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金荷》 第1页 [古装迷情] 《钩金荷》作者:皮丘卡【完结】 文案 再次见到沈时舟,叶金荷亲眼见他被京城两大美人示爱,金荷心想这种男人空有一张俊脸,人冷心黑,谁嫁谁倒霉! 后来金荷上街遇险被沈时舟救下,不幸的是沈世子被驴蹄“踩踏”,太医诊断子其嗣无望,以往哭着要嫁他的女人都息了声。 沈时舟来到叶家,“救命之恩当如何?” 金荷:“……”倒霉的竟是她自己。 所有人都以为沈时舟娶叶金荷是为了报复,然而金荷怀孕了。 “……!”世子有疾? 太医忙出来辟谣,“误诊,世子爷好着呢!” 金荷挺着孕肚,“世子爷好心机” 沈时舟忙赔笑,“承蒙夫人不弃” 有人恭喜她觅得良缘,金荷笑而不语,所谓良缘不过是有人费尽心思的爱她。 小剧场 金荷抱着小奶猫躲在柴堆后,苦情戏正听得津津有味。 “谁在那?” “喵”一声后,一只小花猫走出来,它转过身蹲在地上,眼睛盯着柴堆一动不动。 金荷:“……”别看我呀,看他。 “听墙角可开心?” 金荷缓缓抬头,正对上沈时舟戏谑的眼神。 内容标签:励志人生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金荷,沈时舟┃配角:芸荷,文轩┃其它: 一句话简介:费尽心机的爱一个人 立意:无论身处何种逆境,都不要放弃! 第1章 进京 “妖怪,哪里逃!” 远处乌云翻滚,一场大雨正在酝酿中。 京城外三十里地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四分五裂,车轱辘也滚到了水沟里。 年迈的车夫与如玉的娇女面面相觑,均是不知所措。半晌,车夫开口:“姑娘,剩下的路你自己能走不?” 老人满眼愧疚,这辆马车抵得上他半年的收入,收拾收拾还能用着实扔不得。可若等他把车修好,这雨怕是躲不过去了,况且也不好让娇滴滴的姑娘等他。 看出老伯的为难,叶金荷握紧拳头,鼓足勇气道:“我能走,您放心好了。”也没有多远的路了,她可以的。 雨眼看要下起来,天也快黑了,车夫给金荷指了条近路,“翻过这座山就能看见京城南门,你走快些兴许能在下雨前到京城。” 金荷谢过车夫,背上包袱走上山间的羊肠小道,虽是山路但并不难走,可见平时走的人不少。 初春季节,树木刚长出嫩叶,树林并不密实,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所以金荷并不怕。 云层越来越厚,吹来的风带着潮湿和凉意,金荷在山路上快步走着,但仍旧没能躲过这场大雨。 雨瓢泼一样下起来,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生疼,狂风加暴雨金荷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因雨水的浸润山路也越来越难走。 金荷心里着急,雷雨天在树下避雨是大忌,四周又没有人家,这可怎么办?焦急之际,前方一座破庙进入了她的视线。 庙不大门窗已破损,显然是废弃了很久。庙内有干树枝杂草还有火石,应该常有路人在此歇脚。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接着雷声炸开,耀眼的白光照在庙中还存留的佛像上,让其看起来狰狞可怖。 金荷一哆嗦,大着胆子摸黑在庙里走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她双手合十在佛像前拜了拜,“路遇暴雨小女在此借宿一晚,佛祖莫怪。” 她走到避风的角落坐下,却不敢生火,怕光亮引来山中野兽。风卷着雨水灌进没有门的破庙,还夹杂着“呜呜”声。叶金荷抱紧自己,嘴中不停念叨:“不怕、不怕。” 但显然自我鼓励作用不大,她仍怕得发抖。就不该打肿脸充胖子,应该等车夫修好车一起走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等大雨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荷昏昏欲睡时,外面隐约传来声响。她一个激灵,声音越来越近,听不清是人还是什么,但明显是向庙里来的,惊恐之余金荷扫视四周,这里除了一堆干柴就剩下正中那座八尺高的佛像了。 叶金荷起身跌跌撞撞走到佛像身后,黑暗中伸手一摸佛像后身破了个洞,佛像是中空的,她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空间不大金荷只能蜷缩着窝在里面。 “吱”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屁股底下跑出去。金荷吓得差点叫出声,她赶紧捂住嘴巴,屏气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 庙内响起细微的声响,不多时有人高声问:“有人吗?” 金荷拍拍胸口,还好是人不是野兽,刚要出去,转念一想对方是男子,若是对她起了歹念怎么办?不能出去。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回答,男人又问了一声:“可有人在?” 这庙中除了他分明还有一人。沈时舟眯了眯眼,不敢出来见人难道是土匪强盗?他抬腿走向佛像。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要那人转到佛像身后就能看见她。若遇上登徒子可怎么办?金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突然她想起了看过的话本。 “老身已有五百年没吃过人肉了,咯咯……”由于佛像是空的,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带着些许回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破庙里,这声音很是瘆得慌。 沈时舟:“……” 细听之下就会发现这道声音颤颤的,他想可能是“老妖怪”饿太久没力气说话,所以声音才会发抖。 -- 第2页 胆子小的早就被吓跑了,叶金荷屏住呼吸侧着耳朵仔细听,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除了雨声雷声庙内没有任何动静,她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小聪明。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闪到她眼前,阴森森说道:“妖怪,哪里逃!” “啊!”金荷惊呼一声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把包袱挡在眼前。但厚厚的包袱也没能挡住来人的魔爪,男人像拎鸡仔似的把她拎到前面空地。 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光亮,沈时舟看清了地上瑟瑟发抖的是个姑娘并非强盗便不在理会。 等金荷再次睁开眼庙里已经有了火光,那人燃起了火堆。她偷偷看过去,男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劲装,脚上一双黑色靴子已经沾满了泥浆。 此时男子正专心往火堆里添柴,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徘徊。不像有些男人见了她,恨不得眼珠子都粘在她身上。 于是金荷大着胆子往火堆前挪了挪,她也想烤火,刚入三月天气乍暖还寒,尤其是下雨的夜晚冷得人打颤。 沈时舟抬眸与一双兔子般怯怯的眼睛对上。跳跃的火苗映在少女秋水般的眼中,像是黑夜中闪烁的星光。 与男人对视一眼,金荷又挪了回去,对方太有压迫感,让她不敢靠近。她苦着小脸,委屈巴巴地走到墙角坐下。 比兔子还胆小,还敢装鬼吓唬人,亏她想得出来,沈时舟移开目光,嘴里说道:“想烤火就过来。” 少女眼睛一亮,一刻都没有犹豫颠颠地跑到火堆边上坐下。过了一会儿,金荷肚子咕噜一声响,她拿出一个冷的饼子,想吃但看看对面的男人,犹犹豫豫地递过去,“给、给你吃!” 拿饼子的白嫩小手似乎不太情愿,往前递两分又缩回去三分,沈时舟接过饼子放在火上烤,眼角余光瞥见少女嘴角耷拉下来,他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金荷心里委屈,就这一个饼,按照行程现在该到京城了,也就没带太多干粮,饼子给了别人她得饿肚子。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没听见她肚子咕咕叫嘛,干嘛还接过去啊,一个大男人跟女人抢吃的,心真黑。 不一会儿饼烤得热气腾腾,男人将其一分为二,把大的那半给了她。金荷一愣后不好意思地接过来,两人安静地吃着。金荷心想这人虽冷但好像不是坏人,她稍稍放了心,有这个人在就不用担心豺狼虎豹等野兽跑进来了。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着,庙里越来越暖和,金荷又重新走到墙角。神情放松下来她开始犯困,在想睡又不敢睡之间挣扎,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不知不觉靠着墙睡着了。 沈时舟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睡着的一小团,又添了几根柴让火烧得更旺。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雨停了,男人睁开眼转头看向墙角,这时他才看清少女的真正模样。 满头乌丝只插一根木簪,可能是睡热了,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很是可爱,小嘴微微嘟着。 娇女睡着的样子静谧又温柔,想起昨晚她长而密的睫毛下清澈透亮的双眼,沈时舟竟有些出神。 半晌,他眸光一暗,这等姿色她的家人怎么放她一人出门? 沈时舟灭了火,跨过门槛时他在门框上重重敲了一下,余光瞥见少女醒了才迈大步离开。 金荷被惊醒揉了揉眼睛,见破庙只有她一个人,恐惧又向她袭来,她拿起包袱走出破庙。 雨后的山路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应该是昨夜的那个人。金荷顺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山路泥泞不堪,也容易打滑,叶金荷摔了几次把自己弄成了个泥人,她委屈极了。若不是父亲三番五次要她进京,她哪里会受这样的罪。 十年前她随母亲去找在外做官的父亲,途中遭遇山匪,母亲为了保护她死在歹人刀下。她掉进河里,幸亏被师傅捞起才捡回一条命。 等养好伤找到父亲,父亲却已经再娶,金荷大哭一场后,做了个惊人的决定:留在道观。 十年过去,她已过及笄之年,继续留在道观已不合适,师傅也要她进京找一门好亲事,又父命难为,她这才不远万里赶往京城。 此刻叶金荷不知该怪谁,怪父亲?怪车夫?还是怪自己当年太过任性?她用沾满泥水的手抹了一把眼睛,紧抿着嘴唇继续往前走。 沈时舟感知到小兔子跟了上来,他回头远远望过去,见她从泥里爬起来,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脸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 他摇摇头,够笨! 等到了山下,路上行人逐渐多起来,沈时舟加快脚步不在管身后的小尾巴。皇命在身耽误不得。 下山后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京城南门。进城后,泥葫芦一样的金荷吸引了众多目光。。 金荷低头快步走着,一辆马车从她身边经过,一把折扇挑开镶满珍珠的锦帘,里面传出一道戏谑声:“美人!这是去哪里打滚了?要不要本、本公子送你一程?” 第2章 家人 “爹,讨饭的。” 男子眉眼尽是风流,一看就不像好人。金荷美目一瞪,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马车里的人朗声大笑,周围的人也跟着哄笑。 金荷小跑着把嘲笑声甩在身后。一路询问,等她终于找到父亲家,身上的泥水已经干巴了。 -- 第3页 开门的是个六七岁的小童,他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回头冲院里喊:“爹,讨饭的。” 金荷一阵无语,这小孩想必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是文轩?” “咦?你这么知道?”小孩儿惊讶地睁大圆溜溜眼睛,甚是可爱。金荷想摸摸弟弟可爱的脸蛋,但被他躲过去,她尴尬地把脏乎乎的泥手背到身后。 叶成雍今日休沐,当他看见长女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失声叫道:“怎么弄成这样?” 终于见到父亲,金荷眼中起了水雾,她红着眼把路上的遭遇告诉父亲。 “怨我。”叶成雍一拍大腿,“合该派人去接你,是爹的错。” 父女俩光顾着哭,还是赵珍提醒,“成雍,让金荷去洗漱换身衣服,水已经准备好了。” “对、对,珍娘说的对。”叶成雍这才想起来女儿还一身泥巴呢,立刻叫来丫鬟带人去洗漱。 叶文轩扯扯赵氏的衣角,小声问:“娘,她真是姐姐?怎么比街角乞丐还不如。”人家好歹脸上干净,这个浑身上下全是泥巴。 “不许胡说。”赵氏轻轻拍了一下儿子,他抬眼看丈夫,见叶成雍并未听见儿子说什么,低声道:“不准对姐姐没礼貌。” “知道了。”叶文轩撅着嘴巴不太高兴。舅妈说姐姐是回来跟他们抢父亲的,所以他不喜欢这个脏脏的丑姐姐。 等金荷洗去一身脏污,换了身衣服出来,叶文轩看到后,惊讶得睁大眼睛,“哇,好漂亮!” 赵氏定睛一瞧,继女模样很是标致,身材高挑,腰肢纤细,皮肤又白又粉,就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芙蓉,亭亭玉立美丽又迷人,同为女人赵珍也不得不赞一声好样貌。比那些金枝玉叶也是不差的,配那状元郎也不算屈了他。 之前还担心她夫君官位不高,段公子是今年新科状元,将来定有大作为,怕继女配不上人家。如今见到金荷的模样,总算放了心。女人若有绝色样貌就可一步登天,家世都是次要的。 赵氏打量金荷,金荷也默默地看着她,赵珍个子不高,身材细巧,一身水青色的绵绸长裙,外套一件对襟夹袄,素雅而端庄。 早年她对这位继母心有怨恨,随着年纪增长,她渐渐懂了自己年幼时的怨怪全无道理。 叶成雍也高兴,他死去的原配是十里八村最美的姑娘,若不是他是读书人,可娶不到人。叶父在心里美了一会儿,方才想起还没给女儿介绍,他一指赵珍。 “金荷,这位是你母亲。” 金荷躬身福一礼,“夫人安好!” “好、好。”赵氏并不在意金荷叫她夫人而不是母亲,她上前拉住继女的手,“路上吃了不少苦吧,我叫人准备了饭菜,一会儿就好,吃过饭好好休息。” 金荷眉眼一弯,笑着道谢:“多谢夫人。” “我、我,还有我呢。”叶文轩扯着赵氏的胳膊蹦跶,生怕别人把他给忘了。 叶成雍一笑,“这是你弟弟文轩,今年七岁了。” “姐!”叶文轩见姐姐洗干净了一点都不丑,一改刚才的嫌弃,亲热地拉着人的手摇晃,真是个自来熟。 小孩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虎头虎脑的,看着就叫人喜欢。金荷摸摸弟弟的脑袋,“乖!” “你还有个妹妹叫云荷今年九岁,今日去书院了,等下了学才能看见她。” 对于妹妹去书院,金荷并不意外,大宴朝很多私塾招收未及笄的女孩,但高门大户还是会选择请先生到家里教授。 叶成雍虽在京为官,但也不过是六品员外郎,与豪门勋贵差得远呢,比起请先生要花费一大笔银子,还是把孩子送去书院比较划算。 用过饭后,赵氏将她带到一处小院,“知道你要回家,早早就收拾好了,你看看哪里不满意告诉我,再给你置办。”赵珍用了回家两个字,让金荷心里熨帖不少。 院子和房间都不大,他爹的整个宅邸也没有多大,但看得出这个院子和房间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一应物品都是全新的。 “都很好,多谢夫人。”赵氏的真诚,让金荷忐忑的心安了大半。 “好好睡一觉,我先出去了。”赵氏把门合上,金荷往床上一倒。 父亲担心她不似作假,继母似乎也不坏,也许回家也不会那么不堪,想着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早已黑下来。院内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见金荷打开门,她走上前福一礼,“姑娘,我叫春巧,夫人叫我今后跟着您。饭菜给您热着呢,姑娘是在屋里吃还是去前院?” “去前院吧。”错过晚饭已经很失礼,再在自己房里吃就是不懂事了。 “好!”春巧是个活泼的丫头,应完后飞快地跑去厨房。 金荷来到前院,赵氏与两个孩子都在,“醒了,睡的可好?” “嗯,很好。”金荷有些难为情,她竟睡了这么久。 “哼,青天白日的睡大觉。” 金荷寻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个穿着粉色襦裙外加桃红兔毛夹袄,梳双髻的小姑娘撅着嘴不满地嘟囔。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脸颊还有两个小坑,俊俏又可爱。 “云荷,不许胡说。”赵氏训斥女儿。 “不怪妹妹,是我睡过头了,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 第4页 赵氏笑道:“说这话就见外了,自家人有什么怪不怪的,这里就是你的家,弟弟妹妹有不对的地方你不要客气,该教训就教训。” “哼,我才不要她管。”叶云荷丢下话,小跑着出了房间。 “这孩子。”赵氏有些尴尬,“被我宠坏了。”云荷一向懂事,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做娘的暗地里教的呢。 金荷笑笑没有说话,妹妹云荷对她有敌意。 这时春巧把饭菜端上来,赵氏:“饿了吧,快吃吧。我去书房看看你父亲,吃过饭后你也过去,找你有事。” 在院里蹦跳的叶文轩见他姐气呼呼的跑出来,“姐,你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哼,还能有谁?那个叶金荷呗。” “啊?大姐姐啊。” “不许叫她姐姐,听到没有。”叶云荷把弟弟拉到一边教训,“她是来抢爹爹的,咱家不欢迎她,不要叫她姐姐。我不叫,你也不准叫。” “可是,她就是姐姐啊。”不叫也是姐姐,叶文轩小脑袋有点想不明白。 “你敢叫她姐,就别叫我姐。”叶云荷两手叉腰凶巴巴的,倒是把弟弟镇住了。 叶文轩弱弱地说:“听你的吧。” 饭后,金荷去了叶成雍的书房。叶成雍和赵氏正谈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金荷,爹这么急着要你回来是为了你的亲事。爹给选好了人,他是新科状元段景章。”叶成雍说到此,脸上笑意更浓,女儿能嫁给状元郎他脸上也有光。 金荷很意外,叶成雍正在给她物色人家,这她清楚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状元。 要知道状元三年才出一个,向来是豪门贵女争抢的对象,有人榜下就被捉婿了,怎会轮得到她? 赵氏看出了她的疑惑,便给她详说:“段公子曾是你爹的学生,仪表堂堂才华出众,殿试前我探过他口风,段公子也有这个意思。这不,现在他成了状元,惦记的人很多,你爹才火急火燎的让你快点回来。不过他家境一般,爹娘是普通小商户,家里不穷但也并非勋贵世家。” “勋贵世家有什么好。”叶成雍不赞同道:“大户人家规矩多,嫁过去就受管制,还不如咱们小门小户的人家自在。” 赵氏捅了叶成雍一下,心想规矩多怎么了,谁不想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只要有公婆在哪家规矩都不少,要不是你官位低,凭你女儿这模样皇子都嫁得。 “我说的都是实话,掐我干嘛?”叶成雍不满地看妻子嘟囔着,赵氏很是尴尬。金荷被两人逗笑了,她能感觉得到父亲与赵氏感情很好。 夫妻俩把状元郎的情况说了一下,金荷看得出父亲和赵氏选择段景章是经过认真考量的,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段公子既是最佳人选,那就凭父亲做主,女儿没有异议。” 叶成雍高兴,“好、好,他家里有事前几日回乡去了,等他回来就把你们俩的亲事定下来。” 晚上,金荷躺在床上还有点懵,进京第一天,她竟然有了未婚夫还是状元,就跟做梦一样。 听父亲和继母的描述,段景章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金荷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人有了些许期待。 夜深人静,外面隐约传来笑声,细听后发现是隔壁院子,金荷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到头上睡了。 隔壁院中两个男人正在树下对饮。 “沈兄的小院真清静,本王甚是喜欢。” 第3章 倾慕 “无福消受” 树下,一年轻男子与沈时舟对桌而坐,他一身白色锦衣,相貌极为俊俏,此人正是大宴三皇子景王周烨。 “景王府里你老大,你若想清静蚊子都没机会开口。”沈时舟瞥他一眼。 周烨故作惊讶道:“让蚊子闭嘴,没想到沈兄如此凶残,罪过罪过。” “殿下还是叫我时舟或寸清吧。”沈时舟不与他计较,周烨虽贵为皇子但什么德行,他从小就知道。 “有何当不起,我姑母静娴公主可是你母亲,我们本就是表兄弟。” 沈时舟讽刺一笑,“哼,我可当不起公主的儿子,要兄弟您找沈鲲和沈鹏去。”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无趣!” 沈时舟白了一眼时不时来扰他清静的周烨,恨不得把他脑袋按到酒盅里。“不在你王府清静,大半夜跑我这来做什么?”他刚得空还没来得及歇息,这人便上门了。 “喝酒啊,对月饮酒乃人生乐事,若是再有佳人陪伴就更妙了。”周烨突然笑起来,“说到美人本王想起一件趣事,你说一个美人何故满身泥水地走在街上?” 沈时舟端酒的手一顿,他脑子里闪现山路上那个倔强的身影,“既看不清样貌,王爷又怎知是美人?” 周烨放下酒盅,“唰”一声展开折扇得意道:“本王阅美人无数,燕环肥瘦只肖一眼便知美不美,从未看走眼过。那女子身段窈窕眉眼灵透,也不知是哪家娇女。”想起那怒目圆睁的一瞪,周烨忍不住乐。 “夜深了,王爷早点回去歇着吧。” “寸清你好无情,本王好心来陪你喝酒,你却要赶本王走。”嘴上抱怨,他倒是站起身走向门外,“行了,知道你累好好休息,明日上巳节,暮春风景初三日,欲作闲游无好伴,明日请你游船赏景。” 一夜好眠,金荷睡了一晚旅途的疲惫消除了不少。叶成雍通常一大早就去上朝,等她们起来人早就走了。 -- 第5页 来到前院,赵氏给女儿整理书袋,云荷仍旧不搭理她,昨日对她热情的弟弟看看金荷,又看看云荷,二姐一瞪眼,叶文轩立马低下头。 金荷把他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并未做声。 早饭后赵氏叫住她,递给她十两银子,“今日是上巳节,让春巧陪你出去转转。” 金荷笑着接下,“多谢夫人!”她头次来京城,是该出去走一走。 出门前,春巧拿来一顶帷帽,“您带个帽子吧,姑娘长得好,好多浪荡公子就喜欢调戏人家姑娘,你可是要跟状元郎定亲的人小心点好。” 带上帷帽金荷与春巧一起出了门,她早就听说京城繁华,今日一见不愧是勋贵扎堆之地,连大街都铺着青石板,人走在上面一点泥土都沾不上。 主仆俩说着话来到了北大街,路上行人纷纷往前方涌去,且大多是男子。 擦身而过间听有人说:“春满楼的花魁今日在银水河畔抛花球,要选一合眼缘的男子与她共度良宵。”闪着精光的眼睛透漏了男人内心的渴望。 另有男子道:“咱也去碰碰运气。”与花魁度一晚,是个男人都想。 春巧听后,“姑娘,我们也去瞧瞧。” 金荷笑道:“你也想看花魁?” “才不是,花魁也没姑娘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我是想看花船,好几层高的船,听说可漂亮了。”小丫头正是爱玩的年纪,哪有热闹就想往哪去。 听她不要钱地吹捧自己,金荷也不在逗她,“走吧,去看花船。” 银水河边围满了人,男人们你挤我我挤你,瞪大眼睛往河中三层高的楼船上巴望。花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条豪华楼船。 此时,船的最顶层一身黑衣的沈时舟和一身白衣的景王正在喝茶闲聊。 “听说这于丽娘还是处子之身,不知哪个男人好运做她第一个恩客。” “王爷若有兴趣抬回去便是。”沈时舟喝了一口茶,“何必跟着人家。” “哎吆,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本王是想请你喝喝茶、聊聊天,哪里知道那花魁也来凑热闹。”王爷眼珠子一转,“寸清,你就没点想法?于丽娘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哦。” 沈时舟看一眼岸上挤破头的人群淡淡道:“无福消受。” 景王轻摇折扇,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看向前面。“姚家姑娘你看不上,这个也不行,哎,真不知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你的眼。” 春巧头次见这么漂亮的船,兴奋的沿着河边追着看。碰巧遇见了同村的伙伴,金荷见她依依不舍的样子,便叫她去跟朋友玩了。 河边人越来越多,终于在两艘船靠岸时,前方的路彻底被堵死。金荷只好退到一边等一等再走。心想这花魁是何等绝色,竟让这么多男人趋之若鹜。 男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往前拥,有穿短打的粗壮汉子、也有锦衣华服的白面公子、更甚者金荷看到了花白胡子的老者和衣衫褴褛的乞丐。心道男人啊! 有人差点踩到她的脚,金荷往后退几步,在一家商铺门口的台阶上站住。此处视野极好,河边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不多时,于丽娘手里拿着一朵丝绸扎成的红花出现在船舷处,她腰肢袅娜,面容妩媚,一双美眸勾人心魂。 男人见了疯狂地往前挤,生怕错过了机会,若不是有护卫挡着,早就一拥而上了。 这时两位年轻俊朗的公子从旁边船上下来,一个严肃,一个潇洒,均是气度不凡。 于丽娘看到后心中一喜,她快步走下船追了过去。沈时舟正走着,突然被拦住去路。 “啧”景王眯了眯眼闪到一边,轻轻摇着扇子准备看好戏。 “公子,奴家倾慕于你。”于丽娘把手里的绸花举到沈时舟眼前。 沈时舟皱起眉头,不悦地看她一眼,没理会,绕开人继续往前走。于丽娘一愣想伸手去拉人,只是还没碰到男人的衣袖便被甩开。 于丽娘倒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美人惊恐之色更是惹人怜爱,周围的男人们不干了,“混蛋,不许对丽娘动粗。” “丽娘,那种人不懂得怜玉人,不要选他,选我。” “看这边,我、我,我最知道疼人了,选我。” …… 于丽娘对周遭的声音充耳不闻,她不死心,“公子,奴家不好吗?”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娇嗔的语气,男人们骨头都酥了。 花魁眼中满是爱慕与痴迷,她半跪在地上,可男人神情淡漠,对她没有半分在意。 还真是冷血啊,美人倒贴都不乐意,那日在破庙没把她赶出去已是发了善心吧。金荷已经认出男人就是破庙里把她丢在地上、抢她半个饼子的人。 于丽娘不死心,她站起身,一咬牙闭着眼睛往沈时舟身上倒去,后者一脸嫌弃地躲开,“噗通”一声于丽娘载进了银水河。 人群开始骚动,男人们对沈时舟恨得咬牙切齿,大有群起而攻之的意思。 有人高喊:“你还是不是男人?” “噗嗤”金荷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时舟锋利的目光穿过人群,说起来奇怪,周围嘈杂的很,但他独独听到了这道嗤笑。只一瞬他便看到了飘起的薄纱下那笑眼。 金荷一缩脖子赶紧低下头,假装刚刚笑的不是自己。 沈时舟冰冷的视线扫过人群,拿出玄铁令牌高声道:“聚众围堵、妨碍交通,在不散开通通抓进大牢。” -- 第6页 “哗啦”原本还要伸手往他身上够的人,在这一声后潮水般退下去。沈时舟抬脚,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 有人认出了他,小声道:“哎呀,是信国侯府世子,难怪花魁选他。那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有调兵遣将的权力,可了不得呢。” “听闻,姚家千金对他爱慕已久。” “姚玲玉?那也是美人啊,这都看不上,沈世子眼光也太高了吧。” 于丽娘从河里被捞上来,沈时舟已经走远。娇媚美人成了瑟瑟发抖的落汤鸡哭着被人扶走了,人群也逐渐散开。 最终花魁的红绸花球抛给了银水河,哪个男人也没捞到,估计这是春满楼最失败的一次宣传。 看了一场热闹金荷打算回家,但她对京城不熟,走了一会便迷路了,转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能走出那片住宅。 在一条岔路口,她听到了柔弱的叫声,寻着声音找过去,在一家柴堆后面发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猫。金荷小心的把它抱在怀里,小东西很乖巧。 她看看四周,这里是一条民居的后巷,堆放着干柴或是倾倒灰尘,小猫也许是自己跑出来的,也许是被人丢弃的。不管怎样继续放在这它可能会死,于是金荷决定把它带回家。 还没等她起身,远处传来脚步声,金荷侧着耳朵听,小花猫也学着金荷的样子探出脑袋,金荷好笑地点点它鼻子。想等人走过去,她在带小东西离开。 一道姑娘娇柔的声音传来:“清哥哥你等等我呀,不要走那么快嘛。” 第4章 偷听 “听墙角可开心?” 情哥哥?金荷一捂嘴,差点又笑出来,怎么又遇到这种戏码,今日是三月三不是七月七啊! 涉及男女之事,她就更不好露面了。只希望外面的人快点走过去,可好巧不巧那两人在柴堆旁停下了脚步。 “清哥哥,是玲玉哪里不好吗?你为何都不看我一眼?”女子的声音略微喘息,看样子是一路跑着追过来的。“清哥哥,我心悦你。” “姚小姐请自重,女子当恪守本分,不要在跟着我。”男子言语冷淡,且带着一丝不耐。 咦?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姚小姐、玲玉,姚玲玉?是他们!金荷抱紧小猫往墙角缩了缩,暗道今日出门前该翻翻黄历。 姚玲玉急切道:“父亲要将我嫁给齐郡王,可玲玉心中只有你,我不要嫁给他,清哥哥你娶我吧。” 男人依旧不为所动,“为人子女应遵从父命,姚大人既要你嫁,齐郡王必定是值得托付之人。我沈时舟对你无丝毫情意,今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丁兆!送姚小姐回府。” “是!”立有另一男子答道,原来不止两个人。 “姚小姐,我送您回去。”丁兆不好对一个姑娘动手,虚虚地用胳膊挡住她,免得她往世子身上扑,若被人看见就真说不清了。 “我不走,呜呜,清哥哥……”姚玲玉情绪激动,推搡丁兆要往沈时舟身边来。她今日甩开婢女家丁,好不容易得了见沈时舟的机会,岂能随便放弃。 丁兆无法,道一声:“得罪了。”攥住姚玲玉的胳膊往巷外走,娇滴滴的姑娘哪里是护卫的对手,就这么被拖出了巷子。 金荷暗叹又一个傻姑娘,沈时舟就是脸好看,身材也还行,但人冷冰冰的,跟他过日子肯定跟一块石头没区别。谁嫁谁倒霉! 跟这种人过日子得多糟心,她相公若是这个性子,她宁愿跟师傅在道观住一辈子。 脚步声逐渐远离,可算走了,她脚都蹲麻了。 “谁在那?”突然有人出声。 金荷一惊,脚下不稳往后一倒摔了个屁蹲,心想怎么还没走?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猫,捏着嗓子“喵”一声后,把小花猫放在地上轻轻往前推,把它推出柴堆。 小东西被推出去愣愣的,往前走几步后转过身,蹲在地上歪着小脑袋看她。 金荷:“……”别看我呀,看他。金荷用食指悄悄往柴堆另一侧指,试图让小猫理解她的意图,结果小笨猫的脑袋随着她的手指晃动。 “听墙角可开心?” 叶金荷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正与柴堆上方探过头的沈时舟对上。男人神情肃穆,有凛然之感,让人望而生畏。 也许太过惊讶,眼前的女子微微张着嘴巴,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呆! “公子说笑了,我…我路过。”金荷站起身,紧张地揪着手指。 沈时舟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死巷子,毫不客气地拆穿她,“你是从墙里钻出来的?”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又想吃人肉了?” 金荷险些被他这一笑晃花了眼,难怪一日被两位美人求爱,沈时舟这张脸确实好看,尤其是笑的时候。 见她发呆,沈时舟皱了一下眉,“嗯?怎么不说话。” 金荷回过神,赶紧摇头摆手,“不不,我不吃。”眼中明显带着怯色。 “怕我?”在河边嘲笑他的胆子哪去了? 金荷疯狂摇头,“不、不敢。” 沈时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巷外走去。金荷心里一喜,弯腰抱起脚边的小猫跟在后面。但前面那人腿太长,一步顶她两三步,几个转弯就看不到人影了。 这片民居四通八达,岔路口特别多,若是没人领着她还得迷路。 眼前这条岔路就不知该往哪边走了。那人究竟往哪边走的?正当金荷左顾右盼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跟着我作甚?” -- 第7页 抬起头,沈时舟正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上,金荷一哆嗦,“我没、没跟着你。” 沈时舟从墙上跳下来站立不动,那意思像是既然没跟着那你走吧。金荷硬着头皮往前走两步,可是左边和右边一模一样,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啊。 她转过身就见沈时舟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她,“怎么不走了?” 金荷:“……”不要跟一块石头计较,“请问,往哪边走可以到北大街?” 沈时舟顿了一下,原来是迷路了,他指指右边。金荷得到了答案,感激地福一礼,“多谢!”然后转身就跑。沈时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往左边走去。 一路小跑金荷总算看到了远处的北大街,找到北大街她就知道往哪个方向回家了。 跑出巷子时,由于速度太快,与一位低头走路的男子撞个正着。金荷摔倒在地上,帷帽也掉了,怀里的小猫吓得喵喵叫唤。金荷赶忙把它放在帷帽上检查有没有受伤。 好在她没有撒手,若是摔到地上,这么小还不得摔个好歹。金荷松口气同时感觉自己肩膀针扎似的疼。 男子面容清俊,就是脸色很憔悴,神情似乎也有些恍惚,见自己撞了人,倒是很痛快地道歉。他走上前两手相叠一拱手,“抱歉,是在下冒犯,还请姑娘原谅。”穿着打扮和举止像是读书人。 金荷忍着痛道:“是我走得太快,与公子无关,还请公子不要怪罪才是。”都怪自己走太急了,虽说对方低着头也有不对的地方,但若不是自己突然从巷子里出来两人也不会撞上。 男子看到金荷的面容后一愣,但很快便收起惊讶之色,“姑娘可是疼得厉害?”刚刚金荷皱眉被他看在眼里。这会儿她揉着肩膀,嘴唇也紧紧抿着,分明是疼痛所致,便知她受伤了。 他直起身左右看了看,“前面有家医馆,姑娘能否站起来,若是不能我这就去医馆叫人来扶姑娘。”他一个男人不好当街扶女人。 金荷活动了一下肩膀,“不必。”虽然疼得有些厉害但应该没有大碍。 再者日头已经西斜,她得尽快回家才行,金荷站起身对男子轻轻颔首,“多谢公子,我并无大碍就不劳烦公子,告辞。” 那只受了撞击的胳膊不好受,金荷只好把小猫放在帷帽里,用另一只手端着帽子往家走。 “姑娘……”男子想上前阻拦。他身后的小厮上前道:“公子,瑾乐郡主还等着您呢。” 男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表情变得冷漠,“走吧。” 沿着北大街向南半个时辰,金荷终于找到家了。她端着小猫往巷子里走,他家住在桐柳巷里头第二家。走着走着金荷突然回头,见来人愣了一下后,怒道:“你跟着我作甚?” 沈时舟刚想说话,丁兆从后面追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而后他便转身离开。金荷看看走远了的人松口气,不明白沈时舟为何要跟着她? 难道是因为她今日看了他两次笑话,他想伺机报复?可是在无人的巷子都没对她做什么,现在为何要跟着她? 难道是想知道她住在哪里?金荷一激灵,都忘了手臂疼痛。她爹可在户部任职,沈时舟是世子,若是他耍世子威风给叶成雍穿小鞋可怎么?金荷再次懊悔今日不该出门。 出门时是巳时,耽搁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到了申时。云荷都下学到家了。 金荷刚走进院,小丫头便没好气地说道:“哼,还知道回来。” 赵氏与两个孩子,春巧也在,另外还有一位比赵氏年长些的妇人。 “云荷。”赵氏呵斥女儿后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在外面没发生什么事吧?” 春巧那丫头一个人跑回来,金荷还没到家,赵氏不放心,继女第一次来京人生地不熟,今日上巳节外出游玩踏青的年轻公子很多,她生怕金荷遇到哪个浪荡公子。 她叫人去外面迎,都快一个时辰了,人还没到家,可把赵氏急坏了。总算把人盼回来了,赵氏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没事,让夫人担心了。”金荷也知自己今日有些失礼。 得知金荷是因为迷路耽搁时间,赵氏笑道:“你第一次来京城不认得路很正常,今后出门叫春巧跟紧你,可别纵着她玩。” “夫人,我知道错了。”春巧红着眼睛蔫巴巴地说,回来后她就被夫人训了。 身为侍女她却把主子一个人仍在外头,哪有她这么做事的,也亏了叶家和善,若是换了旁人家,打一顿丢出去都有可能。 “哪里能怪春巧,她那么大个人,家都找不到,笨死了。”云荷小声嘟囔。 赵氏嗔怪地看了一眼女儿,指着身边的妇人给金荷介绍:“这是我娘家嫂子,你与云荷文轩一同叫舅母吧。” “舅母好。”金荷福一礼,笑着打招呼。 赵家舅母却皱起眉,语气不善道:“姑娘家少在外面晃悠,没事待在家里练练女红,你才来一天就让你母亲着急上火,这样可不行。” 第5章 不喜 旁人又有什么资格? “嫂子!” 赵家舅母还想说什么,被赵氏高喝一声打断。 金荷心里一沉,赵舅母话里带着刺,即便有错赵氏可以训她,旁人又有什么资格?尽管她心里不痛快,面上却不显,“让母亲担心了,请母亲原谅。” -- 第8页 赵氏笑着说道:“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无事便好,担心是应该的,咱们是一家人。” “咦,那是什么?”叶文轩眼尖地看见金荷帷帽里睡得一起一伏的小猫。路上小东西就睡着了。进来这么久谁都没发现金荷端着的帷帽里躺着一只小猫。 叶文轩心大,看见喜欢的小猫早就把二姐的警告忘在脑后,云荷看样子也想上前看一看,但碍于她对金荷的不待见。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赵氏:“走了那么多路累了吧,回去歇息吧。” 金荷福了礼,领着春巧回了自己的小院。 等人走后,赵家舅母看看赵珍的脸色,讪讪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嘛,这些年她不在京城,可也没亏了她,你那夫君一半俸禄都给她送了去,你们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如今刚回来就给你找不痛快,连一声娘都不叫,我这个当嫂子的实在看不过去。” “嫂子,不说这些了,我今日买了新布料,你若喜欢拿回去做身衣裳。”赵珍知道自家嫂子什么性子,也不欲多说,总归她来家里的次数有限,更不想因为这点事跟自家哥嫂起隔阂。没过多久赵家舅母拿了赵氏买的上好料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金荷回到自己的小院,叶文轩像个尾巴似的跟过来,确切地说是跟着小猫。然后左一声姐右一声姐的问东问西。 金荷揉揉肩膀,刚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越发的疼了。她想让春巧给自己看看是不是肿了,奈何叶文轩赖着不走,看他那意思是想把小猫带回去自己养。 “文轩,大姐姐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姐姐就准你每天来看小猫。” “不能给我养吗?”叶文轩显然对每天来看不太满意。 金荷捏捏他肥嘟嘟的小脸,“不能,它太小了,你不懂怎么照顾,一个养不好会死的。”想了想又道:“但你可以给它起名字。” 叶文轩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喜色,“真的?”得到金荷的肯定回答,他痛快地说:“好吧,你要问什么?” “云荷为何不喜欢我?” “没、没有啊。”叶文轩眼神躲闪,“二姐没有不喜欢你,她就那样啦,还总训我。” 见他这个样子,文轩肯定知道点什么,金荷把他怀里的小猫抱过来,“不诚实的小孩儿不给玩。” 叶文轩急了,抓耳挠腮一阵,又在金荷的循循善诱下,终于说了出来:“舅母说你回来跟我们抢爹爹,如果爹爹喜欢你,就不喜欢我和姐姐了。舅母还说爹爹每年把好多银子给你送去,家里才没银子请先生回来教我们。” 原来如此,看赵氏训斥云荷不像作假,云荷肯为春巧辩解说明她心思不坏,文轩更是性子单纯。若不是有人背后挑唆,弟弟妹妹不该对未曾谋面的她有敌意,今日见到赵家舅母这般作为,金荷就猜到了。 对于她,赵氏没说什么,但不代表别人没有意见。 自从金荷决定跟师傅在道观生活,叶成雍劝解无用后便每年年底给她送去一些银两作为下一年的费用。金荷把父亲送去的银子交给师傅,毕竟她吃的用的乃至读书写字的一应用品全都是师傅给的。 她也一直以为那些银子都用了,直到这次进京前师傅给了她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些年叶成雍寄过去的银子师傅一文钱都没动,悉数给她存起来。银票现在就在柜子里锁着。 “大姐姐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二姐会打我的。”叶文轩说完就后悔了,虽然大姐姐人很好,可是二姐姐才是跟他一伙的,要是让二姐知道了今天他跟大姐姐说的话肯定要揪他耳朵。 金荷跟他保证绝对不泄露半个字,文轩才走出她的小院。叶文轩蹦蹦跶跶来到前院,在雕花拱门下被云荷堵个正着。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叶文轩心虚,说话都结巴了。 “哼,你去她院子做什么?”叶云荷两手叉腰,凶巴巴。 哼,就知道凶我,一点都没有大姐姐温柔,叶文轩心里这么想但他可不敢说出口。“没、没做什么,就看饭粒。” “饭粒?” “嗯嗯,大姐让我给小猫取名字,我看它脸上有一点白,像沾了个饭粒似的叫它饭粒。” 叶云荷想到刚才看到的小猫,也有点向往,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眯着眼睛问:“你叫她姐?”说着伸手就要拧弟弟的耳朵。 “啊,娘救命啊。”叶文轩惊叫着跑走。 沈时舟刚进院就听见隔壁孩子杀猪般的叫喊,他皱了皱眉。站在院中确定没了声音才走进房间。若是隔壁孩子闹腾,这宅子他不打算住了,住这图的就是清静。 半个时辰前丁兆过来叫他回侯府,沈玉瑾定亲了,周雨柔一家兴高采烈,他只觉得头痛,现在他只想静静。 他是想清静,但有人偏不如他的愿。没一会儿,待在王府无聊的景王殿下找上门。大门一开,景王举起手中的大肚酒坛,笑眯眯道:“小舟舟,请你喝酒。”上次叫沈兄今日又换了称呼,不过小舟舟三个字也只有景王殿下才敢叫。 沈时舟嫌弃道:“你就没点正事可做?” 景王绕开他走进院子,“你一个人多无聊,本王特地来陪你。”王府护卫将一个食盒递给沈时舟后便立在院外。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一个倒酒,一个摆盘,景王端起酒盅与沈时舟碰了个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中原可没有。” -- 第9页 酒色暗红,闻之有果香味,沈时舟抿了一口,入口微酸又带着些许甜,不似白酒的辛辣。 “淡了些。”景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沈时舟倒是觉得很特别,“不错。” “喜欢?”周烨一挑眉,“王府里还要一些,明日都给你送来。” 桌上摆了几样饕餮楼的招牌菜,两人边吃边聊。果酒度数不高,不多时便喝掉半瓶。景王一仰脖又干了一杯,“一醉解千愁。” 沈时舟将一块酱香肉放进嘴里,“你有什么愁?” 景王故作悲伤道:“本王风流倜傥、样貌英俊,那于丽娘竟然看都不看一眼,一门心思的想着小舟舟,本王寒心,愁啊。” 沈时舟懒得理他,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尝。景王会为女人愁谁信? 他不想要的人就绝对不会沾,哪怕对方哭天抢地他也绝不心软。但景王不同,他能把人家姑娘撩得春心荡漾,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缺德的很。 若说他花心,王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若说他是君子,见到漂亮女人就忍不住撩,概括起来就是嘴贱。 “王爷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沈时舟想的是这家伙成亲了就不会天天来烦他。 “哼,沈兄年纪比我大都没成亲,本王着什么急,我跟母妃说了,寸清何时成亲,我在考虑。本王还年轻,放着大片娇花不赏,只娶一朵回家多不划算、不划算。” 沈时舟白了他一眼,“又拿我挡箭,惠妃娘娘岂能由你胡来。” “反正出了皇宫,母妃也管不到,本王跟她说要是敢让父皇赐婚,我就离家出走,让她永远找不到我。” 沈时舟想了想,慧贵妃和皇上之所以还由着他,估计也是怕他真做出离家走出的事。从小到大周烨荒唐事可没少干。 一坛酒喝的差不多了,景王压低声音道:“我来是想提醒你,父皇最近身体不大好,周炤又出幺蛾子,你行事小心些。” 周炤是二皇子卓王,先皇后早逝,生了二皇子的丽嫔得皇帝垂爱,做了继皇后,周炤总觉得他也是嫡子,总想把大皇子周煜拉下太子之位。 问题是二皇子周炤无德无才,若是没有皇后罩着,他在众多皇子中还真不够看,偏偏这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太子的意思是让你避着点,鹰字营可不能落到他手上。” 鹰营直接听命于皇帝,特殊情况其首领有调兵遣将的特权。沈时舟便是这支队伍的主帅,帮皇上处理了不少棘手之事,自然他手里也攥着不少朝中大臣的秘密。 为此,周炤想把沈时舟的鹰营抢过去。人他拉拢不过去就四处找麻烦,想把沈时舟给换了。 “只要皇上还用我,卓王在我这里就讨不到好处。”他又不是泥捏的,二皇子想对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景王放下酒盅,一拍巴掌,“本王最欣赏沈兄的气魄。” 隔壁大门突然“哐当”一声响,景王道:“谁这么大火气,再用点力门就掉了。” 今日叶成雍没等到下值便提前回了家,且脸色十分难看,赵氏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叶成雍怒道:“段景章那个王八蛋,枉我那么看重他。” 第6章 黄了 “他定亲了?” “段景章?”赵氏糊涂了“他怎么惹你了?他人不是还没回来吗?” 叶成雍冷哼:“哼,人家早回京了,比金荷还早呢,只有我们被蒙在鼓里。” 今日上值,叶成雍总感觉同僚们偷偷看他,等他看过去,那些人又移开目光。叶成雍上下打量自己,头冠立正,衣服没破也没脏。 他心里纳闷就问了一旁的同僚,那人拍拍他肩膀,“好儿郎多的是,切莫往心里去。” 叶成雍一头雾水,什么就别让他往心里去了?他把与自己交好的桑彭拉到角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还不知情,桑彭欲言又止,吞吐了半天,才在叶成雍几番催促下说:“段景章与瑾乐郡主定亲你可知晓?” “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段景章不是还没回来吗?”段景章明明答应了要与他女儿结亲,又怎么可能与郡主定情,一定是搞错了。 “他前日就回京了,只是你不知罢了。”他拍拍叶成雍的肩膀,“昨日瑾乐郡主宣布两人定亲,还以为你知晓此事。当初你们两家并未交换庚帖,口头上说说哪里当得真,段景章反悔也不算是悔婚。” “段景章他……”叶成雍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他不知这究竟是谁的错。说段景章背信弃义,但他与女儿没有定亲,口说无凭。 桑彭安慰道:“成雍,事已至此,生气也无用,看开些吧。”叶成雍不过是六品员外郎,哪里能跟郡主比。段景章反悔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与郡主成亲可是要少奋斗好多年呢。 桑彭也是替老友觉得可惜,不管段景章这事做的地道不地道,但他那个人确实有大才,现在又有公主和郡主做靠山,前途不可限量。 他早就跟好友说过让他把两人的亲事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可叶成雍不肯非要等女儿回来听听她自己个的意见,这下好鸡飞了。 此时叶成雍也后悔,若是女儿早些回来就好了,若是他不嘴欠也不会这般难堪。早前他一时高兴就把段景章要做自己女婿的事在酒桌上说了,现在整个户部都知道。如今自己倒像是个笑话,叶成雍脸上有些挂不住,早早地回了家。 -- 第10页 赵氏听完后,也是气得胸脯起伏,“我一直以为段景章是个好的,竟也这般下作。老爷叫金荷回京,他是知晓的,若没有这个意思早点明说就是,做出这等不讲信用之事,真是看错他了。” 夫妻俩把段景章一顿骂,等气稍微消了,赵氏犹豫道:“要怎么跟金荷说啊?” 本来以为板上钉钉的事,转眼就黄了。早知道就不跟金荷说了,这下可怎么办?伤心是小,总有过去的时候,失了面子才是大。 叶成雍叹气,“顾不上那么多了,总该让孩子知道。” 赵氏也跟着叹气:“我派人去叫她吧。” 文轩走后,金荷便让春巧给她看肩膀,一瞧果然青了一片,金荷拦住要去告诉赵氏的春巧,给她些银子,叫她出门买些治跌打损伤的药。 今日赵氏娘家嫂子的态度让金荷很不舒服,她不想劳烦赵氏,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 刚涂完药,就有丫鬟过来说父亲叫她过去。金荷一进房间,赵氏吸了吸鼻子,“怎么有股药味儿?金荷你受伤了?” “肩膀扭了一下,没有大碍。” “没事就好。”赵氏见她能走能动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也就没把金荷所说的扭了一下放在心上。 见父亲脸色不好,隐有怒气,金荷问:“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叶成雍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口,他看了一眼赵氏,“珍娘你来说吧。”赵珍便把段景章与别人定亲之事说了。 听后金荷久久没有回神。昨日父亲告诉她段景章即将成为她的夫君,她高兴又忐忑还有一丝期待,仅仅才过了一晚,父亲又跟她说段景章跟别人定了亲。 她心里有些失落,要说多难过倒是谈不上,毕竟她与姓段的并不认识,他的好也只是昨晚听父亲和赵氏说的。 见女儿这般神色,叶成雍平息的怒气腾地又窜上来,“早前我问过他,他分明说要与叶家结亲,我才急着把你接回来,转头竟然跟郡主定亲,真是个小人。”读书人能骂出最难听的话也就是卑鄙无耻了。 “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都怪爹。”若是早些接女儿回京把亲事定下来也就没有这一遭,又或者他没有得意忘形把事情提前说出去也不会让女儿和自己成了笑话,估计用不了多久便有人传他们家的事了,是他这个父亲失职。 金荷忍下心中的不快,故作轻松地安慰叶成雍,“父亲莫要自责,是我与段公子没有缘分。我们本就没有定亲,怨不得人家反悔。” 赵氏在一旁安慰:“你能这么想就对了,那段景章也没什么好,长得拈花惹草,读书人都太精,你未必拿得住他,黄了也好。”昨日的好今日都成了不是。 “父亲、夫人,不用这般,我与他未见过面,着实谈不上有感情。至于流言蜚语,谁爱说就说去吧,总归耽误不了咱们吃饭睡觉,何必在意。” “说的对,我们行得正就不怕闲言碎语。”女儿似乎不在意,叶成雍心下松快了些。赵氏也说:“就凭金荷的样貌与才气定会找个比他强百倍的男人。” 晚膳时,云荷偷偷看,待金荷看过去她轻哼一声低下头。父亲和母亲说话她都听见了。她就想看看叶金荷会不会哭鼻子。 晚上,金荷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昨日的喜悦成了今日的忧愁。她不禁有些埋怨段景章,既然想攀高枝为何还要答应父亲?还是他把这件事当做玩笑,而父亲却当了真?辗转反侧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天亮后,春巧见自家小姐还没有起床便过来敲门,没人应,她推门进去掀开床幔一看吓了一跳。 自家姑娘脸色红红的,额头烫的吓人,春巧跑去找夫人。赵氏也吓得不轻,找来大夫好一顿折腾金荷才退了烧。 大夫说是肩膀的伤导致发热,赵氏这才想起来金荷自己抹药的事,暗自后悔没有多问几句。 金荷这一病在床上躺了六七天。叶文轩每日闲下来就跑过来看饭粒,顺便安慰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伤害的姐姐。 “大姐姐你不要难过,那个状元郎不好他不讲信用,等我长大了也考状元,比他还好的状元。”小孩子心思总是很单纯。 娘说大姐可能伤心了所以才会病倒,他不知道大姐姐为何伤心,娘也不告诉他,最后问了二姐,云荷被他缠的烦了才说金荷被状元郎抛弃才会伤心难过。 “你听谁说的?”金荷觉得好笑。 叶文轩摸摸饭粒光滑的皮毛,皱着淡淡的小眉头,“难道不是?” “不是,我那日上街不小心撞到了人,本以为没事就没在意,哪成想严重了,所以才会发热病倒,与那个状元郎一点关系都没有。”金荷给他解释,说了好久小孩儿才相信。 “那我就放心了,你看饭粒是不是长大了。”文轩把小猫饭粒举到她面前,“我跟你说,刚才我看见它爬树了,都快爬到墙头了,厉不厉害?” “这么厉害?”金荷也惊讶,饭粒看大小也就两个月左右,这么小就能爬树了。 “嗯,饭粒不可以爬墙哦,隔壁住着大坏蛋,若是被他抓去会被吃掉哦。”饭粒才不管隔壁是不是有坏蛋,它抱着文轩的手指头啃得正欢。叶文轩觉得痒痒,咯咯笑起来。 又养了几日,金荷好的差不多了。每日在院中很无聊,赵氏便让春巧陪她出去逛逛。 -- 第11页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无论是她还是春巧都不敢离开彼此。出去溜达一圈,金荷买了两本书回来解闷。 两人从桐柳巷这头往那一头走,快到家门口了也不会有危险,春巧在前面小跑着,“姑娘,我先把菜送家去。”两人出门顺道买了菜。 金荷道了一声“好”,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桐柳巷两边栽种了很多树,有梧桐、柳树,也还有开着粉花的果树,看样子是杏或是桃树。金荷院中靠墙就有一棵桃树,饭粒总爱往上爬。 她在路边停下脚步,仰头看繁花满树,粉嫩的花瓣随着风飘飘洒洒的落下很是漂亮。 远处传来脚步声,金荷听到后便不在看花,慢慢往前走着,巷子很长,走了一会儿,金荷感觉后面那人似乎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她转过身,当看到身后之人时心里一惊,怎么又是他?金荷加快脚步,可是那人还是跟在她身后。 走到家门口,金荷胆子大了,她转身怒道:“你怎么又跟着我?” 沈时舟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走过去,进了隔壁院子。 金荷愣了一下后捂脸,丢人丢大发了。同时她很不解,他不是侯府世子吗?怎么住在桐柳巷? 第7章 邻居 活捉一只小贼 桐柳巷住着的人一般都是像她爹这种说穷不穷,说富也没有多富的中等人家,侯府世子不是该在大宅子里享福吗?怎会住在这里? 难道院里养着人?金荷八卦之心顿起,听说有钱人会在外面置办别院养外室。难道沈时舟对女人冷淡是装出来的? 回到小院金荷蹑手蹑脚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到墙上听,隔壁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 “姑娘,你在干嘛?”春巧走进院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很是疑惑。 金荷拉春巧进房间,问她:“你知道隔壁住的什么人吗?” “呜”春巧拧眉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隔壁很安静,我没见过那家人,姑娘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我怕饭粒不小心爬过去。” 自从知道沈时舟住隔壁,金荷忐忑不安,把饭粒看得很紧,小家伙总爱爬墙边的那颗桃树。有一次爬到墙头被金荷给逮下来,若是饭粒惹到沈时舟,那人一拳头就得要饭粒的命。 可是再怎么小心,还是没有防住活泼好动的饭粒爬墙。这日金荷看书看得入迷忘了时间,等她想起来时饭粒不见了。“饭粒?” 春巧除了要照顾她,还要去前院帮忙做事,金荷也不好叫人给她找猫。 “喵~”隔壁传来猫叫声。 金荷顿时头痛,还是爬过去了,不能放着它不管,两院之间的墙比金荷还高,她看不到隔壁。她只好去敲隔壁的大门,但很久都没人应,不在家?金荷又回到小院站在墙下想怎么办,忽然传来饭粒凄厉的叫声。 来不及多想,金荷搬来凳子踩着它攀上墙头。隔壁院格局与她家明显不同,入目是宽敞的大院。 顾不上看其他,金荷目光寻着饭粒,终于在廊檐下一口大碗里看见了湿漉漉的小家伙。 一个圆肚缩口的白瓷大碗,大约八寸左右,里面种着碗莲,估计是下面有泥土,所以饭粒进去也没有没过头,让金荷着急的是此时饭粒嘴里叼着个颜色鲜艳的小鱼。 金荷慌了,饭粒把人家鱼吃了,沈时舟回来不得拍死它。 她两手用力上了墙,但上去容易下来难,这边有凳子能爬上去,隔壁院什么都没有啊。金荷趴在墙上一条腿一点一点往下探,可与墙相比她的腿还是太短了,怎么也够不到地面,正在焦急之际。 “咯吱”一声门开了。 一个姑娘蛤|蟆似的挂在墙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样子,沈时舟一愣,再看衣着背影有些熟悉,嘴角勾了勾,活捉一只小贼。 还没看到人,金荷率先开口:“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千万别把她当贼啊,然后手一松整个人掉下来,沈时舟闪身及时把人接住、放下。 金荷站稳、后退一步,“你怎么在这?”问完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上次明明见他进了这院子,如今又说这话。 果然沈时舟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说话,金荷尴尬的脸都红了。沈时舟突然弯下腰,把头探到她眼前,一边嘴角勾起,“你不会认为我跟踪你,然后买了这院子吧?” 她脸色苍白,圆润的下巴也尖了,比上巳节那日憔悴了很多,唯有这双弯弯眉眼和鼻头的那颗小痣看不出变化。 “没、没有”金荷后退,连连摆手摇头,她觉得若是敢说个是字,男人能把她扔过墙。 沈时舟突然抬手到她头顶,金荷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闭上眼睛,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见沈世子指尖捏着一片粉嫩的花瓣。 沈世子把花瓣吹落,问道:“为何翻墙?”刚刚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她得摔地上。 “找饭粒。”金荷指屋檐的大碗,莲叶下小猫抱鱼啃得正欢。 沈时舟:“……”景王说他这没活气儿,给他送来两条鱼,如今喂了猫。 “乖,松嘴。”金荷把小猫托在手里,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嘴里的鱼抠出来,但为时已晚,小鱼鼓着两只大眼睛死不瞑目,碗里的另一条也已翻了肚皮。 沈时舟眯了眯眼,金荷不敢与他对视,结巴道:“多少钱?我赔给你。” -- 第12页 “此鱼是贡品,两条最少五百两,而且是御赐之物,价值翻倍。” 金荷呆住了,“五、五百两?还翻倍?”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她仔细瞧两条死鱼,脊背金黄带红,白色大肚泛着亮光,扇子似的尾巴一半金红一半雪白,最难得的是头上有个的泡泡,是挺好看。 可是再好看也只是鱼啊,不值那么多钱吧,金荷小声说道:“这又不是金鱼,怎地这么贵?” 哪知沈时舟十分肯定地告诉她:“这就是金鱼。” 金荷气呼呼地看他,她敢肯定沈时舟在讹她,金子做的鱼饭粒又啃不动更不会死。 见她脸颊与金鱼脸颊相似,都是鼓鼓的,沈时舟忍笑,“鱼的名字叫金鱼,是精心培育的新品种,市面上买不到,只有皇家才有,不信你去打听。” 金荷一听顿时泄了气,这两条鱼是她从未见过的,如果是皇室专用,价钱自然不会低。可是她全部身价也才五百两,人家要翻倍,全拿出来也不够啊。 饭粒啊饭粒你可把我坑惨了,见怀里还往大碗里够的小猫,金荷一狠心,把湿漉漉的饭粒举到沈时舟面前,“我没钱,把它赔给你。”这句话说得颇为理直气壮,大有耍赖的意思。 沈时舟看看这只脸上一块白、像是粘了米粒的小猫,嫌弃道:“不要,太丑。” “喵?”饭粒一甩脑袋,把带着鱼腥味的水甩了沈时舟一脸。 沈时舟:“……” 金荷抱着猫往后退,生怕他发怒拧断饭粒的小脖子。 见她这般害怕,沈时舟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算了,死都死了。”他走到廊下,将一条死鱼送过来,“给你、的猫。” 还不等金荷反应,饭粒两只前爪已经抱住了小鱼的身子。 金荷:“……多谢世子!我、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点头后,金荷抱着饭粒小跑回家。沈时舟则心情不错地进了房间。 回到院子,金荷都还是懵的,冷心冷肺的世子竟然这么好心说算了?她莫不是在做梦? “姑娘,您刚去哪了,我没找见你?”春巧端着一只碗进来。 “没去哪儿,饭粒跑出去,我去找它了。” “哦,厨房做的甜品,夫人叫我给你端来。”送完东西,小丫头又跑去前院。 这日晚膳,金荷问叶成雍关于金鱼的价值,叶成雍倒是知道些,总之是皇室和有钱人家养的宠物,价格昂贵。 这件事后金荷更加小心,把饭粒看得死死的,不让它爬树。 这几日,沈时舟心情不错,景王很是疑惑,“小舟舟你有喜事?” “我?”沈时舟将一块清蒸鱼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周烨经常提食物上门他倒不用为饭食费心,“为何这样问?” “因为你在笑!”沈时舟自母亲去世脸上就很少有笑,与他一起时也是淡淡的,可这几日这家伙嘴角都在上扬,肯定有喜事。“是什么事,快说出来让本王也乐呵乐呵。” 沈时舟转头看廊檐下的碗莲,“无事。” 无论景王怎么问都没能从发小嘴里问出个一二,酒足饭饱后景王拿起扇子准备走人,“你祖母昨日进宫见本王母妃,托人带话叫你有空回去看看她。” 见他不说话,景王又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常回去看看吧。”沈时舟不爱回侯府,可侯府还有一个惦念他的老太太。 送走景王,随后沈时舟回了信国侯府。 “舟舟啊,怎么都不回来看祖母。”老太太年纪虽大,但精神很好。 “祖母,孙儿忙。”沈时舟在老太太面前难得放松,“您身体可好?” “竟忽悠我老太婆,再忙晚上也得睡觉,你宁愿去那个破宅子睡也不愿回家,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老太太抱怨着,“我也知道你不爱见他们,可是孩子,那毕竟是你父亲,那三个与你即便不是一个娘生的却有一个爹。” “祖母不说这些了,孙儿饿了。” 老太太知道他不爱提,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便也不说了,“好,我这就叫厨房给你做吃的。” 沈时舟同老太太说了会话,信国侯便派人找他过去。 老太太气道:“十天半月不回来也不见他担心,陪我一会就来叫。” 沈时舟安抚好老太太去了正院,沈颉端坐在正位,信国侯也曾是一员武将,尽管多年不带兵但身上仍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但沈时舟并不惧父亲的威压,“父亲找我何事?” “你年岁也不小了,靖国公孙女刚及笄,与你很是般……” 不等沈颉说完,沈时舟打断他,“不劳父亲费心。” 信国侯将茶杯重重放下,哐啷一声,杯盖都颠了个,“说到婚事你就推三阻四,你今年都二十五,别人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跑了,你妹妹都定亲了。” 沈时舟讽刺道:“沈玉瑾还真像她母亲,专爱抢男人。” 第8章 打架 是个好人! 信国侯一拍桌子怒喝道:“逆子,那也是你母亲。” 沈时舟闻言冷笑,“我母亲是乔婉清,她是沈鲲沈鹏沈玉瑾的母亲,跟我可没有关系,您可别搞错了。” 提到死去的原配,信国侯压了压火气,不打算说这个话题,他缓声道:“你若有喜欢的人哪怕她是贩夫走卒之女或是农家女我都不拦着,可你心里明明没有人,偏偏不……” -- 第13页 “父亲怎知我心里没人?” 信国侯一顿,“你有心仪女子?是哪家姑娘?”他还真担心专和他对着干的长子给他娶回来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做儿媳,若那样他老脸往哪儿搁? 沈时舟没有回答,信国侯松了一口气,只当他又在搪塞自己,便没再追问,“七日后玉瑾与景章大定你回来一趟,身为兄长要给妹妹撑撑场子。” “没空。”沈时舟毫不客气地拒绝。 信国侯攥了攥拳头,在心里告诫自己莫要生气,把话又扯回他身上,“你若有心仪的对象就娶回来,若没有就让你祖母给你物色,最迟年底,你若还不娶,我就请皇上赐婚。” 沈时舟站起身,“父亲若看上谁不如自己娶回家,至于我不劳您费心,娶谁我自己做主。”说完转身就走,身后响起茶杯破碎的清脆声,他连头都没有回。 信国侯夫人静娴公主从后头走出来柔声道:“侯爷莫要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寸清开窍晚,等把人娶回来他就知道娶妻的好了。”心里却在痛骂小兔崽子竟鼓动父亲娶妾,她就没见过这么不是东西的儿子。 “逆子,这天下有几个儿子敢跟老子这么说话,我还管不了他了。年底他若没定下来,我定要给他娶一个回来。” 静娴公主撇撇嘴,心道你可不就是管不了他嘛,这话都说过多少回了,哪次管用了?继子就是天生反骨,不尊父也不敬她这个继母,对弟妹们更是毫无照拂。 若没有沈时舟,她的儿子就能继承侯府爵位。静娴公主恨不得他早点殁了,早些年有老太太护着,长了后他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如今又搬出侯府,想让他死都难。 说到此她心里对皇上有些埋怨。若不是皇兄重用继子,他就不会这么嚣张,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可继子很有手段,甚得皇兄喜欢。她找皇上哭诉,皇兄却说她小肚鸡肠不识大体,所以尽管公主心里恨透了沈时舟,面上还得装大度。 与父亲的谈话令沈时舟很是不快,他辞别祖母回了桐柳巷。沈时舟脸色不好,又气势威严,路上行人都自动退避离他三尺远。 丁兆远远的跟着,每次回侯府世子都是这个样子,偏偏又不能不回,丁兆在心里叹气,人人都羡慕沈时舟家世显赫富贵滔天,可又有几人知道这富贵背后的龌龊。 今日桐柳巷也格外热闹,刚进巷子沈时舟就听见一群孩子吵吵闹闹,似乎是在吵架。 “你姐姐就是没人要,被状元郎退亲了……” “你才没人要,我姐跟他根本没定亲,哪来的退亲,再胡说我打你。”叶文轩气得小脸通红,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哼,我娘说了你姐被退亲,伤心难过还生了病,你说她是不是病了好几日?”对面的小胖子比叶文轩高两个头,他推了叶文轩一下,把小孩儿推个趔趄。 “才不是,我姐姐因为受伤才会生病,不是、不是……”叶文轩越说越急,他突然像发怒的小兽一般扑了上去,“叫你说我姐坏话,揍死你。” 小胖子没想到瘦小的叶文轩竟敢动手,一个不查被他扑倒,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你一拳他一巴掌。旁边还有五六个差不多大的孩童给他俩加油助威,场面好不热闹。 沈时舟走到近前一手一个把地上打得难舍难分的俩娃提起来。他气质凛冽,大人见了都要抖一抖,何况几个小屁孩,加油助威的孩子顿时没了声,怯生生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沈时舟低头看两个灰头土脸的孩子,他本不想多管,但听到“状元、姐姐、退亲”等话语,又见那个常在巷子里玩耍的小娃似乎是隔壁人家的,便耐着性子将两人提起来。 小胖子梗着脖子,“要、要你管?” 沈时舟一个眼神看过去,小胖子顿时吓得缩脖。 “我是官差,若不如实交代就把你们抓紧大牢。”小孩吓唬吓唬就老实了。 一听说要进大牢,叶文轩也害怕,小胖子愣了一下后张嘴就要嚎。 “闭嘴。”沈时舟一声喝,小胖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惊恐地瞪大眼睛,抿着嘴,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忍哭忍的很辛苦。 “官差大人您给评评理。”叶文轩也害怕,但他想官差专抓坏人,他又没做坏事不该怕,于是便把小胖子诋毁她姐姐的事说了。 “你说状元郎段景章原来是要跟你大姐定亲?”不怪沈时舟直接说出名字,状元就两个,武状元已是而立之年孩子都好几个了,所以只有文状元段景章符合。 沈时舟只听说她那个妹妹沈玉瑾抢了别人未婚夫,不成想那个被抢了男人的人竟是叶成雍的女儿?可是叶成雍不是只有一女一子吗?而且年纪都小,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大的女儿? 沈时舟买宅子时,周围住着什么人他都查过,户部员外郎叶成雍住隔壁他是知道的。原以为翻墙跑他院里的姑娘是叶家亲戚,却没想到是叶成雍的女儿。 叶文轩急了,“没定亲,他说我姐姐回来定亲,可是等我姐回来他却反悔了。”生怕眼前的官差也误会,小孩又补充了两句状元郎的坏话,“不关我大姐姐的事,是状元郎说话不算数、背信弃义。” 沈时舟点头,十分赞同道:“没错,状元郎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不是好人。” 丁兆在一旁听得汗都下来了,心说世子您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未来妹夫真的好吗?若是让老侯爷和公主知道了又是麻烦事。 -- 第14页 见这个冷面大哥哥和他是一伙儿的,叶文轩顿时喜上眉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沈时舟则转头教育小胖子和那几个看热闹的孩子:“背后议论人非君子所为,回去告诉你们爹娘,若是再敢传人是非通通抓进大牢。” 有人给自己撑腰,叶文轩来劲了,他仰着小脑袋说:“哼,听到没有,再敢污蔑我姐,还揍你。” 沈时舟看看他小胳膊小腿,心道你能揍谁啊? 几个孩子被吓得跑回家。叶文轩整了整衣冠弯腰对沈时舟鞠躬,“多谢官差大人!” “嗯。”沈时舟点头,叶成雍为官正直人品高洁,他的孩子也不差,看上去教养很好。 随后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大姐姐是你亲姐?她叫什么名字?以前为何不在家?” 肯帮他说话,叶文轩觉得沈时舟是个大好人,小孩子心思又简单,于是把金荷的事都说了。 “你做的很好,懂得维护姐姐,是个男子汉。”沈时舟放软了声音对叶文轩赞道。 得了表扬,叶文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打过。”他被小胖打了好几下,身上这会儿还疼呢。 回到家叶文轩挨了母亲和云荷好一顿训。云荷点着弟弟的脑门,“你傻吗?小胖比你大那么多,你还敢打人家?” 叶文轩揉揉脑门,“谁叫他说大姐姐坏话,就该打。” “大姐姐大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一只猫就把你哄得团团转,出息。”云荷恨铁不成钢。 “你不是也喜欢饭粒嘛”文轩嘟囔,他偶尔抱饭粒过来,他姐都喜欢的不得了,但在大姐姐面前从来都不显露出来。 “我……”云荷心虚,没了词。 赵氏心疼地给儿子涂药。“再有人瞎说不用理会,身正不怕影子歪,而且过段日子就没人议论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要与状元结亲之事虽没有对外宣扬过,但叶成雍酒后失言,家里的下人嘴快也说过,如今很多人都知道了。 儿女婚事惯常是那些嘴碎妇人爱说的闲话,她昨日回娘家哥嫂也提起,赵氏很心烦,但她知道怪不得继女。要说错也是老爷一时得意忘形和她管束下人不严所致,最可恨的还是段景章。 金荷得知此事后很是愧疚,没想到自己的事会连累弟弟。赵氏反倒安慰她:“小孩子打架常有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咱们也管不住别人的嘴。” “姐我没事。”叶文轩没心没肺,“隔壁官差大哥哥是个好人,他帮了我,还说我做的对,男子汉就应该保护姐姐。” 赵氏疑惑,“隔壁住着官差?”隔壁一直很安静,住着什么人她不清楚也没见过,反倒是经常在巷子里玩的叶文轩碰见过几次。 冷漠的沈世子竟会帮她弟弟?金荷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没跟自己要被饭粒吃了的一千两银子,确实是个好人! 第9章 道歉 “老爷不好了,少爷和状元郎打起…… 夜里,还不知自己在叶家姐弟心中变成大好人的沈时舟躺在床上,父亲的话让他不得不重视,他今年已有二十五,婚事一拖再拖,再这样下去着实说不过去。而且有继母在,父亲真会做出请皇上赐婚的事来,到那时就追悔莫及了。 今日说自己有心仪之人不过是骗骗沈颉,至今为止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心动。无论倾国倾城亦或是惊才绝艳,都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他时常想那些女人也许在端庄贤淑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丑陋恶毒的心也说不定。周烨说他心里有疾,不是所有人都像他继母静娴公主那般阴险。 他也试着去接受,但那些女人只能让他感到厌烦,不讨厌的,沈时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好像有一个。 原来她面容憔悴是病了,她弟弟说是因为受伤才会生病,怎么那么巧这个时候生病?也许小胖子说的也不是全错。 又笨又呆眼光还不好,段景章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有什么好?沈世子把状元郎编排一通,被子一蒙睡觉。 沈时舟的警告起了作用,旁人再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叶家。巷子里见过沈时舟的人都觉得他不好惹,就是大家都不明白他为何要向着叶家? 又到了叶成雍休沐的日子,早前他还会与一俩好友出去吃吃酒喝喝茶,最近也懒得出门。这下可苦了叶文轩,父亲不在时他每日学够时辰就可以出去玩,父亲在家一学就是一上午。 叶文轩三岁开始启蒙,每日叶成雍都会抽出时间教导一双儿女,他白日不在家便由赵氏管着。 “瞧你写的什么?饭粒爬两爪子都比你写得好。”叶成雍见儿子写的字不够正生气道。 叶文轩撅着小嘴,心中腹诽饭粒只会往脸上抹墨才不会写字。纠正了他下笔的几处错,又让儿子背了昨晚留的文章,总算过了关。叶文轩刚要往外跑,又听父亲问:“你与别家孩子打架了?” 叶文轩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他、他说大姐姐坏话,我、我气不过……” “嗯。”叶成雍轻轻点点头,“去吧。” 叶文轩站在院中愣了半天,父亲竟没有怪他?以往父亲总是训他君子修身养德不能打架,今日这是怎么了?叶文轩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干脆不想跑出院子玩去了。 从书房出来叶成雍皱着眉,赵氏问他:“怎么了?文轩惹你生气了?” -- 第15页 叶成雍摇摇头,“没有,下个月让他去学院吧,与那群孩子在一起久了对他没好处。”倒不是他瞧不上巷子里的孩子。贩夫走卒也有自己的长处和优点,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人大多浅薄甚至是无知,否则也不会在小孩子面前说那等不中听的话编排他女儿。 赵珍问:“不等秋季了?”学院招收八至十五岁的学生,原本打算今年秋书院统一招收在把文轩送去。 “不等了,锦贤书院院长是我一同僚的先生,找他帮忙提前送去不是问题,文轩聪慧这些年由我教导蒙学自然不差,此时进去也不会拖后腿,放心好了。” 赵氏也赞同,“也好,在学问上我帮不上忙,有时他问问题我哪里知道怎么答,倒是金荷来了之后,他常去问。” “金荷虽是女子,但她几位师傅对她的教导很用心,金荷学识也是不差的。”想起这些年女儿给他写的信,叶成雍脸上露出笑意,“我敢说那些豪门贵女也没几个有金荷写的字好。” 赵氏见他得意,也顺着他,“是、是,你女儿哪都好。”就是命不好。后一句她可没敢说。 叶成雍笑了一会儿,忽地又叹气:“就是命不好!” 赵氏:“……” 这时门房老赵过来禀报,“老爷,段公子来了。” “哪个段公子?”赵氏心里一颤,连忙问。 “是、是状元郎段景章。”段景章来过府上,老赵也是认识的,当初老爷风风火火的叫大小姐回京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叶成雍一听段景章来了,火气顿时上来,“他还有脸登门,赶出去。” 还不等老赵出去赶人,又有下人匆匆跑进来,“老爷不好了,少爷和状元郎打起来了。” 赵氏和叶成雍互相看了看,还以为听错了,这俩人怎么打得起来?赵氏忍不住问:“文轩?” 来人忙道:“是文轩少爷,小人拉不住啊,夫人您赶紧出去看看吧。” 春巧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向小院。 赵氏他们来到大门外,就见叶文轩小脸通红,气呼呼道:“你可真不是个东西,竟还有脸上门,你走。”说着他伸手去推段景章。他才多大力气,段景章纹丝不动,小孩儿就踩他脚面,小拳头往他身上打。 赵氏扶额,老爷说的对,还是赶紧送书院吧,在这么下去叶家非出个撒泼打滚的“泼妇”不可,她赶紧过去把儿子拉过来。 “先生、师母!”见人出来,段景章拱手一躬到底。 赵氏闪开身,冷哼道:“可别这么叫,我们当不起。” 说起段景章与叶成雍俩人其实并不是师徒,早年二人偶然相识,那时段景章刚考过秀才,叶成雍欣赏他的为人和才华,便指点过一二,段景章就以先生称呼叶成雍,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年亦师亦友的关系。 “不知状元郎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段景章苦笑,“景章特来请罪。”他一撩衣摆双膝跪地,赵氏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做什么?”赵氏不知所措地看他夫君。 叶成雍上前两步正色道:“这是何意?你这般做派是要陷我叶成雍于不义吗?” 此时巷子里除了隔壁那户人家门外站着两个门神一样的男人再无旁人,但附近几家大门都悄悄开了条缝,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段景章两手着一拜,“学生不敢。”而后站起身,低着头站在叶成雍面前,态度很是恭敬,“是景章不仁不义、言而无信,要怪只怪我段景章攀权附贵,一切都是景章的错。叶姑娘因我受屈,景章难辞其咎,我……” “哼,段公子倒是有自知之明,你是什么人与我并无关系,我也没委屈,只是你找上门欺负我弟弟是为哪般?”金荷一身浅绿春衫从院中走出来。 原本她正在看书,春巧慌慌张张跑进来,“姑娘,不好了,状元郎找上门,他欺负咱们家少爷了。” 饶是金荷脾气再好,听到段景章竟连七岁孩子都欺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与春巧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外,正巧听见段景章这话,她想都没想便没好气地怼回去。 段景章:“……”他上门不假,但刚刚叶文轩对他拳打脚踢,他可是一动没动啊。他抬头想要解释,待看见金荷时,眼睛微微睁大,口中喃喃道:“金、金荷。” 金荷也是一愣,虽隔了几日,但她还没忘记上巳节那日把她撞伤的男子。旁人都道她因为段景章病倒,原来也不是全无关系,所以她更气了,“段公子慎言,女子闺名不是你能叫的。” “文轩,怎样?”金荷把叶文轩拉过来问:“他打你了?” 叶文轩小手捂着嘴,贴着金荷耳朵说:“没有,我打他了。” 金荷:“……” 叶成雍不想多费口舌,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景章,你我本就不是师徒,今后也莫叫我先生,金荷说的对你与我们叶家本就没有关系,今后各走各路,请回吧。” 段景章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他对叶成雍一拱手,最后看了一眼金荷,垂着头往巷外走,只是脚步看上去有些蹒跚。 叶成雍皱眉,段景章有些反常,一句话都不曾为自己辩解,反而把错全揽过去,攀权富贵明显是气话,以他对段景章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人,可若不为权贵又因为什么呢? 隔壁院,景王站在门内听得津津有味,等人走了他才摇着扇子走回树下,“你这妹夫可真有意思,若说他虚情假意,今日这般做派给足了叶成雍面子,若说不是,那他弃叶家女儿与瑾乐郡主定亲又是为哪般?” -- 第16页 沈时舟瞥他一眼,“吃饱了撑的,没事管别人闲事,又不是你女儿。” “哼”景王啪地把扇子一合,“敢这么对我女儿,本王定要他活不到明日。不过叶家女儿声音清脆悦耳,如珠玉落盘很是好听,想必样貌也不差。” “错。”沈时舟鬼使神差地不想让周烨惦记金荷。 “哦?”景王一双桃花眼看向好友,“你见过?” 沈时舟垂眸,“巷子里远远见过,身高五尺身宽三尺。” “那岂不是一口缸?”景王挑眉道:“没想到啊,声音这么好听居然是个胖子,怪不得段景章弃她而去,换做是谁都得跑,否则夜里还不给压出个好歹哈哈。” 沈时舟懒得理他,他在想刚刚金荷说话的语气,似乎很生气,为何要生气?难道放不下段景章? 第10章 试探 “听说你对状元郎情根深种?”…… 段景章走后,金荷细问了事情经过,听后她无奈地看春巧,她并不了解段景章的为人,情急之下就把春巧的话当真了。 自己传错了话,春巧不好意思道:“他们说少爷和段公子打起来了,少爷那么小怎么可能打得过他,所以我就觉得少爷挨打了嘛。” 金荷也没有怪她,总归今后两人不会再有交集,错怪就错怪了吧。 状元郎登门道歉,消息很快在桐柳巷传开。几个妇人抱着针线笸箩在巷子口的大柳树下,边缝东西边唠家常。 “我从门缝瞧见叶家大姑娘,那模样可真好看,配状元郎也不差。” “净说瞎话,叶家老爷哪里比得上郡主的家世,人家自己不都说了为了攀高枝嘛。” “女人只要长相好,能把男人迷住就行,什么家世不家世,那都……”正说话的婆子突然感觉冷飕飕,抬头便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几个女人愣了片刻,一句话都没敢再说,抱着笸箩灰溜溜跑回了家。 沈时舟一个眼神吓退嘴碎的妇人,正欲离开,有人挑着新鲜的河鱼过来叫卖,他盯着鱼若有所思。 “饭粒?”一眨眼的功夫,金荷又找不到饭粒了。小家伙越大越淘气,一个看不住指不定就钻到哪里去。 去哪里都不要紧,金荷就怕它不要命的跑去隔壁,它可是吃了人家一千两啊。人家好心不计较,自己可不能再往刀尖上撞。 前后院找遍了连灶膛都没放过,还是没找到,大概可能又跑隔壁去了。金荷搬把凳子坐在院中。怎么办?敲门?她真不想与那人对上。心里期许饭粒玩够了能自己翻墙爬回来。 一墙之隔,沈时舟拿着条小鱼逗小猫,这可是他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鱼,沈世子身上没有铜板,只有银子。小贩找不开,沈时舟也不在意。 买主一两银子却只挑了一个手指大的鱼,小贩乐开了花连声道谢,心道遇到财神爷了。 回到家,沈时舟将鱼悄悄放在墙头,果然隔壁小馋猫鼻子够灵,没多大一会儿便听见隔壁窸窸窣窣爪子挠树的声音。 终于把小丑猫钩到院中,一条小鱼都快吃完了,它主人还没现身,明明就在隔壁院中是没发现猫丢了吗? 沈时舟突然猫口夺鱼,饭粒吃不到鱼开始叫唤,一声急促一声。 “饭粒?饭粒你怎么了?”金荷在墙这边焦急。她搬凳子往隔壁院看。院里没有,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金荷纳闷刚刚是在院中吧,怎么一下子进屋了?难道饭粒跑人家屋里去了? 这可怎么办?饭粒又一声尖叫,金荷顾不上那么多,刚翻上墙头,就看见沈时舟两手托着饭粒从房间里走出来。小猫两只前爪还抱着一条小鱼。 “……”金荷坐在墙上既尴尬又担心,紧张的手心冒汗。 美丽的姑娘坐在墙上不知所措,头上是盛开的满树粉色桃树,一只黄色蝴蝶从树上飞下,在她发髻上停留片刻后翩然飞走。沈时舟黑眸中闪过幽深的光芒。 他将石桌旁的凳子放到墙下,金荷不止手心冒汗,额头也开始出汗。她想说您把猫给我,我就不下去了,但沈时舟抱着饭粒定定看她,一点都没有把饭粒还给她的意思。金荷只好硬着头皮,一条腿在空中划拉两下才找准凳子的位置。 两人站在树下,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子照在地上,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墙那边的桃花也飘过一阵清香。 金荷扯开嘴角努力挤出一抹笑,“抱歉,饭粒又偷偷跑过来,给您添麻烦了。”伸手接过饭粒。对于眼前的状况她心里满是疑问,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 “无妨,今日买了鱼,想是它闻着味儿了。”沈时舟将饭粒递过去。 两人手指不小心触碰了一下,金荷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一哆嗦差点撒手把饭粒扔了,沈时舟面上一片淡然,没人看见他背到身后的手轻捻着指尖。 “多谢你帮我弟弟。”金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谢。 “小孩子打架,顺手的事。”沈时舟指了一下她怀中吃得正欢的小猫,“还没吃完,不如坐下来等。” 金荷想拒绝,但被吃了鱼的人都没说什么,她只好坐到树下的石桌旁等饭粒吃完。 沈时舟走回房间,金荷把饭粒放到地上,趁机打量院子。不同于她家小院格局紧凑,这是个大院,院中除了一排正房、一颗梧桐树和树下桌椅再无其他,干净的不似有人住的样子。 -- 第17页 沈时舟拿出茶盏,金荷接过来道谢,她觉得今日沈时舟有些不同,不像前几次见到时那般凛冽。 “你弟弟说前些日子你病了?可好些了?”沈时舟垂眸喝茶,像是随口一问。 “已经好了,多谢世子关心。”她低头看饭粒,只希望它吃快点。与沈世子待在一个空间很有压力,她喝了一口茶缓解紧张。 不料沈时舟突然问:“听说你对状元郎情根深种?” 一口茶要喷不敢喷,金荷被呛得咳嗽不止,脸都憋红了,心道“呸”你听谁说的? 刚刚还春风拂面的沈世子瞬间眉头蹙起,心想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他说对了? 咳了半晌金荷才缓过这口气,她拍拍心口,“我与他并不相识相知,哪来得情根深种,世子爷说笑了。” 沈时舟心情瞬间阳光明媚,他灿然一笑,“不是就好。” 金荷心尖一颤赶忙低头,她怕这人不假,可也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同时心里不禁纳闷,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副老父亲甚感欣慰的模样是为哪般? 等饭粒终于啃完了鱼,金荷抱着它慌慌张张往墙根走,不过转念一想,此时再翻墙似乎不大对,便转身走正门。 沈时舟突然叫住她,“叶金荷,我姓沈名时舟,你记住了。” “啊?”金荷回头,心道为何要记住他的名字?即便你是侯府世子也未免太霸道吧。但她可不敢说出口,“哦!知道了。” 叫门时赵叔疑惑,“姑娘,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没瞧见?”他一直在门房,明明没有见人出过门,怎地大小姐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饭粒跑出去了,我把它找回来。”金荷淡定地回道,只字未提什么时候出去的。老赵也没多想,转身关了门。 金荷小心地往自己小院走,生怕惊动赵氏,她可不像老赵那么好糊弄。偏巧叶文轩从书房探出脑袋问:“姐你去哪儿了?哎?饭粒嘴巴怎么了?” 饭粒可是刚吃完生鱼,即便它用爪子洗了脸也还残留血迹。叶文轩噔噔跑到近前吸了吸鼻子,“怎么有一股鱼味儿啊?” “饭粒跑去厨房,可能是偷吃鱼了吧。”金荷几句话把叶文轩糊弄过去。 听见两人说话,赵氏从房间里出来,“文轩快去温书,金荷正好有事找你,进我屋里来。” 金荷见赵氏没问,松了一口气心道是自己太紧张了,前院后院这么大地方赵氏怎能看出来她从哪里来。 随赵氏进了房间,桌上放着几块颜色鲜艳的布料,赵氏把她拉过去坐下,“这是我之前攒下来的料子,有你父亲同僚送的,也有我实在喜欢买下来没舍得用的。”赵氏脸上带着笑,用手小心地摩挲布料,看得出她真是喜欢。 “天气越来越热了,正好给你做几件夏衣。”金荷来时只背了个包袱,里面也装不下几件衣裳。 “夫人留着自己用,您已给了银子,我自己置办就好。”最近赵氏零零总总给了她几十两银子,买几件衣服还是够的。 赵氏笑道:“我这把年纪哪里穿得了这么艳的色,云荷年纪小又整日在学院,她穿不得这么好的料子,原先我还发愁布料这东西放久了褪色变脆,那时跟费布也没区别,这下好了这几块料子颜色和质地都称你,你穿上一定好看。” 金荷推脱不下只好答应下来,临走与赵氏相约明日去相熟的成衣铺量身剪裁。 回到院内,金荷让春巧烧了热水把饭粒洗干净。小家伙吃饱喝足晒干毛便在金荷给它用旧衣做的小窝里呼呼大睡。 金荷则拄着下巴看它犯愁,她也不能整日的看着饭粒,这小家伙一个看不住就往隔壁跑。今日她第二次翻进人家院内,着实很不礼貌。 沈世子两次都没有怪罪,确实是个好人,但金荷直觉还是离那人远一点比较好。于是她拜托赵叔用旧木板做了笼子。 晚膳时叶文轩扫了一眼桌子问:“今日没有鱼吗?” 赵氏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想吃鱼明儿做。” 叶文轩还想说话,金荷赶忙接过话:“文轩要去书院了吗?” 叶成雍:“文轩基础不错,去书院没问题,在家待野了,早日去书院正正心。” 一听说自己要去书院,小孩儿也忘了鱼这茬。他耷拉着脑袋,去学院申时才能回家,玩的时间都变少了,哎真不想去。 第11章 拖延 “人是你自己选的,你若反悔,现…… 金荷誓要看住饭粒这个爱爬墙的猫,等赵叔把笼子做好便把它关了进去,只有她与春巧无事或是叶文轩过来玩时才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 赵氏带金荷去她常去的成衣铺子,剪裁师傅量了尺寸后赞到:“你家姑娘这腰身可真绝,我做了这么多年衣服没见过几个这么纤细匀称的。你带过来的这几匹布差不多能裁出五套夏衣。” 该鼓的地方前凸后翘,该藏的一点赘肉没有,还是当姑娘好啊,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李娘子对金荷羡慕不已。 有人夸继女,赵氏也觉得脸上有光,她脸上笑意满满,“那就都做了吧,姑娘大了合该有几件好衣裳。” 但被金荷拦下,她挑了件宝蓝锦缎在赵氏身上比了比,“这个颜色我用太过沉闷,夫人若是穿上一定好看,这块料子夫人做了吧。我做两件换着穿就够了,剩下的给云荷做两套。” -- 第18页 蓝盈盈的料子哪里会沉闷,金荷这般说就是想让赵氏答应。她一个人做了所有布料,还是赵氏存了多年不舍得用的,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若是没有云荷的份,那丫头肯定会生气。 若不是她回来,过两年这些料子都是云荷的。赵氏有心但她不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这哪行,说给你做就给你。”赵氏不同意,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手上的布。 “姑娘想着你,你还推脱什么。”李娘子也跟着劝:“我看这个色你穿正好,粉色淡绿更适合姑娘家。你家小丫头尺寸我这有,给她做两件也用不了多少料子。” 李娘子给算了一下,这些料子可以给金荷做三套夏衣,云荷两套,赵氏一套。约定半月后来取,赵氏欢欢喜喜地领着金荷走了。 等人出了门李娘子的男人叹到:“这赵氏对继女倒是不差,舍得在她身上花银子,这几块布可都是上等衣料,一般人家可舍不得买。” 李娘子:“那姑娘真是好看,估摸着想做几件好衣裳相看人家吧,也不知哪个男人那么好命。” 离开成衣铺,春巧与赵氏身边的丫鬟顺道去买菜。她们两人便慢慢往家走,边走赵氏边给她讲附近都住着什么人好让她心里有个数。 “住这的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有钱的有权的都住东城西城呢,那里一座院子就抵得上这边两座的价钱,贵着呢……” 快到桐柳巷时,一相熟的妇人迎面走来,她与赵氏说着话,眼睛却不停往金荷身上瞄。金荷带着帷帽她看不真切就上下打量。赵氏见状想走,见她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便让金荷先回去。 等金荷走后,那妇人笑呵呵地对赵氏说:“我娘家侄子二十有二,在衙门做捕快,与你家金荷刚好相配,约个时间两家见见?” 赵氏心道谁跟他相配,一个小小捕快也想娶他们家姑娘,她笑着回拒:“你也知道我家前几日发生的事,我家老爷和孩子暂时都没这个心思,先等一等不着急,你侄子年纪可不小了得抓紧相看。” 那妇人立刻撂了脸色,“吆,你家姑娘也十八了吧,还等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拦着赵氏打听金荷,想给自家儿子或是亲戚说亲的人可不止这一个。之后几天里赵氏出门便有人找她说话,明里暗里地打听金荷。 无一例外地都被赵氏拒绝了,不为别的,家世都太低。其实赵氏也有私心,金荷这等样貌若只嫁个小官小商,着实是明珠蒙尘,白瞎了上天给的一张好脸。 更重要的是金荷若嫁得好,对叶成雍有帮助。若是有幸嫁入侯门勋贵之家,将来对她一双儿女也好处多多。 可她出身也不高,相交的都是家境差不多的内宅夫人。想要更好的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不过赵氏也不急。 继女只不过在桐柳巷露个脸便有这么多人询问,若是在更大的地方呢?赵氏想得通透,即便是金子也要晃了人眼,别人才会知道你几斤几两。她们家金荷缺的是一个机会。 沈时舟忙了几日,刚得闲就被信国侯叫回侯府。沈玉瑾今日定亲他本不想回,但祖母也派人来他只好回去。 “今日是玉瑾定亲,你即便不愿,面子上也要过得去,在外人面前你和侯府是一体的,莫叫人看了笑话。”老太太开解孙子。 “孙儿知道。”他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祖母的话是一定听得进去。这个家除去过世的母亲只有祖母真心待他。 “你明白就好。”老太太欣慰地拍拍他,今日最小的孙女都定亲了,她忍不住问:“舟舟可有喜欢的人?你不成家祖母死也闭不上眼啊。” 别人家男儿十五六岁便把丫鬟偷偷往房里带,他家这个要模样有模样,要才能有才能就是不近女色。 早几年她还觉得这是好事,男儿以事业为重,先立业再成家更显男儿本事,可孙子都二十有五了,她怕等不到抱重孙的那一天。 沈时舟揉揉眉心,“祖母说的哪里话,大师都说您长命百岁,放心很快就让您见到孙媳妇。” “真的?”老太太眼睛一亮,“是哪家姑娘?告诉祖母,我好给你张罗。” “不急,我先去前院了,祖母好生歇着。”没影的事让他说什么,沈时舟赶紧溜。 老太太却笑得合不拢嘴,她吩咐身边人,“快把库房的单子拿来,我得看看哪些做聘礼合适。” 何嬷嬷笑道:“老祖宗您也太心急了。” “能不急嘛,这都多少年了,今儿破天荒地说了这话,我看八九不离十,舟舟办事牢靠,他这么说就是心里有人了,他母亲不在,前院那两个又指望不上,可不得我想着。若是知道哪家姑娘可得快点下聘,明年说不定就能抱上重孙呢。”沈时舟随口一句安慰话,让老太太把聘礼都提前准备好了。 今日虽是定亲,宾客也来了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信国侯见长子到了,招手让他过去,又把段景章叫过来,“寸清,这是景章,今后同朝为官要相互照应。”沈时舟不咸不淡地与段景章见礼,段景章也不怎么热络。 这位本该志得意满的人却一脸阴郁,在座的人十分不解,但也没谁有胆子问。段景章麻木地随信国侯与公主应付来客,心里却烦躁的很。他想快点结束,早些离开侯府。 如果不是父亲遭难,他本应与金荷定亲而不是郡主。他原本对叶家心怀愧疚,当见到金荷后,更是悔恨交加。 -- 第19页 父亲的事还有诸多疑点,他想查下去却遭遇诸多阻碍,段景章冷冷地看着喜笑颜开的静娴公主与瑾乐郡主。 殿试后发榜那日他就被静娴公主请了过来,要将瑾乐郡主嫁与他,因他与叶先生的女儿有约,当场就回绝了。公主虽不高兴但也放他走了。 没几日百里外的母亲派人送信说父亲摊上了人命官司。他急匆匆回到家才知父亲酒后与人起了争执,推了一下那人撞到桌角据说送到医馆就死了。 死者家里将父亲告到官府,段景章回去后,官府呈现的证据齐全,是他父亲失手伤人。 等他好不容易打听到死者住址,却被告知那家人突然搬走了。当他提出要查看死者尸体时,衙门的人说尸体烧了。 真是可笑,又不是疫病为何要烧尸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如何甘心?想继续查下去,但父亲即将被发配到边境做苦役等不了太久。 正当他愁眉不展,信国侯府出面解决了此事,条件是他与瑾乐郡主定亲,为了父亲他只好答应。 这时有宾客问婚期定在何时? 公主:“就定在……” “定在后年五月!”段景章打断静娴公主。 一般人家大定之后很快就到成亲的日子,这状元郎怎地把婚期推到两年后? “段某有幸得圣上赏识,钦点了状元,但却未建一功,有何脸面成家?郡主乃千金之躯,段某不想辱没了郡主,所以请公主和侯爷容我两年。” 段景章话说的好听,外人还道段景章有志气,静娴公主脸却沉了下来,但段景章把话说出来,她也不好当众反驳,只能僵硬地扯出笑默认。 宴席结束后瑾乐郡主对母亲哭诉:“我听说他去叶家道歉,还给人下跪,他是我未来夫君,何至于此,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人是你自己选的,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公主也头疼,女儿死活要嫁这个人她能怎么办? 沈玉瑾不吭声了,心里有怨不假但若真放开此人她舍不得,那日匆匆一瞥便再也忘不掉,即便他不中状元,她也想嫁他。只是有了功名,母亲这里更好说服罢了。 沈鹏骂道:“段景章太不识抬举,能娶玉瑾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是他段家祖坟冒青烟,他还敢拿乔。” 沈鲲也很气愤,“他是不是还惦记叶什么的姑娘?我倒想看看她长得什么国色天香,让他这般对我妹子。” 第12章 侯府 姿容再好那也要看合不合胃口…… 宾客离府后段景章也匆匆离开,对玉瑾没一句贴心话。静贤公主气得不行。这人太过高傲,性子若不改一改,以后玉瑾嫁过去也不会舒心。 段景章不是非要等两年嘛,那就在这两年里让他学会怎么待她女儿,静贤公主打定主意要把段状元治得服服帖帖。 那边母子四人商量对策,这边沈时舟被信国侯叫去书房,今日高兴信国侯多饮了几杯。想到年纪要大很多的长子婚事还没着落,他就着急,“今日来的几位贵女你可有中意的?” 有妇人时不时地打量他,几位年轻女子也对他频频侧目,沈时舟便知这是他爹有意安排的,“没有!” “这几位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美貌与才华并重的才女,尤其是曲家姑娘姿容艳丽,通音律、善诗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都看不上,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借小女定亲之由,他把几位家里有待嫁姑娘的都请了过来,想让这小子相看,结果一句“没有”就想打发他。 沈时舟懒懒地说道:“娶妻又不是让她弹曲写诗,姿容再好那也要看合不合胃口。” “莫要跟我狡辩,今日这几位家世门第都不差,是我费了好大劲儿请过来的,而且都对你有意,你给我选一个。”信国侯决定今日不给他个说法,绝对不放人离府。 沈时舟嗤笑,“父亲想压着我入洞房不成?祖母当年可没这么对您,哦,我差点忘了,在女人这事上您向来不用祖母操心。” “能不能不要总这么阴阳怪气,我是你爹,你要跟我拧到什么时候。我知你因我娶公主一直心有怨恨,可你娘当年是病死的,她死后我才与公主成亲,难道你想让你爹一辈子打光棍你才满意?” 说到这个沈时舟一改方才的懒散,厉声质问:“我母亲是怎么病死的?若不是她的好姐妹觊觎她夫君,若不是她夫君半推半就,母亲怎会常年缠绵病榻?” “住口!”信国侯被揭了短,隐隐有些发怒。 “怎么?说到你痛处了?母亲去世一年未满你把人娶进门,七月未到沈鲲沈鹏便出生,小时候我几次死里逃生若不是祖母护着我早就死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好给你的两个好儿子让位?” 当年沈颉要娶公主进门,老太太让他立誓侯府世子之位只能给沈时舟,为此静贤公主十分不满。沈时舟小时候好几次因为意外差点死掉,虽然没有证据,但老太太一直防着静贤公主,甚至把年幼的孙子送回娘家养了一段日子。 “我叫你住口!”信国侯因醉酒而微微发红的额头青筋暴起,他掀了桌子,两拳紧握,沈时舟再敢说一句,他就能挥拳而上。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咚咚”响起敲门声,何嬷嬷在门外轻声说道:“世子,老祖宗把聘礼单子拟好了,叫您过去看看。” 书房安静下来,片刻信国侯问:“聘礼?谁的?” -- 第20页 何嬷嬷回道:“是老祖宗给世子准备的。” 信国侯一时间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人都没定下来,给谁下聘? 沈时舟也是一愣,而后无奈,不亏是祖母,他幸好没有顺口说是谁,否则这会那姑娘估计就该被请到侯府了。 何嬷嬷这一打岔,父子俩这架是没打起来。沈时舟来到祖母住处,何嬷嬷将刚才发生的事讲与她听。 老太太叹气,“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准要起争执。”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子,老夫人很了解这俩人的脾气,今日又都喝了酒她更不放心,便派人在前院注意他们的动静,生怕父子俩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不就差一点。 “他让我选一个娶,可笑,又不是挑萝卜白菜,说选就选,当我是他吗?贴上来就要。” “莫要狂言,哪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老太太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他也是心里急,与你一般大的孩子都几个了,到底是父亲,你也莫要把他想的那么不堪。” 不想让祖母操心沈时舟也不争辩,老太太见状没在说什么。日积月累的怨气哪有那么容易消除,何况儿子确实有亏于前儿媳。 “我想着整理出一份聘礼,你母亲的嫁妆这些年都是我管着,几个庄子和店铺都存了不少银子,东西太多一时间也没个头绪。”老太太拿过几张单子上下翻看,颇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意思。 “祖母,八字还没一撇呢,不急。”沈时舟拿过她手里的单子交给何嬷嬷,“等定下来我在告诉您。” “真的?”老太太越看越觉得这次孙子可能不是在哄她,“你说话可要算话,否则祖母就不理你了。” “一定算话。”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沈时舟便要走。 老太太不大乐意,“怎地就不爱在家里呆,你那小院就那么好?我听说光秃秃的连个花草都没有,怎地就那么喜欢。” “在这我睡不着,还是那小院睡的踏实,再说了您不让我走,我怎么给您找孙媳妇?” 一听这话老太太顿时没了怨言,“好好,你快走,有空了把人领回来给我瞧瞧。” 等人走后,何嬷嬷笑着说道:“世子在您跟前才这般放松。” 老天太叹气,“只有我活着,他就还会回这个家。舟舟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希望他娶了媳妇后能有所改变。” 何嬷嬷宽慰道:“老祖宗您放宽心,世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他只有在家里才会显露真性情,在外面稳当着呢,今儿您是没瞧见,外面那几位贵女对世子的倾慕之情掩都掩不住,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暗送秋波咱们世子看都不看一眼,您说这定力几人能极?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这点倒不像他爹,不恋女色是好事。”老太太欣慰过后又很好奇,“就是不知道舟舟喜欢的是哪家姑娘?” “景王爷与世子常有来往,王爷肯定知道,要不然老奴去问问王爷?” “算了,不管是哪家姑娘,也甭管她什么身份地位,只要是好人家的孩子我就不反对。”老太太对孙子娶媳妇已经没有更高要求了。有生之年能让她抱上重孙便死而无憾了。 丁兆与两名护卫赶着马车将沈时舟送回桐柳巷,丁兆要留下来照顾他,被沈时舟给撵走了。人刚走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口渴可连个烧热水的人都没有。 金荷在房间里逗着饭粒玩,小家伙特别诡,趁金荷不注意,倒腾小短腿飞快往门外跑,金荷揪住它脖子的软毛把它提回来。老实片刻,金荷不看它时,它又故技重施,乐此不疲。 饭粒又爬到门外被金荷捉住,突然一根带着花的桃枝落到脚边。金荷抬头,隔壁那个劳什子世子正一手撑着下巴坐在墙上。 他一只脚踩在墙上,膝盖屈起,另一条腿耷拉到墙下,撑下巴的那只手拄在屈起的膝上。金荷抱着饭粒本能地要往后腿,却被身后的门槛绊了一下。稳住身子金荷心想这是我家,我怕什么呀。 沈时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今日因喝了酒,他脸上泛着红晕,这么一笑眉眼都弯弯的,坚毅的五官也变得柔和,金荷一时看呆了。 娇俏的姑娘呆呆地看他,她怀里的小猫也傻傻地歪着小脑袋,这一猫一人还真是很像。 “有水吗?”沈世子觉得他若不说点什么,这人能呆到日头下山。 “水?”金荷回过神问道:“热水?冷水?还是茶水?” “能喝的水。” 把饭粒放下,金荷走回房间把茶壶提出来,壶里有春巧刚灌满的茶水,她走到墙边,饭粒又在努力爬树,金荷一只手把它抓下来。再把茶壶递给沈时舟,“刚沏好的茶。” “让我对嘴喝?” 金荷眨巴两下眼睛,你说要水也没说要杯子啊。她正欲回房间取杯子,就听沈时舟说:“算了”说完沈世子还真就把茶壶高举,茶水顺着壶嘴流到他口中。 金荷仰着头看见他喉结一动一动,脸一红赶忙低下头。片刻头顶那人又问:“你会音律诗赋吗?” “会一点。” 还真会!沈世子有些意外,“怎地没听你弹过曲子?” “嗯”金荷不知该怎么说她没有任何乐器,赵氏不善音律,他们家只有云荷有一把琴。 沈时舟像是猜到了,初见时她就一个包裹,叶成雍和她继母未必会这么细心,“改日送你一把。” -- 第21页 “多谢世子,琴声会影响到旁人。”这是拒绝了。 “你旁边就是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紧接着他又说:“茶壶改日还你。” 金荷刚想说不用了,就见那人一转身翻到墙那边不见了。刚刚离的近些,她似乎闻到了沈世子身上有酒味,想必是喝了酒才会口渴。 隔壁她也去过两次,除了沈时舟就没有旁人,连个下人都没有。金荷不明白堂堂侯府世子为何要住这么个没人气的房子。 解了渴的沈世子困意上来,迷迷糊糊中他想是该娶个人回来,至少有人能给他倒杯水。 第13章 按爪 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猫爪印!…… 应付完隔壁世子,金荷不顾饭粒的挣扎把它关进笼子后来到厨房。 今日她特意买了糯米粉大米粉和牛乳,从文轩口中得知云荷爱吃桂花糕,这个季节很难买到桂花,她院儿里桃花开得正艳,金荷决定换个做法。 云荷不喜欢她,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不能跟她一般计较。 她与春巧将树上最新鲜的桃花摘下,将花瓣清洗干净后用石臼捣碎,再将桃花液挤出与糯米粉、大米粉、糖和牛乳一起搅拌…… 忙了近一个时辰,香甜的桃花糕终于出锅。蒸好的桃花糕白中透着淡淡的粉,又有牛乳的清香。金荷将晾干的桃花瓣一片片沾到糕上,重新摆成一朵桃花的模样,在花中心点上琥珀色的花蜜,这一块糕很是赏心悦目。 “你竟有这样的手艺。”赵氏尝了一块后连连称赞,“既好吃又好看。” “跟师傅学的,她老人家手艺更好。”三师傅喜欢吃,更喜欢自己动手做。 小时候她常被三师傅做的吃食馋得半夜睡不安生,长大一点也同师傅一起动手做,因着师傅的关系,各种美食金荷会做的还真不少。 云荷下学回来见桌上有糕点眼睛一亮,匆匆洗了手拿起桃花糕仔细端详,“真好看!”好看的她都舍不得吃。在弟弟的催促下她轻轻咬了一小口,香甜软糯正合她意,小丫头高兴得眯起了眼睛。 “好吃吧!” “嗯嗯”云荷点头,就听赵氏又说:“你大姐姐听说你爱吃特意给你做的。” 云荷动作一僵,她看看手里漂亮的桃花糕想放下又舍不得,纠结的直皱眉。 金荷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笑着说道:“我还会做很多种糕点还有糖果,云荷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还不等云荷说话,叶文轩先开口,“大姐姐我什么都爱吃。” 赵氏笑道:“哪儿都少不了你。” 云荷还是没有理她,但没用眼睛白她就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沈时舟一觉睡到月上树梢、肚子空空,可他这宅子除了隔壁的小馋猫连老鼠都不来,因为没有一粒米也没有一滴油,他想吃也得去外面买。 “这个真好吃。”隔壁传来欢快的说话声。叶文轩找饭粒玩又把金荷房里的几块桃花糕给吃了。 “吃完这块就不要再吃了,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下次姐姐再给你做。” “好啊,好啊!” 一丝香甜的味道飘过来,沈世子更饿了。隔壁小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期间夹杂着几声细细的猫叫。 不知为何沈时舟却突然觉出了寂寞,沈世子疑惑不解,怎会有这种感觉?一定是饿的,不想饿肚子的世子爷只好准备出门觅食。 出门前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门边的碗莲,沈时舟突然灵光一闪,若今后有人给他做饭食就不用在不情愿的时候出门了。 打定主意后,沈时舟直奔景王府。 饵料已下,等人上钩。 可一连等了几日也不见隔壁的小猫爬过来。听到有细微的叫声,沈时舟攀上墙头看见隔壁廊檐下放着一个木头笼子,小猫正躺在里面晒太阳。 难怪这几日不见它爬过来,原来是被关了。明日他就要出城为皇上办事,今日必须把事情定下来。 于是趁四周无人,沈世子来到人家房檐下,把笼门打开,提起小猫飞回自己院里,神不知鬼不觉。 心虚的男人在墙这边听了一会,隔壁没有动静,他便放心地把饭粒放到碗莲边上。见到里面金灿灿的鱼,饭粒就不要命似地往水里扑。 听到饭粒微弱的叫声,金荷不知道它怎么了,出来一看笼子怎么空了?正四处寻找,又一声猫叫从隔壁传来,金荷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笼子也没能关住小家伙。 一回生二回熟,金荷熟门熟路地搬来凳子,上墙,只是对面墙边怎么会有梯子?来不及多想,因为她看见饭粒又往人家养碗莲的大碗里伸爪子,金荷踩着梯子下来。 此时沈时舟恰好从房中走出,金荷却僵在院中,为何每次来都能遇到他。他爹每日都要上值,沈世子为何如此清闲? 沈时舟立在门边,看着碗莲蹙眉,金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顿时脊背发凉,直觉眼前一晃,魂险些飞了出去。 莲叶下面两条红白相间的大尾巴胖脑袋鱼已经肚皮朝上了。金荷赶紧跑过去把饭粒抓起来,见鱼不动,她伸手戳、戳,金荷对沈时舟强挤出一丝笑,“也许还能救一救,再等等。” 可是戳了半天鱼也没动一下,已经死透了。金荷不甘心,把鱼拿在手里摇晃。 见她不甘心的摆弄两条金鱼,就差对着鱼嘴吹气了,沈时舟忍住笑,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更冷酷一些,“死了!” -- 第22页 不出所料,这冻死人的语气让金荷一哆嗦,她哭丧着脸用颤抖的声音问:“又、又一千两?” 哪知沈时舟却说:“与上次不同,这两条乃极品金龙鱼,一条千金难求。” “千金?还难求?”这下金荷真哭了,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她委屈极了,就一会儿没看住,饭粒就自己跑出来,谁能想到这么小的一只猫会自己开笼门啊!她怎么养了这么一只倒霉猫啊。 “你是打算赔银子还是赔鱼?”沈时舟不敢看她泛着水光的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忍便前功尽弃。 金荷不死心,颤声问:“两、两千两?”哪个都赔不起啊! “对!” 金荷擦了一下眼角,将饭粒往沈时舟怀里一放,“它值三千两,金贵的很,抵给你绰绰有余,我走了,不必送。” 上次吃了一千两,今儿吃了两千两,加起来共三千两,吃了三千两就等值于三千两,没毛病。 沈时舟:“……”一把拽住要溜的人,语气不善道:“胆子很大嘛。” 金荷颤颤巍巍地说:“也、也不是很大。” 沈世子挑眉冷笑:“迄今为止,敢跟我耍赖的你是第一个。”他将饭粒还给她。 两人离的很近,金荷能闻到男人身上白檀香的香气,那是男人在祖母房里沾染的。 “我真没钱。”金荷接过猫叹气,“你说怎么办吧?” 沈世子心想早知道你没钱,他故作思考,片刻后,“以工抵债,我这院子缺人照料,你来打理,替这丑、咳,替饭粒将功折罪。” “我替您请个人吧。”金荷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她的私房钱请个下人还是能办到的。 “不行。”沈时舟拒绝得干脆,“我不喜欢陌生人出入我家。” 金荷无奈道:“我也是陌生人。”咱俩不熟。 “我看到你就有三回了,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指不定你来过多少次了,你对这里一定不陌生,而且除了你这院没别人来过,所以你算不得陌生人。”沈世子强词夺理很有一套。 “不不”金荷连忙摆手,“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只来三次。”而且每次都被抓个正着,她都怀疑是不是与沈世子八字不合。还有你蒙谁呢,那日她明明听见这院有人说话。 “不信!”沈时舟准备耍赖到底,“你若不答应,那便还钱。” 金荷:“……”破院子养那么贵的鱼做什么,果然世子什么的都是纨绔,玩乐都有一套。她在心里将沈世子编排一顿。 即便多不情愿,饭粒弄死人家昂贵的鱼是事实,思考再三金荷答应下来。她偷偷过来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这件事定要瞒着家里人,让人知道她往一个男人家里跑就说不清了。 看看死掉的鱼,金荷说:“跟您商量个事,今后能别养这么贵的鱼吗?鲫鱼、草鱼、鲤鱼、泥鳅,我换着样给您养,每天一种都不带重样的,您看行吗?”饭粒再吃两条,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搭进去?寻常鱼仔,一文钱好几条,花不了多少。 这次沈世子倒是很好说话,“院子交给你养什么自己看着办,对了,会做饭吗?” 金荷心思一转,“会做猫食。” 沈时舟心道小骗子,若不是亲耳听她说会做很多吃食,看她十指葱白的样子还真信了,“行,只要你吃得下,我便没问题。”那意思你先吃,你能吃下,我就吃。 金荷气,心道拿我当下人用呢。可她敢怒不敢言。沈时舟走回房间拿出一张纸,金荷拿过来一看,上面是以工抵债的文书。 “日后你若不认账我找谁去。”沈世子说得理直气壮,他把红印泥和文书放在石桌上,“按个手印” 金荷眉毛都快皱成毛毛虫了。沈时舟也不急,鱼都咬钩了,还怕她跑了不成? “好!”金荷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世子您能给我盆水吗?我要净手。” 沈时舟心说毛病真多,他堂堂世子都没这么多事,但还是转身去了厨房,等他端盆出来,院里哪还有人。 “按好了,我先走了。”大门哐当一声合上,只留给沈世子一道余音。 沈时舟走到桌旁拿起文书一看气笑了,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猫爪印! 第14章 天真 用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太天真与不可…… 小骗子!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还真是不知道他沈时舟是做什么的。稍后要进宫没时间找人算账,暂时让她得意一会儿吧。 两条鱼还在莲叶下飘着,沈时舟用梧桐叶把鱼包住扔过墙,死都死了,别浪费,给小馋猫吃了吧。景王若问起来就说养死了。 回到小院看见地上的死鱼金荷吓了一跳,沈世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暗示她:敢欺骗他就如这死鱼一个下场? 现在回去按手印还来得及吗? “喵~”饭粒挣扎着要下地,在隔壁若不是金荷死死抓着,鱼早进它肚了。不管什么意思,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 放下小猫,金荷把墙边的凳子搬过来坐下。冷静下来后她才觉出哪里不对,沈时舟进房间片刻功夫,那张文书那么快就写完了?提前准备好的?可他又不知道饭粒会过去吃鱼。 一想到文书,金荷弯腰点点小猫粉嫩的鼻子,“饭粒啊,债是你欠的,跟我可没关系。”饭粒只顾着吃,浑然不知刚刚背了一身巨债。 -- 第23页 以为耍赖就能躲过去,当晚沈时舟就用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太天真与不可能。 “咚咚…”金荷被轻微的响动吵醒,她以为是哪来的鸟在啄窗户,起身打算把鸟赶走。 今晚天气有些阴,乌云遮住了月光。金荷打开窗户就看见黑乎乎的窗外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金荷一个激灵,困意瞬间全无,她首先想到的是进贼了,刚要大声呵斥便被来人捂住嘴,“是我!” 一股淡淡的白檀香钻进鼻孔,再加上熟悉的声音,白日才刚刚碰过面,金荷知道来人是谁了,正是隔壁的纨绔沈世子。 她拍了拍狂跳的心口,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春巧睡在旁边房间,金荷不敢大声说话。 她等沈时舟回答,哪料男人突然抓起她的右手拇指在软乎乎的东西上按一下,又在一页纸上按一下。速度之快让金荷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已经晚了。 “你、你……”金荷用那个按了手印的手指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大半夜跑来把她叫醒就是为补白天的手印?“我又不会跑您至于这么急吗?” 沈时舟将文书折好揣进怀里,用鼻子哼了一声,“别想赖账。”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金荷心想。她也不是真想赖账。以前在道观什么活都做过,如今有春巧她才不用管。偶尔去隔壁打扫一下也未尝不可,她只是不喜被人强按头而已。 金荷微微仰着头发呆,长发披散下来,一身里衣松松地穿在身上,领口向两边大开着,半边肩头都快露出来了,偏偏她自己毫无察觉。 习武之人夜视很好,沈时舟被那片雪白晃了眼,他微微偏过脸。 两人相对无言,一个房里,一个窗外,站着各自想着心事。 片刻后,沈时舟拿出两把钥匙放到里侧窗台上,“这是我那院的房门与大门钥匙,刚搬过来一些书,你帮着整理一下,我要出京城一些日子,好了回去睡吧。” 说完他一手推着金荷的脑门轻轻把人推离窗边,关上窗户。金荷在房内怔了一会儿,若不是额头还残留着温度,她都要以为刚刚是自己在做梦。她重新打开窗户,外面已经没人了,隔壁也静悄悄的。 金荷很想昨夜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梦,可窗台上的两把钥匙明晃晃地告诉她,那不是梦。沈时舟压着她按了手印不说,还把家里钥匙给她了。 不请下人,偏来使唤她。金荷实在搞不懂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隔壁院她暂时不想去。 早膳后开始下起了雨,春巧在房内打扫,“姑娘,茶壶怎么不见了?” 金荷摸着小猫柔软的毛,“让饭粒打碎了。”小猫无缘无故顶了一桩罪。 “饭粒真淘气,我就没见过哪个小猫仔这么能爬高的,不过下次若碎了什么东西姑娘放着让我收拾,别伤着手。”她家姑娘的手纤细白嫩,留疤就不好看了。 “好!”金荷随口应下来,她望着门外的绵绵细雨发呆,心想那人怎么选这样的天气离开,路上得多难走。 收拾好屋内,春巧又开始擦窗台。“姑娘,这两把钥匙是哪里的,怎么没见过?” 那两把钥匙金荷不知该怎么办,便没有动,一直放在窗台上,金荷赶忙拿过来,搪塞道:“是我箱子的钥匙。” “不对啊,箱子的锁哪有那么大的?这分明是……”分明是门的钥匙。 金荷打断她,“春巧,你看桃花是不是都落了。”一场春雨,地上落满了桃花残瓣,桃树枝头落花处隐约可见一颗颗小小的果实。桃花开了也有几日,是该到了落花结果的时候。 “是啊,小姐和少爷还想吃桃花糕呢,这下吃不成了。”桃花花期就那么几天,金荷还想着哪日再做一次。 “郊外有很多花陆续开了,哪天我陪姑娘去采花。”春巧忙完了金荷屋里的,打着伞去了前院,不一会儿拿了新茶壶过来。“姑娘,有事您叫我,我去前院了。” 金荷在房里待得无聊,前些日子买的书都看完了,饭粒呼呼睡觉也不理她。突然金荷想起沈时舟说让她整理书,春巧刚去前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打着伞悄悄出了门。 外面在下雨不好翻墙,她有大门钥匙,家里人又都在房内也没人注意,若是被人发现就说在巷子里走走。 沈时舟的房间很整洁,就像他那个人一样,房间兼卧房和书房。墙边有一个书架,书多数是兵书、各家经典论著,也有一些云游杂记。 将书整理好,金荷拿起一本游记坐到窗边的榻上,打开窗户便可看见高大的梧桐树下被雨水冲刷一新的石桌。 一看便是半个时辰,若不是怕春巧找不到她着急,还不舍得走。就这样金荷每日偷偷过来,扎在沈时舟的房间里看书看得不亦乐乎。 主人不在家,她也不好把书拿走,只能每天趁春巧去前院做事时翻墙过来看一会儿,一连几日都没被人发现。 这天金荷被一本书吸引忘了时间,听见春巧在隔壁喊人她才回过神。她听着动静等春巧离开后,踩上梯子准备翻墙。 这才发现自己院里墙下的凳子不见了,一准是春巧拿走的,金荷犯了难,墙有点高,她有些害怕。 但前院找不到她春巧很快就会回来,跳下去吧,金荷刚抬起一条腿就被从前院回来的春巧看个正着。 金荷:“……” -- 第24页 看见自家姑娘站在别人家院内,春巧张着嘴巴惊呆了,她就奇怪,姑娘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前院后院都没找到人,吓得她差点跑去告诉夫人。 也难怪墙下总有凳子,对了凳子,春巧赶忙把刚搬走的凳子拿回来,让金荷顺利翻回来。 金荷想春巧与她常在一起,不被发现有点难,不如干脆告诉她,好让自己有个帮手。 听完事情经过,春巧吓傻了,“三千两银子都让饭粒吃了?” 见金荷点头,春巧两眼一眯就要晕,金荷一拍她脑门,“我都没晕,你怕什么。” “不是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春巧揉揉脑门,“那该怎么办啊?不能一直被他勒索吧?要不告诉老爷和夫人?” “你觉得我爹拿得出手三千两?” “没有,老爷俸禄本就不多家里这么多人,没有那么多银子。”春巧叹气:“哎,若是老爷官再大点就好了。” “父亲为人正直,做再大的官也只是靠俸禄。”她爹是从山村出来的,没有根基没有财富。两任妻子也不是大富之家的女儿。 几千两对勋贵世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许是一件首饰的钱,但普通人家可能全部家产都没有几千两。 “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担,不必惊扰父亲与夫人。再说人家就让我打扫一下院子和房间,也没跟我要银子,已经很好了” 春巧握了握拳头,“姑娘不用担心,我会帮姑娘的。” 金荷:“你要替我保密,千万不能让父亲和夫人知道。” “嗯,我晓得,夫人很少来,可是少爷总来找您怎么办啊?” “无事,下个月父亲要送他去书院,在家的时间不多。”马上要进四月了,叶文轩最多还能在家待两天。 “这就好办了。”春巧一拍巴掌,“我帮姑娘收拾,我干活可快了呢。” 找了个空闲,两人来到隔壁,春巧见金荷用她见过的钥匙打开大门,诧异道:“姑娘,那个债主竟然给您他家钥匙?” “嗯,他不常在家。” “哦,那便好。”春巧还担心隔壁那人觊觎她家姑娘的美貌,既然不常在家那就没事了,小丫头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院子很大却疏于打理,原本该养花的地方长满了草,春巧撸起袖子,“先把草除了,明日我去花市买些花种来种。” 种花?金荷看着那片杂草若有所思,片刻后她微微一笑,有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第15章 机会 “债主他不做饭” 春巧是个手脚麻利的,农活她从小就做,几乎没怎么用金荷动手,不出两日便把杂草清除干净。主仆俩又偷偷忙了几日把土翻一遍。 看着金荷往地里洒菜种,春巧担心地问:“姑娘,这不好吧?”把人家半个院子都开辟成菜园,还种上了菜,万一债主回来怪罪可怎么办? “无事,他说交给我,让我看着办。”看着办的意思就是她可以做主。金荷将白菜种洒进土里,在上面盖上一层土,“过几天就有菜吃了。” 哼哼,把院子弄成菜园,她就不信沈世子还能让她进这个院,若是沈时舟不在意那就更好了,她家有新鲜蔬菜可吃何乐而不为呢?金荷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可是人家自己会吃啊,怎么会给我们。”若真如姑娘所说,可以省下不少买菜钱。 金荷抬头看她,“你见厨房可有碗筷粮油?” 春巧摇摇头,然后眼睛一亮,“债主他不做饭。”不做饭自然就用不着菜,“我去打水来浇,用不了几天就能发芽。” 种完了菜,金荷把从道观带来的一包种子种下,是一种草药,她正愁没地方种呢。 靠墙的位置有一口水井,春巧打了水将地全部浇一遍,最后剩一瓢水倒进快要干了的碗莲里。 等忙完两人都是满头大汗,金荷帮春巧掸去衣裙上的土,“歇会儿再回去。”她俩以出来闲逛为名偷偷跑到隔壁,若是浑身是土又满头大汗肯定要引起怀疑。 看着新鲜出炉的菜园 ,金荷很有成就感,心中又难免忐忑,不知那人回来看到会作何反应。说起来走了有十来天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院子收拾妥当,春巧便不在找借口外出,金荷则每日翻墙过去,一待就是一个上午或是一个下午,除了用膳时间几乎整日都在隔壁。有春巧做掩护也没人发现。 这日赵氏从外面回来,她灌了一口茶水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杀猪的也想娶我家姑娘,真是气死人了。” 晚膳后她出去溜达又碰上了想给金荷说亲的人,这次竟是个卖肉的摊贩,把赵氏气得火冒三丈。 叶成雍劝道:“不理便好,何必生气。”他拿出一张帖子交给妻子,“余尚书的夫人三日后在尚书府办春日宴,你去吧。” 尚书夫人倒是没有厚此薄彼,户部大小官儿都给了帖子。上司给的帖不去是不给面子,赵氏要走这一趟。 赵珍眼睛一亮,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正愁没有机会让金荷露脸,她暗自下决心定要继女惊艳当场。 金荷来京不久,见过的人没有几个,大多数只知道叶成雍突然多了一个女儿,却不知其样貌品性如何,否则她家门槛何至于这般冷清?连杀猪的也敢肖想。 定做的新衣也取回来了,金荷身形窈窕,皮肤白嫩,一件水绿色掐腰长裙衬托出她的纤细腰肢和玲珑身段,再画上清淡的妆容,美的跟仙女似的。 -- 第25页 就连一向对金荷不满的云荷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她穿着与金荷同色不同款的新裙,粉雕玉琢似的可爱得紧。 金荷把她赞美一番,云荷红着小脸哼唧道:“哼,没有你好看。” 金荷笑道:“你才多大,等你长到姐姐这么大一定比我还好看。” “都好看,我家姑娘是最美的。”赵氏毫不吝惜赞美自己的女儿。 她把自己压箱底的金首饰拿出来准备给继女戴上,被金荷劝住。宴会的主角不是她们,说白了就是去走个过场凑个热闹,若太过显眼抢了别人的风头就不好了。 赵氏想想也对,最后金荷头上只插了一根玉石梅花发簪,没有多贵却是典雅大方。即便这样简单的装束,也是让金荷佼佼不群。 春日宴这日,赵氏花了大价钱雇了一辆比较体面的马车,到了余府,守卫看过帖了放人进去,进入尚书府金荷便吸引了众多探寻的目光。 身着华丽衣饰的余夫人在院内接待来客,她看见金荷笑着打趣道:“这是谁家玉貌花容的美人,怎么以前没见过?” “夫人安好!”金荷福了一礼,赵氏见过礼后向余夫人介绍,赵珍出身虽不高,但她爹和大哥都在衙门里当差,应付一些场面问题还是可以的。 有些人听后露出不屑,今日来的除了户部几位官职比较低的家眷外,其余都是京城有脸面的,自然是看不上叶家小小的六品官。 侍女领着两人走向花园,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原来尚书府的花园有几棵高大的樱花树,看上去年头不少了,遮天蔽日的很是壮观,否则也不会因为几棵树办一场宴会。 此时花期正旺,樱树下铺着地毯,上面放上桌椅,再摆上糕点茶水。 姹紫嫣红的女人们坐在树下喝茶聊天赏花好不惬意,片片白如雪粉如霞的樱花时不时落下来,落到树下之人的头上、脸上,引起阵阵惊呼。 赵氏与熟人去了别处,金荷谁都不认识,她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子,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默默喝茶。 同一棵树下的隔壁桌,几位衣着华丽的姑娘窃窃私语,“瞧见了吗?那个就是被状元郎抛弃的。” “听说状元郎把婚期推迟到两年后,瑾乐郡主很是伤心,段景章不会是为了这个女人才把婚期推迟的吧?” …… 两桌离得不远,她们的话金荷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好生无奈,她与段景章只是口头之约,怎地就成了被他抛弃的女人?郡主何时成亲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原以为只有街头巷尾的无知妇孺才会对别人的事说三道四,没想到这些名门贵女也如市井妇人一般,当面说人闲话毫不客气。 “别听她们胡说。”一位与旁人打扮明显不同的姑娘走过来坐到金荷旁边,“在家里关久了,没见过世面,就靠说别人是非找乐子呢,你不要在意。” 这姑娘一身束腰劲装,袖口也是紧扎的,满园子女人独独她这身打扮,着实很特别。 金荷一愣,没想到会有人替自己说话,莞尔道:“谢谢!” “葛云蕾你说谁没见过世面?”一位身穿鹅黄纱裙的姑娘不乐意了,“我们再没见过世面也总比某人被人嫌弃的好。” “哼,说的好像你多招人稀罕似的,你想嫁沈时舟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粉衣姑娘忽地站起身,满脸羞红,“你……” 同坐的伙伴拉她坐下,“你理她作甚,葛将军的女儿向来口无遮拦,咱们别理她。” 金荷看了一眼快被气哭的姑娘,又一个要嫁沈时舟的。 “你也是被家里人逼着过来的?” 金荷心道还真是直来直去,“不是!”赵氏没有逼她,她知道赵氏的心思,尽管心里不太情愿,但还是来了。 葛云蕾盯着金荷看了半晌,前段时间状元郎与瑾乐郡主定亲京城人都知道,顺带被提起的便是眼前这位叶家姑娘。 刚刚叶金荷一进来她便注意到了,身段窈窕、明艳动人,想看不见都不行,同为女子葛云蕾也忍不住赞一句好看。 先不说品行与家世,就这样貌沈玉瑾拍马不及,“我是被母亲逼着来的,她怕我嫁不出去让我来这露露脸,巴望我被哪家夫人看上,好赶紧将我嫁出去。” 谈到嫁人一般女子都含羞带怯,葛云蕾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金荷觉得她是个有趣的姑娘。“彼此彼此!” 对视一眼后,两人都无奈地笑了。 两人很对脾气,相谈甚欢,熟了后金荷八卦之心顿起,悄声问:“那位姑娘喜欢沈世子?” 葛云蕾咬了一口糖糕,“别说她了,那一桌人估计都喜欢。”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概京城没出嫁的姑娘都喜欢,我娘就特中意沈时舟,天天念叨若是有他做女婿,她做梦都能笑醒。” 金荷:“……他有那么好?” “相貌好、家世好、有能力,长辈最看重的就是他有没有前途,只可惜沈世子仙人下凡遗世独立,对女人避之不及。” 在豪门多出纨绔的京城,沈时舟那般出色的男人,自然有很多女人争着抢着想要嫁。只可惜,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姑娘能把沈世子拿下。 赵氏那边与人聊得热络,就连御史夫人也主动与赵氏聊谈,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金荷。赵珍面上有理有度,心里却乐开了花,看吧,她家金荷缺的就是这个机会。 -- 第26页 一家有女百家求,她家巷子太深了,酒香没溢出去,这下好了,用不了多久继女便会声名鹊起。 宴会结束后,两人坐马车回了桐柳巷,赵氏很高兴,她以前不是没去过达官贵人的宴会,但都被人忽视,今日有人主动找她攀聊,虽是借了金荷的光,心情也格外舒畅。 晚上赵氏将宴会上的情景说给丈夫听,叶成雍沉默良久后说道:“我没什么本事,让金荷嫁进高门大户恐怕不妥。” 第16章 好凶 “有这样一个债主也不错。”……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氏登时不乐意了,“我辛辛苦苦为你女儿操持,我还做错了不成?不嫁高门大户,那嫁哪个?嫁捕快?还是嫁杀猪的?” 叶成雍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咱家门第不高,我是怕金荷受委屈。”豪门里的龌龊旁人岂会懂,他为官多年见过不少女子被富有的婆家磋磨。 在他看来平常人家的夫妻和乐,要比富贵人家的强颜欢笑强得多。若不是与段景章相交多年,他也不会想把金荷嫁给他。不过世事难料,自以为知根知底的人却坑了他一把。“我也不是要金荷低嫁,不管什么家世,人品都是首要的,要金荷自己愿意才行,那些纨绔家世再好我也不会同意。” “瞧你说的,金荷虽不是我生的,但我也拿她当自己女儿,我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委屈不委屈要看她夫君待她如何,就算嫁个普通人,夫君若不疼惜又花心好色,日子一样难过。”叶成雍的想法赵氏岂能不知。 “你也别多想,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有眉目了咱们再商量,你歇着,我去看看云荷。”赵氏走进云荷房间却发现女儿不在,丫鬟告诉她云荷去了大姑娘院里。 今日云荷破天荒地与叶文轩来到金荷的小院,别别扭扭地逗着饭粒玩,时不时地往桃树上看。 “想吃桃花糕了?”金荷猜出了她的心思。 云荷没有说话,文轩说道:“想吃,可是没有桃花啦!” “桃花落了,还有别的花,明日我去山上采。” 听金荷这么说,云荷虽没有说,但脸上明显有了笑意。 “学院有意思吗?”金荷问弟弟。开始让他去,文轩还很不情愿,去了两日后他的抵触情绪不见了。 “嗯,有意思。”学院里孩子多,一起玩比跟小胖他们玩有意思多了。 翌日,听说金荷要去山上采花做花糕,赵氏欣慰的同时有些担心,“我陪你去吧。” “夫人不必担心。”金荷带上帷帽,“我与春巧就当出去游玩了,午时便能回来。” 春巧拎着一个篮子,两人雇了一辆马车来到京城北的青崖山下。沿着山路向上走,偶尔会遇到三五游人,今日天气晴好,有不少人出来踏青。 两人来到半山腰,那里有几棵开花的树,许是她院里的桃树开的早落的也早,山里的桃花、杏花开的正旺。 听着林中鸟儿悦耳的叫声,两人欢快地摘着花,没一会儿便摘了大半篮子。忽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快点别让他跑了”“比猪还笨”…… 金荷朝那边看去,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带着家丁正在用网捕鸟。金荷怕惹来麻烦与春巧往远处走了走。富家公子没有捉到鸟气愤地领着家丁去了别处。 春巧嘟囔道:“城里十几文就能买一只,偏要自己捉。” “自己捉或许更有趣吧。”纨绔子弟寻乐子的法子常人通常难以理解,金荷将一捧粉红的花瓣放进篮子,“已经够了,咱们回吧。” “好嘞。”春巧轻轻压了压篮筐上的花瓣,又摘了几朵放进去。 两人顺着山路往下走,“嗞、嗞……”一棵树下的草丛有什么东西在动,金荷走近看见一只黄肚皮的山雀在那扑腾。 她小心地将小家伙拾起,山雀一条腿已经折断,一边翅膀也受了伤,羽毛上都是血。 春巧:“一定是刚才那些人弄伤的,好可怜。伤成这样若放在这儿肯定活不成。” “带回去吧。”遇到了便是缘分,金荷小心翼翼地捧着山雀。 一人提着篮子,一人捧小鸟,主仆俩用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到山下。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有人喊:“少爷,你的鸟在那丫头手里。”“哎吆,少爷您打我做什么?” 喊话的人被他称作少爷的男人当头一巴掌,“你说打你做什么?少爷的鸟在少爷我的裤|裆里,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原本还有人在山下休息,一听这话赶忙拉着身边的女伴离开。金荷想走却被拦住去路,锦衣男子斜着眼看她,“这是本少爷的。” 春巧气呼呼道:“是我们在山里捡的,怎么会是你的。” 眼前的男人带着家丁,金荷不欲与其争执,若起了冲突,吃亏的是她与春巧。“这鸟伤的很重,恐怕活不了多久,公子若想要便给您。”她捧着小鸟递过给他看,金荷料定男人不会要一只快死了的鸟。 果然,锦衣公子见山雀一条腿耷拉着,身上好看的羽毛也掉了,嫌弃地皱眉,然后他被眼前的这双手吸引了。 “公子若是不要,我便带走了。”金荷刚走两步,锦衣男子突然上前掀掉她头上的帷帽。 “你要做什么?”春巧挡在金荷面前。 看见了金荷的容貌,锦衣男子两眼放光。金荷暗道不好,敢揭女子帷帽的男人绝对不是好东西,她拉着春巧要走。 -- 第27页 锦衣男子几步上前拦住她们,“别着急走,我们认识一下,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往左边走男人堵住左边,往右走他又堵住右侧,想往后退那几个家丁又堵住后路,金荷又气又急,汗都下来了。 一边说着男人手开始不老实,金荷用手臂挡了几次,眼看那只作恶的手就要摸到金荷,突然一声惨叫,一把匕首贯穿了男人的手掌。 还不等众人反应,几个恶仆被一突然出现的男子三两下打得爬不起来。 当金荷看到来人时,眼泪瞬间溢出来,她第一次觉得沈时舟是那么可爱。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伤我,我爹饶不……啊!”锦衣公子还想把爹搬出来吓唬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时舟踹晕。他走过去拔出匕首,昏死过去的人又是一声闷哼。那些家仆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趁沈时舟不注意扶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你怎么在这?”沈时舟眉头紧锁,隐隐有些发怒。 “采花!”金荷一手捧着小鸟,另一只手擦了一下眼角。 沈时舟看了一眼春巧提的篮子,“采这玩意做什么?”语气很是冰冷。 金荷一哆嗦,低下头小声道:“做、做花糕。” 沈时舟眉头皱的更深了,果然天下继母都一样。叶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用不着女儿做这些,一定是叶成雍那个继室所为。 “上车!” 金荷这时才发现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还有十几个打扮不一般的人正瞪大眼睛看她。 “不劳烦公子,我自己能回去。”金荷本能地拒绝。 “上车,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谁啊?干嘛对我家姑娘大喊大……”春巧捡回帷帽就听见男人如此无礼,想替金荷说两句,但沈时舟一个眼神,她便息了声躲到金荷身后,这个人太可怕了。 春巧在金荷身后想把帷帽给她戴上,却被沈时舟扯过去扔到远处,“脏了” 金荷抿着嘴与沈时舟对视,刚刚她吓得半死,现在沈时舟又凶他,她感到很委屈,又不是她想遇到坏人,干嘛对他发脾气。 金荷眼泪像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沈时舟长舒一口气,压着火,将声音放软,“从这里走回去至少要一个时辰,你就不怕再遇到坏人?” 最终金荷坐上马车,春巧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正对上沈时舟冷冷的目光,吓得她赶紧缩回脑袋。“姑娘,你认识那个人?” 刚开始看她家姑娘应该是认识这人,可男人好凶,春巧就拿不准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了。 金荷叹气,“他就是隔壁的债主。”她刚刚看见沈时舟胳膊上缠着纱布,上面还沾着血,应该是受伤了。 “什么?”春巧惊得喊出来,喊到一半赶紧捂住嘴。 丁兆看了一眼马车,来到沈时舟身侧,“刚那人是张凉张大人的儿子。” 沈时舟冷笑,“老子卑鄙小人,儿子好色之徒。张凉的事你去办。”若不是怕吓着人,他早一刀砍了那双手。 “是!”不必问丁兆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一行人快速往京城走,丁兆的马落到后面,薛魁悄声问他:“车里是谁啊?”他们都好奇死了。第一次见主子对女人这么上心,不过那姑娘够漂亮,主子动心也说得过去。 丁兆瞥了一眼同伴,“想知道自己去问。”薛魁赶紧摇头,谁敢问?怕是不想活了。 进城走了一段,沈时舟撩开帘子,“我叫人送你回桐柳巷。”也不等金荷回答,说完就放下帘子,马蹄声渐渐远去。 确定人走了春巧才敢说话:“姑娘,这位就是隔壁的那个债主?” 金荷闷闷道:“嗯!” “他可真好看!” “……”金荷一愣,“你不怕他?”刚还跟鹌鹑似的怕的不行,跟她第一次见沈时舟一个模样,这才多大会儿怎么夸上了。 “怕,可他就是好看啊!”好看就想多看两眼,“有这样一个债主也不错。”每日还债顺便看看,有债也不愁。 金荷:“……” 第17章 送你 “记得契约吗?” 春巧双手捧着脸颊,一副花痴模样,金荷无奈地想沈世子就是个行走的花瓶,到哪儿都桃花滚滚。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停下来,外面有人说:“姑娘,桐柳巷到了,您住哪?送您到家门口。” “不用了。”金荷赶忙下车,道了谢往巷子里走去。这么一辆马车进桐柳巷又停在自家门口,不想被人看见都不行。 望向前方两人走进一户人家,赵鸿宝自言自语:“那是世子隔壁吧?” 当初这宅子是他一手经办的,这条巷子住着什么人他可最清楚,女子难道是户部那小官之女? 回家比预计的时间要早,进门前金荷再三叮嘱春巧不要把郊外之事说出来,尤其是隔壁债主千万不能说。 赵氏见两人采了满满一篮子白的粉的花,笑着说:“山上竟有这么多花,改日我也去瞧瞧。”她见金荷捧着受伤的小鸟,回屋把文轩常用的药膏拿出来给她。叶文轩淘气,玩的时候常常磕了膝盖、擦伤手掌,赵氏就备着一些伤药。 回到小院开始处理山雀的伤,春巧找来两块薄木片,两人配合着将小鸟的腿复位,然后再用木片固定缠上布条,翅膀再抹上药膏。 山雀大概也知道是在救它,除了最开始挣扎几下之外,一直都很安静。春巧又去前院找来一个竹编的笸箩,里面垫上些碎布,就成了鸟窝。 -- 第28页 吃了粟米山雀闭上眼睛在窝里睡着了,死里逃生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小鸟也是精疲力竭。 金荷小心地将鸟窝放在几案上,免得饭粒觊觎。自从看见小鸟,饭粒就扑腾着要从笼子里出来。放到高处即便饭粒跑出来也轻易上不去。 放好鸟窝,金荷转身,意外与走过来的春巧撞了一下,金荷“嘶”的一声,她把袖子挽上去才发现手腕内侧有几个青色印记,应该是她挣脱那个登徒子时太用力造成的。 她天生皮肤白,稍微碰一下皮肤就会红,力道再重些就会青紫。之前光顾着害怕,也没有觉出疼来。春巧气鼓鼓地一边给金荷涂药一边骂那个好色之徒。 花瓣要趁新鲜做出来的糕才有花香,颜色也才好看,下午金荷在厨房忙了近两个时辰才把花糕做好。文轩和云荷下学回来见到自己喜欢的糕自然是高兴的。 两人听说金荷捡回来一只受伤的小鸟,刚用过晚膳便跑过来看。小鸟外形圆乎乎,脑袋一缩像个圆球,云荷就给它起名叫“球球”,姐弟三人外加春巧在院里玩的开心。 沈时舟回京一刻都没敢耽搁去皇宫复命,等他忙完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推开门他怔住了,虽然天黑看不大真切,但这院子…… 没有铺青砖的地方都露出了黑土,上面隐约可见破土而出的幼苗。最显眼的是门口一排绿油油的、小葱,明显是移栽过来的。 沈时舟:“……”若不是看到梧桐树下熟悉的桌椅,听到隔壁熟悉的笑声,还以为走错门了。他嘴角一翘看向隔壁,她还真不负所托,好好地照料了他的院子。 在看屋内,书架整理一新,他用食手指划了一下几案,一点灰尘都没有,显然是打扫过了。沈时舟眼里露出笑意,这还是他第一次外出回来不用擦桌子。 文轩和云荷在小院玩了一会儿,便被叶成雍叫回去温书。金荷抓住要扑小鸟的饭粒将它关进笼子,今日有了小鸟,小东西从笼子里出来都不往隔壁爬了。 刚把小猫关好,脚边就飞来一颗石子。金荷起身看见隔壁露出个脑袋,那人向她勾勾手。 金荷不动,一旁的春巧推推她,“姑娘,债主邀您过去。”说完她欢快地回屋搬了一把凳子出来放到墙下。 金荷:“……”行吧,今日之事总得道个谢,还有钥匙也要还,她踩上凳子准备隔着墙与沈时舟道谢还钥匙。 结果对面院内没人,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想起沈时舟身上有伤,金荷想了想跨过墙去。 “姑娘,等一下。”春巧追上来,把手里一盘桃花糕递给已经站在隔壁院的金荷。“把这个带上。” 金荷十分无奈,她屋里也就这一盘,这丫头都给端过来了。她刚走下梯子,沈时舟提着灯笼从房里走出来。这人走了半个月,瘦了也黑了,脸上尽是疲惫。 沈时舟将灯笼挂到梧桐树低垂下来的枝丫上,随后在石桌旁坐下。金荷走过去把桃花糕和两把钥匙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世子!” 两人离得近,沈时舟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药味,一双剑眉皱起,“你受伤了?” 金荷下意识地摸手腕,“没事。” 看她一眼,沈世子道一声:“得罪。”便掀开金荷的袖口,露出她手腕的青紫来。沈时舟霎时变了脸色,“当时怎么不说?”他竟不知那人伤了她,真该剁了那只脏手。 金荷忙拉下衣袖,小声道:“当时没感觉出来。” “坐下。”男人走回房间拿出一个瓷瓶,“涂这个,比你那个好。” 见他语气不善似乎在生气,金荷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直觉告诉她乖乖听话比较好。 药膏清凉,刚涂上滋滋疼的皮肤竟有些缓解了,金荷惊讶真是好药,若是能买点备着也好,随口问他多少钱? “一千两一瓶。”世上最好的伤药用来祛淤青,实属大材小用,但沈世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金荷:“……”沈世子的东西价值恐怕都是千两起吧?顿时消了买一瓶备用的心思。她看看男人的左臂,“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时舟愣了一下,脸色温和了几分,“有点重。”随即心思一动,“最近要在家里养伤,我这里没有旁人,饭食可能是个问题。” 金荷垂下眼帘,“哦!” 沈时舟:“……”这就完了?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力求说的更明白些,“我手臂受伤不能做饭。” 金荷心想说的好像你以前做饭似的,厨房连个碗盆都没有。 真够笨的,都说这么直白了竟还不明白,沈世子再接再厉,“我缺个人准备饭食。” 见金荷耷拉脑袋不搭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躲过去了?“还记得契约吗?” 金荷一激灵,沈时舟很满意她的反应,“很好,那就每日过来准备饭食,钥匙你拿着,我还有。” 沈时舟又回了房间,他眼角余光瞥见金荷垂头丧气地将脑袋搭在石桌上,差点笑出来,心情好到身上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光。 等他再出来,手上多了一个盒子。“打开看看!”沈时舟将长条形的盒子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金荷以为沈世子手臂不方便,叫她帮着打开。等她打开后看见里面的东西,眼睛一亮。 “送你的。”见她喜欢沈时舟也高兴。 -- 第29页 此时金荷想起来半月前沈时舟曾说过要送她一把琴来着,她以为这人是说着玩的。 这把琴通体红亮,琴身上点缀着竹叶图案,右侧边角处有一个小小的雕刻印章,金荷以为自己看错了,拿起来对着灯笼仔细辨别,真的是俞怀琴的印章,他可是当代制琴大师,一把琴价值千两,师傅就有一把。 千两,一想到价钱,刚还兴奋的金荷瞬间冷静下来,又是千两银子,她哪里敢要,“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嘴上说不要,眼睛却盯着琴舍不得移开。 “不要,那便砸了吧。”说着男人一手抄起琴就要往石桌上砸。吓得金荷赶紧夺过去,这人怎么这样? “要不要?”沈时舟再问。 “要、要。”金荷哪里还敢拒绝。她算看出来了,沈世子就是纨绔败家子。千两的琴说砸就砸,二千两的鱼死了也就皱一下眉头,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接了琴,金荷又犯愁了,若是一把普通琴还好说,就说自己买的,可这把好贵的,被继母看见了怎么解释?说谎是圆不过去的。 沈时舟,“不如放在我这,你随时可以过来弹奏。” 这个提议很符合金荷的心意,反正琴是不能带回家的,别让他发疯把琴砸了就好,至于弹不弹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见她应下来,沈时舟满意地点点头,拿了一块桌上的花糕放进嘴里,味道还不错,但一想到今日之事心情瞬间不好了,“继母苛责你?” “没有啊。”金荷不懂他的意思,“为何这么问?”难道是外面又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若非如此,你怎会去郊外采花?哪个官家小姐需要做这些。” 金荷腹诽我这个官家小姐还得给您打扫房间、准备饭食呢,哼! “赵氏待我很好。”她把采花做糕哄弟弟妹妹的事讲给他。 闻言沈世子心情稍稍好了些,但还是不舒服,他不悦道:“花没了便没了,糕点去外面买就是,小孩子能吃出什么好。”说着他又将一块花糕放进嘴里。这么一会儿功夫沈世子已经将一盘花糕吃了大半。 第18章 柔弱 一夜未见世子殿下怎么变柔弱了?…… 对于沈世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做派,金荷敢怒不敢言,只能用沉默应对。 见她这般乖巧沈时舟很是满意,“今后不要一个人出城,若想去哪儿与我说。京城浪荡公子不在少数,遇见了吃亏的是你。” 这话像是亲人的叮嘱,金荷心头一热,感激地说:“多谢世子!” 夜已深,金荷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您早些休息。” “嗯!”沈时舟点头,也不忘提醒她,“记得明日过来准备饭食。” 金荷:“……”刚刚那点感动瞬间荡然无存,她走了几步实在没忍住转过身道:“厨房什么都没有。”巧妇也得有柴米油盐才能做出饭呢,世子爷! 沈时舟恍然,这才想起做饭需要锅碗瓢盆,更要米面粮油,“明日就有了,你来便好。” 当天夜里隔壁忙到半夜三更,丁兆很纳闷,世子为何突然让他置办锅碗瓢盆、米面粮油还有肉和菜?世子想自己做饭?还是请了下人?可这院中除了他们似乎没有别人。 他左看右找,赵鸿宝问他:“找什么呢?” 丁兆顺口秃噜一句,“田螺姑娘” 赵鸿宝一脸高深莫测,挤眉弄眼低声说:“在隔壁!”他今日主动请缨来做搬运的体力活,就想探个究竟,现在看与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看这菜园子拾掇的多好,之前还是杂草满院,他要清理世子说不用便放着没管。出门半月小白菜都长出来了,是个会过日子的姑娘啊!若两人成事,他算不算是媒人? “隔壁?”丁兆一头雾水,赵鸿宝把人拉走,“走,我详细跟你说。” 一夜过去,早膳后赵氏去送一双儿女上学院,金荷则在屋中发愁,真的要过去给那人做饭吗?她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总往一个男人院里去算怎么回事。 之前是因为饭粒她不得不去,现在,哎,金荷垂头丧气,现在是因为欠债啊!若是不去,除非还了他银子,就凭沈时舟让她签契约的劲儿,不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金荷再次叹气,她把小猫举到眼前恶狠狠道:“上辈子我跟你有仇是吧?夺妻之恨?还是杀家之仇?这么害我。” “喵~”饭粒用小爪子支着金荷的下巴,脑袋看向山雀球球的鸟窝。球球经过一夜的修养,精神好了很多,叫声也有力气了。 “姑娘!”春巧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食盒,“这里面有馒头、米粥和小菜,姑娘带到隔壁。” “你怎么弄来的?”昨晚回来金荷把沈时舟的要求跟春巧说了,这丫头比她都上心。 “我说您没吃饱,跟厨房赵大娘又要了些吃食。”春巧狡黠一笑,“放心,我说姑娘容易害羞,叫她不要声张,赵大娘人可好了呢,我跟她商量好了,每日给您留饭菜,然后我偷偷给您拿过来。这样就不用自己动手做了。” 金荷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何况咱家的饭菜那人不一定爱吃。”赵大娘也一定会认为她是个饭桶。“我先送过去,有事叫我。” “姑娘放心,有我在呢。”小丫头两手握拳给她打气,“姑娘,加油!” -- 第30页 怕饭粒跑出来伤到球球,金荷决定带它祸害隔壁去。说起来只有那次饭粒逃出笼子,之后一次都没有过,甚是奇怪。 怕球球乱飞再伤了断腿,金荷便把它连同鸟窝一起放进笼子里。如此,既不怕它乱飞也不怕饭粒咬它了。 金荷攀上墙头见隔壁房门关着,是还没有起床吗?她翻过去,把饭粒放到地上,又从春巧手里接过食盒。 沈世子早晨醒来便在房中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隔壁有了动静。他从窗户缝看见人进了院,赶忙回到床上。 “您在吗?”金荷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 金荷推门而入,远远看见沈时舟特别虚弱地躺在床上,“您怎么了?”一夜未见世子殿下怎么变柔弱了? “没事,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沈世子虚弱地说,左手不忘把书往被子里塞。书里讲述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为了得到妻子的疼爱,不惜受伤装病博同情。他现在可都是现成的,所以沈世子决定试一试。 金荷抬了两次手,最终没敢把手伸过去,哪料沈时舟突然抓着她的手按到自己额头上,“我是不是发烧了?” 掌心贴在男人温热的额头上,金荷心一颤,但此时担心大过害羞,她认真感受手下的温度,然后放下手,“没,没有发烧。” 确实没发烧,是伤口发炎了吗?解开手臂的绷带金荷心跟着一哆嗦。手指长的伤口缝着线,看着很吓人。看伤口红肿程度,应该很深。难怪他脸色苍白,肯定流了不少血,金荷暗想要多做些补血的饭菜才行。 她将食盒里的碗碟一一端出来,“我家的早膳,不算丰盛,世子要不要吃些?”金荷有些担心,她怕沈世子看不上她家的清粥小菜。 “拿过来吧。”沈时舟倒是不挑。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勺子,刚刚抬起手勺子便从手中脱落,男人虚弱地看向眼前之人。 还能怎么办?金荷亲自喂呗。堂堂世子没个贴身丫鬟,连个下人都没有,放眼整个京城估计也就眼前这一位了,还真是鹤立鸡群,特立独行。 好在世子爷不难伺候,喂什么吃什么,金荷带过来的饭菜他吃了个干净。吃过饭人似乎精神了些,说话不在有气无力。沈时舟擦擦嘴角,轻声道:“去厨房看看。” 以为要她看看厨房缺什么,金荷应道:“好,我去看看,缺什么给您列个单子。” 等走进厨房,她惊呆了,里面堆满了东西,厨房用品一应俱全,案板上还放着肉蛋和青菜。这时她才明白过来沈时舟的意思。金荷蹲下身与跟来的饭粒说:“饭粒,你说他是不是大清早出去买的?”这也太快了! “还缺什么吗?”金荷走回房间沈时舟问她。都是手下人置办的,缺不缺什么沈世子也不知道。 金荷忙摇头,“不缺。”东西堆了一屋子,光肉菜就够吃几天了,哪里还会缺,“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沈世子很好说话,山珍海味不嫌多,清粥小菜也吃得。 不挑食就好办,金荷觉得这位主子倒也不难伺候,可不就是主子嘛,她现在所做之事跟丫鬟无异,“对了,厨房有几包药,是您的吧?” 沈时舟一恍惚,“是。”他倒是把药给忘了。 “我先煎药吧。”金荷走进厨房用小泥炉生了火,先烧水送回房间,再把药煮上。泥炉上的瓦罐咕嘟嘟冒着泡,浓重的药味扩散开来。 一边煎药一边整理厨房,东西都乱堆在一起,金荷把每个物件放在该放的地方。等厨房整理好,药也煎好了,五碗水煎成一碗。 沈时舟不知何时出了房间坐在树下,金荷把药端过去,“身体还没好,不用回房间吗?” “无事,出来透透气。”沈时舟拿起茶壶往另一只茶杯里倒水。“辛苦了,喝口水吧。” 金荷端起杯咕咚咚喝了个干净,忙活半天她确实渴了,两杯下肚她才品出茶的滋味,清香四溢,回味绵长甘甜,“好茶!” 皇上赐的贡品,一年就出那么几斤,连宫里娘娘都不见得能喝上。若不是他这次立功又受伤,皇上也不舍得给他。却让她牛饮一般喝了。“还有半罐子,送你。” 金荷摇摇头,“不必,在你这喝也一样。” 沈时舟嘴角微翘,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连原本不爱喝的苦药都一口闷下去。 因为准备午膳还要等一会儿,沈世子早膳吃得晚,若做早了估计他也吃不下去。金荷与他对桌而坐,两人默默地喝茶。 沈时舟今日穿了一身湛蓝长衫,家常的打扮,头发因为睡了一夜的缘故松松的,像是随时要散的样子。没了往日的凛冽,沈时舟倒是显出几分柔和来。 饭粒迈着小短腿在院里跌跌撞撞地跑,它似乎把这院子当成了探险地,这钻一下那跑一下,偶尔过来挠挠金荷的裙摆,在巴拉巴拉沈世子的脚面。 两人就那么看着小猫笨拙地玩耍,片刻后沈时舟道:“帮我梳头吧。” “好!”其实金荷早就看他那一头乱发不顺眼了,准备给沈世子好好梳个头,结果却不如人意。 “明明是你手艺不精却要怪我头发长歪了!”沈时舟被她弄得没脾气,答应的那么爽快以为她多会梳头,“嘶,再扯就秃了。”又被扯了几根头发下来。 “这不赖我啊,我又没给别人梳过头。”金荷很是无辜,自己梳头一次就成,在别人头上就生熟的很。“您要梳我这发髻我可是熟的很。” -- 第31页 沈时舟看她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金荷讪讪道:“开个玩笑!”若敢在沈世子头上梳花髻,今天她可能走不出这个院子。 第19章 给钱 “今日的工钱您给结了吧。”…… 付出几根头发的代价,男人的发髻终于梳成了。金荷长舒一口气,伺候人这活着实不好干,幸好沈世子不是暴虐之人,否则她非得挨板子不可。 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对面之人把茶杯往前推了推,用手指点点桌面,那意思倒茶。 沈世子早上柔弱不堪手不能提勺,刚刚单手提壶倒茶毫不费力,这会手又无力了。金荷想他就是想使唤自己,“茶解药性,您刚喝完药。”我是为你好,不是不给你倒。 沈时舟抬眼看她一下,突然问:“为何种菜?”那日他说照料院子只是随口一说,没想让她做这等粗活。况且这里只是暂时的住处,院子里长什么无所谓,荒着便荒着,在他看来花跟草也没甚区别,长着便好。 意外的是她不栽花却种菜,女人不都爱花花草草吗?她总是与旁人不大相同,沈时舟特别想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来了来了,终于问了,金荷紧张地捏手指,从昨夜她就等人质问,等到现在终于开口了。“种菜可以吃啊。” 等沈世子大发雷霆铲了菜地,她就有理由撂挑子不干了。金荷想得挺美,哪料沈时舟却说:“嗯,不错,墙边再种些瓜,到时便有瓜吃。” 金荷:“……?”她怯怯地看男人,想从他脸上看出他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只是沈时舟面色一如既往地平淡,着实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这是你画的?”金荷还在忐忑不安,沈时舟又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铺在桌上,纸上画着一只鼻子插葱的大花猪。 乍一看猪身上的花纹还怪好看的,但若仔细辨认便会发现四只猪蹄上用草书分别写着“我是世子”。开始沈时舟以为是花纹根本没看出来这是字,可见作画之人技艺了得。所以这半月以来,这人不止翻地种菜、打扫房间,也没少骂他。“字写得不多。” “呵呵,该做午膳了,厨房没有引火纸,这个刚好。”金荷抓起纸跑进厨房把它扔进灶膛。那日赵氏找她,走得匆忙,忘了把画毁尸灭迹了。 不过,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撩老虎须子,沈时舟竟然都没有生气,太奇怪了。若不是她亲眼见过这人如何对待女人,她都要以为沈世子爱慕自己了。 金荷可不觉得自己比那春满楼的花魁美,人家那才叫妩媚动人,那样的美人,他都冷酷无情。况且沈世子仙男下凡,不食人间女子,葛云蕾也这么说来着。 大概是现在用得着自己所以才会多加宽容吧。自觉找到了答案,金荷觉得自己完全不必担心。等她相看好人家,嫁出去,那张合约自然就作废了。 看她灰溜溜的样子,沈时舟唇边溢出笑意,他坐在树下一手拄下巴望着厨房,听里面不时传出声响,心想寻常人家过日子大体就是如此吧。 金荷准备做青菜肉丸汤和花雕煨牛肉,她剁好肉馅走出厨房就看见饭粒小爪子刷刷挠葱叶。“饭粒,别挠了还要吃呢,到别处去玩。”被主人挪走,饭粒颠颠跑去追蝴蝶了。 “要我帮忙吗?”沈时舟问。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她在道观偶尔跟师傅一起做菜,这点事难不倒她。况且她也不敢使唤沈世子。 “手腕好了吗?” 金荷掐了几根葱叶,暗叹自己真有先见之明栽了葱,否则这会哪里弄去。听他问她把衣袖撩开,“好了,快看不出来了,多亏世子您的药好,多谢!”男人看一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厨房传出饭菜的香气,把先前的药味掩了下去,沈时舟觉得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也挺好。 一个时辰后,饭菜上桌,“世子殿下,饭菜已准备好,您可以享用了。” 沈时舟看她一眼,“你与我说话不必如此,自然一些便好。” “礼不可废,殿下请用,我该回去了。”金荷解下围裙准备回家。 “留下一起吃吧。”见人要走,美味的饭菜瞬间不香了,“这么多我一人吃不完。” 金荷摇摇头,“不用了,午膳我若不出现,夫人会疑心的,我这就……”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门声,“小舟舟快开门。” “噗嗤!”金荷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她立刻收整笑容,礼不可废,“我先走……” 外面这人是个急性子,金荷还没来得及走,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有人在墙肯定是不能翻的,金荷心里焦急。 景王周烨大步进院,看见刚出土的菜愣住,他先前要派人来收拾院子,种上牡丹、芍药,总比草好看,沈时舟说没必要,几日不见怎么种上菜了? “小舟舟,若是缺银子了可以跟本王说。哎?姑娘是哪位?” 本王?金荷一听这称呼心里一突,但她装作没听见。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她灵机一动,躬身福一礼:“回公子的话,小女是专为人洒扫做饭的短工。” 然后她转身面向沈时舟,“公子!午膳已准备好,今日的工钱您给结了吧。”说着她伸手到沈世子面前,眨眨眼睛。 沈时舟低头看眼前白嫩的小手,思索着她是想在外人面前掩饰关系?还是单纯的想跟他要银子? -- 第32页 沈时舟没动,景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殷勤地递过来,“我给,我给。”哪知人家不要。 “多谢公子,我给这位公子做工,他应付我银子。”言外之意给谁干活谁给钱。 这下沈时舟可以确定她就是想要他的银子,刚刚还谨小慎微,片刻功夫胆子又大了,多有趣的人啊!沈世子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他回房拿出钱袋往金荷手里一放。 手上沉甸甸的,凭感觉不下二十两,金荷知道他财大气粗,几千两银子没了也不心疼,但她可是有原则的短工,该拿多少拿多少,她打开钱袋从几块银子中挑了一个最小的,“这就够了。” 然后把钱袋还给沈时舟,笑眼弯弯道:“公子若还有活要做,记得找我啊!”说完拿着银子往门外走。 景王在后面伸长脖子,“姑娘,我家也需要一个短工,我出双倍工…钱…”人没理他。 望着离去的背影,景王啧啧称赞:“窈窕身段恰到好处,增减一分都差点意思,鼻尖一痣更添妩媚,这等姿色的女人哪里需要做粗活,本王不太信呢。” “别打她主意。”沈时舟坐下来端起碗。 “嗯?”景王眯眯眼,“她是你什么人?” 沈时舟没有回答,而是舀起一颗肉丸放进嘴里,之前还没力气的手臂这会活动自如,那碗药也是着实有奇效。 见他不答,周烨打趣道:“放心,若是小舟舟喜欢的人,本王自然不会染指。”说着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花雕牛肉放进口中,“虽然没有本王府上的厨子手艺精湛,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景王带来的饕餮楼的食盒却放在一边没人动。 金荷忐忑地从大门走回家,赵叔一脑门疑惑,姑娘怎么又突然从外面回来?明明没有看见她出去过,难道自己老眼昏花了? 回到小院,金荷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吃过午膳,景王摇着扇子在院中消食,他走到屋檐下往碗莲里看,“我那两只金鱼呢?” 沈时舟淡淡地说:“喂猫了。” “什么,那可是极品金龙鱼啊!”他景王府也就那两条,还被这人给抢了去。 “鱼最大的用处便是吃,人吃还是猫吃都算物尽其用,进猫肚也不算埋没它。” 景王:“……”一向牙尖嘴利的景王爷被噎得说不出说来,交友不慎呐。 碗莲后头传来动静,一只小猫崽从后头跌跌撞撞走出来。饭粒对眼前突然出现的鞋子产生了极大兴趣。 它把刚泡过水的小爪子搭在景王雪白的锦靴上,仰着小脑袋与尊贵的王爷大眼瞪小眼。 “喂了这个小东西?”景王拎着饭粒后脖颈把它提到眼前,仔细打量,“公的。” “你要养猫,跟本王说啊,踏雪白、玉娇龙、虎狮子,温柔的凶猛的可爱的乖巧的,你要什么样的本王都能给你找来,你怎么养了这么个丑东西。”饭粒扑腾四肢想要挠景王殿下那张俊脸,奈何腿短够不着。 “小心点,别伤着它。”沈时舟走过去将饭粒从景王手中救下来。 “不过它倒是贵,一下子吃了本王两条极品金龙鱼,皇宫的宠物都没这么糟蹋银子的。” 饭粒重新回到地上,兴许是这院子没什么可探寻的了,便想回家了。它来到墙边想往梯子上爬,可它那小短腿哪里上得去,这边墙又没有树供它爬。沈时舟把它提起来放到墙头,让它自己顺着树杈往下去。 “它要干嘛?”景王不解。 沈时舟淡定回到:“串门!”隔壁那颗桃树奇特,紧靠墙生长,树杈交错着向下延伸,小猫跳下去也不会伤到。 景王爷甚是奇怪,“隔壁有母猫?” 第20章 说媒 “它还是个崽儿” “它还是个崽儿。” 景王殿下手摇折扇慢吞吞地说道:“非也,首先它是公的,雄性接近雌性是本能,人和动物都一样,不分老幼。” “对!”沈时舟点头表示赞同,“王爷您三岁就知道抱漂亮宫女的脸蛋啃。” 讲到自己糗事,景王殿下立刻换了话题,“你可知今日朝中有人参你滥杀无辜?” 沈时舟嗤笑,“致几万百姓过冬无粮可食死伤无数,这种人无辜?如果这也叫滥杀,鹰营就不该存在。” 开国初年朝局不稳,总有官员阳奉阴违办事拖拉,大宴开国皇帝建立鹰字营,可越过朝堂百官直接为皇上办事,鹰营可谓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重要性不言而喻。鹰字营主帅可斩杀奸佞叛臣,朝中人人惧之。 这次杀的涞阳知府裘更知贪赃枉法,将库粮私自售卖,涞阳去年秋季遭逢洪涝,百姓颗粒无收。 本该由涞阳府开粮仓救济百姓,结果粮仓一粒粮没有。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也被他贪墨。派人下去查,查了一个冬天也没见结果。开春有人冒死告御状,皇上才派沈时舟去涞阳。 查明情况后沈时舟在涞阳城上当着百姓的面砍了裘更知的脑袋。之后他又紧急从附近州府调来粮食才把拖了一个冬天的事平息下来。 沈时舟就是在捉拿裘更知时受的伤,近百人狙杀他们十几人,鹰营折了好几个手下,现场血流成河。却说他滥杀无辜,真该让那些过惯舒坦日子的大臣亲自走一走那条血路。 “二皇子的人,他想把你从鹰字营主帅的位置上拉下来,跳梁小丑罢了,你放心,那些人自有太子处理,你专心养伤。” -- 第33页 临走时景王殿下再三确认,“真不用本王派两个人来照顾你?” “不用。”沈时舟心道若要旁人来,你那两条金龙鱼可就白喂猫了。 今日午膳很合他胃口,每天可以吃上这样的饭菜,又有人陪着打发无聊时光,他这一刀算没白挨。 沈时舟想得挺美,结果第二天饿了半上午迟迟等不来人,气得他脸更白了。沈世子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张契约准备找人好好谈一谈。 他来到墙边往隔壁看,只看见那只小丑猫在院中晒太阳。人不在? 前院,赵氏正与一圆脸富态的中年妇人说着话。 妇人甩着一方粉色丝帕,表情有些傲慢和得意,“武大人可是京城最大牢房的典狱长,从五品官职呢,咱家姑娘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此人正是上门给金荷说亲的媒婆。 赵氏陪笑,“武大人年轻有为,实属难得。” “可不嘛,武大人的舅母见过你家姑娘,回去跟外甥一说,武大人就同意了,这不托我过来问问你家的意思,若是没问题,约个时间找个地方喝喝茶。让姑娘也见见武大人,我跟你说,武大人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哎吆,姑娘们见了都脸红……”媒婆把武英喆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我得跟我家老爷商量一下,您也知道金荷不是我生的,我可做不了这个主,等我问问她爹的意思再回您话。”其实赵氏不太满意,武英喆这人如何她不清楚,单看官职并不高。 媒婆一听有些不太高兴,“吆,这可是从五品官员的正妻,多少人都盯着呢,还等什么,要我说明日见个面就把庚帖换了,这事就算定下来了,你可不知道武大人有多抢手,晚了可要被别人抢走的。” 赵氏态度坚持,媒婆也没辙,“好,明日我再来。”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这桩婚事若是成了,武家答应给她重金谢媒礼,她可得卖点力气。 赵氏出去送人,金荷从旁边房间走出来,媒人上门赵氏便叫她过来一同听。那武英喆的情况她也听了大概,年岁不大,这么年轻就能坐到典狱长的位置要么是他自己能力出众,要么就是背景深厚。 “你都听到了?觉得怎样?你爹说要听你的意见。”赵氏送完人急匆匆回来问金荷。 “媒人靠的就是这张嘴,丑的能说成美的,癞的也能说成好的,武英喆是什么人还得在探听探听。” 赵氏点头,“是这个理儿,所以方才我没有立刻答应,等晚上问问你爹的意思,我爹在衙门待了几十年,兴许能知道些事,我这就出门午膳不用等我。”赵氏匆匆出门去了。 春巧陪金荷回小院,“姑娘是不是要做官家夫人了?那人官职好像比老爷的官还大呢。” 金荷笑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他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 “听媒人说是个好人,我觉得这事能成。”春巧已经被媒人舌灿莲花的嘴给说服了。 两人走进小院,“啪”一根葱叶拍到脑门上,金荷揉揉额头,抬头就见沈时舟站在隔壁梯子上,两手抱臂、一脚踩墙,气呼呼地看她。 “呀!”金荷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债主煎药做饭。 春巧一边往金荷身后躲一边小声嘀咕,“那个武大人脾气比这位好,姑娘您就别犹豫了。脸若是有他一半好看那就更好了。” 金荷碰了碰春巧让她闭嘴,但这话还是让沈时舟听见了,他目光一凛,看得金荷也一哆嗦,她怯生生道:“我马上过去给您做。” 战战兢兢地翻过墙,人还没进厨房就听身后的男人问:“有人给你提亲?” “是!”金荷羞涩地低下头。 “是谁?”男人声音平淡无波,似乎就是寻常的随口一问。 “叫武英喆是典狱长。”金荷低着头捏手指,有些害羞,“不知世子殿下是否认识?他、他为人如何?”若是能从熟人这知道武英喆的底细就更好了。 “不认识。”见她这副羞怯模样,沈时舟眼神变得冰冷,可惜金荷只顾低头害羞并没有看见沈世子不高兴,很不高兴,“你现在该想不是别的男人,而是我——饿了。” “我这就去做,很快就好。”金荷急急忙忙跑进厨房,以最快的速度做好饭菜,结果端出来屋里屋外都没找到人。 “刚刚饿得要吃人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怕沈时舟随时回来,金荷将饭菜温在锅里。再把汤药煎好。 晚上沈时舟才回来,他看了一眼晚膳,撂下一句:“吃过了!”便进了房间。 金荷气,在心里痛骂沈时舟纯心消遣人。她把热好的药往桌上一放,气呼呼地回了家。心想别以为只有你世子有脾气,我也会生气的好嘛。 沈世子心里烦躁,不想喝,但想到那人辛苦煎出来的,皱眉一口喝了。 晚上赵氏与叶成雍一起进家门,赵氏兴冲冲地说:“我打听过了,我爹说那武英喆身材高大样貌出众,为人有礼有节,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叶成雍也道:“我也打听了,据说人还不错,明日媒人再来,就约到下次我休沐吧,见一见再说。” 父亲都这么说了,金荷便放了心,父亲最喜人品正直良善之人,想必武英喆是真的不错吧。 这边喜气洋洋,隔壁沈世子就不舒坦了,他一天没吃饭,晚上饿得睡不着才走进厨房自己点火把剩饭剩菜热了填肚子。 -- 第34页 他今日出门将事情安排妥当,明日就等看她空欢喜的表情吧。这么想着,沈时舟心中的那股郁气顺了。 让她白做两顿饭,金荷不想管他,但看在他受伤没人照顾的份上还是忍了,次日早过去准备饭食。 粥煮到一半就听见春巧在墙那边叫她。金荷从厨房出来,春巧兴奋地说:“姑娘,媒人来了。” 沈时舟从房间走出一个凌厉眼神看过去,春巧“妈呀”一声从凳子上跌下去。她揉揉屁股想债主那什么眼神啊?好可怕! 金荷匆匆翻墙回去,沈时舟眯眼,武英喆今日还有心思让媒人上门?出错了?他手下若是这点事都办不好那就不用跟着他了。 不对,沈世子将耳朵贴到两院之间的墙上,屏息凝神仔细听。 隔壁两个下人在墙另一边说着话,“昨日是典狱长上门提亲,今日是御史大人家差人来问,姑娘的好运终于来了。” “若成了咱们也跟着沾光。” 昨天是典狱长今日是御史家。沈时舟皱眉,前些日子还无人问津,这才过了多久,叶金荷怎地突然这么抢手了?他换上衣服出了门。 金荷以为是昨日给武英喆说亲的媒人又来了,可春巧却告诉她是御史家二公子来求娶。 “御史?”金荷楞了一下。 “嗯嗯,姑娘快点我们去偷听。” 媒人一张巧嘴先把二公子夸了一遍,再把金荷赞美一番,其实这段日子御史夫人派人四处打探叶家和叶金荷的名声,没有问题方才打发她上门。御史夫人对叶家姑娘很满意,用她的话说小户人家好相处,说白了就是好拿捏。 赵氏与人约好三日后答复。其实她心里满意御史家的二公子,毕竟人家爹位高权重,至于武大人跟御史一比就不够看了。 第21章 巧了 她以为事情都是凑巧 赵氏看中御史家二公子,但她不敢擅自做主,须得与夫君商量才能决定。 叶成雍下值与好友桑彭一同出门,桑大人见左右无人悄声说:“听说了吗?张凉被革职了,他儿子也下了大狱,想弄出来得花不少银子。” “哦?”叶成雍惊讶,为官之人对官员落马之事格外关心,他也不例外,“所为何事?” “张凉答应给人安排官职,收了银子却不办事儿,他儿子抢良家女为妾,父子俩都被人告了。其实都不算大事,端看上面怎么看。”桑彭不以为然道:“张凉所做之事别人又不是没做过,只要不太过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退了银子再堵住人嘴这事就压下去了。儿子屋里多几个女人算什么,我还见过御史大人的二公子调戏别人家姑娘呢,也不知张凉得罪谁了。” “为官者要时时自省吾身,方可高枕无忧。”叶成雍万分感慨,银子谁都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得不义之财早晚都是祸患。 好友白了他一眼,“有几人像你这般,不该要的不要,该拿的也不拿,空有一副好名。” 叶成雍笑道:“至少我睡的安稳。” 回到家他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赵氏便兴冲冲地与他说御史家派媒人上门之事。“许二公子今年刚及冠,与金荷年纪相当,春日宴御史夫人对金荷很是满意,若是两家成了,对老爷您也有诸多好处。” 叶成雍皱眉不悦道:“我叶成雍难道要靠嫁女儿博前程?切莫再说这种话。” 赵氏讪讪道:“我不就说说嘛。” 想到今日好友所说,叶父对赵氏说:“御史大人家先别答应,我再打探打探。”好友随口一说未必就是真的,他得自己打听,“武大人那边如何?” “说来奇怪,说好了今日上门商议,这一整天也没见人来。”赵氏还想武英喆那边来人该怎么应对,结果等了一天也没见媒人上门,赵氏心想不来也好。 次日,叶成雍上值,赵氏心情不错,早膳后把金荷留下,“许大人的二公子年纪与你相仿,最是合适。武大人也不错,就是常年管着犯人,不知性情如何,若是暴戾凶狠之辈,你嫁给他日子不会好过,你爹也定不会同意。” 金荷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御史家大树好乘凉,赵珍满意也正常。只是金荷不明白这样的高官之家为何会选她?单是看中了自己的容貌?金荷并不这样认为,样貌好的官宦女子多得是,相比外貌门第更为重要。 金荷笑笑,“我听父亲的。”父亲既然说会好好探听,她就相信叶成雍。 两人正说着,春巧在门外:“夫人,姑娘,我与赵大娘去买菜了。” “去吧,买些肉,文轩想吃红烧肉了。”赵氏多给了些菜钱。 “好嘞。”春巧接过银子乐颠颠地跑走了,她活泼好动又勤快,每日与赵大娘逛逛菜市,帮着提东西。 “买点莴笋,姑娘爱吃。”春巧在一摊前捡起一根莴笋,却没瞧见摊主。 赵大娘喊道:“陆家娘子,菜不卖了?”摊主正在不远处与旁人说着悄悄话。 听到有人叫她才小跑着回来,“来了,来了,是赵大娘啊。”赵大娘在叶家待了几年,经常在这里买菜,与这里的人都混熟了。 赵大娘:“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也没说啥,秦家婶子住在银水河边上,她说昨晚有个姑娘跳河了,听说是被御史大人给逼的。” “什么?”春巧与赵大娘一同喊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赵大娘拉着陆娘子小声问:“你没听错,是御史大夫许大人家?” -- 第35页 “绝对没错”陆娘子左右瞧瞧,见无人才说:“听说是御史家二公子见色起意,人家姑娘不从,他就跟到人家里想要霸王硬上弓,结果被那姑娘用剪刀、”陆娘子在两腿间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下剪的动作。“人是被抬回去的,一路上都是血,好多人都看见了。” 赵大娘抽了一口凉气,春巧捂住嘴巴不敢相信。陆娘子继续说:“那女子自知活不了,一怒之下跳了银水河,好多人都看见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听完两人也顾不上买菜了,匆匆跑回家,赵大娘去找赵氏,春巧跑回小院把正在煎药做早膳的金荷叫出来。 沈时舟正在树下看书,春巧被他冷冷一看,差点又从凳子上滑下去,她两股战战,坚强地抓紧墙头,沈世子看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回书上。 金荷来到墙边,“这么慌张发生了什么事?” 春巧看看树下的人,招招手,示意金荷走上来,金荷走上梯子,春巧贴着她耳朵把在外面听来的话说给她。 金荷沉默了一会儿,“夫人知道吗?” 春巧点头,“嗯,赵大娘正在跟夫人说此事。” “我知道了,你去前院盯着点,夫人若是找我,你便来唤我。”金荷回厨房继续做早膳,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果然选她是有原因的。 主仆俩的对话,沈时舟都听在耳里,他心情不错地拿鱼干喂饭粒,此时再看饭粒的丑脸都觉得眉清目秀。 熬好药,做好早膳,给人端过来。沈时舟见她面色如常,没有看到失落或是伤心的表情,他不但不失望,郁闷的心情反而好了些,“许家门第虽高但家风不正,许二公子更是风流成性,现在知道他是什么人并不是坏事。” 金荷愣了一下,他这是在安慰自己?这两日沈世子也不知怎地,见她话都不愿说。今日开口第一句话竟是安慰自己,稀奇啊!“您说的对,现在知晓总比嫁过去后苦闷度日强。”事实的确如此,金荷心中那点闷气也散了。 “今日殿下想吃什么?人参炖乌鸡汤如何?”景王送来很多补气血的药材和食物,金荷每日变着法的做。 沈时舟干了一碗药,刚想说他不用补了。春巧又从隔壁露出头来。沈时舟将药碗重重地放到桌上,心道小胖丫头怎么没有眼力见。 春巧吓得缩回脑袋,不一会儿又探出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家姑娘,金荷叹气,“应该是夫人找,我先回去,过后再来给您做药膳。” 为了让人过会儿再来,沈时舟不想吃人参炖乌鸡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金荷回屋换了衣服,又洒了些香粉将身上所余药味盖住。她以为是赵氏找她,来到前院一看葛云蕾正坐在她家客厅。 “早就想来看你,就是不知你家住哪,我打听好几天才打听到。” “你能来真好。”金荷高兴,她在京城没有朋友,葛云蕾是难得与她谈得来的同龄人。她把人请进自己的小院。 葛云蕾看了看四周,小院都没有她院里的池子大。但她并不嫌弃,随金荷一起进了房间。 “你怎么有空过来?”金荷给她倒茶。 “哎!”葛云蕾叹气,“我娘让我相看人家,心烦就跑出来了。” 说到相看人家,两人更有得聊了。金荷想趁机打听一下,御史家就不用考虑了,发生了那样的事即便赵氏满意叶成雍也不会同意,金荷也不想说出来丢人。武英喆在京为官,葛云蕾是将军家的女儿或许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 金荷不解,“知道什么?” …… 前日武英喆坐马车回府,路上马惊了,车夫先被甩下车,马拉着车狂奔了一段后车翻了,将武英喆也甩出,摔断了腿。 次日上午他养在庄子上的庶子便被人接回城。 “大人,是您的马车接我们回来的呀。”打扮妖艳的女人领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跪在地上哭诉,“没有您的准许我们哪敢回来啊。” 武英喆怒喝,“一派胡言,把车夫给我叫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管家出门找车夫,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武家门前是闹市,马车下来美貌的妇人和孩子,不少人都看见了的,当日便传出武英喆有六岁庶子之事。以前武家人瞒得很好,为了不让人知道特地把人送出城,在郊外的庄子上养着,谁知他这一受伤被有心人利用,庶子之事便漏了出来。 金荷听后久久没有说话,正妻没进门,庶子都六岁了,哪个大户人家肯让女儿嫁进给这种人。 “为了我的婚事,我娘暗访了不少京城男子,其中就有武英喆,不知情的以为他是君子,实际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有那个被伤了身的许二公子,听说许府漂亮丫鬟都被他睡了个遍,若是哪个怀了孩子,许夫人就一碗落胎药灌下去再把人发卖。”葛云蕾还不知许家也登了叶家的门。 听后金荷心底发凉,若非事情凑巧发生,她可能要从这两人中选一个,那她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葛云蕾怕她失落安慰道:“金荷你这么漂亮又温柔肯定会找个好人,不像我,我娘说我不够端庄贤淑,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她噘嘴,“她还惦记人家沈世子呢。” 第22章 陪着 “你夫君定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别人家都是女儿芳心暗许,拦都拦不住,葛母倒好,越看沈世子越满意,金荷没忍住笑出来,“你娘就那么喜欢沈世子?” -- 第36页 葛云蕾叹气,“是呢,我娘说,男儿就该像他那般不耽于儿女情长,努力建功立业,那些靠父辈和祖荫的世家子都没什么出息。不过我不喜欢那种人,长相虽好却没什么人情味儿。” “是吧。”这话金荷十分赞同,“我跟你说上巳节那日我遇见……”这几日沈时舟心情不佳,话都不说。他要吃什么喝什么全靠金荷自己猜,心累的很。偏偏她这个欠债的不敢说半句不对,现在与小姐妹编排一下沈世子,金荷觉得心情瞬间好起来。 还坐在树下等人过来的沈世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心想难道自己身体真的虚?那药膳就勉强再吃几日吧。 “我也听说了,你来京城不久,以前的事你还不知道。”葛云蕾把沈世子雨天独自撑伞离开,让人家姑娘淋雨后生了一场大病。还有信国侯要与好友结亲家,被沈时舟当场拒绝等等。 总之,沈世子不给任何女人一点接近的机会,连亲爹的面子都不给。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从来未想过他。”葛云蕾是个明白人,她娘几次想探沈时舟口风都被她拦住,绝色美女人家都看不上,自己就不要自取其辱了。“我听说,朝阳公主也在打沈世子的主意。” “真的?”金荷眼睛一亮,若是沈时舟与公主成了,应该就不会住隔壁了吧,那她就不用过去以工抵债了。 “嗯,听说澜妃娘娘最近与静娴公主走得很近。对了,你还不清楚她们的关系吧。静娴公主是皇上的妹妹,是朝阳公主的姑姑,也是沈世子的继母。”葛云蕾给金荷说了一下信国侯府与皇室的关系。“不过我娘说静娴公主可能不会同意,沈时舟若娶了公主,沈鲲沈鹏就彻底被比下去了,静娴公主一直都希望自己儿子能继承侯府呢。” 原来他也有继母啊,难怪那日问赵氏是否苛责于她时,脸色那般难看。公主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爵位,对继子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那么沈时舟住在隔壁也不难理解。这样看来赵氏已经算是难得的好人了,这般想金荷心中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要不你做我嫂子吧,就是我哥常年驻守边关,因为这样婚事才迟迟没有着落。你嫁过来可能会有些委屈,可是我哥真的很好,长得不比那个世子差,人又很厉害。”葛云蕾把自己哥哥夸赞一番。 “我已经够伤心了,你还取笑我。”金荷挠她痒痒,两人笑闹成一团。 “喵~”饭粒叼着小鱼干蹲在门口,它经常被金荷忘在隔壁,但每次都能自己回来。 “呀,好可爱。”葛云蕾看见饭粒想抱它,结果小东西叼着鱼干躲开,它跳上椅子再跳上桌子,在笼子前放下鱼干,用爪子把鱼干巴拉到笼子里。球球看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眯起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刚开始不知道饭粒是不喜欢别人霸占自己的地盘,还是把山雀球球当成了食物,总是扒笼子用爪子去勾里面的球球。球球被吓得惊慌失措,拖着断腿扑棱棱四处乱飞。次数多了,见饭粒捉不到它,小山雀也淡定了。 葛云蕾快到中午才离开,送走了人,金荷想了想找到赵氏将武英喆的事说给她听。 赵氏还没从御史家的婚事黄了的打击中回过神,闻言惊得她嗖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竟有这等事!” 金荷又道:“葛夫人早就知道武英喆有庶子,只是武家瞒的很好,京城没有几个人知道。” 如此说来事情便是真的,赵氏泄气地跌回椅子,她心凉了半截,昨日还欢天喜地任自己选择,现在两个都不成了。看上去此事对赵氏的打击比金荷自己还大。 回了自己的小院,金荷在房中发起了呆,直到下午才想起来把隔壁沈世子给忘了,等她过去,早上还安慰她的男人又不理人了。 金荷叹气,心道太难伺候。她赶紧准备饭食和药膳。不知道是不是沈时舟心情不爽就喜欢折腾人,做完了这些还不让金荷走。非按着她弹曲子,或是让她给自己读书,而他自己往往在乐曲声和读书声中睡去。 金荷弹完一曲,往榻上一看,沈世子头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放在胸前,睡着了。就知道会这样,金荷很怀疑是不是他晚上失眠,然后白天让她弹曲子催眠好睡觉。 看人睡的那般安稳,恶从胆边生,金荷拿起几案上的毛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屏住呼吸在沈世子俊美的脸上画了六笔,左右各三撇。金荷捂嘴偷笑,哪料沈时舟突然睁开眼。 “啊!”金荷惊呼一声,身体本能地往后仰,若不是沈时舟及时抓住她的手臂,她得坐地上。 “谢、”谢字还未说完,男人便夺去她手中的笔,快速在她脸上画了六道,与刚才金荷在他脸上下笔之处一模一样。这还不算完,沈世子又多加了三笔,给金荷两只眼睛各画了一个圈,还在她一边脸蛋上画了一个小椭圆。 画完后沈时舟一根手指抬起金荷的下巴仔细端详,他满意地点头,“像饭粒。” 金荷:“……”这是沈世子的报复吗?“我错了!我不该动您的俊脸,原谅我吧。” “难过吗?” “嗯?”问话太过突然,金荷愣住。 两人近距离站着,沈时舟甚至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他又问一遍。“亲事接连告吹,难过吗?” 金荷摇摇头,“不是难过,我与两人未见过面,谈不上难过。”她突然泯然一笑,“好事多磨,我相信自己定能嫁个如意郎君。” -- 第37页 沈时舟垂眼看她,“对,你夫君定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金荷:“?” “咳!”沈世子用手掩嘴轻咳一下,“本来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看来是我多余了,好了,快去洗洗花猫脸。” 金荷双眼微微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沈时舟让她做这做那原来是担心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伤心难过?是故意陪着她?她双眸弯弯道:“世子您真是个好人!”说完小跑着出门,跑到门外喊道:“您也是花猫脸!” 沈时舟:“……” “小舟舟!” 敢这么喊沈时舟的天下唯有景王殿下,金荷顾不上洗脸,赶忙往墙边跑。 “站住!”已经推门进院的景王一声高喝。 爬梯子爬到一半的人惊得脚下一滑。幸亏沈时舟把人接住,他回头一个眼刀,景王殿下讪讪地摸摸鼻子,对沈世子一挑眉,终于被本王抓住了吧。 翻墙不好,不走也不行,金荷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沈时舟将人扶上梯子。景王站在一边摸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人翻墙。等金荷过去,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直不起腰,“你们可真会玩!” 笑够了,景王坐下来问:“隔壁的婢女?” 半晌,沈时舟才说:“叶成雍的长女。”他用布巾擦干了脸。 景王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时舟,然后咬牙道:“高五尺宽三尺?” 那日听声音就觉得是美人,偏偏这厮说是个大胖子,上次竟没听出来是她。 沈世子面不红心不跳道:“减肥了!” 景王:“……”“看上了?”对他都这般遮掩,还能是为什么,动心了呗。 沈时舟低头沉思半晌,才一脸柔和地轻轻“嗯!”了一声。 景王戏谑道:“铁树开花了,本王还是头一次见你这副表情,春心荡漾啊。” “羡慕?那就找一个去,别总往我这儿跑。”沈时舟站起身把晒过的井水浇在菜上,给菜浇水现在几乎成了他每日必做之事,因他辛勤浇水,半院子的菜长得又快又水灵。 景王摇着折扇叹气,“不想打击你,但也不得不说信国侯应该不会同意,叶家门第配侯府世子还是低了。” “我的婚事我说了算,谁也别想插手。”就算亲爹也不行。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若是为了权力和地位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放弃,那辛苦得来的权力地位又有什么意义。 金荷回到家把脸洗干净,将一身烟火味的衣服换下来。她不担心自己被景王发现,王爷是沈时舟的好友,被发现也自有沈世子料理。 武家的事虽没有传开,但叶成雍想打听还是能办到的。还有御史家二公子,叶成雍从同僚口中听说了很多不好的事。 这两人一个道貌岸然,一个品行败坏,却都想娶他女儿,叶父很生气,庆幸两人所做腌臜之事露的及时,没有给金荷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武家并不知道金荷已经知道真相,几日后媒人上门想把亲定下来,被赵氏指出庶子之事,媒人也被客气地请了出去。没办法,得罪不起,再怎么生气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赵氏愁眉苦脸,心想难道真是金荷命不好? 第23章 大补 “你想找什么样的夫君?” 婚事不顺,赵氏觉得是继女运气不好,决定过几日带她去拜佛。金荷依旧每日去隔壁伺候沈世子。煎药、准备饭食,闲下来还要负责给他弹奏催眠曲。 她的琴艺虽说不上超群但也绝对脱离了弹棉花的等级,就连擅长音律的大师傅都说她琴艺不错。可是每每她一曲弹完,再看沈世子已经会周公去了。 有事让她忙碌,金荷的确没有胡思乱想,应付一个沈世子已经够累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她现在可是全能丫鬟,除了不用暖床啥都干,沈世子就可她一个人使唤。 养伤这段日子沈时舟过得十分惬意,每天看她狡黠的模样,还有层出不穷的小心思,沉闷的日子都变得有趣了。 也许是金荷把心中的郁闷都用在了饭食上,每天换着花样的做膳食。鸡汤里放虫草、炖肉放人参、阿胶炖燕窝、天麻花胶炖鹿肉。皇上与景王爷送来的补血佳品一点没浪费,全被她喂进了沈时舟的肚子。 七八天过去,沈世子的脸肉眼可见的红润,连景王殿下都说他容光焕发,沈时舟却有苦难言。 这几日恐是被那丫头补过了头,夜里总是燥热难耐,翻来覆去睡不着。 景王还总来添乱,这日王爷又送来新鲜鹿肉和鹿血。见到金荷笑脸如花般灿烂,“金荷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见过王爷!”金荷矮下身准备福礼,被景王用扇子撑住手臂,“不必多礼。” 沈时舟:“王爷与我是好友,你不必拘谨。” “多谢王爷!”金荷身体微微前倾道了谢。 “姑娘客气了,鹿苑送来新鲜的鹿肉,我特意给小舟舟带来些,就麻烦金荷姑娘了。”景王转身摆手示意随从将鹿肉和鹿血送进厨房。 随后金荷也进了厨房,等她离开,景王殿下赞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本王的王妃将来若是能亲手给本王做顿像样的饭菜本王就心满意足了。” “这有何难?”沈时舟给他倒上茶,“会做饭的女子多得是。”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见过哪个官家小姐下厨房?尤其是那些豪门世家的女子,做饭?做出来的东西不毒死人就不错了。哪像你家这位厨艺了得,沈兄让本王羡慕啊!” -- 第38页 沈时舟看向厨房,眼里都是笑意。见好友这副模样,景王殿下心里酸溜溜的,“你还真拿她当丫鬟使啊,别把人累着,娇花还得娇着养。”他也想悄悄置办个院子。 “让她过来总得有个由头,目前只能这么做。”沈时舟抿了一口茶,“否则哪天她又跑去相亲,答应了哪个人就不好办了。” 景王惊讶,“没看上你?”随即他揶揄道:“哼,你也有今天!”还以为这俩人已经心意相通,就差生娃了呢,结果人家姑娘还在相亲。“先把人定下,感情可以日后培养。”喜欢就攥在手里,担心这个纯属自寻烦恼。 “世人都是这般做,结果大都成了长相厮守却貌合神离的夫妻。”沈时舟垂下眼看着手中的杯子出神。 景王无奈:“你想玩欲擒故纵也无妨,就是别玩脱了,这姑娘面上乖巧却是个有主意的。” 沈时舟:“她一定是我的。” “你心里有成算便好,本王还得进宫见母妃,先走了。”景王起身往外走时吸了吸鼻子,“真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留下一起?”沈时舟蹙眉,那块鹿肉看上去有二斤多再加上鹿血,他若全吃下去今晚也不用睡了。 景王狡黠一笑:“本王专门为你宰杀了一头公鹿,小舟舟不要浪费哦。” 沈时舟:“……” 这一顿鹿肉鹿血吃进肚,子时了沈时舟还没有丝毫困意,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决定不能让自己一个人难受。他翻墙到隔壁,把睡梦中的人叫醒,提溜到自己院中。 “夜里弹琴会被邻居骂的。”金荷打了个哈气,眼睛要睁不睁的,“您还是睡觉吧,我回去了。”说完转身要走。 “那陪我下棋。”沈时舟拽着她的衣袖不撒手。 “世子殿下,您看看我的眼睛。”金荷两只手把眼睛撑开,手一松眼睛又自动合上,“睁不开啦。” “好办!”沈时舟突然一手揽住金荷的腰,一纵身飞到房顶。等金荷反应过来自己坐在哪里时,困意全无,她两手紧紧扒着房脊。 “还困吗?” 金荷疯狂摇头,“不能这么玩,掉下去会死人的。” “别怕!有我在你掉不下去。” 金荷心想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更担心,怕他一个不高兴把她独自晾在屋顶,这种事沈世子绝对做得出来的。 “世子,我哪里做的不好,您告诉我,我一定改,您先放我下去。”没法子金荷只好开口求饶。 “我又没绑住你,想下去就下去吧。”说完沈时舟脚下一点自己跳下屋顶。 金荷:“……”这是真要把她仍房顶了?沈世子这辈子跟女人有仇吧? 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里暗咒沈时舟一辈子娶不着媳妇,娶了媳妇也要日日被踹下床。金荷扒着房脊瑟瑟发抖,手抖腿也抖,她暗暗发誓明日定要在他饭菜里下二两巴豆。 不一会儿,沈时舟提着一壶酒和一件薄被又上了屋顶。他将被子兜头盖住金荷,把她身子扶正,“坐直了,有我呢掉不下去。” 夜里有些凉,金荷只穿了单衣。披上被子过了一会才觉得没那么抖了。现在是彻底不困了,也不知沈时舟发什么疯,金荷不敢轻易开口,她裹紧被子抬起头,浩瀚无边的夜空没有一丝云,漫天繁星闪烁、忽明忽暗,北方一颗星划过天际,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金荷忍不住赞叹:“真美!” 沈时舟仰起头,“睡早了怎能见到如此美景。”他将一个琉璃杯塞到她手里,金荷赶紧两手端住,这等稀罕物一只得上千两吧,可得拿住了。 “黑的?”金荷小心地举起琉璃杯对着月色端详。 “确切说是紫红色。”沈时舟自己倒一杯,“葡萄酿造的果酒,微甜不烈,你应该会喜欢。” 金荷轻轻抿了一小口,“好喝!”与她喝过的所有酒都不同,不辣,甜甜的很好喝。她几口就喝完一杯。 “还喝吗?”男人问。 “嗯!”然后金荷神色一凛,警惕地问:“不收银子吧?” “呵!”沈时舟低笑出来,“不收,随便喝。” “那就好!”金荷放了心,也许是喝得过猛,两杯下肚头便开始晕乎乎。 头脑不清醒胆子也就大起来,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扭头看沈时舟,“你为何要住这里?侯府不是更大更豪华吗?那么好的地方不住,住这个小院。” 沈时舟见她说话略有含糊,猜她可能有些喝醉了,“宅子大与豪华就一定好吗?” 金荷又喝了一口,“当然了,至少住的宽敞,你看我家,这个院原本是给云荷准备的,我回来云荷就要和父亲他们住一个院。” “哎呀。”金荷揉揉额头,不满地瞪着旁边的人,弹她脑门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一家人和乐安康最重要,你多年未回家,你父亲还是很疼你,你继母和弟妹也不坏,这难道不更重要。”从叶成雍对金荷婚事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女儿很好。 “这是自然。”金荷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我没有嫌弃我家不好,我就是不明白堂堂世子放着金窝不住是为何。” 沈时舟见她身体有些晃悠,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生怕这个小醉鬼一不小心掉下去。 “叶金荷!”沈时舟突然叫她,“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 第39页 “嗯?”金荷脑子已经不怎么转了,想了好一会儿才理解沈时舟的意思。“我想要一个脾气好的、温柔的,对我好,不要……” 她脑袋慢慢靠在男人肩膀上,嘴里的话也含糊不清,沈时舟歪着头靠近一些才听清她嘟囔:“沈世子、脾气差、” 沈时舟:“……”要不把她从房上扔下去吧,让她好好感受一下沈世子的差脾气。 金荷睡得不省人事,若真把她丢下去可能都不会醒。沈时舟轻轻抬起她的头,捏住她嘴巴,呼吸不畅的人打起了小呼噜。 男人轻笑了一下,“还敢嫌弃我,胆肥了!” 次日清早,金荷在自己床上醒来发呆,自己不是应该在屋顶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呢?难道是梦? 吃过早膳她再次过去给人准备饭食,沈时舟勒令她不准再做大补之物。 “真的没问题了吗?”金荷有些担忧,“失血过多很伤身体,要不再补补?” “不必!”哼,再补估计得流鼻血,现在又是春天。“过犹不及,想吃清淡一些,那道丸子汤不错。” 见金荷犹豫,男人轻飘飘地说:“还是你想夜里坐屋顶看星星。” 金荷:“好的,世子殿下!我立刻给您做青菜丸子汤、炒白菜、凉拌菠菜……” 第24章 姻缘 “若没有问题即刻上门提亲。”…… 明日书院放假,云荷与文轩休息,赵氏决定带家人一起去福云山,金荷去隔壁告假。 “要去哪儿?” 金荷:“去福云山游玩。” “好。”沈时舟心想福云山上福叶寺向来是京城百姓求子求姻缘的地方,她的游玩恐怕并不真。 翌日,吃过早膳,赵氏领着两个孩子再加上金荷与春巧,五个人雇了一辆马车去了福云山。 景王来时见沈时舟独自坐在院中,问道:“你的小相好呢?今日怎么不在?” “你这什么称呼。”沈时舟白他一眼。“她总要有自己的事。” 景王殿下往树下阴凉处一坐,“你有十来天没出门了吧,以前只有睡觉才来这,现在都快成抱窝的母鸡了,整日不离这院子。难道金屋藏娇让云淡风轻的沈世子都乐不思蜀了?” “是有些日子没出门了。”他还是头次如此悠闲度日,“殿下要不要去郊游?” “好!”景王欣然同意,“风和日暖,正是踏青的好天气,去哪里?” “福叶寺!” 赵氏等人坐马车到福云山下,到山顶要坐轿子或是步行。为了表诚意,来此上香的香客们大都徒步上山。 云荷和文轩在前面跑着玩,赵氏边走边气喘吁吁道:“听说福叶寺求姻缘最是灵验,一会儿你上柱香再求个签。” “好!”金荷搀着赵氏慢慢往山上走。 等到了山顶都快晌午了,庙内香火旺盛,来往香客就没断过。赵氏领着一家人进了大殿,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求菩萨赐好姻缘,让金荷嫁个好人家。”后往功德箱投了香火钱。 小沙弥递给她一个签筒,赵氏接过来晃了晃再交给金荷。金荷摇晃了几下签筒,掉出一根竹签,赵氏拿起签来到殿侧让解签的老和尚解读。老和尚接过签瞧上面“苦尽甘来”四个字,说道:“贵女好事将近,只是过程有些波折,恭喜这位施主求得一副好签,贵府小姐定会觅得如意郎君。” 赵氏一听心花怒放,又多给了些香火钱。金荷却觉得无论是这签还是老和尚的解读都十分敷衍。 得了大师吉言,赵氏神情也轻松了,见时间还早便决定在此歇歇脚逛一逛,出了大殿,西边是一处宽敞空地,墙边的蔷薇已经有了花骨朵。 花丛前一棵大树下有两个秋千,应该是庙里女客与孩童居多,所以才置了秋千给人玩耍。云荷与文轩跑过去荡秋千。 团团簇簇的蔷薇长得茂盛,有那么一两朵率先开放,金荷捻起一朵盛开的粉红蔷薇,将鼻子凑过去。 屠开济走进福叶寺一偏头便看见美人嗅蔷薇的景象。那姑娘娇艳的脸庞竟比盛开的花朵还要明艳,他竟看呆了。 “开济?”屠老夫人见儿子愣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巧看到金荷转头与秋千上的文轩说着什么。姑娘两眼弯弯,唇边含笑,明媚动人。 “你若喜欢,我差人打听去。”知子莫若母,屠夫人见儿子的眼神便知道他对姑娘有意,今日硬拉儿子来福叶寺本就是求姻缘。 屠开济:“全凭母亲做主。” “好。”屠老夫人打发身边的嬷嬷去探听。见儿子还不时往那边看,老夫人笑道:“放心吧,来福叶寺的女子多半是求姻缘,若是好人家的姑娘,娘亲自上门说和。” 自己儿子婚事一直不顺,先头两个儿媳都是福薄之人,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便早早去了。如今儿子都快三十了,外界都传他克妻,虽贵为将军却没人敢把姑娘再嫁给他。 顾嬷嬷走到树下,坐在石凳上用帕子扇着脸颊,她观察了一会见对面妇人与那花丛前的姑娘是一家,便开始搭讪。听她有意打听金荷,赵氏心有所感,眼前这位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从,赵氏并不隐瞒,挑着能说的便把信息透漏出去。 顾嬷嬷回到大殿禀明屠将军和老夫人。 “叶成雍?竟也是官家出身,你可认识?”屠夫人问儿子。 -- 第40页 屠将军摇摇头,“没见过,六品官员上不了朝。” “官职小不怕,你又不靠岳家博前程,只要门风正人品好就行。”儿子婚事不顺,屠夫人对儿媳也没什么要求了。“香也烧过,一起去瞧瞧。” 屠开济没有反对,他也想近距离见见那惊鸿一瞥让他心动的女子。 文轩玩了一会儿就要大姐一起玩,他把金荷拉到秋千上坐下,金荷拗不过他,只好坐上去让弟弟在后面推。 沈时舟走进寺庙听到熟悉的孩童声,寻声望过去便看到金荷笑靥如花,与一旁的小孩儿说着话。 景王见他驻足,也往那边看去,当他看到金荷无奈道:“本王还奇怪你怎么突然想逛寺庙,才离开一会儿就火急火燎地追来,至于嘛。” “你想多了,凑巧遇见而已。”沈时舟不承认。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要不要过去……”景王殿下想说过去打个招呼,就看见有一人先过去了。 见有人走近,金荷脚尖点地打算站起身,叶文轩还在后头推,把金荷撞了一个趔趄,幸好一男子及时把她扶住。“姑娘小心!” 沈时舟蹙眉,“屠开济?” 景王点头,“嗯,正三品骠骑将军。”他幸灾乐祸地摇摇扇子,“他似乎奔着你家金荷去的,沈兄,你当如何?” 沈时舟抬脚就要过去,景王赶紧拦住,“你就这么过去与屠开济正面对上,将来见面也会尴尬,本王还是头次见你这么不理智,先进去。” 见他犹豫,景王叹气:“先进殿,本王把屠开济叫进去,你再过去与你那小荷花见面。”沈时舟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进正殿,景王吩咐随从过去叫人。 赵氏与屠老夫人聊得热络。屠开济身材高大壮硕,长相周正,赵氏觉得挺满意。金荷则是被屠开济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惊慌失措,她领着文轩往殿后去,刚好遇见从后门出来的沈时舟。 “咦,官差哥哥你也来拜佛啊?”文轩记得沈时舟,上次这人帮了他,他一直记得。 沈时舟走过来摸摸小孩儿的脑瓜顶,“嗯。” 金荷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时舟,“你怎么来了?” “景王出来踏青非要拉上我。”朋友就是这个时候拿来背锅的。 金荷心说难怪,沈世子桃花泛滥,只要他招招手,女子都会主动扑过去,哪里用得着拜佛求姻缘。 “你来求姻缘?”沈时舟盯着她问。 金荷脸有些热,别开眼小声说:“是夫人要来拜的。” 这时过来一个丫鬟,她走到沈时舟面前,“我家小姐想问公子姓名,公子可否愿意……” 沈时舟打断她:“不愿!” 丫鬟一愣,没料到他会拒绝。 “还有事?”沈时舟面色冷冽,吓得丫鬟转头跑走。 金荷:“……”四周不少女子在打量沈时舟,那眼睛带着钩子似的。 屠开济被景王叫过去聊了几句便与母亲离开福叶寺。出门时他眼睛四处寻找也没看见那道身影,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屠老夫人见儿子这副模样,安慰道:“等我在打听打听,若没有问题即刻上门提亲。” “多谢母亲。” “你呀。”屠老夫人无奈,这一趟福叶寺没白来,还没出庙门呢姻缘就来了。 屠夫人走后,赵氏便带云荷过来寻人,她见金荷与气度不凡的男子站在一起愣了一下。男子眉眼锋利、器宇轩昂,这等富贵英气的面容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赵氏走近,“这位是?” “这位是住在隔壁的官差哥哥。”叶文轩率先开口。 “哦?”赵氏惊讶,隔壁竟住着这等谪仙似的男人,“原来是邻居,上次多谢公子帮了我家小儿。” “夫人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沈时舟对赵氏点头。 “夫人,我们该回去了。”金荷不想赵氏与沈时舟交谈过多。 “时间是不早了,下了山马车不定什么时候有,早些下去吧。”山下常年有拉脚的马车等在山下拉客。但不一定下山就刚好有车,通常要等一些时间。 “我的马车就等在山下,不如坐我的吧,刚好顺路。”沈时舟提议。 “这不好吧。”赵氏觉得既然顺路坐一下也没什么。 “不用了。”金荷拒绝,见赵氏讶异地看她,忙说道:“公子刚来还没有上香,我们就不要麻烦人家了。” 沈时舟却道:“不麻烦,正好我也要回去。”他淡漠地瞥了一眼,金荷不敢再拒绝,心道沈世子太过霸道,容不得别人说反对他的话,爱送就送呗,还省车钱了呢。 景王应付完屠开济,在庙中待了片刻再出来找人,哪里还有沈时舟的影子。 “王爷,世子送叶家人回府了。”随从如实禀告。 景王叹息:“有了美人忘了兄弟啊!”用完就扔,都不过夜。 随从小心地说:“您再逛一逛?沈世子说马车把人送到家便回来接您。” 景王殿下无语望天,再次感到交友不慎。 第25章 犹豫 沈时舟的话刚好给了她拒绝的理由…… 下山时,叶文轩就没有上山时的那股劲头儿了,晌午已过,小孩儿早就饿了。云荷拉着他的手,“叫你慢点跑,偏不听,这会儿哪里给你弄吃的去。” 她们没经验出门没带吃的,饿了也得挺着。金荷要背弟弟。叶文轩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用的大姐姐,我歇会就好了。” -- 第41页 “就你这身板能背他多远。”云荷在一旁吐槽。 “哎呀!”叶文轩正坐在大石头上喘气,突然身体腾空,他被沈时舟抗在肩上。 男人扛着个小人脸不红气不喘,还把众人甩在身后。赵氏道:“这位公子倒是热心。” 一行人下了山,赵氏等人坐上马车,沈时舟翻出暗格里的糕点给人充饥。几个人肚子都有些饿了,就没有拒绝。 马车内壁挂着一串串珠子和玉石,随着马车移动发出叮叮的声响。赵氏打量这豪华的装饰,心里暗暗吃惊,隔壁竟住着这么有钱的人?赵氏哪里知道这是景王殿下的座驾。 赵氏小声问:“金荷,你认识那人?” “在巷子里见过,不算认识。”金荷不想赵氏知道太多便含糊过去。 赵氏又道:“模样可真俊,我还没加过几个男人能让人移不开眼的,你看庙里那几个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金荷低下头没有接话,唯恐说多露出马脚,赵氏想与金荷说说屠将军,但两个孩子在便没有开口。 马车将人送到家门口,沈时舟打发车夫回去接他家王爷。这一来一回的耽搁,景王殿下回到王府太阳都快落山了,气得他决定三天不理沈时舟。 对于景王单方面的赌气行为,沈世子毫无所知,景王不来,他反而清静。 回到小院,金荷看到山雀球球依偎在小猫饭粒的脖颈处,两只睡得正香。这是饭粒又开笼子了。 球球养了一段日子,翅膀上的伤已经好了,掉的羽毛也开始长出绒毛,断腿还未长好。 要说这两只抱一起睡觉怎么看怎么不可能。隔壁没有贵的要死的鱼,金荷就没再关着饭粒,而且她去隔壁就带着饭粒,次数多了,小猫对沈时舟的院子也失去兴趣,不愿意再过去。怕它伤到球球,金荷把鸟窝放在笼子里。 有一次金荷回来看见笼门开着,球球和饭粒面对面趴着,山雀毫发无伤。金荷吓得赶紧把小鸟又放回笼子。 但是后来球球经常被放出来,原来饭粒学会了开笼门,但它不咬小鸟,球球好像也不怕它。这两只在一起还挺好,金荷也就不在管他们。 回到家,沈时舟看着院子,觉得树下该加点东西。 金荷回屋不久便睡着了,赵氏和两个孩子也是如此,平常不怎么动的人,突然爬山都有些疲倦。 迷迷糊糊中金荷听到叮叮哐哐的声音,这一觉睡到天黑,等金荷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给隔壁债主准备饭食。 她攀着墙头看过去,沈时舟正在院中荡秋千。金荷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没错,沈世子在荡秋千,秋千架立在梧桐树下。沈世子童心未泯? “要不要试试?”沈世子站起身邀请墙那头的小迷糊。 “不用。”金荷摇摇头,“我是想问问晚膳怎么办?” “已经吃过了。” “哦!”金荷应了一声便下了凳子。 沈时舟:“……”他回头看看秋千,在庙里不是玩的很开心吗?以为她会欢喜。 金荷不知道秋千是专门为她而做,但也没妨碍她玩。沈世子在树下用膳时,她便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秋千在梧桐树下,有茂密的树枝遮掩,即便正午也不会被太阳晒到。见她开心,沈时舟都多吃了半碗饭。 三日后,屠老夫人亲自上门,赵氏左右为难,她那日回到家与叶成雍说了屠开济好像是看上了金荷。 叶成雍坚决不同意,一方面屠开济年近三十要比金荷大上许多,另一方面他先前娶过两房妻室均是过门后不久便死了。 屠将军克妻之名因此传开,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子无须有,叶成雍都不打算让女儿嫁这个人。 赵氏委婉地拒绝,但并没有把话说死,屠夫人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声,想着好事多磨,慢慢来吧。 送走了屠老夫人,赵氏把金荷叫过来,“刚才你也听到了,你父亲是万般不愿,可我觉得外界传言并非就真,先前那两个打听的好好的可结果却都是坏痞子,所以有时候不能光听别人说,屠老夫人慈眉善目为人和善,屠将军你也见过。年岁是比你长些,可那人常年习武,身材模样比年轻人还要好上许多,你爹还比我大十岁呢,年纪真不打紧,再者我见他温文有礼像是个不错的人。” “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嫁给屠将军吗?” 赵氏:“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主意要你自己拿,女子嫁人不易,我希望你能嫁个好男人,也嫁个好家门,如此你的子孙也享受福荫,少吃些苦。” “我再想想。”金荷回到房间发起了呆。不得不承认赵氏说的有理,但她对屠开济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这样也要嫁吗? 这一发呆就呆到了午后,沈时舟等了许久不见人过来,又出门了?他走上梯子见春巧那小胖丫头在扫院子,便把她叫过来。 春巧见沈时舟叫她,下意识地看房间,沈时舟招招手示意她自己过来。春巧紧张地来到墙边仰头看。 “你家姑娘怎么了?”沈时舟问。 春巧想了想:“大概是在想应不应该嫁给屠将军吧?” “屠开济上门提亲了?”沈时舟眯了一下眼。 春巧摇头,然后又点头,“上门了,但是没有提亲,屠老夫人有这个意思。”春巧怕沈时舟,这人问什么,她不敢扯谎,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 -- 第42页 沈时舟气道:“吃过两次亏怎么还不长记性。” 春巧疑惑,不知道债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 “舍近求远,哼!” 春巧没读过书,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舍近求远说的是哈,见人走了,她继续扫院子。 金荷有心事,对于伺候隔壁的沈世子便有些懈怠,直到沈时舟找过来,“叶金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男人举起一张纸,金荷一看如此熟悉,正是那张以工抵债的契约文书。 沈世子动不动就把文书拿出来要挟,金荷多次试图翻出契约毁尸灭迹,结果找了几次都没找到。明明看见他放进书里,等她再找时就不见了,沈世子狡猾的很。 春巧在一旁小心地说:“姑娘不舒服,要不奴婢去给您做……”春巧越说越小声,最后干脆没了音,春巧一个不谙世事的丫头哪里顶得住沈时舟要咬人的眼神。 “哪里不舒服?”沈时舟再看金荷。 金荷摇摇头,“走吧。”心里不舒服。 见她蔫蔫的,以为真病了,沈时舟皱眉,“不舒服走什么。” 金荷撅着嘴心里委屈,心说你找上门来,还问我走什么,沈世子就是不讲道理。 “哪里不舒服?用不用看大夫?胖丫头你去请大夫回来。” “哦,好。”春巧讷讷的答应,她不叫胖丫头,但给她十个胆儿也不敢反驳。金荷忙把人拉住,“没什么事,大概是累着了。”她又没病请什么大夫。 沈时舟皱了一会眉,一指春巧:“你过来。” “哦。”春巧愣愣的跟到院里,看见男人三两下跳到隔壁,她回头要哭不哭地对金荷说:“姑娘,我去了。” 金荷:“……”怎么一副一去不回的样子。“还是我过去吧。” 春巧实在不敢单独与沈时舟在一起便与金荷一同去了隔壁。沈时舟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见金荷道:“你去房里。”然后把盒子交给春巧,“你去做了。” 春巧接过盒子忙跑进厨房。金荷想要跟过去被男人拦住,“不舒服就好好待着,进来。”金荷只好跟着他进了房间。 “我听胖丫头说屠开济有意与你结亲?” “嗯。”金荷懊恼,春巧怎么什么都说,他一定在笑话自己吧。 “我听闻屠开济有特殊嗜好,他前两任妻子都是被折磨死的,这样的人你也敢嫁?”他着人查了一下,竟没有找到屠开济的错处。沈世子只好自己编一个,反正与他克妻之名刚好符合。 “真的?”金荷一惊,心里似乎一下子轻松了。 金荷并不喜欢那人,只是正如赵氏所言像屠开济条件这么适宜的男人不多见,错过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可若是答应她又心有不甘,她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男人,而不是单看家世门楣。可金荷又忍不住想那样的男人真的有吗?自己能遇见吗? 这几日她心中忐忑拿不定主意,沈时舟的话刚好给了她拒绝的理由。见她面色好转,沈时舟安下心来。 这时,春巧扒着门框露出脑袋,颤颤巍巍地说:“姑娘,我、我不会做那个。” 第26章 试探 沈老太太跃跃欲试 本来想有胖丫头帮忙, 自己与人多待会,才多大一会儿就来找。沈时舟不满道:“你怎么养了这么个笨丫头。” 春巧立刻吓得缩回脑袋,心说我不笨, 就是没见过。 “我去看看。”金荷心情变轻松,人也就勤快了。 叶家还没有富到吃燕窝的程度, 春巧自然不认得更不会做,看着一丝丝的,她还纳闷晒干了的丝瓜瓤能做什么?可再看那精致的盒子总觉得不对才去找金荷。 金荷将燕窝泡发炖好端进屋,沈时舟却说:“我现在不想吃了, 你替我吃了吧。” 金荷犹豫:“这不好吧。”这一碗几十两银子呢。 “不吃便倒掉, 我回来后别让我再看见。”说完男人开大门出去了。 留下主仆俩面面相觑, 春巧嘟囔道:“脾气可真大。”她家姑娘费了那么多时间才做好说不吃就不吃还要倒掉。 “可不是嘛。”拿银子不当回事,“倒掉多可惜, 去厨房再拿只碗来, 咱们吃燕窝。” “好嘞!”刚刚她家姑娘说这是好贵的燕窝, 春巧只听说过大户人家的女人总吃这个养颜。今儿竟见到了, 能吃上一口也是幸运。 两人坐在树下,一人半碗,不一会儿便将燕窝吃个干净。春巧砸吧砸吧嘴,歪着头道:“好像也不是很好吃。” “是吧,也就这样。”没吃过的以为多美味, 吃到嘴里也不过如此,都没有雪梨炖糖水好喝。 春巧笑呵呵道:“嗯,我也算吃过燕窝了。不过债主会不会反悔啊, 一会儿回来不会跟我们要银子吧?” 金荷道:“不会。”沈时舟脾气是差了点但并不小气,相反很大方。 放下一件心事,金荷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撸起袖子开始拔菜地里的草。几日不见又长出了一些小草。春巧也跟着一起拔。 大门外,何嬷嬷掺着老夫人左看看又看看,拿不准是哪一家。“是这一家吧。” 一丫鬟上去敲门,老赵出来问:“你们找谁?” 何嬷嬷:“这户可姓沈?” “这是叶府,夫人您找错了。”老赵回道。 -- 第43页 “那这家姓沈?”何嬷嬷指隔壁宅子。 老赵摇摇头,“不清楚,我从未见过那户人家。” “那就对了。”沈老太太拍拍何嬷嬷,“时舟不爱与人来往,没人知道才是对的。”两人来到大门前准备敲门,见门是虚掩着的,老太太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到两个姑娘她愣了一下,然后又看到半个院子都种了青菜栽了葱更是疑惑不解,她问何嬷嬷:“又错了?” 金荷发觉有人进院,走过去问:“几位找谁?” 何嬷嬷:“姑娘,沈时舟可住这里?” “是住这里,沈公子他有事刚出去,几位是?” 老太太与何嬷嬷对视一眼,沈老太太上下打量金荷,眼睛渐渐亮起来,“哦,我是他奶奶,姑娘是?” 金荷心里一惊,沈世子的奶奶那不就是信国侯府的老祖宗,她怔了一瞬后忙回道:“我们是沈公子请来收拾院子的短工,老夫人快请进。”她心里不禁后悔,该早点翻墙回去,人家奶奶来了还把她堵在院中,幸亏她早就想好了托词。 闻言,老太太目光暗淡下来,“是这样啊。” 把人请进屋内,“您先坐会儿,我去烧水泡茶。” 等人走后,老太太安耐不住问何嬷嬷:“她真是帮工的下人?” 何嬷嬷笑道:“您看她模样气质哪里像下人,那一身藕荷色长裙,料子虽算不上最好的,但那也不便宜,哪个给人做活计的下人舍得买这个穿。倒是那个小一些的丫头像是婢女,依我看这姑娘八成是世子的……”何嬷嬷没有把话说完。 老太太自然懂得其中含义,眼中又重新燃起光亮,“那最好不过,这姑娘我一见就喜欢,模样娇俏可人,眼神清澈灵动,若是时舟看上她我不觉得奇怪。” “老祖宗喜欢,世子定是高兴的。” “咱们就装作不知道,刚好时舟不在,等会探探她底细。”老太太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把金荷了解的一清二楚。 不多时,金荷把茶水端上来,给人斟满杯。“老夫人请用茶!” “好!”看到窗下榻上放着一把琴,老太太奇怪道:“时舟最不耐听琴,每次一听就打瞌睡,怎么还自己买了一把?”老太太将目光看向金荷。 金荷顿了一下,“公子偶尔叫我弹琴助他入眠。” 老太太与何嬷嬷都十分惊讶,她们都知道沈时舟不是听琴瞌睡,而是根本就不爱听,尤其是在睡觉时。 有一次沈玉瑾挑衅故意在他午睡时弹琴,结果被沈时舟把琴砸烂,从此以后沈玉瑾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弹琴。 老太太:“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古声澹无味,不称今人情。” 金荷叹道:“不辞为君弹,纵弹人不听。” 老太太哈哈大笑,“他就是个粗人不懂欣赏,我孙子古怪,姑娘伺候他费了很多心思吧。” “公子脾气是不大好,不过饭食倒是不挑的。”金荷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些,免得人家奶奶怪罪。 “你给他做膳食?”沈老太太更惊讶了。自从抓到身边丫鬟给他饭菜里下毒后,沈时舟从来不吃女人递上来的饭。 见两人面色古怪,金荷不解,“怎么了?” “我孙儿在饭食上比较挑剔。” “还好,公子养伤这段日子都是我在做,公子倒也没怎么挑。”说到此金荷顿了一下,沈时舟一直都待在这里,不知道老太太是否知道他受了伤。 “有劳姑娘了!他伤得可重?”这表明老太太是知道的,金荷放下心。 “老夫人放心,公子伤已经无大碍。”对着老太太金荷自然不敢把沈时舟的伤说重了。他没有告诉老人家,想来是怕祖母担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确实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到院中,问正在除草的春巧,“丫头,你做什么?大日头的也不歇歇。” 春巧乖巧一笑,“菜地长草了,得拔掉否则耽误菜长。” “真水灵,看着就叫人喜欢。”沈老太太蹲下身,摸了摸长到手掌高的白菜,扭头问金荷:“这都是你种的?” “是!”怕老太太误会,金荷忙解释,“原来都是荒草,我便垦出来种些菜,这段日子公子每日浇水,长得好,公子也每日都有新鲜菜吃。” “嗯,不错。”老太天站起身夸赞,心里却想他那个孙子以前房内的花枯死了都不会管,现在竟会给菜浇水,稀奇的很呐。 这时大门被推开,沈时舟走进来,当他看见院中人时怔在那。 沈老太太见孙子回来,立刻收起笑容,装作生气道:“你还知道回来。” 沈时舟看金荷,见她低下头,像是受了委屈。沈时舟快走几步搀扶老太太,“祖母您怎么来了,也不通知孙儿一声。” “哼,通知你,还会让我来?一个个嘴巴严得很,问谁都不肯告诉我,若不是景王殿下心善,我还找不到这呢。”沈祖母轻轻打了孙儿一下,用手在院中指了一圈,这一圈包括菜地、秋千,也把金荷点了进去,“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不关她的事。”沈时舟冲金荷使眼色。 金荷会意,身体前倾恭敬道:“老夫人告辞!” “哎,好,好。”沈老太太立刻换了笑脸,“姑娘慢走!” 等人走后,老太太上下仔细打量沈时舟,见孙子红光满面,哪里有重伤的病态,她上前捏捏孙子的脸:“这是那姑娘手艺太好,把你给吃胖了?” -- 第44页 “祖母怎么有空过来?”沈时舟拉下祖母的手,扶着她走回房间。 “你还好意思问,受伤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沈时舟受伤之事,信国侯是知道的,他让儿子回府养伤,被沈时舟拒绝。之后侯爷送了不少补品过来,但一直瞒着老太太。 “这不是怕您担心嘛,这几日正想回去看您呢。” “竟哄我。”老太太瞪了一眼孙子又道:“你喜欢的就是刚刚那个金荷姑娘?” 沈时舟一怔,脸上有些不自然,“祖母您说什么,孙儿听不懂。”他有些摸不准祖母的态度。 老太太嗔怪道:“房中备琴,院中有秋千,人家做什么你吃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死鸭子嘴硬,我又不是你爹,瞒着我作甚。” 沈时舟讪讪道:“还不是时候。” “若是心意已定就早点提亲,这样好的姑娘,小心被别人抢了去。” “祖母放心,谁也抢不去。”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老太太关心了一下孙子的伤势,见确实没什么问题便又把话题转移到金荷身上,既然被发现沈时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金荷的情况说了。 “家世是差了点。”侯府世子娶妻,岳家至少得三品以上才相配。 沈时舟:“我不看重那些。” “这哪里是你说了算的。”老太太有些担心,“你父亲那恐有阻碍,外面也会说闲话。” 第27章 侮辱 那人难道是沈世子的弟弟? “祖母不必担心, 孙儿自有打算。”沈时舟打定主意婚事自己做主,至于父亲反对与否对他没有影响。 “你心里有数便好,祖母也不啰嗦了, 给皇上办事也要护好自己,不要让我这老太婆担心。”知道孙子受伤, 众人都瞒着她,老太太差点吓晕过去。 祖孙俩聊了近一个时辰,老太太才高高兴兴地出了桐柳巷。回到侯府老太太脸上还带着笑。“样貌出众、识文断字、大方得体,还有一手好厨艺, 难怪舟舟会喜欢, 我见了也喜欢。” 何嬷嬷笑道:“就咱们世子的秉性, 一般姑娘哪里瞧得上,世子若是那等只看脸的肤浅之人, 估计您老曾孙都好几个了。” “说的是, 他嘴上说没要求, 其实挑剔的很。真是奇了怪了, 这么挑剔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姑娘手里乖的跟小羊似的,你看他刚进院时那个样儿,好像我给那姑娘多大气受似的。”老太太嗔怪地撅起嘴。 何嬷嬷,“哎吆还不是老祖宗您故意让世子怀疑, 世子若听了这话可要怪您喽。” “这姑娘亏就亏在家世上,勋贵之家娶妻谁只看女子容貌,只有纳妾才看美貌。若是家世好些, 再加上这等姿色早就被人定下了。”老太太忽又叹道:“舟舟早日成亲,我才能放心,死也能闭上眼了。” 知道老太太又想起伤心事, 何嬷嬷忙劝道:“老祖宗您身体康健,定会长命百岁,离死还早着呢。” 沈祖母摆摆手,“可活不了那么长,活久了讨人嫌。” 祖母喜欢金荷,沈时舟并不意外,他看中的人一定是最好的。 又养了段日子,伤好的差不多了,沈时舟也没理由继续赖在家里。沈世子不在,不用准备饭食,金荷便闲下来。 即便男人不在,白天也可以过去荡秋千、弹琴,书任由她看。总之沈世子的话是:只要晚上回来有热乎饭菜,其他的随意。 得了空,金荷想出去走走。她与春巧刚出大门,就看见一个人转身跑走。春巧:“这几日我与赵大娘出门总能遇见有人在巷子里转悠,鬼鬼祟祟的。” “兴许是寻人的吧。”金荷并没有在意,桐柳巷住着二十几户人家,指不定是哪家的事。 两人先去银水河边看了会景,然后去胭脂楼买了胭脂水粉,又在春巧的央求下顺道进了旁边的金楼,虽然买不起但过过眼瘾也是好的,没有哪个姑娘不爱俏。 过足了眼瘾两人从金楼出来,春巧两眼放光,“等我将来嫁人若是能戴上一套金头面就是死也值了。”随后她叹气,“别想了,攒一辈子也攒不够。” 金荷笑道:“这么点年纪说什么死,嫁个好人比什么都强,这些都不重要。” “嗯,说的也是,等姑娘嫁人,老爷一定会给您置办,老爷那么疼你。” 两人刚出金楼就被一华服男子拦住去路,这人挡在金荷面前不让她走,“小娘子怎么没买首饰,缺银子吗?我这有,想要吗?”说着男人突然伸手撤掉金荷头上的帷帽。 沈鲲看清金荷的容貌,眯了眯眼,“模样确实不错,难怪、”难怪他那个妹夫忘不掉。 知道自己遇上登徒子了,与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金荷拽住春巧要走。 “站住,本少爷让你走了吗?不识抬举。”话音刚落,四个家丁打扮的男人将金荷两人围住。 沈鲲好色,眼睛从金荷莹润白皙的脸蛋移到胸口,金荷身形窈窕,她今年已有十八,可比那些刚及笄小丫头的干瘪身材有看头。 见他色眯眯地盯着自己,金荷忍不住后退,可四个男人围着她们,退无可退,她只好大声斥责:“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少爷我就是王法,叶金荷,你乖乖听话少吃些苦头。”他可是堵了好几日才终于等到她出门。本来想好好教训她一顿,但见她这副姿容改了主意,不如纳入房中夜夜欢愉,看他段景章还怎么惦记。 -- 第45页 这人竟叫出自己的名字,金荷心里一惊,她突然想起出门时春巧说最近巷子里总有人鬼鬼祟祟的转悠,难道是等她出门?“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男人啊,这么快就忘了,又找到相好的了?”沈坤不怀好意,言语尽是侮辱。 “你胡说八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春巧气得脸色通红,金荷也气得不轻,这是故意要坏她名声。 沈鲲一笑,“怎么不认识,你叫叶金荷,我可有说错?你即便生气也不用这般装作不认识,不就是想要金银首饰嘛,给你买还不行嘛,跟我回府,我立马给你买,要多少都行。” “你无耻,再不走我要报官了。”金荷恨不得撕碎眼前这张嘴,她又气又急,额头上逐渐渗出汗来。 “哼,这可由不得你。来呀,带她回府。”一声令下,几个家丁就要上来捉人。 见对方来硬的,金荷拔下头上的发簪,做好与其搏命的准备。若是被这些人带走她的清白就没了,女子污了名声这辈子就都毁了,即便是死也不能被带走。 四个男人逐渐靠拢,金荷对着伸过来的一只手猛刺下去。发簪是铜做的,这一下又用了死力气,那人的手顿时鲜血直流。 这些人哪里想到她会反抗,嘴里骂骂咧咧又要上来。眼看几个男人的手就要捉到金荷。一男子突然出现挡在金荷面前,将那四人打到在地。 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金荷觉得有些熟悉,就听面前这人厉声质问:“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做这等恶事。” 男人回头看一眼金荷,轻声道:“别怕!”是他!屠开济。金荷像是见到了救星,她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到地上,幸好屠开济扶了她一把。 此刻金荷已是腿脚发软,她强撑着走过去把春巧拉起来。这丫头刚刚挡在自己前面,被那几个恶人推倒在地上,她两只手掌都破了。 沈鲲都没有看清这人是怎么出手的,自己的几个手下就倒在地上哀嚎,他害怕地后退几步,“你是谁?休要多管闲事。” “这闲事我管定了,来人,将这恶徒送去衙门。”屠开济的几名手下走上来把地上几人捉住。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沈鲲倒是不怕去衙门,天大的事有他公主母亲顶着,京城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官差在这也不敢捉他。但若是坏了侯府名声,他那个侯爷爹肯定绕不了他。 “恕屠某眼拙并不认识,不若你说出名字与家门,好让我知道,也让在场的人评一评理。” 这时周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对着沈鲲窃窃私语。 “你,你、”送衙门与当街报家门哪个都不能做,沈鲲恨恨地看了一眼金荷,“你给我等着。”放下狠话他推开人群要走。 屠开济想叫人拦下,一名手下来到他身边凑近了说:“将军,那位是信国侯府的少爷,静娴公主的儿子。”屠开济一顿,看着沈鲲离开。 “少爷,少爷?”几个家丁被自家少爷丢下都慌了神。屠开济并没有打算放了他们。 屠开济转过身看金荷,“叶姑娘可有受伤?” “没有。”金荷摇摇头,然后赶忙低下头,眼泪不争气地溢出眼眶,刚刚以为自己完了,她死的心都有了。“多谢屠将军。”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随我来。”屠开济让手下将那几名家丁送去官府,不管是信国侯还是静娴公主总得要点脸面。他没有捉沈鲲已是给他们留面子了,希望把这几个人送官府能给他们一点警示。 金荷跟随屠开济远离人群来到街角,她拿出帕子将春巧的手包好,春巧疼得直掉眼泪。 主仆俩都默默地流着泪,让人看了揪心。“一会我送你们去医馆包扎一下。” “多谢屠将军。”金荷蹲下身给屠开济行了一个大礼。 “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屠开济用手虚虚扶着金荷,“刚刚那人姑娘可认识?”他刚从别处路过这条街,远远听见有人喊叶金荷,这才过来一看究竟。赶到时便见那些人要对她动手,具体为什么屠开济并不知情。 “不认识,我与侍女从金楼出来便遇到那几人拦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个男人认识她,但她却并未见过那人。 “可他却知道你的名字。”屠开济蹙了一下眉。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可我刚进京城不久,出门的次数有限,真的不曾见过这些人。” 屠开济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决定告诉她,“刚刚那位是信国侯的二公子,也是静娴公主的儿子,姑娘若是没有见过他,也有可能是令尊……” 人在官场难免会得罪人,何况叶成雍为人耿直,不是阿谀奉承之辈,得罪了公主的儿子却不自知也是有可能的。 信国侯府?金荷心里一惊,沈时舟是信国侯府世子,刚刚那人难道是沈世子的弟弟? 第28章 生气 “咱们不求他。” 葛云蕾曾说过沈时舟有位公主继母和弟弟妹妹, 并且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大好。沈时舟虽然为人冷漠,但从来不曾对自己有过分的举动。可他这弟弟根本就是个无赖。 关键是金荷不明白他为何针对自己?若说叶成雍得罪人,金荷不太信, 在公事上他爹的官职想得罪权贵都没有机会。私事上就更不可能了,两家八竿子打不着。 “叶姑娘?”屠开济的唤声将金荷从沉思中拉回来。“姑娘可想到了什么?” -- 第46页 金荷摇摇头, “不曾,这件事我会同父亲说。”不管是谁惹来的麻烦,都得让叶成雍知道。 见金荷眼睛红红的,屠开济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问人家为何拒绝自己。“走吧, 我送姑娘回家。” “多谢屠将军。”金荷暗暗叹气, 她刚拒绝屠开济求亲就让他救了,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路上顺道去了医馆, 把春巧的手包扎上药。屠开济将人送到门口, 看着两人进了大门他才离开。 赵氏见春巧的手吓了一跳, “怎么还受伤了?” 金荷将刚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说了, 听后赵氏也摸不着头脑,可也吓得不轻,“没听你父亲说得罪过信国侯府啊,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信国侯府哪是他们这种人能得罪的,在京城得罪权贵丢官都是轻的, 有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父亲在衙门待了几十年,阴暗肮脏的事见过不少,赵氏岂能不怕。 “夫人先别荒, 等父亲回来问一问便知。” 晚上叶成雍下值回来得知此事后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我在户部与信国侯府和公主没有来往,她那几个儿女我更是没有见过, 怎会得罪他们?你确定是信国侯府的人?” “女儿并不认识,是屠将军说的。” 叶成雍沉思良久,“我不清楚怎么得罪了信国侯府,不过、”叶父停顿了一下,赵氏急了,“不过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 “不过与段景章定亲的瑾乐郡主是静娴公主的女儿,今日那人若是静娴公主的儿子,那两人便是兄妹。” 赵氏:“难道是段景章得罪了公主?这与我们有何关系?可是不对啊,段景章是郡主未婚夫,他们是一家人。”赵氏神色突然一怔,“难道是那段景章故意报复咱家金荷?” 叶成雍:“别猜了,猜也猜不出来,这件事我会去了解,今后出门都小心点,尤其是金荷。” 赵氏看看继女:“今日多亏屠将军,金荷才安然无恙,屠将军有心了。”金荷低下头没有说话。 叶成雍点头,“改日你随我登门道谢。” 晚膳金荷做的心不在焉,一盘炒菜放了两次盐,沈时舟吃了一口齁嗓子的青菜看一眼在秋千上发呆的人,又夹了一块红烧牛肉,嗯,这个淡而无味干脆没放盐。 放下筷子,沈时舟轻咳一声,想让人发现他的不对,可是金荷想着心事,根本就没注意沈世子的动静。 难道还在想嫁不嫁屠开济?沈时舟心里不痛快了,出口的话便带着刺,“叶金荷你又想嫁人了?” 金荷愣了一下后羞的满脸通红,她狠狠瞪了一眼沈时舟,不客气地回道:“我嫁不嫁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世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家里人吧。”说完她翻墙回了自己的小院。 沈时舟:“……?”怎么把他们家都带上了?他没饭吃都没怪她一句,反倒怪起他来了。沈世子决定不受这份冤屈。 他朝墙那边看过去,人没在院里,他抬手揪了个青色桃子下来,桃花落后桃子从米粒大小一点点长大,现在已经有鹌鹑蛋大了。 正打算将青桃往金荷窗户上丢,春巧从前院回来,胖丫头两只手包的跟粽子似的,沈时舟将青桃扔向春巧。 见到债主一副要讨债的模样,春巧举着两只残手站门口不敢动。 沈时舟:“过来。”春巧不敢不听,她战战兢兢地走到墙边,“什、什么事?” “手怎么了?” “摔、摔的。”春巧与他说话就没流利过。 “怎么摔的?” 春巧看看他,把头低下,事关她家姑娘清誉,她不想说。 沈时舟有些不耐烦:“说。” 春巧抿紧嘴唇,眼泪刷刷往下掉,一副打死不说的模样。沈世子向来对女人不耐烦,哭唧唧在他面前一点用没有,他刚想在吓唬一下。 房门哐一声打开,金荷气势汹汹地从房间里冲出来,“不许欺负春巧。”她走到墙下把春巧拉开,然后把一张纸甩给墙那头的沈时舟,“剩下的,我日后再还,世子殿下若是怕我赖账,大可再写一张欠条,但从今日起请莫要再羞辱我,春巧回屋。” 沈时舟拿起那张纸一看是五百两银票,心说还有点私房钱,事情没弄明白他可不会就这么放人走。 翻身进了小院,他提着金荷后衣领把人拎回来,金荷气得用脚踢他,沈时舟没动,任由她拳打脚踢,就她那点力气,打在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 倒是金荷被这人身上硬邦邦的肉硌的手疼。打着打着金荷逐渐歇了力度,她越想越委屈,也越想越害怕,今日若不是碰巧遇到屠开济,她这会说不定死了呢。 “你们就会欺负人,我又没招惹他,做什么要害我?”金荷委屈地哭了,她也不敢大声哭,怕前院的人听见,捂着嘴压抑着哭声。 沈时舟蹙眉,沉声问:“谁欺负你了?”他一整日都不在家哪里能欺负她。他先前故意捉弄也没见她掉一滴眼泪,这会儿哭成这样肯定不是小事。 金荷不说话,那是人家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怎么会帮她这个外人。 “你、你是世子?”春巧刚刚听见金荷叫这人世子殿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虽没有在大户人家待过,但也知道世子是什么地位。 以往金荷尽量避免叫破沈时舟的身份,在春巧面前称他为债主或是公子,不想今日一生气就给忘了。 -- 第47页 “是!”沈时舟从来都没想特意隐瞒身份。 “求世子救命?”春巧噗通一声跪在沈时舟面前。金荷去拽她,“起来,咱们不求他。” 春巧不肯,“世子殿下,信国侯府欺负我家姑娘,请世子殿下为我们做主。” 春巧想的简单,既然是世子权势肯定不小,这个债主虽然凶巴巴的但人并不坏,否则也不会不要几千两银子。在没还完债之前他也许不会让姑娘有事。 沈时舟:“……” 金荷:“……”傻丫头啊,这位就是信国侯府的世子啊!反正春巧已经说了,金荷也不管了,她赌气似的跑回房间。 春巧还指望世子能给她们做主,便将今日发生之事全说了出来。 “屠开济救了你家姑娘?”沈时舟脸色十分难看。断了金荷的念想却没防住屠开济英雄救美。最该死的是沈鲲那个王八蛋,不想理那几个人却偏要来招惹他。 虽然沈时舟平时也不苟言笑,但此时此刻分明是压抑着怒火,春巧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慌了神,后悔自己多嘴,“若不是屠将军我家姑娘可能就被带走了,后果……”她不说沈时舟也能明白。 他上前几步敲敲房门,“叶金荷,信国侯府没几个好人,这个我不否认,但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他又走到春巧面前将银票给她,“还给你家姑娘。”走出几步后沈时舟回头问,“胖丫头,你说该怎么惩罚欺负你家姑娘的人?” 春巧眼睛一亮,然后恨恨地说:“他要摸我家姑娘,断他手,防止他以后再来骚扰我家姑娘,断他双脚。” 见男人盯着自己,春巧一缩脖,嗫喏道:“我、我就随便说说。” “不错,有前途。”他也正有此意。 春巧被他弄愣了,这是夸她吧? 一连几日金荷都没有去隔壁,她知道不能怪沈时舟,那日她也见了沈祖母,是位很和善的老人家。可是谁叫那两人是兄弟,让她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 那日将金荷送回家后,屠开济便派人查了此事,他从与沈鲲交好的纨绔子嘴里得知沈鲲找金荷麻烦的原因。这日下值他亲自来叶府见叶成雍,并告知事情原委。 “多谢屠将军,叶某感激不尽。”叶成雍是真的很感激屠开济,救了自己女儿不说,还费心思查真相。 “大人严重了,叶姑娘受了无妄之灾,还是尽早解除误会,免得今后叶姑娘再受伤害。”屠开济毕恭毕敬,并没有因为自己官职高就端架子,毕竟他还想做人家女婿呢。 等送走了人,赵氏对叶成雍说:“我看他挺好,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屠开济救了金荷,对他们也很尊重,赵氏越看越顺眼,“他救了咱家金荷,要我说这就是缘分。金荷若是嫁给屠将军,信国侯府也不敢轻易动她、动老爷你。” 第29章 惩罚 “有人碰你媳妇你乐意?”…… 信国侯是一品侯爵, 屠开济也不差,虽是三品但人家可是实打实的手握兵权,京畿几万守卫军都归他管。金荷若是将军夫人, 沈家怎敢那般下作。 “屠开济得皇上器重,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他那名声……,这事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解决了,我去找段景章谈谈, 事情因他而起, 合该由他出面解决。”叶成雍忽又叹气, “早知会惹来这等祸事,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与段景章来往, 差点害了金荷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 得知此事段景章气愤又自责, 更恨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思索再三他去找了信国侯,“侯爷,我推迟婚期是想做出点样子来好配得上郡主,与那叶家姑娘无半点干系,我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何来有情, 是二公子多心了,二公子差点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叶成雍虽官职不高但也在户部任职,又与我有师生情分, 这事若传扬出去,今后我段景章怎么在朝堂上立足,世人又将怎么看侯府?” “孽障!”信国侯也气得不轻, 几日前家里几个仆人被官府捉去,而后管家出面把人带回来。公主说是因为几人在外面与人发生了口角不是大事,若不是段景章找上门他还被蒙在鼓里。 沈鲲沈鹏平时疏于管教,荒唐事没少做,有公主护着,他想管也尽不了全力,平时花天酒地也就算了,可他竟敢当街抢六品官员的女儿,这要是被人参到皇上面前让他这老脸往哪里搁。“景章,你先回去,这事我会处理。” 侯爷说会处理段景章并不怀疑,信国侯还是很在乎家门名声的。段景章道谢后退了出去,在花园长廊处遇到了沈玉瑾,显然她是专程在那里等着他的,“段郎,你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找父亲有事?” 段景章拱手,“见过郡主!”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沈玉瑾往前走两步想要靠近未婚夫,段景章后退三步道:“礼不可废,我还有事,告辞,郡主请留步。” “哎,段郎!”无论沈玉瑾怎么呼唤,段景章都没有回头,气得瑾乐郡主红了眼睛,“他怎么这般无情。”身边的丫鬟不敢吭声,说段公子不好郡主又不高兴,她们只好什么都不说。 “我去问父亲。”还没等沈玉瑾走到院子,就见父亲拿着小儿手臂粗的棍子怒气冲冲地去了二哥哥那。她预感事情不好,忙派身边的丫鬟去找母亲来。 -- 第48页 信国侯满院子追着儿子打,边打边骂:“孽障,叫你不学好,你若有你大哥一半本事也不会连个官职都混不上,留你何用打死算了。” 沈鲲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叫的比杀猪还难听,静娴公主及时赶到将信国侯拦下,“他犯了什么错你要打他这么狠,打坏了可怎么办?” “哼!”信国侯扔了棍子,“你惯出来的好儿子,他抢叶家姑娘的事公主想一直瞒着我?” 静娴公主心里一跳,心想怎么知道了呢,“鲲儿知道错了,侯爷就饶他一回吧。” 每次都这样,他一教训沈鲲沈鹏,静娴公主便出来阻止。静娴公主虽是他妻但毕竟身份在那呢。 “再敢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信国侯在怎么生气那也是亲儿子,也不可能真的往死里打,即便如此沈鲲也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等伤好了以后,沈鲲又不老实了,他叫上几个朋友去春满楼喝花酒,这几日他被关在家里,恨透了段景章和叶金荷,若不是这两个人他怎会挨打。最可恶的是段景章竟找他爹告状,还说他对叶金荷没心思,没心思告什么状? 几杯酒下肚,沈鲲楼着两个姑娘,开始不说人话,“叶金荷那小娘子漂亮,那日见了之后我可是念念不忘,夜里睡觉都要想上好几回才能舒坦。等我将来把人弄到手,玩够了也给哥几个过过瘾。” “沈兄慷慨,我敬沈兄一杯。”众人纷纷举杯说着拍马屁的话。沈鲲不学无术,无德无才,能与他交好的都是不入流的纨绔子弟。而且都是巴结他的人,说话自然顺着他的意。 喝得醉醺醺沈鲲起身要走,“最近我爹看我看得严,我不能在这过夜了,看上哪个姑娘尽管叫,记在我账上。” 沈鲲由小厮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出春满楼,车夫和家丁将人扶上马车,架车回侯府。路过一条街口时,车夫与两名家丁脖子一痛晕了过去。 等他们醒来就看见沈鲲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三个人吓的魂都飞了,好半天车夫才颤颤巍巍地过去探了探沈鲲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赶紧把人抬上车拉回府。 虽无性命之忧,但沈鲲伤得不轻,手脚被人折断,今后可能就是个残废了。静娴公主哭的晕过去,信国侯则满脸怒容,“叫他待在府里不准出去,偏不听,孽障真是孽障。”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若是让我知道谁害了鲲儿,定将他碎尸万段。我这就进宫求皇上给鲲儿做主。”静娴公主擦干眼泪,连衣服都没换就进宫了。 信国侯也没拦着,心里在怎么恼沈鲲不争气,那也是自己儿子,如今被人害成这样,他岂能不气。 想起前几日的事,信国侯眯了眯眼,叫来管家,“派人去查叶成雍、段景章。” 管家一愣,“侯爷的意思、” 信国侯:“你尽管去查,我要知道鲲儿的事是否与他们有关,我要事实。”段景章上门没几日,鲲儿就出事,不能不叫人多想。 “好,我这就去。”管家领命。 静娴公主找皇上哭诉,元德帝把沈时舟叫来,“鲲儿被人伤了,官府那边没找到凶手,他是你兄弟,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再怎么说鲲儿也是朕的外甥,岂能被人无故伤害。” 沈时舟:“臣领命,定将凶手缉拿归案。” “嗯,还是寸清办事最让朕放心。好了,下去吧,朕累了。”说了会话正元帝有些精神不济,他拿起案上的锦盒,从里面拿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 沈时舟余光瞥见那暗紫色药丸,鼻息也闻到了些许味道,心中震惊无比。若是没猜错这是禁药逍遥丸。 据说人服用后飘飘欲仙如登临仙境般忘却烦恼、逍遥自在,故取名为逍遥丸。这药吃后就戒不掉,砸锅卖跌、卖儿卖女也要继续吃,所以官府下令禁止制作出售。 皇上竟然在服用逍遥丸,太子和景王知道吗?沈时舟出了皇宫,他回了鹰营,叫来赵鸿宝、薛魁和丁兆,这三人是他手下也是心腹。 薛魁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事若是别人查肯定查不到咱们头上,但要咱们自己查这可咋个办好。” “榆木脑袋。”赵鸿宝不以为然,“若是外人查,保不齐露出马脚,在咱们自己手里你还怕什么。” 丁兆想了想,“千花面近日出现在京城,此人心狠手辣,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在少数,不如将此事、” 沈时舟看他一眼,“你去办。” 丁兆:“是!” 等沈时舟走后,赵鸿宝唏嘘道:“主帅对那位姑娘是动了真心啊,谁碰都不成,亲兄弟也不行。” 丁兆斜他一眼:“有人碰你媳妇你乐意?” 赵鸿宝冷哼:“那指定不乐意,断他手脚都是轻的。” “那算哪门子兄弟,若有兄弟情,世子也不可能这么做。走吧,先查查千花面的行踪以及他此次进京的目的。事关重大,若出差错,世子有麻烦不说,咱们谁都活不成,都精神点。” 于是没过几日,杀人恶魔、采花大盗千花面被鹰字营斩于闹事的事便传开了。千花面谋害侯府与公主的儿子,拒绝伏法,在追捕过程中被侯府世子亲自斩杀,可谓大快人心。沈世子又为百姓除了一个祸害,京城人人称颂,不少姑娘更是芳心暗动。 此事也是几日后,葛云蕾来叶家,金荷才知道。 “沈鲲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色好赌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大多数人碍于侯府势力和公主的权威敢怒不敢言,这次不知得罪谁被人下黑手。听说手脚全断了,即便长好也与正常人有异,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 第49页 金荷听后久久没有出声,这段日子她没去隔壁,沈时舟也没来找她,但她听春巧的意思似乎沈时舟说要教训沈鲲,春巧说要断沈鲲断手脚。为此金荷还训了她一顿,怕她口无遮拦惹来祸事。 若说沈世子会为了她断自家兄弟手脚,金荷总觉得不可能,是凑巧了吧? 如果真是他做的,金荷打了个冷战,知道他凶,可是这么狠这么绝她还是有些不敢想。“犯人找到了吗?” 葛云蕾:“找到了,据说是个江湖恶徒,追捕中被沈世子斩杀。” 金荷犹豫了一下问:“沈世子是做什么的?”她只知道沈时舟有官职,具体做什么却不知情。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葛云蕾看她。 第30章 做面 沈世子亲自烧火 金荷:“有些好奇。” 葛云蕾也没在意, “沈世子是鹰字营的主帅,有查百官的权力,大小官员都怕他, 尤其是那些不干净的,也有人想拉拢他, 但沈时舟从不与他们结交,专心为皇上办事,也因此皇上更加信任他,我爹说他若犯了错, 沈时舟都可以不经过刑部把他绑了。” “这么厉害?”金荷被惊到了。 “嗯。”葛云蕾郑重点头, “这权力若在别人手里, 说不定得了多少好处或是拉拢了多少人,但我爹说沈时舟是个有原则的人, 并不滥杀无辜, 当然皇上让他杀的除外。正因为他受器重却不骄纵, 我娘才那么中意他。” 原来沈时舟不光是侯府世子那么简单, 说他权势滔天也不过分,难怪气势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与他待得久了,金荷逐渐适应沈时舟的气场,不像开始时那么怕他。不过听了葛云蕾的话金荷又开始忐忑不安了, 这种人哪是她能招惹的。 葛姑娘走后,春巧举着已经结痂的手说:“没想到那坏胚真的断手断脚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天真真是好啊, 但鉴于沈时舟的厉害,金荷决定把真相告诉她,“这位世子就是信国侯府的世子, 是那个坏胚的兄长。” “啊!”春巧傻了,半天才结巴道:“姑、姑娘,我那么说他弟,世子会不会杀了我?” 金荷摸摸小丫头的脑瓜安抚她:“不会,只要你把嘴闭紧了,别让人知道。”她这么说也是怕这孩子不知轻重,哪日说漏了嘴。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打死我都不会说一个字。”春巧对天发誓。“姑娘,你早知道所以才不愿意跟他说的啊?”春巧很是懊恼,还自以为很聪明,哪知道告状告到人家哥哥这里来了。 晚膳后文轩与云荷来小院看饭粒和球球。小猫长了不少,跑跳更加灵活。文轩拿着赵叔用草编的球逗着它玩,云荷则捧着球球与金荷坐在椅子上看弟弟傻乐。 “你被人欺负了?”云荷突然问,这几日爹与娘神神秘秘的,说话都背着她与文轩,但还是被她听到了只言片语。金荷一愣。 云荷见她不回答,嘟着嘴不满道:“怎么这么笨,谁欺负你打回去就是,还让爹娘操心。” 金荷苦笑,心想这哪里是打回去那么简单,又不是小孩子打架,不过她心里暖暖的,因为这是云荷第一次关心她这个姐姐。 弟弟妹妹走后,金荷百无聊赖,这时她才发现此前去隔壁,不管是种菜打扫或是做饭看书时间都过得很快,一日很快就过去,现在闲下来感觉一刻钟都被慢慢放大,有一个时辰那么久。金荷摇摇头,想那些做什么,她拿出纸笔,研好墨,开始练字。 “在写什么?”金荷正认真写字,窗外传来说话声。一抬头就看见沈时舟单手拄在窗台上看她。 “你来做什么?”金荷放下笔,走过去要关窗,“女子的闺房岂是你随意能看的。” 沈时舟两手抵住窗户不让她关,“不让看,那我进去。”说完他两手一用力,轻松地跳上窗台。 “你怎地这般无赖?”金荷赶忙用手推他,不让他进来。 沈时舟笑:“你才知道?” 金荷:“……”第一次见无赖这么坦然。 “你有段日子没去给我做吃食了,看看我是不是饿瘦了?”沈时舟将脸凑过来,还左右转一下,让金荷看得更清楚。 “你、”金荷后退两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室内的烛火在他脸上跳跃,忽明忽暗,就像金荷此刻的心情。她低下头不去看他,“您还是快回去吧,一会儿我弟弟妹妹过来看到就不好了。” “不是刚走吗?”他足足喝了一壶茶才把那两个小家伙等走。 金荷:“……” “气消了吗?”沈时舟突然问:“他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尽管没有说是谁,但金荷知道他说的是沈鲲。也明白了沈鲲之事多半是沈时舟做的。金荷不敢抬头看,她垂着脑袋小声问:“他不是你弟弟吗?” 沈时舟淡淡道:“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 意思是他并不把沈鲲看做是弟弟,可见葛云蕾说得都是真的。金荷低头捏着手指,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破土而出,同时,不安与彷徨又像大风一样吹刮着,摧残着稚嫩的幼苗。 “我饿了!”男人突然道。 “?”金荷看看外面,月亮已经升至树梢,再过一会儿就要歇息了,“你还没吃?” 沈时舟点头,“这几日为捉千花面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得难受。”他有些委屈地看向金荷。 -- 第50页 “去饕餮楼或是王爷那里吃呗。”金荷小声嘟囔,“跟我说什么。” 就见沈世子不紧不慢地从胸口拿出一张纸来展开,“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这张纸金荷在熟悉不过了,她被这张纸威胁过多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小心思一起金荷就忘了害怕,她从男人手里抢过文书,转身快跑几步将文书放到烛火上烧了。 见她得意,沈时舟无奈地笑了,“高兴了?瞧你这点出息!” 金荷一顿,又听他说:“我确实饿了,如果不急着睡就过来帮帮我,我想做点面,不过没做成。” 沈世子自己做面?金荷有些难以相信,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她去了隔壁。等她来到厨房一看。稀溜溜半盆面,地上灶台上到处是面粉,一布袋面粉让他祸害了半袋。 “加水水多,加面面多,最后成这样了。”沈时舟指着那盆和都没和匀的面说。 无奈金荷只好动手收拾沈世子制造的残局,“赵大娘若见你这么浪费,她能拿擀面杖追着你打。”也就沈时舟敢这么糟蹋粮食。 做面条面要稍微硬一些,沈时舟和的肯定不行,金荷将面盆放到一边,准备做成发面,明日蒸馒头或是烙饼,不能浪费了。 她重新和好面,行面时切肉丁,又指挥沈世子去院中掐葱叶,拔几颗自己想吃的青菜,用开水烫一下做菜码。 沈世子也没闲着,蹲在灶膛前往里面添柴,这若是让别人看到下巴都得惊掉了。 厨房烧着火又有蒸汽,没多久金荷头上开始出汗。沈时舟添了一根柴抬起头,看见金荷微红的脸颊,额前的几缕碎发被蒸汽打湿粘在皮肤上,挽起袖子的手臂凝白如雪,白嫩的像他早晨吃过的水豆腐。 一瞬间沈时舟感觉口有些干,他咽了一下口水,赶忙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 半个时辰不到,一碗肉丁酱面便做好了,沈时舟是真饿了。满满一大碗很快就吃完了。“还是家里的饭菜吃着舒坦。”顿了一下他又说:“还是你做的最合我胃口。” 也许是手艺被称赞金荷心里美滋滋的,“挑食可不行,我不能给世子做一辈子饭。” “为何不能?” “哼,我可不做厨娘。”金荷嘟囔。 “谁叫你做厨娘了,偶尔下一次厨总可以吧。” 金荷没有回答,心想等我嫁人了,哪里还有偶尔,一次都没有。等收拾好,夜已经深了,金荷准备回去。 沈时舟:“你今后还是过我这边来吧,你在家也无聊,这里有书、有琴,你想干什么都行,明日还有些书要送来,你帮着整理一下,你若觉得做这些委屈,大可不做。” 金荷咬着嘴唇想该不该答应,她脑子里有些乱,直觉告诉她不应该再与沈时舟有牵扯,就此各走各路比较好。可是一想到今后形同陌路,心里又感觉酸酸的。 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金荷心想她是舍不得这一屋子书和院中的秋千,还有她亲自种下的菜,对,一定是这样。 “好!”金荷答应下来,想着等秋天菜收了再拒绝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在沈时舟这很自在。有看不完的书,想玩秋千玩秋千,坐累了还可以给菜地浇浇水,就像与师傅们在一起时那般自在。 “这个给你用来防身。”沈时舟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递过来。 “不用了吧。”金荷后退一步没敢接,一看就很贵,而且她也不敢拿这东西往人身上捅啊。 “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沈时舟不容她推辞,将匕首塞到她手里,“无论我承认与否,他都是我沈家人,他害你受委屈,赔你把匕首是应当的。再遇到坏人别客气,扎死了我担着。” “可别吓我了。”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 匕首很小巧,只比金荷巴掌大一点点,放在大一点的荷包里随身带着并不会引人注意,金荷试着将其拔出,月光下匕首泛着森冷的寒光。 “小心,很锋利,别伤着自己。”沈时舟将匕首重归刀鞘还给她。 金荷小心地翻过墙,听见隔壁关门声沈时舟才放下心,想让人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皇上可能在服用禁|药,沈时舟心情沉重,他悄悄出了门。 第31章 怀疑 “公主说什么父亲都信,我说什么…… 刚洗完澡的景王殿下已经准备就寝, 回到卧房一看来人,他玩笑道:“还以为哪个美人自荐枕席来了,怎么是你。” “只准你去骚扰我, 就不准我来找王爷倾吐衷肠?”沈时舟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 “准,小舟舟想怎么倾吐都行, 本王奉陪。”景王坐到圆桌对面,“叫人备点酒菜,喝一杯?” “不了,刚吃完金荷做的肉酱面, 这会儿还撑着呢。”沈时舟揉了一下腹部, 一副酒足饭饱的满足模样。 “你是专门来向本王炫耀的吧?”景王殿下无奈, 大晚上的没觉睡也就算了,还要看他显摆。 闲聊了几句, 沈时舟正色道:“皇上服用逍遥丸, 王爷和太子殿下可知情?” 看了一眼沈时舟, 景王叹气:“哎!知道, 太子劝过,皇上怪他多事,责令太子闭门思过。母妃也劝了,皇上连我母妃的寝宫都不去了。” 沈时舟手指摩挲着青釉茶杯,“那个东西能控制人的心智, 时间久了可能……”民间有人为食逍遥丸家破人亡。皇上不会没有银子,但他手中掌握的东西更可怕,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 第51页 “本王岂能不知, 太子殿下也没有法子,只能光看着,目前还不算重。”景王想了想道:“寸清, 你装作不知,切不可劝谏。” “我明白!”太子都劝不住,他一个臣子可不会自不量力地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说不定有老二的手笔,自然也少不了皇后,不好办呐。”景王皱着眉苦着脸,“父皇精神不济,大臣们都有些猜测,或许不久之后朝堂要起风云了。” 皇帝身体有恙,二皇子又不安分,皇位之争早晚要摆到明面上来。 “太子殿下正统之位不可动摇,也许不会……”沈时舟很少见景王这般愁苦。 景王摆摆手,打断他,“你不必劝,你我心里都清楚,若是父皇被人蛊惑,早晚会走到那一步。” 两人聊到半夜,一个愁眉不展坐到天亮,一个带着忧虑回了桐柳巷。 金荷又恢复了去隔壁的日常,春巧还像往常一样帮她打掩护。这天下午,金荷将沈时舟和的那盆面做成馅饼。 春巧抽空跑过来帮忙,她边烧火便吃着香喷喷的肉饼,“姑娘,沈世子不但长得好,也是个好人,跟他那个弟弟不一样。” 金荷笑道:“你最想说的是他长得好看吧。” 春巧眯着眼睛笑嘻嘻。嘴上夸但见到人又怂了,沈时舟回来她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跑得飞快,边跑边小声说:“姑娘快点回去,咱家也要吃晚膳了。” 沈世子莫名其妙地问:“你家胖丫头是不是做坏事了?不然怎么见我就跑。” “她怕你啊,您可是侯府世子。”春巧自从知道沈时舟是世子又是信国侯府的世子后,比以前更怕他了。 “春巧只是脸圆其实并不胖,你不要总那么叫她,女孩子被人说胖会伤心的。”金荷把做好的肉饼和菜粥端进房,刚放下盘子手指就被男人攥住,“你怕我吗?” 他的手温热有力,金荷心脏怦怦的跳,往外抽没抽动,她红着脸怒道:“放手。” 沈时舟低笑,松开了手,“你不怕我。” 金荷最是抵挡不住沈世子的笑容,一见他笑,脸更红心也跳得更快,“我、我该回去了。”逃跑的速度不比春巧慢。 沈世子搓搓手指,心想看着瘦,手却肉肉的,捏着软乎乎,祖母说手上肉多的人有福气。其实是遇到她的自己才是有福气的那个人吧。 信国侯府内,沈鲲躺在床上急得面红耳赤,“我根本就不认识千花面,无缘无故他害我做什么。那人杀人不眨眼,我若落到他手里怎么还能活。” 静娴公主:“可是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事情又是沈时舟办的,皇上深信不疑,我们能怎么办?” “沈时舟他能为我好?母亲您怎么能信他,您要为我做主,儿子今后就成废人了。”沈鲲越说越激动,“我要害我的人不得好死。” “好好,一切交给娘,你尽管好好养伤。”静娴公主安抚儿子。 沈玉瑾皱眉,“母亲,会不会是姓叶的小官,前几天大哥不是找过叶金荷的麻烦吗?” “我怀疑过也查了,叶成雍没那个本事,否则也不会一直是小小的六品员外郎。” “还有段景章,娘您也查他了吗?”一想到那人向父亲告状,沈鲲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那人告状,他也不会挨打,不挨打,那日也不会去喝酒,更不会被人断了手脚。 “你什么意思,景章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沈玉瑾听哥哥这么说自己的未婚夫顿时不高兴了。 “妹妹我告诉你,段景章那人心思深沉,我劝你趁早跟他把婚事解了,否则将来后悔的是你。别看他在父亲面前保证对叶金荷毫无感情,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姓叶的那个女人我见过长得比你可漂亮多了。”沈鲲对段景章有气,连带对沈玉瑾说话也不客气。 “你、”沈玉瑾跺脚,拉着母亲的手摇晃,“您看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沈鹏也在一旁道:“段景章有什么好,真不明白你看上他什么了。” 兄妹三人吵吵嚷嚷,静娴公主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她也怀疑不是千花面但没有证据。于是去找信国侯商量,“这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鲲儿可是您的儿子。” 信国侯:“你说会是谁?景章与叶家我都找人查了,都没有问题,你儿子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但凡我知道的都一一查过。时舟在怎么样也不会为了外人害自家兄弟,他说是那就是。” 公主一怔,原来侯爷也找人查了叶家,看来跟叶家是真没关系了,“你也知道时舟对我不满,对鲲儿几个更是不喜,谁知道他会不会……” “公主!” “好好,我不说了,反正我和鲲儿都觉得不是那个人,侯爷看着办吧。”静娴公主赌气似的走了。 信国侯沉思良久,派人把沈时舟叫回侯府。 “父亲不信我?”沈时舟问。 “没有不信你。” “那就是公主不信。那日在客栈千花面亲口说是他断了沈鲲手脚,店家和房客都听见了,父亲可以派人去查。千花面武功高强,我手下也受了伤,若不是我及时将他杀了,可能还会殃及周围百姓,所以不得不杀。若公主还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沈时舟自嘲地笑了一下,看向信国侯,“公主说什么父亲都信,我说什么您都当我是放屁。” -- 第52页 信国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想多了,涉及到你弟弟,我总得问一问,既然你说是那便是吧。”每次与长子见面,轻则不欢而散,重了气得他三天吃不下饭。也不知这儿子上辈子是不是与他有仇,今生就喜欢与他作对。“去看看你祖母吧,夏家姑娘来了京城,一直吵着要见你。” “夏碧蓉?”沈时舟蹙眉。 “嗯。”信国侯点头,“姑娘不错,对你很是上心,既然有少时情谊,不若你就搬回来住,好好陪陪你表妹。” “不劳父亲费心。”沈时舟拜别了沈颉,往祖母的院子走去。 夏家是祖母的娘家,夏碧蓉是祖母侄子的女子,论辈分与他算得上是表兄妹,幼时他在夏家寄居过,夏碧蓉总喜欢粘着他,那时的夏碧蓉还是个小姑娘。祖母曾提过让他与夏家联姻被他拒绝了。 还没走进祖母的院子便听见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等他出现在院门口,夏碧蓉一眼便看见了沈时舟,她像小鸟似的跑过来,“表哥!” 沈时舟错开一步躲开夏碧蓉,避免与她身体触碰,沈祖母笑道:“碧蓉,你慢点别摔着了。” 老太太也很无奈,明知道侄孙女喜欢孙子,但孙子却不喜欢她,碧蓉进京两日,天天吵着要见表哥,老太太都以他忙为由搪塞过去,但总不能一直不见吧。“舟舟啊,今日不忙了?” 沈时舟看一眼祖母道:“忙,父亲有事找我才请了假回来,见过祖母与表妹后马上就走,皇上有差遣。” “表哥。”夏碧蓉撅着嘴牵着沈时舟的衣袖晃啊晃,“我第一次来,表哥都不想见我吗?” 夏碧蓉身材小巧、容貌怡丽,眨巴大眼睛嘟嘟嘴的模样很是可爱。沈时舟抽出衣袖,“表妹说的哪里话,我为皇上办差,哪里敢私自离岗。表妹进京是看望祖母吗?” “嗯,我想姑奶奶和表哥了,刚好我家有商船进京,便央求父亲将我稍上,坐了一个多月的船,都快累死了。”夏家住在江南,从那里走水路进京得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表哥,蓉儿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不过还挺好玩的。”夏碧蓉将路上的见闻趣事说给表哥听,当真是个活泼的姑娘。 沈时舟却只觉得聒噪,小时候就不喜欢她总追着自己叽叽喳喳,如今还是不喜欢。 第32章 表妹 她更想问表哥为何对她如此冷淡…… 沈世子很不耐烦夏碧蓉的喧闹, 但也不好刚回来就走人,他强忍着坐了一刻钟才起身要走。 “表妹既然来了就多待些日子,叫祖母派人陪你好好逛逛京城。我还有事就不能陪表妹了。”他对沈祖母行一礼, “祖母,孙儿改天再回来看您。” “好, 快去吧,别耽误正事。”老太太知道他早就不耐烦了,孙子还是喜欢文静一点的姑娘。 “表哥!你等等我。”夏碧蓉要追出去,被沈祖母叫住:“碧蓉, 你表哥还有正事, 休要胡闹。” 于是夏碧蓉盯着沈时舟的后背, 直到看不见了才不情不愿地走回老太太身边,嘟着嘴问:“姑奶奶, 表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其实她更想问表哥为何对她如此冷淡。夏家是江南大户, 夏碧蓉从小被家人娇宠着长大, 尤其是长大后她长得漂亮, 性子又活泼可爱,凡是男子见了都主动靠上来讨好巴结,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 沈祖母叹气:“你表哥给皇上办事,可容不得有半点差错,哪能为了陪你就不去办差了, 这要是被皇上知道那还了得。我也是十天半月的见不到他人。” “蓉儿知道了。”夏碧蓉虽不高兴但也知道轻重,可又不甘心见不到人,“表哥住在哪里?我可以去看他吗?晚上总不至于还要做事吧?” 老太太看一眼夏碧蓉天真的脸庞, 垂眸道:“你表哥为了专心为皇上办事才住到别处,住处轻易不告诉别人,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知道。”为了亲孙子她只能对不起侄孙女儿了。 夏碧蓉半信半疑但也不好闹脾气,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不过她心里想姑奶不告诉她,她可以问别人。 离开侯府沈时舟突然想回家看看她在做什么,便吩咐车夫回桐柳巷,路上又去零食铺买了些蜜饯干果。 丁兆随车护送主子回桐柳巷,心中忍不住感慨,这世上能改变一个人的恐怕只有喜欢的人了。从前世子别说给姑娘买零食,他自己想吃都不会去买。 沈时舟提着布袋,打开院门就看见饭粒背上站着球球,听见动静两只都转头看,球球没站稳晃了一下,它拍拍翅膀飞起来重新落到小猫背上。 球球的断腿已经好了,可它也不飞走,俨然把金荷这里当做自己家了。每天与饭粒形影不离,蹲坐在饭粒后背或是脑门上,饭粒走到哪里就把它带到哪里。 看见人进院,饭粒颠颠小跑过来,用爪子亲昵地勾勾男人的衣摆,沈时舟拿出一块肉干给它。两个小家伙在,主人自然也在。 从打开的窗户,沈时舟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的人。他将布袋放到梧桐树下的石桌上,轻轻地走到窗前仔细端详,因为离的近他能看见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红润的嘴唇微微嘟着,不知是睡的久了还是被太阳晒的,她白皙静谧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成熟待摘的水蜜桃,让人有想尝一口滋味的冲动。看了半晌,沈时舟忍下心中的悸动,他抱起脚边的饭粒走进屋内。 -- 第53页 毛茸茸的东西扫着自己的脸,金荷嘟囔道:“饭粒别闹。” 小尾巴在脸上扫来扫去,扰得金荷逐渐清醒,她慢慢睁开眼,入眼的是饭粒晃来晃去的猫尾巴以及托着饭粒的大手,再往上看正对上沈时舟略带笑意的眼睛。 金荷一个激灵,睡意瞬间全无,她坐直了身,“你回来了。”然后又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想要往外走,沈时舟将人拦住,“干什么去?” “回家啊!”现在还没到中午,也不是做午膳的时间,沈时舟回来她想着避险还是回家的好。 沈时舟不满道:“我刚回来你就走,那我回来还有什么意思?” 金荷垂着头有些手足无措,“这里是世子的家,殿下回来,我自然是要走的。” 突然沈时舟拉住她的手,盯着金荷的眼睛问:“我的心思,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手下略微用力,捏了捏掌心里柔软的小手。 手被攥住,男人手心里的薄汗和炙热,早已让金荷脸上绯红一片,心跳的更是厉害。她略歪着头不敢与沈时舟对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那我去做午膳。” 看着她粉红的面颊,羞怯水润的双眸,沈时舟心中一动,抬起手,见人往后躲便又将手放下,他怕把人吓着。 “现在刚过巳时,距离早饭也不过一个多时辰,你当我是猪吗?”沈时舟无奈,用了点力气将人重新拉回榻前,按住肩膀,让她坐到桌子一侧。“午膳不在家用,陪我下棋吧。” 沈时舟将棋盘放到桌上,将装着黑白棋子的圆盒放到手边。他执黑子先落一子。金荷没有办法只好与他对弈,只是她想着刚刚男人的问话,棋下得有些心不在焉,没多久便被沈时舟赢了。 沈时舟眼中带着笑意定定地看着金荷,后者又羞又气,她的棋艺虽比不上沈时舟,但一局也能僵持半个时辰左右,今日这盘连半刻钟都没到。 都怪他,金荷瞪了一眼男人,“再来!” “算了吧。”沈时舟将黑白棋子装进盒内,“我怕你输的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金荷小声嘟囔。 “我给你画一副画吧。” 走也不让走,画画能彼此安静些,金荷便同意了。 “你随意摆个姿势,若是不舒服,也可以继续趴在桌上睡。”沈时舟走到书案后,拿出宣纸铺在桌面上。 哪有人画画让画中人睡觉的,那画出来成什么了。金荷才没有听他的,她坐在桌边,微微转头,朝窗外看去。沈时舟的方向能看到她大半侧脸。 金荷偶尔转过头偷偷看,英武俊逸的男人坐在那提笔专心作画,俨然一副画中高手的模样。他嘴角微微翘起,看得出心情不错。此时的他少了在旁人前的疏离与冷漠,面色少有的柔和。 金荷看的出神,不料沈世子一抬头,她便撞进了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男人眉眼一弯对榻上之人一笑。金荷赶忙转过头,只是耳根却有些发热。 之后的时间里金荷只敢用余光撇过去,她能感觉得到,沈时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在画纸上的时间要多。想来是观察越仔细下笔才会越传神吧,金荷想,如此,她对这副画有了期待。 大约半刻钟左右,沈时舟放下笔,“好了!” 这么快?金荷心里疑惑,不等沈时舟起身,便迫不及待地走到桌前。当她看到画时,害羞胆怯的心思都没了,“你这画的什么玩意?” 只见画上,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女人的身形,最可气的是,女人脖子以上是一只盛开的荷花,这幅画跟她本人与刚才的姿势半点关系都没有。偏还叫她摆姿势,看得那么认真。 看看自己的画作,沈时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提笔时突然来了灵感,跟你是不是很像?” 这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哪里跟她像了,金荷腹诽。 笑够了,沈时舟道:“不逗你了,时间太短我还得出去,改日有空仔细给你画。”他将布袋提进来给她,“这个给你,不生气了。” 抱着还挺沉,金荷打开见里面的东西,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了还吃零嘴。” “谁说只有小孩子才吃。”沈时舟屈指一弹,金荷不满地抬头瞪他,男人又道:“没人给你准备这些吧?下边有比你小的弟弟妹妹,赵氏应该顾及不到你,今后想吃什么都告诉我。” 他也是今日回府,看见表妹与祖母的桌上摆着零嘴才想到这一点。 金荷心里暖暖的,来京这么久,赵氏在生活上没有亏待过她,但却从来都没给她买过这些,只有文轩和云荷才有,有小的大的总是被忽略。 “我该走了,晚上也不回来。” 送走了沈世子,金荷抱着零食坐在树下发呆,半晌她红着脸抬起头,对着梧桐树叶间暖暖的阳光想,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沈时舟一连几天早出晚归,金荷连人都没见到。 今日天气很好,春巧与赵大娘出去买菜,金荷也跟着出门,因为发生沈鲲的事,金荷很久都没有出过门了,刚好借买菜的机会散散心。出门前赵氏特意嘱咐买条鱼回来,文轩早上吵着想吃红烧鱼。 这条巷子摆满了摊位,卖菜的、卖肉的、也有卖鱼的,附近居民几乎都在这里买菜。 在一卖鱼的摊位前,赵大娘挑了一条大个的鲤鱼,足有三斤重。金荷见木盆里还有几个手指长的小鱼问道:“这个多少钱?” -- 第54页 卖鱼的大爷笑道:“姑娘喜欢就拿去,本来就是当做甜头送给客人的,只是这几条实在太小白送都没人要,都给姑娘吧。”他准备了很多新鲜荷叶,用来给客人包鱼用。 老人听她说要养着玩,拿了两个荷叶手一转一拧便把荷叶做成了锥桶状,里面放上水,金荷把六条小鱼仔都带回了家。 第33章 知道 想到有这个可能葛云蕾心情瞬间变…… 金荷从中挑出两条最活泼的小鱼放到隔壁院的碗里, 她当初承诺给沈世子换着品种的养,一直都没有兑现。 小小的鲤鱼入水便钻到碗莲宽大的叶子下,这株碗莲被金荷照顾的很好, 已经长出三个粉红色的花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开花。 饭粒在金荷脚边打转, 也许是鱼或是鱼干吃得多了,它对这两条小鱼没有多大兴趣,看了两眼便与球球去别处玩了。 沈时舟回到家既没看见小猫小鸟也没看见人,他走到门边打算开门, 听到脚下有细微的水声, 低头一瞧, 两条黑不溜秋的小鱼仔正甩着尾巴把碗莲的水搅得浑浊不堪。 沈时舟:“……”其实他并不想养鱼,尤其是这种钻泥里都找不见的。 他推开门看见饭菜摆在桌上用碗扣着, 往日他回来的比隔壁晚膳时间要早。等他回来后金荷才回去, 今日有事耽搁回来的晚了些。 沈时舟洗了手, 掀开桌上扣着的碗, 青菜丸子汤、清蒸鲈鱼和烧牛尾,他却没什么胃口。 最近正元帝越发暴躁,总是疑神疑鬼,总以为有人要害他,有大臣稍不遂他意, 正元帝便叫沈时舟去查。在朝为官有几个是纤尘不染,即便他干净,从妻妾子女或是姻亲那也能找到些许错处。 今日早朝, 正元帝便将礼部尚书夺了官职,证据是他搜集的。大臣们对他不满,沈时舟觉得可笑。他只是听命办事, 那些人不敢怪罪皇上,只能把矛头指向他。今后只会更加艰难。 次日上午沈时舟没有急着出门,他等了一个时辰却没等到人过来,倒是等来一只小馋猫。 “又闻到味儿?”沈世子把饭粒抱起来,心想小鱼其实是她给小猫准备的口粮吧。 “喵~”饭粒并不看鱼,而是用爪子勾男人腰间的玉佩玩。 沈时舟还要出门,小猫就这么放着,等回来这两条鱼估计也不在了,所幸不是什么重要事,他将小猫放到肩上出了门。饭粒一点都不怕,蹲坐在沈世子的肩头甩着小尾巴。 今日葛云蕾与母亲去做客,确切地说是相亲,没待半个时辰她便要回家。葛母忍不住数落女儿:“齐公子样貌才能都不差,你哪里不满意?” “太弱了。”葛云蕾不满道,“瘦的跟竹竿似的,风一刮都能吹跑了。” 葛母瞪了女儿一眼,“净瞎说,读书人都这样,你见过几个读书五大三粗的,文气一些有什么不好,就你这臭脾气就得有这么个人让着你才好。”见女儿油盐不进,葛母掀开锦帘打算透透气,儿女的婚事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儿子远在千里之外驻守边关,没人肯嫁,女儿从小习武,没个女孩子样,一般男人她还看不上。她这个做娘的愁得夜里都快睡不着觉了。 葛母往窗外看,正巧看见一男子肩头坐着一只小猫从远处走来。在仔细一瞧熟人,正是她心中女婿的首选,于是她又忍不住唠叨:“你若有本事就把那沈世子给娘带回家,那个孔武有力不柔弱,顶个猫都这般高贵淡雅、玉树临风。” “我可没那本事,您就别惦记了。”葛云蕾嘟囔着凑到母亲那边往外看。 她眨眨眼,小猫脸上一点白,没错就是金荷家的,可是饭粒为何会坐在沈世子的肩上?葛云蕾十分不解。 沈世子露了马脚还不自知,他将小鱼干喂给坐在左肩的小猫,并和它打着商量:“不吃碗里的鱼仔,每日都给你买小鱼干行不行?” 饭粒大口嚼着鱼干,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反正沈世子默认它懂了。直到晚上饭粒才回家,金荷都不知道自家小猫跟沈世子当了一天差。 翌日,葛云蕾迫不及待地来到叶家诉说此事,金荷听后心里咯噔一下,饭粒长大些金荷也不拘着它,也不管它去了哪里,反正到了饭点或是晚上自己就回来了,养猫大都如此,昨日确实没怎么见过饭粒。 葛云蕾作为她唯一的好友,金荷不想骗她,便将沈世子住在隔壁的事说了。 “沈世子住你隔壁?”葛云蕾的眼睛瞪到平时两倍大。 “嗯!”金荷心虚地点头。 “你跟他很熟?” “也不是很熟。”金荷眼睛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对方,手还不安地揪着衣服。她心里想的是沈时舟是葛云蕾择婿的第一人选,如果知道她与沈世子相熟,会不会怪她? 见她一副心虚的模样葛云蕾眯眯眼,“你很紧张?” 金荷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可又真的不想骗她,最后一狠心将事情都说了。 听后葛云蕾久久没有说话,用很奇怪的眼神看金荷。 金荷被她看得手足无措赶忙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就是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我就完了。你放心,我是以工还债,就是给他做一段时间丫鬟,我跟沈世子没有任何不干净的关系,你别多想。”她急得额头都快冒汗了。 葛云蕾挽住金荷的手臂,笑着道:“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你不用这么紧张,若换了我也一样不会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 第55页 金荷见她确实不在意沈世子,松了口气,然后就忍不住抱怨,“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半夜将我叫起来按手印。”她留了个小心思没说文书已经让她一怒之下给烧了。 葛云蕾惊讶,“他半夜敲你房门?”沈世子从来都是离女人三丈远,主动敲一姑娘的房门,她还是头次听说。“沈世子竟是这种人?” “嗯、嗯。”金荷狠狠点头,“我想赖都赖不掉。不但要给他准备饭食,还要偶尔陪他下棋、弹琴,你不知道沈世子有多难伺候……” 听完金荷的叙述葛云蕾十分同情她,同时心里也有一个疑问,沈时舟如此做派难道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下人? 先不谈侯府的势力,就凭沈时舟现在身份,别说请几个下人,就是百八十个都不是问题。葛云蕾不动声色地打量金荷,却并没有把心里话问出来。 金荷将对沈世子的不满一股脑地说出来,可葛云蕾却感觉她的不满中带着些别样的东西。她这些年可没少被她娘说教,懂的比单纯的金荷多得多,但聪明的葛云蕾并没有说破。 总归那人与自己无缘,若是被那些名门闺秀望眼欲穿、求而不得的人,就这么轻松让金荷收到裙下,她们会哭晕过去吧。想到有这个可能葛云蕾心情瞬间变得舒畅。 两人在房内聊了很久葛云蕾才回去。金荷将人送出巷子,看着马车走远她才返回。在巷口意外地看见了段景章。再次见到人金荷只觉得他眉眼都带着郁色,哪里有状元郎的得意和将娶郡主的风光。 金荷当做没看见,快走几步想要离开。 段景章走上前来,“金荷!” 金荷停下脚步,并没有应声。 “对不起!” 金荷垂眸看向地面,没有大度地说:“没关系。”她差点毁了名声,也或许差点丢了性命,怎么会没关系,“段公子请回,桐柳巷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该回去了。” “金荷,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悔婚另娶,只是……” “段公子。”金荷打断他,态度冷漠且坚决,“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管因为什么,我都因为你两次受到伤害。你今日来此是否考虑过我,你是郡主未婚夫,没人敢把你怎样,若是有人再像沈鲲那般害我,我又当如何?你想逼死我吗?” 段景章掩去眼中的复杂,郑重地给金荷行了一礼,“段某有愧!” 金荷没有理他,转身走进巷子,段景章站在巷口久久不能回神。 信国侯府内,夏碧蓉用银子贿赂府里的丫鬟、婆子、侍卫,想从他们口中问出沈时舟的住处。她银子多十两八两的给出去眼都不眨一下,即便如此也没问出来人住哪里。 并非侯府的下人有多么坚贞,而是大家都不知道。何嬷嬷和车夫是府里的老人,自然不会被小丫头收买。 沈祖母无奈叹气,“早前想着舟舟性子闷,碧蓉这孩子活泼,两人刚好互补,可谁知舟舟不喜欢。” 何嬷嬷开解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就别操心了,早前不行,这会儿桐柳巷有那姑娘在,夏姑娘就更没有可能了。强扭的瓜不甜,等碧蓉小姐明白世子对她无意,歇了心思回江南就好了。” “也只好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两个又都不听劝。“随他们去吧。” 旁人不知,但信国侯知道啊,夏碧蓉也是个聪明的,从别人嘴里问不出就去问侯府的大家长。做父亲的能不知道儿子住哪儿? 信国侯很满意这个聪明伶俐的表侄女,对于她喜欢儿子的事又乐见其成自然不会隐瞒,老侯爷还对夏碧蓉给予了厚望。 问出地址夏碧蓉便以逛街为由带着贴身侍女去了桐柳巷,她刚一出门,沈祖母便派人通知孙子。 第34章 撞见 “表哥你在吗?” 隔壁院中的瓜菜已经长藤蔓了, 需要用树枝将其架起来。这日早膳后金荷与春巧以买菜为由偷偷来到隔壁给藤蔓搭架子,枝条是沈时舟叫人搬过来的。 两人先将枝条一根根插|进菜根附近,春巧一趟趟来回跑着拿枝条, 再加上太阳晒,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额头也渗出了汗。 “春巧你去歇会儿。”金荷让小丫头休息一下。 春巧着实有些累了,她应了一声走到树下喝了一口凉开水,又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果子一入口,热气都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小丫头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沈世子真是个好人, 会给咱们准备吃的呢。” 蜜饯可是很贵的,只有过年赵氏才会买点给大家分一两颗, 今天她吃了好多, 姑娘说随便吃, 春巧觉得她可能是世上最幸福的丫鬟了。 金荷骗她说是沈世子觉得她们辛苦才买了蜜饯和糕点, 小丫头单纯好骗还真信了,吃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吃饱喝足歇够了,春巧站起身准备过来帮忙,然后就听外面有轻微的敲门声。主仆俩都是一惊,今日她们是从大门进来的, 所以大门没有锁,只从里面将门插上。 沈世子这个时候不应该回来的,会是谁敲门?春巧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从门缝里往外看,见是两个姑娘,冲金荷摇摇头意思是不认识, 她也不敢贸然开门。 外面的人见没有人出来,试着推门但没推开,“小姐,门没上锁又打不开,应该有人在里面插上了。” “再敲。”夏碧蓉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一定是表哥不想给她开门。侍女又重重地敲了几下,仍旧没有人回应。 -- 第56页 夏碧蓉不死心,开口道:“表哥?表哥你在吗?我是蓉蓉啊,怎么不开门?”声音柔柔软软,甜腻中带着娇嗔。 春巧一搓手臂,大夏天的听这个声音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用手拢着嘴小声说:“世子的表妹吗?喊表哥怎么跟叫自家相公似的黏糊糊。” 金荷皱了一下眉走过去,她也从门缝往外看,不巧正对上一双贴着门缝往里看的大眼睛,门里门外同时一声尖叫。 此时想不开门都不行了,夏碧蓉没想到开门的不是心心念念的表哥,而是个漂亮姑娘。个子比她高,身形比她好,胸前也比她鼓,就连脸蛋都比她白净粉嫩。 皮肤有些黑的夏碧蓉顿时警惕起来,她没好气地问:“你是谁?为何在我表哥家?”她心里又气又委屈,难道这是表哥养在外面的女人?表哥不肯回侯府也不肯搭理她,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请问姑娘的表哥是?”金荷还抱有一丝幻想就是这位姑娘找错院了。 夏碧蓉叉腰昂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我表哥是侯府世子沈时舟。” 希望落空了,金荷心往下一沉,她垂眸道:“我是沈世子请来的短工,正在给瓜菜架藤。” 夏碧蓉刚刚脑补了表哥为了这个女人抛弃侯府和她的戏码,却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呆了。她上下打量金荷,心中嘀咕表哥怎么找这样好看的下人。 “我表哥呢?”夏碧蓉气鼓鼓地问,她不太相信金荷的话,有这等容貌哪里还用做短工,早被有钱人家的公子抢回去做妾了。 “世子殿下白日当差,我等奉命今日给瓜菜架秧,既然是世子的表妹,姑娘请进来吧。”金荷把人让进院内关上门,怕自家有人出来看到她就麻烦了。 夏碧蓉气呼呼地走进院,当她看见院中种满青菜惊呆了,好半天她才指着菜地问:“表哥自己种菜?”侯府没落了?还是表哥没银子了? “是!”金荷心不慌脸不红,种在世子院里的菜可不就是沈世子种的嘛。“姑娘随便坐,活还没做完,我们还得继续,否则世子回来该不给工钱了。” 春巧看她家姑娘脸都没红一下,抿着嘴偷笑。夏碧蓉见房门开着,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小时候沈时舟就很独,从来不准别人进他房间,下人打扫房间也要经过他准许。几年不见,难道表哥变了?随便一个短工都能进他卧房? 如果是个丑一点、老一点她也不会多想,问题就是眼前这位自称短工的人很好看! “表哥准许你进他房间?” “我们俩也负责给世子打扫房间。”金荷没有回头,与春巧将四根枝条为一组用布条绑住,如此架子就搭好了。 夏碧蓉还是不信,尤其是看到石桌上摆着蜜饯零嘴。她气道:“你说谎,哪个短工像你这般滋润,随意出入主人房间,还吃这么好的蜜饯。”她拿起一颗金黄色的、用蜜糖浸过的果子道:“这个五两银子一斤,你工钱多少,吃得起这个?” 一看她手中拿的果子,春巧吓得捂住嘴巴,天哪,五两银子一斤,她刚刚吃了有二两吧,算起来就一两银子,顶她一个月工钱了。 金荷手下没有停,嘴上淡淡道:“沈世子体谅我们两个做活辛苦,便把几日前吃剩下的蜜饯留给我们尝个鲜,姑娘若是不信等世子回来一问便知。” “伶牙俐齿!”不知为何夏碧蓉就是越看金荷越不顺眼,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甩到地上,“拿着银子走人,今后不准来这院子,再让我看见你有你好看。” 金荷看了眼银票,冷冷地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请我的是沈世子,与你何干?” “哼,表哥将来是要娶我的,怎么会留你这种女人在身边,识相的快点滚。” “哪种女人?”金荷漆黑的眸子扫过来。 夏碧蓉心一颤,后退两步道:“哼,你别想觊觎我表哥。” 金荷一声嗤笑,她走到水桶旁洗净手,春巧紧随其后,两人转身准备离开。 “把银子拿上,别让我再看见你,月儿把银子给她。”侍女将银票捡起来塞给金荷。 “你这人这么这样?”春巧气呼呼道,“有银子了不起啊。” 金荷被气笑了,五百两,还真是有钱,“人家有银子确实了不起,我们走吧。”她冲夏碧蓉挥了挥手中的银票,“多谢姑娘!” 两人走到门口,沈时舟推门进来,金荷淡淡地看男人一眼,还不等他说话便灿然一笑,也冲他挥挥手中的银票,“世子殿下,世子夫人赏了五百两银子,叫我们今后不要出现在这里,收了银子就要按章办事,今后请您找别人打理院子吧。”话音刚落,就见金荷脸一变,冷冰冰地从沈世子身旁走过。 沈时舟:“……” 跟在世子身后的景王殿下饶有兴味地看看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沈世子,心想有好戏看了。 “表哥你回来了!”夏碧蓉软软地叫了一声,像只小蝴蝶似的提着裙摆跑到门边挽住沈时舟的手臂,其实她有些心虚。 沈时舟忍着不耐,抽出手臂走进院,“表妹怎么来这了?哪个下人这么不懂规矩,你单独出门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那名侍女被沈世子一个凛冽的眼神吓得躲到夏碧蓉身后。 “表哥都不回侯府,我想表哥了,不关她的事。”沈时舟面色不善,夏碧蓉心里也害怕。 -- 第57页 “表妹早些回去吧,你出来久了,祖母会担心的。” 这是要赶她走,夏碧蓉觉得委屈,她千里迢迢一心来看他,好几天才见到人,刚一见面就要赶她走,她眼中含着泪光,“表哥想赶我走吗?” 沈时舟扶额,若是换做旁人,他早就不客气地将人丢出院子,可是夏碧蓉不行,他小时候受过夏家的恩惠,即便他不喜欢也不能做的过分。 瓜菜藤蔓还有几株没有架起来,直接赶人不行就换一个,“表妹一出手就是五百两,你把人赶走了,剩下的活谁来做?还是表妹想亲自给我打理菜地?” “我不会啊。”不过她很快就想出了办法,“表哥不用担心,我去请人来做。” “表妹知道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院子。”沈时舟将木桶里的水浇到地里,夏碧蓉见他如此熟练,皱眉道:“表哥身份尊贵,怎能做这些粗活。只要有我在,定将表哥伺候的舒舒服服,不就是菜地嘛,我也行。” 夏碧蓉狠下心走进菜地,沈时舟刚浇过水,泥土湿漉漉的,她脚一踩。粉色带着绒花的绣鞋便沾了泥,夏碧蓉嫌弃地抖抖脚,湿润的泥土哪里那么容易抖掉,她要哭不哭地看向沈时舟。 沈时舟叹气,“表妹千金之躯哪里做得了这个,还是出来吧。”每日吃着地里长出来的菜,却要嫌弃泥土脏,金荷就不会这样。 “噗”景王殿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从进院就没说话,而是坐到树下摇着扇子看热闹。 “你笑什么?”在表哥面前丢了脸,还被人笑,夏碧蓉当即将怒气发作到嘲笑她的人身上。 景王殿下没想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本来还想逗逗她,可是沈时舟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他不得不出来做恶人。 第35章 吃醋 得知这一真相的沈时舟心情非常不…… “大胆, 你是什么人,竟敢与本王这般说话?”景王殿下瞬间变脸,他笑呵呵时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好脾气的王爷, 若是板起脸与沈时舟不相上下。 夏碧蓉只是有钱人家的娇小姐,哪里见过皇族。她与婢女赶忙跪下, 两手伏地将头磕到地上,“王爷恕罪,小女不知您是王爷。” 景王冲沈时舟一挑眉,这么娇俏可爱的小表妹你忍心?嘴上却厉声道:“哼, 不知便可无理?你这女子很是强词夺理, 你可知藐视皇室该当何罪?” “我、我……”藐视皇室的帽子一扣, 夏碧蓉顿时六神无主,她不敢求王爷便可怜巴巴地看表哥。 沈时舟见时机差不多了, 走过来对景王恭恭敬敬鞠一躬, “殿下息怒, 表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殿下, 还请看在侯府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我这就送她回府。” “哼,别让我再看见她,否则本王定不轻饶。”周烨斜眼看人,将蛮横王爷的气质捏得稳稳的。 “是!”沈时舟应下后, 走到夏碧蓉身前,“表妹莫要再胡闹了,我派人送你回府。” “表、表哥!”夏碧蓉感动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冲撞王爷可大可小,王爷一个不高兴杀她一人算是轻的,重了夏家都要受到牵连。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主仆俩哆哆嗦嗦随沈时舟出了门。夏碧蓉也没心思缠着沈时舟了。她娇气了些也不是真的蠢,在怎么喜欢沈时舟,比起这份喜欢,还是命更重要。叫她回去便乖乖上车。丁兆驾车将两人送回侯府。 等沈时舟走回院中,景王殿下看了眼隔壁大声道:“如花似玉的小表妹,你就这么送走了,不后悔?” 然后再用扇子挡住嘴小声说:“你可真够损的,自己搞不定就让本王来做坏人,被小美人怨恨还是头一次。” 沈时舟自动忽略后面一句,他也看了一眼隔壁,提高音量道:“她与我是表兄妹,再无其他关系,王爷莫要乱说。” 景王殿下忍着笑,冲沈时舟一挑大拇指,“你厉害!” 沈时走进菜地,将金荷没做完的事做完。景王在院中踱着步,看看菜地再看看碗莲里的小鱼,“这又是你那位的杰作?” 沈时舟一挑眉,“有什么问题?” “哎,可惜了我那两条极品金龙鱼。”景王殿下如今也知道了那只小猫是谁养的。沈世子为了钓美人上钩,拿他千两银子的鱼做饵,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一眼俊美非常的沈世子弯腰巴拉东倒西歪的瓜秧,景王忍不住说:“先别弄那几颗菜了,还是想想怎么哄人吧。” 沈世子直起腰,勾勾嘴角,“不急!”刚刚金荷很生气,她吃醋了,得知这一真相的沈时舟心情非常不错。 谁叫她装傻充愣,就让她多酸一会儿好了。 金荷气呼呼地回了家,老赵还纳闷:“姑娘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姑娘一般不出门,出去也就在附近转一转,早上说出去走走,怎么气成这样回来了? 春巧摇头,“没有,刚才碰见一只狗乱叫,姑娘被吓到了。” “原来是狗啊,你们没事就好。”老赵提起的心落了下来,“方才我听见有姑娘的叫声,以为是你们,出门一看是隔壁人家。” 春巧心虚地不敢看老赵,若是赵叔好奇心再强点走出去看看,她们就被发现了。幸好,她拍拍心口追上姑娘。 金荷气呼呼地回了房间,可她心中憋着气,又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院中,竖起耳朵听。春巧以为她还在生气,小声劝:“姑娘,你别生气,拿了银子还不用过去做活,挺好的啊!” -- 第58页 金荷不说话,往桃树下走近了些。春巧挠挠头不明白姑娘是怎么了。不过她想姑娘气一会儿就好了,她生气时过个一时半刻就没事了,于是小丫头又回了前院。 那边说话声音不是太高,沈时舟与表妹说了什么,金荷没听清楚,倒是沈时舟那句我与她只是兄妹关系听得很清楚。 “哼,我管你什么关系,既然拿了银子,今后我可不会过去伺候了。”金荷嘟囔了几句,甩甩手中的五百两银票,心烦意乱地回了房间,打定主意不再去隔壁。 这天夜里沈时舟回来的很晚,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知道吃醋是好事,若是日子久也可能变坏事。于是他去隔壁敲窗。金荷知道是他,她起身走到窗前,却并没有开窗。 沈时舟知道她醒着,“她只是我表妹,我与她并无其他关系,她说的话你不要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娶她,娶其他任何人。” “你娶不娶跟我有什么关系。”金荷小声嘟囔。 沈世子叹气,“最近我会很忙,经常不在家。隔壁还得你去照料,等忙完了这段,我会给你个交代,太晚了,睡吧。” 金荷满脑子都在想沈时舟说的交代是什么,她想问清楚,等打开窗院中已经没人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沈时舟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几天不回家,即便回到家往往都是深夜。 不过金荷起床经常能在窗边发现一个小包,一包瓜子、一包糖果或是一本书。都不是贵重的东西,金荷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有一日文轩一大早来看饭粒和球球,看到窗台上的话梅非常奇怪,金荷说给他准备的才把事情给糊弄过去。 金荷拿着一本书在树下坐着,眼睛看着书,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沈时舟所说的交代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承认自己对沈时舟有好感,毕竟她所接触的男子中,沈时舟无论是样貌还是才能以及人品都是出类拔萃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京城闺秀对他芳心暗许。 就凭沈时舟这个人,即便他是衙门里的一名普通差役,金荷也会喜欢。而且沈时舟待她与旁人不同,有意无意的接近和示好,她又不是傻子,怎能感觉不到。 如果沈时舟是个普通人,她愿意陪他在这座小院,清早送他出门,晚上等他回家一起吃饭,过最简单普通的日子。 她并非想攀权富贵,不是因为是侯府世子才喜欢他,而是喜欢的人恰好是侯府世子。只是侯府会让她这样普通的女子进门吗? 夏碧蓉在侯府眼巴巴等了半个月之久,表哥一次都没有回侯府看过她。期间她偷偷来过桐柳巷几次,都是大门紧锁没有见到人。 沈祖母趁机劝侄孙女儿,如此夏碧蓉有再多不甘也只能放弃,不久后夏家商船回江南,她也跟着回去了。 表妹刚走,沈时舟就回了侯府,他没去找信国侯而是先来了祖母的院子。 沈祖母见他神情疲惫,心疼坏了,“这才多久没见,怎么累成这样了?”她原本以为孙子是为了躲蓉儿那孩子才不肯回来,今日才知他忙得连饭都吃不上,老太太赶忙吩咐厨房做吃的。 看着孙子吃得狼吞虎咽,沈祖母皱眉问:“真那么忙?” “嗯。”沈时舟点头,“最近事情多,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今儿总算得了空就回来看看祖母。” 沈祖母屏退下人,轻声问:“是不是皇上……”老太太虽在内宅不管家事,更不管外面的事,但她可不糊涂相反还很精明。 沈时舟轻轻点头。 “哎!”沈祖母叹气道:“最近她总往宫里去,与皇后走得很近,而且最近看她很是得意,我便知可能要不太平了。”小人得志天下岂能太平。 这个她指的是静娴公主,以往她与皇后关系也不错,但不会像现在这般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沈时舟知道些内情,他这位继母在给自己找依靠。 现在正元帝上朝坚持不了半个时辰便哈气连天,往往早朝还没有结束皇上便早早退朝。皇上身体每况愈下,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该换天了。 太子与这位姑母并不亲厚,若是正元帝没了,静娴公主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她必须趁现在给自己找个靠山。于是静娴公主便把赌注压在了二皇子周炤身上。 周炤仗着母亲是继皇后,争夺皇位之心已经众人皆知。而且正元帝刚刚让他去户部任重要职位。 这让有些犹豫不定的人看到了希望,转投二皇子门下也不在藏着掖着,就比如静娴公主。她也确实得到了好处,二皇子刚进户部,便把沈鹏安排了进去。 他最近办的几桩事,沈时舟怀疑是二皇子的主意,周炤在借皇上的手排除异己。他千方百计保住了几个人的性命,却也让皇上对他心生不满。 也许这之后能闲一段日子,沈时舟便想把金荷的事定下来,按他的意思是再等等,等尘埃落定等他没有顾虑。 可景王说的对,他等得起,金荷等不起,即便她愿意等,叶家也不可能一直不让姑娘嫁人,不如先把亲事定下来,所以一得空他便回来找祖母商议。 吃了一顿饱饭,沈时舟满足地靠在榻上,“祖母,提亲该准备些什么?” 第36章 挨揍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打坏了可怎么…… “提亲?”沈祖母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急切地问:“是隔壁那个姑娘?” -- 第59页 沈时舟点头,“我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把婚事定下来。”叶家一直在给金荷相看人家,他又忙得很, 不能时时盯着,保不准哪天她就被那个继母给卖了。赵氏那点心思怎能瞒得过沈时舟。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不能让人家一直等,姑娘家可等不起。”沈祖母激动过后又重新坐到椅子上,她可算等到这一天了,“这事你和姑娘说了吗?” “还没有, 我已经几天没回去了, 今儿刚得空便回来先跟您商量。”沈时舟揉揉额头, 吃饱了人就犯困,他靠在榻上闭上眼睛与祖母说话。 老太太见他这般又是一阵心疼, 不过还得与他说清楚, “你既没有与叶家打招呼, 也没有与人家姑娘说, 不能直接提亲,得先找媒人上门说合,叶家同意了才能提亲纳采……” 沈祖母将三书六礼一套流程说给孙子,沈时舟只觉得好复杂,“还挺麻烦。” 沈祖母嗔他一眼, “你是不是以为提亲、定亲后就是成亲入洞房?” 沈时舟还真是这么想的,他见过别人成亲吹吹打打,但却不知道其中的过程如此繁杂。这也不能怪他, 沈母去的早,没有人与他说过这些,他也是头次成亲。 “行了, 这些琐事交给祖母,媒人明日就给你送过去,至于提亲之礼后日就能给你准备出来。”自从见过那姑娘,沈祖母便开始着手准备,如今也不算仓促。 老太太高兴了一会,忽地脸色一变,“你父亲那你打算怎么办?”不用问也知道孙子肯定还没跟儿子说。即便说了,依照儿子的脾气断不会轻易同意这门亲事。 “我这就去与他说。”沈时舟歇息够了,端起杯茶一饮而尽,“那就劳烦祖母准备着,明早我派人来接媒人。” 孙子去找信国侯谈,老太太非常不放心,她敢肯定一会父子两人肯定又是一顿大吵。她叫来何嬷嬷,“你派个丫头去前院盯着,只要不打起来就成。” 儿子难得来看自己,信国侯挺高兴,见他一脸倦容忍不住说:“在外面住总归没有家里舒坦,也没个人伺候,不如搬回来,瞧你瘦的,你祖母看见了又该心疼。” 沈时舟淡淡道:“我在外面住的挺好,清静。” 信国侯不悦,“少找借口,侯府这么大还装不下你了,你不让人吵谁还敢上你面前去闹。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 “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准备将婚事定下来。”沈时舟不欲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执,便直截了当地说了。 信国侯坐直了身体,连忙问:“是哪家姑娘?之前没听你说起过。”他曾偷偷派人打听,但都没有问出来他心仪的对象是谁。 不过他也没有很在意,儿子的身份地位能力在世家子弟中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他眼界也高,不可能看上街边卖豆腐的。 当他听完那姑娘的家境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小门小户之女比卖豆腐的也没强到哪里去,他是一万个不同意,但也不能直接反对。 自从儿子冠礼之后就开始给他张罗婚事,都被他推脱,可谓是油盐不进,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若是不同意,那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报上孙子呢。 娶也不是不可以,信国侯斟酌了一下道:“家世太低配不上你,做妾没问题。” “我不纳妾,只娶妻。” 沈时舟这态度让信国侯火大,“我不同意。”他干脆表明态度,“那么多名门闺秀你不要,偏偏选一个芝麻大官的女儿,你图什么?你若娶了她,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侯府?做妾我不反对,但正妻绝对不行。” 信国侯的反对完全在沈时舟的预料之中,他也没有生气,“您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娶的。” 信国侯眼一瞪,“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你想出去住就出去住,你不想理我这个爹我也不怪你,但婚姻大事由不得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给你办这个婚事。” “我知道了,那就在桐柳巷吧,那里我总做得了主。”沈时舟站起身往门外走,“就是回来跟您说一声。” “你给我回来。”信国侯火腾地就上来,对这个儿子他也憋着气,他抓起凳子就砸了过去。 信国侯曾经也是一员猛将,他盛怒之下用力砸一般人可受不了。沈时舟没有防备,听到风声及时躲开但额角还是蹭破了皮。 他本就身心疲惫,亲爹还动手,沈时舟也怒了,他挥拳就与信国侯打了起来。以往父子俩吵归吵,即便伤了和气,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怒不可遏。 “哼,你的功夫还是我教的,如今敢跟老子动手了。”信国侯下手毫不留情,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教他怎么做儿子。 沈时舟也不弱,招招凌厉,“靠你教那点东西我早死八百回了,别以为你是老子我就不敢动你。” 两人边骂边打,可吓坏了院内外的下人。静娴公主和沈老太太赶到时,父子两人正怒目而视,你压着我的腿,我钳住你的胳膊,跟两只斗鸡似的谁也不让谁。 “你们两个都给我松手。”老太太拍了儿子两巴掌,又打了孙子两下,“做爹的没有爹的样,儿子也没有儿子样,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有老太太在,即便有再大怨气两人也不好再打。静娴公主搀扶着信国侯,何嬷嬷将沈世子拉到一边。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尤其是沈时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 第60页 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沈祖母一阵心累,“舟舟,你先回去,我与你父亲说。” “母亲,您不用说了,这门亲事我坚决不同意,除非我死。”信国侯气喘吁吁,他本想教训儿子,兴许是自己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打了半天愣是没在他手下捞到好处,即便揍不了儿子,他也是爹,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反正我与你说了,同不同意是你的事,娶不娶是我的事。”沈时舟撂下这句话便甩袖子走人了。 “母亲,您看看……”信国侯手指着离去的儿子,气得直哆嗦。 “什么亲事?”静娴公主一脸懵,沈时舟定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哼!”信国侯一转头回了屋。沈老太太叹口气转身也走了。 静娴公主:“……” 沈时舟一脸伤回到桐柳巷,打开门,院内空无一人,自从夏碧蓉来过之后,金荷除了给菜除草,给鱼换水外就不怎么在这里待了。 他没有回屋而是上了梯子。金荷正在院中逗着球球,突然看见隔壁冒出沈时舟受伤的脸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沈时舟趴在墙头,神情哀伤,“被我爹打的。” 金荷怔住,平常百姓家儿子这么大了,当爹的都不会轻易动手,堂堂侯爷怎么还动手打亲儿子呢?难怪沈时舟不愿意回去,这样的爹可真是,金荷心里有些气,她走到墙边仰着头问:“疼不疼?” “疼!”沈时舟下巴搁在手背上,垂眸看着她,“可疼了,嘶。” “那快点上药啊。”金荷用手轻轻碰碰他的脸颊,“你那千两银子一瓶的伤药呢?没有了?” “有!”沈时舟顺势攥住她的手,“但我看不见,你来给我涂药。” 金荷往出抽手抽了几下没抽出来,便也不动了任由他牵着,“让你小表妹给你涂呗,叫我干嘛。” 得,这事还没过去呢,沈时舟叹气,捏捏她圆润的手指,“她已经回家去了,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京城,我哪里去找人。”他抬手刮了一下金荷的鼻子,“小醋包,都跟你说了我们没有关系,这都多久了还在气。” 金荷勾了勾嘴角,忍着没有露出笑,嘟囔道:“你什么都没说。” 沈时舟既没有给她承诺,也没有给她解释,只是让她等,她天天都在等,等一个结果,这半个月来她过得忐忑不安。就连赵氏要给她相看人家都被她推脱了。 “抱歉,是我太忙了。”沈时舟两腿跨在梯子上有些不舒服,他晃晃金荷的手,“过来给我涂药吧,真的挺疼的。” 他没对亲爹下死手,信国侯可是没对他客气,专对着他脸招呼。见他这副惨样,金荷哪里还能拒绝。 她小心地给他脸上涂药,“侯爷待你不好吗?” “也还行。”沈时舟淡淡道,平心而论父亲对他并没有多坏,大多数是自己不听他的话。 金荷气呼呼道:“哪个亲爹这么打儿子?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打坏了可怎么办?” 沈时舟:“……”所以她不是怪父亲打了他,而是打了这张脸吧。 金荷轻轻吹了吹沈时舟脸上的伤,仿佛她吹一吹,他的疼就能减轻似的。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沈时舟能闻到她身上的香,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们成亲吧!” 第37章 心意 “我,长得俊,身材好,又这么能…… 金荷完全惊呆了, 举着手半晌没有动,傻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回想了无数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不知为何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沈时舟低下头,看到她卷长的睫毛像两片蝴蝶的翅膀轻轻颤着, 他将脸凑得更近。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金荷像是被烫了一下心脏剧烈跳动,脸也跟热气蒸过一样又红又热。金荷下意识的想躲,却被他拦住脖颈动弹不得, 她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气推开他。 沈时舟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轻声问:“你、愿意吗?”他强装镇定, 只有他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努力才将几个字说的正常无波澜。 金荷垂下眼, 这十几天忐忑难安的日子里, 她无数次想象沈时舟会给她怎样的交代。 如今的场景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当事情发生时, 她还是会惊慌失措、惊喜交加,她结结巴巴道:“太、太突然了。” “呵!”沈时舟笑了,提起的心也落了下来,只是突然并不是不喜,“那就现在想, 想好了回答我,我等。” 金荷:“……”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犹豫了一下问:“为何是我?” 那么多家世好长得美的姑娘,他一个都不要,金荷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但总有些东西是不如人意的。 “说不清。”就是觉得她在身边心情莫名的好,时常想见她,哪怕她坐着睡着,只要她在眼前便觉得安心。 因她长得好看?比她好看的女人多得是且对他死心塌地,他偏偏觉得厌烦。因她温柔贤淑?小脾气上来倔的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沈时舟叹气,“又笨又呆可我怎么就放不下了呢。” 金荷瞪圆了眼,气咻咻道:“你才笨。”哪有这个时候说人笨的,满心的感动叫他给说没了。 沈时舟双眼直直地盯着她问:“你呢?喜欢我吗?” 金荷抿着嘴唇,眼神躲闪,不敢去看他,叫人怎么好意思开口呢。这些话若是葛云蕾或是赵氏问,她都不会这般难为情。 -- 第61页 她一直以为沈时舟于男女之事上是不通窍的,哪知这般热情和直白。 见她迟迟答,沈时舟不高兴了,将她身子扳正,“我,长得俊,身材好,又这么能干,你有何不满?” “你、你、”金荷现在才发现沈世子脸皮竟也这么厚,都不知道谦虚两字怎么写。这般想她也说了出来,“厚脸皮!” 哪知沈时舟点头表示赞同,“脸皮薄怎么娶媳妇。” 金荷很想揪一揪沈世子的脸,看看到底有多厚,奈何他脸上刚上过药不好下手。 说到此,两人都明了彼此的心意。沈时舟道:“明日我派人去你家说合,若是没有问题后日就让媒人正是提亲,你可有意见?” 金荷摇了摇头,小声说:“你看着办。” 回京这么久,今天她第一次感到雀跃欢喜,不是因为要嫁人,而是因为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有多少女子对未来的夫君见都未见过,更别提有感情,幸运的是他们相处过,她知道自己喜欢沈时舟,他也喜欢自己。 沈时舟突然一笑,捏捏金荷的脸颊,“你是不是在破庙里就看上我了?嗯?” 才说几句就开始不正经了,金荷哼哼唧唧道:“才没有那么早。” 别人或许第一眼就被沈世子的外表给勾了魂,但她叶金荷的的确确是在日后的相处中才慢慢生了情。 “那是什么时候?”沈时舟捏了捏她的手指,非要问个明白。 金荷狡黠一笑,“你猜?” “不猜,你快说。”他上手挠她痒痒,金荷边躲边咯咯笑起来。 两人闹了一会儿,金荷忍不住问:“侯爷不同意,你也要娶吗?” 沈时舟这般模样回来,又与她求亲,前后一联想,金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做主,沈时舟绝对是忤逆了信国侯才会被打的这么惨。 “嗯,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用他同意。”沈时舟放开金荷,往榻上靠了靠,刚刚只顾着高兴,没觉得身上怎样,这会儿才觉出身上也酸痛的很,他爹下手一点没留情。 金荷心中一阵酸楚,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不回侯府你会介意吗?”许多女人想嫁他,其实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是他身后的侯府和信国侯府世子的名头。 金荷摇摇头,“地位名声我都不在乎。”她撅着嘴嘟囔,“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沈时舟拍拍她的手,“不要多想,我的情况总得跟你说清楚。”他将侯府的情况大概给金荷说了一下,包括继母是公主以及三个弟妹。 “沈玉谨是信国侯府的人你知道吧?” “知道。” 两人都没有多说,沈时舟不想提段景章那个人,金荷更不想提。 “成亲后你想住这里我们就住在这里,你若喜欢大宅子过几日我就带你去东边看看大院子。”东城是权贵扎堆的地方,那里的宅子又大又好自然价钱也不便宜。 沈时舟:“在自己家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没人拘着你。” 这么单纯的傻姑娘放到侯府他怎么能放心,所以与父亲打这一架,也彻底断了他们回侯府的路,却正合他意。 金荷笑着摇摇头,“我不要大宅子,这里就很好。”与他在一起哪里都好,何况这院里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种下的,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去珍惜。 “随你,下人住不下就把隔壁也买下来,两个院子打通,这边咱们住,你那个胖丫头和下人住那边。”若是成亲,他可舍不得让人洗衣做饭种菜除草,下人总是要有几个的。 “隔壁有人住吧?”金荷疑惑,这院子左边是他家,右边是一户商户,都没有空闲的。 “多给些银子什么都解决了。” 金荷:“……”她忘了沈世子其实挺败家的,不过她心里好高兴。 “不用,这样就很好,我也不喜欢很多人。”她知道沈时舟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地盘,她便随他,“而且成亲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可不能大手大脚了,你要是在买几千两银子的鱼,哼哼。” 沈时舟弹了一下她脑门,“还没成亲呢就管上了,行,听你的。”那些鱼可没有一条是他买的,但他可不会说出来,“过几日便将家里的账目和店铺田产交给你。” 金荷愣了一下道:“交给我管?” “不交给你交给谁?以前是祖母帮着管,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总劳烦她。等亲事定下来我便请她过来教你管家。”母亲的陪嫁一直在他名下,如今总算有人接手了。 见她面上忐忑,沈时舟安慰她:“放心,祖母很喜欢你,只要你快点让她包上曾孙,她什么都会依你。” 这人真是的越说越不着调,哪里还是那个老成持重、冷漠无情的沈世子。不过这样的沈时舟让她也喜欢。不管是严肃的不苟言笑的还是嬉笑怒骂的她都喜欢的很。 “好!”金荷笑着摇着他的手,从开始两人牵着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爱慕一人时心中是难以克制的,所有的欢喜都表现在脸上。金荷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沈时舟也同样笑的一脸温柔。 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然,沈时舟盯着她红润的嘴唇慢慢靠近。 “姑娘!姑娘?”春巧故意压低的声音从隔壁传进房内,“姑娘你在吗?” -- 第62页 沈时舟:“……” 金荷一个激灵从榻上站起身,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外,见春巧趴在墙头往这边看,“在。” “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春巧狐疑地问,她找人没找见,看见墙边有凳子便猜金荷可能在隔壁。 “刚打扫房间来着,热的。”金荷用手抹了抹脸,试图让脸上的热度快点消退,她走到墙边,“什么事?” 春巧:“屠老夫人又来了,夫人叫您过去呢。” “屠开济的娘?”沈时舟突然从窗户探出头来。 “啊!”春巧不知道沈世子在家,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然后又被他的脸吓得手下一松,歪了一下身子从凳子上栽下去。 沈时舟:“……我给你找两个聪明伶俐的丫鬟伺候你,这笨丫头就别带过来了。” 金荷:“……”她走上梯子想回自己的小院,沈时舟走出房间将人拉住,“屠开济对你贼心不死,莫要回去。” “来者是客。”金荷想走,可他不松手,她轻轻叹口气,“她要见我,我不出现便是失礼,于我父亲和夫人都不好,我去把话说清楚,否则她还会再来。” “好吧。”沈时舟不情不愿地松了手,“那你快点回来。” 金荷很想笑,但她忍住了,怕笑出来沈世子便不让她回去了,这个他绝对做得出来。 春巧还在树下揉屁股,沈世子从隔壁露出头来对她说:“胖丫头,去听听她们说了什么回来告诉我。” “啊?”春巧懵了。 第38章 拒绝 “我不愿!” 春巧被沈世子委以重任跑到前院偷听。 见金荷进来, 屠老夫人从座位上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热络地拉住她的手,“上次庙里匆匆一面我常想起这俏模样, 也总跟开济念叨,今儿可算又见到了, 你可别嫌弃我老婆子脸皮厚不亲自来啊。” “夫人说笑了,金荷能得您喜欢是她的荣幸,您快请坐,金荷也别站着。”赵氏热情地将屠开济的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 又让金荷坐到她旁边。 屠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人精着呢, 她知道这位继母的心思, 便从赵氏入手。若是把赵笼络住,儿子娶叶金荷过门就是迟早的事。毕竟叶家的门第想要一门好亲事也不容易。 “今儿来不为别的, 下个月我生辰, 开济孝顺要给我办生辰宴,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贵府, 非叫我亲自来一趟,下个月十八请夫人和姑娘去我家吃杯酒。” 大户人家举办宴会,通常发个帖子让下人送过去,而屠老夫人却说屠开济让她亲自跑一趟。无非是告诉金荷,屠开济对她的看重。这么会功夫她就提了两次屠开济, 金荷哪里能不懂他的用心。 “那感情……” 赵氏本想应允,话没说完便被金荷打断。“多谢屠夫人好意,金荷恐怕不能赴宴, 还请夫人原谅。”她起身两手交握在腹部对屠开济的母亲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这孩子……呵呵!”赵氏有些尴尬。 屠老夫人面容不改,依旧笑着, “无妨,日子还早着呢,到时再说不迟。”这段日子她再加把劲儿,不怕事不成。 金荷笑着道:“承蒙夫人和屠将军看得起,金荷十分感激,但,我与屠将军恐是没有缘分,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刚还保持笑脸的屠老夫人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她已经把姿态摆的很低了,没想到叶家这么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屠老夫人带着火气离开了叶家。 等人走后,赵氏怨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委婉些,这可得罪人了。” 金荷:“屠老夫人的目的很明确,若是答应去了寿宴,那也就是有意结亲。可我明明没有那个意思,这样一直拖着人家,时间久了积怨会更深,不如现在把话说清楚。” “你对屠将军一点意思都没有?”赵氏十分可惜,就凭屠老夫人的态度,金荷若是嫁过去就不会受婆母的气。 赵氏试图再劝一劝,“感情都是后来培养的,哪有见一面就有感情的。错过了可能遇不到第二个了,难道你愿意嫁进小门小户伺候一大家子、整日为柴米油盐发愁?”屠家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条件,怎么就不乐意呢。赵氏暗恨自己不是金荷的亲母,这要是自己亲生的她定将婚事定下来。 “抱歉,我不愿意!” 赵氏既气又无奈,摆摆手:“随你吧!”她决定以后不管了,费心费力地帮她张罗,结果两句话把人气走了,她这是何苦呢。 金荷看她脸色不好,也没在说什么,福了一礼便回了小院。说再多也没用,沈时舟说明日派媒人上门,明日赵氏便会欢喜,不差这一日。 她回到小院,看见沈时舟坐在她院中的桃树下拿着鱼干逗饭粒和球球,一个上面飞着啄,一个地上跳着抢。金荷看看身后,快步走过来,小声道:“大白天的你怎么过来了,叫人看见了怎么办。” 沈时舟戏谑地盯着她,“大白天不行,晚上就好了?” 金荷:“……”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你继母这会正生气呢,不会来你这,你拍什么。”他将手里的两块鱼干丢到地上,饭粒和球球立刻落到地上吃起来。 “你怎知夫人生气了?” “这不明摆着嘛,在她眼中你拒绝了一门好亲事,她肯定不高兴。”沈时舟将身体靠在桃树干上,仰起头,树上的青色桃子已经有婴儿拳头大了。 -- 第63页 “这你都猜到了。”金荷叹气,坐到春巧刚从房间搬出来的椅子上。 春巧放下椅子,不敢去看金荷,她匆匆跑到小院外面守着。若是姑娘知道她给沈世子通风报信不知道会不会怪她。 小丫头蹲在月亮门外发呆,沈世子说他要娶她家姑娘,才会让她去偷听,所以她把姑娘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世子殿下。他听后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还翻墙过来等姑娘。 她家姑娘就要做世子夫人了,沈世子比那个屠将军可强多了。人长得好,侯府也比将军有地位有权势,春巧兴奋的两眼放光。 夫人总想给姑娘找个门第好的人家,但总是不如人意,等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吓一跳,她们可不会想到姑娘自己给自己找了一门好亲事。这里面也有她的功劳吧,这么想着,小丫头捂着嘴偷乐。 院外春巧把门,院内两人手牵手面对面地坐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他们说,若是知道我早与你相识,还总跑到你那里,父亲定会骂我。”叶成雍为人刻板,即便没有别人发现,金荷也不敢同他说自己的事。 “你不用说,明日我亲自上门。”沈时舟抬手将她垂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就说上次去福叶寺本世子对你一见钟情,赵氏也在场,这样便顺理成章。只要胖丫头不说漏嘴,别人就不会知道。” 春巧从月亮门那偷偷探出头来小声道:“我、我不会说的。” 沈世子冲她点头,“很好,今后由你继续伺候金荷,工钱翻倍。” 春巧两眼顿时瞪大,“多谢世子,我一定好好伺候姑娘,不对,是世子夫人。”她难得聪明伶俐一回。 金荷:“……”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一个时辰前沈时舟还不想要这丫头,这会工钱都翻倍了。 见她眉头皱着,沈时舟以为她还在担心,便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一切交给我。” “你亲自过来?” “嗯。”沈时舟点头,“原本是想要祖母找个靠谱的人来,但我与父亲打了一架,我不想让祖母为难,想来想去还是我亲自登门比较好,也让你父亲看看我这个人。他若是同意后日我便正是提亲。” 金荷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干嘛这么急,父亲可能不会立刻同意。”正常情况下叶成雍都要访一访那人的情况。 “别人那是你父亲不知道他是何人所以才要查一查,我嘛、”沈时舟顿了一下,“你父亲肯定知道。” 鹰字营主帅、信国侯府世子,在京做官的哪个不知道?别说是六品员外郎,就是衙门的捕快也知道有这么个人,手里握着百官的前途和命运。 好吧,沈时舟的名声,金荷也早有耳闻,是从葛云蕾那边听来的。 “姑娘,少爷和小姐快要回来了。”春巧是个非常尽职的丫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两人。通常文轩和云荷到家便会跑来看猫和鸟。 “你先回去,等我用过晚膳在过去给你做吃的。” “真贤惠。”沈时舟摸摸金荷的头顶夸赞道。金荷瞪他一眼,拍掉他的手。 沈时舟就笑,“有人给我送饭,不用你动手,应付完你弟妹就过去陪我,我可伤着呢。” “知道了。”离开前,金荷将一张银票递给他,“还给你表妹吧,我早就想给你了,一直都没有见到你。” “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还什么还,再说她人已经走了。”沈时舟不要,他不觉得这点银子算什么事。 “于情于理都不能要,不是多少的问题,银票你拿回去自己处理,总之我不能拿。”金荷将银票塞给他。 “行,听你的,这个我会叫祖母还给她。”知道她有自己的原则,沈时舟也不坚持,“你银子够不够用?我拿些给你,想买什么就去买,不用给我省。” 上次金荷被他给气到了,把压箱底的五百两拿出来还债。估摸着她全身上下也就那五百两,他的女人怎么能没有银子。 “够用的。”金荷心里甜滋滋的,被人宠着的感觉十分不错。“我又不买什么。” “过两日我陪你上街,喜欢什么你自己买,女人的东西我不懂。”沈时舟虽不懂,但也知道金荷的打扮过于素净,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 他有没有母亲张罗,赵氏也是继母,所以只能让她自己置办。再等两日,只要把亲事定下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她送礼物。 前院已经传来文轩的笑声,金荷将人推到墙下,“快点走,文轩就要过来了。” 沈时舟走下梯子时还不忘提醒,“记得早些过来。” 春巧站在月亮门下抿着嘴笑,“世子对姑娘可真好!” “也还行。”金荷被她说的不好意思。 这日叶家的晚膳吃得十分不自在,主要是赵氏沉着脸,金荷吃了两口便说饱了,回了自己的小院。 叶成雍劝道:“珍娘,你不必觉得可惜,我知你为了金荷费了很多心思,可是孩子不喜欢就不能强按头。” 第39章 登门 “我对金荷一见钟情,特来求娶。…… 赵氏不满地瞪他, “哪家儿女婚事不是爹娘做主,就你疼闺女,若是将来嫁个好的也就罢了, 万一她选不好呢,你后悔都来不及。” 叶成雍叹道:“金荷是个有主意的, 否则她也不会……”也不会宁愿待在道观也不回这个家。 -- 第64页 赵氏也跟着叹气,“就是觉得可惜,你不知道屠老夫人多和善,屠将军既没有妾室也没有庶子庶女, 这是多好的人选, 哎, 金荷怎么就看不上呢,太可惜了。” 一想到这么好的婚事就这么没了, 赵氏觉得心口痛, 饭也没吃两口便撂了筷子。 两个小的不知道大人的忧愁, 饭后照样跑去金荷那里玩耍。等他们被父亲叫回去读书, 金荷才敢去隔壁。 沈世子站在墙下,张开双臂将人从梯子上抱下来。如今他这样做,金荷并不十分抗拒,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院中点了几盏灯笼,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 石桌上摆了几样菜。 “晚膳没吃好吧。”沈时舟牵着她坐到树下,“赵氏给你脸色看了?” 金荷摇摇头,“还好, 她也是好心,替我觉得可惜吧。” “哼。”沈时舟哼笑一声,“你也不要把她想得太好, 不是为你觉得可惜,而是因为没有攀上一位将军感到可惜,不见得是真心为你。” 金荷笑道:“这不是一样的嘛,这么较真做什么。” 沈时舟不与她争论,心想她总把人想的太好,傻乎乎的,没有遇到他可怎么办呢。给她夹了菜,“吃吧,别饿肚子。” 今晚无风也无云,月亮很圆很亮,星星眨呀眨的,两人一边欣赏夜色,一边聊着。 直到深夜沈时舟才将她送回去,临走他抱住了人,“定亲后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 金荷就笑,“就这么肯定我父亲会答应?若是他不答应怎么办?” “怎么会?”沈时舟两手搂着她的腰,低头看她,“像我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打着灯笼都难找,什么将军、状元拍马都赶不上,你父亲一定非常满意我。” 这个时候沈世子的心眼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多久的事了还拿出来捻酸。 “哎,若不是某人的妹妹,说不定我现在是状元夫人了,想想都觉得可惜。”金荷也故意酸。 “你居然觉得可惜?”沈时舟故作惊讶,然后怒道:“我现在就去打折姓段的腿。”他作势要走,金荷笑着把人拉住,“你就不怕侯爷打折你的腿。” “哼,他可打不过我,谁揍谁还不一定呢。”沈时舟气哼哼道。“你,不准再想那个姓段的,更不准想别人。” “我哪里有想别人,沈世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金荷觉得好笑,今日的沈时舟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幼稚、甚至可笑。文轩都不翻旧账了。 沈世子不但幼稚还不讲理了,“自始至终我心里就你一个,你心里也只准有我一人。” 想起两人在京城第二次见面的情景,金荷戏谑道:“我可不信,有人哭着喊着要嫁你,还叫你亲哥哥。” 沈时舟敲了她脑袋一下,“是清,我字寸清,不过你若觉得亲字比清字好,我特准你叫亲哥哥。”他想了一下又道:“情哥哥也不错。” “不要脸!”金荷被他逗得笑起来。 “好了,快回去吧,春巧都快睡着了。”小丫头一直给他们守着月亮门,只要前院有动静便立刻过来通报。 “嗯,日后给她奖赏。”现在他看胖丫头顺眼多了,那就让她继续待在金荷身边吧。谁叫他这么善良呢。 夜里金荷躺在床上睡不着,一会把被子蒙到头上笑,一会儿又开始担忧。总之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想东想西,越想越精神。 她倒是不担心父亲反对,叶成雍喜欢勤奋上进的年轻人,沈时舟应该会得父亲喜欢。至于赵氏,沈世子的门第可不是一般的高,将来继承爵位是一等侯爵,赵氏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反对。 翻来覆去快到天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翌日,吃过早膳,金荷早早地回了小院,她在院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姐,你怎么了?”文轩抱着饭粒看她姐像有心事似的坐不住。 “哼,你是不是又惹母亲生气了?”云荷头上顶着球球,两手插着腰看金荷。 今日叶成雍与两个孩子都休息在家。赵氏的反常,云荷多少能看出来。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大概猜测可能与这位长姐有关。 金荷正不知怎么应付他们,春巧小跑着进来,兴奋地说:“姑娘,来了!” “真的?”金荷顾不上两个小家伙,红着脸要往前院去。春巧连忙拉住她,“姑娘,您还不能去。” “对,我不知道,我不能去。”金荷嘟囔着回了房间,此时高兴过了头的她还不如春巧清醒冷静。 云荷与文轩互相看了一眼,狐疑地抱着饭粒和球球回前院。云荷嘟囔:“哼,我倒要看看谁来了,让她这么魂不守舍。” 叶成雍坐在主位上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他瞄了一眼自动坐到下首的人心里直打鼓,他与沈时舟没打过交道,但几年前远远地见过。 那时沈世子亲自到户部,将贪赃枉法的户部官员提走砍了脑袋。面对沈时舟,就连尚书大人都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叶成雍将自己十几年的为官生涯在头脑里快速地过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没有犯过进大牢或是掉脑袋的错,才稍稍安了心。 他们家唯一能与信国侯府有联系的,便是上次金荷被侯府二公子堵在金楼门口,还是屠开济把女儿救了。但那件事错不在他们,过了这么久想来沈时舟不会为那件事而来。 叶成雍端起手边的杯子,想喝口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 第65页 赵氏也摸不着头脑,她与这位邻居只见过一面,听说是官差,怎么突然来了她家,官差来家可不是啥好事,“官差大人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噗~”叶成雍一口茶喷出来,“咳咳……”他被呛得咳嗽不止。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喝口水还能呛着,文轩都比你强。”赵氏拍拍夫君的后背,转头歉意道:“别介意。” 沈时舟笑道:“是我突然到访吓到了叶大人,还请大人和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赵氏在心里感叹,这般好看又这么会说话,可惜职位太低,若想随便给金荷找个衙门官差,找她爹早就成了,哪里还用这么费劲。 见沈时舟与自家夫人相熟,叶成雍都懵了,他都够不着的人珍娘竟然认识,真是奇了。 叶成雍心中不安,沈时舟理解,一般他到哪里都会让人不安。 放下茶杯,沈时舟整了整衣衫,对上座的叶成雍拱手一礼,“今日上门特地求娶叶大人长女叶金荷,还请大人应允。” 满脑子疑惑的叶成雍本来是起身想扶沈时舟,他不清楚这人为何对他行礼,但无论因为什么他都受不起这一拜。 听到沈时舟的话后,他又跌坐回了椅子上,“你、你说什么?” 赵氏:“……” 沈时舟重新行一礼,“我对金荷姑娘一见钟情,特来求娶,还望叶大人同意。” 不是来抓他也不是来砍他脑袋的,叶成雍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心又是一紧,娶我女儿? “不行!”还不等叶成雍回答,赵氏率先开口,“公子啊,我们叶家虽是门第不高,但也不想女儿这辈子跟着一个小差役过日子,我们家金荷……”赵氏还想再说,被叶成雍捂住嘴巴拉走。 “你干什么?”赵氏被叶成雍拉到院外。 沈时舟也不急,赵氏很快就会换一副嘴脸对他。 文轩和云荷鬼鬼祟祟走到门口,看看远处窃窃私语的爹娘,偷偷跑进屋。 “大哥哥,你想娶我大姐姐?”文轩抱着饭粒跑到沈时舟面前。 见到熟人饭粒从文轩怀里跳到沈时舟怀中,就连云荷手中的球球都飞到沈时舟肩头。 文轩十分奇怪,“咦,饭粒和球球喜欢你呀。” 云荷眯眯眼,“你是不是早就跟她见过?” 沈时舟一挑眉,笑着看小丫头,“那又怎样?” “你怎么能这样。”云荷气鼓鼓道:“她名声本来就不好,你还害她。”她年岁不大,但男女大防她已经知晓。未婚女子与陌生男人见面会坏名声。 沈时舟笑笑,心道傻姑娘没白疼两个小的,还知道担心她。“我与你大姐姐定了亲,谁还敢说三道四,不会坏她名声,你放心。” 云荷皱着小眉头,文轩眼睛却亮亮的,“那你可要对我大姐姐好啊,不准欺负她。” 走进门的叶成雍:“……”两个小的也与这位阎王这么熟悉?合着全家就他胆战心惊地担心是来砍他脑袋的。“文轩云荷,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玩。” “哦!”叶成雍板着脸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两个小的灰溜溜地跑走了。 赵氏走进来,瞪了一眼跑走的文轩,跑出门后小孩儿还莫名其妙地问姐姐:“娘为何瞪我啊?” 第40章 点头 你这是商量吗? 赵氏脸上臊得慌, 之前听文轩说沈时舟是官差,她就以为是普通衙门差役。哪里想到会是侯府世子,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自己刚刚犯了蠢, 世子可千万别怪罪才好。 夫妻俩忐忑地坐下,屁股却只坐了椅子边缘。赵氏身体微微前倾, 扯着嘴角尴尬地笑。沈时舟当做没看见,静静地等着他们回答。 这位光是坐着不说话就让人很有压力,叶成雍不自觉地用袖子擦了下额头,“世子殿下能看上小女是她的福气, 也是我叶家的荣幸, 不过, 我一向尊重金荷的意见,所以还请世子容我问问女儿, 过几天再给您答复。” 叶成雍现在只想把这尊大佛请出去, 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哪知沈时舟不给他机会。 “既然如此不如请金荷姑娘过来, 当面商量。金荷若没意见, 明日我便正式提亲。婚事定在中秋前后,天气不冷不热,大人您觉得如何?”沈时舟气定神闲,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 叶成雍:“……”你这是商量吗? 感觉沈世子不是来提亲而是来逼婚的, 他这还没同意呢,人家把婚期都定了。叶成雍心里不悦可也不敢表现出来,脸都快憋成猪肝色了, “这于理不合。” 沈时舟:“叶大人不拘小节,我也不是婆妈之人,与其还要浪费几日, 不如开诚布公速战速决。” 叶成雍:“……”他一点都不想速战速决。 怎么才能把沈世子赶走呢?叶成雍犯了难。 赵氏小心翼翼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次可不能错过机会,她鼓起勇气:“我去找金荷,世子殿下您等着。” “多谢夫人!”沈时舟站起身颔首致谢。他不喜赵氏,但金荷尊敬这位继母,他便尊重她。 叶成雍:“……” 赵氏走后,房内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叶成雍绞尽脑汁地想找个话说说,以缓解尴尬,他想问沈鲲堵金荷的事,但今日谈这个显然不大好,他看看沈世子的脸,“世子,您这脸……” -- 第66页 昨日沈时舟被信国侯揍过,今日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能看出来脸上有淤青和红肿。 “昨日与父亲切磋,不小心碰到了脸。” 叶成雍心道武将家父子难道都是这般相处?日常切磋都能鼻青脸肿,心里这么想也不好意思问。他不知道沈世子的家事,更不知他与侯爷的父子情仇。 之后两人就好像无话可说了,两个男人相顾无言,叶成雍不知该说什么,沈时舟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何况两人心中多少还有些敌意。 沈时舟觉得叶成雍不想把金荷嫁给他。叶成雍则想这么个人物,女儿能消受的起吗?虽说女儿高嫁是好事,但是太高了也不见得就好。 两人各怀心事,低着头一杯一杯地喝茶。 赵氏兴高采烈地去了小院,文轩与金荷叽叽喳喳地说着。文轩对沈时舟印象很好,如果他能做大姐夫他可乐意了呢。 云荷嘟着嘴,见金荷羞红的脸更是不顺眼,她还训人,“你多长点心,别被人骗了去。” 春巧站在一旁笑,她不敢说话,怕自己说漏嘴。 “金荷。”赵氏还没走进房间就远远地唤了一声。 听她这欢快的声音,金荷就知道赵氏一百个同意。她压了压嘴角,走到门口将赵氏迎进屋。 “好事,大好事,你知道咱们家隔壁住的谁吗?”赵氏眼中带着兴奋的光,“是信国侯世子,听你爹说他还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呢,京城多少名门闺秀想嫁他,他都不娶,今儿来提亲了,你说是不是大好事。我就觉得你是个有福气的,果然福气才刚刚到……” 赵氏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把沈时舟夸了一通,末了道:“屠开济你不满意可以理解,这位世子你要还不喜欢,那我真的不知道你想找什么样的人了。” “娘,您就瞎操心。”云荷撅着嘴,嘟囔道:“人家早就……” “走吧。”金荷怕云荷乱说引起赵氏怀疑,赶紧去前院。 进屋后金荷没敢去看沈时舟,对叶成雍行了一礼,“父亲,您找我。” 叶成雍瞪了一眼后头的赵氏,转头对女儿道:“金荷,这位是沈世子住在隔壁,听你母亲说你们见过。” “是,见过。”她留了个心眼只说见过,没说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 “嗯。”叶成雍点头,然后就开始沉默不语。 女儿低着头,他看不见她什么表情,欢喜还是抗拒。当着沈时舟的面也不好开口问,赵氏眼巴巴的看他,心里焦急,心道你倒是快说啊,真是急死她了。 沈时舟觉得叶成雍磨磨蹭蹭是不想把金荷嫁给他,他干脆站起身,走到金荷面前,“我对姑娘一见钟情,特来求娶,姑娘可否愿意?” 金荷不敢抬头,脸和耳朵都已经红透了,这叫她怎么回答,父亲会不会疑心? 等了一会儿,沈时舟又问:“你愿意吗?” “世子你……”叶成雍对他逼迫女儿的行为很是不满,刚想出声阻止,就看见金荷轻轻点了点头。 “金荷同意了。”赵氏眉开眼笑,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若不是顾着体面说不定得拍巴掌庆贺。 叶成雍:“……”他还能说什么。沈时舟的为人不用查他也知晓。说句实话,金荷能嫁他确实是幸运。 叶父叹气,并非他看不上沈时舟,就总感觉心里不舒服,进门才多久,三言两语就把女儿给定下了,叫他情何以堪。 “我、我先回去了。”金荷觉得自己心跳的停不下来,她不能在待下去了,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赵氏笑道:“姑娘家脸皮薄,这是害羞了。” 金荷走了,沈时舟也不欲多留,他恭恭敬敬地给叶成雍和赵氏行礼,“既然两位没有意见,我这就回去准备提亲的物品,明日过来正是提亲。” 赵氏:“明日是不是太急了,提亲要准备的东西琐碎,东跑西奔的费时间,现在准备明早可能太赶了。” 沈时舟想了一下,时间确实有些紧张,“那便后日吧。”不差这一天。 “叶大人,后日我再来,告辞!” 赵氏欢欢喜喜地送人出门。 叶成雍:“……”心情复杂,他什么都没说,女儿就被他给定走了。即便以往对沈时舟感觉良好,这会儿看他也是各种不顺眼。 沈时舟回到隔壁,登上梯子,金荷站在桃树下愣神,他探过身子伸长手臂摸摸她的头,“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这么快就回来了。”金荷转过身仰着脸看他,“父亲怎么说?” 沈时舟:“……你父亲没意见。”有也当他没有。 “真的!”金荷眉眼弯弯笑得开心,“那你明日来吗?” “这么想嫁我?”沈时舟笑着逗她,“你若想我明日来,我就明日来。” “快说。”金荷拍他一下。 后日,她也没意见,金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得去准备提亲的礼品,不能陪你了。”沈时舟捏捏她的脸颊。 金荷:“那你快去。” 沈时舟揶揄道,“好,我尽量快,不过既然答应了后日,最快也得后日天亮才行。” “我、我不急,我是怕你准备不完。”刚刚退去不久的红脸,唰地又红了,沈时舟见她耳朵尖粉粉的很可爱。 突然俯下身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好,为夫立刻去准备,争取早日娶夫人进门。”然后下了梯子没影了。 -- 第67页 金荷站在树下,好半天脸上的热才下去,刚缓了没多久,前院来人找她过去。 叶成雍总觉得这事太仓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女儿的表现更不对,赵氏劝他也不听,便将金荷叫到书房。“金荷,你是怎么想的?” 叶父真怕女儿被沈世子的那张皮囊给骗了,沈时舟英俊的外表下可藏着一颗残酷无情的心。 “父亲,其实我与他早就认识,女儿进京的第一天就见过沈世子。”金荷知道自己若不说出一些实情,以父亲的脾气恐怕会很不安,或是对这门婚事有抗拒。 她挑着能说的说,第一次见面,还有郊外采花时被他救。“父亲常说人品高于一切,先不看他的家世和身份,女儿觉得沈时舟是个好人。” 听后,叶成雍才焕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既是两情相悦他就放心了,叶父面色有所缓和,“你该早些告诉我,害我担惊受怕。” 金荷小声道:“女儿知错了。” 叶父见她认错态度很敷衍,也没有怪罪,女儿这是喜欢上了人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说郊外调戏你的人是张凉之子?” 见金荷点头,叶成雍心里不淡定了,他记得在那不久张凉父子相继进了大狱。如今想来是沈世子的手笔。 鹰营主帅想要一个人倒台或是掉脑袋是轻而易举的事,也许那时他就开始觊觎自己的女儿了。 叶父不动声色地看金荷,若沈时舟真心相待,女儿也算找到了好归宿。 第41章 受伤 她以为抬回来的是尸体 沈时舟回了一趟侯府, 问祖母都需要准备哪些物品。信国侯不同意这门亲事,沈祖母也不好越过儿子给孙子张罗,只好偷偷帮他。 有沈祖母列的单子事情就好办了, 丁兆等人自告奋勇,主动给沈世子跑腿。 几人忙了小半天, 第二日又忙到太阳快落山,才终于把明日提亲要用的物品备齐了,东西就放在沈世子的小院里。 薛魁将绑了腿的活雁放到树下,“世子, 明日我多叫几个兄弟过来给您撑场子吧。” 赵鸿宝嫌弃地挥挥手, “去去, 来这么多人吓着人家,提亲有连婆子就够了。” 连婆子是有名的媒婆, 说合了不少好姻缘, 在媒人界口碑很好。他们下午专程去连家将人定下, 让她推了明日别家的活, 为此还多给了连婆子十两银子。 “别瞎操心了,主子自有章程。”丁兆拍拍两人的肩膀,“走吧,咱们就等着喝世子的喜酒就行了。” 三人勾肩搭背打开院门,然后就看见四个家仆抬着个门板从他们面前匆匆走过, 门板上躺着一个人,借着夕阳的一点余辉,他们看见满身是血的叶成雍被抬进隔壁。 “嘎、嘎”树下的大雁蹬了两下腿, 响亮地叫了两声。 三人:“……”完了,世子这亲怕是提不上了。 本该下值的时间,左等右等不见叶成雍回来, 赵氏以为他被什么事耽搁了。户部临时有事或是上头突然派了任务,都会耽搁下值时间,一般不会太晚,若是当晚回不来会有人来通知。 赵氏沉浸在明日世子即将上门提亲的欢喜中,还忍不住抱怨叶成雍这个日子应该早些回家。攀上侯府赵氏心里乐开了花,可她也发愁,嫁妆可怎么办吆?他们家本就没多少家当。若是都给了金荷,那日子还怎么过?赵氏第一次觉得继女嫁太好也是负担。 掌灯时分,叶家大门被拍得震天响,赵氏心里没由来的一跳,当他看到浑身是血的人吓得摊在地上。 因父亲没有回来,金荷也一直在前院等着,此时也是吓得魂都丢了一半。 “叶大人伤到了腿,房间在哪,先把大人安置好。”抬人回来的仆从道。 赵氏吓傻了,金荷颤抖着将他们引到叶成雍的卧房。边走便问:“发生了何事?我父亲为何会受伤?伤的重不重?” 原来叶成雍今日去皇上新建的避暑园子核查物料,不小心被滚木砸中,摔倒时磕破了头,送去医馆人已经昏过去。 “郎中说叶大人大腿骨折,别处没有严重的伤,就是需要卧床养一段日子。” 闻言金荷长舒一口气,刚刚见父亲两眼紧闭,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想起当年母亲浑身是血的样子,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喘不上来气。还好只是伤了腿,还好父亲还活着。 “金荷!”沈时舟带人赶到。 见到他,金荷眼眶一热,眼泪像掉线的珠子霹雳吧啦住下掉。沈时舟头次见她哭的这么伤心。 他轻声安慰:“不怕,有我呢!”他先看过叶成雍,再将送人回来的几个仆从叫到一边问清事情经过。 “我只是户部的仆役,跟叶大人出门办事,也就知道这么多了。沈大人不是我们能接触的人,其他事我们真不清楚。”仆役口中的沈大人是刚进户部不久的沈鹏。 见几人确实知道的不多,沈时舟便让人走了。 丁兆为难地看向主子,“世子,这……”这里竟然有沈鹏的事,就是不知道叶成雍被砸是故意还是意外。 沈时舟面色阴沉,眼中寒光闪现。先是沈鲲,现在又是沈鹏,静娴公主还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真以为追随二皇子就能有恃无恐了,他眼底闪过几分狠戾,“查!” 丁兆几人离开,沈时舟走进房内,赵氏扑在床边哭,文轩和云荷也哭,他们哪里见过父亲这般模样,只有金荷强装镇定。 -- 第68页 沈时舟走进来,“我叫人重新请了大夫,半个时辰左右便到。” “多谢!”金荷双眼通红,刚刚她无神无主,还好他来了。有他在,她就没那么怕了。 “嗯。”沈时舟轻轻应了一声,“不用太担心,你父亲应该伤得不重,最多是在床上躺几个月。” “真没事?”赵氏哭的眼睛都肿了,“可是人怎么还不醒?”刚进门时两眼紧闭,她以为抬回来的是尸体。 这时叶成雍悠悠转醒,见到妻女都在身边,他忍着疼安慰道:“我没事,快都别哭了。” “爹,疼不疼?”文轩哭的鼻涕眼泪直流,他用小手碰碰叶父包着白布的大腿。 “不疼。”叶父摸摸小儿子的头,“乖,跟姐姐做功课去,爹没事。”他又看小女儿,“云荷,带弟弟去读书。” “去吧,爹没事,这里有我和母亲,你们不用担心。”金荷给两个孩子擦擦眼泪将他们送到门外,让春巧陪着去书房。 两个孩子走了,赵氏问:“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叶成雍将今日之事大概说了一遍,与那位仆役所说相差无几。 叶成雍突然看向沈时舟:“世子殿下,明日您不必过来了,昨日所说全部不作数,侯府我们叶家高攀不起。” “老爷,这、”赵氏急了,怎么说着说着就不让提亲了呢,老爷受伤就更不能让婚事黄了。 金荷也急了,“父亲!” 叶成雍摆摆手,“世子殿下请回吧。” 沈时舟:“提亲之事暂缓,您放心此事我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世子不必向我交代什么,叶某胸无大志,今生没别的祈求,只希望我的孩子们平安幸福,可如今看世子非良配,请侯府和世子放过叶家也放过小女吧。”说完叶成雍疲惫地闭上双眼。 金荷呆呆地听着,父亲受伤与沈时舟或是侯府有关? 叶成雍这会儿不想见他,多说无益,“改日再来看您,晚辈告辞。”沈时舟看一眼金荷走出房间,片刻后金荷跑出来。 沈时舟也不瞒她,“你父亲受伤可能与沈鹏有关,详情我还在查。” “沈鹏?”金荷想起他挨揍的事,“会与你父亲有关吗?” “不会!”沈时舟摇摇头,“他没有那么蠢。”信国侯出手不会闹得众人皆知。 金荷想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可她说不出口。不管是沈鹏还是信国侯,都怪不到沈时舟头上。他跟家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她无法迁怒沈时舟。 可是父亲间接因他受伤,而作为女儿她却不生这个人的气,又觉得十分自责。一时间金荷心里五味杂陈,默默地流着眼泪。 她这个样子把沈时舟心疼坏了,想抱抱她,可敞开的门内,叶成雍正抻着脖子虎视眈眈,他只好作罢,“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去看看郎中到了没有。” 京城最好的大夫被马车拉到桐柳巷,经过一番诊治,确定叶成雍除了腿差点断掉外,没有大伤,头上、身上流了很多血看着吓人实则都是皮外伤。 “没什么大事,养三五个月就好了。”这是大夫给的最终诊断。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赵鸿宝,世子现在还站在门外呢,这是让未来岳父给赶出去的。“叶大人,您没事,世子就放心了。您好好养伤,有事尽管吩咐我们,改日再来看您。” “有劳了,这么晚了还有你们跑来跑去。”对赵鸿宝,叶成雍倒是和颜悦色。 “都是小事,大人好好休息。”赵鸿宝恭恭敬敬,把对自己老丈人的态度拿出来,身为属下得为主子博点好感,世子想成个亲也不容易。 大雁也让赵鸿宝拎走了,他怕沈世子心烦把它剁了。这毕竟是用来提亲的,见血就不吉利了。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金荷一宿没睡,沈时舟也是睁眼到天亮。 天亮后丁兆等人都过来了。“的确与沈鹏有关系,但叶大人受伤却不是他做的。” 沈鹏去户部已经有些日子,因为二皇子要谨慎行事,沈鹏便也老老实实地待着。早上去点个卯,喝杯茶就走。 因为不在一个房间办公,叶成雍也不主动往二皇子跟前凑,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沈鹏是信国侯府三公子。 叶成雍不关心他,沈鹏可没忘记他是金荷的父亲,这个叶金荷把他妹夫魂勾走了,沈鲲之事说不定与她也有关。昨晚母亲又说沈时舟要娶她,沈鹏就再也沉不住气了。 直接教训人他不敢,于是找了个借口将叶成雍派去核查物料,想让他吃点苦头,其实就是去数数几根木头,多少块砖。 这等杂事以往用不着叶成雍做,但沈鹏指名要他去,上峰为了不得罪二皇子便让他去。 这个时候叶成雍才知道沈鹏是信国侯府的人,而且大家都看得出来沈鹏故意为难他。 叶成雍就琢磨,昨日沈世子登门说好了明天提亲,今日他弟弟就给他使绊子。而且沈时舟只字未提信国侯府,这是为何? 直到他被一根木头砸倒在地才想通:侯府不同意这门亲事! 第42章 意外 “我不嫁了” 所以叶成雍就以为是信国侯要阻止这门婚事而故意让他断腿, 因此才把沈时舟赶了出去。 实际上他被砸真是意外,跟信国侯府和沈鹏没有直接关系。 “跟叶大人说是意外,他不见得信吧。”薛魁挠挠头很为难, “要说这事也有叶大人自己的责任,谁叫他那么较真呢。” -- 第69页 丁兆瞪了他一眼, “一般核对木料看个大概即可,但叶大人眼里揉不得沙子,非要一根一根数,木材是成堆放着的。让他这一扒拉就松动了。数完后他转身的功夫就被滚落的木头砸了大腿, 幸运的是只砸到腿。”那么粗的木头若是砸头上, 当场就得咽气,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怎么就这么巧,沈时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之前他也在想沈鹏有这个胆子?不是他瞧不上沈鹏, 着实是那两兄弟以前总故意找茬, 被他收拾了几次, 现在都躲着他走。 之前沈鲲堵金荷是没把叶成雍放在眼里, 如今侯府都知道他要娶金荷,沈鹏还敢故意伤人,除非他吃了豹子胆。 所以这件事还真就是意外,即便是意外这笔账也得算到沈鹏头上。不是他直接动手,却与他有关。 沈世子揉揉额角, 好好的事让那滚蛋给搅黄了,沈鹏若在眼前,沈时舟能踹断他一条腿。 丁兆问:“我们几个备了些药材和补品, 要不您过去说说?实情相告叶大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为今之计是要让叶成雍消气。 亲爹揍、继弟坑,一家子都是拖后腿的,堂堂世子的亲事还得下属出力, 说出去谁信。 沈时舟摇摇头,“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我去只会雪上加霜。” 薛魁嘟囔:“那咋办哩,不说清楚岂不是更气,而且气的还是世子您。” 赵鸿宝想了想,“不如我们几个走一趟,先安抚一下,等合适时机您亲自解释,总不能让叶家觉得您丢下他们不管,金荷姑娘也会不高兴。” “也好!”沈时舟点头,“就这么办吧。” 于是三人拎着东西去敲隔壁大门。 赵氏认得他们,热情地将人请进去。叶成雍在房内与桑彭说着话,三人满脸堆笑地走进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成雍也不好说什么。 关心了一下叶成雍的伤,赵鸿宝笑着告辞,“叶大人,您好好养伤,万事不用操心。”他转头对赵氏道:“有事您就派人去朝山街三十号,我们随叫随到。” “哎,多谢几位。”赵氏高高兴兴送三个人出门。 桑彭愣愣地看叶成雍,赵氏不知道,他可清楚朝山街三十号是鹰字营的地盘,这三人是鹰营主帅的左膀右臂。“沈时舟的手下怎么对你这般客气?” “昨晚我被抬回来时遇见了他们几个。”他不想提沈世子与金荷的事,亏吃过一次就够了。 桑彭:“碰见了就这么客气?还带礼上门?鹰营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和善了?这态度比对亲岳父都亲,若是一个人来,我都以为金荷好事将近了呢。” “兴许是沈时舟替他弟弟抱歉吧,毕竟我是间接因沈鹏受伤。” “不能够。”桑彭将头摇成拨浪鼓,“沈时舟与继母所生的几个孩子不合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据说沈世子都不怎么回侯府住,在外面有自己的宅子。” “哼。”叶成雍用鼻子哼了一声,心想是不回侯府,就住他们家隔壁。要不是金荷一再保证是沈时舟先住隔壁,她后进的京,否则他都要以为沈时舟故意接近她女儿。 “他们兄弟不合?”叶成雍不是好事之人,信国侯府的家事他自然不知。 “千真万确!”他夫人好结交,对京城高门大户的内宅之事知知甚多,桑彭经常听夫人念叨,久了他也知道的不少。 听后叶成雍沉默不语,虽说与沈时舟无关,但却也因他而起。侯府看不上他们家,他也不会去攀权富贵。 沈世子倒是个人物,可他那个弟弟也就像个人,不干人事。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就断了腿,金荷那么单纯的孩子,嫁进侯府还能有好? 两人聊着,金荷进来给添了一次水。等人出去后桑彭问:“金荷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叶成雍摇头,既然不打算与沈家有瓜葛那便是没有着落。 “我给你说个人你看行不行,我夫人的外甥,今年刚中了举人,在翡县做县令,没成亲也没有妾室。人品我可以保证,他很上进学问也好,现在是县令,将来做到知府也说不定,而且他家境殷实绝对不会亏待金荷,你若舍得女儿外嫁,我来做媒,你看怎样?” “让我想想。”叶成雍相信桑彭不会害他,但事关金荷,他不能草率决定。“也得问问金荷的意思。” “好!你若同意,就交给我家夫人张罗,上次在尚书大人家拙荆见过金荷,很是喜欢她,可惜我儿子才十二岁,否则定要与你结亲家。”桑彭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上值了。 金荷煎好药给叶成雍端进来,赵氏对桑彭送来的十两银子很不满,“你是为公事受伤,尚书大人就给这点银子,十两够干什么的,连药钱都不够。” 叶成雍在想金荷的事,听赵氏抱怨他有些不耐烦,“我还能去跟尚书大人要银子?给你多少拿着就是。” “你吼我作甚,我还不是心疼你,为了这个家,你至少三五个月不能上值,吃药用银子,家里开销也是一大笔,你叫我怎么办?”赵氏也委屈。 “家里不是还有存银嘛,先用着,我养一个月就能上值。”叶成雍自然知道家里的情况,全家都靠他的俸禄过活,只要能走路他就去上值。 “那怎么行,大夫都说了养不好会落下病根,到那时你就成瘸子了,不行不行,一定得养好了再去。你别操心了,银子不够,我回娘家借。”赵氏还是心疼丈夫的。 -- 第70页 金荷默默听了一会儿,从荷包里拿出五百两的银票交给赵氏,“夫人,我这里有五百两您先拿去用。” 赵氏惊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父亲这么多年送过去的银子,几位师傅都给存了下来,这次离开全都给了我。” “你师傅、”叶成雍心头一热,“你的几位师傅都是好人,是我浅薄了。”毫无关系的几个人养大了金荷,还把她教的很好,这份恩情这辈子还不上了。 “嗯,师傅们都很好。”金荷笑道,“父亲尽管养伤,大夫说只要您养的好就不会留下病根儿,所以千万不要急着上值。” 五百两的意外惊喜,让赵氏很高兴,“金荷,谢谢你。”她娘家也不富裕,能借给她的也不多,何况有那么个斤斤计较的小气嫂子。 叶成雍喝完药,金荷端起碗要走,被他拦住,“金荷,你坐下,爹有话对你说。” “好!”金荷搬过凳子放到床前坐下。她有预感父亲要说什么,她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时舟告诉她不用担心,可她怎么能不担心,这是她的父亲,这次是受了重伤,若是下次呢?会不会伤及性命? 上次是沈鲲,这次是沈鹏,她若与沈时舟在一起,就不可能绕开侯府的人。而那些人恰恰有动动手就能要人命的权势,她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把家人置于危险境地。 可是,她舍不得啊,她才刚刚开始计划她与沈时舟的未来,都想好了明年在围墙四周种上蔷薇或是牡丹,菜地可以减少一半,种多了他们两人也吃不完,剩下的地可以种别的,夏日里两人在院中乘凉,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开花落。 这一切还没有实现就要结束了吗?她不甘心! 见女儿红了眼睛,叶成雍也不好受,“金荷,你跟爹说实话,侯府是不是不同意你与沈世子的亲事?” 金荷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果然如此,叶成雍叹气,“金荷,沈世子的婚事算了吧,咱们惹不起。” “老爷!”赵氏急了。 叶成雍:“你不要总看侯府的富贵和权势,正因为他们有权有势才是我们不能招惹的,金荷嫁过去无依无靠就任由人家磋磨。” 他又对金荷说:“沈时舟不可能时时守着你,若那两兄弟对你起了歹意,你如何招架的住?我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这心便揪着疼,咱们家没权没势,但是,金荷,人即便在卑微也要有自己的骨气。” 金荷抿着嘴没有说话,眼泪却悄悄滑落。 “你桑叔叔的外甥今年二十有二,举人出身,现在外地做县令,我觉得人挺合适,不如……” “父亲!”金荷抹了一下眼睛,“我不嫁了,等您好了我就回师傅那里去。”说完她跑出房间。 赵氏:“即便不嫁沈世子,也还有别人,至于把金荷嫁到外地嘛。” “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金荷还怎么在京城待。”叶成雍无力地靠在床头,他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不顺,小时候死里逃生,长大了婚事一波三折。 第43章 又打 父不慈子不孝 叶父既不想金荷受苦, 也不舍得她难过,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把她嫁得远些, 断了女儿的念想,时间久了就逐渐忘了, 但女儿……哎! 赵氏也叹气,大喜大悲的走过一回,她倒是看开了许多,只要家人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强。“沈世子可惜了!” 此时沈世子正坐在墙上, 昨夜金荷没有回小院, 今早他就时不时地上墙头坐着, 春巧偶尔路过都不敢抬头看他那张黑脸。 等啊等,终于等到哭着跑回来的金荷, 沈时舟立刻翻身跳进小院, 将要跑进房内的人拦住,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金荷满脸泪水, 咬着嘴唇看他,想说些狠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干脆扭头回了房间。 沈时舟看春巧,小丫头立刻就明白了,“我、我去守门。” 看着趴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沈时舟将人扶起来,让她面对自己,“你父亲骂你了?” 金荷摇头。 “那他骂我了?” 金荷瞪他。 “那就是他不同意咱俩的婚事。”从叶成雍昨夜对他的态度, 反对才是理所当然的。 金荷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她不想在沈时舟面前这么丢脸,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好了, 不哭了,眼睛都肿了。”沈时舟拿出帕子给她擦脸,“怪我,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万没想到沈鹏会对你父亲下手,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 其实想处理沈鹏也不容易,皇帝病入膏肓,夺位之争日渐白热化,二皇子风头正盛,太子殿下都要避其锋芒。 若是现在动沈鹏就是与二皇子作对,他们不敢把他怎样,但可能会毁了叶成雍的前途。更何况鹰营作为皇帝的一把刀,不参与皇位之争,他不能明着与二皇子作对。 这些金荷不懂,他也不想让她懂,“不用担心,我会找你父亲谈。” “父亲、嗝、”金荷哭了一阵,这会儿说话都在打嗝。 “噗!”沈时舟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金荷很不好意思,用两只红眼睛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这般淡定,父亲还是第一次不容分说地替她做决定,可见父亲反对的决心很大,“嗝!” -- 第71页 沈世子忍住笑,去桌边倒了杯水,“喝口水压一压。” 喝口水果然好多了,金荷低下头小声说:“我们分开吧,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刚一说完,下巴就被钳住,沈时舟抬起她的脸,冷声问:“你再说一次试试?信不信我、”沈世子说的咬牙切齿,脸上也没了笑意。 想到可能失去他,金荷伤心难过,她是做了多大努力才说出这些话,可他却威胁自己,叶金荷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她用力打掉男人的手。 怒道:“你要怎么样?杀了我?你们侯府的人欺人太甚,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净会欺负人,谁嫁给你谁倒霉。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你走吧,我不要你了,我……” 眼前这张嘴不停地说着伤人的话,沈时舟恨不得将这两片上下翻飞的嘴唇堵住,然后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金荷的声音被男人吞进口中,她瞪大眼睛不知错所。等她缓过神用力去推沈时舟却怎么也推不动,只好任由他的唇舌在她口中肆无忌惮。 半晌,沈时舟才放开她,他虎着脸道:“不准再说这样的话,听见没有?说一次我便惩罚一次,不,两次,惩罚翻倍。” “你、你是强盗,我都不愿了你还这样,你欺负人。”金荷气喘吁吁,她又羞又恼,一张脸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对,我就是强盗,专抢叫叶金荷的姑娘,谁敢阻拦,我就、”沈世子想放狠话,一想现在阻止的可是未来岳父,便将话拐了个弯,“我就叫他好看。” “你要怎么让我父亲好看?”金荷瞪着一双兔子眼。 沈时舟怎么看都觉得可爱,他知道自己若说出来又要得罪人,“当然是与你一起孝顺岳父大人。”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对女人说软话。 “哼。”金荷哼哼唧唧,“谁是你岳父,我爹可没有同意。我要听父亲的话不跟你好了。” “那可不行,你就得跟我好。”沈时舟松了口气,他佩服自己如此机智。“你父亲不同意没关系,只要你愿意。” “我也……” “嗯?”沈时舟眯眯眼,将脸凑过来。金荷往后躲,不敢往下说了。 “乖。”沈时舟摸摸她头,“我回侯府一趟,等回来就去见你父亲。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管,有我呢。” 他回去会不会吃亏,金荷担心地问:“侯爷再打你怎么办?” “为你挨打我也愿意,只要你信我。”事实证明男人的甜言蜜语真的很管用。 “哼哼,我爹都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若不信你,早把你打出去了。” “好好,金荷姑娘深明大义,是我小人之心了。”沈时舟站起身,“熬了一夜,睡一会吧,等我回来。”他附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人走后,金荷既自责又后悔,本来想跟他说就此断了关系,她要回道观一辈子不嫁人,可怎么就被他又亲又抱了呢,好像关系突然又近了一层。 她对不起父亲,他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而她却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来,怎么办?她总是难以抵挡沈时舟的温柔。金荷好忧愁。 说来奇怪,愁还是很愁,但心情没有刚才那般沉重了,愁着愁着就睡着了。 沈时舟回到侯府,直接去了信国侯的院子。他脸色阴沉,下人见他都躲得远远的。管家赶紧去找老太太,若说侯府还有谁能管得住沈世子,也就只有年迈的沈祖母了。 信国侯与静娴公主在厅里说着话,沈时舟一脚踹开房门。见是他,信国侯气不打一处来,“还有没有规矩,你就这么进皇上的御书房?” 沈时舟冷笑,“你也配与皇上比。”他看了看继母,又把头转向信国侯,“沈鹏设计叶成雍是你们出的主意?” “什么?”静娴公主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她心里吃惊却面不改色,“你胡说什么,鹏儿怎么会那么做。即便你不喜欢你弟弟也不能为了外人这么诬陷他。” “诬陷?”沈时舟将目光对准继母,“公主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户部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你却说是诬陷。有其母必有其子,沈鲲沈鹏深得公主真传,不过他俩可没继承你的心机,净做蠢事。” “你、”静娴公主气得站起身。 “好了。”信国侯将桌子拍的震天响,“你回来就是为了气我的吗?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若不是你祖母……”他气的胸脯起伏。 沈时舟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若不是祖母逼你让我继承爵位,你恐怕早把我赶出家门,让她的两个儿子承爵了吧。哼,沈颉你有把我当你的儿子吗?” “孽子!”儿子直呼老子姓名,信国侯忍无可忍,也就不忍了。 两人就在厅里拳脚相向,沈时舟这次没有手下留情,桌椅板凳花瓶古玩碎了一地。静娴公主吓得跑出门。 信国侯脸上挨了几下,哪有老子被儿子打脸的,他怒骂道:“你这不孝子。” 沈时舟也没好到哪儿去,嘴角都流血了。 若不是老太太及时赶到,这房子恐怕都得被这父子俩给拆了。沈祖母气得一人打了几下,直打得她气喘吁吁。 “祖母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沈时舟赶忙扶住老太太。沈祖母拍开他,“混账东西,你还知道我生气,怎能做这种混账事。” 信国侯:“母亲……” “你闭嘴。”老太太一指儿子,信国侯立马不敢吭声,“舟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刚打了一架,孩子脸上伤还没好呢,你又给打,你是不是想打死他。你要真有这个心,好,现在你就打,当着我的面打死他,也打死我。” -- 第72页 老太太真是被这俩冤家气着了,哪个人家像他们这样,父不慈子不孝,不是吵就是打。 “祖母,是他叫沈鹏断了叶成雍的腿,想坏我婚事。”沈时舟趁机告状,“你趁早歇了阻难的心思,叶金荷我娶定了,你若是再敢对她家人出手,别怪我不客气。” “胡说八道,我要断他腿还用得着鹏儿出手。”信国侯吹胡子瞪眼,“你要怎么不客气?你还想弑父?” “鹏儿断了叶成雍的腿?”老太太声都变了。 沈时舟:“是。” 信国侯:“不是!” 公主:“不是!” 老太太用手指指儿子,又指公主。“唉吆”一声,身子一软就瘫了下去。 “祖母!”沈时舟把老太太背回去。 老太太缓过来就把儿子赶走,她拿掉额头上的布巾,焦急地问:“那孩子的父亲伤势如何?真是鹏儿做的?那你这婚事还能成不?” 沈时舟都一一回答了。老太太听后直叹气,“我想着你爹只要不插手就行,你那边生米煮成熟饭他自然就同意了,哪里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第44章 装惨 “还能怎么办,缠呗。”…… 沈老太太劝过儿子, 可是儿子也是头倔驴就是不同意。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说不管了,连舟舟提亲都没有参与, 聘礼都是何嬷嬷在偷偷准备。 “你打算怎么办?叶家那边还能同意将姑娘嫁给你吗?” 沈时舟将叶成雍的态度说给祖母听,老太太听后长吁短叹, “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有预感,若是孙子娶不到那姑娘,估摸着她死前就别想见到孙子成亲了。 “还能怎么办,缠呗。”这么多年还真没有什么事能让沈时舟觉得为难, 娶媳妇倒是让他觉得施展不开了。 一会儿回去还得去叶成雍面前卖惨, 对叶父不能打也不能骂, 只能劝着哄着,好在金荷信他。只要她信, 他便可以义无反顾。沈世子这么多年就没这么放低过姿态。 信国侯脸上受伤不轻, 静娴公主脸黑如锅底, 他一边擦药一边暗恨沈时舟为何不死在外头, 每次回来都要闹得鸡飞狗跳。 “鹏儿做的事你知晓?”信国侯突然问。 静娴公主把瓷瓶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什么意思?我在你眼中就是这般不知轻重?” “不是就好,鹏儿该好好管教了,鲲儿还躺在床上,鹏儿若是再出事你要怎么办, 让他先在家待着吧。” “侯爷,鲲儿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您相信我。世子早就与叶金荷认识, 鲲儿就是在遇到叶金荷之后出的事,这绝对不是巧合。” “公主!”信国侯喝住她,“时舟也是我儿子。” “你认他是儿子, 他把你当父亲吗?”说完静娴公主气呼呼地走出房间。 公主的话让信国侯起了疑,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偏偏只是断了鲲儿的手脚,并未伤及性命有些说不过去。 若真与长子有关,信国侯心思百转,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长子不仁也不能怪他,但愿他想多了。 沈时舟提着祖母给准备的厚礼回了桐柳巷,他没回家,而是直接来了叶家。 这几日发生的事,叶家的下人们都清楚,老赵知道沈时舟身份也不敢拦,将人带到主院。 赵氏见他还愣了一下,“吆,世子您这脸是怎么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您?” 沈时舟笑笑,“跟我父亲又打了一架。” 赵氏:“……”又?怎么好像他与父亲打架是家常便饭似的呢。 “这些药材和补品给叶大人补补身子,伤好的快。”沈时舟将礼品递给一旁的老赵。 “这怎么好意思。”赵氏有心拒绝,毕竟叶成雍都不同意这门婚事了,再要人家的东西说不过去。 “夫人不必客气,若是嫌弃,扔了便好。” 赵氏:“……”哪里敢嫌弃,她现在连客气都不敢了。 “叶大人还好吗?我去看看他。” “刚刚吃了药,世子请随我来。”赵氏连忙在前头带路,她心里还是希望继女嫁给这位世子的。 开始赵氏不是没有怨言。可怨又能怎样?胳膊拧不过大腿,若是侯府针对他们,是怎么也逃不过去的,不如抱上沈世子的大腿。依着沈世子对金荷的情谊,好歹能护着他们家。 叶成雍吃了几副药,腿没有那么疼后睡了一觉,这会精神好了很多。见赵氏领沈时舟进来,脸色一沉,想说妻子两句,但碍着有外人没好意思开口。 沈时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对赵氏道:“夫人去忙吧,我与叶大人有些话要说。” “好、好,你们聊,我这就出去。”赵氏转身就走,出了房间贴心地把门关好。她也不敢走太远,就在附近转悠。生怕自家男人脾气上来,两人再吵起来。 沈时舟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床前。叶成雍下意识的想起身,刚抬了身子便想到,他现在是伤患,不必给他行礼。同时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做什么要怕他。 “叶大人,我知道您心里有气,沈鹏做所之事也是我始料未及,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沈时舟对金荷是真心的。至于侯府,本是我的家事,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如今即便丢脸我也不得不说……”沈时舟开门见山。 他将自己与侯府的恩怨说了出来,“是我连累了大人,晚辈很是愧疚。我去找父亲理论,没想到父亲……”沈时舟低下头,神情落寞。 -- 第73页 他这副模样看在叶成雍眼里,就是被父亲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可怜。这么个人物被亲爹打的这么惨,还来他面前道歉,叶成雍心里不是滋味。 姿态如此低就是为了娶他女儿。“你打算怎么做?你的家人不喜欢金荷,今后还可能伤害她,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嫁进虎狼窝里。” “恳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能放弃金荷。我都打算好了,我与金荷成亲后就住在隔壁,与大人家只一墙之隔,她随时可以回来。若是大人觉得宅子小,我就买一座大宅子,您和夫人还有弟妹都住过去,这样我不在家,有夫人在我也放心。” 叶成雍没想到沈世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在板着脸就是不对了,“那倒不用。”不对,沈时舟买不买大宅子关他们家什么事?还一起住,谁要跟他一起住,他可没答应把金荷嫁给他。 沈时舟见他有松动,再接再厉继续游说,“沈鹏的账迟早要算,但不是现在。”沈时舟给他讲了一下目前的朝堂局势。 叶成雍心惊不已,“二皇子……”他职位低没有资格上朝,对上面的事知道的不多。如今听沈时舟这么一说,反而更加担惊受怕。 皇子争位必是一场灾难,谁会成为人上人,谁会掉脑袋,有人甚至全家性命都不保,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谁会笑到最后。他哪里还会为了件小事揪住不放。 “沈鹏的事就算了,我养几个月后再去上值,他说不定就不在户部了。倒是世子您处在风口浪尖,不要轻举妄动,这话本不是我该说的,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险。”沈时舟若出事,金荷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这个人。 “大人放心,我会小心的。”沈时舟心里五味杂陈,叶成雍都知道他处在风口浪尖,安慰两句,沈颉就只顾着找他的错处。 “至于你与金荷的事还是缓缓吧。”叶成雍没说不同意,也没说同意。 “好!”沈时舟痛快地答应。他也没想叶成雍这么快就松口,总得磨一磨。 等人走后,叶成雍对赵氏道:“他也不容易。”继母是公主不能得罪,弟弟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世子之位。 一边给皇上卖命,一边还要跟不省心的家人斗。被众人称赞的沈世子日子过得也不怎样。 赵氏见状觉得这事还有希望,她急切地问:“你们说什么了?” “都是沈世子的家事。”他把沈世子有后娘就有后爹的事跟赵氏说了,关于朝上的风云变幻只字未提。叶成雍心里清楚,沈时舟说那些话担着风险,乱议皇室,即便是鹰营主帅也是不行的。 赵氏听后忍不住唏嘘,“也是可怜孩子。”她也是继母,对金荷虽不如对自己生的这两个好,但也不会做过分之事。 “我看金荷与沈世子是绝配,你就不要抻着了。” 叶成雍皱眉,“你不要自作主张” 今日沈世子是很诚恳,让他看到了诚意,可也不能因此就同意亲事。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沈世子能保护好金荷。 “可我看金荷挺难过的。”赵氏撇撇嘴,“你就不心疼?” 叶成雍沉默了。 说服了叶成雍,沈时舟回到家登上梯子。饭粒在院子里追着飞虫和蝴蝶跑,球球站在桃树枝上打盹,胖丫头则坐在门槛上发呆。唯独没见金荷。 春巧坐在门槛上替她家姑娘愁,突然一块黄黄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到她脚边。她好奇地捡起来看,然后惊讶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一颗鸡蛋了,“金、金子。” 一颗金花生,是沈世子从祖母那顺手拿来的。见那丫头两眼放光地盯着金花生却不往他这边看,沈时舟又丢了一颗过去。 春巧后知后觉地往墙上看,就见沈世子在墙那边招手。春巧呆了一会儿举着两粒金花生走到墙边,将两手举过头顶,“还、还给您。” “赏你的。” 小丫头脸上瞬间一阵狂喜,然后目光又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沈世子不在乎道:“不要你就扔了吧,本世子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哦。”春巧一点都没有纠结,痛快地把两颗金花生揣进怀里。 “你家姑娘还睡着?” “嗯” “你去守门。” “哎!”春巧犹豫都没犹豫就跑去月亮门外守着了。可见两颗金花生是起了很大作用。 沈时舟推开房门,走近床边看见金荷蜷缩着身体脸朝外睡着。或许是太过疲惫,有人走近她也没醒。 看着熟睡的人,沈时舟心中浮起微妙的感觉,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金荷柔嫩的脸颊。 第45章 拉拢 “你这妹妹很聪明。” 金荷不堪其扰, 用手胡乱地拍。 脸蛋嫩嫩滑滑,触感非常好,沈世子有些爱不释手, 捏脸蛋又捏了一下鼻尖,就把睡梦中的人给扰醒了。 她两眼湿漉漉的, 像是氤氲了一层水雾,沈时舟心中一动,正要做点什么。金荷惊慌地坐起身,“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沈时舟嘴角漾起笑意。 “你快出去。”金荷两手抵在男人胸前用力推, 可他稳坐如山, 怎么也推不动。 沈时舟叹气, 抓过她的手轻轻摩挲,“我又不是没来过, 反应怎么这么大。” 金荷气咻咻道:“被父亲发现就惨了。” -- 第74页 见他脸上又添新伤, 嘴角都破了, 这是回家又挨揍了, 侯爷还是不同意。金荷心酸不已,要不还是算了吧,她不舍得这人总是受伤。“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要来了。” “怎么会没关系,你嫁我是迟早的事。” “不嫁了。”金荷别过脸, “等父亲伤好了,我就回师傅那去,谁也不嫁。”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她使劲儿抹了一下,恨自己不争气。 “不许胡说。”沈时舟心跟着一抽,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若敢走,我就把你绑回来。” 沈时舟在她脸上轻啄一下,“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是不是?再敢说气话,我要加倍惩罚。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鼻子。”他叹气,“该哭的是我吧。” “你又被侯爷打了?”他脸上的淤青比前日更重,金荷忍不住心疼,“你倒是躲着点啊,怎么就老实的挨打。”抬起手又放下,想碰又不敢碰。 “躲不了,他是爹,从小就这么过来的。”沈时舟神色黯淡,声音带着那么点委屈。 金荷眉头紧蹙,“所以长大了才搬出侯府?”男人没有回答,沈时舟这个样子,金荷就更心疼了,狠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走下床,从妆奁里拿出个瓷瓶,这是上次沈时舟留给她的伤药,千两银子一瓶,她都没舍得用。金荷小心地给他涂药,心里难受的紧。 侯府不同意,她爹也反对,若沈时舟有一点犹豫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回师傅那里去,可他没有,自始至终他从来都是态度坚决,哪怕与信国侯打了两架。这样的人叫她怎能轻易放手? 从她醒来这小眉头就没松开过,沈时舟伸手到她眉间轻按,“不要总愁眉苦脸,你父亲现在憋着气,等气消了就不会这般反对,毕竟像我这么厉害的女婿可不多见。” 说完他自己先笑起来,沈世子的笑让金荷感到如沐春风,是啊,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心里装着自己。本来还忧愁的心,被他这么一打趣倒是轻松了不少,“嗯,你最厉害!” 清亮的眸子里终于有了笑意,沈时舟喉头一紧,他俯下身亲上金荷的嘴唇。 “哐”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春巧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看见她家姑娘被沈世子按着亲、亲嘴!春巧吓得捂着嘴巴,觉得不对,又赶紧捂住眼睛。“姑娘,夫人来、来了!” “晚上我等你!”话音一落,沈世子便消失的门口。 金荷:“……” “怎么了,你们两个脸怎么都这么红啊?”赵氏走进房间,就看见一个床边坐着,一个地上站着,两人脸都红红的。 “我刚睡醒,房间太闷了,春巧把窗户都打开吧。”金荷下了床,“夫人请坐。” “不坐了,我得去接文轩和云荷,等会儿你过前院照看一下你爹,别人我不放心。” “我去接吧。”金荷道,“我和春巧一起去。” “这、”赵氏不太敢让金荷出门,生怕她再有个意外。 “在家里待着很闷,我出去透透气。”她这么说,赵氏也不好再坚持,便答应了。 金荷换了身衣服,带上帷帽,与春巧一起出了门。 人走出门后赵氏不放心还想再叮嘱两句,等她打开大门一看,金荷身边赫然站着沈世子,赵氏默默地缩回身子。 沈时舟跑回院就没离开,听见金荷要出去,他就跟了出来。春巧自打看见两人嘴对嘴后就不敢看她家姑娘。现在见了沈世子把头压的更低,恨不得自己是个鹌鹑。 金荷不让他跟,这要是被街坊邻居看见了说不定怎么传呢,可沈时舟不听,偏要去。金荷气恼可又毫无办法,只能快走几步把人甩开,男人大长腿几步就追上了。 然后金荷再快走几步,沈时舟再追,往复循环。春巧看着他们都觉得累,可是那两人好像乐在其中。 沈时舟在一群接孩子的妇孺仆从中特别显眼。文轩从书院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沈时舟,而不是大姐姐。 他高兴地跑过来,“舟哥哥。”自打知道沈时舟要做自己的大姐夫,他便改口叫舟哥哥。 沈时舟眯着眼笑,她凑近金荷耳边轻声道:“我倒希望你叫我一声舟哥哥。” 金荷瞪他,错开一步离他远点。 云荷随后出来,看见他与金荷一起过来撇撇嘴,小小地哼了一声。 文轩一路上都拉着沈时舟的手说个不停,沈世子倒是没觉得烦,他之前从来没有跟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 一是他嫌孩子吵闹,二是一般孩子见他就哇哇哭。这小子倒是不怕他,听他罗里吧嗦地说着学院的趣事还挺有意思。 云荷年长几岁就比文轩知事,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爹不让你嫁给他,你还跟他来往,你是不是连爹的话都不听了。” “我没有让他来,是他自己要来的。”金荷很是心虚,说出的话也没什么说服力。 “云荷……”金荷欲言又止地看向妹妹。 “哼。”云荷一扭头,“我才不管你们的事。” 金荷松口气,只要不向父亲告状便好。随后他瞪了一眼沈世子,后者被她瞪的莫名其妙。 回到桐柳巷,沈时舟打开大门,盛情邀请叶文轩去他家玩,金荷想拦没拦住,文轩三两步跑进院。 “哇,好多菜,还有瓜。叶文轩惊喜地发现,这院子不止有菜还有秋千,他跑过去坐上荡。咦,那边怎么有梯子啊?”文轩指着墙边的梯子问。 -- 第75页 “咳,那是准备秋天摘桃子用的。”叶家那颗桃树有一半的枝杈伸过来,上面缀满了桃子。 “哇,那今年我可以踩着梯子摘桃子了,往年都是赵叔踩凳子摘的。”他也可想摘了呢,但是娘不让他上树。 文轩在秋千上荡啊荡的,美滋滋地想着秋天摘桃子。 “骗人!”云荷瞪了金荷一眼。金荷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妹妹。 文轩坐在秋千上不舍得走,云荷揪着耳朵把他拽下来,“再不回去,我就告诉爹你偷跑出来玩。” 小孩儿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姐姐回家,边走边说:“舟哥哥,我下次再来玩啊。” 沈时舟笑的十分和蔼,“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叶文轩欢呼一声,然后皱起小眉头,“可你经常不在家啊?” 沈时舟:“没关系,我不在你也可以过来,找你大姐姐便可。” 金荷:“……”他现在非常希望沈世子能板起脸来吓唬小孩儿,可他偏偏不。 “再不回去,我可真要告诉爹了。”云荷越听越生气,抬手要打弟弟,文轩“嗷”一声跑出了院。 沈时舟跟在金荷身边往外走,他歪着脑袋凑近了说:“你这妹妹很聪明。”也不好笼络,不像叶文轩那般好糊弄。 金荷心道,我做了多少好吃的,都没见她跟我多亲近,小丫头精着呢。 “世子殿下,您低调点吧。”金荷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他爹正在气头上,他竟还敢招惹文轩和云荷。万一父亲咬死了不同意,怎么办? 回到家,文轩和云荷去父亲房里问安,叶成雍问他们:“我刚好像听见文轩喊叫,发生了什么事?” 文轩要说,云荷扯了一下弟弟的袖子,“刚和他在外面玩,我不小心碰到了文轩。” 金荷心里感动,小姑娘嘴硬心软,总看她不顺眼,可还是会帮她。 叶成雍也没多想,叮嘱两个孩子,“爹如今腿脚不便,你们自己做功课,有难题再过来问我。” “父亲,他们两个的功课交给我吧,您不用操心,安心养伤。” “也好。”长女教他们俩个小的绰绰有余。 赵氏笑着说:“要不从明天开始,就由金荷送他们两个上下学吧,我好专心照顾你。” 叶成雍开始不同意,金荷觉得这样安排很好,他这才点头。 就这样两个孩子就交给金荷管,负责功课学业、早晚接送,赵氏就专心照顾叶成雍。 翌日,金荷送弟妹去学院,出门时,隔壁大门开着,沈世子在院中打拳,叶文轩看见了又是一阵惊呼,连学院都不想去了,要往隔壁跑,还是云荷及时将他拽住。 然后,云荷不怕死地瞪向沈世子,金荷也瞪。 一大一小两双圆溜溜的眼睛,仔细看还有点像。被姐妹俩嫌弃,沈时舟只好歇了同去的心思。 第46章 祖母 老太太精的很 姐弟三人走后, 沈时舟关上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吩咐门后的两人, “从今天开始你们二人负责叶家三姐弟的安全,尤其是金荷。” “是, 请主帅放心,我等定保护好叶家姐弟。”两人抱拳行礼后走出院子,向锦贤书院的方向走去。 金荷接送文轩姐弟上下学,昨晚沈时舟就从胖丫头那儿得了信, 他即刻安排人。沈颉可能还顾着面子, 把自己当君子, 不屑对金荷或是文轩两人出手,但静娴公主和她生的那三个就不一定了。 他已经吃了一次亏, 万不能再让金荷和她家人因他有任何危险, 否则, 即便叶成雍不反对, 他都没脸说自己是鹰营主帅了。 金荷不知道有人暗中保护着,她将两个孩子送到学院,直到他们进了学院大门才转身。 书院外墙贴着一张告示,金荷好奇地看了一下,是书院聘请先生的文书, 条件很优厚,尤其是女先生,给的银子比男先生要高。 这倒不难理解, 读书向来男人居多,穷人家的姑娘哪里有读书的机会,大户人家的女孩识文断字是为了提高身价, 为了将来嫁得更好,绝不会出来做教书先生。 回桐柳巷的路上,春巧支支吾吾了半天,在金荷的追问下她才把沈世子给她两颗金花生的事说了出来。 “给你你就收着。”小丫头也不容易,怕沈时舟怕成那样,还为他们守门。 回到家金荷无事可做就在房中发呆,这两日父亲虽然没有松口但也没有再提沈世子,也许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沈时舟说他会处理,那就再相信他一次吧。 不知过了多久,春巧从前院跑回来,“姑娘,侯府来人了。” 金荷一惊,“信国侯府?” “嗯。”春巧重重点头,然后紧张地问:“要不要告诉沈世子啊?” “不用,先看看侯府是什么意思。”信国侯府都找上家门了,躲是没有用的,总要面对。父亲说过再卑微的人也要有骨气,她不想被人看轻了。 沈祖母一见这姑娘气呼呼地进来,便知道肯定是误会了,她忙站起身走过去拉住金荷的手,“孩子,你受委屈了。” 见是沈祖母金荷微微愣住,沈祖母她是见过的,那时她自作聪明地撒了个小谎,她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其实老太太早就知情,沈时舟还说祖母很喜欢她。 再加上此时老太太的态度,金荷进门前的气已经没了。“老夫人!”金荷行了晚辈礼。 -- 第76页 “叫夫人多见外叫祖母吧,我这个年纪,当得起你叫一声祖母。”老太太精的很。 金荷犹豫了一下,道:“祖母!” “哎!好孩子。”沈老太太越看她越喜欢,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我来看看你父亲,顺便再看看你。”老太太端详了一会儿,比上次见清瘦了很多,“是沈家的事连累了你和叶大人,老婆子我给你赔个不是。” “祖母,您别这么说,万不敢当。” 老太太见她这么懂事,心里很是欣慰。 见此情景,赵氏心里惊讶,金荷连侯府老太太都见过,看样子老夫人似乎很喜欢她。赵氏心里百转千回,心思又活跃起来。 沈祖母转头问赵氏:“叶大人伤得可重?要不要紧?要不我去求皇上请御医过来瞧瞧?我虽不怎么进宫,但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怎敢劳烦老夫人。”赵氏连连摆手,“世子殿下已经找了医术高明的郎中,我夫君养三个五月就好了,不用劳烦,多谢老夫人挂心。” 开玩笑,御医是给皇上和宫里娘娘瞧病的,他们家哪里敢用。即便侯府要用御医也要很大情面的,赵氏可不敢应。 老太太点头,“时舟找的人可以相信,叶大人没事就好。”随后她摇头叹气,“这事弄的,我本来在家里等孙子的好消息,哪成想,哎,让你们笑话了。” “老夫人严重了,呵呵。”赵氏陪着笑。 “我今儿来一是赔个不是,二还望叶大人和夫人不要因此怪罪我那不争气的孙儿,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老太太对赵氏道:“说起来两个孩子的身世有些相似,他若是有金荷这般好运气,遇上你这样的好母亲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嗨,我也没做什么。”赵氏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乐开了花。沈世子的继母可是公主。老太太这么夸她,说明她比公主还要好,她能不高兴嘛。 说了会儿话,赵氏去找叶成雍,沈祖母拉住金荷的手道:“孩子,委屈你了,老婆子的家事本不该说什么,但有些事我也实在是力不从心,只希望你心里不要有怨恨。”儿子倔的十头牛拉不回来,孙子比他爹强不了多少,两头倔驴,哪个都不听她劝。 “我、”金荷想客套两句,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沈祖母善解人意地拍拍她,随后又去看望叶成雍,只是单纯的问候病情,没有提两个孩子的事。 倒是把叶成雍弄得不好意思,老太太若是质问或是指责,他也能硬气得起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老太太这般才叫人为难。 等人走后,赵氏道:“这老太太精着呢,你是没看见她对金荷的态度,跟看孙媳妇似的,我看了都眼热。” “别乱说。” 赵氏见他这个态度就来气,“这可是信国侯的母亲,人家都亲自上门了,你还拦着,你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给个台阶就赶紧下吧。” “妇人之见,信国侯的娘上门我就要松口,让我点头同意很容易,那信国侯呢?他再使绊子怎么办?金荷嫁过去被虐待怎么办?” 赵氏:“不是说了他们不回侯府就住隔壁吗?” “这话你也信,沈时舟是侯府世子,将来要继承侯府爵位,没成亲还可以在外面住几天,成了亲还不回,御史都得参他一本。” 说起来沈时舟干的也是纠察官员肃正纲纪的事,与御史台的职责相叠,不同的是他只听命皇上一人,御史台那些老家伙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现在因沈时舟风头正盛,没人能把他怎么样。若是沈世子犯了错,又或是皇上出了事,结果可就难说了。沈世子可不傻,他不能将柄露给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 朝堂之事赵氏不懂,听他说的这么严重也不敢再多嘴。 沈祖母从叶家出来,敲开孙子的大门,他看见院中的那些提亲用的物品叹气,回头对何嬷嬷道:“把东西都收走吧,看着怪叫人难受的。” 何嬷嬷:“哎!”赶忙叫身后的车夫小厮进来搬东西。 “祖母怎么来了?”沈时舟搀扶老太太进房间。 沈祖母拿起桌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杯水,刚在隔壁她光顾着说话忘了喝水,这会儿才觉得出口渴,结果一倒壶里一滴水没有。沈祖母皱眉道:“你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沈时舟讪讪道:“不知祖母来,孙儿这就去烧水。” “你坐下。”沈祖母有些生气,冲门外说了一声,自有人去厨房烧水,“喝口水还得堂堂世子亲自动手,是咱家没人了吗?” 沈时舟哼道:“若不是沈鹏干搅合,孙儿天天有热饭热菜、开水冲茶,哪里像这般可怜。” “哦,没了叶金荷你就不过日子了?”沈祖母气得拍了孙子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痴情种呢。你若不喜欢别人,我叫何嬷嬷每天跑一趟,总不能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吧。” “用不着,明日孙子就该去上值了,哪里还有时间待在家里。”他休息这两天本想把亲事定了,好让金荷安心,哪里会想到有此变故。 早知道就先把亲事定了再回侯府,他把沈颉当爹,人生大事即便得不到他的同意还是想知会他一声,结果他却给自己招来祸事。沈时舟很是后悔。 “随便你,有事别一个人憋着,别忘了你是侯府世子,该有世子的样子和架势。”沈祖母严肃道:“你父亲虽不同意这门亲事,但已经将沈鹏禁足,如今看叶成雍暂时上不了值,鹏儿禁不禁足都没多大关系,但他总算有个态度。” -- 第77页 “哼,这算什么态度。”沈时舟冷笑,禁足也是怕沈鹏出事而已。 沈祖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问一问:“就非她不可了?换一个人行不?”儿子若是死不同意怎么办?毕竟是父子,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 “不行。”沈时舟摇头,“娶不到金荷,我这辈子都不娶,实在不行我去福叶寺当和尚算了。” “净瞎说。”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若实在放不下,那就自己想办法,伏低做小好好赔不是,我看叶成雍那人固执了些但不是不明是非的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就自己磨去吧。我老了谁也管不了喽,走了。” 老太太来去一阵风,何嬷嬷只给烧了开水,沈时舟还想让人给做些吃的呢。 总不能饿着吧,她想吃金荷做的面,就是不知她还愿不愿意? 第47章 见面 四人各怀心事,大眼瞪小眼。…… 沈老夫人离开后, 金荷与父亲还有赵氏说了会话,叶父问她如何与侯府老祖母认识,金荷自然不敢说实话, 便撒谎说在巷子里遇见过。不管信没信,反正叶成雍没有再追问。 金荷心事重重地回了小院, 她低着头想心事,就没发现桃树下坐着的人。都快迈步进屋了,就听见“喵~”的一声,她一回头才看见沈时舟拿着肉干喂饭粒和球球, 他现在倒是把这两个小东西喂熟了。 “你来干嘛?”金荷问。 “饿了。”沈时舟拿着肉干要往嘴里送, 饭粒手疾眼快一爪子将肉干勾到地上。 金荷:“……没吃早饭?” “嗯。”沈时舟点头。 仿佛从他眼中看到了委屈, 金荷不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心软, “自己不会出去找吃的?” “不想吃别人做的。”沈时舟坐在凳子上, 微微仰着头。金荷俯视他, 莫名地觉得沈世子有些可怜。 她赶紧摇摇头, “那就饿着。” 男人拉住她,摇啊摇,金荷一哆嗦,文轩撒娇时便像这般摇晃她的手臂。知道他在装可怜,也知道他毛病不少, 对别人诸多挑剔。她心中挣扎是让他继续饿着,还是过去给他做? 正纠结着,墙那头突然冒出个人来, “小舟舟!” 金荷吓得赶紧甩开沈时舟,景王站在梯子上笑眯眯地轻摇折扇,一身白色锦衣随风飘起, 颇有几分仙气儿。 祖母走时没有锁门让这家伙闯了进来,沈时舟白了一眼景王,重新抓起金荷的手:“真饿了,给我做碗面糊糊也成。” 景王殿下不动声色地冲身后摆摆手,侍卫把食盒提出院子。 “小金荷,本王也没吃早膳,不如给本王也做碗面糊糊可好?”景王笑得一脸灿烂。 如此,金荷便不好拒绝,她点了一下头。沈时舟顿时笑了,他扔给月亮门那探头探脑的春巧一粒金花生,然后抱住金荷跳进自己的院中。 景王殿下还冲春巧笑了笑。春巧张大嘴巴,脸上满是惊喜,沈世子可真大方,还有她又见到一个好好看的人。 落地后,金荷给景王殿下行了一礼便去了厨房。 景王围着沈时舟转了两圈,哈哈大笑,他已经忍了半天了。“你这脸可真是、侯爷可真下得去手。” 两人像平常一样坐在梧桐树下,坐下后景王又开始笑话他,“听说你被打了,特来看望你,可本王怎么看你乐在其中呢。” “让皇上打你一顿试试。”沈时舟呛他。 “不要。”景王赶紧摇头,随后一声长叹,“想让他打恐怕都打不动了。” 皇上身体日渐衰弱,逍遥丸已经吃得离不开了,若是一般老人也没什么,顶多是子孙伤心难过。可他是一国之君,再加上二皇子蠢蠢欲动,朝堂已经开始暗潮翻涌了。 “先前王爷问我是否效命太子殿下。”沈时舟突然道。 景王:“可你说你只衷于皇上,谁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谁手里的刀。” 沈世子虽与他交好,但一直没有明确表过态支持太子。沈时舟只想做纯臣,做皇上手里的刀,而不是谁的棋子。 “我的初衷不变,只不过、”沈时舟顿住,景王紧张地看他。 默了片刻他继续道:“太子乃真命天子,未来天下之主,二皇子心怀不轨,鹰字营不能坐视不理,定然要支持未来天子。” 景王惊喜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而后觉得不妥又重新坐下。 “请王爷将我的意思转告给太子殿下。”正元帝应该没多久好活,最多两三年,按常理太子即位,他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 “是因为她?”景王殿下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他眼中啃着笑,“你竟会为了女人改变立场。”景王摇了摇头,“美色误人啊。” 沈时舟沉默,绝对不能让二皇子做皇帝,否则他与叶家都得不到好。况且太子对他多有照顾,如今互利互惠罢了。 太子仁善,继位后即便对他有忌惮也不会做的太过,二皇子可就不同了。“皇上身体有恙无法上朝,是时候让太子监国了。” 景王叹气:“说得容易,父皇哪里肯放权,他如今病重更是忌惮皇兄,动不动就骂太子忤逆,说白了是舍不得那个位置,而且还有老二从中作梗,难啊!” “监国之事需从长计议,要有人暗中推动,在这之前得让二皇子犯个错,朝中之人太子殿下知道怎么用,至于二皇子交给我吧。”沈时舟眸光冰冷。沈鹏和静娴公主不是把宝都压在二皇子身上吗?那就让他们鸡飞蛋打,到时再跟他们算总账。 -- 第78页 “我替太子殿下谢谢沈兄,有你助力,他就多了一成胜算。”景王从一开始就追随太子,对沈时舟的帮助自然是十分感激。 “你要定亲了?”沈时舟突然问。他还是从祖母哪里听说惠贵妃急着给儿子娶媳妇。看了不少京城名门闺秀。 景王身子一僵,讪讪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一直以来都是你看我笑话,现在轮到你了。”自打知道他与金荷的关系,景王没少打趣他。 景王摸摸鼻子,“父皇让我自己选,选不出来他就给我指婚,你说他整天迷迷糊糊,怎么就还有心思管这个,如今咱俩是难兄难弟,谁也别笑话谁了。” “谁跟你难兄难弟,我可不用皇上赐婚,我家又没有皇位王位要继承,我死不同意侯爷拿我也没办法。”沈时舟幸灾乐祸。皇子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最终决定权在皇上手里。终于见到娶媳妇比自己更惨的了,沈时舟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你这人可真是,在我这里找优越感。”景王摇摇头,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你可越来越出息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墙头那边一个脑袋要冒不冒地在那忽上忽下。 景王:“……” 沈时舟:“……” 看头上两个小髻是那个胖丫头,就在她再次冒出个头来时,沈世子一个树叶弹过去。 春巧揉揉脑门直起腰,可怜兮兮地看过来。 沈时舟:“什么事?有人找你家姑娘?” “嗯、嗯,是、”还不等春巧说完,她旁边又冒出一个脑袋。 景王:“……” 沈时舟:“……” 看到院中的两人,葛云蕾半天没回过神。她又被亲娘催着相亲,所以干脆跑出来找金荷。 春巧让她在前院等,葛云蕾觉得自己跟金荷这么熟了,便没有客气,直接来了小院。结果没看到人。 丫鬟支支吾吾让她在房里等,说她家姑娘一会儿就到。葛云蕾在房里纳闷,金荷没在前院,小院也没人,那人在哪里? 那小丫鬟跟做贼似的,把她请进房还把门给关上了。葛云蕾就觉得不对,她打开房门往外看,就看见春巧鬼鬼祟祟地站在凳子上往墙那头看。 这时葛云蕾才想起隔壁住着谁。金荷在隔壁?她悄悄搬了凳子站上去。这一看吓了一跳,隔壁不但有沈世子,景王也在。 饶是沈时舟身经百战,遇事稳如泰山,现在心里也在打鼓,他不认识葛云蕾,不知道这人与金荷是什么关系。景王殿下更不敢开口,春巧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人各怀心事,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金荷出来想摘把青菜正好看到这一幕。 看着金荷熟练地洗菜、切面,葛云蕾愣愣的,她小声问:“沈世子真把你当丫鬟用啊?” “哼,你现在知道他有多恶劣了吧。”金荷故作生气道。 葛云蕾盯着她看,忽然两手伸向金荷的腋下,“你骗我!” 两个女孩的清脆的笑声从厨房传出来。景王问:“那个真是葛将军家的女儿?模样还不赖。” 沈时舟看他一眼,“你不是没人可娶嘛,可以娶她,葛家门风严谨,教养出来的姑娘应该也不差。”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哪知景王殿下认真地想了起来,“葛将军兵权在握,葛家大哥驻守边关,手握十万精兵,娶她家姑娘不亏啊。” “王爷最好不要拿婚姻做交易,何况葛家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人,娶谁都是娶,这个葛云蕾挺合本王眼缘。”景王倒是十分欣喜,“来了你这小院多次,唯有这回收货颇丰。” 他拍拍巴掌,大门被打开,侍卫将食盒又提了进来,在桌上摆好。水晶肘子、清蒸鲈鱼、红烧牛肉、四喜丸子,还有一壶酒。 金荷与葛云蕾将两碗面端出来,看见桌上的菜时,都愣了一下。 沈时舟站起身接过金荷手里的碗,景王殿下放下扇子殷勤地走到葛云蕾面前,“姑娘端累了吧,给我拿着。” 葛云蕾心想端碗面有什么累的,早听说这位王爷风流倜傥,对女孩子从来都是笑眯眯,今日一见果然。 景王样貌不凡,与沈时舟相比也是不差。难怪知他花心还有那么多姑娘喜欢。也不知为何他至今没有娶王妃,难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沈世子走得近的人都不想成亲? 第48章 狩猎 “你是认真的?” 葛云蕾愣神的功夫手里的碗已经被景王端到了桌上, 人也坐在了桌边。她与同样被沈时舟按下的金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俩人转头就看见沈世子去厨房拿了两幅新碗筷,景王殿下回房搬了两把椅子出来, 一把放到金荷身边,一把放到葛云蕾身边。 金荷想起身, 沈时舟按住她,“坐,饭菜很多,你们也忙了半晌, 一起吃些吧。” 景王附和道:“对对, 劳烦两位姑娘为我做饭, 本王很是感激,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沈时舟看他一眼, 心想饭食是为我做的, 你只是顺带。 景王殷勤地给两位姑娘倒酒, 是沈世子特意留下来给金荷的葡萄酒, 他与沈世子的则是女儿红。 金荷觉得沈时舟和景王殿下有点奇怪,却也说不清哪里奇怪。 她与沈时舟认识这么久却没有同桌吃过饭,旁边有个尊贵的王爷,金荷感觉不自在,葛云蕾就大方多了, 不就吃顿饭嘛,吃就吃呗,有什么为难的。 -- 第79页 两大碗面被分成四小碗, 金荷趁对面两人不注意,迅速将自己碗里的面倒给沈时舟大半,然后小声道:“你早膳还没吃, 多吃些,我不饿的。” 再抬头,就见对面两人正戏谑地盯着她看,金荷羞的赶忙低下头。沈时舟则是笑意满满,“好。” 他给金荷夹了一个四喜丸子,“尝尝丸子,味道不错,不过还是没有你做的好。” 景王:“……”谁说沈世子冷酷无情不懂怜香惜玉,这情话说得多暖心。 他不干示弱,也给葛云蕾夹了一个肉丸,“尝尝,饕餮楼的招牌菜。”然后又给人夹了一块鱼肉,“这鱼运到京城还是活的,肉嫩的很。” 头次被男人献殷勤,葛云蕾很不习惯,“王爷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便好。” 景王笑眯眯道:“无妨,我喜欢看着你吃。” 葛云蕾:“……” “咳咳”金荷被口中的丸子呛了一下,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景王。记得进京第一天遇到王爷,他便是这副浪荡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后来在沈时舟这见过面,他还挺正常的,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每见一个姑娘他都要调笑一下? 沈时舟不管那两人,他自己吃着面,时不时地给金荷夹菜,金荷十分不好意思,都不敢抬头了。 葛云蕾却刚好相反,她与景王相谈甚欢,两人似乎很多相同爱好。一顿饭下来,她竟然和景王殿下相约几日后去郊外打猎,金荷都惊呆了。是葛云蕾太好骗?还是景王殿下太有魅力? 一场四人结伴出游打猎便在饭桌上被定下来,金荷是不想去的,叶成雍还没点头,她偷偷私会沈世子,被父亲知道他该多伤心。 景王给出主意,“让葛姑娘接你去,就说去郊游赏景,叶大人不信别人肯定会相信葛姑娘。” 三人都怂恿她出去散心,金荷只好同意。 饭后,两位姑娘翻墙回了叶家。景王殿下望着隔壁感叹,“本王似乎也感受到了你总想翻墙的乐趣。”人才刚走他就有点想了。 “你是认真的?”沈时舟问。 “你不觉得她很有趣吗?”说着景王自顾自地笑起来,“不愧是武将家养出来的姑娘,性格爽直、不做作,本王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率直的女子。” “没错。”沈时舟点头,“是比较豪爽,不过王爷也不要忘了,她是将军的女儿,手下功夫不次于你的护卫,听说揍过不少纨绔,她至今没有出嫁也是因为很多男人都怕了她,怕成亲后一不小心就被她阉了。否则以葛家的权势求娶她的人会很多,她若做王妃,你若拈花惹草,王爷想过后果吗?” “呃、”景王顿了一下,下意识地一夹两腿,“我也不是真的朝三暮四,就爱逗逗漂亮姑娘而已,这个不算过分吧?” “我听说,对妻子来说丈夫多看一眼别的女人,她都会觉得你心里有鬼或是变心了。”这还是赵鸿宝几人跟他念叨的。至于是真是假,沈世子没有确认过,因为他从来就不看别的女人。 景王殿下思索了一下:“娶了亲,本王肯定一心一意待王妃,不看别人就不看吧。”偷偷看不被发现就行了。 这边两人聊着男人的话题,隔壁两个并排躺在床上说悄悄话,两个姑娘喝了葡萄酒,脸蛋红扑扑的。 “景王殿下心思有点多,你不要被他骗了啊。”金荷说得委婉,景王毕竟是沈时舟的好友,她不想说他坏话,可也不想自己的好姐妹被骗了去。 葛云蕾笑道:“放心吧,景王看不上我,我就觉得与他谈得来,一起出去玩也没关系。凭什么他们男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女人就要被说三道四,我才不管。” 她想了想又道:“倒是你,你爹不同意,你还跟他来往是放不下吧,既然放不下就努力争取呗。我看沈世子待你也是真心的,你可不要轻易放弃,幸福是自己争取来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心上人,既不愿父亲伤心,也舍不得沈时舟为难。 两个小姐妹在房内聊着,直到傍晚,葛家来人,葛云蕾才回去,回到家就被葛夫人一顿骂。 本来约好了相看徐大人家的公子,结果这死丫头自己偷偷跑了,她只好跟人赔不是。出去大半天也不见回来,还以为她离家出走了呢,她常去的地方都找了,还好葛夫人记得女儿喜欢与叶家姑娘来往,便派人过去,还真在叶家。 “你说说你,能少让我操点心吗?”葛夫人气得用手点葛云蕾的脑门,“你再这样下去真要做老姑娘了。贵妃娘娘给景王爷选王妃都把你排除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伤心呢。” 她倒是没想让云蕾做王妃,但女儿被嫌弃,做娘的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景王要娶妻了?都要娶亲的人了还待她那般殷勤,可见这人真是如传说中的那般花心,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不过这与自己没关系,两人只是谈得来,一起出去打猎而已。 三日后。 葛将军家的马车停在叶家门外,叶成雍并未阻拦,女儿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又是将军家的女儿,一起出去玩一玩也好。 金荷带着春巧爬上马车,葛云蕾今日穿了一身束腰束袖的劲装,腰间还别了一把长剑,头上只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举手投足尽显飒爽风姿。金荷也穿了一身束身衣,可与葛云蕾一比气势就弱多了。 -- 第80页 金荷羡慕她,葛云蕾挺了挺胸,“你是有钱人家的娇小姐,我是出去打仗的士兵,没有可比性。” “噗嗤!”金荷没忍住笑出来,“一身锦衣华服,连头上戴的都是玉冠,哪个小兵家里这般殷实,我这个有钱人家的娇小姐都比不上。” “你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葛云蕾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 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京郊的皇家狩猎场——鹿苑。 下车后,早有另一辆马车等在那里。金荷认出是沈时舟的马车,外表看并不显眼,内里却精致豪华。 马车前两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并立而站,听到车轮声,两张俊脸同时转头看过来,直叫掀开帘子偷看的两个姑娘害羞地放下帘子。 葛云蕾与金荷咬耳朵:“叶大人若是知道我带你出来私会定会怪我。” “我是出去与你玩的,哪里与别人私会了,莫要乱说。”金荷嘴上一本正经,脑子里却是沈时舟一身玄色劲装、挺拔修长的身姿。 下了马车,葛云蕾将箭筒绑在腰间,拿起长弓。沈时舟走到金荷近前,景王则来到葛云蕾身边,上下打量着她,葛云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看什么?” 景王笑眯眯道:“好看!” 葛云蕾:“……”她冲天翻了一个不大的白眼,伸手扯过金荷就往山里走。 两个男人走在后头,没看别的,都只盯着前面的两道倩影。景王还念了首诗,“千秋无绝色、入目是佳人,美色当前还打什么猎。” 沈时舟瞥他,“看你该看的。”不该看的别看 景王哼道:“小气!” 进了密林深处,沈时舟便让丁兆他们几个打猎去,两个男人照顾两个姑娘刚刚好,有那么多人跟在身后反而不好。沈世子把跟在金荷身边的春巧忽略了。 丁兆他们虽然武艺不凡,但打猎也不常做,想到这里是皇家猎场,一般人进不来,便也放了心,都兴高采烈地去别处野去了。 葛云蕾很兴奋,不大会儿就射了一只兔子,金荷羡慕的不得了,沈时舟见不得她眼馋别人的样子。 教她射箭,可金荷连弓都拉不开,好气哦。 “没事,葛云蕾从小就练你不用跟她比,想要什么我给你猎。”沈时舟捏捏她的手。 景王殿下撇撇嘴,对葛云蕾道:“姑娘真厉害,不亏是葛将军的女儿,让本王自愧不如。” 第49章 遇刺 “来杀你的,还是来杀我的?”…… 一身雪白锦缎的景王, 手里只拿了一把折扇,这模样不像是打猎倒是像是郊游赏花。在树林里钻了几个来回,他那身在阳光下都闪光的锦衣华服一块绿一块黑的。 他却浑不在意, 仍就风度翩翩地将一把折扇摇出谦谦君子的风度。 前面十几米处有一只肥兔子正在吃草,金荷两眼放光, 眼巴巴地瞧着沈时舟,她还想再试一试。 “握住这里。”沈时舟站在她身后,让金荷一手握弓一手把箭,他将手附在金荷的小手上, 金荷大气都不敢喘, 跟随沈时舟手的力度用力拉, 一张大弓逐渐被拉开。 小兔子似乎听到了动静,停下了嘴里咀嚼的动作, 抬起头听着。金荷全神贯注地看兔子和箭, 都忘了两人如此亲密地靠在一起。 “嗖”的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对面的兔子被射中了头部, 金荷高兴的差点跳起来。突然她猝不及防地被扑到在地,沈时舟抱着她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金荷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已经躲到了一棵树后,沈时舟将食指与拇指放进口中,一声长而尖锐的哨声划破寂静的树林。 “砰砰”两只箭扎进他们藏身的树干上, 金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冲他们射箭。沈时舟将她护在身下,她抬头就看见他锐利冰冷的眼神,如鹰一般注视前方。 又有几箭射过来, 这棵树已经成了重点目标,树身都快被射成刺猬了,沈时舟抱着金荷飞速转移, 同时用手里的弓打掉飞向他们的箭。 将金荷安置到一棵更粗的树后,沈时舟飞到半空拉开弓,一箭出手,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不对啊。”葛云蕾看着前方疑惑不已,“那些箭怎么像长了眼睛。”飞在半空中的利器好像有意避开了他们,只追沈时舟与金荷俩人。 景王眯了下眼,“是很不对。” “我去帮忙。”葛云蕾冲过去,帮沈时舟打掉好几支箭。景王殿下跟在她身后也冲了过去。 四人逐渐靠拢,三人把金荷护在中间。这个时候景王的嘴也不闲着,“小舟舟,你说他们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杀我的?” “管他杀谁,先杀了他们再说。”葛云蕾两眼放光,她挥舞长剑就奔刺客藏身之处飞过去。人她是没少揍,但杀人还是第一次。 “哎哎……”景王殿下急了,他要跟过去,被沈时舟扯回来。 “看好金荷。”沈时舟拉开长弓,紧随其后。 “唰”景王展开折扇,“放心、放心!”他用扇子挡开一支射过来的箭。 金荷担心前面那两个人,不错眼地盯着那边。也许是沈时舟和葛云蕾吸引了注意力,飞向这边的箭明显少了。 那些藏着的杀手被他们两个逼出来,不得已放弃弓箭,改为近身击杀。 景王殿下嘴角啃着笑,他站在金荷身边摇着扇子,“叶金荷,瞪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看你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 第81页 沈时舟是什么样的人?金荷想过无数次,他给人的感觉是冷漠、从容,对旁人不假辞色,令人畏惧。 而此时的他眼里寒光迸射,他夺过杀手的剑一挥,一人便捂着脖子倒下去,又有一人被他砍掉脑袋,他仿佛是战场上厮杀的修罗,狠戾残忍。 十几个刺客几乎都毙命于沈时舟的剑下,他那一身玄色长衫都被血浸透,血的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丁兆他们赶到时,这场厮杀已经结束,除了一个活口,其余十三人皆毙命。大热的天丁兆冷汗直流,他赶紧派人四周搜,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沈时舟擦了擦脸上的血,走到金荷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问:“怕吗?” 让她看见自己另一面,沈时舟心中忐忑,同时也下定决定,她若逃,他就把人绑回来。 金荷定定地看他,片刻后她摇摇头,上前几步抱住男人的腰,“只是心疼。” 沈时舟一怔,“心疼?” “嗯。”金荷将脸附在他胸前,“心疼你,被人仰慕的沈世子竟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表面的风光都是给别人看的,内里的危险又有几人知道。 沈时舟笑了一下,心也跟着轻松了,“也不是每次都见血,通常别人还没发觉便被我捉了,我可是很厉害的。” “嗯,你最厉害。”金荷将他搂得更紧。 景王看看他们,再看看葛云蕾,他觉得即便自己身长有两个窟窿,葛云蕾也做不出这般温柔小意。于是他酸溜溜道:“别抱了,一身血多脏啊,那可是十几个人的血。” 金荷红了脸,慢慢放下手,沈时舟瞪了一眼,景王用下巴点点那个活口。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沈时舟对葛云蕾道:“麻烦葛姑娘帮我照看一下。” “世子殿下放心。”葛云蕾提剑走到金荷身边,她身上也沾了不少血。 景王:“哎呀,葛姑娘你可真厉害,刚才要是没有你,本王可就要被射成筛子了。” “王爷也不差。”别以为她没看到,刚刚他用手里的扇子替她挡开了箭,否则受伤的可能就是她了。没想到花孔雀一样的景王还有这个本事,也许传言也不见得都是真的。 沈时舟将活口带到远处,金荷看不到沈时舟的影子才转身,她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啊,春巧!”变故发生在刹那间,谁都没顾得上春巧。 众人四处寻找,在不远处的草里找到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姑娘,呜呜!”春巧抬起头,她脸上泥和泪混在一起,黑一道白一道,头上还顶着几根草。模样狼狈又可怜。 “有没有受伤?”金荷将她扶起来,上下检查,还好没有伤到。 刚刚沈世子教姑娘拉弓,春巧不敢离太近,怕自己碍沈世子的事,就远远地跟在后面,那突然飞过来的一箭把她吓趴下了。之后她想起身,可是头顶上飞箭穿梭,她就老老实实地趴到现在,就连沈世子大杀四方全灭刺客她都没敢看。 一刻钟左右,沈时舟阴沉着脸回来,“回城。” 回去的路上春巧可不敢离开金荷,哪怕沈世子脸色吓人她都顾不上了,扯着金荷的衣袖不撒手,亦步亦趋。 金荷春巧与葛云蕾走在前头,沈时舟与景王跟在后头。 景王殿下冷笑道:“皇家猎场他也敢放杀手进来,我这位二皇兄啊,多行不义。” 也不知道后面俩人是怎么商量的,前面几人走着走着,就听身后一声惨叫,然后有人大喊:“有刺客,保护王爷!” 葛云蕾赶紧将金荷护在身后,春巧则是利索地趴到地上。 金荷:“……” 葛云蕾:“……” 两人都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她是被吓的,还是反应过于机敏。 她们再去看后面,没见到刺客,倒是景王殿下捂着流血的胳膊嗷嗷惨叫。金荷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葛云蕾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众人将受伤的景王殿下抬回城,葛云蕾负责送金荷回家,沈时舟则送景王进宫。 金荷衣服上沾了沈时舟身上的血,回到家,赵氏吓得差点又瘫倒。“这是怎么弄的?” 景王殿下遇刺,他们都在场,这事瞒不住,金荷便实话实说。 “你们出城遇到了景王殿下和沈世子?”叶成雍看女儿。 金荷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低头称:“是!” “还去了皇家猎场?”叶成雍又问。 “嗯,是景王殿下要去,葛姑娘与殿下熟悉,女儿也不好拒绝便一同去了。”金荷心中忐忑,不知父亲会不会信。 叶成雍沉默半晌,“没受伤便好,去收拾一下吧。” 金荷走后,春巧被叫了进去。还好回来之前已经与姑娘对好了词,春巧虽然慌乱,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无论赵氏与叶成雍怎么吓唬都没有松口,就说是偶然遇到沈世子和景王殿下,进去没多久就遇刺,景王殿下受了伤。 “老爷,你说这是真的吗?”赵氏觉得事有蹊跷,沈时舟围着金荷转,连去书院都要跟着。 这次不是跟着去的,就是他与金荷商量好的。就是不知道葛将军家的女儿知不知情?还有景王殿下,那可是王爷呀,她家金荷认识王爷呢。 叶成雍表情纠结,心情沉重,他想相信女儿,可哪有那么巧的事。沈世子昨日不出城前日不出城,非今日出城。 -- 第82页 叶父重重地叹口气,“真假都不重要,但愿景王殿下伤势无碍。”若景王出事,金荷势必要惹上麻烦。 出了这档子事,金荷每日除了接送弟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隔壁的沈时舟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金荷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心里很是担心。 她原以为沈时舟做官也像父亲一样,每日坐在户部的房间里办公,看账本或是动动嘴。 可实际他所做之事危险重重,这叫她既心疼又担心,每晚睡前都要站在凳子上瞧瞧人回来没有。 第50章 做妾 “侯爷让你做妾,你可愿意?”…… 京城一座偏僻的小院内, 静娴公主掀了桌子,砸了花瓶,“景王和葛家姑娘为何在那里?不是说只有沈时舟一个人吗?” “是属下办事不利, 景王殿下与世子同坐一辆马车,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王爷也在马车里, 葛家姑娘是后来才去的,下面的人也不认得王爷和将军女儿,只当他们是沈时舟带去的朋友,并未将俩人放在心上。”地上跪着的中年男人四体着地, 头一个接一个的磕, 几下地上就见了血。 “蠢货, 一帮蠢货,连消息都能弄错。”静娴公主重重地将他踹倒, 而后喘着粗气问:“为何要杀景王?刺杀皇子就是捅了天大的娄子, 你知不知道?” “冤枉啊, 给奴才十个胆儿也不敢对王爷动手, 逃出来的人说他走时殿下还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受伤。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杀王爷的会不会另有其人?” “他跑回来不是说还有人活着吗?”静娴公主气的又踹一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 如今重要的是怎么善后。“确定十四人都死了?” “是,御林军拉回来的尸体确实是十四具没错。” “那便好,死无对证, 快去把尾巴处理好,若让沈时舟查到线索,你们都得死。”公主那张美貌的脸变得狰狞可怖。 “奴才这就去。”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事情出现意外静娴公主气得半死, 她一直怀疑沈鲲之事是沈时舟所为,苦于没有证据,最近沈时舟又屡次让她难堪,再加上二皇子风头正盛,让她有些盲目自大,觉得是时候除掉沈时舟了。 只要沈时舟一死,皇上和信国侯也不能把她怎样,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侯府也要继承人。 事先知道了沈时舟今日要去猎场,她就想在那里置人于死地。刺客能进守卫森严的皇家猎场,是走了二皇子的关系。 二皇子也想要沈时舟的命,于是与他这位姑姑一拍即合。只是他们都低估了沈时舟的能力,更没有料到景王和葛云蕾也在。 他们想善后,但已经晚了,十四具尸体是没错,只是其中一人是鹰营的手下假扮的。真正的活口天黑才进城。 这场刺杀若是旁人查可能还不敢查到二皇子头上,但鹰营主帅就有这个本事和胆量。 说起来这场刺杀还真是意外惊喜。当时在郊外沈时舟灵机一动,给景王殿下来了一刀,目的就是拖二皇子下水。 皇上不一定全信,只要他心里起了疑,信一少半就够了。果然事情一出,皇上彻底起不来床了。原先还能在朝上坚持半个时辰,如今已经一连七天没有上朝。 奏折都快堆成小山了,朝政不能没人处理,有大臣推波助澜,几天之后皇帝让太子监国,二皇子被禁足反省,静娴公主也受到皇上责骂。 景王府内,与沈时舟同桌对饮的景王殿下,脸色红润,哪里有重伤的羸弱。 “王爷这一刀没白挨。”他正苦想怎么让二皇子犯错,二皇子就将把柄送到自己手上了。 “你可真狠。”景王举着伤了的那只胳膊,“御医说差点就砍到骨头了。” “轻了,皇上能信吗?” “行吧,事成了本王挨一刀也值,多亏了小舟舟,原本是要杀你,让本王给借用了。”景王在皇上面前哭诉遭刺杀,证据都指向二皇兄,二皇子有口难言,难道他能说要杀的是沈时舟吗? 景王给他倒满酒,“等你大婚,本王定要送一份大礼。” “就这么说定了。”沈时舟没跟他客气。 “不过,你这婚事恐怕还要费些心思。” 沈时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也很苦闷,“王爷得偿所愿,恭喜!” “你遇刺,却成全了本王和太子殿下,多谢!” 沈时舟心里叹气,他求而不得,这货挨一刀,不但帮太子得了权,还让皇上赐了婚。“葛家姑娘虽然愣了点,但秉性不坏,你别辜负了人家。” 景王惊讶,“以前你可不会说什么辜负姑娘的话,就因为蕾蕾是你家金荷的朋友?” 沈时舟不置可否。 景王:“放心,娶她不止是为葛家兵权,蕾蕾确实挺对本王的脾气。” 葛家。 前几日宫里惠贵妃送来重礼感谢她家闺女救了景王殿下。葛家人才知道她出城到底遇到了什么。 葛夫人气得打女儿,“这么大的事回来怎么不说?你哪来的胆子敢与刺客对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冤家。” 葛云蕾愣愣的,她什么时候救景王了?然后没几天,赐婚的圣旨送到葛家,一家人都懵了,尤其是葛云蕾。 自打女儿被赐婚,葛夫人走路都带风,整日笑意盈盈,葛将军打趣道:“不嫌人家风流了?” -- 第83页 葛夫人一甩帕子,“你懂什么,景王殿下风流不下流,正是女儿家喜欢的。再说传言哪能都信,他至今没有侍妾,没有庶子,蕾蕾嫁过去就是正妃,再生个儿子地位就稳了。” 葛将军:“我以为你还惦记沈世子呢。” 葛夫人白了他一眼,“沈世子怎么能跟景王殿下比,谁也没有王爷英俊帅气。”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景王越顺眼。 王爷遇刺一事尘埃落定,葛云蕾再去叶家。 “你要嫁景王?”金荷不敢相信。 “嫁谁都是嫁,与其嫁个不喜欢的,不如嫁个志趣相投的人。”葛云蕾自己寻思了好几天,终于想通了。 她名声差、婚事难,景王不嫌弃,而且她也不讨厌景王。既然一定要嫁人,找不到像金荷喜欢沈世子那般的感情,嫁个不讨厌的人也无所谓。 “可是殿下他……”金荷想说他花心,不过又一想,那日的景王似乎很不同,就像沈时舟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景王说不定也有另一面,她便没有再说。 几日后,沈时舟终于有空回桐柳巷。 金荷见他精神很好,便放了心。于是八卦之心顿起,问起葛云蕾的事。 沈时舟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多事!” “景王对皇上和贵妃娘娘说葛云蕾救了他,他喜欢葛家姑娘,婚事就成了。” 金荷:“这么简单?” “说起来简单,实际上殿下也费了很多心思。” “云蕾竟然嫁个景王。”很难想象这两个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景王怎么了,葛云蕾嫁给他是高攀了。”景王内里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庸。 金荷瞪眼,“我嫁你岂不是更高攀?” “你不一样,你是我费尽心机求来的。”沈世子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握着人的手说好话。 “费尽心机?”金荷不明白。 “没什么。”他能说毁了她几桩婚事吗? 跟金荷腻了一会儿,沈时舟去看叶成雍。未来岳父倒是没有给他脸色看,两人和和气气地说了会儿话。 之后沈时舟又开始忙碌起来,又几天见不到人。 这日金荷照常去送云荷和文轩去书院,他们走后,一辆豪华马车驶进桐柳巷。 信国侯的到来,让叶成雍始料未及,他想下床行礼,被沈颉阻止,赵氏站在床前不敢吭声。 信国侯落座后也不说话,只是在打量房间,一脸的不屑,房内静的落针可闻。 叶成雍忍不住问:“侯爷到访,不知有何事?” “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你受伤之事绝非我小儿故意为之,他只不过替兄长抱不平,绝没有伤害之意。”信国侯用手拨拉一下茶杯盖却并没有动那杯茶。 叶成雍:“那么第二件便是我女金荷之事了。” “叶大人直率,本侯就不绕弯子了,那么我们就来谈谈两个孩子的婚事。”信国侯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 赵氏心里欢喜,这是同意了?叶成雍却不这么认为,这可不是谈婚事的该有的态度,“侯爷想谈什么?” “寸清看上了你女儿。”信国侯看向床上的叶父,“我原本是不同意的,谁让孩子喜欢呢,做父亲的总得为儿子着想,你女儿嫁进侯府也不是不可以。” 叶成雍没有接话,而是等着他往下说。 “但世子的正妻不可能是她。”不是正妻那便是妾了。 叶成雍气笑了,“恕下官无理,我叶成雍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的女儿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做妾。” “你这般就不识抬举了。”信国侯皱眉,“信国侯府的妾也不是谁都能做的,你若答应,明年你官位就可以再往上升一升,叶大人还有何不满?” 叶成雍摇头,“我对侯府的规矩没有任何不满,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我叶家也有叶家的风气,我女儿不做妾。” “你这是看不上侯府?”信国侯冷笑,“叶成雍,有骨气是好事,但拿前途去堵就是愚蠢了,只要我不同意寸清就娶不了你女儿。” “叶某不才,从小读圣贤书,知礼义廉耻,有所为有所不为。” “放肆!”信国侯一拍桌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叶家陋室招待不周,侯爷请回吧。”叶成雍不卑不亢,谁也没发现被子下面的手在颤抖。 “哼,你别后悔!”信国侯甩袖离去。他走到屋外刚好碰见回来的金荷。 金荷进门后摘下帷帽,就见信国侯脸色不善地看她。她已经从赵叔那知道门外的马车是信国侯的,她行一礼,“侯爷安好!” 信国侯不屑地道:“你就是叶金荷?” “正是!” “哼,叶金荷见好就收,别妄想不该得的,小心鸡飞蛋打。”说完离开了叶家。 房间内赵氏焦急,“老爷!”她听得清楚,信国侯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叶成雍若是不答应,他的官位恐怕不保。“大不了咱们不结这门亲,为何要金荷做妾?” 叶成雍叹气,“想来是沈世子态度坚决,他没法子才想到此法。”沈时舟因为金荷与信国侯打了两架。信国侯在别人面前再威风,也有管不了的人。 “父亲!”金荷走进来。“信国侯来做什么?” 叶父长叹一声,“侯爷让你做妾,你可愿意?” -- 第84页 “什么?”金荷也被惊到了,“他怎能这般辱我?”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做妾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即便她喜欢沈时舟也不会委身做妾,这是她的底线。 赵氏哭着道:“若是不答应,你爹官位恐怕要不保,这可怎么办啊,金荷。” 金荷也被吓到了,侯爷一句话就能让父亲多年的努力白费,“信国侯欺人太甚!” 第51章 先生 “你要去书院教书?” 叶父叹气, “我知你与沈世子没有断了关系,从小到大我亏欠你良多,是父亲没本事, 不能给你高贵的出身。” “父亲,您别这么说, 我没有怪您。”金荷鼻子有点酸,泪水在眼中打转。 “沈世子固然难得,但他与信国侯终究是父子,他将来要回去承爵, 我听闻公主有意让她的儿子继承侯府, 你有没有想过, 或许你的出现会让沈世子一无所有。” 这段日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叶成雍想了很多。沈时舟与信国侯的父子关系并不好, 若信国侯有心改立世子, 沈时舟一点办法没有, 毕竟子大不过父。 闻言, 金荷心里一惊,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侯府承爵对她来说太过陌生,而且沈时舟一直告诉她不用担心,凡事有他。是她想当然了吗? 叶父:“怎样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金荷浑浑噩噩回到小院, 心像被人捏了一下似的痛。拿出沈时舟送给她的那把匕首,终究是有缘无分。 若是没有回京就好了,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父亲在户部做着不大不小的官,他们一家四口平安喜乐。 她若犹豫不决,不但父亲丢官, 沈时舟也可能受她拖累。她若离开也许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但此时家里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还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行。留在家便躲不开沈时舟。 翌日送完弟妹,金荷去找锦贤书院的院长。回到家她才将自己的决定告诉父亲。“女儿应聘了锦贤书院的先生。” 赵氏面色为难:“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做事,是不是不太好?” “夫人放心,锦贤书院是孔贤重先生创办,他是先帝帝师,一直以来书院很有威望和口碑,在那边做事不会被人诟病,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此决定。”大宴尊师重教,即便女子教书也受人尊敬。 叶成雍也赞同,“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吧,锦贤书院在京城有名望,在那里教书都是有学问的人,你就大胆的去吧。”能进锦贤书院教书起码说明他叶成雍的女儿有学识有才能。 “多谢父亲!” 金荷走后,赵氏问:“这样好吗?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 “去教书也好,有事情做她就不会胡思乱想,总把她放在后院我也不放心。”后院与隔壁一墙之隔,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沈时舟说不定早就登堂入室进他女儿房间了。 在自家院里都还要担心,叶成雍也很无奈,又不能叫沈世子搬家,只能防着了,“今后上下学让老赵接送他们三个,这样我才能放心。” 沈世子还不知道快到手的媳妇彻底让亲爹给弄没了。这日终于有时间回桐柳巷,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来到隔壁小院。 春巧见沈世子来了转头就跑,沈时舟纳闷,这丫头怎么了,怎么跟耗子见猫似的,以前也没这么怕他。 他顺手扔给跑过来的饭粒几块肉干后敲了敲门,金荷从里面打开门,见是一脸笑意的沈世子心中酸涩,不忍去看,她垂下眼:“世子殿下有何事?” 从沈时舟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沈时舟皱眉,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说话怎地又这般疏离。“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抬手想要碰碰她的额头,被金荷偏头躲开,沈时舟的手僵在半空。他听说女子情绪变化无常,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看喜不喜欢?”沈时舟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朵精致的珠花。 金荷心头一热,偏过头,“我不喜欢,世子殿下请回吧。” 此时沈时舟要还看不出来问题他就白活了,他也变得严肃,“发生了什么事?有事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发脾气……” “是我乱发脾气,是我不讲道理,所以这样的我配不上沈世子,请回吧,不要再来找我。”说着伤人的话,可她的语气却是轻缓低沉的,像是在念一段诗文般不急不缓。 “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沈时舟有些生气。 “世子想惩罚我吗?”金荷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沈世子你高傲自大、冷漠自私……”嗓子像是堵了块棉花几乎说不下去,“于我之事为所欲为,我无力反抗,但凡你还有良知、”金荷迎上他的目光,“请你不要在那么做了,男女有别,我将来要嫁人的。” “你要嫁谁?”沈时舟语气变得冰冷,他手一紧,海棠珠花被捏的变了形。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请回吧。若您再苦苦相逼,我就离开京城,永不再回来。” “好,好得很。”沈时舟手下用力,珠花瞬间四分五裂,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沈时舟走后,金荷再也撑不住自己,她颓唐地瘫在地上。这样就行了吧,那样高傲的人,怎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沈时舟被气的肺都要炸了,待他冷静下来才觉出不对,金荷的态度带着决绝,一定有事发生才会让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消了气后,他又登上梯子,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春巧从前院回来,沈时舟要她过来。 -- 第85页 春巧来到墙边把沈世子赏给她的三粒金花生塞到沈世子手里转头就跑。 沈时舟:“……”一个两个都怎么了。死刑也得让人死个明白啊。 他气恼地将金花生丢到桃树下,恨不得现在就闯进房间问问她为何如此。沈时舟出门进了桐柳巷口的第一个院子。他派出去保护叶家和金荷的人就住在那里。 “这两日叶家可有事发生?” 住在这里的三人,有两人负责每日出门保护金荷和两个孩子,还有一人负责盯着叶家。 邓开瞄一眼主子,赶忙低下头,“侯爷去了叶家,属下偷听了一些,侯爷让金荷姑娘做、做妾,还用叶大人的前途相要挟。” 沈时舟脸色难看极了。 跟着金荷的人又道:“金荷姑娘应聘了锦贤书院的女先生,明日开始就去书院教书。” 沈时舟深吸一口气,若不是怕坏了太子和景王的好事,他现在就将静娴公主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去皇上面前讨个说法。 冷静下来后沈时舟心里琢磨,等太子登基后看在他帮过忙的份上,他求赐个婚不是大事。问题就是正元帝虽然病病歪歪,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让他感到非常焦躁。 他不怕等,他怕的是哪天金荷突然消失不见,或是定了人家,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回去的路上,沈时舟就想徐徐图之恐怕不行了,他在混蛋也不能对亲爹下手。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 不知是信国侯有意为之,还是应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金荷要给沈世子做妾的事传了出去。 景王殿下和葛云蕾来了桐柳巷。一个进左门,一个进了右边的院子。 “沈兄,你可要挺住!”景王殿下都替沈世子着急,定情比他早,定亲难上难,可别他孩子都生了,沈时舟媳妇还没娶到手,那也太可怜了。 两人坐在树下,沈时舟一杯一杯地喝闷酒。 景王压低声音道:“你要不带人私奔得了,等孩子生了往回一抱,到那时不管是亲爹还是岳丈,谁都没有办法。”他思索了一下,真心觉得这主意不错,“父皇不是要派你去允州吗?正好你把人拐走,生米煮成熟饭后在带回来。” “净出馊主意。”沈时舟白他,“葛云蕾若是未婚大着肚子被人说三道四的你愿意。” “哼,谁敢说本王媳妇先砍了他的脑袋。”他正经了片刻,又开始出歪主意,“说你的事呢,你扯本王做什么。你仔细想想我觉得这办法可行,被人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你被人骂的还少吗?不听就得了,幸福最重要,万一人跑了你可没地儿哭去。” “那不一样,我想跟她好好过日子。”顿了一下沈时舟哼道:“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拦,她即便是跑了我绑也要把她绑回来。” “啧啧,没看出来你在这事上还挺一根筋,可别把你鹰字营的手段用在女孩子身上,我早就告诉过你,对付女人嘴要甜,人要温柔,你宠她宠得她离不开你,刀山火海都不是阻碍。”在女人的问题上,景王殿下可是很有心得。 沈时舟摇头:“她不给我机会,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让沈颉不得不认,让叶成雍无可奈何?” “想到了?”景王问。 “还没有。”沈时舟道:“办法总会有的。” 隔壁院内金荷的房间。 葛云蕾:“我娘进宫见惠贵妃听说了这件事,我说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沈世子不会舍得让你做妾。信国侯也真是,为老不尊,竟然传这种瞎话。不过你不要担心,这话好像是从皇后那边传出来的,说是信国侯给沈世子找了一个妾,外人都不知道的。” 金荷苦笑,“他们想让我在京城待不下去。” “可是,你真要跟沈世子分开吗?你们感情那么好,分开实在太可惜了。” “我不能害父亲丢官,更不能拖累世子。”只有她下决定断关系才能各自安好。 葛云蕾不知道该怎么劝,就说起另一件事,“你要去书院教书?” “嗯,我得找点事做,况且女先生难求,书院给的银子也多,我不想让父亲养伤还要担心家里开销,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有这些麻烦,我总要为这个家做点事。” “千万不要这么想,谁能想到信国侯府除了沈世子就没一个讲理的,我之前都不知道呢。你去教书我觉得挺好,你有耐心脾气也好,我就不成了,若是让我教那些小屁孩识字,一天我能揍他们八回。”葛云蕾信奉动嘴不如动手,不老实就揍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三顿。 金荷被她逗笑了,“你哪里用得着教书,等着做你的王妃吧,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今年秋。”葛云蕾眼里含着笑意和向往,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翌日,春巧拿出一套粉色长裙,金荷却自己挑了一套淡青色的,“第一次上课,还是穿的稳重些吧。” “姑娘,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春巧嘟着嘴,金荷去学院教书不让她去,她不开心。 “我去教书你去做什么,难道我一个教书先生还要配个小丫头伺候?让别的先生怎么看,会被笑话的。” 仔细一想是这个理,春巧也不在坚持,“好吧,那下学了我去接你!” 早膳后,金荷与弟妹,还有赵叔一同去书院,文轩高兴坏了,“姐姐你做我的先生吗?” -- 第86页 第52章 赐婚 “等你回来朕在给你赐婚也不迟”…… “不是哦, 我教女孩子。”锦贤书院男女不同室,金荷负责教刚入学不久的小姑娘们。 “我好想大姐姐教我啊,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先生可凶了。”希望落空文轩发起了牢骚。“经常打我们手板。” 云荷瞥一眼弟弟拆穿他的小心思:“哼, 你若是好好完成功课先生才懒得打手板。我告诉你叶文轩,即便大姐做你的先生, 父亲也不会放松你的学业,你就认命吧。” 叶成雍躺在床上也挺无聊,经常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考问。文轩最怕父亲了,他哀嚎一声, 耷拉着脑袋的跟在两个姐姐后面。 谁都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个人, 主子吩咐金荷姑娘在书院以及往返的路上不能出一点差错, 邓开两人十分上心。 与此同时,沈时舟被皇上叫进宫里。正元帝穿着睡袍坐在椅子上, 太子监国后他几乎每日都在寝宫里度过, 连日常的衣服都懒得换。 正元帝打了个哈气, 对站在一旁的沈时舟道:“老侯爷见烨儿定亲, 着急了,昨儿求到朕面前,人都选好了,锋家的嫡女,那姑娘朕也见过是个不错的人。不过既是你的婚事还得遵从你的意思, 寸清觉得这门婚事如何?”其实皇帝心里清楚,信国侯之所以求到他面前,还不是因为他管不了自己的儿子。 沈时舟心里咯噔一下, 沈颉这是想借皇上的手逼他就范,他赶忙跪下,“多谢皇上挂念, 臣的婚事不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允州之事,允州刺史私自开采铁矿,有谋反之嫌,片刻耽误不得,臣即刻出发去允州查办此事。” 正元帝点头,“也好,寸清以国事为重,朕甚是欣慰。这么多臣子只有寸清最懂朕的心思。朕的儿子们若有你这般体谅,朕的身子也不会如此,哎,罢了,你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等你回来朕在给你赐婚也不迟。” “是,臣定不辱使命!”沈时舟暗暗松口气,等他走出皇帝的寝宫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还好被他岔过去了。领了皇命便片刻不能耽搁,他只来得及派人给桐柳巷送了一封信就匆匆离京。 傍晚,文轩、云荷与金荷三姐弟一起走出书院大门,赵叔早已等在外面。 “大姐姐,我有偷偷去看你哦,他们知道你是我姐都可羡慕我了呢。”文轩挺着小胸脯很是骄傲。 “也就那样吧。”云荷小声嘀咕,她的课堂就在隔壁。听说来了女先生,班里的小姐妹都争着去看。 她也偷偷看了两眼,也许在家里见多了云荷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可耳边都是夸赞金荷的声音。她在心里美了一下,不过云荷可比文轩低调,没人知道金荷跟她是一家的。 金荷这一天过得很充实,教小姑娘们识字、写字,几乎没有时间想别的,第一次觉得有事情做这样开心。 回到家,叶成雍见女儿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稍稍放了心。之所以是稍微是因为隔壁还有个虎视眈眈觊觎女儿的沈世子。 叶父今日还与赵氏商议想让金荷住到前院来,把文轩挪到小院去,最终觉得不妥才没有实行,但愿金荷去教书能让两人拉开距离。 晚膳后,金荷回到房间,见桌上镇纸压着一封信,上面写着“金荷亲启”,金荷见过他的字,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她犹豫要不要打开,纠结了半天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信很短,大意就是他要离京办事,大约半个月左右才回,让她等他。 金荷心里不好受,呆愣了半晌,听见春巧敲门才将信收起来。 春巧将门关上,走到金荷面前摊开手,掌心有三粒金花生,“我都已经还给沈世子,可他给扔了,就仍在桃树下,这算我捡、捡到的吗?” 还真扔啊,也就侯府世子这么财大气粗,金荷也很无奈,“既然他扔了,你捡到就是你的,收着吧。” “嗯。”春恰眉开眼笑,她都想好了,把这几个小金子存着不给家里,将来好当做自己的嫁妆。姑娘出嫁时若有一两件金首饰,婆家都会高看一眼。 把金花生揣好,春巧蹦跳着从柜子里拿出个小笸箩放到金荷面前,“姑娘,这些珍珠好漂亮,丢掉可惜了。” 昨天沈时舟捏散的珠花被春巧都拾了起来,豆粒大的珍珠颗颗饱满圆润,大小几乎相同。金荷看着一小堆珍珠为了难,珠花是匠人精心制作而成,如今散了要再做成珠花的形状是不可能了。 “有丝线吗?”不做珠花,可以穿成手链。 等把一串珍珠穿好,金荷却不知该拿它怎么办。她敢肯定以沈时舟的脾气,她若敢把珠串还给他,沈世子能立马扔到大街上。 她从床头拿出匕首,这个也还没还给他。既然两人没有关系,东西势必都要还的,管他是扔是留都跟自己没有关系,金荷赌气地想。自己气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担心起来,上次出京办差就受了伤,这次会不会也遇到危险? 葛云蕾告诉她,沈时舟每次执行皇上的任务,对方多半都是死罪或是祸连九族的重罪,那些人会不择手段最后一搏,所以每次他面对的都是生死。 金荷告诉自己不要想,他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半个多月里,她白天在书院忙碌,到了夜深人静时又要担心外面那人的安危。 直到沈时舟离开的第十九天夜里,她好不容易才睡着,隐约听见隔壁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 -- 第87页 她以为进了贼,金荷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拿起枕头下的匕首搬凳子就翻到了隔壁,月光照亮了院子。 能清晰地看见房门敞着,屋内没有光,金荷拔出匕首悄悄走进去,房内很黑她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感觉窗边的榻上似乎有人,“谁在那儿?” 没人回答,屋内静悄悄的。金荷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案前点上蜡烛,屋内霎时被烛火照亮,还没等她看清榻上是否有人,她就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金荷身体一僵。半晌才听到他嘶哑着嗓音道:“你来了。” 金荷回过神,她想挣开男人的禁锢,却听见他“嘶”的一声。金荷吸了吸鼻子,好像有股淡淡的腥味。“受伤了?” “嗯。”沈时舟将下巴搭在金荷的肩上,“挨了一刀。” 金荷不敢动,生怕再弄疼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天知道他听到金荷的声音时有多惊喜,伤口的痛仿佛都轻了。 “我以为进了贼。”现在想想自己有够蠢,金荷觉得自己头脑发热一定是没睡醒的缘故。 “呵!”沈时舟笑出来,“你这胆子。”幸好是他回来了。 “你放手。”勃颈处传来炙热的呼吸,金荷觉得脖子开始发烧,热度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 “那你不走。”沈世子趁机提要求。 “好,我不走。”为了将身上这块人形膏药弄下去,金荷只好答应。 沈时舟这才慢慢松开手,他踉跄了一下,金荷忙将他扶到榻上躺好。然后就看见他腰部缠着白布,上面渗出血。看上去比上次胳膊的伤重多了,她一时间手误无措,心揪着疼。 “过来。”沈时舟伸出手,两个字说的有气无力。 他气若游丝、面白如纸,金荷不忍,慢慢过去,沈世子攥住她的手:“教书先生做的开心吗?” 金荷点点头,她并不怀疑沈时舟知道她的事,至于他怎么知道的,金荷并不想深究。 “开心就好。”沈时舟笑笑,“我无事,吃了药也涂了药,你回去睡吧,我听说书院的孩子很调皮,你若没有精神可管不住他们。” “也还好,女孩子没那么淘气。”这个样子叫她怎么忍心走。 金荷从井里打了水给沈时舟擦了脸和手,又将人扶到床上。沈时舟疲惫的很,这十九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鬼门关走一趟,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是为了多看一眼眼前人,他硬撑着不肯闭眼。 “快点睡。”金荷将床幔放下挡住他的目光,但她也没敢走。人受伤之后往往会发热,金荷在榻上和衣而卧。 每隔半个时辰就起来看看他是否发热,还好,沈世子身体强壮,这晚睡得很香。 天刚蒙蒙亮,金荷去厨房,她不清楚会不会有人过来照顾沈时舟,安全起见她做了过水面,面过了水短时间内不会坨。 金荷摘了些鲜嫩的菜心用开水烫过,又摘了两个手掌大的青瓜洗干净一同放到桌上。 她走时,沈时舟还在睡。金荷不放心,出门前,将春巧叫到房里偷偷交代她看着点隔壁。 去书院的路上,金荷又陷入了纠结和自责,都决定不在跟他扯上关系,可他一受伤自己就心软,为他牵肠挂肚。继续留在京城,与沈世子就断不干脆。等父亲伤好了,她就立刻回师傅那儿去。 只要两人不再见面,也许就都忘了吧! 金荷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哪知,沈时舟给了她一个惊喜,应该说是惊吓…… 第53章 惊驴 “世子恐怕子嗣无望” 金荷在书院过了忐忑不安的一天, 有学生问她问题她都走神了。好在孩子们小,学的东西简单,不需要她太费心思。 总算熬到下学, 书院门口人来车往,金荷想快点回家看看沈时舟怎么样了, 她牵着弟妹穿过人群急匆匆往回走。 “姐姐,慢点啊。”文轩被金荷拉着,他的小短腿都快跟不上了,脸红气喘的。 金荷这才觉出自己有多失态, 她忙放开手, 拍拍弟弟的后背给他顺气。 “你今天怎么了?”云荷拧着两条好看的秀眉, 金荷的异样她看得出来,“有人欺负你?” 金荷无奈, 为什么云荷总认为她被欺负, 难道她天生长了一副被人欺负的面孔?她摸摸妹妹头上的两个发包, “没有, 书院哪里有人敢欺负先生。” 云荷:“哼,那你怎么这个样子,若是有人欺负别憋着,我好歹也在书院待了三年。” “还有我,我认识的人可多了, 我同窗有练武的,特别厉害,大姐姐若是有人欺负你, 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去给他套麻袋狠狠揍他一顿保证他不敢再欺负你了。”文轩举着小拳头信誓旦旦,他同窗都跟他差不多大, 一群都不够一个成年人揍的,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金荷无奈,心里却暖暖的,“好,有人欺负我,我就去找你们帮忙。” 云荷怒道:“叶文轩,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说着她上前就要拧弟弟耳朵,叶文轩惊叫着跑开。 两个小的在前面跑着闹着,北大街人来人往,老赵怕行人马车碰到他们,便越过金荷追着两个小的走前面。 金荷则在他们后面走着,刚刚被弟弟妹妹一闹,她慌乱的心平静了下来。 自己是关心则乱。沈时舟是什么人,即便他与信国侯关系不好,他还有那么多手下,也还有景王这个朋友,这些人断然不会让受伤的沈沈世子一个人孤零零地没人照顾。 -- 第88页 而且她出门前也叮嘱过春巧,即便没人过去,那丫头也会照顾沈世子,不必急这一时半刻。这么想着她便放慢了脚步。 前面文轩被云荷捉住,“你敢出去打架,我就告诉父亲。”文轩连连求饶,冲不远处的金荷喊道:“大姐姐快来救我!” 金荷笑了一下,正要过去替弟弟解围。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声,有人大喊:“闪开、快闪开,驴惊了……” 一老汉紧紧拽着一头灰色驴子的缰绳,可能是惊驴劲头过猛,那老汉被拖拽的踉踉跄跄,堪堪拽住驴子没伤到路人。 人群被惊扰的四处躲避,金荷被涌到了一边,也不知谁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下,金荷猝不及防就往空了的街中央扑去。 那头狂奔的驴就那么巧到了近前,眼看金荷就要与那头驴撞上。看见这一幕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有人逃都忘了逃,张大嘴傻呆呆地看着,脑子里提前闪过貌美女子被惊驴踩踏的血腥画面。年纪小的姑娘甚至害怕地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 云荷与文轩也傻了眼,赵叔想过来阻挡已经晚了。 金荷倒在街中央,她想起身也来不及了,在驴子高高抬起两只前蹄时,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早知道会死在驴蹄下,她就不跟沈时舟别扭了,他的伤怎么样了?她死后谁来照顾挑剔又事多的人呢?也不知道短短的几瞬,她怎么想了那么多。 金荷只觉得身上一沉,有什么东西压过来但不是很重。闭着眼的金荷还纳闷,这驴蹄子踩人怎么不疼呢? 听见有人惊叫,她瞬间睁开眼。就看见驴蹄子正踏在仰躺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两腿之间。 当看到那人的脸时,金荷遍体生寒,脑子里一片空白。 “世子!”这时跑来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将躺在血泊之中“昏死”过去的沈世子抬走。“快回侯府,请大夫!” 待金荷回过神,那些人已经架着马车走了。她想追过去,被赵叔拦住,“姑娘,您和少爷小姐先回府,我过去看看,我脚程快。” 老赵年纪比叶成雍还大些,经历的事多想的也就多。沈时舟差点成了叶家女婿,如今他为了救大小姐生死不明,老爷又躺着下不了床,老赵觉得他应该跟过去看看情况,好让老爷和夫人有个准备。 再者若是姑娘过去了,侯爷知道世子是为了救她才遭遇不测,很可能对姑娘不利,侯爷可是一句话就能要了人命的大人物。 云荷和文轩也被吓着了,跑过来拽着金荷的衣角不撒手,金荷颤着声道:“那就麻烦赵叔了。” 待老赵走后,金荷站在原地盯着那滩血呆愣半晌。他腹部本来就有伤,又出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姐!”文轩小心地摇摇金荷的手,他刚刚看得清楚,未来姐夫被驴子踩上了,流了那么多血。“大哥哥会不会有事?” 金荷紧紧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她想说“不会”可喉咙像是堵了块石头,她感觉自己全身力气都被突然抽空了。 “我们回家。”云荷牵住金荷的手,他给弟弟一个眼神,文轩过去另一面,两人各自牵着姐姐的一只手。将神情恍惚的金荷带回家,连掉在地上的帷帽都忘了捡。 回到家后,金荷一句话没说回了自己的小院。赵氏还纳闷继女怎么失魂落魄的。两个小的便将路上发生的事说给爹娘听。 文轩带着哭腔道:“流了好多血,大哥哥会不会死啊?” “别胡说。”赵氏呵斥儿子,可她心里也是怕的要命。 “我得去看看。”叶成雍挣扎着要下床,被赵氏拦住,“老赵已经跟过去了看了,你这个样子过去能有什么用,万一信国侯迁怒你怎么办?” 信国侯本来就对他们家不满,这会沈世子若是有事,他们全家都得跟着遭殃。赵氏一时间心如死灰。她在心里将菩萨观世音念了不下百遍,只求沈世子有惊无险平安无事,别让他们家受牵连。 一家人惴惴不安,连晚饭都没有吃,直到月上树梢,老赵才回来。一家大小将他在中间,不错眼地看着他。 老赵:“我没敢进去,就在侯府外面等,侯府先叫了大夫,后来太医也去了……” “哎呀,你就说沈世子是活是死。”赵氏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 老赵讷讷道:“听说人没事。” “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氏走到门口,双手合十,对着门外的上空拜了又拜。 金荷心中一喜,只要命还在就什么都好说。 老赵见夫人小姐高兴,不知道下面的话还要不要说,他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嘴却没说出话。 叶成雍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还有事,“老赵,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还有事?”赵氏不拜天了,赶忙转身回来。 老赵低下头小声说:“我听出来的大夫说驴蹄子踏的不是地方,沈世子可能坏了、坏了身子,今后恐怕生不了孩子了。” “咦?”文轩疑惑,“这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赵氏:“……” 叶成雍:“……” 听两个孩子回来描述,那驴蹄正好踏在沈世子的裤裆上,还流了一大滩血,文轩不懂,几个大人哪里能不明白,老赵话说的隐晦,别说生孩子,恐怕都不能人道了。意思就是沈世子变太监了。 -- 第89页 金荷只觉得心中发寒,这股寒意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将她包裹,像要将她冻成一副冰雕,即便是在蝉鸣燥热的盛夏。 信国侯府。 沈时舟被抬回来时,信国侯也傻了。他知道长子受了伤,但无大碍,所以他才叫人去桐柳巷把人接回来。 一是想让他在家养伤,免得再与那个叶家姑娘见面,另外也是等皇上赐婚。得知儿子回京,他一早便进宫,皇上答应尽快下赐婚圣旨。 只要圣旨一下,长子与锋家的婚事就板上钉钉的事了,锋廷侯与他都是一等一的侯爵,锋家姑娘配他儿子才叫门当户对。 而且锋家姑娘喜欢他家这个儿子喜欢了很久。多好的一桩婚事,可不能出差错。于是他就想把沈时舟接回来以养伤为名将他禁足在侯府。 哪里想到抬回来的是血淋淋的一个人,等知道事情的原委和大夫的诊断后。信国侯不信邪,立刻进宫请皇上派太医问诊。 太医查看伤势后也连连摇头,只说了一句:“世子恐怕子嗣无望”便离开了侯府,信国侯颓丧地跌坐到椅子上。 沈祖母差点晕过去,哭着连打了儿子好几下,“作孽,你不把他作死你就难受是不是,好端端的作甚要接他回来,你们是父子还是仇人?我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信国侯任由母亲捶打,他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还想着若再迟些去接人就不会遇到这事了。 此时,侯府众人还不知沈时舟舍身救的人就是叶家金荷。 第54章 废人 “哼,他也有今天。” 有人悲就有人喜, 沈世子一倒霉,别人先不说,侯府里的几个乐得不行。 静娴公主与沈鹏沈玉瑾在沈鲲的房间里喝茶, 若不是怕信国侯拿棍子揍他,沈鲲都想去外面放几挂鞭炮来庆祝。 “哼, 他也有今天。”沈鲲脸上出现近来少有的喜色,他在床上躺了很久,断手断脚已经长的差不多了,但仍不敢吃劲儿。 太医说养得好日常活动行走没有问题, 可与常人无异, 但阴雨天可能会遭些罪。受过伤的人都懂, 天气骤变伤处便不舒服,尤其是断过骨头的酸痛难忍。所以沈鲲即便是好了, 这痛也会伴随他一辈子。 静娴公主为了让儿子养好身体, 下了狠心不准他出府半步。沈鲲在这院里关了这么长时间都快疯了。 每日见丫鬟小厮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手脚利落, 在想想自己成了一个废人, 他心里特别不平衡。 随手抄起不管什么东西都往人身上砸,就连往日爬他床的丫鬟也绝不手软。伺候他的下人每日战战兢兢,走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被打得头破血流。如此仍旧不能让沈鲲心里好受半分。 今日听闻沈时舟不能人道了,他两手捶床乐得差点背过气去。憋了这么久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伤了手脚, 好歹今后还能用,还可以娶妻生子,沈时舟可是连男人的尊严都没了。这么一比较, 沈鲲突然觉得自己这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沈鹏高兴了一会儿,心里起了疑,“他功夫那么好怎么会被一头驴伤到?上次猎场他可是毫发无伤, 会不会有诈?” 静娴公主摇头:“应该不会,这么做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试问哪个男人能用这种事使诈?男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腹部原本就受了重伤,听车夫说当时他想过去把人推开,结果动作太大,腹部的伤口崩裂,当时就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刚好小毛驴走到近前。” “哈哈,报应,让他整日鼻孔朝天,瞧不上我们,我看他今后还怎么有脸见人,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断他命根子,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哈哈……”沈鲲又忍不住大笑,“要我说买下那头驴,好吃好喝的供养它到死。” 沈鹏道:“哥,你想吃驴肉我给你弄,养就算了,况且当时那几个都吓麻爪了早忘了捉驴,那主人哪里还敢在京城留,早跑没影了。” 侯府家丁把人抬回来后才想起来,还没把伤了世子的驴及其主人扣下,再去找哪里还找得到,顺道打听追到北城门,可那里连根驴毛也没有,人和驴早就跑没影了。 静娴公主见沈鲲难得高兴,心中也是畅快无比,“鲲儿,你好好养伤,将来说不定你大造化。”一个不能生孩子的世子,他还会是世子吗? 沈鲲也想到这一点,没有子嗣爵位就会断,他爹绝对不会同意。沈时舟被夺去继承权,那侯府世子的头衔便落到他头上。 一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是人人羡慕的侯府世子,沈鲲心中很是得意:“母亲,沈时舟都这样了,锋家还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吗?那姑娘姿容艳丽,儿子也喜欢,不如你让父亲求皇上给我赐婚吧。” 静娴公主表情为难,她虽然觉得自己儿子不差,但与沈时舟还是有那么点差距。换上自己儿子,锋家姑娘不见得乐意,锋家可不是她能拿捏的。 还不等母亲说话沈鹏道:“哥!你快歇了心思吧,你如今比沈时舟好不到哪去,况且那女人喜欢的是他,你把人娶回来就不怕她给你戴绿帽子?不对,沈时舟想给你戴也没那个本事。” “你、”沈鲲气得脖子都红了,自打受伤后,他最听不得人说他不行。 “好了,锋家的事以后再说。”静娴公主怕他们吵起来赶紧制止,并轻声安慰:“等你把伤养好,去你二表哥那某个差事,你比他出色还怕没姑娘喜欢你。” -- 第90页 “我都听母亲的。”今日沈鲲高兴,不会像往日那般较劲,说什么他都答应。 “母亲,不去探望是不是不大好?”沈玉瑾还有顾虑。 “去了也是碍人眼。”沈鹏不大情愿。 静娴敛去脸上的喜色:“我去看看,你们先待着,待合适时间我派人过来叫你们,总得做做样子,你们两个收敛些,小心惹你父亲不高兴。” 三人痛快地答应下来。 静娴公主进屋前先揉了揉脸,让自己看上去忧伤一些,她抬脚进去。信国侯坐在外间不住地叹气。 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太医回去一说皇上还能赐婚吗?这事若是传出去,不但儿子被人笑话,就连他乃至整个侯府都会成为街头巷尾庸常人等嚼舌的对象。一想到这个信国侯就愁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 “侯爷,时舟的伤如何了?” “哎!”信国侯边摇头边叹气,就是不想说话。 静娴公主懒得看他这副模样,她走进里间,见老太太守在床前,半步不肯离开,便也没有自找没趣地讨嫌。 她与这位婆母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上两方都恭敬有加,但心里都清楚,老太太不喜她这个儿媳,静娴公主也不待见她。 相安无事维持表面的平和,今儿沈时舟出了这等事,静娴公主也懒得奉承老太太。再心疼也是个废人,公主在心里冷笑,她在房里转了一圈糊弄一下信国侯就出去了。 沈祖母握着孙儿的手,连个眼神都没给儿媳妇。 沈时舟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伤口裂开流血都不是假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差点把身上的血给流光了。 喝药后睡了一觉,醒来见祖母仍守在身边,此时已是深夜,沈时舟心里不忍,劝她回去歇息。 “你安心睡吧,不陪着你我不放心。”老太太眼睛红肿,却还要硬挤出几分笑来面对孙子。 沈时舟心里更加愧疚,“祖母,孙儿没事,您快回去休息,您若是病了就更没人疼我了,您叫小意过来伺候就成。” 小意是他安排在祖母院里的小厮,平时负责给老太太跑跑腿,顺便给他传话。 老太太一想也对,她若病了,那几个跑来气孙子都没人拦着。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早早起来守着孙子,便让人叫来小意。 小意将老太太扶出门交给何嬷嬷,等人走远他看左右无人,将门关严走到床边。“世子!” “嗯!”沈时舟躺在床上没动,他也是真没有力气坐起来。为了逼真让人看不破绽,这场苦肉计几乎去了他半条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躺着头都晕晕的。“外面如何了?” 小意:“街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现下都在传世子您英雄救美、身受重伤,太医的话也传了出去,想来明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好!”沈时舟沉默片刻又道:“通知邓开加派人手在桐柳巷,叶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尤其是侯府的人不能接近金荷。” “是!”小意领命,其实他心里不太明白主子把自己弄成一个笑柄为了什么?传言撒出去那叶家女还能如往常那般待世子?小意不明白可他懂规矩,不该问的半句不问。 交代完没多久沈时舟就昏睡过去。睡前他想自己牺牲这么大,若金荷嫌弃他怎么办? 金荷哪里顾得上嫌弃,伤心难过了一晚,前一夜就因为照顾沈时舟没怎么睡,连着两晚担惊受怕没怎么合眼,天没亮就发起烧来。书院那边老赵送俩孩子时顺便给高了假。 赵氏顶着两个黑眼圈坐立不安,昨晚她也几乎没合眼,总是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大门被侯府的人砸了。 “这可怎么办呢?”赵氏都快愁死了,老爷躺床上不能动,如今又病倒一个,侯府那边又像一把悬着的刀,随时可能砍到他们脖子上,叫她怎么能不愁。 “顺其自然吧,明日我亲自去侯府道歉。”叶成雍也是满脸愁容,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女儿跟沈世子简直是孽缘,走个路都能碰到一起。他救了金荷做父亲的心里感激,可这结果也是让人难以接受。 “你还敢去侯……”赵氏怎么敢让自家男人往刀尖上送,她想劝的话没说完,就听大门被敲响,赵氏一哆嗦从椅子上滑下来,她堆在地上看叶成雍,带着哭腔道:“老爷!” “老爷、夫人……”老赵媳妇走进来,见赵氏坐在地上有点懵,“夫人您怎么了?” “快说谁来了?”赵氏顾不上面子,撑着椅面站起身。 “是世子派人来求见老爷和夫人。” “沈世子派人来了?”赵氏与叶成雍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沈时舟这个时候派人上门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这么一想,赵氏腿又开始发软,她硬撑着椅子才没有倒下。 叶成雍叹气:“把人请进来吧。”是福是祸见了就知道。 第55章 定亲 “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老赵媳妇出去没多久, 邓开跟着进来,他躬身对赵氏和叶成雍行礼,“小的给大人和夫人请安!” 见这两位面容憔悴, 邓开忍不住心里嘀咕,他们世子玩这一手让多少人彻夜不眠、提心吊胆, 瞧把人吓的。 今儿金荷姑娘都没出门,后来叶家又请了大夫,这得多伤心才能一病不起啊,还不都是主子给闹的。 -- 第91页 “世子叫小的来告诉两位不必担心, 他要在侯府养伤, 等伤势好转再回桐柳巷。” 夫妻俩琢磨了一下, 发现沈世子没有怪罪的意思,赵氏大着胆子问:“那你们世子的伤、伤得重不重?” “重!本来世子就受了重伤, 那日要回侯府养伤, 恰巧路遇金荷姑娘遇险, 世子怎么能让叶姑娘受伤呢, 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没成想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当时血就流了一地,最可恨的是那驴蹄子踩的不是地方,哎!”邓开悲痛不已。 两人懂了, 老赵说的是真的,沈世子真的伤了不该伤的地方。赵氏颤颤巍巍地问:“那还能、能治吗?” 邓开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赵氏傻了, 叶成雍的心也跟着凉半截。 为主子在未来岳父母面前卖足了惨,邓开擦擦眼角,又道:“世子昏迷了一夜, 今早醒来不放心便派小的来转告,侯爷并未追究所救之人是哪个,所以还请叶大人这边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触怒侯爷不好收场。” 目前侯府重点都放在沈时舟的伤上,谁都没心思管被救的姑娘是谁。甚至作为罪魁祸首的驴都忘了捉。 沈时舟怕叶成雍的固执和原则让他撞到沈颉面前。他现在伤着不能动,万一信国侯震怒,叶家人有个好歹就得不偿失了。 “知晓了,我们这边绝对不会轻举妄动。”赵氏忙应下,她本就不想让夫君对上信国侯。 “请将这封信交给金荷姑娘。”邓开拿出一个信封给赵氏,“让姑娘好好保重身体,否则我们世子会担心。” 赵氏忙两手接信:“好,我一定转交。” 事情交代完,邓开离开叶家。 “老爷!”赵氏拿着信为难。看样子沈世子对金荷贼心不死,可他都那样了,还怎么叫金荷跟他好啊?这不是害人嘛。 叶成雍叹气,“拿去给金荷吧,何去何从她自己决定。” 沈世子为救女儿遭此劫难,恐怕没人愿意嫁他,而金荷还对他也念念不忘,她能弃沈时舟于不顾吗?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叶父心里其实有了答案。 金荷躺在床上发呆,春巧在床边劝,“姑娘,您别难过了,沈世子受伤养养就会好。”老赵在房里说的话,叶成雍交代不准外传,所以其他人只知道沈世子受伤,具体伤到哪儿?多重?春巧并不知。 赵氏进来把春巧打发出去,她把信交给金荷,“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伤心,这就是命。”违心的话她说不出口,只能怨一句命运不公。 见到信,金荷挣扎着坐起来,赵氏见她这副模样叹口气走了。 信中沈时舟对伤势只字未提,只叫她放心,回头给她解释,有事去巷口第一家找邓开。 以往沈时舟叫她什么都不用管,金荷觉得挺开心,把一切挡在外面那是他心里有她,他是有担当、靠得住的男人。 可现在看到信,金荷气得骂了一句:“混蛋!” 什么都不说,只叫她放心,她怎么放得下心,若真如传言那般,他这心是有多大才能说出叫她安心的话。就不怕她收拾包袱跑了? “姑娘,您怎么啦?”春巧端来一碗素面,就见她家姑娘小脸通红胸脯起伏,好像是气的。“您吃点面吧,已经两顿没吃了。” “不……”金荷想说不吃,可看手里的信就很气,“端过来吧。”她要好好的,等他的解释。 沈时舟在床上连续躺了七天才起身,沈祖母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孙子补,百年人参一天恨不得炖半根,吃一次就让沈时舟身体燥热的受不了。 他叫小意煎药时偷偷把补药减了分量,这么吃下去万一有了反应,他那伤处还怎么掩饰。不是他不信任祖母,而是怕她忍不住,喜形于色漏了陷,等事成之后他再负荆请罪吧。 小意看看门外小声说:“侯爷又来了。” 沈时舟:“不用理。” 沈世子不能人道,可扰乱了京城众多名门贵女的心,也搅黄了与锋家的婚事。赐婚的圣旨没了音讯。信国侯以为板上钉钉的事,临门一脚出了错。沈时舟对他的漠然视之,让他心里不好受,信国侯觉得该做点什么。 看看儿子的房间,他抬脚去了锋府,锋家人闭门不见。端庄贤淑的锋大姑娘被爹娘关在房里哭的死去活来。长这么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得不到一个叫沈时舟的男人。 信国侯不死心,又去了几家有意与他家联姻的小官家,门户低他也不嫌弃了,但那几户人家不是外出访友就是带着妻女去岳家省亲。信国侯心里清楚,这是见他儿子不行了,都躲着呢。吃了一圈闭门羹他垂头丧气地回了侯府。 沈时舟每天躺在床上着实无聊,于是把精力都用在了写信上,有时金荷早上收到邓开送来的信,晚上下学又收到一封。 午饭吃了什么,哪个好吃、哪个难吃、“想吃你做的菜了”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写三页纸,仔细看竟没有一件正经事。 即便如此,金荷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沈时舟在侯府养了大半个月的伤才出房间,他找亲爹谈了,沈时舟直接开口问赐婚呢? 信国侯哑口无言。 “既然您给不了,那我就自己找,这次您别拦了。” 信国侯眉头拧成个疙瘩,“还想娶她?” 沈时舟苦笑,“我如今这个样子,除了她还能找谁?人家愿不愿还难说呢。” -- 第92页 “你是侯府世子,她敢看低你?”信国侯心里不舒服,他一万个不想那个女人进门却无可奈何。“我不管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要的就是这句话,如此他就不会落下不孝的名声了。“您为何这么不待见她?门第就那么重要?” “哼”沈颉哼了一声没回答,为了那个女人,儿子屡次与他翻脸,甚至动手,他岂能容忍。 “既然您不反对,我这就去准备。” “她若不愿意你打算如何?”信国侯忍不住问。 “抢!” 信国侯:“……”以前人人抢着嫁的儿子,如今要自己动手去抢人?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等他回过神沈时舟已经没影了。 听说孙子要去叶家提亲,沈祖母看孙子的眼神就很不对劲,她想叫他别祸害人家姑娘。可又一想,如今能真心实意待他的也只有那姑娘了,虽然很对不起叶家,但为了自己孙子,做个恶人又如何。 于是在书院休沐日,沈时舟带着人抬着八台礼,敲锣打鼓从侯府上叶家提亲,沿途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金荷正在小院儿辅导弟妹温书,听见外面锣鼓喧天,都以为巷子里谁家娶亲,文轩爱热闹,听到动静就跑出去看。 没一会儿又急匆匆跑回来,“姐,姐夫来提亲了!” 云荷:“……”肯定不是说她,她看金荷。 金荷:“……”她在脑子里反复琢磨弟弟说的几个字,最终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来到前院,她看见了八台大礼和活雁摆在地上,沈时舟正站在院中与吊着一条腿的父亲说话。这动静把叶成雍都惊下床了。金荷鼻子发酸,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却不知从何问起。 见到许久未见的人,沈时舟皱起眉,才多久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都叫她不要担心,每天写信逗她开心,她肯定没有听他的话。沈时舟决定事后一定好好罚她,叫她不爱惜身体,不听话。 他走过来,想抱抱她,可是看见叶家从主人到下人,还有大门外跟过来看热闹的一大群人,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们看,沈时舟只好作罢。 沈时舟面对金荷,嘴角啃着笑问:“救命之恩当如何?” 金荷:“……” 文轩乐颠颠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说书先生讲的。” 金荷:“……”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说过“谁嫁他谁倒霉”如今倒霉的竟是自己。 “快闭嘴。”云荷把弟弟拉到一旁,点他脑门:“你个笨蛋。” 沈时舟整理一下衣冠,对叶成雍躬身行礼,“沈时舟向叶大人求娶金荷,还望大人应允。” 院内院外鸦雀无声,叶成雍骑虎难下,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他憋了半天说出一句:“金荷自己做主。” 沈时舟转向金荷,一挑眉问道:“同意吗?” 金荷沉默了,原本十拿九稳的男人瞬间提心吊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吗?” 院外看热闹的人们开始议论。 “这分明是挟恩图报,叶姑娘也够可怜的,还不如死在驴蹄子下呢。” “你懂什么,太监还能娶媳妇呢……” 总之,以往被人称赞的沈世子一下子成了挟恩图报的卑鄙小人。 老赵赶紧关上门,隔绝了院外的嘈杂。 金荷直视他:“我不做妾。”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沈世子又补充了一点,“我不纳妾。” 叶家人都盯着金荷,等着看她的决定,然后就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还不等沈世子高兴,文轩欢呼一声,他跑到沈时舟面前,“你没有小孩儿没关系,将来我娶媳妇生孩子给你一个,你得对我姐好,否则就不给你。” 沈时舟:“……”不稀罕,他自己会生。 “这孩子净瞎说,呵呵。”赵氏赶紧捂住儿子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日提亲沈时舟做了充分准备,把两人的庚帖都换了,如此就算正是定亲,即便皇上想赐婚都不好使。 换了庚帖,沈世子的心终于落了地。既然定了亲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他跟金荷去了小院。 赵氏对着走远的背影,撇撇嘴,“还真不客气。”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 “罢了,随他们去吧。”叶成雍心情十分复杂,既不想女儿嫁个废人,又顾念他对金荷的救命之恩。他左右为难,难啊,当年科举考试都没这么难。 两人手牵手来到小院,没了外人,沈时舟将人揽进怀中,指尖抬起金荷绯红的小脸,低下头轻啄她粉嫩的唇瓣、脸颊、鼻尖,最后又落在柔软的唇上,用舌尖轻轻撬开贝齿,汲取最美妙的滋味。 金荷羞涩地闭上眼睛用心回应着,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快喘不过气来时方才推开他。沈时舟意犹未尽,停了几息还想继续被金荷锤了两下胸口方才作罢。 他想着来日方长,便没再继续,可仍旧没有放开人,他低着头看她的眼睛,“我成了废人你也愿意嫁吗?” 听他嘴里听到“废人”两个字,金荷立刻红了眼,“嫁,哪怕你残了、瘫了,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嫁!” 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想了两人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她突然发现自己那么容易动摇,因为父亲、因为家人,不管因为什么,她都没有沈时舟坚决和果断。 -- 第93页 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坚定不移,是深刻自省的结果。她要对得起沈时舟的付出,不能理所当然地让他承担所有困难,信国侯不同意,她便是去求也要求得他同意。 沈时舟的心仿佛化成了一汪水,裹着粉色的花瓣荡漾在春日的暖阳里,“不用你求,他同意了。” “真的?” “嗯,我现在没人要了,你肯接手他乐不得呢。”沈时舟捏捏她的鼻尖,她鼻头的小痣可爱的很,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于是忍不住又附身亲了上去。 这次就有点刹不住了,两人挨得很近,金荷感觉出了他身体的变化,她红着脸捂着嘴,瞪圆了眼睛看他,“你、你……” 沈世子摸摸鼻子,“被祖母补过头了。”说着他抬起头,两行血从他鼻孔里流出来。 此时,金荷若还不明白她就白活这么大了,气得用拳头锤他,而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怎么这么傻!” 甘愿沦为笑柄,也要娶她,她叶金荷何德何能让他做到此地步,金荷心疼又愧疚。 沈时舟还没见过她哇哇大哭的模样,拍着她后背哄着,“快别哭了,否则你父亲一会得拿烧火棍来赶我。” 哭了一会儿,金荷不好意思起来,她轻轻碰碰他的腰,“这里的伤怎样了?” “没事,多流了点血而已,养一段日子就好了。”沈时舟说的轻松,金荷却记得那日地上的一滩血。 “你好好养着,我每日早点起来给你做补品。” “不用、不用。”沈世子连连摇头,金荷与她祖母很是相像,恨不得把他流的血一夜补回来,“我有邓开他们照顾,你只管去书院,不用担心我。” “好吧!”金荷虽然不舍,可她每日要去书院,还不如让别人全天照顾他。 经过这么长时间,沈世子上门逼婚差不多众人皆知了,豪门勋贵都用沈世子的趣事打发茶余饭后的无聊时光。 就连皇上都要问上一句:“寸清去人姑娘家里逼婚了?” 同样,叶金荷的名字也频频被人提起,锦贤书院从七八岁的幼童到二十几岁的秀才,都知道传说中被沈世子逼婚的女人是他们学院的漂亮先生。 读书人也不全是懂礼守节的君子,课间休息时有几名男子在假山前说闲话。 “叶先生那模样嫁个废人着实可惜,我还想求父亲去叶家提亲来着,哪成想被那个废了的世子捷足先登。”尹锋连连摇头,一脸遗憾。他今年二十,比金荷这位先生还要大上两岁。 “你可算了吧,即便没有沈世子,叶先生断不会看上你。”同窗戳破他的牛皮。 “怎么着,我哪里不好,总比姓沈的那个太监强吧。”尹锋说完哈哈大笑,却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文轩使出全力,用身子撞他,尹锋被撞到假山上,头见了血。 “叫你胡说。”文轩在外面跑着玩,路过这边就听见他指名道姓地说沈时舟与金荷,他气坏了。 尹锋当即就怒了,“哪来的小崽子,活得不耐烦了。”他爬起来就要打文轩。 文轩还在那气呼呼地攥拳头,还好他同窗激灵,见势不妙拉着他就跑,尹锋在后面紧追不舍。 被人追着打,文轩也害怕了,他甩开同窗从松柏园跑向青竹园,两个园子有一个月亮门连着,松柏园是男子读书地,青竹园是姑娘们读书的地方。 平时,像文轩这么大的孩子往青竹园跑也不算事,但年纪稍大一些的都知道避嫌,绝不会往那边凑。学生的品德行为也是记在考核中的,尹峰盛怒之下什么都不顾了,他追着文轩来到青竹园。 云荷正在院中和小姐妹们说笑,就听月亮门那传来文轩的喊声:“姐,姐!” 云荷看过去,就见满脸血的男人正在追她弟弟。云荷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迎过去,将文轩挡在身后,她立在尹峰面前两手高高举起,“站住,不许欺负我弟弟!” “好啊,还有帮手,你们两个我一起揍。”尹峰抹了一下脸,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他可没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尹峰往前走,云荷心急将石头扔过去,碗大的石头砸在他脚面上,杀猪般的惨叫把两个园的学子们全都惊呆了,尤其是青竹园的姑娘们呼啦啦退到一边。 见尹峰倒在地上还想揍云荷,文轩来了勇气,跑过去骑着人挥起小拳头就打。 即便尹峰受伤那也是成年人,文轩怎么打得过,没两下就被尹峰掀翻在地,额头也磕破了。 云荷瞬间怒了,她拿起刚刚的石头就要往人身上砸。闻讯赶来的先生们就看到云荷恶狠狠的面容。 贺寻在云荷将要砸向尹峰眼睛上时接住了石头,他把石头扔到远处,头上流下几滴冷汗,再晚一步,尹峰的眼睛恐怕保不住了。 他看看像小豹子一样凶狠地瞪着尹峰的小姑娘,心道叶家的姑娘都这么与众不同。他听学生说尹峰追着低年级的孩子跑到青竹园,幸好他来得及时。 金荷知道此事,架已经打完了。他们三姐弟还有尹峰都被叫到院长面前。 贺寻找来大夫给尹峰包扎,尹峰这会儿也老实了,刚刚云荷不要命的砸下去也把他吓懵了,现在任心有余悸。都不敢看云荷,云荷一瞪眼,他就哆嗦。 “说说吧怎么回事?”老院长一脸严肃,花白的胡子翘了几翘。 -- 第94页 尹峰害怕归害怕,还不忘恶人先告状:“是他无缘无故撞我,之后他姐又拿石头砸我,我头上脚上都受了重伤,有同窗为我作证,绝非我欺负弱小。” “是你背后说先生坏话,我才撞你,我也有同窗作证。”文轩梗着小脖子,其实他心里很怕。当时就是一时冲动,哪里会想到闹到院长面前。 云荷:“他追了两个园子打我弟,文轩这么小哪里经得住他打,他打我弟我就打他,往死里打。” 金荷:“……”她现在才发现云荷这么护短,也够狠。让她打人她绝对不敢下死手。 三人各执一词,各有各的理。 贺寻道:“还是找在场的学生过来问问吧。” 于是文轩、尹峰还有云荷的同窗都被叫过来,在先生和院长面前,那几个年纪大的开始还想抵赖,被几个小的当面拆穿后,不得不认了是他们先在背后说叶先生的坏话。 “荒唐!”院长拍桌子,“背后议人是非真亏你们读了这么多年书,何况是非之人还是本院先生,尹峰你来锦贤书院也有三年了,这三年你就学了这些?” 尹峰瑟缩着不敢抬头。 “叶文轩,听到谗言要来找先生而不是私自动手,你可知错?” 文轩低头小声道:“知错了!” “叶云荷,你、”院长想说你个女孩子怎么那么凶残,可看一副不服气的叶云荷,他说不出口了,小姑娘这股狠劲儿让他意外。叶家这俩孩子莽撞冲动,但初衷也是好的。“金荷,回去好好教弟弟妹妹。” “是,院长,我一定好好教他们。”金荷忙应下。在学院打架视轻重程度是有可能被开除的。院长对文轩和云荷只是训斥两句,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院长:“我已经派人去尹峰家了,毕竟把人打伤,汤药银子还是要出的,等尹家来人金荷你看能否应对,是否需要通知你家里。”他还是挺满意金荷的,来书院这段时间,踏踏实实的很有耐心,学生也喜欢她,这么满意的女先生很难找。 “我可以。”父亲卧床养伤,赵氏来了也没多大用。 “好!”院长点头,“毕竟是你们把人打伤,等儿见到人赔个不是,赔些银子,事情就过去了。” “多谢院长!”金荷心里感激,不管因为什么,毕竟是弟弟先动的手,道理上他们还是理亏的。 院长想得很好,你尹家孩子口不积德,被人抓个正着,你做爹娘的不脸红也就罢了,人家赔礼道歉见好就收呗。 可是尹峰的爹娘不依不饶,金荷答应陪二十两银子都不肯,非要一百两。尹家在京城开了间瓷器铺,家里小有资产。 若说这样的家底给尹峰找个先生回家教完全可以,可尹峰玩惯了,在家里总偷偷跑出去,下人完全看不住他,听人说锦贤书院管得严,先生负责,才把他送来。 “没有一百两,我们就去见官,让官府给我们做主。我儿都被打得头破血流了,就给二十两银子了事,做梦。”尹峰的母亲身材肥胖,她一说话脸上的肉都颤巍巍的,又一手叉着她那水桶腰,就是个市井泼妇。尹父也是脑满肠肥之相,跟在妻子身后不依不饶。 好话说尽仍不通情理就没必要惯着他们了,沈世子说过让她遇事硬气点不要被人欺负了,她可是他的女人,今儿金荷决定耍耍威风。 金荷冷笑,“你们想见官我奉陪到底,最好敲锣打鼓把全京城的人都叫去衙门,让人们看看你尹家儿郎是如何侮辱先生、诋毁世子的,这等下流胚子也想科举做官,我看尹夫人你才是白日做梦。” 尹母一脸不屑,“呸!你都不怕,我儿子怕什么,你嫁个废人是事实,怎地还不能说了,我看谁丢脸,走,现在就去衙门,谁不去谁王八蛋。” “废人?你是在说本世子吗?”沈时舟的突然出现让众人始料未及。金荷也愣了。 沈世子给她一个微笑,转头瞬间敛去笑意,用没有温度的目光直视尹母,“你敢咒骂本世子?” 尹母被他冰冷的眼神逼视得连连后退。 “掌嘴!” 话音刚落,一人上前啪啪连甩尹母四个耳刮子,干脆利落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尹母刚要哭,沈时舟喝道:“闭嘴,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肥胖妇人立马憋回哭声,一张红肿的胖脸憋成了茄子色儿。 沈时舟走到尹峰面前,“听说你想娶我未婚妻?”他突然伸手掐住尹峰的脖子,单手将他提离地面。“年纪轻轻怎么就不想活了呢。”喉咙被人掐住,尹峰的脸憋得青紫。 尹母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与尹父连连磕头认错,这会儿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口中的废人是侯府世子。他在是废人也是他们这些小商户惹不起的人物。“世子爷饶命啊,都怪我猪油糊了心,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儿,我们立刻就走,银子我们不要了。” 见沈时舟不为所动,尹母还算聪明,她转头给金荷磕头,“世子夫人,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和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计较,他还小不懂事,您就原谅他吧。” 金荷被气笑了,比他还大的男人,竟说他还小,这样的爹娘也教不出有德行的孩子。她走过去拽拽沈时舟的袖子,示意他把人放下。 沈时舟也不是真想要他命,这里毕竟是书院,他想杀人有一百种途径,绝不会落人口实给金荷惹麻烦。 -- 第95页 “看在我未婚妻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滚!” 三人连滚带爬地跑出书院,如此一来尹峰也别想在锦贤书院待了。 处理了那三人,沈时舟转过身对院长鞠躬,“惊扰了先生,请先生原谅。” 院长用鼻子哼了一声,沈世子他早有耳闻,见到是头次见,一进来就喊打喊杀,若不是他见尹家三人德行有亏,确实该受些教训,哪里会让他这般作威作福。锦贤书院又不是他家。 见院长不搭理沈时舟,金荷忙笑着赔不是,“院长,请您原谅我们吧,您要罚就罚我,是我没管好弟弟妹妹才惹出麻烦,还有他、他也是为了我。”金荷越说越小声,在外人面前替未婚夫说话着实挺不好意思的。 院长皱着眉想,都说沈世子上门逼婚,可看这模样似乎不像。他还没怎么着呢,这就护上了。还叶家姐妹都一样,一个护弟弟,一个护夫君。 “千错万错都是沈某的错,院长想怎么罚我都行,与叶家姐弟无关。”沈时舟再次道歉。 院长:“……当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恶人?走走,赶紧走。” 他们被院长撵了出来,离下学也没多久,姐弟三人干脆随沈时舟一同回家。 走出书院的大门沈时舟对云荷道:“做得好,真把他砸了也不用怕,有姐夫给你担着。” 金荷嗔怪道:“哪有这么教孩子的,云荷你别听他的。” “被人欺负难道还要忍着?人微势低也就罢了,有我这个靠山,京城有几个人敢欺负你们,要懂得利用。这点你真不如云荷通透。”沈时舟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闭嘴!”金荷瞪他,真怕他的歪理把弟妹给带歪了。 云荷哼唧:“我又不是小孩儿,你们说什么我就要听。”不过她脸还是红了,看沈时舟终于顺眼了一些。 沈时舟笑道:“你们家三个,就属云荷胆子大,你就知道装鬼吓唬人,云荷若是男孩子我就收他当徒弟。” “我、我、”文轩一直跟在身后听着姐姐们说话,一听到这个,他几步蹦到三人前面,握着拳头,“收我当徒弟,我想变厉害。” “你要变厉害做什么?好好读书也一样很厉害。”金荷将他拉到身边,“头疼不疼?” “不疼,就擦破点皮。”文轩摇头,“我变厉害可以保护姐姐。” 金荷一怔,沈时舟攥住她的手,“你很幸运,有这样的弟弟妹妹。”同样是同父异母,金荷有两个维护她的弟妹。静娴公主生的三个恨不得他死。 文轩死缠烂打要跟沈时舟练武,连大姐夫都叫上了。 “每日清晨来我院扎马步,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我便教你。”最近他也是闲着,教教他简单的防身术也是好的。这孩子脑子够用,将来是要走文路的,练武就当强身健体了。 今日提前下学,几人没回家而是来了隔壁。文轩一进院就奔着秋千去,他想玩很久了。 金荷与云荷坐在树下,邓开见文轩对院中的瓜菜频频侧目,便识趣地摘了一盘清洗干净放到桌上。 沈时舟见了笑道:“尝尝你姐姐亲自种的瓜。” “姐姐种的啊。”文轩乐滋滋地拿起一根瓜又跑去荡秋千。 “嗯?”云荷比较警觉,问她姐,“这怎么会是你种的?” 金荷:“……”她抬脚往旁边踢了一下。 自觉说错话了,沈时舟摸摸鼻子,云荷见他俩不对劲,肯定有事瞒着他们,不过俩人已经定亲,以前的事好像也不重要。 邓开又洗了一些瓜果端上来,这些都是沈祖母叫人准备的。她盯沈时舟盯得紧,每日吃食和伺候都要事事关心。 姐弟三人在这里吃饱喝足才回家,一进院就见赵氏站在门口,“刚才我听见你们在隔壁,今日下学怎地这么早?哎吆,文轩你头是怎么了?” 两个孩子不敢说话,金荷叫他们先回房,她将今日书院发生的事说给父亲和赵氏。 “锦贤书院怎么也有这么嘴碎的人。”赵氏生气,她又忍不住数落,“文轩这么点就敢打大人,这要是在外面他不是擎等着挨揍;还有云荷,这丫头是随了谁啊?敢拿石头砸人,她姥爷和舅舅做捕快也没这个胆子说砸人就砸人,这还是女孩子吗?” “夫人不要怪他们,要怪只能怪我,我会与文轩云荷好好说的。”虽说护短不是坏事,但做事冲动和不计后果就不对了。两个孩子正在成长,这个道理必须让他们懂,否则今后会吃大亏。 隔壁,姐弟三人刚走,景王就拎着酒菜上门,“早就想看看成了废人的沈世子,可算等到你回这儿了。” 沈废人一挑眉,“恐怕让你失望了!” “你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世上有几人狠得下心让自己成为笑话?事关男人尊严,这得多缺心眼的人才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 偏偏眼前这位满身都是心眼子,谁都想不到他能缺心眼,所有就都信以为真,连信国侯都被骗过了。 “没法子,皇上要赐婚,我不能坐以待毙。”得知沈颉又进宫,他就想好了要在圣旨下来前将事情敲定。 “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区区一头驴能伤到你沈时舟?痴人说梦,即便你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不可能让一畜生踩了……”景王顿了一下,忍住笑:“你都这样了,小荷花还愿嫁你?” -- 第96页 “她对我不离不弃、忠贞不渝。”沈世子挺了挺胸膛,一脸的骄傲。 景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沈时舟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佳肴,景王爱吃,他府里的厨子手艺比宫里的御厨都好。 “不笑了,你这脸皮本王不及,笑你也不在乎。”景王笑够了,想起说正事,“听母妃说我那姑姑进宫找皇后,想以不能生育为由废掉你世子之位,让沈鲲来承爵,这事你可知?” “不知。”沈时舟淡淡道:“不过,早有预料。”静娴公主早就想把他废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错过。 景王惊讶:“那你还这么干?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你爹,但信国侯爵位可是你祖父曾祖父拿命换来的,你就这么给那个废物?值吗?” “沈鲲想要也得有那个本事,而且谁规定被抢去的东西就不能重新夺回来?”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要不咱俩一起?” 沈时舟摇头,“本想在你之后尽快把事办了,不过她父亲腿伤未愈,我也不好着急,估计最快也得年底,搞不好得等明年。” “也好,本王先生个儿子,你和小荷花随后生个女儿,我们结个亲。”景王殿下笑意盈盈。 “不要,万一你儿子是纨绔怎么办?我女儿岂不是进了火坑?” 景王惊讶,“怎么会?本王风流倜傥有勇有谋,生的儿子自然不会差。” …… 两个没成亲的男人,孩子都没影呢,却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儿女的婚事来。 金荷在墙下忍笑,心想这两位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这么幼稚。 聊了一会儿,景王起身告辞,“小舟舟,本王得去看蕾蕾,就不陪你了。”成婚前与葛云蕾最后一次见面,他可不想错过。 等人走后,金荷从墙上冒出头。沈时舟见了,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金荷没犹豫,麻利地翻墙过去,她坐到桌边好奇地问:“景王殿下为何总叫你小舟舟?” 沈时舟无奈,“小时候母亲喜欢这样唤我,当年母亲与静娴公主还有惠贵妃是好友,景王与我先后出生,年岁相差不大,从小我就与他相熟,他小时候就鹦鹉学舌,一叫就叫了这么多年。” 母亲不在了,还有人这么唤他,还挺怀念的。 第56章 宠着 “叫清哥哥,只准你一个人叫。”…… 想到早逝的母亲, 沈时舟神情落寞,金荷将手附在他的手背上,“那我以后叫你小舟舟。” “不行!”沈时舟反手握住纤细柔嫩的小手。 “嗯?”金荷嘟着嘴、软软道:“祖母能叫、景王能叫, 为何我叫不得?你偏心。” 娇娇软软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心脏,万般滋味也只化作一种情丝, 沈时舟哪里受得了这般,他长臂一伸将人拉过来按到腿上。金荷一声惊呼、搂主他的脖子。 沈时舟凑到她的耳边,“叫清哥哥,只准你一个人叫。”他字寸清, 这么叫合情合理。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上, 又痒又热, 心也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金荷向后躲闪, “哪里是我一个人的, 早就有人叫过了, 那个叫什么的千金不就……” 还不等她说完, 嘴巴就被堵住,沈世子一手拖着她的脖颈压向自己,他霸道地敲开紧闭的唇,舌尖追着另一个小舌嬉戏,只闹得金荷脸红心跳、浑身酥麻。 半晌才放开她, 沈世子点着她的鼻尖道:“吃干醋,旁人叫,我可没应, 那时你在场,可听见我应了?” 不但没应还把人气哭、拖走了,那时她还为那个姑娘不值来着, 一颗真心错付给冷硬的石头。如今那块石头都快把自己烫化了,不得不叹一句世事难料。 “那也不叫、多难为情。”虽然两人已经定亲,也做了一些亲密事,但叫这样亲昵的称呼也不好意思,“清哥哥”跟“亲哥哥”听上去很相似。 “怎么会,旁人又听不到。”沈时舟努力为自己争取福利,“叫一声听听,嗯?” 她挣扎着想从他腿上下来,沈时舟不准,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抬起金荷的下巴,“快叫,否则……”脸一点点靠近,不言而喻,金荷若再推拒,他就要亲。 往日不苟言笑、一脸冰霜的沈世子今日与调戏良家姑娘的浪荡公子没什么区别,金荷心里腹诽,她脸皮薄怎么闹得过他,最后在欺压下叫了几声:“清哥哥!”才被放开。 重新坐回凳子,金荷灌了一杯水才觉得脸上的热度稍稍减退。沈时舟一手拄着下巴、面带微笑地看她。 金荷犹犹豫豫地问了让她困惑的问题:“你、为何喜欢我?”喜欢到非娶她不可的地步。 “你好像问过这个问题。”沈时舟将蹭他脚面的饭粒抱起来。金荷过来隔壁,她养的两只小宠也跟着来。球球在石桌上蹦来跳去,啄盘中的果子吃。 “那你就再说一遍,快说。”难得使回小性子问的竟是这么无聊的问题,金荷都觉得自己可笑,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听他说。 沈时舟忘了上次怎么答了,他手下摸着饭粒柔软的猫毛,想了一下,最开始被她吸引是因为好奇。女人见他都要多看上几眼,甚至迫不及待与他相识,这人倒好,视他为洪水猛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有趣的人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相处越久就越让他舍不得放手。他曾想他若娶了别的女人会怎样,结果一想到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不是她,就觉得厌恶。 -- 第97页 后来他深刻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得了一种厌恶女人的病。刚好叶金荷闯进了进来,虽然没把他治好,但她自己却成了他的药。没了这副药,他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为了不委屈自己,他决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人绑在身边,一辈子只做他的药。这话可不能说,以他知道的经验,无论哪个女人听到这种话都要闹一闹才会罢休。 沈世子出口的话拐了个弯:“简单纯粹,没那么多心思,相处起来不累。”这么说也不完全是敷衍,与金荷相处确实让他很放松。 可金荷却理解出了不同的意思,她怒目圆睁,“你是说我缺心眼?” 沈时舟一琢磨似乎有些道理,他忍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绝非那个意思。” “哼!”金荷气咻咻、喝水。她是没什么心眼,可被人说出来还是挺不乐意的。沈世子满肚子心机,她再多几个心眼,这日子还怎么过? “别光喝水,尝尝,庄子刚送上来的。”沈时舟摘下盘子里一颗又大又圆的紫葡萄送进她嘴里。 “真甜!”金荷把一汪水的葡萄咬碎,眯着眼一脸享受。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各种瓜果陆续成熟,刚刚摘下来的葡萄最是香甜多汁。看看满院子疯长的青菜金荷叹道:“早知不种菜了。” 半院子青菜,除了沈时舟养伤那段日子吃了些,之后就没怎么动过,最近没人打理,菜和草跟去了紧箍咒似的,长到半人高,这院里的蚊子都要比别处多。 沈时舟揶揄道:“谁知你当时小脑瓜里都想什么。”不栽花不种草种了半院子吃不完的菜。 金荷也觉得自己挺幼稚,那会儿光想着让沈时舟震怒,解了两人的契约,“那明年种葡萄?” “随你喜欢,种菜也好,种葡萄也罢,喜欢就叫人弄。我打算将那边的院子买下来,将两个院子打通,下人住那边,我们住这里。买几个人随你指派,你身边那个胖丫头我看挺合你心意,可以将她带过来,你父亲那边我另外安排人伺候……” 春巧还不知她守了几次门,已经入了沈世子的眼。一向不喜欢丫鬟陪侍的沈世子主动要她做陪嫁。 听他将打算和安排细细道来,金荷心里暖暖的,可她摇摇头,“不用,你不喜欢人多,我也不喜欢,这个家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那怎么行,我一个人还好说,两个人的话,吃饭、洗衣、打扫都要用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些。” “以前我也做过的。”金荷嘟囔。 “那不一样。”开始是为了解闷给自己找个乐趣,后来是为了把人拢在身边。以后她是自己的妻,怎会让她做那些粗活。 “这个不着急,等婚事定了再筹备也不迟。”父亲还在床上躺着,他们的婚事一时半会办不了。 “好,我们慢慢商量。”沈时舟想起今日之事,“书院那边、不如辞了吧,人多嘴杂我不想你委屈,而且总有人不开眼,若有下次我不一定能及时赶到,云荷和文轩的束脩,还有你父亲的医药费我来出,你不要操心那些,尽管在家待着,喜欢弹琴就弹琴,喜欢书,我给你找书来,宫里有些孤本你想看我也能给你弄来。” 金荷笑着问:“打算连我一家子都养了?” “分内之事”沈时舟放下猫,拉过她的手,一根根数着玩。“我也养得起。”就叶家的那几个人,叶成雍在床上躺一辈子他也养得起。 “不用,我家不用你养。”知道他是好意,但金荷没应。娶她还要养他们一家子,他们叶家成什么人了,别说她不答应,叶成雍也绝对不会同意。 “教孩子们读书挺开心的,我不想在家里无事可做。”金荷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心中有些忐忑。 即便女先生受人尊敬,大多数男人还是很介意自家女人抛头露面,何况是沈时舟这样的勋贵。 沈时舟沉默了,金荷心中愈发不安,生怕不让她去书院。她暗自决定若沈世子不同意,她就撒娇,再不行就耍赖,至少要在成亲前她要去书院做事。 哪成想沈世子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应了,“去,也行,不过你要离那些年长的男学子还有夫子远一点。” 今日赶到时看见那些男人总往金荷身上瞄,他心里很不舒服。若他态度坚决或是用手段阻止,金荷定要伤心。 “你、”不想她教书的理由竟是这个,金荷耐心解释:“松柏园和青竹园是分开的,男子不准去女子学园,今天若不是突发意外,我根本就没机会见那些人。” 进锦贤书院这么久,金荷也就与院长还有几个管事相熟,松柏园的先生她没见过几个,更别提男学生了,今天真是意外。 “你不见别人,可管不住别人看你,保不齐有人心怀不轨,要不我派人保护你?”醋意泛滥的沈世子不认为她出去做事有什么不妥,但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就是不行。 “不要。”金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一个教书先生还要配个护卫这像话吗?“对了,今天你怎么会去书院?” 今日沈时舟的到来让金荷意外又惊喜,现在突然想起来院长没有通知他家里,沈时舟怎会知道? “自有我的门道,你无须知道。”自她去教书,他就安排人也进了书院,但这种事最好不说。 以为涉及他职务上的事,金荷便不再问,说起了别的。 -- 第98页 他们在树下聊着,直到月上树梢两人还有说不完的话。 云荷撅着嘴回到前院,赵氏奇怪,“怎么了?文轩又惹你了?” 身后跟过来的文轩抗议道:“我才没有,我们去找大姐姐,可她不在。” “不在?”赵氏疑惑,“这么晚了怎么会不在?” 云荷哼道:“哼,去隔壁了呗。” 赵氏:“怎么去的?”她在院中纳凉,没见人出去过。 “翻墙。”文轩道:“我听见大姐姐和姐夫在院中说话,我也想过去,可姐姐不准。” 每天晚上两个孩子都要去小院与饭粒球球玩,金荷自然也陪着他们。可今日过去屋里院外都没有人,墙边放着椅子,隔壁有说话声,云荷站在椅子上一看,两人手拉手在院中坐着,连饭粒和球球都在那边玩。 赵氏:“……”她怀疑那俩人早就暗通款曲,果然,翻墙肯定不是今日首次。 第57章 取舍 他要做出选择 翌日, 去书院的马车里,文轩与云荷坐在一侧,金荷上车后坐到沈时舟那边。 如今叶先生是沈世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未来的世子妃, 自然不用再走路去书院。沈世子也担负起了接送叶家姐弟的任务。 “云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从早上开始, 金荷就觉得妹妹脸色臭臭的,不爱搭理她。 云荷看看对面紧挨着的两个人,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一边。 文轩绷着脸,他抱着小胳膊仰起头对金荷道:“你是不是有了夫君, 就不要弟弟妹妹了?” 金荷微怔后, 哑然失笑, “怎么会,弟弟妹妹这么可爱, 我怎么能不要呢, 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们。” “你想不要谁?”沈时舟悠悠飘过来一句。 金荷用胳膊肘碰碰他, 捣什么乱, 哄孩子呢。 “哼,你去找姐夫玩,带球球和饭粒都不带我们。”文轩对大姐姐扔下他们,自己去隔壁玩很是不满。 金荷:“……”天地为证,那两只自己跑过去的。 这会儿她总算明白过来, 昨晚她有太多话想跟沈时舟说,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也忘了弟妹会去小院, 没见着她不说,连小猫和小鸟都在隔壁,俩孩子生气了。 沈时舟咳一声, “是我伤还没好,你姐照顾我没顾得上你们。” “骗人!”文轩拆穿他,“我听见你们说话啦,还说葡萄甜,哼!” 沈时舟:“……”突然觉得成亲后住在叶家隔壁可能也不是好事。 金荷好言安慰,沈时舟承诺下次休沐带他们一起去郊外采果子,两个孩子才转怒为笑。 将三姐弟送进书院,沈时舟敛去脸上的笑容,转身道:“去鹰营。” 丁兆薛魁等人在大门外徘徊,众人见沈时舟到来,忙上前行礼,“世子!” “站这做什么,怎么不进去?”沈时舟皱眉。 赵鸿宝叹气,“不是我们不想进,我们是被赵将军骂出来的,我等为鹰营出生入死这么久,却被他骂作是废物,哎!” “他将咱们的人从上到下撸一遍,将原本的编队打散,放上他的人。”丁兆小心地看看主子,“赵荆州有皇上口谕,我们不敢不听。” 在沈时舟身负重伤、卧床不起时,二皇子举荐赵荆州代为管理鹰字营,皇上觉得沈时舟这次得躺上个把月,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办,鹰字营不能无人领导。 赵荆州是二皇子妃的表弟,武将出身,之前在御林军任职,面上看他担任鹰营主帅完全可以胜任。 问题在于他是二皇子一派,赵荆州一进鹰字营首要的任务就是想把权力抓在手里。原鹰营的下属怎么可能服他,于是他就趁机把原来的队伍打散,各组的领头都换上他自己的人。 “世子,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让赵荆州作威作福?”薛魁气道:“他算什么东西,也配领导我们。” “薛魁!”赵鸿宝喝住他,“小心祸从口出。”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沈时舟踱步进院,刚跨进大门就听见正厅传来骂声。 沈时舟心中冷笑,他大步走过去,“赵将军这么大火气?怎么着,我的人没伺候好你?” 赵荆州正在那骂得起劲,转头见是沈时舟,心里一惊,面上却带笑:“哎吆,世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还是皇上已经下旨让你坐了这个位置?”沈时舟瞅了瞅赵荆州屁股下的椅子。厅中主位,只有他这个主帅有资格坐。 “世子说笑了,赵某只是奉命暂代管理。”赵荆州起身,让开座位,沈时舟没客气坐了上去。 赵荆州讪讪地走到下首坐下,皮笑肉不笑地问:“您的伤好了?我可听说那里伤着了最是难忍,世子可千万别撑着。”他想往沈时舟痛处戳。 沈时舟懒得与他扯皮,“沈某私事不劳将军操心,不知将军大动肝火所为何事?是我手下这些人哪里做的不对吗?” 沈世子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赵荆州拿不住他是兴致问罪还是就事论事要一个答案?皇上只叫他代为管理,沈时舟还是鹰字营的主帅,赵荆州也不敢与他硬碰。 “不瞒世子说,您带出来的都是好样的,就是太过妇人之心,前几日抄徐德彤的家,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那贼党幼子便被偷偷带走了,斩草不除根可是后患无穷啊,您说是不是?” -- 第99页 欲加之罪也就罢了,连三岁幼童都不放过,沈时舟心中冷笑,“确实该骂,那就不打搅将军治下,我还得回去养伤,告辞!” “世子您慢走。”赵荆州将人送出门,等人走远,他鼻子一哼不屑道:“牛什么牛,你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走着瞧。” 走到转角处,薛魁几人等在那儿。见他出来又都围过来。沈时舟看看他们,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觉得鹰字营的未来在哪里?” 这问题把几个人都问愣住了。他们相互看了看,丁兆道:“世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还请明示。” “鹰营为皇上办了多少事就得罪了多少人,之前因我们自律、约束和守着底线,才没让鹰字营人人喊打,可是若换一个人带领,恐怕就真要成过街老鼠了。” “世子,您那刀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回来,让赵荆州走人就是。”丁兆也急了,什么叫换一个人,鹰字营换了沈时舟这个主帅那还是鹰字营吗? 沈时舟摇摇头,“即便我这次回来,将来呢?鹰营权力过大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皇上把鹰营当成一把刀,谁不听话直接拿沈时舟这把刀砍过去。若是明君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快捷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近来皇上越发随心所欲,竟让他做构陷忠良之事。 此次伪装重伤也不完全是因为金荷,也是想把事往后拖,他是拖过去了,可那位耿直宁折不弯的四品文官徐德彤全家死在赵荆州刀下,赵荆州来鹰字营上任办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 如果沈时舟还继续为正元帝办事,到皇上死前应该还要不少类似的事要做,等正元帝两腿一蹬,罪大恶极的人只会是他沈时舟,所有的罪名也只能他来背。所以他要做出取舍,舍弃一些东西才能明哲保身。 “经此一事,鹰营再难洗白,而且新皇继位未必会让鹰营继续存在。” 若不是他一直面上保持中立,暗里帮着太子,又与景王殿下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恐怕太子容不下他。这次也是太子给沈时舟留了面子,没有先下手为强才让二皇子钻了空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薛魁最先沉不住气,他们这些人是沈时舟提拔上来的,一直跟着沈世子做事,鹰营不存在,他们要去哪里? 沈时舟没有回答,丁兆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齐齐拱手:“我等誓死追随世子殿下,还请世子指一条明路。” “你们是我带出来的,我不想你们白白送死。”沈时舟说了这么多也是想提点几人,若有人助纣为虐当他没说,若初心不改他便带他们出来。“用不了多久,主帅的位置会正是交给赵荆州,他恐怕也容不下你们,找个由头离开吧,我会请太子殿下为你们安排。” “多谢世子!”几人感激,给沈时舟躬身行礼。不出意外太子就是未来皇帝,现在投靠太子不仅能保住性命,说不定还有大造化。 “今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你们见机行事,有事去桐柳巷找邓开。”他今日来就是为了叮嘱他们几句,免得他们不知情把赵荆州得罪太狠不好收场。 交代完后,沈时舟准备离开,赵鸿宝想起一事,“世子,静娴公主和侯爷先后调查过沈鲲出事那晚您和我们几个都去了哪儿,若是赵荆州坐镇鹰字营,这事恐怕瞒不住。”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有人想深挖。 “我知道了。”沈时舟点头,“你们顾好自己就行。” 离开鹰字营,沈时舟去了景王府,他不便与太子接触,与景王这个闲散王爷一直交好却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也不怕别人怀疑。 在景王那用过午饭才出王府,想到祖母昨日叫他回侯府,因着金荷的事才耽搁了,离下学还有段时间,正好可以去看看祖母。 一见到孙子,沈祖母急匆匆起身拉着他问:“怎么样?金荷有没有嫌弃你啊?” 沈时舟:“……”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下,“没有,她没有嫌弃我,真的,不信,哪日我带她过来看您。” 开始老太太很高兴,可转瞬一想,叹口气,“还是算了吧,我没脸见人家姑娘。” 沈时舟:“……” 沈祖母既心疼孙子,又对金荷心存愧疚,她从库房里收拾出很多金银首饰装了一盒子,让孙子给金荷。 沈世子也不客气,“正好,她没几件首饰,我也不懂女儿家的东西,您可帮了孙子大忙了。” “你得好好哄着她,该买的东西一定要买,银子不够奶奶给,如此她才能对你好、不离开你。”老太太的道理很简单,你已经不能给人家姑娘作为人妇的幸福了,就要在金钱上大方些。 临走她又给沈时舟塞了一沓银票,意思是让孙子砸银子让金荷不舍得离开。为了安祖母的心,沈时舟照单全收。 下学时,姐弟三人坐上马车看见半车的东西,从吃的到用的,他们都快没地方坐了。 “姐夫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文轩拿起一个红果子放进嘴里,酸得他一个激灵,赶紧又吃了一块糕。 “给你的,喜不喜欢?”沈世子借花献佛趁机哄孩子。 “真的?”叶文轩腮帮子鼓鼓,眼睛亮晶晶。 云荷白了他一眼,小傻子,那么多布匹绸缎,一看就是给金荷准备的,你只是顺带。 “云荷,这个送给你。”正腹诽,沈时舟递给她一个盒子,云荷一愣,“给我的?” -- 第100页 “嗯,看看喜不喜欢。”沈时舟笑着,“文轩也有。”他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盒子。 云荷的是几件适合她这个年纪佩戴的首饰,给文轩的是几样这么大孩子玩的小玩意和一块玉佩。都不是很贵重却很合孩子的意,姐弟俩开心地摆弄自己的礼物。 送礼物哄小舅子小姨子开心,还是经沈祖母提点,东西也是她老人家给准备的。金荷在乎两孩子,他就要把他们当做弟妹对待。老太太为孙子真是操碎了心,生怕金荷不要他。 “你的。”沈时舟把满满一盒金银玉饰给金荷。 “怎么这么多?”金荷被惊到了,这里面哪一件拿出来都是价值不菲。 沈世子挑了挑眉,“祖母怕你不要我,让我拿这个来贿赂你。” 金荷:“……”真是难为老太太了。 第58章 王府 难嫁的姑娘嫁给了风流倜傥的王爷…… 礼物不光有两个孩子的, 赵氏与叶父都有份。沈时舟此举可谓把一家人都哄得心花怒放,唯独叶成雍忧心忡忡。他想让赵氏把珍贵的砚台、燕窝鹿茸,还有绸缎等还回去。 赵氏瞪他, “就你清高,这些玩意在你这是好东西, 在侯府算什么,你不收沈家还当你不愿意将女儿嫁过去呢,收了东西他们才安心。葛家送了帖子,我去拿给金荷, 你歇着吧。” 虽然这门婚事对金荷有诸多不公, 可对叶家的好处却显而易见, 侯府手指缝随便露点儿就够他们嚼用半年了,哪怕叶成雍再躺个一年半载, 只要有沈世子这个女婿在她也不怕。 这就是背靠大树的好处, 何况金荷自己都不觉得委屈, 赵氏一扫之前的阴郁, 心情不错地走过月亮门。 见小院空无一人,赵氏纳闷,这人都去哪儿了?还不等她进屋看,就听隔壁传来文轩的笑声,赵氏一顿, 见墙边有椅子,她站上去一看,他们家那三个外加春巧还有一猫一鸟都在人家隔壁呢。 桌上摆着各种瓜果、蜜饯零食, 文轩一边荡秋千一边拿着什么吃食逗饭粒,金荷手把手教云荷弹琴。春巧那丫头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沈世子最闲, 喝着茶,眼睛就没从继女身上离开过。 就凭春巧把隔壁当自家的熟练样,恐怕他们早就暗中来往了,赵氏撇撇嘴,之前相公还傻傻地拦着,能拦得住吗? “有门不走,非要翻墙。”赵氏在心里嘀咕,将葛家的帖子放进屋里就回了前院。她与叶父说了这事,叶成雍只能再次叹气。 八月十八清早,金荷打扮一新与沈时舟来到景王府。今日景王大婚,就连王府大门外、道路两旁的树都用红绸装饰起来,地面的红毯从王府延伸到街上。 两人下了马车,看见门口的队伍阵型已经摆好。景王殿下头戴玉冠、腰系玉带,一身四爪金龙的大红喜服,整个人看上去丰神俊朗、高贵威严。 眼前的新郎不止是天潢贵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金荷替好友高兴,不久前葛云蕾还同她一样为婚事烦恼,高门大户嫌她不够端庄贤惠,低门小户葛家又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葛夫人都快愁白了头。一转眼,难嫁的姑娘嫁给了风流倜傥的王爷,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 缘分这东西也真的很奇妙。金荷看看身边的男人,想着他穿上喜服会是什么样子? “笑什么?”沈时舟发现心上人歪着头上下打量他,脸上带着笑,便开口问。 “没事。”金荷摇摇头。 见两人来到,景王摇着喜鹊登梅图的扇子,“小舟舟你可算来了,走,同本王迎亲去。”折扇红得喜人,这样的日子他也没忘拿一柄在手里。 男人去迎亲,金荷在王府等着。丫鬟将金荷引进后花园女宾的宴客场。京城权贵的夫人们差不多都到齐了。 金荷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她并未与这些官宦之家的女人来往,但她与沈世子的事可是众人皆知。而且赵氏也曾带她去过尚书夫人的宴会,一些人还是认得她的。一时间宴会上窃窃私语,不知都在说什么。 自认为与这些人不熟,也不想特意奉迎谁,金荷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刚坐下没多久,一着华服的女子向这边走来,径直坐到金荷对面。 姚玲玉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心里非常不服气,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以为他会看上哪个仙女,也不过如此,野鸡插上翎羽也成不了凤凰。” 嗯?这是冲她来的。就凭对方这嫉妒的语气,定是喜欢过沈时舟的,恐怕是沈世子的哪朵烂桃花。眼前这位女子作妇人打扮,都嫁人了还来她面前拈酸吃醋。 金荷叹气,她不争不抢不出头,只想默默做个透明人,可偏偏有人看她不顺眼。“这位是?” 王府的丫鬟赶忙在金荷耳边低语:“姚玲玉,如今是齐郡王妃!”这位是沈世子领来的人,是王爷的贵客,可不敢怠慢。 金荷心下了然,难怪看她不顺眼,当初姚玲玉在街上堵沈时舟求他娶自己,她偷听到了。那时只听了声音,两人并未见过面。 人家都欺负到眼前了,不礼尚往来显得她太小家子气。金荷放下茶杯,抬起头笑着直视对方,“是不是仙女不打紧儿,重要的是入了他的眼、占了他的心。”你即便是凤,沈时舟看不上你有什么用,我就算是野鸡,他喜欢啊。 “大言不惭。”姚玲玉被气到了,不过很快她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笑起来,“母鸡下不了蛋,也真是可怜呢。” -- 第101页 沈时舟伤了身子,太医都说子嗣无望,这事在京城贵圈早已传开。大家心知肚明,但面上绝对不会有人说出来,沈家好歹是一等侯爵,沈时舟又是鹰营主帅,一般人可不敢得罪,这姚玲玉也是头脑简单、不知轻重。 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嘲笑沈时舟,金荷生气,说她她可以不在意,但说她男人就是不行,“我与世子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不像某人嫁了人心里还想着别人,貌合神离的夫妻岂不是更可怜。”他都不能生了还惦记,想来她与自家夫君也不会琴瑟和鸣。 “牙尖嘴利,守活寡的日子看你能熬多久。”姚玲玉心中冒火,脸色十分难看。即便知道沈时舟成了废人,却要娶这么个女人,她也嫉妒的要命。沈时舟若肯要她,即便他成废人她也会义无反顾。 金荷沉下脸,冷声道:“管天管地还管到我与未来夫君的床上事了,你未免管得太宽。” 她压着火,为了让她难堪,连中伤沈时舟的话都说出口,可见真是恨极了她。今天这个日子与人争执过于失礼,可她听不得这人编排沈时舟。 “你……言语粗鲁,上不得台面。” 两人剑拔弩张,等候王爷接新人的宾客都吃着瓜果,饶有兴味地看她们,郡王妃对上世子妃,还在景王的婚礼上,你说热闹不热闹。 这时一位嬷嬷走过来打圆场,“齐郡王妃您在这呢,太子妃着老奴找您过去坐,郡王妃这边请。”老嬷嬷客客气气地将姚玲玉请走。 然后她转向金荷笑着说:“姑娘,贵妃娘娘请你过去说话。” 今日景王大婚,嬷嬷口中的贵妃娘娘应该是景王殿下的母妃慧贵妃,金荷不敢怠慢,忙起身跟着嬷嬷过去。 嬷嬷一边领路一边笑着与金荷说着话:“姑娘莫要生气,这姚家姑娘出嫁前就任性的很,如今嫁了人也还像个孩子似的,被家里人给宠坏了,她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今儿是王爷大喜的日子,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嬷嬷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在生闷气,开解道:“沈世子那般人物,芳心暗许的人不在少数,这等事今后姑娘还会遇见,若都放在心上,还不得气坏了身子。就像你说的管它野鸡还是凤凰,世子心里有你比什么都重要。” “多谢嬷嬷提点,是不值当动气。”她将来嫁给沈时舟,免不了与这些大户人家后宅的女人接触,有个人出来蹦跶她都要生气,可不得把自己气个好歹。 说话间两人来到室内,正中榻上端坐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流光溢彩的华服映衬着绝美的容颜,难怪景王长相俊美,贵妃娘娘也是人间绝色。 金荷走过去行礼,昨日沈时舟特意将何嬷嬷请到桐柳巷,让她教金荷宫规礼仪,包括如何给贵人行礼,金荷临时抱佛脚学了些。 “起来吧,过来坐。”慧贵妃看上去很和善,脸上挂着笑,“听说姚家姑娘难为你了?可有被气到?” “多谢娘娘,女人家的拈酸吃醋罢了,不碍事的。”金荷心中感激,她明白贵妃娘娘是替她解围,才将她叫进来。 慧贵妃细细打量着金荷,“我常听烨儿说起你,说寸清喜欢上了个清水芙蓉般的姑娘,今日见到果然俏丽脱俗,难怪让那孩子魂不守舍。” 沈时舟为她魂不守舍?金荷才不信,一定是景王为了逗母亲开心,添油加醋地加工了他们俩的事。 慧贵妃言语温柔,并没有给人压迫感,金荷与她交谈很是舒服。聊着聊着就谈到了她与乔婉清、也就是沈时舟母亲年轻时的情谊。 “我与寸清的母亲先后有了身孕,那时我俩还开玩笑,若一个是男孩儿一个是女孩就定个娃娃亲,谁知道生出来是两个小子。”说着从前的趣事,慧贵妃也笑了起来,“他们两个从小就要好,如今都要成家了,婉清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关于乔婉清,沈时舟并未与她说过太多,金荷也不了解。只知道她与眼前这位娘娘,还有沈时舟的继母静娴公主曾是好友。好友在自己死后成了丈夫的继室,总觉得里面有事。 正说着,外面的锣鼓声由远及近,景王殿下的迎亲队伍已经回来了。 第59章 婚宴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新娘子到了, 接下来便是繁琐复杂的婚礼流程。金荷想要出去到宾客当中去,贵妃将她拦住,“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你与我那儿媳相熟,等走完礼, 你去陪她说说话,姑娘家嫁人难免紧张,有个相熟的人陪着会好些。” 如此,金荷便跟在蕙贵妃左右, 原本瞧不上她的人开始重新打量金荷, 并在心里掂量沈世子这位未婚妻的斤两, 都想知道她如何入了贵妃娘娘的眼。 沈时舟与金荷远远对望一眼,两人各自轻轻一笑, 直到景王与王妃礼成, 新娘被送入新房, 金荷才与沈时舟说上一句话, “我要去陪云蕾。” “去吧。”沈时舟替她整理了下头上的流苏发簪,“我得替景王挡酒,可能顾不上你,府里人多,别单独出来, 有事就找府里的丫鬟嬷嬷,有不长眼的为难你就报我的名字。” 今日景王府宾客众多,太子、太子妃与二皇子、皇子妃, 以及宫里其他小皇子、公主等皇亲国戚都来了,静娴公主与沈玉瑾也在,沈时舟怕金荷碰见她们, 后悔没让何嬷嬷跟来陪着她。 金荷也给他整理了下因为骑马而有些乱的衣衫,“我知道的,贵妃娘娘怕我迷路派人陪着我呢,不用担心我,你尽管去吧。” -- 第102页 她又不傻,今日来的都是大宴有头有脸的权贵,她哪里敢乱走,万一冲撞了哪个都是麻烦事,何况还有沈世子的众多桃花看她不顺眼。 “乖乖的,别乱跑,完事后我过来接你。”沈时舟捏捏她脸蛋的嫩肉,过了把手瘾就去为景王挡酒了,大婚之日即便是王爷也免不了要被人灌几杯。 金荷被王府的侍女领到新房。 新娘子端坐在喜床上,她头戴凤冠,眉黛轻染、薄唇桃红,两颊粉白透红,真真是个俏丽美貌的新娘。大红喜袍层层叠叠铺在床上,让身着它的新娘仿佛是盛放牡丹的花蕊,耀眼娇美。 见金荷进来,葛云蕾忙招呼她过去坐。金荷哪里能坐喜床,侍女很有眼色地搬来一把椅子放到床边,金荷与葛云蕾面对面坐着。 “恭喜!”金荷真心为好友道喜。 “谢谢!”葛云蕾抓起金荷的手,语气柔柔地说:“我听说了你和沈世子的事,一直想去看你,可你白日不在家,我又要忙着成亲的事就耽搁了,金荷你不要怪我。” “怎么会怪你,我想来看你都没有时间,你不怪我才好。”两人都没着落时,有大把的时间想见就见。突然先后定了亲,葛家便不许准王妃随意出府,金荷又去了书院教书,两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了。 新晋王妃把侍女都撵了出去,等屋里就剩她们两人时,她用手捂着嘴贴到金荷耳边问:“你知道怎么洞房吗?” 金荷一愣,随即脸一红,“我、我哪里知道。”她以为葛云蕾不懂才问她,可是她也是未出嫁的姑娘哪里懂这个,于是给她出主意,“要不找个成了亲的人问问?” 见她这般羞怯,葛云蕾知道她是真不懂,于是从被子下拿出一本书,神神秘秘地打开递过来,金荷不知道什么就拿过来看。 书上不是字而是画,两个光溜溜的人抱在一起,金荷“呀”的一声扔掉书,“你怎么会有这种书?” 葛云蕾咯咯笑起来,“这是每个姑娘出嫁前都要看的,你继母不一定想得到给你准备,我提前给你看看,你好有个准备,反正你和沈世子用不了多久也要成亲了,早晚都得看,咱们一起看。” 在葛云蕾的怂恿下,金荷与她头对头看起来,因为她也很好奇,两个人成亲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何成亲后就有小娃娃了呢? 俩人边看边小声议论,说到兴处,就拿景王与沈世子为例讨论一番,葛云揶揄地看向金荷,“沈世子从小习武,身材那么好,体力也一定过人,金荷你得好好养养身子,可别到时受不住。” “哼,都说成了亲的人荤素不忌,说话也大胆,你这洞房还没入呢说话就这般没个顾忌,你家王爷也不差,就不怕他吃了你?” “怕什么。”葛云蕾小声嘀咕:“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两个脸蛋红红的姑娘互相看一眼,然后笑作一团。她们在房内神神秘秘说亲密话。门外的嬷嬷吩咐侍女:“去找曲统领,叫他多派几个人过来守着王爷的婚房。” 从刚才就有人在院外鬼鬼祟祟,王爷大婚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再去厨房端些饭菜来,王爷那边离结束还早着呢。”可不能饿着王妃和贵客。 喜宴上,景王坐在正中一张桌子旁,不停有人过来敬酒。大多是朝中重臣或是京城勋贵,大喜的日子来人敬酒景王也不能拒绝,这时沈时舟便起了作用,替他喝。 因着沈世子人白脸黑,面无表情地站在景王身边,就跟索债似的,再加上他重伤未愈,别人也不敢太过,喝一口意思到了就成,即便如此沈时舟也喝了不少。 景王殿下没喝多少,酒过三巡,他拍拍沈世子的肩膀,“今日多亏你了,不然洞房都没力气了,放心,等你大婚本王也给你挡酒。” “好!”沈时舟道,“接下来我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 受完众人敬酒,景王还要与太子二皇子等皇族宗亲推杯换盏,这个沈时舟不敢代劳也不想掺和。 “也好,你伤还没好,与金荷早些回去吧。”景王想叫人带他过去新房那边找金荷,回头一看侍女都在倒酒布菜。 “都忙着呢,我自己过去吧。”王府他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走他都清楚,景王便随他去了。 沈时舟走出花园向新房的方向慢慢走去,王府的下人大都在招待宾客,其他地方倒是不见人影。 微风轻轻吹着,沈时舟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等他走到拐角的假山前,突然从假山后面蹿出一个人来。 姚玲玉在宾客尽欢时始终注意着沈时舟的动向,她远远见到他要出花园门,便快一步从另一侧拱门出来藏在假山后。 “世子!”姚玲玉面露悲伤,一脸泫然欲泣,“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沈世子有点浆糊的脑子里想:他们说的是什么?哪一件?他最近能被人说三道四的事可着实不少。仅琢磨了一下便不在想,别人说什么与他无关,他若在意流言蜚语可走不到今天。 沈时舟淡淡地看一眼姚玲玉,想绕开她继续往前走。这一眼与他看一旁的树木花草没有区别,不带任何感情。姚玲玉身子僵了一瞬,心头犹如被泼了一杯冷水,可她不甘心,错开一步挡住沈时舟的去路,“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郡王妃请自重,这话若是被齐郡王和旁人听到,恐会坏了郡王妃的名声。”沈时舟长腿向右迈开,走到草地上,拐了个大弯绕过姚玲玉后重新走回石板路上。 -- 第103页 沈时舟一边向前走,口中淡淡道:“我喜欢,她便是最好的!” 姚玲玉看着逐渐走远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她像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地倒向一边,幸好她用手撑住假山才稳住自己没有倒下。 半晌,姚玲玉蹲在地上捂住脸呜呜哭起来。从见他第一眼便忘不掉,从此别的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她闹过、求过,甚至寻死觅活,可都无济于事,不是姚家不同意她嫁,而是沈时舟不要她。 她求而不得的人,偏偏被那个女人轻而易举地得到,有些人天生就是命好,明明出身低贱却能得到他的爱护,姚玲玉心里恨,寇丹的指甲嵌进肉里她都不知道疼。 姚玲玉在无人的假山前痛哭流涕,直到她的丫鬟循声找过来,才将她扶出王府。 沈时舟还没走到新房,就见金荷在小路尽头张望,他快走几步,“怎么出来了?” “想看看你到了没有。”与葛云蕾说话直说得她面红耳赤,想着沈时舟差不多要来了,便借口出来看看让自己透透气,还让葛云蕾笑话了一番。 “想了我?嗯?”沈时舟头晕晕乎乎,醉眼看心爱的人,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低头亲一下。 金荷吓了一跳,忙看四下,“被人看到怎么办。” “好看,忍不住。”沈世子目光灼灼,就像好色之徒见到了绝色美人,满眼的都是她。 金荷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掐腰长裙,绣裙纤腰、身姿曼妙,微红白皙的脸上一双美眸婉转生辉,如此美人立在眼前,怎能叫人不心动。 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金荷知道他大概醉了,怕他再闹她,便匆匆辞别葛云蕾,扶着沈世子慢慢走出王府。 两人走后,从一堵墙后走出一个丫鬟气呼呼地看着他们离开,若是沈时舟见了定会认出她是沈玉瑾身边的婢女。 金荷进王府后就有慧贵妃护着,之后身边也一直有人护着,直到现在沈时舟将人接走,全程都没让她单独待过,让那些想找她麻烦给她难堪的人都没有机会。 金荷并不知王府暗藏了多少对她的恶意,路上她说起与姚玲玉之事,其实她有些后悔,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儿是景王与云蕾大婚,就凭他们与自己和沈时舟的关系,姚玲玉说什么她都该忍着,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大喜的日子我不该与她争执。” “你想太多了,这种宴会女人之间针锋相对、礼尚往来是常有的事,蕙贵妃不也没说什么。你还得再练练,就你那点道行,骂人都不会骂,以后可别让人欺负了去。” “我才没那么笨。”金荷小声道:“我若不是顾及场合,更难听的话也说得出来,还不是顾及你的脸面。” 沈时舟捏捏她的脸,“是是,夫人识大体顾大局,是为夫狭隘了,不过,今后有这样的事不用客气,尽管还回去,我的脸不是靠女人挣来的,你不吃亏就好。” 两人手牵手走出王府,坐上回家的马车。马车一摇晃,沈时舟困意上来,他枕在金荷的腿上睡着了。 金荷轻轻摩挲睡熟的脸庞,心里却想姚玲玉真是脸面都不顾了,竟做出如此失态之事,就不怕今后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吗? 齐郡王从自家嫂子嘴里听说此事后也是气得冒烟,自己妻子心里还想着别人,无异于让众人知道自己头上有一顶绿帽子。 他不敢把沈世子怎样,也不能休了姚家女,豪门世家的联姻哪里能随心所欲说休就休,齐郡王只好把姚玲玉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丢人。 第60章 玩去 “差点被你看化了,是不是该收些…… 正元帝由于身体关系便没有出现在景王府的婚宴上, 他也办了一大桌子酒菜与皇后小酌闲聊。 “皇上,景王大婚您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过不了多久您就要做祖父了。”皇后给皇上夹了一块炙牛肉。 正元帝笑道:“从小就他主意正, 朕这么多孩子就他过得随心所欲,最是让朕头疼, 如今也成家了,等他有了孩子便知道做父母的有多不容易。” 皇后看看正元帝的脸色道:“景王身体好着呢,无需皇上担心,信国侯府可怎么办呢?沈世子坏了身子, 侯府岂不是后继无人?前几日静娴公主来本宫面前哭, 老侯爷为了这事愁白了头, 她也跟着不好受。” 皇上哼道:“他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侯府,她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朕。动不动就来朕面前哭诉沈时舟的不是, 也不先看看她这个继母做的合不合格, 寸清为朕做事挑不出错, 朕还能因为她后宅里的那点破事为难人不成?” 皇后:“作母亲的为自己儿子筹谋也没什么错, 况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侯府继承人不能生孩子这像话吗?静娴也是为侯府着想,再说沈鲲沈鹏也是正经的嫡出,以前就罢了,如今沈时舟都不能生了, 合该把位置让给弟弟,这合情合理,并无不妥。” “要换人也得沈颉提出来。”正元帝淡淡道, “外人怎么好开口,即便是朕也不能管别人家的家务事。” “侯府可算不得别人家,先不说静娴是您的妹妹, 沈家可是您的臣子,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皇上合该多关心关心信国侯。沈颉那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自打出了事,听静娴说他都没出过府门。” 正元帝放下筷子瞧皇后,“你的意思?” “今日大喜的日子,叫信国侯出来散散心,侯府其他人都去了景王府,信国侯一人待在家里定是不好受,不如请他过来陪皇上喝喝酒,顺便开解开解。沈鲲沈鹏毕竟是您的亲外甥,鲲儿自从受伤就一直萎靡不振,若是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静娴何苦整日哭天抹泪。” -- 第104页 正元帝想了一下:“也好,喝酒还是男人们一起才有意思。” “是、是,臣妾这点酒量怎能与皇上比,我这就去派人请信国侯进宫陪您喝酒。”皇后一点都不担心信国侯会拒绝,静娴最近没少吹耳边风,信国侯也在动摇,只是这最后一鼓还需皇上敲。 沈时舟还不知他的世子名头马上要易主了,他早上把人送去书院,再回到桐柳巷总觉得坐也不是躺也不对,颇有些坐立难安。 以往她总在院中,不管做什么,拔草也好,给菜浇水也好,只要她在眼前晃悠便觉得舒心,而现在总觉得空落落的。 无事可做的沈世子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把院子里老得啃不动的蔬菜瓜秧都拔了。拔到墙边发现有几株正开着花的他没见过,确定不是常吃的菜便没有动。 等金荷回到家,就看见院子已经修整一新,杂草和老菜帮子已经运走,唯有她种的那几颗草药还长在墙边。 文轩进院就跑去玩秋千,云荷将书包放在桌上四下里看。两个孩子被沈世子的马车接回来都不回家,先来沈时舟的院子玩一会儿再翻墙回去。 为了金荷翻墙方便,沈世子在墙那边也放了梯子,一模一样的梯子架在墙的两侧,走起来稳稳当当。如今两人过了明路,也不怕叶成雍发现给拆了。 文轩觉得梯子好玩儿,故意走来走去,大门都不愿意走了。他踩上梯子跨坐在墙上,挑树上熟了的桃子往下摘。桃子入秋后陆续熟了,两个孩子每日都要在树下寻找一番。 “后日休沐去摘果子吧。”那日答应了金荷的弟弟,沈世子还记得。 其实沈世子私心是只想与金荷同去,两个小累赘在想与人拉拉手都要顾及,但他也清楚只带金荷一人,叶成雍恐怕不会放人。 “哦,要出去玩了!”文轩最开心,骑在墙上高兴的小腿直蹬。叶成雍不是那种风雅和有情趣的人,休沐不是在家里待着便是与友人喝茶,从来不会带家人去哪里散心,所以文轩很少出去玩。 “你小心点别摔下来。”金荷警告完弟弟,转头嘴里就被塞了一个葡萄进去。 “庄子有些远,不但要早起回来恐怕也得夜里,一日来回有些赶,不如明晚下了学就去,后日下午回来,你觉得如何?” “我问问父亲与夫人,他们同意便没有问题。”金荷说着话,嘴角沾了紫色的汁液。沈时舟用手替她把嘴角的汁擦掉。 金荷心虚地看看一旁坐着的云荷,轻轻瞪了一眼沈世子。云荷则是撇撇嘴,低下头吃果子。 回去一说,叶成雍犹豫,若是一日往返没有问题,过夜总是不大好的,虽然两人定了亲,可是传出去也不好听。 见他犹豫不决,赵氏推推他,“世子重伤未愈,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沈世子都不能人道了,你怕什么,别说是过夜了,就是将人送到床上不也光看着,瞎操心。 叶成雍明白妻子的意思,便也不在阻拦,要说名声,他们叶家名声也不比沈世子好多少,传出去就传出去吧。 于是次日下学后,叶家姐弟回了一趟叶家放下书包,便坐上马车欢欢喜喜地奔着城外去了。 “为什么要分开坐啊?”文轩看看云荷再看看春巧,偌大的车里就他们三个,大姐姐和姐夫坐了另一辆马车。“我想和姐夫说话都不行。” 云荷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定是那个世子嫌他们碍事,才分坐两车的。云荷都觉得他好粘人。看他对金荷的样子,像没断奶的小娃娃粘着娘亲一样,也不知道羞,哼! 另一辆马车里,沈世子借口伤处不适,躺在金荷的腿上小憩,左右没有外人金荷便由着他。 这辆马车已经够宽敞,沈时舟躺下却还是太短了,沈世子不得不蜷缩着上身,把长腿放到车帘外。 金荷打量长条条的这个人,身体线条流畅,肩膀宽阔,手臂与大腿从鼓鼓的衣服可以看出里面的骨肉是何等的发达健壮。 以前沈世子受伤,她给换药时不是没看过他光着膀子的样子,那时金荷并未想太多,只当他是伤患,照顾的尽心尽力,并未有非分之想。 如今再看他宽肩窄腰,又乍然想起与景王妃同看的小话本,脸腾地一红。景王妃相约下次要与她说说洞房的感受。 目前知道沈时舟身体无恙的也就几个人,葛云蕾是其中一个。身为金荷唯一的好友,她决定要给金荷提供建议和经验,金荷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要与景王妃碰面了。 葛云蕾为人彪悍,做姑娘时就能暴揍纨绔,在男女之事上似乎也不示弱,金荷自愧不如。 想到景王妃便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女人。金荷低下头细细打量沈世子,忍不住想姚玲玉那等绝色女子他都能狠心拒绝,真不像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到底为什么要选自己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呢?真的是因为自己傻乎乎的、没心眼、好相处?难道她是傻人有傻福? 傻也能成为争夺人心的资本?金荷撅嘴,心里不是滋味。可转瞬一想她就又释然了,傻怎么了,京城那么多豪门贵女都得不到的男人现在就躺在自己腿上。 想到此,金荷忍不住笑。 “傻笑什么呢?”沈时舟眯着眼,看她脸上一会纠结成一团、一会儿嘟嘴生气,这会儿又突然笑起来。真是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也不知道她都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 第105页 “没什么。”金荷红着脸摇摇头,“就是高兴。” “为什么高兴?说来听听。”沈时舟扯过她的小爪子攥在手里捏着。手指看着纤细,捏起来却肉乎乎的,像婴儿的手指那般软嫩没骨头似的,沈世子没事时就喜欢捏着玩。 “看到你就开心。”金荷觉得不说出个道理来,沈世子不会罢休。 果然,此话说到了沈世子的心坎上,“嗯,趁我睡着就偷偷看个不停,我说睡梦中怎么觉得脸上发热,原来是被你看的。本世子差点被你看化了,是不是该收些银子?” 金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敛了敛笑意正色道:“世子打算如何收费?是按眼算还是按时辰算?看一眼一两银子如何?如此,将来我们揭不开锅了,你也好去外面卖个脸,我便用你这张俊脸赚回来的银子买米下锅,准定饿不着。” “嗯?”沈时舟抬眼看头上揶揄的笑脸,“原来你竟打的是这个主意,没看出来你倒是有做奸商的天赋,用本世子的俊脸赚银子,简直是无本生意,你赚大发了啊!” “嗯嗯,没错。”金荷再也忍不住笑起来,沈世子若插根稻草蹲在路边,不知有多少怀春的少女都要往他身上砸银子,可不就是无本生意嘛。 第61章 好玩 浪费要不得?出去浪就要得?…… 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马车才在天黑前走到京郊的庄子。一座独立的院子靠山而建,三面都是果林和田地,最近的村庄也在二里之外。 两辆马车上的人陆续走下来, 庄子上的王管事躬身行礼,“世子爷, 房间都准备好了,请世子和姑娘少爷进去歇息。” 沈时舟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世子这边请!”王管事带人往院里走, 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世子身侧的金荷。模样不错, 一身水粉长裙外置一层薄纱, 头上发式简单,整个人清新素雅却并不寡淡, 没想到世子竟喜欢这样的女子。 前儿他就接到通知, 说世子将带未婚妻小舅子小姨子来庄上玩两天, 让他好生准备。王管事心道果然有了媳妇就不一样了。 自从他接手这个庄子, 主子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年收成上缴和议事找的都是侯府的老太太。如今这刚定亲就带人来玩,可见世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门第不高的未婚妻,他更是不敢怠慢。 几人边走边四处看,别看这庄子建在荒郊野外, 可是布局和规格一点都不差,与城中的大宅子比也是不差的。 进了大门再走几步过了垂花门便是宽敞的内院,众人被迎进正房, 桌上早已摆好瓜果点心,又有婆子端来茶水,“世子与姑娘们先垫垫肚子, 晚膳马上就好。” 想起外面一大片田地,文轩忍不住问:“哥哥,那么多田都是你的啊!”他原本是习惯叫姐夫的,可是大姐姐不准,说不合规矩,文轩只好改叫哥。叫哥就叫哥吧,反正他就管这一个叫哥哥,也不怕弄混了。 “嗯,庄子田地再加上背后的山都在我名下,不多,两百来亩吧。”沈世子太过谦虚,完全不知道两百亩田产在没见过世面的叶家姐弟面前完全就是天大的数字了。 “哇!”文轩张大嘴巴,他的小脑瓜里想着两百亩地到底有多大?父亲教他读书时说平常农家有十几亩地都算多的,他未来姐夫居然有这么多田地,岂不是大地主?小孩现在还不知他姐夫有多少家底。 王管事出去了一会又走回来,“世子,晚膳已备好,可以过去了。” “好!”沈时舟带着他们往大门外走。 “不是用膳吗?怎么往外走?”金荷纳闷,外面荒郊野地也没有馆子啊。 “等会你就知道了。”沈时舟卖了个关子。等出了门,空中飘来浓郁的香味,闻着这味儿馋虫瞬间被勾起。 “好香!”文轩吸溜一下口水。 众人往东看,就见宅子东面不远的地方燃起了篝火,走近了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平坦的空地。 火上正烤着一头小猪,旁边竖起的树枝上插着鸡、鱼等,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不停地给火上的烤物刷酱料。旁边桌子上还有各种青菜、蘑菇、鸟蛋等,看样子都是可以烤着吃的。 两个小孩哪里见过这个,就连春巧这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孩子也没这么吃过。三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跑到火堆旁认真看起来。 “姑娘、少爷,退后些,可别让火燎了衣裳。”老林笑呵呵地提醒,“乳猪马上就好,我这就切,请世子和姑娘们稍等片刻。” 沈世子不管那三个小的,领着金荷坐到一早就准备好的桌旁。 金荷也很兴奋,篝火烤肉,她小时候跟师傅们吃过,用火烤出来的肉,滋味不可言说,吃一次就会爱上这个味道,她倒是有些怀念,便与沈时舟说起来。 沈时舟听后,笑道:“一般出家人或是道士都守着戒律清规,最忌口腹之欲过重,你的几位师傅倒是与众不同。” “嗯,他们很好,我在道观都没有吃过苦。” “嗯。”沈时舟捏捏她的脸,“把你养得这般好,都是好人!” “啪!”金荷将脸上的手拍掉,“看着呢。” 一旁摆放碗筷的中年女子低头笑道:“没看、没看,我眼神不好,啥也看不见。”摆好碗筷,她回头问:“当家的,好了没?” “好了,好了。”老林用厚厚的布垫着拿起烤猪两端,“躲开点,烤猪要上桌嘞。” -- 第106页 文轩与云荷还有春巧惊呼一声跑到一边,等老林把烤猪放在桌上,他们又跑过去,文轩还自己动手切下一块肉来。 烤肉端上来,香气四溢,原本就有些饿的几人感觉更饿了。百十来斤的小猪,经过一天的腌制,放在火上烤一个时辰,猪皮烤的香脆,切开里面的肉却流着饱满的汁水,光看着令人食欲大开。 吃一口满满的肉香,几人吃得头都不抬,烤鸡和烤鱼也陆续端上来。沈时舟也好些日子没有这般大快朵颐了。 他养伤这段日子精贵的好东西没少吃,可那些东西重在滋补,滋味却淡的很,吃多了嘴里也是没滋没味,今日可算过了一次嘴瘾,大家吃得分外满足。 见老林开始烤青菜和玉米,把鸟蛋放进火堆里烧,吃得差不多的几个小的又蠢蠢欲动。见世子点头,老林将火熄灭了些,免得火太旺烤了他们的衣服。老林的婆娘搬来凳子让他们坐下自己动手烤,想吃什么烤什么。 “老林,这边不用伺候,你们也吃吧。”沈时舟对忙着烤肉的夫妇俩道。 “好嘞!”老林黝黑通红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姑娘少爷若还有想吃的尽管说,我别的本事不行,这个可是拿手的很。”他走到远处的桌旁与自己的婆娘吃起来。 从他刚刚走路姿势看,腿似乎有些瘸。金荷想起庄子上的人似乎都是上了年纪的或是腿脚不甚利落的,她有些奇怪。 见金荷打量老林,沈时舟给她解惑:“老林跟我做过事,受伤后腿脚不利索,他们两口子没有孩子,没地方落脚,我便让他们在庄子上住下,庄子上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只有王管事是祖母请来管理庄子的,他们都很和善,你不用拘谨。” “嗯,我知道了。”金荷眉眼弯弯,转头笑着看他。 别人都道沈世子冰冷无情,最开始她也是这样认为,可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心却是这么善良。看庄子上的人对他这个世子恭敬有加,但却不是惧怕便知道沈时舟对待他们确实是好的,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 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她脸上跳跃,许是篝火太过炙热,金荷的脸红得像远处树上挂着的红苹果,让人有咬上一口尝尝滋味的冲动,沈时舟心思一动,刚要有所动作。 “给!”文轩颠颠跑过来给他和金荷每人一串烤青菜,“好好吃哦,我都不知道青菜烤着也会这么好吃,还有鸟蛋,喷香的……” 沈时舟无奈,经文轩这么一打岔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好吃你就多吃点。”他接过烤青菜放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老林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吃完后他们也没急着回去,天已经黑下来,想玩也得明日才行。于是在这里继续待着,在京城可是没有这样玩火的机会。 老林夫妇俩抱来柴禾将火烧旺,他们就在篝火旁坐到夜深才回去,两个孩子外加春巧也是玩累了,回到房间早早睡下。 金荷原本与妹妹睡在一个房间,刚躺下没多久便听见窗棂被不轻不重地敲着,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这分明是沈世子半夜敲她窗户的节奏。 她看看一旁睡熟的妹妹,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就见沈世子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抬头望天。金荷无奈,看他这副闲适的模样肯定不是有正事要谈,“大晚上不睡觉你要干嘛?” “赏月!”沈时舟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如此良辰美景,你却只想睡觉,浪费要不得。”说着牵起金荷的手往外走。 浪费要不得?出去浪就要得?金荷心里腹诽,可她也没有拒绝沈世子心血来潮的赏月之举。 虽然有月光但刚到室外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瞪大了眼也看不清周围的事务,只觉得脚下磕磕绊绊,一个踉跄后沈时舟干脆揽过她的腰,半抱着她往前走,幸好沈世子的手臂够有力,她闭上眼也不担心摔了。 金荷与他来到院外的一处高地。沈世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个酒坛和两个酒盅。坛盖掀开瞬间一股甜甜的酒香飘了出来,“这是老林酿造的果酒。” 金荷接过来先抿了一小口,“好喝!”甜甜的,然后她一口喝下一杯。 “嗯!”沈时舟一仰脖也干了一杯,“猜你会喜欢,特意带你出来偷喝。” “偷喝?”金荷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他。 沈世子嘀咕道:“若不然,文轩又要凑热闹。”他转头就看见月光下一双含笑的眸子。 沈时舟觉得喉头一紧,似乎有些口渴,他低下头附上去,甜甜的带着酒香味儿的柔软,恨不得让人想吞她入腹。 半晌,金荷推开他站起身,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空档她向远处眺望,夜里看不大真切,只觉得这片田地挺大的,“你怎么会想到买这么大个庄子?” “我哪里会想到置办这个。”沈时舟也站起身走到金荷身边,“这是我母亲当年置办的,她出身商贾,受外祖家影响,走到哪里都想买田置地,我刚出生没多久她就买了这个庄子,派人种上各种瓜果蔬菜,小时候来过几次,记得秋天来总有吃不完瓜果,那时候真是喜欢这里,自打母亲去世就不怎么来了。” 庄子一直都在,他却不愿意再来。这里是母亲专为他置办的,为了他能有吃不完的瓜果,便种了一半的果树。还是前几年祖母觉得不妥才砍伐了一些种了粮食。这里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每次来都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心中酸楚让他不想再来。 -- 第107页 听出他语气的落寞,金荷道:“母亲真有远见,那么早就将这里买下,若是现在肯定没有这么好的地方给你买了,等将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也带她们来这玩,孩子们一定喜欢。” 沈时舟微微愣神,随后灿然一笑,牵起她的手望向远方,“嗯。”若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 “不过,还得再等等。”沈世子突然道。“你父亲伤还未好,现在成亲我担心你会被人说不孝,你莫要着急,孩子总会有的,你想要几个都成。” 金荷:“……”好心安慰怎么就变成她着急要孩子了? 见她抿着嘴一脸纠结,沈时舟刮一下她的鼻子,“逗你呢。” 金荷瞪他一眼,其实沈时舟一点都不老实,只是别人不知罢了。 站了一会儿金荷便觉得头开始晕乎乎的。这果酒刚入口微甜,可后劲很足。她借口头晕躺在沈时舟的腿上,仰头看天空,“好美啊!” 广袤的夜空繁星闪烁,像一颗颗宝石挂在天空,一眨一眨的漂亮极了,金荷柔柔地说道:“你给我摘一颗下来,我要星星。” 沈世子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想着自己身上可有什么闪亮的东西能暂时应付一下小醉鬼的,结果自然是没有。他哄道:“摘了,在家里,等回去给你。” “真的?”金荷不信。 “真的,就在桐柳巷,回去就给你,乖!”沈世子一股哄孩子的语气,让金荷忍不住笑,她是有些晕但还没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她扬起脸将头往后抻,抬手捏住沈世子消瘦的脸颊,“真可爱!” 一向戏耍别人的沈世子知道自己被小醉鬼戏弄了,便低下头不轻不重地咬住那乱说的嘴。 两人在荒郊野外胡闹到了后半夜,金荷是真的有些醉了,再不回去可能就要睡着了。 沈时舟背起小醉猫,“山上有温泉,前些年祖母还喜欢上去泡一泡,明日摘完果子我们去泡,入秋了早晚转凉,泡一泡对身体好。” “好!”金荷收紧手臂,安安稳稳地趴在沈世子的背上。 次日,大家都早早起来,只有一天可玩,下午就得回城,可不能浪费时间。 不过看到金荷一脸没睡好的样子,云荷奇怪:“昨日睡得那么早,怎么还没睡够?” “我认床,换了地方有些睡不着。”金荷心中忐忑,“昨夜我翻来覆去有没有吵到你?” 云荷道:“那倒没有,我睡着了不知道。” “那就好。”金荷松口气,云荷睡得沉,看来确实没发现她夜里出去过。 吃过早膳姑娘们都带上帽子,虽是秋日中午十分日头还是很烈的。春巧和林家婆子挎着篮子准备装果子。林叔和沈时舟带去的护卫则背着弓箭。 苹果、梨子、葡萄,还有石榴,一片果林几乎将这个地带能种的果树都种了,可见沈母当年花费了很多心思。 文轩蹦蹦跳跳,一会让林叔举着够石榴,一会儿嘴甜地让沈时舟抱着摘苹果,谁叫他个子矮,云荷能踮脚摘几个果子,偏偏文轩够不到,只能让人举着他了。 在果林里玩够了,老林带众人来到山中的温泉。人还没到就看见氤氲的水汽弥漫了树林。 因着之前沈祖母爱来这边泡一泡,所以泉水周围都经过仔细处理,下方修建了两个池子,分别用木栅栏围了起来。 如今正好让他们分成两组泡着。林家婶子带着金荷姐妹还有春巧一起,老林带着世子文轩在另一边,倒是谁也不妨碍谁。 泡了一会儿,金荷喟叹一声靠在石壁上,“舒服!”温热的水泡了一会儿真的很舒服,昨夜醉酒和早起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姑娘,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来啊?”春巧头一次泡,立刻觉出泡汤的好来。这次没结束便开始惦记下次了。 “若想泡,随时都可以来。”林婶子笑道:“这里是世子的私产,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冬天下雪后来泡一泡别有一番滋味呢。” “冬天也可以?”春巧甚是奇怪,“多冷啊。” 林婶子便与她聊起冬天泡汤的好处,末了道:“你这个丫头跟着你们姑娘可是尝到了不少好处。” 春巧憨笑道:“嗯,姑娘是最好的姑娘。”金荷平日里待她不差,就比如这次,吃吃喝喝她都与主子们一样的,金荷都不要她伺候。 “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听到你们说话啦。”文轩扯着嗓子喊。 云荷恼了,“叶文轩,你给我闭嘴,再敢乱叫,小心我揍你。” 小丫头这一声高喝,树上的鸟扑棱棱飞走一片,随后林间异常安静。半晌文轩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又道:“想揍我,你过来啊!” 直气得云荷拿起池边上的苹果往那边扔,两个孩子的举动,引得老林和他婆娘一阵大笑。 泡完池子,林婶子带着姑娘们慢慢走下山,沈世子带着人去深山里打猎,午饭吃的就是他们打的野鸡和兔子。 “哥哥好厉害,我也想学射箭。”文轩抱着一个大鸡腿啃,他也跟着去了,回来后嘴上就没停过,一直夸沈时舟射箭有多厉害。 “哼,是谁说要跟世子练武的?你练了吗?”云荷毫不留情地拆穿弟弟,“早上怎么叫都不起,还好意思说学这个学那个,快闭嘴吧。” “不学就不学嘛。”云荷一发威,文轩就老实了,大姐姐从来都不动手,云荷可不一样,发起火来真会动手,且绝不手软,文轩长这么大爹娘没打过他,可是没少挨云荷揍。 -- 第108页 吃过午膳,他们又看了人酿果酒,林家婶子还特意用家乡的做法给文轩做了熟果。苹果、梨子、山楂等去核切块放在一起煮,再放糖,酸酸甜甜的味道特别好,甚至比新鲜的果子还要好吃。 这是老林家乡的做法,村里人通常把吃不完、又怕坏掉的果子用水煮熟,封在坛子里能保存久一点,再放上糖保存的时间会更长。 文轩吃一口就停不下来。沈时舟尝了下也觉得味道不错,又见他们都喜欢就叫人多做了一些准备带回京城。 一晃时间就到了申时,明日三姐弟都要去书院,读书的读书,教书的教书,即便在这里没待够也不得不回去。 文轩恋恋不舍,他眼巴巴地看沈时舟想问问下次休沐还来不来,被云荷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这一天玩下来,都有些累了,回城的车上,那三个都在车里睡着了。金荷也迷迷糊糊的要睡不睡的。 不是她不想睡,而是沈世子一会捏捏手、一会儿揉揉脸,比大苍蝇都烦人,着实让人睡不踏实。 到了桐柳巷,叶家几人有气无力地走回了家,待人走后,邓开急切道:“世子,皇上已决定夺去您世子头衔,让沈鲲来继承。” 第62章 没了 金荷瞪他,“不养,养不起。”…… 沈时舟一怔, 他那个父亲终究是求到皇上面前去了,就连等他伤好的时间也不肯给。想必他这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嫡长子还不如躺在床上的废物。 邓开见主子脸色不好,又道:“圣旨还没有下来, 要怎么办?” 沈时舟嗤笑一声,能怎么办?他能违抗圣旨吗? “进宫!”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 正在用晚膳的正元帝顿了一下,“让他进来!” 片刻后,沈时舟步履缓慢地走进来,他伤势未愈, 走路都透着小心, 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里拿着个篮子, 里面放着新鲜的水果。 走近后,沈时舟慢慢矮下身跪在地上, “臣去郊外的庄子小住一晚, 刚好那里的果子熟了, 特意摘回来些给皇上尝尝鲜。” “过来坐, 晚膳用了吗?”正元帝招招手让他坐过去。得知他刚从城外回来就给自己送水果,皇帝笑道:“有心了,既然还没吃,过来陪朕一起。” “是!”沈时舟坐到太监搬过来的凳子上,又有宫女过来添碗筷。 正元帝吩咐人给他布菜, 沈时舟也不见外,给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皇上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 喝着茶看沈时舟将饭菜吃完,末了,叩谢皇恩后打算回走。正元帝没忍住问:“寸清进宫是专门给朕送水果来的?” “正是!”沈时舟躬身道:“臣想着再晚些您该休息了便赶着饭点来了, 还蹭了陛下一顿晚膳是臣赚了,等下还得回侯府给父亲和祖母送些去,都是刚摘下来的很新鲜。” 看他神情不似作假,正元帝心道他可能真不知情,毕竟沈颉也是左右为难不好张口,罢了,这个恶人还是他来做吧,“信国侯与朕聊过,想让沈鲲来继承侯府,你怎么想?” 沈时舟一脸错愕,有些不敢相信,半晌他落寞地低头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再承侯府爵位已经不合适了,父亲、父亲想的周到,他的决定臣服从。” “嗯。”皇上欣慰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你父亲也是一片苦心,总不能让侯府后继无人。” “皇上说的是。” 皇上见他蔫蔫的,不复刚才送果子时的轻松,都不忍心往下说了,他舌头拐了个弯道:“你伤势如何了?何时能回鹰字营啊?” 沈时舟沉默片刻,似乎是痛下决心,重新跪在地上:“皇上,臣自请卸去鹰字营的一切职务回家养伤,还请皇上成全。” “寸清,快起来。”正元帝挥手让一旁的太监将沈时舟扶起,“你的伤、” 他知道沈时舟这次伤得不轻,连太医都连连摇头、叹息。否则也不能萌生想换人的想法。沈时舟办事他很满意,但一直养伤不能做事也不是办法。 “外伤逐渐转好,可、可就是使不出力气,总觉得浑身没劲儿,我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要多久,我听闻赵将军做事稳妥,很合您的心意,如此我也能放心将鹰字营交给他。况且、”沈时舟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悲伤,“况且我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话,再带领鹰字营已经不合适了。” 皇上心想浑身没劲儿大概是心里不舒坦导致的,任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振作起来,看来这孩子还得消沉一段时日。 罢了,就暂时卸去他鹰字营主帅一职,等他重新振作起来再给他安排合适的职位。“还是寸清识大体,那你就在家好好养伤,鹰字营就先由赵荆州管着,等你的伤彻底好了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沈时舟恭敬领命,“是!” 正元帝有些过意不去,“有什么要求可以一并说出来,朕都答应你。” 沈时舟拱手,“这么多年臣得罪过不少人,如今出去与平常百姓无异,我想求皇上让我带走几个人保护我,况且,有几个兄弟跟我习惯了,与赵将军有些政见不合,留在鹰字营对赵将军无益。” 正元帝点点头,“好,朕答应你。”赵荆州曾过来跟他诉苦,说鹰字营的属下不服管教。所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为官治下也同样的道理,沈时舟带出来的人怎么能服赵荆州?不如让他带走,也好让赵荆州放开手脚。 -- 第109页 “多谢皇上恩典!”沈时舟跪下磕头谢恩,见皇上又打哈气,便识趣地请辞。 出了皇宫,沈时舟觉得一身轻松,他坐上马车,带着半车瓜果往信国侯府去。 晚上金荷怕沈时舟没饭吃,便想过去给他做,可隔壁空无一人。金荷想大概是回侯府给老太太送水果去了吧。 这两天她也是累坏了,晚膳后便早早睡下。哪知睡到半夜就被一阵敲窗棂的声音扰醒,眼睛都睁不开的金荷在漆黑的房间里叹气,沈世子半夜敲窗的习惯真不好。 也不能让他一直敲,金荷闭着眼摸索着过去开门,想把人撵走继续睡。打开门,月亮地上站着长条条的大个子,金荷打了个哈气,“你能让我睡个好觉吗?我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累得很。” 说完她要关门,沈时舟用脚抵住,“我睡不着。” “乖,睡不着就数羊,挺管用的。”金荷拍拍沈时舟的手臂,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站着都能睡过去。 见她真是困得不行,沈时舟有些愧疚,他拥着人走进房间,回身把门关上,金荷脑子还不甚清醒,愣神的功夫自己已经与他并肩躺在了床上。 见她盯着头上的床幔发呆,沈世子抬手附上她的眼睛,“不是困了吗?睡吧,我陪着你。” 耳边传来炙热的呼吸,金荷心如鼓锤,这会儿已经十分清醒了。她转头看近在咫尺的脸,“我父亲若是发现,他会拿棍子追着你打。” 沈时舟放在她身上的手臂拢了拢,“我跑得快。” 金荷:“……”这是跑得快慢的事吗? “若是在乡下,咱俩都得浸猪笼。”金荷将事情的严重性摆出来,试图说服沈世子赶紧走人。 可他不为所动,“这是京城,哪像乡下那般野蛮。” 金荷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耳边悠悠道,“若是不想睡,不如我们做点什么。” “好困!”金荷打了哈气,翻了个身,背对着床边的男人,许久见他没有行动,且呼吸匀称,似乎睡着了。 金荷放下心来,没多久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因为她实在是太困了。 见人睡了,沈时舟将她翻个身,把她往怀里放了放,“心可真大!” 沈时舟原本心里憋闷,想找人说说话,现在怀里搂着香喷喷软乎乎的一团,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次日清晨,金荷睁开眼看身边空无一人,怀疑昨夜是不是做了梦? 经过一夜的安睡,文轩又恢复了活力,还没等金荷出门,他就跑去隔壁敲门,沈时舟神采奕奕地走出院子。因为有弟弟妹妹在,金荷没好意思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在书院过了充实的一天,临到下学,金荷想要的一本书不见了,她皱着眉坐在椅子上想书放哪里了。 老院长进来见她满脸愁容,说道:“沈时舟年轻有为,即便没有世子的名头,不做鹰字营的主帅,也一样会崭露头角,是金子总会发光,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莫要难过,看开些。” 老头这是吃错药了?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世子的名头?不做鹰字营的主帅了?金荷疑惑,不过也没在意,只当是哪个学生又把老院长给气到了。 晚上金荷与沈时舟说起院长的反常。 “孔院长消息倒是灵通。”昨夜才定下的事,大多数人都还不知情。不过也不奇怪,老院长的儿子任礼部尚书,宫中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情。 “什么意思?”金荷紧张地看他,“老院长说的是真的。” 于是沈时舟便把昨夜的事跟她说了。 进宫一趟,不但没了侯府世子之位,连差事都丢了。金荷错愕不已,半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便鼓着脸生起来气。信国侯果然是个渣爹,儿子正被外面的人言语中伤,都快抬不起头来了,他竟然在背后又捅了一刀,这真是让沈时舟丢人丢到家里去,这是亲爹吗? 还有那个皇帝,沈时舟给他卖命,接连受伤。如今伤的不能干活,说不用就不用了,这与卸磨杀驴有何区别,这是九五之尊干出来的事? “生气了?”沈时舟用手指戳她鼓鼓的脸蛋,“气我没早些告诉你?还是气我弄丢了爵位和官职?” 见金荷气呼呼地不说话,沈时舟重重地叹口气:“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了,今后只能靠你养了。” “你怎么还有心思说笑。”金荷瞪他,“不养,养不起。” “怎么会养不起,我很好养的。”沈时舟煞有介事地说起自己如何如何好养活,“你看我不挑食,吃的也不多,一碗面一把青菜就够了。” “哼!”金荷心说那是一碗普通的面吗?每次煮面不是用牛肉就是用猪骨熬汤,那一碗面看着简单可费了她不少心思。 沈时舟装可怜,金荷才不会信,他早就与她说过沈母的陪嫁都在他自己名下,与信国侯府是分开的。 即便沈时舟现在没有官职、离开侯府,也是个家产颇丰的富人,别的不说,就前几日去的庄子每年产出就不知道有多少。 金荷懒得跟他闲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难得有清闲日子,自然是好好养伤。”沈世子抓起膝上的小手,一根一根数着,“接送你上下学,休沐出去散散心,下次咱们偷偷去,不带小屁孩。” -- 第110页 “你若是伤心或是气愤,哭一哭也没什么,我不会笑话你的。”金荷善解人意地给出建议。 沈时舟忍笑,“你以为我是你,动不动就哭鼻子。不管是世子之位还是主帅之位都是我主动让出去的,我自有主张,你不要瞎想。” 见他没有伤心,也不悲愤,心情似乎还不错,金荷也不在多说,她自知自己不够聪明,帮不上什么忙。 他那个差事,面上看着风光却处处都有危险,自打她到京城就见他受了两次伤,不做也罢。至于侯府承爵,虽然有些可惜,但只要沈时舟不在意,她便不在乎。 沈时舟突遭变故不能瞒着父亲,即便瞒着用不了多久也会知道。叶成雍听后眉头皱得老高,“怎地如此突然。”信国侯当真如此无情? 赵氏听后颤抖着问:“侯府世子就这么没了?” 金荷无奈:“侯府世子还在,只不过换了人。” “哎呀,怎么搞的?”赵氏一想到让沈世子帮扶夫君和一双儿女的希望落空,心疼的直拍大腿,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这才几天怎么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沈时舟说的那般,他就在桐柳巷安心养伤哪都没去。没几日圣旨正式下达,沈世子丢了爵位,丢了官职的事便传开了。 下晚,新婚不久的景王夫妇赶着两人都在来到桐柳巷。 房间内,景王妃颇为感慨:“人人都道沈时舟俊美倜傥、人中龙凤,这京城关于他的传说就没怎么断过,如今更是一浪盖过一浪,与他有关的事,件件令人瞠目结舌。如今我与景王的不般配都没多少人谈论了。” “抱歉哈,抢了你和景王的风头。”金荷不走心地道歉。 “我是那个意思吗?”景王妃嗔她一眼,她刚刚新婚,与景王正是浓情蜜意,一颦一笑都带着初为人妇的娇媚。 “那也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金荷叹气,好端端的谁愿意自毁名誉,还不是被逼无奈。 景王妃凑过来小声道:“要不,你离了他算了,景王身边有不少青年才俊,也不比沈时舟差。” “你当初不也看好他吗?怎么嫁了景王就开始嫌弃人了?”金荷一挑眉,“景王殿下就那么好?” “嘿嘿!”葛云蕾抓着金荷的手摇啊摇,“他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知道她揍人,景王没有训她,亲眼见她拿刀砍人也不腿软,还跟陛下求了赐婚的圣旨。 原本以为只有像沈时舟那般一身本领、武艺高强的人可能不会嫌弃她这样的女子,可偏偏沈时舟喜欢的是金荷这个娇娇软软的。 开始她还挺失落,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属于自己的缘分还没有到,果然,她的缘分是独属于景王殿下。 见她得意又害羞的模样,金荷也忍不住笑了。“我谁都不要,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跟定他了。” 梧桐树下,景王看着好友不慌不忙优哉游哉,一点都不着急,“你怎么就这么能折腾,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弄出这么多事来。鹰字营就这么拱手相让了?你若坚持,父皇不会不顾你的意见。” “鹰字营已经逐渐脱离了初衷,我能压得下一两件事,却压不住悠悠众口,有些事早晚都要被翻出来放在太阳下暴晒,不如早早舍弃的好。” “话虽如此,只是替你觉得可惜。” “我不觉得可惜,刚好在家陪陪金荷,等叶成雍腿伤好转,我们便可以成亲。” 景王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站起身围着他转来转去,“你怎么突然变得儿女情长了?这还是本王认识的那个沈时舟吗?” “如假包换。”沈时舟任他打量、调侃,自顾自地喝着茶。 “人年岁大了是不是就会办一些糊涂事?你父亲如此,我父皇也不逞多让。” 第63章 投毒 “无色无味,一口致命。”…… 改立世子的圣旨下到信国侯府, 沈祖母才知道大孙子被儿子坑了。 “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老太太把红木圆桌拍得啪啪响,“你答应过我,让时舟承侯府的爵, 你现在这叫什么,这叫落井下石、言而无信, 没想到我生的儿子竟是卑鄙小人,连他老娘都骗。” 可怜信国侯堂堂一侯爷,不得不跪在厅堂正中,听母亲的痛骂。 何嬷嬷有些着急, 她一边给老太太顺心口一边劝, “老夫人, 您快消消气,您若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老太太身体一向不错, 可毕竟年纪大了, 经不住气。 “有人嫌我活得太长了, 气死正好, 不碍某些人的眼,咳咳……” “母亲,您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请您保重身体。”沈颉跪在地上磕头, 但他却不退让,“时舟若承爵,我们沈家几代人积攒的功业岂不是要白白葬送。儿子知道您疼时舟, 我也心疼,但我绝对不能看着侯府后继无人。” “放屁!”老太太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儿子,“受伤就不行好了?疑难杂症也有治好的一天, 我孙子一样能治好。你们夫妻俩早就算计时舟的世子位了,若是她生的那两个立的起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看看沈鲲沈鹏让你们给惯的,花天酒地一身纨绔做派,侯府若是交给他们早晚有败落的一天。” 信国侯梗着脖子不服气,“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 信国侯还想还嘴,就听门外管家道:“老夫人,大公子回来了。”如今沈时舟已经不是侯府世子,称呼上自然也就变成了大公子。 -- 第111页 沈时舟进来向祖母走去,他目不斜视,对跪在地上、额头乌青、顶着一脑门茶叶沫子的父亲看都没看。“祖母,何必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老太太一看孙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孩子,祖母对不起你,你爹他……哎!”老太太重重叹口气,再抬眼看地上跪着的儿子也是泄了那股子郁闷之气,她心里何尝不知这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比预想的要早罢了,她对沈颉摆摆手,“你回去吧,我与时舟说说话。” 信国侯站起身,给母亲行了个礼,低着头闷闷地走出房间,他心虚地没敢看儿子。 他回到自己院中,静娴公主见他如此狼狈,气不打一出来,她用帕子给夫君擦拭头上的脏污和伤处,忍着火道:“母亲怎就如此偏心,时舟是他孙子,鲲儿和鹏儿一样是他孙子,时舟能承爵,鲲儿怎么就不行了。” 信国侯被母亲训斥,被儿子漠视,心里也不舒坦,现在听见妻子唠叨,也是不耐烦,“好了,母亲即便有错也不是你能说的,我累了,我想自己待会。” 静娴公主在夫君这闹了个没脸,气得不行,来到儿子房间就是一顿牢骚。 “祖母向来不待见我们,如今最疼爱的大孙子不仅是废人又什么都不是了,她心里怎么可能舒坦,您就让她发发脾气呗,跟快入土的老家伙计较个什么,您还怕沈时舟翻天不成,何必把自己气成这样。”所为人逢喜事精神爽,沈鲲满脸笑意由丫鬟搀着,在地上慢慢踱着步。 他的腿逐渐恢复,大夫说让他经常活动活动有助于血液畅通,早前他还不耐烦,如今承了侯府的爵,他也来了精神。下次出门,他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了,可得把腿脚养好了。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看着儿子小心翼翼走路的样子,静娴又是一阵心疼,“沈时舟命硬的很,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可我这心里不踏实。” 小时候那兔崽子就十分护食,儿子若是拿了他什么东西,他总要千方百计地抢回去。长大了更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岂能将爵位拱手让人? 沈鲲挥退身边的丫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 “这是金荷特意给您摘的,树上个头最大的,软嫩多汁,保管您爱吃。”沈时舟将一篮子个大饱满的桃子呈给祖母。 “这姑娘懂事。”看着红扑扑的大桃子,老太太很是欣慰,她叫何嬷嬷去把桃子洗了。 “看你怎么浑不在意的样子,真不介意?”老太太狐疑地问孙子,以往若是遇到这种事,孙子早跟儿子吵起来了,今儿却如此淡定似乎连气都没有。 “怎么能不在意。”沈时舟苦笑,只不过不抱期望也就不会有太大失望,“事已至此,气也无济于事,您莫要因为此事与父亲生分了。孙儿的事无关紧要,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您若病了,孙儿的婚事谁来操办。等金荷将来生几个大胖小子您还得帮忙照看呢……” 沈时舟好一顿劝才让老太太宽了心,见祖母状态不太好,他没急着走,打算用了晚膳再回去。于是吩咐邓开到了时间去书院接人。 金荷知道他今日要回侯府看望祖母,发生了这样的事,沈祖母心里肯定不好受。下学后她去了趟隔壁,人没在,等晚上再去,人还是没有回来。 金荷便在房间等,想着等一会儿再不回来自己就回家,也省得沈时舟半夜敲她窗户,所以就没有点蜡烛。 等着等着她趴在桌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见轻轻的开门声。金荷突然起了戏弄的心思,想吓一吓沈时舟,于是趴在桌上没动,眼睛看着前方。 可她却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身材矮小,看身形绝对不是沈时舟。 金荷心里一惊,恐怕是进贼了。她没敢轻举妄动,若是贼人发现她,一刀就能要了人命,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大气都不敢喘,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移到发髻旁,金荷决定若是贼人发现自己她就拔下发簪当武器,只求能拖延片刻让自己有呼救的机会。 可是她好怕,心里默念着沈时舟你快回来啊! 原以为贼人会在房间里翻找值钱的东西,可那人径直走到桌旁,借着房门洒进来的月光,金荷看见他掀开茶壶往里面倒了什么东西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金荷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那人去而复返,大约过了一刻钟她才慢慢直起身,她愣愣地盯着桌上的茶壶。 贼人不偷东西,反而给茶壶添了料,金荷即便没有经历过刀光剑影也知道那人放的绝对不是好东西。 这时大门传来响动,金荷嗖地站到地上,她拿起凳子走到门边。 房门被打开,金荷看见月光投射到房间地上的影子十分矮小,断定这人不是沈时舟,好像就是刚刚那个人,她用尽全力将凳子砸下去。 只是凳子在半空被人夺了过去,金荷又拔出头上的发簪刺过去。 “这是怎么了?”沈时舟抓住金荷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他进院后就听见房里有响动,不用想也知道是金荷。 开门时他手里拿着的坠子不小心掉了,正弯腰捡,哪知头上风声呼啸而来,他吸了一口冷气,夺了她手中的凳子,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她又攥着亮晶晶的发簪照着胸口刺过来。这下沈时舟不淡定了,赶紧把人钳住。“你要谋杀亲夫啊?” -- 第112页 听到熟悉的声音,金荷身子一软滑了去,她浑身都在颤抖,沈时舟见状赶忙将她抱到榻上,摸着她的脸问:“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金荷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身上,她要吓死了,都做好了与人拼命的准备。 过了好久,金荷才将刚刚发生的事说出来。沈时舟心中一动,他没有管桌上的茶壶,一时气急训斥道:“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过来,还不点灯,那胖丫头呢?怎么不跟着你?刚刚贼人走了你就该赶紧回家,还留在这等着人家回来逮你呢,你怎么这么糊涂,平时的伶俐劲儿都哪去了……” 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训,金荷越听越委屈,气得她起身就要走,沈时舟一把将她按下,“还说不得你了,你这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他也是气得够呛,同时也是万分后悔,若是那人发现金荷,后果他不敢往下想。 黑暗中,听着金荷哭的都打嗝了,沈时舟方才恢复了理智,他叹口气,将人搂紧,“我不该发脾气,不哭了。”金荷只想等他,何错之有。 “壶里放了什么?”金荷也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沈时舟若不是在意她,哪里会管她的安危,她就大人有大量的不计较了。 “我出去叫人,马上回来,你不要动。” 沈时舟出去没多久,邓开等人急匆匆地进来。当他们看见榻上红着眼睛、明显哭过的金荷,俱是一愣。 “看看壶里是什么?”沈时舟侧了侧身将金荷掩在身后。 几人小心翼翼地将壶里的东西弄出来,经过一番检查,邓开表情严肃道:“剧毒长息,无色无味,一口致命。” 第64章 惊喜 “卖给我吧。” “长息?”沈时舟眉头紧皱, “确定?” 毒药长息无色无味,中毒之人起初心脏骤疼,一刻钟内没有服解药必死无疑。 邓开带过来的中年男人肯定道:“不会错, 我在南地见过。”这种毒药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听都没听过,但徐常就擅长旁门左道, 对巫蛊毒术了解甚多。 他原本是江湖上的混混,没有大本事,就靠一些偏门偷银子度日,一次办案中, 他偷了重要证物, 被沈时舟捉了。 徐常虽然不干正经事, 但却从来没害过人命,而且偷盗的都是贪官奸商, 不祸害百姓。沈时舟见他本领独特, 就把他留在身边。 “长息还有一个特点, 毒死之人与突发心疾之症十分相似, 郎中都按照突发心疾判定死者,一般不会引起怀疑。”徐常又道:“这玩意杀人不留痕,所以贵的很,这么一点就得几百两银子,主子, 背后之人为了要您的命可是下了血本。” 邓开扯了一下徐常的袖子示意他闭嘴,没看见主子脸色有多难看嘛。 看看沈时舟,又看看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姑娘, 徐常道:“长息虽霸道,可也不是无药可解,月下红便是他的克星, 就是吧……”他挠挠头。 “就是什么,痛快说,别卖关子。”邓开踢他一下。 “就是月下红也不常见,一株得千八百的银子吧,若是临时找解药肯定是来不及的。”徐常说的委婉,何止是不常见,月下红比毒药长息本身都难得,关键那玩意特性奇怪,采摘不易,很容易被人忽略。 “为何叫月下红?”沈时舟突然问。 “白天叶子翠绿,到了晚上会变的血红,而且要制作解药需得晚上采红叶,绿色的跟山中野菜没什么区别,没有解毒之效。” 沈时舟突然回头看金荷,金荷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院子里你种的那几株是什么?” 金荷想了想,沈时舟问的应该是她种的那几株草药,“不清楚,师傅给的,只说可以卖钱,告诉我若是缺银子了可以种出来卖了。” “跟我来。”沈时舟拿起蜡烛走到院中,众人随他走到西墙。他将蜡烛举到那几棵草药上。只见半尺高的植物在烛光下泛着红光,仿佛是刚刚吸饱了鲜血一般油亮。 “咦?怎么变红了。”金荷也奇怪,白天她照料时可一直都是绿的,晚上没来看过,所以不知道它们晚上会变红。 “月下红!”徐常激动指着几株草药,“主子,这就是月下红,没错,昼如葱夜似血。”他蹲下身小心地触碰。 “主子,这几株长的已经够大了,子时采摘药效最好,现在正是时候啊。”稀罕之后徐常开始数起来,“一、二……总共有九株,看这个头最少也得值一万两,主子,您可发了……”徐常蹲在地上念叨,对月下红简直比对媳妇还亲。 沈时舟则盯着金荷看,前些日子他将青菜和瓜秧子都清理了,因为金荷那几株他不知道是什么便留了下来。 没有了青菜的遮挡,一次偶然的机会沈时舟发现那几棵草晚上竟然会变色,他以为金荷知道便没有问。刚刚听徐常一说,他突然就想起了。 金荷被他看得不自在,“我、我真不知道,师傅们种草药,我也跟着照料过,一般草药我都认识,可这个种出来我却没见过,也就没急着卖,我还想着哪天得空去药铺问问呢。” 她说的是实话,因为不认识也就没在意,想着哪天拔一棵去药铺问问值多少银子。不过金荷也没抱太大希望,价格较高的草药她都认得,却没有这个,她也不清楚师傅为何会把这个种子给她,她还以为是给错了,如今看来是罕见的好东西啊。 -- 第113页 “哎吆,幸亏您没拿去药铺,白天绿油油的跟野菜差不多,人家药铺指定以为您拿野菜戏弄人呢。” “那要怎么办?”金荷也听明白了,她无意中种下的,是刚刚那个毒药的解药,似乎还挺贵。 “卖给我吧。”沈时舟走到她身边,“一万两如何?” 金荷眼睛一亮,高兴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可转念一想收沈时舟的银子似乎不大好,而且若不是有人识货,她也就白天拔了,那可就一文不值了。她狠了很心道:“你拿去吧,不、不收你银子了。”最后几个字怎么听都很没底气。 沈时舟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道:“一码归一码,银子还是要给的。” “姑娘,您不知道这玩意有多贵,一万两都少了,您且得要呢。”徐常搓搓手非常想拔下一颗好好稀罕稀罕,奈何主子没发话他不敢动,“这玩意还能种?姑娘您还有种子不?”这要是种上一大片可值老钱了。 “没了,就十几个种子,出了这么多,还让饭粒给巴拉了一棵。”想起被小猫爪子挠死了的那棵金荷忍不住心疼,早知道值这么多银子,她可得好好看着,哪里会让那小东西糟蹋。这么一想,金荷叹气,饭粒可真能糟蹋银子。 听说被猫祸害,徐常捶胸顿足,心疼不已,若是他种得当祖宗一样供着,别说猫了,蚊子都不让接近。 夜已深,沈时舟举着蜡烛,将金荷送到墙边,“明日还得去书院,快回去睡吧,银子明日给你。” “嗯,那你小心点。” “放心,回去睡吧。”沈时舟拿来蜡烛,扶着金荷走到墙那边的梯子,亲眼看她关上房门才下了梯子回到房间。 “是属下做事不利,请主子责罚。”屋里没了金荷,徐常收敛了嬉戏之色,与邓开等人垂手而立,低头认错。 “这院子不准进人是我吩咐的,与你们无关。徐常!月下红交给你处理,尽快做出解药。” “是,我这就回去拿工具。”徐常又兴奋起来,一刻都没停留转身就走,沈时舟叫其他两人去帮忙。 房间里只剩下他与邓开。 “主子,这背后之人您可有目标?” 沈时舟摇了摇头,着急让他死的人有那么几个,一时间也想不起会是谁。但知道他今晚在侯府用膳的人可不多,除非有人一直跟踪他,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有人跟着,他不可能不知道。 长息价格昂贵且不好买,一般人弄不到,毒杀一个人用长息可太不划算了。想到此,沈时舟眯眯眼,他突然觉得今晚在祖母那吃的几样菜,似乎比往日口重,是巧合吗? “幸好被姑娘发现。”邓开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沈时舟也是心有余悸,若是金荷在投毒人之后进来,恰巧用茶壶装水喝下去,最后可能只当她是突然心疾,“加派人手到两座宅子,尤其是我不在时派人盯着这里。” 次日早晨,沈时舟将人送到书院后,坐在马车里沉思片刻后,他撩开车帘下车走进书院。 金荷教小姑娘们写字,休息时她纠正了一个孩子下笔的错处,然后拿着书准备回先生专用的房间休息。 刚走进院就听见月亮门那传来吵闹声,金荷往那边看,就见有个男孩子叉着腰气势汹汹,一个女孩被气得直跺脚。 小胖子又跑女子园捣蛋了,年纪大的知道避嫌不敢往这边凑,年龄小的才不管那么多,这个小胖子最近总往这边跑,金荷无奈只好走过去准备把他撵回去。 穿着一身锦缎衣服的小胖子抬着圆乎乎的下巴,“本少爷就是想跟她一起玩,拉拉手怎么了,别人给我手少爷还懒得扯呢。”见金荷这位漂亮先生他也不怕,妥妥的一个小纨绔模样。 金荷板着脸拿出先生的威严训道:“先生可有讲过,男女有别,路遇女子当避之?你这样主动拉扯女孩子不止坏了规矩,更是有损德行,快些回去我就不告诉你们先生。” 小胖子晃着脑袋,“我还是小孩子,可以不用守规矩。”他眯着只有两条缝的眼睛看了看,突然跑过来抓起金荷的手,“先生,你的手好好看。” 金荷被小胖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想抽手可小胖力气还挺大,金荷怕自己太过用力伤到他。就这样任由小胖爪子抓住自己的手。 “快放手,不然找你先生来。” “不嘛,先生的手好软,像娘亲一样。”说着他张开双臂扑到金荷怀里,“先生你做我媳妇吧。” 金荷哭笑不得,想推开,可小胖子跟狗皮膏药似的粘在她身上。正打算派人找位男先生来管管这皮孩子。 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到近前,他黑着脸将小胖子两手掰开,然后把他提溜起来。 小胖子在半空憋红了脸,一边蹬腿一边大叫:“放开我,你谁啊?” 沈时舟另一只手照着他的肥屁股“啪啪”两下,“毛没长齐就想要媳妇,她是我媳妇,你再敢碰她一下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哇……”小胖子被打得哇哇哭,可见沈时舟这两下真是用了力。“不要媳妇了,你放开我,疼,先生救命!” “放他下来。”金荷走过去把小胖子接下来,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鼻涕,“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嗝、呜呜……”小胖子躲到金荷身后不敢露头。 -- 第114页 “好了,回去吧。” 钟声传来,孩子们呼啦啦跑回室内。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时舟出现在书院金荷着实意外。 沈时舟抓过她的手,拿出帕子擦,“怎么这么没用,被个娃娃欺负,你这先生当的可真出息。” “这里是书院,注意点。”金荷抽出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没有娘,父亲忙,没时间管他才把他送来书院,虽然调皮了点但心思不坏。” 小胖子看见别的孩子被欺负还会上去帮忙,就是太皮了,总是搅的学院不得安宁,是先生们头痛的学生。 沈时舟一挑眉,“看来今日这事不是头次。”他磨了磨牙,“打轻了,下次见到非揍得他屁股开花。” “别闹!”金荷真怕他下学堵人家孩子揍,“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儿,他没有母亲教导,又刚来书院,很多道理都不懂,还得慢慢教。” 沈时舟:“哼,欠管教,我会好好教他做人。” 金荷嗔他一眼,“学院的孩子哪里用得着你管教。” 沈时舟弹了弹玄色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今日起我便是书院的武先生,还真有这个资格。” 啊?金荷半天没回过神,“你,做先生?” 沈时舟一挑眉,“有何不妥?” 第65章 陪嫁 “陪嫁丰厚,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 也不知道沈时舟怎么说服的院长, 他摇身一变成了锦贤书院正儿八经的先生。 原本小男孩总来这边找女孩子玩,或是来偷看漂亮的女先生。现在新来的沈先生往月亮门底下一站,凶神恶煞跟门神似的, 谁还敢往这边凑。 “哇!”姑娘们则捧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沈时舟,并转头对金荷道:“先生, 您未婚夫君好厉害哦。” “也好俊俏,比我姐夫都俊,若是我姐夫就好了。” 站在沈时舟身边的小矮子叶文轩一仰脸骄傲道:“他是我姐夫啊!”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文轩也跑来凑热闹, 现在也就他一个男娃敢站在月亮门下了。 “我想学武, 沈先生您可以教我吗?” “我也想学。” ……小姑娘们唧唧喳喳围着沈时舟, 把他夸上天。 可恨沈时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自己未婚夫似的,有男人往金荷身上看, 他就沉着脸道:“这是我未婚妻, 你总盯着她看是何道理?” 吓得那肤色偏白的小秀才脸色又白了几分, 连连摆手道:“没没、没有总盯, 这是头一次。” 大家都说隔壁漂亮女先生的未婚夫来学院了,还教训了轻薄先生的小纨绔,他就一时好奇过来看个热闹,哪里想被沈时舟抓个正着,还当面点出来。 沈时舟瞪他, “你还想有下次?” 不远处的半大孩子跟着起哄,小秀才的脸白了一阵后又腾地一下红了,他真的就是来看个热闹, 不是来看漂亮先生的。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传言先生的未婚夫曾是哪个兵营的领头的,果然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 压根就是黑白不分,小秀才气得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金荷捂脸,“你想上工第一天就被院长开了是不是?” “怎么会?”沈时舟信心十足,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我可是院长重金聘来的,像我这般的风流倜傥、一身本领的武先生可不比你这漂亮女先生好找。” “是是,你有本事。”金荷将他推走。 在让他站这孩子们都没法静心读书了,那些进了室内的小姑娘总是偷偷往这边看,先生呵斥都不管用。 等把人送到先生们专用的休息场所,院长和其他先生都用揶揄的眼神看她。把金荷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把人推到门口就跑走了。 至于沈时舟为何做先生,到了晚上金荷才有空问:“好端端的为何要去书院?”侯府的嫡长子,即便不是世子也不至于沦落到教书的境地。 两人坐在房内的榻上,面前的小桌摆着瓜果蜜饯,沈时舟剥了个葡萄塞进金荷的嘴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还有一份工钱拿。” “你差那五两银子?”金荷才不信他的鬼话,“你这一桌零食瓜果值多少?”每日都有各种吃食摆在桌上,有些蜜饯好几两银子一斤,叶家都不舍得买,当然这些最后也都进了金荷和弟妹的肚子。 “哎,给了你这一万两,我就所剩无几了。”沈时舟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金荷,“现在变成穷光蛋了,庄子的产出还得等些日子才能见到,你又不养我,我可不得出去赚银子嘛。” 见他煞有介事的样子,金荷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沈时舟被侯府抛弃,而且一万两真不是小数目,他父亲做一辈子官都赚不到一万两。 “要不先借你?等你以后有了再还我。”金荷拿着银票犹豫地往前递了递,待沈时舟伸手过来,她又下意识地撤手。 沈时舟:“……”财迷,到手的银子就不想撒手。 金荷看着银票纠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刚拿到手就要给人怎么舍得,可沈时舟若真的没什么银子,自己也不能不管。他手下养那么多人,花销一定很大,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亲爹对他落井下石了,自己若不管谁还管他,她狠狠心将银票拍到沈时舟面前。 “师傅当初说我若没有陪嫁就种了草药卖,算起来这算是我的陪嫁,若是、若是给你花用也不是不可以。”谁让他是自己要嫁的人呢,用自己的陪嫁补贴他也没什么。 -- 第115页 “陪嫁丰厚,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沈时舟眉眼含笑地看她。 金荷脸一红,她最见不得沈时舟笑,都说美人一笑百媚生,美男笑起来同样勾魂摄魄,见他笑得这般好看,心说值了,不就一万两嘛。 “逗你呢。”沈时舟用帕子擦掉她嘴边的疑似葡萄汁的口水,“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那九株月下红价值不菲,关键是有大用处。 长息本是南地剧毒,既然已经流到京城,今后也许还会出现。备足解药便是有备无患,“我在没用也用不着花你的银子。” 于是金荷美滋滋地拿回银票,她也不计较沈时舟戏弄她,反正这人总喜欢逗她,没个正经。 “你打算拿这一万两做什么?” 金荷举着银票左看右看,仿佛能看出花来,“留着呗,家里花销大,有了这些银子父亲和夫人也不用担心今后的生活。” 沈时舟摇摇头,表示不赞同,“你父亲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年前应该可以去上值,到时就有俸禄,你现在也有一份银子拿,你们家暂时并不需要大量银钱。” “那你说怎么办?”金荷也为难,她从小在道观长大,对外面的事情接触不多,也不知道该拿这么多银子怎么办。 “想不想让银子下崽儿?”沈时舟拉过她的手拍了怕。 “春天把银子埋在土里,秋天挖出来就能长出小元宝?” “想得美。”沈时舟敲了她一下。“若是那般容易,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把手里的银子埋到地里就能吃穿不愁了。” 金荷揉揉额头,嘟囔道:“那怎么办?” “不如买两家店铺,你可以自己做生意也可以租给别人做生意,如此一万两就变成了活的,过些年只能赚更多,否则一万两不管你放多久也还是一万两。大宅里的人通常都会把闲钱买房置地,买田要与佃户打交道,你不适合,还是置办店铺比较妥当。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租出去,每年的产出就够你们一家子花用了,何乐而不为?” 金荷一摆手,“有道理。”还是做生意赚钱,锦贤学院很多学生是家里做生意的,哪怕只是开早点铺子的也有银子将孩子送到书院读书。 不过很快她就苦恼起来,“我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何况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弄。” 沈时舟指指自己,“你有我啊,我帮你,保管你稳赚不赔!” 最终一万两银子金荷还没捂热乎呢,就又回到了沈时舟手里。 “这个给你。”沈时舟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过一个绿坠子。他昨晚因为弯腰捡这东西差点被金荷举凳子砸。“在祖母那看到的,觉得适合你就要过来了。” 金荷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水滴形绿色的玉坠,对着阳光可以看见里面有丝丝缕缕的水纹,很像羽毛。“你怎么总是从祖母那拿东西给我,这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祖母每次都要问金荷待他如何,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拿到她面前好稳住这个孙媳妇,“我给你戴上。” “好看!”沈时舟隔着桌子吻住金荷的嘴,一亲芳泽之后,“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等金荷走后,丁兆与赵鸿宝才从门外进来,他们被主子带出鹰字营,如今也在为沈时舟做事。 丁兆道:“主子,城外万山河发现一具男尸,身材矮小,与金荷姑娘描述的贼人很是相似。” 沈时舟:“查清他的底细了吗?” “是北大街的一个混混,叫徐三,吃喝嫖赌样样拿手,溜门撬锁也很在行,我们打听到昨晚他在赌坊输了银子,骂骂咧咧地走了之后就在没人见过他。今日大约午时有人在城外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仵作初步查验是溺水而亡。我们问了城门的守卫,说徐三大概在巳时左右一个人出的城,而且面有喜色,像是有什么喜事。” 沈时舟嗤笑,“一个小混混哪来那么多银子买长息,他若想杀人一包耗子药就够了。” 赵鸿宝道:“徐三死的蹊跷,看样子是杀人灭口,背后之人做的隐秘,我们查了一路没查到可疑之人,线索就这么断了。薛魁还在那边盯着,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些东西来。” 主子低头不语,丁兆两人心神不定,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说话打扰。 “查侯府。”沈时舟面无表情,“昨晚到今日进出侯府的人都过一遍。” 赵鸿宝吸了一口冷气,“您是说……” “哼。”沈时舟冷笑,“我平时不出这院子,徐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去侯府用晚膳时才上门,你们觉得是巧合?” 沈时舟无比庆幸背后之人怕热祸上身,将事情假手于人,找了徐三,也幸好徐三只是混混而非杀手,否则金荷正常人的呼吸,很难保证不被发现。 赵鸿宝:“既然是找到徐三,恐怕不会留下证据让我们查。” “无所谓,我要真相。”即便有证据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他只想证实背后黑手是否出自侯府。 “是。”丁兆领命。 出门前赵鸿宝道:“主子,为了您的安危,我们来您这住吧。” 沈时舟皱了下眉,赵鸿宝赶忙又说:“就算不为您自己,也得为金荷姑娘想想,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是您未婚妻,背后之人治不了您,万一拿金荷姑娘开刀怎么办?” “我这院你们也看到了,没有多余的房间。”当初买的时候,他就图个清静,根本没考虑下人的房间。 -- 第116页 “厨房边上的小屋收拾一下就能住。”厨房与正房之间有个小房间,用来放杂物。金荷种菜用的那些工具都堆放在里面了。 沈时舟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有功夫在身,明枪暗箭他都不怕,但金荷不行,他不得不防。“委屈你们了。”那屋子很小,住两个大男人有些窄。 “不委屈,草地山坡我们都睡过,如今有一张床已经很好了!”赵鸿宝笑着道:“主子,您休息,我们先去办事。” 沈时舟点头,“好,那间屋子明日我会让邓开带人收拾出来,你们先凑合几日,等把隔壁买下来修缮后就宽敞了。” 原来计划等到成亲前重新买座大宅子或是将隔壁买下打通,如今也容不得再等。 第66章 无奈 “杀也杀不得,真他娘的憋气。”…… “都处理干净了?”坐在椅子上的沈鲲一脸阴鸷。他就弄不明白沈时舟为什么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明明算无遗漏,可他就是安然无恙。 据说那毒药即便洗了茶壶也会有残留,只要稍微吃进一点残余, 毒不死也会让他身体虚弱一阵子。 可早上盯着那个巷子的人回来说,沈时舟像往常一样去书院送那个女人, 没有任何中毒迹象,恨得沈鲲咬牙切齿,不得不提前处理了那个混混。 “徐三已经闭了口,世子放心, 不会查到侯府头上。”张广实一手掐住另一只手的虎口迫使自己镇静, 可细看就会发现他两腿在不停地抖动,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往上看。 眼前这位世子可不是好相与的,尤其是受伤后行事乖张, 这次他把事情办砸了, 张广实心里很怕被世子责罚, 落得缺胳膊断腿的下场。 “那便好, 下去吧!” 张广实两手交握举过头顶慢慢退出房间,关房门时他抬头瞥了一眼,就见沈鲲愤恨地摔了手中的青瓷荷叶茶盏,屋内忽明忽暗的烛火在他脸上跳跃,沈鲲此刻仿佛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令人胆战心寒。 惊的张广实又是一哆嗦,赶紧关上房门,快步离开, 待他远离世子的院子后,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大公子为何没有中毒, 难道是发现了壶里有东西?可若是发现了毒药,又怎会不声不响呢?这说不过去。 在墙根下站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张广实往后厨走去,余大厨刚给府里的女眷做完了宵夜,此时正在房中喝茶歇息,见他进来忙起身招呼,“表哥,这么晚了怎么有空过来。” “过来看看你。”张广实坐到余大厨对面,喝了一口茶后,悄声问:“昨晚的饭菜你都加大了盐的分量?” “对啊,不是表哥你说大公子口重,让我略微加重盐分,所以每样菜我都多加了半成的分量,不过昨晚的菜大都是甜口或是炖菜,加多了盐也不是很明显。”余大厨见他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可有不妥?” “没什么,就是大公子吃坏了肚子,我怕让他知道了这事怪罪于你。”张广实低头喝了一口茶,“你也知道我这差事当的不易,若是出了差错,你在府里也待不下去,若有人问起你就全当没有这回事,千万不要毁了我们的前程。” “放心,我能进侯府全托了表哥你的福,我又不傻哪里会连累你。”余大厨拍胸脯保证,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啊,若是油水大了,肠胃不适应拉肚子倒是有可能,可这咸了怎么能导致坏肚子?表哥你确定没弄错?大公子因为吃我做的菜坏了肚子?” 张广实有些不耐烦,“管他因为什么,反正是吃了你的菜才出的问题,若是有人问起,你死不承认就行了。好了,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人走后,余大厨挠挠头,实在是闹不明白表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大公子吃坏了肚子也不一定就是晚膳饭菜的关系。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反正大公子真要怪起来,不承认就是了,饭菜淡一些咸一点很正常,即便把他赶出侯府也不能连累表哥,世子爷不好伺候,表哥每日都提心吊胆地也是不容易。 殊不知,昨晚小意去厨房取菜,恰好听见另一厨子抱怨:“老余怎么用了这么多盐,害得我差点不够用。” 起初小意并没有在意,菜色不同用的油盐自然也就不同,没什么稀奇的,直到主子那边的人让他查他才想起这事。 顺着这跟藤再摸到张广实那个瓜并不难,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姻亲,余大厨进侯府也是走得张广实的关系。 邓开等人在摸清这两日张广实的出府时间和路线,没用几天就确定了投毒一事的幕后主使。 “欺人太甚,主子把世子之位都让给沈鲲了,公主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薛魁气得直拍桌子。 赵鸿宝:“她是怕主子东山再起威胁到她的一双儿女,想要斩草除根,况且咱们断了沈鲲手脚的事,公主恐怕也是猜了大概。不让主子付出代价,静娴公主不会善罢甘休。” 丁兆皱眉,“徐三死了,又无旁人看见张广实与徐三联系,光凭余厨子给饭菜多加盐不能证明静娴公主要害主子,这事若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主子。” “难道就这么等着他们时不时的搞小动作?这次侥幸被金荷姑娘看见逃过一劫,万一下次中招怎么办?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总得做点什么。”薛魁愤愤不平道,“要我说主子干脆跟侯府断绝关系算了,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 第117页 人人都羡慕勋贵豪门,锦衣玉食吃喝不愁,可若都像信国侯府这般有后娘就有后爹,还不如生在贫民百姓家来得好。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丁兆叹道:“主子是侯府嫡长子,这关系岂是说断就能断的。况且咱们与沈鲲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即便主子去乡下种田,公主他们也不会放过他。” “那怎么办?杀也杀不得,真他娘的憋气。”薛魁性子有些急躁,遇事讲道理讲不通就想用拳头解决。 显然主子与侯府的事不是打一顿两顿能解决的,已经到了对方非要你死的地步。若是一般人家,那等后娘和继弟一刀结果了才痛快。 可偏偏不是一般人家,静娴公主即便是庶出也是公主,皇上的妹子,若是杀了她那可是捅了马蜂窝,皇帝都不会放过主子。 丁兆叹气,“主子也为难,事情他已知晓,我们等着就是了。” …… 沈时舟做了几天的武术先生觉得还不错,完成了院长给的任务,他就可以坐在庭院听金荷给孩子们解文释义。 没想到她做起先生来倒是有模有样,下了课经常有孩子拉着她问这问那,看样子很受欢迎。 金荷正在给孩子们讲解书文的意思,就见敞开的窗户旁出现个人影。沈时舟抱着胳膊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 金荷脸微微发热,忍不住低下头,离窗户近的小姑娘也发现了窗外的人。她拉拉同桌,两人嘀嘀咕咕,没多大会儿屋里的小姑娘们就都抻着脖子看窗外。 “啪、啪”金荷竹板拍桌子都快拍断了,也没能阻止姑娘们偷偷往外看。金荷无奈,只好走过去,狠狠瞪了一眼外面的人,然后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不让看,沈时舟只好离开。等他上完一堂拳术课再来找她,却不见人出来,走到门口一看,金荷正在拿针缝着什么,与她面对面坐着个抹泪的小姑娘。 等人出来他问道:“怎么还缝上衣服了?” “小丫头不小心把衣服刮了一个口子,怕回家挨骂,哭了一堂课,我就给缝一缝。”金荷收好针线包。 “你为何要随身携带针线包?”沈时舟拿过半个手掌大的小布包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好几种颜色的丝线。还有一小卷纯白的棉布。 “这不是有备无患嘛。”金荷抢过小布包放到腰间的荷包里。之前有孩子手指扎了刺或是哪里擦破了皮出血需要包一包。 那时,左右找能挑刺的针都找不到,金荷就想备个针线包,以防万一,今儿就用上了。 “挺细心,难怪孩子们喜欢你。将来咱们的孩子也会很喜欢你这个娘亲。” 金荷赶忙去捂他的嘴,然后看四周,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她才低声警告:“别乱说,你忘了你现在可是子嗣无望,若传出去你就是欺君之罪,不要命……”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湿漉漉、柔软的舌头舔了一下,惊得金荷往后一跳,攥着手瞪圆了眼,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属狗的?” 沈时舟闷笑,“知道了,我下次注意。”承认错误的态度非常好。 “我要回去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跟着我。”金荷怕他再闹,打算离他远点。 “先别急着走。”沈时舟拉住她的手臂,“有正事。” “你有正事?”金荷不信,微微歪着头用大部分眼白看他。沈时舟自从不是沈世子后越发不要脸,敢在书院这等圣贤之地与她拉拉扯扯,他哪里还有正事。 “真有正事。”沈时舟叹气,只不过逗逗她,怎么就变成没正事了呢,“晚上跟我去侯府吃饭。” 还真是正事,金荷敛了嬉闹之色,“怎么突然要去侯府?”早就想过会与侯府的人面对面,可是真到这个时候,她心中只有不安。 “你是侯府大公子的未婚妻,去侯府是应该的,不能总躲着不见人。”沈时舟拉过她的手握紧,“没有提前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太多,万一教错了孩子们你可就丢人了。” “还有心思说笑,你总得给我准备的时间啊,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呢。”金荷打量了一下自己皱起眉。 因为想让自己看上去沉着稳重,所以她的衣服都是选了深色的,今日不巧穿了一套烟灰色的长衫。在书院没有任何问题,可若是去侯府就是大大的不妥。 “这个好办,我在云裳搂给你定做了衣服,我还要有一节课,等完事了我们就去云裳搂,保准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云裳搂是京城最贵的成衣铺,没有之一,在那定做一套衣服最少也要百两银子。 “好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即便侯爷和公主都难为,她也要接住。 沈时舟上完课,金荷也没事,两人向院长请了假提前离开书院,一同去了云裳搂。 不愧是京城最贵的成衣铺,云裳搂做出来的衣服就是漂亮。金荷小心地将那一身华丽刺绣的衣服穿到身上,在镜前转了转,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镜中人了。 一袭白色荷花刺绣束腰长裙,外罩浅色蝴蝶刺绣薄纱。内裙上大朵的粉色荷花和碧绿荷叶像雨后洗过一般鲜活,薄纱上的蝴蝶振翅欲飞,活灵活现。 整体看上去就像一群蝴蝶在盛放的荷花上翩翩起舞,透过朦胧的薄纱可以看见花丛中玲珑的身段。云裳搂的绣娘是有真本事的。就连沈时舟都看直了眼。 -- 第118页 “吆,我就没见过这么水灵的人儿,若是旁人穿上也许就是珍珠蒙了尘可白瞎了我们绣娘一个月的功夫,穿在姑娘身上就不一样了,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仙女下凡了呢。”铺子的管事也是个嘴甜的,哄得沈时舟打赏了她不少银子。 出了云裳搂,马车载着两人驶向侯府。 第67章 敲打 “敲山震虎” 沈时舟带金荷突然回侯府, 可把府上众人给惊着了,从上到下都在猜他突然回来是为什么,要知道以往除非信国侯或是老太太寻他, 否则很少回来。 众人心中忐忑,生怕沈时舟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唯有沈祖母高兴得很。 “怎么不派个人回来打声招呼,我好叫人准备。”沈祖母瞪了一眼孙子,拉着金荷坐下,“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你父亲的伤可好了?在锦贤书院可还习惯?” 金荷一一回答, 算起来两人也才是第二次见, 沈祖母对她态度亲和,所以她也没有很拘束。 一老一小聊得开心, 沈时舟坐在一旁吃瓜果, 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大约半个时辰, 他打断两人:“祖母, 我与金荷去见父亲与公主,等会回您这用饭。” “去吧。”老太太欣慰,终究是父子,不能总叫着劲儿,“那边若备了晚膳, 就留在那吧,不必折腾。”一起吃吃饭关系也能缓和些。 “算了,我指定吃不好, 还是回您这来吧,叫厨房多做几道菜,尤其是余大厨的手艺, 孙儿甚是喜欢。” 老太太年纪大了,饮食偏清淡,每日也只食两顿,与其他人吃不到一起去,就干脆在自己院子开火。 “好好,我叫余大厨给你做,快去吧。”祖母拿他也没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解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来吧。 从沈时舟进院开始,静娴公主就开始坐立不安,“他突然回来是什么意思啊?”公主在沈鲲的房里走来走去。 “母亲,您莫要慌张,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不会有人知道。”沈鲲将公主扶到座位上。 “他带未婚妻来的,毕竟那个女人没见过世面,连侯府大门都没进过,总得带人来见见,否则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也不会断了手脚。这对贱人害他至此,早晚有一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沈鲲满嘴嘲讽和不屑,似乎贬低金荷才能让他心里更好受。 “可我这心里不踏实。”静娴公主心里不安,她怕继子?说实话真有些怕,沈时舟根本就不顾纲常伦理不敬孝道,混起来连侯爷都敢动手,每次见他都怵得慌。 “好了,您就是想太多。”沈鲲安慰母亲,“他再嚣张名义上您是母他是子,他不敢对您怎样,何况您还是公主,走吧,该过去了,总不好让父亲误会您怠慢。” 侯府的待客厅内,信国侯坐在正位,时不时的往门外看,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自打去了长子的爵位,他都没好好跟儿子说过话。 今日带人回来,他还挺高兴,只不过,带未婚妻上门不是应该先来拜见他这个父亲吗?这都多长时间了怎地还不来。 信国侯喝了一肚子茶水,终于有人来说大公子往这边来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坐下。 金荷进来就看见侯爷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她慢慢走过去福了福礼,“侯爷安好!金荷有礼了!” “嗯,坐吧。”这次信国侯没有为难她。 “谢侯爷!”金荷又福一礼转身坐到沈时舟身边。 见儿子没给自己见礼而是大咧咧坐下,信国侯气得瞪眼,语气冷硬道:“今日怎么有空回来?听说你去锦贤书院教书?” “是去了锦贤书院。”沈时舟摆摆手让奉茶的丫鬟下去,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 信国侯皱眉,看了一眼垂眉的金荷,“侯府少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银子不够花还是怎么着?要你堂堂侯府公子去那种地方做那等事,你就不能学点好的?”这话像是金荷教坏了他儿子似的。 “万岁爷恩师开办的书院在你嘴里竟成了那种地方,人人敬仰的教书育人也成了那等事,您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被外人听见,否则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沈时舟早就习惯了父亲的阴阳怪气,他已经给金荷打了招呼,让她不用理会,全当没听见。 金荷微微一笑,抬头直视信国侯,“侯爷是觉得大公子去书院丢人?还是他与我在一起丢人?”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好好的儿子跟你在一块就没有过好事。”信国侯将儿子遭遇的不幸全怪到金荷身上。 “侯爷这话我不赞同。”金荷笑容不减,“初到京城得知世子就住在隔壁,我百思不得其解,信国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让金贵的世子宁愿住小宅也要弃了侯府的富贵。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愿回的原因,一个令人心寒的家那还是家吗?” 信国侯一愣,然后怒从心生,“你……” “吆,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静娴公主袅娜着走进来,这话像是安抚却是话中有话,像是说沈时舟总惹信国侯动怒。 公主身后跟着沈鲲与女儿。沈玉瑾听说金荷上门,一定要亲眼见见这个人长什么样。只一眼就让瑾乐郡主心里憋得慌,若是寻常样貌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位腰细腿长、脸小肤白,胸前鼓囊囊的,再看看自己瘪瘪的,单就这一点自己就落了下风。身段这般凹凸玲珑,难怪沈时舟死活要娶她,也难怪段郎心里挂念她。 -- 第119页 静娴公主走到信国侯身边坐下,“瞧你这脾气,就不知道改改,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转头看金荷,“你就是金荷吧,早就听说你了。”她摆手,身边的侍女捧着个锦盒走到金荷面前。 “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选了两件首饰,不是多贵重的玩意,金荷姑娘不要嫌弃。”未婚的姑娘第一次去未婚夫家,按照习俗当家主母要给未来儿媳见面礼,公主此举合情合理。 “多谢公主殿下!”金荷起身福礼,把锦盒接下放到桌上。 “大哥何时成亲?弟弟好提前准备厚礼。”沈鲲坐在对面,他嘴角微微翘起,一双眼睛上下打量金荷。 金荷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她发现与第一次见面的嚣张跋扈相比,今日的沈鲲稳了很多,不过却给人更阴森的感觉。 “不急,成亲乃人生大事总得好好准备。”沈时舟起身提着桌上的茶壶走到沈鲲面前,给他空了的杯子倒水,“我提前谢谢二弟,你也知我现在无权无职,手头紧的很,二弟礼包可要大些才好。” 起初沈鲲一愣,沈时舟什么时候跟他示过弱?还给他倒茶?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不过很快他便皮笑肉不笑道:“放心,大哥好歹是侯府的人,你成亲若太寒酸我这侯府世子也面上无光。”他以为沈时舟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所以知道服软来讨好他。 沈鲲连身都没起,就那么坐着喝了沈时舟倒的茶,沈时舟看着他喝下,脸上笑容不变,又给沈鲲倒了一杯,“世子才当上几天就这么威风,倒是比我当初像模像样,那就多谢世子爷关照。” 沈时舟倒完这杯,信步走回座位。沈鲲笑眯眯道:“好说、好说。”他举起手中的茶杯冲对面举了举,然后放到嘴边,他觉得今日这茶水格外甘甜。 “二弟连喝两杯,可有品出长息的滋味儿?” “噗,咳咳……”沈鲲一口茶在嗓子眼还没咽下去,听了这话他急着往外吐,结果差点把自己呛死。 “长息?你在茶水里下毒?”静娴公主腾地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给他顺后背,“畜生,你为何要三番五次害我儿?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置他于死地,侯爷你看见了吗?你的好儿子先打断了鲲儿的手脚,现在又给他下毒,你还要护着他。难道鲲儿就不是你儿子吗?这次你别想偏袒他,沈时舟我要去皇上面前告你谋害世子,让皇上砍你的脑袋。” “母亲……”沈鲲终于缓过一口气,急急往外走,他要尽快找解药,否则时间一过神仙难救。 沈玉瑾傻眼,刚刚她只顾着盯金荷看,都没仔细听他们说话,怎么突然就下毒了。见哥哥脸憋得青紫,也吓得不轻。 信国侯也懵了,不知道长子、公主还有次子说的都是什么玩意。长子给次子下毒?他愣了半晌,等三人惊慌失措地跑出正厅才反应过来。他眼睛像刀一般射向沈时舟,“你给鲲儿下毒?” “咦?下毒?哪里的毒啊?”金荷疑惑道:“长息是我带来的茶叶,是长洲息雾山的特产,算不得名贵但味道不错,我这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我寻思总不好空手来见侯爷公主还有世子,所以就带来点,我喝了几年的茶什么时候变毒药了?这可真冤枉死我了。” “何止是你冤枉。”沈时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脖喝个干净,“我喝着味道不错,本想问问二弟觉得味道如何,哪里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长息是毒药?我怎么没听说过?父亲您听说过吗?”沈时舟盯着信国侯看。 信国侯着实糊涂了,真不知道长子这又闹哪一出,按照他的德行总归不是好事,可能又给他下套,不过他刚起来的怒气也消了,不是下毒便好,“我也未曾听说。” “连您都没听过,听到长息二字公主却一口咬定我给二弟下毒,还想让皇上砍我脑袋,父亲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他太奇怪了,一家子人就没一个正常的,若说长子给沈鲲下毒他是不信的,沈时舟行事虽然特立独行可绝不是阴险小人。 “我过去看看。”信国侯大步走出房间,他要去问问妻子和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偌大的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金荷小声问:“为何要提?侯爷会信你吗?”万一惊了毒蛇,被它追着咬可就麻烦大了。 “敲山震虎。”沈时舟站起身拉着金荷往外走,“总得让他知道我不好惹,下次再下手也好掂量掂量,我从来没指望父亲能为我做什么。” 金荷捏了捏他的手,“公主看着蛮大气的,脾气急了点。”刚刚静娴公主着实不够冷静,乍一听沈鲲中毒便乱了分寸,口不择言。她也不想想,沈时舟会蠢到在信国侯面前下毒吗?也许是爱子心切让她不敢堵吧。 沈时舟提醒她:“我这位继母看着雍容贵气,实则阴险狠毒,你别被她给骗了。” “我知道,人不能光看表面。”只凭一张皮囊很难分辨是人是鬼,披着人皮的可能比鬼还要恶。 第68章 威胁 “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来惹我!…… 见两人手拉手进来, 老太太叹气,能领着姑娘来见儿子已经是很大进步,她也不强求了, 便吩咐人上菜。 老太太晚膳用得早,况且满桌子荤腥她也吃不下, 就亲自给金荷夹菜,“余大厨是我院里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快尝尝。” -- 第120页 “多谢祖母!”金荷与沈时舟对视一眼, 低下头专心吃菜。 饭吃到一半, 老太太身后的何嬷嬷突然指着金荷语无伦次, “这、这是怎么了?” 金荷抬起头,众人一看都抽了一口凉气。就见她薄薄的两片唇肿翘起来, 都快变成鸭子嘴了。 “怎么回事啊,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沈祖母也慌了神, “快、快去请郎中。” 沈时舟也吓了一跳, 赶紧把她拉到一旁,侯府大门外百米就有药铺,片刻功夫胡子花白的老郎中就被管事带进来。 就这么会儿功夫,金荷白嫩的脸上已经一片红肿,尤其是嘴巴周围更甚。原本巴掌大的小脸似乎大了一倍, 看着特别让人心疼。 何嬷嬷心里嘀咕,漂亮的脸蛋若是坏了可怎么办?这姑娘可是大公子要娶的人啊。 郎中把过脉后仔细问了前后经过。得知是用膳时突然发病,他走到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的饭桌前, 拿起筷子挨个盘子扒拉,最后在一盘青菜里翻出一只蟑螂的残体。 “哎呀!”原本围在桌边的两个丫鬟捂着嘴连连后退,“怎么会有蟑螂。”有个丫鬟捂住嘴呕起来, 她赶忙跑到外面,免得惹主子们不快。 “红肿只限口鼻周围,应该是吃了不洁的饭菜,我开几服药按时服用不日便会痊愈。”郎中要来笔墨写药方。 沈祖母不放心,“会不会留疤?”好好的姑娘若在她这坏了脸,怎么对得起孙子。 “要忌口,吃食上清淡些,不可食发物,一般都没事,老太太不用担心。” 得了郎中的保证,沈祖母才放下心,然后怒道:“混账,厨房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金荷忙解释,“祖母,您不要生气,我吃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起疹子,不怪厨子。” “不怪厨子怪谁?”沈时舟也怒了,“若不是你特殊状况,我都不知道我和祖母经常吃的饭菜是这么不干净。祖母,这样的人不能留在身边,送衙门吧。” 余大厨做完事后正在房里喝茶,刚喝几口,侯府的管事带着家丁闯进来把他五花大绑。他脑子里是懵的,不知道自己为何被绑,而后突然想到表哥的叮嘱,他心下一沉,难道大公子要秋后算账? 当听说饭菜里有蟑螂,还让府里的贵客因此发了病,余大厨直呼冤枉,“每次洗菜都是挨个叶子挑拣着洗,怎么会有蟑螂?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老余啊,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你说你洗干净就真干净了?干净怎么会有那玩意。”管事拍拍他的肩膀,“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我给你透过底,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能继续留在侯府了,你毁了人家未婚妻的脸,大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心善,你求求她老人家让你离府吧,否则送去衙门你最少得挨一顿板子。” 余大厨也知自己这遭恐怕是躲不过去了,那蟑螂若是在饭菜里找到的,无论怎样他都脱不了干系。被带到老夫人面前,他也不喊冤枉了,就磕头求饶。 老太太心善,她看看孙子,“舟舟,他也不是故意的,好歹伺候了我这么久,放他离开吧。” “金荷脸坏了,我岂能放过他,先把他脸划了吧。”说着沈时舟摔了个盘子,捡起一块瓷片。 “妈呀!”一看大公子要动真格的,余大厨要跑。几个家丁就在一旁守着,哪里能让他跑。两个人按住他,有人摆正了他的脸,好让大公子方便划,余大厨挣脱不过一闭眼,心想划就划吧,总比丢了命强。 老太太急得直跺脚,可她知道孙子有多执拗。 “住手!”金荷高喊一声从房里走出来,她抢下沈时舟手里的瓷片扔到墙根,“听祖母的话,乖!” 然后众人就看见一向不好说话、发起怒来六亲不认的大公子乖乖被姑娘牵着手领进了屋。下人们都目瞪口呆,大公子这么听话? 老太太也愣了,还是何嬷嬷提醒,才想起还有个人需要她处理。余大厨给她做了一年多的吃食,一直很好,老太太也不想为难他,结算了工钱就放他离开了。 老夫人院子里发生的事,自然有人报告给前院。静娴公主恨恨道:“每次回来都弄得鸡飞狗跳,余厨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么下得去手,你偏偏护着他,现在还要怀疑我和鲲儿,沈颉你的心都偏到南地去了。” “父亲,长息是南地剧毒,我早就听说过,也跟母亲提过,刚刚大哥那么说我以为是毒药长息,哪里想到会是茶,你也知道大哥看不上我,所以我和母亲才会那么大反应。”沈鲲满脸哀伤,“您若觉得我有谋害兄长的嫌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把世子之位还给大哥吧,反正我事事不如他,您也看不上我,若不是大哥不能留下后代,这世子之位万万到不了我头上,孩儿有自知之明,大不了以后我生了孩子过继一个给大哥,只要他肯要。” “沈颉,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对时舟处处忍让,他不敬我这个母亲我从来都不跟他计较,我想着只要你心里知道我的苦便足够了,我受多大委屈都不在乎。即便他害了鲲儿我也认了,可他现在当着你的面给我们下套,诬陷我和鲲儿,你却还信他,你太让我伤心了。”静娴公主呜呜哭起来。 “时舟害鲲儿你有证据吗?不要跟我说他和他那些手下都去了哪里,那都不能证明什么,今后莫要再提,今日之事我会再问问时舟。” -- 第121页 见丈夫甩袖离去,静娴公主气得把指甲嵌进肉里都不自知,“每次都这样,一说到这事他就和稀泥,他明明也怀疑就是不肯信。他以为沈时舟是什么好东西,狼崽子一个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非要嫁给他。” 沈鲲冷笑道:“母亲,您早些看清楚吧,对付沈时舟不应该指望父亲,在他眼里沈时舟永远比我和弟弟有出息。”他脸上不见半点悲伤。 “那个女人好端端的怎么起了疹子?还把余厨子给赶出去?”以他对继子的了解,静娴公主觉得事情不会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谁知道她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都怪到厨子身上,丫鬟的命倒是长了个小姐身子,破相才好,看谁还要她。”金荷倒霉,沈玉瑾心里终于痛快了,“我出去透透气。” 房里只剩下母子俩,静娴公主问儿子:“你不是都处理了吗?他怎么还是查到了。” “您别自己吓唬自己,沈时舟若真查到了什么会放过我们吗?余厨子他不也放走了?”沈时舟此举完全是在试探。 只可惜他惜命的很当时就慌了,母亲又因为他乱了阵脚,“只是怀疑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怀疑他断我手脚不也一样拿他没办法。”沈鲲嗤笑,“谁叫我们都姓沈,又有这样一位想两全其美的父亲,面上总要做出样子。” 听完儿子的话,静娴公主松口气,心有余悸道:“你没事就好,我们死不承认,你父亲拿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先别轻举妄动,好好养伤才是正理,我得去你祖母院里看看。” 打发了余厨子,沈时舟准备带金荷回桐柳巷。沈祖母面露愧疚,“这事闹的,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祖母,我真的没事,从小到大都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了,您不用挂心,过两天就好,都不会超过三天,真的,不信过两日我再来看您。”其实金荷心里更愧疚,要名正言顺地把余厨子弄走,还不能让祖母知道内情,她只有用自己做引子。 “好、好,这几日千万别见风,吃食上要注意,舟舟你上点心,若是没人伺候,把我院里的丫鬟带过去。”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孙媳妇脸上有个好歹。 “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过两天给您送厨子来,这两日何嬷嬷您多费心。” 何嬷嬷:“大公子放心,我会照顾好老夫人。” 辞别了祖母,两人走出院子,在院外的廊道上迎面碰上静娴公主,金荷福了一礼后走过去,沈时舟落后几步。 就在他与公主擦身而过时,就听静娴冷哼:“护的跟护眼珠子似的,真以为就水泄不通了。” 沈时舟眯眯眼,在她身边停下脚步,他微微偏向继母,冷声道:“能断他一次手脚,就能断第二次,你敢动她试试?下次可不是手脚了。” “你……”静娴公主没想到他就这么认了,怀疑是一回事,他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时间她又惊又气,抬手就要打,被沈时舟攥住手腕。 “看在父亲和祖母的面子上,我已经给你们留了足够多的情面,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来惹我!”沈时舟甩开静娴公主,快步追上金荷。 第69章 偷闲 哼,我看他就是偷懒。”…… 回去的路上, 沈时舟板着脸训道:“这就是你的办法?什么馊主意,瞧这脸弄的,都快不能看了。” “变丑了, 大公子还会喜欢我吗?”金荷把红肿的脸凑到沈时舟面前,“怎么办?今后每日早上你一睁眼就会看见我这张脸。” 本想吓吓他, 结果沈时舟吧唧一下亲到她嘴上,“凑合看吧,大不了我不睁眼。” “我都变丑了,你好歹安慰一下啊!”金荷攥起拳头锤他。 沈时舟抓住她的爪子, “知道丑还敢乱来。” 去侯府的路上, 他将赶走余厨子的打算与金荷说了, 虽说姓余的也没犯大错,但就凭他与张广实的关系, 这人就留不得。 怕她吓着才提前打招呼, 哪知金荷说她有办法可以不动声色地将人赶出去, 只要一点狗牙草, 于是他们顺便去药铺买了狗牙草粉。 沈时舟问她要怎么做,金荷故作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狗牙草只是清热解毒的草药,沈时舟也就没在意,随她折腾,反正出了什么事都有自己兜着。 他哪里想到金荷为了给余厨子扣罪名会以身试险, 还联合小意在大家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时,将罪证做实。 沈时舟气得够呛,“赶走一厨子还用得着你拿自己犯险, 你当我是废物吗?我有很多办法让他滚蛋。” “我就是想帮帮你。”她什么都帮不了沈时舟,好不容易有一件事自己做,就干了。 “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不会变丑,你放心!”金荷挠挠脸,自己沾上狗牙草就会皮肤红肿,所以她才会想利用这点“栽赃”余厨子,脸肿两天而已,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别挠!”沈时舟按住她,叹气:“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这么做不值得。惩治人要用最小的代价,否则就是去了意义。” 金荷没那么多心思,他的话又很有道理,便乖乖听训。她嘴巴不自然地翘着,不是生气,实在是嘴巴肿的厉害,想闭都闭不严,就是个小鸭子嘴,沈时舟没忍住笑了出来。 金荷美目一瞪,“不许笑!” -- 第122页 “咳咳、”沈时舟移开目光不去看让他发笑的嘴,“这么短的时间小意就被你收买了,你也挺能耐。” 金荷忍着嘴痛嘿嘿一笑,“我说是你吩咐的,放进去前还用开水烫了一下,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她那时脸上红肿,大家都围着她转,饭桌那边反而没人注意。 “小聪明!” 马车很快到了桐柳巷,沈时舟家里备着各种药,找了个止痒的先涂上,等着喝完药再回家。 丁兆等人在厨房煎药。薛魁小声道:“看着人畜无害,亮起爪子也能挠出人几道血来,自己脸都舍得,一般姑娘可做不出来,她跟大公子可真配。” 赵鸿宝往炉子里添了几根柴,“那是咱们主子有本事。” “有本事有什么用。”丁兆叹气,“还不是窝在小宅子里虚度时光。” 薛魁:“七日后秋猎,宫里给主子送来帖子,皇上会不会再次重用主子?”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没见主子都不急,你就别操心了。老薛你看着,我和丁兆去找邓开安排秋猎事宜。” 等薛魁熬完药已经很晚了,金荷回到家可把人吓着了,赵氏:“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云荷吐掉葡萄籽问:“不是说去侯府吃饭吗?侯府给你吃爆竹了?”下学时,车夫告诉他们,她姐跟沈时舟回侯府了。 这么晚人还不回,父亲就让她去大门外看看,半个时辰前她看见马车进了桐柳巷。 “哎吆,小祖宗,你可真敢说。”赵氏拍了女儿一下,“好了,别吃了,快去睡。” 云荷跳下椅子,走到金荷身边,“你还没说怎么弄的?侯府真给你气受了?” 她这个妹妹啊,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心里担心她,嘴上却说不讨喜的话,金荷笑着说:“怎么会,侯府待我很好,回来的路上我们去银水河走了走,河边有狗牙草,有两个孩子拿着打闹不小心碰到我脸上就成了这样,我对狗牙草一向如此,碰不得,今晚就是凑巧了,不用担心快去睡吧。” “哼,谁担心了。”云荷一甩头往外走去。 “父亲,夫人,我已经在隔壁吃过药了,过两日就好,你们不用担心。” “那便好,回去歇着吧。”叶成雍住着拐杖站起身,他的腿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养养便可以正常走路,到时就可以去上值了。 赵氏送金荷出房间,她不放心地问道:“真没事?不会留疤吧?” “不会,过两日就好了。” 见她不像说假话,赵氏也就放了心,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 翌日,金荷的脸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有碍观瞻,书院暂时是不能去了,沈时舟干脆给他们俩都请了假。 “我脸不能见人,请假情有可原,你好端端的请什么假?” 沈时舟振振有词道:“你病了,我得给你端茶倒水煎药做饭,哪里还顾得上去书院。” “哪样是你做的?”金荷发笑,端茶倒水煎药做饭都是他那三个手下在做,沈家大公子只需往榻上一坐,饭菜便端上来。吃现成的也就罢了,还抢薛魁等人的功劳,脸皮可真够厚的。 俩人一同请了三天假可把孔院长给气着了,“金荷脸伤了,他跟着裹什么乱,合着叶先生不来,他也就不来了,拿我书院当什么了?……” 老院长当着邓开的面给沈时舟一顿臭骂,邓开连连赔不是,“我家公子伤还没完全好,昨日旧伤复发,不得已才向您告假,还请院长多担待、多担待。” “哼,旧伤复发?我看他就是偷懒。” “是是。”邓开脸都笑僵了,孔老先生才摆摆手让他走。 邓开回到桐柳巷,准备把孔院长的唠叨给主子说说时,他被告知主子带金荷姑娘出城玩去了。 难得金荷有空,沈时舟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叶文轩得知他们又去庄子,而且一去就是三天,气得他哇哇大叫。“我也可以请假啊,怎么不带我去。” 云荷一皱鼻子,“哼,带你去碍眼吗?” …… 在外面玩了两天,第三日回来沈时舟带着重礼来到叶家,两家虽然一墙之隔,他却没怎么来过,不是他不想来,而是叶成雍看他不顺眼还不敢表现出来,他也是很为难。 此次上门,不止是要安抚叶文轩那个小的,他听金荷说叶成雍的腿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好,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去上值了,所以他今日想与叶父商定婚期。 叶成雍皱着眉,沉默不语,说实话要将金荷嫁给个废人,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还曾抱有一丝幻想,再出个什么事让两人解除婚约才好,叶成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着再来一场什么变故,哪怕他再断一次腿若是能解除两人的婚约他也愿意。 结果当然没有如他的愿,沈时舟对金荷和对叶家的好他都看在眼里,金荷对他更是死心塌地,自己也不好棒打鸳鸯,“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半个月后。” “是不是太急了?这么短的日子连喜被都来不及做,还是往后推推吧,等到来年开春我看最合适。”叶父想将婚期推到明年,沈时舟哪里会同意。 “这个您不用担心,成亲的物品我早就在准备,新娘礼服也已经做好了,隔壁宅子也买了下来,这两日我不在两院已经打通,正在修葺房屋,都不是大工程,再有七八日便可以完工。” -- 第123页 难怪这几日总听见那边传来叮叮哐哐的声响,叶成雍没想到他都准备好了,却一点够没透漏,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想再找个理由推脱。 就听沈时舟又道:“若往后推一个月天气就有些冷了,两个月后定是要下雪的,所以我觉得半个月后气温不冷不热刚刚好,金荷也不受罪,您觉得呢岳父?” 这一声岳父叫得很是顺口,即便叶成雍有不满也好再找借口,何况人家都说明白了,即便是婚期推迟也就推迟一两个月,看这意思年后是不行了。 叶成雍深深叹口气,“你与金荷商议吧。” “多谢岳父成全!”沈时舟起身给叶成雍行了一礼,“我与金荷商议过了,她没问题。” 女儿都同意了,他还能说什么,“具体定在哪日?我好准备酒席,给亲朋送帖子。” “就定在十月十八,酒席不必岳父操心,厨子我都找好了,咱们两家一起做席面,您这边只管下帖子请人就是。” 沈时舟连酒菜都想包揽,虽然自己省事,可终归不大好,“这就不必了,我嫁女儿席面怎么能让你办,我在京城亲朋也不多,用不了几桌,现在开始张罗来得及。” “席面我来操办,您无须操心。还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算看出来了,沈时舟要做什么是不容旁人拒绝的,叶成雍也懒得跟他争。 第70章 挤兑 与一群无事生非的女人比毫无意义…… 与叶父敲定婚期, 两人手拉手走出了叶家。赵氏撇撇嘴回屋跟叶成雍念叨:“你呀就是想不开,留到明年又能怎样,该嫁还是得嫁, 姑娘大了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 走了两三天, 这刚到家才多大会儿又跟人走了,养女儿就是这点不好,到了出嫁的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走。 赵氏仿佛从金荷身上看到了将来云荷的情形。无论做爹娘的有多舍不得,女儿有了夫君, 爹娘就不在是最亲近的人了, “幸好云荷还小, 否则你可有得愁了。” 两人刚走出叶家大门,就看见隔壁停着一辆马车, 景王挑开帘子, “吆, 总算出来了, 本王还以为你在岳家扎根了呢。” 他先下了车,然后转身将车里的景王妃扶下来。景王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葛云蕾磕了碰了似的。 金荷上前拉住葛云蕾,笑着道:“几日不见怎么觉得你变娇气了。”葛云蕾做姑娘时下车直接用蹦的,哪里像现在不止要踩凳子, 还得用景王搀扶。 自打两人相识金荷就没见过她这么端庄淑女过。不等葛云蕾开口,景王“唰”地展开扇子一脸得意:“这你就不懂了,我家蕾蕾现在可是双身子, 可得小心着点。” 葛云蕾嗔了景王一眼,转头见金荷眼睛微微睁大好奇地看自己的肚子,景王妃“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让她想起前两日太医诊断她可能有孕时,景王趴在她肚子上听,真是傻透了。 两人手拉手走进院子,两个男人跟在后边。沈时舟揶揄道:“够快的,成亲也才刚刚一个多月。” “嘿嘿,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景王看向前面的身影,眼里都是笑。 今日这里人可不少,相连的两个院子被打通,院墙房屋包括地面都要重新整修,有人在给地面铺石砖,有人在刷墙,也有人在房顶换新瓦片。 景王四下看了看,“还是小了点。”桐柳巷的每座宅子都不大,即使两座院子打通也还是不够大。至少在景王眼里都不如他王府的花园大。 “先住着吧,暂时不适合搬到别处。对了,十八我与金荷成亲,你的厚礼可别忘了。”沈时舟让丁兆打发工人们回去。 “十一月十八?还有一个多月……” “十月十八!” 景王惊讶,“这么赶?”今日是九月最后一天,还不到二十天,时间着实是不多,“你刚刚在叶家迟迟不出来,不会是为了这事吧?你岳父同意了?” 见沈时舟点头,景王摇头:“哎,摊上你这么个女婿,叶大人也是可怜。” 景王妃也很意外,“怎么这么突然?” “为了性命安全。”上次被人投毒,他们没与旁人说过。不过已经敲打了信国侯府,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那事之后,我夜里常常睡不安稳,有一点声响就会惊醒,生怕有人来杀他。早上若见不到他,心里就不踏实。他小时候被侍女下过毒,一直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可院子若是一直没人恰巧就给别人机会,成亲后院里会增加人手,我也就能放心些。” 金荷知道沈时舟与静娴公主的关系不好,可没想到竟差到要弄死彼此的地步。偏偏信国侯在家事上是个拎不清的,沈时舟有委屈这个父亲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沈时舟提出成亲,金荷就同意了,他一个人冷冷清清住这个院子已经够久了,她不想让他再这么孤单下去。 别的事帮不上他,她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家。让他知道有人会站在黄昏下等他回家,回家后有热乎的饭菜,这样也许心就不会太冷了吧。 景王妃唏嘘不已,“之前我还羡慕你,沈家大公子对你情根深种、呵护有加。可现在看你是处处不顺。若是一般人还好说,静娴公主乃皇室中人,想要钳住她不容易。” “我知道他很难。”金荷苦笑,“只能尽我所能帮他。对了,秋猎我会陪他一起去,你也去吗?” -- 第124页 葛云蕾摇摇头,“王爷不让我去,怕有意外。” “这个时候你确实不该去那种地方。”金荷有些遗憾。那些皇亲贵胄她都不认得,唯有与景王妃相识,她如今有了身孕不宜去猎杀的场所。可她从来没有参加过皇家的活动,心里难免不安。 “不用担心,男人们去打猎,女人就在帐篷里吃瓜果点心看热闹,若有人不长眼别客气还回去就是,反正有些女人也就是过过嘴瘾,你只要不过分,皇后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葛云蕾突然想到静娴公主似乎与皇后关系不错,公主在沈时舟那吃了亏,若是为难金荷也不是不可能,“慧贵妃和我母亲都去参加秋猎大会,有她们在,别怕。” 景王妃决定回去定要与婆婆慧贵妃和亲娘打声招呼多看护些,金荷不像她,谁要是嚼舌根她敢一个巴掌打回去。金荷软软的性子,若是有人故意找茬,岂不是被人欺负死? 屋里两个小姐妹担心秋猎,屋外的两个男人也是如此。 景王:“父皇大约就是走个过场,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骑不了马拉不开弓。太子计划过些日子,要你统领禁军,掌管京城防卫,你可有意见?” “可以!”在家待了几日便有人觉得他是泥做的,这可不行。 …… 秋猎在金荷的忐忑中到来,这一日天还没亮众人就来到京郊的皇家猎场。 “赵大哥,会不会有老虎黑熊跑出来啊?”春巧看着不远处的大山担心地问赵鸿宝。今日各家主妇都有侍婢陪同,春巧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突然被拎来皇家猎场,兴奋之余就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野兽吃掉,他们村里可是有小孩儿被狼叼走的。 “放心,这座山是皇家猎场,山上多的是鹿、獐子、兔子,大多是小动物伤不了人,黑熊老虎你想看都没有。”赵鸿宝将人送到地就得离开,“姑娘,前面是女眷待的地方,我不方便过去,就在这边等着,有什么事您叫春巧妹子过来就成。” 薛魁和丁兆陪同沈时舟进山狩猎,赵鸿宝留下来在这守着,以防金荷这边有事发生。 狩猎开始前皇帝一身龙袍带领群臣祭祀宗庙,太子代替正元帝射出第一支箭以示狩猎正式开始。 一身黑色劲装的沈时舟骑在马上气质凛然,在一群人中也是出类拔萃。金荷看着沈时舟心里很骄傲,巴巴地看着,直到人群冲进树林里再也看不见为止。 “哼,神气什么,还不是成了废人。” 金荷扭头见一姑娘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不认识,想来是哪家贵女,她如此针对金荷,要么是天生尖酸刻薄见不得人好,要么就是求而不得看她不顺眼。 金荷坐下来摘了一葡萄放进嘴里,“春巧,这葡萄有点酸,我牙都快倒了呢。” “是吗?”春巧年纪小不懂这些弯弯绕,但却是个实心眼的,“那您就不要吃了,小心倒了牙,回去大公子又该心疼你了。” “他就是瞎操心,你回去可不准跟舟哥哥告状哦。” “……”周围的姑娘都纳闷这个女人的优越感哪来的? 有人不死心,继续刺道:“你就是沈大公子的未婚妻?听说你父亲只是户部员外郎,这么低的官职你怎么有资格坐在这?莫不是走错了吧。” “对啊,叶姑娘该去边上那座帐篷,你走错地方了。” 边上的帐篷是宫女太监待的地方,这是说金荷身份不够与她们同坐。 金荷拿着蚕丝绣荷的帕子捂着嘴巴轻轻一笑,“我父亲是只有六品,不过我家舟舟可是接了皇上的帖子,皇上都没意见,有些人倒是管起闲事来了。” “牙尖嘴利,谁不知道沈时舟如今闲在家,没个一官半职,今日你能来是皇恩浩大,明日嘛就不见得了,你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梦快醒醒吧。” “可怜沈公子自从遇见你就霉运不断,你害他丢官罢职,还害他……” 你一言她一语,专往人心窝里戳,若是脸皮薄的,早被挤兑哭了。金荷却不慌不忙,她算看出来了,跟这些不讲理的女人相处,一味的忍让是没用的,反而会让她们觉得你怕了她们。 她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贡品就是不一样,比她家桃树上的桃子个大、味甜,等她们说的差不多了,金荷擦擦嘴巴,“劝我醒醒,可有些人没少做梦吧,我家舟舟即便……不也还是有这么多人为他争风吃醋吗?我可没想过要做什么凤凰,我呀,心不大,这辈子只要舟哥哥一心一意待我,对我好,种田做农妇我也乐意呢。” “抱着臭蛋还想孵小鸡?我们可不羡慕,你不用做农妇,本来就是吧。”在坐的都是大家闺秀,只有她们指摘旁人的份,哪里有人敢这直白地下她们的面子。再说沈时舟都那样了,谁还会为他拈酸吃醋。 一个乡下来的女人也敢这么跟她们说话,可把几个姑娘给气坏了。她们不是还惦记沈时舟只是不服气而已,凭什么沈时舟舍弃自己,却要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女人。 女人看不惯另一个女人,通常就要在唇舌上逞一逞威风,何况是一群女人看不惯金荷一个。 不过么,任何贬低对金荷来说都打击不到她,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出身不高怎么了,她又没偷没抢,与一群大宅子里无事生非的女人比这个毫无意义。 第71章 辩白 “黑白分明好啊,不像有些人是非…… -- 第125页 金荷抬眼望去, 想看看说她男人臭蛋的是谁。竟还认识,张侍郎家的二姑娘。 她微微一笑,“舟哥哥从没对别的女人动过心, 他对我始终如一、坚贞不渝,我听说有人还没过门未婚夫庶子都有了, 嫁过去就有娃叫娘,都不用自己生,可倒是省事了。” 金荷之所以知道张家二姑娘的私密事,还是托景王妃的福, 在葛云蕾还做姑娘那会, 两人出去溜达, 有次刚好碰见张二姑娘,葛云蕾就跟她八卦。张二姑娘的未婚夫是出了名的浪荡, 花楼里的常客, 侍妾有好几个, 更过分的是庶子先于嫡妻进门前出生。 “你胡说八道。”被人揭短, 张二姑娘满脸羞红,未婚夫拈花惹草是她心中的痛,奈何婚约是父母定下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力,所以得知沈时舟待金荷如珠如宝她心里才更加不痛快。 “看我撕烂你的嘴。”张二姑娘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嘴上没占到便宜要打架?金荷眯眯眼站起身, 在张二姑娘手掌快要挨到她时,金荷突然将手里的刺果举到脸上,她手背贴着脸, 手心朝外。张二姑娘嫩嫩的掌心结结实实地呼在了刺果上。 刺果顾名思义全身都是小刺,秋天成熟小刺略微有些硬,山间野地很常见, 很容易勾在衣服上,金荷也是进帐篷才发现裙边粘了一个。她用帕子包了放在手边,打算等出去后扔掉,没想到排上用场了。 张二姑娘这一下用了很大力,刺果的小刺一点没浪费全扎进她手心的肉里。小刺不长也扎不深,但疼是肯定很疼。金荷是用帕子垫在自己手心,所以她一点事没有。 张二姑娘举着右手哇一声哭出来。原本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姑娘连连后退,有人高声道:“竟敢伤人,走,我们找皇后娘娘评评理。” 众人纷纷附和,“对,让皇后娘娘给评评理。” 皇后正在另一个帐篷内与众官员的夫人们闲聊,外面传来吵闹声,她皱了皱眉:“外面怎么这么吵?” “回娘娘,是众位夫人府上的姑娘们让您给评理来了。”守在帐外的嬷嬷回道,“说是沈家大公子的未婚妻打了张侍郎的二姑娘,手心都流血了。” “什么?我女儿被打了?”张侍郎的夫人得知女儿被打,嚯地站起身,然后突然跪到皇后面前,“我家颜儿最是胆小善良,平时连蚂蚁都不敢踩,请皇后娘娘给小女做主啊。” 静娴公主嘴角泛起一丝笑,很快她将笑意压下去,“娘娘,时舟这个未婚妻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不是不知礼数,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 不知哪位夫人说道:“虽说是姑娘家玩闹,有点争执和剐蹭是难免的,可在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伤人总是不对的。” 皇后:“都叫进来了吧,本宫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姑娘如此跋扈,敢在秋猎上闹事。” 十几个姑娘涌进来,张颜抽抽哒哒跪在最前面,“请皇后娘娘给小女做主。”她将手举起来,掌心红肿了,有的地方偶见点点血迹。 张夫人见了,眼圈立刻红了,“怎么这么狠的心呢,我女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她复又跪在地上,“请皇后娘娘为我家颜儿做主。” “唉吆,伤得这么重。”静娴公主走过来拉起张二姑娘的手,“金荷啊,你也太不知轻重了,吵嘴归吵嘴怎么能动手呢?” 金荷心里冷笑,都想将脏水往她身上泼,那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公主此话何意?谁说我动手了?” “哎,你这孩子,错了就错了,只要你好好给二姑娘道歉,我也会替你求情。”静娴公主看似为金荷好,却是处处指责。 其实在座的心里都明镜似的,沈时舟与继母不合,甚至不愿意回侯府居住。如今公主儿子又夺了继子的世子之位,她能好心待这位继儿媳妇才怪呢。 “我没有动手,没有伤害任何人?何错之有?”金荷抬起头直视静娴公主。 沈玉瑾在一旁道:“金荷姐姐,你把张大人的掌上明珠伤成这样,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悔改,若是让大哥知道了你的作为,他该多伤心呢。” 金荷苦笑:“时舟的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却有人还想再插几刀,我不允许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她两手伏地给皇后叩头,“皇后娘娘,民女有冤,请娘娘做主。” 端坐在正中上位的皇后敛容正色道:“哦?你有什么冤说说看,若真有冤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若是冥顽不灵、强词夺理,可别怪本宫不给信国侯府情面。” 金荷又是一拜,“多谢娘娘给民女陈述的机会,若是事实摆在眼前,娘娘和众位夫人还觉得是民女的错,金荷甘愿受罚,绝不推诿。” 于是金荷就将刚刚她与张颜发生争执的过程讲述一遍,末了她道:“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动过手,只是在张小姐打过来时下意思地挡了一下。” 张夫人拉着女儿气道:“强词夺理,你挡了一下我女儿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张夫人的意思是我就该站着任由你女儿打?”金荷摇摇头,“养女不教母之过。张夫人如此是非不分,也难怪二姑娘嚣张跋扈,竟敢公然咒骂侯府大公子,诋毁种田农妇。圣祖皇帝几次表彰岭南女子在耕种一事上所做的贡献,如今在张姑娘这里辛勤劳作的农妇竟成了入不了眼的低贱之辈,不知皇上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 第126页 “我没有。”张颜急了,被扣个不尊皇命的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没有诋毁农妇,也没有骂大公子,你别胡说。” “张姑娘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了吗?你若不记得,众位姑娘总该记得吧?”金荷说完,其他姑娘都将头低下,没有一个人开口。出于嫉妒她们不想帮金荷,但也不能在皇后面前说谎,聪明的就都不说话。 金荷无奈,“听闻各位读圣贤书、厚德明理,看来是我强求了。既然不愿意讲实话,外面还有众多侍女,帐篷外也有守着的嬷嬷,总有一个敢说实话的。” “你当本宫很闲吗?”皇后将茶杯重重放到桌上,“叶金荷,即便你说的是真的,这么多姑娘却没有一个人为你说话,你就没有反思一下自己吗?年纪轻轻目中无人、不懂谦让……” “唉吆,皇后这里可真热闹,本宫也来凑凑热闹。”帐帘被掀开,慧贵妃和葛夫人带着一人从外面走进来。 “我在外面听了一耳朵,可算长见识了,这是一帮世家贵女欺负人家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啊,完了还要倒打一耙,也就侯府大公子这位没过门的媳妇性子好,好欺负,若是我家儿媳早一巴掌闪过去了。”慧贵妃象征性地给皇后行了一个不太规范的礼后,坐到一旁。 葛夫人笑道:“娘娘见笑了,景王妃就是那样一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 “黑白分明好啊,不像有些人是非不分。”慧贵妃将嫣红的指甲举到眼前端详。 皇后眉头紧皱,“贵妃这是何意?本宫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是不分是非?” 两人向来不对付,慧贵妃有景王傍身,所以也不怎么惧皇后,对她面子上过得去,实则两人暗中都憋着一口气,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可不敢有那个意思。”慧贵妃甩着丝帕笑起来,“我这不是拍您被人蒙蔽利用,犯下大错,特地来给您助阵。” “哼,惩治一个狂妄的丫头也叫大错,贵妃是不是对本宫的职权有什么怀疑?” “吆,可不敢,皇后娘娘统领六宫,乃天下妇人之表率,我哪里敢怀疑您呢,还不是沈家大公子不放心未婚妻一个人,让本宫多照看些,她刚进营地我就让徐嬷嬷跟在她后头来着,所以啊,刚刚众位大小姐谁说了什么徐嬷嬷可是一清二楚哦。” 此话一出,众位姑娘脸色一变,慧贵妃又补充一句,“不用担心徐嬷嬷会记错,她记性好着呢,连皇上都夸,徐嬷嬷你把姑娘们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吧,金荷姑娘给她们留着脸面,咱们可不能欺瞒皇后娘娘。” 于是徐嬷嬷将哪位姑娘说了什么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各位姑娘,奴婢说的可有错漏?若是漏了哪里还请姑娘们指正。” 这一群姑娘除了张二,其他人金荷全不认得,刚刚她也没好意思指着谁鼻子说谁说了什么,毕竟她也没说什么好话。徐嬷嬷可没有这个顾及,指名道姓一个没落下。 等徐嬷嬷说完,皇后的大帐里一阵沉默,尤其女儿被点名的各家夫人,脸色都十分难看,那些话听上去像是自家女儿对沈时舟余情未了。 多数姑娘都定了亲,而亲家也大多坐在皇后帐内,于是定亲的偷偷看亲家的脸色,没定亲的懊恼女儿不知深浅,欺负人也得看看人家背后是谁。 即便沈时舟不在鹰字营,他曾经那些手段也是让自家男人惧怕的存在,何况他还是信国侯府大公子,那是能任人欺负的人吗?还敢闹到皇后面前来,现在慧贵妃又来插一脚,这要怎么收场? 见大家都不吭声,慧贵妃幽幽道:“张夫人,你家姑娘不踩蚂蚁,是专挑家世低的人踩。被说到痛处就打人,本宫都不敢这么嚣张。善良?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本宫竟不知你张家所谓的善良是这么说的,要不要凑请皇上,将善良的释义改一改?” 第72章 舒爽 看她不爽又拿她没办法 慧贵妃咄咄逼人, 也不给皇后面子,静娴公主出来打圆场,“娘娘严重了, 皇上身体不大爽利,这种小事就不要惊动他了, 皇后娘娘自会解决。” “公主的意思是本宫多管闲事?”还不等静娴公主开口,慧贵妃又道:“你也知道皇上身体抱恙,你可没少去皇上面前哭诉这个怠慢你、那个轻视你,你的事难道就是大事?圣贤有言:自省吾身、常思己过, 公主, 不是本宫说你, 指责别人时首先要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做对了没有?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娘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静娴公主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我哪里得罪您了, 让娘娘您这么挤兑我。” 慧贵妃冷笑, “你要本宫将你做的事当众说出来不成?”她轻飘飘地瞟了一眼, “挤兑你?哼, 本宫没那么闲,只是看不过有人仗着身份做下作的事,公主若是空闲,本宫正好闲来无事,说一说也无妨。” “娘娘说笑了。”静娴公主尴尬地笑笑, 没敢再接话。 慧贵妃一向得理不饶人,没惹着她她就是端庄贤淑的贵妃娘娘,惹了她, 她便专挑你痛处,让人无地自容,后宫众多嫔妃没有不怕她的, 皇后对她也要退让三分。 “贵妃,严重了。”皇后感到头痛,在心里把慧妃的小人扎了一百遍,“姑娘家玩闹,小惩大诫让她们长长记性就行了,何必迁怒于人。” -- 第127页 “惩谁?若是叶金荷该罚,其他人更该罚,挑拨是非、口不积德,各位夫人是不是也该检讨下自己,若名门贵女都如这般乱嚼舌根,那她未来婆家可要小心了,小心祸从口出。” 刚刚被点名的贵女和亲眷都羞愧地低下头,心想今日可不就是祸从口出嘛。姑娘家吵架,吵翻天也不碍事,但兴师动众地让皇后评理就是大大的不对。 张颜和张母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张夫人只恨自己太莽撞,她万万想不到叶金荷有宫中贵人撑腰。张夫人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再看那些夫人不善的眼神,脸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若不是女儿不懂事,也不会将事情闹这么大,张夫人伏地叩首,“贵妃娘娘说的是,叶姑娘没有错,是臣妇教女无方。”她转了个身,将头转向金荷再次叩头,“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不争气的女儿计较,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金荷哪里敢承她的跪,赶忙往旁边挪,她从进帐开始就一直跪着,皇后就没让她起来,这么长时间腿都麻了,避开张夫人,她偷偷揉揉腿。 皇后瞥她一眼,“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都退下吧,本宫累了。” 张夫人再次以头叩地,“颜儿身体不舒服,臣妇想带她回府。”出了这等事,哪里还有脸继续待下去。 皇后摆摆手:“去吧。” 还有几位夫人也带着女儿灰溜溜地走了。 等出了帐子,金荷腿脚酸麻,站都快站不稳了,幸好春巧搀住她,小丫头应该是刚刚哭过,眼睛鼻子都是红的。“姑娘,你可算出来了,可急死我了。”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金荷拍拍她,安抚小丫头。 金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慧贵妃也出了帐篷,她上前深深行了一礼,“多谢贵妃娘娘,金荷感激不尽!” 慧贵妃笑道:“不必见外,我那儿媳特地叮嘱本宫注意小人作祟,还真让那丫头说对了,本宫最见不得这个,若再有人不长眼尽管来本宫的帐子,自有本宫为你做主,回去歇着吧。” 葛夫人走过来拉起金荷,“大公子没那么快回来,若不愿与她们待在一处,便出来转转,这周围有御林军守卫,也有宫女太监行走,不用担心。” “谢谢夫人!”金荷给葛云蕾的母亲行一礼。 拜别了慧贵妃金荷由春巧扶着慢慢往帐篷走去。边走她边在心中感叹,以为自己有理便不怕别人的脏水,可今日若不是慧贵妃及时赶到,她这个占理的也要受到惩罚。有时候占不占理并不重要,有人就是能黑白颠倒,端看谁的权势大。 慧贵妃望着离去的身影笑道:“蕾蕾说她性子软和、好欺负,一个人把一群姑娘气得冒烟,这叫好欺负?” 葛夫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在锦贤书院做先生,嘴皮子定是不差的,好不好欺负得看对谁,不过这姑娘也是个护短的,沈大公子也不亏。” “走吧,继续打牌,想来也没人再敢招惹她。” 回到帐篷,金荷坐一边,其余姑娘扎堆在另一边,不大的帐篷里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拨。 虽然没人敢再招惹,可对面个个心怀怨气。若是眼神能化做刀子,金荷早就成筛子了。看她们不爽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金荷顿觉心情舒畅,终于舒了一口郁气。 “姑娘,刚刚您去皇后的帐子可把我吓坏了,我本来要去找赵大哥想办法,可是有个姐姐拦住我说用不着,让我在外面安心等着你。”一群人把她家姑娘拉走,春巧被人挤得靠不上前,可把她吓坏了。 六神无主时突然想起来赵鸿宝说过有事找他,小丫头抹着泪就要往营地外围去,那里都是各家仆役和车夫歇息的地方。 “兴许是哪个好心的宫女吧。”那位姑娘应该也是贵妃娘娘的人,“过来坐,吃点东西。”既然都撕破脸了,金荷觉得也没必要装什么闺秀,反正无论她如何作为,她们都当她是乡野村姑。 “不了,姑娘,我站着就好。”对面各家婢女都规规矩矩站在自家小姐身后,她若坐下会坏了规矩,虽然叶府没那么多规矩,姑娘有好吃的都有她一份,可春巧不想在外面给金荷丢人。 “我让你坐就坐。”金荷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将桌上的点心瓜果推到她面前,“垫垫肚子,午膳还早呢。” 最终春巧没有敌得过美味糕点的诱惑,高高兴兴地吃起来,有宫女重新换了茶水。于是对面的一群姑娘看着这主仆俩旁若无人地吃吃喝喝,不服气也只能小声嘀咕一句:“没规矩。” 吃饱喝足,不想跟这群人大眼瞪小眼的主仆俩走出帐篷,打算出去转转。此时秋收刚刚结束,天气并不冷,山间的野花还开着。 “姑娘,姑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春巧手里拿了两个果子,准备等会儿口渴了与姑娘一人一个。 “狩猎时间规定为三个时辰,太阳西斜就该有结果了,进山的人都要在那之前回来。” “那我们去那边,那里有好多花,可好看了。”两人紧挨着在山脚下的一块大石头旁坐下,春巧凑过来嗅了嗅,“姑娘,您可真香,甜甜的!” 金荷笑道:“还不是你非把香膏往衣服上抹,香膏里面有花蜜,可不是甜的嘛。” “嘿嘿,因为香啊!”春巧递给金荷一个果子,不远处有御林军巡逻,两人也不怕。 -- 第128页 再说山中狩猎的沈时舟,与薛魁和丁兆三人不急不忙跟在众人身后,有送上门的猎物就猎一下。 “公子,要不我前头去打个大的?”薛魁看着手里的兔子非常不甘心。 “大的有什么好,还得自己扛回去,兔子多轻省。”沈时舟把弓往路过的树上一磕,惊飞了草丛里的一只野鸡。 “皇上有赏赐啊,万一皇上高兴再给您赏个官呢。”薛魁很会为主子分忧,“我力气大,扛只熊都没问题。” 丁兆用胳膊肘捅他,“咱们就来走个过场,猎多猎少无所谓,打两只兔子意思一下就成了。”那么多世家公子、皇子在,若让沈时舟拔得头筹,谁的脸都不好看。 “行吧。”薛魁不明白此举何意,不过他自觉脑子不够好也不多问,公子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前面已经被人猎过一茬,留给他们的也就只有兔子野鸡了,沈时舟还在草堆里捡到一个巴掌大的白兔子。薛魁嚷嚷道:“幼崽、母兽不杀,谁这么缺德,可怜的小东西。” 沈时舟把小白兔捧起来,小东西大概被吓到了,身体不停地颤抖,“带回去吧,留下也活不了。”金荷喜欢这些小东西,小猫和小鸟她养得很好,再给她添只兔子吧。 “好嘞。”薛魁将小兔子揣到怀里,让它在衣襟处露出小脑袋。小兔子已经被吓傻了,呆呆的,怎么摆弄它都不挣扎。 “去那边。”沈时舟指指东边,他记得那儿有块平地,秋天会开一片紫色的小花,沈公子打算摘一把花,再揣个兔子回去给金荷一个惊喜。 走了大约一刻钟,“公子,前面好像是太子殿下。”丁兆指着远处那片开着野花的平地道。 “嗯。”沈时舟打算过去与太子打声招呼,摘几朵花便回走。 太子周煜也看见他了,他将弓箭往随从身上一扔,大步走过来。 走到空地中间时,太子突然惊恐地瞪大双眼,因为他看见沈时舟突然举起弓箭瞄准他…… 第73章 太子 “保护殿下!” 太子惊呆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来, 擦着他耳朵边飞过去。 随即听到脑后“叮”的一声,转身就看见头对头的两只箭落在脚下, 离他不过寸余,周煜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很快又有几箭从林子里飞出来。 “有刺客,保护殿下!”太子身边的护卫用身体护住周煜,瞬间被暗处射来的箭穿胸而亡。太子处在平地正中, 四处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 侍卫们硬生生用身体护住他。 沈时舟离得较远, 所以能清楚地看见暗箭射出的方向,他连发数箭射杀了好几个刺客。 死伤了几人之后, 被激怒的太子亲卫不要命地扑过去。刚刚若不是沈时舟神来一下射掉了刺客的箭, 太子脑子就得开花。太子一死, 他们这些人全都得跟着陪葬。 遗憾的是刺客是死士, 见跑不掉拿箭头对准自己的脖子扎下去,片刻便都断了气。 救下太子后,沈时舟没敢停留,护着周煜往山下走,等看到不远处的营帐, 他才舒了一口气。 一路急行再加上惊吓,太子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小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冷颤。 “寸清, 多亏你,不然孤这条命恐怕要不保了。”周煜心有余悸,刚刚若不是沈时舟射开了刺客的箭, 这会儿估计他身子都该凉了。他会些骑射功夫,但与真正的武将比差远了,甚至都比不过三弟。 “这是臣该做的,殿下不必记在心上,您再忍一忍,很快就到营地。”沈时舟警惕地环顾四周。 其实他也很后怕,同时又十分庆幸,那一箭太过刁钻,搞不好可能会误伤太子,但是千钧一发之际根本容不得多想。刚刚那一下应该是他这辈子的最高水平了,可不想有第二次。 七拐八绕,终于走到山下,就在要走出树林时,沈时舟突然停下脚步。太子紧跟在他身后,没注意他停下来,一个不查撞到了沈时舟的后背。 “怎么了?”太子揉揉脑门,心想刺客追上来了? 见沈时舟不动,太子纳闷,他错开一步顺着沈时舟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两女一男站在前方。 原本金荷主仆俩坐在石头旁,春巧闲不住,坐了一会儿就跑去采野花在那摆弄。 午膳刚过,不知沈时舟何时回来。太阳落山还有几个时辰。金荷无聊地一手拄下巴,一手甩帕子。 也许是香膏的缘故,今日她特别招虫子。蜜蜂都把她当花了,总想往她脸上扑,金荷不得不用手帕驱赶,免得不小心被蜇到。 不知何时段景章走到她身边,金荷心中警惕,不想与他接触,起身打算换个地方。 “姑娘请留步,我想问问叶大人伤势如何?”段景章上前一步,“本该去府上拜访,却又怕给姑娘带去麻烦,今日有缘遇见,还请姑娘告知。” “我父亲已经大好,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上值,多谢大人挂怀,告辞。”金荷微微颔首,她抬脚准备离开。 段景章突然问:“你与他是心甘情愿的吗?” 不想有人误会沈时舟,金荷停下脚步,“我不清楚大人听到了什么传言,但我与沈时舟两情相悦,他从未勉强过我。” “那便好!” 金荷正用眼睛盯着眼前的几只蜜蜂,所以没看见段景章眼中的失落。 -- 第129页 两人离的不远,段景章也发现了她身边的蜜蜂,于是他上前几步,挥起袖子帮金荷驱赶。 这一幕恰好被下山的沈时舟看个正着,段景章背对着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姓段的张开双臂要抱金荷。 沈时舟瞬间怒气冲头,飞身冲出树林,揪住段景章后脖领将他甩了出去。 “舟舟!”金荷见是他,眼睛亮了。 见他怒气冲冲,在看看被他摔出老远的、还在地上挣扎起不来的段景章,金荷知道他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回事?”林子里的太子不明白眼前是什么状况,刚刚还如临大敌,护在他身前,怎么突然跑出去打人? 丁兆躬身抱拳,“回殿下,那位姑娘是我家公子的未婚妻叶金荷。” “原来如此。”太子了然,这是看见自己未婚妻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不高兴了,这气性也太大了吧,就站着说说话,就把人摔地上。太子一直在沈时舟身后,所以并没有看见前方的情形。 再仔细一瞧,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不是段景章吗?太子疑惑道:“段大人与你家公子未婚妻相识?” 据他所知,沈时舟与静娴公主生的那几个都不对付,几乎没有来往,而身为静娴公主未来女婿的段景章与沈时舟应该也无交集才对,但看上去似乎并非如此。 “回殿下,当初叶金荷差点与段大人定亲。”丁兆不敢隐瞒,便把三人的关系简要地说了下。 “还有这等事?”太子觉得有意思,他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孤累了,歇会再走。” 太子侍卫心想:殿下您是想看热闹吧?现在是歇息的时候吗? “我告诉过你不要单独出来。”沈时舟阴沉着脸,“怎么这么不听话?” 见他脸色不好,金荷小心翼翼地解释:“这不是有春巧陪着嘛,再说那边有御林军。” “哼,御林军看不住登徒子。”沈时舟拉过金荷,“他碰你哪儿了?”他拿过金荷手中的帕子给她擦手。 那力度差点将金荷的手搓掉皮,金荷忍无可忍,夺过手帕,“瞎说什么,他刚刚为我驱赶蜜蜂,什么碰哪儿了,他哪里都没有碰。” “是、是真的,确实是、是在赶蜜蜂。”春巧两手攥着个花环,结结巴巴为金荷解释。 看见段景章时她就来金荷身边了,只是自家姑娘与他说话,她也不好阻拦,段景章驱赶蜜蜂,她亲眼看见了。本来春巧还想上前帮忙,结果还没等她动,沈时舟就从天而降把人摔出去。 春巧看看远处颤颤巍巍站起身的段景章,再看看沈时舟要吃人的眼神,她胆战心惊地躲到金荷身后。 “别吓唬春巧。”说话间又有几只野蜂飞到脸旁,金荷甩着手帕左右躲闪,“要怪也得怪你,非要买什么蝶香膏,蝴蝶没引来,倒是引来一堆野蜂。” 那日去云裳楼,掌柜特别推荐了一款香膏,说是里面有花蜜,能引得蝴蝶翩翩起舞,价格还不便宜,金荷本不欲买,沈时舟却觉得不错就买下来。 今日听说要参加皇家狩猎,见到的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春巧那丫头一兴奋,就给她脸和脖颈上抹上一层蝶香膏,甚至还在衣服上涂了一些,不然也不会这么招虫子。 沈时舟皱眉,略有怀疑地低下头在金荷脖颈处嗅了嗅,确实有股香甜的味道,火气顿时消了不少。 他伸手从金荷身后、春巧的花环上揪下一把小花往春巧身上扔,“出来前特意叮嘱你寸步不准离开你家姑娘,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躲,小丫头不靠谱。” “我、我没有离开啊。”春巧委屈极了,她就是没有离开嘛,姑娘与人家说话,她一个丫鬟也不能不让啊。 “还敢顶嘴,胆子肥了。”沈时舟又揪了一把花扔过去,可怜春巧费了半天事编出来的花环让他两下给撸秃了。春巧眼泪汪汪地看他,敢怒不敢言。 “别闹!”金荷拦住沈时舟,推推他,示意他看段景章,“平白无故把人打了,怎么办?” “咎由自取,若不是他接近你,我怎会误会?”沈时舟冷哼,“就摔了一下而已,至于嘛,无用书生、废物一个。” “哎!”金荷无奈,让他低头恐怕很难,“我过去道歉,你别捣乱。”事情因她而起,不管谁对谁错,沈时舟把人摔出去是事实,道个歉不为过。 “你道什么歉。”沈时舟虽不情愿,但也不想金荷与姓段的有接触,“我去吧!” 段景章摔得不轻,缓了半天还觉得屁股酸麻。等看清对他动手的人时,气得他快冒烟了,粗鲁、莽夫,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见他与金荷两人很是亲密,瞬间又开始嫉妒。 沈时舟走过来敷衍地一抱拳,“抱歉,刚刚失手,段大人可有伤着?用不用扶你找太医看看?” “哼,沈公子好大威风,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伤人,是何道理?”段景章决定要同沈时舟要个说法。他堂堂朝廷命官的屁股不是说摔就摔的。 “段大人无故接近沈某未婚妻又是何道理?”沈时舟毫不退让。 “做你的未婚妻与人说句话都不成?没想到沈大公子心胸如此狭小。”段景章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虽说以往也看他不顺眼,但那时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可今日这一摔,让段景章觉得很难堪,尤其是在金荷面前。 “我心胸本来就不大,段大人早该听说过才是,难道沈玉瑾没有告诉你?”沈时舟半句不让,吵架嘛就该戳戳痛处。 -- 第130页 趁他不在接近金荷就是心怀不轨,若不是在太子面前不好太过分,还想再给他两下。对了,太子殿下还在树林里呢。 “下个月我与金荷大婚,本该请段大人喝杯喜酒,但大人肯定也没时间,就不勉强了。” 太子:“……”这话的重点是他要成亲?还是我成亲你就别来了? 沈时舟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太子摇摇头,歇够了,他从林子里走出来,“景章啊,你来了,是不是听说孤遇刺,特地来看孤啊?” 闻言,才觉得屁|股没那么疼的段景章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又坐到地上。 第74章 猜测 本想祸水东引,不料却引火上身…… 太子遇刺直接把段景章给吓坐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日这般狼狈。 “景章!”太子亲自将他扶起来,“摔疼了没?”还贴心地给段景章掸去身后的尘土。 “殿下, 您、您遇刺了?”见太子点头,段景章转头骂道:“沈时舟你脑子进水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着急, 竟还有心思吃醋,亏得人人夸你才能卓著,我看是沽名钓誉、匹夫之勇。”一介文状元也是第一次被气得跳脚骂人。 沈时舟哼道:“沈某如何不劳你操心。你急,有何用?段大人能抓刺客, 还是能挡箭?弓都拉不开的文弱之人没资格对沈某说教。”太子都不急他急什么。 “你……” “景章, 莫气莫急, 孤这不是好好的嘛,哪个储君一生没遭遇过刺杀,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不愧是太子, 刚刚差点丢命, 这会儿都能说笑了。 段景章狠狠瞪了一眼沈时舟, 真是越看越讨厌。 “同孤一起走吧,遇刺之事得尽快告知父皇。”怕这俩人再掐起来,太子先将段景章拉走。 沈时舟与金荷走在后面。 “你有没有受伤?”金荷上下打量沈时舟,没看到血松了一口气,还觉得不放心便伸手捏, 从肩膀、胳膊一路向下。 抓住在他腰间作乱的手,沈时舟无奈道:“没受伤,真的。” 薛魁偷偷将小兔子塞给前面的主子, 刚刚那番激烈动作,小东西钻进他衣服里愣是没掉出来,也是个命大的。 “好可爱。”见到小兔子, 金荷的注意力果然就不在他身上了。 沈时舟突然凑近问:“我与他谁好看?” “嗯?”正在玩小兔子的金荷眼中闪过迷茫,她将小东西举到眼前,不明白沈时舟为何要与一只兔子比美,但她还是诚实地说:“它可爱。” 沈时舟:“……” 春巧在金荷身后拉拉她袖子,待她家姑娘看过来时,偷偷指指前方的段景章,她离得近听见沈时舟的问话了,也瞧见他看段公子了,所以断定姑爷肯定不是问他与兔子谁美。 这下轮到金荷无语了。段景章的样貌也是出类拔萃的,身形颀长、风度翩翩,像一块温润的美玉,否则也不会迷住沈玉瑾。 沈时舟则完全相反,气势凛冽、清冷俊美,令人心生惧意又不自觉得想要靠近。 果然还是她的男人最帅,没想到沈时舟会在意这个,金荷忍不住笑起来。 “很好笑?” “你最好看。”金荷笑眸弯成了月牙,“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 沈时舟满意地点了下头,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 …… 正元帝刚睡下没多大会儿就被叫起来,还迷糊着呢,听说太子遇刺,他瞬间清醒。立刻下令围山,秋猎也被迫终止。 将众大臣召集到皇帐中。正元帝坐在上头,阴沉着脸,“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话说?” 下面的大臣战战兢兢,心说我们能有什么话说啊,又不是我们派人刺杀太子。 有人大着胆子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抓到刺客。” “刺客全都死了,尸首就在外面。”正元帝扫视众人,尤其在二皇子周诏脸上多停了几息。大帐内鸦雀无声,正元帝怒道:“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刺杀太子,御林军干什么吃的?” 禁卫军统领蒋廖赶紧走出队列跪在皇帝面前,“是臣失职,臣愿领罚。” 看了看胡子花白的蒋廖,正元帝沉默了。前几日太子曾与他提过想要换掉蒋廖,说他年纪大了,统领禁卫军已经不大合适,看来太子说的没错。 上了年纪就是不如年轻人有魄力,正元帝想到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再加上蒋廖从年轻时就跟着他,皇帝对蒋廖也多了几分同情。“爱卿,起来吧。”正元帝摆摆手让蒋廖一边去,让站在最后的沈时舟上前。 “寸清,还是你做事最让朕放心,今日多亏你朕的儿子才能安然无恙,朕欠你一个人情。”沈时舟在鹰字营时就深得帝心,如今又救了太子,正元帝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真情实意。 沈时舟急忙躬身施礼,“陛下过誉了,保护太子乃臣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只是刺客背后定有主谋,谋害一国储君其心可诛,若不揪出幕后黑手,今后太子的安危难以保障。” 皇帝:“寸清说的对,这件事朕定会彻查。” 二皇子突然问:“你怎会与大皇兄在一起?” “说来凑巧,我伤还未好,只能跟在大家后头捡漏打两只兔子。本想去那片空地摘些野花给我未婚妻,那里的花最是好看。” 周诏心里暗恨,秋猎秋猎你不好好打猎,去采什么花,若不是沈时舟突然闯入,太子今日难逃一死。周煜若死,老三做逍遥王不理朝事,太子之位便是他周诏的囊中物。 -- 第131页 “说起来,太子和三弟先后遇刺,你都在场,确实巧得很。” 沈时舟,“二殿下所言诧异,不止我在场,太子与景王的侍卫都在场。” “老二你若不说,朕倒是忘记了,老三也在这里出过事,唯独你好好的,这是不是也很巧?你觉得背后之人会是谁?”正元帝看向二儿子的目光越发深沉。 皇帝这么一问,在场的人心里都琢磨开了,皇上成年的三位皇子,两位遇刺,唯独二皇子没事,这确实值得怀疑。 尤其是今日,刚刚听太子描述他遇刺的情景简直是九死一生,太子一死谁会获益?这似乎都不用想啊。 周诏心里一惊,赶忙跪地,“父皇!儿臣惶恐,刺客没有理会儿臣,想来是觉得儿臣无能无才不值得动手,若儿臣有太子的睿智、三弟的聪慧,恐怕也不会平安无事啊,父皇!” 二皇子本想祸水东引,不料却引火上身,皇上竟当面责问他,“父皇,儿臣与太子和三弟比最是没用了,刺客都懒得搭理我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正元帝不想在臣子面前扬家丑,而且他也只是猜测,就没在继续质问。 “刺客都快把皇家地盘当自己的家了,想来就来,若是哪天有人想要朕的脑袋,岂不是轻而易举。众位爱卿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太子:“儿臣觉得京城的防卫是时候整一整了。” 正元帝知道太子的意思,还是换掉禁卫军统领蒋廖之事,先前他还不同意,蒋廖是老臣,对他忠心耿耿。 若是换上太子的人,皇帝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太子监国,让他换吧,也许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蒋廖确实松懈了。 “整顿禁军一事就交给太子办吧,朕累了,都退下吧。”正元帝坐久了就会精神不济,半个时辰下来,他快撑不住了。 沈时舟走出皇帐,远远地看见金荷抱着小白兔在等他。他快步走过去,吩咐丁兆等人:“准备回城。”猎场出现刺客,秋猎也没法继续了。 “大公子请等一下!” 回头见是太子侍卫,还不等沈时舟说话,几个人撩开衣摆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沈时舟:“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今日多亏大公子相助,太子才能安然无恙,我等才保住这条命,这一拜您受得起,谢大公子!”侍卫们郑重地给沈时舟磕了一个头。 “快起来。”沈时舟将人扶起来,“你们是太子殿下的人,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快起来。”大臣们都忙着找自家的亲眷,倒也没人注意他们。 “大公子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同意了的,太子嘱咐我将这个交给您。”侍卫从地上拿起一盆开着红花的兰草,“这是别家夫人带过来送给太子妃的,太子说今日搅了大公子采花,这盆兰花就当赔给您未婚妻。太子妃还说东宫有不少漂亮的花,等回宫后给您未婚妻送上几盆。” 这盆兰花株型舒朗、叶面润泽,尤其是初冬开花,还是难得一见的红色。由此可见这盆兰花不是凡品。 沈时舟接过来,“替我谢谢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这一盆就够了,请太子妃不必挂心!” 送走了太子侍卫,沈时舟将兰花给金荷,“送你的。” “你去采花?”金荷左手抱着兔子,右手抱着花盆,小兔子还伸爪够兰花的叶子,估计把它当能吃的草了。 “没采成,被刺客搅了。”沈时舟很是淡然,语气中略有遗憾。 回到桐柳巷,太阳还没落山。皇宫里如何云谲波诡都与他们无关。 还有不到二十天成亲,嫁衣被褥等沈时舟花银子在外面置办,小衣等贴身衣物要自己做,所以金荷白日去书院,晚上挑灯夜战,用并不怎么好的女红给自己做贴身衣物。 她忙得团团转,连去隔壁的时间都没了,为此沈时舟很是不满,金荷不过去他只好过来,“何必自己动手,花银子什么都可以做,要不然让胖丫头做。”他对春巧的称呼是改不过来了。 一旁打下手的春巧嗫嚅道:“我、我也不会啊。”乡下人做衣服没那么多讲究,针脚大不开线就成,何况她出来的早,她娘还没教她呢。 “春巧啊!”沈时舟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名字,春巧一个激灵,圆溜溜的眼里满是惊恐。 “伺候主子除了勤快、伶俐外,最重要的是要有眼力。” 春巧眨巴着大眼睛等着他继续说。沈时舟见傻乎乎的丫头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他指指门。 愣了一会儿,春巧才恍然大悟,姑爷这是嫌她碍事,春巧腾地一下站起身小跑着出了房间。 “你吓唬她做什么,春巧年纪还小,女红慢慢学便是。” 沈时舟坐到金荷身边,“就因为她小,才不该看。”说着他拿掉金荷手里的针线绸布,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上去。 第75章 备嫁 毕竟这份殊荣不是谁都能有的…… 金荷忙着出嫁事宜, 等一切就绪已经到了十月十七,她这才惊觉自己明日就要嫁人了。 早膳后叶成雍将她留下,“咱们家不是大户人家, 爹能给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叶父对妻子点点头,赵氏拿出两张各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金荷。 “父亲, 我不能要。”金荷将银票推回去,“我不缺银子。” “这是给你的嫁妆,沈家不是普通人家,你没点银子傍身怎么行?会被人看不起。”赵氏将银票塞进金荷手里。其实她心疼的要命, 这可是他们家全部存银, 下个月老爷若不上值, 他们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 第132页 可叶成雍说不能让人看低了他们家,更不能让金荷在婆家抬不起头, 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何况这一千两还有人家金荷一半。 赵氏:“你父亲受伤你给了我五百两, 补品和药材都是沈大公子给准备的, 所以这银子也没用上,另外五百两是这么多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你也别嫌少,这是我和你爹能拿出的所有了。” 金荷眼睛发酸,家里什么状况她当然清楚。他父亲为官二十几年除了这座小宅子也就这一千两了。 “嫁衣嫁妆沈大公子都为你准备好了, 爹只能给你这些银子,沈时舟是个好的,他虽不在乎咱家门第、处处帮衬, 但爹也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爹没大本事,能给的也就这么多,这点银子他定是看不上的, 但这是叶家的态度,要让他知道我嫁女儿不是贪他的富贵权势,我只求他一心一意待你。”即便是打肿脸充胖子叶成雍也要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女儿。 叶家院内摆着的五十台嫁妆,都是沈时舟准备的,一点没用叶成雍操心。虽然没有准备嫁妆,可叶父倾其所有将全部银子给金荷做嫁妆。 继母虽心疼,可也没有怨怪,这份心意叫金荷怎能不感动。 “我也有东西给你们。”金荷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张房契,“我置办了两家店铺,本想明日走前再拿给你们,今日就一并说了吧。”只有让父亲知道她有银子,才能打消他的顾虑。 赵氏接过来一看是北大街的店铺,惊道:“你哪来那么多钱?”北大街一间铺子少说也得上千两,继女还说她置办了两间。 “沈时舟给你的?”叶成雍皱眉,“你们成亲既是夫妻,他给你无可厚非,但你不应该拿他送你的东西给娘家。” “就是啊,金荷你可不能这么干,姑爷有钱那是人家的,你若是想贴补娘家也不能拿一间店铺回来啊。”赵氏将房契推回去,“你可千万别跟他说今天的事。” 金荷无奈道:“这不是他的,是用我自己的银子买的。”她把自己种了值钱草药的事说了出来。 “一万两?比人参还金贵?”在赵氏的认知力,最贵的药材也就是人参灵芝,她哪里知道那几株特殊用途的草药,有银子都买不到,可不是比人参还金贵嘛。 “你的几位师傅有心了。”叶成雍心中感激,女儿命好,生死关头遇见了三位师傅,还将她教的这般好,“既是师傅给你的嫁妆,我们更不能要。” “当初置办铺子我就打算给家里一间,弟弟妹妹还小,尤其是文轩要读书科考将来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这件事时舟知道,他很赞同的,他说了即便两间铺子都给你们也无所谓,他养得起我。”这不是金荷乱说的,沈时舟确实这样说过。叶家待金荷好,他就更愿意帮衬。 金荷好说歹说,才让父亲接受。一千两她只拿了属于她的五百两,否则叶成雍也不肯要那间店铺。等她出去后,赵氏拿着房契和银票抹眼泪。 一文没花,还倒得了一间铺子。一间铺子每年光租金就要上百两,他们手里握着这间铺子即便什么都不做,一辈子也吃喝不愁了。 嫂子和几位手帕交经常背后跟她嘀咕,要她防着点继女,不要什么事都由着叶成雍,她自己还有两个亲生的呢。幸好她耳根子不软,没听她们瞎撺掇,人都是将心比心的。 金荷回到小院,推开门就见沈时舟端坐在她房中,金荷捂住脸,“哎呀,你怎么来了?快点走,我没看见你。” 沈祖母耳提面命告诫成亲前不能见面,不吉利,为此还特意叮嘱春巧和隔壁新来的丫鬟看着他们俩。可丫鬟怎么敢管主子,所以这家伙闲着没事就跑过来。 前两日金荷都依着他,明日两人就成亲了,今日他竟然还来。金荷虽不信不吉利的说法,内心却希望两个人以后顺顺当当的,不要再有那么多不好的事发生。 可沈大公子不管这个,他走过来强硬地将金荷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成亲前见面不吉利纯属无稽之谈,祖母信也就罢了,你读了这么多书竟然还信?”沈时舟一挑眉,一副我看错你了的表情。 金荷扶额,见都见了再掰扯这个也没什么用,“你就不怕你院里的人与祖母告状?” “哼,我院里的人不向着我,明日就赶出去。”沈时舟拉着她走到挂起的嫁衣前,“几张图纸我第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如何,可还喜欢?” “喜欢!”金荷重重点头,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金线锦绣的大红礼服,五彩云霞的帔子,垂丝穗红盖头,还有镶嵌珠宝玉石的黄金八宝凤冠,这套奢华的凤冠礼服足足用了万两银子。沈时舟的这份心思,她怎能不喜欢呢? 反观他自己的喜服就简单多了,没有太复杂的花纹,简单的样式穿在沈时舟身上却显得格外不凡。 有人需要衣服衬托美丽,而有人便是他衬得衣服更好看,沈时舟便是如此,“你的也好看!” 见她目光灼灼地注视自己,沈时舟两手一搂将人拥入怀中,“明日让你看个够。” 伏在男人胸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金荷忍不住偷笑。沈时舟将人挖出来,亲了一下问道:“嫁给我这么高兴?” 金荷笑着摇头,“吧唧”男人又亲了一下,“口是心非,我这般风流倜傥长相俊美的人给你做相公,叶金荷你可是捡到大便宜了。” -- 第133页 “才发现这里不止长得俊。”金荷伸出双手扯他的脸颊,“好像还蛮厚的呢。” 两人笑闹了一阵,金荷问他:“明日真的不用回侯府吗?” 信国侯让他们回侯府成亲,被沈时舟拒绝了,为此信国侯发了好大脾气,但沈时舟态度坚决,信国侯不得不妥协。最后就是沈时舟在桐柳巷迎亲,信国侯府照常办酒席,两不耽误。 “祖母明日过来这边,有她在便可。”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他不想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见碍眼的人,给自己找不痛快。 …… 翌日,金荷早早被赵氏叫起来梳妆打扮,等她梳妆完毕,春巧都看直了眼,“姑娘,你好美,像仙女!” “可不就是仙女嘛,我看过的新娘子也不少,可没一个比得上金荷。”继女这模样本就万里挑一,再穿上这身奢华的喜服,美极了。赵氏忍不住在心里想便宜了沈时舟。 “可惜一辈子就一次。”云荷两手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金荷,今日她穿了一身粉色襦裙,额间画了小鱼花钿,也是个小美人。 赵氏笑道:“成亲可不就是一次嘛。” “姐,饭粒、球球、白白可不可以留给我啊?”文轩抱着小兔子打哈气。 主人成亲,三小只也被打扮的很喜庆,脖子上分别挂着红绳,上面坠着小小的石头。小兔是块指甲大的红玉,跟它眼睛的颜色特别像,饭粒是一块绿石头,小鸟则是一颗豆粒大的蓝珠子。 “不行。”赵氏将小兔子拿过来放到用红绸装扮的小篮子里,“你姐养了这么久肯定舍不得。” 金荷的确舍不得,饭粒是她与沈时舟在京城第一次见面时捡到的,球球是沈时舟揍了登徒子救她那次捡到的,小兔子是前几天秋猎沈时舟亲自送她的。三只小东西对她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 “你白日去书院没时间照顾它们,小兔不能随便乱吃东西,否则会死掉,姐姐就住隔壁,你像往常一样下了学就过去和它们玩也是一样的。” “这院今后就是我的了,我可不准你在这里养它们。”金荷出嫁,这个小院就归云荷了。 “好吧。”没人同意,文轩没法子,“那我能像以前一样去找你吗?娘说你和姐夫成亲后,我就不能总去找你玩了。”小孩儿撅起嘴,为姐姐成亲就不能常见面感到不开心。 “没关系,文轩想什么时候过去姐姐都欢迎。”金荷捏捏弟弟的小肉脸,转头对赵氏道:“母亲,不用跟我见外,即便成亲我也是叶家的女儿,是文轩和云荷的姐姐,时舟不会因为我亲近弟妹就与我生分,所以您不用拘着他们。” 赵氏一愣,然后道:“好,都听你的。”说完她低下头偷偷擦了擦眼角,这是金荷第一次叫她母亲,终于承认她这个继母了。 正说着,有下人来通报太子与太子妃送来八台礼,景王与景王妃送来六台礼,全部给金荷添作嫁妆。 “这、这……”看着院中整整齐齐的十几个箱子,赵氏激动的得说不出话,太子与王爷给她家金荷添嫁妆,这是多大的脸面和荣耀啊。 东宫与景王府的人放下礼便都撤了出去,隔壁沈时舟派人过来告诉金荷安心收着。 叶成雍则是若有所思,王爷和太子给女儿添妆,不用问也知道是沈时舟的面子。景王与沈时舟交好,景王妃又是女儿好友,给金荷添妆还可以理解。 可太子是为何?昨日桑彭来家里,偷偷告诉他二皇子不知什么原因被皇上禁足半年,无圣旨不得出王府。 宫中传出消息说皇上病情加重,作为储君的太子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登上皇位。太子殿下给女儿添妆,难道沈时舟入了太子的眼? 如此一来,沈时舟恐怕很快就要被启用。得正元帝重用,重伤卸职后,又得太子看重,他这个女婿不简单啊。 叶父还不知道沈时舟阴差阳错地救了太子一事,这其中也有他女儿的一份功劳。添妆还真是太子真心实意给金荷的,若不是给她采花,沈时舟也不会往那块空地去。 不管怎样,恐怕用不了多久,叶家就会成为京城权贵谈论的对象,毕竟这份殊荣不是谁都能有的。 第76章 双喜 “哎呀,别抱走哇,坐花轿!”…… 吉时到, 院外响起鼓乐声。金荷由弟弟妹妹牵着往门外走。 女子出嫁一般由父兄背出门,她没有兄长,叶成雍腿刚好也不能吃力, 所有文轩自告奋勇牵着姐姐,云荷也跟弟弟一起。 新娘子体态修长, 纤腰微步缓缓走出院子,一阵轻风吹来,她头上垂穗盖头的一角卷了起来,便让周围的人看清了新娘子勾人心魂的绝美容颜。大家忍不住惊呼世间竟有如此貌若天仙的女人。 沈时舟见状, 快步上前将红盖头压得严严实实, 他一弯腰将金荷打横抱起就往隔壁走。 “哎呀, 别抱走哇,坐花轿!”喜娘挥舞着绣花手绢跺脚, 这么大的轿子放在眼前新郎官怎么就看不见呢。文轩与云荷也傻了, 说好的让他们俩送姐姐坐轿子, 怎么就给抱走了? 新郎官不按常理, 惹得看热闹的众人一阵哄笑,头次见这么急切的新郎官。 “公子,还得游街呢。”幸好沈祖母怕出差错,叫何嬷嬷在门外看着。 经何嬷嬷提醒,沈时舟这才想起来不能直接进家门, 又折回去将金荷放进珠翠装饰的红绸喜轿内,他则骑上红色骏马,在鼓乐声中缓缓走出桐柳巷。 -- 第134页 两家仅一墙之隔, 若直接到隔壁,恐怕轿夫腰还没直起来就到地方了,所以按照风俗, 新人要绕周边街道走上一圈。 队伍缓缓向前,喜轿后面紧跟着新娘的嫁妆,不多不少正好六十四台。围观的人忍不住咂舌,纷纷议论这叶家家底竟然如此丰厚,给女儿的嫁妆就有这么多。 “叶家家底如何我不知,新郎官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侯府大公子,侯府娶亲聘礼能少了?”随着这场婚事,沈时舟的身份也在桐柳巷传了开来。 又有人道:“这算啥,太子和王爷都给新娘添妆呢,这是何等的殊荣。”叶家嫁女的排场让很多人羡慕又嫉妒。 一刻钟后,迎亲的队伍重新返回桐柳巷沈家大门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新郎官牵着新娘子走进院子。 透过盖头的垂丝,金荷偷偷瞄身旁的人,他身着绣金边的正红锦服,面如冠玉,好一个风流俊美的新郎。 男人似有所感,低下头轻轻一笑。金荷连忙垂下头,脸红了,心也砰砰跳得厉害。沈时舟微微侧身悄声道:“等下给你看,想怎么看都行。” 金荷用指尖挠挠他掌心,叫他不要闹。沈时舟握紧掌心里的小手,将人牵到祖母面前。 因为沈时舟不肯回侯府,信国侯生气便也不肯来桐柳巷,所以今日的长辈便只有沈祖母一人。 沈祖母面上带着欣慰的笑,接受新人的跪拜,等到两人被送进洞房,老太太低下头擦了一下眼角。 新房内,沈时舟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秤杆,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新郎官稳了稳心神轻轻一挑,满头珠翠下的瑰姿艳逸便展现在他眼前。 面若芙蓉肌胜雪、含水双眸勾心弦,沈时舟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没有沾酒便已经醉了,“芙蓉不及美人妆”说的大概就是如此吧。他抬起手想要抚上娇俏的脸庞。 “新郎官莫要急。”喜娘赶紧出来提醒,她已经对沈大公子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见怪不怪了,“等喝下交杯酒,您想干嘛干嘛。” 房内的侍女都低下头捂着嘴偷笑,她们这辈子估计也就只有今天敢这般调侃沈大公子。 合卺酒后,丫鬟喜婆都退出房间。没了旁人打扰,沈时舟看着面前属于自己的美人,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烧,金荷也回望着他。 气氛正浓时,门外突然传来景王殿下调侃的声音:“夜还长着呢,两位还是先出来接圣旨吧。” 两人赶紧整理衣冠走出房间,景王殿下戏谑地上下打量沈时舟,特意在他腰带扣上多停了两眼,似乎想看看他是否宽衣解带了。沈时舟脸不红心不跳任他揶揄,金荷却羞红了脸。 景王妃扯扯自家王爷的袖子,“别闹,宫里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于是以沈时舟为首的、沈家上下老小以及来参见婚宴的宾客都跪伏在地上,听太监宣读圣旨。大意是任命沈时舟为禁卫军统领,掌管京城和宫中防卫,七日后即刻上值。 在场的人心中都是一惊,统领十万禁卫军,可比之前鹰字营权力大的多了去了。禁军乃皇帝的亲卫队,手中重兵,权力大的很。 难怪沈大公子被夺去世子之位,后又卸去鹰字营主帅都丝毫不慌,这是有更好的去处呢。 有人偷偷打量金荷,心道这女人是旺夫的好命,刚嫁过来没一天无官无职的相公就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权贵,她跟着水涨船高地成了将军夫人,今后还有哪个人敢低看了她。 不过也难怪沈时舟什么世家小姐都不要,这等美人,换做是谁都要费尽心思地娶回家才好。 听完旨,沈时舟想要再回洞房是不可能了,他被人团团围住,都拉着他要不醉不归。 “我们回房吧,他们喝起来就没完没了。”葛云蕾成亲在前,自然知道这群男人惯会在新婚这日整治新郎官。 两人回到新房,金荷低头看景王妃的肚子,小声问她:“怀孕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揣了个大南瓜?难不难受?” 葛云蕾被她逗笑了,“还不到两个月,哪里感觉得出来,我听我娘说月份大了后会比较难受。”她看看金荷,一挑眉笑道:“你今日若怀上,很快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怀孕后她常常为金荷感到可惜,沈时舟即便再疼爱她,两人若没有子嗣,日子也不好过。景王见不得她怀着孩子还多愁善感,便悄悄跟她说了实话。 “沈时舟这个人心机可真深,连信国侯都被他算计了,世子之位说不要就不要,我家王爷都说你夫君不为外物所累,干脆果断,幸好他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否则就你这单纯的性子被他卖了都还得给他数银子。” “他不是那种人。”金荷替沈时舟辩解,“他对我很好,不会卖我,我又不值钱。” “是、是,在你眼里他最好,连我都说不得了。”葛云蕾笑道,心中忍不住暗自得意。 当初京城贵女争着抢着都嫁不成的男人,竟落到自己好姐妹手里。想到有些人今后可能要哭晕过去,葛云蕾就觉得浑身舒坦。 如今沈时舟统领十万禁卫军,没有意外的话,太子继位他也会是新皇的肱股之臣,前途不可限量。如此看来,侯府世子的头衔也没有多么了不起。 院内,沈时舟已经酒过三巡,景王殿下信守承诺,替沈时舟挡了不少酒。 正喝着,丁兆来报:“公子,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人到。”话音刚落,薛魁小跑着进来,“彭大人、戚将军到。” -- 第135页 “消息还挺灵通。”景王摇着扇子笑道,“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你这院子恐怕装不下了。” 这些大臣本来是在信国侯府吃席,听说皇上下旨封沈时舟为禁卫将军,在侯府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赶来桐柳巷。 不大会儿功夫,大宴的重臣权贵差不多都聚到了桐柳巷。本来宽敞的巷子变得狭窄拥挤。马车等物不得不停在巷子外面。身着红服的士兵在巷口把守,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丁兆等人临时找来桌椅板凳就在巷子里支开桌子。幸好今日是两家一起置办酒席,酒菜备的足,厨子们铆足了劲,很快就又做出几桌饭菜。 沈家和叶家大门外坐满了朝廷命官,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桐柳巷的邻居都将自家大门开一条缝,偷偷打量传闻中的权贵们。 可了不得了,桐柳巷竟然出了一个将军,沈将军今后与他们同住一个巷子,说出去脸上都有光啊。 也有人羡慕叶家,本是京城小官之家,女儿一朝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早知那个冷面俊俏郎君能做将军,定要让自家女儿在巷子里多走走,说不定今日与沈将军结亲的就是他们了。 来叶家吃酒的多数是叶成雍在京城结交的官场上的同僚,朝中重臣都在大门外,叶成雍等人不得不出去见个面。 叶成雍被一群比他官位大几级的人恭维,着实是心虚。刚刚宫里来人传圣旨他也是听见了的。 一向沉稳的叶父隔着墙差点跳起来,他就知道沈时舟非池中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好消息,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啊。桐柳巷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热闹过。 酒宴过后,宾客逐渐散去,沈时舟被人扶回房间,他喝了一大碗沈祖母叫人熬煮的醒酒汤,方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怎么喝了这么多?”金荷扶着他来到床上。 “谁知道会来这么多人,都是推脱不得的。”沈时舟揉揉额头,“若不是景王帮我喝了不少,今晚可能都不能洞房了。” 金荷洗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两人紧挨着坐在床边,沈时舟突然伸出手臂将人拦进怀里,“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舍得睡。” 他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金荷的脸颊,感受她绸缎般娇嫩的皮肤,金荷紧张又害羞地别过脸。 沈时舟慢慢靠近,贴到金荷湿润的唇上,鼻子、脸颊,再一路向下,唇下柔软的触感像云朵般轻柔,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沈时舟觉得自己刚刚吃下的酒菜仿佛一股脑蒸发了,他像头饿狼想要将眼前之人拆吞入腹。 金荷瑟缩一下想要躲开炽热的呼吸,男人钳住她纤细的腰肢,不给她一丝退缩逃避的机会。 红烛摇曳,锦被翻红浪,一对璧人开始探索未知的快乐…… 第77章 婚后 “夫君很辛苦!” 金荷睁开眼被白光晃了一下, 怎么睡到这么晚,她刚要起身却又跌了回去。锦绣的红帏帐、身边躺着的人,以及酸痛的身体, 都提醒金荷昨夜是她与沈时舟的新婚夜。 这番动作将沉睡的枕边人惊醒了,沈时舟半睁着眼伸手将人拢进怀里, 在她白嫩的脸上亲了亲,“醒了?”向下在她肩头轻轻嘬了一下。 “舟舟!”金荷呢喃道。 沈时舟突然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与她额头相抵, “叫清哥哥!” 金荷咬着嘴唇不肯开口, 昨夜被逼着叫“清哥哥”叫的她嗓子嘶哑, 最后清哥哥还是情哥哥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清哥哥见她不叫,便坏心眼地将手伸进被子里, 金荷又被逼着叫了好久的“清哥哥”两人才起床。 侍女早就备好了热水, 如今沈府光丫鬟婆子就有六个, 做饭的、打扫的、端茶倒水的, 各司其职。这么多人总得要一个人管着,于是邓开荣升沈府的管家,金荷嫁过来第一天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清洗完毕,已经到了午膳时间,金荷忍不住想多亏是他们自己住, 若是与公婆在一个宅内,新妇睡到日上三竿,她可真没脸见人了。 饭菜端上桌, 沈时舟给她盛了汤,金荷礼尚往来笑眯眯地给他夹一个肉丸,“将军辛苦了。” “将军不辛苦。”沈时舟咬了一口肉丸, 似笑非笑地看她,“夫君很辛苦!” 金荷红着脸嗔他一眼。膳后,沈时舟拿来一个盒子,金荷打开看了一下,顿时两眼发光,惊讶的嘴巴可以塞个鸡蛋进去。 里面光店铺房契就有几十间,不止是京城,江南旺铺也有,良田地契几千亩,简单来说就是哪里富,沈时舟就在哪里有地契。不止如此,一万两的银票就有厚厚一沓,金荷没有细数,初步估算至少五十张。 “这是我全部家当,以前祖母拿着,如今便交给你了。打理铺子和田产的陈叔住在别处,改日叫他来见你,今后有事就让他来找你。” “我?”金荷感觉自己从一贫如洗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砸中,瞬间家财万贯。难怪沈大公子出手阔绰,买条鱼几百上千两银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她捡到宝了,金荷用能掐出水的声音道:“夫君,深藏不露,不愧是我的清哥哥,果然你最厉害。” 沈时舟见她抱着盒子不撒手,一副貔貅贪财只进不出的模样,挑起她的尖下巴勾起嘴角道:“你夫君厉害的可不止这个,你不是感受过吗?要不再试试?” -- 第136页 “啪”金荷将调戏媳妇的沈将军拍一边去,大白天说浑话,试什么试,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没有银子香。 沈时舟也不恼,“祖母年纪大了,你就多操劳些,毕竟掌管府中庶务是当家主母的责任。” “我怕做不好。”若是几间小铺子她可以毫无压力地接过来,可这一盒子的估摸着得上百万两银子,一个管不好就损失大了,她可不敢托大。 “不需要你亲力亲为,经营上有陈叔他们打理,且陈叔是我信得过的人,你只需要收收银子、对店铺和田产有个了解便可,其他的你不用操心。”要说经营店铺沈时舟也不懂,所以他将事情交给懂的人做,他只需要到时候拿银子就行了。 “那我就放心了。”做生意她不懂,算账收银子她可不会差。“都是母亲留给你的?”早前沈时舟轻描淡写地说过他从去世的婆母那里继承了丰厚的家产,且与侯府无关。 “嗯,母亲出身商贾,且祖父只有她一个女儿,祖父去世后家产便全有我继承。”说起来她继母一直想要他死,不单单是为了侯府的爵位,还有他手里的巨额财富。他若暴毙,这些钱财理所当然地归沈颉所有。 沈时舟突然道:“改日,带你去见见母亲。” “好。”金荷欣然同意。 下午的阳光暖而不烈,院中的梧桐树叶已经快落光了,金荷眯着眼迎着温暖的阳光坐在秋千上晃荡,沈时舟坐在树下喝茶静静看着她,一如往常。 “姐!”文轩在墙那边露出脑袋,眼巴巴地看过来。 “过来。”金荷招招手。 “娘不准。”文轩两只小手拢在嘴边,生怕声音大了被赵氏听见。 “我不告诉母亲。”金荷走到墙边,“有奶糕哦,想不想吃?” “想。”有吃的他就什么都不顾了,文轩踩着梯子翻墙过来,云荷紧跟着出现在墙头,金荷伸出手牵着她慢慢走下来。 “姐,你脖子怎么啦?”落地后文轩突然指着金荷脖子上的斑斑点点问。 “虫子咬的。”金荷局促地将衣领往上拉试图将脖颈上的红痕掩住。昨夜被咬了一宿,她已经穿了高领衣服,可还是有痕迹露出来。 文轩皱着眉走到树下,“姐夫,你家怎么这么不干净啊,是不是被子没有晒?被褥要晒一晒才不会有虫子。” 沈时舟嘴角啃着笑,“今晚就好好晒晒。” “姐夫,被子要白天……”还不等文轩说完,嘴里就被金荷塞了一块奶糕,“宫里御厨做的,可好吃了。” 昨日连同圣旨一起送来的还有不少赏赐,其中就有几样外面吃不到的异域小食。被吃的吸引了注意力,文轩这才没再说晒被子与虫子的问题。 云荷看看姐姐的脖子,再看看眼睛不离金荷的姐夫,低下头安静地吃奶糕,她已经是半大姑娘了,有些事不像弟弟那般是一张白纸。她知道两人成亲后要睡在一张床上,姐姐口中的虫子兴许就是姐夫吧。 “你还会去书院吗?”娘说她姐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将军夫人,不好再去书院教书。每天跟姐姐一起上下学挺好的,云荷有点舍不得。 “去的。”金荷给弟弟妹妹分别倒了一杯清水,“等你姐夫上值后,我还跟你们一起上下学。” 金荷想过以沈时舟现在身份,她抛头露面可能不大好,但沈时舟并不在意,他说喜欢去便去,不想做先生就回来做将军夫人,都随她的心意。 金荷不想整日待在宅子里等待夫君夜晚归来,况且她还挺喜欢做先生的,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很有成就感,所以她打算继续做下去。 球球落到桌子上捡落在桌上的糕点渣,文轩将掰了一块给它,“昨晚饭粒和球球回家了。” 两个小东西可能不太适应新家,晚上一个沿着梯子趴回隔壁,球球则飞回桃树上过夜。只有小白兔傻傻的,圈个地方它就乖乖呆着。 春巧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来,她将碗放在四人面前,“知环姐姐教我做的果奶,特别好吃,公子、夫人、小姐、少爷,快尝尝。” 作为金荷的陪嫁,春巧也住到沈家,至于隔壁,沈时舟另外送了两个丫鬟过去。 果奶是用新鲜羊奶熬煮,晾凉后加新鲜水果和蜜糖制成,味道很是不错,文轩特别喜欢,一口气吃完一碗,“春巧姐姐你手艺真好,下次我来你再做。” “就知道吃。”云荷哼道,“走了,爹快要回来了。” “爹今日上值了?”金荷与俩孩子走到墙边。 “嗯,今日一大早便去了。”云荷让弟弟先上梯子。 金荷还有些不放心,便叮嘱妹妹道:“云荷,今后我可能不会常回去,家里若有什么事,记得过来告诉姐姐,尤其是父亲的腿伤,你要注意着点。” “嗯,我知道。”云荷郑重点头,以前有姐姐操心,如今她嫁了人,云荷自觉自己应该像姐姐一样照顾家里,“我会照顾父亲,你不用担心。” 两个孩子回来,赵氏闻着他们身上的奶香,便知道定是跑去隔壁了,赵氏当做不知情,金荷愿意宠着弟弟妹妹,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拦着。 叶成雍回来后脸色凝重,赵氏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担忧地问:“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我升任户部郎中了。”他今日去上值,同僚们对他嘘寒问暖热情的很,尚书大人突然擢升他为户部郎中,从五品上,掌户籍、土田、赋役等。 -- 第137页 在京为官快十年,他在员外郎的位置坐了五个年头,叶成雍都以为这辈子升迁无望了。 户部郎中官职不算大,但职权仅在户部侍郎之下,若是户部侍郎挪位,户部郎中是最有可能顶上空缺的人,所以这是个很有前途的位子。 “真的?”赵氏惊喜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合十:“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叶成雍看一眼兴高采烈的妻子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此次升迁与天地佛祖没有半点关系,却与他女婿沈时舟有直接关系。他暗自叹气,自己自视清高不想挂靠高嫁的女儿,结果还是借了女婿的光。 “是不是姑爷……”赵氏也不傻,他父兄虽然都是衙门里的捕快,但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她也知道不少。自家男人早不升晚不升,女儿嫁了将军立马就升迁,任谁都想得出其中的关窍。 “你心里有数便好,切不可得意忘形,给金荷两个招惹事端。”叶成雍就是这样一个有人,即便有女婿帮扶,他也会谨小慎微。 “知道,用不着你教我,好歹我也是金荷的母亲,怎能不知好歹。”赵氏脸上的喜色是掩也掩不住。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夫君高升,她怎能不高兴。 沈时舟“落难”后,她还难过了一段日子,无官无职的闲散公子对夫君的仕途帮扶不上啊。 继女也是个有福的,刚嫁过去就成了将军夫人,以往那些笑话她的人如今也都无话可说了。没有子嗣又怎样,照样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和荣耀,想要孩子还不简单,从宗族里过继一个便好。 赵氏想着等金荷回家来,定要好好谢她。 很快,出嫁的姑娘三日回门,金荷给家人都准备了礼物,叶父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赵氏是一套黄金首饰,妹妹是一盒子珠花等适合小姑娘戴的饰品,文轩也是一套笔砚外加一盒糕点,显然他对吃食的兴趣比对毛笔和砚台的兴趣更大。 “这、这个太贵重了。”赵氏看着精致、镶嵌着宝石的黄金首饰,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却不敢收。他们家得金荷的照顾已经够多了,这再要东西,心里过意不去。 “母亲,不必跟我客气,这两日我整理了下嫁妆,还有太子和景王殿下的添妆,挑拣了几样适合您的首饰,您不要嫌弃才好。” 赵氏穿戴一直很简朴,首饰也没几样,存了好几年的布料还都给她做了衣裳,她心里一直记得。至于继母的那些小心思也都是为了父亲,金荷觉得无伤大雅,也无关紧要。 如今赵氏手里有一间专卖布匹的铺子,倒是不缺好布料,但头上只几根老旧的银钗还是寡淡了些,女人没有不爱美的,让她自己买定是也舍不得。 “哪里会嫌弃,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赵氏眼睛有些红,她娘家家境一般,嫁了夫君也不是高官大户,如今却借了继女的光,家里不但有了店铺,夫君也升官了,今后的日子更有指望。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膳,饭后两人走出叶家,沈时舟牵起她的手,“你这娘家回的着实方便。”两家大门不过数丈距离,抬脚就到。 “近有近的好。”金荷摇摇他,“明日去看母亲吧。”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沈时舟侧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好!” 翌日,马车出城走了一个时辰,又徒步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一处山坳。此地处在半山腰,地势平坦,背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前方几里外有一条数丈宽的河水蜿蜒到远方看不到尽头,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摆好祭品,两人跪在乔婉清的墓前,沈时舟端起酒轻轻洒在地上,“母亲!儿子成家了,今日带媳妇来看您,金荷是很好的人,您泉下有知要祝福儿子。” “母亲,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寸清,与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金荷也将酒洒在地上,心里想着他曾经缺失的,我会慢慢给他补回来。 跪拜后,夫妻俩亲自动手将墓碑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金荷叫人拎来水,她小心细致地擦拭墓碑。 沈时舟从她手里拿过冰冷的湿布巾,一边擦一边道:“母亲,金荷手脚有点笨,还是儿子来伺候您吧,您可不要嫌弃她。” “母亲,您可别听他瞎说,他呀毛病多可多着呢……”金荷像是为了不省心的夫君找婆母告状一般,将沈时舟的毛病一一细细。 一阵风吹过,在墓碑前打了个旋涡飘向远方…… 祭拜完,他们并没有立刻回城。沈母所葬之地离庄子不远,两人便打算去庄子住两日。管家知道主子新婚,便叫人将两人的房间布置成了红色。 用过午膳,沈时舟独自带金荷进山。 主子不让跟着,丁兆有些焦急,林婶子笑道:“新婚夫妇想单独相处,你紧跟着算怎么回事,放心,温泉那边安全的很,你林叔进山打猎了,看着呢。” 初冬季节,一天比一天凉,此时泡一泡温泉可是很舒服的。有两个池子,金荷将沈时舟推去另一边,她在四周围了木栅栏的池子里褪去衣衫。 温水浸过带着凉意的肌肤,金荷闭上眼睛舒服的喟叹一声。片刻后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声响,金荷睁开眼就看见沈时舟脱下最后一件里衣,迈进池子。 金荷呆呆地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沈时舟有习武之人的紧实身体和流畅线条,胸前也异常的发达,腰腹凸起的块块肌肉叫人想亲手摸一摸硬度。 -- 第138页 两人虽有肌肤之亲,可这么全面整体地看他的身体还是第一次。待她缓过神来,沈时舟已经走到眼前,并用十分不正经的表情好和语气问:“好看吗?” 金荷惊觉,两手捂脸,急切道,“你怎么来了呀?你快出去。” “你让我去哪儿?” “啊!”原本靠在石壁上的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她已经跨坐在了沈时舟身上。 这一趟温泉泡的两人大汉淋漓,尤其是沈大公子通体舒畅,像是饥渴了许久的人终逢甘露,一次喝了个痛快。他倒是心满意足了,金荷则累得连手都不想抬。 沈时舟将她背起来,转头问搭在肩膀上的人,“晚上想吃什么,林叔去山里猎兔子,烤兔子如何?” “别与我说话,我正在生气。”金荷将他脑袋摆正,嘟囔道:“就知道欺负人。” 怎么也不会想到,衣冠楚楚的沈某人,脱了衣服竟这么不正经,白日宣淫也干得出来,衣冠禽兽。 沈时舟忍笑,“要怎样你才不气?要不,我给你欺负回去?” 金荷气鼓鼓地瞪他,什么叫欺负回去,当她傻吗?最后占便宜的还不是他。她搂着男人脖子的手臂稍稍用力,以此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你想勒死我吗?”沈时舟抬手向后,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力气这般足,不如再回去泡一泡?反正时间还早。”说着他脚下一转,似真的要转回去。 “夫君,我错了。”金荷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柔声道:“我好累,咱们回去好不好?” 沈时舟感觉一股热流从上窜到脚底板,若不是顾及她的身子,真想再回复泡一泡。他停住脚步,转转另一边脸,金荷会意,将头探到那边在他另一边脸上也亲了一下,男人这才满意地背着人往山下走去。 次日,沈时舟还想进山泡澡,金荷死活不同意,他只好遗憾地陪人在庄子上待了两日后。因为明日要上值,才不得不提前回城。 有佳人陪伴,乃人生一大乐事,尝到甜头的沈大公子突然起了惫懒的心思,竟生出不想上值的婆妈念头。 他想偷懒,太子殿下却恨不得早些把休假给他取消了。 太子是真心佩服沈时舟的能耐,他离开鹰字营竟也还能利用其给周诏定罪。其实要不是他父皇不信任别人,也不会这么快。 正元帝吩咐其他人查太子遇刺一事,同时也叫鹰字营暗中调查。鹰字营新任主帅赵荆州是周诏的人,让他查可想而知,周诏定会毫无瓜葛。 若是鹰字营得了先机,将周诏摘了出去,父皇不会再相信其他人的说辞,毕竟他一直对鹰字营坚信不疑。 正在太子焦急之际,就听说父皇震怒将二弟圈禁在卓王府,后来他才知道还真是鹰字营先查出了什么,只不过结果跟他想的不同。 太子正在纳闷赵荆州为何背叛周诏时,赵鸿宝给他带过来一个人。 原来沈时舟在鹰字营这么多年,暗中组建了暗鹰,其成员包括京城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就连赌坊妓馆都安插了人,这些人专门为鹰字营提供消息,不止在京城,大宴国内重要城镇也有他们的人。可以说鹰字营能有今天,暗鹰功不可没。赵鸿宝带来的人就是专职管理暗鹰的吴远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二皇子做的在隐秘也会有蛛丝马迹可循,况且这种事不需要明确的证据,皇帝怀疑他要害太子便够了。 正元帝对二皇子疼爱有加,但绝对不允许他手足相残,这是皇室的大忌。 吴远鹏将搜集来的线索交给鹰字营的兄弟,赵荆州知道时,证据已经呈到了正元帝面前,赵荆州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沈时舟第一天上值便来见监国的太子。周煜从座位上起身,朗声道:“几日不见,寸清神采奕奕,看上去似乎比从前还精神了很多啊。” 沈时舟躬身道,“殿下您就别打趣我了。” 落座后,太子挥挥手,侍女都退了出去,侍卫将房门关好,太子道:“你将暗鹰给了孤,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从吴远鹏与赵鸿宝嘴里,太子知道暗鹰能成规模全靠沈时舟拿自己的银子贴补。如今就这么毫无保留地交给自己,太子很是高兴。 “为太子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您是未来天子,不管是鹰营还是暗鹰都是您的,寸清所做不过是为君分忧。”他当初建立暗鹰也是想自己在鹰字营得心应手,鹰字营已经不归他,暗鹰攥在手里已经不合适了,如今也算是给太子的一分投诚礼。 “经过此事,赵荆州已经失去了卓王的信任,殿下可趁机拿下鹰字营。”正元帝眼看着不行了,鹰字营迟早要握在太子手里,早拿下以免有后患。 太子道:“孤正有此意。”父皇已卧床不起,连吃东西都费劲,区区一个赵荆州换了也无妨。 有今日这等局面,还真亏了他的好二弟在秋猎场上的那一场刺杀。帝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一箭没有射死他,他周煜就不会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第78章 休假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成亲前还要少…… 不出三日, 鹰字营也被太子殿下收入囊中,正元帝已是病入膏肓,太子站在龙床前, 向他禀明换掉赵荆州时,皇帝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太子便闭上眼睛, 算是默认了。 -- 第139页 太子退出后,在皇帝寝宫前放眼看去,看这座无比熟悉的皇城宫殿,曾几何时他忐忑自己能否在这里站稳脚跟。 而现在周煜十分确信自己可以, 他有沈时舟的十万禁卫军, 有鹰字营和暗鹰助力,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区区一个周诏何足挂齿, 想到此, 太子脚步轻快地离开皇宫。 再说被圈禁在卓王府的二皇子, 听说了鹰字营与禁卫军的事后, 被气得七窍生烟,砸了室内所有能搬动的东西。 是他低估了整日一副笑脸迎人的太子,也高估了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他就没想想,正元帝让他好好活着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被宠坏的孩子总是希望父母的爱全部都给自己。 周诏觉得自己之所以失败全拜沈时舟所赐,“又是沈时舟, 屡次坏本王好事,早该杀了他。”若是早没了这个人,太子暴毙后他就是大宴的太子, 未来的皇帝。 都是因为沈时舟,让他失去了一切,无可奈何的二皇子把失败的恨意都转移到了沈时舟身上。“他坏本王好事, 绝对不能放过沈时舟。” 二皇子的手下垂手而立,之前他们并未把沈时舟太过放在眼里,说句不客气的他就是皇帝座下的一条狗。 主人若不在了,一条狗也只有被烹食的命,再厉害也翻不出花样来。哪成想,狗有朝一日会冒出老虎的尖牙,不动声色地伤了他们的筋骨。 “王爷,现在动他恐怕不容易,且不说他自己本领高,他手里可是握着整个京城的兵权啊。” “动不得?这世上就没有本王动不得的人。”周诏眼中猩红,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疯狂。 …… 沈时舟上值后,金荷也开始去锦贤书院。孔院长高兴的很,“沈某人竟然让你出门做事,倒是低看了他。” 之前他还担心金荷与沈时舟成亲后,定然不会再来书院。找一个合适的女先生着实不易,孔院长真心不希望金荷离开。 “他说不碍事,我喜欢便来。”金荷笑着道:“院长放心,若是没有旁的事牵扯我会继续做下去。” 孔院长甚是欣慰,“如此便好,姑娘们不愿意看我这张老脸,总问你何时回来,老夫头痛不已。”金荷歇假这段日子,是老院长代替她教小姑娘们。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和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先生,孩子们自然是喜欢漂漂亮亮的金荷了。 金荷依旧每日往返书院,不过沈时舟却比以前更忙了,经常半夜才回来天不亮人又出去,有时甚至好几天都不回家。成亲快一个月了,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成亲前还要少。 这日早晨醒来,金荷惊奇地发现沈时舟竟然还躺在身边。几日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下巴上多了些毛茬,眼下有淡淡的青痕,可见这段日子没怎么睡好。 怕打扰到他,金荷便没有动,今日不用去书院倒也不着急起床。她侧躺着静静地看着沈时舟,一双美眸里尽是崇拜之情。 他男人即便是胡子拉碴也是最好看的,金荷慢慢起身,屏住呼吸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本想慢慢躺回去,不知怎地一个转身就趴到了沈时舟身上。 她低下头,就见沈时舟一双含笑的眸子戏谑地对着她,“最近冷落了夫人,是夫君的错,这就给夫人赔礼。”他抬手到金荷的脖后,将她压向自己。 金荷脸红心跳,“我……”未出口的话语被他吞入口中,不多时,两人的里衣便散落到地上。 沈将军足足赔礼了半个时辰,事毕,金荷一身粉红地窝在他怀里,“今日不出去吗?” “嗯,告了一天假。”刚接手禁卫军,有很多事需要他亲自料理,所以最近不分日夜地忙活。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好些日子没有和金荷在一起待着了。今日书院休假,他就忙里偷闲了一天。 看着怀中乖巧的小粉人,沈将军又把人按住亲了又亲。金荷皮肤白嫩,每次事后她都浑身透着粉,面若桃花般带着几分撩人的韵味,是别人不曾见过的景色,总是让他流连忘返。 两人又是快到中午才出房门,春巧伺候她穿衣梳妆,金荷见旁边桌上的白色糖糕问道:“你做的?”春巧这丫头没事的时候就爱往厨房钻,看见喜欢的也要动手做一做。 春巧摇摇头,“是文轩少爷给您送来的,说是舅夫人亲手做的,小少爷觉得好吃就给您送来了。” 金荷心中熨帖,弟弟有好吃的总想着给她拿过来一些,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软绵手艺倒是不错,进京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吃到赵氏嫂子送来的东西。 “小少爷的舅母似乎想来拜访您和将军,被夫人给拦了回去。” 听春巧这么一说,金荷顿时没了胃口,她放下糖糕,“太甜了,我不爱吃,春巧你吃吧。” “嗯。”春巧都习惯了,沈家可不像叶家。她家姑娘嫁过来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精贵的零嘴就没断过,姑娘不爱吃的就都进了她的肚子。 “文轩的舅舅和外公是捕快?”沈时舟净了脸、漱过口,便坐到妆奁旁看小娘子梳妆。 金荷让春巧出去,“他们是什么人你不用放在心上,父亲和母亲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那日赵氏与她说,最近叶家门庭若市,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都上门来拜访。也有人仗着与叶家相熟直接来隔壁敲门,不巧金荷与沈时舟白日都不在家,他们想见也见不到。 -- 第140页 总有人来家里嘘寒问暖、言语打探,赵氏可不糊涂,她夫君受伤时怎地没见这些人上门问候一声,如今老爷升官、女婿高升,就都冒出来了。 见了几个人之后,赵氏干脆就上铺子上忙活,她一走叶家也就剩下几个做不得主的下人,再有人来赵叔便黑着脸给拒了回去。 “若是品行过得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官场上你来我往很正常。”沈时舟在盒里挑出一只青玉孔雀簪别在金荷头上,他左右端详后点头道:“好看!” 金荷照照镜子也觉得不错,便决定戴这个了,“我不想你为无关紧要的事分心,更不想你为所谓的亲戚情面为难,我身边的人除了父亲母亲还有文轩和云荷,其他人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她男人连信国侯、静娴公主的面子都不给,旁人有什么资格让他帮扶。舟舟有今天可不是谁帮扶得来的。 “真贤德!”沈时舟心中熨帖,附身亲了一下她的嫩脸,“都听你的。” 金荷用帕子将脸上湿漉漉的口水擦了擦,“要去看祖母,你别闹。” 自从上值沈时舟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金荷白日也不得闲,两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看望祖母了。简单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便驱车来到侯府。 见到他们来,沈祖母顿时来了精神,“我估摸着你们快过来了,下边送来了腊肉,我这就叫人做了去,舟舟最爱吃这个。”老太太怕顾此失彼,便拉住金荷的手问道:“金荷想吃什么?舟舟找来的厨子手艺不错。” 金荷握着老太太的手笑道:“祖母不用费心,舟舟爱吃的我都爱吃。” 老太太很是欣慰,越瞧金荷越满意,“好、好,咳咳……” “祖母,您病了?”金荷抬手摸了下老太太的额头,并不热。 “不妨事,就是有些着凉,吃了几副药,何嬷嬷也炖了冰糖雪梨,吃了几日已经大好。”怕他们两个担心,沈祖母又道:“上了年纪,一变天就容易头疼脑热,常有的事。” 沈时舟不放心,出门问了何嬷嬷,确定祖母确实没有大事才放下心。 何嬷嬷道:“老太太身子骨还算硬朗,上了年纪难免觉少,前些日子夜里睡不着在院中走走便着了凉。” 本该孝顺祖母,可他却不能侍奉在跟前,沈时舟心里有些愧疚,“我不能常回来,祖母的事,嬷嬷您多费心。”沈颉、静娴公主和她那三个孩子无事不来祖母的院子,祖母也是寂寞了些,不然也不会夜里在院子里散步。 回到屋内,沈时舟道:“祖母,不如您去桐柳巷住些日子,我整日忙得不着家,你过去陪陪金荷。” 金荷也道:“对啊,祖母,我申时后便可回家,您过去陪我吧。” “就不去了,我认床,冷不丁过去还睡不好呢,等我身子好了,下晚过去转转倒也不错。”老太太怎会不知道两个孩子的心思,但她不能可着心意来。 有子在却去孙子家住,让别人笑话,舟舟不在乎这些,她却不能让儿子和孙子让人背后嚼舌根。 见老太太态度坚决,沈时舟也劝不动,金荷便陪着老太太说着家常,也把学院里发生的趣事说出来逗祖母开心。 沈祖母也确实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午膳都多用了半碗饭,膳后她精神有些疲惫,为了让她好好歇息,金荷两个便起身告辞。 两人走在信国侯府的长廊上,金荷道:“我若得空,下午便来陪陪祖母。” 上了年纪的人最希望儿孙绕膝,沈祖母孙子孙女有四个,可最贴心的也就只有沈时舟,却又是个不能回家的。 “也好。”沈时舟轻轻摩挲手掌里的纤细指尖,“辛苦你了!” “不辛苦!”金荷嘴角啃着一抹温柔道:“听说东城来了番邦的杂耍班子,沈将军想不想去看看?”难得有空,日头又好,她想出去走走,说起来两人似乎没有一起逛过呢。 沈将军欣然同意,“今日全凭夫人差遣。” 下了长廊,两人正要往大门走,迎面走来侯府管家,“大公子、少夫人,侯爷有请!” 自从成亲前与沈时舟大吵了一次后,这还是信国侯头次要见他。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杂耍恐怕看不成了。 信国侯向往常一样臭着脸端坐在正中,“回家也不来看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金荷心中叹气,什么话经过信国侯的嘴就变得难听,他明明想儿子,说话却这般蛮横。 “说的好像是你眼里我这个儿子似的。”沈时舟淡淡道。 得,这父子俩都一个样,谁都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金荷福了一礼,“侯爷误会了,金荷自知不讨侯爷喜欢,便央夫君不要碍您的眼,这才没有来打扰。” 信国侯看看金荷,心道是个护短的,儿子什么德行他能不知?急着往自己身上揽错,好像他这个当爹的把儿子怎么着了似的。 “听说你还在锦贤书院教书?既然已经嫁了舟儿便在家相夫教子,妇道人家出头露面像什么样子。”信国侯板着脸训斥。 沈时舟将站在沈颉面前行礼的金荷按到椅子上,“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坐!” 而后他转头对沈颉道:“相夫,我忙得没那么多时间在家给她相,至于教子、”他顿了一下,偷瞄了一眼金荷的肚子,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快,“没有孩子哪里给她教,您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少掺和我们的事。” -- 第141页 信国侯胡子翘了翘,长舒一口气,“既然你不常在家,她一个人在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住你怎么放心?不如搬回来吧,也好有个照应,你如今身份不同,不要在像以往那般任意妄为。” “不必,皇上要赐将军府,都被我回拒了,桐柳巷人杰地灵,我就觉得那好,哪儿都不去。”沈时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见此路不通,信国侯便另辟蹊径,他转头对金荷道:“时舟性子执拗,你既已嫁了他,便多劝劝他,凡事以大局为重。” 金荷笑着道:“侯爷教训的是,金荷谨记在心。” “嗯。”信国侯点头,总算有个识大体的。 为了不在跟儿子起争执,信国侯便将刚刚的话题揭过,问了些沈时舟职上的无关键要的事,像是寻常父亲对儿子事业的关心,沈时舟语气缓和了很多。 这边气氛缓和,沈鲲房里的几人却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怎么就这么好命?”静娴公主恨恨道,本以为沈时舟失了皇上的器重,哪里想到这么快他又得太子重用。 自从沈时舟升任将军,静娴公主就没睡过安稳觉,今日是他成亲后第一次回家来,按道理她应该出去见一见新妇,可她就是拉不下这个脸。凭什么她要对那个小巷子里出来的女人笑脸相迎? “母亲,他会不会报复我们?”沈鹏坐立不安,在地上走来走去,他可没少给沈时舟使绊子。 “二哥,你想多了,他虽然不待见我们但这么多年也没对我们怎么样,难道做了将军就会报复我们?”沈玉瑾对母亲和哥哥们做的事并不知情。 “你懂什么。”沈鹏训斥妹妹,“听说段景章也升了官,怎么不见他来?瞧你选的什么人,废物一个,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沈玉瑾气道:“明明是你废物,还怪别人。”说完她摔门而去。 沈鹏也气恼,“不管了,我先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静娴公主与沈鲲。从刚才沈鲲就没有说话,公主看看性子越发捉摸不定的儿子,“鲲儿,沈时舟既已让出侯府爵位,他也要不回去,今后莫要再招惹他。我算看出来了,沈时舟有老天眷顾,惹不起就躲着他点,有你父亲在,他便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若父亲不在了呢?”沈鲲嗤笑,“要跪地求他不成?”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不招他,相安无事便好。”静娴公主虽然很不甘心被继子压着过日子,可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沈时舟就是比别人命好呢。 “母亲说的是。”沈鲲像是突然想开了,“今后我们与他相安无事。” “那就好。”听儿子这么说,静娴公主总算放了心。自从鲲儿重伤后性情大变,连她这个母亲都摸不透。公主很怕儿子钻牛角尖与沈时舟硬来。 如今沈时舟风头正盛,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哪里是狠辣继子的对手。 “你歇着吧,我过去看看,好歹新妇回门,得拣几样东西做见面礼。” “好,母亲只管去便是。”沈鲲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来。 等母亲走后,沈鲲脸上的笑容逐渐转凉,森冷的目光从他阴鸷的双眼里射出。 只要沈时舟活一日,他心中的郁气便出不来,沈鲲决定铤而走险。 第79章 失踪 “夫人丢了!” 侯府一行之后, 金荷惦记祖母的身子,也怕她寂寞,每隔三五天便去侯府陪她用过晚膳再回桐柳巷。反正早回也是一个人, 沈时舟很少有正常下值的时候。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昨天夜里终于下了今年冬的第一场雪, 清早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吃过早膳,金荷穿上厚厚的冬衣准备去书院。 赵氏送两个孩子出门,她看着雪白狐毛里娇嫩的小脸问:“姑爷还没回来?”两家离得近,两个孩子又总喜欢往姐姐家里跑, 所以姑爷的行踪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嗯。”沈时舟已经多日不曾回来。五天前他派人回来说最近会很忙, 回家的日子不定, 让她晚上不要等。一连几天没见到人,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天冷了有没有加衣? “你也不要怪他, 禁军不是那么好管的, 他虽是将军可也是后去的, 军中的刺头多着呢不服之人大有人在,姑爷要在军中立威就得紧盯着,等过个一年半载将人心收服便好了,你若是在家待着无聊便过来家里。” “多谢母亲。”金荷轻轻一笑,“寸清很辛苦我知道的, 我没有怪他。”舟舟努力上进又那么辛苦,她有什么可怪的。 “那便好,快去书院吧, 天气冷晚上家里吃锅子,你也过来。”赵氏嘱咐车夫:“天冷路滑路上小心些。” 积雪没过脚面,路上行人不多, 锦贤书院今日也冷冷清清,因为下雪的关系很多孩子都没有来,院长发话将学生集中在一个屋内习字,也省了煤炭钱。 孩子们有其他先生看着,无事可做的金荷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不知为何,今日她总觉得心神不宁。 中午时,门房说有人找,金荷来到书院门外。一中年男人等在书院门口,那人见到金荷几步走过来,面容急切道:“少夫人,老夫人病了,烧得厉害,她想见大公子,可大公子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啊,只好来找您了。” “祖母病了?”金荷心中一惊,难怪今日总觉得心慌原来是祖母病了,可是昨日她去侯府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么突然?昨日还好好的呀?” -- 第142页 “哎。”男人一跺脚,痛惜道:“昨夜老夫人又睡不着,因着下雪便起来在院中看了会儿落雪,这不就着凉了,天没亮就烧起来,吃了药也不见起色,嚷嚷着要见大公子,侯爷怕老太太有个闪失,特地叫小的过来接您过去。” “那快走吧。”来人金荷虽不熟悉,但在信国侯府见过几次,想来是侯府的车夫,金荷不疑有他,上了马车。 马车飞快前行,坐在车里的金荷心中焦急,并未主意到这辆马车去的并不是信国侯府。 再说沈时舟这么久不得闲,是因为最近似乎有一些不明人士陆陆续续进了京城。沈时舟不敢大意,他忙着抓钻进京城的老鼠,便顾不得回家。 可奇怪的是那些人进了京就失去了踪迹,也不在卓王府。沈时舟有些不安,京城这么大,在某个地方藏个千八百人很难被发现,若是心怀不轨之人可就是大麻烦。 太子倒是不慌不忙,“京城这么大,想找人不容易,周诏这次变得聪明小心了,寸清莫要心急,慢慢来。” “殿下,不如找个由头搜城,我总是不放心。”沈时舟除了要找那些人,对太子也是慎之又慎。 “不可。”太子摇头,“搜城会打草惊蛇,即便现在把人抓了,没有定罪的由头最终还得把人放走。” “臣自有法子处置那些人,目前最重要的是您的安全,这个时候殿下您千万不能有闪失。”昨日沈时舟随太子进宫见了病榻上的正元帝,已经瘦得不成样子,逍遥丸每个时辰都要服一颗,服用过后人才会稍稍精神一些。 太医说以皇上身体虚弱程度根本经不起折腾,以他目前的状况想要戒掉逍遥丸是不可能了,恐怕还没戒掉人就不行了。 皇帝病重之际二皇子有动作说明他贼心不死,想要最后一搏。这个时候周诏一定是孤注一掷、拼尽全力,一个人在疯狂边缘是很可怕的。 太子推开窗,将目光投向庭院外落满了雪的树枝上,“孤不想今后还要担忧他何时来取孤的性命。”一只麻雀落到枝头,上面的雪扑梭梭落到地上,“如此,便一劳永逸吧。” 一劳永逸?太子要杀了二皇子?“殿下!当如何?” “父皇宠爱周诏,即便父皇先逝孤也要善待他,否则孤便成了不仁不义、不容兄弟的不仁之君,不如就给他个正当理由,寸清觉得如何?” 太子的话沈时舟懂了,太子想视而不见纵容二皇子,然后将他一击必杀。谋反之罪即便是正元帝也无法为其开脱。 “太冒险了。”沈时舟不赞同,谁敢拿太子的性命去搏?稳妥的办法是把人找出来,哪怕有漏网之鱼只要他们干不成事,威胁不到太子便就不是大问题。 可若依太子的想法,后面的事很难掌控,毕竟没人知道周诏下一步要做什么?如何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周诏想做皇帝,他的目标一定是正元帝和太子。 “不是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嘛,孤觉得值得一试,再说孤还有你呢。”太子风轻云淡,沈时舟却觉得肩挑重担。 “寸清,放轻松,你都快将孤的身边围成铁桶了,即便有人来杀孤,也进不来孤的身。”太子见他神情严肃便开解他:“等下孤要去看望父皇,你就不用陪着了。” “殿下,我还是陪在您身边吧。”沈时舟不放心太子一个人来回走。 “不用,周诏的人再怎么神通广大也进不了皇宫,你怕什么,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吧,今晚就回去歇歇,刚成亲就冷落了夫人,小心把你赶出卧房。” 太子执意拿自己冒险,沈时舟也无可奈何,除了加派更多人手,剩下的也就只有等,等二皇子自己作死。 送完太子,天渐渐黑下来,沈时舟骑马回桐柳巷。是有些日子没回家了,他打算与金荷吃顿晚膳便回来。紧要关头,太子可以轻松,他却一刻都松不得。 刚到巷子口,就见邓开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回来,见到沈时舟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跑过来时差点让疾驰的马蹄子给踏了。 “怎么回事?”沈时舟跳下马,皱眉道:“不要命了。” 邓开在地上滚了一圈,起身跪在沈时舟面前,“将军,夫人丢了!” “你说什么?”沈时舟撇开缰绳,一把揪住邓开的衣襟,“再说一遍。” 下学时,邓开派人去书院接夫人,可接回来的只有叶家的少爷和小姐,书院那边说夫人去了侯府。 邓开不放心,亲自去了一趟侯府,可是夫人根本就没有去侯府。邓开当下腿就软了,他不敢耽搁,一边派人从书院开始寻找马车行踪,自己则立刻去找沈时舟。 可沈将军与太子一起行踪不定,就连丁兆几个都拿不准他此刻在哪里。他就一路追,追到桐柳巷总算是把人给逮着了。 “书院的人说夫人中午便被侯府的马车接走了,我刚去侯府问过了,夫人根本就没有去侯府,老夫人也压根就没有生病。”冰天雪地里邓开却是一脑门的汗,“我们的人沿路打听,有个卖糖葫芦的说看见那辆马车进了云佛寺。” 云佛寺?探子说过进城的人似乎都消失在云佛寺附近。开国的太祖皇帝喜爱佛法,于是就在距离皇宫不远处建了云佛寺。 云佛寺作为皇家寺庙,不对平民百姓开放,只有皇帝和后宫嫔妃三不五时过去拜拜佛念念经。因着是皇家专用的寺庙,且有专人看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 第143页 沈时舟没有皇命也是进不得的,他曾派人暗中探查过,里面并无异常,也没有多出来的人。 如今看来,云佛寺的确有问题。 “将军!”丁兆、薛魁、赵鸿宝也骑着马赶到了桐柳巷。邓开过去寻人,三人就觉得事情可能要不好,就全都来了。 沈时舟:“接走金荷的是不是侯府的人?” “是!”邓开肯定道:“小意已经确定沈鲲的手下张广实驾车离开后再也没有回去,沈鲲也不在侯府。” 沈时舟一字一顿狠厉道:“沈鲲找死。” 金荷有危险,沈时舟也顾不上太子殿下以身犯险、引二皇子步入死局的计划了。 “丁兆,即刻带人去宫门口等候太子,殿下出宫后你要把人给我护好了,掉了一根汗毛提头来见。赵鸿宝,你带人包围信国侯府,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准放出来,见到沈鲲沈鹏即刻扣押。薛魁,尽快带人去云佛寺,我先去一步。” 三人各自领命,沈时舟率先上马直奔云佛寺。 薛魁调兵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沈时舟等不及,下马后飞身翻进了寺内,金荷生死未卜他怎么等得下去。 寺里面静悄悄的,侯府的马就拴在树下,正殿与偏殿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寺庙大门左右各挂着一盏灯笼,像是没有人在,沈时舟却从冰冷的空气中嗅到了血腥味。 他心里焦急,加快脚步来到正殿,推开紧闭着的房门。门开的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沈时舟心下骇然,可随着门逐渐打开,他僵在门外动弹不得。 借着大门处两盏灯笼投过来的微弱灯光,沈时舟看见了门口躺着一个人,白色狐裘的披风浸泡在暗红的血液里。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狐裘,只有帽头上一抹淡淡的红,万中无一的皮毛,这是他亲自为金荷选的。 瞬间沈时舟感觉血液浸了冰水般,冷得他牙齿打颤、手脚发抖,他甚至站不稳脚跟。 金荷,他的金荷,沈时舟失魂落魄地跌坐到地上,他不敢去触碰地上的人,此时他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冷面将军,而是痛失爱妻的痛苦男人,一切理智和计谋此刻在他脑子里都没了用处。 拼了命追过来的邓开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早上夫人穿的就是这件披风。邓开眼泪滚滚,他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打算自裁谢罪。 将军把夫人交给他照看,夫人却惨死,他还有何脸面活着,不用将军责罚,他自己死了算了。 就在他抬头举刀打算狠狠给自己来一刀时,眼睛不经意瞥到殿内,邓开一顿,“将军,不对劲。” 沈时舟似乎没有听到邓开说话,他颤抖着手去碰地上的人。好在邓开还有理智,他快速起身走到门边摘下灯笼又跑回来往屋里照。 这一照,邓开差点叫出来,只见大殿里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人,看地上的血已经凝住,不用问这几个已经都成了死人。 此时,沈时舟终于忍着心痛,掀开地上快被血浸透了的披风,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 “将军,这里没有夫人。”邓开已经快速将屋内的死人看了个遍。“夫人还活着。” 邓开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对,金荷还活着,沈鲲费这么大劲不会轻易杀她,金荷一定还活着。他是关心则乱,沈时舟终于恢复了理智。 “将军,没有活人了,共有十一具尸体,看打扮应该是庙里的僧人。”邓开将云佛寺快速走一遍,迅速摸清了此时的状况。 沈时舟站在院外长长舒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一间房一间房地看,正如邓开所说没有活人。 他不死心反复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金荷的身影。此时,薛魁已经带人将云佛寺团团围住。禁卫军也将寺庙翻找了几遍仍一无所获。 明明人和车进来,就剩下车马,人却不见了。 “娘的,见了鬼了。”薛魁气得狠狠踹了一脚拴马的树。 惊得马拖着车左躲右闪,马蹄子撅起的雪扬得老远,洒到沈时舟的脸上。薛魁心虚,正要赔不是,就见将军跪在地上扒拉着雪。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疑惑主子是不是因为找不到夫人而变得不正常了。薛魁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办,他没有赵鸿宝嘴巴会说,也没有丁兆沉稳,这个时候不知该怎么安慰人。 正在他左右为难时,沈时舟从雪地里找出一颗豆粒大的珍珠。这珠子他记得清楚,他曾送给金荷一朵珠花,但被他自己捏碎了,后来散落的珠子被金荷穿成手串。 金银玉镯一大堆,金荷独独喜欢戴这个珍珠手串。他曾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过,每颗珍珠的模样他大概都有印象,手里这个就是金荷腕上珠串的珍珠不会有错。 刚刚马蹄子掀起的雪打在脸上,沈时舟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嘴角挺疼的,低头间似乎看见了一颗小小的圆润的珠子落到了雪里。 若不他是对金荷的珍珠手串太过熟悉,恐怕就要错过了,沈时舟环顾四周,“找、快找珠子。” “快找珍珠,这是夫人手上带着的珠串。”邓开率先反应过来。 云佛寺里灯火通明,大家都趴在地上、在雪里一寸寸地找豆粒大的珍珠。沈时舟也从脚下开始一点点抹着雪,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院子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即便是雪地完好无损,要在夜里、在白色的雪里找这么点大的珍珠也是不易。 -- 第144页 好在人多,人挨人,用手抹着每一寸雪地,没多久便陆续找到几颗珠子,顺着珍珠的路线,众人来到后院堆放杂物的一处旧厢房。 旧厢房很不起眼,屋里面堆着几座旧佛像,实在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连那门也被薛魁一脚踹的稀碎。 沈时舟在墙角找到一颗珠子,他示意众人消声,抬手敲了敲墙面,传来咚咚的声音。 “空的?”邓开是江湖老手,对这些知道的比其他人要多。他端来一盆水泼到墙根,水慢慢沿着墙根渗了进去,“将军,里面是空的,可能有暗道。” 暗道?云佛寺里有暗道?电光石火间,沈时舟惊叫一声:“不好!”留下一句:“想办法打开暗道!”就飞奔了出去。 丁兆带人等在皇宫外,太子刚进去没多久还没有出宫,将军就飞奔而来。 “宫中有刺客,随我进宫护驾。”沈时舟连马都没下,直接骑马跑进了皇宫。 若是平时,即便他是禁卫军首领,这般作为也够杀头的了,今日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丁兆一个激灵,他可不敢怠慢,一边吩咐手下回营调兵,一边领着一百人跟随沈时舟闯进皇宫。 沈将军在皇宫里策马奔驰,马蹄扬起雪花,往来的宫女太监惊叫练练。 皇帝的寝宫前空无一人、大门紧闭,沈时舟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深吸一口气快速推开厚重的宫门。 第80章 得救 今后她可怎么见人啊 宫门缓缓打开, 寝宫里已经乱作一团,太子与两名侍卫被一群黑衣人逼到墙角,本该在王府禁足的二皇子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见到沈时舟, 太子瞬间转忧为喜,“寸清, 快来救孤!”一向气度雍容的太子殿下此时无比狼狈,一身月白色的锦袍上斑斑点点的全是血。 他一进父皇的寝宫就被围攻,若不是沈时舟给他的这两个江湖高手护着,他恐怕都坚持不了这么久。但这两个人再厉害, 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围攻, 在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周诏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寝宫。 太子的心凉了半截, 暗自悔恨不该让沈将军回家陪媳妇,否自自己也不会陷入绝境。直到看见沈时舟, 太子沉下去的心又瞬间活起来, 砍杀刺客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沈时舟杀了几人后, 丁兆也带人赶到了, 他们这么大动静把皇宫内和被皇后支走的其他侍卫都招来了。 正元帝的寝宫被围得水泄不通,太子被沈时舟的人抢过来护在了身后,二皇子与他的死士被围堵在墙角。 周诏急得直跳脚,就差一点。只要太子一死,皇位就是他囊中之物, 又被他坏了好事,为何每次都是沈时舟? “沈时舟,你又坏本王好事。”二皇子咬牙切齿道, 他带来的五十几人就剩下十几个了,眼见大势已去。周诏双眼猩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沈时舟。 他原本计划杀死周煜, 然后再杀几个太监制造太子遇刺的假象。父皇已经口不能言,只要太子一死,他拿了玉玺在禅位诏书上盖上印,再由母后交给朝臣,任谁也说不出二话来。 老三不喜朝政只想做个逍遥王,父皇的其他皇子都未成年,只有他担得起重任,只要太子一死便万事俱备,他就等着登基为帝便好。 二皇子让皇后摸清太子每日下晚都要进宫看望正元帝,今日沈时舟没有陪在太子身边,周诏觉得这是绝佳时机。 他扮做倒恭桶的小厮避开了太子的暗线,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二皇子会触碰那等腌臜之物。 在沈鲲的帮助下,二皇子来到云佛寺后便让躲在暗道里的死士进入皇宫,等太子进寝宫后,再让皇后支走外面的侍卫。只等瓮中捉鳖,几十人难道还弄不死三个? 结果太子身边的两个侍卫武艺高强,半刻钟愣是没伤到周煜。不过周诏也不急,寝宫大门一关外面没人听得见里面的声音,弄死周煜是迟早的事,他万万想不到沈时舟会突然赶到。 二皇子脸憋得青紫,他差点背过气去,眼看大事已去。就在这时,沈鲲从墙边移开的书架后走出来。 他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此时匕首正架在一人的脖子上,这人正是沈时舟挖地也要找出来的人。 此时金荷的模样很是悲惨,她两手从背后绑着,额头流着血,一边脸肿得老高,显然被人狠狠打过。锦缎棉服上满是脏污,像是在雪地里滚过,一只脚丢了棉靴,雪白的袜套一片暗红,不知是踩了别人的血还是她自己受了伤。 看到沈时舟的那一刻,金荷心中一热,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等你很久了,我的好大哥!”沈鲲将金荷挡在身前,一双眼睛阴鸷地盯着沈时舟。 “沈鲲,你要做什么?”沈时舟不敢再往前走。 沈鲲稍稍用力,抵在金荷脖子上的匕首上便淌了两行血下来, “沈鲲,你别动她,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杀我尽管冲我来,我站着不动你想怎样都行。”沈时舟心一阵抽疼。 “哈哈……”沈鲲疯狂大笑,“你也有服软的时候,你欺负我们母子时有没有想过今日?” 沈时舟额头青筋暴起,他握紧拳头、压抑着怒火,“沈鲲,你现在放手,我保证饶你性命,并且不会追究今日之事,我们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兄弟?”沈鲲冷笑,“哼,我的手脚不就是被你这个兄弟打断的吗?现在你还不认?” -- 第145页 沈时舟忙道:“我认,你的手脚是我断的,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若不甘心大可断我手脚,我绝无怨言。” “好啊,你现在就断了自己的手脚,否则……”沈鲲手下动了动。 “好!”沈时舟不动声色地往前挪动脚步,他在计算自己与沈鲲的距离,若是突然进攻,能不能救下金荷。 “不要,舟舟不要听到他的。”金荷挣扎着喊道,脖子上又多了几道血迹。 沈时舟急切道:“金荷,你不要动,交给我,听话,别动。” 无计可施的二皇子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表弟,莫要意气用事。”他站到金荷与沈鲲面前,又让几名死士站在自己前头,彻底挡住了沈时舟小想要突然发力救人的想法。 “沈时舟,只要你杀了太子,扶本王坐上皇位,你依旧是将军,本王封你为异姓王,只要你杀了周煜,你的妻子自然完璧归赵。” 大殿内落针可闻,大家都在等沈时舟做决定,就连太子心里都不免有些忐忑,不过很快他就释然,沈时舟绝不是那等卖主求荣之辈。 “夫君!”金荷打破沉默,她定定地看着沈时舟,两行泪滑落到腮边,嘴角却露出一抹微笑,“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们来生见!” 金荷闭上眼,将脖子往沈鲲的匕首上用力撞去。 “不要!”沈时舟再也顾不上其他,拼了命地奔过去。 金荷知道沈时舟不会背叛太子,可自己在沈鲲手上,舟舟左右为难。她想一死了事,不让自己成为沈时舟的拖累。 虽然她很怕疼,但若是割破了血管应该死的不会太痛苦吧?金荷抱着必死的决心,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而是自己被人提留着转了几个圈后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金荷看见沈时舟的长剑刺进了沈鲲的胸膛,她被吓傻了,沈时舟抬手将她的脑袋压进怀里,不让她看。 阵阵惨叫过后,寝宫终于安静下来,金荷终于从沈时舟怀里露出头。 “夫人,幸好我来得及时,撞刀子可不好玩啊。”薛魁擦擦头上的冷汗,他用黑火|药炸开了云佛寺暗道的门,清理碎石也用了一些时间。 等他沿着暗道走到这一头,便看见他家夫人正要往沈鲲的匕首上撞。薛魁冲过去掰开沈鲲的匕首,把她家夫人拎起来甩给冲过来的沈时舟。 幸好沈鲲手无缚鸡之力,反应也不够快,否则还没这么容易掰开匕首,再晚那么一点点,夫人可能就要血溅当场了,薛魁一阵后怕。 他心里忍不住腹诽赵鸿宝说的没错,他家夫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很好欺负的样子,生死关头可也真不含糊啊,跟他家将军还真是配。 薛魁的突然出现,打得二皇子等人措手不及,这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前头,谁也没注意书架背后的暗道里会跑出人来。 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二皇子的死士被杀的杀捉的捉,沈鲲瞪着一双大眼死不瞑目。 金荷脱离危险又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惊呆了,她瘫软在沈时舟怀里。 “金荷!”沈时舟将人放在地上,仔细捏着她的胳膊腿,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还好除了脸和一只脚受伤外,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沈时舟放下心后,怒气顿起,他把金荷抱起来按在膝盖上照着她的屁股“啪啪”就是两下。“蠢死了,说了让你别动、让你别动,你就这么不信我?怎么这么有主意,看你还敢不敢。” 金荷被打的愣住了,待她反应过来后“呜呜”哭出来,“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周围的人都看傻眼了,心想不愧是冷面将军,当着这么多人打媳妇屁股,美娇娘都吓成什么样了,不安慰也就罢了,还打,可真下得去手。 “咳咳!”太子殿下出声提醒,“寸清,尊夫人受到惊吓,让她去偏殿歇息,等下太医来了给看伤。”太子使了个眼色,意思这么多人呢,你夫人不要面子啊。 “等回去再找你算账。”沈时舟气未消,但也不能在这耽搁,二皇子到底带进来多少人还未知。 沈时舟去处理刺客,金荷被带到偏殿,不一会儿有太医过来给她包扎伤口。正元帝病恹恹,太医轮流在宫内候着。 刚刚性命在被人手里,金荷顾不上身上的伤,这会儿她才觉出疼来。额头是沈鲲拽着头发撞墙磕的,脸也是沈鲲耳刮子打的,鞋是在进暗道后摔倒丢了,脚下踩了石块被划了口子。 相比身上的疼痛,金荷觉得刚刚被夫君打屁股才是最丢脸的,她心里可委屈了,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小声哭泣。 太子领着个小娃娃来到偏殿,看金荷抽抽哒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刚刚他看得清楚,沈时舟哪里是真打,分明是被气急了。 太子也没劝,小夫妻闹矛盾,他们自己会解决,无需他人劝说,他将手里的小娃娃推过来,“这是孤的弟弟,现在宫里有些乱,麻烦夫人帮忙照看一下。” 太子领进来的小娃娃是正元帝最小的儿子,最近皇帝大概自觉时日无多,喜欢与儿女见见面,这位小皇子今日便在寝宫,正好遇上这场变故。好在他年纪小懂得不多,看样子并未受到惊吓。 小皇子咬着手指皱着小眉头看了一会金荷,奶声奶气道:“打屁屁,坏、坏。”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但这个人被打屁股他可看见了。 -- 第146页 金荷捂脸,脸都丢尽了,今后她可怎么见人啊。 太子忍笑将小皇子交给金荷,他找到沈时舟。此时皇宫已经被禁军控制,里里外外检查,已经确定只有那几十人通过暗道进了皇宫,再无旁人。 沈鲲已死,二皇子被活捉,从他嘴里得知。这条密道是□□皇帝当年修建的,只有历代帝王知道这个秘密。 二皇子得正元帝宠爱,无意间知道了这条密道,并复制了皇帝保存的钥匙。经过一段时间的布置,将云佛寺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就为了有一日能置死地而后生。 可惜,周诏差了点运气,沈时舟来得太快。 太子听了沈时舟寻来的经过,忍不住想,这次得救又是托了叶金荷的福。若不是沈鲲自作主张捉了金荷为质,沈时舟也不可能这么快发现密道,更不可能赶来皇宫。 他若死了周诏的计谋很可能就成了,都是正经皇子,对于臣子们来说谁做皇帝都一样,父皇也会默许。 “寸清,孤又欠你一个情!” 第81章 回家 没良心的 一场谋朝纂位的阴谋就这么结束了, 二皇子和死士悉数被拿下,皇后也被看管起来。寝宫已被打扫干净,干净的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太子来到正元帝床前, 刚刚那场厮杀就发生在他眼前,他想阻止, 可他连起床大声训斥的力气都没有。一代帝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俩儿子你死我活地拼杀。 “父皇,儿臣要食言了,您让儿子善待弟弟们,可您亲眼看见了, 二弟处心积虑的要杀我。”太子坐到床边给他掖好被子, 他面色肃冷地看着床上的正元帝, “秋猎之事我本以为您会处罚他,可您没有, 周诏有今日是您纵容的结果, 您宠着他纵着他但我不会也不能, 您别怪儿臣。” “你……”皇上想说什么, 却被太子打断,“您歇着吧,儿臣告退。”正元帝颓废地闭上眼睛,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他已经命令不了这个儿子了。 太子走出寝殿, 天空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沈时舟站在殿外等候良久,此时他肩上落一层薄薄的雪。 见太子出来,他拱手行礼, “殿下,宫中已平安无事,请容臣回家一趟, 内子受到惊吓,我想把她送回去歇息。” “去吧,今晚就不用过来了,好好陪着夫人。”太子从心底里感激沈时舟的这个媳妇,简直是个福星。 “多谢殿下!”沈时舟正要转身,就听太子又道:“信国侯府……” 无论是不是沈鲲个人行为,信国侯府都将牵连其中,偏偏沈时舟是侯府的大公子。 “臣回避。”沈时舟语气坚决无半点拖沓,“臣早已离开侯府,侯府之事与臣无关也绝不参与,只恳请殿下允许我将祖母接出来赡养,侯府一切事均与她老人家无关。” “好!”太子满意地点点头,“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沈时舟行了礼,便快步向偏殿走去。小皇子已经被宫人送回了他母亲那里,金荷在榻上等沈时舟,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娇嫩白皙的一张小脸青一块红一块的,右脚也包了厚厚的棉布。沈时舟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和内疚。 都是他大意让沈鲲钻了空子,才叫他假借祖母之名将人诓了去。见她睡得熟,也没叫醒她,沈时舟解下身上厚实的黑色披风将人包住,抱起来大步往殿外走去。 被晃悠醒的金荷从披风里露出脑袋,一看是夫君,便像小猫似的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夫君的脸色好难看,他定是怪自己乱走才被人捉了去,又怪自己擅作主张。 其实她也是一时混了脑子,她夫君是多么干脆果断的一个人,因为她被人掣肘,动都不敢动,这也就算了,竟然还用自己要挟他杀太子。 她怎么能与太子比?还不是因为夫君爱重自己,所以她就更不能让他如此被动,不能让太子疑心他。 于是脑子一热就想自己死了事情就解决了,过后想想她都发抖,当时哪来的胆子往刀上撞呢?金荷觉得那个人好像不是自己,定是脑袋被沈鲲磕坏了,她懊恼地拍了一下头。 “别乱动。”沈时舟将她往上颠了颠,“不疼了?” “疼。”金荷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夫君你别生气。”她两只手从披风里拿出来勾住沈时舟的脖子,“我就是脑子一热,没有不信你,真的。” “哼,这个时候知道装乖卖巧,早干嘛去了。”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想想刚刚她莽撞的行为,沈时舟就觉得自己腿脚发软。 一直以为自己娶的是娇滴滴的娘子,竟意外发现她刚烈生猛的一面,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有些招架不住。试问让他死一死,他都得犹豫一下利弊,这个人倒好眼一闭想一死了事。 说话间,两人来到宫外,邓开驾着马车等在外面,沈时舟小心地将人放进车内,用薄被将人盖好,他刚要退出,袖子就被人拉住。 金荷拉着他不放,眼巴巴地看着他,沈时舟往外抽手,结果越拽越紧,他也不敢太用力怕再伤着她。 “夫君,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沈时舟对她冷冷的,金荷心里难受。 眼前之人满脸是伤,浑身狼狈,样子可真不怎么好看,又眼泪汪汪满脸委屈,沈时舟再也绷不住,把她拉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你先回去,我去接祖母。” -- 第147页 信国侯府已经被他围了,太子必定要将侯府的人都拿下讯问,为了不让祖母担惊受怕他决定今晚就将人接过去。 “我也去。”金荷知道沈鲲这一作恐怕把整个侯府都牵连进去,尽早把祖母接出来才妥当。 “我一时半会回不去,你先回去歇息。”沈时舟给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乖一点我就不罚你。” “那你快去吧。”金荷瞬间松开紧握着他的手,见他不动还往外推了推,“快去啊!” 沈时舟:“……”没良心的。 他让邓开驾车送人回桐柳巷,又派了一队士兵护送。他自己则骑着马直奔信国侯府。 禁卫军围住侯府,出不让出,进也不能进,府里的人都懵了,禁卫军出动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是他们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飞来横祸?而且外面是大公子的手下,大公子将自家宅子围了这算怎么回事?一时间侯府人心惶惶,连晚饭都顾不上吃。 信国侯想出府找沈时舟。赵鸿宝手握长刀立在侯府的大门口,“侯爷,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我们,等将军得了空定会给您个交代。” “混账玩意,出息了,如今竟敢围他老子的府宅,谁给他的胆子?”信国侯一把山羊胡翘得老高。 “侯爷!”赵鸿宝叹气,有这么个爹也真是糟心,“您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将军会无缘无故围府吗?您还是回屋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命人将信国侯府的大门关闭,老侯爷差点被门板拍了鼻子。 静娴公主见侯爷都被撵回来暗道不好,她刚刚去了儿子房间,可是房里空无一人,找遍了全府也没看见鲲儿的踪影。 “爹,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犯人一样看管,还真是做了将军就六亲不认了。”沈鹏嚷嚷着。静娴公主瞪了一眼儿子,“闭嘴。”沈玉瑾见父亲母亲脸色都不好,便识趣地没有说话。 沈鲲自打受伤便关在房里很少出来见人,所以此时没有出现谁也没有怀疑,只当他还在屋里呆着呢。 信国侯在房里走来走去左想右想,也没想出来什么原因,断定是沈时舟故意让他难堪。 沈祖母听说舟舟派人围了侯府便低头不语。 何嬷嬷小心问道:“老祖宗,大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舟舟做事有分寸,不像他老子糊涂了一辈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等着吧。”老太太拿起手边的珠串闭眼捻着。 直到深夜,沈时舟走进侯府,沈颉怒气冲冲来到儿子面前,想要质问他为何这般做。 “沈鲲与二皇子勾结刺杀太子,侯府众人听后发落。”沈时舟不想跟他废话,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怒兽一样的信国侯定在原地,他愣愣地问道:“你说什么?” “去问你的好公主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祖母的院子。 “舟舟啊。”沈祖母放下珠串来到门边握住孙子的手,“怎么这么晚才来?” “祖母,让您受惊了,是孙儿的错。”沈时舟来到屋内,一撩衣摆跪在老太太面前。 “舟舟,你这是……”沈祖母一脸懵,不知道孙子要干什么,心却又往下沉了沉,能让舟舟这般郑重其事的绝不会是小事。 听完孙子的讲述,老太太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身子往旁边栽去,幸好何嬷嬷及时扶住。待她缓过来,老泪纵横道:“作孽呀,侯府就这么毁在那个孽障手里了。” 老太太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她就是拼死也不能叫那个女人进门。她不贤,生养的孩子也没教好,让侯府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谋害太子是株连九族的重罪,这叫她死后怎么有脸去见死去的夫君和列祖列宗。 沈时舟心里也不好受,那些人害他,他可以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放过他们。若那几个人老老实实的他就不与其计较,若是再招惹他就等祖母百年之后再与他们算账,可最后还是让祖母伤心了。 “祖母,您跟我回桐柳巷吧,太子殿下同意您出府。” 老太太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就不去了,侯府有今日我也有责任,不管太子怎样处罚,我都认了。”儿孙有难她怎能独善吾身。虽说都是他们自己作的,可再怎么说沈颉和静娴公主生的那三个都是她的儿孙,怎能弃之不顾。 她拍拍孙子的手,“夜深了,别在这耽搁了,金荷受了那么大惊吓,回去陪她。” “祖母!”无论沈时舟怎么劝,沈祖母都不肯离开侯府。 沈时舟无奈,只好随她去了,太子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为难祖母,她待在侯府也不会有事。 回到桐柳巷已经是后半夜,沈家灯火通明,叶成雍和赵氏都在金荷房内。本来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锅子,后来听说金荷去了侯府便作罢。 不料没多久,春巧就哭着跑回来说金荷丢了,府里的人都去找了。叶家也将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派出去沿路找。 直到宫里派人来说金荷平安无事他们这才放心,可也一直没有睡,就在沈家等着。金荷一身狼狈回到家,可把叶父和赵氏吓坏了。 第82章 结果 有人命丧黄泉,有人家破人亡,也…… 金荷简单交代了她失踪的前因后果, 赵氏听完吓得跌坐在椅子上。他们这等人若不是与沈时舟扯上关系,连皇宫的门都摸不着,哪里会知道这等皇家秘事。赵氏自诩见多识广也是头次听说皇子逼宫、刺杀太子之事。 -- 第148页 叶父的心也跟着翻了个个, 他身在官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牵涉其中。 “杀千刀的, 他想作死拉着你做什么,侯府怎么养出这么个玩意……”赵氏缓过神来忍不住破口大骂,过了嘴瘾后又忍不住问:“你和姑爷会不会受到牵连?” 他们家与信国侯府可是姻亲,若是株连九族叶家也要受到牵连, 不怪赵氏害怕, 要掉脑袋的事是个人都怕。 “不会。”沈时舟从外面走进来, 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扔给一旁的春巧,“我与金荷救驾有功, 不会被追责, 岳父家与此事无关, 不会被牵连, 尽管放心。”沈鲲是静娴公主的儿子与太子是亲表兄弟,亲戚关系不比他与沈鲲差,处罚定是要处罚,但绝对不会是株连之罪。 金荷见他一个人回来便问:“祖母呢?”沈时舟对叶父赵氏道:“夜深了,父亲母亲早些回家歇息吧。” 等两人走后, 他才将祖母的态度说给金荷听,“老太太固执的很,我也劝不了, 就让她在侯府待着吧,有何嬷嬷和小意照顾不会有事。” 金荷叹道:“祖母这次怕是伤了身心。”上了年纪的人最忌大喜大悲,侯府出了这等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解开的。 这会儿金荷已经洗漱完, 洗去身上的污垢换了干净的衣服,她脸上的伤显得更加可怖。左边额头靠近发际处破了一个口子,上了药后伤口像一条虫子。半边小脸红肿的跟个小馒头似的。 沈时舟脸上闪过一抹疼惜,心道一刀结果沈鲲真是便宜了他,“让你受委屈了。” 金荷摇摇头,沈鲲对她又骂又打时,她虽害怕却没有哭泣求饶,若不是她还嘴惹怒他,沈鲲也许不会像恶鬼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往墙上撞,那时她以为自己会死在沈鲲手里,可她并不后悔。 见她小脸满是疲惫,沈时舟扶她躺下,“睡吧,我今晚不走。” “嗯。”金荷打了个哈气,用那边没受伤的脸蹭了蹭男人的手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将军,水烧好了。”春巧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小声道。 “嗯。”沈时舟快速洗了个澡,将一身的血腥和尘埃洗去,他躺在床上将人抱在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呼吸,一闭眼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天接连受到惊吓,心累的很。 第二天醒来沈时舟看看怀里皱着眉的金荷,摸摸她的头,倒是没有发热。这一晚金荷睡得极不安稳,睡着睡着就开始呜咽或是挣扎捶打,有时突然睁开眼见他还在便又闭上眼睡过去,可见这一晚噩梦没断过,幸好他在身边。 将金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沈时舟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胳膊下了床,待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赵鸿宝已经等在沈家,“将军!” “嗯。”沈时舟带人来到偏房,一边洗漱一边问:“侯府如何?” “昨夜皇上派人将侯爷、公主、郡主和其他相关的人都带走了,老夫人的院子没有受到影响,我的人还在侯府守着,老夫人的安全您尽管放心。”赵鸿宝停顿了一下又道:“沈鹏昨夜带着金银细软钻狗洞出了侯府,估计是打算逃走,然后不小心栽进河里淹死了,今早尸体才被打捞上来。” “嗯?”沈时舟目光一凛看向他,赵鸿宝心虚地低下头,“属下办事不利,没有看住狗洞,请将军责罚。” 信国侯府被围的水泄不通,别说狗洞,耗子洞都别想跑出去一只耗子。 不过沈时舟也不打算深究,他淡淡道:“下不为例。”死了也好,省得他担心沈鹏会不会像沈鲲一样哪天突然跳出来对金荷不利。有了这次教训他不会在顾念亲情,至于祖母,总有一天她老人家会从悲伤中走出来。 “是!”赵鸿宝松了口气。 他放沈鲲逃跑不过是想让他罪加一等,万一太子顾及太多不重罚静娴公主这一门呢?所以当他知道有个狗洞时,便让士兵放松了那里的看守。 果不其然,沈鹏胆子小怕被砍头,揣上银票和值钱的东西从狗洞钻出来,许是慌不择路再加上雪天路滑掉进河里,夜里河边无人,他呼救都没人听见,又是这样的大冷天,早上等人看见时沈鹏已经与河水冻成一块冰了。 金荷再次从梦中惊醒,沈时舟已不在家,她有些失落。 “夫人,您总算醒了。”春巧一直守在金荷床边,见人醒来甚是高兴,“将军让我告诉您,他可能有几日回不来,叫您在家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安神的药已经煎好了,吃过药您就可以吃饭了。夫人,您饿不饿?”春巧服侍金荷穿衣。 家里丫鬟婆子不少,可准许进他们卧房伺候的也只有春巧和知环两个丫头。 “是有点饿了。”昨日在皇宫吃了些糕点,晚上回家就喝了点粥,这一睡睡到这个时辰肚子早就空了。 沈时舟又是一连五日没有回家,五日后云佛寺丧钟响起,正元帝熬了几日终于油尽灯枯。皇帝驾崩太子周煜继位,举国服丧。又过了几天沈时舟终于疲惫地回了家。 听到他的声音,金荷提着一只伤脚蹦到门边。沈时舟进屋后赶紧把门关上,将人抱起来,“跑到这来做什么,冻着怎么办。” 几日不见,金荷的脸恢复的差不多了,头上那条伤口也已经结痂。他把人塞进被窝盖好被子。 金荷抱住沈时舟的腰,将脸贴到他的胸膛上,软软道:“想你了。”好几天见不到人,她天天盼着夜里他突然推开家门睡在她身边。 -- 第149页 “这不回来了嘛。”沈时舟的心软成一滩水,回抱着她,低下头蹭她娇嫩的小脸。下巴几天没有收拾了,短短的胡茬蹭的金荷脸痒痒。 金荷抬手摸他下巴,沿着他嘴游走,在向上鼻子直到眼睛,像是在描绘一幅画。 “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臭的很,你别招我。”沈时舟抓住她的手。 金荷趴在他怀里闷笑,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就觉得无比安心,往日的郁闷一扫而空,半晌她抬头问:“祖母还是不肯过来吗?” “不用过来,过些日子咱们回侯府。”沈时舟低头亲了一下,她都不嫌弃自己几日没洗澡,他还客气什么,先来点开胃小菜。 他亲了又亲,金荷用手撑住他又要下来的嘴,“为什么?” “沈鲲沈鹏都死了,静娴公主与瑾乐郡主被贬为庶民,沈颉自请辞去信国侯的封号,所以我还得回去继承侯府。” 信国侯府有如今的结果,已经是新皇看在他与静娴公主是姑侄的份上格外开恩了,当然这里最大的原因是他,周煜给他和沈家留了情面。若是将侯府的人都处置了,他这个沈家嫡长子也会被人非议。 静娴公主得知两个儿子都死于非命,昏死过去再次醒来就彻底疯了。信国侯一夜白了头,即便皇上不处罚他也没脸在京城待了,便自动请辞,带静娴与沈玉瑾离开京城。 金荷听得张大了嘴巴,沈鲲真是作的一手好死,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侯府拉下水。若不是沈时舟早与他们划清界限,又在此次宫变中力挽狂澜救了还是太子的周煜,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沈颉糊涂了一辈子对静娴公主倒是有几分真情,走了也没有抛下疯癫的静娴和女儿。 在段景章的逼问下,沈玉瑾终于承认自己当初为了与他定亲陷害他父母一事,两人不可能在继续下去,婚约也解除了。 “你很快就是信国侯了?”金荷觉得好像梦一样,一场变故,有人命丧黄泉,有人家破人亡,也有人升官发财啊。 “嗯,从今以后你就是侯爷夫人了,开不开心?”沈时舟抱着她晃晃,“不止如此,皇上打算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等国丧后下圣旨。”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做什么啊?”金荷不止惊讶还十分疑惑。新皇不记恨她就不错了,怎么还给赏赐? 沈时舟笑道:“你是没做什么,可太子两次得救拐着弯的都是因为你。”第一次若不是想给她采花也不会去那块空地,这次若不是因为找她也不会发现密道,两次都是无心插柳。 能得到新皇的完全信任,也是亏了金荷,沈时舟没想到有一日金荷成就了自己。“你真是我的小福星!”男人狠狠地又亲了一口。 脸蛋被亲的湿漉漉金荷都没有反应,若刚刚觉得侯府幻灭像梦,现在是梦还没醒。见她呆愣愣的,沈时舟也不急,给她自己琢磨的时间。 等她终于醒过神、眼睛刚刚放出晶亮的光,沈时舟便道:“书院今后就不要去了。” 金荷:“……”乐极生悲了。 “你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去书院了,在家也不会无聊,偌大的侯府可等着你这个女主人打理呢,你说对不对?” 金荷撅着小嘴闷闷道:“好吧。”她也知道嫁了人尤其是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再出去做事就不方便了,自己不在乎可她不想给沈时舟惹来闲言碎语。 见她失落沈时舟想若有个孩子,她就顾不上想别的了。成亲这么久金荷肚子一直不见动静,他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被驴踩过,不能生了。 一定是自己经常不在家耕耘太少,要想地里长庄稼没有辛勤劳作是不行的,沈时舟决定今后要好好努力! 第83章 有孕 “送您个孩子吧。” 随着前任信国侯的离去, 侯府里的下人也被沈时舟都打发走了,信国侯府一下子人去宅空,也就剩下老太太的院子人员还算齐整。 国丧期间不准放鞭私乐, 沈时舟决定利用这个时间修缮侯府,尤其是沈鲲等人住的院子改为花园, 省得日后见了膈应。 自打沈鹏沈鲲身死沈颉离开后,沈祖母便卧床不起,太医把脉说是急火攻心,沈时舟知道祖母是心病, 心病得需她自己想开了才行。整日闷在侯府睹物思人, 心情怎么好得了。 几番劝慰也不见效, 于是沈时舟不顾祖母反对,愣是将老人家抱上马车, 老太太气得在马车里骂道:“什时候学了土匪行径, 连我这老太婆都不放过。” 何嬷嬷拍后背给她顺气, “侯爷这是心疼您, 侯府要动工,叮叮咚咚的您哪里能待舒坦,夫人受了伤不能出门,刚好您过去陪陪她,省得她一个人在家闷出病来不是。” 老太太叹道:“金荷娘家就在隔壁哪里用得着我陪, 他们是怕我瞎捉摸,让我过去开解我才是真的。” “您老知道就好,侯爷和夫人一片孝心, 您老就别执拗了。现在让他们回侯府也不大合适,您就大人有大量,迁就两个小的吧。” “哎, 我心里都清楚,就是怕过去讨人嫌。”金荷受伤都是因为沈鲲,沈鲲再怎么说也是她孙子,金荷若是心里有怨,叫她心里怎么好受。 “嗐,瞧您说的,若说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夫人保准不会对您有意见,那是多善良的孩子啊。”何嬷嬷对金荷的印象很不错,断定她不会因为沈家的事怨怪老夫人。 -- 第150页 “但愿吧。”沈鲲沈鹏因着静娴公主的关系她并不喜欢,可那也是她亲孙子沈家的血脉,一下子都死了她这个做奶奶的怎能不伤心。 “幸好,还有舟舟。”可一想到舟舟的身体,老太太悲从心来眼圈泛红,难道沈家就要在这一代断了不成? 说话间马车到了桐柳巷。老太太在何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走下马车,见金荷穿着披风站在雪地里。 老太太盈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被冷风吹散,她呵斥道:“不在屋里待着出来作甚,冻着了可怎么得了。” “祖母,我来接您啊。”金荷挽住老太太的手臂,与何嬷嬷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屋里走。 见她走路一瘸一拐,沈祖母反手抓住金荷的手臂,“我好胳膊好腿的哪里用得着你接,倒是你伤还没好若是再着凉化脓了可怎么是好,舟舟你也是怎么不看着点。” 沈时舟在金荷另一侧搀着她,“祖母,她可不听话了,前几日趁我不在偷偷吃了辣,伤口痒了一个晚上,白日我不在家,没人管得了她,所以才叫祖母您来替我看着她点。” 金荷斜了一眼沈时舟,在他搀着自己的手上拧了一下,伤口痒那是因为长出新肉,跟吃辣有什么关系?冤枉她是吧。沈时舟冲金荷挑挑眉,下巴点点老太太,你就多担待点。 “那可不行,鱼虾蛋辣都不能吃,否则伤口不爱好还可能留下疤,金荷你可得听祖母的……”老太太来了精神,开始念叨。 “呀,鱼也不能吃啊,昨日我嘴馋还吃了糖醋鱼,难怪今日伤口又有些不舒服。”金荷懊恼了一下道:“幸亏祖母您提醒,我还想着今日再做鱼呢。哎,我年纪轻也不懂这些个啊。” “没事。”沈祖母拍拍金荷的手,“今后你的吃食有祖母给你把关。” “那就多谢祖母。”金荷两眼弯弯,笑的像只小狐狸。人一闲下来就爱想东想西,给老太太找点事做,让她尽快走出悲伤才行。 原本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卧床,祖母来了以后金荷又开始卧床不起了,时不时给老太太找点事让她操心。 别说,有金荷这个麻烦精找麻烦。沈祖母不在整日唉声叹气,她一门心思地想着好好照料金荷。赵氏也经常过来与她说说话,半个多月过去老太太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 夜里,沈时舟搂着人懒懒道:“早知你这么有本事,应该早些将祖母接过来,祖母可是有半辈子没管过家事了。” “还不是你冤枉我,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可不就得照着你说的话来,做个娇气的。”金荷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脑袋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祖母看着精神好多了,可心里还是会难受。” 一家人一夜之间死的死疯的疯,唯一的儿子也远走他乡,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倒是有个办法能让祖母彻底去除心病。” 金荷抬头问:“什么办法?” “你给她生个曾孙,保管药到病除,有了孩子想让她难过她都难过不起来。”祖母的心病是沈家败了散了,若他后继有人,老太太一准高兴。 “你才是药,会不会说话。”拍他两下,金荷又无聊地趴在他身上,“我也想啊,可怀不上我有什么办法。”华太医都说她身体没有问题,这段日子她又补又养的,人都胖了一圈,按理说也该差不多了。 华太医在太医院德高望重医术了得,就是他给沈时舟诊断子嗣无望。沈时舟说他救过华太医的儿子,所以当初他才冒着杀头的危险为沈时舟说了谎。 “那一定是我努力的不够。”沈时舟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 临近新年国丧结束,皇上下旨封金荷为一品诰命,圣旨送到桐柳巷。等宣旨的太监离去,桐柳巷可就热闹了。 街坊邻居围堵在叶家门口,没办法他们可不敢往沈将军家门口站,只好来找赵氏打听。赵氏笑脸相迎,叫丫鬟拿出糖果和干果给大家,把人都打发的乐乐呵呵。 外面的人都说叶家祖坟冒青烟,叶家女享尽富贵荣宠,金荷没觉得有什么,因着她受伤,所以宫宴和官家大臣家的各种宴会,金荷都没有参加,自然不知一品夫人意味着什么。 转眼就到了新年,侯府已经修缮一新,冬日寒冷,沈时舟决定等过了年天气转暖再搬回去。 这几日金荷神情恹恹的总是睡不醒。今日是年前的最后一天,沈时舟起床吃过早膳打算去上值,可金荷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赖在床上。他担心地捏捏她身上的软肉,“是不是吃太多了,嗯?” 自打祖母来到桐柳巷,整个心思都放在照料金荷身上,变着法的给她补身子,说她太瘦,冬日人又很少出门活动,金荷的脸蛋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 “侯爷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我胖我也不生气。”金荷打掉又来捏她脸的手,哼唧道:“胖也是你给养的,可别嫌弃我。” “不嫌,胖点好,抱着舒坦。”沈时舟又摸了一把软乎乎的肉肉才心满意足地出门了。他有些不放心,便叫人请华太医抽空过来给看看。 看过之后,华太医捋着花白髯笑眯眯道:“无碍,冬日备懒,想睡就睡,开了春就好了。” 老太太笑道:“怎么跟小白似的。”兔子小白如今长成了半大兔子,入冬开始就不怎么动,整天的睡觉,都快胖成球了。 -- 第151页 “祖母!”金荷不好意思道:“您别取笑我了。” 老太太没忍住爽朗地笑了一阵,“能吃能睡是福气,到了我这个年纪想吃吃不下想睡睡不着,好了,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明日的膳食还缺什么。” 因为明日便是除夕,今日沈时舟有很多事情需要布置和安排,回到家已经是月上树梢了。他匆忙回到房间,连披风都没来得及解,便来到床边惊喜地问道:“是真的?” “嗯。”金荷抱着饭粒羞涩地点点头,“华太医说是月份还小,但基本可以确定是怀上了。”兹事体大,老太医不敢声张,只是悄悄跟金荷说了一下。 “别总抱着饭粒了,它这么胖踩着肚子可不好。”沈时舟将饭粒抓起来扔到地上,自己解了披风,呵呵手让自己暖和起来才敢坐到床上。 饭粒:“……”小猫一脸懵地蹲在地上,抬着脑袋往床上看。见男主人占据了它的位置,小猫甩甩尾巴跳去榻上窝着了。 “什么时候与祖母说?”之前两人没把真相老太太是怕有个意外,万一真生不出来岂不是空欢喜。 “明日吧,今晚让祖母好好休息。”沈时舟可以断定若是他现在过去告诉她金荷怀孕了,老太太定是要睡不着。 翌日,一家人都起的很早。早膳时,沈时舟扶着金荷落座,金荷无奈地看他,在家里吃个饭而已,又不会碰到磕到。 从昨晚开始,沈时舟就变得小心翼翼,睡觉时胳膊都不敢往她身上放,生怕压着金荷的肚子。 老太太见了问道:“金荷不舒服?” “没有,祖母,我好着呢。”金荷在心里叹气,在祖母心中她娇气的名头算是做实了。 饭后,赵氏领着俩孩子来给老太太拜年,沈祖母包了红封给他们,也给金荷一个。 “我也有?”金荷惊讶,压岁钱大多是给小孩子或是未成亲之人,没想到祖母还给她准备了一份。 “有,你现在是咱沈家最小的了,自然有你一份。”老太太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往年她都要准备好几个给家里的孙子辈,今年却只有金荷这一份。 见老太太笑容逐渐淡下去,金荷猜想她大概想起了不开心的事,忙上前跪在老太太面前磕头,“祖母,大过年的,孙媳也没什么送给您的,就送您个孩子吧。” 第84章 侯府 “哎?舟舟你不是……”…… “什么孩子?”老太太愣了半晌, 都忘了让金荷起身。莫不是孙子打算收养孩子?若是那样也好,从小养在身边比亲生的也不差。 “祖母,金荷怀孕了!”沈时舟出言提醒。 “啊!”老太太惊叫一声, 赶忙将金荷拉起来,亲自把她扶到椅子上, “怀孕了你怎么还跪,舟舟你也不看着点。” “嗯,祖母教训的是,是我疏忽了。”沈时舟认错态度非常好, 金荷有什么不对祖母总是先来训他, 他已经习惯了。 随后老太太反应过来, 惊疑地看着孙子,“哎?舟舟你不是……” “金荷, 你这是?”赵氏也有些傻眼, 姑爷不是无法有子嗣吗?那金荷怀的是谁的孩子啊?赵氏心思百转, 差点没忍住回家叫叶成雍来。 “华太医一直在给我医治, 也没想过这么快就好了。”欺瞒之事定然是不能说的,沈时舟早就想好了说辞,谁也没规定受伤不能好。 “对、对,从上个月他才、才好的。”金荷顶着祖母和赵氏热切的目光,将谎话说的结结巴巴。 什么上个月, 沈时舟身体一直都是棒棒的、夜夜笙歌。说什么只有辛勤耕耘才有收获,结果也确实如此,自从他每晚回家她就怀上了, 想到这个金荷脸忍不住红了。 “唉吆。”老太太一拍大腿,“难怪金荷最近总是喜欢睡觉懒得动,原来是有了身子, 都怪我太粗心了。” “大喜啊,老太太。”赵氏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大喜、大喜。”沈祖母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沈家有后了。” “祖母,我的压岁钱呢。您不能偏心啊,金荷都有我怎么就没有?”沈时舟打岔,将祖母从悲伤中拉回来。 老太太抹抹眼角,“你稀罕那几两银子?小时候给你都嫌弃,我可不敢给了。” 小时候每逢过年长辈给压岁钱,别的孩子都是兴高采烈,就他家舟舟板着脸不情不愿地收着然后看都不看。次数多了,老太太都觉得无趣,他懒得要她也就懒得给了。 沈侯爷脸不红心不跳,“现在不一样了,我得替我孩儿存着。” “哪有你这样的。”老太太笑的眼泪都下来了,“行,都给你。”她把两个备用的都塞给了孙子。 沈时舟接过来又都给了金荷,“拿着,给咱们孩子攒着,等他成亲时也能攒下不小一笔呢。” 他的话又将大家逗得一阵哄笑。不出意外沈祖母干劲儿十足,对金荷更加上心,从饮食到休息都安排的仔仔细细,差点把沈时舟安排到书房去。 沈侯爷好说歹说,以金荷夜里怕冷为由才被准许留在金荷旁边。 “这里房子不够暖,何嬷嬷明日回侯府洒扫,这边开始收拾东西,等侯府准备好了咱们就住过去,可别冻着金荷,她身子骨弱。”老太太雷厉风行,年刚过就准备搬家。 金荷欲言又止,很想说她不怕冷也真的不娇气,但见老太太忙前忙后的精神很好便也不在说什么。 -- 第152页 “搬就搬吧,这里房间少,下人有限,着实不大方便。”沈时舟也不反对。侯府一应物品都换成了新的,扫下灰尘,将地龙烧热便可住过去。 他们要搬走最舍不得的是文轩了,他拉着金荷的手眼巴巴地问:“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要好久才能回家一趟,文轩若是想姐姐可以去侯府看我。”金荷摸摸弟弟的脑门,姐弟三人的感情已经很深了,突然分开真有些舍不得,“以后赵叔去接你们,想我了就过去姐姐家,用了晚膳后再回来也不耽误事。” “你可别允诺他,他们两个若日日上门可有你烦的。”赵氏笑道:“回去也好,这里是不大方便。”桐柳巷住的人都是小门小户,侯爷住这很多人都好奇,总有人在大门外转悠。 何嬷嬷带人回侯府两日便将那边打理妥当,沈祖母一日都不想等,张罗着搬家。本以为没多少东西,这一收拾竟收拾出了十几车,大多是金荷的嫁妆,有些还没有开封便一车车拉去侯府。 东西交给邓开和知环等人去搬,金荷随祖母先行一步回侯府。等到了侯府大门外,老太太叮嘱她:“一会放鞭炮吓一吓邪祟,保佑咱们侯府今后平安顺遂,动静大,你把耳朵捂住。” 等老太太下车,春巧拿出帕子捂住金荷的耳朵,“老夫人交代的。”金荷无奈就随她去了。 等外面没了动静,沈时舟掀开帘子将她抱出来,金荷看看街上看热闹的人,脸一热,“你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沈时舟不以为然,抱着她继续往前走,“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有什么不好的,地上滑小心摔着。” 金荷翻了个白眼,自从她怀孕,不光是祖母就连沈时舟都跟变了个人似的,若说以前他也很照顾自己,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走路怕打滑就干脆不让她走,都把她当做易碎的花瓶。 进了侯府的大门,金荷就顾不上腹诽了,经过修缮,侯府大变样。推平的几座院子上面都是皑皑白雪,亭台楼榭都重新漆过,颜色鲜亮。 “我们住东院,挨着祖母,等孩子大点住不下再在这片盖新房。”沈时舟见她盯着那一大片空地,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听他这么说金荷以为东院应该不大,以至于有了孩子都住不下,结果到东院一看,这一个院子有桐柳巷宅子几倍大,她忍不住嘀咕,“孩子又不是山长到多大都住得下。” “呵!”沈时舟轻笑,“我的意思是这个大了,下面肯定要多出几个,孩子多了肯定住不下。” “你要生几个。”金荷红着脸道,“我又不是猪。”生两个就够了,她可不想生个没完。 “这个以后再说。”沈时舟跨过雕花拱门,将她放在床上,“你先歇会,有事叫人去找我,今日乔迁之喜,有同僚来家里讨杯酒喝,我得去陪着。” “嗯,你去吧。”金荷打量着房间。身下一张精致的雕花大床,与床头并齐的是鎏金的梳妆台,上面摆着漆雕荷花的首饰盒和一面周边镶嵌宝石的铜镜,床尾处一整面墙的红木衣柜。 床幔和窗帘都是暗绣云纹的锦缎细纱,就连窗棂都是雕花细刻,这房间无一不精致华贵。 “夫人,这房间好漂亮。”春巧忍不住惊叹,她将金荷的披风和棉衣解下来挂到窗边的衣架上。房里暖和,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都不觉得冷。 “是很漂亮。”金荷靠在床上放松身体,这屋子的摆设估摸着都够买桐柳巷的一处宅子,难怪人人都想嫁入富贵人家。 这时房门被敲响,外面的丫鬟道:“夫人,景王妃到!” “蕾蕾来了?”葛云蕾月份越来越大,行动不方便,两人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面了。 金荷麻利地下床,还没等她弯腰穿鞋就被春巧拦住,“夫人,您别动,要慢慢的,要不然侯爷看见了又该训您了。”她弯腰给主子穿鞋。 刚想拿披风,景王妃两手捧着肚子走进房间,“你这家搬的太过突然,听到信我就赶来了。” 她上下打量着金荷,“瞧这小脸滋润的,沈侯爷没少使力气吧。”葛云蕾嫁人后,说话越发大胆,金荷也嫁做人妇,但与景王妃相比还是差得远。 金荷脸一红,也习惯了她的调侃,“大着肚子,景王也放心你出门,快坐下。” “大着肚子才要多出来多走走,否则不好生。”景王妃一手扶着后腰,在金荷的搀扶下与她同坐在床边,“倒是你月份小等坐稳了也得多动,这样孩子才健康。” “你知道啦?”月份还小,连太医都说不是十分确定,所以除了自己家里这几个人,外人没人知道金荷怀孕。 “还不是你家侯爷跟我家王爷炫耀,幸好我这是怀了,若不然,我家王爷得被你家侯爷气出个好歹。”景王跟她念叨沈时舟纯属脑子有病,竟然跑到他面前炫耀,再过几个月他孩儿就要出生了,怎么说都比沈时舟早,跟他炫耀真是找错人了。 “他是太高兴了。”金荷忍不住笑,沈时舟真是越来越幼稚。 “嗯,我知道。”葛云蕾不甚在意,“我家王爷那会儿其实也差不多,男人可能都一样。”说完两人相视大笑。 笑够了,景王妃道:“消息传出去你可又要成为人们谈论的对象了。”金荷怀孕定是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嗯,得圆谎呢。”金荷倒是有准备,毕竟之前沈时舟已经被太医断定不能有子嗣,这突然怀孕可不得被人议论嘛。 -- 第153页 景王妃看她:“你知道你养伤这段日子外面都怎么传你吗?” “传我?”金荷疑惑,二皇子逼宫之事太子下令不准外传,外人恐怕不知道内情,她有什么好传的? “当初你们成亲就有人背后偷偷议论,沈时舟娶你是为了报复,否则沈侯爷怎么一直让你住在小巷子里,都不接你回侯府?毕竟他为了救你才伤了根本,有些人等着看你笑话呢。你养伤那段日子又有人传你被沈时舟折磨的很惨,都不能下床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景王妃将母亲那听来的传言当做笑话说给金荷听,“我娘对沈侯爷印象好着呢,她听了这些不着边际的传言又不敢说实话,憋得她回家跟我念叨。” “竟有这种事?”金荷惊呆了,没想到自己一段日子不出门,外面都快把她给说死了。若是知道她怀孕,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第85章 风波 大宅子里的女人整天就干这个? 两个月后金荷胎像稳了, 终于可以对外宣布金荷有喜。沈家也没有特意澄清,只想着有人多嘴问就解释一下沈侯爷身子痊愈便没事了。 只是人们都十分默契地无人问,不久有人偷偷传金荷偷人, 给沈侯爷戴了绿帽。 这日早朝结束,沈时舟快步走出大殿, 心里想着早上金荷说嘴里没味儿想吃梅干,也不知有没有买回去,万一没有她又该吃不下饭了,等会自己顺路买些回去。 正想着, 前面的几位大人频频回头、欲言又止, 明显是有话要说, 沈时舟心情好便主动与他们说话:“几位大人有事?” 见沈时舟和颜悦色,几位也放开了胆子。“侯爷不必强颜欢笑, 孩子只要从小养在身边与亲生的无异。你不说我不说孩子也不知道亲爹是谁, 您说是不是?” “就是, 侯爷放宽心, 没有过不去的砍儿。” …… 几位年过半百的老大人你一言他一语地劝慰沈侯爷,说是劝其实更像拱火,毕竟这种事是个男人就不会愿意让人当面拿来说道。 这些人觉得金荷肚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沈时舟被气笑了,自己做的孽只能忍了,他敛去笑意严肃道:“几位大人多虑了, 沈某身体康健,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大人在后面摇摇头,“何必呢, 都是男人我们懂。” 买了梅干回到家,沈时舟与金荷说起此事,金荷乐不可支, 她还是头次听自己的笑话听得这么开心。 “还笑!”沈时舟让她躺平,免得笑岔气窝了肚子,“你得给我多生两个,若不然这黑锅去不掉了。” 多生几个证明自己没毛病,沈侯爷的想法也没毛病。 肚子里这个还不到仨月,孩子爹就憋着气想要多生几个。金荷与景王妃念叨,葛云蕾给她出主意,她娘交际广泛与后宅的女人来往密切,让母亲去与人说沈时舟治好了隐疾。 奈何没人相信,还有人抢白葛母,“王妃与侯爷夫人相交甚好,但您也不能这么偏袒。”气得葛母好几天没有出门喝茶。 金荷想自己若站出来澄清更不会有人相信,沈时舟也不能去某个妇人面前说他没病吧。真没想过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 还是华太医行走在各家宅门时给沈时舟澄清了误会:“先前老夫诊断略有失误,侯爷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如今身体无恙、子嗣顺畅,不能子嗣之说纯属误会、误会!” 再加上皇后给金荷送来赏赐,这才将沈侯爷戴了绿帽之事平息下去。 为了嘲笑沈侯爷,景王特地带着王妃来侯府。金荷与景王妃在室内闲聊,老远就听见景王爽朗的笑声。 景王妃无奈道:“这俩人真是的,都是做爹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金荷也觉得好笑,“舟舟也只有与王爷一起时才会这般放松。”俩人超越身份地位的情谊一直延续到现在倒也难得。 沈时舟一般不会像人吐露心声,再加上这么多年不太愉快的经历,朋友着实没几个,景王算是相交最好的。而景王爷身为皇帝的儿子,身边多是阿谀奉承之辈,难得他很清醒,把沈时舟放在挚友的位置。 “这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损招,也怪不得别人谣传,被人背后议论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个了。” “哼。”沈时舟撇他一眼,“我不在意,说我的孩子可不行。若是再有人嚼舌根,我就将她们的舌头拔了,管他是张大人的媳妇还是李大人的夫人。” “华老头已经澄清了,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说三道四。”景王殿下喝了一口热茶,终于恢复了正常。 沈时舟挑眉看他,“周诏薨了你不进宫看看,专门来笑话我?” “周诏死了皆大欢喜,若不是怕被参奏,本王都想大摆宴席庆祝一番。”景王满不在乎。 为了给正元帝最后的体面,太子没有立刻处死二皇子,而是在正元帝死后让周诏去为正元帝守陵。前几天看守上报说二皇子偶感风寒,没过几日便传来周诏病逝的消息。 至于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人们也只敢在心里猜测。周诏一辈子与周煜作对,周煜做了皇帝能容得下他才怪。 这些都是皇帝的家世,与沈时舟这个外臣没有关系。送走了景王夫妇,两人手挽手回到室内。 “过几天是太子生辰,皇后要在宫里举办宴会,皇后邀我进宫,我要不要去?”景王妃可不是与王爷一起来笑话沈时舟的,她给金荷送来皇后的帖子。 -- 第154页 景王妃与皇后的关系很好,两个妯娌偶尔见见面,今日葛云蕾进宫接了皇后的帖子,就顺便给金荷送过来。 “你想去便去,若不想就说身子不适推了便是,皇后娘娘仁善不会与你计较。” “我还是去吧。”她不能总躲在沈时舟的庇佑下,总得出去交际应酬。 突然进入上流圈子,金荷也没有准备,只好临时抱佛脚让云雀教她宫中的规矩。云雀早年在宫中做宫女,年龄到了被放出宫去,因着性子内敛、做事谨慎,便被沈时舟招进侯府。 金荷今后定是要常去宫中行走,身边得有这么个懂规矩又谨慎的人陪着。金荷有孕在身又是一品诰命,自然不会像其他没有阶品的人那般行跪拜大礼。只需了解对皇后、皇上以及宫中重要人物的礼节便可,所以也没有费多少功夫。 转眼,太子的十二岁生辰到了。周煜做太子时就有了长子周楠,如今他登基为帝,就封长子周楠为太子。 因为是儿子生辰,皇后想着热闹点便叫家里有年龄差不多大孩子的都领进宫,于是各家夫人身边都有半大的孩子。 云雀护在金荷身边寸步不离,生怕这些孩子调皮冲撞了夫人。宫女在前面领路,将金荷带到靠前的座位。 此举引来一些人的嫉妒,最后排的几个小官之妻仗着离得远没人注意她们,便开始小声议论:“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不近女色的京城第一才俊勾搭到手的?” “人家命好,沈侯爷待他如珠如宝,身边连个妾都没有。”说这话的贵妇忍不住心里泛酸。 想当初她刚怀孕没多久夫君就纳了妾,如今自家宅院乌烟瘴气,三个小妾与他争相公,心里有苦说不出。哪像叶金荷这般府里干干净净,万般事都有侯爷和沈家老祖母罩着,她简直就是躺着享福,人比人气死人。 殿尾的议论声传不到金荷耳朵里,落座后,有几位夫人便过来与她寒暄。云雀不慌不忙一一与她介绍,金荷落落大方礼尚往来。 一堆女人围坐在金荷周围,大家相谈甚欢。徐夫人突然拉过来一个羞答答的女孩,“夫人,这是我侄女,年方十六还没有定亲,乖巧听话不多事。夫人如今身子不方便若需人替夫人解忧,看这孩子可行?夫人放心,这孩子保准让您省心。” 金荷愣了一下不明白什么意思,她身子是不方便,可需要一个姑娘解什么忧? 见徐夫人把自家侄女推荐给金荷,有些人不甘落后,也将自家亲眷或是没带进宫里来的远方亲戚都跟金荷提一嘴。 “众位夫人见谅,我家侯爷身心都扑在夫人身上,可没这个心思。”云雀心中冷笑,她家夫人心思单纯不明白给她介绍姑娘是什么意思。 她在宫里待了十多年见得多了,可惜这些人的算盘打错了,侯府谁人不知侯爷把夫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根本就没有心思纳妾。 云雀这么一说金荷才知道这些人的用意,她怀孕就要给沈时舟纳妾? 她才不要,金荷微微一笑:“让众位见笑了,侯爷不喜欢身边有别的女人,侯爷日常穿衣从来不假人手,都是我亲自伺候,今日我若是应承了各位,他定要对我发脾气的。” 这话倒也不假,沈时舟确实不喜欢女人围在他身边,在侯府身边伺候的也就那两个,还得算笨手笨脚的春巧一个,旁的丫鬟都到不了他身边。 各家夫人也没想到金荷拒绝的这么干脆,要知道这里在座的谁没在怀孕时亲自为自家男人选过小妾,情不情愿是一回事,该做的还得做。沈时舟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又继承了侯府,身边怎么能没几个女人呢? 作为她的妻子就该识大体,今儿能参加宫宴的自然都是门第不低,给沈侯爷做妾也是绰绰有余。 众位夫人即便心里有怨也不好说什么,这位不光是侯府夫人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她们可得罪不起。 但就这么离去也怪没面子的,正在左右为难时,皇后娘娘姗姗来迟,“本宫迟来了一会儿,这么热闹,你们都围着沈夫人作甚,快散开些,她怀着孩子呢可别憋着她,否则沈侯爷可得跟你们急。” 众人借着皇后的玩笑各自散开,金荷面上挂着笑心里却不舒服。 先前这些人差点把她说死,之后又传她给沈时舟戴绿帽,如今事情澄清了,知道她家男人没问题,又来给舟舟塞女人,大宅子里的女人整天就干这个? 第86章 危险 就差一点金荷和孩子就没了 皇后见金荷撅了撅嘴心里觉得好笑, 沈侯爷真是喜好独特,哪里找了这么个单纯的女子。还好他是君子于男女之事上十分自爱,否则沈家后宅若是多出几个小妾, 这姑娘怕是得被人吃了。 说起来,今日也是她第一次见金荷, 秋猎那日她便知道沈时舟与叶家女对太子有恩,当时想见见人但时间紧迫便没见成。 刚才来的路上宫女与她讲了众家夫人的所作所为,她这才知道这位乖巧的沈夫人竟被人逼着给夫君纳妾,这是有人见她没有靠山好欺负呢。 皇上欠着这夫妻俩的情, 她可得照看着点, “沈侯爷与沈夫人伉俪情深连本宫都十分羡慕, 前日沈爱卿进宫还请本宫多看顾点他媳妇,若是知道今日有人这般叫她心里不痛快, 沈侯爷怕是连本宫都要怪罪, 这事就莫要再提了。” 与皇后一同进来的景王妃也道:“沈侯爷曾与王爷说过他这辈子只有沈夫人一个, 若是有人不长眼给金荷添堵, 沈侯爷可不会给她面子。沈时舟因为他夫人修身养性,难道你们就忘了他的脾气?非得等他找上门,提溜你们夫君的脖领子才消停?” -- 第155页 刚刚那几位夫人低下头只觉得脸臊得慌,心里直嘀咕这个叶金荷家世不行父亲官位也不高,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沈侯爷迷得神魂颠倒竟然不纳妾, 就连皇后和王妃都为她说话。 “好了。”敲打的差不多了,皇后岔开话题,“今日是太子生辰, 大家不用拘束,孩子们也别拘着了,与太子和皇子们一起玩吧。” 今日能进宫的孩子都是重臣的嫡子, 不出意外太子的伴读将从这些孩子中选出,今日也是让太子自己挑挑人。 太子像个小大人似的说了几句客套话,与几个孩子坐在一块,皇后与众人说着话,大殿的气愤热络起来。 午宴时间到,宫女鱼贯而入,每个人面前的菜都是一样的,唯独金荷与景王妃两位面前多了一碗炖燕窝。 看似照顾孕妇,却也足够看出金荷的地位。这个时候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金荷的靠山可是皇后和王妃啊。原先还有些不满和不服气的人也终于歇了心思,没谁会傻的与皇家人作对。 大家边吃边闲聊,金荷侧着身子问坐在她身边的葛云蕾,“他真说过那样的话?”景王妃刚刚的话让金荷很震惊,沈时舟都没有对她说过。 “没有。”景王妃喝了一勺燕窝,脸不红心不跳道:“不这么说他们还得缠着你,你要知道侯爷贵妾的位置也是很多人争抢的,这个时候你可别心软,该黑脸就不要给她们笑脸。” 她刚怀孕那会儿,不知多少人费尽心思给景王塞人,若不是景王再三保证不要侧妃,她都要提刀砍人了。 “哦。”金荷有些失望,她还真希望沈时舟亲口说过那样的话,不是亲口对她说的也没关系。 葛云蕾:“你呀,傻人有傻福,我当初还觉得沈时舟这辈子都不会娶媳妇了,如今有你一个估计就够了,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在这上面。” 男人都爱美色,就连她家王爷成亲前还四处调戏人家姑娘呢,沈时舟倒好,姑娘都贴到身上了,他看都不看一眼,比大姑娘都洁身自爱。 金荷小声抗议:“我不傻。”过日子为什么要藏那么多心眼呢? “嗯嗯,你不傻,快尝尝这个,宫里御厨独有的手艺,外面吃不到。”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宴会后宾客陆续离宫,景王妃拉着她来到皇后面前。金荷要下跪行礼,被皇后拦住。 “沈夫人不必多礼,快坐。”皇后笑容和蔼,“你不要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你年纪轻经历的事少,这种事今后会常有,若是都放在心上可要气出个好歹。” “谢皇后娘娘关心。”金荷觉得不好意思,懊恼自己心思太浅,竟让皇后看出来。 “女人家最重要的是男人的爱护,沈侯爷站在你身后,旁人有再多心思都白搭。”皇后也挺喜欢金荷,乖乖巧巧不多事,她也愿意多说两句。皇后这么多年见惯了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人,像金荷这种没有心机简单的性子反倒能入她的眼。 因她怀着身子,皇后也没多留,说了几句金荷便出宫了。回去的路上她很是纠结,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不都得有几个妾,沈时舟真能守着她一个人到老? 见她眉头紧皱,云雀就知道金荷还是把事放心上了,“夫人,您大可放心,依奴婢看侯爷压根就没有纳妾的心思,您若因为莫须有的事影响心情这不是自找烦恼吗?” 金荷没有说话,道理她都懂,就是这心里不是滋味儿。回到侯府,沈时舟居然在家,听到动静,他从书房走出来,“回来了,第一次进宫感觉如何?” “太白天的不上值,侯爷是打算沉浸在温柔乡里了吗?”金荷语气不善,说完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沈时舟:“?”什么情况,没招惹她吧?云雀忙将宫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沈时舟叹气,这就是她不喜欢那些女人的原因,一身心眼全用在别的女人身上,都是女人何苦呢,还好他的金荷不一样,不过这醋劲儿倒也没有不同。 来到房间,见金荷嘟着嘴抱着饭粒站在桌旁,沈侯爷将胖猫接过来放到门外,“我什么心思你不知?犯得着因为别人跟我赌气?咱们的孩子来的不易,不要动怒,小心伤了身子。” “哼,你步步为营,一点点将我装进去,我还傻了吧唧的感动。”金荷挺着孕肚瞪眼:“沈侯爷好心机。” 沈时舟忙赔笑,“承蒙夫人不弃。” 金荷气还没消,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在沈侯爷的俊脸上画了几道,沈时舟下意识地想躲,被金荷喝住,“别动!” 他只好站着不动,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乱涂,金荷在他额上画了一个圆圆的头,在眼角和脸上画了四条腿,又在下巴画了个尾巴,最后一个大圈连起来,竟是一只乌龟。 沈时舟走到妆奁前照了照,“夫人好画工,”回身打算亲亲她,哪知金荷嫌弃地推开眼前的脸,“脏死了快去洗了。” 沈时舟叹气,“画的是你,嫌脏的也是你。”但他还是乖乖地洗了脸。难怪祖母叮嘱他要让着点金荷,说孕妇情绪不稳脾气说来就来,跟小孩子似的,开始他还不信,金荷可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现在嘛他可不这么想了。 终于哄好了媳妇,沈时舟换上衣服,“春祭马上要到了,这几天是关键时刻,不能有差错,我得紧盯着,恐怕又得有些日子回不来,你在家乖乖的,别总瞎想。” -- 第156页 清明节举行春祭是历代皇帝必做的一项事,今年是周煜登基的第一次春祭,这一年是否风调雨顺对他这个皇帝很重要。 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春祭事宜,安全上自然是沈时舟负责,还有三天便是春祭大典,沈时舟准备住在那边,免得出差错。 “啊?”金荷又不开心了,“我刚回来你又要走。” “不是你嫌我大白天的不上值吗?”沈时舟好笑地捏捏她鼻子,“怎么一转眼就变了。” “我没嫌弃你。”金荷嘟囔着,帮他系好腰带,“那你别累着了,家里有我你放心。” “你最好了。”沈时舟捧起她的脸重重地亲了一下,“我不在你也别总闷在家里,让祖母陪你出去逛逛,华太医说了你要多出去走走。” “嗯,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祖母。”金荷将人送到大门外,不见人影才转身回来。 走回自己的院子见老太太在屋里喝茶,“祖母,您怎么来了,有事叫人唤我一声,怎么亲自过来了。” 宫里发生的事祖母也知道了,金荷现在可是家里最最重要的宝贝,全侯府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一到家沈祖母便派人将云雀叫过去询问,听后她不放心便亲自过来看看。 “哪里用得着你跑来跑去的,我这胳膊腿好着呢,舟舟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比照以前老太太现在的气色非常好。 见金荷神色正常便没有再提宫中之事,“明日是上巳节,舟舟说要你出去走走,你这身子不方便出城踏青,咱们就在城里看看花啊草的,你觉得如何?” “嗯,都听祖母的。”金荷心里暖暖的,她发自内心地笑着。 舟舟把一切都安排好,她还别扭什么。谁敢给他塞人,她就亲自将人打出去,他的舟舟这么好,谁都不给。 翌日,金荷与祖母坐在马车里往银水河畔走去,银水河两岸绿树成荫,不能去郊外踏青,在这边看看绿树也不错。 岸边有卖吃食的,油炸糕、烤肉串,金荷闻着味儿口水就忍不住分泌。 开始沈祖母说外面的吃食不干净不让她吃,可看见孙媳妇站在人家卖青团的摊前,不错眼地盯着绿油油的青团砸吧嘴,像个孩子似的,老太太于心不忍给她买了两个。 没有吃到油炸糕,这个也凑合,吃完了青团闻着两边香的流口水的味道,金荷觉得好像更饿了,她拉拉老太太的手,“祖母。” 老太太问:“怎么了?” 金荷指指煎豆腐,豆腐被油煎的滋滋响,闻着还有些许臭味,“我想吃,就一个。”她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巴巴地看老太太。 “噗嗤。”老太太没忍住笑出来,她生过孩子哪里会不懂,女人怀着身子会嘴馋,而且平常不喜欢的食物也突然想吃,“只准吃一个。” “嗯嗯。”终于吃到嘴,那种抓心挠肝的劲儿就没了。 又看了一眼油锅里的煎豆腐,金荷有些不舍地继续往前走。前方围了很多人,走近一看原来是杂耍,赤着胳膊的壮汉手里甩着几个呲呲冒火的棍子,举到空中还会噗的喷出个火球来。 引得众人连连叫好,祖母叫丫鬟给了银子,惋惜道:“焰火若是晚上看定是十分绚丽。” “要不晚上咱们再来?”金荷知道祖母担心人多冲撞自己,只敢白天人少时出来。 “不用,我这把年纪什么没看过。”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走吧,前面人多,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你生了让舟舟陪你来,那时你想吃什么就吃个够。” “好!”金荷挽着祖母转身要走,哪知她肚子突然一抽,疼的她捂住肚子突然弯下腰。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金荷弯下的身体上飞过,撞到几米外的树上。 邓开的心跟着一哆嗦,他挡住金荷,高喊道:“保护夫人!” 随着这一声喊,侯府的护卫从人群中跑出来将老太太和金荷围在中间。 老夫人和夫人出来逛,邓管家不放心,亲自带人护着,还真出事了。 “怎么了?”金荷捂着肚子直起腰,刚刚她只顾着肚子疼,并未主意身边的动静。 “快走。”老太太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抓住金荷就往外走。 她就在金荷身边,刚刚看得清楚,碗大的火球擦着金荷后背飞过去打到树上,那碗口粗的小树拦腰折断,金荷刚刚若是站着,那火球刚好就撞在她腰上。 老太太手脚发抖,感觉那火球的热度都将她烧着了,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还是何嬷嬷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邓开叫人将杂耍艺人控制起来,他不敢留下,亲自护送马车回侯府。 进了侯府的大门,老太太瘫坐到地上,好险,就差一点金荷和孩子就没了…… 第87章 担心 想害他妻儿,绝对要把人揪出来。…… 发生这种事, 邓开不敢隐瞒,立刻派人去给侯爷送信。 一个时辰后沈时舟快马加鞭回到侯府,见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心都揪起来,“哪里不舒服?” “肚子”金荷有气无力地回到。 沈时舟心跟着一颤, 短短一瞬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万一保不住,说明他与我们没有缘分,你养好身体最重要, 别多想。”孕妇受到惊吓很轻易滑胎, 金荷定是吓的不轻。 “你在说什么?”金荷怀疑她夫君是不是发烧了所以才说胡话。 -- 第157页 沈祖母看不过去了, “你瞎说什么呢,传话的人怎么跟你说的, 金荷她没事, 孩子也没事。” 沈时舟:“没事?那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老太太无奈道:“她是吃坏了肚子, 刚刚跑了好几趟茅房。”到家后孙媳妇捂着肚子满头是汗, 她都顾不上害怕了,赶紧找大夫,结果一看是吃坏了肚子。 沈祖母哭笑不得,想说她两句,可又一想若不是吃坏了肚子, 金荷肚子疼的弯下腰,可能还躲不开那个火球,这兴许就是天意。 沈时舟:“……”他愣了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 受了一遭罪却因祸得福,但不得不叮嘱她两句,“今后不准吃街上买的东西, 想吃什么让厨子做,外面的吃食不干净。” “知道了。”金荷不情不愿地答应,她以前也不好吃,最近是看见什么都想吃。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小心点好。 “今日在街上有没有吓着?”见她欲言又止,沈时舟转头问祖母:“这是怎么了?” “你媳妇是个有福气的。”沈祖母想想都觉得好笑,直到回侯府孙媳妇都不知道街上发生了什么。 还是刚刚她说的,金荷才知道自己离死就差那么一点,不知者无畏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害怕。 “傻人有傻福。”沈时舟都忍不住调侃她。 “你怎么也这么说我。”金荷不服气道:“当时我光顾着肚子疼了,街上又很吵,哪里会注意那么多。”火球撞断碗口粗的树什么的,她没有亲眼看见好嘛。 “说你有福气你还气,怀了孩子后气性越发的大了,好了,这几天你在府里待着不要出门,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乖一点,听祖母的话,知道了吗?” “走吧走吧。”金荷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哼,说她傻她可记仇了。 “没良心的。”沈时舟捏捏她脸上的嫩肉,“等我空闲了陪你出去玩。” “这还差不多。”心气终于顺了,金荷摇摇他的手,“那你要快点回来啊,我在家等你。” “好!” 沈时舟扶着祖母往外走,“您老回去歇着吧。” 走出院子,老太太看看孙子严肃道:“舟舟,我总觉得今儿这事不是意外,你不知道当时有多险,金荷差一点就……”她被吓得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腿脚还在发软。 沈时舟敛去脸上的笑容,“后天便是春祭我走不开,府里我会多派人手,这几日金荷就麻烦您多照看,别让她出府,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我晓得。”老太太叹气,“你放心,金荷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去忙你的吧,我盯着定然不会让她有事。” 别说金荷没事,就算侯府着火她们葬身火海沈时舟也不能耽搁了春祭,给皇上当差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老太太走后,沈时舟叫来邓开,“问出什么了?” “那人咬死了是意外,说是自己不小心拿倒了焰火。我检查了那颗流火球,是高纯度的黑火|药,这种纯度只有军中才会有,杂耍艺人不该有这个东西,那颗火球若是撞到人身上足以将人射穿。” “所以有人想要金荷死?”沈时舟面色阴沉冰冷,眼中却像有一团火在烧,邓开已经很久没看见主子脸色这么难看了。 “继续查,不开口想办法让他开口,死活不论。另外,府里加派护卫,一定要确保祖母和夫人的安全。” 交代好家里的事,沈时舟骑马回到京城东门外的社稷坛,这里供着神农氏,每年春秋皇帝都要在这里举行祭典,平时也接受百姓的供奉。 路上沈时舟一直在想金荷的事,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问题是谁会想害金荷?她以前在道观从未与人结怨,想要她死的也是她进京后遇到的人。 而且基本都与他有关,沈鲲沈鹏已死,静娴公主疯了且不在京城,谁会想要金荷的命?想害他妻儿,绝对要把人揪出来。 站在社稷坛的琉璃牌坊下,沈时舟眉头紧锁。社稷坛建在的半山腰,因为春祭大典,这里已经封了一个多月,不准百姓踏入。 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甚至将整座山都围了起来,可谁能保证在这之前有没有害虫藏在山中? 这座山方圆几十里,一寸寸检查是绝对不可能的,况且后日便是春祭时间也来不及了,目前他能做的就是在社稷坛三里内设立防线,以确保春祭顺利进行,保证皇上和大臣们的安全。 他很快将事情安排下去,可沈时舟心里还是不踏实,夜里他难以入睡,于是就站在社稷坛前静静地凝视着这座山。 …… 休息了一个晚上,金荷已经完全好了,嘴巴又开始不闲着,祖母怕她再吃坏肚子,每一样入口的东西都要经过她查验,她说没问题金荷才可以入口。 不仅如此,老太太跟看小娃娃似的对金荷寸步不离,金荷去花园散步她要跟着,甚至去茅房老太太都要在远处看着才放心。 “祖母,也许那就是个意外,杂耍的不熟练,手歪了也说不定,反正我都没事了,您不要这么紧张啊。”祖母紧张兮兮的,害得她都跟着紧张了。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我在哪儿不是待,还是你烦我这个老太婆了?”孙子不在家,金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她已经受过一次惊吓可经不起第二次吓,否则可要了她的老命。 -- 第158页 侯府人多,保不齐有人心怀不轨或是混进了歹人,金荷还是太年轻,再加上心善把人都想的太好,有个什么事她都发现不了,还得她这个老太婆看着点。 “祖母,看您说的,我是怕您累着自己,还没午睡呢吧,咱们一起午睡。”金荷没有午睡的习惯,春日正午的阳光正好,她习惯在院中走走,晒一晒太阳。 可是老太太要陪着她,金荷哪里能同意,便拉着祖母一起午睡。 “那就睡一会儿。”年纪大了中午不睡就精神不济,老太太与金荷并排躺在床上,打算小睡一下,养好了精神下午好继续陪孙媳妇。 金荷原本打算在床上眯着,眯着眯着她也睡着了,老太太醒了她还没醒,足足睡了一个时辰。 下午无事可做,何嬷嬷就拿来锦缎做小娃娃的衣服。 “舟舟小时候的衣服大多是何嬷嬷帮着做的,她针线活可好着呢。”沈祖母靠在榻上,笑呵呵地说着。 “祖母,舟舟小时候什么样儿啊?”金荷特别好奇沈时舟小时候的样子,是不是也像现在人见人爱又人见人怕。 “舟舟啊小时候脾气就不好,一般大的小姑娘都喜欢他,可他总是拉着脸说人家女娃麻烦,不和人家玩,倔得很。” “那岂不是他从小到大都这个脾气。”金荷脑子里想象着漂漂亮亮的小舟舟皱着眉,一本正经地推开漂亮小姑娘的样子,她忍不住捂着嘴笑。 “可不是!”老太太嗔道,“我还担心他娶不上媳妇呢。” “老祖宗您也就是瞎担心。”何嬷嬷边拿剪子剪布边说道:“以前是缘分不到,缘分到了这不就是几个月的事儿,您看这才多久孩子都有了,再过几个月您就能抱上重孙孙了。舟舟看不上别人那是在等金荷呢,他们俩是天赐的缘分。” “这话倒是真的。”老太太十分赞同何嬷嬷的话,自从与金荷成亲,孙子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不在整日板着一张脸。她看看金荷,这姑娘平平无奇却能收了他那个倔强的孙子,还真是稀奇。 “那侯爷为什么不喜欢别人伺候啊?”春巧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别的达官贵人除了不用人替他吃饭,事事用人伺候,她家侯爷却不同,很少让她们近身。 老太太叹气,“这是他小时候的事了,现在说说也无妨,舟舟小时候被贴身伺候的侍女下过毒,从那时起他便不让侍女近身。” “啊?”春巧吓得捂住嘴巴,她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会问出秘密。 这件事金荷倒是知道,沈时舟曾与她说过,“春巧,你的嫁妆攒多少了?” 这笨笨的小丫头也不知怎么入了沈侯爷的眼,听说她再给自己攒嫁妆,沈时舟经常因为她拿错衣服或是系错腰带训她,然后再给她点赏赐,所以春巧即便被骂也开开心心地伺候着。 春巧不好意思地说道:“多亏了夫人和侯爷,我都快攒一个镯子了。” “丫头你什么时候成亲啊?到时我送你一套嫁妆。”老太太好笑道,这孩子跟她主子一样心思单纯。 “可不敢要老祖宗您的东西。”春巧赶忙摇头,“夫人和侯爷待我很好,给了我不少好东西呢,夫人说我将来说不定可以做个小富婆,嘿嘿。”她也没别的奢望,将来嫁了人不愁吃不愁穿她就满足了。 何嬷嬷在一旁道,“你用心伺候侯爷和夫人,小富婆那是肯定没有问题。” “嗯嗯。”春巧猛点头,夫人对她好,侯爷虽然看上去凶凶的,可从来都没有罚过她。她知道好坏,一定好好伺候夫人和侯爷。 几个人在房里边做衣服边闲聊,很快便打发了下午时光。大概是中午睡得多了,晚上金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心慌慌的,这种感觉还是上次被沈鲲绑走时有过,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来自哪里,就是没来由的坐卧不安。 直到天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沈祖母照常陪在她身边,见她一上午总是发呆便问:“怎么魂不守舍的?有事一定要与祖母说知道吗?” “我没事,祖母,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这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叫她怎么说呢,另外金荷也不想祖母担心。 “没事便好,今日是春祭大典,等结束了舟舟应该也就回来了,你再忍忍。”沈祖母以为金荷是想他孙子了。 金荷脸一红,她是想沈时舟,可是被祖母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祖母,您取笑我。” 老太太大笑,“跟祖母有什么好害羞的,没睡好就去再睡会,说不定等你醒了舟舟就到家了。” “嗯。”金荷也打算睡一会儿,否则舟舟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又该训她了。 睡梦中金荷听见有人唤她,她在一片荒芜中找那个声音,最后看见满脸是血的沈时舟出现在自己面前。 “啊!”金荷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夫人,您怎么了?”春巧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满脸是汗又大口喘气,“我去找老祖宗。” “别去。”金荷将人拉住,“侯爷回来了没?” “没有。”春巧摇头,“刚刚老祖宗说按照时辰春祭刚结束不久,御驾正在进城,侯爷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回来。” 金荷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因为这个梦她越发的心神不宁,她穿好衣服去侯府大门外往远处张望。 -- 第159页 沈祖母原本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见金荷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就跟了出来,“这么了?” 春巧悄悄跟老太太说,“夫人好像做噩梦了,她想侯爷了。” “金荷,舟舟还得等些时间,咱们回去等好不好?”老太太想劝金荷回府,可没劝动,无奈只好叫人搬来椅子陪她一起等。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午膳金荷也只在外面吃了一个肉饼。 “金荷是怎么了?”沈祖母纳闷,与何嬷嬷唠叨,“先前还好好的,睡了一觉变得这么倔呢。” 何嬷嬷道:“小丫头不是说她做噩梦了嘛,兴许是吓着了,怀着孩子容易多愁善感,等会儿侯爷回来就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远处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金荷与祖母都站起身。金荷一脸欣喜,可是随着人走近,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下去。来人是侯府的马夫,平时负责沈时舟的马匹和车辆。 马夫远远地跳下马,快跑几步跪到金荷和老太太面前,“夫人、老夫人,侯爷、侯爷被埋在山下,生死不明。” 第88章 脱险 “银子还给不?” “啊!”沈祖母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何嬷嬷与众丫鬟七手八脚将老太太扶进去。 金荷腿一软也跌坐到地上,云雀和春巧合力才将呆傻的夫人扶起来。两人搀着她往府里走,金荷猛地刹住脚步, “备车,去社稷山。” “备车, 快去。”说完金荷小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春巧紧跟在她身后。 “怎么办?”云雀都快急哭了,夫人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万一夫人有个好歹,侯爷再……, 侯府可就完了。 邓开一跺脚, “我去准备。”怕是拦不住夫人了, 与其在家着急上火不如去城外看看。 他很快蒋府里的护卫分成两部分,一半留在府内, 另一半与他一起同夫人去社稷山, 邓开还心细地叫上郎中带上药箱银针等同行,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夫人有事。 金荷回到房间快速换了衣服, 想了想她把首饰盒底层的两张银票揣进怀里,由于手抖得厉害揣了三次才将两张薄薄的纸放进怀里。 走到门口时,金荷突然感觉有一股气直冲脑门,让她头晕眼花、脚步踉跄,她扶住门边稳住自己, 不能慌,她还要去找舟舟。心里告诫自己要坚强,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夫人, 您小心身子。”春巧搀住金荷,“您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事。” “对,不能有事。”金荷摸摸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们去找爹爹,宝宝要坚强一点,不要拖后腿知道吗?”她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去社稷山。” 路上,金荷从报信的马夫嘴里得知有人要破坏春祭大典,沈时舟带人追捕,深入山中的矿洞,祭奠结束后社稷山被炸塌了一角,沈时舟和他的部下都被埋在山下。 金荷到时,士兵们正在塌陷的地方往外刨土,看到塌陷的现场,金荷又一次跌坐到地上,若是舟舟刚好在下面,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夫人,您……”丁兆红了眼圈,声音哽咽,他想说句安慰话,可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昨天夜里他与赵鸿宝被留下负责今日春祭大典的护卫,而将军亲自带人进了矿洞。春祭顺利举行,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有将军和进去的兄弟们生死不明。 山脚塌了一大片,参与挖山的只有丁兆带来的几十人。无论这边发生什么,皇上和大臣们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听到异响后赵鸿宝带上大部分禁军护送皇上和大臣们离开。 丁兆只带了几十人过来。邓开和侯府的护卫不用吩咐便都扑上去挖土,可是人还是不够。 远处站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都是附近村庄的百姓。金荷站起身拿出怀里的银票举过头顶,高声道:“这里有两万两,请大家帮忙挖山,只要把人挖出来,无论死活,这些银子就都是你们的。” 听说有银子,看热闹的人们都争先恐后地上前帮忙,有的人还跑回家拿来锄头、铁锹、簸箕等物,陆续又有不少村民加入。进度一下子就快了很多。 皇上回宫后立刻派人重回社稷山,屠开济自请来帮忙。屠将军看着曾经爱慕过的女人满脸泪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上前几步,“沈夫人,现在难过还为时过早,矿洞里地形复杂,侯爷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等他出来若是看见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定会心疼,夫人还是去马车里等吧。” “不”金荷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我哪里也不去。” 屠开济轻轻叹口气,没再去管她,吩咐手下挖山。 部分泥土被移走,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金荷想去看被云雀拦住,“夫人,您不要去,我去看。” 云雀大着胆子走过去,从那几个人的衣服断定不是她家侯爷。 “有我们的人,但没有将军和老薛。”看见自己人的尸体,丁兆心情沉重,但又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到太阳西斜,塌陷之地被挖开了大半,可并没有看见沈时舟和其他人,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与此同时皇宫里也在等社稷山的消息。 “沈时舟是傻的吗?他一个将军用得着自己以身犯险?手下那么多人是用来干嘛的?”景王殿下气得拍桌子。 -- 第160页 “老三,稍安勿躁,沈将军定是发现了什么,既然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无用。”皇上表情严肃,在春祭大典上炸山,不用想也知道是冲他来的。 他刚登基不久,是谁处心积虑想要他的命?周诏已死,他的孩子年幼不成事,原二皇子妃极其家族也不是有这个胆量的人。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将张英云身边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他们见过什么人,与何人来往通通要查清楚。”这是皇帝第一次直呼先皇后的姓名。 正元帝去世后,先皇后张英云被皇上关进了冷宫,开始她还不停的闹,周诏死后倒是消停下来。 皇帝在心里冷笑,留她一命是他想要个好名声,如今看来有些人注定留不得。 原本张家势力也不容小窥,张英云的兄长也是领兵的将军,当初二皇子培养的死士都是出自张家,受周诏的牵连张家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如今成年男子已经没了。 但是,张英云把持后宫这么多年总有些人脉和关系,张家也可能有漏网之鱼,所以,幕后之人很可能就是先皇后张英云。 皇宫里新帝着手查找幕后黑手,社稷山换了几波人不间断地挖。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金荷的心也越来越沉,她不吃不喝寸步不离现场。 “夫人,您吃点吧,侯爷回来见到您这个样子他又该骂我了。”春巧哭着劝道,“我好怕侯爷,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春巧,他若还有机会骂……”金荷说不下去了,她两眼通红地盯着前方。 怕她有事,云雀叫来随行的郎中给她把脉,胡子花白的老者叹息地摇摇头,“没有大碍,还能撑住。” 社稷山下火光通天,所有人都在努力,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塌陷地的西北侧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带夫人下山。”丁兆以为还是匪徒余孽,就要送金荷走,可金荷不肯,正在僵持着就听有人喊,“将军,将军在这里,还活着。” 听到喊声,金荷挣开云雀和春巧的桎梏,不要命地跑过去。 再说沈时舟前天夜里睡不着,看社稷山时突然想起他在鹰字营办过的一个案子。晚饭时邓开差人送信来说那个杂耍艺人死不开口,且趁看守不注意咬断舌头死了。 一般人即便被打死也狠不下心咬自己的舌头,因此沈时舟断定火球之事绝不是意外。 令他不安的是这件事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凭他多年的直觉社稷山一定有问题。于是沈时舟连夜派人进城,从工部要来社稷山几百年内的舆图。 将前后十几张图仔细对比,终于让他发现了漏洞,原来社稷山在前朝曾经开采过铁矿,着实兴旺了几年,后来因为铁矿储量并不多便慢慢地荒废了。 以前的矿道也都废弃了,现在还活着的极少有人知道百年之前的铁矿之事。 春祭大典不能有任何差错,沈时舟连夜调人进山寻找废弃的矿洞坑道,由于时间太久,这期间又发生过地龙翻身,找了一天都没有任何线索。 手下都说几百年过去了该塌的早就塌了,可沈时舟就是不死心,他找来附近经常进山的猎人和采山的村民,由他们带路才找到一处隐秘的洞口。 看到入口时,沈时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入口虽然隐蔽也做过伪装,但他一眼就看出有人进出。 他当即带人深入矿洞,让他没想到的是坑洞里面蜿蜒曲折且岔路颇多,因为怕有埋伏和惊动匪徒,他们不敢点火把,只能抹黑一点一点往前探着走。 入矿洞不久就在里面发现了装有黑火|药和火雷的箱子,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只,几乎布满整个坑道。 越往前走,沈时舟的心越沉,若是他猜的没错,矿洞可能通向社稷坛。 不知走了多久,进入了一条岔路后前方变得狭窄,隐约可以看见火光闪烁。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们看见了矿洞里堆满了箱子,里面无一例外地装满了黑火|药和火雷,沈时舟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薛魁低声咒骂,“妈的,这要点了整个社稷山都得炸塌了,哪个孙子这么毒。” 沈时舟小声道:“时间紧急,先把引线切了,淋上水。”于是大家开始偷偷剪引线,又将自己水囊里的水浇在箱子上,可水就那么点根本不够用。 他们进来时已经是子时了,又在矿洞里东找西摸的耽搁了很多功夫,沈时舟一算时间,春祭大典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千万不能让这些人得手,否则上面的皇上和大臣们就危险了。“等会儿见到人立即击杀,薛魁你负责捉个活口。” 里面的人还不知道沈时舟已经摸到眼跟前了,还兴致勃勃地高声交谈,“等会儿就把狗皇帝炸上天,可惜二殿下不在了,否则咱们可都是有功之臣。” “别做梦了,二殿下福薄,我们也没有那个命,干完这一趟拿了张公子的银子远走高飞,比当官逍遥自在。” “当官有什么好,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往外撤吧,等点了引线大官狗官全都炸上天。” 沈时舟低声道:“不用留活口,全杀。”既然谈到二殿下,那这事就与还活着的前皇后脱不了干系。背后之人都露出水面了,也没必要抓个小鱼小虾,杀了省事儿。 就在那些人准备出洞时被沈时舟出其不意全部击杀,一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沈侯爷的对手。 -- 第161页 不过还是有疏忽,洞里不止这几个人,别的岔道还有人在搬运火雷,那些人听到动静往外面跑,半路想点燃火线都被沈时舟的人给灭了。 其实若是这些匪徒不怕死,早点在洞里点火,社稷坛可能真的被炸飞,好就好在这些人贪生怕死。 一路追出来,眼见逃不掉,匪徒知道被捉了也是死路一条还是不得好死,于是心一狠将手里的火把扔向墙边的火雷。爆|炸将守在洞口的禁卫军连同匪徒一同埋在了山下。 沈时舟他们因为对地下的地形不熟,便被甩在后面,也因此躲过了一劫。不过,他们也被堵在地下无法出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洞里越来越憋闷,不得已他们才用黑火|药选了一处炸|开。等从洞里爬上来,沈时舟肺都要咳出来了。 “奶奶的,差点憋死。”薛魁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喘粗气。 沈时舟刚要问春祭的情况,就被跑过来的金荷抱住,沈侯爷被飞奔过来的媳妇撞到胸口,他又是一阵咳嗽。 金荷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沈侯爷也顾不上别的了,忙哄着怀里的人,“不哭不哭,这不是好好的嘛,跑这么快做什么,伤了孩子怎么办,还有你怎么在这里,又不听话了?……” 从地下钻出来的士兵一个个灰头土脸、东倒西歪地看着他们的大将军哄媳妇,就挺羡慕。 哄了好一阵,金荷的哭声终于止住了。沈时舟把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不放的人拉出来,“好了,我没事,你先回府,我还有事要做。” “我不,嗝~”金荷打着哭嗝倔强地回绝,她擦了擦脸,“我在车里等你,等你办完事一起回家。” “听话,我还要进宫,还要捉拿匪徒,还有很多事要做。”男人抬手给她擦脸上一道道的泪痕,结果自己的手满是泥土和黑火|药,直接把金荷擦成了大花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滑稽。 “噗嗤!”也不知谁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本静静看热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笑起来,最后变成了所有人大笑。 金荷这才发现周围站了好多人,她俨然成了被看的猴子,刚刚自己丢脸的一面都被人看到了,她两手捂脸,闷闷道:“那我、我先回去嗝~”在云雀和春巧的搀扶下金荷慢慢走到平地上了马车。 “既然沈将军无事,屠某便告辞了。”屠开济冷着一张脸,打断沈侯爷目送媳妇离去。 沈时舟双手抱拳躬身施礼,“多谢屠将军相助,这个情沈某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我沈时舟的地方,沈某义不容辞。” 见他这般,屠开济脸色稍稍缓和,他就是心里有点嫉妒,对沈时舟本人倒是没有意见。“不必,大家同朝为臣,都是为皇上做事,沈将军不必记在心上,告辞。” 现场只剩下禁卫军的人,丁兆将外面的事简要说了一下,“春祭大典很顺利没有发生意外,皇上已经安全回宫。赵副将守在皇宫外,皇上一直派人来询问这边的情况,恐怕现在也不会歇息。” “好。”在洞里沈还担心,背后之人会不会两手准备,在地面安排刺客?虽然他对自己的布防和手下有信心,但也不敢托大。现在听说皇上安然无恙地在皇宫里,所有的担心就都不存在了。 “我即刻进宫,这边交给你们,坍塌继续挖,将死去的兄弟们都找出来,另外,洞里还有许多未燃的黑火|药和火雷,薛魁你协助丁兆全部找出来,最后将所有可能的入口全部炸毁封死,切记不要有遗漏。” “是!”丁兆与薛魁领命。 “那个,您就是被埋的将军?”一个村民打扮的老汉被士兵拦住,他踮起脚冲沈时舟喊:“银子还给不?” 第89章 全文完 好命是因为有人用心地爱着她!…… 老汉忐忑地看向沈大将军, 那个好看的夫人说只要挖出人,死活不论都要将两万两给他们平分,尸体是挖出一些, 可是没有她要找的,也不知道她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银子?”沈时舟疑惑, 他欠谁银子了? “将军,是夫人……”丁兆将金荷拿出两万两请村民帮忙挖土的事说给他听。 “还真是大方。”沈时舟笑道:“我十万禁军还要她花银子请人帮忙,惭愧。” 丁兆尴尬道:“那会儿咱们的人都去送御驾回宫了,人手是有些不足, 况且夫人急红了眼, 我也不好拦着。”那个时候将军生死未卜, 谁还将两万两放在眼里。 “无妨,夫人大概是忘了, 把在场的村民都登记下来, 名单交给邓开。”沈时舟骑上马对村民道:“改日给你们送银子, 一文都不会少。” 村民们听到后顿时乐开了花, 冲疾驰而去的沈时舟作揖道谢,“多谢将军!” …… 一场惊吓过后,金荷在回去的马车里睡着了,到了侯府春巧将她叫醒,“夫人, 到家了。” 听说金荷回来,沈祖母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等走出房间。沈时舟无事后邓管家立刻差人回府报信,现在老太太也知道孙子有惊无险, 所以更担心孙媳妇的身子。 “祖母,您没事吧?”金荷下车见老太太站着都需要人搀扶,顿时紧张起来, “这么晚了您应该歇息,出来做什么啊?” “哼,你还知道关心我?”老太太故作生气道:“我都晕过去了,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跑去城外,我可是白疼你了。” -- 第162页 “那、那不是因为我慌了嘛,心里只想着去见舟舟。”金荷越说越小声,显得很没有底气。当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死也要去见他,哪里还顾得上老太太。 对祖母金荷觉得很抱歉,她赔笑道:“祖母教训的对,是孙媳妇不对,不该弃祖母于不顾,您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我扶您回去歇息,舟舟没事,他很快就会回来。” 沈祖母好气又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她还能说什么,金荷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不正说明俩孩子感情好嘛。算了,都平安无事,皆大欢喜,她也就不说讨人嫌的话了。 郎中又给老太太和金荷把了脉,金荷倒是没事,睡一觉养养精神便无大碍,沈祖母就不大好,毕竟年纪大了,当天夜里就发起烧。 还好何嬷嬷有经验,晚上没睡一直守着,郎中说老太太惊吓过度又大悲大喜伤了身体,得休养一段时间。 天亮后金荷去看望祖母,老太太精神不济,金荷也没有多待,等祖母睡着她就退出房间。刚走出院就看见沈时舟从外面走进来,她高兴地小跑过去,“你回来了。” 沈时舟快走几步将人接住,“怎么又跑。”他见金荷神色还好,“我先去看祖母,等着我。”他进屋看了祖母,然后才与金荷往自己的院子走。 走着走着,沈侯爷冷不丁喊了声:“春巧!” 春巧一个激灵,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侯爷,您要骂就骂吧,我绝不生气。”她就知道侯爷回来舍不得责备夫人一定骂她。夫人非要去社稷山谁拦得住啊,哎,骂就骂吧,侯爷和夫人平安无事就好。 “你还敢生气?”沈时舟惊讶道:“笨手笨脚,说你两句还说错了?你有什么可生气的?还有,谁说我要骂你了?” “啊?”春巧惊呆了,“侯爷您不骂我呀?” 沈时舟被气笑了,“我总共骂过你几次?这么记仇?平白无故的我骂你作甚,我是让你叫人烧水,本侯爷要沐浴。” “哦哦,晓得了。”春巧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再不跑那肯定要挨训。 金荷嗔怪道:“你别总吓唬春巧,她胆子小。” “哼,敢跟本侯叫板这叫胆子小?”沈时舟不以为然,“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我看这丫头跟你差不多,嘴上恭顺,实则主意大着呢,一点都不听话。” 金荷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怪她跑去社稷山了呗,自己是有不对,她就当做没听见。 洗漱过后,金荷抱着他不撒手,昨夜她都想过若是舟舟不在了,她也不活了,沈时舟听后虎着脸又开始教训她。 “不听、不听。”金荷耍赖地趴在男人身上,捂住耳朵将脑袋扎进他怀里,“你怎么跟和尚似的,没完没了的念叨,以前你可不这样。” 打不得骂不得,沈侯爷无奈叹息,心道以前也无人需他操心啊。 两人躺在床上,谁都没有困意,金荷便问他是谁搞事。大宴风调雨顺,百姓日子过得不错,谁活腻了要杀皇帝? “普通百姓哪有这个本事。”沈时舟将人往上提了提,“是前皇后。” 社稷山事情败露后,前皇后张英云也不藏着掖着了,指着新帝的鼻子坡口大骂,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密谋的。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手里总是有些可用之人,即便在冷宫也没断了与外面的联系。兵部的一个五品小官是他大哥的私生子,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所以在张家被抄家时,那个私生子便幸存了下来。 张英云便利用这个侄子在宫外谋划了社稷山之事。那日要杀金荷的也是她,在冷宫她断断续续听说了周煜两次获救,多半与沈时舟的媳妇有关,因此她便恨上了金荷。 若不是她心急又盲目自大,先对金荷下手也不会暴露社稷山的谋划,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金荷似乎又拐着弯地救了皇上一次,救皇上就等同于救他,难怪祖母说他媳妇是个有福气的。 金荷觉得自己可真冤,她什么都没做就成了某些人的绊脚石。杀她有什么用?找谁说理去,不过她很好奇张英云的下场,“皇上会怎么处置张皇后?” 经此一事张英云和与她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不止如此,可能还要受一番折磨,怕吓着金荷,沈时舟便没有说。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金荷抬头看他,“什么事?”她抬手摸摸男人下巴上的黑茬茬。 “好好想想。” 金荷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沈时舟提醒:“你是不是承诺给人家银子了?” “啊!”昨天她答应要给村民银子,结果一激动就给忘脑后了,“我这就去。” 沈时舟忙伸手把要爬下床的人拉回来,“不急,交给邓开去办。”他捏捏金荷白嫩的脸蛋,“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两万两,我在你心里还挺值钱的嘛。” 金荷打了个哈气,“嗯,没有再少的银票了,就用那两张凑合了。” “凑合?”沈时舟觉得好笑,见她困意上来便道:“睡吧。”他疲惫的很,金荷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睡到下午才醒,醒来后就看见景王殿下和景王妃正坐在他们家的客厅里。 景王笑眯眯道:“小金荷你又立功了,皇上叫本王给你送些养胎的补品,都给你炖上了,一会儿就好。” -- 第163页 “多谢王爷!”金荷不好意思。 “走,我们去说说话。”葛云蕾挺着大肚子与金荷手牵手去了房间。 “啧啧,你可真有福气,娶了个鸿运附体的媳妇。可每次保佑的都是皇上,若不是你俩感情甚好,本王都要怀疑是不是月老牵错了姻缘线。”景王摇着折扇,忍不住调侃好友。 沈时舟也不理他的胡说八道,“事都了了?”他死里逃生,皇上念他辛苦便将下面的事交给了旁人,所以最后那些人怎么处理他并不清楚。 “漏网之鱼都处理了,张氏在地牢没死估计也快了,皇上已经忍她很久了,既然她自己作死,旁人也没办法。张英云要把那些个大臣一起炸上天,所以这次可没人出来指摘皇上不容嫡母,就连御史都三缄其口。” 沈时舟淡淡道:“刀子不插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景王与王妃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他们刚走,叶成雍和赵氏带着两个孩子就到了。叶父听说了社稷山的事,没下值就接了妻儿来看女儿。 看到金荷两人毫发无伤才算放心,文轩摇着金荷的手道:“姐姐,小外甥什么时候出来啊?” 赵氏笑道:“还得六个月呢,你急什么。” “好慢哦。”文轩耷拉下脑袋,他想和小外甥一起玩。 云荷不说话可眼睛一直盯着金荷的肚子看,小脑子里有很多疑问,可她不好意思问出口。一家人在侯府用过晚膳才回去。 沈时舟在家休息便兑现承诺亲自陪金荷去踏春,金荷很是开心,回来时她给祖母采了一大捧野花。把老太太哄得很高兴,沈祖母大病一场瘦了一圈,养了一段日子才恢复到从前。 金荷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沈祖母只觉得浑身是劲儿,对金荷的看顾比之前更甚。 以前有祖母,现在连沈时舟都处处管着她,金荷觉得自己这个孕妇好难。她拍拍肚子道:“为了你,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将来要做孝顺的孩子啊。” “又不是西瓜,怎么还拍出响了。”沈时舟拿掉她拍肚皮的手,“颠倒黑白,我和祖母还不都是为你好。” 说着他摸摸金荷隆起的肚皮,突然感觉手下一动,金荷“唉吆”一声,苦着脸道:“他又踢我!” …… 转眼到了九月,金荷的孕肚大如盆,看着都叫人心惊,生产就在这个月,沈时舟不放心,手上无事便每日早早回来陪她。 这天他去上值,没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金荷躺在摇椅上,咬着又红又大的苹果道:“虽然你陪我我很开心,可是万一皇上不高兴怎么办?侯爷你可不能恃宠而骄,要时时警醒自己才行。” 不在家总想他,回来了又觉得烦,舟舟什么都好,就是总爱念叨、看她看得紧,不就怀个孩子吗?在她肚子里还能跑了不成? “哼,你是怕我念叨你吧。”男人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若是能管住自己的嘴不乱吃东西,他也不想总念她。 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什么,自从怀孕后胃口出奇的好,什么都想吃,有时候嘴馋的像孩子。 见他要走,金荷忙问:“干嘛去?这就走啊?”不会说两句就走吧,也太小气了。 沈时舟深深吸口气,自打金荷怀孕,他脾气好了不少,连手下都说他变了,“去看祖母,庄子刚送来了葡萄,春巧给你洗去了,你先尝尝。” “去吧。”不走就好,金荷继续啃苹果。 走到院外沈时舟敛去脸上的笑意,他来到祖母的院子,将一封信交给她,信是沈颉送来的。 沈颉带着静娴和沈玉瑾回了老家,每隔一段时间给老太太送来一封平安信。这次信里说沈玉瑾嫁了乡绅的儿子,静娴夜里偷跑出去掉河里人没了。 老天太叹气,“死了也好,就是可惜玉瑾那孩子了。” “祖母您不要难过,人各有命,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我懂!我活到这岁数比你看得开,不用担心我。金荷怎样了?我叫稳婆和郎中最近都住在府里,就怕她哪天发动,你在她身边要多注意……”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春巧“咚咚”跑进来,“侯爷、老祖宗,夫人要生了!” 沈时舟拔腿就跑,刚刚还好好的,他想一定是金荷吃太多了。 等他跑回院子,稳婆与金荷已经进了房间。侯爷要进去看被守在外面的徐郎中拦住,“侯爷,女人生孩子您进去碍事,坐下来慢慢等。” 沈时舟哪里坐的下,他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在院中走来走去,听着金荷一声声惨叫,他的心都跟着揪起来,“得多久才能生?” 徐郎中捋着胡子道:“不好说,有人快有人慢。” 沈祖母也是坐立不安,一会起身拜拜天,一会儿念叨列祖列宗保佑。 许是老天和沈家祖宗听见了老太太所求,没过多久就听见房内传出婴儿洪亮的哭声。 沈祖母愣了一下,“这么快?”女人生孩子都得折腾几个时辰,折腾一天一夜的也大有人在,金荷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吧?连郎中都说金荷生得快。 不多时,云雀打开门笑道:“恭喜老祖宗、恭喜侯爷,夫人生了个小公子。” “好、好、好!”沈祖母喜笑颜开,连说了三声好,沈家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金荷一举得男是天大的喜事啊。“大喜,所有人都有赏!” -- 第164页 沈时舟走到床前,看着满脸是汗的金荷,心疼道:“辛苦了!” 金荷虚弱地摇摇头,看看枕边襁褓中的儿子,转头对一脸关心自己的男人道:“值得!” 所有人都说她命好,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将她放在心尖上,她的命又怎会这么好。 好命是因为有人用心地爱着她!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