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云逐月》 分卷阅读-零二五 产女 京城城北靖王府内院,王妃内室里不时地传出阵阵让人听之心颤的呼痛声。下人们忙进忙出,个个满头大汗,胆战心惊,不敢有丝毫懈怠。王妃已生育一次,这算是第二胎,按理来说该好生产才是,可她足足疼了一天一夜也不见宫口大开,血却是流的让人畏惧。众人都知靖王对这个正室王妃十分敬重且疼惜,平日里舍不得让她受半点伤害跟委屈,此刻靖王爷领着只三岁的嫡长子愣愣地站立门外,一脸凝重的神色。 父王,我小手都让你捏扁了!这声音黏黏腻腻,糯糯的,宗谦一听这才稍稍松开了手,低头抱起了宗平,紧紧将儿子抱了怀里。宗平揉揉自己胖乎乎,红彤彤的小爪子控诉:父王,这个妹妹不乖,看把娘折腾的这么惨。等她出来看我不揍她这小屁股! 其实这第二胎生的是男是女都不知,只他一直希望有个妹妹。宗平总说裴姨娘生的弟弟孝庆虽可爱,却从不跟他一起玩,若有个妹妹便好,所以一直觉得娘生的肯定是个妹妹。 宗谦深感欣慰,勉强笑着:你舍得,你娘还舍不得呢! 宗平一副小大人模样,叹息一声:只怕到时候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舍不得了!转而又似下了天大的决心,我以后要当太医。这样娘生弟弟妹妹或者生病的时候我都可以帮忙照顾,不教我担心了。 不过三岁孩子,居然有此孝心,宗谦心内宽慰,摸摸儿子的头转而又望向内房。 太医院的方大人跟几个大丫鬟仍旧拿着热水端进端出,只苏氏的呼喊渐渐弱了下来,历经这一天一夜,已是精疲力竭。 正自恍惚,一声婴孩啼哭声让他猛然清醒过来。孩子终于生了!他心中这石头才彻底放下。宗平也挣扎着要脱离父亲怀抱下来,又拍拍小手呼叫着叫好。左右焦急等了会儿,嬷嬷已经抱了孩子在他面前连声恭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郡主,俊俏无双的小郡主,跟小世子长的真相! 他倒并无特别的惊喜,只急问:王妃如何?那嬷嬷一愣,又忙说王妃已是累极此刻昏睡了过去,稍后缓过来便好。宗谦这才放心,又小心的接过女儿来。 宗平拉扯着要看妹妹,他便为委身蹲下。看那满脸皱巴巴的,一双眼已经眯着,又似乎想费尽地睁开,睫毛都没长开,小嘴一张一合,打着哈欠,一双小手白嫩嫩的,伸手去逗,却被女儿一手抓他那拇指往嘴巴里吸。他自觉手脏,急忙抽了出来,只刹那湿湿儒儒的感觉让他觉得备受骄傲,这就是他的小郡主! 宗平哈哈笑着:原来妹妹是困了饿了啊,怪不得待娘肚子里这么久都不肯出来。宗谦起身抱着女儿去了内室,太医跟丫鬟嬷嬷都在收拾整理,苏氏额上满是汗珠,王妃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碧翠正在擦拭。苏氏眼袋发黑,头发散乱,未施粉黛,此刻眯了眼,半睡半醒间。 生嫡长子的时候也未见她受这般苦啊,那太医院的方太医见王爷进来,忙行礼,宗谦阻止了他,又跟他道谢。若不是难产也不会劳烦这花甲老太医前来。太后听这靖王妃难产便派了方太医来。古代女子生产乃是大事,难产什么的一不小心送命的例子也是多。 此刻母女皆安然无恙已是大幸。王爷赏赐了一众人,又安排管家亲自送了太医出门而去。正准备抱了小女儿,又听到小人来报说是威远侯的夫人带着小侯爷前来探望王妃跟小郡主。 宗谦皱眉,威远侯容逑向来跟自己政见不合,不过这侯爷夫人梁氏却跟自己的王妃交情甚厚,两人都是江南杭州出身,闺中之时便已相识,想不到居然都嫁到京城中来。他如何能阻挡人家探视自己王妃?不过这一会儿,只前面浩浩荡荡来了批人马,为首的紫衣女子风风火火地拉着一六七岁的白衣小男儿恨不能飞过来。宗谦忍不住笑开了。 容梁氏一见了王爷只稍稍欠身道了声王爷,便自己起身急急询问:玉儿妹妹如何?小郡主在哪呢?快给我瞧瞧啊!她这是一进门便从刚出门的方太医口中得知消息,不待王爷回答,便眼尖的看到了身旁嬷嬷手里抱着的襁褓,兴匆匆地几步跑了过去要细细瞧个究竟。 那男孩看自己母亲如此行径,不免也觉得好笑,自己朝着宗谦鞠礼。宗平新有了妹妹也甚是觉得骄傲,跑上来拉住了他的手:珣哥哥,你快来看看我妹妹。我有妹妹了。容珣笑着点头,顺着宗平跟上母亲步伐。 宗谦知他是威远侯的嫡三子,今年八月刚满十岁,一身淡色白衣,头上挽了个发髻插了简单的玉钗,面如玉,浓眉大眼,甚是俊俏,也不知容逑那个彪型老爷们是如何生了这么个白玉可人的儿子! 儿子,快过来瞧瞧你这小媳妇,长的真漂亮,真俊!容梁氏此刻已得手正抱着小郡主嘻嘻笑着招揽儿子过来。 容珣不解媳妇的意思,刚开始问母亲媳妇是什么意思,母亲只解释说是以后会一直陪伴他的妹妹的意思。虽仍迷迷糊糊,但家中两个哥哥,也没个姐姐妹妹的,他见有个任由他捏圆搓扁的小妹妹便十分高兴。 那襁褓里的小女娃儿似感觉有客人来,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不哭不闹,只一双还未长开的眼睛盯着容梁氏看,一脸迷糊样,小嘴巴不时的打着哈欠,显然还没睡醒。 容珣只看的移不开双眼,闻这一股婴儿的气息,带着些奶气,跃跃欲试伸手去触摸她那白嫩小手,因靠的太近,胸前那一直随身挂的红线护身玉观音就被她那小手给逮住不放手。 想不到婴儿力量如此之大,他又不敢用力,被她这么一拽,脸已朝着小郡主亲去了。嘴唇碰到她那吹弹可破的额头,心里一片柔软。 母亲跟下人嬷嬷们都在一旁给瞧去了,哈哈笑着,容珣羞窘的脸色一片绯红。 容梁氏大笑:王爷,你这小郡主看来对我家珣儿喜欢的紧啊!宗谦应了这周朝的气氛也笑笑。 小郡主只紧紧拽住了玉观音不放手,急的容珣只得俯身保持这姿势,憋红了这小圆脸。 母亲跟下人们居然作壁上观,只顾笑着,不作处理,急的他只得脱下玉佩,这才起身站直。 小郡主见得手了,又以为是什么吃的,赶紧的又往嘴里塞。容珣急的松开她那小手,小郡主小嘴一撇,似要哭闹,容珣无奈,只得将这玉佩塞回给她,无奈道:那不是吃的!又想着她此刻哪里能听明白,转而朝着母亲:娘,这玉佩我给她可好? 梁氏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这可不好吧?这可是你祖父自你出生便给你护身的,若是不见了,可怎么交代好? 容珣撇撇嘴:我就说我给我媳妇儿了,我想给她。你看她好像很喜欢的样子。爹不是说自己的东西就是媳妇儿的吗?那我的就是她的。 他这话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梁氏上去捏他一把小圆脸:好好好,傻儿子,就这么说,给谁都不行,但给媳妇儿总是可以的。 宗谦在一旁听着也不知道这玉佩到底是不是容长显公的,听这母子一唱一和的也并未阻止,还只以为是寻常的护身玉佩。 梁氏笑着又伸手将襁褓的小郡主递给他抱抱,容珣犹豫片刻,这才伸手接过,十分小心翼翼,旁边一嬷嬷顺势帮他托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将她摔地上可就不得了。母子两人又逗弄会,见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这才抬头询问:王爷可给小郡主取名了? 宗谦一直坐在一旁,见她询问,应道:云儿,就叫宗云。 梁氏笑,只说名字是好的,也没别的话了。这个王爷向来对人清冷,除了苏玉,其他人一概是冰冰冷冷,不放眼中,拒人千里之外。 因小郡主要送去给乳娘喂奶,又见苏玉儿仍昏睡当中,梁氏便也领着儿子恋恋不舍地回去,说是明日再过来探望。她可是送出去了定亲信物,这门亲事可要好好的说说。 因王妃生产,这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全去了东苑伺候,此刻靖王府西苑裴侧妃处倒是显得几分清冷。裴夫人只坐在这西苑阴凉树下,看似一派悠闲,唯独她那陪嫁的丫鬟冬梅有些替自家主子不值,一直絮絮叨叨。 这不过生个小郡主,竟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惊得太后跟太医都参合。这刚一送走就又上门来那个侯爷夫人急着要定亲来,可真是好不热闹!夫人您可得加把劲,王妃虽生了个小郡主,可毕竟先头已有嫡长子,想撼动她的地位着实不易,有她在,夫人就一直得受委屈。奴婢真是看不过去。夫人未出阁之时还是裴家的嫡女身份,处处受到尊敬,哪里受过半分委屈,如今虽嫁了王爷,却倒成了侧室身份,夫人自己能忍受这委屈,可想想少爷呢,少爷庶子出身,皇上又没给封个世子什么的 冬梅是裴氏出嫁之时的陪嫁丫鬟,她自恃这西苑之中除了裴氏之外便她最大,说话向来是口无遮拦。她这话说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每次裴氏都未否认训斥,她便更是大胆放肆。 这威远侯的夫人好像跟王妃同是杭州人,听说两人未出阁之时便已经是往来频繁的闺中好友,一同嫁来京城,更是好的不得了。小郡主刚出世便急着来定亲,往后若真成了,两家联合起来更是了不得,少不得要将二少爷给欺压住。 裴氏听着听着,渐渐皱了眉头,入王府三年多,她自然看得出王妃的品性如何。若说欺她,实则是没有的事,苏氏虽待她不怎么亲密,却也从没仗势欺她。只是想想自己的小儿,冬梅有一点却说的没错,她裴氏嫡女身份入了王府却成了侧室,让自己孩儿成了庶出的公子,将来总是低人一等。 裴氏是个冷静淡然的人,也从来遵从这三从四德,既入了王府,自当孝敬主母,对王爷恭顺,此刻微微抿了茶,若有所思。不远处,她那儿子宗庆正兀自低头玩耍,不时抬头看她。不过两岁的年纪,可毕竟也不是王爷的长子,又非嫡子身份,王爷对这儿子也并无太多感情! 她喃喃自语:不能,我不能 有些可怕的念头跟想法已然在她脑中形成,可她如何能做出伤害王妃跟王爷的事来? 冬梅难得见她如此松动,又道:王爷平日里待你又如何呢?待王妃又如何?夫人你不为自己考虑,可也不能不为二少爷想想。如今这王府里哪还有夫人你的位置?这西苑堪比冷宫了吧? 连祸 是夜降临,原本以为王妃睡了一个下午便会醒来,听得丫鬟来报说是王妃仍旧睡着,宗谦便也不以为意,想她昨夜疼了一夜未睡,此刻贪睡也是自然,只携了宗平在大堂用饭。刚提起碗筷,便听到门外小厮狂奔而来,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王爷,王爷不好了,王妃她,王妃她 宗谦裹了眉头,已经飞步朝着东苑王妃的寝内而去。等他到来,只看到两个大丫鬟碧翠跟青竹俯身痛哭,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激灵,已然认识到了什么,只仍旧不可信,颤声问:王妃如何了? 那两个丫鬟一听忙起身退开,青竹一双眼睛又红又湿,哽咽着,她原本见天色已黑,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便进来瞧瞧王妃是否醒来,一看王妃脸色惨白,便吓一大跳,上去摸额头,便已是冰冷,她吓的要命,便去叫了碧翠来,两人一看便知王妃已 宗谦一个踉跄几乎昏倒在地,管家忙上前扶住。这事来的过于突然,他真正不能接受,恍如身在梦中,告诉自己要醒来,狠狠掐了自己,不敢置信地朝着床上看去,声音也带了丝颤抖:本王不信,太医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如何便来人,来人,快宣太医,宣方太医! 刚发现不对,青竹便已派人去请了方太医。不过一会儿,方太医便急急忙忙奔跑而来,这路上已从小厮口中得知消息,以为自己一时疏忽害死了王妃,吓的不敢做声,满头大汗,也忘了行礼,只急急过去看望王妃,伸手一碰触,便知抢救无望,忙转身吓的跪倒在地高呼: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臣走的时候王妃虽失血过多,可臣都做好了措施,不该出现这情况啊! 王妃虽是难产,可他行医丰富,对他来说,这自然算不上是什么大事。王妃如何大出血,他确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宗谦哪里有心思想如此多,只觉得方太医是年纪大,一时疏忽而害死了自己王妃,双眼一红,不问皂白便命人将方太医给抬出去,送了大理寺牢房,要深究老太医的责任。 老太医已是花甲之年,高呼冤枉,想他从医几十年,从没遭受这等冤屈,难道是自己果真老了?只是皇后跟太后都如此信任自己,他如何能为这事而失了这身尊贵,只气的吐了一口鲜血,未到牢内,便在半路上气绝身亡。 这边宗谦无力的抱住了苏氏,双眼通红,那些小厮跟丫鬟半步不敢上前规劝。 知王妃跟容梁氏私交甚好,青竹又让人去威远侯府上通报一声。梁氏惊的筷子都掉地上,急忙跑来,远远便听到哭断肠的声音,才知小厮所说不假。她原本想着明日等她醒来便替自家小儿求亲,如今 这一出事,宗谦整整半个月未上朝,只在家中愣愣发呆,宗平跟宗云也被送去了西苑照顾,东苑只留下一片凄清肃然。这府上王爷再不管事,全靠裴氏支撑。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了杭州苏家,一边安排王妃后事,对宗平也只说是他母亲因生了妹妹病重需要静养,所以才接了他跟妹妹过来西苑。 苏老太太一听此事便昏厥了过去,苏玉的哥哥苏泰听了只恨不得要杀了宗谦。等他马不停蹄赶到京城,看着平日里风流倜傥的靖王爷满脸胡渣,一身玄衣已是脏的透亮,似是大半个月未换过,颓废地靠在自己妹妹棺前,双眼通红,见自己进来也未抬头。看他这伤心模样,他又能如何苛责。因生产之事而出事也并非他的过错。 处理了妹妹后事,见了宗平跟宗云,苏泰又叮嘱宗平几句。三岁小孩此刻才知母亲大人此后再也不能陪他说笑玩闹,又放声大哭,直哭的他这舅舅快断了心肝。妹妹如今没了,王爷又如此颓丧,府上此刻全靠裴侧妃掌管,不知她如何对这两个没了娘的嫡子。见她如今独自撑起这么个大家便是个不简单的。只是如今他又要匆匆回杭州,他这提督大人未接皇命不能出入京城,虽之前已急急禀明了皇上。 王妃过世,小郡主的满月酒也省去。皇上念王爷伤心过度准他足足一个月的假,但他身为王爷,也不好因此事而耽误国事要事,何况这家中事还靠他来主持。所幸他仍有宗平,只对小女儿却再也不似当初那般亲热,一见了她便想起爱妻因她而故去的事实。 唯独容梁氏隔三差五便派人来接了小郡主跟世子去自己府上照料,还自己请了乳娘。王妃不在,她自不好跟从前一般常往王府赶,索性接回来。王爷本心烦,自然允许。容珣觉得这妹妹就跟玩具似的,便经常翘课装病窝在家中陪她玩耍,而宗平有了容珣这个哥哥陪玩更是高兴,小小年纪自然也便忘却娘亲之事。 又过了三个四月,眼看春节来临,梁氏正陪这几个小孩在后院嬉闹,小厮来报说是靖王府上的管家来接世子跟小郡主回去。梁氏跟容珣怎么也舍不得放行。容逑倒是有些吃味儿说她真正是多管闲事,王妃虽不在,可毕竟还有王爷跟裴氏侧妃,又不是孤儿寡女,毕竟不好逾越。 梁氏只能笑着哄劝宗平:待过了年,姨便亲自去接了你跟妹妹回来可好? 宗平只是揉搓双眼:过了年是什么时候?这要多久啊? 只需半个月。等过了元宵,姨便亲自过来接你。 她还真想过了初一便接回来,只是若真如此,倒是要得罪王爷跟裴氏两人。对宗平来说,父王虽因伤心难过,不怎么搭理他跟妹妹如今,可毕竟是父王,便也只能瘪瘪嘴回了王府。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2) 这一年因王妃之事,裴氏也不敢搞的隆重,只吩咐管家上下打扫,贴了春联了事,过的有些冷清。直到了元宵,宗平觉得府中太过无聊,便央求父王允他出去观花灯。 靖王爷本也觉得这年过的甚是清冷,宗平平日里好动,也难为他念及自己悲伤,从不来扰他,也不怨他,便命府上几个小厮携了他去逛逛,只命他快快回来。可直过了晚膳,天色越是暗也不见他回来,王爷隐隐觉得眼角抖动,心中不安,忙派了身边一众亲卫去看看原因。几人回来皆胆战心惊,观花灯就在护城河这带,可他们上上下下寻了彻底也不见世子踪影。 宗谦原本抱着乐观心态想定是威远侯家的夫人把人给带去,派人去问过,却说从未接了世子过去,一个站立不稳又险些摔倒,如坠深渊。 裴氏见此忙上前来扶住,也是忧心忡忡:再派人上下细细的搜查,总会找出世子,今日街上人员众多,世子淹没在人群中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王爷不要过分担心。 宗谦听她如此说心中稍宽慰,又镇定心神,派了府上全部的亲卫队出街寻,又派人去跟京都府尹赵大人报了此事,府尹见是小世子失踪,又派出了全城的侍卫去搜寻。 这大队人马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见世子踪影,直到凌晨十分才打探到消息说是王爷府上的一个小厮鬼鬼祟祟的趁着夜色,跑出了城。那小厮定是因为弄丢了世子,心想回去便是死罪一条,便慌忙夺路而去。 容梁氏原本想趁着元宵刚过便来王爷府上接人,这刚起床洗漱便听到自家侯爷说靖王府家的小世子昨夜去观花灯给弄丢了,真正气恼,恨不得飞身过去给那混账王爷狠揍一顿,急急忙忙赶到王府的时候,王府上下已又是人仰马翻。 事情重大,杭州的苏家一得知消息,苏老太又是怒极攻心,硬是逼着儿子再来京城,要接了小郡主去。这接二连三的的悲催事情直打击的老太太重病卧床一个多月。 苏泰一到京城,事已过去大半个月,再见了王爷,见他更是瘦了大圈,比上次见之的颓废有过之而无不及。苏泰虽不敢对王爷不敬,可他身为大舅,直把宗谦骂的无地自容。 云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也给弄丢了去,这次来便是要亲自接了云儿前去,你莫要阻拦,若不应,我便直接上奏皇上跟太后,让他们来给我苏家做主。我好好一妹妹你已是疏于照顾,如今这嫡出的长子也被你如此忽视,可不敢放心将妹妹如今唯一的小女儿托付给你。我听人说你本也不如何待见云儿,不若让她跟了我去杭州,也免得她碍你眼便是! 宗谦有些神情恍惚,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找儿子,早已贴出了寻人启事跟重赏,也毫无踪迹可循,太后跟皇上也下了严令誓要找到世子,可如今已过大半个月,仍旧无半点消息,他真正失去了信心。女儿刚一出身便害死她娘亲,如今不过三月便又害了自己的兄长,真不知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苏泰如此说,这靖王爷却也不置可否。苏泰又急又怒,原本还指望他说些不舍女儿的话儿,见他如此,更是彻底的心凉,一怒之下连夜便叫了原本苏家出来的碧翠跟青竹两人帮小郡主收拾收拾,出了王府,又专门雇了马车,碧翠跟青竹两个丫鬟本是从苏家出来的,小姐已过世,若再留在此处免不了要被裴氏排挤,便也随了苏泰奔赴杭州而去。 初遇 时值三月,春暖花开,杭州城里的苏家,丫鬟奴仆们一大早便兴匆匆忙上忙下。苏老太太跟苏夫人要去灵隐寺拜佛,又因为在家宅的慌,府上的两位小姐也央求着一起去,苏老爷因为之前外甥走丢,一直对自家孩子严加看管,便又派了嫡长子苏皓芝一路护送。 苏府大堂上,两个可人儿正互相嬉笑着打拍子,谁掉链子便算输,兴奋的等着出发去拜佛踏青。两人均是生的模样俊俏,一粉一淡青色,互相映衬这春景。宗云看到表哥走来,一时大意掉了拍子节奏,犹豫这要不要伸手挨打,可是表姐总是下重手,不给她留面。 苏海棠早看出她心思来了笑着: 不会是要耍赖吧?可不许躲开手,要是躲,我便加倍惩罚伺候了! 宗云拉着了表姐的手,笑着讨好:姐,这可不怪我,都怪表哥不声不响走到这边来,我抬头一看就错了节奏了,算不得输。嘻嘻,这次就算了吧? 那可不行,哥哥走来,我也看到了,我怎么就没分神?快伸手来!我这手都扬的酸了。 苏皓芝早已行了冠礼,自然不跟两个妹妹一般玩闹,见宗云真要出手接受挨打,便走了过来笑着骂:苏海棠!你一个及笄快出嫁的大姑娘怎么还跟云儿一般胡闹?快收拾收拾,马上出发了! 苏海棠斜眼一瞧也直呼其名:苏皓芝!我才是你亲妹妹啊,你每次都帮着云儿对付我来,我反而成了外人了! 苏皓芝也不气笑着:你都及笄了,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小媳妇,自然算是外人。 一说起这事苏海棠便觉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狠狠瞪视哥哥一眼,倒不继续搭话了,拉了宗云的手走开不理会他。 宗云便多了丝烦恼:出嫁是不是就不能陪我玩了? 苏海棠指着她那小脑门:你可想多,要是没寻到一个本姑娘看顺眼的,我才不嫁人,便是及笄又如何? 这下宗云可更是苦恼了:啊这不是说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凭姐你眼光,要找到让你顺眼的可当真不容易。 苏海棠气的笑出声来又追着宗云要痛打。苏皓芝便也在旁笑着看着。 这边正堂上苏老太笑看着,又朝着苏夫人说道:海棠这丫头眼界甚高,能入她的眼的必定是人中龙凤,可人中龙凤却又未必能相中她。我看要找个能让她顺心如意,能容她的人才好。她如今也不急,只是皓芝已是二十了,你可要多加细心的帮他寻个合适的!他左右谁也看不上,总不能这样心高气傲。得要寻个对他将来又帮助的人,能助他一臂之力的! 苏李氏在旁坐着笑着应声是,抬眼看宗云,虽只十岁的年纪,却也不难看出早已是个美人胚子,她又是靖王府嫡长女的身份,自家儿子若能娶她,也算是门当户对,亲上加亲。可她虽说是小郡主身份,如今在苏府生活了十年,却也从未见王爷亲自过问,将来若是回了王府,日子也并不好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灵隐寺,苏老太潜心修佛,往寺庙添的香油钱自是不少,那住持热情招待说是要留着老太住一晚,明日便有场法会,专门请了京城玉佛寺的高僧前来主持。苏老太一听自然是要留下,苏李氏便也只得跟随伺候。苏皓芝跟宗云海棠三人也只得随着住下。 寺内虽房屋林立,却也不少小平坦的小山丘,直用过了晚膳,仍有晚霞余光,天色也不尽黑,加上寺内烛火闪烁,倒是一番特别的景象。 宗云一人走在这其中小道之上,四下异常宁静清冷,她步履轻盈欢快,倒是半点不怕这夜色。苏家兄妹两人刚被召去见什么人,独留她一个人在禅房内,那禅房独一小木床跟一床棉被,再无他物,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倒不如借了霞光,独自出来去外祖母处请安。 行至半道中,这才发现前面闪现两个身影,似是纠缠在一起,细细一看却是一男一女,身形一高一矮,她张口便准备呼喊,还以为那是打闹在一处的表哥表姐,恍然又见那男子是个光头的,似个和尚,瞬间清醒过来,那两人并不是表哥表姐! 羊肠小道,也唯独这条路通往外祖母房内,她本不预窥探偷听人家隐私,只能踌躇不行,又深怕被那两人发现,一个转身入了小道一旁的假山内,那假山并非十分大,只能挡她身躯。左右那一男一女仍旧纠缠不清,男的推开,女的又一个上前! 那女子跟那和尚可真是大胆,可此处又是佛门清净之地,这又难免让她觉得轻视与他们。只人家这一纠缠,直等的她昏昏欲睡,索性坐了草地上啪嗒了脑袋。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似被一阵清风给惊醒,抬头一看,四下已是漆黑,不远处倒是寺内禅房烛火明亮。转头一看,那对男女早不见踪影,屁股有些生凉,她刚准备起身,倒是敏感地对上一双明眸,不免惊呼一声。 四下漆黑,倒不见那人长的如何,只听他悉悉索索,一动之下,浑身上下似带了盔甲,舅舅跟表哥时常便是那副衣着,所以她试探着问:表哥? 那人一怔,立马起身,不屑一顾却又满是戏谑跟鄙夷之态嘲讽道:原来又是个出来会见情郎的! 这一出声,宗云才知他并非表哥,也忙站了起来,脚下一麻,险些跌倒,顺势一把拉了那人袖子,谁知他似十分嫌弃地摔袖,甚是不情愿,宗云尴尬地笑笑:对不起!还以为你是我表哥! 她本想解释,可又觉得没那必要。那人见她并不否认,倒是没说半句话,只是又似在暗夜中凝视她片刻的样子,宗云只觉得被他瞧的有些尴尬,正准备转身走开,便听到不远处表哥表姐跟那些丫鬟小厮四下呼自己云儿二小姐。 若被人撞见自己独自见这陌生男子,恐怕要被人误会,她刚准备抬脚,却被那人给抢了先,瞧他转身离去不见踪影,宗云这才松口气!不过几步之远,便见苏皓芝跟苏海棠两人急急赶来,待见了她这才安心,又不免轻声责骂:你这小祖宗,没事乱跑什么? 宗云撇撇嘴,又无话可说。 转天一大早吃了素斋早饭,三人便耐不住寂寞无聊纷纷跑了出去,上上下下将整个灵隐寺给逛了彻底。禅房后是座小山,此刻春初,乍暖还寒时刻,山上居然一株梅花独自傲立。 宗云嚷着要去摘几朵,昨日她倒没见过这寒梅,想来是刚栽种,只是走到近前才知这梅开的甚少,一枝独秀高高傲立枝头之上。 宗云够了许久也够不到那梅花,惹急了便有些懊恼。苏海棠只在旁哈哈笑着。苏皓芝笑着,便伸手帮忙去摘,只还未触到,便听到一声姑娘家的娇声呵斥,吓的忙转头。 只见是个姑娘正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身后跟着个年轻将军,一身玄色轻盔甲,腰间挂着一把细剑,面无表情随在后。 那小姐看着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跑的有些气喘嘘嘘,待站定缓过气来,一副大人口吻训斥着:看你年纪轻轻,怎这么不知惜花呢,此花是我祈来求姻缘的!被你如此虐待,岂不是活不成了?你是要拆我姻缘呢? 苏皓芝愣愣了片刻,他可没想到要拆散人家姑娘姻缘,这罪名可严重了些,然后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梅树根底表面松软,似刚载种,忙道歉:还请姑娘原谅,我不知这梅是你刚种的。我不摘便是了! 那姑娘也没寻常人家见了陌生男子的羞涩神态,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居然身为男子着了淡粉色的长衫,一双桃花眼,细眉,鹰钩鼻子,肌肤比她还要白嫩,真是个风流人儿,又看看他身后两个小姑娘:佛门清静之地,可容不得那些肮脏污秽之事。你们是谁家孩子?孤男寡女在这后山成何体统啊? 苏皓芝听了这话裹了眉头,有些不悦。这位小姐难道没注意她跟她身后这小将军此刻也算是孤男寡女吗?他带了妹妹出来散散心摘个梅,竟还成了什么孤男寡女? 苏海棠藏不住怒意,听这么污蔑自己,身后有小将军护便了不得吗?女子名声可是比命都重要,不容半点玷污。 我们不过要摘你种的梅花,这还没摘成呢!除此之外便也没干什么事情,我们哪里得罪你?你说什么肮脏污秽,孤男寡女这么难听的话!看你年纪轻轻,还带了将军护卫,该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说话如此不知分寸,不知礼数! 那姑娘听她说的大声,更是不悦:我只是说肮脏污秽,孤男寡女,可也没说什么其他的,你又心理想哪里去了?我只怕这个男人风流倜傥,做出什么对你们两个小姑娘不轨的事来,这里人迹罕至,善意提醒,你倒好 其实她这么说也并非是无道理,昨日她听大师说种梅可换的她一世好姻缘,虽面上不屑一顾,傍晚十分又强拉了容珣来种梅,不想便见了一对gou男女在此处行苟且之事,简直是败坏佛门清净之地。今日她一早来看梅树是否成活,倒是想不到更有这幅妙景在此。 宗云看自己哥哥,笑着:这不知是夸哥哥你长的俊呢还是说你长的一副色胚模样? 她瞧瞧那姑娘身后的小将军,便觉得有些熟悉,该不是昨日傍晚嘲讽与她的? 虽那姑娘说话带刺让人不悦,可姑娘间口舌争吵,他苏皓芝一个男人也不好多加妄言,便呵呵一笑置之不理,不予以评论。顺眼看那小将军,却见他幽深的目光一直盯着宗云看,带了几分探究。他心下不悦,侧身不动声色便挡住了宗云。 苏海棠也是个嘴巴厉害的,平日里都没人跟她吵架练口才,这下找到对手,更是来了兴致:哎呀呀,说什么孤男寡女,你身后小将军跟你不是孤男寡女是什么?难不成你是个男的?还是他是个女的呀? 那姑娘也被气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完哼一声转头,不屑一顾,准备径自离去。 苏海棠上前一把拉住那姑娘肩头:你骂谁是狗呢,说清楚,不然别以为本姑娘好欺负。你是谁家的小姐?碰上我,算你倒霉! 那姑娘长到现在,还从没哪个人敢如此对她不敬重,甚至往她肩头抓去的,瞬间便也怒了。那小将军一看这口舌升级到武斗的地步,本想上前劝阻两人,可一看旁边的两位皆是一副看热闹的神色,尤其是见了那白衣俊俏公子宠溺地瞧着那淡青色女娃,他便愣了神! 虽刚开始没注意,可此刻却觉得那青衣的女娃好似十分眼熟! 不过这一瞬,苏海棠跟那姑娘已经拳脚相踢打了起来。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指甲尖尖早划到了苏海棠脸上。苏海棠一巴掌上去,那姑娘脸上也挂了彩。小将军脸色一凝,急忙上前左右一推便拆开了两人。两人踉跄跌倒在地,屁股沾了些春泥,显得有些狼狈。 那姑娘大怒:容珣! 本宫受伤你却在旁看热闹? 误会 她这一声叫喊,苏皓芝便知这姑娘身份,能自称本宫的不是皇帝妃子便是公主身份,皇帝妃子哪里能如此像她这般行动自由,身边也不带个内侍随行。容姓是本朝大姓,容家世代受封公侯,也是显赫的身份。这下苏海棠也愣愣坐在原地。宗云忙跑过去扶起了表姐。 容珣一手拖住了仍要去争个高下的公主,朝着苏皓芝躬身道歉:我家小姐脾性刚烈,口不择言,还请三位不要跟她计较。近日有人罔顾佛门清净之地,做些苟且肮脏之事,所以小姐这才善意提醒! 他声音温润如玉,宛如青山流水而过,半点让人生气不起来。 宗云却暗地里被气了一回,好似她果真昨晚是私下会见表哥,却被他给撞破一般。 苏海棠还想上去理论,却被苏皓芝一把拉住,也稍一低头道:原来如此,多谢提醒!家妹性格也甚是冲动了点,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跟小将军不要介怀! 公主一听家妹两字便知道的自己刚刚以貌取人,便也噤了声,只恨恨瞪视苏海棠。想来若果真苟且,也不会带上亲妹妹的。 容珣只觉得一个脑袋两头大,拉了公主半推着朝着山下离去。这公主在京城便是个让人头疼的主儿,三天两头便惹是生非,直气的她母妃董皇后都不愿管教她。又因太子跟他往来频繁,她便也常随之往来自家府邸。前几天一听说自己要陪着母亲回江浙探视外公,便偷偷地藏到马车座椅下跟来,等半路发现,也已是来不及了,只能书信一封去告知皇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3) 见两人走远,苏皓芝瞪妹妹一眼:没听到她自称本宫吗,看来是位公主也说不定,这下你可得罪人了! 苏海棠天不怕地不怕:是公主又如何?公主便可以这么口不择言,她都不知情形便这样血口喷人,若是个大嘴巴的还到处宣扬,岂不玷污哥哥跟云儿名声? 苏皓芝嘻嘻一笑:原来妹妹如此心疼哥哥我,不枉我平日待你好。 苏海棠呸他一声,转头去看宗云,稍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苏皓芝转身,只见宗云手中稳稳拿着枝形态姣好的梅花,正兀自欣赏。 见他们笑,宗云倒是一脸的一本正经:先生教说腊月十分寒梅都独自开,何况这是三月份的天气,我摘她几枝,枯不了的!我实在喜欢的紧呢,现在这时刻,哪里都不见梅了! 她心虚地又偷偷四下看看,轻声道:何况种梅的人都已经走远了。 哼!敢污蔑她为人,看她不毁了那人好姻缘! 苏皓芝哈哈大笑,脱了外杉要护着梅花,免那公主突然折返或等会下山看到,既然她身份不同寻常,还是不要惹事为好。宗云却怎么也不肯了,这衣服一盖,那梅花都掉了,又有什么意思。 三人鬼鬼祟祟的跑回了自己的客房内,刚到房间门口便看到小厮来报说是让三人去东厢房内,问他什么事情,他只说不知道。苏皓芝叹口气,这小厮可真够愚笨,便带宗云跟海棠前来。刚到门口便见门口站着几个穿了军服的侍卫守着。 宗云轻呼:哎呀,不好,看来那个姑娘果真是个公主也说不定,这是不是要找我们算账?我手里还拿着梅花呢! 苏海棠看门口那几个侍卫此刻心里也一哆嗦:管他呢,不过小孩子打架而已,牵扯大人其中真是好笑的很。若她真是个公主,那你还是王爷的女儿,我还是都督的女儿呢。两人合起来还怕她不成? 宗云脸上一暗,她哪里算是什么郡主,在舅舅家一住便住了十年,也从未见过亲生父亲,转而又嘻嘻一笑,若无其事。再不济也有舅舅撑着,这么想着,两人倒是毫无畏惧的大步随了苏皓芝身后。 厢房内,苏老太坐了主位,下面坐了苏李氏,旁边又坐了个不曾见过的,看似三十的貌美夫人。那夫人旁边站立的正是刚刚那个将军,宗云那一双眉目四下转悠了一圈,还好,还好,没见到那本宫。 苏老太见三人来了忙招呼人过来,笑着对旁边的夫人道:他们就是闲不住一时半刻的,总给我调皮捣蛋,快来见过你们梁姨! 这后半句显然是对苏家兄妹跟宗云说的,三人忙一一行礼见过后,乖乖站立一旁。三人都稍稍低头,苏老太便也没发现苏海棠脸上那微小的抓痕。 容梁氏有些急切的看着苏海棠跟宗云,想分辨说哪个是哪个。苏老太又依次介绍:这是我大孙子苏皓芝,稍大个的是大孙女苏海棠,另外一个年纪小些的便是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宗云!云儿,这是你的梁姨啊,你刚一出身,她便抱过你呢! 听苏老太这么说,宗云便觉得眼前的梁姨分外亲切了许多,又因为刚刚小山上的事情,此刻宗云手里还拿着梅,抬眼见了将军不免心虚,忙朝着那夫人又见礼:姨好!真正一副乖巧模样! 其实刚刚进门,容梁氏便觉得那小姑娘眼熟,长的尤其是水灵俊秀,肌如白玉,身形姣好,想不到当初的鸽子大的女娃长成这么个小大姑娘,心里激动又高兴,忙上前拉了她:啊呀呀,小云儿,都长这么大了!她一边说着,上上下下已经一通将宗云摸遍。 宗云一阵尴尬,只能任由她上下揩油,脸上呵呵笑着。只是最让她觉得别扭的便是此刻她手里还握着刚从山上摘的梅花呢,偷偷抬眼看一眼容珣,只见他眼里却也是满含欣喜之色,还有带着一丝狡黠跟揶揄。 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他不应该是满怀对自己怨愤之情? 容梁氏一边欣赏完了,又将宗云措不及防的推给了自己身后站着的容珣:珣儿,快看看小云朵,真正长大,越来越是漂亮。云儿,快叫珣哥哥!这是你的珣哥哥,他小时候最是喜欢逃课,在家中抱你玩耍了! 容珣措不及防,只觉得怀中突然多了股软绵绵的温暖,还有那么一丝少女清香,忙将宗云扶正,脸上又透着一股羞赧的恼怒之意,大庭广众之下,母亲也还是如此猛撞行事。 宗云只抬头看他皱眉的神色,以为他恼自己不听劝阻摘了公主种的梅花,坏他两个好姻缘,忙挣扎着站正,脆生生叫了声珣哥哥。 容珣觉察她对自己的挣脱,又想到昨夜的事情,跟刚刚小山上她那表哥对她的宠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听她遵循母亲意思这么叫他,心里又开怀了很多! 容梁氏絮絮叨叨说以前云儿刚出生那会她抱着云儿等等,又想起之前接了云儿跟宗平在威远侯府上的种种趣事。宗云只从舅舅口中偶尔得知自己还曾有个嫡亲的哥哥,只因为年岁太小,全无记忆,此刻听说,又暗淡了几分颜色,脸上再无神采,知道自己的出生对家中来说不算好事,这才有家不能回,一直寄居舅舅府上。 苏老太满眼泪花,感叹自己女儿命苦。宗云只愣愣听着,那些故事似全跟自己无关,只她往日总调皮安静不下来,此刻却是异常娴静。 容珣自苏老太说她身份之后便一直看着她。宗云偶尔抬眼,余光感到那□□裸的注视,心里便跟长了毛毛虫似的,十分拘束了。 苏夫人见着道:哎呦,夫人你还是别说了,每次说到我那小姑子,娘便要哭个稀里哗啦,像个孩子一样,今天在你面前,算是收敛了。今日难得遇见,说些高兴的事情,莫要提伤心事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容梁氏也笑:是是是,我就是太高兴了 梁氏为出嫁之时因娘家跟苏府只隔了一个街,苏玉跟她往来甚是亲密。苏老太原本以为自家儿子可娶梁家大小姐,想不到有缘无分。如今再见了梁氏,见她如此甚好,又念她在京城之中对自家外孙外孙女甚是照顾,也是十分感激。几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些家常事情,一直等到和尚来叫说是开斋吃膳。 两家相遇甚是有缘,又同时听了法会,两家原本也住的相近,便又一同回去。 容珣其实一直知道母亲心思,京城之中主动前来攀亲的多的是,可每次都被母亲给挡了回去。原以为她是想找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后来见她跟公主如此尊敬,便知她还是存了要找宗云给自己当媳妇的心思。 真正是锲而不舍! 这次回来原本也是准备要去苏家拜访,他如今已行了冠礼,是到了娶妻的年纪。而他却也不反对母亲的行为,甚至一直期待着就在想着她长成如何模样 昨日傍晚,他耐不住公主软磨硬泡,只能命人找了梅树来,公主面薄,又要偷偷摸摸地种,却不知道这事几乎上上下下所有军士都已知晓。种树便种树,却万万不曾想到佛门之地,居然会有那样的事,直把公主吓的一个人直接跑回了禅房内,却又命他把树给种好。 他等的不耐,实看不下那两人纠缠不清,顺势捡了石头做了棒打鸳鸯之事,这才种好了树。不过一小短路,才见了一个女子身形瘫坐地上昏睡,借了微微月色,他只觉得那女子甚是清爽单纯,却不知为何昏睡在那。本想唤醒她,见她已是自己惊醒过来,她那一身略带惊喜的表哥简直是坏他所有善良想法,让他登觉鄙夷跟轻视! 隔日一早,第一眼看她,只觉得看似哪里见过一般,不免多看她两眼,后来又恍然,见她那表哥不动神色护她,更是眉头紧锁几分,好似坐实她跟那表哥情郎身份一般!但他也不愿管那闲事,只拖了公主离去。待送了公主回到房内,母亲又急急令自己去见贵客,说是巧遇了苏家老太太跟她的孙女外孙女等人。 他当时一听,甚是紧张,又是期待,也不知昔日襁褓里的可爱小女娃今日是何等模样。待宗云出现在门口,他便是有些恍神,又似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心内直觉一股别扭憋屈,见她手里拿着梅花,又暗自觉得好笑,是个不听话的主儿啊! 离别 此刻马车缓缓而行,容梁氏因为十分想念宗云,便拉了她同自己坐一辆车。公主原本是跟梁夫人一起的,此刻便只能同苏海棠坐在了一处,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车厢内更是充满了一股剑拔弩张紧张气氛。苏皓芝骑马随车而行,不时回头看看,深怕马车内闹出什么惨剧来。 容梁氏跟宗云说了很多事情,虽毫无记忆,可宗云却已经非常喜欢容梁氏,就感觉跟自己的母亲一般。舅母虽对她好,可也不曾这般亲密过。 容梁氏从容珣口中得知后山小事,又说那个公主刁蛮,嘴巴带刀子,又帮着容珣说话,说珣哥哥却是个知书达理知道礼数的云云,直惹得宗云笑逐颜开,马车内不时传出哈哈大笑声。 宗云本也不觉得容珣有何惹她气恼的,待他也并不排斥,又从梁氏口中得知当年他还抱过襁褓中的自己,待自己跟哥哥都是极好,所以也觉得容珣哥哥是亲切的,说了良久的话儿,马车内有些憋闷,她便掀开帘子,朝着容珣问:珣哥哥,怎么没见公主啊? 容珣一人一马骑在马车边,见她又听话的叫自己珣哥哥,声音翠翠甜甜的,回应道:公主跟苏小姐同乘一辆! 宗云哈哈大笑:噢!那她们不会又打起来了吧?说完探出头朝后瞧去,马车走动,倒也看不出里面如何风起云涌,不免有些遗憾。 启程回来之前容珣便将后山的事告知了母亲,母亲知公主行事,虽觉得让苏小姐跟公主同乘一辆不好,却又拗不过她想跟宗云亲近的心。母亲还是这么喜欢宗云,他心里着实欢喜。 此刻又想想早上所见那一副景色跟昨晚所听那一身表哥,他心里又是一阵的不爽快起来,便替公主解释着:公主自小娇生惯养,性格有些骄横跋扈,但心地却是极好的,总想着行侠仗义,做些江湖儿女之事。云儿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宗云嘻嘻一笑,她只知梁氏跟母亲一般待自己好,所以珣哥哥自然是哥哥一般的好,此刻已跟他相熟,笑问:珣哥哥这么袒护公主,是要成为驸马爷了吗? 容珣一咽皱了眉头,正想让她不许说这些话,梁氏开口笑道:咦?小云儿这么厉害?这都看的明白?你说珣哥哥去当驸马可好? 宗云诚心恭喜:好啊,公主虽然看着脾性不好,可珣哥哥也说了她是心地极好的人,而且长的这般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金枝玉叶,珣哥哥又长的玉树临风,温文儒雅,正好配成天上地下举世无双一对。 容梁氏哈哈一笑,看看自家儿子脸色,见他紧紧抿了嘴,眉头都快成了川字,咕喃着:成语倒是学的不错! 容珣随着骏马一摇一晃,慢慢而行,梁氏便觉得自家小儿子十分有趣,拉着宗云:公主毕竟身份尊贵,将来若嫁进门来,还不把我这个婆婆放眼里,不好不好。云儿,你说让珣哥哥去当郡马爷如何? 郡马爷是什么?她还真从未听说过郡马两字。 郡马爷让珣哥哥娶郡主的意思。 想想自己身份的尴尬,宗云笑着:珣哥哥喜欢谁就娶谁吧,他要娶的姑娘将来必定能讨梁姨你欢喜的,您若逼着他娶他不喜欢的,他可要不高兴。舅妈也一直在帮表哥找表嫂,表哥谁都不喜欢,说是一定找个自己看顺眼的,表姐也是,谁都看不上。 容梁氏试探地问:想不到我们的云儿这般开明。那云儿可有喜欢的人了?想来江南人杰地灵,该是有不少青年才俊上门求亲来? 宗云已是十岁,其实说小也不小,说大也算不算是大姑娘,但听着梁氏的话,大概还能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摇摇头:我还小呢,不过不管如何,我的婚事也是一定要自己做主,找个喜欢我的,我也喜欢的!梁姨会不会觉得我过了些? 容梁氏笑着忙说不过,不过。有自己的主见是好的。又轻声附在宗云耳边问道:那云儿喜欢珣哥哥吗?觉得珣哥哥如何? 宗云红了脸,想不到这梁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直爽直接,她也不好当人家母亲的面说她儿子不好,便轻声:珣哥哥很好啊! 容珣转头见两人轻声细语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又看云儿红了脸颊,越发好奇,只是任凭他耳力如何好,也听不清到底说些什么,心里直被挠痒痒似的 容梁氏在杭州老家待了五六天便带了公主众人回京城而去,毕竟是侯府主母,但却留下了容珣,说是梁家老太爷心心念念这外甥。至于公主自然不愿早早回去,只是父皇听说她跟人掐架还受伤,便急急令内侍卫长亲自来带她回京。 被独自撇下的容珣在杭州,显得孤寂,心也抑郁难平,这提亲之事尚未开口,母亲便回京城去了,真不知她是如何做想,也不担心自家小儿子都已是二十的年纪了还未曾娶妻呢!梁家的表哥表姐都已成婚,跟容珣也说不上几句话,没什么共同语言,年纪小的太小,都是表哥的娃儿,还不曾学会走路,年纪大的便是舅舅们了,更是毫无共同语言。 庆幸,他倒是跟苏府上的苏皓芝成了之交好友,两人年岁相仿,又都生的俊俏儿郎,纵马骑射,文学武功都可切磋一二。两家又住的近,他倒是大半时间都花在了苏府上,直惹的梁老太爷十分不悦,说他这是来探视他这老头的呢,还是来探视未来小媳妇的?梁老太爷可深知他这外孙留在此处的目的! 直又过去半个月,容侯爷来信一封,说是让他不可疏于学业,催他回京到左右翼前锋营去任职。容珣恋恋不舍,待吃了晚膳,便来问候苏老太,说是来告辞,接父亲书信,需赶回京城任职。 苏老太十分喜欢这个小侯爷,简直就是当自己亲孙子般看待,嘱咐他好生行事,一路平安,又让人带着他去了后院跟自家孙子们道别。 那小厮知道小侯爷已是家中常客,熟门熟路,引了他几步便自去忙活。容珣像往常一样往后院去寻苏皓芝,待听了苏海棠娇叱一声,便慢慢停住了脚步。 娘,你胡说什么?他一个侯门小侯爷身份,怎么看得上我?苏海棠看的明白,那容夫人分明对宗云十分喜爱,又哪里轮的上她去配这门亲事,再看看那公主,想来这个容小侯爷吃香的紧! 苏夫人倒是不赞同:你就说你看得上还是看不上便是,其他概不要你来管!你若担心那公主,你更是放心,容夫人总不会让她进门,当了公主的婆婆,她还得整日伺候公主,容夫人是做不来的。 容珣容貌俊俏,身形高壮,且家世显赫,前途更是无量,她哪里有看不上的,只是这大半个月来,她又哪里看不出容珣对宗云的特别,叹口气道:娘,即便没公主,他也不喜欢我啊,我看他倒是对云儿特别关注!容夫人对云儿也甚是喜欢! 她撇了嘴,一股子的酸气跟怨意。杭州城内,她是都督的嫡女,身份尊贵,且又有苏皓芝这样的哥哥,她更是谁也看不上,即便已是快及笄,推拒了不少婚事,如今难得来了容珣这样的京城少公子,不仅家世显赫,且容貌武艺,品性皆佳的,她便是再矜持,也不想错过这等事! 苏夫人戳她脑门子笑:我的傻女儿,云儿总归是郡主身份,过两年待她再长大些,还准备将她入苏家门给你当嫂子呢!这么多年,你也不是看不出你哥哥的意思来!再说这次容夫人可半点没跟你祖母提云儿这婚事,想来也是稍有嫌她之意思!你若同意,我便去跟你祖母说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4) 容珣本想着听苏海棠拒绝的声音,倒是半晌也不见动静,想来是苏小姐默认了 此刻他左右进退都不是,想着准备不辞而别,只是刚一转身,迎头碰到了一股软香,又听到哎呦一声,皱了眉头,顺手抬起来人那脑袋瓜子,有些急切问:如何? 宗云刚随了表哥从后院赶来,听小厮说容珣来告别,也不禁急急跑来,见他呆呆立在那,便几步小跑过去,哪知道他会突然转身,这下可真跟撞到墙一般,直叫她鼻子酸疼酸疼,眼泪都快掉下来,捂了鼻子一脸委屈。 苏皓芝也是几步赶来,掰开她那小手要看个究竟,倒是容珣呆呆立在一旁,只看着两人如此亲密,又想着刚刚苏夫人的话! 还好,还好,你说你走那么急干嘛?苏皓芝轻声责备着,转而朝着容珣道: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今天怎么到这么晚?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家父来信催我回去任职,我是来告辞的。 容珣说这话闷闷的,苏皓芝还以为他是伤离别,哪里知道他刚刚听了苏海棠的话,此刻心里生了焦躁不安之心,又适才见两人如此举动,更是烦闷不堪! 他想知道苏皓芝对他这个表妹到底是何心思。不过襁褓中见过,他便对她念念不忘,更何况是养在闺阁之中亲近了十年的。即便他对初见面之时的误会解开,可他总觉得心内十分不是爽快。 苏皓芝毫无所察,只说恭喜他寻了份好差事,想来以后定是平步青云之路。 入京 这边容珣刚走,苏泰便接到圣旨,说是提升他为工部尚书令之职,令其择日尽快入京履职。本是外放的武官,苏泰乐的逍遥自在,如今天子脚下做事,他倒觉得有些如履薄冰,十分拘谨。 苏夫人李氏原本是京城人士,乃前大学士李镕之女,苏泰念她也是多年不曾回娘家,便商量要带上她回京去。 一旦回了京城对苏皓芝前途发展总是更开阔些,且容珣回了京城,苏夫人并不想错过这等好女婿。至于宗云,她毕竟是王爷嫡女,该是她的,总不能让外人给抢了去。这么一商量,苏府上便徒留苏老太,苏泰自然不放心,也要带了老母亲前去京城。最后是举家搬迁,这阵势浩浩荡荡,苏泰不敢耽搁行程,便自己轻松上阵先去。 苏老太经不起颠簸,这一路坐船又坐马车的,历经小半个月才到了京城。这其中最兴奋的便是宗云跟海棠,两人都从未出过杭州城,这一路沿途观光倒也惬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十分好奇。 京城自比杭州城繁华许多,只也鱼龙混杂其中。苏家本在京城之中也有自己的宅邸,这全家老小到来,收拾了下旧宅地便算安定下来。 苏老太气不过这王爷女婿,自己领着外孙女到了京城了也不过来探视一番,只能命小厮前去靖王府上通报一声,让他前来领走小郡主。其实苏老太也不过是气在头上,靖王爷若真要带了宗云离开,她是千万个舍不得。 那小厮来报说是靖王爷此时被皇上派去西疆处理公务,一时并未回京,倒是王府侧妃裴氏派人来,请宗云回去府上。苏老太见着那寒酸的两人抬轿子,只气的发抖,说既然王爷不在府上,那只等他回来再说。另外一边,容梁氏便早早地来苏府上相见,众人隔了两个月相见,又生出许多家常话儿,相谈甚欢。 新到京城,一切都是新奇而新鲜的,苏皓芝曾也往来京城,且这两月,他得了云麾使云麾使之职,少不得认识些官宦子弟跟年轻的官员们,这左右一喝酒吃饭便都熟了,并不如同两个妹妹那般整日宅在闺中,所以当两人软磨硬泡求着他带出去玩时,他便应下,只是京城毕竟不比杭州,偷偷地找来了两身得体的男装让穿上,这才带着她们出门。 时值夏日炎热,三人便商量要去游船,都说杭州西湖美,更想知道京城之中华柳湖的魅力。只到了华柳湖,苏皓芝便后悔不已,他哪里知道这个华柳湖虽自有其浩瀚的磅礴,湖面上的船只华丽,却从不知道这地方是花姑娘营生之所在,只时常听友人说起要请自己来此处逛逛 宗云跟海棠只是嘻嘻哈哈玩闹,倒是半点没觉得尴尬,伸手触碰这镜湖的水,甚是凉爽,这一闹,两人又都开始互相泼起水来,虽已独自租船了,但在这暧昧的船只中,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苏皓芝只担心着早些回去,莫要碰到熟人。 只想什么便来什么,他刚一低头,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一回头,见着这几日新认识的几位好友,其中居然就有容珣,其他几位他倒不识。宗云跟海棠听人呼唤哥哥,便也停住了手。 岸边上已有人高声叫着:想不到苏兄弟还有如此癖好?我们请着你来,你拒了,自己倒是偷偷来,是怕我们逼着你请客还是如何?苏皓芝哈哈一笑,命船夫赶着那小船儿靠岸。宗云跟海棠两人只在苏皓芝身后。 待上了岸,苏皓芝拱手朝着之前说话的那人:哪里哪里,宋兄实在误会我了,我可从不知道这地方原来是如今也只是带了表弟,他们刚来京城,年岁小,只能宅家里,这几日憋闷坏了! 众人一听是表弟,这才解开心头疑惑,还想着这苏皓芝有当下人流行的养娈童的癖好呢。 宗云跟苏海棠听哥哥介绍说是表弟,便大大方方朝着众人一一见过,轮到容珣的时候,宗云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的疲累之色,却仍是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看,仿佛已被看穿身份一般,心虚的紧张,倒没注意表姐那有些异样的神色! 容珣其实远远便看到三人,不用怀疑,他便知晓其余两人身份。宗云那一身淡青色的公子少爷打扮,他早已刻在心中,之前第一次见她,她便也是如此着了一身青衣,让人一见,顿觉浑身清爽,恍如与这混沌天地之间隔离开来,只是待见了苏海棠时,不免又有些尴尬! 几个月前他匆匆回京,倒也算是避开一场尴尬,待回了家中,倒是立马略带不满地责问母亲如何不跟苏家提这婚事。母亲只取笑他,说云儿是郡主身份,又非苏家女儿,怎么要去跟苏府提亲?他这才稍释怀些,又想着苏家身在杭州,两地较远,此后该不会有太多交集,想不到如今他不过在外当值几个月回京,又遇上 宗云跟苏海棠又一一见过其他几个公子,待轮到其中一位俊俏公子哥,那公子哥对着两人的鞠礼很是不屑一顾一番。苏皓芝有些不悦,瞧着那公子哥面上有几分熟悉,却又不曾记得哪里见过,不知他何时得罪过他?宗云跟苏海棠倒没多加注意这些。 几位少爷公子都是顶尖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已是朝中栋梁,亦或是家中父辈位高权重,可几人都对其中一锦衣公子敬重有加,苏皓芝早觉察出他身份不凡。正犹豫如何开口,那玉面公子已淡淡开口:早听闻苏尚书的儿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通,小小年纪刚到京城便入了云麾使,着实不凡,不愧是将门之后! 苏皓芝笑着摇头:不敢当,也不过是蒙父亲的关系!他说的倒是大实话,若果真凭他之力,少不得要考个武状元,又要拖不少关系才能入职。 容珣在旁替开口替他介绍:这位是太子殿下。 苏皓芝做了焕然大悟之状,忙又躬身:不知是殿下,还请赎罪!他说的谦恭,可这话里又浑然让人听了,不觉他卑躬屈漆,扭捏作态。 刚那不屑一顾的俊俏小公子哼一声。苏皓芝当然听到了,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却是一副小孩模样扭头给他个后脑勺,不觉有些好气又好笑。看他身处容珣跟太子之间,看来身份也是不低,不过是个小孩,他便也不计较。 宋襄文大大咧咧,岔开话:今日是殿下做东,我们来此处给容三接风洗尘,何必搞平日里那些客套虚礼。遇到即是有缘,我们换个地方,去那边如何? 他说的那边便是华柳湖上最大的花船。苏皓芝本想带着两个妹妹着实不便,刚想拒绝,苏海棠却有些兴奋的叫着:好呀好呀!他皱眉看看自家妹妹,越发头疼。 宗云拉拉表姐衣袖,表示不赞同。 她哪里知道表姐听说是给容珣接风洗尘的宴,便多了份心思,且又看到公主在,更是不得爽快! 苏海棠俯在她耳边轻声:哥哥居然带我们来这种地方,真正是坏透顶了,可是若不跟着他,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对不起未来嫂嫂的事情?我们盯着他也好。 苏海棠说的义正言辞,宗云无奈,叹口气。 宋襄文看着宗云,见她看着都不到十岁的光景,长的白白嫩嫩,眉目清秀俊俏,去那种地方倒是也干不了什么,倒会被人误会是个被人豢养的娈童:你这小表弟还是不要随着了吧?让人捎带回家好了!去了那地方也欣赏不了什么美女,你瞧着他本身就跟个女孩似的,稍不好还被人误会呢! 苏皓芝当然知道会被人误会成什么,皱了眉头,眼里已是多了几分严厉,对苏海棠道:快带表弟回去!不要叫娘知道这事,不然要重罚了! 苏海棠理直气壮:为何你能出入花柳之地,我便不能?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娘亲?到时候少不得要给你大棍子抽!哼! 苏皓芝气的无话可说,这妹妹也是自小便被宠坏了的。 你这表弟倒是可爱!宋襄文哈哈笑着,苏海棠横他一眼。众人又是哈哈大笑看这热闹,只觉得苏皓芝这两个表弟,一个活泼任性,一个娴静犹如美玉,都夺人眼球,俊俏不已。 苏家两兄妹正坚持不下,忽听到一声轻咳,有人说:我带她回去吧? 苏皓芝转身一看是容珣,正准备开口,旁边一不认识的人已叫嚷着:啊?容三,你这是什么意思?都到了这边了还想着回去?这可是给你准备的啊! 容珣笑笑:我这刚回来,还不曾休息半刻便被你给拉来这里,实在累及,还是放我回去吧!多谢你们的好意,至于这接风洗尘宴不若明天再说,苏府跟家里也不远,我顺路送她回去。 众人听他说话,脸色皆是带了些疲惫,而且快马加鞭从西疆赶回来,也是着实累坏,不好强求与他。 太子宗祯亦道:还是回去吧,我们拐了你出来闹,容夫人若知道定是要生气! 众人见太子都这么说了,便都不做声,唯独那俊俏的瘦小公子嘟着嘴,有些不满,容珣也不在意,朝着宗云伸手示意她过来:走吧! 宗云本想这若是表哥表姐在这里,她一人回去倒是会让舅母问个究竟,不若也留下便是了,此刻容珣却出声说要带她单独回去,想起容夫人一直说的那些带着明显暗示的话,她便觉得十分尴尬。抬头看一眼苏皓芝,也只见他笑看自己,并示意自己随了容珣回去,便几步走到容珣面前。 宗云抬头看他,尴尬地发现自己居然只到他腰间,心理便放松许多,这在众人眼里看着,只当是个大男孩随身带着小男孩,不会做其他想法。 她有些不甘,又有些郁闷的走了几步,回头见表哥跑了过来叮嘱容珣:现在还是不要带她回家,不然我娘要追根究底问个究竟,不若等这结束,我便去容府接她,可好? 容珣点头应着:也好。看他嘴角隐隐噙着笑意,苏皓芝这才放心,原本还怕麻烦了他! 可这对容珣来说,不就正好如他所愿? 小白 出了湖,宗云左右瞧着哪里有马车,却只见小厮牵来一匹十分高大壮硕的白马,愣愣的站着,这不会是让自己骑马? 果然不出她所料,容珣微微眯着眼:我只这一白马,马车留给苏姑娘可好? 宗云脸色微红,他是早已知道自己跟表姐的,表哥也才这么放心就把自己托给他了! 表姐骑术了得,可她却并不十分精通,在杭州之时,她不过随了表哥骑过一次,却摔了腿,外祖母十分担忧,舅舅更是痛揍了表哥,此后她便有些恐惧,更不敢上马。 如今骑马什么的,这倒是其次,容珣是绝不会把自己的坐骑留给表哥表姐,而让自己跟随她做马车的。 容珣看出她那苦恼神色,喊着她过去,不待她惊呼,只觉得腰间一股力量托起,整个人翻天覆地似的一般旋转了一圈,待回过神来,便已稳稳坐在白马上,从下看去,虽只觉得眩晕,但也只是片刻的事情,好奇跟喜悦占据了恐惧,有些兴奋的看着容珣。 宗云原本以为他也要上马,见他只是手持缰绳,牵马慢走,正自松口气,又听到他说:这几个月一直在疆外,也不知你随苏家回了京城!今日也是刚到家中!你可怪我? 他随靖王爷去了西疆,这刚回到家中,便听母亲说苏家一家子都到了京城来,十分兴奋,准备亲自上门去探视一番。哪知道京城之中几个好友又急急拉着他来此处,说是要接风洗尘。他不好拂了朋友好意,虽有些不情愿,如今见了宗云,他又觉得不枉来此一行。 宗云此刻远离了那些不认识人的人,立马又恢复了往日脾性,笑着:无妨无妨,珣哥哥你有职责在身,就忙自己的好了。早先日梁姨去舅舅府上的时候也跟我说了你有令在外! 这几日着实憋坏了宗云,平日在杭州,她便时常跟了哥哥姐姐们一起出去游玩,如今到了京城,哥哥也因为入了朝,当了职,便不在有那么多时间陪她,表姐也因年岁见长,更不好出去抛头露面。此刻只她跟容珣两人,虽说跟他不如何亲近,可自小到大,除了表哥之外,他却是第二亲近的男性朋友。 她一人骑坐马上,容珣牵马而慢行。一青衣,一白衣,青白相间,便是这漫漫路途上耀眼的一幕。 她坐着高头大马,觉得威风无比,迎面凉风习习,甚是清爽怡人,又觉得气氛太过安静,开口找话:珣哥哥,京城哪里好玩啊? 你想玩什么?京城好玩的地方多的是,只是那些不是花街柳巷便是古玩商铺,都是些官宦子弟把玩的,并不适合她这样的女孩。 其实也没什么想玩的,只是整天在家憋闷的慌,便觉得偶尔能跟哥哥一样出来游玩便好,在杭州的时候,他便经常带了我跟表姐出去玩闹,只到了这里,突然便多出了许多规矩来了! 他听出她话里的不满,毕竟天子脚下,突然想起一处地方来: 我带你去一处地方可好? 好玩吗? 他也实话实说:不知,但公主却极是想过去瞧瞧,总是没机会。今天本已到城外,距离那边也比较近些。你若想看,便去看看。 宗云听他又说起公主,脸上有些异样,却还是笑嘻嘻的:那我倒是想去瞧瞧,公主喜欢的地方到底是如何的!又禁不住问珣哥哥喜欢公主吗? 容珣停住了脚步,转而回头,望着马背上的宗云,眉头已然皱起,语气也严肃起来,又有些无奈:云儿,往后不要再说公主或其他人可好?家中已为我定了婚事! 宗云见他一脸不悦的神色,不该询问人家隐私,忙道歉:对不起了,只是舅母总说你这样好,那样好,让我帮忙问个话儿,我们大家都喜欢你,况且表哥也喜欢你,到时候我们成了一家人,我也高兴。既然你有婚约了,那表姐自然是无望! 她说的一派遗憾之色,又十分好奇问: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啊?长的又是如何? 容珣低头牵马,她骑马抬头,自然看不见他此刻满脸的怒意。 你希望跟我成一家人?容珣虽听她说的那些话,心头有些恼怒,可这一句倒是让他欣喜。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5) 当然喜欢!珣哥哥这么好的人,谁见了都喜欢。 她说的轻松,可容珣又哪里能听的出来她话里一丝悲凉? 原来珣哥哥已有婚约在身!那梁姨总拿她来说笑是何意思?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些,朝中郡主身份的人也并非她一人! 容珣顾自牵马而行又问:你也喜欢苏兄? 表哥?我当然也喜欢表哥了,我还喜欢表姐呢,呵呵。 容珣也不跟她周旋,直接道:不是这样的喜欢,我听人说,苏家是把你当小媳妇养着的?不是亲上加亲? 宗云红了脸脑了几分:珣哥哥!你可别拿我跟表哥开玩笑,表姐也老是这样开我跟表哥玩笑,害的我几次都十分尴尬。家里正帮表哥找表嫂呢,我只当表哥是亲哥哥一般。可没其他心思。你若多说这样的话,我还如何在舅舅家住下? 若表哥真有那心思,舅舅舅妈他们便也早该跟她坦白! 她只怕配不上表哥!最重要的是,她只当他是表哥! 这话听的容珣心里十分畅怀,只要她对苏皓芝没那心思,便没人能奈何,只是又知她如今尴尬的郡主身份,却是有家不能回,寄居人下,只能笑着道:好,再也不说,是我越礼了。王爷过几日便能回京,到时候自然会将你接回王府上! 又想起最近的事来,深吸一口气问:若王爷再娶王妃,云儿你会如何? 宗云笑笑:难道王府没有其他妾室吗?不管王爷娶了王妃还是纳妾,她们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该是没差别的! 如此便好!反正将来不久,你也是要嫁人出去的!无需跟她们相处过多。 宗云不再作声,这个爹抛她十年,从来不闻不问,即便回去又能如何?她根本就从没想过此事,可外婆跟舅舅总说她是王府郡主,王爷虽对她置之不理十年,可这十年也从未另娶正室王妃,说明娘亲在他心中有一定的位置 只是她毕竟年岁小,又忍不住好奇问:珣哥哥,你在王爷手下做事吗?他为人如何?长的又怎样?现在四下无人,她这才大了胆子打听王爷的消息,若是平日里,她总是表现的不屑一顾,毫不在意。 容珣听她只叫王爷,不称父王,心内倒是替王爷担心,停了马道:我只知王爷为人宽和仁慈,待下属严厉而不苛责,对皇上敬重有佳,忠心耿耿,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待你见了他,自当明白! 如此宽和仁慈之人,怎么舍得丢弃她十年不闻不问?她倒是稍显好奇了! 容珣见她沉默,又走了会停下了脚步开口:云儿,我们,我们共骑一匹马可好? 啊?也好!这是人家的白马,况且从刚刚到现在都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了,看来他也是走累了吧? 她惊呼一声,便觉得自己陷入了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阵阵好闻清凉的香气。脸上又是一红,有些怯怯的。 容珣一手护她在怀,一手持着缰绳,两人一骑白马,缓缓而行,倒是十分协调。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阵阵女子的馨香,容珣张了嘴角顾自喜悦。 来日方长,他会等她慢慢长大,如今只需守她安好。 两人缓缓而行,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容珣所说的地方,那是个大牧场,又有许多穿了铠甲的将士巡逻把守,又有些专门负责驯马的。宗云原本还担心进不去,那守门的见了容珣,倒是大方地迎接两人入了场内! 看着漫天浩瀚的草原跟成群的马匹,宗云欢呼叫好。 她自小杭州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草原景色,直乐的要在草地上打滚。 马场上几十匹郡马飞驰,扬起一片尘土,十分壮观。这些马儿都太过精壮高大,并不适合宗云。那随行的小将士听说是要给眼前的小公子选马,忙殷勤地领着两人到了马厩一白色母马前,那母马底下一只白色小马驹正嗷嗷吃奶。 这场景倒是让宗云红透了脸,可看那雪白亮丽的鬓毛,跟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她便十分喜欢,情不自禁便往前要去抚摸上一回。她小心翼翼地蹲下,小手附在马驹背上轻轻地来回抚摸,深怕惊吓他,感触着那马驹的温度跟强壮的心跳,自己也跟着紧张兴奋起来。 容珣也随身蹲下:你若喜欢送你便好,你也可常来此处骑马! 她激动的就差跳起来:果真? 果真! 她又迟疑起来:要费多少银子呢? 容珣哭笑不得:不费银子,这是家里的马场! 既然是珣哥哥家里的马场嘻嘻,那我就收下了,等回去我告诉舅舅,让他备了谢礼送来!也不能让你吃亏了去! 也好!不过这谢礼得是你自己用心做备,若是金银钱财,我可不受。 宗云忙摇头:不会不会,我又没那么俗气,待我回去好好想想礼物,绝不落入俗套。 看着宗云又十分兴奋的跑过去摸摸那白马驹的亮白鬓毛,他已是十分期待谢礼是什么! 小马驹刚出生不久,鬓毛都未长出多少,浑身光秃秃,宗云抬头问:马儿都有些灵性,你给他取名了吗? 容珣笑:既然是送你的马,你给帮忙取名吧! 宗云摇摇脑袋,搜索枯肠一番:小白,就叫小白吧,你看他浑身都雪白的,跟天上的白云一样! 他轻声念着小白,似细细咀嚼一番,笑着说好。 小白刚出生仍不足月,容珣便告知要再等上三个月,他到时候再派人训好了送到苏府。 宗云忙摇头:不必不必了,他还这么小,我虽喜欢马儿,可也不想他离开自己母亲!若不介意,下次我让表哥带我来此处骑马就是了! 呵,看来他始终是个外人,倒是不如表哥亲近!这话听的容珣心中又有些郁闷。 求亲 已是接近日落,那夕阳红透了半边天,犹如此刻宗云的脸颊。来的时候,容珣也是如此拥着她在马背前缓缓而行,她那时没觉得什么,此刻回来却觉得脸颊发烫,想着可能是见着那小马驹,有些兴奋! 因她十岁的年纪,身材娇小,又穿了男装,容珣也并不忌讳,直到了容府门口,又先自己一跃而下,转而又一个公主抱抱她下马。 苏皓芝跟苏海棠早已在容府等候,待见了表妹,这才安心下来,又瞪容珣一眼:不是说累了回来歇息?怎么又带了她去哪里?可真是急死人! 梁氏笑嘻嘻,替自家儿子说话:人既交给我家儿子,自当放一千个一万个心。 容珣自知有错,也忙解释:因半路想起来,需赶去郊外马场给校场挑选几匹好马,便带着她去,忘了让小厮传个信息,是我错了。 马场?一直低头默默不说话的苏海棠倒是此刻抬头了。 宗云自进了容府便一直脸色红红的,脸颊温度有些高,倒没多注意表姐,此刻见她说话,这才发现表姐居然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是有些湿漉漉:姐姐,你怎么了这是? 苏海棠嘟着嘴:今天可真正是倒霉,待回去跟你慢慢说。转而朝着容珣你们去马场了?若知道这么有趣,我便跟去了!真是倒霉!我一直便想着骑马纵横,快意人生一番呢! 梁氏笑着:海棠若喜欢,择日让皓芝带了你去便可,这马场是我容家的,你自不必拘束。稍后我便让珣儿写你个地址,去了只说是苏家的便是。 苏皓芝跟苏海棠忙道谢,倒没注意容珣那张有些不情不愿的脸色。 因已太晚,苏皓芝便婉拒了容夫人劝说留下吃饭的好意,带了两妹妹回去。 待三人走远,梁夫人笑看自家儿子:看来我该早日跟你父亲一提,让他去跟王爷提亲才是!只是她又隐隐含着忧色:只是如今皇上 如今王爷位高权重,性情更是有些狂妄称大,之前几年皇上念他失了爱妻又失了爱子,痛不欲生,便也是处处忍让,哪知道他逐渐放肆,便觉得天地之间唯我独尊。 尤其是前两年太后过世,皇上病重,太子性格稍显温婉,也敬他是长辈。如今王爷又一手掌管京城禁卫军一万多人,朝中多是他积累的旧日友人或属下。 容珣明白母亲的意思只道:云儿是云儿,王爷是王爷,云儿自小在杭州长大,王爷可从没探视她分毫,我只把她当云儿,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再说王爷跟皇上是同胞兄弟,不会如娘你所想那般!皇上只是过于担心他威胁太子身份而已! 容珣本不预跟她多说,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有些急切:娘,你该不会是担心这个,才迟迟不帮我去提亲? 容夫人笑:我早已当云儿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娘的心思比你还急切,你又瞎担心什么? 现下时事模糊,她还真不知儿子的婚事该如何,看儿子跟太子关系,他自当是站太子这边,可若娶了宗云,如何也是靖王女婿身份了,朝堂上的事情谁能预料呢 出了容府,苏皓芝策马而行,姐妹两人坐马车上侃侃而谈,宗云才知原来那个看似眼熟的小哥哥并不是别人,正是年初的时候在杭州遇到的公主,不知怎么的看出了表姐的身份,又记起仇来,两人你来我往,表姐便一个不小心落了水。 宗云知她不会水,哥哥也是个旱鸭子,全然不像江南水乡出生的人儿。正追问是何人捞起表姐来,苏海棠红了脸,吱吱呜呜不愿多说,只说是个不相干的人救起了她。 苏海棠一股子的气无处发泄,只说这公主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种种恶语出口。三人回了苏府,苏夫人只因为有苏皓芝陪同又见人已安全无虞的回来,便也不跟他们计较。 转天待吃了早饭,刚撤席,门外小厮来报,说是有一个姓刘的媒婆来前来求大小姐的亲来了。大小姐自然是指苏海棠,在苏家因为宗云身份特殊,上下仆人都只称呼她二小姐。 求亲倒是寻常,便是在杭州的时候,苏府门槛也是被踏破不少。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婚事,两人皆是谁都看不上眼。如今刚到京城,便有人上门提亲?苏夫人倒是想知道对方家世人品如何,便迎了媒婆进门说话。 那刘媒婆刚进了门就口中喊着: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啊! 苏夫人心中有些恼,她都还半点不知对方家世品性如何,媒婆这么说倒是显得自己攀上了谁似的,苏家身份也是显赫,又能高攀了谁去?但苏夫人是个修养极高的,笑着请媒婆坐下:恭喜的话略早了些,我还不知刘婆是替哪户人家上门来? 那刘媒婆算是京城上数一数二的媒婆,自她手下谈成的姻缘已是不计其数,刘婆一脸灿烂笑脸:我知苏夫人您也是家世显赫的,苏小姐身份高贵,寻常人家定是看不上,您倒是猜猜我这是替谁家说媒来呢? 苏夫人笑笑,京城那么多官宦子弟人家,她又刚回京城,哪里知道。 刘婆哈哈大笑:是宋家,宋太傅家的三公子。 苏夫人这下有些惊愕住了,宋太傅她自是知道的,当今太子老师,又是殿阁大学士,太子妃便姓宋,可谓是权倾朝野! 宋三公子是?她敏感地听着三公子,虽说宋家权倾天下,可若这三公子是个庶出,那又当别论。 刘媒婆一眼便看出她心思,笑道:夫人放心,宋太傅膝下只一女三子,那一女早已经是当朝太子妃。其余儿子都已各自成家立业,位居高官厚禄,皆另外安置府邸。唯独这个宋三公子,宋太傅是老来得子,且又是嫡子身份,十分疼爱有加。且不说他身份,他人长的貌比潘安,彬彬有礼,温温如玉,简直就是全京城少女的心中郎君人选啊.. 既是如你所说,那他的婚事自当是十分谨慎,便是选个公主也是不为过,怎么突然找上我家来说亲事?莫不是个身患隐疾的? 刘媒婆一副吃惊状态:咦?苏夫人还不知?那宋三公子是对苏小姐一见钟情,说是做了什么错事,要对苏小姐负责到底呢? 她这话刚说完,便自觉失态,说了错话,苏家虽说不比宋家权倾朝野,但也是手握重兵,身居高位的,她这么一说,倒是显得苏家大小姐是做了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宋三公子这才让人上门提亲一般。 苏夫人起了身,已是带了隐隐的怒气,却仍是一副好风度:刘婆先稍坐!说完便自己去了后堂,要去细细问问女儿。一见了女儿跟外侄女挤在一处作乐,气又削去大半。 苏海棠跟宗云见她脸色甚是不悦的神色,忙躬身问好。 苏夫人只一脸严肃,责问:昨日你哥哥除了带你们去了容家,还带你们去了哪里? 两人吃了早饭便回了后院,哪里知道媒婆上门求亲的事。还以为是去了花柳之地被母亲发现,昨日三人早串通好了,只说去了容家玩耍,不想今日还是被母亲发现了。跟往日一般,若是欺瞒,惩罚倒是会变本加厉,若如实招来,母亲倒是有可能会饶恕自己。 苏海棠诺诺道:其实其实昨日我们不仅去了容家,还去了去了华柳湖玩耍!不过,我们也不知那地方居然是个花柳之地,哥哥也是不知的,等到了那边才发现 苏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华柳湖是何地方她是知晓的,气的几乎昏厥,厉声责骂:好呀好呀,苏海棠,如今这刚到京城,你就变得如此如此不成体统! 她本想说自家女儿不知廉耻之类的,只是想到身旁有人,若真传了出去,自家女儿此后还如何做人!又命人去叫云麾使叫了苏皓芝回来询问。 娘,我们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啊,再说我们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是听那些姑娘弹琴苏海棠急急辩着,不过是一时间好奇去了趟花柳之地,在杭州之时,她也不是没去过那种地方。 宗云踌躇着如何说话,只觉得舅母这气生的有些过,若是平日里两人犯错,她都不会出重口。可是这事涉及表姐跟自己名节问题,舅母生这么大的气也是应该。又看到舅母示意几个丫鬟退下,想来事情不是一般。 苏海棠,你给我好好说说,既是没干其他事,还惹的宋家公子对你图谋不轨,今日一早便派了媒人来提亲? 啊?苏海棠震惊。昨日那个姓宋的不过是落水捞起了她,怎么今日便来求亲? 难怪母亲如此生气,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丢脸之事,才令人如此急切上门求亲!这一下便有了底气,便淡淡道:娘,我哪里知道他是个神经病,昨天在船上我一个不小心被人给推下湖里去,你也知我跟哥哥还有云儿都不会水,恰好那个姓宋的捞起我来,我当时已是昏迷,浑身湿透,他是个聪明的,又见哥哥不许众人脱我外衣也不过仅此而已,谁知道他是个过分迂腐的! 仅此而已?苏夫人皱着眉,又听昨日女儿落水,怒已大消,亏今日是好好的模样,若有个什么差池,她定不轻饶苏皓芝。 真的仅此而已,母亲还信不过女儿吗?女儿虽有时候胆大妄为了些,可哪里干过伤风败俗的事?你若不信,可以问云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6) 苏夫人瞧一眼宗云:哼,她是跟你一个鼻孔出气!你若是没那个被他如何,宋家如此身份怎么如此兴师动众上门求亲来了? 苏海棠一跺脚:哎呀,娘,你可真让我伤心,我可是你女儿呢,那人家怎么回事我如何知道?说不定他是对女儿一见钟情呢?可女儿对他可无半点非分之想!我只听别人叫他宋兄,可连他叫什么,家住哪都半点不知 苏夫人迟疑片刻:那我若是回绝了媒婆,你没意见? 女儿自然没意见,那个姓宋的脑子真是坏透,难道谁家女子落水,他下去一救,然后都得娶回家? 苏夫人脸上此刻这才露了笑意,她心中早已有将容珣做女婿的意思,便不准备再去寻其他麻烦。但她听女儿说话,似乎也并非十分排斥这个宋三公子,又问:他能不顾身份下水救你,人品该是不差,人长的又是如何?若是个满脸麻子的矮矬纨绔子弟,纵他家世再高,她也看不上。 苏海棠脸色一红,脑海中出现那温文儒雅的白玉男子,又缓缓脑袋,一派不屑:长的也就一般般,还没哥哥帅气! 苏夫人见此也已是明白大半,想着那个刘媒婆还在大厅坐着,便又出去招待。 刘媒婆原本知自己说错了话儿,想来这婚事要被她给搞砸,这下得罪宋家跟苏家不说,还打了自己的金字招牌,十分忐忑,却见苏夫人满脸笑着出来,心里十分疑惑,吱呜着:夫人这是? 苏夫人笑笑:让刘婆你久等了,只刚刚听你说话,想我苏家居然出了如此伤风败俗之人,一时恼怒,此刻却是搞清楚了实情,原是错怪我家女儿! 刘媒婆倒是没想多,见她不气便是万幸:夫人可千万别计较我刚说的话,但宋公子对苏大小姐一见钟情却是实情,不然也不会遣了我来上门。 苏夫人已站起了身:宋公子的心意,我们苏家领了,刚刚已听了实情,昨日小女危在旦夕,是他不顾险情落水相救,我们只当他是救命恩人。至于这婚事之说,苏家万万不敢受。刘婆回去禀了宋三公子,改日我们自当登门道谢救命之恩! 她说的如此具体,只希望刘媒婆能明白,她苏家女儿并非是被人毁了清誉,这宋家才上门求亲。哼!虽说她苏家自不能跟宋家相比,可却也是名门望族,她并不十分稀罕这婚事,这姓宋的若真心求这婚事,总要亲自登门才显出诚意! 那刘媒婆还想说什么,管事的已经做了请的姿势,苏夫人也再次入了内院,不在理会她。她心中有气,这白白又错过一次拿取礼金的好机会! 宗庆 内院里,等苏夫人一走,苏海棠倒是半分也玩闹不起来了,只呆呆坐着。 宗云笑着一扯她嘴角:就知道你是个口是心非的,那个宋公子我瞧着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又是跟太子混一处,身份定也是不低,此刻后悔了吧? 苏海棠推开她:后悔?怎么可能?我不过是恼他随随便便上门求亲,差点毁我清誉。行为如此猛撞,十足是个迂腐愚蠢的! 姐喜欢珣哥哥吗?她问的有些落寞,答案不言而喻,不然舅母也不会托她去探究容夫人的意思,不是吗? 苏海棠脸色一红,瞪视她一眼,并不回答。 她这态度倒是让宗云有些不知所措了些!显然珣哥哥对表姐并无那个意思,更何况他已又婚约在身,犹豫片刻着才把昨日容珣的话辗转地告知表姐。 即便有婚约又如何,有了婚约还可解约!谁又知道他所说是否为真?该不是想着法子骗我们而已! 宗云倒是没想到这点,珣哥哥该不是那样的人,可听着表姐如此说话,倒是真见她对珣哥哥的一番心意了 苏海棠倒是又问:你总是珣哥哥长,珣哥哥短的,该不会也是对他心有好感?我瞧着他待你比我更是亲近!你可别三心二意,红杏出墙来,你可要当我未来嫂嫂的! 宗云呼口气,作势就要追逐上来打闹,她只把苏皓芝当亲哥哥一般,但表姐却总拿了这事来开她玩笑,并不因她恼怒而停止,这倒是真正让她头疼的很! 苏海棠因昨日入水,身体甚是不爽,打闹了片刻便告饶了。 宗云自觉年纪还小,事关这些话题她并不愿意多谈,总是珣哥哥跟表姐的事情,转而在对面坐下,双手托腮,一副苦恼,又转了话:姐你及笄在即,这到了京城,好人家多的是让你随便挑,等你这一出嫁,便也没人如此陪我玩闹! 苏海棠推她脑门子:又来说胡话!如今都到了京城,我想你那从未谋面的王爷爹爹很快就会派人来给你接回去,你就当你的郡主去,还至于要我来陪你?等再过个几年,你再以我嫂嫂身份回来就是了! 宗云不再说话,想起容珣说王爷已回了京,却又不闻半点动静,想来也是当没有自己这个女儿。她长久寄居人下,虽说众人待她都是极好,可总归不是自己的家!若表姐再如此笑闹与她,她倒觉得快快离开舅舅府上才是正经事了! 其实靖王爷一回了京中,侧妃裴氏便如实相告说是宗云随苏家一同回了京城之事。王爷毫无半点惊讶,苏泰进京入职他是早知的,他也不太可能留这一家老老小小独在杭州,只是十年未见,他心理除却愧疚之外,还有深深的恐惧,恐女儿不能原谅他的狠心,也没办法去面对苏老夫人。 但这也只是其一缘由 裴氏温婉地劝说:云儿无论如何是家中嫡女,是王爷子嗣,怎可一直流落在外?若是被人知晓她的身份,定要说妾的种种不是,是妾容不得她! 似犹豫挣扎半晌,宗谦才开口:明日你亲自去苏府将人接回来,若不回,就说是王爷的命令!裴氏见他应允忙低头说是,又忙帮他沏茶来。 王爷抬头看裴氏片刻,她也不过三十的年纪,两鬓却隐隐有了白发。虽稍觉对她有点愧疚之情,可却仍是咽下一些话,不愿跟她说明。裴氏听他如此吩咐,展露笑颜,全然也未注意此刻的王爷竟是跟往常有些不同的。 再次上苏府迎接宗云回府的时候,那仗势比起上次来说更是荣重许多,四人抬的大轿子,王府里管事的嬷嬷跟管家都齐齐上门而来,便是侧妃裴氏也亲携了儿子宗庆一块儿来苏府。 苏老夫人虽不待见裴氏,可人家毕竟是王府侧妃,女儿是难产而死,亦不能将这满腔的怨气往她身上泼去,勉强摆的若无其事。 宗云听说裴氏前来,也往前厅赶来。她本想央求姥姥舅母可千万别将她赶了出去,可想想总要面对表姐的调笑,这闹的她甚是尴尬,心中也生了要离开苏府的心思! 一到厅上,看外祖母,舅母跟一大约三十来岁的华丽夫人之间和和气气说笑,心里便凉了几分,直愣愣的有些云游身外,不知所措,步子也缓慢了许多。 裴氏看她过来,一愣,宗云长的如此跟苏玉儿七八分相像,那一双眼睛跟鼻子却跟王爷的,不过十岁的年纪,已是个美人胚子。裴氏陡然又生了股怨气,面上还是笑着迎了上去:这便是云儿? 宗云直看着她不说话,一双眼神此刻却是犀利无比,看似一把利剑将她刺穿一般。面前的人衣着华贵,风韵犹存,虽面上说笑,可宗云还是立马感觉到她的疏离跟冷淡。这便是王爷的侧妃裴氏吗? 裴氏只被她看的有些尴尬,不知所措间,身后就钻出来宗庆。 宗云看着他,小公子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身上着了亮白色的锦衣华服,腰间一块羊脂白玉,是个粉雕玉砌的俊俏小二郎,他一脸洋溢着笑:云儿妹妹? 裴氏道:这是你的宗庆二哥哥,比你长两岁。等回了王府,你们两人也可互相作伴,不会寂寞无聊! 宗云也不好拂了小哥哥的脸面,见他一脸悦色,也便露了一丝笑意,朝着宗庆看。只见他一手挡了一面,朝着她扮鬼脸,给她逗乐,又见他上前来附在耳边轻声:你放心,有我在,府里上下没人敢欺负你!便是我娘,她也不敢。 他一副讨好的姿态,带了央求的意味:你便随哥哥回家吧?可好? 宗云见他如此,回头看看姥姥跟舅母,稍稍点头。她早听下人丫鬟们说此次是王爷亲自命人来接了自己回去,不回也得回,再说此处毕竟不是自己家中,她也对那从未谋面的王爷爹爹稍稍多了丝好奇之心。 宗庆哈哈一乐,几乎跳起来:娘,你看,妹妹答应了! 王爷对他管教十分严格,王府上除他自己,再无其他兄弟姐妹,宗亲皇室族中,众人也因他非嫡的尴尬身份而多不愿与他亲近,他是寂寞孤寂无聊的,此刻多了妹妹,自然十分兴奋。 苏老夫人见宗庆如此喜欢云儿,心里安慰,如今王爷除却宗云跟宗庆,再无其他子嗣,裴氏便是再不喜,也不会对自家外孙女下手。又因为要跟外孙女离别,情不自禁又是一番满目泪。 苏皓芝本是十分不舍,可云儿将要及笄出嫁,郡主身份总会让她有个更好的归宿,且即便是离了苏府,两家同在京城,也并不距离遥远,平日里空闲往来频繁也可。只苏海棠自小到大都跟云儿打闹惯了,虽她性格大大咧咧些,此刻突然见她离开,不禁也是满目珠花。 苏夫人在旁劝着,说是如今都在京城,往来方便,若她想云儿,自可派人去府上接云儿来住几日。 宗云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丝笑,又跟表哥表姐道别一番。她也知姥姥跟舅母舅舅为她着想,可又哪里真正知她所想?她从不稀罕这郡主身份,也从没妄想凭借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王爷亲爹什么! 王府距离苏府也并非十分远,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听到轿夫停了轿子,小丫鬟上前来扶着她出去。门口两队大石狮子甚是显得庄重,比舅舅家里是气派了许多。待进了门,宗庆对她极其亲近。一下了马车进了王府便拉着她逛这里逛那里,又跟众家仆小厮吩咐:这是你们的郡主,往后可看仔细了,半点不能怠慢! 那些丫鬟小厮都低头恭恭敬敬称是,半点不敢怠慢。宗云笑着,想来这个小哥哥平日里却是个小恶魔。 裴氏安排她住的地方叫梧桐苑,在东苑内,跟宗庆的柳剑阁毗邻。因临近秋日,院落里满是红叶落梧桐,稍显凄凉,却别有一番意境。 你若不喜欢这里,便换一处?我只觉得这里跟我住的地方近,便求着娘亲安排你住这里。而且往后我也可常来此处练剑。你不知若我一舞剑,这梧桐叶纷纷而落,意境好的不得了!春夏之时,满树梧桐叶也可遮凉! 原来如此!宗云笑着:庆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我喜欢的紧! 宗庆憨憨地笑笑:这就好!我深怕一不小心便将你惹恼,你一生气,我便没人陪玩耍了!转而又笑着:你还不如叫我二哥便好!你叫我庆哥哥,我听着便觉得像是情哥哥一般! 宗云噗嗤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宗庆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一张脸,又问 :妹妹会弹琴吗? 稍学过一点!表哥也常舞剑,她偶尔陪着弹琴助兴,却也不是十分精通。舅舅待她虽说甚是严格要求,可也疼她,从不逼她苦练,所以她至今是琴棋书画都略知一二,却样样不精! 宗庆雀跃不已:那真是太好了,哪天寻个时间,我来舞剑,你来弹琴助兴,真是好畅快的人生! 两人年纪不相上下,宗庆满脑子的好奇,询问她在杭州的种种,又诉说自己在京城的种种事迹,正谈兴头上,下人来禀说是王爷已下朝。 宗庆虽平日里一副笑嘻嘻的调皮样子,可对这父王却十分忌惮,一听说便携了宗云往前厅走去。 等宗谦换过了朝服,宗云等人早已等候在大厅。她也从未如此刻这般心情忐忑不安过,只低着头,收敛了所有情绪。 宗谦进门坐定,抿了口茶便看到那个粉绿色的身影,规规矩矩地站在宗庆身边。 那一刹那,他心口便有些疼痛。裴氏挥手让宗云近身。宗云一抬头,宗谦便看清了她的容貌,心口只觉得一口气,呼吸都有些困难。她长的跟自己真正相像,本是自己的女儿,原本无仇,怎能狠心撇下她十年不管不问? 你是云儿?他问的自然,显得毫无波动,倒是裴氏看他一眼,不难听出他话里的一阵哽咽。 是。她也只是恭敬地应,又微微低头,不敢去看王爷的脸色。 宗谦原本想两人见面会是如何情景,可这真正见面,却是千言万语都堵住在心头,只瞧着她从刚出生时的襁褓里的小娃娃如今长成了如此娇俏的明眸少女!苏泰倒是功不可没了! 他默默盯了宗云看了仔细,又叹息一声,说此后让她跟宗庆两人相亲相敬,兄妹和睦,又让她有什么事情都可找裴氏去,千万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拘束等等。 宗云一一应着,恍如觉得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反倒是来做客一般,浑身都觉不自在了。 不过也对,此处除了小哥哥跟自己亲近了些,其他人无论如何都对她多了几分疏离。 可除了此处,再也没她可去的地方 她也没随着宗庆叫他一声父王,宗谦也不勉强,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宗谦却是眉目紧皱。 裴氏见他挥手,也提脚走开,宗谦却抬头叫住:本王过几个月将迎娶羌国公主为妻,皇上会派人好好准备,不过毕竟是本王娶妃,这府里一直都是你管事,你便多加用心从旁协助些! 裴氏原本笑着的脸立马变的煞白,只觉得一阵眩晕,以为自己听错。 这十年之间自从苏玉儿过世,虽从没将她裴氏升了正经王妃的身份,可他从未再纳新妾,也从未动过娶王妃的念头,此刻他竟将这话说的如此寻常,如此随意:王爷您刚说什么? 宗谦站起身来,看都不看她一眼:你没有听错,国不可一日无主,本王这府上也总不能没有一个正经的王妃,不是吗? 他看这裴氏眼里隐忍的泪珠,低头靠近她,虽看似体贴地拥她入怀,嘴里的话却犹如利刀将她的心切成片片:本王这么多年待你,待裴家如何,你当有自知自明。可别因玉儿走的早,你便忘了自己身份! 说完便放手径自离去,独留下满眼通红,满目珠花的裴氏,娶妃如此大事,他却只当平常小事一般随口跟她说来,真正是无情到底! 归家 梁氏原本坐等厅堂,等着自家老爷下了朝廷便商量着如何上靖王府给自家小儿子提亲之事。既宗云已归了家,她看自家小儿也急,不若早早定了亲事为好。却只见侯爷一脸的怒气冲冲,身后倒是随了自家小儿子一脸淡定神色,还以为是容珣惹恼了他,便问怎么回事?容逑好不容易顺了气这才解释起来今日朝上之事。 容侯爷又是一阵气的破口大骂:恬不知耻,恬不知耻啊!你说说人家都这么大年纪,还娶人家二八年华的公主,都快赶上当公主的爹了! 容夫人看着自家老爷生气,也顺着他意忿忿不平道:枉我觉得他虽平日里待人冷酷无情,不留情面,但却是个忠贞有情意的深情男子,原来也不过是个烂男人,待见了漂亮的小姑娘便立马缴械投降! 容珣如今已是左右翼前锋营统领,虽是容府小侯爷,老爹跟王爷政见不合,可他却是王爷的手下,且王爷又是未来老丈人,所以一遇到这种时候,他最好是置身事外,索性坐了下来看两人说话,不言语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7) 哎呦,真是可怜我的云儿,这才刚回了王府当了正经的郡主,也不知那个公主将要如何待她!梁氏转了个脑袋又道:王爷,不如咱们早日上门跟王爷提亲如何?这样早早的定了她侯府夫人的身份,我们也好时常将她接来府上! 容逑原本还忿忿不平,听夫人这么说,不禁笑开了:哎呀呀,我就知道你多说的话儿都能转到这边来!他这么个老匹什么都不好,唯独就是生的儿子俊俏,女儿是漂亮 容夫人也笑着调侃与他:别人还笑你长这一副彪汉模样,却生了珣儿这么个俊俏标致,堪比潘安的公子呢!咦?珣儿,你这次是陪着王爷一起去了羌国,那公主看上了他,怎么都没看上你? 她自认为自家儿子年轻又帅,武艺又高,自家儿子配羌国公主绰绰有余。 容珣正自抿茶,听他娘将话题转到云儿身上,心中暗喜呢,又听到这些话,叹息一声:娘!不要扯这些没用的!反正除了云儿,我是谁也不会娶的! 容夫人笑:哎呦!真正是个痴情的,这还未正式定亲便对着你娘说这些话来!好好好,看把我儿子给急的,便是你爹脸皮薄。等王府办好了这喜事,我便去跟王爷提亲,他总该给我面子,早日正式定下来,也免你每日精神不济,恨不得住王府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可好? 容珣笑着感激母亲。他虽是急了些,可人家宗云毕竟年纪仍小,且此刻王爷忙着府上的娶亲事宜,等过了时日再提也不迟! 侯爷其实是不愿意跟王爷联姻,可自家夫人自小郡主刚出身便有着想法,这是根深蒂固,且儿子又对人家日思夜想,他这在家事上毫无权威可言,只能也闷闷地不做表态算是默许,又暗自嘀咕宗谦跟羌国公主的婚事! 靖王爷重新娶王妃的事情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这声势比太子娶太子妃还要隆重热闹,都说靖王爷是个痴情种,如今再娶王妃,恐怕这个羌国的公主定是貌美无双,堪比天仙等等这事情外间是传的沸沸扬扬,但靖王府内人却是异常的冷静,只按照宫里派来的嬷嬷管事去购置些嫁娶物件,并不管其他。 皇上又偶尔得知宗云郡主回了王府,细细想来,自这侄女出生,他还从为见过一眼,便召见与她。裴氏是个见过世面的,帮她布置穿戴好一切,然后奉命领了她跟宗庆一同前去面见皇上。等到了宫中,太监领着他们三个去了御花园见圣驾。 皇上也不过四十不惑的年纪,却已是满鬓白发,眼角皱纹清晰,着了一身的明黄色,显庄严肃穆,华贵无比。宗云跟宗庆跟着裴氏行礼,高呼万岁。皇上见了三人,一眼便知哪个是哪个,忙招呼宗云近身来,宗云只觉得他虽至高无上,却显露慈祥,乖巧地上前听话。 仔仔细细端详了会,皇上笑着:不愧是苏玉儿的女儿,生的女儿便是这般俊俏无双!他面上高兴,又说自己突然想起那现不知何处的宗平,略显伤感,转而又对裴氏道:云儿在外十年,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回了府上,你作为侧妃,应将她同庆儿一视同仁,不可偏颇,委屈与她! 裴氏忙应着:臣妾岂敢,王爷也早告诫臣妾如此,如今皇上又再说,臣妾自当将她视如己出! 如此便好另外一事,羌国的二王子已将他们的公主护送到京城,新王妃即将入府,羌国公主的年纪总归小些,侧妃还要替王爷多多担待!毕竟是两国联姻,你也要多体谅体谅王爷! 裴氏见皇上也如此说话,不免心中委屈,却还是撑起一张笑脸,也不免有些自嘲:皇上如此说,臣妾自当识大体。公主身份高贵,臣妾又哪里比得上! 皇上不在理会,这王府上的家事,他也不过多追问,只怕这裴氏打翻醋坛子要闹出许多事来,如今这样便是最好,又转而询问宗云这几年在杭州苏府上的种种。 宗云越是觉得这皇伯伯比自己父亲还要慈祥亲切,不免也有些胆大起来,越说越是兴奋,又提了苏海棠跟苏皓芝等人种种事迹。直过了大半个时候,皇上体力不支,这才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说是改日再召小郡主进宫来。 三人这才出了御花园,便见不远处匆匆忙忙赶来的一明黄少年跟一娇俏少女。裴氏跟宗庆自是认的那两人,见两人走近,裴氏躬身致意。宗云见宗庆也拱手行礼,也随之拘礼。 无忧公主也早见着了宗云,此刻倒是并无初见时的娇蛮,只笑着:原来你是皇叔的女儿!我还以为是苏尚书家的小姐! 宗云见她不再为难自己,又想起她跟表姐的过节,只能脸上带笑回应着:公主! 太子宗祯细细瞧她道:妹妹有些眼熟,看似哪里见过! 无忧笑,直想说那天在华柳湖上你见的小公子便是她,又看到裴氏在,只改口:她是皇叔的女儿,当然眼熟了! 太子谛视她一眼,又看着宗云:想不到皇叔还有个如此漂亮的女儿!今日有事,改日再来皇叔府上叨扰。说完便携了无忧公主入了御花园内。 看着两人远去,裴氏诧异地问:你原跟太子,公主相识? 公主去过杭州,偶然相遇过!宗云只简单的解释,并不愿意多说。裴氏也不为难她,又笑笑拉着她跟宗庆出宫。 等回了府中,早有小厮报说是苏府上的苏家大小姐已等候多时。宗云十分惊喜,自到了王府,她也已是好久未见过表姐。马车中,裴氏笑着看她道:苏小姐既来,你们两个好好聚聚,便不必拘束了! 宗云十分感激,急匆匆地下了马车便往前厅赶去。 苏海棠待见过了裴氏,宗云这才拉了她往自己住处走。苏海棠也是第一次来这王府,见裴氏待她并不算亏待,也心里高兴许多,两人遣开了下人,说话便也无所顾忌些。 苏海棠取笑宗云道:想来看你还真是不易!怎么如今架子如此大了,还劳烦我等你一个多时辰! 宗云忙赔不是,两人说说笑笑,又互相道了近况,宗云才知原来苏皓芝奉命近日出城,说是迎接羌国的和亲队伍。 苏海棠看她似不悦的神色,安慰她道:娘亲跟祖母原本担心裴侧妃待你不好,如今看来也不算太坏,若你有什么委屈,可要派人来告知我,至于那新来的王妃,她也不过是个续弦的,我们这堂堂郡主,可不能被她给欺负去! 宗云十分感激,笑着说好。 苏海棠倒是又靠近了些,附耳轻声道:你上次不是去了容家的马场吗?我们今日去可好? 表姐原来心心念念惦记了这个,宗云吱呜着:可是毕竟是人家的马场,我们总要先打声招呼才好! 容夫人不都是说了吗,若我们想去,自当可以去,不必跟他们打招呼,我们也只是想去兜风一圈而已! 可是我? 可是什么?我就是借了今日哥哥出门的功夫才跑出来找你,平日里娘深怕我再招惹什么麻烦,都让哥哥一路跟着我,哪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宗云听她如此说,又想起容珣曾说要送她小白马,也不知过了这几个月,小白长的如何?这几日她只宅在王府之中随了裴氏认识上上下下的人,倒觉得无聊憋闷,可又担心自己若惹祸,岂不是要招人厌恶? 苏海棠倒是不计较这些,只拉了她道:快走,我都备好马车了!我去跟裴侧妃说是外祖母十分想念你,让我过来把你接了过去吃个午饭不就糊弄过去了? 裴氏听苏海棠说是苏家老祖母来接的,自是放行,又安排了身边一大丫鬟跟随照顾。 苏海棠哪里肯,道:娘娘太多虑了,难道是放心我们不能照顾好她? 这话听的裴氏有些尴尬,可又不好跟一个小姑娘家动气,只能笑着:苏小姐说笑了,既是回去苏府上,我怎么可能不放心的!又转而叮嘱宗云早些回来! 这一路出了王府,路上说说笑笑,倒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便觉得路程并不算远。那看守马场的将军见过宗云,又听说是苏家的人,并不阻拦,迎了两人进去。听苏海棠自报是苏家大公子,又领着两人去了马厩看小白马,顺便选马。 小马儿已是长开,一身雪白,十分耀眼闪亮,又被分了独自的马厩,且有专人照料。 小将在旁道:三公子吩咐过,待驯好了便通知他一声,公子肯定是想亲自将小白送你,不过既然公子你来了,刚好可以试一试!小白乖巧听话,十分聪明。 苏海棠一愣道:容珣怎么送你这么大礼?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这里是容家的马场,一匹小马也不过是小意思而已,你若看上,珣哥哥也会送你! 宗云倒是听出表姐话里的一丝醋意,她并不想跟表姐有了隔阂,索性自动跟容珣疏离些开来。 苏海棠努嘴: 纵然家财万贯,也不能如此随性散财吧?他见是你,才如此大方!我又是他什么人?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宗云哪里知道喜欢不喜欢,她也不过见了他几次面,在杭州之时,他虽常来苏府,可多的也是找表哥而已,到了京城之中,也唯独那是华柳湖相遇后来了这马场如此简单! 最重要的是,珣哥哥大概也只是将她当成妹妹般,且他又早如实告知自己他有婚约在身,她怎能去破坏? 表姐说笑了,珣哥哥有婚约在身,我是不会去破坏其中的!我也不愿去做人家的妾室!也只当他是亲哥哥一般! 她说的斩钉截铁,苏海棠倒是不言语。 宗云倒是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若受了这小白马,倒还欠着容珣一份还礼呢!可此刻倒也不是跟表姐说这事的时候,免她多想! 苏海棠自觉自己过分在意,拉了宗云便去选马。 医官 苏海棠左右来左右去终选了匹棕红色高头大马,宗云自是骑了那刚驯好的小白! 马场广阔无边,又是天朗气清,苏海棠欢呼高叫,十分畅快,她本该是无拘无束,不为这等无聊琐碎之俗事所困扰才对!便是寻了这样的机会发泄心中的不满跟抑郁! 她苏海棠又并非傻子,怎么能不知容珣对她并无他意? 既他无意,她又何必做这单相思? 为他们牵引的一年轻小将甚是为难,朝着苏海棠道:苏公子,这汗血宝马是我家大公子的坐骑,性情十分暴躁,不易控制,近日受伤才在此疗养几日,这伤刚好,你可真要当心!不如换匹来骑? 先前选马时,他看来人自报是苏家公子,所以并未大了胆子去拒绝,此刻又瞧人家苏公子身形娇小,深怕惹事,只能好意劝着。 苏海棠听他如此说,倒更是来了兴致:原来是容大公子的坐骑,那肯定是匹宝马,你说他难控制,我更要试一试了!话一说完便纵身一跃上了马,扬了马鞭,纵马而去,独留下一脸焦急的宗云,还有那一脸茫然的小将。 苏海棠原本善骑马,宗云也并不担心,可瞧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形成一个小黑点,她心里倒是有些焦急,忙命身边那将军,快去看顾,自己也一跃而上了小白。 那小将军真是觉得远处那公子,想他虽身形娇小,可原来果真如同传闻中的那般,甚是胆大勇猛,可那烈风也不是好惹的,只是身边这小公子身形也看似娇弱,如同女儿家,他倒是左右甚是为难了。 宗云急道:快去瞧瞧,不然出了什么事可别怪苏大人问责你! 平日里小白甚是乖巧懂事,且毕竟仍是小马驹,也闹不出什么事来,听宗云这么说,那小将军得了令,纵身上马去追了苏海棠去。 小白低头慢行,宗云倒是胆大许多,又惦记前头表姐,不自觉的加紧了马腹,白马蹬蹬小跑了起来。宗云紧张许多,抓紧了缰绳。 在杭州之时,她其实也随了苏家兄妹学骑马 ,只偶尔一次不慎从马上摔下摔断了腿,舅舅担心,便再也没让她去学。前不久,容珣领她也纵马飞驰过一次,此刻上马,倒是自觉无师自通,甚是骄傲! 她自顾夹紧小马肚,哪里注意到从后头串出的十几匹黑马。那些马儿不知是受了何惊吓,嘶鸣不已,横行而来,后头几个将士高声呼叫她躲开,宗云只觉身后有些异样,一转头,心中早吓的六神无主,哪里还想着要躲开。 黑马如同黑云穿层而过,直吓的那些紧随而来的将士不敢直视,脸色惨白,也顾不得那些四下乱窜的马匹,直奔宗云而来。 宗云只觉得瞬间昏天暗地,闻到青草气息,额上已满是汗珠,略一转头,像似跌落千丈,直疼的钻心刺骨!迷迷糊糊间又见四下围了许多人,却没一个敢动弹自己 也不知是何时,待睁眼看来,一时对上一双略含了笑意的乌黑双眼,那人眉目甚显熟悉,恍如星辰日月般,甚是好看! 宗云猛然想起身,一阵惊心挫骨之疼痛感从四肢全身蔓延而来!眼珠子四下一转,这才发现自己脖子跟四肢都被绷带牢牢束缚住。 那人轻轻按下她肩头,声音温润而缓和:你跌落马下摔了骨,此刻别妄动! 他穿了冰蓝色的长衫,头上一顶冰蓝色的发冠,腰间束了白色要带,十分儒雅有礼。宗云想他定是个郎中了,可看他年纪,大约也不过十三四岁,一时倒是不敢断定! 我现在在哪?她四下扫视,房内情景甚是陌生,也不知自己被送到何处,表姐又是如何。那人正要开口回答,门口已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又见门帘被猛然掀起,闪进一身影,来人着了一身着盔甲,风尘仆仆的模样。 容珣一进门便见了此刻半支撑起身来的宗云,愣愣的站定良久!想她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慢了脚步,朝着边上的年轻小郎中,沉声问 :如何? 那年轻的小郎中稍一躬身道:万幸,郡主虽伤了脖骨跟四肢,但并未伤及经脉,她年纪尚小,骨骼生长快,静养几日便能康复! 容珣深吸一口气,站立不语,倒是细细瞧着此刻躺在床上的宗云,见她脸色略微苍白,白嫩的脸颊上倒是多了几丝细微,不易察觉的血丝痕迹,脖颈处,手腕,跟脚踝都被白色的绷带层层裹住,宛如木乃伊,脸上虽满是阴霾之色,又皱了眉头,十分无奈! 他正得报南疆的黎国护国将军发动政变之事,皇上又召他进宫商讨如何应对,突见马场上李将军来报,说是马场马匹受惊,四下乱窜,差点踏死了人! 马场之事,他向来不管,这种惊马伤人的更是数之不尽,无需来禀告与他,只觉得事情该是有些超乎意料之外,一问,果然如此,来人报说是苏家的公子领了一小公子来骑马,苏公子骑马而去,那小公子跌落马下,倒是险些被那些马儿给乱踏而死。 跌落马下的正是不久前他亲自带去的小公子,又亲送他马匹的人! 马场的李将军见出了事儿,觉小公子跟自家公子关系并非寻常,这才特地派人来告知! 容珣一听消息那一刻哪里管其他事,只扔下手中卷轴,狂奔而来,也不顾身后那一众同僚惊异的目光。快马加鞭赶来,又听人说已请了郎中,心中这才放心一点,待见了她果真未如所报那般危在旦夕,这才大松口气! 宗云见他来,遇到熟人心内安定许多,哪里知道他心思,讷讷叫他:珣哥哥!我这是在哪里呢?表姐呢?她只记得自己被一群黑马穿行而过,惊的跌落马下,醒来便到了这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8) 她四肢此刻被绷带固定住,动弹不得,只能伸了头说话 ,十分可怜的模样。 容珣心中有气,并不搭话,这一路飞驰而来 ,他也早听人禀告,那所谓的苏公子并非是苏皓芝,而是苏家大小姐苏海棠,她见了宗云出事,心内十分后怕,众人这才知她身份,又见她在此处并无帮助,便派人送她回了苏府! 瞧着容珣那副脸色,宗云便是再迟钝,也知他是气恼自己了,只能苦了张脸! 倒是旁边的俊秀小郎中笑着道:小郡主此刻是在容府马场别院!苏姑娘无事,已回她自己府上,只是郡主你此刻不宜搬动行走,所以才留你在此处修养! 那我还几日才好?若要她这样待上个三五十天,她不憋闷坏了? 那小郎中笑:等过个三五时辰,药膏变硬固定住了夹板,便可让将军派人送你回家中休养。 宗云一听只要三五个时辰,不禁松口气,她瞧着容珣满脸怒气,不敢跟他说话,只诺诺偶尔探他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倒是有些不自然起来,只能呵呵傻笑:珣哥哥放心吧,我五六岁那年也摔过马下,那时躺了一个多月便好了,现在也不过半把个月就好了! 容珣只觉得暗恼,转头不理会她,只他这一转,才发现小郎中竟然一双清俊明朗的双眸微微皱眉,甚有深意地在探究宗云一般,轻咳一声岔开话:袁医官怎么刚好在此?此次还多亏你相救!待回城内,定登门道谢! 将军客气了!郡主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勿妄动便好,稍后便有太医过来。在下是替父亲大人出城外寻一药草,如今还急需赶回去!袁长生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年纪虽小,却深谙这处世之道,听出容珣待他有所不悦之态,他不过多看小郡主一眼,倒惹得容大将军不悦了,便准备告辞。 容珣自然应允,命人送他出了别院。 这个袁医官也不过舞勺之年,却已是正六品的医官,深得皇上跟一众太医院们的喜爱,容貌秀雅清俊,性格温和儒雅,医术更是了得,倒是成了不少达官贵人的未来女婿最佳人选。但他眼界甚高,连内阁大学士那品貌无双的嫡出小女儿也瞧不上,总推拒,也惹恼得罪不少人,说他孤高自傲,恃才傲物! 宗云见那个袁医官已走,房内此刻只剩下她跟容珣,更是心内别扭一番,瞧容珣一脸皱眉神情,不敢搭话。静了片刻便闭眼假寐,恍惚之中只觉得一双粗糙的双手轻抚自己脸颊,有人叹气,又像似做了个梦,梦中容珣圆目怒嗔,十分凶狠地呵斥自己,又扬了巴掌取了剑要打自己 她只吓的猛然惊醒,浑身皆出不少冷汗,又暗自噗嗤一笑,珣哥哥生了气,如此吓人啊! 转而四下看看,不禁又是吓的惊呼一声,角落里一团黑影,正一双眉目盯着自己看,也不知他到底盯了多久: 珣哥哥?! 容珣嗯了一声。宗云见他脸色缓和不少,这才放心。又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之中,马车虽行的十分缓慢,也微可察觉到移动,她那身子底下垫了四五床的厚重棉被,脑后又垫了细长的枕头,不至于影响到脖子,这可十分贴心! 容珣冷声道:别院并无丫鬟小厮伺候,你伤了四肢,饮食洗漱甚是不便,最好还是接回家中! 宗云噢了声,又问:小白如何了? 容珣哭笑不得:你如今自己这幅模样,还有精力去关心小白如何小白无事! 宗云这才放心,见他无话,转而又迷迷糊糊睡将过去,一到了王府,这才醒来。见明光一闪,帘子被掀开,容珣俯身上前小心地抱她出来,她面色一红,可又半点不得拒绝。 裴氏早安排了几个侍卫过来,容珣冷冷说了声不用,顾自抱着,直送到她的梧桐苑去。 宗庆早在门口等候,见容珣抱了宗云那样出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一路宗云只闷了头,不敢看众人! 裴氏又派了自己的大丫鬟随身伺候宗云,另再请了两位嬷嬷,深怕宗云身边那几位小丫鬟年纪尚小,照顾不过来。 宗云十分感激!又讷讷地跟她道歉,说自己不该贪玩,不该瞒她。她瞧着裴氏和善许多,倒不似她所想的那般对她苛责,又或者因为她是宗庆的生母,宗庆待她比表哥待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裴氏也没那么坏。 裴氏心内怨着,可又发作不得,只能笑笑嘱她好生看顾自己,下次不可胡闹等等。 容珣瞧着众人忙里忙外,都围着宗云,倒是没他落脚的地方,只能默默退了出来,等宗云回过神来也已不见他踪影! 这边刚收拾停顿,小厮来报说是苏府上的苏夫人跟苏大小姐来了。苏海棠一早被吓的不知所措,母亲一得知消息已将她责骂的狗血淋头,如今见宗云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松口气,又满怀歉意。 宗云哪里会介意这个,宽慰道:表姐不要担心,这不是没事吗?也并不是你的过错,是我骑术不精,那么大的场地也没躲开那些受惊的马! 苏夫人又跟裴氏说了些歉意的话,责骂自家女儿一番:都是被她哥哥跟她父亲给宠坏的,如今真是无法无天,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早日将她嫁出去,倒是免我操心! 裴氏笑着:苏大小姐原本是好意,这宅在深闺之中也甚是寂寞无聊,两人年岁尚小,贪玩些也只是性格活跃,并非坏事!往后若两人真想出去玩,叫上哥哥们陪着就是了! 苏夫人见裴氏如此开明,倒是十分惊讶,叮嘱宗云歇息,又稍坐了会儿才回了苏府。 裴氏倒是送走一个又迎来一个,这边苏夫人刚走,威远侯府上的容夫人又急急忙忙赶来探视,裴氏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宗云虽在外生活十年,这一到了京城,谁都将她视若珍宝! 这一出事,宗谦直下了朝归家才知,他虽面上不说什么,谁又想他心内汹涌。自宗云出生,爱妻过世,长子失踪下落不明,如今女儿刚回了家中,若万一真有个好歹,他又如何对得起苏玉,他自己也只怕会奔溃,绝望! 婚宴 宗云被困在房中五六日不得出门,亏此刻气候已凉爽,被绷带缠绕也不觉闷热!宗庆每日下了学便来陪她说学堂里的趣事,又念书与她听。苏海棠隔一日便来看她,陪她说话解闷,她倒也不觉寂寞无聊。直过了大半个月,太医院来人拆了她的石膏,才允她可四下慢走散步。如同被久困牢笼的飞鸟,此刻脱了束缚,一身轻松,恍如脱胎换骨一般! 夜里,宗云是被门外一阵喧闹声给吵醒的,揉揉眼,这才听清门外侍卫在大喊:抓贼啊!抓贼! 她这才猛然清醒过来,刚想爬起身,下巴便碰触到一片冰冷,又传来低沉的威胁声:别动! 她哪里敢动分毫,也不知此刻是何时辰,漆黑的夜里毫无半点光亮。 不过片刻,门外便涌来一片火光,宗庆拍着门:云儿快开门,快开门,府里招贼了! 二哥怎么了?她一副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两手扶着门框,似并不准备让人进门。 宗庆见她无事大松口气:快别睡了,听说府里进来小偷! 迎着侍卫的火把,宗庆这才发现她只着了里衣,还稍稍松散开,露出脖子下光洁的肌肤,头发也微微松散开披落肩头。宗庆转头瞪视那随后跟随的几位侍卫,那几个侍卫都忙避开了头。 他又一副小大人模样上前来替她收拢衣襟:哎呦,我的好妹妹,你虽然年纪小,可也不能穿成这样就来开门,便是情况紧急,也不能如此!被人瞧着,可不好! 宗云心里感动,只是刺客仍能感觉后背冰冷的刀刃,镇定道:被哥哥一叫,听说府里有贼我便急急开门了,贼抓到了吗? 宗庆忿忿不平:没呢,不过那小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来咱们靖王府偷东西! 他偷了什么? 也没偷什么,就是娘的一些首饰,不过也不值几个钱,看来是个不长眼的! 两人说着话,宗庆觉得站门口有些冷,非要进门来陪着她,宗云红着脸气恼:二哥,我年纪还小,可还知道男女有别呢! 宗庆嘿嘿一笑,搓着手:噢?好像是的,妹妹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你自己注意,我回去了!我就是怕你行走不便,过来确认下,没事就好! 等宗云又关上房门,远处的火把渐渐远去,房间又回复了一片的暗黑,身后那把冰冷的刀也不知何处而去。宗云暗自吸气,本以为他也已离去,又听到那个暗沉的声音响起,又是吓一大跳! 原来你还是王府的小郡主,看来偷窃不成,若是能偷香一回也算是来的有所值了! 那人虽着了身黑衣,隐约还是可见他挺拔的身姿,看不到他脸,却也能听音辨人。宗云直觉他非二哥口中所说小贼,能出入王府,身陷囹圄而坦然处之,又有调侃与人的气定神闲,想来也是不一般的人物,所以此刻她倒是不怕了。 此刻外面还有护卫在,你武功虽高,可到底是不想惊扰众人,所以还是稍等片刻后再出去吧!我还不过十岁,你若想偷香窃玉,恐怕就不能如你所愿! 那黑影在暗夜里怔怔片刻,转而又轻轻一笑:你倒是一点不怕我! 宗云只是静静望着暗中的影子:二哥说你是贼,我倒觉得你是个来探底的刺客!你能轻松入我房门,却不惊扰外面的丫鬟下人,看来武功极高,说你是贼恐怕都贬低了你!可是又从没见过你这样轻易就被人发觉的刺客!看来还是经验不足了些! 黑影轻笑:刺客?我要行刺谁? 我又如何知道?不过总不会是我跟二哥。她只没明说刺杀王爷了。 你倒挺聪明,不过都不怕我杀你? 你要杀我吗?她语气里此刻倒是带了微微的怕意,却又十分笃定眼前的黑影不会这么做。 那黑影哼一声,扯了嘴角笑:看你还不知恐惧为何物!看一眼窗外,那亮光已是渐行渐远,梧桐院里又恢复了寂静。 黑暗中传来他沉闷的笑声:靖王府的小郡主原来这么有趣,改日再来逗你!说完便已经翻身出了窗外,独留下微微摆动的格窗。 宗云重新借着微光躺下,只是如何也不能入睡! 京城东郊有客来小酒楼里,两公子相对而坐,把酒言欢,身后倒是随了五六个护卫。众人一看便知这两位公子身份不凡,那小二上了酒菜便踉跄退下。一青衣公子便是容珣,另外一个白衣飘魅,头扎玉带的便是羌国二王子姜辛道。 此刻已是各自酒过三巡,姜辛道又给容珣添了酒,丹凤眼一抬,笑: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这妹妹倒是品味有些独特! 容珣笑:缘分本不能强求。公主若真想喜欢王爷,我们又何不祝福! 姜辛道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他,许久才道:你说的对!我只可惜那如此娇娆的妹妹竟要嫁给别人续弦! 公主倒是如今公主跟王爷的婚事已定,多说也是无意,容珣转了话题问:姜兄准备在京城待多久? 姜辛道笑的有些苦涩:容兄不知我此次来是作了质子身份吗?往后有的是时间出来喝酒比剑,畅快一番。我倒甚是怀念在西疆那几月,你我互相切磋武艺的日子! 容珣稍顿了顿,皱了眉头,又笑:便是质子,也总不会太久! 羌国二王子,文武全才,皆是一等,又容貌俊美,虽不是太子身份,却是羌国老国王最疼爱的儿子。羌太子穷兵黩武,如今战败,将公主许了靖王爷,且又送了弟弟来京当质子。容珣知他虽看似风流潇洒自在,却又是深不可测,不可小觑。 姜辛道一笑,不予置评。他此次虽说是奉了父王命护送妹妹前来京城,其二也是作为质子留在京城之中。皇帝亲封了府邸给他,又派了众多侍卫丫鬟,与其说是保护照顾,更不如说是监视。 听说靖王爷已有一儿一女? 容珣刚抿了口酒,抬头看他:王爷都将近四十不惑之年,有儿有女很怪吗? 这倒不是,只之前打探消息说靖王爷只一庶出的还未弱冠的儿子,最近又突然冒出了嫡出的女儿,不免有些好奇这女娃的身份! 容珣放下酒杯,敛了眉头道:她确实是王爷嫡出的女儿,当年王妃生她时候难产而亡故,王爷对她心有芥蒂,所以一直寄养在杭州苏家,直到最近苏大人进京任职,才带了她回来。王爷恐怕也对她心有愧疚,这才接她回府! 他顿了顿:她年纪还小,将来总要嫁人,对娜娜公主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姜辛道噗嗤一笑:我不过是好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你又想到哪里去?看来这个小郡主你是相熟的,知其中这么多秘事!不过也不急这一时,待过几日大婚,我得要寻个机会见识见识这个小郡主! 他再也不答话,任由姜辛道笑,只望这朝堂之事不要牵涉宗云在其中! 羌国公主跟本国靖王爷的大婚自然是十分隆重,且又是皇上亲自派人筹办安排,整个王府沉浸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众朝臣也是几乎无一人落席。苏泰虽恨这个前妹夫再娶,仍是派了苏皓芝跟苏海棠前来。 两人一入了王府,迎面居然便碰上了一紫衣公子,看他身旁还站着浅黄色太子殿下跟那让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忧公主!苏海棠一见了他,登时有些窘迫,更不想又跟公主起了冲突,刚想拉着哥哥避开,抬头却见他神速地转到自己眼前来了。 宋襄文笑嘻嘻地打招呼,好似上次他派人前来求亲一事从未发生过一般:苏兄,苏小姐! 苏皓芝一见了他便觉得屁股隐隐作疼,若不是他派人上门求亲,自己也不会被父亲揍的屁股开花,此刻却也只得装了一副笑脸:原来是宋兄! 看看几步之遥站着的太子跟公主,苏皓芝又拘礼见过,太子倒和善,只无忧公主仍是一副傲慢之态扭头不屑于他。他嘴角带笑,毫不在意,也从不知公主如何便厌恶自己。 看看宋襄文,又想起上次妹妹落水是他相救,这救命之恩还不曾报答,便说要改日登门道谢。 苏家兄妹原本想听他说不必谢,不必客气之类的话,没想他倒实实在在地说了句好,我等着!似是满怀期待一般。 苏海棠哼一声,不屑地一笑,拉了哥哥往里面走,不予他这个笨蛋理会。 两人直往里面走去寻宗云,倒不曾注意这位宋三公子一直痴痴注视苏海棠的背影,直到转角看不见才扭头。 无忧调侃与他:你这般望穿秋水,人家眼高于顶,还不稀罕呢! 宋襄文嘻嘻一笑,毫不在意。 这酒宴之上人来人往,皆是朝中重臣之家眷,往日里也都相识些,一见了面都借此叨扰一番。苏家兄妹找了许久也不见宗云,更不见裴氏跟宗庆,又被一众人推搡着喝酒,也不好推辞。不过一会儿,苏皓芝显然已是有了几分醉意。苏海棠在旁劝着,又哪里挡得住这般新交京城好友的敬酒。 宋襄文倒是一直在旁相随着,见此笑笑:若是醉了,我送你们回府! 苏海棠有些无奈,瞪视一眼哥哥,便也随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9) 哥哥向来是千杯不醉,难道是王府的酒比杭州的酒更烈? 冤家路窄,这一桌子的人儿,她便见着几个讨人厌的,比如宋襄文,比如无忧公主!又抬头瞧着容珣也在,正坐无忧公主一旁,见他只略微低头,心不在焉!哥哥也只顾喝酒,宋襄文视若无人且又毫不忌讳地给自己布菜,她虽心中恼怒,但阻止无效,只能低头吃菜! 苏皓芝已是醉了七八分,也大胆了许多:今日借着王爷大喜的日子,苏某要跟公主赔罪,还望公主此后不要再如此瞪我,可好? 无忧向来跟谁都是不屑一顾,只她不知为何独独对了苏皓芝,每次都要无端生出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现下听他借着酒意说的好似他十分委屈:本宫何时老是瞪你了?你不要无端污蔑! 苏皓芝摇晃着手中酒杯,朝着众人道:你看,你看,就是这幅模样,难道是因为年初我坏你一树梅花?我我赔你一片梅林就是!苏某至今还不知是怎么得罪了公主!见着公主如此眼神,着实有些怕!想想也只有那么一件事得罪你,差点坏你好姻缘 无忧到底是女儿家,此刻在如此众人面前谈及这事,不禁红了脸又更是气恼:呸!谁要你赔! 太子倒是坐主位上笑着拉她:好了,好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今日王爷大喜日子,且看我面子,你们两个就在此杯酒释恩仇,如何? 公主刚想说不好,抬头望去,对面的人却不见了,反倒后背觉得一阵热气扑在自己脖子上,转头一看,便对上了苏皓芝的脸,气的直叫:你,你,你 苏皓芝站立不稳:看太子面上,公主便不要无端将怒往我身上撒了,我这里先干为敬。公主随意!说完便咕噜咕噜喝完,摇摇晃晃要回到自己位置上。 无忧只气的大叫,太子笑着:既身为公主又哪可如此小气?苏公子也未曾得罪你,若有得罪,他刚刚如此,你便有气也该消了! 无忧无话可说,重新坐下,只顾低头,她也不知是哪里缘故,见了苏皓芝便觉得自己生气。 蓝绸 苏海棠一直听哥哥的话,不跟公主斗气,虽气不过,只人家是公主,且今日又是靖王爷大喜的日子,只能生着闷气,一赌气吃的倒是更多了。往边上一看,宋襄文瞧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的好戏。 宋襄文见她圆目怒瞪,脾气就要发作,忙开口:上次鲁莽,也是我造次,苏小姐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原谅我可好? 苏海棠转而继续夹了一块咕噜肉放碗里:宋公子救命之恩,我十分感激,还没去府上亲自道谢呢,怎么还要我原谅你? 宋襄文颤颤一笑:是我对苏小姐你轻薄了,不该毁你清誉 他没有告知苏海棠的是,落水之后,他无意在水中将气渡给了她,那时只当苏海棠是舞勺之年,并未忌讳,只想救人,哪知道这一上岸,苏皓芝便将她围了个严实,又不准众人解衣相救,这才知她是个女子身份。 原本还闷闷不乐,以为她是苏皓芝的人,回去途中从无忧公主口中才知她是苏皓芝的妹妹,心里登时觉得舒爽许多,又感自己轻薄了人家,居然脑子一热便派人去府上求亲 苏海棠讥讽一笑:你那也算不得是轻薄,而且你是救人,又哪里来那么多顾忌?难道每个被你所救的女子,你都要娶回家中? 宋襄文急急解释:自然不是 他还是第一次救一个女子,且这女子在他眼里十分耀眼,可爱且率直! 行了,行了,本姑娘也没那么娇弱,更没如此迂腐,不会因为被你碰了下下就要你负责,以后可别再拿这事来嚷着要对我负责,你那才是毁我清誉!懂不懂? 见她不耐烦,宋襄文呐呐地转了头,有些受伤:懂! 苏海棠只觉得一肚子火气,懂?这榆木脑袋哪里懂?她要的是他真心实意娶她,并非拿着什么负责的话儿找了媒婆来求亲,搞的她是被迫才嫁人一般,她才不屑! 众人喝酒说话,倒没注意这桌子早空出一位来! 大婚之日,裴氏虽是王府侧妃,却也不能出现在正堂前,宗云前前后后都不见宗庆,便往西苑去寻,此处跟前厅比起,甚是冷清,走近些便看到裴氏扑在宗庆身上,轻声啜泣。 宗庆只是淡淡看向远处,眼神却是清明: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他既无情,你便休,何苦如此糟践自己? 三妻四妾本属平常,更何况是王爷。又哪里能保证他一心一意待你?宗云不禁替裴氏感到可悲。 是啊,这又是何必呢?你在此处悲伤啜泣,王爷又看不到听不到,便是看到听到又如何? 她本想上前规劝几句,一转身回头便见撞到一软墙,抬头一看是个陌生人,但见他一身细麻布蓝色长衫,腰间束带,头上梳了发髻,蓝绸做饰。 她刚想问来客走错了地方入了内院,便听到他说: 你便是王爷的长女? 宗云默不作声,瞧着他一脸笑嘻嘻的神情,也不知他是何身份,倒是敏锐的觉得这声音听似有些熟悉,似在哪里听过一般,可又具体想不起来。 姜辛道当她是默认,指指不远处的裴氏跟宗庆,示意她轻声:不要打扰人家! 你是谁?她皱了眉头,有些不悦。 姜辛道倒是瞧着她一脸神色,更是来了兴致:你管我是谁,今日到了府上不就是客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此混吃混喝?又或者是爬墙进来的! 瞧他穿着该是哪家贵公子,可听他口气又觉他有些吊儿郎当。 今日府上大喜的日子,便是个乞丐,你也不能赶人吧? 此处是内院,你要讨喜酒喝就该往大厅走! 姜辛道哈哈一笑。 宗云也不与他理论,指着一边道:你往那边直走就能碰上府里的人,让人带你回前厅便是了!说完转身便朝着宗庆这边走。此人衣着不凡,想来也不会闲着没事来蹭吃蹭喝,该是哪个迷路的朝中公子。 她刚一步踏出,却一手被那人抓住,挣扎要脱开手来,那人却只是笑嘻嘻的,顺手点了她哑穴,拉着她往湖边走去。 前厅那边众人喝酒嬉闹,此处却是异常安静。宗云这才后怕起来,看他似对王府的地形十分熟悉,倒不是第一次来,也不知他要对自己如何处置。 两人倒是就这般安静地沿岸而坐,他不说话,宗云也开不了口。 看着湖面,又转头看看旁边的人,这才发现他有一双宝蓝色的眼珠子,在明月的照射下显得十分闪亮,却又似透着一股黯然神伤。 他该是新王妃的人! 新王妃是羌国人,她听表哥说过,羌国人跟北欧民族接近,跟中原人有些不同,尤其是轮廓分明的五官跟异于常人的眼珠,或蓝色,或棕色! 既是新王妃的人,又知她是郡主身份,总不该对她做什么,这么一想,她倒也觉得此处宁静,且惬意! 姜辛道突然想起什么 ,在她胸前一点解开穴道,笑着:我并无恶意,点你穴道只怕你惊扰他人,破坏这片刻的宁静! 宗云一下子觉得胸口开阔,她心里恼怒,可此刻孤身,见他身怀武艺,不敢跟他斗气,吐口气道:你若早如实相告,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你你是王妃的什么人啊? 姜辛道看着她,嘴角微微噙着揶揄,说的不缓不慢:你的新嫡母是我妹妹,论起辈分来,你该喊我一声舅舅! 只以为是护送新王妃的一个侍卫,没想到如此尊贵身份,但舅舅这两字在她眼里不同寻常,不容半点侵犯跟玷污,所以宗云挺了挺小身板: 我只有一个舅舅! 姜辛道一愣,笑着:我也不想有你这么不可爱的外孙女! 宗云扭头:那便好! 道明了身份,宗云再也不担心自己安危问题,两个人都只是愣愣坐着,各怀心思。她想着此人身形俊朗,眉目幽深,不知新王妃又是何等样貌,王爷既要续弦,将来儿女子嗣更是不愁,又何必将她从舅舅家携了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她只觉得昏昏欲睡,一转头才发现周围都是空荡荡的,没那人半点影子! 这个人走的也是无声无息的!她想站起身来,腿脚都有些麻木,隐约觉得有个物件飘落地上,低头拾起一看,是个淡蓝色的绸带! 该是刚刚那个新王妃哥哥的东西吧?她刚瞧着这东西是绑在他头上的发髻上的! 虽不知能否再见到他,可若丢了这绸带,又觉得有些不舍,那绸带跟平日里的饰物有些不同,质地极好,颜色蓝中带黄,又带了银白色的亮光,十分好看! 若这样丢弃她有些不舍,便顺手收进了自己怀中!刚放好等再抬头又见着了一个身影站立在前,宗云有些欣喜,还以为是那人回来寻这绸带,上前一看便停住:珣哥哥? 自上次容珣抱着她从马场回来,两人便已是一个多月不曾见过,一来容珣有军职在身,平日里也并不十分清闲,二来自从她受伤,上上下下探视她的人太多,她倒也没多想容珣。 宗云没注意他此刻满身隐忍的怒意,整个脸都似纠结在一处的表情,小跑几步上前来问:珣哥哥你来此处干吗? 亏他心不在焉一直上上下下在这偌大的府中寻她,深怕她因王爷娶亲之事而躲在某处角落伤感流泪,又担心她伤势如何,可她倒好,寻了这处僻静地方,独自疗伤 不过瞧着她刚刚还小跑,想来已伤势痊愈! 只想想刚刚那蓝色身影拥她入怀的情景,容珣又觉恼怒,敛了神色:你伤好了? 宗云笑着:你瞧我活奔乱跳的,不是好了还能是什么?我就说我康复的快!身体骨子好! 容珣见她要上下跳动来证明,忙扯住她:苏兄到处寻你,想不到你倒是乐的独自安静,快去前厅! 他说的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谁知道他此刻心里早就纠结成一团乱麻,想到处伤人。可又想着云儿该不是那样的人,且上次他便误会过她,此次也该是他眼花。 宗云向来迟钝,此刻倒是有些敏感,想着他定是见了刚刚那人,容珣定是又对她有所误解,她虽也脑容珣如此不信任与她,却还是解释道:我是想过来看看二哥哥跟裴侧妃!没想到遇到新王妃的哥哥,他是怕我跟二哥哥待他妹妹不好,过来警示我一番! 姜辛道跟姜娜娜并非一母同胞,且感情十分疏离,怎会为了娜娜公主还做这等幼稚的事情?可宗云如此跟他解释,他又怒气消不不少,只淡淡道:侧室妾室今日上不了正堂! 裴侧妃在这里,二哥哥也不不去,我也不想去那边! 宗云说的有些委屈,今日全府上上下下都积聚在大厅跟东苑,众人里里外外忙的半刻不得闲暇,裴氏忙完了该准备的便入了西苑,等新王妃入了门,便再也没出去过。 那些下人都是看人脸色,先前王爷是唯有宗庆一子,虽他年纪小,也不免待他敬畏几分,如今新王妃过门,且娶妃如此隆重,新王妃又年轻,此后要多少嫡子嫡女都可能。 未到王府之前宗云都有些惧怕仇视裴氏,可如今她倒同情起裴氏跟宗庆来。 郡主只想着二哥哥,倒是不管不顾苏兄跟苏小姐了! 她才跟宗庆相识多久,倒是一口一个二哥哥。现下他倒是觉得自己这个珣哥哥在她眼里似乎跟任何人都毫无区别!她只出于礼节,管谁都比自己年岁大的都叫哥哥! 宗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啊?表哥表姐也来了?那我快些过去! 她只闷闷不乐,此刻才意识到容珣话里的表哥表姐来,舅舅跟王爷平日里也从不往来,政见也是不合,王爷大婚,舅舅自然不会过来,那表哥表姐也自然不会来。 宗云刚才抬脚,又转过身来有些后知后觉,凝视容珣:是不是有人惹恼你了? 平日里他都称她云儿,还是第一次听容珣叫自己郡主! 容珣呼口气,亏她还能意识到自己心中有气,只是这迟来的关心也已足够让他又增加了几分恼怒,所以他径自朝前走,不予她半点回应。 宗云撇撇嘴,也不知是不是他替表哥来寻自己,扰他喝酒了! 珣哥哥老是要被她气着! 苏皓芝不知是装醉还是真醉,步子都有些不稳,嘴里还一直嚷着要跟公主赔罪,要陪公主一片梅林。容珣只因刚刚的事情心情十分不佳,肃了一张脸。 宋襄文扶着左右摇晃的苏皓芝:我来送他回去吧! 太子跟无忧看他一眼,想这人可真正是热脸贴了人家苏大小姐的冷屁股。 苏海棠虽仍是一副不屑模样,却也没有再驳他好意。转而又上前来拉了宗云的手,传达了祖母跟母亲的意思,无非便是说王爷无情,此后有了嫡母,可千万注意言行,不要被人抓了把柄等等。 宗云笑笑,自她到王府,王爷亲爹她也从未见过几回,纵然她跌落马下,伤的一身,也没见王爷过来探视几回,至今恐怕连她长何模样都记不清,倒是裴氏跟宗庆一直陪她说话散心,开导心怀。 她瞧着不远处,宋襄文扶了东倒西歪的苏皓芝上马车,又端坐马车前耐心地等着苏海棠:表姐快回去吧!你瞧表哥已经烂醉的不成样子,宋公子瞧着累坏了! 苏海棠循着她指的望去,哼一笑,这才告辞而去! 直到深夜,众人才一一散去,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天已是蒙蒙亮! 宗云一夜也为深眠,倒是好奇明日新王妃又是何等模样,不知她是否跟裴氏一般贤良淑德? 赴宴 转日一早,裴氏早早等候在厅堂,准备拜见这位王妃,她昨日未得见,心里虽伤感,却也好奇这羌国的公主又是何等相貌,居然能替代得了苏玉儿,入了王爷的眼中。只是这左右等了两三个时辰,直到了接近午时才见着人。说不上国色天香,却有一种独特的异国之色,尤其是那微微带蓝的眼珠,高而尖的鼻梁,五官端庄,别有一番韵味。 羌国公主并不待见府上众人,对下人,都是一副漠视的态度,众人虽觉她高傲无礼,目中无人,因她是新主母,又是羌国公主过来,也不敢对她不敬。 她虽看似高傲无礼,但对宗云,宗庆并不十分讨厌,只道:你们不要叫我母亲,我听着觉得起鸡皮疙瘩,还是叫我公主就好! 两人互看一眼,才遵命:是。毕竟年岁相差不大,若真叫起嫡母来,他们自己都恐怕不习惯。 公主又称府上一切仍旧是裴氏操持,不需也不必事事来跟她汇报做主,更不必每日前来请安问候。 裴氏点头感激,心中暗自宽慰许多,也不知这公主是因为外域而来,不懂这所谓的持家有道,还是其他原因。 看她一脸神色,眼里似透着一股恨意,全无新婚嫁娘该有的欢喜! 若说王爷待她不好,又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娶她? 虽满腹疑惑,但总之见新王爷待她较之前也无区别,王府上一切遵旧!这日子在漫天的喧闹过后又恢复往日平静。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0) 这么一过又过去差不多一个月,容梁氏原本想借着靖王爷大婚后准备上门给自家儿子提亲,可这大半个月,自从王爷大婚之日回来,儿子便日日满目愁容,郁郁之色。询问原因,他又骄傲地扭头不予理会,真正出乎她意料之外。 是不是跟云儿吵架了?容珣有些不耐,只默不作声。 梁氏哈哈一笑:哎呦,看来还是我猜对了!果真是吵架了!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们是打了还是骂了? 看她一脸似幸灾乐祸的表情,容珣只觉得头大,这是什么样的娘亲啊? 这都过了大半个月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如此小气?便是你有错,你也早该上门认错了!别在这摆着臭脸给你娘我看啊!你若不早早认错,别给了其他人有机可乘。 我听苏夫人说,之前在杭州之时,来求亲与云儿的说不胜数,踏破门槛,只是人家毕竟是小郡主身份,苏家不能给她的婚事做主。这会儿回到了京城,在王爷新婚大礼上众人又皆知她身份,小丫头长的如此貌美,我们若不加紧,可别到时候真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容珣心里一紧,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这点:娘 容梁氏皱眉:还是说你根本没那么喜欢云儿? 容珣转头,若说不喜欢,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至于如此斤斤计较,何至于如何急切地想自家娘亲上门求亲! 他只恨不得此刻立马将她养在家中,免他人觊觎! 皇宫轩辕殿内,宗文帝咳嗽数声,锦帕一抹,雪白的锦帕上已渗透了一大坨的血红。 容逑隐隐闻到一阵腥气,脸色一紧:皇上? 他一直站立一旁,帘后未见动静,良久才听到宗文帝声音黯哑: 容爱卿知朕召你前来所谓何事? 臣愚笨,哪敢揣测圣上心思,还望陛下明说。 朕知爱卿家中小儿子容珣未曾娶妻? 容逑虽武将出生,可一听这话也立马知晓皇上的意思,只能如实道:小儿刚行了冠礼。 朕想为他指派婚事,你觉得如何? 果真如此!想起前些日子自家夫人跟小儿子在自己面前的对话,他也不免纠结,只不知皇上到底是要将小儿指给哪家? 所以他只能装了张笑脸,十分尴尬:皇上有所不知,臣家中向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自家儿子的婚事都是由着夫人跟他们自己操办,这事容臣回去跟夫人商量商量! 皇帝哼的一笑,又咳了片刻,语气里也不乏酸楚跟无奈:你也知朕那弟弟新娶了羌国公主,他那侧妃裴氏一族如今也是执掌军中大小事务,太子跟容三走的近些,无忧也常常在朕耳边提及他,若将他招为驸马,朕以为他该是不会拒绝! 原来是要替太子积攒势力,原来是要替无忧招驸马! 平日里自家小儿跟太子是走的近些,但若要招他为驸马,这恐怕行不通!更别说是跟无忧公主这个小恶魔了! 容家自开国以来,世代追随守护皇上,绝不会做背叛皇上的事情!若有人存了异心,对太子不利,臣第一个上前跟他拼命。 皇上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可他咳的厉害,已是累极,便没了多少耐心:你是朕的左膀右臂,并非朕不信任你,只是若将无忧许给了容三,朕放心,珣儿也是朕自小看他长大。对他也非常人所能比。还是你觉得无忧配不上他? 容逑有些哭丧着脸,虽皇帝陛下最后说的已经是有怒意,可他还是不得不说:若说驸马人选,当今宋相爷的三公子,苏尚书的苏大公子,都是顶好的人选啊!若皇上有意,也可将公主许给姜王质子!那姜王虽为羌国二王子,可臣觉得此人不可小觑,将来前途无量 如此众多选择,又何必非要选自己家小儿呢?驸马虽是极好,可毕竟只是驸马! 自家儿子侯府小侯爷身份当的洒脱,何必当了驸马受那等拘束! 襄文虽好,可比无忧都小了几个月,苏家公子朕知之甚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未可知,至于姜质子,朕另有所打算,也不想无忧远嫁和亲!给无忧选驸马,自当是她自己喜欢,且朕知晓的人!还是说朕的金枝玉叶还配不上你家小儿? 容逑讷讷,半晌不言语。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皇帝见他不语,也只能挥挥手让其退下:这事还是稍后再说吧,新年将近,待过了这年,朕择日再下旨赐婚! 这个择日到底是择哪一日?害他时刻惦记,不知皇帝哪一日心血来潮便下旨赐婚! 容侯爷急急回家便跟夫人说了此事,真正苦恼不已。 容梁氏扯着自家老爷耳朵:明知儿子对郡主心心念念,你倒是没拒绝啊? 容逑急着躲开:哎呦,我的夫人,谁说我没拒绝,我可一直知你的想法,可人家皇帝都发怒了,若再说个不字,可就算是藐视圣上,藐视公主了!我又哪里有胆子得罪皇上! 你不若就告知皇上,我家珣儿自小便跟宗云小郡主定了婚事了! 容逑摇头:皇上早已忌惮王爷位高权重,深怕威胁太子,你若这么一说,倒是显得我容家背弃皇上跟太子,转而投了靖王爷似的!我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毫无半点异心。我能容云儿,也只因她是夫人你昔日旧友的女儿,且儿子一门心思,非她不娶,但对她那王爷亲爹,我可没想着跟他做亲家! 容梁氏一边气着,一边又寻思如何是好!索性皇上现在还没发布圣旨,想要改变他的心思还来得及! 但这年恐怕要过的不甚安稳了些! 待容珣回了家中,容夫人又跟他说了此事。 容珣脸色一变,随即又淡然了:谁应下的婚事谁去娶,反正我是绝对不娶! 容侯爷坐主位上喝茶,一听这话,呛的喉咙疼,放下茶杯直指着他骂:不孝子,你若不接这婚事,就是跟皇上过不去,就是藐视圣上!再说,无忧还配不上你吗?人家金枝玉叶,平日里你跟无忧亲如兄妹,让你娶她也没委屈了你! 容珣看着自家老爹:爹你也说了,是亲如兄妹,既是兄妹怎可成亲?那可是□□!再说娘早已将我许给云儿了,一夫不娶二妻! 这话说的容侯爷目瞪口呆,指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半天才道:你你这不孝子,你老爹我若不答应,难道还得个抗旨不尊的罪名?皇上金口玉言已开,圣旨也即将下来,你若抗旨不遵,是要灭九族的,你忍心连累父母,可也舍得两个哥哥嫂嫂,侄子侄女为你牺牲? 一人做事一人当,儿子绝不会连累家里! 容侯爷看着小儿子摔袖自顾走开,啊啊叫着头疼。 小儿子虽看似好脾性,可他偶尔也有犟的时候,若犟起来,十头牛也是拉不回来的。 皇上若只怕靖王爷权势滔天,威胁太子即位,自可将公主许配其他人,朝中多年轻才俊,多的是人选!这可真正头疼。 直新年接近,他这侯爷当的是时刻不安,一边深怕皇帝果真下旨赐婚,一边担心着儿子,一边还要遭受爱妻絮絮叨叨 宗文帝最近发了旨意要在御花园召见各皇亲,一品重臣以及各自家眷。其一说是新年将近,皇上宴请文武百官,恭贺新年。其二众人都知羌国王子新来京城,且其妹妹又是靖王爷新娶的继任王妃,还是第一次在中原过这年,自然要隆重招待一番。其三便是说他十分疼爱靖王爷那位自小在姥姥家中长大的小郡主,要趁着此次宴会跟众人好好介绍。 待到了那一日,裴氏穿戴一番,着了淡色浅绿的外袍,头上简单地带了珍珠钗环,小心谨慎地随了新王妃进宫而去。 新王妃姜氏着了粉色的袍子,又戴了金色的凤凰步摇,她虽自认为足够低调,又因她五官棱角分明,不同中原一般女子,即便如此,还是成了不少达官贵妇们的闲暇谈资,众人瞧着她一脸傲气之色,不免又对她窃窃私语! 宗云独自乘了一辆马车,宗庆骑了匹枣红色的小马伴她而行。她虽进宫过一次,也觉皇帝并非十分可怕,可想着要去见这么多的人,又有点不情不愿,听说表哥表姐都会过去,这才满心期待见面。 苏家兄妹也早知她会来,看了靖王府的马车前后三辆,头一辆坐着新王妃,中间一辆是裴氏,最后一辆才是宗云。靖王爷看似跟新王妃也不如何的热络,并未跟她同乘,只自己单独骑马在前。 待马车停下,苏海棠跑上前来拉开车帘子,看了宗云一眼又开始打趣:哎呀呀,今日打扮的如此俊俏,是来找郡马爷的吗? 宗云见表姐如此拿她逗趣,也笑着,顺着她的手跳下马车,直扑了苏海棠差点一个踉跄,亏苏皓芝在后帮扶着。那小厮早备下踩踏的凳子也毫无用处了。 她身材轻盈,虽着了一身喜庆的红袄子,也不影响灵活性,此刻见了表哥表姐也兴奋了许多,那雪白的小脸蛋也跟苹果似的,扑红扑红的,话也比平日里在王府说的多了许多。头顶一个简单的发髻束着银蓝色的绸带 ,外加一白玉钗子,更显淡雅清流之风,跟这红袄子倒是相互映衬! 苏皓芝挫她脑门道:如此猛撞,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看来是被海棠这个野丫头给教坏了!又瞧着她一身袄子,咂舌不已:瞧瞧你,这才刚过了小寒,你就穿成这样了!等天气真冷了,你还不得整天给自己盖个十床被子躲被窝里不出来了? 啊?这都不叫真冷?她如今只觉得身在冰窖里了已经,真难以想象真冷是如何的冰雪天地。 苏皓芝有些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瓜子:看来还是杭州好些,是不是?等以后到了冬天,你就陪着祖母回去杭州过冬得了!祖母现在也说这边冷,还干燥,如今整日也窝在家里生火取热了。 宗云笑着,嘴上说好,只是回去杭州却是不太可能了,如今舅舅举家都在这边,她跟祖母回去又算怎么回事? 苏海棠道:我还等着下雪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了,杭州四五年也难得见一次大雪,即便下雪也是很快就化开! 苏皓芝笑:可以,可别再惹祸便好! 苏海棠知他是在说她害宗云跌落马下的事情,瞪视他一眼。苏皓芝哈哈一笑,左右一个亲妹子,一个是从小疼在心里的表妹,拥着两人往宫内走去,反佛又是回到了当初在杭州的快乐无拘无束的日子。 赐婚 不远处,容珣已驻足良久,直到了那三人消逝在视线范围之外。刚退了一步,险些撞倒人,回身一看,居然是宋襄文,只见他也是直愣愣盯着远处三人走去的方向。 容珣敛了情绪,笑着:苏家向来是秉承恋爱自由,你想打动苏小姐恐怕还要费些力气才行! 宋襄文也回转了神,神情十分沮丧:她是软硬不吃的主儿,我也拿她无可奈何。你说我堂堂宋三公子,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容珣叹口气,径自朝着宴席走去,只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又不知那小丫头是否有心? 他向来觉她年纪还小,自己也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可如今见她堂而皇之地戴了那绸带 宴席上,来的不是皇孙显贵便是一品大臣,各个家眷来的公子小姐更是不计其数。 容珣一直默默站立一角,看着眼前夫人小姐欢声笑谈,有谁家夫人各自交换婚配的,又有谁家小姐互相攀比才艺容貌的,那些少爷公子难得的趁着这个机会聚在一起,八卦起谁家小姐相貌品性如何等,是否婚配等等。 他向来只当这些是闲暇娱乐,也并不在意,只听到有人说起来了小郡主这三字,便不免仔细靠近去听。 听说皇上即将封她为公主,不知是真是假? 怎么可能?靖王如今已是权势滔天,盖过了太子殿下甚至是皇上,皇上怎么还能封她这不得宠的郡主为公主? 如何不能?皇上身边如今也就唯独无忧公主正当适婚年纪,若是要选个公主和亲什么的,又怎么舍得让无忧公主去 和亲?是要跟谁和亲? 除了羌国的姜二王子还能有谁? 那轻声交谈的几人是掌銮仪卫事大臣家中的几个年少公子,他们口中的听说大概是听了他们父亲谈论而来,多半消息确实。 容珣只觉得脑袋被人狠狠击了一棒槌,嗡嗡作响,也听不清他们轻声又说了些什么,只愣愣站在原地良久,又晃过王爷大婚之时,在王府内湖边上所见的那个湛蓝色身影。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姜辛道又是谁? 如今云儿堂而皇之地戴了绸带,只是作为饰物?还是其他原因?王爷又是否知晓这绸带的意义跟来源? 容兄?容珣听人呼唤,这才醒过神来,一转头便见了刚刚那几个公子口中所说的姜二王子。 其实自王爷大婚之后,他心存芥蒂,也介于他的质子身份,并未跟他有所亲近,此刻再见,想着刚刚听来的话,更是心内复杂。 姜辛道上前,一手随意搭了他肩膀:叫你几声,都不见应答,是在想谁家姑娘如此入迷? 容珣笑着行了一礼:二王子。通常他也只称他姜公子。 姜辛道虽是一愣,不过片刻便敛了情绪,与他站在一处等着皇上跟皇后,也未跟他多说什么。容珣见他神色如常,只朝着新王妃微微一笑便自顾跟旁人开始闲谈起来。 不远处靖王新王妃一直望向这边来,那□□裸的眼神倒是毫无避讳,容珣又哪里注意的到,他却一直循着视线,看此刻立在裴氏身侧的宗云。 看她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子四下乱瞄,搜寻到了苏海棠便朝着她笑。那两人眼神之间互动,真正是调皮,却不知自己这举动吸引了多少才俊的青眼。 他担忧着宴席过后,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去靖王府提亲,至于宋襄文,恐怕也是要多不少对手! 只是他这担忧着实是多余了! 不过片刻,宫中内侍主管太监尖声传着,说皇上跟皇后来了,众人都齐齐整整站在自己位置前恭候。 皇上跟皇后坐了坐北朝南的主位,后为太子,太子妃,无忧公主以及其他皇子,小公主等人。东为靖王爷一大家子,南为容逑容侯爷一家,西为宋太傅家,其中西南方位为苏尚书一家,东北为礼部尚书一家,东南为李大学士,西北为姜辛道。 每个席位后都带了一大家子,众人相谈甚是欢畅,唯独西北这一方显得甚是清冷,只姜辛道跟贴身的随从侍卫两人。 这么一坐定,宗云便有些别扭起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姜辛道,瞬间脸红透了大片,只因为头上这银蓝色的绸带。 出发来宫中的时候,丫鬟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了那绸带,嫌她头上只戴白玉钗太过朴素老气,便绑了这绸带。她本也想拒绝,可又觉这绸带绑自己头上好看,戴着也无妨。 哪里想到此刻能再见那个新舅舅! 瞧他此刻直盯着自己的头顶看,脸上还隐隐戴着一丝揶揄,宗云也有些脑,顺手一撸,撸下绸带扔了地上,管他好看不好看,管他珍贵不珍贵,也全然不顾姜辛道此刻眉头紧皱的神色。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1) 她左右瞧瞧苏海棠,见她耷拉着脑袋,看似情绪不佳,再一看又发现她这表姐是在躲避宋三公子呢! 那个宋襄文刚好坐了苏海棠边上,真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又开始不停地嘘寒问暖。 苏海棠真正恼恨,若说在王爷大婚的婚宴上,他无所顾忌便也罢了,此刻可是当着皇上,当着两家父母的面呢! 明明是郎才女貌一对佳人,真不知要什么样的人儿才能入得了表姐的眼了?她喜欢珣哥哥,可容珣已有婚约在身啊!且瞧着容珣对表姐也并无特别的心思 宗云可真想跑过去跟表姐聊聊好化解这尴尬,可此刻中间隔了容大侯爷这么一大家子! 容夫人先是跟众位夫人打了招呼,待坐定则是热情地招她近身,不时地低头跟她闲聊耳语起来,询问她进来如何,新王妃待她如何等等 新王妃如何?新王妃此刻坐她前面,面色不悦,一直凝视某处!所以她只能小声地说一切都好这些废话。 这倒也好,说些话儿都能化解无聊跟尴尬,只是容珣却一直皱眉盯着她又是何意思? 她朝着容珣眼前挥挥手:珣哥哥? 容珣原本一直绷着的脸,但见她拿了头上的绸带,此刻这一副呆萌模样朝着自己挥手,脸上终露出了笑脸:嗯? 珣哥哥想什么这么入神? 容珣只笑笑,并不回答。 容夫人在旁取笑:他这是在想云儿如今越发长的落落大方,今日穿了这红袄配了这白玉簪,可爱又俏皮,今后不知要多多少竞争对手! 宗云明白她的意思,脸一红,呵呵一笑不语,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问:梁姨,珣哥哥已有婚约在身,你怎么还如此拿我取笑?难道珣哥哥是跟人家私定终身?你还未知? 皇上跟众位大臣们聊着闲事,这边各自家眷也各自聊开了去,中间台子上歌舞相间,一旁宫中声乐齐奏,席上满是瓜果点心,以及各种菜色跟肉食,真正热闹。待吃过了些,宗文帝这才示意众人安静:今日宴请各位爱卿,实则是有几件喜事要跟众位分享,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众人都等着皇上继续,容逑心里一紧,莫不是皇上果真要下旨?看看身后儿子,见他一副洗耳恭听,十分淡定的模样! 宗文帝看向靖王爷这边,缓缓道:这第一件喜事便是靖王终寻回十年不见的女儿,父女情深,朕见之也甚是欢喜,所以特封赐云儿为彩云公主! 靖王爷深邃的眉头一拧,起身道:多谢皇上! 宗文帝笑:这权当是对云儿十年的补偿,朕将冀东两县的封地赠她,待她出嫁之后,这封地便归属于她。 冀东两县地偏西,几乎是与羌国临近。这一封地,多少皇孙贵族,达官显贵少爷公子要纷纷避让自家跟宗云的婚事来了!皇上这一封赐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靖王爷哼地一声冷笑,却也欣然接受,朝着皇上一拜:多谢皇上! 宗云哪里知道冀东是哪里,只突然听到皇帝伯伯要封赐自己公主,虽不计较这其中公主称号,也随着父王出了坐席,朝着皇帝行礼拜见表感激。 容珣只觉心痛,手中握拳,看来皇上是果真准备封她公主预备将她远嫁羌国! 这第二件事便是呵呵,还是皇后来说吧! 董皇后微微抿了嘴角朝着众人道:这第二件也是喜事一大件,宋太傅,你来说说? 宋太傅被指名了,只能站起来:这哈哈,其实倒也没什么,今日皇上刚刚下旨赐婚给小儿襄文跟苏尚书小女!待过了年择日大婚,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趁着这宴席,老夫也就先跟大家分享这消息,待来年初春,老夫再一一上门拜送请帖啊! 他话没说完,苏海棠一个猛抬头,看看父亲苏泰,见他面色如常,还微微带笑,根本就好像是早知情的,再看看宋襄文,只见他也是张大了嘴巴一副惊愕又惊喜的神态! 苏海棠皱皱眉头,以她的脾气,此刻没有怒着掀桌子已经是极限,宋襄文待她如何,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如此感觉被人暗算一般,这真是不好受! 父亲向来也尊重她跟哥哥的婚事自主,怎么如今连商量都不予她商量? 苏夫人倒是一直握了她手以做安慰! 宋家撑了半壁朝堂,女婿是太子,未来一国之主,女儿太子妃,未来皇后,苏家也是名门之后,如今苏泰更是兵部尚书在职,执掌大半兵权,两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众人纷纷朝着苏太跟宋太傅祝贺道喜,说要等着宋苏两家的喜酒。 宗云也是怔怔的,继而又笑着朝着表姐看,只是此刻的苏海棠只顾低头了。 宗庆在旁边叹口气:哎,苏舅舅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云儿妹妹将来也要成为别人家的吧? 裴氏笑:女儿家总要嫁人的! 宗庆嘟了嘴:那将来将妹妹嫁的近些吧,近些的话我还能照顾她,也能时常陪她! 裴氏苦笑,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跟苏玉儿的女儿如此投缘亲密,想想刚刚皇上的封赐,如今将云儿留在身份已是多半不可能了。 被封公主,宋苏两家联姻,这些事虽是喜事,可容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还一直想着今夜果真是喜事连连,皇帝怎么不连着将无忧公主招了自家儿子当驸马的事儿也广而告之? 直到了宴席结束,皇上还是没有下旨,让他倒是悬着一颗心,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倒是宴席之后,皇上又单独召见了自己跟小儿子。 宴席之后已是亥时,接近子时,宫中内侍领着容家父子朝着轩辕殿而去。宗文帝已入塌,身上早盖了几床被子,不时的又传来咳嗽声。 宗文帝如今身体最是不利索,看来刚刚宴席之上是强撑而行。 内侍担忧道:皇上,何不宣袁医官进来给您瞧瞧? 宗文帝待停住了咳才道:不必,夜已深,天冷,不需麻烦他了!又朝着容家父子问:对于驸马之事,你们父子到底是何意思? 容逑暗自苦恼,心想你是一国之主,若真要下旨赐婚,他又哪里敢违背半分,但刚刚连着宣了几件喜事,愣是没把无忧的驸马给定下来,这也是着实看了容家世代功勋,建功立业基础上。 皇上已是给足了对容家的宽容跟尊重。 皇上自己是深知容珣性子的,若果真惹恼了他,当场翻脸,到时恐怕自己脸上更是难堪了些。 容珣一躬身不卑不亢:还请皇上恕罪,若为公主之事,臣恕难从命! 拒婚 宗文帝眉一皱,可也听不出不悦:怎么?无忧还配不上你? 容珣只能抱拳:刚刚臣听皇上说今夜夜已深,又气候寒冷,体恤医官便忍下病痛,不去麻烦他。皇上如何不能体恤臣?缘分本不能强求,臣迫于天威娶了公主,此后臣每日不得笑颜,又如何能保公主幸福无忧?皇上若逼着臣,您也深知臣骨子里生性叛逆,势必坚决反抗到底,到时伤了君臣和气,又岂不是得不偿失? 宗文帝失笑:她对你比对太子都要亲近些,以为你也许会同意,看来倒是朕想多了! 见容家父子都不语,又不禁叹息:朕也是看你长大,深知你为人品性朕不强逼你,只是独独放不下无忧! 臣只当她是妹妹一般看待,并无其他心思。 你执意不接受朕的指婚,想来已有心上人? 隔着帘子,容珣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他这不答话也算是默认的态度。 宗文帝又是一声叹息,良久才郑重,又似带了丝恳求的语气:不管你将来娶谁!朕需你发誓,这辈子你都将护无忧安好,要守护太子! 他这一放话,容家父子都大松口气。 容家执掌半壁江山,若说朝中若真有谁能跟靖王爷抗衡,便是容逑父子!皇上又哪里能果真逼迫与他?可他若执意不受这婚事,倒显他容家目无皇上! 容珣双膝跪地,不无感激:多谢皇上成全!臣听闻南边黎国内乱,高昶旭向来虎视当当,臣愿奔赴云南,守护一方安宁! 宗文帝一愣,想不到他还存了这些心思,但此刻别说边疆不稳,就是如今朝堂之上也让他忧心不已,摆手道:你这片心思朕懂,只是此刻朝中也正是多事之秋,何况黎国也并未真有所动静,还是过后再说不迟!你推辞朕的赐婚,朕也不会怨恨与你,你平日跟太子,无忧交好,且又是朕看着长大,朕哪里能不信任你? 待两人出了轩辕殿,帘后这才传来轻微的哭泣之声,宗文帝有些不耐:哭什么哭?你是金枝玉叶,他既不屑,父皇给你找个比他好十倍百倍的驸马给你! 无忧出了帘后,撇着嘴,满眼泪痕,十分委屈模样:父皇!你又何苦看他容家脸色?你若下旨,他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 宗文帝咳嗽数声,无忧忙上前来拍着他后背,隐隐又闻着一股血腥之气,哪里还顾着自己的驸马之事,忙道:父皇还是招来袁医官过来瞧瞧,为照顾父皇,母后命他每日子时过后才能回去,我看他此刻还在宫内呢! 皇帝已是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直纠的心窝子疼,此刻容家父子也已出殿,他便微微点头。 那内侍见皇上点头,忙奔出门外让小太监去宣袁医官。 待咳嗽稍止住了些,宗文帝又宠溺瞪视女儿一眼:父皇哪跟你这般如此专横!既他无意,我们也不强求,无忧自当配对你全心全意的驸马!给你取名无忧,便是望你一辈子无忧,你可明白父皇的意思?且如今羌国战事刚停,南边黎国又虎视当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可要识大体些 他前些日子已对容逑深明大义,针砭时弊一番,如今容珣仍是如此强硬的态度,他若再强逼,恐怕还真是得不偿失,害容珣跟太子失和是小事,只怕他到时弃太子而去,转而投了靖王爷的怀里! 无忧像是明白了些事情,点头算是不再计较容珣抗拒婚事一事。 奇怪的是她也并非十分伤心难过! 可一个女子被人如此拒绝,总觉心中委屈,更别说她是公主身份。 她此刻只想想着往后再见容珣,该如何自处 这边容家父子刚到了宣武门准备出宫,便听到身后内侍大喊袁医官,袁医官,前头不过几步之遥处,一高长着了冰蓝色的男子站定,朝着那内侍一躬身:李公公? 那内侍见着容家父子,忙躬身问候,又几步超前附在袁医官耳边道:皇上咳嗽不停,还请回去想想法子止住,也让皇上好受些! 此刻已是过了子时,他每日辰时入宫,子时出宫,皇帝也鲜有过了子时还召见他的时候,想来定是病情加重,便急急随着李公公回去,路过容家父子之时又微微低头行礼。 皇上九五之尊身躯,却准他一个六品医官看诊,天下医术高明之人甚多,也并非他一人,想来他有其他过人之处!此人仍未行了冠礼,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看来将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可容珣此时哪里有心思想其他众多,一手牵过了侍卫递来的缰绳。容逑已翻身上马,忍者气道:为何自作主张? 容珣倒是半点不在意: 黎国易主,高昶旭虎视当当,他的狼子野心父亲都知道,何不便派我去镇守? 容逑哼一声:你是我容逑的儿子,我还不知你是存了什么心思?你若真要远走高飞,图清净,我这把老骨头了,又怎能阻止得住你?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跟老爹我商量了! 爹,孩儿不孝,不过我若真去云南也不会太久,过了一两年便能回!你若嫌冷清,就去招回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他们就是了,家中多些人,也热闹些! 容逑瞪视他一眼: 你如此放肆大胆,身居高位,重权在握,都敢跟皇上作对了,我这个老爹又如何敢逼你?你若果真想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当下也是好事! 容珣见父亲松口,心内早已做了打算,翻身上马,两人飞驰而去。 皇上封赐给宋苏两家,也是算招揽两家,董皇后娘家无权无势,所以才需给太子找个身家势力雄厚的太子妃,如今宋苏两家联姻,苏海棠为苏泰唯一嫡女,苏泰哪里有不为女儿女婿着想。 苏海棠当了皇上众人的面,不好发作脾气,可皇上金口玉言已开,哪里还有更改的可能。她犟脾气终无奈接受,对宋襄文,她也未必如此厌恶 如今家中忙忙碌碌,筹备着她的婚事,只等年后择了日子将她送出门去! 苏夫人安慰她:娘原本觉得容家那公子倒是跟你般配,可娘听说他连无忧公主的婚事都给拒了,想来眼界比你都高!那个宋三公子,我瞧着他待你十分中意,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更别说是他去求了皇上下旨赐婚,你爹也是同意这婚事,这事是再也不能更改的,你就好好的待嫁便是! 京城百姓沉浸在新年喜气之中,倒是姜府上一派清冷,即便宗文帝送了众多礼前来。那个如今是靖王府王妃的妹妹跟他并非一母同胞所出,更别说她此刻恨着自己,因为也从不上门而来。但他也乐的清净。 书房内,耿玿见自家主子停笔,才进门来附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又瞧见那桌上一个大大的雲字,字迹显得的粗犷豪迈,细中又显轻灵秀巧。二爷自来了京城,对中原文化甚是赞赏有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已是练的一手好墨。 他才刚喜欢上这里,不过恐怕要尽快赶回羌国。 姜辛道放下笔,听了他的话,倒是毫无半点惊异,只吩咐着:收拾收拾行李吧! 这边宗文帝收到羌国国王派来特使,并带了书信一封,不孝子大王子趁着二王子出使中原,妹妹远嫁京城之际,谋划刺杀自己意图取代之。如今大王子被乱箭射杀,老国王气的奄奄一息,行将就木,让二王子速速回去。 就这样放他回去?容逑跟苏泰都有些不赞同。 宗文帝瞧他一眼,无可奈何:爱卿有何理由留下他? 没有,确实没有理由留下他,当初姜辛道来京城也不过是拿了护送妹妹来和亲的借口,他若想回,自然也不能强留!若真强留,只能是再起战事!如今黎国易主,那个姓高的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若两国联合夹攻,对他们极为不利。 他这一回去,对我们也算是好事,如今大王子被乱箭射死,他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不然老国王也不会拿了边疆三城换他回去!此人虽城府极深,但毕竟不是穷兵黩武之人,对国还是有益的! 众人不语,既皇帝同意放姜辛道回去,且容大人,苏大人,宋大人,靖王爷等人都无意见,他们哪里还有理由反驳。众人对这羌国二王子的印象只停留在所谓的英俊挺拔,待人温雅客气之上 靖王府内,宗云还是第一次知道王府还有这么个书房存在。听宗庆说这书房便是裴氏跟新王妃都未曾入内过,她倒是觉十分受宠若惊,左右寻不到王爷他人,只能悄然的闯入进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2) 直进了房内,抬头看看四周,屋内摆设甚是简单,独一个两人高的书架横跨了整个墙面,上门满是书籍,檀木书桌上摆了些字画。 宗谦见她进来这才停笔抬头看她,似也不觉惊异。她当然不知这书房乃密室,里外不知多少暗卫,宗谦早知她到来。 宗云慢慢走近,行了一礼:王爷! 这一声王爷直让他听的刺耳,宗谦足下并无其他女儿,都说女儿跟父亲亲近,可自她生下,两人从没有过片刻的欢乐时光,可是这一切又能怨谁? 宗谦大概也早已猜到她的来意,问:何事? 这个女儿自回了府内,也从未主动跟他说过一字,更别说主动来找他! 可他如何能妥协?皇帝哥哥如今待他已是犹如惊弓之鸟,一举一动皆视为对太子不利,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果然,宗云深吸口气,态度坚定:我不去任何地方! 宗谦顾自拿了书翻阅,皱了眉:由不得你! 宗云心内万分委屈:你若嫌,我大可回舅舅家,不需你来赶我,也不需你随意安置我! 王爷已听出她这话里带了哭腔,抬头看她,见她着了红袄,其余一身皆是素色,双眼已泛红,脸颊也被门外的寒风吹的有些红,十足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他不由得语气软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书,叹口气:父王一切是为你好!并非是嫌你! 宗云忍不住抹了泪珠,镇定了心情:王爷若真为我好,便不要送我去什么云南!或送去哪个寺庙出家修行,替母亲跟哥哥祈福也可! 胡闹!靖王爷见她居然有此想法,更是气恼,转而又叹口气:总之无需多言,快回去房内待着!等明日一早,便出发就是! 她还要反抗,门外便进来两个侍卫,那两侍卫只盯着她,直叫她恼恨,恨恨地看着两人一眼便夺门而去。 既不待见她,嫌她碍眼,又何必送她去云南那么远的地方? 出逃 这一去云南,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此后若她再想见表哥表姐恐怕难的很! 更叫人可恨的是,她这一去,也不许她知会舅舅一家,与他们道别! 她那小脑袋瓜子一思索便有了办法,待到了夜色降临,便急急的自己收拾了几件零碎,又偷换了宗庆的旧衣服,扮成宗亲的小跟班小厮模样,趁着夜深人静,想爬墙而去。 她原本早跟宗庆商量好,要如何去给苏家报信,可也不过是两个孩子,哪里还能敌的过王爷的眼线。 如此匆忙的要把她送去别处,且不让她跟苏家告别,她便是再笨,也知晓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府内侍卫丫鬟众多,不过宗庆早偷偷地告知她,正大门墙角处有个侍卫丫鬟休憩的小房,那里到了晚上便也没人,且房外有几颗高矮不一的梧桐树,撑开的树枝刚好可以成为爬梯,通往府外!他偶尔调皮被父王罚禁足之时,也从此处偷跑! 本在杭州之时,她也曾调皮捣蛋,所以爬树倒也难不倒她,可那时往往有表哥在下接着她,此刻 那几颗梧桐树足足有三个成人高,她趴在树上不敢动弹,若一个不小心,摔了骨折,可疼的要命,更别说去舅舅那边。 她紧紧地攀附着树枝,脚底往下探着,试图踩住另外一根树枝,可左右来回也找不到一个支撑点,直急的差点哭出声来,不时的有那么一两个偶尔路过的小厮在树底下经过,惊的一身汗,不若尽快就要被发现,再试图跑路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宗云调整身姿,不过几步开外便是府外,情急之下,一心只想着跑出府去,于是双手一撑,鼓足了力气跃过墙头,那墙头三四人高,她又没有半点武学底子,便听到啪嗒一声重重落地的声音,骨头也瞬间散架开了似的,脑袋也眩晕,一阵犯呕,挣扎要爬起来,才惊觉自己左脚脚踝有些异样!怕是崴了! 宗云动弹不得地就只顾坐地上,此刻天气寒冷,阵阵寒意直透屁股而来,可她只觉沮丧无力,反而不顾一切地坐着任由寒意侵袭自己。 云儿?来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宗云抹了眼泪抬头便见了容珣,她知容珣跟苏皓芝交好,也许能帮自己,此刻暗夜里遇到了光明,有些急切:珣哥哥?快救救我! 容珣原本还有些疑惑,他只见一个小公子翻墙出来,还以为是惹事的宗庆,虽是黑夜里,但见面色甚是熟悉,此刻听她叫珣哥哥必是宗云无疑。 容珣一个箭步上前,见她坐冰冷的地上,露出红肿的脚踝,又一把抱起她来,语气也有些苛责:大门不走,非要爬墙干嘛?还伤着哪里? 宗云深怕他把自己往王府内抱去,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也急了:不要送我回去,不要送我回王府!我要去舅舅家!我要去舅舅家! 容珣停住脚,犹豫片刻,转头抱她上了自己的马:还是先快带你去看郎中! 宗云的脚踝此刻倒也不是那么疼痛,只觉被他抱在怀里,满脸靠着他胸前,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清凉气息,有些羞窘。亏冬日穿的衣服厚实,不然就真要摔成肉泥! 容珣一路抱着她坐在马上行走,整条街道寂静无声,只马下哒哒哒声,他也不询问她为何偷跑出王府。 只是看他一直黑了脸,十分不悦,容珣待她向来都是十分善意的,宗云觉得此刻找他求救总没错,便自己解释:王爷明日一早就要把我送去云南,也不许我跟舅舅家道别,我不去,我不要离开表哥表姐,他嫌我,我可以回舅舅家,不需他来赶我! 真正可悲,刚出生便被父亲嫌弃,如今刚回到所谓的家中,父王便再娶,这也罢了,起码还有个宗庆小哥哥,可如今这微小的幸福他都要剥夺,偷偷将她送走又是什么意思?是怕舅舅寻他麻烦? 容珣一怔,并不搭话。 宗云有些失望,也出乎意料之外,低头闷闷不乐。 不远处便是家医馆,上头只写了医馆两字,也并无其他名号。只此刻事情紧急,所以便上前去。他抱着宗云,双手不得便,宗云自己伸手去敲门! 不过片刻便有人来开门,那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见了两人这幅模样,忙招呼人进来。医馆虽开在临街大道上,此刻因已是亥时,馆内甚是冷清。 待招呼两人进门,容珣将她放置在塌上,那郎中才看清了宗云,容珣见他脸色明显一怔,又立马恢复了常态,询问是怎么回事! 容珣虽见他神色有异,却也没多大注意,想来医者眼尖识别出宗云是女子而已,只道:还请大夫帮忙看看! 说完不顾宗云反对,脱了那此刻已明显偏小的鞋袜。宗云被他一碰触便疼的眼泪都快出来。 他虽习武,平日里跌打损伤之事频发,却完全的不会自我医治,此刻倒有些后悔,不学些常识,不然他也不会抱了宗云来此处! 郎中见此,取了些药膏,用棉球沾了些涂抹在在她脚踝之上,那药膏甚是清冷,倒是缓解了不少疼痛。 那郎中推拿手法甚是高超,且又一边扯着话儿分散云儿的注意力,待她一分神,只听得卡啦一声! 然后便听到他说:好了,下来走走! 宗云刚刚还满眼泪珠,此刻倒是高兴的咧开了嘴角:好了!? 她还想跳下来,被容珣制止,便慢慢下了塌来,小心拖着鞋,试着走了几步,果真不似先前那样疼痛,只是脚踝仍旧有些肿胀,但那药膏甚是清凉,所以几乎没了疼痛感。 容珣一拱手道:多谢先生!转而又问宗云:还伤了哪里? 宗云哪里还敢麻烦他,摇摇头。 见此容珣伸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一角。 郎中看看银子,又看看他,笑:公子给了这么多银子,我可找不出钱来!这扭伤也并非严重,银子就算了吧! 容珣也不勉强,可左右也拿不出比一锭银子更小的钱来,笑的有些尴尬:与先生来说是小伤,对伤者来说却是减少了不少痛苦!我改日再让人送来诊金! 郎中笑笑不语。既已扭正脚踝,再无待下去的必要,两人正准备出门而去,又听到敲门声! 那敲门声并不急切,只哒哒哒。 郎中忙跑去门边开门,一边笑着开口解释道:是我那儿子回来了! 那刚进门的蓝白身影见了容珣先是一愣,随后又自然地躬身朝着容珣行了一礼:小侯爷怎在此处? 袁郎中一听儿子说眼前的人是个侯爷身份,也不禁一怔,不过到底是京城百姓,见惯了权贵,刚刚又见他出手阔绰,他身份尊贵也不足为奇,所以也马上又恢复了原态。 容珣也是一愣,想不到这小小的无名号的医官原来还是袁医官的家! 上次宗云跌落马下还是亏他刚好路过,得以及时救治,他总想找机会跟他道谢一番,却一直无此机会! 好巧不巧,又再次遇见! 袁长生以为他是贵人多忘事不认识了自己,轻笑一声道:小的是宫里的医官!有幸见过王爷。 容珣微微一笑点头:袁医官! 他如此称呼,袁长生也笑了,又问:小侯爷是受伤了吗? 容珣摇头,望向身后的宗云,有些宠溺又责备:是她又调皮捣蛋,不小心又崴了脚,正好路过此处,所以进来看看。 不过也是一瞬间,他便知自己为何觉得这个袁医官有些面熟了! 他跟宗云一样,有一双清明乌黑的大圆眼,鼻子高挺,眉如墨,甚是有些相像。 袁长生似随意撇过宗云一眼,想起来她便是上次自己顺路而过时救的小郡主,道:郡主年纪尚小,骨骼仍在发育,若有个跌打损伤也要注意! 宗云看这个袁医官,看似年纪轻轻,也不过十三四岁,可却已长的比自己高两三头不止,已到容珣肩头,他一副大人口吻称自己郡主,十足有些好笑,只是眼前的人她却觉得自然而亲切,也不知是不是因他曾救治过自己一番,朝着他点头:我记住了!多谢小哥哥! 容珣皱眉,他最是见不得宗云管谁都叫哥哥,虽并不厌恶袁医官,此刻却也没继续留在这里闲聊的必要,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今晚多谢袁郎中,我们告辞了!他一手扶了宗云出门而去。 袁长生也淡淡的,并无攀附之意,恭敬却又疏离:如此,不送! 待两人离去,袁啸这才开口:她便是靖王府的小郡主? 袁长生微微点头:父亲,您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她是谁,父亲不会怪罪孩儿? 袁啸思索半刻,低头苦笑:医者父母心,你到底是心肠软了些 容珣扶了宗云出了医馆,夜已深,街上甚是冷清,家家户户都关门闭院。宗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转身,身上已多了件蓝衣外衫,虽感激却又倔强道:我不冷! 容珣也不理会她:快点,天气冷,我们还是快点回去的好!王爷若发现你不见,该急了。 宗云站立不前,带了丝恳求:珣哥哥,我不回王府。你带我去舅舅家可好? 王爷要把她送走,她是坚决不会回去的。 容珣皱眉:苏府此刻也早已闭门,你这样去岂不是打扰苏大人他们?你如此行为只会惹得王爷跟苏大人更是不合! 不但我也是坚决不会回王府的!那里不是我家,不是,我不回去!我不是王爷的女儿,他要把我卖也未可知 容珣心中微叹,就因为你是王爷的女儿,所以王爷才想着要让你远离杀戮跟纷争! 可她此刻恐怕也听不进去,只能安抚道:那随我去容府可好? 让他送她去苏府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别说他忌讳苏皓芝什么表哥身份,若真送了宗云去,苏大人恐怕就要连夜进宫去找皇上说理都有可能! 宗云本以为他会送自己过去,见他拒绝,一时恼火,赌气着:我不回王府,也不去你家,我要去找表哥表姐!说完扯下容珣身上的外衫,往地上一扔,转头便朝着苏府方向走。 她原本也认识路,苏府距离这里也并非十分远,只是此刻已是半夜,街上几乎无一人,甚是有些唬人。 可才走了一步,便觉得整个人都被抬起,她挣扎着要下来,可又哪里抵得过容珣一个习武之人。容珣一个飞身,已抱她上了马背,又紧紧扣她在怀,替她覆上外衫不容她半点挣脱。 宗云大怒:容珣,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她该是果真气极才连珣哥哥都不叫了,只是骂来骂去也骂不出什么来,只顾说不要回王府,到最后,她已是啜泣不止,一颤一颤的,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人人都以为她身为小郡主,靖王府嫡女身份,又刚被皇上封赐了公主,该是多少风光无限,又有谁晓她心中委屈? 自小在舅舅家中长大,虽说表哥表姐待她甚好,可也只是寄人篱下,失了母亲,亲爹又不疼,虽回了王府,却也只是独安一处,处处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人,待新王妃,裴氏皆是恭恭敬敬 私奔 容珣从没见过如此情形,松开她些,见她满目泪珠,双眼通红,自己胸前也被她趁了好些鼻涕眼泪,不禁又心疼,又好笑,又好气! 他松开她些:你若再哭,我可真不帮你了! 宗云渐渐止住,又哽咽着怀疑:你要帮我?你不送我回去了? 她一副可怜模样,容珣只能叹口气:我会帮你,可如今王爷若发现你不在,他不用想便知你在苏大人府上,到时候还是会带了你回去!又惹得苏大人跟王爷不合,我有办法保证你离开王府,可你要听话才行! 宗云听他如此说这才止住啜泣:我听话就是了,你要如何帮我? 容珣停了马,自己翻身而下,抬头看她,问:你信不信我? 宗云犹豫片刻,点点头。 容珣苦笑一声,双手一伸,也将宗云抱下马来,又伸手便往宗云脖子间探去。宗云刚想躲,忽觉脖子一冷,一直贴身的玉佩倒是被他给扯出来了! 容珣一手握住那温暖的观音玉,笑着看她:你知道这是哪来的吗? 宗云脸红红的,还没从刚刚他那轻浮举动中回过神:不知,舅舅说自他带了我去杭州时就已戴脖子上了,该是我娘给的! 她也曾几次问过舅舅,可舅舅也说不知,既然是刚出生便带了的,总该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她拿这玉当宝贝似的,总是戴在贴身处。 容珣笑,又有些无奈:我曾说我早已有婚约在身,是因为娘亲在人家刚出生之时便送人定亲信物,给我定了亲事!那个定亲信物便是白玉观音! 宗云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容夫人之前种种,也明白过来,诧异地望着他:你是说 容珣盯着她看,心中也松口气,此刻跟她说明了,让她心中有数也好。 她年纪小,虽仍是懵懵懂懂,可总该有个概念,搞不定哪天还真要被人抢走,他才后悔不迭! 此刻容珣满怀期待,也深怕她拒绝:你若同意,我便去跟王爷求亲!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3) 宗云低头犹豫着:可是我还没及笄,王爷肯定不同意!而且他明日就要送我去云南! 原来珣哥哥口中的未婚妻便是自己? 这与她来说是震惊的,想想平日里容珣待自己种种,虽谈不上亲密无间,但对自己却是照顾有加,十分呵护!也醒悟过来容夫人也时常拿了两人开玩笑逗乐 她原以为容珣定有婚约,总不该靠他太近,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甜丝丝的,所有的慌张跟无助都荡然无存,反而生出了期待,有了依靠! 容珣听她说的话,一脸笑,心内激动不已,这已是说明云儿待他并不反感,也不反对嫁与他。 一时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你知我刚刚为何出现王府门口吗?是王爷招我! 宗云一脸迷茫。 容珣此刻只觉得两人已说明道清,关系更是亲近一层,情不自禁双手附上她粉嫩双颊,宗云并不躲开,倒觉得他双手温暖,替她挡了不少刺骨寒风! 王爷是让我护送你去云南!如果我陪着你一起,你可愿意? 可是可是为何一定要送我云南?还不许跟舅舅他们告别? 容珣叹口气,这其中曲折她自然不知,可此刻她如此抗拒,若不解释给她听,也难保她再偷偷地逃离,索性耐着性子解释。 羌国二王子这两日便要启程回国,皇上恐怕会让你随他一起回去!之所以封赐你公主身份,也不过是想让你替代无忧远嫁羌国! 宗云啊了一声:皇上要我嫁给新王妃的哥哥? 你若为郡主身份,且嫁给他的话,王爷恐怕还要随新王妃叫你一声大嫂! 宗云气极,瞪他一眼:我绝对不会嫁他! 让自己父亲叫自己大嫂岂不是违背天理常伦? 这话深得容珣之意,他一双眼眸满是喜悦,又隐隐含了忧色,若最后皇上令她以彩云公主身份出嫁,她自然算不得是靖王爷的女儿了! 不过他并不准备告诉宗云他的种种不悦跟担忧,尤其是见了她戴了羌族王室的发带! 王爷担心,所以才让我护送你去云南,等皇上问起恐怕也为时已晚。所以,云儿,你随我一起去云南如何? 宗云细细思索半天,容珣也耐着性子等她应声,良久才看到到她抬头,一双眼里满是不安:倒是我错怪王爷,还以为他要将我扔了卖了!可皇上若追究,他怎么办? 她这话说的孩子气,王爷即便再不喜她,也不会将她扔了卖了。毕竟是父女,纵然并不亲近,且还陌生,但她总也要替王爷考虑。 容珣笑:王爷自有法子,皇上即使知道也并不会对他如何,可你若在京城,皇上到时下旨,他却不能违抗皇命! 他没告诉宗云的是,他们这一去,若皇上果真追究,那王爷便只能说是他带了小郡主私奔而去了 这虽与云儿跟他名声有损,可又有何大不了? 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宗云终抬头:好,我听你话!只是参加不上表姐的婚礼了不能去跟舅舅他们告别吗? 她满眼红通通,宛如兔子眼,十分可怜模样,容珣苦笑:云儿忘了皇上新赐婚给宋苏两家,宋太傅是皇上的人,苏大人又一直因你娘之事对王爷不满,他恐怕不会相信王爷,若再去皇上面前评理,到时你再出京城就难了! 舅舅不是那样的人!舅舅自小养她,犹如生父。 容珣也不跟她辩驳,只想苏大人不就刚刚不动声色地将苏海棠给卖了! 但幸运的是,苏海棠要嫁的是宋襄文! 但别人如何与他又有何干系?他要的也不过是宗云安好,仅此而已。 深夜,已是丑时,靖王爷的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宗谦听了容珣的话,苦笑一声,他可真正想不到这个女儿还会担忧自己,当下倒是动容十分。 转而又急忙吩咐容珣一早便带宗云出城而去,免夜长梦多,多生事端。想着此后再见女儿恐怕有些难,又叮嘱容珣一番,说她年纪尚小,又十分敏感等等。 容珣发誓,此生一定保护云儿安好。我也要多谢王爷成全! 宗谦微微叹气,眉头紧锁,容珣也从未见过他如此伤神时刻,隐约觉得王爷瞒了些什么,却又不好再问。 王爷难得亲自将他扶起道:起来吧!只是你此次远去,容夫人跟威远侯不知要如何伤心。 容珣默然不语,这是他的不孝,可其中又难以两全! 待容珣出了门,姜氏新王妃这才出了那书房边门,满是讽刺: 王爷果真信他? 宗谦哼一声:本王信他对云儿的情意! 若他对云儿无情无爱,便不会拒绝无忧,也不会对他的新王妃投去的炽热情谊视而不见,更不会不惜声名狼藉以此让云儿躲避和亲 姜氏心中忿恨,宗谦将她的神色看的分明,讥讽道:本王的王妃不会偷偷去你那哥哥处通风告密吧? 如今我已是靖王府王妃,王爷待臣妾不薄,臣妾又哪里能吃里扒外? 如此最好! 他深信姜氏是恨姜辛道的,姜氏跟姜大王子一母同胞,跟姜辛道感情疏离。 姜大王子虽说品性不佳,且崇尚穷兵黩武,又一心嫉恨羌国王厚爱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可对羌王却是孝顺有佳,他已是既定王位继承人,羌王也已是垂暮之年,姜辛道又如今远在京城此处,与他更无威胁,怎么也不会做出那弑父杀君的罪行来! 恐怕从中有人陷害,至于那人是谁,不用猜,便也心中明亮。 天色微亮,容珣便携了宗云走了小门,悄无声息的出了城门,往南而去。靖王爷又暗自派了四五名暗卫暗中跟随护卫 。 宗云一夜睡的不甚安稳,迷迷糊糊只觉得被人拥在怀里上了马。她原本还要去跟宗庆,裴氏告别,只是此刻天际尚早,两人都未起身。 靖王爷看着远处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半点踪影,才缓缓回了身。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回想十年前,女儿仍在襁褓之中,他正遇多事之秋,心情厌烦不堪,也并未有多少珍惜,如今再次离别,他却十分伤感起来。 宗庆一早醒来,想去看望妹妹,不见了宗云便哭了出来,他已是小男子汉,却哭哭啼啼,裴氏劝了大半个月也不见他好。宗谦看着却有几分厌烦之意,想着宗平如仍在世,今日又是何模样! 至于容珣跟宗云两人待出了京城,便也不急了,倒是慢下行程来,又雇了马车一路游山玩水,全然也不顾京城形势如何。他们又非逃犯身份,只是需躲开段时间而已 ,只想着待姜辛道回了羌国,皇上寻不到宗云,也不至于逼迫她,无论如何也有王爷在上! 这样的日子与两人来说,恐怕是前所未有,此后也难再有! 两人这一路也甚是顺畅,不过七八天,眼看就快到了杭州,却遭遇天变。 越是往南,本该越是暖和才是,却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雪天气,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厚厚的白雪似覆盖了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道路积雪融化结冰,更是寸步难行。 两人只能寻了处破庙避雪。那破庙虽早已是破败不堪,幸还有片瓦可挡。待进去,四下老鼠乱窜,宗云一个惊呼躲入容珣怀中。 容珣暗自窃笑不已,自出了京城,她便对自己多了份依赖之心。他倒是希望这份依赖能一直存在! 破庙四处漏风,可却留有不少干稻草跟一些腐木残骸,容珣捡了些生火取暖。他虽小侯爷身份,身份尊贵,但幸他也曾出入西北战场之上,那的条件跟此刻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也并不觉得艰辛。 容珣挑着火,看看宗云,见她原本被冻的不见血色的双颊,此刻稍稍恢复了常色,又见她愁眉不展:怎么了? 宗云心思一沉:珣哥哥,我总觉心中不安!就这样出来没事吗? 想起临走之前王爷欲言又止,又满目愁色,容珣自觉事情不会顺利,可毕竟是王爷不是吗?若果真出事,他一人顶了私自诱拐小郡主私奔的罪名,也不过尔尔! 更何况,皇上连他抗旨不遵都能饶恕,更别说王爷跟他是一母同胞出生,一想到此,容珣又安慰她:王爷遇到过比这更棘手的事情,都能化险为夷,顺利解决,更别说是此事了!是你想多! 宗云低头:果真是我想多了吗?可我总隐隐觉得不安转而又抬头道:珣哥哥,是我连累你了,害你跟我奔波劳累! 这话在容珣听来又是有了疏离之意,他只能靠近她坐着,眼里满是深沉:云儿,往后不要再跟我说谢字,更不要跟我说什么歉意的话,可好?既已跟你道明,王爷将你交于我,我便当你是我容珣未来的夫人! 宗云脸红红的,讷讷道:啊?噢!我不说就是了! 容珣这才满意,往她鼻子上一刮,又掏出干粮来分吃。 宗云食量小,此刻馒头也已经是又冷又硬,只不时掰了碎屑慢慢吃。 容珣几口下肚,起身朝外走,脚一踏入白雪之中,足足陷到了小腿肚子,抬头望望天空,申时未到,却已是黑压压一大片,鹅毛大雪仍在继续下个不停,这雪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忙起身拾起包裹,拉了宗云:还是趁着雪未厚积,赶紧到城中或找个农家住下,不然恐怕就要冻死在此处! 只是他刚说完,便听到一声动静自角落里传来,似一声□□之声,又听到咕噜噜一阵。 颛孙 这一阵的悉悉索索之声直吓的宗云脸色白了几分,忙起身又靠近了容珣。容珣拥她入怀,又盯着那角落里看,凭他耳力,知并非是鼠辈之流。那角落稀稀疏疏一阵过后,原本被废稻草所盖的破旧板子又啪嗒一声被推开,露出披头散发一人! 那人摇摇晃晃挣扎着站立起来,衣衫破碎凌乱,衣不蔽体,浑身污垢,又散发出一阵恶臭,可双目却是乌黑透亮,十分清明,此刻双眉紧皱又呆呆看着眼前两人,并不说话。 容珣又拥紧了宗云几分,此刻两人都裹了厚重的绒服,可眼前的乞丐如此着装,看他似半点感觉不到寒冷之意! 不过是个可怜的乞者,容珣拾起包袱掏出两个馒头,递过去给他。 那人愣愣的接过,一双眉目看看容珣,又看看宗云,可能是感觉到并无恶意,这才低头啃的有些狼吞虎咽。 容珣看看门外,雪是越下越大,若独留他在此处,搞不好被冻死。 他刚生出这念头就听到宗云说:珣哥哥,我们也带他回杭州城去吧?他一人在此,搞不好要被冻死。 虽觉得此刻带上他不免要多生事端,可若独自撇弃此人冻死在此处,他又不忍,朝着那男人道:你愿随我们走吗? 那人愣了片刻,缓缓点头。 容珣又取出自己的一件外衫给他,那人虽肮脏不堪,此刻套了容珣的衣服,却异常的合适。眼见自己好好的干净衣服被他一穿,登时又变污浊,皱了眉头,逼了他自己往门口取了些雪融化了后洗了把脸跟手,又微微收拢了杂乱的头发。 宗云惊呼,那男人此刻经过这一打扮,也不比京城那些达官贵族子弟差多少,身形挺拔俊朗,面目棱角分明,又生了一双眉星剑目。 容珣笑:想不到你还是个美男子!你可有名?会说话? 男子似费了好大的劲,可又吐不出半个字,神情十分沮丧,转身蹲地上取了块刚烧过的黑炭,在地上写了个颛。 这倒是出乎容珣意料之外,一般乞丐或流浪汉又哪里能识文断字?那颛字龙飞风舞,带棱带角,一派大家风范。 想来不是一般的人! 只是此刻外面风雪更甚,也容不得他再多想,只眯眼看他:那我就叫你颛! 他也没有介绍自己跟宗云的姓名,既他是个哑巴,也不会称呼他们,只想着到了城内,便放他下车便是。 三人急急忙忙冒着风雪,朝着城中奔去,这一路冰雪厚积,道路湿滑,行程又缓慢了许多,直到了戌时才进了城门。路上满是厚厚的积雪,路上行人极少,一连询问三四家客栈才有了空房。 店掌柜看这此刻紧裹着一身花色绒服,只露出俊俏小脸的宗云,又带了探究的目光盯了眼前这一身白衣,身披绒衣的华贵男子,以及两人身后那一直低垂了头的颛。 容珣皱眉:有何问题? 掌柜呵一笑:啊?就是好久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小姐了,不免多看一眼,见谅,见谅!说完招呼店小二过来引着两人上了楼上的东厢房。 容珣本打定主意一到了城中便打发人走,可此刻已是戌时,且外面仍是飘着鹅毛大雪,叹口气,只能将他继续留下,想明日一早再打发他走人。 这一路走来,若有住宿客栈的,他都会要两间相邻的房间,可此刻他倒是有些不放心这个被两人因善心所带回来的陌生男子,还有那掌柜的探究的神色。 宗云放置下包袱,回头准备关门便见着容珣进门:珣哥哥怎么了? 容珣示意她轻声:今晚我也睡这里吧? 宗云阿一声,低头道:可是我还未及笄呢 虽然王爷将自己托付给他,可如今她未长大,珣哥哥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容珣一怔,转而又兴奋,又微微恼怒,一挫她小脑门:我不过放心不下你,如今到了杭城,不比其他地方我若真要对你做些什么,你说你一个小女娃孤身在外,能怎么办? 他边说边还顺势伸手捏了宗云的下巴,宗云赶忙笑嘻嘻:啊,珣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容珣怔怔的,触手的温暖让他有些失神,可那也只是一瞬间,放开了她道:你快睡了吧,我睡那边! 宗云顺着一看,所谓的那边也不过就是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容珣身高挺拔,要他睡一夜佝偻着睡那边恐怕很难过:珣哥哥,你还是睡你自己屋里吧?睡这里可真要苦了你的! 容珣不顾,径自提了床被裹自己身上,又挑剑灭了那烛火,半躺在那桌上准备睡。 宗云也只能讷讷脱了外衫上床而去,只是辗转反侧,如何也难以入眠。 珣哥哥,你睡了没?她问了这句,良久也得不到回应,不过一会儿倒是自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天明,容珣早已不知去向,她也忙起床穿戴好,去隔壁寻人。容珣早在自己房中等她,见她醒来这才带她去楼下街铺用早餐。 宗云自小在此处长大,自然知晓这其中美食,本想拉了容珣往城东一包子铺去赶,只不想此刻门外仍是漫天飞雪,那积雪已快达她膝盖处,不得不放弃这出外寻食的计划,便让小二上了三笼包子。 两人坐定便听到客栈门外有人进来,那几人虽带了蓑衣,浑身也早已被雪水浸透,浑身被冻的颤抖个不停,嘴里哆嗦着喊救命,说完便一头扑倒在地。 掌柜的急坏了,若店里出了人命,他还如何做生意,忙叫了小二来帮忙收拾,那几人也并非穷鬼模样,倒是像行走在外的商人。掌柜的看人是极准的,便吩咐人去烧了热水,又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下房先住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4) 回来又跟大堂上坐着吃饭的众人道:各位客官,看来你们还得在此处住上几天咯,这雪已是下了一天一夜仍没停,真不知要下多久,这杭州城百年也难得一见这么大的雪! 有人垂头丧气,郁郁寡欢,也有人笑:这下掌柜的可发财了!掌柜哈哈大笑。可也有那些急着要赶路的,倒是不顾风雪交加,迎风雪而去的,掌柜的也阻拦不住。 珣哥哥,昨天的那个男的呢?我们也不能将他此刻赶走了,看看外面雪还在下,积雪这么厚,他这一出去也是危险! 容珣锁了眉头,转头吩咐小二送了馒头包子上去给昨日那人,恐怕他还要养他几天,只等这雪停了,化了再说,送佛送到西。 两人吃了饭,这门是出不了,可回了房内也是无事,不如闲坐说话,坐了会,又听到店小二的来呼掌柜的,掌柜的高声询问店中可有郎中? 原来刚刚进门的那几人虽是醒了过来,可仍是高烧不退,脸颊红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大多是行走江湖的商人,哪里懂什么雌黄之术。 掌柜的正急,若万不得已,只能派人到十里外的南城去请大夫。 我来。这声音浑厚有力,可却说的不利索了些。容珣宗云两人只觉得这声音熟,循声而望,不禁愕然。 楼台之上,只见昨日那个两人破庙所携而来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那。不若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他此刻束了发,露出高洁的额头,眉目更是清俊许多,若说他是翩翩贵公子,也没人会反对。 掌柜的忙上前:公子你说你懂医?快,快,快随我来去看看! 颛稍点头,又挣扎吐出个字:点!他想说他只懂一点,可试试看,掌柜的深怕出了人命,哪里管那么多,只带了他往下房走。颛看了眼容珣两人便随了掌柜而去。 宗云好看热闹,她真正想不到昨日的哑巴居然会医术,且还能说话,此刻坐着也是无聊,讨好的瞧着容珣道:珣哥哥,我们也快跟去看看吧? 她一边说一手已拉了容珣的手,容珣无奈,但他也好奇,便顺了宗云一齐跟上看个究竟。 那几个商人都是满脸通红,发低烧不止,偶有腹痛腹泻之症。颛伸手一探,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波澜,转头看看容珣,又看看掌柜的,一脸苦色。 容珣哭笑不得,却是理解了他的话,吩咐掌柜的取来纸笔。颛感激一笑。 待掌柜的拿来纸币,颛提笔写了张寻常药方,不过是烧些姜汁来去除湿气,送来些艾草等。他又提示众人小心为上,切莫感染注意防寒等事项,又说这几个病人由着他来照顾,不需他人。 掌柜的见他虽是个怪人,但听他说他要来照顾这几个,只觉得少了麻烦,求之不得,高兴地吩咐下人去煎了姜汁,寻些艾草来。 掌柜的一走,房中只剩下容珣,宗云,颛三人。容珣拉了宗云靠近自己,不让她近了那些床铺上躺着的病患。 容珣皱眉看了颛一眼:伤寒? 颛脸色一敛,又微微一笑点头。 你有把握治好他们? 颛微微点头。他曾百毒不侵之身,如今虽残败不堪到此,可毕竟仍留有几分把握。 容珣虽不知他到底是否能治好他们,可瞧着他似也不担心被传染,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嘱咐道:你自己小心些! 颛点点头,容珣见无话又带了宗云出去。 出了门,宗云轻声道:珣哥哥,伤寒岂不是会传染?我们不告诉客栈其他人,他们不知,若万一不小心,岂不是也危险? 容珣敛了色,停住脚:此事先别跟他人说,那个颛也已交代不需别人来看护,若要传染也只传染他一人,不会威胁到客栈中其他人。你若跟人说了,掌柜的非要扔了他们出去不可!先给他点时间,看他能耐如何! 也好!也不知他是不是哑巴,明明能听见又能发音,却说话如此困难!但那字却是写的极漂亮的,就跟他人长的一样。字如其人! 容珣瞧她一副花痴模样,虽知她并无其他心思,心里却是酸溜溜的:珣哥哥我也写的一手好字,你却从没夸赞我半句! 宗云忙笑着讨好:他哪里能跟珣哥哥比呢?珣哥哥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再无他人可替代,他虽好,可我若见着跟他一般的可能就转了心思,待珣哥哥却永远不会的! 容珣听之,受用倍至,两人嬉笑着回了房内。 谋篡 这雪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歇下来,暗了几日的太阳直到第四日清早才出现,客栈内的众人早已是憋的有些焦躁不安,都纷纷趁着早出门而去。积雪虽仍是厚,深浅不一,也阻不住这些异乡人想早早回家过年的心情。 另一幸事便是那几个住了下房的商人果真康复了过来,烧也退了,更是有了力气。那几人对掌柜的,对颛是拜了又拜,万分感激,又说要等回了家中,筹备厚礼再来感谢救命之恩。掌柜的笑呵呵的。 经这一遭,容珣倒是对颛更是多了几分好奇,也不拿他当流民乞丐对待:看来是我小看你,原以为也不过是个乞丐,或者流浪汉,想不到你不仅识文断字,写的一手好书法,更懂悬壶济世! 颛只看着容珣,那眼里满是无奈之色。 容珣也并不准备为难与他,只一手给他锭银子:你有苦衷,我也不强求,可我却不能再留你在身边。这里的银子足够你自食其力!此后不要再跟着我们! 颛低头看看银子又看看容珣,不肯接过那银子。 容珣失了耐心,哼道:你若不接就算了,我还稀罕我这银子呢! 那几个商人见恩人跟容珣宗云在一处,跑过来插嘴道:恩人是哪里人士啊?待我等日后好找机会报答! 颛只嘴角带笑,摆摆手示意不用如此客气。 容珣见他仍是不愿说话,在旁帮他回道:我们是京城人士,带了妹妹准备回此处探亲,想不到遭遇暴雪。报恩就不必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几人啊了一声:哎呀真巧,我们几个也一直在京城做生意,这不快过年了,老家父母催的紧! 容珣呵呵一笑。 那几人见他不是热络,也并未多聊,末了又有人道:最近京城并不太平,公子也亏带了妹妹出来,待过了年再回去就好! 容珣本不预多说,听他这话又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忙拉住那人问:京城如何不太平? 那人低声道:你不知?皇上听说王爷造反,怒极攻心驾崩了,太子即位封了王府,如今王爷深陷牢狱! 这真是晴天霹雳,直将他心里击的溃败不堪,他一把抓了那人衣领,敛了神色:哪个王爷? 那商人见他突然神情严肃,十足凶狠模样,颤颤道:京城的王爷除了靖王爷,还有哪个王爷? 几时发生的事? 就这几天之前,想来很快圣旨就要同传全国,只是此处刚遭遇暴雪,信差被困堵路上 宗云也早在旁听了,一手颤抖,拉了容珣的手,几预哭了出来:不会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爷虽待她并不亲近,可毕竟是生生父亲。容珣放开了那人衣领,带了宗云便往楼上走。她此刻情绪激动,还是少惹众人注意为妙。 容珣关了房门才道,才镇定道:刚刚那人也只说深陷牢狱,王爷并无危险! 宗云哽咽:可是谋反之罪,必死无疑,不是吗? 她拉了容珣的袖子:珣哥哥,我们赶快回去可好?皇上说不定是因为我的事情迁怒他! 近年来王爷心高气傲许多,且朝中多势力,太子为人儒雅温和,皇上替太子担忧,早对王爷怀有芥蒂之心,处处防范。若说此次果真借了宗云的事逼迫王爷,也是有可能。 可如今回去,若消息属实,宗云岂不是更危险,深思半刻:消息若果真属实,城中定会发公告以示天下,我们再等一日!王爷身份尊贵,皇上新驾崩,太子初登基,也不会马上开杀戒! 两人恢复了情绪,这才又下楼而来。门外积雪逐渐化开,路上行人也逐渐增多,两人裹了厚绒衣,赶了马车朝着梁府赶去。容珣原本并不打算路过外公府上,可如今皇上驾崩,王爷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果真要宗云和亲,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便不怕连累外公。 宗云探出头来,有些街边小铺已重新开门营业,但客人甚少。只是路边却不时的多了许多衣衫单薄的可怜之人!那些人四下皆散了些,有些是三五个一群,有些是一两个,手拿了破碗,伸手乞讨,不时的被冻的牙齿打颤。 珣哥哥,你看看他们 容珣早有所见,他虽同情可怜,可如今又哪里有这份心情去帮他们?只能不做回应。 两人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梁府,梁老太爷见了外孙,十分激动:哎呦呦,这门外这么厚的雪,连连三天暴雪,你这是如何过来的啊 ? 容珣安慰一番,说是自己早住了客栈,只是一直暴雪不止,所以才耽搁。 梁老太爷听了这才放心,握了容珣的手:你娘早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书信,说你可能不日要到杭州,你这就来了! 容珣心中一酸。 梁老太爷又见了容珣身后的宗云,甚是惊讶:这不就是苏老太婆家的外孙女吗? 宗云也是快一年未见他,忙躬身行礼问好。因她,而害的容珣随她千里奔波,她自是内疚! 容珣道:是苏家的外孙女,以后还是容家的儿媳妇,梁家的外孙媳妇! 被他这么一说,宗云头放的更低了。 梁老太爷又是一阵激动,又苦笑道:你娘年初来,本来是要替你跟苏家提亲,我说珣哥儿哪里配得上小云儿,哎呦,想不到还真被你说到手了! 这是哪里的话,他如何配不上宗云了? 梁老太爷想起了什么又问:你娘信上说你是要到云南入职,顺带诱拐了小郡主私奔?这可是真的? 容珣咳了几声,若真要说私奔,倒还好像果真是那么回事。 梁老太爷倒是急了:你们果真是要私奔?是谁不同意?告诉外公,外公给你们做主,看谁敢拦着! 容珣只觉得自家外公可爱极了,便又说大致了事情经过。 老太爷气不过,直骂姜二王子如何如何,倒是逗笑宗云容珣两人。 既当了人家的舅舅,又要娶自家侄女,这算什么回事?皇上也真是糊涂!梁老太爷知这是政治,自家外孙又岂能不知?所以他也未多做评论。 容珣听外公如此说,他也显然是未收到风声。 三人又说了会话儿,梁老太爷安排下人收拾上房,要收两人住下,容珣拒绝道:外公好意,我们心领,可是若皇上到时候派人来寻,外公岂不是要受牵连? 梁老太公怒道:你是我梁家的外孙,云儿是我梁家的外孙媳妇,他皇上若果真如此逼迫,又将王爷放哪里 ?他总该看你容家面子! 容珣苦笑,皇上忌讳王爷,他唯一可依靠的恐怕便是父亲跟宋大人,当然,如今又多了个苏家。若知晓是自己带了宗云离开,恐怕也要迁怒父亲大人 可若消息属实,皇上果真驾崩,那他倒是也可放心不少! 他今刚听消息只担忧云儿,此刻突然醒悟过来,更是心内不安,带了云儿便赶回了客栈。梁老太公如何也拦不住他。 一回了客栈,只见门口蹲着个人,容珣皱眉,一手牵了宗云下马车,进门而去。 颛起身抬头,见两人回来了这才随后跟上。 容珣想想又可笑又可气:你可别再跟着我们了,我们如今自身麻烦事缠身,也顾不得你多少,还是快快离开! 颛只是摇头,又费尽的吐出个不字。 容珣烦躁,也只能任由他随着。 两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夜,隔日一早,便是不用出们,便听到众人谈论纷纷,说是告示已贴,皇上几日前果已驾崩,举国丧痛,太子即位,却也并未说王爷谋篡皇位之事。 珣哥哥,谋逆这样的大罪,皇上该昭告天下是吗?如今未贴出告示,只能说明那几人不过道听途说! 他们又非知我们身份,何故跟我们说那些话,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未出告示说明王爷并无危险! 宗云急道:那我们快些回京城去吧?也不知二哥哥他们如何了 容珣看看她,又想起临走之前王爷交代的话,突觉王爷该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将云儿送走!正犹豫不决,听外面敲门声,打开房门一看,不禁又惊又喜:舅舅! 来人的是梁家二公子梁俊,梁俊为江浙守尉大人,他也是昨日刚到家中,便得知容珣带了宗云来了此处,所以今天又急急赶来见他。 容珣迎他进门:舅舅可带了什么消息来? 梁俊看一眼宗云,也并不忌讳道,开口便骂:容家可怎么生出你这等不孝子孙!为这么个如今连累容家不说,倒还要连累梁家! 容珣见他如此生气,也未辩驳,又抬头:王爷跟我爹娘如何? 你还有脸犯下如此大错,没将你入罪已是皇恩浩荡!梁俊虽心中有气,可毕竟是自家外孙,又道:我只听京城友人送来书信,王爷如今关押天牢待审。先皇虽偶尔犯病,可也算康健,怎么就王爷探视过后便驾崩,这其中若不是他动了手脚,还能有谁?宦官宫女又说王爷出宫之前还跟皇上大吵一架,虽未说具体何事,恐怕跟眼前的小郡主拖不了干系! 先皇虽脑你带走人坏了和亲大事,毕竟你爹手握兵权,容家世代忠良,也未为难与他。只是太子即位,恐怕便要对他多几分防范之心了!便是我们梁家,此后加官进爵也难了些啊! 容珣听他说话并不十分喜欢,可他带来的消息却是极珍贵的,只感激一笑:多谢舅舅! 梁俊见他未有所表示又问:如今你可要带了她回去? 这个她自然是指宗云! 宗云此刻只站立一旁低头,不敢言语半句,刚刚梁舅舅所言她听入耳内,知王爷只是待罪在狱中,心中又安慰不少。可因她,而连累容珣,容侯爷跟梁家,又甚是不安,愧疚不已。 此刻听梁俊如此问,这才抬头,放声道:梁伯伯不用担心,虽父王待我并不亲厚,可他是我的父王!如今出了这事,不管事实如何,我也定要回去京城看看!我也会跟皇上说明,是我一心贪恋珣哥哥,深怕先皇将我和亲了姜二王子,这才逼迫他带我出走躲避! 容珣裹紧了眉,盯着宗云看。 梁俊像似刚发现她在这房中似的,听这话才笑道:公主哪里的话,如今那个羌国的二王子早已回国受封王位,先皇驾崩,也不宜操办婚事。你跟了珣儿回去,也并无不妥!太子新登基,且他为人甚是和善,平日里待珣哥儿交情不浅,他该不会为难与你。若王爷果真无辜,皇上也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容珣挡了舅舅道:舅舅不需担心我们,我自有主张!外公可知这些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5) 梁俊知他这外孙看似和善,心内又不知有多少心思转动,便也作罢,见他问又道:我这消息也是昨夜刚收到,深怕他担心,并未告知。 也好! 梁俊预备离开,转而又想了什么道:这几日暴雪,城外多了数不清不知从哪里涌来的难民,且大多感染伤寒,这被冻死的饿死的,散了大片!他们到处抢劫杀人放火,简直就是暴民!你们若此刻回去也是不妥,不如再多待两日罢了。你外公处,我便说你们已回了京城,也免他担心! 既已得知家中无恙,且皇上未多加以为难,心中忧虑大减,容珣点点头,送了梁俊出了客栈而去,转而回了房中。 宗云早已收拾了包袱,见他回来忙上前:珣哥哥,我们快收拾收拾回去吧?可好? 玉簪 她如何能果真放的下王爷安危?无论如何,他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再说此刻她也担忧宗庆如何! 容珣裹眉:可刚刚舅舅也说了,此刻城外难民众多,他们是被逼迫到了极点,到处杀人放火抢劫,也不安全!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一定要回去,都怪我!一出身就害死我娘,害死哥哥,如今刚回了家中,又要害死父王跟二哥哥他们我我一定要离开你,不然连你也要被我伤害了! 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容珣紧紧拥着她入怀:你若果真是个祸害,那就让我收了你!让你再也不能去害别人! 宗云也不知哭了多久,待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又是鼻涕眼泪抹了容珣一身,这才囧了脸问:我果真担心他们,总觉心中不安,我反正是要马上回去,不管城外如何! 容珣见她不哭才道:皇上新登基,加上如今雪灾,寓意不祥,皇上不会开杀戒,再说王爷根基深厚,朝中势力众多,没你我想的这么脆弱。皇上不会拿他如何!我们等这阵子过去再说可好?你担心你父王,可我总要护你安好,若你有个闪失,我们岂不是白忙活这遭,也让你父王担忧! 珣哥哥你武艺高强,肯定能躲开那些人不是吗?你若不肯,我便去求颛,让他带我回去,我看他是个忠心的人,又懂医术,也能驾马车,肯定能带我回京! 你敢! 宗云见他瞪圆了眼,也挺了挺:我就是敢! 四目相对良久,终是容珣忍不住笑开了,又无奈摇头:好好好,收拾收拾赶紧出发吧!既然真要走! 两人收拾了包袱下了楼,跟那掌柜的结账走人,容珣早发现身后跟了人,十分无奈,可他懂医理能治伤寒症,若果真带他上路,也并无不可,这么一想,遂结了三人的账。 颛一直默默跟随于后,待宗云上了马车,容珣骑了马,他站立不安起来。 容珣瞧他一眼笑:你还不上来赶马车? 颛一听,嘴角含笑,十分高兴,忙跑了上来赶了马车! 三人朝着城外而去。 那守门的将士瞧着三人出城门都十分奇怪:这会儿外面十分乱,到处是乱民,暴民,你们怎还敢出城? 容珣看一眼马车内,道:我跟妹妹都急着回去京城家中过年,若不早回,父母恐怕要担心! 那守城的见容珣腰间配剑,衣着不凡,想来武功身份都不低,也并未多加阻拦,只告诫道:城外多流民暴徒,那些人倒并不可怕,公子你看着武艺甚高的,只是要小心那些得了伤寒的,他们那是自己活不成了,也要拉一些来陪葬的!十分恐怖! 容珣十分感激,拱手道谢,三人出了城门不过十里之地便见到十几个暴民正追逐了一个白衣男子,那流民简直是当他瘟神一般,朝他丢弃石块,又满嘴谩骂,十分难听。 容珣本也不预备管这事,深怕惹上麻烦,可瞧着那白衣身影却是十分熟悉,便让颛停了马车在原地,自己飞马上前,那暴民见有人提了剑,踏马而来,纷纷散开。 白衣早踉跄摔倒在地,污了一身的黑泥,见众人退散开,不免惊异,又听到马蹄声,抬头一看,见来人是容珣,忙挣扎了爬起来。 容珣眯了眼,这才看清了他,有些惊讶:袁医官? 白衣小公子正是袁长生,见是容珣,微微笑道:小侯爷,原来是你! 他总这幅淡淡的神色,便是容珣此刻救他于水火,他倒是半点没有波澜一般。 容珣只觉得这人年纪小小,却有了一副深不可测的心思,让人难以捉摸。 袁长生弄脏了衣衫,他也不嫌,将他拉上了马上来,两人朝着马车奔去,远离那群暴民! 宗云早探出了头,见容珣带了袁长生回来,有些惊讶。 袁长生见了她并不惊讶,只淡淡一笑。 他自京中而来,这几日王爷之事,郡主跟容三小侯爷之事早已是传遍了整个京城! 容珣问:你怎么在此处? 袁长生弹开了些身上的黑泥道:江浙总督大人上书皇上,此次雪灾过后,不少灾民感染风寒,似有难以控制之态势,皇上派了几位太医来巡查帮忙,我也是随李大人而来。只是现下跟他们走散,又遇灾民。见他们抱了感染伤寒之小孩,善意提醒,没想到,倒是惹来他们的怨恨仇视!我竟然比瘟疫更是可怕! 说到最后,那语气有些无奈,又可气可笑。 原来如此!看来要加大他们对此传染的意识才可,不然也只会招致他们的不解跟怨恨。虽早已猜测到大概,只没想到这瘟疫来的如此迅猛,扩散如此范围之广。 袁长生不置可否,又问:小侯爷是准备带郡主回京?恐怕此刻不妥,各个城门如今都严加把关,凡是一概从此处出去的人都不准入城,防止瘟疫传播。不管是何等身份!他加重了何等身份这四字,又恍若是故意说给容珣听的。 宗云听他这么说,一脸愁眉看了容珣。 容珣倒是一脸淡定,若他真想回京,城门把关甚严又有何用? 只是他此刻并非要一心回京,他深信王爷陷牢狱,只因他乐意为之,不然又有谁能陷害得了他? 而他从不喜这朝堂之斗,此刻若能独善其身,远离纷扰,他乐而为之! 又听到袁长生说:郡主急着回京是担心王爷吗?皇上并不会为难王爷,先皇早染恶疾,只是不予外人知晓,皇上却是明白的。若王爷果真谋害皇上,篡夺皇位,又哪里如此容易被控制?皇上也恐怕早将他逆反之罪昭告天下了!我想新皇不过是担心郡主失踪,他也不好跟姜辛道交代,所以才借机入了王爷的罪! 宗云听了又心下宽慰不少,转头看着容珣:珣哥哥,到底该如何呢? 容珣朝她身后看一眼袁长生,又回望她,抿嘴一笑:便听袁先生的如何?待此次灾难过去,等你回京,恐怕皇上就已经查明真相还王爷清白了! 宗云只低头,却也没有了反驳,容珣知她已是同意了! 四人又回了杭城之中,守卫军官看他们是从城外而来并不放行,幸那几人还对容珣稍有些印象,让几人把脉确认并无感染之后这才放行。这一来一回,早已是夜色深沉,尤其是冬日时日短。 临近小年,家家户户皆早挂了红灯笼,仍未化开的白色一片之中入眼点点玫红,倒是十分好看。跟城外的比起来,此处倒是繁花似锦,安居乐业,可他们又哪里晓得城外的尸骨遍地,饿殍成群,甚至有些为生存,拿了刀杀人放火,残害过往商人百姓? 客栈掌柜的见是几人又回来了,甚是热情招待。三人还是要了原来的房间,又给袁长生安置了一间。几人早早睡下,隔日一早,就都来了杭城州府大人府上,州府林大人见来人是容珣,忙盛情款待,被容珣拒绝。 宗云此刻穿了青色小袄,做了随从小厮打扮,一头秀发被束成一扎,简单更显清秀俊雅几分。林大人瞧着容珣待他不似一般随从,不免也对宗云多了几分敬重,不敢造次。 林大人一边热情招待容珣,倒是将袁长生给忽略在一旁,他哪里将一个不过六品的太医院小医官放眼里? 袁长生倒是十分兴趣盎然地瞧着。 容珣亦觉十分有趣:林大人,此次雪灾,不少灾民受风寒感染不少,又不知庄稼作物受损多少,城外饿殍遍地,暴民成群伤害无辜往来客商。皇上派了几位太医前来,这位袁医官不慎跟几位走散了! 林大人这才知晓他来意,摆摆手道:感染风寒之人哪里如总督大人上报的如此众多,也算不得是风寒,不过是寻常感冒咳嗽。不过皇上体恤百姓,臣甚是感激涕零的。如今几位太医我都将他们安置在我府上,几位大人两日来连夜奔波甚是劳累,休息几天,我便派人护卫去城外看看! 袁长生皱了眉,隐隐含了怒气。 他们这耽搁半刻,城外却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被感染! 容珣也敛了神色,悠悠道:林大人果真是体恤百姓的,你又何不亲自去城外看看?方才能知道皇上为何派了人来了!他说的随意,可谁人又听不出他话里的怒意? 瞧出他不悦的神色,林大人又哪里敢得罪容珣,谄笑道:是,是,是,小侯爷说的也有道理,我明日便随各位太医还有这位袁医官出城去看看! 可怜那几位老太医,大都已是花甲之年,奉了皇命快马加鞭赶来,奔波劳累不说,这刚好吃好喝的歇了一日,便被人给催着上了战场! 袁长生到最后也是不愿意随了林大人的安置,仍旧随了容珣两人回了客栈,只等那林大人派人来护送他们出城去做安置。那林大人也是求之不得。 三人出了府外,这一路街边店铺已是大开,两人这一路 奔波,宗云也是甚久未逛过街市,她如何也是个小女娃,左看右看甚是有了兴趣。容珣见她此刻难得开怀,便也随她。 小公子这个适合你!你戴上去瞅瞅!在那卖朱玉的小摊面前,小贩拿了支白玉的长簪子往宗云头上比划着。她此刻着了青衣,正好配这白玉簪子。白玉虽非白玉,可却精工打磨过一番,顶端还雕了只飞凤撷珠,镶嵌了绿珠子。 哪里好看,像是颗小青菜,白绿白绿的!容珣笑着。 哎呦,瞧你这公子说的,小公子他戴上,更漂亮,你瞧着他长的细皮嫩肉,比个姑娘家还漂亮,这簪子配他合适!瞧着更俊俏! 宗云拉他袖子,示意他买了。容珣伸手接过簪子看了会,便也付了银子。 宗云笑嘻嘻道:谢谢珣哥哥! 容珣却并不将簪子给她,反倒收入自己囊中又顾自朝前走了! 宗云一怔,忙又跑几步追上,十分好奇:这不是给我的吗? 我花的银子自然是我的! 你要早说不是买给我的,我便自己掏银子买了! 噢你有银子吗?容珣提醒道。 没有,她是半睡不醒间随了容珣出来的,这一路也全有他照料,自己口袋没半分钱!此刻想来,若她真离了容珣,寸步难行。 容珣见她嘟了嘴,果真恼了几分,笑着递上簪子:好好,我不过跟你逗着玩!珣哥哥哪里这么小气过!我还想着不过几日就到你生日,到时我再送你簪子,现下可好,看来还得另备礼物! 宗云接过簪子,也不再理会他了,朝着袁长生身边走近了几分。 她从不过生日,在舅舅家之时也只是跟了表姐一起过,刚开始以为自己也是跟表姐同生日,后才知原来她的生日也正是母亲祭日。 容珣见她不悦,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后悔刚刚说过的话。 袁长生一直笑看两人,半点不做声。 长生 容珣见两人走的近,又靠上前问:袁医官年纪几何? 袁长生似想不到他会有此问,如实道:过了年便十四了! 宗云忍不住惊呼:你年纪如此小?容珣亦觉惊异不小,他早看出他年纪不大,却仍是想不到这么小? 可他却有了超乎他年纪的老成跟深沉!小小年纪便得了先皇跟皇后的喜欢,当了六品医官。 我瞧着你面熟,小时候是否见过?他只想解开心中一些疑惑! 袁长生停顿片刻,像是想了会儿,这才道:大概没有,小侯爷身份尊贵,我又哪里能见过你!我对三四岁之前都毫无记忆,只听父亲说起来过!说我自三岁便随侍父亲身边学医,后来长大了些便入宫随李太医学习医理,也有十年多! 宗云听了甚是崇拜:袁医官这么厉害?我如此大年纪了,却还什么都不懂! 袁长生笑出声来:你也不过是个小女娃,怎么说自己年纪如此大了! 宗云叹:我总要长大!以前一直有舅舅跟表哥护着,后来,如今也不能让珣哥哥一直护我!我总该独立些!她想说后来回了家中,也有裴氏跟宗二哥哥,还有王爷,可如今三人不知如何状况,便闭口不提! 袁长生点头,若有所思:想不到郡主还有此心思,真叫人宽慰! 容珣听了宗云的话却陷了沉思,见她跟袁长生走有些近,又有些气不过,只是他又不是毛头小子,略微撇过袁长生,见他神情甚是清冷如常,这才放心些! 哼,他乐意护着!谁又管的着? 三人回了客栈,颛又早等候在门口,容珣只觉得此人十分有趣,明明是一副大家公子模样,偶尔看似风流潇洒无度,偶尔又是一副愣头愣脑的呆瓜模样! 颛见他回来,只指指客栈内,容珣进去一看,这才发现客栈今日又来了不少客人,那些人虽全是一副过往客商打扮,却又敛然透了一股剑气在身。待三人进了客栈内,更是感到一阵的注视,让人更是浑身觉不自在。 天气仍是有些寒冷,夜色降临,宗云正准备拴门歇下,见有人敲门,又起身来开,她不过是以为容珣! 容珣几乎每晚都要过来看她一番,虽前几日他执拗要睡在同一房间,不过睡了两晚见平安无事,且他一直睡榻上,隔日便精神不济,宗云便没有再让他陪同! 可等开了门,才发现门口不是容珣! 那人嘴角噙了笑意道:许久不见,小郡主! 宗云刚要惊呼,便被人点了哑穴,也动弹不得了!这场景似是有些熟悉! 姜辛道扶了宗云进门,又将门重新拴上,瞧了眼房内,才又漫不经心道:如此恶劣天气,小郡主倒是好心情偷跑出来,游山玩水! 宗云开不了口,只气的怒目而视。 姜辛道抬了她下巴:郡主出门玩耍,倒是不顾王爷,不顾你二哥哥,也不顾苏家人了呢? 宗云心中一凉,吱呜着要询问个究竟,可说不出清晰的话儿来。 郡主放心,他们都没事,只要你肯乖乖跟我走! 宗云使劲摇头,可又哪里抵得过姜辛道,被他拦腰一抱,又开了窗,飞身跃出窗外。 她想着这下可真正完蛋,又被颠的头晕脑胀,肚子瞬间翻山倒海一般,挣扎要脱开姜辛道,又听到身后容珣呼声,心中又充满期待。 姜辛道似不感意外,跑出了客栈几里路,这才放了宗云下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6) 姜辛道倒是噙着笑,似没这等掠夺行径一般:小侯爷,别来无恙? 这两人刚认识之初也曾喝酒畅谈,甚是欢快,容珣自知他非池中物,姜大王子跟姜辛华又哪里是他对手,所以也并未跟他太过亲近,后到京城,见他动了宗云的心思,更是对他疏离许多,如今再见是此种情景,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姜兄何故要为难她?郡主与你并无意义!此刻他心内喷火一般,搅和的他不得安宁。 姜辛道笑了:容兄说错了,她与我意义重大!不然我又怎么千里来寻她? 姜兄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叫朋友妻不可夺!不过我想,我也不是你的朋友!说到最后,容珣倒是有些自嘲了。 姜辛道冷笑一声:容珣,她不是你的妻,更不是我的!可有一天,她会是我的!我拿你当朋友,所以才没有对你痛下杀手! 容珣一口气堵在胸口,可又无从辩驳,一手提起剑来,本想迎剑而上,可觉得浑身有些无力,一发内力,更觉得双眼冒星,凭他武功,自是知道自己被人下药,客栈人来人往,尤其是今日来了许多陌生人,他自是谨慎许多 是袁长生! 他这才想起,今晚袁医官曾过来,到他房中小坐片刻,说明日去城外,还需借用颛去帮忙等等。他对他毫无半点戒心,便也没有察觉,只闻得他身上奇特的香气,问他为何有香,袁医官只说那是他带了祛湿的香料在身,明日出城备着而已 他费力的支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只听姜辛道说:容珣,我会带她去羌国,保她无恙,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是顾好你自己为妙!我也并不愿与你为敌 他望着远去的两人背影,却是无能为力! 容珣浑身乏力,只觉得犹如千万头猛虎来袭,将自己浑身撕的粉碎,而他却半点动弹不得,猛然惊醒过来,才知是在梦中! 颛正替他擦拭额上汗珠,见他醒来这才停住。 容珣只一把抓了他:云儿呢?然后明白过来,她早已被姜辛道带走! 他一手提了剑,下床便往门外去追,倒被颛一手拦住,又朝外看看,此刻天已明,他们恐怕早已出了杭城,不知在何处了。 容珣哪里管这些,提剑便朝了颛去刺,颛一个闪身躲开,却又被门口身影挡住。 见了袁长生,容珣只觉得怒不可遏,此刻他哪里还有镇定,提剑直往他脖子上抵,袁长生倒是镇定自若,半分也不躲开。 眼看那利剑几乎刺到喉结,微微见了红,容珣有些清醒过来,却仍没有放下剑来:是你!是你给我下药! 袁长生一手推开了那剑些:小侯爷怎么如此说话,我又为何要给你下药? 容珣倒也不急了,放下剑来,叹口气:倒是我小看你,待你毫无防范!我只是不明你为何要帮了姜辛道,为何要陷害王爷? 袁长生冷笑:小侯爷这么诬陷我,可又有证据? 我原本还只是怀疑,如今看你这态度,更是确定!只是你毕竟心性善良,怎么也下不了最后的狠心去杀王爷! 小侯爷太看得起我了!王爷又哪里是我所能去陷害的!我又有何理由去陷害他 容珣苦笑,恍然道:因为什么?因为方太医吧! 袁长生原本一脸镇静皆冷清的神色,此刻倒是稍微一怔,神情有些松动。 你爷爷姓方,你姓袁,方圆一体,你说你三四岁便虽李太医入宫学习医术,李太医跟方太医曾亲如兄弟,若为方太医之故,肯定会收你在身边亲自教育。你如今等了十年,为的就是陷害王爷 袁长生哈哈一笑,似听了多么可笑的事情:小侯爷,我知小郡主被抢走,你追之莫及,此刻伤心难过,可真正不能无端陷害与我!我姓袁,怎么爷爷就姓了方?你说什么,我可真听不明白! 我不过是耽误了一时半刻,却不想铸成大错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袁医官你心中自然有数! 他虽怀疑,此刻却也不能证明什么,加上重了迷香,浑身皆乏力,神情隐约恍惚,只道:你若害了王爷跟云儿,我定不饶你,将来有一天,你也会追悔莫及! 袁长生见他大概是知晓了究竟,倒也不跟他周旋,神色如常,叹口气道:小侯爷,小郡主被抢,你伤心难过在所难免,可终究不能冤枉无辜,若说我有下药的嫌疑,那如今在你身旁的这个颛,他也是有嫌疑的,此人该是你路上所救,且一路相随与你们左右,你怎么能保他就并无其他心思? 容珣哭笑不得,瞧着颛倒是急了心思,急忙对着自己摆手示意他的无辜,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啊啊声音。虽相处甚短,不知他身份,可容珣只觉此人不会对自己不利! 他这招离间计倒是使得不是时候! 容珣转而望向袁长生,又听他道:如今皇上新登基,各方势力皆不稳,最是需要倚靠人才的时候,皇上曾为太子之时便跟小侯爷走的近。如今小郡主顺利上了和亲之路,我想如若小侯爷此刻回京辅佐皇上,皇上该不会追究你私自拐带小郡主私奔之罪,这无论如何也算是一对才子佳人的佳话,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他不过小小年纪,可这说出的话里却是十足的老成。 容珣只觉得一阵心寒起来,他原本待袁长生甚是感激,因他对宗云的救命之恩,且无端的一种熟悉亲密之感,如今倒是让他措手不及,冷了语气道:这该是皇上让你传的话?若本侯不应,你能奈我何? 若小侯爷不应,我一个小小医官又能奈你何?可你别忘了,容家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威远侯可都尚在京城容家虽手握重兵,可皇上也并非无能之辈!我虽懂些雌黄之术,可毕竟不如小侯爷你武艺高强,所以也只能拜托你的好舅舅一路送你回京! 容珣是一愣,转而笑了,他倒是忘了,虽容家荣冠京城,虎符在握,可也只是为人臣子! 他的梁舅舅啊,他早该料到才是! 待袁长生出去,颛倒是一语不发地看着容珣,又左右瞧瞧。 你想走了?他早该离去,却偏偏惹上这等事情,倒是无辜的很,若同舅舅道明,放他离去也不是不可能。 颛听容珣如此说猛然摇头,又低头,似在犹豫什么 解惑 容珣扶了宗云出了医馆,夜已深,街上甚是冷清,家家户户都关门闭院。宗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转身,身上已多了件蓝衣外衫,虽感激却又倔强道:我不冷! 容珣也不理会她:快点,天气冷,我们还是快点回去的好!王爷若发现你不见,该急了。 宗云站立不前,带了丝恳求:珣哥哥,我不回王府。你带我去舅舅家可好? 王爷要把她送走,她是坚决不会回去的。 容珣皱眉:苏府此刻也早已闭门,你这样去岂不是打扰苏大人他们?你如此行为只会惹得王爷跟苏大人更是不合! 不但我也是坚决不会回王府的!那里不是我家,不是,我不回去!我不是王爷的女儿,他要把我卖也未可知 容珣心中微叹,就因为你是王爷的女儿,所以王爷才想着要让你远离杀戮跟纷争! 可她此刻恐怕也听不进去,只能安抚道:那随我去容府可好? 让他送她去苏府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别说他忌讳苏皓芝什么表哥身份,若真送了宗云去,苏大人恐怕就要连夜进宫去找皇上说理都有可能! 宗云本以为他会送自己过去,见他拒绝,一时恼火,赌气着:我不回王府,也不去你家,我要去找表哥表姐!说完扯下容珣身上的外衫,往地上一扔,转头便朝着苏府方向走。 她原本也认识路,苏府距离这里也并非十分远,只是此刻已是半夜,街上几乎无一人,甚是有些唬人。 可才走了一步,便觉得整个人都被抬起,她挣扎着要下来,可又哪里抵得过容珣一个习武之人。容珣一个飞身,已抱她上了马背,又紧紧扣她在怀,不容她半点挣脱。 宗云大怒:容珣,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她该是果真气极才连珣哥哥都不叫了,只是骂来骂去也骂不出什么来,只顾说不要回王府,到最后,她已是啜泣不止,一颤一颤的,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人人都以为她身为小郡主,靖王府嫡女身份,又刚被皇上封赐了公主,该是多少风光无限,又有谁晓她心中委屈? 自小在舅舅家中长大,虽说表哥表姐待她甚好,可也只是寄人篱下,失了母亲,亲爹又不疼,虽回了王府,却也只是独安一处,处处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人,待新王妃,裴氏皆是恭恭敬敬 容珣从没见过如此情形,松开她些,见她满目泪珠,双眼通红,自己胸前也被她趁了好些鼻涕眼泪,不禁又心疼,又好笑,又好气! 他松开她些:你若再哭,我可真不帮你了! 宗云渐渐止住,又哽咽着怀疑:你要帮我?你不送我回去了? 她一副可怜模样,容珣只能叹口气:我会帮你,可如今王爷若发现你不在,他不用想便知你在苏大人府上,到时候还是会带了你回去!我有办法保证你离开王府,可你要听话才行! 我听话就是了,你要如何帮我? 容珣停了马,自己翻身而下,抬头看她,问:你信不信我? 宗云犹豫片刻,点点头。 容珣苦笑一声,双手一伸,也将宗云抱下马来,又伸手便往宗云脖子间探去。宗云刚想躲,忽觉脖子一冷,一直贴身的玉佩倒是被他给扯出来了! 容珣一手握住那温暖的观音玉,笑着看她:你知道这是哪来的吗? 宗云脸红红的,还没从刚刚他那轻浮举动中回过神:不知,舅舅说自他带了我去杭州时就已戴脖子上了,该是我娘给的! 她也曾几次问过舅舅,可舅舅也说不知,既然是刚出生便带了的,总该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她拿这玉当宝贝似的,总是戴在贴身处。 容珣笑,又有些无奈:我曾说我早已有婚约在身,是因为娘亲在人家刚出生之时便送人定亲信物,给我定了亲事!那个定亲信物便是白玉观音! 宗云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容夫人之前种种,也明白过来,诧异地望着他:你是说 容珣盯着她看,心中也松口气,此刻跟她说明了,让她心中有数也好。 她年纪小,虽仍是懵懵懂懂,可总该有个概念,搞不定哪天还真要被人抢走,他才后悔不迭! 此刻容珣满怀期待,也深怕她拒绝:你若同意,我便去跟王爷求亲! 宗云低头犹豫:可是我还没及笄,王爷肯定不同意!而且他明日就要送我去云南! 原来珣哥哥口中的未婚妻便是自己? 这与她来说是震惊的,想想平日里容珣待自己种种,虽谈不上亲密无间,但对自己却是照顾有加,十分呵护!也醒悟过来容夫人也时常拿了两人开玩笑逗乐 她原以为容珣定有婚约,总不该靠他太近,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甜丝丝的,所有的慌张跟无助都荡然无存,反而生出了期待,有了依靠之感! 容珣听她说的话,一脸笑,心内激动不已,这已是说明云儿待他并不反感,也不反对嫁与他。 你知我刚刚为何出现王府门口吗?是王爷招我! 宗云一脸迷茫。 容珣此刻只觉得两人已说明道清,关系更是亲近一层,情不自禁双手附上她粉嫩双颊,宗云并不躲开,倒觉得他双手温暖,替她挡了不少刺骨寒风! 王爷是让我护送你去云南!如果我陪着你一起,你可愿意? 可是可是为何一定要送我云南?还不许跟舅舅他们告别? 容珣叹口气,这其中曲折她自然不知,可此刻她如此抗拒,若不解释给她听,也难保她再偷偷地逃离,索性耐着性子解释。 羌国二王子这两日便要启程回国,皇上恐怕会让你随他一起回去!之所以封赐你公主身份,也不过是想让你替代无忧远嫁羌国! 宗云啊了一声:皇上要我嫁给新王妃的哥哥? 你若为郡主身份,且嫁给他的话,王爷恐怕还要随新王妃叫你一声大嫂! 宗云气极,瞪他一眼:我绝对不会嫁他! 让自己父亲叫自己大嫂岂不是违背天理常伦? 这话深得容珣之意,他一双眼眸满是喜悦,又隐隐含了忧色,若最后皇上令她以彩云公主身份出嫁,她自然算不得是靖王爷的女儿了! 不过他并不准备告诉宗云他的种种不悦跟担忧,尤其是见了她戴了羌族王室的发带! 王爷担心,所以才让我护送你去云南,等皇上问起恐怕也为时已晚。所以,云儿,你随我一起去云南如何? 宗云细细思索半天,容珣也耐着性子等她应声,良久才看到到她抬头,一双眼里满是不安:倒是我错怪王爷,还以为他要将我扔了卖了!可皇上若追究,他怎么办? 她这话说的孩子气,王爷即便再不喜她,也不会将她扔了卖了。毕竟是父女,纵然并不亲近,且还陌生,但她总也要替王爷考虑。 容珣笑:王爷自有法子,皇上即使知道也并不会对他如何,可你若在京城,皇上到时下旨,他却不能违抗皇命! 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宗云终抬头:好,我听你话!只是参加不上表姐的婚礼了不能去跟舅舅他们告别吗? 云儿忘了皇上新赐婚给宋苏两家,宋太傅是皇上的人,苏大人又一直因你娘之事对王爷不满,他恐怕不会相信王爷,若再去皇上面前评理,到时你再出京城就难了! 舅舅不是那样的人!舅舅自小养她,犹如生父。 容珣也不跟她辩驳,只想苏大人刚刚不动声色地将苏海棠给卖了,但幸运的是,苏海棠要嫁的是宋襄文。 别人如何与他又有何干系?他要的也不过是宗云安好,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稍稍有点眉目,不过十岁的孩子,爱情成长是条漫长的道路啊~~~吾将上下而求索~~~ (⊙_⊙)努力~~努力~~等小云儿长成倾国倾城se~~苦了容小侯爷了~~~ 雪阻 虽已是丑时,靖王爷的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宗谦听了容珣的话,苦笑一声,他可真正想不到这个女儿还会担忧自己,又吩咐容珣一早便带宗云出城而去,免夜长梦多,多生事端。想着此后再见女儿恐怕有些难,又叮嘱容珣一番,说她年纪尚小,又十分敏感等等。 容珣单膝跪地:容珣发誓,此生一定保护云儿安好。我也要多谢王爷成全! 宗谦微微叹气,眉头紧锁,容珣也从未见过他如此伤神时刻,隐约觉得王爷瞒了些什么,却又不好再问。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7) 王爷难得亲自将他扶起道:起来吧!只是你此次远去,容夫人跟威远侯不知要如何伤心。 容珣默然不语,这是他的不孝,可其中又难以两全! 待容珣出了门,姜氏新王妃这才出了那书房边门,满是讽刺: 王爷果真信他? 宗谦哼一声:本王信他对云儿的情意! 若他对云儿无情无爱,便不会拒绝无忧,也不会对他的新王妃投去的炽热情谊视而不见。 姜氏心中忿恨,宗谦将她的神色看的分明,讥讽道:本王的王妃不会偷偷去你那哥哥处通风告密吧? 如今我已是靖王府王妃,王爷待臣妾不薄,臣妾又哪里能吃里扒外? 如此最好! 他深信姜氏是恨姜辛道的,姜氏跟姜大王子一母同胞,跟姜辛道感情疏离。 姜大王子虽说品性不佳,且崇尚穷兵黩武,又一心嫉恨羌国王厚爱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可对羌王却是孝顺有佳,他已是既定王位继承人,羌王也已是垂暮之年,姜辛道又如今远在京城此处,与他更无威胁,怎么也不会做出那弑父杀君的罪行来! 恐怕从中有人陷害,至于那人是谁,不用猜,便也心中明亮。 天色微亮,容珣便携了宗云走了小门,悄无声息的出了城门,往南而去。靖王爷又暗自派了四五名暗卫暗中跟随护卫 。 宗云一夜睡的不甚安稳,迷迷糊糊只觉得被人拥在怀里上了马。她原本还要去跟宗庆,裴氏告别,只是此刻天际尚早,两人都未起身。 靖王爷看着远处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半点踪影,才缓缓回了身。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回想十年前,女儿仍在襁褓之中,他正遇多事之秋,心情厌烦不堪,也并未有多少珍惜,如今再次离别,他却十分伤感起来。 宗庆一早醒来,想去看望妹妹,不见了宗云便哭了出来,他已是小男子汉,却哭哭啼啼,裴氏劝了大半个月也不见他好。宗谦看着却有几分厌烦之意,想着宗平如仍在世,今日又是何模样! 至于容珣跟宗云两人待出了京城,便也不急了,倒是慢下行程来,又雇了马车一路游山玩水,全然也不顾京城形势如何。他们又非逃犯身份,只是需躲开段时间而已 ,只想着待姜辛道回了羌国,皇上寻不到宗云,也不至于逼迫她,无论如何也有王爷在上! 这样的日子与两人来说,恐怕是前所未有,此后也难再有! 两人这一路也甚是顺畅,不过七八天,眼看就快到了杭州,却遭遇天变。 越是往南,本该越是暖和才是,却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雪天气,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厚厚的白雪似覆盖了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道路积雪融化结冰,更是寸步难行。 两人只能寻了处破庙避雪。那破庙虽早已是破败不堪,幸还有片瓦可挡。待进去,四下老鼠乱窜,宗云一个惊呼躲入容珣怀中。 容珣暗自窃笑不已,自出了京城,她便对自己多了份依赖之心。他倒是希望这份依赖能一直存在! 破庙四处漏风,可却留有不少干稻草跟一些腐木残骸,容珣捡了些生火取暖。他虽小侯爷身份,身份尊贵,但幸他也曾出入西北战场之上,那的条件跟此刻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也并不觉得艰辛。 容珣挑着火,看看宗云,见她原本被冻的不见血色的双颊,此刻稍稍恢复了常色,又见她愁眉不展:怎么了? 宗云心思一沉:珣哥哥,我总觉心中不安!就这样出来没事吗? 想起临走之前王爷欲言又止,又满目愁色,容珣自觉事情不会顺利,可毕竟是王爷不是吗? 皇上连他抗旨不遵都能饶恕,更别说王爷跟他是一母同胞出生,一想到此,容珣又安慰她:王爷遇到过比这更棘手的事情,都能化险为夷,顺利解决,更别说是此事了!是你想多! 宗云低头:果真是我想多了吗?可我总隐隐觉得不安转而又抬头道:珣哥哥,是我连累你了,害你跟我奔波劳累! 这话在容珣听来又是有了疏离之意,他只能靠近她坐着,眼里满是深沉:云儿,往后不要再跟我说谢字,更不要跟我说什么歉意的话,可好?既已跟你道明,王爷将你交于我,我便当你是我容珣未来的夫人! 宗云脸红红的,讷讷道:啊?噢!我不说就是了! 容珣这才满意,往她鼻子上一刮,又掏出干粮来分吃。 宗云食量小,此刻馒头也已经是又冷又硬,只不时掰了碎屑慢慢吃。 容珣几口下肚,起身朝外走,脚一踏入白雪之中,足足陷到了小腿肚子,抬头望望天空,申时未到,却已是黑压压一大片,鹅毛大雪仍在继续下个不停,这雪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忙起身拾起包裹,拉了宗云:还是趁着雪未厚积,赶紧到城中或找个农家住下,不然恐怕就要冻死在此处! 只是他刚说完,便听到一声动静自角落里传来,似一声□□之声,又听到咕噜噜一阵。 宗云忙起身又靠近了容珣。容珣拥她入怀,又盯着那角落里看,凭他耳力,知并非是鼠辈之流。那角落稀稀疏疏一阵过后,原本被废稻草所盖的破旧板子又啪嗒一声被推开,露出披头散发一人! 那人摇摇晃晃挣扎着站立起来,衣衫破碎凌乱,衣不蔽体,浑身污垢,又散发出一阵恶臭,可双目却是乌黑透亮,十分清明,此刻双眉紧皱又呆呆看着眼前两人,并不说话。 容珣又拥紧了宗云几分,此刻两人都裹了厚重的绒服,可眼前的乞丐如此着装,看他似半点感觉不到寒冷之意!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乞者,容珣拾起包袱掏出两个馒头,递过去给他。 那人愣愣的接过,一双眉目看看容珣,又看看宗云,可能是感觉到并无恶意,这才低头有些狼吞虎咽。 容珣看看门外,雪是越下越大,若独留他在此处,搞不好被冻死。 他刚生出这念头就听到宗云说珣哥哥,我们也带他回杭州城去吧?他一人在此,搞不好要被冻死。 他当然不会反对,又朝着那男人道:你愿随我们走吗? 那人愣了片刻,缓缓点头。 容珣又取出自己的一件外衫给他,那人虽肮脏不堪,此刻套了容珣的衣服,却异常的合适。眼见自己好好的干净衣服被他一穿,登时又变污浊,皱了眉头,逼了他自己往门口取了些雪融化了后洗了把脸跟手,又微微收拢了杂乱的头发。 宗云惊呼,那男人此刻经过这一打扮,也不比京城那些达官贵族子弟差多少,身形挺拔俊朗,面目棱角分明,又生了一双眉星剑目。 容珣笑:想不到你还是个美男子!你可有名?会说话? 男子似费了好大的劲,可又吐不出半个字,神情十分沮丧,转身蹲地上取了块刚烧过的黑炭,在地上写了个颛。 颛隼 这倒是出乎容珣意料之外,一般乞丐或流浪汉又哪里能识文断字?那颛字龙飞风舞,带棱带角,一派大家风范。想来不是一般的人! 只是此刻外面风雪更甚,也容不得他再多想,只眯眼看他:那我就叫你颛! 他也没有介绍自己跟宗云的姓名,既他是个哑巴,也不会称呼他们,只想着到了城内,便放他下车便是。 三人急急忙忙冒着风雪,朝着城中奔去,这一路冰雪厚积,道路湿滑,行程又缓慢了许多,直到了戌时才进了城门。路上满是厚厚的积雪,路上行人极少,一连询问三四家客栈才有了空房。 店掌柜看这此刻紧裹着一身花色绒服,只露出俊俏小脸的宗云,又带了探究的目光盯了眼前这一身白衣,身披绒衣的华贵男子,以及两人身后那一直低垂了头的颛。 容珣皱眉:有何问题? 掌柜呵一笑:啊?就是好久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小姐了,不免多看一眼,见谅,见谅!说完招呼店小二过来引着两人上了楼上的东厢房。 容珣本打定主意一到了城中便打发人走,可此刻已是戌时,且外面仍是飘着鹅毛大雪,叹口气,只能将他继续留下,想明日一早再打发他走人。 这一路走来,若有住宿客栈的,他都会要两间相邻的房间,可此刻他倒是有些不放心这个被两人因善心所带回来的陌生男子,还有那掌柜的探究的神色。 宗云放置下包袱,回头准备关门便见着容珣进门:珣哥哥怎么了? 容珣示意她轻声:今晚我也睡这里吧? 宗云阿一声,低头道:可是我还未及笄呢 虽然王爷将自己托付给他,可如今她未长大,珣哥哥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容珣一怔,转而又兴奋,又微微恼怒,一挫她小脑门:我不过放心不下你,如今到了杭城,不比其他地方我若真要对你做些什么,你说你一个小女娃孤身在外,能怎么办? 他边说边还顺势伸手捏了宗云的下巴,宗云赶忙笑嘻嘻:啊,珣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容珣怔怔的,触手的温暖让他有些失神,可那也只是一瞬间,放开了她道:你快睡了吧,我睡那边! 宗云顺着一看,所谓的那边也不过就是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容珣身高挺拔,要他睡一夜佝偻着睡那边恐怕很难过:珣哥哥,你还是睡你自己屋里吧?睡这里可真要苦了你的! 容珣不顾,径自提了床被裹自己身上,又挑剑灭了那烛火,半躺在那桌上准备睡。 宗云也只能讷讷脱了外衫上床而去,只是辗转反侧,如何也难以入眠。 珣哥哥,你睡了没?她问了这句,良久也得不到回应,不过一会儿倒是自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天明,容珣早已不知去向,她也忙起床穿戴好,去隔壁寻人。容珣早在自己房中等她,见她醒来这才带她去楼下街铺用早餐。 宗云自小在此处长大,自然知晓这其中美食,本想拉了容珣往城东一包子铺去赶,只不想此刻门外仍是漫天飞雪,那积雪已快达她膝盖处,不得不放弃这出外寻食的计划,便让小二上了三笼包子。 两人坐定便听到客栈门外有人进来,那几人虽带了蓑衣,浑身也早已被雪水浸透,浑身被冻的颤抖个不停,嘴里哆嗦着喊救命,说完便一头扑倒在地。 掌柜的急坏了,若店里出了人命,他还如何做生意,忙叫了小二来帮忙收拾,那几人也并非穷鬼模样,倒是像行走在外的商人。掌柜的看人是极准的,便吩咐人去烧了热水,又给他们安排了一间下房先住下。 回来又跟大堂上坐着吃饭的众人道:各位客官,看来你们还得在此处住上几天咯,这雪已是下了一天一夜仍没停,真不知要下多久,这杭州城百年也难得一见这么大的雪! 有人垂头丧气,郁郁寡欢,也有人笑:这下掌柜的可发财了!掌柜哈哈大笑。可也有那些急着要赶路的,倒是不顾风雪交加,迎风雪而去的,掌柜的也阻拦不住。 珣哥哥,昨天的那个男的呢?我们也不能将他此刻赶走了,看看外面雪还在下,积雪这么厚,他这一出去也是危险! 容珣锁了眉头,转头吩咐小二送了馒头包子上去给昨日那人,恐怕他还要养他几天,只等这雪停了,化了再说,送佛送到西。 两人吃了饭,这门是出不了,可回了房内也是无事,不如闲坐说话,坐了会,又听到店小二的来呼掌柜的,掌柜的高声询问店中可有郎中? 原来刚刚进门的那几人虽是醒了过来,可仍是高烧不退,脸颊红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大多是行走江湖的商人,哪里懂什么雌黄之术。 掌柜的正急,若万不得已,只能派人到十里外的南城去请大夫。 我来。这声音浑厚有力,可却说的不利索了些。容珣宗云两人只觉得这声音熟,循声而望,不禁愕然。 楼台之上,只见昨日那个两人破庙所携而来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那。不若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他此刻束了发,露出高洁的额头,眉目更是清俊许多,若说他是翩翩贵公子,也没人会反对。 掌柜的忙上前:公子你说你懂医?快,快,快随我来去看看! 颛稍点头,又挣扎吐出个字:点!他想说他只懂一点,可试试看,掌柜的深怕出了人命,哪里管那么多,只带了他往下房走。颛看了眼容珣两人便随了掌柜而去。 宗云好看热闹,她真正想不到昨日的哑巴居然会医术,且还能说话,此刻坐着也是无聊,讨好的瞧着容珣道:珣哥哥,我们也快跟去看看吧? 她一边说一手已拉了容珣的手,容珣无奈,但他也好奇,便顺了宗云一齐跟上看个究竟。 那几个商人都是满脸通红,发低烧不止,偶有腹痛腹泻之症。颛伸手一探,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波澜,转头看看容珣,又看看掌柜的,一脸苦色。 容珣哭笑不得,却是理解了他的话,吩咐掌柜的取来纸笔。颛感激一笑。 待掌柜的拿来纸币,颛提笔写了张寻常药方,不过是烧些姜汁来去除湿气,送来些艾草等。他又提示众人小心为上,切莫感染注意防寒等事项,又说这几个病人由着他来照顾,不需他人。 掌柜的见他虽是个怪人,但听他说他要来照顾这几个,只觉得少了麻烦,求之不得,高兴地吩咐下人去煎了姜汁,寻些艾草来。 掌柜的一走,房中只剩下容珣,宗云,颛三人。容珣拉了宗云靠近自己,不让她近了那些床铺上躺着的病患。 容珣皱眉看了颛一眼:伤寒? 颛脸色一敛,又微微一笑点头。 你有把握治好他们? 颛微微点头,又提手在旁桌子写道:身宽体胖,不比流民瘦弱,体抗力强些。 虽不知他到底是否能治好他们,可瞧着他似也不担心被传染,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又嘱咐道:你自己小心些! 颛点点头,容珣见无话又带了宗云出去。 出了门,宗云轻声道:珣哥哥,伤寒岂不是会传染?我们不告诉客栈其他人,他们不知,若万一不小心,岂不是也危险? 容珣敛了色,停住脚:此事先别跟他人说,那个颛也已交代不需别人来看护,若要传染也只传染他一人,不会威胁到客栈中其他人。你若跟人说了,掌柜的非要扔了他们出去不可!先给他点时间,看他能耐如何! 也好!也不知他是不是哑巴,明明能听见又能发音,却说话如此困难!但那字却是些的极漂亮的,就跟他人长的一样。字如其人! 容珣瞧她一副花痴模样,虽知她并无其他心思,心里却是酸溜溜的:珣哥哥我也写的一手好字,你却从没夸赞我半句! 宗云忙笑着讨好:他哪里能跟珣哥哥比呢?珣哥哥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再无他人可替代,他虽好,可我若见着跟他一般的可能就转了心思,待珣哥哥却永远不会的! 容珣听之,受用倍至,两人嬉笑着回了房内。 逆谋 这雪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歇下来,暗了几日的太阳直到第四日清早才出现,客栈内的众人早已是憋的有些焦躁不安,都纷纷趁着早出门而去。积雪虽仍是厚,深浅不一,也阻不住这些异乡人想早早回家过年的心情。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8) 另一幸事便是那几个住了下房的商人果真康复了过来,烧也退了,更是有了力气。那几人对掌柜的,对颛是拜了又拜,万分感激,又说要等回了家中,筹备厚礼再来感谢救命之恩。掌柜的笑呵呵的。 经这一遭,容珣倒是对颛更是多了几分好奇,也不拿他当流民乞丐对待:看来是我小看你,原以为也不过是个乞丐,或者流浪汉,想不到你不仅识文断字,写的一手好书法,更懂悬壶济世! 颛只看着容珣,那眼里满是无奈之色。容珣也并不准备为难与他,只一手给他锭银子:你有苦衷,我也不强求,可我却不能再留你在身边。这里的银子足够你自食其力!此后不要再跟着我们! 颛低头看看银子又看看容珣,不肯接过那银子。 容珣失了耐心,哼道:你若不接就算了,我还稀罕我这银子呢! 那几个商人见恩人跟容珣宗云在一处,跑过来插嘴道:恩人是哪里人士啊?待我等日后好找机会报答! 颛只嘴角带笑,摆摆手示意不用如此客气。 容珣见他仍是不愿说话,在旁帮他回道:我们是京城人士,带了妹妹准备回此处探亲,想不到遭遇暴雪。报恩就不必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几人啊了一声:哎呀真巧,我们几个也一直在京城做生意,这不快过年了,老家父母催的紧! 容珣呵呵一笑。那几人见他不是热络,也并未多聊,末了又有人道:最近京城并不太平,公子也亏带了妹妹出来,待过了年再回去就好! 容珣本不预多说,听他这话又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忙拉住那人问:京城如何不太平? 那人低声道:你不知?皇上听说王爷造反,怒极攻心驾崩了,太子即位封了王府,如今王爷深陷牢狱! 这真是晴天霹雳,直将他心里击的溃败不堪,他一把抓了那人衣领,敛了神色:哪个王爷? 那商人见他突然神情严肃,十足凶狠模样,颤颤道:京城的王爷除了靖王爷,还有哪个王爷? 几时发生的事? 就这几天之前,想来很快圣旨就要同传全国,只是此处刚遭遇暴雪,信差被困堵路上 宗云也早在旁听了,一手颤抖,拉了容珣的手,几预哭了出来:不会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爷虽待她并不亲近,可毕竟是生生父亲。容珣放开了那人衣领,带了宗云便往楼上走。她此刻情绪激动,还是少惹众人注意为妙。 容珣关了房门才道,才镇定道:刚刚那人也只说深陷牢狱,王爷并无危险! 宗云哽咽:可是谋反之罪,必死无疑,不是吗?她拉了容珣的袖子珣哥哥,我们赶快回去可好?皇上说不定是因为我的事情迁怒他! 近年来王爷心高气傲许多,且朝中多势力,太子为人儒雅温和,皇上替太子担忧,早对王爷怀有芥蒂之心,处处防范。若说此次果真借了宗云的事逼迫王爷,也是有可能。 可如今回去,若消息属实,宗云岂不是更危险,深思半刻:消息若果真属实,城中定会发公告以示天下,我们再等一日!王爷身份尊贵,皇上新驾崩,太子初登基,也不会马上开杀戒! 两人恢复了情绪,这才又下楼而来。门外积雪逐渐化开,路上行人也逐渐增多,两人裹了厚绒衣,赶了马车朝着梁府赶去。容珣原本并不打算路过外公府上,可如今皇上驾崩,王爷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果真要宗云和亲,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便不怕连累外公。 宗云探出头来,有些街边小铺已重新开门营业,但客人甚少。只是路边却不时的多了许多衣衫单薄的可怜之人!那些人四下皆散了些,有些是三五个一群,有些是一两个,手拿了破碗,伸手乞讨,不时的被冻的牙齿打颤。 珣哥哥,你看看他们 容珣早有所见,他虽同情可怜,可如今又哪里有这份心情去帮他们?只能不做回应。 两人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梁府,梁老太爷见了外孙,十分激动:哎呦呦,这门外这么厚的雪,连连三天暴雪,你这是如何过来的啊 ? 容珣安慰一番,说是自己早住了客栈,只是一直暴雪不止,所以才耽搁。 梁老太爷听了这才放心,握了容珣的手:你娘早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书信,说你可能不日要到杭州,你这就来了!容珣心中一酸。 梁老太爷又见了容珣身后的宗云,甚是惊讶:这不就是苏老太婆家的外孙女吗? 宗云也是快一年未见他,忙躬身行礼问好。因她,而害的容珣随她千里奔波,她自是内疚! 容珣道:是苏家的外孙女,以后还是容家的儿媳妇,梁家的外孙媳妇! 被他这么一说,宗云头放的更低了。 梁老太爷又是一阵激动,笑道:你娘年初来,本来是要替你跟苏家提亲,我说珣哥哪里配得上小云儿,哎呦,想不到还真被你说到手了! 这是哪里的话,他如何配不上宗云了? 梁老太爷想起了什么又问:怎么就你们两人回来?云儿还未成人,便是定了亲,你也不能私自带她乱走,你们这不会是私奔啊? 容珣咳了几声,若真要说私奔,倒还好像果真是那么回事。 梁老太爷倒是急了:你们果真是要私奔?是谁不同意?告诉外公,外公给你们做主,看谁敢拦着! 容珣只觉得自家外公可爱极了,便又说大致了事情经过。 老太爷气不过,直骂姜二王子如何如何,倒是逗笑宗云容珣两人。 既当了人家的舅舅,又要娶自家侄女,这算什么回事?皇上也真是糊涂!梁老太爷知这是政治,自家外孙又岂能不知?所以他也未多做评论。 容珣听外公如此说,他也显然是未收到风声。三人又说了会话儿,梁老太爷安排下人收拾上房,要收两人住下,容珣拒绝道:外公好意,我们心领,可是若皇上到时候派人来寻,外公岂不是要受牵连? 梁老太公怒道:你是我梁家的外孙,云儿是我梁家的外孙媳妇,他皇上若果真如此逼迫,又将王爷放哪里 ?他总该看你容家面子! 容珣苦笑,皇上忌讳王爷,他唯一可依靠的恐怕便是父亲跟宋大人,当然,如今又多了个苏家。若知晓是自己带了宗云离开,恐怕也要迁怒与父亲大人可若消息属实,皇上果真驾崩,那他倒是也可放心不少! 他今刚听消息只担忧云儿,此刻突然醒悟过来,更是心内不安,带了云儿便赶回了客栈。梁老太公如何也拦不住他。 一回了客栈,只见门口蹲着个人,容珣皱眉,一手牵了宗云下马车,进门而去。 颛起身抬头,见两人回来了这才随后跟上。 容珣想想又可笑又可气:你可别再跟着我们了,我们如今自身麻烦事缠身,也顾不得你多少,还是快快离开! 颛只是摇头,又费尽的吐出个不字。容珣烦躁,也只能任由他随着。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做饺子,被猪骨头割到手~~( △ |||)︴ PS:木人评论~~~木人看~~好可伶~~%_% 快要卷一完成~~~ 梁舅 两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夜,隔日一早,便是不用出们,便听到众人谈论纷纷,说是告示已贴,皇上几日前果已驾崩,举国丧痛,太子即位,却也并未说王爷谋篡皇位之事。 珣哥哥,谋逆这样的大罪,皇上该昭告天下是吗?如今未贴出告示,只能说明那几人不过道听途说! 他们又非知我们身份,何故跟我们说那些话,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未出告示说明王爷并无危险! 宗云急道:那我们快些回京城去吧?也不知庆哥哥他们如何了 容珣看看她,又想起临走之前王爷交代的话,突觉王爷该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将云儿送走!正犹豫不决,听外面敲门声,打开房门一看,不禁又惊又喜:舅舅! 来人的是梁家二公子梁俊,梁俊为江浙守尉大人,他也是昨日刚到家中,便得知容珣带了宗云来了此处,所以今天又急急赶来见他。 容珣迎他进门:舅舅可带了什么消息来? 梁俊看一眼宗云,也并不忌讳道,开口便骂:容家可怎么生出你这等不孝子孙!为这么个如今连累容家不说,倒还要连累梁家! 容珣见他如此生气,也未辩驳,又抬头:王爷跟我爹娘如何? 你还有脸犯下如此大错,没将你入罪已是皇恩浩荡!梁俊虽心中有气,可毕竟是自家外孙,又道:我只听京城友人送来书信,王爷如今关押天牢待审。先皇虽偶尔犯病,可也算康健,怎么就王爷探视过后便驾崩,这其中若不是他动了手脚,还能有谁?宦官宫女又说王爷出宫之前还跟皇上大吵一架,虽未说具体何事,恐怕跟眼前的小郡主拖不了干系! 先皇虽脑你带走人坏了和亲大事,毕竟你爹手握兵权,容家世代忠良,也未为难与他。只是太子即位,恐怕便要对他多几分防范之心了!便是我们梁家,此后加官进爵也难了些啊! 容珣听他说话并不十分喜欢,可他带来的消息却是极珍贵的,只感激一笑:多谢舅舅! 梁俊见他未有所表示又问:如今你可要带了她回去?这个她自然是指宗云! 宗云此刻只站立一旁低头,不敢言语半句,刚刚梁舅舅所言她听入耳内,知王爷只是待罪在狱中,心中又安慰不少。可因她,而连累容珣,容侯爷跟梁家,又甚是不安,愧疚不已。 此刻听梁俊如此问,这才抬头,放声道:梁伯伯不用担心,虽父王待我并不亲厚,可他是我的父王!如今出了这事,不管事实如何,我也定要回去京城看看!我也会跟皇上说明,是我一心贪恋珣哥哥,深怕先皇将我和亲了姜二王子,这才逼迫他带我出走躲避! 容珣裹紧了眉,盯着宗云看。 梁俊像似刚发现她在这房中似的,听这话才笑道:公主哪里的话,如今二王子早已回国受封王位,先皇驾崩,也不宜操办婚事。你跟了珣儿回去,也并无不妥!新皇为人甚是和善,他该不会为难与你。若王爷果真无辜,皇上也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容珣挡了舅舅道:舅舅不需担心我们,我自有主张!外公可知这些事? 梁俊知他这外孙看似和善,心内又不知有多少心思转动,便也作罢,见他问又道:我这消息也是昨夜刚收到,深怕他担心,并未告知。 也好! 梁俊预备离开,转而又想了什么道:这几日暴雪,城外多了数不清不知从哪里涌来的难民,且大多感染伤寒,这被冻死的饿死的,散了大片!他们到处抢劫杀人放火,简直就是暴民!你们若此刻回去也是不妥,不如再多待两日罢了。你外公处,我便说你们已回了京城,也免他担心! 既已得知家中无恙,且皇上未多加以为难,心中忧虑大减,容珣点点头,送了梁俊出了客栈而去,转而回了房中。 宗云早已收拾了包袱,见他回来忙上前:珣哥哥,我们快收拾收拾回去吧?可好? 王爷此刻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如何能果真放的下他安危?再说她也担忧宗庆如何! 容珣裹眉:可刚刚舅舅也说了,此刻城外难民众多,他们是被逼迫到了极点,到处杀人放火抢劫,也不安全!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一定要回去,都怪我!一出身就害死我娘,害死哥哥,如今刚回了家中,又要害死父王跟二哥哥他们我我一定要离开你,不然连你也要被我伤害了! 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容珣紧紧拥着她入怀:你若果真是个祸害,那就让我收了你!让你再也不能去害别人! 宗云也不知哭了多久,待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又是鼻涕眼泪抹了容珣一身,这才囧了脸问:我果真担心他们,总觉心中不安,我反正是要马上回去,不管城外如何! 容珣见她不哭才道:皇上新登基,加上如今雪灾,寓意不祥,皇上不会开杀戒,再说王爷根基深厚,朝中势力众多,没你我想的这么脆弱。皇上不会拿他如何!我们等这阵子过去再说可好?你担心你父王,可我总要护你安好,若你有个闪失,我们岂不是白忙活这遭,也让你父王担忧! 珣哥哥你武艺高强,肯定能躲开那些人不是吗?你若不肯,我便去求颛,让他带我回去,我看他是个忠心的人,又懂医术,也能驾马车,肯定能带我回京! 你敢! 宗云见他瞪圆了眼,也挺了挺:我就是敢! 四目相对良久,终是容珣忍不住笑开了,又无奈摇头:好好好,收拾收拾赶紧出发吧!既然真要走! 两人收拾了包袱下了楼,跟那掌柜的结账走人,容珣早发现身后跟了人,十分无奈,可他懂医理能治伤寒症,若果真带他上路,也并无不可,这么一想,遂结了三人的账。 颛一直默默跟随于后,待宗云上了马车,容珣骑了马,他站立不安起来。 容珣瞧他一眼笑:你还不上来赶马车? 颛一听,嘴角含笑,十分高兴,忙跑了上来赶了马车! 三人朝着城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夜快乐~~~ 写给能看到的人~~~ ^_^ 暴民 那守门的将士瞧着三人出城门都十分奇怪:这会儿外面十分乱,到处是乱民,暴民,你们怎还敢出城? 容珣看一眼马车内,道:我跟妹妹都急着回去京城家中过年,若不早回,父母恐怕要担心! 那守城的见容珣腰间配剑,衣着不凡,想来武功身份都不低,也并未多加阻拦,只告诫道:城外多流民暴徒,那些人倒并不可怕,公子你看着武艺甚高的,只是要小心那些得了伤寒的,他们那是自己活不成了,也要拉一些来陪葬的!真正十分恐怖! 容珣十分感激,拱手道谢,三人出了城门不过十里之地便见到十几个暴民正追逐了一个白衣男子,那流民简直是当他瘟神一般,朝他丢弃石块,又满嘴谩骂,十分难听。 容珣本也不预备管这事,深怕惹上麻烦,可瞧着那白衣身影却是十分熟悉,便让颛停了马车在原地,自己飞马上前,那暴民见有人提了剑,踏马而来,纷纷散开。 白衣早踉跄摔倒在地,污了一身的黑泥,见众人退散开,不免惊异,又听到马蹄声,抬头一看,见来人是容珣,忙挣扎了爬起来。 容珣眯了眼,这才看清了他,有些惊讶:袁医官? 白衣小公子正是袁长生,见是容珣,微微笑道:小侯爷,原来是你!他总这幅淡淡的神色,便是容珣此刻救他于水火,他倒是半点没有波澜一般。 恋耽美 分卷阅读-零二五(19) 容珣只觉得这人年纪小小,却有了一副深不可测的心思,让人难以捉摸。 袁长生弄脏了衣衫,他也不嫌,将他拉上了马上来,两人朝着马车奔去,远离那群暴民! 宗云早探出了头,见容珣带了袁长生回来,有些惊讶。 袁长生见了她并不惊讶,只淡淡一笑。他自京中而来,这几日王爷之事,郡主跟容三小侯爷之事早已是传遍了整个京城! 容珣问:你怎么在此处? 袁长生弹开了些身上的黑泥道:江浙总督大人上书皇上,此次雪灾过后,不少灾民感染风寒,似有难以控制之态势,皇上派了几位太医来巡查帮忙,我也是随李大人而来。只是现下跟他们走散,又遇灾民。见他们抱了感染伤寒之小孩,善意提醒,没想到,倒是惹来他们的怨恨仇视!我竟然比瘟疫更是可怕! 说到最后,那语气有些无奈,又可气可笑。 原来如此!看来要加大他们对此传染的意识才可,不然也只会招致他们的不解跟怨恨。虽早已猜测到大概,只没想到这瘟疫来的如此迅猛,扩散如此范围之广。 袁长生不置可否,又问:小侯爷是准备带郡主回京?恐怕此刻不妥,各个城门如今都严加把关,凡是一概从此处出去的人都不准入城,防止瘟疫传播。不管是何等身份!他加重了何等身份这四字,又恍若是故意说给容珣听的。 宗云听他这么说,一脸愁眉看了容珣。容珣倒是一脸淡定,若他真想回京,城门把关甚严又有何用?只是他此刻并非要一心回京,他深信王爷陷牢狱,只因他乐意为之,不然又有谁能陷害得了他? 而他从不喜这朝堂之斗,此刻若能独善其身,远离纷扰,他乐而为之! 又听到袁长生说:郡主急着回京是担心王爷吗?皇上并不会为难王爷,先皇早染恶疾,只是不予外人知晓,皇上却是明白的。若王爷果真谋害皇上,篡夺皇位,又哪里如此容易被控制?皇上也恐怕早将他逆反之罪昭告天下了! 宗云听了又心下宽慰不少,转头看着容珣:珣哥哥,到底该如何呢? 容珣朝她身后看一眼袁长生,又回望她,抿嘴一笑:便听袁先生的如何?待此次灾难过去,等你回京,恐怕皇上就已经查明真相还王爷清白了! 宗云只低头,却也没有了反驳,容珣知她已是同意了! 四人又回了杭城之中,守卫军官看他们是从城外而来并不放行,幸那几人还对容珣稍有些印象,让几人把脉确认并无感染之后这才放行。这一来一回,早已是夜色深沉,尤其是冬日时日短。 临近小年,家家户户皆早挂了红灯笼,仍未化开的白色一片之中入眼点点玫红,倒是十分好看。跟城外的比起来,此处倒是繁花似锦,安居乐业,可他们又哪里晓得城外的尸骨遍地,饿殍成群,甚至有些为生存,拿了刀杀人放火,残害过往商人百姓? 客栈掌柜的见是几人又回来了,甚是热情招待。三人还是要了原来的房间,又给袁长生安置了一间。几人早早睡下,隔日一早,就都来了杭城州府大人府上,州府林大人见来人是容珣,忙盛情款待,被容珣拒绝。 宗云此刻穿了青色小袄,做了随从小厮打扮,一头秀发被束成一扎,简单却跟显清秀俊雅几分。林大人瞧着容珣待他不似一般随从,不免也对宗云多了几分敬重,不敢造次。 林大人一边热情招待容珣,倒是将袁长生给忽略在一旁,又哪里将一个不过六品的太医院小医官放眼里?袁长生倒是十分兴趣盎然地瞧着。 容珣亦觉十分有趣:林大人,此次雪灾,不少灾民受风寒感染不少,又不知庄稼作物受损多少,城外饿殍遍地,暴民成群伤害无辜往来客商。皇上派了几位太医前来,这位袁医官不慎跟几位走散了! 林大人这才知晓他来意,摆摆手道:感染风寒之人哪里如总督大人上报的如此众多,也算不得是风寒,不过是寻常感冒咳嗽。不过皇上体恤百姓,臣甚是感激涕零的。如今几位太医我都将他们安置在我府上,几位大人两日来连夜奔波甚是劳累,休息几天,我便派人护卫去城外看看! 袁长生皱了眉,隐隐含了怒气。他们这耽搁半刻,城外却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被感染! 容珣也敛了神色,悠悠道:林大人果真是体恤百姓的,你又何不亲自去城外看看?方才能知道皇上为何派了人来了!他说的随意,可谁人又听不出他话里的怒意? 瞧出他不悦的神色,林大人又哪里敢得罪容珣,谄笑道:是,是,是,小侯爷说的也有道理,我明日便随各位太医还有这位袁医官出城去看看! 可怜那几位老太医,大都已是花甲之年,奉了皇命快马加鞭赶来,奔波劳累不说,这刚好吃好喝的歇了一日,便被人给催着上了战场! 袁长生到最后也是不愿意随了林大人的安置,仍旧随了容珣两人回了客栈,只等那林大人派人来护送他们出城去做安置。那林大人也是求之不得。 旧友 三人出了府外,这一路街边店铺已是大开,两人这一路 奔波,宗云也是甚久未逛过街市,她如何也是个小女娃,左看右看甚是有了兴趣。容珣见她此刻难得开怀,便也随她。 小公子这个适合你!你戴上去瞅瞅!在那卖朱玉的小摊面前,小贩拿了支白玉的长簪子往宗云头上比划着。她此刻着了青衣,正好配这白玉簪子。白玉虽非白玉,可却精工打磨过一番,顶端还雕了只飞凤撷珠,镶嵌了绿珠子。 哪里好看,像是颗小青菜,白绿白绿的!容珣笑着。 哎呦,瞧你这公子说的,小公子他戴上,更漂亮,你瞧着他长的细皮嫩肉,比个姑娘家还漂亮,这簪子配他合适!瞧着更俊俏! 宗云拉他袖子,示意他买了。容珣伸手接过簪子看了会,便也付了银子。 宗云笑嘻嘻道:谢谢珣哥哥!容珣却并不将簪子给她,反倒收入自己囊中又顾自朝前走了! 宗云一怔,忙又跑几步追上,十分好奇:这不是给我的吗? 我花的银子自然是我的! 你要早说不是买给我的,我便自己掏银子买了! 噢你有银子吗?容珣提醒道。 没有,她是半睡不醒间随了容珣出来的,这一路也全有他照料,自己口袋没半分钱!此刻想来,若她真离了容珣,寸步难行。 容珣见她嘟了嘴,果真恼了几分,笑着递上簪子:好好,我不过跟你逗着玩!珣哥哥哪里这么小气过!我还想着不过几日就到你生日,到时我再送你簪子,现下可好,看来还得另备礼物! 宗云接过簪子,也不再理会他了,朝着袁长生身边走近了几分。 她从不过生日,在舅舅家之时也只是跟了表姐一起过,刚开始以为自己也是跟表姐同生日,后才知原来她的生日也正是母亲祭日。 容珣见她不悦,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后悔刚刚说过的话。 袁长生一直笑看两人,半点不做声。 容珣见两人走的近,又靠上前问:袁医官年纪几何? 袁长生似想不到他会有此问,如实道:过了年便十四了! 宗云忍不住惊呼:你年纪如此小?容珣亦觉惊异不小,他早看出他年纪不大,却仍是想不到这么小? 可他却有了超乎他年纪的老成跟深沉!小小年纪便得了先皇跟皇后的喜欢,当了六品医官。 我瞧着你面熟,小时候是否见过?他只想解开心中一些疑惑! 袁长生停顿片刻,像是想了会儿,这才道:大概没有,小侯爷身份尊贵,我又哪里能见过你!我对三四岁之前都毫无记忆,只听父亲说起来过!说我自三岁便随侍父亲身边学医,后来长大了些便入宫随李太医学习医理,也有十年多! 宗云听了甚是崇拜:袁医官这么厉害?我如此大年纪了,却还什么都不懂! 袁长生笑出声来:你也不过是个小女娃,怎么说自己年纪如此大了! 宗云叹:我总要长大!以前一直有舅舅跟表哥护着,后来,如今也不能让珣哥哥一直护我!我总该独立些!她想说后来回了家中,也有裴氏跟宗庆哥哥,还有王爷,可如今三人不知如何状况,便闭口不提! 袁长生点头,若有所思:想不到郡主还有此心思,真叫人宽慰! 容珣听了宗云的话却陷了沉思,见她跟袁长生走有些近,又有些气不过,只是他又不是毛头小子,略微撇过袁长生,见他神情甚是清冷如常,这才放心些! 哼,他乐意护着!谁又管的着? 三人回了客栈,颛又早等候在门口,容珣只觉得此人十分有趣。 颛指指客栈内,容珣进去一看,这才发现客栈今日又来了不少客人,那些人虽全是一副过往客商打扮,却又透了一股剑气在身。待三人进了客栈内,更是感到一阵的注视,浑身登觉不自在。 天气仍是有些寒冷,宗云正准备拴门歇下,见有人敲门,又起身来开,她不过是以为容珣! 容珣几乎每晚都要过来看她一番,虽前几日他执拗要睡在同一房间,不过睡了两晚见平安无事,且他一直睡榻上,隔日便精神不济,宗云便没有再让他陪同! 可等开了门,才发现门口不是容珣! 那人嘴角噙了笑意道:许久不见,小郡主! 宗云刚要惊呼,便被人点了哑穴,也动弹不得了!这场景似是有些熟悉! 姜辛道扶了宗云进门,又将门重新拴上,瞧了眼房内,才又漫不经心道:如此恶劣天气,小郡主倒是好心情偷跑出来,游山玩水! 宗云开不了口,只气的怒目而视。 姜辛道抬了她下巴:郡主出门玩耍,倒是不顾王爷,不顾你二哥哥,也不顾苏家人了呢? 宗云心中一凉,吱呜着要询问个究竟,可说不出清晰的话儿来。 郡主放心,他们都没事,只要你肯乖乖跟我走!宗云使劲摇头,可又哪里抵得过姜辛道,被他拦腰一抱,又开了窗,飞身跃出窗外。 她想着这下可真正完蛋,又被颠的头晕脑胀,肚子瞬间翻山倒海一般,挣扎要脱开姜辛道,又听到身后容珣呼声,心中又充满期待。 姜辛道似不感意外,跑出了客栈几里路,这才放了宗云下来。 姜辛道倒是噙着笑,似没这等掠夺行径一般:小侯爷,缘来无恙? 这两人刚认识之初也曾喝酒畅谈,甚是欢快,容珣自知他非池中物,姜大王子跟姜辛华又哪里是他对手,所以也并未跟他太过亲近,后到京城,见他动了宗云的心思,更是对他疏离许多,如今再见是此种情景,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姜兄何故要为难她?郡主与你并无意义!此刻他心内喷火一般,搅和的他不得安宁。 姜辛道笑了:容兄说错了,她与我意义重大!不然我又怎么千里来寻她? 她不过十岁的小丫头,他并无多大兴趣,可她总会长大,不是吗? 且对靖王爷来说,他虽平日里待她不冷不热,更是留她十年在外,可毕竟是唯一的嫡女,见皇上预将她封赐公主与自己和亲,王爷倒是不顾一切的让她跑了! 姜兄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叫朋友妻不可夺!不过我想,我也不是你的朋友!说到最后,容珣倒是有些自嘲了。 姜辛道冷笑一声:容珣,她不是你的妻,更不是我的!可有一天,她会是我的!我拿你当朋友,所以才没有对你痛下杀手! 容珣提起剑来,本想迎剑而上,可觉得浑身有些无力,一发内力,更觉得双眼冒星,凭他武功,自是知道自己被人下药,客栈人来人往,尤其是今日来了许多陌生人,他自是谨慎许多 是袁长生! 他这才想起,今晚袁医官曾过来,到他房中小坐片刻,说明日去城外,还需借用颛去帮忙等等。他对他毫无半点戒心,便也没有察觉,只闻得他身上奇特的香气,问他为何有香,袁医官只说那是他带了祛湿的香料在身,明日出城备着而已 他费力的支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只听姜辛道说容珣,我会带她去羌国,保她无恙,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是顾好你自己为妙!我也并不愿与你为敌 他望着远去的两人背影,却是无能为力!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