了位置。 柳如夜生的高大,许金蝉只得踮脚。 修长的手臂揽住这人肩头,朱唇轻启,开口既蛊惑: 上次咱们也是在这屋里,都已经许久了。 阿夜不想吗?今晚如何都成,我都配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柳如夜浑身僵直,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面对许金蝉,他怎会不想? 但他此刻,更想杀人。 这人像个妖精,无时无刻不在引诱旁人,他柳如夜算的了什么? 见他不语,美人笑的勾魂,望向那抹薄唇,轻舔唇瓣。 他要柳如夜主动,撩拨他破防,如此才算有趣。 就像以往那般,即便这人嘴上不服软,他仍可百战百胜。 继续出言挑衅:谁能想到,平日里无情的柳长老,在榻上是何模样? 像一条疯狗,癫狂的很,是主子我教出来的狗。 话音刚落,脖颈猛然被扼住,柳如夜呼吸沉重,眸间遍布血丝。 他冷道:若你再出言不逊,我现在便杀了你! 喉间一阵剧痛,许金蝉不怒反笑,哑声道: 那便杀了吧...... 若你不杀......今晚我可不走...... 指尖陡然收紧,柳如夜被逼的浑身颤抖,但那双狐眼依旧在笑。 嫣红的唇瓣渗出血迹,丝丝缕缕,染红柳如夜衣袖。 气息愈发微弱,许金蝉依旧不反抗,望向他笑的风流。 猛然松手,狠狠吻住那抹朱唇,男人败的一塌糊涂。 许金蝉是他的克星,生来便是...... * 最后一月悄然而逝,林晚江同段绝尘,正跪在结界外。 玉清风向来不喜排场,今日恭迎出关,仅这二位亲传弟子。 天光微亮,结界应声而起,一抹莹白翩然而至。 二人异口同声:恭迎,师尊出关。 晏长安吓了一跳,也不敢上前受跪,只得闷声跟在玉清风身后。 都起来吧。 闻这柔声细语,林晚江急忙起身,望向玉清风忽而怔住。 这人瘦了太多,若非那张脸未变,他险些不敢认。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晚江猛然抬眸,狠狠瞪着晏长安。 少年感受到视线,将头垂的更低,心内愈发自责。 林晚江走上前,轻轻扶住玉清风,一碰这人手臂眼眶便红了。 纤细且易碎,一只手掌便可牢牢握住。 林晚江急忙侧头,逼回欲要夺眶的冰晶,他笑道: 师尊想吃什么?今日江儿下厨。 说罢,看了一眼段绝尘,少年上前扶住另一边,附和道: 阿尘一会儿便去珍馐峰取菜蔬,师尊尽管说。 玉清风笑容温和,潺潺暖意,流过四肢百骸。 他柔声道:都好,为师不挑。 见三人走在前头,晏长安默默跟随,一双眼睛始终围着玉清风打转。 感受到这视线,玉清风回眸一笑,温声道:长安,先去看看掌门。 林晚江闻言,忽然松开玉清风,望向晏长安笑的渗人。 我陪你一起。 说罢,缓步走向少年,带着他朝前走。 晏长安跟在身后,却觉这路不对,明显是山间密林。 林晚江一直不语,吓的他心内猛跳。 喉结滚了滚,少年欲要逃离,谁知师兄忽而顿住。 林晚江转身,冷声质问:这三月,你同他做过何事? 晏长安一怔,眸间不断闪躲,因紧张肩胛轻颤。 他怕林晚江。 他这师兄脾气暴躁,打人下死手,而他打不过。 说! 又一声冷语,尾音陡然上扬,已然暴怒边缘。 喉结不断滚动,少年被逼无奈,只得低声道: 双修...... 此话一出,林晚江眸间凛冽。 嘭的一声,将晏长安摁在了树上。 极力隐忍怒气,他哑声道: 晏长安,我顾念你我兄弟情分,今日不动你。 我只想告诉你,他为我师,为你师叔,为这门内仙师,为掌门师弟。 他为门派尽心尽力,功绩无需我提及。 这般的人,绝非供你泄欲的工具! 你晏长安,不配! 少年眸间一暗,被这话说的险些落泪。 他知林晚江已经很客气了,若是旁人一剑杀了都有可能。 林晚江望着他,又道: 我知你即将大婚,无关真心假意,都给我收了这心思。 掌门是何脾气,你比我清楚。 他向来说一不二,说让你成婚,你便只有这一条路。 好生对你娘子,莫要做狼心狗肺的负心人! 也不要再招惹他,你只会为他带来痛苦! 晏长安眸间一震,忽而开了口: 你凭何说这话?普天之下,你最没资格这般说! 玉清风的痛苦,很多都是林晚江给的。 可这人却蒙在鼓里,心内只把玉清风看做师长。 林晚江一怔,他不懂晏长安何意。 晏长安知自己说漏了,但面对林晚江,心内酸楚如何都止不住。 他知自己比不上林晚江,师兄哪都好,连他都是佩服的。 但涉及到玉清风,他只想同这人争一把。 抬眸直视林晚江,晏长安掷地有声: 我心悦他,死都不会同旁人成婚! 无论你信与否,此生我晏长安只要玉清风一人! 林晚江一震,冷声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可懂何为心悦? 你们同为男子,又身份悬殊,即便两情相悦,又能如何? 你可知这条路如何走?凭你又如何护他无忧? 且看北冥长老,他二人实力足够,可自在逍遥。 阿千是内门弟子,同元公子身份相当,往后也不会太过曲折。 而你晏长安是少掌门,你心悦那人,是你父亲同门师弟。 若此事暴露,你二人当千夫所指。 你如今连我都打不过,要如何护他?如何凭实力堵住旁人的嘴? 难道你要他护你?他什么性子你不知吗? 一着急连话都说不清,受了委屈,也只会自己忍着。 这些,你都想过吗? 晏长安始终沉默,他不能说自己的计划,也不能说要带玉清风离开。 这一声声的质问,好似重锤,不断敲击着他的心脏。 他疯魔之时,只会想着不择手段得到玉清风,甚至还准备伤害他。 但他如今清醒,方才会冷静思考。 被他强行带走,这人真的甘愿吗? 让玉清风离开门派,离开自己的师兄弟。 这些都是他的家人,还有他最在乎的林晚江。 玉清风只会痛苦,因这人心里,他晏长安渺小至极。 沉默半晌,晏长安倔强道:我会护他,我能做到。 情根已深重,剜出既鲜血淋漓,恐会丧命。 晏关山是何脾气,他自然懂。 可他晏长安,偏生随了这脾气。 说要带走玉清风,定要带他离开。 他就是这般狭隘自私,罔顾他人感受。 心内不念苍生,只念情长。 他确信,只要他足够执着,总会撬开玉清风的心。 且他如今清醒时更多,只要时常双修压制魔气,绝不会伤害这人。 若没这机会,他便给自己制造机会。 日久方能天长。 林晚江闻言,也懒的多费口舌,却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为何这般固执?明知是错路仍要走? 晏长安笑了笑,只是反问道: 生而为人,为己而活,何错之有? 语必,少年转身,朝着择玉峰缓步而行。 林晚江怔愣半晌,脑中徒留那句。 生而为人,为己而活,何错之有? 这令他想起前世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 他为己而活,何错之有? 师弟于他如命,他能遵循本心,何其幸。 但他与人而活,却是千错万错。 师弟恶贯满盈,他却为情所困,何其哀。 * 入夜,青囊峰内灯火通明。 晏关山前来蹭饭,却被林晚江三言两语骗走了。 他怕掌门提及晏长安婚事,他尚且拿不准玉清风心内,究竟有无那少年。 师徒三人加上晏长安,也算一家整齐。 林晚江本想叫上阿乔,却怕段绝尘突然发疯,只得明日带着玉清风单独去看。 四人刚要吃上,忽听一声大喊:师兄,我来了! 门扉一开,是北冥闻和魏梓琪。 这二人早知玉清风出关,特意前来小聚。 魏梓琪一见玉清风,急忙问道:师兄,你怎地清减了? 北冥闻捏了他一下,怕他继续口无遮拦。 为何清减?定是在结界内修行多了。 晏长安尚年轻,身强力壮,自当不同。 晏长安见这二人,乖巧的让出位置,靠的玉清风更近了些。 林晚江急忙添置碗筷,又为二人盛了饭。 魏梓琪接过,夹了口菜便吃了起来,可那饭菜依旧堵不住嘴。 忍不住聒噪:阿千那小子废了!自打成婚后,刚入夜房内便熄烛! 咳咳咳...... 玉清风闻言,连忙咳了几声,这三个少年还在呢。 晏长安便算了,可他两个徒弟尚未婚娶,哪懂这些? 还是少听为好。 魏梓琪不知玉清风何意,自顾自的又道: 师兄不知昨夜,我在自个院中,都能听到...... 第78章 怀了蛇蛋 话未说完,北冥闻立刻捂住他的嘴。 昨夜他二人睡在赤手峰,慕千的院中忽然传来声响。 至于是何声响?懂的自会懂。 元忆锦不要脸面,许是知晓魏梓琪未去巫蛊峰,便要叫的人尽皆知。 即便慕千及时设了隔音阵,可那几声还是传了过来。 玉清风自是懂的,但见林晚江和段绝尘在场,便有些不自在。 魏梓琪脑中未过弯,想起这事便来火。 他徒弟尚年轻,如今却被狐媚子缠上了。 若这身子虚了,那浪荡货说不得还要红杏出墙。 想说的话却被打断,魏梓琪忍不住瞪了回去。 玉清风连忙打圆场:快些吃吧,这些都是江儿亲手做的。 林晚江闻言,也出声附和:江儿忙碌许久,还望二位长老给些薄面。 听到林晚江的声音,魏梓琪恍惚回神,这才知晓他们为何阻拦。 他几个为长辈,当着小辈的面,说这些确实不合适。 对着北冥闻眨了眨眼,这人会意终于松了手。 魏梓琪笑了笑,因尴尬备显局促,抬手灌了半壶清茶。 喉间咕嘟咕嘟,喝的分外急促。 北冥闻蹙眉,刚欲阻拦,那茶水便入了肚里。 魏梓琪又是一笑,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房内难得安静,不消片刻,院中再次传来脚步。 未等人敲门,林晚江直接开了门扉,这次索性不关了。 众人朝外看去,来人竟是慕千,身旁却不见元忆锦。 少年见人便问好,看到魏梓琪便说道: 师尊,阿千要去趟元家,很快归来。 见他面色不好,北冥闻问道:元公子呢? 慕千抿了抿唇,低声道:昨个,回元家了。 众人闻言这才知晓,应是这二人吵架了。 魏梓琪蹙眉:回去便回去,不必惯着他毛病! 玉清风向来劝和不劝分,只是温声道:慢些行路,到了好生哄着。 话音刚落,慕千点了点头,见魏梓琪未阻拦,匆忙走了出去。 恋耽美 许不归-(44) 魏梓琪有些不悦,瞬间冷了脸,玉清风继续劝说: 日子是他二人的,如何过还得他们说了算。 北冥闻给他夹了块肉,也宽慰道:待他归来,我自会训斥。 理由他不管,惹了魏梓琪生气,这小子便要吃些苦头。 魏梓琪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抱怨:元忆锦心里头,根本没有阿千。 林晚江放下碗筷,接话道:为何这般说? 魏梓琪叹了口气,只得把所见都说出来: 他虽住在赤手峰,却经常下山玩乐,什么都不肯为阿千分担。 阿千修行本就刻苦,如今还要伺候个大爷。 元忆锦是个娇贵公子,那一身皮都要扔给阿千去洗,光是我便瞧见几回了。 阿千经常被他缠个半宿,夜深便在院中洗衣,白日又要起早修行。 若是百事峰派任务,他也是第一个下山除邪。 每每归来总会带些伤,应是为了报酬,选那最凶险的。 我绝非想掺和家事,而是替阿千委屈。 他是个老实孩子,若元忆锦心内有他,绝不会这般欺负他。 这番话北冥闻不止一次听魏梓琪抱怨,这人确实操尽了心。 慕千虽是他徒弟,但在魏梓琪心内,早已将他看做了自家孩子。 许是太过气愤,剩下的半壶以茶代酒,魏梓琪一饮而尽。 玉清风不知如何劝说,只能拿起公筷替魏梓琪布菜,柔声说着:慢些吃。 一餐饭本是吃的欢心,却因魏梓琪的话,房内陷入死寂。 魏梓琪所说之事可大可小,若慕千心甘情愿,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就怕被他说中了,元忆锦心内没有慕千,一直戏耍他取乐。 若元忆锦继续这般,慕千总有一日会累。 他二人恐会成为天海三清第一对,没过多久便要和离的道侣。 元忆锦家世好,虽出了那事,但打小未吃过苦。 林晚江侧眸,偷偷瞧了一眼段绝尘。 他知上一个这般废的,是这小畜生没跑了。 段绝尘似有所感,忽而抬眸同他对视。 勾唇浅笑间,害得林晚江慌忙转移视线,心跳都有些杂乱。 魏梓琪见气氛沉闷,也知是自己说多了。 想了想随手夹起一筷子鱼,边吃边找话道: 江儿这鱼炖的好,不若现在教教我。 说罢,囫囵吞下一大块。 林晚江刚要接话,忽见魏梓琪面色铁青。 哇的一声,众人瞬间退散,玉清风躲的最远。 魏梓琪面色惨白,急忙跑到了院中,又是一阵呕吐。 许是今晚喝的多吃的急,刚那一下竟品出了些鱼腥味。 见他不断呕吐,北冥闻忍着恶心,快步上前为他拍着背。 玉清风看了一眼那摊秽物,晏长安瞬间会意,急忙起身去收拾。 林晚江倒了杯茶,递给北冥闻,又急忙去帮晏长安。 玉清风站于院中,既不想进屋,又不想靠近魏梓琪。 思量半晌,他问道:阿琪,要不要去仁心峰? 像他们这般的修士,即便生了重病也无需找大夫。 怎奈小时便养成了习惯,就像如今三餐不落一般。 魏梓琪摇了摇头,心内有些愧疚,他知玉清风最看不得这个。 刚想说些什么,胃中又是一阵翻滚。 不知吐了多久,他双腿都有些软,只得靠在北冥闻怀里。 见魏梓琪这般虚弱,北冥闻抬手为他擦了擦嘴,端起茶杯温柔的喂给他。 魏梓琪来者不拒,小口小口喝着清茶。 北冥闻望着他,忽而小声问道:吐的这般凶,难道怀了? 噗...... 魏梓琪闻言,口中茶水瞬间喷了出来,险些喷到北冥闻脸上。 刚还惨白的脸色,瞬间遍布潮红,魏梓琪低声怒道: 你才怀了,你全家都怀了! 见这娇憨模样,北冥闻轻笑几声,忍不住逗弄道: 说不准真怀了,许是你放浪之时,我太过动情未把控住。 魏梓琪闻言,双颊更红了,想动手打人身上又没力气。 抬手轻摸这人小腹,北冥闻瞬间换了表情。 刚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如今却异常严肃。 也不知是否想多了,魏梓琪的小腹竟真的微微鼓起。 他感受不到任何力量,却也能用月份太小解释。 唯一令他不解的是,他明明很好的控制自己,为何这人还会疑似有孕? 魏梓琪见他神情严肃,顺着视线看去,忽然也觉得小腹刺眼。 心内劝慰自己许是胖了,却慌张到险些落泪。 怀中人不断颤抖,北冥闻只得将人抱住,低声哄道: 无事,有我在呢。 我们先回去,我帮你好生瞧瞧。 无论是与不是,我都陪着你。 魏梓琪闻言,眼眶愈发湿润。 刚才想的还是如何杀掉北冥闻,如今却怎样都下不去手。 想了半晌,魏梓琪咬牙道:若是真的,老子杀了你! 北冥闻知他从不示弱,只是柔声哄着:若你高兴,我给你杀。 语必,一把将人抱起,对着玉清风道: 他身子不爽利,我们先走了。 玉清风笑着点头,望向亲密的二人,眼底是藏不住的艳羡。 林晚江见众人没了心思吃饭,刚要收拾碗筷,便被玉清风抢了先。 江儿和阿尘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为师和长安便好。 他本意是林晚江和段绝尘做的晚膳,收尾理应他和晏长安。 可这话听到晏长安耳中,少年心内徒留欢喜。 今晚他还不知能否睡玉清风房里,若这二人走了,机会还是很大的。 林晚江心有不愿,他怕晏长安继续折腾玉清风,但这话他又无法问出口。 犹豫半晌,衣袖被段绝尘扯住:师兄,我们该回去了。 见他不愿走,段绝尘又道:有些事,我们管不了。 语必,林晚江恍惚回神,勉强一笑:那劳烦师尊了,您早些休息。 见玉清风笑着应下,终是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闻得脚步渐远,晏长安收拾的愈发起劲。 不但清理了地面,又拦着玉清风,自己去收拾碗筷。 待他拿着扫把去院中时,还不忘偷瞧玉清风几眼,只等这人夸上几句。 怎奈等了半晌,只等来一句:长安,你今夜搬回择玉峰吧。 少年一顿,忽然扔下扫把,走向玉清风扯了扯他的衣摆。 玉哥哥...... 开口便是熟悉的软糯,这少年撒娇时的常用伎俩。 玉清风心内一痛,狠下心又道:待江儿他们这次归来,你便要成婚了。 少掌门这般的身份,住在青囊峰总归不妥。 听这冰冷的称呼,晏长安瞬间红了眼眶,他颤声道: 玉哥哥,今晚我想睡你房里。 他可什么都不做,他只想搂着玉清风的手臂,他想嗅着那清冷的檀香。 百事峰已传信,林晚江几人后日便要动身齐家镇。 掌门给了七日,七日之后便是他和秦若依的大婚。 他决心要逃,却不知要带玉清风去哪。 许是如今这般岁月静好,恐会成奢望。 晏长安说的很直白,看向玉清风目光灼灼。 少年热血满腔赤诚,最易打动人心。 玉清风同他对视,忽然开了口。 第79章 身孕无疑 入夜,巫蛊峰内灯火通明。 北冥闻房内,正燃着微弱的烛火,摇曳间映照出男人劲瘦的腰身。 魏梓琪身着中衣,衣衫大敞,漏出大片紧实的胸膛。 他正跪在北冥闻腿间,主动咬着衣角,漏出完整的腰身。 满头青丝垂落,男人眸间有些红,惶恐不安。 北冥闻搂着他的腰,温热的掌心摸了又摸,如何看都感觉那小腹有些鼓。 撩了撩魏梓琪的长发,为他轻柔掖到耳后。 魏梓琪焦急不已,忙问道:如......如何? 嗓音沙哑,尾音轻颤,不安甚浓。 这般事情,即便是北冥闻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沉吟半晌,这才道:且再等等。 话音刚落,魏梓琪愈发焦急,轻颤的长睫都起了雾。 他哑声道:定然不会!你都有控制不是吗? 北冥闻刚要接话,却犹疑了。 慕千成婚那晚,他二人皆喝醉了。 他只记得,那次同魏梓琪纠缠了一天一夜,且他是蛇身。 情浓之际,他本就很难自控,再加上原身和醉酒,确实说不准。 见北冥闻这神情,魏梓琪心慌不已,忽然扯住他的衣襟,颤声质问: 你说过的,若我不想绝不会逼我! 我为男子,这般事你要我如何接受? 怀中人不断颤抖,北冥闻也着实心慌。 只得将人紧紧抱住,轻吻鬓发一遍又一遍。 但这般安抚并未起到作用,魏梓琪抖的愈发厉害。 这件事令他恐慌,他甚至不知男子如何生产。 想到过世的娘亲,魏梓琪突然伸手,力道凶狠的锤击小腹。 好在北冥闻反应及时,一把将人控制在怀中。 我会死的!像我娘那样!像姐姐那样!我会死的!!! 魏梓琪不断挣扎,嗓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从不怕死,却不想现在死,也不想死于难产。 他被母亲偷偷生在勾栏院,而那女子产后便死了。 他从不知亲爹是何人,又被花楼里的姐姐们养大。 即便如今顺风顺水,但他依旧记得曾经的生活。 美艳娇柔的女子,绮艳流金的花国,风月且颓靡。 那时的避子汤并非万无一失,若是怀上要么喝药打掉,要么偷偷生下来。 他娘亲难产,只为了生下他,以命抵命。 而很久以后,待他最好的姐姐也死了。 她是为了打掉肚内的孩子,流血过多出了意外。 北冥闻见他快疯了,只得再用些力气,将人牢牢禁锢在怀。 他知魏梓琪所想,这人小时的经历他都知晓。 他二人没有秘密。 阿琪你看着我,看着师兄! 许久未听北冥闻这般叫,魏梓琪竟真的安静下来。 抬眸同他对视,上挑的眼尾,深紫的瞳仁,温柔至极。 北冥闻抬起手,温暖的掌心捧起魏梓琪的脸,二人额间相抵。 这般温柔的眼神,令魏梓琪心脏发紧。 几次三番想落泪,终究忍了回去。 北冥闻望了他半晌,忽而开了口: 无论他存在与否,你都不会死。 魏梓琪没接话,但那眸间满是委屈。 侧头吻了吻他,北冥闻又道: 妖族的孩子弄不掉,若真怀了只能生下来。 魏梓琪眸间一震,大颗的泪珠,因恐惧夺眶而出。 北冥闻心内钝痛,吻住那一颗又一颗,滋味苦涩。 他柔声哄着:我会陪你,无论生死,我都陪你。 耳畔是压抑的哭声,怀中的男人颤抖不止。 抬手摸着微鼓的小腹,北冥闻悔恨不已。 只能细细感受,探查这腹中是否存有妖族的力量...... * 同一时辰,玉清风早已回屋休憩,而晏长安依旧站于院中。 少年求了许久,终得玉清风默许,他可继续住在青囊峰。 自他们出关以后,玉清风好似变了。 对他时刻提防能躲既躲,即便笑着那眸间也是冷的。 长安,莫要再纠缠。 耳畔又一次想起这句话,是刚刚玉清风所说。 晏长安颓然坐下,后背靠着玉清风门扉。 听到响动,榻上的男人瞬间睁眼。 月影高悬,透过一方门扉,映照一少年身影。 玉清风叹了口气,决心今夜不去管晏长安。 若他不回去睡,便守在这吧。 不消片刻,门外传来声响:玉哥哥,你睡了吗? 听这称呼,玉清风在不想理会,也无法放任不管。 他应答道:快了,长安也回去睡吧。 少年得到回应,猛的站了起来。 他推了推门扉,又道:玉哥哥,我想进去。 虽说是自己院中,但玉清风心虚,并不想同晏长安过分纠缠。 放冷语调,玉清风道:不可,快些回去吧。 就算晏长安不是奔着双修,他也不想同这人睡一起。 身体的记忆最是可怕,即便无心只要靠得近些,也极易擦枪走火。 少年见他一直拒绝,忽然攥紧了双拳。 想了想,哄骗道:玉哥哥,我想看你一眼,看过了就去睡。 玉清风无奈,只好掷出一道灵流,门栓瞬间开启。 少年听到声响,一把推开了门扉,朝着床榻冲了过去。 玉清风吓了一跳,刚要起身躲避,却见少年飞扑过来,狠狠抱住他的腰。 耳畔传来低喃:玉哥哥,我想跟你睡。 少年说着说着,便将脸埋进玉清风的胸膛。 轻轻蹭了几下,莹白的衣襟大敞,少年脸颊贴上了温暖的肌肤。 玉清风浑身僵硬,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搞的不知所措。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少年细软的发丝,低声询问: 不是说只看一眼? 他有些无奈,晏长安始终像个孩子,对他过分依赖。 少年不肯抬头,蹭的越发起劲,他又道: 玉哥哥,长安想跟你睡。 语调极轻极柔,带着少年音的娇憨。 玉清风不知如何接话,只觉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好似快化了。 少年见他不语,张口轻咬皮肉,感受到男人的颤抖,反而愈发放肆。 玉清风急忙阻止,却被少年咬住了手指。 暧昧的气氛愈演愈烈,玉清风忙道:不是要休息吗?睡吧。 他知晏长安心思,今日想赶走他,怕是很难。 少年见他躲避,轻轻握住手腕,捧着那手掌细细亲吻。 玉清风有些燥热,手心之处似撩起了一把火。 即便有些动情,但玉清风知晓,他们无需双修。 思及此处,玉清风稳住呼吸,一把将手抽回,他冷道: 若你睡便躺下,若不睡便出去。 少年抿了抿唇,心内虽有不甘,却也乖巧的躺了下去。 他知玉清风的抗拒,许是这人只想休息。 见晏长安躺下,玉清风合上衣襟,有些僵硬的躺在他身旁。 谁知刚调整好位置,一只手臂便被少年抱住。 晏长安挪了挪位置,整个人贴在玉清风身上。 脸颊蹭着颈窝,那模样亲昵无比。 见他只是这般,玉清风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些。 他尚有话想说,如今这时机也算不错。 侧眸望向少年,玉清风淡道:长安,若我不参加典礼,你可会怪我? 少年知他所说,还未细思便摇了摇头。 那婚事他不在乎,反正他自己都不会参加。 玉清风见他这般妥协,心内说不出的酸涩,他自顾自说着: 不怪我便好,你大婚当天,我会离开天海三清,此事已同掌门打过招呼了。 晏长安闻言,只是问道:你要去哪? 无关玉清风去哪,他都不会给这人机会。 恋耽美 许不归-(45) 出逃计划已定,绝不更变。 玉清风未接话,并非不愿说给晏长安听,而是他也不知如何解释。 他要回一趟族里,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他不知能否成功入内,也不确定父母的书籍是否尚在。 一切仅凭运气。 * 今夜,众人各怀心思,安眠能有几人? 柳如夜便是其中之一。 龙泉峰早已熄烛,可柳如夜院中依旧通明骤亮。 虽说后日才出发,但他今夜便备好了行礼。 他要下山,在客栈住几日,顺便采买些东西。 等林晚江和段绝尘出发时,直接来寻他即可。 这般麻烦,只因要躲开许金蝉,趁着这人今夜还未过来。 思及此处,柳如夜眉头紧蹙。 这些天他被许金蝉日夜纠缠,尘封的心绪,险些再次沦陷。 可他受够了,早就受够了。 他是个人,不是许金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忆起昨日的耻辱,柳如夜拿起行礼,抬手熄了烛火,行于月色下脚步匆匆。 不知行了多久,身后忽传脚步,柳如夜脚步一顿。 又是许金蝉。 阿夜这是要去哪?不知我会来吗? 戏谑的嗓音,听的柳如夜杀意翻涌。 回眸同他对视,他冷道:去找旁人。 昨夜,他二人修行太过顺利,是那种还未准备好,却意料之外的顺利。 月色下的美人笑的勾魂,靠近他耳畔,说自己刚从旁人榻上下来。 微一感受,果真柔软至极。 就这一句,险些令他发了疯,更是发狠般的折磨了这人一整夜。 二人许是想到了一起,许金蝉又道: 旁人多无趣?还是主子的小疯狗,发起狠来最是带劲儿。 话一出口,柳如夜眸间凛冽,忽然上前薅住了他的头发。 猛的将许金蝉摁在树上,自己的胸膛紧贴这人背脊。 柳如夜抬眸,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白皙耳尖,呼吸愈发急促。 他低声问着:为何来寻我?旁人不好吗? 这人许久未说过这么长的话,许金蝉竟有些感动。 许金蝉笑了笑,侧头亲了他一口,戏谑道: 我哪有旁人?我这心里,只有你一人。 且这几日我都睡你房里,哪有时间找旁人? 柳如夜眸间一凛,又道:莫要说谎。 说罢,手上用力破衣袂,欲要此刻修行。 第80章 下山隐居 许金蝉未反抗,乖顺的令柳如夜有些诧异。 未及细思,强势占有,知他会痛也未怜惜。 许金蝉眉头紧蹙,生生忍着这痛楚,心内默算时间。 不消片刻,许金蝉忽而落泪,声声哽咽传入耳畔。 柳如夜一顿,刚要继续,又是几声抽噎。 许金蝉回眸,轻咬下唇,两行热泪缓缓滴落。 颤声质问:你为何这般对我?我哪里对不住你? 柳如夜彻底冷静,这才嗅到浓郁血腥。 他刚刚脑中皆是占有,想到许金蝉被旁人碰过,甚至想杀了他。 未等他答话,又是一番质问:我自打来这儿,每日都围着你,还能去找谁? 都这些年了,你不肯原谅我,如今还要怀疑我。 我也是人,我也会累,累了也会哭。 许金蝉说罢,颤抖着系上腰带,想寻个地方休息又坐不下。 见他一直落泪,柳如夜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人声声质问,把过错皆算到他身上,竟令他无端生起愧疚。 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昨夜,你说的。 许金蝉闻言,依旧一副委屈模样,却隐忍着没再落泪。 忽而踮脚,附耳轻语:我房内有玉...... 柳如夜眸间一震,听他又道:是按照你做的。 话音刚落,二人对视。 许金蝉眸间坦荡,反观柳如夜却红了耳尖。 这人向来放荡,何话都敢说。 许金蝉察觉异常,忽然靠近柳如夜,扑进了他怀中。 脸颊紧贴男人胸膛,耳畔心跳急促,美人唇角微扬。 抬眸望去,柔声细语:吃醋了? 阿夜心内有我,为何还要将我推开? 这般的话,在柳如夜那,总是得不到回答。 但许金蝉毫不在意,又道: 我说过,我只有你一人,从一而终。 话音刚落,男人心如擂鼓,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许金蝉笑弯了狐眼,又道:我知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若跟阿夜分开,主子我度日如年。 柳如夜闻言,依旧不语,他不想带着许金蝉。 这人虽知晓峰内密事,但修为不高,无力自保。 许金蝉似有所感,又道: 罢了,若我寂寞,找旁人便好。 话音刚落,双脚猛然一空,他竟被人抱了起来。 耳畔传来冷语:你做梦。 许金蝉抬眸,望向柳如夜眼眶仍是红的。 长臂揽住男人颈项,美人莞尔一笑。 你可得护着我。 依旧得不到回应,但许金蝉心满意足。 * 天光微亮,林晚江早早起身,去往玉清风院中。 今日要带他去见阿乔,几人早有约定。 临到院中,忽见一少年身影,这人手拎木桶,悄然走进房内。 林晚江脚步一顿,刚还大好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无需看清,也知这人是晏长安。 无需去猜,也知他昨夜又睡在了玉清风房里。 林晚江握了握拳,想去敲门,却踌躇不前。 玉清风应是在沐浴,被晏长安伺候着。 他知不应去管师尊私事,但那人是晏长安,如何想都不舒服。 师兄,早啊。 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林晚江心情更糟。 回眸一瞧,果真是段绝尘。 林晚江冷道:你来这作甚? 段绝尘走进院中,歪头瞧了瞧紧闭的门扉,不答反问: 晏师兄在里头? 林晚江瞪他一眼,越过这人出了院子。 段绝尘比他知晓的多,尤其是玉清风和晏长安的事。 他不愿同这人聊这些,他二人为徒弟,此为不敬。 段绝尘笑着跟上,见林晚江停下,他也停下。 站于一旁,轻声道:柳长老提前下山了,叫我们明日去寻他。 林晚江听他谈正事,点了点头,接话道:下次我便不去了。 算算日子,他快要及冠了,大婚之后也不会留在天海三清。 段绝尘眸间一暗,只是笑道:到时再说,说不准师兄会改变心意呢? 林晚江未接话,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晏长安一抬头,正好瞧见了不远处的二人。 一时有些尴尬,少年笑着点头,也算打过招呼。 林晚江刚欲上前,晏长安连忙晃了晃手中的浴桶,走向后山脚步匆忙。 段绝尘忽然开口:晏师兄快成婚了。 林晚江低叹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犹记前世,晏长安的婚事很顺利。 但没过多久,这人便离开了天海三清,从此了无音讯。 他对晏长安最后的记忆,便是他大婚当天。 少年穿的喜庆,但全程无笑颜,连眼眶也是红的。 林晚江有悔,若他早知晏长安会彻底消失。 定要好生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今生会如何发展? 若这少年再度消失,定然同玉清风有关。 而他不知的事,段绝尘皆知晓。 前世的晏长安便心悦玉清风,是晏长安酒后失言,碰巧被他听了去。 这人拗不过掌门,又不愿耽误秦若依。 送上一纸和离书,从此离开了天海三清。 他最后一次见晏长安,是在魔界。 少年入了魔,乱了心性,连他都认不出。 终日醉酒,流连花丛,最爱那清冷小倌。 玩腻了,便开始四处挑衅,惹起争端。 双手染血,杀人如麻,仇家遍地。 他也曾暗中护过晏长安几次,奈何这人不领情。 许是一心求死,公然挑衅众魔将。 最后客死他乡无人知,连那尸骨都是残缺的。 段绝尘思及此处,难得存了些恻隐之心。 今生他主动为二人牵线,也是想改变晏长安的命。 至于玉清风,这人并非冷心之人。 只要晏长安守住本心,他二人修成正果不难。 正念着的人,又提了两桶水,从远处而来。 晏长安一见林晚江和段绝尘,只是憨傻一笑。 这水是后山温泉的,温度不算太高。 玉清风还未洗完,他无暇去管这二人。 推开门扉,玉清风正坐于浴桶,轻柔洗着长发。 少年将水灌进浴桶,自觉拿起帕巾,为这人搓背。 说起伺候玉清风,他做的愈发顺手。 若能伺候这人一辈子,也是他晏长安的福分。 他随口说着:师兄和段师弟在外头。 玉清风一怔,忙道:他们看到你了? 晏长安点头,轻声道:无事,他们不会多想。 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更何况是玉清风。 无奈叹气,玉清风淡道:罢了,看到便看到吧。 他猜测林晚江知晓这一切,只是不好问,他也不会说。 好在所有的混乱,即将终止。 会永远停留在,晏长安大婚那日。 思及此处,玉清风心内酸涩,抬眸看向少年。 他低语:提前说一句吧。 少年同他对视,也不知他要说什么。 玉清风移开视线,苦涩一笑: 长安,新婚快乐...... * 呕...... 同一时间,巫蛊峰主殿传来阵阵呕吐,北冥闻急红了眼眶。 魏梓琪吐的很厉害,刚喝了一口清粥,便吐的翻江倒海。 他几乎能确定,这是害喜。 且妖族同人族相似,即便是生蛋,最少也要八月之久。 喝点。端去清茶,小口的喂进去。 魏梓琪面色惨白,又是疲乏又是饥饿,却什么都吃不下。 抬眸看向北冥闻,又骂道: 北冥闻,你个孙子!你坏透了......呕......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呕吐。 好似肚里的小崽子,不满他这粗鄙之言。 北冥闻毫不介意,只要魏梓琪能舒服些,骂什么他都认。 轻拍这人背脊,忽然说道:去寻楚长老吧,让他看看。 魏梓琪闻言,急忙摇了摇头,又骂道: 找死便直说,让他们都知晓你是个妖邪! 最好一人给你一剑,让你这祸害,把我搞成这样子! 仁心峰的楚正悠,与他们并非师兄弟。 天海三清一直存有仁心峰,楚长老曾辅佐过前掌门。 这人虽痴迷医术,却也厌恶妖邪,极端古板迂腐。 北冥闻的事,他们连晏关山同玉清风都不敢告知。 若因此事被楚正悠看出端倪,北冥闻将陷入危险。 听魏梓琪这般说,北冥闻却知晓他心意。 这人嘴硬心软,看似无心肝,实则处处为他考虑。 摸了摸他的头发,北冥闻哄道: 想不想吃酸糕?我找清风给你做些? 魏梓琪翻了个白眼,脾气愈发暴躁: 你不会自己动手吗?难道这肚里不是你的坏种? 若是师兄,定然不会像你这般。 这话虽不好听,但北冥闻不敢多言。 平日可与他打闹,但如今却恨不得时刻抱在怀里。 是他害魏梓琪受苦,无论这人如何闹,他都乐意宠。 好,我去向清风讨教,往后天天给你做。 还想吃什么?我都去学。 魏梓琪双腿有些软,索性靠在了北冥闻怀里。 不吃,我腿疼。 北冥闻急忙将人抱起,抬手捏了捏腿。 怎地肿了? 魏梓琪不语,双腿肿胀酸痛,委屈的红了眼眶。 他仍旧很怕,害怕产子,害怕死。 最怕再也见不到北冥闻。 忍不住抱怨道:疼,我就是疼!我怕是要死了! 北冥闻心疼不已,想了想又道:我们下山吧,寻个地方住。 待你生产后,我们再回来。 第81章 他是妖精 魏梓琪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 被人放在榻上,这才舒服了些。 北冥闻坐于一旁,轻柔的为他捏腿。 魏梓琪想了想,忽然问道:定要生吗? 如今这东西还小,应是有法子弄出来的。 他除了惧怕这事,还有便是不忍。 北冥闻的身份无法曝光,他们的孩子也要藏着掖着。 若小时无法化形,在旁人眼里便是一条蛇,而他二人仅是饲主。 这孩子生来见不得光,还要从小学习压制妖气。 即便将来可化人形,同旁人也不好解释。 他二人的骨肉,样貌定是随他们的。 若是仅像一人,流言蜚语止不住。 若是两人都像,怕是要藏起来了。 这普天之下,世人皆知男人不可产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解释不清,反倒惹人怀疑。 北冥闻眸间不忍,轻轻握住魏梓琪的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柔声哄着:药物皆无用,弄不掉的。 魏梓琪咬了咬牙,又道:那剖腹呢?可以取出来吧! 这东西不能生下来,除非藏一辈子,对他也不公平! 北冥闻一怔,低声问道:去寻楚长老? 若是剖腹只能去寻楚正悠,旁人皆信不过。 魏梓琪摇了摇头,倔强道:不可告知旁人! 抬眸望向北冥闻,怕的发抖,仍旧逞强: 你来,我信你! 说罢,撩起衣摆漏出微鼓的小腹,浑身抖的愈发厉害。 说来有些窝囊,他十分怕痛,打小便是这般。 咬了咬牙,猛的闭上双眼,颤声道:来吧! 他不知北冥闻要如何动手,只望他能快些,莫要让他忍太久。 等了半晌,疼痛并未袭来,小腹之上却触碰到一抹柔软。 魏梓琪恍惚睁眼,心尖陡然一颤。 他见北冥闻轻柔吻着他的小腹,男人双眸紧闭,微扬的唇角温软虔诚。 眼眶一热,险些落下眼泪,鼻间酸胀难忍。 魏梓琪轻声道:为何不动手? 北冥闻缓缓睁眼,耳廓贴上肌肤,凝神细听。 他望着魏梓琪,柔声道:他在说话。 魏梓琪不解,却听他又道: 他在说,感谢赠与我生命,请不要抛弃我。 魏梓琪一震,极力克制眼泪,下颌都在微微颤抖。 北冥闻缓缓靠近,单手摸着他的后颈,同他额头相抵。 望着那双眼睛,哑声道:阿琪,我带你走,我会保护你们。 无论以后要面对什么,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闻这番话,魏梓琪终是破防,抱住北冥闻,哽咽痛哭。 北冥闻轻拍他背脊,有些想哭,终是忍住了。 他不能哭,在所爱之人面前,他要自己强大的不可摧毁。 恋耽美 许不归-(46) 魏梓琪怕的,他不怕,魏梓琪扛不下的,他来扛。 他要这人一生无忧,拼死也会护他周全。 怀中人渐渐平静,北冥闻这才道: 要消魂印吗?若你想,我去同掌门说。 赤手峰可交给阿千,巫蛊峰可交给阿蛮。 他们各峰的峰主与掌门,身上皆有青华莲所标记的魂印。 若要永远离开天海三清,魂印必须消除,否则新人无法上位。 此为老掌门所定下的门规,连晏关山也要遵守。 如今虽寻得些碎片,但消除魂印之法,青华莲仍可做到。 魏梓琪未答话,只是问道:阿蛮回来了? 这孩子是北冥闻座下大弟子,前阵子去了南疆探亲。 听他转移话题,北冥闻也接着:回来了,不知去哪了。 语必,二人对视。 魏梓琪又要转移话题,北冥闻却知他心思。 轻抚小腹,低声道:无需藏起来,交给我。 若你不愿离开,生下只管领回去。 我会同旁人说,我北冥闻体质特殊,这孩子是我生出来的。 魏梓琪不语,对着那抹薄唇狠咬一口。 忍住眼泪,凶道:还不快去准备!明日我就想下山! 你得寻个好地方,不好的我不住! * 出发之日到来,柳如夜却被缠的无法早起。 林晚江同段绝尘已出发,此时正在去往客栈的路上。 天清镇热闹非凡,林晚江手拿油饼,吃的匆忙。 师兄,够吃吗? 听段绝尘在问,林晚江急忙塞进嘴里,对着这人伸出一只手。 当然不够吃,一张饼只能尝个味道。 段绝尘笑了笑,从纸袋里又拿出一张饼,细细的包好递给林晚江。 林晚江毫不客气,接过便啃了起来,丝毫不顾路人眼光。 柳如夜说的客栈,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路程,光靠双脚晌午才能到。 狠咬一口,问向段绝尘:你不吃吗? 从他们买饼开始,这人都只是拿着。 段绝尘点了点头:师兄吃便好。 他喜欢看林晚江吃东西,光看着便饱了。 若敞开了吃,师兄一顿可吃五碗饭,这一包油饼怕是都不够吃。 林晚江闻言,也未多劝,只是专心吃自己的。 有人伺候,倒也挺好的。 * 继续......他们还未到呢...... 耳畔是娇声细语,柳如夜一翻身,继续忙忙碌碌。 许金蝉缠人功夫一绝,这几日天天这般。 衣料的碎片落了满地,皆是浓艳的赤金。 柳如夜有些着急,此时即将晌午,林晚江和段绝尘随时会到。 若是看到这房内狼藉,也不知会不会吓到他们。 感到这人不专心,许金蝉忽然放开声量。 激的柳如夜浑身一震,终是溃不成军。 这一嗓子,也吓到了林晚江,刚欲敲门手上猛的一顿。 这间房住的是柳如夜,可那声音又是何人? 林晚江不敢多想,却认定这人许是叫了小倌。 咳咳...... 身后传来咳嗽声,屋内旖旎骤停。 林晚江急忙回身,一手捂住段绝尘的嘴。 低声威胁:闭嘴,我们先下去! 无关里头是何人,林晚江此刻不想探究。 心内震惊未减,头一次知晓这柳长老原是未修无情道,且好男风。 闻得脚步渐远,许金蝉歪头一笑,满头青丝披散,遮住白皙的背脊。 一双魅眼,弧度勾人,他娇声道: 他们听到了?这如何是好? 葱白的指尖,挠了挠男人的下巴,又道: 柳长老这名声,算是毁了。 不如认了吧,咱俩结道侣,反正又不是先例。 柳如夜不语,抬手打掉那只手,面上冷淡如初。 许金蝉不怒反笑,附耳轻语:要不抓些药?给我们阿夜补补? 指尖游移,划过精壮的胸膛,缓缓绕着圈。 媚眼如丝,唇瓣微扬:若这身子虚了,主子我可要找旁人了。 柳如夜面色一冷,一把抓住许金蝉的手腕。 望着那双媚眼,冷声道:妖精。 话音刚落,也顾不得林晚江,放下幔帐继续忙碌。 他到是不信了,今个偏要将这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 临到傍晚,林晚江等的愈发暴躁,站于客栈院中,踹翻了六个盆栽。 段绝尘被抓去赔钱,本是鼓鼓的钱袋,却瘪了一半。 日阳早已落山,段绝尘提来一只烧鸡。 见林晚江不断跺脚,笑的愈发温软。 师兄,吃些东西吧,若今晚不走便休息一下。 闻到这香味,林晚江面上终于缓和。 撸了撸衣袖,随意坐到地上,发狠般的啃了起来。 柳如夜办事向来稳妥,谁知今日是怎地了? 明明要去办正事,还跟那小倌缠绵了一天。 若是今日不想走,可以提前说,而不是让他二人等这么久。 林晚江暗暗想着,一会儿定要去看一眼那小倌。 瞧瞧是怎样的狐媚子,竟能破了这人的无情道。 段绝尘站于一旁,看林晚江吃的香,想着还要买些什么。 吃着烧鸡林晚江便想饮酒,可又担心误事,心内愈发烦躁。 看了看沾油的手指,对着段绝尘抬了抬下巴。 少年会意,急忙递上帕巾,转身去洗另一块。 好在玉清风不在,不然又要啰嗦。 师兄吃相不好,可他愿意看。 这附近有花街吗? 听林晚江在问,段绝尘摇了摇头:不知,师兄想去吗? 林晚江未接话,心内对那小倌愈发好奇。 柳如夜会喜欢怎样的? 清冷的?狐媚的?亦或者粗鲁壮汉? 思及此处,林晚江打了个冷颤。 那娇柔的嗓音,若是个壮汉,画面过分诡异。 他怀疑天海三清风水不好,断袖之癖已成风气。 他师尊算一个,晏长安也是。 北冥闻和魏梓琪,在加上慕千和元忆锦。 抬眸斜睨一眼段绝尘,差点忘了这小畜生。 段绝尘不知他所想,笑着问道:没吃够? 林晚江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鸡骨架递给段绝尘。 再去买几只。 也不知柳如夜多久出来,干等着不如吃东西。 段绝尘接过,替林晚江扔掉。 刚要去买烧鸡,忽闻一阵脚步。 林晚江急忙起身,见走来的二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抬手揉了揉眼睛,柳如夜身后那个竟是许金蝉。 这人没穿平日的赤金,反而穿上了碧蓝长衫。 瞧着并不合身,领口都是松垮的。 那颈子上遍布齿痕,满头青丝仍有些凌乱。 上挑的眼尾是红的,唇瓣也肿了几分,瞧着楚楚可怜。 林晚江脑中一空,忽然问道:许长老,您做了小倌? 第82章 我心悦你 话一出口,林晚江便后悔了,而段绝尘却在偷笑。 柳如夜面色阴沉,也不解释,高大的身子将许金蝉挡在身后。 林晚江见状,忙道:是江儿失言了。 许金蝉侧眸看向柳如夜,见那神情忽而一笑,缓步走向林晚江。 段绝尘刚欲上前,忽听许金蝉道: 江儿没说错,怎地?想照顾我生意? 眼角扫过柳如夜,葱白的指尖挑起林晚江的下巴。 许金蝉勾人一笑,又道:若是你这模样,我可少收些银钱。 话音刚落,未等段绝尘上前,柳如夜冷道:该走了。 说罢,一把扯下许金蝉的手,带着他朝前走去。 林晚江一时怔住,这人前阵子还跟柳如夜讨债,如今竟讨到了床榻上...... 师兄...... 段绝尘的声音,唤回林晚江心神,可那心内依旧震撼。 缓了口气,林晚江淡道:我们走。 话音刚落,二人紧追而上,出了院门便见柳如夜身影。 许金蝉回眸笑道:御剑吧。 语必,四人唤出佩剑,朝着齐家镇御剑而行。 初秋风微凉,月影徐徐化烟云,罩住星河流转。 柳如夜行至最前,修长的背脊挺的笔直。 风声呼啸,许金蝉催动佩剑,悄然靠近柳如夜。 呢喃细语被秋风送入耳畔:阿夜,你带着我吧。 柳如夜不语,调出灵流催动,欲要甩开许金蝉。 谁知这人不怕死,朝他身后猛的一跳。 脚下长剑猛然一颤,腰身环住一双手臂,柳如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忍不住回眸怒道:你找死! 瞧那眸间升起血丝,许金蝉笑弯了眼睛。 踮起脚尖,贴近耳畔,他轻语:若我死了,你会永远记住我吗? 柳如夜不语,无端升起怒意。 许金蝉又是一笑,忽而道:那我试试? 话音刚落,未等柳如夜反应,猛然松手身子陡然下坠。 夜间雾重,林晚江看不清前方近况,只瞧见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须臾间,柳如夜心内猛跳,陡然催动剑刃,急速下降。 越靠越近,一把扯过许金蝉,将人稳稳抱住。 剑刃继续前行,二人对视,许金蝉并不惊慌,笑意更浓。 未等他开口,柳如夜猛的松手,却瞬间抱住他的腰,让他站在自己身前。 熟悉的嗓音,冷言冷语:若想死,死远点。 许金蝉抬眸望着他,也不接话,忽而踮脚吻上这人面颊。 嗓音戏谑:按许家的规矩,若主子我死了,阿夜可要陪葬的。 柳如夜眸间一震,猛的收紧手臂,力道之凶狠,好似要折断这细腰。 许金蝉疼的厉害,依旧不惧。 抬眸便蕴出几滴泪,泫然欲泣:我后头还未好,你这般对我,真是狠心。 柳如夜依旧不语,力道却转瞬放轻,望向前方专心御剑。 段绝尘离得近些,望着这一幕,回眸看了眼林晚江。 忽而停住,他笑道:师兄,你带我吧。 林晚江蹙眉,他嫌段绝尘太重,冷道:滚。 话音刚落,忽见少年跳了过来。 林晚江吓了一跳,下意识催动剑身躲避。 段绝尘扑了个空,一袭莹白猛然落下高处。 林晚江一惊,急忙催动长生。 谁知未等他下去,长情似有所感,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将主人稳稳接住。 林晚江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祸害活千年。 段绝尘站稳脚步,哀怨的看了林晚江一眼,随即又跟了上来。 听这声响,许金蝉回眸,对那二人道:我们再快些,破晓便到了。 林晚江闻言,应了一声,侧眸警告段绝尘:莫要再胡闹! 段绝尘不语,趁着林晚江愣神,瞬间跳到这人身后。 长情化作虚影,渐渐消散,长生发出几声铮鸣,随即稳住。 长臂揽住林晚江的腰,少年低语:师兄,阿尘累了。 语必,将下颌抵在师兄肩上,端的一副柔弱模样。 忽然被抱住,林晚江浑身僵硬,险些乱了方向。 刚欲挣扎,少年抱的更紧,整个人靠在了他身上。 秋风吹动衣袂,师兄身子生来带香,少年沉迷。 又是一声低语:师兄,我好想你。 嗓音莫名哽咽,听的林晚江心尖颤动。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体温,呼吸的节奏他都记得。 心跳陡然加速,二人渐渐同频。 段绝尘为何想他?又想他什么? 林晚江想不透,心内有个念头挥之欲出。 未等他细思,忽见天光微亮。 星辰伴着月影下坠,红霞伴着日出东升。 一群飞鸟路过,自他二人身侧,绕出一道弧度。 日出光影,刹时穿透重重迷雾,蕴起温软柔光。 林晚江抬眸远望,轻颤的长睫,熠熠生辉。 段绝尘侧眸,霞光万丈皆不入眼,浅棕的眸子独留师兄侧颜。 此景惊艳。 喉结滚动,眼眶酸涩,心脏之处炙热滚烫。 情动之时,缱绻之言: 师兄,我心...... 我们到了!下去吧! 想说的话,突然被许金蝉打断,好在林晚江未听清。 段绝尘眸间暗淡,说不清遗憾或庆幸。 上辈子,师兄听不到。 这辈子,师兄听不得。 * 破晓将至,北冥闻起的很早,拖着玉清风陪他去寻地方。 魏梓琪离不开天海三清,他便没寻多远。 只想在天清镇附近的山间,寻个清净之所,自己建房。 北冥闻站于山间僻静处,望向四面八方,巡视半晌才问道: 这里如何? 玉清风有些无奈,委婉道:还成。 其实并不好,此处阴气重,四面荒凉,应是不远处有乱坟岗。 北冥闻察觉不到这些,只觉此地甚是阴凉。 他知魏梓琪孕期会体热,无关四季。 那就这吧,长安干活了! 一声呼唤,少年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早点。 我来了!马上吃完! 这是玉清风现做的桃花糕,刚出炉的,软绵香甜。 晏长安喜欢极了,吃的狼吞虎咽。 今日他们都身着暗色常服,袖口皆窄好干活。 玉清风抬手,为晏长安折起衣袖,忍不住念叨: 都吃身上了,也不知慢点。 说罢,扫了扫少年衣襟。 见他一直傻笑,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问向北冥闻:阿琪呢?怎么还未跟来? 北冥闻走上前,他已提前想好说辞: 染了风寒,还睡着呢。 今日动作快些,晚上能住便好,我回去接他。 除了他们三个,晚些还会来人,巫蛊峰弟子半数出动。 魏梓琪说想今天住,无论如何都要满足他。 玉清风有些担心,却也没多问。 他知魏梓琪一向身体好,许是未感风寒,而是昨夜没睡好。 过来的路上,北冥闻已说明。 他二人想在外头住一阵子,峰内事物暂且交由盛景,要好生休息玩乐。 玉清风表示理解,常年教导弟子,连他也会累。 晏长安吃下最后一口,偷偷握了握玉清风的手。 他小声道:玉哥哥,我去干活了! 玉清风笑着点头,刚要同他一起,却被北冥闻叫住。 北冥闻走上前,拍了拍玉清风的肩:让他先去,他年轻。 阿夜把这小子交给我了,现在是我巫蛊峰的人。 玉清风闻言,只是笑了笑,关于晏长安他不想多谈。 他们出关后,这少年本该去龙泉峰修行,但柳如夜有事便和北冥闻换了时间。 谁知现在这人也有了事,晏长安便只能来此帮忙。 玉清风未接话,北冥闻也不在意,直接坐到了一旁。 想了想,褪下外袍,垫在身旁拍了拍。 坐吧,我这衣裳刚洗的。 玉清风见状,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抬手撩起衣摆,恐染上灰尘。 看着忙碌中的晏长安,二人随意聊着天。 玉清风道:晚些我处理一下,这地不干净。 恋耽美 许不归-(47) 何种不干净?北冥闻知晓,他道:行,你办事师兄放心。 玉清风笑了笑,又道:待我云游之际,青囊峰便交给师兄了。 眸间一暗:江儿成婚后,也不知要去哪?峰内只有阿尘了。 北冥闻宽慰道:江儿走不远,不行也给他寻个地方安顿,待你归来随时去看他。 玉清风轻声叹气,自顾自说着:阿乔是个好姑娘,他二人般配的。 说着说着,视线便游移到了晏长安身上,心内说不出的酸涩。 北冥闻似有所感,将心比心,也可感同身受。 低叹一声,又道:人各有路,无悔便好。 玉清风忽然接话:若有悔呢? 北冥闻侧眸,笑的格外温柔。 又拍了拍玉清风的肩,低声道: 若明知有悔,那便不走这大路。 且看天海三清,共生十二条路,不都可通主峰? 玉清风一愣,忽而自嘲一笑,他淡道: 师兄可记得,清风小时怕黑,只敢走大路。 因那道路宽广,路有同门陪伴,两侧灯火通明。 小路崎岖悠长,夜深暗淡无光,行于此只觉心慌。 北冥闻抬眸,忽而笑道:入夜当然无光,可这天总会亮。 玉清风眸间轻颤,他问道:若不亮呢? 北冥闻笑了笑:那便寻盏灯。 忽而望向晏长安,低喃道: 只愿灯火长明,清风可安心。 第83章 留下子嗣 闻此言,玉清风久久不语,不自觉的看向晏长安。 少年似有所感,忽而回眸一笑,双眸清澈入了朝阳。 玉清风心尖一颤,急忙移开视线,因过分紧张背脊有些僵硬。 北冥闻望着这一幕,心绪复杂。 连他都能看出,玉清风许是动了情。 怎奈当局者迷,看不清,想不透。 忽然开了口:长安其实还小,不着急成婚。 玉清风一怔,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 缓了口气,淡道:掌门决定的。 北冥闻望向晏长安,又道:大师兄的性子,永远改不了。 玉清风点头,状似无意道:掌门虽独断,但事事周全。 北冥闻并不赞同,望向玉清风,他道:人非圣贤,无一例外。 玉清风未接话,脑中忽然想起巫卿那日之言。 当年你们献祭阿竹,逆转生魂阵之时,可曾怕过? 用他儿子的命,换本尊元气大伤,只为拖延重生之日。 一句又一句,扰的玉清风心绪不宁。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告知北冥闻,这人他信得过。 忽而开口:清风有件事,想告知师兄。 北冥闻见他神情严肃,起身带着他寻了个僻静处。 不消片刻,玉清风说的清清楚楚,北冥闻讶异的说不出一句话。 思虑再三,只是说道:此事不可告知大师兄。 晏长安的命,无人敢去赌。 若晏关山真要杀,以他的性子,亲儿子也下得去手。 将此事全盘托出,玉清风心内舒服了些。 忽然问起自己从不敢问的话: 若当时掌门知晓巫卿在我体内,会杀了我还是护着我? 北冥闻不语,只是叹了口气。 他答不出。 若晏关山真的献祭了妻子,还有可能杀儿子,怎会放过自己师弟。 想了想,安抚道:巫卿的话也不可信,待师兄寻个机会,旁敲侧击。 北冥闻心思通透,玉清风自然放心。 刚想再说什么,忽听一阵银铃声响。 抬眸便见一高挑少年,朝着二人缓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只半人高的黑豹。 这人衣着黛紫,肤色略深,纤细的脚裸系银铃。 墨发纤长浓密,随意披散,挽起的发髻戴同色银钗。 虽同样是异族,可这少年生的英气。 不似北冥闻那般妖冶,剑眉星目凛冽十足。 面庞稍显稚嫩,气质谦逊有礼。 见人便问好:玉长老,师尊。 清亮的少年音,吸引二人注意。 少年背脊如松,神情不卑不亢。 北冥闻应了一声,问道:怎地把它带来了? 玉清风闻言,这才注意到身后的黑豹。 是这少年的宠物,自打这孩子来天海三清,这豹子一直跟随左右。 身形壮硕高大,毛发乌黑润泽,一双赤金兽瞳闪烁寒光。 瞧着温顺不声不响,紧贴少年身侧,不肯离开半步。 阿蛮笑了笑:带来帮忙的,蒲泽力气大的很。 说罢,拍了拍黑豹的头颅,让它先去一旁自己玩。 玉清风向来不喜这豹子,总觉有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见它走远才松口气,望向阿蛮温声道:家里可好? 阿蛮点头:多谢玉长老挂心,一切安好。 北冥闻又道:去帮长安吧,手脚利落点。 阿蛮应下,转身唤来蒲泽,一人一豹离开此处。 见人走了,玉清风温和一笑:这孩子不错。 北冥闻嗯了一声:以后这巫蛊峰准备交给他。 话音刚落,又一人走来,北冥闻眸间一亮。 你怎么来了? 说罢,不顾玉清风在场,急忙上前将人抱了起来。 魏梓琪面上一红,小声骂道:你个孙子!放我下来! 玉清风不愿打扰,忙道:我去帮他们。 见人走了,北冥闻依旧没放下。 用力亲了一口,他笑道:跟着阿蛮来的? 魏梓琪点了点头,蹬着腿想要下来。 北冥闻怕他伤到,只好将人放下,却搂在怀里不肯松手。 腿还痛吗?吃东西了没? 魏梓琪有些烦,不耐的道:痛又如何?吃了也是吐! 见他不悦,北冥闻没再问,带着他走向众人忙碌的地方。 巫蛊峰弟子接连到达,正在玉清风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阿蛮悄声靠近晏长安,看到玉清风不在,便笑着问了声好。 见过少掌门。 心脏猛的一跳,晏长安的双眸有些混沌,漆黑的瞳仁掺杂血红。 阿蛮眸间一亮,走上前低声道:主上,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兽吼,黑豹弓起脊背,恶狠狠的盯着阿蛮。 阿蛮眸间无畏,同那豹子对视。 忽然抬手指向自己的心脏,蒲泽似通人性,瞬间安静下来。 这番动静,吸引了旁人,却无人敢上前。 晏长安笑的邪气,嗓音极轻:阿乔在青囊峰,去寻他。 语必,眸间恢复清明,刚刚的一切转瞬即逝。 晏长安恍惚回神,见到阿蛮便笑了:阿蛮,你回来了! 阿蛮看了他半晌,确定巫卿已被压制,也笑道:刚回来。 玉清风自远处走来,刚刚他察觉到一丝魔气,急忙去看晏长安。 见少年眸间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蛮回眸一笑:玉长老休息吧,交给我们便好。 晏长安挠了挠头,也附和道:玉长老,休息吧。 他其实想叫玉哥哥,奈何这地人太多。 玉清风闻言,只是看着晏长安,他道:长安,你过来一下。 晏长安急忙放下手中的砖块,脚步欢快的走向玉清风。 刚一靠近,手腕便被人扯住,少年心内猛跳。 玉清风探脉半晌,终于放心。 晏长安并无异常。 * 另一头,柳如夜带着三人,正站在齐家镇入口。 四面荒凉,一方结界似隔绝尘世,镇内迷雾茫茫。 无需靠近,便可察觉浓重阴气,青天白日犹不减。 林晚江问道:现在进去吗? 柳如夜摇了摇头,忽然看向段绝尘。 少年会意,闭眼感受青华莲的位置。 半晌才睁眼,他道:离的太远,不能确定。 许金蝉道:进去吧,白日总归安全些。 说罢,便要往里走,却被柳如夜薅住了衣领。 猛的一扯,将人拉到身后,柳如夜冷道:跟着我。 话音刚落,一道灵流乍现,猛击前方结界。 轰隆一声巨响,结界怦然碎裂,重重迷雾扩散,将众人围在其中。 许金蝉眸间一慌,手掌忽而被人握住。 男人背影高大,带着他朝前走去。 林晚江和段绝尘没这待遇,只能唤出佩剑,快步跟了上去。 刚踏入齐家镇,脚下妖风四起,转瞬间昼夜难分。 柳如夜猛然顿住:莫要走散。 段绝尘闻言,一把握住林晚江的手,笑着附和道:莫要走散。 掌心温度灼热,林晚江只想甩开。 谁知少年得寸进尺,转而同他十指紧扣。 耳畔传来低笑:师兄,你得护着我。 林晚江蹙眉,狠狠掐了一下段绝尘的手,终是没放开。 天色愈发幽暗,眼前只见浓雾,耳畔是呼啸寒风。 许金蝉跟的很紧,他知自己修为不高,但他惜命。 靠近柳如夜,戏谑道:夜哥哥,我好怕啊。 柳如夜背脊一僵,这般称呼一般都是在床榻上。 手上握得更紧:我在。嗓音依旧冷淡。 段绝尘见状,也跟着学:师兄,阿尘好怕。 林晚江有些恶心,只是冷道:闭嘴。 他知段绝尘不会怕,畜生向来无知无畏。 不知行了多久,忽闻一声婴啼。 回荡在荒芜处,尖锐刺耳诡异渗人。 众人闻声,纷纷止住脚步。 身处迷雾之中,只觉那婴啼自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摸不清方向。 声量陡然拔高,愈发尖锐刺耳。 许金蝉猛的松手,双手捂耳,痛苦的蹲下身子。 四人之中他修为最低,连林晚江和段绝尘都比不过。 被那婴啼扰的耳膜生疼,似针扎般刺痛。 柳如夜见状,急忙将许金蝉扶起,掌心捂住这人双耳。 见林晚江也有些不适,段绝尘急忙起了绝灵阵。 淡蓝的结界应声而起,瞬间将四人护在其中。 婴啼戛然而止,柳如夜急忙看向许金蝉。 这人的脸色刚还红润,如今却惨白一片,唇边还渗出几丝血迹。 林晚江忙道:许长老如何? 柳如夜没接话,只是揽着许金蝉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许金蝉虚弱睁眼,逞强道:无事,死不了。 他主动跟来,不愿拖众人后腿。 段绝尘望向前方,忽然说道:感应到了,这里有碎片。 柳如夜闻言,终于开了口:那东西不强,等我回来。 又看向许金蝉:我去寻生魂阵。 语必,绝灵阵一分为二。 柳如夜刚要起身,却被许金蝉扯住。 他倔强道:我跟你去。 柳如夜不想耽搁时间,只得抱起他,转瞬间消失在浓雾中。 * 入夜,荒凉的山间多出一方小筑。 北冥闻甚是满意,放好行礼便带着魏梓琪住了进去。 众弟子早已离开,谁都不敢吃北冥闻的乔迁宴。 徒留玉清风和晏长安,一个要处理这地方的邪气,一个见他不走便想赖在这里。 魏梓琪心情大好,不顾身体不适,围着院子一顿乱跑。 北冥闻只得坐在院中摘菜,一双眼睛离不开魏梓琪,生怕这人磕了碰了。 今晚玉清风掌勺,此时还未归来,正带着晏长安在这附近驱邪。 不消片刻,二人归来,院中已亮起烛火。 玉清风换上魏梓琪的练功服,带着晏长安进了灶房。 玉哥哥,我们今晚住这吧,隔壁也能住人。 听少年这话,玉清风放下刀具,回眸笑道:去收拾下吧。 今日同北冥闻一席话,令他想通了许多。 那一步他终究迈不出,但他却想珍惜眼前,即便只有这几日。 晏长安一愣,本以为要磨一番,谁曾想竟这般容易。 明媚一笑,少年道:好,我这就去! 门扉一开,正好看到北冥闻。 晏长安傻笑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闻得脚步渐远,北冥闻随手拿起刀具,帮着玉清风打下手。 状似无意的问道:今晚住这? 玉清风点了点头,搅了搅正在炖的肉汤。 北冥闻望着他,忽然笑道: 若长安是个姑娘,怕是早为师弟留后了。 第84章 情动之时 噗通一声,木勺掉进了汤里。 溅起的油花,弄脏了玉清风的衣裳。 北冥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在出言逗弄玉清风。 他这师弟面皮薄,打小就是这般。 玉清风望着衣襟,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北冥闻笑道:无事,晚些我洗。 这是魏梓琪的衣裳,这人也不在乎脏污。 每每都是他亲手洗,也不记得洗了多少年月了。 玉清风抱歉一笑,不知说什么,索性回房想换一件。 门扉一开,晏长安正在铺被褥,仔仔细细就怕玉清风睡不惯。 长安,你先出去吧。 听到声响,少年笑道:玉哥哥,我还未铺好。 玉清风解开腰带却未脱下,只待晏长安离开。 他只能穿魏梓琪的衣裳,北冥闻生的高,他穿着略大。 晏长安回眸,见这人衣衫不整,双颊腾地红了起来。 自打出关以后,玉清风从未让他碰过一下。 好似吃惯了鱼肉,如今吃的清淡,便想的紧。 少年踉跄上前,毫无征兆的将人抱住,熟门熟路的吻着颈子。 温热的唇瓣柔软润泽,吻的细密,温柔至极。 玉清风背脊一僵,被撩拨的双腿发软。 但他不想这般,只得将人推开,一开口嗓音都是软的。 不可,我们已出关。 晏长安眸间一暗,圈住玉清风的腰晃了又晃。 长睫垂落,薄唇紧抿,神情委屈的道:玉哥哥,长安想你了。 这一眼,看的玉清风心内猛跳。 可他还是道:出去吧,去帮北冥长老。 他就是面皮薄,一想到北冥闻和魏梓琪在外头,说什么都不能同晏长安厮混。 少年知他所想,索性不急于一时。 忽然凑上前轻咬一口,快步跑了出去。 房门刚被关上,玉清风捂住心脏,呼吸都有些不顺。 忽而抬手触碰唇瓣,上头触感残存,面颊发烫唇角微扬。 * 夜色渐浓,迷雾之中犹不知。 林晚江等的不耐,却不敢叫段绝尘撤下绝灵阵。 刚刚的声音邪性的很,若他没记错,玉清风讲过这一课。 婴啼之处,必有鬼婴,因无法长大,怨气深重。 魔音贯耳,最易迷惑心智不坚定者,轻则自穿双耳,重则自戕而亡。 这一天,几乎都是段绝尘在撑着。 林晚江虽能帮忙补给,但这阵是段家独创,旁人灵力微乎其微。 侧眸望向少年,额间不断渗汗,依旧苦苦支撑。 恋耽美 许不归-(48) 也不知柳如夜多久归来,林晚江忍不住问道: 还能撑多久? 段绝尘淡道:半个时辰。 虽是难得的独处,但他不敢多言,多说一句都是浪费体力。 林晚江闻言,只得调出灵流,能填补一点是一点。 不消片刻,护阵明显削弱,耳畔能闻到微弱婴啼。 听到这声音,林晚江一时恍惚,啼哭之声陡然刺耳。 林晚江忽然捂住双耳,心脏之处阵阵发疼。 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段绝尘咬了咬牙,偷偷调出魔气,婴啼再次被隔绝。 他知自己的灵力快支撑不住了,但用魔气又非长久之计。 若柳如夜归来,不知能否察觉异常。 他不敢赌。 忽然开了口:师兄,我们出去吧。 林晚江不语,思绪飘远,悲伤难消。 前世他跳崖之际,那孩子应是已成型。 不知是否怨恨?是否也会化作鬼婴? 无法长大,不可轮回。 这孽虽是段绝尘作的,但他却是帮凶。 抬眸一眼,眸底霜寒,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不断告诫自己,段绝尘非段绝尘,前尘现世要分清。 缓了口气,林晚江淡道:出去吧,寻个办法找出那鬼婴。 既然段绝尘感应到了青华莲,那便证明那鬼婴很有可能受了帮助。 就像那时的程锦儿,青华莲不分善恶,却有怜悯之心。 柳如夜说这东西不强,他们可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绝灵阵消,啼哭之声骤起。 声嘶力竭惹人心烦意乱,二人只得默念静心咒决。 虽不知林晚江所想,可段绝尘也想到了那孩子。 山崖之下,师兄浑身浴血。 腹部被锋利的石块划破,那孩子也落在了一旁。 小小的一个早已没了生气,血糊糊的一团看不清模样。 心脏猛然收紧,眼眶愈发酸胀,段绝尘不敢多想害怕乱了心神。 少年哑声道:鬼婴现世必有怨。 林晚江沉吟,忽而开口:可带了玄命符? 段绝尘掏了掏衣襟,将墨黑的符纸递给林晚江。 他二人可起听魂阵,但此处意乱心神,无法专注。 段绝尘想了想:先行四方,看他有无引领。 二人一拍即合,先朝着东面并行。 谁知婴啼未减,反而愈发凄厉。 急忙向南又行几步,依旧无果。 果断朝北,未行几步,啼哭渐弱。 林晚江眸间一亮。 果真如此! 那鬼婴应是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 对视一眼,二人脚下不停,东南西北反复。 折腾许久,啼哭骤停浓雾尽散,二人环顾四周。 眼前一栋竹制小楼,似走过水,残破不堪。 四处散着灰烬,阵阵腐朽引人作呕。 门前落下块牌匾,蒙了尘灰,隐约瞧清三字思雨楼。 * 夜色渐浓,另一头正欢声笑语不断。 魏梓琪吃了三碗饭,还吵着要喝汤。 玉清风手艺好,他吃的舒心,难得没有害喜。 别吃了,休息时会难受。 北冥闻抢下碗,说什么都不让继续。 他怕这颗蛋长的太大,到时魏梓琪会受苦。 玉清风不知他情况,只是劝道: 无事,江儿吃的也多,个子都比旁人长的快些。 听他提林晚江,晏长安不悦又不敢说,只得大口喝汤。 林晚江确实长的快,小时一直比他高,但现在却和他差不多。 魏梓琪闻言,底气更足:师兄说了,我可以吃! 北冥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不用长了,没机会了。 魏梓琪刚想说肚里的东西,瞬间止住,难得没有鲁莽。 玉清风笑了笑,忽然说道:阿琪好似胖了些。 此话一出,魏梓琪背脊一僵,好在北冥闻稳得住。 接话道:一直都这般,腰粗的很。 魏梓琪瞪他一眼,怕自己说错话,只得忍着。 暗暗将人搂住,北冥闻笑道: 若男人可生子,他这身子骨,可三年抱俩。 话题陡然诡异,魏梓琪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玉清风无奈一笑:师兄说笑了,男人如何产子? 北冥闻眸间幽深,又道:若可呢? 玉清风又是一笑:那便为神迹,理应祝福。 听这话,晏长安偷偷打量玉清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红了脸。 北冥闻满意这个答案,忽然举起酒杯,他道:师兄敬你。 说罢,一饮而尽。 玉清风从不饮酒,以茶代酒回敬一杯。 酒过三巡,乔迁宴散,四人回屋休息。 刚一进门,北冥闻化出蛇尾,绕着魏梓琪缠了上去。 一阵浓重的酒气,惹的魏梓琪有些馋。 但一想到这人要干嘛,吓的缩成了一团。 男人安抚的抱住他,附耳轻语:我温柔些,你许久未让我碰了。 魏梓琪知他醉了,捂着肚子颤声道:不用温柔,将这坏种弄掉最好! 北冥闻低笑一声,轻柔吻着,辗转缠绵。 情动之时,声声低喃:不会,今夜你欢愉便好。 话音刚落,蛇尾撩开衣襟,细密亲吻辗转而下...... 四人相隔不远,另一头二人和衣而眠。 晏长安搂着玉清风手臂,枕在他肩上,熟悉的姿势最是安心。 他也喝了些酒,但玉清风在也不敢喝多。 正随意聊着天,忽闻隔壁传来旖旎声响。 不知是否故意,那二人竟未设隔音阵。 魏梓琪压抑至极,哽咽中还带着些渴求。 晏长安心内猛跳,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所爱在身侧,长夜多旖旎,再也无法静心安神。 玉清风不知所措,刚要设置隔音阵,手腕却被人扯住。 少年一个翻身,动作熟练无比。 玉清风一惊,刚要逃离却被人抓住了弱点。 少年望着他,双颊红的滴血,嗓音带着祈求。 玉哥哥...... 上挑的尾音,蛊惑心神,玉清风呼吸不顺。 想了半晌,囵吞道:不......不...... 一紧张犯了老毛病,拒绝的话都说不利索。 少年忽而一笑:放心,我不会停。 语必,主动扯下腰带,蒙住双眼。 抬手放下幔帐,寻觅着吻了上去...... * 长夜多旖旎,初秋多寂寥。 林晚江燃起玄命符,段绝尘起了听魂阵。 二人席地而坐,凝神静听,捕捉亡灵之音。 翩然画卷,自心湖展开,渐渐汇聚成影。 烟雾徐徐,招来迷途之魂,何怨来述...... 热闹的酒楼人声鼎沸,闻得食客喊道: 徐三娘,来盘青椒肉丝! 貌美的妇人,摆动纤腰走入灶房,嗓音娇软: 阿浩,帮我切菜,我去招呼下! 男人身材高大,头戴厚重面纱,闻言手脚利索的处理食材。 自打入秋以来,这思雨楼的食客络绎不绝。 整个齐家镇,无人不知这徐三娘。 不但容貌清丽身姿娇柔,手艺更是一绝。 人人皆想娶回家,做个良妻美妾。 怎奈这女子早已婚配,却嫁了个丑八怪...... 第85章 黑豹少年 思雨楼是家夫妻店,听闻那徐三娘和她丈夫,很小的时候便定了亲事。 夫妻二人无儿无女,仅靠两人撑起这不大不小的酒楼。 那伙计便是她丈夫,一直面缠黑纱从不漏出真容,只知他叫阿浩。 传闻那男人毁了容,整张脸皆是纵横交错的刀疤,异常可怖。 像个怪物。 阿浩虽貌丑,但自小习武身强力壮,诡异传闻不胫而走。 何人敢接近徐三娘,阿浩便会在夜黑风高之时,砍掉那人双臂。 虽说是传闻但真假难辨,一来二去也就无人敢动念头。 直到有一天,一修士偶遇齐家镇。 听闻镇中有家酒楼,老板娘生的貌美,菜色也十分可口。 那修士一见徐三娘,只觉惊为天人,这女子不但貌美还是个有才情的。 修士心生好感,不顾徐三娘已婚配,日日投宿在思雨楼。 那修士也非凡人,投宿间同徐三娘谈天说地,无所不知。 一来二去,徐三娘芳心暗许。 她本就瞧不上阿浩,便背着丈夫同这修士私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三娘愈发离不开他,竟要了一纸休书赶走了阿浩。 她本想同那修士长久,但这人毕竟不是此地之人。 此番只为出门办事,终究要回去,便同徐三娘约定下次再来。 又过几月,那修士果真赴约,刚一见徐三娘便面露苦色。 原是这段露水情缘,竟让二人珠胎暗结。 当夜徐三娘大着肚子,依旧好生服侍了他,但话里话外皆是管他要名分。 修士只得安抚,并约定在徐三娘分娩之际,定会归来。 待她生产后,便带他们离开这里,还会给予名分。 画面陡然一转,忽然到了徐三娘分娩之日。 那修士并未过来。 徐三娘怀胎十月,独自诞下个男婴。 谁知还未看那孩子一眼,思雨楼便起了大火。 这火甚是邪门,竟烧了三天三夜。 徐三娘体虚,无力出逃,母子俩皆被烧成了灰烬。 而这场大火,其实死了三个人,还有阿浩。 林晚江看到这里,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 紧闭的双眸长睫轻颤,修长的指尖攥了又松,骨节泛着白。 他不知的是,段绝尘正侧眸望着他。 神情木讷,痴痴的望了许久。 画面陡然一转,烈焰将熄,徒留余烬。 人声鼎沸的思雨楼,也化作了腐朽。 阿浩生前毁了容貌,又遭妻子背叛,如今还死的不明不白。 怨念使他化作厉鬼,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他控制了徐三娘的魂魄,还有那小婴孩,每到深夜便到齐家镇杀人泄愤。 他也想过出去,不想被困于方寸,谁知那镇口竟设了结界。 他出不去便愈发焦躁,只能日夜折磨徐三娘,又把那孩子炼成了鬼婴。 小小的鬼婴不谙世事,被他指派到结界附近,终日啼哭。 哭声吸引过路旅人进入齐家镇,供他食肉饮血。 本以为真相大白,谁知画面再次调转,又回到了徐三娘分娩那日。 房内传来女子哭嚎,里头竟出现了那修士。 原这人出身体面,跟本不会迎娶徐三娘。 挑这个时候把话摊开,分明是想让她心绪不宁,难产而亡。 就在这时,阿浩忽然推门而入,提刀便砍向那修士。 他已听到一切,也知被妻子背叛,怒不可遏只想杀人泄愤。 二人打的昏天暗地,徐三娘也痛的死去活来。 阿浩虽习过武,但毕竟没有修仙问道。 修士随意几招,阿浩便败下阵来。 经过这一闹,徐三娘非但未死反而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一声婴啼,脆生生的,瞬间斩断了修士最后的理智。 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做法放了一把火,又封了思雨楼的门窗。 路过镇口,更是起了一道坚不可破的结界,阻挡了齐家镇所有人。 齐家镇内火光冲天,修士便在那冷冷的看着。 听着阿浩的咆哮,听着徐三娘的哭嚎。 听着婴儿的啼哭,听着无辜人的惨叫。 他心内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升起劫后余生的快意。 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阴郁的面庞被火光点亮。 林晚江浑身一震,那修士竟然是...... * 深夜,青囊峰内早已熄烛,阿乔一袭绯红罗裙,正坐于院中抬眸望星斗。 三千鸦发披散,未系红纱带,头戴精巧发簪,镌刻鱼尾盘绕。 是林晚江送的。 院外忽传脚步,阿乔恍惚回神,凝神静听。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 一声低语:我是星稀。 陌生的嗓音,熟悉的名字,阿乔眸间一亮,急忙推开门扉。 入眼是个少年,她从未见过。 心内生出疑虑,故意问道:你为何人?来此作甚? 阿蛮笑的邪气,缓步走进院中,反手落下门栓。 上下打量一番,嘲讽道:你这模样我还未见过,可真难看。 阿乔展颜一笑,这人一开口便讨人厌烦,是星稀无疑。 低声道:彼此彼此。 语必,阿乔再次凝神,确定此处无人,带着星稀入了房间。 关上门扉,二人落坐,一时沉寂无言。 星稀率先开口:这具身子我最多待俩月,还是要把我哥弄进来。 阿乔不屑一顾,只是问道:星满在哪?你不回去,我如何搞定那傻子? 这兄弟俩是双魂之体,哥哥星满生来痴傻,却占据身体主导。 弟弟星稀虽可夺舍旁人肉身,却无法长久,且每年只能夺舍一次。 听她这般叫星满,星稀面上有些怒意,忍了忍又道: 我哥在山下一家客栈,我最多控制他一个时辰。 你成婚当天,把我们弄进来便好。 听到成婚二字,阿乔暗暗握拳,她道:我尽量。 星稀闻言,看了她一眼。 没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道:主上有何安排? 阿乔想了想:我们需扰乱天海三清,静待主上重生。 星稀问道:这儿只有你我二人和主上吗? 阿乔摇了摇头,附耳轻语:还有...... 话音刚落,二人对视一笑,阿乔又道: 他可一直在这聪明的很,那场大战之后都未暴露分毫。 连我都不知他如今是何样子,说不定他也不知我们在,还需主上亲自出手。 星稀忽然起身,抬手挑了挑烛火,他问道:你成婚后,还能留下吗? 阿乔淡道:我自有办法,大不了拖延婚期。 星稀忙道:拖延婚期?那我们如何进来? 阿乔笑了笑:与我何干?你兄弟俩没本事,怪我喽? 星稀眸间不悦,却也不想同阿乔动手。 他又道:主上如今在那小子体内,他要在何处重生? 阿乔抚了抚发簪,随意的道: 说话客气点,主上有意扶他侄儿上位,你我可都要换主子了。 过几日主上要回魔界,待他重塑肉身,晏大人便可当上魔主。 而我们不可走,要留在这门派内扰乱人心,到时里应外合。 他们三个也都出关了,应是在寻觅生魂阵。 开启的越多,主上重生的越快。 星稀闻言,唇边笑意更浓,他知其余三位魔将接连出关,如今时机正好。 忽而笑道:扰乱人心?那便杀几个人吧,我看玉清风就不错。 阿乔瞪他一眼,怒道:他不可杀,主上要带走这人! 星稀无谓一笑,又道:你那未婚夫也不错,玉清风首徒,天海三清首批弟子 。 若将他杀了,青囊峰定会最先陷入混乱! 阿乔眸间一震,即刻道:林晚江也不可! 星稀闻言,抬眸看着她,戏谑道:怎地?动心了?他可是个男人。 恋耽美 许不归-(49) 阿乔冷道:他是我的人,我要带他走! 星稀冷笑一声,又道:真够恶心的,难道你要当一辈子女人? 见阿乔眸间冰冷,星稀话锋一转: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那你说一个。 阿乔沉吟片刻,忽而笑道: 先杀他师弟吧,还是段家的孩子,这多有趣? 二人的交谈声量极低,隐匿门旁的少年听的一知半解。 过了半晌,黑衣少年瞬间化作黑豹,毫无预兆的一声低吼。 房内的星稀浑身一震,心脏之处不断颤动,险些出了这具身子。 该死的东西! 骂了一句,慌忙推开房门,却不见蒲泽身影。 他知这豹子通人性,应是跟了过来。 它好似明白,主人体内多了个魂魄。 时不时吓他,应是想唤醒阿蛮的意识,将他驱逐。 他也想杀了这豹子,奈何阿蛮的意识犹在,他下不去手。 但如今他不想放任下去,恐会坏了大事。 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动手杀了这畜生! 阿乔走出院门,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催促道: 你快走,莫要被旁人看到。 话音刚落,星稀点头,随即小心离开。 阿乔立于原地,忽而抬手摸了摸发簪,笑容明媚嗓音冰冷: 段绝尘,你去死吧...... * 星稀行的极快,不到片刻功夫便回到了巫蛊峰。 刚推开院门,便见蒲泽站在门旁,一见他便龇起了尖牙,赤金的兽瞳森寒无比。 星稀眸间无谓,忽然唤出阿蛮的法器,一条带刺的藤鞭。 撩了撩头发,邪肆一笑:今晚,我便杀了你! 第86章 主仆结契 话音刚落,藤鞭猛的甩向黑豹,啪的一声皮开肉绽。 鲜血顺着乌黑的皮毛缓缓滴落,隐隐能看到里头的嫩肉。 蒲泽未躲。 星稀有些诧异,随即一笑:找死?那正好。 语必,强行克制阿蛮的意识,又是一鞭子挥了过去。 蒲泽依旧不躲,弓着背脊强行忍耐,喉间发出愤怒的低吼。 一双兽瞳恶狠狠的盯着星稀,赤金的瞳仁溅染了血迹。 不消片刻,蒲泽疼的发抖,浑身寻不到一块好皮,脚下血流成河。 星稀本可直接杀了它,奈何他心觉有趣,只想死前折磨一番。 院中血腥浓郁,挥鞭之声不停,锋利的尖刺抽破皮肉,漏出森森白骨。 蒲泽犹不倒,强撑着四肢,眸底倔强。 除阿蛮,他从不会对旁人屈服。 心脏猛然急促,星稀浑身一震,他知阿蛮快醒了。 极力克制这意识,长鞭一甩,绕上蒲泽的颈子。 厉声道:去死吧! 手上猛的用力,蒲泽呼吸困难颈上剧痛难忍,望向星稀的肉身眸间含泪。 一声细微的呜咽,似压抑的哭啼。 星稀猛然一顿,蹙眉捂住心脏,痛苦不已。 蒲泽!!! 闻得熟悉的语气,蒲泽眸间一亮。 高大的黑豹猛然倒下,鲜血染红了阿蛮的衣襟。 阿蛮不知所措,瞬间收起藤鞭,扑上去用力抱住蒲泽。 我怎会,怎会动手打你? 嗓音颤抖,脑中混沌,什么都记不起来。 蒲泽虚弱睁眼,瞬间化作少年,抬手摸了摸阿蛮的脸。 唇角微扬,他笑了笑,轻轻比划着什么。 阿蛮险些落泪,一把握住蒲泽的手。 蒲泽生来不会说话,可那手势他看的懂。 这人说,没关系。 阿蛮急红了眼眶,想去寻北冥闻,又怕暴露蒲泽的身份。 蒲泽为妖身,从小被驯化服药压制妖气,如今才敢大摇大摆的跟着他。 我们先进去。 阿蛮说罢,轻轻扶起蒲泽,这少年生的高骨量极重。 废了好些力气,终于将人弄上床榻。 阿蛮坐于一旁,蕴出灵流为他疗伤,虽不能愈合皮肉,能止血也可。 蒲泽缓缓闭眼,他怕阿蛮担心,即便疼的厉害依旧在忍。 不消片刻,殷殷血迹终得止住。 但他身上全是血,衣料黏住伤口,根本脱不下来。 阿蛮撕扯了几下,蒲泽便抖了抖。 望向他胸口的印记,阿蛮揉了揉眼睛,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是纯血妖族与人族的结契,蒲泽甘愿认他为主,永生不悔。 听到抽噎声,蒲泽瞬间睁眼,抬手将阿蛮抱住。 他无法出言安慰,只得轻拍背脊,贴着耳畔哼着小调。 嗓音婉转缠绵,曲调奇异,脑中现出苍茫大漠,一望无垠。 阿蛮抬眸看他,蒲泽这张脸生的并不温柔。 一头短发利落干净,狭长的双眸过分凛冽。 下颌似刀削,棱角分明。 左眼之上一道疤痕,贯穿眉间,周身泛着野气。 可就是这般模样,望向他时神情依旧温软。 赤金的瞳仁被月色点亮,修长的指节描绘出言语。 阿蛮,你回来了。 * 怎会是他? 林晚江乱了心神,因为那修士不是旁人,正是天海三清的掌门人晏关山。 不会是掌门!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五脏六腑齐齐灼痛,林晚江猛的吐出一口血。 耳畔传来呼唤:师兄!醒来!莫要被他蛊惑! 熟悉的声线,好似警醒之钟,林晚江猛然睁眼,沉溺少年眸中。 浅棕的瞳仁,幽暗深邃,对视间便可勾人魂魄。 心跳猛然加速,林晚江侧眸,嗓音冷淡:你也看到了? 段绝尘点头,抬手替林晚江擦拭血迹,他道:不可信。 他不似林晚江,无论这人是不是晏关山,他都不会在乎。 镇定自若,方可辨真伪。 见林晚江平静,段绝尘又道: 此事颇多疑虑,师兄可细思。掌门是何心性?你比我熟悉。 林晚江抬眸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沉吟片刻,段绝尘淡道:徐三娘虽生的好,比起叶长老还差上许多。 林晚江心觉有理,思绪渐渐清明。 叶海棠爱慕晏关山多年,可这人从不表态,心内仅有亡妻。 这般绝色都不生心思,又怎会看上旁人? 林晚江接话道:即便沾花惹草,也不会来这般地方,一而再再而三。 段绝尘笑了笑,忽然问道:师兄会吗? 林晚江眸间一冷:你会我都不会。 段绝尘望了他半晌,忽而开口:阿尘不会沾花惹草,沾惹你即可。 林晚江闻言,侧眸不去看他,冷道:应是那东西耍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忽见一抹虚影,自他二人身后而来。 长生赫然出鞘,剑光忽闪,耳畔铮鸣。 林晚江出剑极快,怎料还未碰触,那身影犹如鬼魅,瞬间隐匿于浓雾中。 虚影时隐时现,也不主动攻击,隐约可见是个头缠黑纱的男子。 二人对视一眼,林晚江笃定道:是阿浩,我们再探! 话音刚落,玄命符燃起,云烟袅袅升腾。 林晚江阖眼,聆听亡灵之音,何怨来述...... 呢喃细语传来,两个声线反复交织,一男一女。 画面渐渐清晰,竟同鬼婴所讲,截然不同。 原来徐三娘同阿浩感情很好,二人青梅竹马,成亲也是两厢情愿。 夫妻二人很是勤劳,开了家小酒楼,生意愈发红火。 直到有一天,店里来了个蒙面道士。 这人一餐饭吃到了夜半,酒足饭饱却突然发难。 他指着阿浩,偏生说他恶鬼附身。 不由分说的拿起刀,毁了阿浩的脸,又将他打成重伤。 思雨楼陷入混乱,徐三娘也被侵犯。 事必,那道士只留下一句话: 十个月之后,生下来给我,不然你们都得死! 本以为是场噩梦,谁知过了一阵子,徐三娘竟真的怀孕了。 可她性子刚烈,当晚便喝药打掉了。 又过几日,听闻镇中多了具无名尸骨。 瞧那装扮应是个道士,惨死在齐家镇一处偏僻的荒地里。 这人死状极惨,尸身烂成了白骨,散发阵阵恶臭。 面上的黑纱也松了,漏出里头众横交错的伤疤。 听闻此事,徐三娘终于放心。 而阿浩虽被毁了容,但没受重伤,很快就恢复了。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平静下去,谁知徐三娘再次有孕。 本是喜事,怎奈真正的噩梦,就此开始...... 自打怀孕以后,徐三娘夜不能寐,常梦到一个婴孩面目狰狞。 他不停的质问,为何要抛弃他? 随后,便不分昼夜的啼哭,扰人安宁。 从此这镇上也不太平,时常有人横死街头,死状惨烈。 直到徐三娘分娩当日,那鬼婴才现了形。 一边哭嚎,一边往她肚里钻,想附在即将出生的婴孩身上。 阿浩想去阻止,却被鬼婴击败。 徐三娘护子心切,竟拿起剪刀亲手剖腹,忍着剧痛让孩子提前降生。 她把刚出世的女儿,托付给重伤的阿浩。 男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抱着女儿逃离了齐家镇。 阿浩心有不舍,却又放不下徐三娘,只得先将女儿放在安全处。 待他回到齐家镇,便看到思雨楼燃起了熊熊大火。 想也没想便冲了进去,最终同自己的妻子,葬身火海。 怎料死并非解脱,他二人的阴魂仍被那鬼婴牵制。 包括齐家镇惨死的众人,被骗进来的旅人,皆无法离开此处,更无法投胎转世。 画面陡然消散,林晚江蓦地睁眼,再次笃定:那道士是玄雾城的。 虽看不到脸,但那道袍之上,纹绣着孤狼图腾。 若他没记错,应是玄雾城的标志。 此为修仙大派,虽不及天海三清,却也是门人弟子无数。 段绝尘蹙眉,述说疑虑:活人炼鬼婴,绝非正派之法。 此事已明了,那道士目的很明确。 徐三娘八字甚阴,侵犯之时稍加做法,生下的孩子便邪性十足。 即便不生,只要有青华莲和生魂阵的助力。 那婴孩的魂灵也可自行成长,终将祸害一方。 而那道士,应是中途前来看过徐三娘,看她有无安心待产。 谁知这孩子早被打掉了,鬼婴现世朝他索命,害人终害己。 唯独一点想不透,道士会死,徐三娘和阿浩应是不知的。 他们并非修士,怎会有这般胆量? 不但不好生听话,竟把孩子给打了。 若那道士未死,还知晓了此事,死的便是他们夫妻。 正待二人思索,啼哭再次响起,方位明确正前方不远处。 对视一眼,双剑赫然出鞘。 穿透重重迷雾,竟瞧见了柳如夜的身影。 他和许金蝉正立于原地,谁都没有上前。 淡蓝的灵流愈发汹涌,自柳如夜掌心而出,好似取之不绝,扩散在周遭。 林晚江定睛细瞧,浓雾中隐约可见一婴孩,哭声尖利刺耳。 二人刚欲上前,柳如夜忽然开口:助我。 话音刚落,林晚江脚步一顿,原是那鬼婴正坐于一诡异法阵中央。 许金蝉忙喊道:快!柳长老要撑不住了! 他修为不高,几乎帮不上忙,若不关闭生魂阵,鬼婴将会愈发强大。 这东西暂时不敢攻击他们,只是操纵生魂阵,不断吸取能量。 柳如夜试图关闭阵法,怎奈此处为大阵,体内灵力大量流失。 许金蝉欲要去寻林晚江,可鬼婴聪明,只要他离开半步,即刻召唤厉鬼攻击。 此地阴气极重,传音符也无用,就这般僵持了许久。 林晚江闻言急忙上前,谁知段绝尘却退后一步。 忽闻一声轰鸣,生魂阵泛起汹涌波涛,赫然阴气冲天。 段绝尘心觉不好,那生魂阵应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少年眸间镇定,心内慌乱,一抬眼正撞上柳如夜的双眸。 男人同他对视,神情冰冷,探究极浓...... 第87章 你是我的 段绝尘移开视线,抬手起了绝灵阵,将自己和林晚江护住。 震荡戛然而止,生魂阵继续同柳如夜对抗。 柳如夜分了心,急忙转移注意,汹涌的灵流渐渐稀薄。 林晚江问道:如何帮忙? 若这法阵连柳如夜都关不住,即便加上他们也于事无补。 柳如夜面色惨白,还在咬牙硬撑。 许金蝉喝道:攻击这邪祟,杀了他! 这阵法由鬼婴控制,若不杀他,生魂阵难关。 话音刚落,周遭阴风四起,厉鬼嚎啕交织婴啼,震耳欲聋! 万千游魂汇聚于此,将四人团团围住,无法靠近鬼婴分毫。 许金蝉眸间一凛,瞬间唤出法器,一枝鎏金判官笔。 上头镌刻一行小字,浓雾之中瞧不清楚。 猛然掷向一方,刹时金光大盛。 笔锋走千秋,善恶皆有报,判官笔一出,魑魅魍魉退散。 轰隆一声巨响,前方硝烟升腾,邪祟沾之化作虚无,余烬袅袅。 终得一条血路,许金蝉面无血色,周身灵力尽失。 林晚江借此机会,衣袂翻飞间长生翩若游龙,直奔鬼婴而去。 段绝尘跟在后头,指尖轻撵默念咒决。 身侧烈焰惊起,汹涌火舌涌向四面八方,护林晚江无忧。 刹时天地惊变,浓雾之中火光冲天。 林晚江脚踏火海,耳畔是厉鬼嚎啕,火光映入眸底,神情坚毅。 段绝尘眸间一震,望着师兄身影,前世记忆不断袭来。 他好似看到了自己,怀抱凤凰木坛,脚踏无边业火。 他欲涅槃,怎奈烈火焚身,仍洗不掉此生罪孽。 只得逆天改命,强行闯破红尘。 最后落得堕世鬼,护师兄为往生魂。 可他无悔。 一声婴啼骤起,打断少年思绪,心头渐渐平缓。 段绝尘恍惚回神,抬手揉了揉眼角。 他见前方金光乍现,附魔网现世将鬼婴困住。 面对这孩子,林晚江终是下不去手。 鬼婴被困住,生魂阵失了引导,力量逐渐衰弱。 柳如夜趁此机会,周身灵流飞速运转,皆渡入生魂阵内。 许金蝉强撑着身子,抬手扶住柳如夜。 如今虽万般顺利,可他心头不安。 林晚江望向鬼婴,厉声道:说实话! 鬼婴本就顽劣,事到如今仍旧不惧,龇起尖牙拼命撕咬破附魔网。 林晚江眸间一冷,忽而攥拳:收! 伏魔网猛然收紧,勒的鬼婴喘不过气,娇嫩的皮肤现出血痕。 终是讨饶,啊啊叫了几声。 林晚江本就不想伤他,力道骤然一松。 玄命符燃起,林晚江淡道:都说出来。 话音刚落,阖眼静听,鬼婴无法言语却可传灵。 原他还未出世便被亲娘抛弃,怨气极重但灵力低微,只能让徐三娘梦魇缠身。 终日啼哭,引得沉寂于此的青华莲生出恻隐。 鬼婴获得力量,飞速成长,又遇到了开启的生魂阵。 天时地利人和,终成祸害。 他杀了许多人,只认母不知何人是生父。 杀了那道士,也不过天道轮回。 心智渐渐成熟,他知母亲即将产子。 因渴望母亲疼爱,便想附在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怎料徐三娘狠心如此,宁可豁出性命,也不要他。 他亲眼所见,母亲将他推开,亲手破腹对那孩子以命相护。 一瞬间,他懂了许多生而为人的心绪。 恋耽美 许不归-(50) 委屈,酸楚,心痛,愤怒。 单纯稚子,终成魔。 他已无心管那孩子,眼睁睁看着阿浩,抱着她离开。 生命的最后一刻,徐三娘将他抱在怀里,燃起一把火烧了思雨楼。 她欲同归于尽。 这是他第一次被娘亲抱在怀里,竟是为了杀掉他。 可那大火,怎会伤他分毫? 鬼婴冷冷的看着,看着母亲烧死在自己眼前。 他伤心至极,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直叫那思雨楼烧了三天三夜。 鬼婴困住徐三娘的魂灵,终日陪在自己身边,他渴望娘亲陪伴。 他又杀了许多人,法力愈发强悍。 可那生魂阵虽为他所用,也会牢牢牵制他,蛊惑他邪念频出。 鬼婴被困在了齐家镇,终日啼哭,引得路人前来献祭。 他与生魂阵相辅相成,彻底融为一体。 画面戛然而止,林晚江刚欲睁眼,耳畔传来女子呢喃。 竟是徐三娘。 记忆再次袭来,回到了打掉鬼婴的那晚。 林晚江猛然掷出玄命符,浓雾之中现奇景。 他知徐三娘有话要说,不是对他而是那鬼婴。 阿浩端了打胎药,望向徐三娘心事重重。 见他要喝却忽然阻止,只是问道:你可想好了? 这事不怪徐三娘,他心如明镜。 徐三娘叹了口气,眼眶泛着红,她道: 他伤了你还羞辱了我,若把孩子交给这种人,也不知会过上怎样的日子? 阿浩又道:我们可逃,带这孩子一起逃! 徐三娘摇了摇头,哽咽道:他说在我身上做了法,逃到哪都能被找到。 眸间一亮:不若你逃吧! 这孩子我不会生,即便生了也难逃一死,但你无事! 阿浩不语,只是握了握徐三娘的手,他笑道:那便一起等死。 徐三娘眼眶一热,端起汤药欲灌下去。 阿浩又道:给他起个名吧,人活一世不容易,总得留下名字。 烟三娘苦笑一声:这叫思雨楼,便叫雨儿吧。 忽而看向阿浩,低声道:叫雨儿,也可念起他。 阿浩眸间轻颤,又一次握住徐三娘的手,附和一句:我从未忘过。 语必,徐三娘端起汤药,一口喝下这苦涩。 待放下碗时,泪流满面...... 画面渐渐消散,林晚江心里也难受。 他看着愣住的鬼婴,难得出言劝慰: 她绝非不要你,而是保护你。 雨儿闻言,漆黑的瞳仁忽而清澈透亮,神情不知所措,让人无端升起怜惜。 段绝尘一抬手,一枚乌黑的碎片已被取出。 林晚江了然,瞬间收回附魔网,这鬼婴已被渡化,怨气皆消。 雨儿......一声轻唤,吸引二人注意。 女子身影渐渐出现,将那孩子用力抱在怀中。 雨儿望着她,瘪了瘪嘴,真到想哭反而哭不出来。 徐三娘灵力低微,也无法现身太久。 忽而跪下,对着二人不断磕头,她哭求道: 两位仙人,求你们放了雨儿! 他虽做了许多错事,但也是我没教好! 我愿代他受罚,魂飞魄散皆可,只求让这孩子投胎转世! 林晚江眸间不忍,他见不得母子离别。 事出有因,青华莲不分善恶,而开启生魂阵那人,方才罪大恶极。 林晚江不语,忽而闭眼默念渡化决,朱唇轻启: 生前恩怨了,愿君永长眠...... 一抹白光乍现,朝着周遭扩散,直到整个齐家镇皆被光芒淹没。 柳如夜猛然一击,生魂阵发出阵阵轰鸣,最后的反噬瞬间袭来。 许金蝉一把将他推开,轰隆一声,动荡戛然而止。 刹时浓雾散尽,日阳初升,映照光芒愈发耀眼。 林晚江渡化未停,早已入定。 段绝尘怔怔望着,魂不守舍。 一声巨响,丝毫未影响二人。 林晚江站于圣光中,纯净如神明。 少年胸腔滚烫,似心头洒下烈酒,愈发浓烈。 待那光芒散尽,徐三娘正抱着雨儿,母子相视而笑。 回眸行礼,女子笑颜如花,气度清雅。 留下临别之言:感谢大恩大德,三娘来世定相报。 若有缘遇到我女儿,请帮我告诉她,我们都会等她。 阿浩站于一旁,抱拳行了一礼,悄然留下书信一封。 万千魂灵渐渐消散,齐家镇再无阴气。 天边忽现霞光万丈,今日天晴。 林晚江打开书信,同段绝尘看了起来。 忽而自言自语:这孽缘,谁之过错? 也不知映射何人,眼眶酸涩,心内痛楚。 段绝尘淡道:因果循环罢了。 语必,二人皆沉默。 柳如夜的吼声,突然打破沉寂: 许金蝉!你醒醒!!! * 天光微亮,玉清风幽幽转醒,昨夜他太过疲乏。 耳畔传来柔声细语:玉哥哥,你醒了。 侧眸对上少年笑颜,温暖安心。 晏长安起的很早,此时已穿戴整齐,房内木桶也烧好了热水。 未等他开口,少年急忙脱靴上榻,枕在玉清风肩头轻吻面颊。 他恳求道:今日我们去镇上吧,晚上还住这。 玉清风本欲拒绝,但算算日子,又说不出口。 想了想,温声道:想去哪? 晏长安笑弯了眼睛,语气愈发温软:去游湖吧!晚上可放花灯! 许是怕玉清风拒绝,急忙补充:北冥长老他们也去! 都说好了!若你不去,只能自己在家! 这般威胁毫无威慑,却逗笑了玉清风。 抬手揉了揉晏长安的头发,柔声道:好,这几日都依你。 他不想留下遗憾,只盼二人好聚好散。 少年闻言,笑的有些不自然。 他知这几日,是他大婚的计时。 玉清风不知他所想,他也不敢想将这人强行带走后,会发生何事。 凑上前轻咬薄唇,见玉清风未反抗,渐渐有了缠绵之意。 忽而抬眸望他,少年低声问道: 你是我的,对吗? 第88章 剑修追妻 玉清风未答话,他不属于任何人,晏长安也不例外。 伸手将人推开,他淡道:我要沐浴。 晏长安眸间一暗,却犯了倔。 强行将他摁在身下,望着那冷淡的双眸,不厌其烦的重复。 你是我的?是我的对吗?你是我的? 玉清风依旧不答,怔怔同少年对视。 见那眸子泛了红,听他道:就这几日,几日而已,你是我的? 嗓音颤抖,掺杂浓重鼻音,好似即将落泪。 玉清风心内一软,唇角弧度温柔,他道:我是你的。 少年眸间一震,用力将人抱住,力道凶狠似要融入骨血。 玉清风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拍背脊。 嗅到清浅的檀香,少年渐渐安心,只是抱着一言不发。 玉清风依旧很瘦,凸起的脊骨有些硌手,瘦弱的似能被轻易揉碎。 晏长安放松力道,侧头亲吻鬓发,轻柔而细密。 去沐浴吧。 话音刚落,一把将人抱起,男人自有骨量可他不觉沉。 轻柔放进木桶,少年笑道:我们快些,他们还在等着。 玉清风展颜一笑,继而点了点头。 * 另一头,齐家镇内气氛焦灼。 许金蝉受了重伤,气息愈发微弱,柳如夜灵力尽失,无法为他疗伤。 林晚江同段绝尘不断渡入灵流,为许金蝉护住心脉,却于事无补。 这人伤的太重。 此处为生魂阵一大阵,关闭之前的反噬,绝非他这般修为能顶住的。 柳如夜一言不发,怀中抱着许金蝉,克制心绪打坐调息,只盼快些恢复灵力。 过往恩怨已无心去想,他只要许金蝉活下来。 许长老的气息快消失了! 耳畔传来林晚江的声音,柳如夜赫然睁眼,眸间血丝遍布。 垂眸去瞧许金蝉,双眸紧闭面色惨白,唇边血流如注。 急忙去探脉,杂乱微弱,隐隐有消失的征兆。 忽而望向林晚江,柳如夜沉声道:助我剥仙骨。 林晚江一怔,脚步踉跄的退了几步。 摇了摇头,颤声道:不可! 仙骨为成仙之根基,整个天海三清也没几人修到这般境界。 柳如夜根骨极佳,此为先天,后期修为也突飞猛进。 若是剥了仙骨,修为将停滞不前,此生再无缘碰触天机。 柳如夜又看向段绝尘:你助我。 段绝尘未接话,只是看着林晚江。 师兄不帮,他也不会帮。 许金蝉气息愈发微弱,脉搏近乎停止。 柳如夜眸间赤红,忍不住吼道:助我!!! 林晚江浑身一震,头一次见柳如夜这般失态。 望向段绝尘,见这少年点了点头。 将这副仙骨赠与许金蝉,这人方有一线生机。 林晚江知人命关天,再无暇去惋惜什么。 他应庆幸,若重伤的是柳如夜,此刻无人能救。 两道灵流猛然注入体内,似锋利刀刃贴着骨骼游走。 柳如夜疼的发颤,却要强行运转稀薄的灵流,和二人一同剥骨。 剥骨之痛持续袭来,愈发猛烈,饶是柳如夜也受不住。 耳畔传来闷哼,隐忍至极,继而化作声声低吼。 汗珠滑落额间,湿透一袭长衫,墨发丝丝缕缕纠缠。 林晚江不敢分心,灵流愈发凶猛,顺着走势寸寸剥离。 啊!!! 一抹金光乍现,陡然化作嘶吼,痛苦至极。 段绝尘蹲下身子,一把扶住柳如夜,将那仙骨镶入许金蝉体内。 待光芒散尽,柳如夜留下一言: 不可,告知他...... 语必,抱着许金蝉,二人陷入昏厥。 林晚江疲惫不堪,靠着段绝尘坐了下去。 他望向许金蝉,抬手去试探脉搏,终是安心。 一道灵流入体,渐渐缓解疲惫。 林晚江侧眸,段绝尘正望着他,掌心蕴起淡蓝。 他问道:你不累? 剥离仙骨极耗灵力,饶是他二人一起也受不住。 段绝尘只是笑了笑,他道:师兄学艺不精。 林晚江一时语塞,重活一世他确实懒了许多,这番解释倒也说的通。 见他不语,段绝尘又道:休息一下,待他二人醒来,我们再走。 林晚江点头,索性闭眼调息,渐渐入定。 段绝尘望着他,掌中紧握青华莲,悄然吸收魔气转化灵流,皆入了林晚江体内。 忽见一抹虚影,周遭阴气扩散,少年眸间一凛,长情赫然出鞘。 刚欲动手,林晚江骤然清醒,他道:拿出玄命符。 若他没猜错,应是那道士,刚刚他便察觉到有亡灵还未渡化。 段绝尘闻言,紧盯那抹虚影,神情狠厉。 玄命符燃起,林晚江阖眼,段绝尘护阵。 云烟袅袅间,耳畔传来低语,沙哑刺耳...... 画面渐入心湖,男人发髻半挽,生的高大俊朗,身穿一袭鼠灰道袍。 正是毁容前的道士。 那时的他修为颇高,为人也心高气傲。 因不愿受管束,便做了云游道人,斩妖除魔四海为家。 那一日,山间狂风骤雨,他在邪祟手中救下一貌美姑娘。 这人正是徐三娘。 姑娘心存感激,当天便邀他去自己所在的村庄做客。 村民知他救了徐三娘,皆感恩戴得,异常热络。 那道士又与阿浩一见如故,成为挚友。 村庄名徐家村,并不大却安宁祥和。 路旁种满了风铃草,微风拂过便散着浅淡香气。 道士喜欢这地方,索性放弃漂泊,住进了徐家村。 平日里就在附近斩妖除魔,保村民平安。 而徐三娘为他所救,早已芳心暗许。 平日照顾有佳,经常送些吃食,他的窗边每日都有一株风铃草。 一来二去,二人互生好感。 徐三娘的父母知晓此事,也是万般欣喜,直接将婚期定下。 婚期将近,道士来寻徐三娘,他发现阿浩也在院中,二人似有争执。 他刚欲上前,忽听阿浩说起,他二人青梅竹马,他从小便心悦徐三娘。 望徐三娘再考虑一下这门婚事,又说起一些年少往事。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挚爱。 道士血气上涌,顿时头痛欲裂,他跑出了徐家村也不知身处何方。 入夜,山间伸手不见五指。 道士清醒了一天,终是决心同徐三娘谈谈,他不想强人所难。 怎料路上竟遇一邪祟,正是当年抓了徐三娘被他打伤的虎妖。 冤家路窄,道士毫不惧怕,只觉是昔日手下败将。 二人一番缠斗,道士猛然惊觉,那虎妖竟修为大涨,不可同日而语。 他拼尽全力,终是杀了那邪祟,可他自己却被虎妖伤的面目全非。 待他回到徐家村,已然去了半条命,好在村中有大夫。 自打他毁容起,徐三娘虽没退掉亲事,却对他大不如前。 不但冷淡了许多,还跟阿浩走的愈发亲近。 阿浩也是这般,同他谈心时神情闪躲,更不敢直视他的脸。 直到成婚前夜,天边暴雨倾盆。 道士思量许久,还是决心退了这婚事。 如今他面目可怖,已然不能见人,他不想耽误徐三娘。 刚到门旁,竟又听到了阿浩的声音。 他怒从心生,一脚踹开房门,入眼便见阿浩和徐三娘抱在了一起。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一看就早有苟且。 道士强忍怒意,终是一言不发,冒着大雨摔门而去。 山路湿滑,他心绪不宁,竟直接坠入山崖。 最后一刻,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拉住,恍惚抬眸便看到了阿浩的身影。 刚欲说些什么,身影猛的下坠...... 一觉醒来已是小半年,此时方知被人搭救,如今身处玄雾城。 望向镜中的自己,面容可怖似恶鬼。 张了张口,嗓音沙哑至极,应是坠崖时被划破了喉咙。 忆起往昔仍放不下仇恨,他誓要报复这对狗男女! 怎料再次回到徐家村,只看到四方荒凉,走了许久才遇到一个活人。 原是他失踪不久,徐家村便生了瘟疫。 村民纷纷逃难,其中也包括徐三娘和阿浩一家。 道士又找了许久,依旧无果。 心内恨意愈发扭曲,心性也变得暴戾。 直到有一日,他在门派内听闻一密事,是个云游归来的同门说的。 他说天清山附近有个齐家镇,那里有个八字极阴的妇人。 若作法再让那妇人受孕,便可炼出绝品鬼婴。 细一打听,那妇人竟叫徐三娘! 他忆起阿浩推他入悬崖,险些要他性命。 徐三娘因他破相,便和阿浩苟且,羞辱于他。 顿时怒火攻心,此仇必报! 他决心利用鬼婴的由头,毁了徐三娘的清白,看阿浩会不会要她。 还要毁了阿浩的容貌,看徐三娘会不会弃他而去。 他要这二人互生嫌隙,让彼此都看清楚,对方是什么狗东西。 黑纱之下的脸孔愈发扭曲,笑着笑着便落了泪。 道士选了救下徐三娘的日子,暴雨之夜大闹思雨楼。 恋耽美 许不归-(51) 谁知这一去,再无回头路。 他被自己的骨肉所杀,魂灵也困在了齐家镇...... 画面渐渐消散,林晚江忽而开口:你为何名? 道士想了半晌,他说自己叫如相。 林晚江眸间轻颤,忆起书信里的内容,只觉豁然开朗。 他还记得,思雨楼的牌匾下,镌着一行小字...... 相思如雨,盼归期。 第89章 情动一吻 原这思雨楼的名字,最开始便是为了祭奠如相所起。 之后又因二人的孩子,被重新赋予了意义。 展开书信,林晚江递给如相。 孰是孰非,他无法盖棺定论,无非一桩孽缘而已。 如相抬手接过,字迹是阿浩的,他认得出。 这信是从徐三娘打胎那日讲起。 当晚,徐三娘喝完汤药,突然腹痛难忍,身下血流不止。 原是那孩子虽未成型,却非比寻常婴孩,打掉他母体也要受到伤害。 阿浩夜半去寻大夫,途中竟偶遇道士的尸体。 尸身瘆人至极,但阿浩一眼便认了出来。 一时间,心头百味杂陈。 第二日半晚,阿浩只身一人前来,悄悄把如相埋了起来,又立了个简单的坟冢。 他未告知徐三娘实情,他知这人对如相仍有情谊,怕她知晓难以接受。 信到了末尾,便是几句衷肠,看的如相潸然泪下。 挚友如相,我心有愧之。 见你与三娘情投意合,我心如刀绞,只因我自小心悦三娘。 在你们成亲前夜,我已决心离开。 因我用情至深,恐无法自持,不如离去让你二人无后顾之忧。 临别之际我去见了三娘,虽极力忍耐却逾越了。 我有悔有愧,也知何话皆无用,但我仍想说抱歉。 三娘同我青梅竹马,但从未心悦过我。 在你出现以后,更是把一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 当你容貌被毁时,许是自己都未发现。 你的脾气愈发暴躁,喜怒无常,三娘常因你以泪洗面。 但她从未升起退婚之意,哪怕分毫。 她知你我关系甚好,便时常来寻我,想让我去开解你。 我只好小心翼翼同你交谈,生怕触碰你心中伤痛。 而我临行当晚,三娘屋内并非我二人,她母亲也在。 三娘送我出门之际,我情难自已,仅相拥并无越举。 她从始至终心悦的皆是你,无关你成了何种样子。 就连最后嫁给了我,她也时常落泪,思你念你。 你可怨我但不可怨三娘,她心如磐石坚定不移。 挚友如相,我心有悔之。 没拉住坠崖的你,是我毕生之悔。 那日我知你误会我与三娘,急忙追你而去。 在你即将坠崖之时,我拼劲全力奔向你。 放手绝非我本意,而是雨路湿滑,我无力拉住你。 得知死讯,三娘悲痛欲绝,几次都想随你而去。 我心有滔天悔意,只能替你照顾三娘,至少让她活下去。 没过多久村里生了瘟疫,三娘不幸染病我便细心照顾。 我们搬离了徐家村,去了楚中脚下的齐家镇。 日子长了,三娘看我这般用心,心觉对我有愧便嫁给了我。 我二人开了家酒楼,名为思雨楼。 三娘亲自提字,并在下头写了行小字。 相思如雨,盼归期。 我们在附近种满了风铃草,只盼一场秋雨,能遇到转世的你。 她一直念你,我亦然...... 书信落地,燃起熊熊烈焰。 余烬升腾,映照如相身影,愈发缥缈。 忽而落泪,眺望远方,随即释然一笑。 本是荒芜之地,可他偏生能看到,风铃草四处绵延。 林晚江平复心绪,淡道:可愿轮回? 如相摇了摇头,嗓音破碎哽咽:我要等。 他欠阿浩和徐三娘一世情缘。 待这二人再次轮回,他才会同他们一起。 那时,他定会认出徐三娘,同她再续前缘。 话音刚落,虚影渐渐消散。 游荡于天地间,心内算着年月。 望着那余烬,林晚江久久不语,终是一声叹息。 他始终觉得,情爱便是泡了蛇蝎的美酒。 初时入口只觉香醇浓郁,使人沉沦,无法自拔。 待到那毒反上来,便如万箭穿心,令人生不如死。 最终湮灭生之光芒。 忆起前世的自己,曾在师弟身下承欢,无休无止。 那时的他,早已分不清爱恨,亦或者是本能的驱使。 极致的爱恨纠葛,本就会衍生情欲的火光。 总归一句。 可生情欲,莫生贪念。 少年侧眸望着他,书信余烬未消,云烟袅袅。 忽而抬手,又放了一把火。 他笑道:初秋寒冷,师兄可取暖。 情爱虽似毒酒,但湮灭绝非灭亡。 燃起重生之火,亮起希望之光。 即便双手染血,杀孽无数。 只要师兄为战果。 他不惧脚下骸骨,不惧身后亡魂。 终将胜者为王。 * 入夜,热闹的坊间人声鼎沸,街道两旁亮着灯火。 闲逛了一天的晏长安,也有些疲倦。 他手中拿着串糖葫芦,上头少了一个。 在玉清风嘴里。 这人喜欢吃甜,只是在外头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撒娇了半晌,这才喂了一颗。 魏梓琪跟在后头,走几步便要歇一会儿。 玉清风心觉疑惑,想到昨夜的声响,便了然。 老子不走了!你背我! 一声怒吼,几人瞬间停住脚步。 北冥闻急忙伸手,动作轻柔的将人背起。 对那二人道:你们先去。 反正他们坐的又不是同一艘船,分开行动也可。 晏长安闻言,心内欢喜不已。 轻轻扯住玉清风,低声道:玉哥哥,我们走。 玉清风温和一笑,跟着晏长安行了另一条路。 见人走远,北冥闻轻声道:可会压到肚子?不若抱着你? 魏梓琪有些火大,低声骂道:肚子!肚子!你心里只有这坏种! 若是以前!你这孙子根本不会管老子累不累! 听这语气,北冥闻不怒反笑,边走边问道: 除了在榻上,我何时不管你累否? 魏梓琪面上一红,狠狠咬住这人肩头,隔着衣料印出两排齿痕。 北冥闻也不挣扎,任凭他闹,更不敢像往日那般薅头发。 魏梓琪要为他受苦,受大苦。 他这性格要改,不可再让魏梓琪难受。 垂眸笑了笑,忽而问道:你说他是男是女? 魏梓琪闻言,终于消停了半晌,冷声道: 男女都是个坏的!随了你好不了! 北冥闻又是一笑,低声道:若像了你,怎样都好。 侧头轻吻面颊,深紫的双眸映入魏梓琪的脸。 我家夫人哪都好,从头到脚。 突如其来的情话,惹的魏梓琪语塞。 双颊忽而滚烫,鼎沸的人声也遮不住急促的心跳。 思量半晌,颤声开口:闭......闭嘴! 北冥闻走的很慢,他喜欢如今这般闲暇。 可晏长安却行的很快,他期待同玉清风坐游船。 湖岸旁灯火辉煌,今晚月圆,星辰灿烂。 少年壮起胆气,一把握住玉清风的手。 许是夜深,光影昏黄,这人未拒绝。 二人坐上游船,一叶孤舟顺流而行。 行至湖中央,忽见远处飘来花灯。 初始零星几个,渐渐汇聚万千。 少年摸着瘪瘪的钱袋,偷偷笑了笑。 今夜不是七巧,无人放花灯。 但他等不了那么久,便买了许多,又雇来店家为他点燃。 灯火昏黄,照亮水面波涛,闪烁如万千星辰。 玉清风怔怔望着,他很少下山,更未见过此景。 流转星河入他眼,温润的面庞,挂着浅笑。 少年眸间缱绻,低声问着:你可喜欢? 玉清风未答,他望着花灯,晏长安望着他。 花灯渐渐汇聚,将船只围住,斑驳光影温软心头。 玉清风抬眸,正撞上少年的双眼。 对视间,也不知为何,忽而红了眼眶。 那双眸太过清澈,灯火中央是他的身影。 心跳不断加速,撞的胸腔发痛。 只愿灯火长明,清风可安心。 脑中想起这一句,轻颤的长睫染上细碎星光。 灯火怎会长明? 湮灭之时,徒留一片黑暗。 他怎会安心? 几日之后,他便没了长安。 北冥闻说错了一句话。 天海三清虽生十二条路,但每一条皆通大路。 不行大路,如何通主峰? 情根忽长,心内钝痛,扎根越深越难拔出。 那便不拔。 抬眸望着少年,忽而靠近,吻上那抹薄唇。 少年一时愣住,双眸大睁,心如擂鼓。 耳畔传来喧嚣,缥缈不清。 眼前是万千明灯,和一双紧闭的双眸。 湖水泛起波澜,花灯似浮萍聚散,熄灭一盏又来一盏。 耳畔传来低语:若灯火长明,清风此生,不行大路。 晏长安不懂,只是将他抱住,辗转亲吻不舍离开。 另一头的二人,也坐上了游船。 魏梓琪拎起一只,放在手中晃了晃,灯火骤然熄灭。 他玩心大起,刚要拎起另一只,北冥闻急忙阻止。 这是长安买的,让它们多亮一会儿。 魏梓琪皱了皱眉,难得听一次话。 他问道:长安真的心悦师兄? 北冥闻叹了口气,眺望远处拥吻的二人,低声说着: 许是两情相悦。 魏梓琪疑惑不解:若真是这样,他们可一起走。 这样虽对不起掌门,但两情相悦本就难得。 北冥闻望着他,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嗓音愈发低沉: 清风走不了。 魏梓琪问道:为何? 北冥闻思量半晌,这才道:他的魂印与我们不同。 我们与青华莲是活契,他是死契。 若离开超过三年,他便会丧命。 魏梓琪瞪大双眼,又道:师兄从未提及!你怎会知? 北冥闻握了握拳:你我临行之际,我同掌门聊过。 他说那一战清风受了重伤,是破碎之前的青华莲,将他救回来的。 从此他的命,已和门派存亡系在了一起。 此事连清风也不知,掌门也未想过他会离开。 魏梓琪眼眶一红,颤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可有解除之法? 若他们不离开,长安还是要成亲,掌门也不会同意他们! 若像你所说,他二人真的两情相悦!那长安成亲之时,师兄定会伤心的! 不可!长安不可成亲!我回去找大师兄!让他取消这婚事! 见魏梓琪情绪激动,北冥闻急忙抱住他,轻声安抚: 会有办法的,你先别急。 掌门你劝不动,那日我也劝过,但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那碎片可解活契,完整的青华莲才可解死契。 只要他二人敢走,这三年内我们也去寻碎片,定能解了这死契。 忽而叹气:也要看清风肯不肯,明日我与他谈谈。 他非性情中人,过分的理智,最是伤人。 第90章 师尊饮酒 日出微光乍现,四人皆在游船上待了一夜。 魏梓琪酣睡在北冥闻怀里,将他当成了靠垫,整个人压了上去。 忽见两道身影,自湖中央落于岸旁。 晏长安喊道:北冥长老,我们回去吧! 北冥闻抬眸一笑,抱起魏梓琪稳稳落于一旁。 看了一眼玉清风,这人的眼眶竟是红的。 再看看晏长安,依旧笑的一脸傻气。 回家吧。北冥闻说罢,带着几人朝着山间疾行。 一路无话,只闻魏梓琪的鼾声,应是睡的沉了。 回到住处,北冥闻将人放在榻上,转头便去寻了玉清风。 一推门 ,晏长安也在,正在换床褥。 北冥闻道:长安,你先出去。 少年闻言,下意识去瞧玉清风,见他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门扉一关,隔音结界应声而起。 声响戛然而止,晏长安有些失落,刚欲离开结界却裂了一道缝隙。 隐隐察觉到魔气,应是巫卿在助他。 索性立于门旁,状似无意凝神静听。 北冥闻坐于软塌,修长的双腿交叠。 望向一旁的玉清风,开场便直白: 你心悦长安? 少年闻言心内猛跳,险些推门而入,只得克制自己。 玉清风怔愣半晌,并未表态。 北冥闻又道:若心悦,师兄护你们离开。 你们只管逍遥自在,有事师兄扛着。 玉清风眼眶一热,望向北冥闻笑了笑。 北冥长老说笑了,清风怎会心悦他? 长安只是我师侄,此生不改。 话音刚落,晏长安眸间一暗。 刚欲继续听,怎奈魔气不足,结界再次关闭。 北冥闻沉吟半晌,忽而问道:清风不悦? 未等玉清风答话,又道:被我拆穿心事,恼羞成怒? 玉清风眸间一冷,淡道:我累了。 北冥闻看了他半晌,低声道:清风本应自由,若困于方寸,只会卷起风暴。 玉清风抬眸,嗓音平稳:即便是风暴,毁我一人便好。 北冥闻不语,一股无名火蹿了起来。 他知玉清风所想,他一直觉得自己欠晏家一条命。 他不会违逆晏关山,更不会背叛山门。 但他却不为自己着想,万事皆隐忍,银牙咬碎肚里吞。 忍住火气,北冥闻冷道:你不知长安心悦你? 玉清风眸间一震,恍惚开口:长安还小,他不懂...... 话未说完,再次被打断,北冥闻怒道: 是你不懂!聪慧如你,我都看得出,你怎会不知? 玉清风颤声道:因他未碰......未碰过女子,所以...... 北冥闻一惊,瞬间明白玉清风何意,原他才是下头的。 忍不住出言讽刺:怎地?双修之时你不欢愉?还是他不欢愉? 玉清风缓了口气,又道:违逆阴阳,恐遭天谴。 北冥闻冷笑:只要两情相悦,男女有何区别? 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何人敢说此话指责我与阿琪,我立马拧了他脑袋! 双眸半阖,逼近玉清风,语气森寒: 只要心头磊落,苍天也得给三分薄面! 玉清风一时语塞,不断想着北冥闻的话。 他此生敬佩晏关山,其次便是北冥闻。 晏关山稳重可靠,雷霆手段撑起整座山门。 北冥闻桀骜难驯,却不惧世俗,果敢坚毅。 反观他玉清风,胆小窝囊,一事无成。 遇事只想逃,毫无担当。 恋耽美 许不归-(52) 就像如今,他听闻这话,几次三番想逃离此处。 北冥闻见他不语,继续劝说: 长安邪魔入体,你我都没把握解决此事。 说不准这往后,你二人还要双修! 那孩子心里本就有你,年年月月叠加,他只会越陷越深! 纵使你逃,又能逃到哪去?你二人终会相见! 什么双修仅修行?皆是屁话! 情到浓处,何人能守心? 无关阿琪是何心思,我心悦他置死不悔! 像你这般逃避,实属懦夫!我北冥闻没你这窝囊师弟! 这番话直戳心窝,玉清风红了眼眶,说话愈发不利索: 可......可掌门......还......还有魔族...... 北冥闻接过话:你们尽管走,掌门我拦着。 若魔族来袭,师兄也会告知你。 尔等不可继续逍遥,要与吾等共进退! 玉清风说不出话,极力克制眼泪,肩胛不断颤抖。 北冥闻失了耐性,一把薅住玉清风的衣襟,眸间凛冽: 走还是不走?一句话,给我痛快说! 玉清风眸间闪躲,因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双眸锐利十足,好似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未等他开口,玉清风咬牙,轻轻点了点头。 猛的松一口气,北冥闻将人放开,面上又恢复了笑意。 这人就得逼,逼到绝路才肯妥协。 玉清风缓了口气,背脊早已渗出冷汗。 这一步迈的无比艰难,巍峨高墙逐渐崩塌。 房内一阵沉默,北冥闻再次开口: 无论你们去哪,都要告知师兄。 三年内,我带阿琪去寻青华莲,定会解了你的死契。 见玉清风不解,北冥闻解释道: 你将死之际是青华莲救的,活契便成了死契。 玉清风一怔,他知何为死契。 这世间只有三种人可开启青华莲,魔族魔修与死契者。 他曾博览群书,知晓北冥闻所不知的。 青华莲能救人与水火,却不会主动结死契。 只能是旁人操纵,而他与青华莲皆是被动。 忽而开口:掌门想......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他不可说。 晏关山帮他签了死契,他便成了牺牲品的候选。 体内魔气骤然翻滚,巫卿借机作祟,蛊惑之音入耳: 待下次逆转生魂阵之时,晏关山想要的,是你的命! 快逃吧,跟着长安离开,莫要管门派死活! 北冥闻见他神情怪异,刚欲开口却听玉清风道: 今日一言,请别告知长安,容清风思虑一二。 忽而抬眸,神情冰冷,血丝遍布:逼我也无用。 语必,夺门而出。 一道莹白一闪而逝,站于院中的晏长安急忙跟上。 谁知玉清风哪也没去,只是回了青囊峰,三日未踏出一步...... * 而另一头,柳如夜三日才醒,许金蝉却未醒。 林晚江同段绝尘也守了三日,二人皆疲惫不堪。 见柳如夜睁眼,林晚江急忙掏出水囊:先喝点。 柳如夜喝的很快,面色依旧惨白,周身无力。 放下水囊,急忙去探许金蝉脉搏,半晌才缓了一口气。 看向林晚江:走。 嗓音沙哑,气力不足。 林晚江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 算算时间,可以赶上晏长安新婚前夜。 这一世他要问个清楚,不可让那少年再次失踪。 看着未醒的许金蝉,林晚江刚欲上前抱起,却被柳如夜挡住。 未说话,只是亲自抱了起来,脚下有些踉跄,依旧不肯放手。 段绝尘扯了扯林晚江,示意他退后。 林晚江会意,二人唤出佩剑,一左一右护着柳如夜御剑而行。 日落日升,日升日落...... 众人走走停停,终是准时到达。 眺望远方,天清山下热络非凡,各方仙门齐聚于此。 只因天海三清少掌门大婚,正在明日。 门派入口张灯结彩,绯红轻纱随风飘扬。 随处可见大红喜字,耳畔是鼎沸人声。 林晚江一时恍惚,好似看到了前世大婚之景。 他坐于喜床之上,周身束缚锁链,肩胛之处剧痛难忍。 他的新郎推门而入,带着暴雨雷鸣。 喜房燃着烛火,被风一吹,喜烛摔的粉碎。 眼底徒留黑暗,电光一闪,对上一双阴郁的眼眸...... 手掌忽然被握住,触感冰凉。 林晚江如遭电击,猛的将人甩开,回眸间神情骇人。 段绝尘双眸暗淡,轻唤一句:师兄...... 林晚江骤然清醒,一声冷语:走吧。 语必,独自前行,直奔青囊峰。 他有预感,晏长安定在此处...... * 晏长安正跪于院中,他已连跪几日,只求玉清风能见他一面。 他与巫卿的计划出了疏漏,因明日大婚,天海三清四处皆是结界。 只要魔气被察觉,晏关山定会知晓。 他不敢让巫卿出来,只盼能说服玉清风,主动跟他走。 忽闻房内声响,是瓷瓶碎裂的声音。 少年眸间一震,踉跄起身又去敲门。 门扉被玉清风设了结界,凭他之力,跟本打不开。 门缝忽传酒气,晏长安怔愣原地。 玉清风饮酒了。 忽而开口:玉哥哥,求你开门。 嗓音哽咽颤抖,眼眶泛红。 这味道是故清欢,桃花所酿,他曾尝过几口。 听不到回应,少年心内酸涩,两行热泪悄然滴落。 他知玉清风心内无他,是他亲耳所闻。 但这人挑今夜饮酒,又令他心生恍惚。 唯独不解,为何要饮故清欢? 这酒本是为林晚江所酿。 不知是因酒伤神,还是因明日忧伤。 毕竟他与林晚江,都要成婚。 少年握了握拳,又道:玉哥哥......求你了...... 嗓音哽咽,卑微至极。 他知若是林晚江来,定能敲开房门。 也可敲开这人心扉。 念头一起,果真听到脚步声。 长安...... 回眸便见林晚江,房内声响骤停。 少年退了几步,站于阴影中,不想让他看自己落泪。 林晚江蹙眉,也嗅到了酒气。 抬手敲门:师尊,江儿回来了。 不消片刻,门扉骤然开启,一抹莹白酒气浓郁。 少年刚欲上前,忽见玉清风抬手,用力抱住了林晚江...... 第91章 长安大婚 耳畔传来哽咽,闻得呢喃:我当,如何是好? 浓郁的酒气萦绕鼻间,林晚江未推开,轻拍着玉清风的背脊。 柔声安抚:师尊,我们先进去。 无需去想,玉清风这般,定同晏长安有关。 许是这人动了真情,再难收心。 玉清风不语,脑中混沌一片,心头似利刃切割。 他曾以为自己爱而不得,可那心绪难见光。 直到懂得何为心悦,却依旧不可说。 他的族人,要他自生自灭。 他的恩人,欲要取他性命。 此生徒留苦难,可他不能求死。 若这条命对门派有用,他便要活下去。 只为恩师,只为徒儿,只为同门,只为苍生。 只为,心之所向。 晏长安自阴影中走出,步伐缓慢。 脚踏满地枯叶,声声脆响,似心头裂缝。 望着相拥的二人,默默褪下外袍,漏出里头大红的喜服。 破晓之时便是大婚,这身衣裳也是晏关山逼他穿的。 他偏生要穿这个,带走他真正的新娘。 漆黑的瞳仁化作赤红,周身蕴起浓重黑雾。 千丝万缕,纠缠不休。 刹时周遭警铃大作,结界发出阵阵轰鸣。 狂风骤起,魔气冲天。 林晚江浑身一震,一把推开玉清风,长生赫然出鞘。 回身指向晏长安,剑锋凛冽。 刀刃映照师兄眉眼,眸间森寒。 你为何人? 嗓音冰冷,神情戒备。 前世因段绝尘,他对魔族熟悉无比。 这魔气绝非寻常魔族,眼前之人也绝无可能是晏长安。 谁知少年一笑,低声道:师兄,我是长安啊。 语必,缓步靠近林晚江,赤红的眸子杀意翻涌。 少年失了神志,他欲夺走玉清风。 无论今夜何人干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掌心蕴起黑雾,猛然击向林晚江。 轰的一声巨响,师兄闪身躲过,背脊渗出层层细汗。 刚刚身在之处,地面赫然炸出深坑,周遭烟尘四起。 玉清风赫然惊醒,踉跄起身,慌忙走进院中。 少年眸间凛冽,瞬间闪身将人抱起,朝着山门而去。 师尊!!! 林晚江急忙跟上,谁知又是一道魔气,骤然而起。 未及避闪,生生受了一击,猛的吐出一口血,胸腔之内剧痛难忍。 江儿! 玉清风见状,掌心蕴出灵流,化作汹涌火舌用力击打少年胸口。 晏长安浑身一震,绯红的衣襟焦糊一片,脚下却愈发急促。 林晚江依旧在跟,紧握长生,咬牙硬撑。 刚那一击,似捏碎了五脏六腑,周身灵流絮乱。 但他不可让晏长安带走玉清风,那魔气并不正常。 打眼看到山门,玉清风剧烈挣扎。 放开我!晏长安你放开我!!! 他不想再伤晏长安,却又担心林晚江。 那一击不轻,林晚江定是伤了肺腑,他更怕的是魔气入体。 少年一言不发,赤红的眸子阴郁冰冷。 忽而抬手,用力击打玉清风后颈,这人瞬间昏厥。 小路蜿蜒崎岖,绯红光影摇曳。 今夜,灯火长明。 一道身影赫然出现,身着一袭藏青华服,身影高大如山。 男人站于山门入口,眸光锐利如苍鹰,身后火光惊起。 闻得一声低吼:何人在此!!! 嗓音中气十足,夹杂滔天怒意。 少年眸间一震,瞬间被火光包围。 众人见此景,周遭抽噎声起。 晏长安身着大红喜服,胸膛之处焦糊一片。 高悬的墨发散乱,汗水润湿鬓发,缓缓滴落。 怀中紧抱一男子,身着莹白双眸紧闭,周身酒气浓郁。 是少掌门和玉长老! 不知何人开口,刹时兵荒马乱。 晏关山背脊猛颤,险些摔到在地。 众人再看,少年双眸赤红,周身散着魔气,神情可怖如狼似虎。 又一人喊道:少掌门是魔...... 话未说完,忽闻一声巨响。 周遭血腥浓郁,那弟子身受重伤,猛的吐出一口血。 晏长安收回手,望着晏关山邪气一笑。 忽而开口:父亲,这是我娘子,莫要耽搁我们成婚。 晏关山猛喘几口气,望着一旁的众修士,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晏长安本就是魔族混血,是他隐瞒多年的密事。 也不知被何人激出血脉,暴露的这般突然。 望向昏睡的玉清风,他心内了然。 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如今生根破土,方知撕心之痛。 晏长安不可留,他欲护他离开此处。 但玉清风不可走,他师弟一生坦荡,不可染上污点。 思及此处,晏关山冷道:孽子!放下玉长老!别怪本座大义灭亲! 未提魔族之事,只想用这风月丑闻,暂时掩人耳目。 怎奈刚那一幕,众人看的清楚,浓郁魔气如何掩盖? 一个高大身影突破重围,行至晏关山身侧。 秦逸程开口便道:晏掌门,能否给秦某个交代? 你这儿子为何成了魔族?又为何同小女大婚前夜,要和玉长老私奔? 话音刚落,忽闻几声女子啼哭。 秦若依面带未完红妆,身着大红喜服,正被秦夫人抱着低声啜泣。 秦逸程话音刚落,又有几人站出,声声质问: 请晏掌门解释一二!魔族作恶多端?为何要养在身侧? 这小子小时便邪性,没曾想是个魔族! 请晏掌门给个交代,若不亲手杀了他!我们都不会罢休! 声声质问,逼的晏关山不断后退。 喘息愈发急促,隐隐犯了旧疾。 忽闻几声议论: 这玉仙师瞧着坦荡,谁知竟勾引少掌门! 虽是个魔族,若没今夜之事,也是第一仙门的继承人! 我曾听闻,那玉清风是个乞儿,生来便是天煞孤星,不得借机往上爬? 能爬上少掌门的床,也是他有本事,那身皮生的好。 谁知爬没爬过晏掌门的床?断袖之癖,真够恶心。 玉清风恍惚转醒,正好听到这声声辱骂。 未及他回神,耳畔又是几声巨响,刹时周遭血腥浓郁。 少年眸间森寒,胸膛剧烈起伏。 血腥溅了满身,顺着绯红的衣袂缓缓滴落。 一时间,周遭鸦雀无声。 出言辱骂的都死了。 应是魔气入体,瞬间炸成了肉泥。 杀了他!!! 他是魔!!! 刀刃声起,忽闻喊杀,火光摇曳映出满地残尸。 不知何人率先冲了上去,众修士纷纷出手。 玉清风未及细思,猛然落地推开少年,用血肉之身挡下一击。 轰隆一声,山门石柱崩塌,牌匾应声而落。 玉清风咽下喉间腥甜,抬手一道结界,护住少年周身。 一声低语:走。 他不可再让晏长安杀人,否则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仙门追杀。 且他不能走,他要护这少年离开,最好先逃到他都不知的地方。 林晚江他也放不下,若魔气入体,还需想办法清除。 少年不语,忽而蕴出魔气,欲要生死一战。 玉清风眸间一冷,又道:你个魔物!滚出天海三清! 少年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玉清风。 玉哥哥...... 一开口,嗓音破碎哽咽,鼻音浓重。 玉清风心内一痛,反手又替少年挡下一击。 他冷道:莫要再纠缠!我心内从未有过你!同你双修皆为逼迫! 晏长安周身猛颤,双眸红的滴血,双拳紧握嘎嘎作响。 玉清风红了眼眶,不敢再去看他。 忽见身旁的晏关山,便唤出佩剑,二人一同作战。 林晚江匆匆赶到,刚欲上前却被人扯住。 一回头,看到了段绝尘。 少年眸间凛冽,见师兄唇角渗血,急忙抬手诊脉。 竟是魔气入体。 冷声问道:何人伤你? 林晚江不语,虚弱的摇了摇头。 前方战事焦灼,刀刃碰撞与喊杀声声入耳。 他大概能猜得出,应是晏长安的魔气引起了动荡。 他要去帮玉清风,也要去救晏长安。 少年将他抱起,悄然蕴出魔气,不断吸收。 结界再次动荡,好在无人注意。 剧痛渐渐舒缓,林晚江愈发虚弱,忽然扯住少年低声道: 若长安逃了,定要知晓他去了何处...... 恋耽美 许不归-(53) 话音刚落,眼前徒留黑暗,终是昏厥。 段绝尘将人放在一处,唤出长情加入战局。 北冥闻和柳如夜匆匆赶来,虽不知何事,依旧带着众长老一起去帮晏关山。 山门之处混战不停,众仙门杀红了眼。 分不清是要杀晏长安,还是要屠尽天海三清。 秦逸程手持佩剑,招招狠辣,逼的晏关山节节败退。 他犯了旧疾,依旧咬牙硬撑。 看着愣怔的晏长安,忽而嘶吼:孽子!滚啊!!! 老子没你这儿子!你这魔物!有多远滚多远!!! 无论晏长安去哪,他能活下来便好。 闻这低吼,少年终是崩溃。 赫然间魔气浓重,转瞬间遮天蔽日。 晏长安心智全无,声声咒骂,响彻耳畔。 他只想杀人,杀了所有阻止他带走玉清风的人。 晏关山浑身一震,他察觉到了巫卿的气息。 就是这片刻愣怔,秦逸程手持剑刃,狠狠捅进晏关山肩胛。 他只为泄愤,这人之子,今夜羞辱了紫竹门! 刹时血腥弥漫,晏关山退了几步,忽见万千银针凭空而出。 叶海棠一袭红衣,突落战局,控制银针走向,一举击退秦逸程。 回眸吼道:敢动他!找死!!! 师妹!冷静一点!今夜不可杀人! 北冥闻手持骨鞭,只守不攻,同叶海棠一起护着晏关山。 若今夜死伤惨重,仙门之间定然分崩离析。 待魔族袭来之时,他们只能等死。 柳如夜和他心思相同,且许金蝉还未苏醒,只想早些结束战局。 转瞬间,众人皆察觉魔气。 晏长安眸间赤红,一声嘶吼:啊!!! 吼声震天,万千魔气赫然化作刀刃,自半空坠落。 玉清风浑身一震,忽而回头,锋利剑刃猛然刺入晏长安心口。 魔气戛然而止,刀刃消散云烟。 少年垂眸,望着穿透胸膛的剑刃,长睫颤了颤。 忽而抬眸,望着玉清风,落下一滴血泪。 耳畔传来冷语:晏长安,我玉清风此生不想见你。 若有再见之日,定会取你性命...... 话音刚落,猛然拔剑,带出鲜血横流。 少年缓步后退,因剧痛呼吸困难。 抬眸望向玉清风,忽而一笑。 笑容颇多凄苦,神情疯魔。 一语落下: 玉清风,若有再见之日。 我也会,杀了你...... 第92章 长安疯魔 话音刚落,晏长安飞身而起。 借着此刻的混乱,融入茫茫黑夜。 挂于山门的明灯赫然熄灭,绯红的琉璃盏怦然落地。 摔的粉碎。 玉清风身影一晃,猛然吐出大口鲜血。 殷殷血迹染红一袭莹白,瘦弱的身影骤然倒地。 跌落尘埃。 段绝尘急忙上前,一把扶住玉清风,带着他逃离混战。 他谨记林晚江的话,片刻不敢耽搁。 放下玉清风,便冲出了山门。 他隐约知晓晏长安去了何处。 如今最怕这少年重走前路,客死他乡。 晏关山无力再战,被叶海棠交给了盛景。 忽闻一人喊道:那魔物跑了! 众人闻声接连清醒,一时间鸦雀无声。 有人起身去追,却被柳如夜拦住。 长剑指向众人,寸步不让。 北冥闻站于最后头,手持染血骨鞭,死守山门入口,何人都不得通过。 众长老带领峰内弟子,纷纷围在一旁,皆手拿法器眸间冷冽。 无关晏长安是人是魔,掌门要护儿子,他们拼死也得护着。 护的是同门的情意,是天海三清的脸面。 楚正悠带领大批弟子,身背药箱,自发去为受伤的修士处理伤口。 百事峰弟子记下受伤的仙门,到时还要上门送些灵药。 秦逸程走上前,望向晏关山神情阴郁。 褪下染血的外袍,冷声道: 晏掌门!从今日起!我紫竹门同天海三清势不两立! 又一人上前:从今日起!我奇剑宗同天海三清势不两立! 从今日起!我乾坤宫同天海三清势不两立! 从今日起!我炼神谷同天海三清势不两立! ...... 一声又一声,听的晏关山头疼欲裂。 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背脊挺的笔直。 擦干唇角血迹,他喝道:盛景!拿纸笔! 盛景闻言,不消片刻,准备完毕。 晏关山缓了一口气,又道: 想同天海三清势不两立的,请留下名字! 往后,无论发生何事,莫要干扰! 忽而抬眸,双眸锐利,幽暗如狼虎。 即便魔族来袭!也给老子自己挺着! 这番话,说的众人心头一震。 他们只是不约而同,想逼晏关山给个交代。 他们想要晏长安的命,想借他父亲之手。 若是来真的,饶是秦逸程都不敢写。 落笔既定生死,往后生死无依。 他们想依附天海三清,又极端厌恶和恐惧魔族。 一人开了口:倒也不必,只求晏掌门给个交代! 又一人质问:为何要将魔物养在身侧?请晏掌门说个清楚! 叶海棠冷笑一声,未等晏关山开口,出言解释: 少掌门并非魔族!许是魔物作祟! 我们自会将他寻回,替他除了魔气! 再有,他杀的那几个,皆是出言侮辱我门内仙师! 这般嘴贱之人,别说是他!连我都想杀! 见有人想反驳,叶海棠眸间一凛,又道: 当年那一战,我们天海三清首当其冲,损失惨重! 若非你们无能,怎会有魔族逃离? 又怎会趁虚而入,蛊惑少掌门心智! 没曾想如今,仍是一滩滩扶不起的烂泥! 话音刚落,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晏关山。 望向秦逸程,冷声道: 秦掌门今日,可是重伤我们掌门! 我天海三清,还需让您给个交代! 足尖踢去一柄长剑,叶海棠妩媚一笑: 不若,去死吧! 话音刚落,秦逸程面色阴冷,长剑欲要出鞘。 叶海棠毫无惧怕,抬手轻抚发簪,对着众人吼道: 交代没有!去留随意! 语必,纸张四散,翻倒的砚台墨迹晕染。 望着满地落笔,却无人敢捡,无人敢写...... * 段绝尘行至山间,悄然放出鬼灵,寻觅晏长安方向。 通往魔界的路,他早已记不清楚,存留模糊印象。 那时的他,刚刚窃取青华莲。 神志不清时,顺着心魔指引,一路跌跌撞撞。 忽闻身后脚步,段绝尘脚下一顿,骤然收回鬼气。 世间无人修魔,更无人修厉鬼道。 他为三道同修之体,此为绝密。 回眸见一红衣公子,段绝尘浑身一震。 男人身量修长,身着一袭绯红长衫,眉眼风流。 三千墨发半挽,一柄发簪镌刻盘鱼。 见少年回眸,唇瓣微扬,笑容魅惑。 段绝尘怔愣半晌,这人他忘不了。 曾是他手下的魔将之一,名予蛟。 瞧着眉眼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忽而一笑,何必苦思冥想? 反正一会儿都要死。 魔族现世已确定,他要做的便是将所遇魔族全数绞杀! 刚欲出手,又一道身影凭空而出。 男人身量高大,一袭鼠灰长袍。 黑纱照面,漏出的眸子凛冽如刀。 身背一柄玄青伞,内里暗藏玄机。 满头银发披散,至于月色下极其惹眼。 段绝尘又是一笑,今夜可真热闹。 此人名萧北,前世也是他手下魔将之一。 隐姓埋名藏匿人界,从不漏真容,极少入魔界。 出身名门,是个仙家公子,修魔许是自甘堕落。 你来作甚? 闻得予蛟在问,萧北冷道:星稀受伤了,星满在养伤。 段绝尘静静观望,见这二人不把他当回事,唇边笑意更浓。 原是星稀星满也在,六大魔将已现世三人。 予蛟闻言,视线又落在了段绝尘身上。 他二人虽未透露身份,但明眼来者不善。 这少年毫不惧怕,反而站于一旁,打量他们。 皮相生的着实不错,那张脸光看着,便想划上几刀。 予蛟缓步上前,望着段绝尘笑了笑,忽而开口: 你可知,我们为何人? 段绝尘未退,勾唇浅笑:死人。 话音刚落,长情赫然出鞘,直奔予蛟心头。 他需试探这二人身手,若非逼不得已,不会动用魔气。 予蛟身影一闪,瞬间唤出法器。 一柄细刃尖刀,刀锋锐利,绯红如血。 萧北加入战局,玄黑长伞赫然化出伞刃,攻守兼备。 少年身法极佳,剑光忽闪,招招直奔命门。 两道魔气汇聚,与汹涌灵流对拼。 段绝尘轻松应对,他知晓这二人全部的招数。 但比起前世,明显强了许多。 猛然扼住予蛟脖颈,刚欲下杀手,却被萧北阻止。 交手间心脏猛的一跳,段绝尘一抬眸,同萧北对视。 他恍惚察觉,这人身上竟有青华莲的碎片。 萧北眸间凛冽,魔气骤然汹涌,直击少年心头。 段绝尘闪身躲避,生生退了几步。 刚欲蕴出魔气,忽闻一声兽吼。 阿蛮骑着蒲泽,自远处狂奔,身后竟跟着慕千与元家兄弟。 段师弟!我们来助你! 一声低吼,慕千化出一对鸳鸯钺,稳稳落于战局中央。 他今日刚把元忆锦接回来,阿蛮传信说正在天清镇等他们。 几人本是准备参加明日婚宴,谁知刚到山脚,便见段绝尘正被人欺负。 虽不知是何人,却知同门有难,必要相助。 阿蛮唤出藤鞭,元家兄弟拔出佩剑,三人飞身上前。 蒲泽发出一声兽吼,一时间,战事焦灼。 予蛟抹去唇边血迹,望向段绝尘,眸间杀意翻涌。 他小看了这少年,身手着实不错。 但他并不惧怕,有萧北在,即便再来几个也要死! 刚欲动手,萧北却猛然后退。 元思锦一抬眸,瞬间怔愣在原地。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恍惚开口:萧北...... 嗓音颤抖,镇定全无。 虽青丝化白发,但那双眸夜夜入梦,他忘不掉。 男人身子一僵,突然薅住予蛟衣襟,身影一闪而逝。 元思锦刚要去追,元忆锦一把将人扯住。 低声道:哥,你定是看错了,萧北早死了。 夜色浓重,他其实跟本看不清,但他知这人早就死了。 死在了萧家的柴房,被家主灌下剧毒的汤药。 只因他公然违背祖训,要同元思锦结道侣。 萧家不止一个孩子,为掩盖丑事,被生父亲手所杀。 至此,萧家同元家决裂,时至至今仍是恶交。 是他!定是他!你放开我!!! 忽闻一声嘶吼,元思锦拼命挣扎,神情疯癫。 段绝尘蹙眉,瞬间掷出一枚静心符,吼声戛然而止。 他知元思锦没认错,那人确实叫萧北。 慕千弯下腰,扯了扯元忆锦的衣袖。 这人依旧沉着脸,却也帮他将元思锦背起。 看了一眼昏睡的元思锦,这二人纠葛段绝尘无心去管。 只是说道:晏师兄出事了,我要去寻他。 你们快些回去,山门此刻一片混乱。 未等几人开口,望着慕千又道:帮我照看师兄和师尊。 话音刚落,长情一声铮鸣,带着少年御剑疾行。 * 晏长安跌跌撞撞,顺着巫卿的指引,踉跄前行。 胸膛鲜血横流,落于地面,混入尘泥。 脑中皆是玉清风,时而温柔一笑,时而冷言冷语。 万千思绪化作一方纱帐,入手是绵软的腰肢,声声低吟压抑破碎。 长安不哭,我在呢...... 长安不疼,我在呢...... 我在呢...... 声线不断交织,温声软语似锋利尖刀。 狠狠捅进胸膛,拔出之时,鲜血横流。 一声炸雷惊起,暴雨急转而下。 啊!!! 忽闻一声低吼,渐渐飘远。 少年浑身浴血,跪于山间抱头痛哭。 玉清风!!!玉清风!!!啊!!! 吼声不断,撕心裂肺。 雨水打湿衣衫,绯红的喜服,殷殷血迹脚下成河。 墨发披散,丝丝缕缕,血泪沾染。 耳畔传来低语:长安!不可再哭! 想要什么,便去抢,去争,去夺! 你是我魔族的孩子!生来就该如此! 少年猛然抬眸,瞳仁赤红如血,与那眉眼浑然天成。 忽而狂笑,望向苍穹。 暴雨打湿面颊,笑声愈发疯癫。 他自问:成魔又如何? 他自答:逍遥便好。 若天地难容,我便逆天改命。 忆起自己曾说过的话,少年眸间愈发幽暗。 一念成魔,此生再无退路。 逆天改命,去抢去争去夺。 挺直背脊,朝着魔界前行。 他要夺走天海三清,要晏关山看看,他这儿子有何本领。 他要把玉清风关起来,折磨到死。 折了他一身傲骨,让他跪在身下,讨好屈服。 若这人仍心悦林晚江,他便将师兄也夺来。 当着他的面,强行占有。 让他看看,林晚江被人压在身下,是何模样! 第93章 江儿复仇 待林晚江醒来,已是第二日破晓。 段绝尘还未归来,应是在寻觅晏长安的下落。 天海三清近乎全员出动,各峰长老四处打探。 他们也要寻回晏长安,若让旁人抢先,少掌门恐遭劫难。 今日有雨,光影沉闷。 萧瑟秋风卷起雨滴,窗沿滴答作响,惹人心烦。 林晚江浑身钝痛,尤其是胸腔之内,五脏焚烧。 呼吸骤然不顺,猛的吐出一口血,房内血气蔓延。 嘎吱一声,门扉被人推开,一抹莹白翩然而至。 玉清风将人扶起,轻轻拍打背脊,灵流探入体内。 脏器受了损伤,本是异常严重,却有一道灵流始终护他心脉。 应是段绝尘。 玉清风了然,凝神静气继续探查。 体内并无魔气,不幸中的万幸。 师尊,江儿好疼...... 闻得一声低语,嗓音沙哑干涩。 玉清风心如刀绞,轻轻摸着林晚江的鬓发。 江儿乖,睡一觉就不疼了。 这孩子是他养大的,从小便乖巧懂事,伴他左右年月悠长。 如今见他受苦,他作为师父,可感同身受。 更别提伤他的是晏长安,因他一念成魔的师侄。 想了想,将人轻轻放下,柔声说着:为师去拿些东西,很快归来。 林晚江点了点头,沉沉的闭上双眼。 他知自己死不了,只是受了重伤。 恋耽美 许不归-(54) 忽听脚步踉跄,林晚江虚弱睁眼,他见玉清风背影怪异。 一条腿似乎用不上力,仅靠另一条,踉跄前行。 未及细看,门扉被轻轻关上。 房内光线幽暗,他疲惫至极,阖眼沉眠。 * 玉清风行至青囊峰,每一步都分外艰难,似针扎般痛苦。 昨日混战,紫竹门的人断了他筋脉,左腿使不上力气。 楚正悠说,筋脉难续,能否恢复全凭天意。 他行至大路,不敢朝两侧观望,道道灼热视线,令他心生恐慌。 两旁弟子神情鄙夷,无人上前搀扶,只觉羞耻。 他们身处青囊峰,玉清风为师长。 但这人不知廉耻,令整个天海三清蒙羞,青囊峰更是在仙门中出了名。 还未行至结界,忽见一弟子上前,身背包裹神情鄙夷。 开口便道:玉长老,弟子家里有事,往后不能在这修行了。 玉清风脚步一顿,刚要询问这人家里发生了何事,又一人上前。 玉长老,弟子也要离开了,多谢往日关照。 话音刚落,犹豫的众人纷纷上前,说着各种借口,欲要离开天海三清。 昨日紫竹门已放话,只要是青囊峰弟子,无需考核直接拜入山门。 他们动了心思,今日正好挑破这层纸。 玉清风眼眶一热,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内似有利刃切割。 他犹记每个人,他们初入青囊峰时,都会前来跪拜。 虽嫌少收内门,但他们依旧虔诚感谢,以能被他教导为荣。 忍住眼泪,勉强一笑,掏出几张难绘的符纸,递给一人。 玉清风温声道:此去一别,望珍重。 语必,踉跄前行,身影摇摇欲坠,孤寂凄凉。 他怎会不知众人心思,如今皆以他为耻。 这青囊峰,许是要散了。 散了吧,散了也好...... 一声低语,嗓音哽咽。 他已不配为人师表,这青囊峰名存实亡。 忽而抬手,禁地的结界裂出缝隙。 望了半晌,缓步而入,直奔久川寒潭。 他不想林晚江受苦,他欲将灼情珠取出,还于鲛人一族。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决心闭关,无需寒潭辅助。 往后年月,若有魔族来袭,他的命随时可取,他便在这等着。 寒潭周遭雾气浓重,玉清风站于岸旁,脑中皆是那少年...... 这世上,唯独我能看。 无关何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我会解释一切,我会护着你,我会带你离开。 让你即便同我一起,也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望着你,便什么都会了。 若天地难容,我便逆天改命。 玉哥哥...... 声线不断交织,化作少年笑颜,温暖如夜半明灯。 灯火戛然而止,前路幽暗难行,徒留临别之言。 玉清风,若有再见之日。 我也会,杀了你...... 汹涌灵流外泄,寒潭猛然翻滚,冰层碎裂。 玉清风抬眸,血丝遍布,热泪潸然。 寒潭被劈成了两半,碎石四处飞溅,巨响震耳欲聋。 地面陡然崩塌,潭水翻涌而至。 玉清风一跃而起,掌中握着一颗绯红灵珠。 衣袂翻飞,猛然落地,脚下踉跄却站的笔直。 此为灼情珠,入水可化冰,入土可燃火。 灼情也酌情。 * 院外传来阵阵吵杂,林晚江睡的并不安稳。 议论与告别,亦或相约同去紫竹门。 他刚欲起身,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渐渐缓解周身疼痛。 恍惚睁眼,玉清风正坐于一旁,掌中悬浮绯红灵珠。 灼情珠飞速运转,融汇汹涌灵流,渐入林晚江体内。 修长的双腿化作鱼尾,银白的尾翼似薄纱,珠光洒落床榻。 舒服的眯起双眼,被这力量牵引,如沐浴暖阳。 温声软语入耳:本想新婚那日赠与江儿,现在便赠了吧。 话音刚落,灼情珠闪烁微光,房内映出斑布光影。 绯红似血,如火如荼。 林晚江睁眼,看到一双温润眼眸,二人相识一笑。 林晚江没问,玉清风也未答。 无需解释,鲛人一族定然知晓此为何物。 鱼尾摇曳,玩闹般的拍打玉清风背脊。 林晚江笑道:师尊,江儿成婚后,定会告知您去向。 到时您可常来,每年都久住一阵子。 玉清风点头,将灼情珠放于枕边,欲要起身离开。 鱼尾一卷,又被林晚江拉住。 玉清风无奈一笑,只得继续坐着,他问道:江儿有事? 林晚江望着那条腿,直接的问道:师尊受伤了? 玉清风眸间闪躲,扯起衣摆,挡住渗血的纱带。 他笑道:无事,很快就好了。 林晚江眸间一冷,又道:紫竹门的人? 见玉清风不语,林晚江质问:他们也去了紫竹门? 玉清风知他所意,一时如鲠在喉。 沉吟半晌,抬手摸着林晚江鬓发,柔声安抚: 另寻高就而已,为师要去闭关了,江儿要注意休息。 若有事便用传音符,结界自会开启。 话音刚落,咬牙控制左腿,离开时步伐依旧踉跄。 林晚江望着那背影,忽然收回鱼尾,起身穿衣。 依旧是那身弟子服,衣袂纹绣桃花,是玉清风亲手缝制。 嗅到浅淡的皂角香,林晚江眼眶一热。 玉清风还为他洗了一遍。 他知师尊有事隐瞒,他伤的定然不轻,能否复原尚未定。 这人重仪表,且凭他的修为皮肉伤皆不惧,又怎会让自己这般狼狈? 望着那颗灼情珠,林晚江不准备此刻吞下,而是收进了百川囊。 此物强悍,鲛人吞下定雌雄,还可燃起无边业火。 但此生仅能用两次,一次向生,一次向死。 他曾为护山门,用过两次。 虽未死却耗尽心力,此生无法化鲛尾,面对师弟束手就擒。 否则就凭他段绝尘,如何囚住他林晚江? 侧眸望向铜镜,师兄绝世无双。 唤出长生紧握掌中,眸间凛冽。 落下一语:紫竹门,等死吧...... * 月落星沉,日出日落,初秋雨夜乌云遮天。 长生猛然坠地,林晚江望向前方,神情冰冷。 他御剑行了一天一夜,终是到达紫竹门地界。 此处山高路远,共生六个峰头。 夜晚不熄烛,巍峨山门,通明骤亮。 他欲复仇。 重伤师长,此为一。 恶语流言,此为二。 分崩同门,此为三。 还存一份私心,出行之际便听闻紫竹门近乎全员出动,只为寻觅晏长安下落。 若被他们寻到,许会痛下杀手,亦或用来牵制天海三清。 他欲扰乱整个紫竹门,让这的长老与掌门被迫归来。 他要为天海三清争取时间,让他们提前寻到晏长安,让这少年逃离险境。 且他身上带着灼情珠,只要速战速决,短期内不会耗空灵力。 行至山门前,忽见几个熟悉面孔。 身穿常服,身背包裹,结伴而行。 你们,要去哪? 忽闻一声冷语,众弟子浑身一抖,回眸便见林晚江。 师兄茕茕孑立,身着一袭莹白。 三千墨发被暴雨打湿,紧贴双颊,上头水珠滚落。 屹立山门前,望向众人眼埋霜雪,神情冷峻。 一弟子提气,壮着胆子道: 大......林晚江,你管我们去哪?你已经不是我们师兄了! 林晚江闻言,呼吸愈发急促,咬牙道:滚回去。 听此话,又一人道: 青囊峰已千夫所指,我们凭何不能走? 此话直白,壮了众人胆气,议论声起。 你以为你是何人?若我们不走,皆要被戳脊梁! 反正玉清风从未把我们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也就收了你和段绝尘! 忽听一人笑道:为何这般,你不知吗? 玉清风是个断袖,这两个徒弟皮相多好? 许是早有苟且,师徒三人同...... 话未说完,剑光忽闪,那弟子应声倒地,吐出大口鲜血。 林晚江望向众人,甩净长生血迹,他冷道: 那便滚!吾等青囊峰,不收忘恩负义之徒!更不收牲畜! 抬手将符纸抢下,那是玉清风的东西。 他师尊脾气好,他可不好。 忽闻血气,门内传来杂乱脚步,守门弟子喊道:何人在此? 师兄眸间无谓,长生剑光忽闪。 一道炸雷惊起,照亮凛冽双眸。 一声爆喝: 天海三清!青囊峰大弟子林晚江!前来赐教!!! 第94章 浴血奋战 林晚江要打人,却要打的合情合理。 今夜绝不杀生,只为切磋。 众弟子听闻,一阵哄笑,只觉林晚江自不量力。 眼前之人肌肤盛雪,生的美艳引人垂涎。 奈何为男子。 一人开了口:小美人你还是走吧,你师尊好这口,我们可...... 啊!!! 话未说完,化作一声凄厉哀嚎,左腿之处鲜血横流。 师兄眸底溅血,长生猛的一抖,血迹染红白衣。 睥睨一笑:吾辈晚江,仰慕紫竹门已久。 今夜只为切磋,何人赐教? 话音刚落,紫竹门内火光冲天,六峰弟子相继赶到。 林晚江眸间凛冽,悄然唤醒灼情珠,刹时体内灵流汹涌。 长生光芒大盛,万千灵流缠绕刀刃,势不可挡。 教训他!!! 一声嘶吼直冲云霄,众弟子齐齐冲向林晚江。 师兄飞身而起,躲过致命一击。 手腕陡然翻转,长生穿透一人左腿。 拔出时鲜血四溅,惨叫凄厉渗人。 是非恩怨他不管,他只知那一夜,紫竹门人数最多,首当其中。 他们重伤掌门,不明真相之时,便逼人动手杀子。 出言辱骂长老,毁坏山门,又煽动各峰弟子叛逃。 无论师尊能否复原,他都要这紫竹门上下,皆为跛脚! 他生来蛮横不通情理,胆敢伤了玉清风,便要千倍万倍奉还! 闷雷滚滚响彻耳畔,暴雨急转而下。 火光湮灭,余烬似硝烟升腾! 刀刃铮鸣,灵流翻涌,血腥浓重...... 雨夜狂风四起,师兄激出血性,愈战愈勇! 背脊猛的一痛,融进暴雨脚下血流成河,伤痕间隙漏出森森白骨。 又是几刀下去,险些伤及要害,林晚江浑身猛颤,朝后退了几步。 他竟被破了护身结界。 猛然掷出符纸,汹涌火舌凭空而出,刹时火光冲天。 轰隆一声巨响,山门陡然崩塌,同如今的天海三清,一般无二。 趁这须臾,师兄拿出烈酒,仰头一饮而尽。 一声脆响,酒壶碎裂,瓷片四处飞溅。 烈酒入喉,胸腔如火在烧! 麻痹痛觉,仍有一战之力! 抬眸打量众人,胸膛剧烈起伏,眸间血丝遍布。 三千鸦发,凌乱纠缠,血水顺流而下。 好在已被他击退过半,重伤的皆是左腿。 如今高手不在紫竹门,也算天时地利人和。 见有人冲来,林晚江闪身躲避。 符纸接二连三,汹涌灵流加持,皆为玉清风亲传秘术,威力骇人。 山门之处持续动荡,轰隆巨响震耳欲聋,欲要冲破苍穹之顶。 转瞬间火烧燎原,雨浇不灭。 咆哮四起,各峰弟子不断后退。 一袭莹白化作绯红,林晚江浑身浴血,脚踏无边火海。 熊熊烈焰,照亮师兄眸间,神情坚毅。 似梧栖之凤,涅槃重生。 刀刃森寒,指剑众人,一声怒吼: 何人来战!!! 嗓音洪亮,怒火滔天,划破雨夜,冲破苍穹! 惊起鸦鸣阵阵,似丧钟渐渐飘远。 奈何,无人上前...... 传闻青囊峰术法诡异,一人可敌千军! 今日有幸得见,无人再敢轻视! 见有人逃离,林晚江并未阻拦。 若秦逸程等人提前归来,正合他意! * 夜幕深沉,窗外暴雨连绵,魏梓琪辗转难眠。 望着身侧沉睡的北冥闻,发出声声叹息。 大婚前夜,这人早早回了天海三清。 他因不喜这姻缘,任性未归。 谁知夜半时分,北冥闻浑身染血,归来时便犯了旧疾。 他们各有暗疾,却每年闭关,调养稳定。 可若是突发,便寸步难行。 待北冥闻平复,他方知发生了何事。 这几日为寻晏长安,天海三清近乎出动,可北冥闻一步都走不了。 这人当年伤在肺腑,为他挡了致命一击。 旧疾一犯,便呼吸困难,咳血不断。 咳咳咳...... 正想着,身旁忽传咳嗽,血气充斥鼻腔。 魏梓琪急忙坐起,轻柔为他拍背,渡入灵流缓解。 北冥闻咳了许久,稍有平复,便急忙开口: 你为何还不睡? 嗓音沙哑,却装作若无其事。 听这声音,魏梓琪眼眶一红,偏生骂道: 我敢睡吗?若你暴毙,何人替你收尸? 北冥闻虚弱一笑,偷偷拭去唇边血迹,将人抱在了怀里。 很快就好了,每年不都有这一次吗? 魏梓琪不语,侧头狠咬一口这人面颊。 忍不住嘟囔道:有事不知叫我,若我在何人敢动你? 北冥闻又是一笑,轻声打趣:叫你大着肚子,跟人拼命吗? 魏梓琪瞪他一眼,刚想拍肚子,却被他握住了手。 放在唇边细细亲吻,北冥闻望着他,柔声道: 有你在,我哪舍得死?心里都有数。 魏梓琪眸间轻颤,眼眶愈发酸胀,忽然抬头轻吻那抹薄唇。 一吻转瞬即逝,低声道:快些好起来吧。 他很怕,心难安。 晏长安不知所踪,玉清风身受重伤,晏关山突发旧疾。 天海三清正值混乱,而身旁这人,也迟迟不见好。 北冥闻见他伤神,刚想安抚几句,却听他笑道: 若你死了,我便为这坏种找个后娘。 要好看的,比那条鱼还漂亮的。 话音刚落,北冥闻眸间不悦,那条鱼应是阿乔。 忍住脾气,他知魏梓琪只是在逗他,不想气氛沉闷而已。 刚想以德服人,忽闻门扉被敲响。 阿蛮的声音传来:师尊,您歇下了吗? 北冥闻抬手,房内骤然亮起烛火,门栓应声而起。 阿蛮听到声响,轻轻推开门扉。 蒲泽匍匐在屋檐下避雨,他便收了纸伞,走进了房内。 见人便笑着问好,询问恢复如何,又带来了仁心峰专配的良药。 魏梓琪身披锦被,遮住微鼓的孕肚。 又把北冥闻扶下床榻,让他靠在窗边坐下。 笑着接过药,对这二人道:我先去熬药。 语必,走去隔壁的灶房。 阿蛮规矩的坐在一旁,未等发问,率先开口: 恋耽美 许不归-(55) 师尊,徒儿有事相告。 归来这几日,我状似被夺舍,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您可发觉异常,亦或徒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北冥闻蹙眉,蕴出灵流探入。 半晌未果,一切如常。 他问道:还有何异常? 阿蛮想了想,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还是道: 徒儿隐约记得,深夜曾去过阿乔姑娘房里。 见北冥闻瞪眼,忙道:记忆虽模糊,但徒儿什么都没做! 因她是大师兄的未婚妻,我本不想说却觉奇怪! 我与阿乔不曾相识,若我有意冒犯,她也不会忍气吞声! 蒲泽不会说话,且除他的话,旁人皆是一知半解。 蒲泽只说,他深夜去过阿乔房里,有过交谈却不知内容。 要蒲泽复述,这人也讲不清,连只言片语都表达不出。 北冥闻沉吟片刻,忽然道:此事为师已知晓,多留意她。 这几日长老们不在,切记万事小心。 若长安有消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蛮点头,他确信晏长安不会失踪,分别只是暂时。 见北冥闻未误解,也松了一口气。 若他真做了什么,蒲泽应会即刻冲进去,将那姑娘生吞活剥。 他虽为主,但这般事情,那小豹子向来蛮横。 侧眸见少年红了脸,北冥闻无奈摇头。 慕千与他同岁,那孩子都结了道侣。 反观他这傻徒弟,许是还不知何为情爱。 难得放缓语调,他道: 阿蛮可有心悦的姑娘?若是有为师派人为你说亲? 少年闻言,急忙摇了摇头,双颊红的滴血。 未等北冥闻开口,颤声道: 师.....师尊,徒......徒儿回去了,您和魏长老早些休息! 话音刚落,慌忙推开门扉,坐到蒲泽的背上,冒雨前行。 人刚走,魏梓琪便端来汤药,忍不住念叨: 你逗他作甚?这小子单纯的很! 真看不出是你徒弟,坏种养好苗,简直没天理! 北冥闻不语,只是望着他笑。 魏梓琪瞪他一眼,掀开锦被,大摇大摆的坐到一旁。 知他不能喝热,蕴起灵流降温,难得温柔。 北冥闻眸间温软,随口问道:你都听见了? 魏梓琪冷哼:见不得人吗?还是我不能听? 北冥闻忙道:哪有?你有何不能听? 魏梓琪不语,将汤药递了过去。 北冥闻笑了笑,入口冰凉,与他却正好。 放下瓷碗,他问道:这事你如何看? 魏梓琪挑眉:刚站着看的,腰都酸了。 北冥闻被逗笑,连忙为他揉背。 魏梓琪舒服了,这才好言好语:许是那条鱼,看上了阿蛮? 转念一想,又道:不对,江儿生的比他好!排号都轮不上他! 北冥闻细思,忽然道:阿蛮说,他好似被夺舍过。 魏梓琪眸间一冷,接话道:夺舍之物,定为妖邪! 北冥闻不介意这二字,又道: 若阿蛮的感应没错,阿乔深夜会妖邪,此事颇多怪异。 魏梓琪闻言,点了点头,他道: 等明日阿千过来,我将此事告知,让他二人盯紧阿乔! 第95章 营救江儿 暴雨愈演愈烈,战事陷入焦灼,两方僵持不休。 无人敢上前对抗林晚江,却又顾及门派脸面,只盼掌门早些归来。 见他不取性命,众人索性大起了胆子。 喊声骤起:林晚江!你重伤我紫竹门人!居心何在? 师兄持剑相向,背脊挺得笔直,铿锵道: 此言差矣!今夜只为切磋!请求众位赐教! 忽而嘲讽一笑: 怎地?紫竹门六峰合力,不敌我一人? 若是这般,不如散了门派,入我天海三清可好? 众弟子闻言,只觉面红耳赤。 林晚江所言非虚,他们确实打不过。 这人生得美人面,一出手却狠辣无比,将这山门毁成废墟。 观望周遭,烈焰徐徐不灭,门内弟子伤残大半,皆为左腿。 众人心内虽打怵,但身处自家地界,气势不可落下。 一人又道:待掌门归来!吾等定会告知!此事绝不罢休! 若闹到天海三清!即便玉清风下跪磕头!也于事无补! 林晚江眸间冰冷,一脚踏碎紫竹门牌匾,持剑屹立山门。 挑衅道:要我师尊磕头?何人受的起?尔等竖子皆不配! 酒气渐消,周身痛楚袭来,失血过多头晕目眩。 靠着灼情珠最后的灵力,林晚江咬牙硬撑。 他不可倒。 他知这群人不敢再动手,如今不过嘴上争斗。 只要亲眼所见秦逸程等人归来,这一身伤便算值得。 到时只需逃离此处,紫竹门必将陷入混乱。 他也不怕为门派惹上麻烦,只因今日未杀生,且单枪匹马。 天海三清弟子,单挑紫竹门六峰,最终全身而退。 若此事传出,便为笑话! 且看紫竹门有何脸面,上门讨要说法! * 林晚江浴血奋战,玉清风却全然不知。 他正坐于结界内的小筑,绘着那副未完的画像。 画卷轻启,执笔绘出翩翩少年,一袭长衫墨发高悬。 眉眼细长,笑容明媚,眸间入烛火,又似明灯万千。 晏长安未拜师,他归属择玉峰,理应穿藏青。 但那抹丹青涂上,却化作衣袂褶皱,不着色便为莹白。 玉清风看了半晌,眼尾渐渐泛红。 绘上朵朵灼桃,私定为他的人。 林晚江的纹绣,他不敢用这颜色,晏长安的衣袂,却涂抹绯红。 涂着涂着,绯红染上衣襟,少年也穿上了大红喜服。 不似那晚的疯癫,少年笑弯了眉眼。 好似一伸手,便要去摘喜帕。 从此眼里心里,皆是心悦之人。 心头猛然一痛,笔落画纸,绯红点点,染上少年眉眼。 玉清风慌忙擦拭,怎奈愈发晕染,眼前模糊一片。 恍惚抬眸,铜镜立于对面。 镜中人双眸含泪,满则溢出,无休无止。 忽而垂眸,衣襟之处绯红扩散,血腥弥漫鼻间。 撩开衣襟,心头血流如注,染红止血纱带。 下颌微颤,静默无言,眸间热泪潸然。 新婚前夜,他为晏长安挡下众人一击。 可转头,却给了这人一剑。 他有悔。 明明为护他,可到头来,伤他的还是自己。 无论身心。 望着无法复原的画像,玉清风长睫轻颤。 墙壁忽现裂纹,似蛛网遍布,汹涌灵流四处蔓延。 接连几声巨响,房内摆设尽数坍塌,一方香案碾作齑粉。 烛光湮灭,周遭烟尘四起,檀香愈发浓郁。 云雾间,闻得骨节嘎嘎作响。 玉清风无处发泄,清雅小筑,终是毁于一旦。 极力克制心绪,阻止心魔来袭,可周身愈发滚烫。 他犯了旧疾。 此处已无寒潭,少年渐行渐远,无人可缓解,只能硬撑。 刚欲开启结界法阵,忽闻女子声线: 师兄!你家江儿丢了!许是去了紫竹门! 是叶海棠用了传音符。 结界骤然开启,玉清风咬了咬牙,强行运转灵流压制。 不消片刻,叶海棠踹开房门。 嗅到一股檀香,夹杂烟尘,入眼一片狼藉。 猛咳了几声,开口便道:这地儿住不惯吗?怎地又给拆了? 她知玉清风秉性,打小便是这副德行。 有事向来憋在心里,人前温声细语,人后掀瓦拆房。 玉清风未接话,焦急问道:江儿去了多久? 叶海棠想了想:几日是有了,听守门弟子说的! 说是江儿出行那日,抓了人便问,皆是打探紫竹门! 这几日,她也去寻了晏长安,刚刚才归来歇息半晌。 本是去寻林晚江,叫他给几张传音符。 晏关山一直闭门不出,她甚是担心。 谁知林晚江不在,随口打听便心惊肉跳。 青囊峰主殿也是一片狼藉,她寻了半晌才找到一张传音符,这才匆匆赶来。 玉清风闻言,心绪再次波动,咽下喉间腥甜,他道: 若寻到长安,定要护他周全。 语必,匆忙唤出佩剑,朝着紫竹门而去。 好在他修为深厚,御剑也可持续疾行,路上不会耽搁太久。 无论林晚江做了何事,都要将他平安带回! * 同一时间,段绝尘正在寻觅晏长安的路上。 鬼灵探路,顺着少年血气,不知行了多久。 他心内挂念林晚江,冒着大雨催动长情疾行。 月影高悬,映照周遭愈发眼熟,段绝尘喜忧参半。 喜为他已记起魔界方位,忧为晏长安要去的,果真是魔界。 但他不可再跟。 目的已达成,便要回去找林晚江。 他虽护住师兄心脉,却担心意外突生。 至于晏长安,既已知去向,便可寻机会入魔界,将人绑回来。 刚欲归天海三清,忽见一群御剑修士,身着一袭墨绿神情肃穆。 段绝尘放缓速度,借着雨夜昏沉,隐匿众人身后。 他知这些是紫竹门的人,定是在寻晏长安。 只想等个机会,全数绞杀。 谁知跟了半晌,却是紫竹门的方向。 只言片语交谈,忽听林晚江三字。 少年眸间一震,瞬间调转方位,刚一绕过众人,长情灵流疯涌。 脑中徒留一句:掌门应是快到紫竹门了!今日定要宰了那林晚江! * 天光微亮,暴雨渐停,山门之处烈焰将熄。 灼情珠愈发暗淡,林晚江面色惨白,仅靠长生撑起身子。 眺望山下,还未瞧见紫竹门众长老,心内愈发焦急。 若这些人未归,便证明昨夜拼死一战,对晏长安并无帮助。 但他无悔,至少为师尊报了一剑之仇! 让紫竹门也尝尝,断筋难续之苦! 灵流猛然被切断,灼情珠光芒湮灭。 林晚江剧痛难忍,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不可再等。 虽亲眼确认方安心,但此刻必须离开。 昨夜一战,能否帮上晏长安,只能凭天意。 对这兄弟,他已拼尽全力,无悔便可。 调动最后一丝灵力,强撑起身子,站的笔直。 望向众弟子,眸间凛冽,落下一语: 尔等紫竹门!皆孬种!!! 语必,无人敢接话。 师兄持剑转身,周身气势不落。 此刻不得示弱,即便再疼也得忍着! 只为天海三清脸面!只为青囊峰正名! 今日起,他便要紫竹门记住! 若敢欺辱青囊峰!若敢轻视玉清风! 且先,想想他林晚江! 飞身而起,跃下山门,视野所及之处,步伐稳健。 刚刚消失在众人视线,林晚江浑身猛颤,唇边血流喷涌。 伤势过重,灵力耗竭,快要撑不住了。 忽闻一阵脚步,林晚江瞬间闪身,藏匿于山间草丛。 一抬眸,心跳骤然急促,眸间异样狂喜。 竟是秦逸程,身后还跟着众长老。 如今只要天海三清寻的快些,晏长安便算逃过一劫! 林晚江屏气凝神,撑住这最后一关。 只要这些人走远,他便寻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忽听一长老道:有血气! 林晚江眸间一震,竟忘了这茬。 他周身皆是伤,尤其是背脊那道,无需去看也知定露了骨头。 他已无力撑起结界,这般血气遮掩不住,衣衫之上也在滴血。 刚欲起身逃离,衣袖却被人扯住。 林晚江猛然回眸,却见一姑娘蹲在身后。 这人她见过,竟是晏长安的未婚妻。 他不想伤女子,逃离心切,忽听秦若依小声道: 林公子,此处有小路,我带你离开! 话音刚落,不顾林晚江意愿,一道结界隔离血气。 血气骤然消失,众人皆愣怔。 无暇细思,林晚江悄然前行,跟着她入了山林深处。 山路崎岖,愈发寸步难行,不知行了多久,忽见前方一座小筑。 林晚江心生疑虑,此处不似下山的路。 秦若依放缓脚步,忽然开口:林公子,你受了重伤,先歇息吧。 这地方安全,荒废已久。 语必,回眸一笑,纯澈如旭日暖阳。 她又道:你是晏公子的师兄,我会帮你的! 林晚江脚步一顿,他生来戒心强,不会轻信生人。 且晏长安逃婚在先,他伤了紫竹门人在后,更别提他是玉清风座下首徒。 如何想,秦若依都不该帮他。 见林晚江不走,秦若依也不急,温柔一笑忽然掏出丹药。 递给林晚江,她道:这是止血的,你先吃下。 在这调息一日,便可自行离开了。 林晚江接过,犹豫半晌。 他不识药理,无从辨别真假,却也不会随意吃旁人给的东西。 秦若依见他不吃,柔声开口: 我知姻缘天定,我与晏公子应是无缘,此事早已看开。 且我紫竹门六峰,竟不敌林公子一人,这是他们学艺不精。 今日帮你也因敬佩,虽一时兴起,但若依做事无悔。 林晚江闻言,唇边勾起浅笑,低声道:那便多谢了。 语必,袖口一滑,假意吞下。 反正也快撑不住了,不如先看看,这人有何意图? 若真心相帮,他定会铭记恩情,来日涌泉相报。 若另有所图,亦或害他性命,谁死谁活尚未定。 第96章 身陷水牢 门扉一开,小筑之内烟雾升腾,惹人肺腑煎熬。 林晚江谨慎,瞬间屏住呼吸。 不消片刻,烟尘散尽,秦若依笑着解释: 这处为我兄长搭建,小时他常带我来此游玩。 眸间一暗:自他病逝后,此处荒废已久。 林晚江未接话,寻了个地方打坐调息。 此事他也曾听过,秦若依的兄长为紫竹门少掌门,多年前病逝了。 传闻此人,同奇门峰的峰主伊桓,私交甚好。 自好友病逝后,伊长老便开始云游四海,甚少回天海三清。 秦若依见他不语,也没再开口,行于房内四处观望。 不消片刻,见林晚江已入定,悄然转动书柜。 轰隆一声巨响,小筑之内猛烈动荡,须臾间天旋地转。 林晚江猛然下坠,待他平稳,黑暗中可见一方水牢。 耳畔传来女子低喃:林公子,此处你可喜欢? 话音刚落,墙壁之上裂纹横生,玄黑铁链骤然而出。 林晚江未及避闪,周身皆被锁链束缚。 哗啦一声,将他拖进了水牢之中。 潭水赫然翻涌,滚烫如岩浆,周遭沸腾不止。 林晚江浑身猛颤,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一抬眼,周遭幽光乍现,秦若依正站于对面。 莞尔一笑,双眸清澈如水,口出之言,却渗人至极: 林公子莫怕,这水不会伤你皮肉,这痛你定忍得住。 恋耽美 许不归-(56) 也不用想着逃离,我知你没吃丹药,但那小筑燃了软筋散。 这几日即便你调息得当,也无法恢复,更何况是在水牢中? 如今,还是省些力气吧。 林晚江心内冷笑,今日运气甚好,一样没中。 且这折磨,他自有办法应对,何须忍耐? 猛喘了几口气,咬牙问道:你究竟有何意图? 秦若依轻抚衣摆,扫去尘灰,她笑道: 若你迟迟不归,玉仙师应会发觉异常。 到时,我引他来此救你可好? 林晚江未接话,调动水流接触灼情珠,平衡潭水温度。 他不怕水,甚至可短暂控水,调息效率翻倍。 冷声开口:你想杀他? 语必,灵流飞速运转,血流瞬间止住,气力恢复大半。 秦若依此番算是帮了他,可这人却蒙在鼓里。 她想要玉清风的命,也说的通。 无关心悦,那晚之事,犹如狠狠扇了她几巴掌。 秦若依闻言,轻蔑一笑:我不会动手,生死全凭自愿。 林晚江眸间一震,又道:你要以我威胁? 若真要以命抵命,玉清风绝对会救他。 秦若依默认,缓步上前挑起林晚江的下巴,看了又看。 戏谑道:旁人皆说,玉仙师有断袖之癖,但我不信。 那般清风霁月的仙师,怎会有这般嗜好? 但我今日细瞧林公子,又想起了段公子,忽然就信了。 若非断袖?座下弟子为何个个好皮相? 林晚江闻言,心内怒火滔天,几番挣扎隐有松动。 见秦若依未发现,调转话锋,咬牙怒道: 清者自清竖子慎言,若我师尊出事,天海三清决不罢休! 秦姑娘就不怕,紫竹门死期将至? 又挣扎了几下,借着光影昏暗,悄然化出鱼尾,锁链滑落。 还差双腕。 秦若依未气,笑容依旧温和,望向林晚江,她道: 那便灭了,紫竹门该死。 林晚江一怔,没想到秦若依会说出这般话。 许是看透他心思,秦若依冷道: 此番恩怨与你无关,林公子静待便好。 忽而靠近,轻声耳语:那一日,是我伤的玉仙师。 若非人多眼杂,定会当场取他性命。 语必,潭水泛起波澜,忽闻锁链声响。 林晚江猛然抬手,一把扼住她的喉咙。 未等秦若依反应,瞬间跃出水牢,嘭的一声将人压在了墙上...... * 日阳高照,北冥闻犹在酣睡,他尚不知门内近况。 魏梓琪无心睡眠,晨练之后便进门,为北冥闻探查恢复情况。 灵流入体,细细查看,骤然松了一口气。 这人好了。 缓缓靠近,望着那睡颜,唇角微扬。 日阳投入,斑驳光影朦胧,长睫染上光晕,心头愈发温软。 忽然一巴掌拍在脸上,叫骂道: 孙子!好了就别睡了!替老子回门内看看! 北冥闻瞬间清醒,刚欲动手,却发现是魏梓琪。 蹙眉舒展,蛊惑一笑,哑声道:夫人,早啊。 魏梓琪面上一红,被这称呼唤的心内猛跳。 又是一巴掌,他骂道:早个屁!快滚回去! 语必,胡乱扔了几件衣服过去,嘴上不住念叨: 师兄那条腿不得耽搁,你去找楚长老,抢些补身的药送过去。 北冥闻笑出了声,边穿衣边道: 我又不是土匪,再说清风修为深厚,只要好生休息,定能恢复如常。 话音刚落,忽闻门外声响:师兄,是我。 北冥闻一怔,这声音竟是柳如夜。 这人向来很忙,甚少下山,见他来此,反而心生不安。 魏梓琪急忙披上宽松的衣袍,遮住愈发明显的孕肚。 门扉一开,果真是柳如夜。 未等开口,他便道:速去紫竹门。 语必,扔出一封书信,落款叶海棠。 信一开启,却是给魏梓琪的。 上头说了那晚之事,她因去寻晏长安,只好打发柳如夜过来。 知这人不善言辞,一封书信写的明明白白。 末尾嘱咐北冥闻好生调养,叫魏梓琪前去相助玉清风,合力带回林晚江。 北冥闻合上信,拍了拍柳如夜肩头,随口问道:你也去吗? 柳如夜瞬间闪身,却被他碰了一下。 平复心绪淡道:门内无人。 他也去寻了晏长安,今日刚归来,短期内不会离开天海三清。 一为,掌门闭关,玉清风出行,门内不可无长老。 二为,许金蝉至今未醒,他心内不安。 语必,刚要离开,北冥闻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 探查半晌,冷声问道:你仙骨呢? 刚刚他便发觉了异常,柳如夜修为深厚,碰触便可感应。 本以为他也犯了旧疾,一探查仙骨不知所踪。 秘密被撞破,柳如夜只好道:给了旁人。 北冥闻一惊,忙问道:是不是许长老? 柳如夜垂眸,点了点头。 刚想解释一二,忽听北冥闻怒道: 你想让他死吗?凭他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 柳如夜一怔,眸间有些慌乱,他道:几日了,仍未醒。 北冥闻头疼欲裂,只得道:罢了,我先跟你回去看看。 魏梓琪接话:我去紫竹门! 北冥闻急忙阻止:不必,你犯了旧疾,要调养。 魏梓琪瞬间会意,虽不甘愿,却也知自己情况。 北冥闻又道:清风那边不急于一时,若金蝉无碍,加快赶路便好。 他对玉清风有信心,许是他去了,也是在半路接应。 语必,嘱咐魏梓琪好生休息,跟着柳如夜匆匆离开。 谁知他刚走,慕千就到了,开口便道:师尊,徒儿要去玄雾城! 事情太多,魏梓琪心内烦躁,对着那颗脑袋狠敲一下。 张口骂道:老子教不了你吗?小崽子翻天了!敢去别处!打断你狗腿! 知他误会了,慕千急忙解释,将那晚所见皆说了出来。 虽未看清那人容貌,但那身衣裳确实是玄雾城的。 元思锦已然疯魔,三番两次要离开,皆被他和元忆锦阻拦。 他们索性决定,要带元思锦去玄雾城,只为断了这人念想。 魏梓琪抓住重点,忽然问道: 你是说,阿尘同人在山间打斗?其中一个还是玄雾城的? 且那二人身法诡异,不似正道中人? 慕千连连点头,又道:许是那二人挑衅吧,毕竟青囊峰在风口浪尖上。 魏梓琪蹙眉,抬手又敲了一下,他道:去什么玄雾城?等门内风波平稳再说! 慕千闻言,这才点了点头,此时的确不宜远行。 见他听话,魏梓琪终得宽心,坐于一旁细思。 不似正道中人,此话值得推敲,他脑中第一个便是魔族。 慕千不熟悉魔族,许是无法分辨,阿蛮同理。 只愿如慕千所言,仅是随意挑衅。 若段绝尘真与魔族有关连,光想想便背脊发寒。 这事颇为怪异,只待北冥闻归来,告知与他。 亦或等段绝尘归来,他亲自去问个明白。 玄雾城也得去,那二人身份尚不明,事关魔族不可掉以轻心。 但不是现在去,要先告知玉清风,此事需商议。 思及此处,魏梓琪问道:青囊峰可安好? 根据现有消息,青囊峰并不好。 林晚江身陷险境,玉清风孤身营救,段绝尘还在寻觅晏长安。 但他想得些好消息,也可安心一点。 慕千宽慰道:一切安好,若有事阿乔姑娘会来寻我们。 魏梓琪闻言,这才想到了阿蛮的话,便对慕千全盘托出。 语必,嘱咐道:阿乔有古怪,你与阿蛮要盯好! * 水牢之内暗无天日,血气四处蔓延,纠缠不休。 秦若依抬眸,正撞上林晚江的双眼。 神情疯魔似厉鬼,映入幽光渗人至极。 耳畔闻得沉重喘息,鼻间血腥浓郁。 师兄咬牙切齿:是你伤的他? 嗓音沙哑,酝酿滔天怒火,星火骤燃欲燎原。 秦若依心内猛跳,被这气势所震慑。 但眸底倔强,不肯示弱,她道:是又如何? 五指骤然收紧,秦若依呼吸困难。 林晚江下了狠手,那纤细的颈子,在他掌中不值一提。 见他真要杀自己,秦若依忽而落泪,一抹朱唇轻颤。 她知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 见此景,林晚江果真心软,力道渐渐放缓。 他不愿杀女子,却又怒她伤了玉清风。 矛盾重生,惹的怒火翻涌,无处发泄。 上下打量,忽而一笑:小小年纪,心肠这般歹毒,究竟像何人? 秦若依不断落泪,泛红的杏眼直直望着林晚江,神情楚楚可怜。 她哑声道:晏长安负我,带来玉清风辱我,若是你如何忍? 如今寻不到晏长安,千般怒火只得发泄在玉清风身上! 林晚江望着她,忽而问道:你想挑起门派争端,不只为此事吧? 见秦若依愣住,附耳轻语:若你说实话,没准我还能帮你。 第97章 命悬一线 林晚江说罢,水牢之中陷入沉寂。 秦若依抬眸,二人对视半晌。 她了开口:我凭何信你? 林晚江闻言,嘲讽一笑,拇指轻轻摩挲那颈子。 触感滑腻,纤细到一用力便可折断。 哑声道:若你不说,这辈子都别说了。 语必,五指猛然收紧,力道毫不留情。 帮不帮且看心情,想知晓紫竹门密事,如今时机正好。 秦若依喉间一痛,唇角溢出鲜血,眸底绯红。 她知林晚江心思,这人力道虽狠却留了情面。 虽不会杀她,却会让她吃苦头。 强忍半晌,还是开了口:我......我说...... 语必,颈上束缚一松,秦若依猛然坠地。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回荡在水牢之中,久久不散。 林晚江站于一旁,神情冰冷,直到秦若依平复。 对这姑娘,他升不起怜惜,饶她一命仅是处事习惯。 眼角扫过左腿,罗裙之下轮廓修长。 忽然蹲下,一把握住脚裸,猛然用力。 秦若依浑身一震,瞬间开始剧烈挣扎。 她不知林晚江要干嘛,这般动作令她害怕。 林晚江!你放手!别碰我!!! 女子的尖叫传入耳畔,师兄瞬间清醒。 这人不能动,她为掌门之女,和那群弟子不同。 若令她伤残,紫竹门不会罢休。 忽然放手,冷道:念你还要嫁人,这腿先给你留着。 秦若依闻言,一颗心终于放下,还以为林晚江要欺辱她。 揉了揉肿痛的脚裸,抬眸一眼,神情愤恨难平。 抬手拭去唇边血流,一把薅住师兄衣摆,皆蹭了上去。 未等林晚江挣脱,她便道:你可知,此处为何会有水牢? 师兄斜睨一眼:少说废话。 秦若依冷笑,又道:紫竹门内囚一妖邪,上古蛟龙万妖之王。 可惜那妖邪重伤不愈,中看不中用。 此话一出,林晚江眸间一震,心脏剧烈跳动。 他本以为妖族早已消亡,同鲛人一族皆受了天劫。 若非如此,魔族怎会一家独大,胆敢挑衅人界仙门。 见林晚江不语,秦若依心一横,全盘托出。 紫竹门欲造神,活人服下妖王血,企图融合。 若可取长补短,必将造出强悍军团,势不可挡。 此番一为对抗魔族,二为成为仙门之首。 我爹窥视天海三清秘宝多年,始终不得机会。 眸间一暗怎奈妖王之血有剧毒,数年来服下之人皆暴毙。 其中还有我兄长,因他天资高,便成了牺牲品。 林晚江不解,恍惚开口:虎毒尚且不食子。 就像段绝尘,那畜生也爱惜子嗣。 秦若依摇了摇头,低声道:兄长并非亲生。 我母亲身体不好,本以为无法生育,早年便收养了个孩子。 林晚江闻言,久久不语。 他无法理解。 即便不是亲生,养在身侧多年,同亲子又有何区别? 且像玉清风,于他为师为父,羁绊颇深。 提及此处,秦若依红了眼眶,继续说着: 旁人喝下那血,皆活不过一日,可兄长却挺了七日。 望向水牢,眸间无光:就是在此处,他受了七日折磨,死后还要被宣称病逝。 还有门内其他弟子,皆在这水牢之中丢了性命。 忽而看向林晚江,神情绝望:我本以为嫁入天海三清,便可逃了这魔窟。 怎奈天不如人愿,父亲如今要我嫁给他座下首徒。 那人虽也算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良配,可早晚要死在这里,还有无数同门皆难逃厄运。 我人微言轻,手无铁证,众人尸骨早已处理得当。 若玉仙师死在此处,许是会引起注意,高人自会抽丝剥茧。 此事昭告天下,众人讨伐紫竹门,悲剧方能终结。 听这秘闻,林晚江只觉震撼,咬牙道: 你凭何牺牲他?他凭何要为紫竹门造的孽负责? 秦若依粲然一笑:因他惹了我,而我确实心悦长安。 林晚江愣怔,却听她又道:我小时便见过长安,从那时起便心悦。 这婚事也是我主动提的,一为逃离,二为真心想嫁。 且我爹同意,也是有心让我打探秘宝消息。 嘲讽一笑:怎奈长安心悦旁人,还是个比他大的老男人。 林晚江眸间一凛,怒道:不想死,便慎言! 秦若依眸间无谓: 我知他们为何要抓长安,嘴上说着讨伐魔族,其实是想抓他喝血。 不知魔族能否扛得住?说不准他还真能脱胎换骨! 话音刚落,闻得骨节作响,师兄嗓音危险:长安并非魔族。 虽不明真相,可他从小和晏长安一快长大,若有异常怎会不知? 知他生气了,秦若依面色不改,心内却打颤。 不敢再提魔族,话锋一转:即便你不来,我也有法子帮长安。 只需将那东西放出,便可引回紫竹门众长老。 莞尔一笑:这一点,你我目的相同,理应结为同盟! 林晚江冷笑:同盟?帮你杀了我师尊? 恋耽美 许不归-(57) 秦若依挑了挑眉:我可不敢了,那老男人有的是人护着。 见师兄目露凶光,急忙道:你帮我吧!只要此事真相大白!散了紫竹门即可! 林晚江冷道:我凭何帮你?此事与我何干? 此番话惊世骇俗,他尚待思虑,不可全信。 秦若依闻言,又拿出一颗丹药:就凭这个! 玉清风并非断了筋脉,而是被这毒封了筋脉。 林晚江细思,也觉不可信。 若真的中毒,楚正悠为何查不出? 许是看透她心思,秦若依幽幽开口: 信不信由你,这东西来自南疆,本地人都不曾听闻,如今只有我知解药在何处。 见林晚江上前,忽然开口:你没时间逼供了,他们许是发现了血迹。 若非你狡猾,我早已处理干净了。 忽而一笑:还不挟持我逃出去?你可要温柔些。 话音刚落,忽闻一阵脚步。 水牢之内再次动荡,石壁之上幽光乍现。 林晚江瞬间会意,一把扼住秦若依的颈子,飞身一跃回到小筑之内。 轰隆一声,地面缝隙闭合,一方水牢消失无踪。 抬眸可见窗外月影,此时已入深夜。 房门猛的被踹开,闻得一声怒吼:林晚江!你找死! 秦逸程站于门旁,望向挟持秦若依的林晚江,眸间杀意翻涌。 火光摇曳,映照男人身形高大,压迫十足。 师兄眸间无谓,眼埋霜雪,他道:让开!否则我杀了她! 秦若依双眸含泪,颤声道:阿爹,若依好怕...... 秦逸程呼吸急促,戛然气的不轻,却念及众人在场,不能不管不顾。 侧身让开一步,咬牙切齿:滚! 林晚江缓步而行,秦若依的配合,让他受用。 眼看越走越远,忽闻耳畔低语: 合作之事,若林公子考虑好了,传信即可。 林晚江不语,只是一把推开秦若依,御剑疾行。 啊!!! 谁知刚行不远,忽闻女子尖叫,吼声又起: 林晚江!你敢重伤我女儿!此事没完! 长生猛的一顿,林晚江朝后看去,却见秦若依满身是血,正躺在地上。 正是这片刻的犹豫,一道身影飞身上前,汹涌灵流直击胸口。 嘭的一声巨响,长生猛然坠地,林晚江也重重摔在地上。 抬眼可见秦若依,眸间一如死灰,泪珠不断滚落。 身后不见众长老,只有秦逸程一人,神情渗人至极。 林晚江脑中一蒙,犹如五雷轰顶。 他竟不知,秦逸程能狠心到这般地步...... 不用细想,也知发生了何事。 这人重伤自己女儿,只为嫁祸于他。 若他侥幸逃脱,秦逸程可借机闹到天海三清。 无需提及他挑衅之事,只拿秦若依重伤做文章。 到时即便玉清风护他,仍少不了责罚,紫竹门也算没吃哑巴亏。 怎奈他一时疏忽,如今羊落虎口,正好直接要他性命。 若天海三清上门,只需说他林晚江自不量力。 公然挑衅紫竹门六峰,死了也是自作自受! 理清思路,林晚江心生绝望。 更令他生寒的是,他挟持秦若依也可做文章,可秦逸程偏生要重伤女儿。 这人只要二选一。 要么他林晚江现在就死!要那么回去之后被责罚去半条命!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狠毒不过秦掌门。 水牢之内,秦若依那番话,林晚江终是确信...... * 林晚江命悬一线,晏长安却侥幸逃脱。 虽行路缓慢,可后路无忧,终是安全抵达魔界入口。 浓雾之内月影斑驳,玄黑铁门隔绝尘世,高耸入云。 周遭静默无声,只闻沉重喘息,踉跄脚步,戛然而止。 一少年正站于此,大红喜服成了褴褛,上头鲜血早已干涸。 血污糊了满脸,遮住少年容颜,青丝凌乱披散,状若疯癫。 抬眸可见一双赤瞳,神情阴郁晦暗。 如何进去? 嗓音沙哑,气音虚弱,一张口唇边血流不止。 他知巫卿一直护他心脉,但这一路疾行,真的要撑不住了。 此处虽不见魔气,但旁人误入终会迷失,有去无回。 晏长安终得安全,却为涅槃初始。 耳畔传来低语:手掌附上,便可感应。 少年闻言,抬手附上,毫不犹豫。 此去再无回头路,可他无悔。 细微声响惊起,一抹幽光乍现,转瞬间天地变色,难分昼夜。 察觉到浓郁魔气,少年眸间一亮,周身血液沸腾,异样狂喜涌上心头。 胸腔忽而滚烫,似离乡游子,寻得归途。 刚欲踏入,周遭气温骤然升高,少年浑身一震,猛然朝后退去。 入眼可见烈焰高涨,火烧连绵万里,不见尽头。 低语又起:初醒魔血,焚身之苦不可免。 晏长安不语,眸间烈火摇曳,因恐慌眼尾泛红,欲要落泪。 巫卿低笑一声,又道:此火非业火,皮肉之伤可痊愈! 长安为男儿,可流血不可流泪! 少年闻言,始终不敢上前,却听巫卿又道: 若不行这一步,如何抢回你的人? 晏长安眸间一震,猛然握紧双拳。 只为心之所向,此生再无所惧! 终是迈开脚步,踏入无边火海。 焚身之苦袭来,脑中徒留一句: 若天地难容,我便逆天改命...... 第98章 灯火长明 月影高悬,斗转星云晦暗,山间鸦鸣又起,此为不详。 林晚江血流如注,孤立无援。 秦逸程下了狠手,那一击未留半分情面。 胸骨凹陷,五脏俱损,肺腑如烈火灼烧。 呼吸也觉剧痛,应是胸腔碎骨,穿透了脏器。 脖颈忽然被人扼住,师兄抬眸撞上男人双眼,神情狠辣。 视线游移,瞧见渗人伤疤,因怒意呈血红。 秦逸程不断用力,却未下死手。 他只要林晚江昏厥,将他抓去试血。 他瞧上了这人天资,可单挑六峰弟子,许是能扛过那剧毒。 别......别杀他......求你了爹...... 耳畔传来女子哭喊,虚弱的气音夹杂哽咽。 秦逸程充耳不闻,指间猛然收紧。 林晚江浑身震颤,因窒息双颊潮红,眸间充血。 鸦鸣陡然升高,尖利刺耳。 一道剑光由远及近,周遭狂风四起。 眼角瞥见,秦逸程猛然松手,瞬间朝后闪身。 轰隆一声巨响,碎石飞溅,掀起阵阵烟尘。 林晚江身子一软,背脊撞上结实的胸膛。 耳畔嗓音颤抖:师兄,是我。 林晚江抬眸,瞬间松了一口气。 来人是段绝尘。 急忙问道:长安......可有消...... 话未说完,少年开口:寻到了。 嗓音沙哑,隐忍至极。 林晚江闻言,终是阖上双眼。 少年一惊,急忙去探查伤势。 不消片刻,胸腔剧烈起伏。 浅棕的双眸遍布血丝,紧抿的薄唇酝酿滔天怒火。 蕴起灵流,护住师兄心脉,指间轻点止住血流。 微一抬手,长情拔地而起,刹时光芒大盛。 烟尘散尽,秦逸程稳住身形,瞧上一眼冷声开口: 呵,本座还当是何人? 刚那一下气势骇人,他还以为是晏关山亲临。 原是玉清风的弟子,还是那段家的小孽障。 段绝尘不语,忽然放下林晚江,持剑上前。 无需多言,这人伤了师兄,便要以命来偿。 剑光忽闪,少年身法极佳,招招致命。 秦逸程连连后退,被逼无奈唤出佩剑。 耳畔刀刃铮鸣,须臾间已过了百招,男人不敢再轻敌。 段绝尘眸间阴冷,对这人他有办法一击致命。 怎奈不敢动用魔气,恐节外生枝。 忽闻身后脚步,入眼火光冲天,六峰长老接连赶到。 抬手挡下一剑,秦逸程吼道:给本座抓住他! 这人,他也要活的。 话音刚落,几道剑光同起,段绝尘腹背受敌。 少年眸间无谓,只想速战速决。 心内考量是否动用魔气,将这几人赶尽杀绝。 侧眸看向师兄,双眸紧闭陷入昏厥,胸膛起伏减弱。 不可再等。 汹涌灵流戛然而止,墨黑丝线萦绕长情。 刚欲出手,忽见火光惊起,汹涌火舌击退众人。 一抹莹白翩然而至,挡于少年身前,落下一语: 何人敢动本座徒儿! 嗓音冰冷,往日温和不见,已然动怒。 闻得众人惊呼:玉清风!是玉清风! 他竟敢来此!果真不要脸面! 勾引大小姐夫婿!断袖之癖天地难容! 声声辱骂,玉清风充耳不闻,忽而低语: 阿尘,带你师兄离开!为师断后! 话音刚落火舌又起,四面八方扩散,隐有燎原之势! 段绝尘闻言,缓步后退。 他虽不放心玉清风,但林晚江急需疗伤,不可再耽误。 一把抱起师兄,耳畔喊杀又起! 火光中,男人背影纤细瘦弱,孤身奋战毫无畏惧! * 玉清风燃起火阵对敌,晏长安正值烈火焚身。 啊!!! 嘶吼不断传来,皆被玄黑铁门阻隔,销声匿迹。 周身不见完好皮肉,森森白骨化作焦炭,脚下血流焦糊。 翩翩少年全然不见,晏长安形如恶鬼,脚踏万里火海,步伐迟缓。 吼声撕心裂肺,焚身痛彻心扉。 血泪干涸,此生再无落泪。 低语传来:加快脚步!闯过这火海!你将重获新生! 晏长安浑身猛颤,低吼出声:疼!!!我好疼!!! 巫卿冷漠至极,控制少年不可开启护阵。 他又道:疼?玉清风那一剑不疼吗? 骤然嘶吼:究竟哪个更疼!!! 少年眸间一震,一双赤瞳鲜红如血。 咬紧牙关,赫然加快脚步,一声低吼:玉清风!!! 闻这低吼,巫卿邪肆一笑,冷声道: 谨记这嗔恚!加重这贪念! 玉清风是你的,谁都别想夺走他! 你体内流淌魔族之血!生来就该有男儿血性! 喉间剧痛难忍,周身骨骼焦灼,少年一张口鲜血横流。 无法言语,无处发泄,剧痛愈演愈烈,火海遥望无边。 脑中现出一人身影,温声软语,回荡耳畔。 眼前火烧不灭,犹如那晚明灯万千。 恍惚抬手,欲要触碰。 明灯化作火色尖刀,沾之骨肉焦灼。 若灯火长明,清风此生,不行大路。 此为何意?少年依旧想不透彻。 只盼再见之日,带他来此观望。 万里火海不消,犹如灯火长明...... * 战事愈演愈烈,眼角瞥见段绝尘御剑疾行。 玉清风松了口气,出手愈发狠厉,逃离心切。 若继续缠斗,他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如今腿脚不便又突发旧疾,仅靠灵力压制,消耗极大。 忽听一声嘲讽:晏长安许是早死了,我们这算欺负寡妇吗? 玉清风一时恍惚,瞬间被人寻到了弱点。 左腿猛然一痛,嘭的一声,背脊撞在了树干上。 唇边溢出鲜血,体温骤然升高。 指尖轻撵,咒决频出,山崖之处动荡不消。 怎奈旧疾来势汹汹,尚存魔气扰乱汹涌灵流,阵法渐弱。 众人接连避闪,齐齐冲向玉清风。 电光火石间,忽闻笛鸣声起,四面八方猛然窜出群蛇涌动。 一条巨蟒阻断前路,蛇瞳渗人至极,须臾间众人皆被灵蛇缠绕。 北冥闻飞身上前,一把扛起玉清风,朝着远处逃离。 因无法动用妖气,灵力只能短暂控蛇。 不消片刻,身后御剑声起。 玉清风忙道:放我下来!你先逃! 对战紫竹门六长老,北冥闻尚有胜算,可是还有秦逸程。 此人修为高深,能与晏关山一战,绝非等闲之辈。 北冥闻一笑,忽然喊道:阿恒!断了他们的路! 话音刚落,汹涌飓风凭空而出,转瞬间遮天蔽日。 忽闻几声脆响,追击众人接连坠地,刀刃碰撞不绝于耳。 无形的结界阻断天地,虽只是须臾间,却足够北冥闻逃离。 玉清风!你给本座等着!!! 你徒弟重伤我女儿!此事决不罢休!!! 身后传来秦逸程的怒吼,北冥闻嘲讽一笑,持续疾行。 不知行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已然破晓将至。 玉清风被他扛在肩上,路途颠簸,只觉头疼欲裂。 北冥闻甚少御剑,他善用的是那条冥骨长鞭。 师兄,你......你放我下来吧...... 耳畔闻得低语,虚弱无力。 脚步一顿,终于将人放下,扶着玉清风坐于山间休息。 一道灵流灌入,替他压制魔气,玉清风体温骤降。 缓了口气,坐于一旁,北冥闻开口道: 我遇到阿尘了,也给江儿疗了伤。 到时我们天海三清汇合,放心吧。 玉清风点了点头,心内重石终于放下。 抬手去查看左腿,刚一碰触便疼痛难忍。 忽见一人上前,轻握脚裸,将灵流渡入。 男人一袭鸦青长袍,一副温润书生长相。 可周身气势不似玉清风那般温和,煞气极重。 此人为奇门峰峰主,峰内主攻奇门秘术。 同青囊峰相似,却又大不相同。 玉清风主张渡化,教授皆为正道术法,强悍却也温和。 伊恒主张杀戮,术法诡异取自世间万物,可逆风水。 门内弟子一出手,不打的邪祟魂飞魄散,决不罢休。 虽理念不同,但几人仍是师兄弟,关系甚好。 探查半晌,伊恒蹙眉,低声道: 师兄伤的不轻,你们快些回去吧。 玉清风温和一笑,咬牙收回左腿,他问道:无事,阿恒不回吗? 伊恒行踪不定,甚少回天海三清,如今一见倍感思念。 伊恒勉强一笑,他道:他忌日快到了,这几日我得住在紫竹山。 玉清风闻言没有再问,只是为他顺了顺鬓发。 他知这人所说,是紫竹门已病逝的少掌门,这二人私交甚好。 北冥闻接话道:若非阿恒在附近,今日难逃。 三人对视一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嘱咐了几句,伊恒率先离开。 玉清风唤出佩剑,北冥闻将他扶住,二人御剑赶路。 他不放心林晚江,刚那一眼都觉伤的极重。 想到这人是为他来此,眼眶有些泛红。 晨风徐徐中,北冥闻忽而开了口:长安,许是入了魔界。 玉清风一震,颤声道:有......有消息了...... 北冥闻轻声叹气,他道: 刚阿尘说了几句,他虽跟的及时可终究慢了一步,只记下大概方位。 恋耽美 许不归-(58) 可那方位...... 话未说完,却不知如何开口。 玉清风怔愣半晌,忽然问道: 长安所去,可是当年魔族撤退的方位? 第99章 山间情浓 北冥闻未答话,却也算默认,二人再度陷入沉寂。 以示安慰,拍了拍玉清风的肩:无需自责,错不在你。 玉清风闻言,心内依旧不好受,望向北冥闻勉强一笑。 忽而开口:待江儿成亲后,我亲自把他带回来。 段绝尘有家族在身后,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林晚江。 只要那少年成了亲,有人伴他左右,他便去寻晏长安。 无关对错,此事他必须负全责。 北冥闻笑了笑:好,到时我去寻青华莲,你我二人分头行动。 此事虽已定下,但玉清风心事重重,难安心。 他从未去过魔界,也不知是何样子。 但他确信晏长安可以保护自己,即便是用恨来支撑,能活着便好。 思来想去,玉清风问道:晏夫人是魔族?长安是混血? 虽是疑问,可语气笃定。 此事不难猜,如今的事再加上巫卿的话,真相早已摆在眼前。 人族修魔需引导,可这世间早无魔修。 晏长安之所以能进入魔界,定是因他身有魔血,被巫卿带了进去。 北冥闻心思相同,只是不想提及。 巫卿所言只有他二人知晓,晏长安的身份同理。 晏关山娶了魔族,还同魔族诞下子嗣,数年来私藏包庇。 若此事被旁人得知,天海三清必将被讨伐。 沉吟半晌,北冥闻道:晏夫人之死,定有隐情。 玉清风点了点头:寻个机会把话摊开,反正长安不在。 经那夜一战,晏关山的态度很明确,他要儿子活下去。 这认知让玉清风安心,却也伤神。 晏关山不会要晏长安的命,不代表不会要他的。 他与青华莲的死契,便为证明。 许是魔族再次来袭,献祭之人便是他玉清风。 可他无怨,只当天命为之。 * 天色渐晚,月影高悬,今夜秋高气爽。 疾行许久,犹是段绝尘也有些疲乏,且这一路上始终抱着林晚江。 师兄受伤过重,虽已性命无忧,但昏厥未醒。 无关快慢,明日一早定能到达天海三清。 段绝尘思及此处,长情缓缓下坠,二人停靠在树下休息。 抱住林晚江,让他半躺在自己怀中,师兄身形修长骨量不轻。 缓了口气,段绝尘掏出水囊,顾不得自己喝,先要喂给林晚江。 将人扶起,小口小口的喂,师兄虽昏厥却知自己喝水。 月影朦胧,山间寂静,偶有蝉鸣比起盛夏仅零星。 师兄双颊染血,一袭莹白成了绯红。 三千鸦发成结,凝固干涸血迹。 少年虽心疼却被此景吸引,月色下浑身浴血的美人,妖冶之美引人沉沦。 放下水囊,自己喝了一口,缓缓靠近那抹朱唇。 触感温热柔软,血腥自唇齿间蔓延。 呼吸渐渐急促,体温骤然升高,心跳无法控制。 水迹顺着下颌流淌,月色下银丝成片。 林晚江正值梦魇缠身,他被段绝尘束缚在喜床。 撕裂之苦犹不在,千般痛楚化作缠绵一吻。 许是柔情蛊惑,师兄下意识抬手,抱住少年后颈。 段绝尘一怔,心跳狂乱,撞的胸腔发疼。 缓缓睁眼,忽而对上师兄双眸,神情凄苦难言。 闻得一声呓语:阿尘...... 话音刚落,林晚江恍惚惊醒,一把推开段绝尘。 嘭的一声,后脑撞到了树干上,少年不知所措,撞的头晕目眩。 衣襟忽然被人薅住,师兄眼尾泛红,冷声质问:你想作甚? 段绝尘垂下眸,避开师兄视线,长睫轻颤。 忽而低语:喂师兄喝水。 见他这幅模样,林晚江一时语塞,干涩的喉咙的确舒服了很多。 一把放开少年,他道:以后不可这般。 成亲之事不可变,他与段绝尘此生无缘。 二人沉默半晌,林晚江这才想到重点,他问道:师尊来了? 他想不透彻,上一世的这时,段绝尘连他都打不过。 但在危难之际,见这少年便无端安心,根本未想过对手是何人? 宽慰自己,应是看到了段绝尘,因而断定玉清风必会赶来。 见少年点头,心内喜忧参半,又问道:他在何处? 段绝尘眸间晦暗,低声应答:与北冥长老同路,天海三清汇合。 师兄还未关心他,张口便提及旁人,他心有不悦。 林晚江闻言,一颗心终于放下,北冥闻也在无需担心。 见这天色幽暗,他催促道:回去吧。 少年不语,忽然将他抱住,附耳蛊惑:师兄,阿尘想你了。 林晚江心内一跳,这般语气暧昧至极。 他怎会不知何意? 刚欲推开,耳尖被人咬住,细密亲吻。 仅这一下,好似抽走了周身气力,徒留一声冷语:放开! 少年低笑一声,自双颊游移到颈间,嗅到血腥愈发亢奋。 手掌寻到弱点,轻声耳语:师兄有伤在身,不必出力。 话音刚落,抱紧师兄腰身,撩拨的他无力挣扎。 许是怕他疯魔,再次蛊惑: 师兄要成婚了,就当留个念想,不枉你我露水情缘。 阿尘绝不越举,只想师兄欢愉。 林晚江浑身颤抖,因失过血有些目眩。 心内默念,可生情欲,莫生贪念。 情到浓处,咬牙道:段绝尘,你个畜生...... 嗓音沙哑,欲迎还拒。 少年浅笑,轻咬师兄下唇,望着那双眼眸,神情热切。 呢喃低语:即便是畜生,也是你的畜生。 斑驳月影投射,靡靡之音入耳,偶有飞鸟绕路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山间旖旎渐停,少年笑容明媚,不悦尽消。 伸手抱起林晚江,唇角微扬,垂眸对视。 师兄惨白的面颊染上红晕,神情依旧桀骜难驯。 少年笑道:师兄,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长情归来,承载二人直奔天海三清...... * 山间浓情渐消,晏长安苦难初始。 火海之中难分昼夜,受劫之时,时辰与外界不等。 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焚身之苦,晏长安早已麻木,心无退意。 烈焰之中现一枯骨,周身焦糊,神鬼皆惧。 一步又一步,无边火海终行到边际。 脑中皆是玉清风,仅靠这念想支撑年月,此生爱恨再难分辨。 恭迎!主上归来!!! 恭迎!主上归来!!! 恭迎!主上归来!!! 呼喊声起,少年抬眸遥望,见数万人虔诚跪拜。 嗓音震天,犹如滚滚闷雷,冲破苍穹惊起飞鸟逃窜。 衣着统一,皆为玄黑长袍,衣袂之上纹绣烈焰,绯红如血。 耳畔传来低语:吾侄长安,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晏长安无法言语,神情麻木眸底幽暗,缓步走出火海。 _脚c a r a m e l 烫_ 焚身之苦戛然而止,周遭赫然卷起风暴,身后烈焰如荼。 啊!!! 低吼持续不断,撕心裂肺,刹时光芒大盛,少年骨肉重生。 众魔族虔诚跪拜,呼喊又起:恭迎!主上归来!!! 一声又一声,伴着骨碎之音,血肉缓慢生长,自下而上。 狂风骤停,光芒湮灭,一双赤瞳闪烁幽光。 晏长安站于火海边际,墨发披散遮掩身体。 俊朗容颜犹在,身量愈发修长,神情阴郁暗藏刀锋。 几人急忙上前,为少年宽衣,低眉顺眼敬畏十足。 玄黑锦缎裹住胸膛,鎏金勾勒劲瘦腰线,烈火纹绣如血,巧夺天工。 一道虚影,忽然自少年肉身剥离,身形高大不见真容。 见众魔族欲要跪拜,巫卿抬手阻拦,虚浮晏长安身侧。 一声低语:今日起魔界将易主,尔等可臣服? 众魔闻言,齐齐跪拜,方位皆是晏长安,吼声震天: 吾等臣服!!! * 天色渐明,破晓微光照亮整座天清山,雾气浓重。 刚刚苏醒的许金蝉,正带领峰内弟子,核算修复山门所需银钱。 柳如夜始终站于一旁,时刻注意这人动向。 那一日,北冥闻与他合力,终令许金蝉体内仙骨安稳。 但他怕突生意外,这几日都不会让许金蝉离开视线。 段绝尘临到山门入口,长情猛然下坠。 刚把林晚江放下,一抹莹白匆匆而至。 玉清风红着眼眶,不顾林晚江满身脏污,抬手将人紧紧抱住。 低喃不断:江儿受苦了...... 林晚江眼眶一热,用力摇了摇头,哽咽道:无事,江儿不疼。 望着相拥的二人,段绝尘双拳紧攥,忍的气血翻涌。 北冥闻接话:先回去吧,江儿也累坏了。 众人闻言,一起回了青囊峰,北冥闻也未走。 林晚江休息半晌,便将秦逸程嫁祸之事,讲的清清楚楚。 他算好了时辰,紫竹门人今夜定会来此。 秦若依所说之事,他并未全盘托出。 此事无铁证却事关重大,他需单独告知玉清风。 * 入夜之时,盛景匆匆赶到,敲开了玉清风的房门。 见林晚江也在,开口便道:师兄,你带江儿和阿尘躲一下!秦逸程来了! 他所听闻的是,林晚江重伤秦若依,玉清风带着段绝尘伤了紫竹门长老。 无论真假,他都要先护同门。 晏关山闭关未出,门内长老又多不在。 今夜紫竹门人数众多,且来者不善! 第100章 师徒受辱 玉清风闻言,刚欲带二人入结界,林晚江阻止道:师尊,我们躲不掉。 秦逸程有备而来,今夜不寻到他师徒三人,定然不会罢休。 但林晚江心内知晓,秦逸程最想找的其实是他。 只要他肯出面受罚,紫竹门的人也不会为难玉清风和段绝尘。 北冥闻起身,挡在几人身前,他问道:何人在门内? 盛景想了想:仅有柳长老,且掌门已入定。 北冥闻点头,他知盛景所说是尚有战力之人。 对着玉清风道:师弟,燃几张传音符。 他几人先顶着,至少能拖延一阵子,紫竹门也未必敢动手。 林晚江知晓北冥闻何意,绕过这人直接推开门扉,留下一句: 不必麻烦,秦逸程寻的是我。 他不惧惩罚,只担心天海三清因他一人,落下话柄。 语必,不顾众人阻拦,直奔山门入口。 入眼可见火光,照亮满地狼藉。 柳如夜屹立山门,身后站着许金蝉。 闻得紫竹门人怒吼:叫青囊峰那三人出来! 许金蝉走上前,掏出一本账册,掌中转着判官笔,悠哉道: 吾等山门被毁,其中还有紫竹门一份,劳烦先把账结了。 秦逸程暴怒,刚欲恐吓,便见柳如夜持剑相向。 男人身量极高,面对紫竹门众人,气势不落分毫。 是非恩怨他不管,何人敢动许金蝉,要拿命偿。 柳如夜修为高强,在场众人皆知晓,连忙唤出佩剑,神情戒备。 许金蝉拦了拦,笑道:柳长老,和气生财。 话音刚落,柳如夜放下长剑,面若冰霜不言语。 紫竹门刚欲叫喊,忽见一人身影。 林晚江行至前头,玉清风三人其后。 紧握长生自有胆气,师兄冷道: 紫竹门夜半来此,寻我师徒何事? 这话本应由玉清风来问,但林晚江不想他被注意到。 话音刚落,玉清风支起屏障,将天海三清众弟子护住,仅他几人在前。 低声道:都回去,今夜无事。 紫竹门长老众多,且不知今夜何路数,若真打起来普通弟子只有送命的份。 众弟子闻言,跟着慕千和阿蛮后退,不消片刻空无一人。 秦逸程并未阻拦,他要的只有林晚江。 吼了一句:若依,出来。 语必,忽见秦夫人上前,同侍女一起扶着个姑娘。 秦若依一袭鹅黄,娇俏的脸蛋无血色,双眸黯淡无光。 一抹朱唇泛白,时不时咳上几声,唇角便落下一丝血迹。 闻这咳嗽,秦逸程怒道: 林晚江!你深夜潜入我女儿闺房!侮辱不成反而将她重伤! 若非被人发现,本座还真想不到,天海三清内竟有这般人面畜生! 段绝尘赫然上前,情绪险些失控,幸好被玉清风拦住。 林晚江忍住火气,冷声质问:晚辈去紫竹门只为讨教切磋,秦掌门此话可有证据? 他曾去过紫竹门,天海三清内皆知晓,此事无可辩驳。 至于所去目的,懂得都懂,绝非秦逸程一面之词。 这人应是疯了,为了害个小辈,连女儿的清誉都不要了。 秦逸程闻言,看了秦若依一眼:别怕,爹会为你做主! 秦若依缓缓抬眸,忽而同林晚江对视,颤声道:林公子未辱我,是门人误会了。 林晚江刚缓一口气,却听她又道:但他确实伤了我,下手很重。 师兄眸间一震,眼底霜雪渐升,紧攥长生骨节泛白。 虽知秦若依处境,但不代表被污蔑,都可欣然接受。 秦夫人冷道:掌罚人何在? 语必,无人接话。 掌罚人是盛景,故意避而不出,能拖一时是一时。 林晚江虽被污蔑,可他无法自证清白。 若盛景出现,按天海三清规矩,有人找上门必先责罚林晚江。 北冥闻上前一步,沉声道:掌罚人不在,尔等可改日再来。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紫竹门人愤恨难平,纷纷叫骂: 不在便可不罚?第一仙门竟这般包庇弟子! 林晚江非人哉!连女子都下得去手! 我们大小姐何时招惹过你?明明是天海三清欺人太甚! 一个晏长安!一个林晚江!都不是好东西! 还有你玉清风!有何脸面为人师表?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徒儿! 尔等师徒!皆应以死谢罪!!! 叫骂声不断,可无人敢提段绝尘,只因段家声名远播。 入耳之言愈发不堪,惹的林晚江气血翻涌,刚欲上前也被玉清风拦住。 今夜谁先动手,谁不占理。 若他们先动手,紫竹门人伤亡,皆要算在林晚江头上。 且天海三清人不多,打起来恐会吃亏。 但气愤的却不止林晚江,秦逸程也狠狠瞪了秦若依一眼。 在家之时已说好,如今晏关山闭关天海三清正值薄弱,他可寻个由头带走林晚江。 本都准备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辱掌门之女理应受死,但紫竹门有肚量。 念在晏关山的面上,若愿负责便可饶过一命。 只要秦若依能作证,林晚江要么以死谢罪,要么入赘紫竹门。 恋耽美 许不归-(59) 且看他是不是个聪明的,想死还是想活。 至于人到了紫竹门,还不任凭处置,那妖血是喝定了。 如今计策失败,只盼天海三清能率先动手,再让紫竹门人故意受伤。 让林晚江罪上加罪,逼掌罚人现身,数罪并罚。 思及此处,秦逸程看向身后众弟子。 微一扬下颌,叫骂声又起,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闻这辱骂,在场众人皆有怒气,奈何大多不善口舌,又不想主动挑起战事。 许金蝉听不下去,率先回骂道: 尔等一家之言!凭何下定论?那我还说是秦掌门伤女嫁祸! 那日秦掌门不明真相,便撺掇晏掌门杀子!这般心性做何事都不意外! 许金蝉尚不知隐情,随口胡说竟猜中了。 秦逸程眸间闪躲,虽心虚但此事打死不认便好。 身后一人又骂道:若以此为理,玉仙师为断袖!他师徒定苟合! 且不知何人在下?光论皮相许是林晚江!那少掌门却不一定是下头的! 话音刚落,紫竹门哄笑声起,许金蝉怒不可遏。 他虽能骂上几句,奈何出身体面自有傲气,更不用指望柳如夜和北冥闻。 而林晚江不屑秽语,段绝尘同理,双剑齐齐出鞘,随时准备一战。 二人看向玉清风,却见这人摇了摇头。 他已传信给众长老,此刻正值归来时。 待天海三清人多势众,紫竹门定能有话好说。 他欲带二人先离开,此处有北冥闻与柳如夜便够。 紫竹门不会轻易动手,且他们师徒不在,还能叫骂多久? 谁知刚转身,一弟子嘲讽道: 玉仙师想去何处?怎地心虚了?还是夜深寂寞,等不及三人...... 话未说完,玉清风猛然回眸,神情冰冷骇人。 见那人闭嘴,左右扯住俩徒弟,生拉硬拽欲要离开。 满口污言秽语,是没爹娘么? 若没有,你唤老子一声爹,老子管教你! 人未到骂声起,玉清风脚步一顿,北冥闻浑身一震。 一人自远处而来,身穿宽大衣袍,步伐嚣张六亲不认。 行至众人身前,未等北冥闻开口,魏梓琪低语: 他们都快到了,是否逼紫竹门先动手? 北冥闻点头,一把将人扯到身后,低笑一声:继续! 魏梓琪一笑,又骂道:秦逸程!你个老匹夫! 说旁人是断袖?你没玩过小倌吗? 喝上二两黄汤,怕是男女都不忌了! 他这话是瞎说的,秦逸程玩不玩小倌,他哪里会清楚? 但今夜皆是一面之词,紫竹门可说,天海三清凭何不可说? 话音刚落,忽听一阵抽气,未等秦逸程开口,秦夫人怒道:莫要胡言! 魏梓琪砸了砸嘴,斜靠在北冥闻身上,又道: 秦夫人有所不知,秦掌门是勾栏常客,若不信明日去打听一二! 是与不是明日再说,说不准还真有其事。 秦夫人闻言气的发抖,可偏生要忍住怒火。 她本就气秦逸程伤了女儿,可紫竹门也吃了大亏。 如今已无法让林晚江试血,若他连惩罚都不受,何人能甘心? 秦逸程紧握长剑,同秦夫人一般,皆憋着火气。 若他们先动手,即便紫竹门有伤亡,也是自找倒霉。 他自知后果,只能咬牙道:竖子慎言!本座清者自清! 众人见秦逸程怒极,火力对准魏梓琪,谩骂又起: 你为何人?胆敢...... 话未说完,魏梓琪笑道:老子为你爹! 那弟子被噎了一下,又一人骂道:你...... 又被打断:你为我儿! 我...... 我为你爹! 你...... 你为我儿! ...... 无论旁人骂什么,魏梓琪翻来覆去就这两句。 斜靠在北冥闻怀里,手中转着两柄弯刀,面上一派嚣张。 他本就生在勾栏,比这难听的话都听腻了,何种谩骂对他皆无用。 骂人不骂爹娘,紫竹门已被气的面红耳赤。 见时机成熟,掌中弯刀骤停,魏梓琪展颜一笑: 老子昨夜,刚跟你们娘大战三百回合! 你们这群儿子?怎地不认爹了? 杀了他!!! 话音刚落,喊杀声骤起! 众弟子齐齐冲向魏梓琪,个个怒火中烧! 北冥闻眸间凛冽,骨鞭一甩,啪的一声鲜血四溅。 耳畔闻得哀嚎,撕心裂肺...... 场面终于失控,却为紫竹门自作自受。 秦逸程无力回天,只得跟长老们加入战场。 反正仇已做下,不如破罐破摔! 今夜便杀了这几人,从此与天海三清决裂! 第101章 师尊替身 天海三清正值混战,晏长安却住进了魔界主殿。 夜深月影昏暗,偌大的魔主殿入眼奢靡,四面鎏金勾勒。 屏风之内一方温泉,蒸汽徐徐,耳畔水声潺潺。 高位放置软塌,玄黑楠木掺杂血红,围绕焰火雕工精细。 红纱幔帐摇曳,挂于房梁如丝绦垂下,风吹自动。 晏长安一言不发,依靠软塌,神情木讷。 身着玄黑锦缎,衣襟大敞,漏出紧实胸膛。 满头青丝垂落,半遮英气面庞,一双赤瞳暗淡无光。 自火海重生,他已难分年月。 时如流沙,好似与他无关。 微风拂过,绕起房内熏香,幔帐触碰指尖微微麻痒。 少年嗅到浅香,空洞的双眸,渐渐恢复光亮。 缓缓起身,走向塌边香案,望着云烟袅袅,出了神。 一声脆响惊起,香灰洒了满地,房内烟尘弥漫。 香案碎成齑粉,满头青丝沾染,似白发。 咆哮骤起:来人!把它换了!不准燃檀香!!! 嗓音沙哑,因暴怒尾音撕裂。 门扉被人推开,魔侍跪了两排,几人慌忙上前清理满地狼藉。 少年胸膛剧烈起伏,双眸红的滴血,神情疯癫。 檀香纠缠发丝,鼻间浅香缭绕,越怒越缠绵。 又一声嘶吼:滚!都滚出去!滚!!! 众人闻言,急忙抹净地面尘灰,争相恐后退了出去。 巫家之人本就性情古怪,好在已侍奉习惯,换谁为主都一样。 忽听门旁脚步,男人嗓音低沉:何人惹了长安? 话音刚落,房内亮起烛火,摇曳昏黄。 晏长安抬眸,斜睨巫卿一眼,未答话。 这皮囊眼生,也无需记住长相。 应是巫卿随意找的容器,明日便要换了。 见晏长安不答,巫卿到是无所谓。 男儿就应有些脾气,古怪无事就怕懦弱无种。 寻个地方坐下,对着晏长安笑道: 长安明日要修行,还需吃些苦头。 舅舅今日送你份礼,好生玩乐休息。 话音刚落,拍了拍手,面上笑容邪肆。 一男人缓步而来,纤细的身量穿莹白,青丝半挽几缕挂于额间。 眉眼温润,展颜一笑:钰儿见过魔主,见过巫大人。 嗓音似软水,听的少年浑身一震。 微一抬眸,瞬间愣在了原地,恍惚开口:玉......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他不是玉清风。 这人虽生七分骨像,语气也学了个十成十。 但笑容是谄媚,眸间是放荡,上挑的尾音是勾引。 不似玉清风,温润君子清冷出尘,浑然天成。 巫卿低笑一声,起身抚了抚衣袂,戏谑道: 钰儿聪慧,调教一番便可惟妙惟肖。 长安可喜欢?舅舅好不容易寻到这般像的。 不必心生顾虑,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且让他伺候你,待玉清风来了,钰儿当小的便好。 语必,看向晏长安,探查这少年的细微变化。 晏长安不可沉迷一人,这也是他寻来这人的缘由。 情至深难自控,魔界急需安稳,魔主自当冷心冷情。 只要迈过这道坎,晏长安此生,才不会被情爱蛊惑。 少年始终垂着眸,闻这番话也没太大反应。 知他不是玉清风,心内动荡已消散,再难泛起涟漪。 忽听门扉被关上,烛火骤然熄灭,耳畔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不消片刻,钰儿衣衫半退。 抬眸看向晏长安,笑容温和神韵十足。 忽而行至身侧,轻声耳语:长安...... * 而此时,天海三清硝烟四起,战事已入白热。 玉清风燃起火阵,汹涌火舌铺天盖地,绕上北冥闻骨鞭,沾之骨肉焦灼。 魏梓琪弯刀在手,即便身体不便,身法依旧矫健,穿梭战场中灵活如猎豹。 柳如夜孤身一人对战秦逸程,刀刃声声入耳,百招之外仍不落下风。 林晚江同段绝尘后背相抵,长生长情默契十足,对敌紫竹门长老,攻守兼备。 许金蝉镇守山门,何人想混入天海三清,掷出判官笔皆退散。 虽不知为何,但体内灵流汹涌,控制法器愈发得心应手。 慕千与阿蛮一左一右,他们被勒令护着许金蝉,只能放蒲泽一战。 战事愈发焦灼,紫竹门弟子接连不断,人海战术令几人力不从心。 莫说秦逸程,紫竹门六长老皆修为高深。 缠斗中倍感疲乏,又不愿牺牲天海三清弟子,只得咬牙硬撑。 啪的一鞭,打退几人,北冥闻哑声道:他们到哪了? 玉清风闻言,轻拭额角汗珠,刚欲燃起传音符,忽见天边银针四散。 一袭绯红落于战场,女子生的美艳浓烈,一出手却狠辣无情。 刹时哀嚎四起,紫竹门人避闪不及,皆被银针刺穿了肉身。 叶海棠眸间凛冽,回眸问道:掌门呢? 山门之处血腥弥漫,苦战的几人皆受了伤。 都已打成了这般,仍不见掌门人何处。 魏梓琪瞬间闪身,答道:闭关仍未出,师姐快去看看! 此事怪异,这般声响仍未惊动晏关山,恐出了意外。 叶海棠蹙眉,轻挥衣袖银针齐发,又击退几人。 焦急道:我先去看看,他们也来了!定要撑住! 语必,飞身而起,一抹绯红化作残影。 叶海棠身影渐消,又一人跃上山门,来人是个娇小姑娘。 哥!我来帮你! 话音刚落,柳如月手拎双锤,猛然锤向地面。 山门骤然动荡,生生裂开一道缝隙。 惨叫声起,紫竹门人坠下几个,战场陡然分割两半。 缠斗中的秦逸程被迫停手,柳如夜终得缓上一口气。 忽见飓风骤起,玉清风的火阵被助长,瞬间燎原万里。 伊恒落于战场中央,狂暴飓风控制火势,紫竹门人引火烧身,被逼的连连后退。 除开晏关山与盛景,各峰长老几乎齐聚山门! 犹如众神归位,一时间气势骇人! * 叶海棠不敢耽搁,直接冲入择玉峰主殿。 吼了一声:晏关山!有人欺负你师弟师妹!!! 语必,殿内无声响。 叶海棠一急,对那门扉就是一脚。 闭关之时本不可打扰,但他怕众人出事,再也顾不了那么多。 房内未燃烛,忽闻浓重酒气,叶海棠怔愣,刹时怒火翻涌! 众长老正拼命,掌门却在此贪杯,荒唐至极。 晏关山烂醉在软塌,何般响动皆不醒,面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耳畔传来怒骂:晏关山!你给老娘醒醒! 话音刚落,又是几巴掌上去。 力道极重,女子娇嫩的手掌打的生疼。 感到痛楚,晏关山恍惚清醒,双眸锐利如鹰隼,此刻却醉眼迷离。 啪的一声,用尽全力,叶海棠吼道: 玉清风要死了!北冥闻也要死了!!! 你那些师弟师妹!全都要被紫竹门打死了!!! 晏关山闻言骤然清醒,一把握住叶海棠手腕,哑声道:发生了何事? 叶海棠身子一斜,猛的摔在晏关山身上。 二人靠的极近,男人胸膛宽阔,她趴在上面愈发娇小。 但此刻无心风月,叶海棠焦急道: 紫竹门寻衅滋事!污蔑江儿伤掌门之女!如今更是借此由头对众长老动手! 玉清风已告知缘由,他们几人皆知此事,唯独晏关山蒙在鼓里。 话音刚落,晏关山赫然起身,一把抱起了叶海棠。 望着她,低语一声:师妹打的好!但下次需谨记,莫要用右手打我! 叶海棠旧疾在右手臂,扇巴掌也怕伤了自己。 语必,未等叶海棠开口,带着她直奔山门入口...... * 晏长安被唤了一句,这人语气像极了玉清风,声线也很相似。 但玉清风唤他名字,一颗心便会不受控的猛跳。 这人唤起,只觉厌烦。 钰儿见少年不理,大着胆子上前靠的更近,他又道: 长安,钰儿今夜是你的。 他本应唤主上,但巫卿说过,玉清风都是这般叫的。 见少年依旧木讷,细嫩的手掌附上衣襟,轻轻一扯衣衫半褪。 见这胸膛,钰儿喉结滚动。 晏长安本就生的好,谁知身上也这般好看。 许是受过火劫,骨肉重生愈发高壮。 胸膛饱满宽阔,腰身修长劲瘦,瞧着便很有力气。 能伺候这般的人,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更别提晏长安尚年轻,若沉迷于情事,他定能借机向上爬。 手掌缓缓向下,触碰少年腰带,解开之时力道轻柔。 见晏长安一直未抗拒,钰儿便不心急。 夜还长。 握住那腰带,对着晏长安笑了笑。 巫卿曾说,他虽未见过那二人情事,但隐约记得晏长安喜好遮眼。 缓步上前,微一抬手,欲要系住少年双眼。 手腕忽然被握住,耳畔闻得冷语:作甚? 钰儿一顿,他见晏长安正望着他,一双赤瞳幽深晦暗,徒留窗外月色。 钰儿心内一颤,被盯的浑身发毛,只得勉强一笑: 不喜欢吗?你遮住眼睛,钰儿来服侍便好。 晏长安不语,望着钰儿半晌猛然松手,好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一声冷语:你为何人? 他脑中混沌,刚刚巫卿的话,根本未听清。 钰儿一怔,竟摸不准晏长安心思。 想了想,忽而笑道:长安,我是玉哥哥啊...... 第102章 你坏透了 闻这三字,晏长安缓缓抬眸,麻木的双眼亮了些许。 望了钰儿半晌,骤然抬手,狠狠扼住颈子。 喉间猛的一痛,钰儿吓的浑身发抖,连忙颤声道:我...... 想说的话被打断,少年五指陡然收紧:闭嘴...... 耳畔嗓音沙哑,半眯的眸子危险至极。 晏长安站于阴影中,望着这人唇边渗出的血,心内生出快意。 若是玉清风多好。 少年脑中冒出这念头,手上愈发用力,想听到喉骨碎裂的声响。 若掌中人是玉清风,此刻定要用尽浑身气力去折磨...... 让那薄唇吐出破碎的哽咽,再也说不出冷言冷语...... 恋耽美 许不归-(60) 手上猛的一松,钰儿摔在了地上,撞出的声响惹人厌烦。 少年斜睨一眼,冷道:滚。 今日不想杀人,他欲休息。 若这人不识好歹,还敢说那三字,再杀不迟。 语必,缓步走上高位,依靠软塌一言不发。 闻得踉跄脚步,钰儿狼狈起身,慌张逃离。 晏长安未看一眼,好似世间万物,皆与他无关。 抬手撩了撩发丝,檀香沾染手指,浅香萦绕鼻间。 少年望的出神,想发怒却没力气。 忽而闭眼,怎奈眼前越暗,脑中越清晰。 此生再无安眠。 薄雾浓云似轻纱,男人一袭莹白,笑容温润如玉。 缠绵浅香,化作丝丝缕缕,绕来绕去。 待那香浓之时,耳畔似能听到软语: 长安,我在呢...... * 晏长安夜不能寐,而天海三清,今夜无人安眠。 伊恒杀红了眼,飓风卷起烈焰,沾身之人皆化作焦炭。 耳畔哀嚎四起,入眼似修罗地狱...... 玉清风心觉不好,欲要湮灭火阵,忽见一人落入战场中央。 放下叶海棠,晏关山轻挥衣袖,狂风骤停火焰渐息。 吼声起:秦逸程!你敢动老子的人! 微醺的嗓音有些沙哑,旧疾恢复中气十足。 掌门人一出,战事终停歇。 秦逸程吃了大亏,望着满地紫竹门残尸,气的双眸血红。 对吼道:晏关山!你们天海三清欺人太甚! 纵容弟子伤我女儿!还令我门人死伤无数! 猛然持剑,指向林晚江,胸膛剧烈起伏。 一声怒吼:本座今夜,就要他的命!!! 段绝尘眸间一凛,飞身上前欲要一战。 晏关山抬手拦下,冷哼一声: 你说杀就杀?吾等山门!何时由你姓秦的做主? 林晚江他是护定了,只因是玉清风教出来的,秉性无需质疑。 秦逸程闻言,一时怒急攻心,强行咽下喉间腥甜,又道: 好你个晏关山!此话本座记住了! 吾等改日必将上门讨回!定要他身首异处! 语必,猛然收回佩剑,力道凶狠。 怒道:我们走! 紫竹门今夜伤亡惨重,且晏关山态度明确,再耗下去也无用。 但此事没完,待重整士气,必将上门讨回! 不消片刻,紫竹门人接连撤退,天海三清混乱终停。 段绝尘久久不语,望向前方,双眸幽暗。 环顾左右,见众人皆在运功疗伤,林晚江也未注意到他。 少年眸间愈发阴郁,借着未散的硝烟,悄然出了山门。 山门之处血腥弥漫,各峰弟子出动,清理残尸与焦糊。 火光昏黄,焦灼的血气愈发刺鼻。 林晚江未注意旁人,急忙蹲下去看玉清风的腿。 刚及触碰,玉清风浑身一震,连忙躲闪颤声道: 无事,真的无事。 林晚江不语,手上放轻力道却不让他躲开。 撩开衣摆,脚裸之处鲜血横流,应是这人站久了,伤口再次撕裂。 掌心蕴起灵流,缓缓渡入伤口,见玉清风疼的发抖,心如刀绞般难受。 忍不住哄道:师尊不疼,很快就好了。 玉清风眸间轻颤,垂眸望向林晚江,脑中忆起过往年月。 他这徒儿向来懂事,只要他身子不爽利,便彻夜守在门外。 为何升起异样心思? 无非年岁悠长,心防似城墙高筑,忽然有人闯入,时常陪伴身侧。 日积月累,城墙逐步崩塌,废墟泛起尘灰,蒙了双眼。 待散尽之时,眸间映入一人身影。 怎奈过去不可说,如今已放下。 徒留一盏明灯,只待重燃之日。 抬手轻抚林晚江鬓发,捻起一缕掖在耳后,玉清风柔声道: 我的江儿,受苦了。 林晚江抬眸,二人相视而笑,仅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扶起玉清风,林晚江转身,嗓音哽咽:师尊,江儿背您回去。 语必,背脊多了些重量,玉清风未拒绝。 走向青囊峰,林晚江步伐稳健,他小时这人也是这般背他的。 他记忆中的师尊,总是那般高大,能为他挡风遮雨。 同晏长安心思相同,玉清风既安心。 但如今却可轻易将人背起,一双消瘦的手臂,硌的肩胛生疼。 林晚江不语,眼尾泛着红,冰晶欲要滴落。 他觉天命不公,为何千般苦难,皆要加之玉清风? 他已长大,也可守护这人。 玉清风如师如父,与他恩重如山。 忽闻一声轻语:江儿,天亮了。 林晚江抬眸,天边月落星沉,昏黄光影照亮前路。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晚江笑道:天总会亮的。 玉清风应了一句,又道:天亮了,便行小路吧。 昼有江流同行,夜有明灯长伴。 小路崎岖无所惧,此生方圆满。 * 一场战事告捷,各峰长老皆疲惫,带领众弟子回了住所。 唯独三人下了山,伊恒,北冥闻,魏梓琪。 伊恒归去紫竹山,只因故友忌辰将至,无心逗留。 而北冥闻和魏梓琪,走上了回家的路。 行至山脚,见伊恒身影渐远,北冥闻忍了许久,终于将魏梓琪抱了起来。 这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挣脱,奈何身体疲乏。 抬手薅他头发,无能狂怒:你个孙子!放老子下来! 北冥闻有些疼,尽量放缓语气:你唤他们儿子,唤我孙子? 魏梓琪闻言,缩了缩脖子,这才松开手。 等了半晌,忍不住反驳:若你不服,以后老子也唤你儿子! 北冥闻蹙眉,手掌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附上小腹,忽而一笑:你儿子在这呢,我的种。 魏梓琪面上一红,急忙左右看去。 好在他二人行的山路,身侧并无同路之人。 抬手打了一巴掌,又骂道:说话注意点,若被旁人知晓,你这坏种可没了! 男身受孕太过荒谬,若被晏关山知晓,说不准以为他邪祟附身,一掌就给拍没了。 北冥闻眸间一凛,低声道:且看何人敢? 魏梓琪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接这话茬。 忽听北冥闻又道:快成型了,往后阿琪说话要注意些。 魏梓琪不解,张手揽住北冥闻的脖子,等他继续。 见他笑了笑:若生下来,张口便是粗鄙之言,你定会被气死。 魏梓琪想了想,抬手又是一巴掌,低声骂道: 与老子何干!你的种生来就是坏的! 北冥闻不语,只是望着他笑,又对着额头猛亲一口。 柔声问道:可有受伤? 忽然被亲了一下,魏梓琪有些难为情,别扭的道:没有,你呢? 这一战他虽出了力,但北冥闻和玉清风一直护他,身上半点伤都没受。 北冥闻未接话,忽然望向自己的胸膛,示意魏梓琪去看。 衣襟一撩开,血气骤然扩散,胸口血肉模糊。 魏梓琪一惊,忙道:快放我下来!这么重为何不说? 战事太过激烈,他们身上皆染了血,刚刚并未察觉,一直以为是旁人的。 怀中人不断挣扎,北冥闻反倒抱的更紧。 垂眸望着魏梓琪,低声道:阿琪可知,我为何受伤? 这般废话,魏梓琪向来懒得接茬,忽听这人又道: 我刚就在想,我家夫人为何这般厉害? 北冥得你一人,如今又得一子,究竟何德何能? 就这片刻恍惚,我便受了一剑,夫人可是要负责的。 话音刚落,耳畔心如擂鼓,怀中人体温发烫。 北冥闻垂眸去看,魏梓琪双颊通红。 不等他骂人,忽然将人放下,抵在树干送上一吻。 唇齿缠绵间,魏梓琪并未反抗,反而愈发配合。 抬手一道结界,刹时紫藤绵延,堆砌天然屏障。 褪衣声渐起,伴着旖旎轻喘,来了兴致以天为盖地为床。 忽闻低语:北冥闻,你......你坏透了...... 男人接话:只对你一人这般...... * 天清山紫藤遍地,深夜之时,紫竹山狂风骤起。 段绝尘一袭墨黑,头戴纱帽,周身魔气浓重。 不似林晚江那般客气,直接闯入紫竹门,抬手杀了守门弟子。 今夜注定腥风血雨,紫竹门不可留! 秦逸程欲要杀林晚江,其罪当屠山门! 魔族!是魔族!!! 耳畔传来尖叫,刹时火光冲天。 无人可见真容,少年步步前行,每一步皆是血腥与杀戮。 今夜,他便要嫁祸魔族! 纵使屠了紫竹门,又与天海三清何干? 第103章 师弟暴露 段绝尘浑身浴血,行于紫竹门,不疾不徐。 爆裂之声入耳,逃窜弟子皆成了肉泥,周遭血雾弥漫。 忽见秦逸程赶来,黑纱之下唇角微扬,分外邪气。 何人在此? 段绝尘未答话,微一抬手修长的指尖黑雾缭绕,刹时魔气冲天! 朝前行路,脚下黑雾绵延,猛然朝八方扩散,须臾间遮天蔽日。 人族沾之,肉身转瞬化做血水,主路悠长汇成血河焦灼。 魔族!魔族现世了!啊!!! 惨叫不绝于耳,秦逸程不敢上前,带领峰内长老不断后退。 不可上前!快撤!!! 魔族他曾见过,多年前也参与过那场大战。 但眼前之人气势惊人,绝非普通魔族可比。 脑中忽现巫卿身影,秦逸程面色惨白,不愿相信。 当年的魔主早已身死,被晏关山打的魂飞魄散。 但这人不是巫卿,又会是何人? 秦逸程不敢再想,忽而喊道:尔等同本座!护住山门!!! 这魔族虽来的蹊跷,但山门已被魔气封住,无法下山求援。 今夜别无选择,只能拼死一战! 话音刚落,六峰长老蕴起汹涌灵流,紫竹门上空赫然现出一柄长剑。 剑光忽闪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转瞬间天地惊变,长剑铺天盖地,森寒刀刃接连指向段绝尘。 少年眸间含笑,黑纱之下,神情淡然。 紫竹门的万刃阵决,他非初次见识,这般阵仗确有大门派之气魄。 但此阵耗费心力,若要使出掌门同六峰长老,必先自损修为。 战力十年方得恢复,门派十年皆是废物。 他犹记前世,天海三清近乎全员殉葬,紫竹门为自保这才使出此阵。 旁的门派同理,皆视天海三清为箭靶,不到逼不得已不肯出全力。 若当时众仙门齐心协力,魔族也不会胜的这般轻松。 思及此处,段绝尘冷笑,微一张手万千鬼灵现世! 血红丝线环绕周身,四方扩散燎原之势! 忽而汇聚魔气,血红掺杂墨黑,铸成强悍护阵,周遭赫然阴风大盛! 阵决!出!!! 忽闻一声嘶吼,长剑猛然下坠,刹时地动山摇。 锋利刀刃击打护阵,惊起震天巨响,石板路接连崩塌,狂风卷起烟尘四散。 少年站于阵中,动荡皆不入耳,忽而阖眼,忆起前尘罪孽...... 段绝尘!你猪狗不如!!! 背叛山门!其罪当诛!!! 修魔为自甘堕落!你为天海三清之耻!!! 声声辱骂犹在耳畔,千般罪孽化作遍地尸骨,血染山门。 记忆如潮水翻涌,血红孽海波浪滔天,忆起玉清风临死之言。 男人双眸含泪,望着刺穿胸膛的长情,忽然握住他的手。 阿尘......收手吧...... 嗓音哽咽颤抖,话一出口热泪潸然。 一袭莹白似烟云,散尽之时,徒留林晚江嘶吼: 你是畜生!畜生!!! 吼声撕心裂肺,脑中余音不消...... * 段绝尘欲屠尽紫竹门之时,天海三清却是难得的休息。 晏长安入魔界之事,各峰长老已知晓,虽满腹疑虑却无人打扰晏关山。 大师兄愿说,自会告知前因后果,若他不愿何人都问不出。 为今之计,只能等掌门定夺,若他发话绑也要把晏长安绑回来。 玉清风已入结界闭关,林晚江因疲惫连睡几日不省人事。 整个青囊峰上下,无人知晓段绝尘不在。 而另一头,夜晚刚刚开始。 崎岖小路昏暗,许金蝉手拿药包,行至通往龙泉峰的路。 男人一袭赤金,满头青丝垂落,上头特意绕了个发髻,别着绛色珠玉。 柳如夜受了重伤,腹部被秦逸程穿了一剑,这几日都闭门不出。 去看了他几次,皆被拒之门外,怎奈许金蝉倔强,越挫越勇。 走入院门,房内早已熄烛,月影高悬照亮一方古井。 井沿极高,琉璃瓦堆砌,井水幽深不见底。 垂眸望向倒影,许金蝉妩媚一笑,这张脸依旧好看。 抬手轻敲门扉,咚咚咚...... 半晌,无人应答。 许金蝉想了想,忽然笑道:柳如夜,你这井不错,就是不知有多深? 话音刚落,行至井边,跃上边沿缓步绕着圈。 半晌,房内依旧无声响。 许金蝉心一横,又道:若你不说,本公子亲自去探探! 语必,双眸紧闭,身子一斜...... 嘭的一声巨响,门扉猛的被踹开。 未等许金蝉坠下深井,腰侧便环上一只手臂。 抬眼撞上男人双眸,神情冷若冰霜:找死? 许金蝉不识水性,若他心狠不出,恐会活活淹死。 耳畔传来低笑,颈项忽然环住一双手臂,纤细白嫩柔弱无骨。 许金蝉魅惑一笑:有阿夜在,我才不舍得死。 话音刚落,脚下陡然一空,他被柳如夜抱下了井沿。 柳如夜未放下,而是抱进了房里。 他知许金蝉不会离开,若放着不管,又要折腾一番。 门扉一关,这才将人放下,柳如夜坐于一旁,不言语。 许金蝉眸间含笑,上挑的狐眼风情不减。 晃了晃手中的包裹,笑道:替你换药。 柳如夜未拒绝,看着许金蝉蹲下身子,将他的衣袍撩开。 见这伤口,许金蝉倒抽一口凉气,抬眸望着他面有薄怒。 这般严重?为何挺着? 秦逸程修为强悍,受他一剑若仅靠灵力调养,只能止血。 男人腹肌精壮,一道伤口血肉外翻,仅靠纱带潦草绕了一圈。 柳如夜不语,他有口难言。 若找楚正悠是会好的快些,但他仙骨剥离之事,也会被探查到。 楚正悠为人古板,若被他知晓,定要去告知晏关山。 虽不算罪过,但怕人多口杂,传入许金蝉耳里。 他不想被这人知晓心思,有些距离方最好。 柳如夜的沉默,许金蝉早已习惯,索性不再说话,默默为他包扎伤口。 手上尽量轻柔,怎奈伤口太深,男人千般隐忍还是疼出了一身冷汗。 忽闻一声低语:以前,是我年少不经事。 忽而起身,吻上柳如夜肩胛,一道伤疤此生难消。 许金蝉抬眸,眼眶泛红,同他对视半晌。 恋耽美 许不归-(61) 又道:但如今,我心内唯有你。 话音刚落,柳如夜眸间轻颤,指尖攥了又松,骨节泛白。 忽而开口:你说的,我一句都不信。 嗓音冷淡,尾音微微颤抖,掺杂细微鼻音。 许金蝉心内一痛,忽然吻住那抹薄唇。 刚欲深吻,唇瓣被人咬住,唇齿纠缠间皆是血气。 许金蝉未躲,任由他咬着,落下呢喃细语:疯狗...... 眸间缱绻,嗓音沙哑,尾音绵密,浓情渐起。 待到咬够了,柳如夜终于松口,眸底霜雪渐消。 望向许金蝉,喉结滚了滚,腹间如火烧灼。 美人眸间含笑,一抹朱唇微扬,唇瓣渗出血珠,顺着下颌滚落。 修长的颈子染上绯红,血珠没入领口,隐匿于春光中。 他急于去看,欲要春色入眼。 念头一起,抬手撕碎衣料,惹眼的赤金散落一地。 柳如夜力道凶狠,欲念袭来,愈发疯癫。 望向许金蝉,忽而低语:妖精...... 嗓音沙哑,欲念深重。 沉迷这孽缘,他已认命。 这人是妖精,是勾他心魂的鬼魅。 幔帐遮掩春光,徒留声声旖旎,情浓之时又落一语: 我的少爷...... 声量极小,徒留口型,出口既碎...... * 天光微亮,紫竹门内血流成河,秦逸程苟延残喘,匍匐在地欲要站起。 这魔族太过强悍,竟生生挡下了万刃阵决。 一夜苦战,六峰长老已无全尸,门内弟子残尸遍地。 紫竹门唯独剩他一人苟活,身后是瑟瑟发抖的妻女。 秦若依被秦夫人护在怀里,吓的面色惨白。 她从未见过这般阵仗,也是第一次意识到魔族的可怕。 段绝尘缓步上前,黑纱之下神情戏谑,毫无怜惜。 只差这三人,紫竹门便已屠尽。 如今留在最后,不过想戏耍一番。 见他走近,秦逸程强撑起身子,低声道: 杀了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妻女! 傲慢如他,初次开口请求,竟是对个魔族。 怎奈早已被逼上绝路,不得不低头。 段绝尘不语,修长的指尖蕴起黑雾,丝丝缕缕绕住秦逸程颈间。 喉间忽感一阵剧痛,男人面色胀紫,呼吸也为煎熬。 不要!!! 耳畔传来女子尖叫,入少年耳畔,犹如天籁。 即便重活一世,他依旧享受杀戮。 杀的越多,越亢奋。 微一抬手,秦逸程双脚离地,因剧痛落下血泪,垂死挣扎。 段绝尘神情疯魔,扬起的唇角邪气渗人。 他还记得这人的话,要林晚江身首异处。 如今便要拧下他的脑袋,看看身首异处的,究竟是何人? 敢动林晚江的都要死,连念头也不行。 耳畔喘息沉重,伴着女子啼哭,少年垂眸忽而同秦若依对视。 姑娘浑身发抖,一双杏眼泪流不止,望向段绝尘是恐惧与恨意。 邪肆一笑,少年故意松了力道,让秦逸程多受些折磨。 秦若依说了谎,欲要陷害林晚江,下一个便要她来受死。 念头一出,力道陡然收紧,耳畔传来喉骨碎裂的声响。 猛的一甩,刹时血腥弥漫,男人尸首分离。 头颅滚落脚旁,又被少年一脚踢开。 秦逸程死不瞑目,实属活该。 夫君!!! 爹!!! 耳畔尖叫又起,少年恍惚闭眼,感受着鲜血洗礼。 血气愈发浓重,引人疯魔,绝望的哭嚎,引出暴虐杀欲。 忽而抬手,魔气千丝万缕,绕上一对母女。 送他一家入黄泉,也算一番美事。 刚欲扼住颈子,谁知秦若依猛然起身,一把扯下段绝尘的纱帽...... 第104章 缠绵不休 是你!段绝尘!竟是你!!! 她不会看错,只因是玉清风的徒弟,林晚江和段绝尘她都细瞧过。 本想死的明白些,这才壮起胆子去扯纱帽,谁知真相令她胆寒...... 少掌门并非魔族!许是魔物作祟! 脑中忽现叶海棠的话,秦若依终于确信。 晏长安并非魔族,而那作祟的魔物,竟是段绝尘! 闻得吼声,少年浑身一震,回眸看向秦若依,瞳仁赤红如血。 黑雾骤然收紧,死死扼住秦若依的颈子。 他欲杀人封口。 秦若依眸间充血,狠狠瞪着段绝尘,神情再无所惧。 她已知晓真相,也算死的明白。 而紫竹门落得这般,许是秦家作孽的报应,她认了。 只是苦了她的门人,竟要同秦家一起死。 秦若依缓缓闭眼,不去看那魔族,静待死亡将至。 若依!!! 耳畔忽传嘶吼,颈上猛的一松,秦若依摔在了地上。 恍惚睁眼,秦若依浑身一震。 娘!!! 她见秦夫人手拿发簪,狠狠捅进段绝尘的胸膛。 机关悄然开启,妖王之血融入少年体内,毒素瞬间蔓延全身。 秦夫人双眸赤红,趁这间隙,又是一声嘶吼: 快跑!跑啊!!! 话音刚落,段绝尘猛然抬手,嘎嘣一声拧断了秦夫人的脖子。 秦若依眸间一震,两行热泪汹涌,终是咬牙朝着山门外跑去。 她欲逃到天海三清,将今日之事告知晏关山! 誓要段绝尘血债血偿! 见秦若依身影渐远,少年戴上纱帽,咬紧牙关起身去追。 他不知秦夫人发簪里有什么,只觉那液体入血肉,撕裂般的疼痛不断袭来。 脑中愈发混沌,眼前模糊不清,背脊已被冷汗浸透,即便行路也觉煎熬。 但秦若依不可活。 她已知晓自己身份,若被她侥幸逃脱,千般算计全盘皆输。 这一世,他收起野心忍住杀欲,只想要林晚江一人。 怎料事与愿违,好似一切都在同他作对...... * 一路追到紫竹林,距离秦若依越来越近。 段绝尘刚欲放出魔气绞杀,忽见一道飓风骤起! 少年一抬眼,瞬间止住脚步,他见伊恒正朝这边赶来。 心道不好,须臾间蕴出魔气,千丝万缕追赶秦若依。 刚及衣袂,又一人飞身而来,抱住秦若依瞬间躲闪。 轰隆一声巨响,山间草木横飞,炸起飞沙走石,烟尘弥漫。 段绝尘见一击未中,用力晃了晃头。 剧痛持续不断,视线依旧模糊,咬着牙再次蕴出魔气。 无论何人来救,皆要全数绞杀,今日秦若依必须死! 忽闻锐利风声,三支长箭凭空而出,穿透烟尘破竹之势。 魔气戛然而止,少年瞬间闪身。 怎料箭速太快,手臂被箭刃擦破,流出殷殷血迹。 何人在此? 伊恒话音刚落,飓风卷起沙石,锐利如刀锋,猛然击向段绝尘。 少年身法灵活,再次逃过一击。 耳畔巨响接连不断,草木皆被飓风连根拔起。 段绝尘咬了咬牙,瞬间飞身而起,借着漫天尘灰,身影渐渐消失。 他身中异毒无法硬拼,且伊恒身旁好似有个帮手。 虽杀不了秦若依,但少年心生一计,忍着剧痛的折磨,朝着天海三清而去。 青囊峰内藏着鬼灵,附着绝灵阵,连玉清风都不知晓。 他可探查到,师兄几日皆在沉睡,且无人入他院中。 思及此处,少年唤出长情,灵流催动御剑疾行。 誓要在林晚江清醒之前,混进青囊峰...... 段绝尘身影渐远,伊恒终于停下脚步,回眸问道: 秦苍,你妹妹无事吧? 话音刚落,秦若依瞬间抬眸,撞上男人双眼。 哥...... 话一出口,嗓音哽咽,泪流不止。 秦苍一袭墨黑,身背血色长弓,满头青丝高悬,落下几缕随风自动。 英气面容未改,颈项却遍布黑纹,似蛛网绘着诡异符文。 狭长双眸半阖,忽而一笑:是我。 嗓音低沉似烈酒,一开口便沉着半生过往。 语必,耳畔哭声又起,秦苍心内酸涩,抱住她轻声安慰。 是哥不对,应早些来见你。 秦若依不语,哭的愈发伤心,面对兄长死而复生,也不知从何问起。 望着相拥的二人,伊恒站于一旁,冷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听到伊恒的声音,秦若依止住哭泣。 刚欲说出段绝尘之事,想了想只是哽咽道: 魔族入侵紫竹门,爹娘和长老们,都被杀了。 话一出口热泪汹涌,混着面庞血迹,润湿秦苍衣襟。 她信不过伊恒,未到天海三清之前都不会说。 秦苍闻言心绪繁杂,他对养父母早已没了情分。 若非秦若依出了意外,他绝不会露面。 伊恒听见魔族,蹙眉思虑半晌,又道: 魔族现世绝非小事,我这就回去告知掌门! 秦若依忙道:我也去! 伊恒未拒绝,看了眼秦苍,淡道:你先藏起来,我护她来回。 秦苍摇了摇头,抬手扯住伊恒的衣袖:我跟你一起。 伊恒刚要躲开,秦苍又道:每年仅此一面,也要这般仓促别离吗? 伊恒闻言,侧眸同他对视,半晌吐出一句:冤家。 语必,一把扯开衣袖,用力抚了抚:还不走? 秦若依踉跄起身,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伊长老,若依想为父母和门人处理一下后事,明日再走可好? 不止这些,还有那条蛟龙,它应自由。 从此世间再无紫竹门,她为秦家女,理应为父辈作下的孽负责。 * 入夜十分,青囊峰内月影昏暗,长情猛然下坠,段绝尘悄然前行。 那毒十分诡异,折磨他一路,竟奇迹般的好了。 体内多了股力量,他尚不清楚,却知自己因祸得福。 行至房内,匆忙换下衣袍,纱帽与黑衣被火烧的干净。 手臂之处并未包扎,还将血迹染上衣衫。 望向铜镜,少年扬起浅笑,弄乱满头青丝,又将衣袍撕成褴褛。 紫竹门一战,他并未受多少伤,只能捏起皮肉,忍痛弄出满身青紫。 待这一切处理完毕,悄然溜进林晚江房里。 轻关门扉,师兄犹在沉睡,耳畔呼吸绵长。 段绝尘行至榻旁,将一身褴褛褪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掀开锦被,师兄体态修长,身着中衣。 三千鸦发披散,发尾悬于榻旁,睡颜绝美。 灵流探入体内,少年终于安心。 林晚江睡的极沉,应是受过重伤,身体疲惫自我调息。 师兄,阿尘好想你。 一声呓语脱口而出,撩开美人衣襟,手掌附了上去。 翻身轻吻那抹朱唇,唇齿缠绵,留恋不舍。 此番驾轻就熟,只待明日...... * 天光微亮,房内一片旖旎,血腥伴着石楠花香,愈发浓郁。 林晚江转醒,却觉身体疲乏空虚。 耳畔忽闻啜泣,刚一转身师兄吓了一跳。 小畜生竟躺在他身旁...... 少年不着寸缕,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满头青丝凌乱,周身皮肉青紫,手臂还留着殷殷血迹。 泛红的双眸不见泪,望向林晚江,泫然欲泣。 见他欲开口,林晚江瞬间抬手阻止,踉跄爬下了床榻。 刚一下地,又愣在了原地。 他也不着寸缕,脚下是二人散落的衣袍,附着的黏腻散出阵阵香气。 林晚江浑身一震,急忙拿起干净衣袍,手忙脚乱的穿衣。 只因不是初次,面对这般光景,心内镇定了些许。 定是自己犯了毛病,神情恍惚间,又对段绝尘办了错事。 这孽根他是管不住了,受伤调息时竟也能生出欲念...... 待穿着整齐,师兄深吸一口气,背身问道:你......你来了几日? 嗓音沙哑颤抖,心虚至极。 见林晚江这般,少年笑容邪气,轻声道:师兄沉睡后,阿尘不放心便来了。 忽而哽咽:刚欲走时师兄却发了疯,用剑伤了阿尘,还将我压在身下,日夜...... 话未说完,又被林晚江抬手止住。 师兄头疼欲裂,随手扔了件自己的衣裳过去,转身威胁道: 这次也是意外,不准对旁人提及! 林晚江双眸半阖,嗓音极度危险,望向少年神情冰冷。 段绝尘轻拭眼角,乖巧点头,慢悠悠的穿衣。 忽而开口:阿尘不怪师兄,只是有些疼。 语必,看了看手臂,面上一副委屈。 林晚江蹙眉,忍住怒火,上前替他穿衣。 心内庆幸,好在这小畜生没说后面疼。 他怒自己六根不净,脑中皆是邪欲。 也怒段绝尘,不在房里好生待着,偏生来他这自讨苦吃。 少年长的很快,衣裳并不合身,手臂漏出一节瞧着有些滑稽。 林晚江始终不语,错事一而再再而三,已然麻木。 若师兄愿意,阿尘便是你的。 忽闻一声低语,林晚江抬眸,二人对视。 窗外日阳洒落,入了少年眼眸,微扬的唇角,惹的师兄心如擂鼓。 恍惚间,林晚江开了口:此话何意? 少年眸间含笑,忽而上前轻吻唇瓣。 林晚江浑身一震,刚欲将他推开,又落一语: 师兄,你可否不成婚? 第105章 质问师弟 林晚江不语,段绝尘便一直望着他,眸间是化不开的愁绪。 许是被情绪所染,林晚江忽然抬手,动作轻柔的为少年整理鬓发。 他淡道:阿尘虽念我,但此生绝非唯我。 余生漫长,不如观山河,行万里。 待你踏遍红尘,方知儿女情长,不值一提。 少年眸间轻颤,说不出一句话。 师兄又道:吾辈男儿应心怀天下,苍生为重。 除魔卫道,方为修士之本。 林晚江深知,若这一世他二人不再为情所困,前路光明。 这番话他早应提及,而非张口既骂,抬手既打。 若段绝尘入心,年月累积,自会断了念想。 若不入心,身旁再无晚江,执念也可终了。 可林晚江不知的是,段绝尘入心也不入心。 他早已踏遍红尘,怎奈归来之时,心内仍念师兄。 此生执念无终了,来世念想还复来。 孽缘难断,情劫难逃。 忽而开口:师兄,阿尘听你的。 如今只需安抚,多说无益。 林晚江闻言,一颗心放了下去。 沉石入海虽安心,可水面再难泛起涟漪。 刚欲再说什么,忽闻院外脚步,有弟子来报: 大师兄,紫竹门又来人了,还需请玉长老出关。 林晚江蹙眉,随口应了一句:好,我这就去。 段绝尘眸间无谓,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 焚张传音符,唤出玉清风,师徒三人共赴山门入口。 许金蝉犹在,正指挥玉珠峰弟子,盘算重建所需材料。 山门损毁严重,却为众长老护门派,不能去各峰收钱。 许金蝉望着周遭一片狼藉,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柳如夜!你妹妹砸出的坑,用的可是上好的石玉! 柳如夜不语,忽然掏了掏衣襟,扔给许金蝉一个钱袋。 恋耽美 许不归-(62) 未等他掂重,口型说着:若不够,肉偿。 许金蝉闻言,笑弯一双狐眼,这才将钱袋收起继续忙碌起来。 忽见玉清风身影,忙道: 玉长老!紫竹门的人刚去了择玉峰!指名要见段绝尘!你们快去吧! 玉清风脚步一顿,回眸望向段绝尘,却见少年一脸无措。 想了想,便问道:掌门也在吗? 许金蝉点了点头,因来人只有秦若依,并未放在心上。 玉清风道了句谢,又带着二人行至择玉峰,脚下有些踉跄却也不耽误行路。 眼看快到了,林晚江故意拉开距离,低声问向段绝尘:你做了何事? 段绝尘闻言,面上愈发无措,应答道:阿尘这几日,皆在师兄房...... 话未说完,林晚江瞪起了眼睛,少年眸间一暗,又是一副可怜模样。 林晚江有些心虚,急忙加快脚步,紧跟上玉清风。 他知自己逃避责任,是对段绝尘不公,但也算因果报应。 * 三人一路疾行,并未耽搁时间,入了择玉峰直奔主殿。 玉清风心生不安,始终走在最前面,将段绝尘护在身后。 刚踏上石阶,忽闻殿内争吵,晏关山音量极高: 魔族?荒谬!秦姑娘可有证据? 女子对吼道:若非魔族!便为魔修!此为我亲眼所见! 盛景急忙打圆场:段家之人怎会修魔?秦姑娘请先冷静! 尔等山门遭劫还望节哀,天海三清也非置之不理,定会查明真相为紫竹门讨回公道! 闻这争吵,玉清风勉强加快脚步,三人跃上石阶,直接入了殿内。 听闻脚步,秦若依猛然回眸,正好撞上少年双眼。 段绝尘眸间无谓,反而笑了笑,可那笑说不出的邪气。 秦若依怒火翻涌,脑中刹时一片混沌。 未及深思,瞬间唤出佩剑冲向段绝尘,嘴上怒道: 魔物!我要你血债血偿!!! 谁知还未近身,玉清风轻挥衣袖,一道灵流绕住长剑,止住秦若依脚步。 择玉峰陷入混乱,伊恒也站了起来,将秦若依护在身后。 秦苍还在山下等着,他需将秦若依平安带出天海三清。 见秦若依红了眼眶,玉清风眸间不忍,柔声问道:发生了何事?秦姑娘请讲。 见问话的是玉清风,秦若依险些哭出来。 双亲身故,山门遭劫,大婚前夜被抛弃。 千般痛楚绕上心头,令她心如刀绞。 如今作孽之人正在眼前,怎奈她无能,不但无法手刃还需躲在人后。 咬了咬牙,秦若依怒道: 段绝尘为魔族!他杀了我双亲!屠了我紫竹门!此为我亲眼所见! 玉清风蹙眉,只觉此事荒谬至极。 回眸看向段绝尘,问道:阿尘,你可有话说? 段绝尘闻言,只是看向林晚江,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师兄心内也疑惑,若是前世的段绝尘,做出此事不奇怪,但如今他没这本事。 更别提这几日,这人一直在自己房里,被折磨的满身是伤。 但此事他不可说,索性也没接话。 择玉峰陷入沉寂,秦若依看向林晚江,忽然开口: 林晚江!你可信我?你这师弟是魔族?你也要包庇他么? 林晚江一听这话,唇边挂上冷笑,不想开口也不行了。 反问道:为何信你?那一夜是何人污蔑我的? 若非秦若依说谎,天海三清也不必同紫竹门苦战。 如今各峰长老皆受了伤,而玉清风的腿也未好。 中毒亦或重伤,也不好下定论,毕竟连楚正悠都未看出。 而当着众人也无法逼供,只会让旁人觉得,天海三清欺负孤女。 思及此处,林晚江冷道:但秦姑娘伤了我师尊,此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此话一出,场下哗然。 晏关山猛喘了几口气,质问秦若依:此话当着? 语必,秦若依退了几步,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还是人微言轻,指证段绝尘无人信,伤了玉清风之事也暴露了。 强撑住气势,秦若依又道:我伤他又如何?他为男子却抢了我夫君! 嗓音有些颤抖,却仍要继续:他这条腿是欠我的!这辈子都好不了!便为报应! 林晚江眸间一凛,刚欲出手却被玉清风拦住。 他不想提及晏长安,也不在乎这条腿,只是劝道: 此事是清风对不住秦姑娘,但我一人之事,不必连累座下弟子。 他只以为秦若依气他,又因山门遭劫受了刺激,一场误会而已。 秦若依冷笑,一时间绝望至极。 果真,无人信她。 望向段绝尘,杏眸遍布血丝,咬牙道:若不是你,何人能证明? 忽而嘶吼:证明你这几日!从未出过天海三清!!! 见段绝尘不语,垂着眸不知如何辩解,林晚江心一横还是开了口。 我可证明!阿尘这几日,皆......皆在我房里...... 话一出口,众人皆愣怔。 见玉清风望着他,林晚江忙道:江儿受了重伤,这几日皆是阿尘在照顾。 玉清风闻言,一颗心终于放下,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尚想不透彻。 秦若依浑身一震,恍惚间终于落了泪。 她还能说什么?她说什么皆无用! 林晚江,玉清风,晏关山,乃至整个天海三清,皆包庇魔族! 回眸望向伊恒,这人是她兄长挚友,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等了半晌,伊恒忽然上前,一把扯破段绝尘的衣袖。 兹拉一声,血气弥漫。 少年手臂上的伤,赫然暴露在众人面前。 伊恒眸间一冷,质问道:你为何会受伤? 秦苍视线极好,且可百步穿杨,他说伤了那人手臂,定不会看错。 刚来之时他便同晏关山说过,他同那魔族交过手,且伤了他的手臂。 未提及秦苍,而是说自己伤的。 晏关山见这伤,望向段绝尘,眸间也多了些审视。 少年沉默半晌,低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音量极低,闻得秦若依耳中,便为心虚。 拭去眼泪,怒道:你胡说!分明是我......伊长老伤的! 伊恒说过,不可提及秦苍,她险些忘了。 段绝尘继续沉默,林晚江只得开口:是我伤的,受伤之时意识恍惚。 玉清风闻言,看了眼林晚江却未开口,只想等这事过去,好生说教一番。 可秦若依却是一怔,猛然抬眸望向林晚江。 两行热泪潸然,哭着哭着便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见这姑娘状似疯魔,众人皆心有不忍。 世间已无紫竹门,秦若依父母双亡,孤苦无依。 晏关山叹了口气,尽量放缓语气: 若依啊,往后你便住在暗香峰吧,叶长老会照看你。 无关紫竹门同天海三清的恩怨,婚约一事确实是晏长安先对不住秦若依。 他作为晏长安的父亲,理应为秦若依这可怜女子,寻个安身之所。 且他还需找来楚正悠,看看这姑娘是否生了癔病? 笑声戛然而止,秦若依心如死灰,连伊恒都对她摇了摇头。 伊恒初闻此事,便心内存疑。 如今这伤都被解释清楚了,他也不信那魔族是段绝尘。 秦若依恍惚抬眸,一双杏眼暗淡无光。 还未应答晏关山的话,却走向了林晚江...... 第106章 双双醉酒 见秦若依走来,林晚江神情戒备,却念着她一个小女子,并未唤出长生。 姑娘神情木讷,未瞧段绝尘一眼,只是靠近林晚江低语:南疆尽头,生死阁。 话音刚落,缓步迈出殿门,一步一步走下石阶,伊恒急忙跟上。 殿外日阳高照,秦若依始终行至阴影中,脚步迟缓眸间暗淡。 她知林晚江不明所以,但他早晚会知晓何意。 还需三月,玉清风必将生不如死,到时这腿伤根本不值一提。 若再挺一年仍不解毒,玉清风便会活活疼死。 思及此处,袖间滑落一枚丹药,指尖轻碾散作烟云。 此为解药,世间唯有一颗。 她本想曝光紫竹门便交于林晚江,但如今不必了。 欲要再寻,只能去南疆生死阁,以命为注。 一局定胜负,一局定生死。 她可不要玉清风的命,但她要林晚江去赌命,他二人生死由天。 至于段绝尘,待她有能力时,必将手刃。 秦若依身影渐远,主殿之内的几人却仍未走。 林晚江尚在琢磨这句话,闻得南疆二字,应是跟那毒有关。 思及此处,看了眼玉清风的腿。 他准备一会儿便告知一切,他师尊自会辨别真假。 殿内陷入沉寂,晏关山先开了口:你们走吧。 众人刚欲离开,晏关山又道:师弟且留步。 玉清风脚下一顿,低声道:你们先回去吧。 林晚江应了一句,带着段绝尘走了出去,但未离开只是在院中等候。 盛景替二人斟了茶,便悄声离开,又关上了门扉。 玉清风始终站在那里,垂着眸不言语,也没有上前的意思。 晏关山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师弟,过来坐。 玉清风闻言,这才踉跄上前,缓缓坐了下去。 晏关山推了推茶盏,玉清风却未接,忽然开口:掌门,清风对不住你。 嗓音有些哑,鼻音浓重。 晏关山未接话,执着的推着茶盏,想要玉清风喝茶。 玉清风拗不过他,终是接过轻抿一口,忽听晏关山道: 师弟受苦了,那孩子不知分寸。 玉清风刚要接话,却被晏关山抬手打断:师弟,且听我说。 见玉清风点头,晏关山幽幽开了口: 长安他娘死的早,我又对他太过严厉,这孩子打小便喜欢缠着你。 那时师兄还庆幸,师弟性情好不似我这粗人,长安至少还有人疼。 忽而叹气,握了握拳: 但师兄从未想过,长安竟对你生了这般心思。 师兄作为父亲,定然无法接受长安找了个男子。 若是旁人还好说,断了念想即可,但你却是我师弟。 玉清风不语,将头垂得更低,眼眶有些酸涩,只得默默忍着。 忽闻一阵酒气,耳畔传来低语:今日破个戒,陪师兄喝点。 语必,一把扫下桌案之上的茶盏,换上了两只海碗。 茶盏落地即碎,刺耳的脆响,听的玉清风心尖发颤。 晏关山抱起酒坛,一人倒了一碗。 未等人开口,自己先干了一碗,喝的干净利落。 烈酒入喉,肺腑烧灼,脑中反而愈发清晰。 抬眸看向玉清风,鹰隼般的双眸,多了些柔和。 忽而一笑:喝吧,今日师兄不罚。 玉清风始终不语,突然端起酒碗,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他从不饮酒,也喝不了这烈酒,但这顿定要喝。 唇边渗出水迹,衣襟湿了大片,温润的双眼泛着红。 放下酒碗,玉清风忍住咳嗽,又主动倒了两碗。 二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言语,转瞬间又喝了起来。 也不知在跟何人较劲,玉清风未停,喝的又急又凶。 青丝染上酒水,丝丝缕缕纠缠,紧贴双颊。 肺腑似烈火烧灼,却抵不过心内痛楚。 一坛酒转眼空了大半,可二人依旧无话。 刚欲继续喝,手腕却被人扯住,抬眸便见晏关山也红了眼眶。 忽闻低语:师弟啊,师兄不怪你,是长安配不上你。 嗓音沙哑,略带哭腔。 玉清风一愣,他第一次看到晏关山这般落寞。 忽而摇了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男人醉眼微醺,又道:若你心内也有他,师兄成全你们。 子嗣无需担心,我晏家没什么好的,也不必传承。 往后若师兄先去了,你二人护好山门即可。 若是腻了便寻个靠谱的徒弟,天海三清跟何人姓,师兄不在乎。 嗓音愈发低沉,神情愈发憔悴,许是想念儿子了。 闻这番话,玉清风心内酸涩,热泪欲要夺眶。 思及半晌,低声道:师兄,清风会将长安带回来,你信我。 晏关山凄苦一笑,用力点着头:信你!师兄信你! 二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 又喝了一碗,玉清风脑中混沌,他还是问出了很久便想问的话。 师兄,兄嫂真的死于魔族之手吗? 晏关山手上一顿,点了头又摇了头。 忽而问道:师弟可知,那一战如何胜的? 玉清风心内一震,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晏关山忽然起身,在房内翻翻找找,拿出一本古籍递给玉清风。 他道:关于青华莲的事,其实我早该告诉长安,但如今同你说也没区别。 玉清风随手翻开,虽觉缺了几页,仍仔细看了起来。 怎料越看越觉震撼,心内久久无法平静,终于知晓了一切秘密。 青华莲本为魔族之物,同生魂阵一般,存于天地初始。 后被晏家先祖寻到,以身献祭融入浩然正气。 至此,青华莲亦正亦邪。 可供妖魔修行,也可逆转生魂阵,守护苍生。 玉清风看的出神,晏关山却开了口: 阿竹确实是魔族,但她为我毕生所爱,而长安的确是混血。 长安出生之时,阿竹拼死封住了他的魔血,只盼他平安长大。 谁知没过多久,魔族突然来袭,领头的却是阿竹的弟弟。 她身为魔族,却坚决同我站在一起,心怀天下只为世间安宁。 讲到这里,晏关山忽然坐下,神情疲惫: 阿竹骗了我,她说自己开启青华莲也不会死,最多受些伤。 谁知她封印长安魔血之时,便散了修为,魔气稀薄。 那些魔气不足以开启青华莲,她便偷偷放了心头血。 只因魔族的心脏,生来便有浓郁魔气。 而最后,生魂阵确实被逆转了,但阿竹的血也放干了。 她被青华莲反噬,最终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忽而垂眸,双手捂脸,哽咽道: 是我对不住阿竹,我为人夫却无能护住妻子,而如今连儿子都护不住。 我知长安入了魔界,可我不敢去寻他。 那孩子恨我,恨我从未关心他,恨我总是冷言冷语。 可我不敢放纵他,我怕他将来同巫卿一般,冷血无情。 嗓音愈发颤抖,终是落泪了。 玉清风眸间轻颤,合上书本坐到了晏关山身旁。 拍了拍背脊,柔声安抚: 师兄无需担心,长安向来懂事乖巧,他像极了兄嫂,终会懂得大义。 清风定会将他带回,往后由我看着,师兄且放心。 晏关山缓缓抬眸,用力擦了擦眼角,哑声问道:师弟心内,可有他? 恋耽美 许不归-(63) 玉清风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他道:清风此生,非长安不要。 晏关山闻言,心内百感交集却笑了起来。 不住低喃道:那傻小子有福气,真有福气。 又聊了半晌,二人酒气渐消。 晏关山终于想到重点,他忙道:师弟切记,无论能否寻到长安,三年内都要归来。 玉清风一怔,听他又道:虽不知为何,但你醒来之时,便同青华莲结了死契。 师弟定知何为死契,青囊峰内有古籍。 玉清风喉结微动,沉吟半晌,低声道:师兄不知,为何会结死契? 晏关山摇了摇头,他道:此事颇多蹊跷,师兄也想不透彻。 忽而望着他,沉声道:师兄也知死契为何意,但从未对师弟动过心思。 若魔族再次来袭,师兄即便牺牲自己,也不会牺牲你们任何一个。 碎片要寻,师弟的死契也要解,再之后便由师兄同它结死契。 玉清风心内一震,恍惚间终是落了泪。 他非君子,他为小人,不明真相之时,便妄自猜忌。 见玉清风哭的毫无征兆,晏关山慌了神,匆忙扯起衣摆替他胡乱擦着。 嘴上劝道:师弟莫要担心,长安定会无事。 巫卿虽冷血,但至少是长安的舅舅,不会伤害至亲。 玉清风闻言,只是说道:师兄,清风对不住你。 许多事,皆对不住。 晏关山只是笑着,又拍了拍玉清风的肩,心觉气氛沉闷,便打趣道: 这往后,师兄得如何唤你?是继续唤师弟?还是唤儿媳? 玉清风被问的语塞,忙道:师......师兄说什么呢? 清风先......先走了...... 话音刚落,殿内传出爽朗笑声。 同门情意犹在,一场误会终过去...... 第107章 师尊中毒 直到晌午,玉清风终于出了主殿。 林晚江仍在门旁守着,还劝走了段绝尘回房休息。 嗅到一阵酒气,急忙上前,眸间不悦:师尊饮酒了? 玉清风听到声响,看向林晚江温和一笑:喝了一点。 可不止一点。 思及此处,林晚江急忙蹲下,去查看玉清风的左腿。 好在无事,纱带也未渗血。 松了口气,林晚江道:师尊,江儿有事要说。 玉清风不解,却也笑着点头,瞧着心情极好。 二人行至青囊峰,林晚江入了房内,轻声关上门扉。 未等玉清风坐下,直接开了口:师尊,秦若依说紫竹门内有妖邪。 玉清风一愣,蹙眉问道:何方妖邪? 林晚江也坐了下去,将秦若依所说一一告知。 玉清风静静听了半晌,此话虽惊世骇俗,可他隐有耳闻。 怎奈只是捕风捉影,无人相信。 沉吟半晌,玉清风淡道:待伊长老归来,为师亲自去问问。 若那妖族尚在,我们不可动他,想法子送他回妖界即可。 他猜测,伊恒应是帮紫竹门处理了后事。 若伊恒不知此事,他便要亲自去看看,在为紫竹门做场法式。 至于那蛟龙,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他向来不信这个。 只念万物有灵,众生平等。 且妖族也非伤天害理,至少比魔族要安生许多。 若那蛟龙未死,送他回妖界,也算行善积德。 此事已说完,林晚江又说起了另一件。 话到末尾,又去看玉清风的腿,心内焦急。 师尊,您忍着点,看看这筋脉究竟是断了,还是闭塞? 语必,指尖蕴出灵流,注入左腿筋脉,着重徘徊在脚裸之处。 玉清风被弄的有些疼,却未阻止林晚江。 恍惚闭眼,细细感受,试图从这痛楚中,查明真相。 不消片刻,玉清风疼出了一身冷汗,依旧一言不发。 林晚江不敢太过用力,小心翼翼的试探,怎奈越探越心惊。 若他不知此事,定然察觉不到细微区别。 便如楚正悠所说,筋脉断了。 但细查,却能感到阻碍,灵流始终通不过去。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灵流戛然而止。 玉清风一抬眸,眼尾都红了,哑声道:无事,不必探了。 他已疼的受不住,却不想林晚江担心。 若这林晚江继续,他定会叫出声来。 但这疼也令他清醒,并非筋脉断了,而是筋脉闭塞。 且这毒一直在扩散,已从脚裸到了小腿之处。 林晚江见他这幅样子,忙问道:师尊可有定论? 玉清风刚要答话,却听林晚江又道: 若是中毒,江儿这就去南疆,去生死阁求药! 玉清风眸间一震,缓了口气:真的无事,只是断了。 林晚江不知生死阁,他却知。 那地方是赌命的。 谁知这番话,根本骗不过林晚江。 刚那一眼他便断定,玉清风定是说了谎。 林晚江又道:师尊中了毒,徒儿自当为师尊求药。 见玉清风又要开口,林晚江忽然起身,毫不犹豫跪了下去。 不顾阻拦,先磕了三个头,一下又一下,用尽全力。 待林晚江抬眸,神情坚毅,他道: 江儿已长大,理应护师尊此生无忧! 我虽不知生死阁为何处,但即便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他心内有愧,那一夜自己未能护住玉清风。 他也不怪晏长安那一掌,只怨自己无能,没跟上晏长安的脚步。 这段日子,玉清风有多伤神,他皆看在眼里。 越是这般他越是愧疚,护不住师尊又护不住兄弟。 即便重活一世,他林晚江依旧是个废物。 如今是个机会,他定要竭尽全力,报答师恩。 玉清风眸间轻颤,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但他不愿林晚江涉险。 抬手将人扶起,轻柔抚着鬓发。 见那额头磕出了红印子,心疼的红了眼眶。 江儿无需焦急,为师的身子自己有数。 晚些便去寻楚长老,让他再给看看。 若可调配出解药,也无需去那般远的地方。 林晚江蹙眉,倔强道:江儿陪您一起! 玉清风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林晚江闻言,眉头终于舒展,他又道:若调配不出,江儿今夜便走。 玉清风无奈一笑,劝说道:即便调配不出,也有办法压制毒素。 楚长老的医术,江儿还信不过吗? 林晚江不语,眸间有些不悦。 楚正悠虽医术高明,却上了些年纪,诊断之时愈发力不从心。 玉清风见他这般,忽而小声道:江儿,为师房内有故清欢。 林晚江闻言,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门内虽不得饮酒,但玉清风向来疼他,也纵容他。 见他这般样子,玉清风温和一笑,又安抚道: 就在榻下的柜子里,江儿在这喝便成,为师替你看着。 是今年酿的,江儿想喝多少都成。 待明年打春,外头的桃花开了,为师再多酿些。 林晚江听的喉咙发干,却不肯让他转移话题。 喝酒不急于一时,师尊还未说若无解药该如何? 玉清风见他倔强,只得道:楚长老定有办法,放心吧。 语必,踉跄起身,指着床榻道:江儿去喝吧,为师去院中走走。 门扉一关,房内便传出淅淅索索的翻找声。 玉清风无奈一笑,忽然掏出传音符,随手焚了一张。 楚长老,清风晚些要带江儿去你那...... 一番话,他说了很久,直到燃了三张,终得回应。 楚正悠应是午睡刚醒。 因上次叶海棠的事,青囊峰给各处皆送了些传音符。 谁知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林晚江要去生死阁,此事他绝不同意。 生死阁的主人功法诡异,若是输了何人都难逃一死。 即便要去,也得他亲自去。 且要等林晚江大婚,他寻回晏长安之后。 如今只得安抚,再同楚正悠做一场戏。 他想着,今晚便去北冥闻那里,详细问一下南疆之事。 他这师兄同座下首徒,皆出生南疆,应比他更为熟悉。 清风。 闻得一声低语,玉清风恍惚抬眸。 没曾想念着的人,正好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北冥闻行至前头,手上拎着几只肥嫩的兔子,瞧那样子应是刚死。 魏梓琪行至一旁,身着宽大衣袍,见他便笑了起来。 再往后看,慕千行了一礼,身旁跟着元忆锦,是魏梓琪口中的狐媚子。 阿蛮行至最后头,还带着他并不喜欢的黑豹子。 玉清风温和一笑,问道:怎地都来了? 魏梓琪笑道:想你了呗! 话音刚落,又一道身影出现在院门旁,竟是段绝尘。 少年一袭莹白,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裳,纤长的墨发高悬,趁着眉眼愈发清隽。 见到玉清风,开口便问道:师尊,师兄在何处?他房内无人。 今日北冥闻忽然来寻他,问了大婚前夜他在同何人打斗。 他只说自己不清楚,对方忽然动手,但青华莲碎片一事,他如实告知。 慕千说,其中一人许是萧家已故的小公子,但此事尚不明。 几人便决定,明日动身玄雾城,由他们几个小辈去,也可历练一番。 如今是来寻林晚江,并告知玉清风。 见这番阵仗,玉清风有些无措。 林晚江还未出来,应是喝到了兴头上,已然不管不顾。 若只有北冥闻和魏梓琪,他无需担心。 但这几个小辈也在,却令他为难,公然包庇徒弟喝酒,绝非好事。 他不怕众人泄密,只怕小辈有样学样,到时集体坏了规矩。 待晏关山一发怒,鞭子抽的还是他们自己。 刚欲拦一下,谁知魏梓琪忽然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开口便道:江儿!我们来了还不知出来? 北冥长老带了兔子,一会儿就给你们...... 话未说完,忽闻一阵酒气,一打眼愣在了原地。 他见林晚江撸着衣袖,脚踏桌椅,仰头仍在灌酒。 往日清冷全然不见,一副豪放的江湖气。 林晚江听到声响,恍惚回神,忽见门旁站了一群人。 皆面带诧异,无人开口讲话,元忆锦更是将头都伸了进去。 咔嚓一声,酒坛落地,瞬间摔的粉碎。 师兄急忙挽下衣袖,将脚放了下去,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嘴。 待他抬眸,面上清冷依旧,只是双颊泛红,桃眼微醺。 略带埋怨的望向玉清风,师尊只是无奈一笑。 段绝尘开了口:师兄今日,心情不佳。 林晚江闻言,依旧不语,尴尬的想挖个洞钻进去。 魏梓琪恍惚回神,对着慕千的头拍了一下,嘴上骂道: 门内不得饮酒!你若敢学!老子打断你的腿! 元忆锦闻言,一把抢过慕千,不悦的道:怎地他就能喝?我家阿千喝不得?这是何规矩? 玉清风闻言,急的不知如何解释,只得道:喝......喝不得!皆......皆喝不得! 江儿下次......下次不会了!稍后我......我便罚他! 第108章 狂欢永夜 见玉清风急的话都说不利索,北冥闻打了个圆场。 江儿今日公然触犯门规,便罚你去生火。 林晚江一愣,魏梓琪忙催促:快去!在院中即可! 语必,还要对着阿蛮说教:你也不可学!不然你师尊罚死你! 阿蛮闻言连连点头,一句也不敢反驳。 蒲泽听的一知半解,只是甩着粗长的尾巴,一直盯着北冥闻掌中的兔子。 不消片刻,林晚江抱来干柴,同段绝尘一起在院中生火。 北冥闻将兔子丢给阿蛮,让几个小辈去处理。 带着魏梓琪,同玉清风进房内闲谈...... * 要他们自己去?不妥吧? 闻得此事,玉清风忧心不已,生怕这群孩子出意外。 玄雾城虽是正派,但门人众多鱼龙混杂,是仙门中最混乱的一派。 且收徒不看身份,只要闯过那鬼雾林,善恶皆可入玄雾城。 未等北冥闻接话,玉清风猛然起身:不可!传闻鬼雾林通冥界!万一他们...... 魏梓琪急忙打断:师兄啊,你别瞎操心了!江儿他们都长大了! 说罢,一把抓住玉清风手臂,将他摁回了凳子上。 玉清风叹了口气,紧蹙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却也知魏梓琪此话有理。 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向北冥闻:师兄可知,南疆生死阁? 北冥闻一怔,眸间疑惑:为何打听这个? 玉清风笑了笑:偶有耳闻,好奇而已。 北冥闻不信,打量玉清风半晌,一直未接话。 玉清风绝非好事之人,且对天海三清外的地方,皆不感兴趣。 沉吟片刻,他道:清风欲寻何物?若要蛊师兄给你,若求药楚长老有很多。 轻易被人看穿心思,玉清风眸间闪躲,也不知如何开口。 魏梓琪想了想,忽然撩开玉清风的衣摆,打量他的左腿。 直接问道:师兄欲续筋脉?可有隐情? 见话已到此,玉清风只好点头,低声道:并非断筋而是中毒,解药在生死阁。 耳畔传来抽气,魏梓琪怒道:何人下的毒?紫竹门吗?老子这就去掘了秦家祖坟! 语必,气汹汹的要出门,却被北冥闻扯了回来。 搂在怀里安抚半晌,魏梓琪依旧气的厉害,衣衫下鼓起的小腹都跟着剧烈起伏。 忽闻低语:别这样,你儿子该担心了。 魏梓琪一怔,暗暗掐了北冥闻一下,怕他继续乱说。 好在玉清风未听见,只是劝道:此事早已过去,无需动怒。 魏梓琪不语,还是生气。 揉了揉他的头发,北冥闻无奈一笑,转头问向玉清风:清风想去生死阁? 玉清风点头,嘱咐道:此事不可说,尤其是江儿。 北冥闻想了想,又问道:此毒害命? 玉清风闻言,忽然卷起裤脚,漏出一节小腿。 二人垂眸去瞧,那节小腿很是漂亮。 肌肉匀称修长,白皙的肌肤光洁如玉,一如往常。 可玉清风运转灵流,二人皆抽了口凉气。 忽见皮肉爬满纹路,暗红色似蛛网,应是从脚裸扩散而上。 诡异之景转瞬即逝,玉清风已疼出了一身冷汗。 哑声道:此毒不解,清风必死。 缓慢发作,藏于无形,最为致命。 魏梓琪红了眼眶,想去碰触又怕玉清风会疼,忽而开口: 我陪你去!若师兄赢了!我们满载而归! 恋耽美 许不归-(64) 若师兄输了!即便是抢也要杀出一条生路! 北冥闻未阻拦,接话道:我也去,咱们兄弟三人,有难共担。 玉清风眸间轻颤,欲要拒绝却说不出话来。 忽听魏梓琪笑道:师兄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偷喝酒。 难得听他唤自己师兄,北冥闻也笑道:怎会不记得?还是清风守的门,他快吓死了。 玉清风也笑了:怎奈最后,还是被师尊发现了,我们都挨了鞭子。 若非有大师兄护着,咱们三月都别想下榻...... 话音刚落,房内徒留欢笑,三人忆起往昔岁月。 无需多言,有难共担,此生不变。 * 入夜,玉清风院中燃起篝火,众人围坐一旁,欢声不断。 北冥闻烤着兔子,闻着焦香的味道,便想起它们往日的可爱。 此事皆怪他。 魏梓琪无趣,他便回巫蛊峰抱了堆兔子,养在小筑之内。 谁知今日一早,入院之时他忘了收蛇尾,竟把它们活活吓死了。 思及此处,北冥闻轻声叹气,撕下一块尝尝。 甚至香甜。 见兔子烤好了,元忆锦急忙上前。 刚欲拿一个,便听魏梓琪道:老子还未吃呢!现在的赤手峰,是姓元的做主吗? 慕千闻言,急忙上前,先给魏梓琪拿了一个。 元忆锦见状,瞬间沉了脸,他道:这可不是赤手峰!且元某是天海三清的客! 看向慕千,冷道:是我陪你睡还是他陪你?不知给我竟先给他? 慕千面上一红,急忙也给元忆锦拿了一个。 谁知魏梓琪冷哼一声:这可真不巧!阿千小时就喜欢跟老子睡! 北冥闻一怔,瞬间瞪起了眼睛。 吓的慕千朝后坐了坐,离的魏梓琪远远的。 元忆锦被噎了一下,索性不再搭理魏梓琪,对着慕千道: 早知你这般!我便不回来了!上次那小倌也不错,至少比你好看! 慕千面色一沉,想发火却忍了忍。 元忆锦之所以回娘家,是因有人找上门,说是元公子的相好。 他一怒之下把那小倌打了,又对着元忆锦出言不逊。 可谁知二人从未相识,只因元家小公子名声不好,便想来骗些银子。 思及此处,慕千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元忆锦。 低声道:哥哥,阿千错了。 元忆锦一怔,转瞬间笑了起来。 慕千向来面皮薄,可将床榻上的称呼大庭广众的唤出来,也是为讨他欢心。 忽而反握,同少年十指相扣,他笑道:好吧,哥哥先原谅你,我们阿千最好看了! 林晚江坐的近,见这二人亲亲我我,手臂之上一阵战栗。 刚欲去拿兔子,忽见段绝尘走来,还为他挑了只最肥的。 嗅到香气,林晚江毫不客气的接过,刚要大口撕咬却念及众人在场。 玉清风教导极好,从不让他这般没规矩,旁人面前要矜持儒雅。 段绝尘瞧出他心有顾虑,直接坐到了林晚江身前,轻声道: 师兄吃吧,无人注意这边。 林晚江闻言,左右看了看,见玉清风也未看过来,瞬间狼吞虎咽。 一只肥嫩的兔子,几口便啃完了,修长的手指满是油脂。 刚欲回房净手,坐于前面的少年,又递了一只过来。 段绝尘笑道:师兄尽管吃,阿尘拿了八只。 话音刚落,晃了晃手中的百川囊,轻声道:师尊送我的,同师兄那个一样。 林晚江闻言,心内有些发酸,接过兔子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根本不一样,段绝尘那个明显大一些。 定是他去向玉清风讨的,还要装作一副乖巧模样。 怎么就剩几只了?何人吃了那么多?是不是你元忆锦!你个猪头人! 待许长老来赤手峰收伙食费!你那份老子可不出! 莫要贼喊捉贼!就你魏梓琪能干出这事儿! 瞧你肥的!连长老服都穿不下了! 闻得二人争吵,真正的猪头人吃的愈发焦急,一只又一只连忙毁尸灭迹。 林晚江许久未吃过烤兔子,北冥闻养的又好,每一只皆肥嫩可口。 * 众人吃的热火朝天,可在无人注意的山间,阿蛮正偷偷喂蒲泽。 黑豹化出少年模样,躲在树下啃兔肉。 他豹身之时,阿蛮从不喂他吃东西,只因他并非牲畜,少年不忍他趴在地上吃。 刚啃完一只,蒲泽抬眸望着阿蛮。 一双金瞳似圆月,对食物的渴望化作漫天星辰,熠熠生辉。 谁知阿蛮却摇了摇头,他道:你吃了三只了,再吃会不舒服。 蒲泽眸间一暗,只是用枝条划着地面。 不消片刻,扯了扯阿蛮,示意他看。 阿蛮蹲下身子,忽然笑了起来。 小黑豹在地上画了两个小人,一个脚裸系银铃,一个生着一对圆圆的豹耳。 他们手拉着手,面上笑容明媚,瞧着幼稚极了。 阿蛮知他还想吃,在用这法子逗他开心。 刚欲开口,唇上触碰到一抹柔软,阿蛮瞬间红了脸。 月影高悬投下斑驳光影,豹族少年双眸明亮,映出的是他的身影。 一吻清浅,蒲泽望向阿蛮,忽然伸出手轻轻比划。 二人相视而笑,紧紧抱在了一起。 蒲泽在说:我不要兔子,我要阿蛮。 * 而同一时间,晏长安许久未进食,正杀的酣畅。 魔界历练之处名堕崖,山崖之下异兽万千。 此地时辰近乎冻结,晏长安早已不知年月。 脑中徒留巫卿临别之言:爬出堕崖,活下去...... 少年浑身浴血,满头青丝凌乱纠缠,衣着已成褴褛。 一双赤瞳神情疯魔,眸底溅血,英气面庞血污成片。 手握一把长刀,通体玄黑,刀柄镌刻灼桃,花开正艳。 这是他的肋骨,用魔气炼化的骨刀,与周身气势相辅相成,浑然一体。 刀刃森寒,刀锋入眼,玄黑骨刃,削铁如泥。 巫卿无情,入此处也需手无寸铁。 初入之时,手臂断了又生,双腿折了又好,周身血肉换了几遍。 少年为求生,忍痛拆骨铸成法器,终得畅通无阻。 忽闻一声兽吼,晏长安双眸赤红,挥起长刀砍下异兽头颅。 又杀了一头。 脚下尸骨成堆,幽暗的谷底血流成河,刺鼻腥气萦绕,死气浓重。 怎奈少年早已麻木不知痛,只盼杀的更多。 用尸骨垒砌城墙,助他跃上堕崖,逃出生天。 又闻兽吼,少年飞身而起,手起刀落间,滚烫的兽血喷溅满身。 嘭的一声巨响,异兽被一击毙命,血肉之身铸成少年脚下砖石。 晏长安脚踏尸骨,忽而抬眸望天,怎奈入眼仍是一片黑暗。 压抑重生,绝望之感令人无力。 脑中映出一人身影,一袭莹白清风霁月,无边黑暗之光。 忽而张口,嗓音沙哑,如大漠之沙。 频频念起三字之名,支撑漫漫永夜。 玉清风.......玉清风...... 玉清风...... 第109章 春心懵懂 天光微亮,院中篝火将息,徒留余烬四散,云烟袅袅间焦香犹在。 众人还未离席,只因几个小辈早已背好行囊,被护送出了青囊峰。 行至山门,玉清风眸间不舍,刚欲开口却被魏梓琪拦了一下。 北冥闻走上前,低声同林晚江和段绝尘嘱咐:青华莲一事,不可让他们知晓。 慕千和阿蛮,虽为他与魏梓琪的弟子,但青华莲事关重大,更何况此去还有元家兄弟。 林晚江点头,回眸望向玉清风,笑着开了口: 师尊无需担心,江儿自会照看好师弟们! 玉清风闻言,不顾魏梓琪阻拦,走近林晚江又塞了些符纸,蹙眉道: 江儿也需顾着自己,这符纸是白玉添香,上头都是威力极强的咒法,定要慎用! 还有那附魔网,江儿可随意使用,危机之时可保命! 见玉清风还要说,林晚江笑着接话:好了,江儿皆知晓。 师尊也要养好身体,楚长老的解毒丹,要每日服用。 闻此言,玉清风终于放心,昨晚同楚正悠那场戏林晚江信了。 他又道:江儿不必挂心,待你们归来时,这毒应是能解了。 林晚江笑了笑,连连点头:江儿会快些归来。 他昨夜亲耳所闻,楚正悠信誓旦旦,说此毒小事一桩。 玉清风看向段绝尘,也嘱咐道:出门在外,阿尘要听师兄的话,不可孤身行事。 段绝尘应了一句,也被玉清风塞了一把符纸。 师尊温声道:给阿蛮和阿千他们分一些,都是保命用的。 见玉清风还要说,魏梓琪无奈上前,又把人扯了回去。 对着慕千道:你小子争点气!遇事往上冲!别躲你婆娘身后! 听魏梓琪这般叫自己,元忆锦刚欲接话,慕千忙道: 阿千知晓了,师尊快些回去吧,我们要出发了! 语必,生拉硬拽将元忆锦拉走了,元思锦默默跟随,眸间也有些焦急。 见众人即将出发,阿蛮恭敬行了一礼,北冥闻也只是点了点头。 须臾间,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天清山,却要兵分三路。 林晚江同段绝尘御剑而行,阿蛮骑着蒲泽行山路,慕千带着元家兄弟驾快马。 目标皆是鬼雾林,三日之后子时汇合。 众徒弟身影渐远,玉清风依旧忧心,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北冥闻宽慰道:鬼雾林通冥界,不过是传闻。 玉清风依旧不语,因他知晓的更多。 青华莲虽为魔族之物,但最开始却是一魔族在冥界发现的。 此物同冥界定有关联,怎奈古籍中缺了几页,他也无从探查。 如今只盼他们莫要勿入,那地方绝非少年人可闯的。 玉清风尚在思虑,忽听一声脆响。 魏梓琪拍了下额头,忙道:他们归来时,差不多要到七巧了! 玉清风一怔,接话道:江儿生辰快到了。 北冥闻无奈一笑:是生辰也为冠礼,那鲛人今日为何不来? 林晚江是她未婚夫,今日她理应出面,说几句贴心话也好。 玉清风又是一怔,恍惚记起此事,眸间闪过不舍。 低声道:阿乔出门了,说是要寻几位旧友,过几日便归来。 这姑娘并无娘家,拉来几个姐妹,也算在大婚之时撑些场面。 魏梓琪笑道:那便早些准备吧!待江儿归来直接成婚!青囊峰也该热闹一下了! 话音刚落,忽见北冥闻面无喜色,二人齐齐想到了段绝尘。 那一夜他欲要强上林晚江,一切历历在目。 思及此处,魏梓琪又道:再等等也可,先待他们归来吧。 经历了晏长安一事,他同北冥闻皆明白。 终身大事,定要两情相悦,勉强不得。 * 天边霞光万里,穿透浅淡云层,投下斑驳光影。 林晚江御剑而行,三千鸦发摇曳,衣袂随风。 段绝尘与他同路,紧跟师兄身后,寸步不离。 因他们速度最快,不必着急赶路,一路看尽风景也算逍遥。 少年忽而开口:吾等归去时,师兄便要成婚了吧。 林晚江不语,他怕段绝尘纠缠心起,并不想谈论这话题。 谁知少年又道:师兄成婚后,欲要住在哪里? 林晚江有些烦躁,冷淡道:寻个风景好的。 段绝尘催动长情,同他并肩,继续追问:何为风景好? 林晚江叹气,终是细细讲起: 小筑灯长明,流水环山绕,春日满地花,夏夜可游湖。 段绝尘笑道:那秋与冬呢? 话一出口忽而愣住,强娶师兄为秋,杀了师尊为冬。 前尘秋日君不笑,刺骨寒冬冷人心。 师兄未等到夏日凤凰花开,师尊未等到春日灼桃盛放。 皆为他之罪孽。 忽见飞鸟成群,绕过二人身影,苍穹之上肆意翱翔。 自在如破茧之蝶,重获新生。 林晚江笑道:秋高气爽为何留在家里?应去外头看看。 冬日这般寒冷,景色如何皆无碍,待在家里便可。 少年眸间一暗,神情晦涩难懂。 他知师兄已放下,如此甚好。 恍惚开口:这般地方,不难寻。 师兄所欲便为他所欲,只待大婚那日,抢也要抢走林晚江。 年月累积,师兄总会敞开心扉。 若依旧不愿,这一世便由他诞下孩子,也能拴住林晚江。 * 官道之上,慕千驾马飞驰,车厢之内坐着元家兄弟。 元忆锦向来娇,吃不得半点苦头,即便是出行也要选最舒服的方式。 他们当属最慢,这可苦了慕千,这三日都不得休息。 好在少年并不介意,心内只念自己为夫君,黑天白日皆应受累。 马车之内传出交谈,句句不离萧北。 元思锦的话,也难得多了起来。 忆锦,你看哥这身可妥当?萧北说过哥穿冰蓝甚好。 忆锦,你说萧北在玄雾城,这些年过的好吗? 忆锦,若萧北不在那,哥便要自己去寻,你不可告知阿娘。 语必,看向掌中玉佩细细摸索,眸间愈发温软。 青灰的颜色,一个北字也镌的俊逸不凡。 元忆锦无奈叹气,句句安抚: 哥穿冰蓝向来好看,若萧北不喜,我便剜了他的眼。 萧北定会过的好,他命大后福绵延。 若萧北不在,我也跟你一起寻,阿千也不走。 元思锦闻言,唇边勾起浅笑,却因多年未笑,僵硬的有些滑稽。 元忆锦看的心疼,又安慰道:定会寻到他的。 若寻不到,他便去萧家掘坟,看看那王八蛋到底死没死。 元思锦已然疯魔,可他却清醒。 萧北死而复生,此事太过荒谬,若元思锦仍不死心,且当陪他看风景。 兄长终会放下,而那之前他为至亲,定会陪伴左右。 至于慕千拐走即可,魏梓琪不愿也得愿。 * 山间小路,黑豹狂奔,背上的少年被颠簸的面色惨白。 又行一路,阿蛮终是受不住,开口道:蒲泽,慢......慢点...... 蒲泽老实,出行之时,他说了一句快些赶路。 谁知这小豹子拔腿狂奔,累的气喘也要疾行。 蒲泽闻言,瞬间放慢脚步,频频回头看向阿蛮。 忽闻一声惊呼:看路!前方有树!!!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巨响,蒲泽撞到了树上。 阿蛮身子一歪,刚欲摔到地上,背脊却撞到了厚实的胸膛。 一阵天旋地转,二人终于稳住。 阿蛮一抬眸,便见一双金瞳焦急不已,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 他 安抚道:无事,你疼不疼? 蒲泽摇了摇头,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他们靠的太近,蓬勃的心跳同频,阿蛮的耳尖泛起了红晕。 恋耽美 许不归-(65) 抬手推了推蒲泽的胸膛,他道:起......起来...... 小豹子肌肉紧实身量极高,阿蛮被他压在身下,有些喘不过气。 蒲泽又摇了摇头,忽然靠近阿蛮,轻轻吻了一下。 耳畔心跳骤然加速,垂眸一看,阿蛮果真红了脸。 蒲泽笑容明媚,又靠近亲吻,但这次却未浅尝即止。 口中异样触感,阿蛮猛然瞪大双眼,呼吸愈发困难。 待那手掌撩起衣衫,炙热的温度令阿蛮瞬间回神。 急忙推开蒲泽,一颗心狂跳不止。 平静半晌,阿蛮颤声问道:你为何......摸......摸...... 这话他说不出口,北冥闻也未教过这些,只说自己与魏长老是修行。 蒲泽不明所以,忽然自衣襟内掏出一本画册,随手递给阿蛮。 比划道:好看的公子,房里的。 阿蛮见状,便知他在说林晚江,蒲泽向来这么叫他。 接过随手一翻,脸更红了,急忙揣进了衣襟内。 昨日因玉清风有些抗拒蒲泽,林晚江便让他待在自己房里。 还拿出些书本给他咬着玩,可师兄不知这豹子会看图...... 拍了拍蒲泽的脑袋,阿蛮低声道: 不可学!画上......画上那是男子同女子! 你我......你我......皆为男子! 蒲泽愈发不解,凑上前吻了吻阿蛮的脸颊,比划着想说的话。 男子之间,也可亲吻吗? 他亲阿蛮,这人从未拒绝过,除了第一次有些惊慌。 阿蛮想了想:这样可以,这说明我们很好。 蒲泽又比划:那样看起来,更好。 阿蛮摇了摇头:不好,那是男子同女子,阴阳方为正道。 蒲泽眸间一暗,忽然转过身去,自己生着闷气。 阿蛮见状,绕到前头,抬手摸了摸蒲泽的头发。 怎地生气了?若你不信,我回去问师尊,他说行便行。 蒲泽又沉默半晌,忽然比划道:不要正道,只要阿蛮。 第110章 夜半花街 七人兵分三路,众生百态,目标统一。 旅途走走停停,三日一晃即逝,林晚江二人率先到达鬼雾林附近。 抬眸望星斗,心内估算着时辰,约莫快到了。 收起长生,林晚江淡道:稍作休息,等他们。 他身有灼情珠,一路疾行不觉疲惫,可段绝尘瞧着也无事。 少年点头,从百川囊中掏出一包桃花糕,递给师兄。 师尊做的,让阿尘带着。 林晚江接过,刚吃一口便皱起了眉头:花陈了。 入口有些苦涩,应是干花所制,即便加了花蜜仍能尝出来。 段绝尘应了一句,又道:入秋,花谢了。 每年这时,玉清风都会难过一阵子,他不舍得院中的桃花。 虽不知为何,但他执着于此,每每望着桃树总会出神。 林晚江叹了口气:打春便开了,树又未死。 话音刚落,忽听马蹄声起,侧眸便见一少年,翩然落地。 慕千问道:大师兄!等久了吧? 林晚江咽下糕点,笑道:还好,先休息一下。 语必,又闻兽吼,这下休息不得了。 阿蛮跃下黑豹的背脊,清秀的面上出了一层薄汗。 皆因赶路,疲惫不堪。 元家兄弟也下了马车,元思锦未做停留,直接要冲进鬼雾林。 林晚江急忙拦住:元公子稍等。 此地阴气重,他需同段绝尘探查一番。 夜色浓重,众人缓步而行,见前方大雾弥漫,纷纷停下脚步。 林深不见底,遥望无边,雾气之中徒留黑暗。 耳畔静默,针落无声,此地遍布死气。 林晚江走上前,同段绝尘一左一右。 指尖燃起玄命符,云烟四散,不为听魂只为探路。 众人屏气凝神,对青囊峰术法,颇感兴趣。 因并非秘术,林晚江只是阖眼,试图探查鬼雾林全貌。 往日他从未成功过,但如今有灼情珠还有段绝尘辅助,可一试。 烟雾缭绕化作丝线,透过重重鬼雾,游荡林间。 可见凌乱石块,坑洼泥地,草木稀疏,偶有高耸古树。 半晌,林晚江睁眼:并无异常,可入。 说来也奇怪,此地无灵,却有浓重阴气。 好似藏匿一道门,内有厉鬼万千,却有压制不敢放肆。 段绝尘始终不语,抬眸璇玑入眼,依旧暗淡。 他来过此地,相隔一世红尘。 林晚江语必,众人不再耽搁,纷纷唤出法器步入鬼雾林。 段绝尘行至前头,有意为众人引路,好似在躲避着什么。 林晚江并未察觉异常,只觉此番过于顺利。 行了许久,路程已过半,段绝尘回眸问道:可要休息? 未等林晚江发话,元忆锦忙道:休息,累死了。 说罢,还扯了扯慕千,刚一坐下便趴在了他背上。 慕千望着,忽而低声道:娇。 话音刚落,便见元忆锦瞪眼,想说的话也吞回去了。 元思锦却有些焦急,见众人皆止步,无奈站在了原地。 林晚江回眸,正好瞧见了阿蛮和蒲泽。 少年正依靠着黑豹,看起来舒服极了。 师兄走上前,抬手摸了摸蒲泽的脑袋,也靠了上去。 毛皮顺滑,体温炙热,果真是个好豹子。 段绝尘见状,也贴着林晚江坐下,悄悄占些便宜。 阿蛮笑了笑:若师兄喜欢,待阿蛮下次归家,也给你带一只。 给林晚江的定是普通黑豹,绝非妖族。 林晚江虽喜欢,却摇了摇头,客气道:多谢,师兄养不来。 玉清风不喜他便不养,只以为是师尊喜净。 见话到这,林晚江又道:阿蛮可知生死阁? 虽不必去了,但他甚是好奇,那里究竟是何地方。 谁知话一出口,阿蛮眸间躲闪了几下,忙道:不......不清楚。 蒲泽眸间一亮,这话他听懂了,他和阿蛮以前便住在生死阁。 刚欲吼几声,便被阿蛮拍了拍脑袋:安静。 林晚江不解,又道:此地不出名? 阿蛮笑的有些僵硬,解释道:尚可,但那地方是赌命的。 林晚江闻言,面上有些惊讶,怪不得玉清风不让他去。 他问道:若是输了,不可逃吗? 世间高人众多,生死阁凭何定生死? 阿蛮思量半晌,只是道:欲有所求,便有所付。 命虽由天定,但善恶终有报。 林晚江细品,心觉此话有理,转头看向段绝尘,又觉此话无理。 若善恶终有报,这小畜生第一个天打雷劈。 少年不知师兄心思,心内算着时辰,忽而开口:走吧,天亮之前出去。 元思锦眸间一亮,拉起元忆锦行的飞快。 林晚江跟在后头,见这两兄弟,心内便有些羡慕。 他不懂一母同胞是何感受,连对亲人的印象也没有。 只记得一座岛屿,是鲛人一族仅剩的天地。 * 天色渐明,雾气未散,可众人却松了一口气。 传闻鬼雾林危机四伏,进入之时皆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谁知这般顺利,眼看便穿过了山林。 怎奈山路幽暗,众人看不清,段绝尘却心如明镜。 若他们再慢些,定会见到满地草木,皆成了血液干枯的颜色。 旅人误入无指引,厉鬼一出,尸骨无存。 我看到了!前面便是玄雾城! 忽听元忆锦呼喊,众人齐齐看向前方。 入眼可见一架石阶高耸入云,盘绕山峦之上。 眺望远处,巍峨楼阁成片薄雾罩顶,苍穹雄鹰高悬。 一栋八角古楼岿然独立,鼠灰色墙漆,辉煌大气。 琉璃瓦尖立着孤狼头,威震八方。 此为玄雾城的标志,绝对没错。 众人寻得方向,不消片刻便出了鬼雾林。 入眼又到一坊间闹市,路旁弟子皆身着鼠灰长袍,神情戒备。 因时辰尚早,大多坐于街角,几两小面泼上辣子,红艳艳的解馋管饱。 元思锦行至最前头,见人路过便问道:这位兄台,可是玄雾城的? 那弟子愣怔,掌中一柄长刃,欲要出鞘。 林晚江见状,急忙掏出银两,塞过去表达善意。 这位兄弟,我们几人要去玄雾城,欲先打探消息。 此地鱼龙混杂,门客弟子混住,根本分不清。 盛景早已嘱咐过,见人要笑面相迎。 还托许金蝉批了些银子,供他们打点傍身。 那人见林晚江生的好,戒心收了许多,收起银子答道: 自己上去,能过这鬼雾林的,玄雾城都收。 元思锦又道:可曾听闻一人,他名萧北! 元忆锦急忙拉了拉,示意他莫要着急。 他哥向来沉稳,怎奈遇上萧北的事,瞬间方寸全无。 未等人答话,林晚江又塞了锭银子,笑道:兄弟慢慢想,不认得也无妨。 那人想了想,忽然道:萧北不认识,到有个门客叫思北。 元思锦一怔,指尖都有些颤抖,忍不住问道:此人如今,在玄雾城吗? 那人闻言,忽然指向一处:这后头有趟长街,那里有个木槿阁。 思北是那的主人,若要寻他只得夜半。 林晚江不解:为何?可有说法? 那人看了眼林晚江,暧昧的道: 因那木槿阁,夜半方开门,人潮涌动时最为热闹。 瞧几位公子年纪尚轻,今夜便去见识一番吧。 见人走远,阿蛮不解其意:师兄,那木槿阁为何夜半开放? 林晚江未答,但他知那长街应为花街,木槿阁勾栏而已。 若思北便是萧北,定是个风流种,许是玩够了还开了一家。 回眸看向元思锦,果真面色惨白,立于原地一言不发。 元忆锦见状,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无论思北是不是萧北,都不是个好消息。 慕千劝道:哥,先寻个地方休息吧。 元思锦依旧不语,望着长街的方向,出了神。 * 入夜,街道两旁灯火将息,林晚江坐于客栈的窗边,始终望向外头。 房内除他,还有段绝尘和阿蛮,蒲泽乖乖趴在宽敞的软塌上,早已酣睡。 忽见后街亮起灯火,女子欢笑自远处飘来,一声比一声旖旎动情。 林晚江猛然起身,招呼众人道:木槿阁开了! 这一行,只为青华莲碎片,若段绝尘感应没错,应在萧北身上。 无关敌友,他又不取性命,不给抢来即可。 怎奈段绝尘所想不同,他知萧北为魔将,这次是来绞杀的。 可多了个元思锦,甚是麻烦。 他知元家兄弟皆不可动,若被人查到端倪,恐生意外。 正待几人欲出行,房门忽然被推开。 元忆锦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慌张道:我哥不见了! 他与慕千不过休息片刻,元思锦便自己跑了。 林晚江蹙眉:应是去了木槿阁,我们走! * 而同一时间,热闹的花街灯火通明,周遭楼阁皆开门迎客。 貌美女子嗓音娇软,唤的路人酥了骨头。 一俊俏公子行于此地,身着一袭冰蓝,眸间寡淡。 声声软语皆不入耳,元思锦掌中持剑,走向前方最大的花楼。 他等不及,刚刚入夜便躲在了巷口。 又急于去确定,这花楼主人究竟是不是萧北? 若是他,先打上一架,教训这薄情郎。 若不是,换别处继续寻。 他知萧北未死,那夜只一眼便确定了。 第111章 花楼验货 公子,进来玩啊! 公子,这边更好玩! 公子生的真俊,若是好小倌我们这有! 放浪之语不断传来,元思锦目不斜视。 又行了片刻,终是瞧清前方那栋楼阁。 无需靠近,便闻得里头鼎沸人声。 门旁灯火绯红,入眼皆是奢靡之景。 朝上望去共分三层,皆宽敞明亮,内有灯影投射。 木槿阁三字高悬,笔锋俊逸不凡,同此地格格不入。 元思锦停下脚步,望着木槿二字,心内愈发笃定。 萧北生于木槿盛放之时,他初次表明心意,自己便回送了一株。 忽见一高挑公子靠近,身着一袭绯红,鎏金丝绦罩面。 瞧不清模样,徒留一双媚眼,举手投足皆是风流。 墨发纤长系红纱,隐隐露出发簪,却被有心遮掩。 予蛟未露真容,元思锦也无心探查,只当他是个小倌。 因那夜山间昏暗,予蛟也未认出,只当他是来玩的。 魅惑一笑,予蛟道:公子里边请,好什么模样的尽管说! 见人靠近,元思锦退了一步,面色愈发冰冷。 予蛟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元思锦,笑意淡了些。 挑眉问道:不是来玩的? 元思锦点了点头,又朝后退了几步。 予蛟嘲讽一笑:也不知收拾一下? 近来常有人投靠木槿阁,小倌也不在少数。 他见元思锦虽冷淡,但皮相艳丽,心内愈发笃定。 元思锦不知何意,只是问道:思北在何处? 闻得这二字,予蛟面色一沉。 还未察觉这嗓音有些熟悉,便叱责道:入此处要叫主子! 语必,唤来几人,冷道:替他收拾下,稍后送你们主子那去。 此为萧北的地盘,这几日他刚送星满过来,如今不过帮些忙。 他见这公子生的好,定是个赚钱的主,并不打算放过。 只因木槿阁方便藏匿魔族,且生意越好打探的消息越多。 又有人靠近,元思锦神情戒备,却想起了予蛟的话。 他口中的主子应是思北,如此甚好。 元思锦被带进了木槿阁,不消片刻林晚江也赶了过来。 担心引人注目未带蒲泽,只有他们来此。 予蛟眺望远处,又来一批客人,还是几位年轻公子。 刚欲上前,忽见林晚江身影,予蛟瞬间隐匿一旁。 段绝尘见过他。 躲于暗处观望,心内慌乱又气愤,他不想林晚江进去玩,却又无可奈何。 予蛟不出面,自有迎客的姑娘,直奔几人笑容谄媚。 几位公子瞧着面生,初次来此吗? 嗅到浓郁脂粉,林晚江蹙眉。 随手扔了一锭银子,便匆忙带着师弟们入了木槿阁。 刚一入内,众人兵分两路。 林晚江和段绝尘去寻人,剩下的守在一楼随时接应。 木槿阁内拥挤,台上轻歌曼舞,嘈杂之声惹人心烦。 林晚江假意瞧热闹,仔细探查木槿阁每一处。 刚踏入二楼,便见两排厢房门扉紧闭,门口还挂着淫靡的红灯笼。 旖旎之声入耳,靡靡不绝魅惑娇柔。 林晚江羞的面红耳赤,忽听一声低语:师兄不是常来吗?怎会害羞? 师兄脚步一顿,这茬算是过不去了...... 斜睨段绝尘一眼,林晚江嘲讽道:是你不知羞。 恋耽美 许不归-(66) 闻这声音,小畜生依旧一派淡然,果真不知羞耻。 段绝尘勾唇浅笑,他见师兄那节颈子都红透了,瞧着嫩生生的很想咬上一口。 这般想着,突然靠近林晚江,嘭的一声将人压在了墙上。 这般动静,路过行人却见怪不怪,笑容愈发暧昧。 因酒气上头,还有客人开了门扉,让情动之音愈发响亮。 林晚江心如擂鼓,却知此刻不好动手。 抬眸看向段绝尘,咬牙道:放开! 他的双腕被钳制,小畜生力大惊人,光凭力气无法挣脱。 段绝尘望着他,喉结不断滚动,忽而靠近耳畔低语: 我感应不到碎片,但思北应在三楼,可我们上不去。 语必,示意林晚江朝另一头看去。 师兄侧眸,一眼窥透乾坤,楼口封着结界,旁边守着门人。 低声道:记灵符可有异常? 因记灵符鸡肋,他自己并未带这东西,段绝尘身上的却派上了用场。 元家兄弟各带了一张,且他们三人已绑定,若有一人出意外,记灵符便会有反应。 段绝尘闻言,细细感受,应答道:他尚安全。 林晚江终于放心,又道:先下去,晚些强闯。 段绝尘虽未感应到青华莲,但萧北定与之有关联。 如今只需元家兄弟确认,若思北真是萧北,定要联手将他击败逼问碎片下落。 林晚江还在思索,脖颈之处忽然传来刺痛,刚欲动手段绝尘瞬间松口。 即刻放开师兄,少年笑道:师兄上了二楼,若身上不留些东西,难免惹人怀疑。 林晚江闻言,心跳愈发急促,颈上的齿痕好似火烧,这下更红了。 这般逻辑狗屁不通,他知这小畜生只是皮痒了。 朝后退了一步,林晚江咬牙道:走。 * 思北身份尚存疑,却被此时的元思锦一眼看透。 果真是萧北。 他正站于三楼,此处宽敞四处燃着灯火,昏黄光影随风摇曳。 一方软塌至于正中,房梁之上挂薄纱,纤长丝绦垂落。 窗外月影朦胧,星辰抬眸入眼,罩着琉璃的天窗泛着浅淡冰蓝。 元思锦也身着一袭冰蓝,暴露的轻纱衬着肌肤愈发白皙。 面上被施了粉黛,上挑的眼尾,惊艳绝伦。 元家兄弟为双生子,二人生的极其相似。 往日区分只看气质,一人风流,一人寡淡。 如今那眉眼稍加修饰,冷艳美人浑然天成。 而萧北,正半卧于软塌上,半眯着醉眼也无心看美人。 如今这阵仗,美名其约,验货。 男人一袭鼠灰长袍,漏出的胸膛饱满健硕。 满头银发披散,半遮英气面庞,凛冽的五官压迫感十足。 等了半晌,醉酒的萧北,恍惚意识到房内多了个人。 开口冷道:滚出去。 应是予蛟不懂规矩,验小倌向来无需他亲自来。 眼角瞥见一抹冰蓝,突然怒道:谁准你穿这颜...... 我自己选的。 一声冷语将话打断,萧北恍惚抬眸,瞬间怔愣。 抬手擦去粉黛,元思锦缓步而行,靠近萧北冷淡开口: 你可记起我了? 嗓音熟悉,只闻其声,心如擂鼓。 抬眸与之对视,肩胛轻颤眼眶泛红,萧北险些破防。 缓了口气,忽而冷笑:哪来的娼妓?这般不知礼数? 元思锦一震,险些落下眼泪,颤声问道:我为娼妓? 萧北暗暗握拳,又道:之前哪的?可会伺候男人? 想当我们这的小倌,可不能是个雏儿。 听这侮辱之言,元思锦心如刀绞,他知萧北装傻那便逼他认。 他又道:有经验,伺候过很多男人,如何玩都会。 嗓音依旧冰冷,可说出的话大胆至极。 萧北薄唇紧抿,极力隐忍怒气,额角青筋直跳。 他知元思锦是故意的,但他不能认,只因正邪两立。 如今他二人云泥之别,他不能拖元思锦共赴深渊。 平复心绪,忽然抬手捏起美人下巴。 望着那双眼,邪肆一笑:可有姓名? 元思锦未躲,忍住夺眶的眼泪,低声道:思北。 萧北眸间一震,哑声道:这可真巧,与我同名。 他名思北,因其有思。 他名思北,因其思北。 元思锦笑了笑,僵硬的有些滑稽,他又道:思北可过关了? 萧北也笑了,却有些苦涩,低声道:还需验货,不得例外。 元思锦眸间轻颤,嗓音愈发低沉:每个都由你验? 萧北未答,忽而拍了拍手。 忽见一人入内,男人身着玄黑身形壮硕,生的凶狠可怖。 此为萧北手下一魔族,平日皆由他验货,艳福不浅。 元思锦未反应,魔族忽然上前,力道凶狠的撕了他的薄纱。 冷意袭来,转瞬间衣不遮体,元思锦浑身一震,却听萧北道: 旁人皆由我验,怎奈今日思北之风情,不入眼。 闻此言,元思锦心如死灰。 忽而阖眼,被魔族拉扯上了床榻,泪珠滚落之时,掌中幽光乍现。 萧北薄情至此,便杀了吧。 二人共赴黄泉,也可有个伴。 可他不知,软塌的一角已碎成齑粉,萧北呼吸沉重,心内不断默念。 还不动手......还不跑....... 他知元家大公子秉性,绝不会轻易就范,一身傲骨不屈不挠。 那魔族已习惯此事,知晓小倌不能乱碰,情事也不敢过多接触。 仅试几下,以此定价格。 但元思锦生的美,一时心生贪念,手掌欲要触摸不该碰的地方。 啊!!! 忽闻一声惨叫,长剑还未唤出,面庞忽溅鲜血,烫的元思锦浑身发抖。 嘭的一声巨响,魔族的残躯摔在了地上,身上猛然多了些重量。 元思锦一睁眼,正对上了一双赤瞳,周遭魔气翻涌。 萧北眼眶泛红,忽而嘶吼:我是萧北!你满意了吗? 第112章 情苗玉种 房内魔气浓郁,转瞬间烛火湮灭,元思锦从未见过魔,却也感到不适。 入眼漆黑一片,徒留一双赤瞳,幽光渗人。 恍惚开口:你修了魔? 萧北望着他,薄唇弯起弧度,他答道:我自甘堕落。 元思锦眸间一震,猛然挥拳,对着那笑颜而去。 嘭的一声,男人脸颊一歪,唇角渗出殷殷血迹。 萧北不怒反笑,忽然钳制住元思锦的双腕,他又道: 怕了?现在反悔来得及,我不会碰你的。 元思锦不语,眸间怒意翻涌,忽而哑声道:未死,为何不来寻我? 萧北一怔,他以为元思锦会骂会跑,唯独没想过问这个。 嘲讽一笑:如今我这般,同死了有何区别? 话音刚落,脖颈传来痛楚,垂眸便见元思锦狠狠咬了上去。 元思锦怒极力道凶狠,滚烫的魔血滴落脸颊,又被烫的浑身发抖。 萧北任由他咬着,小心压制魔气,令周身血液降温。 忽而开口:你走吧,莫要再来寻我。 闻此言,元思锦松了口,上挑的眼尾溅血,愈发惊艳。 看了萧北半晌,哑声道:打一架吧,若你赢了我便走,此生你我一刀两断。 男人刚欲接话,元思锦又道:若我赢了,你跟我走。 萧北又是一怔,颤声道:正邪两立,你我殊途。 话音刚落,元思锦掌中惊现长剑,萧北瞬间起身,单手接招。 随手扯下幔帐,遮挡裸露肌肤,元思锦出招毫不留情。 剑光忽闪,映出幽幽月色,琉璃窗透出斗转星云。 萧北只守不攻,恐伤了元思锦,如今这人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又是一剑落下,可萧北不敢还手,肩胛之处刹时血流如注。 剑光消散,徒留月影,忽闻一声冷语:正邪何人敢定?殊途也可同归。 萧北眸间一震,却听元思锦又道:若打便继续,若不打便认输。 元思锦持剑相向,眼尾泛红,眸底始终倔强。 他欲拼死活,除非萧北杀了他,不然绝不认输。 对视半晌,萧北脑中混沌,忽而上前一把将人抱住。 心内千军溃败,终是破防。 二人相拥却无言语,千般思绪似笼网,皆被心火烧成灰烬。 忽闻低语:我认输。 萧北嗓音沙哑,呼吸愈发沉重。 如今虽受制于人,却也非绝路。 他绝不会让元思锦入魔界,但这人要带他走也好。 元思锦依旧不语,转瞬间收回佩剑,抬手撕扯萧北的衣裳。 萧北心内猛跳,刚欲去吻他,耳畔又传冷语:衣裳给我。 闻此言,萧北急忙退后,老实的将外袍褪下,替元思锦披在身上。 他二人相伴十余年,却从未越举,他知自己误会了。 穿戴整齐,元思锦正襟危坐,抬眸打量萧北,冷声道: 缘由与隐情,皆说给我听。 他了解萧北,脑子一根筋,活路都能走成死局。 萧北犹豫半晌,忽然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元思锦腿上,幽幽开了口: 那毒险些要了我的命,将死之际,我被他们扔到了很远的地方。 待我清醒时,才发觉自己入了魔界。 元思锦心内痛楚,抬手摸了摸萧北的鬓发,他问道:何人救的你? 萧北摇了摇头:那人从不露真容,也甚少回魔界,我只知他为魔将之首。 他用灼心蛊救了我,又因我挺过了蛊毒初次发作,提拔我做了魔将。 元思锦蹙眉:何为灼心蛊? 萧北苦笑一声,也不打算隐瞒: 灼心蛊分子母蛊,魔将体内皆种子蛊,母蛊在何处只有魔主知晓。 此蛊可使修为突飞猛进,但受不住初次蛊毒发作,便会死无全尸。 无论何种族,被种上灼心蛊,都可修魔。 萧北嗓音平淡,可说出的话,却令元思锦背脊发寒。 他问道:魔界之主不是死了吗? 魔族与仙门那一战惊天动地,他元家父辈也曾参与过。 萧北闻言,探查了一下周遭结界,这才低声道: 巫卿未死,且魔界已换主,但我未归还不知内情。 元思锦眸间一震,又问道:北冥长老能否取蛊? 萧北叹了口气,他知这人在说巫蛊峰的峰主。 可取但要赌命,灼心蛊凶险,北冥闻也未必...... 你为何这般清楚? 忽然被打断,萧北也不急,他答道:救我之人讲的,但他从不漏真容。 明面上许是正派之人,知晓许多仙门秘事,说不准便是某派掌门。 如今魔界只有六位魔将,我们需寻觅一样东西,还需去各处开启法阵。 上次遇你时刚寻得一块,今日才派人送回魔界。 见元思锦还要问,萧北无奈道:我已知无不言,但我不知那为何物,对那法阵同理。 且那晚对青囊峰弟子动手,也只是碰巧路过。 因他入魔界最晚,予蛟和星稀都有些防备。 他知这二人早已混入人界,怎奈百般打探皆问不出。 元思锦手上用力,狠狠拧了一下萧北的耳朵,威胁道:再说一些,关于魔将的。 他心有一计,准备将这些情报告知天海三清。 条件便是为萧北取蛊,无论北冥闻有无把握,都要让他想办法。 且这些话透露出去,萧北必将陷入危险,天海三清需护他周全。 见元思锦问的多,萧北也知晓了他的意图,索性全盘托出。 六位魔将,我只见过三人,皆为男子。 一个名予蛟好穿红衣,法器为一柄匕首。 另外两个名星满和星稀,他们为一体双魂,是那场大战存活下来的纯血魔族。 哥哥星满心智不全却可掌控肉身,生来会使用幻术。 弟弟星稀掌控肉身时限极短,但每年可夺舍一次,极其擅毒。 剩下的两位,一个是救我之人,刚刚我已讲过。 一个从未露面,听闻是个妖族。 语必,萧北终于松了口气,抱住元思锦的腿不肯松手。 他肯说这么多,便是做好了准备,以后只能跟着元思锦。 取蛊全凭气运,但他无惧,此生得遇所爱已无悔。 忽闻一声冷语:刚这般怕与我相认,你不会以为,我也要修魔吧? 萧北不语,他确实这般想过,但元思锦和他不同。 高岭之花,不容亵渎。 还未答话,面上便挨了一下,元思锦冷道:我不会同你下去,只会拉你上来。 共沉沦只是一时逍遥,坦荡朝前方为长久。 元思锦深谙此道,只气萧北自甘堕落,身陷泥沼便自暴自弃。 开口称自己为邪,与他这正道殊途。 殊不知,心为正,何道无妨。 萧北眸间轻颤,忽然踉跄起身,望向元思锦喉结滚了滚。 元思锦性情冷淡,但处事沉着心思通透,他偏生心悦这一点。 刚欲靠近,便见这人眸间冷了几分,萧北忙道: 思锦,我这些年老实的很,这木槿阁只是魔界打探消息的地方! 我从未碰过任何人,那些小倌皆是旁人验的! 元思锦闻言,憋在心头的一股火,终于消了。 但元家嘴上向来不饶人,望着萧北淡道: 你为男子,这些年又不修道清心,你以为我会信? 萧北一时语塞,咬牙道:我皆是想着你,自己...... 元思锦心内一跳,冷声打断:去收拾东西,现在跟我走。 好在有脂粉遮掩,他能感到自己的双颊都有些滚烫。 萧北闻言,却没有离开半步,想了想猛的扑了上去。 软塌凹陷,二人交叠缠绵,萧北双眸紧闭,胡乱吻着身下人。 声声呓语不断:思锦,我心悦你...... 他太想元思锦了,分别近十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中度日。 可他窝囊,连偷看一眼也不敢。 他怕自己发疯,将人拖下地狱,亲手毁掉最美的一株木槿。 那是他初遇元思锦之时,一眼种下的情根。 元思锦未挣扎,任由他放肆,眸间情苗高涨,理智殆尽。 唇齿纠缠间,心内欲种破土,冰蓝的薄纱落了满地。 二人刚欲开疆扩土,忽闻一声脆响,结界应声而裂。 萧北未及反应,便闻一声怒吼:放开我哥!!! 元忆锦率先翻过窗子,一眼便见元思锦被人压在身下。 刚欲动手,忽见男人拾起衣袍,为元思锦裹在身上。 一抬手,灯火骤然,周遭通明骤亮。 萧北展颜一笑:元小公子,好久不见。 元忆锦一愣,见那熟悉面庞,恍惚开口:萧北? 恋耽美 许不归-(67) 未等人回答,又有几人翻过窗子。 林晚江刚一入内,长生赫然出鞘,还未看清便喝道:放开元公子!!! 他刚才便听元忆锦的吼声,应是这木槿阁的主人见色起意,欲要对元思锦行不轨之事。 萧北闻言,立马松开元思锦,二人望着林晚江,一言不发。 段绝尘低声提醒:师兄,元公子未被人劫持。 林晚江闻言,这才细看,瞬间红了脸。 他见萧北光裸着上身,半倚在软塌上,身旁的元思锦唇瓣润泽,身上裹着略大的衣袍。 这幅样子如何看,都是他们打扰了这二人的好事。 还不知如何开战,阿蛮和慕千也冲了上来。 同林晚江一般,异口同声的喝道:放开元公子!!! 少年人嗓音洪亮,回荡在房内久久不消。 萧北蹙眉,不耐的挪了位置,离的元思锦稍远了些。 待众人看清,房内瞬间陷入沉寂。 林晚江想了想,忽然问向元思锦:元公子,他可是萧北? 见元思锦点头,林晚江又道:阿尘,是不是这人打你? 见段绝尘也点头,林晚江终于寻到机会动手。 他不可说青华莲一事,即便对萧北动手,也要找好理由。 好在这人打过段绝尘,他为师弟报仇,合情合理。 待萧北被击败后,他可亲自审问碎片下落,段绝尘守门即可。 思及此处,长生忽闪,林晚江招呼道: 他欺负过阿尘!都给师兄上!打死他!!! 慕千第一个往上冲,一为同门报仇,二为这人刚刚欺负他大舅子。 阿蛮紧随其后,唤出藤鞭欲要抽过去。 段绝尘未动手,悄然运转魔气,随时准备一击毙命。 幸好在场皆是小辈,大多未见过魔族,也不知何为魔气。 萧北见事不好,随手唤出玄青刃伞,宽大的伞面挡住众人一击。 轰隆一声巨响,木槿阁震荡不断。 木质的地面炸出缺口,透出二层淫靡的灯火。 耳畔尖叫四起,阁楼之下人越聚越多。 萧北知不能再打,刚欲解释,一道绯红落入三层。 发生了何事? 予蛟听到声响,急忙上来看看,谁知一眼便瞧见了林晚江。 连忙转移视线,忽见师兄颈上多了道齿痕。 予蛟猛然抬眼,眸间怒火翻涌,林晚江却被看的不知所措。 忽闻段绝尘低语:师兄,那晚这人,也对阿尘动手了。 第113章 血池一吻 此话一出,林晚江望向予蛟,神情不善。 小畜生再混账也为他师弟,他打的得骂的得,旁人却不行。 见林晚江眸间冰冷,予蛟愈发难受,千般委屈皆化作愤怒。 抬手抚了抚鬓发,将发簪藏得更深,忽而开口:来人! 语必,房门赫然被踢开,藏匿此处的魔族接连出动。 林晚江眸间一凛,瞬间闪身上前,长生对上萧北的伞刃。 忽见刀光剑影,予蛟也化出一柄匕首,直奔段绝尘。 兵刃铮鸣入耳,众人打的酣畅,萧北却进退两难。 刚想解释的话,也因予蛟突然的加入,彻底吞进了肚子里。 二人共事多年,他不想杀予蛟,也不能让他发觉异常。 萧北没辙,只好侧眸看向元思锦,口型说着:他是予蛟。 元思锦知他何意,看向窗外,对答道:先引出去。 若可支开予蛟,萧北便可述说缘由,无需一战。 段绝尘同林晚江并肩,一人攻击予蛟,一人对战萧北。 慕千手持鸳鸯钺,在阿蛮的掩护下,灵活穿梭逐个击杀魔族。 元忆锦未加入战局,只是护着元思锦,二人躲于一旁。 如今人手足够应对,这般战事也无需他们,护好自己即可。 萧北有意将人引出,林晚江和段绝尘也正有此意。 见萧北的身影跃出窗口,齐齐蕴出灵流击向予蛟。 轰隆一声巨响,木槿阁彻底坍塌,予蛟躲闪未及猛然吐出一口血。 段绝尘邪肆一笑,挑衅的看了予蛟一眼,随即跟着林晚江跃了出去。 他并未认出予蛟便是阿乔,只隐约察觉这人对师兄感兴趣。 予蛟出手虽狠辣,但致命招皆冲他,对林晚江颇多留情。 刚一落地,二人便被烟尘蒙了眼,忽闻一声低语:跟我走。 是萧北的声音。 林晚江心生疑惑,同段绝尘对视一眼,二人闻声而去。 楼阁坍塌的瞬间,众人皆平稳落地,路旁早无行人,皆被吓的四处逃窜。 予蛟狼狈至极,满头青丝遍布尘灰,一袭红纱也成了褴褛。 刚那一下受伤不清,好似肺腑皆移了位。 但他不怨林晚江,他有意隐藏身份,认不出实属正常。 如今只想杀了段绝尘,刚那一眼越想心内越厌烦。 林晚江颈上的齿痕,许是这小畜生咬的,毕竟他亲眼所见这人欲抢占他夫婿。 刚欲追寻,忽闻一声兽吼,身后的阿蛮吼道:蒲泽!拦住他! 林晚江同段绝尘已去追萧北,这一个交于他们便可! * 林晚江和段绝尘一路跟随,忽见前方一抹莹白。 男人温和一笑,轻声唤道:江儿。 林晚江脚下一顿,他竟看到了玉清风,急忙问道:师尊,您何时到的? 他猜测玉清风应是不放心,自己跟了过来。 见林晚江安然无恙,玉清风笑的愈发温柔,朝着二人缓步而行。 怎奈刚走近,少年眸间一凛,长情猛然刺进玉清风心头...... 段绝尘出手向来干净,猛然拔出剑刃,长情不染一滴血。 玉清风怔愣抬眸,瞬间血如泉涌。 绯红染上一袭莹白,忽而颓然倒地,跌落尘埃...... 师尊!!!山间传来嘶吼,林晚江眸间充血,一把抱起玉清风。 他见那温润的眉眼含着泪,望向自己缓缓合上。 耳畔风声四起,好似烈焰将熄的悲鸣,徒留余烬。 林晚江眸间一震,哽咽道:师尊......你醒醒......江儿求你...... 男人未睁眼,手掌变的冰冷而无力。 直到最后一丝生气湮灭,林晚江好似堕入永夜,此生无光。 脑中愈发混沌,来不及思考,他只知段绝尘又一次杀了玉清风。 师兄彻底崩溃,猛然抬眸,神情疯魔。 他见少年双眸依旧淡漠,平静到残忍。 一声嘶吼:段绝尘!你个畜生!!! 他有悔,重生那日便应动手杀了这畜生。 长生赫然出鞘,心内杀意翻涌,泛红的眼眶欲要落下冰晶。 段绝尘是个畜生,他不配活着,无论前世今生...... 猛然向前,直击少年心头,谁知剑刃忽而被手掌握住。 殷殷血迹缓缓滴落,染红少年衣襟,落入泥地溅起血红涟漪。 林晚江尚未回神,段绝尘忽而抬手,一把扼住他的喉咙,附上有些凉意的薄唇。 江儿!江儿!江儿! 耳畔忽闻轻语,三道声线交织。 师兄猛然抬眸,三个玉清风同时出现。 林晚江如梦初醒...... 少年将他松开,轻挥衣袖,莹白瞬间消散。 林晚江一回眸,地上那抹虚影随风消逝,连血迹都未留下。 段绝尘开了口:是幻境。 嗓音平静,可指尖却气的发抖。 前世他杀了玉清风,林晚江为这人殉情。 今生他杀了个幻影,师兄未及细思,便要他的命。 玉清风有多重要,如今又见识了一回。 强忍怒意,低声开口:师兄,阿尘好疼。 说罢,将手掌摊开,掌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林晚江望着那伤口,一时有些无措,心绪难言。 微一细思,刚刚的幻境错漏百出。 以玉清风的修为,怎会被段绝尘一剑杀死? 可他经历过一次,脑中瞬间混沌,真假不明。 抬手撕破衣摆,轻轻为少年包扎,蕴起灵流止血。 林晚江冷道:有话不知早说,活该。 段绝尘不语,他知幻境才刚开始。 若没猜错,他们应是遇到了星满。 那魔族虽心智不全,但在危急时刻会使用幻术保身。 刚刚的动静闹的太大,将星满引了过来,也算他二人倒霉。 见段绝尘久久不语,林晚江刚要开口,忽见周遭血雾弥漫。 刹时地动山摇,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徒留黑暗...... 忽觉阴风袭来,林晚江瞬间清醒,他感到刺骨凉意,顿时毛骨悚然。 还未看清周遭景物,浓重的血腥猛然窜入鼻腔,师兄几欲作呕。 待他抬眸,瞳孔骤然收缩,他见自己竟身处一片血池之中...... 血池不断翻滚,绵延不绝仿若千里,黏腻的触感恶心至极。 林晚江有些发憷,低声唤了句:阿尘...... 语必,无人接话,耳畔针落无声。 林晚江心内猛跳,步伐急切又不敢大意,生怕跌入这血池之中。 不知行了多久,始终不见少年身影。 正待焦急,忽见前方现出白色密林,苍穹血月高悬。 掌中紧握长生,师兄呼吸急促,紧张到浑身僵硬。 又行了几步,抬眼可见树干高耸,竟是森森白骨堆积。 臂骨为枝,手骨为叶,随着阴风摇曳不停。 足下连绵血海,眸间白骨成阴。 苍穹赤月高悬,耳畔阴风阵阵。 林晚江心内不安,紧抿的薄唇轻颤,长生发出铮鸣,同其主一般高度戒备。 忽闻一声低语:师兄。 话音刚落,手掌附着温热同他十指紧扣,林晚江猛然松了一口气。 回眸问道:你去哪了? 他可确定这少年绝非幻象,经历过刚刚的事,如今可清晰分辨。 段绝尘笑了笑,轻声道:刚走散了,好在师兄未走远。 其实他一直跟在身后,瞧着林晚江害怕的模样,只觉有趣。 林晚江无暇探究,只是问道:你可知如何破阵?若不知便想个办法。 段绝尘摇了摇头,轻声说着气死人的话: 师兄理应护着师弟,为何要阿尘想办法? 林晚江咬了咬牙,低声道:师兄学艺不精,阿尘可有办法? 段绝尘低笑一声,又道:阿尘确实有办法,但要师兄亲我一下。 林晚江猛喘一口气,怒道:废话少说! 他担心慕千他们只想早些出去,还不知那头战况如何,且萧北还未寻到。 谁知这小畜生愈发过分,竟直接拉住林晚江,寻了颗骨树猛的将人压了上去。 嘭的一声,师兄被撞的头晕目眩,刚欲开口骂却见少年眸中燃火。 许是觉得此地颇有情趣,小畜生犯了瘾头。 林晚江瞬间清醒,怒道:段绝尘,你给我滚! 他不想动手,只因刚又伤了他,心内有些愧疚。 若小畜生得寸进尺,将这愧疚磨没了,他也不会客气。 少年眸间无谓,靠近林晚江轻语: 师兄莫要白费力气,此处为幻境,无法使用灵力。 林晚江眸间一震,微一感受,果真如此。 段绝尘勾唇一笑,忽而吻上师兄。 林晚江睁大双眼,心跳愈发急促,挣扎中溅起阵阵涟漪。 血气不断萦绕,少年被激的双眸泛红。 他承认,因刚才的事心内火气愈烧愈旺,如今皆是故意为之。 他偏生要欺负林晚江,不然这股火气无处释放。 师兄疼的蹙眉,心内又怒又羞耻,挣扎几番无果只能瞪着这小畜生。 若是以前他许是会疯,但他同段绝尘亲密过几次,如今不再抗拒。 见少年又吻了上来,师兄忽而咬住,力道愈发凶狠。 他知段绝尘不怕骂,靠打的又挣脱不开。 且看他知不知疼,何时才肯停下! 第114章 师兄告白 唇瓣渗出血迹,可段绝尘眉头都未皱一下。 借机吻的更深,望着师兄低喃:师兄即将成婚,不若在这还了阿尘一次吧。 这般景致,若是换做旁人只觉可怖,怎奈段绝尘生来好这一口。 血气越是浓重,他兴致越高昂。 刚欲继续,忽听林晚江怒道:你情我愿之事,为何要还? 你若敢动我一下,今日我便杀了你! 师兄嗓音冰冷,咬字极重,不似玩笑。 段绝尘眸间一暗,猛的将人放开,垂着眸轻舔唇边血迹。 他知林晚江秉性,若是碰了旁人,定会负责到底。 世间唯独他一人,于师兄如弃屡。 但他不敢怨恨,他没资格。 师兄向来桀骜,一身傲骨宁折不弯。 这般的人,却被他当做掌中禁脔,囚于方寸不见天日。 如何出去?一声冷语,打断少年思绪。 段绝尘抬眸,面上又恢复了笑意,他道: 虽不知是何人布阵,但这堂课阿尘记得清楚。 望向周遭,又道:此为血池百骨阵,血池为盘白骨为卦。 天有八门以通八风,地有八方以应八卦。 寻到生门方可破阵,寻到死门必死无疑。 林晚江心内一震,仔细回想,仍不记得玉清风有教过。 心内有些挫败,只觉自己学艺不精,又问道:可知生门在何处? 他已无心计较段绝尘的所作所为,只想快些出去。 段绝尘想了想,低声道:法阵方位一个时辰便会更换一次,如今被困于此不知时辰。 见林晚江焦急,少年忽而一笑:只能一试。 语必,随意寻个方向一跃而起,林晚江紧随其后。 须臾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师兄眼前骤然一暗。 一声闷哼响起,林晚江急忙问道:阿尘,你在何处? 段绝尘还未回应,耳畔传来铮鸣,好似兵刃碰撞之声。 师兄,我在。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林晚江顿时松了口气。 他又道:我什么都瞧不见,你呢? 刚不知被何物迷了眼,林晚江虽无痛楚,但双眸却无法辨物。 无事,一会儿便可出去了。 少年嗓音颤抖,似在忍受痛楚。 话音刚落,浓重血腥再次袭来。 林晚江急忙伸出双手不断摸索,欲要寻找段绝尘的位置。 刚碰触衣角,少年又道:别动。 嗓音愈发颤抖,听的林晚江心内不安。 可他不敢乱动,只以为是那血池又一次涌上了血气。 忽然被人拥入怀中,林晚江浑身一震,但一颗心却逐渐平静。 段绝尘抱的很紧,熟悉的胸膛依旧温暖,肩胛之处却时不时轻颤几下。 转瞬间,林晚江忽感黏腻,少年湿了衣襟,却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心内再次不安,师兄冷道:究竟怎么了?说话! 等了半晌,换来两字:静待。 语气一如往常的淡,但林晚江却可察觉,他定在忍受着什么。 段绝尘。又一次开了口,但这次却没听到回应。 温暖的怀抱瞬间消失,林晚江抬眼,眸间忽而一亮。 他对上了一双浅棕的眸子。 见少年安然无恙,心内无端喜悦,开口唤道:阿尘! 恋耽美 许不归-(68) 刚欲上前,却猛然止住脚步,他看到了自己院中的凤凰树。 段绝尘正站于花树下,望着他笑容明媚。 少年眸间不再阴郁,温柔的似一汪软水。 忽而开了口:余生岁月,师兄可愿同阿尘相伴? 话一出口,眼底起雾,可笑容愈发温软。 林晚江怔愣原地,脑中似有电闪雷鸣。 这是他前世的梦境。 前世的他不止一次梦到过,少年站于花树下,笑着对他表明心迹。 是对他林晚江,不是林晚鸢。 眸间颤了颤,忽然抬手护住双眼。 一颗冰晶悄然滑落,须臾间一颗又一颗,似江流奔腾永无停歇。 师兄心内钝痛难忍,却并非伤感,只是有些苦涩。 胸腔愈发滚烫,一颗心狂跳不止,撞得他发疼。 忽听少年又道:师兄心内可有阿尘? 林晚江不知所措,肩胛不断颤抖。 他恨过段绝尘,恨不得杀了他。 可他也爱过,爱的忘乎所以。 他知情爱之苦,即便轰轰烈烈,终会作茧自缚。 但见这梦境,心内依旧动摇。 师兄自嘲一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脑中拂过纱帐,忽而化作月光,那月亮始终挂着天上。 此生无人囚他,无非画地为牢。 少年依旧在笑,这般温柔的模样,前世只在梦境中见过。 见林晚江不答,又问道:师兄是否心悦阿尘? 眸间雾气渐浓,即将汇聚成泪,夺眶而出。 林晚江浑身颤抖,冰晶不断滑落眼眶,奈何生来谨慎,始终不敢漏出双眼。 脑中一片混沌,思绪猛然坠入前世,虚幻也为真。 前世的段绝尘,于他而言似一道深渊,而那所做所为便像一只手。 若想救他便拉上一把,若想杀他便推上一下。 怎奈少年无心,一步一步将他推下深渊。 忽闻一声轻语:师兄,阿尘心悦你。 林晚江猛然睁眼,双眸都亮了几分,好似看到了光和那只拉他出深渊的手。 他从未听过这话,两世都未听过。 心火猛然烧灼,顺着柔软的心尖,带着燎原之势,驱散黑暗。 段绝尘!我心悦你!!! 两世都未说过的话,却被吼出了声,爱与恨再无界限。 恨意似烟云散消,徒留情根疯长。 忘却吧,沉沦吧,在梦境中放肆一回! 师兄眸间含泪,忽而飞奔向前,好似飞蛾愚蠢至极。 他望着那团火,视死如归,因那也是光芒。 怎料即将触碰,眼前徒留黑暗,少年身影一晃即逝,余烟都未留下。 师兄脚步一顿,强忍眼泪,嘲讽自己:疯子。 幻境而已,他却当了真。 心火湮灭,徒留烟雾徐徐,一场梦好似井中水。 他终究触不到那月亮,反被浇熄了一腔热血。 耳畔忽传低语:杀了他吧。 男子嗓音低沉,陌生至极,他从未听过。 林晚江猛然抬眸,眼前依旧黑暗。 长生赫然出鞘,师兄怒道:滚出来! 他像个丑角,他恼羞成怒。 不知是何人将他困于梦境,令他心生欢喜,只觉前世孽缘也可圆满。 怎料幕布被拉开,唯独他站于戏台之上,供人观赏。 观他喜极而泣,观他心如死灰。 哈哈哈哈...... 几声低笑传来,嗓音清朗,悦耳至极。 可那笑声似尖刀,一刀又一刀捅进师兄心头。 阿弟,他生的真好看,却像个傻子一般。 星满心思单纯,只是看到林晚江又哭又笑,甚觉有趣。 星稀未接话,低声蛊惑:此为死门只有一人能活!你若不杀他死的便是你! 他不知这二人有何恩怨,且星满的幻术仅随他人心意。 如今只想蛊惑他们自相残杀,扰乱木槿阁的都要死。 星稀话音刚落,林晚江眸中赫然出现光芒。 他看到了段绝尘,正站于血泊中...... 少年背脊血肉模糊,周身不断颤抖,似在忍受剧痛。 无形的尖刀化作残影,一下又一下捅入胸膛,衣襟之处鲜血淋漓。 但他好似不知痛,眸间愈发温软,不知在注视什么。 林晚江眸间一震,刚欲上前,星稀又道: 你不是恨他吗?为何还不动手?我知你想过杀他!且不止一次! 林晚江脚下一顿,双眸忽而混沌,浑身颤抖如风中柳絮。 他受到了蛊惑,脑中皆是修罗之景。 那片尸山血海,被魔族肆意践踏的山门,还有玉清风死前不甘的一滴泪。 忆起北冥闻身躯残破,正在被魔族生吞,却忍着剧痛一声不吭。 可垂眸看向早已死去的魏梓琪,眸间热泪纵横。 他又看到了慕千与阿蛮,少年们神情坚毅,毅然跳入铸剑峰的祭坛。 盛景求援归来无果,只能带着无数同门含泪以身献祭,只为助柳如月铸成灵剑。 许金蝉的判官笔为其父遗物,往日视若珍宝,却为护弟子出逃崩裂成碎片。 在他跳入祭坛之际,拾起镌刻柳如夜名字的那块,蘸着血水留下遗言。 金蝉虽为一人入山门,但此生无悔。 最后一眼,他看到了柳如夜。 男人手持灵剑,孤身一人对战众魔族,只因刚得到传信。 叶海棠未守住最后一道关卡,暗香峰全数殉葬,魔族彻底入侵。 唯他一人,成为天海三清最终战力。 那灵剑之上镌刻赤金蝉,是柳如月跳下祭坛之时,为兄长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 男人浑身浴血,拼尽全力厮杀,背脊始终挺得笔直。 怎料他抬眸之时,血泪娟娟...... 这些林晚江从未见过,却被段绝尘逼着听完了故事。 他早已逼自己忘记,如今却汇聚成画面,血泪晕染。 蛊惑之音又起:快动手杀了他!莫要忘了,你恨他! 师兄头疼欲裂,猛然倒地,哭的不能自已。 闭嘴!闭嘴啊!!! 嘶吼不断传来,星稀只是笑看,开口便是蛊惑之音: 动手吧!快点!杀了他你便可以出去了! 若你不杀他,他许是会杀了你!亦或杀了你所珍视之人! 声音戛然而止,师兄彻底崩溃,脑中徒留一个念想。 段绝尘曾杀了他的至亲至爱。 杀了,他的心...... 第115章 师弟告白 林晚江缓步而行,长生拖地划出深痕,耳畔忽传铮鸣,剑刃猛颤似警鸣啼哭。 师兄脚下一顿,双眸渐渐清明,须臾间蛊惑之音袭来。 诱他吃下甘果,饮下巨毒甘露。 怎地不舍了?还念着那幻境呢? 可欢喜?可满意?哈哈哈哈...... 耳畔传来低笑,残忍而戏谑。 林晚江呼吸急促,心脏似被穿透,又好似溺水之人垂死挣扎。 既猜到这二人有情仇,星稀持续蛊惑: 你心悦他,可他从未心悦过你。 你只是打发时间的玩物,是他的掌中禁脔...... 林晚江眸间一震,泛红的桃眸麻木空洞。 迈开脚步,踉跄前行,虎口都被长生震的发麻。 星稀冷眼看着,声调愈发兴奋:杀啊!!!杀了...... 你疯了!!!蛊惑戛然而止,一声嘶吼愤怒至极。 他见林晚江忽而停住,将那长刃刺进了自己心头...... 鲜血四处喷涌,染红师兄衣襟,可他面不改色。 猛然抽出长生,带出大片血迹,幻境之内血腥弥漫。 长生被玉清风施过术法,沾之其主心头血,无需灵力也可一战。 须臾间,结界之内红光大盛,比那血月更加渗人。 师兄眸中燃起烈焰,咬紧牙关,一声爆喝:出来!!! 他曾想过杀段绝尘,但终究下不去手,只因爱过。 如今又怎愿将刀尖指向这人? 又怎愿,让这无需露面,便可玩弄人心的恶鬼如愿! 他欲守护心内净土,战死无悔! 滚出来!!!师兄嗓音高亢,夹杂怒火滔天。 星稀烦躁至极,他从未见过这般难搞的人,忍不住骂道:你个疯子!活该...... 谁知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忽闻一声冷语:谁准你动他? 段绝尘不知何时醒来,正站于林晚江身前。 少年背脊挺拔,神情凛冽,一双赤瞳杀意翻涌。 而他掌中,正捏着一只赤红的魅狐。 他知这是星稀和星满的幻体,即便杀不死,也可使这二人元气大伤。 魅狐不断挣扎,星稀和星满皆痛苦不堪。 虽隐隐察觉出魔气,却被段绝尘封了眼,双眸不可辨物。 又闻低语:你以为,你动的是何人? 这是他两世,皆心悦的人。 话音刚落,耳畔一声脆响,魅狐被捏断了喉咙。 猛然一甩,沾之地面化作尘埃,幻境徒留最后一层。 周身陡然一软,段绝尘颓然倒地,再无一丝气力。 林晚江瞬间清醒,猛然向前将少年抱起。 阿尘......阿尘...... 唤了两句,段绝尘依旧未睁眼,徒留一声低语:幻阵自会消失,师兄莫怕。 语必,终是昏厥在了林晚江怀里。 此阵已破只需静待,他虽不知自己能否支撑到幻阵散去,却不能让林晚江冒险。 死门绝非那般好闯,即便是他也是九死一生。 林晚江闻言,猛然抬眸望去,周遭已成一片火海。 时间飞逝,可他不知时辰,只觉度日如年。 怀中少年血流成河,怎奈幻阵迟迟未散。 林晚江握了握拳,忽然开口:师兄带你回家。 他不能在等下去,这是在拿段绝尘的命作赌注。 他虽受了一剑,可失血远远不及这人。 且灵力尚未恢复,根本无法止血。 如今流逝的绝非时辰,而是段绝尘的命。 师兄咬紧牙关,用尽浑身力气,将少年背在身上。 一如飞蛾扑火,愚蠢却觉值得。 少年身量修长,师兄每一步都走的分外艰难。 心头的剑伤不断撕裂,衣襟之处鲜血横流。 缓步行至烈焰,好似踏着火海,足底焦糊锦靴化作灰烬,每一步皆痛不欲生。 阿尘......你......你要坚持住,师......师兄带你回家了...... 咬着牙不断呓语,生怕迷了心神,被这烈火烧成灰烬。 眼前火海化作血红,额间血汗掺杂糊了眼,林晚江甩了甩头,试图看清前路。 他不敢忆前尘,心内情根肆意疯长,至少在此时。 衣襟早已湿透,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背上的少年。 忽见一抹幽光,师兄虚弱抬眸,咽下喉中腥甜,不断加快脚步。 短暂的距离,却行不到边际...... 不知过了多久,师兄已摇摇欲坠。 恍惚抬眸,忽见天光骤亮,血雾渐散,烈焰将熄。 虚弱一笑,林晚江开了口:阿尘......天亮了...... 话音刚落,掌心蕴起灵流,为少年止着血。 不消片刻,见他已无恙。 师兄颓然倒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 幻境再次入梦,可段绝尘深陷其中,久久不愿醒。 他竟带着林晚江,闯入了死门。 急忙封住师兄双眼,站于他身前,蕴出魔气护住心脉。 无形的利刃势如破竹,猛然穿透胸腔。 痛楚太过突然,他尚未忍住,闷哼出声。 忽听到师兄焦急呼唤:阿尘,你在何处? 话音刚落,又一柄利刃自苍穹而来,长情猛然出鞘,随之将其打落。 他开口安抚:师兄,我在。 利刃穿心,痛楚未减分毫,饶是极力隐忍,依旧漏出破绽。 忽听师兄又道:我什么都瞧不见,你呢? 语必,利刃再次袭来,猛然穿透心脏,鲜血瞬间喷涌。 少年浑身一震,只是继续安抚:无事,一会儿便可出去了。 见师兄不断摸索,欲要寻他的位置。 急忙制止:别动。 话尾刚落,又是一刀刺入,他怕林晚江害怕,只得生生挺着。 见师兄发抖,咬紧牙关,将人抱住。 一入死门万箭穿心,何人都不得例外。 而他与林晚江同入,便要每人受一次,死活由天命。 但他不舍,双倍痛楚一人受之。 剑阵冰冷无情,一下又一下,痛苦蔓延折磨不断。 极力隐忍也不禁颤抖,血与汗湿透衣衫。 意识愈发混沌,浓重血腥扑鼻,忽听师兄冷道:究竟怎么了?说话! 嗓音颤抖,夹杂浓重鼻音。 他猛然惊醒,咬着牙道:静待。 不敢说太多,怕被发现异常,好在师兄未察觉魔气。 血液大量流失,痛苦不断攀升,意识愈发模糊,直到出现了幻觉...... 抬眸便见自己站于凤凰树下,师兄站于门旁,愣怔望着他。 他犹是少年模样,一袭莹白弟子服,墨发高高竖起。 知这是幻境,他恍惚开了口:余生岁月,师兄可愿同阿尘相伴? 他知自己在笑,可眸间却蕴起一汪水雾。 若这一切皆是真的多好,师兄便可知晓他心意。 若今生便是前尘多好,师兄也不会心如死灰。 他见林晚江愣住,忽而抬手捂住了双眼。 心内一阵痛楚,却并非伤感,只是有些苦涩。 既已重走前路,一切都不算晚。 忍住眼泪,他又道:师兄心内可有阿尘? 见师兄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他问出了最后一句:师兄是否心悦阿尘? 他心悦林晚江,两世皆心悦。 可师兄依旧不语,始终护着双眼,不肯看他。 热泪即将夺眶,情根疯长,心跳也觉痛楚。 不想再等,还是说了那句话:师兄,阿尘心悦你。 嗓音颤抖,音量极轻,话一出口便落了泪。 这话他说了两世,怎奈师兄从未听过。 忽闻一声嘶吼:段绝尘!我心悦你!!! 眸间一震,心跳猛然急促,两行热泪汹涌。 他见师兄向他而来,身前好似相隔火海。 张开双臂,也朝师兄而去。 一步又一步,踏火海破红尘。 怎料即将触碰,穿心之痛再次袭来,水中月影渐渐消散。 心内一空,双眸颓靡空洞,忽听一声爆喝:出来!!! 猛然抬眸,便见林晚江迎风而立。 师兄心头渗血,长生红光大盛,眸间视死如归...... * 阿尘...... 耳畔传来低语,段绝尘猛然睁眼,对上了一双泛红的桃眸。 林晚江见他醒了,瞬间松了口气,刚欲出门告知旁人,却被少年扯住了衣袖。 身子猛然一斜,忽然被人压在身下,唇瓣之上多了一抹柔软。 师兄睁大双眼,却被吻的脑中混沌,那幻境害人不浅。 少年愈发急促,唇齿缠绵燃了火,全然不顾身处何方。 窗外月影投入,映出交叠的二人,幔帐透出暧昧光影。 刚欲撕扯衣衫,忽听一声抽气,段绝尘急忙睁眼。 他见师兄双眸迷离,眉头微蹙,应是被他压到了伤口。 急忙撩开衣襟去查看,入眼可见师兄胸膛绕着纱带,还在渗血。 恋耽美 许不归-(69) 望向林晚江,开口问道:疼吗? 师兄瞬间回神,一把推开段绝尘,冷道:你试试? 少年不语,忽然瞧见师兄未穿锦靴,双足也裹着纱带。 刚欲触碰,却听林晚江道:别动! 为背段绝尘出去,他的双脚受了重伤,应是尾鳍都糊了,刚走几步便疼的厉害。 若非慕千几人及时赶到,他二人定会遇险。 段绝尘闻言,依旧不死心。 他知林晚江的心口是为救他受的伤,却不知双脚为何受伤。 刚欲捧起查看,忽听门外声响:两位公子,萧某可以进来吗? 第116章 客栈修行 听到萧北的声音,段绝尘神情戒备,却见林晚江点了点头。 师兄低声道:萧公子为魔族,但如今有意归顺天海三清。 他比段绝尘先醒,早已知晓内情。 但萧北说的不多,只是表明了态度,还提出要见晏关山一面。 段绝尘不语,他知萧北为魔将,此番举动还需推敲。 但心念一转,前世的萧北忠于魔界,一生都未见过元思锦。 而今生变数太多,若萧北真心实意,也可暂时饶他一命。 正待细思,忽听林晚江道:萧公子,请进。 话应刚落,门扉被推开,入内的不止有萧北还有元思锦。 萧北手拿药瓶,随手放在了桌上,元思锦道:林公子,此为烧伤良药,聊表心意。 段绝尘闻言,急忙看向林晚江的双脚:师兄为何受伤? 林晚江无视他,对着元思锦礼貌一笑:多谢。 他知萧北有话要说,索性没再开口。 静待半晌,萧北才道:二位公子在幻境中,可发觉异常? 林晚江知晓经过,将他们困于幻境中的是魔族,但段绝尘应不知此事。 侧眸看向少年,果真一脸疑惑。 林晚江懒得解释,对着萧北反问道:萧公子此话何意? 他是真心听不懂,否则定会知无不言。 萧北抬眸,打量林晚江和段绝尘半晌,低声道: 那魔将受了重伤,是被魔气伤的,幻境之内许是混入了强悍魔族。 忽而背手,紧握伞刃,萧北又道:不会,是你二人吧? 话一出口,林晚江眸间凛冽,抬手拦住段绝尘,冷道:萧公子此话,可有证据? 元思锦闻言,看了萧北一眼,难得打圆场:萧北谨慎,二位公子莫气。 他自是信林晚江和段绝尘的,因他胞弟如今也是天海三清的人。 但萧北的话他也信,如今不过跟来试探一下。 房内气愤焦灼,无人开口。 过了半晌,萧北又道:萧某熟悉魔族,二位可愿让我一试? 他不信这二人,星满为纯血魔族幻阵自是难破,更别说是被魔气所重伤。 首先怀疑林晚江,因他看起来就比段绝尘厉害,还是青囊峰的大弟子。 他欲将一切告知天海三清,若真有魔族或魔修混入,会令他与元思锦陷入危险。 林晚江闻言,痛快的蕴起灵流,欲要同萧北交汇。 虽无需自证清白,但他心内坦荡,并不介意此事。 萧北也不拖沓,唤出魔气交织灵流,半晌松了口气。 林晚江体内,并无魔气。 抬眸望向段绝尘,又道:段公子,请。 段绝尘闻言,看了林晚江一眼,见师兄点头这才蕴出灵流。 刚一交汇,萧北微微蹙眉。 虽无异常,但他心头如刀割,好似被何物压制了。 抬眸看向段绝尘,却见这少年神情淡然。 灵流骤然汹涌,萧北浑身一震,急忙将其切断。 元思锦察觉异常,忙问道:怎地了? 萧北摇了摇头,望向段绝尘夸赞一句:后生可畏。 这般天资,仙门有幸。 可他不知的是,段绝尘在他的心脏处,悄然放了一只鬼灵。 若是旁人段绝尘也做不到,可如今这人开了方便之门,不做些什么岂非辜负。 如今只要萧北敢反水,生死全由他掌控。 试探过这二人,萧北也不愿多做停留,客气几句便带着元思锦匆匆离开。 门扉刚一关上,小畜生猛然上前,一把捧起林晚江的双脚。 师兄吓了一跳,直接被掀翻在榻上,刚欲叫骂却听少年问道: 师兄足底受了伤?为了阿尘? 他知幻境未散之时,生路皆化作火海,欲要提前出去,定要受火烧之苦。 林晚江瞪他一眼,冷声道:若是旁人,我也会这般做。 他怕段绝尘多想,大婚将至更不想纠缠。 那幻境害人不浅,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压住心内疯长的情根。 说他固执也好,说他疯魔也罢。 即便段绝尘不似前尘,他仍觉得二人为孽缘。 重生本就荒谬,他怕重走前路,再遭天谴。 忽见少年低下头,师兄眸间一震,浑身僵直。 段绝尘正亲吻他足尖,抬眸望上一眼,神情虔诚如拜神。 轻轻放下双脚,少年俯身向前,忽而低语:师兄,阿尘想双修。 他又忆起幻境,师兄那句心悦他两世皆未听过,水中月影消散痛楚难言。 如今又知师兄为他受苦,心绪愈发繁杂。 他可压下占有之心,抛下千般算计,若是林晚江他愿意。 上下皆无妨。 师兄刚欲推开,却听段绝尘又道:最后一次,绝不再纠缠。 少年双眸泛红,话一出口便落了眼泪,浓密的长睫轻颤。 师兄一时语塞,心内无端升起痛楚,恍惚开了口:不可逾越。 段绝尘抿了抿唇,同他额间相抵,颤声道:那便,不做最后一步。 话音刚落,忽然吻住师兄。 房内烛火湮灭,衣衫落了满地,幔帐垂落遮掩。 林晚江虽清醒却未拒绝,星火渐渐燎原。 师兄想着,只要不做最后一步,全当梦境终了。 大婚之后,此生不见...... * 师兄入梦之时,晏长安却苦战已久。 杀了最后一头异兽,终于收手。 他早可见天日,怎奈杀戮上了瘾,忘却年月心如沉石,再难泛起波澜。 站于尸山之上,褴褛不遮体,岁月悠长炼就一身铁骨。 此地时辰冻结,少年早已长开了眉眼,身量愈发高壮气势骇人。 忽而紧握骨刃,晏长安一跃而起,血水自衣袂滚落,流淌一道弧线。 恭迎魔主出关。刚一落地,耳畔闻得低语。 晏长安猛然抬眼,赤红的双眸泛起幽光。 血月高悬,堕崖之上昏暗,只能瞧清是一高挑男子。 满头青丝纤长,身着玄黑长袍,上头纹绣蛟龙周身绕火焰。 抬眸打量,男人眉眼细长,眼尾一颗朱砂魅惑至极。 晏长安只觉这人眼熟,同他父亲房内那副肖像十分相似,听闻是他母亲。 尤其是那颗朱砂,位置不差分毫。 男人勾唇一笑,又开了口:怎地?不识舅舅了? 话音刚落,缓步靠近,眸间始终含笑。 晏长安神情戒备,忽而问道:你有了肉身? 巫卿又是一笑:生魂阵已开启了大半,魔族兴旺在即,长安不悦吗? 晏长安不语,他过火海之后,便知晓了巫卿所有的计划。 巫卿见他不接话,忽而笑道:舅舅也非狠心之人,一直在探查这堕崖下的消息。 可谁知长安竟熬过了百年,不愧是我巫家血脉。 堕崖修行为魔主特权,连他最多也只能熬五十年。 晏长安看了他一眼,掌中骨刃轻颤,又开了口:何时动手? 巫卿未答,轻挥衣袖一条主路现于眼前。 他笑道:先回去吧,慢慢说。 * 直到深夜,晏长安洗净满身血污,换上了合身的衣袍。 他有很多话想问,却并不着急。 巫卿答应过,不会动他门人,只欲攻占各仙门,扩充魔族疆土。 且事成之后,他仍可住在天海三清,将玉清风囚成他掌中禁脔。 巫卿走入主殿,抬眸打量坐于高位的晏长安。 少年早已长成,高大的身量同晏关山如出一辙,可那长相又很像巫家人。 细长的眉眼并无魅感,凛冽的眸底暗藏刀锋,抬眸一眼眸光赤红。 随意坐下,巫卿开了口:还需静待三年,魔界尚未做好准备。 生魂阵虽开的快,可青华莲的碎片却寻的不多,六魔将效率不高。 随手撩开遮眼的鬓发,晏长安道:我要出魔界,一年之内归来。 他虽为魔主,奈何根基不深,也不知巫卿为何执意如此。 一年虽不久,可他等不得。 火海熬了十年,堕崖熬了百年,如今只想即刻去见一人。 巫卿低笑几声,嘲讽道:怎地?长安寂寞了?今晚叫钰儿来伺候? 晏长安眸间一凛,冷声道:你答应过我,出堕崖便可去寻他。 巫卿斜睨一眼,长眉微挑:是可以,但你下得去手吗? 若玉清风抵死不从,你当真能把他抢回来? 晏长安不语,忽而起身望向周遭,半晌才道:劳烦舅舅,帮长安这收拾一下。 初次听他喊舅舅,巫卿只是笑着,等待他继续。 抬手轻撩红纱,晏长安笑的邪气,又道:扮成喜房吧,长安给你寻个外甥媳妇回来。 巫卿应了一声,话锋忽转:娶了也无妨,但长安不可执念一人。 晏长安不解,巫卿又道:舅舅会给你选,玉清风只能做小。 见他眸间冰冷,巫卿忽然起身,抬手一道结界封住门廊。 回眸望向晏长安,他道:魔界长安出不去,如何出去只有我知晓。 若你娶,舅舅自会告诉你。 若不娶,玉清风你也不得寻。 娶不娶旁人其实无所谓,他只要晏长安的心够冷。 若他跟以前一样,把那三拜视作忠贞,仍是个废物。 房内沉默半晌,忽听晏长安笑道:长安婚事,全凭舅舅做主。 第117章 师尊身世 晏长安话音刚落,结界骤然消散,忽听巫卿唤道: 若依,进来见见你夫婿。 闻这名字,晏长安便觉耳熟,却始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忽见一女子走入主殿,晏长安细细打量。 姑娘生的极美,身着玄黑罗裙,青丝半挽盘的精致,发簪点缀赤金竹叶。 肌肤白皙粉黛浓重,一抹朱唇红艳,杏眼阴郁神情冷漠,眸底无光。 柳眉轻挑,朱唇轻启,秦若依唤道:见过主上。 语必,也抬眸打量晏长安,二人对视半晌。 晏长安恍惚惊醒,脑中忆起同玉清风离别那夜。 他在堕崖之下熬了百年,对许多人印象浅淡,只有同玉清风有关的事始终记于心间。 眸间一冷,晏长安看向巫卿,因怒意呼吸沉重。 只觉巫卿在羞辱他,逼他忆起不堪往事。 见他眸间不善,巫卿冷笑一声,问道:长安不喜? 晏长安不语,想出魔界他需顺从。 斜睨一眼秦若依,忽而一笑:喜欢,怎会不喜欢? 她本就是长安的,兜兜转转也为缘,舅舅费心了。 秦若依始终未接话,对晏长安的变化也没太多反应。 同秦苍回魔界之时,她便知晓个中隐情,主动找上巫卿提及婚事。 还欲嫁给晏长安却不只为心悦,也因这人仍心念玉清风。 她欲报复,静待玉仙师驾临。 巫卿满意一笑,对着秦若依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姑娘行了一礼,又看了晏长安一眼,这才起身告退。 门扉刚被关上,巫卿便道:长安莫要多想,舅舅皆是为你好,这婚事也会尽快安排。 晏长安不语,寻个地方坐下,随手灌了一口酒。 巫卿知他心情不好,难得费心解答: 长安尚未见过六魔将,待你大婚之日,他们自会归来。 秦苍之名长安定是听过,其修为在众魔将之中,排得上第一。 他身有妖血实力强悍,若善加利用便为掌中一柄利刃。 晏长安不解其意,又灌了口酒,只觉巫卿聒噪。 巫卿毫不在意,继续劝说:秦若依为秦苍义妹,二人感情极好,长安懂了吗? 男人放下酒壶,斜睨巫卿一眼,点了点头。 虽初次听闻,但他早已心沉,何事都不觉奇怪。 问向巫卿:六魔将在何处? 巫卿答道:被舅舅派出去了,除了秦苍皆在寻觅碎片和开启法阵。 忽而一笑:秦苍在寻觅一人,是长安舅母。 晏长安抬眸,看向巫卿只觉恶心,巫卿最无情竟也有所爱。 难得聊起自己的事,巫卿也不打算隐瞒,他笑道: 舅舅本以为他死了,没曾想命大的很。 只是不知如今在何处,真是想念至极。 晏长安冷笑,抬手一口,酒壶也见了低。 这般轻易谈论生死,他并不觉巫卿有多在乎那人。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怕是几世皆作孽,才同巫卿有缘。 可他不知,巫卿嘴上淡然,眸底却暗的渗人,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抬眸望向窗外,夜幕深沉。 巫卿心里也没底,妖族并非一条蛟龙。 尚未寻到之前,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那人。 只怪他回魔界太晚,连秦苍也非他亲手提拔。 初见秦苍便知他身有蛟龙血,却探查不出其血之主。 而秦若依也未看清全貌,刚撕下封印妖族的符纸,那蛟龙便逃的无影无踪。 * 天光微亮,林晚江幽幽转醒,房内仍残存旖旎之气。 刚一侧眸,正对上段绝尘双眼,少年笑容明媚。 师兄,早啊。 林晚江心内一跳,急忙翻了个身,谁知身后却碰到一处。 少年闷哼一声,自身后抱住林晚江,一双手又不老实。 他二人不着寸缕,如今紧密相贴,清晨之时暧昧至极。 感到身后滚烫,师兄颤声道:起......起来吧...... 昨夜胡闹了许久,因疲惫陷入酣睡,二人皆未穿衣。 虽你情我愿,可林晚江依旧不敢面对。 难得见师兄这般害羞,段绝尘不舍离开,动作愈发放肆。 忽而被顶了一下,林晚江瞬间回神,猛然窜了起来。 刚一落地,足底钻心痛楚,一个踉跄又被段绝尘抱在了怀里。 少年蹙眉,急忙去看林晚江的脚。 纱带已然散落,嫩白的足底焦糊一片,伴着浓重血腥。 不敢再撩拨,少年轻声道:师兄不必起身,阿尘帮你穿衣。 昨夜他已替师兄擦洗身子,伤成这般不可沐浴。 事已至此,林晚江索性装死,两眼一闭任凭小畜生折腾。 不消片刻,二人穿戴整齐,段绝尘还特意开了窗子,将昨夜花香散去。 回眸看向林晚江,师兄坐于榻上,耳廓有些泛红,垂着眸不言语。 缓步而去,少年蹲下身子,握住受伤的脚裸,为足底上药包扎。 林晚江始终不语,只是疼的时候微微蹙眉。 恋耽美 许不归-(70) 他已不再抗拒段绝尘的触碰,脑中皆是昨夜旖旎。 也不知自己怎地了,许是昏了头,任由少年放肆还配合无比。 想着想着,心内独念一句: 幻境害人不浅,魔族罪该万死! * 晌午一过,众人齐齐退了客房,今日需归天海三清。 林晚江无法御剑,被段绝尘塞进了马车里,唯独阿蛮依旧骑着蒲泽赶路。 车厢之内拥挤,师兄坐于角落,身旁是元家兄弟和萧北。 慕千同段绝尘驾马,二人随意聊着天,皆是废话。 林晚江神情戒备,始终盯着萧北的一举一动。 不为别的,只因那幻境,令他对魔修甚是厌烦。 萧北反倒不介意,始终粘着元思锦,热切的模样像只白毛犬。 林晚江蹙眉瞧了半晌,只觉元家大公子被糟蹋了。 有萧北在,元忆锦只觉无聊至极,偷偷打量身旁的林晚江。 他一直喜欢这模样的美人,如今离近看更觉惊艳。 忽见一抹红痕,在颈项处若隐若现,忍不住调笑道:小美人,昨夜去哪风流了? 林晚江一怔,却见他望向自己,下意识扯了扯衣襟,冷声道:与你无关。 此人为慕千道侣,他并不想过多接触,就怕解释不清。 元忆锦见他冷淡,反而来了兴致,又调侃道:那你这颈上为何物?瞧着像齿痕。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林晚江,惹的师兄红了脸。 他知定是那夜小畜生咬的,因咬的极重,到现在还能瞧见端倪。 衣襟合的更严,林晚江尚不知如何解释,忽听外头道:客房有虫。 是段绝尘的声音。 师兄松了一口气,附和道:对,有虫。 话音刚落,忽见少年入了车厢,把元忆锦挤到了一旁。 见他仍看向林晚江,且神情大胆,段绝尘冷道:慕师兄,你家元...... 话未说完,元忆锦急忙起身,老实的去外头陪慕千。 他这相公近来脾气大,学了各种花样折磨他,一不老实便夜夜不消停。 房内还多了些连他都未见过的玩物,不必想也知是魏梓琪和北冥闻教的。 这王八蛋愈发有种,他可惹不起。 见元忆锦走了,段绝尘看向林晚江,面上恢复笑意。 开口问道:还疼吗? 师兄不语,他烦萧北,烦元忆锦,也烦小畜生。 整个车厢内只有元思锦顺眼,可那人是个闷葫芦,只对萧北和他胞弟有话说。 林晚江不开口,萧北却接了话:段公子,师从何处? 他隐匿玄雾城已久,只知林晚江为青囊峰大弟子,却不知段绝尘是哪个峰的。 段绝尘本不愿搭话,却念及林晚江在场需礼貌客气。 轻声答道:青囊峰,玉仙师。 萧北闻言,只是赞叹道:玉仙师大名,玄雾城皆耳闻。 这般的人都不认,实属司空一族瞎了眼。 林晚江不解,忽而问道:司空一族为何人? 他只知玉清风是个孤儿,自小长在天海三清,从未听他提及父母。 见众人不知晓此事,元思锦瞧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悦。 萧北向来话多,也不知这些年,如何忍住孤单的。 见他不答话,林晚江追问道:晚江只是好奇,师尊甚少说自己的事。 闲言碎语听过许多,如今只想知晓真相。 玄雾城鱼龙混杂,萧北又坐镇木槿阁多年,他的话定比流言可信。 萧北闻言,一时进退两难,只觉自己又多嘴了。 犹豫半晌,忽见元思锦点头,这才开了口: 司空一族曾在北疆有盛名,皆是极擅镇妖除魔的修士。 前任家主同其夫人早亡,这二人便是玉仙师的父母。 家族诞下的孩子,皆天赋异禀,修为突飞猛进。 谁知到了玉仙师这,生来便是吸引邪祟之体。 不但搅的家宅难安,父母也为护他被邪祟所杀。 至此玉仙师被扣上天煞孤星,族人皆说他不详,便除了族谱赶出了北疆。 萧北话音刚落,马车之内静默无声。 林晚江红了眼眶,紧攥的双拳骨节作响。 他恍惚明白,为何玉清风这般不舍他离开山门,原是害怕再被抛弃。 手掌忽然被人握住,段绝尘低声道:师兄成婚后,阿尘便要归家了。 林晚江抬眸看他,问道:为何要走? 因阿乔的身份,大婚之后他便要离开天海三清。 若段绝尘也走了,玉清风座下一个弟子都没了。 段绝尘笑了笑:阿尘总得回去,段家也只能由我继承。 家父身体不好,早已派人传过信,希望阿尘早日归家。 萧北闻这话,忍不住问道:段公子为段家的孩子? 话音刚落,元思锦又瞧了他一眼,神情像在看傻子。 这世间段姓本就稀少,尤其是在楚中,除了那铸剑世家还能有哪家? 萧北见状,只是说着:那是得回去,段家主只有一位嫡子,是你没错吧? 见段绝尘点头,萧北又道:听闻段家门规森严,家业传承只传嫡子。 说完,还宽慰林晚江:玉仙师虽甚少收徒,但段公子走了,还有林公子陪伴。 元思锦听这话,忍不住开了口:萧北,你出去吧。 这人虽不知内情,但火上浇油也是炉火纯青。 林晚江很快要离开天海三清,若段绝尘一走,青囊峰便是真的名存实亡。 到时玉清风孤身一人,如何想都觉凄凉...... 第118章 大婚准备 马车之内再度陷入沉默,萧北也不知自己何处惹到了元思锦。 略微思虑,终于闭嘴,斜靠在元思锦身上假寐。 林晚江暗暗叹气,望向段绝尘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有何资格管这人家事? 段绝尘可继承段家,不就是最好的前程。 忆起重生之时,自己便念过。 这一世的段绝尘与前世不同,他年纪尚轻心思单纯。 只要好生引导,不再重蹈覆辙,定会前程似锦。 而那前路,无需有他。 思及此处,师兄移开视线,眺望天边流云。 这婚还是要成,何时段绝尘也娶了妻,他方可出现。 待到时过境迁,一切当平顺。 * 马车飞驰,日落日出。 直到第三日傍晚,众人才抵达天海三清。 刚下马车,便见一抹莹白站于山门前,焦急张望。 林晚江一跃而起,直接跳上石阶,笑着唤道:师尊! 听到声响,玉清风咬牙前行,对着林晚江看了又看。 半晌,终于松了口气,温声道:江儿无事便好,他们呢? 林晚江笑了笑:都在后头,师尊的腿如何了? 说罢,便要去扯玉清风的衣角,瞧那左腿。 玉清风眸间闪躲,忙道:哪有这般快?不过已经不疼了。 林晚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刚瞧见玉清风行路,确实平稳了许多。 他又道:我们还带回个人。 玉清风不解,越过他朝后看去。 忽而眸间一凛,长剑赫然出鞘,将林晚江护在身后。 他察觉到了微弱魔气,就在那从未见过的男人身上。 林晚江见状,急忙安抚:师尊,那位便是萧公子,如今自愿归顺天海三清。 话音刚落,萧北上前,对着玉清风客气一笑: 萧某久闻玉仙师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他并未遮掩魔气,也无需隐瞒身份。 玉清风戒备不减,低声问向林晚江:魔修? 林晚江点头,急忙挽住玉清风的胳膊,试图让他冷静些。 自从晏长安出事,这人对魔格外敏感,往日沉着尽失。 平复呼吸,玉清风收起佩剑,温和一笑:萧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天海三清不可入异族,更何况是魔族。 萧北应答道:欲见晏掌门,自有要事相告。 林晚江接话道:师尊,您让他进去吧,是关于魔族之事。 玉清风眸间轻颤,刚想问起晏长安,却生生忍了下去。 此地不宜多谈。 抬手邀请,玉清风淡道:萧公子,请。 * 众人入了山门,各归各路,萧北同玉清风入了择玉峰主殿。 林晚江一直在玉清风院中等待,段绝尘便站于一旁静静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忽见玉清风走入院中,面上一副魂不守舍。 林晚江急忙上前,刚要询问玉清风便开了口:进去说。 嗓音低沉,听起来无精打采。 段绝尘也跟了进去,门扉刚一关上,玉清风又开了口: 魔族也在寻觅青华莲,那东西生六瓣,我们寻到的碎片只复原了三瓣。 如今除了为师,各峰长老皆下山寻觅。 他们虽没有阿尘的感应,但实力不俗,已有成效。 林晚江似懂非懂,只是问道:那魔族寻了几瓣? 玉清风答道:萧公子说只有一瓣,但前任魔主已重生。 段绝尘知晓其意,也只能装作不知,他问道:听闻他已死,为何会重生? 玉清风叹了口气,索性不再隐瞒,他道:巫卿未死,当年那一战只毁了他的肉身。 未说封印他体内之事,又道:那次你们见到的法阵,名生魂阵,遍布人界各地。 此为魔族邪阵,可掠夺活人生灵供养巫卿。 如今这世间生魂阵已开了大半,各方法阵汇聚力量太强,已然无法再关闭。 忽然握拳,低声道:魔族,许会卷土重来。 林晚江闻言,眸间一震,焦急问道:可众长老旧疾尚未恢复,如何再战? 那一战他虽未见识过,可前世见过段绝尘那一战。 同如今太过相似,各峰长老也是这般,皆因上次战损实力未能恢复。 否则即便魔族再凶狠,天海三清也不会落个全灭的下场。 玉清风未接话,扶额轻撩鬓发,心烦意乱。 强行压制心绪,柔声安抚:无需担心,有为师在不用怕。 抬眸看向林晚江,忽而问道:江儿可记得,两日后便是七巧? 是林晚江的生辰和冠礼,也是他大婚的日子。 师兄眸间轻颤,下意识的看向段绝尘,却见这人也在望着他。 急忙转移视线,林晚江淡道:师尊,江儿有话想单独说。 玉清风点了点头,望向段绝尘,温声道:阿尘先去休息吧。 段绝尘闻言,虽心有不愿,还是转身出了房门。 闻得脚步渐远,林晚江忽然抬手,一把握住了玉清风的手臂。 他焦急道:师尊,您同江儿一起走吧! 我们联合众长老,一起说服掌门解散门派,此战太过凶险! 这一世虽变数颇多,但也有诡异的重合。 尤其是魔族二次来袭,恐会同前世一般,万人殉葬血溅山门。 他不想让玉清风涉险,虽知此话背道,但世人总有私心。 玉清风知他何意,忽然收起笑意,神情冷了几分。 他问道:江儿可还记得,为师带你入山门之时,说过何话? 林晚江垂着眸,低声应答:修道之人,应心怀天下,苍生为重。 玉清风望着他,又问道:天海二字,何意? 林晚江轻咬下唇,低声道:上顶苍穹万里,下接瀚海无边。 玉清风摇了摇头,他答道:天为苍生万物有灵,海纳百川可容天下。 师兄心内一震,却听师尊又道: 魔族来袭之时,若天海三清不挡在前头,何人能担当重任? 眸间一冷:死无可惧,退亦可耻。 林晚江久久不语,心内生出羞愧。 第一仙门并非名头,那些地位与荣耀,皆因背负重责。 忽而抬眸,颤声道:江儿错了。 话音刚落,眼眶泛红,心头苦涩。 明知死路却不能退,千般思绪也不可说。 玉清风忽然抬手,轻轻摸着林晚江的发,就这般看了半晌,他才道: 江儿成亲吧,带着阿乔走的远远的,寻个地方好生过日子。 阿尘也得归家,段家自会护他周全。 他可涉险,可同师兄弟们拼死一战,但这群孩子尚年轻。 未等林晚江开口,玉清风又道:江儿无需忧心,魔族尚未准备好,我们还有时间。 为师已同掌门商议过,大战前夕会告知各峰门人,去留随意。 林晚江暗暗握拳,他问道:可知具体时日? 玉清风摇了摇头,解释道:萧公子只说,约莫三年。 如今魔将们已出关,但巫卿实力再难恢复,且新任魔主尚年轻不足以服众。 林晚江眸间一震,这一切又对上了。 段绝尘入了魔界三年,出来之后只用了两年,便收复了各仙门。 总共五年光景,人界换了天。 稳了稳呼吸,急忙问道:新任魔主为何人? 玉清风沉默半晌,忽而开口:长安。 语必,房内针落无声。 林晚江抬眸,玉清风正坐于阴影中,温润的眉眼暗淡无光。 瘦弱的肩胛轻颤,玉清风勉强一笑,他道: 所以说,江儿无需担心,长安不会这般做。 他向来懂事乖巧,如今不过是被魔族迷了心智。 待你成婚后,为师亲自去魔界,定会说服长安,将他带...... 师尊不可入魔界! 话未说完,却被林晚江打断。 望向玉清风,师兄双眸充血,呼吸越发沉重。 前世入魔的段绝尘,完全换了个人。 他不信晏长安会有多好,如今必然失了心性。 若玉清风此时前去,同羊入虎口,并无区别。 这一世皆乱了套,他甚至怀疑,晏长安会成为下一个段绝尘。 而玉清风,会成为他林晚江。 被困于方寸,日夜折磨羞辱,最终难逃一死。 而天海三清的命运,许是同前世一般,被疯魔的晏长安血洗。 但他不可说。 一为,重生之事太过荒谬,他也讲不清来龙去脉。 二为,他不想让师尊知晓,他同段绝尘的关系。 他怕玉清风无法接受,毕竟同为他座下弟子,又时常同塌而眠。 见林晚江这般激动,玉清风连忙安抚:为.......为师不去,哪都不去! 他知林晚江担心,只得先说个谎。 其实他动了这心思,也是为寻魔界之门。 数年来他们只知方位,却因此门久不开启,始终寻不到入口。 如今晏长安入了魔界,那扇门附近定会留下细枝末节。 且巫卿主动让位,应是知晓自己实力不似当年,有意扶持巫家血脉。 只要将晏长安带回,魔主尚无好人选,巫卿只得自己上位。 恋耽美 许不归-(71) 到时,仙门可趁魔族薄弱之际,先下手为强。 林晚江闻言,只是一直望着他,又开了口:师尊说了谎。 他太了解玉清风了,只要这人开始紧张,很容易说不清话。 见玉清风眸间闪躲,林晚江又道:若师尊执意如此,江儿陪您去。 为了师尊,他不畏刀山火海,只畏不能伴其左右。 玉清风眸间轻颤,望向林晚江,眼尾有些红。 但他不愿这人涉险,极力平复心绪,忽而一笑: 怎会是为师自己去?掌门也会去,江儿还有何不放心? 他又说了谎,晏关山的身体,早已不允许远行。 众长老皆知晓,心照不宣而已。 林晚江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晏关山修为强悍,且为晏长安的父亲。 若有他在,玉清风去何处都不必担心。 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忽然抱住玉清风,林晚江低喃道: 那师尊归来后,定要传音给江儿。 到时我带着阿乔归来,接您去我们那小住一阵子。 若他正式离开天海三清,便要除了内门弟子的契印。 此生不可再用传音符,只能等玉清风传音。 这也为门内规矩,何人皆不得例外。 玉清风拍了拍他的背脊,柔声道:好,江儿且放心成婚,明日为师亲自准备。 嗅到熟悉的檀香,林晚江的眼眶愈发湿润。 他低声道:若魔族来袭,江儿定会同天海三清共进退。 最坏无非一死,反正他活了两世,够本了。 这一世无人囚他,他可为山门出力,可与师尊和同门并肩,可守护天下苍生。 脑中忽然忆起前世,他初入山门之时。 师尊一袭莹白,站于山门前,指向高悬的牌匾,告知他此为何处。 晨光投射而下,映照男人一如神明,周身蕴出温暖光晕。 那时的他尚不识字,刚被救出拍卖行,浑身脏污的像个乞儿。 师尊却毫不在意,主动牵住了他的小手。 垂眸望向他,含笑的眉眼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皆让人移不开眼。 可他不敢生旁的心思,只觉亵渎。 记忆中的手掌,宽厚而温暖,他被牵着一步一步走入天海三清。 行至主路,旁人投来异样眼光,令他心生惶恐只怕被发现端倪。 他为异族,是只鲛人。 可望向师尊背影,却高大的令他安心。 忽见男人停下脚步,回眸一笑,如沐春风。 他道:江儿且记住,修道之人,应心怀天下,苍生为重。 天为苍生,万物有灵。 海纳百川,可容天下。 第119章 大婚之日 第二日一早,青囊峰内热络喧哗,玉清风带着峰内弟子,在各处挂起了红绸。 明日便是林晚江大婚,各峰弟子也接连到场,皆想帮些忙。 慕千在院门前挂了一只红灯笼,问向身旁的林晚江:师兄瞧瞧,挂的正吗? 林晚江有些失神,随意敷衍着:甚好。 也不知为何,今日见这红艳便魂不守舍,本应最喜气的新郎却始终笑不出来。 予蛟化作阿乔自远处走来,依旧身着一袭红衣,挽发上插着林晚江送的双鱼发簪。 按照规矩,新婚之前本不该去见林晚江。 奈何他刚死里逃生混进了青囊峰,如今心内不安。 林公子。轻唤一句,一抹朱唇弧度温柔。 师兄闻声回眸,一袭莹白逆光而立,看的予蛟心内猛跳。 林晚江甚是好看,那张脸即便在鲛人族,也算的上俊美无双。 怎么来这了?今日无需你操心。 师兄平复心绪,望向即将成婚的妻子,唇边扬起浅笑。 阿乔是他如今最好的选择,他们为同族,往后过日子也很方便。 至少可以一起泡水,尾鳍和耳鳍也无需隐藏。 予蛟只是笑笑,面上泛着红晕,柔声说着:想念林公子。 绝非假话,算算日子,他已经许久未见过林晚江了。 这番话直白,惹的师兄语塞,只是问道:客人何时到?需要我去吗? 他听玉清风说过,阿乔去寻了以前的姐妹,当做娘家人为她撑场面。 予蛟眸间闪躲,只是摇了摇头:不必劳烦林公子,无人愿前来。 他本想让星稀混进来,谁知这兄弟俩皆受了重伤。 抬眸一笑 ,欲要为林晚江整理鬓发,却被师兄轻巧避开。 予蛟眸间一暗,缓缓放下手,只是笑道:阿乔先回去了,林公子莫要太过操劳。 见林晚江点头,刚一转身笑意全无,美艳的杏眸愈发暗淡。 林晚江心内无他,可他不在乎,先得到人也好。 见阿乔身影渐远,林晚江反倒松了口气。 他知明晚还要和阿乔洞房,只盼到时的自己,一切正常。 予蛟刚出院门,身旁便路过一少年,但他无心去看,脚下愈发急促。 可他不知,段绝尘却停下了脚步,望着他的背影瞧了半晌。 忽而转身,笑容邪气。 他唤道:师兄 林晚江回身,见段绝尘走来,面上笑容僵住。 少年一如往常,行至他身侧,唇边始终含笑。 看了一眼师兄的脚,段绝尘问道:好些了吗? 林晚江抿了抿唇,冷淡答话:行动如常。 他昨夜泡过了水,尾鳍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奈何那幻阵凶猛,许是会留下伤疤。 段绝尘闻言只是笑着,又问道:可有需帮忙的地方? 林晚江尚未接话,却听不远处的阿蛮道:段师弟,快来帮我们挂红绸! 少年应了一声,对着师兄道:阿尘先过去了。 语必,缓步行至一旁,跟着众人忙碌起来。 林晚江望了他许久,心内愈发苦楚,难言的思绪绕上心头,经久不消。 忽而起身,走到玉清风身侧,掏出帕巾为他拭去额角汗珠。 虽说已入秋,但师尊忙碌许久,苍白的面颊也泛起红晕。 忍不住开口:师尊休息吧,交于我们便好。 玉清风放下手中的红绸,温和一笑:为师不累。 他只想多做些事,缓解心内不舍。 抬眸望向林晚江,隐忍一笑:江儿才应去休息,明日还要当新郎官呢。 难得听他打趣,林晚江却笑不出来。 玉清风不舍他,而他同样不舍。 昨日他二人聊了许久,他几次想提及悔婚,奈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即便不为躲段绝尘,也应对阿乔允诺。 只因师尊早教过,男儿生来有所长,需用这力量保护柔弱女子,不可欺辱和辜负。 撇开思绪,林晚江笑道:师尊,江儿想吃桃花糕。 玉清风也笑了,自衣襟之内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林晚江。 温声道:为师一早做的,只是有些凉了。 这本就是为林晚江做的,奈何太过忙碌,把这事忘得死死的。 林晚江接过,望着那熟悉的油纸包,心内泛起暖意。 打开咬了一口,味道依旧有些苦涩,随口说着:还是新鲜的花瓣香甜。 玉清风抬眸,望向林晚江院中已凋零的凤凰树,他道:花总会谢,可打春还会开。 好在结界内的灼桃未谢,那绯红的颜色曾是他的心意,同这凤凰树一般。 但如今想起那颜色,脑中徒留一少年,大红的喜袍似火焰,燃起他心内灯长明。 林晚江不知他所想,一包糕点几口便吃完了,他笑道: 江儿下山后,也要在住所种一株桃花树,待到花开让师尊做桃花糕。 玉清风点头应着,轻轻抚着林晚江的发,他道:为师要忙了,江儿随意。 林晚江未推脱,只是笑着走进房里,始终未踏出一步。 * 天光微亮,林晚江早早起身,玉清风早已带着喜服,入了他房内。 这是他亲手缝制的,自从知晓林晚江欲娶亲,便开始着手。 望着洗漱归来的徒弟,玉清风温柔一笑,首先说着:江儿,生辰快乐。 语必,将喜服递过去,又道:江儿,新婚快乐。 此为新婚礼,一针一线皆是嘱咐。 林晚江抬手接过,望着这绯红,眼尾也泛着红。 没接话,只是默默穿在身上,对着铜镜瞧了半晌。 他许久未穿过红,难免触景生情。 镜中男子一袭绯红,衬得眉眼如画不染而朱。 三千鸦发如瀑,纠缠衣袂朵朵桃花。 身着红衣,师兄绝世无双,无关雌雄皆美艳。 回眸看向玉清风,林晚江开了口:好看吗? 玉清风笑着点头:好看,我们江儿最好看了。 手心摊开,一枚白玉现于掌中,上头篆有两字。 玉清风又道:此字,江儿可喜欢? 此为生辰礼,一笔一划皆是心意。 林晚江恍惚惊醒,他今日及冠,师尊理应赐字。 玉清风字碧琼,未当峰主之前,旁人皆称碧琼君。 如今他字焕泽,焕为光明,泽为海。 林晚江低喃道:焕泽,林焕泽。 忽而垂眸,将玉佩别在腰间,师兄笑道:喜欢,江儿喜欢! 玉清风抬手,为他整理衣襟,打趣道:焕泽君今日,甚是俊美。 忽闻几声喜乐,玉清风忙道:为师帮你竖发,还需拜祭先祖,莫要耽搁时辰。 林晚江无奈,只好任由他摆弄,也未注意到他随手插入的发簪。 师兄一起身,忽闻几声银铃的脆响。 眸间一震,急忙去看铜镜,久久无法回神。 发髻上竟多了一枚银铃钗,正是段绝尘几次都未送出的礼物。 玉清风笑着解释道:此为阿尘送的,江儿正好能用上。 今日一早,那少年便来寻他,定要让他转交这枚发簪。 林晚江不语,眼眶愈发湿润,肩胛都在微微颤抖。 段绝尘不知隐情,应是随手买的,借由玉清风之手强迫他收下。 可他知晓一切,心内钝痛,越瞧越苦楚。 也不知是否该庆幸,前世大婚之夜,段绝尘未带这银铃钗。 否则,即便玉清风转交,他也不会要。 * 青囊峰内一片喜气,而魔界也不逞多让。 秦苍虽未归,但巫卿也未怠慢秦若依分毫。 魔主殿红绸漫天,因晏长安长在人界,特意在门旁挂上了红灯笼。 今夜亥时为吉时,无论人界还是魔界,都巧合的选了这时辰。 白日也需祭拜先祖,礼节同样繁琐,可称殊途同归。 殿外传来喜乐,不知是哪群倒霉鬼,被巫卿抓来伴奏。 吹拉弹唱一日不得停,怕是会累死几个。 晏长安只觉聒噪,迟迟不愿起身,光裸着上身半倚在软塌。 侧眸望向铜镜,精壮的胸膛生着一道伤疤。 男人抬手轻抚,赤红的双眸,神情阴郁。 此为玉清风所赐,即便肉身换了几轮,他始终没有除去。 想这人时,便瞧上一眼,心内再想几个磨人的法子。 巫卿答应过,只要今夜他和秦若依洞房,马上就可以出魔界。 只需上她一次,即刻动身都可。 思及此处,晏长安唤道:进来。 他在唤钰儿,这人一直守在门外,等着伺候他穿衣。 话音刚落,钰儿果真推开了门扉,依旧一袭莹白,但举止却不敢再学玉清风。 温柔一笑,他问道:魔主是要更衣吗?秦姑娘早就准备好了。 语必,捧起桌案上的喜袍,缓步迈上高位,直奔软塌而去。 见他靠近,晏长安也未躲,任凭他伺候。 望着同玉清风有些相似的眉眼,心内无端升起报复的快意。 忽然抬手,捏住钰儿的下巴,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 打量半晌,低声问道:跟人双修过吗? 钰儿心内猛跳,急忙摇了摇头,颤声道:钰儿很干净,从未被旁人碰过! 他隐有预感,晏长安许是厌恶碰女子。 说不定今夜,会由他代替秦若依洞房 第120章 江儿大婚 晏长安闻言,又瞧了他半晌,忽然松开了手。 斜睨一眼,撩起遮眼的鬓发,又问道:会上女人吗? 钰儿一愣,思虑半晌猛的跪了下去,浑身不断颤抖。 用力摇着头,他答道:主......主上,钰儿......钰儿不敢! 这话问的他心惊肉跳,终于知晓其意。 晏长安并非要和他洞房,而是要他代替自己去和秦若依洞房...... 别的先不说,若此事败露,秦苍便会第一个杀了他。 见钰儿低眉顺眼的模样,晏长安怒从心起,猛的一脚踹了过去。 嘴上骂道:废物! 这人顶着同玉清风相似的眉眼,谁知却是个说跪就跪的软骨头。 钰儿肩胛一痛,险些滚落阶梯,急忙稳住身影,一眼都不敢瞧晏长安。 上次他险些死于这人掌中,如今算是彻底长了记性。 发丝忽然被薅住,钰儿一抬眸,正撞上血红的双眼。 他疼的发抖,却被晏长安逼着对视。 男人愈发俊美,可神情阴郁骇人,无形的威压直让人喘不过气。 晏长安低语:会,还是不会? 嗓音危险至极,眸间暗藏的刀锋,欲要出鞘。 钰儿被吓的瑟瑟发抖,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瞧上去楚楚可怜。 他哽咽道:不......不会...... 他说了谎,一直在说谎。 未被巫卿寻到之前,他是在勾栏里做小倌的,无论男女皆会伺候。 但巫卿不让他说,怕魔主大人瞧不上他。 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晏长安闻言,眸间愈发冰冷,猛然松手,对着门外唤道:来人,把他阉了。 反正是个废物,留那东西也无用。 听到门外脚步,钰儿眸间一震,拼命磕着头,求饶道:会!我会!求主上放过我! 晏长安闻言,歪头看了他一眼,忽而靠近勾唇一笑。 轻轻捏住钰儿的下巴,他又哄道:好了,别哭了,本尊都心疼了。 他清醒之时,从未见过玉清风落泪,想来差不多也是这幅样子。 光看着便升起暴虐,想掐死。 钰儿闻言,强行忍住眼泪,这话说的温柔,可那眸中却泛起了杀意。 见他不哭了,晏长安蛊惑道:若你办得好,本尊便赐你名份,如何? 反正也要娶秦若依,再娶一个也无妨。 钰儿浑身一震,心跳赫然急促,这承诺无异于雪中送炭。 巫卿耐心有限,也不愿养闲人。 若晏长安一直对他不感兴趣,他便要回到勾栏,继续过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不要真心,不碰他也无妨,只求一个可安身的名份。 思及此处,钰儿颤声问道:真......真的吗? 晏长安未答,只是拍了拍钰儿的脸,半晌才道:待本尊归来便娶了你,说到做到。 见他这般笃定,钰儿心内欢喜,连对秦苍的恐惧都抛之脑后。 用力点了点头,颤声道:钰......钰儿,遵命! * 虽说是青囊峰首徒大婚,但各峰长老大多无法赶回,只因青华莲为重。 恋耽美 许不归-(72) 这一整天,林晚江始终浑浑噩噩,被玉清风带着走遍了繁琐礼节。 耳畔喜乐一日未间断,时不时爆竹声声。 这般热闹,林晚江还从未见识过。 前世的大婚,段绝尘始终把他关于房内,连那三拜都免了。 敷衍至极。 抬眸望向周遭,皆是熟悉的脸庞,笑颜被红艳衬得喜庆。 口中皆贺,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他并非初次听到这句话,千秋岁,万年欢,恩爱天长。 光听便能想象出悠长岁月,余生皆有妻儿相伴,人间极乐。 可他心内很空。 下意识寻觅一人身影,二人恍惚对视,皆红了眼眶。 段绝尘站于人群最后头,望着他与阿乔并肩,笑的很隐忍。 耳畔忽闻低语:林公子,该进去拜堂了。 林晚江恍惚惊醒,周遭灯火通明,抬眸可见星斗。 而身旁这盖着喜帕的姑娘,正是他刚从花轿中牵出来的妻子。 拜堂!拜堂!拜堂! 又闻得欢呼,也分不清是何人,嗓音混杂喜气洋洋。 林晚江只觉聒噪,脑中混沌不清,双拳在袖中紧攥,已然出了汗。 但他不可退,这路是他自己选的。 玉清风见他愣怔,柔声催促道:江儿,快进去。 喜乐骤然升高,爆竹炸裂耳畔。 嗅到烟火气,林晚江恍惚回神,主动牵起了予蛟的手,带着他步入喜堂。 晏关山正坐于高位,身旁的位置留给了玉清风。 盛景难得穿红,见林晚江走来笑的开怀,又吼了一嗓子: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江儿!快拜堂啊! 魏梓琪满脸兴奋,若非北冥闻扯着,早已凑上前观望。 师兄闻言浑身发抖,眼前也愈发模糊,心如擂鼓却非喜悦。 强忍退意,带着予蛟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 二人一同跪拜,师兄心内只念,天有好生之德,地有育人之恩。 二拜高堂! 二人再次跪拜,师兄叩谢师尊与掌门,毫无怨言。 一个救他出水火,一个赐他安身之处。 夫妻对拜! 夫妻二字令师兄愣怔,望向予蛟眸间无措。 他知这一拜下去,婚事已成。 江儿。 耳畔又传来玉清风的声音,略带催促。 林晚江咬了咬牙,恍惚间欲要叩拜。 就这须臾间,忽闻一声嘶吼:师兄!不可娶她!!! 少年嗓音激动,盖过声声喜乐,吵杂戛然而止。 林晚江眸间一震,却见段绝尘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扯起用力抱在了怀中。 周遭传来抽气,玉清风猛然起身,望着这一幕肩胛猛颤。 秋风拂过,吹动满室红纱飘扬,烛火摇曳间,喜堂之内针落无声。 未等林晚江反应,段绝尘忽然开口: 师兄,阿尘早已是你的人,不要娶旁人,我求求你。 少年嗓音哽咽,一开口便落了泪。 这番话音量极小,奈何堂内寂静,皆被众人听的真切。 玉清风又是一震,望向相拥的二人,眸间红的滴血,颓然坐到了软榻上。 他还有何不清楚?心内隐有的猜测,彻底落实。 座下唯二的两个徒弟,早已成了一对。 只觉是自己教导无方,让他们有样学样。 心内忽而钝痛,旧疾隐有征兆,连那左腿都疼的厉害。 晏关山见状,急忙渡些灵流,为他缓解痛苦。 怒极吼道:你们两个混账!想气死你们师尊吗!!! 闻得这一嗓子,林晚江如梦初醒,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喜堂格外响亮。 师兄也吼道:段绝尘!你给我滚!!! 小畜生疯了,彻底疯了,而他也快被逼疯了。 哈哈哈哈...... 谁知少年忽然笑了起来,望向林晚江,神情疯癫。 长情赫然出鞘,剑刃却横在自己颈间。 他低语:若师兄执意娶她,阿尘便死在你面前。 见场面失控,玉清风赫然惊醒,忙喊道:阿尘!莫要冲动! 想要下去阻止却无法动弹,连起身都做不到,忽而昏死了过去。 师弟!!! 闻得晏关山吼声,盛景急忙上前背起玉清风,带着他先出去。 场内瞬间陷入混乱,北冥闻眸间一凛,骨鞭赫然现于掌中。 啪的一声巨响,地面泛起烟尘,堂下桌椅皆碎裂。 魏梓琪忽吼道:段绝尘你疯了!!! 刚那一下他看的真切,北冥闻欲缠绕他手中的剑柄,甩出去的骨鞭却被一道结界阻拦。 可这般动静段绝尘也未理会,站于绝灵阵中,一直望向林晚江。 师兄始终未接话,双眸渐渐麻木空洞。 他知段绝尘要逼他就范,甚至拿自己的命为赌注。 恍惚开口:放下。 这般威胁,他自是不会做,只怕玉清风彻底崩溃。 今日这婚算是结不成了,他能做的只有安抚段绝尘,明日在悄悄离开。 少年不语,颤抖的手臂带动长情,颈项处已多了道血痕。 林晚江所想,他怎会不知? 若今夜他不逼迫到底,此后再难寻师兄。 望向段绝尘,林晚江双眸泛红。 攥了攥拳,安抚道:阿尘,师兄不成亲了,你放下。 话音刚落,忽闻几声啜泣,蒙着喜帕的阿乔,早已哭的不能自已。 哽咽道:林公子,你......你不要阿乔了吗? 师兄浑身一震,一时进退两难。 段绝尘再次落泪,也哽咽道:师兄,你要她,还是要阿尘? 语必,颈上血痕深陷,殷殷血迹顺着衣襟滑落,喜堂之内血气弥漫。 魏梓琪见状急的不行,慕千和阿蛮也欲上前,皆被北冥闻阻拦。 他低声道:我们先出去。 感情纠葛他们管不了,只能交于林晚江自行选择。 且在他眼里,此番无非孩子玩闹,如何都出不了大事。 话音刚落,众人被迫散去,独留三人站于喜堂。 一时间,堂内更加寂静。 予蛟的哭声不断传来,伴着段绝尘的哽咽,师兄只觉头疼欲裂。 无奈开了口:明日再说,可好? 嗓音颤抖至极,即将泪崩。 谁知话音刚落,二人皆摇了摇头...... 第121章 江儿逃婚 林晚江陷入两难,而晏长安早已同秦若依顺利三拜。 可这三拜却气坏了巫卿。 晏长安不跪天地,不跪舅舅,不跪妻子。 口中振振有词:苍天负我,地不收我,为何要跪? 舅舅非双亲,又未育我成人,为何要跪? 夫妻虽需相敬如宾,但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何要跪? 话到尾,还要对着秦若依来一句:秦姑娘也无需跪,本尊配不上你。 语必便独自一人,对着母亲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秦若依再次受辱,却念及婚事已成,将这口气生生咽下...... * 两方皆礼成,林晚江依旧站于喜堂,垂着眸不接话。 予蛟一直在哭,喜帕早已落地,两行热泪花了红妆。 段绝尘持剑而立,颈上血流如注,含泪的双眸一直望着林晚江。 这一切皆在算计中,他笃定林晚江不会放着他不管。 即便不为他,也会顾及玉清风。 师兄恍惚抬眸,果真开了口:阿尘,别闹了。 嗓音无力,眸间泛红,周身好似被无形的笼网束缚,进退两难。 段绝尘含泪而笑,咬着牙割的更深,即便是痛也忍着。 师兄见他决绝,再次开了口:师兄不成亲了,我保证...... 谁知话未说完,予蛟猛然起身,一把扯下头上的发簪,也抵住喉间。 新娘发髻凌乱,望向段绝尘眸间狠厉,可看向林晚江又是一副楚楚可怜。 他开了口:林公子,若你不允诺,阿乔也活不下去了。 他也快被逼疯了,极力克制体内翻滚的魔气。 因他看到段绝尘在笑,在林晚江看不到的角落,对着他笑的挑衅而邪气。 林公子!师兄! 两道声线交织,再次化作无形的笼网,令师兄呼吸艰难。 恍惚抬眸,低语一声:那便,都去死吧。 二人眸间一震,却见林晚江唤出长生,转瞬间御剑而行。 他只想逃,因他窝囊。 耳畔传来铮鸣,段绝尘猛然回神,瞬间击碎绝灵阵,欲要去追。 段绝尘!!! 忽闻嘶吼,少年脚步一顿,回眸看向予蛟又是挑衅一笑。 见他也要追,抬手一个绝灵阵将其束缚,落下一语:你争不过我。 语必,长情铮鸣横于足下,奔着师兄的方向疾行。 可他不知的是,身后的予蛟终于崩溃,喜堂之内魔气骤涨。 大战一触即发...... * 青囊峰内欲燃战火,可魔界之内依旧喜气。 洞房红烛摇曳,秦若依头盖喜帕,独自坐于喜榻等候。 而晏长安,还在外头饮酒。 不消片刻,门扉被推开,忽闻一声低语:还不摘掉?等本尊来吗? 秦若依怒极,一把扯下喜帕,呼吸都有些急促。 晏长安正站于门廊,身着喜服愈发俊美,满头墨发散乱,狭长的赤瞳微醺。 应是喝了不少。 秦若依冷笑一声,明知故问道:若这般不愿?为何要与我成亲? 男人不语,缓步走向秦若依,望着她笑道:谁说本尊不愿?你本就是我的。 秦若依眸间一震,又被这话撩的心如擂鼓。 晏长安果真变了。 抬眸打量半晌,男人高大俊美,却少了几分朝气,再无少年青涩。 尤其一双赤瞳,含笑之时依旧阴郁。 还不知说什么,忽见晏长安褪下衣袍,精壮的身躯惹人口干舌燥。 斜睨一眼秦若依,忽然抓起桌案上的酒壶,递了过去。 晏长安低语:喝了。 秦若依未接,只是推脱到:我不善饮酒。 他知晏长安根本不想守规矩,若这并非合卺酒,也不必喝了。 晏长安闻言,只是晃了晃,他又道:你知晓的,我是个断袖。 若你我皆清醒,我不举。 这话说的坦荡,面上也是一副理直气壮。 秦若依一时语塞,却见晏长安拿起另一壶,仰头猛灌。 酒水洋洋洒洒,顺着唇角流淌,划过修长的颈项,润湿精壮的胸膛,渐渐隐匿腹间。 秦若依被撩的春心萌动,忽而接过那壶酒,跟着男人一起灌了下去。 烈酒入喉,晏长安早已坐在一旁等候。 秦若依终于喝完了一壶酒,脑中混沌,眼前模糊不清。 耳畔忽传低语:我们洞房吧。 话音刚落,秦若依身子一歪,昏死在了喜榻上。 男人邪肆一笑,忽然唤道:进来吧。 语必,门扉被推开。 钰儿浑身发抖,望向喜榻之上的秦若依,始终踌躇不前。 晏长安忽然起身,眸间醉意全无,动作利落的换着衣衫。 他已知如何出魔界,今夜便要去寻玉清风。 见钰儿愣怔,不悦催促:快去。 临到门旁,忽而又道:做戏即可。 他不知女子同男子有何区别,他只碰过玉清风一人。 本想狠下心来,偏又动了恻隐之心。 若能做戏,甚好。 钰儿闻言,终是松了口气,颤声道:遵......遵命。 * 同一时间,青囊峰内再度陷入混乱,众人察觉魔气,纷纷奔向喜堂。 北冥闻首当其冲,一脚踹开门扉,忽见一柄匕首朝他而来。 猛然闪身,骨鞭顺势而发,轰隆一声巨响,门扉炸裂木屑飞溅。 待烟尘散去,忽见一男子身影,一袭绯红如火,双眸赤红骇人。 魏梓琪瞬间唤出弯刀,喝道:阿乔,你竟是魔! 予蛟冷笑一声,嘲讽道:我可不叫阿乔,尔等废物竟才知晓? 魏梓琪未接话,神情愈发戒备。 刚嗅到魔气,他同北冥闻便隐有猜测,如今见这一幕还有何不清楚? 但晏关山已有嘱咐,皆不可透露萧北之事,即便已知此人为魔将予蛟,仍要装作不知。 慕千眸间一震,忙道:师尊,他便是那夜之人! 无需他说,魏梓琪也知晓,忽听北冥闻道:动手! 话音刚落,喜堂之内铮鸣不绝。 予蛟毫不手软,一边躲避高手,一边屠杀普通弟子。 心内只念段绝尘是个贱人,这门内弟子皆是贱人! 今夜他便要大开杀戒,已解心头之恨! 可他不知的是,此地绝非他一个魔...... * 秦苍正追着一条蛟龙来此,混进天海三清四处搜寻。 自那日秦若依放走蛟龙,他便一直后悔。 若他早见巫卿知此事,如今也无需这般麻烦。 忽见一道黑影,直奔择玉峰入口,秦苍暗暗握拳,此地他不敢闯。 藏匿角落望向前方,暗骂一句:真是个麻烦。 也不知那蛟龙为何来此,简直找死。 但他心内也存疑,今夜的天海三清太过冷清。 一路追寻也不见弟子长老,不知去了何处。 前方忽传几声巨响,秦苍瞬间抬眸,他见那蛟龙不断撞击结界。 不消片刻,已头破血流,仍不停歇。 秦苍刚欲上前,忽闻一声低吼:何人在此? 盛景闻声赶来,见这蛟龙眸间一震。 来不及寻觅旁人,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对着蛟龙掷了过去。 待看清来人,秦苍松了口气,决心再等一会儿。 他认得此人,名盛景百事峰峰主,并非高手无需他现身。 忽闻一声龙吟,秦苍眸间一震。 他见那小小的石块势如破竹,竟直接穿透了蛟龙的身躯。 此地,藏龙卧虎。 这一击彻底激怒了蛟龙,不再去撞结界,咆哮着直奔盛景。 盛景眸间凛冽,周身泛起汹涌灵流,体内仙骨幽光乍现。 他早已隐退,嫌少参与争斗。 只因旧疾在骨,就是这幅仙骨,每每蕴出灵流,浑身皆痛苦难言。 奈何玉清风犯了旧疾,晏关山正为他保命,各峰长老皆不在。 北冥闻和魏梓琪在青囊峰苦战,疯魔的予蛟实力不俗。 他闻得这头响动,这才匆忙赶来,谁知又撞上个妖族。 见那蛟龙越靠越近,盛景瞬间唤出佩剑,绕上汹涌灵流刀刃森寒。 刚欲对战,剑刃却被一只手掌握住,骨节纤长有力。 盛景一抬头,眼前不见蛟龙,却瞧见一俊美男子。 一袭墨黑血污成片,身量高大修长,满头青丝凌乱披散,肌肤惨白血水顺流之下。 长眉入鬓凤眸遍布血丝,瞳仁似蒙了雾混沌不清,神情疯癫至极。 无视掌中血流如注,开口问道:巫竹在哪? 嗓音低沉,沙哑干涩,似厉鬼狼狈出逃。 闻得巫竹二字,盛景心内一震,此为晏关山已逝夫人之名。 男人见他不答,又问道:巫竹,在哪? 咬字极重,神情愈发疯癫,眸间欲要滴落血泪。 恋耽美 许不归-(73) 被困紫竹门多年,他早已不知年月,也忘却了魔界方位。 只知晓来寻巫竹,定能问到其胞弟下落。 望着这张脸,盛景只觉眼熟,恍惚惊醒不答反问:你是云宿? 他曾见过此人,那时的人界与妖界尚平和。 云宿为妖王独子,时常来人界游玩,也曾拜访过天海三清。 谁知多年之后,妖族一夜全灭,偏支的鲛人族也受了重创,皆四处奔逃。 至此,妖之字淹没长河,鲛之字,后冠上奴。 无人再提及,人妖曾和平共存过,徒留一句异族心必异。 第122章 江儿跳崖 巫竹在哪!!! 忽闻一声嘶吼,盛景猛然回神,汹涌灵流绕上刀刃直击云宿。 掌心赫然一痛,云宿瞬间闪身,刚那一下险些削断他的手指。 盛景周身猛颤,因剧痛湿了衣衫,趁着须臾他答道:掌门夫人已仙逝,你可以走了。 虽不知云宿为何会出现,但他不想伤妖族,只因曾平和多年。 云宿浑身一震,低声问道:巫卿呢?也死了吗? 闻这二字,盛景眸间冰冷,又答道:他本就该死。 云宿恍惚抬眸,忽而一笑,神情癫狂血泪横流,颤声问道:何人所杀? 盛景不想理会,蕴起灵流持剑对向云宿,冷声道:吾等所杀,若你不走下个便是你。 话音刚落,周遭妖风四起,云宿狂笑不止。 浅灰的瞳仁遍布血丝,手臂之上龙鳞攀附,隐有疯魔征兆。 盛景全神戒备,忍住痛楚紧握剑柄,随时准备一战。 怎料二人刚欲出手,忽见一道黑影,周身散着浓重魔气。 男人一袭黑衣,面缠黑纱不露真容,瞬间击晕云宿。 望向盛景抬手一道结界,抱起云宿飞身而起,转瞬间不见踪迹。 躲于暗处的秦苍认出那人,急忙起身跟上,借着混乱逃出山门。 灵流猛击前方,结界骤然破裂,盛景却未追,立于原地思量半晌。 他觉那黑衣人甚是眼熟,却始终想不起,究竟为何人...... * 同一时间,林晚江御剑疾行,一路直奔山顶断崖。 前世跃下之处。 他也不知为何来此,只觉心烦意乱。 冰晶顺着眼角滑落,转瞬间化作烟云,长生猛然停顿,师兄稳落于山顶。 立于崖边,眺望翻滚的海浪,林晚江恍然若梦。 前世因骸骨堆积,山崖之下垒砌出大片海岸,两生川也成了血红色。 他应是摔在了海岸旁的崖底,尸骨残缺。 天命慈悲,赐予他转机,怎奈重生后依旧如此。 涅槃二字,他配不上。 忽闻身后脚步,林晚江猛然回眸,他见段绝尘正站于身后,望着他笑意温柔。 少年开了口:师兄,跟我走吧。 林晚江不语,恍惚间分不清前世今生。 前世他坠崖之际,段绝尘因重伤,正值昏迷。 若非玉清风拼死相救,他怎会逃出囚笼? 怎奈望向断崖尸骸遍布,忆起师尊含泪身死,还是断了生念。 段绝尘知他所想,心内似有利刃切割,忽然伸出一只手。 他道:师兄,你过来。 嗓音颤抖,眼含热泪。 若前世他再快一步,便能拉住林晚江,亦或同他一起坠崖。 林晚江望着他,视线落在那只手掌,那温度他始终记得。 眼眶欲要落下冰晶,师兄咬牙冷道:你走吧。 见那指尖微颤,少年缓步而来,林晚江又道:莫要逼我跳下去! 话音刚落,天边滚起炸雷,转瞬间阴云密布。 少年脚步一顿,热泪夺眶而出,嘭的一声跪了下去。 除了玉清风,他从未主动跪过旁人,即便是生父与母亲的牌位。 只因他生来冷心,不通人情。 但在此处,他甘愿下跪,一为跪师兄,二为跪前世亡魂。 段绝尘抬眸,颤声祈求:师兄,跟我走吧。 林晚江心内一震,眸间又升起了一层雾。 他从未见过段绝尘这般,卑微入了尘埃。 这人生来带着傲气,且心如磐石冷如冰。 即便亲眼看到他杀了林晚鸢,最出格的也只是咬破了玉清风的手腕。 因师尊阻拦,怕他冲动行事。 见师兄不语,眼泪落的更凶,段绝尘又道:师兄,阿尘求你。 嗓音哽咽,双眸黯淡无光。 林晚江即将落泪,忽而转身,颤声道:我林晚江此生,绝不会同你在一起,死心吧。 话音刚落,周遭狂风四起,暴雨急转而下。 师兄忽而闭眼,眼尾滴落冰晶,修罗之景此生仍难忘。 跪了又如何? 前世这人做的孽,双手染的血,即便拿命都不够偿。 思及此处,林晚江回眸,望向段绝尘眼尾泛红。 满头青丝被雨水打湿,一袭绯红如血,脚下溅起涟漪。 莞尔一笑,师兄绝世无双,忽落一语:段绝尘,永别了...... 语必,一道炸雷惊起,一个身影坠入万丈深渊...... 师兄!!! 徒留嘶吼,回荡雨夜,久久不散...... 白光一闪而逝,照亮断崖之上的身影。 少年蜷缩在地,一只手徒劳的伸向半空。 暴雨打湿全是,高悬的墨发散乱,丝丝缕缕纠缠。 他还是慢了一步。 望向崖底,少年双眸赤红如血,忽而紧攥双拳,踉跄起身。 唇角弯起弧度,邪肆骇人。 轻声呓语:你逃不掉,我就是你的宿世情劫。 话音刚落,众身一跃,眸底决绝...... * 山雨欲来,玉清风正坐于小筑之内的蒲团。 晏关山已为他护住心脉,如今只能打坐静心,压制毒素与暗疾。 两个徒弟他管不了,不是不想而是无力。 他为师傅,却没教好徒弟,这一切皆是他的错。 想着想着,心内钝痛难忍,急忙平复心绪。 明日他便要出发去寻晏长安,今夜定要恢复如常。 可他不知的事,心念那人正站于结界之处...... 男人一袭玄黑,墨发凌乱纠缠,雨水顺流而下。 望向熟悉的地方,双眸赤红,神情阴郁。 如今的他,不可同日而语,这段路程也显得短暂。 但身处迷雾,脚下一步重如千金。 忽见一道结界,晏长安勾唇一笑,指尖蕴起魔气,轻轻一点。 须臾间,往日无坚不摧的结界,瞬间破碎消散。 缓步朝前,随手燃起一张传音符,此为玉清风所教,他亲手所绘。 一声低语:我回来了。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伴着结界破碎之音。 玉清风猛然睁眼,房内烛火瞬间湮灭,只闻狂乱心跳。 一道炸雷惊起,门扉破碎成齑粉,暴雨迎门而入。 玉清风抬眸,恍惚间对上一双赤瞳,周身猛颤。 他好似看到了晏长安,但绝非少年人。 门旁的男人身量高壮,长眉细眼凛冽如刀锋,唇角微扬笑容邪气。 颤声开口:你,为何人? 男人笑了几声,缓步靠近玉清风,忽然蹲下身子,抬眸望着他。 连我都不识了?玉哥哥? 嗓音暗哑低沉,已无少年清亮,但这三字难忘。 玉清风眸间一震,刚欲起身却被男人摁住后颈,力道凶狠的吻了上去。 纠缠间近乎疯狂,晏长安无力自持,他忍了太久了。 十年又百年,只为一人,只为今日。 窗外狂风暴雨,顺着门扉倾洒,落于地面似疮痍。 耳畔心跳狂乱,呼吸深沉,混杂难分。 衣襟被人扯破,寒风入内只觉颤栗,但玉清风未反抗,恍惚间便落了泪。 感到脸颊温热,晏长安手上一顿,借着一闪而逝的电光,他见玉清风在哭。 二人对视间皆红了眼眶,怎奈晏长安心已死,血泪已流干。 忽然将人抱起,男人戏谑道: 不愿我碰你?莫非寻了新欢?玉仙师就这般耐不住寂寞? 话一出口,玉清风愣怔抬眸,望向晏长安一言不发。 他从未想过再见之日,这人一开口便是羞辱之言。 晏长安眸间轻颤,不敢再同他对视,抱起玉清风缓步而行。 这人依旧瘦弱,被如今的他抱在怀里,重量不值一提。 怀中人身躯冰冷,晏长安抬手一道结界,为他挡风遮雨。 心内只念,若冻死了,多无趣? 玉清风恍惚惊醒,颤声问道:要去哪? 他心内千般疑虑,奈何话到嘴边皆问不出口。 晏长安垂眸,戏谑一笑:带你快活。 玉清风一震,虽不知何意,但不能让晏长安离开。 挣扎几下无果,颤声道:跟......跟我,去......去见掌门! 晏长安不语,忽而捂住他的嘴,借着雨夜深沉,身影一闪而逝...... * 玉清风遇险之际,跃下高处的段绝尘,猛然坠入水面。 两生川汹涌,少年不识水性,挣扎间窒息感频频。 头脑越发混沌,将死之感袭来,身影渐渐下沉。 胸腔之内剧痛难忍,气息愈发稀薄,段绝尘无力反抗。 痛苦持续蔓延,缓缓闭上双眼,脑中映出一抹身影。 师兄绝世无双...... 忽感水流翻滚,少年恍惚抬眸,一抹幽光朝他而来。 暴雨骤停,银盘洒落,照出绝美鲛人,满头银发披散眼尾挂冰晶。 银白的耳鳍忽闪,修长的鱼尾泛起珠光,纤长的尾鳍似薄纱摇曳。 段绝尘眸间一震,那张脸虽生着几处鳞片,可他认得出。 刚欲开口,肺腑之内灌入冰冷海水,胸腔痛到近乎炸裂。 唇瓣忽然触碰到柔软,肺腑之内渡入生气。 少年恍惚睁眼,对上了一双银白的桃眸,眼尾的冰晶沾水既融。 心内涌起狂喜,猛然将师兄抱住,近乎贪婪的深吻,难舍难离。 林晚江未抗拒,落着泪不断为他渡入生气,修长的手臂揽住少年后颈。 天光微亮,四方游鱼奔走,海面泛起涟漪,路过飞鸟成群。 海底深处,二人缠绵拥吻,此生再难分离...... 第123章 被困魔界 月落星沉,苍茫瀚海泛起波光。 海浪不断翻滚,时而激进时而平缓。 尚有余温的沙粒,化作一道结界,遮挡乍现的朦胧春光。 两个身影相拥情动一吻,日出微光洒落,温暖昏黄。 林晚江动了情,再难自持。 鱼尾绕住少年周身,眼尾冰晶肆意滑落,再无顾忌。 他本想诈死,让这少年此生不见晚江。 但他看到段绝尘落海,心内死灰复燃。 忽吻一声呓语:师兄,阿尘心悦你。 林晚江眸间一震,抱的他更紧了些。 他已知晓,从少年甘愿殉情之际,他便知晓。 段绝尘不识水性,若他不救绝无生路。 若他去救,此生再难回头。 抬眸望向少年,见那双浅棕的眸子泛红,师兄低语:我不逃了。 前世求而不得今生应有尽有,心意已定天谴又如何? 这情劫他认了。 忽然被摸了下尾巴,林晚江浑身一震,刚欲起身却被段绝尘抱住了腰。 少年拭去眼泪,笑着道:师兄为鲛族,阿尘也喜欢。 他本想一直笑着,谁知又落了眼泪,心内阵阵抽痛。 忆起前世之景,师兄坠崖之后,银白的鱼尾血肉模糊,鳞片与碎骨四处飞溅。 师兄坠海不会死,但那海岸旁尸骨堆积如山,皆为他做的孽。 也是那时方知晓,师兄为鲛人,雌雄同体。 抱起骸骨,他疯魔般的念出咒决: 魂上施法系红线,愿君来世续前缘...... 一遍又一遍,试图系上他与林晚江的魂。 奈何那根无形的红线,一次又一次崩裂。 直到那时,他才真正明白。 师兄已心如死灰,他二人再无前缘...... 起来。 一声低语打断思绪,林晚江甩了甩鱼尾,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少年。 他虽想通了,往后可试着接受段绝尘,但不代表可任由他放肆。 段绝尘不语也未起身,一直盯着身下的林晚江,视线游移间愈发大胆。 师兄的变化,他可感受的到,今夜只想趁热打铁。 忽而低语:扰了师兄大婚,是阿尘不对。 林晚江笑了笑,嘲讽道:若你知错便不会学着深闺怨妇,一哭二闹三上吊。 段绝尘毫不在意,垂眸又亲了师兄一口,笑道:那阿尘还师兄一个洞房,何处都可! 林晚江心内一跳,望着他低声问了句:凭何? 洞房之人也可随意调换?他可未听过这规矩。 段绝尘垂下眸,同师兄额头相抵,又说了一句:因阿尘心悦师兄,此生不变。 林晚江眸间一震,心跳愈发急促,念了两世的话如今却可轻易得来。 强行压制心绪,师兄淡道:心悦我的人多了,你又算哪个? 他虽为男子但生的好,多年来身旁从不缺追随者,各门各派皆有。 奈何他一个也瞧不上。 少年附耳轻语:我算,你心上人。 突然被看穿心思,林晚江面上一红,鱼尾一甩将段绝尘掀翻在地。 他冷道:外袍给我! 如今已天亮他不可继续凉尾巴,但落水之际早已褪下了喜服,若此刻收起浑身不着寸屡。 这一下摔的结实,少年一阵头晕目眩,可唇角始终弯着弧度。 利落的褪下外袍,起身为师兄披在身上,自己只着中衣。 鱼尾化作修长双腿,皮肉细嫩肌肤白皙,只是足底烧痕不消。 段绝尘忘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握住纤细的脚裸。 未等人拒绝,在那疤痕处印下虔诚一吻,惹的林晚江浑身泛红。 少年低语:师兄,阿尘想双修。 本是试探性的话,谁知师兄沉默半晌,忽然点了点头。 有些别扭的道:先......先回去看看,晚上住......住外头。 话一出口颈项皆红透了,林晚江始终不敢抬眸。 他担心玉清风也担心阿乔,不知青囊峰内如何了,今日还需将一切说清楚。 他知师尊不会为难他二人,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而他也会为阿乔再寻个安身之所,不会不管不顾。 段绝尘笑着点头,忽然抬手摸上了林晚江的发。 师兄刚在水底之时,满头青丝皆化作了银白,如今出水面又成了黑发。 他心觉好奇舍不得停手,忽然寻到一枚银铃钗。 随意拨弄几下,小巧的银铃清脆悦耳,少年笑道:师兄还是收下了。 林晚江刚想讽刺几句,却见少年面色阴沉。 忽听他道:阿乔是魔,是木槿阁里的红衣公子! 是他愚笨竟才想清这点,难怪阿乔的眉眼和那双鱼发簪甚是眼熟。 只因前世他甚少关心魔将,连予蛟为鲛族之中少数可雌雄同体的也不知。 林晚江不知他所想,也不知青囊峰内发生了何事。 下意识维护同族,他问道:可有证据? 段绝尘望着他,反问道:师兄可赠过那女人一枚木簪,镌刻双鱼纹? 语气甚是不悦,林晚江听的出来,未答仅点了点头。 段绝尘又道:晏师兄大婚前夜,袭击阿尘的红衣魔族,发上便插着一枝! 恋耽美 许不归-(74) 林晚江浑身一震,瞬间唤出长生,二人匆忙归去 * 人界秋日晴朗,而魔界依旧乌云密布。 玉清风幽幽转醒,眼前一片漆黑。 在路上时,他因过度挣扎被晏长安附了张沉眠符,依旧不知晓如何入魔界。 忽觉手腕酸胀,好似被人束缚在了床榻,双腿也无法动弹。 微一感受,双眸被锦缎遮挡,只闻窗外雨声,心烦意乱。 长安..... 轻声唤了句,无人应答,他应不在此处。 谁知过了半晌,忽听一声低语:我在呢。 玉清风浑身一震,这声音就在他身旁,可他却未察觉到一丝气息。 晏长安强了许多。 男人坐于榻旁,衣衫大敞漏出精壮的腹肌,腰上不见系带。 他一直望着玉清风,血红的双眸上下游移。 这人正被束缚,一袭莹白不染尘埃,青丝铺满半张床榻,发尾悬于榻旁。 一条玄黑的腰带遮住温润的眉眼,只漏出白玉般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下颌消瘦纤细。 见那白皙的双腕被勒出红痕,晏长安眸间幽暗,悄然松了些力道。 玉清风昏睡了许久,他便看了许久,早已沉寂的心湖,波涛汹涌。 忽而抬手捏起他的下颌,细细打量半晌。 玉清风感受到动作,因紧张呼吸急促,一句话也说不出。 忽听男人道:原是本尊年少不识美人,如今一瞧玉仙师不过如此,平庸至极。 这话违心,这张脸看的他心如擂鼓。 唯心内最好看的,百年未变。 但他偏生要这般说,心防铸起高墙,便不会再受情爱之苦。 玉清风背脊一僵,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下意识侧过脸不让人看。 他从未在意过这张皮囊,这话他也信了。 何为美人?他的江儿才是。 晏长安曾痴迷于他,应是双修上了瘾头。 颤声说着:那......那便不看,不看便好。 心内钝痛难忍,难言的自卑涌上心头。 他从未走出年幼时光,心底仍住着那个满身泥污的小乞儿。 未等晏长安开口,他又道:长安学会了传音符,还学会了沉眠符,真是聪慧至极! 嗓音沙哑颤抖,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讨好,可不善言辞说不出动听的话。 他心有千般疑问,也不知这人此番究竟要如何。 但他不敢问,只因心内不安,万分急切想寻到熟悉的晏长安。 闻这语气,男人眸间愈发幽暗,心内生出报复的快意,却伴着阵阵痛楚。 他冷道:本尊之能,皆为玉仙师,言传身教。 最后二字他咬的极重,戏谑极浓。 玉清风怎会听不出这羞辱,蒙眼的腰带悄然湿了一片。 他本想述说心意,却被这声声冷语,彻底打破了胆子。 只怕自己说出来,得到的是更加难堪的羞辱。 房内陷入寂静,玉清风沉默良久,始终得不到回应,心难安。 终是忍不住问出口:长安,受苦了吗? 晏长安如何对他,他都可理解,毕竟那一剑伤人心。 如今只想知晓,为何短短时日变化这般大? 无论是修为还是身量。 晏长安闻言,终于松开了手,缓缓褪下外袍。 一把扯下玉清风遮眼的腰带,心头的剑疤映入眼帘。 他低语:皆为,你所赐。 房内幽暗,玉清风无需适应光线,望着那伤疤红了眼眶。 他想去轻抚安慰便拼命挣扎,不消片刻双腕磨出了血痕。 殷殷血迹顺着白皙的手腕滑落,一袭莹白染上绯红。 而晏长安始终冷眼旁观,只以为他欲逃。 猛然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修长的五指死死扼住纤细的颈子。 望着他,哑声威胁:玉清风,你逃不掉。 本尊说了,若有再见之日,定会杀了你! 话音刚落,手上猛然用力,玉清风浑身一震,因窒息剧烈颤抖。 恍惚间,他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顺着眼尾滴落。 心内念着,人总归有一死。 可死于心悦之人掌中,也算死得其所...... 第124章 师尊崩溃 呼吸愈发困难,那只手掌扼住颈子,用了很大的力道。 喉间骨骼作响,玉清风浑身猛颤,唇边溢出几缕血迹。 可他依旧在忍。 力道猛的一松,忽然被人吻住,疯狂而急促。 玉清风恍惚睁眼,对上一双赤瞳,眸光阴郁渗人。 窗外闷雷滚滚,盖住房内旖旎,花香四溢伴着浓重血腥。 玉清风未反抗,浑身虚弱至极,只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 待双眼再次被腰带蒙住,痛楚不断袭来,可他却彻底沦陷。 口中声声呓语,皆是心悦之人: 长安......长安......长安......... 奈何,始终得不到回应。 忽闻一声低语:你的桃树,被我烧了。 嗓音沙哑动情至极,语气却冰冷残忍。 玉清风愣怔,他看不到晏长安的脸,颤声问道:哪......哪一株? 耳畔传来低笑:小筑之内的灼桃。 也不知为何,明明已入深秋,但那灼桃犹未凋零。 他望着那颜色,便想起林晚江院中那株,一时怒火攻心烧成了灰烬。 玉清风浑身一震,终是知晓自己为何这般虚弱。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存往事,七魄存生气。 他为了留住灼桃,渡了自己一魄进去。 只为留住一个念想,为了鼓起勇气。 再见之日可述说心意,与他心悦的少年。 恍惚间落了泪,锦缎晕染成片,玉清风心如刀绞忽然拼命挣扎。 他想逃回去,他想救那株灼桃。 被打撒的一魄,应是散落在了小筑内。 若现在回去可轻易寻到,为灼桃注入新生。 若寻不到也可再注入一魄,反正他修行可支撑气力,少了两魄不足为惧。 可晏长安不知他所想,见他想逃猛然伸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双颊。 因怒气呼吸沉重,望向玉清风双眸红的滴血。 他冷道:就那般在意那东西? 他其实想问,就那般在意林晚江? 可他不敢,他怕得到的答案,会令他想杀人。 玉清风未接话,即便双颊被捏的痛,仍不断挣扎。 他不善言辞,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因这般做法实属偏执且愚笨。 旁人定然无法理解,只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挣扎间愈发激烈,双腕已被磨的血肉模糊。 欲要调出灵流怎奈灵脉皆被封住,耳畔锁链作响,又因身体虚弱始终无法挣脱。 晏长安眸间愈发冰冷,忽而抬手,一道魔气击碎束缚手腕的铁链。 玉清风可感受到,刚欲起身逃离,却被晏长安抱了起来。 眼前虽不能辨物,但他却知自己此刻无法见人。 慌张问道:要......要去,何......何处? 晏长安未答话,缓步走向门扉,每一步对玉清风皆是煎熬。 一声巨响,门扉赫然被踢开,狂风席卷而来伴着雷鸣暴雨。 男人附耳轻语:院中热闹的很,他们都看着你呢,玉仙师可喜欢? 玉清风浑身一震,突然狠抓晏长安的背脊,哽咽道: 回去......长安不......不闹了......快回去...... 男人背脊之处被挠出血痕,魔血灼的玉清风指尖发烫。 但他好似不知痛,得不到回应便下意识抓的更狠,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耳畔传来低笑,晏长安神情疯癫,他可感受到玉清风失控了。 抱的他更紧,忽而抬步,缓缓行至雨中。 侮辱之言又起:玉仙师定会喜欢,因你生来就是个浪的。 玉清风不断发抖,心脏之处阵阵抽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狂风暴雨打湿全身,一颗心冻结成冰。 晏长安又道:为何要忍着?若你叫的好听些,本尊便放了你。 玉清风依旧不语,他知自己的模样已被旁人看到,心防彻底崩溃。 他麻木的像只木偶,却激起了男人的暴虐。 行至一处水洼,污泥遍布,猛然将玉清风放下,扔进了泥地。 他知玉清风喜净,偏生要他跌落尘埃,身心皆染上脏污。 嗅到泥土气,周身黏腻的恶心,玉清风又是一震。 脑中猛然涌入幼年记忆。 他流落北疆边际,因腹中饥饿同恶犬争食,谁知那恶犬的主人,竟是族中地位颇高的小少爷。 他被人扔进脏污之处,若非被出游的晏关山发现,应会溺死。 从那时起,他连身上的灰尘也无法忍受,每日沐浴不得停。 恍惚间,胃中剧烈翻滚,猛然吐出一口血水。 感受到有人压着自己,终于崩溃嘶吼:啊!!! 咆哮撕心裂肺,似濒死野兽。 晏长安手上一顿,他见玉清风发髻凌乱,白皙的肌肤遍布淤泥。 蒙眼的腰带倾斜,漏出一只紧闭的眸子,眼尾热泪横流。 挣扎间双腕鲜血淋漓,皆汇聚雨水染红一袭褴褛。 见他这幅样子,晏长安忽然伸出手,用力将他抱住。 靠近耳畔低声安抚:无人在此。 他怎愿旁人看到这一幕,且他不需魔侍伺候,刚刚不过是吓唬这人。 谁知此话并无效果,玉清风依旧剧烈挣扎,吼到嗓音沙哑也未停。 晏长安双眸泛红,闻这嘶吼心内钝痛,心如磐石隐有松动。 他终究狠不下心,急忙将人抱起直奔主殿。 * 温泉之处蒸汽徐徐,怀中人浑身僵硬,却因出了泥潭安静了许多。 晏长安抱的很紧,极力忍着去抚摸他的鬓发,却轻柔的为他洗净身子。 口中继续安抚:以后你便住在这,随时可泡温泉。 主殿同婚房相隔甚远,他欲将玉清风藏起,不想让旁人打扰。 无论是钰儿还是秦若依,甚至是巫卿,皆不可入内。 感受到温热的水流,玉清风终于平静,蒙眼的腰带也被解了下来。 恍惚睁眼,浓雾中四处挂红,绯红的轻纱摇曳,墙壁之上喜字红艳。 抬眸望着晏长安,哑声开了口:你要,与我成婚? 心脏忽而猛跳,冰霜如遇暖阳瞬间瓦解。 若是晏长安,他愿意。 谁知男人只是冷笑,闻得成婚二字,心如刀绞。 讽刺道:为何与你成婚?你我皆为男子。 玉清风一愣,音量极低的开了口:无......无妨..... 晏长安不知他心思,只以为是故意讨好,为了逃离此处。 一把薅住玉清风的头发,近乎暴力的偏转角度,让他同自己对视。 血红的双眸藏着刀,他冷道:玉仙师说过,违背阴阳,天地难容。 本尊早已认命,娶了房美娇娘,这红可不是为你挂的。 玉清风眸间一震,强行忍住眼泪,颤声问道:何......何人? 晏长安笑容残忍,忽而开口:秦若依。 玉清风猛然睁大双眼,呼吸愈发急促,听到这名字左腿便下意识的胀痛。 急忙稳住心绪,苦涩一笑,他道:甚好。 这不正如他所愿吗? 望那少年娶妻生子,余生欢心度日。 但知他已娶妻,一颗心再次封存湖底,冰霜冻结。 真是自取其辱。 玉清风双眸暗淡,忽然推开晏长安,瘦弱的身子缩在角落,垂着眸默默清洗。 他欲洗净这人气息,也不可让他继续碰自己。 娶妻便为有家室,若他继续纠缠便为不知廉耻,且晏长安已觉醒魔血,无需再同他双修压制魔气。 窗外阴沉依旧,暴雨持续不停。 晏长安一直望着他,借着烛火幽光,瞧见那胸口疤痕交错。 忽而靠近一把扯开双腕,细细打量。 玉清风吓了一跳,急忙道:不......不可! 他二人不能再这般,如今共浴都算对这人妻子的侮辱。 忽见男人抬眸,沉声问道:何人伤的你? 玉清风一怔,他知自己又想多了,心内羞耻至极。 晏长安手上用力,逼问道:何人?说话! 他隐隐怀疑是他出逃之日,玉清风许是被伤了。 不然光凭这人修为,若非受了极重的一击,绝不会留下伤痕。 玉清风眸间轻颤,也不知晏长安为何在意这个。 可他太过紧张,脑中混沌一片,一句话都说不出。 见玉清风久久不语,男人猛然松手,冷道:罢了。 这人不答,他便去问秦若依。 只是不知他这妻子醒了没,毕竟那壶酒里下了猛药。 晏长安说罢,忽然抱住玉清风。 他忍了太久,刚刚又一直未得趣,如今时机正好。 谁知刚欲亲吻,猛然被推开。 玉清风浑身发抖,踉跄爬出温泉,欲要寻衣衫遮体。 晏长安眸间一冷,一把扯住长发,直接将他摁进了水中。 这人又想逃。 肺腑之内猛然灌入水,似炸裂般的疼,一出水面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刚刚平复,又被扼住后颈,身后传来低语: 玉清风,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乖顺些也可少吃点苦头。 嗓音沙哑,危险至极。 玉清风眸间泛红,哑声说着:你......你已娶妻,不可......不可这般。 耳畔传来低笑,扼住后颈的手愈发用力。 晏长安又道:娶妻又如何?女人不过如此,还是同玉仙师更欢愉。 玉清风心内一震,恍惚间又开了口:你......你碰了她? 一出口便后悔不已,这废话无非自取其辱...... 第125章 师尊心计 碰了又如何?难道本尊还要为你守身吗? 果真,意料之内的话。 玉清风不语,心内痛楚化作麻木,一盏明灯徒留余烬。 他知晏长安变了,不再是那个憨傻的少年,也不会笑着唤他玉哥哥。 虽不知这人遭遇了什么,却知他过的并不好。 痛楚再次袭来,水面之上泛起血红涟漪。 玉清风被摁在池水边,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已无力反抗心内只念快些过去。 谁知晏长安有意折磨,始终不给个痛快,羞辱之言不停: 本尊不在之时,玉仙师可寂寞? 这般顺从,怕是也被旁人碰过,如今愈发放荡了。 玉清风依旧在忍,这污言不堪入耳,令他无从接话。 见他不答,晏长安失了耐性,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脑中一空,忽而道:怕是同林晚江吧,他力气大的很,定能满足...... 啪...... 未尽的污言忽然被巴掌打断,晏长安愣怔抬眸,对上一双充血的眸子。 玉清风回过头,血丝遍布的眸底埋霜雪,再无半分情意。 晏长安被打的不知所措,须臾间怒意翻涌。 用力掐住玉清风的后颈,逼他转过头去。 那神情看的他心内打怵,可他不愿承认,皆化作恼羞成怒。 口中继续羞辱:莫要妄想逃离,带你回来也不为别的。 从即日起,你玉清风便为本尊的禁脔,到死之际也要在我身下承欢。 无需过问缘由,因果你知晓,安守本分便能快活度日。 恋耽美 许不归-(75) 玉清风眸间空洞,低声开口:为何不杀了我? 便如离别那日所言,再见之时,刀刃相向。 士可杀不可辱。 耳畔传来低笑,晏长安又道:为何要杀?这般才有趣。 侧头望着玉清风,见那眸底始终倔强,眼含热泪强行隐忍。 他又道:玉仙师自有风骨,可到了本尊这便要收起性子,要学着讨好男人。 不然本尊就把你送进勾栏,让旁人也见识一下,玉仙师的风情。 玉清风眸间一震,猛然将头撞向池边石板,还未触及却被晏长安扯住头发拉了回来。 男人见他欲寻死,因怒意呼吸沉重。 靠近耳畔继续威胁:若你寻死,本尊便把林晚江也捉来,当着你的面要了他。 玉清风又是一震,泛红的眼眶热泪汹涌。 他知如今的晏长安办得到,就像可轻易闯入小筑结界那般。 见他落泪,晏长安嘲讽一笑:怕了?那便老实点,本尊也会温柔些。 语必,抬手为他拭去眼泪,心内却酸涩钝痛。 玉清风的弱点,永远都是林晚江...... 男人眸间杀意翻涌,却又生生忍了下去。 他知自己得不到玉清风的心,那便加倍去掠夺,这般也好舒缓心内痛楚。 刚说完温柔,转瞬间又化作狂风暴雨,玉清风双眸紧闭默默承受。 可这痛楚却令他脑中清晰,他应顺从应套话,若能说服晏长安甚好。 情爱且先放下,受辱皆为小事,他自有使命。 魔族欲卷土重来,可他已打入内部,此番应为天命。 思及此处,玉清风恍惚睁眼,神情坚毅。 柔声开了口:长安......我好痛...... 嗓音温软,略带哭腔,话一出口热泪两行。 闻这熟悉的语气,晏长安眸间一震,本已沉寂的心湖波涛翻涌。 下意识停下,将人抱在怀里,真的温柔了许多。 玉清风侧头看他,面上是温柔的笑意,忽然凑上前轻吻。 他知晏长安喜欢这般,往日皆是他抗拒,如今主动效果极佳。 果真,男人长睫轻颤,因紧张呼吸急促。 无关为了何人,玉清风的顺从,都令晏长安受用。 可他失了耐性,转瞬间又下了狠,被这顺从激起了暴虐,周身魔血沸腾。 玉清风堪堪忍受,心内知晓这温柔刀已失了效用。 耳畔又闻羞辱之言,可玉清风充耳不闻,心内仍在思虑如何出招。 他善棋好博弈,且每一步皆谨慎,若拿棋场比情场,他仍可做常胜将军。 忽然咬住男人肩头,紧实的肌肉弹性极佳,用这痛楚令晏长安愈发暴虐。 狂风骤雨袭来,玉清风痛苦不已,可他又忍了。 这般举动可称自虐,可用的好便可得怜惜...... * 夜幕将至,房内烛火湮灭,窗外暴雨渐停。 月色投入窗子,照亮一方软塌,风吹摇曳红纱透影。 晏长安眸间幽暗,周身鲜血淋漓。 玉清风双颊染血,被魔血烫的浑身发抖,忽而张口又一次咬了晏长安。 这一口下了十足的力道,口中涌入滚烫魔血皆被他吞下。 好似无声控诉这暴行,眼眶也哭的红肿。 这般样子,看的晏长安心内钝痛,温柔与暴虐反复游移。 忽然碰触到肋间,紧实的肌肉包着骨,可有一处却格外柔软。 玉清风疑惑又碰了几下,晏长安忽而一震,急忙抓住手腕,哑声道:别碰。 玉清风细思,心内猛然一痛,颤声问道:为何少了块骨? 语必,抬眸同他对视,见晏长安眸间闪躲,便追随目光游移。 见他不答,忽而揽住颈子,温柔的靠在男人怀里。 想了半晌,才开口:长安,我好想你。 他知这话,应是好听的。 晏长安眸间一震,忽而垂眸望向玉清风,一双赤瞳起了雾。 哑声问道:当真? 玉清风点了点头,笑着道:你可同我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男人闻此言,眸底幽深,忽而冷道:你想套话? 虽为疑问,语气却分外笃定。 玉清风眸间一慌,正好被抓住,有力的手指忽然捏住下巴,抬眸便对上一双赤瞳。 晏长安双眸微眯,冷声道:玉仙师城府之深,本尊今日终得见。 刚百般顺从,原是为了套话。 玉清风不语,急忙压下慌乱,温和一笑:我又不会逃,知晓何事都不会泄露。 晏长安笑了笑,低声道:你也逃不掉。 玉清风未反驳,望向他笑容愈发温柔:清风是你的,这辈子都是。 好话不嫌多,又可扰乱敌心。 且他冷静之后,对这人随心而言,便是一句情话。 晏长安愣怔,虽已知他欲套话,但如今的玉清风,梦中也难求。 恍惚开了口:想知晓何事?尽管问。 他自有信心困住玉清风,且他已将人折磨成这般,再也无法拒绝...... * 晏长安因玉清风溃败之际,林晚江却正被段绝尘攻城略地。 予蛟虽已逃,但北冥闻和魏梓琪毫发无损。 青囊峰弟子多有伤却无一身亡,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又听闻玉清风在闭关养疾,林晚江不敢去打扰,只能去寻北冥闻问清缘由。 忙忙碌碌一天,二人奔走不得闲。 好在北冥闻为此道中人,对此事表示理解,只说待玉清风出关,需好生解释一番。 师兄疲惫不已,刚欲睡下却被段绝尘缠上,非要让他允诺下山住客栈。 林晚江知他心意,无奈深夜下山,如今正站于客栈门廊,踌躇不前。 师兄,进去啊。 闻得催促,林晚江甩开段绝尘的手,低声道:再晚些。 他特意寻个偏僻处,此地荒无人烟,奈何临门一脚还是怂了。 少年笑容明媚,又一次握住了林晚江。 师兄难得让他牵手,行了一路都不舍得放开。 为隐藏身份,他二人都未着弟子服。 林晚江一袭莹白长衫,三千鸦发披散,发髻半挽点缀银铃钗。 少年衣着同色,满头青丝高悬,上头箍着白玉发冠,镌刻鱼尾。 美玉温润比予蛟的好很多,是他缠着林晚江给他买的。 小小的发冠,却花了师兄积攒多年的月银,转眼便赔光了老婆本。 抬眸可见星辰月影,雨过天晴,秋高气爽。 段绝尘靠的林晚江更近,轻声劝道:师兄,修行最为重要,已入夜了。 林晚江听这话,忍了忍才没赏巴掌。 小畜生着实不要脸,这般事也可说的大义凛然。 手臂忽然被晃了晃,林晚江侧眸便见段绝尘在笑。 像只馋肉的犬。 师兄在心内形容了一下,忽然低声道:你......你说了...... 见林晚江耳廓泛红,段绝尘明知故问:阿尘未听懂,师兄在说何事? 林晚江咬了咬牙,见四处无人,附耳轻语:你说了......你......你在下头...... 话一出口颈项都红透了,师兄心如擂鼓,双眸不断闪躲。 忽闻几声低笑,段绝尘望着他,轻声开了口:可师兄也说了,不会逼迫阿尘。 林晚江蹙眉,有些不悦的道:你不愿?那我们便走吧。 他觉这人在耍他,只想看他出糗。 谁知刚行一步,却被少年拉了回来,直接拥入怀中。 师兄浑身一僵,羞的双颊滚烫。 此处虽偏僻却也为坊间,若被行人看到总归会被耻笑。 耳畔传来轻语,蛊惑极浓:阿尘为师兄备了酒,先进去喝几杯再说。 第126章 江儿初次 听到有酒,林晚江喉结微动,一时有些口干舌燥,他问道:何酒? 段绝尘笑了笑,望着怀中的师兄轻声道:师兄第二次要了阿尘的酒。 见林晚江又红了脸,少年附耳轻语:那一夜,阿尘还帮师兄...... 最后几个字听的林晚江双颊滚烫,但小畜生好似不要脸,又道:今晚,阿尘便带师兄忆起,那夜风流。 话音刚落,这才舍得放开林晚江,带着他入了客栈。 被这一撩拨,林晚江羞的不行,一直垂着眸不敢望向周遭。 反观段绝尘始终坦荡,开口便要了一间上房,又叫了些小菜皆是师兄爱吃的。 林晚江被骗走了老婆本,如今还得靠小畜生养着,对这安排没得半分不满。 刚入客房,段绝尘打开百川囊,摆上几壶好酒皆为段家私藏。 师兄双眸一亮,急忙开了一壶,刚欲喝却被少年拦住。 段绝尘唇角微扬,抬手一盏琉璃杯,须臾间桌案立红烛。 林晚江一愣,恍惚看向周遭,竟是间奇怪的客房...... 一方床榻挂红纱,房梁之上垂锦带,束缚银铃风吹自响。 望向另一头,遮挡浴桶的屏风绘着瑰丽牡丹,旖旎丝绦春情半掩。 段绝尘缓步靠近,又一次将人抱住,望着他低语:阿尘特意要了这间。 说罢,还指引林晚江望向房梁之上的锦带,他问道:师兄可知此为何物? 林晚江看了半晌,呼吸忽而急促,心跳愈发杂乱。 他常年看画册,怎会不知此物? 这锦带是挂腿的,也可缠绕脚裸...... 心内暗骂小畜生不要脸,但看向段绝尘的脚裸,却跃跃欲试。 小畜生皮相好,双腿修长有力,周身肌肉结实细嫩。 若用红绸束缚,再高高挂起,定会更加好看。 思及此处,林晚江推了推段绝尘,示意他先放手。 心内仍有些放不开,他决定要饮些酒,最好是微醺半梦半醒。 如今好不容易接受段绝尘,今夜定要留下些美好。 不可再像之前那般,一夜风流过徒留伤痕。 段绝尘笑了笑,抬手灭了房内灯火,徒留案上红烛摇曳。 昏黄光影间,二人对立而坐,抬眸可见月影星辰。 林晚江知他不善饮酒,只得对月独酌。 一杯下肚,烈酒香醇浓厚,喉间滚烫肺腑灼热。 段绝尘始终在笑,望着贪杯的美人,无需饮酒也会醉。 望了半晌,眼眶忽而湿润,急忙侧眸不敢再瞧。 如今这般,好似大梦一场,他很怕梦醒之后,孑然一身。 这一世,师兄终于对他动了情,却是拿命赌来的。 只愿余生岁月安好,二人三餐四季。 又饮了几杯,林晚江双颊潮红,气息有些紊乱。 因脑中混沌,望向段绝尘神情愈发大胆。 前世他痴迷这人,本就想要了他。 谁知命运无常,无奈化作女身承这露水情缘。 今生重走前路,怎会再让段绝尘拿捏自己? 师兄忽而抬手,修长的手指划过少年面颊,指尖撩起下颌。 望着他,哑声道:脱...... 段绝尘眸间轻颤,心跳猛然急速,师兄醉眼迷离时,为人间最难抵御的蛊惑。 抬手褪去外袍,一袭莹白落地,形状似一弯残月。 见少年还穿着中衣,林晚江又道:继续。 段绝尘只是笑了笑,他道:师兄褪一件,阿尘便褪一件。 林晚江闻言,直接扔掉杯盏,动作利落的褪了外袍。 本想继续,却见段绝尘一直盯着自己,眸中星火渐燃。 师兄浑身一僵,这目光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一时间又泄了底气,闷头继续喝了起来。 段绝尘支起下巴,继续望着林晚江,忽而开口:师兄,夜深了。 嗓音很哑,无需靠近便可察觉体温骤升。 林晚江恍惚抬眸,却见少年越靠越近,浓密的长睫坠上月影,又细碎如星光。 秋风吹动红纱幔帐,锦带束缚的银铃叮当作响。 林晚江刚欲开口,忽然被吻住,师兄心如擂鼓,炸裂般的狂跳。 少年一抬手,随意扯下一条锦带,绯红绕上师兄周身。 他哑声道:师兄,阿尘心悦你。 话音刚落,起身将人抱住,缓步行至床榻。 抬手放下幔帐,美人青丝洒落,周身银铃作响...... 趁着师兄微醺时,少年又扯住一条锦带,握住纤细的脚裸,悬之...... * 天光微亮,林晚江双眼沉重,周身似被重物碾过。 他因醉酒,吃了大亏...... 忽而被人抱住,耳畔传来低语:师兄,早啊。 熟悉的语调,略带沙哑。 师兄回眸与之对视,二人皆乱了心弦。 未得冷语,林晚江粲然一笑,忽然抬手与之相拥。 可口中却骂道:你个小畜生...... 嗓音略娇,气力不足,沙哑至极。 师兄唤了一夜他的名字。 段绝尘望向林晚江,温柔的吻上他的额头,游移间轻吻面颊。 低声问道:还疼吗? 林晚江瞪起眼睛,怒斥道:废话! 即便段绝尘温柔至极,可他今生初承云雨,怎会不痛? 思及此处,师兄双眸暗淡,前世的段绝尘可不是这般。 每每都会令他苦不堪言。 只一眼少年便知他所想,有些慌乱的将人抱住,轻声安抚: 是阿尘不对,皆是我的错。 林晚江心内酸涩,忽然想到自己所为,低声问道:阿尘也痛吗? 他虽无印象,但那几日清晨,段绝尘分外惨烈。 男儿也被折磨的频频落泪。 段绝尘未答,他心内愧疚,师兄从未这般对他,一切皆为谎言与算计。 勉强一笑,将话调转,少年轻语:师兄,我们多住几日吧。 林晚江知他心思,且在门内也没这般自在逍遥。 可他顾念玉清风,还是推拒道:可师尊...... 话未说完,忽然被寻到弱点,林晚江浑身一震。 段绝尘浅笑:师尊闭关还需几日,且师兄不答应,他可不干。 林晚江微微蹙眉,这小畜生下手不讲情面。 刚欲反击,少年却放了手,他又劝道:就三日,待师兄休息好,我们去外头逛逛。 说罢,继续粘着师兄,亲了几口都嫌不够。 林晚江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好点了点头。 他嘱咐道:那我们归去时,你要同师尊好生解释。 这话他不敢说,但小畜生没脸皮,由他开口正合适。 段绝尘笑着点头,又一次抱住林晚江,柔声哄道:睡一觉吧,晚上去镇上吃古董羹。 林晚江听到吃,忙问道:不是入冬才有吗? 古董羹可驱寒,往年皆是入冬才有,只因那东西麻烦,还要现烧炭火。 小畜生笑了笑,豪气的道:银钱足够,何时都有。 林晚江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向来爱这个。 窗外日阳渐升,暖阳投入纱帐,为师兄笑颜渡上光晕,动人至极。 可段绝尘望着这一幕,却再也笑不出来,浅棕的眸间蕴起一层雾。 师兄一直未变,始终少年心性,喜好吃喝玩乐。 可为偷喝一口酒高兴许久,心思纯澈如稚子。 这般的人,却被他断了羽翼囚于方寸,到死不见欢颜。 而他罪孽深重,业火焚身三千年,余罪仍难消。 是他配不上林晚江,前世今生皆如此。 能得师兄独爱,始终为他之幸,怎奈前世却不知好歹。 恋耽美 许不归-(76) 恍惚间,少年落了泪,却吓坏了林晚江。 师兄将他抱住,忙问道:为何要哭?昨夜师兄又未欺负你? 少年不语,转瞬间哭的更凶,忽而哽咽出声:师兄......阿尘.......阿尘是畜生...... 以前林晚江对他非打即骂,他觉这是他应得的。 但如今师兄对他温柔至极,反倒令他无法适从,被愧疚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当如何弥补? 好似掏心掏肺皆不够,那三千年的火刑,也不够抵消。 虽不知他怎么了,可林晚江心疼的厉害,只好哄道:阿尘最好了,是最好的。 与他而言,如今便是最好的。 仇恨可消散,情根肆意生长,一切重头来过。 玉清风犹在,天海三清犹在,而他的心也未死。 耳畔呢喃细语,段绝尘却心如刀绞,不知如何发泄,只得更加用力抱住林晚江。 他又道:师兄......阿尘......心悦你。 哭腔愈发浓重,锦被已湿了一角,少年周身不断颤抖。 林晚江只得轻拍背脊,又轻吻面颊,耐着性子继续哄:阿尘不哭......不哭了...... 他有些无奈,若旁人不知,还以为昨夜被折腾的是段绝尘。 耳畔哭声又起,师兄心疼不已,却偏生来了怒气。 开口骂道:段绝尘!你给我憋回去!若你再哭我便切了你! 少年浑身一抖,果真安静了许多,他知林晚江真的发火了。 刚欲说些什么讨好,却被师兄捧住双颊。 林晚江望着他,忽而一笑:阿尘,我心悦你 第127章 情敌见面 话音刚落,房内陷入沉寂。 林晚江望着他,一双绝美的桃眸,神情温柔至极。 他知这不是梦,也并非该死的幻境,这一世他二人两情相悦。 情劫难逃,那便不逃。 坦然受之,也为破茧。 段绝尘眸间一震,这话他两世皆未听过,心湖翻涌浇灌情苗疯长。 恍然若梦,忽然吻住林晚江,转瞬间烈焰高涨...... 师兄化出银白鱼尾,暖阳洒落泛起珠光。 此为鲛人原身,别样乐趣。 耳畔又闻银铃响,九声缓,一声重...... 此景惊艳,一眼惊鸿。 * 客栈之内情苗骤涨,魔界主殿浓情渐消。 玉清风身着玄黑锦缎,乖顺的伏在晏长安腿上,满头青丝悬于榻旁。 过于宽大的衣袍,松垮包裹住消瘦的身子,领口漏出白嫩的肌肤,颈间遍布红痕。 抬眸一眼,温润的眸间水雾未散,眼尾泛着红。 晏长安光裸着上身,周身肌肉紧实有力,胸口一道剑疤分外惹眼。 修长的手指,不受控的去抚摸怀中人的发,青丝绕指一下又一下。 窗外日阳高照,房内无需烛火,也可看清。 微风拂过纱帐,绯红的丝绦划过面颊,唇角丝丝麻痒。 玉清风轻抿薄唇,唇瓣忽而渗出血珠,顺着纤瘦的下颌滚落。 晏长安见状,急忙为他擦拭血迹,嘴上斥责道:咬的这般狠,也不知隐忍为哪般? 二人缠绵之际,玉清风总是羞于出声,情到深处便用力咬自己。 这毛病一直未改。 见他难得温柔,玉清风却不语,望着他眉眼含情。 刚刚他们聊了许久,这人已告知魔界的一切。 但对于自己的变化只字不提,也未说为何少了块骨。 玉清风不死心,忽然开了口:此处可有历练之所?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 魔界定有时辰与外界不等之处,否则连晏长安外貌的变化都解释不清。 男人蹙眉,并不想回答这个,继续为玉清风拭血。 指尖触碰微凉的唇瓣,轻轻摩挲几下触感柔软,见渗血仍不止又去亲吻。 转瞬间缠绵又起,似无休无止,直到夜幕方停歇...... 玉清风气若游丝,身上依旧穿着晏长安的衣裳,玄黑的衣袂纠缠发丝洒落。 房内燃着红烛,映出相拥的二人,因喘息未停谁都没有开口。 忽听门扉被敲响,女子嗓音传入殿内:夫君,你在吗? 秦若依正站于门外,衣着一袭大红,满头青丝盘成发髻,点缀赤金竹叶。 说来也奇怪,自洞房那夜她昏睡了许久,刚才醒来房内却不见晏长安。 若非瞧见喜榻上的落红,还以为这人临阵脱逃了。 闻这声夫君,玉清风眸间一震,刚欲起身躲藏,却被晏长安死死抱住。 男人笑容邪肆,忽而开口:进来吧。 话音刚落,将玉清风束缚在怀,用力抱住腰身让他无法动弹。 门扉忽然被推开,一阵花香袭来,秦若依见此景,赫然愣在原地。 玉清风羞愧不已,只得将头深埋男人怀中,泛红的眼尾欲要落泪。 房内陷入死寂,谁都没有开口。 秦若依指尖轻颤,望向相拥的二人紧攥双拳,心内似刀绞。 咬牙忍住这羞辱,她笑道:原是玉仙师驾到,若依便不打扰尔等叙旧了。 那二字她咬的极重,听的玉清风面红耳赤,只觉自己不知廉耻。 晏长安知他心思,宽大的手掌却滑入衣襟,暧昧的抚摸皮肉。 玉清风眸间一震,想要挣扎却换来一击狠拧。 这一下令他周身猛颤,险些叫喊出声,只得继续隐忍。 见这反应,晏长安戏谑一笑,看向秦若依问道:寻本尊何事? 秦若依闻言,极力克制怒火,她道:我哥回来了,要带一人入魔界,还望夫君先办正事。 若仅有秦苍一人,自不必如此麻烦。 六魔将皆与结界绑定,无需开启魔界之门,也可自由出入。 但秦苍身旁还有一人,便需先通报魔主,否则为私藏发现既论罪行刑。 且如今魔界刚易主,还需晏长安亲自去开结界,几次之后方可恢复正常。 晏长安闻此言,看向秦若依眸间冰冷。 他听出了几分威胁,却扔不放开玉清风。 秦苍归来又如何?如今这魔界姓晏。 冷声问道:带了何人? 秦若依应答:那人名云宿,听闻是巫大人旧友。 晏长安蹙眉,不悦道:允了,叫巫大人去接,本尊甚忙。 巫卿虽让了位但未交权,不为别的只因他如今根基不深,仍要巫卿在后头镇着。 秦若依缓了口气,刚欲起身离开,忽听玉清风开了口:长安,去吧。 嗓音很低,颤抖沙哑的惹人怜,可入了秦若依耳中,皆成了挑衅! 但玉清风没有争抢的心思,他只知如今是个机会。 晏长安一直未说如何开启魔界之门,而他怕这人疑心也不敢问这个。 若能亲眼所见,定要寻个办法将消息放出,让仙门先下手为强。 思及此处,玉清风缓缓抬眸,神情柔弱至极。 轻声道:带我出去逛逛吧,求你了,好长安。 这般呢喃,似情人间的细语,惹的晏长安心内猛跳。 恍惚开口:好,我带你出去。 若玉清风一直如此,别说出去逛逛,要命他都给。 见这一幕,秦若依再也无法忍受,开口骂道:晏长安,你欺人太甚! 我为你妻,魔主正妃,并非你可随意逗弄的狗! 她千般隐忍,换来的皆是不耐烦,可玉清风一句话,这人马上调转心意。 她知晏长安心悦玉清风,也可忍受夫君身侧有旁人,可她受不了这羞辱与不公。 见她发了火气,晏长安只是笑笑,他道:你还有何不满? 他知这婚事,无非利益交换。 巫卿要他娶旁人,不把心思放在一人身上。 而换给秦若依的,便是他兄妹二人可入堕崖修行。 虽不可入最底层,效果也并非多好,但可修行总比没有强。 秦若依冷笑,望向玉清风的背影,又道:不知玉仙师来此处,你那俩徒儿是否知晓? 若他二人找上门,我可绝不手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话音刚落,转身离开,因愤怒猛然摔打门扉。 她知晏长安这孙子靠不住,而她也从未想过靠男人。 跟玉清风抢这狗断袖,甚是无趣。 如今可得便利,与其在这受窝囊气,不如下堕崖修行。 林晚江先不提,可段绝尘她杀定了! 血仇不报,誓不为人! 玉清风不知她所想,闻此言心内只觉愧疚。 但他也有算计,魔界密事有关天下存亡,并不在乎用何种手段。 见晏长安迟迟未动,忽而揽住颈子,对那薄唇辗转轻吻,低喃道: 好长安,我们快走吧。 嗓音略带娇柔,唤的这狗男人神魂颠倒。 晏长安喉结滚了滚,望着他低语:去,这就去。 话音刚落,随手拾起衣袍披在身上,牵起玉清风的手便要出主殿。 谁知玉清风双腿一软,柔弱无骨的挂在男人身上,他道:长安,你抱着我,我腿软。 虽未说为何会软,可那双眸含着欲,看上一眼浮想联翩。 他需一直粘着晏长安,这样魔界之门如何开启,才能看的真切。 晏长安脑中一空,保密全然不顾,一把抱起搂得很紧。 玉清风温柔一笑,附耳轻语:长安,你得一直抱着我。 强行忍住羞耻心,又道:因我那头,如今还有你的...... 晏长安心内一跳,未曾想玉清风竟能说出这般话。 呼吸愈发沉重,很想现在便将人压在身下,继续缠绵。 可他刚生这心思,玉清风便催促道:走吧,回来再继续。 垂眸一眼,玉清风依旧在笑,可那温润的眉眼因情事刚过,处处散着诱惑。 晏长安哑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回来要伺候好我。 玉清风未答话,却将头深埋男人胸口,白玉般的耳尖红透了...... * 玉清风正为大义献身,可他那俩徒弟正值吃喝玩乐之时。 林晚江手拿卷饼,里头包着新出炉的烧肉,大口大口吃的正香。 身旁跟着段绝尘,手提竹青小篮子,装着的皆是师兄爱吃的荤腥。 因不应季,古董羹还需准备很久,他二人闲来无事便在坊间闲逛。 虽已入夜,可天清镇向来热闹,灯火通明间人来人往吆喝不绝。 忽见二人身影,行至前方。 一人身着碧蓝周身气势冷峻,一人背影纤细身着华丽赤金。 林晚江眸间一亮,下意识唤道:柳长老!许长老! 二人闻声回头,柳如夜神情冰冷,许金蝉粲然一笑。 他笑道:江儿阿尘!真是巧!你们来此作甚? 他二人因搜寻青华莲刚归来,如今不过难得闲暇。 可碰到熟人,甚是巧合。 林晚江一时愣怔,看向身旁的段绝尘,尴尬一笑。 如今他二人的关系各峰长老皆知晓,大晚上还在外游荡,引人遐想。 本以为段绝尘会说个谎,谁知这小畜生却道:双修。 第128章 发觉有孕 许金蝉闻言愣了半晌,连柳如夜都多看了二人几眼。 林晚江羞红了脸,恨不得当场打死段绝尘。 刚准备解释几句,忽闻许金蝉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们也...... 还未说完,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柳如夜低声威胁:闭嘴。 林晚江见这一幕,扯起嘴角勉强一笑,一时只觉尴尬不已。 小畜生倒是无所谓,恨不得全天下皆知晓,林晚江如今是他的人。 忽闻一阵麻辣鲜香,不远处的店里走出一伙计,见林晚江和段绝尘,忙唤道:二位客官!古董羹已备好了!快些进来吧! 林晚江闻言,终于打破沉寂:许长老可想吃古董羹? 他知问柳如夜没用,许金蝉想吃这人必定会一起。 许金蝉闻言,急忙打掉柳如夜的手,笑着道:好啊! 反正他不着急,一会儿还要同柳如夜去北冥闻那里。 四人入了店内,寻了个角落坐下,没一会儿便端上了炭火炉。 此时虽未入冬,可秋夜同样寒凉,红油一滚只觉周身暖意融融。 红艳艳的锅底配比鲜香,因段绝尘给足了银钱,用的皆是上好的食材。 三肥七瘦的羔羊,手切成软嫩的薄片,几盘鲜牛红艳的嫩生生。 林晚江喜食荤腥,桌案之上不见一点绿,皆是大荤之物。 热辣的红油滚着肉片,无需太久便可得一口好滋味。 许金蝉同段绝尘皆为本地人,楚中本就喜辣。 林晚江入乡随俗,早已习惯这微微灼痛的香麻。 此物秋日难得如同珍馐,众人皆大快朵颐,连酒都忘了喝。 唯独柳如夜始终未动筷,好在他不吃也饿不死。 许金蝉轻拭额间,一张美人面吃的香汗淋漓,笑着解释道:你们柳长老不好这口,他为外地人。 柳如夜不语,坐于一旁轻抿薄茶,面上岿然不动。 林晚江怕他无趣,客气的问道:柳长老喜好何物? 问的依旧是许金蝉。 谁知这人摇了摇头,笑着道:他吃的,这外头可没有。 语必,又对柳如夜柔声道:待去了北冥长老那,我给你煮面吃。 闻此言,柳如夜依旧面无表情,可眸间却多了些温软。 许金蝉生来少爷命,如今也只会煮面,可他偏好这一口。 林晚江听到北冥闻,又问道:北冥长老不在门内? 许金蝉应了一句,也问道:跟魏长老下山了,你们要去吗? 玉清风这俩徒弟他甚是喜欢,也愿意带着。 林晚江闻言,看了一眼段绝尘。 他到是无所谓,只看这小畜生想不想动弹。 段绝尘忽然放下碗筷,用行动表示他不愿意。 他只想跟林晚江黏在一起,哪也不想去。 师兄见状,暗暗掐了他一下,忽而一笑:好啊,江儿也思念那二位长老了! 刚小畜生惹的他羞恼,如今也算报复回去。 定好了去向几人加快速度,因皆为男子食量都不算小。 柳如夜半盏茶的功夫,三人便吃完了满桌的肉。 小畜生始终闷闷不乐,但他不敢说什么,师兄一瞪眼就没了脾气。 许金蝉暗暗打量这二人的互动,心内只觉有趣,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同柳如夜那时也是这般,表面主仆实则每晚都会同桌吃饭。 饭桌之上他话最多,吃东西也挑剔的很,而柳如夜始终沉默,好似生来就这般性子。 但到了最后,这人总会默默吃下他不愿吃的,连剩下的饭也毫不嫌弃。 那时的柳如夜待他极好,忠诚的似一条狗。 但这话绝非贬义。 因这人在榻上时,有力而灵活的腰身也像一条狗,却是条疯狗。 * 四人行至山间,夜路崎岖难辨方向。 柳如夜在前引路,始终握住许金蝉的手,恐他滚落山崖。 林晚江同段绝尘默默跟随,悄然十指紧扣,相视而笑。 行了片刻,手掌赫然一痛,林晚江蹙眉看向段绝尘,忽而愣住。 他见少年也停下了脚步,望向周遭眸间赤红。 握着他的手掌不断发抖,连呼吸也变的急促沉重。 师兄察觉异常,低声唤了句:阿尘? 少年猛然回神,扯起嘴角勉强一笑,哑声道:无事,有些累了。 恋耽美 许不归-(77) 语必,牵着林晚江继续前行,却始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消片刻,前方现出幽幽烛火,一方小筑立于山间。 竹制的围墙素净清雅,院门上头悬着牌匾,镌有四字紫气东来。 字迹飘逸笔锋桀骜,无需去猜也知何人所落。 紫为谐音又为颜色,一语双关。 刚欲唤北冥闻开结界,忽闻一声夹杂哽咽的怒吼:北冥闻!你给老子去死!!! 四人脚步一顿,知这二人许是吵架了,只得先静待...... 卧房内的魏梓琪红着眼眶,臌胀的孕肚格外明显,正被人抱在怀里拍背安抚。 但北冥闻何事都未做,只是随着月份增加,魏梓琪愈发暴躁。 是我不对,莫要气坏身子。 北冥闻只得认错,柔声哄着安抚着,他知魏梓琪只是不舒服。 人身孕妖嗣本就苦不堪言,更别提是男子之身。 修行之人本就甚少食无谷,体内秽物也可自行转化为浊气排除。 可魏梓琪近来因孕肚压迫,常在睡梦中失禁小解,刚刚便是如此。 他本就好面子,此时近乎崩溃。 北冥闻叹了口气,刚欲继续哄,忽然察觉到结界外有客人。 忙喊了一句:来者何人? 说罢,拾起宽松的衣袍给魏梓琪套上。 忽听院中人应答道:是我和阿夜。 是许金蝉的声音。 稍等。 北冥闻应了一句,却未开结界。 忽然来客,令魏梓琪不知所措,只是红着眼眶恶狠狠的瞪着北冥闻。 北冥闻无奈只得亲了几下,嘴上哄道:我的小祖宗,待他们走了,我给你磕头认错。 说罢,立刻将人放在软塌上,动作利落的收拾床榻。 小小的一滩湿润,几乎可忽略不计,还没得一场情事来的多。 奈何不可同论,魏梓琪见那润了一角的锦被,再次因羞愤红了眼眶。 院门结界赫然开启,许金蝉率先入内,远看门扉大敞。 段绝尘依旧提着小篮子,里头是为北冥闻和魏梓琪采买的吃食,还有几壶好酒。 林晚江刚要接过,却发觉篮子里的吃食糊成一团,几壶酒歪歪斜斜,上头的盖布都湿了。 低声埋怨道:也不小心些。 段绝尘喉结滚了滚,浅笑一下并未接话,眸光始终徘徊在周遭,呼吸愈发急促。 此地绝不可再来。 林晚江不知他心思,见许金蝉和柳如夜进去了,匆忙扯住他也入了房内。 魏梓琪坐于软塌,见人进来下意识抱住软枕,将孕肚遮的严实。 北冥闻坐于他身前遮挡,率先开了口:所为何事? 柳如夜太忙许金蝉同理,如今不请自来定有要事相谈。 许金蝉毫不客气的坐下,直白道:阿夜说上次过来时,发觉这附近有异常。 他二人早想来此探查,无奈一直有事傍身。 段绝尘刚入内便听到这一句,暗暗攥紧双拳,肩胛轻颤。 林晚江笑着打过招呼,又把酒放于桌案,等待众人聊完再喝上几杯。 被这一打断,许金蝉又说了一遍,北冥闻这才道:清风处理过了。 闻得自己师尊之名,林晚江也来了兴趣,拉住段绝尘坐下静听。 许金蝉闻言看向柳如夜,见他点了点头,又道:还是不对劲未处理干净,即便掩藏的很深,阿夜仍能察觉。 北冥闻蹙眉,他知柳如夜对邪祟格外敏感,甚至能超越他的感知。 想了半晌,他谨慎道:即便有也定非活物,否则我与阿琪不会不知。 定不是魏梓琪肚里的,这孩子尚未出世,如今无半分气息。 魏梓琪忽然接话:我知这不远处有乱葬岗,是否埋了何物? 许金蝉也道:我们也是这般猜测,莫非是青华莲的碎...... 没有!话未说完,忽然被打断,众人齐齐看向段绝尘。 少年双眸泛红,因过分激动颈上青筋直跳,掌中紧握一壶酒微微摇晃。 见他这般,林晚江心觉奇怪,又唤了句:阿尘? 段绝尘赫然惊醒,急忙稳住心绪,淡道:我可感应,此处没有。 嗅到这酒气,林晚江侧眸,无奈道:怎地自己喝上了? 缓了口气,对众人解释道:阿尘不胜酒力。 众人闻言,心内虽觉奇怪,但段绝尘确实可感应,此事无需质疑。 许金蝉笑了笑,也拿起一壶酒:那便先不谈这个了,今日难得叙旧。 话音刚落自己喝了一口,随手递给柳如夜,让他也喝点。 林晚江也忍不住,跟着许金蝉傻乐几下,急忙喝了起来。 段绝尘未理人,却悄然把酒放下。 好在他心情不佳,坐下时便自己喝了点,不然这般失控已足够引人怀疑。 但他不敢再喝,会真的醉酒。 魏梓琪嗅到酒气,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见许金蝉递来下意识想喝。 刚入口中,忽然被人抢走,北冥闻一饮而尽。 魏梓琪刚想发火,忽听许金蝉笑道:魏长老,你这是刚吃了多少?怎地肚子都鼓起来了? 第129章 师尊安心 许金蝉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魏梓琪。 宽松的衣袍下隐隐漏出小腹轮廓,确实大了些。 魏梓琪愣怔恍惚垂眸,原是因刚刚被人抢酒,下意识松开了软枕。 他本就窝在软塌上,衣衫皆出了褶皱,此时臌胀的小腹分外明显。 北冥闻最先反应过来,挺直背脊挡在魏梓琪身前,解释道: 是吃多了有些胀气,待你们走了,我带阿琪出去逛逛。 许金蝉笑了笑,对这事并不在意:二位长老自在的很。 说罢,看了一眼柳如夜:我去给你煮面。 语必,毫不客气的走入灶房,翻翻找找。 林晚江向来心粗,此时只顾喝酒,很快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唯独段绝尘犹在细思,他见过师兄孕期,也知隆起在何处。 刚那一眼明明是小腹,如何看都不像吃多了。 思及此处,暗暗打量北冥闻和魏梓琪,半晌果真看破玄机。 魏梓琪面色惨白,从刚刚便不再开口,紧攥北冥闻衣袖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北冥闻面上虽镇定但背脊挺得笔直,将魏梓琪遮在身后,周身肌肉也僵硬了几分。 魏梓琪有了身孕? 段绝尘暗暗想着,心内却不敢笃定,若他记忆没错生子药只有魔界有。 若这二人同魔族有关,又是一件棘手的麻烦事。 不过这念头很快便打消了,有孕不得饮酒。 他见北冥闻递了一壶酒,对着魏梓琪笑道:你吃太多了,只能喝一点。 魏梓琪不解的望着他,见他点头这才接过小口喝了进去。 刚一入口,眉头忽而紧蹙,想发火却只能隐忍。 这孙子手太快,竟把酒掉包了,喝进去的明明是水...... 北冥闻只是望着他笑,忽而斜睨一眼段绝尘,眸间冰冷。 他觉这少年心思颇深,刚打量他们那一眼,正被他抓个正着。 虽不确定段绝尘是否看破玄机,谨慎一些总没坏处。 * 而此时的魔界,苍穹之顶乌云密布,眺望可见火海无边。 摇曳火光中,映出一双人影,相偎相依。 此为魔界九重天。 玉清风被晏长安抱在怀里,垂眸可见烈焰高涨。 耳畔传来低语:万里火海不消,如灯火长明。 虽仍不知含义,但晏长安谨记,此为这人所愿。 玉清风恍惚抬眸,温润的眉眼映入男人的脸。 心内欲种破土,情苗疯长。 忽而一笑:清风可安心。 晏长安眸间轻颤,垂眸堪堪与他对视,二人相顾无言。 玉清风眉眼含笑,几缕青丝散落,慵懒的搭在白玉般的鼻梁。 绯红映照,温润君子清冷如月泉,只可远观不忍亵渎。 修长的手指划过面颊,捻起一缕掖于微红的耳廓。 男人开了口:闭上双眼。 嗓音暗哑,观这模样,心内想亵玩的紧。 玉清风望着他,唇角弧度温柔,轻声问着:为何? 晏长安喉结滚了滚,冷声答道:此为魔族机密。 他虽带玉清风来此,但开启魔界之门,仍要保密。 玉清风依旧在笑,又问道:你不信我? 男人眸间一凛,用力捏住他双颊,赤瞳半阖:不信。 指尖触感滑腻,忍不住放轻力道摩挲,拇指游移在柔软的唇瓣,来回摁压。 玉清风不语,忽而伸出舌尖轻舔一下,惹的男人浑身一震。 长臂揽住颈子,附耳轻语:若我不呢? 嗓音极柔,似一汪软水,惹人情动。 微凉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熟悉的檀香四处纠缠。 这气息明明清冷至极,却偏生如勾人的情香。 晏长安心内猛跳,一时昏了头脑,咬牙道:罢了,量你也逃不掉。 话音刚落,男人抬手,掌心之处赫然闪烁幽光。 一柄玄黑骨刀现世,刀刃绕灼桃,花开正艳。 玉清风眸间一震,望着那骨刀红了眼眶,他可感知此为断掉的骨。 灼桃不见半分颜色,却雕琢用心深刻入骨。 刚欲发问,忽见刀光一闪,男人将心头剑疤划破,衣襟之处血迹晕染。 玉清风双颊染血,泅红的眼尾落下一滴泪,混杂滚烫魔血似一点朱砂红艳。 灼桃赫然红光大盛,朵朵绯红的花瓣绽放半空,如炸起的烟花漂浮云端。 忽闻一声巨响,魔界之门猛烈震颤,轰鸣震耳入九霄。 耳畔传入低语:欲开魔界之门,需取我心头之血。 话音刚落,晏长安无暇去管来客,抱紧玉清风渐行渐远...... * 入夜,魔界暴雨倾盆,偏殿之内幽暗无光,周遭瑰丽堂皇。 巫卿坐于榻旁,一袭玄黑纹火焰绕蛟龙,双眼半阖眼尾朱砂红艳。 垂眸望向榻上沉睡的青年,修长的指尖游移,玩弄莹润的耳尖。 果真是云宿。 榻上人墨发披散,长眉入鬓凤眸狭长,面颊不见血色,下颌纤瘦颊骨似刀锋。 身上盖着锦被,漏出半抹春光,裸露的肩胛白皙似凝脂。 巫卿眸光幽暗,血红的瞳仁埋着欲,眼底藏情。 但他依旧在等,等这云宿醒来,如今这般如死鱼,甚是无趣。 雨夜惊起炸雷,狂风席卷,窗沿劈啪作响。 云宿被惊醒,缓缓睁眼便对上一双赤瞳。 浅灰的瞳仁骤然收紧,因紧张呼吸急促。 巫卿展颜一笑:宿儿,好久不见。 嗓音沙哑,细品可察觉尾音破绽。 奈何云宿无心探查,猛然起身一把扼住巫卿的喉咙,双眸血丝遍布。 巫卿浑身一震,喉间骨骼作响,唇角渗出血迹。 抬眸对视,可见彻骨仇恨皆入他眼,力道凶狠骇人。 云宿眸间狠厉,掌中力道不见,见他未挣扎忽而放声大笑。 笑声疯癫至极,眼尾落血泪,发髻凌乱纠缠。 宿儿......我.....我可解释...... 闻此言,笑声戛然而止,云宿猛然松手将他甩在地上。 巫卿弱了许多,他可感受到,这人周身魔气稀薄。 云宿走下床榻周身赤裸,随手扯下幔帐,黑纱绕体。 缓缓蹲下身子,用力捏住巫卿的下颌,咬牙问道:你有何话可说? 他曾痴恋这魔族,以男子之身委于巫卿身下。 又破例将他带入妖族领地,二人恩爱多年。 怎料终是引狼入室,被巫卿窃取鲛族至宝灼情珠,引动天劫降临。 唇亡齿寒,妖族也近乎全灭。 巫卿望着他,忽而抬手捻起一缕青丝,绕于指尖转啊转。 这动作他曾做过无数次,将云宿抱在怀里,绕着他滑顺的发。 忽而开口:是我受了蛊惑,正是晏关山的父亲晏修远。 他说偷了灼情珠,便告知我阿竹下落。 你知晓的,我阿姐离家多年我甚是想她,可在人界寻觅许久,始终未得线索。 云宿眸间一震,眼眶血泪不止,他质问道:你可知动了那东西,妖族也要受天谴! 当然知晓可我不信,你不是也说过,此言荒谬至极。 云宿一时语塞,忽然被他拥住,巫卿笑容邪肆,靠近耳畔继续蛊惑: 是晏修远,他为私欲想破红尘。 可破红尘,青华莲与灼情珠缺一不可,许是失败了才引动的天劫。 这番话他说了谎,晏修远绝非为破红尘,只想引先祖残魂出青华莲。 但他也确实失败了,天劫不辨是非,以为是鲛人一族私用灼情珠。 怒火降临鲛人岛,同一领地的妖族也无能幸免。 感受到云宿的颤抖,巫卿又道:你可知灼心蛊?便是用那灼情珠炼的! 云宿心内一震,颤声问道:灼情珠在魔界? 巫卿摇了摇头,低声道:在天海三清,晏关山手里。 他又骗了云宿,他的目标一开始便是灼心蛊。 晏修远答应过他,只要交出灼情珠,便可回赠灼心蛊。 可他在灼情珠内做了手脚,渡了一丝魔气,导致引魂失败。 也因这个,天海三清立了死规。 后辈绝不可与妖邪为伍,尤其是魔族。 若非巫竹当时有孕,又被晏关山已命相护,定会被晏修远诛杀。 而他做这些不为旁的,只因妖族懦弱无种。 他曾劝过云宿多次,让妖族同魔族一起攻入人界,开疆扩土。 谁知这人心太善,非但不听还时常劝解,又带他去人界四处游玩。 可他自有野心,收也收不住。 若劝不动云宿,只得灭掉妖族,省的魔族攻入人界时,还束他手脚。 见云宿不语,巫卿侧头轻吻他耳尖,又道:我虽不得灼情珠,但灼心蛊已为我所用。 阿竹之子是如今的魔主,是你我的外甥。 那孩子聪慧至极,竟熬过了火海,还在堕崖熬了百年。 如今他手握六大魔将,个个强悍无比。 他们尚未归来,正四处开启生魂阵,壮哉魔族。 待魔族整顿完毕,无需多久我们便可攻入人界,为妖族复仇。 这番话,说的云宿有些动摇。 只因他曾拜访过天海三清,晏修远也提及过,欲要借灼情珠一用。 虽说以他的身份,可去向鲛族轻易讨来。 但不敢违逆祖训,只得严词拒绝,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可他依旧不信巫卿。 猛然将人推开,哑声道:我凭何信你? 巫卿望着他,忽而一笑:我会寻得青华莲,还会寻得灼情珠。 到时我们破开红尘,我带宿儿回去,回到妖族尚存的时候。 而如今这两样东西,皆在天海三清,只要占领那处,我便收手带你走。 云宿眸间一震,趁着须臾巫卿再次向前,用力吻住那抹薄唇。 唇齿纠缠间,指尖游移除了黑纱,又为自己宽衣解带。 见时机正好,附耳蛊惑:宿儿,我把身子给你,就当赎些罪过...... 第130章 蛟龙绕体 恋耽美 许不归-(78) 苍穹之顶雷鸣震耳,狂风暴雨席卷四方天地。 偏殿之内不见烛火,鼻间血腥弥漫。 云宿化做原身,墨龙绕玉体,坚硬的龙鳞似凛冽弯刀。 巫卿眉头紧蹙,白皙的肌肤被龙鳞割破,苦楚难言。 云宿缠的很紧,誓要他皮间漏出白骨,发狠般的折磨。 身绕蛟龙巫卿不堪重负,只得扶住软塌,脑中一片混沌。 秀白的脚裸血迹斑驳,滚烫的魔血不断流淌,渐渐汇聚成河。 耳畔闻得低语:巫卿,这是你欠我的。 嗓音极哑,恨欲难分。 巫卿闻声侧眸,眼尾一点朱砂红艳。 斜睨蛟龙半阖的眼,半晌,蛊惑一笑:来吧...... 只要能稳住云宿,魔族又会多一助力,这点痛他受得住...... * 而主殿那头,二人却情到浓处,渐入佳境。 这般事情,玉清风甚少反抗。 只得双眸紧闭,习惯性的容忍,晏长安所有的举动。 直到脑后长发被扯住,玉清风恍惚睁眼,心跳骤然急速。 抬眸望向晏长安,男人瞳仁如血,眸底埋欲种。 思量半晌,依旧顺从。 不消片刻,男人用力薅住他的发,哑声质问:旁人碰过你? 玉清风一怔,红着眼尾轻轻摇头,晃动带着暗潮汹涌。 晏长安浑身一震,发狠般的折磨,半晌又问道:你同何人所学? 咳咳咳...... 玉清风猛烈咳了几下,忽然起身吻住那抹薄唇。 血红的瞳仁骤然收缩,耳畔闻得轻语:望着你,便什么都会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和晏长安学的。 忆起日阳之下,少年明媚笑颜,万般难题迎刃而解。 男人心跳猛然急促,狭长的双眸起了雾。 但他熬了十年火海,泪窝早已干涸。 心如刀绞无处发泄,只得用力将人抱住,好似要揉进骨血。 晏长安发觉,自己愈发看不懂玉清风。 他心底期盼真情,却惶恐实为假意。 巫卿叫他将人困住,送来了各式刑具,还有一副可穿透琵琶骨的铁钩。 可他不忍。 虽不愿承认,可玉清风三字,在他心内始终如神祇。 一袭莹白如玉,清冷似九天玄月,不容侵犯。 可他笑起之时,眉眼温润似残月,如沐春风。 晏长安情动,忽而张口欲要说些什么,怎奈话到嘴边又全数咽下。 这般温柔的人,为何会伤他至深? 应是不爱,心内无他。 他可不记恨那一剑,可忆起临别之言,犹如万箭穿心...... 你个魔物!滚出天海三清! 莫要再纠缠!我心内从未有过你!同你双修皆为逼迫! 晏长安,我玉清风此生不想见你。 若有再见之日,定会取你性命...... 声声冷语回荡在耳畔,温润的眸间埋霜雪,冰冷无情。 思及此处,晏长安双眸暗淡,本就不清明的心湖,愈发混沌。 恍惚垂眸,怔愣的望向玉清风,猛然钳制双腕,发狠般的咬住心头肉。 他当如何入心? 若进不去,便撕碎了,掏出来...... * 玉清风即将受难时,两个徒弟正值把酒言欢。 得知众人对此地的异常并未深究,段绝尘也算松了口气。 他知自己酒量不好,只是侧头望着林晚江。 师兄正喝的开怀,美人微醺醉眼迷离,白皙的双颊似胭脂扫过。 因魏梓琪不得饮酒,北冥闻难得陪客。 因谈话间提及玉清风,同林晚江相谈甚欢。 而柳如夜不喜饮酒,正独自坐于院中悠哉的吞面。 这一碗甚是简陋,许金蝉也未放荤腥,软白的面条伴着几根小菜,滋味清淡适口。 忽听一阵脚步,柳如夜抬眸,入了一抹赤金。 许金蝉醉眼迷离,双颊潮红脚下虚晃,颤悠悠的坐于他身旁。 笑着问道:好吃吗? 听闻许金蝉在问,柳如夜未应答,却吃的愈发专心。 他知这人醉了。 心内也觉奇怪,自许金蝉入山门后,从未喝多过。 转念一想,许是今日心情好,不必深究。 早已习惯他沉默寡言,许金蝉自顾自的说着:阿夜,生辰快乐。 柳如夜一愣,这才想起此时已过午时,如今是他的生辰。 许金蝉怕触及他心内伤痛,这些年从未说过这一句。 也不知如今为哪般,口中面也没了滋味。 刚欲起身离开,忽听许金蝉又道:我大婚当夜,便把那姑娘送回了娘家。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脆响。 崭新的瓷碗摔的粉碎,剩下半碗面条翻滚一地,还冒着徐徐热气。 许金蝉回眸,微醺着醉眼斥责道:真是浪费,早知不给你煮了。 柳如夜喉结滚了滚,随手丢下筷子,他问道:真的? 嗓音冰冷,略带颤抖。 见他这般激动,许金蝉眸间泛红,他又道:第二日,我便送去了和离书。 并昭告所有人,许家大少爷是个断袖,且同院中仆人有染。 柳如夜眸间一震,因紧张呼吸急促,难得漏出别样神情。 可须臾间,又恢复镇定,只因他不信任这人。 许金蝉同他对视,一眼便看穿他所想,自嘲一笑:你可知,我为何一直不说? 因你不信我,从我骗你入荆棘林时,你便不再信我。 如今能与你共枕同眠,我用了近二十载方才撬开你心内一角,奈何你仍不信我。 柳如夜眸间一冷,低声道:是你负我。 许金蝉心内痛楚,望着他含泪一笑:对,是我负你。 那时我不能接受你,我为许家独子坐拥金山美人,怎会看上一个仆役? 柳如夜暗暗握拳,因这话红了眼眶,心内倍感羞辱。 他与柳如月年幼丧母,而父亲也不知去向。 因不舍胞妹受苦,只得卖身入了许家,成了许家少爷的贴身仆役。 他二人本是主仆,却因日久生出别样情愫,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许金蝉知他所想,忽然靠近,又道:勾你上榻只因我醉了,再加之年少好奇。 那夜他二人皆醉了酒,许是都说了平日不敢说的话,最后便滚到了榻上。 喉结滚了滚,许金蝉低语:待我清醒之时,便知这是错的,只好寻个亲事把你甩了。 话音刚落,纤细的颈子忽然被人扼住,柳如夜眸间充血,厉声道:可你想杀我。 许金蝉呼吸一窒,咬牙道:对,我是想杀你,因你是污点! 你生辰日那天,我说要同你私奔,实则是为骗你入荆棘林! 我知那处有邪祟,万般凶险,入内者九死一生! 语必,喉间手掌猛然用力。 许金蝉痛苦不已,唇角渗血也未挣扎半分。 今日他敢提这个,便为孤注一掷,喝了许多只为壮胆气。 若可过了这关,柳如夜此生难逃他掌心,若过不了便重头再来。 反正他二人皆修道,只要不怠慢修行,寿元悠长。 眼角忽而滑落一滴泪,许金蝉哽咽道:可我后悔了,当晚便带人去寻你,谁知只寻到一滩血迹。 话以到此,眼泪愈发汹涌,顺着男人修长的手指,一滴又一滴滑落手腕。 柳如夜心内一痛,缓缓放松力道,却仍不信他。 许金蝉缓了口气,颤声道: 我归家后你仍不在,徒留你房内一碗面,瓷碗沾着血面也凉透了。 此话一出,柳如夜浑身一僵,红着眼眶险些破防。 新婚之夜,许金蝉竟去了他的房间...... 他还记得生辰日,许金蝉说要同他私奔,又叫他去一处山间等候。 他心内欢喜,也不知此处有多凶险。 这份生辰礼,险些要了他的命。 多亏他福大命大,刚被邪祟刺穿了肩胛,便遇一修士搭救。 那人便是他师尊晏修远。 师尊见他根骨极佳,有意收他为徒,可他却不愿只想回去寻许金蝉。 怎料刚到许家府邸,便见门旁挂红灯,大红的喜字刺了眼。 门廊处灯火通明,宾客鱼贯而入,口中皆贺喜。 那一刻方知,他前脚刚出门,那负心的许大少爷便挂起了红绸,准备迎娶佳人。 他忍着伤痛,回到了自己的下人房,留下一碗面作为新婚贺礼。 他知许金蝉忙着洞房,不会吃也不会注意到,许是明日一早便会被旁人倒掉。 但这是他仅有的,对于许金蝉最后一丝念想。 便如他初入许家那日,小少爷见他瘦弱可怜,一时兴起便赏了一碗自己亲手煮的面。 那滋味其实并不好,却是他记忆中最好的。 至此,他跟着晏修远入了天海三清,封心锁情修了无情道。 手持一柄无情剑,此生不谈情爱...... 柳如夜颓然松手,望向许金蝉眸间冰冷,一言不发转身欲要走。 怎料刚转身,腰上却环住一双手臂,纤细修长他可轻易折断。 柳如夜想将人推开,却听许金蝉自顾自说着:我知这是你煮的,心内笃定你未死。 当夜又去寻了你妹妹,这才发觉你兄妹皆走了。 我寻觅多年,终知晓你入了天海三清,如今成了修士。 我便抛下所有,拜师入山门,只为与你再续前缘。 嗓音沙哑颤抖,说上几句便要喘几下,应是被伤了喉骨。 许金蝉用力抱着他,眼含热泪,眸间倔强:再见之时你不认我,我便赖在你院中三月未离开。 是你妹妹送的饭,她知我刚入门未辟谷,受不得饿。 就这般过了十年,你方对我说了一个字。 你说,滚...... 够了!!!话未说完,忽听一声低吼。 恍惚间,便落入一个怀抱,高大温暖。 相拥半晌,二人心如擂鼓,许金蝉热泪潸然。 耳畔忽传低语:我的少爷...... 第131章 双玉在怀 熟悉的称呼响彻在耳畔,柳如夜嗓音沙哑哽咽。 许金蝉不知所措,一时间心内算计烟消云散,热泪汹涌迷了眼。 他没有再开口,而是将头埋进柳如夜胸膛,不断蹭着唇角渗出的血。 嗅到血腥,柳如夜心内钝痛,微微弯腰捧起许金蝉的脸。 观他血流不止,吻住唇角轻舐血迹,腥甜的滋味萦绕鼻间。 男人红着眼眶,望着他放轻语调:痛吗? 这声软语唤的许金蝉心内委屈,颤声答道:痛,我差点被你掐死! 这人掐的太狠,不消片刻颈间已肿胀,喉骨剧痛难忍。 柳如夜不语,又将他抱在怀里,轻拍背脊安抚。 他生来性情冷漠,若被伤过很难敞开心扉。 时至至今,他仍不敢信许金蝉,却强迫自己去信他。 不为旁的,只因这人二十年如一日的纠缠,巍峨雪山终消融殆尽。 蕴起一道灵流,抚慰肿胀的喉咙,柳如夜不语力道却很温柔。 感受到痛楚消散,许金蝉抬眸望他,忽然轻咬喉结撩拨。 柳如夜背脊一僵,瞳仁暗了几分,任由许金蝉咬着,低声问道:走吗? 他尚记得二人下山所为何事。 除了来北冥闻这,还有便是许金蝉非要去上次那家客栈。 许金蝉笑了笑,一双魅狐眼暧昧的望着他,踮起脚轻声耳语: 不走,就在这院中,他们在饮酒注意不到我们。 柳如夜心内猛跳,只觉此番作为太过大胆。 可他心生愧疚,还是依了许金蝉。 带这人藏于隐蔽处,还不忘嘱咐一句:不可出声。 许金蝉又是一笑,娇声道:那你捂住我的嘴。 他知可用隔音结界,但柳如夜虽寡言,心内也应喜欢这般。 男人闻言眸色渐深,忽然将他抵在竹制的围栏上。 唇上被遍布薄茧的手掌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月影似薄纱,笼罩缠绵身影,竹叶轻摇隐于房内欢笑...... * 山间小筑缠绵渐起,魔界主殿血腥弥漫...... 风雨飘摇间,闻得殿内声声低吼,痛苦至极却又极力克制。 晏长安陷入魔障,发疯般的撕咬玉清风心口的肉。 他欲将皮肉撕开,把那颗心剜出来,看看究竟是软还是硬。 玉清风拼命挣扎,却发觉自己无力反抗。 他已被晏长安封了灵脉,此时同常人无异,且因瘦弱力气不如他。 长安......放过我吧......长安...... 无助的哽咽讨饶,只盼能唤回男人一丝理智。 因剧痛周身猛颤,旧疾已有征兆,左腿似针扎苦不堪言。 千般苦难汇聚此刻,仍是仙人也难抵。 他生得肉体凡胎,终因这剧痛哭喊出声:长安......长安...... 紧闭的双眸落下眼泪,脑中皆是少年容颜。 身着青囊峰的莹白,手持晏关山赠予的佩剑。 浓密的墨发高悬,细长的眉眼笑意粲然。 一声又一声玉哥哥,嗓音是少年特有的清亮。 略带讨好,小心翼翼的唤着他。 这声音仍徘徊耳畔,渐渐化作小筑之内的白纱帐。 梦境颇多旖旎,少年腰带蒙眼,时而温柔时而狂躁。 他可看清一切,甚至是额间滴落的汗珠。 心口剧痛戛然而止,加重旧疾的魔气被引出,自脚裸扩散的毒素也被一丝魔气安抚。 耳畔忽闻低语:你中毒了? 玉清风恍惚睁眼,对上一双渐渐清明的赤瞳。 晏长安唇瓣染血,丝丝缕缕划过凛冽的颌角,顺着凸起的喉结没入胸膛。 长眉细眼依旧俊美,却没了少年模样,高大壮硕气势惊人。 玉清风望了半晌,眸间忽而一暗,也未答话。 这男人与他,如今有些陌生。 晏长安心绪渐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何事。 垂眸望向玉清风心头,细嫩的皮肉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 抬手为他拭泪,用魔气为他疗伤。 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问道:何人下毒? 嗓音暗哑低沉,并非少年清亮。 玉清风依旧不语,长睫被泪水打湿,眼前模糊一片。 朦胧中可窥视男人轮廓,试图寻找记忆中少年的模样。 下意识抗拒这问题,只因这条腿是秦若依所伤。 他需找机会说服晏长安同他归去,此时不可惹事端。 且秦若依虽伤了他,可他也同这人夫婿有肌肤之亲。 此事,暂算扯平。 想了半晌,玉清风哽咽道:疼...... 哪里都疼,心里最疼。 晏长安俯身,同他交颈相拥,低声询问:哪疼? 嗓音依旧低沉,却夹杂些柔情。 玉清风低声啜泣,又道:胸口疼,左腿也疼。 男人叹了口气,嗓音愈发温柔:刚是我疯了你可咬回来,但我问你何人下毒,你却不说。 玉清风渐渐被安抚,并未再提心头的伤,只是轻声说着:说了有何用? 晏长安眸间一凛,抱的他更紧:本尊宰了他。 玉清风心念一动,哽咽道:何人我也不知,但这毒不解我会没命。 恋耽美 许不归-(79) 晏长安闻言,急忙将人松开,颤声问道:解药在何处?我带你去寻! 玉清风眼眶一热,仅这一句便知晏长安心内,仍有他一处位置。 望着他温柔一笑,轻声道:若你唤我一声玉哥哥,我便说。 念在秦若依一个小女子,他可先放过。 唯今只得说出生死阁,借此由头让晏长安带他去寻解药。 只要他二人出了魔界,他自有办法通知天海三清,绑也要将人绑回去。 晏长安喉结滚了滚,刚欲开口,忽闻房门被敲响。 男子的嗓音传来:主上,巫大人让钰儿来侍寝。 巫卿早有交代,定要让玉清风知晓他这个人。 且晏长安痴迷玉清风,于魔界绝非好事。 正好他欲汇报那夜洞房之事,顺便问问晏长安何时允诺娶他? 这事他办的很漂亮,未动秦若依分毫,只在榻上留下几滴血装作落红。 衣服也是闭眼脱的,连皮肉都未碰一下。 玉清风闻声,看向晏长安眸间泛红。 一个秦若依,一个玉儿。 他的长安长大了,如今男女不忌,风流至极。 忽然推开晏长安,起身披上外袍,对门外唤道:进来吧。 他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的美人? 未等晏长安拒绝,便见钰儿推开门扉,依旧身着一袭莹白。 见这模样玉清风眸间一震,看向晏长安神情冰冷。 原是他闭关受难之时,这人早已寻了替代品。 晏长安见这场面,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滚动。 只怨自己百年皆闷头修行,虽换得一身好本领,仍涉世浅薄。 因不知所措,索性发了火,看向钰儿怒道:滚出去!!! 话音刚落,猛然推到身旁桌案,轰隆一声巨响,吓的钰儿落荒而逃。 门扉刚被关上,玉清风开了口:长安为何动怒? 晏长安不语,斜睨他一眼,眸间慌乱。 玉清风见他不答,早已郁结在心口的怒气终是勃发。 难得失去理智,说了气话:既然已有替代,不如放我归...... 话未说完,却被男人吻住,力道依旧凶狠。 唇瓣被咬破,口中弥漫腥甜,晏长安双眸赤红,恶狠狠的盯着他。 忽然低吼:你想逃!你又想逃!!! 玉清风只觉他无理取闹,火气赫然上头,又被他钳制手脚无法砸东西发泄。 极力克制,还是口出冷语:何人愿做禁脔? 刚刚那玉儿,容貌同他极其相似。 为何留在身旁?不言而喻。 这对他是羞辱,比言语更直接的羞辱。 晏长安何其贪婪? 娶了娇妻收了暖房,真假玉儿,皆要拥入怀中。 而他又算什么? 如今尚且算作执念,若时日长了难免厌弃。 克制心绪屏除杂念,对此事玉清风不想多费口舌。 勉强一笑:长安,陪我去寻解药吧。 情爱先放下,正事不能忘。 晏长安望着他,始终不言语,脑中徒留玉清风要逃。 为何要逃? 无非不想同他在一起,心内还念着他那该死的徒儿! 缓缓靠近,额间相抵,男人眸间血丝遍布。 他咬牙道:我没碰过那人,我也没你想的那般龌龊。 我囚你,只因你是我的,永生永世皆是我的。 玉清风眸间一震,却被他抱起直接扔上床榻。 未及反应,手脚再次被束缚,耳畔锁链叮当作响。 男人捏住他的下巴,语气残忍:往后便这样吧,也不必出去了。 本尊会派人去寻解药,现在告诉我,你中了何毒? 玉清风抬眸同他对视,心内隐隐不安,他道:我也不知这为何毒,但生死阁有解药。 如今只有我亲自前去,方知要求何药。 晏长安冷笑,半晌才道:无妨,本尊明日便召集名医,先得结论再派人去。 他虽不知何为生死阁,但玉清风想逃,绝无可能。 而他也不会出去,定要在这人身旁,看的死死的。 玉清风眸间一震,自己一时冲动,竟全盘皆输。 刚欲开口安抚,晏长安又道:你可知我又要娶亲? 玉清风心内一跳,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害怕自己会错意,这次不敢发问,也不敢乱说一句话。 晏长安低笑几声,垂眸同他对视。 他喜欢玉清风这神情,那双眼睛很美,含泪时楚楚可怜。 此时正望着自己,不安而略有期待。 为何不安?被剥夺自由,定然不安。 为何期待?他却看不懂。 抬手去摸他的脸,指尖触感滑腻,游移间上了瘾头。 俯下身子,抬眸望着玉清风,晏长安歪头一笑:也娶你如何? 玉清风眸间轻颤,一颗心不受控的狂跳,连那也字都忽视了。 谁知晏长安又道:若双玉在怀,本尊更快活...... 第132章 帮助生产 话一出口,玉清风心内一震,紧攥的双拳带动腕间铁链,动荡难停。 晏长安见他隐有失控,血红的瞳仁异样疯癫。 邪肆一笑,低声道:怎地?不愿吗? 长指一挑,逼着玉清风同他对视:哦,本尊忘了。 你是碧琼君,青囊峰长老,天海三清仙师。 玉仙师这般的人,怎愿伏低做小?来当本尊侍妾? 闻侍妾二字,玉清风喉结滚动,温润的双眸含霜雪,眼底布血丝。 晏长安歪头一笑,对着反应满意至极。 猛然扯起拴住颈项的锁链,对那薄唇吻了上去。 玉清风的怒火终于升到顶点,但他未反抗,任由晏长安加深。 纠缠间低声问着:不做小,又做什么? 嗓音极哑,湿濡间带着水汽。 晏长安轻咬一下,赤瞳神情疯癫,他答道:那不娶,你我偷情便好。 若你不愿,那便抬为平妻,与秦若依姐妹相称,同起同坐。 玉清风骨节泛白,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这话气的不轻。 哑声开口:你刚说,我可咬回去。 虽不知为何转移话题,但晏长安并不介意。 刚欲解开衣襟让他咬心口,喉间猛然一痛。 玉清风咬住他的喉管,使劲全力去撕咬,转瞬间血流如注。 猛然松口,吐出一口皮肉。 晏长安疼的周身猛颤,一抬眸却背脊发寒。 他见这人润白的双颊染上绯红,眸底也溅了血,因愤怒额角爆出青筋。 玉清风正望着他,神情是从未见过的冷冽。 令他想起小筑之内的寒潭,周遭皆是化不开的冰凌。 观这神情,晏长安心内打鼓,千般气焰全消。 刚欲转身逃离,忽听一声轻语:过来。 嗓音极柔,却令人心底打憷。 晏长安捂住颈子,缓步靠近玉清风,可每一步如千斤重。 滚烫的魔血顺着指缝流淌,铺于地面的鎏金兽皮已被烫出腥气。 玉清风一直望着他,唇角已被魔血灼的发红,又道:靠近点,手松开。 晏长安喉结滚了滚,还是照办。 血红的瞳仁一震,玉清风竟张开嘴,轻轻为他舔舐颈间伤口。 侧眸望着他,柔声问道:疼吗? 晏长安心如擂鼓,木讷的点了点头。 这伤虽不如火海与堕崖,但玉清风赠的总是痛的。 玉清风笑了笑,嗓音愈发轻柔:长安不疼,我在呢。 闻这三字,晏长安眼眶湿红,欲落泪却流不出。 猛然将人抱住,低声道:我不该这般说,我......我...... 心悦你,始终说不出口。 惶恐遭到嘲讽,再赠上几句冷言,他会彻底发狂。 玉清风也红了眼眶,侧头吻着自己咬出的伤,温声道:我愿嫁你,做小无妨,双玉在怀也无妨。 晏长安眸间轻颤,面对这番隐忍之言,愈发不敢开口。 玉清风无谓一笑,又道:但你要在大婚当晚,解开我的灵脉。 晏长安蹙眉,一把将人放开,冷声道:做梦。 玉清风也不急,再次转移话题:抱着我,我很冷。 语必,看向窗外细雨,瘦弱的肩胛抖了几下。 晏长安见状,只得认命继续抱着,同他交颈。 玉清风见他乖顺,柔声劝说:我又逃不掉,长安怕什么? 晏长安不语,他知玉清风很强,若解开灵脉无异于放虎归山。 玉清风见他不答,忽而眉头紧蹙,哑声道:腿好疼,被拴着气血不通。 晏长安垂眸,见那束缚锁链的脚裸微微肿胀,尤其是左脚。 想了半晌,一丝魔气缠绕,将双脚的玄铁生生掰断。 咔嚓一声,锁链落地,可修长的双腿转瞬间,便缠住了晏长安的腰。 耳畔是轻笑:长安,帮我揉揉。 嗓音温柔至极,狗男人再次倒戈,下意识跪在地上为他揉着脚裸。 玉清风垂眸看他,几缕青丝迎风而动,额间有些麻痒。 他又道:手腕也松了吧,有你在我哪都不去。 晏长安不语,束缚双腕的锁链却怦然碎裂,哗啦一声尽数落于地上。 玉清风没了束缚,直接下了床榻。 习惯性的把晏长安抱在怀里,柔声安抚:长安,你解开我的灵脉吧,现在我无法调息,左腿痛的受不住。 晏长安抬眸看他,刚想拒绝却被玉清风摸了摸头。 修长的指尖插入长发,由上而下,动作温柔至极。 摸了半晌,玉清风才道:不急于一时,若你不放心,我们先成婚吧。 你知我的,若我同你结了道侣,此生都不会弃你而去。 垂眸同他对视,温润的眉眼含着情:便赌上我玉清风之名,碧琼之字。 一结连理枝,生死不相弃。 话音刚落,晏长安无力自持,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这话太过动听,真假已无意义。 抬眸对视间,浓情将至,兽皮之上缠绵渐起...... 玉清风被他抱住,沉浮间欢愉骤起,怎奈头脑依旧清晰。 无关这人娶几个,只要能解开灵脉,便算稳妥。 他知自己打不过晏长安,可大婚之夜也有别的法子。 定要将人带走,逃了这引人堕落的魔窟...... * 而此时,人界夜色渐浓。 北冥闻终于送走了几人,还在院中角落寻到几块赤金的衣料。 魏梓琪跟出来看,开口问道:他们在院中?竟这般大胆? 北冥闻低笑几声,随手扔掉:师弟莫非忘了,今日是阿夜生辰。 许长老应是把自己算作了生辰礼,真是厚重如山。 魏梓琪蹙眉,怒道:他也不重,老子如今才厚重! 说罢,还嫌不够解气,走上前狠狠踹了北冥闻一脚。 男人回过头,刚要将人抱住,魏梓琪却退了几步。 北冥闻无奈叹气,他知自己得兑现承诺,下跪道歉。 轻撩衣摆,嘭的一声,跪的毫无压力。 男儿膝下有黄金,且看如何论。 跪父母养育之恩,跪娘子孕育之苦,应当同理。 魏梓琪见状反而吓了一跳,又朝后退了几步,惶恐自己折寿。 他只是心内有怒气,不想让北冥闻碰他。 迂回到身侧,又踹了一脚,嚷嚷道:孙子,给老子站起来! 他不喜这人低头,即便对他也不行。 北冥长老生性桀骜,就该顶天立地,宁折不屈。 北冥闻侧头看他,又是一声叹息,除了宠着依着还能如何? 未等他躲开,长臂一伸将人圈在怀里。 低头亲了几口,柔声哄道:莫要气坏身子,就这一个,再也不生了。 魏梓琪闻言,又来了火气,开口骂道:你还想下一个?老子这个都不想要! 北冥闻急忙制止,嘴上说着:莫要让他听去,会伤心的。 语必,魏梓琪抿了抿唇,果真没再接话。 北冥闻伸出手,同魏梓琪十指紧扣,二人一同放在他小腹上。 如今臌胀的非常明显,隐隐能察觉轮廓,是个放大的蛇蛋无疑。 想了半晌,魏梓琪蹙眉道:他应还会长,这叫老子如何生? 北冥闻也犯愁,忽而一笑,附耳轻语:那便先做准备吧。 魏梓琪不解:何为准备? 北冥闻又是笑,一口咬住耳尖低语:我们房内那盒子里,有小的也有大的。 便先从小的用起,最后还有我的尾巴,定会让夫人顺利生产。 魏梓琪闻言,双颊红的滴血,刚欲开口骂便被人抱起,走入了卧房。 一阵翻翻找找,院中传来几声低吼:北冥闻!你个孙子!!! 待老子生完!不会放过你的!!! 嗓音洪亮,皆被结界阻挡。 院门四字,紫气东来,观之好运常伴...... * 而另一头,林晚江正行至崎岖山路。 泛红的桃眸醉眼微醺,可身后背着小畜生,脚下始终稳健。 抬眸可观月影,师兄唤了一句:阿尘,醒醒。 也不知段绝尘是否装醉?没走几步便开始耍赖,说自己这疼那也疼。 疼的明明应是他。 林晚江暗暗想着,得不到回应又吼了一句:段绝尘!你给我醒醒!!! 小畜生赫然睁眼,未及师兄摔他,自己爬下了背。 他只是想粘着林晚江,故意装醉。 笑着牵住师兄的手,轻声道:师兄,阿尘醒酒了。 林晚江瞪他一眼,也未抽回手,就这般让他牵着继续朝前走。 前世的段绝尘心是冷的,可手掌永远是热的。 而今生这个,一颗心也应是热的。 林晚江想到这一点,偷偷笑了起来。 段绝尘侧眸看他,问了一句:师兄在想何事? 林晚江未理他,可脚下却行的欢快。 观之发尾摇曳,段绝尘一时手痒,松开师兄轻扯了一下。 林晚江瞬间止住脚步,对那高悬的竖发也扯了一下。 这一世他绝不吃亏,跟谁都是。 段绝尘浅笑,只是靠近亲了一口。 趁着师兄愣怔,手臂忽然用力,直接把林晚江背了起来。 师兄吓了一跳,刚欲开口却听他道:师兄,阿尘带你去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脚下蕴起灵流,二人化作一道残影,融入茫茫夜色...... 第133章 师尊大婚 段绝尘没有御剑,一路背着林晚江前行。 师兄修长纤细骨量却不轻,少年疾行半晌便放缓了脚步。 耳畔是晚秋的风声,山间枯木凋零,月影投射前路斑驳。 林晚江侧眸看他,少年侧颜清隽薄唇微抿,因疾行额间渗出汗珠,几缕鬓发贴于双颊。 师兄唤了一句:阿尘...... 嗯?段绝尘闻声应了一句,似鼻间哼出那般温柔。 林晚江笑了笑,又唤道:小畜生...... 恋耽美 许不归-(80) 嗯?段绝尘浅笑,又应了一句。 师兄嗓音悦耳,回荡静谧山间分外空灵,即便是骂也好听。 林晚江心觉有趣,扯了扯他的耳尖,又用力揉了几下。 忽然狠咬一口脸颊,惹的少年闷哼出声。 耳畔传来轻笑,林晚江占了便宜,心情甚好。 修长的手臂抱住少年颈子,侧头问道:去何处? 见他不语,葱白的指尖又撩起发丝,想了半晌置于唇瓣间轻抿。 段绝尘也未阻止,林晚江喜好咬东西,越喜欢越要去衔着。 浅淡的花香萦绕鼻尖,他开了口:师兄,阿尘好想你。 林晚江不解,笑着问道:我就在这,为何要想? 少年长睫轻颤,沉默半晌又重复着:师兄,阿尘好想你。 嗓音沙哑,神情晦涩难明。 林晚江听出了些,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搂的更紧。 轻声安抚:以前是师兄不对,以后不会那般对你。 他以为是这人心难安,只因这一世自己待他并不好。 段绝尘闻言,浅棕的眸子起了雾,紧抿的薄唇颤了颤。 林晚江没错,从来都没有。 师兄,阿尘心悦你。 想了半晌仅这一句,哽咽般的呓语。 林晚江未接话,忽而阖眼轻吻少年面颊,吻去眼尾一滴泪,入口苦涩。 就这般行了一路,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颈间的温度也与前世相同。 林晚江有些恍惚,好似背着他的就是前世那人。 他们没有深仇大恨,徒留两情相悦,相伴一生欢心度日。 这一世虽说圆满,可师兄心内总有遗憾,说不清道不明。 前尘如梦,如今只是醒了。 可梦境中,他心悦一个少年,情至深十余载。 那人心内从未有他,是个双手染血的修罗,冷心冷情。 可他偏生心悦,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奉上。 心悦到重走前路,仍逃不过这情劫。 少年忽感肩胛凉意,耳畔一声轻语:段绝尘,我心悦你。 浅棕的瞳仁颤了颤,他知师兄在唤何人。 忍住眼泪,颤声回应:林晚江,我心悦你。 师兄以为他学自己,吸了吸鼻子,抬手拭去眼尾冰晶。 一把扯住少年耳廓,他笑道:还不快走! 段绝尘也笑了,未接话却加速疾行...... * 又行了一路,少年已被师兄咬断了几根发,终是到了地点。 将人放下,瞬间捂住双眼,轻声道:跟着我。 林晚江只是笑着,任由他牵着朝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可闻少年绵长呼吸,蓬勃的心跳犹在耳畔。 手掌温暖,护住双眼也心安。 忽闻溪水潺潺,叮咚悦耳,又闻一声软语: 小筑灯长明,流水环山绕,春日满地花,夏夜可游湖。 林晚江恍惚睁眼,却见一方小筑立于山间,内里亮着昏黄灯火。 环顾周遭,一条溪水绕山峦,汇聚低处湖泊,细水长流。 腰身忽然被抱住,段绝尘侧眸一笑:师兄可喜欢? 这一处他寻了很久,又在林晚江备婚那几日,一砖一瓦垒砌小筑。 林晚江不语,望着周遭眼尾湿红。 他仅随口所说,竟被少年入了心。 段绝尘不知他所想,下颌靠在师兄肩上,继续说着: 这处尚有些简陋,待我们慢慢来。 院中虽不是长明灯,但里头灯油充沛,若喜欢阿尘每日都让它燃着。 这下头有条湖泊,夏日阿尘便种上荷花,每晚都带师兄游湖。 院中宽敞,我们可将凤凰树挪于此,打春一来遍地火红。 明年秋日我们可云游,师兄想去哪都成。 待到冬来,房内燃个火炉,相拥而眠也温暖。 段绝尘说了很多,越到后面嗓音越哑。 林晚江呼吸急促,起伏间带着哽咽。 忽而开口:阿尘想住这?不住青囊峰了? 段绝尘点了点头,颤声道:师兄不愿吗? 话音刚落,师兄忽然转身,二人相拥。 抬眸一眼,眸间情意缱绻,林晚江点了点头。 少年眼尾泛红,又问道:可愿结道侣?就此时天地为鉴。 只有这般,他二人当名正言顺,长生长情共长存。 林晚江心如擂鼓,刚欲答话却想到了玉清风。 垂着眸,低声道:定要禀明师尊,由他主婚才好。 听他拒绝,少年也不急,又问道:若师尊同意,你我长住此处可好? 林晚江闻这话,羞红了颈子,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还是嘱咐道:明日一早便归去,师尊虽在闭关,但我去跪他定会出来。 段绝尘嗯了一声,一颗心也软作了一汪水。 忽然握住师兄的手,同他十指紧扣:师兄,我们去那边看看。 话音刚落,脚下欢快,少年意气风发。 不远处的山路,生着天然石阶,顺势而上攀附山间断崖。 抬眸可观月,流云似薄纱,穿梭星河间,绕着漫天星斗。 平视可见山峦叠嶂,林间雾气朦胧,偶有飞鸟路过,雄鹰展翅高悬。 垂眸可望无边湖泊,四方江流汇聚而来,水面平稳可照月影山河。 观此景,林晚江只觉惊艳,心胸愈发宽广,可容瀚海沧澜。 段绝尘望着他,壮阔之景不入眼,徒留一人绝世无双。 低声念着:江流入海魂归晚,绝处逢生破红尘。 林晚江闻声,侧头展颜一笑,他问道:此话何意? 他未听清,只闻他二人之名。 段绝尘不语,忽而抱起林晚江,笑意狡黠。 缓缓靠近,轻咬师兄唇瓣,望着他轻语:师兄,阿尘想双修。 嗓音绵软略带恳求,眸间欲气极重。 林晚江反咬一口,低声道:今夜换我来。 少年不语,忽然掏出一枚丹药,纠缠间渡入师兄口中。 刚一入喉,林晚江双颊燥热,愈发红润。 段绝尘低笑一声,蛊惑道:往后无需师兄出力,享受便好...... * 日出微光乍现,驱散魔界阴雨连绵,今日天晴。 主殿之内燃起红烛,玉清风也被换上一袭大红,正盘坐于房内蒲团。 男人青丝披散,上头盘着发髻,点缀珠玉发冠镌刻灼桃。 绯红的颜色衬得双颊愈发白皙,入定之时如神祇,周身不染烟火气。 薄唇微启,口中默念往生咒决,只为今夜欲造杀孽。 而晏长安早早起身,正无比热络的准备婚事,今夜同娶双玉。 只因巫卿不愿他独娶玉清风,而对双玉皆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忽闻门扉被推开,玉清风依旧阖眼打坐。 晏长安身着喜服,手拿大红绸带,阴郁的赤瞳也多了些喜气。 缓步而行,蹲下身子,望向玉清风戏谑一句:本尊的娘子,怎地同和尚一般? 见他不语,又道:是否要本尊拿来木鱼,让玉仙师弃道修佛化身般若? 玉清风闻言,薄唇轻启:道佛同根,不可这般玩笑。 听他要说教,晏长安反而笑了笑,坐于他身旁将人揽入怀中。 又握起一只手,放于掌中把玩,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如玉。 玩了半晌心觉无趣,晏长安又道:若拜堂前便解了灵脉,你会逃吗? 玉清风闻言终于睁眼,温润的双眸无欲无求,他道:会。 晏长安眸间一凛,刚欲发火却听他又道:会逃到喜房,静待长安。 男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抬手为他整理鬓发。 望着他又道:你怎知我会来你这?亦或者想三人一起? 玉清风心内一痛,低声道:长安去哪皆无妨,我会等你。 这话说的隐忍,观之眼尾泅红。 晏长安喉结滚了滚,有些别扭的道:主殿便是喜房,往后我住哪你便住哪。 至于那个,本尊会让他住的远些,何人都不得扰你清净。 玉清风抬眸看他,忽然揽住肩头,送上一吻。 晏长安背脊一僵,刚欲解衣袍,却被玉清风阻拦。 他柔声道:不必心急,我早是你的人了,洞房花烛有何区别? 语必,靠着男人胸膛,又道:长安今夜会解开灵脉吗? 晏长安眸间不悦,却见玉清风蹙起了眉头,他瞬间会意去看这人左脚。 刚刚触及脚裸,便闻几声抽气,玉清风隐忍道:不解也无妨,我忍得住。 晏长安垂眸看他,低声问道:想让我解开,真的只为调息疗伤? 未等他答话,逼近与之对视,瞳仁愈发幽深。 冷声道:玉清风,若你骗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信你! 闻此言,玉清风指尖轻颤,眸间依旧淡定如初。 忽而捧起男人双颊,温声道:怎会骗你?你是我的长安...... 第134章 长安迎亲 晏长安同他对视,玉清风双眸清澈,映出一袭红艳。 他望了望自己,又看了看玉清风,皆身着喜服样式相同。 绯红锦缎鎏金滚边,烈火绕灼桃...... 他当信的。 只因二人即将成婚,此生共结连理,生死不弃。 低声开了口:拜堂之前,我便会解你灵脉。 他知魔界礼节繁琐,恐玉清风体弱,受不住时长。 娶秦若依时他不愿守规矩,但今日不同。 这人是心尖肉,他二人婚事当美满,不留遗憾。 玉清风未答话,抬手为晏长安整理衣襟,口中念叨: 长安长大了,以前的衣裳怕是穿不下了。 指尖摩挲锦缎,望着滚金的灼桃出了神。 忽然问道:既不喜灼桃,为何要纹绣? 晏长安闻言,眸间闪躲几分,低声应答:因你喜欢。 烧了小筑内的灼桃,如今已有后悔,可他不愿低头。 他存了私心,若二人穿这身成亲,那灼桃便归他所有。 往后再看到这花,只盼玉清风不会念起林晚江,而是他晏长安。 玉清风不知他所想,却因这一句心生欢喜,也不再想小筑内的灼桃。 烧了便烧了,他现在有更好的。 忽闻门外几声喜乐,玉清风笑着催促:快去吧,稍后还要来接我。 晏长安并未为难他,婚事无需凤冠霞帔,连喜帕都免了。 出门不必坐红轿,魔界之主自会驾马迎亲...... * 而另一头,林晚江一夜未眠,还是拖着段绝尘回了青囊峰。 小畜生不要脸,昨夜缠着他没完没了,若不愿便喂丹药,惹人情动无法自持。 林晚江疲乏不堪,一路上都得段绝尘背着抱着,抄小道走山路也算快。 行至结界前,二人身处重重迷雾。 师兄掏出传音符,燃起低喃:师尊,江儿回来了...... 半晌未得回应,林晚江叹了口气,又燃了一张:师尊,江儿错了。 若您不出来,我便一直跪着。 语必,看了一眼段绝尘,二人齐齐跪于结界前。 林晚江并不担心,他熟知玉清风心性,只要他坦诚认错,师尊定会成全。 小声问起段绝尘:你可想好如何解释? 少年未答,只是握住师兄的手,落下一句:交于我便好。 这事不难解释,两情相悦而已。 二人相视一笑,默默跪于结界外,等候师尊驾临。 半晌,忽闻低语:三拜已成。 林晚江不解,轻声问道:何意? 段绝尘浅笑,解释道:一跪共受罚,二跪迎师尊,三跪求成全。 眸间一暗,又道:阿尘还多了一跪,断崖之上求师兄与我私奔。 林晚江闻这话,心尖都跟着痛起来。 轻声安抚:我不会抛下你,再也不会了。 语必,二人十指紧扣,难分难离...... 就这般跪了许久,直到傍晚仍不见玉清风身影。 忽闻几声闷雷,转瞬间暴雨倾斜而下。 段绝尘急忙撑起绝灵阵,为林晚江挡风遮雨。 周遭狂风呼啸,晚秋时节凉意浓重,绝灵阵内温度骤降。 林晚江到是受的住,只是心内有些不安。 又燃一张传音符,哽咽道:师尊,外头下雨了,江儿很冷。 他知玉清风吃这套,只要撒娇便好,这人心软从小便疼他。 谁知这般说,许久仍未得回应...... 林晚江蹙眉,忽然起身去探查结界。 不消片刻,终是洞察玄机,他忙道:阿尘,你试探一下,这处气息不对! 这处结界确实是玉清风设的,但有一处气息古怪,似绢布被撕开又缝补过。 段绝尘蹙眉,随即探入灵流触碰结界,又悄然放出鬼灵洞察结界小筑。 眸间忽而一震,他道:师尊应不在此处!结界之上有魔气! 他可断定小筑之内空无一人,且他二人同予蛟和萧北交过手,会分辨魔气也可说通。 林晚江心内猛跳,仔细感受半晌,焦急道:师尊出事了!我们去寻掌门! * 而此时,身处魔界的师尊依旧在打坐,心内沉静如水。 只因晏长安已为他解了灵脉,但他少了一魄体虚气弱需调养。 只愿今夜一帆风顺,若不顺只得造杀孽...... 耳畔喜乐戛然升高,夹杂欢声笑语,恭贺声声。 忽闻一阵杂乱脚步,铁蹄之音渐渐袭来。 众魔齐唤:恭贺,魔主大婚!!! 玉清风赫然睁眼,温润的眸间埋霜雪,杀意凛然。 忽见门扉开启,眸间杀意一闪而逝,冰雪消融。 我来了...... 一声低语伴着喜乐而至,玉清风抬眼便见晏长安走来。 主殿之内光影昏黄,可他偏生能看清这张脸。 男人身着喜服,满头墨发高悬,长眉细眼含笑,能寻得少年模样。 心跳骤然急促,玉清风红了眼眶,忽而张手柔声细语:长安,我等你许久了。 晏长安未答话,因紧张胸膛剧烈起伏,一颗心撞得发疼。 抬手将人抱起,鼻间萦绕浅淡檀香,对视间浓情再无遮掩。 哑声问道:出了这里,便要同我拜堂,你可有悔? 玉清风笑了笑,用力抱住男人颈项,附耳轻语:清风此生,不行大路。 他已拥得一盏灯火,自心内长明,何路皆安心。 晏长安犹未参破此话玄机,但心内无端欢喜。 闻得喜炮骤响,便抱住玉清风,一步一步迈出房门。 怀中人纤细瘦弱,怎奈此刻如千金。 主殿之外四处挂红,石阶之上红绸开路,绵长无边。 玉清风眉眼含笑,身影融入漫天绯红,似九天神明踏入红尘。 他怎会有悔?他求之不得。 只愿余生,清欢长伴。 忽见一人身影,站于石阶之下,同穿大红上头却不见灼桃。 钰儿不敢争抢,跟随魔侍入了喜轿。 玉清风眸间一暗,阖眼靠着男人心头。 恋耽美 许不归-(81) 今夜双玉同娶,他并非主角,晏长安这般也算给足了面子。 忽而开口:长安今夜,可否不洞房? 他本意是想等晏长安来他这,到时引去魔界九重天。 可他见了钰儿,一颗心痛的厉害,很怕晏长安真的先去和那人洞房。 修道之人,贪嗔为罪。 可他肉体凡胎,七情六欲俱全。 耳畔忽闻低笑,晏长安问道:为何? 脚下不停,一步又一步迈下石阶。 玉清风抬眸看他,轻声道:不想,你陪我便好。 晏长安心内一跳,戏谑道:你不愿洞房,我可去寻钰儿。 玉清风咬了咬牙,还是道:那头也别去,只......只陪我。 男人脚下一空,险些因这话摔下石阶。 急忙稳住身形,颤声逼问:为何?为何我......我不能去他那? 心内无端升起狂喜,又怕自己会错意,对视间万分小心。 玉清风神情恍惚,忽而开口:因我心...... 吉时已到,侧妃请上轿...... 欲要脱口的心意,被魔侍打断,玉清风瞬间清醒。 苦涩一笑:因我心胸狭隘,长安今夜只得同我一起。 男人眸间一暗,却觉这话也好听。 玉清风能对他生出占有之心,梦中难求。 抱着他利落上马,晏长安道:侧妃不入轿,与本尊同行。 话音刚落,马蹄声又起,魔气化作朵朵灼桃,刹时绯红漫天。 脚下红缎绵延,耳畔喜乐不断,二人驾马直奔喜宴...... * 入夜,含#哥#兒#整#理#苍穹之顶暴雨连绵。 众人负雨前行,只为救出玉清风。 因门内长老多不在,出战的人并不多,只能偷入魔界。 此事萧北可办到。 但他因入魔界最晚,只知大概方位,入内之时也需遮眼。 为今之计,只能去寻予蛟。 只要予蛟出面,众人便将他擒住,逼他开启魔界之门。 段绝尘首当其冲,同林晚江并肩御剑。 身后跟着柳如夜,剑上带着北冥闻,元思锦紧随其后。 魏梓琪无法出面,只得勒紧孕肚留守天海三清,和许金蝉等候接应。 而元家兄弟仅元思锦跟随,一为实在担心萧北。 二为他那草包弟弟不学无术,只会拖后腿。 众人皆知这一战,萧北将彻底暴露,绝不可再回魔界。 北冥闻借此答应取蛊,定会竭尽全力。 今夜分工明确,萧北已先行一步,引予蛟出现在魔界附近。 段绝尘知晓晏长安奔逃的方向,柳如夜与北冥闻知魔族当年退离的方位。 数条线索齐聚,再加上元思锦带着同萧北绑定的玉佩,可随时感知。 如今只盼萧北成功联络予蛟,二人准时现于魔界入口。 萧北到哪了? 听北冥闻问起,元思锦急忙感受玉佩,沉声道:应是快了,若寻得予蛟,他会传信。 萧北距离他们很远,感受着方位,应是魔界附近。 虽不知他如何寻予蛟,但几位魔将自有联络的法子。 话音刚落,忽闻玉佩发出脆响,握于掌中微光闪烁。 元思锦忙道:寻到了!我们再快些! 语必,众人不再多言,纷纷催动剑刃急速前行...... 第135章 生子秘药 下马入堂前,晏长安始终未放开玉清风的手。 钰儿同时下轿也未遮喜帕,站于晏长安另一头,不争不抢。 众魔站于两侧,对这双玉格外好奇。 钰儿他们倒是见过,可这玉仙师却被晏长安护的严实,今日才见真容。 议论声起,众魔交头接耳却不敢放大音量。 双玉确实有相似之处,但玉仙师一出现,打眼便知谁为正主。 巫卿坐于高位眸间含笑,身后站着云宿,冷着脸不言语。 秦若依同秦苍却未出现,应是不满这婚事。 晏长安大婚不久,便急着娶双玉,摆明了就是未把正妃放在眼里。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玉清风恍惚惊醒,抬眸对上巫卿,男人正襟危坐唇边笑容邪肆。 喜乐骤然升高,伴着一声高呼:一拜天地! 玉清风薄唇紧抿,背脊挺得笔直,望向巫卿眸间森寒。 他不愿拜。 正待僵持之际,晏长安忽然扯住他,二人转了身。 围在入口处的魔族急忙退让,须臾间前方空无一人。 晏长安低语:拜吧...... 话音刚落,毫不犹豫带着玉清风拜了下去。 钰儿虽盖着喜帕,却在缝隙间看到二人动作,可他未转身恭敬的拜向巫卿。 二拜高堂! 玉清风眸间轻颤,未及反应又被晏长安带着拜了下去。 巫卿冷眼旁观,望着二人背影,紧握茶盏的骨节泛着白。 只觉晏长安不争气,如今依旧被玉清风拿的死死的。 夫妻对拜! 这一声终于唤回神游的玉清风,双眸忽而一暗,自觉的同钰儿站在一块。 大婚前魔侍便同他讲过规矩,最后一拜要双玉同拜夫君。 刚欲低下头,忽见晏长安侧过身,方位正对他。 男人展颜一笑,对他缓缓弯下腰,双眸虔诚如拜神。 玉清风眸间一震,也笑着拜了下去。 徒留钰儿愣怔原地,又对无人处敷衍一拜。 礼成!入洞房!!! 一声呼喊如仙乐入耳,晏长安双眸起雾,对视间心如擂鼓。 刚欲上前抱走玉清风,忽听巫卿道:长安,你过来。 晏长安心内虽不悦,却也知今夜需给巫卿面子,方可顺利洞房。 望向玉清风安抚一句:等我。 话音刚落,缓步走上高台,静待巫卿发话。 见他乖顺,巫卿只是笑笑,衣袖中滑落一个瓷瓶。 低声道:此为舅舅贺礼,魔界独有的生子药,混进补身汤药中,先给他喝了再行房。 云宿闻言,看了一眼那瓷瓶,双眸愈发幽暗。 晏长安心内一震,脱口而出:不必! 一想到挺着孕肚的玉清风,一颗心止不住的狂跳。 但晏长安知晓,此番是羞辱,仙人受孕为亵渎。 巫卿见他不接,指尖悄然刺破手掌,一丝魔气混杂魔血渡入晏长安体内。 开口蛊惑:若他受孕这辈子都逃不掉,你二人的血脉,便为割不断的羁绊。 还有钰儿和秦若依,也要为长安孕育子嗣,为我巫家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晏长安呼吸一沉,那丝魔气戛然而止,他冷道:长安身有魔血,惑乱我心无用。 他与巫卿同为魔族,这一招如今对他无用,只能蛊惑魔血未醒的他,亦或魔修。 巫卿挑眉一笑,无谓道:不要算了,那便关他一辈子吧。 语必,刚欲收回瓷瓶,却被晏长安一把夺过。 晏长安笑道:有劳舅舅费心,此物长安喜欢。 巫卿满意点头:我可允许玉清风先诞下魔子,今夜你也无需周旋钰儿。 但玉清风生产后,钰儿和秦若依,一个都不得落下。 话音刚落,晏长安却未接话,下了高台直接抱起了玉清风。 望着他,低笑道:回去洞房。 说罢,无暇理会钰儿,抱着人直奔魔界主殿。 他虽未受巫卿蛊惑,可这话却说进了他心里。 玉清风心软且温柔,若他能得一子,这颗心也算拴住了。 往后无需关他绑他,只要那孩子在,他便不会离开魔界。 至于秦若依和钰儿,不管巫卿使出何种手段,他都不会碰一下。 只因他二人已成婚,而他心里头,始终只有玉清风一人...... * 夜已深,魔界遭也下起细雨,晚秋时节彻骨寒凉。 萧北立于入口处,身旁是许久未见的予蛟。 男人一袭绯红,青丝绕红纱,发髻之上不见双鱼朱钗。 观之神情阴郁,面色惨白如纸,绯红映照更添凄凉。 今夜魔主大婚,不可入内。 嗓音冷淡,不似往日清亮,高挑的身量也清减了几分。 予蛟一直徘徊在魔界入口,无需刻意寻找。 因巫卿有交代,玉清风身份特殊,今夜不准放行来客,外出归来的魔将也不许。 萧北心内焦急,随意开口:今夜又娶何人?不是刚娶过吗? 旁人皆以为他搜寻青华莲外出,不知此事也正常。 予蛟不语,提起天海三清便心烦,尤其是青囊峰。 段绝尘频频坏事,害得星满兄弟久久不愈。 而他也因暴露身份,被门内其他仙师打成了重伤。 这般大好时机,不但未扰乱天海三清,反而连未婚夫都被个贱人抢走了。 见予蛟不接话,萧北又问道:此处仅你一人? 予蛟心内烦躁,只觉今日的萧北格外聒噪,冷声应答:现在还有你一个。 萧北闻言悄然松了一口气,指尖摸索玉佩,思字骤亮。 他知元思锦懂这意思,只要众人靠近,他可先动手制服予蛟。 刚欲再说些话,忽见一人自迷雾中走来,萧北眸间一震。 男人一袭玄青长袍,黑纱掩面,身披同色斗篷遮住满头青丝。 怀中抱着一坛酒,无需靠近,便可嗅到浅淡桃香。 予蛟勉强一笑,急忙上前唤道:大人,您归来了。 此人为六魔将之首,旁人皆唤大人。 本是许久未归之人,今夜却突然到访,予蛟心生惶恐。 未等他开口,忽然跪下,颤声道:予蛟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他知这人一直藏匿天海三清,对林晚江大婚之事定然知晓。 皆因自己沉不住气,彻底暴露了身份,往后再想混入天海三清更加困难。 男人抬手,示意予蛟起身,低声道:无妨,我还在。 魔气化音,嗓音缥缈难辨。 予蛟乖顺起身,一颗心终得平复,站于一旁不敢言语。 萧北极力镇定,也笑着上前:大人,许久未见! 这男人是他救命恩人,今夜得见心绪烦乱。 他知此人修为高深,若一直不走,恐会坏了大事。 悄然摩挲玉佩将此事告知,虽无法详尽但元思锦可知,此处有两位魔将。 男人见到萧北,只是问道:修行的如何? 萧北稳住呼吸,低声应答:有劳大人关怀,萧北一直未怠慢修行。 小心问道:大人今夜所为何事?巫大人有命,何人皆不得入内。 男人闻言,沉默半晌,忽然开口:我进去,巫大人不会怪罪。 他今夜定要入魔界,只因玉清风大婚。 刚欲前行,又见一人身影,秦苍满身是血踉跄出了魔界。 见人便开了口:您回来,怎地不告知我? 嗓音沙哑,瞧着疲惫至极,可面上始终带着笑意。 黑纱之下,男人眉头紧蹙,低声问道:下了堕崖? 秦苍扯起衣角,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对着萧北和予蛟道:大人可进来,你二人先守着,有事传信即可。 语必,二人隐匿迷雾,悄声入了魔界...... * 而此时的玉清风,早已被抱上喜榻,正想着如何哄晏长安带他出去。 刚欲开口,忽然被人捏住下颌,晏长安眸光幽深,手拿药碗欲给他灌下生子药。 玉清风不解,侧头躲过,柔声问道:此为何物? 晏长安心内一跳,指尖轻颤,药汤险些倾洒而出。 哄骗道:补身的,今夜洞房先喝了。 他不敢告知此为何物,只想着先灌下去,真怀了再好生解释。 玉清风见他眸光有异,心内愈发不安,又道:不必,我受得住。 他以为是助情之物,若喝下今夜难逃。 为何选在今夜,也只为一点私心。 若他不带走晏长安,惶恐明日这人去和钰儿洞房。 晏长安见他不肯喝,心内焦急又不敢暴露。 只得将人抱在怀里,轻浮之言蛊惑:你受不住的,本尊今夜不会停下。 一口咬住耳尖,嗓音愈发低沉:往日你求饶,本尊皆会心软,让你喘上几口气。 但今夜是洞房,即便你哭哑了嗓子,本尊都不会放过你。 玉清风闻言心内猛跳,耳尖微微麻痒,双颊滚烫颈间也泛着红。 但他脑中清醒,嗓音愈发柔和:那也受的住,长安给的我便受得住。 晏长安咬了咬牙,忽然搂住玉清风的手臂,低声道:娘子,你便依了我吧,此为助兴长安喜欢。 这声娘子,唤的玉清风无措,双颊更红了。 未等人拒绝,晏长安便靠上肩头,撒娇般的晃了晃。 抬眸一眼,轻声耳语:求你了,玉哥哥...... 第136章 生子折磨 熟悉的语气唤着玉哥哥,玉清风心生恍惚。 垂眸望向晏长安,颤声道:再唤一句...... 他没听够,这辈子都听不够。 晏长安眸间轻颤,低声问道:你不悦? 玉清风不解,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忽见男人抬手为他轻拭眼角。 晏长安又开了口:那为何要哭? 他看到玉清风落了泪,带着温度的泪珠湿了手指,似被滚水灼了心。 玉清风被问的不知所措,手掌却被晏长安握住。 男人抬眸望着他,又唤了一句:玉哥哥...... 话一出口,玉清风长睫轻颤,两行热泪糊了眼。 胸腔忽而滚烫,脑中似烟花炸裂,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白皙的唇角流下深棕汤水。 忽见玉清风舔舐唇瓣,下意识漏出淡粉的舌尖,晏长安眸光渐暗。 一把夺过汤碗,咔嚓一声瓷片飞溅。 刚欲去亲吻,忽然被玉清风推了一下。 垂眸一眼,男人双颊惨白,用力捂住小腹肩胛猛颤。 须臾间,白皙的额角渗出汗珠,虽极力隐忍还是发出痛苦的闷哼。 晏长安眸间一慌,风月皆抛之脑后,忙问道:痛吗? 玉清风未答话,颤抖的愈发厉害,温润的双眸血丝遍布。 那汤药一喝下,小腹之内如刀绞,转瞬间剧烈的痛苦蔓延全身。 下意识抓住锦被,攥的骨节泛白,齿缝间出呓语:此为......何物...... 晏长安见他这般,已不敢说谎,急忙掏出剩下一半的瓷瓶,颤声道:生......生子药...... 话音刚落,忽见玉清风抬手,猛的扇了他一巴掌。 咬紧牙关,男人冷道:混账...... 这一掌力道并不大,许是玉清风没了力气,可晏长安却觉如刀割。 刚入洞房,巫卿便派人送来补身药。 特意嘱咐过他,玉清风喝下许是会有反应,熬过去便好了。 因那魔侍语气暧昧,只以为会失去神志主动求欢,并未多想。 如今一看,方知魔族生性暴虐,将这折磨视作情趣。 眼眶愈发潮湿却流不出泪,晏长安脑中一空,握紧瓷瓶便要灌下去。 他知玉清风除了熬着别无他法,如今只想感同身受与他共苦。 恋耽美 许不归-(82) 玉清风眸间一震,又是一巴掌落下,可这次却打落了瓷瓶。 即便晏长安再浑,他依旧不舍这人受苦,因他知晓自己此刻有多疼。 恍惚间剧痛愈发强烈,玉清风终于失了心性。 红着眼眶一把扯住晏长安的竖发,对那颈子狠咬一口。 滚烫的魔血灼了嘴角,口中撕下块皮肉,又猛的吐了出去。 晏长安疼的发抖却没有挣扎,他知这是该受的。 发丝再次被人薅住,玉清风抬手一掌又一掌,因剧痛热泪纵横。 巴掌的脆响回荡再殿内,伴着男人怒极的低喘。 闻得哽咽呓语:晏长安......求你......杀了我吧! 他受不住了,已被折磨到崩溃,腹中似刀割斧锤,只想以死解脱。 晏长安眸间一震,第一次得见玉清风这般模样。 满头青丝因厮打凌乱不堪,发冠早已被扯掉。 镌刻灼桃的白玉碎裂,莹白的镶珠滚落一地。 大红的喜服成了褴褛,颈间遍布抓痕,双眸充血神情疯癫。 如玉般的指节攥到发白,掌心已被指尖划破,纤细的手腕血迹斑斑。 他就像个疯子,一心求死。 玉清风见晏长安不语,忽然扯掉男人竖发的簪子,欲要捅入小腹。 须臾间手腕猛然被握住,晏长安将他抱住,低吼道:杀了我吧!!! 该死的是他。 话音刚落,一把夺过发簪,猛然刺入心头。 刹时鲜血四溅,滚烫的魔血喷溅在脸上,玉清风骤然惊醒。 指尖蕴出灵流,为晏长安止血,也因灵脉翻滚腹中痛楚压制了几分。 晏长安愣怔垂眸,对视间玉清风神情冰寒刺骨。 膝盖忽而发软,男人眼眶一红,不受控的跪了下去。 一声巨响,磕的膝盖发麻,晏长安颤声道:是我不对!玉哥哥,是长安混账! 见玉清风这般,心内徒留悔恨,他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久跪于院中只求能见一面。 玉清风不语,只得蜷缩于喜榻之上,阖眼忍痛。 他终是清醒,也记起了今夜要带走晏长安,何事皆不可耽搁。 思及此处,体内灵流汹涌,缓慢抚平腹中剧痛。 虽不知何为生子药,却可感受体内发生了变化。 但此事他接受无能,定要寻来解药恢复如初。 晏长安见他不理人,只得挪动上前,悄悄握住了手。 纤细的骨节泛着白,柔软的手心冰凉颤抖,还不断渗着冷汗。 晏长安轻唤道:玉哥哥...... 玉清风未理睬,依旧专心调养,腹间剧痛已有缓解,可见成效。 晏长安揉了揉眼角,又唤道:玉哥哥......是长安错了...... 他被猪油蒙了心,加之苦难于心上人。 忽然想起近来的种种,焚了灼桃,束缚手脚,出言羞辱,扔进泥潭...... 若非玉清风动怒,他依旧嚣张,亵渎神明犹不知。 不消片刻,玉清风终于睁眼,一袭绯红早已湿透。 双眸逐渐清明,温和一笑,虚弱道:长安,知错了吗? 晏长安红着眼眶,用力点了点头,又讨好般的蹭着玉清风的手背。 观之夜色渐浓,玉清风抬手抚了抚他的发,又道:若带我去观火海,我便原谅你。 语必,指尖轻柔划过男人肿胀的脸颊,为他轻拭唇角血迹。 玉清风眼尾泛着红,他心疼了...... 晏长安也很狼狈,颈间血流如注,胸口犹在渗血,浓密的墨发凌乱不堪。 这伤痛虽不及他万分,可玉清风就是心疼。 忍不住说教道:往后不可冲动,无关为何人。 晏长安不语,凑上前小心翼翼的亲吻,舔舐他唇瓣渗出的血珠。 这人痛极也喜好咬自己,一直未改过。 感受到轻微抗拒,晏长安抬眸同他对视,柔声安抚:晚些再去。 他本意是想让这人休息片刻,至少沐浴更衣。 可玉清风以为他动了心思,轻声道:不可再碰我。 他怕受孕,很怕这个,虽难以启齿却不得不说。 晏长安知他所想,抱在怀中继续安抚:往后我会小心,不会在里头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做到这般,且心存侥幸。 玉清风摇了摇头,面带薄怒:你又骗我,可有解药? 他理解为一种毒,深说也觉羞耻。 晏长安被看破心思,只得低声道:有是有,可我怕你逃。 其实无需解药,若一月不行房,药效自会消除...... 玉清风叹了口气,抬眸轻语:若我想逃,无人可束缚。 见他说的认真,晏长安双眸暗淡,此刻也不敢动手绑人。 玉清风忽然抬手,轻抚男人面颊,又道:若我不想逃,束缚我的绳索,始终在你掌中。 晏长安眸间轻颤,犹未品出何意,忽然被亲了一下。 玉清风望着他,温声道:长安,我想看火海。 此刻浑身黏腻其实很难受,但他不想耽搁只得继续隐忍。 晏长安不语,却温柔的将他抱起,缓步出了殿门。 虽不知为何执着于火海,但此刻玉清风的话便为箴言...... * 而此时,林晚江即将到达魔界,元思锦腰侧的玉佩不断闪烁幽光。 萧北传信了,入口处只有一个魔将! 刚刚还有两个,如今应是进去了一个,这于他们是好事。 林晚江忙问道:可有师尊消息? 元思锦摇了摇头:玉佩消息极简。 这对同心玉是木槿阁收来的,萧北当做礼物送给了元思锦。 若想知晓传信之意,还需提前沟通,因这玉佩只会闪光和发出细微声响。 本是二人传递相思,没曾想如今却派上了大用处。 观之前方浓雾罩顶,柳如夜一抬手,示意众人消声。 长剑悄然落地,被柳如夜握于掌中,北冥闻手持骨鞭打头阵。 林晚江身处迷雾中,嗅到浅淡魔气,背脊陡然一僵。 刚欲唤出长生壮胆气,手掌忽然被人握住:别怕。 声量极轻却无端安心,侧眸便见段绝尘行至身侧,笑意温柔。 元思锦行于最前头,低声问向北冥闻:可要传信? 见北冥闻点头,指尖摩挲玉佩,幽光骤起频率极高。 忽听远处一声低吼:萧北!你作甚? 是予蛟的声音...... 又闻兵刃碰撞,伞刃短刀铮鸣,众人全神贯注,朝前疾行。 追寻声音而去,忽见浓雾之中两道残影缠斗。 一道绯红一道玄黑,刀光入眼...... 段绝尘眸间一凛,长情赫然出鞘,直奔予蛟而去。 若可成功开启魔界之门,他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予蛟。 只要万无一失,萧北的身份也不会暴露,往后可继续混入魔界做眼线。 小畜生绝不承认自己为私心,只念杀了予蛟利大于弊! 第137章 逃出魔界 魔界九重天,火海摇曳四方烟雾升腾。 两个身影翩然而至,皆身着大红喜服,相视间满面欢颜。 玉清风摸了摸晏长安的发,柔声道:放我下来吧,我可御剑。 晏长安很想抱着他,可又怕惹玉清风不悦,只得道:那你小心些。 话音刚落将人放下,一柄长剑现于足下,玉清风站的很稳。 晏长安侧眸,他见玉清风一直望着火海,温润的双眸星火跳动。 握住他的手,低声问着:为何喜欢这处? 晏长安并不喜欢,身处火海那十年太苦。 可到了这,脑中并未忆起烧灼之痛,而是十载相思。 玉清风未答话,衣袖间滑落一枚定身符,锦缎为纸血为咒。 忽而侧身拥住他,低声说着:长安,同我归家吧。 晏长安眸间一震,背脊陡然一僵。 玉清风松开他,轻浮面颊,又道:长安,对不住了。 语必,猛然咬破手腕,血流化作屡屡金线将晏长安束缚。 男人抬眼看他,双眸红的滴血,因愤怒肩胛猛颤。 玉清风又骗了他。 可他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只能任凭这人带他御剑前行。 心内悲喜参半,悲为玉清风又想逃,喜为他并未丢下自己。 玉清风一袭大红,鎏金的灼桃染血,散落的长发随风摇曳。 御剑火海之上,瘦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可这并非晏长安记忆中的模样。 在他心内,玉清风总是高大的,他需仰望如敬畏神明。 可神明爱笑,愿做他的屋檐,替他遮风挡雨。 住于心内的孩童长大成人,神明也不在高大。 晏长安阖了眼,他认了命。 无关玉清风去哪,不丢下他便好。 忽闻低语:长安,我需借你心头血。 语必,男人回眸,掌中紧握一枚发簪。 玉清风红着眼眶,用力刺入晏长安心头,刹时血流如注。 滚烫的魔血化作朵朵灼桃,自火海上空炸裂,魔界之门一阵轰鸣。 晏长安依旧未睁眼,极力忍着痛楚,任凭玉清风伤害自己。 他并不想回天海三清,因他无法面对晏关山,那严厉的父亲于他是噩梦。 也怕玉清风反悔,出了魔界便不认这婚事。 惶恐被抛弃,心内难安,想哭却无法落泪。 可今日在劫难逃,面对玉清风他终究不是敌手。 再见那一眼,他便输的彻底。 玉仙师,您要带长安去哪? 忽闻一声低语,晏长安赫然睁眼,他见巫卿正站于前方面色阴沉。 为等人答话,魔气骤然化刃漫天袭来,直奔玉清风势如破竹。 玉清风灵巧闪身,催动剑刃加速疾行。 他可感知巫卿实力大减,如今不足为惧。 巫卿眸间一凛,指尖轻绕,刀刃瞬间调转方向。 玉清风感应到魔气逼近,急忙扯下衣袂以血绘制符文,猛然朝后掷去。 轰隆一声巨响,灵流化作汹涌火舌,调动火海直奔巫卿而去。 须臾间,墨黑蛟龙凭空而出,血肉之躯挡下一击。 周遭血腥弥漫,火海之上烟尘四起,喊杀骤起回眸可见万千魔族赶来。 玉清风忽而阖眼,默念往生咒,指尖轻撵脚下火海翻腾。 刹时惨叫刺耳,四方烈火蔓延,燎原势不可挡。 晏长安背脊发汗,见这一幕额间青筋暴起。 他不在乎玉清风屠杀魔族,只怕这人出事。 想告知他自己可帮忙,可束缚周身的绳索却纹丝不动。 刚欲调出魔气,却见玉清风肩胛猛颤,回眸低语:这绳索是我的命。 为防止晏长安脱逃,他以气血化绳索将人困住。 若晏长安动用魔气,他便会遭反噬,轻则肉身损毁,重则魂飞魄散。 他赌晏长安不会伤他,筹码便是自己的命。 男人眼眶一热,垂眸望向绳索,翻滚的魔气戛然而止。 玉清风虽不信他,却以命为注不离不弃。 巫大人!云大人!可有受伤? 忽听秦苍的声音,晏长安眸间一震,想要提醒玉清风却无法开口。 秦苍入魔之前便已修出仙骨,如今妖血在身,实力不可小觑。 他知玉清风没有仙骨,因体质特殊,修行刻苦仍不得。 如今巫卿不足为惧,云宿被困百年重伤未愈,可秦苍一人能敌千军。 云宿受了一击,虚浮半空护着巫卿,蛟龙化作高大男人。 看向秦苍眸间幽暗,一声低语:秦苍!杀了玉清风! 秦苍接到指令,须臾间体内妖血沸腾,玄黑长弓握于掌中,魔气化箭破空而去。 刹时万箭齐发,箭刃自半空中不断分裂,烈焰附着缠绕似盘龙。 玉清风眸间无谓,下意识将晏长安护在身后。 阖眼默念咒决,指间轻撵。 地面赫然震荡,滔天巨浪凭空而出,卷起漫天大雨,魔气沾之湮灭。 脚下无边火海,本该水浇不灭,却被这气势压低了几分。 秦苍立于前方,见这一幕不怒反笑,一声低语:不愧是玉仙师。 话音刚落,汹涌魔气瞬间袭来。 玉清风赫然睁眼,一支长箭竟穿透水浪,猛然刺入他心头。 轰隆一声巨响,眼前升起重重迷雾,一支又一支利箭袭来。 耳畔风声四起,玉清风瞬间转身紧紧抱住晏长安。 血气愈发浓重,无数箭刃穿透背脊,玉清风周身猛颤犹未放手。 晏长安双眸猩红,观他受难心如刀绞。 忽闻一声轻语:长安,玉哥哥送你出去,往后不可再回魔界。 玉清风抬眸,望着他落了泪,轻吻一下蕴出汹涌灵流。 瘦弱的身影赫然跌落火海,抬眸可见一柄长剑,带着晏长安急速前行。 玉清风含泪一笑,阖眼下坠,开口默念:长安,我心悦你。 最后一丝剑气,会带着晏长安回到天海三清,而那绳索会一直束缚不让他逃离。 周遭温度骤升,玉清风安然赴死,心内只念此生无缘,盼来世相见。 腰间忽然环住一双手臂,下坠感戛然而止。 玉清风恍惚睁眼,却见一男人面缠黑纱,无法窥视真容。 眸间忽而一震,玉清风刚欲动手,周身赫然缠绕汹涌魔气。 男人看他一眼,低语道:晏长安中了毒,一年之内必毒发,解药在巫卿手里。 若想救他,可来魔界入口寻我,你来我便出现。 魔气化音,嗓音依旧难辨。 闻此言玉清风眸间一震,刚欲开口周身魔气赫然翻滚。 面纱之下男人眸间幽暗,猛然调动魔气将他抛出火海,越过魔界之门...... 血液不断流失,玉清风脑中愈发混沌,忽闻低吼:师尊!!! 是林晚江的声音。 玉清风虚弱一笑,还未唤出江儿,眼前一暗跌落迷雾之中...... * 天光微亮,林晚江几日未眠,始终徘徊在玉清风门外。 忽闻门扉开启,楚正悠虚了一声:莫要打扰,让你师尊多歇息。 林晚江未多问,皱着眉坐于一旁,忆起前日种种...... 予蛟甚是狡猾,刚见段绝尘身影瞬间收手,化出鲛尾遁逃身旁江流。 正待众人一筹莫展,忽见魔界之门开启,门内火光冲天。 脚下随之震颤,几人险些分崩四散。 忽见一柄长剑,上头承载着晏长安。 他好似长高了许多,身着一袭大红喜袍,衣袂之上血迹晕染。 发髻凌乱锁链束缚,一双赤瞳黯淡无光,神情木讷的僵直于长剑上。 那柄剑眼熟至极,北冥闻急忙上前阻拦,就这须臾间玉清风的身影出现。 同晏长安衣着相同,大红的喜袍却成了褴褛,背脊血肉模糊。 柳如夜急忙飞身,稳稳将其接住,见他伤的极重也无暇探究。 北冥闻一掌击晕晏长安,段绝尘瞬间背起玉清风,众人连夜赶回天海三清。 如今玉清风已昏迷多日,而晏长安正身处暗室。 因被众人合力暂时封了魔血,如今也未醒来。 师尊会没事的。 一声轻语打断林晚江思绪,侧眸便见段绝尘身影。 林晚江双拳紧攥,低声道:晏长安也是个畜生,喝下那药怎会好受。 刚回来时楚正悠便检查过,玉清风除了箭伤和内伤,体质也发生了些变化。 他虽未明说但林晚江却懂,前世他服过生子药,也知服下之后会有多疼。 段绝尘见师兄这般,半晌都不敢开口,他也知晓玉清风有何变化。 恋耽美 许不归-(83) 忆起那夜师兄过激的反应,可他依旧强迫了多次。 如今听林晚江这般说,终是洞察真相。 看向林晚江,颤声问道:有多痛? 师兄闻此言,下意识的开了口: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林晚江猛然回神,又补充道:应是这般,定是这般。 段绝尘不语,望向师兄眼眶泛红,低声道:若有机会,阿尘也试试。 林晚江一愣,忽然扯了扯他的耳朵,笑着道:胡闹。 师兄只觉都过去了,喂他喝生子药的,也并非眼前之人。 段绝尘心内钝痛,刚欲再说些什么,忽见院中走来一个身影。 晏长安神情疯癫,只着中衣墨发散乱,奔向房门处脚步踉跄虚浮。 林晚江眸间一凛,瞬间上前挡住去路,冷声道:滚! 第138章 互诉心意 晏长安不语,双眸空洞似丢了魂,他欲绕过林晚江,仍被挡了去路。 林晚江耐着性子,再次警告:滚出去! 师兄紧咬牙关,极力隐忍怒气,他不想此刻动手,恐扰玉清风休息。 晏长安恍惚抬眸,低声问道:为何? 他只想去见玉清风,醒来之后仅有的念头。 魔界之内,他亲眼所见这人坠入火海,若非醒来后知玉清风未死,此刻早已追去黄泉。 段绝尘忽然起身,把师兄护在身后,冷眼看向晏长安。 观他此刻模样,便知此人定下过堕崖,且修行年头不少。 林晚江不是对手,即便晏长安被封了魔血仍难敌。 冷声开口:回去吧,师尊未醒。 晏长安好似听不懂话,又一次绕过二人,准备进门去看。 林晚江怒火中烧,长生赫然出鞘,挡于门前持剑相向。 抬眸一眼,咬牙道:若你不走,我便杀了你! 他不愿玉清风受扰,也不想自己师尊同这人再生瓜葛。 被困魔界的时日,玉清风定是受了许多苦,这一切都拜晏长安所赐。 晏长安愣怔垂眸,望着对准心头的剑刃,哑声开口:为何要阻拦?他为我娘子。 他要去寻娘子。 玉清风说过,一结连理枝,生死不相弃。 他二人已三拜,天地为鉴不得反悔。 如今被阻拦心内难安,若这婚事作废是要他的命。 林晚江闻言,紧握长生骨节泛白,低声道:他非你娘子,他为你师叔,强娶不作数! 晏长安眸间一震,胸膛剧烈起伏,忽而低吼:为何不作数?凭何不作数?他是我的!!! 他听不得这话,他很怕,怕到此话一出,心绪狂躁。 如今已无法用强,这婚事如救命稻草,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见人太过激动,段绝尘又一次上前,悄然运转灵流随时准备一战。 林晚江忽而冷笑:想见师尊,那便受我三剑。 他知晏长安倔强,但轻易能见玉清风,他心有不甘。 师尊被喂下生子药,此为亵渎和羞辱,那般痛楚加之他身,晏长安理应受穿心之苦。 晏长安闻言,忽然张开双臂,阖上双眼。 林晚江眸间一凛,第一剑穿透了晏长安的小腹。 男人浑身一震,刹时血流如注,依旧阖眼忍痛。 林晚江出剑无悔,猛然拔出长生,尚有余温的血珠滚落一地,绯红染刀锋。 第二剑师兄收了力道,仅刺入肩胛,并未穿透。 晏长安甘愿受着,只盼林晚江快些,他已失了耐性。 最后一剑师兄指向心头,他知长生不绕灵流,穿心也难死。 段绝尘冷眼旁观,只觉林晚江心善,这般糟践玉清风,三剑不值一提。 忽闻低语:若我再受一剑,可否看他一眼? 嗓音低沉,夹杂哭腔。 林晚江不语,紧抿的薄唇轻颤,他心软了。 晏长安同他一起长大,二人亲如手足,可玉清风为师为父,师兄左右为难。 犹豫半晌,咬牙掷出一剑,心内只念晏长安活该。 谁知刚刺入半寸,忽闻门扉被推开,修长的指尖瞬间挑开剑刃。 玉清风将他护在身后,哑声道:江儿,莫要伤他! 晏长安骤然睁眼,他见一袭莹白正站于身前。 纤细的背脊格外脆弱,他欲伸手去触碰,指尖颤了颤终是木讷的放下。 玉清风轻咳几声,勉强站稳身子。 双颊惨白无血色,青丝散于额间,双眸憔悴惹人怜。 往日衣袍皆宽松,衣襟半敞斜挂于肩胛,瘦弱到锦缎的重量都承不住。 林晚江刚欲上前搀扶,却见玉清风摇了摇头,温和一笑柔声道:先回去吧,为师有话想同长安说。 林晚江红了眼眶,只得听话:好,江儿在外头守着,师尊有事便喊我。 语必,不情愿的转身,带着段绝尘站于院门守护。 晏长安闻声,空洞的双眸始终追随男人身影,不肯移开半分。 肩胛与腹间还在渗血,莹白的中衣血迹斑驳,顺着衣袂滴落满地。 玉清风含泪一笑,指尖轻点为晏长安止住血流。 未等人开口,握住冰凉的手掌,将他带入房内。 门扉一关上,腰身忽然被人抱住,唇瓣触碰柔软吻的急切。 玉清风心跳急促,刚欲将他推开,忽然被晏长安扔上床榻。 男人压了上来,疯魔般的撕扯他的外袍,耳畔衣料碎裂,莹白的锦缎落了满地。 鼻间血气浓重,玉清风怕他撕裂伤口,急忙安抚:长安,镇定下来,我在呢。 这三字似静心咒,晏长安果真停了下来,垂眸同他对视,瞳仁间血丝蔓延。 他想问这婚事,可张了张口,皆咽了下去。 他不敢,恐这答案令他心生绝望。 玉清风不知他所想,忽然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又安抚道:我还活着,还活着。 也不知说给何人听,心内总是欢喜的。 耳畔传来哽咽,玉清风疑惑抬眸,他见晏长安眼眶泛红却落不得泪。 忽而一笑,他又道:我们长安长大了,都不哭了。 晏长安鼻间酸涩,心内钝痛难忍,却因泪窝干涸哭不出来。 犹豫半晌,哑声问道:婚事......可......可作数? 话一出口悔恨不已,只得阖眼靠在玉清风肩头,周身不断颤抖。 玉清风心尖一颤,恍惚开了口:作数,怎会不作数?三拜不可悔。 如今即便晏长安反悔,他也不会同意。 男人闻声抬眸,就这般看了他半晌,唇角扬起弧度笑的有些苦涩。 他摇着头,哽咽道:不要怜悯......不要...... 心内异常矛盾,又想要人,又想要心。 若玉清风只因怜悯,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放手他不愿,强占又不能,情爱难懂,真心也无法对等。 见他这般,玉清风恍惚惊醒,一颗心炸裂般的狂跳。 他好似懂了,也好似记起了什么。 二人初入结界之际,那少年始终未说完的话。 当时他因无法接受,那些肺腑之言,换来的皆是巴掌和冷语。 刚欲深问,忽闻门扉被踹开,一条骨鞭绕住男人颈项。 北冥闻眸间冰冷,绕住晏长安猛然一甩。 轰隆一声巨响,房内桌案崩塌,晏长安摔在狼藉中,口吐鲜血。 鞭声又起,几声脆响打的男人皮开肉绽,周身鲜血淋漓。 北冥闻冷道:小畜生你贼心不死,今日本座就替掌门好生管教你! 玉清风恍惚回神,踉跄下了床榻,急忙护住晏长安,开口求饶:师......师兄,清风......无事! 莫......莫要再打!长安他,受......受不住! 因焦急说不清话,泛红的眼眶险些落泪,纤细的骨节紧攥骨鞭,掌心渗出殷殷血迹。 林晚江刚欲上前,却被段绝尘拦住,望着他摇了摇头。 此事他们无法干预,但北冥闻却可以。 我们先守着。 语必,段绝尘关上房门,继续安抚林晚江。 北冥闻咬了咬牙,只得收回骨鞭,望向晏长安冷道:你这般对他,可想过他有多痛? 晏长安缓缓抬眸,低声说着:是长安不对,北冥长老教训的是。 玉清风低叹一声,却听他又道:但玉仙师已同我成婚,他是我的! 晏长安眸间血红,被压制的魔血隐有翻腾征兆。 他已不在乎玉清风可有真心,但这人他要定了,何人都不得抢走。 北冥闻冷笑,又道:那你可心悦他? 玉清风心内一震,略带不安的看向晏长安,因紧张双拳紧攥。 晏长安一时语塞,想要述说心意却不敢。 北冥闻忽然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口中骂道:孬种! 玉清风未及阻拦,这人又给了一巴掌,力道极狠扇的晏长安头晕目眩。 耳畔又闻骂声:你个孬种,你不配做他心上人,趁早滚吧! 晏长安瞳仁震颤,猛然看向玉清风,胸膛起伏激烈。 玉清风恍惚落泪,认命般的道:长安,我心悦你,许久...... 话音刚落,垂眸不语,泪珠不断滚落,润湿衣角。 他静待答案,却被用力抱住,耳畔嗓音哽咽:玉哥哥......长安心悦你...... 久到记不清年月。 北冥闻唇角微扬,未等二人抱够,一把扯起晏长安又道:你给他喝了那药,往后都不得碰他! 玉清风怕他挨打,急忙道:无事,长安心内有数,不会...... 还未说完,北冥闻瞪他一眼,玉清风喉结滚了滚,未完的话皆吞进了肚里。 晏长安不知所措,只得用力点头,一颗心处于狂喜中。 郁结之气尽消,他终知两情相悦之美,余生再无所求。 北冥闻见他听话,一把将人放开,笑着走出了房门。 晏长安急忙回身,直接扑到玉清风怀里,不断说着:玉哥哥......长安心悦你......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忽闻呢喃细语:长安,若你想要子嗣,便来吧...... 第139章 师尊毒发 晏长安闻此言,不知所措的望向玉清风,一颗心炸裂般的狂跳。 自那夜得知世间有此奇药,他不止一次动过这念头。 若玉清风有了他的骨血,这辈子都斩不断同他的羁绊。 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玉哥哥,你心悦长安? 玉清风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抚着晏长安的发,柔声问道:要我如何,你才信? 刚那句话,绝非作假也并非意气用事,只因想起了晏关山。 如今他同晏长安已成婚,且二人皆为男子,晏家再无子嗣。 他总觉对不住大师兄,只把这机会看做天赐机缘。 虽为男儿身,但为心悦之人,理当心甘情愿。 晏长安望着他,忽然摇了摇头,垂眸同他交颈相拥。 血气被檀香冲淡,男人低语:不要子嗣,我只要你。 他应信的,两情相悦方为人间幸事。 若我不想逃,束缚我的绳索,始终在你掌中。 忽而想到此言,晏长安终是参破玄机。 他不要子嗣,神明应安于心内,不容亵渎。 玉清风既安心,不可让旁人分得丝毫爱意,子嗣也不行。 血液不断流逝,晏长安有些发昏,轻声呓语:玉哥哥,长安好疼...... 玉清风心内一紧,强行运转灵流,为他处理伤口。 晏长安受了大苦,被他的江儿刺了三剑,又被他师兄甩了几鞭。 惨白的面颊被打肿了,唇角还渗着几丝鲜血。 熟悉的灵流渡入体内,似缠绵溪水温柔至极,晏长安舒服的阖上双眼。 他只觉安心,长安终得长安。 忽闻一声闷哼,体内灵流戛然而止,身下人周身猛颤。 晏长安瞬间睁眼,心跳险些停顿,他见玉清风汗流浃背,咬紧牙关似在忍痛。 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去看左腿,掀起衣摆又吓了一跳。 白皙的小腿遍布纹路,暗红色似蛛网,从脚裸不断扩散。 急忙将人抱上床榻,晏长安焦急道:我去叫楚长老! 刚欲转身,却被玉清风扯住,他咬牙道:去叫......北冥长老...... 他知此为毒发征兆,楚正悠处理不了,只得叫北冥闻用些偏门缓解。 见晏长安点头,又嘱咐道:不得......告知江...... 啊!!! 还未说完,忽感一阵剧烈疼痛,玉清风未忍住直接叫喊出声。 嘭的一声,房门猛然被踹了,林晚江手持长生,望向晏长安怒气冲冲。 晏长安你找死!!! 他在外头时,便仔细听着房内动静,就怕玉清风吃亏。 刚他师尊叫的那般凄惨,定是晏长安欲要欺辱。 晏长安无暇理会,见事已瞒不住,直接喊道:北冥长老!玉长老毒发了!!! 林晚江闻言,瞬间收回长生,急忙去榻上看玉清风。 师尊即将昏迷,仍蜷缩着身子不断发抖,漏出的左腿纹路渗人。 还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北冥闻入内,抬手一条灵蛇攀附小腿之上。 灵蛇猛然张口,獠牙刺破皮肉,不断吸吮暗红色的毒血。 玉清风周身猛颤,因毒发头脑混沌,又因剧痛无法沉眠。 晏长安急红了眼眶,只得坐于塌边紧紧握住玉清风的手。 学着他安抚自己那般,一边抚摸头发一边颤声说着:玉哥哥,我在呢。 他后悔自己耽搁了时日,若早些去南疆,玉清风也不会遭今日之苦。 林晚江愣在原地,恍惚明白原是师尊一直未解毒,就这般挺了许久。 闻这痛苦至极的闷哼,师兄眼眶酸胀,背脊忽而附上一只手掌。 段绝尘轻声安抚:师尊不会有事。 虽这般说但他也拿不准,曾听闻林晚江提及玉清风中毒,如今一看此毒甚是诡异。 应是他前世未见过的。 忽然问道:秦若依在何处? 段绝尘也不知该问何人,自那一天起再没见过秦若依,但师兄说此毒为她所下。 若可寻到此人,定会问出细枝末节,说不准她身上便有解药。 闻这名字,晏长安垂眸看向玉清风,见他依旧阖眼忍痛,这才道:魔界。 林晚江呼吸一窒,怒声道:你竟把她带去魔界!你可知这毒正是她下的! 话音刚落,却听玉清风闷哼一声,北冥闻忙道:莫要惊扰! 林晚江这一嗓子,应是惊扰了灵蛇,险些撕下玉清风的皮肉。 晏长安眸间轻颤,细品师兄此话,心内怒火翻腾。 刚欲开口却见玉清风睁眼,虚弱的摇了摇头。 毒发的剧痛被这灵蛇压制了许多,短期内应是不会复发。 关于秦若依他不想多谈,只怕晏长安因此事挨打。 若众人知晓晏长安娶了秦若依,又同时迎娶双玉。 到时无需北冥闻动手,林晚江便会把他打个半死。 玉清风接话道:不是长安,是秦苍带去的,他为六魔将之一。 北冥闻见他醒了,急忙上前探脉,半晌终于松了一口气。 毒素暂时被压制了。 瞬间收回灵蛇,他问道:紫竹门少掌门? 恋耽美 许不归-(84) 若此人未死还去了魔界,秦若依的出现便说得通,毕竟他二人为兄妹。 玉清风点了点头,轻靠在晏长安身上,轻声说着:长安,把你所知都讲出来。 晏长安应了一声:魔将的由来巫卿未说过,仅知此人修为强悍,在魔界也深得重用。 忽然看向北冥闻,沉声道:若要寻秦若依,我可回去。 他欲逼迫秦若依交出解药,再把她杀了。 若玉清风早将此事告知,秦若依定活不到如今。 见晏长安瞳仁泛红,玉清风急忙握住他的手,颤声道:不可...... 他知这人动了火气,恐魔血翻腾,再压制极难。 林晚江忽然开口:不必,她也没有,只能去南疆生死阁。 玉清风忙接话:我自己去...... 今日未能瞒住林晚江,他已有后悔,更不可让他涉险。 林晚江走上前,望向玉清风面带薄怒:事到如今,江儿怎会袖手旁观? 他也知玉清风为他好,但此事关生死,他怎能心生退意。 见师兄有些激动,段绝尘忙上前拍背安抚,接话道:阿尘与师兄都陪您去。 玉清风倔强,低声说着:那也不可...... 晏长安垂眸看他,也劝道:玉哥哥,那我去吧。 玉清风依旧摇头,徒儿们他皆不愿,又怎会让晏长安涉险? 北冥闻蹙眉,制止道:行了,莫要犯倔,我们一起去。 南疆路途多凶险,生死阁也不简单,多个人也可稳妥几分。 说罢,指挥众人:都回去整理行囊,明日便走! 今夜他需为萧北取蛊,若不成功也要将人带去南疆,寻他养父帮忙。 南疆为他生长之地,此行他定要前去,若魏梓琪也要去,便遮掩孕肚带在身旁。 他二人同玉清风早有约定,生死阁一起闯,生死皆无惧。 玉清风听师兄发话,只得轻声叹气,无助的模样瞧着虚弱又可怜。 北冥闻蹲下身子,柔声问道:还痛吗? 玉清风点了点头,没说话。 北冥闻向来爱主事,他和魏梓琪又都没主意,为今之计只得听从。 北冥闻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忍着点,师兄定会救你。 说罢,对着晏长安道:去打水沐浴,玉长老喜净。 晏长安点了点头,刚欲出门打水,便听北冥闻打趣道:你们先回去吧,人家两口子要沐浴,你们在这作甚? 这话是说给林晚江和段绝尘的,但晏长安却偷笑了起来。 心内又一次确认,玉清风是他的这辈子都是。 林晚江虽心有不悦,但这话却无法反驳,他师尊确实同晏长安成婚了。 瞪了一眼偷笑的晏长安,师兄低声道:师尊,江儿先回去了,明日一早便来。 玉清风应了一声,见晏长安还在笑,惨白的面色有些泛红。 北冥闻心觉有趣,又开了口:江儿,你光认师尊,不认师娘吗? 此话一出,林晚江瞪着晏长安,气的想砍人! 玉清风忙道:师兄,别说了...... 若再说几句,林晚江怕是搂不住火气,到时他定会左右为难。 北冥闻闹够了,低笑了几声:行了,我也走了。 魏梓琪如今还住在巫蛊峰,这个时辰应是醒了,正饿着肚子窝在榻上骂人...... * 行至山路北冥闻脚步匆忙,他知魏梓琪孕期怕饿,准备回去烤几只兔子来吃。 刚踏入院中,忽闻一阵血腥,好似从房内散出的。 阿琪!!! 吼了一句无人应答,北冥闻心内焦急,一脚踹开了房门。 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地面之上印出斑驳脚印。 抬眸望向床榻,仍是血红一片,上头却不见魏梓琪...... 师弟!!! 又吼了一声,北冥闻心跳急促,似疯魔般的四处寻觅。 柜中不见人,塌下不见人,屏风后的浴桶仍不见人...... 极力保持镇定,瞬间放出数百灵蛇,寻觅魏梓琪踪迹。 第140章 孕期折磨 灵蛇还未走远,忽闻院外阿蛮惊呼:师尊!您快去看看!祭坛内的蛊冢全起尸了! 北冥闻瞬间闪入院中,他见阿蛮浑身是血,黛紫的弟子服破烂不堪。 低吼道:我师弟呢? 阿蛮见他惊慌,忙解释:刚有蛊尸闯入此处,被魏长老杀了! 北冥闻缓了口气,不是魏梓琪的血便好,又问道:他人呢? 阿蛮指向外头:在祭坛那边,您未归只得他去镇蛊! 北冥闻眸间一慌,留下一句:去通知玉长老! 语必,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朝着祭坛而去。 魏梓琪有孕在身,万万碰不得这东西,若被蛊虫入体定会一尸两命! * 刚入祭坛结界,周遭大雾四起,忽闻声声兽吼。 北冥闻定睛一看,险些心跳骤停。 他见魏梓琪浑身浴血,正站于祭坛中央,手持弯刀对战源源不断的蛊尸。 一袭黑衣成了褴褛,隐约漏出束缚孕肚的锦缎。 身旁的蒲泽皮肉外翻,脚下鲜血横流,还在拼命撕咬蛊尸。 四周哀嚎不断,峰内弟子躺倒在地,重伤不在少数。 唯独慕千犹在坚持,少年肩胛漏出白骨,紧握掌中鸳鸯钺同魏梓琪背后相抵。 北冥闻眸间一凛,猛然掷出骨鞭,瞬间绕住蛊尸颈项。 轰隆一声,尸骨瞬间炸裂,周遭泛起血色迷雾。 巨响震耳欲聋,魏梓琪头晕目眩。 双腿一软却靠上一人胸膛,耳畔是熟悉的嗓音:我来了。 话音刚落,骨鞭化出血红尖刺,邪祟沾之化烟云。 趁这须臾,北冥闻将魏梓琪交于慕千,低声道:你二人退后! 话音刚落骨鞭又起,北冥闻身法利落,不消片刻已屠杀小半。 他知魏梓琪为何敢孤身前来,因往年也出过此事。 此地蛊冢所埋皆为故去门内弟子,留下肉身供同门炼蛊。 待尸身无处可种蛊,便掩埋此处入土为安。 因祭坛阴气极重,偶有起尸之事,也算稀疏平常。 往年皆无需长老出手,弟子便可轻易镇住。 也不知今日为何,蛊冢竟全部起尸,别提魏梓琪连他都未见过这般阵仗。 不消片刻,忽见周遭燃起大火,汹涌火舌直击蛊尸。 北冥闻回眸,便见一袭莹白匆匆赶来,这才终得缓上一口气。 玉清风强撑起身子,带着晏长安相助北冥闻,林晚江和段绝尘紧随其后。 众人合力击杀蛊尸,直到入夜方屠杀殆尽..... 夜深之时,祭坛之内依旧血腥刺鼻,各峰接到消息纷纷前来相助。 仁心峰身背药箱,动作利落的为受伤弟子疗伤。 晏关山旧疾频发,各峰长老大多在外,只得派盛景前来四处探查异常。 * 而此时,魏梓琪昏睡不醒,北冥闻在房内陪伴。 房内燃着烛火,玉清风坐于软塌,因他察觉了些异常,特意让众人先行归去。 一时静默无声,只闻魏梓琪虚弱喘息。 北冥闻眼眶泛红,始终坐于榻旁,渡入灵流为其疗伤。 玉清风忽而开口:江儿大婚那晚,予蛟可曾躲藏过巫蛊峰? 因他在祭坛处察觉到了魔气,混进天海三清的魔族,唯予蛟一人。 北冥闻抬眸,反问道:予蛟动了手脚? 他已记不清楚,只记得打到最后予蛟四处逃窜,他与魏梓琪围追堵截。 也因魏梓琪太过疲惫,一时动了胎气,这才生生放跑了予蛟。 玉清风点了点头,又道:魔气灌入祭坛,会引起蛊尸霍乱。 你二人往后千万小心,那魔族应是记住了你们,若有机会定会报复。 北冥闻不屑一笑,只是说道:若他敢出现,死的还不知是何人? 玉清风叹了口气,又嘱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忽而看向魏梓琪,低声道:尤其是,如今阿琪有了身孕。 北冥闻背脊一僵,侧眸看向玉清风,因紧张骨节泛白。 玉清风温和一笑,轻声说着:神迹降临,理应祝福。 他刚到之时,便看到了魏梓琪缠绕锦缎的小腹,联想种种异常最终得出结论。 虽有些震惊但事出必有因,而那因他无心探究,只当他们也寻得了生子药。 这二人为他师兄师弟,他三人年岁相当,打小便喜欢凑在一起。 这般情意堪比血亲,既然北冥闻和魏梓琪要藏,那他只能保守秘密。 北冥闻愣怔半晌,急促的心跳渐渐平缓。 他信的过玉清风。 索性掀开锦被,漏出魏梓琪臌胀的孕肚。 望向玉清风,打趣道:师弟可来看看,阿琪肚里的也为你师侄。 玉清风一时语塞,他知北冥闻又在影射晏长安,无奈的笑了笑。 难得也打趣道:清风只心悦晏师侄。 语必,二人相视一笑,玉清风缓步上前,坐于北冥闻身旁垂眸细看。 忽而蹙眉,他道:阿琪的皮肉,好似要裂开了。 魏梓琪的孕肚尚不算大,可那上头隐现纹路,似皮肉欲要被撑裂。 北冥闻心内一痛,握住魏梓琪的手,细细亲吻指尖。 又抬手理了理他的鬓发,低声道:阿琪受苦了,最开始他很怕。 你知他身世的,阿琪的母亲便为难产而亡,他打小又看过许多这般事情。 最初的日子,他会怕的睡不着,亦或被梦魇惊醒。 苦涩一笑:就怕自己死了,我们这师弟惜命的很。 这些话终于能和旁人说说,北冥闻心内也舒坦了些。 他红着眼眶,继续说着:被害喜折磨的吃不下饭,时不时腿肿路都走不了。 阿琪愿为我生子,也算豁了性命,待瓜熟落地又是一番凶险。 玉清风轻叹一声,忽然问道:既然这般危险,为何还要生? 他从未听过男子生产,却知定比女子凶险,只因男子之身本就不适合孕育子嗣。 虽不好劝人打掉,但他也担心魏梓琪出事。 北冥闻不语,只是抬眸望着玉清风,半晌方开口:师尊曾隐瞒了两个秘密。 晏修远的两个秘密,一个已众人皆知,儿媳巫竹为魔族,她所生的孩子为混血。 而另一个,便是北冥闻为妖族之事。 玉清风闻言,温声开了口:师尊既要隐瞒,便不必说了。 他知北冥闻定有隐情,心内也猜的七七八八。 关于妖族的古籍曾写过,蛇妖一族天赋异禀,可令男子受孕无关种族。 若受孕成功又强行打掉,孕体便会受重伤。 北冥闻抬眸,对视间便知玉清风懂了。 忽而一笑,又道:我只说这孩子打不掉,阿琪信了也认命了。 但我见他忧心忡忡,只得告知真相,可他却舍不得了。 成天说着不可让旁人发现,尤其是掌门。 若他知晓此事,定以为是邪祟附身,一掌就给拍没了。 玉清风没接话,小心翼翼的摸着魏梓琪的孕肚。 他问道:阿琪定要生吗?这蛋应会长大,到时定会痛的死去活来。 玉清风聪慧,只闻片语便将个中乾坤窥个透。 北冥闻索性不再隐瞒,直说道:阿琪生产之时,我会试着打碎蛇蛋,让他轻松一些。 话音刚落,手臂忽然被人狠拧一下,榻上传来虚弱的叫骂:北冥闻你个孙子!敢打老子的崽你试试! 魏梓琪早已醒来,一直在假寐,把这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巧合的是,他也信任玉清风,不知最好若是被知晓便无需再隐瞒。 恍惚睁眼,又给了北冥闻一拳,继续骂道:孙子,给老子揉揉胳膊腿,帮你镇蛊累死了! 话音刚落,不止是北冥闻,玉清风也抬起手,为他揉着酸胀的手臂。 魏梓琪舒服的眯起眼睛,口中念叨:师兄不修剑道,这手又软又棉,可惜便宜了长安那浑小子。 玉清风面上一红,狠掐一下,笑着道:既知我为师兄,还这般没大没小? 魏梓琪皱了下眉头,急忙告状:师兄他掐我!你也是他师兄!快教训他! 北冥闻低笑几声,安抚道:等你休息好了,师兄带你去打长安。 玉清风忙道:不可!长安的伤还未好呢! 话音刚落,魏梓琪和北冥闻皆望着他,笑容狡黠。 玉清风被看的浑身僵直,颈项都红透了。 魏梓琪笑着对北冥闻道:可不能打长安,他现在是师兄的心头肉,宝贝的很呢。 语必,二人相视而笑,玉清风红着脸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几人刚欲继续闲聊,忽闻院中结界响动。 北冥闻轻挥衣袖,结界开了一道缝隙,叫喊传入房内。 北冥闻!我家阿千手臂都要断了!他师尊还活着吗? 是元忆锦的声音,本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被他说出了骂街的味道。 又一声传来:北冥长老,元某带了疗伤药,效果极佳。 这回是元思锦,比起他那草包弟弟,话也说的得体许多。 元家兄弟这时到访,定是有事相求。 北冥闻忽然想起,今夜要帮萧北取蛊。 看向玉清风,嘱咐道:清风,你陪阿琪一会儿,累了便自行离去。 见他点头,又替魏梓琪盖好了锦被,这才走入院中...... 第141章 哥哥别走 北冥闻刚入院中,结界应声开启,元家兄弟身后果真站着萧北。 跟我走。 话音刚落,带着几人出了住所,直奔峰内蛊殿。 对于萧北的灼心蛊,即便是北冥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因这蛊种在心脏处,还需楚正悠配合,剜心之苦必不可少。 三人一路无话,北冥闻在前带路,元思锦与萧北并肩。 元忆锦已回了赤手峰,慕千重伤在手臂还需他照顾。 刚到蛊殿附近,便瞧见楚正悠正站于殿外,因等的无趣随手拉个弟子问东问西。 楚长老! 北冥闻唤了一句,那弟子终于得救,行了个礼便跑开了。 楚正悠抬起头,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北冥长老,许久不见了! 北冥闻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身后的萧北:就是他,您看看这身子骨可能撑住? 萧北见楚正悠走来,下意识的后退,却被元思锦推了一把。 他知萧北对生人谨慎但这蛊定要取,否则早晚会因这东西被巫卿牵制。 楚正悠看了半晌,抬手在萧北的胸膛摁了几下,这才说道:还不错,应是能挺住。 元思锦开口道:劳烦二位长老费心了。 北冥闻未接话,也未告知这二人如何取蛊,恐会吓到他们。 进去吧,谁取谁进。 楚正悠说罢,率先入了蛊殿,许久未动刀了还需提前做些准备。 见北冥闻也进去了,萧北刚欲跟上衣袖却被元思锦扯住,回眸便见他红了眼眶。 恋耽美 许不归-(85) 萧北笑了笑,柔声安慰着:无事,很快就结束了。 元思锦不语,只是拿出自己的玉佩,轻轻晃了晃。 萧北知他意思,又道:从我进去后,这东西会一直亮着。 元思锦依旧不语,想跟着进去又怕打扰两位长老。 想了半晌,只是说着:定要活着出来。 音量很低,似不愿情绪外露。 萧北看了看周围,忽然垂下头吻上他的面颊,附耳轻语:你答应过的,待出来后你要把自己给我。 元思锦面上一红,刚欲将人推开,萧北又亲了一口。 望着他笑道:有你在,我才不舍得死...... 语必,抚了抚元思锦的发,毫不犹豫的踏上石阶入了蛊殿。 观之门扉紧闭,隔音结界应声而起,掌中玉佩忽而闪烁。 元思锦坐于石阶,细细摩挲上头的北字,低声呓语:哥哥,你不能再走了...... * 元思锦忧心忡忡,可他那草包弟弟,正在房内掐着腰发火。 给你包扎也疼!不管你也疼!你个王八蛋究竟要作甚? 慕千含泪看着他,包扎手臂的纱带还在渗血,瞧着楚楚可怜。 他知自己受了伤,元忆锦心内烦躁,呼几声痛就要发火骂人。 但他确实很痛,肉体凡胎被蛊尸抓漏了骨头,若非楚正悠医术好这条胳膊都要废了。 开口轻唤:哥哥,阿千好疼。 话一出口,吸了吸鼻子,瞧着更可怜了。 元忆锦叹了口气,还是走上前摸了摸慕千的头发,低声哄道:很快就好了。 说罢也坐上了软塌,让慕千靠在自己肩头。 握住他冰凉的手,轻轻搓了搓替他暖着,又道:这几日不用洗衣。 慕千抬眸看他,低声问道:我不洗,你洗吗? 元忆锦是个少爷在家就被伺候惯了,来了天海三清也是个甩手掌柜。 这人又爱美,一身皮几乎天天换,七日皆不重样。 只要慕千在赤手峰,每到晚上定会出现在院中洗洗涮涮。 元忆锦皱了皱眉,不悦的道:我也不洗先堆着吧,我早说要带人来伺候,你非不干! 因他来了天海三清,往日伺候的丫鬟侍从们,都在元家清闲的不得了。 慕千笑了笑,又说道:娇...... 他从小就给魏梓琪洗衣服,现在终于轮到北冥闻洗了,可他又要给元忆锦洗。 元忆锦听这话,面色愈发阴沉,开口骂道:现在嫌我娇? 你个王八蛋强上我那夜,怎地不说我娇? 本公子就是娇,却是骄纵的骄!你不纵我自有旁人! 慕千闻言,低低的垂下头,轻声道:同我结道侣,就这般不情愿吗? 未等他答话,自嘲一笑:也对,阿千不过籍籍无名的修士,确实配不上元家小公子。 话音刚落,慕千忽然起身,嗓音哽咽颤抖:我去洗衣了,你先睡吧。 元忆锦见状,瞬间慌了神,只觉自己又说错话了。 急忙跟着起来,从后头紧紧抱住慕千的腰,口中再不敢嚣张:好阿千,哥哥说浑话呢,别往心里去。 见他不语,又道:我们阿千是最厉害的修士,早晚有一日这天下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慕千依旧不语,肩胛却颤抖了起来。 元忆锦更加惊慌,忽然看到榻旁的木盒子,双眸一亮:这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慕千摇了摇头,哑声道:还有衣服要洗。 元忆锦瞳仁一转,附耳蛊惑道:洗什么衣服?洗哥哥不好吗? 只要我们阿千不气了,哥哥今夜,任你...... 话音刚落,忽闻少年低语:不逃?不打我?明日还让我碰? 元忆锦未及深思,只是一味点头应着:阿千可绑我,即便受不住也逃不得。 也不会打你,阿千是哥哥的心尖肉,别说你还受着伤。 至于明日,只要哥哥还有一口气,连续一月都成。 语必,忽见慕千肩胛颤的更厉害,少年一转身英气的面庞笑容明媚。 单手将人抱起,直接扔上了床榻,慕千俯身靠近:这可是你说的! 未等人答话,少年翻身而上,幔帐垂落遮住满室春光。 院外忽传怒吼:慕千!你个王八蛋!竟然使诈!!! 别......别......轻点绑!!! 你给我等......唔...... 须臾间,怒吼化作靡靡之音,惊扰山间犬吠声声...... * 而此时,蛊殿内的草包嫂子,已宽衣半卧在软塌上。 男人胸膛精壮,满头银发随意扎起,臂弯中还捧着一坛烈酒。 北冥闻问道:酒量如何?若不能喝便算了。 这人需清醒,即便是痛也得忍着。 萧北点了点头:尚可。 见楚正悠还在准备,北冥闻又道:那先喝了吧,也可麻木些。 他已告知萧北如何取蛊,好在此人够种,丝毫未生退意。 萧北点头,捧起烈酒大口痛饮,腰间玉佩始终闪烁不断。 他怕元思锦担心,不敢切断二人的联系,好在他常年饮酒即便醉了仍可保持清醒。 一坛烈酒灌入肺腑,胸腔如火烧灼,望着手持匕首的楚正悠,萧北躺了下去。 劳烦了。话音刚落,一口咬住发尾,紧紧阖眼。 楚正悠对火苗撩了撩刀刃,对准萧北的心头,深吸一口气。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楚正悠倒是下刀干脆,却惹的萧北疼出了一身冷汗。 取蛊和治病不同,全程不可用药,越疼越清醒越安全。 又是一刀下去,伤口越来越深,血红的蛊虫可见端倪。 萧北浑身猛颤,软塌上的锦缎已被血汗润湿,腰间玉佩骤然暗淡。 忽闻急促脚步,萧北瞬间清醒,分得一丝气力控制玉佩。 指尖轻轻摩挲,思字如神迹,千般痛楚皆可忍受。 殿外脚步骤停,萧北极力隐忍,银白的发尾血迹斑驳。 殿内静默无声,只闻男人痛苦喘息,可这人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楚正悠落下最后一刀,侧眸望着北冥闻,示意他动手。 此刻不得开口,取蛊需专心,保持绝对安静。 北冥闻眸间专注,指尖蕴出灵流,渡入伤口寻觅蛊虫具体位置。 萧北猛然睁眼,赤红的双眸似蒙了血雾,因剧痛骨节泛白,紧攥身下锦缎声声碎裂。 忽感指尖灼痛,转瞬间蔓延体内,北冥闻瞬间收手退了几步。 须臾间,萧北心头红光大盛,好似胸腔之内烧起了一把火。 男人的喘息愈发激烈,额间渗出层层冷汗,可腰间玉佩犹在闪烁。 楚正悠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刚欲上前却阻拦。 北冥闻低语:取不得,此物灼心。 怪不得此蛊名灼心,他刚用灵力触碰一下,瞬间烧灼了起来。 若他强行取蛊,不但萧北危险,自己也将命悬一线。 除非有人帮忙,同他一起降了这灼人的温度,且这人定要熟悉巫蛊之术。 南疆之行萧北也得去,他需寻养父帮忙,二人合力再试。 思及此处,北冥闻忙道:楚长老,快为他止血,我一人办不到! 楚正悠闻言急忙上前,动作利落的处理伤口,萧北却陷入了昏迷。 北冥闻站于一旁,瞬间召出灵蛇钻入萧北体内,温和的灵流不断安抚发作的蛊虫。 正当他同萧北建立了短暂的关联,又发觉一处异常。 此人心头,竟生着一丝鬼气...... 但这世间早无人修厉鬼道,只因冥界有去无回...... 第142章 银铃又响 北冥闻刚欲发问,却见萧北已陷入昏迷,幸好血已止住二人终是松了口气。 忽闻门外低语:二位长老,结束了吗? 音量极轻,生怕干扰到旁人。 只因掌中玉佩彻底湮灭,元思锦心内不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看看。 北冥闻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萧北,随手拾起锦被为他盖住心头渗血的纱带。 对着门外唤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扉被一把推开,元思锦望向殿内神情焦急。 刚刚下刀时,滚烫的魔血溅了满地,如今房内气温很高。 元思锦愈发不安,想去触碰昏迷的萧北,却发觉他面颊之上血迹斑驳。 未等他问话,北冥闻开了口:取蛊失败了,但他死不了。 闻此言,元思锦终是缓了口气,虽有失落但萧北性命无忧便好。 北冥闻行至一旁净了净手,又道:今晚你留这照顾他,明日晌午同我们一起去南疆。 这蛊邪性,我一人取不了,莫要担心会有办法的。 北冥闻难得安慰旁人,可语气依旧是冰冷的。 元思锦道了声谢,坐于萧北身旁一直望着他。 虽不知北冥闻有何打算,可听他这般说,一颗心也算放下了。 仙门中善巫蛊之人并不多,但北冥长老却是个中翘楚,他说有办法便如一颗定心丸。 楚正悠走上前,对着萧北左右看了看,见他满头银发忽然问道:这发色天生的吗? 元思锦红着眼眶,摇了摇头,他道:萧北以前是黑发。 浓密纤长竖成发髻,翩翩少年手握木槿,一笑便知春来。 为何成了银白? 只因被亲父灌下毒药,又因修魔无颜面对心上人。 隐姓埋名诈死近十载,千般愁绪绕心一夜白头。 抬手抚了抚萧北的发,银丝绕上修长的指尖,似一汪软水融了二人年少时光。 楚正悠哦了一声,留下些伤药,又道:他这身子骨不错,剖心都挺住了。 元思锦眸间一震,急忙掀开锦被,见那心头处果真包着纱带。 因他动作过大,昏迷中的萧北都皱起了眉头,纱带之下又渗出了血迹。 北冥闻见元思锦怔愣,开口解释道:灼心蛊种在心上,若要取出定要剖开胸腔。 且他必须全程清醒,才可保证安全。 元思锦红着眼眶,颤声问道:下次也要这般吗? 这般痛楚他未受过,也无法想象有多疼。 北冥闻点了点头,索性全盘托出:下次也未必成功,还不知要受几次。 元思锦眸间轻颤,没接话却紧紧握住萧北的手,冰凉的指尖发着抖。 楚正悠叹了口气,劝说道:不若你们走吧,躲的远远的。 北冥闻也接话道:只要他不接近母蛊,便不会被控制。 带萧北去南疆也非万全之策,他养父年岁已高,蛊术不似当年。 元思锦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若魔族来袭,我元家不可退。 元家先祖曾与天海三清并肩作战,他为元家长子理当继承衣钵,护弟弟与母亲无恙。 且萧北同他一般心思,若一生皆要牵制于人,不如拼死一搏。 搏出苍生同贺,拼出盛世昌平。 北冥闻无话可说,只是笑道:尔等可期。 他想到了那些小辈,林晚江、段绝尘、慕千、阿蛮...... 还有元家这两兄弟,和无数门内弟子...... 他们这一辈已然过去,因各有战损即便魔族来袭也当不成主力。 下一战还需看他们,好在一个个皆未来可期。 眼眶有些热,胸腔内似燃起了火,北冥闻又道:走了,好生照顾他。 语必,同楚正悠一起出了蛊殿,面上始终带着笑意...... * 而此时被期待的少年人,正缠着自己师兄要一起睡。 因玉清风出了事,巫蛊峰又闹了蛊尸,林晚江实在提不起兴致。 看着脱了一半就往他身上爬的小畜生,师兄无奈道:阿尘,我累了。 段绝尘抿了抿唇,抬手扯下发冠,满头青丝倾斜而下。 不断蹭着林晚江的颈子,轻声撒着娇:阿尘不会折腾太久,明日还要出门呢。 语必,直接去解林晚江的腰带,熟门熟路的除了外袍,还准备去褪中衣。 林晚江推了推他,又道:你这瘾头太大,不知多了伤身吗? 段绝尘毫不在乎,一口咬住师兄耳尖,笑道:双修也为修行,怎会伤身? 道家行此事和旁人不同,即便他与林晚江皆为阳元,只需互相熟悉便可相辅相成。 师兄浑身一抖,仅这一口白皙的耳廓便红透了。 抬眸看向段绝尘,颤声道:那也不可,除非你在下头。 前几次皆不清醒,林晚江心内跃跃欲试,总想弥补这遗憾。 小畜生听这话,搂住师兄手臂又开始撒娇:师兄不擅此道。 送到嘴边的肉,他绝不会吐出来,吃一辈子都不嫌腻。 林晚江听他这般说,心内便升起了愧疚,就这须臾耳畔又闻银铃响。 师兄眸间一惊,猛然推开段绝尘,朝着榻旁退去。 小畜生手段多,也不知在哪学的。 林晚江决定,明日便把房内的小本子藏起来,定是这人偷看过。 少年缓缓靠近,摇晃着手中的银铃,他笑道:师兄不喜吗?那几日明明很喜欢。 林晚江蹙眉,闻此言红透了颈项,忍不住骂道:段绝尘,你下流! 少年又是一笑,俯身吻住师兄,纠缠间声声呓语:只对你下流......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都只对你一人...... 温软的幔帐垂下,月影朦胧间银白洒了满地,银铃脆耳声声起,旖旎间花香四溢...... * 直到第二日晌午出发前,林晚江才幽幽转醒,腰酸腿胀好似被重物碾过。 那银铃已被他恍惚间扔出了窗外,惹的小畜生大半夜,还要扑向院中四处寻觅。 忽闻门扉敲响,门外传来玉清风的声音:江儿,起来了吗? 林晚江下意识开口:起来了,师尊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扉便被推开,一股石楠花香瞬间弥漫。 玉清风脚下一顿,忽见榻上有两人,幔帐遮住朦胧春光沉眠交颈。 只一眼,便瞧见漏出锦被的手臂正交缠在一起,这二人定是不着寸缕。 嘭的一声,门扉又被关上,玉清风愣怔院中心如擂鼓。 虽已知晓二人关系,但亲眼所见仍觉震撼。 他甚至可以理解北冥闻。 这人初次瞧见他和晏长安共浴时,那神情应是与现在的自己,一般无二。 林晚江闻这声音,瞬间清醒过来,一巴掌拍在段绝尘的脸上。 啪的一声,脸颊火辣辣的疼,小畜生被打懵了恍惚睁开了睡眼。 刚欲开口,便闻师兄怒道:段绝尘!你给我起来! 林晚江早已习惯一人睡,下意识忽视了段绝尘还在榻上。 刚刚这一幕正好被玉清风瞧见,惹的他又臊又怒。 小畜生揉了揉脸颊,慢悠悠的爬起来,刚想往师兄身上压,又被一脚踹下了床榻。 房内传出一声巨响,玉清风瞬间回神,下意识推开门扉又急忙关上。 他见自己的二徒弟正躺倒在地,周身果真不着寸缕。 恋耽美 许不归-(86) 背脊之上的抓痕极其惹眼,看的他双眸胀痛...... 玉清风惊慌失措,再不敢待在此处,出院门时脚下都是踉跄虚浮的...... * 玉哥哥,怎地了? 忽闻熟悉嗓音,玉清风一抬眸正瞧见晏长安站于路旁。 男人一袭莹白,墨发高高竖起,腰间挂着百川囊,朵朵灼桃红艳。 见这装扮,玉清风一时恍惚,红晕自双颊蔓延到了颈间。 晏长安上前一步,又问道:究竟怎地了?染了风寒? 语必,抬手附上男人额间,温度果真灼热。 玉清风心如擂鼓,也不知如何解释,轻轻推开晏长安,颤声道:走......走吧,江儿一会儿,就......就来了! 见他不对劲,晏长安忙道:若身子不爽利,我们明日再走。 反正不差这一日,若生了病还需好生休息。 玉清风摇了摇头,又道:无事,我们走吧。 晏长安细思,终是察觉了些门道,笑着问道:莫非段师弟在师兄房内? 玉清风呼吸一窒,刚想转移话题,却听晏长安又道:那有何妨?长安昨夜不也睡你房里? 缓步靠近,直把玉清风逼到墙角,整个人压了上去又钳制双腕将他困住。 见玉清风眸间惊慌,晏长安心觉有趣,继续逗弄:不若玉哥哥猜猜,段师弟和师兄谁在下头? 这般话玉清风向来不接,红着颈子低语:胡言乱语,快......快放开我。 晏长安闻言心情大好,只因他察觉到,那二人成了一对玉清风并不难过。 想了想,低声道:玉哥哥,长安定会想法子,救活那株灼桃。 玉清风眸间一亮,刚欲接话,忽闻林晚江低吼:晏长安!你放开我师尊!!! 第143章 男扮女装 林晚江吼声先至,须臾间剑光又起。 闻得长生铮鸣晏长安唇边含笑,忽然松开玉清风一只手腕,一抬手二指稳稳夹住刀刃。 侧眸看向林晚江,他笑道:师兄差了些。 段绝尘刚欲上前却见晏长安松了手,师兄被剑气所震朝后退了两步。 本以为林晚江会发火,谁知他也笑了。 长生赫然收回剑鞘,师兄笑道:好小子,师兄刮目相看! 二人相视而笑,晏长安问道:长安如今,可能护他? 玉清风眸间轻颤,刚刚平复的心跳骤然急促,他好似听懂了些。 林晚江不语,对着他竖起拇指,回眸喊道:阿尘,我们走! 晏长安如今长了本事,护住玉清风不在话下。 林晚江一转身瞬间红了眼眶,忆起昔日二人树下相谈,心绪道不明。 段绝尘紧随其后,路过晏长安身旁,抬眸打量一眼。 确实不同往日。 许是堕崖锤炼,少年已长大成人。 只愿那心不变,面对所爱此生如赤子虔诚。 见二人身影渐远,玉清风挣扎几下,低声说着:放开吧。 晏长安不语,忽而垂眸轻吻,惹的人红了脸这才放开手。 玉清风理了理鬓发,斥责道:胡闹。 语必,不在理会晏长安,脚步踉跄前行。 男人看了半晌,这才紧步跟上,心疼的问道:我背你? 玉清风连忙摇头,望向四周眸间惊慌。 晏长安就知他会拒绝,又问道:那我牵着你? 玉清风在魔界时,因被他困住嫌少下地走动,即便出门也是抱着。 如今再一看,他这条腿伤的极重,这般重视仪表的人竟连路都走不稳。 玉清风依旧摇头,温声道:无事,快些走吧。 晏长安不在之时,他也是这般过的,连林晚江要扶他都不让。 只是跛脚又非断腿,怎会那般娇柔? 晏长安见他犯倔,忽然伸手搂住了玉清风的胳膊。 因他如今高壮,微微使力一抬,左腿的压迫瞬间消失。 玉清风刚要开口,却听晏长安笑道:往后有长安。 话虽未说满,但他懂了。 长安相伴,余生长安...... * 待到众人山门聚集,此时已到晌午。 因南疆路途遥远,又相隔九幽沧溟,需乘船而行。 商议半晌兵分两路,今夜子时碰头,一起乘船渡海。 玉清风师徒三人同晏长安御剑,阿蛮驾马承载北冥闻和魏梓琪,萧北和元思锦也同乘。 慕千因重伤不能行路,元忆锦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留在赤手峰。 众人一拍即合,下了山转瞬便没了踪影。 有玉清风在,段绝尘难得没有缠着林晚江。 只是靠的师兄很近,二人脚下长剑时不时便要碰撞一下。 玉清风始终行在最前头,即便知晓此刻并无危险,依旧为几人开路。 晏长安紧随其后,时刻注意着玉清风左脚,惶恐他因不适跌落。 四人一路无话,气氛沉闷,林晚江率先开了口:师尊可知,生死阁之事? 玉清风闻此言,轻声回应:到了那,谁都不准进去,为师一人便可。 嗓音是熟悉的温柔,可语调却格外严肃。 林晚江不解,继续追问:为何?我们既已跟去,哪有让您一人入内的道理? 晏长安也接话道:长安定要进去。 大婚之时玉清风便说过,一结连理枝,生死不相弃。 他偏生不信,一个生死阁便能让他二人分离。 玉清风叹了口气,又道:你们有所不知,想入生死阁便要先服毒,进一人服一枚。 若赢了,门人自会奉上解药,求何物都可。 若输了,此物即刻毒发,连抢解药的机会都没有。 林晚江眸间一震,忽听玉清风笑道:所以说,一局定胜负,一局定生死。 我们只求一份解药,为何要赌上众人性命? 这话说的轻松,但传入众人耳畔,总能察觉些苦涩。 其实玉清风也怕,怕输了赌局,怕白白送命。 若为大义而死,他无怨无悔,若为求药而亡,他死不瞑目。 如今太多不舍,他的长安他的江儿和阿尘,还有无数同门与师兄弟。 断不掉,舍不起,离不开。 晏长安沉默半晌,忽而笑道:我进去赌,长安向来有福气。 玉清风刚要拒绝,却听林晚江也道:江儿为师尊首徒,理应分忧解难。 侧眸看了一眼段绝尘,少年忙道:阿尘也去,同师兄一起。 自二人关系已定,林晚江霸道的可怕,开口便是同生共死。 怎奈正合段绝尘心意。 他有信心全身而退,定不会让师兄和自己吃亏。 可这一劫若是过不去,同死又何妨? 玉清风眼眶一热,被这三人惹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觉此生何其幸,再不觉苦...... * 而此时的另一头,北冥闻正和魏梓琪商议,如何干翻生死阁! 他二人生来蛮横,不会像玉清风那般温和讲道理。 生死阁想要性命不行!不给解药也不行!无关输赢! 魏梓琪双眸一亮,狠掐了北冥闻一把:我们可否假吃? 未等北冥闻接话,一旁的萧北道:定然不行,生死阁的门人绝非草包。 说罢,继续靠在蒲泽身上,阖眼休憩。 这豹子在马车里确实占地方,但靠着特舒服。 他因伤无法久坐,只能和蒲泽一起挤在座位下的空隙处。 元思锦摸了摸蒲泽的头,又俯身为萧北理了理衣襟,都是这人乱动胸口的纱带又渗了血。 魏梓琪扯了扯衣摆,时刻注意自己的孕肚,他又道:那我们进去抢解药呢? 见萧北不答话,抬脚踢了踢这人小腿,元思锦见状皱眉道:他伤未好,还需休息。 魏梓琪闻言只是笑了笑,元思锦的面子他还是给的,若是元忆锦他非得先给两拳。 萧北听到响动,笑着抱住了元思锦的腿,阖眼答道:抢不到,生死阁内九曲回环,四处皆有机关,硬闯也是送命。 因萧北曾拥有木槿阁,他的消息一向精准,魏梓琪愁眉不展又掐了一下北冥闻。 开口骂道:孙子,快想想办法!你跟来是吃闲饭的吗? 刚刚说干翻生死阁,北冥闻一副豪情壮志,如今想具体对策又安静的像瘪孙子。 北冥闻胳膊一痛,又当众挨骂,忍住火气忽然靠近魏梓琪低语:给点面子吧,待我回去,给你磕头认错。 魏梓琪听他这么说也知自己过了,难得温顺的靠在北冥闻肩上,柔声骂道:你个孙......快想办法,阿琪知师兄最是聪慧! 北冥闻无奈叹气,孙子这名号,怕是这辈子都摘不掉了。 捏了捏魏梓琪的脸,他问向萧北:可否外部击破?有无势力同生死阁私交甚好? 萧北想了想:生死阁虽独立南疆,但他服从南疆王室。 忽而叹气:但这没用,我们这一行没有女子。 北冥闻蹙眉,又问道:要女子作甚? 萧北扒拉几下蒲泽的耳朵,解释道:若有貌美女子可送去当圣女,会得王室庇护。 北冥闻细思,他对南疆印象不多,只因年幼之时便告别家乡,跟晏修远来到了天海三清。 而他养父也是几年方来看他一次,平日皆是书信来往。 这南疆王室他略有印象,因当政之时国泰安康,因而受众民推崇。 魏梓琪忽然接话:要不扮做女子吧,北冥闻就可以! 别看他生的黑,粉黛一扫定有韵味! 北冥闻刚欲开口,萧北又道:别想了,咱几个皆生的高壮,无法扮做女子混进去。 忽然抬眸看向元思锦,却被赏了一记冷眼,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魏梓琪思量半晌,一拍脑袋:要不就师兄和江儿吧! 师兄清减了许多,女子的红装也穿的下!江儿生的美,光靠一张脸便可迷惑众生! 语必,还嫌弃的道:长安便算了,那小子长的太快,最大的罗裙也穿不上。 阿尘也不行,那眸子生的冷,看人一眼欲念全消。 北冥闻听了半晌,只是笑道:这主意甚好,下次莫要再想了。 魏梓琪瞪他一眼,不悦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子不想了! 北冥闻见他生气了,刚要去哄忽听萧北道:听闻生死阁,有个少阁主! 那人虽常年在外,但去本地打听,应能寻些消息! 待我们寻到,直接将人绑了!拖去生死阁换解药! 忽而冷笑一声:若是不给! 语必,做了个抹脖的动作,赤红的双眸阴鸷。 众人闻言只觉此事可行,谁知马车猛然歪斜,车厢外传来马匹嘶鸣。 蒲泽耳朵一动,刚要冲出去,却听外头阿蛮道:无事,碰......碰上石头了。 少年嗓音惊慌,尾音颤抖。 蒲泽闻言又趴了下去,可细品众人的话,口中却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北冥闻刚要发问,阿蛮又接话道:师尊啊,阿蛮认为扮做女子,混入南疆王室更靠谱! 不......不然我,亲自上阵好了! 带着大师兄,和......和玉长老也行! 第144章 长安偷吃 听阿蛮嗓音这般惊慌,北冥闻和魏梓琪对视一眼,二人皆察觉异常。 魏梓琪刚欲试探,忽听蒲泽低吼持续不断。 沙哑的兽吼带着威胁和怒意,听的众人心烦意乱。 元思锦拉起萧北,索性让他靠在自己腿上,怕他被蒲泽咬伤。 北冥闻蹙眉,冷声道:老实点! 谁知这豹子不听话,非但不怕北冥闻,反而又想冲出去找阿蛮。 阿蛮听到响动,急忙喊道:蒲泽听话! 话音刚落低吼骤停,蒲泽趴在原地,乖巧的像只猫儿。 北冥闻踢了豹子一脚,开口笑道:你这豹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他犹记阿蛮初到天海三清,半大的少年怀中抱着只玄猫儿。 阿蛮说它是豹子叫蒲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打小便养在身旁。 他念阿蛮是同乡又聪慧懂事,不但收他为座下首徒,还允许蒲泽随意走动。 随着少年渐渐长大,猫儿也长成了豹子,扑腾起来跟他差不多高。 且这豹子极有灵性,除了阿蛮的话谁都不听。 若有人跟阿蛮玩闹,即便不是真的动手,蒲泽也是第一个往上冲。 阿蛮笑了笑,继续问着刚才的话:师尊意下如何? 北冥闻思虑半晌,只是说道:容为师考虑一二。 让玉清风扮做女子,如何想都有些失了身份,更别提这群小辈还在这。 可让林晚江和阿蛮去他又不放心,谁知那南疆王室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他心内更愿意尝试萧北的办法,只要寻到少阁主,直接绑了拖去生死阁换解药。 闻得马车内陷入寂静,马车外的阿蛮却愁眉不展。 他只想找个机会脱身,回到生死阁给玉清风拿解药。 这几人要寻的少阁主其实就是他,可他却不愿暴露身份。 拜师巫蛊峰,便是他决心离开生死阁,将来也不准备继承家业。 因他知晓,家里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 若此事暴露,还不知北冥闻能否让他继续待在天海三清...... * 入夜,苍穹之顶圆月高悬,九幽沧溟大雾茫茫。 众人纷纷踏上游船,准备渡海出发南疆。 这处的游船皆为天海三清私有,平日都是供旅人渡海,换取银钱。 若算起来是许金蝉所管的行当,他们几人包船的银钱皆由晏关山出。 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才能到。 北冥闻说罢,带着魏梓琪坐于一旁,悠哉的架起火准备烤兔子。 这几只兔子是养在巫蛊峰的,因他不在被弟子喂的太多,直接撑死了。 看着兔子们雪白的皮毛,北冥闻心有不舍,揉了揉眼眶动作利索的剥皮放血。 死了就得吃,不然也是浪费。 林晚江坐于另一头,时不时偷瞄一眼,喉结不断滚动。 玉清风知他所想,笑着道:若江儿想吃,为师去讨一只。 北冥闻带了三只,估摸是魏梓琪想吃,他师弟现在身怀六甲也未必够。 但林晚江若是喜欢,他可以讨一只过来,大不了拿桃花糕去换。 林晚江吞了吞口水,还是说道:不劳烦师尊了,江儿不吃。 其实他很想吃,恨不得把三只都抢过来。 段绝尘笑了笑,忽然打开百川囊,呼啦啦倒出一堆吃食。 林晚江眸间一亮,急忙去翻看,果真都是他爱吃的。 随手打开一包油纸,里头包着油亮香嫩的烧鸡,因一直装在百川囊中还冒着热气。 师兄刚要捧起来啃,却被玉清风制止,他掏出手帕温声道:去船舱内净手。 林晚江不舍的放下,一转身就看到晏长安躲在角落,正大口吃着什么东西。 走上前近看,竟是粉嫩的桃花糕,看着还是热乎的。 恋耽美 许不归-(87) 林晚江蹙了蹙眉,直接踹了晏长安一脚,怒道:给我! 他觉玉清风偏心,现在有吃的先给晏长安,心内吃味的很。 小腿猛然一痛,晏长安瞬间抬眸,漆黑的瞳仁泛红神情如狼虎。 掌中赫然现出骨刃,随时准备动手。 林晚江被吓了一跳,可他不惧晏长安,又喝道:给我吃! 闻得熟悉嗓音,晏长安恍惚回神,掌中骨刃一闪即逝,面上也恢复笑意。 可他没有递给师兄,把剩下的半块瞬间塞入口中,囫囵一嚼咽了下去。 这是玉清风特意给他做的,可不是给林晚江的。 晏长安一伸手,歪头笑着道:没了! 林晚江深吸一口气,这下手都不想净了,直接转身去找玉清风。 气呼呼的坐于一旁,开口便道:师尊偏心! 玉清风愣怔的望着他,笑着问道:何出此言? 林晚江回眸,指向晏长安,面带薄怒:师尊给他桃花糕,不给江儿! 更气的是,这人还让晏长安偷偷吃,看都不让他看一眼。 玉清风闻言眸间无措,只得解释道:这花都陈了。 他做的这些,其实是准备自己吃的,花瓣虽陈了可他不舍浪费。 但晏长安非要吃,他只好多加了些蜜糖,味道也算过得去。 因知林晚江不喜便没给他,只告诉晏长安拿到一旁偷偷吃。 谁知这一块桃花糕,竟让他的江儿气成这样。 段绝尘忽然笑道:晏师兄,今非昔比。 这话惹的玉清风愈发无措,师兄也觉火上浇油,索性把火气发在段绝尘身上。 一把拧住小畜生的耳朵,师兄怒道:你个小畜生!坏的很! 玉清风见状,急忙伸手阻拦:莫要拧!拧坏了如何是好? 说罢,连忙抢下小畜生的头,还给他揉了几下。 望向段绝尘,玉清风柔声问道:疼不疼? 小畜生笑容明媚,用力摇了摇头,轻声说着:不疼,阿尘已习惯了。 林晚江呼吸一窒,只觉小畜生坏透了。 刚刚还挑拨离间,现在话里话外皆是向玉清风告状,且那面上还一副云淡风轻。 果真,玉清风闻此言瞬间沉了脸,开口便道:江儿,去罚站。 虽说这二人成了一对,可段绝尘毕竟是师弟,林晚江作为师兄欺负师弟定然不行。 在家里如何都成,可到了外头便要顾及一些。 林晚江深吸一口气,直接站到一旁,他知自己若是不听话,玉清风又要说教。 打小便是这般,玉清风嫌少动手,即便他闹翻天,戒尺戒鞭都收着力道。 最多的便是罚站和抄写,青囊峰的几本入门古籍,他几乎倒背如流。 见林晚江终于消停,玉清风叹了口气,又道:若师兄再欺负阿尘,可来寻师尊。 段绝尘一直在笑,偷瞧一眼罚站的林晚江,用力点了点头。 只觉他们师徒三人,如今隔阂全消,乃此生幸事...... 另一头的北冥闻,早已架起了炭火,指挥阿蛮蹲在一旁烤兔子。 少年眉头紧锁却烤的很认真,时不时刷些蜜糖,这活他从小就干很是熟练。 蒲泽趴在阿蛮身旁,闻到香气险些流出口水。 但他知阿蛮从不让他豹身进食,索性阖眼养精蓄锐。 嗅到兔子烤的焦香,萧北慢悠悠的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只。 对着二人笑道:多谢了,待到了南疆,萧某请你们吃饭。 元思锦晕船,刚上船时便吐的昏天暗地,此时定是饿了。 魏梓琪见烤好的兔子被抢走,急忙道:给老子放下! 他正饿的肺腑煎熬,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抢他的东西。 北冥闻见状,无奈劝道:还有两只,没事。 说罢,还指了指玉清风那边,又道:我看清风那有烧鸡,一会儿给你都抢过来! 萧北一听烧鸡,直接走到了另一头,客气的道:玉仙师,给个烧鸡可好? 元思锦喜欢这个,从小就喜欢。 未等玉清风开口,一旁罚站的林晚江道:那是我的!不行! 段绝尘只买了五只,他一会儿罚完站,一口气就能给啃光。 萧北闻言,只得道:拿兔子换! 话音刚落,又闻魏梓琪怒吼:姓萧的!你拿老子的东西换!是不是讨打? 北冥闻急忙拉住他,生怕魏梓琪冲过去打人,失足掉进海里。 萧北掏了掏口袋,忽然抛过去一个东西,他笑道:拿这个抵了! 北冥闻抬手接过,同魏梓琪垂眸细瞧,竟是一个卷轴。 一打开二人眸间一亮,原是南疆的地图完整且详细,上头有很多北冥闻都不知的地方。 魏梓琪缓了口气,也忍下了打死萧北的怒气,这地图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们是要先寻少阁主的,若问出地方还不知如何过去,又要耽搁许多时间。 北冥闻和魏梓琪高兴了,可林晚江不知那为何物,又道:不换! 并非不想吃兔子,而是师兄心有怒气,只想师尊哄他。 玉清风闻言,果真上套了,笑着劝道:江儿过来吧,这兔子烤的很香。 林晚江偷笑一下,嘴上还要说道:罢了,你拿走吧! 话音刚落,急忙坐到玉清风身旁,这回却不搭理小畜生了。 段绝尘蹙了蹙眉,低声说着:师兄,阿尘错了。 可林晚江依旧不理他,接过兔子便准备啃。 就这须臾间,船身陡然一震,众人急忙起身朝远处观望...... 第145章 船舱亲密 夜间行船遥望瀚海不见边,茫茫迷雾中可窥视前方一团幽暗。 北冥闻欲放出灵蛇探路,却被玉清风阻止:江儿,阿尘,起风阵。 此行也算历练,若非万不得已,长老无需出手。 林晚江领命,瞬间唤出长生,刚欲割破手腕段绝尘又快了一步。 师兄无奈阖眼,朱唇轻启默念咒决,掌中长生剑锋凛冽。 段绝尘侧眸看他,腕间鲜血洒了满地,随着指引绘制成阵。 忽见红光大盛,周遭狂风愈演愈烈,林晚江站于阵中,咒决愈发急促。 须臾间长生猛然坠地,船身震荡不断,光芒似涟漪渐渐朝海面扩散。 不消片刻暴风骤停,林晚江赫然睁眼。 抬眸看向玉清风,神情焦急:师尊,前方有条玄青水蛇,盘踞一方瞧着甚是凶悍。 话音刚落,海面骤然翻滚,玉清风抬手布阵,对着众人喝道:散开! 语必,不等旁人跟随,孤身一人朝着滚滚洪流而去。 他察觉到了浓重阴气,前方绝非普通水蛇,林晚江对付不了。 晏长安眸间一凛,漆黑的瞳仁泛起血红,瞬间化作残影跟随。 林晚江焦急不已,可船舱四周皆被玉清风护着,结界坚不可摧晏长安可破他却不行。 看向北冥闻,忙道:北冥长老,您去看看吧! 北冥闻点头,刚欲过去却被魏梓琪阻拦:江儿莫怕,要信你师尊。 说罢,对着北冥闻暗暗摇头。 若旁的定然无事但那邪祟是蛇,北冥闻生来可控蛇,若他前去恐被旁人发觉异常。 这一行人里,他信得过玉清风林晚江和阿蛮,但信不过段绝尘,萧北和元思锦更不用提。 段绝尘身份本就敏感,即便如今跟了林晚江,将来也未必能留在天海三清。 且这少年的种种异常,他和北冥闻虽未和玉清风提及,却始终记在心上。 段绝尘不知这二人所想,也劝道:晏师兄,今非昔比。 跟刚才同样的话,此时却像一颗定心丸,林晚江缓了口气。 出发之前,众人便逼问过晏长安,他虽不想说也透露了些细节。 魔界历练之处危机四伏,可如今的他已来去自如...... * 玉清风负手立于海面,迷雾之中探寻邪祟踪迹。 阵阵海风袭来,莹白的衣袂翻飞,神情专注。 忽见巨大黑影跃出水面,朝他飞扑而去,男人瞬间闪身抬手掷出灵符。 轰隆一声巨响,海面掀起滔天巨浪,一条玄青水蛇现出真容。 庞大的蛇头渗人至极,猩红的双眸望而生寒,蛇信如手腕粗细,微一张口獠牙深深。 粗壮的尾巴猛然一扫,须臾间天地变色海底暗潮湍急,滚滚海浪汹涌袭来。 玉清风一跃而起,反手掷出灵符,谁知这畜生狡黠,吃过一次亏瞬间躲闪。 玉清风蹙眉,只觉此物难缠,应是活的久了生了灵根。 还在犹豫要不要杀,忽见晏长安飞身上前。 男人手持骨刃,直直砍向水蛇头颅,手起刀落间蛇头仅剩白骨相连。 未等玉清风发话又是发狠一刀,轰隆一声巨响蛇头落海,巨大的蛇身沉入水面。 晏长安回眸一笑:解决了,我们走吧。 玉清风指尖轻颤,他见晏长安浑身浴血,英气的眸底满是猩红。 那笑容本与平日无异,可他总觉得多了一丝邪气。 这便是魔族,血是热的,骨却是冷的。 玉清风强撑起笑意,对着晏长安道:长安可还记得,渡化决? 晏长安杀孽太重,自魔界归来,周身常绕着煞气。 如今只得多渡化些生灵,积德消孽。 晏长安不语,忽然抱起玉清风破开雾障,直奔游船而去。 他在后头看的真切,那畜生想杀玉清风,这般邪祟何须渡化? * 见远处二人身影,船上众人皆松了口气。 玉清风刚一落地,林晚江一把将人抢过去,上下看了个遍。 缓了口气,自说自话:无事便好。 玉清风舒展眉头,对林晚江笑了笑:本就无事,江儿莫要担心。 又对着北冥闻道:此处阴气极重,还是快些走吧。 北冥闻点了点头,掌控船帆刚欲继续前行,忽听段绝尘道:等下,此处有东西! 少年嗓音笃定,虽未说清但玉清风听懂了,忙问道:确定吗? 段绝尘点头:就在附近,刚刚便察觉到了。 忽而指向海面:现在应是在水底。 北冥闻急忙停下游船,他知段绝尘说的是青华莲碎片。 若是这般,此处可生出巨大水蛇,便说的通了。 玉清风垂眸细思,忽然问向晏长安:你杀那水蛇时,可有东西掉落? 晏长安擦了擦面上的血,开口便是废话:不记得了。 玉清风叹了口气,同北冥闻对视一眼,二人挽起衣袖便准备下水。 海底湍急旁人他皆不放心,如今只能亲自下海探探,好在北冥闻水性尚可。 萧北见状直接褪下外袍,刚欲跳海却被元思锦扯住,他蹙眉道:你伤未好。 这一路要看着萧北,元思锦只觉疲惫,这人跟少年时一般做事莽撞。 林晚江见众人拖沓,瞬间跃下游船,入水之时留下一句:很快归来! 玉清风心内一跳,急忙拦住北冥闻:罢了,我们等着便好,江儿水性极佳。 他知林晚江入水定会化出鱼尾,万万不可让旁人看到。 因要看着北冥闻,玉清风也不敢下水,在船上急的左右踱步,没一会儿左腿便开始痛。 段绝尘行至身旁,安抚道:师兄会无事的。 玉清风眸间一震,却见段绝尘笑了笑,二人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已知晓此事。 玉清风喉结滚了滚,小声道:嗯,江儿水性好。 段绝尘点了点头,坐于船边静待林晚江。 并非他不担心,而是从未听闻被淹死的鲛人。 此处已无危险,只要林晚江细心一些,定能寻到青华莲踪迹。 且师兄是会发光的,那一头银发散在水底,惊艳此生难忘。 思及此处,小畜生拾起那只凉透的兔子,一边想着自己师兄,一边吃着他的东西。 不消片刻,水面果真泛起波澜,林晚江猛然跃出水面,稳稳落在船上。 师兄浑身湿透,满头青丝绕着海草,一眼就看到小畜生在啃兔肉。 来不及骂人,段绝尘急忙起身,褪下外袍给师兄擦着发。 玉清风也上前,蕴出灵流替林晚江烘干衣服。 师兄见他二人这般殷勤,瞬间心情大好,直接塞给玉清风一块碎片。 笑着道:江儿找到的! 船上的人无需防着,唯独阿蛮不知真相,可这少年乖巧嘴严。 玉清风笑的眉眼弯弯,急忙摸了摸林晚江的发,夸赞道:我们江儿,最厉害了。 晏长安冷哼一声,又拿起林晚江的烧鸡,发泄般的啃着。 师兄见状也未理,靠在玉清风身上,又讨来几下摸头。 玉清风笑道:好了,还是去换一身吧,这海水不干净。 林晚江点了点头,直接走进了船舱。 小畜生见师兄要换衣服,急忙扔下烧鸡,也悄声跟了进去...... 玉清风并未注意,夸完了林晚江,又要去哄晏长安。 坐于一旁,拿出手帕继续为他擦血,嘴上念叨:出远门为何不带换洗衣物? 晏长安笑了笑,见左右无人直接躺在了玉清风腿上,打趣道:长安不换,长安是邋遢小子。 语气同晏关山一般,惹的玉清风笑出了声,他又道:若长安邋遢,玉哥哥可不喜欢了。 晏长安听这话,瞬间不干了,扯住玉清风念叨:那可不成!你我已三拜!不得反悔! 若我邋遢便不要我,那我以后万一缺胳膊少...... 话未说完,便被玉清风捂住了嘴,他蹙眉道:不得胡言。 忽然触碰到湿润,玉清风瞬间松手,掌心嫩肉似被火烧。 耳畔传来低语:即便我死了,也要缠着你。 玉清风眸间轻颤,这话本该吓人,可他偏生能品出些情意。 莞尔一笑,轻轻抚了抚男人的发,他也开了口:那我死了,也要缠着你。 二人对视间,久久无法移开,眸间星火渐燃。 忽闻北冥闻道:别腻歪了,长安去换衣服,先穿我的! 语必,随手抛出一件衣袍,瞧着大小应是合身的。 魏梓琪嗅那血腥味,胃口都不好了,可玉清风就像失了嗅觉还在腻歪。 晏长安抬手接过,笑着应道:长安这就去! 话音刚落,留恋不舍的起身,还偷亲了玉清风一口,惹的人又红了脸。 * 晏长安正要走进船舱,而林晚江却被小畜生抱着,二人亲的热火朝天。 喘息间闻得脚步,师兄忙道:松......松开......有人来了! 谁知段绝尘就像没听见一般,非但不让师兄换衣服,反而将他拉进了客房。 门扉一关,直接把林晚江压在上头。 望着他,低声说着:只要师兄不出声,旁人便不知...... 第146章 月下一吻 闻得脚步靠近,林晚江吓的心脏狂跳,段绝尘却死死抱着他。 师兄不敢发出声响,忽然张口咬住小畜生的肩膀,隔着衣料渗出了血。 鼻间血腥萦绕,段绝尘蹙眉忍痛,却愈发放肆。 林晚江失控的模样,是他最喜欢的...... 晏长安立于长廊,因着急回去陪玉清风,未进客房便换起了衣袍。 恋耽美 许不归-(88) 北冥闻的常服正合身,黛紫的颜色衬得英气的眉眼,带了些柔和。 刚欲走出船舱,忽闻客房门扉响动,晏长安止步细听。 忽而一笑,吼了一声:师兄,你在吗? 未等林晚江发话,又道:在客房吗?那长安进去了。 话音刚落,又闻房内响动,好似桌案坍塌的声响。 晏长安捂嘴偷笑,这才走出船舱,坐到了玉清风身旁。 观之夜色,离破晓还有几个时辰,难得的闲暇时光。 玉清风正坐于船尾,抬眸望着夜色,许是太过入神身旁多个人都未察觉。 晏长安侧眸望他,男人神情专注,温润的双眸入了皎洁月光。 满头青丝随风摇曳,额间几缕依旧顽皮,挂于白玉般的鼻梁。 玉清风望着月光,而他亦然。 半晌,晏长安开了口:玉哥哥。 声量虽极轻,却把玉清风吓了一跳。 湮灭掌中灵流,玉清风温声道:这般快? 语必,抬手为他整理衣襟,动作娴熟的抚平褶皱。 晏长安见四下无人,忽然握住了玉清风的手腕,望着他问道:长安快吗? 这话并无异常,可神情却暧昧十足。 玉清风怎会听不出,移开视线转移话题:江儿呢? 林晚江是先进去的,如今晏长安都出来了,他却不见人。 晏长安未接话,缓缓靠近玉清风,观他眸间流转的星云。 忽见自己的面庞,在那瞳仁中慢慢扩大,直到近的化作薄雾。 星云自薄雾穿行,唇瓣相贴,在脑中炸开花火。 玉清风未躲,双眸含着一汪软水,化了薄雾映出一双细长眼眸。 海风拂过,披散的青丝与竖发纠缠,撩的心头狂响,双颊微微麻痒。 直到攀附耳廓的红霜扩散颈间,一吻缠绵渐消。 晏长安笑容明媚,留恋不舍的轻咬他唇瓣,低声道:师兄和段师弟尚年轻。 玉清风双颊一红,也懂了为何林晚江还不出现。 垂眸抿了抿唇,忽而问道:那我很老吗? 晏长安一愣,急忙摇着头:不老,玉哥哥怎会老? 仙人都不会老,在他眼中这容颜此生不变。 玉清风依旧垂眸,半晌才道:那长安说,因你年少不识美人...... 没有!皆是瞎说的!晏长安急忙打断,生怕玉清风继续说下去。 那段日子他说了太多浑话,如今被摊出来讲,恨不得当场跳海。 见他不语,晏长安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又道:玉哥哥最好看,何人皆比不上! 玉清风抿了抿唇,低声道:长安并非我一人的。 晏长安眸间无措,想了半晌才道:长安会写和离书!寻个法子送到魔界! 他虽欣喜玉清风介意此事,但又怕惹这人不悦。 未等玉清风接话,一节骨鞭瞬间扫了过来,晏长安急忙起身躲闪。 啪的一声巨响,船身剧烈摇晃,好在北冥闻收了力道,未毁坏船只。 他刚想过来寻玉清风,跟他一起研究地图,谁知正好听到这一句。 北冥闻走上前,一把扯住晏长安的衣襟,冷声道:把话说清楚! 玉清风眸间一慌,刚要阻拦却听北冥闻又道:阿琪,把你师兄带走。 魏梓琪应了一声,铁钳般的手掌直接握住玉清风的手臂,将人拉的远远的。 晏长安抬眸,看向北冥闻眸间闪躲,因紧张喉结不断滚动。 北冥长老性情阴冷,他从小时便怕,门内弟子也没一个不怕的。 想了半晌,如实作答:长安娶了亲,纳了妾,玉长老被迫做了小。 北冥闻眸间一震,险些将人丢进海里,咬牙怒道:你竟这般辱他? 玉清风是何人? 晏修远座下弟子,天海三清仙师,青囊峰峰主。 他为门派尽心尽力,为晏家舍生忘死,功绩颇丰。 连掌门都礼让三分之人,竟被他儿子这般糟践! 北冥闻心生悔意,只因这姻缘也算他一手撮合的。 谁知晏长安竟这般浑! 欺他师弟性子好,让这般的人伏低做小,践踏羞辱! 见晏长安不答话,北冥闻缓缓逼近,威胁道:晏长安,你虽长了本事,但动起手来未必是我对手。 若非你为我大师兄之子,本座一根手指便可杀了你。 语必,惊现灵蛇绕指,墨黑的蛇身入体可化剧毒蛊虫。 晏长安喉结滚动,刚欲解释却听北冥闻又道:从今日起,不准你靠近他。 本座不管你二人如何情深,碧琼仙君不容践踏! 闻这四字晏长安眸间一震,他知北冥闻下了狠心,竟搬出已仙逝的晏修远来压他。 玉清风瞧见那灵蛇,吓的心惊肉跳,只得对魏梓琪道:阿琪,你放开我。 他怕北冥闻一时冲动,真的伤了晏长安。 魏梓琪见玉清风眸间泛红,咬了咬牙吼道:北冥闻,你给老子注意分寸! 话音刚落,刚刚还气焰十足的男人,瞬间收回灵蛇,一把甩开晏长安。 刚欲抬手设结界隔开这二人,忽听晏长安低语:无人可分开我们,他是我的。 一抬眸,望向北冥闻瞳仁泛血红,一丝魔气隐隐外泄。 晏长安缓步上前,直接抢过玉清风,死死搂在怀里,他道:娶妻并非长安本意,纳妾也非本意,皆为利益所驱。 垂眸看向怀中人,又道:长安从未碰过旁人,这辈子都只有一个。 玉清风眸间轻颤,下意识开了口:那秦...... 话未说完,却听晏长安笑道:没碰过,皆是气话,长安犯浑而已。 北冥闻听这话,心内郁结终是舒缓,冷哼一声不去看这二人。 他最怕的便是晏长安胡来,将来若有人抱着孩子找上天海三清,玉清风定会颜面无存。 萧北听了半晌,这才接话道:如今晏公子一走,魔界又是巫卿做主了。 那俩人说不准已被收了,反正魔界向来如此,混乱的很。 话音刚落,元思锦抬眸一眼,低声道:你闭嘴。 无关晏长安是否在意那两人,这话当着正主的面,都是不可说的。 谁知晏长安无谓一笑,又道:那正好省去麻烦了,反正也未三拜。 他本就不善书写,和离书什么的这辈子都没写过。 玉清风却摇了摇头,低声说着:做事要有始终,娶进门便要给个交代。 萧北忍不住又道:那也没办法,魔界如今进不去了。 玉清风一震,忙问道:此话何意? 即便晏长安打不开魔界之门,那几位魔将也可。 如今萧北身份定然暴露,只能想办法再抓予蛟。 萧北叹了口气,又道:我可感应到,如今连魔将都不可随意出入。 而我已被除名,身上的魔将印寻不到了。 估摸巫卿正派人四处寻我,想把我千刀万剐。 元思锦握了握他的手,无声的安抚。 萧北如今处境尴尬,因怕报复不敢单独行动,可他又修了魔天海三清不得久留。 天大地大却无一处可容身,也不知是福是祸。 想了半晌,元思锦小声道:不如跟我回去吧,元家可护你。 萧北无谓一笑,安抚道:不必,我去哪都危险,能跟你多过一日都是赚的。 他也想送走元思锦但这人死都不干,如今二人只得绑在一起下黄泉也算个伴。 元思锦眼眶一红,想要斥责他乱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萧北说的是事实,即便他跟在身边,也是能活一日赚一日。 若被旁的魔族发现踪迹,他与萧北定会尸骨无存。 北冥闻知他二人所想,同魏梓琪对视一眼,忽然开了口:跟我回去,藏进巫蛊峰。 语必还看了玉清风一眼,见他也点了点头。 三人同时下定决心,一起瞒着晏关山把萧北藏起来。 反正天海三清藏异族,也非初次。 焦灼的气氛刚刚散去,忽见林晚江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袍。 师兄眼尾有些红,发髻略微凌乱,见众人围在此处下意识合了合衣襟。 玉清风刚要开口,忽见段绝尘跟了上来。 少年双颊肿胀,唇角不断渗血,纤长的墨发歪斜,连发冠都不见了。 见他这般凄惨,无需去猜也知是林晚江打的。 玉清风沉下脸,冷声问道:江儿,你做了何事? 林晚江冷哼一声,瞪了一眼段绝尘,随意答道:阿尘想切磋,江儿作为师兄,定要指点一二。 少年闻言,垂着眸点了点头,一直未开口。 玉清风叹了口气,又问道:阿尘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晚江望着他,轻轻活动着手腕,大有他敢瞎说就给他颜色看看。 谁知段绝尘抬眸一笑,对着众人道:师兄想双修,阿尘不肯就被打了。 第147章 师尊害羞 段绝尘话音刚落,船上静默无声,玉清风险些背过气,幸好被晏长安及时扶住。 林晚江气的发抖,想动手却不敢当着玉清风的面,咬了咬牙转身回了船舱。 段绝尘笑着跟上,刚欲进客房,嘭的一声门扉拍在了脸上。 房内传来师兄低吼:段绝尘!你给我滚!!! 语必,又是一声巨响,客房之内的桌案彻底坍塌。 林晚江又羞又怒,刚刚明明是他被占了便宜,现在却被小畜生颠倒是非。 他知段绝尘在报复,报复他又动手打了人。 其实师兄也有悔,本就想好再也不欺负段绝尘。 可刚刚险些被晏长安发现,一时没搂住火气又赏了这小畜生几巴掌。 忽闻门扉被敲响,段绝尘低声道:师兄,阿尘错了。 又是道歉,犯了错只知道歉,可道了歉下次还敢。 林晚江气的眸间泛红,又吼道:滚!!! 若现在放段绝尘进来,他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再赏几巴掌。 门外传来低笑,少年又道:师兄,阿尘进去给你赔不是。 语必,猛然推开门扉,未经允许直接走了进去。 林晚江一抬眸,刚想继续骂却见小畜生大步上前,又把他压在了墙上。 段绝尘低声笑着,直接扣住师兄双腕,将他牢牢困住。 垂眸望着他,低声道:阿尘错了,要不我去同师尊解释,说师兄才是下头的。 话音刚落,又被林晚江瞪了一眼,师兄咬牙怒道:放开我!滚出去! 这般解释不如继续误会。 他林晚江为师兄,若被旁人知晓自己被师弟拿住了,叫他颜面何存? 小畜生见师兄还生气,索性不多言直接亲了上去。 林晚江眸间一震,一口咬住他力道凶狠至极。 段绝尘吃痛,终于松开林晚江,轻舔唇边血迹又道:师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便过去吧。 说着便准备去咬林晚江,师兄颈项嫩生生的,刚刚便忍了许久。 林晚江知他所想,抬手又是一巴掌,继续骂道:小畜生!你够了! 段绝尘脸颊一歪猛的吐出一口血,忽而一笑摁住师兄后颈又亲了上去。 不似刚刚浅尝即止,这会儿凶的可怕。 师兄被吻的头晕目眩,还不忘继续骂:段绝尘,你真是个活畜生! 少年垂眸看他,接话道:若我死了,谁来...... 师兄闻言心内猛跳,只觉这话粗鄙至极,刚刚被气红的眼眶泛着水汽。 见他愈发过分,林晚江不断挣扎,嘴上不住骂着:小畜生你放开我!他们都在外头!你究竟要作甚? 段绝尘未接话,反手设个绝灵阵,客房之内化出云雾茫茫。 笑着开了口:现在旁人听不到看不到,想做何事都成。 林晚江被气的说不出话,半晌也就咬牙重复一句:小畜生。 语必,又赏了一巴掌,随即便换来更凶的亲吻。 纠缠间闻得少年低语:阿尘是畜生,师兄喜不喜欢? 林晚江红着眼眶,又咬了一口,嘟囔道:喜欢,喜欢的紧呢。 少年灿然一笑,用力拥住师兄,附耳问道:还气吗? 林晚江抿了抿微肿的唇,语气终是缓和:你放开我,我就不气了。 谁知段绝尘却道:那师兄还是气着吧,阿尘不舍得放。 语必,抱的愈发用力,好似要将人揉进骨子里。 林晚江终是认命,叹了口气,默认小畜生继续褪他衣袍。 如今他应庆幸,自己为修道之人,不然这身子早晚会被掏空。 二人刚欲缠绵,忽闻传音符骤响:江儿,你出来一下。 是玉清风的声音,略带几分薄怒,更多的却是无奈。 林晚江瞬间清醒,用力推开小畜生。 许是怕他继续往上扑,急忙补充道:待到了地方,师兄这几日皆与你同住。 小畜生闻言,这才满意一笑,抬手给林晚江整理衣襟,轻声开了口:师兄快去吧,阿尘需打坐调息,处理面上的伤。 林晚江应了一声,急忙整理着鬓发,见绝灵阵消了这才走出船舱。 外头不见萧北和元思锦,阿蛮和蒲泽也被赶走了。 玉清风正坐于船头,见林晚江出来忽然轻拍身侧,温声道:江儿,坐过来。 林晚江暗暗握拳,还是听话的坐了过去,自发忽视北冥闻和魏梓琪怪异的眼光。 谁知他刚坐下,船上却陷入寂静,玉清风踌蹴半晌也不知如何开口。 北冥闻见他这般,直说道:江儿,即便是双修,也不可强迫。 话音刚落,却被魏梓琪瞪了一眼,只觉这话北冥闻最没资格说。 他二人双修之时,即便他受不住了这人也不停...... 北冥闻一时语塞,无奈的看向玉清风摊了摊手。 他确实没资格说教此事,魏梓琪越不让他便越亢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玉清风见状又叹了口气,像这种事他从未教过林晚江。 那时连自己都是一知半解,书房之内也从未典藏过这般书籍。 如今徒弟长大了,时不时便胡来,他心疼段绝尘,却不知如何说教。 晏长安偷笑几声,忽然戳了戳林晚江的手臂,他说道:原是师兄在上头,长安还以为是段师弟...... 长安,不得胡言。话未说完,却被玉清风阻止。 晏长安又是一笑,斜靠在玉清风肩上,乖顺的像只狼狗。 玉清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江儿,你......你真的懂吗? 若不懂......为师去......去买些......本子...... 音量越说越小,玉清风眸间无措,颈项都红了。 这要他如何说? 他也不太懂,且这般事情主导的向来是晏长安。 若让晏长安去教,这人也是怪癖颇多,此处怕是没一个正常的。 见玉清风不知所措,北冥闻只得劝道:行了,你情我愿的事,没准阿尘就好这口。 魏梓琪也接话:对,没错!阿尘那身板,一看就经得起折腾! 恋耽美 许不归-(89) 北冥闻点了点头,又道:旁的也无需担心,阿尘将来要继承段家,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时阿尘说了算,跟谁结道侣都成。 他想着若这二人喜好这个,不如送点东西过去,反正教慕千时也是这般。 思及此处,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阿蛮,北冥闻皱起了眉头。 慕千有了道侣,林晚江和段绝尘也快了,就连玉清风都有了晏长安。 而他那傻徒弟还不谙世事,正捧着他那豹子蹭来蹭去。 听了半晌,林晚江面上忽青忽白,见众人左一句右一句,想跑也跑不了。 回头一眼,却见小畜生正依靠舱门,眸间始终含笑。 师兄无奈道:江儿错了,以后再也不这般了。 无关错在不在他,认错便对了,这是他从小便知的道理。 那时只要玉清风开始说教,他立马认错便可图个耳根清净。 果真,玉清风一听这话,急忙开了口:罢了,江儿知错便好,散了吧。 林晚江闻言如蒙大赦,刚欲起身离开,又被晏长安扯住。 男人挑眉一笑:师兄,借一步说话。 语必,拉着林晚江,二人行至另一头。 晏长安也不多言,直接打开百川囊,从里头拿出一只银铃。 这东西是北冥闻给的,说是房中物,一出手便是一对。 虽未来得及问清楚,却可送给林晚江一个。 他也不知此为何物,且玉清风如今体弱,也不敢拿出来。 但师兄博览群书什么都懂,若他和段绝尘一试,自己还可讨些经验。 谁知林晚江看到此物,瞬间皱起了眉头。 一把夺过猛的扔进海里,师兄嘴上骂道:晏长安你下流!你敢这般对我师尊!我打断你的狗腿! 话音刚落,又踹了他一脚,这才气呼呼的走开了。 晏长安立于原地,疑惑的挠了挠头,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林晚江了。 现在不但东西没了,还被骂了一顿又挨了一脚...... # 一番闹剧终结束,众人观天色,纷纷整理行囊。 见天边泛起鱼肚白,已然破晓将至。 北冥闻发话道:先去镇上,找家客栈安顿,休整一日明日出发生死阁。 众人无异议,生死阁处于南疆最南路途甚远,上岸之后是要好生休息。 北冥闻见萧北走了过来,又道:你且等等,待解决生死阁,我便带你取蛊。 萧北点了点头,这一行解决了最大的隐患,心内甚是感激。 阿蛮站于最前头,观之海岸雾气茫茫,熟悉之景映入眼帘,眉头却愈发紧蹙。 昨夜他便说自己想家,北冥闻也同意让他回去看看。 但因每次自己皆隐瞒家里的位置,导致北冥闻认为他住的甚远。 若他以此脱身,一来一回的功夫,这群人估摸已失了耐性,直接杀入生死阁。 且他最怕的是,萧北真的能搞到少阁主的肖像画。 看来如今只能先说服北冥闻,让他同意混入南疆王室之法...... 第148章 女装计划 南疆不似楚中,路人皆异域装扮,头戴银钗脚系银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地势凹凸不平,道路错综复杂,两旁盛开黛紫桔梗,常开不败。 行至长街不见尽头,花香虫鸣似桃源,日阳渐升倍感灼热。 魏梓琪轻拭额角汗珠,忍不住抱怨:这可太热了。 往日皆是听北冥闻提及,此番才是初次来南疆,早知便不穿这么厚了。 北冥闻脱下外袍,撑起替他遮着日阳,安抚道:会适应的,我小时也是这般过来的。 魏梓琪抬眸看他,也终是知晓为何北冥闻肤色略深。 林晚江也觉燥热,悄悄运转灼情珠,靠近玉清风为他降低温度。 玉清风忽觉凉爽,谨慎的看了林晚江一眼,低声道:不必。 这温度于他无碍,边行边默念静心决便好。 林晚江闻言,这才放慢脚步,只把清凉渡给段绝尘一人。 少年察觉也未言语,侧眸一笑偷偷握住了师兄的手。 晏长安始终跟着玉清风,火海十年煎熬早已不觉热,只觉这温度还没有情动时的体温高。 众人行了一路,却是萧北最先受不住。 他始终掩着面,黑纱愈发滚烫,热的周身衣物皆湿透了。 元思锦见状,还是开了口:寻个近的可好? 阿蛮闻言,回过头忙道:快了,就在前面。 他和蒲泽虽说长在南疆,但入楚中多年如今回来也觉难熬。 尤其是蒲泽黑亮的皮毛日阳下倍感灼热,稍微靠近都好似身旁着起了一把火。 众人闻言纷纷加快脚步,此处人多眼杂不好运转灵力。 只要到了客栈,玉清风随意设个阵,房内便可得凉爽。 又行了半晌,忽见前方热络非凡。 林晚江闻声望去,人群中多了一顶轿子,四周围着轻纱幔帐。 打眼便瞧见里头坐一姑娘,虽不见真容但凭轮廓也知定是个美人。 耳畔传来喧嚣:快让开,圣女来了! 话音刚落,刚还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让开一条大路。 路过行人纷纷止步,皆满脸好奇伸头观望。 忽闻一人言:听闻这新圣女,是赫连家的二小姐。 又一人接话:赫连家?那不是生死...... 话未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惶恐触碰到晦气。 阿蛮眸间一震,急忙扯住那人问道:再说一遍!她为何人? 那人被吓了一跳,怒声道:你小子不会自己看吗? 察觉身后北冥闻视线,阿蛮缓了口气,笑着道:对不住了,好奇而已。 语必,松开那人抬眸打量轿中女子,谁知越看越心惊。 他已认出,这姑娘是他二姐赫连柔。 萧北忽然走上前,低声说道:有法子了,如今不必寻少阁主,绑了她也成! 玉清风问道:赫连家是生死阁的主人? 萧北点了点头,解释道:赫连家共两儿一女,大公子早年病故,小公子便是少阁主。 几人正在交谈,又闻闲言碎语:这赫连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 大公子没了小公子跑了,只剩个二小姐还被皇室看上了。 又一人鄙夷道:定是那赌坊造的孽,子孙皆不安生。 阿蛮闻言却不敢接话,紧攥的双拳骨节泛白,连眼眶都红了。 蒲泽发出一声低吼,刚要上前却被阿蛮拍了拍脑袋。 这些流言蜚语他小时便常听闻,但兄长身故时他尚年幼,其中是非也不清楚。 父亲不许他提及此事,对外也不许他承认有兄长。 轿中女子本不欲理会这些,忽听到一声豹吼,悄悄朝外观望。 见阿蛮身影,忙喊道:阿蛮,你怎会在这? 阿蛮眸间一震,急忙对北冥闻解释:此女同阿蛮有些渊源,还望师尊容我去说句话。 北冥闻神色有异,未接话只点了点头。 阿蛮见状急忙上前,低声问着:二姐姐,此为何意?父亲未阻拦? 少年嗓音颤抖,眼眶越发湿红,紧攥的双拳轻颤。 纱帐遮挡视线,阿蛮瞧不清赫连柔真容,却可看出她清减了。 强行忍住抢人的冲动,又道:二姐姐,你说话啊! 赫连柔未撩开纱帐,笑着安抚道:别怪父亲,这并非他的错。 这是姐姐的命,也是赫连家女儿的命。 姑娘嗓音哽咽,明明许久未见的胞弟就在眼前,却不能抱他一下。 阿蛮忍住眼泪,又道:可是......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快些回去吧,父亲身子不爽利,见了你应会好很多。 语必却一直偷看阿蛮,因她知这一别此生不得相见。 观之人群渐远,林晚江察觉异状,低声询问:阿蛮,你怎地了? 阿蛮不语,忍住眼泪笑了笑:无事,有些惋惜罢了。 林晚江低叹一声,只以为这女子是阿蛮的友人。 来时的路上,萧北也讲过何为南疆圣女。 南疆皇室每年都会挑选新的圣女,让她们入住圣宫。 而被选中的圣女此生不得归家,还要摘掉姓氏为皇家孕育子嗣。 只因南疆信奉神明,而圣女为神明的化身,同她们诞下子嗣称神迹。 这是南疆的悲剧,却世代传承。 北冥闻走到阿蛮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若不愿她入圣宫,抢回来便好。 阿蛮呼吸一沉,他知北冥闻误会了,竟把赫连柔当做了他的红颜知己。 来不及解释,又听萧北道:是个好法子,正好这时节南疆王室四处挑选圣女。 看向玉清风笑道:那便委屈玉仙师,扮做女子去甄选。 若成功混入皇室,先绑走赫连柔,再去生死阁换解药。 至于解药到手之后吗...... 话未说满,对着阿蛮暧昧一笑。 心觉这小子风流的很,竟喜欢比自己大的。 蒲泽对这话一知半解,却安抚般的蹭了蹭阿蛮的手背。 他认识那姑娘,很小的时候便见过,若用人类的说法是阿蛮的胞姐。 现在姐姐被带走了,阿蛮定会难过,他理应好生安慰的。 玉清风闻此言,眸间有些无措,刚欲接话却听林晚江怒道:萧公子,若你有此心,不如自己混进去。 莫要折辱我师尊,男儿身为何要扮做女子? 他厌恶这个,也立了誓,此生都不会化作女子身。 反之亦然,若他为女儿身也不愿扮做男子,无关所求。 段绝尘见师兄发怒,也不敢接话,只是暗暗握了握他的手。 林晚江为何不愿? 皆因他前世作孽太深,导致师兄极厌恶此事。 晏长安闻言,也开了口:要不我来吧。 玉清风着红装染粉黛,光想想他便心如擂鼓,可这模样他不想让旁人瞧见。 更担心玉清风突然毒发,混入南疆王室危机四伏。 若他可代替最好,进去绑人而已,又非初次。 萧北闻言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晏长安。 怕惹元思锦不悦,半晌也不敢接话,可黑纱之下鄙夷之色明显。 正待气氛焦灼间,元思锦忽然开了口:若玉仙师不便,元某也可。 无关为了何人求药,此事不能勉强。 他也希望快些寻得解药,北冥闻方可脱身,专心为萧北取蛊。 见话以到此,玉清风也知大局为重,低声道:去客栈再议。 这些人本就为他而来,他也不想给旁人添麻烦,若此事真可行并不在乎脸面。 * 众人行至客栈,已是最炎热的晌午,好在玉清风布了阵,房内甚是清凉。 阿蛮始终闷闷不乐,却按照北冥闻的吩咐,准备了几套女子罗裙。 一套莹白,一套绯红,一套黛紫,一套冰蓝。 看那尺寸,何人穿一目了然。 林晚江见状,面色愈发难看,但玉清风未发话也不敢随意发火。 北冥闻笑了笑,拿起那件莹白丢给玉清风:你们四人先思虑,若去便一起去。 若都能混进去方为最好,彼此间也可有个照料。 若仅一人被看上,那便带着传音符,咱们里应外合。 说罢,绯红丢给林晚江,黛紫丢给阿蛮,冰蓝丢给元思锦。 晏长安见状,急忙问道:我的呢? 若玉清风进去他定要跟着,就怕哪个不长眼的,占了他家玉哥哥的便宜。 北冥闻蹙了蹙眉,他可不怕惹旁人不悦,直说道:你不行,若再问自己去照铜镜。 若晏长安穿上女子衣裙,那身板能把人吓死,更别提混进去,南疆王室又不瞎。 林晚江闻言,面上终于多了些笑意,可看向手中的衣裙,仍是不情愿的。 师兄陷入两难,一边担心玉清风,一边又记得自己立下的誓言。 段绝尘忽然上前,直接抢走林晚江的衣裙,淡道:阿尘来吧。 他虽生的比林晚江高壮,却没有晏长安已长成那般夸张。 依旧是少年身形,修长的骨量扮做女子,未必不能看。 他知师兄不愿那便他来,即可免除师兄顾虑,还可帮上师尊的忙。 林晚江眸间轻颤,看向段绝尘忽然笑了笑,轻声道:那甚好。 他此生只做林晚江,说到做到...... 第149章 师尊女装 段绝尘确定要去,元思锦也是主动提出的,阿蛮站在一旁都准备换上了。 现在只差玉清风还未表态。 北冥闻看着他,低声询问:清风可愿意? 若林晚江愿去定能被选上,若是这几人只能凭运气。 元思锦虽生的媚,可年纪稍长没有阿蛮娇嫩,但阿蛮又生的太过英气。 段绝尘是少年身量,且那眸子生的冷,胜算并不大。 唯独玉清风,若稍作装扮,定有女子的柔弱美。 比起这三个,胜算极大。 最好的结果便是几人一起,最差也要玉清风带着阿蛮。 阿蛮同赫连柔是知己,若说几句好听话,或许不绑也可让人配合。 而玉清风修为强悍,只需挑个好时机,带走两人不是问题。 北冥闻思及此处,又唤道:清风? 玉清风恍惚回神,看向手中的衣裙,面上有些泛红。 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般事,光想想便羞的双颊滚烫。 晏长安见他犯难,咬了咬牙夺了过去,直接往身上硬穿。 魏梓琪一慌,忙喊道:长安你别冲动,这东西挺贵的! 他从未想过,女子的衣裙竟这般贵,险些掏空了北冥闻的钱袋子。 待归去定要找晏关山报销,他这大师兄好藏钱,夫人仙逝后这毛病也未改。 晏长安充耳不闻,可穿了半晌连袖子都套不进去,精壮的身子险些给撑破了。 玉清风叹了口气,只得替他扒下来,认命般的道:无事,我去吧。 他同北冥闻想的一样,最差也要他和阿蛮混进去。 看着众人意见统一,北冥闻这才笑道:那便试试吧,若不合身还可换。 阿蛮默不作声,躲到一旁换起了衣裙,蒲泽站起身替他遮挡。 少年换着换着便叹了口气,音量极轻却被蒲泽听到了。 黑豹抖了抖耳朵,黝黑的尾巴轻轻勾着阿蛮的小腿,无声的安慰他。 阿蛮勉强一笑,拍了拍蒲泽的头,低声道:无事。 他本想脱身去生死阁拿解药,但如今却改了注意。 赫连柔不能入圣宫,定要想个办法救出胞姐,不然她这一辈子都毁了。 见阿蛮已经开始换,段绝尘也行至一旁,大方的褪下衣袍。 刚欲漏出后背,林晚江却挡在了前面。 段绝尘笑了笑,他知师兄害羞了,怕旁人瞧见他的背脊。 只因这背上全是抓痕,谁挠的何时挠的,不言而喻。 元思锦也不扭捏,反正屋里头也没姑娘,刚欲脱衣却见萧北也褪了外袍。 男人抬手举起,帮他遮的死死的,自己却阖上了双眼。 元思锦眸间轻颤,见萧北的耳尖有些红,偷偷笑了起来。 晏长安见这一幕,急忙制止玉清风宽衣:不行!又非只开了一间! 恋耽美 许不归-(90) 北冥闻蹙眉,冷声道:耽搁时间,就在这换。 魏梓琪也接话道:你小子怕个毛?我师兄怕看吗? 我们仨小时在一个盆里沐浴,他身上哪处老子没见过! 话一出口,北冥闻却瞪起了眼睛,他问道:你那时光盯着清风?不看我吗? 魏梓琪冷哼一声,又道:师兄那身子多白净好看,你从小便是个煤球! 老子看你一眼,眼睛能疼个把月! 北冥闻走上前,半阖着眼低声道:那你也没少看,每次我...... 魏梓琪面上一红,忙道:闭嘴!老子不看行了吧? 说罢,急忙转过身去,还不忘给自己倒杯热水慢慢喝。 见玉清风已解了腰带,晏长安急的直跺脚,他偏生不想旁人看他玉哥哥。 想了想也学着萧北,褪下外袍给玉清风遮挡,可他却没阖眼细长的双眸睁的滚圆。 当众换衣,玉清风本不觉有何难堪,但被晏长安这般盯着,颈子都红了。 只得小声道:长安,你闭眼。 晏长安喉结滚了滚,笑着道:无事,长安都看过。 此话一出,玉清风面上更红,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他又道:长安......别看了...... 尾音有些颤抖,白玉般的指尖紧了又松。 晏长安无法只得点头,不情愿的阖眼,可当玉清风转身之际,又偷偷睁开了。 本想赏些风月,谁知他却红了眼眶。 玉清风瘦了太多,白皙的背脊满是凸起的骨骼,怪不得每次都要催他熄烛。 自他二人双修开始,玉清风便被折磨成了这般,始终未恢复如初。 忆起初次入客栈,这人的背影很是好看。 肌肤白皙如玉,肌肉紧实匀畅,一双腿笔直修长。 虽说现在也寻不到半分瑕疵,可腰肢已盈盈一握,纤细的手臂好似一用力便可折断。 察觉到灼热视线,玉清风急忙披上衣裙,未回身只低声说着:长安莫看,不好看。 他知自己如今是何模样,瘦骨嶙峋定是丑的。 谁知却得回应:好看,玉哥哥最好看。 玉清风红了眼眶,垂眸整理衣裙,他初次穿有些棘手,忙的发髻都散了。 北冥闻眼光毒辣,看人一眼便知尺寸,这身正合适。 玉清风一转身,惹的晏长安心内猛跳,只觉月上仙人不过如此。 莹白的罗裙素净至极,垂感极佳的锦缎包裹纤细的腰身。 玉清风垂着眸,浓密的长睫不断颤抖,白皙的双颊泛着红晕,满头青丝如瀑披散。 他心觉羞耻却又没办法,只得低声问道:好看吗? 未得回应,不安的望向晏长安,却见这人已入了神。 这抬眸一眼,看的晏长安心如擂鼓,也不知如何接话。 男人双眸温润似软水,神情略带不安,可怜到惹人生出暴虐。 瞳仁黑白分明,瞧上一眼似能看到南疆的夜,纯净空明。 恍惚间,晏长安开了口:好看......太好看了...... 若玉清风为女儿身,他早就冒死向晏关山坦白了,无关这人何种身份。 若可不忌阴阳之论,死缠烂打也要把这姑娘讨回家做娘子。 魏梓琪忽然凑上前,看上一眼便笑的弯下了腰。 对玉清风他心内无风月,只觉自己师兄穿了女装,好笑至极。 玉清风被这笑声惹的窘迫不已,低声道:算了吧,我还是不去了。 他只觉滑稽,自己这模样定不会好看,他的江儿才好看。 刚欲换回去,手腕却被晏长安扯住,他老实的道:真的好看,段师弟也穿了。 话音刚落,众人看向段绝尘,见这少年已穿上一袭绯红罗裙。 高悬的竖发被林晚江拆散,浓密纤长随意搭在肩上,纠缠一袭红艳惹眼至极。 绯红衬得肌肤盛雪,因他生的好,这般瞧着也有美人模样。 浅棕的眸子冷冷清清,却意外的勾人心神。 林晚江也看愣了,终知晓自己为何两世皆心悦段绝尘。 这少年此刻的模样,不正是他年少时,在书中见过的颜如玉。 清冷又魅人,矛盾又和谐。 像夜深方出没的鬼魅,只需一眼便可夺人魂魄。 见师兄红了脸,段绝尘笑了笑,低声问道:师兄一直瞧我,是阿尘太好看了吗? 林晚江一愣,喉结滚了滚,开口冷道:丑。 这小畜生到是不知羞,更不懂何为谦虚。 闻得师兄回答,段绝尘笑意更浓,靠近耳畔又道:那今晚,阿尘便穿这一身...... 林晚江瞳仁骤缩,一颗心欲要跳出喉咙。 急忙推开段绝尘,红着脸都不忘补一句:粗鄙!下流! 正当众人各自忙碌,元思锦也换好了衣裙,萧北却迟迟不敢睁眼。 他见过元思锦穿薄纱,美人就是美人,公子模样也是美的。 好了。闻得元思锦唤自己,萧北犹豫半晌还是睁了眼。 看了一眼急忙转身,就怕自己有异,当着众人闹出笑话。 忽听阿蛮低声道:师尊,阿蛮换好了。 北冥闻笑道:快让为师瞧瞧,我们阿蛮姑娘好不好看? 语必,却见蒲泽依旧挡在他身前,黑豹炸着毛一双金瞳虎视眈眈的看向众人。 刚欲低吼却被阿蛮拍了下脑袋,少年闷闷的说着:蒲泽,老实点! 仅此一句,黑豹气焰全消,不情愿的走到一旁。 北冥闻窥视全貌,无奈的叹了口气。 玉清风可看,段绝尘可看,元思锦也可看。 若拿这三人作对比,阿蛮当真不够看...... 果真同他想的差不多,少年五官端正却生的英气,如何看都是男儿披红装。 若在楚中也算个黑皮美人,胜在特殊自有韵味,可这是南疆最不缺这个。 想了想,忽然问道:何人会扫脂粉? 阿蛮必须染粉黛,最好跟玉清风捆绑,说是姐妹也好。 这话可难为了众人,在座皆男子从未用过女子的东西。 北冥闻有些后悔,若此行叫上叶海棠,定会省去不少麻烦。 一筹莫展之际,萧北忽然开了口:我会,在木槿阁常看。 元思锦不悦的瞪他一眼,萧北忙解释:那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魏梓琪笑着接话道:阿蛮,你换身衣服去买些胭脂水粉,今个就试试萧公子的手艺! 若萧公子靠得住,明日便去圣宫甄选,定要速战速决! 第150章 月下献舞 待阿蛮归来时,胭脂水粉买了一大堆,因他也不懂无用的甚多。 萧北坐于一旁挑挑拣拣,好半天才寻得些有用的。 抬眸望向众人,他笑道:何人来试? 话音刚落,元思锦被推了出来,既萧北动手自然要他去。 见来人萧北有些紧张,元思锦正坐于他对面,缓缓阖了眼。 深吸一口气,望着熟悉的面庞,轻扫粉黛颊染胭脂,一气呵成。 眉间点缀一点花钿,半株木槿细细描绘。 待到上口脂,指腹轻点薄唇,柔软的触感惹的心声杂乱。 好......好了...... 闻得一声轻语,元思锦缓缓睁眼,他看到萧北的耳尖又红了。 抿了抿唇,下意识将口脂晕开,回眸望向众人,神情一如往常。 元思锦本就生的媚,稍加修饰男儿便化作高挑姑娘,娇美动人。 左右瞧瞧,除开胸膛太过平坦,并无任何破绽。 且几人衣裙皆带领口,上头盘扣精美,锦上添花亦可遮掩喉结。 北冥闻拍了拍手,夸赞道:萧公子手艺不错,明日都早些起身。 语必,逐客之意明显,众人欲回自己房内。 玉清风刚要出门却被拦住,北冥闻又道:若明日有剩余客房,多开一间。 晏长安已交代,一月后玉清风便会恢复如常,他这才送了东西还有意说教,尽些长辈的职责。 但如今他二人最好分开,只因晏长安年轻气盛,恐犯下大错。 玉清风知晓其意,但他生来面皮薄,被这般点破双颊忽而滚烫。 林晚江忙接话:师尊跟江儿睡吧。 不行!此话一出,段绝尘和晏长安异口同声。 林晚江蹙眉,他小时常睡在玉清风身旁,如今为何不行? 玉清风叹了口气,低声说着:待归去后,我去抓些方子。 一月虽不长但晏长安尚年轻,他应备些避子汤。 晏长安眸间轻颤,低声道:长安知分寸,不必这般。 玉清风本就待他好,如今更是放纵,惹的他愈发悔恨。 魏梓琪接话道:你知分寸,便不会给他喝那药! 语必又瞪了北冥闻一眼,心觉这二人一路货色。 北冥闻一时语塞,这事他又没资格管了。 晏长安未答话,暗暗扯了扯玉清风衣袖,抬眸一眼像只欲被抛弃的犬。 玉清风又叹了口气,劝慰道:放心吧,长安不会胡来。 语必,未等北冥闻开口,带着晏长安回了房间。 林晚江刚欲跟上,忽然被小畜生扯住,生拉硬拽也进了房。 见众人已散去,北冥闻轻柔眉心,低声道:清风太过心软。 魏梓琪未接话,仅低声叹了口气。 若非玉清风心软,也不会被晏长安这般欺辱。 但事已至此,他们又有何办法? 魏梓琪拍了拍北冥闻的肩,难得安慰道:虽说福祸难测,但各有各路。 北冥闻抬眸看他,弯起嘴角笑了笑:也对,至少清风是愿同他在一起的。 魏梓琪也笑了,忽然一巴掌拍在这人头上:老子要沐浴!要后山的温泉水! 房内虽有结界,但白日却出的一身汗,如今甚是黏腻。 旁人可去后山温泉他可不敢,衣袍一褪锦带一松,孕肚格外明显。 北冥闻应了一声,借机亲了一口,急忙起身去备热水...... * 一出门正好碰上晏长安,同他一般提着木桶,欲要去后山打些温泉水。 这么一看,难伺候的还是魏梓琪和玉清风。 旁人皆用店里备的热水,就他二人要后山的温泉。 北冥长老。 晏长安唤了一句也算打过招呼,下意识放慢脚步不愿与他同路。 北冥闻点头应着,却看出他心思,冷声问道:我吃人吗? 晏长安一时窘迫,笑的比哭难看。 并非他厌恶北冥闻,而是在外头待太久了,对这些熟悉的人生出了陌生感。 晏长安到底涉世未深,心内所想皆写在脸上,北冥闻一眼便知。 放慢脚步,故意同他并肩,没话找话:那东西你可会用? 晏长安知他所问,摇了摇头,如实道:不会。 北冥闻见他憨傻,掏了掏百川囊,递出个小本子:待清风恢复再说,切记不可胡来。 玉清风向来体弱,不修剑道不修体术,跟魏梓琪比不了。 晏长安接过,低声说着:长安不要子嗣,这辈子都不要。 北冥闻一愣,调笑道:为何?你想我大师兄绝后? 沉默半晌,晏长安闷声道:若有子嗣,玉长老便不会独爱长安了。 北冥闻未接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心觉晏长安依旧是个孩子...... * 而此时另一个孩子,还在缠着自己师兄想一起沐浴。 师兄你过来吧,这浴桶够大。 有何害羞?哪里没被阿尘看过! 水快凉了,若师兄再洗一次,又要折腾店家! 泡一泡而已,师兄不想泡水吗? 阿尘可为你洗尾巴,用上皂角细细搓一搓! 林晚江正啃着肉干,被屏风内沐浴的小畜生吵得心烦意乱。 放下吃食,师兄怒道:我说了,我那尾巴搁不下! 好在设了绝灵阵,吼的再大声旁人也听不见。 共浴而已他并非害羞,但尾巴太大多个小畜生根本舒展不开。 段绝尘不死心,想了想又道:那阿尘先出来,给师兄洗尾巴。 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淅淅索索的穿衣声,小畜生一露头竟穿着那件绯红衣裙。 见这模样,林晚江面上一红,心跳不受控的加速。 段绝尘走上前,一把抱起师兄,笑着道:阿尘可美? 林晚江给他一巴掌,怒道:穿这个作甚?若是脏了明日如何出门? 力道极轻,虽是打更像调情。 段绝尘笑了笑:无事,阿尘会小心的,说好了要穿这身伺候师兄。 语必,扯下林晚江外袍,将他放入浴桶内。 师兄化出银白鱼尾,不悦的拍打他背脊,嘴上骂着:你个小畜生,用剩下的水给我洗?这便是伺候? 段绝尘抓住尾鳍,拿起皂角细细搓揉鳞片,笑着道:阿尘未用皂角,这水干净的很。 话音刚落,指尖一寸寸的向上,语气愈发暧昧:这不算伺候,一会儿才是伺候。 闻此言,林晚江心如擂鼓,索性没接话任由他洗着。 他这尾巴平日金贵的很,除了玉清风还真没人碰过一下。 洗着洗着那手便不老实,林晚江急忙抓他手腕,嗓音沙哑:那块鳞不能碰! 段绝尘勾唇浅笑,靠近师兄问道:为何?里头可是藏着宝物? 林晚江面上一红,倔强道:不行便是不行! 少年歪了歪头,忽然拿出一条红绳,未等师兄反应便被困住双腕。 哗啦一声,浴桶内多了抹绯红,段绝尘抱着他笑道: 阿尘甚是好奇,今夜便来寻寻宝...... * 夜色渐浓,窗外喧嚣化作蝉鸣,偶有花香散入窗子,今夜无人安眠。 魏梓琪刚刚沐浴,正值昏昏欲睡之时,忽闻几声银铃脆响。 这声音他常听,并未挂在心上,随口骂了一句:孙子,还不宽衣上榻!若你不睡便滚出去! 话音刚落,银铃又响,闻其声应是带了好几个。 魏梓琪一睁眼,忽见一美人翩翩起舞。 房内已熄烛,一轮圆月投入窗子,银白似薄纱摇曳,房内雾蒙蒙。 北冥闻身着黛紫轻纱,双腕脚裸皆系银铃,起舞间紫藤四处绵延。 略深的肤色自有韵味,上挑的眉眼勾人心魂,哼出异域小调,嗓音似蛊引人情动。 魏梓琪看愣了神,这人常为他献舞,但这一身却是初次得见。 恍惚间,他开了口:孙子,大晚上发什么浪? 北冥闻不语,生怕扰了情调,继续哼着小调,腰肢轻摆愈发勾人。 银铃声声脆耳,忽而上前轻晃肩胛,薄纱半遮半漏,微卷的墨发倾斜而下。 衣裙之下漏出修长双腿,一条搭于榻旁,指尖撩起魏梓琪下巴。 深紫的瞳仁风情流转,他哑声问道:夫人可喜欢? 魏梓琪鼻间一热,忽然扯住衣襟,一把将人薅上了床榻。 嘴上骂骂咧咧:你这模样去了勾栏能当头牌!老子肯定天天点你! 恋耽美 许不归-(91) 忽闻一声低笑:阿琪,你流鼻血...... 闭嘴,先办正事! 幔帐忽而被放下,遮住满室春光,紫藤花犹在开放...... * 旁人皆打的火热时,唯独晏长安还坐在地上陪玉清风打坐。 他需静心可又静不下,侧眸看向玉清风,这人已入定。 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玉哥哥,该睡了。 等了半晌未得回应,晏长安又道:玉哥哥,长安累了。 玉清风未睁眼,淡道:去睡吧,我不困。 明日有大事,他需想计策,如何速战速决? 晏长安不甘心,忽然躺在了玉清风腿上,抬手触碰这人面颊。 指尖缓缓向下,绕着喉结打圈,撩拨之意明显。 见玉清风未反抗,男人低笑一声,动作愈发放肆。 他倒要看看,玉哥哥是否真成了和尚? 第151章 思锦初次 晏长安撩拨半晌,玉清风依旧阖眼,好似这身心并非一人。 玉哥哥,快睡吧。 扯着手臂晃了晃,他又唤了一句,嗓音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玉清风终是睁眼,垂眸望向晏长安,笑着问道:长安多大了? 他怕这人胡来,最近可没功夫买汤药。 晏长安不语,直接抱住了玉清风的腿,开始耍泼放赖。 玉哥哥,长安不会乱来的! 若不信可绑了我,长安只想抱着你睡! 玉清风叹了口气,刚一点头便被晏长安抱到了榻上。 落了幔帐,二人和衣而眠。 晏长安搂住玉清风的手臂,习惯般的靠在他肩头,埋进温暖的颈窝。 鼻间萦绕着浅淡的檀香,这熟悉的味道承载相思。 晏长安开了口:玉哥哥,长安时常念你,从未忘过。 玉清风垂眸看他,温柔亲吻男人的发,他答道:我亦然。 晏长安笑了笑,不断蹭着他颈窝,惹的玉清风有些痒。 忽闻几声纸张脆响,玉清风疑惑问道:揣了何物? 那声响正来自晏长安的衣襟内,听起来应是书籍。 晏长安听他问这个,笑的有些邪气,微一抬手房内亮起幽幽烛火。 随手掏出本子递给玉清风:看吧。 玉清风不解却也接过,他笑道:读书是好的。 语必,翻身趴在榻上,认真看了起来。 晏长安打小便不喜读书,每每听学皆苦不堪言,如今竟主动买了书籍,果真长大了。 玉清风本是欣喜,可翻开第一页便觉不对,借着烛火映照,上头文字不多竟是本画册。 忽听哗啦一声,玉清风丢掉本子,瞬间翻身一言不发。 他终知此为何物,惹的心如擂鼓双颊滚烫。 烛火骤熄,耳畔传来低笑:怎地不看了? 玉清风喉结滚了滚,颤声问道:为何看这个? 晏长安又是一笑,自身后抱住了他,附耳轻语:有何不能看? 耳畔气息灼热,玉清风哑声道:长安......未......未及冠! 无关魔界时辰,在他这算晏长安距冠礼还差几个月。 晏长安哦了一声,忽然问道:可长安已成亲,未及冠又何妨? 见玉清风不语,男人缓缓靠近,薄唇紧贴耳廓:读书是好的,不对吗? 察觉异状,玉清风背脊一僵,忙道:长安,不可胡来! 他知晏长安始终隐忍,如今更不能前功尽弃。 你可信我?忽闻低语,惹的玉清风不知所措。 男人又道:长安不要子嗣,只要玉哥哥一人。 话音刚落,二人交颈相叠,窗外月影斑驳,又一对无安眠...... * 一行九人一豹,旁人皆要了一房一榻,唯独元思锦要了有软塌的客房。 萧北正躺在上头,时不时偷看卧于幔帐之内的人,辗转难眠。 房内早已熄烛,元思锦呼吸又清浅,若非可感受气息,还以为是他自己在房内。 又是一个翻身,软塌下的木脚嘎吱作响,榻上人终是开了口:萧北,你安静些。 嗓音沙哑略带薄怒,应是快睡着又被吵醒了。 萧北闻言不敢再动,但他许久未见元思锦,如今二人又共处一室,漫漫长夜何其不甘? 思量半晌,他开了口:思锦,这头有些冷。 此时虽已入深秋,但南疆四季温暖,不热已是难得又怎会冷? 元思锦知他心思,可明日还有大事,今夜无心风月。 见他不接话,萧北又道:思锦,我心口疼。 嗓音压的极低,为求真还刻意摁压包扎心头的纱带。 元思锦嗅到丝丝血气,这才坐起身子,透过幔帐望向萧北。 他问道:伤口又裂了? 萧北点了点头,低声道:翻身时压到了。 元思锦撩开幔帐急忙下了榻,借着窗外月色,他见那纱带果真渗了血。 怎地不小心些?元思锦蹙眉,恨不得现在就把萧北打晕,让他安生睡一晚。 刚欲起身燃烛,手腕却被扯住,身后嗓音低沉:我想去榻上,会舒服些。 元思锦并无异议,回眸说道:去吧,我睡这也可。 语必,又要去榻上抱一床被,可萧北依旧不放手。 未及反应,双脚忽而离地,他竟被萧北抱了起来含#哥#兒#整#理#。 抬眸可见瞳仁幽深,因隐蔽魔气不再赤红。 萧北未言语,直接将人抱到榻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惶恐被赶走,他忙道:我冷......你挺......挺热乎的。 语必,双臂环住细腰,把元思锦抱在怀里。 耳畔传来低叹,元思锦轻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心思? 萧北浑身一僵,下意识收紧手臂,险些折断元思锦的腰。 痛呼一声,元思锦冷声道:萧二狗!你放手! 情急之下竟唤出了这人乳名,惹的萧北面红耳赤。 忍不住反驳道:元大毛!你说好不叫这个的! 元思锦面上一红,死命掐着萧北的手臂:你也不准这般叫我! 萧北被掐疼了反而笑出了声,他忆起了年少时光。 说来也是他们茗山的习俗,贱名好养活。 他小时叫二狗,元思锦叫大毛,他那弟弟叫二毛。 三人玩在一起时,因年岁尚小常这般唤对方。 萧北眼眶一热,忽然开了口:若能重来,该多好? 嗓音沙哑,隐约带着哭腔。 若可重新来过,他定要同元思锦私奔,也不会告知萧家。 他们可四处云游,两个人一辈子,再不分离。 元思锦眸间轻颤,缓缓转身抱住萧北,轻拍背脊安抚。 他道:现在也不晚。 兜兜转转又重逢,生死亦无法分割。 他等了萧北近十年,终是把他盼回来了。 萧北抬眸看他,含泪一笑:能同你一起,等多久都不晚。 他亦如此却没这人煎熬,至少他知元忆锦尚在人间。 二人对视半晌,忽而紧紧相拥,情到深处难自持。 缠绵间,心内同念...... 若分别难免,上碧落下黄泉,永世追随不变...... * 夜深人静时,众生百态归一。 可阿蛮未眠,正在温泉旁给他那豹子冲刷皮毛。 在外头蒲泽不能化形,只能任由温泉水打湿皮毛,还要用上皂角细细揉搓。 黑豹皮毛本光亮蓬松可遇水却狼狈不堪,整只豹子缩小了一圈,瞧着像只放大的玄猫儿。 又浇下来一桶水,阿蛮笑道:乖一点,今日定要好生洗洗。 蒲泽闷闷不乐的甩着尾巴,出发之前他明明洗过了,还化了形跟阿蛮共浴。 思及此处,蒲泽瞧见四下无人,一阵白烟起黑豹瞬间化作少年。 阿蛮吓了一跳,忙小声道:变回去!这不行! 若是同行长老来此,一眼便可瞧出端倪。 蒲泽虽无妖气可特征太过明显,即便化作少年那一双金瞳依旧惹眼。 见他不听话阿蛮冷了脸,刚欲说教忽被蒲泽抱住,二人双双坠入温泉。 噗通一声,岸边溅起水花,泉水之上涟漪阵阵。 阿蛮呼吸一窒,唇瓣忽然触碰一抹柔软,蒲泽为他渡了口气,一出水便傻笑了起来。 未等阿蛮开口,急忙比划道:阿蛮也要洗,我们一起洗吧。 阿蛮急忙左右看看,半晌才松了一口气,带着蒲泽躲到了隐蔽处。 沉着脸说教道:以后不准这般,若被旁人发现,会杀了你的! 蒲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伸手又把阿蛮抱在了怀里。 他刚刚没亲够。 见蒲泽乱来阿蛮的脸红透了,不知不觉间又被吻的头昏脑涨。 好不容易分开,蒲泽又比划着:师尊说可以! 他不懂何为师尊,只知阿蛮叫北冥闻师尊,他也要叫。 阿蛮心内一跳,蒲泽竟又提这个。 自从这豹子看了林晚江的本子,时常缠着要学。 他无法只好隐晦的去问北冥闻,男子之间能否修行? 师尊笃定的说可以。 这事被蒲泽知晓后,这豹子便缠的更凶,恨不得时刻黏他身上。 可二人皆不懂,对照本子也是一知半解,从未成功过。 正待他细思,蒲泽忽然伸手欲要褪他衣衫。 阿蛮浑身一僵,惊慌失措的道:此处不......不可!先......先回去! 蒲泽闻言虽心有不甘,但他向来听阿蛮的话,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刚欲上岸,忽闻一阵脚步,未等阿蛮开口少年瞬间化作黑豹。 阿蛮刚松一口气,谁知却摊上了麻烦。 来人是店家,一见那豹子下了温泉,忙喊道:这位公子,豹子可不能下水啊! 这是客人泡的温泉,若被旁人撞见,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阿蛮闻言,急忙让蒲泽先上去,对着店家道:我赔银钱,报价吧。 见他穿着体面,店家也不敢谎报,如实说了个数。 阿蛮呼吸一沉,于他而言太多了,只能先去寻北冥闻。 头一遭因银钱犯愁,阿蛮窘迫至极,只因上次归家所拿,皆丢在了半路上。 咬了咬牙,他道:稍等,我去拿银子。 话音刚落,急忙招呼蒲泽进院,直奔北冥闻的房间。 临到靠前抬手欲敲门,谁知蒲泽跑的太急,竟一头撞开了门扉。 阿蛮抬眸一眼,瞬间呆愣在原地...... 第152章 圣女师尊 房内的一切,皆是阿蛮不能理解的...... 他见北冥闻身穿薄纱,只漏出一个背影,脑后披散的墨发随风摇曳,带动银铃叮当作响。 魏梓琪也在窗边,被他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纯黑的衣摆落于脚边。 北冥闻回眸,美艳的侧脸阴冷,他沉声道:滚出去...... 男人嗓音沙哑,怒意甚是明显。 阿蛮浑身一抖,依旧咬牙道:师尊,阿蛮犯了错! 北冥闻刚欲开口,却听魏梓琪道:阿蛮......你......你先出去! 似在隐忍,略带哽咽。 阿蛮急忙应了一声,唤出蒲泽毫不犹豫的关了房门。 门扉一合,便闻得内里穿衣声响,淅淅索索动作利落。 鼻间隐绕花香,阿蛮不敢想多,却又下意识脑补旖旎春光。 他尚记得,北冥闻曾说他与魏梓琪是修行,但这修行总是奇怪的。 令他无端想到情字,而非冰冷。 不消片刻,门扉又被开启,轻佻的薄纱落于窗边,北冥闻衣着黛紫常服。 手腕银铃未及摘下,拍了一下阿蛮的脑袋,连声音都是清脆的。 男人冷语:何事? 咬牙切齿,好似要将阿蛮撕碎。 蒲泽刚欲低吼,便被阿蛮瞪了一眼,刹时气焰全消。 阿蛮缩了缩脖子,低声道:蒲泽进了温泉,店家要阿蛮赔银钱。 魏梓琪闻声也走了过来,依旧身着宽大衣袍,脊背稍稍弯起,掩耳盗铃之势。 他怒道:你啊!连个豹子都看不住!下次这样就别带了! 魏梓琪语气虽凶悍,却也解开钱袋丢给阿蛮:去陪吧,咱们理亏。 又要记下一笔,回去要晏关山报销,他大师兄有钱。 阿蛮抬手接过,急忙道谢:多谢魏长老,多谢师尊! 语必,匆忙带着蒲泽离去,一眼都不敢多看。 待人走远,魏梓琪终缓一口气,低声问道:阿蛮可是看见了? 这般事被撞见只觉窘迫,最怕的还是孕肚被发现。 北冥闻知魏梓琪何意,安抚道:我这徒弟呆的很。 魏梓琪又缓一口气,开口骂道:皆因你个孙子!大晚上发浪! 语必,揉了揉鼻子,刚还流过鼻血,如今内里发酸。 北冥闻回眸一笑,长臂一抬将人抱了起来。 垂眸安抚道:放心,这孩子早晚要见光,到时便说我生的,且看何人敢多言? 魏梓琪打了他一下,难得没有继续骂,抿着唇偷笑起来。 刚一上榻,便开口催促:孙子,你穿上那个! 北冥闻挑了挑眉,凑到耳畔问道:夫人喜欢? 魏梓琪红着脸,又催促道:要你管?快去! 这身衣裙应是定做的,北冥闻穿上勾人的紧。 但他不会承认自己喜欢,恐这孙子蹬鼻子上脸。 不消片刻,房内旖旎瞬间被结界阻挡,这次却连门扉都封住了...... * 天光微亮,破晓之时全员皆醒,齐聚于北冥闻房内忙忙碌碌。 为保万全,不止阿蛮一人,连玉清风都要上妆。 段绝尘因穿红,薄唇便被上了绯红口脂,瞧着明艳动人。 垂眸看着林晚江,小畜生毫无廉耻之心,不断问着师兄自己美不美。 阿蛮上妆最浓,英气少年终成佳人,却因萧北能力有限,过浓便带些风尘。 玉清风生的柔,面上仅轻描淡写,眉间一点朱砂如仙子坠凡。 看的晏长安心如擂鼓,进出皆同手同脚。 因昨日上过妆,待到元思锦萧北已轻车熟路。 为他扫粉黛时,还不忘低问一句:疼吗? 元思锦面上一红,急忙左右看看,无人注意却答非所问:涂脂抹粉怎会疼? 萧北抿唇一笑,耳尖微微泛红,轻声道:不疼便好。 他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昨日应是没出错,到了后来元思锦也乐在其中。 窗外日阳渐升,北冥闻算着时辰,指挥道:行了,该出发了。 这里距南疆王室并不远,甄选地点便在圣宫入口处。 这四人他有把握,至少也能进去三个,而玉清风绝对没问题。 林晚江有些不放心,懒得去看小畜生,而是围着玉清风打转。 看了半晌,终得出一个结论。 若师尊生为女儿身,应是早嫁人了,哪有晏长安什么事。 抬手为玉清风整理鬓发,林晚江笑道:师尊真是好看。 这话说的随意,却惹的玉清风红了脸,低声说着:为师不好看,江儿才好看。 被自己徒弟盯着,玉清风心内虽羞耻,所出之言却真心实意。 恋耽美 许不归-(92) 这身皮囊他从未在意过,只因身为男儿无关紧要。 但见林晚江和晏长安都喜欢,心内也生出窃喜,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终是鼓起勇气对镜照了照,看了半晌玉清风忽然红了眼眶。 他好似看到了娘亲,这般模样太过相似,存于心内的血脉翻涌。 晏长安见状忙挡住玉清风,好似被林晚江多看两眼,这人便会少块肉。 他以为玉清风不信,忙补充道:玉哥哥,你这模样好看,褪了这衣裙更好看。 谁知此话一出,身旁传来阵阵哄笑,连北冥闻都笑弯了眼睛。 魏梓琪接话道:真是便宜你个狗东西了! 晏长安闻言,便知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长安并非那意思,玉哥哥褪了衣袍...... 长安,莫要胡言! 玉清风面上更红,未等他说完,忙低声训斥。 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哄笑,唯独小畜生沉着脸,缓步靠近林晚江。 附耳问道:师尊好看,还是阿尘好看? 这般比较虽幼稚,但小畜生偏生想争个一二。 林晚江被问的不知所措,想了想笑着道:待阿尘归来,师兄便告诉你。 触不到的月总是美的,今生虽抬手可摘,心意仍难改。 闻此言,段绝尘也笑了。 师兄虽未说清楚,可望着他满眼皆是情...... * 晌午日阳高照,一行人出发南疆王室。 北冥闻因是本地人,随意遮掩面容亲自带几人前去。 那肤色便是通行证,一路无人阻拦,这事皆见惯了。 送去南疆的圣女,虽有不情愿的,当然也有自愿的。 此处便多了个行当,本地人帮王室收罗貌美姑娘,送去甄选换些赏钱。 林晚江几人藏于暗处,未带蒲泽倒是方便许多。 魏长老,他们能进去吗? 闻得林晚江在问,魏梓琪低声道:放心,有你师尊在呢。 圣宫又非龙潭虎穴,虽暗入难但明入易。 玉清风品貌极佳,若他进不去,定是那群狗东西瞎了眼。 萧北也附和道:南疆少有白嫩女子,除了阿蛮其他都没问题。 林晚江暗暗放心,一双桃眸始终离不开玉清风和段绝尘。 北冥闻缓步上前,对着守门的侍卫道:带人来甄选,还望几位行个方便。 语必,笑着塞去几锭银子,银钱开路何处皆吃得开。 守门侍卫见北冥闻懂事,例行公事的问道:都是哪的人? 这几位甄选女子甚是古怪,只有一个本地人,其他皆是白嫩姑娘。 北冥闻笑了笑,大方应答:一人南疆,那三个北疆来的。 虽只差一字,但北疆并不炎热,养出一身白皮也说的通。 玉清风闻这二字眸间颤了颤,又一次对家乡生出思念。 即便族人欺他辱他,可那片故土从未负他。 他想等这事结束,定要带几人去北疆逛逛,让晏长安陪他去看桃花林。 侍卫随手记下,直接放了行,还不忘嘱咐道:进去不得随意开口,说话注意分寸。 北冥闻连连点头,靠近玉清风低语:我不能进去,你们万事小心。 王室规矩虽多却也针对圣女,甄选之时不懂规矩属正常。 且有玉清风在,无需旁人提醒,他也知分寸。 玉清风宽慰一笑:放心吧。 语必,挺起脊背,带着几人入了圣宫...... * 踏上石阶眺望,圣宫四处莹白,洁净之感引人心生虔诚。 衣着艳丽的女子随处可见,皆同他们一样,自愿来此甄选。 有些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因养不起想拿女儿换些银钱。 有些是官家女子,想用家里女眷,换取族中男子前程。 阿蛮有些紧张一直跟着玉清风,段绝尘和元思锦一人行一边,反倒淡定许多。 玉......玉长老,他们......可......可会发觉异常? 阿蛮喉结滚了滚,下意识拉高衣领,惶恐漏出破绽。 此处规矩他最懂,打小便听闻过,若有男子冒充姑娘甄选,被发现要被切掉的。 此行虽有玉清风,但南疆王室高手众多。 若真出意外,他还需搬出生死阁救场,到时自己的身份再难隐藏。 玉清风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出事。 闻这柔声细语,好似一颗定心丸,阿蛮也渐渐放心下来。 忽见前方排成长龙,玉清风也带着几人跟上。 眼见队伍向前,终于到了他们几个...... 第153章 师尊被辱 你们几个,哪来的? 闻得侍卫在问,阿蛮的心好似跳到了喉咙,但这不是问他而是另外三个。 玉清风眸间镇定,率先答道:北疆来的。 侍卫上下打量几人,本地人可直接放行,外地人便要例行盘问。 未及开口,掌中忽然被元思锦塞了块羊脂美玉。 他向来出手阔绰,仅此便讨得侍卫欢心。 侍卫侧身让位:进去吧,都老实点。 玉清风点头道谢,谁_脚c a r a m e l 烫_知刚行至身旁,却被人摸了一下脸。 身后传来讪笑:听闻北疆出美人,果真嫩得很。 玉清风暗暗握拳,心觉这群侍卫甚是下流,此处也不是好的。 段绝尘瞳仁幽深,回眸记下几人长相,林晚江不在他理应护好师尊。 刚入圣宫,玉清风便带着几人跟随队伍向前,应是要甄选了。 萧北打探过规矩,甄选只看样貌,圣女也只是王室传承的工具。 石阶之下,貌美姑娘排成长龙,供高位之上的王族挑选。 不消片刻便出了结果,同北冥闻预料的相同,阿蛮果真落选了。 只因此处为南疆,白嫩女子甚少,其余三人的肤色便成了通行牌。 几人对视一眼,玉清风先开了口:大人,我四人是一起的。 嗓音依旧柔和,因分外悦耳,雌雄莫辨。 高位上的王族打量着玉清风,开口问道:一起又如何? 玉清风一时语塞,想了想又道:四人一起,不好吗? 这话说的隐晦却暧昧,引得众人鄙夷,却意外讨得王族欢心。 一人缓步下了石阶,靠近玉清风低问:你们四人,可共侍一夫? 玉清风眸间轻颤,忍住羞耻心,忽而一笑:姊妹情深,定然可以。 话音刚落,引得男人大笑,开口指挥道:这四个,晚上送我那。 他早已瞧上这三人。 这般白嫩的貌美姑娘,定能为他诞下优良子嗣,多加一人也无妨。 玉清风闻此言,终是松了口气,跟随仆从入了圣宫寝殿。 * 刚一入内,阿蛮瞬间脱力,毫无顾忌的坐在地上。 玉清风见状,无奈道:阿蛮,地上脏,若是累了去坐软塌。 阿蛮抬眸看他,低声应了一句,慢吞吞的挪到软榻上。 段绝尘环顾左右,房内虽整洁干净,但总能嗅到些血腥。 他可察觉阴气,入内便觉凉飕飕的。 元思锦也未闲着,抬手轻抚墙壁,果真发觉异常。 回眸淡道:玉仙师,墙上有抓痕。 语必,唤出佩剑剐蹭几下,抬眸一眼几人瞬间屏住呼吸。 莹白的墙壁下竟漏出红褐色,似血液干涸,上头有抓痕密密麻麻。 靠近便可嗅到血腥,虽极淡却不可忽视。 玉清风眸光一沉,随手掏出玄命符,递给段绝尘:设个听魂阵。 联想那群人对圣女轻浮的态度,他大概能察觉一二。 真相或许鲜血淋漓,可他们却不得不看。 段绝尘抬手接过,此秘术玉清风不避讳旁人,他也无所谓。 元思锦和阿蛮自觉背对二人,站于门扉处时刻注意外头动静。 玉清风坐于软塌,蕴起灵流为段绝尘护阵。 不消片刻,房内烟雾缭绕,却被结界阻挡,长廊之内无法察觉。 段绝尘立于阵中阖眼探查,随着时光流逝,额间渗汗骨节泛白。 他瞧见了一副人间炼狱,这还仅此在这一间房。 圣女们无助的哭喊与尖叫撕心裂肺,被当做玩物肆意折磨。 不但王族参与,侍卫也可随意侮辱,圣洁之下孽海滔天。 他忽然想到林晚江,前世的他因一时兴起,常把师兄弄的遍体鳞伤。 心内钝痛难忍,眼角愈发湿红,胸腔之内如火烧灼。 正值失控边缘,手掌却被一人握住,耳畔传来细语:阿尘,醒来。 少年恍惚惊醒,一睁眼便瞧见玉清风,双腿一软猛的跪了下去。 见他大口喘气,双眸遍布血丝,玉清风吓了一跳。 刚欲发问,却听段绝尘问道:师尊瞧见了吗? 因他不知如何描述,入定后便和玉清风共情,这番炼狱师尊定然看见了。 玉清风抿了抿唇,红着眼眶点了点头,随即阖眼渡化怨气。 事情既已发生,他也无力回天,只盼这群无辜女子早日投胎转世。 心内生出念头,圣宫不可留,这制度理应被覆灭...... * 夜已深,圣宫之内罪恶滋生时,玉清风几人被侍从带去了王族寝宫。 因得知真相阿蛮心内沉重,愈发想寻赫连柔,此时却无法脱身。 察觉他所忧,玉清风低声安抚:待解决他,我们便去寻那姑娘。 阿蛮点了点头,又紧紧握住玉清风的手,有他在众人皆安心。 刚踏入寝殿,房内亮着幽幽烛火。 榻上卧着一男子,身着华服衣衫半敞,漏出的胸膛精壮,容貌极佳。 这张脸也不知是哪位圣女的功劳,可惜是个人面畜生。 大人,她们来了。 闻得侍卫通报,男人坐起身子,看向玉清风神情下流。 勾一勾手指,低声道:过来,侍奉本王。 今夜他要享齐人之福。 十月之后,若这几人皆诞下男婴,他方势力大涨。 若诞下女婴便丢到圣宫,将来继续为王室传承。 阿蛮怒火滔天,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 玉清风暗暗拍背安抚,又看了段绝尘和元思锦一眼,率先走了过去。 开口问道:大人,他们可退下? 男人知他在说侍卫,笑着反问道:热闹些不好? 无关何人子嗣,只要进了这都是他的,圣女而已换侍卫忠心当然值得。 话音刚落,侍卫们非但不出去,反而开始拆解衣袍。 玉清风眸间一凛,暗暗冷笑。 果真,一群畜生...... 元思锦站于角落,随时准备出手,忽见一人朝他走来,笑容yi 邪。 还不知应不应动手,抬眼便见段绝尘掌中剑光凛冽,手起刀落割破男人喉咙。 长情不染血皆溅一袭绯红,少年眸底幽暗,笑容邪肆渗人。 玉清风急忙退后,生怕被染了衣裳,开口问道:为何不掐死? 话音刚落,抬手一道隔音结界,连血气也被隔绝。 他本想捏断这人喉骨,不见血方最好,谁知段绝尘先他一步,下手干脆利落。 少年不语,正享受杀戮的快意,趁着玉清风未注意,又捅了几刀下去。 突发变故,侍卫皆大惊失色,刚欲叫喊忽闻藤鞭声起。 阿蛮出手不留情,因师从北冥闻,最喜拧人头颅。 转瞬间,房内尸横遍地,血腥浓郁刺鼻。 元思锦掌中还有一人,被他持剑抵住喉咙,阿蛮转身问道:赫连柔在哪? 少年眸间阴郁,双颊染血似恶鬼,一袭黛紫化做绯红。 侍卫被吓破了胆,喉间被长剑抵住,连叫喊都不敢。 颤抖的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颤声道:在......最东边,别......别杀我! 话音刚落,众人嗅到一阵腥臊,原是这人失禁了。 玉清风蹙眉,躲到了最远处,闻这味道便想呕吐。 侍卫依旧求饶:别......别杀我,求......求你们......别...... 话未说完,颈间猛然一痛,被元思锦一刀抹脖。 丢下尸体,元思锦淡道:我们如何出去? 房内有温泉可清洗身上血迹,可这衣裳应是洗不净了。 此处为西边离东头甚远,一路上光是这血味,便可将侍卫引来。 玉清风思量半晌,忽而阖眼默念往生咒决。 只愿这群作孽之人早日投胎,入畜生道即可。 半晌,忽然唤出佩剑,玉清风抬眸一笑:杀出去。 反正今夜要屠圣宫,明杀暗杀,皆是杀...... * 而此时的赫连柔,正蜷缩在房内,看向众人吓的瑟瑟发抖。 你们别过来,别碰我!!! 声声绝望的哭喊,非但未引起怜悯,反而惹的众人心痒。 王族蹲下身子,轻佻的看向赫连柔,开口安抚:身为圣女,便应知晓你的使命。 男人身着锦绣华服,生的高大俊美,可笑容却下流至极。 转瞬间侍卫皆上前,欲要去扯赫连柔的衣衫,这柔弱女子入眼不过待宰羔羊。 赫连柔无力反抗,忽而骂道:你们这群畜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得知被王室看上后,为保赫连家无忧她早已认命,心内所想无非为陌生人诞下子嗣。 但今夜方知晓,原圣女的作用竟是这般,此番羞辱不如一死了之。 刚欲撞向墙壁,脑后长发却被死死扯住,男人见她寻死猛扇了一巴掌。 嘴上骂道:小贱人,伺候我们是你的福分!莫要得寸进尺,惹了本王雅兴! 把这贱人给本王绑起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语必,众人纷纷上前,拿起锁链束缚她手脚。 刚欲侵犯,房内烛火骤然,须臾间血腥萦绕鼻间。 又闻几声巨响,侍卫被接连放倒,徒留那男人左右张望。 何人在此? 嗓音惊慌失措,再也顾不得风月,只想逃离此处。 喉间忽然被长剑抵住,耳畔传来女子嗓音:皇叔,许久不见...... 第154章 师弟掉马 男人听到这声音,一时竟想不起是何人,直接忽略那声皇叔。 颤声答道:值钱的皆在殿内,看好何物拿便好。 女子冷笑一声,这人竟把她当做梁上君子。 附耳轻语:既不知我为何人,下了黄泉后,莫怪自己死的糊涂。 话音刚落,剑光忽闪,墙壁之上血溅三尺。 男人还未留下遗言,果真死的糊涂。 闻这浓重血腥,赫连柔猛然惊醒,对声音处缓缓抬眸。 她见窗边月下,正站着一女子。 身着异域华服,鎏金丝绦点缀桔梗,此为南疆之花。 纤长鸦发如瀑,半挽成发髻,上头坠着华美珠玉。 云鬓凤眼,双颊未染粉黛,也绝艳丽无双。 女子垂眸望她,柳眉一挑,嗓音戏谑:你也不认我么? 赫连柔不语,就这般望着她,久久无法回神。 这人早已被送去和亲,为何还会出现在这? 恍惚间,赫连柔开了口:南烛...... 她心内有愧,南烛之所以去和亲,皆因她二人传情的书信被南疆王发现。 王室借此威胁,若南烛不顺从,便屠了整个生死阁。 好在那和亲的王族声名远播,是个善人也定会善待南烛。 恋耽美 许不归-(93) 那时的她虽不舍,却也真心盼南烛过的好,只因二人皆为女子,此情不容见光。 南烛望着赫连柔半晌,忽而一笑,长剑斩断束缚她手脚的锁链。 弯下腰递出一只手,望着她哑声道:跟我走。 赫连柔垂下眸,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眼眶愈发湿红。 颤抖的伸出手,刚欲牵住,忽见南烛向前同她紧紧相拥。 耳畔闻得哽咽:为何要入圣宫?我不在何人护你? 赫连柔不语,眼含热泪不肯落下,忽而反问:为何回来?逃出去多难? 本以为此生不见,谁知再度相逢。 南烛将她放开,含泪一笑:知你入了圣宫,我怎会不来? 话音刚落,将人一把拉起,又道:我带你走。 赫连柔握了握拳,几经思虑还是摇了摇头,她如实道:我父亲毒发了。 南烛眸间一震,低声问着:今年的份没给? 赫连柔摇了摇头,冷声道:年纪大了,受不住了。 南疆王之所以可控制生死阁,皆因她父亲中了王室秘毒。 往年皆会给解药,只能压制毒素一年,周而复始。 可如今她父亲年岁已高,再也受不住折磨,即便吃了今年那份依旧毒发了。 她自愿来此做圣女,便是为父亲求药,往后王室可拿她做要挟,不必再用毒控制老阁主。 思及此处,赫连柔眸光更冷,低声道:你父王说,我自愿入圣宫便会给解药,可如今却没了消息。 话音刚落,忽见窗边一道黑影,可二人谁都未注意。 南烛指尖轻颤,想去抱赫连柔,却被用力推开。 赫连柔又道:我不能走,我要去见南疆王。 刚刚是她失控了,被人侮辱又何妨,只要留下便有机会为父求解药。 且她不可同南烛私奔,她二人皆为女子,南疆公主会被世人耻笑。 南烛望着她,忽而一笑:我去求药,求不来就抢,抢不来便杀! 赫连柔浑身一僵,颤声开了口:他为你生父。 南烛未接话,忽然走向窗边,亮起房内烛火。 昏黄光影照亮满地尸骸,脚下血流染红纯白兽毯。 赫连柔呼吸一窒,忙向后退去,被这修罗之景震慑,心内胆寒。 南烛血染华服,缓步而来持剑指向一人,笑容疯癫:我已杀了皇叔,生父又何妨? 她本就为王室厌弃之女,公主不过名头。 只因这脸生的美,对王室尚有价值,不然定会同她母亲一般被折磨至死。 送她和亲之时,公主出嫁说的体面。 谁知那亲王人面兽心,性情暴虐后宫成群,若她不狠怎有命归来? 赫连柔久久不语,她觉南烛变了。 忽见这人颈间有异,上前一把扯破华服,一声脆响惊起,赫连柔瞳仁骤缩。 她见南烛周身遍布伤痕,往日凝脂全然不见,恍惚瞧见心头烙印,奴字刺眼至极。 何人辱你? 闻得一声低吼,南烛淡定合衣,戏谑道:夫婿...... 那男人说女人生来便是奴,无关身份高贵与否,到了他这皆要烙印。 可他死前却不是这般说的,不断磕头求饶,嘴上唤她祖宗。 她将人软禁,在那肥硕的身躯烙满奴字,生生折磨许久方一剑穿心。 南烛这般风轻云淡,却惹的赫连柔怒意翻涌,一把夺过长剑。 因无处发泄,索性对那王室尸骸发疯般的捅,直到血溅满身方颓然坐下。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赫连柔初次杀人,周身因恐惧不断颤抖。 南烛蹲下身子,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柔声问道:可愿跟我走? 她知赫连柔怕了,整人好似在血海中被捞出。 谁知这人只是笑笑,一把扯住南烛,用力吻了上去。 唇齿纠缠间,赫连柔呓语:我跟你走...... 她不但有愧,如今更有悔。 公主为她入地狱,她竟因其父心生怨恨。 南烛望着她,面上笑意更浓:我带你抢药,带你杀人,带你屠了这南疆圣宫! 她要王室之名从此化作烟云,要这南疆圣宫烧成废墟。 要她与赫连柔余生常伴,世人皆不敢说半句闲话。 忽闻刀刃声响,圣宫之外火光冲天,尖叫四起。 赫连柔眸间一震,恍惚问道:你的人? 南烛握住她的手,不答反问:不然呢? 多亏她那夫婿表里不一,百姓怨声载道。 这些年她虽受尽羞辱折磨,却也使劲手段笼络人心,朝堂之上自成一派。 寻到时机那日,带领心腹推翻王朝,亲手弑夫也无人敢多言。 如今利刃终出鞘,开疆扩土为初战,天时地利人和,上神也应眷顾。 赫连柔心如擂鼓,望向南烛侧脸,忽而喊道:公主....... 南烛未应答,望向赫连柔眸间缱绻,她笑道:莫唤公主,也莫唤南烛。 赫连柔不解,却听她又道:往后,世间唯有赫连烛,我冠你姓。 * 今夜圣宫注定热闹,后人将之称作孽报。 四人行至长廊,除玉清风皆浑身浴血,见人便杀已然红了眼。 师尊难得未阻拦,段绝尘杀的格外痛快,眸间笑意愈发疯狂。 忽见众侍卫提刀上前,玉清风指尖符纸骤燃。 地面陡然崩裂,无数藤蔓拔地而起,将人死死困住。 玉清风淡道:给个痛快,不得虐杀。 语必,急忙设结界将自己护住,恐衣裙沾染血腥。 女子衣裙贵能护住一件是一件,若叶海棠和柳如月不嫌弃,回去皆送给她们。 阿蛮动作利落,拧下一人脑袋,急忙向东跑去。 忽闻刀刃声起,阿蛮瞬间止步,回身道:玉长老,外头好似打起来了! 话音刚落,玉清风抬眸,刚欲接话却见前方现一男子身影。 眸间一凛,顾不得探究外头,急忙跟上那人。 他察觉到一丝魔气,此处竟有魔族混入。 谁知刚行几步,魔气骤然消散,玉清风蹙眉巡视半晌。 忽闻女子嗓音:阿蛮!!! 阿蛮一抬眸,呼吸骤然一沉。 他见赫连柔站于长廊尽头,周身浴血应是受了重伤。 顾不得隐瞒身份,忽然朝前飞奔,哽咽唤道:阿姐!!! 闻这称呼,身后几人皆愣怔,终是察觉个中隐情。 那姑娘定是赫连柔无疑,阿蛮唤她阿姐,原这少年便是少阁主。 段绝尘蹙眉,喃喃自语:兜兜转转为哪般? 若他们早知阿蛮便是少阁主,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混入南疆王室? 玉清风忽而一笑:许是天命为之。 仅这一路,他们闯入圣女房内,便杀了不少人面畜生。 被解救的姑娘无不感激涕零,纷纷借此混乱逃出圣宫。 此番定为天命,让他们救人于水火,行善积德。 段绝尘垂眸细思,他知师尊有大义,可他依旧不懂。 许是幼年便经历苦难,在段家费尽心机苟活多年,心总归是黑的。 元思锦听闻密事颇多,也可理解阿蛮做法,开口解释道:生死阁并不光彩,许是怕北冥长老得知,将他赶出天海三清。 玉清风笑着摇头,只是说道:北冥长老,不会介意。 他这师兄性情古怪,多年只收了阿蛮一人,因他不看身世只看人品。 而他收林晚江,却因其身世可怜,收段绝尘同理。 段家秘闻颇多,他意外得知后心内也诧异,这孩子究竟如何活下来的? 只因这一点,他与晏关山皆断定,此人定是个好苗子。 好在如今也算熬出来了,那铸剑世家已无人敢动段绝尘。 不消片刻,阿蛮垂着眸走向玉清风。 如今南烛带来的人马,已全面控制圣宫,此时无需几人动手。 可他还是大意了,赫连柔并未受伤,他的身份却暴露了。 见阿蛮不敢开口,玉清风忽而笑道:少阁主,本座可向你讨解药? 第155章 去生死阁 阿蛮被问的不知所措,泛白的指尖不断拉扯衣摆。 玉清风知他紧张,笑着安抚道:北冥长老不会在意,他只看人从不看出身。 阿蛮又是一愣,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玉长老可否替阿蛮解释? 他不敢坦白,恐被赶出山门,且圣宫虽覆灭生死阁也不会停下人命生意。 玉清风刚要接话,忽听身后急促脚步,闻得一声焦急询问:师尊,您可有事? 一回眸,是他的江儿,笑着摇了摇头。 林晚江几人也不知何时混进的圣宫,瞧着皆狼狈至极。 师兄见状又去看段绝尘,将人扯过来翻来覆去,动作粗鲁至极。 少年望着他,未开口却始终笑着,师兄着急的模样,甚是有趣。 未等林晚江检查完毕,借机靠在他肩头,低声说着:阿尘好疼。 林晚江面上焦急,忙问道:哪处疼?忍着点,我们这就出去。 段绝尘不语,大庭广众占师兄便宜,依旧心安理得。 元思锦一见萧北,大方的走了过去,抬手便要褪人外袍。 萧北吓了一跳,忙低声道:在外头呢!待回去的! 元思锦瞪他一眼,小声说着:外袍给我。 萧北怔愣半晌,耳尖蓦地红了,原是他误会了。 元思锦一路厮杀,衣裙早已破烂不堪,他只想寻件外袍遮体...... 众人各自忙碌,可北冥闻始终站于原地,冷眼看着阿蛮一言不发。 抬眸对视一眼,阿蛮瞬间躲到角落,怂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魏梓琪低声劝着:莫要动怒,别吓到他。 北冥闻脾气差,阿蛮小时常因为被责罚,哭着躲进赤手峰。 但这孩子不长记性,最亲的永远是他师尊。 见气氛焦灼,玉清风笑着上前,温声问着:你们可有受伤? 这几人应是借着混乱闯入的,怕是同他们一般杀了一条血路。 晏长安急忙摇头,上下打量玉清风,半晌才松一口气。 但他无脑瞧不出这状况,忽然看向阿蛮,戏谑道:原少阁主在这呢。 长廊之内空旷,刚玉清风同阿蛮的话,他们皆听到了。 此话一出,吓的阿蛮心惊肉跳。 少年不敢回应也不敢抬眸,小心翼翼的藏在赫连柔身后。 赫连柔满头雾水,却下意识护着胞弟,开口问道:你们为何人? 阿蛮甚少归家,在外头的事也从不提及,她哪会知晓这少年多了个师尊。 北冥闻始终不言语,忽然上前一把将阿蛮扯出来。 少年惊呼失措,被吓的大口喘气,险些当场晕厥。 赫连柔眸色一沉,刚欲动手抢人,身后忽闻脚步。 南烛手持长剑,猛然刺向北冥闻胸膛。 她不管这些为何人,威胁到赫连姐弟,定要除之后快。 北冥闻瞬间闪身,他不愿同女子动手,骨鞭一甩将那长剑打落在地。 阿蛮恍惚回神,急忙开口:师尊,阿蛮并非刻意隐瞒! 这声师尊唤的南烛停下脚步,回眸看向赫连柔等她发话。 赫连柔同样愣怔,连她都不知阿蛮竟拜了师。 见闹成这般,玉清风看了晏长安一眼,低声斥责:以后不得乱说话。 若非这人一句话,他早已从中调解,这也并非大事。 晏长安不敢接话,垂着眸哦了一声,惶恐玉清风不悦,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摆。 玉哥哥,长安错了。 音量极低瞧着可怜,玉清风心内一软,终是叹了口气。 摸了摸晏长安的发以示安慰,急忙走向北冥闻,夺过阿蛮护在身后。 行了,有事回去说,我这腿都痛了。 阿蛮红着眼眶,也不敢看北冥闻,被玉清风护着安心了些。 魏梓琪也劝:走了,回去说。 话音刚落,北冥闻转身带路,面色始终阴沉。 确如玉清风所说,他并不在乎阿蛮身世,只气这孩子骗他。 阿蛮向来乖巧,且在他身旁多年,说是半个儿子也不过分。 如今被儿子蒙在鼓里,害得众人兜兜转转费尽心力,叫他如何不怒? * 到客栈已是深夜,北冥闻始终一言不发,带着魏梓琪回了房间。 门扉被关上又设了结界,阿蛮吃了闭门羹却不肯走。 一路上众人已知个中原委,赫连柔也承诺明日便出发,到生死阁给玉清风取解药。 本是欢喜之事,几人皆松了口气,唯独北冥闻犯了倔,脾气来了又臭又硬。 玉清风本欲去劝,却被林晚江拦住了。 师兄小声说着:师尊,回去休息吧。 这事只能让他师徒二人自行解决,旁人多说无益。 玉清风看了看跪在门口的阿蛮,半晌摇着头回了房间。 好在还有魏梓琪,他也可放心一些。 闻得外头脚步散去,魏梓琪剥了一颗葡萄,硬塞进北冥闻嘴里。 见他不理人也未发火,想了想忽然坐在这人腿上。 北冥闻不解的望着他,怀中抱着夫人,面色也缓和了些。 魏梓琪扯了扯他的耳朵,笑着哄道:师兄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难得不是骂,北冥闻终于开了口:那死小子,想气死我。 魏梓琪又笑了,握住他的手放在小腹上,继续劝道:好了,阿蛮也非有意? 他应是怕你赶他,生死阁是何地方,萧公子不都说清了吗? 生死阁的规矩,他也不想多谈,都是自愿的若说作孽也算不上。 北冥闻垂眸看他,沉沉叹了口气:此事无碍,我只气他骗我。 不拿活人种蛊,是这条道上的规矩,生死阁这点未破,本质上同巫蛊峰无异。 若阿蛮有话直说,他定不会怪罪,更不会将他赶出师门。 为今只气这孩子年年说谎,回个家都要报出个生僻地名。 就这般骗了他多年,如今知晓真相,更加生气。 魏梓琪看了他半晌,柔声骂道:孙子,你这点气都受不住,将来非得让这坏种气死。 语必,撩开衣袍拆解锦带,漏出臌胀的孕肚。 他笑着道:这可是你的种,生来定是个坏的。 北冥闻抬手摸了摸,面上终于有了笑意:气爹无事,若气娘看我不打死他! 魏梓琪被这话惹出了火,一把扯住北冥闻的头发,怒道:老子不是娘! 这东西虽要从他肚里爬出来,可他魏梓琪为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可都叫爹不可叫娘。 北冥闻被扯得痛了,急忙改口:不是娘,你是祖宗! 魏梓琪闻言这才放了手,抬头看向门外:让他进来吧,我去躺着。 语必,独自一人上了床榻,锦被一遮毫无破绽。 北冥闻等了半晌,微一抬手门扉漏出一道缝隙。 本想等阿蛮主动进来,谁知这孩子老实,师尊不开口连起身都不敢。 魏梓琪等的不耐烦,直接唤道:阿蛮,你进来。 闻得师娘召唤,阿蛮握了握拳,颤悠悠的走了进来。 少年垂着眸,率先开了口:师尊,是阿蛮不对,阿蛮说谎骗了您多年。 恋耽美 许不归-(94) 您可骂我打我,莫要赶我出山门...... 音量越说越小,嗓音沙哑夹杂哭腔,紧攥的骨节泛白,掌心被指尖刺破犹不知。 北冥闻看了他半晌,忽然蕴起灵流,绕上少年手臂为他止血疗伤。 开口淡道:知错了? 阿蛮恍惚抬眸,红着眼眶用力点头,又道:待明日为玉长老取了解药,师尊如何罚都成!莫要赶走阿蛮!求您了! 北冥闻蹙着眉,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阿蛮喉结滚了滚,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 本已做好挨打的准备,谁知北冥闻忽然起身,僵硬的抱了抱他。 开口笑道:罢了,知错便好,待此事结束,要带你去见个人。 且为师不会因此事赶你,当了我北冥闻的徒弟,想反悔都不成。 他养父还在南疆,这次除了为玉清风取药,还想带阿蛮和魏梓琪认亲。 一个是大儿子,一个是他夫人,肚里头还有个小的。 一家五口终是相聚一堂,光想想便觉温馨。 北冥闻甚少这般安慰,阿蛮恍惚间便落了泪。 他母亲走的早父亲又性情古怪,那人从他小时起常闭门不出,他甚少感受过亲情。 幼时唯一的温情,便是他胞姐赫连柔,可他又因与生死阁理念不同少小离家。 北冥闻将他视作亲子,而他早已将这人看做父亲,无关血亲羁绊。 见阿蛮哭的毫无征兆,魏梓琪骂道:给老子憋回去!哭丧呢? 阿蛮缩了缩脖子,急忙擦干眼泪笑的格外傻气。 望着这二人,猛的跪下,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待他抬眸,少年粲然一笑:阿蛮无悔入山门,无悔入师尊门下。 阿蛮暗下决心,待魔族来袭,即便北冥闻赶他也不走。 同天海三清共进退,与巫蛊峰共存亡。 * 天光微亮,众人一夜好梦,纷纷坐上南烛备的马车,奔赴南疆生死阁。 玉清风中了何毒,赫连姐弟也不知,但他们的父亲却有救了。 昨夜甚是蹊跷,南疆王得知真相,欲要同归于尽,一把火烧了药室。 正待赫连柔绝望之时,桌上却无端多了瓶解药...... 第156章 多个师弟 还在想? 马车之内,南烛见赫连柔心事重重,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有些累。 赫连柔勉强一笑,轻轻靠在阿蛮肩上,也不再言语。 昨夜蹊跷,她隐隐瞧见个熟悉身影,因太过震撼始终不敢确信。 南烛望这姐弟俩,忽然笑出了声:你二人生的真像。 虽常听赫连柔提及胞弟,但她却是初次见阿蛮。 这少年生的英气,比起姐姐少了几分柔美,可那五官格外相似,连肤色都相差不多。 听她提及阿蛮,赫连柔笑着问他: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 胞弟甚少归家,每每问起也是说谎,许是怕她担心,路途定是远的。 阿蛮不知所措,只好如实作答:去了楚中,拜了仙门,做了修士。 赫连柔听不懂,她甚少外出不知何为楚中,但修士她懂,南疆也有道观。 想了半晌,还是南烛先开了口:修了道?那竹竿是你师傅? 昨夜长廊虽昏暗,但她却对北冥闻印象颇深。 不为别的,那个头南疆都少有,站在那似一座高墙。 听南烛这般唤北冥闻,阿蛮面上不悦,可顾及姐姐仅点了点头。 刚欲扯开话题,蒲泽忽然扑上前,亲昵的蹭着赫连柔的手背。 他几度想化形,皆被阿蛮阻止,只好闷闷不乐的趴在赫连柔脚边。 阿蛮想姐姐,他也想姐姐。 赫连柔笑着揉了揉蒲泽的耳朵,问向阿蛮:你师傅知道他么? 阿蛮摇了摇头,小声说着:那里不收妖邪,蒲泽在外头从不化形。 赫连柔叹了口气,轻声哄着:姐姐的小豹子,太可怜了。 蒲泽听懂了,委屈的呜咽几声,乖巧的像只猫儿。 他幼时被赫连柔所救,姐姐将他送到了阿蛮身边。 豹子喜欢阿蛮也喜欢姐姐,但心内却清楚,并非一种喜欢。 看到蒲泽这般委屈,阿蛮想了想,忽然撩开车帘喊道:师尊,阿蛮有事相告。 语必,几辆车马骤停,阿蛮带着蒲泽,直奔最后一辆车马。 他不想再欺瞒师尊,蒲泽的事也打算如实告知。 若北冥闻不让养,他便在山脚给蒲泽寻个住所,常去陪伴就好。 行至最后头,同驾车的晏长安打过招呼,少年瞬间跃上马车,蒲泽也不甘落后。 轰隆一声,马车倾斜,吓的魏梓琪大骂出声:你个兔崽子!带它过来作甚? 阿蛮刚欲解释,忽然看到马车内不止北冥闻和魏梓琪,玉清风竟也在其中。 一见这豹子,玉清风急忙往后坐,虽极力克制眉心依旧紧锁。 他感知太过敏锐,总觉蒲泽有邪气。 北冥闻沉下脸,冷声道:让它先出去。 玉清风向来不喜这豹子,马车里又狭窄难免碰触。 晏长安撩开车帘,笑着唤道:玉哥..... 忽而想到什么,急忙改口:玉长老,出来吧。 玉清风不准他大庭广众这般唤,不听话夜里不让上榻。 见晏长安憋笑,玉清风也未开口,急忙去了马车外。 路过之时,衣袖蹭到豹子毛皮,背脊骤然一麻。 晏长安以为他怕,放下车帘又道:长安在呢。 难得见玉清风这般,他觉有趣,见周围没人快速亲了一口。 便宜刚占上,腰侧却被人拧了一下,玉清风低声道:胡闹。 见他红了脸,晏长安歪头一笑,跟着前方车马渐行渐远。 马车之内一阵沉默,三人皆未开口,豹子却寻了个地方,舒服的伸着懒腰。 魏梓琪伸出手挠了挠蒲泽的下巴,他虽喜欢骂,但这豹子还挺讨人喜欢。 谁知蒲泽却注意到他的孕肚,想要凑近嗅一嗅。 北冥闻见状,急忙把魏梓琪护住,蒲泽疑惑的看着他们,想了想趴了下去。 豹妖嗅觉灵敏,他好似发现了什么,却不懂其中含义。 北冥闻见阿蛮一直不开口,刚欲发问忽然察觉到隔音结界。 转而一笑,开口道:何事?说吧。 他知是玉清风设的,他这师弟从不打探这些,处事也周全。 阿蛮咬了咬牙,忽然拍了拍蒲泽的头,低声道:蒲泽,化形。 此话一出,魏梓琪眸间一凛,瞬间唤出弯刀紧握掌中。 可化形之物,唯有妖邪。 北冥闻沉着脸,他其实隐有察觉,却因嗅不到妖气,迟迟不敢下定论。 蒲泽不知所措的望着阿蛮,犹豫片刻还是听话照办。 一阵烟雾惊起,黑豹瞬间化作少年,狭长的金瞳格外惹眼。 他正坐在地上,还跟豹子一样贴着阿蛮的小腿,不肯靠近任何人。 魏梓琪呼吸一窒,下意识护住小腹。 阿蛮看着蒲泽,低声解释道:蒲泽是豹妖,从小便服用敛妖丹。 因他同我一起长大,阿蛮不舍将他丢在南疆。 我知天海三清不收妖族,便刻意隐瞒蒲泽身份。 北冥闻蹙了蹙眉,忽而问道:何为敛妖丹? 阿蛮一愣,他不知北冥闻为何只问这个,如实答道:生死阁所炼制,妖族从小服用,便可终生无妖气。 此话一出,魏梓琪摸了摸肚子,忽而一笑:无妨,豹妖而已,藏起来便好。 反正他们都准备藏匿萧北这魔修,多个妖族又何妨? 语必,同北冥闻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可传达消息。 阿蛮眸间一亮,不可置信的望向魏梓琪,因兴奋开口胡言:真的吗?师娘太好了! 这阵子喜事连连,他心内重石接连落下,再也不用藏着掖着。 闻得师娘二字,魏梓琪抬手狠敲一下阿蛮的脑袋,惹的蒲泽瞪起眼睛。 但师娘从不怕事,手持弯刀威胁道:你个兔崽子!再敢胡言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北冥闻却被逗笑了,只觉阿蛮长了眼力,聪明不少。 看向阿蛮道:到了生死阁,拿几瓶敛妖丹给我,为师要带回去专研一下。 看蒲泽便知,这东西定是有用的。 若孩子出生,打小便服用敛妖丹,带着出行都方便许多。 阿蛮闻言,连连点头,笑着道:行!师尊要多少都成! 只要不再委屈蒲泽,北冥闻把生死阁搬空,他都没意见。 见这孩子傻气,北冥闻又道:回去之时,这豹子就化形跟着。 便说是你族人,要跟着一起回天海三清。 这双金瞳,为师会帮他施法遮掩,只要小心便不会漏出破绽。 语必,上下打量蒲泽,低声问道:你可有基础? 蒲泽听懂了,轻轻点了点头。 阿蛮修行之时,他常看着,不知不觉也生了慧根。 北冥闻又是一笑,看向阿蛮道:你小子,多了个师弟。 阿蛮惊愕不已,红着眼眶问道:师尊,您要收下蒲泽? 世人皆瞧不起妖族,旁的修士遇到,不分善恶便要诛之。 他知北冥闻不会杀蒲泽,这才敢坦白此事,但事态发展却出乎意料。 师尊非但不赶,反而要收蒲泽为徒,摆明要护这妖族。 北冥闻不语,见阿蛮快哭了,眸间也软了许多。 魏梓琪开了口:他不收,我也会收。 阿蛮看向他,低声问着:为何?蒲泽明明是妖族。 他不懂,妖族从不是讨喜的,便同魔族一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魏梓琪看着蒲泽,又看了看阿蛮,反问道:皆是命,有何不同? 玉清风曾说过,万物皆有灵,他书读得不多却也知善恶。 蒲泽虽为妖但从未作恶,乖巧听话一心护着阿蛮。 便像北冥闻,虽为妖族,可面对大是大非,仍会同人族共进退。 若准确来说,他并非向着人族,而是其心向善,向着万物生灵。 阿蛮有些震撼,想哭又怕挨骂。 含泪一笑,对蒲泽说着:快拜师。 他知蒲泽会懂,他拜师之时这小豹子看的入神。 蒲泽愣了半天,这才慢悠悠的跪下,待他抬眸时,看向北冥闻笑着比划几下。 阿蛮解释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语必,便见蒲泽磕了头。 北冥闻抬手虚扶,示意他起身,问向阿蛮:蒲泽不会讲话? 阿蛮点了点头,拉着蒲泽好生坐着,想了想又捏开他的嘴,给北冥闻看。 疑惑道:舌头都有,但从未说过一句话。 蒲泽有些不舒服,习惯性的舔了一下阿蛮的手指。 少年如遭雷击,瞬间松开蒲泽的脸,面上也有些泛红。 北冥闻察觉这二人气氛不对,也未直接问,只是说道:待回去,找楚长老给看看。 阿蛮傻气一笑,刚欲接话,忽见结界颤动。 外头传来玉清风的声音:聊完了吗?我们快到了。 魏梓琪撩开车帘,忽见天色已近昏黄,马车骤停耳畔寂静。 给阿蛮使了个眼色,蒲泽瞬间化作黑豹,乖巧匍匐。 一道灵流击碎结界,北冥闻接话道:马上出去。 话音刚落,三人一豹接连下了马车。 入眼可见空旷山间,林晚江正四处探查,萧北也好奇张望。 忽闻前方女子嗓音,赫连柔道:众位莫急,欲到生死阁,还需穿过黑市。 第157章 误入花楼 这地方北冥闻曾听过却从未见识,没曾想生死阁竟藏在黑市尽头。 众人跟随赫连柔走上崎岖山路,顺着高处向下行了许久。 黑市处于低洼深处,常年见不得光。 混迹此处,皆为五湖四海奇人异士,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 这一点同玄雾城有些相似。 常见的丹药法器在此,杀人越货的销赃也在此。 街道两旁幽暗,廉价明珠指路,店家从不吆喝,有所需客人自会来。 行了半晌,忽闻一阵血气,八方混杂根源不明。 林晚江蹙眉,隐隐有些反胃,段绝尘见状急忙向玉清风讨来手帕,为他遮掩口鼻。 此地太过寂静,路上行人零星,可魏梓琪有些兴趣,拉着北冥闻随意入了一家店。 赫连柔见状,低声说着:若众位感兴趣,可随意逛逛。 语必,对着阿蛮道:姐姐先回去,稍后你带他们过来。 阿蛮点了点头,叫蒲泽送赫连柔回生死阁,南烛也跟了上去。 见玉清风和晏长安都进店了,林晚江愈发好奇,伸头四处张望。 段绝尘知他所想,小声问着:我们也去逛逛? 反正都到这了,不急于一时半刻。 师兄点了点头,随意挑了一家,率先走了进去。 店内燃着烛火,摇曳间幽暗渗人,不见店家不见伙计,桌案上却摆着许多小物件。 林晚江拿起一只泛黄的碗,手感冰凉怪异,因光线不好瞧不清何物所铸。 掂量几下,开口问道:此为何物? 嗓音不断回荡,有些诡异。 忽闻几声低笑,黑暗中传来一抹昏黄,老者佝偻着背脊缓步而来。 小郎君可喜欢? 嗓音干哑,笑声渗人,如久旱之沙。 林晚江听的背脊发寒,下意识握紧段绝尘的手。 他又问道:此为何物? 都不知为何物,何来喜欢? 老者摘下兜帽漏出满头白发,满是沟壑的面庞,遍布疮痍。 望了林晚江半晌,哑声道:此为招灵碗,颅骨所铸的老物件,内里可封邪灵。 若小郎君喜欢,老朽可送你。 林晚江眸间一震,急忙将东西放下,还在段绝尘身上擦了擦手。 小畜生一直未言语,忽然拿起一只骨笛,问向店家:此物也为人骨? 老者看了一眼,笑着道:还是新鲜的,可奏乐,可熬汤。 林晚江闻言又觉一阵反胃,急忙拍打小畜生的手,示意他放下。 他虽不是人族,也不喜碰这些,触感这般冰凉,应是阴气极重。 段绝尘把玩几下,这才放了回去,随意的问道:您这还接人命生意? 新鲜的骨?现杀的人? 老者笑着摇头,指了指外头:生死阁不要的,每月都有尸骨扔到这。 林晚江疑惑不解,径直走到亮些的那头,仔细打量桌上的摆件。 这一看,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还是没能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这老翁未说谎,桌上摆的几乎都是人骨所制,有些还带着血丝。 段绝尘急忙走上前,为师兄拍着背,又递过去一壶清水。 老者应是见惯了,只是说着:劳烦弄干净。 语必,掏出块深褐色的帕巾,仔细擦着那只招灵碗。 初来本店,老朽皆会送些东西,不要便算了。 林晚江吐了许久,段绝尘便跟着收拾,直到师兄平复方道:要那碗。 恋耽美 许不归-(95) 小畜生只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老者未言语,随手扯出一块布,将招灵碗仔细包好,这才递给林晚江。 师兄不想要,段绝尘便替他接过来,对那店家道了句谢。 老者低声笑着,还不忘加一句:下次再来,可要付银钱了,老朽就吃这口饭。 * 刚出店门,林晚江立马扯住小畜生的耳朵,小声问着:要这个作甚?回去当饭碗吗? 段绝尘被扯疼了,急忙说道:此物有趣。 林晚江呼吸一沉,拧的愈发用力,小声骂着:有趣?你个小畜生,真够恶心的! 前世这人便不正常,尸骨堆在山门口,作孽至极。 段绝尘知他怒了,低声解释道:此物可封邪灵,应能派上用场。 沾个邪字大有文章,妖为邪,魔为邪,鬼为邪。 若真如那老者所言,他可拿晏长安试试,万一可封魔岂不是件宝贝? * 而此时另一家店里,还不知自己大难临头的晏长安,正拉着玉清风买书籍。 他买的自然是不正经的本子,不像玉清风正看着一本古籍入了神。 伸头瞧了一眼,晏长安低声问道:有何好看? 他见那古籍皆是字,密密麻麻的,连张画都没有。 看了半晌,又到另一边寻本子,还要给林晚江带几本。 玉清风未理他,专心看着书本,只觉有趣至极。 并非古法秘术,仅是些坊间传闻,因年头久远书页泛着黄。 店家是个姑娘,衣着暴露眉眼风尘,身段娇柔至极。 见玉清风看的出神,靠近几步娇声道:公子来这看书的? 她这并非书肆,熟客皆知仅名头而已,来钱还得靠皮肉生意。 若放下书本,院中皆是颜如玉,最爱接待书生公子。 嗅到浓重的脂粉气,玉清风蹙眉合上书籍。 朝后退了几步,温声道:稍等片刻,一起结账。 虽不知晏长安买了何书,但读书总归是好的。 姑娘觉他扫兴,又不想错过这温润公子,靠上前又道:院中有更好的,公子可进去瞧瞧。 玉清风眸间一亮,也未听出姑娘的暗示,笑着道:那甚好,多谢了。 语必,直接跟人入了院子...... 不消片刻,晏长安便捧着一堆本子,心满意足的去寻玉清风。 谁知找了半晌,也不见这人身影。 晏长安疑惑的唤了句:玉长老...... 见无人应答,又喊道:玉哥哥...... 依旧无人应答。 晏长安眸间一慌,急忙放下本子,欲要走出这地方。 姑娘......请......请自重!别......别这样! 忽闻熟悉嗓音,晏长安浑身一震,一脚踹开院门。 一声低吼:别碰他!!! 他见玉清风正站在院中,身旁围了四五个姑娘,皆浓妆艳抹衣着轻佻暴露。 男人红着脸,不断躲着伸过来的手臂,还不忘死死护住衣襟,恐被人给扒了。 晏长安强忍杀意,大步上前抢回玉清风。 见姑娘们还要过来,瞬间唤出骨刀,眸间杀意翻涌。 玉清风忙安抚:无......无事......我们走! 语必,趁姑娘们不敢上前,对晏长安生拉硬拽。 他怕这人失控,再造了杀孽。 晏长安沉着脸,努力平复呼吸,半晌才缓过来。 看向玉清风,冷声问道:你为何要进去? 玉清风被问的不知所措,因着急眼尾有些红。 我......我不知......不知...... 见他急的说不清话,晏长安便后悔了,何人会知书肆里头竟是勾栏...... 将人拥进怀里,低声安抚:长安错了,是我未护好你。 他知即便自己不在,玉清风也不会乱来,可定会被那群妖女占便宜。 若真被褪了衣袍,在被摸几下皮肉,此事定不算完。 他要这书肆化作血海,书柜皆为坟冢。 闻得这边动静,众人纷纷走了过来。 林晚江见玉清风红着眼眶,冷声道:晏长安!你又欺我师尊! 晏长安不语,抱着玉清风不肯放手。 阿蛮抬眸一眼,瞬间知晓个中原委,忙问道:怎地来这了?这里不是好地方! 黑市仅一家勾栏,就藏在这书肆里,连他都知晓此事。 玉清风缓了口气,无奈道:现在知晓了,以后不会再来了,我们走吧。 林晚江有些发蒙,直接走了进去,开口便道:何人欺我师尊? 话一出口,瞬间愣在原地。 他见书肆内皆是女子,正躲在门旁看热闹。 一姑娘笑道:这位公子,也想进来玩? 又一人接话:若是你不收银钱,叫我们姐妹给你都成! 林晚江面上一红,这群姑娘穿的太少了...... 见他愣怔,段绝尘急忙上前,一把扯住师兄躲她们远远的。 魏梓琪忽然笑道:这里的不好看,若想玩的尽兴,老子带你们寻地方! 他打小便见惯莺莺燕燕,虽没玩过却知何处可以玩。 可这话一出口,北冥闻瞬间瞪起了眼睛,想发火又不敢只得自己憋着。 萧北偷瞧元思锦一眼,见他没反应,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话他可不敢说,无人之时定会挨打。 经这一闹,众人也没了兴致,跟着阿蛮朝前走去...... * 不消片刻,黑市逐渐热络,各路人马奔赴而来。 前方忽现一栋八角古楼,上头悬着牌匾。 生死阁三字,笔锋不凡。 古楼高耸,朝上望去能瞧见黑雾缭绕,不见屋顶。 样式虽古朴破旧,可在这诡异的黑市里,依旧有些派头。 阿蛮停下脚步,回眸一笑:恭迎......客官驾临...... 第158章 师兄最大 门人见阿蛮皆恭敬行礼,见后头跟着几人,未问一句全部放了进去。 刚一踏入,生死阁内别有洞天,里头竟挤满了人。 耳畔喧嚣鼎沸,外头却不闻声响,应是设有结界阻拦。 入眼可见人山人海,客人皆围在桌案旁,不知在看什么。 公子输了,把命交出来吧! 一个声音响起,嗓音不辨雌雄,凄厉哀嚎转瞬而起。 刚还双目圆睁一脸贪婪的赌徒,瞬间被几人扯着头发,拖上了二楼。 阿蛮见状,忙小声解释:他快死了,到了二楼即刻毒发。 生死阁从不拿活人养蛊,试毒却不一定。 但不强迫,皆为自愿拿性命换银钱。 生死阁有规矩,一局定胜负,一局定生死!下个谁来? 随着众人走近,方看清说话那人长相。 竟和声音一般,生的雌雄莫辩,看身形应为女子,周身气势凛然透着野气。 姑娘身着暴露黑纱,头上插着银筷子,额间鬓发凌乱,上挑的眼尾勾人至极。 一双深绿瞳仁很是惹眼,睁大时成竖立。 林晚江心觉奇怪,看了那姑娘半晌,阿蛮小声耳语:她名淮兰是这的门人,原身为猫妖,生死阁不忌讳这个。 北冥闻听到这话,神色有异。 他曾听养父提及,妖族领地距南疆很近,天劫后侥幸苟活的皆流落于此。 他生父便是如此,在南疆认识他母亲,生下他后却双双没了踪迹。 忽见一赌徒上前:我来! 虽见识过刚刚的惨剧,可那赌徒毫不惧怕,面上视死如归。 淮兰坐于赌桌,漏出一双光洁的长腿,挑眉问道:开局无悔,公子买大买小? 语必,轻摇掌中筛盅,红唇弧度邪气,笑的毛骨悚然。 赌徒双拳紧握,闻得筛盅作响,双眸充血。 他咬牙道:小!买小!如若赢了,求司空公子赐聚财蛊! 闻得司空二字,玉清风眸间一震,此为他族中姓氏。 阿蛮又解释道:司空公子名司空予,是我父亲的徒弟,如今暂管生死阁。 玉清风又是一震,肩胛都在轻轻颤抖。 晏长安察觉异状,小声问道:玉哥哥,怎地了? 玉清风未言语,司空予是他堂兄之名,也不知是不是一人。 北冥闻见状,低声问着:清风可认识? 司空之姓世间少有,更何况北疆距南疆并不远,熟识也为正常。 阿蛮不知玉清风身世,开口解释道:司空公子是北疆来的。 此话一出,玉清风心内笃定,定是他堂兄无疑。 附耳轻语:认识,应是我堂兄。 北冥闻挑了挑眉,只觉这人间真小。 玉清风笑了笑,眼眶有些红,忆起往事胸腔滚烫。 他对族中之事记忆不多,除了父母便是堂兄。 堂兄年少外出求学,每每归来总会给他带些有趣的小玩应。 是族中为数不多对他好的。 阿蛮不知其中隐情,低声嘱咐:劳烦玉长老去赌一把。 见众人蹙眉,阿蛮又道:无论输赢都无妨,仅做个样子而已。 生死阁有规矩,何人皆不得例外。 赢了直接进去,输了还望玉长老做戏一番。 若非见他们好奇,也不会直接带入生死阁,走后头即可。 但如今到了这,若不赌直接进去,被客人瞧见不好。 几人谈话的间隙,淮兰一把揭开筛盅,笑着道:小!恭喜公子!下个谁来? 赌徒闻言,心内喜悦面上贪婪,忽然说道:再来!这次要钟情蛊! 同路人讪笑道:你不是娶亲了?要何钟情蛊? 你家那婆娘身孕都八个月了!还怕她跑吗?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哄笑,赌徒却满面红光。 你懂个屁!那周家小娘子,老子也要! 话音刚落,那人又问道:周家娘子上月不是成亲了吗? 赌徒冷哼一声:成亲又何妨?种上钟情蛊,还不是自愿红杏出墙! 语必,看向淮兰低吼道:老子还要小!开! 他初次前来,没曾想手气这般好,如今财有了便想求美人。 林晚江不解,小声问向北冥闻:北冥长老,世间真有聚财蛊?钟情蛊? 他从未听闻过这些,巫蛊峰所种皆为毒蛊,制敌所用。 北冥闻低笑道:增些运气罢了,若心生贪婪,定会被反噬。 聚财蛊仅添个彩头,钟情蛊同理。 上天馈赠皆有所求,滥用只会自食恶果。 林晚江闻言,下意识看了眼段绝尘,心内有些后怕。 若前世便知生死阁,许是早来此送命,只为得到这人。 段绝尘察觉师兄视线,侧眸一笑,偷偷握住他的手。 若人心可得,不种蛊也可得。 若师兄心内有他,多久都不算晚。 筛盅一打开,生死阁内静默无声,只闻淮兰笑道:大!公子输了! 语必,便见几个壮汉上前,将那赌徒左右钳制。 淮兰笑容美艳,嘱咐道:临死之前,莫忘把聚财蛊给这位公子! 话音刚落,长廊之内惨叫连连,在场众人皆背脊发寒。 下个谁来? 闻淮兰的话,玉清风刚要上前,忽见林晚江走了上去。 我来!师兄撩了撩发,下意识搓了搓手,一副老赌徒模样。 如今没了顾虑,输赢皆无妨,不如玩一把。 若是赢了,还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淮兰未见到躲于暗处的阿蛮,上下打量林晚江,见他生的好面上笑意更浓。 魅声道:公子买大买小? 林晚江见这筛盅,一时来了瘾头,早把自己师尊抛之脑后。 对这姑娘笑道:可否换个玩法? 淮兰刚欲拒绝,忽然瞧见阿蛮从暗处走了出来。 原是少阁主的人。 姑娘红唇微扬,弯腰靠近林晚江,眸间风情流转。 指尖挑起师兄下颌,附耳轻语:公子想如何玩,说来听听? 段绝尘见此景,面色愈发阴沉,只想把那女人手指切掉。 林晚江不喜旁人碰自己,但这姑娘生的美,他自是不亏。 对视间,挑眉一笑:我买大!自己摇!一局定胜负,一局定生死! 淮兰有些为难,生死阁从未坏过规矩,可她又得给少阁主面子。 想了想只得道:公子莫要为难!若生死阁随意破坏规矩,哪还有生意可做? 林晚江闻言,便知自己逾越了,刚要道歉却听淮兰又道:不若这般,公子自己摇,但这点数要跟公子一般大! 语必,看向林晚江,神情愈发暧昧。 林晚江喉结滚了滚,被调戏的双颊泛红,逞强道:我已及冠,年岁当然大。 淮兰挑了挑眉,将筛盅递给林晚江,魅声道:那便让本姑娘瞧瞧,公子有多大? 语必,抚了抚衣裙,支起下巴侧眸望他。 她倒想见识一下,这公子能有多大。 林晚江深吸一口气,将那筛盅晃了晃,忽而阖上双眼。 他本想随便玩玩,谁知如今骑虎难下,若这点数不够大多难看? 过了半晌,师兄缓缓睁眼,面上笑意粲然。 猛然掀开筛盅,场中顿时鸦雀无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竟是最大!一点不差! 闻得一人惊呼出声,在场众人纷纷看向筛盅之内整齐的六点,面上皆不可置信。 随之而来,掌声如雷鸣,可玉清风却沉下了脸。 又一人道:哎呦!公子真是厉害!可愿指点一二?在下愿散尽家财。 男人大腹便便,对着林晚江弯下腰。 未等师兄答话,急忙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见赌徒们过分热情,林晚江连连后退,这才想到玉清风还在这呢。 淮兰挑眉看他,笑着道:公子好本事!可进去了。 忽然靠近林晚江,附耳轻语:公子可真大,今夜可否让兰儿见识一番? 林晚江被问的不知所措,忽闻萧北火上浇油:林公子可以啊!何时带我们去耍耍?赚笔大的! 语必,又被元思锦瞪了一眼,急忙闭上嘴。 林晚江客气一笑,一句话都不敢说,更不敢看玉清风。 偷看一眼小畜生,见这人正幸灾乐祸。 * 经这一闹,众人也算成功入了生死阁,可玉清风始终不语。 临到二楼,师尊忽然止步,回眸冷道:门内禁赌,江儿怎会玩这个? 林晚江喉结滚了滚,勉强笑道:江儿不会,运气罢了。 玉清风冷眼看他,又问向晏长安:长安,你说。 他知问段绝尘没用,定会为林晚江隐瞒。 晏长安不敢不答,低声说着:师兄常去赌坊,有时还会召集师弟们,在房内坐庄。 此话一出,阿蛮浑身一抖猛然冲上二楼,生怕晚一步被自己师尊问罪。 段绝尘始终笑着,他可从未参与过。 见阿蛮跑了,北冥闻面色一沉,又问道:除你们,还有何人参与? 恋耽美 许不归-(96) 晏长安无奈,只好全盘托出,其中竟还有慕千。 魏梓琪却一直无话,闻得慕千二字,也没太大反应。 玉清风握了握拳,落下一句:待回去,都到择玉峰领罚。 话音刚落,林晚江浑身一震,忽然指向魏梓琪:魏长老也参与过!有时是他带头! 第159章 师尊族人 林晚江话一出口,玉清风和北冥闻齐齐回头看向魏梓琪。 北冥闻眯起眸子,冷声道:魏长老,你带他们开赌局? 魏梓琪喉结滚了滚,埋怨的看了林晚江一眼,刚想说个谎忽然想起自己有保命金牌。 深吸一口气,对着北冥闻怒道:是又如何?有本事你便叫掌门打死老子! 说罢,偷偷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望向这二人面上有恃无恐。 他就不信了,北冥闻能不顾他肚里的种,真把这事告知晏关山。 见场面僵持不下,玉清风无奈叹气,只得说道:罢了,当我不知。 若林晚江几人去领罚,即便魏梓琪是长老,在晏关山那里皆一视同仁。 可魏梓琪如今这身子,如何挨鞭刑? 简直是造孽。 语必,玉清风转身便走,忽听北冥闻道:魏长老无需受罚,我代之。 话音刚落,看向林晚江问道:江儿可有不服? 林晚江哪敢接这话,只是笑着道:江儿服气,心服口服。 大不了回去挨顿鞭子,反正有的是人陪他。 林晚江思及此处,瞪了一眼晏长安,这人也逃不掉! 闻得耳边低笑,又看了一眼段绝尘,小畜生笑弯了眼睛,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林晚江暗暗掐了他一下,低声说着:待回去你也跑不了! 即便段绝尘没参与过,他也要把锅甩给小畜生一个,师兄弟理应有难同当! 入了二楼,长廊之内一片昏暗,地面多了几滩新鲜的血迹,正有门人在旁清扫。 刚那赌徒若见好就收,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林晚江暗暗摇头,对生死阁的规矩,不想多谈。 诸位请进。众人踏入主殿,忽闻一男子声音。 抬眸望去,一白衣公子正坐于高位,悠闲的喝着清茶。 男人一袭莹白长衫,上头不带半分颜色,满头青丝随意挽起,点缀素净银铃。 端起茶盏,带动清脆声响。 朝上望去,鬓发间缠绕着洁白缎带,双眸被遮的严实,只漏出清隽的下颌。 这人生的好,即使遮住双眼,光凭轮廓也可看出是个俊俏公子。 见人便笑,轻启薄唇,嗓音温和至极:淮兰,看茶。 话音刚落,刚还在下头的淮兰,不知何时进了主殿。 玉清风上下打量这人,一颗心终于放下,是故人无疑。 也不知为何蒙眼,是眼盲还是有意为之。 可他并不打算相认,仅看看便够了。 北冥闻看出玉清风所想,见这公子应是眼盲,也没打算让玉清风开口。 他二人声线也很相似,好在旁人未察觉。 谢过司空公子! 北冥闻开口道谢,指引众人纷纷落座,等待司空予接下来的话。 司空予并未绕圈,直言问道:欲求何药? 赫连柔早已交代过,这几人是来求解药的,但中了何毒她也不清楚。 玉清风不想开口,又是北冥闻替他说的:我们也不知,还望司空公子给瞧瞧。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一旁的淮兰也瞪起了眼睛。 叫一盲眼公子给瞧病,等同当众揭人伤疤。 可司空予只是笑笑,轻声道:无妨,稍等片刻。 语必,起身走向众人,步伐稳健与常人无异。 北冥闻刚要开口,这人却径直走向玉清风,温声道:是你吧,我需诊脉。 玉清风背脊一僵,颤悠悠的伸出手,见故人近在眼前,心如擂鼓。 司空予诊半晌,眉头忽而紧蹙,他道:此毒可解。 众人闻言刚松一口气,却听他又道:但需刮骨,公子可能忍痛? 玉清风沉吟半晌,还是开了口:可以。 话音刚落,司空予指尖轻颤,忽然握住玉清风的手臂,开口问道:你为何人? 刚一入内,他便可凭呼吸,感受几人的位置。 被护在中间的,十有八九便是求药之人。 诊脉之时,便可察觉这公子体质特意,令他想起一故人。 谁知这人一开口,嗓音同他极其相似,心内愈发笃定。 晏长安眸色一沉,刚欲动手北冥闻却一把将他扯住,对着他摇了摇头。 玉清风心跳急促,眼眶愈发酸胀,他知堂兄应是认出他了。 忽而一笑,颤声答道:故人。 司空予浑身一震,半晌也未接话,缓缓松开玉清风,也笑道:都这般大了。 这番话,众人听的云里雾里,尤其是林晚江,恨不得直接凑过去。 忽然想到玉清风身世,回眸看向段绝尘,却见他点了点头。 应是族人,血脉至亲。 未等旁人发问,司空予揉了揉玉清风的发,低声问道:何名? 他知玉清风定然换了姓名,如今也不好唤他以前的名字。 玉清风喉结微动,开口道:姓玉,名清风,字碧琼。 司空予认真听着,只是笑道:极好,配公子正合适。 玉清风怔愣半晌,忽然伸出手轻抚遮眼的锦缎。 淮兰眸间一震,刚欲上前却被司空予抬手阻拦。 半晌,玉清风缓了口气,放下手也未言语。 双眼并无缺失,至于究竟如何,待他二人独处时再问即可。 司空予笑意温柔,对着玉清风问道:玉公子可准备好了? 玉清风刚要接话,晏长安忽然上前,挡在了二人中间。 他冷道:司空公子要说清楚,刮哪的骨?解的为何毒?何人为他刮骨解毒? 刚闻玉清风所言,这二人应是旧相识。 这人也是奇怪,一过来便对他玉哥哥动手动脚。 若非北冥闻拦着,他早就把人扔出门外了。 玉清风见状,急忙扯住晏长安的手臂,生怕他动手打人。 低声安抚道:晚些再解释。 他不愿多提族中之事,尤其是在众人面前。 那段过往并不愉快,于他如梦魇。 晏长安虽心有不甘,却担心惹玉清风不悦,只得退后一步冷眼瞧着司空予。 司空予并不介意,却暗暗察觉到了什么。 笑着道:天下之大,有些毒并无名字,但解决之法大同小异。 玉公子毒已入骨,需剖开左腿刮净毒素,在服下生死阁特有的百毒丹。 此话一出,众人皆忧心不已,光听闻便觉极痛。 玉清风的呼吸有些急促,还是应答道:无妨,我忍得住。 北冥闻接话道:可饮酒?掺些麻醉散? 这东西楚正悠都有,生死阁定然也有,若可麻痹痛觉,玉清风也能好受一些。 司空予沉默半晌,摇了摇头:玉公子虽可饮酒,但里头不能掺麻醉散。 期间还需清醒自行运转灵流,否则无血肉压制,毒素恐会扩散到上头。 玉清风眸间一震,因紧张骨节泛白,他不善饮酒,若喝了定然无法清醒。 林晚江急忙上前,安抚般的拍着玉清风背脊,他问道:何人动手? 若对方是个手脚利落的老大夫,快些结束也可少些痛苦。 司空予闻言,轻笑一声:在下亲自动手。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怔,晏长安更是挡着前头,生怕玉清风被抢走。 司空予定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会暂管生死阁。 但他们却不敢信,更不敢把玉清风交给一眼盲公子。 北冥闻思量半晌,直说道:司空公子可有把握?您这眼睛可看不到。 淮兰嘲讽一笑,应答道:诸位若不信,现在可走了。 且各处去问,除我生死阁,还有哪处可解这毒? 这几人虽是少阁主的人,但司空予也是她主子。 眼盲本就为心病,一次又一次被提及,何人会好受? 且司空予能做到,不然如何坐镇这生死阁? 见气氛焦灼,玉清风忙道:无事的,清风信他。 司空予垂眸不语,半晌才道:不必担心,辨物不在眼,在这。 抬手指向自己心头,随即转身入了隔壁。 玉清风刚要跟上,又被晏长安拦了下来,他太过着急已然没了顾虑。 玉哥哥,我也去吧。 玉清风有些为难,他不懂这的规矩。 淮兰接话道:你不可,何人解毒,何人入内。 公子动手之时,不可有任何干扰,差一步便会要人命。 林晚江蹙眉,急忙问道:那我去,定不会干扰。 玉清风不知所措,只好看向北冥闻,等他做主。 北冥闻会意,暗暗握了握拳:都别去,在门口守着,我去。 语必,直接扯住玉清风,带他入了隔壁。 观之门扉被关上,林晚江站于一旁,望向对面的晏长安,二人皆眉头紧蹙。 玉清风曾教导,用人不疑,如今他们只得静待消息。 晏长安暗暗握拳,仔细聆听房内动静。 只盼这司空公子是个靠谱的,若不靠谱,管他何人都要以命抵命。 阿蛮忽然推门而入,双眸泛着红。 见众人围聚于此,走向魏梓琪,颤声问道:魏长老,我师尊呢? 魏梓琪蹙着眉,指了指里头,小声道:陪玉长老解毒呢。 话音刚落,忽然察觉不对,侧眸看向阿蛮,便见这少年落了眼泪。 急忙将他拉到一旁,魏梓琪低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第160章 师尊刮骨 阿蛮用力擦干眼泪,只递给魏梓琪一封信,见名头应为他父亲所留。 吾女阿柔 吾儿阿蛮 为父年岁已高 不能再护赫连家平安 还望你姐弟 莫要为难自己 莫嫁娶不爱之人 尔等生于赫连家 皆因家族所拖累 因为父所牵连 为父之死 莫要怪罪旁人 皆为自愿 只愿儿女再无后顾之忧 得之所爱所愿 往后余生 无病无灾 无苦无难 勿念 勿挂 勿悲伤 赫连柔归家之时,他的父亲便死了。 并非毒发而是自戕,一柄长剑割破喉咙。 可尸身异常整洁,连脖颈之上的血痕,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封信,此为临终遗言。 信的末尾,还特意交代司空予,要他想尽办法救出赫连柔。 待阿蛮归来,若他愿意便接手生死阁,若不愿交给何人皆可。 生死阁是否姓赫连并不重要,但司空予却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走。 若他还念着二人师徒一场,莫要忘记答应过的事...... 赫连姐弟见此,便以为是淮兰和司空予为他收的尸,好在也算走的体面。 老阁主此生都被南疆王室掌控,儿女也被束缚在无形的牢笼中。 赫连柔为他自愿去圣宫,而赫连蛮的婚事也被定下,王要他迎娶南疆某公主。 只待阿蛮及冠便要归来,否则会断了解药。 这些事阿蛮从不知晓,皆是刚刚才被赫连柔告知了一切。 而赫连柔自愿入圣宫,也是为了胞弟。 她想拿自己换解药,让阿蛮可过的自在逍遥。 可即便这样,儿女的自由依旧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阁主终是未等到他们归来,便了却了自己的残生。 若阿蛮再快一步,父亲许是不会走...... 听着阿蛮自责的话,魏梓琪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 轻拍背脊安抚道:不怪你,皆是命。 许是老阁主命中劫难,命数最是难破...... 淮兰悄然靠近,低声问道:少阁主,您怎地哭了? 她甚少看到阿蛮哭,这少年每每归家,都是笑着的。 阿蛮红着眼眶,冷眼望向淮兰,哑声问道:我为何哭,你不知? 他虽感谢淮兰替父收尸,但见她同无事一般,心内只觉寒凉。 若非他父亲赐予容身之地,这小猫妖早已流落街头,被人欺凌至死。 如今老阁主仙逝,她非但不悲伤反而照常开赌局,生死阁内外连块白布都未挂一条。 见阿蛮神情冰冷,淮兰也满心疑虑,耐心询问着:究竟怎地了?何人惹您不悦? 阿蛮咬了咬牙,厉声道:下去把赌桌撤了!将他们都赶走! 淮兰愈发不解,刚欲继续询问,却听阿蛮低声道:老阁主走了!从即日起,生死阁内外吊丧七日! 他并不打算关闭生死阁,甚至想全权交由司空予。 因赫连柔说,南疆王室虽覆灭,但这人命生意仍有大用,也为父亲遗愿。 他们兄长并未死,只是被人种了失心蛊,如今不知去向。 只盼有朝一日,司空予可在输掉的赌徒身上,成功取出这种蛊。 到时方可寻回兄长,让他恢复如常。 且这人眼盲,也与他们兄长有关,说来也是赫连家欠他的。 思及此处,阿蛮低声询问:司空公子可有异状?若状态不佳,今日莫管玉仙师。 老阁主此生只收过一个徒弟,便是北疆来的司空予。 他知这二人师徒情深,若司空予因此悲伤,不可此时为玉清风解毒。 恐这人拿错解药,再害的玉清风出事。 淮兰反应半晌,眸间忽而一震,一双竖瞳逐渐扩散。 她诧异道:老阁主,走了? 语必,潸然泪下,却不敢哭出声音,恐惊扰到司空予。 阿蛮一怔,颤声问道:你不知? 淮兰用力摇头,哽咽道:若淮兰知晓,今日怎会开赌局? 即便淮兰不知恩,公子也知轻重。 闻此言,阿蛮脑中混沌,却要强行镇定。 握了握拳,他道:罢了,跟我去布置灵堂。 此事颇多蹊跷,如今只等北冥闻出来,再一一细说。 看了一眼魏梓琪,阿蛮又道:魏长老可愿帮忙? 先告知魏梓琪也可,如今赫连家唯他一个男儿,初担重任有些无措。 魏梓琪点了点头,也不多言,跟着阿蛮出了主殿...... * 而另一头的林晚江,因太过担忧玉清风,连阿蛮和魏梓琪离开都不知。 眼见对面的晏长安走来走去,师兄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开口怒道:晏长安,你安静些! 晏长安止住脚步,因紧张无法排解,只得扯起衣袖拼命的咬布料。 刺啦刺啦的声响,听的林晚江想给他几拳。 段绝尘也道:晏师兄,师尊不会有事,可稍作休息? 元思锦始终坐于一旁,被这气氛感染也开始忐忑不安,喝茶的手都在颤抖。 萧北忙安抚:定然无事,传闻司空公子善医。 若真算起来,比起天海三清的楚长老,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元思锦闻言,终于放下茶盏,不自觉的绕圈走了起来。 玉清风温和谦逊,人缘向来极好,即便是他也是喜欢的。 恋耽美 许不归-(97) 晏长安闻这脚步声,终于放过自己的袖子,跟在了元思锦身后。 林晚江本想继续骂,却发觉这般也可排解紧张。 不消片刻,几人排成排,围着主殿一圈又一圈的绕。 唯独段绝尘坐于一旁,边喝茶边观此奇景,眸间镇定如初。 正待几人走的热火朝天,门扉忽然被推开,北冥闻怒道:都给我站住! 脚步戛然而止,又闻司空予笑道:玉公子是解毒,并非生子,还望各位安静些。 玉清风已微醺,北冥闻不敢屏蔽声响,生怕太过安静这人睡着了。 但外头又太吵,脚步声来来回回,害的司空予迟迟不敢动刀。 北冥闻巡视半晌,却未瞧见魏梓琪身影,来不及管他又道:若再吵!都滚出去! 语必,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好在外头终于消停了。 晏长安咬了咬牙,只得轻声行路,转眼间又是一排人绕成圈。 但这次却悄无声息,皆蹑手蹑脚,似一群梁上君子。 段绝尘又斟了杯茶,默默欣赏...... * 玉公子可是醉了? 闻得司空予的声音,玉清风勉强睁眼,轻轻摇了摇头。 他正躺于软塌上,干净的锦被遮住消瘦的身子。 一袭莹白折的整齐,安放在司空予的床榻上。 浓密的青丝悬于一旁,北冥闻怕他嫌脏,一直抱在手上。 锦被外漏出纤细的小腿,因未运转灵流,依旧白皙如玉。 双颊因微醺泛着桃红,温润的双眸半阖。 北冥闻怕他受罪,特意寻到一坛酒,又怕他喝醉对了许多水。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不胜酒力,虽清醒脑中却一片混沌。 北冥闻探入灵流,帮着玉清风一起压制毒素。 蹙眉道:师兄帮不了太多,还需你自己来。 他二人未双修过灵流无法相融,可让晏长安来又怕魔气入体,且旁人帮忙也无太大作用。 玉清风低声道:这便够了,司空公子,请动手吧。 语必,拿起一旁的帕巾,紧紧咬在齿缝间。 他怕自己受不住,大声叫嚷吓到旁人。 尤其是他的江儿和长安,这两个孩子担心过度,恐会直接冲进来。 司空予紧握匕首,时刻注意着玉清风呼吸的频率。 忽而开口,转移这人注意:刚唤你玉哥哥那孩子,为何人? 玉清风一怔,没曾想司空予一开口,竟是问这个。 虽有些害羞,还是吐出帕巾如实道:他名晏长安,为我大师兄之子,我二人已结道侣。 话一出口,又怕司空予无法理解,补充道:我们皆为男子,但两情相悦,与旁人并无不同。 司空予只是笑笑,温声道:无妨,待你好即可。 语必,轻柔的握住玉清风的脚裸,见他重新咬住帕巾,第一刀下的干脆利落。 玉清风浑身一震,被这痛楚刺激的彻底清醒,猛然睁大双眼死死咬着帕巾。 闻他一声不吭,司空予却出了一身冷汗。 屏住呼吸又是一刀,随即开了口:那孩子很紧张你,应是心悦极了。 玉清风紧咬牙关,用力点了点头。 他知司空予想转移他的注意,但此时却疼的无法接话,更不敢吐出帕巾。 他可感受刀割皮肉,一点一点的向上,每一秒皆是煎熬。 司空予不敢再开口,他需万分专心,刀刃已碰到骨骼。 北冥闻也很紧张,无意间扯断了玉清风好几根发。 可这痛楚他感受不到,比起刮骨微乎其微。 司空予动作利落,虽看不见但熟悉人族肉身,真如萧北所言极善医术。 感到玉清风抖的厉害,柔声安抚:多想看看你,可惜这辈子都瞧不见了。 这话不假,他记忆中的玉清风还是个幼童,生来便好看的紧。 逢人便笑,漂亮的像画上的招福娃娃。 可这般的孩子,生来却易招邪祟,闹的家宅不宁。 本以为长大便会好,谁知一次求学归来,却听闻家主与夫人双双丧命。 而他尚年幼的堂弟,也被驱赶到了北疆边际。 得知此事他即刻去寻,谁知几月无果,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北疆,投奔南疆生死阁。 玉清风闻此言,注意终被转移,望向司空予目不转睛。 幼时堂兄安慰自己的话,犹在耳畔:阿止并非灾星降世,而是太过讨人欢心,连邪祟都喜欢。 北冥闻见有效果,替他问道:公子可是受伤了? 司空予手上不停,继续说道:中毒了,此毒无解,传闻是魔界来的。 第161章 长安吃醋 北冥闻眸色一沉,同玉清风对视一眼便知他所想。 又问道:何人所下? 司空予本不想提及,但话以到此,只得说道:赫连家的大公子,赫连庭。 这人生来痴傻且并非我师父亲生,但师父与师娘皆对他极好,当做亲子养大成人。 谁知多年前却忽然转性,那一夜他杀了众多门人。 最后险些要了师父性命,还弄瞎了我的眼睛。 那时少阁主尚年幼,被吓的连发几夜高烧,到现在还缺些记忆。 生死阁内见多识广的门人,说他身上有魔气,应是被魔物入体。 而这毒我也看过高人,皆说人界无解,魔界也未必。 司空予并未全盘托出,很多细节都忽略了,许是连他都不想回忆。 北冥闻听了半晌,忽然想到萧北的情报,又问道:此人生来痴傻,可有正常的时候? 司空予落下最后一刀,咬牙答道:也有,甚少。 可他却不知,究竟哪个才算正常...... 闻此言,北冥闻心内已有定论,只叹命运奇巧。 他想到了星满和星稀,如今的两位魔将,同司空予所言皆能对上。 稍经思考,便可推断出事情原委,魔族的战后遗孤,被老阁主收养。 星满生来痴傻,便成了乖巧懂事的赫连公子。 星稀生来邪恶,怕是那一夜便是他动的手。 扰乱生死阁后,又凭借本能回了魔界,认祖归宗改了姓名。 但他怀疑二人被清理过记忆,不然星满恢复意识定会逃离魔界,回到他熟悉的生死阁。 北冥闻又问道:此人同阿蛮关系如何? 司空予毫不犹豫的道:极好,少阁主幼时常睡在赫连庭房内,他对这弟弟疼爱至极。 话音刚落,忽闻几声细微的闷哼。 北冥闻急忙看向玉清风,见他疼的近乎晕厥,却始终保持清醒。 挺过最后一下,刚因醉酒泛红的面颊,已然惨白一片。 额间鬓发凌乱不堪,混杂汗水紧贴额头。 身上锦被早已被血迹晕染,白皙的双腿鲜血淋漓。 还真如司空予那句玩笑,同刚刚产子一般无二。 即便这般,玉清风依旧听的仔细,猛然吐出帕巾,颤声道:阿蛮......曾在归途......被邪祟附体...... 嗓音虚弱无力,短短的一句话,却要喘上几口气。 他未提夺舍,只因阿蛮活了下来,并非被蚕食三魂七魄。 见刮骨已结束,北冥闻急忙蕴起灵流为他止血,心内愈发笃定。 星稀和星满定是被洗了记忆,不然也不会对阿蛮下手。 许是这二人,下意识对南疆存着一丝念想,特意回来看看。 且阿蛮很呆,应是在路上同旁人透露了细节与归途的终点。 这才被星稀夺舍,只为混进天海三清与巫卿联络。 好在阿蛮意识够强,还有蒲泽从中扰乱,不然彻底被夺舍肉身,定会性命不保。 而这二人被洗清记忆,他猜测与魔将之首有关。 据晏长安的情报,现存的几位魔将,皆为这人一手提拔。 刮骨已完毕,司空予又拿来百毒丹,待玉清风服下后便为其包扎伤口。 往事他已不想多谈,每每想起只会心绪不宁。 轻声嘱咐道:近日都不得沾水,一月皆不可沐浴。 话音刚落,玉清风直接愣住,连疼痛都忘了。 若是这般,不如现在便要了他的命...... 北冥闻忙问道:可否擦洗身子?清洗头发? 司空予笑了笑:自然可以,只要伤口不碰水便好。 语必,忽而调侃道:便叫你那小娘子伺候,想擦几遍都成。 话音刚落,玉清风惨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些血色。 见房内并无旁人,低声唤道:哥哥。 司空予指尖一抖,恍惚间纱带滚落一地,溅起的血珠染红衣摆。 这称呼他许久未曾听闻,却不止是玉清风唤过。 极力控制喘息,颤声应答道:阿止。 此为玉清风原名,司空止。 闻得房内似有似无的闲谈,晏长安再也控制不住。 上前轻敲门扉,低声询问:结束了吗? 北冥闻缓步上前,一把推开门扉,对着晏长安随手丢去帕巾。 因松了口气,也调侃道:小娘子,还不给你玉哥哥,擦擦身子? 玉清风浑身是血,如今还不可沐浴,光想想便够他难受的。 晏长安未听懂,却并不在乎旁人叫什么,抓着帕巾直接冲了进去。 忽闻浓郁血腥,抬眼一看,心内钝痛难忍。 玉清风正半卧在软塌上,漏出的腿包着渗血的纱带。 满头青丝凌乱不堪,无血色的双颊,瞧着愈发瘦弱。 垂眸一看锦被,上头血迹斑驳。 身下的软塌也湿了几块,绯红的血珠不断滚落,自地面汇聚大滩血迹。 晏长安踉跄朝前,跪于榻旁握住玉清风的手,颤声说着:玉哥哥,你受苦了。 他又对秦若依动了杀心,如今也是最强烈的一回。 若有幸得见此人,即便是个女子,他也要杀之而后快。 玉清风虚弱一笑,抬手抚了抚晏长安的发,柔声道:我无事,长安忧心了。 语必,忽见众人皆走了进来,晏长安急忙拉起锦被,生怕旁人看他玉哥哥的身子。 可他不知二人这幅样子,更像刚产子后的小夫妻...... 林晚江见晏长安碍事,直接薅住头发将人甩到一旁,自己补上位置跪了下去。 轻轻握住师尊的手,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安抚一个又来一个,可玉清风愿意,心里头也是暖的。 故技重施,摸了摸头发,却对着司空予道:这是我大徒弟,姓林名晚江,字焕泽。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司空予看不见,急忙道:江儿,打声招呼。 林晚江乖巧点头,对着正在净手的公子道:司空公子,多谢了。 司空予擦了擦手,回眸笑道:闻声音,便知是个俊俏公子。 段绝尘闻言,多看了司空予几眼,只觉这人善言辞且诚实。 师兄嗓音如天籁,骂人也是好听的。 玉清风看了一眼段绝尘,又道:这是我二徒弟,姓段名绝尘,未及冠暂无字。 林晚江眸间轻颤,他知段绝尘的字,前世便是由玉清风取的。 师兄为焕泽,林焕泽,寓意无边光明海。 师弟为瑶台,段瑶台,寓意朗月瑶台镜。 海上生明月,良辰美景。 未等玉清风开口,段绝尘主动说道:多谢司空公子。 司空予闻这声音,也笑了:也好听,玉公子眼光甚好。 玉清风未接这话,只是道:叫清风便好。 此话一出,晏长安一下慌了神,忙小声问着:为何要他这般叫? 清风二字,连他都未唤过。 司空予也接话:好,那便唤清风,听起来亲近。 晏长安眸间一凛,回眸怒道:不许你这般叫他! 玉清风蹙了蹙眉,他总觉晏长安随时会扑上去咬人。 低声训斥道:长安,不得无礼。 晏长安闻言,暗暗握了握拳,狠瞪了司空予一眼,却不敢继续开口。 司空予心觉有趣,笑着坐到一旁,他虽看不见却能听到,此处也难得这般热闹。 林晚江也拉着段绝尘坐下,他二人皆知隐情,看热闹自是不嫌事大。 而北冥闻却无心久留,早已出门寻觅魏梓琪,顺便拉上了萧北和元思锦。 见晏长安气成这幅样子,玉清风因解了毒心内欢喜,难得想逗逗他。 轻笑一声,又道:他可这般叫,只因我喜欢。 晏长安浑身一震,瞳仁渐渐泛红,隐隐有发疯的征兆。 玉清风见状,急忙拍了他脑袋一下,低声道:长安,不得动怒。 晏长安闻言,极力克制心绪,强压下丹田内翻滚的魔气。 咬牙威胁道:若你喜欢他,我便杀了他。 玉清风无奈叹气,这人真是逗不得,附耳轻语:司空公子为我堂兄,我原名司空止。 晏长安怔愣半晌,看了看玉清风,又看了看司空予。 见这二人确实有些相似,心内郁结终烟消云散...... * 而另一头的北冥闻,已经寻到了魏梓琪,也知老阁主已故去。 此刻正僵硬的抱着阿蛮,轻声安慰:真的不怪你,我们阿蛮最是懂事。 萧北见他哭的伤心,无奈叹了口气,也忍不住劝道:赫连公子,人死虽如灯灭可也能投胎转世,老阁主投胎后说不准便是你儿...... 话未说完,忽然被元思锦狠掐一把,剩下的话皆被迫吞进了肚子里。 顾不得有外人在,元思锦因怒极一把扯住萧北的银发,将人生生拖出了院门。 刚到外头,便低声威胁:萧北!若你再乱说话!我定会割了你的舌头! 萧北挠了挠头,忍不住反驳道:你会舍得?我这舌头可不止用来说话。 上次你还说,说我天赋异禀,尤其是这...... 元思锦面上一红,急忙捂住萧北的嘴,因羞愤而暴怒。 终是忍不住将人拖到角落,准备狠狠打一顿...... 第162章 一体双魂 入夜,生死阁内外挂起白布。 赫连一家披麻戴孝,跪于棺椁前为老阁主守灵。 赫连柔哭的几度昏厥,南烛只得默默陪伴。 无关因果,皆是王室欠赫连家的,她心知有愧始终一言不发。 阿蛮从未经历过这些,父亲的丧事是北冥闻一手操办的。 包括来往悼念的客人,皆由他出面接待。 北冥长老虽去了楚中,但在南疆仍有耳闻,赫连家的丧事体面至极。 魏梓琪便陪着阿蛮,时不时说上几句安慰的话,蒲泽一直趴在脚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林晚江最是忙碌,又要照看玉清风又不放心阿蛮,来来回回不得闲。 段绝尘甚少管闲事,只安静的坐在一旁,该上香时也不含糊,认真送上一份悼念。 唯独萧北不在,元思锦怕他乱说话,直接打肿了他的脸,又陪着萧北在房内打坐。 玉清风因失血过多身体不适,司空予只得强打起精神,看过师父便去熬补身汤药。 晏长安始终守在身旁,同林晚江交替为玉清风疗伤,虽成效甚微也好过让他自个挺着。 淮兰端来热乎的饭菜,四处奔走相劝,让众人都能吃上一口。 偌大的生死阁,此时静默无声,一改往日喧哗。 恋耽美 许不归-(98) 入眼皆是白茫茫,看的人心慌又莫名悲伤。 各方前来悼念,宾客络绎不绝,生死阁声名远播,有仇也有恩德。 直到夜深,灵堂之内再度寂静,唯赫连一家继续守着。 淮兰正收拾碗筷,忽闻一声脆响自院中而来,她忙唤了句:公子? 语必,无人应答。 淮兰蹙眉,放下手中食盒,又唤道:公子? 灵堂寂静无声,后院只隔一道长廊,正熬药的司空予定能听到。 谁知半晌,依旧无人答话。 淮兰终察觉不对,急忙走入院中...... * 公子!!! 闻得淮兰低吼,南烛带着赫连姐弟匆忙赶来,一眼便瞧见狼狈的司空予。 公子一袭素白染了血,不知被何人推倒在地,蒙眼的锦缎也被扯了下来。 他正趴在地上,一手遮住双眼一手四处寻觅,发髻凌乱如疯子。 公子!在这呢! 听到淮兰的声音,司空予急忙伸出手,接过那条锦带胡乱的系在头上。 阿蛮踉跄上前,焦急询问:发生了何事? 司空予稳住呼吸,颤悠悠的被淮兰扶起,低声说着:大公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赫连柔瞳仁骤缩,颤声道:详细说说! 大小姐稍等,让公子稍作歇息! 淮兰见司空予受了惊吓,连忙阻止众人发问,扶着他坐到院中凉亭。 她家公子没了双眼如今自保都难,这般狼狈定是受了伤,就是不知伤到了哪里。 司空予平复许久,这才整理鬓发,重新捆绑锦带牢牢遮着双眼。 半晌,幽幽开了口...... 他刚刚端着熬好的药,正准备去看玉清风,谁知行到半路却察觉身后多了道视线。 待他转身之际,手中的药却被打翻在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话到此处,司空予暗暗握拳,低声道:大公子问我,房内为何人? 那嗓音虽无少年时清亮可他心内笃定,未及回答便一把扯住了赫连庭的衣袖。 刚欲开口,却被赫连庭推到地上,这人压着他直接扯下遮眼的锦带。 他知自己模样可怖,惊慌失措欲要遮挡,可双腕也被人钳制。 赫连庭怕他呼救,用力捂住他的嘴,就这般看了他半晌。 我不知他何时走的,待我反应过来,便听到兰儿的声音。 回忆到此结束,司空予浑身颤抖,素白的锦带湿了一片。 淮兰拍着背安抚他,又端来一杯热茶,这才问道:公子伤哪了? 司空予挽起袖口,白皙的双腕青紫,上头多了些指痕还在流血。 应是他挣扎过度被赫连庭所伤,好在不是很疼。 淮兰见状又去拿药箱,折腾了许多才为司空予包扎完毕。 而此时赫连柔正坐在一旁,仔细想着司空予的话。 阿蛮和南烛便带着蒲泽,在院中四处探查,欲要寻些蛛丝马迹。 就这般过了半晌,几人想不透也寻不到,却引来了旁人。 玉清风正被晏长安搀扶着,缓缓走入院中,轻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话一出口,便见司空予衣衫染血,脚步也快了许多。 闻得淮兰的复述,玉清风边为司空予疗伤,边仔细想着个中细节。 纯血魔族天赋异禀可随时隐藏魔气,赫连庭究竟是不是星满和星稀,他也分辨不出。 忽然想到什么,低声问向晏长安:你可见过那人? 因太过复杂又事关重大,玉清风无法解释,也不能告知众人,赫连公子其实为一体双魂。 晏长安知其意,问向赫连柔:此处可有大公子画像? 他见过一次,印象中的星满是个俊秀公子,逢人便笑傻气且温吞。 可他若成了星稀,血红的双眼遍布阴霾,面上没得半分笑颜,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赫连柔叹了口气,侧眸看向司空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公子可还收着? 那一夜与她也为梦魇。 母亲意外故去,父亲毒发晕厥,兄长没了踪迹。 阿蛮大哭不止,公子失了双眼,门人死伤无数。 若非南烛及时赶来,帮着她安顿生死阁,不然凭她一人定会崩溃。 为今,她已忘却兄长样貌,许是不想回忆。 父亲醒来之后,便要丢掉赫连庭的东西,却被重伤的司空予拦了下来。 若说这生死阁上下,唯一有画像的便是司空予,可这人偏生盲了眼。 如今无人记得赫连庭的长相,许是连司空予都忘了。 淮兰听到这话,紧张的握住手帕,刚要接话却听公子道:有的,跟我来。 话音刚落,司空予淡定起身,带着众人回了自己房里,开始翻翻找找。 淮兰面露不解却没有开口,她明明记得赫连庭的画像早已被她烧了。 不消片刻,司空予拿出一沓画纸,每张皆是同一个少年。 少年身着异域长衫,肤色略深眉眼俊秀,浓密的墨发点缀银铃,似能听到声响。 瞧着的确是个俊秀公子,可那面上却阴晴不定,时而笑容明媚时而眼含阴霾。 赫连柔拿起最上头的一张,细细打量,回忆来袭心头百味杂陈。 忽然发现墨迹未干透,望向司空予低声叹了口气。 晏长安也看了半晌,这才笃定的点了点头。 虽说年纪对不上,可这张脸就是星满和星稀。 司空予似有察觉,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他? 玉清风接话道:未见过,仅好奇而已。 他总觉司空予同这二人有隐情,但此时不好问也不好直接说破。 魔界之事为仙门重要情报,即便是堂兄也不可随意告知。 而阿蛮尚不知这些,只是望着赫连庭的画像出神,而他的豹子始终陪在左右。 司空予沉默半晌,只是笑了笑:若在外头遇到,定要将他送回生死阁。 玉清风应下,这才带着晏长安离去,欲要寻北冥闻告知此事...... * 待众人离去,淮兰终是忍不住,哽咽问着:公子,你为何还念着他? 她可还记得,每每赫连庭恢复正常,都要睡在司空予房里。 初时她拦着可公子纵容,即便第二日赫连庭什么都不记得,司空予也不在乎。 每次都被这人折腾掉半条命,可公子却瞒着所有人,独自藏在房内上药。 最后还是被赫连柔察觉,大小姐刚欲帮这二人捅破窗户纸,却发生了那一夜的事。 她知司空予始终心悦赫连庭,却没想过被他弄瞎双眼之后,依旧不改初心。 得不到回应,淮兰崩溃落泪,发疯般的冲上前用力撕毁画像。 房内烛火昏黄,还残留着玉清风的血气,纸张的脆响伴着女子低声啜泣。 破碎的纸片散落一地,少年容颜随意拼凑,半喜半丧愈发扭曲。 司空予忽然开口:撕了我会继续画。 他虽看不见可偏生想画,想把心头念想留存下来。 便如他房内始终燃烛,眼盲却心亮。 淮兰一时愣怔,忽然跪倒在地,用力握住司空予的手,苦苦劝道:公子,求您忘了吧!莫要再折磨自己! 司空予垂着眸,沉默的坐于阴影处,摇曳的烛火始终照不到他身上...... 半晌,他开了口:是我欠他的...... 淮兰红着眼眶,又说道:可您已经看不见了,又照看生死阁多年,该还的早就够了。 且那事也不怪您,皆因赫连庭打扰...... 别说了!话未说完,忽闻一声低吼,淮兰愣怔抬眸。 司空予紧咬牙关,哑声说着:不够......还不够...... 他不止欠赫连庭,他欠赫连家所有人。 若非他一时疏忽,师母怎会丧命? 如今赫连家成了这般,他有着逃不开的责任。 不若就这般过下去,活在悔恨与痛苦中,待完成师父遗愿了却残生便好...... 第163章 我想吃鸡 玉清风修养了七日,左腿的毒终于解了,行动也恢复了正常。 他已传信晏关山魔将之事,待他们归去再作商议。 而北冥闻准备带魏梓琪和阿蛮去寻他养父,萧北和元思锦也跟着。 若萧北的蛊他养父也无能为力。 他们便带着老人家回生死阁,告知司空予灼心蛊之事,三人皆擅蛊总会想出办法。 而玉清风也不准备留在南疆,他要带晏长安和两个徒弟回北疆。 去看他的故土和那片盛放的桃花林。 众人约定生死阁相见,时间暂定一月后。 待归来时,一起回天海三清。 而这期间,阿蛮也要想好关于蒲泽的事。 黑豹化作人形混入天海三清说来容易,可晏关山向来谨慎。 即便北冥闻做保,也会询问许多问题。 蒲泽不会说话一切还需交由他解释,各种细节皆要提前想好,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 因众人明日出发,司空予难得空出时间,兄弟二人喝着茶在房内秉烛夜谈。 晏长安守在门口,玉清风如何劝都不肯离去。 因魔族随时可能出现,林晚江和段绝尘也未眠,陪着晏长安一起守夜。 玉清风设好隔音结界,端起茶静静喝着。 并非他防着几人,而是有些话不好让他们听去。 沉默半晌,玉清风温声道:兄长可曾归去? 本是多年未见,可话到嘴边也就这么一句。 司空予轻抿薄茶,低声道:回过几次,可北疆却变了样子。 玉清风不解,又问道:何处变了? 司空予叹了口气,轻声说着:南疆曾几次攻打北疆,那里已成了一片狼藉。 若阿止前去,观此景莫要悲伤,许是北疆命数已尽。 玉清风指尖轻颤,茶水泛起涟漪。 过了半晌,司空予笑着转移话题:阿止的家事堂兄不能管,但男子生产万分凶险。 他早就发现玉清风的异状,一直忍了许久才啰嗦一句。 听闻晏长安是个仙门公子,这般人家定然看重子嗣。 能同意这二人结道侣,许是玉清风自我牺牲,愿为那小子传宗接代。 若是旁人他不管,但玉清风为他堂弟,如何都不愿看他受罪。 玉清风一愣,半晌方察觉司空予此话之意。 双颊忽而一红,急忙喝了口茶,平复一下心绪。 低声解释:如今这般仅是意外,很快便会恢复。 司空予闻言,一颗心终于放下,又笑道:那便好,他待你如何? 玉清风看向一旁,晏长安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门扉上。 不似少年那般清瘦,男人很高大,光看着便令他安心。 垂眸轻笑几声,玉清风柔声道:很好,长安靠得住。 未等司空予开口,他也问道:大公子对兄长做了何事? 司空予放下茶盏,随意的道:那日不都说了,弄伤了手腕而已。 玉清风知他答非所问,只是劝道:有缘总会相聚。 司空予虽极力克制,可他眼明能看出这人有多惊慌。 星满和星稀他不能杀,此为私心。 若寻到便送回来问个清楚,杀与不杀交给司空予定夺...... * 林晚江站于院中,等了许久便觉无趣。 看了一眼小畜生,师兄说道:我饿了,想吃烤鸡。 段绝尘笑了笑,看向院中鸡笼目露凶光,唤出长情缓步而去。 他知师兄不会饿,只是馋了。 晏长安见状,忙阻拦道:此月需吃斋,玉长老定的规矩! 这几日养伤,玉清风因不食荤腥,只觉通体舒畅。 为了徒弟们修身养性,他便定下规矩众人此月吃斋。 如今连他都忍了七日,林晚江和段绝尘也不可破解,一月而已转瞬即逝。 段绝尘充耳不闻,别说师兄想吃烤鸡,即便吃人他也敢现杀一个,再做好了端过去。 晏长安无奈,刚想去敲门却被林晚江喝住:你不准告状! 语必,急忙上前阻拦,任由小畜生去抓鸡。 晏长安不比当初,如今处处听玉清风的话,已然成了告状精。 师兄威逼利诱:若你老实点,待烤好了师兄分你一只鸡腿。 这七日不食荤腥林晚江几近崩溃,每日望着满桌清汤寡水,一口都吃不进去。 他早就盯上这院中的鸡,如今终是寻到机会。 晏长安一听鸡腿,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双眸似泛着绿光。 想了半晌,终于放下敲门的手,看向一旁不言语。 若事情暴露,他便说林晚江威胁要打他,反正段绝尘也常这般告状。 悄然走向鸡笼,段绝尘看了半晌,终于寻到最肥的那一只。 剑刃闪烁寒芒,刚欲动手,忽然瞧见身旁多了个少年。 段绝尘急忙闪身,持剑相向,冷声问道:你为何人? 这几日生死阁办丧事,此处门人他几乎都见过,但这少年甚是眼生。 身着黑衣身量高壮,一道疤痕自眉间贯穿,衬得双眸凛冽野气十足。 林晚江也走上前,握住段绝尘的手腕,以防他直接动手。 回眸看向晏长安,示意他先不要惊动玉清风。 见人不答,林晚江客气的道:这位兄台,可是此处门人? 少年好似认识林晚江,忽而笑了笑却没有答话。 众人心觉奇怪,忽见阿蛮惊慌走来,直接挡在少年身前。 他解释道:此人名阿蒲,为我远房表亲,生来便不会说话。 段绝尘闻言,这才放下长剑,继续为林晚江抓鸡。 师兄笑了笑:抱歉了,你段师弟认生。 阿蛮挠了挠头,只是道:无事。 语必,急忙回头看向少年,上下打量半晌见他无异常这才安心。 这是他的黑豹蒲泽,刚刚服下化形的丹药,一双金瞳也被他师尊施法掩盖住了。 北冥闻说,要蒲泽现在便习惯行走,而不是总想化作豹身。 这样他们归去时,晏关山才不会瞧出破绽。 阿蛮想了想,又道:大师兄,阿蒲也被师尊收下了。 林晚江一愣,笑着问道:北冥长老又收徒了? 阿蛮点了点头:这个也是师弟了,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林晚江看了蒲泽一眼,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肩:师兄请你吃烤鸡,以后咱都是一家人。 蒲泽听到烤鸡,双眸忽而一亮,下意识吐了吐舌头,看起来有些痴傻。 阿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忙解释道:阿蒲这有点问题,但人是好的也聪明。 林晚江又是一愣,随即释然一笑:无妨,有师兄护着他。 北冥长老收徒自有他的道理,旁人无需质疑。 阿蛮感激的笑着,忽然听到几声鸡鸣,这才意识到段绝尘在作甚。 未及阻拦,小畜生手起刀落,直接抹了鸡脖子。 见事已至此,阿蛮面露苦色,只得道:这鸡是淮兰的,若她知晓定会...... 话未说完,忽听一声凄厉的猫叫。 淮兰怒气匆匆的走来,质问段绝尘:你为何杀我的鸡? 因司空予的喜好,每日皆要喝一碗酒糟鸡蛋汤。 这些都是下蛋的母鸡,常年精心喂养,吃的是上好的补药。 本还能下几年蛋,如今却被段绝尘给杀了,还是那只最肥最会下蛋的。 恋耽美 许不归-(99) 小畜生嫌吵,随手丢出一锭金子,寻寻觅觅又动手杀了一只。 他知师兄一只不够吃,这里头的他都要。 淮兰抬手接过,用力咬了一口,面上瞬间阴转晴。 这些钱足够了,别说这一笼鸡就算隔壁的三头牛,也可以给他们杀了吃。 阿蛮愣愣的看着,这事他做不了主,如今生死阁内添置的东西,几乎都是司空予的。 小畜生出手大方,林晚江却看得心惊肉跳。 这一锭估计比玉清风一年的份额都多,更别提他每月那三瓜俩枣。 唯一能比的估计就是元家兄弟,尤其是元思锦也是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他知小畜生有钱,却不知这般有钱,段家真不是寻常人家。 忽然想起用老婆本给他换的发冠,师兄愁眉不展只觉自己被坑了。 移步到晏长安身侧,林晚江低声问着:段家有钱还是天海三清有钱? 晏长安认真想了想:这我不知,但许长老应是有钱的。 他的家产可以买下整座天清山,买下天清镇也够。 忽然小声道:巫卿也有钱,待我们击败魔族,把他的金银财宝全部收缴! 林晚江接话道:到时,天海三清便是最有钱的了! 语必,二人相视而笑。 把心内的不安当做玩笑,也算互相慰藉。 淮兰悄然上前,看向林晚江笑道:公子想如何吃? 他知几人看上了院中的鸡,若是林晚江她愿意亲自下厨。 只因这公子生的俊,光看着便讨人欢心。 林晚江见到淮兰,瞬间想到了那日在生死阁被调戏之事。 下意识同她保持距离,生怕又被撩的面红耳赤。 淮兰看出他心思,反而向前一步,望向林晚江魅惑道:如何吃都成,不若到兰儿房里,商议片刻? 她这话说的暧昧,连晏长安都听的出,看向林晚江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淮兰刚欲继续,忽闻身后低语:若师兄想吃猫,阿尘这就杀了,给你炒盘菜。 第164章 出发北疆 一声低语近在耳畔,低沉的嗓音杀意十足。 淮兰背脊一僵,周身汗毛倒竖,险些化出原身。 林晚江急忙上前,暗暗压住段绝尘的手腕,逼他放下长情。 阿蛮笑着打圆场:这鸡都杀好了,快架火烤吧! 语必,一直对淮兰使眼色,让她先离开这处。 淮兰疑惑不解,看了看林晚江又看了看段绝尘,终于察觉出了什么。 这二人怕是一对。 心内感叹,真是世风日下,女子难嫁...... 忽而一笑,淮兰道:我去炖汤,给公子也带一份。 说罢,急忙抢过一只鸡,快步入了灶房。 入夜几人围坐在院中隐蔽的角落,偷偷吃着烤鸡。 因之前有魔将出没,众人不敢掉以轻心,偷吃也得在这院里吃。 林晚江啃的极快,誓要在玉清风出来之前全部解决。 此处护着绝灵阵,师兄不怕气味扩散,阿蛮知隐情特意交代淮兰不得泄密。 晏长安如愿以偿分到一只,一边注意房内动静,一边拼命啃着油亮的鸡腿。 他许久未吃过柴火烤出的肉食,若真论起来应是饿了百年。 淮兰把这些鸡养的极好,阿蛮也吃的津津有味,一旁的蒲泽再无顾虑吃的忘乎所以。 唯独段绝尘一口未动,并非不信自己的手艺,而是怕林晚江不够吃。 他拢共烤了八只,阿蛮便拿走了两只,又分了晏长安一只,剩下五只师兄勉强够。 为何不吃? 忽听林晚江问起,段绝尘浅笑:阿尘不饿。 语必,拿出帕巾扯过师兄一只手,为他细细擦干油脂。 因阿蛮在场,林晚江吃的还算克制,平日的仪态决不能丢失。 师兄笑了笑,抽回手继续啃着骨架,小畜生不吃倒也省了。 正待结束之时,忽闻一声低语:你们在吃烤鸡? 抬眸一瞧原是萧北,他正站在一旁看了好半晌。 师兄心觉自己大意,段绝尘却道:绝灵阵效果极佳,但阿尘知晓他在这。 林晚江闻言一颗心终于放下,段绝尘可感知便好。 萧北望着林晚江手中最后一只,又问道:给我可好? 元思锦喜欢这个,烤的可比烧的香。 师兄闻言一口咬了上去,当着萧北的面大口吃肉,一副护食的模样。 他不知元思锦吃这个,只以为是萧北要吃,他本就烦这人当然不能给。 谁知萧北忽然伸出手,直接薅下一只鸡腿转身便跑。 林晚江一怒即刻去追,不消片刻闹的院中鸡飞狗跳。 这般动静,终是引出玉清风...... 师尊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他的江儿,手拿烤鸡狂追萧北,嘴上还骂骂咧咧。 萧北!你个无耻小人!把鸡腿还我! 这可是段绝尘花大价钱买的,就算是只鸡腿也不能让给萧北。 玉清风观此景,额角青筋直跳,只得唤道:江儿!站住! 此月吃斋是他几日前定的规矩,虽破了也无伤大雅,但规矩已立总得有个样子。 他也不求多,这两徒弟至少得遵守半月,也算给他这师尊些面子。 林晚江听到声音,瞬间止住脚步,下意识把烤鸡藏在身后。 刚欲解释,玉清风忽然上前,把烤鸡抢下随手丢给晏长安。 他无奈道:衣裳都脏了,你看这身后全是油! 语必,继续唠叨:快些脱了,晚了便洗不净了! 青囊峰自有青囊峰的规矩,他的衣物皆是亲自动手,林晚江同理。 即便是晏长安他也不用,他怕旁人洗不净穿着不舒服。 见玉清风未说他开荤之事,师兄笑的没皮没脸,忙道:这就去! 话音刚落,还要扯着小畜生:跟我走! 林晚江懒得洗,交给段绝尘便好。 发生了何事? 闻得司空予在问,玉清风回眸淡道:无事,他们在吃烤鸡。 司空予眉头紧蹙,忽然问道:吃了几只? 玉清风瞧了眼鸡笼,有些窘迫的道:全吃了。 他知林晚江食量,若有剩下方才奇怪。 司空予沉默半晌,暗暗叹了口气,又唤道:兰儿,你在何处? 淮兰闻声,这才端着鸡汤走出来,开口笑道:公子,玉仙师,喝些鸡汤吧。 司空予无心喝汤,只是问道:可还有鸡蛋? 淮兰想了想,安抚道:明日兰儿早起,去集市买一些,顺便买些酒糟。 他知司空予习惯,若早上喝不到酒糟鸡蛋,一整日都吃不进去饭。 阿蛮随口问道:公子可是要喝酒酿甜汤? 他也许久未喝过,可如今依旧记得,母亲最爱做这道甜品。 司空予没接话,低声说着:天色不早了,少阁主快些回去休息吧。 语必,轻轻关上门扉,房内再无声响。 淮兰叹了口气,把汤送给玉清风,这才转身回了灶房。 司空予为何每日都喝,她比谁都清楚。 公子是怕忘了,忘了自己还欠赫连家一条命。 司空予为人温和谦逊,可又固执的可怕,若是陷入自责旁人劝说皆无用。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盼有朝一日系铃人能出现,救他出这深渊...... * 夜深人静时,玉清风房内依旧热闹。 林晚江反正开了荤,索性不要脸面,又跑到师尊房内去喝那碗鸡汤。 晏长安也未眠,被玉清风逼着沐浴,这才允许他上榻躺着。 段绝尘也分得一碗,但他只喝汤水,把里头的鸡肉都给了林晚江。 师尊,还有吗?师兄喝光了一碗,但明显没吃够。 玉清风正在蒲团上打坐,闻声淡道:晚需少食,过来跟为师打坐。 林晚江哦了一声,主动去净手,这才坐到玉清风身旁。 抬眸看向晏长安,见这人身着中衣,正翘着二郎腿躺的七扭八歪。 仰头看着手中的小本子,面上笑意盈盈。 师兄心内发酸,只觉师尊愈发偏心,叫他打坐却纵容晏长安玩乐。 江儿不想打坐! 语必,上前抢走晏长安的本子,斜靠在玉清风身上自己看了起来。 晏长安被抢了东西,急忙起身怒道:林晚江!你欺人太甚! 段绝尘听这话也不乐意了,反问道:欺你又如何? 晏长安有玉清风护着,林晚江也有他护着。 玉清风蹙眉觉几人聒噪,他今夜打坐只因明日要回北疆,心内有些不安。 开口冷道:都别吵,过来打坐静心。 闻得玉清风微怒,三人都不敢再吵,各自寻了个蒲团皆坐了下去。 房内终于安静,玉清风眉头渐渐舒展。 可他不知,林晚江和晏长安正暗中较劲,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 就这般过了一夜,除段绝尘认真打坐,林晚江和晏长安早已躺下。 师兄躺在段绝尘腿上睡的正香,小畜生瞧着瘦但身上有肉,靠着舒服极了。 而晏长安又寻了个本子,躺在玉清风身旁认真看了许久。 除玉清风一人在此,有旁人他根本睡不着。 即便侥幸入眠也是梦魇缠身,这些年皆是这般过来的。 忽闻一声轻语:都起来吧,该走了。 段绝尘缓缓睁眼,窗外已初见日阳。 推了推林晚江,他唤道:师兄,我们该出发了。 嗓音极柔并无作用,林晚江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晏长安坏笑着,忽然吼道:师兄!开饭了!!! 林晚江瞬间睁眼,急切的说着:长安你先去!给我多打点肉! 话一出口,晏长安愣怔,眼眶忽而一酸。 他忆起过往年月,每每听到天海三清晌午敲钟,林晚江总让他先去给打饭。 因他跑的快又多了少掌门的身份,饭堂的弟子总能多给些荤腥。 林晚江瞬间回神,这才察觉晏长安在骗自己。 师兄起身踹了他一脚,怒道:晏长安!你找打!!! 晏长安抬眸,二人对视一眼,恍惚间皆笑了。 林晚江也想起了往事,侧眸看向段绝尘,心绪烦杂。 胸口有些滚烫,师兄愈发感恩天命,若非他重生晏长安早已不见踪影。 玉清风见众人皆醒了,开口道:各自回房沐浴,一个时辰后出发。 * 山间小路上,两辆马车背道而驰,一辆坐着北冥闻几人,一辆晏长安驾马。 玉清风始终魂不守舍,粗心如林晚江也瞧的出。 行了半晌,师兄忍不住开口:师尊,您不舒服? 外头的晏长安听这话,急忙问道:玉长老何处不适? 他担心是那毒未解干净,恨不得即刻停下马车进去瞧瞧。 玉清风摇了摇头,温声道:无事,快些赶路吧。 北疆离南疆并不远,若全速前进一日便可到达。 他本就挂念故土,昨日听司空予一席话,愈发忧心忡忡。 不知一片狼藉是何模样,还得他亲眼所见方知晓。 林晚江知他有事隐瞒,刚欲继续询问,却见段绝尘摇了摇头。 玉清风不说自有他的道理,做徒弟的跟着便好。 可他不知师尊并非有意隐瞒,而是连自己都不清楚。 玉清风离北疆多年,走时那里还好好的。 都怪北疆距楚中甚远,从未听过任何消息,甚至连萧北也不知此事。 忽闻林晚江问道:师尊,您给江儿讲讲,北疆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第165章 阿琪初次 玉清风沉默半晌,这才说道: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 他说了很多语气始终淡淡的,温润的双眸映出马车外路过的飞鸟。 林晚江静静听着,脑中渐渐汇聚成画面,神情带着些憧憬。 万里平原遥望无边,繁花似锦盛世人间。 山峦叠嶂云遮雾掩,桃林深处似有谪仙。 师兄忽然喊道:晏长安,你快些赶路! 林晚江已等不及去看,恨不得现在便御剑前行与飞鸟同路。 前世的他从未远游,恨不得每时每刻皆绕着段绝尘打转。 只因心悦一人,彻底失了自我。 待他心死之际又失了自由,如同缚茧之蝶折翼之鸟。 重生于他为救赎,此生终寻到自己,又意外再得所爱。 他亦心满意足,无惧前路。 玉清风侧眸看向林晚江,见他满心期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皆吞进了肚里,只得笑着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玉清风温声道:今年的桃花用光了,待打春为师再做。 语必,轻轻打开,粉嫩的桃花糕泛着浅淡香气。 单手托于林晚江眼前,玉清风笑道:江儿吃吧,这次为师偏心的可是你。 林晚江听这话,笑着接了过来:师尊最好了。 他知此为干花定然掺杂苦味,可他心里甜一点都不酸了。 外头的晏长安听到声响,忽然问道:我的呢? 林晚江急忙接话:你没有,这是师尊为我做的! 晏长安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发泄般的驾马,反而行路更快了...... * 而另一头几乎进度相同,北冥闻的养父住所偏僻,也是要傍晚才能到。 魏梓琪周途劳顿,始终靠在北冥闻肩上,他近来身体极易疲惫,肚子也快藏不住了。 待他们归去应为冬日,北冥闻最脆弱之时,会因温度骤降昏昏欲睡旧疾频发。 虽不至于沉眠但实力大减,最好是在巫蛊峰闭关,就如往年一般。 昨日他便提过,让北冥闻先回天海三清,他继续住在山间小筑待产。 但他师兄不愿,宁可挺过冬日,也不放心他一人在此。 不舒服? 听到北冥闻在问,魏梓琪抬眸看他一眼,神情委屈又带着埋怨。 虽未开口,但北冥闻一眼便可瞧出,魏梓琪很疲惫。 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柔声轻哄:睡一觉吧,待你醒了我们便到了。 萧北闻声看去,也想学着北冥闻那般搂一搂元思锦。 刚伸出手臂,元思锦瞬间躲闪,冷淡道:热。 南疆本就炎热,而萧北修魔体温极高,若是冬日他定不会躲。 见元思锦嫌弃他,萧北挠了挠银白的长发,有些尴尬的看向窗外。 马车之内陷入沉默,没一会儿萧北便忍不住了,随意找着话题:北冥长老,您养父什么来头? 贸然打探旁人家事甚是无礼,元思锦暗暗掐了萧北一下。 他有些后悔,早知便再加一辆马车,他与萧北单独坐。 好在北冥闻不介意,他淡道:并非大人物,普通人而已。 就是这般的人,不介意他为妖族混血,养在身旁视作亲子。 教他读书写字传授毕生之能,令他懂得为人处世善恶之别。 待他稍大一些,又不远万里将他送到天海三清,求晏修远收他为徒。 师尊本不想收却看中了他纵蛊之能,这才破例收了个妖族弟子。 忆起养父,北冥闻心内满是感激。 魏梓琪见他笑的傻,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耳朵,纠正道:北冥前辈,绝非普通人。 恋耽美 许不归-(100) 他曾有幸见过一次,北冥前辈仅凭一人之力可破千军。 思及此处,魏梓琪手上用力,扯的北冥闻皱起眉头。 阿琪,你作甚? 魏梓琪不语,松开他耳朵又咬上了肩头。 他咬的很用力,可北冥闻却不敢躲,任凭他折腾自己。 忽而一笑,他知魏梓琪怎地了,开口问道:可是忆起往事? 魏梓琪面上一红,把北冥闻咬出了血。 他初见北冥前辈,便是对战魔族的战场上,北冥闻也为护他受了重伤。 此战虽大获全胜,可北冥闻却命悬一线。 当夜他受了骗,北冥闻说自己快死了,唯一能救命的法子便是共同修行。 他当时想寻玉清风来,但不知为何偏生说不出口。 最后他为救师兄豁出去了,被人折腾了一天一夜。 谁知北冥闻前脚下榻,楚正悠后脚便来了。 这时他方知晓,北冥闻未伤及要害根本不会死...... 被人骗了他又羞又怒,可北冥闻太缠人,他也终是习以为常。 如今他又豁出去一次,以男儿身产妖胎,所为的仍是这人...... * 七日丧期过,生死阁内又开了赌局,伺候完司空予用膳,淮兰重抄旧业。 南烛坐镇赌坊,带领大批人马四方镇守,何人皆不敢闹事。 她已拿下南疆自立为王,待众人归来便要昭告天下,迎娶赫连王后。 司空予对这些皆不感兴趣,他正对着一具赌徒的尸体,专研取蛊之术。 赫连庭所种之蛊名灼心,从他幼时起便种在心头,此为南疆王室所造的孽。 他们不知从何处得来,强迫各大家族长子种下,以此胁迫他们为王室效力。 此蛊应是被王室改过,毒性愈发猛烈,许多孩子皆受不住折磨,最终反噬而亡。 赫连庭天赋异禀,生生挺过种蛊之初,可每每发作犹如万箭穿心。 师娘不忍养子受苦,她愿已自己种蛊为交换,求王室取了赫连庭的蛊。 谁知南疆王阴险,非但没取赫连庭的蛊,反而给师娘也种上了。 回忆到此结束,司空予叹了口气。 他又失败了。 灼心蛊温度太高,他需忍受灼烧之痛,取蛊之时万分专一。 可他偏生无法专心。 即便死人不会再死一次,取到最后他依旧浑身发抖,连刀都握不稳。 虽专研多年,但死人都取不了,更别提给活人取此蛊。 公子,该上药了。 闻得淮兰声音,司空予放下匕首,默默去净手。 他问道:何人在下头? 生死阁向来热闹,赌局从早到晚不得停。 淮兰笑了笑:是小九,他聪明的很,早就学会了。 听闻是生死阁门人,司空予也没说什么。 抬手解下蒙眼的纱带,俊秀公子竟生得一双白瞳。 温润的双眸似生了雾,里头遍布血丝,瞧着渗人至极。 这模样唯独淮兰见过,她早已习惯并不会害怕。 司空予无法自行上药,每日都需她来。 可这药若是不上,双眼便会肿胀出血,疼的无法入眠。 淮兰拿起药膏,刚准备给司空予涂,忽闻小九喊道:淮兰姐,楼下有人出千! 淮兰蹙了蹙眉,此事可大可小,但她不管定会坏了规矩。 无奈放下 药膏,安抚道:公子稍等,兰儿去去就回。 闻得脚步渐远,司空予静静等候,他最不在乎的便是等。 公子,我帮您吧。 忽闻小九的声音,司空予吓了一跳,急忙去寻锦带欲要遮眼。 可他不知,自己的锦带正被这人拿在手里。 少年望着他,神情晦暗至极,拿起药膏走向司空予。 公子,您别动。 谁知他刚唤一句,司空予急忙抬手护住双眼,冷声道:出去! 少年充耳不闻,直接掰开他的手,欲要强行上药。 嘴上劝说着:公子莫怕,小九会轻些。 司空予忽然崩溃,撕心裂肺的吼声透过长廊,传到楼下。 啊!!! 闻此声淮兰瞳仁骤缩,顾不得眼下之事,快步跑到楼上。 小九!你在作甚? 用力推开少年,淮兰抱住司空予,不断拍背安抚:是我......是兰儿...... 司空予浑身发抖,还不忘四处摸索寻觅锦带,淮兰一回头便瞧见正在少年掌中。 给我!她冷声说着,一把抢了过去,急忙替司空予系上。 少年立于原地,委屈的道:小九并无恶意,只想为公子上药。 司空予被系上锦带,心内渐渐平静,低声道:无事,不怪他。 他知小九是好意,可他无法容忍自己这模样除淮兰外被旁人看到。 皆为他小题大做,时常发疯。 淮兰握了握拳,强行将火气咽下,对着少年怒道:今日不准用膳,自行去领三百鞭。 司空予闻言,急忙打圆场:不必罚他,他未犯错。 少年未接话,忽听司空予又道:兰儿去忙吧,小九为我上药也可。 他知淮兰脾气,这些门人皆为她一手教出来的,若是犯错罚的极狠。 若这孩子因自己受罚,他于心不忍,这本就不是小九的错。 淮兰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她问道:公子可受得了? 若司空予不再介意此事,对他也算好事,至少证明他在努力忘却赫连庭。 司空予点了点头,温声道:无事,我会试着去接受。 话虽这般说,可他依旧受不了,只是为了小九不受罚。 今日便不上药了,让这孩子在他房内待会儿,做戏给淮兰看即可。 第166章 星稀归来 见司空予这般坚持,淮兰犹豫片刻,对着小九冷声道:动作轻点,若让公子疼了,今日加倍罚! 语必,又看了一眼司空予,这才转身下了二楼。 闻得脚步渐远,小九悄声关了门扉,抬眸看向司空予笑容邪气。 房内陷入寂静,司空予先开了口:小九,你坐会儿吧。 若淮兰今日不准你用膳,吃我那份便好。 少年未接话,阴鸷的双眸始终望向坐于窗边的男人。 司空予以为他吓坏了,又安抚道:莫要怕淮兰,她平日严厉些,也是为你们好。 生死阁门人大多年岁尚轻,皆是家里养不起卖到这的。 因这生意沾个赌字,淮兰对这群孩子格外严厉,恐他们看多了将来走歪路。 生死阁不许门人自己赌,入了这门便要安分守己。 直到攒够银钱,门人可自行赎身,无论去留皆不干预。 又过了半晌,少年开了口:来上药吧。 司空予摇了摇头,笑着道:不必了,你在这待会儿便好。 话音刚落,忽觉双眼胀痛,司空予忍了忍,决定去后头继续专研取蛊。 刚一起身,便觉身前站了个人,司空予低声道:莫要跟着,会吓到你。 暗室那具尸首,胸腔已被他剖开了,瞧着渗人至极。 小九未躲,倔强道:公子,我帮您上药吧。 司空予不知他为何执着此事,只得道:今日无需上药,你去坐着吧。 他刚欲绕开,忽闻小九又道:公子,您出血了。 司空予闻言,抬手轻触锦带,指尖果然湿了。 双眼愈发钝痛,可他不愿旁人看到,想换一条小九又在房里。 少年似看出他心思,忽而一笑:公子,小九不怕,刚也看见了。 司空予一愣,一时也品不出真假,只觉这孩子胆大。 淮兰给他讲过,他这双眼成了白瞳,里头遍布血丝,如何想都觉渗人。 小九见他隐有松动,继续劝说道:公子生的好,如何都是好看的。 司空予背脊一僵,面上笑的凄苦,他道:那也不必。 无关小九真心假意,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少年见他太过倔强,一枚丹药自袖中滑落,指尖轻碾异香渐渐扩散。 司空予尚未察觉,脑中忽而混沌,猛然朝后倒去。 小九将他扶住,把人送到了榻上,眸间阴鸷依旧。 轻轻解开锦带,望着那双白瞳,静静看了半晌。 忽然开口:你可知我为何人? 此时无人应答,他只得自言自语:我不是赫连庭,我是星稀...... 赫连庭是星满,一直都不是他,可过往岁月几乎无人得知。 他像个影子,只能躲在旁人肉身中苟活,生死阁上下唯爱懂事乖巧的星满。 呢喃细语呼唤,叫的也是他兄长,司空予亦如此。 这世间唯有他养母不同,唯她一人察觉,赫连庭有时会变成另一个人。 而每到那时,她都会玩笑般的唤另一个名字。 唤星满庭儿,唤他阿庭。 这次归来,他替养父寻得解药,谁知晚了一步只得默默为他送行。 而养母也不在了,可他却不记得这人因何而死? 思及此处,少年眸中一片阴霾。 抚上男人面颊细细摩挲,指下肌肤如凝脂,看的他口干舌燥。 星稀喉结滚了滚,强行压制邪念,拿起药膏为他涂抹。 谁知那药刚入眼,本应陷入昏迷的司空予,忽然疼的浑身发抖。 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润湿了额角鬓发,胸前的衣襟也湿透了。 星稀指尖轻颤,他恍惚明白司空予为何不能自行上药。 应是太疼了,连自己都下不去手。 这般折磨每日一次,连淮兰都习以为常。 眼眶一红,星稀咬了咬牙,继续为他上药。 幻境那次重伤也算因祸得福,他恢复了些记忆,知晓司空予是他的人。 且突破了夺舍限制,从每年一次成了每月一次,旁人总比他兄长肉身好用。 上次带着星满过来,他险些暴露身份,这次定要万分谨慎。 虽不记得自己为何弄瞎司空予,但他想寻个机会将人带出生死阁。 只要回了魔界,他会想办法治好这双眼睛,他要司空予永远待在他身旁。 即便这人从不知世上有星稀,他也不在乎...... * 入夜,寂静山间燃起明灯,一路指引通往一方小筑。 北冥闻牵着魏梓琪,二人行至最前头,眺望远方归心似箭。 北冥闻! 听到一声呼唤,北冥闻眼眶一红,笑着应道:阿爹! 众人抬眸一瞧,两鬓斑白的老者正站于前方,冲他们直招手。 北冥丞上了些年纪,笑的慈眉善目。 身着一袭黛紫长衫,背脊挺得笔直,依旧老当益壮。 快点!菜都要凉了!!! 老头子中气十足一声吼,众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临到跟前,魏梓琪却有些紧张。 急忙甩开北冥闻的手,客气一笑:北冥前辈,好久不见! 他们快到之时便用了传音符,只为一进门便可吃顿好的。 养父手艺极好,这事北冥闻常提及,如今终有幸品尝一番。 北冥丞看了魏梓琪一眼,总觉这孩子越看越顺眼。 只要北冥闻喜欢,即便是个男儿也无所谓。 拍了拍他的肩,老头子笑道:给你顿了药膳鸡汤,阿闻说你最爱这个! 魏梓琪蹙眉,他其实不爱,只是肚里有崽不得不喝。 北冥丞察觉,疑惑问道:怎地?若不喜,咱吃别的! 魏梓琪急忙摇头:喜欢!喜欢的很! 又是一阵寒暄,阿蛮被夸红了脸,上次得见北冥前辈,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萧北站在后头,话都由元思锦来说。 可他却暗暗记下,魏梓琪爱喝药膳鸡汤,一会儿定要为他多盛几碗。 既要麻烦北冥前辈取蛊,先讨好这儿媳妇准没错...... * 众人入了房内,各自寻位置落坐,桌案之上的饭食格外丰盛。 元思锦拿出好酒,这才道明来意,北冥丞一口应下,并保证竭尽全力。 萧北心内欢喜,却不敢随便说话,只得一碗又一碗的给魏梓琪添汤。 魏梓琪眉头紧蹙,又不好当着北冥丞的面骂人,心内暗骂萧北有病。 他还未吃几口菜,便被这苦涩的汤水填饱了肚子...... 酒过三巡,连北冥闻也有些微醺,萧北更是喝的不知日月。 阿蛮带着蒲泽收拾碗筷,元思锦便主动请缨,在灶房洗洗涮涮。 魏梓琪坐在北冥闻身旁,抓玩着他的发,还时不时扯下来几根。 北冥闻只是笑着任他折腾,只想等众人散去,跟养父说他们孩子的事。 北冥丞正坐在榻上醒酒,席间听闻魔族之事,心内愈发不安。 上次帮着仙门击退魔族,他已耗尽所有心力,若再来一次怕是帮不上大忙了。 睁眼瞧了瞧萧北,还是说道:萧北啊,你过来,给老朽讲讲魔界的事! 萧北闻言摇晃起身,直接脱靴上榻,盘着腿同北冥丞聊天。 魔界没......没什么好的...... 就是那......那群魔族不安生,又要闹......闹一场...... 他说的轻巧,但这话却如重石,始终压在几人心上。 北冥丞又道:那这次,你们有准备吗? 北冥闻接话道:阿爹,您放心吧。 待我们归去,便要整顿天海三清,弟子们的修行也会加大力度。 北冥丞缓了一口气,拿出酒继续跟萧北喝了起来。 二人越聊越投机,只恨相逢甚晚。 把玩着萧北的伞刃,北冥丞问道:你这东西甚好,搁哪买的? 萧北笑了笑,偷偷说着:我媳妇送的,若喜欢我给您搞一把! 说起这伞刃,最开始仅是一把伞。 可他修魔之后无法再修剑道,只得把佩剑融在伞里,铸成傍身法器。 这样即便终日背着把伞,只要上头有刀刃,旁人也不觉奇怪。 北冥丞开怀一笑,他还就喜欢这五花八门的东西。 看了半天,这才还给萧北,又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小子有这心!老朽定会把你这蛊弄出来! 萧北闻言甚是感激,一时没拿捏好分寸,又道:有......有大哥这句话!小弟放......放心了! 话一出口,北冥闻眸间一凛,险些当场发火。 察觉身后灼热视线,萧北瞬间醒酒。 刚欲解释,却听北冥丞笑道:既你我投缘,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便结拜兄弟! 他北冥丞重义,此生结拜兄弟众多,忘年之交有何妨? 萧北闻言,哪敢接这话,忽闻身后冷语:萧北,你该睡了。 回眸一瞧,果真是元思锦,他正冷着脸站于门旁。 元大公子从未洗过碗,本就因做不好心生恼怒,谁知一进门又听到萧北口不择言。 萧北缩了缩脖子,忙道:北冥前辈!我先去睡了! 语必急忙起身,灰溜溜的跟在元思锦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见人都走了,北冥闻忽然起身,紧紧关上门扉又设了隔音结界。 他笑道:阿琪,给咱阿爹瞧瞧! 魏梓琪不解,忽然察觉这人视线,方知是要他漏出肚子。 虽有些不愿,可来时都说好了,魏梓琪只得照办。 见他拆解衣袍,北冥丞眸间不解,刚欲发问一眼便瞧见魏梓琪臌胀的孕肚。 恋耽美 许不归-(101) 心脏猛然收紧,小心翼翼的问道:阿琪这是,吃多了? 话一出口,北冥闻又笑了:阿琪有孕了,再过一阵子便要生了! 北冥丞瞳仁骤缩,忽然低吼:不可!这孩子不能生!今夜便打掉! 第167章 阿琪被绑 北冥丞此话一出,魏梓琪急忙合上衣襟,下意识想逃出去。 北冥闻起身阻拦,又将他护在身后,颤声问道:为何? 这孩子来之不易,不论别的光是魏梓琪愿生,便算他几世积德。 北冥丞扶额沉思,他不知如何解释,胸膛因激动剧烈起伏,微醺泛红的面上隐隐泛白。 当时知晓这二人的关系,他便嘱咐过北冥闻,即便可令男子受孕,他们也不能留下子嗣。 如今看来,北冥闻应是当做耳旁风,根本没放在心上。 北冥闻知他有心疾,顾不得再问急忙翻翻找找,终寻得一瓶丹药。 行至榻前跪了下去,探入灵流为其平复心绪,低声安抚:阿爹,您先吃了。 北冥丞摇了摇头,看了魏梓琪一眼,哑声唤了句:阿琪,你过来。 魏梓琪踌蹴半晌,咬着牙坐到他身旁,先开了口:北冥前辈,这孩子我能生。 他不知个中隐情,只以为北冥丞担心男子生产艰难。 若是刚开始,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弄掉,但如今却心生不舍。 北冥闻握住他的手,也说道:阿琪生产之时,我会试着打碎蛇蛋。 北冥丞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人妖产子,必招天谴。 魏梓琪闻言却缓了口气,他笑道:前辈多虑了,皆是传言而已。 这传言他也听过,是云游归来的晏修远,当做趣闻讲给他们的。 说是若人族与妖族诞下子嗣,必将引动天劫降临,九重天上落惊雷,比渡劫还要猛烈。 北冥闻点了点头,附和道:阿爹,咱不必信这个。 若真有此事,我父母怎会活在世上? 他小时候此处还有几户人家,并非如今这般荒凉。 因他样貌丝毫不像北冥丞,街坊邻里便传闲话,说他母亲红杏出墙。 北冥丞见他受了委屈,便站于山头同妇人对骂,那时他方知晓,北冥丞并非他生父。 而他父母也非有意抛弃,是因重要之事被迫离开,这才把他交于养父。 这些年他一直寻觅父母下落,虽无头绪却知终有一日会重逢。 北冥丞闻言,又是一声叹息,只好全盘托出:阿闻,你父母早就不在了。 北冥闻眸间一震,把魏梓琪的手都握红了。 北冥丞接过丹药,直接吞了两颗,这才继续说着:你生父为妖族与我是拜把兄弟。 他跟你母亲成婚之时,我三人也提起过这事。 那时皆当做玩笑,而过了没多久你母亲便有了你。 话到此处,北冥丞眸间泛红,斑驳的鬓角愈显沧桑。 咳了几声继续说着:你母亲生产之时,果真引来天劫。 我与几位至交兄弟,同你父亲一起抵抗天雷,只为护你平安降生。 最后你母亲拼死生下你,而吾等仅剩我一人苟活。 话到末尾嗓音愈发哽咽,北冥丞忆起往事仍觉对不住兄弟。 若非众人极力护他,他也会死于那场天劫。 见北冥丞情绪不稳,北冥闻反而镇定下来,他问道:那天雷有几道? 知晓真相他心内虽难受,可这日子总要过下去。 北冥丞握了握拳,低声说着:一百六十道...... 北冥闻眸间一震,下意识抱住魏梓琪,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看来传闻不假,果真比渡劫还要猛烈,他敢赌命却不敢赌魏梓琪的命。 北冥闻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如何弄掉,阿琪才不会受重伤? * 入夜之时,众人行了一日,终到达北疆入口。 遥望前方不见路,四周昏暗雾蒙蒙。 晏长安察觉不对瞬间停下车马,撩开车帘问向玉清风:玉长老,还走吗? 玉清风蹙眉,忽然察觉那浓雾诡异。 抬手一张灵火符骤然掷向前方,火光照亮前路,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浓雾成色幽绿,耳畔不闻蝉鸣,苍穹不见飞鸟。 玉清风低语:应为毒雾。 林晚江眸间轻颤,见此景心内失落,他知玉清风不会骗他,定是北疆出了事。 马车_脚c a r a m e l 烫_之内沉默半晌,晏长安又道:不若原路返回? 玉清风摇了摇头,忽然说道:不必,进去即可。 虽离故土多年,但对此处印象深刻,无需去看也知方向。 他想知北疆究竟发生了何事,若可尽绵薄之力帮上一把也好。 段绝尘蹙了蹙眉,他并非不信玉清风,而是贸然闯入太过鲁莽。 忽见师尊望着他,少年瞬间会意,对他点了点头。 玉清风满意一笑,这才坐到外头对着晏长安道:行至毒雾边缘,继续行五里。 切记仅五里,即刻朝东行半个时辰,速度越快越好。 这段路尽头为断崖,向前便会坠入深渊,可北疆偏生道路崎岖。 晏长安一见玉清风来了,笑的便有些傻气,用力点着头:好嘞! 他信玉哥哥,要他送死都成。 马车继续前行,距毒雾越来越近,晏长安眸间无谓,忽而甩动缰绳冲了进去。 须臾间两道结界应声而起,一道为玉清风的护阵,一道为段绝尘的绝灵阵。 马车骤然被毒雾淹没,但众人并未察觉不适。 玉清风稳坐晏长安身旁,阖眼默算距离,猛然睁眼低喝一声:转! 话一出口,晏长安骤然握紧缰绳,须臾间调转方向,朝着东头狂奔。 结界愈发脆弱,耳畔可闻细微脆响,玉清风又道:再快些!莫往后看! 他感受着速度,心内默算结界还可撑多久,此时决不能出半分差池。 晏长安拼命驾马不敢耽搁片刻,但林晚江却瞧清了后方状况。 幽绿的毒雾愈发浓郁,朝着马车滚滚袭来,仿佛即将吞食天地。 师兄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朝后张望。 段绝尘似有察觉,即刻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师兄莫怕,绝灵阵撑得住。 忽闻玉清风低吼:下去!快!!! 语必,众人瞬间翻下马车,翻滚的灵流切断缰绳,两匹高壮的骏马得了自由。 又是一道结界死死护着马儿,玉清风喊道:你们快跑!!! 就这须臾间,身后的马车瞬间被毒雾侵蚀,马蹄声骤起朝着来路狂奔。 马儿安然无恙,可护住众人的结界骤然土崩瓦解。 玉清风唤出佩剑,把晏长安扯了上去,焦急道:我们朝前,越快越好! 段绝尘点头,瞬间扛起林晚江,唤出长情紧随其后。 刚那一幕甚是可怖,他们如今只得朝前,若被毒雾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玉清风为护马儿逃跑,短时间内无法设起护阵,而身后毒雾浓郁,绝灵阵也收效甚微。 众人只得各显神通,朝着东面御剑疾行。 平日里,疾行半个时辰不足挂齿,但此时却显得格外漫长。 毒雾仿若如影随形,虽追不上却无法甩开。 林晚江忽然问道:师尊,可否设火阵净化? 玉清风忙阻止:不可! 擅自使用火阵恐燎原万里,若北疆城尚有存活人族,定会波及。 林晚江未接话,只得认命被扛着,可他已被颠簸的想吐。 小畜生御剑一急便会东倒西歪,前世如此今生更甚。 忍了半晌,终开口:阿尘,你放下我! 他可唤出长生,放下的瞬间便可跟上,速度绝不会落下。 小畜生摇了摇头,瞬间蕴出灵流,催动剑身愈发急促。 即便到了生死存亡时,他也没忘占林晚江便宜。 师兄腰肢细软,周身泛着幽香,抬手轻拍软肉,段绝尘笑道:老实点。 林晚江浑身一震,受了这一下面颊红的滴血。 他是没想到,小畜生竟这般下流,他们师尊还在前头呢...... 玉清风额角渗汗,仅存的灵力不断催动剑身,晏长安已无法御剑只得他一人来。 玉哥哥,你可还能撑住? 未等人答话,晏长安忽然伸手把他抱在了怀里。 玉清风吓了一跳,刚欲挣扎剑身猛然一震。 这下他不敢动了,更不敢看后头的俩徒弟...... 晏长安紧紧抱着他,笑着解释道:这样也可剩些体力。 反正御剑只需灵力催动,玉清风站着还是被他抱着都一样...... * 正待几人生死存亡时,魏梓琪也在拼命挣扎。 他被绑了起来,动手的是孩子他爹,他竹马的师兄。 魏梓琪红着眼眶,被这阵仗吓的浑身发抖。 顾不得北冥丞在,直接骂出了口:北冥闻!你个孙子!你放了老子! 他知这二人想弄掉他肚里的种,他死也不愿便被绑了起来。 北冥丞不忍再看,只得咬牙道:阿琪你听话,男人产子像什么样子? 北冥闻站于一旁,颤声劝着:阿琪,师兄求你了,我们不要了行吗? 说来皆是他的错,却要他师弟承担后果。 但这孩子他不能要也不敢要,魏梓琪决不能出事。 弯下背脊,北冥闻忽然跪了下去,哽咽劝道:阿琪,皆为师兄过错...... 待这事过去,你可骂我可打我,杀了我都成...... 师兄求......求你了...... 第168章 孕育子嗣 闻得耳畔哽咽,魏梓琪愣怔抬眸,他见北冥闻竟落了泪。 北冥闻望向他,深紫的双眸暗的可怕,一滴又一滴的热泪汹涌而下。 他从未见这人哭过,他师兄顶天立地,可流血从不流泪。 想让我哭,下辈子吧。 往日之言犹在耳畔,魏梓琪强忍眼泪,就这般望了北冥闻许久。 他与师兄一块长大,这是他初到天海三清,除师尊外遇到的第一个人。 恍惚忆起初遇之时,那是个暖阳高照的晌午。 他一袭褴褛面上青紫肿胀,因偷了钱险些被人打死。 幸得晏修远所救,替他交钱赎身,把救他出了勾栏。 他被师尊带进了天海三清,又被他交给了北冥闻。 那姑娘站于日阳下,略深的肤色不似楚中人,却带着独特的韵味。 穿着黛紫长衫,生的高挑美艳,微卷的墨发点缀精致的银簪。 他看愣了神,只觉她比花楼里的姐姐还好看,只一眼便如蛊毒入心。 想要去搭句话,又因自己此刻的模样自惭形秽。 姑娘不苟言笑,忽然扯住他的手臂,要带他去后山沐浴。 他当时便急了,直说男女授受不亲,他虽年纪小也不可让姑娘家为他洗身子。 姑娘闻言便冷了脸,又抓住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 他记得自己快羞死了,一颗心险些跳出喉咙。 可被迫摸了半晌,方知这人并非女子...... 当晚他被师兄洗的干干净净,还换上了崭新的衣袍,吃上了热乎的饭菜。 北冥闻问他为何偷钱? 他像个小无赖只说自己乐意,还顺手偷了他的东西。 那是一块手帕,上头绣着盛放的紫藤花。 后来他才知晓,北冥闻甚少理会旁人,终日端着副孤傲模样。 许是初见那日,他便是不同的,在这人心头刻下了名字...... 阿琪......师弟...... 忽闻一声呓语,魏梓琪恍惚回神,他见房内只剩他二人。 他望向北冥闻,颤声开了口:师兄,你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你说,无论以后要面对什么,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你还说,你得我一人如今又得一子,究竟何德...... 未说完的话,被哭声淹没。 他被人抱住,耳畔传来哽咽低语:够了......别说了...... 魏梓琪不语,任凭北冥闻抱着,洒落的青丝遮住欲落泪的双眼。 他不会放弃这孩子。 便如他生母那般,明知他是个野种,也要豁出性命生下来。 魏梓琪沉默半晌,他开了口:北冥闻,你个孬种。 虽是骂人的话,可他嗓音异常平静,眼泪也忍了回去。 北冥闻眸间轻颤,忽然将他松了,深深的望着他的双眼。 哑声道:你可知何为天雷?渡大劫也只需八十一道。 你究竟懂不懂?一百六十道天雷,你我皆九死一生。 魏梓琪冷笑,反问道:我为修道之人,怎会不知?怎会不懂? 北冥闻握了握拳,咬牙道:那你为何执意如此? 魏梓琪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只要心头磊落,苍天也得给三分薄面! 这话是北冥闻教的,他时刻记在心上。 这孩子虽为妖族混血,但他俩爹皆有名有姓,有头有脸。 男身受孕没什么不光彩,老天爷管天管地,管不到他生孩子。 逆天而行又如何?他如今只信天命由人! 望着这神情,北冥闻心头一震,半晌含泪一笑。 他是个孬种,可他师弟不是。 忽然看向孕肚,北冥闻骂了句:小崽子,若你往后敢气你爹,老子亲手剥你蛇皮! 话音刚落,指尖绕灵蛇,捆绑的绳索陡然崩裂。 啪的一声,北冥闻挨了一巴掌,他听魏梓琪骂道:你个孙子,敢动他一下试试! 耳畔传来低笑,北冥闻忽然上前,用力将他拥入怀中。 拭去眼泪,他道:待那时叫清风来,我二人替你挡天雷。 他知玉清风定然愿意,他三人亲如手足,同穴长眠亦无悔...... * 而此时,另一头的玉清风,还不知自己即将要被拖去送死。 他正带着几人御剑疾行,眼看便要熬过半个时辰。 疾行对灵力的消耗是成倍的,可段绝尘依旧风轻云淡,还要装作疲乏不堪。 众人神情戒备,等待玉清风的指示,何人皆不敢停顿更不敢轻举妄动。 忽闻师尊道:前方有洞窟,进去后立马封住入口,耗尽灵力也无妨。 话音刚落,众人朝前望去,浓雾之中果真现一洞窟。 越是靠近瞧的越清,洞口极窄一次只能容两人。 晏长安率先入内,段绝尘紧随其后,须臾间洞内灵流翻滚,四人合力开启一道强悍结界。 轰隆一声巨响,洞窟摇摇欲坠,翻滚的毒雾追击而来,不断击打结界。 晏长安眸间泛血色,刚欲调出魔气,忽听玉清风道:不可,只能用灵力。 再度封印魔血何其不易,晏关山几乎费劲半生修为,如今只得闭关调养连起身都难。 上次海中遇险,险些功亏一篑,如今定要万分小心。 晏长安咬了咬牙,强行压制翻滚的魔血,继续用灵气支撑。 林晚江累的浑身发汗,悄然运转灼情珠,体内灵流赫然汹涌。 又闻一声巨响,结界已坚不可摧。 恋耽美 许不归-(102) 段绝尘夹带私货,趁玉清风无暇探查放出鬼灵加固。 不消片刻,灼情珠已耗空,林晚江近乎晕厥。 玉清风失了一魄,照比几人气虚体弱,能强撑到现在多亏修为深厚。 晏长安将他扶住,万分小心渡入灵流为其补充,恐夹杂魔气。 玉清风刚解毒旧疾也算痊愈了,若再来一次还不知能他否受得住。 段绝尘见玉清风神情恍惚,便知如今时机正好。 设起绝灵阵,小心遮掩魔气,猛然朝结界掷去。 须臾间声响骤停,毒雾赫然消散,洞窟之内只闻急促喘息。 几人纷纷瘫坐在地,趁着片刻功夫各自调息。 林晚江半靠在小畜生身上,开口问道:师尊,这是哪啊? 师兄灵力已耗空,说话都有气无力,但架不住他好奇。 玉清风阖眼答道:北疆迷窟,寻到出口便可上去,这上头便是北疆城。 此处为封印邪祟之所,他幼时也同父母来过,那些记忆总伴着血腥,如今想来却倍感亲切。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兽吼,晏长安骤然唤出骨刀,挡于众人身前。 玉清风未睁眼,随手掷出个东西,愤怒的兽吼转而凄厉。 洞窟之内火光冲天,众人这时方看清,前头是只巨大的妖兽。 但此时已看不清样貌,正躺在血泊里垂死挣扎,转瞬间便死透了。 玉清风淡道:它不生心智,死亦解脱。 语必,默念往生咒决超度生灵。 林晚江一时摸不着头绪,玉清风出手向来干净,甚少弄出这般血腥之景。 嗅到浓重腥气,玉清风蹙眉,对着晏长安道:长安,你帮司空公子记一下。 这种以后不必用了,虽不算孽杀,可死后不干净。 晏长安哦了一声,急忙掏出纸笔,一字不差的记下。 献宝般的递给玉清风,憨傻一笑:玉长老您看看,可有哪不对? 玉清风缓缓睁眼,接过那张纸一瞧,眉头蹙的更深。 字迹太丑与林晚江不相上下,他虽看得懂可淮兰未必。 还给晏长安,玉清风冷声道:回去抄书练字。 晏长安愣在原地,心内千百个不愿,也不敢说出一个。 林晚江见状这才看明白,原是师尊在替司空公子试蛊。 见晏长安面露苦色,却不敢反驳的模样,偷偷笑了起来。 谁知听到这笑声,师尊又道:江儿也是,你二人一起。 闻此言师兄笑不出来了,只恶狠狠的盯着晏长安,恨不得一拳打死。 他二人年少贪玩,书写的底子就没打好,如今也是白费力气。 可玉清风都发话了,若这次再不听,定会被说教许久。 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小畜生,林晚江心生不服,不悦的道:阿尘也要抄书! 无关前世今生,他从不知段绝尘字迹如何。 这人拜师之际,几人皆过了需抄书阶段,又因时常在一起不必书信往来。 小畜生不语,忽然接过纸笔,把玉清风的话写于晏长安字迹下头。 递给师尊细瞧,果真博得赞赏:阿尘这字好,字如其人。 林晚江伸头去瞧,一时语塞。 段绝尘笔锋飘逸,自成一派风骨,端秀小楷方方正正。 尤其是放在晏长安下头,对比更甚。 师兄观此番,只觉字如其人,皆是歪理...... 四人稍作休息,继续朝洞窟深处走去,一路上玉清风掷出的东西五花八门。 段绝尘便主动记录,一字不差详详细细。 林晚江乐的清闲同晏长安跟在身后,见段绝尘一副神气模样,二人暗暗骂他一路。 忽闻一阵吵杂,玉清风赫然止步,望向前方眸间神情讶异。 林晚江察觉异状,急忙上前询问:师尊,您怎地了? 玉清风不语,颤抖的指向前方,众人皆抬眸望去...... 第169章 入北疆城 庞大的地下之城,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同玉清风记忆中的北疆相差甚远。 也不知为何,北疆城竟挪到了地底深处。 眺望远方道路错综复杂,两旁皆用灵火珠照亮,光线幽暗瞧着死气沉沉。 坊间还算热络却少有吵杂,路人衣着怪异黑纱遮掩口鼻,匆匆而至嫌少交谈。 师尊...... 林晚江刚欲发问,却见晏长安手指抵唇,示意他安静。 师兄抬眸看向玉清风,见他师尊红了眼眶。 四人沉默片刻,玉清风哑声道:应是到了。 见此景他心绪难安,可想想那外头的毒雾,一切迎刃而解。 只觉自己愚笨,北疆入口都成了那般,城里怎会安然无恙? 林晚江上前一步,抬手揽住玉清风,安抚他颤抖的肩胛。 柔声说着:师尊,我们走吧。 不管北疆为何成了这般,他们需寻家客栈,稍作休整再出门打探。 四人继续前行,发觉入口处生着一道结界,这才知晓地下为何不入毒雾。 不消片刻,终寻到一家客栈。 店家见到来人并不热情,仅问所需报出客房价格。 玉清风一忍再忍,还是问道:敢问店家,此为何处? 店家一抬眸,这才发觉几人衣着格格不入,蹙眉反问:您们不知? 玉清风虽疑惑却点了点头,店家又问道:若不知怎会来此? 停顿半晌,玉清风答道:来此修行,勿入北疆迷窟,一路寻于此处。 店家闻言这才放松警惕,因北疆王修道修士已被神话,毒雾不沾身也说的通。 且北疆因战乱闭锁多年,消息传不出去也属正常。 店家叹了口气,止不住摇头道:若有本事,快些离去吧。 玉清风不解,又问道:为何这般说? 店家沉吟片刻,垂头丧气的说着:此处便是北疆城,可年限将至随时都会崩塌。 即便侥幸苟活,待上头的毒气渗入,也会葬身于此。 店家越说声音越低,周围也传来几声啜泣。 擦了擦泪,店家又道:几位放心,吾等不求相救。 在您们来之前已有人试过,洞窟附近毒雾太过猛烈,普通人沾身既亡。 林晚江忍不住接话道:为何成了这般? 店家含泪说着:还能因为什么?皆是南疆做的孽。 他们想开疆扩土便频繁攻打北疆,闹的战火硝烟遍地狼藉。 北疆不容欺辱,王设了结界将敌军围困,战士手握毒药冲进敌方。 最后一战我们胜了,但外头的毒气却散不掉,平民百姓只得苟活于此。 玉清风暗暗握拳,刚欲继续询问,忽闻几声吵杂。 店家眸间一亮,忽然冲了出去,带着店内伙计跪在门口。 口中唤道:愿尔等平安归来......愿北疆渡此劫难...... 呼喝声并非一人,道路两旁行人纷纷驻足跪拜,朝着不远处的一队人马。 林晚江躲于暗处张望,他见一群少年衣着素锦面缠黑纱,皆身骑骏马神情肃穆。 耳畔闻得铁蹄铮鸣,少年驾马不疾不徐,身后跟着送行的亲人,皆面露不舍眼眶泛红。 愿尔等平安归来...... 愿北疆渡此劫难...... 众人声声呼唤听的热血沸腾,可里头掺杂的哭声却倍感心酸。 不消片刻,人影消失无踪,待店家归来客栈之内愈发死气。 未等几人发问,伙计开了口:他们为殉道者,每月一队人马,皆是去外头献祭的。 玉清风眸间一震,颤声问道:他们要入毒雾? 虽离得远可他看的出,这群少年为修士却灵力低微。 店家急忙捂住伙计的嘴,低声训斥:他们是战士!定会平安归来! 语必,对着玉清风道:北疆毒雾散不去,是因周围有结界。 此结界是北疆王耗尽修为,困住南疆敌军所设,进入之时无法察觉却不易出。 他们今日是去击碎结界的,定会成功! 闻此言,几人倍感震撼,原北疆并非坐以待毙,而是靠献祭这群孩子削弱结界的力量。 他们出去后无非两种结果,要么成功击碎结界,要么葬身于此。 待下月人马继续献祭。 玉清风刚要阻拦却已来不及,入口之处传来阵阵哭声。 原是有人受不住那毒,刚一踏出北疆迷窟,即刻化作血水。 北疆城入口处,生有窥视结界,可将外头之景一览无余。 虽尚有人马存活,可低微的灵力击打结界,似泥流入海并无作用。 北疆城陷入死寂,随即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们一个又一个倒在毒雾中。 林晚江双拳紧握,忽然怒道:何人出的主意?简直毫无人性! 此事听起来大义凛然,实则是让灵力低微之人去送命,他不懂这有何意义? 若能培养出修士,定有一群修为深厚之人,若自行前去即便不成功也可全身而退。 日复一日,总比这般有成效。 店家一脸惶恐,低声答着:北疆王病重,如今整个北疆皆为司空家做主。 公子在外头可不能这般说,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玉清风浑身一僵,闻得司空二字面色惨白,众人更是一震不敢再问...... * 待几人进了客房,按照时辰应是入夜,玉清风始终双目无神,呆愣的坐在窗边。 林晚江沏了杯茶,送到身旁低声安抚:师尊,喝一口吧。 玉清风未接话,已然一副崩溃模样,司空家竟会做出这般事情,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晏长安接过茶盏放下,示意林晚江和段绝尘先出去,二人会意纷纷驻足门旁守着。 见门扉被关上,晏长安再无顾虑,跪在玉清风身前,将头靠在他腿上。 开口唤道:玉哥哥,莫要胡思乱想,你如今姓玉不姓司空。 他的嗓音很轻柔,好似大声一点人便没了。 玉清风依旧不语,却被男人抱住了双腿。 晏长安晃了几下,撒娇道:玉哥哥,你理理长安。 被这柔声细语唤醒,玉清风垂眸,发泄般的揉弄晏长安的发。 细长的指尖绕住青丝,时而温柔时而暴虐,他很想毁些东西,又怕此处因自己提前崩塌。 晏长安疼的蹙眉,却任由他折腾,半晌才听玉清风道:无事。 嗓音风轻云淡,可他却听得出其中苦涩与心酸。 晏长安抬眸看他,笑的有些傻气,可说出的话却带着狠劲儿。 不若我们去看看何人作孽?杀了便好! 玉清风心内一震,好似忆起了往事,温润的双眸如死水,沉静无波。 继续抓揉晏长安的发,他道:张口便杀,煞气怎这般重? 晏长安又是一笑,蹭了蹭玉清风的小腹,他低声道:若不杀便要看旁人送死。 既他们大义,定有随时献命的准备,待杀干净了我们自个去外头瞧瞧。 那店家所言非虚,入内之时他们确实未察觉结界的存在。 也不知有多强,亦或击碎的方法不对。 玉清风望着他,微一用力便扯断几根发,心内这才舒服了些。 晏长安蹙眉,借机撒娇道:玉哥哥,长安疼...... 玉清风恍惚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折磨晏长安。 刚欲开口道歉,忽然被他抱了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晏长安望着他,嗓音委屈:亲亲就不疼了...... 未等人拒绝直接吻了上去,玉清风面上一红,连忙设起隔音结界。 一袭莹白落地,幔帐也被顺势放下。 晏长安哑声道:玉哥哥,一月早过了...... 话音刚落床榻轻摇,旖旎之声渐起...... 而外头的林晚江还在守门,忽闻段绝尘小声道:师兄,我们走吧。 师兄不解,却被小畜生连拉带拽,拖进了自己房里...... * 入夜之时,生死阁依旧热闹,亡命赌徒络绎不绝,几家欢喜几家愁。 司空予幽幽转醒,却察觉房内有旁人。 刚欲唤淮兰,忽闻一少年音:公子,您醒了? 司空予缓了口气,这嗓音他熟识是小九。 抬手欲揉额角,忽觉面上无锦带,瞬间惊慌失措。 谁知小九却摁住他的手,低声开口:公子劳累过度,白日昏死了。 司空予无心探究,挣脱无果只得冷道:放开我! 语必急忙侧头,将脸埋入软枕。 星稀见此景,阴鸷的双眸略带不忍,他哄骗道:房内未燃烛。 他只记得这毒为他所下,虽忘了是何毒却知常用锦带束着不好。 司空予闻言终缓了口气,未燃烛便好旁人瞧不清。 平复心绪,他问道:为何还不走?饿了? 淮兰虽忙却会为他准备三餐,如今房内定有饭食,他可嗅到菜香。 星稀这才放了手,低声道:公子不发话,小九不敢吃。 淮兰今日入内便见司空予睡了,她未吵醒仅放下饭食便走了。 司空予刚欲接话,忽闻几声烛火的噼啪响。 背脊一僵把脸埋的更深,他冷道:明明燃了烛!为何骗我? 第170章 司空一族 见司空予慌张的模样,星稀未接话却伸出手,动作轻柔的为他放松肩胛。 过了半晌,见司空予未反抗,这才说着:公子,您这模样也好看。 司空予愣了愣,这话已是第二次听小九提及,可语气却说不出的怪异。 这孩子有所图? 是想讨好他提前赎身?亦或同淮兰一般做他心腹? 不怪司空予多想,只因这事在生死阁常有。 淮兰性情暴躁,可他瞧着便好说话,想来他身边的人也不少。 可那时老阁主尚在,他无暇收徒,满心皆是为师父配置解药。 但这话不好问,恐说多了让小九下不来台。 星稀不知司空予心思,只是见他沉默,随意找着话题:公子可想出去逛逛? 他这话问的逾越了,主子的事并非他一门人可打探的。 可司空予未怪罪,肩胛被揉的舒服,周身也放松了些。 他反问道:外头这般灼热,出门作甚? 双眼不可辨物,身处何方皆一样。 星稀未接话,就这般望着他许久,手掌渐渐游移自肩胛到了腰间。 喉结滚了滚,下意识的舔唇,凝视间皆为难以言说的欲。 他想得到司空予,心内愈发迫切。 怎奈如今时机未到,至少要带他出生死阁才行。 忽而问道:您身旁只有淮兰大人,怕是诸事不便吧? 司空予闻言心内愈发笃定,这孩子果真想做他心腹。 想了半晌,也问道:小九对医术和蛊术,可有兴趣? 如今老阁主故去,他萌生了收徒的想法,可惜淮兰没天赋对这些也没兴趣。 但师父的传承他想发扬光大,即便日后少阁主接手此处,也可多些助力。 且小九说得对,他眼盲淮兰又为女子,的确诸事不便。 若身旁多个少年做徒儿,如何想都是好事。 恋耽美 许不归-(103) 星稀闻此言,也察觉了司空予的想法,此番正合他意。 忽而半跪地上,恭敬的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不想拜,他要做的并非这人徒弟,仅做样子弄出些声响。 司空予笑了笑,只觉小九聪慧过人,无需点破也知他话中意。 缓缓坐起背对小九,他温声道:起来吧,先去吃些东西。 若不累,晚些为师给你讲基础。 星稀未答,只是问道:师父,您要沐浴吗? 司空予闻言,这才察觉身体黏腻,他也问道:你给我上药了? 星稀应了一句,忽见司空予浑身颤抖,等了半晌这人终转身,垂着眸似豁出去一般。 他哑声道:若不怕,往后便由你上药。 语必,缓缓抬眸,勉强一笑:去打热水吧,帮为师沐浴。 * 夜已深,元思锦闻得院中吵杂,无心睡眠。 他推了推身旁的萧北:你去瞧瞧。 萧北揉了揉迷离的醉眼,默默起身穿衣,他尚未醒酒可元思锦发话不敢不听。 刚推开门扉,便见北冥丞站于院中正和北冥闻争吵,魏梓琪站于一旁一言不发。 听到响动,二人争吵戛然而止。 北冥闻蹙了蹙眉,他竟忘了设隔音结界,好在未说什么不该说的。 萧北开口问道:这是怎地了? 旁人家事他不好过问,但吵到元思锦睡觉便是天大的事。 北冥丞一见萧北,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低声道:醒了?那便开始吧。 知这二人想逆天行事,他心内担忧不已,忍不住便吵了起来。 但如今他不想再谈,只想寻个事转移注意。 若北冥闻和魏梓琪执意如此,大不了他豁出老命,再替自个孙儿扛一次天雷。 萧北不明所以,忽然被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北冥闻沉着脸,低声道:择日不如撞日,取蛊吧。 元思锦忽然走出房间,担忧的问道:无需休息吗?萧北还未醒酒。 北冥丞看了他一眼,安抚道:半醉半醒甚好。 元思锦又道:何人主刀? 他还记得萧北需剖开胸腔,若不善医定会延长他的痛苦。 魏梓琪忽然站了出来:我来! 他虽不善医但用刀熟练,只需稍加点拨便可干脆利落。 见这一家人要把萧北带走,元思锦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他又无法阻拦,来此的目的便是为萧北取蛊。 萧北看他眸间惊慌,直接掏出了玉佩,他笑道:无事,它会一直亮的。 话音刚落,却见元思锦红了眼眶,轻声说着:无需分心管我。 用人不疑,这三人他信了。 北冥丞见此番神情不忍,他问道:若你小子跟进来,能否受得住? 他没北冥闻这般事多,取蛊之时即便身旁吵杂,也可凭着熟练半点不差。 元思锦闻言急忙点头,笃定道:前辈放心,我不会出声! 若他跟进去,也可放心些。 几人入了房内,萧北卧于软塌褪下衣袍,上回取蛊的刀痕尚在,这可方便了魏梓琪。 北冥闻抛出一块帕巾让他咬在嘴里,元思锦紧张不已只得坐于一旁观望。 魏梓琪唤出弯刀,置于火上烤了半晌,他问道:现在动手? 北冥丞点头,指尖点出一个位置,交代道:干脆一点,莫要伤到脏器。 他知魏梓琪杀过邪祟,心脏的位置清清楚楚,这点无需担忧。 唯独比医者差的便是不会巧劲儿,萧北怕是要遭点罪。 魏梓琪深吸一口气,问向萧北:可准备好了? 萧北无谓一笑:尽管动手,我忍得住。 语必,看了元思锦一眼,紧紧咬住帕巾。 掌中弯刀倒转,烛火之下锋芒依旧,手起刀落间胸腔猛然破开缝隙。 鲜血喷涌而出,萧北浑身一震,疼的汗流浃背。 魏梓琪同楚正悠果真不同,后者虽慢但下手轻柔,前者干脆利落一刀结束。 元思锦见此景瞳仁骤缩,两行热泪涌出眼眶,只得转身不敢再看。 魏梓琪收回弯刀,眼神示意二人动手,自己走到元思锦身旁默默陪伴。 北冥闻换了口气,忍着灼热探出灵流,不消片刻房内红光大盛。 我降温,阿爹动手。 语必,周遭温度缓缓下降,北冥闻却热的呼吸急促。 北冥丞神色凝重,须臾间探入指尖寻觅。 萧北猛然睁眼,腰身似一道满弦的弯弓,浑身震颤疼的生不如死。 齿间紧咬的帕巾已成血红,房内四处喷溅滚烫的魔血。 寻觅半晌,北冥丞猛然用力,一道红光怦然坠地。 未及看清何物,北冥闻忙放出灵蛇将其吞噬。 萧北浑身一软,似一滩烂泥摔在软塌上,又一次昏了过去。 元思锦急忙回身,哽咽道:取出来了? 北冥丞叹了口气:只弄出一半,剩下一半还埋在心脏里。 北冥闻接话道:早知如此,便带司空公子来了。 如今还缺一人,若司空予在,便可剖开心脏取出另一半。 都怪之前取蛊失败,那蛊虫受惊已钻进了心脏里。 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北冥闻眸间一沉,再次探入灵流。 半晌,边替萧北止血边问道:阿爹,如今这世间可有人修厉鬼道? 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鬼气,而这次顺手替萧北除了。 北冥丞拿起纱带替萧北包扎,无奈一笑:阿闻想多了,冥界有去无回。 欲修厉鬼道定要先闯冥界,业火焚身三千年还可全身而退,且皆为罪孽深重的恶鬼...... * 萧北的鬼气已被除去,而那恶鬼还浑然不觉,正抱着自己师兄蹭来蹭去。 为了满足小畜生的特殊癖好,林晚江化出鱼尾任由他抱着降温。 段绝尘蹭了蹭冰凉的鳞片,抬眸看向师兄笑道:师兄,你化出银发让阿尘看看。 林晚江嫌他烦,鱼尾一甩将小畜生狠狠摔在地上,他冷声道:睡觉! 这人刚进屋便要折腾,折腾够了还要看他尾巴,给了尾巴又要看头发。 林晚江本就没耐心,且现在腰酸背痛,只想好生睡一觉。 段绝尘闻言,刚欲起身继续缠,忽觉心头钝痛难忍。 他可察觉,是藏于萧北心头的鬼气,被人发觉了。 如今受了些反噬,好在无碍。 而那鬼气未掺杂他半分气息,应是无人能想到他。 往后定要万分小心,不可再犯这般错误。 林晚江见他面色惨白,银白的鱼尾瞬间化作两条长腿,踉跄下床去看。 怎地了? 闻得师兄在问,段绝尘眸色有异,只得说道:摔痛了,需师兄抱起来才能好。 林晚江闻言,照着脑袋给了一下,冷声道:那便睡地上吧! 段绝尘不语,仅歪头看着他,猛然扑身上前。 师兄发髻凌乱,含雾的桃眸惊慌失措,腰肢绵软似一汪软水。 段绝尘眸色一沉,忍不住吻上那抹朱唇,暧昧的气息渐渐扩散。 掌下肤如凝脂刚欲上下其手,忽闻客栈外吵杂不断。 闻得一人高呼:司空止在何处!快滚出来! 把这天煞孤星赶出去!若他在此北疆城必将毁于一旦! 又闻店家声音:本店未接待司空家的人!几位大人找错了! 怎会找错?北疆城的结界便是我司空家设的!家主已察觉那灾星在此! 第171章 师尊复仇 林晚江听到这话,忽然推开段绝尘,蹙眉问道:此处有师尊族人? 小畜生瞧了他一眼,轻声说着:找的怕是师尊本人。 师兄笨他可不笨,司空一族可冠上灾星二字,除了玉清风还有何人? 林晚江闻言,瞬间瞪起眼睛,直接把小畜生掀翻在地。 忙忙碌碌穿好衣衫,欲要去寻玉清风。 谁知门扉一开,晏长安正站在门口,同林晚江对视一眼,二人皆无话。 林晚江看向房内,里头未燃烛光线暗的可怕,也瞧不清玉清风在何处。 又闻一声低吼:司空止!你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便闻急促脚步,直奔二楼客房。 林晚江双拳紧握,骤然唤起长生欲要一战。 忽闻房内响动,玉清风自阴影中走出,温润的双眸满是疲惫。 看到林晚江欲动手,他低声道:江儿,不得伤人。 其实刚入北疆城之时,他便在结界上察觉到了司空一族的气息。 只因他离故土多年,对这气息愈发陌生,当时也未放在心上。 如今这群人主动上门,也算合他心意。 刚好问问,让无辜之人送死,究竟有何意图? 脚步越靠越近,打头便是身着异装的男子,瞧着同玉清风年纪相当,长相也有几分神似。 玉清风浑身骤然一僵,肩胛不受控的颤抖。 这人他忘不掉,若论起辈分还是他堂弟,就是这孩子派人将他抛进污秽。 只因他流浪多日,腹中饥饿难忍,抢了这人爱犬嘴里的骨头。 木讷的开了口:司空衍...... 司空衍一见玉清风,忽而嘲讽一笑:呦,你还活着呢? 晏长安眸间一凛,刚欲动手忽觉手臂被人紧紧握住。 回眸一瞧,玉清风红着眼眶,周身不断颤抖,难得漏出怯意。 林晚江上了火气,持剑便要伤人,手腕却被段绝尘扯住。 师兄回眸怒道:作甚! 段绝尘望着他,低语一声:冷静。 北疆城如今是司空家的地盘,玉清风未发话不可擅自行动。 话音刚落,二楼冲上来一群人,见衣着皆为同族。 司空衍站于最前头,高傲的扬起头,对着众人道:他便是司空止! 这张脸他不会认错,跟前任家主生的极像,瞧着便不讨喜。 闻此言,司空族人纷纷上前,口中辱骂不停:你个灾星!竟有脸回北疆! 若非是你,前任家主和夫人怎会惨死? 你为何还活着?又去哪处祸害旁人了! 如今你一回来!北疆城便有崩塌的迹象! 真乃天煞孤星!灾星降世!北疆城早晚会因你毁于一旦! 闻这声声辱骂,玉清风眸间阴郁,紧攥晏长安的衣袖不肯放手。 司空衍见他这般,面上笑意更甚,忽而挥手:先抓回去!等待家主发落! 见他们咄咄逼人,晏长安无法再忍,忽而喝道:都给我滚!!! 男人身量高大,凛冽的双眸暗藏刀锋,掌中骨刃森寒欲要出鞘。 仅一句,众人纷纷停下脚步,被这气势所震不敢轻举妄动。 司空衍见此景,不退反进,开口问道:你为何人?我司空家的事,轮得到你做主? 他平日嚣张惯了,只因他父亲便是如今的家主。 在这北疆城内,还未见过有人敢同他这般说话。 晏长安忽而一笑,挽住玉清风手臂,他答道:你们要带走我夫君,我当然不干。 玉清风闻此言,抬眸看他一眼,晏长安神情无畏眸间坦荡。 司空衍愣了半晌,忽然捧腹大笑,连带后头的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只觉这人原是个兔爷,白长了这么大块儿头。 而司空止出了北疆,竟好上了男风,灾星就是与众不同。 笑了半晌,忽然瞧见了林晚江和段绝尘。 司空衍望向玉清风,又侮辱道:这二人也为你娘子?你这身板受的住吗? 刚想拍上玉清风的脸,却被这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玉清风神情冰冷,低声道:要走便走,莫要多言。 语必,狠狠甩开司空衍的手,还在晏长安身上蹭了几下。 他知几人正忍着火气,若司空家继续出言讽刺,难免在此处动手。 玉清风不愿毁坏客栈,也怕这一战令北疆城提前崩塌。 怎奈他心存善意,却架不住有人找死。 司空衍见他嚣张,一时来了火气,抬手便要打。 他小时便瞧不上司空止,天煞孤星而已却处处比他优秀。 这人有爹娘护着,即便闹的家宅不宁,也无人敢说一句。 啪的一声脆响,可动手的却是玉清风。 司空衍脸颊一痛,一时愣在了原地,望向玉清风眸间淬毒。 衣襟忽然被人扯起,玉清风冷眼看他,低声道:司空衍,我怎么说也算你长辈。 双眸半阖,嗓音夹霜带雪:若你爹娘不会教,我来教。 话音刚落,又是一巴掌,打的又凶又狠。 见少家主挨打,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晏长安欲杀生却被阻拦。 玉清风一边打着司空衍,一边嘱咐道:不可用灵力,点到即止。 林晚江撂倒一人,回身问道:怎算点到即止? 玉清风冷笑,咔嚓一声折断了司空衍的手臂。 啊!!! 耳畔传来尖叫,惹的玉清风心烦,直接捡起地上的抹布塞进这人嘴里。 师尊冷声道:废了手脚,扔到司空家门口。 语必,众人再无顾虑,骨节断裂的脆响伴着惨叫接连不断...... * 司空一族即将遭劫,而司空予却浑然不知,他正浸泡在木桶中不断舒展手臂。 师父,水温成吗? 闻得少年嗓音,司空予阖眼点头,温声道:帮我按按肩。 星稀眸色骤深,望着水中人,喉结不断滚动。 司空予常年闭门不出,周身肌肤盛雪,烛火幽光映照,手臂修长肩胛白嫩。 星稀伸出手,揉捏一方软肉,力道时轻时重。 耳畔传来低叹,令他脑中忆起往事。 司空予曾是他的,每到他可掌控身体,便要留宿这人房内。 漫漫长夜,入眼可见无边春色,阖眸可闻旖旎之音。 小九,你多大了? 闻得司空予问起,星稀随意答道:快及冠了。 他的嗓音很哑,眸色愈发深沉,只因这人唤的,依旧不是星稀。 司空予并未察觉敷衍,温柔的笑着,又问道:可有心仪的姑娘? 他作为师父,理应关心徒弟终身大事,若可在生死阁成家,往后也可安稳。 愿收下小九,也是为赫连蛮寻助力,培养淮兰同理。 只因完成师父遗愿,他便想寻个地方自我了结,往后再也帮不上生死阁了。 星稀不语,只是深深望着司空予,半晌方开口:有,但并非姑娘。 司空予愣了愣,随即又是一笑:无妨,只要两情相悦,为师替你们主婚。 这般事他可理解,且生死阁男子居多,并非特例。 星稀忽而一笑,附耳轻语:那便谢过师父了。 司空予无需做主婚人,做他新娘便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司空予吓了一跳,刚欲躲闪却被少年搂住了颈子。 星稀附耳又道:师父,小九有点冷,也想进去泡一泡。 恋耽美 许不归-(104) 他搂的太紧,司空予浑身不适,只得说道:你先松开,我这就出去。 星稀闻此言,依旧不愿放手,反而贴的更近。 忽觉这人浑身发抖,他笑着问道:你在怕?怕什么呢? 司空予只觉怪异却不敢深想,冷声开了口:放开! 星稀见他动怒,这才不甘的松开,眸间含笑嗓音委屈:小九只想跟师父亲近些。 听这语气,司空予一时语塞,只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小九。 刚欲开口安抚,却听少年道:明日出去逛逛吧。 许是怕司空予拒绝,星稀又道:我做你的眼睛。 司空予心内一震,忽而垂眸哑声道:不必,为师忙。 他不需要眼睛,他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 星稀望着他,眸底遍布阴霾,继续劝说:七日后小九便及冠了,可我心悦之人却不知我心意。 若师父可陪小九去提亲,许是当日便可定下。 若定不下,强娶便好。 司空予疑惑道:不是这的门人? 星稀嗯了一声,又道:那人与小九身份悬殊,还得师父亲自出马。 司空予犹豫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可他却不知,星稀正望着他,笑了起来...... * 天光微亮,玉清风带着几人出现在司空宅入口,地上还躺着几个歪七扭八的身影。 林晚江唤出长生,厉声喝道:开门!送礼! 守门人闻声,打了个哈欠,这才缓步走向大门。 因司空家在北疆城地位斐然,平日来送礼的甚多,但吼的这般嚣张却不常见。 若不知,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门扉一开,守门人愣了半晌,好似真的来找茬的...... 尚未反应,忽闻地上的司空衍虚弱道:给我......打死他们...... 第172章 屠了满门 闻得少家主发话,守门人瞬间回神,对着门口大吼一声:快出来!有人打了少家主! 语必,杂乱脚步逐渐逼近,司空宅入口大战一触即发。 玉清风冷眼看着,只觉司空家不可同日而语。 他幼时尚存记忆,司空一族为北疆极负盛名的除魔世家。 族中从上至下,儒雅守礼知善恶明是非,终其一生都只为守护北疆,守护天下苍生。 如今一看,哪还有当年模样? 重修的宅院不再大气恢弘,鎏金的红木门处处透着铜臭气。 族中弟子皆膘肥体壮,周身穿金戴银,不再似清心寡欲的道士。 晏长安侧眸,恰逢玉清风目视前方,忧郁的眸间满是落寞与失望。 刚欲开口安慰,忽见司空族人上前,一场战事在所难免。 几人都未使用灵力,刀刃碰撞铮鸣不绝于耳。 玉清风未唤出佩剑,他不愿用父母所赐之物,伤及族人分毫。 骨骼脆裂声起,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目标明确,不想沾血折断手臂即可。 林晚江打的痛快,没了玉清风的束缚,似一匹脱缰的野马。 许是嫌长剑碍手索性收了长生,学着师尊那般拳拳到肉,骨裂之音如仙乐灌耳。 不消片刻,司空宅院惨叫连连...... 这群弟子本就怠慢修行,怎会是几人对手? 闹的这般大,终是惊动了家主,司空德带着一众长辈聚于门前。 男人抬眸一眼便认出了玉清风,开口喝道:果真是你!司空止! 林晚江和晏长安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玉清风护住,冷眼看向众人。 玉清风挺起脊背,不卑不亢的唤了句:许久不见,叔父。 这人他也记得,是他父亲的兄弟,二人同父异母。 多年不见男人满头青丝掺白,衣着不再素净而是锦缎华服。 面上半张鎏金面具,瞧着珠光宝气,不像道士反而像个富家老爷。 前任家主故去,司空德顺位继承。 而这人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赶出北疆,又霸占了祖上颇丰的家产。 玉清风神情冷淡,暗暗打量司空德半晌,也不知这人为何戴面具。 可他并不好奇,今日也非单纯寻仇,而是想问问那群孩子的事。 玉清风刚要开口,忽见司空德一把掀开面具,漏出半张疤痕交错的脸。 似烧伤瞧着可怖至极,伤痕自面颊延伸到颈侧,上头没半块完好皮肉。 晏长安见此景瞳孔骤缩,段绝尘心头猛然一紧,好似皆对火烧之苦感同身受。 唯独林晚江看的出神,半晌方察觉玉清风浑身颤抖。 侧眸一瞧,师尊面色惨白,紧攥的骨节嘎嘎作响,好似忆起了往事。 忽听司空德喝道:司空止!你个小畜生! 当年你一把火烧死了司空家十余人,如今竟还有脸回来! 玉清风浑身一震,失控低吼:我没有!!! 他确实放了把火,就在晏修远欲带他回天海三清的前夜。 只因他心内有恨。 他曾出身体面衣食无忧,虽体质怪异却是被父母期待未来的孩子。 谁知命运无常,幼年痛失双亲,终日流离失所。 沿街乞讨为苟活,却被打骂驱逐,又因与恶犬争食被抛进污秽处。 临行前夜,他偷偷溜回司空家。 本想再看一眼,却见司空家高朋满座,四处挂红。 可那时他父母尸骨未寒,司空家按理不应办喜事。 一怒之下他理智全无,放了一把火想烧死所有人。 可最后,那场火却被晏修远灭了。 师尊未罚,而是讲了天海二字由来,并上了一堂令他受益终身的课。 生而为人,若心内徒留怨恨,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 人生路远,眼光放长心胸放宽,容己容人方容天下。 晏长安见他这般,暗暗握住玉清风的手,无声安抚着。 他不信玉哥哥会这般做,即便真的做了,那也是司空家自作自受。 在他心内,玉清风永远是对的,杀人放火也是对的。 司空德冷笑一声,忽然拍了拍手。 身后走出几个族人,手中皆捧着一个牌位,还把其中一个奉给司空德。 司空德见那名字,猛喘了几口气,他又道:这些皆为你手下亡魂! 他指着牌位:此为我长子,新婚之夜被你活活烧死了! 若非本主命大,也会葬身火海,死不瞑目! 玉清风又是一震,牌位上的名字他皆有印象,尤其是司空德手上的。 那人与他同岁,且司空家世代修行,这些人理应长寿。 见玉清风还不信,族中众长老也指着牌位开了口:此为我胞弟,因你这畜生而死! 此为我兄长!你三叔父!孽畜还不跪下磕头! 此为我次子!死前尚未及冠!司空止你应以死谢罪! 此为...... 一声又一声的控诉,渐渐掺杂哭腔与辱骂。 玉清风眸间愈发空洞,终是崩溃...... 双膝一软欲要跪下,却被晏长安死死拉住,不准他弯下脊梁。 林晚江握了握拳,强行忍下火气,开口问道:有何证据?就凭你们一家之言? 他被冤枉过知晓个中滋味,若非当时众人信他,也要吃这哑巴亏。 司空德无视林晚江,沉声问向玉清风:司空止,我问你答! 玉清风不语,被晏长安拥在怀里,似一只木偶了无生气。 司空德问道:那夜我长子大婚,司空祖宅突然走水,可是你干的? 玉清风喉结滚了滚,红着眼眶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司空德冷笑一声,问向林晚江:还要何证据?这些人皆是那夜被烧死的! 语必,看向玉清风沉声道:听闻你在楚中混的甚好,本主还心存善念替你隐瞒此事。 但如今你竟敢回北疆,还带着外人重伤我司空族人! 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今日本主便替司空家清理门户! 见他欲动手,晏长安不能再忍,手起刀落间砍下司空德一只手臂。 啊!!! 刹时血溅三尺,耳畔传来声声尖叫,玉清风恍惚回神。 刚欲阻拦却被段绝尘拉住,少年低语:师尊,待他们死了,此事便无人知晓。 他从不是心善之人,若此事暴露,玉清风毕将千夫所指。 杀了便杀了,反正如今的司空家,从上到下也找不出个好的。 且他放出的鬼灵,带回的消息极其有趣,这群人该死现在便要死! 突然对着晏长安道:晏师兄,杀了他们!他们不死便会逼死师尊! 晏长安闻此言,眸间泛起血红,心内善恶难分徒留杀戮。 林晚江扶住玉清风,师徒二人愣在当场,他们从未见过晏长安出手这般狠辣。 又是一刀下去,刚还指责玉清风的长老,已经下了黄泉与他胞弟叙旧。 转瞬间,偌大的宅院化作人间炼狱,脚下残尸遍地,四处皆是刺鼻的血腥。 林晚江浑身发抖,被这场景刺激的几欲犯疯病,忽然紧紧握住玉清风的手。 玉清风猛然清醒,骤然低吼:晏长安!!! 闻这声音,晏长安依旧杀了最后一人。 他强行压制体内魔气,瞳仁逐渐恢复清明,终如梦初醒。 可观望四周,此处已无活人,脚下血泊如滚滚孽海,将他心内良善掩埋。 恍惚回身,猛然挨了一巴掌,玉清风浑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他红着眼眶,用力摇晃晏长安肩胛,低吼道:你为何要杀人!!! 多年前他造了杀孽,多年后他道侣又造了杀孽。 玉清风已然分不清,究竟是司空家欠了他,还是他欠了司空家...... 晏长安被晃得不知所措,忽然跪倒在血泊中。 长臂紧紧抱住玉清风的腿,任凭他踢打也不愿放手。 抬眸望向毕生所爱,颤声祈求:玉哥哥,是长安错了,你莫要生气! 玉清风嫌少失控,这般样子令他心内不安。 他怕这人不要他,嫌他身上杀孽重,嫌他心肠歹毒下手狠辣。 可刚刚他也不知为何,只要想到这群人会逼死玉清风,脑中徒留一个念头。 他要铲除一切潜在危机,即便杀了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待他回神之际,杀孽已铸成,再无力挽回...... 玉清风不语,忽而阖眼,颤声默念往生咒绝。 谁知念着念着,心内便如利刃切割。 他觉自己虚伪至极,愧对父母愧对师长,此生不配为人。 正待他崩溃之时,忽闻段绝尘道:师尊可知,司空家为何不见女子? 又可知,何为家族之妻? 玉清风一愣,瞬间睁开双眼,望向段绝尘哑声问道:说清楚...... 段绝尘笑了笑,一把抱住欲要昏厥的林晚江,低声讲了起来:大家族总有些不能见光之事,我段家亦如此。 可没曾想,如今仍看重声誉的司空家,竟这般龌龊恶心。 阿尘刚设了听魂阵,师尊可想听听?听这群女子亡魂,究竟欲述何怨? 语必,血色宅院泛起云烟...... 门廊处高悬的司空二字,渐渐扭曲晦暗...... 第173章 寻头母豹 耳畔阴风阵阵,迷雾之中不见冤魂。 玉清风缓缓坐下,任由晏长安抱着,阖眼凝神静听。 亡灵之音渐渐传来,女子哭声自脑中汇聚画卷...... 怨气化笔血泪为墨,声声控诉夹杂哭腔,皆为生前遭遇的暴行。 原是司空德长子大婚,娶的那姑娘为家族共有。 且这事并非初次,自司空德上位便开始学着南疆王室。 美名其曰,保证家族血统纯正。 新婚之夜为防那姑娘出逃,众人将她关进密室,若外头无人扳动机关,此处可进不可出。 而玉清风那把火烧的极巧,正好点着了罪恶重生的密室。 司空祖宅走水族人忙着救火,无人注意到密室之内尚有活人。 这把火烧死了许多人,唯独司空德用族人的肉身做护盾,生生打碎了密室的石门。 师尊......那法阵...... 忽闻林晚江开口,玉清风全神贯注去看密室内的法阵。 不消片刻,他已出了一身冷汗,司空家竟与魔族有关联。 法阵虽遮遮掩掩,但他看得出此为生魂阵。 玉清风如梦初醒,终知晓自己为何生来招邪祟,应是他住的地方也有这种法阵。 司空德竟为魔族走狗,他父母却被蒙在鼓里。 而如今,司空一族要灵力低微之人送死,也定因这生魂阵。 他们每月派出一队人马,明面为北疆为大义,背地却献祭活人供给魔族。 师尊可看清楚了? 闻得段绝尘低语,玉清风挥了挥衣袖,院中烟云消散徒留满地尸骨。 晏长安抱着他,不让他沾染血腥,就这般沉默了许久。 师尊,他们该死。又是段绝尘打破沉寂。 少年一开口,恰逢玉清风抬眸,师尊望着他忽而问道:你究竟想作甚? 玉清风逐渐清醒,恍惚忆起刚刚的一切,晏长安失了神志也因段绝尘蛊惑。 他看不透这徒弟,总觉这少年处处透着邪气。 师尊,待他们死了,此事便无人知晓。 脑中回想起这句话,再看向段绝尘,玉清风遍体生寒。 少年始终云淡风轻,可说出的话却冷血无情,自私且背德道义。 无关司空一族对错,都可看出他视人命为草芥,视杀戮为儿戏。 段家究竟是怎样养孩子的? 他虽听过些传言,却始终不得真相,只知段家男儿一辈只活一人。 且段家世代的继承人,皆为死人堆里,爬出的恶鬼? 段绝尘歪了歪头,唇边笑意浅的不可察觉,他反问道:师尊此话何意?阿尘听不懂。 玉清风看了他半晌,这才说道:罢了,待回去为师想与你聊聊。 这少年与晏长安不同,后者虽时常犯浑可心是善的,前者看似乖巧懂事却处处透着邪气。 段绝尘应了一声,垂眸去看林晚江,温柔的替师兄整理鬓发。 还难受吗? 闻得他问,林晚江点了点头,继续靠在少年身上。 晏长安杀的太凶,下手利落狠辣,令他忆起前世的段绝尘。 他曾亲眼所见,段绝尘手持长情,对着同门弟子一剑穿心。 战场之上男人浑身浴血,却越杀越亢奋,笑容疯癫的可怕。 玉清风望着这一幕,暗暗攥紧双拳。 他有些担心林晚江,段绝尘这般的人,怎能称为良配? 可他管不了,他现在连晏长安都管不了...... 玉哥哥,我们走吧...... 闻得一声低唤,嗓音哽咽夹杂哭腔。 抬眸看向晏长安见这人红了眼眶,可他心绪繁杂也说不出好听的话。 沉默半晌,仅一句冷言:放手。 晏长安眸间一慌,直接把人扛了起来,逃一般的出了司空宅。 他不敢朝后看,也无法接受自己杀了这么多人。 玉清风见他又犯浑,只得放缓语气:长安,你放我下来。 这般被扛着,颠簸的头重脚轻,且他还不能走,得去密室探查生魂阵。 恋耽美 许不归-(105) 晏长安止住脚步,揉了揉发胀的眼角,哑声问道:你可是不要我了? 玉清风叹了口气,费力的摸了摸晏长安的发,他柔声道:你我已成婚,生死不弃。 晏长安听的眼眶通红,这话好似一枚定心丸,咬了咬牙这才将人放下。 他握住玉清风的手,抿着唇垂着眸,神情可怜的像个犯错的孩子。 玉清风又安抚道:跟我去密室看看。 晏长安点头却不愿放手,跟随玉清风身后,不肯落下半步。 待他们走进司空宅,林晚江终于清醒,强忍着恶心跟了进去。 探查半晌,虽确定生魂阵无疑,奈何如今事已成定局,即便几人合力也无法击碎。 玉清风无奈,只好暂时布下结界,这才回到院中准备掩埋尸首。 如何算他也姓司空,即便为了父母也应为族人送行,更别提人是晏长安杀的。 寻了个地方,玉清风蹲下身子,咬着牙不断刨着院中浸血的泥土。 林晚江乖巧跟着,见师尊刨土也有样学样。 这令他忆起小时,玉清风带他在院中栽树,他选了一株凤凰树苗只因他喜红。 晏长安蹲在阴影处,双手抱头掩面,不敢看也不敢上前。 染血的肩胛不断颤抖,口中默念往生咒决,一遍又一遍...... 而段绝尘始终冷眼旁观,他不懂这师徒二人为何这般。 死了便死了,埋了也活不了。 视线游移间,忽然看到林晚江,心头猛然一痛。 前世师兄的尸骨被他烧了,他又把院中那颗凤凰树砍了。 中间最好的那块凤凰木,被他亲手雕琢成了骨灰坛。 他抱着林晚江的骨灰,独自一人闯进了冥界。 待开启青华莲方知晓,这红尘师兄也不可破,只因送行之人是他。 师兄纯净如雪并无罪孽,而他双手染血罪恶滔天。 仙人见他不肯走,终指了条明路。 置身业火中焚身三千年,若能赎些罪过,便可送一人过去。 他抱着凤凰木,一步一步踏入火海,受刑三千年肉身与魂魄皆被烧毁。 怎奈满身罪孽难消,成功送走了师兄,自己却晚了一步。 许是强破红尘,青华莲崩裂四散,导致他不算活人也不算死人。 他是只厉鬼,心绪不稳便会漏出原貌,青面獠牙神鬼皆惧。 而这身皮囊,是他的也不是他的。 是抢来的。 何人杀的? 忽闻一人惊呼,马蹄声渐起,大批人马将司空宅牢牢围住。 未等玉清风答话,段绝尘淡道:不知。 他见这些人身着铠甲,应是北疆王室之人。 如今尚不知他们与司空家关系如何,先撇清关系为好。 将士闻言抬眸打量几人,忽然见到玉清风,恭敬问道:您可是玉仙师? 玉清风起身,犹豫半晌才在林晚江身上蹭了蹭手,低声反问:你们为何人? 能唤玉仙师,定是知晓他身份,语气这般恭敬应为友。 将士行了一礼,这才说道:王想见您,还望玉仙师赏脸。 晏长安闻言急忙起身,把玉清风护在了身后,冷声道:他想见便见? 玉清风蹙眉,低声斥责:长安,不得无礼。 林晚江扯了他一下,示意晏长安闭嘴,看向将士客气一笑:我们也得跟着。 玉清风自己定然不行,要去便一起去。 将士思量半晌,笑着道:可以,请几位移步。 玉清风看向周围,刚欲开口那将士便猜出他所想,又说着:玉仙师放心,司空一族虽作恶多年,但王心善会给他们安顿后事。 话音刚落,身后走出一众士兵,自觉上前挖坑埋人。 玉清风对此话不解却未多问,只能等到了地方,再好生询问一番...... * 而此时的北冥闻,正被自个老父亲拉着,在院中打扫灰尘。 萧北还未醒,他们也无法动身回南疆,索性再清闲几日。 魏梓琪正坐于院中,边晒太阳边悠闲的吃着糕点,时不时开口骂人:你个孙子轻点扫,老子吃东西呢! 话音刚落,忽见北冥丞走来,魏梓琪急忙放下糕点,笑着道:阿闻累不累?要不我来? 北冥闻刚要接话,忽听北冥丞训斥道:北冥闻你轻点扫!没见阿琪吃东西呢? 语必,看向魏梓琪笑了起来:他不累!这么大个白长的?你继续吃莫要管他。 听这二人一唱一和,北冥长老直接扔了扫把,开口喊道:阿蛮!出来干活! 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北冥闻蹙眉吼道:阿蛮!!! 北冥丞听他语气凶悍,照着脑袋来了一下,开口骂道:对我孙儿温柔些! 北冥闻无奈叹气,刹时气焰全消,他觉这个家自己才是多余的,应早些滚出去...... 认命的捡起扫把,刚欲继续忽闻一声低吼:蒲泽!你......你作甚? 是阿蛮的声音。 又一声低吼传来:师尊!救......救命!救命啊!!! 北冥闻眸间一凛,赫然唤出骨鞭,猛然甩向房门。 轰隆一声巨响,门扉彻底报废,烟尘中可窥视惊人之景。 众人纷纷上前,见阿蛮正被一只黑豹压在身下。 蒲泽眸间泛红呼吸愈发粗重,顾不得旁人在场,一口咬住了阿蛮后颈。 北冥闻见状,急忙甩动骨鞭,猛然锁住黑豹脖颈。 又闻一声巨响,房内桌案崩塌,蒲泽也因剧烈撞击昏死了过去。 魏梓琪急忙上前瞧阿蛮伤势,可看了半晌后颈之处仅有齿痕,连血都未出。 他疑惑问道:蒲泽怎地了? 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黑豹伤阿蛮,平日都护主的很。 北冥丞走向蒲泽查看半晌,忽然笑道:无事,给他寻头母豹吧。 第174章 灌醉公子 阿蛮闻言,不知所措的看向北冥丞,开口问道:为何寻母豹? 北冥丞笑而不语,仅留下一句话:问你师尊去。 语必,转身出了房间。 他还得给魏梓琪炖药膳鸡汤,现在可没功夫去管个豹妖...... 阿蛮摸不着头脑,又去问北冥闻:师尊,为何要找母豹? 如果真找来一头,阿蛮心内只觉别扭,就像要给蒲泽说亲一般。 北冥闻看这傻孩子半晌,忽然笑道:不给他找一个?你来给他当母豹子? 见阿蛮还不懂,魏梓琪直说道:黑豹长大了,需要配种了! 语必,还瞪了北冥闻一眼,他也有这时候,折腾起来没完没了...... 阿蛮沉吟半晌,终知晓其意,双颊蓦地红了起来。 他也曾看过两只野猫,那时好似便咬着后颈...... 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后颈的齿痕,指尖扫过好似燃起了一把火。 见阿蛮莫名红了脸,魏梓琪满是疑惑,抬手拍了他脑袋一下。 想什么呢?莫非真要给他当母豹子?你这主人未免太尽责了吧? 阿蛮被这话问的面红耳赤,连忙摇头道:魏......魏长老,您说......什么呢? 这事儿淮兰应有法子。 她房内常备缓解的丹药,若来势凶猛直接去镇上逛花街,寻几个小倌玩乐。 可如今他不在生死阁手头也无丹药,若给蒲泽寻一个心里却不舒服。 阿蛮瞧了眼昏迷的蒲泽,憋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道:可有......别的法子? 北冥闻笑弯了眼睛,忽见魏梓琪唤出弯刀,他认真的道:那便切了吧。 话音刚落,北冥闻笑意尽褪,盯着那对弯刀背脊发寒。 未等他开口,阿蛮立马拦住魏梓琪,焦急道:不行!不能切啊! 若是蒲泽醒了,发现自己丢了东西,定会很难过的。 魏梓琪本就没耐心,如今揣了崽脾气愈发暴躁。 看到阿蛮阻拦,紧攥弯刀怒道:这不行!那不行!你究竟想怎地? 这师徒二人最烦的便是办事拖沓,蒲泽这情况要么豹身找母豹,要么人身找姑娘。 花点钱就能解决,非得纠结成这般。 见魏梓琪动了火气,北冥闻急忙给阿蛮使眼色,示意他先闭嘴。 阿蛮抿了抿唇不敢再说话,却死死护在黑豹身前。 魏梓琪跺了跺脚,又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不管了! 说罢,直接回院中继续吃点心。 北冥闻未走,站于原地看了阿蛮半晌,忽而问道:你上次问男子之间能否修行?是因蒲泽吧? 之前不知蒲泽为豹妖时,他还不敢深想,但如今还有何不清楚? 他这徒弟一直跟蒲泽同住一室,而这豹子进了卧房,怕是会变成人的。 阿蛮被问的语塞,红着脸不知如何解释,半晌才道:我们是清白的。 北冥闻挑了挑眉,忽然掏了掏百川囊,从里头拿出一捆绳索。 丢给阿蛮,他笑道:你二人之事为师懒得管,此为缚妖索,若他胡来直接绑了。 这东西决不能让魏梓琪发现,不然他得天天被绑着。 北冥闻瞧了眼蒲泽,见那黑豹体型壮硕,又嘱咐道:切记,不可让他豹身伤你。 想与本座弟子修行,至少得有个人样。 话音刚落,北冥闻转身便走,徒留阿蛮站于原地。 少年手握缚妖索,红着脸观望报废的门扉,他应做个决定且不能在此处...... * 而此时的生死阁刚入晌午,淮兰派人备好午饭,又可赚这群赌徒一笔银钱。 司空予闭门不出,他正教导小九入门基础。 修长的手指不断摆弄桌上药材,口中念念有词,细心讲解这些为何物。 可星稀的注意全然不在,只盯着司空予看了许久。 记住了吗? 忽闻他问,星稀笑着应答:记住了。 他本就善毒,且医毒不分家,这些药材早已熟记于心。 司空予随意问了几个,星稀虽心如明镜,可怕他疑心故意认错了几样。 谁知他师父未责怪,反而温声夸赞,说他已是聪慧至极。 烂好人。 星稀冷笑,他觉司空予对何人都是这般,他并非特例。 若换个人来,这人也是信的,还会温柔相待倾囊相授。 又教了许久,司空予有些乏了,星稀急忙去沏茶,让他坐于软塌休息。 忽闻淮兰道:公子,有人需解毒,缺了一味药。 司空予应了一声,他知应是有赌徒赢了,淮兰正准备配解毒的丹药。 哪一味? 淮兰报了个名,司空予刚要起身,忽闻星稀道:师父,我来吧。 少年笑容邪肆,看向桌案排列整齐的药材,伸出手悄然弄乱。 他讨厌烂好人,他想给司空予一些教训。 可司空予并不知情,笑的依旧温柔:第一排,第三个。 星稀按他指示,拿起那一味错的,这才出门递给淮兰。 淮兰伸头去看,谨慎道:没错吧。 星稀点了点头:师父说的,第一排,第三个。 淮兰走近确认一番,这才匆匆离开。 师徒二人正随意聊着天,忽闻长廊之内传来吼声:哥!你醒醒!!! 我们都赢了,为何还要我们性命?生死阁就这般不讲信用!!! 话音刚落,便闻一阵嘈杂,好似有人在二楼打起来了。 司空予刚要起身却被星稀拦住,少年笑的邪气嘴上却道:应是闹事的。 不消片刻,赫连柔和南烛从卧房出来,得知来龙去脉又赔了大笔银钱。 司空予越听越不对,这才推开星稀,起身开了房门。 谁知他刚一露面,猛然挨了一拳,赌徒红着眼眶怒道:这解药是你配的? 见司空予挨了打,淮兰急忙上前想杀了这赌徒。 司空予踉跄起身,颤声阻拦:别杀他! 那赌徒吓的浑身发抖,还不忘骂道:死瞎子!你害人不浅!死的应是你! 司空予浑身一震,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这才缓步入了房门。 他怀疑是小九拿错了,但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提及。 在这生死阁内,赌徒的命最不值钱,但赢了便要解毒并供给所需。 如今闹出了人命,虽无人敢动他可小九不同。 门扉一关,司空予行至桌案前,摸索片刻周身猛然一震。 不是小九的错,而是他的错...... 星稀见他这模样,面上满是笑意,悄然上前自身后揽住这人腰身。 附耳轻语:师父,您记错了。 司空予闻此言,浑身愈发颤抖,蒙眼的锦带也湿了一片。 他虽眼盲,却可凭着记忆和熟练,仍可行医救人。 但如今连这个都记不住,活生生害死一条人命。 死瞎子!你害人不浅!死的应是你! 此话没错,他活着的确没有价值,眼盲心也盲。 星稀侧眸望他,忽然自怀中掏出一小壶酒,他安抚道:赌徒的命而已,无伤大雅。 不若喝几杯,明日便忘了。 话应刚落,未等司空予开口,星稀捏住他双颊直接灌了下去...... 不消片刻,一直守在外头的淮兰,忽然嗅到酒气。 她敲了敲门,刚欲开口便闻星稀道:师父心情不佳,已经睡了。 淮兰咬了咬牙,收回手嘱咐道:你看着点,不可让公子一人。 星稀应了一声,果真听见淮兰脚步渐远。 他望着榻上醉酒的公子,笑着解开了自己的衣袍...... * 入夜,蒲泽终于清醒,依旧是豹身模样。 一双金瞳微张,入眼便瞧见一脸焦急的阿蛮正坐在他身旁。 少年揉了揉眼睛,低声问着:还疼吗? 北冥闻下了狠手,黑豹的颈子都被骨鞭磨破了,漏出一圈带血的嫩肉。 阿蛮心疼的不得了,这小豹子连他都不舍得打一下。 蒲泽摇了摇头,瞬间化作高挑少年,抱着阿蛮蹭了蹭。 房内未燃烛,门扉大敞月影洒落微光。 二人相拥半晌,房内静默无声,只闻蝉鸣与犬吠。 蒲泽不知如何表达,只觉胸口烧了把火,看到阿蛮更甚。 他极力克制不化原身,只因这模样可存些心智。 察觉蒲泽体温很高,阿蛮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想......修行吗? 阿蛮红着脸,始终说不出那二字,但他知蒲泽定是懂的。 蒲泽抬眸看他,一双金瞳映入少年脸庞,从小到大他眸中仅有这一人。 犹豫半晌,手指比划着:阿蛮,怕吗? 阿蛮笑了笑,再次拥住蒲泽,他低声道:是蒲泽,阿蛮便不怕。 蒲泽晃了晃耳朵,忽然伸出手欲要解阿蛮衣袍。 少年吓了一跳,又道:不......不可......不可在这! 即便不为别的,光是这门扉被他师尊打烂了,此处就很不适合...... 蒲泽听话的收回手,又比划道:附近没有客栈。 北冥丞住的极偏,别说客栈连镇子都在千里之外。 阿蛮想了想,红着脸说着:不远处有......有个山洞...... 恋耽美 许不归-(106) 第175章 阿蛮初次 阿蛮音量虽极小,可这交谈却未逃过北冥闻的耳朵。 他正带着魏梓琪坐于院中揉兔子,绵绵的雪团窝在手里软的不得了。 这些皆是北冥丞养的,他养父祖上是猎户,最爱饲养家禽走兽。 自打他记事起家里便开始养兔子,一茬接一茬已有好几代了。 北冥闻喜欢这个,却分不清是习惯,还是蛇族对食物的天性。 揉了半晌,忽然玩心大起,对那兔子吐了吐蛇信子。 本是玩闹,谁知掌中兔两眼一翻,蹬了蹬腿吓死了...... 北冥闻!你有病啊! 耳畔传来魏梓琪的叫骂,北冥闻面上满是惋惜,只得说道:不若烤了吧。 此话一出叫骂骤停,地上一群雪团好似听懂了,纷纷藏匿角落瑟瑟发抖。 二人对视一眼,刚准备去烤兔子,忽见阿蛮鬼鬼祟祟的溜出房门,身后还跟着一少年。 北冥闻故意使坏,大吼一声:阿蛮!你去哪? 阿蛮闻声脚下一软,好在身后有蒲泽将他稳稳接住。 夜深人静偷溜出门,蒲泽还是特殊时期...... 魏梓琪懂了。 未等阿蛮开口,他道:注意安全,莫走太远。 闻得师娘发话阿蛮慌忙行了一礼,忽视北冥闻灼热的视线,带着蒲泽脚底抹油。 待人走远,魏梓琪回身给了北冥闻一拳,望着他骂骂咧咧:孙子,你管天管地,还管人打...... 话未说完,北冥闻急忙捂住他的嘴,笑着道:夫人粗鄙。 此话一出又挨了一拳,魏梓琪低声道:阿蛮长大了,自个选的人他得认。 北冥闻应了一句,接话道:若他敢始乱终弃,我打断他狗腿。 这话虽是说阿蛮的,但魏梓琪总觉这人意有所指。 猛然瞪眼,扯起耳朵怒道:老子这肚里可是你的坏种!怎地?老子能跑? 北冥闻吃痛,却笑着问道:师弟可是认命了? 魏梓琪不解,听他又道:这辈子都跟着我。 话音刚落,魏梓琪眸间轻颤,忽而一笑:你放屁!老子将来是要娶老婆的! 北冥闻一怔耳朵却被松了,魏梓琪望着他,细细描绘师兄眉眼。 他低语:娶个南疆美人,卷发紫瞳系银铃。 心跳猛然急促,北冥闻眨了眨眼,魏梓琪难得说起暧昧不清的话。 刚想将人抱住却被他一把推开,魏梓琪起身伸了个懒腰。 落下一句:老子乏了,你自个玩吧。 语必,匆忙走进房内,用力关上门扉。 北冥闻愣怔半晌,忽而垂眸笑了起来。 院中月影虽暗淡,可他却瞧见魏梓琪红了脸...... * 今夜无人安眠,林晚江正跟着玉清风,在北疆王寝殿胡吃海塞。 北疆王大摆宴席,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接风洗尘。 他有一事相求,希望几人能出面,跟着军中将士一起击碎北疆结界。 司空一族作恶多端,害得北疆损失大批青年才俊。 奈何北疆王行走不便,王室早已名存实亡,只得眼睁睁看着北疆城内忧外患。 讲到此处,北疆王忽然掀开锦被,漏出一对木质的双腿。 玉清风眸间不忍,轻声问道:可是那一战受的伤? 北疆王点了点头,这才放下锦被,不见隐疾男人一切如常。 林晚江边吃边听,手中又被段绝尘塞了只鸡腿。 师兄顾不得吃,忽然问道:您也姓北冥?那可真巧。 北疆王名北冥弘,他告知几人自己真名,交谈间诚意十足。 王笑了笑:我知天海三清也有位北冥长老,他为我兄长养子。 北冥弘之所以认识玉清风,多亏兄长往日传信,告知他许多关于外头的事。 怎奈他二人理念不合,一人去了南疆,一人驻守北疆。 而这王位本也是北冥丞的,因这人懒得管这才推给他。 得知这般巧合,玉清风来了兴趣,他问道:为何不早些寻求帮助? 北冥丞他自是见过,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若天海三清早知北疆出事,即便看北冥丞面子,也会派众长老前来帮忙。 北冥弘叹了口气:北疆自战乱以来,便无法再传信。 稍知内情的,也以为是战后重建,暂时闭锁。 我与兄长失联已久,许是他见我不回信便来了火气,再没回北疆看过。 抬眸看向玉清风,感激的道:您几位前来许是天意,应是北疆命数未绝。 话已至此,玉清风点头应下,他问道:何时动手? 话音刚落,寝殿之内猛然震荡,林晚江扔下鸡腿神情戒备。 震荡犹再持续,晏长安急忙护住玉清风,欲要带他逃离此处。 北冥弘安抚道:无事,北疆城近来常这般,一会儿便停了。 果真,话刚说完动荡骤停,寝殿内外始终安静,连声尖叫都没有。 北冥弘举起酒盏,勉强一笑:若几位愿意,择日不如撞日!稍后便出发吧! 这般着急玉清风不解,刚想问起忽见王双眸暗淡,靠近他小声说着:最多一日,北疆城便会崩塌...... 刚那动荡他心内有数,他这寝殿是整个北疆城最坚固的一处。 如今看来北疆命数已尽不能再等,但他不愿多谈怕引起百姓恐慌。 这几人来的巧,应为北疆最后的希望...... 不消片刻众将士齐聚一堂,北疆王坐于高位,举起酒杯为众人践行。 尔等乃是我北疆英雄!血性豪杰!本王先干为敬! 语必,王豪迈痛饮,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众将士抬碗,饮下烈酒,齐声喝道:为北疆!吾等不负使命!!! 嗓音震天似闷雷,回荡于大殿久久不散。 林晚江站于一旁,望着这群修为不足的将士,于心不忍。 他知这群人怕是回不来了,此行目的仅是为他们加些助力。 北疆王修道皆因其兄长影响,可说到底也只是门外汉。 就是这般的人,凭着守护家国的使命,豁出性命筑起保卫之墙。 前人的牺牲,换来如今短暂的乐土,待土崩瓦解之时,后人仍愿舍生忘死。 小小的北疆,他可瞧见大千世界的缩影,众生百态奔忙,只为守护心内桃园。 天海三清亦如此,各方势力亦如此,平民百姓亦如此。 大家为家,小家也为家,大义为义,小义也为义。 北疆王红着眼眶,又喝道:愿尔等平安归来,愿北疆渡此劫难!!! 一声脆响酒碗崩裂,似战前号角激励人心。 又是几声脆响,众将士齐道:愿北疆,永安定!!! 践行匆匆结束,一行人出了北疆王宫。 城中百姓似有所感,纷纷现于街道两侧跪地送行。 愿尔等平安归来,愿北疆渡此劫难...... 北疆上下万众一心,唤出同样的话,祷告苍天降福。 玉清风行至最前头,临到结界处忽然回身劝道:尔等此行九死一生,若想退出也为人之常情。 他不愿无辜之人送命,但事态紧迫只求心甘情愿之人。 语必,无人退出,众将士神情坚毅。 玉清风红着眼眶,瞬间打开结界,喝了一声:我们走! 谁知众人刚入迷窟,忽见一掩面男人手拄拐杖,费力的跟了上去...... * 北疆正值生死存亡时,怎奈众人百态有愁自有喜。 阿蛮与蒲泽正坐于山洞中大眼瞪小眼,半晌也无人开口。 蒲泽捡起树枝,慢悠悠的熄了篝火,他本就不适如今越烤越热。 洞窟之内陷入黑暗,阿蛮紧张的浑身僵硬,耳畔喘息一声急一声缓。 又过了半晌,他开了口:不若算了。 他与蒲泽皆不懂,若是胡来弄出些伤,师尊明日定会一边心疼一边笑他。 蒲泽抿了抿唇,忽然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微微颤抖。 阿蛮见状有些担忧,急忙上前问道:怎地了? 小豹子不理他,反而抖的愈发厉害。 阿蛮只得靠近,刚想继续询问,忽见蒲泽一翻身将他困在身下。 一双金瞳幽深,无需开口便知他有何意图。 阿蛮下意识想逃,又被豹子搂住了腰。 蒲泽望向他,忽然伸出手摸了摸阿蛮的发,便如这人安抚他一般。 阿蛮犹豫半晌,还是问道:若我们修行,便要成亲了。 赫连家有规矩,若坏了旁人清白便要负责到底,此事无关男女。 他胞姐也因这个,马上要迎娶南烛了。 蒲泽不懂何为成亲,但这二字却令他心生喜悦,他想同阿蛮永远在一起。 未等人继续聒噪,小豹子低下头熟练的吻了上去。 月影徐徐照亮一方洞口,蝉鸣渐渐传来,这嘈杂却令人安心。 阿蛮双眸紧闭,脑中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阿蛮,不要怕。 是个少年音清亮好听,可声线陌生至极。 阿蛮猛然睁眼,他见蒲泽并未开口,脑中却再次传来声音:阿蛮,我是蒲泽。 少年忘却疼痛,惊喜的抱住蒲泽,哑声说着:我们可交谈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与蒲泽还可这般沟通,这也是他初次听到蒲泽的声音。 小豹子很温柔,摸着阿蛮的发,一直说着:阿蛮,我们成亲吧...... 第176章 血染北疆 阿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跟自己的豹子谈婚论嫁,甚至分不清蒲泽对他是心悦还是依赖。 阿蛮,我们不要分开...... 脑中响起呢喃细语,蒲泽胸口的结契闪烁幽光,这是属于阿蛮的印记。 小豹子并不熟练,阿蛮也疼的睁不开眼,可他依旧抱着蒲泽,感受他怀里的温度。 忽然想起师尊,少年好似明白了什么。 北冥长老不近女色至今犹未娶妻,他终日与魏长老同吃同住,闲言碎语从未停过。 可他师尊不在乎,任凭旁人去说,眼中唯有一人从未更变。 这便是心悦吧,无关世俗与阴阳,是心里那人便好。 想到这,阿蛮试探性的问道:你为何要与我成亲? 小豹子未接话,他紧紧抱着阿蛮,忍到额角直跳也不敢用力。 他的小主子看起来很脆弱,好似再用力些便可揉碎骨肉。 见蒲泽不答,阿蛮心里不舒服,忽然推了他一下:我疼。 蒲泽一下慌了神,急忙调出灵流与他沟通:何处? 阿蛮听到他的声音一时委屈的不行,小豹子可以同他讲话,却不愿回应这个问题。 我要回去,你起来! 见阿蛮红了眼眶蒲泽却没放手,脑中忽然传来他的声音:阿蛮,我心悦你。 话音刚落万物寂静,阿蛮脑中似有一根弦绷断,耳畔是急促的心跳与蝉鸣。 心头的憋闷一扫而空,身上的痛楚也不值一提,恍惚间阿蛮笑了起来。 师尊有魏长老,他有蒲泽。 真好...... * 日阳初升时,大批将士穿梭于毒雾中,周身是灵流稀薄的护阵。 不消片刻便有人倒在地上,毒雾沾身骨肉消融。 玉清风几番救援皆失败了,他并非救世主,无法拯救所有人。 林晚江红着眼眶,极力忽视身旁的牺牲,在众将士的掩护下成功到达了结界边缘。 他四人需分散,东南西北各一边,同时击打结界一遍又一遍。 腰间的记灵符忽然亮起,师兄深吸一口气,淡蓝的灵流猛然击向结界。 第一次,结界纹丝不动,反而惹的周围毒雾愈发凶猛。 将士排成一列,护在林晚江身前,稀薄的灵流汇聚,铸成坚固堡垒。 师兄不敢分心,随着记灵符的指示,开启灼情珠备攻下一次。 轰隆一声巨响,可结界仅微颤,回眸一瞧原是将士们的护阵裂了一道缝隙。 毒雾似蛇蝎,顺着裂缝钻入,猛然绕住一人颈子。 那将士咬紧牙关,看着自己周身皮开肉绽,始终一声不吭。 直到活人化作血水,仍不忘把体内剩余的灵流渡给旁人。 林晚江一击又一击,可结界稳固的有些诡异。 应是多年立于此处,又被这毒雾反复淬炼,与寻常结界不可同论。 眼角扫过身旁又少了几人,脚下血水蔓延,混杂碎骨与肉泥。 师兄含泪吼道:你们走吧!!! 这结界多久会碎,连玉清风都不敢保证,再这般下去这些将士皆会死无全尸。 谁知一人应道:林公子!您继续!我们撑得住! 每倒下一人,护阵反而愈发坚固,只因前人留下一口灵气。 林晚江咬了咬牙,控制灼情珠飞速运转,跟着记灵符的指引,疯狂击打结界。 刹时周遭灵流翻滚,可结界上依旧如水滴入海,连波澜都不易察觉...... 而另一头的玉清风,因不忍悄声落了眼泪。 他听到将士们的窃窃私语,他们笑着交代遗言...... 若你活下来,莫忘照顾我家婆娘。 怎地?要她改嫁? 去你的,你敢动她,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便好生活着,年底我家还要给老子说亲呢,带个寡妇像什么样子? 又闻几人道:你那闺女会讲话了吧。 会了,昨个都叫爹娘了,我说回来时给她买糖吃,这才让我走的。 你家那小妮子真水灵,不若咱俩先结个亲家。 那等我们回去的,这事得问我媳妇。 玉清风握了握拳,早已哭的不能自已,极力克制心绪持续击打结界...... 我娘今早没吃药呢,她说等我回来再给她熬。 若我回不去了,劳烦大哥去趟我家,照顾我娘喝药。 ...... 我床底有封信,里头还有几两碎银子,劳烦帮我交给她,我许是要悔婚了。 说什么屁话,我们都能活着,没准结界很快便碎了。 ...... 若我死了,别忘帮我媳妇找稳婆,估摸这几天她就要生了。 到时给我上坟,告诉我是闺女还是儿子,我都喜欢。 ...... 一声又一声遗言,散在毒雾中渐渐飘远...... 还未给女儿买糖的父亲,率先倒在了毒雾中,血肉似甘露还于生他养他的故土。 他欲结亲家的兄弟,再也没能站起来,也无法看着儿子能娶个好姑娘。 而那年底要回老家说亲的将士,死前都未娶上媳妇。 重病的老母亲,再也等不到儿子熬药,只能期盼黄泉可重逢。 等待丈夫的妻子,刚刚被大夫查出有孕,可她却哭晕在了街上。 新婚前夕的姑娘还跪于街角,哽咽着祷告上苍,保佑刚刚死去的少年郎。 身怀六甲的妇人,刚在家中生了个女儿,可她却知孩子的父亲回不来了。 婴儿的啼哭似能传到毒雾中,这惨烈之景也多了些希望。 记灵符猛然骤亮,观之颜色是段绝尘传来的信号。 玉清风抬眸一瞧,结界竟碎了一角...... 跟着段绝尘的将士死伤最少,他们不懂何为魔何为鬼,也不在乎这少年的灵力是何颜色。 恋耽美 许不归-(107) 少年咬紧牙关,唤起将士们的鬼灵,皆攀附于结界之上。 他知自己动作越快,众人便能少些危险,虽有将士的护阵但也撑不了多久。 若这些人撑不住了,莫说林晚江,连玉清风都未必扛得住毒雾的侵袭。 忽见记灵符化作墨色,段绝尘眸间一震,他知晏长安即将压不住魔血了。 而另一头的晏长安,果真如此。 他看着身旁活人化血水,而自己的灵力却愈发稀薄。 若护不住北疆,玉清风应会陷入自责,而他也不想拖众人后腿。 忽而低语:阿爹,对不住了...... 他知晏关山费尽半生修为,只为封住他的魔血。 但事不由人,他想救北疆,救他心悦之人的故土。 玉清风教过他,善恶之别在于心,他即便为魔也要做正道之人。 狭长的双眼泛血红,体内翻滚的魔气渐渐压制灵流。 刚欲调出魔气,忽见身旁多了一人,晏长安一怔,他竟看到了北疆王。 北冥弘不忍看向身后,哑声道:晏公子,我来助你。 这些都是他的士兵,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可如今却为了北疆不畏牺牲。 脚下血水如洪流,滚滚而来祭奠英烈亡魂。 将士们见到王,好似受到了鼓舞,眸间愈发坚毅。 北冥弘又道:这结界是我布的,我知它脆弱的地方。 晏长安眸间一亮,再次压住魔血,跟随北冥弘的指引,击向结界一角。 忽闻几声脆响,结界之上攀附蛛网,不似刚刚纹丝不动。 再次蕴出灵流,反复击打那一处,裂纹渐渐扩散,果真有效。 北冥弘沉声道:晏公子先撑着,我需去旁人那头。 只有他靠近才可感知脆弱之处,如今只能四处奔走。 晏长安点了点头,嘱咐一句:您多加小心。 北冥弘应了一声,见有人想背他,急忙制止:你们护着晏公子,本王自己可以。 少一人在此晏长安便会多一分危险,他的身子已尽灯枯,而这公子未来可期。 回眸安抚道:北疆有我,诸位请放心。 语必,拄着拐杖强撑起一对木质的双腿,踉跄的消失在迷雾中。 他要去寻玉清风,玉仙师修为深厚,若可用对方法必将事半功倍。 可北冥弘不知,玉清风特意选了最危险的一处,已他的身体欲到达此处五脏皆损。 * 而此时的北冥一家,正坐于院中用早膳,北冥丞忽觉心口骤痛。 这种感觉他无法形容,只觉心内不安,忽然想起许久未联络的胞弟。 北冥闻见他面色惨白,急忙放下碗筷:阿爹,您怎地了? 北冥丞摇了摇头,任凭他探入灵流查看。 半晌,北冥闻疑惑道:无事啊,可是胃口不好? 北冥丞不语,忽然说道:我得去北疆,他出事了! 虽不知北疆发生了何事,但他相信血缘羁绊。 魏梓琪不解问道:何人出事了? 玉清风也在北疆,有他师兄在天塌下来也顶得住。 北冥丞无暇解释,只是道:阿琪先留在家里,阿闻跟我走一趟。 话音刚落,唤出许久不用的佩剑,薅住北冥闻御剑疾行。 魏梓琪见此景,忽然喊道: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愣怔中的北冥闻,也不忘回应道:放心,很快回来! 语必,两个身影消失在半空中,独留魏梓琪一人,还在默默喝着药膳鸡汤...... 第177章 失去鲛尾 日阳高照气温骤升,毒雾之内泛起诡异幽光,毒素愈发猛烈。 北冥弘穿梭于此,刚瞧见玉清风的身影,猛然吐出一口血,颜色深红。 急忙拭去唇角血迹,唤了一声:玉仙师! 将士们见到北疆王,眸间满是喜色,可正值紧要关头无人敢开口,只得虔诚张望。 玉清风回眸,神情担忧,忙道:快些回去! 北冥弘腿脚不便,身上的护阵也愈发微弱,这般行于毒雾中损身不可逆。 北冥弘未接话,站于结界前探查半晌,忽然开口:击打那处,莫要停! 玉清风听命而行,顺着指引猛然一击。 耳畔闻得脆响,结界果真裂开一道缝隙,比晏长安的还要明显。 眸间一喜,玉清风问道:其他方位可有脆弱之处? 北冥弘费力点头,喉间突然灼热难忍,怕旁人担忧只得咽下腥甜。 用力握住拐杖,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子,王哑声道:我去告知他们。 玉清风眸间不忍,却知此事唯独北冥弘办得到。 分出灵力为他加固护阵,留下一句:多加小心。 北冥弘用力点头,望向身后所剩不多的将士,笑的有些凄苦。 来不及说什么,踏着满地血污继续朝前走着。 一双木腿已被毒气烧灼,眼看便要撑不住身子,可男人的背脊挺得笔直,不肯漏出脆弱。 不消片刻,段绝尘察觉身后有人靠近,急忙掩藏魔气唤起灵流击打结界。 忽闻身后人道:段公子,击向左下方! 北冥弘快要撑不住了,留下一句便冲忙奔向林晚江,还剩最后一人他定要坚持住。 段绝尘察觉异状,难得起了恻隐之心。 望向周遭鬼灵低语:何人愿护他一路?若去了魂魄难保,黄泉也不收。 他在此处还可护将士鬼灵,待结界破碎可送他们投胎转世。 若跟着王离去,一路相送必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段绝尘话音刚落,忽见一抹鬼火乍现,奔着北疆王而去。 转瞬间无数鬼火交相呼应,纷纷奔向前方,为他们的王加固护阵。 他们生为北疆士兵,死为北疆英魂,誓死效忠王室,魂飞魄散亦无悔。 观此景,段绝尘心内一震,回身猛然击打左下方。 他觉这群将士愚蠢却又心生敬佩,这片疆土他定会护住,不可让他们白白牺牲。 行至毒雾中的北冥弘,即将油尽灯枯,双眸半阖踉跄前行,口中念念有词。 愿北疆......渡此劫难...... 猛然吐出一口血,颜色已为墨黑,身影摇摇欲坠,脑中愈发混沌。 周身护阵不断碎裂,毒气即将入体,须臾间忽见一抹鬼火融入护阵。 北冥弘猛然睁眼,他见毒雾之中亮起幽光。 无数鬼火纷纷而至,将他团团围住,铸成坚固堡垒。 耳畔似能听到声声呼唤:愿北疆......渡此劫难...... 而此时,北疆城忽然剧烈摇晃,无数石块倾斜而下。 街道之上尖叫四起,百姓纷纷逃到空旷处,抱作一团跪地痛哭。 口中同念一句:愿北疆......渡此劫难...... 呼声夹杂哭腔愈发响亮,渐渐自地下传出...... 感受到动荡,北冥弘眸间一震,借着将士们的鬼灵掩护,脚步愈发急促。 林晚江正做着无用功,灼情珠即将耗空,可结界依旧纹丝不动。 忽闻身后脚步,师兄回身间双眸猩红。 鼻间血气太浓,脚下血水透了锦靴,眼见这般修罗场林晚江快疯了。 北冥弘不敢开口,只怕自己吐血不止,颤抖的指向一方,示意林晚江朝那处击打。 师兄瞬间会意,随着记灵符的幽光,猛然击打结界。 轰隆一声巨响,四方终齐聚,须臾间结界猛烈震荡。 观之结界蛛网扩散本是生的希望,谁知地下北疆城随着这一下,竟比结界震的还猛。 记灵符疯狂闪烁,林晚江瞬间停手,站于上头也被晃得头晕目眩。 北冥弘见状,急忙趴在地上,顺着裂缝低吼道:莫怕,有我在!!! 谁知话一出口,口鼻血流奔涌,只得强撑起身子将护阵剥离过半,护在地表的裂缝上。 江儿!莫要再管结界!先护住北疆城!!! 忽闻玉清风的吼声,林晚江抬眸便见师尊朝他而来。 不消片刻,晏长安和段绝尘的身影也出现在此处。 他们接到玉清风的指示,不敢再攻击结界,惶恐再来一次摇摇欲坠的北疆城会彻底坍塌。 几人调出体内剩余的灵力,转瞬间铸成一道灵网,把北疆城的缝隙尽数遮掩。 玉清风浑身颤抖,依旧咬牙硬撑,如今护北疆城为重中之重。 若此处坍塌,莫说毒雾侵蚀,光是无数巨石,便足矣把城中百姓砸死。 忽见一抹金光,林晚江眸间一震,他见师尊竟唤出了附魔网。 此为他父母遗物,平日皆视做珍宝,连赠予他用也要嘱咐莫要弄脏。 而如今那珍宝却被玉清风铺在地上,耀眼的金光沾染血污与泥浆,上头的灵线寸寸崩裂。 感受到林晚江的视线,玉清风焦急道:江儿,专心一点! 师尊望着被撕裂的附魔网,眸间泛着红,心内却并无不舍。 若可救下北疆城,此物即便损毁,也算完成它的使命。 林晚江不敢分心,却能嗅到周遭血腥,将士们纷纷剥离护阵,为崩裂的北疆城填补缝隙。 不消片刻,一个接一个化作血水,混杂泥污流向地下。 耳畔是百姓的尖叫,婴儿的啼哭无比响亮。 他们虽被镇守的士兵护着,可巨石不断下落,城内也是一副人间炼狱。 林晚江忽然抬眸,问向玉清风:若江儿放火,可能摧毁结界? 玉清风眸间一震,他知林晚江并非要用灵火符。 咬牙问道:江儿可愿意? 若林晚江吞下灼情珠,此生无法化鲛尾,也会失去认出同族的天性。 段绝尘知他意图,忽然靠近林晚江,渡入灵流助他开启灼情珠。 少年笑道:师兄没了鲛尾,阿尘也喜欢。 他知林晚江能问,便是已想好了,他需要这句话。 师兄忽而抬眸,神情决绝,吼了一句:护住了!!! 话音刚落,掌中红光乍现,灼情珠现世刹时千里冰封,温度骤降。 林晚江阖眼,毫不犹豫的吞下,体内灵流骤然翻滚,丹田之处渐渐滚烫。 无非一条鲛人尾,比起这些人命又算什么? 他师尊是玉清风,天海三清第一仙师。 他为此人座下首徒,理应懂得大义。 天为苍生万物有灵,海纳百川可容天下。 脑中忆起天海二字含义,师兄眸间化血红,立于天地间神情坚毅。 须臾间周遭业火燎原,融化寒霜冰雪,净化漫天毒雾。 周遭温度骤升,熊熊火舌赫然攀附结界之上。 刹时地动山摇,北疆城崩塌在即,玉清风几人调出最后的灵流死死护住。 林晚江的火不可入北疆城,不然城中百姓能逃过巨石能逃过毒雾,也难逃业火焚身。 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两道身影急速下坠。 北冥闻来不及问,瞬间唤出万千灵蛇,钻入地表填补缝隙。 北冥丞快步上前,为昏死的北冥弘护住心脉,又为几人渡入汹涌灵流。 业火犹在持续,段绝尘即便绝灵阵护身依旧沾之既燃,背脊焦糊一片却不敢发出声音。 这火可净化罪孽,如今仍旧不愿放过他,若非他已熬了三千年,如今定会漏出原貌。 忽闻一声脆响,坚固的结界猛然崩裂,天地间残存的毒雾彻底消散。 业火终殆尽,徒留烟尘四散,结界化作点点微光,散落天地间。 天边愈发晴朗,日阳照亮满地狼藉,是北疆生的希望。 忽见几人爬出洞窟,高声呼唤:快些出来!结界碎了!毒雾散了!!! 转瞬间,城内士兵帮助百姓攀爬,人群越聚越多,纷纷跪于地上感谢上苍。 白发苍苍的老翁,怀中抱着嗷嗷待哺的孙儿,面上老泪纵横。 开口唤道:劫难过了!我们得救了!!! 又一人开口:愿北疆长存...... 闻得这声口号,万人齐聚废墟间,齐齐呼喊:愿北疆长存...... 轰隆一声巨响,北疆城彻底坍塌,可城中百姓尽数安全。 巨响无法掩盖民声,众人欢呼雀跃,他们终于等到了希望...... 林晚江立于原地,浑身似被巨石碾压,剧痛频频袭来脑中愈发混沌。 闻得欢声笑语,师兄也笑了起来,呓语道:真好...... 话音刚落,眼前愈发模糊,身影骤然一晃却被段绝尘稳稳接住。 师兄,哪里痛? 耳畔传来焦急呼唤,林晚江摇了摇头,低声问着:我要死了吗? 段绝尘眸间泛红,他见林晚江面色惨白,双腿鲜血淋漓身下血流成河。 应是灼情珠反噬,正在一寸寸的夺走师兄的鲛尾。 少年将他抱住,哽咽的说着:有阿尘在,师兄怎会舍得死? 林晚江三字,为他此生信仰,生死不弃...... 第178章 欺辱公子 正待林晚江昏迷之际,生死阁内的司空予刚刚酒醒。 他瞧不见光分不清昼夜,脑中一片混沌,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忽觉腰身酸胀,周身似被重物碾过,尤其是难以启齿之处,连呼吸都会疼。 师父,您醒了...... 听到少年嗓音,司空予愣了半晌,忽觉一阵凉意袭来...... 浑身陡然一僵,他急忙扯起锦被,拼命护着自己的身子。 感受到身上的不适,还有何不懂? 星稀半躺在他身旁,望着蜷缩在一角的身影,面上笑容邪气。 抬手撩起司空予的发,放在鼻间轻嗅,这人果真抖了几下。 他随意的说着:师父昨个醉了,又强迫小九陪您一起喝。 待我们都醉了,您便褪下衣袍,说是要教小九本领。 小九年少,正值血气方刚,哪能忍得住? 此话一出,司空予抖的愈发厉害 ,一双白瞳血丝扩散,软枕都湿了大片。 他怎会这般轻浮?竟对自己的徒弟...... 且这少年还有心上人,很快便要去提亲了...... 星稀侧眸看他,忽然搂住他的腰,附耳轻语:师父这是害羞了?可您瞧着并非初次,对这事熟悉的很呢。 忽而嘲讽道:原司空公子竟是这般,若小九早知此事,定会主动前来...... 闭嘴!!! 未说完的话被司空予打断,男人发疯般的推着他,欲要逃离此处。 谁知少年毫无怜惜,直接扯住了司空予的长发,将人压在了身下。 他盯着这双白瞳,阴鸷的双眼埋着恨。 昨夜这人确实醉了,根本无法反抗,像死鱼那般无趣。 可情动之时,他竟唤出了赫连庭的名字...... 抱着自己的徒弟,哭到嗓音沙哑,一遍又一遍的唤着。 浪...... 星稀低声骂他,见他又要反抗,索性掐住了司空予的颈子。 男人呼吸困难被掐的泪流不止,可星稀却残忍的笑着,吻下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司空予就是浪货,他披着旁人的皮,也可这般对他。 若真让旁人来,司空予也不会反抗吧...... 这般想着星稀怒意翻涌,指尖猛然用力嘴上还继续骂着:昨夜的你,跟狗一般! 你不该待在生死阁,你应去勾栏里做小倌,盲眼公子定有一番趣味! 到时,城中所有男人皆会慕名前来,好生见识公子风情...... 司空予闻这辱骂,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他哑声说着:是我的错...... 恋耽美 许不归-(108) 小九因他勾引,昨夜背叛了自己的心上人,如今发火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不知如何弥补,只得强忍喉间剧痛,任凭他掐着也不反抗。 若能直接被掐死,虽辜负师父遗愿,却可彻底解脱。 司空予忽然阖眼,任凭星稀用力,唇角流血犹不知。 可这般容忍,反倒激起了星稀的暴虐。 少年双眸赤红,顺着那抹血迹,力道凶狠的吻了上去。 见他不反抗,索性扯开锦被...... 如今清醒甚好,他要司空予疼的生不如死,便可记住这一切这辈子都忘不掉。 这是个惩罚,因这人昨夜嘴贱,唤出了他最厌恶的名字。 便像从前那般,每次他可掌控身体,都要把司空予折腾下一层皮。 这人越是宽容,越是良善,越是隐忍,他便越恨...... 只因这般好的人却只认赫连庭,从不知世上还有个星稀...... * 林晚江昏迷了许久,这几日段绝尘一直守在榻旁不眠不休。 玉清风强撑着身子,每日都要为林晚江疗伤,可这鲛尾却保不住了。 师兄双腿骨肉重生,白嫩的皮肉寸寸凋零,徒留森森白骨。 待到晚时又重新长好,反复折磨几日不停。 榻上的锦被换了一个又一个,每每抱出的皆被鲜血打湿,淅淅沥沥洒了满院。 这些痛林晚江皆知晓,可他无力睁眼,只得在半梦半醒间垂死挣扎。 前世吞下灼情珠后,师兄也这般疼过,但那时身旁只有玉清风。 师尊忙前忙后,几天几夜不敢阖眼。 而他师弟,因亲眼所见林晚鸢死在眼前,彻底崩溃了。 将自己关于婚房内,终日酗酒砸东西,何人劝阻皆无用。 那时的他只想寻个机会解释,告知段绝尘自己便是林晚鸢。 可待他恢复时方记起,此生已无法化鲛尾,更别提化作林晚鸢。 而玉清风也不知真相,他化作女子同段绝尘私会,从来都不会摆在明面上。 只因他羞于启齿,身为男儿身却甘愿化作姑娘。 不但同自己师弟不清不白,甚至还未及冠便与男子厮混。 他二人大婚之际,他也不准段绝尘告知玉清风这一切。 只让他说是段家介绍的姑娘,想让师尊主婚在青囊峰成亲。 正因这种种,有苦只得往肚里咽。 段绝尘不信他,固执的认为他林晚江想代替妹妹,所以才编出谎言。 即便他说起只有林晚鸢才知晓的事,段绝尘也不信。 只因他自己说过,他兄妹感情极好,打小便无话不谈...... 混沌的脑中忆起往事,林晚江委屈又心痛。 可眼角再不见冰晶,徒留两行热泪,润湿少年衣襟。 段绝尘见他哭了,急忙抱住林晚江,轻声安抚:阿尘在这,一直在这...... 床上的锦被刚换了一套,不到片刻功夫又被鲜血润湿了。 段绝尘心疼的厉害,偷偷哭了几回,又怕玉清风太过忧心。 林晚江无法睁眼,却哭到泪流不止,哽咽的说着: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 他曾在红楼寨救过自己师弟,化作女子同他双修解情毒。 那是他的初次,即便女子之身更易承欢,可少年失了心智并不温柔。 他记得当时很痛,痛到浑身发抖,鲜血顺着双腿湿透了衣裳。 可他心里很高兴,因他心悦段绝尘,能与所爱之人在一起怎样都好。 那几年,是他上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段绝尘清醒后对林晚鸢一见钟情,当时便开口求娶。 知她是自己师兄的妹妹后,便对林晚鸢愈发用心。 他们时常见面,每每林晚江云游时,都会在院中那颗凤凰树下幽会。 他看得出段绝尘爱惨了,可他毕竟不是林晚鸢,只是假借身份。 林晚江的身份不能见光,林晚江的爱意需沉入海底。 他不能答应结道侣,也不想让少年述说心悦。 只因他心里会痛,段绝尘越在乎林晚鸢,他便越痛...... 闻得师兄的话,段绝尘再度落泪,他好似听懂了什么。 前世林晚鸢死后,师兄确实跟他解释过,可那时他也不知自己怎地了。 无论林晚江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终日浑浑噩噩似被邪魔附身一般恶念频出。 他只记得耳畔时常传来蛊惑之言,说林晚鸢的死是整个天海三清造成的。 因林晚江心悦自己师弟,所有人都想拆散他与林晚鸢,要他迎娶林晚江。 大婚当夜所发生的一切,包括魔族余孽入侵,皆为众人阴谋。 林晚鸢根本不是魔物,这些魔族也非她带进来的,皆是玉清风为成全爱徒故意陷害。 而他师兄因嫉妒自己的妹妹,所以才一剑杀了她。 正因这蛊惑日复一日,他才恶向胆边生,窃取了门派至宝青华莲。 又顺着指引逃到了魔界,下堕崖历练千年。 待他归来时心内徒留仇恨,只想报复整个天海三清,再彻底把众仙门归于魔族旗下。 他究竟被何人蛊惑?时至至今已有定论。 是巫卿...... 若他心智坚定,必将同晏长安一般,知善恶明是非,不至于万劫不复。 可他幼年见过太多阴暗,从手足至亲的尸骨中爬出来时,心内便已扭曲。 恶意生根发芽,又被浇灌魔血,终长成一片孽林...... 林晚江犹在哭泣,声声微弱的哽咽,似重锤敲击心脏。 段绝尘轻抚他的发,虽沉默无声却陪着他一起落泪。 他有多爱林晚鸢,便有多爱林晚江。 虽一直被蒙在鼓里,可他终是知晓,前世与今生所爱皆为一人。 师兄,我心悦你...... 沉默良久也仅是这一句,话一出口热泪纵横。 滴落师兄脸颊,顺着眼角滑落,也分不清为何人的泪。 林晚江听到哭声,下意识的抬手,纤长的指节摸着少年脸颊。 虚弱的安慰着:阿尘不哭......师兄无事...... 混沌的头脑渐渐清晰,双腿的剧痛也在慢慢缓解。 可他心内痛苦,是旁人无法理解的,鲛人失去鲛尾的悲伤。 他此生再无法认出同族,即便听到鲛人的吟唱也不能分辨。 记忆中的鲛人岛屿成了虚幻泡影,再无能找寻。 段绝尘听着师兄安慰,一颗心渐渐平复,用力将他抱的更紧。 忽闻师兄哼起小调,是他从未听过的婉转凄凉。 嗓音悦耳却缥缈,似祭奠的游唱,渐渐飘远...... 第179章 枯木逢春 林晚江彻底清醒之时,他发觉自己的双手都被人握住了。 一边是沉默的玉清风,一边是红着眼眶的段绝尘。 见师兄醒了,少年急忙问着:还痛吗? 玉清风依旧不语,却温柔的替他整理鬓发。 林晚江抿了抿唇,哑声说着:不疼了...... 刚刚清醒时,他便试着化鲛尾,可依旧是无用功。 只觉体内的灵流愈发浑厚,他甚至能摸到仙骨的门槛,应是灼情珠起了效用。 有得必有失,反之亦然。 思及此处,林晚江问向玉清风:师尊,北疆如何了? 玉清风瞧着也很憔悴,应是这几日为他超劳过度。 师尊温和一笑,安抚道:一切安好。 其实并不好,北疆城崩塌需重建,可关键时刻北疆王却昏迷不醒。 好在如今有北冥丞坐镇,又有北冥闻扛着一切,重建北疆城有条不紊。 林晚江笑了笑,只是说着:那便好。 只要北疆能渡此劫,他这条鲛尾便算失的值得。 玉清风摸着他的发,继续哄着:为师熬了粥,我去瞧瞧好了没。 他太过了解林晚江,也知他多宝贵自己的鲛尾。 他的江儿在逞强,连笑容都带着苦涩。 有他在林晚江会一直撑着,就怕自己忧心。 他都懂。 玉清风所料没错,他前脚刚走,林晚江便咬住了段绝尘的手臂。 师兄心内苦痛,只能欺负小畜生,咬他打他撒泼哭闹。 因他知段绝尘愿意,今生他可恃宠而骄,将前世所受的委屈翻倍发泄。 少年只是抱着他,任凭他咬自己,嘴上还得说着:师兄用力些,饿肚子就是没力气。 林晚江咬了半天,终于舒坦了些,放过了这只可怜的手臂。 他看向段绝尘,忽然问道:阿尘可会画像? 少年想了想,笑着道:只会画师兄。 一句简单的话,却撩的林晚江心如擂鼓。 小畜生说话真好听。 他望着那双浅棕的眸子,又道:那便画一张吧,可记得我化鲛人的模样? 师兄想留存下来,也算一个念想。 段绝尘未接话,忽然将手伸入锦被,不老实的去摸师兄的长腿。 指下肌肤如凝脂,柔软细滑不似枯骨,果真恢复了。 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占便宜,指尖游移渐渐向上。 林晚江面上一红,急忙抓住段绝尘的手,颤声骂着:你下流! 若玉清风忽然进来,被师尊瞧见这一幕,自己定会羞死。 小畜生刚被咬了,吃了亏便要想办法找回来。 忽然扑到师兄身上,望着那双含水的桃眸,轻声道:要阿尘画,需给赏钱的。 林晚江瞪起眼睛,低声骂着: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我的老婆本都给你买发冠了! 他确实没钱,现在一文都没了。 这段日子他们不在天海三清,按理是不发月银的。 且许金蝉抠门,恨不得连玉清风都克扣,更别提他了。 段绝尘勾唇一笑,忽然贴近师兄耳畔低语:若没钱,肉偿吧。 话音刚落,房内渐渐传出旖旎之音...... 刚行至门口的玉清风脚步一顿,瞬间红了脸。 他手中还端着白粥,一时进退两难,被烫的手心灼痛。 忽闻身后脚步,手中的白粥被晏长安接走。 男人随手放下,急忙去看玉清风,着急的说着:为何不用东西托着? 玉清风不修剑道,掌心总是嫩生生的,被这么一烫便红了大片。 晏长安憨傻的吹了半晌,这才想起他可为玉清风疗伤。 刚要蕴起灵流,忽闻耳畔低笑。 抬眸一眼,玉清风笑意温柔,轻声说着:我又不是泥塑的。 刚刚被吹着手心,令玉清风想起了城中百姓。 去帮忙时,也见过妻子为受伤的丈夫吹伤口,好似这般便可止痛。 他很羡慕平凡夫妻,若他与晏长安也如此该多好? 肩上无重担,不必忧心天下兴亡,过自己的小日子便好。 可他是玉清风,是晏修远坐下徒儿。 以前是天海三清的碧琼仙君,如今是世人皆知的玉仙师。 而晏长安是少掌门,将来要扛起十二峰,便如他父亲一般肩负重任。 他们永远不能像平凡人那般欢心度日,甚至都不如林晚江清闲。 晏长安见他伤神,忽然问道:他还未醒吗? 玉清风勉强一笑:醒了。 晏长安眸间一亮,刚想进去却被拦住了脚步,玉清风红着脸用力摇了摇头。 见这神情,晏长安凝神细听,果真察觉出了异状。 忍不住笑道:这般猴急,真不愧是林晚江。 他师兄身体一向很好,怕是如今这般,也可满足段师弟...... 玉清风不接这话,忽觉晏长安面色发白,焦急问道:长安也受伤了? 晏长安挠了挠头,笑的有些傻气,他道:玉哥哥,那片桃花林死而复生了。 玉清风心情不佳,也同这个有关。 北疆城崩塌了,上头也被毒雾侵的寸草不生。 司空祖宅前那片桃花林皆成了枯木,连凋零的花瓣也见不到。 玉清风眸间一亮,急忙问道:可是真的? 枯木逢春他虽见过,却无人会同他一般,傻到用自己一魄守护一株灼桃。 晏长安用力点头,直接握住了玉清风的手:我带你去看! 他们住的便是司空祖宅,林晚江睡的也是玉清风儿时的房间。 那片桃花林就在不远处,他二人无需御剑走几步便到了...... * 玉清风脚步急促,连晏长安都有些跟不上,忽闻一阵花香二人终止步。 眺望远方,已成枯木的桃花林正值盛放,并非嫩粉的三月桃,而是绯红的灼桃。 玉清风虽喜欢,却心生疑虑。 他记得儿时此处皆为三月桃,唯独他院中有株灼桃。 这是他的秘密与母亲有关,母亲告诉他灼桃为心悦,只可为所爱栽种。 结界之内那一株便是他偷偷种的,以前是为旁人现在只为晏长安。 我们进去看看! 忽闻一声低语,手掌再次被握住,掌心处的温热令人无端安心。 玉清风无暇探究,整颗心皆被喜悦填满,弯起的嘴角笑意粲然。 他被晏长安牵着,一步一步踏入桃花林。 清晨雾气未散,眼前之景越发朦胧。 他们漫步于桃林间,身侧萦绕的皆是浅淡花香。 晏长安垂眸望他,忽然偷笑了起来,他问道:可喜欢? 玉清风点头,靠的晏长安更近了些,他轻声说着:枯木逢春为大吉,人族定会渡此劫难。 还在想这个...... 晏长安抿了抿唇,忽然抱住玉清风,轻吻他的面颊。 他不要玉哥哥分心,现在这人心内只能装着他。 玉清风不知所措,抬眸同他对视,轻声问着:累了? 忽然挂在他身上,这人应是累了。 晏长安摇了摇头,忽然开了口:玉哥哥,长安心悦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惹的玉清风红了耳尖,还不知说什么好却没了机会。 晏长安吻住他,又将他的手附在自己胸膛,男人的心跳急促有力,阖眼可闻万物生长。 晨雾朦胧,日阳投射微光,照亮一对相拥的人影。 他们站于桃林深处,周遭盛放着娇艳的灼桃。 绯红代表爱意,似扑火的飞蛾,死亦不知悔。 玉哥哥,若我们战胜魔族,来此隐居可好? 闻得晏长安的话,玉清风笑了笑,可他却说着:不好。 晏长安皱了皱眉,又说道:长安不想当掌门。 玉清风无奈叹气,刚想说教却听晏长安笑道:把掌门之位送师兄吧,我们来此隐居。 林晚江处处比他好,定能堪当重任。 他晏长安生来没出息,现在也只想要玉哥哥,别的都不要。 玉清风一愣,虽觉此事荒谬,可转念一想这没什么不好。 晏关山最不在乎这些,只要适合之人,都可接了这位置。 以前林晚江为鲛族,做仙门之首的掌门,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他已吞了灼情珠,这辈子都不会暴露身份。 他的江儿长大了,如今心有大义,确实比晏长安更合适。 更别提段绝尘将来要继承段家,他二人也算强强联姻,天海三清愈发稳固。 只要渡了魔族一劫,人界必将长盛不衰。 思及此处,玉清风忽而一笑:那我们以后便住这。 晏长安眸间一亮,忽然抱住玉清风,笑着道:长安定会守住这桃林,即便天天放血也.......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他竟说漏了...... 玉清风闻此言,眸间一慌,急忙问道:你放了血?就为这桃林? 恋耽美 许不归-(109) 此处广袤桃花树密集,若想如现在这般盛放,也不知要放多少血...... 思及此处,玉清风心疼的斥责:为此事损身,不值! 闻他嗓音冰冷,晏长安委屈的垂下眸,忽然开了口:值,怎会不值? 只要玉哥哥欢喜,即便掏了我的心,长安也甘愿。 反正这颗心已认了主,玉清风三字永不消...... 第180章 折磨公子 听着晏长安的话,玉清风哪还忍心斥责? 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他的发,柔声说着:这桃花林不可留。 晏长安身有魔血,此处盛放的桃花皆会沾染,即便无魔气也不可留。 恐被旁人发觉,会对北疆不利。 晏长安疑惑抬眸,慌张的说道:长安压制了魔气,此处皆为鲜血与灵气所养。 玉清风叹了口气,主动张开手臂环住了晏长安的腰,又将头埋进他胸膛。 指尖忽现灵火符,玉清风阖眼,忍痛掷于桃林中。 须臾间,桃花树沾染灵火,无边火舌转瞬燎原...... 耳畔劈啪作响,绯红的灼桃片片凋零,化作云烟消散。 晏长安观此景,面色愈发惨白,忽而问道:为何烧了?魔血不配养桃花? 他已极力克制魔气,每一滴血皆掺杂灵气,一连几日不眠不休。 欲要桃花盛放,流了多少血连他也不知,只记得自己很累很痛。 可一想到能博玉清风欢心,受这点苦不值一提,他自己心里也是甜的。 玉清风抬眸看他,见晏长安眸间暗淡,安抚道:若被旁人发觉,恐惹来麻烦。 魔血不可现世。 正如晏长安的母亲,即便为了大义牺牲自己,也无法告知仙门真相。 邪魔邪祟,生而为魔便为邪与祟。 世人偏见难改。 晏长安心内钝痛,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玉清风同旁人一般,嫌他身有魔血。 咬牙问道:魔血为麻烦?那我母亲也该死? 巫卿说过,晏关山为保人族,献祭妻子开启青华莲。 他虽不记得母亲,却依旧在意这件事,自回来后一次都没看过父亲。 玉清风知他又犯浑了,刚欲转身离开却被晏长安扣住了腰。 男人双眸泛血红,望着他冷声质问:说啊!她可是该死?我也该死吧? 这神情并不正常,看的玉清风心内发憷,他好似见到了魔界中的晏长安。 可这人出来后,明明封印了魔血,混沌的心智也在逐渐恢复。 玉清风不想纠缠,耐着性子安抚:长安,你冷静些。 亲手烧了这片桃林,他心内也不舍,比起晏长安只会更难受。 但性子再好也有脾气,更何况这人只是无理取闹。 胸腔之内戾气翻涌,压制的魔血再度沸腾,晏长安脑中已不进人言。 他望着玉清风,低吼道:该死的并非我们!是晏关山!!!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脆响,晏长安脸颊猛然一痛。 玉清风眸间冰冷,再度斥责:不可这般说你父亲!此为不孝! 晏长安挨了打骂,泛红的眸间含着泪,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 猛然推开玉清风,口中发出愤怒的低吼,朝着林间狂奔而去...... 见人跑了,玉清风深吸一口气,忽然唤出近乎破碎的附魔网。 上头的金线已黯淡无光,却仍可困住邪魔。 猛然朝前掷去,顺着男人奔逃的方向,自身后将他束缚。 闻得前方低吼,一袭莹白翩然跃起,稳稳落于晏长安身前。 晏长安并未过度挣扎,只因束缚他的是附魔网,他爱人的珍宝。 他似迷途困兽,垂着眸散着发,欲要逃离舔舐伤口,却被迫将这副模样暴露。 玉清风蹲下身子,一把薅住晏长安的衣襟,嗓音旧森寒:你可知真相? 光凭巫卿一席话便记恨生父?何其愚蠢? 忽然自嘲一笑,玉清风移开视线,不敢同晏长安对视。 他以前不也这般认为? 仅凭巫卿一家之言,枉顾师尊与师兄救命之恩,胡乱猜忌此事。 晏长安神情木讷,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为何轻易相信? 无非认为晏关山不喜自己,又怎会喜欢母亲? 今日本是来讨玉清风欢心,谁知却搞成了这般,他心内也有悔。 可望着远处被烧毁的桃花林,心内郁结难消,再次口出恶语:处处为他说话?莫非你心悦的并非儿子?而是老...... 啪...... 话未说完,晏长安又挨了一巴掌,这次玉清风未留情面,直接打的他吐了血。 玉清风盯着他,冷声说着:若你再犯浑,我便打死你。 语必,伸手替他擦拭唇角血迹,又在男人身上擦净手指。 今时不同往日,他解了毒身体也恢复如初,收拾个晏长安不在话下。 且他不信这人真敢动手,若想像以前那般欺辱他,还得看北冥闻是否同意。 见晏长安被打蒙了,玉清风嗓音柔和了些:晚上我会告知你一切,关于你母亲之事。 抬手揉了揉他的发,笑着恩威并施:回去给你做糕点。 话音刚落,自衣襟内掏出熟悉的油纸包,里头正包着一些桃花瓣。 虽说用血养出的,但晏长安定不介意,这人不挑食。 晏长安木讷的点了点头,脸颊依旧痛的厉害,但他已被强行顺了毛,心内郁结全消。 玉清风忽然将他抱住,柔声安慰道:待击退魔族,我便昭告众人,你为魔族混血。 天海三清玉仙师,自愿同魔族混血结道侣,以身作则消除人族顾虑。 晏长安眸间轻颤,忽然问道:若旁人说闲话呢? 玉清风无谓一笑:那便说吧,本座全当妒忌。 他望向晏长安,温润的眉眼爱意难掩:毕竟长安这般良人,世间唯一...... * 第二日,几人欲返程生死阁,临行之际忽然收到北疆王将死的消息。 玉清风匆忙带着林晚江几人共赴北疆王宫,欲要见王最后一面。 北冥丞一直守在榻旁,看着将死的胞弟,面上老泪纵横。 是兄长对不住你,是我来晚了...... 他此生常说自己重义,结拜兄弟遍布五湖四海,怎奈却愧对了真正的血亲兄弟。 北冥弘不愿让旁人见此景,他已被毒雾伤的面目全非,周身不见一块好肉。 消瘦的身子蜷缩在幔帐内,呼吸愈发微弱。 闻得兄长哭腔,虚弱的握着他的手,仅留下一句遗言:哥,我为你护住了北疆...... 话音刚落,漏出白骨的手掌渐渐垂落,呼吸骤停。 耳畔忽闻哭声,士兵皆跪于两侧,铁血汉子也落了眼泪。 王此生困于此,为家国存亡忧心,为百姓安居操劳。 墓碑之上,后人镌刻生平伟绩,也不忘落下一句。 生于北疆,死于北疆。 北疆王并未大办丧事,只因北疆城重建,此时最缺财力人力。 北冥丞接手了北疆,他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余生护故土无忧。 但此时他却不能留,只能嘱咐北疆王的心腹,有事便传信。 他孙儿即将诞生,扛过一百六十道天雷绝非易事,两边皆为家不分轻重。 众人虽心情沉闷,却也没忘此行另一正事。 萧北取蛊失败,需重回生死阁,叫上司空予一起帮忙。 再度兵分两路,北冥闻父子回去接人,玉清风几人先回生死阁等候。 * 虽一路疾行,但到了生死阁已是第二日傍晚。 刚下黑市忽见淮兰身影,这姑娘正红着眼眶,四处向店家打探事情。 林晚江快步上前,焦急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淮兰甚少出生死阁,他怀疑是司空予出了事,可玉清风在买东西还未下来。 见到林晚江和段绝尘,淮兰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说着:公子不见了! 原是昨日一早,司空予便带着小九出了门,谁知现在还未归来。 这事反常。 司空予因眼盲从不出门,即便身旁有小九也不安全,淮兰只以为他们遇到了山贼。 一个眼盲公子一个瘦弱少年,出了黑市便是荒无人烟的山林。 且他二人穿着得体,尤其是司空予衣料格外金贵,如何看都是毡板上的肉。 忽闻身后脚步,玉清风和晏长安匆忙赶来,又详细问了一遍。 众人心内皆是一紧,他们想到了星家兄弟,也是司空予认识的赫连庭。 我去找! 玉清风说罢,便要转身离开,忽见一门人浑身是血匆忙赶来。 开口便道:淮兰姑娘!有人大闹生死阁! 淮兰眸间一震,忙说着:我回去看看! 语必,同那门人匆忙离开。 玉清风见状,忙嘱咐道:江儿阿尘你们先去!我跟长安去寻司空公子! 赌徒闹事无妨,寻到司空予为重。 众人闻言又分两路,林晚江带着段绝尘回了生死阁,玉清风与晏长安匆忙出了黑市。 * 而此时,失踪的司空予并未遇到山匪,而是被锁在一处洞窟中。 他正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像狗一般被拴住了颈子,周身遍布血痕皆为鞭打而出。 而动手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赫连庭。 星满站于一旁,纯净的双眸笑容天真,可挥起鞭子毫不手软。 他已恢复了记忆,又劝走自己的弟弟去血洗生死阁。 把星稀支开,只因这人不肯杀司空予,由他来正好。 又是一鞭子下去,司空予疼的浑身发抖,忽闻星满问道:疼吗? 你杀我娘时,可曾想过她疼不疼? 第181章 阿琪遇险 听着熟悉的嗓音,司空予落了眼泪,任凭带着尖刺的藤鞭抽打他的皮肉。 浓密的青丝早已散开,纠缠奔涌的鲜血铺了满地。 蒙眼的锦带成了血色,掺杂热泪染红如玉的面颊。 温润的公子狼狈不堪,像被欺的狗毫无反手之力。 可他始终一声不吭,没有回应没有哭喊,放任星满折磨自己。 说啊!为何不说话? 又闻几声鞭落,一袭素白全数浸染,似大红的婚服艳丽喜气。 若他能瞧见这红艳,定会心生欢喜,因这颜色唯梦中敢肖想。 身旁的少年与他同色,他们站于花前月下,三拜定终生。 梦境如水中月,却承载满腹相思。 这般想着,身上也没那么痛了,脑中渐渐混沌,意识开始恍惚。 长发忽然被人薅住,耳畔又闻冷语:想求死?你以为我会让你死的痛快? 他今日是来寻弟弟的,谁知却看到了仇人。 星稀又换了件新皮囊,就在这洞窟中欲强占司空予。 司空予拼命挣扎口中还唤着小九,他不知小九为何人,眼里只有杀他娘亲的仇人。 他告知星稀母亲死亡的真相,又用幻术控制他屠尽生死阁。 因那并非他真正的家。 他父亲包庇自己的徒弟,妹妹阻止他替母报仇,幼弟见他便如见到恶鬼。 只因他想手刃司空予,便被父亲赶出了生死阁,从那时起所有的亲情皆化作乌有。 而与他一体双魂的胞弟,他真正的手足至亲,竟看上了他们的杀母仇人。 所有的一切,皆为星满无法理解的。 以前他只想要司空予的命,但现在他想要整个生死阁为母亲陪葬。 思及此处,星满指尖陡然用力,望着司空予满是血污的脸,纯澈的赤瞳埋了恨。 见司空予气息微弱,他忽然想换个法子,只因这般鞭打不够痛快,。 他想将人困于幻境中,折磨到寿元将至,定会更加有趣。 刚欲动手,忽闻公子开了口:阿庭,我想看看你。 男人嗓音沙哑,气息愈发微弱,可唤出的名字星满很陌生。 在生死阁的内,旁人皆唤他庭儿,从不会唤阿庭。 司空予得不到回应,又说着:若我今日将死,能否先为你取蛊? 嗓音忽而哽咽:这样......你便不会痛了...... 公子说完,忽然扬起嘴角,可笑容颇多凄苦。 许是人之将死,他脑中忆起许多往事。 他与赫连庭的关系,从未暴露在人前,私会也仅在夜里。 每每这人寻他,总是一副阴郁模样,许是发了蛊毒身子不爽利。 初次被强占他只觉羞辱和恐慌,但第二日一早,又会见到笑着的赫连庭。 每到那时,虽赫连庭不记得自己做了何事,可他却慢慢释怀了。 若能让这人缓解蛊毒,自己也算行善,也可报答师父教授之恩。 唯一不解的,便是赫连庭从不在他房内留宿,情动之时也只让唤阿庭。 比起白日笑着的庭儿,他更心疼的却是阴郁的阿庭。 本是同一人秉性却相差甚远,这令他想到了蛊,有些可害人有些却可帮人。 这般反差也似蛊,终令他沉沦于此。 星满不懂公子心意,他为纯血魔族,血虽是滚烫的,可骨子里却是冰冷的。 即便听到这番话,可心意仍未改变,他要司空予付出代价。 不必,你去死吧! 星满嗓音冰冷,血红的双眸骤亮,刚欲布下幻境,忽见一张残破的金网现于前方。 何人在此!未等星满反应,忽闻一声低吼,附魔网金光乍现。 汹涌的灵流直击而来,星满可察觉自己不是对手。 算你命大! 他低吼一声,不甘的将司空予推到在地,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冲出洞窟。 玉清风本欲去追,忽闻洞内血气浓重,一袭莹白翩然落地,直接抱起奄奄一息的司空予。 公子如何? 闻得晏长安问起,玉清风心疼的红了眼眶,急忙蕴起灵流为他疗伤,见此景沉默良久。 过了半晌,司空予幽幽转醒,一眼便瞧见了玉清风。 咳咳咳...... 刚欲开口,便是一阵剧烈咳嗽,双眼似火灼烧。 玉清风继续为他疗伤,颤声问道:他为何这般对你? 刚刚虽未瞧清,却可察觉那人身上魔气浓重,定是星家兄弟无疑。 他不知自己堂哥跟他们有何恩怨,只知这般好的人险些被折磨致死。 司空予咳了半晌,忽然握住玉清风的手,他哑声道:是我的错。 玉清风不解,只以为这是司空予的习惯,把所有罪责皆揽在自己身上。 刚欲叫晏长安把人背走,又闻公子道:我杀了他娘亲...... * 而另一头的生死阁正陷入混战,南烛被星稀打伤了,她带来的士兵还在苦战。 赫连柔无力自保,只能先把南烛拖到香案下,被淮兰保护在身后。 星稀依旧是小九的模样,可他被星满已幻术为助力,即便凡人之身也可用出魔气。 少年杀红了眼,脑中徒留兄长的话。 他说母亲之死,所有人皆脱不开干系,而罪魁祸首正是他心悦的司空予。 这番话彻底令他崩溃,如今只想血洗生死阁,以消心内戾气。 待林晚江赶到内阁时,生死阁门人已死伤大片。 师兄刚欲出手,忽被段绝尘拦住,少年安抚道:阿尘来。 他担心林晚江被魔气所伤,且他还想试个东西。 少年打开百川囊,突然掏出一只颅骨碗,唤起灵流加持猛然朝星稀掷去。 恋耽美 许不归-(110) 轰隆一声巨响,招灵碗怦然落地,小九浑身一软也跟着躺倒在地。 因事发突然,在场众人皆愣怔,生死阁内陷入沉寂。 段绝尘却走上前,捡起那只颅骨碗,微一感受果真封了魔灵。 那老者还算有些本事,竟能做出这般法器。 他想将人请到段家做客卿,他那将死的爹定会欢迎。 林晚江快步上前,直接打掉那只碗,捧起段绝尘的手看了又看。 忍不住斥责道:这般邪物不可触碰,快收起来! 这颅骨碗本就邪性,如今还封了个魔物,比起好奇师兄更担心这小畜生。 段绝尘笑了笑,急忙把星稀塞进了百川囊中,等待玉清风归来再做发落。 阿尘无事,这东西真是新奇。 见小畜生漏出少年心性,林晚江也缓和了语气:待师尊归来,我们好生看看。 语必,二人匆忙加入救援,帮着淮兰为门人和士兵止血包扎。 过了半晌,忽闻女子哭声:南烛!你醒醒啊!南烛!!! 林晚江抬眸一瞧,原是角落里的南烛已陷入昏迷,唇边还渗着墨色的血迹。 段绝尘急忙上前探脉,过了半晌才道:是魔气入体。 这可不妙,南烛不修道无法自行排出魔气,即便同人双修也无用。 赫连柔急红了眼眶,焦急的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段绝尘不语,他确实有办法救,可付出的代价她二人未必能接受。 林晚江知晓其意,替他答道:只能修魔,还需找人引导。 玉清风曾说过,修魔易修道难,难在修道需控制心魔。 若现在带南烛回天海三清修行,未及筑基她便会魔气攻心而死。 如今只能顺应天意,修魔保命。 但这姑娘是否会因修魔变了心性,谁都不敢保证。 思及此处,林晚江宽慰道:放心吧,待我师尊归来,会有办法的。 他不敢让晏长安去引导,这小子心性不稳。 萧北到是可以考虑,但这人也是个半吊子,且嘴碎讨人厌瞧着便不靠谱。 忽然看向段绝尘的百川囊,林晚江眸间一亮。 星稀为纯血魔族,他有着先天的优势,若他们威逼利诱,说不定可以引导南烛修魔。 但如何威逼利诱,还需玉清风给个主意,他师尊虽瞧着温吞,可心思却八面玲珑。 亦或北冥长老和魏长老也可出主意,这二人心思活络,尤其是损人利己。 * 待玉清风归来,生死阁内已恢复如初,连院中的血迹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面对门人之死淮兰心内悲痛,但瞧着郁郁寡欢的公子,只能强打起精神为他准备晚膳。 林晚江刚欲告知师尊事情原委,又闻生死阁外吵杂。 听这熟悉脚步,玉清风急忙起身。 大门一开,便见北冥闻抱着昏迷的魏梓琪,面上满是焦急。 魏梓琪浑身是血,润湿了北冥闻的衣袍,行路间身后印下一排血脚印。 刚欲询问,北冥闻便焦急道:司空公子可睡了? 玉清风摇了摇头,见左右无人这才问道:可是孩子出了事? 北冥闻红着眼眶也无暇解释,忽然绕过玉清风闯入了司空予房里。 虽被旁人知晓有风险,但司空予他信得住。 房门刚被推开却见公子垂泪,北冥闻未注意急忙把魏梓琪放到软榻上。 司空予闻到血腥,揉了揉湿透的锦带,哑声问着:发生了何事? 见玉清风关上了房门,北冥闻这才道:求公子,保住这肚里的孩子。 第182章 孕身受苦 原是蛇蛋昼夜生长,而最近魏梓琪又常喝大补的鸡汤,终长到了临界值。 若他为女子还好些,可男儿身本就不适合孕育子嗣。 归来的路上便身体不适,行至一半忽觉腹中坠痛,转瞬间流血不止。 北冥闻无法医治,只能护住魏梓琪的心脉,带他先行一步寻司空予保这孩子。 玉清风闻此言忧心忡忡,怎奈司空予依旧云里雾里。 天海三清不收妖邪连他也有耳闻,但可令男子有孕,北冥长老定为蛇族无疑。 可他未提及,此为天海三清家事,且这二人为玉清风同门,他保密便可。 探了半晌,司空予蹙眉问道:定要保? 北冥闻未接话,沉声问道:何意? 司空予叹了口气,只好有话直说:若想保,魏仙师便要吃些苦头。 其实并无大碍,只需推拿孕肚正胎即可,可他腹中已撕裂,轻微碰触也觉痛苦至极。 且有孕无法用麻醉散,连酒水也喝不得,约莫需正胎七日,无论多痛也得受着。 北冥闻指尖微颤,光听便觉痛心难忍,望向魏梓琪一言不发。 若是打掉北冥丞也可做到,魏梓琪虽会受内伤,可养养便好了。 没了这孩子利大于弊,也无需担忧天雷之事。 北冥闻刚下决心,忽觉手掌被人握住,垂眸一瞧原是魏梓琪醒了。 魏梓琪面无血色,紧抿的薄唇泛白,他想开口却没力气,只望着北冥闻眼眶都红了。 他不舍这蛇蛋,只因在他肚里太久了,每日与他同吃同睡,早已熟络无比。 缓了许久,终于开了口:不怕疼...... 嗓音虚弱至极,可北冥闻还是听清了,魏梓琪虽不怕痛可他心疼。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闻此言,魏梓琪虚弱一笑,他知北冥闻懂了。 果真听他说道:劳烦公子开始吧。 这一夜,玉清风始终守在房里,外头隐约能听见魏梓琪痛苦的喘息。 林晚江不敢去打扰,他也不知魏梓琪怎地了,只因南烛之事憋了一肚子话。 段绝尘只得宽慰道:魏长老不会有事,我们先回去吧。 看了眼门旁的晏长安,又道:若有事,劳烦晏师兄传信。 语必,刚要拖走林晚江,忽闻门内传来声响:你们进来吧。 是玉清风的声音,语气淡淡的。 林晚江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房门,一抬眼玉清风正站在门旁。 三人一入内,师尊急忙关好门扉,指引他们看向魏梓琪。 房内燃着烛火,摇曳间可洞察乾坤,幔帐内的魏梓琪,只穿着轻薄中衣。 司空予坐于他身旁,细白的指尖不断用力,推着他隆起的腹部。 随着动作,魏梓琪疼的浑身发抖,只能握住北冥闻的手,喘息也为煎熬。 林晚江观此景,瞳仁骤缩,手掌自衣袖中紧攥成拳。 他怎会看不懂? 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怎奈月份不足,小腹也仅微鼓。 魏长老用了生子药?此为他脑中第一个念头。 忽见榻上落下一条蛇尾,粗长可怖一直延伸到门旁,鳞片呈黛紫被烛火映出珠光。 抬眸一瞧,素白的幔帐被长指撩开,漏出一张美人面,正是北冥闻无疑。 观此景,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天海三清北冥仙师,竟为蛇妖一族。 玉清风忽然开口:此事定要保密,为师叫你们进来,是因信你们。 林晚江平复心绪,这才说道:师尊放心,江儿心内有数。 此事虽骇人听闻,但北冥长老与他熟络,且他自己也非人族。 段绝尘也接话道:阿尘知晓,定不会外漏。 晏长安还在愣怔中,仅点了点头。 因他恍惚知晓,自己为何从小便怕北冥长老,原是他怕蛇。 但玉清风的话,他记在了心里,即便拿刀架他颈子,也不会透露一句。 见众人已表态,北冥闻开了口:今日告知,只因魏长老即将生产,本座有一事相求。 北冥长老何其桀骜,但如今竟带了些恳求。 林晚江忙道:长老有话直说,只要江儿能办到,定不会推迟。 玉清风接话道:尔等可记得,为师曾讲过,人妖产子必遭天劫。 段绝尘心内一震,低声应答:师尊说过,传闻而已。 林晚江也想到这茬,眸间伤痛一闪而逝。 玉清风叹了口气,轻抿一口薄茶,缓缓说着:并非传闻,且那天雷一百六十道。 林晚江眸间一震,玉清风的话他是信的,一时竟有些后怕。 他虽为鲛族但也属妖族分支,若前世那孩子真的降生,他也会死无全尸。 一百六十道天雷,威力之大难以想象,妖界被毁也仅受了五百道。 段绝尘与林晚江心思相同,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二人皆掌心冰凉。 这一世他本有这个打算,只为拴住林晚江。 怎奈听了这话却犹豫了,此事不可赌恐得不偿失。 晏长安依旧愣怔,他不懂天雷之威,听学时也仅盯着玉清风瞧。 那时的他不懂何为心悦,只觉玉长老生的好看,看着看着便丢了神。 又闻几声低喘,魏梓琪疼出了一身冷汗,身下再次渗血已透了锦被。 北冥闻心疼不已,颤声说着:本座只求那一日,尔等能在附近守着。 玉清风接话道:为师同北冥长老需扛天雷,不可让旁人靠近此处。 别人他皆信不过,如今只能求这三人,再加上阿蛮与慕千,应是万无一失。 林晚江闻言,想要阻止却不知如何开口。 平心而论他不愿玉清风扛天雷,可这话不能说,若换做他也会为兄弟舍生忘死。 晏长安终察觉不对,急忙说道:我陪你们一起。 抗天雷绝非易事,不然北冥闻自己便可,无需暴露身份求这么多人。 玉清风指尖一颤,茶盏险些落地,他本想拒绝但终是点了点头。 晏长安不可同日而语,如今也能站于他身侧,陪他共渡难关。 无需护着,他的长安已经长大了。 且林晚江与段绝尘同理,若有一日这二人可独当一面,他定会放手任他们去闯。 见玉清风这般妥协,林晚江也道:江儿也去! 他身有灼情珠,也敢与苍天赌命,不然他不放心师尊。 万一玉清风有个好歹,他必将悔恨终生。 怎奈师尊偏心,他摇了摇头:江儿不必,在附近守着即可。 北冥丞尚记得,天劫将至东南西北四方袭来。 他与北冥闻再加上晏长安与北冥丞,四人刚好足够。 先各自扛过三十道,最后汇聚中央,替魏梓琪扛最后四十道。 而林晚江几人只需守在附近,无关善恶皆不许靠近。 他最担心的便是魔族,尤其是许久未露面的予蛟。 这人已同北冥闻二人结了仇,若他知晓此事定会前来干扰。 生产当日,他会在周围布下结界,外头听不见任何响动。 只因此事不容闪失,不然他几人死里头也无人知晓。 林晚江不知玉清风所想,只想再争取一下,刚欲开口忽闻段绝尘道:何处产子? 北冥闻应答道:山间小筑即可。 段绝尘背脊一僵,沉声说着:那里为天清山,若天劫来势汹汹,恐会惊扰天海三清。 未等人答话,段绝尘又道:去段家吧,段家祭坛附近有处隐蔽之所。 见小畜生这般热心,林晚江心生疑虑,可当着玉清风的面又不好问。 师兄客气道:可会惊扰长辈? 他还记得小畜生有个爹,若他将天雷引到段家,万一出个好歹段家祖宅也会受牵连。 段绝尘笑了笑,低声答道:无妨,段家四处皆有绝灵阵,且那雷长了眼。 玉清风曾讲过,这般天雷方位精准,便如修道渡劫。 北冥闻沉默半晌,这才开了口:多谢了。 段家的绝灵阵是个好东西,若被护在里头,都无需玉清风布结界。 到时他师弟不必分散灵力,扛天雷也可轻松些。 还在受苦的魏梓琪,听了这番安排,费力的调笑道:江儿......可......可见,公婆了...... 北冥闻无奈摇头,给魏梓琪擦着汗,心疼的说着:还有心管这个,快省些力气吧。 魏梓琪虚弱一笑,忍着疼侧头观望,林晚江果真红了脸。 段绝尘瞧见师兄这般,也笑道:我父亲定会高兴的。 这人一高兴,也可死得瞑目些。 听了这话,玉清风忍不住问道:段家主不介意此事? 他的江儿虽生的好,却是个实打实的男儿身,段家怎能容下此事? 林晚江闻言,眸间骤然暗淡,他知晓玉清风之意。 前世他不敢述说心悦,皆因自己为男儿。 若段绝尘是个姑娘,他定不会心生顾虑,即便死缠烂打倒插门也心甘情愿。 但今生他二人两情相悦,若过不了段家这一关,也太过讽刺了。 段绝尘侧眸看他,又握住了林晚江的手,安抚道:师兄无需担心,我父亲定会接受。 若不接受便杀了,反正他该死。 第183章 杀母真相 有了段绝尘的保证此事也算定下了,只待魏梓琪安胎和萧北取蛊,众人便可归天海三清。 司空予忙碌了一整夜,他本就是寻常人,此时已累的满身是汗,怎奈安胎不得停。 玉清风见他浑身发抖,担忧的问道:可还受的住? 魏梓琪正咬着北冥闻的手臂,听这话忙松口道:若受......受不住,歇息吧...... 无关司空予是否受得住,他确实不行了,这人瞧着瘦可那双手甚是有力。 每推一下他皆生不如死,似腹中有刀刃,不断切割皮肉。 北冥闻也被咬破了胳膊,还要克制血中蛊毒,以防魏梓琪饮血伤身。 司空予摇了摇头,用着气音说道:安胎不可停。 他以前也曾因救人几日不眠不休,仅靠灵药支撑气力。 刚欲起身拿药,忽闻玉清风道:交给我吧。 他也看了一夜,正胎的手法皆学会了,接下来交于他便好。 司空予不放心,手背却被玉清风握住了,推了几下果真是对的。 魏梓琪见又开始了,红着眼眶道:师兄......你让我......歇会儿吧...... 窗外已破晓,这疼也受了一夜,如今只想好生睡一觉。 玉清风揉着他的孕肚,轻声安慰道:阿琪乖,师兄轻点。 司空予说过正胎需七日,尤其是前三天片刻不能停。 玉清风见他疼成了包子,又劝道:再忍忍,七日很快便过去了。 这路是他师弟自个选的,无论多疼都得受着,只盼这孩子乖巧方对得住育他之人。 司空予又探脉半晌,知玉清风不会出错,这才缓缓起身。 谁知双脚一落地,险些摔倒,幸好扶住了榻旁的香案。 玉清风不敢移开手,只好唤道:江儿,你进来。 守在门旁的林晚江,瞬间推门而入,问向玉清风:师尊何事? 玉清风看了看司空予,又道:扶公子去休息,再叫淮兰姑娘备些膳食。 他们虽占着司空予的卧房,但此刻无法转移,只得先委屈公子了。 林晚江上前,扶住司空予的胳膊,客气的道:昨夜辛苦公子了。 司空予笑了笑:无妨,我们走吧。 语必,强撑起身子,跟着林晚江走了出去。 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再加上一夜未眠,连双眼都灼痛的厉害。 恋耽美 许不归-(111) * 行至长廊,段绝尘便走了过来,见林晚江扶着司空予自己也去帮忙。 二人一左一右扶着公子,因同司空予不熟,三人皆沉默不语。 刚行至客房门口,忽见腰间百川囊动荡,段绝尘蹙眉看向林晚江。 这里头还封着星稀的魂魄,应是察觉到司空予的存在,如今不消停了。 师兄摇了摇头,示意段绝尘莫要出声,此事还未告知玉清风,暂时不可放出星稀。 段绝尘见状,用力拍了几下百川囊,口中说道:何处染的尘土? 林晚江也跟着拍,敲的星稀头晕目眩,他附和道:稍后回去换一件。 这般平常的话司空予并未挂心,一入客房立马坐于软榻,终缓了口气。 二位公子先回去吧,我无事的。 他客气的说着,双手不断寻觅茶案,欲给自己斟一杯润润喉。 林晚江见他欲饮冷茶,忙阻止道:公子稍等,我去给您煮一壶。 这个时辰,淮兰应是出门买菜了,但司空予瞧着有些不适,他二人需照顾着。 司空予闻言,笑着道:多谢二位公子,皆为我无用,连壶茶都煮不得。 这话并非自嘲而是事实,若他身旁无淮兰,连火都无法燃起。 林晚江见他说笑心内却觉心酸,这般好的公子竟眼盲,实乃天命不公。 提起茶壶刚欲转身,忽闻百川囊又响,这回终引得公子注意。 司空予疑惑问道:何物在响? 若他没听错,应是段绝尘身上的,刚刚便是这声,可他未深想。 段绝尘见事瞒不住,忽而一笑:养了只灵宠,怕它乱跑关起来了。 司空予依旧不解,但仙门中人总有些奇特玩应,他从未听闻也属正常。 林晚江闻得这般解释,虽想笑却顾及司空予只得忍着。 他走向段绝尘,狠拍了下百川囊,厉声威胁道:狗东西!老实点! 师兄这下用了大力气,连小畜生都跟着疼,里头的星稀终于消停了。 可司空予听这话,忽然来了兴趣,笑着问道:是犬吗?是何模样? 林晚江把茶壶放到窗边的炉火上,见水开始烧了,这才答道:是条黑犬,凶得很。 司空予又问道:多大的黑犬?我可摸摸吗? 他喜欢这个,因赫连庭也养过一条,只可惜那犬寿命短暂,十载不到便没了。 段绝尘接话道:不可摸,会咬断骨头的。 司空予失望的垂下眸,幽幽开了口:阿庭也喜欢这个。 林晚江见他失落,只好坐于一旁陪着谈心:阿庭为何人? 话一出口师兄便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阿庭还能为何人?定是那挨千刀的星家兄弟。 刚欲绕开此话,忽闻司空予道:林公子今日可有事? 林晚江摇了摇头,笑着道:无事,若您不累,我们便在这陪着。 观这神情,即便粗心如他,也瞧的出司空予心神不宁。 段绝尘也坐于一旁,虽不言语却打定了主意不肯走,他要粘着自个师兄。 司空予垂着眸,一时反倒不知说什么好。 玉清风有事忙,可他却想找人陪着,莫要留他一人便好。 思量半晌,还是开了口:这世上可有一人双魂? 若是以前,这般怪事他想都不敢想,可在洞中却亲耳所闻。 赫连庭唤小九阿弟,还问他为何丢下自己,去换这身皮囊。 再多的他便听不到了,因赫连庭忽然出手,将他击晕在地。 而清醒时却是活活疼醒的,那条生着倒刺的藤鞭,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林晚江听这话,忽然看了眼段绝尘,他也拿不定主意是否实话实说。 段绝尘会意,拿定主意道:当然有,且公子也见过。 此话一出,司空予心内一震,忙问道:可是赫连庭? 见话已至此,隐瞒也没了意义,林晚江索性全盘托出:赫连庭其实为两人,哥哥真名为星满,弟弟为星稀。 段绝尘补充道:星满有些痴傻,星稀一切如常。 司空予指尖轻颤,细品这二人之言,口中喃喃道:星满......星稀...... 星稀之名初次入他耳,脑中便忆起常与他缠绵的少年。 司空予喉结滚了滚,颤声问道:小九可是星稀? 段绝尘点了点头,又习惯性的成了哑巴。 师兄瞪他一眼,只觉这人欺负盲眼公子,自己解释道:若带您出去的是小九,他定是星稀无疑。 司空予愣怔半晌,蒙眼的锦带忽然渗出血迹。 林晚江嗅到血腥,抬眸一瞧吓了一跳,忙说着:公子,您出血了! 司空予闻言指尖轻抬,果真触到湿润,可这一碰又是钻心的疼。 林晚江起身上前,欲要给他解开,司空予却连连摇头,慌张道:无事,水好似开了。 他不想让旁人瞧这白瞳,即便是玉清风也不可。 林晚江听到滚水声,这才想到那壶茶,急忙走过去熄了炉火。 他为司空予斟了一杯,安抚道:您先喝口茶,记得慢些别烫着。 师兄瞧那茶,心内不住感叹,阿蛮果真家大业大。 连他师尊喝的茶都是滚水泡开,但这个却可直接煮,且越煮越香。 小畜生见过世面,心思不在茶上,扯了扯师兄示意他别看了。 低声说着:段家也有,到时给师尊都拿走,若看上旁的便一起拿走。 师兄未接话,心内却觉小畜生大度,不亏为他林晚江的人。 二人等了半晌,司空予也喝了半盏茶,他终是平静下来,蒙眼的锦缎也不流血了。 段绝尘望着他,忽然问道:赫连庭为何弄瞎公子双眼? 因他不知究竟是星满还是星稀,不如以这名字代称。 司空予沉默良久,还是开了口:因我杀了他娘亲。 林晚江眸间一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段绝尘的百川囊又一次动荡。 又闻这怪声,司空予却没反应,只说着:皆为我之错,但那日若不动手取蛊,师娘九死一生。 段绝尘蹙眉问道:何蛊? 司空予摇了摇头,低声说着:我不知何名,但那蛊是种在心上的。 师娘那日发蛊毒,师父又不在生死阁,只得我亲自动手。 谁知中途赫连公子闯了进来,见师娘开膛破肚直接发了疯。 我本就紧张,且那蛊虫灼热烫手,一失手便钻了心,也害了师娘性命。 话到此处,司空予落了血泪,肩胛也在剧烈颤抖。 他微微张开手,掌心之上不见掌纹,好似被何物狠狠烫过。 司空予哽咽的说着:我之错,皆为我之错,死的应是我...... 见他这模样,林晚江叹了口气,安抚道:不怪公子,公子也是好心。 师兄虽觉奇怪,但那蛊应是灼情无疑,就同萧北所中一般。 那东西北冥闻加他养父都无法取出,更别提当时只有司空予一人。 谁知司空予却摇着头,锦带之上血泪如注,顺着纤瘦的下颌染红素白的衣襟。 他哽咽着:若非我学艺不精,师娘也不会死...... 林晚江见他情绪激动,刚欲继续劝,忽闻司空予低吼:是我害了心悦之人,让阿庭成了星稀...... 第184章 心意相通 司空予竟心悦星稀? 林晚江诧异的看向段绝尘,又垂眸瞧了眼百川囊,他知里头的星稀定能听到。 这东西始终挂于段绝尘腰侧,刚刚还动荡不止,如今却静默无声。 司空予察觉自己失态了,急忙抚了抚胸口,低声说着:我应是累了,歇息下便好。 林晚江听出逐客之意,可他却假意不懂,又给司空予斟了杯茶。 试探般的开了口:若星稀能闻此言,定不会再怨恨公子。 师兄想劝他,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星满暂且不谈,若星稀对此事释怀,司空予也会好受些。 见他不语,林晚江刚欲继续,忽闻门扉骤响,外头传来淮兰的声音。 公子可是睡了?酒酿甜汤煮好了。 林晚江替他答道:公子未眠,送进来吧。 淮兰听到这声音,直接推开了房门,入眼便瞧见司空予染血的锦带。 她吓了一跳,忙道:这是怎地了?昨个不是刚上过药吗? 司空予未接话,他坐于软榻上,始终垂着眸。 淮兰刚欲继续问,忽见林晚江手指抵唇,他道:放这吧,公子无事。 司空予心绪不佳,此时不宜多问,若再哭恐伤身。 淮兰虽不放心,但见司空予这般样子,还是放下甜汤走了出去。 她信任玉清风,他这两个徒弟同理,知他们定不会害公子。 闻得脚步渐远,林晚江推了推甜汤,笑着道:公子,您先喝吧。 嗅到这味道,司空予愣怔许久,颤抖的伸出手寻到了汤勺。 轻抿一口,柔嫩的蛋花伴着酒糟的清甜,温热适口。 缓了口气,他说着:师娘最擅长做这个,大小姐喜欢,二公子喜欢,阿庭最是喜欢。 听他唠叨这些,林晚江却不觉烦,支起下巴静听公子述往日清欢。 刚到生死阁时我年纪也不大,那时还没有二公子,大小姐和大公子都喜欢跟着我。 尤其是阿庭,每次出现皆为夜间,他便坐于我院中,一直唤我哥哥。 他叫我给他说故事,关于南疆亦或北疆。 林晚江问道:他长在南疆,为何还好奇? 司空予笑了笑,又道:常出现的是庭儿,他小时便心智不全。 师父和师娘怕他丢了,从未让他出过生死阁,阿庭也跟着困于此处。 提及此处,司空予心内钝痛,星稀不但困于生死阁,更困于赫连庭的躯壳中。 林晚江同他聊着天,而段绝尘却悄悄打开了百川囊。 一阵烟雾惊起,师兄刚察觉却来不及了,他知小畜生私自设了听魂阵。 司空予瞧不见这些,刚欲继续聊,忽闻耳畔传来声响。 哥哥...... 闻得熟悉嗓音,惹的他心如擂鼓,下意识伸出手去寻觅。 司空予颤声道:阿庭?你在何处? 四处摸索无果,双臂揽住虚无,司空予又道:林公子,我好似听见阿庭的声音了! 他怕是自己生了癔病,急于寻求肯定,林晚江忙安抚:他在这呢,可他为灵体。 我们将他困住了,自星满的肉身分离了魂魄。 师兄话音刚落,又闻星稀道:我在这,我看着你呢。 袅袅云烟忽聚一处,化出俊美公子,身量修长黑皮赤眼,青丝如瀑缀银簪。 林晚江抬眸打量,初见星稀真容,竟与星满并不相同。 他二人虽生的像,可星满面庞偏稚嫩,一双眸子纯澈不沾烟火。 而星稀偏俊美,修长的身量少年气十足,眼含阴霾幽幽暗暗。 星稀缓步而来,看向司空予嘴角微扬,明明是笑着却带着些苦。 那些话他皆听到了,也知晓娘亲因何而死,尘封的记忆终破土而出。 闯进去那人为星满,他见娘亲被开膛破肚,因暴怒觉醒了魔血。 他发了疯杀了许多人,又拿他配的毒弄瞎了司空予的眼。 父亲未怪罪司空予,因他知晓若非星满闯入,母亲也许不会死。 赫连柔也信司空予,阻止星满动手杀人,兄妹俩险些刀剑相向。 而赫连蛮被发疯的星满吓到了,他尚年幼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 这孩子当夜发了高烧,见到星满便大哭不止,许是连这段记忆都忘了。 可即便这样,星满依旧想杀司空予,只因他心智不全,事出因果分辨不清。 正是这种种,父亲没了办法,终将他赶出了生死阁。 他兄弟二人觉醒了魔血,却不知何为魔,只能顺着血脉指引,寻到了魔界之门。 一入火海便熬了十年,待脱胎换骨之际,早已忘却人间事。 记忆是从最近才开始恢复的,准确来说是在南疆遇到了阿蛮。 他们一见这少年便心生好感,乔装打扮与他同路,几日的路程便无话不谈。 本想把他拐去修魔,谁知这少年竟为仙门中人,他无奈抛下星满附了身。 此番只为扰乱天海三清助巫卿脱身,这是魔将首领交代的任务。 他未吞下阿蛮的魂,却想打死他的豹子,总觉这东西横看竖看皆不顺眼。 星稀正陷入回忆,忽闻一声低语:阿庭,你名星稀对吗? 司空予抬眸张望,他虽看不到却知星稀定在身旁。 抬手虚抚他面颊,又说着:是个好名字,好听极了。 星稀不语,缓缓蹲下身子,抬眸望他许久。 初次听他这般唤自己,心内欢喜眼眶酸涩。 世人皆知赫连庭,无人识星满星稀,可星满也为赫连庭,而星稀却见不得光。 便如苍茫雨夜,苍穹之顶遍布阴霾,流云似墨遮掩星河。 此景压抑颇多不详,置身于此无人心生欢喜。 而星满不同。 圆月高悬之时,漫天星辰璀璨,银盘坠海波光粼粼,此为良辰美景。 他低声问道:有何好听?稀为缺不圆满。 司空予笑了笑,柔声道:我为予,给予既圆满。 星稀眸间一震,却听他又道:且稀为珍,可得珍宝也算圆满。 公子嗓音温柔,唇边始终挂着笑意,虽眼盲却觉什么都可看到。 星稀眼眶泛红,颤声说着:我会治好你的眼睛,你且再等等。 他的毒向来无解,可有心总有办法。 司空予嗯了一声,轻声说着:其实也无妨,阿庭的模样已刻在我心上。 星稀眸间轻颤,忽然落了泪,沉吟许久方开口:哥哥,我心悦你...... 司空予背脊一僵,被这话惹的心如擂鼓,忽而一笑:我知晓,小九说过了。 他虽披着旁人皮囊,却说出了心里话。 在洞中时,他说:我心上人便是你,我们成婚可好? 思及此处,血泪湿了锦带,司空予颤声道:若我知小九便是你,定会答应的。 他不介意星稀为灵体,而他也愿变成这般,若二人能相伴,黄泉路上不孤单。 司空予抬眸,忽然问向林晚江:能否寻到星满?替他取蛊为我师父遗愿。 他还不能去陪星稀,好事总多磨。 林晚江不知他求死心切,只是笑道:会想办法的,若寻到便将他送回来。 即便不为司空予,他们也会寻星满,这魔族幻阵强悍,不能杀关起来也好。 司空予安了心,自言自语道:最好快些寻到,我已等不及了。 段绝尘瞧他一眼,忽觉此话怪异,开口问道:若替他取了蛊,公子想去何处? 司空予笑而不答,娟娟血泪顺着锦带落下,素白的衣襟成了绯红。 星稀恍惚回神,慌张道:你欲求死?我不会离开!我会陪着你! 司空予和他不同,魔族灵体可长存人间,可人族一死便会归于冥界。 恋耽美 许不归-(112) 到时他二人皆为灵体,却如同天人永隔。 林晚江听这话吓了一跳,忙阻止道:公子不可求死!若我师尊知晓,会打死我们的! 他们今日是来陪司空予谈心,本意开解却让他生了死意。 若被玉清风知晓,即便不动手打人,也会唠叨几日不停。 段绝尘也接话道:这东西可附身,公子随意挑具尸骨,便可让他附上。 林晚江猛点头,也说道:鸡鸭牛马都可!连狗都行!他都能附上去! 只要玉清风松口,他们便把星稀留于此处,再布下结界防止魔族入侵。 且星稀已脱离了星满,如今应可长久附身,只要不夺舍人命即可。 他二人虽为好意,可这话无礼至极,奈何星稀无暇理会。 他焦急道: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陪你! 待你寿元将至,我会同你一起走!我有法子记住你,下辈子还来寻你! 司空予闻声望去,颤声问着:可是真的? 星稀用力点头,沉声道:此生我陪你,来世我寻你,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话音刚落,忽闻哽咽哭声,由小至大渐渐崩溃失声...... * 第二日一早,魏梓琪还在房内遭罪,可司空予状态极好,逢人便喜笑颜开。 他后头还跟着条黑犬,黏于他脚边形影不离。 玉清风正帮魏梓琪推着孕肚,见那黑犬怪异,蹙眉问道:江儿,你们做了何事? 第185章 即将生产 林晚江不敢应这话,生怕玉清风立马说教,只得看向段绝尘示意他解释。 少年会意,眼尾扫过那条黑犬,上前说道:此犬为星稀所附,我们帮他脱离了星满。 玉清风眸间一震,推的魏梓琪一声哀嚎,北冥闻忙道:清风!你轻点! 师兄......你这是,要......要杀我啊...... 玉清风急忙稳下心绪,指尖力道再度轻柔,嘴上哄着:师兄轻点,阿琪不疼。 话虽这般说,可玉清风难静心,时不时便盯着那黑犬瞧。 他觉林晚江二人过于大胆,又恐那黑犬乱走四处落毛,万一沾身衣裳都洗不净。 北冥闻瞧他心神不宁,又看了眼皱成包子的魏梓琪,无奈道:去歇息吧,我来便好。 他也看了许久,自认不会出错,难的便为不舍下手。 北冥闻还在犹豫,魏梓琪忙道:你......你不行,你滚...... 玉清风掌心软绵动作也轻柔,可北冥闻常年握骨鞭,同他一般掌中皆是老茧。 若被他推几下,恐一尸两命。 北冥闻见自己被嫌弃了,只得安抚道:放心,我有分寸。 语必,坐到玉清风身旁,正式接了过来。 又推了几下,魏梓琪该疼照样疼,何人动手皆无妨。 玉清风见北冥闻未出错,这才嘱咐一句:若累了,记得唤我。 他需问个清楚,星稀虽为灵体,可事关魔族不可掉以轻心。 玉清风坐上软塌,他忙碌许久只觉浑身僵硬,尤其双臂酸胀难忍。 晏长安放下手中糕点,笑着替他揉捏肩胛,轻声问着:可想吃东西? 玉清风刚想点头,忽见不远处的黑犬,瞬间胃口全无。 司空予正在替它顺毛,细白的手指每顺一下,都似有毛发散在空中。 见房内无外人,玉清风蹙眉问向林晚江:为何要附身黑犬? 若无合适的尸骨,即便是只鸡也好,至少不会这般掉毛。 玉清风不喜这个,既担心细软的毛发沾染衣袍,又因幼时被这东西咬过。 晏长安知他顾虑,垂眸瞪着黑犬,狭长的双眼泛血红。 星稀知他身份,只觉无形的威压,下意识避开此处,行至另一旁。 观这两狗对视,林晚江忽然笑出了声,解释道:因公子喜犬,星稀便附上了。 语必,将他所知一一道来,听的玉清风心疼不已。 司空予始终未接话,还在抚摸心爱的黑犬,只是有些遗憾无法看上一眼。 待几人说完已到了傍晚,林晚江和段绝尘去拿晚膳,而榻上的魏梓琪依旧疼的直哼哼。 玉清风心疼师弟,特意做了些绵软的桃花糕,想要喂他吃几口。 魏梓琪胃口不好,见这花蜜也觉苦涩,他摇头道:师兄......我想.....喝酒...... 话一出口,北冥闻叹了口气,低声哄着:阿琪乖,待你生完了,我陪你喝。 魏梓琪闻言只觉委屈,又因这疼痛眼眶通红,刚欲开口骂人忽闻门扉敲响。 外头传来阿蛮的声音:师尊,我可进来吗? 少年已知此事,如今想来看看师娘,顺便瞧一眼成了狗的兄长。 玉清风笑着开门,忽见阿蛮还带着蒲泽,瞬间闪到了晏长安身后。 房内一只黑犬一只黑豹,他这袭莹白也染了细软的黑毛,已然待不下去了。 玉清风尴尬一笑,寻着借口道: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 晏长安见状急忙跟上,粘人的程度不输狗...... 门扉一关上,阿蛮便命令蒲泽趴到墙角,生怕他的豹子把兄长给咬死。 少年蹲下身子,望向这只黑犬一时有些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唤。 这犬是淮兰买的,因司空予喜欢,特意寻来一只给星稀附身。 待司空予玩够了,再寻个新鲜的尸骨,且这犬也不会有事,最多昏迷几日。 公子闻得阿蛮呼吸沉重,笑着道:少阁主,他为你兄长,不会有错的。 阿蛮挠了挠头,咬着牙对这黑犬唤到:哥...... 黑犬闻言,只默默的看着他,忽然上前蹭了蹭阿蛮的脸颊。 见此景,黑豹猛然弓起腰身,对着星稀发出威胁般的低吼,乌黑的皮毛也炸开了。 阿蛮忙道:我无事,莫要惊慌! 蒲泽闻言,赤金的兽瞳狠狠瞪了星稀一眼,这才趴了下去。 阿蛮望着黑犬,不知怎地便红了眼眶。 少年抱住它不断顺着皮毛,口中唤道:哥,阿蛮好想你。 这般场景颇多怪异,看的北冥闻直皱眉头,阿蛮许是天生招这些东西,他身旁少有人族。 豹妖蒲泽猫妖淮兰,如今又多了个黑犬星稀,甚至连他自己也为蛇妖。 魏梓琪听到响动,开口骂道:你个......兔崽子,就知道......抱狗...... 老子都......都要死了,你还不......看我一眼? 北冥闻听这话,急忙瞪他一眼,低声说着:莫说胡话。 魏梓琪嘿嘿一笑,费力的抬手擦汗,这才瞧见阿蛮正站于幔帐外头。 少年不敢多瞧,总觉这场面莫名旖旎,魏梓琪虽为男儿身,可肌肤光洁白皙。 如今鼓起了孕肚,往日精壮的小腹也化作了软肉,浓密的青丝披散一时难辨雌雄。 阿蛮犹豫半晌,这才撩开幔帐一角,颤巍巍的递去一块糖糕。 他颤声道:魏长老,此为阿蛮亲手所做,您尝尝。 北冥闻代他接过,自己先吃了一口,确定这东西能吃才喂给自个师弟。 见魏梓琪吃了,阿蛮憨傻一笑,又道:元公子有话,问何时动手取蛊? 北冥闻想了想,接话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魏梓琪虽不能离人,可玉清风能顶上,今夜便速战速决快些解决此事。 * 待林晚江归来,便瞧见萧北的身影,他正被北冥父子一左一右拖着走。 长廊之内光影昏黄,萧北面色惨白不断说着:明日可好?明日吧!让我好生睡一觉! 身后的元思锦红着眼眶,却冷声道:萧北,你安静些。 路过门人纷纷张望,他们不识这白发公子,只以为是哪个倒霉鬼又输了赌局。 师兄,我们走吧。 段绝尘的声音,唤回神游中的林晚江,二人拎着食盒入了房内。 此时已不见司空予,黑犬也没了踪影,玉清风正坐于榻上给魏梓琪安胎。 晏长安和阿蛮就坐在屏风的另一头,二人垂着眸正认真吃着什么东西。 师兄嗅到桃花香,急忙上前去看,果真是绵软的桃花糕。 刚欲说师尊偏心,却听他道:江儿,你与阿尘的份也在桌上。 林晚江闻言瞬间喜笑颜开,谁知晏长安却快他一步,直接夺过塞进了嘴里。 未等师兄开口,晏长安抬眸一笑:没了! 林晚江刚想发火,却被段绝尘扯住了,他把自己那份交了出去。 幸好他手快,不然他的许是也得被晏长安吃掉。 林晚江咬了一大口,边咀嚼边瞪着晏长安,好似在吃他的血肉。 见师兄吃下一整块,晏长安又笑道:师兄,这桃花是用我的血养的? 话音刚落,林晚江面色一白,低声骂道:晏长安!你真恶心! 哈哈哈哈...... 晏长安不怒反笑,惹的一旁的阿蛮也瞪起了眼睛。 少年望着手中仅剩一点的桃花糕,顿时胃口全无,这才被蒲泽抢走。 闻得晏长安坏笑,玉清风便知此事已暴露,他索性当做没听见,继续给魏梓琪安胎...... * 七日一晃而过,魏梓琪终于脱离苦海,可萧北的苦难犹再继续。 虽加了司空予可这蛊已入心,好再北冥闻已除了蛊性,彻底消了这灼热。 萧北和元思锦需暂时留在生死阁,剩下的一点蛊虫,交给司空予慢慢去除。 玉清风布下结界,段绝尘又已绝灵阵加持,若生死阁出事他们可随时赶来救援。 星稀答应引导南烛修魔,她与赫连柔的婚事只得暂时延后。 众人定下一年之约,到时一起归来生死阁,参加大小姐婚宴。 只盼那时萧北可去蛊,司空予的双眼可解毒,若能抓到星满关起来为最好。 再度踏上归途,少了萧北和元思锦可人数却未减,因多了北冥丞与蒲泽化作的少年。 林晚江与晏长安驾马,里头坐着玉清风和段绝尘,二人需商议去段家历雷劫之事。 而另一辆坐着北冥一家,阿蛮和蒲泽驾马,里头便是两代四人。 魏梓琪的孕肚愈发明显,这蛇蛋许会提前降生,北冥父子皆忧心忡忡。 北冥丞叹了口气:你娘怀你其实未足八月,阿琪应是快了。 闻得此言,北冥闻问道:可与身体有关?听闻孕育蛇族之人,身体越好生的越快。 魏梓琪常年修体术,身板结实的很,许是生产也会更快。 北冥丞点了点头:那便早日动身,听闻段家离天清山不远,与你那小筑也很近。 第186章 江儿劝酒 父子俩又聊了许久,魏梓琪始终插不上话,这一切皆被旁人安排妥当。 可他心内难安,很怕因自己坚持生产,害重要之人丧命。 过了半晌,试探般的问道:段家离天清山很近?若靠脚程需多久? 北冥闻以为他好奇,笑着答道:若你没这肚子,半个时辰吧。 魏梓琪脚程极快,全速奔跑便如矫健的豹子,半点不输蒲泽。 魏梓琪嗯了一声,把这事暗暗记在心里,继续听这对父子唠家常。 而另一头的玉清风正与段绝尘商议,在段家历雷劫虽稳妥,但他有些顾及段家长辈。 听闻少年家父身体抱恙,关切的道:阿尘,你这次归家,定要多陪段家主。 未经他之苦玉清风本不想参言,可他怕段绝尘与父亲生嫌隙,待人没了会后悔。 段绝尘笑了笑,抬眸淡道:阿尘知晓,定会陪他的。 他这父亲命大,许是病卧床塌时,也可娶房美娇娘。 玉清风见他冷淡,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若是林晚江在便好了。 忽然想起司空宅之事,思量半晌方开口:阿尘,你为何要劝长安杀人? 他的音量极低,这话也不好让外头二人听到。 段绝尘抬眸看他,反问道:他们不该死吗? 望着这双冷淡的眸子,玉清风一时语塞,少年又道:若该死,何人动手皆无妨。 玉清风闻言沉默良久,面对段绝尘他不善言辞。 这少年与林晚江不同,江儿是他养大的,话轻话重皆无妨。 而段绝尘并非长于身侧,以后也未必能留下,若说重了许是不妥。 又想了半晌,玉清风叹了口气:善恶虽对立,也可混作一谈。 司空家作恶多端,可他们也在北疆城布结界,守护百姓无忧。 家主勾结魔族该死,但族人也有无辜,关起来莫要作恶便好。 无论如何,玉清风毕竟为人师表,该说的道理定要点明。 可少年闻言,只是望着他,半晌乖巧点头:阿尘知晓了。 玉清风所言他皆懂,但不安分之人杀了方稳妥,留得一命后患无穷。 段绝尘向来这般,无论话入没入心,表面上总是懂事乖巧。 玉清风暗暗叹气,继而笑道:长安心绪不稳,往后莫要再激他。 段绝尘未接话,仅点了点头,马车之内终陷入寂静。 而此时,外头的林晚江也在同晏长安闲聊。 他二人凑到一起多数为废话,师兄偶尔讲个荤段子,逗得晏长安笑弯了腰。 就这般行了许久,林晚江见他衣袍染尘,嫌弃的道:这般邋遢,我师尊早晚不要你! 晏长安不以为然,反而笑道:无妨,反正我这辈子都赖着他。 话音刚落,顺手沾了些灰,直接抹到了林晚江身上。 晏长安!你找死!!! 哈哈哈哈...... 闻得马车外热闹,玉清风无奈一笑,侧眸瞧了眼段绝尘,这少年依旧沉默望天。 段绝尘性情阴郁,清隽的面上难见喜色,初见之日他便有所察觉。 那双眸子冷冷清清,可望向自己时,总觉有千言万语。 思及此处,玉清风从怀中掏出油纸包,里面是一块糖糕。 他特意解释道:这里头未掺桃花,仅用蜜糖所调。 段绝尘未用膳,大清早只顾着为林晚江整理包裹,这是特意为他做的。 见少年不接,玉清风又道:你快些吃了,莫要被那二人看到。 段绝尘眸间轻颤,半晌方伸出手,缓缓接过糖糕。 轻咬一口,少年淡道:好吃极了。 见玉清风笑意温柔,段绝尘心内说不出的难受。 前世师尊也对他极好,吃穿用度从不输林晚江。 尤其是刚来天海三清时,他什么都不会做,玉清风还给他洗过衣裳。 因师尊喜净,他的弟子服也被洗的洁白泛香。 上头若有破洞,还会被仔细缝补,最后绣上朵三月桃。 他本就因玉清风之名,才让家里送他来天海三清,对这人是真心敬佩。 入了青囊峰后,也觉玉仙师名不虚传。 一身本领授不尽,为人谦和儒雅,温润君子。 这般的师尊,他是如何下的杀手,时至至今依旧想不通。 唯有情字可解,因这人前世与他心悦同一人。 许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见他要救走林晚江,自己便失了心性。 香甜的花蜜自口中散开,入喉之时肺腑似火灼烧。 段绝尘独享师尊偏爱,可吃着吃着却红了眼眶。 恋耽美 许不归-(113) 他怕玉清风瞧见,急忙侧头看向窗外,观之群鸟归途,忽然念起青囊峰。 前世的他,在青囊峰生活了十余载,可从未把那处当做家。 段家非家他无家可归,一颗心始终难安稳。 而今生,他知晓何人真心待他,林晚江也好玉清风也罢,皆比血脉至亲更为重要。 少年这般想着,忽闻玉清风道:渡了海,我们便到家了。 段绝尘咽下最后一口,笑着接话:对,到家了...... * 入夜,几人终于瞧见游船,意外的是许金蝉竟亲自来接。 许长老一袭赤金,发上别着新买的珠玉,那发冠瞧着便贵气。 他站于游船前头,指挥着船工靠岸,瞧见玉清风便唤道:玉长老!这呢! 玉清风温和一笑,应了一句便带着林晚江几人,缓步上了游船。 柳如夜竟也在这,他依旧穿着一袭碧蓝,站于船尾静观天象。 你二人怎地来了? 玉清风心觉奇怪,峰内长老明明都出门了,也不知青华莲寻的如何。 听到声音,柳如夜抬眸观望,见玉清风面色红润便知毒已解了。 许金蝉接话道:我们闲来无事,且各峰长老都回来了。 玉清风诧异,开口问道:青华莲寻的如何? 许金蝉拿出一封信,笑着道:你瞧瞧,掌门给你的。 玉清风抬手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原是人界的青华莲碎片已全部寻到,加上他们这片可拼凑出五瓣。 剩下那一瓣尚在魔界,只待最后一战夺来扭转乾坤。 看了半晌,玉清风缓了口气,天海三清各峰已为备战加强了试炼。 只待他们归去,彻底整顿自己那一峰,而赤手峰和巫蛊峰还需北冥闻出面。 思及此处,玉清风侧眸看向魏梓琪,他见这人正窝在角落,假意身体不适。 而北冥闻见旁人在场,始终挡于他身前,不敢移动分毫。 玉清风走向二人,低声说了句:下船后,你们直接回山间小筑,峰内事物交于我。 他虽不善拳脚与巫蛊,可有慕千和阿蛮在旁辅助,也可暂时接管。 北冥闻点了点头,他跟玉清风从不客气,应答道:若有事,随时来寻师兄。 说罢,这才扶着魏梓琪入了船舱,未到地方不准备露面。 玉清风见状也跟着去寻林晚江,他的江儿劳累驾马,作为师尊需关心一下。 * 而此时的师兄,正因劳累瘫坐在船舱内,狼吞虎咽的吃着小畜生买的烧鸡。 晏长安馋的够呛,林晚江却不给,始终戒备的护着油纸包。 师兄,我就要个鸡腿! 林晚江摇头,望他怒道:你白日吃了独食,别想再吃我的东西! 原是驾马之时,晏长安掏出了包肉干,此为临行之际玉清风给买的。 本意是二人同食,可林晚江想吃晏长安却不给,又当着他的面挨个舔了一口。 师兄心觉恶心,就这般看着他吃了一路,气的险些动手打人。 玉清风一入内,便瞧见这一幕。 他的江儿吃的正香,而他的长安却盯着烧鸡望眼欲穿。 垂眸一笑,他打着圆场:江儿,你给他吃一口,到了地方为师再给你买。 闻得玉清风发话,林晚江忙告状:师尊!晏长安无耻!那包肉干皆塞了狗肚子! 晏长安闻此言,忙道:那是玉长老给我买的! 林晚江冷笑,不屑道:让你拿着便是给你买的?那包明明有我的份! 见二人吵了嘴,玉清风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他又道:阿尘,你那还有吃的吗? 段绝尘闻言,听话的打开百川囊,哗啦啦的倒出一堆吃食。 晏长安眸间一亮,急忙捡走几个,跑到一旁默默吃了起来。 见他吃得香,林晚江怒从心起,看向小畜生凶道:还不抢回来? 段绝尘无奈一笑,他觉师兄与晏长安,犹如三岁稚童。 玉清风上前,忽然掏出几只酒壶,笑着道:喝吧,为师给你带的。 此为桃花酒是他酿的,今年为数不多的故清欢。 一路上也没机会拿出来,现在正是好时机。 林晚江嗅到桃花香,瞬间笑了起来,他问道:故清欢? 玉清风点头,替林晚江斟了一杯,还不忘嘱咐道:不可贪杯。 师兄刚欲饮酒,忽见小畜生躲得远远的。 一时玩心大起,林晚江笑道:阿尘喝点吧,这可是师尊亲手酿的。 玉清风不知段绝尘不善饮酒,也劝道:阿尘也喝,咱们都喝点。 此为,劫后余生的庆祝。 第187章 初雪归家 闻得玉清风发话,段绝尘依旧不愿,刚想推脱忽见林晚江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师兄欲报复,只因小畜生时常告状,惹的玉清风频频说教。 即便他说自己不善饮酒,林晚江也有法子让他喝,今夜算是灌定他了。 段绝尘垂眸不语,犹豫半晌还是坐到了师兄身旁。 他确实不善饮酒,好在醉酒沉闷,虽无法控制行为,却可少言少语。 玉清风难得来了兴致,他作为徒弟自当奉陪,不若喝吧。 林晚江见段绝尘认了命,主动为他斟酒,笑着举杯:师尊,江儿和阿尘敬您一杯! 师兄话音刚落,斜睨小畜生一眼,少年无奈只好一饮而尽。 玉清风痛快斟酒,刚欲共饮,忽见晏长安黏了上来。 男人抬眸一眼,瞧着甚是可怜,低声说着:玉哥哥,你少喝点。 他怕玉清风醉酒入眠,整个晚上都不理会他。 林晚江见状,捶了晏长安一下,不悦的道:你倒管得宽,我师尊还未喝呢! 虽这二人已结道侣,可林晚江接受无能,也不想认这师娘。 晏长安在他心内,依旧是个毛头小子,是与他玩闹的师弟。 明明为同辈,却可管到玉清风头上,他第一个不愿意。 晏长安未接话,仅看着玉清风,时不时瞟一眼他掌中酒盏。 这事他也不敢管,尤其是当着林晚江和段绝尘的面。 但玉清风曾因醉酒,为二人留过不好的回忆,会令他想起大婚前夜的分离。 少喝点,莫要醉了。想了半晌,仅这一句,自己也斟了一杯。 玉清风笑了笑,偷偷握住了晏长安的手,小声说着:即便醉了,我也不会赶你走。 那夜之事他也忘不掉,自晏长安归来,也没当着他的面饮过酒。 但今时不同往日,过往相思与悔恨亦可更迭。 晏长安所想玉清风皆懂,正如林晚江知段绝尘不愿饮酒。 酒过三巡,众人已微醺,小畜生也被师兄灌了一大壶。 往日清冷的眸子变的迷离,看向林晚江喉结不断滚动。 师兄见他神情,心跳骤然急促,急忙说道:长安,扶我师尊去休息吧。 灌酒之时只觉有趣,但见段绝尘真的醉了,反而有些怕。 若小畜生当着玉清风的面,做出些逾越之举,他明日便无脸见人了。 晏长安揉了揉醉眼,看向一旁的玉清风,笑着道:玉哥哥,我们回去吧。 玉清风有些晕眩,却摇了摇头:我们去外头吹海风。 这酒是给林晚江酿的,虽清甜却烈的很,他有醉意可不想睡,只想同晏长安说说话。 话音刚落,便见晏长安用力点头,笑起来憨憨傻傻的。 不消片刻,二人出了船舱,林晚江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欲收拾一下,忽闻段绝尘道:师兄,阿尘想...... 你不想! 小畜生未说完,便被林晚江打断,师兄双颊泛红,很想把人打晕。 段绝尘抬眸看他,眸间愈发迷离,倔强的说着:师兄,阿尘想...... 林晚江心内猛跳,直接捂住他的嘴,颤声哄道:阿尘乖,早些休息吧。 小畜生摇了摇头,他已被师兄捂得呼吸困难,面上无血色。 刚欲推开林晚江,忽觉胃中翻滚。 哇的一声,师兄瞬间愣怔,望向身上秽物,瞳仁骤缩。 小畜生未进食,吐出的也为酒水,可林晚江险些跟着一起吐。 段绝尘虚弱抬眸,轻声说着:师兄,阿尘想吐...... 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呕吐,林晚江瞬间闪身,似被火烧般快速褪下衣袍。 看向难受中的段绝尘,师兄蹙眉道:真是无用! 话虽这般说,却也强忍着恶心,为他收拾干净。 段绝尘意识恍惚,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林晚江难得的温柔。 忽然察觉自己被扛在了肩上,耳畔传来师兄冷语:带你去洗干净。 话音刚落,林晚江踹开房门,缓步出了船舱...... * 入夜,海面泛起大雾,苍茫月影高悬。 许金蝉正缠着柳如夜,要他背要他抱,就是不愿自己待着。 柳如夜顾及外人在场,可架不住许金蝉磨人,还是将他搂在怀里,坐于船尾一起观星。 看了半晌,许金蝉心觉无趣,忽然笑道:回去后,你要帮我带玉珠峰。 他那群弟子皆为富贵人家的孩子,即便不能参战也需自保。 柳如夜点头,他正有此意。 莫说玉珠峰,即便是珍馐峰与百事峰,也需加修剑道。 早已习惯他的沉默,许金蝉毫不介意,继续靠着胸口。 柳长老生的高壮,胸膛宽阔温暖,拥个纤细公子毫不费力。 今夜风平浪静,游船飘荡在海上缓缓摇晃,许金蝉阖上双眼昏昏欲睡。 忽闻耳畔低语:大战前夕,你归家吧。 许金蝉恍惚睁眼,他见柳如夜正望着他,男人瞳仁幽深,眸间映着他的脸。 见他醒了,柳如夜又道:若我活着,会去找你。若我死了,莫再归来。 仙门与魔族一战,龙泉峰柳如夜不可退,誓要与天海三清同生共死。 可许金蝉不同。 他所管辖的玉珠峰从不参与战事,峰内弟子可全身而退,峰主同理。 许金蝉闻此言,长臂揽住柳如夜的颈子,歪头一笑:你不走,我也不走。 若你活着,我与你结道侣,若你死了,我与你共黄泉。 柳如夜眸间轻颤,刚欲继续劝说,却听许金蝉又道:若你敢死,我便娶你妹妹。 到时我天天欺负她,还要三妻四妾。 柳如夜蹙眉,用力揽住他的腰,低声威胁着:你敢。 他听许金蝉要娶柳如月便来火,闻他欲欺辱妹妹也有气,分不清孰轻孰重。 怎奈许金蝉不怕威胁,他笑道:若你赶我走,我回去便迎娶旁人。 他望着柳如夜,修长的手指上下撩拨凸起的喉结,一双魅狐眼勾人的紧。 观之左右无人,连玉清风都跟着晏长安回去了,许金蝉附耳轻语:这处,我想试试。 柳如夜腹间一紧,被撩的口干舌燥,低声骂了句:妖精。 许金蝉魅惑一笑,轻咬男人耳尖:你还赶我吗?若我不在,何人伺候柳长老? 柳如夜喉结滚了滚,哑声说着:那便一起死。 省的这妖精祸害旁人。 话音刚落,用力吻了上去,温热的手掌撩开赤金衣袍,掌下皆是凝脂软肉。 刚欲把人办了,忽闻落水之音,转瞬便是少年惊呼:师兄!你作甚? 柳如夜猛然睁眼,刚欲起身去看,又闻落水音。 林晚江一把拉起段绝尘,厉声喝道:闭嘴!我在你死不了! 客房之内无浴桶,可他二人身有秽物,迫于无奈才想出这法子。 许金蝉起身张望,唤了句:江儿!你们跳船作甚? 林晚江听到声音,急忙薅住段绝尘的发上下涮了涮,回眸道:无事,阿尘热了! 许金蝉不明所以,刚欲继续问,却被柳如夜抱了起来。 柳如夜垂眸看他一眼,直接把人抱进了船舱,欲要寻个客房办事。 他已被撩起心火,如今不灭不消...... 见这二人走了,林晚江涮的愈发用力,把小畜生折磨的面色惨白。 他并非故意,而是段绝尘入水之时,他清楚的瞧见这人好似会水。 可他一入海,段绝尘瞬间开始挣扎,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想试试段绝尘是否会水,先折磨一番再逼他求生。 见差不多了,林晚江猛然放手,忽见段绝尘上下扑腾。 少年连连求救:师兄!阿尘不会水! 见此景,林晚江犹在观察。 就这片刻功夫,段绝尘已灌了几口水,即将沉入海底。 师兄蹙眉,又是一把薅起小畜生,为他拍背吐水。 应是他想多了,不然段绝尘为他殉情一事,有待考量。 咳咳咳...... 段绝尘咳了半晌,这才看向林晚江,面上满是委屈。 他颤声说着:师兄,阿尘难受。 林晚江见他这般,心内有些愧疚,轻声哄着:我们上去,是师兄错了。 段绝尘点头,直接揽住师兄颈子,被他拖向游船。 林晚江又道:回去后,师兄教你识水性。 他虽没了鲛尾可这不妨碍下水,而段绝尘也要会,不然遇水战很麻烦。 少年应了句,抱的林晚江更紧,忽而垂眸笑了笑。 若他不识水性,怎会冒死殉情?定会另寻他法,追回诈死的林晚江。 今生他千般算计,只为得到师兄,棋局步步为营,谨慎为先。 * 刚一上岸,玉清风也被这动静吵醒,出了船舱便见二人狼狈模样。 急忙唤道:长安,去拿斗篷! 游船即将入楚中,这头此时已入冬,若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林晚江听这话,方察觉通体寒凉,随即便被师尊渡入灵流,烘干了衣裳。 抬眸一瞧,玉清风正系着莹白斗篷,上头绣着三月桃。 洁白的领口纤尘不染,还有一圈雪白的绒毛,衬着垂落的青丝乌黑如墨。 晏长安匆忙赶来,身上也披着同款,玄青的颜色没有玉清风好看,瞧着依旧邋遢。 他手上拿着两件,直接丢给二人,笑着道:快系上,别冻着了。 林晚江胡乱披上,又急忙给段绝尘系好,忽见他发上染了白。 师兄皱眉,只以为是尘灰,随手扫去却见莹白又落。 段绝尘望着他,忽而一笑:师兄,下雪了。 林晚江抬眸,恰逢玉沙漫天,不细瞧还以为星子欲坠海。 忽闻玉清风道:准备下船,我们到家了...... 第188章 宣布婚事 待众人到达楚中,街道人潮涌动,初雪归家时。 北冥闻有些不适,一路上皆昏昏沉沉,玉清风便催促先回小筑。 三日后出发段家,魏梓琪需待产,而他几人也需为天劫做准备。 刚一入天海三清,便见山门前站着一抹绯红。 入冬虽气温骤降,可架不住叶海棠爱美,艳红罗裙裹纤腰,依旧花枝招展。 石阶之上现出一抹莹白,叶海棠忙唤道:师兄! 玉清风抬眸一眼,急忙走上前褪下自己的披风。 他为叶海棠系上,又支起屏障遮挡风雪,嘴上唠叨:这天都冷了,还不知穿厚些,受了风寒如何是好? 恋耽美 许不归-(114) 叶海棠笑着挽住玉清风的手臂,忽然瞧见他身后的晏长安。 男人正盯着她,眸间不善。 叶海棠毫不畏惧,搂的玉清风更紧,回眸说道:少掌门,你应去看掌门了。 她心内也有气,晏关山为这倒霉儿子卧床不起,而晏长安却许久未看父亲一眼。 闻这话,玉清风忙问道:掌门如何了? 叶海棠叹了口气,边走边小声说:不好,主要是心情不佳,也不爱喝药。 玉清风蹙眉,不自觉加快脚步,忽见晏长安跟了上来。 叶海棠见他身影,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才放开玉清风:我先过去了。 语毕,快步行至择玉峰,她还得给晏关山熬药。 玉清风见叶海棠走了,这才说道:长安,我们也去。 晏长安犹豫半晌,忽然止住脚步,小声说着:玉哥哥,我......我...... 见他欲言又止,玉清风握了握他的手,安抚道:父子哪有隔夜仇?我会一直陪着你。 晏长安已知全部真相,可如今却不敢面对晏关山。 他的父亲总是严厉的,令他从幼时便感受不到关爱。 若非有玉清风在,他许是早就离开天海三清了...... * 待二人到达择玉峰主殿,门扉一开便嗅到苦涩药汤,有些腥味应是龙血草所熬。 叶海棠正哄着:师兄,你快喝了吧,喝了好的快。 晏关山虚弱的推脱:待会儿喝,让师兄再睡会儿...... 叶海棠闻言便来了火,细白的指节捏住晏关山的双颊,欲强灌下去。 嘴上说着:晏关山,你莫非连三岁稚童都不如?喝个药还跟老娘磨磨唧唧? 玉清风见此景,一时进退两难,忽闻身旁嘭的一声。 晏长安跪了下去,低声说着:阿爹,长安回来了...... 咳咳咳...... 幔帐内的晏关山听到声响,险些被药汤活活呛死。 咳了半晌,急忙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口中苦涩未散前又被叶海棠塞了口蜜糖。 玉清风垂眸看他,忽然小声道:过去看看。 晏长安踌躇半晌,还是起身缓缓而至,长指撩开幔帐,瞬间红了眼眶。 晏关山清减了许多,高大的身量瘦成了竹竿,凹陷的面颊无血色,满头青丝近乎化白。 他正望着自己儿子,沉着脸一言不发,可泛红的眼眶暴露思绪。 父子对视半晌,晏长安忽然上前,跪在了父亲榻旁。 他握住晏关山的手,观之骨节凸起,想哭却落不下泪。 忽而抬眸,颤声道:阿爹,是长安不孝,皆为我之过错。 晏关山眼眶酸胀,强忍着眼泪,冷声道:你个浑小子,怎地不死外头? 知他一向如此,晏长安憨傻一笑,安抚道:有阿爹在,长安怎舍得死? 晏关山咬了咬牙,终于笑了起来,虚弱的抚了抚晏长安的发。 叹息的道:长安长大了,我儿长大了...... 玉清风站于外头,观这一幕自己也红了眼眶。 叶海棠见他这般,把披风还于他,又调笑道:长安确实长大了,多亏师兄训犬有方。 玉清风耳尖一红,刚刚的气氛彻底打破,也笑着走了过去。 晏关山一见师弟,瞬间来了精神,直接把晏长安推走,又拍了拍身旁。 他笑着道:师弟啊,快坐下! 玉清风笑着照办,却顺手把晏长安也拉了上来。 二人坐于榻上,一起望着晏关山,把人惹的笑声连连。 他拍了拍玉清风的手,笑着道:我这一家算是齐了!可真好啊!真好! 话音刚落,忽见叶海棠也坐了过去,笑着望向晏关山:能否加我一个? 晏关山一时语塞,装糊涂道:你是我师妹,咱本就是一家子。 叶海棠冷哼一声,直接宣布:晏掌门可说了,待他好了我二人便结道侣! 玉清风一愣,晏长安险些惊呼出声,而榻上的晏掌门老脸通红...... 他忙道:师妹,你说什么呢?长安还在这呢!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不想让叶海棠留遗憾。 可说出来又反悔了,因他怕自己死了,他师妹也成了寡妇。 他二人之间,虽无情爱可谈,但亲情早已切割不断。 叶海棠无畏一笑,直接问向晏长安:晏长安,我要嫁你爹当你后娘,你可有意见? 见这女人霸道,直接宣布主权,晏长安一时手足无措。 玉清风见状,忙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说话。 无论晏长安愿不愿,今日必须表态,不能再向以前那般闹别扭。 晏关山抚了抚额,刚欲打圆场,忽闻晏长安呆愣愣的唤了句:后......后娘...... 话音刚落,叶海棠满意一笑,还塞给晏长安一个钱袋子。 她笑着道:长安真乖,给你了拿去花。 晏关山一愣,他见那钱袋子,明明是自己的私房钱。 就藏在这榻下,谁知却被叶海棠给翻出来了...... 刚欲去抢,晏长安急忙起身,拉起玉清风便要走。 他回身笑道:阿爹后娘,你们好生休息,晚些长安再过来! 说罢,对着玉清风小声道:玉哥哥,我们下山去吃古董羹。 玉清风无奈一笑,这才跟晏长安走了出去,身后还能听到晏掌门的咆哮。 晏长安!你把钱还给老子!还反了你了!!! * 这三日,林晚江陪着玉清风整顿了整个青囊峰,把峰内弟子的修行安排的妥妥当当。 玉清风又去了巫蛊峰和赤手峰,有阿蛮和慕千在旁辅佐倒也无妨。 段绝尘也未闲着,他率先回了段家为几人打理闲置山庄,又在四周加固了绝灵阵。 如今整个天海三清,已进入高度备战状态,连许久未归的伊恒也出现在了奇门峰。 门内弟子尚不知魔族之事,只以为掌门一时兴起,不想让他们清闲度日。 现在不但各峰加倍修行,就连珍馐峰玉珠峰和百事峰,也开始修行剑道。 柳如夜亲自坐镇,每日一峰悉心教导,无半分闲暇。 而他妹妹柳如月,也被许金蝉拨了大笔银钱,锻造刀剑皆用最好的材料。 晏关山授意,恐引起过度恐慌,大战前夕方告知一切,愿留愿走不强求。 如今的修行只为让弟子们能自保,不然魔族攻打人界时,无论身处何方皆会受牵连。 而各仙门也收到密报,众掌门与晏关山做法相同,加倍修行为先...... * 天海三清正紧锣密鼓备战,而玉清风已离开山门,欲带林晚江和晏长安去寻北冥闻。 他们明日便要出发段家,今夜要在山间小筑留宿,而段绝尘也会提前归来。 山间飘雪玉沙挂满枝头,玉清风身系斗篷,和林晚江皆为莹白。 身后的晏长安穿着玄青,观望前方两位仙人,自己好似烟尘。 师尊,这事能告知元二公子吗? 玉清风知林晚江所意,笑着道:无妨,他既入了赤手峰,便为自己人。 林晚江哦了一声,可心内还是打鼓。 他知元忆锦和魏梓琪不对付,但玉清风都这般说了,倒也无需忧心。 又行了一阵,终于瞧见紫气东来,高悬的牌匾挂满霜雪。 忽闻一声轻唤:师兄...... 林晚江抬眸一瞧,段绝尘正站于前方,少年一袭莹白长袄,墨发高悬。 瞧见林晚江便笑,浅棕的眸子依旧清冷,却带着些欢喜。 师兄眸间一亮,虽仅三日未见,可他想的紧。 顾不得玉清风在场,忽然朝前飞奔,直接扑进少年怀里。 段绝尘将他拦腰抱起,望着他笑道:师兄,阿尘好想你。 林晚江闻言,蹭了蹭段绝尘的面颊,也笑道:我也是。 二人相视而笑,恰逢玉沙忽起,天地茫茫已成一色。 青丝浸染霜雪,似风中白了头,漫漫余生徒留清欢。 此时气氛刚好,冬日不觉寒凉,暧昧愈演愈烈。 忽闻一声嘲讽:哎呦,魏梓琪,你这肚子跟蛤蟆一样! 林晚江侧眸,瞧见元二公子坐于院中,正笑着调侃一旁的魏长老。 魏梓琪瞪他一眼,继续指挥慕千扫雪,嘴上骂道:就你好?几月不见竟老了这么多? 老子劝你勤加锻炼,不然待人老珠黄,阿千可要找旁人了! 第189章 又娶一房 元忆锦听这话,指了指自己的脸:魏梓琪,你眼瞎吗?本公子好看的很!何处老? 魏梓琪冷笑,扯了扯身旁昏昏欲睡的北冥闻,拷问道:他好看,还是老子好看? 北冥闻蹙眉,不假思索的道:你好看,谁都没你好。 元忆锦斜睨魏梓琪一眼,也问向慕千:慕千!别扫了!你说谁好看? 慕千闻此言,无奈挠了挠头,一时有些无措。 这两个大男人,竟在那争论何人更美,如何想都不对劲...... 忽然瞧见林晚江的身影,慕千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大师兄好看!最好看了! 若非得比美,在这天海三清之内,何人比得过林晚江? 师兄闻言愣怔半晌,一进门就被人夸赞容貌,一时也有些无措。 想了想,笑着道:这披风是好看,为我师尊亲手缝制的。 玉清风刚入内,便听到这夸赞,面上笑意温柔。 不止林晚江,晏长安与段绝尘还有他自己的,皆为亲手所缝。 他喜欢做这些,不但静心安神,还可传达关切之意。 玉清风走上前,见北冥闻无精打采,便为他诊了诊脉。 半晌关切道:回去休息吧,有我在呢。 北冥闻摇了摇头,低声说着:无妨,适应下便可。 冬日倍感昏沉,此为蛇族特性,可他为混血应能克服。 魏梓琪见他不适,难得柔声劝道:师兄,你去睡吧。 北冥闻抬眸看他,忽然起身抱起了魏梓琪,未等人叫骂忙道:那你陪我一起。 说罢,不顾旁人在场,把夫人抱进了卧房。 见门扉被关上,元忆锦搓了搓手臂,嘴上骂道:真够肉麻的。 他看向还在扫雪的慕千:放那吧,你师尊都进去了!你还扫个屁啊? 慕千疑惑抬眸,想了半晌便交给晏长安,笑着道:长安帮我扫吧,我去洗衣服了。 北冥闻身体不适,这活又落在了他身上,好在他有修为可暖水洗衣。 见这傻子又要干活,元忆锦掐腰骂道:慕千!你还有没有出息? 在家给我洗,在这又给魏梓琪洗!你干脆别修行了,干苦力去吧! 慕千闻言,回眸看了元忆锦一眼,忽然走上前扯了扯他的手臂。 嘴上说着软话:阿千就给师尊洗一个冬日,可要给哥哥洗一辈子。 元忆锦心内一软,终被这话逗笑了,他捏了捏慕千的脸,笑着道:我陪你去。 他倒要看看,魏梓琪攒了几件衣裳,若有亵裤便挂到树上,让旁人一起欣赏! 见二人远去,玉清风摇头笑着,只觉慕千也长大了,两边都可讨好。 一时间,院内仅剩他四人,林晚江还跟段绝尘腻歪在一起。 师兄难得主动,一会儿捏捏小畜生的脸,一会又玩他披风上的绒毛。 段绝尘一直笑着,各种角度去看林晚江的脸,只觉师兄怎地都好看。 玉长老,若你冷便进去吧。 晏长安憨傻一笑,嘱咐完了果真拿起扫把,开始清理院中积雪。 玉清风应了句,又为他系了系披风,这才准备进去休息。 忽闻少年音:师尊!阿蛮买了好些肉!我们开吃吧! 林晚江回眸去看,果真是阿蛮。 少年身着棉质长袄,身旁跟着幻化成人的蒲泽,他二人手中还提着菜篮子。 见他们冻红了手,玉清风急忙上前接过,嘴上说着:下次用竹篓背在身上。 蒲泽无法说话,却很喜欢这白衣公子,胡乱比划了几下。 阿蛮解释道:蒲泽说,您这披风真好看。 玉清风温和一笑,抬手揉了揉蒲泽的头:若喜欢,下次也给你做一件。 因北冥闻暴露身份,蒲泽也不必藏着掖着,玉清风终于不怕这豹子了。 林晚江见状,也笑着上前:快些进去吧,莫要染了风寒。 阿蛮谢过,这才带着蒲泽去了灶房,今日虽有玉清风下厨,可他二人也得帮忙。 * 直到入夜,北冥闻终于清醒,众人齐聚屋内煮起了古董羹。 唯独北冥丞不在,他还在天海三清与晏关山叙旧,一早便归来。 恐耽误明日之行,今夜无人饮酒,碗中皆为玉清风熬的肉骨汤。 林晚江吃的正欢,却见段绝尘胃口不佳,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碗筷。 师兄有些担心,小声问道:身子不爽利? 段绝尘摇了摇头,可面上却忧心忡忡,只因他不喜此处。 林晚江给他夹了块肉,又道:那你多吃些。 段绝尘侧眸看他,忽然凑到耳畔低声问道:多吃些?晚上有力气吗? 林晚江面上一红,暗暗掐了小畜生一把,他就知这人没个正经。 段绝尘腰侧一痛,却偷偷握住了师兄的手,指尖轻挠掌心,骚的很。 林晚江如遭雷击,谁知甩手的动作过大,竟打翻了晏长安的碗。 男人抬眸看他,眸间不悦:师兄你作甚?我又没吃你家饭! 玉清风见状,忙打圆场:江儿也非故意,你用我的。 说罢,将自己的碗递给晏长安,欲要起身离开。 魏梓琪见他吃得少,伸手拦了一下,劝说道:师兄多吃点,瞧你这身上都不长肉。 北冥闻打趣道:清风的肉,许是皆长你身上了。 语毕,还捏了捏魏梓琪的脸,果真圆润了许多。 魏梓琪拍下他的手,怒骂道:老子成了这般,还不是因你个孙子! 又被当众骂孙子,可北冥闻不敢顶嘴,忙哄道:是我的错,阿琪你快吃。 元忆锦见此番,冷笑道:这事还不是你情我愿?怎地?有人强迫你了? 本公子劝你少吃点,不然待人老珠黄,我北冥哥可要找旁人了! 闻他这般称呼,慕千轻咳一声,又给他夹了几块肉,试图堵住他的嘴。 可这话一出口,魏梓琪必然反击,也骂道:你个浪货,叫谁北冥哥呢? 小心老子叫阿千收拾你!让你几天几夜都下不了榻! 闻这威胁,元忆锦索性不吃了,准备跟魏梓琪一战生死! 他骂道:下不了榻的是你吧!都让人把肚子搞大了! 魏梓琪反击道:那也比你强,喝了几两黄汤,就被我徒弟给收了! 元忆锦握了握拳,又道:那是老子生得好,你这徒弟受不住诱惑! 你当初定是强迫我北冥哥,让你二人生米煮成熟饭,赖上了扒不掉! 恋耽美 许不归-(115) 魏梓琪闻此言,直接薅住了北冥闻的耳朵,厉声道:你说!是老子强迫的你吗? 北冥闻一痛,急忙解释:不是你!是我强迫的!是我不要脸!是我赖着你! 魏梓琪舒心一笑,这才松开北冥闻,挑衅的看向元忆锦。 听到没?是他先看上老子的!且我师兄天赋异禀,老子大着肚子都比你爽! 元忆锦不屑,拍了拍慕千的胸膛,也说着:我家阿千胜在年轻,如今正值身强力壮,你那师兄还能蹦跶几年? 北冥闻猛然瞪眼,这话他可听不得! 刚欲和魏梓琪一同反击,却见玉清风红了脸,这才笑道:行了,赶紧吃吧。 语毕,还给玉清风拿了只碗,又嘱咐道:清风再吃点,不吃饱不准走。 玉清风点了点头,这才闷头吃起来,可双颊依旧如火烧。 这对骂着实孟浪,他这辈子也未听过这些。 就因他这性子,除晏长安旁人也不会对他说荤话。 忽然侧眸看向林晚江,却见他这徒弟听的直乐,还和他的长安一起乐。 唯独段绝尘一如往常,正默默吃着碗中食物。 玉清风刚想转移话题,却见阿蛮端来一盆骨汤。 少年笑道:添点吧,这都快烧干了。 语毕,同蒲泽一起又添了些汤水,另一头翻滚的红油也消停了些。 一顿饭吃的热闹,房内烟火缭绕,凛冽寒冬也觉暖。 因房间不够,众人只得待在卧房,三三两两烤火亦或促膝长谈。 段绝尘依旧闷闷不乐,瞧着便心事重重,连同林晚江说话也带着倦意。 玉清风察觉不对,笑着坐于他身旁,温声询问:阿尘,你可有心事? 林晚江闻言,也附和道:有话直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段绝尘心内一紧,他竟因过分紧张,暴露了思绪。 还不知如何回答,忽然想到一事,少年低声道:我父亲又娶了一房。 这事是他回去方知晓的,段家上下挂满红绸,四处张贴大红喜字。 原是他病卧床塌的父亲,真娶了房美娇娘,讽刺至极。 那小娘他没兴趣瞧,也未去看该死的爹,这三日仅一心打理闲置山庄。 如今可用这借口迂回旁人,也算他父亲没白娶。 玉清风闻此言,一时不知如何劝,好似说什么都不好。 半晌才问道:饿了吗?为师给你煮碗面? 林晚江恍惚回神,也附和道:应是饿了,阿尘晚上未吃多少! 话音刚落,急忙催促玉清风,师徒二人逃一般的离开卧房。 刚关上门扉,林晚江便小声问道:师尊,阿尘究竟几个娘啊? 第190章 段家山庄 林晚江这话问的,可难住了玉清风,他也不知段绝尘究竟几个娘。 想了半晌,估摸着道:算上新娶的,应有二十来个吧。 这也是听闻,毕竟段家在楚中很有名,家主娶了几房夫人,坊间皆有耳闻。 林晚江愣怔,许久才道:段家主......嗯......风流...... 师兄不知如何表达,只觉心内震撼,娶二十几房夫人他想都不敢想。 玉清风叹了口气,低声说着:好了,莫再谈论旁人家事。 他嘱咐道:待回去后,不可提此事,江儿知晓吗? 林晚江乖巧点头,这才跟着玉清风去了灶房...... * 待段绝尘吃过面,窗外已到日阳初升,北冥丞准时归来,众人决定出发段家。 其实段家并不远,只是方圆百里皆设了绝灵阵,若擅入迷阵恐失了方向。 玉清风师徒御剑,慕千驾马带着北冥一家,阿蛮便骑着蒲泽赶路。 马车驶向山路,魏梓琪始终望向窗外,试图记下具体方位。 北冥闻以为他身体不适,掏出些果干递过去:入冬没鲜的,先吃这个吧。 魏梓琪心不在焉的接过,随意敷衍几句,继续朝外张望。 他今日这般反常,若是以往的北冥闻定会察觉,怎奈如今入了冬正值蛇族混沌时。 这次去段家,他们需住一阵子,除了必备品还带了些书籍。 因玉清风需授课,也为几个小辈难得的机会。 据司空予推断,魏梓琪的蛇蛋因生长过快,三月之内定会生产。 到时正值寒冬,即便幼蛇破壳,也得沉睡到春日方苏醒。 北冥丞说,北冥闻小时便是半人半蛇,直到三岁才会隐藏蛇尾。 也不知魏梓琪所生有无蛇尾,毕竟为半妖融了人族血脉。 又行了一段路,忽闻剑声起,段绝尘率先落地,眺望远方迷阵。 身后马车止住,北冥闻揉了揉肿胀的额角,伸头问道:可是到了? 段绝尘未接话,忽然抬手触碰绝灵阵,刹时灵流翻涌,方圆百里皆震荡难消。 闻这动静马匹有些受惊,慕千和元忆锦急忙安抚。 段绝尘解释道:无需入祖宅,去住所即可。 他已跟父亲打过招呼,不必带他们去段家祖宅,家主病卧床塌恐怠慢。 不消片刻震荡骤停,绝灵阵破开一道缝隙,终得见段家山庄。 入眼青漆琉璃瓦,一扇宽大玄铁门,门扉绘着鎏金小篆,形似咒决晦涩难懂。 眺望远方,浓雾之中窥见八角古楼,高耸入云端。 八方立着诡异雕像,不知神鬼难分善恶,青面獠牙衔着半尺残剑。 见此景,玉清风眸间一震,低声问向段绝尘:阿尘,段家为何供邪神? 这雕像他认识,此为邪神侍从,这古楼内定是供着邪剑神。 供奉此物虽可保家族兴旺,但需献祭活人尤其是稚童。 段绝尘笑了笑,忽然看向古楼处,他淡道:它已养出剑气了,这一道会由阿尘继承。 玉清风又是一震,忙说道:剑气?用何物所养? 此物虽邪,可剑气却是好东西,若继承这道剑气,段绝尘定能修出仙骨。 且听这话,段家并非初次养出剑气,上一道应是由段家主继承了。 林晚江见师尊这般,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怪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 段绝尘回身浅笑,他答道:阿尘这辈并非我一人,我曾有数十位兄弟姐妹。 话音刚落,少年拉住愣怔的林晚江,带着众人朝山庄走去。 唯独玉清风立于原地,眺望古楼背脊生寒,青天白日也觉阴气冲天。 晏长安见他不走,轻声问道:玉哥哥,怎地了? 被这一唤,玉清风瞬间清醒,勉强一笑:无事,我们走吧。 晏长安瞧出异状,边走边追问道:段师弟说了何事? 刚刚他拴马时,便瞧见这二人闲谈。 玉清风犹豫再三,还是指向前方雕像问道:长安,你可识这东西? 晏长安瞧了半晌,摇了摇头:长安不知,但这东西不好看。 青面獠牙似厉鬼,段家用这东西做装饰,不如立他玉哥哥的雕像。 玉清风叹了口气,他就知林晚江和晏长安不学无术,这课他明明讲过。 就连不善此道的魏梓琪和北冥闻面色都不好,他们定是看出来了。 晏长安心觉奇怪,开口问道:此为何物? 玉清风未接话,掏了掏百川囊,拿出一本书籍递给晏长安。 他冷道:今晚抄书,不抄完不准上榻! 语毕,独自踏入山庄内,徒留晏长安一人站于风雪中。 男人望着厚厚的古籍,一时面露难色,愣了半晌只得先塞进怀中...... * 入夜,众人皆被段绝尘安排妥当,因山庄足够大也不必挤在一起。 可林晚江想挨着玉清风,非要拉着段绝尘换地方住。 二人刚踏入院门,便见玉清风房内燃着烛火,师兄急忙去敲门。 师尊,是江儿。 得到回应后,林晚江笑着推开门扉,一眼便瞧见正抄书的晏长安。 男人坐于桌案旁,墨迹染了满手,可写出的字依旧歪歪扭扭。 玉清风坐于他身侧,时刻注意不让他衣衫染墨,还得看着古籍恐弄脏。 晏长安一见林晚江,忙道:师兄,你来帮我写点吧! 林晚江瞪他一眼,笑着帮玉清风揉肩胛,他问道:长安为何要抄书? 这话可提醒了玉清风,师尊侧眸看他,笑着道:江儿也去吧。 林晚江一愣,手上猛然用力,险些捏断玉清风的骨头。 见师尊疼的蹙眉,段绝尘走上前,扯了扯师兄的手:师尊痛了。 林晚江恍惚回神,急忙松开手,不悦的问道:江儿为何要抄书? 段绝尘在这,玉清风不好说理由,只得笑道:练字。 不消片刻,二人坐在玉清风左右,林晚江写几个字便要瞪晏长安一眼。 还趁师尊不注意,狠狠掐了他几下。 晏长安一疼,刚想告状却听段绝尘道:这本师尊曾讲过,连阿尘都记得。 玉清风尴尬一笑,只得说道:是吗?阿尘真是好学。 段绝尘闻言,稳坐三人对面,半晌开了口:师尊想知何事?阿尘今夜知无不言。 此话一出,林晚江和晏长安齐齐看向玉清风,面上满是不解。 玉清风忽视这二人,沉吟半晌方问道:阿尘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话甚是无礼,可从玉清风口中而出,定有深意。 林晚江心内不安,立马换了个位置,又偷偷握住段绝尘的手。 少年掌心冰凉,指尖微微颤抖,惹的师兄心疼。 段绝尘本不愿忆起往事,但压在心内太久总觉憋闷。 反握住林晚江的手,低声说着:阿尘幼时,便被父亲关了起来。 那是一间密室,里头有许多孩子,都同我差不多大。 玉清风蹙眉,小心翼翼的问道:皆姓段? 段绝尘点了点头,又道:有些是我父亲的孩子,与我同父异母。 有些是段家偏支送来的,只为争夺下任家主之位。 林晚江听到此处,心内愈发不安,连他都跟着抖了起来。 段绝尘握的更紧,又道:我们手中皆有武器,或是匕首,或是长鞭,亦或短刀。 我们因年幼不敢杀同族,我父亲便放进来一头异兽。 他说给我们三日,若还不动手,便让这异兽咬死我们。 到最后,还是有人痛下杀手,我被捅了一刀便入了混战。 林晚江侧眸看他,见段绝尘眼眶泛红,顾不得玉清风在场,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 摸着他的发,安抚道:都过去了......过去了...... 段绝尘咬了咬牙,继续说着:许是阿尘命好,方逃过一死,也被定为下任家主。 闻这一番话,众人皆陷入沉默,可烛火骤然摇曳,似无声控诉。 段绝尘说了谎。 皆为幼子,他凭何苟活? 只因他始终躲于暗处,观望手足相残,最后还放出了异兽。 剩下几个稍大的孩子,皆为异兽所吞,他又趁这畜生饱餐犯困,一刀割了喉咙。 但他为何这般? 只因他们娘亲该死,生下的畜生也该死! 他为正室独子,娘亲又走得早,从小便备受后母们的欺凌。 而他父亲始终冷眼旁观,又不顾结发亡妻遗愿,让年幼的他也去送死。 只为拿骨血至亲供奉邪剑神,贪图那一道剑气,保段家长盛不衰。 但如今段家已被他掌控,那些后娘也被送去了下等勾栏。 唯独他父亲新娶这个,段绝尘懒得理会,不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不消片刻,房内传来柔声安慰。 玉清风劝他无需在意往事,自己为师也为父,此生不变。 师兄也安慰,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待击退魔族二人便结道侣。 就连晏长安也劝,说以后都会护着他,有事尽管说。 段绝尘仅听着,面上一副泫然欲泣,靠在林晚江肩上,垂着眸一言不发。 可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少年忽然勾起嘴角,笑容邪肆骇人...... 第191章 北冥多大 窗外月落星沉,林晚江昏昏欲睡,因疲乏无力起身。 他昨夜安慰段绝尘,被折腾到刚刚方停歇,打眼一瞧天都亮了。 见小畜生还往身上爬,林晚江忙道:够......够了......歇息吧...... 闻这沙哑嗓音,段绝尘歪头一笑,温热的掌心直奔重点。 师兄浑身一僵,刚欲开口讨饶,忽闻外头敲门:大师兄,玉长老要授课了! 是晏长安的声音,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戏谑。 他二人昨夜太过动情,连隔音结界都忘了,一墙之隔的玉清风与晏长安定是听到了。 思及此处,林晚江使出浑身力气,直接把小畜生掀翻在地。 轰隆一声巨响,晏长安双眸泛血红,瞬间唤出长刀欲要入内。 手臂忽然被扯住,身后传来柔声细语:长安,不可入内。 温润的嗓音似静心咒决,晏长安恍惚回神,眸间血色渐退。 他也不知刚刚怎地了,忽然听到巨响心跳骤然急促,下意识想保护自己。 忽听门内喊道:师尊,江儿病了,晚些过去! 知他装病,可玉清风未拆穿,只是温声道:江儿好生休息,晚上为师给你单独讲。 语毕,又嘱咐道:阿尘也不必来了,好生照顾你师兄。 段绝尘应了句,这才揉着腰爬上了床榻。 见林晚江用锦被护着身子,小畜生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又把师兄压在了身下。 师兄,你又踹阿尘。少年嗓音委屈,神情可怜的好似被折腾一夜的是他。 林晚江瞪他一眼,拼命拉扯锦被,嘴上骂道:还不滚下去,冷死了! 段绝尘摇了摇头,直接抱住了林晚江,笑着道:阿尘给师兄取暖。 少年蹭着师兄颈窝,嗅着他肌肤上淡淡的花香,忽然说道:凤凰花谢了。 林晚江见他耍赖不肯起来,只好摸着段绝尘的发,笑着道:入夏便开了。 到时不但他的凤凰树会开花,连玉清风的三月桃也正值盛放。 二人交颈相拥,凛冽寒冬不觉冷,耳畔只闻心跳与窗外风声。 段绝尘蹭了好一阵子,这才开了口:师兄,三月后为我生辰,也为及冠礼。 他怕林晚江忘记,不给他准备生辰之礼。 师兄见小畜生这模样,便知这人心内所想,他笑着道:放心,师兄记得呢。 他已想好该送何物,也庆幸自己很早便将那东西剜了下来,不然如今可送不得了。 段绝尘闻言笑弯了双眼,又粘着师兄腻歪了许久,这才起身去烧水准备沐浴。 闻得脚步渐远,林晚江掏了掏百川囊,望着一枚鳞片愣神半晌。 圆润的弧度泛着银白珠光,轻嗅还有浅淡香气,入手温润似美玉。 此为鲛族护心麟,此生仅有一枚,寓意为定情。 这东西于他如珍宝,也算身为鲛族最后一个念想,就连前世的他都不舍送段绝尘。 但今生他愿送,只因二人已两情相悦,这鳞片也有了意义。 * 这几月虽在段家,可众人需备战也不得清闲。 玉清风白日授课,几个小辈皆要认真听学,晚时便回院中修行。 恋耽美 许不归-(116) 北冥丞出面教阿蛮蛊术,蒲泽便在一旁打坐静听,他基础不好需勤加努力。 因魏梓琪有孕慕千无人传身法,他只得在院中打木桩,还不忘拉上自家草包一起锻炼。 元忆锦初时不愿,可架不住慕千年轻,即便累的不行晚上也有力气折腾自己。 他需跟着锻炼,这样方有机会扳倒慕千,早日让这少年当回娘子,至于他身下乖顺承欢。 魏梓琪也会出门,但随着月份增长,大着肚子愈发不便,只得跟北冥闻一起冬眠。 林晚江和段绝尘最舒服,只需在房内练习灵流绘符咒,若有不懂还可随时问玉清风。 而晏长安当属最惨,他学的东西本就杂,又要练绘符还要去学蛊术,还需同慕千打木桩。 白日起的比鸡早,夜幕睡的比狗晚,好在身强体壮尚且吃得消...... * 又到入夜,玉清风刚用过膳,便催促晏长安去打木桩。 林晚江见他不愿,难得劝了句:师尊,外头雪太大了,不若让长安休息一日。 晏长安咽下最后一口,也附和道:玉长老,长安身体疲乏,应是染了风寒。 玉清风瞧他一眼,半晌才道:那便打坐,修行内力。 若是平时,他定会惯着晏长安,但如今必须狠下心。 只因盛景出了奇招,这次无需献祭活人,也可开启青华莲。 他与青华莲结了死契,晏长安又可魔灵双修,再加上魔修萧北与南烛,和纯血魔族星稀。 如若众人配合默契,也可开启青华莲,逆转世间生魂阵。 为今只待那一战,定要魔族有来无回! 晏长安也知此事,虽心内不愿,还是乖巧的坐上了蒲团。 段绝尘主动收拾碗筷,他不舍林晚江干粗活,也不愿仆人前来打扰,只得诸事亲力亲为。 玉清风想要一起,也被段绝尘阻止了,他笑道:师尊喝茶便好。 他没有食言,给玉清风拿来了最好的茶叶,用峰顶雪水越煮越香。 段家典藏的珍宝,也被他顺势搜刮,稀缺古籍给师尊赏读,贵重把件给师兄抛着玩。 就连他们绘符的纸笔,也为白玉添香纸,配上鎏金玲珑笔。 用的朱砂也是上好的,绯红的颜色浓郁艳丽,黄金万两也难求。 晏长安打了会儿坐,便觉无聊至极,随手摸了摸蒲团,竟扯下一团金线。 玉清风听到响动,低声斥责:长安,不可弄坏东西。 话音刚落,又闻一声脆响,原是林晚江未接住,摔碎了一块雕琢精美的羊脂玉。 观那美玉通透,瞧着便价值连城,更别提匠人鬼斧神工。 玉清风叹了口气,重复道:江儿,不可弄坏东西。 他们身处段家,吃住皆为段家银钱,可这二人全然不顾,这段日子已弄坏了不少珍宝。 段绝尘放下碗筷,走上前看了看林晚江的手,半晌才道:师兄小心些,莫要弄伤手。 这些本就为身外之物,若可讨师兄欢心,即便烧了段家祖宅,他都愿亲自动手。 林晚江笑了笑,他知段绝尘对他好,趁玉清风未注意,偷偷亲了小畜生一口。 这一下,惹的段绝尘心花怒放,又拿来几个把件交给林晚江。 少年笑道:师兄继续抛,若砸碎了便唤阿尘,我来收捡残片。 玉清风闻此言,一时有些语塞,他知江儿不能惯,若惯坏了定会得寸进尺。 可一想到自己,又不好多言。 江儿就是被他宠大的,小时磕了碰了,他都心疼的不得了。 只因这孩子命苦,被人关在狭窄的牢笼,作为货物明码标价。 明为男儿身,却生的比女子更艳丽,这于幼时的林晚江绝非幸事。 好在如今都过去了,往后定会更好。 玉清风正感慨万千,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清风!阿琪见红了! 是北冥闻,嗓音异常焦急。 玉清风眸间一震,急忙去开门,开口问道:为何见红?这才过了一个多月? 北冥闻眼眶泛红,只得低声道:是我不小心。 他说的委婉,可玉清风听懂了,回身嘱咐道:江儿去烧热水,阿尘去寻纱带和伤药,长安跟我走! 语毕,匆忙跟着北冥闻,冲入风雪中...... * 刚一入房内,便闻一阵血腥气,魏梓琪正卧于榻上阖眼忍痛。 上前细看,这人面色惨白气息愈发微弱,连被褥也被鲜血浸透。 玉清风急忙把脉,半晌才冷道:北冥长老,你应知分寸的!阿琪有孕在身,受不起折腾! 听他嗓音冰冷,北冥闻却不敢委屈,紧攥着双拳一言不发。 玉清风见状,索性不再理会他,轻抚魏梓琪的发,又染了满手血腥。 可他并不在意,蕴出灵流为他补充血气,柔声开口:师兄来了,阿琪不怕。 魏梓琪恍惚睁眼,哑声道:不怪北冥闻,他这孙子,没胆子折腾老子。 仅这一句,便好似用尽浑身力气,喘息间气息紊乱。 北冥闻走上前,握了握魏梓琪的手,颤声问着:阿琪,你还疼吗? 魏梓琪瞪他一眼,也不想理会,对着玉清风道:师兄,我好似生不下来。 玉清风心内一震,忽然问道:如今可容多少? 这话有些轻浮,可玉清风问的认真,魏梓琪低声道:仅能容下北冥闻。 这妖族的蛇蛋不似孩童,没得半分韧性,已男儿身诞下绝非易事。 玉清风闻言,忽然回眸看向北冥闻,便见这人拼命往下扯衣摆。 魏梓琪骂了句:遮个屁!赶紧给我师兄瞧瞧! 北冥闻面露难色,半晌才比划了一下,还特意提醒数量。 玉清风心内一震,尽量平静的道:也......也差......差不多了...... 魏梓琪摇了摇头,委屈的说着:还不够,他尾巴都不行,更别提这蛇蛋了! 第192章 孩子没了 待晏长安入内,正好听到这一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玉清风听到声响,回眸看他一眼,示意晏长安先别进来。 魏梓琪怎么说也是长辈,如今这幅样子被小辈瞧见多有不妥。 随手放下幔帐,玉清风哄道:师兄给你瞧瞧,可是皮肉裂了? 面对自己师兄,魏梓琪也不介意,直接给他看了伤处。 玉清风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道:长安,去催江儿他们快些! 疗伤仅能止血,可这伤必须上药,方能愈合的快些。 晏长安刚要去寻,忽听一阵脚步,林晚江和段绝尘匆忙赶来。 北冥闻接过热水和伤药,又打发三人先回住所,这才撩起幔帐给玉清风递过去。 忽然听到魏梓琪的抽气声:师兄......我疼...... 难得见他这般,玉清风柔声哄着:乖,过两天就好了。 北冥闻忍了半天,这才钻进幔帐,半蹲着身子蹭了蹭魏梓琪的手。 侧眸看向玉清风,闷闷的问着:这怎么生啊? 男儿身如何产子? 玉清风也不知,只得暂时安抚:会有法子的,再等一月。 司空予也说过,男身受孕为神迹降临,若能怀便能生。 魏梓琪听这安抚,委屈的红了眼眶,他并非怕疼只是孕期喜怒无常。 越到临产之际,越能忆起母亲之死,还有花楼里的姐姐们。 曾几次想临阵脱逃,可看到北冥闻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目光,便打消了念头。 这孩子虽在他肚里,但身上流着的也有北冥闻的血,是他二人的骨肉。 此为神迹,理应接受。 * 待玉清风归来,已是深夜时分。 林晚江昏昏欲睡,只得靠在段绝尘怀里,修长的指尖绕着他的发,一下又一下的搓弄。 闻得脚步,师兄抬眸问道:师尊,魏长老可有事? 玉清风摇了摇头,轻声道:无事,放心吧。 这事他不知如何去讲,且他自己也不知算不算有事。 半晌,他才问向晏长安:长安,魔族男儿产子凶险吗? 他知魔界有生子药,此事应为正常。 闻此言,段绝尘眸色骤深,偷瞧了林晚江一眼。 许是师兄真想开了,听这话并无异常,依旧揉着他的发。 晏长安想了想,说了一句废话:长安不知。 他身处魔界时,一直都在堕崖历练,就连魔族有生子药,也是在巫卿口中得知。 林晚江忽然接话:男身总比女身健硕,定能顺利生产。 这话是前世的段绝尘说的。 他被迫受孕却害怕产子,那人便用这句话,让他老实安胎。 此话一出,段绝尘指尖轻颤,呼吸也变的急促。 忍不住偷看林晚江,却见那双桃眸一如死水,眸底依旧埋着恨意。 观这一眼,段绝尘背脊生寒,急忙平复心绪,他淡道:师兄说的对,魏长老定能诞下麟儿。 林晚江抬眸看他,神情异常冰冷,好似透过他在看另一人。 被这般瞧着,段绝尘也有些紧张,他低声问道:师兄瞧阿尘作甚? 林晚江笑了笑,又一次靠在了他怀里,嘴上说着:无事,随便瞧瞧。 他刚刚差点迁怒段绝尘,好在如今尚清醒,此为一人也非一人...... * 而玉清风的问题,在魔界已有答案。 魔族男儿生产并不凶险,打胎方凶险。 巫卿正卧于大殿内,月影透过幔帐,照出男人满身青紫和鼓起的小腹。 他看了眼身侧已熟睡的云宿,这才撩开幔帐,悄然下了床榻。 今夜他需制造一场意外,这孩子他不会生,却不能让云宿知他心思。 秀白的双脚未穿锦靴,巫卿出了大殿,踏于雪地之上通体寒凉。 殿外暴雪交加,巫卿仅着中衣忍着,他要冻死肚里的种。 莫要怪我,你本就不该来。 他摸着孕肚,暗暗低语,眼眶竟有些泛红。 自云宿知魔界有生子药,便逼他服下为自己生条小龙。 只因他亏欠妖族,理应为妖王开枝散叶,只有这般云宿才愿帮他。 自晏长安走后,他又成了魔界之主,但因修为受损无法堪当重任,必须由云宿辅佐。 妖王之血有大用,只要服下便可任云宿差遣,无关种族。 正因如此,魔界已养出一批不死军团,魔族之身妖族之血,两种力量相融如造神。 若长此以往,再加世间生魂阵,魔族必将势不可挡,只需一年便可攻入人界。 而几位魔将却掌握在他手中,若云宿反水他便操纵母蛊,仍有一战之力。 如今为了稳住这男人,他只得听之任之,还真给云宿怀了一个。 可这孩子他不要,他巫卿不可被任何事物牵制,冷心冷情方能成就大业。 又过了一个时辰,巫卿终觉腹中钝痛难忍。 欲要落红之际,他急忙走入殿内,蕴出魔气为自己暖身。 忍痛爬上床榻,这才推了推云宿,哑声道:宿儿,我肚子疼。 云宿今夜醉了酒,可听到巫卿的声音,还是瞬间清醒。 刚一睁眼,便嗅到一阵血气,急忙掀开锦被见他身下流血不止。 云宿忙道:我去唤魔医! 巫卿摇了摇头,强忍着痛又道:宿儿,我好冷,你抱抱我。 见他这般,云宿只得将人抱住,边抚着背脊边吼道:来人!去唤魔医!!! 巫卿靠在他肩上,腹中传来阵阵绞痛,身下滚烫的魔血令房内温度骤升。 抬眸看向云宿,颤声说着:以后不得饮酒。 云宿眸间一震,这才瞧清他身上的青紫,颤声问道:是我做的? 巫卿虚弱一笑,低声道:应是过火了,也无事。 这话不假,云宿虽醉酒可他定有记忆,今夜着实过火。 但他身体一向很好,即便云宿龙身来,他也受得住。 若非挨了这么久的冻,又故意用冰冷的石桌撞肚子,这龙蛋也不好流。 今夜流产他必定凶险,可若能熬过去,便以此借口再也不生。 待魔医赶来,事情已成定局,只得立马排出死胎。 引产持续了一夜,巫卿却生生挺着,即便再痛也没有哭喊。 但他瞧见尚未成型的龙蛋,心内也会痛。 小小的一团玄龙,窝在染血的蛋壳中,已无半点生气。 云宿将他捧在手中,看了半晌才亲自掩埋,又设了牌位供奉在大殿内。 待他归来时,巫卿已阖眼休息,身下血流终止住。 阿卿,是我之过,让你受苦了。 忽闻一声低语,巫卿恍惚睁眼,他见云宿正坐于他身侧,眼尾泛着红。 这称呼他许久未听过,心如死水波澜渐起。 见巫卿不语,云宿忽然将他抱住,嗓音沙哑颤抖:阿卿,宿儿此生绝不饮酒。 巫卿眸间轻颤,也伸出手抱住了云宿,扶着他的发安抚道:我不疼。 怎会不疼?他心如刀绞。 可这疼也令他清醒,若孩子诞生定会成为他的软肋。 此为天恩,可他不受。 * 而此时的晏长安,对自己表亲夭折一事浑然不知。 他已被鸡鸣叫起,正赖在榻上不愿起身,抱着玉清风亲了好半天。 口中撒娇道:玉哥哥,长安不想起,你让我多抱抱。 玉清风被惹红了脸,依旧催促道:快去晨练,不可偷懒。 闻此言晏长安心有不愿,却知玉清风最近已不吃他撒娇耍赖,只好穿上衣袍准备晨练。 刚一入院,便见段绝尘身影,晏长安笑着道:段师弟,早啊! 段绝尘不语,面色阴沉至极,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 寒风刮过忽闻一阵银铃响,晏长安猛然抬眸,他见段绝尘手中真是房中物。 忍不住开口道:段师弟,这青天白日的,你拿这个不好吧? 若被玉清风瞧见,定会羞的不敢搭话,因这人已知此为何物。 段绝尘闻言,坦荡的塞入衣襟内,开口冷道:师兄不让用,把我赶出来了。 他已站在院中多时,只因情动之际拿出了银铃。 林晚江一见便恼羞成怒,直接把他赶出了房门,到现在都不让进去。 晏长安一时愣怔,讶异的问道:你给他用? 段绝尘未接话却也算默认,直接上前又去敲门,委屈的道:师兄,阿尘快冻死了。 闻这软糯语气,晏长安再次愣怔,这二人的位置他还真瞧不透。 半晌,房内依旧无声,晏长安学话道:师兄,阿尘快冻死了。 忽然又笑道:那银铃冻手,段师弟手指都僵了,快让他进去抱着你取暖吧! 话音刚落,忽闻里头林晚江怒吼:晏长安!你找死!!! 哈哈哈哈...... 听师兄恼羞成怒,晏长安笑弯了腰,林晚江竟是下头的,这事他得笑一辈子。 正待二人准备隔门对骂,玉清风忽然开了房门。 他见段绝尘冻的双颊通红,急忙问道:这是怎地了?快进来暖暖! 段绝尘见状,便准备先跟玉清风告林晚江一状。 谁知他刚行一步,衣襟内便掉出一个东西,又闻银铃脆响。 玉清风垂眸一瞧,瞬间愣怔原地,好似耳畔的风声都停了...... 恋耽美 许不归-(117) 第193章 产前征兆 嘭的一声,门扉又被关上了,段绝尘被师尊关在了门外。 过了好半晌,玉清风再次开门,面上红晕终散去。 他唤了句:阿尘,进来吧。 段绝尘闻言,这才慢悠悠的走进去,关门的刹那还盼着林晚江开门。 玉清风轻咳一声,为段绝尘斟了杯茶,温声道:阿尘暖暖身,为师先去沐浴。 说罢,转身入了屏风内,此处一方温泉水连通外院。 外头坐着自个徒弟,玉清风未觉别扭,可在院中的晏长安却无心晨练。 他知玉清风习惯,清醒之时定要沐浴,耽搁久了便坐立不安。 侧眸看向一旁的温泉池,云烟袅袅间内里泉水涌动。 忽然飘来几缕皂角香,转瞬便被绝灵阵净化。 晏长安心内一紧,刚欲推门入内,忽见隔壁的林晚江冲了出来。 因担心段绝尘告状,师兄顾不得礼数,直接踹开门扉,又把晏长安关在门外。 见玉清风不在,林晚江松了口气,直接骂道:你个小畜生,赶紧滚回来! 又低声说着:我让你用银铃还不成?但你得轻点,不然我胀的难受! 若玉清风在此,小畜生定会颠倒黑白,到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段绝尘抬眸看他,又察觉屏风之内水声渐停,忽然端起杯盏淡定饮茶。 玉清风定是听到了,可惜林晚江开口便是这话,令他师尊不敢出来。 林晚江不知他心思,见段绝尘不肯走,嘴上又道:今个咱不出门,阿尘想如何都成! 他昨夜敢撵人,便是吃定了段绝尘不会深夜打扰玉清风休息。 但如今天都亮了,且他可进来师尊定然起身了,瞧这样子应是还未告状。 虽不知玉清风去向,但让段绝尘留守此处,林晚江心内不踏实。 无论如何,把人哄走为上策,待回去后再好生教训一顿。 见林晚江焦急,段绝尘看向屏风漏出一抹浅笑,喝茶的速度愈发缓慢。 他淡道:不出门可不成,师尊还得给我们上早修。 林晚江咬了咬牙,小声说着:无妨,稍后师兄装病,定能骗过师尊。 段绝尘又是一笑,他隐约能听见,玉清风的呼吸沉了些。 林晚江见他还是不走,刚欲动手忽闻门扉开启。 晏长安见他二人都在此,急忙冲进屏风内寻玉清风。 林晚江一愣,便闻晏长安委屈的道:他二人还在,就不能先等等? 他玉哥哥不着寸缕,却和他们仅屏风之隔,这令晏长安心内不爽。 闻此言,林晚江眸间一震,刚欲解释便听玉清风道:江儿,你回去养病吧。 嗓音虽平淡,却可品出些怒气,玉清风竟一直在此...... 院中风雪交加,忽然传出师兄讨饶:师尊!江儿错了!真的错了...... * 又过一月,魏梓琪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但众人已为对抗天劫做好了准备。 林晚江不敢再偷懒,跟着玉清风刻苦修行,晏长安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段绝尘每日都会加固绝灵阵,只因师尊有交代,万万不可惊扰段家长辈。 阿琪,你需多走走。 今日难得放晴,大清早玉清风便带着魏梓琪在院中散步,只为锻炼身体有益生产。 且这院中的石板路,已用火符融了冰雪,即便身子重也不会滑到。 魏梓琪穿着厚实冬衣,又给孕肚围了一圈绒毛兽皮,看起来像只倒过来的刺猬。 他觉这模样不好看,可北冥闻担心他受冻,特意去山间狩猎得来。 又走了一阵子,魏梓琪的呼吸渐渐急促,只得道:歇会吧。 他底子好并不觉累,可这孕肚愈发沉重,令他每日腰酸背痛。 蛇蛋不似孩童,蛋壳内全是温热羊水,可为小蛇取暖且供给养分。 北冥闻本想生产之际打碎,可玉清风心觉不妥。 蛇族本就怕过冬,若直接打碎蛇蛋,生产之后小蛇难适应。 魏梓琪如今的付出,皆为保孩子平安降生,这般做法本末倒置。 玉清风未停下脚步,忽然扶住魏梓琪的手臂,让他把重心移到自己身上。 柔声哄着:阿琪乖,咱们再走半个时辰。 魏梓琪拗不过玉清风,只得咬牙硬撑,没一会儿便湿了中衣。 晨练归来的晏长安,正好瞧见这一幕,因魏梓琪穿着滑稽,一时未忍住竟笑出了声。 玉清风抬眸看他一眼,晏长安急忙闭嘴,上前问道:魏长老,今日可有异常? 如今众人皆等着小蛇诞生,只因天海三清许久未见稚子。 这份期盼冲淡了恐惧,即便天雷将至仍是一团喜气。 魏梓琪摇了摇头,低骂一声:你个浑小子!别以为刚刚老子没听到! 他如今这模样,逢人便要笑他几句,尤其是元忆锦嘴角都快笑裂了。 待他生产结束,定要挨个教训,把他们的狗牙全给敲掉! 晏长安尴尬一笑,忽然绕到另一头,跟玉清风一起扶着魏梓琪。 忽闻几声哀乐,自段家祖宅传来,掺杂哭声异常凄厉。 玉清风刚想出去看看,便见林晚江踏入院中,面色惨白的可怕。 他忙问道:江儿,段家主如何了? 昨夜便有仆人传信,说是段家主病情加重,要段绝尘去瞧瞧。 林晚江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谁知这一去便一夜未归。 闻得师尊发问,林晚江低声道:走了,遗骨都焚了。 玉清风心内一震,又问道:阿尘呢? 林晚江蹙了蹙眉,拉住玉清风行至一旁,小声说着:段家主的尸骨好似不全,骨灰仅一小撮...... 玉清风不解,却听林晚江又道:且那房内到处是血与碎肉,还有几只野犬在啃骨头...... 话到此处,林晚江背脊生寒。 他甚至怀疑段家主不是病死,而是被段绝尘所杀...... 昨夜他一直待在隔壁,直到天亮才去看一眼,正好瞧见血腥之景。 房内不见段绝尘,他寻了许久仍无果,这才赶回来告知玉清风。 师兄话音刚落,忽见段绝尘也入院中,少年面不改色神情始终淡漠。 看向玉清风,他道:师尊可愿为家父主丧? 嗓音异常平静,好似昨夜死的为无关紧要之人。 玉清风心觉奇怪,却也能理解,安抚一句:为师自当愿意,还望阿尘节哀顺变。 段绝尘点了点头,又道:您出面即可,段家供奉邪剑神,不兴渡化。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只因他这父亲不如畜生,渡化也是浪费师尊灵力。 段绝尘说完,又看了眼林晚江,轻声说着:阿尘刚去了祠堂,把骨灰坛供在了那处。 少年嗓音依旧平静,可师兄脑中忆起房内血腥,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即便段绝尘真的弑父,林晚江也可理解,毕竟段家亲情最为廉价。 可虐杀需另论。 段绝尘虽为段家孩子,但毕竟为他师弟,也为玉清风徒弟。 若这少年心内扭曲至此,必须即刻正向引导,否则极易踏上前路。 段绝尘不知师兄心思,见他不语,又道:师兄可愿换上段家服,去祠堂上柱香? 林晚江面露不解,他这一袭莹白并无不妥,且他并非段家人恐旁人说闲话。 段绝尘知他心思,安抚道:师兄放心,你我之事昨夜阿尘已告知,家父甚是欢喜。 怎奈病来如山倒,阿尘刚欲唤师兄来此,家父便撒手人寰了。 见林晚江愣住,少年又劝道:他生前未见过师兄,走后总得看上一眼。 闻这一番话,连玉清风也开了口:江儿去吧,这几日多陪陪阿尘。 林晚江犹豫半晌,这才说道:好,师兄答应你。 他心有疑虑,也想借此机会问个清楚。 段绝尘闻此言,又看向玉清风:劳烦师尊先过去,阿尘带师兄换衣裳。 玉清风点了点头,回身嘱咐道:长安,你先照顾魏长老。 北冥闻今日一早,便同北冥丞去山间狩猎,估摸傍晚方能归来,但魏梓琪身旁不能没人。 见晏长安点头,玉清风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出了院门。 三人刚走不远,魏梓琪便觉腹中坠痛,但他无经验只以为是累了。 他颤声道:长安,我先回去休息,你帮我烧些热水,再去叫人备些吃食。 许是吃饱喝足便能好。 晏长安并未察觉异常,憨傻一笑:好,长安这就去。 魏梓琪没接话,扶着腰一点一点的挪步,待他卧于榻上脑中早已混沌不清。 房内炉火正旺,魏梓琪昏昏欲睡,身下见红犹不知。 忽而呓语:你怎地......还不回来...... 也不知在唤何人,嗓音有些委屈。 过了半晌,忽觉腹中坠痛难忍,魏梓琪瞬间清醒,忍不住低吼出声。 好疼...... 他捂着微微抽搐的孕肚,豆大的汗珠不断自额角滚落。 可他不懂何为产前征兆,依旧认为与往日相同,仅腹中皮肉被撑破了而已。 正待魏梓琪忍耐之际,却不知窗外天地变色,苍穹之顶异象频出。 天劫将至...... 第194章 产子之劫 段家山庄围着绝灵阵,外头不见任何异常,玉清风正帮着段家主丧。 慕千与阿蛮也被叫了过来,他们带着元忆锦和蒲泽,跟着段家人忙忙碌碌。 林晚江和段绝尘匆匆赶来,二人衣着相同,皆为段家特有的水青色。 这番做法不合礼数,林晚江为男子且非段家人,若传出去定会惹闲言。 可如今老家主已故去,段家上下皆由段绝尘做主,就连偏支也不敢多言。 时辰一到,丧礼顺利进行,前来悼念的宾客鱼贯而入。 林晚江被安排在主位与段绝尘并肩,宾客一眼便知这二人关系。 师兄被盯的不适,刚欲后退却被段绝尘拉住,少年低声道:无妨,阿尘不怕闲言。 观他眸间坦荡,林晚江忽然挺直背脊,堂堂正正站于他身旁。 今生他不是林晚鸢,以男儿身同段绝尘在一起,何其不易。 两情相悦即为正道。 * 山庄之内,天光阴沉,隐有黑云压顶之势。 晏长安正忙着烧水,忽觉灶房骤暗,转瞬间天地变色。 又下雪了?男人嘟囔一句,继续坐于灶边看火。 忽闻一声炸雷起,晏长安猛然回神,快速熄了柴火朝着院中跑去。 入眼便见烟尘四起,魏梓琪正蜷缩在废墟中,周身是自己强行撑起的护阵。 未及反应又是一道炸雷,轰隆一声巨响,猛然打在护阵之上。 这一道势头之猛,直接击碎了魏梓琪的护阵。 晏长安来不及去寻玉清风,急忙又撑起护阵,将魏梓琪死死护住。 不消片刻天雷又起,轰隆一声护阵之内震荡难消。 魏梓琪腹中绞痛不已,却知晏长安撑不了多久。 忽然抬眸低吼:长安,你退下!!! 他修为并不低,却只能撑住片刻,众人之前的设想还是太过简单。 不可连累旁人,此为第一个念头。 只可惜他腹中胎儿,要跟他这窝囊爹共赴黄泉。 晏长安未接话,专心致志等待下一道天雷,绝灵阵屏蔽传音符,旁人能否赶到全看命数。 只要有一人归来,便可通知玉清风,也可寻回北冥闻父子。 耳畔炸雷又起,似苍天震怒,不愿人族与妖族诞下子嗣。 晏长安生生挺着,唇边也溢出血流,体内被封印的魔血再度沸腾。 欲承神明之怒,凡人何其渺小? 观他眸间泛血红,魏梓琪心内一震,忍痛低吼:去唤旁人!无需你在此! 若激出魔血,晏关山半生修为将功亏一篑,他无颜面对大师兄。 晏长安红着眼眶,用力摇了摇头,颤声说着:魏长老,你一人扛不住的! 他只怕自己前脚刚走,待众人归来只能寻到一片焦糊。 魏梓琪踉跄起身,望向晏长安,沉声道:本座之言,你听即可! 抬眸间,男人神情毅然,欲拼尽一切护住子嗣。 话音刚落,周遭灵流翻涌,魏梓琪仅靠一人,撑起坚固护阵。 他不可死,此为第二个念头。 只要心头磊落,苍天也得给三分薄面! 一道天雷骤然落下,晏长安的护阵猛然碎裂,而魏梓琪又挺过一劫。 这护阵为他血气所化,此刻流逝皆为生气,只要待众人归来,仍有一线生机。 晏长安见状,又问一句:您真能撑住? 魏梓琪咬紧牙关,低吼一声:莫小瞧本座,快去!!! 闻此言,晏长安不敢耽搁,瞬间朝着院外而去...... 待人走远,腹中又是一痛,魏梓琪踉跄倒地,身下血流不止。 天雷虽有一百六十道,可速度并不快,每每腹间抽搐便降下一道。 魏梓琪疼的浑身颤抖,鲜血与冷汗早已湿透棉衣。 男人混沌之际,忽见阵内多了道身影,娇小女子一袭绯红,正戏谑的望着他。 魏长老,你可记得我? 闻这熟悉嗓音,魏梓琪猛然抬眸,颤声道:阿乔......不对......你是予蛟! 予蛟笑容明媚,抬手撩了撩发,又道:你还真记得啊,予蛟何其荣幸? 魏梓琪闻言不断后退,长臂死死护住孕肚,眸间杀意翻涌。 又是一道炸雷,伴着腹中绞痛,他险些尖叫出声。 待挺过这疼,却见予蛟并不靠近,魏梓琪冷声问道:你想作甚? 予蛟歪头一笑,见他受难眸间满是快意。 半晌才道:我对你肚里孽种没兴趣,今日到此只想告知你一事! 段家这趟他没白来,还给段绝尘当了回小娘。 虽要化作女身伺候那老不死的,还得躲着玉清风几人,终日提心吊胆。 但偷了那道剑气便算值。 且他还发现魏梓琪怀了妖胎,无需猜定是北冥闻的。 天海三清着实有趣,长老为蛇妖,少掌门为魔族,也不知还有多少秘密。 又是一道天雷降下,予蛟忙道:你那师兄回不来了! 他被一群魔族围追堵截,被迫现出了真身! 魏梓琪眸间一震,忽听予蛟笑道:你说巧不巧?他这模样正好被一众修士瞧见! 他们把北冥闻绑在你二人的小筑内,算算时辰应是人头落地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天雷,护阵即将碎裂,予蛟瞬间闪身躲避。 魏梓琪腹中剧痛,猛然吐出一口血,眸间一如死灰。 北冥闻死了...... 予蛟观望天色,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他残忍的笑着:若不舍,你陪他一块儿死好了! 一家三口黄泉相聚,也算圆满! 话音刚落,予蛟唤出体内剑气,一抹绯红瞬间消失在山庄内。 啊!!! 一声低吼骤起,盖过滚滚天雷,魏梓琪神情疯癫,泛红的双眸血泪潸然。 师兄......师兄...... 哭喊声嘶力竭,心内痛楚早已麻木腹中抽痛。 魏梓琪猛然起身,仰天怒吼:你不公!!! 你让老子遭大罪!又夺我师兄性命!你该死!!! 恋耽美 许不归-(118) 北冥闻何罪之有?这腹中胎儿何罪之有?本座何罪之有? 为护天下苍生,天海三清上下一心,北冥长老曾拼死战胜魔族! 怎奈最后落得这般下场,他魏梓琪第一个不服! 想要老子性命!你做梦! 老子偏要生!还要养大了,为我师兄延续血脉! 话音刚落,魏梓琪拭去血泪,忽然唤出弯刀紧握掌中。 他不能再等,他要去寻北冥闻,将这天雷引去为师兄报仇! 思及此处,森寒刀刃猛然划破孕肚,疼的魏梓琪浑身抽搐。 啊!!! 低吼持续不断,他咬牙伸手寻觅,将这蛇蛋生生剜了出来。 来不及瞧这血糊糊的一团,急忙塞入怀中,运转仅剩的灵力止住血流。 天雷骤然落下,护阵应声而裂,魏梓琪陡然闪身,忍着剧痛躲过一击。 抬手系上腰带,一圈又一圈勒住皮肉,尚未愈合的刀口泛着白。 师兄......等我...... 话音刚落,魏梓琪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引着天雷去往山间小筑...... 待几人归来院中一片狼藉,血脚印四处蔓延,却不见魏梓琪尸身。 玉清风心内一紧,忽闻段绝尘道:魏长老定是跑了! 他已察觉绝灵阵异动,方位正是段家迷阵,魏梓琪应是抗不住天雷,只得四处躲避。 且令他更为震怒之事,为邪剑神丢了剑气,却不知何人所盗。 闻此言,众人忧心忡忡,玉清风忽然唤出佩剑,回身道:去找! 话音刚落,师尊御剑而行,众人紧随其后,欲要寻觅天雷方位。 * 陡峭山路风雪飘摇,魏梓琪怀揣蛇蛋,不断躲避紧随其后的天雷。 他不敢行大路,恐天雷不长眼伤及无辜。 腹间血流如注,微薄的灵流已难止住,自山间蔓延拖出一道血痕。 耳畔炸雷滚滚,魏梓琪忍痛躲避,脚步愈发急促。 他记得北冥闻所言,若是往常的他,从此处到小筑只需半个时辰。 师兄......你要等我...... 口中呓语频出,魏梓琪再度落泪,可混沌的脑中逐渐清醒。 他觉北冥闻未死,祸害应留千年。 我去救你......我们一家三口......不能分离...... 寒风呼啸而过,耳畔炸雷又起,魏梓琪猛然一痛,瞬间吐出一口血。 这一道他未躲过。 回身可见背脊焦糊,剧痛前后夹击,即将超过忍耐极限。 可他无暇去管,脑中皆为北冥闻。 咬紧牙关,魏梓琪骤然加快脚步,若再来几次便要撑不住了。 行了半晌,又闻一声低语:师兄......阿琪好想见你...... 嗓音委屈至极,话一出口眸间落血泪,又被寒风冻住化作血色冰凌。 他怕自己因痛昏厥,只得不断说话,可无人能听见。 轰隆一声巨响,近在咫尺间,若他再慢一步,便会被天雷化作焦骨。 忽见前方小筑,院门前围着一群修士,正持长剑横于老者颈间。 竟是北冥丞。 一人忽朝院中吼道:妖孽!若你束手就擒!吾等便放了他! 闻此言,魏梓琪眸间一震,引动身后天雷,瞬间朝前飞奔...... 第195章 我有孕了 忽闻震天巨响,山间碎石飞溅,烟尘缭绕间小筑周遭现出沟壑。 魏梓琪速度极快,将天雷引的四处横行,众修士还未看清何物来袭,便被逼的四处逃窜。 不消片刻,耳畔惨叫凄厉,有修士被误伤,一道天雷降下化作焦骨。 烟尘中可窥见一个身影,人身蛇尾鲜血淋漓。 他正手扶围栏摇摇欲坠,用残破的身躯,死死护着北冥丞。 是北冥闻! 魏梓琪心内狂喜,却不敢停下脚步,惶恐把天雷引入院中。 又一道天雷落下,忽听北冥闻吼道:师弟!是你吗?师弟!!! 闻这熟悉嗓音,魏梓琪眼眶一红,可他不敢应答。 他怕北冥闻会不顾一切,冲进危险之中。 这天雷定是他引来的!快杀了他!!! 前方忽见一众修士挡路,魏梓琪瞬间闪身,灵巧避过几柄破空而来的长剑。 须臾间有人念出咒决,灵力化出森寒剑刃,铺天盖地袭来。 魏梓琪孤立无援,穿梭于此只得以守为攻,可身上依旧多了几个血窟窿。 他不善远战只想寻个机会靠近,可天劫穷追不舍,干扰了他进攻的方向。 怀中蛇蛋要护,北冥闻父子也要护,修士们的围攻要躲,愈发迅猛的天雷也要躲。 自与魔族那战之后,他从未觉这般累过。 这几个仙门中人不能留,他们已见过北冥闻真容,若此事传出北冥长老必将陷入危险。 魏梓琪不懂大义,他只要北冥闻平安,即便之前拼死战魔族,也是为保门派周全。 摸准时机,忽闻刀刃脆响,两柄弯刀同时而出,利落砍下一人首级。 颈项鲜血喷涌,修士头颅应声落地,一道天雷顺势降下,轰隆一声残尸化焦骨。 魏梓琪眸底溅血,悄然退于烟尘中,身法灵活似鬼魅。 耳畔又闻剑声起,力道之猛势如破竹,魏梓琪未及闪躲_脚c a r a m e l 烫_,焦糊的背脊又被穿透。 呃...... 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他顾不得看蛇蛋,急忙闪身躲避天雷。 谁知又慢一步,一道炸雷猛然落下。 巨响近在耳畔,鼻间可嗅到焦糊腥气,可魏梓琪未觉痛。 恍惚回眸,忽见一人护在他身后,腰侧也绕上一节染血的蛇尾。 北冥闻抬眸望他,一张美人面满是血污,身下蛇尾残破不堪,深紫的鳞片寸寸剥落。 魏梓琪鼻间一酸,还未及开口,便被这人抱着躲过下一道天雷。 巨响嗡鸣刺耳,余音间掺杂一声低语:该换师兄护你了...... 话音刚落,冥骨长鞭现世。 森白骨鞭开了刃,汹涌灵流化作锋利尖刺,自上而下蔓延开来。 须臾间天地变色,墨黑灵蛇数以万计,自四面八方袭来。 一条巨蟒凭空而出,带着北冥丞加入战场。 老者怒喝一声:阿琪!你去休息!我们爷俩弄死他们! 嗓音沙哑应是受了内伤,可经过调息已无碍。 就这片刻功夫,却是魏梓琪豁出性命换来的,现在应由他们以命相护。 话音刚落,两道灵流应声而起,铸成坚固护阵将魏梓琪包围其中。 天雷寻到目标,开始拼命劈打护阵,已然进入最后阶段。 北冥闻手持骨鞭,残破蛇尾开路,长鞭一甩便要取走一人性命。 万千蛊虫化作灵蛇模样,顺着北冥丞指引,落于众修士身上。 剧毒蛊虫沾之入体,不消片刻活人化血水,流入脚下沟壑中。 若非先前被魔族缠上,他二人怎会狼狈至此,更不会被一群狗道士逼入绝境。 魏梓琪观这一幕,终于掏出蛇蛋,仔仔细细擦拭上头血迹。 他哑声道:若你将来不孝,老子定要剥你蛇皮! 话音刚落,耳畔又闻炸雷起,魏梓琪抬眸望天,漏出一抹嘲讽笑意。 只要我心头磊落,你也得给我三分薄面! 男人眸底决绝,誓要与天斗与命争,他并非孤立无援,所爱之人正为他拼命。 不消片刻危机又起,护阵之上隐现裂纹,战场之上修士所剩无几,却察觉到浓郁魔气。 北冥闻眸间一震,忽然看向北冥丞:阿爹!是那批魔族! 北冥丞闻言,看向护阵中的魏梓琪,低吼一声:来几个杀几个! 天雷未停,他二人便不能退,否则魏梓琪定会陷入危险中。 北冥闻缓了几口气,这才回身道:阿琪莫怕,待师兄杀光魔族,咱们便可归家了! 魏梓琪一言不发,怀抱蛇蛋的双手却不断颤抖。 北冥闻父子皆身受重伤,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但这天雷已进入尾声,若无护阵他与孩子必死无疑。 如今只恨自己未带传音符,只盼玉清风能快些寻到他们。 魔族来势汹汹,也不知何人引导,虽数量不多但个个难缠。 北冥闻手臂发抖,因灵力消耗过快,甩动骨鞭愈发无力。 观之身侧北冥丞,老者所带蛊虫所剩无几,只好已血化蛊继续缠斗。 正待战事陷入焦灼,忽见漫天大火,转瞬燎原八方。 一袭莹白落于战场之上,男人长指轻撵口中默念咒决,指引汹涌火舌烧向魔族。 耳畔又闻嘶吼,业火渡邪魔,沾之化尘灰。 观之护阵即将碎裂,玉清风调动体内灵流,源源不断加固。 天地骤然变色,雷劫愈发迅猛,似神明怒火终鼎盛,如今不灭不消。 又一人落于战场中,林晚江唤醒体内灼情珠,周遭刹时灵流翻涌,接连渡入护阵内。 段绝尘紧随其后,帮着师兄一起对抗天雷,绝灵阵应声而起,可保四方短暂无忧。 蒲泽化作巨大黑豹,带着阿蛮穿梭其中,少年手持藤鞭绕住一魔族颈子,将他困于原地。 须臾间,慕千手握鸳鸯钺现于战场上,少年飞身而起魔族人头落地,滚烫魔血溅了满身。 观这二人配合默契,元忆锦始终躲于一旁,见有落单魔族立马上前一剑毙命。 忽闻弓弦之音,几枝长箭破空而出,力道势如破竹。 玉清风眸间一凛,刚欲调转火舌忽见一男人现于身前。 晏长安手持长刀,起落间长箭落地,化作一团魔气缭绕战场间。 应是秦苍! 闻得玉清风此言,晏长安眸底泛血红,爆喝一声:滚出来!!! 话音刚落,苍穹之顶万箭齐发,林晚江闻得风声,瞬间化出一道护阵阻挡。 耳畔劈啪作响,伴着雷鸣震耳欲聋,周遭烟尘四起地面沟壑纵横,山间小筑毁于一旦。 忽见远处泛起血色迷雾,转瞬间魔气冲天,似有强悍邪魔现世。 段绝尘眸间一震,发疯般的撤下护阵,拉起林晚江便要逃离此处。 又一道天雷降下,师兄急忙甩开他的手,继续护着魏梓琪。 回身吼道:段绝尘!你疯了!!! 若他二人此刻离开,魏梓琪必死无疑,更别提魔族还未屠杀殆尽。 少年未接话,浅棕的眸子遍布血丝,他死死盯着林晚江,体内魔气欲要压制不住。 段绝尘知何物现世,但这东西不可被旁人看到,他需想法子提前离开。 长安!不得用魔气!!! 忽闻玉清风低吼,林晚江猛然转身,他见玉清风中了一箭,而晏长安正与两人对战。 一男一女皆为魔族,一人远攻手持血色长弓,一人近战细刃绕长刀。 林晚江眸间一震,那二人竟是秦家兄妹! 且秦若依小腹浑圆,明显有了身孕! 长安!我来助你! 师兄低吼一声,独留段绝尘在此护着魏梓琪。 虽有林晚江相助,可晏长安即将失控,他见玉清风被秦苍重伤,已然动了滔天怒火。 秦若依见到林晚江,忽然轻蔑一笑:林晚江,好久不见! 师兄不愿废话,跟着晏长安一同攻击秦若依,还不忘避闪漫天长箭。 忽闻秦若依又道:你可不能打我!我这肚里怀的,是你师弟的骨肉! 晏长安眸间一震,怒吼一声:你说谎!!! 他从未碰过秦若依,怎会让她有孕? 秦若依见他即将失控,瞬间躲于秦苍身后,看向玉清风笑道:玉仙师,你应谢我! 那生子药损身,尤其是人族,此生只能用一次! 若非我怀了晏长安的骨肉,晏家真要绝后了! 玉清风恍惚回神,不可置信的看向晏长安,一时心如刀绞。 再看向秦若依鼓起的小腹,猛然吐出一口血,心头箭伤血流不止。 晏长安急忙去扶他,口中颤声道:玉哥哥......你别信她,她......她说谎! 玉清风刚要开口安抚,却因魔气入体的剧痛,下意识推开晏长安。 男人眸间一震,低吼一声:你不信我!你又不信我!!! 话音刚落,体内翻滚的魔气再无法压制,狭长的双眼彻底成了血红。 他看向秦若依,怒吼道:我的种是吗?那我杀了他!你也别有怨言!!! 语毕,长刀之上魔气翻涌,冰冷的灼桃化作绯红,绽放间妖冶刺眼。 玉清风未及阻拦,便见晏长安飞身上前,欲要杀了秦若依...... 这头风波未平,另一头风波又起。 一道炸雷震天,忽闻魏梓琪嘶吼:护阵快碎了!!! 第196章 顺利生产 玉清风猛然回身,顾不得缠斗中的晏长安,急忙蕴出灵流加固护阵。 怎奈最后几道势头之猛,连他都有些遭不住,只能咬紧牙关生生挺着。 见师尊在身侧,段绝尘心内愈发焦急,可他不敢露出马脚,只盼天劫快些过去。 就这片刻失神,抬眸已不见林晚江身影,师兄同晏长安不知去向,应是换了缠斗的地方。 段绝尘眸间一震,急忙催动灵流,反向给了自己一击。 忽然嗅到血腥,玉清风侧眸一眼,忙道:阿尘!你退下! 他见少年面色惨白,唇边血流不止,明显是撑不住了。 段绝尘强忍肺腑灼痛,又咽下一口腥甜,哑声道:阿尘不能走。 他需玉清风再次开口,这样才可安心去处理那尸骨。 果真,师尊又道:无妨,为师撑得住,你去寻江儿和长安! 段绝尘面不改色,低声嘱咐道:师尊千万小心。 话音刚落,少年飞身一跃,直奔远方血雾中...... * 晏长安!这孩子你认还是不认? 晏长安不断闪躲,对发问的秦苍吼道:你可懂人言?我都说了!这不是我的!!! 正与秦若依缠斗的林晚江闻此言,开口讽刺道:尔等紫竹门,可真爱泼脏水! 师兄知晏长安秉性,他早已认定玉清风,绝不会碰旁人一下。 话音刚落,秦若依状似疯魔,细刃招招狠辣,直击林晚江心头。 她怒道:林晚江,你不许提紫竹门!你不配!!! 师兄灵活避闪,冷笑一声:你也不配生晏家子嗣!谁知你肚里的为何人孽种? 秦若依指尖一抖,抢撑着气焰说道:许是你的种!你在水牢之内可碰过我! 这胡话把林晚江气笑了,他反驳道:我为何要碰你?你生的都没我一个男儿好! 秦若依闻言呼吸急促,连孕肚都跟着颤抖,林晚江见状终于收了长生,不断朝后退去。 这次算秦若依命大,只因稚子无辜,待到下次绝不手软。 可这人强了太多,林晚江也倍感意外,竟能挺着孕肚同他打这么久。 刚欲去帮晏长安对战秦苍,忽见秦若依弯下腰,面上似在忍痛。 林晚江心生疑虑,便听她喊道:哥,我们走吧! 秦苍猛然收手,他见秦若依似有产前征兆,怒斥一声:晏长安!你给我等着! 话音刚落,瞬间抱起妹妹,消失于天际...... 晏长安双眸猩红,狠狠瞪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待他回神便急忙压制体内魔气。 怎奈半晌无果,魔血彻底觉醒。 林晚江蹙眉劝道:罢了,回去总有办法。 因魔族生性残暴,天海三清众人多有顾虑,恐晏长安变了心性。 恋耽美 许不归-(119) 他不似其母巫竹,性格更像晏关山,犯起浑来六亲不认。 掌门这才拼劲修为,封了儿子半身魔血,解除后顾之忧。 晏长安点了点头,他也心有悔意,玉清风怎会不信他? 怎奈当时脑中一热,又正值魔血沸腾时,被秦若依这般诬陷,还是没能忍住。 二人刚欲离开,忽见天边泛血红,周遭魔气翻涌。 林晚江察觉异状,忙道:长安!我过去看看!你先回去帮忙! 听到晏长安回应,林晚江瞬间唤出长生,御剑行于迷雾中。 刚行几步,便察觉魔气源头,前方一处乱葬岗,残缺的尸骨皆被雷劫炸出。 天光骤然暗淡,长生悄然落地,林晚江行于此处,心跳愈发急促。 忽闻滚滚闷雷,苍穹之顶乌云遮天,鸦鸣阵阵一如鬼哭。 残破尸骨现于眼前,身躯高大壮硕,青丝如瀑披散。 一袭华服已成褴褛,清隽的面庞遍布焦糊,容颜可怖神鬼皆惧。 师兄眸间一震,浑身不断颤抖,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即便这样他也认得出,这具焦骨竟是前世的段绝尘...... 一道炸雷惊起,身后传来熟悉嗓音:师兄,你看到了? 林晚江猛然回身,他见段绝尘正站于阴影中,幽幽的望着他。 少年见他害怕,忽然缓步上前,轻声道:师兄,跟阿尘走吧,这有何好看的? 林晚江又是一震,被逼的连连后退,泛红的眼眶热泪汹涌。 忽而吼道:你究竟为何人!!! 话应刚落,长生骤然出鞘,师兄持剑相向,眸间一如死灰。 还能为何人? 亲眼所见这尸骨,又联想之前种种异常,林晚江终于参破玄机。 他是段绝尘,是屠尽山门的恶鬼,是杀了玉清风的畜生。 是将他囚于方寸,逼他以男身受孕,日夜折磨的夫君...... 段绝尘忽而一笑,缓缓靠近林晚江,任凭长生穿透胸腔。 血流喷涌而出,染红少年衣襟,落于脚边开出血色之花。 似盛放的凤凰树,微风拂面而过,绯红落满地。 情窦初开时。 段绝尘望着林晚江,神情愈发专注,浅棕的眸底溅了血。 忽然握住师兄颤抖的手,少年再次向前,心头血流如注。 脚下绯红刺眼,血色之花蔓延。 似无边业火燎原,孽海翻腾不止,血浸岸边骨。 罪恶滔天。 耳畔鸦鸣又起,天边光影昏暗,段绝尘幽幽开口:你逃不掉...... 我就是你的,宿世情劫...... 滚滚炸雷骤然入耳,电光忽闪映出一双浅棕眸子,神情如鬼魅。 啊!!! 一声低吼撕心裂肺,林晚江猛然抽出长生,刹时鲜血喷涌。 段绝尘!我要杀了你!!! 见师兄已疯魔,段绝尘眸底幽深,反手一张沉眠符,猛然朝前掷去。 林晚江浑身一震,须臾间脑中混沌,渐渐阖眼。 段绝尘骤然闪身,将师兄稳稳抱在怀里,冷白的长指拂过眉间。 少年低语:师兄,你总会接受的。 林晚江已知晓一切,他便不能把人送回天海三清。 无论师兄能否接受现实,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将人抱起,段绝尘斜睨一眼那具尸骨,面上满是嘲讽。 这身子是他的,可如论如何都毁不掉,但已成这般模样,如何见师兄? 他与林晚江不同,师兄为往生魂,他为堕世鬼。 这处红尘另一头,也有一个段绝尘。 强行破开红尘那日,他忍着相思之苦,先回段家杀了自己,将肉身夺舍而来。 又抱着自己的尸骨,在天清山寻了一夜,终是寻得这片极阴之地,暂时掩埋于此。 段绝尘抬眸观望,低声说着:将他埋了,定要再埋深点。 话音刚落,周遭阴气冲天,焦土之上惊现森白鬼手,将尸骨拖入深渊。 段绝尘满意一笑,抱起林晚江缓步而行,随手焚了张传音符。 师尊,阿尘寻到师兄了。 不消片刻,玉清风传音而来:天劫过了,魔族也退了,这边一切安好。 师尊嗓音虚弱,却能听出劫后余生之喜。 魏梓琪诞下麟儿,又顺利度过天劫,段绝尘也心生欢喜。 少年笑了笑,又焚了一张:师兄也无事,我二人先行一步,段家有事未忙完。 话音刚落,便闻师尊回应:去吧,为师在青囊峰等你们,多久归来? 段绝尘想了想,烟尘缭绕间,一声轻语落下:阿尘初担重任,需安稳一阵子。 半晌,传来柔声细语:若有事记得告知为师,我立马过去。 段绝尘闻言,彻底安心,也不再回应。 他抚了抚林晚江的发,低声说着:师兄,我们暂时回不去了。 需多久可归天海三清,还得看林晚江。 看他这师兄何时能想开,好跟他过一辈子...... * 天光微亮,林晚江被窗外暖阳唤醒,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 他看到一双浅棕的眸子,对视间情愫浓烈。 阿尘...... 师兄嗓音沙哑,下意识唤出熟悉的名字。 段绝尘未回应,他正坐于蒲团,悠哉的挑着炉火。 林晚江望向周遭,浑身猛然一震,混沌的双眸逐渐清明。 这里竟是他们的家,段绝尘亲手搭建的山间小筑。 忆起昨夜之事,林晚江浑身颤抖,刚欲起身逃离,忽闻一声脆响。 师兄猛然垂眸,呼吸骤然急促,他见自己的脚裸,竟拴着沉重的锁链...... 段绝尘!!! 一声嘶吼划破天际,林晚江颤抖不止,两行热泪潸然。 段绝尘果真是畜生,前世困他于方寸,今生仍死性不改。 师兄望向束缚他的锁链,只觉羞辱至极。 刚欲蕴出灵流,却察觉周身灵脉已被封住。 刹时心如死灰。 林晚江的嘶吼,段绝尘充耳不闻,少年继续挑着炉火,眸间风轻云淡。 林晚江猛然起身,拖着沉重的锁链,缓步行至段绝尘身前。 师兄怒意翻涌,未等这人开口,猛的一巴掌落下,出手毫不留情。 啪的一声脆响,段绝尘吐出一口血,待他抬眸神情依旧淡然。 饿了? 少年轻拭唇边血迹,柔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林晚江眸间含泪,猛然跪倒在地,薅住段绝尘的衣襟吼道:你究竟要作甚!!! 你个畜生!你怎地还不死!!! 第197章 长安毒发 面对暴怒中的林晚江,段绝尘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望着他唇角勾出浅笑。 寒冬暖阳投入窗口,映照少年清隽面庞,笑意温柔。 林晚江眸间轻颤,心内险些破防,可他却知段绝尘是个畜生。 二人对视半晌,忽听少年轻语:饿了? 嗓音悦耳安抚人心,林晚江似被蛊惑,落着泪一言不发。 他该如何接受现实? 这一世段绝尘极尽温柔,与他日夜缠绵,处处护他周全。 往日情话皆在耳畔,柔声细语似尖刀入心。 若并非前世那人,他便可坦然受之,毕竟两情相悦何其艰难? 可如今却不敢接受,若他继续假作不知,恐愧对剑下亡魂。 见林晚江不语,段绝尘忽然将他抱起,将他放在榻上,又轻柔的盖上被子。 段绝尘轻声道:若困了便睡会儿,醒了就有东西吃了。 林晚江垂着眸,依旧一言不发。 段绝尘温柔一笑,修长的手指为师兄拭去眼泪,又吻了吻额头。 阿尘去准备吃食。 话音刚落,少年走出卧房,将门扉轻轻关上。 林晚江怔怔望着,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久久不能回神。 他好似被段绝尘蛊惑了...... 师兄恍惚清醒,猛然掀开锦被,握着拳颤声道:段绝尘,你个畜生! 他欲逃离此处,躲这恶鬼远远的,最好此生再不相见。 段绝尘危险至极。 这人前世暴虐成性,今生又对他有着病态的占有欲。 林晚江怕他,时至至今依旧胆寒...... 嘎吱一声门扉轻启,林晚江迈着沉重的步伐,瞬间屏住呼吸。 只要逃离这里,他立马回天海三清,有师尊在便算安全。 一阵寒风吹过,林晚江冻得浑身发抖,恍惚抬眸间背脊却出了一层冷汗。 段绝尘正站于院中。 少年沐浴在冬日暖阳下,望着欲要逃离的师兄,笑容依旧温柔。 林晚江眸间一震,脚下好似生了根,见段绝尘走来神情慌乱。 师兄刚欲开口叫骂,又被少年抱了起来,把他放在院中的桌案上。 段绝尘垂眸望他,忽然吻上师兄鬓发,手掌隔着衣衫轻抚紧实的腰线。 林晚江是冰肌玉骨的美人,忆起那春色着实勾人心魂。 察觉师兄浑身颤抖,段绝尘低笑几声。 他吻着林晚江的耳畔,如邪魔徐徐善诱:若师兄睡不着,阿尘来帮你...... * 而另一头的玉清风,对丢了徒儿一事浑然不觉。 他正坐在榻旁,给魏梓琪包扎伤口。 众人已归天海三清,北冥闻和魏梓琪住进了玉清风闭关的小筑。 而北冥丞正带着慕千和阿蛮,重新选了个地方,忙活搭建新房欲将来养小蛇。 为了提前取这蛇蛋,魏梓琪遭了大罪,整个腹部都被自己剖开了。 玉清风不善医,只能用灵力为他疗伤,因此事不能告知楚正悠。 阿琪的伤没那么快愈合,最近不可碰水。 还有你的尾巴,鳞片未长出之前,莫要再伤了。 玉清风嘱咐着,又看向陷入昏迷的魏梓琪,轻声叹了口气。 北冥闻一一应下,摸了摸怀中的蛇蛋,低声问着:这处可安全? 他需足够的时间孵化蛇蛋,这段日子不可有人打扰,但他不知那一战是否会有漏网之鱼? 若妖族身份彻底曝光,定会引来一众仙门,齐齐讨伐天海三清。 玉清风接过蛇蛋也摸了摸,低声说着:定然安全,长安布的结界比我强。 话音刚落,一旁的晏长安忽然抬眸,小心翼翼的问着:玉长老,你生气了? 玉清风垂眸看他,冷淡道:事已至此,本座生气与否有何区别? 他确实生气了。 气晏长安毛躁易怒,竟因旁人几句话,令晏关山这半生修为没了意义。 但玉清风也气自己,若当时没有推开晏长安,这人也不会误会。 说到底也因自己修为不足,竟能被秦苍所伤。 他欲寻回那一魄,即便已被晏长安击碎,也得尽快找全。 只有这般才可彻底恢复,为与魔族一战做好准备。 晏长安不知玉清风所想,只是听到这话,心内愈发慌乱。 想了想,直接抢过蛇蛋塞进北冥闻怀中,拉起玉清风便要离开。 玉清风见他又犯浑,忽然甩开晏长安的手,冷声道:若不想待,自个出去。 当着他师兄的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晏长安眸色一沉,厉声道:玉长老,我们有话出去说! 他也不想这般语气,怎奈心内似有一股无名火,见玉清风冷淡更甚。 未等玉清风开口,北冥闻忽然怒道:有话在这说!见不得人吗? 敢欺负他师弟,晏长安长本事了。 被长辈吼了一嗓子,晏长安恍惚清醒,抬眸间恰逢玉清风神情冰冷。 心内又是一股火,即将压制不住,忽闻玉清风道:走吧,去隔壁。 话音刚落,玉清风率先出了房门,晏长安垂着眸紧随其后。 待晏长安踏入,玉清风布下隔音结界,淡定的斟了杯茶。 轻抿一口,这才抬眸看他,示意有话直说。 可晏长安不语,他又上了倔脾气,非得玉清风先开口。 二人对视半晌,玉清风放下茶盏,终于开了口:过来。 晏长安闻言,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却见玉清风拍了拍腿,柔声道:趴下来。 闻这语气,晏长安鼻间一酸,还是蹲在地上,把头靠在他腿上。 玉清风为他顺着毛,轻声说着:我怎会不信你? 晏长安刚欲抬眸,又被玉清风摁了下去,他继续说着:我信你,因我心悦之人是你。 别说那孩子不是你的,即便是你的我也不在乎。 闻此言,晏长安忽然咬住他的衣袖,眸间隐有不悦。 他觉玉清风连醋都不吃,这比骂他打他还不舒服。 玉清风只是笑着,继续摸晏长安的发,柔声安抚:我并不大度,其实也在乎。 但你我已结道侣,我应接受你的过去。 他歪头望着晏长安,面上笑意温柔:你我互诉心意之前,皆为过去。 我为何要因过去之事,影响如今的安好? 这番话安抚了晏长安,男人心头郁结彻底消除。 刚欲起身去亲吻,玉清风又冷了脸,他道:长安为何这般沉不住气? 掌门如今的模样你也见过,为封魔血险些丧命,你可对得住他? 你经不住挑拨,心性浮躁秉性难驯,若魔族再使阴招,你可会杀了我们? 面对这番质问,晏长安无言以对,狭长的双眸神情阴郁。 他已愧疚至极,其实无需玉清风将话挑明,他也会自我反思。 半晌,晏长安忽然起身,颤声道:是长安错了,但我绝不会把刀刃对准自己人! 玉清风抬眸望他,神情冷冷淡淡。 见晏长安欲后退,突然站起来扑进他怀里,将面颊贴于胸口。 耳畔传来蓬勃心跳,令人无端安心,玉清风柔声道:长记性了没? 晏长安不知所措,仅用力点了点头,反手将人抱的更紧。 鼻间萦绕浅香,是令人长安的檀香气,玉清风既安心。 玉哥哥,以后长安都听你的,这次说话算话! 若你未开口,长安绝不瞎想,亦或先往好里想! 闻此言,玉清风抬眸一笑,忽然揽住晏长安的颈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男人眸间一震,对倾慕之人的主动,他向来无法拒绝。 柔风细雨化作风暴,二人渐入佳境,心火助长情苗,燎原不息。 正值浓情时,晏长安胸口一痛,猛然吐出一口血。 玉清风瞬间清醒,焦急问道:受伤了? 晏长安摇了摇头,强忍痛楚还要继续,却被玉清风阻止。 你先躺下,要听话! 语毕,玉清风急忙穿衣,又蕴起灵流探查半晌,眸间忽而一震。 晏长安周身灵脉,皆被魔气扰乱了。 灵气与魔气本就为对立,但这世间确实有魔灵双修之人,更别提晏长安自有半身魔血。 以前从未出过事,也不知如今为何这般? 但无论如何,若不管不顾两股力量必然相撞,长此以往性命堪忧。 玉哥哥......长安无事......继......继续吧...... 玉清风闻言,垂眸看他一眼,他见晏长安已疼的面色惨白。 这时候还想这个,就同那时白日宣淫的魔主一般。 思及此处,玉清风忽然想到一事,猛然握紧双拳。 晏长安中了毒,一年之内必毒发,解药在巫卿手里。 恋耽美 许不归-(120) 若想救他,可来魔界入口寻我,你来我便出现。 是魔将首领,那个神秘的黑衣男人。 那时他因重伤初愈,脑中也混沌不清,竟把这事抛之脑后。 玉清风强行压制心绪,又为晏长安渡入灵流缓解,柔声说着:长安的确无事,但需好生睡一觉。 晏长安闻言,虽不愿却点了点头,玉清风的话他是信的,且现在也没刚刚那么痛了。 见他听话,玉清风又笑道:长安先休息,我出去办点事,傍晚便归来。 虽不知魔界入口如今在何处,但去上次那地方准没错。 这次他单独行动,只因恍惚惊觉那黑衣人异常熟悉,此人身份尚且不能告知旁人。 若他猜的没错,这次能去便能回,没准还能解决一个大隐患。 可若猜错了,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否则愧对玉仙师之名。 晏长安刚要询问,却见玉清风已起身,脚步匆忙的走了出去。 闻得御剑之音,晏长安心生疑虑,渐渐化作不安。 忍着不适踉跄起身,男人擦净唇边血迹,悄声跟了上去...... 第198章 身心沦陷 林晚江尚不知师尊欲闯魔界,他已被段绝尘伺候的脑中混沌,被动接受一切。 少年抬眸望他,手指轻拭唇角,笑容有些讽刺,忽然问道:师兄,阿尘做的可好? 林晚江恍惚惊醒,再次意识到眼前所见非人,慌忙系上腰带,厉声道:滚! 见师兄这般行径,段绝尘却不在乎,他又笑道:师兄,你离不开阿尘的。 若没了我,何人能让你这般快活? 林晚江心内一震,只觉羞辱至极,因这话他无力反驳。 无关前世今生,段绝尘总是最了解他的,知他动情懂他极限。 每一次皆难忘。 凛冬寒风呼啸可结界内不觉冷,沉默中的林晚江,因动情额间落下汗珠。 观这春色段绝尘喉结滚动,忽然轻抚师兄面颊,垂眸吻了上去。 林晚江猛然清醒,却被他摁住后颈无处可逃。 师兄怒极只好狠咬一口,可段绝尘毫不在意,还被血腥激的发狂。 滚!滚开!别碰我!!! 林晚江拼命反抗,迷离的桃眸渐渐充血,如困兽般濒死挣扎,怎奈皆被压制。 见师兄近乎崩溃,这一吻方停歇,少年将他困在怀中,安抚着:师兄,阿尘心悦你。 林晚江心内一痛,又是一口咬住颈子,齿缝间骂道:段绝尘,你个畜生! 这口咬的极狠,师兄尝到血腥却浑然不觉,脑中也混沌不清。 他应不止被封了灵脉,房内定是燃了东西,不然也不会手脚无力额间滚烫。 被师兄又咬又骂,可段绝尘心不在此,察觉时机正好,忽然问道:我们进去可好? 他轻吻林晚江面颊,悦耳的嗓音蛊惑师兄堕落,令他脑中徒留寻欢与自己作乐。 师兄渐渐无力反抗,双眸也变的空洞,忽闻一声低问:阿尘是畜生? 嗓音如玉碎空山,勾的林晚江心火渐旺,可他依旧咬紧牙关,倔强的骂道:畜生! 段绝尘笑了笑,忽然抱住师兄的腰,让他挺直背脊紧贴自己胸膛。 垂眸与他对视,段绝尘戏谑道:那同我双修的你,又算什么? 话音刚落,再次吻住师兄,林晚江浑身一震,却无力的阖上双眼。 他又被蛊惑了...... 晌午日阳高照,耳畔是呼啸的寒风,卷起院中玉沙绕着结界打转。 锁链叮当作响,夹杂难言之音。 林晚江无力自持,只得咬紧牙关,不讨饶便为最后的倔强。 师兄双眸紧闭,他觉羞辱至极,更恨自己定力不足,早晚还得死这人手上。 段绝尘见他这般,附耳低语:若你求我,我便放过你。 沙哑的嗓音情愫难言,林晚江眼尾泛红倍感羞辱。 段绝尘伸出手,忽然捏住师兄下颌,低声蛊惑:师兄,你睁开眼睛,看看何人在此。 林晚江恍惚睁眼,却见一道结界现于眼前,浑身猛的一震。 段绝尘又骗他,这结界似铜镜...... 他听少年笑道:师兄离不开我,心离不开,身也离不开。 林晚江双眸含泪,闻这羞辱心内似利刃切割。 可恶鬼还在笑,他望着哭泣的师兄,薄唇勾出戏谑的弧度。 柔声唤道:师兄......也是我的鸢儿...... 闻这熟悉称呼,林晚江骤然嘶吼:别这么叫我!!! 段绝尘眸间一震,皮肉之下隐现烧痕,他质问道:为何不能叫?师兄骗的我好苦。 林晚江浑身颤抖,细白的脚裸也被锁链磨的鲜血淋漓。 他极力克制眼泪,咬牙颤声道:我不该救你,我就应看着你死! 不然师尊不会死!天海三清不会亡!我与孩子也不会一尸两命! 师兄骤然低吼:我林晚江这颗心,即便喂狗也比给你强!!! 段绝尘眼眶一红,心内险些破防,为遮掩情绪近乎暴力的吻住林晚江。 他怕自己失控,在师兄面前化做厉鬼模样,这张讨喜的皮囊荡然无存。 便如上次崩溃一般,那副恶心的焦骨,连自己都不愿多瞧。 嘶吼不断传来,混杂愤怒的咆哮,唯独没有讨饶。 林晚江奋力厮打,口中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恨不得掏了这畜生的心肝。 直到双手也被钳制,师兄再无力挣扎,开始发疯般的撕咬段绝尘,然而皆是无用功。 只因小畜生自有手段,可令他服服帖帖,再无暇顾及其他。 不消片刻,林晚江脑中混沌,终是昏死在院中的桌案上...... * 入夜,万籁寂静时,山间传来兽吼,一声短一声长。 林晚江猛然清醒,背脊渗出一层冷汗。 他又一次梦到前世,段绝尘手持长情,狠狠刺穿了玉清风的心脏。 醒了? 耳畔传来熟悉嗓音,师兄眸间一震,呼吸也变的急促。 未等他转身,段绝尘自身后抱住他,轻抚鬓发柔声询问:做噩梦了? 林晚江浑身颤抖,只觉这温柔嗓音似上好的毒酒。 初时香醇引人沉沦,终了便在腹中化做尖刀,最毒不过温柔刀。 便如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初遇之时只觉惊艳,冷清一眼便可勾魂。 可如今被盯着,师兄却背脊生寒,只觉自己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极力克制心绪,林晚江冷声道:放开! 怎奈话一出口,他便漏了低,颤抖的尾音难言的恐惧。 段绝尘心有察觉,忽然轻吻师兄后颈,流连那片凝脂玉骨。 他低声说着:既然醒了,那继续吧...... 前尘往事多说无益,即便解释再多结局也无法更改。 玉清风是他杀的,天海三清是他屠的,就连师兄跳崖也是他逼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皆认,罪孽无关因何而起,也无需去找借口。 他虽被巫卿蛊惑,可也因他生性狠毒,心不向善自然恶念频生。 生而为恶鬼,当认清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变。 他只要林晚江离不开他,至少这身子没他安抚便不行。 欲念的沉沦,有时比心更坚定。 师兄不知他所想,只觉段绝尘毫无节制,许是破罐破摔也不把自己当人。 林晚江忽然回头,用力薅住段绝尘的发,抬手便是一巴掌。 他崩溃低吼:你个畜生!你可想过我能否受得住? 没一句解释,没一句软语,就这般把他困住,令他心如刀绞。 段绝尘脸颊一痛,只怔怔的望着林晚江,浅棕的眸子情苗骤涨。 师兄观此番又发了疯,巴掌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几声脆响震耳欲聋,段绝尘脸颊肿胀,唇角鲜血直流。 他忽然伸出手,死死抓住林晚江的手腕。 段绝尘低声道:师兄这般有力气,定是阿尘怠慢了。 话音刚落,少年扯下师兄发带,将他的双手绑在床头。 林晚江奋力挣扎,心内郁结终到顶点,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段绝尘眸间一震,急忙探入灵流查看,半晌才松了口气,好在无事。 少年不敢再动只得把他松开,又抱在怀里,柔声哄着:师兄,阿尘心悦你。 林晚江身心疲惫,再无力挣扎,落着泪呓语:段绝尘,我要杀了你...... 终有一日,我定会杀了你...... 闻这绝望语气,段绝尘红着眼眶抱的愈发用力,一遍又一遍轻吻鬓发安抚。 他柔声说着:给你杀...... 话应刚落长情现世,出鞘之声骤起,剑柄入了师兄掌中。 段绝尘垂眸看他,又道一声:若你恨我,现在便可动手。 他赌师兄有情。 林晚江指尖颤抖,忽然看向掌中长情,抬眸间猛然持剑穿透胸腔。 他为师兄,自当满足师弟。 段绝尘眸间一震,刹时鲜血四溅,染红素白的锦被,床榻间血迹斑驳。 可他赢了。 林晚江留了情,未刺心脏难取性命。 师兄猛然抽出长情,笃定的道:你骗我,这一世从头到尾,皆为圈套。 在齐家镇的露水情,还有青囊峰的一夜又一夜,甚至跳海殉情一事,皆为陷阱。 他从未碰过段绝尘,且这人早熟识水性。 段绝尘不置可否,用力咽下喉中腥甜,他哑声道:唯独心悦为真。 这话说的好听,直击师兄心防,林晚江隐有松动。 他咬牙道:迟来的心悦,不要也罢。 段绝尘眸色幽深,忽然靠近林晚江,望着他的双眼,字字诛心:怎会迟? 前世你我早已两情相悦,怎奈师兄化作女身霍乱我心。 阿尘并非断袖,且段家不兴男宠,怎会懂男子之间会有情爱? 可那一日,若师兄已真身相救,阿尘也会接受。 林晚江眸间含泪,冷声质问:你凭何笃定?若我已真身相救,你许会翻脸无情! 见话以至此,师兄再无隐瞒,他又道:怎奈我心悦你,不敢述说真相。 恐你视我为洪水猛兽,此生再不相逢...... 话音刚落,林晚江再度落泪,却被段绝尘拥入怀中。 耳畔传来哽咽:我等了你三千年,心意仍未改,当初又怎会弃你而去...... 第199章 师兄妥协 三千年? 林晚江不解其意,前世与今生他与段绝尘相识不过十余载,何来的三千年? 师兄抬眸看他,恰逢少年垂眸,二人对视间情愫难言。 段绝尘开了口:师兄想知这一切吗? 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隐瞒,只愿业火焚身三千年,可换取师兄半点怜惜。 林晚江怔怔望着他,忽然摇了摇头,他咬牙道:放我走,此生莫再相见。 师兄忘不了因,也忘不了果,即便重走前路,已发生的事也无法更改。 若他继续同段绝尘厮混,便算对不住师尊,对不住整个天海三清。 更对不住自己与腹中亡魂。 师兄神情坚决,看的段绝尘心如刀绞,他颤声道:师兄,阿尘心悦你。 林晚江嘲讽一笑,猛然推开段绝尘,欲要离开此处。 忽闻身后声响,他的双腿被人抱住,少年正跪于他身后,抬眸一眼便落了泪。 林晚江咬了咬牙,忽然猛踢段绝尘,每一脚都狠踹那道剑伤。 师兄冷道:莫再纠缠!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 其实林晚江也不舍,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既知真相当断则断。 段绝尘忍着痛,无论师兄如何对他都不肯放手,只怕这一别再难寻林晚江。 不知如何挽留,他又道:师兄,你莫要逼我。 林晚江闻言,忽然停下动作,垂眸问道:逼你又如何? 段绝尘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师兄,含泪的双眸神情扭曲可怖。 忽然将人抱住,狠狠摔向床榻,须臾间翻身而上。 段绝尘!你个畜生!你放开我!!! 闻得师兄叫骂,段绝尘眸间冰冷,再次困住他的手脚,死死压在身下。 他威胁道:林晚江我告诉你,无关你是否原谅,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若你想逃!我便把你绑起来!日夜困于此处! 上辈子我敢这般对你!这辈子我也敢! 撕了人皮,他就是畜生,永远都不会改。 林晚江眸间一震,眼泪愈发汹涌,忽然咬住段绝尘的颈子,欲要撕破皮肉。 段绝尘忍着痛随意他咬,他指挥鬼灵燃起房内情香,转瞬间异香扑鼻。 师兄渐渐无力,周身愈发滚烫,可眼泪汹涌。 他看着压在身上作乱的师弟,哽咽开了口:阿尘......你放过我吧...... 林晚江怕了。 一想到自己会同前世那般绝望,恨不得再死一回。 听师兄终于讨饶,段绝尘忽然停下,垂眸吻上面颊,将泪珠尽数吻下。 他柔声安抚着:师兄,你忘了吧。 林晚江闻言近乎崩溃,他哽咽道:我如何忘?我连那孩子都忘不掉! 话音刚落,师兄崩溃大哭,哭声伤心欲绝,眸间黯淡无光。 段绝尘闻声也落了泪,他紧紧抱住林晚江,哑声说着:师兄,阿尘给你生。 从今以后,由我雌伏身下,为你开枝散叶。 我们一家便生活在这,永远不分离。 他这话并非缓兵之计,只要能留住师兄,要他如何都成。 林晚江闻言,哭声不止,他又道:可他没了.......再也寻不到了...... 师兄脑中混沌,模糊了前世恩怨,他一心只念与自己无缘的孩子。 段绝尘心如刀绞,他只得安抚:能寻到,下一个便是他,师兄你信我。 林晚江埋进他胸口,哭声愈发悲伤,师兄心内太多痛,却寻不到发泄口。 段绝尘将他抱住,忽然说道:师兄,阿尘可弥补。 他捧起师兄面颊,望着他哭肿的眼,一字一句道:前尘无法更改,但我们还有今生。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保住天海三清,如今的我能办到。 林晚江眸间一震,恍惚开口:可是真的? 段绝尘用力点头,与师兄额间相抵,柔声细语安抚。 这一世师尊不会死,天海三清不会亡,我们的孩子也会顺利降生。 深深的望着林晚江,他沉声道:我定会护你,此生无忧。 话音刚落,房内沉默半晌,林晚江忽然揽住段绝尘,主动吻了上去。 许是被这香蛊惑,亦或这借口极佳,师兄终于卸下心防。 林晚江终究不舍这段情,他也无能渡这情劫。 生而为人,为己而活,何罪之有? 情火沾之既燃,伴着缭绕的异香,愈发疯狂。 情动之际,林晚江低语:阿尘,我想知一切。 段绝尘不舍停下,哑声哄道:待结束,阿尘自会告知。 林晚江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这处,何时被火烧过? 恋耽美 许不归-(121) 段绝尘猛然垂眸,他见自己的胸膛,多了几道狰狞伤疤。 林晚江刚欲细看,却被段绝尘吻住,少年低语:若师兄不专心,阿尘一夜都不会停。 许是刚刚情绪激动,险些漏出原貌,段绝尘只觉心慌。 他怕被林晚江看到,若他化作焦骨,定会吓到师兄。 话音刚落,异香愈发浓郁,林晚江无暇想旁的,只欲寻欢作乐...... 直到午夜十分,二人浓情渐停,房内传出一声轻语:师兄,阿尘去过冥界。 青华莲便为钥匙,它可开启生死之门...... * 而此时,玉清风已到达迷雾入口,方位同上次无异,可如今却没得半分魔气。 魔界大门果真换了方位。 他站于迷雾中,随手扫去路途沾染的尘灰,一袭莹白如神祇。 忽闻身后脚步,男人黑纱掩面,魔气化音:你来了。 玉清风骤然转身,开口便道:师弟,好久不见。 温润的嗓音,却令男人浑身一震,下意识退了半步。 他问道:玉仙师在唤何人?这处仅我一个。 玉清风缓步向前,抬手欲摘面纱,却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他冷声道:玉仙师,你可知自己处境? 玉清风温和一笑,猛然掷出一张爆火符,轰隆一声巨响,浓雾之中烟尘飞溅。 待到震荡渐消,耳畔忽闻低吼:你疯了! 他欲好商好量,谁知玉清风直接动手,着实大胆。 远处传来冷语:解药在何处?莫逼本座动手! 烟尘散尽时,一袭莹白纤尘不染,玉清风神情冰冷。 男人戏谑一笑,缓步走向玉清风,忽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玉清风眸间一凛,刚欲反击,却听他道:解药在巫卿手里,我已为你寻来。 但我要你离开晏长安,以后跟着我。 跟着他作甚?不言而喻。 玉清风一时愣怔,他觉自己好似猜错了。 伊恒怎会对他感兴趣? 男人缓缓靠近,轻嗅他衣襟上的浅香,哑声道:玉仙师,你自个考虑。 但我耐心有限,过了今夜晏长安死活与我无关。 事态愈发诡异,饶是玉清风也有些无措。 沉默半晌,他问道:你要我跟你回魔界? 若他可进去,定要想个法子传信出去,这样仙门便可先下手为强。 可男人却摇头,长指忽然撩起玉清风的下颌,他戏谑道:我知你心思,我也不会带你入魔界。 若你想救晏长安,现在便跟我走。 话音刚落,骤然推开玉清风,高大的身影匿于迷雾中。 玉清风思量半晌,还是咬着牙跟了过去...... 谁知二人前脚刚走,晏长安的身影也出现在迷雾中。 他未听清那些话,却看到那男人调戏他玉哥哥。 几欲动手皆忍了下去,只因玉清风曾说过,处事切忌毛躁,危急关头更需沉稳。 胸腔之内忽然钝痛,晏长安急忙调动魔气压制。 长刀现于掌中,他低语:玉哥哥,你等我。 话音刚落,晏长安悄声前行,奔赴二人消失的方向...... * 玉清风被带到了一间密室,处于山间僻静之地。 门扉一开,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玉清风瞬间察觉不对。 刚欲起身逃离,颈项忽然被铁链套住,男人猛然一扯,将他抱在怀中。 烛火骤然点亮,玉清风眸间一震,他见这密室竟于他卧房一般无二。 男人牵着锁链,将他拴在榻旁,自己坐于软塌,静静观赏。 他笑道:往后你便住这,明日我派人去送解药。 玉清风不语,蹙着眉用力扯着锁链,欲要调出灵流却发觉经脉闭塞。 他听男人又道:莫做无用功,这房内散着毒气,专门为你调制的。 玉清风猛然抬眸,冷声道:伊恒!你究竟要作甚? 你可知本座独自前来,只为保你! 若有难言之隐可与我说,只要师兄能帮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般了解自己,定是熟人无疑,玉清风心内笃定他没猜错。 虽不知伊恒为何成了魔界走狗,但他确信这人定有隐情。 只因他二人一同长大亲如手足,且伊恒常年在外,从不参与门内密事。 玉清风确信,此为伊恒故意,他知的少便可告的少。 闻得这番话,男人只是低笑几声,他道:既然师兄猜出来了,阿恒也就不隐瞒了。 话音刚落,忽然摘下黑纱,漏出一张熟悉面庞。 第200章 以死相逼 伊恒眉眼清秀一副温润书生长相,可周身煞气极重,尤其穿着黑衣,烛火之下笑容骇人。 玉清风并不意外,因他喜好裁衣打眼便知对方身量,许是天赋异禀看人甚少出错。 上次他身受重伤,又与晏长安初表心意,神智混沌许久。 不然定会第一时间记起此事,暗入奇门峰寻些蛛丝马迹。 见玉清风不答话,伊恒也不着急,反而坐在那里褪下了外袍。 抬眸一眼,笑意温柔:师兄,你自个脱吧。 玉清风神情警惕,冷声问道:你何意? 伊恒知他懂,如今不过拖延时间,笑着道:那颈链很长,你可到我身旁来。 我不能同你双修但旁的皆可,晏长安死活全凭师兄诚意。 观他眸色幽深,埋着难言之欲,玉清风企图说服:阿恒,你究竟要如何? 我为你师兄,你莫再胡闹,若有难处可与我说。 伊恒笑容讽刺,他又道:难处没有,可我想要青华莲,师兄可帮我拿来吗? 玉清风咬了咬牙,沉声说着:不可。 无关伊恒有何理由,这东西都不能交于旁人手,此物于魔族一战必不可少。 伊恒知他会这般说,幽幽开了口:我知青华莲,可让这世间重头来过。 语毕,他自衣襟内掏出一张纸,应是从某本书籍撕下的。 随手掷去,他淡道:我早知此事,比你们都早。 玉清风接过,眸间闪过异样,他知这残页从何而来。 晏关山曾给他看过关于青华莲的古籍,当时他便纳闷里头为何少了一页? 原是在伊恒手上。 见他看的认真,伊恒又开了口:师兄可还记得,阿恒及冠那日对你说过何话? 玉清风细思,眸间忽而一震。 他怎会不记得?那是他初次训斥伊恒。 见他这幅神情,伊恒戏谑道:我说想与你双修,可你只当我醉酒胡言。 玉清风抬眸看他,低声道:你我皆为男子,又为师兄弟,我怎会同意此事? 更别提伊恒修的情道,此生只能同一人双修,若非两情相悦,他怎敢担这责任? 伊恒忽然吼道:那晏长安为何可以?我为你师弟,他为你师侄!!! 你二人已结道侣!日夜缠绵榻间!光是我便瞧见过好几次! 面对这番质问,玉清风无言以对,初时虽为晏长安强迫,可如今他已心甘情愿。 伊恒眸间泛红,见他不语,又道:我因胸中憋闷,当夜去了紫竹门,寻一好友。 因醉酒,同他过了一夜...... 玉清风心内一震,好友为何人,定是秦苍无疑。 伊恒握了握拳,缓步靠近玉清风:我修的情道,若同人双修,这辈子也不能换人。 正因如此,他才救了秦苍一命,又把他带回魔界提拔为手下。 每年的一次相聚,也仅是为了双修,提升二人修为。 若有一日秦苍真死了,他也会跟着丧命。 只因修情道,便需一生一世一双人,无关是否两情相悦。 思及此处,伊恒悔意更甚,猛然将玉清风摁在墙上,附耳低语:可我不认命,我打小便心悦你,道侣人选也仅有你。 我头脑一热便去求了师尊,可他不愿还气我偷看门内密事,险些把我打死。 玉清风忆起此事,忽然问道:可是你受伤那次? 他曾问过伊恒但这人不说实话,只说在外头收了邪祟,继而冲忙下山养伤。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伊恒受伤没多久,他们师尊便仙逝了。 死前受了极重的内伤,可晏关山也不知其父因何而死。 伊恒冷笑,抬眸低语:若想破开红尘,必须拿着灼情珠和青华莲,去往冥界生死门。 我为纯血魔族,师尊怎会为我去妖族求灼情珠?更不会把青华莲交于我? 此话一出,男人双眸化作血红,周身体温骤升。 又得知师尊一桩密事,玉清风心绪烦杂,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天海三清不收妖邪,可他们却反其道而行。 晏修远收了蛇族北冥闻,晏关山娶了魔族夫人,生了混血儿子。 而他收了鲛族林晚江,北冥闻座下首徒又带了豹妖入内。 如今得知伊恒为纯血魔族,也不算骇人听闻。 腰侧环上手臂,伊恒抱着他继续说:师尊虽做了障眼法,可魔族受伤之时魔血滚烫。 我怕被人察觉,只得下山养伤,却被巫卿识破了身份。 我被他种下了灼情蛊,从此受母蛊所控。 此为世间第一个灼情蛊,想取出为天方夜谭。 他哑声道:上次的大战,是我引得魔族入内,害死门人无数。 而如今我已无法回头,只能助魔族胜利。 伊恒话音刚落,神情越发扭曲,看的玉清风背脊生寒。 他忽然问道:我与青华莲的死契,也是你做的? 伊恒放肆一笑,抱住玉清风低语:是我做的,我想挑拨你与掌门的关系。 到时我便会安慰你,蛊惑师兄跟我一起修魔。 眸间一冷,他厉声道:谁知你跟了他儿子!入了魔界都可将人带出来! 玉清风,你好有本事!不愧为我师兄! 话音刚落,伊恒猛然抬手,指尖多了一枚血红色的丹药。 他笑道:此为灼情蛊,我也要为师兄种上! 玉清风眸间一凛,低吼道:伊恒!你疯了!!! 刚欲挣扎,忽听伊恒又道:种了这个,你便可入魔界!也可做我手下魔将! 我虽不能同你双修,可我不在乎,只要能和师兄在一起便好! 我也不会伤害晏长安,他毕竟是大师兄的儿子,明日我派人送解药! 且魔族已准备好了,不需一年便可攻入人界,到时定会胜利! 玉清风又是一震,魔族竟已准备好了,上次晏长安还说需几年。 试探道:为何这般笃定魔族必胜? 见他隐有松动,伊恒急切道:青华莲已破损,死契是解不开的! 只要你不回去,青华莲便无法开启,生魂阵也不会逆转! 且魔族已有强悍军团,纯血魔族加上妖王之血势不可挡!人族结局已定下! 玉清风眸间一暗,终是放下双手,已无心挣扎。 见伊恒神情疯癫,心内愈发钝痛,他哽咽道:阿恒,他们都会死的。 天海三清为家,几位长老一起长大,虽无血脉相连仍如手足。 伊恒红着眼眶,低吼道:都死了也无妨!只要生死门尚在!便可重新开始! 见玉清风不语,他又恳求道:师兄,你莫要回去送死,这辈子我会对你好的! 待你我寿元将至,我便开启生死之门! 下辈子,绝不会让晏长安抢走你,也不会去结识秦苍! 我们结道侣,一起去山间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话音刚落,玉清风忽觉胸口一凉,耳畔传来低笑:师兄,这蛊你取不出,里头掺了许多母蛊血。 就同我的一般,强取唯有一死...... 玉清风眸间一震,他见伊恒手持匕首,猛然划破他的心头,将丹药送了进去。 啊!!! 骤然间,胸腔之内似火烧灼,玉清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 忽闻一声巨响,房门猛的被人踹开,刹时魔气遮天。 玉清风恍惚抬眸,终是落了泪,他见晏长安浑身浴血,肩胛与胸膛遍布长箭。 虽不知他为何来此,但此地定有秦苍,而他刚刚应是与人缠斗。 未等晏长安动手,玉清风猛然嘶吼:跑!快跑啊!!! 他已被种下灼情蛊,此事无法挽回,不能再让晏长安送命。 可男人充耳不闻,狭长的双眸赤红如血,刀光一闪同伊恒缠斗起来。 刹时天崩地裂,房屋骤然动荡,石块四处坍塌。 玉清风又吼道:晏长安!你给我滚啊!!! 他已听到脚步,秦苍应会即刻现身,毒发的晏长安如何能敌这二人? 嘶吼不断传来,可晏长安犹在奋战,他不会丢下玉清风,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咻的一声,长箭破空而出,直击晏长安胸膛,男人摇摇欲坠,猛然吐出一口血。 伊恒神情疯癫,见他这般反而越战越勇。 他早已忘了晏长安为何人子嗣,一心只想着他为玉清风的道侣。 长安!你莫要管我!!! 又闻一声低吼,玉清风忽然捡起伊恒的匕首,死死抵在喉间。 他并非真心求死,若魔族来袭还需他开启青华莲,如今只想逼晏长安离开。 且已性命相威胁,伊恒不会乱来。 二人见状果真停了手,连刚刚赶来的秦苍,也不敢轻举妄动。 晏长安颤声道:玉哥哥!你莫要冲动! 伊恒刚欲开口,却被秦苍扯住,他低声道:你够了!逼他作甚? 你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伊恒眸间一震,忽然狠瞪秦苍一眼,独自守在门旁。 忽闻玉清风冷道:晏长安,若你不走,本座便死在你眼前! 第201章 孩子身世 伊恒闻言,猛然攥紧双拳,看向晏长安眸间不善。 他厉声道:还不快滚!若我师兄有半点闪失!我定取你狗命! 这小子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可无论如何都不喜。 只因晏长安爱哭,受点委屈便去寻玉清风,赖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原是打小便起了贼心,想让他师兄将来给他当老婆。 若他早知二人有苟且,定会强行带走玉清风。 而非等到晏长安做了魔主,他已无能为力,只得看着心悦之人,同旁人三拜天地。 晏长安闻此威胁,反而愈发冷静,回眸讽刺:伊长老,你何时做了魔界的狗? 伊恒眸间一凛,刚欲动手,却闻玉清风道:晏长安!若你不走!我便死给你看! 话音刚落,他猛然用力,颈项刹时鲜血直流。 晏长安心内一痛,却未移动分毫,忽然提起长刀横于颈间。 他倔强道:玉清风,若你求死,我必陪你下黄泉。 房内的对话晏长安听的真切,刚欲进去救人却被秦苍发现,二人缠斗许久。 恋耽美 许不归-(122) 既已知伊恒心思,便不能留玉清风在此,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只因碧琼仙君不容践踏,仙人岂能受辱? 观他眸底决绝,玉清风心内一震,他又道:长安,你说过以后都听我的! 晏长安眼眶泛红,忽而傻笑:玉哥哥,长安是个浑小子,有时不听话的。 见这二人打情骂俏,伊恒却失了耐心,刚欲赶走晏长安,忽见秦苍上前。 男人一言不发,丹药却从袖口滑落,借着伊恒看不到的角落,秦苍低语:晏长安无解,这药仅有三月效用,到时魔族定会来袭。 玉清风眸间一震,伊恒竟骗他,他们连一年都没有了。 忽听秦苍又道:你且记得,若心性坚定此蛊无妨,到时我们战场相逢,再争高下! 话音刚落,秦苍猛然击碎玄铁链,玉清风瞬间调动灵流,散了体内毒素。 长安!我们走! 忽闻一声低吼,晏长安转瞬回神,跟着玉清风夺门而出。 伊恒眸间一震,刚欲阻拦腰侧猛的一紧。 秦苍将他困住,低声安抚:晏长安中了毒,玉清风中了蛊,也算达成目的! 伊恒焦急不已,却见二人身影渐行渐远,猛然回头扇了秦苍一巴掌。 他厉声道:我的事!无需你管!!! 秦苍受了一下,依旧说着:魔族愈发壮大!人族大势已去!放他们归去有何妨? 伊恒眸底血红,嘶吼道:我要玉清风!我只要他!!! 秦苍眸间幽深,忽然将人抱住,低声道:你要我寻青华莲,我便马不停蹄,不眠不休。 你要我开启生魂阵,我便双手染血,已活人为引。 你要激出晏长安的魔血引他毒发,我便带着即将临盆的妹妹,同仙门中人动手。 除了玉清风,你要的我都给了。 可你却从不正眼瞧我,只把我看做你掌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秦苍忽然抬眸,冷硬的面庞略带哀戚,他哑声道:我虽身处魔界,但我为人族。 有些事得过且过,便如你从不窥探天海三清密事,借着云游逃避现实。 可你又去了何方?万里山河皆不入眼,只躲于此触景伤情。 正如秦苍为魔族走狗却愿仙门获胜,到那时他便可脱离巫卿和云宿的掌控。 带伊恒去云游。 * 山间小路,刺眼的绯红瓦解霜雪,玉清风血染白衣,背着晏长安踉跄前行。 晏长安虽吃了解药,可被秦苍伤的太重,而他又初种灼情肺腑灼烧。 又行了几步,玉清风怦然倒地,心头刀伤血流不止。 晏长安恍惚清醒,急忙抱住玉清风,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二人躺于雪地天寒地冻,可交颈相拥却不觉冷。 玉清风红着眼眶,抬眸看向晏长安,他颤声道:长安,你可怕死? 晏长安点了点头,哽咽道:长安怕,怕的要死,怕再也见不到玉哥哥。 他知自己只有三月可活,也不知能否赶上魔族来袭。 而玉清风中了灼情,母蛊一出便会失去神智,许是会把刀刃对准重要之人。 玉清风捧起他的脸,忽然用力亲吻,眼尾滚落泪珠。 他又道:长安不怕......我在呢...... 寒风骤然吹过,热泪化作冰凌,落地即碎。 玉清风喃喃低语:魔族来袭之日,你去夺来最后一瓣青华莲,由我开启。 他已身种灼情蛊,于人族等同拖累,为今只愿死得其所。 而晏长安为他道侣,也为第一仙门接班人,即便到了生命终结,也应守护苍生。 此为他二人的命,身居高位理应肩负重责,且不只他们门内长老皆应如此。 只因师尊曾说过,天为苍生万物有灵,海纳百川可容天下。 第一仙门敢称天海三清,便应有此气魄! 晏长安知玉清风所想,他心有不舍却不能劝。 玉仙师为何人? 他一身傲骨宁折不屈,怎愿做魔族走狗? 不如黄泉相伴,来世相逢。 思及此处,晏长安眼眶泛红,忽而一笑:玉哥哥,最后三月,我们要笑着度日。 玉清风拭去眼泪,紧紧拥住晏长安,他也笑道:过几日游湖可好? 话音刚落,二人相对无言,刚说好不哭却红了眼眶。 寒冬还未过去,魔族即将来袭,等不及打春游湖,更等不到盛放的三月桃。 晏长安急忙安慰:无妨,长安自有办法,待回去便游湖! 玉清风凄苦一笑,难得任性道:待归去我把江儿叫回来,让他与阿尘代管青囊峰! 我们去山间寻处地方,也建一所房子,多住一阵子! 晏长安用力点头,闻此言心如刀绞,他哑声道:玉哥哥说的,长安都听。 玉清风含泪一笑,将脸埋进晏长安胸膛,面颊染血犹不知。 即便大战将至,他也想任性一回,为自己活一次。 他羡慕平凡夫妻,只要圆这一梦,此生死而无憾。 待到大梦初醒,他依旧是玉清风,晏修远座下徒儿,青囊峰峰主,天海三清仙师。 誓与门派共荣辱,与人族共存亡。 正待二人起身之际,忽闻一声低吼:师尊!长安! 玉清风一抬眸,便见林晚江与段绝尘,朝他们匆忙而来。 师尊,您去哪了?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林晚江扶住玉清风,嘴上唠叨不停,又急忙褪下披风为师尊披上。 段绝尘扶住晏长安,接话道:晏师兄,你身上怎有箭伤? 他二人刚入峰内小筑,便见玉清风榻上染血。 不愿打扰北冥一家,段绝尘只得放出鬼灵四处搜寻,这才寻到二人下落。 晏长安不敢多言,只能看向玉清风。 师尊温和一笑,哑声道:无事,碰到些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段绝尘犹豫半晌,又道:你们遇到秦苍了? 玉清风强打起精神,难得打趣道:还不是长安的风流债。 话音刚落,林晚江锤了晏长安一下,冷声道:你小子!以后给我老实点! 师兄并未用力,晏长安蛮不在乎,笑着道:长安哪有胆子? 语毕,林晚江瞪他一眼,蕴起灵流为二人疗伤。 段绝尘布下绝灵阵,为几人挡风阻雪,众人迈上归家路,欢声笑语渐渐飘远...... * 而此时的魔界,忽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正是秦若依的院子。 女子穿着柔软的中衣,怀中抱着诞生不久的儿子,眸间是难言的喜悦。 这孩子不是晏长安的,却也是她的骨肉,母子连心斩不断。 忽闻一阵脚步,秦若依冷道:想看便滚进来! 话音刚落,门扉被推开,一袭莹白的钰儿出现在门旁。 他踌蹴半晌,还是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看向襁褓中的婴孩。 秦若依见他出神,又道:看完了,你可以滚了。 钰儿眸间泛红,忽然跪了下去,他恳求道:求您莫要做魔将! 他虽生在市井,却在魔主殿混了许久,他知做魔将要种下蛊毒。 这东西不是好的,往后余生皆要受制于人,活的不如狗快活。 秦若依眸间更冷,猛的一脚踹在钰儿的肩上,她骂道:此事与你何干? 真以为我给你生下孩子,便为你的人? 这事只怨巫卿,晏长安迎娶双玉那晚,她和钰儿都被喂了药。 可玉清风闹出了大动静,无人去管他二人,只得互相缓解。 直到第二日她方知,晏长安从未碰过她一下,这人心内只有玉清风。 至此秦若依死了心,终日同秦苍下堕崖修行,也彻底断了情爱。 钰儿被踹了一脚,又急忙爬起来,哽咽道:若您做了魔将,这孩子如何是好? 种蛊暂且不提,上战场便为九死一生,他不舍孩子没母亲,也不愿秦若依送命。 秦若依垂眸看他,反问道:没有那蛊做助力,我如何手刃段绝尘? 又有何人能为我秦家报灭门之仇? 若上了战场,秦苍对战众长老已应顾不暇,唯有她可对付林晚江与段绝尘。 听到这话,钰儿沉默半晌,忽然问道:我来可好? 他自嘲一笑:我只是个小倌,死了也无妨,更没资格做这孩子的父亲。 若您愿意,我替您当魔将,与段绝尘同归于尽! 秦若依眸间轻颤,忽而嘲讽:你也知自己身份?那你凭何做魔将?又凭何杀段绝尘? 你有修为吗?你敢杀人吗?你就是个废物! 钰儿咬了咬牙,继续劝说:若种了那蛊便有修为,我定会勤加努力,当上魔将! 话音刚落,忽闻门扉被踢开,闻得秦苍冷道:这孩子原是你的! 未等钰儿反应,秦苍忽然上前,猛然扼住他的颈子,欲要取他性命。 秦若依双拳紧握,正犹豫要不要救,又闻伊恒冷道:秦苍,放了他! 闻得命令,秦苍猛喘了几口气,这才甩开钰儿。 这孩子根本不像晏长安,他却不好问秦若依,谁知竟是这小倌的种。 伊恒蹲下身子,忽然扯起钰儿的发,他问道:你想做魔将? 钰儿咽下喉间腥甜,用力点了点头。 忽闻伊恒笑道:我可为你种蛊,若你活下来,我便满足你。 如今魔将紧缺,正好有人赶着送死,他怎会不满足? 第202章 良辰美景 晌午日阳高照,众长老齐聚择玉峰,因玉清风带来消息,魔族三月后进攻人界。 各大仙门已接到传信,有些散了门派各自逃命,有些沉着应对无惧生死。 天海三清十二峰,出了叛徒伊恒,晏关山心力交瘁,已无能安排战事。 晏长安挑起大梁成了新任掌门,誓要带领十二峰,抵抗魔族守护人界。 北冥闻与魏梓琪还在养伤,他们要在一月内孵化蛇蛋,再将小蛇送去南疆生死阁。 若他们在大战中活下来,一家自会团聚,反之生死阁便为小蛇的安身之所。 而这一月,赤手峰暂由慕千代管,巫蛊峰交由北冥丞,阿蛮从旁辅佐。 为今只剩奇门峰无人。 何人能代管奇门峰?晏长安坐于主位,望向殿内众长老提出疑问。 如今伊恒已叛变,奇门峰弟子不必上战场,但战前准备必不可少。 奇门峰与青囊峰不同,青囊峰阵法威力强悍但时效极短,奇门峰反之。 峰内弟子只需在魔族来袭前,于山门附近绘制巨型阵法,作为第一道防线。 至于绘制何种,如何搭配方可发挥最大效用,全凭精通此道之人如何安排。 怎奈玉清风自顾不暇,很难再管一峰,其余众人非但不精通,且要事缠身。 择玉峰已由晏长安接手,叶海棠需照顾晏关山,管理暗香峰已是极限。 许金蝉只会经商,柳如月仅会铸剑,楚正悠需行医问药,盛景管百事更无闲暇。 而柳如夜当属最忙,他需同时教导十二峰弟子,剑道为基础不可落下。 玉清风刚要自荐,忽闻一人道:掌门,俺可代管! 晏长安闻声望去,是珍馐峰长老姜子善。 男人身形高大,瞧着壮硕有力,身着一袭驼色长袍,剑眉鹰目孔武不凡。 姜长老平日只管后勤从不上阵,也不知今日为哪般? 盛景见状,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道:姜长老以前是位云游道人!绘阵不输玉长老!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姜子善,惹的这憨傻壮汉红了脸。 他挠了挠头,自谦道:俺没本事修为也不高,但指导他们绘制法阵,应是可以的! 盛景推他一下,笑着道:姜长老过谦了,他定能行,盛某有幸见过! 说来也是巧合,他曾亲眼所见姜子善绘阵打猎,那几月天海三清甚少吃菜蔬。 好!那便劳烦姜长老了! 有盛景这句做保,众人也没了异议,晏长安当即定下此事。 他们虽对魔族来袭忧心忡忡,但心内确信邪不胜正,人族定能渡此劫难。 柳如月忽然开口:掌门,可否开祭坛铸灵剑? 这灵剑是给柳如夜用的,只有握在最强剑修的手上,方能发挥最大效用。 但灵剑不好铸。 即便有祭坛加持,也需大量灵力日夜供给,仅此三月未必足够,且铸剑峰从未成功过。 晏长安思及此处,却决心赌一把,他沉声道:准!今日便开祭坛! 话音刚落,忽见一少年踏入主殿,身后还跟着几位老者。 玉清风一见段绝尘,刚欲开口便听他道:掌门,这几位铸剑师,可助月长老铸灵剑。 柳如月急忙起身,对几位老者一一行礼,嘴上恭敬道:多谢段师侄与几位前辈相助! 这几位皆是段家的铸剑大师,且在仙门中德高望重,有他们在柳如月信心十足。 几番客套此事便算定下,段绝尘同林晚江也坐到了一旁。 忽闻许金蝉道:若需银钱,掌门尽管开口,我许家有的是。 危难时刻钱财如粪土,饶是许金蝉生性吝啬,也懂是非大局。 叶海棠打趣道:许长老这般有钱,那您家柳长老欠我大师兄的银子何时还? 柳如夜一听这话,忽然想到自己还欠晏关山银钱,一时便有些坐不住。 刚欲讨钱袋子,忽见许金蝉丢出一锭金子,他笑道:我替他还了! 话音刚落,便闻一阵欢笑,柳如夜的耳尖也泛起了红晕。 许金蝉见状,忽然小声道:柳长老准备如何偿还? 柳如夜侧眸看他,用口型说着:肉偿。 许金蝉勾人一笑,不顾众人在场,直接靠在柳如夜肩上,继续听着安排...... 不消片刻,晏长安又定下几桩大事,且各峰弟子的修行也加快了进度。 见晏长安处事周全,众人心内渐渐安稳,只待三月后与魔族拼死一战。 可林晚江始终坐立不安,脑中皆为前世惨烈之景,段绝尘见状偷偷与他十指紧扣。 低声安抚道:阿尘已非魔主,师兄尽管放心。 这话颇多讽刺,可林晚江的确安了心,前世的恶鬼已倒戈,如今还有何可惧? 段绝尘又道:整个段家,也会竭尽全力。 如今段家已由他掌控,此时正紧锣密鼓筹备,为天海三清众人铸法器。 待忙过这一阵,还需为几位长老量身定制,亦或为原有法器锦上添花。 唯一不足,便为那道剑气被予蛟所盗,段绝尘也不知这三月,自己能否修出仙骨。 因仙骨只看机缘,只盼好运再度降临。 林晚江见他心事重重,忽然轻声道:阿尘,生辰快乐。 师兄从未忘记此事,今日为段绝尘生辰,也为他及冠之日。 从今日起,青囊峰要多一位瑶台仙君,与焕泽仙君良辰美景。 待众人商议结束,玉清风翩然而来,抬手一块玉佩,与林晚江同语。 阿尘,生辰快乐。 师尊笑意温柔,看的段绝尘眼眶泛红,他见玉佩上头篆刻瑶台二字。 恋耽美 许不归-(123) 玉清风温声道:这字可喜欢? 段老家主已故去,段绝尘只能由师尊赐字,且玉清风为师为父并无不妥。 少年红着眼眶,紧紧握住玉佩,笑着道:喜欢。 前世玉清风也送了一块,却在大战中成了齑粉,今生段绝尘无比珍惜,不敢再弄丢。 玉清风见他喜欢,抬手抚了抚少年的发,柔声道:江儿为林焕泽,无边光明海,阿尘为段瑶台,朗月瑶台镜。 忽而一笑:海上生明月,良辰美景。 闻得熟悉之言,林晚江也红了眼眶,他握住玉清风的手,轻声道:师尊,咱们今晚去段家吧,为阿尘庆祝生辰。 越是紧迫时节,越需放松身心,且今日为段绝尘冠礼,并非普通生辰。 玉清风思及此处,笑着应下:阿尘不嫌麻烦便好。 * 待几人到达段家已是傍晚,因家主冠礼上下皆忙碌...... 段绝尘无暇与人客套,只交由族中长辈接待宾客,自己同林晚江四人在房内用晚宴。 见菜已上齐,晏长安掏出一只木盒,笑着递给段绝尘:段师弟,生辰快乐。 并非名贵之物,是玉清风陪他一起捏的,一对泥塑小人偶。 模样是照着段绝尘与林晚江,虽不算精致却准备了许久。 段绝尘随手打开,见这对人偶便笑了起来,他道:有劳晏师兄费心了。 晏长安闻言连忙摆手,他不擅长接受旁人感谢,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玉清风见状,笑道打圆场:快些吃吧,凉了便不好吃了。 语毕,给晏长安夹了菜,二人默默吃了起来。 而段绝尘依旧未动筷,他看着这对人偶久久不能回神。 前世为给师兄准备生辰之礼,他特意下山跟木匠师傅学了半年。 谁知精心雕琢的木人偶,却没能交到林晚江手里,而是给了林晚鸢。 而师兄跳崖当晚,那只木偶已断了几节,被抛弃在院中的血泊里。 阿尘,我们出去走走。 忽闻林晚江轻语,段绝尘抬眸间,恰逢师兄笑意温柔。 他点了点头,对着玉清风道:师尊,您慢慢吃,我们很快归来。 见师尊应下,林晚江率先出门,段绝尘放下人偶也跟了上去...... * 院中还下着大雪,天地一片苍茫。 师兄一袭莹白不染纤尘,三千鸦发如瀑,点缀一枚银铃钗。 玉沙翩然而落,于身侧缭绕如薄纱,仙人坠凡不过如此。 闻得身后脚步,林晚江回眸一笑,美的摄人心魄:阿尘,这个送你。 段绝尘垂眸一看,师兄掌心处躺着一枚银白的鳞片,至于灯火下熠熠生辉。 林晚江解释道:此为鲛族护心麟,此生仅有一枚。 段绝尘眸间轻颤,小心翼翼的接过,捧于掌心似对待珍宝。 鳞片泛着银白珠光,轻嗅还有浅淡香气,质地温润似美玉。 忽闻师兄又道:此物,寓意定情。 空灵的嗓音饱含情愫,传入耳畔绕上心头,久久不散。 段绝尘眼眶一热,忽然抬眸与师兄对视,眸间情意缱绻。 前世,他从未收到这东西,应是林晚江最为宝贵之物。 而今生,师兄却当做冠礼赠予他,情意无需多言。 林晚江缓步走来,忽然抱住了段绝尘,附耳轻语:若我们能活着,便结道侣。 段绝尘反手拥住,颤声开口:定能活着,这一世不再分离。 二人紧紧相拥,至于茫茫天地,满头青丝如化了白发。 第203章 一起隐居 忽闻房内欢笑,是晏长安的声音,听起来憨憨傻傻把玉清风也逗笑了。 林晚江侧头看向门扉映出的烛火,眸间神情温柔。 他靠在段绝尘的肩上,轻声说着:师尊和长安想出去住一阵子,我们也去吗? 反正只剩三月,在何处修行皆一样,他二人也无需修剑道。 段绝尘垂眸看他,柔声道:师兄想去便去,师尊他们可住隔壁,也好有个照料。 林晚江温柔一笑,他环住段绝尘的腰,就这般静静的望着门前灯火。 师兄已得知一切,三千年业火焚身,连苍天也默许了段绝尘的重生。 若可拯救今生,也算赎些上辈子的罪过,此为说服自己最好的理由。 二人沉默良久,忽闻院外传来仆人呼唤:少爷!该给家主和夫人上香了! 话音刚落,忽见段绝尘回眸,神情冰冷骇人。 那人连忙改口:家主!该给老家主和夫人上香了! 闻这称呼,段绝尘这才应了一句,家仆如蒙大赦,连忙跑出院中。 见他还不动身,林晚江催促道:快去吧,我回去陪师尊。 段绝尘闻言,不舍的亲了师兄一口,这才去往段家祠堂。 林晚江刚入房内,便见二人吃的正欢,玉清风抬眸问道:阿尘呢? 师兄端起碗筷,回应道:去给他父母上香了。 晏长安打趣道:师兄也得去,这事怎能少了儿媳妇! 林晚江瞪他一眼,刚要抬手打,又闻玉清风道:江儿也去吧,在外头等着也好。 师尊只念段绝尘无人作伴,祭奠先祖太过孤单,尤其今日生辰忆起母亲会有伤感。 闻得师尊发话,林晚江终于放下碗筷,又一次冒雪出了房门...... * 段家祠堂,寂静可闻针落,案台烛火悠悠,映照牌位有些渗人。 段绝尘屏退众人,独自一人站于祭台前,望向父亲的骨灰坛愣神许久。 他已给母亲上过香,还敬了几杯茶,可他不愿行跪礼。 母亲生性冷情,生他也只为稳住段家夫人之位。 死前嘱托莫送他争夺家主,许是良心发现,奈何父亲不是人。 望向父亲牌位,段绝尘举起茶盏,轻声道:父亲,我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忽然打开骨灰坛,将茶水倒了进去。 少年歪头一笑:您慢点喝,不够还有。 茶水还未倒完,忽闻身后传来抽气,段绝尘手上一抖,竟打翻了骨灰坛。 烟尘缭绕间,可见师兄神情讶异,肩胛微微颤抖,望向他如看到恶鬼。 顾不得散落的骨灰,段绝尘急忙放下茶盏,谁知他上前一步林晚江便退后一步。 师兄颤声道:阿尘......死者为大...... 他虽心觉震撼却并非介意,这毕竟是段绝尘的家事。 林晚江只是想到,前世玉清风的骨灰,是否也被这般对待? 只因掌门尸骨,都被段绝尘抛到断崖下,又怎会善待死去的师尊? 可段绝尘不知师兄所想,忽然上前将人拥住,焦急道:死者为大,可他不是人。 话音刚落,林晚江颤声问起:前世你是否这般对待师尊? 段绝尘心内一震,急忙解释:我没有! 不止师尊!掌门长老甚至叫得上名的同门!阿尘都立了牌位! 他看向林晚江,笃定道:断崖之下,多数为魔族尸骨! 前世他确实说过这种话,但皆为报复林晚江,让他害怕彻底认命。 杀人之后又供奉,此番虽虚伪至极,可他真没有侮辱同门尸骨。 师兄闻言终缓一口气,若段绝尘这般对待玉清风,他定无法接受。 不愿谈及这个,林晚江刚欲揭过,忽闻段绝尘又道:师兄,你跟我来。 语毕,他放开林晚江,带他直奔段家邪神塔。 * 入夜,天边下起暴雪,高耸的邪神塔阴气渗人。 此地已被玉清风封印,只因新任家主不想以此方式,延续段家兴旺。 师兄不愿入内,段绝尘也不强求,仅指引他看向塔楼深处。 他淡道:此地便为斗兽场,段家手足残杀之地。 林晚江指尖轻颤,下意识握住了段绝尘的手臂,只因他站于此处便能察觉阴气。 段绝尘侧眸看他,忽然同师兄十指紧扣,他又道:还有一个地方。 语毕,带着林晚江继续向前,竟走入段家后院,女人们居住的地方。 此处阴气更甚,尤其是入夜十分,一座座幽暗的院落,似空城鬼屋。 段绝尘指向前方,忽而一笑:师兄,你看那个狗笼,阿尘小时便住过。 那些女人欺负我,把我关在里头,几天都不给饭吃。 林晚江眸间一震,黑暗中可窥见染血的牢笼,因太过狭窄即便幼童也得蜷缩入内。 段绝尘又指一处:那墙头上染过血,是阿尘的。 她们常把我吊在此处,唤来自己的孩子,用蘸盐水的鞭子抽。 林晚江呼吸一沉,他见那块墙头成深褐色,应是血迹早已渗透,洗不净褪不掉。 她们曾想剁掉我的手脚,又因我生的好看想让我做姑娘,亦或唤家仆辱我。 奈何我为嫡子,她们不敢做的这么绝,只能虐待皮肉。 少年嗓音平淡,好似在讲述旁人之事,时不时笑一笑,听的师兄毛骨悚然。 见他这幅样子,林晚江心内抽痛,颤声问道:你父亲为何不管? 师兄知段绝尘幼年丧母,可父亲身体康健,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忍心? 段绝尘久久不语,忽然拥住林晚江,幽幽开口:家父说,阿尘为男儿又为嫡子,若这苦都吃不得,以后怎当家主? 且段家鼓励手足相残,因终有一日会刀剑相向,决定家主前只要不伤性命皆无妨。 林晚江眸间含泪,轻拍少年肩胛,柔声哄道:都过去了。 段绝尘未接此话,他淡道:他是被予蛟所杀,待我赶到时已没了生气。 阿尘怕父亲死后会冷,便牵了几只饿犬。 忽而一笑:入腹中方温暖...... 闻得耳畔低笑,林晚江一言不发,既无能接受也可理解。 忽而问道:你可真心期待那孩子? 师兄恍惚忆起,前世段绝尘对子嗣格外期待,许是只想有个正常的家。 段绝尘眸间轻颤,闻此言险些落泪,他哽咽道:我想他......很想...... 师兄闻言鼻间酸涩,强打气精神,笑着道:阿尘说话可作数? 段绝尘知他所言,用力点了点头:阿尘愿意,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隐居。 到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此生再无分离...... * 不消几日,林晚江与段绝尘的小筑旁,多了一所宅院,此为晏长安亲手搭建。 观之瓦房四处漏风,段绝尘无奈只好唤来家仆,为此处重新整修。 待到可住人,玉清风和晏长安便住了进去,二人一反常态几日都不出门。 天光微亮,林晚江起床早修,忽听隔壁传来吵杂。 刚欲出门看看,却见段绝尘推开房门。 少年笑道:今日晏师兄出门买腌菜,结果一大半皆是烂的。 他欲去镇上说理,可师尊拦着不让,说这事晏师兄也有过,好的不挑非捡烂的。 林晚江被逗笑了:师尊抹不开面子,定是觉那菜农不容易,冬日也需起早贪黑。 咚咚咚...... 师兄话音刚落,忽闻门扉被敲响, 晏长安嗓音沉闷:大师兄,段师弟,玉长老叫你们过去用早膳。 林晚江应了一句,急忙拉着段绝尘去往隔壁...... 刚一入内,便觉炉火温暖,玉清风一袭莹白,正端坐在桌案旁。 师尊温和一笑:快些关门,外头冷。 林晚江坐于他身旁,看着桌案上洁白的粥水,笑着道:有劳师尊了。 前几日他们都吃不上早膳,因这二人青天白日也闭门不出。 林晚江知晓何意,也不会前来打扰,只是关起房门同段绝尘聊些荤话。 如今应是过了新鲜劲儿,这才开始过日子。 几人入了饭桌,各自拿起碗筷,就着腌菜喝起了粥水。 忆起段绝尘的话,林晚江看向晏长安,忽然打趣道:听闻你出门买了烂腌菜! 晏长安听这话,沉着脸答道:我哪知好坏?定是那菜农骗我!还说这腌菜味越重越香! 玉清风闻言,急忙笑着打圆场:无事,下次便知晓了,你们快吃莫要凉了! 段绝尘也接话道:晚上我与师兄去打猎,明日可煮古董羹。 玉清风闻言也想去,急忙道:那为师跟长安也一起。 师尊从未打过猎,也甚少在深冬出行,如今出了天海三清只觉何事皆新奇。 林晚江心内一喜,刚欲答应却听晏长安道:不是说好去游湖吗? 这附近便有一池湖水,正好可满足玉清风所愿。 林晚江闻言,疑惑问道:如今深冬,湖水早已冻结成冰,如何游湖? 晏长安神秘一笑:待你们打猎归来,便知晓了! 第204章 雪夜游湖 入夜,本说好去游湖,可晏长安迟迟不归,玉清风心生担忧。 今日用过早膳,这人便说附近有处山谷,因地势低洼湖水不易结冰,他需先去探探。 玉清风本想跟着去,谁知换衣的功夫,晏长安便没了踪影。 忽闻门扉敲响,外头传来林晚江的声音:师尊!这附近有魔气! 师兄刚与段绝尘打猎归来,一到小筑附近便察觉魔气,急忙来寻师尊。 玉清风心内一震,快步打开房门,又随手撤掉院中结界。 刹时浓重魔气迎面扑来,定是这附近藏着魔族,且人数众多。 我们走! 师尊话音刚落,一袭莹白跃身而起,追着魔气的源头渐行渐远...... * 行至小筑湖边,玉清风猛然止步,他见岸旁躺着一个身影。 玄衣墨发身量高壮,身下雪地绯红,血迹流入湖泊,瓦解冰霜暗流涌动。 长安!!! 玉清风低吼一声,瞬间跃至男人身旁,将昏迷的晏长安抱在怀里。 见此番,他还有何不懂? 定是晏长安又放了血,只因魔血滚烫可融化湖顶冰层。 怎奈此地湖泊广阔,他面上已不见血色,却只融了一小片湖水。 观之双腕血迹斑驳,玉清风急忙蕴出灵流为其止血。 见人迟迟不醒,玉清风眼眶泛红,他后怕至极。 若自己再晚一步,晏长安应会流干满身魔血,性命堪忧。 长安...... 闻得耳畔轻唤,呢喃细语温柔,略带哽咽。 晏长安骤然清醒,入眼可见温润双眸,含着泪泛着红。 刚欲开口,便挨了一巴掌,耳畔又闻训斥:晏长安!你又这般鲁莽? 湖泊之大如何消融?纵使满身魔血,也不过水滴入海。 玉清风从未想过,晏长安能做出这般傻事,否则定不会让他出门。 忽闻晏长安慌张道:玉哥哥,是长安错了,你别哭啊! 嗓音沙哑,虚弱无力,可关切之意难改。 话音刚落,男人唇角溢出血迹,耳鼻眼眶鲜血直流。 玉清风眸间一震,顾不得魔血滚烫,急忙为晏长安擦拭。 谁知越擦越多,玉清风慌了神,却被握住了手。 晏长安闻得脚步,他急忙将头埋进玉清风胸口,低声说着:玉哥哥,长安无事,应是那毒引起的。 恋耽美 许不归-(124) 他二人早已说好,要瞒着林晚江与段绝尘,只因不想这三月,始终处于离别之愁。 长安怎地了? 闻得林晚江问起,玉清风急忙拭泪,抱的晏长安更紧。 回眸笑道:长安放了血,应是有些头晕,你二人先回去吧。 林晚江只觉怪异,忽然看向身侧湖泊,心内瞬间了然。 刚欲开口,却被段绝尘扯住,少年望着师兄摇头,低声说着:我们先走吧。 他不想打扰这二人,无关晏长安做了何事,玉清风都会教导。 师兄叹了口气,小声念叨:傻小子...... 说罢,又嘱咐段绝尘布绝灵阵,遮挡这漫天魔气,二人转身离去。 闻得脚步渐远,晏长安这才抬眸,面上满是血污与泥浆。 憨傻一笑,虚弱的说着:长安是邋遢小子,又把玉哥哥的衣裳弄脏了。 玉清风下颌微颤,忽然将他抱住,眼下热泪汹涌。 哑声问道:为何这般做? 晏长安已毒发,身体不可同长日而语,且这毒虽被压制,但如此消耗魔血极易复发。 男人未接话,忽然反手抱住玉清风,红着眼眶却落不得泪。 半晌,颤声应答:因你想游湖。 玉清风心内一痛,低声训斥:我想游湖,你便可不要命? 晏长安忽然侧眸,轻吻他面颊,冰凉的手掌抚摸鬓发。 他傻笑道:你之心愿比命重。 此生能得玉哥哥,已是上天垂青,可他什么都给不了,护所爱无忧也做不到。 玉清风应为仙人,堕凡只为渡情劫,他为这劫三生有幸。 晏长安虽这般想,但何人为劫早已说不清,玉清风半晌无言。 忽然与之对视,玉清风勉强一笑:我们回去吧。 晏长安摇了摇头,他指向不远处,哑声道:那处有竹船,虽简陋但也可游湖。 此为他亲手所扎,本欲带着林晚江与段绝尘,但如今看来两人正好。 玉清风抬眸看去,竹青的小船正拴与岸旁,随着湖底暗潮摇摇晃晃。 晏长安又催促道:我们快去吧! 那船上还有惊喜,他已迫不及待。 玉清风拗不过他,只好将人扶起,缓步踏上小船。 湖泊未融太多,一叶孤舟飘得不远,只能在附近转悠。 行至湖中,晏长安忽然回身,笑着捧出一堆花灯。 托底为桃花形状,瞧着是朵粉嫩的三月桃,绯红的晕染层次递增。 晏长安蹭了蹭面上的血,小心翼翼的点燃一只,轻轻至于湖面上。 他笑道:店家说,这东西叫长明灯,并非普通花灯,可永远亮着。 玉清风红着眼眶,却被这话逗笑了,他知晏长安又被人骗了。 可他不愿拆穿,陪着这人一起点灯。 不消片刻,湖面亮起幽幽烛火,似银河入海星团锦簇。 昏黄光影,映照二人笑意温柔,玉清风开了口:我小时怕黑,只敢走大路。 因那道路宽广,路有同门陪伴,两侧灯火通明。 小路崎岖悠长,夜深暗淡无光,行于此只觉心慌。 晏长安笑道:玉哥哥竟也怕黑? 玉清风忽然抬手,捧住他的脸颊,眸间情意缱绻。 他继续说着:因我怕黑,所以需寻盏灯。 晏长安眸间轻颤,恍惚问道:可寻到了? 玉清风双眸含泪,哑声说着:若灯火长明,清风此生,不行大路。 晏长安细品此言,眸间忽而一震,欲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原是玉清风早已表明心迹,奈何他呆傻始终听不出弦外之音。 长安......我心悦你...... 忽闻一声耳语,唇瓣触到柔软,玉清风缓缓阖眼,两行热泪潸然。 腰侧环上一双手臂,一吻缠绵渐深,心悦之言似呓语,说几遍也无法述完。 孤舟缓缓而行,簇拥的灯火包围相拥的二人,灯油渐渐消耗,光影愈发昏黄。 可玉清风不在乎,因他已有一盏长明灯,心火燃起此生不灭。 只愿灯火长明,清风可安心。 * 天光微亮,林晚江便被玉清风叫起,可今日不为早修,只因冬至需包娇耳。 江儿,快去剁肉馅! 闻得师尊呼唤,林晚江应了句,扛起院中的野猪,走入灶房。 段绝尘正在摘菜,看到师兄进来,急忙让开地方。 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野猪被扔到地上,林晚江手起刀落,砍下半截猪腿。 剩下的他想今晚烤着吃,肉馅这些便够了。 见他面颊染血,段绝尘刚欲上前擦拭,忽见林晚江拿起菜刀,砰砰几下力道凶狠。 灶房血腥弥漫,案台之上骨肉飞溅,师兄面不改色越剁越凶。 段绝尘喉结滚了滚,悄悄退于一旁继续摘菜。 心念这一世,师兄着实手下留情,不然早在熟睡时就把他剁了。 一直忙到傍晚,玉清风和好了面,众人齐聚卧房,围着火炉包娇耳。 林晚江手笨干不了细活,包出的东西歪七扭八,很快便被师尊赶到一旁。 晏长安同理,包三个馅漏了俩,玉清风头疼欲裂,又撵一人。 身旁独剩段绝尘,少年虽未包过,怎奈天生聪慧,看上一眼便得心应手。 包出的娇耳个个圆润饱满,形似精巧元宝,比玉清风包的都好看。 师尊笑道:阿尘竟会这个? 段绝尘手上不停,淡道:会一点。 其实他不会,前世连洗菜都不会,他在段家虽过的不如狗,却有下人伺候。 若非遇到林晚江,他定不会学这些,更别提起锅烧菜。 师兄一窍不通,切菜会剁手炒菜会烧锅,许是没有天赋,始终不得要领。 他尚记得,前世有幸吃过一次,那滋味此生难忘。 忽闻一阵欢笑,玉清风抬眸,他见林晚江和晏长安正趴在榻上,不知在看什么。 见这二人未脱锦靴,且林晚江衣衫还带血,玉清风直蹙眉。 忍了半晌,这才起身去净手,欲要去说教。 谁知刚走近,忽然瞟见书中绘图,玉清风骤然红了脸。 咳咳咳...... 听到一声咳嗽,林晚江瞬间抬眸,急忙扯起锦被将本子盖上。 此事全怪晏长安,他说有好东西看,且玉清风正忙,二人这才偷看了起来。 师兄尴尬道:师尊,您不包了? 玉清风未接话,仅看着林晚江衣襟,半晌才道:去换衣服。 林晚江应了一句,急忙起身下榻,谁知用力过猛,忽听啪嗒一声。 院外寒风吹过,烛火摇曳间本子似有生命,缓缓翻开一页。 见玉清风双颊通红,晏长安急忙将头埋于锦被,假意什么都不知。 耳畔风声骤停,房内针落无声,独留师兄站于此处。 脚旁一个本子,内容不堪入目,绘着密密麻麻一群人...... 第205章 来世相约 忽闻一阵低笑,是段绝尘的声音,林晚江不敢抬眸,逃一般的出了房门。 玉清风继续包娇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寂静间徒留火炉作响,偶尔还有翻页的声音。 那本子何其刺眼? 玉清风忍了许久,这才说道:长安,把东西收了,不准乱丢。 他应寻个机会,好生说教一番林晚江,而晏长安他决心放纵。 只因江儿未来可期,而长安即将走到尽头。 但他不反对看这些,因人皆有欲,可本子上这么多人滚在一起,着实怪异。 他接受无能。 玉清风话音刚落,锦被之内伸出一只手,快速捞回了本子...... 一场风波终过去,几人围着炉火用起了晚膳。 玉清风拿出最后的故清欢,今夜他想醉一回,无需克制想喝便喝。 林晚江以为师尊心情好,一杯又一杯给他斟酒,席间欢笑不停。 酒过三巡,众人已微醺,玉清风眼眶泛红,一直望着林晚江。 师兄察觉异状,低声问道:师尊,您可是累了? 玉清风摇了摇头,弯起的嘴角格外温柔:我的江儿长大了。 他比划了一下,又笑道:当初带你回来时,你才这么高。 林晚江干了一杯酒,低声说着:若非师尊救我,江儿早死了。 即便不死,也会生不如死,鲛奴的命最贱。 玉清风望着他,忽然抬手为他整理鬓发,柔声说着:江儿,你要好好的。 观师尊双眸含泪,林晚江以为他担心魔族之事,宽慰道:师尊放心,江儿即将修出仙骨。 这事多亏段绝尘。 自从坦白后,他不再压制修为,每每双修二人收获颇丰。 玉清风欣慰一笑,不住夸赞:我们江儿聪慧,谁都比不上。 林晚江欣然受之,只因师尊时常夸他,从小到大早已习惯。 玉清风善育人,该表扬时从不吝啬言语,反之便会严厉说教。 林晚江也挨过打,被戒尺狠狠抽掌心,可玉清风打完了,又会给他做吃的。 绵软的桃花糕,是他儿时最深的记忆,上辈子忘不掉这辈子亦然。 思及此处,林晚江笑道:待我们击退魔族,又到三月桃花开了。 到时师尊要给江儿做桃花糕,用最新鲜的花瓣,多加些蜜糖。 玉清风眸间轻颤,险些落下眼泪,幸得桌下被晏长安紧紧握住了手。 师尊勉强一笑:好,为师答应你。 他只盼神迹降临,投胎转世后还可记起天海三清,到时再给林晚江做桃花糕。 且下辈子,定要遇到晏长安,他们就做平凡夫妻长相厮守。 她被青华莲反噬,最终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忽然想起晏关山的话,玉清风眸间一震,刹时心如死灰。 巫竹为纯血魔族,她开启青华莲都会被反噬,那他又如何护住魂魄...... 玉清风恍惚明白,为何晏关山极力反对,众人一起开启青华莲。 非要先夺来最后一瓣,然后自己结死契,无需旁人插手。 定是开启之时反噬太强,众人皆有性命危险。 晏关山想牺牲自己,甚至断了轮回路,也要保全他们...... 师尊,您在想什么? 忽闻林晚江问起,玉清风险些失控,勉强一笑忽然起身。 你们先吃,为师出去醒醒酒。 还不忘特意嘱咐:长安不必跟来,好生待着。 话音刚落,玉清风出了房门,脚步始终稳健瞧不出异状。 直到身影消失,晏长安再也坐不住,急忙落下一句:你们慢慢吃,我也出去醒酒。 既然玉清风不让跟着,他便悄悄靠近,不被发现即可。 门扉一被关上,林晚江忙道:他二人定有事隐瞒。 段绝尘不语,忽然放出一只鬼灵,寻着玉清风而去。 林晚江屏气凝神,仔细聆听动静...... * 山路崎岖风雪飘摇,忽见一把大火燎原,融尽枝头雪。 玉清风状似疯魔,暴雷符一张接着一张,怎奈结界屏蔽声响,无人知晓。 待到累了,四周早已一片狼藉,徒留硝烟迟迟未散。 玉清风颓然坐下,顾不得泥地脏污,背靠树干轻声啜泣。 初时隐忍,渐渐放声大哭,闻者肝肠寸断。 一袭莹白遍布污泥,仙人落凡如坠深渊。 口中频频呓语:长安......下辈子......莫要记起我...... 我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待到这三月离别时,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他已决心断掉轮回路,晏关山愿意他亦然。 只因牺牲一人,能换取众人平安,残魂四散也算归宿。 又闻哽咽:我好怕......好怕...... 何人能不怕? 肉体凡胎而已,终究不是仙。 忽闻一阵脚步,玉清风骤然抬眸,撞上一对狭长的眸子。 晏长安将他抱住,焦急询问:玉哥哥?你怎地了?你别吓我! 玉清风抬眸看他,两行热泪汹涌,如何都止不住。 他不愿告知晏长安,只为给他留个念想,待将死之际也可瞑目。 思及此处,玉清风含泪一笑,口中说着:我怕下辈子,寻不到你。 晏长安红着眼眶,急忙安抚:不必寻我,我来寻你,长安记性好,绝不会忘了玉哥哥。 玉清风闻言,哭的更凶,他哽咽道:那我们约定,院中一株桃花树,便为我家。 且那并非三月桃,而是小筑之内的灼桃,三月花开绯红如血,醒目至极。 若晏长安真能记得便去寻吧,跟旁人共渡一生,只要彼此欢心也算圆满。 晏长安急忙点头,用力抱住玉清风,他又道:长安定会记得...... 话音刚落,晏长安偷偷咬破手指,假意去抚玉清风的脸,至于他眉间点下印记。 此为魂印魔族禁术,仅巫家人知此法,以前他不敢用。 私用禁术会承天罚,死后化作孤魂野鬼,黄泉不收。 可如今他愿意。 只因刻下这魂印,无论玉清风转世在何处,他皆知晓。 即便魂消魄散,也可片片寻回。 既答应玉清风,便要说到做到,转世尚存记忆为神迹,此事太过缥缈他不信。 待死后,即便自己只剩孤魂之身,能护玉清风转世便觉值。 帮他种下灼桃,替他觅得良人,看他欢心度日,子嗣绵延...... * 待二人归来已是深夜,本以为林晚江会休息,谁知还在房内未走。 观师尊满身淤泥,林晚江直接问道:师尊去了何处? 晏长安打起精神,挑眉一笑:我们掉泥地里了。 这话一听便是谎言,加之晏长安眼神暧昧,林晚江心知肚明。 段绝尘开了口:我们也出去醒酒了,看到山间焦糊,又闻得只言片语。 少年说的直白,令玉清风慌了神,急忙去想自己可有说过不该说的。 忽闻林晚江又道:师尊,我们不必这么悲观,只要万众一心,定能击退魔族! 玉清风闻此言,终于缓了口气,林晚江应是听到他与晏长安交代后事。 只得接话:是为师不对,未能起个好头,这般怕事不像话。 林晚江红了眼眶,忽然抱住玉清风,哽咽道:师尊,我们都会活着,您不必忧心。 段绝尘的事他不能说,为今只盼玉清风乐观些,不然他也会跟着担心。 玉清风拍背安抚:定会活着,以后都不说丧气话。 话音刚落,段绝尘骤然起身,他见师兄体内透出微弱红光。 刚欲上前细看,忽闻几声闷哼,玉清风双腿一软,险些疼到昏厥。 林晚江察觉异样,忙问道:师尊不舒服? 语毕,狠狠瞪了晏长安一眼。 自那日在山间寻到二人,玉清风同晏长安都受了重伤,可如今伤口已愈合。 定是晏长安瞎折腾,才害的他师尊再次受伤...... 玉清风确实心口疼,却非皮肉之苦,好似有东西在牵引体内蛊虫。 灼情珠......灼情蛊...... 沉吟半晌,玉清风恍然大悟,伊恒也说过东西。 刚欲开口,眸间骤然一暗。 即便有法子引出灼情蛊,他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恋耽美 许不归-(125) 更别提灼情珠已被林晚江吞下,欲取出便要毁丹田散修为。 轻则成废人,重则丢性命。 可江儿为心尖肉,是宠到大的徒弟,玉清风怎愿如此? 师尊顺着话说:为师累了,你们也去睡吧,明日咱们上山打猎。 他未忘此事,这三月为最后的日子,定要览尽人间烟火。 林晚江闻言,这才扶着玉清风,坐到了榻上。 师兄回眸道:阿尘,你先回去吧。 他还不想走,想跟自己师尊多待一会儿。 段绝尘未接话,面上一副心事重重,他淡道:那阿尘一会儿过来。 语毕,少年转身出门,未回房而是去往山间。 他的鬼灵尚在此处,刚刚仅能听到只言片语,收回才可看到一切。 段绝尘心生疑虑,欲要一探究竟,玉清风绝非怯战之人,此事定有蹊跷...... 第206章 师尊坦白 段绝尘行至山间,直奔密林深处的焦糊,狼藉之地硝烟未散。 瞬间收回鬼灵,少年阖眼静听,自脑中汇聚画卷翩然开启。 不消片刻,段绝尘猛然睁眼,自说自话:师尊......您莫要出事...... 这一世他已答应师兄,要护住师尊与整个天海三清,但刚刚所见令他不安。 玉清风同晏长安明显在交代后事,甚至聊到了投胎转世,好似这一战他二人必死。 段绝尘百思不得其解。 玉清风已解毒,连身上的暗疾都好了,且术法诡异修为高强。 这般强悍之人,待魔族来袭也为主力,孤身一人可退千军。 再说晏长安,他虽觉醒魔血心绪不稳,可修为节节高升。 且火海十年堕崖百年,能熬过这般苦难,便已非寻常人。 可这般的二人,却在魔族来袭前,悄悄定下来世之约,如何想都觉怪异。 而更令段绝尘不解的是,晏长安为何咬破手指,又点在玉清风眉心。 此番定有深意。 怎奈他对魔族之事并不了解,前世当魔主也浑浑噩噩,仅为傀儡受人摆布。 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书籍,段绝尘眸间一震。 玉清风要献祭自己,放干心头血开启青华莲,逆转生魂阵。 可他为何如此? 盛景明明说过,要众人合力开启,到时他也会加入。 许是开启之时有反噬,众人恐有性命危急。 段绝尘蹙眉,忽然转身离开,他欲归去同师尊促膝长谈,今夜定要问出缘由! * 夜已深,可林晚江不想走,他正缠着自己师尊,欲看他心头刀伤。 师尊,您让江儿看看,就看一眼。 怎奈玉清风不肯,就怕林晚江察觉异状,见他纠缠却不舍说重话:无事,江儿不必担心。 见师尊这般,林晚江心生疑虑,因他太过了解玉清风。 他师尊经不住磨,往日只需撒撒娇,定会有求必应。 而如今他只想看伤口,玉清风这般遮遮掩掩,甚是古怪。 林晚江咬了咬牙,忽然扯住玉清风的衣襟,欲要强来。 晏长安见状,瞬间上前拦住,望向师兄怒道:你作甚?这是我媳妇!你不能碰! 咳咳咳...... 玉清风闻此言,尴尬的咳了几声,又低声说着:长安,莫要胡言。 晏长安憨傻一笑,继续护着玉清风,对林晚江道:你若想扒,便去扒阿尘的! 忽而挑衅:就是说不准,到底是谁扒谁? 林晚江闻此言,瞬间红了脸,他怒道:晏长安!你找打! 话音刚落,师兄便欲动手,晏长安急忙笑着抛开,口中嘟囔道:你打不着我!你打不着我!气死你! 晏长安!你给我等着!!!师兄怒极一声吼,瞬间围着炉火开始抓晏长安。 见这二人开始打闹,虽吵杂但玉清风却缓了口气。 刚欲寻个借口支走林晚江,忽听门扉被敲响。 师尊,阿尘可进来吗? 林晚江闻言,急忙停下追赶晏长安的脚步,转身去开门。 嘎吱一声,院中暴雪迎门而入,师兄急忙扯住段绝尘,瞬间关了门。 抬手为少年扫下肩头雪,林晚江嘟囔道:也不知护着自己,若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段绝尘笑了笑,轻声说着:无事,阿尘身体好。 忽听晏长安接话道:段师弟身体定然好!不然怎能降服我大师兄? 林晚江又是一怒,刚欲去打晏长安,却听断绝尘道:师尊,您是否有事瞒着我们? 玉清风眸间一慌,低声说着:哪......哪有...... 听他口吃,林晚江瞬间回眸,望向玉清风逼问道:师尊,您为何不给江儿,看您心头的箭伤? 玉清风不对劲,林晚江一听便知晓,这人只要一着急,说话就不利索。 见俩徒弟齐齐望向自己,玉清风喉结滚动,紧张的背脊发麻。 师尊笑道:真......真没有,为师......乏了...... 虽极力平复心绪,可他这老毛病改不掉,可若不答更显心虚。 段绝尘忽然上前,对着玉清风跪了下去,观此番众人皆是一愣。 少年一抬眸,眼眶泛红,他道:师尊,若您有事,莫要瞒着我们。 玉清风不知所措,急忙去扶段绝尘,焦急道:阿尘......你......你这是怎么了? 段绝尘不肯起身,他又道:阿尘这几日心绪不安,很怕三月后再也见不到师尊。 关于青华莲,他不能说太多,如今只能这般逼问玉清风。 只因他和林晚江不同,师尊可骗过师兄,却无法骗过他。 这一点,玉清风定然知晓。 怎奈段绝尘打错了算盘,此事玉清风绝不会说,他宽慰道:是为师不对,今日让你们看到那一幕,如今皆心生不安。 段绝尘知他迂回,又道:师尊,若您不说,阿尘便跪上一整晚。 林晚江闻言,也跟着跪下去,虽不知段绝尘何意,但他做到如此定有深意。 师兄抬眸一眼,忽然落了眼泪,他学话道:师尊,若您不说,江儿也跪上一整夜。 别说一整夜,即便让他跪上三月,只要段绝尘带头他都会配合。 玉清风叹了口气,低声问着:你们要为师说什么? 段绝尘与他对视,沉声道:阿尘听到了一切,您与晏师兄交代后事之时,弦外之音为此战必死。 林晚江闻言,恍惚知晓段绝尘此番为哪般?玉清风与晏长安,定是瞒了大事! 师兄急忙开口:师尊,为何必死?您说清楚! 玉清风叹了口气,只觉段绝尘聪慧,饶是他也不知如何应对。 思来想去,只得说谎:为师受了内伤,这三月也未必能好,若同魔族一战凶多吉少。 话音刚落,却被段绝尘握住了手腕,玉清风未及闪躲,汹涌灵流刹时入了体内。 这力量之强悍,令师尊无端想起昔日的柳如夜。 思及此处,玉清风欣喜道:阿尘可是要修出仙骨了? 段绝尘不答反问:师尊未受内伤,为何要说谎? 话音刚落,段绝尘摊开手掌,一道金光乍现,的确为仙骨征兆。 侧眸看向林晚江,忽见师兄也摊开手掌,二人皆如此。 玉清风眼眶一红,险些落下眼泪,只觉两个徒儿都长大了。 少年人未来可期。 林晚江颤声道:师尊,无论发生何事,有江儿与阿尘在,定能护您无忧。 段绝尘接话道:您无需自己扛着,即便生离死别也无妨,咱们师徒有难共当。 玉清风闻此言,心内终是破防,眼下热泪汹涌。 忽见晏长安走来,扶起林晚江与段绝尘,他哑声道:长安中了毒,仅剩三月寿命,此毒无解。 师兄眸间一震,却听玉清风也道:为师被种了灼情蛊,待魔族来袭,许会失了神智。 话音刚落,玉清风撩开衣襟,握住林晚江的手,摁在伤口处。 师尊猛然用力,刹时血流不止,温度灼热烫人。 林晚江瞬间收回手,颤声问道:何人做的? 玉清风未答却后退半步,他不敢靠近林晚江,生怕徒儿发觉蛊虫可引出,真会剖腹取灼情。 师尊凄苦一笑,只是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为师这蛊取不出,与萧公子他们不同。 且我不愿持剑对同门,便与长安策划了一事。 待魔族来袭之日,长安会拼命夺回最后一瓣青华莲,再由我放干心头血。 只要生魂阵可逆转,魔族在劫难逃。 为师这般做自有道理,牺牲我一人还可节省战力。 闻此言,段绝尘终于知晓,为何玉清风要一人行此事。 只因他被种了灼情蛊,不愿与同门拔剑相向。 仅凭一人开启青华莲,便无需耗费战力,此事利大于弊。 奈何他们都不知,这蛊虫可以引出,也不知青华莲反噬极强。 若要开启,要么众人丧命,要么玉清风魂飞魄散,断了轮回。 师尊只念,以少换多便为值,即便这少为他自己。 闻得林晚江啜泣,玉清风温和一笑,他宽慰道:江儿莫哭,以后有阿尘护着你,为师也放心了。 林晚江用力摇头,哽咽说着:江儿要师尊,定能想出办法的! 忽然看向晏长安,师兄又道:若你敢死,我就掘了你的坟! 晏长安红着眼眶,坐于林晚江身旁,揽住了他的肩。 哑声道:莫要再哭,你为师兄我为师弟,你这般像什么样子? 玉清风为他拭泪,也劝道:江儿你要乖,待到为师忌日,别忘了带枝三月桃。 每年都要一枝,就种在为师身旁,只要江儿不忘,便可种出一片桃花林。 晏长安勉强一笑:我也住那里,跟玉哥哥埋一起,到时别忘了带好酒过来。 二人虽极力安抚,怎奈林晚江早已泣不成声,他忽然看向段绝尘,神情略带希望。 在师兄心内,前世的段绝尘无所不能,他定会想出办法救这二人。 第207章 师兄修魔 察觉林晚江视线,段绝尘侧眸看他,忽闻师兄道:阿尘,你可有办法? 玉清风无奈一笑,安慰道:阿尘怎会有办法?江儿莫哭,好生听为师说。 林晚江泪流不止,他已陷入绝望,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 忽然扯住段绝尘,似抓着救命稻草,他哽咽道:阿尘,你想想办法,师兄求你了! 师兄已无理智,心内只念玉清风和晏长安,千万不能有事。 否则他的重生有何意义?依旧护不住兄弟,更护不住师尊。 段绝尘见他这般,忽然起身将人抱起,回眸对玉清风道:您先休息,明日阿尘再过来。 语毕,匆忙抱着哭泣中的师兄,回了自己房里。 房门一被关上,林晚江便被抛到榻上,段绝尘欺身困住,低声道:师兄,你冷静些。 怎奈林晚江早已失智,又一次捶打段绝尘,低吼道:你要我如何冷静!!! 林晚江与段绝尘不同,他打小便长在玉清风身旁,又同晏长安青梅竹马。 这二人于他何其重要? 前世已错过了晏长安,寻觅多年皆无果,时至至今也不知那人生死。 而玉清风又死在他眼前,被段绝尘一剑穿心。 今生本以为可改变一切,谁知到头来依旧是这结果。 以最坏来论,天海三清许会同前世那般,被魔族灭满门。 若真如此,林晚江也不愿苟活。 既此生注定无缘,不若死后黄泉相聚,只盼下辈子可活的痛快些。 见师兄痛哭不止,段绝尘将他抱住,再次安抚:阿尘有办法,有我在不必担心。 他答应过林晚江,定会护住天海三清,应说到做到。 林晚江闻言,骤然抬眸,红着眼眶颤声问道:可是真的?你有何办法? 虽为疑问却万分笃定,师兄心内深信段绝尘。 只因前世魔主太过强大,于他如阴影,但今生恶鬼成了爱人,阴影也化作安心。 段绝尘轻抚师兄鬓发,柔声说着:阿尘也可开启青华莲,我为魔修。 林晚江一愣,又问道:你要代替师尊送死?不可! 师兄彻底慌了神,望向段绝尘哭得更凶。 他不舍玉清风和晏长安,又怎舍段绝尘送死? 他二人经历苦难,兜兜转转破红尘,如今才得两情相悦,何其不易? 见师兄又哭了,段绝尘急忙垂眸,轻柔吻去泪珠。 他呢喃道:有你在,我怎会舍得死? 忽然捧住师兄面颊,段绝尘望着他,沉声道:能给晏师兄下毒,唯有巫卿。 且这毒并非无解,魔界最善毒之人为星稀,而非巫卿。 师尊已传信到生死阁,不消七日他们便会赶来,到时星稀定有办法。 见师兄冷静了些,段绝尘又道:师尊中的灼情蛊,里头定是掺了许多母蛊血,因此才无法取出。 但我们夺来母蛊,师尊便不会受魔族控制。 待击退魔族后,即便灼情取不出,又有何妨? 林晚江闻言,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问道:若这般,师尊便可不送死,我们可否一起开启青华莲? 未等段绝尘接话,师兄又道:阿尘,你引导我修魔吧,我也想出一分力。 师兄只念人数越多,开启青华莲便越快,到时生魂阵一逆转,魔族便会被抽干力量。 段绝尘摇了摇头:师兄不可修魔,会坏了心性。 阿尘在业火中磨了三千年,如今才可控制自己。 且青华莲定有反噬,无论几人开启,皆有丧命之危。 而我愿代替师尊,定能保全身而退。 段绝尘虽笃定,可林晚江依旧倔强:阿尘,你引导我修魔吧。 师兄红着眼眶,忽然将他紧紧抱住,哑声说着:我们说好的,这一世不再分离。 若你因此出事,我定不会苟活,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段绝尘眸间一震,刚欲开口,师兄又道:且你放心,长安半身魔血也可心灵纯澈。 师兄不比旁人差,定能控制自己。 林晚江破涕为笑,打趣道:南烛都可顺利,在阿尘心内,师兄还比不过一个小女子? 这些皆为司空予来信道明。 有星稀与萧北的引导,南烛已摸到门槛,修魔顺利。 萧北的蛊又取出了一部分,如今仅剩三分之一。 星满虽未露面,但星稀已寻到合适的肉身,与他契合无比。 而司空予的双眼,也有复原的征兆,如今可隐约看到影子。 约莫不到一年,定能恢复如初。 段绝尘闻言,垂眸看向师兄,低声问道:师兄真的愿意?若修魔再无回头路。 魔修与魔血不同。 晏长安的魔血可被封住,但林晚江若修魔,此生都不可再用灵力。 恋耽美 许不归-(126) 除非他为魔灵双修之体,但如今尚不确定。 林晚江闻言,用力点着头,他毫不犹豫道:我愿意。 他笃定自己定不会受此影响,虽过程会有煎熬,但能救下师尊便觉值。 既事已成定局,段绝尘不再犹豫,若林晚江失了心性,他也会不离不弃。 思及此处,少年笑问道:师兄可安心了? 林晚江应了句,捧起段绝尘的脸猛亲了几口,他哑声道:有你在真好。 他知此番绝非哄骗,段绝尘每一句都有迹可循。 魔界最善毒的为星稀,即便不能立马解毒,也可调制出延缓发作的解药。 到时慢慢想办法,总会彻底解了这毒。 且玉清风之事,段绝尘此法也可行,只需抢到母蛊,便无人可控制师尊。 玉清风可保心智,便不必一心求死。 而开启青华莲时,他已准备和段绝尘同生共死。 即便放干心头血,也要逆转生魂阵,助人族渡此劫难。 林晚江正值细思,忽闻段绝尘道:师兄吞下的灼情珠,应与灼情蛊有关联。 名字相似暂且不说,今夜你抱师尊时,体内似有一道红光。 那道光极浅,却被段绝尘察觉,他尚不知其中深意,仅同师兄分享所见。 林晚江垂眸细思,待明日他准备将一切告知玉清风,顺便靠近师尊探查一二。 若这二者真有关联,亦或灼情珠可压制灼情蛊,战后他定要想法子弄出来。 只因师尊仙人之体,怎可种下魔族的东西? 段绝尘不知师兄所想,他安抚道:明日由阿尘开口,定能说服师尊。 林晚江点了点头,却依旧在想灼情珠之事。 此物已被他吞下,应是入了丹田,他该如何取出? 吐出来?亦或剖开腹部? 想了半晌,师兄决定,此事先做下策。 若他们无法夺回母蛊,亦或出了意外,即便剖腹取出,只要能救玉清风便可。 林晚江想的入神,忽觉段绝尘手不老实,他忙道:你个小畜生,竟还有这心思! 段绝尘不语,突然笑着吻住师兄,无论何时他皆有兴致,只要身下那人是林晚江。 修长的指尖撩开衣袍,轻抚师兄满身凝脂,林晚江被撩得浑身发烫,却不忘正事。 急忙推了推段绝尘,他颤声道:今晚便开始吧。 距魔族来袭已不足三月,欲想修魔何其不易? 段绝尘不语,轻吻师兄耳畔,他哑声道:这般也可修魔。 你我双修时,阿尘会将魔气渡入师兄体内,你随我运转即可。 林晚江红着脸,小声问道:如何运转? 段绝尘笑了笑,忽然咬住师兄耳尖,他低语:随着频率运转...... 阿尘快师兄便快,阿尘慢师兄便慢...... 话音刚落,抬手放下幔帐,遮住满室春光。 徒留靡靡之音,缠绵悱恻,扩散于绝灵阵中...... * 天光微亮,林晚江尚未清醒,只因昨夜初次修魔,如今浑身酸痛。 段绝尘虽温柔,但魔气入体会与灵流相撞,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 许是正值情浓,被欢愉冲淡了几分,痛且快乐。 忽闻门扉被敲响,外头传来玉清风的声音:江儿,起来用早膳了。 嗓音温和,如沐春风,可驱散冬日寒凉。 林晚江心内一暖,师尊亲自前来,只为哄他开心。 但不知今日做了什么,如今满院飘香...... 思及此处,林晚江急忙应道:江儿马上就来! 话一出口,师兄面颊一红,嗓音沙哑至极,应是昨夜情浓未散。 忽闻几声低笑,段绝尘翻身而上,低声说着:师兄昨夜格外勤奋,应得表扬。 林晚江瞪他一眼,哑声道:还不快起来! 话音刚落,却被段绝尘吻住,忽闻耳畔银铃响,绝灵阵又起...... 待二人出门时,玉清风和晏长安已在院中,二人正围着篝火不知在烤什么。 玉清风听到声响,回眸一笑:江儿快过来,这猪腿快烤好了。 这猪腿他们昨夜未吃上,虽早食会腻但林晚江定喜欢。 师兄嗅到香气,瞬间加快脚步,可他不奔猪腿而是玉清风。 刚一靠近,果真察觉灼情珠异常,师尊猛然朝后退去,只因胸口钝痛。 忽闻林晚江道:师尊,阿尘昨夜已想到万全之策! 第208章 破解死局 玉清风闻言,未放在心上,他笑道:快来吃吧。 师尊不想提及此事,只怕林晚江再度落泪 因他不知星稀为魔界最擅毒之人,更不知段绝尘可替他开启青华莲,且能全身而退。 林晚江见他不接茬,再次说道:师尊,阿尘真的有办法,您且听他一言。 玉清风无奈叹气,抬手摸了摸林晚江的发,这才看向段绝尘:阿尘说吧。 无论想到什么法子,他为师尊都应表扬,只因这为徒儿们的心意,不可辜负。 段绝尘走上前,围着火炉寻了个位置,他笑道:师尊,您过来。 他已想好说辞,定会让玉清风知此法可行。 玉清风温柔一笑,坐于少年身旁,抬眸望着他。 晏长安也急忙坐过去,他心存侥幸,若可活着同玉清风在一起,为何非要黄泉相聚。 段绝尘思量半晌,终于开了口:晏师兄这毒,为何人所下? 晏长安眸间一暗,低声说着:是巫卿下的。 以前他只知舅舅心狠手辣,没曾想竟真会对亲外甥下手。 魔族的确冷血无情,血是热的骨子里却是冷的。 好在他只有半身,且母亲生性良善为魔族特例,此为不幸中的万幸。 见林晚江也凑了过来,段绝尘又问道:巫卿可擅毒? 未等晏长安答话,玉清风摇了摇头。 他曾与巫卿在战场上交过手,全程都未见他用过毒,定不善此道。 段绝尘忽而一笑:既巫卿不擅毒,我们又怎知此毒无解?若另寻高手定能破解。 玉清风眸间一震,星稀也善毒,他竟忘了这点。 为何不等着人来时先询问一番,而非贸然相信秦苍与伊恒的话。 段绝尘见师尊懂了,低声说着:师尊,您需沉下心。 他知玉清风有颗七窍玲珑心,仅需三言两语点拨,便知此番非死局。 不消片刻,玉清风面上果然露出喜色,他急忙说道:长安,此事并非无解! 待星稀来此,我便让他为你诊断,即便暂时没有解药,也可延长到三月之后。 只需击退魔族,他们自有闲暇时间。 别说三月,即便三年三十年三百年,皆无碍。 晏长安眸间有喜,却转瞬即逝,他低声道:罢了,长安不想解毒。 若玉清风走了,他怎愿独活于世?不若化作孤魂寻他转世。 闻此言,段绝尘安抚道:若我们夺来母蛊,师尊便不受魔族所控,到时即便不取,又有何妨? 玉清风又是一震,他竟没想到这点...... 定是最近晏长安出事,生离死别太多脑中混沌,一心只念此为死局无解。 可他转念一想,此番太过冒险。 他们不知母蛊在何人之手,此事说来容易,实则有性命危险。 段绝尘见这神情,便知师尊心思,他宽慰道:师尊放心,母蛊定在巫卿手里。 到时无论何人同巫卿对战,我与师兄都会藏于一旁,找准时机夺回母蛊。 玉清风眸间疑惑,他问道:阿尘怎知,母蛊定在巫卿手里? 据晏长安所说,他除了这个舅舅,还有一个舅妈。 此战,巫卿应会亲自上场,若他身上带母蛊,便为给旁人留下手的机会。 晏长安忽然接话:巫卿只会自己带着,他不信任何人。 这东西他也打探过,可巫卿绝口不提,若问多了便来脾气。 段绝尘附和道:阿尘仅猜测,但闻晏师兄此言,如今已肯定。 他敢这般笃定,只因前世那东西就在他手上,此物可掌控魔将,绝不可交于旁人。 正待玉清风细思,忽闻晏长安惊声道:若这般说我的毒可解,玉哥哥的蛊也无妨! 那我二人无需送死了! 玉清风闻言,忽而苦笑,抬眸与晏长安对视。 见他眼眶泛红,晏长安恍惚明白,低声劝道:玉哥哥,你无需一人开启青华莲,我们大家一起来吧。 他存了私心,若灼情蛊无妨,众人拼一次总比一人送死强。 闻此言,玉清风陷入挣扎。 皆为肉体凡胎,且心悦之人尚在,何人愿送死? 更何况,此番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魂飞魄散时自断轮回路。 可转念又想,若不牺牲自己,众人便有性命之危,他不敢赌。 别说他有晏长安,萧北也有元思锦,星稀有所爱,南烛同理。 牺牲他一人,可换取众人平安,虽苦了晏长安可他认了。 许是与青华莲结死契那日,便为天命无法更改。 见玉清风眸间暗淡,林晚江几欲脱口而出,却生生忍下。 师兄无法述说前尘往事,只因太过玄妙且师尊未必会信。 而他也不能至段绝尘于不顾,他师弟早已不似当初那般冷心冷情。 察觉师兄视线,段绝尘展颜一笑,轻声道:师尊,阿尘可独自一人开启青华莲! 话音刚落,玉清风猛然抬眸,焦急道:不可! 先不论段绝尘能否做到,也不能让自己徒弟去送死,若真如此他枉为人师。 段绝尘未接话,指尖却蕴起一道灵流,猛然朝玉清风袭来。 晏长安眸间一震,刚欲阻拦却见玉清风骤然闪身。 轰隆一声巨响,院中被炸出深坑,浓烟四处飘散。 林晚江吓了一跳,急忙打了段绝尘几下,口中骂道:你个小畜生!何人都敢动手! 晏长安也怒道:段师弟,你为何动手?玉长老哪句说的不对?你竟这般大逆不道! 见二人皆动了怒,站于一旁的玉清风,忽然惊声道:阿尘的修为竟突飞猛进!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深坑,恍惚明白玉清风之意。 段绝尘并未使尽全力,风轻云淡间便有这般威力,的确令人惊讶。 玉清风沉默半晌,忽然问道:阿尘这本领从何而来? 他察觉到了魔气,甚至比晏长安还要浓郁,且段绝尘身有灵气,定为魔灵双修之体。 林晚江闻言,一时有些心慌,忽听段绝尘道:段家的剑气虽被予蛟偷了一道,但家父还藏了三道。 邪神剑内有魔气,如今被阿尘继承了,待修出仙骨定能开启青华莲,且全身而退。 院中陷入沉默,晏长安忽然上前,用力抱起玉清风胡乱亲吻。 他哽咽道:玉哥哥,我们不用死了!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晏长安眼眶通红,怎奈却落不得泪,沙哑的嗓音藏着难言之喜。 玉清风心如擂鼓,但他还算冷静,急忙推着晏长安,低声道:长安,你快放下我,江儿和阿尘还在呢。 见玉哥哥红了脸,晏长安又亲了几口,这才不舍的将人放下。 玉清风轻拂衣袖,抚平被晏长安揉出的褶皱,抬眸问道:阿尘有几成把握? 他知二徒弟沉稳,绝非意气用事之人,且林晚江也未反对,此事胜率极高。 段绝尘想了想,如实说着:七成把握。 玉清风蹙眉,未及接话,林晚江忙道:师尊!江儿为那三成! 闻此言,玉清风忙道:江儿不可!若阿尘有此把握,为师来做那三成! 林晚江忽然上前,挽住玉清风手臂,他笑道:江儿昨夜已被阿尘引导修魔,如今无法再回头了。 玉清风眸间一震,急忙抓住林晚江的手腕,试探半晌猛然抬眸:江儿如今还可用灵气! 师兄笑而不语,连他都未想过,自己竟为魔灵双修之体,与段绝尘一模一样。 一时间,院中寂静无声,忽闻一阵焦糊的味道。 林晚江忙道:师尊!猪腿糊了! 说罢,便要上前抢救,可玉清风却缓缓落了眼泪。 忽闻几声哽咽,林晚江顾不得猪腿,急忙问道:您怎地哭了? 他师尊从不哭,至少不会当着他的面,林晚江心内焦急。 玉清风沉默许久,忽然用力抱住林晚江,未及胸口疼痛又急忙放开。 抬手拭去眼泪,他笑道:江儿,阿尘,有你们真好...... 他此生不悔入山门,不悔与晏长安结道侣,更不悔收下两个徒弟。 林晚江抬眸看他,低声问道:师尊,江儿体内的灼情珠,是否与灼情蛊有关? 玉清风一愣,忽见林晚江伸手,触碰他胸口。 心头猛然一痛,师兄体内确有红光。 玉清风急忙闪身,慌张道:江儿想......想多了,为师未好一碰便疼...... 林晚江红着眼眶,轻声说着:师尊放心,江儿不会取出此物,还需对战魔族呢。 段绝尘走上前,一把握住师兄的手,他问道:若战后,师兄想取出? 剖腹太痛,饶是坚韧如魏梓琪都疼的直哭,师兄怎会受得住? 林晚江眸间坦荡,他问道:若取出,师兄便为废人了,阿尘可愿护我? 玉清风的蛊始终是个隐患,定要想法子引出来,林晚江不怕痛。 段绝尘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提及此事,可当时也未深想,就这般随口说了。 沉默半晌,少年笑道:废人也为我师兄,阿尘此生皆护你。 第209章 被逼自刎 闲暇总归短暂,这几日玉清风已心满意足,且林晚江与段绝尘即将修出仙骨。 为今只差晏长安,许是他身有魔血,无论如何都摸不到门槛,但魔气却愈发浓郁。 而玉清风不得仙骨,是因年幼受了生魂阵的影响,许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得道升仙。 可师尊不在乎,他只想余生欢心度日。 天光微亮,林晚江早早起身,因今日要回一趟天海三清,由他去宣布魔族来袭之事。 此事晏关山自有考量,林晚江为同辈大师兄,此话由他最为合适。 江儿,可收拾好了? 忽闻玉清风问起,林晚江抚了抚衣摆,急忙回应:马上出来! 师兄正对镜梳妆,他今日需体面些,只因众人一见大师兄,首先想到的便为玉清风。 段绝尘忽然靠近,自含#哥#兒#整#理#身后搂住林晚江的腰,歪头笑道:师兄这身真是好看。 林晚江一袭莹白,上好的锦缎软柔顺绵,桃花朵朵绕着衣袂,打眼便知为玉清风所缝制。 往日披散的青丝挽成发髻,依旧带着银铃钗,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师兄对镜瞪他一眼,反问道:我哪身不好看? 段绝尘吻上他的脸,耳鬓厮磨无比亲昵,他哑声道:师兄不穿,最好看。 林晚江面上一红,手肘直击段绝尘胸膛,低骂一句:下流的小畜生。 又腻歪一会儿,忽闻晏长安喊道:大师兄!段师弟!这青天白日!你二人作甚呢? 恋耽美 许不归-(127) 闻这讨厌语气,林晚江急忙推开段绝尘,回了一句:马上出来! 玉清风还在院中,师兄不敢骂人,待晏长安落单,他再打也不迟。 * 待四人回了天海三清,天边已乌云密布,暴雪初见端倪,忽闻山门前一阵嘈杂...... 晏关山!你交出北冥闻! 你们天海三清究竟有几个人族!莫非全是妖孽! 玉清风眸间一凛,急忙看向晏长安:长安,你先躲躲。 见他走远,这才喝道:何人在此造次? 他没能想过,魔族来袭在即,这些仙门竟又开始闹事。 众人闻得声响,纷纷回眸,见玉清风正站于身后。 玉仙师一袭莹白,俊美如谪仙入凡,引人望而生畏。 犹豫半晌,一仙家道:玉仙师!你师兄为妖族!此事你定知晓! 林晚江闻言,便替师尊接话:大敌当前,尔等莫要再闹! 师兄还不敢提魔族,恐会吓到门内弟子,好在众仙门皆心内有数。 又一人道:莫管何时,妖邪皆当诛!交出北冥闻!我们还可共同抗敌! 林晚江不知深意,又接话道:北冥长老生于人界,血脉差异有何妨? 他不想得罪仙门,只因魔族来袭,第一个目标便为天海三清。 若大事不好,旁人皆有时间逃命,而他们只能拼死一战。 晏关山早已传达书信,大多仙门都愿共同抗敌,下月齐聚天海三清。 师兄话音刚落,对方却咄咄逼人:交出北冥闻!否则生死各由命! 这话一出,林晚江也察觉不对,而玉清风沉默不语。 北冥闻为何人?天海三清仙师,巫蛊峰北冥长老。 即便他为妖族,晏关山也不会将人交出,这些仙门便可借机退战。 忽闻玉清风冷道:若怯战现在便可归去,本座只愿那一日,诸位都可安然无恙。 若想明哲保身当狗即可,跪在巫卿脚边,也能苟延残喘。 怎奈天海三清自有气节,宁折不屈死亦无悔。 玉清风此番只为激将,这群仙门虽实力一般,但凑在一起也为强大力量。 如今即将对上魔族,火气只得往肚里咽,即便他们再闹,只要肯来相帮便好。 众人闻此言,无人接话,只因心虚。 若承认便为怯战,此话好说不好听。 若不承认,万一晏关山反悔,真的交出北冥闻,他们便需前来相助。 正值静默时,忽闻一声冷语:本座在此!找我有何事? 林晚江一抬眸,北冥闻竟出现在山门前,身后跟着一群人,皆为门内长老。 男人一袭黛紫,发髻梳的整洁,怎奈容颜憔悴,弱了几分气势。 身旁站着魏梓琪,冷着脸一言不发,泛红的眼眶却暴露情绪。 他应是很怕。 见正主一来,众仙门又来了气焰,一人怒道:你个妖孽!若不自刎于山门前!大敌来袭之日,天海三清自生自灭! 玉清风眸间一震,刚欲接话却见北冥闻暗暗摇头。 待他看向身后,众长老垂眸不语,皆面露凄苦隐忍不发。 这群仙门并非初次来闹,自玉清风几人走后,每日都来。 晏关山清醒时不多,无人敢告知此事,只得长老们凑在一起,商议对策。 今日北冥闻出现,忽然开始交代后事,众人便知他欲牺牲自己。 大敌当前,众仙门不可缺,否则整个天海三清皆毁于一旦。 虽不舍北冥闻,但他们谨记晏修远教诲,危难之时当舍身弃命,守护天下苍生。 为今只愿这群仙门得过且过,若真要逼死北冥闻,无人能顾全大局。 只因人皆有私心,此为本性。 山门前再度沉默,北冥闻又开了口:本座答应你们!但你们也得守诺! 大敌当前不可怯战,定要护人族渡此劫难! 话音刚落,北冥闻手持长剑,横于颈间。 他又道:我北冥闻虽为妖族,但此生光明磊落,无愧苍天! 嗓音沙哑却无哽咽,他已无惧生死,怎奈看到身旁魏梓琪,还是红了眼眶。 暴雪忽然落下,夹杂狂风四处席卷。 北冥闻低声道:阿琪莫怕,待魔族来袭,你便杀个痛快。 若你战死便与我共黄泉,若你活着定要好生照顾阿紫。 师兄会在奈何桥边等着,待你寿元将尽,你我来世相约。 话音刚落,北冥闻缓缓阖眼,众长老刚欲营救,忽听嘭的一声。 前方传来哽咽:诸位!我求你们了!莫要逼死我师兄! 魏长老正跪于山门前,望向众仙门低下头颅。 他已无计可施,也不敢擅自动手,只得这般恳求。 北冥闻猛然睁眼,用力扯起魏梓琪,他哽咽道:莫要这般!你不该如此! 他师弟虽生在勾栏,但如今早已抹去那段过往,他为门内仙师自当有骨气。 魏梓琪痛哭不止,忽然低吼道:你要我如何看你去死?阿紫才多大?他还未见过父亲!!! 那小蛇刚刚孵化,颜色同北冥闻一般无二,且第二日便化作人族婴孩。 小小的肉团子,每天只会哭,连眼睛都未睁开。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婴啼,众人心内一震,急忙朝后看去。 晏关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众人身后,男人骨瘦如柴扶墙方能站立,怀中还抱着个婴儿。 北冥闻红着眼眶,看向自己的孩子,只觉掌中长刃重千金。 魏梓琪颓然坐地,忽然抱头痛哭,他已陷入绝望,却顾念大敌当前不能以死解脱。 观此番,叶海棠终于忍不住,她骂道:你们这群畜生!若怯战便滚! 盛景最为冷静,咬牙打圆场:诸位仙友,北冥长老修为强悍,您们逼死他弊大于利。 话音刚落,不善言辞的柳如夜也开了口:我定竭尽全力,不但护天海三清,也会拼死护诸位仙门。 慕千与阿蛮匆匆赶来,两个少年一言不发。 阿蛮去抢北冥闻手中长剑,慕千扶起魏梓琪,将师尊护在身后。 他看向众人,沉声说着:吾等为小辈,也敢上战场,尔等怯战为耻! 阿蛮接话道:尔等今日若逼死我师尊,来日被逼死的,便为你们! 见少年人有此胆气,众仙门有些窘迫,怎奈他们对魔族一战并无信心,只觉必死。 一人咬牙道:妖孽当诛!吾等绝不同妖族为伍!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接应:对!若今日北冥闻不自刎!莫怪吾等见死不救! 他们敢有这般底气,只因晏关山信里有言,魔族第一个目标为天海三清。 如今他们无需求庇护,见势不好便可逃难,反而是天海三清,求他们共同抗敌。 玉清风闻此言,这才迈上石阶,站于山门前扫去肩头雪,一左一右站着林晚江和段绝尘。 半晌,师尊开了口:诸位先回去吧,到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嗓音陡然一冷:敌人来袭之日,若天海三清沦陷,人族也无能幸免。 莫要心存侥幸,若不信静待即可。 玉清风话音刚落,急忙上前扶住晏关山,顺便接过婴儿单手哄着。 晏关山始终一言不发,却在此刻终于绷不住,他哑声道:北冥长老为本座师弟,晏长安为本座之子,你们闹了一场又一场,能得来什么? 从即日起,天海三清不受无理要求,诸位哪来便哪去。 老掌门一发话,再无人敢多言,北冥闻忽然上前,紧紧抱住魏梓琪。 他怎会不怕?他怕的要死,怕生离死别,怕来世无缘相聚。 二人对视间,忽闻魏梓琪哽咽呓语: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此家非彼家,他三口为家,天海三清为家,整个人界也为家。 第210章 十二峰门(上) 一场风波终过去,怎奈门内弟子人心惶惶,虽不知何敌来袭,但这架势足够骇人。 林晚江临危受命,今日要与众弟子宣告魔族一事。 恐引起动乱,十二峰今夜全数封闭,由大师兄逐一告知,明早去留随意。 时辰一到,林晚江站于青囊峰道场,观望台下众弟子。 自玉清风与晏长安一事,青囊峰弟子已寥寥无几,再不似往日辉煌。 师兄有些紧张,忽见台下站着玉清风,师尊温柔一笑似给予无形力量。 林晚江开了口:魔族即将来袭,第一个目标便为天海三清,备战已不足三月。 此话一出,台下众弟子哗然...... 大师兄,你莫开此玩笑,魔族不早被天海三清击退了吗? 听闻魔主都死了,魔界应是一团散沙,哪有心思攻入人界? 这大晚上的,师兄真能折腾人,可是又想寻人切磋了? 有人不信,自有人信...... 那我们当如何?听闻魔族残暴至极!且实力强悍! 上次那一战,长老们皆战损,如今又如何护山门? 我家就我一个,若我出了意外,我娘定活不下去! 闻这嘈杂,林晚江握了握拳,沉声道:长老们会竭尽全力,且师兄们也不会怯战! 今日仅作通知,尔等自行考虑,明日一早去留随意! 话音刚落,林晚江迈下高台,不顾身后议论同师尊去往下一峰...... 出了青囊峰,二人直奔大路而行,首先去往择玉峰。 此处由掌门直管,门内弟子主修心法不善武器,驱魔除祟全凭内力。 只要灵力及时补充,他们可便为强悍战力,也无需考虑武器耗损的问题。 刚一入道场,苍穹玉沙又起,抬眸可见晏长安站于不远处正召集弟子。 男人身着藏青,高悬的墨发戴冠玉,高大的身形已同昔日的晏关山有一拼。 站于此处无需言语,强大的威压自带睥睨之势。 可这般的人,一见玉清风和林晚江,即刻笑弯了眉眼。 他唤道:玉长老!大师兄!你们快过来! 玉清风温柔一笑,奔着晏长安脚步急促,又不顾众人眼光,堂堂正正站于他身旁。 林晚江观此景,只觉二人为良配,越看越登对。 师兄抚了抚斗篷,这才走上高台,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择玉峰因常年掌门直管,眼界与心性不可同论,闻这一番话众人深信不疑。 非但未说丧气话,反而有人当场欲求一战,少数不愿参战的也不多言。 林晚江似受到鼓励,接下来都不让玉清风跟着...... 出了择玉峰,最近的当属仁心峰,此处风景极佳依山傍水,即便冬日药圃也可长出灵草。 楚正悠两鬓斑白,身着一袭水绿,早已站在道场旁等待林晚江。 楚长老! 师兄见人便笑,因生的好又懂事知礼,门内上下无人不喜欢。 楚正悠应了句,满是皱纹的面庞未见忧虑。 他年岁已高寿元将尽,只求临终之际能助天海三清一臂之力。 林晚江站于道场高台,耐心讲述魔族之事,台下弟子沉默不语。 其实他们早已知晓,却念及师尊年岁已高,皆不愿离开。 而他们也为大战重要一环,需为择玉峰弟子源源不断炼制丹药,令他们内力充足。 还需补给其他峰门弟子,关键时刻救人一命,保持门派战力。 林晚江见此景,安抚道:诸位放心,尔等无需出战,藏在仁心峰暗室炼药即可。 若势头不好即刻转移到青囊峰,玉长老自会护着你们! 林晚江自有前世经验,纵使段绝尘为门内弟子,也不知仁心峰有暗室且直通青囊峰。 否则玉清风和青囊峰弟子,也无能幸免于难。 见大师兄话以到此,仁心峰弟子点头应下,他们修为虽低可关键时刻万分重要。 即便再怕也得忍着...... 林晚江出了仁心峰又到百事峰,盛景一袭竹青发髻梳的利落,瞧着着实精神。 峰内弟子着同色,见大师兄来此,纷纷上前搭话。 百事峰管百事,峰内弟子皆擅言辞,惹的林晚江多有不适。 一番客套,也把事讲清楚了,怎奈此处弟子精明,怕与不怕都瞧不出。 盛景开了口:他们心内有数,想走的也不会留。 百事峰作用的确不大,怎奈头脑皆聪明,可在困境中保持冷静,集思广益绝地反击。 如今想留的皆有必死的决心,只因峰主为盛景,他们师尊八面玲珑,最会笼络人心...... 林晚江匆匆告辞,一转弯便入了赤手峰。 魏梓琪双眼红肿,明显是哭了一天,身旁站着慕千笑脸相迎。 美人来了! 闻这轻佻之言,便知是元忆锦,他正拿着一件玄青斗篷,不耐的给魏梓琪披上。 嘴上讽刺道:刚出月子就穿这么少?也不怕做病? 魏梓琪瞪他一眼,难得没反驳,认真系着斗篷。 见这一家三口,林晚江问道:其他人呢? 魏梓琪哑声说着:北冥前辈在照顾阿紫,北冥闻他们在巫蛊峰等你呢。 林晚江笑了笑,忽然自百川囊中掏出一只布偶。 是一只紫色的小蛇,看起来丑丑的,连针脚也歪歪扭扭。 魏梓琪抬手接过,面上终露喜色,他问道:给阿紫的?江儿做的? 玉清风已送来不少东西,从玩的到穿的一应俱全,皆为亲手所做。 而林晚江这个,一看就不是他师尊做的,没那么精致。 师兄笑道:江儿手笨,明日我同阿尘去看阿紫,再送一只。 另一个是段绝尘缝的,虽比不上玉清风,但总比他的好。 林晚江怕自己被师弟比下去,不敢一起拿出来,只好单独送。 话音刚落,他又道:魏长老,江儿先去忙正事了! 语毕,师兄转身欲踏上高台,忽闻魏梓琪道:江儿,你去巫蛊峰吧,这不必你说了。 林晚江骤然转身,神情疑惑,忽听一弟子道:大师兄!我们峰主放话了! 若谁想走,先自个把腿打折,爬着出去! 闻此言,众弟子一阵哄笑,惹的魏梓琪骂出声:老子可没这么说!你们又不是卖给我了! 慕千无奈摇头,对林晚江解释道:大师兄,我们这赤手峰善拳脚,皆用近战兵器。 段师弟说了,要给我们打造最好的,他们听这话都不舍得走了。 林晚江鼻间一酸,他怎会不懂此意?再好的东西也为死物,哪有命重要? 怎奈赤手峰一向如此,皆因魏梓琪仗义。 别说座下慕千,即便是个外门受了委屈,他也第一个带头出气。 将心比心,便可换来人心。 师兄含泪一笑,问向元忆锦:元公子也不走? 元忆锦闻言,斜靠在慕千身上,他挑眉道:我不走,我们阿千是最厉害的修士,有他护我何惧魔族? 这话惹的慕千脸红,可嘴角却微微上扬,元忆锦又道:待下月我元家都来,我爹能参战,我兄弟二人自当可以! 话音刚落,忽闻身后众弟子吆喝:吾等赤手峰!无孬种!!! 吾等赤手峰!无孬种...... 恋耽美 许不归-(128) 林晚江见此景,眼尾泛着红,闻得身后呼喝,士气高昂震耳欲聋...... 因需节省时间,师兄先去了更近的龙泉峰,峰内灯火通明,映照天边大雪如临仙境。 柳如夜一袭碧蓝,发髻一丝不苟,站于高台之上,不苟言笑。 他正教导众弟子晚修,无惧风雪从不停歇。 龙泉峰训练有素,见林晚江到此,立马停下动作,排列整齐划一。 柳如夜见状,缓步走下高台,对林晚江微一点头,示意他上去说话。 师兄有些紧张,但也讲的明白,台下弟子闻言依旧一声不吭。 忽见许金蝉上去,直接把林晚江拉下高台,小声道:柳长老在此,他们不敢多言。 待明日想走的自然会走,先跟我去玉珠峰吧。 话音刚落,忽闻身后剑声起,无需柳如夜督促,众弟子继续晚修...... 行至小路,许金蝉面露为难,思前想后还是说道:江儿,我欲解散玉珠峰。 林晚江未接话,此事他可理解,且晏长安也发了话,玉珠峰同珍馐峰可随时解散。 因这二峰皆为后勤,于十二峰内修为最低,甚至不如百事峰弟子。 许金蝉又道:可他们不愿走,你得帮我劝劝。 林晚江眸间疑惑,忽见一群弟子站于峰门面前,皆身着赤金被灯火映的刺眼。 一见许金蝉,骤然齐齐跪地,最前头的弟子开了口:许长老!您不要赶我们走! 我们虽手无缚鸡之力,也可帮些别的忙!若魔族来袭即便十换一,也能拖住一二! 又一人接话:弟子曾家道中落,多亏许长老借银子周转,如今定要报当年恩德! 许金蝉刚欲开口,忽见一弟子上前,直接磕了几个头。 许少爷,您可能把我忘了! 闹饥荒那年,多亏许家开仓救济,弟子一家才能活到如今! 现在家里越过越红火,全仰仗您当年恩赐那碗米汤,弟子从不敢忘! 林晚江见此景,便知众人已知晓,只得看向许金蝉等他发话。 第211章 十二峰门(下) 许金蝉没了主意,他想让众弟子归去,即便躲于家里也比天海三清安全。 可这事林晚江也做不得主,只得试着一劝:尔等可知,即将面对何敌? 一弟子低声应答:无非魔族而已。 林晚江无奈叹气,又道:既已知晓,今夜还望尔等慎重考虑。 魔族而已说来轻巧,凡是有耳闻之人,无不惧怕。 天海三清为当今第一仙门,上一战全员战损,也最多称为险胜。 话以到此,师兄即刻告辞,身后传来声声叹息,皆为许金蝉苦口婆心之语...... 不消片刻,林晚江踏入暗香峰,忽闻一阵脂粉香,一群姑娘围在山门前。 皆身着绯红罗裙,轻薄的衣料裹着纤腰长腿,好似不怕冷,发髻个个精致,容颜瑰丽。 叶海棠一见林晚江,柳眉一挑吆喝道:姑娘们!大师兄来了! 众人闻言急忙朝前走去,把林晚江团团围住,耳畔皆为打趣之言...... 大师兄今个真俊!这衣裳玉长老做的吧!他手最巧了! 这脸蛋嫩生生的,比咱姐妹都滑!平日可是喝的露水? 师兄这腰真细,若生成个姑娘,早被高门大户娶走做夫人了! 说什么呢?段师弟还不够大吗? 话音刚落,忽闻一阵欢笑,惹的林晚江红了脸。 叶海棠急忙打住: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窑姐儿呢! 姑娘们不怒反笑,跟着她打趣道:峰主,师兄难得来一次,还不许我们跟他说话吗? 叶海棠闻言,踮脚揽住林晚江的肩,她笑道:江儿是老娘的!你们这群小蹄子,谁都不准抢! 说罢,又看向林晚江:我买了几件裙子,江儿帮着选选,看我明日该穿哪个? 见叶海棠把自己往峰内扯,林晚江忙道:叶长老,江儿今日是来...... 叫姐姐! 话被叶海棠打断,林晚江无奈道:姐姐,江儿是来办正事的。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欢笑,一姑娘道:不就是魔族吗?到时我们峰主一掀裙子,都得给她跪下! 林晚江眸间疑惑,忽闻叶海棠道:谁能听你一个一个讲,老娘自个说了! 待明日啊,她们这群小蹄子,谁想走便走,老娘才不稀罕! 这话说的轻松,可待二人走远,叶海棠终是绷不住。 脚步骤停,她低语:江儿,待大战来袭,你要帮我护住她们! 虽说我暗香峰,女子从不输男儿,可她们总比男人体弱! 切记无需管我,若看到这些姑娘有难,能救一个是一个! 叶海棠话到此处,纤细的手腕也在微微颤抖。 她犯了旧疾,也不知多久能好,如今这右臂似针扎一般疼。 林晚江用力点头,轻轻握住叶海棠的右手,用灵流为她缓解痛楚。 师兄承诺道:只要江儿尚存一口气,定会护着她们! 暗香峰至关重要,虽上下皆为女子,可她们主修暗器,可杀敌于无形。 虽明日去留随意,可晏长安话里有话,暗香峰全员不得少...... 一入铸剑峰,忽闻一阵兵刃脆响,灼热的温度袭来。 柳如月身着一袭靛蓝,正站于祭坛旁,与段家铸剑师们交谈。 姑娘生的娇小玲珑,容貌同柳如夜七分相似,怎奈一笑冰雪消融。 她正拎着两只巨大铁锤,瞧着极重可于她却格外轻松。 门内弟子鱼贯穿行,见大师兄到此也仅打个招呼,继续忙着手上的活。 其实祭坛一开灵剑一铸,无需解释也知是为对付魔族。 此处弟子算是最早知晓的,奈何个个为剑痴。 非但不怕,反而因众人要用他们锻造的法器对付魔族,愈发热血激昂! 而林晚江到此,也仅为顺路。 师兄。 忽闻一声轻语,段绝尘缓步而来,清隽的面上染了尘灰。 林晚江眸间一喜,急忙走上前替他擦拭,嘴上说着:你也动手了? 今日段绝尘一直在铸剑峰,只因他从小耳濡目染,对铸造法器一事比旁人懂得多。 少年点了点头,忽然牵住林晚江的手,带他去祭坛旁。 偌大的深坑泛着幽光,下头燃着灵火温度极高,朝里观望一柄长剑已有雏形。 段绝尘解释道:此为灵剑,待它现世便交于柳长老,定能发挥其威力。 林晚江未接话,脑中又忆起前尘往事,他尚记得无数同门皆献祭于此。 段绝尘知他心思,暗暗握住了师兄的手,低声说着:这一世,无人献祭。 林晚江侧眸看他,含泪一笑,担忧道:柳长老已没了仙骨,真的不妨事吗? 段绝尘安抚道:柳长老有仙骨不过锦上添花,赠了许长老方为雪中送炭。 许金蝉如今可随意使出判官笔,此物为强悍法器,可为天海三清添助力。 观他笃定,师兄安了心,刚欲走又被扯住。 段绝尘笑道:阿尘已无事,接下来的路,该同师兄一起走了。 林晚江知他话中意,二人并肩离开了铸剑峰...... 刚入奇门峰,便见峰门前绘着巨大法阵,四周狂风席卷,飞沙走石不断。 姜子善一袭驼色长袄,正指挥着奇门峰弟子试阵。 众弟子身着鸦青,面上不见喜色,皆无精打采听命行事。 他们已知峰主为仙门叛徒魔族走狗,这几日皆抬不起头。 林晚江走上前,欲要调节气氛,笑着问道:姜长老!准备的如何了? 姜子善闻声看去,憨傻一笑:还成吧!再等几日才能定下! 师兄知他在说阵法选择,又笑道:若有烦恼,我师尊还在呢!您二人也可讨论一番! 姜子善点了点头,朝后退了几步,示意林晚江说正事。 师兄见状站上高台,虽他们已知内幕,还是把魔族一事讲的清清楚楚。 众弟子闻言,也没太大反应,峰主不在已如一盘散沙。 林晚江无奈叹气,他也无可奈何,伊恒从不收徒,如今也无人能顶上这位置。 忽闻姜子善笑道:小崽子们!都乐呵点!等会儿啊!姜长老给你们拿吃的! 这话一出,便有弟子壮着胆子道:不必了姜长老,我们大多已过辟谷,无需再用膳。 姜子善蹙眉,直接给了那弟子一拳,他沉声道:哪能不吃饭?你们这些天都不来饭堂了! 其实他心内也知晓,自打伊恒出了事,奇门峰弟子闭门不出,生怕招人指指点点。 想了想,姜子善开了口:江儿,阿尘,稍后俺说什么,你们都得当没听见! 二人闻言皆点头,假意看向别处。 姜子善憨憨一笑,又道:等会儿,咱们在这喝点酒!姜长老给你们开小灶! 话音刚落,忽闻一阵啜泣,奇门峰弟子红着眼眶,依旧一言不发。 姜子善无奈叹气,还以为这招不好使,正值烦恼时忽听一人道:姜长老说话可做数? 姜子善急忙点头:俺说话!当然作数! 话音刚落,又闻一阵嘈杂:那行!那我们可痛快喝了! 喝了这酒,便为珍馐峰的人,您要做我们峰主! 待魔族来袭,我们皆护着珍馐峰,杀的魔族片甲不留! 闻这一番话,师兄心内酸涩,虽知明日定有人离去,可留下来的从此便为一条心...... 因姜子善嘱托,林晚江只能先去更远的珍馐峰。 叫峰内弟子们准备酒水,稍后去往奇门峰大摆宴席。 刚一入内,便见众弟子老实的站于道场处,打眼一片驼色有些压抑。 林晚江将魔族一事告知,立马闻得哭天抹泪,但奇怪的是众人决口不提离开。 正待师兄疑惑,一弟子忽然上前,生的有些微胖,憨憨傻傻一看就是老实孩子。 他抹着眼泪,如实说着:大师兄,就算魔族来袭,咱们大家也得吃饭! 要是吃不饱,魔族也打不了!要是因战事断了粮,俺们就炖了自己! 林晚江呼吸一窒,急忙安抚:大可不必,你们去留随意,咱们都不吃人的! 那弟子吸了吸鼻子,又道:那也不能走,俺娘说了,去了天海三清,就得有难同当! 林晚江欣慰一笑,掏出帕巾替他擦着眼泪,又安抚道:行了,你们自己考虑。 一会儿开个火炒几锅菜,拿着好酒去奇门峰快活一下! 众弟子闻此言,哭声戛然而止,纷纷奔赴灶房,抄起铲子起锅烧菜...... 待入了巫蛊峰,已是午夜子时,此处虽灯火通明,但林晚江却觉四处散着阴气。 段绝尘见师兄这般,忽然握住他的手,笑问道:师兄可是怕了? 林晚江一瞪眼,咬牙说着:不怕! 话音刚落,忽闻一阵婴儿啼哭,回荡在深夜格外渗人。 师兄背脊一僵,刚欲后退,便见北冥闻匆匆路过峰门前,直奔北冥丞院中。 不消片刻,里头传来魏梓琪骂声:北冥闻你个孙子!你儿子尿了老子一身!他还有脸哭! 又闻北冥丞打圆场:好了阿琪,阿紫还小呢,我给他换尿布! 第212章 齐聚一堂 闻得婴儿啼哭,林晚江很想去看阿紫,怎奈要事在身只得先去巫蛊峰道场。 刚一入内,便见阿蛮站于正前方,身旁跟着蒲泽,黑衣少年柔和一笑。 师兄站上高台,观望下头一片黛紫,巫蛊峰弟子手拿怪异法器,个个神情阴郁。 林晚江心内紧张,只觉此处压抑,可慌忙中也把事说清楚了。 话音刚落,阿蛮忽然抬手,一弟子按规矩提问:大师兄,若有人战死,我们可否把尸骨拖回来? 这话有些渗人,林晚江喉结滚动,笑着询问:此话何意?入土为安? 那弟子阴森森的道:旁的峰无事,但入了巫蛊峰,生为峰主的人,死为峰主的鬼。 若有巫蛊峰弟子战死,尸身应由我们处置,拖去蛊室养蛊,最后也要埋进蛊冢里。 林晚江呼吸一窒,忽然看向阿蛮,却见这少年一脸风轻云淡。 急忙平复心绪,师兄笑道:自当按巫蛊峰规矩行事,可还有问题? 话音刚落,又一弟子低声道:大师兄,你身上可想种蛊?关键时刻也能保命。 若想现在可去蛊室,种什么随你挑,师弟们定会竭尽全力,给你种的结结实实。 林晚江连连后退,皮笑肉不笑:不必劳烦诸位,师兄还有事,就先走了! 阿蛮闻言又是一抬手,众弟子见状纷纷散开,直奔蛊室继续修行...... 林晚江踉跄下了高台,被段绝尘扶住心内才踏实些。 绝非他胆小,而是小时便听闻过,巫蛊峰的可怕传言。 再加上北冥长老不苟言笑,周身总带着些阴气,门内的孩子几乎都怕他。 阿蛮走上前,笑着询问:师兄可要去看阿紫? 林晚江看他半晌,接话道:一起去吧。 他也觉奇怪,阿蛮出身生死阁,又在巫蛊峰内修行多年,怎奈依旧少年朝气。 许是这份纯澈,格外吸引异族,身旁便围了一群妖族。 行这一路,阿蛮说了很多话,大部分都是关于阿紫。 师兄,阿紫可好看了,长的和魏长老很像,脸蛋白嫩嫩的。 蒲泽闻言急忙比划了几下,阿蛮笑着解释:蒲泽说,也像我们师尊,虽然是个男孩儿,却秀气的像姑娘。 林晚江被这话逗笑了,他如实说着:那肯定好看,像谁都好看。 阿蛮用力点头,又道:阿紫虽然小,但是第二天就会化形了,一定很聪明。 有时候是条小蛇,有时候是个小婴孩,总能把魏长老吓一跳。 林晚江默默听着,忽然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神情怅然若失。 段绝尘知他所想,接话转移话题:何时送阿紫去生死阁? 闻此言,阿蛮叹了口气,低声说着:下月吧,师尊和魏长老亲自送阿紫过去,由门人看着也不会出事。 林晚江问道:淮兰姑娘和司空公子不回去了? 阿蛮闷闷的说着:淮兰姑娘欲参战,公子也不愿躲着,待他们过来暂时不回了。 气氛陡然沉闷,林晚江只得笑道:不必忧心,待击退魔族,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话音刚落,忽闻一阵嘈杂,林晚江抬眸望去,北冥丞院中挤满了人。 见穿着,阿蛮眸间一喜,急忙道:公子他们来了! 语毕,众人加快脚步,直奔灯火处...... * 刚入院中,便见玉清风站于门廊,借着烛火查看司空予的双眼。 公子一袭素白斗篷,发上绕着银铃,寒风一吹叮当作响。 忽闻玉清风道:兄长这眼睛好多了! 恋耽美 许不归-(129) 话音刚落,司空予系好遮眼的锦带,他笑道:能看到些影子,淮兰说那层白蒙浅了许多。 林晚江刚欲上前,又见一少年走到二人身旁,将司空予揽入自己怀中。 星稀蹙眉道:不可摘下,受风了会痛。 师兄抬眸细瞧,这身皮囊甚是眼熟,应是同星稀契合方能化出原本的模样。 江儿,结束了吗? 闻这一声,原是师尊已经发现他了,林晚江笑道:结束了,十二峰全部通知完毕。 玉清风温柔一笑,上前为他扫去肩头雪,又问向段绝尘:灵剑如何? 段绝尘应答道:尚可,已有雏形。 听闻这进度,玉清风放了心,他看向星稀对二人道:星公子说了,晚些会给长安诊脉。 他光听这症状有六分把握,至少三月后无妨,待击退魔族再慢慢解毒。 话音刚落,玉清风笑意温柔,带着二人入了房内。 阿紫快睡着了,北冥闻正坐在榻旁,拍着他的小胸脯轻声哄着。 儿子乖......快睡吧...... 魏梓琪坐于一旁,见这动作蹙眉骂道:你要拍死我儿子吗? 话音刚落,果真听到婴儿啼哭,阿紫因不适又醒了...... 北冥闻一脸委屈,他也不会哄孩子,只得看向北冥丞:阿爹啊,他又哭了! 北冥丞叹了口气,熟练的将阿紫抱在怀里,轻轻摇着。 还不忘骂道:你小子,狗屁不是! 魏梓琪也骂道:会生不会养,你要老子生他作甚? 北冥闻叹了口气,他总觉北冥紫一出生,自己的地位更低了...... 玉清风嘘了一声,带着林晚江和段绝尘去往隔壁。 师尊笑道:想看阿紫需等这孩子睡着的,不然又要闹上一整夜。 话音刚落,忽见房内坐着二人,萧北正郁闷的喝着酒,元思锦沉着脸一言不发。 玉清风见此景,刚要退出去,忽闻元思锦道:玉仙师,您们进来吧,我二人无事。 林晚江看了师尊一眼,见他带了头,这才跟段绝尘也进去坐着。 萧北见有人来了,急忙放下酒水,他道:玉仙师来了,要不要喝点? 他又说错话了,心里头郁闷死了,若再没人跟他喝酒,便要去磨元思锦了。 怎奈玉清风笑道: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喝吧。 见萧北看向自己,林晚江也道:我也不喝,你自个喝吧。 萧北烦躁的挠了挠头,忽见段绝尘也在,心内又升起希望。 谁知少年看他一眼,冷淡的摇了摇头,继而又盯着自己师兄瞧。 萧北无奈,只好转身自己喝,时不时偷瞄一眼元思锦,想搭几句话。 玉清风见状,心想调节气氛,他笑着问道:元公子这是怎地了?若有人欺负你,同我说便好。 元思锦没准备给萧北留脸,他直言道:我们刚刚去看阿紫,萧北张口就来,说阿紫跟北冥前辈一模一样。 话一出口,萧北猛的喷出一口酒,无奈道:我这不是忘了吗?你说过进门得说好话!孙子像祖父有何不对?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沉默,玉清风也不知如何接话。 孙儿像祖父正常,怎奈北冥闻也非亲生,这要是真的像,便是大问题了...... 林晚江正垂眸偷笑,若非玉清风在此,他定会笑出声。 段绝尘小声道:还好阿尘话少,从不丢师兄的脸,晏师兄也知何时该说何话。 林晚江看他一眼,偷偷捏着他的脸,面上笑意温柔。 玉清风喝了口茶,终于打破沉默:下次注意些,开口之时看看场合。 萧北虽不属天海三清,但也为小辈,这话玉清风说正合适。 萧北应了一句,拿着酒壶坐到元思锦身旁,他小声道:行了,我记住了,下次绝不这般。 元思锦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萧北的发,他说着:你看晏公子,现在都能撑起门派,他可比咱们都小。 萧北知他感慨,初见晏长安之时,还是个小孩子,只会躲在玉清风身后,看到谁都脸红。 听二人提及晏长安,玉清风假作不知,生怕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他会害羞。 林晚江知师尊心思,仅夸赞起来:长安今时不同往日,有他在我们都安心。 段绝尘也接话:晏师兄非寻常人,生来便为人中龙凤。 萧北闻言,终于说了句好听的话:多亏玉仙师教导有方,你们三个都好! 玉清风无奈叹气,这话还是引到了自己身上,刚欲转移话题,忽闻外头一声吼:阿紫!小心肝!看哥哥带什么来了! 明明是哄孩子的话,却因晏长安嗓音高,把屋内的阿紫吓的嚎啕大哭。 咳咳咳...... 见师尊险些被茶呛死,林晚江急忙为他拍背,大声骂道:晏长安你找死!阿紫才刚睡着! 师兄话音刚落,阿紫又被吓了一跳,哭的声嘶力竭,师尊也咳的愈发厉害。 玉清风只觉一个个都不像样,若以后继续这般,定会气的他短了寿元。 幸好段绝尘还像样,快步出了房门,把晏长安也扯了进来。 门扉一被关上,玉清风看都没看他一眼,也终是理解元思锦的心情。 怎奈晏长安尚不知因何惹了玉哥哥,他笑道:长安叫人备了宴席,正要叫大家去择玉峰,今夜咱们吃个团圆饭! 第213章 热闹晚宴 入夜,众人齐聚择玉峰,晏长安摆了宴席,为生死阁的诸位接风洗尘。 晏关山难得出了房门,被叶海棠扶着,在一旁偷偷观望。 因他身子不好,这幅样子也不体面,如今只想来瞧一眼热闹。 谁知玉清风眼尖,悄声走了过去,笑着问道:师兄,怎么不过去? 晏关山急忙嘘了一声,指引他去看晏长安。 男人坐于高位,面对众人谈吐得体举止大方,早已不似当初那毛头小子。 玉清风欣慰一笑,他道:长安长大了。 晏关山未接话,眼眶却有些红,他怎会不知儿子长大了。 又站了一会儿,晏关山挺不住了,叶海棠察觉异常,急忙用力扶住他。 见他这般,心里头疼的很,可嘴上却道:回去吧,老娘冻死了! 晏关山点了点头,哑声道:师弟啊,你快过去吧,你师妹冷了我们先回去了。 玉清风应了句,刚欲去扶,却见叶海棠暗暗摇头。 晏关山瘦的厉害,手臂仅剩下骨头撑着一层皮,他不愿让旁人知晓,出门都要穿好几件。 玉清风收回手,低声说着:那清风先去了。 晏关山要的体面,他们都懂,无需把话摊开。 林晚江一见玉清风来了,急忙喊道:师尊,这边坐! 说罢,还推了推段绝尘,让他往外坐坐,生怕挤到自己师尊。 晏长安也下了高台,同林晚江一左一右把玉清风包围,夹起菜来一个比一个殷勤。 师尊根本吃不完,却不好让他们停手。 忽然看到魏梓琪,他是和北冥闻单独出来的,没有怀抱小婴孩。 玉清风忙道:你们慢慢吃,为师去看着阿紫。 谁知林晚江和晏长安,今天是铁了心要比较一番,纷纷起身黏在玉清风身后。 * 三人入了巫蛊峰,段绝尘也没落下,顺着婴儿的哭声去了北冥丞院中。 刚一进门,便见这孩子在元忆锦怀里,慕千摇着拨浪鼓,笨拙的哄着阿紫。 阿紫哭的声嘶力竭,怎奈房内不见北冥丞,魏梓琪二人也去了择玉峰。 怎么又闹人? 闻得玉清风问起,元忆锦抱怨道:玉仙师!你快哄哄!他爹娘凑热闹去了! 北冥前辈见我俩来了,也把孩子一丢去了择玉峰! 他和慕千哪会哄孩子?北冥丞前脚刚走,北冥紫就开始哭闹...... 玉清风刚要上前,忽见林晚江接过阿紫,抱在怀里柔声细语:阿紫乖,不哭哦...... 小小的婴孩还不认人,可林晚江身上有妖族的气息,竟令他莫名安心。 见阿紫停了哭闹,师兄笑意温柔,又哄道:宝宝乖......真乖...... 若他的孩子可以顺利降生,也会同阿紫一般可爱吧。 林晚江思及此处,眼眶有些泛红,他急忙交给玉清风,低声道:师尊,给您吧。 玉清风点了点头,学着林晚江的动作,继续哄着阿紫。 晏长安就在一旁看着,神情有些羡慕,可想到若有人同他争宠,这羡慕也就烟消云散了。 林晚江眸间暗淡,心内说不出的愧疚,稚子无辜却要跟着他一起送命。 段绝尘知他所想,走上前悄悄握住了师兄的手,事已成定局他也无力更改。 只愿那孩子与他们有缘,今生仍可来到身旁,晚些也无妨。 阿紫睡了吗? 忽闻一声低语,林晚江一抬眸,便见许金蝉踏入房内,身后跟着柳如夜。 男人依旧沉默,手中握着个木盒子,见到玉清风便塞给他。 许金蝉小声道:这是长命锁,月长老亲自打的,叫我们给送过来。 玉清风笑着打开,是一枚赤金长命锁,雕工精美镌刻小蛇,一看就是出自柳如月之手。 他笑道:阿紫,你喜欢吗? 小小的婴儿刚睁眼,一双紫瞳呆呆的望着那东西,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许金蝉喜欢的不得了,打趣道:阿紫不像小蛇,像只小鸭子! 他接过小婴儿,轻轻捏了捏脸蛋,阿紫心情好极了一直在笑。 晏长安也想抱,却被玉清风阻止:长安不可,莫要摔了。 他怕晏长安粗手粗脚,若是伤了阿紫,如何跟魏梓琪他们交代? 晏长安不服气,忽然说道:那柳长老为何可以抱? 玉清风急忙转身,他见柳如夜把阿紫举得很高,冷着脸同他对视。 林晚江见状吓了一跳,刚欲去接,忽闻几声婴儿的欢笑声,更像小鸭子了。 慕千笑道:阿紫一定很喜欢柳长老,我们抱他都会哭的。 忽闻门扉开启,又进来一群人,魏梓琪见自己儿子上天了,急忙上前抢过来。 嘴上骂道:想玩自己生去,老子还没玩够呢! 说罢,捏了捏阿紫的脸,笑着问他:儿子饿了没?咱们吃点花蜜吧! 北冥闻听这话,急忙掏出一个小瓶子,里头是温水冲的花蜜,北冥紫最爱吃这个。 他也笑道:我儿子最乖了,多吃点,阿爹喂你! 看着这一家三口,元忆锦打趣道:阿紫生的真好,将来长大了,还不知会祸害多少姑娘? 魏梓琪瞪他一眼,冷声道:你以为谁都同你一般?若这小子敢乱来!老子拔了他蛇皮! 话音刚落,北冥紫好似听懂了,又吓的嚎啕大哭。 北冥丞急忙上前接过,心疼的哄了起来,他无奈道:阿琪啊,你莫要吓唬他! 这孩子胆小,跟北冥闻小时候一模一样! 阿蛮忽然接话:我师尊小时,胆子很小吗? 这话一出,北冥闻即刻沉了脸,蒲泽急忙扯了扯阿蛮,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怎奈北冥丞可不怕儿子,他笑道:胆小的很呢,大半夜解个手,都要我跟着! 房内传出欢笑,直到北冥长老唤出鞭子,这才停了下来...... * 天光微亮,众人再次齐聚择玉峰,只因有人要走有人要留,需汇报具体数目。 青囊峰走了大半,许是峰内人心散了,且玉清风分身乏术,根本无暇去管。 而其他峰也走了不少,但巫蛊峰,铸剑峰,赤手峰全员皆留。 走的最少的,当属珍馐峰和玉珠峰,怎奈作用着实不大,仅能当个后勤。 听到众人汇报,晏长安面色沉重,好在择玉峰走的也不多,算是个安慰。 见玉清风眸间暗淡,林晚江安抚道:师尊,他们想走便走,江儿和阿尘永远都在。 其实师兄也疑惑,玉清风虽甚少收徒,但对每个人都很好。 有人喜结良缘,师尊都会亲自张罗,旁人有求于他,师尊也不会推迟。 为何到头来,青囊峰成了人数最少的?仅剩的几个,也因无牵无挂,无处可归。 玉清风未接话,半晌才道:走了也好,至少安全。 这个峰主他也未当好,可一想到林晚江和段绝尘,他心内无悔。 晏长安发了话:从即日起,各峰加倍修行,若需试炼场可自行下山。 楚长老需督促仁心峰赶制丹药,月长老需带领铸剑峰铸法器与灵剑。 奇门峰今日要开始布阵,玉长老需同姜长老配合,带领青囊峰弟子也去帮忙。 剩下的琐事交于百事峰,珍馐峰日程也由盛长老规划,若需银钱去玉珠峰寻许长老。 龙泉峰弟子各自分散,教导其他峰门,暗香峰劳烦柳长老和叶长老多费心。 择玉峰和巫蛊峰可闭门修行,本座与北冥长老也需镇守峰内。 演武场交由魏长老,赤手峰随意使用不分昼夜。 晏长安一番安排井井有条,饶是在门旁偷听的晏关山,都欣慰的笑了起来...... * 备战的日子众人皆苦,身心备受煎熬,只盼魔族晚些到达,再给他们一段日子。 一月后众仙门来的不多,晏长安也无能为力,每日清点人数增加一个都倍感欢喜。 玉清风见他愈发消瘦心内焦急,却也只能做好分内之事,只因门内无闲暇皆有使命。 又到入夜,天边下起暴雪,玉清风正在房内给晏长安推拿筋骨。 男人躺在他腿上,累到睁不开眼,可面上始终带着笑意。 这些天,可累坏了? 闻得柔声细语,晏长安憨傻一笑,他撒娇道:玉哥哥揉揉,长安就不累了。 二人正值腻歪,忽闻门扉敲响,外头的林晚江焦急道:师尊!长安!秦苍传了封信! 晏长安赫然睁眼,急忙去开门扉,林晚江和段绝尘正站在外头。 师兄把信交给玉清风,又道:这信应是秦苍背着巫卿传的! 上头说魔族已入人界,三日之内定会攻上天海三清! 巫卿带了十五位魔将,有些是新提拔的,个个不容小觑! 玉清风心内一震,急忙看了起来,果真同林晚江说的半点不差。 十五位魔将,再加上巫卿和云宿身后的大批魔族,该如何对付? 天海三清长老加掌门,能对战魔将的也没几个,更别提还需分散战力抢夺与开启青华莲。 此战九死一生。 第214章 最终备战 入夜,择玉峰灯火通明,大殿之内围坐长老,生死阁一行人也被邀请参加商议。 段绝尘与晏长安对战云宿和巫卿,此事早已定下,如今只需确定十五位魔将的对手。 十五位魔将,何人可出战? 晏长安话音刚落,玉清风站了出了:掌门,秦苍交由我! 恋耽美 许不归-(130) 他谨记秦苍临别之言,战场之上一较高下,且由他出手可保这人性命。 晏长安允了,北冥闻也站了出来,男人面色阴沉,厉声道:予蛟我来! 这贱人险些害死他们一家,此仇不报难解心头之恨。 魏梓琪也想战予蛟,可此事需为大局考虑。 思虑再三,忽然对玉清风笑道:那小倌给我,我来替师兄教训他! 众人皆知,魏梓琪说的是钰儿,秦苍信上有言,钰儿急于求成,种的蛊威力极强。 且战后这人必将殒命,战场上的每一刻皆为催命符,因而他定会拼死一搏。 北冥丞不放心,急忙说道:老朽与阿琪一起上,我们上阵父子兵,定能弄死那小倌! 若是平时他定不会管小辈之事,怎奈魏梓琪刚刚产子,如今未恢复如初。 儿子上战场,儿媳也要上,他个老东西绝不能贪生怕死! 若一家都战死了,生死阁也会好生抚养阿紫,且这孩子长大得知缘由,也只会感到骄傲! 闻此言,玉清风无奈一笑:钰儿毕竟同长安有缘,您二位定要给个痛快。 林晚江也接了话:秦若依给江儿吧,上次我手下留了情,这次定不会放过她! 即便不为玉清风,她也曾污蔑过自己与段绝尘,这仇也得报。 话音刚落,段绝尘眸间闪过慌乱,他不敢告知师兄自己屠了紫竹门,恐再生事端。 星稀踌躇半晌,忽然开了口:星满交由我二人,我可破他的幻阵。 司空予点了点头:我虽眼盲,但也可帮忙,到时会让星稀附在我身上。 他二人存了私心,不想要星满性命,毕竟他与星稀为血亲兄弟。 此话一出,晏长安虽无异议,可殿内陷入寂静。 众人心知叫得上名的还差一人,魔将首领伊恒,也曾是他们的同门。 半晌,柳如夜站了起来,他低声说着:伊恒我来。 其实他心内也不愿,只怪命运无常,曾经的师兄弟如今却要刀剑相向。 许金蝉安抚道:伊恒实力不凡,我同你一起,可辅助一二。 伊恒魔灵双修之体,擅引导五行邪灵,汇聚强悍飓风。 可他掌中判官笔,却与之相生相克,此物现世魑魅魍魉皆退散。 事已成定局,玉清风叹了口气,接话道:六位魔将已定下,还差九人。 萧北闻言,急忙站了起来:我受母蛊干扰最小!也可对战一人! 他心头的灼情蛊所剩无几,虽仍有影响但意志坚定也无妨。 见萧北也迎战了,元忆锦笑道:我家阿千也可!我元家兄弟也行! 慕千本就天资过人,修行又刻苦努力,十年磨一剑只待出鞘时。 而他与元思锦修为虽平平无奇,怎奈双生子自有默契,若配合起来也能敌一魔将。 出战亦无悔,生死各由命,只需实力相当,晏长安皆允了。 忽闻一姑娘道:晏掌门,我可一战! 众人纷纷看去,是如今的南疆君主,魔修南烛。 因魔族来势冲冲,她与赫连柔的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了。 如今只盼速战速决,南疆不能没有君主,也不能没有王后。 晏长安思量半晌,还是嘱咐道:南烛姑娘虽可一战,却得挑个弱的。 并非他瞧不起女子,而是南烛刚刚修魔实力不足,如今只能凑数。 南烛点头应下并未多言,她心内戾气需消除,否则难受的也是赫连柔。 思及此处,忽然看向身侧的赫连柔,长发之下漏出的颈子,隐约可见指痕。 许是察觉南烛视线,赫连柔急忙拢了拢发,小声安慰:无事,我不疼了。 自南烛修魔后,心绪时常不稳,甚至会在情事中掐她脖子。 可她知这非南烛本意,心性坏了可慢慢引导,战后有的是时间。 南烛心内钝痛,暗暗握住了赫连柔的手,低声说着:我死都会护你。 赫连柔未接话,无需南烛拼死护她,她二人谁都不能死。 阿蛮听到姐夫发话,也跟着蒲泽站了起来,少年笑道:我和蒲泽可配合! 若论单打独斗,巫蛊峰实力不高,但蒲泽可化形,当坐骑时格外灵活。 他二人一起长大,身心皆有默契,若配合得当敌一人可以。 见小辈们都发话了,剩余的长老们也纷纷站起,叶海棠和盛景请求出战。 见这二人晏长安却不同意,只因叶海棠犯了旧疾手指不灵活,使用暗器多有不便。 且盛景伤在仙骨,运转灵流时痛不欲生,又如何对战一魔将? 他只考虑战力并非因私情,能上的不会护,不能上的也不会强求。 叶海棠听这理由,忽然掩面一笑,须臾间数根银针朝着晏长安袭来。 未及众人反应,盛景赫然出手,汹涌灵流化作护阵,银针沾之化齑粉。 观此变故,在座长老皆笑而不语,唯独几个小辈瞪大了双眼。 叶海棠打趣道:你小子莫瞧不起人!老娘同你盛长老,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你! 盛景也笑道:盛某别的不行,忍痛绝对可以,只要腿没断就能上战场! 晏长安未接话,也算默认了,忆起二人昔日风华,只觉如今也不逞多让。 柳如月突然站了起来,因她生的过分娇小,众人也未注意。 忽闻软糯嗓音:剩下的两个!交给我吧! 她生来力大无穷,两把重锤为法器,当然也可打两位魔将。 未等晏长安接话,盛景忙道:不可!由盛某对战二人吧! 话音刚落,柳如月笑了笑:不用,盛哥哥顾着自己,月儿一人足矣! 闻这亲昵称呼,柳如夜沉了脸,他早知这二人有猫腻,可他怎么问柳如月也不承认。 今日这番,应是当众默认了,这下连他都不能反对,否则便是不给师兄与胞妹面子。 见他二人这般,众人面上有喜,因这战后又多一桩婚事,可晏长安还得公事公办。 他直言道:月长老修为不足,不可对战二人,盛长老自顾不暇也不可。 姜子善咬了咬牙,刚欲再次自荐,忽见一人踏上高台。 晏关山一袭藏蓝,衣袂滚着沧海与卷云,满头青丝掺白却梳的干净利落。 最后一人,我来! 闻此言,晏长安急忙让位,想要去扶却被父亲躲开。 他笑道:无需扶我,又非七老八十! 这声中气十足,众人纷纷抬眸,晏关山面色红晕,本该消瘦的身量,似一夜间恢复如初。 玉清风眸间一喜,笑着询问:师兄旧疾好了? 晏关山应了句,又把晏长安推到主位,自己站于身后。 他儿子既接了这个重担,他便乐的清闲,也应给他这个面子。 十五魔将本为难题,谁知却轻易解决了,众长老虽即将迎战,但个个信心十足。 唯独叶海棠悄然躲到一旁,望着晏关山的身影,暗暗落了眼泪。 她大师兄用了禁术,此事唯她知晓,如今只是回光返照,战后也活不了多久。 许是察觉叶海棠视线,晏关山骤然回眸,二人对视间似万语千言。 晏关山忽然开口:本座今夜,准备同叶长老结道侣! 此话一出,在座一片哗然,虽不知为何这般着急,但也无人反对。 玉清风忽然起身,四处寻找叶海棠,忽见她款款而来,大方的挽住晏关山的手臂。 抬眸一笑,红衣美人艳丽不可方物,她说着:今夜就摆酒!魔族那群孙子正风餐露宿,咱们大摆宴席喝个痛快! 话音刚落,便闻阵阵叫好,可玉清风却红了眼眶...... 他好似看到了,那个初入天海三清的小姑娘,身着一袭海棠红,艳丽的夺人眼目。 叶海棠风华正茂时,多少仙家上门求娶险些踏平山门,怎奈她却对晏关山一见倾心。 可那时大师兄心有所属,叶海棠便不再纠缠,口中说着男人而已老娘不稀罕。 她拒绝了所有仙家,一心教导暗香峰的姑娘们,从此不谈情爱也不主动去见晏关山。 随着年月累积,晏关山同夫人生儿育女,而叶海棠孑然一身也自在逍遥。 如今也算熬到头了,可玉清风笑不起来,因他知叶海棠曾有多苦。 而林晚江也红了眼眶,不为别的,而是忆起前世之劫。 暗香峰前来迎战!吾等十二峰,无孬种! 这一句,始终回荡在耳畔,十二峰皆为豪杰,天海三清无孬种。 段绝尘侧眸看他,忽然笑道:有我在。 林晚江未接话,却主动握住了段绝尘的手,半晌才道:我信你。 上一世的罪孽,皆因他二人情仇纠葛,师兄心内也有愧。 只盼这一战如鱼得水,还人间盛世昌平,为此他愿拼尽全力,战死无悔。 第215章 大战初始 雪夜将至,天海三清一派喜气,奏起唢呐红绸高挂起。 叶海棠身着嫁衣,美艳不可方物,她正被众人簇拥,送入喜堂欲拜天地。 晏关山着同色,一见叶海棠笑容爽朗:师妹今个真俊! 叶海棠打趣道:怎地?平日不美吗? 晏关山一时语塞,闻得众人欢笑,憋红了一张脸。 盛景站于一旁,忽然喊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 话音刚落,外头鞭炮骤响,震耳欲聋热闹不已。 一拜天地! 晏关山刚欲拜下,忽闻叶海棠笑道:拜什么天地?老娘要直接洞房! 盛景忙道:这可不行!咱们得按规矩行事! 晏关山无奈一笑:师妹!莫要着急!师兄我老当益壮!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晏长安也打趣:叶长老,您拜了天地!长安才能心安理得唤娘! 叶海棠锤他一下,不屑道:你小子爱叫不叫!老娘急着洞房! 语毕,忽然拉住晏关山,匆忙出了喜堂。 众人观此番,虽心有疑惑,但叶海棠一向如此,最厌烦规矩礼教。 师尊,叶长老为何不拜堂? 闻得林晚江问起,玉清风苦笑:应是不喜繁文礼节。 他心如明镜,怎奈说不出口。 * 刚一入洞房,叶海棠褪了嫁衣,随手抹去面上红妆。 清丽佳人近在眼前,奈何晏关山魂不守舍,始终未碰她一下。 二人坐于榻上,相对无言良久,叶海棠落了幔帐。 抬手布下隔音结界,突然给了晏关山一巴掌,她问道:就这般不愿?老娘差什么? 晏关山受了一下,但心知有愧,只得嬉皮笑脸:师妹莫用右手打我。 叶海棠红着眼眶,哑声道:我知你不愿,今个全当添喜气。 为何不愿?只因晏关山重情,他心悦巫竹这辈子都不会变心。 晏关山叹了口气,低声说着:海棠啊,是我对不住你,耽误你了。 叶海棠闻言,又给了一巴掌,但这次是左手。 这事没有对不住,是咱俩无缘,也谈不上耽误,皆为老娘乐意。 晏关山未接话,这事他也说不清,就像他初遇巫竹一见钟情。 半晌,才开口:师妹啊,若有下辈子,师兄肯定...... 这话可别说,下辈子我不要你。 未说完的话,被叶海棠打断了,晏关山笑问道:那你要何人? 叶海棠想了想,忽然笑道:要个心里只有我的,何方人物老娘皆配得上。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想透了,别人的成不了自己的,宁缺毋滥。 且晏关山是个情痴,估计那心里头,连下辈子都舍不得给她。 她不屑施舍,只因自己配得上最好的。 晏关山闻言,拍了拍叶海棠的手,他笑道:下辈子,师兄给你把关,咱们要最好的! 我这邋遢汉子,配不上师妹这朵娇花! 叶海棠掩面一笑,忽然踹了晏关山一脚:往里头点,今个让你占便宜了。 今夜若他二人不睡一起,旁人定要问东问西,她本就心烦。 晏关山无奈一笑,二人和衣而眠,忽闻叶海棠问道:师兄后悔吗? 知她问禁术一事,晏关山答道:不后悔,反正也该死了。 叶海棠悄悄拭泪,她笑道:那你准备埋哪?跟巫竹一起? 听她提及亡妻,晏关山心内钝痛,只得强颜欢笑:都行,到时师妹做主。 巫竹魂魄已散,身躯也化作虚无,如今只有个空坟住他正合适。 叶海棠自嘲道:我可做不了主,我自己都不知该埋哪。 这一战众人虽有信心,但其实都懂,九死一生罢了。 只愿这生能留给小辈,他们这些老东西,早该收拾收拾下黄泉了。 见这话愈发伤感,晏关山刚欲转移话题,忽闻外头一声巨响。 须臾间传来盛景低吼:各峰备战!魔族攻到天清山了!!! 晏关山眸间一凛,二人急忙起身,纷纷化出法器,冲入院中...... * 巫卿一袭黑衣,身后跟着一众魔族,数量之多压顶之势。 此番本应顺利,谁知一入此处,便被漫山法阵包围。 耳畔传来惨叫,有魔族入了陷阱,巨石从天而降,刹时打乱阵型。 须臾间飓风狂暴,又见业火燎原,藤蔓拔地而起,困住一批魔族。 伊恒不断躲避,沉声道:主上!这附近都是法阵,应为奇门峰所设! 巫卿冷声道:还不破了!要你有何用? 秦苍骤然上前,替伊恒接话道:应是有人帮衬!这法阵颇为诡异! 他与伊恒相识多年,这人多少本事,他心知肚明。 但这法阵并非全都出自奇门峰弟子,还有不少他们也未见过的东西。 话音刚落,漫天洪水倾盆而下,内里暗藏刀锋,沾之皮开肉绽。 伊恒骤然闪身,自言自语:五行之力!何方高人在此? 绝非出自玉清风之手,他善火其余皆弱,他那两徒弟也是这般。 分头行动! 见局面愈发不受控,巫卿低吼一声,瞬间朝着天海三清而去,云宿紧随其后。 如今只得攻进去,由他与云宿带着十五魔将,先从内部瓦解再联合魔军一举击破。 众魔将紧跟步伐,不断躲避法阵,朝不同方位攻入山门...... 忽见一个身影站于高处,月影下可窥见一少年人。 你们想去哪? 闻这一声,巫卿骤然抬眸,少年一袭莹白手持长剑,眸间蕴寒霜。 巫卿冷笑,直接拦住云宿:你先走,这小崽子本尊收拾! 若是玉清风,他定不会赶走云宿,可这少年无妨。 段绝尘知他轻敌,故意压制体内灵流,闻此言笑容邪气。 云宿蹙眉,低声道:有事唤我。 语毕,瞬间绕到另一头,谁知未行多远又见一人。 晏长安手持长刀,戏谑一笑:舅妈,好久不见! * 而此时的十五魔将,皆遇到宿命之敌,无人可轻松攻入天海三清。 林晚江站于高处,望着下头一姑娘,口出调戏之言:你不在家奶孩子,来这作甚?给那野种寻爹吗? 恋耽美 许不归-(131) 秦若依手持长剑,厉声喝道:段绝尘呢?我不跟你打! 她今日一番只为寻仇,对林晚江没兴趣。 师兄骤然落地,衣袂翻飞间容颜绝丽,他笑道:想寻我师弟?那得先打过他师兄! 话音刚落,长生铮鸣,须臾间绕上汹涌灵流,直奔秦若依而去...... 北冥闻手持骨鞭,镇守一方天地,望向红衣公子眸间冰冷。 予蛟一见这人,笑的眉眼弯弯,他问道:北冥长老,您还活着呢? 北冥闻不语,猛然催动灵流,山间灵蛇奔涌将予蛟团团围住。 须臾间长鞭骤响,淡蓝的灵流化墨色,妖气再无遮掩...... 玉仙师!来战吧! 秦苍站于远处,手持玄铁弯弓,望向玉清风神情桀骜。 耳畔传来风声,玉清风猛然闪身,指尖灵符骤燃,三枝利刃化焦粉。 稳稳落地之时,一袭莹白纤尘不染,月色之下如谪仙。 抬眸一笑,他问道:点到即止,还是生死一决? 秦苍绷紧弓弦,也笑道:生死各由命! 话音刚落,忽见漫天大火,玉清风翩然跃起,躲避秦苍追击...... 魏梓琪藏于山间,手持弯刀高度警戒,忽闻北冥丞道:阿琪!那小倌来了! 勾唇一笑,魏梓琪瞬间闪身,一言不发直击钰儿。 后颈猛然一痛,钰儿瞬间闪身,魏梓琪眸间一凛,又是一刀下去。 谁知钰儿再次闪身,仅破了手臂。 刚那一击未毙命,魏梓琪正躲于暗处,准备下次出手。 忽闻一声低吼:出来! 话落间,周遭魔气翻涌,魏梓琪不敢近身,只得看向北冥丞...... 阿弟啊,你过来! 闻此言,司空予心内一震,星满竟一眼看穿星稀在他体内。 星稀沉声安抚:莫怕,有我在幻阵无用。 司空予用力点头,将身体的主控权交由星稀,他嘱咐道:百川囊内有蛊,寻个机会扔他身上! 这蛊他养了多年,若成功入心,星满战力全无。 话音刚落,二人不再言语,掌中长剑赫然绕上魔气。 星满不善剑,若可破幻阵并不难对付,但星稀需克制心魔,一体双魂易受主魂引导。 若因不受控回了星满体内,司空予必死无疑...... 柳如夜站于山门前,将许金蝉护在身后,望向伊恒神情复杂。 二人对视半晌,伊恒开了口:阿夜,来吧。 嗓音低沉,眸间晦暗,指尖不断颤抖。 语毕,伊恒打起精神,转瞬间魔气汹涌,天清山黑雾罩顶。 他无颜用师尊教授之能,如今对战同门,自行压制了灵流。 许金蝉忽然问道:伊长老,你为何如此? 玉清风未说缘由,但众人皆想问个清楚,便由他个外人开口,也好过柳如夜这同门兄弟。 伊恒眸色幽深,他低语:万般皆是命,来战吧! 第216章 十五魔将 哥,咱这算欺负老头吗? 元忆锦望向前方老者,心内只觉魔族落魄,竟提拔个老不死的做魔将。 元思锦沉声道:莫要轻敌。 这老者颇为诡异,在远处时他二人未察觉,临近也听不到脚步声。 元忆锦闻言不敢再多话,望向老者紧握掌中长剑,敌不动我不动。 忽见一道残影,元家兄弟瞬间闪身,轰隆一声身后草木焦糊一片。 耳畔闻得低笑:二位留句话吧,一会儿可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黑衣老者晃动诡异法器,天边忽现一道炸雷,直奔元家兄弟而去...... 慕千藏于林间,紧握掌中鸳鸯钺,他遵从师命,若非逼不得已绝不正面交锋。 此为赤手峰入门第一课,融于黑夜中,出手直击命门。 前方惊现魔族,是一白面书生,手持精巧玄铁扇,脚步飞快。 慕千沉下心,待人靠近瞬间闪身而出,铮的一声脆响,鸳鸯钺直击铁扇。 见一击未中,慕千再次隐匿黑夜,那书生却慌了神:何人在此? 闻得惊呼,慕千冷笑,回了一句:你爷爷! 话音刚落,二人再次交锋。 慕千身法灵活,只要一击未中,瞬间藏于山林,须臾间已过百招...... 南烛稳住林间石阶,周遭魔气涌动,戛然分不清何人为魔。 忽闻一阵笛音,回荡山间空灵悦耳,实则暗藏杀机。 须臾间笛音化刃,南烛赫然起身,魔气汇聚护阵,耳畔铮鸣。 抬眸远望,月影徐徐现一白衣公子,手持玉笛容颜俊丽。 南烛心道不好,计划出了差错,对手不容挑选,万般皆由命。 此人音律为器可杀敌无形,怎奈她修为尚浅,不近身难敌。 耳畔又闻笛音,南烛四处躲避,心内算着距离,定要找准时机一击毙命...... 你跟我打?奶娃娃你还是走吧!老子可不愿打女人! 壮汉手持双斧,望着眼前娇小姑娘,凶悍的面庞笑容戏谑。 柳如月抬眸观望,这男人壮硕如山,可装下几个她。 怎奈她不怕,瞬间唤出两柄重锤,嗓音软糯:废话少说!你来啊! 话音刚落,壮汉爆喝一声,双斧缠绕汹涌魔气,直击柳如月而去...... 萧北手持伞刃,站于林间等待宿命之敌,谁知却等来一群美艳舞姬。 林间异香扑鼻,浓雾化作旖旎纱帐,姑娘们衣着绯红轻纱,赤脚站于雪地翩然起舞。 忽闻一声耳语:萧大人,您可记得我? 萧北浑身一震,瞬间退了几步,他见眼前那姑娘,竟为木槿阁花魁。 花魁舞动纤腰,上挑的眼尾媚态十足,素手涂着丹蔻,观之柔软至极。 继续蛊惑:你我何须一战?不如快活一番? 刚欲上前缠人,眼前刀光忽闪,花魁猛然退后,须臾间幻象化作烟云。 萧北冷笑,他道:萧某为断袖,碰不得女人。 话音刚落,伞刃直击花魁,萧北下了狠手,欲要速战速决...... 阿蛮坐于蒲泽身上,观望前方一少年,心生疑虑。 这人瞧着不大,身量异常纤细且手中无法器,敢孤身一人迎战,定然不简单。 忽闻山间兽吼频频,蒲泽心念传音:阿蛮,这人可唤异兽! 话音刚落,一头巨狮凭空而出,怒吼一声山间震荡难停。 阿蛮眸间一凛,瞬间唤出藤鞭,刹时周遭灵流翻涌,藤鞭现出尖刺自上由下蔓延。 他厉声道:快些杀了他!不能再引来一头! 语毕,蒲泽全速进攻,灵巧绕过巨狮,直奔少年而去...... 叶海棠孤身一人立于风雪中,她总能察觉身旁有魔气,怎奈一转身不见踪影。 不消片刻,银针洒了满地,月影徐徐林间草木皆泛着银光。 不能坐以待毙,叶海棠顺着魔气主动出击,终是寻到一人身影。 男人身着夜行服,隐匿于黑夜中,手持短柄匕首,身法异常灵活。 叶海棠挑眉一笑:看你能躲哪去? 话落间,刹时银针漫天,林间终于听到大动静。 男人骤然闪身,漏出一张惨白鬼面,上头刀痕纵横,无法窥见真容。 叶海棠蹙眉:吓老娘一跳,你去死吧! 话音刚落,漫天银针化作血红,直击鬼面刺客...... 盛哥哥,月儿打完了! 忽闻柳如月声音,等待敌袭的盛景猛然退后,谨慎询问:这般快? 柳如月笑着上前,直接挽住了盛景的手臂,她撒娇道:对啊!我是来帮你的! 盛景看她半晌,忽而笑道:月儿真棒,但盛哥哥无须你帮,去寻旁人吧。 柳如月软声道:月儿担心你,担心的要命! 话音刚落,忽然扑进盛景怀中,垂眸间神情阴毒,掌中隐现刀光。 忽闻盛景又道:既担心的要命,不如先去死吧! 语毕,猛然推开柳如月,盛景忍痛蕴出灵流,直击前方。 轰隆一声巨响,柳如月化作虚无,浓雾之中又走出一人,转瞬业火漫天。 玉清风焦急道:师兄小心!这魔将不简单!会化作旁人模样! 此话一出,盛景嗤笑,他道:自说自夸,也不害臊? 话落,盛景周身泛金光,刹时灵流汹涌,朝那魔物袭去...... 林间静默无声,忽闻周遭打斗声起,灵流与魔气交织,转瞬间难分昼夜。 晏关山等待良久,也不见宿命之敌,刚欲去帮旁人,忽闻稚童欢笑。 男人眸色幽深,手持长剑缓步向前,此处不应有孩童,蹊跷至极。 忽见一身影难辨雌雄,头颅歪斜身姿摇晃,四肢似被无形牵引,立于寒风中姿态诡异。 未等他动手,周遭幻影重重,耳畔嘎吱作响,伴着檀木之香。 又闻稚童欢笑:给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晏关山猛然跃起,灵流涌动间窥探乾坤。 原四周遍布木质傀儡,半大的孩子正稳坐山间,瞳仁泛血红...... * 大战初始,天清山轰鸣不绝,十二峰紧急备战,合力守护山门。 姜子善站于山门高处,带领奇门峰与青囊峰弟子,不断注入灵流加固山间法阵。 楚正悠将仁心峰弟子藏于暗室,奔入铸剑峰随时汇报灵剑进度。 前来相助的众仙门,与生死阁门人聚成一团,由淮兰带头听从盛景安排,随时准备出战。 门内猛然一震,南疆北疆的战士们纷纷冲向山门,众人不愿坐以待毙,决心下山战魔族。 汇聚此处皆为凡人,贪生怕死为本性,怎奈人族存亡之际,生死置之度外。 杀啊!!! 闻得震天嘶吼,战士们冲锋陷阵,十二峰齐聚山门各取所长,战火终点燃! 苍穹之顶滚滚乌云,遮掩日阳东升,暴雪肆虐寒风萧萧,耳畔嘶吼不绝士气高昂。 须臾间火光冲天,伴着汹涌灵流,魔气遮天蔽日与之纠缠不休...... * 众人缠斗许久,早已难分昼夜,雪地之上尸骨成堆,绽放妖冶红梅,山间血腥弥漫。 忽闻一声巨响,巫卿猛然坠落,望向高处的段绝尘眸间森寒。 你为何人? 这少年身法诡异魔灵双修,对战间万千鬼灵现世,令他防不胜防。 段绝尘不语,对战巫卿绝非料想中那般轻松,一袭莹白血迹晕染。 须臾间,骤然化作残影,所到之处阴气冲天。 长情指向巫卿,他冷道:母蛊在何处? 又闻一声巨响,通体乌黑的蛟龙猛然跌落,化作俊美公子神情阴鸷。 晏长安手持长刀浑身浴血,肩胛处已漏出森森白骨,看向云宿狭长的赤瞳暗藏刀锋。 冷声逼问:青华莲在何处? 他二人已圆满完成任务,如今只需夺来这两个东西,此战必胜。 巫卿抬眸邪笑,忽然指向自己胸膛,他道:母蛊在我心头,若杀了我玉清风也得死。 此物虽牵制众魔将可他留了一手,交给伊恒的灼情也掺了母蛊,如今正种在玉清风心头。 只要段绝尘敢杀,剩余的魔将依旧会为魔族卖命,但玉清风会当场殒命。 云宿挣扎起身,望向晏长安缓步上前,浅灰的瞳仁骤亮。 晏长安心头一痛,猛然吐出一口血,颜色深红。 云宿笑道:你那毒有我的血,你会认我摆布,如何杀我? 他为万妖之王,服下他的血便要受他所控,血脉压制虽好用,奈何为险招。 此法耗费精力,连他也撑不了多久。 云宿话音刚落,山间嘶吼震天人族惨叫连连,魔族军团受到指引愈战愈勇。 晏长安咬牙硬撑,忽见不远处的段绝尘朝他袭来。 骤然闪身,躲过致命一击,晏长安低吼:段绝尘!你疯了!!! 少年充耳不闻,体内妖血不断翻滚,双眸混沌如蒙尘。 见这二人缠斗,巫卿缓步走向云宿,骤然觉醒体内母蛊,为这大战火上浇油...... * 而此时,玉清风白衣染血,胸膛之处遍布尚未拔出的长箭。 秦苍不逞多让,背脊焦糊一片,手臂因不断脱臼,连弓弦都绷不紧。 玉清风擦拭嘴角血迹,冷声道:我还能战,可你不行了。 他欲放秦苍一命,因这人身不由己,仍心向人族。 秦苍咬牙硬撑,低吼一声:我宁战死!也无需你留情! 他已拉不动弓弦,怎奈还有血肉之躯,定要拼死一搏,同玉清风争个高低。 玉清风猛然用力,拔出心头箭刃,咽下喉间腥甜,他又道:本座不用符,你来吧! 既然要拼死一战,而今最需公平,他敬佩秦苍这敌手。 刚欲缠斗,玉清风浑身一震,温润的眼眸泛血红,秦苍似有所感手臂瞬间恢复气力。 观二人心头红光大盛,秦苍猛然收手退了几步。 他沉声道:是巫卿唤醒了灼情!云宿唤醒了妖王血! 玉清风不语,顿感心头钝痛难忍,强行压制戾气背脊宁折不屈,怎奈手中长剑铮鸣不绝。 忽闻秦苍道:玉仙师!压制灼情需自断经脉!每痛一次便断一根! 秦某不会趁人之危!此战作罢! 话音刚落,秦苍一跃而起,高大的身影匿于茫茫雪夜...... 他欲寻伊恒,恐这人因灼情所控,亲手杀了同门,悔恨终生...... 第217章 生离死别 大战愈演愈烈,众人四散缠斗分崩离析。 魔族军团觉醒妖王血,刹时越战越勇,南北疆战士接连殉葬。 第一道关卡,彻底失守。 苍穹黑云压顶,狂暴风雪袭来,漫天玉沙化作血红,人族英灵不散。 魔族四方奔走,力拔千钧之势,五行法阵愈发微弱,十二峰弟子血染山门。 元思锦腹背受敌,身后胞弟气息微弱,诡异老者屹立不倒,手摇法器暴雷频频。 阿弟,你醒醒,不能睡! 元思锦浑身浴血,胸前早已焦糊一片,背着元忆锦四处躲闪。 他二人不敌,元忆锦受了天雷已化作焦骨,往日容颜再难复原。 闻得兄长呼唤,元忆锦却无法回应,他的双眼已盲喉咙被毁,因皮肉焦糊痛不欲生。 忽然落下血泪,染红兄长肩胛,面庞可怖神情可怜。 他很想慕千...... 元思锦似有察觉,面上热泪汹涌,背脊已于胞弟粘连,好似母亲腹中时,亲密无间。 颤声安慰:阿弟,哥陪你一起死,待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话虽这般说,可元思锦已决心自爆魂灵,誓要与这魔族同归于尽。 此为元家秘法,威力十足。 下辈子他兄弟无缘,轮回路需元忆锦自己走了。 又一道天雷落下,元思锦心如死灰,缓缓阖眼默念咒决...... 思锦!!! 危急时刻,一道伞刃惊现,须臾间天崩地裂,伞刃化作齑粉。 萧北面颊染血,脚步踉跄前行,见魔将朝元家兄弟袭来,猛然飞身向前。 他已诛杀花魁,奈何心头灼情作祟,幸得玉清风传音,自断右腿经脉战力大减。 元思锦骤然睁眼,周遭魔气冲天,萧北双眸猩红,血肉之躯与老者拼命。 满头银发染血,衣衫残破不堪,暴雷突袭不躲反进。 转瞬间,左臂挨了一遭彻底化作焦炭,右手继续厮杀终是寻到破绽! 恋耽美 许不归-(132) 猛然扼住老者颈项,萧北暴怒:去死吧!!! 嘎嘣一声脆响,滚烫的魔血喷溅,头颅落于足下又被一脚踩爆。 萧北!!! 闻得哭腔,萧北骤然转身,单手抱住元思锦,却看到身后的元忆锦。 眸间一震,他颤声唤道:二毛...... 闻幼年称呼,元忆锦缓缓抬眸,他虽看不见却知萧二狗来了。 虚弱一笑,面庞扭曲可怖,眼下血泪横流。 元思锦刹时泪崩,终将胞弟放下,三人相拥间幼时之景映入脑中。 竹马之情幼年玩伴,梨花树下木槿连绵...... 忽闻一阵脚步,周遭魔气冲天,魔族大军四方袭来。 萧北眸间一凛,与元思锦一起,将元忆锦护在中间。 二人已无法器傍身,仅靠血肉之躯拳脚之能,观敌袭靠近互述遗言。 萧北含泪一笑:莫怕,我萧二狗下辈子,两个都娶! 这话依旧不好听,却逗笑了元思锦,他哑声道:忆锦你可娶不到,他瞧不上你。 话音刚落,耳畔嘶吼震天,二人齐齐向前,以残破之躯能杀一个赚一个! 忽见一道身影穿梭其中,少年单手紧握鸳鸯钺,另一只残臂仍在滴血。 慕千已诛杀魔将,却被铁扇书生斩断手臂,好在实力尚存仍可一战。 三人合力血战魔族,缠斗良久终击退一波,怎奈气力全无,纷纷倒地苟延残喘。 寒风呼起,血色玉沙漫天,慕千虚弱抬眸,颤声问道:忆锦呢? 话音刚落,忽见远处焦骨,少年愣在当场。 元忆锦恍惚回神,落着血泪将头转到一边,拼劲全力四肢前行。 他不想被慕千看到,就当他死了吧...... 慕千眸间一震,踉跄起身将人抱住,二人再次坠入雪中,染红满地莹白。 望向怀中焦骨,少年心如刀绞,哽咽唤道:哥哥...... 元忆锦血泪不止,却挣扎逃离,唇边忽然触碰柔软。 慕千含泪将他吻住,单手拥的更紧,似一松手便寻不到了。 暴雪缓缓落下,少年长睫染霜又被热泪消融,他颤声道:无论你成了何种模样,在阿千眼里都好看。 阿千心悦你,永生永世不改心意...... 元忆锦眸间一震,忽然伸手触碰慕千的脸,焦糊的指尖留下道道血痕。 张了张口,嗓音嘶哑难辨,说不出一句话。 想看慕千,拼命睁大双眼,依旧血糊一片。 眼下血泪娟娟,又闻魔族奔走,须臾间魔气冲天。 他虽看不见,却知众人再度陷入危险,且这次必死无疑。 元忆锦猛然伸手,将慕千抱在怀中,阖眼默念咒决。 他本就是草包,如今又成了废人,他心中无大义,只想保护重要之人。 人世一遭也算值得。 忽闻一声巨响,白光骤现眼前,元思锦低吼一声:阿弟!!! 怎奈已来不及,周遭魔族备受冲击,刹时血雾弥漫,低吼咆哮不绝...... 待白光散尽,慕千怀中焦骨化作虚无,云烟缠绕漫天玉沙,渐渐飘远。 徒留耳畔欢笑,消散的魂魄,留下永世临别之言。 我们阿千是最厉害的修士,这天下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 元忆锦丧命时,北冥闻同样腹背受敌,掌中残破的骨鞭沾染绯红鳞片。 魏梓琪断了一条腿,再无力起身,只得用血肉之躯,护着北冥丞凉透的尸身。 观望前方魔将,予蛟浑身是血,美艳的面庞漏出白骨,周身遍布血痕没一处完好皮肉。 他本想逃离,奈何心内灼情牵制,如今只得拼死一战。 钰儿强撑起身子,一只手腕徒留森森白骨,他虽杀了北冥丞,奈何魏梓琪着实难缠。 如今北冥闻也缠斗到此,他二人万分凶险。 忽见北冥闻身影一斜,周遭灵蛇消散,魏梓琪瞳仁骤缩,他知师兄犯了旧疾。 刚欲挣扎起身,便闻一声欢笑:莫要硬撑!若你跪下磕头!我二人便饶你们一命! 予蛟神情阴狠,见周遭灵蛇不见,刚刚的担忧烟消云散。 北冥闻已是强弩之末,魏梓琪也无能起身,且众魔族即将赶来。 他们拿什么硬拼? 那根骨鞭都打废了!那对弯刀也折成了两半! 看了一眼钰儿,予蛟吩咐道: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二人齐齐冲向北冥闻...... 千钧一发之际,忽闻一声兽吼! 少年身骑黑豹奋力狂奔,脚下印出朵朵红梅,雪地之上花开绵延...... 阿蛮奔赴而来,手持残破藤鞭,一袭黛紫成了褴褛,血迹斑斑。 他虽击败召唤少年,可腹部却被异兽撕破,身下血流不止,应是命数已尽。 反观蒲泽,黑豹已瞎了一只眼,周身皮开肉绽,漆黑的皮毛鲜血淋漓。 他二人强撑气力,只为生命尽头,已绵薄之力报师恩。 忽闻众魔低吼,抬眸可见四方袭来,阿蛮猛然握拳,指引蒲泽冲入敌群。 北冥闻眸间一震,厉声喊道:阿蛮!蒲泽!快跑啊!!! 怎奈少年充耳不闻,如水滴入海转眼消失不见。 刹时血气弥漫,漆黑兽皮染血,少年双眸空洞,怀抱黑豹坠入雪地间...... 将死之际,二人心念传音,留下此生遗言。 言简意赅,心悦之言。 阿蛮!蒲泽!!! 吼声回荡天地,魏梓琪热泪汹涌,他对魔族恨之入骨,奈何无能为力。 忽然喊道:师兄!你吞了我的魂!我们杀了他们!!! 此为巫蛊峰禁术,若北冥闻可吞掉他的魂灵,仍有一战之力。 可若这般,即便拼死赢得胜利,二人也将魂飞魄散。 魏梓琪不怕,他欠北冥家一条命,若非护他北冥丞也不会死。 忽见师兄回眸,北冥闻落了眼泪,二人无需言语,皆懂彼此心意。 他颤声开口:阿紫会为我们骄傲。 闻这名字,魏梓琪含泪一笑,这是他拼命生下的小蛇。 为何取名紫? 只因山间小筑题字,紫气东来,观之好运常伴。 北冥紫生来好运,即便没了双亲,也可安然长大。 思及此处,魏梓琪拖着断腿咬牙起身,猛然拥住北冥闻,一声耳语。 师兄!我们一起灭了这群畜生! 北冥闻沉声应道:好!即便人族负我!师兄也愿护这世间! 只因魏梓琪为人族,北冥丞,玉清风,阿蛮皆为人族! 旁人负他无碍,天海三清同门如血亲,只要守住人界,魂飞魄散无所惧! 体内骤然一痛,似有何物撕扯魂灵,身后的魏梓琪猛然倒地,北冥闻再度落泪。 他能感受所爱之人,已融入骨血间。 猛然抛下骨鞭,北冥闻化出残破蛇尾,尖利的指尖划破后颈皮肉,脚下鲜血成河。 刹时周遭灵流翻滚,交织汹涌妖气,自八方扩散。 北冥闻落下血泪,掌中紧握脊骨,于体内寸寸剥离,因剧痛肩胛猛颤。 灵流支撑身体,背脊宁折不弯,白骨化长鞭注入师弟残魂,刹时光芒大盛。 北冥长老浑身浴血,挺起脊背屹立山间,神情依旧桀骜难驯! 骨鞭一甩,猛然冲入敌群,一声爆喝。 尔等竖子!拿命来!!! 第218章 献祭灵剑 大战愈演愈烈,而两个身影正穿梭于林间,娇小的姑娘满面血污,努力背起高大的男人。 师兄,你确定要这般? 盛景双眸半阖,透过血色观望姑娘侧颜,忽然笑道:为何不叫盛哥哥了? 柳如月红着眼眶,脚步越发急促,半晌才道:因你为我师兄。 盛景是她来天海三清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那时她还小,只觉师兄好看极了,甚至比他兄长还好看。 随着年月累积,她长成了大姑娘,情窦初开时方知自己心悦师兄。 其实他二人早已两情相悦,奈何皆身兼重责无暇谈情说爱,这层窗户纸始终未捅破。 直到大战前夕,盛景说了心意,她当即同意结道侣。 只需挺过这一劫,往后余生徒留清欢。 思及此处,柳如月落了眼泪,她哽咽道:师兄,月儿好怕。 师兄活不久了。 盛景与那魔族缠斗许久,虽成功诛杀却碎了仙骨,浑身绵软如烂泥。 而她受了内伤五脏俱损,险些与那壮汉同归于尽,为今只剩一口气力。 她寻到盛景时,师兄已奄奄一息,可第一句话却是要她带自己回铸剑峰。 灵剑尚未铸成,师兄愿用这残躯,略尽绵薄之力。 闻这哭声,盛景温柔一笑,他安抚道:月儿莫怕,师兄会等你,就站在奈何桥边。 每个魂师兄皆会细瞧,最好看的定是我们月儿,好认极了。 柳如月忍住眼泪,唇边猛然溢出鲜血,强行咽下腥甜,她笑道:我与师兄一起。 月儿也为门内仙师,曾与天海三清共享荣耀,如今应尽绵薄之力。 这天下之大,少了我们无妨,若人族渡此劫难,血泪与牺牲皆值得。 盛景眸间轻颤,半晌终是应下。 柳如月虽受了重伤,但仍有一线生机,他本想劝说师妹躲起来,待浩劫过后再觅良人。 可听了这话他却劝不出口,因献祭的力量越多,灵剑就铸的越快。 人族存亡时,儿女情长需放下,一切已苍生为重。 师妹都懂,师兄怎会不懂? 师兄,我们到了! 忽闻耳语,盛景缓缓睁眼,眺望远方祭坛之上幽光乍现。 一众弟子排列成行,身着各色弟子服,接连跳入祭坛化作云烟消散。 二人眸间一震,又见两鬓斑白的老人,带领一众弟子朝着铸剑峰赶来。 楚长老! 忽闻柳如月嗓音,楚正悠缓缓抬眸,满是沟壑的面颊老泪纵横。 去吧!孩子们! 颤声说了句,老者热泪汹涌,观望鲜活的生命,一个又一个跳入祭坛中。 这里头是各峰弟子。 仁心峰昼夜赶制丹药,百事峰冒死送去补给,虽配合默契但面对魔族依旧如水滴入海。 如今第一个关卡已失守,仁心峰与百事峰也没了作用。 他们自愿献祭,正如玉珠峰同珍馐峰的孩子一般,想尽绵薄之力。 只要人数够多,水滴也可汇成山川大河,待覆舟之时便为魔族灭亡之日。 柳如月落着泪,背着盛景缓步靠近。 有百事峰和铸剑峰弟子认出二人,纷纷跪地行了一礼,继而含泪纵身一跃。 此生无能报师恩,只盼来世再相逢。 不消片刻,祭坛前越聚越多,最后一抹水绿消失不见,楚正悠无需再等。 回眸看向二人,老者捋了捋胡子,含泪笑着。 老朽先行一步!给你二人探探路! 话音刚落,猛然跃入祭坛,灵剑轰鸣一声,又增加一个进度。 姜子善始终站于角落,见时机正好悄然靠近。 刚欲跳下,忽听一声喊:姜长老!您无需送命! 说话的是盛景,他知姜子善灵力低微,且还收养过一个女儿。 那孩子才十岁,如今应是在家里担惊受怕,生怕父亲再也无法归来。 姜子善骤然回身,怀中竟抱着一具娇小残骸,观这模样应是被魔族啃噬过。 他哽咽道:俺闺女找来了却被魔族给吃了,这残骸是百事峰弟子冒死带回来的。 望向怀中尸骨,高壮的汉子落了眼泪,他又说道:咱们可一定要赢啊! 他没念过太多书,也不会说中听的话,但知只要赢了这世间就太平了。 话落间,又一次抱紧怀中的女儿,坠落之时留下遗言。 小妮啊,下辈子你要给爹当亲生女儿! 杀了他们!为峰主报仇!!! 忽见一群黛紫呼啸而过,巫蛊峰弟子唤醒蛊尸,纷纷冲下山门。 他们以身种蛊彼此皆有感应,如今峰主已逝去,不可再躲于峰内坐以待毙。 观这一幕,盛景刹时泪奔,颤声说着:阿闻......没了...... 柳如月浑身一震,双手猛然握拳,力道之大竟碎了骨节。 北冥闻走了,魏梓琪应是也没了,不知她兄长是否还活着? 二人不敢再等,连遗言都未留下,赫然转身跳入祭坛。 周遭轰鸣又起,只差一步之遥...... * 而此时,缠斗的柳如夜心尖一痛,正好被伊恒寻到破绽,汹涌魔气直击胸膛。 轰隆一声巨响,一袭碧蓝坠地,柳如夜眸底溅血神情阴郁。 柳如月与他兄妹连心,如今心内如此不安,妹妹定是遭遇了不测。 他已没了仙骨,如今实力难敌魔将之首,若灵剑还未铸成他撑不了多久。 伊恒悬于半空,双眸化作血红,因灼情作祟彻底失了心智。 正决心取柳如夜性命,忽见一抹金光乍现,抬眸一瞧是支鎏金判官笔 许金蝉骤然阖眼,朱唇轻启默念咒决:笔锋走千秋,善恶皆有报,判官笔一出,魑魅魍魉退散...... 刹时金光大盛,周遭硝烟升腾,魔气沾之即散,徒留余烬飘向四方。 判官笔势如破竹,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须臾间铺天盖地袭来...... 伊恒躲闪未及,周身皆被笔锋划破,刹时血如泉涌,只能四处奔逃。 猩红的双眸朝下望去,果真是许金蝉。 许长老身量纤瘦,一双狐眼遍布血丝,他挡于柳如夜身前,抬眸间神情无畏。 快走! 闻得声响,许金蝉侧眸,他见柳如夜满面焦急,却已无力起身。 莞尔一笑,狐眼弯弯,他柔声道:该我护你了。 经这一战,他怎会不知体内有仙骨,何人所赠一猜便知。 他本就亏欠柳如夜,如今又收了人家一条命,是时候偿还了。 话音刚落,一抹赤金翩然跃起,借着判官笔的掩护,接下这场缠斗...... * 狂暴风雪几日未停歇,苍穹之顶难分昼夜,天清山化作人间炼狱,惨叫络绎不絶。 血水自上而下,顺着山路奔流,被寒风冻住又骤然瓦解,漫天玉沙也化作绯红。 苍茫瀚海染了血色,孽海翻滚控诉魔族罪恶,岸旁尸骨成堆与前世一般无二。 南烛一袭褴褛,手持染血白玉笛,她正奔走于海岸旁,疯魔般的寻觅赫连柔尸体。 她费劲千辛万苦,又付出一只手臂,终是杀了玉笛公子。 谁知一入山门,却听闻赫连柔同生死阁门人,一起冲下了天清山。 外头这般凶险,南烛知她必死无疑,如今只求寻到尸骨入土为安。 忽见一公子踉跄走了,一袭素白染血,温润的双眼如蒙尘。 怀中抱着一具女子残骸,手腕还绕着一条猫尾。 南烛眸间一震,忽闻司空予道:大小姐,还给你。 公子双眸空洞却可看清前路,因星稀死前送了他一双眼睛。 灼情蛊惑太强,星稀终是与星满融合,生死一刻淮兰匆匆赶到,用自己的命护他逃离。 怎奈他是个废物,没了星稀什么都看不到,耳畔满是嘈杂寻不到方向。 星稀又为护他与星满同归于尽,仅存的一丝残魂,又化作双眼为他点亮生路。 南烛单手接过,望向怀中女子神情恍惚。 她们早有婚约,来此之前只差一月,明明都说好了回去之后立马成婚。 赫连柔死前定是很痛,残破的尸身没一块完好皮肉,齿痕与血污遍布。 恋耽美 许不归-(133) 这弱女子,究竟哪来的勇气,竟敢冲入敌群? 司空予摸着手腕的猫尾,忽然开了口:南烛姑娘不可寻死,大小姐绝非弱女子,她死前杀了不少魔族,你应为她骄傲。 若见到玉仙师,劳烦告知他我已经安全了,我怕他分心会遇到危险。 南烛必须活着,还要同众人一起开启青华莲。 即便心痛愤恨绝望,此刻也不能求死。 闻这一番话,南烛强忍眼泪用力点头,她知自己使命,如今也愈发坚定。 魔族要付出代价,在此之前她还需忍着,此为她最擅长之事。 忽然问道:这一战后,还能见到公子吗? 司空予含泪一笑,柔声说着:来世重逢。 他欲去铸剑峰祭坛,以身献祭灵剑。 话应刚落,一袭素白踏上山路,纤瘦的背脊宁折不弯。 玉沙漫天缭绕,落于公子衣襟,却被血泪消融。 忽闻温润嗓音,落下此生诀别。 阿庭,兰儿,公子陪你们一起走...... 第219章 巫竹归来 段绝尘!你住手!段绝尘!!! 面对疯魔的段绝尘,身负重伤的晏长安已不是对手,只得躲闪低吼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又是一剑刺入心头,晏长安猛然吐出一口血,狭长的眸底猩红。 他又吼道:段绝尘!你清醒一点!林晚江还在等你!!! 闻这三字,少年混沌的双眸隐有清明,晏长安顺势又道:若你再不清醒!林晚江会死!玉清风会死!我们全都要死!!! 段绝尘猛然停手,用仅存的理智,哑声道:杀了我...... 晏长安一愣,却闻段绝尘嘶吼:杀了我!!! 少年双眸赤红,死死瞪着晏长安,体内妖血沸腾时,混沌的头脑天人交战。 他已受到云宿蛊惑,若他不死所有人都得死。 若他杀了林晚江,杀了玉清风,杀了晏长安,再屠了整个天海三清,又与前世何异? 晏长安不知他所想,哽咽说着:我不会杀你,你为我师弟,同门为手足。 段绝尘脑中一空,刚欲继续动手又猛然清醒,忽然挥剑斩断自己一只手臂。 刹时血流如注,残臂与长情齐齐跌落云端,晏长安眸间一震,滚烫的魔血涌入眼底。 他吼道:你疯了!!! 强忍痛楚,段绝尘含泪一笑,他哑道:杀我......求你了...... 许是妖血蛊惑他无法自刎,刚刚险些失控,若不斩断手臂,那一剑便会砍下晏长安的头颅。 晏长安不断摇头,颤声问着:你真的无法自控? 段绝尘浅笑,含泪点头。 若有一线生机,他怎愿舍弃性命,林晚江还在等他。 晏长安咬紧牙关,猛然举起长刀,指向段绝尘,又问道:你叫我如何同师兄交代? 段绝尘依旧在笑,轻声说着:他不会怨你,这是我欠你的。 不止是晏长安,他亏欠晏家,亏欠山门,亏欠世间。 思及此处,哽咽开口:帮我给他带句话,我欠他两辈子,早晚会还的。 话音刚落,体内妖血再度沸腾,骤然嘶吼:杀了我!!! 见段绝尘即将失去神智,晏长安猛然挥起长刀,干涸的眸底不见泪,心内早已血流成河。 骤然刺入少年心头,他哽咽道:若有来世,我们定会重逢。 段绝尘轻轻点头,忽然阖眼坠落云端,徒留一语。 林晚江,我心悦你...... * 段绝尘陨落之时,晏关山与叶海棠已到达祭坛旁,望着即将成型的灵剑,对视而笑。 虽毫发无损杀了傀儡稚童,可晏关山大限将至,而叶海棠身负重伤,却仍有一线生机。 真的不看看长安? 闻叶海棠问起,晏关山虚弱一笑,他道:不看了,那小子我放心。 忽然又道:师妹帮我看看,这一战得胜后,记得来此处告知我。 叶海棠眸间含泪,低声说着:师兄放心,我会的。 他二人已商量好,由晏关山献祭,叶海棠继续出战,即便死也要跟魔族同归于尽。 晏关山看她半晌,忽然笑道:师妹生的真好看,皆是我眼瞎,不识海棠娇艳。 叶海棠强忍眼泪,抬手又给了一巴掌,哽咽道:老不正经,赶紧去死,莫要耽搁功夫。 晏关山用力点头,垂眸看向祭坛,忽而回身道:师兄先走一步,待你想来了,我还在下头等你。 男人两鬓斑白,站于暴雪中笑容爽朗,虽已年过半百,可叶海棠总觉得,眼前之人依旧是个少年。 她风光无量的师兄,出身体面年少有为天之骄子,可内里却谦和柔软。 这样的人,她如何不动心? 忽闻一声低语:海棠啊,师兄走了...... 话音刚落,晏关山眸底决绝,纵身跃入祭坛内,默念一句。 夫人,我念你...... 叶海棠猛然握拳,两行热泪汹涌而下,何人能知她有多痛,却要藏着心绪,眼见心悦之人送命。 耳畔铮鸣一声,灵剑竟岿然不动,还差最后一点...... 哈哈哈哈...... 叶海棠忽然大笑出声,她哽咽道:师兄,看来我也得走了。 他知晏关山心意,这一战她已成了废人,又如何能帮上旁人? 师兄说是商量,其实只想保她一命。 可她怎愿苟活?大家散了何来小家? 兄弟姐妹接连丧命,皆死于魔族之手,她能尽绵薄之力,已为此生幸事。 刚欲纵身跃下,忽闻女子嗓音:海棠...... 叶海棠一愣,瞬间止住脚步,看向周围颤声开口:巫竹? 女子轻声应答,仅剩的残魂无法现世,她哽咽问道:关山在何处?长安呢? 叶海棠双眸含泪,哑声道:长安不在这儿...... 忽然观望祭坛边缘,心内感叹这二人缘浅,晏关山终究先行一步,到死也未见到心心念念的夫人。 见叶海棠这般,巫竹心知肚明,她又道:我会帮你们,不能让大家白白送死。 说罢,最后几片青华莲翩然坠落,被叶海棠紧紧握在手中。 她曾受到反噬魂飞魄散,但仅剩的残魂藏在了青华莲中,是这动荡将她唤醒。 可它无法现身,力量来源皆是这几片花瓣,如今没了这东西即将彻底消散。 察觉残魂愈发微弱,叶海棠低语:我曾嫉恨你,但那一战后心内徒留佩服。 巫竹虽为魔族但心有大义,为守护天下舍身忘死,应当被世人铭记。 闻此言,巫竹含泪一笑,她问道:长安还好吗? 自她醒来后便背着巫卿逃离,还带走了最后的花瓣,寻着晏关山的气息一路来此。 谁知到了最后,和丈夫无缘相见,连儿子也来不及看。 叶海棠哽咽道:他已长大成人,甚是懂事乖巧,这一战也是他安排的。 巫竹唇边含笑,又问道:他可有娶妻?妻子是怎样的人? 叶海棠含泪一笑,打趣道:你有所不知,你儿媳妇是玉长老。 巫竹一愣,却也笑道:清风甚好,那小子真有福气。 二人唠着家常,仿佛如今仍是太平盛世,怎奈清欢转瞬即逝。 叶海棠颤声道:我不能帮你送,这灵剑还差一点,你亲自去可好? 巫竹不知所措,低声说着:我来不及了,你应能感应到,我即将消散。 叶海棠回眸一笑,绯红的罗裙伴着玉沙飘扬,娇媚如盛放的海棠花。 她说着:你们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们,这一切皆为老娘乐意。 话音刚落,趁着巫竹愣怔,叶海棠猛然击向体内灵穴,又落一语。 你定要寻回我师兄转世,你二人再续前缘...... 她欲交换命数,由自己代替巫竹魂飞魄散,再将残魂渡入灵剑,完成最后的使命。 而巫竹需代替她送青华莲,大战得胜后等待一家重逢 周遭灵流翻涌,娇媚女子双眸失神缓缓坠入祭坛,刹时天崩地裂灵剑铮鸣不觉,...... * 同门接连殒命时,伊恒却受到灼情蛊惑早已杀红了眼,一道魔气贯穿了许金蝉的胸膛。 少爷!!! 忽闻一声巨响,低吼划破寒夜,一袭赤金缓缓坠落。 柳如夜飞身上前,瞬间接住许金蝉,察觉怀中人气息微弱,颤声唤道:少爷,你醒醒...... 许金蝉缓缓睁眼,上挑的狐眼蓄满眼泪,望向柳如夜笑道:阿夜,我没事...... 话虽这般说,可唇边血流不止,鎏金的判官笔彻底崩裂,自身旁散落一地。 柳如夜忽然抬手,替他擦拭血迹,怎奈如何都擦不净,胸前的窟窿血肉焦糊。 手中忽然被塞了东西,闻得许金蝉虚弱道:我应是快死了...... 他这条命本就是柳如夜给的,且他为护所爱而死心甘情愿。 柳如夜眼含热泪,颤声道:你不会死,我不准你死! 许金蝉无力抬手,只能握着柳如夜的指尖,咽下喉中腥甜,安抚道:你不准哭,要像个爷们。 你要活下去,待这一战胜了还要入赘我许家,自己滚过去跟我的棺材拜堂。 这话虽荒唐,可柳如夜连连点头,只能强迫自己接受所爱将死。 见柳如夜听话,许金蝉沉声道:我死了无妨,但魔族皆要为我陪葬,你可能做到? 柳如夜强忍眼泪,忽然垂眸用力吻住许金蝉,待他抬眸时眸底决然。 你信我。 闻此言,许金蝉明媚一笑,哽咽开口:你知我心意,正如我知你一般,情爱无需多谈,但我有句话要留下。 柳如夜一言不发,因极端悲痛即将落泪,许金蝉吐出一口血,用仅剩的力气留下遗言。 金蝉虽为一人入山门,但此生无悔...... 话音刚落,深深的望着柳如夜,缓缓阖眼...... 柳如夜眸间一震,忽然摊开手掌,里头竟是判官笔的残片。 他心悦之人,在心爱之物上,镌刻了他的名字...... 第220章 最强修士 少爷!!! 撕心裂肺的低吼划破雪夜,绕着漫天大雪消散风中,掌中碎片染血柳如夜三字,见字如见人。 怀中人渐渐冰冷,再无一丝生气...... 长指触碰面颊,触感依旧柔软滑腻,眉眼描绘五官,将此生所爱镌刻骨血中。 少爷...... 声声轻唤带着哽咽,柳如夜双眸含泪,却谨记许金蝉的话,强忍着不肯落泪。 浓重魔气袭来,柳如夜无暇伤感,抱起许金蝉的尸骨,瞬间躲过致命一击。 伊恒悬于半空,血红的双眸空洞麻木,一击未中转瞬又是一击。 黑雾猛然袭来,周遭气温骤升,柳如夜不肯放下许金蝉,躲闪未及刹时背脊焦糊。 伊恒愈战愈勇,魔气化刃铺天盖地袭来,飓风卷起暴雪转瞬化作冰凌。 柳如夜强忍剧痛,因无力反抗四处躲闪,狼狈如丧家之犬。 巨响震耳欲聋,刹时山崩地裂,滚滚烟尘罩顶,飞沙走石漫天,山顶遍布疮痍。 我死了无妨,但魔族皆要为我陪葬,你可能做到? 许金蝉的遗言响彻耳畔,柳如夜双眸血红,理智即将崩塌...... 你信我!!! 骤然一声低吼,怀中尸骨被徒手撕裂,刹时金光大盛,脚下血流成河。 柳如夜眸底溅血,疯狂撕扯许金蝉的尸身,将染血的仙骨寸寸剥离。 他无计可施已被逼上绝路,竟亲手撕碎爱人的残骸,只为拿回仙骨拼死一战。 阿夜...... 呢喃细语重现,自脑中不断徘徊,柳如夜已难分对错,但知伤在他身心头如钝刀割磨。 怀中美人残破不堪,一袭赤金染血零零散散,柳如夜唇角微扬,鲜血顺着鬓发滴落,神情疯癫。 仙骨寸寸融合,撕心裂肺不觉痛,周遭灵流翻涌赤金掺杂墨色,一念成魔。 又一道魔气袭来,狂暴飓风席卷石刃冰凌,柳如夜岿然不动,染血的手掌紧握残剑。 刹时金光耀眼,灵流汹涌而至,猛然击向飓风,巨响震耳欲聋。 烟尘滚滚而来,天清山摇摇欲坠,灵流抵挡魔气蓝墨交织金光,雪夜亮如白昼,玉沙化作绯红缭绕。 柳如夜眸色如血,疯狂调动体内灵流,燃起灵火烧灼魂魄,体内仙骨寸寸焦灼。 此番对峙只能胜,魂飞魄散亦无悔。 战局陡然调转,伊恒咬牙硬撑唇角血流不止,怎奈心头灼情作祟,依旧不肯动用灵力。 啊!!! 嘶吼不断传来,早已分不清何人,两股力量拼死对抗,敌我皆损身耗骨。 唇角溢出鲜血,柳如夜双眸混沌,他知灵火已烧到肺腑,灯尽油枯时必死无疑。 骤然嘶吼:伊恒!我要你死!!! 熟悉的嗓音夹杂滔天恨意,伊恒莫名落泪,仅存的意识如画卷,自脑中缓缓摊开...... 大师兄,我们下山之事,不准告知师尊! 娇俏的姑娘,身着一袭海棠红,望向追到山门口的青年,语气娇憨。 青年一袭藏青,墨发高高竖起,望向昏黄的天色,狭长的眸子满是为难。 挠了挠头,小声说着:可不能饮酒啊!被我爹知晓就遭了! 身着莹白的青年,笑的眉眼弯弯,温声劝道:大师兄,今日是阿恒的生辰,我们早就说好了。 话落间,又一人接话:有我看着,师兄不必担心! 青年身着竹青长袍,身旁跟着个小丫头,听这话急忙附和:有盛哥哥在!大师兄不用担心! 闻此言,身后的青年沉下脸,淡淡的说着:月儿,要唤师兄。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笑的甜糯糯的。 忽闻银铃响,众人朝后看去,身着黛紫的青年,悠哉的拨弄银铃,手臂搭在黑衣少年身上。 俊眉微挑,低声询问:阿琪可是馋酒了? 少年瞪他一眼,不悦的嘟囔道:北冥闻,你可别乱说!是阿恒想喝! 此话一出,大师兄爽朗一笑,走向最后的少年,弯腰询问道:阿恒也想喝酒? 少年个子小小的,笑起来有些腼腆,扬起小脸说着:阿恒长大了! 话音刚落,寂静的山门前一阵欢笑...... 斜阳昏黄光影为墨,刻画众人笑颜,永恒定格...... 脑中画卷消散,似飓风打碎沙盘,心湖化作血红孽海,周遭业火汹汹。 熟悉的面庞犹在眼前,声声低语交织,翻滚的血海波浪滔天,现出森森白骨,尸骸堆积如山。 伊恒泪如雨下,心内如被万箭穿透,扰的灼情愈烧愈烈。 脑中映出一人身影,一袭莹白如玉,月下回眸浅笑,刹时桃林盛开。 缓步走来,忽然伸出手掌,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刚欲握住,猛然被推下万丈深渊...... 啊!!! 骤然低吼咆哮,周身魔血沸腾,贪嗔痴念搅乱心湖,魔气汹涌而至。 恋耽美 许不归-(134) 柳如夜浑身一震,灵流被缓缓压制,仅剩的几寸仙骨,转瞬崩裂成粉,忽而哽咽呓语。 少爷,我做不到了...... 刹时血泪潸然,眼前一片赤红,高大的身影陡然坠落,周身绵软如泥。 忽见一道剑光,刹时天地变色,灵剑轰鸣震耳。 柳如夜紧握掌中碎片,用染血的赤金将其包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欲握灵剑再战,怎奈残躯已油尽灯枯...... 生命即将终结时,忽闻一声爆喝:我来战!!! 柳如夜虚弱睁眼,血色中窥见一少年,浑身浴血断臂残缺单手握灵剑,脊背如松神情决然。 眼角滑落血泪,唇角微微上扬,终是阖上双眼...... 望向疯魔的伊恒,慕千毫无畏惧,紧握灵剑一跃而起...... 赤手峰善近战,唯他一人会用剑,皆因要养夫人下山除祟所历练。 * 山间血腥弥漫,一袭莹白匍匐在地,用血肉模糊的手掌,狼狈的攀爬阶梯。 为了抵抗灼情,玉清风断了浑身经脉,连直立行走也做不到。 借着尸骸的掩护,他欲爬进天海三清,只因使命未达成,青华莲尚未开启。 身后传来脚步,玉清风眸色一沉,刚欲假作尸骨,忽闻一声轻唤:可是清风? 熟悉的嗓音却许久未听过,玉清风骤然抬眸,瞧见一女子身影。 巫竹一袭藏青华服,衣袂滚着沧海与卷云,浓密的青丝挽着妇人髻,模样与死前一般无二。 温婉佳人眼尾泛红,望向玉清风含泪一笑:好久不见。 玉清风眸间一震,久久无法开口,巫竹将他扶起,小声说着:不必惊慌,我真的是巫竹。 来龙去脉无暇解释,我带你回山门,我们开启青华莲! 话音刚落,花瓣凭空而出,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玉清风终是开口:兄嫂...... 巫竹望着他笑,挑眉打趣道:你得叫娘。 语毕,未等玉清风答话,带着他隐匿山间,踏上无人的小路。 巫竹脚步匆匆,玉清风却跟不上,因虚弱唇角溢血,神情恍惚六神无主。 骤然停下,巫竹低声道:冒犯了。 说罢,直接背起玉清风,快步前行...... 风声萧萧路旁尸骨连绵,浓郁血腥刺激五感,玉清风受到颠簸骤然清醒。 侧眸看向巫竹,哑声道:兄嫂,对不住了。 巫竹含泪笑着,他知玉清风因何道歉,轻声安抚:长安交给你,我很放心。 玉清风未接话,心内虽有千般疑虑,奈何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问起。 半晌才道:这次回来,不走了? 巫竹用力点头,脚步愈发匆忙,极力忽视所见所感,恐因悲伤而崩溃。 玉清风心思相同,也顾不得冒犯,阖眼趴在巫竹肩上。 脑中忆起往事,心内感叹命运奇巧,他也曾在这段路上背过巫竹...... 那时他历练归来,在山间救了一个姑娘,刚入山门姑娘便醒了,一眼就看到前来接应的晏关山。 因这一眼二人暗生情愫,最终结为道侣羡煞旁人。 思及此处玉清风浅笑,许是苦中作乐心觉这媒人做的好,不然世上怎会有晏长安? 又闻几声脚步,巫竹瞬间藏匿山林,玉清风暗中探查,见这惨烈之景险些落泪。 并非魔族,而是自己人。 元思锦血流如注,身旁的萧北双臂焦糊,身后的南烛脚步踉跄。 见巫竹不识几人,玉清风哑声道:都是来开青华莲的。 闻此言,一道结界凭空而起,怎奈三人嗅到魔气,瞬间背脊相贴,望向周遭极度警戒。 玉清风低唤道:不必紧张,此为掌门夫人。 听到熟悉的嗓音,三人戒备不减,赤手空拳也欲一战。 元思锦护住二人,崩溃低吼道:何人在此!出来!!! 玉清风苦笑,只好让巫竹放下自己,搀扶向前。 林间现出染血的莹白,玉清风柔声道:是我,最后几瓣寻到了。 见到玉清风,三人同时落泪,紧绷的心防彻底塌陷。 来不及询问,巫竹催促道:咱们快去后山!莫再耽搁时辰! 我听巫卿说,断崖之下藏着巨大的生魂阵,在此开启事半功倍! 第221章 师兄断臂 大师兄!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们! 望向来势汹汹的魔族,林晚江目光如炬,对身后的哭喊置若罔闻。 他答应过叶海棠,要护住暗香峰的姑娘们,定要说到做到。 秦若依狡诈难缠,每每落得下风便四处奔逃,这一战直接拖到了如今。 无法速战速决师兄心内焦急,就这般被引入陷阱,而这些姑娘们便是诱饵。 衣袂翻飞间血如雨下,紧握长生的手腕因疲惫剧烈颤抖,林晚江犹在酣战。 不知何人指引魔族源源不断,且此处地势凹陷,除非杀光否则无人生还。 脑中满是段绝尘,又想到初堪重任的晏长安,更不知玉清风近况,师兄心急如焚却要极力镇定。 大师兄!我们的银针要没了!你快走求你了! 淬毒的银针愈发稀少,暗香峰的姑娘们弹尽粮绝,只能被林晚江护在身后,无助的呼喊恳求。 以师兄之能,许久之前便能逃离此处,可他不走定要护她们平安。 林晚江!你竟还在这儿? 闻得冷语,师兄一跃而起,躲过来势汹汹的魔气。 见一击未中秦若依也不急,她正站于陷阱边缘,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晚江,唇边笑容戏谑。 林晚江不愿理会,泛红的桃眸已被魔血烧灼,视线愈发混沌幽暗,只得提升感官注意危险。 只要坚持住,救援定会赶来,无论是谁都好。 师兄心存希望,强撑气力继续屠杀魔族,滚烫的魔血化作血雨,脚下冰霜瓦解成河。 啊!!! 杂乱的尖叫袭来,林晚江骤然转身,窥见角落处已有几个姑娘被魔族所困。 许是见他一人在此,后赶来的魔族放松了警惕,竟对姑娘们心生邪念。 见此景,林晚江怒意翻涌,刚欲去救又被拦住,反反复复阻挡去路。 别碰我!啊!!! 哭喊愈发凄厉,伴着布料破碎的声响,男人的狂笑响彻耳畔。 林晚江双眸赤红,快速调动体内灼情珠,汹涌灵流掺杂魔气,奈何依旧杀不完。 要杀就杀!不准侮辱! 忽闻愤怒的斥责,秦若依竟跳下陷阱,薅住一个魔族便是一巴掌。 林晚江不屑一顾,只觉兔死狐悲,一心只想突破重围。 酣战没一会儿,又闻一声低吼:我的话!你们敢不听! 秦若依气急败坏,竟直接对魔族动手,因她为将众魔皆为下属,她有权在任何时候打杀。 谁知今时不同往日,魔军已被妖血所控,本就残暴的心性再无收敛。 你们敢动我!找死啊!!! 闻得尖叫,林晚江慌忙回身,他见秦若依竟被阻拦去路,众魔将其围困欲行不轨。 咬了咬牙,忽对身后喊道:可还能一战?不行莫要勉强! 刚刚不敢让人过去,可如今局势调转,即便秦若依再蠢也懂顺势而为。 只需暂时合作,不让敌军数量增加,他便可杀光此处魔族,带众人逃离险境。 闻师兄发话,暗香峰的姑娘们纷纷点头,即便不愿也乖巧听话。 林晚江又吼一声:秦若依!你可需帮忙? 秦若依自身难保,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方寸大乱,只得回应道:帮我弄死他们! 暂时合作无妨,反正她不在乎魔族的命,也不想要林晚江的命,只要出了这里便去杀段绝尘。 知晓合作已达成,林晚江奋力杀出血路,掩护姑娘们离开战场中央,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 山间喊杀不断,众人配合愈发默契,只要魔族跳下陷阱,便有埋伏此处的姑娘一击毙命。 有了秦若依的加入,敌军数量锐减,镇守入口万夫莫开,她的确守诺亦或真的被激怒了。 林晚江!你个废物!能不能快点杀! 秦若依蹙眉啐骂,她就不该趟这摊浑水,若刚才不来看林晚江,而是去寻段绝尘,没准早把仇报了。 闻得嘲讽,师兄猛然斩断一人头颅,冷声反驳道:何人引我来此?还不是你个毒妇! 秦若依斩杀一人,厉声吼道:我没有!是你要来救人的! 她虽作恶多端,但没做过的事,也容不得旁人泼脏水。 林晚江冷笑,手上攻势不停,不消片刻尸山高筑,血海已没过双膝。 脑中惊现疑点,回身吼道:你种了灼情蛊?为何没变疯狗? 此话一出,林晚江便后悔了,因玉清风也种了这蛊。 可秦若依不在乎,冷声应道:你以为我真不敌你?是我为了压制蛊毒,断了几根经脉! 她自愿当魔将,只为手刃段绝尘报灭门之仇,而非被巫卿当做杀人刀,欲杀何人需由自己定夺。 林晚江心念一动,急忙问道:自断几根经脉,便可压制蛊毒? 知他话外音,秦若依笑容戏谑,幽幽开口:我自当可以,因蛊种的不深,里头也未掺母蛊血。 忽然看向林晚江,残忍的说着:若是玉清风那种,除非碎成尸块,否则断了全身也无用。 不妨告诉你夺母蛊无用,这东西一但激活毁了也关不掉,算算时辰他即将失去理智,手刃同门。 我们只需自断经脉,战后一切如常,可玉清风即便成了废人,仍是一条疯狗。 可惜了玉仙师,本是风光霁月的人儿,却连死都不得体面。 闻此言,师兄眸间一震,因焦急乱了方寸,背脊猛然挨了一刀。 秦若依见状,低吼道:专心点!若你死了!我如何出去? 林晚江双眸含泪,强逼自己镇定,继续砍杀魔族。 秦若依之言他是信的,不为别的只因她兄长为秦苍,可知晓魔族机密。 思及此处,颤声问道:你可知,我师尊的蛊如何取出? 秦若依抬眸看他,神情不可置信,冷声道:我的确知晓,但我恨不得玉清风早点死! 林晚江不敢激她,放缓语气问道:可是因晏长安?因你心悦他? 秦若依神情冰冷,低声说着:男人而已我不在乎,但玉清风为师长,公然包庇徒弟罪该万死。 若是以前,她的确会因嫉妒,对玉清风恨之入骨,但如今已为人母,许多事都想开了。 为何恨意不改?只因原则问题。 林晚江为小辈,包庇段绝尘她忍了,可玉清风和晏关山不能忍。 遥想当年,她还憧憬过天海三清,真心佩服晏掌门,对玉仙师极有好感。 紫竹门不干净,可天海三清为净土,这也是她为何求助林晚江的原因。 谁知桃园崩塌,净土之上遍布疮痍,斯文儒雅的君子,到头来却是卑鄙小人。 眼见魔族数量骤减,林晚江也松了口气,耐下性子解释道:你误会阿尘了,他那一日真的...... 话未说完,脑中似有白光闪过,林晚江瞳仁骤缩。 段绝尘曾亲口承认,这一世步步为营,每一步都为引他入圈套,若这么说那一日...... 思及此处,林晚江骤然嘶吼:秦若依!你敢笃定?屠你紫竹门的是段绝尘? 闻此言,秦若依瞬间抬眸,深埋眼底的恨意,再无遮掩。 她一字一句的道:我笃定!拿命赌! 话音刚落,林晚江手起刀落,解决最后几个魔族。 见胜败已定,暗香峰的姑娘们刚要对秦若依动手,却闻师兄道:你们先走,门内定有接应。 闻此言,众人不解却听命,互相拉扯逃离陷阱。 林晚江浑身浴血,朝着秦若依走来,哑声道:你告诉我,如何取出我师尊的蛊,事成后我的命给你。 秦若依红着眼眶,持剑对准师兄,厉声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段绝尘的。 林晚江缓了口气,低声说着:他是为了我,因你父亲放话要杀我,我为罪魁祸首,理应为此负责。 秦若依冷笑,倔强道:我不在乎他为谁,我只知是他动的手。 林晚江无法,只得湮灭良心,沉声道:再战吧。 若我输了,无人阻拦你复仇,若你输了需告诉我答案。 秦若依缓步后退,谨慎道:我打不过你,胜负早已分明! 林晚江紧握长生,威胁道:不杀我你走不了,且你自断经脉,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师兄步步逼近,秦若依无计可施,只得道:我可答应,但你也需自断经脉,跟我一样就成。 若不守诺想硬来,我死都不会说。 林晚江抬眸看他,忽然笑道:不断经脉,也可与你公平对战。 话音刚落,长生剑光忽闪,一只手臂怦然坠地,刹时鲜血四溅。 林晚江强忍剧痛,颤声问着:这样可够? 他不能自断经脉,解决此事还需再战魔族,付出一只手臂为最小的代价。 秦若依险些落泪,见此景震撼不已,林晚江竟为玉清风做到如此。 忍不住问道:你是为玉清风,还是为杀我护段绝尘? 林晚江忍痛笑着,咬牙道:师恩重如山,莫说手臂,魂飞魄散也无妨。 就凭秦若依,根本杀不了段绝尘,师兄心内万分笃定。 且这一战他不会输,少了手臂也无妨,因此事无法逼供,更不能激怒秦若依。 虽为圈套,可他下了血本,但能救玉清风皆值得。 秦若依眸间轻颤,终是收起长剑,认命般的道:林晚江,你我无需再战。 你可知灼情珠?传闻就在天海三清内,玉清风的蛊只能用那东西解。 先划破胸口,将灼情珠放入心头,不消片刻蛊虫自会消融。 我哥正在寻,因伊恒也种了同样的蛊,莫要被他抢先,伊恒不是好东西。 闻这番话,林晚江心头大震,虽失了手臂但得了确切消息,且灼情珠就在他体内,无人能抢先。 秦若依不知他心思,又说道:至于段绝尘,他的命我要定了,否则我愧对紫竹门亡魂。 若你阻拦,我定拼死一战,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林晚江未接话,抬眸看了秦若依半晌,对错再难分辨。 他非圣人,生得肉体凡胎,自有远近亲疏。 且他心知,无论段绝尘做了何事,皆因他而起。 师兄不愿再想,骤然跃向高处,仅落下一句:你杀不了他,莫问缘由,动手之时见分晓。 第222章 师尊发疯 山间轰鸣震耳,慕千被灵剑震的虎口发麻,这力量太过强大,并非如今的他可驾驭。 打散一道魔气,慕千愈战愈勇,猩红的眸底遍布血丝,断臂血流不止。 元忆锦走了,擅用禁术魂飞魄散,永生无法转世。 他本不想苟活,甚至想击碎自己的魂魄,但念及人族正值存亡,再痛也需放下。 至亲至爱同门手足,皆丧命魔族之手,绝望悲戚彻骨仇恨,化作心火愈烧愈旺。 恋耽美 许不归-(135) 啊!!! 嘶吼划破苍穹,茫茫天地赤红一片,慕千疯狂进攻,血溅眸底难辨前路。 伊恒魔气已枯竭,仍与之拼死奋战,眼前愈发模糊,灼情作祟却止不住血泪潸然。 魔气愈发稀薄,深蓝的灵流光芒大盛,灵剑自知使命,带着众人的信念,努力与少年磨合。 慕千泪流不止,面对伊恒招招致命,神情恍惚间似能听到魂灵低语,嗓音交织难辨。 我们阿千是最厉害的修士,这天下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呢喃细语往日重现,脑中反复出现同一张脸,又记起师尊临别之言。 给老子活下去,不然打碎你的狗头! 少年痛极反笑,哭到泪窝干涸,鲜血涌出眼底几近崩溃。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吼声撕心裂肺,嗓音沙哑难辨,灵剑所知所感,刹时天地惊变。 血雾骤然消散,伊恒瞳仁骤缩,剑刃闪烁寒芒,直奔心头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破空而来,骤然挡在伊恒身前,用血肉之躯抵挡灵剑。 一声闷响血光四溅,秦苍浑身一震,垂眸望向穿透胸膛的剑刃,神情竟有几分解脱。 瞬间抽回灵剑,猛然朝后退去,慕千不敢轻举妄动,他知这一剑杀不了秦苍。 对峙半晌,秦苍哑道:他并非本意,皆是灼情作祟。 闻此言,慕千怒极反笑,事到如今秦苍仍执迷不悟,可悲至极。 持剑对立,少年冷道:谁拦谁死。 秦苍未用魔气,当着慕千的面连弓箭都扔了,他护在伊恒身前,沉声道:我陪他一起死。 是他晚来一步,未能阻止伊恒残杀手足,奈何事已成定局再无力回天...... 秦苍...... 闻得哽咽,秦苍眼眶一红,轻声说着:我不能带你走了。 伊恒的罪过皆因他而起,云游之约也要食言了...... 慕千冷眼观望,已然失了耐心。 灵剑骤响,猛然穿透秦苍的心脏,一道灵流注入,刹时五脏俱损。 慕千骤然抬眸,看向身后愣怔的伊恒,对秦苍冷道:你们的命,不足以赎罪。 话音刚落,一道结界应声而起,上头映出血红的天清山,翻滚的血海尸骨累累。 骤然拔出长剑,秦苍身影一晃,吐出大口鲜血,未及反应身后传来闷响。 朝向伊恒,慕千又是一剑,出手干净利落,继而转身离去。 伊恒命数已尽,却因这一剑刺破心脏,灼情被毁神智逐渐清明。 忽然看到已死的柳如夜,和满地赤金包裹的血肉,伊恒瞳仁骤缩挣扎着欲要爬过去。 腰身猛然被抱住,耳畔闻得哽咽:别再看了...... 伊恒泪流不止,却因悔恨说不出一句话,秦苍将他抱住,轻声安抚:不怪你......不怪你...... 他知伊恒罪大恶极,可将死之际依旧放纵,不忍斥责他一句。 伊恒痛心疾首,颤声问道:真的不怪我? 秦苍咽下喉间腥甜,观他时眸间缱绻,含泪一笑:真的,我们阿恒怎会有错? 他心如明镜,也知伊恒心内从未有他,可他愿做刀愿做狗,死能同穴也觉三生有幸。 伊恒苦笑,唇边血流不止,混杂热泪氤氲雾气。 他望向秦苍,眸底映出漫天大雪,男人对他笑着一如初见。 二人对视间,异口同声述遗言,本以为是对方所愿,怎奈话一出口背道而驰。 秦苍,下辈子,定要重逢...... 伊恒,下辈子,莫再相见...... * 断崖之处气海翻腾,枯萎的青华莲悬于谷底,玉清风勉强站立向青华莲渡入灵流,旁人以魔气辅佐。 元思锦镇守入口,藏身结界中手持残剑,神情戒备。 忽见巫卿身影,身后大批魔族隐现。 结界隔绝声响,但巫卿明显有备而来,频繁朝四处张望,不知在寻何人身影。 段绝尘!你可在此处?交出青华莲!本尊饶你一命! 他只同这一人动过手,最后几片花瓣莫名消失,定为他所盗。 半晌身旁无响动,巫卿发话:给我找!一处都别放过! 战事已到末尾,此时不能功亏一篑,若能抢回青华莲人族必败! 身后众魔听命,朝向四方搜寻,眼看就到结界边缘。 元思锦浑身发抖,忽然朝后看了萧北一眼,好在众人正值专心,无人发觉异样。 猛然握紧双拳,元思锦逃出结界,故意引起巫卿注意,夺命狂奔。 快追! 喊杀声骤起,元思锦却松了口气,大批魔族已被他引离结界。 脑后猛然一痛,不知何人扯住了他的发,耳畔闻得冷语:你为何人? 未等元思锦开口,巫卿戏谑一笑,质问道:故意引我离开?你知段绝尘在何处? 说罢,猛然推开元思锦,众魔上前将起拿下。 巫卿居高临下,面上笑容渗人,看向元思锦又道:若你告知,本尊饶你一命。 元思锦抬眸看他,神情无所畏惧,淡道:不知。 巫卿心觉有趣,他知元思锦定有隐瞒,看向众魔吩咐道:让他开口。 话音刚落,嘎嘣一声脆响,元思锦的手指被生生折断。 段绝尘在何处? 闻这逼问,元思锦强忍剧痛,眸底依旧倔强:不知...... 他知巫卿想折磨,他只要忍住,便可拖延时间。 巫卿眸间一冷,又是一声脆响,一只手臂绵软无力。 本尊再问一遍,段绝尘在何处?若你不答,我便折断你全身的骨头! 元思锦额间渗汗,哑声答道:不知...... 话音刚落,腰侧玉佩骤亮,元思锦心内一紧,定是萧北发现他不见了。 未及回应,另一只手臂也被折断,碎骨刺穿皮肉刹时鲜血淋漓。 结界内能闻声响,元思锦不敢出声,调动微薄的灵力告知萧北自己无事。 见他倔强如此,巫卿反倒来了兴趣,忽然笑道:全部折断,一寸寸的折,慢慢来才有趣。 元思锦浑身一震,脆响声声不绝,剧痛频频袭来几欲痛到昏厥。 腰侧玉佩又闪,元思锦含泪回应,仍告知萧北自己无事。 不消片刻,元思锦瘫倒在血泊中,浑身骨骼皆粉碎,五脏也被碎骨刺穿。 巫卿再次发话:他生的不错,赏你们了,玩完了干正事。 话音刚落转身便走,他要去寻云宿,二人合力寻找青华莲。 元思锦脑中混沌,尚不知巫卿何意时,忽觉胸口一凉,众魔欺身而上。 瞳仁骤缩,刚欲叫喊却猛然止住,不能让人听到,开启青华莲为重。 察觉玉佩闪烁,元思锦泪流不止,仍对萧北传信他无事。 不敢默念咒决,并非懦弱恐魂飞魄散,而是担心巨响惹众人分心。 为保住清白,低声咒骂:你们这群畜生,都该死。 魔族果真被激怒,忽然扼住元思锦的颈子,手上不断用力。 元思锦口吐鲜血,濒死之际,哑声说着:魔族必败......必败...... 仅剩的灵力渡入玉佩,化作一声低语,传入萧北耳中。 我已藏身隐蔽处,莫担心...... 玉长老,思锦藏起来了,不必担心他。 萧北心内虽不安,可为了安抚众人,急忙汇报自己听到的一切。 玉清风点头不语,也不知为何灼情频频躁动,他已断了浑身经脉,可心内戾气仍难控。 巫竹察觉不对,低声说着:清风,若你不适,稍作休息。 玉清风摇头,咬牙道:没我不行,我与青华莲有死契。 巫竹没办法,只能拼尽全力辅助,奈何她受过重伤,如今魔气稀薄。 忽闻浓重血腥,玉清风骤然回眸,他见南烛已七窍流血,气息微弱。 玉清风低声道:南烛姑娘,你先退下。 南烛摇头仍在强撑,见她不听话,玉清风忽觉戾气翻涌,厉声吼道:滚下去! 这一吼,众人都察觉不对,抬眸观望玉清风,心头一紧。 玉长老双眸赤红,身旁温度骤升,淡蓝的灵流掺杂墨色,越看越诡异。 萧北猛然回神,拉住二人退了几步,低声说着:玉长老快失控了,好似蛊毒发作。 话音刚落,玉清风骤然抬眸,神情骇人至极,周遭魔气翻涌...... * 晏长安,我们才是一家! 缠斗中的云宿,面对晏长安的猛攻已然力不从心,只想劝降。 许是爱屋及乌,看晏长安处处顺眼,竟能压制他的妖王血,定力之强可见一斑。 晏长安眸底猩红,冷声道:滚...... 刚欲挥起长刀,忽见一人身影,林晚江残臂滴血,朝他快步而来。 长安,阿尘呢? 闻师兄发问,晏长安眸间一慌,他不能说段绝尘已殒命,一为他所杀,二为时机不对需稳住人心。 刚欲扯谎,忽闻云宿笑道:是那少年吗?他已经死了!被晏长安所杀! 林晚江脚步一顿,抬眸看向晏长安,颤声说着:你来说...... 晏长安骤然落地,见事已瞒不住,咬牙道:是我所杀...... 第223章 修罗归来 是我所杀...... 晏长安的话回荡在耳畔,林晚江身影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别过来!!! 见他靠近,师兄厉声嘶吼,望向晏长安眸底猩红。 晏长安脚步骤停,因痛心红了眼眶,双拳紧握怦然跪地。 他颤声说着:师兄,段师弟失控了,他体内有云宿的血...... 苍白无力的解释,无法安抚崩溃的林晚江,胸腔之内似火烧灼,灼情珠即将失控。 云宿借机出手,浓重的妖气直击晏长安,欲要一招将其擒获。 晏长安尚未回神,忽见一道残影闪过,须臾间烈火燎原。 玉......师兄...... 骤然抬眸,眼前不见玉清风,而是林晚江的背影。 师兄神情阴鸷,疯狂调动体内灼情,周遭烈焰翻腾,逼的云宿连连后退。 未及晏长安开口,林晚江哑声道:继续打,专注眼前...... 众人皆在拼命,他不敢因私情误战,耽搁的片刻也不知有多少同门,命丧魔族之手。 且玉清风也将失控,他需速战速决,为师尊引出灼情蛊。 晏长安猛然起身,持起长刀与师兄并肩,低声说了句:师兄,待大战结束,长安任凭处置。 林晚江未接话,朝向云宿疯狂进攻,欲寻时机再用一次灼情珠。 不动私情但有私心,他不会杀晏长安却无法原谅,即便是段绝尘欠下的孽债。 * 而此时,巫卿仍寻找段绝尘,却在碰头云宿的路上遭遇拦路虎。 慕千立于山崖,残臂紧握灵剑,望向巫卿与身后众魔,猛然飞身向前。 他大难不死,竟能坚持到此时,应为天命所驱。 眼见黑云压顶,万千魔族即将赶来,少年眸底决绝毅然向前。 喊杀声骤起,滚烫的魔血染河山,残肢断臂四散堆积,惨叫震耳欲聋。 慕千杀红了眼,身处敌群中周身再无完好皮肉,昔日俊美不见双颊漏出白骨,残臂鲜血淋漓。 巫卿不敌奈何无法脱身,即便身前有众魔相护,仍被打的无力还手。 这般人物他从未见过,若非身量未长成骨量尚纤细,还以为是柳如夜在此。 失神的片刻,手臂猛然被划破,刹时鲜血淋漓,巫卿瞬间后退,冷声问道:来者何人? 少年不愿理会,进攻犹未停歇,又是一剑将魔族腰斩。 巫卿狼狈躲闪,精美的华服浸满血浆,开口劝降道:你跟我走,接替伊恒的位置。 他能感知那废物已死,还带着秦苍一起送死。 眼前少年虽稚嫩,肢体也有残缺,但胜在身法极佳是颗好苗子。 慕千气血翻腾,不愿与之多言,朝向巫卿疯狂进攻。 巫卿愈发狼狈,身旁魔族所剩无几,忽然吼道:再不住手,你只要死路一条! 他已传达命令,身有妖血的魔军即将赶来,到时成千上万,纵使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少年眺望远方,眼见魔军越来越近,可他未逃反而愈战愈勇。 忽闻脚步震天,黑雾滚滚而来,魔族的嘶吼近如耳畔。 慕千举起灵剑,猛然穿透巫卿的胸膛,刹时被魔气包围。 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紧握剑柄,皮肉寸寸凋零却已不知痛,少年望向巫卿厉声道。 我名慕千,你们皆要记住...... * 山门前一声巨响,云宿怦然坠地,林晚江骤然上前,忽见魔气汹涌袭来。 晏长安猛然一推,二人瞬间躲闪,又闻一声巨响,山门摇摇欲坠。 重伤的巫卿及时赶来,用仅存的气力救了云宿。 何人伤你? 听到问话巫卿未答,站于山门前看向林晚江,厉声问道:段绝尘在何处? 林晚江浑身一震,刚欲进攻却被晏长安拦下,他指向身后低声道:师兄,我们被包围了! 师兄瞬间回神,再望周遭时魔气汹涌,咬牙说着:杀出去! 话音刚落,体内灼情骤亮,林晚江刚欲燃火,身后喊杀震天。 二人瞬间回眸,刹时愣在原地,大战前夕早已离去的同门,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面对万千魔族,无非以卵击石,可众人奋勇直击,倒下一批又来一批,早不见当时的怯战。 人族存亡时,一损皆损一荣皆荣,吾辈牺牲后世太平。 眼见同门接连倒下,林晚江痛心疾首,只能先放下云宿与巫卿,同晏长安加入战局。 不消片刻,喊杀声又起,山门入口火光袭来,转瞬冲入大批修士,衣着各不相同。 头戴纯阳巾的老者,骨量修长的少年,身着浅灰大褂的老妇,面庞稚嫩的女修,皆掺杂其中。 应是名不经传的小门派和世家弟子。 是我元家来晚了!竟让你们这群畜生得意到了如今! 领头的妇人手持长剑,骤然冲入敌群中,火光映照下漏出伤痕交错的容颜。 林晚江一震,若他没看错,这人竟是元家兄弟的生母,茗山掌家人程锦儿。 她来此好似不为寻儿,应是游说了众仙门,又带着元家弟子前来相助。 人族万众一心,奈何魔军受妖王血驱使,早已没了痛感,只要头颅尚在便可一战。 脚下冰霜被鲜血瓦解,狂风席卷绯红的玉沙,惨叫声声入耳人族始终难敌。 林晚江猛然止步,望向晏长安问道:若我无法再战,你可能撑住? 鲛族业火,此生仅能用两次,一次向生一次向死。 他已用过一次,曾为北疆带来生的希望,虽知何为向死仍欲赌,能烧多少是多少。 可业火殆尽时,他将战力全无,侥幸苟活也与废人无异,若晏长安不敌只能等死。 晏长安不知何意,只以为林晚江撑不住了,咬牙道:能撑住,师兄退下吧! 谁知话音刚落,眼前红光大盛,师兄站于中央烈焰渐渐扩散。 汹涌火舌瞬间袭来,无边业火焚烧罪孽,寒风助长转瞬燎原,魔族沾身既燃,嘶吼络绎不绝...... 恋耽美 许不归-(136) 眼见火烧足底,晏长安刚欲躲闪,谁知业火轻巧绕过,为他铸成屏障阻挡伤害。 众人皆受庇佑,借此东风奋勇拼杀,局势陡然调转。 见此景,林晚江咬牙硬撑,体内灼情温度极高,丹田与肺腑皆煎熬。 大战愈演愈烈,众人皆以为神迹降临,殊不知师兄即将油尽灯枯。 啊!!! 汹涌火舌又起,低吼撕心裂肺,林晚江已痛不欲生仍在硬撑。 只盼略尽绵薄,能为他与段绝尘赎罪。 眼见魔族数量骤减,生的希望近在眼前,谁知业火骤然熄灭,徒留余烬四散化作乌云遮天。 晏长安眼角一撇,便见师兄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唇角血流如注。 刚欲上前,魔族战力又起,因险些惨败愈发疯狂。 师兄,你快走!!! 晏长安挡下一击,又拼命催促林晚江,他忆起北疆一行,知师兄已无战力。 闻得哀嚎遍地,林晚江缓缓睁眼,见人族又落下风,不甘的红了眼眶。 他虽焚烧过半,奈何魔族人数太多,晏长安撑不了多久。 唇角血迹擦不净,索性不去管,师兄踉跄起身,颤抖的指尖紧握长生,欲再战。 奈何丹田干涸,灼情珠暗淡,身无半分灵力,连长生也握不住。 晏长安拼死相护,左腿险被斩断,森森白骨步履蹒跚,再也无法躲闪,转瞬皮开肉绽。 长安......你别管我...... 师兄哽咽呓语,即便心内再恨,也无法看到晏长安死在眼前。 耳畔刀刃铮鸣,侥幸逃过一击,晏长安应答道:要死一起死,来世再做兄弟。 他虽怕死但不敢怯战,只因肩负重担,父亲交于他的一切,皆要拼死守护。 只可惜不能再见玉清风,他倾慕且仰慕之人,历经苦难得来的相悦。 念及心悦之人,忽然忆起段绝尘所交代的话,晏长安哽咽道:师兄,段绝尘留了话。 闻这名字,林晚江潸然落泪,闻晏长安又道:我欠他两辈子,早晚会还的。 嗓音并不相同,也无少年清亮,可师兄总觉入耳是段绝尘的声音。 缱绻的呢喃,冷淡却令人心动,便如凤凰树下一眼万年。 师兄绝望阖眼,他无力再战也劝不了晏长安,不若照他所说。 要死一起死,来世再做兄弟。 忽闻阵阵鸦鸣,转瞬黑雾遮天,浓重阴气由远及近。 师兄猛然睁眼,见前方惊现高大身影,男人步伐僵硬如焦骨,头绕黑纱不见真容。 鸦鸣骤然刺耳,不详之意极浓,无形的威压如心口负重石。 魔族尚未反应,忽见鬼灵漫天,纷纷化作森寒利刃,铺天盖地袭来,受者一击毙命。 林晚江眸间一震,即便成了这般他也认得出,来人竟是段绝尘。 前世今生魂,深埋阴地骨,重见天日时,杀伐果断。 阿尘!!! 师兄踉跄起身,穿过血海与尸山,奔向形如焦骨的修罗。 我回来了...... 男人骤然抬手,将他拥入怀中,焦糊的喉咙嘶哑刺耳,干涸的眼底此生无泪。 须臾间,鬼灵此起彼伏,皆为死于战事无畏的勇者。 巫卿手中的灵剑骤然崩裂,汇聚最强的力量,只为盛世人间...... 第224章 师尊献祭 有了段绝尘的加入,战局再次调转,奈何鬼灵毕竟有限,而生魂阵会令魔族的力量源源不断。 望着护在身前的男人,林晚江轻声道:我去寻师尊为他除蛊,长安跟我走帮他们开青华莲。 段绝尘知他何意,却不忍师兄受苦,未等开口便被握住了手。 忽觉掌心湿润,浑圆的玉珠尚有余温,猛然回身却见师兄腹间血流如注。 他不知何时已拿出了灼情珠,只怕段绝尘不忍,直接先斩后奏。 师兄虚弱一笑,柔声安抚道:我已是个废人,留着也无用,有你护我便好。 段绝尘将他抱住,心疼的吻住额头,哑声说着:快去快回。 师兄已缺了手臂,刚刚又剖了丹田,而今体虚气弱怕是连凡人都不如。 唤起鬼灵追击,绕住晏长安身侧,示意他退出战局。 晏长安回身,见林晚江面色惨白,焦急问道:又受伤了? 师兄摇头,虚弱的说着:抱我去寻玉长老,我为他取蛊,你帮他们开青华莲。 晏长安点头,刚欲抱起林晚江,唇角忽然溢出墨黑的血迹。 林晚江眸间一震,颤声问道:要毒发了? 原来他们打了这么久...... 晏长安翻了翻衣襟,掏出一只破损的木瓶,急忙吃了颗丹药,胸腔内的痛楚方停。 无妨,还能撑很久,满满一瓶呢。 他不知星稀是否活着,可这丹药却不敢弄丢,一颗能延命三月,剩下的战后再说。 话音刚落,晏长安抱起师兄,借着段绝尘的掩护,一瘸一拐走向山路...... * 清风,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 我这就去寻巫卿,叫他停下控制,我为他阿姐应由我出面! 在此期间,你莫要伤人也不可伤己,沉下心等我回来! 想想长安,他性子随爹定是个痴情种,若你出事他会崩溃的! 巫竹护着萧北与南烛,面对疯魔的玉清风,不断安抚劝阻。 外头大战未停,此处又刚经历一战,萧北与南烛奄奄一息,而她也身负重伤。 最无奈的是玉清风理智尚存,为防自己杀人已挑断脚筋,可灼情频频作祟,拖着残躯仍不愿放下剑刃。 推......推我下去......快...... 闻这话巫竹连连摇头,断崖之下有巨大的生魂阵,此法虽能直接开启青华莲,但玉清风定魂飞魄散。 玉清风墨发散乱,温润的眸底遍布猩红,一袭莹白染血狼狈不堪。 踉跄向前,持剑咬牙道:我无法自控,会杀了你们的,青华莲没我也不行。 其实巫竹心如明镜,仅剩的几人根本无法开启青华莲,唯一的方法便是献祭玉清风。 他受灼情所控,无法自行了断,只需将他推下深渊,便可结束这一切。 眼看越走越近,巫竹猛然起身,为护身后二人继续酣战。 可她不知,萧北与南烛早已死去,并非因玉清风而是青华莲力量太强,重伤之身难敌反噬。 南烛死得其所,因赫连柔会在黄泉等候,萧北心有不舍,还以为元思锦尚安好。 忽见两道身影,自林间穿梭而来,巫竹一眼便认出了晏长安。 失神的片刻,腹部受了一剑,玉清风出手果决,又是一剑袭来。 虎口猛然一麻,长剑怦然落地,晏长安咬牙跃起,用力抱住玉清风。 玉哥哥,你冷静一下...... 虽不识巫竹,但晏长安莫名担忧,亦或不愿让玉清风伤人。 一见晏长安,玉清风瞬间落泪,却强行运转灵流,欲取他性命。 烈焰直击胸口,晏长安浑身一震,却生生忍着剧痛,继续安抚:师兄来了,这就为你取蛊。 话音刚落,林晚江踉跄上前,残缺的断臂血流不止。 玉清风眸间一震,见徒儿这般惨烈,对战局可见一斑。 师尊,咱们先取蛊,待您清醒继续开青华莲。 林晚江见他奋力挣扎,不断颤声安抚,巫竹也急忙上前,同晏长安一起控制玉清风。 啊!!! 嘶吼接连不断,温润公子如暴怒野兽,随着灼情蛊惑眸间杀意翻涌。 林晚江浑身颤抖,站立也觉通体疲乏,将灼情珠至于胸口,奈何蛊虫纹丝不动。 晏长安担忧道:是否要切开皮肉? 这苦玉清风得受,即便他心疼也无用,只要取出灼情,便不会被巫卿所控。 用力将人抱住,柔声安抚:玉哥哥最乖,不会痛的,长安陪着你。 待战事结束,长安带你云游,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玉清风不断落泪,掺杂血水润湿衣襟,胸口猛然被划破,可他却不知痛。 灼情是否取出,已不再重要,因青华莲非他不可。 思及此处,猛然调动灵流,强悍的力量将众人尽数推开。 啊!!! 又是一声低吼,刹时血腥浓重,他借由尚存的理智,猛然掏出心脏,连带蛊虫一起捏碎。 玉哥哥!!! 师尊!!! 清风!!! 三道声线同时响起,玉清风脑中混沌,眼前已无法辨物。 抬手一道结界,将众人隔开,缓步退到断崖旁。 见此景,晏长安险些崩溃,疯魔般的击打结界,奈何皆是无用功。 怦然跪地,颤声祈求道:玉哥哥......你回来......长安求你了...... 林晚江泪流不止,望向身旁血肉,也跟着跪下:师尊......江儿求您......回来吧...... 因知玉清风所想,二人皆濒临崩溃,虽知他已必死,可跳下断崖魂魄也保不住。 巫竹始终沉默,她也无法劝阻,若旁人的话有用,自己当年也不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不受灼情所控,混沌的头脑渐渐清明,玉清风唇角溢血哑声述遗言。 清风此生,承蒙晏家庇护,当还之。 此为赠予巫竹。 天为苍生万物有灵,海纳百川可容天下。 此为赠予林晚江。 灯火长明时,我便伴君左右,莫问归期。 此为赠予晏长安。 望向众人笑意温柔,一袭素白翩然坠落,风过无痕...... 生魂阵幽光乍现,以契约者魂魄为祭扭转乾坤。 天光骤亮风雪忽停,消散的魂魄如破碎星光,四散人间。 鲜血沾染化作朵朵灼桃,顺着山脉蔓延,刹时遍地花开。 尚存的温柔,重现人间三月天,奈何爱花之人再也不见。 不消片刻,人族欢呼雀跃,因魔族断了力量来源,已然溃不成军。 林晚江眸间无喜,颓然坐地同晏长安背脊相贴。 晏长安久久不语,脑中徒留那句。 灯火长明时,我便伴君左右,莫问归期...... * 战后三月,天清山仍静默无声,巫竹接下重担,决心重现天海三清辉煌。 除了择玉峰全数封禁,山间坟冢成堆,深埋亡者英魂。 巫蛊峰与赤手峰合葬,北冥一家都葬在一起,中间多了个小坟冢尤其惹眼。 阿紫生来有灵性,自亲人殒命便一病不起,生死阁将尸体送来,还给了天海三清。 林晚江跪于祠堂,望向玉清风的牌位,虔诚跪拜。 身旁跪着段绝尘,依旧黑纱掩面,满身焦糊被黑衣遮挡。 上了三炷香,林晚江哽咽开口:师尊长安疯了,晏夫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系铃人早已不在了。 战前阿尘布了锁灵符,又幸得灵剑庇佑,众人碎掉的魂魄都寻到了。 可您的魂魄太碎,有几块始终寻不到,我与阿尘决定下山寻觅。 话落间,段绝尘也开了口:师尊,阿尘与师兄商议过,我们准备用青华莲与灼情珠,开启生死门。 同门手足皆殒命,这尘世不待也罢,与其陷入悲痛不如重头再来。 林晚江又道:江儿也知很难,但我们别无选择,阿尘与我成了这幅样子,长安也没多少药续命了。 这段记忆太过痛苦,若破开红尘由我们记得就行,我想带走晏长安,也想带走您的残魂。 咳咳咳...... 话音刚落,林晚江又咳了几口血,虚弱的身子无法久跪。 段绝尘将他扶起,又轻柔的揽入怀中,可他身子太硬师兄疼到蹙眉。 轻拭唇角,虚弱的说道:您放心,这次由我亲手销毁青华莲,连灼情珠一并烧了。 魔族没了这东西,也不会再作乱,下一世便为你我愿景。 语毕,忽闻一阵微风,即将湮灭的香案死灰复燃。 林晚江眸间一亮,又说道:师尊,您放心吧,重逢之日即将到来。 段绝尘为他擦汗,柔声问着:可要再休息一阵?我们不急于一时。 林晚江用力摇头,颤声说着:我们等得起,长安等不起,他的药快吃没了。 经过这场战乱,人族数量骤减,哪里还能寻到名医,为晏长安解毒? 段绝尘叹了口气,环顾死气沉沉的青囊峰,顿感悲从心来。 江儿!阿尘!长安发病了! 巫竹推门而入,神情万分焦急,见二人皆在此,又道:他发了疯病,正在烧东西! 第225章 伴君左右 若他把天海三清烧了,他爹泉下有知,定会打死他! 闻这番话,段绝尘急忙扶起林晚江,朝向玉清风闭关的小筑走去。 长明......长安要长明......玉哥哥就回来了...... 还未入内,便看到蓬头垢面的晏长安,手中拿着火把笑着自言自语。 巫竹叹了口气,刚欲上前抢夺,晏长安即刻燃了一棵树。 脚步一停,无奈的看向林晚江,这儿子她真管不了...... 林晚江会意,又看向段绝尘,小声吩咐道:阿尘快去。 段绝尘没了办法,只好把师兄交给巫竹,气势汹汹的朝晏长安走去。 现在峰内无人,谁都管不了晏长安,只能靠段绝尘以理服人。 见他走来,晏长安吓的发抖,刚想逃离却被段绝尘一拳打倒。 随手灭火,拎着衣襟拖向巫竹,用这邋遢小子,把自个师兄换回来。 巫竹掏出帕巾,给昏迷中的晏长安擦脸,嘴上嘟囔道:跟他爹一模一样,邋遢的要命。 林晚江又道:阿尘,你把长安送回师尊房内,晏夫人,我们有事想跟您商量。 闻此言,段绝尘扛起晏长安就走,巫竹也紧随其后...... * 门扉一被关上,林晚江交代始末,巫竹静静听着始终未言语。 沉默半晌,她才道:我不走了,你们带着长安就行。 林晚江忧心的说着:带走长安这儿就剩您了,我们先寻师尊残魂,最迟也就一年便要离开。 若您跟我们走,还能见到晏掌门,你们一家也可团聚。 他们探究过青华莲,这一世之所以多个段绝尘,应是方法不对同丢失也有很大关系。 是因段绝尘心急,强行破开红尘,导致世间错乱。 有了上次经验,即便带着晏长安与巫竹也无妨,定能顺利进行。 师兄想的甚好,奈何巫竹依旧摇头,她说着:我需守着天海三清,教授弟子惩奸除恶。 巫卿为我胞弟,他搞得世间生灵涂炭,这错我愿负责。 林晚江抿了抿唇,忽然问道:那您不想晏掌门吗? 巫竹温和一笑,洒脱的说着:这世间不只有情爱,守护天下匡扶正义,不觉更有趣吗? 她欠叶海棠一命,便由晏关山还一世情。 并非强人所难,而是自己不出现,晏关山定会对叶海棠日久生情。 那样的女子,何人能不爱? 林晚江好似懂了,又问了一句:那我们带走长安,您舍得吗? 受孕之苦他知晓,骨肉分离定是痛的。 巫竹闻言,看向沉睡的晏长安,低声说着:不舍也没办法,若不跟你们走,长安命不久矣。 恋耽美 许不归-(137) 不止这毒更重的是心病,我为他娘定然盼他安好,若可欢心度日也为我所愿。 忽而一笑:我想等关山转世,那才是属于我的他,到时再生个小长安,定是一模一样的。 说来还是我赚了,半老徐年找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万事皆由缘起,她与晏长安应是母子缘太浅,虽惋惜又不舍却无能为力。 林晚江未再劝,他知巫竹心意已决,且天海三清散了可惜,不若重组再现往日辉煌,巫竹定能办到。 段绝尘忽然开口:可有云宿的消息? 魔族战败后已被他全数绞杀,最后生擒了予蛟、巫卿、云宿三人,欲关入死牢慢慢折磨。 秦若依的命被林晚江保下了,得知自己无法打败段绝尘,虽不甘也死了心。 她已带着孩子归隐山林,却因蛊毒未消时常生病,身旁还跟着一缕残魂瞧着很像钰儿。 本以为事情已过去,谁知变故突生,云宿竟亲手掐死了巫卿,带着他的骨灰逃离天海三清。 如今牢里仅剩予蛟,他被蛊毒折磨的神志不清,只说那晚他们发生了争吵。 好似听到了孩子和灼情珠,还有妖族天劫之类的话...... 巫竹叹气,无奈的说着:难寻,人手也不足,随他去吧。 他知定是巫卿用了手段,这才让云宿死心塌地,许是那晚事情暴露结局在所难免。 忽然又道:他是因我才成了这般,其实他小时很懂事。 魔族并非生来残暴,你们且看我再看长安,其实与人族并无区别。 见她眸间湿润,林晚江递出帕巾,是玉清风的遗物,上头还熏着浅香。 巫竹未接,只是继续讲着:说这些无用,我也并非为他辩解,只是感叹人世无常。 我们母亲早亡,父亲是魔界的君主,他为人残暴尤其是对阿卿。 阿卿三岁以后,再未睡过床榻,终日被关在堕崖边缘,以异兽血肉为生。 父亲说,阿卿是未来的接班人,不准有情要冷血,视生命如草芥。 这孩子最依赖我,当得知我会被送去异族和亲,竟直接逃出堕崖与父亲对峙。 结局当然不好,因纯血魔族可血肉重生,他便被父亲亲手...... 话到这里,巫竹泣不成声,因太过残忍连她都不愿回忆...... 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自那以后,许是真的脱胎换骨,阿卿变的冷血无情,一心只想超越父亲。 当年父亲未攻下人界,他便就此立誓,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做到父亲做不到的。 而后又为阻止我嫁人,竟当着我的面公然弑父夺权...... 我因惧怕他,这才逃离魔界,又意外迷失在了天清山。 话到此处,神情终缓和,巫竹笑道:是你们师尊把我背回去的,他竟给自己捡了个婆婆。 玉哥哥......长安饿了......玉哥哥...... 忽闻声响,三人齐齐回眸,晏长安不知何时醒来的,正傻乎乎的啃着枕头。 林晚江上前抢夺,险些被他咬了手,段绝尘急忙把人护在身后。 玉哥哥......真香...... 晏长安越啃越香,把玉清风的软枕都润湿了,忽然起身又往门外冲。 长安!你去哪啊? 闻巫竹的话,晏长安竟意外回应:找玉哥哥...... 林晚江没了办法,刚想跟巫竹去追,段绝尘忽然开口:晏师兄常去的几处,应有师尊残魂。 这三月他曾去过魔界,想拿些东西完成师兄心愿,却意外发现了巫家古籍。 其中有一段他印象深刻,以指尖血点入眉间口中默念咒决,可为对方刻下魂印。 这东西与长老们的魂印不同,应为禁术可寻人魂魄,即便碎了也能片片寻回。 因代价不明一直不敢用,只当趣闻说给林晚江,晏长安的痴傻或许便是滥用禁术的代价。 巫竹听这话,瞬间忆起巫家秘术,急忙问道:你是说魂印? 段绝尘点头,对林晚江道:师兄可还记得,师尊他们曾说自己掉落泥潭? 林晚江愣怔点头,闻段绝尘又道:那晚之事阿尘都看到了,晏师兄定是为师尊刻了魂印! 师兄恍惚惊醒,忙道:那还等什么?追他啊! 话音刚落,段绝尘抱起林晚江,带着巫竹直奔晏长安而去...... 聪慧如段绝尘,三人寻了一日果真大有所获,玉清风残魂已尽数收回。 有些是在小筑的桃树下,有些是在禅房内晏长安的画像里,还有曾经的寒潭和青囊峰的灶房。 就连后山的温泉、柴房的喜灯、破旧的浴桶、散落的幔帐内都有...... 也多亏了段绝尘,若他二人盲目下山,又要耽搁许多时日。 见巫竹匆忙赶来,林晚江忙问道:长安又去哪了? 巫竹焦急的说着:他说玉哥哥不见了,已经跑下山了。 段绝尘闻言,再次抱起林晚江,带着巫竹下了天清山...... * 待寻到晏长安时已入深夜,山间夜风寒凉,惹的林晚江频频咳嗽。 缩进段绝尘怀中,抬眸望向周遭,师兄惊声道:这是我们的小筑! 由段绝尘亲手搭建,他们四人曾在这安心度日,可如今许久不来,门口的油灯也灭了。 长安在何处? 巫竹焦急张望,他非人族也未修过道,无法根据气息寻觅方向。 段绝尘想了想,忽然说道:在湖边。 他们曾在天清山附近的湖中发现过残魂,若这般说此处也会有。 与晏长安有关的地方,皆有玉清风的存在,好似如他说的那般。 灯火长明时,我便伴君左右,莫问归期...... 待众人来到湖边,果真如段绝尘所料,晏长安正蜷缩在破旧的游船内,望向四周不断傻笑。 玉哥哥......都是玉哥哥......长明灯......玉哥哥...... 林晚江双脚落地,见此景眼眶湿红。 寒冬已去冰层尽数瓦解,月色下湖面散着点点星光,正是晏长安口中的长明灯。 小小的花灯能存多少灯油,竟燃火几月之久? 那店家未骗他? 闻师兄发问,段绝尘浅笑着,他应道:是师尊未骗他...... 第226章 共赴光明 掌中紧握锁灵符,又望向木船中傻笑的晏长安,就连段绝尘也不忍收回玉清风的残魂。 林晚江似有察觉,轻靠在段绝尘的胸口,低声说着:长安很想他。 不止是晏长安,他们也很思念玉清风,奈何残魂无法现世,即便全数收回仍难解相思之苦。 收回来吧,清风喜净,这湖水不透亮。 巫竹忽然上前,直接抢过锁灵符,咬牙掷向湖水中。 刹时光芒湮灭,点点星火融入锁灵符,破旧的花灯随着波澜沉浮,渐渐没入水中...... 玉哥哥!你去哪了!玉哥哥...... 焦急的呼唤尾音哽咽,晏长安无泪仍觉他在哭。 见人欲跳湖,林晚江忙道:阿尘快去!长安不可沾水! 晏长安的左腿始终未复原,跑起来也一瘸一拐,若沾了水更难恢复。 段绝尘闻言起身跃至木船,又折腾许久才回到天海三清。 # 天光微亮,旁人皆酣睡时,段绝尘却早早起身,他需为林晚江熬药膳粥,还得给晏长安喂饭。 只因巫竹管生不管养,也从未照顾过旁人,大小姐脾气始终未改。 忙碌许久,段绝尘端着汤面,推开了玉清风的房门,入内便见蜷缩在榻旁的晏长安。 男人墨发散乱,怀中紧抱软枕,闻得声响毫无反应,狭长的双眸麻木空洞。 知他受了刺激,段绝尘放低音量,轻唤道:晏师兄,该用早膳了。 晏长安置若罔闻,自昨夜便一言不发,熟悉的气息不见了,心湖彻底冰封万物皆不入眼。 段绝尘没了办法,刚想强行喂饭,忽闻一阵脚步。 林晚江踏入房内,手中拿着一只锦囊,里头装着封印残魂的锁灵符。 将东西递给晏长安,师兄柔声道:长安,你要收好了,万万不可弄丢。 段绝尘刚欲开口,却被林晚江看了一眼,这才把话咽回去。 长安,快接着啊,这可是玉哥哥。 听到这话,晏长安终于有了反应,但这锦囊隔绝灵气,依旧寻不到熟悉的气息。 林晚江无奈,只好单手揉开锦囊,晏长安眸间骤亮,猛的夺过去。 至于面颊磨蹭,又紧贴胸口,傻乎乎的说着:玉哥哥,你回来了。 林晚江叹了口气,看向段绝尘,小声道:让他拿着吧,他不会弄丢的。 这一点师兄可笃定,晏长安就算丢了命,也不会弄丢玉清风的魂。 接过汤面,林晚江哄道:吃点东西,若长安不乖,玉哥哥便要走了。 闻此言,晏长安急忙收起锦囊,主动接过汤面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 出发前的几日,除晏长安旁人皆忙碌。 因经历大战人族分崩离析,巫竹提议众仙门合并,依旧延续天海三清之名,待安稳十载各自开宗立派。 她已自报家门,若有人不愿与魔族为伍,可脱袍退道亦或独自云游,去留皆随意。 段绝尘打点行囊,林晚江便陪着巫竹处理这些事物,他们决定明日出发,晚上再吃顿团圆饭。 直到入夜,晏长安被拖去了择玉峰,许是有玉清风陪伴,近来安稳很多。 段绝尘掌勺巫竹搭手,林晚江便坐在院中看着晏长安。 说是团圆饭,无非他们四人而已,如今十二峰内处处冷清,再不闻往日欢笑。 端来好酒,师兄先饮杯,随即单手抱酒坛,皆洒在地上。 口中念叨:诸位安心走吧,天海三清不会消亡,今生定能重现辉煌。 话音刚落,巫竹也起身,对这片浸满血浆的土壤,扬了一杯酒。 阿竹得已重生,幸得各位相助,山门交于我,定不负众望。 师兄含泪笑着,痛饮一杯又一杯,许是烈酒易醉人,他总觉耳畔的风声夹杂话语。 江儿...... 江儿...... 江儿...... 不同的声线反复交织,唤的皆是他的名字,熟悉的面孔映入脑海,张张鲜活如在眼前。 林晚江抬眸,微醺的醉眼含着泪,他好似看到许多人坐在周围...... 门内不得饮酒,可晏关山率先破例,正捧着酒坛猛灌,眼角瞟向巫竹忽而爽朗一笑。 姜子善端来药膳汤,楚正悠嗅到气味便知加了何物,二人借此聊得甚欢。 叶海棠坐于一旁,给盛景和柳如月看自己新涂的丹蔻,芊芊素手如葱白,染上绯红愈发艳丽。 魏梓琪怀抱阿紫还在骂北冥闻,当着众人毫不留情的拧耳朵,可看到北冥丞立马收手,装作温柔模样。 阿蛮与蒲泽默默看着,忽然相视一笑在桌下偷偷牵手,稚嫩的面庞皆泛着红晕。 南烛察觉二人的小动作,笑着同赫连柔耳语,赫连柔放下酒杯,望向胞弟神情暧昧。 元家兄弟正值对饮,萧北不敢管慕千却敢,直接拉起元忆锦便往房里走。 元思锦刚想追,却发现萧北又再口无遮拦,只好也把人带走欲收拾一顿。 许金蝉已微醺,珠光宝气的美人醉卧柳如夜怀中,柳长老依旧冷脸却未推开许金蝉,还纵容他继续喝。 又见一白衣公子,司空予滴酒不沾怀中抱黑猫,身旁坐着星稀正望着他笑。 师兄看到所有人,唯独不见玉清风,焦急寻觅竟瞧见了伊恒。 伊恒藏匿阴影处,含泪看着杯觥交错的众人,秦苍正望着他一言不发。 忽见莹白翩然而至,师兄眸间一亮,视线随着身影游移。 玉清风立于身后,正温柔的望着晏长安,忽然伸出手揉了揉乱发,无奈的摇着头。 缓缓抬眸温和一笑,望向他长指抵唇,示意莫开口...... 醉了好......醉了才好...... 忽闻师兄呓语,段绝尘低声问道:身体不适? 林晚江本不该饮酒,可这晚宴名团圆,只得破例让师兄喝几杯。 见人不答,段绝尘又道:若不适,阿尘抱你回去? 林晚江摇着头,他已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望向众人身影泪眼婆娑。 都回来了......都回家吧...... 又闻一声呓语,段绝尘叹了口气,还是举起酒杯小酌一口...... 长安,这个不能吃! 巫竹夺走鸡腿骨,又给邋遢的儿子擦着爪子,嘴上嘟囔道:你爹都不吃这个,我为何生个糊涂蛋? 见鸡腿被抢走,晏长安忽然抬眸,笑着唤了句:阿娘...... 也不知为何,耳畔总有声音,说这人是他娘,他需唤娘...... 闻这一句,巫竹浑身一僵,颤声说道:长安再唤一句! 晏长安不知所措,忽然抱住巫竹亲昵的蹭了几下,傻傻的唤着:阿娘...... 巫竹眼眶一红,瞬间落了眼泪,轻抚晏长安的发,一句话也说不出。 怀胎十月苦骨肉分离痛,辗转多年再重逢,终换得一声娘。 母子相拥间,巫竹满腹惆怅,儿远行母担忧,不舍却无能为力。 半晌,含泪一笑:长安,我的孩子,娘不会忘记你。 即便相隔一世红尘,心念彼此亲缘不断。 长安长安,长命平安,为母所愿...... * 天光微亮,三人告别巫竹欲离开故土。 望向高悬山门前染血的牌匾,林晚江默念天海之意,终踏上寻觅生死门的路。 因经历动乱,各方势力重组,玄雾城消失无踪,只记得大概方位。 晏长安的药最多撑五年,他们需在五年内寻到鬼雾林,入冥界生死门。 山川崩裂断崖坍塌,溪流湖泊接连受阻,无形中越走越艰难。 坊间不闻喧闹,烟火皆被硝烟代替,草木枯竭四方萧条,入眼可见断壁残垣尸山骸骨。 师兄伤残在身有心无力,见人族有难也无法相帮,段绝尘只说再等等。 熬过凛冽寒冬,终迎来三月暖阳,花开遍地寓意重生。 再入坊间果真闻得喧闹,人族万众一心纷纷投入重建,幸得苍天庇佑炼狱终成乐土桃园。 三人行于此处,因外貌流言蜚语不断,师兄自嘲他们出了名。 断臂的废物,瘸腿的傻子,蒙面的怪人...... 盛夏时节气温炎热,因尸骨未及处理人间又生瘟疫,师兄停下脚步,三人支起草棚施粥送药。 有人问及姓名,师兄笑而不答,只说天清山上有个天海三清,欲修道可前去。 秋末冬初瘟疫终过去,天清山热络非凡,大批人族慕名来此,欲拜入天海三清修行...... 又是一年打春,三人偶遇桃花林,风起桃瓣落山间,浅香四散。 晏长安神智不清,待了许久也不肯走,还得靠段绝尘以理服人。 为了安抚师兄收集花瓣,交于段绝尘做了桃花糕,虽非熟悉滋味,可心里又念故人。 盛夏时节凤凰花开,如血染人间路,浓艳胜过十里红妆,又轮到师兄不愿走。 段绝尘不舍以理服人,便陪师兄在此短住,痴傻的晏长安也无异议。 寒冬时节偶遇偏远村庄,前有山匪打家劫舍,后有邪祟惑乱人间。 恋耽美 许不归-(138) 师兄停下脚步,三人惩奸除恶驱邪正道,听魂阵起便换来几桩趣闻。 皆为儿女情长恩怨是非,最终因果循环,堕入孽海深渊。 这般事听多了,师兄也会感同身受,忆起前世今生独自垂泪。 而此时段绝尘常假寐,只怕越劝心越悲,既已迈开脚步,不若朝前看大步行共赴光明。 五载秋末,已是晏长安最后的期限,三人昼夜赶路,终寻到昔日鬼雾林...... 夜色浓重,又见大雾弥漫,林深不见底遥望无边。 耳畔静默针落有声,死气比昔年更胜。 林晚江脚步骤停,自百川囊中拿出青华莲,灼情珠一入刹时光芒大盛。 第227章 一眼万年 光芒点亮前路,林间浓雾犹在,苍穹之顶圆月如血,刹时血雾弥漫。 听魂阵开路,耳畔秋风萧瑟不入亡灵音,云烟袅袅间森森白骨现世,山路两侧堆积如山。 还不知如何寻觅,忽见前方幽光乍现,段绝尘领路二人匆忙上前。 浅青的火焰由远既近,渐渐化作烈火浓烟,三人纷纷止步。 林晚江回眸,看向晏长安说道:把玉哥哥拿出来。 晏长安神色惊慌,紧紧攥着锦囊,用力摇头:不给!不给你! 怕他吵闹惊扰神明,段绝尘直接捂住他的嘴,生生抢走了锦囊。 魂易送活人难走,他们决定先送玉清风过去。 先入青华莲内,神明自可辨别善恶,能否破开红尘全凭天命。 林晚江点头,将师尊残魂注入青华莲,带着晏长安迈入光晕中。 刚入内便觉气温灼热,前路狂风席卷赫然火光冲天,业火助长四方蔓延。 来者何人...... 低喃划破火海自苍穹而来,声线交织如亘古众神低语,夹杂星辰日月。 段绝尘抬眸望天,低声应到:是我。 耳畔风声不止,低语频频:你已破开红尘,为何又要来此? 贪婪成性,终将铸成大错...... 林晚江举起青华莲,恭敬说道:若能送他过去,我三人愿在此赎罪。 晏长安挣脱束缚,猛然扑向青华莲,谁知却跌入火海中,刹时惨叫连连。 林晚江一惊,刚欲去救却被段绝尘阻拦,他安抚道:天命如此。 活人破红尘,逆天改命当承天怒,晏长安应是火刑,与他前世一般无二。 不消片刻,惨叫湮灭业火中,光影摇曳间映出血红焦骨,步步前行...... 此魂有罪亦有功,私用禁术当承天怒,若破红尘业火焚身千年。 闻这低语,师兄眸间一震,忽然看向段绝尘,猛然握拳。 我等了你三千年,心意仍未改,当初又怎会弃你而去...... 原是这般三千年。 察觉林晚江视线,段绝尘垂眸对视,师兄眸底映火光,如星辰坠眼。 冥界不走日月,师尊不会等太久。 说罢,伸手接过青华莲,对望苍天:此为有功之魂,当赐予重生。 段绝尘所言非虚,烟云绕便知善恶,玉清风有功无过,红尘可破。 残魂消散,落下星星点点,转瞬灼桃漫天...... 低语又起:生门三人同启,此魂不必受刑只需静待,若尔等前功尽弃魂魄消亡。 火海骤然熄灭,眼前化作万里阶梯,玄冰所铸玄铁化刺,自下而上直通九霄。 身旁不见段绝尘,林晚江神情无措,望向高耸入云的阶梯,不知何去何从。 耳畔又闻低语:鲛族林晚江,有罪之魂,因儿女情长闹得世间生灵涂炭。 前世身已死,旁人替你受刑,今生功大于过,善恶持平。 欲开生门需跪冰阶,受冰寒之苦穿膝之痛...... 闻苍天问罪,林晚江垂下头颅,忆起前世之过,仍愧疚难当。 猛然跪下,双膝被玄铁刺破,冰阶寒意袭来,血液冻结。 师兄浑身发抖,分不清痛楚亦或寒冷,心内忆起恩师,缓缓磕下头。 师尊,您要等我们...... 林晚江说罢,再次跪向阶梯,每一步皆痛不欲生,怎奈心内无悔神情坚定...... 人族段绝尘,前世罪恶滔天,焚身三千年仍未消,今生护人间有功,善恶持平。 欲开生门需攀刀山,受割身之痛碎骨之刑...... 刀山高耸利刃绵延,寒光凛冽间映出焦糊枯骨,男人不言语亦然攀附...... * 三人各自受刑早已忘却年月,冥界不走日月却可窥视人间山河,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师兄出现幻觉,他正背着行囊四处云游...... 他入了天清镇,攀上天清山,入了天海三清。 往日欢闹重现,却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或稚嫩或苍老皆身着长褂潜心修道。 他看到了予蛟,昔日戾气不见化作娇柔女子,褪下绯红着莹白,孤身住于青囊峰内。 终日吃斋修身养性,闲时便打扫庭院,亦或站在凤凰树下发呆。 师兄稳坐玉瑶殿,又行于演武场踏上十二峰,回忆接踵而至...... 刚欲离开,忽闻一声婴啼,抬眸观望便见巫竹匆忙而至,身后跟着高壮的青年。 长安又哭了,你快哄哄! 听到这话,青年爽朗一笑,急忙抱起婴孩左右摇晃。 门内听到传闻,天海三清掌门嫁了个小弟子,样貌虽不错奈何粗鲁邋遢。 如今连孩子都有了,竟延续故子之名...... 师兄离开楚中,观山河行万里,踏遍红尘路。 他遇到徐三娘的转世,她的丈夫很像阿浩,又多了个亲弟弟,听闻正在天海三清修道,小名如相。 又闻婴啼,徐三娘柔声哄着:雨儿乖,你爹年底就回来了,姑姑在呢。 说罢,又看向阿浩,娇声抱怨道:如相也真是的,生个儿子就像给他姐生的一样! 阿浩也跟着笑,摸着徐三娘鼓起的孕肚,柔声说着:雨儿也像你,他妹妹也会像你。 徐三娘抬眼看他,笑问道:你怎知我怀的是女儿? 我猜的,雨儿可真好看。阿浩说完,又逗了几下雨儿,这才起身去招呼客人。 瞧这和睦之景,师兄哭笑不得,他知下一世他们还是一家人...... 行至繁华街道,忽闻鞭炮喜乐,转头便见新嫁娘,微风吹动喜帕漏出绝色容颜,雌雄难辨。 师兄停下脚步,因这新娘很像赵姝。 状元郎一袭大红,骑着高壮骏马,身后跟着八抬大轿。 回眸笑望,朝娘子抛去一株红梅,赵姝接过掖于耳后,望向吴远羞红了脸。 耳畔忽闻闲言...... 你听说了没?这新状元娶了个男子!这不是要断子绝孙吗?男儿如何延续香火? 那又如何?状元郎是个孤儿,连祖宗都管不了,要你多事? 再说,他娘子和他青梅竹马,又生的这般好看,断子绝孙也是人自愿的! 师兄观赏婚宴,随手丢了礼金,虽不多却用红线所穿,盼二人来世再续前缘...... 偶遇昔日茗山,早已换了模样,村落鳞次栉比,山路错综复杂。 湖边的梨花树下,他看到转世的元霆,身旁便是程锦儿。 听闻二人新婚。 附近住了个貌美姑娘,师兄一打听果真是文云湘,但今生她却瞧不上元霆。 只因同旁人早有婚约,是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行至山间偶遇秦若依,她的身体依旧不好,好在长子懂事常跪于膝下照顾娘亲。 钰儿的残魂犹在,因执念太重黄泉不收,只想等秦若依一起走。 而秦若依也习惯了,逢年过节还会供些东西给他吃,没事骂几句却不赶人。 见她常自言自语,儿子便问在与何人讲话,秦若依也直说:是你早死的鬼爹...... 最后师兄遇到了云宿,他身边还跟着个孩子,那孩子生的好,眼下一颗朱砂像极了巫卿。 听闻是收养的,他们父子俩常年住在山顶,好似再等什么人。 师兄不愿露面,却在此待了许久,云宿已有些魔障,常自言自语。 知你护他转世,我已不再恨你,可你为何还不归...... 我不信魔族生来冷血,你观我时明明有情...... 我已在赎罪,散尽家财四处设立善堂,收养乞儿孤子施粥救济灾民...... 我知这些远远不够,但妖族寿元漫长,余生都将致力于此...... 师兄听到这里,善恶再难分辨。 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只能交由后人评判,善恶苍天定夺。 见云宿常驻于此,守着山顶岿然不动,师兄心内疑惑却发现一株嫩芽,正被乱石包围奋力生长。 心念一动渡了灵力进去,待转身之际忽闻孩童惊呼。 阿爹,花开了...... * 待画面消散,林晚江陷入黑暗,一只手忽然被握住,察觉熟悉温度随即安心阖眼...... 一觉醒来,闻得院外鸡鸣,耳畔钟鼓绵长,师兄赫然睁眼。 他竟身处青囊峰...... 阿尘!!! 猛然推开房门,暖阳迎门而入,林晚江一袭莹白三千鸦发如瀑。 师兄抬眸望天,被日阳晃了眼,望向院中脚步一怔...... 他见一白衣少年,正站于院中的凤凰树下,高挑的背影体态修长。 墨发高悬遮着颈子,只能看到棱角分明的下颌,清隽白皙。 听见响动,少年忽而回眸,一双琥珀入莹白。 唇角微扬,明媚一笑:师兄...... 嗓音清亮如玉碎空山,林晚江眸间一震,泛红的眼尾滴落冰晶。 初夏微风,卷起火焰般的凤凰花瓣,绯红映照少年眉眼,愈发惊艳。 师兄含泪一笑,骤然飞扑向前,二人相拥凤凰树下,对视间一眼万年...... 第228章 盛世人间(全文完) 师兄,他们都回来了,但你要忍住,莫被发觉异常。 闻段绝尘的话,林晚江用力点头,颤声问道:师尊呢?长安呢?他们在何处? 师兄不知年月,也不知这一世有何变化,但见段绝尘神情迷茫,便知他也才到。 刚欲各自寻觅,忽闻稚童哭声,嗓音洪亮震天。 林晚江吓了一跳,小小的肉团子正站在远处,瞳仁深紫墨发微卷,腕上绕着精巧银铃。 阿紫!你怎地又乱跑?若被阿琪发现,定要打你手心! 北冥丞出言训斥,见阿紫哭了忙道:是太公不对,宝贝孙儿可别哭了,太公都心疼了! 说罢,抱起孙儿刚要走,又见两人走来。 北冥闻身着黛紫,行路间银铃作响,身旁跟着魏梓琪着玄青。 未等北冥闻开口,看到阿紫便骂道:你个小崽子!爹找了你许久!还以为你被人偷了! 见他要打孩子,北冥闻忙说情:好了阿琪,这不找到了吗?这孩子许是想司空长老了。 听到这话,林晚江满心疑虑,但他知司空长老应是玉清风。 看向段绝尘,二人强忍激动,笑着上前:北冥前辈,北冥长老,魏长老。 打过招呼,师兄捏了捏阿紫的脸,状似无意的问道:我师尊去哪了? 魏梓琪神情不解,忽然摸了下林晚江的额头,试探温度发觉一切正常。 疑惑问道:去寻长安了,江儿不知吗?不会生病了吧?让楚长老瞧瞧? 林晚江一震,却被段绝尘拉到身后,只言片语便套出所有情报。 原这一世已过许久,北冥闻与魏梓琪结了道侣,阿紫顺利降生十二峰共渡天劫。 因没了前世规矩,妖族的身份也无需隐藏,就连林晚江为鲛族也人尽皆知。 魔族未销声匿迹,而是入了人族,因人界繁华各族掺杂其中。 世间不见巫竹,晏关山早已娶了师妹叶海棠,晏长安成了养子,许是有缘同掌门生的很像。 因不愿迎娶紫竹门大小姐,这孩子已离家多年,玉清风始终在外寻找。 盛景娶了柳如月,二人已诞下一子,生来力大无穷又八面玲珑,同姜子善的女儿定了婚约。 而她兄长柳如夜,入赘了当地富商许家,软饭硬吃动不动便对许少爷冷脸。 如今的玉珠峰与龙泉峰,都交由峰内弟子打理,柳如夜和许金蝉正值逍遥时。 而伊恒也不在奇门峰,他与秦家公子结伴云游,一年到头甚少归来。 说到此处,魏梓琪抱怨道:江儿啊,慕千那小子,找了个狐媚子! 是元家二公子,和萧家联姻那个元家! 元思锦是个好的,可惜被萧家小子抢走了!阿千就算断袖,也不该找元忆锦啊? 见北冥闻想插话,魏梓琪瞪他一眼,又道:人都领回来了,正准备成亲呢,老子也管不了了! 我们阿千这般厉害,众仙门皆知,真是娇花插在了牛粪上! 听他这般比喻,北冥闻无奈叹气:阿蛮结道侣时,我都没意见。 见北冥丞与阿紫不在,魏梓琪眉毛一拧,开口骂道:北冥闻你个孙子!那能一样吗? 蒲泽长在向生阁,同阿蛮青梅竹马,打小便有情意。 元忆锦是什么东西?是个花花公子!老子都怕阿千染脏病! 北冥闻急忙嘘声:当江儿和阿尘的面说什么呢? 魏梓琪毫不在意,嬉皮笑脸的说着:他们都这么大了,还有何不懂?婚期都定了。 这话一出,段绝尘也懵了,小心询问道:阿尘与师兄成婚时,师尊能回来吗? 魏梓琪算了算,笑着答道:明年打春也差不多吧,但他最近没传信,我有些担心。 说罢,忽然看了林晚江一眼,犹豫再三还是道:江儿,若近来无事,还得你们去寻。 师兄走时,跟我二人说了实话,他说自己心悦长安。 这些年掌门虽不同意,但架不住叶师姐同意,他也就没脾气了。 说来,掌门气的并非师兄,而是气长安悔婚,同紫竹门不好交代。 你们师尊出身体面,性情又腼腆温吞,能说实话定是爱惨了。 北冥闻接话道:阿止传信从不说位置,但你二人为他徒弟,应知他藏身处。 没准,他已寻到长安了,只是不敢归来。 话音刚落,忽见一人身影,晏长安踉跄跑来,开口便问道:师兄!玉哥哥呢? 魏梓琪眸间一震,瞬间拧住晏长安的耳朵,开口骂道:你个浑小子还知道回来? 掌门找你快找疯了!司空长老也因你多年不归!你到底去哪了?玉哥哥又为何人? 林晚江急忙解救,开口劝道:魏长老莫急,长安既已归来,便不会走了! 说罢,看了眼段绝尘,他便接话道:我二人去问清楚,若师尊仍不知所踪,今日便去寻。 安抚了暴怒的魏梓琪,晏长安终逃离魔掌,三人入房内互通消息。 原段绝尘与林晚江,都重生在了青囊峰,而晏长安是归来天海三清的路上。 他们猜测玉清风来的极早,但他不知个中原委,只知身旁再无晏长安。 下山寻人为真,却不知寻了多久,更不知如今身在何方...... 恋耽美 许不归-(139) 去北疆! 闻这话,二人纷纷看向段绝尘,对视间齐齐点头。 这一世玉清风成了司空止,便证明司空一族犹在,玉清风定会寻亲...... * 敲定行程后的几日,三人已顺利到达北疆,入内便被眼前之景所震。 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 忆起玉清风的话,师兄笑意温柔,果真如当时所想...... 万里平原遥望无边,繁花似锦盛世人间。 山峦叠嶂云遮雾掩,桃林深处似有谪仙。 晏长安指向入口的石碑,疑惑问道:上头只有疆,为何不分南北? 身旁的阿蛮笑道:这处只有疆城,从未分过南北,只是居住地不同。 蒲泽也笑道:师兄们,我与阿蛮先走了,赫连姐即将成婚! 阿蛮用力点头,附和道:若向生阁有司空长老的消息,阿蛮即刻传信,你们赶来便好! 见二人远去,段绝尘给出消息,皆是他在路上套来的。 这一世没了南疆王,整个疆城都由北冥丞的胞弟北冥弘掌管,而生死阁也发生了变化。 换了名字,向生阁。 换了规矩,一局定胜负,输赢皆生。 若求医问药,赢者分文不收,败者分文不取。 只需他们付出劳动,帮着摘草药即可,皆因赫连家心善,肉体凡胎仍愿普度众生。 南烛不再是南疆公主,而是向生阁的医者,打小拜入向生阁学医,同门师兄名司空予,师妹名淮兰。 她与向生阁大小姐赫连柔两情相悦,如今正筹备婚事。 星满与星稀,成了赫连庭与赫连九,虽是收养的却与赫连姐弟情同手足。 星稀和司空予仍是一对,而痴傻的星满却看上了小师妹淮兰,粘在身后寸步不离。 赫连夫妇开明,从不觉孩子们有错,无论同谁在一起欢喜便好。 林晚江听了这些,心内连连感叹,这盛世人间果真如你我愿景,过往苦难皆化甜。 可晏长安已等不及,率先冲入疆城,莽撞的样子险些伤到行人。 长安!你等等我啊! 林晚江急忙跟上,带着段绝尘步履匆匆...... * 本以为晏长安要去司空宅,谁知却直奔林间,入眼一片桃花林粉嫩娇艳。 玉哥哥!你在哪啊!玉哥哥! 闻得呼唤,林晚江快步上前,安抚道:长安别急,我们分头去找!定能寻到师尊! 晏长安额间冒汗,因不安心脏狂跳,他只能想到此处,可依旧不见玉清风。 眼眶一红竟哭了起来,久违的感觉甚是爽利,刹时越哭越凶...... 林晚江无奈,只好以理服人,又吼道:别哭了!你也算个爷们?若再哭老子切了你! 晏长安抬眸,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擦拭,又被师兄打了一拳。 你小子可真邋遢!我师尊到底看上你哪了? 见师兄嫌弃自己,晏长安又哭了,可他如今是少年模样,哭起来也不觉难看。 段绝尘也无奈,又和林晚江安抚许久,这才分头行动各自寻觅...... * 入夜,三人已失了方向,正待不知所措时,忽见山间一栋小筑。 门口燃着长明灯,院中一株尚未绽放的灼桃,微风拂过桃花林浅香袭来。 晏长安眸间一震,脑中忽然忆起往事...... 那我们约定,院中一株桃花树,便为我家。 且那并非三月桃,而是小筑之内的灼桃,三月花开绯红如血,醒目至极...... 长安!你去哪啊? 闻师兄发问,晏长安置若罔闻,直奔小筑而去。 未入院中,陡然止步,颤声唤了句:玉哥哥...... 他怕里头没人,甚至不敢进门,惶恐又是一场空欢喜。 长安...... 忽闻一声轻语,晏长安红了眼眶,他见院中树下一抹莹白。 月下仙人缓缓回眸,温和一笑,细语呢喃:我在呢...... 刹时,满院绯红如血,正值灼桃盛放......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