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桃(1v1)》 1大小姐 陶桃的一生顺顺利利,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烦恼。 准确地来说,在这周四之前,她都是没什么烦恼的。 在家,她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的公主,是父母唯一的心肝小宝贝。 在学校,她是陶式集团的大小姐,是众星捧月的人群焦点,是公认的全校第一花…… 之一。 陶桃瞥了眼斜前方按着白裙边角,半蹲着为花草浇水的少女,冷哼了一声。 同时优雅地掖了掖裙角,活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啧,一股穷酸气。 她也配? 陶桃扭过头,踩着被佣人擦得发亮的小黑皮鞋,转身向教室走去。 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如海藻般稠密的长卷发被一条丝绸束起,高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 一进门,原本噪杂的教室骤然静了静,伴着诡异的安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迎了上来。 “大小姐,这是你的笔记……” 陶桃随意地翻了下,戴眼镜的男生却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不自觉聚焦于那于书页间跃动如葱白般的手指。 大小姐…… 内心不知为何涌出一份勇气,他的目光悄悄上移。入眼的先是少女奶白的肌肤,盈盈的眉眼,有碎发垂了下来,她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戴眼镜的男生看楞了。 随后,那双水光潋潋的眼转了过来。她的眼睛仿佛有磁力,像是酿了浓酒,又像是含了秋波,无声地吸引着你,引诱着你,让你无法移开视线。 对视了两秒后,陶桃扬了扬秀气的眉,吐出的字眼却比利刃还尖刻。 “找死吗?” 他慌乱移开目光,低下头,脑海中却一直在重映着刚刚那一幕。 装订精美的书册被甩了过来,他下意识接住,捧入怀中。抬头一看,少女却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她袅袅走向自己的座位,连一句评论都吝啬抛下。 只留下男生呆呆站在原地,抱着书册,怅然若失。 上课铃响了,教室又恢复秩序。陶桃坐在最后一排窗边位置,圣斯亚贵族学院地理位置优越,学校叁面环山,背面绕海。窗外是一片遥遥的海,碧波晃荡,陶桃却丝毫提不起兴致,她单手支肘,神色乏乏。 无聊。 真无聊。 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适合出去游玩的日子,她却要被困在教室坐牢。 但这也没有办法。 哪怕她再怎么撒娇卖乖,但凡是涉及到学习的话题,向来百依百顺的妈咪都不会答应,她只会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宝贝,就当是为了妈咪。” 陶桃百无聊赖,她撅起嘴,黑色的签字笔被她夹在人中,看起来可爱极了。 好吧,好吧。 其实陶桃也能理解,毕竟她的妈咪是学术界大牛,而爸比是垄断多个行业的陶氏集团掌权人,作为他们的独生女儿,如果不学无术大脑空空,实在有些丢人。 但提到学习…… 陶桃不自觉打了个哈欠,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嘴,维持住淑女最后的尊严。惺忪的杏眼扫过讲台时却停顿了下。 今天看起来……倒是有好戏看了。 -- 2 āιzんāиsんù.cδм 讲台上的班主任用身子掩住教室前门,她笑眯眯地宣布,“这是今天刚报道的新转校生,大家欢迎噢!”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说实话,像班主任这种亲和力满满却又没有足够背景撑腰的人,放在圣斯亚贵族学院,实在是威信有限。 能有人回应都算这群二世祖给面。 过了两秒,掌声却骤然变得热烈起来,还伴着一两声尖尖的口哨。 坐在第一排的黄以筠更是拍红了手。 不因有他,只因站在讲台上的少年实在养眼。 他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眼,浓眉斜飞。他神色淡淡,瞳孔却极黑,像漩涡,让人情不自禁跟随。 然后…… 一同下坠。 陶桃托着腮,一手绕着发尾。她漫不经心地向讲台瞟了一眼,随后也怔了。κànděsんú.coм(kandeshu.com) 过了一秒,她清醒过来。 陶桃定了定神,又向讲台看去,目光停留时间变长,眼神是尖锐又审度。 大小姐讨厌失控。 极其讨厌。 扫过被洗得发白的衣角时,陶桃心里微嗤。 不过是一条流浪狗。 大小姐瞬间没了兴致,她的思绪已经转入下一个话题,目光即将跳离,却又不经意间被什么东西闪了眼。陶桃顿了顿,她眯起眼,身子慢慢坐直,内心的怒火渐渐燃起。 拜托!这个手环可是她看上已久的Kripoix限定款!连她都还在等配货。 这次她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除了这个手环以外,他背的包也是意大利私人定制,这个包她的爸比也有同款,但在爸比手里阔气的皮包,配这转校生却是莫名的违和。 目光在他身上巡梭几回后,陶桃懂了。 暴发户家的流浪狗。 台上的少年却面无表情。说实话,就算是陶桃,这个被爱意和善意围裹长大的小公主,让她穿成这样,同时又置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再加上衣着精致的同龄人探究又玩味的目光,她可能都会有那么一点点发怵。 只有那么一点点。 但是他却没有,他甚至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他并不是被人审视的入侵者,而是世界的王。 教室一时静默无声,片刻后,传来女生间的窃窃私语。 “还挺帅的噢。” “腰不错。” “就是有点黑。” “那是小麦色了啦,反正我还挺喜欢的。” 听到这,坐在后排的郑怀策黑了脸。 郑怀策家中从军,他身材高大,却没能继承他妈那知名女星的精致五官,样貌只能说是平平。 但这个年龄的女孩却并不会去在意他父辈的赫赫战功,也不在意他家的泼天权势。 能够蛊惑她们的,只不过是他没有的漂亮脸蛋。 郑怀策翘着二郎腿,语气带着嘲弄,“哦唷,我也挺喜欢的。” 直直的挑衅,转校生却没有回应。 郑怀策被他这副视若无物的姿态激怒,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指着台上,“你算什么……!” “好了好了。”班主任连忙打断争执,她先是朝郑怀策笑了笑,这才转过头,好声好气地说,“还没跟大家介绍一下呢……你叫什么?” 肩上的触感让少年下意识绷紧了身子,但这股力道却不是带着厉厉风声的狠辣,只是温和的轻拂。 “……” 他其实并不想回应,这种温柔刀对他来说早已失效。 但如果不回答,这个人又会暂停所有事宜,只是为了等待他的回答。 真的很烦。 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会不转,只除了他。 “卫尧。” “卫尧,你之前在哪里读书呀?”下了课,黄以筠无视周遭同学各异的神色,她笑吟吟地走到这。她俯下身子,肘支在课桌。 与她的碎发一齐散落的,是隐在刻意敞开的制服领口处,若隐若现的胸口沟壑。 如若旁观者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也许早已倒吸一口气,脑补了一出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的大戏。 但陶桃知道,这并非如此。 要是你认为黄家的人简单,那么毫无疑问,被吃掉的人,一定会是你。 黄以筠并不是个热衷于团结新同学的活菩萨,隐藏在友善问题下面的…… 是个试探。 这个转校生家境如何?靠山有多大? 换句话说,好不好搞? 能够进入圣斯亚贵族学院的,除了权贵子弟以外,还有一小部分优等生。 对于此类学生,圣斯亚贵族学院向来慷慨,不仅学费全免,还会有丰厚的专项奖学金。 无他,人脉交往固然是上等阶级所看重的,但除此之外,学校的社会认可度也是他们非常看重的一个点。 似乎人多的地方总会产生鄙视链。而像圣斯亚这种升学率高且生源优质的贵族学校,就是要比隔壁只收外籍学生却统考成绩比市平均分还要低两百分的的茱莉亚学院要高一个等级。 而黄以筠试探的,无非就是新来的这个转校生,究竟是那靠了家里人脉的权贵子弟,还是靠拿了那微乎其微的奖学金才能迈入圣斯亚大门的优等生。 如果是后者…… 黄以筠舔了舔上唇,她直勾勾地盯着卫尧,狐狸眼里散发异彩。 卫尧却连头都没抬。 “滚。” -- 3 āιzんāиsんù.čδм “好啦好啦,别气了。”坐在石凳上的黄以筠脸色实在难看,陶桃本想拍拍她的肩,手却又在半途停住。 陶桃收回手,慢吞吞抽出一张纸巾。 黄以筠没有察觉,她接过纸巾,狠狠地抹了一把鼻子,发出的声音让陶桃不自觉蹙起了眉。 “他最好是背后有人。不然……“黄以筠顿了顿,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不然……我要拿钢丝搓烂他的鸡儿!“ 陶桃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摆摆手,似乎这样就能将不和谐的画面甩出脑海。 大小姐怎么可以想这种东西。 看着气得头发竖起的黄以筠,陶桃好笑之余,也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这个转校生……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啊? 拜托,这里可是圣斯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招摇过市的地方。 他竟敢当众落黄以筠的面子。 要知道,论起黄以筠,虽然她的家族还不够格与第一梯队相提并论,但也算是第二梯队的顶层了。 在圣斯亚贵族学院,比起校规,学生们更需要留意的,反而是藏匿在各种明文规定之下的潜规则。 比如说,不要招惹比你高的阶层。 当然,这些限制自然是与陶桃没什么关系的,她就像一支被保护得很好的玫瑰,在这片声色犬马的土地上肆意生长。 原因也很简单,她的外祖父是上届国家元首。 即使外祖父已经卸任,现任元首也并非外祖父的旧部,但谁也不会小觑沉睡的狮子。kànděsんú.coм(kandeshu.com) 也正如此,陶桃也当之无愧配得上一句圣斯亚大小姐。 但奇怪的是,陶桃却不怎么喜欢恃强凌弱。她自然是娇纵的,像只小天鹅,坦然地享受着家族给予的特权,却很少像黄以筠一样去主动利用这份权势。 是的,陶桃不止一次撞见了。 后山、花海、海边……和跪伏在黄以筠身下,虔诚舔舐的英俊少年。 权势、阶级、门阀、命令与服从……这就是构成圣斯亚的所有元素。 在这之前,没有一个人,会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去得罪他人。 没有一个人。 而这个新来的转校生无疑打破了这一切。 陶桃倒是想看看,究竟是多么鼎赫的背景,才足够为他的狂妄兜底。 伴随着悠扬的古典放课铃声,两个身着全白制服的仆从束装以待。他们站在大门两侧,互为镜像,以相同的动作拉开圣斯亚的拱形哥特式大门。 明明是放课时间,圣斯亚的大门口却并不拥堵,所有的车都默契地停在固定的位置,不超出一分一厘。 最中心停了辆黑色轿车,很低调的款式,但能够停在这个位置已经说明一切。司机站在车后侧边,发型一丝不苟,他双手合握,像往常一样恭敬等待。 过了一会,陶桃出现了。 不像其他学生成群结队,她只有一个人,却不显得孤零零的,大概是因了她挺立的脊背,将所有叵测忖度镇压。 但秦叔知道,这并非小姐的本性。 他抬起头,微笑相迎。 果然,见到秦叔以后,陶桃的凌厉渐收。她加快步伐,于是秦叔也赶紧拉开车门,宽厚的手掌垫在门顶。 像只敏捷的小松鼠,她“嗖”地一下钻了进去。 车门渐渐掩上,陶桃的肩膀也渐渐放松下来。她随意一蹬,白皙的足背绷直,皮鞋随之脱落。 后座足够宽敞到让陶桃愉快地滚来滚去,她向来喜欢借此去放松紧绷了一天的肌肉。 就这样快乐地滚了两圈,陶桃停了下来。 隐隐约约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抱着白色抱枕,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车还没启动。 陶桃撑起身子,目光朝车窗看去。窗外的秦叔却仍谦恭驻守在车门边,没有出发的意思。 陶桃不解,她降下车窗,然后敲了敲,“怎么了?” 秦叔抬起头,察觉到她的困惑后,又朝她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大小姐,还得再等一位。” 还有人? 她怎么不知道? 这不是她的专车吗? 陶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了想,也许又是哪家来搭个顺风车。 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比如说上次古司令遇刺,古家所有车辆都被临时调配,古清就来蹭她的车了。 如此想着,陶桃便又坦然躺下了。 她没看到的是,片刻后,窗外秦叔投来的复杂眼神。 看着安然入睡的小姐,秦叔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小姐是他一手看着长大的,从之前不及手掌的小小婴儿,到如今的灼灼少女。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下来,多多少少也带点感情。 正因如此,秦叔才更为不忍。 层层阴云在天际酝酿,黑压压一片,山雨欲来。一滴雨不堪重负,落了下来,坠在秦叔沧桑的脸上。 秦叔闭上眼睛。 这天,怕是要变了啊…… -- 4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陶家大院,门口的门卫比着军礼,站姿如松。 将车停好后,秦叔正视前方,低着眉,“小姐,到了。” “嗯……”陶桃昏昏沉沉,她本来只是假寐,却没想竟真的睡着了。 秦叔开车向来沉稳,又因走的是私人车道,按理来说,应该是一路坦途。 但她的梦却是一场荒诞的追逐。 在梦里,她是王府的侍女,身份低微,却因美色而被府里不学无术的二少爷垂涎。 侍女陶桃无意间偷听到二少爷的盘算,陶桃并非任人摆布的性子,于是她一边假意逢迎,暗地里计划出逃。 但与二少爷相较,她的力量实在是蜉蝣撼树,小得可怜。 计划终究暴露,二少爷怒不可遏,逐人来捉。 梦正进行这一幕,身后是跋扈家仆的叫骂,陶桃提着裙角,跌跌撞撞,姿态狼狈。 明明身处大街,人来人往,行人们却都只是冷眼相看,没有人愿意出手帮她。 其实在梦的伊始,陶桃就已经意识到了,这只是一场梦。 哪怕只是霎时的绝望感,放在自小养尊处优,所有需求都会被及时满足的陶桃身上,都会在第一时间感到违和。 公主永远能发现藏在四十八床天鹅软被下的豌豆。 但陶桃却无法醒过来。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你只能沿袭既定的代码按部就班往下走,不存在第二条路。 小巷前方是条死路,封闭的墙阻断陶桃所有侥幸。 二少爷摇着折扇缓缓上前,他自持风度翩翩,眼神却如附骨的蛇。她步步后退,尽管陶桃早已察觉到这并非现实,所有的一切均为虚构,却又能如此鲜明的体会到侍女陶桃的情绪。 如此荒谬,却又浓郁的绝望。 好在秦叔的声音唤醒了她。 发了一身冷汗,陶桃只觉身上黏腻,她只想立刻、现在、马上回家梳洗。 起身后才发现周遭无人,空空荡荡,陶桃惑然,“不是说还有人吗?” 隔板挡住前排驾驶位上秦叔的神情,“……那位有另外的安排。” 好吧,陶桃不以为然,大小姐并不在意这些。 她敛了敛被汗濡湿的碎发,简单地收拾一下,又回到那个鲜艳夺目的大小姐。 一进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鸡汤香气。是她最爱的乌骨鸡,陶桃却没有那个心思,她径直往餐厅望去,餐厅的灯亮着,地板光可鉴人,反照出水晶吊灯的熠熠光彩。 陶桃眼睛一亮,她将书包原地一甩,“噔噔”跑到餐厅。 爸比和妈咪果然都在! 抛下一句连贯的“爸比我回来了今天也好爱你哦!”,陶桃目不斜视路过陶然。她双臂大开,不假思索地向云惜文奔去,再挽住云惜文的腰,依恋地蹭了蹭。 呜呜,自从妈咪参加那个什么国际学术会议,她都好久没看到妈咪了! 却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应,餐桌一片寂然,平素会立刻上来哄着“噢甜心”的云惜文僵了僵。见到陶桃撒娇,云惜文下意识想摸摸陶桃柔顺的头发,但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陶桃。”陶然出声,他顿了顿,想说什么,又被骤然响起的门铃打断。 门铃声不绝如缕,门外的人仿佛带着恶意,孜孜不倦地制造噪音。 陶然素来厌恶聒噪,今日却有着罕见的好脾气,他还理了理衬衫的褶皱,面色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陶桃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抬起头,先是悄悄观察了下云惜文的表情,再看了看陶然。 稍加分析后,陶桃懂了。 他们吵架了。 而门外估计是哪位德隆望尊的大人物,地位高到连爸比都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气压才那么低,气氛才那么奇怪。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陶桃起身,姿态落落大方。 带着甜甜的笑容,她开门,“欢迎……” 陶桃的笑僵在脸上。 门外却是个始料不及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站着。门开了,于是他抬起眼眸。夜色如墨,他的瞳仁却比黑玉还要深。 愣了一秒后,陶桃“啪”的一下,重重关上了门。 同时高呼:“妈咪,救命!” -- 5 陶桃经历过,那种非常狂热的追求者。 在12岁那年,陶桃迷上了摇滚乐。 对于一个刚升上初一的小女生,要求她去深刻地理解什么是“这不是你的土地”,什么又是“流血的星期天”,未免太过强求。 但这并不妨碍陶桃觉得这很酷。 私校重视素质教育,学风开放,规矩又很少。 这给了陶桃充分的条件去追逐她想要的东西。 陶桃想要玩摇滚。 申请一路开绿灯,不出一周,她的摇滚社团成功成立。 陶桃以为这是因为她的社团申请书写得很好。 但半个月后,陶桃开始觉得无趣。 哪怕歌里唱得再动人,抬起头,教室里只有簌簌的落笔声,再摇滚的人也会瞬间萎掉。 满地都是赶final的同学,而她看到月亮。 陶桃格局打开,将目光放到校外。 没了校园的束缚,陶桃很快就结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朋友们都很忙,但哪怕再忙,他们都很重视和陶桃的友谊,只要陶桃开口相约,他们都会及时赶到。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为此,陶桃也很愿意在聚会中途偷偷跑出去付款。 那时外祖父还未卸任,出于保护,除了极少数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染着绿毛的富家女背靠青天。 在付了无数次餐费后,这个小团伙迎来了新成员。 新成员是个地下乐队的主唱,没什么名气,却又足够帅气。 第一次见面时,陶桃就觉得自己爱上了他。 爱他的桀骜,爱他扎在脑后的小辫,爱他忧郁的眼睛。 当然,主要还是爱他所带来的新鲜感。 这是她平淡生命中从未出现的类型。 演练厅被陶桃长期租下,偌大的空间,只有陶桃和主唱两人。 陶桃坐在台下,双手捧脸,像个小迷妹一样欣赏着主唱的表演。 跳动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炸裂成红,那是陶桃专门从海外定制空运回来的设备。 主唱却比以往都要激昂,唱到最尾,他抡起吉他,并狠狠把它往台下一甩—— “啪”地一声,昂贵的吉他被折成两半。 他瘦削的后背微弓,看起来像只小狗,可怜又无害。 “我可能没法继续唱歌了。” 在断断续续地讲述中,陶桃了解情况。 就像所有烂俗情节里写得那样,长辈重病,叛逆少年终于要回归平庸。 他捂着脸,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支离破碎,“……可是我真的很爱摇滚。” 就这?陶桃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这又算什么事? 甚至都不需要上达父母,上学途中,陶桃状若不经意间告诉秦叔,她有个朋友的家人生病了。 事情迎刃而解。 夜晚,主唱发来消息:宝贝,是你吗 陶桃没有否认:哥哥要继续唱下去噢 ~( ̄▽ ̄)~ 主唱秒回: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他又接着说:我为你写了一首歌……希望你会喜欢。 陶桃觉得自己圆满了。 在这之前,她以为全世界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妈咪用爸爸的名字去命名她新发现的一颗行星。 而现在,有一个摇滚歌手,为她专门写了一首歌。 没有什么比这更浪漫了。 陶桃美滋滋地听起了主唱发来的名为《茉殇黎》的demo。 哦,没错。她现在学籍上的名字就是茉殇黎。 这还是她自己起的呢^^ 在这之后,她与主唱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 具体表现在,主唱开始频繁地跟她分享一些生活中的小烦恼。 陶桃自然是义不容辞,一一为其解决。 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连费神都算不上,要点只在于她愿不愿意。 主唱的歌越写越多,包括但不限于《亲亲宝贝茉殇黎》《永远爱你茉殇黎》《冷夜恶魔茉殇黎》…… 哦,最后一个名字也是陶桃自己取的,她也觉得很酷。 但小朋友的爱,可贵就可贵在它的真挚,难得就难得在它像风一样不可捉摸。 换句话说,陶桃找到其他乐子了。 同班的女生递给她一本书,并悄悄说好东西就该一块分享。 陶桃接过书,花花绿绿的封面写着几个斗大的艺术字。 《霸道王爷爱上我:小娇妻出逃十六年》 而看小说时不断响起的消息提示音实在烦人。 一天下午,陶桃烦不胜烦,终于向主唱挑明。 茉殇黎:不要再吵我了。 主唱:可是……可是我心里满满都是你。 茉殇黎:所以? 主唱: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 陶桃沉思片刻,然后回:哦,那就分手吧。 消息发出去后,陶桃还惆怅了一秒。 为她无疾而终的青春。 然后陶桃就愉快地将其抛之脑后,开始在评论区卖萌催更。 但她低估了对方的黏性。 主唱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她的学校地址,开始日复一日地蹲守。 好在有秦叔的护送,主唱暂时还没有机会和她叙旧。 但他会一直伫立在旁边的小巷,同时伴着他深情的目光,就像一个永不失联的望夫石。 也像一个能随时被引爆的炸弹。 终于,陶桃不堪重负。在跟秦叔说明有朋友找她后,陶桃不耐烦地走到主唱身边,“你到底想干吗?” 主唱低着头,“茉殇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把你当成未来妻子来相处的。” 女孩却没有丁点预料中的感动,她甚至吓到后退半步。 陶桃左顾右盼,确认周遭无人后才说,“你可别瞎说!” 定了定,她又说,“我可是有未婚夫的!” 主唱的脸黑了。 忍着暴躁,他委屈道,“那我又算什么?” 陶桃仰头望天,“你……你算一个美丽的错误。” 主唱简直要被气笑了。 为了自己的后半生,主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比如说,把她变成他的。 比如说,堵上这张娇蛮的嘴。 但没等他达成计划,身子就像沙包一样被人抡起,一个空翻,后背重重地摔到地上,浑身肌肉都发来酸痛的信号。 眼冒金星,主唱的耳边只听到一个严肃的男人声音,“小姐,您至少应该告诉我的。” “……下,下次一定。” “如果祁少爷知道了……” “那就别让他知道!”陶桃语速瞬间加快,片刻后又放软,“秦叔,你会帮我的,对吧?” “……”秦叔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他无奈的神情显然默许了这一切。目光转到地上的主唱时,秦叔的眼神又变得严厉起来,他将陶桃往外推了推,用身子堵住巷子口,“您先到车上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陶桃也不知道。主唱从此便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他还在发新歌,风格却变成了《除黑扫恶》《拒绝以暴制暴》这种类型。 但主唱那段时间的蹲守却让陶桃留下了心理阴影,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她和祁阳见面,陶桃都觉得主唱会突然出现,打破她既定的生活。 也正因此,当卫尧冷不防出现在她家门口时,陶桃下意识认为,卫尧在跟踪她。 卫尧对她一见钟情。 一定是这样的。 -- 6 āιzんāиsんù.cδм “怎么了?”哪怕思绪再复杂,云惜文还是起了身。 陶桃揪紧云惜文的衣角,大小姐第一次尝试到被父母忽视的滋味,再加上见到变态跟踪狂的仓皇,她有足够的理由在母亲怀里尽情撒娇闹脾气。 但是不行。 陶桃嘴上还在哼哼,脑中却迅速将所有线索都捋了一遍。 最让她不安的,无疑是与主唱的那段“恋情”。 现在的陶桃看得分明,主唱不过是一个图财的胆小鬼,到底能有几分爱意还不好说。但在13岁的陶桃充斥粉红泡泡的眼里,他们确实是情投意合的恋人关系。 而这一点,绝对……绝对会引爆祁阳! 一般来说,处在他们这个位置,在外面的小打小闹都算不得什么,只要脑子清白,别惹到家里来,只是漏点小钱的话,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但祁阳不是一般人。 祁阳很早就跟陶桃阐明过他的要求。 他要的是绝对忠诚。kànděsんú.co㎡(kandeshu.com) 不过当时,比起一旁卓然而立的未婚夫,陶桃对新出的电子游戏更有兴趣。 她低头,垂落的长发掩住桌下掌机,一边“嗯嗯啊啊”糊弄过去。 祁阳满意于未婚妻的乖巧依人。 陶桃满意于未婚夫终于闭上了嘴。 一旁暗中观察的长辈满意于两小无猜的其乐融融。 皆大欢喜。 都怪她,怪她当时太年轻,还不知道怎么以绝后患。哪怕当时让主唱签个巨额违约的保密书,都比这样随随便便放他走了要好。 要是主唱闹到祁阳面前,陶桃可以保证,以祁阳的变态程度,他绝对能发现她的心猿意马。 绝对会! 想到这里,陶桃头皮发麻,哽咽声都顿了顿。但转念一想,事情也许没那么糟糕。 第一,卫尧不一定认识主唱,他也许只是对她一见倾心。这也很正常,毕竟没有人会不爱她。而卫尧,他可能只是比平常人要极端一点,所以直接快进到跟踪她。 那就很好处理了。对付这种人,只要漏出一点权势,他就会被吓到落荒而逃。 陶桃已经过了蔑视权势的叛逆期,如今的她已经深刻体会到,最珍贵的玫瑰只能开在最富饶的土地。没有权势作保的美人,只会如怀中揣金的小儿。 ——就像,所有被黄以筠“垂爱”的优等生。 第二,即使他了解主唱与她的过往,也不一定代表他能够了解她和祁阳的婚约,这种层面的信息不可能家喻户晓。谈判需要去试探对方的底线,很明显,现在陶桃掌握的信息要比卫尧要多得多。 但只要他将这事暴露出来,陶桃不能肯定父母不会察觉到异常。 到现在,与祁阳的婚约牵扯太多,哪怕是丁点异常,都值得他们关注。 如此,就只能让他无法开口。 或者,让他变得不可信。 疼爱多年的宝贝女儿,和张口就来的陌生人。 妈咪会信哪一个呢?答案不言而喻。 云惜文发现怀中的陶桃瑟缩得更厉害了。一时之间,心疼、无奈……各种情绪交织,她拥住女儿,轻声哄着。 带着颤音,陶桃抽抽噎噎,先发制人,“妈咪……呜呜……他一见面就说好喜欢我,我都拒绝他了……可他还要亲我……他还跟踪我!” 云惜文眼神放冷。不管怎样,娇惯多年的宝贝被人觊觎总是会让人不爽。她将陶桃护在身后,却还是开了门。 门外的人气定神闲,卫尧抱着臂,倚在门边斜斜站着。投来的眼神就像看了场笑话。 云惜文的身子骤然僵住,她下意识放开陶桃,同时掩饰性地将无处安放的手搭在另一边手臂上。 陶桃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作。 抽泣声放小,局势有变,大小姐不会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冒昧行事。泪珠还挂在长睫,陶桃悄悄抬起眼帘,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卫尧。 却没想到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垂着眼,俯睨着陶桃,如黑曜石的眼里满是嘲弄。 云惜文皱起眉,她先是看了眼卫尧,又瞧了眼陶桃,然后问,“你们这是……” 他不会放过她的。 这个认知似电光火石霎时闪过,直觉让陶桃率先抢答,“呜……妈咪,我好像认错人了……呜呜那个变态好可怕……” 陶桃缩到云惜文身后,看起来像是对之前的无礼而难为情,片刻后,她又探出小小的脑袋,先前的哭泣让她鼻尖发红,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这个哥哥又是谁呀?” 声音软软的,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她的脑袋。 大小姐却在心里把卫尧千刀万剐。 “这是……”似是松了一口气,云惜文将门拉开,顿了顿,她终究给出答案,“这是你阿尧哥哥,要在我们家一直住下去的。” 按理来说,陶桃应该接一句“阿尧哥哥”。 但她真的说不出口。 小巧的鼻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才憋出来,“阿尧……哥哥好……” 卫尧嗤了一声,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 长腿一迈,他径直进了门。 -- 7 餐桌的气氛很是古怪。 陶家讲究用餐礼仪,平日里大多是食不言,就算偶然开启了话题,也不过是寥寥几句结束。 但今日,陶然却亲手打破了这个遵循已久的规矩。眼前是名厨精心烹饪的膳食,他却没有任何进食的意思,只是双手合握在桌前。 看得出来,陶然一直想把话题往卫尧身上引,但他又似乎有什么顾虑,不敢触及卫尧的过去,导致话题大多空泛而浅尝辄止。 就像现在,大拇指不自然地摩挲了下掌心,陶然问:“今天过得怎么样呢?” 又顿了顿,才说,“……阿尧。” 卫尧倒是自在,陶桃从未见过会在用餐时会发出如此大的动静的人,连祁阳家的藏獒汪汪都比他吃相好看! 他漫不经心回,“还行。” 话题就停在这了。 明明白白的敷衍意味,却让陶然舒了一口气。 他和云惜文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道,“有什么需要务必要告诉我。” “一定要。”他又补充,声音是掷地有声。 不对劲。 很不对劲。 陶桃明面上在优雅进食,实则在暗中观察局势。 大小姐心中警铃大作。 哪怕是祁阳,现任国家元首的长子,来家中做客时,她也没见过爸比这般小心对待。 很显然,卫尧的身份已经超出权势间的正常交往,甚至可能上升到感情层面。 再加上之前妈咪说的,他要在家里常住…… “叮——”银质勺子坠落的声音清脆,在安静的环境下更为明显,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投了过来。 放轻松点,陶桃,这一切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思绪在脑中乱缠,陶桃面上却不显,她嘟起小嘴,抱怨道,“爸比妈咪你们不知道,我们班上有个人好没家教的。女孩子找他问问题,他竟然直接大声叫别人滚诶!” 解释了刚才分心的原因。 也许是来了新客,陶然竟也接起话题,“这样确实不太得体。” 他又往卫尧方向望去,“下次碰到这种事可以找你阿尧哥哥。” 陶然自然是清楚自家女儿的脾气,别看她现在乖顺得像个小天使,但真碰上事了她绝对是会硬刚的类型。公主在城堡里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但出了城堡,又没了护卫的守护,有个帮手总是要好一点。 谁稀罕这个便宜哥哥。 但这次陶桃眨了眨眼,乖巧点头,“好的哦。” 顺理成章地接了话题,她左手托腮,状若无意问,“那卫叔叔和卫阿姨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来呢?” 话一落地,气氛更滞了。过了好一会儿,都无人出声。 陶桃心里的大石沉了沉。 她咬住下唇,带着嫌恶,往卫尧的方向瞥了一眼。 舌抵上颚,咀嚼的动作停了。终于,卫尧掀起眼皮,向陶桃定定看来。 却出乎陶桃意料之外,卫尧没有任何卑怯或是难堪,他的瞳仁极黑,便衬得那眼里倏忽的光如灼燎火舌。陶桃不甘示弱,抬起纤巧的小巴,柳眉倒竖,几乎是恶狠狠地瞪视回去。 两人视线相撞,如火星四溅,剑拔弩张。良久,卫尧却突然笑了,甚至是带着恶意,他扯起嘴角—— 还没开口就被陶然打断。 “陶桃!”陶然罕见地喊了她的全名,语气严肃,夹带警告,“好好吃饭。” 而一旁的云惜文却面露悲色,她双手掩面。 “刺拉”一声,椅子拖拽的声音刺耳又尖锐。卫尧悠悠起身,好好一个会餐被全然破坏,他看起来倒是乐观其成,甚至还有心思问,“那我睡哪?” “……”云惜文强撑着笑,“你想睡哪呢?” 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卫尧分明是初来乍到,又哪里知道家里会有什么房间。 云惜文想开口作补,却没想到卫尧竟跟着她的思路想了下,然后他说,“我要最大的。” 陶桃还在心里骂骂咧咧,什么破烂户,泼皮猴,穷酸玩意……大小姐骂人词汇有限,几个词反复了好几遍,才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最大的房间,那不就是她的房间吗! 杏仁眼被瞪得溜圆,陶桃难以置信地朝卫尧看去,却没成想又对上了卫尧的眼睛。 卫尧竟一直在看她。 猜对了。 卫尧垂下眼,掩住黑眸。他放低声线,“如果不行,那就随便了。” 云惜文本来还在犹豫。说实话,她当然很想去尽力补偿这么多年来对卫尧的亏欠。但如果直接答应下来,那陶桃又怎么办?家里的房间很多,云惜文并不想让他们在刚接触时就因此生出隔阂。 这碗水怎么端都不平,但卫尧的退让却重重地往秤上添了砝码。她又何尝不知道卫尧可能是在以退为进,但假如他是真的这样想的呢? 云惜文承受不了这个后果。 带着歉然,她朝陶桃看去,哄道,“桃桃……” 陶桃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从来没有! 但面对着云惜文愧疚的眼神,陶桃却蓦地冷静下来。 她当然可以借此大闹一场,但然后呢?就算这次她赢了,但代价是妈咪更加心疼这个狗东西! 那她以后拿什么跟他斗? 泪珠挂在睫毛上将坠未坠,陶桃瘪着嘴,泫然欲泣,“……我都听妈咪的。” “噢甜心。”云惜文终于忍不住了,感性战胜理性,她快步走到陶桃身边,将她的小脑袋向自己怀里带,同时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就像以前那样。 卫尧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他上楼,背对着这一家其乐融融。 -- 8 夜深了,陶家大院一片寂静。 洁白的公主床幔垂落下来,铺洒在木质地板上,沾染上莹亮的月光。 客房内的家具都是按着她原来房间来铺设的,可以说是一比一还原。 但陶桃还是睡不着。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稍久,直到所有细节都仔细确认过后,她放弃思考,抱着鹅绒枕头,瘫在kingsize的公主床上两眼发直。 连私生子都能进门了。 我们陶家可能要完蛋了……qaq 蓝璃帝国自古就推崇能者居上,不像地域接壤的藕国,穷乡僻岭,还有像“只有男人才能继承家业”这种封建传统。 哪怕是最高掌权人国家元首的竞选,也不会设立性别门槛。甚至连被史学家最为称誉的“蓝璃盛世——黄金十年”,就是在薛云锦这位女元首的带领下走向世界巅峰的。薛云锦任期的最后一天,从王宫到薛家大院这一条路的街道两旁,都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群众自愿献上的花束。 在陶桃还未出生前,就有两条清清楚楚的路摆在这个陶家唯一的继承者面前。 如果她渴望站在权力顶峰,那么她自然可以像所有的继承者那样,去争夺自己想要的东西。 甚至,比起其他继承者们来说,陶桃要更为幸运。 她在独享家族资源的同时,也体验到了权贵家庭难得的温情。 像祁阳,从一出生,所有的课程都在助推,让他尽快去成为一个合格的国家领袖。 他别无选择。 这也可以说是显贵所带来的另一面,作为享受了家族滋养的后辈,也理所当然有着为家族输血的职责。 但是陶桃不同,所有长辈对她的要求只有—— 开开心心地活着。 这样就很好。 直到陶桃七岁生日,这个祁阳已经能将《国策》倒背如流的年纪,家族才让陶桃自己选择。 你想要什么? 是登顶?还是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活着? 陶桃胸无大志,她的选择没有任何意外。 ——但如果她当时做了另一个选择,那么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会为她开路。 还是那句话,最绮丽的玫瑰只能开在最富饶的土地。 外祖父是温和派,比起大刀阔斧的改革,他更擅长用一些隐形手段去拆解系统上的风险。 但执政的本质就是在不断博弈,外祖父任期五年,哪怕所有方案的风险都降到最低,多多少少还是总会有与其他派系利益相悖的时刻。 那么,在外祖父卸任后,仅靠陶氏集团的钱财和虚无缥缈的余威,又怎能护住这朵陶家的玫瑰? 尤其在这朵玫瑰愈开愈为馥郁,又被无数头饿狼觊觎的情况下。 如此,陶家便与祁家做了个交易。 婚姻仍然是蓝璃国维持统一战线最为牢靠的手段,没有之一。 对这些利益纠葛,自小浸润的陶桃自然是肚明。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故而,她也在尽力完成家族对她的唯一一个要求。 也就是维系与祁阳的婚约关系。 而现在,卫尧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陶桃很确定,父母对于卫尧的态度,就是对待自家孩子的态度。 她是被这种态度包容最多的人,如此,也就最容易分辨。 而在什么情况下,家族会在早已确定了继承者的情况下,去把外面的私生子带回家呢? ……自然是因为,原先的继承者能力不够,不足以抵抗即将到来的浪潮。 就像黄以筠。黄以筠就是黄家太太与情人的爱情结晶,广义上的私生女,但黄以筠一进家门,就用雷霆手段和蓬勃的野心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如此便后来居上,成为黄家第一位序继承者。 想到方才父母对卫尧的维护,陶桃在心里反复辱骂了卫尧百八十遍。 他也配!! 但这种虚空对线根本于事无补,又怔了半晌,陶桃鼻一酸,她飞速将头埋进鹅绒枕头中。 爸爸妈妈不爱她了。 另一边,陶桃的房间,也有个人彻夜难眠。 月色透过窗,洒在卫尧的侧脸,让他的神色晦涩不明。 卫尧扯起嘴角,笑了下。 人可真是贱。 -- 9 āιzんāиsんù.čδм 即将满十四岁的那一年,卫尧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生日。 藕村没有过生日的传统,结束了一天农忙又疲惫不堪的人回到家,唯一的愿望只是吃口热饭。 偶尔有几家讲究的,也不过是在孩子生日这天下个面条,一家人分着吃,也算是庆祝了。 那一天,卫博喝高了。 他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卫博斜着眼,阴恻恻地看着卫尧,“你小子也来我家快十年了吧。” 卫尧闷不做声。 喝醉了的卫博……很吓人。 卫博掐着指头算,劣质酒精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算了好几次才算对,他咧开嘴角,露出发黄的牙齿,“再过两天就满十四了,咱得开始准备了。”。 藕村有一条传统:在男子十八岁生日这天,必须与女性交合。如果女子因此而怀了孩子,那就是祖宗保佑,代表着这一脉会顺顺利利地传承下去。kànděsんú.co㎡(kandeshu.com) 有了保佑自然也有惩罚,相传没有后代的藕村人,将会失去祖先的庇护,会不断地轮回重生循环下等生物的一生。 听起来多么荒诞,但更为荒谬的是,在经历几次“老黄牛吐人言”“母猪悲恸流泪”的事件后,藕村大部分人对此深信不疑。 也正因此,藕村的绝大多数村民的一生都囿于耕种男女结合生产为子代的成.人礼而攒钱……的循环之中。 但好在就像所有附属国一样,只有依仗着蓝璃帝国的威慑,藕国才得以苟延残喘。故而,在蓝璃帝国严令禁止临近国家拐卖妇女儿童后,藕国也因此而更改了律法,与此同时还对强奸罪加重量刑,在这之后,人口贩卖事件大大减少。 “你小子还挺争气。”卫博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他又仰起脖子,喝下一口酒,酒液从他不修边幅的下颌处漏下,“我看那个丫蛋就挺不错,屁股也够大……嘿嘿。” 昏暗的破旧木屋,伴随着猥琐的点评声,卫尧蜷在墙角,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知道自己的生日了。 七岁前夕,卫尧从丫蛋那知晓了什么是生日。 丫蛋的大名是元枝,卫尧是村里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他们两个都是被卖进藕村的孩子。 在元枝被卖进来之前,卫尧一直以为自己是卫博的儿子。而在元枝的提醒之后,卫尧才终于正视了之前不寻常的地方。 比如,他与卫博其实一点都不像。 七岁那年,卫尧开始许愿。 他想和元枝,还有收养了元枝的老婆婆,一起逃离这里。 但第二天,睁开眼,却还是这个灰尘扑扑的墙角,地上还有卫博砸破的酒瓶碎渣。 卫尧把这次失败归咎于这一天不是他的生日。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许愿。 而今天,他终于知道了何时才是自己的生日。 怀着难以言喻的期待,两天从未变得如此难捱,时间终于到达卫尧十四岁的生日。 等到卫博的叫骂声逐渐弱了下来,卫尧却没有动静。黑暗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死死睁着眼,就像蛰伏多时的孤狼。 又过了一刻钟,木床上的人鼾声如雷,完全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卫尧这才起身。皎洁的月光穿过废旧报纸的破窟窿,直直照入室内。 卫尧盯着流浪到室内地上的那一点月光,看了好久。 十五岁生日,卫尧许愿,现在他只想要一个独立的房间。 ——这样至少到了晚上,他就不用侧身卧在满是毛刺的草席地上,被迫听着一旁劣质的木床吱呀吱呀作响,和床上两人颠鸾倒凤时的污言秽语。 十七岁生日在即,但卫尧已经放弃幻想。 假若真的有神明,那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听到他的声音? 他漠然将手上的麦秆打捆成卷。 而现在,十七岁的卫尧卧在柔软的公主大床上。 眼前还是熟悉的一片漆黑,但又有所不同,空气中充斥着甜甜的馨香,而不是浑浊腥膻的气息。 这是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没有喧哗,没有谩骂,也没有破门而入的魔鬼。 满足了他年少时的所有幻想。 夜色过半,他终究起身,赤脚下了床。 木制地板纤尘不染,温和的凉意袭入小腿,是足以让人辨别这并非梦境的证据。 卫尧在墙角静静地站了会。 半晌,他坐了下来。像以往一样,蜷在墙角,才慢慢闭上了眼 -- 10(微h) 第二天早上,卫尧是被人踩醒的。 他背靠着墙,脊梁弓起,双臂交迭,头枕在膝上,身后墙纸是违和又浪漫的粉嫩纹路。 孤独的野兽来到了他不该停驻的绿洲。 已近夏末,暑气却还是迭迭涌来,中央空调没有开,也许是他不想,又也许是佣人忘了告知使用方式,总之,卫尧裸着上半身,汗水淌过线条流畅的肌肉轮廓,再收束在他微凹的腰窝。 凌厉的黑眸阖上,让他的睡颜变得无害起来。 而这份安谧又被贸然闯入的精灵搅乱,一整夜都维持着不动的肌肉变得酸麻,如生锈的零件,被人猛地一碰便滋生出如被千万根银针扎过的刺痛。 意识还昏昏沉沉,睡梦中的卫尧皱了下眉头。 那迷迷糊糊的人竟还分辨出脚心这不寻常的触感,她停了下来,脑中还在思考“这是什么鬼东西”的同时,细嫩的足却毫不留情,又再度踩了下来。 别说,这一脚还挺重。 卫尧终于睁开眼,他抬头,沉沉的目光与满是困惑的杏眼不期而遇。 默默对视了两秒,陶桃莫名心虚起来,她不自然地移开眼,视线不由下移…… “啊——!!!”这时的大小姐才会像个小女生那样,陶桃慌乱后退。 却又被卫尧横亘在外的长腿绊倒,她失去重心,往后一跌。 房间内一时无声。 身着纯白睡裙的少女膝盖紧闭,双腿却分开,跌坐在少年麦色的小腿上,睡裙因为动作过大而被掀到膝盖以上,露出洁白如藕的小腿。 她是真的很像小猫,尤其是受到惊吓时那圆溜溜的眼睛,简直是如出一辙。 但在卫尧的视角里,一切都不一样。 也许是刚醒,她没穿内衣,透过轻飘飘的睡裙,胸前隐秘的两点俏生生地挺立。 卫尧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烦躁,用来嘲讽的语句刚到喉间,又被他咽了下来。 他偏过脸,眼底是一片晦涩不明。 目之所及是整面墙的粉色蔷薇凸纹,足够五口人家嚼用一整年的金子被打碎,溶进了公主一周一换的房间配饰,多么迷人的权势。 却还是盖不过他的小腿所触及到的感觉。 一层薄薄的棉质内裤根本无法遮掩什么,她的阴阜就这样如花瓣一般坐落在他结实的小腿上,比天边的云还要绵软。 陶桃是整个人都懵住了。 天知道,她的本意并非如此! 十分钟前,刚从美梦中苏醒过来的陶桃睁开眼,与梦中豪华的宫殿迥然不同,眼前只有明显变窄的房间,她一怔,嘴再一瘪,心里是越想越过意不去。 带着一股起床气,陶桃大清早直直地闯进来,大小姐做事全凭一腔意气,她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家我可以随意进出你只是个过客懂了的话给本大小姐乖乖爬开!” 所以现在……到底是在干嘛了啦! “滚开!”陶桃柳眉倒竖,厉声喝道。却不知配着她湿漉漉的杏眼,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而这副外厉内荏的姿态又有多可笑。 她强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再居高临下地给这不知羞耻的狗东西狠狠一巴掌,起身到一半,却只听到卫尧“啧”了一声,不妙的预感从陶桃心间闪过,就一股力道压着,陶桃又再重重坐了下来。 这次的动作更大,柔软的臀部先着地,吸纳了绝大多数的冲击力,余下的力道却还是让她比先前陷得更重,陶桃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坚实的小腿骨深陷在自己的臀缝内。 更为糟糕的是,他的膝盖紧贴着她柔软的阴阜,卫尧的体温比她要高,灼热的陌生气息让小穴下意识瑟缩了下,怯怯地吐出一汪蜜露。 陶桃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身下的这个可不是什么被驯养的乖狗狗。 “勾引我?” 说着,卫尧微微曲起膝盖,缓慢又恶意地在她的花瓣处研磨了下。 -- 11(微h) 从未被人造访的少女秘地被这般触弄,如电流激过,陶桃咬住下唇,抑住将要出口的尖叫。 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叫出声。 缓过了这一波,陶桃怒视,柳眉倒竖,“你找死?” 说实话,陶桃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被冒犯的感觉却又不需要任何佐证,对陶桃来说,这种肮脏的人,连触碰都是一种对她的亵渎。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刻,卫尧想对她做更肮脏的事情。 ——或许不止是这个瞬间,也许在第一次会面,又也许在被关在门外、听着门内娇滴滴的假哭,卫尧又在想什么? 当见到世界上最为天真无邪的玫瑰,英勇的骑士会想着用尽一生去呵护她,而从地狱中爬出满身污泥的魔鬼…… 他只想要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 卫尧不语,这种程度的恫吓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生硬的动作随着重复而变得熟练起来,大掌用陶桃无法反抗的力道,强硬地掌控着她的天鹅颈子。 他磨动的幅度变大,膝盖又在不经意间摁到一个微凸出的豆点,陶桃神色一变,控制不住,小小地叫了出来。 就像公猫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对发情期的母猫气息如此敏感,卫尧也无法解释这一声为何对他的影响如此之大。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寒毛倏忽间全都立了起来。 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收了,卫尧微微垂首,如黑云压城,乌沉沉地凝视着陶桃。 不知为何,这让陶桃感觉更不安了。 大小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会有“害怕”这种懦弱情绪,但这种感觉真的太不妙了。 陶桃下意识想逃。 她却忘了自己还径直坐在男人腿上,猎物的挣扎只会让捕猎者变得更加兴奋。 卫尧的反应很快,他迅速掌着她的后腰,强硬地将陶桃捞了回来。 力度够大,足够将陶桃带到了比之前更贴近他的位置。 陶桃欲哭无泪。 她一直知道,在绝对的力量之前,所有的花招都无用。 ——但陶桃一直以为,自己是“绝对的力量”。 炙热的大掌熨着她的后腰,源源不断地向她传输着她并不需要的热量,就像面前的这个人。 更让她难堪的是,在卫尧扯过她的同时,他的睡裤狠狠磨到了她的阴.蒂,下身一阵酥麻,胡乱的快感像被千万只蚂蚁噬咬,乱窜到陶桃的周身,让她想放声尖叫。 声音也许可以抑制,身体的反应却无处隐藏。 具体表现在,她湿透了。 流下的淫水随着陶桃的位置移动,在布料上一路逶迤。 在深色的睡裤前,这道水痕根本无从遁形。 “就这么骚?”他嗤笑,放低的嗓子却磁得像从砂纸里磨过。 这种直接的语句对她来说显然杀伤力更大,卫尧也发现了,大腿处,软软的穴口又再颤巍巍地吐了口蜜液。 这倒让他生了兴趣,关于这水的源头又究竟从何而起。 卫尧指节微动,在他想要伸手,去拨弄下面的肉核之前,却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陶桃将手软绵绵地抵在他的胸口,以弱势的,不会让人生气的姿态。 她抬起杏眼,水潋潋的眼里满是委屈,“阿尧…哥哥,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 12 天还算早,柔柔的光透过绸缎窗布,是适合睡个回笼觉的好时机。 陶家的佣人们却已早早起身,开始了忙碌又充实的一天。陶家自然不是生来就一尘不染的,被擦得熠熠生辉的地板背后又需要多少劳力呢?至少这个问题,大小姐是没什么兴趣的。 尽管佣人们再放轻手脚,门外还是有隐隐的窸窣声逸了进来。 这让陶桃的弦绷得更紧了,她第一次意识到,平日里在陶家没什么存在感的佣人们,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会思考,会记忆,会审判的人。 如果让他们推开门,发现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此刻却只着睡裙还(被迫)柔顺地贴在男人腿上,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会通过箍着她的后腰的男人的手,从而意识到这不过是大小姐的无奈之举,还是—— 会直接认为她是个不知廉耻到离不开男人的叁流货色? 刚睡醒的瞌睡泡泡全都戳没了,意识从未有过的高度集中,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影响局势。 陶桃垂下长睫,面若桃花,眼角泛泪,多么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面前的是祁阳,陶桃断然是不敢用这个小手段的。 祁阳和她不一样,祁阳并不会在意来自下人的议论纷纷,如果有,他会让所有不该发出的声音消失。 作为领导人,独裁独断自然是大忌,但如果被捏死的只不过是一只小小蚂蚁,那自然也无人愿意为此而撼动大树。 ——除了祁阳的宿敌,也许会借此来煽动一些风浪。除此之外,别无他者。 这样比较起来,甚至卫尧还算是好拿捏一点的,毕竟若是将祁阳摆到此刻卫尧的位置,那么陶桃毫不怀疑,祁阳绝对会旁若无人地逼着她,让她叫得更大声一点。 祁阳骨子里的暴戾只有少数人才从而得知,很不幸,陶桃就在其中。 头顶处,卫尧的声音听起来倒是不为所动,他回,“我觉得没有。” 带茧的指尖伸进睡裙内,顺着她滑腻的大腿,无意识的摩挲。 “……”完美无瑕的可怜表情有短暂的崩裂,还好陶桃维系住了。但与此同时,也许是来自小动物的直觉,陶桃又敏锐地感知到卫尧在刚刚那个瞬间,须臾的失神。 陶桃没有沉浸在被否定的尴尬之中,而是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看……刚一进门你就吓唬我……” 她自动略过了关门的那一段,那可真的是怎么都圆不回来。 “我还起得很早,想来叫醒哥哥,让哥哥不要错过早餐……”说到这,陶桃还真信了自己那颠倒黑白的说辞,竟还委屈上了,恰到好处的一个抽噎让接下来的控诉变得更理直气壮,“但是你又在做什么嘛……!” 卫尧简直要气笑了,陶桃的这段发言简直降智到侮辱人的程度。 如果没记错,所有的攻势都是由你率先发起的吧?在学校眼神像看狗一样的是你,关门的是你,污蔑的是你,使绊子的是你…… 虽然还不知道陶桃大清早闯进来的目的究竟为何,但用脚趾想想,都不会是什么无害的“叫醒哥哥”。 而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卫尧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注意力反而被陶桃的降智发言所带跑,而全然忘了方才的打算。 -- 13(微h) 半晌,却都没有人应答。 只有他沉甸甸的呼吸,在他体内循环过的热气,直直扑向陶桃的发顶。 良久的沉默让控诉时的硬气渐渐消解,陶桃心里不由开始打鼓。 但好在陶桃的踟蹰并没有持续多久,卫尧先是笑了一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早餐?”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陶桃意料之外的话题,所以合乎常理的,她梗住了。 这个乡巴佬究竟是寒酸成什么样子了呀…… 陶桃下意识想皱皱小巧玲珑的鼻子,还未露出一丝嫌弃又被她强行止住了,大小姐其实也懂得见机行事 ——也就是见鬼说鬼话。 乖巧的面具又戴上了,她细声解释:“对呀,我们家每天都有早餐的,你肯定没吃过dy阿姨的手艺。” 说到这,陶桃的尾巴又不免翘起来,光从声音都能听得出她的优越,“dy阿姨可是世界公认的厨王,她的人参炖奶……你在干什么!!!” 陡然放尖的声线足以见其惊慌。 卫尧掌住一团乳肉,满手的滑润触感让他不由收紧了指节,嗓子还带了点刚醒的沙,语气听起来却是漫不经心,“继续啊。” 这又怎么继续啊…… 棉质的公主睡裙被他突兀的大掌在胸前撑出了一道不该有的褶皱,从陶桃的视角往下看简直色情极了。他还在半重不轻地揉着,不知轻重的手法让陶桃意识恍惚起来。不怪她,大小姐的世界从未出现过“被侵犯了怎么办”这种问题,这是一个盲区,熟稔于城市交通规则的轿车倏地驶到一个六岔路口也会茫然起来,这简直是超出叁观之外的认知。 简而言之,陶桃宕机了。 身下这个却是个没耐心的,带着惩罚性质,他重重掐了一把她的奶头,陶桃被这前所未有的刺激震得小腰都直了起来,意识回归,所有信息传输完毕,上下两处要害都被男人掌控着…… 陶桃绝望地意识到,这次是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继续啊。”他低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别让我说第叁遍。” “……”养出粉嫩月牙的食指指甲被她无意识啃秃了一块,陶桃弱弱开口,声线里再也没了矫揉造作,“她的人参炖奶……她的人参炖奶……很好吃的……” 这可真是小学生造句,干巴巴的字眼让人听了只想发笑。但卫尧竟也放过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上这团娇娇,掂了又揉,没多久又给他发现了新花样,指骨分明的手指摊平,只用滚热的掌心去磨蹭她的肿立的乳头。 一股又一股的电流窜了上来,激得陶桃不自觉地扭了起来,还在搜肠刮肚的思绪不免有个明显的停顿,意识回流后,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惊慌地抬起了头。 然后又对上了卫尧黑得发亮的眼睛,他扯起嘴角,露出了自从见面以来第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愉悦”的笑。 “怎么说得来着。” ——别让我说第叁遍。 -- 14 āιzんāиsんù.čδм 卫尧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蛰伏已久的孤狼终于捕捉到猎物的要害,每一个细微的肌肉走向都被放大,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他再向她缓缓伸出手……陶桃微微抖了起来,未知的东西永远会让人心生惧意。 但还好,他的目标仅仅只是陶桃的手。卫尧紧攥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将其扯了过去,她被这股力道带得往前一冲,光洁的额头狠狠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卫尧简直是个蓄势待发的火山。 陶桃的头抵在他的胸膛,方才的冲撞而产生的微痛感让她稍稍清醒了片刻,但她还是懵的,手腕处的男人温度和额前的体温汇集在一起,灼得她好不容易集中的意识又渐渐弥散。 他到底想干嘛…… 陶桃已经朦朦胧胧意识到了,虽然她不会承认,但至少目前,现在,她是真的玩不过卫尧。原因得抛开什么虚空飘渺的“体力差距”,这类可以靠他力去克服的因素——就算是世界格斗冠军,能一人挑十个的拳王克里斯,也绝对是无法单枪闯入陶桃的房间的。只要她一声令下,陶家大院内的警戒员可不是吃素的。 但她喊不出口。kànděsんú.co㎡(kandeshu.com) 这就是卫尧能压制她的关键。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陶家对他的态度。 哪怕他现在的举动也许真的能够从根本上激怒陶家,让陶家从而收回所有赋予他的权限——但这种对权贵子弟来说釜底抽薪的手段对卫尧来说也不过如此。因为至少到目前,他并不了解成为“陶家的孩子”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 而问题就在于,陶桃知道。 同时,陶桃在乎。 胸前的手指还在作乱,卫尧自然地捧着那一团软肉乱揉,指尖厚厚的茧通过摩擦,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地纵火,陶桃感觉自己的大脑又要变得晕乎乎的了…… 他箍着她的手腕,是禁锢,也是领路,将她带领到了他的睡裤上方。他的性器尺寸及其可观,隔着睡裤都撑起一团,龟头甚至探出了睡裤边缘。 只看了一眼,陶桃就慌忙移开目光, 但卫尧的声音却又在这时泼了下来,除了耳朵能听到的,声波还透过他的骨头传导,再从他的胸膛传到她的颅骨,这种双重的共震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亲密错觉,“摸。” 摸什么啊……怎么摸啊……等等! 陶桃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又在不经意间磕到他了。不知何时卫尧将下巴虚虚地敛在她的发顶,被这一顶,卫尧皱起眉,“嘶”了一声。 “卫尧。”陶桃却顾不上这么多了,她抬起下巴,直视他的眼,头一回正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以后你还要在家里待很久的。”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没必要这样,真的。”她又软下语气,“我们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卫尧的态度也很鲜明,他直接“嗤”了一声,沉沉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摸。” 呜呜,每次卡到难受到不行,想着“反正也没人看不然咱就偷偷跑路了吧”的时候都会有陌生的小天使的爱之鼓励提醒我不是在单机,谢谢各位甜蜜的负担qaq,我会努力写下去的,元宵节快乐w -- 15(微h) āιzんāиsんù.čδм 如此针锋相对的僵持,麦芒针尖,鹿死谁手未定,陶桃的脑海中却没在进行什么头脑风暴,关于思考究竟如何才能够逃脱。 只有突兀又没有感情的旁白声在不停回荡,甚至还带了字幕,加重加粗,明确地划着重点。 【第二遍了。】 如果再让他重复,到第叁遍,那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一定会比现在他要求的,还要过分…… 陶桃不敢再想,她收回继续往下探究的想法,只是放任思绪漫无目的地放空。 换句话说,陶桃摆烂了。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不愿意去顺着卫尧的想法,去完成这些全然违背她个人意志的出格要求。 可问题是,她并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如果卫尧此刻是抱着霸王硬上弓的打算,那么无论如何,哪怕最后闹到鱼死网破,以至于让她落到一个令人难堪的境地,陶桃也别无他选。kànděsんú.co㎡(kandeshu.com) 毕竟,与祁阳的婚约并不是什么小儿闹剧,牵扯到的因素实在太多。 但现在,卫尧看起来……好像只是想借着她的手,再…… 这就比预想中最差的结局……要好上很多。 就像是去选择直接吃绿头苍蝇和绿头苍蝇味的巧克力,这两者固然都会让人感到膈应,但在膈应完了之后,绝大多数人都会捏着鼻子认命吃下那块巧克力。 其中的变量,也就是“巧克力”这个附加词,成为了一个缓冲因素,它甚至会让人产生一丝庆幸,觉得事情还留有余地,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而陶桃现在……就仅仅只是在拖延被迫选择的时间罢了。 俗称消极对抗。 不过留给她做心理建设的时间并不富余,卫尧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笑了下,笑声极为短促,分辨不出什么意味。他扯起嘴角,轻佻的字眼却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被窜上脊骨的刺激转化成一声低低的喘息,陶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手下放,伸进睡裤,握住了他的性器,然后胡乱揉弄起来。 这种小孩揉面团的敷衍手法竟也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快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手自然是好的,除了指纹以外生不出任何多余的纹路,比精心打磨的珠宝还要好。 是村里自幼就剥苞米梗的妇人永远不会拥有的一双手。 卫尧又想笑了,但嘲弄需要情绪作为支撑,而他目前所有的意志都用来于对抗感官,分不出一点来对付陶桃。 而当他流着薄汗,锁紧眉头,下颌线条强硬,与快意对峙之时,大小姐又机敏地捕捉到了这个属于卫尧的脆弱瞬间 。 许是因为之前的节奏均为卫尧所操控,这一刻,大小姐又重新察觉到事情回到她的掌控之下,控制欲被满足所回报的感觉实在美妙。 ——其实她大可在这时候溜之大吉的。 卫尧喘得实在好听,哪怕是抱有成见的陶桃,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鼻尖哼出的低息简直有魔力,让陶桃身子发软,脸不知为何开始热了,陶桃假装镇定地移开目光,手下的触感却又实在无所回避。 怎么会这么硬…… 与他面上的冷淡不同,他的性器倒看起来极为好客,当陶桃不管不顾地摸上去之时,它陡然一颤,又立刻给予了热情的回馈,粘稠的液体从龟头渗出,一股接着一股,简直就像热忱的小狗,只想用孜孜不倦的舔弄让你身上充满它的气味。 卫尧是一个生理状况十分健康的男人,在过去几年里,由于青春期激素的变化,他自然也会像所有少年那样产生性欲。但他的性启蒙却发生得极为糟糕,摇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的破败木床和浑身赤裸又丑态百出的男女构建了所有他对性的定义。卫尧甚至没有手淫过,每当晨勃的时候,他当然也知道只需稍稍拨弄一下,他就会获得无上的快乐。 但这种身陷牢笼中所产生的欢愉,是虚无的,是飘忽的,也是会让人变得日益麻木的。 卫尧垂下眼,想要去看清眼前的人,快感却如迸发的电流,让他的视野如雪花屏的老旧电视,支离破碎的视野,失控的翻涌情绪,不该这样的,流离已久的野兽藏进骨子里的戒心让他们不会将自己的软弱示众。 但现在,这里,足够安全。而眼前的这个人,理所当然应该去承受他所有的恶意。 低低的喘息声不再被压抑,从喉间溢出的气息仿佛还带了他的温度,陶桃头皮发麻,手上动作却又开始跟随他的节奏,或快或慢,或轻或重,全凭她的心思,或又不止她的心思。 快结束了吗……她昏昏地想,他的腹肌开始小幅度地颤动,就像是一个预兆,陶桃只觉自己手腕发酸,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卫尧的手指却陡然袭入裙内,隔着内裤,狠狠地按着那一点,将得到的快感如数返还给她,陶桃脖颈上仰,忍不住,叫了出来。 高潮过后是一阵虚无,昨夜的难眠,再加上今早的费神,陶桃觉得自己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小脑袋将垂未垂,却又听到有人说话。 “这是你欠我的。”他附身下来,吐出的热气直扑她的耳垂,“姐姐。” -- 16 这声姐姐喊得陶桃头皮发麻,直到早晨用餐,她背后生起的小疙瘩都还没有消下去。 意识迷糊的时候,她当然可以糊弄自己的大脑。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陶桃的道德界限不是很高,哪怕是发生了如此明显的边缘性行为,陶桃也并不认为自己就“脏了”或是怎样,“性”所构建的关系对她来说束缚实在有限,如果不是有祁阳的要求做底,陶桃想,她应该不会推却之前黄以筠的邀约。 以“陶家大小姐”的身份来说,她当然是值得所有美好的事情,包括美貌的少年,与美妙的性.爱。 但是“姐姐”这个身份是不一样的,哪怕是令人作呕的私生弟弟……那也是她的家人。 对陶桃来说,最在意的关系都来自于陶家内部,陶家给予她超出了世家应该付出的东西,如果幸福指数可以量化,那么毫无疑问,陶桃就是世界上最为幸福的女孩。 而陶桃也毫不吝啬,她也愿意为陶家付出一切——包括关系一生的婚约。 而现在……乱了! 全都乱了! 餐桌还是那样寂静无声,这种静然却是不同于以往的用餐礼节,而是一种让人尴尬的沉默。 云惜文的瑶柱燕窝只饮了一半,今天的她失了胃口,云惜文几次顿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为何而欲言又止。 余光中的陶桃却一直低垂着头,单手托腮,她只是愣愣地转着白瓷小勺,机械性地在炖盅中搅拌。 “陶桃。”云惜文唤了她一声,片刻后才道,“再不吃要迟到了。” “啊,好。”陶桃如大梦初醒,她慌乱抬起眼,也许是出于掩饰,又或许是条件反射,陶桃弯起杏眼,下意识想像过去一样,跟妈咪撒个娇什么的。抬起头的第一眼,所见却是妈咪…… 背后的那个人。 卫尧也看了过来,对视了两秒后,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陶桃迅速埋下头,不愿视野里的卫尧再多出现一分一秒。面前的食物成了最好的注意力转移地,她舀了一勺,也没去注意究竟是什么,就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 味道确实不错,你永远可以相信dy阿姨的厨艺:每天清晨从大洋空运过来的牛乳没有一丝腥气,只余下醇香的鲜甜。还有被文火煨出的药材,炖烂后与牛乳产生了完美的化合反应…… “……”汤水卡在她喉间不上不下,陶桃用手掩住嘴唇,小脸却还是被呛得通红,“咳咳咳!” “怎么了?”如此大的动静引起对面陶然的关注,云惜文也起了身,走到陶桃身边,轻拍她的背。 她的脸色苍白得如此不正常,云惜文关切之余,又下意识抬起眼,瞥了陶然一眼,陶然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如此,云惜文也自然地说出下一句:“桃桃,明天跟妈妈去做个检查。” “……好的妈咪。”声线虚虚的,想要被忘却的那一幕画面又在陶桃眼前重映,她耳中嗡嗡,发胀的思绪如乱缠的线,让脑子负载,手臂上却又传来一丝刺痛,原来是云惜文握住她的手不自觉用力,指甲浅浅掐进陶桃细嫩的皮肤。 与此同时,圣斯亚学院的匿名论坛,一个帖子正以每秒十个回复的热度,攀升到首页热门。 【你们听说了吗!!!】 标题很坏心眼地留了钩子。 【那位大小姐……】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圣斯亚学院,又有谁会不知道大小姐指的是谁。 【不是陶家的女儿呢……】 -- 16+17(两章合并) 这声姐姐喊得陶桃头皮发麻,直到早晨用餐,她背后生起的小疙瘩都还没有消下去。 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陶桃的道德界限并不是很高,哪怕是发生了如此明显的边缘性行为,陶桃也并不认为自己就“脏了”或是应该改变什么,性所构建的关系对她来说束缚实在有限,如果不是有祁阳的要求做底,陶桃想,她应该不会推却之前黄以筠的邀约。 以“陶家大小姐”的身份来说,她当然是值得所有美好的事情,包括美貌的少年,与美妙的性.爱。 但“姐姐”这个身份是不一样的,哪怕是令人作呕的私生弟弟……那也是她的家人。 对陶桃来说,最在意的关系都来自于陶家内部,陶家给予她超出了世家应该付出的东西,如果幸福指数可以量化,那么毫无疑问,陶桃就是世界上最为幸福的女孩。 而陶桃也毫不吝啬,她也愿意为陶家付出一切——包括关系一生的婚约。 但现在…… 全都乱了! 餐桌还是那样寂静无声,这种静然却是不同于以往的用餐礼节,而是一种让人尴尬的沉默。 云惜文的瑶柱燕窝只饮了一半,今天的她失了胃口,云惜文几次顿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为何而欲言又止。 余光中的陶桃却一直低垂着头,单手托腮,她只是愣愣地转着白瓷小勺,机械性地在炖盅中搅拌。 “陶桃。”云惜文唤了她一声,片刻后才道,“再不吃要迟到了。” “啊,好。”陶桃如大梦初醒,她慌乱抬起眼,也许是出于掩饰,又或许是条件反射,陶桃弯起杏眼,下意识想像过去一样,跟妈咪撒个娇什么的。抬起头的第一眼,所见却是妈咪…… 背后的那个人。 卫尧也看了过来,对视了两秒后,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陶桃迅速埋下头,不愿视野里的卫尧再多出现一分一秒。面前的食物成了最好的注意力转移地,她舀了一勺,也没去注意究竟是什么,就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 味道确实不错,你永远可以相信dy阿姨的厨艺:每天清晨从大洋空运过来的牛乳没有一丝腥气,只余下醇香的鲜甜。还有被文火煨出的药材,炖烂后与牛乳产生了完美的化合反应…… “……”汤水卡在她喉间不上不下,陶桃用手掩住嘴唇,小脸却还是被呛得通红,“咳咳咳!” “怎么了?”如此大的动静引起对面陶然的关注,云惜文也起了身,走到陶桃身边,轻拍她的背。 她的脸色苍白得如此不正常,云惜文关切之余,又下意识抬起眼,瞥了陶然一眼,陶然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如此,云惜文也自然地说出下一句:“桃桃,明天跟妈妈去做个检查。” “……好的妈咪。”声线虚虚的,想要被忘却的那一幕画面又在陶桃眼前重映,她耳中嗡嗡,发胀的思绪如乱缠的线,让脑子负载,手臂上却又传来一丝刺痛,原来是云惜文握住她的手不自觉用力,指甲浅浅掐进陶桃细嫩的皮肤。 与此同时,圣斯亚学院的匿名论坛,一个帖子正以每秒十个回复的热度,攀升到首页热门。 【你们听说了吗!!!】 标题很坏心眼地留了钩子。 【那位大小姐……】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圣斯亚学院,又有谁会不知道大小姐指的是谁。 【不是陶家的女儿呢……】 … 第一页,前面十多条回复大部分是连帖子都没看完的抢楼党,“抢沙发”“前排表白柯琴琴”“这我总该是第叁了吧?”等等言论层出不穷,也能理解,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年除了学习之外,对生活中一切突然冒出的新鲜事都满怀热情。 直到第十四楼起,开始有人讨论了。 “卧槽,大瓜!” “吓die” “……我不敢说话了” “楼上我和你一样……这瓜我可不配吃……” “+1” “+2” …… 像此类一般耸人听闻的消息总是会呈现惊人的传播热度,在后台,短短十分钟内,这个匿名帖子的浏览量以指数型爆炸增长,回帖的人却少之又少。显然,圣斯亚的绝大多数人对此事都不以为然,他们都有自己的信息来源,匿名帖子所揭露的料与之是完全相悖的。 ——当然了,能够在学生舞会上被祁阳亲自邀舞的,不是陶家的女儿,那难道还会是什么阿猫阿狗吗? 但除了寥寥几人付之一笑便将其抛到脑后,开始浏览其他的帖子以外,仍有很大一部分人在目不转睛地默默刷新页面。 虽然听起来就很假…… 但是……万一呢? 数字队形持续到了“+56”,事情出现了新转机。 【第74楼 桃之夭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匿名论坛可不是什么法外之地,暗沟里的老鼠也会被人暗杀,楼主你好自为之!(斜眼笑)” 【第75楼 richor】“+57” 【第76楼 桃之夭夭】“而且这都首页hot了,楼主还没个回复的,丢个假消息就跑路这个套路大家熟不熟?散了散了,这不是明显钓鱼嘛!” 倒序刷新评论的郑怀策摸着昨天刚被爷爷亲自上手剃的寸头,恍然大悟,他将手机随手往车后座一甩,又开始后悔。 可恶啊,我怎么没早点发现呢!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很帅啊! 而且我还能实名发言,这样说不定还能被陶桃看到……嘿嘿! 郑怀策没有看到的是,叁十秒后,楼主回复了桃之夭夭。 【楼主 回应 74楼桃之夭夭】“哦唷,这也能见到大小姐的狗啊?你吓唬谁呢?不好意思,这条信息保真哦^^,你就要变成小土狗了呢,呜呜好可怜。” 【楼主 回应 74楼桃之夭夭】“顺便为了让你清醒点上路,我也就勉为其难透点消息出来,陶家真正的继承人,可是个太子爷!” 两分钟后,蓝璃帝国时间早上八点二十四,祁阳右脚迈出祁家大院的第一步,引发轩然大波的匿名帖子被管理员删除了。 斑驳的阳光透过被精心雕刻的红木门栏,碎碎地洒在祁阳俊逸的脸上,祁阳微眯起眼,线条看起来更为冷峻。 他的耳机由全世界仅此一颗的蓝宝石制成,左耳传出的男声听起来有些许懒散,“要查查看吗?” “没必要。”祁阳拒绝,但他也没有挂断,通话的状态保持了片刻,他才说,“去查这个人。” “茉殇黎。” 祁阳语气冷淡。 -- 18 “你听说了吗……”身着学院制服的男生反过身,手肘横放在后排女生的桌子上,他兴致勃勃地挑起话题,话头却又在听到那极具个人特色的小皮鞋“哒哒”声后骤然截断,男生的后背不自然僵住,竟不敢再回头。 陶桃目不斜视,大步踏入教室,她的步子迈得很大,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她的不耐烦。步伐带起一阵风,拂过她披散的长卷发,漾起一片棕色的海浪。 坐在第一排的戴眼镜男生不自觉屏住呼吸,即使作为同班同学,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这朵帝国的玫瑰,但他却仍然会为了这迫人的美貌而倾倒。 近乎痴迷的目光追随她如水的眸子,她秀美的脖颈,她如墨的长发……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今早在匿名论坛的那个爆料…… 虽然被删得很快,但他的手机却又刚好设置了通知提示,故而,在第一时间,他就收到了楼主的回复提醒。 陶家继承人是个男的? 那大小姐……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靠奖学金才能留在圣斯亚学院的优等生而已,出于运气好,被大小姐选中替她完成作业,才能免于被其他人染指的窘迫境况,他实在没有那么多信源去判断消息的真假,这个爆料听起来实在太过于荒唐,但那个楼主却又那么言辞笃定…… 截然不同的两种观念还在脑海中搏斗,他的右手却仿佛不受控制,颤颤地伸了出去,他的动作很隐蔽,就算陶桃经过,也只是会“不小心”地擦过他曲起的食指指节。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预料之中的亲密接触却没有等到,一股蛮横的力度猛然覆来,将他伸出的手背扳到桌沿边,手腕几近九十度的畸形弯曲让眼镜男生倒吸了一大口气,他吃痛,却不敢大叫,只是略带几分心虚地抬起眼,所见的却不是那张明艳的脸。 卫尧俯睨着他,碎发垂下,挡住他的眸子,手上力度更大一分。 “嘶……”加重传来的痛感让眼镜男生终于忍不住呼痛,声音不大,却又刚好够让前方的陶桃听到。 陶桃回了头,一看又是卫尧在折腾自己的人,登时来火了,“卫尧你是不是有病啊?” 新仇旧恨一起算,她上前,用力扯过卫尧的手臂,用力地将其甩到一旁,同时仰起下巴,眸子里显而易见的怒气,却灼得卫尧怔了怔,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又听到陶桃说,“你再碰我的人试试?” 逢吵必赢的大小姐大概不知道自己用了一个多么容易挑起争吵的句式。 她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卫尧却失了争论的兴致,他静了两秒,勾起嘴角,又回到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你们睡过啊。” -- 19 “就这么护着?”卫尧向前,明明只是近了一步,却如密云压顶,迫人的气势自上而下,让一旁的眼镜男也不禁跟着抖了抖。卫尧微低着头,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她,薄唇吐出的字眼却愈发荒唐,“他那小身板能满足你……”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层层传宕,惊起窗外栖息的乌鹊。陶桃没有收力,扇得卫尧的脸直向一旁偏去,窗外射入的光将他的侧脸描画得如同古籍中的神祇。 “被说中了?”卫尧的语气却还是漫不经心,他抬起头,左半边眼下甚至有一道细细的长达颧骨外的血痕,“虚什么呢……” 讥讽的字句终于停下了。 卫尧看到了她的眼睛,埋在每日精心打造的蓬松又柔顺的长卷发内,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那双眼睛。 大小姐向来都不甘示弱,陶桃仰起颈子,线条依旧如天鹅一般高傲,微红的眼圈却暴露了她的委屈,即使她强撑着眼皮,眸子里蒙蒙水雾却依旧泫然欲下。 不同于初见时的居高临下,不同于见到长辈的刻意卖乖,不同于被挑逗时的生涩与娇美,此刻的大小姐看起来多么可怜,脆弱得就像玻璃娃娃,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这才哪到哪呢。 但停了片刻,那些獠牙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卫尧移开目光,他嗤了一声,转身向教室后排走去。 一旁的眼镜男都看傻了。 怎么就放他走了? 即使他离战局如此近,却还是没听太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能通过断断续续的声音猜测卫尧好像……在挑衅大小姐? 然后就被大小姐狠狠扇了一巴掌。 扇得好啊!敢冒犯大小姐的…… 呃…… 眼镜男的底气莫名就软了下来,眼神开始躲躲闪闪。 下一个不会就轮到我了吧…… 眼镜男心里有鬼,肩膀不自觉缩了起来,他甚至不敢再抬头,去窥探陶桃的表情。 但等待了许久的巴掌没有降临,只听到脚步声从身旁径直经过。眼镜男茫然了一会,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从课桌掏出陶桃的作业,急急地追在陶桃身后,小声道,“大小姐……作业!” 他发誓他的声音虽小,却足够让大小姐听到,因为别说走道旁,甚至连最后一排的人都在看他。 但是陶桃走得又快又急,她没有回头。 下课铃响,黄以筠袅袅落座到陶桃前桌的位置。 她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与陶桃当固定饭伴的,毕竟平时与陶桃共食的……可是祁阳啊。 那可是蓝璃国的太子……黄以筠可不认为自己能与之相提并论。 但今天,也许是祁阳有事,下了课后,只有一个恭恭敬敬的男生候在教室后门,低着头,双手给陶桃送上精致包装的便当。 想到这里,黄以筠不由抬起眼。 没有谁不想知道太子爷家里今天吃了啥吧! 但出乎意料的,陶桃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她抿紧下唇,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拆开。 ……和祁阳感情这么好的吗? 黄以筠挑了挑眉,语气却作委屈态,“和我一起吃饭就这么难过吗?” “不是这样的……”陶桃强撑着笑,纤巧的手指慢慢拆开便当,扑面的香气让黄以筠忘了下一句该说什么,她惊异道,“原来圣梵饭店也能外食的吗?” 下意识说完这句后,黄以筠立马捂住嘴,笨的呀,那可是太子爷! 陶桃却没有像那些名媛一样,揪住这个话头再借机讽刺黄以筠的“不正统”,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不对劲。 黄以筠佯装无心地试探道,“你们吵架了吗……” “嗯……”陶桃下意识地回复,又在几秒后意识到不对,“你说祁阳?” ? 不是祁阳? 那和谁吵架了? 逻辑显然有哪里出现断路,黄以筠搜肠刮肚,所有已知的信息在脑海中快速拼合,忽然,今早刷到的那条爆料从她眼前一闪,黄以筠静了少顷,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和家里人?” “……”虽然陶桃并不想承认,但事实似乎又的确如此。 这在黄以筠看来这便是默认了,只是她将“家里人”理解为陶桃的父母,她面上带笑,思绪却在飞速运转。 该不该提那个爆料? 不应该。 以她的身份,提起这个算是逾矩了。 于是黄以筠便自然地带过这个话题,她左手托腮,弯了眼,狐狸眼向上挑,“别说,那个转校生还真是越看越带感,他今早竟然还敢挑衅你,哈哈哈笑死,不知道在他退学前能不能被我搞到手。” 提起这个,陶桃简直一言难尽,但她还是耐着厌恶,小声劝诫,“你最好别。” “?” 看着黄以筠一脸懵,陶桃不情不愿地解释,“他好像……是我家的私生子来着。” 如果卫尧真被黄以筠强上了,以家里对他的看重,陶桃并不能保证黄以筠不会“被”发生什么。 毕竟,哪怕赌上整个黄家,对陶家来说,也不过是只小小蚂蚁而已。 “……”黄以筠不自觉坐直了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面前的大小姐看起来似乎对什么都一无所知,黑羽般的长睫往眼下投了一片阴影,清净的她简直像个天使。 犹豫片刻,黄以筠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今早学院论坛有个爆料。” 她直视着陶桃,认真道,“我觉得你得去看看。” -- 20 āιzんāиsんù.čδм “论坛?好无聊的。”陶桃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比起微服出访大小姐更喜欢坐享其成,如果出现什么有趣的消息,自然会有人通过各种方式在第一时间告知她,所以对于论坛灌水这种事她并不热衷。 陶桃在想其他的事情,手下的动作便开始无意识,随着玉笋般的指尖挑动,精心覆在炖煮的洋蓟切片上的白松露薄片却被打搅进了伴佐的咸鸭蛋黄膏内,真可谓是暴殄天物,如若是其他人做出这种有失风雅的事,想必同座的公子贵女们都不免会暗暗对视一眼,奚落都隐在笑意里。 这个动作被陶桃做出来却又显得那么自然又天真,在这一刻,黄以筠忽如其来地感受到一种浓烈的割裂感,她在想,自己每晚睡前都要默记的那些社交礼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更贴近“那些人”的行为习惯吗?还是为了模仿“那些人”,让自己在聚会时不会显得那么像异类? 但其实不管怎样,自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异类啊…… 因为她永远不会成为陶桃,而被陶家奉为掌上明珠的、蓝璃国的太子妃,也只会是陶桃而已。 黄以筠现在只觉得那个爆料简直是漏洞百出,捏造出这个阴谋论的人也是无聊至极,而有那么一瞬间信了的自己更是可笑,但不知为何,黄以筠却松了一口气,“算了,也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就是没想到版主竟然也会看八卦诶。”kànděsんú.co㎡(kandeshu.com) 圣斯亚的论坛是去年才建立的,不同于其他的网络论坛,它将私密性做到了极致,不仅注册需要邀请,之后的审核也非常严苛,并且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杜绝了校外人员窥屏的可能,上流社会最为注重隐私安全,圣斯亚论坛也因此而风靡一时。 但奇怪的是,坐享着如此庞大优质流量的版主却并未因此而运营什么,圣斯亚的版规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匿名区甚至有一段时间被学生们的私密照片刷屏,但哪怕是诸如此类放到外界会引发轩然大波的帖子也并没有被版主限制。 而这次,如此放任自由的版主竟然下场删帖了。 “啊?”话题跨度太大,陶桃实在不懂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 “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帖子,十分钟不到就被版主删了,啧……”不远处传来的钟楼报时打断了她的话题,黄以筠随意瞟了眼腕表,“一点了?” 黄以筠随即优雅起身,盘中的肋排却还没动过,这让对面烦恼都被美食治愈的大小姐十分不理解,她一口吞了五大片,左边脸颊被食物塞满,鼓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你要走了?” “嗯,不吃了。”上挑的狐狸眼尾媚意横生,舌尖伸出一点,从唇角舔到唇珠,“等下还有好吃的。” 这基本上可以说是明晃晃的明示了,盘中的蛋黄酱瞬间变得不香了,大小姐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一句,“呃……那你玩得开心……” 望着黄以筠扭着腰、妩媚而去的背影,陶桃咬着餐勺,陷入沉思。 对了,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什么东西被删了? ——这世上唯一能和秒杀的最后一件相提并论的,只能是被秒删的瓜。 -- 21 āιzんāиsんù.čδм 另一边的校园,少年倚在樱花树下,眼眸半阖未阖。 “你不去吃饭吗?” 卫尧的眉间还紧皱着,也许因了又被梦魇住,睁开的眼是又厉又冷。 那种凌厉是纯洁的白裙、为了和他说话而半蹲下来的姿势和挽在耳后的黑长直发也无法消融的,却又在看到少女的脸庞时,他冷意微却,怔了下。 睚眦必报的狼崽子没有学会好言好语,顿了片刻,他也只是回,“嗯。” 圣斯亚的学生显然比别的地方更懂得审时度势,在陶桃扇了他一巴掌后,卫尧度过了来圣斯亚后最为清净的一个上午,周遭不再有好奇的审视或旁敲侧击,以他为轴心,方圆五尺内都静得出奇。 ——当然了,卫尧倒是没什么情绪,如果你未曾对此抱有任何期待,那么连失望都会是一种多余。 “你是新来的吗?”她歪了歪头,“我好像没见过你。” “嗯。” “啊那我知道了。”少女右手握拳,小小捶了一下朝上的左手掌心,她笑眼弯弯,显然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而高兴,“你是不知道食堂在哪,对吗?”kànděsんú.co㎡(kandeshu.com) “……”虽然根本原因并非如此,但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少女站了起来,同时小心地抚了抚白裙上的折痕,“那我带你去吧,也没有很远。” 卫尧默不作声地起身,樱花花瓣阵阵落下,显露出风的行迹,而前方步伐轻快的少女背影,与过去的记忆碎片渐渐重迭,让他想到了一个故人。 “对了,我好像忘了说……”少女忽然回头,黑色长发随着动作而转出一道弧线,颊侧小小的梨涡显露出善意,“我叫元婴,你叫什么呀?” “……卫尧。”静了片刻,他郑重地交付姓名,一如十二年前那样。 * 第七节课,办公楼叁楼,偌大的私人会议室。 坐在主席位上的少年面色冷峻,银丝眼镜托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却无法消解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坐在他右侧的陶桃却对此视而不见,她将头枕在臂弯,侧着脑袋,右手摊平,伸到眼前。 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了好久,才发现大拇指的甲片边缘有一角破损,精心修饰好的甲型被破坏,越看越觉得突兀。 陶桃蹙起眉,指腹无意识地顺着拇指的甲片外轮廓摩挲,还没等她想好这次要修个什么形状,视线又蓦地定格在一处。 手腕下绕了一圈红痕,被白皙的肤色衬托得愈发触目惊心。 这是…… 这简直像个烙印,一瞬间,记忆的开关被开启,陶桃又回想起了那一刻,她的手腕被紧箍,又被他不容拒绝的力道去带着动,他潮湿的掌心散发出热气,但比不过他伏在颈间的炙热鼻息,熨得她不敢细想,只能闭着眼,囫囵地去抚慰那怒发的野兽…… “在想什么?” 祁阳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得陶桃脑中一阵轰鸣,她迅速垂下右手,借着椅子的遮挡去掩饰这一处的罪证。 做好这一切,杏仁眸子才敢悄悄抬起,小心地去观察祁阳的神情。 却没想他竟直接看了过来,他们目光相对,如被火烫过,陶桃不自然地垂下眼眸。 祁阳皱了下眉,他问,“怎么了?” “……刚刚抽筋了。”陶桃眨着圆溜溜的眼,面不改色地撒谎。 见祁阳作势要起身过来,她才慌乱补充,“诶诶诶现在已经好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祁阳却并未听信她的话,审视的目光往她身上扫了一周,确认无事后才慢慢收回。 他的里还带着谈判时的冷,陶桃正心虚着,被这个眼神一扫,更是觉得如坐针毡。陶桃平时乐得自在,也懒得在祁阳办公时自找麻烦,此刻却迫切地想要寻个话题,好去转移他的注意。 “你看了今早论坛的那个帖子吗?” 敲击声停了,屏幕中反射出祁阳的脸,神色晦涩。他偏过头,右手侧的少女乖巧地趴在桌上,圆溜溜的杏眼里只有好奇,他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开始看这些了?” 祁阳其实并没有直面回答,陶桃却未曾发现,她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题开始解释,“我不看的呀,所以才错过了。” “是吗?”也不是疑问语气,就只是一个感叹词。祁阳的目光回到屏幕上,他回,“也没什么,许容被打了。” 陶桃瞬间对这个烂瓜失了兴趣,许容臭名远扬,被打活该。但无所事事了一会,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只是许容被打,这种货色又哪里配得上删帖。 她继续发问,“那为什么要删帖?”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陶桃还能不清楚吗?能够在圣斯亚安稳地建立一个信息平台,这背后必然是祁阳的手段。 “他招了不该惹的人。”祁阳神色淡淡,他没有对此隐瞒,“薛家的女儿。” “薛家?”这次陶桃倒是真惊了,“薛家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女儿?” 薛云锦一生都未曾婚配,在她执政前,蓝璃国力甚至比隔壁藕国还要弱。而票选元首的那段时间,恰逢藕国总统访问蓝璃国,面对藕国总统针对其性别的冷嘲暗讽,薛云锦不卑不亢,“我当然也是一位母亲,我的孩子就是蓝璃。” 堵得藕国总统可以说是哑然失声。 在访问后,这段回应被官方媒体大肆宣传,一时间,薛云锦的支持率居高不下,但她却没有借此钻营,而是克己奉公,真正意义上的将自己奉献给国家。 但高层圈子里却都知道,在薛云锦上任前,曾有一个相交甚好的亲卫。坊间甚至相传他们有个孩子,但这种小道消息在薛云锦事事亲为后便也不攻自破。 “还有一个没找到,所以还没公开。”他言简意赅。 如此,陶桃便理清了整个事件的逻辑,薛家认回了孩子,又因各种原因还没有公开,但许容好死不死,去招了薛家还未公开的女儿,刚好就撞到这个枪口上。而这又被好事者发到论坛,牵扯太大,所以才紧急删帖。 满足了所有好奇的大小姐像只偷闲的猫,阳光和煦,钻过绒布窗帘的空隙,暖暖地落在她身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垂着脑袋,开始犯困。 祁阳的目光却定格在一处,情报足够简短,只有一行,却被标了红。 “周末有安排?”祁阳忽然出声。 “嗯……”快要入睡的软绵声线里添了一丝慵懒,“妈咪说要带我去医院检查。” 祁阳没有出声,良久,他才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别去了。” 大小姐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无意识中却还是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声线放缓,低低的嗓音有如诱哄,“来我家,嗯?” -- 22 大小姐却早已熟睡,回应他的只有平缓的呼吸频率。只是不知为何,即使在梦乡,她的眉头还是紧蹙。 祁阳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眼底暗涌流动。 能够作为推掉陶家预约的理由并不算多,去祁家勉强可以算是一个。 “这可以说?”耳机那边的人打破了这一幕的祥和,他置身事外,仿佛看了一场好戏,“薛家不是还没认吗。” “闭嘴。”祁阳又回到那种波澜不惊的状态,他淡淡地下达命令,“黑掉埃尔莎医院内网,报告结果她必须是陶家的人。” “……”那边还想为逝去的美好周末早晨而据理抗争一番,但祁阳的命令向来只有遵循这一个结果,他不情不愿地问,“几点?” 祁阳抬眸,扫了眼屏幕,指针还停留在情报那一段。 【周六早晨十点半,埃尔莎医院,亲源检测,预约者云惜文。】 祁阳半天都没有回话,那边倒也乐得清闲,他撑着半边脸,闲闲点开了位于桌面、呈隐藏状态的文件夹。 看着照片里,坐在第一排、双手捧脸望着台上主唱的女孩,他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 “算了。”祁阳却在这刻蓦地出声,“就这样吧,不要插手。” “……噫。”砸吧了半秒,那边回过味来,他不禁感叹,“太子爷您可真黑……” 祁阳没有否认,掌心的触感温热而真实,他伸手,去抚平她眉间的折皱,“我懒得再等了。” * 陶桃没有将新得知的情报与黄以筠分享。 在你的能力并不足以达到那个门槛之前,知道得越多,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同时,在闷声吃了卫尧一大亏之后,陶桃已经能很谨慎地去保持好与他之间的安全距离。 不顺心当然也会有,但陶家够大,想做到“眼不见为净”就也没有那么困难。 那么,在晚饭时间,当云惜文温柔地叮嘱明天的注意事项时,卫尧冷不丁冒出的那句“我也去。”就显得格外膈应。 正当陶桃僵着笑,扮演好一个天真无知的好孩子的时候,目光又在不经意间与卫尧对上了。 那双黑眸看起来如此的深不可测。 陶桃很确定,他就是存心来恶心她的。 ——但大小姐可不知道,卫尧想要亲眼看到的,可不仅仅只是她的笑话而已。 日子很快就到了明天,享有最高级医疗待遇的贵人们自然是不用像寻常人家一样,大清早起床、忙上忙下一早上才获得排位的资格,一辆黑色大车静悄悄地驶入埃尔莎医院后门,干净到发亮的私人车道,不会扰了贵人的眼。卫尧静静地望着车窗之外变换的景色,面带嘲色。 体检的过程自然也是一路绿灯,只除了验血处的小护士似乎是个实习生,见到陶桃的瞬间便楞了神,呆呆地立了好久,直到一旁交好的护士看不下去掐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不好意思,您太好看了……”小护士红着脸,低声为之前的失神道歉。 大小姐早已习惯路人惊艳的眼神,她伸出如藕节般白嫩的小臂,反身将头埋进云惜文的胸怀,像个怕针的小孩那样撒娇道,“那你要轻点噢。” “好…好的。” 只是这第一针却并不如小护士答应的那么干脆,针扎歪了,刺痛却不会消失,顺着神经末梢传到大脑形成尖锐的痛感,陶桃微不可察地颤了下,这可能是大小姐今年受过最重的伤。 云惜文皱起眉头,她一只手拥住陶桃,声音隐隐作怒,“换你们主任来。” 小护士欲哭无泪,原先要在今天值班的人又正巧不巧在今早请了假,她在刚刚才知道眼前这几位就是医院严阵以待了几天的大人物,如果被这位投诉到主任那去,她的实习期还能过吗…… “不用了啦妈咪,是我太紧张了。”陶桃对小护士笑了笑,“再来一次吧?” 呜呜…我是见到了天使吗?小护士的耳中响起了圣歌。 但此刻,善良的天使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如果不是卫尧也在,她又何必仅仅是为了在妈咪心中加分,而去再挨一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