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黑心莲[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干掉那个黑心莲[穿书]》作者:贪了杯酒【完结】 文案 白予穿进一本修仙小说里,不负众望成为扫地小师妹。 但她仍抱有一丝幻想:这剧本我见过,拯救龙傲天,成为他的白月光,助他成仙一臂之力,对吧? 「不,您是个废物,唯一的技能是被动好感。您的任务是让身为第一剑的男主黑化,干掉那个高岭之花。」 废物、被动......有屁用? 「因原傲天是朵黑心莲,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当您成功之后,您将会取代他成为天道之子。」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黑心莲也能叫高岭之花? 见到陆清珏后,她曾因为那张脸后悔过许多次。 直到那日她蹲墙角,听见熟悉的声音说:“到底是些没有天资的废物,一点恩惠就感动至极。” 白予: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下得去手了。 我们的目标是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做个积极的废物! —— 不久后,陆清珏堕落成魔界一哥,系统却突然发现它派错任务了...「新任务:把他拯救回来。」 你没事吧??? #我们仍不知道高岭之花为什么会是黑心莲这件事# 封面感谢清心真人的迷妹,高清大图见wb:别tm喝了 【含大量伏笔,不怕剧透可以直接跳真相章,女主的前期沙雕行为存在即合理。】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予┃配角:陆清珏(jue)┃其它:康康预收~啾咪 一句话简介:黑心莲也能叫高岭之花? 立意: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第1章 不望峰上常年飞雪漫天,霜冻三尺。 修真界最大的宗门剑寒派便坐落在此地。 空荡荡的主殿之内,一老朽盘着腿坐在主座,两鬓斑白。 外头白皑皑,里头却暖如初春,可见其内力高深莫测,竟能连着整个主殿的空气都加热。 实乃居家旅行必备。 座下的绒毯上,每隔十步站着一个弟子,共有三个。 不一会儿,离门最近的一号弟子说道:“传下去,扫把星师妹白予要罢工。” 二号弟子听闻清清嗓子:“传下去,扫把星师妹白予要叛逃师门。” 三号弟子端庄地走到老朽面前撩袍而跪:“师尊,那外门的扫把星将扫把折断,准备欺师灭祖,愤然起义,还放言与您不死不休。” 老朽睁开眼,怒目圆睁,大手一拍座椅扶手,整个殿内的空气便跟着冷了几分:“岂有此理?带上来!” 三号弟子:“传下去,师尊有请。” 二号弟子:“传下去,师尊要亲自审问。” 一号弟子:“传下去,师尊要手刃叛徒,断了她的经脉。” 就站在大门前的白予:我人麻了。 满共就三十步的距离,生生让他们传得像从北京到西雅图。 有必要吗? 白予的牙上下哆嗦,手也被冻得通红,骨节伸展都不大利索。 身后的大门门缝有点透风,她稍稍挪动身子,往里站站,想暖和暖和。 才迈了一步,就听一声:“大胆!” 老朽拔出剑,一个大鹏展翅从座上飞到白予面前,剑尖直冲她脑门:“我不望峰的弟子,活要活在不望峰当人,死也要在不望峰当鬼!” “你今日,要么滚回去扫地,要么死在这里!” ……倒也不必如此。 * 几个时辰前,白予被一个南极贱畜两声咳嗽的提示音吵醒。 [好友添加成功......系统正在载入......载入完成?] [尊敬的用户,您好,截止目前您的系统可用额度已不足十元......] 白予脑子还是木的,顺手打算先交个话费。 摸了半天连个兜都没有。寻找无果,她才后知后觉震惊地看着身上暗黄色弟子袍。 等等,这啥啊? 穿越了? [是的,您穿书了。] 她试着捋清思路,可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 除去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是生活在21世纪的新新人类,其余关于自己的事情一概不知。 还失忆了? [是的,您失忆了。] 要素过多,滥俗狗血。 这玩意能不能说点她不知道的。 [您穿进一本龙傲天修仙小说里,不负众望成为最低阶扫地小师妹,她叫白雨。但问题不大,系统将自动为您更改数据。] 不负谁的众望?叫出来对砍两刀。 谐音梗也能穿,就他妈离离原上谱。 [让我们来看看您的数据:资质-差、修为-无、长相-一般......恭喜您,您一无是处,是个废物呢!] [鉴于您失去部分记忆,这边会在重要剧情时进行剧情指导,不过得加钱。] 听到这儿,白予终于忍不了了:“我上哪来的钱?” 钱是钱吗?那是命。 [完成剧情自动进行充值。] 白予思索一番:不完成剧情就不能充值,不能充值欠费就没有剧情指导,没有剧情指导就不能完成剧情...... 搁这儿套娃呢? 她算是听明白了。她,穷b炮灰,一破扫地的,平平无奇扔人堆里找不见,没剧本没挂,还是大男主文。 -- 第2页 buff叠得太高,一些口口的play从脑海里浮现出来:炉鼎双修带球跑,囚禁杀妻火葬场。 [龙傲天是您的师......] “师什么?师尊?” 机械声渐渐消失,白予叫了两声没回应,她怀疑可能是欠费了。 此时不跑难道等带球再跑吗? 白予立刻转身回房收拾行囊,准备连夜坐火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结果到了自己的房间才发现,整个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概括。 根本没啥好收拾的,连个填肚的馍都没有,铺上只有一床薄被,一个塞满荞麦皮的破枕头,还漏了一个小孔。 拿起来时淅淅沥沥从小孔里漏荞麦皮。 人逢倒霉,枕头都要作对。 她顺着钻风的窗户看一眼不望峰的冰山,没零下30度都冻不成这样。生气地把枕头往门上一丢,枕下的东西映入眼帘——一张不望峰的地图,上面画着几个殿的位置。 枕头是彻底破了,白予则拿起地图翻来覆去地看。 想起龙傲天这个形容词,应该挺有钱的。 她找到其中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一座,准备临走前讹点。 毕竟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原主扫这么多年地,怎么也该有点积蓄存款吧。 到地方没等她腹诽完老头也能当龙傲天,那把剑就冲她袭来,停在离额头0.01毫米的距离。 三分之一炷香后,老朽绷着一张脸,横眉冷对:“选好了吗?” 其实不用玩这么大的,扫地和死比起来不值一提。 小腿肚子哆嗦的更厉害了,白予像是被传销组织压制在这里的外地刚入门下线,又冷又饿。 四双眼睛齐齐盯着她,白予下意识后退,那把剑便追着她向前,准确保持着0.01毫米。 这波血亏,赔了夫人又折兵,钱没要到还搭个大活人。 白予咬牙安慰自己:老头好,老头有低保,老头事少死得早。 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她迟早都要逃的,不急这一时。 大脑被恐惧席卷的时候是空白的,白予紧张到说不出话,只好费劲地点点头以表答案。 老朽眉头一皱:“没想到你竟如此执拗,宁愿死也不愿回去扫地!那好,我也不强留,就遂了你的心意!” ......? 老朽抽回剑,用更大的力道刺向白予。 在被剑贯穿前,“嘭——”的一声,是双膝落地的声音。 白予特地跪在了绒毯边边上,保护膝盖,仰头真诚道:“师尊过年好,徒儿主要就是想上来给您拜个早年。”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与此同时,熟悉的咳嗽响起:[咳咳,普通剧情:大吉大利完成,自动到账10元。] [即将进行到男主剧情……] 男主? 这老头不是龙傲天吗? 他们不是都叫老头师尊吗? 将系统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脆爽朗的笑声,听起来还是少年:“师叔好大的官威呐。” 作者有话说: 试过正经起来但是失败了。 下本大概也许最有可能开这个!选择困难症真的会谢 《别和rapper谈恋爱》 问:跟rapper谈恋爱是一种什么体验? 谢慕意:谢邀,分手后他会写歌diss你。 谢慕意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找了个rapper谈恋爱,当时觉得:拜托,脏辫Oversize超酷的好吗? 直到把男友领回家的前一天,她犹豫了,当场发了个分手短信:抱歉,你不是我家长喜欢的类型。 本以为酷哥压根不在乎她这个小虾米,结果某天晚上网抑云时间,谢慕意打开app发现——前男友出了六首歌diss她,最气的是蝉联各榜单,火了。 评论区作者回复:感谢所有前女友 一年后—— 闺蜜约谢慕意去盲盒型livehouse,人挤人的酒吧里,谢慕意和闺蜜走散了。 她随手拍了拍身旁大学生打扮的小哥:“你好,你见过一个这么高长这样的女生吗?” 小哥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随手指了个方向。 开场前,谢慕意终于与闺蜜会和,只是当她抬起头时,小哥正站在台上盯着她扬起个意味不明的笑,手里拿着麦克风:“下面这首未发行的新歌送给我前女友—《家长喜欢的那一款》。” 谢慕意:卧槽,这大学生长得好像我那个在一起时说情话,分手写歌diss我的前男友? *无原型拒代入 第2章 少年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袍,与桃花瓣的颜色相差无几。说亮不亮,却足够显眼,跟着冷风一起进殿。 不知是被冷风吹得眼泪涌上眼眶模糊不清,还是少年来的时间太对恰好救她一命,反正那一刻,白予觉得他身上渡了层佛光。 金光灿灿的那种,比观音背后的大光相还闪烁。 待人走近了些,白予使劲揉揉眼,才看清少年的五官。 才学疏浅,脑子里只憋出两个字形容:漂亮。 不是女子那样阴柔的漂亮,是清高又狡猾的漂亮。 脸蛋白白净净的,偏偏长了一双狐狸眼,若有若无的攻击性实在让人难以琢磨他在想什么。 再往下看,衣服也够骚,跟她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 第3页 白予不自觉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并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生怕自己身上的灰尘飘到他一尘不染的袍子上。 殿里的三个弟子对他似乎有所忌惮,原本对待白予时的狗仗人势全然消散不见。 连老朽都因他的到来收了剑,连连赔笑:“哎呀,小陆怎么有空来师叔殿里?有什么事让门派里的弟子知会一声就行。” “师叔不必客气,我来是因师父找小师妹到处都找不见,这才来师叔这里寻寻看,倒没想到真在这儿。”陆清珏恭敬回礼,突然话锋一转,“可还未进殿就感受到师叔的剑气,不知我小师妹怎么惹到师叔了?我先给师叔赔个不是。” 老朽笑得像朵向日葵:“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白予不禁翻个白眼,老东西还有两幅面孔呢哈。 跟她就是眉头一皱,跟他就是向日葵,差别不要太明显。 亏她还说服了自己半天老头好。 这么一对比,老头好个屁。 谁不喜欢漂亮的温柔奶狗弟弟? 只看脸就想单推了! 如果这本书是个女性向游戏,白予保证把所有刷好感度的礼物都给他,天天上线对着他浑身上下点击触发语音...... [不可以涩涩哦。] ...... 还不如不给它续费,作用不大,屁话不少。 “发什么呆?走了。”陆清珏伸手在白予眉心点了一下,转瞬即逝的触感,指尖冰冰凉凉的。 像是被话音蛊惑,白予听话地跟着他,临出门不忘回头冲着殿内四人做个鬼脸。 现在轮到她狐假虎威了! 哼! 彼时已经日上三竿,太阳高挂着,却没影响到不望峰的飘雪,物理老师见了都要说一句牛批。 白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隔着一个影子的距离。 陆清珏在前面走,她在后面玩踩影子。 每次都是快要踩到心脏的位置,那影子便向前挪了,只能够到肩膀的位置。 好不容易踩到了,她才发现是因为那影子停下了。 “离我这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人。” 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被抓到个现形,白予匆匆底下头,又往后退了几步,颇有上学时面对喜欢的男生的羞涩,只用余光悄悄去瞥他:“我,我身上脏,怕弄脏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干净的了?” 白予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说这话时,陆清珏眼睛里闪过丝阴鸷。 不过她很快就相信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白雪洒在他头发上,阳光照在他扬起的嘴角,分明是个乖乖仔。 “师兄长得这么好看,当然是干净的啦。”白予回以他个微笑,随即又觉得自己过于唐突,毕竟还不晓得跟他关系有没有好到这个份上,“对,我该叫你师兄的吧?” “不要叫。”陆清珏拒绝得很快,眉头蹙了蹙,“哦,我们门派是按照天资排辈,按年龄的话我比你还小些,所以不要叫。” 白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该叫什么?” “叫小陆吧。”陆清珏抬头看了看天,大概在估测时间,“我该去修炼了。” “好,那不耽搁你......”陆清珏没等她说完便转身离去,白予只好对着他背影问,“对了,师父找我什么事啊?” “扫地。” 白予这才发现台阶旁有把扫帚。 行吧,原来是来督促工作的。 小丑竟是我自己。 * 白予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作者要给修仙门派写108个台阶,大概是想上梁山吧。 在扫到第8个台阶时,她终于受不了了,抬手就想把扫帚掰断。 [该剧情为不可跳过剧情,禁止损坏任务道具。] 不能跳过的开场动画都是耍流氓。 更何况她一届废物,难不成说掰断就能掰断? “神经病。”白予说什么也不扫了,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开始在脑海里勾勒陆清珏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假如代入那张脸......口口的剧情也不是不能发生。 人家穿书都是谈恋爱,她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虽然她平平无奇,但没准就是陆清珏心心念念的人呢? 抱着一丝幻想,白予问系统:“我的任务是不是拯救龙傲天,成为他的白月光,助他成仙一臂之力?” [不,您的任务是让身为第一剑的男主彻底黑化,从此堕落,屠门证道。] .....行吧,这剧本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那我总得有点什么技能,比如我是伪装成废物的修仙奇才,其实我天赋异禀,才貌双全。” [您好,您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呵呵。 客户长客户短,客户有难你不管。 白予望了望天,“那我怎么让他黑化?拜托,他是男主,他是龙傲天,他是天花板,他是宇宙之最诶。” [您唯一拥有的技能是被动好感。] 被动?有屁用。 算了,白予相信,咸鱼翻身,它依旧是条咸鱼。只不过是双面都煎好的咸鱼罢了。 鞋尖抵着鞋尖,白予用双手捧着脸,记起陆清珏方才闯进殿救她的模样,“可他叫我小师妹耶。” 系统冷哼一声,带着十分之三分讥讽,十分之三分不屑:[天真。你仔细想想,他除了在那老朽的殿内这样称呼过你,出来之后可还有这么叫过?] -- 第4页 的确没有,可这能证明什么呢? 难道是......年下不叫姐,心思指定野? [他嫌你丢人,天资低,不想承认与你师承一脉,所以不愿你叫他师兄。] 打破恋爱脑只需要一个系统。 白予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作为高级系统,我有必要跟你科普一下你的结局。] 系统音一落,许多破碎的画面涌入白予大脑。 “一个低阶弟子罢了,手脚这么不利索,还谋害同门,干脆拖去喂狗。” 陆清珏从人堆里站出来,“不如交由我处置。” 然后......然后白予被按头在不望峰冰冷的池水里,按几分钟放上来喘口气,耳边断断续续循环着陆清珏的低语:“你明明看到那些人是我害的,为什么认下?想以此威胁我?呵,没关系,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说得出话了。” 画面一转,许多弟子往她身上丢烂菜,“魔种,打死她,我亲眼见到她两只眼睛里流出来的是血。” 又是陆清珏出现,制止了这场欺凌。 而后扯着她的头发,“被人当成魔的滋味可好受?没关系,我会让你继续魔化的,直到你彻底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魔人。”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好玩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予身临其境体会了一百次死亡。 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在绝望之前陆清珏挺身而出,继续把她推向更深的地狱。 绝望希望绝望,如此反复。 那都是她的结局。 到最后,白予看着手边的扫帚,都有种不真实感。 [因原傲天是朵黑心莲,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经过系统委员会一致协商,他不配,所以找来了您。] [当您成功后,您将会取代他为天道之子,命运的一切馈赠都会交予您。] 白予茫然地瞪着眼睛,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死亡太真实了,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面前突然递来一根橄榄枝,任谁都不能轻易拒绝这种诱惑。 可陆清珏不也是对她一次又一次递来橄榄枝吗? [不想的话就算了,多死一次的事。] “等等。”白予惊恐地叫住它,“我突然发现我也不是不行。” [二周目绑定成功。] 白予没心情去留意二周目的含义,她只关心:“如果陆清珏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你刚才给我看到的万一只是你编造的......” [那就自己去看看吧。]系统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后消失,任凭白予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好吧,她还需要点时间消化。 白予躺在扫过的台阶上,用手遮着光。 后续的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不符合常理。许多事情都她都无法用她那简单的脑袋思考清楚,比如说突然的失忆穿越、一个告诉她会死的系统、一个不反杀就要被他杀的陆清珏。 她只是个普通人啊...... 这明明就不是属于她的世界。 被疲惫感包围着,眼皮子不自觉地合上。 在快要进入梦乡之前,一个小石子弹到她腰上,眼睛眯起的缝隙中冒出一张笑呵呵的大脸,“小师妹,又在偷懒?” 第3章 不孝有三,陷亲不义,不去当官,不让睡觉为大。 好在系统临别前给她留了些这里的记忆,还不算太不把客户当回事。 面前这个貌似是......二师兄,叶无。 正想着,叶无脑袋上冒出几个标签:【尊老爱幼】、【待人亲切】、【在处处见风使舵的师门里唯二对你好的人】、【一视同仁,爱好投喂】 【好感度:???】 白予一下子就清醒了,好家伙,这不是妥妥的备胎,哦不,男二人设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龙傲天文里竟还有男二这种生物的存在。 不对,男二对她好干嘛?女主呢? 唯二对她好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唯一?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不等她将来龙去脉思索清楚,叶无也伸出手指点了白予的小脑门一下,“想什么呢,小师妹。” 合着这师门里的人都爱弹人脑瓜崩? 白予摸了摸他弹的地方,“没什么,我没偷懒,我......我就是有点困,休息休息好干活。” 穿书求生手册第一条:时刻保持警惕。 经历完一百次死亡,她已经过了看脸信人的年纪,现在她的心已经和大润发阿姨手里杀了十年鱼的菜刀一样冰冷了。 “今天这么勤快,是不是发烧了啊?”叶无边说边伸手摸上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啊,除了有点凉。” 谁能拒绝一个动不动就肢体接触的大葛格呢QAQ。 虽然他说的都是废话,在不望峰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雪山上能不冷吗,但白予还是小小的感动了一下,“你有什么事吗师兄?” 难不成又是来催她扫地的? 救命,这个门派的人都这么闲吗。 “对,师父召你进殿,说是让大师兄来找过你一回,结果等了半天你都不来,师父就招呼我再来找你一次,看看你在忙什么。”叶无撑着下巴,似在思索,过了半会从衣袖里掏出个晶莹剔透的小红球塞进她嘴里,“体温这么不正常,又没抢到饭?喏,吃个糖垫垫。” -- 第5页 白予本是想吐出来的,奈何糖一进嘴里就在舌尖化了。 好他妈的甜。 这就是男二是大家的那个男二吗。 果然业务能力满分,若不是杀鱼刀早有准备,差点就跟着糖一起融化了。 单方面确认后,白予不禁对他升起一丝同情。 毕竟在这种文里,男二下场都挺惨的,每一天都是生命倒计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小白菜啊,叶儿黄啊,二十多啦,像她一样。 情绪到了,热泪涌上眼眶。兴许是被叶无感染,白予抓起他的手,一时间有种找到盟友同类的错觉。 “师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说对不对?我先去找师父,回来跟你说点事。” 走到一半,白予还没忘回头交代:“咱们俩的事不要告诉大师兄哦。” 在没确认危害度前,那可是隐性危险人物。 “小师妹!” “啊?”白予觉得,他一定是被自己的真诚感动了。 二师兄这朋友能交,有事他是真听劝。 “你走错方向了。”叶无指指另一边,“师父的殿在那头。” “哦。” “粗心死了。”看着白予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点的背影,叶无用灵力控制起一旁的扫帚,打了个响指,扫帚开始清扫剩下的那100个台阶。 * 正在接受指导的陆清珏眉梢没由来地跳了一下。 站在他身前的清心真人注意到他的走神,放下手中书卷,“清珏,怎么了?” “没怎么,师父请继续。”陆清珏撇撇嘴,将后半句‘我感觉貌似有人在骂我’憋了回去。 “师父父~我来啦~” 娇音一落,两人齐齐冲门外看去。 两脸惊恐。 白予的喜悦在瞧见陆清珏时同样转为惊恐,显然她没意识到这样的登场方式有什么问题,因为她印象里大家都是这么夹的。 她花了一秒钟接受面前这个衣白胜雪的年轻男人就是她的师父清心真人。 而后像背后被歹徒拿刀威胁着一样,同手同脚恭恭敬敬走到两人面前鞠了俩躬,“师父好,师......小陆好。” 清心真人仿佛不太好,从脸色看出来的,大概因为这混乱的辈分。 陆清珏也仿佛不太好,也是从脸色看出来的,大概觉得白予在师父面前这么叫是故意找茬。 三人从始至终情绪都保持着高度一致,任谁看了都是一副两世同堂的画面——单亲爸爸带俩娃。 可惜这俩娃好像有一个不是亲生的。 清心真人到底是了解陆清珏的心性,“怎么不叫师兄?一天没大没小的。” 话说得严肃,可语气里倒带了点宠溺,并没有怪罪之情。 现在往陆清珏身上甩锅未免太冒险,白予灵机一动:“嗐,我瞧师兄长得好看又比我年轻,哪好意思叫师兄呀。所以我就跟师兄商量着,能不能叫小陆。” 说罢向着陆清珏讨好地眨眨眼睛,陆清珏面无表情地回应:“嗯,确有此事。” 清心真人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这样最好,我还以为是你又欺负她。” 白予率先抢着话接:“哪能呢,我刚吃完二师兄给的糖,嘴里甜得很。小陆宠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我。” 苟富贵勿相忘,表现之余她也没忘多给叶无一个刷脸熟的机会。 哪天猝死好歹师父能记着有他这号人。 “好,这样最好。师父门下弟子不多,先前还觉得跟一帮天资聪慧的师兄师姐们同师门,修炼时只讲一遍要点委屈你了,如今看来是师父多虑。”清心真人骄傲地拍拍白予的小脑袋瓜,手法比撸猫还自然。 “不会的,师父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尽量不让师父替我操心。”场面话白予拜年的时候没少说,没想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压岁钱没要着在这派上用场了。 清心真人满意得连连点头:“好好好,真是我的乖徒儿。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今日师叔没为难你吧?” “没有没有,是我嘴笨,可能说了点师叔不爱听的话。”还对师叔有点非分之想,但那只是以为他是龙傲天的时候。 “那就好。”清心真人松了口气,转头对着陆清珏,“清珏你先去修炼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跟她交代。” “徒儿告退。”陆清珏起身出门一气呵成,连根头发丝都没落下。 留下白予和清心真人大眼瞪小眼,“师父,你要与我交代什么呀?”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清心真人从不望峰的地形讲起,到各个殿内住得是哪位,天资辈分如何,再讲到门下的弟子什么性格。 听得白予两眼冒金星,一个字都没记住,偏还要在清心真人询问时回答一句“记住了。” 生怕他下一句话是那我可得考考你。 好在清心真人似乎也不是非要让她记清,又叭叭了两句无关紧要的就给她放行了。 临到白予走出门,清心真人唤她一声:“小予。” “啊?”还有事啊? “万事小心。如若有解决不了的,告诉师父,师父替你解决。” 莫名的,在这个世界孤苦伶仃的白予感觉身后忽然出现一颗大树,夏天遮阴,冬天挡风。 当场就想跪下来喊声爹。 作者有话说: -- 第6页 本文极有可能没有男二 叶师兄只是个中央空调罢廖 第4章 白予有个问题很想问问陆清珏:煮豆烧豆杆,豆在锅里喊,都是一个爹,为啥要杀俺? 不出意外,师父应该就是唯二对她好的其中之一了。 亏她还对陆清珏抱有期望,以为那个人会是他。 失落转瞬即逝,小机灵鬼白予没有放过清心真人和叶无不同的地方——他的头上没有显示标签。 按理说标签功能在系统下线后已经被激活了,高级系统怎么会动不动失灵呢? 上一个看不到标签的人还是......她面前这个人。 对哦,陆清珏头上也没标签。 等等,陆清珏?? 他怎么还在这儿啊! 白予惊恐着往后退了半步。 穿书求生手册第二条:不要靠近男主,会变得不幸。 陆清珏低头看着她退半步的动作:“你怕我?” “怎么会呢,小陆这么招人稀罕,我喜欢还来不及。”如果只看脸的话。 虽然白予暂且还没有确定清楚陆清珏的脾性,但已经对他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倒是会说。”陆清珏盯着她头顶的发旋,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方才还对他热情得很,转头就变成这副模样。 呵,果然人都是这样。 保不齐是听到了那些表面阿谀奉承的人背地里骂他的小话。 “师父与你交代些什么?” 白予觉得他的语气好像变冷了点,但龙傲天的心思怎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妄加揣测的? “啊这......”白予朝清心殿望一眼,“在门口说不太好吧。” 虽不是什么要紧事,可师父既然没让陆清珏听,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万一修炼之人有顺风耳呢?她岂不成了吃里扒外。 得步步为营才是上上策。 腰间落入一弯臂膀中,白予没来得及叫出声,转头已经在一片竹林里了。 不望林,位于不望峰东南角,很偏僻,冬冷夏热,还没老朽师叔实用。 “啊——”一落地,迟来的尖叫终于过了短暂的缓冲期。 白予立即推开陆清珏,从他的桎梏中挣脱,“我又不是不告诉你,你干嘛啊。” 陆清珏的视线凝聚在尚有余温的胳膊上,“有点胖。” ......呵呵。 干得是人事吗。 “你自己说的在门口不太好。”陆清珏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二师弟给得了糖,我带你来个地方都带不得?” 什么跟什么啊,这俩它也不是一回事啊。 白予叉起腰,理直气壮:“二师兄人很好,他又没用强的。” “意思是我不好,我强迫你了?”陆清珏身型未动,只眼珠子往上抬了几分,“师妹还真圆滑,喜欢不喜欢都写脸上了,跟他就二师兄,跟我便直接省略去称呼。” 给白予一把刀,她真的会捅死不说人话的陆清珏。 就好像先前不让她叫师兄的人不是他似的。 小东西装什么被夺舍。 “不是你说,你比我年纪小,让我叫小陆......” “罢,无所谓。赶紧说吧,师父和你交代什么?” 还不听别人说话,罪加一等。 不过在这深山老林的绝佳抛尸之地,白予选择壮士能屈能伸,如实将她能记住的都转述了一遍。 奈何陆清珏并不买账,虎牙在下嘴唇里越陷越深,“你耍我?” 白予:我TMD。 拳头硬了,但没完全硬。 因为白予的拳头还没攥紧,陆清珏就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抓到半空。 力气从身上一丝一丝被抽走,那滋味不太好受。 “没别的了?” 白予从晃神中惊醒,陆清珏还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幻觉? 可她分明感受到胸腔内极度缺氧,双膝无力地跪到地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陆清珏被她这突然的行大礼吓了一小下,想靠近问问她怎么了,才迈出一步却被白予叫停,“别过来!” 白予抱着脑袋,精神恍惚,几近崩溃边缘:“我......我没骗你,还有些地方我记得不清,我答应你想起来就告诉你,别过来,好汉饶命,别杀我,求求你了。” 陆清珏偏了偏头,不知在想什么。 大概觉得是预料之外,可又是情理之中。 唯一确定的是:白予是真的怕他。 不然怎么会摆出这副像遇见洪水猛兽的样子。 “哦。”可他习惯将心事藏在心底,最熟练的事情是装出无所谓,“我送你回去。” 白予往后缩了缩,陆清珏不带感情地解释:“这里偏僻,走回去要几个时辰。” 省略去的话不说白予也懂了,无非是她天资低,达不到他那样闪现的速度。 她点点头,陆清珏抓上她一片衣角。 片刻间白予又回到了她扫地的台阶上,叶无还没走。 见她凌乱的头发上都是雪和叶子,一边帮她拾捯一边把她搀扶起来,“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没人欺负我。”白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劫后余生,后知后觉好渴,几个时辰没喝水了。 叶无见她不想说,便没多问,“对,你之前说的咱们俩的、不要告诉大师兄的事是什么事?” -- 第7页 “二师兄啊。”白予背后一凉,感受到一道凌冽的目光扫过她的脊梁骨,从脖颈到尾椎,“我谢谢你。” “啊?”是谢他帮她扫台阶的事吗?叶无摆摆手,“区区小事,不必在意。” 终于熬那道视线貌似离开了,白予拍拍膝盖上的土,“得谢的,我谢谢你全家。” 叶无则替她拍了拍肩头残留的雪粒子,将扫帚交还到她手中,“既然小师妹执意要谢,那师兄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予叹口气,这个智商还是算了吧。 找叶无当盟友,不会负负得正,只会-∞负无穷大。 远处的陆清珏抱着剑,靠在一颗松树下。没睁眼,靠着听觉足以勾勒出另外两人的相处画面。 “二师兄,这些都是你扫干净的?你好牛啊!明天还能来帮我扫吗?” “可以,你多吃点饭,长一斤秤我帮你扫十天。” “还有这种好事?!” “再胖是想长成猪?”陆清珏脱口而出,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在与他说话,少女轻松欢快的语气也不是对着他。 他睁开一只眼,用手比成一个圆圈,将白予圈在里头。 叶无的一只手猝不及防闯进他的小圆圈里,陆清珏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白予先骂 第5章 这一天过得无比漫长,也可能是白予遭受了太多世界观受冲击的事情。 回到她的小破屋,枕头里漏的荞麦皮还撒在地面上,没来得及收拾。 怎么说呢,没有女主命,但炮灰也是人。 不过目前看来作者没把炮灰当人。 想要改变现状只有一条系统给的路:取代陆清珏成为天道之子。 可是...... 一到夜深人静就容易胡思乱想,简称emo。 冷静下来的白予觉得,陆清珏也挺可怜的。起码目前看来,除了那些幻觉,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的事情。 莫名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安静点!”白予蜷在铺上,这话不是对别人说的,是对她自己说的。 其实她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已经打了一天架了,天使小人让她不要害陆清珏,恶魔小人让她不要怜悯陆清珏。 她到底是个有良知的人。 活着好难QAQ 她晃晃脑袋,把两个小人都给晃出去,扯过薄被盖到身上。 薄被不仅没让她暖和起来,反而将里头吸了一天的寒气都吐在她身上。 眼泪很不争气地往外涌,像断了线的珠子,根本停不下来。 很委屈,又没有办法。 鬼知道她做错了什么才被送到这里遭遇这种惨绝人寰的折磨。 破旧木门的门缝里隐约有灯火星子,在白予朦胧的眼睛里闪烁着,她还以为她又死了。 直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嗓音:“睡了吗?” “睡了。”白予一下子精神了,是陆清珏。哭都不让人哭个清净,真是八字相克到一定程度了。 “师父让我给你送床暖和被子,怕你冻着。” “哦,放到门口吧,我一会儿来取。”白予翻个身,把头蒙到被子里,用被角蹭蹭脸。 沾水的脸被风吹容易有高原红,还疼。 她得对自己好点。 约莫陆清珏差不多走了,白予才摸下床,趿着鞋打开门。 全是东北大红花的被子看着就暖和,白予抱起被子,天使小人一脚把恶魔小人踹到一边,“我就说了,不要害他,他是个好人。” 白予耳根子软,难不成先前是她误会了? 干脆找机会给龙傲天道个歉讲开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各过各的。 这想法没持续过一秒,白予似乎摸到被子里有个硬硬的东西。抓着两个角一抖楼,一条蛇从被子里被抖了出来。 “哇啊!!”白予本就没好好穿鞋,被这么一吓,整个人都朝一个方向栽去。 想象中脸着地的疼痛却没袭来,而是软乎乎的,甚至因为暖和,白予还扯着往里钻了钻。 “抱够没?” 草。 大意了。 白予对上陆清珏戏谑的眼神,里头大概还有几分厌恶。 嘴巴是好看的,就是总说些不尽人意的话:“这次我可没强迫你,是你自己......” 他停顿片刻,往她抓着他衣襟的手上瞥了瞥,“扒我的衣服。” “误会误会。”白予立即收回手,可那片衣襟已经被她抓皱了。 她试着抚平,然而沾着扫帚灰的手不仅没把皱抚平,还留下几个脏脏的指印,在陆清珏一尘不染的衣服上显得尤其突兀。 白予小心嘟囔:“贵吗?” 陆清珏轻轻挑了下眉,好似没听清:“什么?” 白予只得硬着头皮保持这不怎么雅观的姿势重复一遍:“我是问你这件衣服贵吗,我赔给你。” 若是白予五感敏锐,那她就能看清陆清珏手臂上因为拳头攥得太紧而凸起的青筋,以及因愤怒跳动的太阳穴。 可惜,她是个系统盖章的废物。 所以她不懂,为什么陆清珏的声音里多了些隐忍,“夜黑风高,你扒我衣服,你告诉我是误会。” “衣服被你弄脏,你告诉我要赔。你拿什么赔?赔得起吗?”陆清珏差点就把我到底比叶无差在哪里问出口,怎么就连一个废物都要区别对待。 -- 第8页 他陆清珏,天下第一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敬他,可都是装出来的。 私下里,有人说他带着点妖冶的长相与魔族一般,魔族都是靠骨相魅惑人心的。 有人说他城府深,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性子残暴恶劣。 他们说得也不全是假的。 但陆清珏明明已经有好好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了。师父常教他要修身养性,他自诩学到个七八分,起码在门派里从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怎么那些人就能不负责任的把他藏起来的东西公之于众呢? 这不公平。 凭什么叶无亲近她的举动她没有躲,可每次都急着与自己撇清关系? 这也不公平。 陆清珏沉默的间隙里,白予忽然悟了:他想讹她。 可天地良心,若不是陆清珏在被子里放死蛇,她会落到这般境地吗? 这根本不是巧合,是早有预谋的仙人跳。 陆清珏想讹她的钱。 此时,恶魔小人早就踩在天使小人的头上耀武扬威了。白予小眼睛一转,“对不起,那我帮你洗洗吧。” “好。”陆清珏像是想到能令自己愉快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那现在洗吧,我看着你洗。” ?? 有你这么不敬业的仙人跳吗? “很晚了,天气凉,我的衣服你也穿不了。”白予边想边编,“这样,明天你把脏衣服换下来,我洗好再还给你,行不行?” “不行。”陆清珏挥手将她的鞋变到身旁,待白予踩着鞋下地便开始脱衣服,“我不怕冷。” 白予赶忙用十根手指头挡住眼,可又忍不住顺着指缝看,毕竟这不是她不花钱能看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万万没想到古人穿衣服都穿三层,脱了一层还有两层。 果然不花钱只能看不花钱的东西。 陆清珏手脚利索,衣服递到白予手里时她还没从悲伤中缓过劲,“去哪洗啊?” 她问了个蠢问题,不望峰常年下雪,到处都是雪化的小溪。 十指浸在雪水里,白予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真是上辈子欠了陆清珏的。 她把气全撒在衣服上,使劲揉搓,仿佛那布料就是陆清珏的化身。 “在生气?” 陆清珏抱着剑偏靠在溪边的石头上,无辜得像是大半夜把人拉出来折腾的不是他,而是她。 “哪能呢,小陆这么好看,我怎么能对你生气呢。”白予反应再慢,这会儿子也该反应过来陆清珏这厮的确是朵黑心莲了。 永远用最婉转的语言掩饰自己跟天一样黑的心。 生不生气他没个B数吗? 还用问? 问了能说生气吗? 不能说问个勾8。 他的温柔都是装的。 他乐意演,白予陪他演。 就当提前为取代他赎罪了。 “你总说我好看,哪里好看?”好听的话陆清珏听过太多,再早几年,他兴许会喜欢听,可现在,他早就听腻了。 那些对着他说好听话的人,也无一转过头就开始诋毁他。 比如:好可怕啊,我刚刚特别怕他突然把我杀掉。 看到他刚才的笑了吗?真恶心。 当然,这不能全怪他们。修炼之人大多五感敏锐,他们体会到的都是陆清珏真切思索过的,笑也的确是装出来的。 但,他们错了,错在不该让陆清珏知道。 这等于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之处,他最不能容忍出世即为顶点的他有学不会的东西。 陆清珏从小就发现他和常人的不同之处——他无法感同身受体会喜怒哀乐,更不知对他芳心暗许的师妹们那些情爱究竟从何而来。 “好看就是好看呗。没见过你这样的,夸你还摆个臭脸。”白予费劲拧干洗好的衣服,抽空光明正大地瞅了陆清珏一眼。 还真是要想俏一身孝。 “哦。”陆清珏接过衣服,“那要是有个好看的人想杀你呢?你跑还是不跑?” 虽然没有系统标签,但白予还是觉得陆清珏头上顶了俩字母:SB。 倘若非要在字母前加上个汉字,那么非大莫数。 白予伸个懒腰,绕过陆清珏,“洗完了,我睡觉去,好困。” 直到又回到小破屋,她怦怦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大花被子里缩成一小团。 装比真累。 第6章 隔天被鸡强行从被窝啄出来的白予发现,这个门派里竟有人比她还会说场面话。 师父说得是跟一帮天资聪慧的师兄师姐们同师门,修炼只讲一遍要点委屈她,可事实却是,白予根本就挤不进人堆里。 诚然清心真人座下弟子不多,可他却是不望峰上最厉害的长辈,不少弟子慕名而来。 听他的课,抢位置比买学区房摇号还难。 那些天资高的师兄师姐们自然不愁没办法去最前排,可白予愁啊,这会儿要是按北京的环算,她都该进周边县城了。 可白予别的地方没天赋,唯独顽强这一点传统美德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万一她听了课之后也能有所进步呢?没进步好歹能强身健体,废物多晒晒太阳还能成为一个阳光的废物呢。 -- 第9页 她握紧手里的扫帚,开始用扫帚棍扒拉人:“让一让,让一让。” “我靠,长不长眼啊,挤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白予一边点头道歉,一边往里钻。 只是......在她即将挤进五环时,突然被人拎着脖领子拎回去了。 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扫把星。”白予抬起头,一张尖嘴猴腮的丑脸映入眼帘。 这人头上当然也有标签【杨一,尖酸刻薄,弱鸡帮带头大哥】 弱鸡帮是啥帮? 白予抻着脖子,才发现杨一身后还跟着几个看上去就不怎么厉害的弟子。 懂了,拉帮结派的那个帮。 弱鸡报团取暖,简称弱鸡帮。 “你往哪看呢?老子在你面前。”杨一提溜着把扫帚紧紧抱在怀里的白予,“怎么现在扫把星也来学人听课啊?你那笨脑子学得会么你?” 说得跟你学得会似的,弱鸡。 白予当然没敢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因为她暂时还不确定,弱鸡厉害还是废物厉害,“嗐,我就凑个热闹,我这人喜欢凑热闹不行吗?谁说要听课了。” “哟呵,小脾气还挺拧。”杨一将白予在小弟面前转了一圈,“看看,扫把星都敢有脾气了,真新鲜。” “她是不是看不起咱们啊?觉得咱们打不过她?” “整个不望峰都知道她是个垃圾,清心真人瞎了眼才会收她。” “诶,多少人挤破脑袋往清心真人座下挤,怎么就让这种走了狗屎运的漏网之鱼捡便宜。” 弱鸡帮帮众越说越气,就好像白予占了属于他们的位置似的。 与此同时,一环传来一阵骚动,貌似是有人打起来了。 不过一环的风终究吹不到五环,一环与五环的悲欢也并不互通。 杨一等人自己把自己气得不行,已经撸起袖子准备给白予脸上挂个彩。 抱着我可以骂自己但你说我不行,白予张开嘴,狠狠咬住杨一的手腕。 杨一疼得大呼:“草,她是疯狗!她咬人啦!” 任凭杨一怎么甩,白予就是不松嘴。她打小没别的优点,就是牙口好,吃嘛嘛香。 一般情况下,被白予咬住是不可能轻易挣脱掉的,但现在是二般情况。 杨一怀里好像藏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就流口水。这口水流得一多,牙齿就容易打出溜滑。 所以当白予一招猴子捞月抢到杨一怀里猪肉脯的同时,她也被杨一甩飞了。 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从五环飞到一环。 白予打开香香的猪肉脯,吃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而且大多离得很远。 怪不得后面挤不进来,合着你们一环的有恃无恐,占了这么大一片地方,空出来的地都够盖个茅草屋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白予以为他们是羡慕自己吃得太香,于是小心翼翼地撕了四分之一,递给面前的人:“喏,吃吗?” 那人恐惧地摇摇头,拒绝了。 “这可是你不要的啊,不是我不给你。”真是没福气,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要。 白予替他惋惜了一秒,继续往嘴里塞,塞得两个腮帮子都鼓得圆圆的,活像个小松鼠。 “小予。” “啊?”白予的反应总是慢半拍,现在才接收到自己闯入一环的事实。 不回头不知道,一回头吓一跳。 清心真人面色凝重,陆清珏依旧是一幅春风拂面的样子,叶无却用剑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 “乖,这里不好玩,去外头玩。” 白予没搭理清心真人的劝阻,直奔叶无面前,“二师兄,你怎么啦?没事吧?” “没事。”叶无虚弱地回答,仰头对陆清珏道,“师兄,受教了。” 原来先前的骚动是叶无和陆清珏支棱起来了。 陆清珏并不买账,“不是说学以致用?我还没用到师父今日教授的招式,师弟何来受教?还是快些起来,我们继续。” 清心真人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情于理,陆清珏说得是事实。 只不过平日里陆清珏都是一个人消化,不知今日怎么了,偏要叫上一旁的叶无过招。 陆清珏的招式也没给叶无造成皮外伤,这会叫停,显得他刻意庇护叶无。 叶无不置可否,颤颤巍巍起身,倒是白予绷不住了,“你都这样了还打啊?二师兄,吃点猪肉脯歇歇吧。” 叶无跟没听见似的,冲陆清珏抱拳,“大师兄请赐教。” 而后两个人便又开始了。 高手过招,噼里啪啦。白予插不进手,只好在一旁焦急地跺脚,“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可二人哪还顾得上她的劝阻,刀光剑影像银蛇吐着嘶嘶信子,危险致命。 白予很会察言观色。所以当她看到陆清珏兴奋得忍不住颤抖,眼里闪过一丝狠意时,抱着扫帚冲到两人之间,将扫帚一横,隔开两人。 叶无及时刹住车,可陆清珏刹不住,亦或者,他根本不想刹车。 当时那把剑离她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三分之一柱香后……她可能就命丧黄泉了。 清心真人及时出招,制止住陆清珏,闹剧才算作罢。 “清珏,你刚刚差点把你小师妹杀了,你知道吗!” -- 第10页 难得清心真人发脾气,陆清珏一愣,单膝着地,“是,徒儿知错。” “面壁思过十日!等你真的知错为止。”无人注意清心真人出招的手抖动不止。 他自己也因陆清珏的实力进步之快吃了一惊。 “是。”陆清珏表情严肃,可心情却仿佛愉悦不少。 直到他转身看到白予正将自己的猪肉脯一整片塞到叶无嘴里,明明先前小气得不行,只撕四分之一。 不是他赢了吗? 边塞边说:“吃了我这片猪肉脯以后就不要去招惹他了,听见没?你不可能打过他的,何必自讨没趣?咱们惹不起躲得起,离他远点就是了。” 陆清珏伸手戳戳她肩膀,白予以为是来要猪肉脯的弟子,头都没回:“这次真没了!最后一片给二师兄吃啦!” “我不要你的猪肉脯。” 白予僵着身子回转,看到陆清珏跟看到鬼一样,不,比看到鬼还恐怖。 “抱歉。”陆清珏又笑了,明眸皓齿,在阳光底下与阳春三月的木棉花一般。 如果是别人露出这笑容,白予可能连孩子名儿都想好了。 可是陆清珏露出这笑容,她只会想好把自己埋在哪个坟地。 待陆清珏走远,白予木讷地对叶无道:“二师兄,你知道吗。” “嗯?” 白予欲哭无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的大恩大德你可得记住,刻烟吸肺,记不住就纹脑门子上。” “......”叶无不是很懂,这是救人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放饭时间,白予出现在饭堂,弟子们自觉给她让出一条路,包括本想找她报猪肉脯之仇的杨一都没敢上前。 放在平时,她当然没有现在这待遇,重点是她身后的叶无。 “叶师兄好。” “来啦叶师兄。” 其实白予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叶无这么招人稀罕,后面渐渐意识到是叶无的亲切感buff在作怪。 逢人问好他都回,“你也好。”“嗯,多吃点。” “诶。”白予深深啃一口馒头,无知的少年还不晓得等待自己的悲惨命运。 注定被恶龙吃到肚子里,为打恶龙的勇士铺路。 不对,陆清珏他也不像勇士啊。 啧啧,人比人气死人。 “想什么呢?”叶无端着饭坐到她面前。 白予脱口而出:“想你什么时候死。” “小师妹咒我干嘛?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眼瞧着白予嘴里的馒头咽下去了,叶无又给她塞进个馒头,把她的嘴彻底赌上。 塞到嘴里的东西没有不咽下去的道理。白予吃着馍,盯着叶无。 虽然不能把他发展成盟友,但是起码叶无在门派里还算好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抱抱他大腿应该在合理范围之内吧? 白予杏眼一转,小心思一藏,就决定是你了,二师兄! [咳咳,主线任务,请您去给因您挨罚的陆清珏送饭。] 嘴里的馍差点没喷出来,“给他送饭?我嫌命长?” [主线剧情不可跳过,完成后将有奖励选择。] [您的可用余额不足,请及时进行充值......] 奖励不奖励的不重要,主要是她这该死的温柔,不允许她对男主小可怜坐视不理。 白予端起盘子,将里头的馍都包起来,本着不浪费粮食,没忘记把先前咬了一口没吃完的也包了进去。 一不做二不休,白予揣着馒头往外走。 叶无:“去哪啊小师妹?” “去送该死的温柔。”白予出门又折返,“陆清珏一般在哪面壁?” “祠堂。”叶无看看馒头看看她,“你的温柔就是六个馍?” 作者有话说: 我堕落了,我开始玩谐音梗了 讲个小趣事:我点外卖看到一个牛腩煲叫勇敢牛牛,原来勇敢的牛是没有好下场的.牛牛那么可爱,建议大家吃兔兔 另外最近压字数更新可能慢一点哈 第7章 从背后看陆清珏还挺像个人的,腰细,背板正。 白予不禁用手比了比他的腰,再量了量自己的腰...... 算了,做人不能太攀比,要比就比谁早起。 “怎么了?” 这人好似背后长眼睛,小动作被抓了个现形的白予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转念又想,她送个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大大方方站到陆清珏面前,把包裹递上,“给你送饭,怕你饿死。” 陆清珏是跪着的,目视前方,并未抬头,“我死了你岂不是很高兴?” “怎么会,我哭还来不及呢。”如果白予考虑收收语气里的喜悦,陆清珏会相信一秒钟。 直接躺赢,单是想想做梦都能笑醒。 陆清珏对她扬起一个笑容:“那我可要好好活着,尽量不让你哭。” 犯规。 白予冷不丁被撩了一下,莫名又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祠堂够冷,那股热还没窜到耳根子就被降下去了。 她轻咳两声:“说些什么丧气话,快吃,我一路塞怀里带来的,一会凉了。” 应该算是完成任务了吧,白予想,这儿太冷了,她还想趁早回去钻进大花被子里温暖一下睡个午觉呢。 -- 第11页 “你喂我?”陆清珏忽地抬起头,狐狸眼含情脉脉地对着她眨巴眨巴。 白予差点就变成昏头崽了,拍拍脸侧,试图让自己清醒:“挺大个人,不知羞耻,你自己没长手啊。” 陆清珏伸出手,在白皙修长的指节转过来的一瞬,白予不由得屏住呼吸。 手掌心上都是被戒尺打的痕迹,通红通红的,像随时能滴出来血一样。 没想到清心真人看着仙风道骨,下手这么狠。 陆清珏用舌尖顶了顶脸侧,在白予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冷漠荡然无存,转为委屈巴巴,“师父疼你,所以让我疼。” 白予很想抱住他的脑袋rua两把,然后对他说:呜呜呜狗勾不哭,姐姐疼你。 但她忍住了,好歹要给龙傲天留点面子,她也要老脸。她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还有喜欢的人,嗯,未来会有的,相信明天会更好。 “那......我去给你找点云南白药?伤口好得快。” 陆清珏轻轻摇头,“我饿。” 行吧。 白予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她乱撞的小鹿,席地而坐。她觉得陆清珏一直抬着头看她应该有点累。 随后打开包裹,撸起袖子,拿起个大白馒头准备喂他。 陆清珏不张嘴,指指另一个,“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那个。” “都是白面大馒头,谁比谁高贵啊,有啥可挑的。”白予发着牢骚,却还是拿起他指的那个。 正要喂,看到上面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牙印。 ......“这个不好吃,我给你换一个。” “都是白面大馒头,谁比谁高贵啊。”陆清珏眯起眼睛,直接咬上她手里尚没来得及换的馒头,位置不偏不倚,恰好在她咬过的位置。 边细嚼慢咽边睨着白予,“嗯,好吃。” 烦死了。 白予气急败坏地把馒头往他手里一塞,“我看你根本没事,你自己拿着吃吧。” “嘶。”陆清珏这一声音量掌握得恰到好处,既让白予听到耳朵里,又不是很大声,“我知道的,很多事情二师弟可以,我不行。我从小就知道的。” 怎么什么都能扯到叶无? 她找个大腿不容易,求求了,让叶无多活两天吧。 白予赶紧否定,“我也没喂他吃馒头啊。” 何况他没你不要脸。 “可你喂他吃猪肉脯了。”陆清珏眼梢耷拉下去,垂头丧气的。 她为什么要忍受这种折磨。 不以给rua为目的的撒娇都是耍流氓。 “怕了你了。”白予夺过馒头,继续给陆清珏喂。 陆清珏依旧跪得笔直,像小鸡啄米,一下一下,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弄得白予忍不住想逗他,故意将馒头越拿越远,想看看他的反应。 可陆清珏探着脖子,铁了心似的,甭管白予拿多远,他的身子再怎么往前倾,脊梁骨就是不弯。 馒头很快被吃得只见个底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也由先前的几米被缩短到近在咫尺,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陆清珏自下而上,脖颈隐隐泛起青筋,张着嘴试图用舌尖挨到馒头,但失败了。遂仰头对着白予:“拿这么远,我怎么吃?” 谢谢,幻肢in了。 太涩了。 这破路都能开。 要不是她定力强,鼻血险些就按耐不住喷涌而出了。 把剩下的最后一点馒头拿到他面前,不等白予反应,陆清珏一下连馒头带着她的指尖一并含住,似乎还舔了舔。 “啧,你好脏啊。”白予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啊啊啊妈妈,啾咪,哦不,救命。 陆清珏撇撇嘴:“昨日还说我干净,好善变啊。” 瞧瞧,这小脸蛋,这小委屈,谁看了不感慨一句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白予脑子里的画面已经变成了陆清珏挥着手帕对她说:“大爷,来玩啊。” 停。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白予甩甩头,把不该有的想法都倒掉后匆忙收拾好她的包裹,剩下几个馒头还能当夜宵垫垫肚儿,“不早了,我要走啦。” “小师妹。”陆清珏出声叫住她,白予立刻跟丢了魂似的呆在原地,“你是不是听到些,关于我的传言?” 白予目前实在很难用混沌的脑子骗他,好在陆清珏没非要她回答,自然而然把话接下去:“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自小天资高,师门上下都把焦点聚集在我身上,师弟师妹们都以我为榜样。” “可这天资也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当他们发现不管如何努力修炼都追不上我,当他们发现不管师父教任何东西我都能立刻消化,他们便开始讨厌我。” 这话白予听着稀奇,原来不止废物被排挤,天才也总是孤独的。 啊,这弄人的命运啊,竟如此相似。 “所以我不敢对任何人太亲近,所以不肯让你叫我师兄。” “捉弄你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多看我一眼。” 说得白予十分愧疚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小陆,你不用说了,我懂。” 合着大家亲近叶无不止是标签buff在作怪,还有叶无对他们而言不像陆清珏这样难以超越。 -- 第12页 好歹叶无是能靠修炼追赶上的,她懂。 “天才都是这样的,小陆,你要习惯。”白予又安慰了几句,蹦蹦跳跳地跑出祠堂。 今天的阳光照在身上都是如此的舒坦。 拜托,让人想欺负的傲天超酷的好吗! 与其相反的是跪在祠堂的少年。 陆清珏舔舔嘴角,狡黠重新回到他眼里,手掌上的红印子早已消失不见。 “也不全是骗你。”好似忍不住笑意,沉沉的笑声逐渐变大,“只不过凡事说一半,藏一半。” 藏起来的自然是,陆清珏同样不喜欢他们,是想杀死他们的那种不喜欢。 在他眼里,他们就像动物一样,能讨好他就留着,若不能讨好,死有余辜。 他的确想引起白予的注意,不让她多看他一眼,怎么能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呢? 陆清珏很确定,白予区区一介废物不可能看破他的伪装。可她的种种举动却明摆着怕他,那她是怎么看破的呢? “看来是有人指点啊。”陆清珏思考时习惯将一根拇指叼在嘴里。忽然,虎牙猛地深陷进肉中,血顺着牙尖咬破的伤口点到地上,绽出一朵朵血花。 陆清珏晦暗不明的眸子跟着闪烁起来,似乎正因鲜血而兴奋:“好啊,那我们就来玩玩。” “看看是指点你的先死,还是我先死。”他咧着嘴自言自语,若旁人路过,怕是会被吓到,“或者......全都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白予这孩子从来只记枣,不记打。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作为一个快乐的傻子活过第一集 。 转头的功夫她便又开始对着陆清珏笑,按时给他送饭,给他讲今日门派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唯独把杨一欺负她的事儿轻描淡写过去。 系统非常恨铁不成钢,但又没什么办法。 等白予远离陆清珏时系统立刻跳出来:[你没事吧?] 白予杏眼一翻,“我没事,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 “没事你出来干嘛?”白予伸个懒腰,她感觉她最近长秤了,打算去跟叶无邀个功,找他兑现扫地的诺言。 系统提醒:[你的任务是让他堕落,不是跟他谈恋爱。] “我信佛,不造孽,不行吗?”黄花大姑娘谁还没个恋爱幻想呢。 古有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怎么就不能让她对着美人思个春了。 只要弟弟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系统当时就是非常无语:[......你开心就好,别后悔。] “我发现你好像很抗拒我跟他过多接触。”白予的智商突然就上线了,“既然你不想让我跟他过多接触,为什么不早提醒我呢?” [叫过你几次,你跟中邪一样理都不理。陆清珏在的场景里我不能出现太多次,有被发现的风险。] 好家伙,男主都能通灵了,不愧是龙傲天。 不过白予有她自己的小算盘。 她觉得,她不能全信系统的话,当然,她也不会全信陆清珏的话。 已知系统与陆清珏不在一个战线,她决定自己去判断,届时再考虑跟哪个统一战线。 她可是要活到大结局的女人,没点事业心怎么行。 你可以小赚但我永远不亏。 白予边走边问:“对,你之前说的奖励还算数吗?” [算,只是这个奖励要你自己选择:A.一周目拼图 B.真相拼图 C.记忆拼图] “我选C。”白予虽然不懂AB意味着什么,但她相信,遇事不决全选C准没错。 [记忆拼图载入中......已获得拼图:2......集齐1/4板块拼图自动进入部分记忆板块......集齐4/4解锁完整拼图......] 不出意外,应该又欠费了。 这系统不错是不错,无聊还能找它唠两句嗑,就是总说些专业术语,让人听着头大。 白予躺回她的梁山台阶,等待叶无来检查作业。 她最近才发现她这块地儿采光特好,就是差个摇摇椅。 要是能有把摇摇椅一摆,沏两壶茶一喝,小音乐一放,妥妥的老头乐。 不羡鸳鸯羡老头,先定它一个小目标。 既定的小目标只在脑子里进行到一半,地方才躺出点热气,白予就被人一把揪着领子拽起来了。 抬起一只眼皮,不出所料,果然是杨一这帮弱鸡崽子。 “胆子肥了是吧小扫把星,可让我们好个找。你继续躲啊,怎么不躲了?”杨一本就不好看,这么一吹胡子瞪眼......更像猴了。 白予没忍住,不小心笑出声了。 “笑、笑、笑,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猴子是结巴,更好笑了。 “妈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哥几个今天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笑不出来。”弱鸡帮众得令,撸起袖子准备冲了白予。 白予笑不出来了。 怎么一个个看着挺弱鸡的胳膊肘子比猪肘子还粗呢! 白予内心很怕,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她记得好像听过一个老话,说是你越表现得害怕,狗就越咬你。 于是白予呲起牙,一整个进入战斗状态。 “呵呵,还想故技重施是吧,告诉你,同样的坑,我杨一既然叫杨一,就不可能栽第二次......啊!你妈的,你还咬?” -- 第13页 梅开二度。 杨一疼得松手的空子,白予撒腿就跑。 但这天杀的一百零八个台阶实在太难蹬,跑到一半白予就体力不支,腿软了。 她一减速,后面几个弱鸡开始加速。 不出片刻,她就被拎小鸡似的拎回杨一面前。 “你他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知道不知道啊,咬老子两次是吧。”杨一抬起手,看样子是要给她个大嘴巴子。 事到如今......白予认命地咬着牙闭上眼。 她相信,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杨一打她的脸,四舍五入,她的脸也打了杨一的手。 只希望自己的脸皮够厚,打死他的手,她也不亏。 逻辑带师。 “杨一!你又在欺负同门!”一道尖锐的女声闯入,杨一连忙松开手,白予摔了个屁墩儿。 不过问题不大,她的屁股也揍了地。 强行不亏。 白予赶紧睁开眼,想看看是哪位女菩萨今日出来化缘救了她。 “师......师姐。”杨一把刚准备打白予的那只手缩回去,“误会,误会。” 女菩萨头顶标签:【天才少女阮明明、初一真人座下大弟子、暗恋叶无】 不望峰上一共有四位真人,除去差一步羽化登天的清心真人,先前白予遇到那老朽是初三,其他两位是初一和初二。 与此同时,白予还看到杨一的头上出现一个朝向阮明明的箭头,心形的。 好家伙,原来是杨一的心动女嘉宾。 好像一不小心吃了什么癞蛤、蟆和天鹅的大瓜。 这熟悉的ABB格式,这一身缥缈的白衣,这站在太阳下的圣光......菩萨,你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吗。 穿书求生手册第三条:女主贴贴。 怪不得。 怪不得叶无是迟早要被男主杀的男二。 原来是夺妻之仇。 白予难免又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菩萨你擦亮眼睛看看啊二师兄只是个中央空调啊!你不要过去啊! 你的归宿是陆清珏啊只有你是他唯一的救赎啊!你要认清自己的使命啊! 还有杨一你这只蛤、蟆快滚啊不要刷牺牲GDP了啊!男二都应付不了的男主打死你只需要一根手指你懂吗! 一场头脑风暴完毕,白予看杨一的眼神都变了,甚至都能接受他之前的过分了。 毕竟孩子活不了几集,性格恶劣点就恶劣点吧,反正迟早要尘归尘土归土的。 “我没欺负她,师姐,不信你问她。”杨一回头时也懵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白予突然之间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我佛慈悲。 但不影响他疯狂给白予使眼色暗示:赶紧帮我说好话,不然你就死定了,信不信老子一会打死你。 虽然白予接收到的信息是:呜呜呜求求你了美女姐姐,我命不久矣,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白予叹口气,瞬间明白了系统为什么要找她来。 只有她这种心地善良、不拘小节、悲天悯人、宅心仁厚之人才能以德报怨、一笑泯恩仇。 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诶,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懂。 白予清清嗓子,“阮姐姐,杨一的确没欺负我,他在跟我玩游戏呢。” 阮明明脸色不怎么好看:“我比你小。” 白予随即改口:“阮妹妹。” “什么游戏要身后站一群人堵着退路,还得另一人抬起手才能玩?”阮明明半信半疑,她最清楚自家师弟的德行。 整日不好好修炼整些乌烟瘴气的,还组建个什么不入流的弱鸡帮,天天带着一帮天资不高的弟子们欺负弱小,屡教不改,简直败坏师父的名声。 “老鹰抓小鸡。”白予脱口而出,刚那一群人在她屁股后面可不就是标准的老鹰抓小鸡吗? 可这也不足以解释抬手动作。白予急中生智:“老鹰抓小鸡加强版之划拳游戏。” 瞧阮明明满脸不解,白予站到杨一面前,抬起手:“我给阮妹妹演示一遍,这个很简单的,一学就会。” 杨一狐疑地盯着她,很难不觉得白予是要仗着师姐在还他一巴掌。 “想应付你师姐就跟着我的节奏伸手,明白了吗?”白予小声冲他嘀咕,然后......开始发挥肌肉残留记忆。 “哥俩好啊、三星照啊、四喜财啊。”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七个巧啊。” “我赢了!喝酒!”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如果杨一没有骚扰她,她就不会顺嘴说出喝酒,如果没有顺嘴说出喝酒,她就不用落到现在这个与杨一一起面壁的地步。 她只知道和尚不吃肉,没听过修仙不喝酒的。 啊,这面墙,它白又长。 为何它这么长,杨一非得选自己旁边这块地儿? 白予怀疑自己怕是遇到职场骚扰了。 她试探性地往右挪了几步,杨一跟着她往右挪几步。 又往右挪了几步,杨一继续跟着她往右挪几步。 白予还想往右挪几步......没地儿了。 她索性往左退了一步,恰好把紧跟着她挪的杨一怼到地上。 杨一捂着被撞疼的屁股吼:“你故意的是吧?” “我也不想这样,那到头了我能怎么办啊?谁让你非得追着我移,明明地方大得很......”白予怕杨一气急败坏跳起来打她膝盖,话锋一转,打算缓解一下气氛,“我刚才听到一个冷笑话。” -- 第14页 “你他妈骗人好歹打个草稿,找死是吧。”杨一觉得白予这小姑娘一肚子坏水,这里满共就他们俩人,她一个废物能听到什么他听不到的不成? 他就等面壁时间一过立刻缉拿白予,看这厮还能耍什么花招。 “我从不骗人。”白予摇摇头,故作高深,“我听到一面墙对另一面墙说,我们下个墙角见。” .....“呵呵,耍老子是吧。” “不好笑吗?”白予挠挠头,隐隐记得当初自己听到这个笑话时当场拿着麦克风唱了一首下个路口见,笑得颤音都标准不少,生生学会了杨坤式唱法。 “好笑吗?”杨一瞪着她,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又开始捂着肚子笑得这么大声,一点女孩样都没有,“有什么可开心的?” 相比之下阮师姐虽然高冷了点,可从不会如此不顾虑形象。 还是师姐好,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 殊不知白予笑的是猴子斗鸡眼。 笑得差不多了,白予揉揉肚子:“一个人开心需要理由吗?” “需要吗?” “不需要吗?” “你为啥喜欢你师姐啊?”白予一高兴就容易秃噜嘴,等她反应过来捂住嘴,说出去的话已经像泼出去的水一样了。 杨一愣神片刻,成功被白予带进沟里:“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不与傻瓜论短长,“我白某人认为你说得对。” 白予转转眼珠子,拍拍杨一的肩膀,语重心长:“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你这个忙,我帮定了。” 杨一:?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怎么知道的? 随即从地上弹起来,准备威胁白予说出去就揍她,可一抬头...... 白予一席白袍,手中拿着玉净瓶,盘坐在莲花之上,头两侧还顶着俩大鸡腿,虚无的声音像是从九霄云外传来:“泼猴,休得无礼。” 杨一揉揉眼睛,再去看白予却恢复了平时灰头土脸的样子。 幻觉? [被动技能已自动使用。] 白予没怎么听清系统说什么,她满心都是面壁时间到了,她要去吃东西,晚了抢不到大白馒头。 走到一半,衣袖被扯住,白予烦躁地回头:“干嘛啊,碰瓷?你信不信我趴地上的姿势比你还熟练......”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杨一半跪着伏在地面,“不求同年同日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 你不要过来啊! * “滚滚滚,都给我大哥让路,今天谁也不许抢我大哥的饭,让我大哥先吃!” 杨一带着弱鸡帮帮众包围着白予给她开道,白予一路哈腰道歉一路往饭堂里进。 这也太丢人了QAQ 他不会觉得自己很牛吧? 白予一入座,弱鸡帮帮众便给她端来从隔壁桌抢的、热腾腾的馒头。 隔壁桌的弟子好像很不满,但看着弱鸡帮众在人数上取胜,也就作罢。 “不好意思。”白予对着隔壁桌道歉,弱鸡帮不要脸,她要脸。 那弟子朝她点点头,重新去排队拿馒头了。 一个帮众冒出头:“大哥,您跟他道什么歉,咱们弱鸡帮这么多人呢,还怕他不成?” 呵呵。 白予皮笑肉不笑地:“那个......鸡哥啊,坐。” 那帮众连忙坐下:“您叫我小鸡就好。” 白予咬一口馒头:“小鸡啊,咱们修仙之人,不可吃嗟来之食。” 帮众看看馒头看看她:“好,我懂了。” 被一群大男人围着吃饭多少有点不适应,白予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另一个帮众,“那个,鸡啊,吃。” 另一个帮众受宠若惊,连连后退:“您就叫我小鸡、吧。” “这......多少不太文明吧。”好歹她是个黄花大闺女。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没事,大哥,咱们帮里不整那些虚的。” “行,小鸡......”白予咽了口口水,终究还是没把那个吧字说出来,恼羞道,“哎呀你们赶紧坐下吃,今天谁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听闻此话,帮众们立刻坐下,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 其中要数杨一塞得最猛,三秒一个,那速度白予看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孤陋寡闻,只有四字,卧槽牛逼。 杨一许是注意到白予的视线,含含糊糊地问:“大哥,是不是被我的帅气迷住了?” “不。”白予摇摇头,“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所以多看两眼。” 不过有一说一,当杨一的两个腮被馒头撑起来的时候仿佛的确多了几分帅气,原来他像猴只是因为太瘦了,其实他的嘴并不往外突,整体显得不好看也只是头发太长全部别到耳后不遮脸。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现代话说,缺个Tony。 思及此,白予又记起一些事情,之前她信了Tony只修一点点的鬼话,后追悔莫及,遂自学成才。 这不正好专业对口吗。 本说帮忙是权宜之计,可杨一既当真了,还认她做大哥,她就不能亏待自己的小弟。 追女孩,从改变外形开始。 她神秘兮兮地冲杨一招招手:“快吃,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杨一亮起眼睛,难不成是去歃血为盟?想想就带劲。随即放下馒头,驱散帮众,“那还等什么啊,赶紧走吧!” -- 第15页 白予带杨一来到自己的梁山台阶,从饭堂阿姨那儿借了剪面团的剪子,还找来了没扔的薄被给他围上。 这与杨一想象中的歃血为盟有点不太一样。 但是白予让他别动,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头上有把剪刀。 少顷,杨一差点睡着时白予才拉下薄被,满意吹吹碎发,“好啦!去找条小溪照照吧。” 没有丑男人,只有懒男人。 白予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她给杨一剪了个沙宣鲻鱼头。 后面长发不动,只修剪了前面的,恰好遮住脸盘消瘦处的棱角。 杨一照完大吃一惊:“我靠,鬼斧神工啊。” “低调低调。”白予压压手,“你若是还想变好看点,就得多吃东西多锻炼。这样吧,刚好我也要强身健体,你以后早上来找我,咱们一起去。” 反正师父上课她挤进去也听不懂,不如自己找点旁门左道。 “大哥,你放心,小弟一定不辱使命。”杨一似是听到什么金玉良言,差点哭出声。 门派里还从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他天资低,不受师父待见,自小在师门里属于不讨喜那类型的,只有阮明明偶尔关心他几句。 就那么几句话,便足以温暖杨一,立誓长大后要保护她。 可惜天资这东西是注定的,杨一不甘命运,召集一帮天资不高的弟子自立自强。 结果不那么如意,却因为人多,敢招惹他们的人渐渐变少。 白予自然也看到了这行刚刚解锁的人物小传。这纸片人也太TM鲜活了吧,一祭天人设还有这么多戏。 不过转念一想,她如今又何尝不是呢?五十步笑百步罢。她还能回家,可这里对他们来说却是唯一的家,结局也是注定的结局。 感伤之余,她一把揽过刚抹去眼泪的杨一,拍拍自己胸脯,“放心,你叫我一声大哥,今后出什么事大哥给你撑腰。大哥没文化,大哥也不爱说话,但大哥能罩你。前提是咱们做人要有原则,以后可不能欺负弱小了。” “嗯!话说大哥,你手艺这么好,还有块人流量大的地儿,不如往后就让弱鸡帮在这收保护费吧!” ......白予抬手给他后脑勺来了一捶,“我上一句才说不欺负弱小,你听狗肚子里去了。” 杨一连连认错:“是是是。” “不过你这个意见,倒可以采用一半儿。”他提醒了白予,自己手艺这么好,这地方人流量又大,完全可以开个村口露天理发店赚点小钱嘛! 杨一看着不聪明,没想到脑子还挺灵光。 哪知他摸摸下巴:“收保护费那一半?” 白予恨不得给他一榔头,举一反三都不会,孺子不可教也。 原来褪去脑子灵光的虚假包装后竟是个笨比。 算了,凑合过吧。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惨遭Tony伤害后成为一代村口大神的悲伤故事 这两天做纲去了孩子头一回做细纲头大了 第10章 不得不说杨一做小弟做得还是挺到位的。 白予被杨一从破屋里拖出来时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是她太高估自己了,她当不成黑马,她当牛马差不多。 反观杨一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元气满满。 直到风夹雪狠狠拍打在白予的脸上,她才逐渐清醒。 “你不困吗?”白予将衣服紧了紧,含着被吹出来的眼泪。 杨一扎起个标准的马步:“困啊,可我一想到是为了阮师姐而努力,我就热血沸腾。” 白予不禁感叹一句爱情的伟大。 一口混着狗粮的鸡汤被猝不及防地灌下。 杨一都这么上进,她有什么资格懈怠! 做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不对啊,杨一这也不算做人,应该算做梦。 她正想跟杨一说自己没梦想,还是回去睡觉吧,可一回头......他竟开始做托马斯回旋了?? 可恶,燃起来了。 她也不能输! 白予面对朝阳,挺胸抬头,扬起双臂,吸气呼气...... 动作过于自信,杨一不禁停下回旋:“大哥,你在做什么啊?” “雏鹰起飞。” 做完晨练,白予回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摆起小摊儿。 横幅她都写好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帅,留下剪头财。 小小的地方,大大的能量。 有着弱鸡帮的宣传,外加杨一这个活样板示范,白予的摊前很快聚集来许多弟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白予是个小财迷,其实她趁这次机会记下几个带着有用标签的名字,聊了几句混脸熟。 这其中就有那天在饭堂里被抢馒头的弟子莫忘,他的标签是【隐形大佬】。还有另一个叫车车的弟子,他的标签是【非常幸运】。 反正看着挺厉害的,白予就给他俩免费剪了个头,将来有事好名正言顺找他们帮忙。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在决定阵营前,白予得为自己铺铺路,万一她到时候搞出来个第三阵营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小师妹,你怎么还在贪玩!”白予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被叶无强行结束。 “不好意思,我家小师妹叨扰各位了,见笑见笑,今日就散了吧。”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在座的弟子们多多少少都接受过叶无的恩惠,纷纷被叶无驱散去。 -- 第16页 待人群走完,叶无压低嗓音:“我听人说你一天不好好修炼,净跟那些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怎么搞的?” 白予辩护道:“师兄,他们其实挺好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这孩子心思纯良,容易被骗,前几日他们才欺负过你,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对你好?肯定是有所图。”叶无苦口婆心地劝,白予喉头一紧,忽然哽住了。 叶无是为她着想,她不便顶嘴。 但在她看来,人与人的相处其实没那么难,说白了就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她不否认有系统的原因在里面,可想起弱鸡帮尽心尽职的帮她,对她立下不再欺负弱小的保证......她竟破天荒觉得,改观比相处难多了。 她猛地想起陆清珏那日在祠堂的话,她对他是否也有点先入为主了? 陆清珏他......卧槽,这几天忙事业,给陆清珏忘脑后去了,这孩子不会一直饿着吧!? 白予一拍脑门子,准备去给陆清珏送饭,顺便负荆请罪。 奈何叶无一把拽住她,“你又要去哪?翅膀硬了,连你二师兄的话都不听啦?” 瞧叶无的架势下一秒就得开启家长模式,白予深呼吸一口,这种情况一般你硬刚或解释是没有用的,他们只会更加来劲。 所以她决定智取:“师兄,你仔细想想,你就没有别的事吗?” “别的事儿?”叶无竟真的开始回想起来,“我刚帮四师弟修完不出水的水管,帮五师妹做了个训练计划,帮六师弟修复好断剑,帮七师妹换了盏煤油灯......还有什么事?” 好家伙,看给你能的。 上到通水道下到换灯泡,就没有你不会的。 你身上还有多少惊喜是大家不知道的? 眼瞅着叶无的家长模式预备升级成唐僧模式,白予情急生智:“扣1新年发大财。” 叶无:“1。” “对,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找初一真人座下的大弟子,她一星期前约我今日指导她剑招。” “二师兄,你可长点心吧。”人家一个天才少女,约你指导剑招,你能不知道啥意思? 是初一真人挥不动刀了,还是你叶无太飘了? 也不知道她这二师兄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随我一块去。”叶无不给白予拒绝的机会,将她拽得更紧,生怕她一个不留神跑出去鬼混,“正巧我也顺便教教你。” 确认过眼神,是真傻的人。 到地方白予不免闭上眼,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祈祷三秒钟,欲哭无泪了家人们。 老天作证,她绝对没有对叶无有少儿不宜的痴心妄想,也不是有意来加入他们的修罗场。 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被强行追着往嘴里塞瓜的猹,她对这片瓜田不感兴趣,她从来没碰过这瓜。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瓜先动的手。 阮明明开开心心跑出来迎接,却在看见白予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而白予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阮明明的豪华单间里,居然还有小院子,慕了。 半晌才发现阮明明正盯着自己,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向她招招手,直接:“hi美女。” 叶无压低声音,悄悄在白予耳旁道:“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闹得人家脸色都变了,于情于理也该称呼声师姐。” “你怎么这么不会办事,你离我远点人家脸色还会变吗?”白予自觉地与他隔开距离,坐到小院子里的板凳上准备摆烂,“我天资低,跟不上师兄师姐的进度,还是你们练罢。” 倒不是她存心偷懒,而是她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天资真的能当饭吃。 像她这种连提剑都费劲的更别提练招式了,笑死,根本看不清。 恐怕师父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强行逼她修炼,而是让她好好扫地,怕她伤心。 白予一手撑着脸,另一手置于眉上,望着远空尽头。 云朵白白的,好想咬一口。 她一边想象云朵的味道,一边张开嘴幻想自己将白云吃进嘴里...... 咦,甜的? 咋还能想出味觉呢? “好吃吗?”叶无挥挥手里的糖袋子,“快起来练剑,这袋糖就都归你。” 原来是在她放空的时候,叶无又给她投喂了。 果然,中央空调眼里没有爱情,异性只会影响空调散热的速度。 白予偷瞄一眼阮明明,瞧见阮明明在认真练剑才拍拍胸脯子松口气。她既想帮杨一当僚机,就不能让阮明明讨厌她。 “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儿?不知道的以为你在......”陆清珏不知何时出现的,淡淡地扫过叶无,将视线终点落到白予身上,“最近没来跟我送饭就是因为这个?” 白予“啧”一声。 陆清珏要是不会说话还挺像个人的,可惜长了张嘴。 阮明明也被他的话吸引,收起剑冲他们走来,明显不满于陆清珏对叶无的态度,“什么这个那个,有话说话,别拐弯抹角的。” “哦,你在跟我说话?”陆清珏未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是跟他说的。 没想到阮明明是个清高拽姐,敢做敢当,“对。” “我记得。”陆清珏眯起眼睛,睫毛跟着抖动两下,“你该要叫我声师兄才对。” 这个氛围......达咩!你们是官配,不可以吵架! -- 第17页 白予本想打圆场,可陆清珏的气场太过压抑强大,她像是被人按着舌头,一个字都说不出。 而且......白予捂住嘴巴,难以置信。 她看到陆清珏夺过阮明明手里的剑,从头顶刺下,直接贯穿。 鲜血当场喷涌而出流了满地,似一汪泉,源源不断,将整个院子都蒙上一层红。 每次有陆清珏的幻觉都过于真实,就算白予知道,却还是被那股假的血腥味熏到干呕。 陆清珏抓住叶无去拍白予的手将其甩到一旁,然后轻轻抚上她的背,温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在抖,像只受惊的猫。 尽管她已经在努力克制了,但人总有克制不住的情绪的,尤其是面对恐惧。 陆清珏的手在她的背上顺了顺,会心一笑,“是眼睛吗?” 他总是喜欢用疑问句,可却不曾真的想知晓什么。只因每次他问出问题的一刹那,便知晓答案了。 陆清珏把这归于直觉,但不影响他继续用疑问去享受一个看对方绞尽脑汁编造谎言的过程。 他乐于欣赏别人做无用功被他一眼识破后的慌张感。 今天是该惩罚一下这只花猫。 不是有人指点着吗?怎么能自顾自地说不演就不演呢? 他没有说停,她该陪他继续演才是。 既然决定跟他玩,就不该再去找别人。 白予用打颤的牙齿抵着嘴唇,悄悄去睨阮明明。 然而她只是用带着厌恶的语气,十分不服地叫了陆清珏一声“师兄。” 不对,这不符合一个刚刚经历了那种事情的人的正常反应。 难道......阮明明看不见? 白予的脑子变得乱套,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试图去梳理思路。 在不望林时陆清珏杀的对象是她,所以她能看见。 这次陆清珏杀的对象是阮明明,可阮明明却看不见。 白予实在想不出,这两次杀戮的感觉有什么区别。 算了,放过自己,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诶,好难受,好想吃馒头沾老干妈。 凭借着自己的良好心态,白予没多久便缓了过来,这才想起背上还放着陆清珏的手,他刚才好像还关心自己来着…… 不在纠结中复活就在纠结中毁灭。结合饿了陆清珏几天的愧疚,白予把这遭经历暂时算在系统账上,没准就是死亡后遗症给她整敏感了呢。 乐观开朗,积极向上。 我真的很棒棒。 一番自我鼓励后白予非常坚强地撑着膝盖站起来,“我没事小陆,可能是我吃太多东西,吃饱撑的。” 她在说谎,可她不慌。倒是像她的作风。 陆清珏将笑意掩去,声音里带上丝委屈:“可我还饿着。” 他没放过白予偷偷摸摸望阮明明的小动作,所以他对白予更加感兴趣。 一定看到了吧,看得清清楚楚吧? 他的那些想法,她竟都能看到? 他果然没猜错。 可为什么她明明看到了,却依旧这样好骗?还能继续毫无戒心地叫他小陆,不是不想演了吗? 总感觉……逐渐变得好玩起来了。 她真有趣。 第11章 白予的预感告诉她,再呆下去肯定没好事。 不过她看到的是陆清珏杀阮明明的画面,所以只要把陆清珏带走,应该就安全了吧? 诶,她也太聪明了。 天妒英才,怪不得她总是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委屈。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白予背着手凑到陆清珏身旁,颇有老干部风范:“饿了?那怎么办,我带小陆去吃东西,好不好啊?” 这糊弄小孩的办法当然糊弄不到陆清珏,却让陆清珏更加确定了她的警觉,包括她心里那些小九九。 好啊,玩吧。 陆清珏摇摇头:“不好。” “那小陆想干嘛?”白予看似迁就,不妨碍心里把他翻来覆去地骂。 饿了不吃饭你想干嘛,想上天? 老子干脆给你画个大饼让你望梅止渴算了,有病病。 陆清珏漫不经心地:“想看二师弟教你练剑。” 一张嘴就是老送命题了。 阮明明第一个跳出来:“我不同意。” “哦,二师弟都没吭声,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初一真人座下的弟子来做主我们师门的事情了?”陆清珏的话说得没毛病,但就是总让人不太得劲。 白予看看他插在交错的双臂间的剑,咽了口口水。 四舍五入,女主和男主的矛盾竟是因为她一个炮灰? 她可真是个有出息的炮灰。白予前进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你们不要为我而吵了。” 阮明明:“谁为你而吵?” 陆清珏:“你可真高看你自己。” 呵呵,我刀呢。 “我不练,你们练你们的,不用管我。”白予头发一甩,坐回她的小板凳上,与世无争。 阮明明因杨一的事情尚且对白予有所见解,看她如此烂泥不扶不上墙,便拉住叶无:“叶师兄,我们继续吧。你小师妹既无心上进,逼是逼不得的。” 叶无叹口气,不再逼迫她,将糖袋子塞进她手里转头与阮明明练剑去了。 白予拿根小树杈往地上画了个九宫格,在里面乱划拉XXOO,脑子里想的却都是叶无不让她聚众剪头,她该找点什么别的途径赚钱。 -- 第18页 武功可以没有,钱不行。 整那些有的没的啥用,她现在就想搞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钱。 “你不开心?” 陆清珏不吭声她都快忘了旁边还有尊佛,“有点吧。” 想不到怎么搞钱,能开心吗。 可陆清珏明显get不到白予的脑回路,蹲到她九宫格的对面找了另一根小树杈,“被抢走了所以不开心?”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叶无教她。 废物怎么会对练剑感兴趣呢?她不感兴趣自然有人感兴趣。 是惩罚。 白予的关注点压根没在他的话上,而是陆清珏把X画在了她的O上。 玩游戏怎么能不遵守规则呢? 她差点就操纵O赢了X了! 白予怒气冲冲抬头,凶巴巴地说:“干嘛啊!” 陆清珏愣住了。 好奇怪,想象中得逞的感觉并没来。 有时候他是可以从别人的痛苦中得到一丝愉悦的,但今天没有。不仅没有,他还感到心口闷闷的。 他专注地盯着白予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来个原因。 在他黝黑的瞳仁里,白予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貌似不该对他这么凶,他本来也不清楚这游戏的规则,不知者无罪。 渐渐的,她的怒气就跟一只泄气的皮球般消散,“你也想玩这个游戏吗?我教你啊?” 陆清珏甩甩头,不对,不该这样的。 难道是她还不够生气? 陆清珏侧侧身,故意露出身后正在练剑的叶无和阮明明给白予看。 叶无本就不知何为人与人之间的正常距离,指导练剑又是一个很容易产生肢体接触的活动项目。所以在旁人看来,两人之间的互动极其暧昧。 阮明明的手抬得不够高,叶无便帮她将手摆到正确位置。阮明明的肩膀不够放松,叶无便轻拍两下让她多注意。 整个过程叶无在看姿势,阮明明在看他。 陆清珏抱着期待去观察白予,“烦吗?” “有点。”白予张着嘴,适时收了收自己的口水。 这俩单看都不算惊艳型的,没想到放在一起竟这么养眼,才子佳人谁不喜欢看。 就是有点烦她小弟的事,人家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还轮得到他那妖怪? 不对,阮明明怎么能跟叶无郎才女貌呢? 她该跟陆清珏登对才是正确选择啊!这么一想,杨一可能连妖怪都算不上了。 白予担忧地去瞥陆清珏,试探性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眉来眼去剑吗?我怎么感觉差点事呢。” “的确是差一点。”陆清珏咬着牙,又陷入沉思。 怎么回事?明明她没有骗人,明明是在惩罚她,可怎么反倒是自己的心口越来越闷了? 白予小心翼翼.jpg:“那......你觉得差在哪儿呀小陆?” “差在......”陆清珏忽地明朗,既然事情没按照他的想法发展,那么干脆就不要继续发展了,从根源遏止,“我帮你杀了他们,怎么样?”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白予按住他的剑:“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陆清珏想了想:“大概活了多久就是多久。” 哦,那的确没救了。 不,不对,少年,我觉得你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白予使出吃奶的力气抓着他的剑:“你饿不饿,我去抢两个馒头给你吃。” “好。”陆清珏随即换上他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老变脸大师了。 要不是白予身后的冷汗还在往外冒,她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救人于无形,哪天她死了怎么也得让叶无给她多上两炷香。 * 陆清珏这人挺莫名其妙的,一会说自己饿,一会惦记她的馒头。可当白予真把珍藏已久的馒头送到他面前,他又说自己不想吃,修炼去了。 白予抱着馒头坐在自己的小破屋里。哼,不吃就不吃,她自己吃。 “草!一种植物。”差点被冷馒头硌掉牙。 她忘了,在不望峰这温度里,隔夜馒头不加热能直接当凶器,怪不得陆清珏不要。 不浪费粮食是传统美德,白予把她的馒头放回包裹里,打算哪天拿到饭堂里让大娘给热热。 不吃零食的深更半夜是不完整的,白予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了叶无给她的那袋糖。 嫌弃归嫌弃,倒也能凑合凑合。 她刚往嘴里扔一个,敲门声响起,急得很。 白予鲤鱼打滚从床上翻起,“谁啊?” 打开门,是三个初三真人座下的不知名女弟子。 不是白予看不起她们,而是标签就这么写的。 算算日子,她好像是该遇到恶毒女配了。 白予靠在门框上,伸个懒腰,“三位姐姐,什么事啊?” 那么多剧情她都挺过来了,这会儿还能认怂不成? 其中一个撞着她肩膀进屋:“真没礼貌,也不知道叫我们进去坐坐。” 第二个跟着进去:“就是就是,清心真人座下弟子都是些眼高手低的。” 第三个同上:“哼。” 白予关好门,没理会她们三个嫌这嫌那的话,就当走个流程。 三人坐好便开始工作:“我们这大老远的冒着风雪来找你,你怎么连人都不叫?真没礼貌。” -- 第19页 “啊对对对。”对于恶意找茬的,开摆就完事了。 白予打算一会不管她们骂什么,她就啊对对对,准没错。 可她这样想,系统不允许她这么做:[检测到疑似怠工,请您认真对待剧情] 行吧。 白予连连赔笑:“瞧我这破记性。不好意思啊姐姐们,不望峰太大了,我脑子又不好使,有点记不得三位姐姐叫什么,能否提点一二?” 第一个冷哼一声:“点点。” 第二个白她一眼:“秋秋。” 第三个咳嗽一声:“香香。” 白予顺嘴往下接:“在下唐伯虎。” “不是,我叫白予,你们叫我小予就行。” 点点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们今日来也没别的事,就是看看凭什么清心真人座下弟子都有独立单间,我们三个就得住通铺。” 白予:“可我记得初一真人座下的阮明明也住单间啊?” “人家是大弟子。”秋秋扫白予一眼,“你能一样吗?” 香香接上:“就是就是,也不找个池子照照自己。” 就这就这? 她们可比陆清珏那张不说人话的嘴差远了。白予非但不生气,还对她们升起一丝怜爱。 诶,多么敬业的恶毒女配啊,如此敬业搞事情,却只能睡大通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想到这儿,白予慷慨解囊,拿出糖袋子,“三位姐姐,我这寒舍连壶茶水都没有,实在招待不周。这是我二师兄叶无给我的,大家凑合凑合。” 三人对叶无有滤镜,眼睛亮起,可又不免牢记使命,端着架子。 直到......[被动技能已自动使用] 白予摇身一变佛祖,床单作袈裟:“阿弥陀佛,施主,一起吃个宵夜吧。” 作者有话说: 距离吃宵夜还有五个小时 第12章 “我说大哥,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最近不太平得很,清心真人不知怎么的闭关了,魔族蠢蠢欲动。要不我每晚带人去你那儿巡逻保护你?”杨一正在随着白予晨练的节奏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白予不免想起昨日的情形,一个叶无都没处理好,再加一个陆清珏,杨一的求爱之路简直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杨一跟着她抬手,“我挺好的,他们都说我剪完头变帅不少。” 白予忽然停下来:“小弟,你总说你喜欢你阮师姐,可为什么她屋旁的保安不是你?” 杨一当场愣在原地,顷刻:“今日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大哥,我悟了。” “悟了就行。”白予接着做没做完的动作,并悄悄松口气。 靠,还好他智商不高。 有没有搞错,他一个弱鸡,敢与男主男二抢人就算了,还想拖她下水?跟他在一起才危险! 杨一啊杨一,不是大哥不想保你,是大哥也正在苟延残喘啊。你喜欢谁不好喜欢天选之女,你头够铁吗? * 今天的课程用白予的话来讲是公开课。顾名思义,大家都在一堆儿,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绿码。 好处是不用选几环了,因为初一至初三真人各占了一条跑道,而清心真人正在闭关,所以清心真人的跑道变成陆清珏教学。 白予跟陆清珏的距离有个4x100接力赛那么远,她便心安理得蹲在后面摸鱼。 约莫快到下课时间,白予提起弟子袍,打算以最快速度冲进饭堂抢热馒头。就算干啥啥不行,吃饭必须第一名。 才跨出一步,就被最前面的四位‘讲师’出声叫住:“先别解散,宣布个事。” 咋还压堂呢。 “你们在不望峰上呆的时间都不算短了,也该进行场试炼。” “今天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在不望峰的雪山秘境前集合。” “雪山秘境里有许多灵兽,希望各位弟子好好选择与自己建立契约的灵兽,将来许多地方都用得上。” “当然,那里也有不少凶兽。如果不把眼睛擦亮,误将凶兽当灵兽是极其危险的。” 以上,白予都没听,光听见一句解散。 只要她速度够快,就没人追得上她跟她抢馒头。 * 夜半,姐妹们的聚会很happy,小破屋里热闹至极。 “说实话,我先前一直觉得清心真人座下最帅的是叶师兄,但今日见了陆清珏,才知道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点点捧着脸,似乎已经坠入爱河,“也不知道谁造谣说他脾气贼差,我分明听见他说话温声细语的,压堂都压得那么帅。” “抱走叶师兄,拒绝拉踩。”秋秋说是这么说的,可却也忍不住附和,“不过他俩都是清心真人座下的,我短暂的爬个墙,叶师兄应该不会怪我的哈。” 香香可能没抢到好地,压根没目睹陆清珏的风华,所以避免了他的荼毒:“哎你们注意到初一真人座下那个杨一了吗,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猴子来着,结果今个发现他换了个发型,居然还挺帅的。” 点点和秋秋鄙夷地看她一眼:“登月碰瓷滚啊!” 白予翘着二郎腿磕起瓜子,要说还是姐妹贴心,叶无那糖吃得她长蛀牙。 三人争吵一阵,齐齐望向白予,异口同声:“你来评评理,到底谁最帅!” -- 第20页 ......她就是个乐子人,关她屁事。 奈何三人一副不打算轻易放过白予的样子,她索性谁也不得罪:“我jio着吧,各有千秋。” “且。”三脸嫌弃。 白予耸耸肩:“不过光聊有什么意思啊,看得见吃不着,你们难道不想跟他们谈恋爱吗?” 点点:“靠,你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啊?我们是那种人吗?道德在哪里,尊严在哪里?” 秋秋:“就是就是,跟偶像最好的距离就是保持距离。” 香香没吭声,可能觉得杨一跟她能成。 白予在心里数着:三。 二。 一。 点点:“办法在哪里?” 秋秋:“我有一个朋友。” 香香:“展开说说。” “啧啧啧。”白予腿往旁边一抻,点点立刻帮她锤。 再把胳膊往右边一摆,秋秋赶忙帮她捏手。 最后将肩膀抖抖,香香顺势帮她按。 白予摇头晃脑地:“咱就是说,咱们只是将他们的美色合理运用来取悦自己,跟道德距离有什么关系?你说对吧香香?” 香香深深点头。 白予继续卖关子:“而且咱们又不打扰他们,咱们开心咱们的,他们过他们的,三次元勿扰,纸片人贴贴。” 虽说帮书里的人嫖书里的人听上去有点套娃。 “哎呀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 “都是姐妹,直说直说。” 白予露出一口大白牙:“笔墨伺候,我给你们整个定制文。” 乙女剧情了解一下。失忆车祸419这不就有用武之地了吗。 白予简单的跟她们聊了几句思路,接过点点递来的水壶:“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的需求?尽管提,姐妹给你们打八折,但有一个要求,记得捂好我马甲。”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她只想搞点钱,不想被追杀。 [咳咳,主线任务:月下扒窗头。] 白予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剧情真是越来越刺激了哈。 好变态哦,不过她喜欢。 毕竟睡觉总不能也穿着衣服睡吧?万一是高清无//码腹肌八块呢?都是成年人,怎么也得看点脖子以下的吧? 老色批了。 白予系好衣服匆匆起身:“姐几个先聊,我去找找灵感。” 顺着指引摸到陆清珏的住处,在系统的掩护下白予成功找到个有树的墙角猫好。 窗户是敞开的,月色在他脸上洒了一层银辉。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不管看几次,都能惹得人心乱。 再往下看......怎么TM还穿着衣服? 数落系统的国骂卡在嘴边,只听里面传来一句:“到底是些没有天资的废物,一点恩惠就感动至极。” 说得大概是他今日替师父上课的事儿,不少像点秋香一样的弟子因为他的无所不答倾囊相授而对其改观,放在平时可没这么多机会接触到他。 白予挺护短的,想起前一刻对他赞不绝口的点点和秋秋,不禁怒从中来。 可她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这会儿冲出去抓着陆清珏打一顿。 里面继续说:“恶心,身上都是废物的味道,脏了我的衣裳。” 白予翻个白眼,废物吃你家大米了? 好气哦,可惜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等等,干? [想通谁才是您的选择了?] 人证物证俱在,白予狠狠点头:“他要这么说,我就下得去手了。” [我们的口号是?] 白予想了想:“没有蛀牙?” [......让他黑化,屠门证道。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露出真面目。] 黑心莲也能算高岭之花么? 不过问题不大,不妨碍白予已经燃起来了。 “不仅如此,我还要逆天改命,顺便做个积极的废物,成大器之后风风光光回家!”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热血漫里的大主角,征服星辰大海当上火影的那种。 中二会传染,系统不由得被她带动:[好!干掉那个高岭之花!送你风风光光回家!] “对,干他!” “谁?” ......白予先前是在脑子里和系统对话,这会儿热血上头,不小心高喊出声,一只手还举在头顶。 谢谢,中二病有所好转。 陆清珏从窗边探出,颈上的青色血管像一条条交错复杂的小溪流。 美人还是那个美人,小鹿却再不是因为美色而乱撞。 陆清珏弯起眼眸,温柔地朝她笑着:“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你想干谁呀?” 作者有话说: 黑心莲也能算高岭之花?留个伏笔^ ^ 第13章 干掉和干的含义是不大相同的。 前者是名词,无需多解释。后者是动词,写详细了是会被和谐的。 他的笑......有杀气。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虽然白予是老色批,但脑子这东西还是有一点。 倘若名声和命她非要选一个,她选择活着,哪怕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冷汗顺着脸侧流下,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变得嘈杂。 白予一副我不装了摊牌了的样子,先表现出一阵娇羞,随后扭扭捏捏:“小陆,我......我馋你身子。” 当一个人说谎时会露出很多破绽,比如小动作,比如语气。陆清珏一向能分得清虚实,可白予瞎子摸象误打误撞,一时竟真让陆清珏琢磨不透了。 -- 第21页 因为紧张、流汗、被撞破后的焦躁都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更何况她话里七分真三分假。她真馋,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陆清珏盯得她很紧,“为什么?” “大概因为长得......” “我不想听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白予话锋一转:“能净化我的心灵。” 一阵沉默,陆清珏又问:“怎么净?” 这是他头一次用疑问句心里却没有提前想出答案,所以难免多了些真诚。连陆清珏自己都因此吃惊,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能让他感到新奇的地方? 他居然会真的想知道一件事情,他居然会有真诚。 “以毒攻毒。”白予认真道,“用你的美色来冲击我心中猥琐的思想,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矫枉过正不可取,负负得正才是王道。” “这就像一个小孩,他喜欢玩儿玩具,你不让他玩,他就越有叛逆心理想去玩。但你要是丢给他一堆玩具,他玩着玩着就不想玩了。” “我每天看你,没准看着看着我某天就大彻大悟,福至心灵,从此再不想看,以此达到净化效果。”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不知道陆清珏信了多少,主要咱也不敢问。 陆清珏的手指在窗棂边有节奏地敲打,时而脸色舒缓,时而皱起眉,待白予说完,轻飘飘地接上一句:“所以你还是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啊?”白予开始反思,他第一个问题是啥来着? 哦对,她想干谁。 ......这儿就两个人,能干谁? 白予睨了眼陆清珏,这厮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似乎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个什么花来。 确认了,故意的。 百分之二百五故意的。 看来今天不给他个下马威自己比他多吃那几年的米就白吃了。 木已成舟,阵容已定,呐呐,今后再见面就是敌人了,佐助,哦不,小陆。 她可是要成为天道之子的女人!岂能在这种地方倒下? 白予随手拔了一根小树杈子衔在嘴里,学着电视剧里调戏良家妇女的反派壮汉般一脚踩在石头上,一手叉腰:“你。” “何时?” 给爷整懵了。 但气势不能输:“随时!” “哦,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陆清珏说着手放到衣带上开始解,先将佩剑摘下,再将衣襟拉下...... “停!”白予闭上眼睛偏过头,真脱啊?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啥啊? 合着他这个年纪真的睡不着是吗? 其实陆清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很奇怪,当探知欲被打开,就再停不下来。 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没有答案的问题想问她,想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想知道她身上还有多少没被他看见的秘密。 为什么偏偏捉摸不透一个废物呢?为什么不觉得她恶心?他不是最讨厌弱者了吗? 数不尽的问题冒上来,只靠陆清珏自己再找不到答案。 他有做不到的事情了,起因全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陆清珏的眉头蹙起。 好复杂,想不明白。 而后又忽地舒展开,干脆杀了她吧,杀了她一切就能得以解决。 陆清珏正要去捡起摘下的剑,白予突然上前,攥住他的双手。 她的手心很暖和,带着止不住地颤抖。 白予的话里夹杂着一丝哭腔:“小陆......我,我爱上你啦!” 陆清珏愣住了,爱? “对,是爱情啊!难道六岁的我就不能为爱情流一次眼泪吗?”白予用袖口擦擦挤出来的泪水,“所以才会几个时辰不见,思之若狂、寤寐思服、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而导致跑到这里蹲你。” 瞧着陆清珏又要问问题,白予继续用超级加倍的土味情话把他堵回去:“我身体很好,扛得住大米袋,扛得住煤气罐,可扛不住想你。” 她自己都已经在鞋里抠出一座芭比城堡了,但还不够,“你知道今天的夜是什么夜吗?是我想你的夜。” “你知道我缺点什么吗?对,是缺点你。” “......” 很好,陆清珏被她整无语了。 没办法,精准确定他成分有问题的白予已经能做到一抬腚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了。 大丈夫能屈能屈。 牡丹花下也不能让她死。 白予在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像至尊宝一样撒了一个谎。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招算是教科书级别的求生方法。 可她没曾想一个谎言需要用另外的无数个谎言去弥补,也没想过撒下一个弥天大谎需要用什么办法去补救。 弄巧成拙的是,陆清珏信了。 因为爱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无法判断真假。 他不知道爱是否真的如白予所说,可他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他今夜恐怕不能杀她了,至少不应该。 陆清珏歪头凝视她:“爱?可你不是说某天你会大彻大悟,福至心灵,从此再不想看?” 送命题。白予总不能说这句话收回,那样陆清珏会把她的话都质疑一遍,以此达到套娃效果,直至她有所纰漏为止,抓住机会让她香消玉损。 很好,不愧是龙傲天,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我爱你你不爱我的解决办法,毕竟我配不上小陆你,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总不能觍着脸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你回应我的爱吧。”那不就成追夫火葬场了? -- 第22页 “这样。”陆清珏笑笑,该夸她贴心吗? 不过这样的她,谈不上漂亮,却不招人烦。 白予松口气,不料他下一句猝不及防:“可你既有觉悟,为何还要撞我这堵南墙呢?” 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必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不然怎么跟个好奇宝宝一样整天问问问的呢? 白予扯起嘴角,自认是个可爱的笑容故技重施:“因为是你啊。” 撩人又不花钱。如果多说几句骚话就能保命,她愿意。 陆清珏关上窗子,留下两个字:“难看。” ......NMB 今夜的月光太亮,却也照不清两个人的心事难消。 作者有话说: 六岁的我-雷佳音/土味情话-土味情话,我可能不够土,编不出来 第14章 雪山秘境外,四人早早在此等待。 初一真人是个倒八字眉,一身正气,看着就像老香港抓鬼片里的一眉道长。 初二真人看上去体弱多病,穿着一身貂偶尔咳嗽两声,手里还抱个类似暖水袋的东西捂着。 居家旅行必备的初三真人好面子爱现,衣服上绣的都是金丝线,放眼整个不望峰,只有他必须要座下的弟子叫自己师尊。 清心真人依旧没出关,由陆清珏代理。 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四人亲自给弟子们分发信号烟花,反复强调有危险记得及时施放。 如此近距离接触陆清珏的机会不多,大多数弟子们头上都在冒粉红色泡泡。只有白予在陆清珏走到身旁时匆匆夺过他手里的信号烟花,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曾。 待陆清珏擦肩而过,白予才抬起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脸。 白予忽然悟了一件事情。 她想明白了为何自己对于杨一或那些试图欺负她的人始终提不起什么报复心理,因为他们与她是有本质差别的。 仔细想想,和自己相比,他们只是一堆提线木偶,或者电脑游戏里由代码组成的npc。 他们只不过是在照着既定的人设和剧情走下去,实行自己的职责,就像她给点秋香写的定制文,里面的角色都是为了满足她们的恋爱幻想。 哪怕他们与白予在一起是那么......鲜活,但这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悲哀。 那为何每次见到陆清珏的情绪都那样复杂呢?她也在一夜之间想通了。 其实本质是没有不同的,只不过是因为几点影响到她:一个是将陆清珏取而代之是她接到的主要任务,另一个是陆清珏总是真真切切让她体会死亡。 最后一个是......谢邀,人在穿书,肤浅且看脸。 她花了一整夜去琢磨这些,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兴许是给自己昨天那拙劣的谎言找点心里慰藉,亦或者不把陆清珏当作真人她的内心就不会受到那么强烈的道德谴责。 白予抬起头,看看周围正在讨论陆清珏的弟子们,叹口气。 她也想大杀四方,御剑飞行,除魔卫道,可她没像她曾看过的那些穿书文女主一样,拿到那样的剧本。 别说拿剧本,她连什么时候看过这本书都想不起来。分明有许多事情都断断续续地想起来了,唯独这事没一点印象。 人嘛,总要睁开眼睛认清现实的。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罢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 虽然在她的世界里她也大概率是个普通人。这世上普通平凡才是大多数。 之前过得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也像在这里一样朝五晚九,努力生活吗? “大哥。”隔壁队列的杨一打断白予的思绪,从胸前拿出一包裹好的牛肉干给她,“吃点东西,不吃的话揣着也行,进去吃,这个比猪肉脯香,你肯定喜欢。” “诶。”白予拆开包裹,往杨一手里留下几个才拿走,“你也揣点,里面冷,必要时候补充体力。” “不用,大哥,我早上吃得多,这些都是特地给你留的,你吃。”杨一说着便要把手里的都给她,被白予瞪了一眼才笑呵呵挠挠头,“行,我留着,我吃。” 可事实真同她想的一样吗? 如果她真是那么想的,为什么还要在这些‘角色’身上真情实感? 白予叹出第三口气。 头疼,好复杂,简直比给点秋香写定制文还令人头秃。 前头的真人在此时发话:“诸位即刻开始从外部勘察秘境地形吧,半个时辰后秘境开启。” 白予本想随着大流一起去,奈何走到一半被人拽住,陆清珏笑盈盈地:“秘境险恶,里头指不定有什么。” 白予胡乱应付道:“大师兄说得对。” 话出口想起陆清珏事多,偷摸去揣摩他的表情,见无异色她才安下心。正想纠正自己的口误,叶无跟着凑上来,“确实,师妹应找个人一起才对。” 白予真没心情猜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继续应付:“二师兄说得对。” 阮明明插嘴:“依我看,既然自家师兄都这么关心你,不如你挑一个一起算了。” 白予顺口:“阮妹妹说得对。” 登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们都说得对,那她不就成沙师弟了? 不,问题的重点不是沙师弟。 菩萨,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把我当傻子? -- 第23页 这不是在给她挖坑吗!救命,阮明明想跟叶无一起拉她下水干嘛,她对爱情没兴趣。 生死面前,她的心已经像六年级的小学生一样麻木了,不会再受伤了。 偏偏陆清珏还一脸期待的默许,叶无似乎也在等待她的答复。 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臣不想死,臣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白予随手扯来个人,“你们说得都对,所以我决定跟他去。” 陆清珏:? 叶无:? 阮明明:? 车车:? 当白予看清自己拉的是车车的那一瞬间,乐得像是刮彩票中了五百万,恨不得把各路神仙都祭拜一遍。 奈斯,天无绝人之路!她欣喜道:“没错,我要跟车车一起去。” 陆清珏丢下句“随你。” 阮明明则是主动请缨要与叶无同行,不料又有几个同门弟子上来询问叶无组队之事,硬生生将阮明明挤出去了。 白予连忙找到人堆中的杨一使眼色,杨一会意冲来,“师姐,我陪你。” 白予很欣慰,孩子长大了,都会展开爱情大作战了。 但这段剧情仿佛注定是一波三折的,阮明明还没松口,香香一眼捕捉到杨一的位置,“杨哥哥,你是不是很累啊,昨晚在我梦里跑了一天,不如今天我来保护你。” 这熟悉的土味情话......没错,就是白予的文笔。 但她没想到香香也深得爱要勇敢追真传。 这复杂的人物关系,这紊乱的她爱他,他不知道她爱他,他也爱她,那个她同样爱他究极套娃式修罗场......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白予没忘记带上她的吉祥物车车,拔腿就开溜。 几乎是勘察完雪山秘境周围出来的刹时,白予大老远瞄见有个弟子与初一真人贴耳说了什么。 紧接着初一真人又与初二真人说了什么,最终由初三真人的嘴转达出来:“不望峰底下的挡魔阵有所松弛,我们三人先去固阵,这里由小陆全权把控。” 随后三人排着队有秩序地离去。 进场之前,陆清珏转回到白予面前叫住她,贴心地帮她掖了掖衣领。 又来温柔牌? 白予屏住呼吸,警惕地望着他。 “紧张什么?”陆清珏帮她掖好衣领,俯身至她耳边,“要小心啊,很危险的。” 余下的话白予没听清,也可能是他压根没继续说。 随着一声“雪山秘境,开!”,弟子们三两成群,向着秘境涌入。 白予拎起车车就往秘境里冲,主要不是想抢占先机,是想赶紧摆脱陆清珏。 两人进入秘境位于雪山顶上,随后尚没来得及观察地势,就因一阵风从雪山上滚了下去。 好在滚到一半奇迹般地撞到颗大石头上,车车帮白予减缓了冲刺并做了肉垫。 “哇,不愧是绝对幸运。”白予捂着腰起身感慨,却见车车咳出一口血。 “你没事吧?”白予贴心地帮车车拍拍后背,怕这孩子被自己的血呛死。 车车连连摆手,想让她不要拍了,可每次话音没出来,就被白予硬生生拍回去。 生无可恋,世界再见。 车车很想逃,然而他逃不掉。白予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的决心太过旺盛,他闭上眼,认命了。 [恭喜!鉴于您积极完成任务,努力异世生存,系统委员会一致决定给予您奖励。] 对于系统这种恭维用您嘲讽用你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态度,白予已经习惯了,并由此推断出它现在的尊重语气多半是好事。 旋即,她手上冷不丁出现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滴状玻璃瓶,里面的液体不多,只有少半瓶,闪烁着小星星。 难不成,喝下去她就能学会绝世神功?! [这是魔香,能让陆清珏走火入魔。] 白予喜悦的表情凝固了,第一时间考虑的竟是:“这香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吧?” [不会。] 得到肯定答复,白予赶紧摇摇头,把对陆清珏升起的同情都抛诸脑后。 并安慰自己:不要再想了,他们都是假的,都是书里的工具人。 [您已集齐4/4第一板块拼图,是否进入部分记忆板块?] 白予看看一旁的车车,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下次一定。” [已提醒次数:1,下次将自动进入......] 白予蹲到车车面前,笑得像个反派:“车师弟,我知道你也是条不问世事的咸鱼,但咱们既来之则安之,你觉得接下来咱们该往哪走?”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可以选择接受接受或者接受。” 车车:...... 沉默片刻,他随手指了一条路。 那条路一眼望去看不见头,两边还有无数分叉的枯树荆棘阻挡,反正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地儿。白予却十分信任他的选择,问都没问,搀扶起他朝着那条路走去。 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四排脚印,超低赫兹的吼声回荡在整个雪山秘境中。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鞋子踩在雪上“格叽格叽”的,越往里走道路越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 雪粒凝结在发梢上成了冰碴子,冰碴子没来得及化完,又被新雪粒盖上,周遭寂静得连两人上下牙打颤都听得清清楚楚。 -- 第24页 阴冷促使车车打了退堂鼓,他抓住白予衣角:“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车车不知道自己是个幸运儿,可白予知道。她抱着双臂简单的判断了一下,重点是分辨他的哪句是真的。 先前说走这条路,这会儿又变卦,难道是眼下的环境太过恶劣,所以他害怕了? 短暂的思考过后,白予安慰道:“没关系,我相信你。再者说咱们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殊不知,车车自己都快吓尿了。 他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不安,上一个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还是陆清珏。 埋在雪下的荆棘隐隐作动,但似乎其目的却不是为了阻拦他们,而是刻意敞开一条康庄大道迎接他们。 车车攥紧手,莫名觉得更像陆清珏的作风了。 先用如沐春风的迷惑使人放松警惕,可一转头,总能让人不寒而栗。你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哪里都不对的样子。 车车转头想跑,不料白予预判了他的预判,提前堵住他的退路,推着他肩膀往前走。 不多时,路终于走到尽头,一团五彩斑斓的东西在那儿等待已久。 “怪,怪物!”车车高呼一声,被面前龇牙咧嘴的小家伙吓得直接昏了过去。 他一昏,小家伙立马收起狰狞,委屈巴巴等着白予看向它。 白予尚且没搞清楚状况,先接住倒地的车车,随后探出脑袋瓜,与它四目相对。 哇好怪哦! 小别致长得可真东西。像羊,像狼,又像鹿,脸皱皱巴巴的没长开。 还是好怪。 确实有被丑到。 算了再看一眼吧……真的好怪。 可它表现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白予不禁同情心大发,忽视掉它的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小家伙在她手上蹭来蹭去,甚至翻了个面,示意她摸摸它的肚子。 白予正想摸,车车醒了。他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小家伙,再次昏过去。 车车昏过去,它就继续装可怜,变脸比翻书快,如此反复三次。 第四次,车车学聪明了,背对着它拉上白予便走,嘴里叨叨着:“凶兽,这是凶兽!” “可是我看它挺可爱的啊......”白予回头望它一眼,小家伙正在偷偷抹眼泪。 “你是被凶兽迷惑了!跟我走!”车车一掰过白予的头,小家伙立马伸出尖锐的爪子瞄准车车,在脖子处比划了半天。 “可是......”当白予恋恋不舍地看向它,小家伙竟开始呜咽。 白予当即就想带上它一起,但想想自己的处境,貌似她的经济实力并不允许她养这么一只宠物。 “你等我一下,我跟他道个别。”白予提起弟子袍蹲到小家伙身前,将杨一给她的牛肉干分了大半给它,许下一个渣男常用诺言,“你先用这些垫垫肚子好不好?等我赚到钱,我就来接你。” 留下牛肉干,白予转身就走,颇有在宠物店看到喜欢的猫却买不起只好快刀斩乱麻的无奈。 闷闷不乐地与车车走了一段,白予终于绷不住了。 留下一句“你再等我一会儿”便照着原路狂奔,到地方抱起小家伙就跑,像个孤注一掷的偷猫贼。 不过车车毕竟不是个二傻子,再回来时他已经不见了,留下白予和小家伙在雪中拔剑四顾心茫然。 白予撇撇嘴:“啧,没一个靠得住的。” 小家伙抬起爪子,像白予先前摸它一样摸摸她的头,并扬起个笑容。 虽然还是很丑,但放在当下却莫名有点治愈她,“没关系,外头还有很多很多对我好的人,等出去我带你跟他们玩儿。” 小家伙点点头,白予正打算像撸猫一样撸一会儿它,系统非常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恭喜您完成......] 被强行停止撸猫动作的白予略微带着火气:“有事说事,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您可以现在施放信号烟花把陆清珏引来,之后洒下魔香。] 经它这么一提醒白予才想起自己的首要任务。 好吧,事业批不能不务正业。 她扯开衣领让小家伙钻进衣服的夹层里,以防陆清珏看到会伤害它。万幸小家伙不大,也够乖,钻进去竟真的不动了,还将自己缩小成方便她携带的尺寸。 白予深呼吸一口,做好心理准备后摸到揣信号烟花的地方......哎我烟花呢? 她眉头一皱,从头找到脚。 寻找半天无果后猛地想起,是陆清珏! 他怎么会好心给她整理衣领,是那时候拿走了她的信号烟花! 白予很想骂人。如果他不想给,分明可以发信号烟花时不给她的,干嘛非要给她?多此一举。 诶,看来要换一种方式把陆清珏引出来了。 她拍拍衣服上的雪,找了块地方坐着琢磨。没等她琢磨清楚,其他地方的信号烟花在天空上一个接一个地炸开。 一阵骚动,一个被黑气笼罩的人影冲过枯树荆棘,直奔白予而来。 “淦。”是魔。 她可能运气差到一种地步了。 那魔高八尺有余,双目猩红,呲着两个尖尖的獠牙伫立到白予面前,口水顺着獠牙滴落到雪地上,似乎把她当成了一块填肚的食物。 白予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满脑子都是吓死爷了。 -- 第25页 试探性地问:“你好,你是哪位?” 那魔不吭声,白予索性换了种方式:“hello,what’s your name?” “欧巴?” “八嘎?” 不出意外,魔是听不懂外语的。 他没有回答白予他的名字是什么,而是张开大爪子冲她袭去。 过程太快,白予甚至没来得及躲。直到她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侧头看了看被抓出的五个血印子才意识到:靠,这b来真的,天要亡我。 大概在她的认知里自打穿进这本书里除去精神攻击还没有受到过物理攻击,自然而然就把这茬给忽略了。 所以她大意了,没有闪,也没有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不守武德之魔。 不是说初一至初三真人都去固阵了吗!怎么还能放进来魔呢!合着他们仨就走个流程啊? 白予撒丫子开跑,一边跑一边头脑风暴。忽然,她想开了,像朋友圈里爷爷奶奶微信头像上的牡丹花一样大开特开了。 如果她没记错,仨老头把雪山秘境的事儿都丢给陆清珏了。 老头们可以说是走剧情,可身为龙傲天的陆清珏怎么会不知道秘境里头有魔呢? 他是故意的,要亡她的不是天,是陆清珏。 故意将信号烟花交到她手里,给她希望,再让她失望,这才是他的作风。 老阴b。 怀里的小家伙感受到危险正在躁动,白予安抚地拍拍它。 偏偏这一拍分了神,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一下子绊倒扑在雪地上,被紧随其后的魔抓住脚踝。 魔近在咫尺,白予兴许是起了应激反应,兴许是被小家伙激发出了护崽光环,一脚踢到他脸上,并骂了一句:“淦嫩凉。” 作者有话说: 喜报:我存了2w稿。 总之就是一朵薛定谔的高岭之花,路人视角:高岭之花/小予视角:呵呵 第16章 “我***,你***,我给你******。” “*****。” “f***。” 白予将她能想到的词儿都用上了,生生骂出一串摩斯密码,内容从经典国骂横跨到大西洋对岸。 很喜欢一句话:您好,您的账户因违规发言处于异常状态。 魔不为所动,并把她那只没有造成实际伤害的脚丫子扔了回去。 穿书求生手册第四条:铭记反派死于话多。 “等一下!”战术这不就来了吗。 白予强装镇定,试图与他沟通讲道理:“这位魔哥,咱们聊五块钱的呗。” 魔歪了歪头,迷惑地望着她。 “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咱们有话好好说,令母近来可好?” 魔呆在原地,这招可行! 白予再接再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算起来,虽然我在这个世界没有直系亲属,但我也是有师父的。我师父乃修真界最大的宗门剑寒派清心真人是也,你今天要是动我,来日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魔冷笑一声,白予继续添油加醋:“还有我大师兄,陆......”算了,万一他偷听到呢,岂不是很羞耻?索性话锋一转:“我二师兄,叶......” 不等‘无’字出来,魔伸出爪子向她受伤的肩膀突袭。 妈的,嘴炮没用,西游记欺我。 白予看准时机一个萝卜蹲,成功避开。 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她萝卜蹲完的刹那,魔拽住她纷飞在空中的头发,一把拉近。仔仔细细将她从头看到脚,似乎在考虑从哪个部分下口。 白予绞尽脑汁,飞速思考。 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硬拼是没有胜算的,嘴炮也已经在欢天喜地中打下GG了。怎么办,怎么办...... 张开的血盆大口让她接受了现实。魔的喉咙里头深不见底,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食人花一样。此时此刻,她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初级僵尸,连头盔都没有一个。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一遭熬过去了,她也不见得能熬过草坪尽头的割草机。指不定这魔后面还有多少变幻莫测的诡计。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既然这只是一本书,真实死亡的疼痛会不会也是虚幻的? 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还没扇陆清珏那个龟孙一巴掌。 狗东西!*****,**,******。 如果没有遇到他,她就不会这么快领盒饭! 如果没有遇到他,她就是新晋龙傲天! 如果没有遇到他...... 愤懑之中,她貌似闻到了隐隐花香。 咦?不望峰什么时候种过花? 桃花的花瓣夹杂在飘雪中,香味被雪掩盖,淡去几分。 魔突然松开白予,往后翻了三个跟头,衣袍的黑色仿佛更深了。 “我给过你机会,你不听话。” 白予呼吸一滞,落入一个熟悉的臂弯。 陆清珏难得睁开眼睛看人,大部分时间里,他眼睛都是眯起来的。 是了,他给过她机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兴许是因为好玩。 只要她当时在雪山秘境外选择跟他一起,他就放过她。不过很遗憾,她没那么选。 然而预料之外的是,在她选择别人时,陆清珏莫名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陆清珏讨厌一切超出他预料的事,明明问之前他就知道答案的,真奇怪。 -- 第26页 一遇到她总会变得奇怪。 她好似一张蒙尘已久的画卷,越想看清,越吹不尽上面的灰尘。 当然想过,干脆就让她死在里面算了,这样任何情绪都不会再继续蔓延。他本就那么打算的。 世间万物,不管多美好,在死期将至的时候也会变得丑陋。 但是他对画卷的好奇心在某个瞬间猛然如野草般疯长,甚至长过了能让自己愉悦的残忍。 他凝视着面前的人,看不透。 劫后余生,她却依旧紧绷着。 即便白予嘴里一直默念如意如意趁我心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也不能有效缓解全身血液倒流而带来的僵硬。 陆清珏身上的寒意比霜雪还冷,令她噤若寒蝉。况且......危机尚未解除。他后面的那只魔又在靠近,看样子是要卷土重来,还是个挺有毅力的工具人。 白予张着嘴狂往他身后递眼神,嗫嚅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得用哆哆嗦嗦的手去别他的脸。没别动。 陆清珏蹙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那魔眼神越过陆清珏的肩膀,直勾勾盯着白予。突然将爪子探出,直奔向她。 尼玛,还带GPS导航呢。 霎时间白予的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声势浩大,所踏之地寸草不生。 魔说:“主,她......” “你太碍事了。”魔的手跟陆清珏的话音一起落下,血溅了白予一脸,染红了她心中正在奔腾还未来得及撤离战场的马。 他说完,魔竟听话地退回到原先位置。 白予:unbelievable。 难道他俩是一伙的?一个犯罪一个盯梢,就为给她来一套组合拳?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雪山秘境竟能容下卧龙凤雏两位人才。该死,大意了。 未待她近一步深思,陆清珏侧首吹了吹肩头薄雪,抽出剑迎魔而去:“讨好是没用的,我还是要杀你。放心,很快,不疼的。” ......到底谁是反派。 即使是白雪皑皑,也遮不住陆清珏锋利的剑光,以及他对马上到来的杀戮的激动。 瞅这架势不太像认识的,难道她猜错了? 白予原本在看戏,忽地被剑气余波所震,身子一个踉跄,双手按在冰冷的雪上,从指尖到掌心的寒气将她大脑都冻清醒不少。 还看什么戏?跑啊! 所谓的神仙打架就是,神仙不一定有事,但她这种无辜群众肯定会被伤及。 顽强的求生欲在一刻间迸发,白予连滚带爬,匍匐前进。 然而刚匍匐两步道,不知道犯哪门子邪一个激灵从地上蹿起来,将陆清珏与魔隔开:“别,你不能杀他!” 陆清珏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魔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连白予自己都诧异了。 我丢,刚才是被夺舍了吧,绝对是被夺舍了吧。 她这种惜命之人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不过脑的举动? 这不符合她的人设,更不符合她对生命的热爱,明天的渴望,地平线的留恋。 白予吸口气,跟功夫熊猫里的老乌龟一样开始默念:inner peace,inner peace,inner peace...... 难道,她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愿望! 她抽空用余光瞥了瞥二位的表情,很好,脸都很黑。 她非常确定,只要陆清珏再出一招,这魔会死,死得透透的,骨灰都扬了那种。 可为什么她好像......不太想让这魔死? 有没有搞错!死不死关她屁事! 靠!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跟陆清珏解释说这是误会纯属嫌命长。 片刻的死寂后,白予用头脑风暴想到了个可能性——也许是因为昨夜想得太多,至今还在多愁善感。 提线木偶是不能死而复生的,倘若今日魔死在这里,那么他的结局就注定下了,从此剧情里再无此号魔。 对灌注书中思维的人来说,杀戮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这是修真界,斩妖除魔天经地义。 可对她来说,杀人犯法。 她是个有血有肉的现代人,谨记富强文明和谐自由平等,接受的教育是与他们不同的,这与是不是三圣母无关。 换个场景,哪怕在大街上遇到歹徒,她手上有把刀,她也不该冲上去肉搏一刀把歹徒捅死。 这只能证明她到目前为止还是个正常人,对的,就是这样。 前有狼后有虎,白予真的只靠一根紧绷的神经支撑着,她自己都不能确定精神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尚且稳定。 陆清珏凝视着她肩膀上的伤口,非常不能理解地问:“为什么?”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是横跨几个世纪的问题。 她深知,一般由龙傲天提出来的疑问句,多半是开虐的前兆。 例如:鸭头,你为什么不爱我? 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怎能如此恶毒? 白予深呼吸一口,双眸紧闭,觉得自己仿佛戏台上的老将军,浑身插满flag。 继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般下雪的时候都快到过年了,开杀戒晦气。” “呐呐,魔桑,陆桑,你们知道吗,初雪的日子要跟喜欢的人告白哦。” 陆清珏缓缓打出一个:? -- 第27页 作者有话说: 一时不知道初雪该标来自哪个韩剧了,反正不是我原创,人他妈生的和老将军也不是 第17章 白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可以轻易让旁人掉进她的逻辑陷阱里。 纵然陆清珏没有搞太清楚桑的含义,但他还是被白予绕进去了,并且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的意思是不望峰365天都在过年?” 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吧。 白予重重点了点头,顺便抽空回眸瞄一眼魔。 他还是一脸死相地呆在原地,双目空洞,像是从白予身上看到了什么,已经没了先前的那股煞气。 白予疯狂给他使眼色,不顶用。 半晌,陆清珏幽幽地飘出一句:“滚。” 魔即刻消失,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白予只觉得全身血液终于又开始重新流动,后知后觉的不安、惶恐、委屈一涌而上。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在乎眼前是谁了,就算是条狗,她也只想抱着大哭一场,把憋屈的情绪全都释放掉。 “哇啊——”总要找个宣泄口的。 她的眼泪和鼻涕都蹭到了陆清珏干净的衣服上,但他这会儿倒是眉头都没皱。 白予上气不接下气地:“我容易吗我,我一个孤家寡人被丢到这种地方绝地求生,连NG的机会都没有,每天吃都吃不饱,睡也睡不好。” 有夸张成分在里面。 “我什么都不会,可那是我能决定的吗?我难道不想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中挥一挥衣袖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吗?我难道不想跟你们一样用法术变戏法吗!” 然而她什么都不会。 “我TM害怕啊,我能不害怕吗,我离死亡就一个背对背拥抱的距离,可我除了跑什么都干不了。你知道一场雪崩是因为多少片小雪花吗?你知道母猪的产后护理有多复杂吗?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 论母猪的产后护理究竟多复杂。 陆清珏其实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在乎母猪的产后护理,但他没有问出口,更没有像先前一样百般刁难白予。 逗弄她出于本能,可看她哭不是。 不仅不是,还感到......恼火。恼火没把那魔杀了,现在堵得慌。 是以伸出去拍她背的手僵在半空,所有冷嘲热讽变成安慰,“你可以咬他。” 虽然对于白予来说并不算。 “我看他那皮糙肉厚的样儿我就知道我咬不动。” “那你还可以踢他。” “踢了,没踢动。” 安慰了她一会,陆清珏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以及,她其实没有准确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可他已经不再想问了。 她为何跟别人不太一样呢?若是旁人哭哭啼啼,他大抵会觉得聒噪,下个封口术或是杀掉。 可放到她身上......还挺可爱的。 她身上好似有独特的吸引力一般,总能让他网开一面。 难道是因为她说的什么爱?竟真能唤起他的一点良知?好有意思。 只是这好奇心没持续多久,陆清珏看到她身旁掉落的玻璃瓶,稍稍一挥手,玻璃瓶便飘到他手中。 他的眸光暗下,松开白予,客客气气地将小瓶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释放完的白予浑身轻快许多,刚松出的一口气还没出腔又憋了回去。 他手上拿的是系统给她的小瓶子,能让他走火入魔的那个。 草,把这码事忘了。 白予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旋即展开演员的自我修养,“嘿,这是啥啊?还挺好看的。兴许是那魔的东西?” “哦。”陆清珏意味深长地应一声,在白予以为糊弄过去时言语使出一个回旋镖,“那为什么会有你的味道?” 白予承认,他的一个大喘气确实杀了她个措手不及。思来想去,“大概是他打我的时候沾上的。” 陆清珏将瓶子放到鼻息下闻了闻,摇头拆穿:“不对,你的气味在他的气味之上,是你先拿到的。” 白予咂咂嘴,导盲犬都没他好使。 而后陆清珏笑望着她:“你要不再仔细想一想?编好怎么骗我再说。” 说得好。好就好在它好它马勒戈壁。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那么聪明干嘛呢?人情世故都不懂。 白予呵呵一笑,登时去夺他手里的小瓶。她自然没陆清珏反应快,但抢夺的手势只是个掩饰,隐藏在手势后的——一嘴咬上他手指的骨节。 小瓶子应声落地,陆清珏却连看都没看,“瞧你的反应,想来是与你有关。” 他用衣袖擦擦指节上残余的口水,平静道:“嗯,不咬他,咬我?” 原来对于她,他同样是特殊的,只是这个特殊是对旁人不能做的统统能对他做。 比起他,她宁愿站在伤害她的魔那一边。 他连魔都不如。 为什么呢?陆清珏又想不明白了,她可以将善意随随便便给除他以外的所有人。 好不爽,不是说爱他吗?爱如果是这样,不要也罢。 转念想起她那时的话,用清心真人和叶无要挟魔的话,独独跳过他。 有那么不堪吗?还是非得要他将两人都杀了,她才能在下次遇到危机时学乖说出他的名字? 假若这样才行,倒未尝不可离经叛道。不能只有他对她感兴趣,这样不公平。 -- 第28页 他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简单到一个杀字就可以解决所有。 陆清珏的沉默令白予绝望。沉默还不如他那些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句让她心安,至少有问就有答,至少能苟活个回答的时辰,多看一遍美丽的人间。 她真是老倒霉蛋,竟上赶着把这茬彻底坐实了。 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更何况她真的不无辜。不怪她没心眼,应该怪陆清珏太有心机。 忍无可忍,不能再忍。多说多错,她索性摆出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紧闭着双唇,视死如归。 不过颤抖的双腿还是很没义气的出卖了她。 好在不远处的信号烟花沉寂片刻后又开始在天空中接二连三地炸开,或许是因为那魔正在其他地方作乱,误打误撞救下白予一条狗命。 也幸好陆清珏还要继续在真人们面前装他的高岭之花,凝望着天空甩了甩衣袖上的落雪,转身离去。 他一走,白予跌坐在石头旁,靠着背后的大石头勉强维持住坐姿。 她的福报来得也太快了,再晚一点她可能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怀里的小家伙钻出来蹭蹭她的脸,单一个简单的动作对她目前而言都是无与伦比的慰藉。 地狱天堂的转变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还好今后再难熬起码有个宠物能相依为命。 白予将额头上的冷汗揩去,拍拍它,“我们走吧。” 灵兽已经找到,这里的剧情应该算是完成了,多留无益,难保陆清珏不会再回来。 “我们以后要如何活下去呢?”白予边走边对着它碎碎念,她貌似完全惹怒了陆清珏,不管怎么想都找不出一条平坦的路。 凭这些时日里与陆清珏的接触,他肯定是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天蝎座。 问题是她目前没有方法上网查一查陶白白。 小家伙真的有仔细寻思白予的话,呆滞片刻后摆出一脸狠样。 白予:“你的意思是我也得黑化?” “嗷呜。”小家伙表示认可。 懂了,她今后要拿出网恋被骗十五块,从此封心不再爱的架势才行。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他强任他强,东皇加张良。 白予盯着小家伙良久:“记住,你以后就姓张,叫张良东皇。” 作者有话说: 我本来是想查一下陶白白,看看什么星座跟天蝎座最配,结果出来一个天蝎男在床上可凶了emm(指指点点陷入沉思 第18章 都说少年心性是心高气傲,桀骜不驯,可白予没在陆清珏身上看到一点这种放在其他同龄人身上自然而然的表现。 不得不说,人前他装的很好。对待非要应付的同门他会刻意待人亲和,对待几位德高望重的真人他会表现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倘若白予没有系统,恐怕连自己是怎么被吃的都不知道。 可不对劲就不对劲在他的不一样上。 陆清珏年纪尚轻,却总带着极重的戾气,他有特地去掩饰,但白予很难不发现,毕竟那些血腥画面跟凶案现场似的。 那股戾气着实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和他一点都不配,他这样的人应该顺风顺水才对。 因为天资遭部分嫉妒这逻辑看上去难免牵强,难道有什么背后的故事? 想到这儿,白予不免吃惊。因为她即便知道这是一本书,还老是抑制不住真情实感,将周围的人当作真人。明明她已经有好好的提醒过自己。 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带着种别扭劲在里面。两种想法宛如两股麻绳,好好的放在那里没人手欠会去想把它们缠起来,可一旦缠上就纠结不清,难以分开。 她现在就处于道理都懂,可做不到彻底明朗,偶尔还是会恍惚,理智会轻易败给情绪。 不过她也不是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类型,她清楚她的任务不是救赎陆清珏,让阴鸷少年重新被阳光照耀。 他们的本质是个对立面,怎么可能做到友好相处呢? 任何人在生死面前都是拎得清的,何况陆清珏输并没什么损失,她相信就算没有命运的偏向凭借陆清珏的天资也能闯出一番名堂。 但她若是输了,恐怕就真的连回家的路口都看不到了,没有任何玄幻属性的她在大环境下必死无疑。目前这样攻势凶猛纯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们不同。 白予边想边往外走,回过神才发现竟是被跑在前头的小家伙带出来的。它对于雪山秘境的路似乎很熟,不像她,运气差还路痴,动不动就偶遇boss。 雪山秘境前已经集结了许多弟子,唯一没见到的是陆清珏。白予悄悄咪咪安下心。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弟子们的灵兽,大多领出来的是些可爱的状似猫猫狗狗带毛毛的宠物,看着就想吸一口。 弟子们当然也有注意到她,主要不是白予瞩目,是她的小家伙实在太丑。 有时候过于美和过于丑都能得到关注。 “怎么会有这么怪的玩意啊,还真是随主人。”嘲笑白予的是她穿书第一天在殿上传话的一号弟子。 诚然白予对他的意见不是一两天了,但她谨记小家伙的提议,她当下是(已黑化)版本。 于是冷笑一声,插起手仰起头非常不屑地回以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二号弟子看自家师兄被无视,跟白予对着赛脸:“呵呵,这世上真就有瞎子,眼低手也低,什么都能凑合。” -- 第29页 白予(已黑化)将‘你骂我我不听你妈是个白骨精’表现到脸上,发起一个我好像骂了你但我实际又没开口骂的虚构攻击。 三号弟子就只能无能狂怒了,“你再瞪我师兄一个试试,老子打你。” 一号弟子端着架子,二号弟子象征性地拦住他:“消消气师弟,跟个废物不至于。” 这次不等白予反击,秘境出口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骂声:“你他娘的才是废物,什么东西敢跟我大哥叭叭?” 杨一大摇大摆走出来,肩膀上还趴着个绿色的玩意。 二号弟子阴阳怪气地:“哟,我当是谁呢,合着是一丘之貉,菜狗抱团。” 白予觉得他像串了清宫戏似的,但凡没净身都演不出他那公公样儿。 杨一不甘示弱地撸起袖子,把白予护到身后,将她整个人都挡住:“就你那两下子花拳绣腿的还好意思说我们菜啊?一口唾沫都能给你淹死。” “师兄你别拦我。”三号弟子急头白脸地挥舞双臂,“你敢凶我师兄?不服打一架,是男的就别怂。” 白予不屑地“且”一声,说得他多伟光正,刚才三个一起欺负她倒没见他们说自己是男的,这会儿想起来了。 他急了他急了。 但白予怕杨一吃亏,毕竟他们满打满算加起来才两个人,小声劝架:“算了,不理他们。” 奈何杨一脾气上来了,“算不了,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今天非得讨个公道。” “杨哥哥!”香香一出秘境立刻奔走到杨一身旁,随即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再一瞧同门三位师兄的架势,不用白予多作解释,她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香香将胳膊肘往外拐发扬得十分光大,悄悄嘟囔:“丢人。” 一号弟子一听气恼得不行:“你搞清楚谁是你师兄了吗?” “嚯,你这话稀奇。大家都在剑寒派修炼,只不过是拜在不同真人名下,怎么滴就你算我师兄别个便不算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搞分裂呢。” “依你的意思你见到陆师兄叶师兄还要直呼大名不成?你看清心真人出关干不干你就完事了。” “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长进,合着一天到晚心思都在论资排辈上。” 白予属实没想到香香平时瞅着话不多的一姑娘,真有事她战斗力竟如此不容小觑。 小嘴跟个机关枪似的,愣是没给一号至三号一点插话的余地。 是谁爽了,是白予。 恨不得当场表演个海豹鼓掌。 她老早就看这仨人不爽了,可惜穿来的第一天没来得及打脸,没想到还能有机会。 拜托,任何一个人不给香香叫好她都会很伤心的ok? 嘴上占不到便宜的三人自然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不行,可他们也不想吃哑巴亏。 于是三人仗着白予和香香是女孩子,拔剑相对:“出招吧。” 重点攻击对象不是香香,主是法术无能的白予。 白予朝地上啐一口:“靠,欺人太甚。” 对面:“你们是三个,我们也是三个,何来欺负?难不成你们中间有个不算人的?这样吧,你站出来承认,我们就当没这事。” 白予不是包子,不过比起让杨一和香香受气,她宁愿自己的事自己扛。 只不过她的扛有点不一样,“系统,有没有道具什么的让我给他们上一课?” [检测到您没有需要帮助的情况。] ?? 客户受气还不算需要帮助的情况? ***。 白予打算学习陆清珏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战术,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她感冒好了再来找他们算账。 “照顾好我七舅六姑三大姨。”她刚准备错步站出去,一把剑横隔在两拨人之间。叶无出来了,背后还带着几个弱鸡帮帮众,大概是顺道解救的。 叶无狐疑地扫过一至三号:“你们在干嘛?不会是在欺负我家小师妹吧?” 一至三号往后缩了缩:“叶师兄说得什么话,哪能呢,我们跟她开玩笑呢。” 白予:“我不记得我跟你们有熟到能开玩笑的地步。” 二号自知情况有变,打圆场道:“你不会玩不起吧?” “前提是我想跟你玩,你哪位啊?张公公李公公还是赵公公?”白予着实讨厌这种欺软怕硬的,摆明了不卖面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是开玩笑,她也极其厌恶没轻没重的。 一声“嗷呜~”,众人齐齐回头看,只见一至三号的灵兽毛全被白予的小家伙拔干净了,散落一地。 “做得好!张良东皇!”听白予夸奖它,它骄傲地挺挺胸脯,并选中一至三号弟子作为它下次的拔毛目标。 “......大哥,这是你的灵兽?”杨一惊讶于世上竟有如此长相奇特的怪物。 香香被吓得跟白予贴了贴。 白予大大咧咧地:“对,别看我们长得丑,战斗力可猛啦。” “嗷呜~” “小师妹,你......”叶无脸色陡变,从白到绿,仿佛在脸上安了个迪厅的五彩灯球,“怎么把镇境神兽麒麟给带出来了?” ??? 数不清几脸懵逼。 而白予终于在此时反应过来,怪不得系统说她不需要帮助。 说时迟那时快,小麒麟在发现自己的身份被点破后索性不装了,将身型化成房屋那么大,一脚便往一至三号身上踩。 -- 第30页 三人连滚带爬才勉强没被踩到,可小麒麟仍然不打算放过他们,追着三人绕秘境一圈又一圈,有香飘飘内味了。 一时嘈杂,有的弟子察觉情况不对提前溜了,有的弟子像围观下象棋的老爷子探着脖子凑热闹。 不多时,似乎为佐证小麒麟的身份,雪山秘境的雾散了。 “没想到小师妹的成长居然这么快。”叶无没打算管这出闹剧,大不了让师父骂一顿的事,就当给他们三人长个记性。 自家师妹哪有让别人欺负的道理。 “这雪山秘境以前只是个有许多灵兽的普通雪山,不知什么时候起闯入一只贪玩的麒麟,将整个雪山用阵封起来,只为陪它玩。” “麒麟法力高强,不是一般物种能比的。所以有的灵兽在里面被困得久了,心性逐渐暴躁,变成凶兽。”叶无欣赏地望着白予,“你今日将麒麟带出来,算是把它们都解救了,往后它们来去自由。” 杨一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才想起吹一波:“牛逼啊大哥!” “不愧是你。”香香冲白予比个大拇指。 弱鸡帮众一哄而上,将白予举起来,嘴里都是些贺词。 [恭喜您,超额完成雪山秘境剧情。] 白予其实还没完全晃过神,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英雄一般被人簇拥。 她本以为她很普通,穿书这一遭都没穿成主角,是天天受气的命。 她本以为她是孤独的,在这个世界里注定孑然一身,注定是最底层的小蚂蚁。 但不知不觉的,她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们。 白予忽然懂了,为什么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真情实意,真心总是能换到真心的。 她好像不是一只来自异世的独狼了。 大家闹完,将白予稳稳放到地面,还起哄让她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白予将乱飘的头发别至耳后,热泪盈眶:“我请大家吃馒头,夹梅干菜扣肉的那种。” 她可喜欢吃这个了,每次妈妈做都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杨一香香这俩人能处,跟你关系好了有事是真上 第19章 不知道几月几号,小雨+小雪。 肩膀上伤口已经痊愈了,白予撑着脸望向窗外,用手将馒头掰碎喂给小麒麟。 “我遇到你应该是因为车车的幸运吧?” “嗷呜。” 白予倒是没想到还能得到回应,侧过头看向小麒麟,“那这么说,后面遇到魔是因为车车走了?” “嗷呜。”小麒麟扒着白予腿,示意让她多喂点。 白予随手将剩下的都丢给它:“遇到陆清珏怎么解释?” “嗷呜。”小麒麟心满意足地抱着啃。 “诶,合着你根本不是回答我。”她差点忘了,小麒麟就会这一句。 但她觉得她前半部分的猜想应该没错,跟车车多走动走动还是有好处的,不然凭她的运气估计什么好事都赶不上。 毕竟白予是玩游戏抽保底,买饮料从没中过再来一瓶,写C都能赶上选择题大改革的命。 “就知道吃。”白予起身,拍了拍手将馒头碎屑拍掉,胡乱擦擦新桌子,转头把笔墨铺到上面。 有头疼的时间不如多写点她想写的故事,最近她又发展了个新副业——说书。 她让弱鸡帮在梁山台阶那儿帮她支了张桌案,用不望林里的竹子做了块惊堂木,顺便把余出来的竹筒弄成个小水壶天天挎着。 应付叶无的说辞也有:家里多了张嘴,得搞点钱养小麒麟。 一三五点秋香招呼门派里的女弟子来听爱情故事,二四六被弱鸡帮的宣传吸引来的男弟子听武侠传奇,周日休假开小灶写定制文。 这么一来二去她的业务可谓发展得风生水起,不仅养得起小麒麟,去饭堂都敢多点几个菜就馍了。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凑合凑合也算是个小富婆。 白予给自己扎起个蝎尾辫,用细绳绑住发尾,整个人看上去可爱又精神。 哼,谁说不会用法术就没法在修真界活啦? 相比之下陆清珏这边的气氛更应这场小雨的景几分,不望峰办正事专用的正殿内简直把庄重严肃写在了牌匾上。 刚出关的清心真人坐在稍高一点的主座位,旁侧非常不平均地坐着三位真人,陆清珏站在殿中心。 按理说站在低处的人总是会被高处的气场压着,可他的少年意气风发却一点没输座上的几位,即便他看上去像是等待审判的罪徒。 清心真人先行开口:“清珏。” 言简意赅,他不想问得明白,要陆清珏自己交代,交代到哪儿算哪儿。 “徒儿自知办事不力,没让那魔死在秘境里,甘愿受罚。”陆清珏轻轻弯腰,双手重叠悬于胸前作揖,“只不过您一向教徒儿凡事讲个公平,没守好秘境是徒儿的过错,可那魔破阵不是。” 言外之意,没固好阵将魔放进来的其余三位真人也有错。他可以挨罚,但他要跟他们一起挨罚。 陆清珏低着的头始终没抬起来:“徒儿错在学艺不精,可徒儿终归是个小辈,自不如师父和几位师叔的法力高。” 像是在认错,可清心真人知道,陆清珏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还知道,能令自己闭关的陆清珏若想开杀戒,这世上已没人拦得住他。 -- 第31页 清心真人自诩了解陆清珏,听出那语气里多了些没必要的客套。 然事情谈到这里时,他又不敢自诩了解陆清珏了。 他隐隐感到陆清珏在等,却不知在等什么。 “师兄,罢了罢了,这事也不能全怪小陆。”一向把长幼尊卑挂在嘴边的初三真人第一个坐不住。让他跟小辈一起挨罚不是掉他的脸么? 初二真人无所谓,顺便收了收他的貂,没忍住咳嗽几声。 初一真人往下压压眉头,倒八字显得更正义了。 清心真人熟视无睹他们的小动作,抿着唇问陆清珏:“那魔可与你说了什么?” “并没有。”陆清珏含着笑抬起头,目光与清心真人相对,“只不过,比起他说什么,师父怕我知道什么呢?” 他的眼睛虽清澈,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生生让初二真人把咳嗽声给憋回去了。 好似在告诉清心真人: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揣测您微表情的机会。 清心真人愣住一刻,很快温声回应:“师父能瞒着你什么?” 既没回答陆清珏,又迅速将话题翻了篇。 可是有时候,不正面回答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师父说得对。”陆清珏的心里已经有了他想要的答案。 见这师徒二人都挂上笑容,初三真人顺了顺气:“就是嘛,你师父最疼的就是你,不仅你师父,我们几个最疼的也是你,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呀。” 初一真人接过话:“无妨,这点小事别伤到自家和气。不日后就是门派比试了,清珏你可记得给咱们剑寒派挣点面子回来,保持住在修真界的地位。” 陆清珏稍稍颔首:“自然会尽力。” “可惜这次你师父闭关,还要你操心试炼的事。”初三真人捋捋胡子,掩饰不住地惋惜,“不然那雪山秘境里的麒麟定是你收服,也能在比试中助你一臂之力。现在倒好,让一个废物......” 到这儿初三真人就没往下说,因为初二真人用胳膊肘怼了怼他,示意主座的清心真人不愿意听他胡诌。 殿内响起嘎嘣一声清脆的骨头响,初三真人呵呵一笑,“无事,师叔相信你,那有的没的对你没什么影响。” 初一真人动动耳朵,压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偏头与清心真人低声说:“师兄,我方才接到弟子传音,山脚下的不望镇上有魔的踪迹。” 降妖除魔乃正派放在头一等的大事,更何况这些魔极有可能是从不望峰上跑下去的,若伤及离他们近的普通群众不仅有辱剑寒派在修真界的地位,还会在门派比试上蒙羞。 清心真人沉思一阵,有商有量地:“清珏,你愿意带着你小师妹去吗?” “师兄你这不是胡闹吗?”不管怎么看,初三真人都认为带着帮不上一点忙的白予还不如派陆清珏和叶无同行。 难不成他这师兄闭关闭糊涂了? 陆清珏没等初三真人再劝,道了句“好。” “哎呀你们师徒俩真是......”初二真人用咳嗽堵回去初三真人的废话。 清心真人云淡风轻:“你可照顾得好你小师妹?” “可以。” “三日后下峰吧。” 陆清珏出来时天气多云转晴,他甩了甩在殿上被自己掰断的指节,用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接回去。 初三真人谈到白予时,他清楚自己的内心霎时间升起明显的抵触。 “别人不行吗?”陆清珏问自己,而后自答,“对,只有我可以,别人不行,没有理由。” 他抬头看着晴朗的天喃喃:“原来师父对我有戒心啊。” 不然怎么不让叶无跟他同去呢? “天晴啦!”小破屋里的白予也注意到渐渐转晴的天,想必近来是梅雨季,小雨来得快去得快。 她掐指一算今日到五,该讲爱情故事,抱着小麒麟往梁山台阶溜达。 空山新雨后,雪都跟着小了点,空气经过洗涤清新不少。 到地方点点和秋秋用零食逗着小麒麟到一处空地,这里寄存着所有来听故事的弟子们的灵兽。 大家都是刚得到灵兽,新鲜劲儿没过,恨不得天天带在身边。 不过一坐就是一下午,到底不方便,听说白予的小麒麟喜欢找伙伴玩,点点和秋秋又能帮忙照顾,大家也乐得交给她们。 一到时间点点和秋秋就坐在空地两旁,掏出白予给她们写的文翻看。香香则是维护秩序、检票。 三人的有序分工让白予少操心很多事情,她索性卖故事时就不收她们钱了,图个乐呵。 那惊堂木一拍,竹子与桌面接触,一声脆。 “上回书说到天纵奇才,少年的半生不可谓不传奇,年纪轻轻天下无双,世间已无人能与他过上三招。” “于是少年便把目光放到了天上。他时常望着这片天想,上面的风光是什么样子的呢?是否一山越完还有一山,一雾拨开还有一雾。” 听故事的女孩子们呼吸都随着白予抑扬顿挫的说书声时重时轻。 “但在走上天门之前,少年突然觉得,他在人间还有一个遗憾。” 想来是白予在此处停顿太久,一弟子忍不住询问:“什么?” 白予喝了口水,胡乱用衣袖擦擦嘴:“谈个恋爱。” “可你前一回说过,上苍给了少年一身天资,这天资的代价是拿走他的七情六欲。”香香提醒,以为白予忘记了前头的故事。 -- 第32页 “对,拿走七情六欲不假,可有时候人就是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白予摸摸她并没有胡茬的下巴,“所以他不懂,为什么凡人间甘愿为爱赴汤蹈火,为什么一段金玉良缘被奉为世上难得。” “他讨厌没有答案的问题,所以他决定自己找个结果出来。” “可无欲无求,无心无念之人究竟该从何寻找呢?”白予抛出这个悬念,没再继续往下说,故作深沉地轻抚惊堂木,“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这般故弄玄虚难免引起阵阵唏嘘不满,可天色已晚,时辰是提前定好的,大家也说不得她什么,只好怏怏而归。 人都走完了,唯有仰靠在远处树杈上的少年一动不动,双眸紧闭,嘴里叼着根树杈反复琢磨故事未完的结尾。 “既然听了她的故事就原谅她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清心真人送来的感情线助攻,各位集美给清心真人点点关注 第20章 两日后,白予正就着烛火整理明个要用的稿件。 她收拾得小心,生怕火光一个不注意把她的稿子给燎到。比起现代,这里还是有诸多不便。 即便她谨慎谨慎再谨慎,陆清珏的突然到访还是吓得她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怕什么来什么。 白予着急地撸起袖子打算表演一个铁砂掌之火中取物,火苗却在她的手挨到之前熄灭了。 陆清珏淡淡瞥过写满小字的稿件:“见到我很高兴?” 白予心疼自己被烧成黑沫子的稿,全把这笔账赖在他头上,始终提着一口怨气,“有事说事,我讨厌人说话拐弯抹角的。” 不知是不是她想多,好似这话说出来后陆清珏的阴阳怪气变直了几分,“师父要你跟我去将不望峰下的魔清理干净。” “我?!”白予到底把后面‘拿头清理’四个字给憋回去了。 陆清珏点点头:“对。” 其实她这不算个疑问句,但她懒得解释。 转念一想万一陆清珏被魔给重伤呢?打不残起码能伤到他一点吧,她在旁边还能助敌方一臂之力,从内部打击队友。 届时鹬蚌相争,她这个渔翁恰好得利。 “何时?” 陆清珏看一眼夜色:“现在。” 老冤种白予:? 服了。谁给他想一出是一出的勇气,是梁静茹吗。 “哦。”白予腹诽完将床脚早就睡着的小麒麟抱起,“那走呗。” “不带它。” 好烦。 “你不会在心里偷偷骂我吧?” 不骂你骂谁? 因为画外音,她的否定迟到了半秒:“没有。” “哦。”陆清珏抱着剑往外走,“随你把它放在哪儿,半个时辰后不望峰口见。” 崽种。 不过气就气在白予的确对他的崽种行为没什么办法,恹恹转头披上衣服去敲点秋香的门。 寄放好小麒麟白予才想起来,她咋知道不望峰口在哪啊?那看地图都多久前的事情了。 她蹙着眉叫两声系统,没喊出来,估计正处于休眠状态。 继而眯起眼左看右看半天也没能从大黑天里找条明路出来。 本想着干脆站在原地等会陆清珏找来,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才晴朗没几天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别人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到她这儿就只能永远倒霉永远雪上加霜。 雨势逐渐凶猛,眼瞧着就要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大,白予猝然间感觉寒冷被驱散了些。 抬头一看,有把伞。 抓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可不就是大崽种的吗。 白予低头拧了拧袖子上的水小声嘟囔:“怎么才来。” “故意的。”陆清珏倒一点都不避讳。 碰到他就没好事白予已经习惯了,索性闷声不吭扬扬下巴要他带路。 雨滴与地面相撞,于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两人一前一后,在水做的幕帘中影影绰绰。 白予一直觉得雨中漫步该是个浪漫场景,起码她写的稿子里是。但此时此刻她发现如若把旁边的人换成陆清珏,那么浪漫俩字简直可以改成惊悚。 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总让你感觉这人在等大招CD,就憋着一会趁你不备来个当头一棒。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陆清珏冷不丁地开口:“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白予恍惚了一下:“什么?” “无欲无求,无心无念之人的结局。”他说话时,雨声仿佛都跟着变小,将他好听的嗓音无限放大,似回荡在空幽的山谷。 不过白予只听到了掉马的羞耻。 毕竟她的爱情故事不是给男孩子写的,压根没把他们当成受众群体,其中掺杂许多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我试着顺你的思路去想,可我想不出来,更想不明白。”若夜色再淡点,白予就能看到陆清珏脸上难得出现的落寞。 他不知道爱情有什么好渴望的,为何比登天门的诱惑还大。 然而白予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陆清珏身上,就算察觉到周围好像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她也没往深处想,“剧透滚远。” “......” 一阵无言,白予莫名尴尬,整得好像她欺负了小孩一样。 但关系这么一直僵着也不是回事,指不定二人要一起在山下呆多久。 -- 第33页 思及此,白予朝他勾勾手指:“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待陆清珏微微侧身,用耳朵凑近她嘴边,她用手捂着脸颊,“下次的故事要下次再讲。” 哼,这是多出来的价格!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他! 就要欺负小孩,谁让他扒她马甲还偷听,不害臊。 白予正洋洋得意自己终于耍他一次,不防陆清珏忽地转头。鬼魅般摄人心魄的眼睛异常明亮,认真盯着她,好像在给她讲:当下,她的小心思可别想着逃过这道视线。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吐出的热气打在她脸上,是雨夜里唯一的温度。 白予尝试把他推开,未果,反而是让他钳着她肩膀的一只手收得更紧了。 心虚地嘀咕:“我大众脸,你可能记错了。” “大概。”陆清珏面无表情,没被伞遮挡住的雨水在他眉上结成层薄霜,“陌生又熟悉。” “什么?”他后半句的声音小,碎碎念一样,白予自然没听清。 “没什么,许是在梦里见的,才会醒来就忘。”可惜,也不记得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 陆清珏已经松开她了,白予却迟迟没能回神。 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都快飞出胸腔。 许是在梦里见的,许是在梦里见的......梦中相会? 好耶!写作素材有啦! * 白予原以为赶夜路身体会吃不消,没想到一直到不望峰下都没有任何虚脱的迹象。 天边已经蒙蒙亮起了,被一夜的雨冲刷得很蓝。 白予觉得周遭好似变得稍微暖和了些,不由得眼睛亮起,“镇上是不是已经到春天啦?” 陆清珏脚步微顿,“嗯,大概。” 奈斯,她最喜欢春天! 其实白予挺怕冷的,一开始着实不怎么适应不望峰上的天气,奈何没啥办法,总不能跟着老天发脾气,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难得心情好,看着身边的陆清珏都觉得他清秀不少,脚下沉稳的步子改为两下一小跳,三下一小跑。 然而到了镇子前的茶馆时,她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茶馆里的伙计穿着冬袄,一圈白色棉花围在袖口和领口,手里茶壶倒出来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 谁家春天长这样? 白予气鼓鼓地端起茶水呷一口,心想怎么就会有她这么笨的人,一而再再而三上他的当。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听信陆清珏的任何鬼话。 气着气着考虑到陆清珏的人设又有点无可奈何。也许他会有不说鬼话骗人的时候,只是不对着她,而是对着阮明明罢了。 “我骗你的。” “啊?”白予一时没察觉陆清珏是在与自己说话。 “这里没有你想找的春天。”陆清珏扫过她喝完的空茶碗,“休息好了就继续上路吧。” “急什么啊。”白予赶紧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还把自己的小水壶灌满,指不定下次休息是啥时候。 喝完又磨蹭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屁股。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一跨出大门,白予就被旁边的吆喝声吸引去,随手拍拍陆清珏,“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 她买了匹白龙马。 虽然知道肯定跟唐僧骑的那匹不一样,但卖马的人说他这就是白龙马,好歹毛都是白的。 纵然晓得是商家的消费噱头,白予还是买了,因为这一路不累是不累,可不妨碍她懒。 人一有钱就想乱花,她还顺带买了一堆五彩细绳缠在马的缰绳上编成麻花流苏,像彩虹一样,好看极了。 不是真白龙马也没关系,她的彩虹小白马一会儿依旧是整个镇上最夺目的马儿,想想就开心。 白予打扮马儿的时间里,陆清珏就在一旁默默站着,盯着她编绳的手,盯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能在他身上看到这样像同龄人一样的乖巧属实稀奇,白予一边打结一边问:“我也给你编一下头发吧?” 底下的雪是比不望峰上小,但风的劲头比不望峰上大,把陆清珏的头发都吹散了。 她没啥鬼点子,就是单纯心疼好看的乌发被吹得乱糟糟而已。正常人对美好事物总是抱着欣赏和不忍破坏态度,炸毛实在没什么美感。 陆清珏沉默半天,久到白予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句话无意触到他的逆鳞,正打算说罢了时,他笑道:“你编吧。” Tony都是有旅行工具套装包的,白予也不例外。 她将马儿拴到最近的木桩,让陆清珏坐在茶馆外头放着的长木椅上,掏出梳子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将发丝从根梳到底,调皮的雪粒被她轻而易举地赶跑。 而后把头发分为上下两层,将上面那层编成一股一股的小玉米辫,再用细绳将小辫从中箍到一起。 底下依旧散着,但已经被上面的小辫压好,不会让风吹乱。 她正打算喊陆清珏转过来看看成果,脑子里一段画面猛地一闪而过。 “小予的手好灵巧哦。”妈妈看着镜子里头发的样式,满意地转来转去,“怕不是以后要给喜欢的男生编辫子才学得这么认真哇?” “妈,哪有男生弄头发的。” “有啊!我昨天还在路上见到几个男生穿得宽宽松松一头脏辫呢,你不要以为妈妈老了不懂时尚哦。就是不知道哪个男生这么幸福,能让我们会唱歌又会编辫子的小予喜欢啦。” -- 第34页 陆清珏想回头问问她好了没,结果却看到白予正偷偷抹眼泪,于是他便一声不吭地又将头转回去了。 是欺负她欺负得太厉害了,还在因为秘境的事情生气么? 他不免闪过白予那时跟魔的对话:在这个世界里。 或者因为不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那她的世界是什么样? 如她所说,四季如春吗? 可惜放过她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陆清珏扬起唇角。不管她来自哪里,既然她目前在这个世界,那便要遵循这个世界的守则才对。 很不巧,他认为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守则。 欢迎她来,但绝不要随便放她走。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长了个麦粒肿.听过句歌“听说你会xx还会给你的男人编辫儿”tony属性就是为了编辫儿,嘿嘿,奇怪的萌点 陆傲天很聪明的,相信同样聪明的你一定看出来他跟小予有某种特殊羁绊了,大胆的猜(自认为提示很多qwq 第21章 经过白予的一番打扮后,陆清珏身上多了点异域风情。 不知道是哪的民俗,当他们从镇子上的石板路走过时,不少女子往陆清珏的身上丢花。 白予也算近距离感受了一把掷果盈车的热情,不过快乐是潘安的,她这种俗人只觉得喧嚣。花骨朵打在脸上挺疼的。 虽然她的彩虹小白马没抢过陆清珏的风头,但她的快乐一向很简单。 马上视野开阔,感觉就像开坦克。 如此快活怎能不高歌一曲助助兴? 白予清清嗓子,用标准的闽南语唱道:“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我改换素衣,回中原。” 彩虹小白马还挺应景,十分配合地嚎了两声。 陆清珏没让她唱出第三句,“你唱的什么鸟语?蛮难听的。” 白予哼唧一声辩解:“什么鸟语,这是我家乡话。再者说又不是给你这种没礼貌的人听的,我高兴唱给我自己听不行啊?” “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他提及的是白予感兴趣的话题,她自然就没多寻思原主的问题,“水,四周都是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海边吹吹风,一切不愉快都能被海风吹散。” 陆清珏将身上的花瓣拍去,“这样。” 想来景色是极好看的,女子大抵也都同她一样......温顺。 未等他再多提问,一丝不和谐的气息从人群中窜过。 陆清珏闻到了,轻蹙起眉头环视四周,却没能找到魔的影子,但他很确定气息的来源,“一会儿来找你。” “啊?我又不可能在大道中间等你。”怪影响市容的。 可白予回头时身边哪还有陆清珏。不出意外,他又在骗她。 白予信他个鬼,她才不会蠢到一天被骗两次。两人又没约会合地点,他上哪找她去? 难道是......他意识到自己此行要对他下手,怕了? 好狡猾,披着修狗勾皮的老狐狸。 但出来这么一趟她也不想无功而返,好歹得在镇上玩一圈。索性驾着马,往一家菜馆子驶去。 到菜馆前白予跳下马认真看上面的菜名木牌。 佛跳墙、荔枝肉、稻草鸭......我敲,全是想吃的。 白予赶忙去拴马,刚拴好出来却被一男子拦住去路,“姑娘可是在不望峰上修仙门派的弟子?” 难不成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来搭讪的? 她停下脚步审视着一身书生气息的男子,点点头,并未回话,默默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分。 比起陆清珏差点事,看起来挺羸弱的,大概没有八块腹肌,但胜在是个读书人。鲁迅曾说过,读书人,读书魂,读书都是人上人。 “在下叫许三,一直很敬佩修真界的弟子。”许三彬彬有礼地,“对了,方才那位是远近闻名的陆清珏陆仙长吗?不知跟姑娘是什么关系?” 陆清珏不管到哪里都是一颗璀璨的明珠,白予对此甚是不服,双手架到胸前:“是,谈过,太黏人,分了。” “。”许三满脸写着不信。 白予还在记这一天的仇,铁了心就要踩陆清珏来给自己抬抬咖,反正他也不在这,“别看他长得不赖,其实手感一般,也没啥经验。诶,年纪小吗,没办法,我不喜欢。” “哈哈,修仙弟子果然与众不同,老师当年退出文坛我是极力反对的。”许三擦把汗,“不知是否有幸请老师吃个饭?能多同我说点你们修真界的事情吗?不瞒您说,我虽是个书生,可独独对这些感兴趣得很。” 白予本想拒绝,奈何许三补充一句:“是您的粉丝。” 很难不心动。 * “十二个三、十五个四、十八个六!唉我靠,我怎么又输了,你是不是出千了啊许公子。”白予撑着晕晕乎乎的头,眼前的人形被分成了三个。 她伸出手在面前抓了抓:“你不是读书人嘛?怎么还会影分//身之术呢?” 许三眼睛转了一圈,笑嘻嘻地给她递上一杯:“老师喝点水,漱漱口。” 白予眯着眼睛喝下,咂咂嘴:“这白开水咋没味儿呢?” 许三:“再来一杯就有味儿了。” 忽然间一阵阴风将菜馆子的门和窗户都吹开,顺道打翻许三手里下了药的酒。 许三贼心不死地重新倒了一杯,捧到白予面前,看到的却是陆清珏阴沉的脸。 -- 第35页 陆清珏挡在白予身前,看了看那杯酒。没见他出招,只挑挑眉,许三便连人带椅被震到墙上。 “呀,你也在啊小陆?”白予晃晃脑袋,“我这是做梦了?怎么还能梦到你呢,晦气。”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不能浪费一桌子好菜。”她胡乱伸手去抓筷子,吃了两口,偏头问:“你怎么不吃啊小陆?这可都是我家乡的菜系,超好吃。” “等你试毒。”陆清珏挺无语的。每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次面对他的时候白予总是精得很,不知怎么对待外人就一点戒心都没有。 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 “?”惜命的白予终于清醒了些,后知后觉五脏六腑绞着疼,“淦,毒里有菜,我好像命不久矣了。” 陆清珏起身:“那就安静一会。” 白予抓住他的衣摆:“等等!在死之前,有句话我一定要讲。” 陆清珏看许三一时半会起不来,耐着性子坐回去:“说。” “能不能让我摸摸腹肌。”白予吸口凉气,“肱二头肌也行。” 陆清珏:? 到底还是让她摸了。 好说歹说点了她的穴位,陆清珏站到许三面前,“自己说。” 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因为没抓到魔,又惊扰了对方,恐怕得在镇子上多呆几天才能找到其踪迹。 “说什么?不过是想请她吃个饭罢了。”许三明显有恃无恐,他知道这种正派弟子不会对普通人出手,最注重的是名节。 不料他才说完,陆清珏用剑尖将他左手的手筋挑断,“我没什么耐心。” “啊!”许三疼得大喊:“你个天杀的!你就不怕我做文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暴行吗!” “哦,对。”陆清珏继续出剑,将他右手的手筋跟着挑了,“现在你还能做么?” 疯子。这是许三唯一冒出来的念头。 他听到的陆仙长不是这样的!传言分明说陆仙长高风亮节、怀瑾握瑜! 所以他才会瞄上白予,就是仗着即便出什么事一来她长相平凡,没人关注,跟陆清珏关系听起来没那么好。二来就算陆清珏找来他也没什么损失,顶多说是误会就过去了。 可面前这人对着一地鲜血无动于衷,挑断他的双手筋脸色都没变化,注视他的时候就像注视一瘫......烂泥。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许三被自己的想法吓尿了,结结巴巴地:“我,我就是看她漂亮,色胆包天,打算快活一夜。” 陆清珏偏偏头:“还不老实?” 世间妖魔,均没他可怕。 仿佛那双眼睛能看破一切谎言。 早知如此,借许三八个胆也不敢对白予下手。 天知道这位居然对抛弃他的前女友还这么用情至深。 见陆清珏又抬手,许三忙不失迭地下跪,“我说,我说。有人花重金收女子,我看她是修仙弟子却狗屁不通,刚好容易骗,还能贴上标签抬抬价钱。” “哦,不是第一次拐人吧。”陆清珏似乎接受这个回答,“你确定花重金的是人?” 许三不吭声了。 他确实干拐人的生意没有二十也有三十,也知道那出钱的不是人。可刚入镇的陆清珏是怎么知道的? 他走的中间商,从没敢直接接触过魔,身上没沾到味道才对。不说出来就是怕修仙之人忌讳这些,令自己的下场更惨。 “说话,确定不确定。” “不确定。”许三咬着牙准备一出去就做篇文章,写不出就用嘴说,反正定要将陆清珏今日恶行昭告天下。 挤牙膏式的审问终于结束了,陆清珏回去搀扶起白予。走到门前突然想起什么,朝着颤颤巍巍站起来的许三道:“对,差点忘记。” 话落,别在腰间的剑出鞘,将许三的脚筋一并挑了。 “能爬得出去便随你做文章吧。” “啊!啊啊啊啊......”许三忍无可忍,忘却许久的文人风骨终于在此时被记起,“这就是正派作风?垃圾,臭虫!妖魔鬼怪都不会像你一样折磨人,有种你就把我杀掉!” 他骂的声音越大,陆清珏脸上的笑容越愉悦。 陆清珏观察着他的愤恨却无可奈何,意识到原来折磨人比杀人有趣得多。先前的坏心情竟全被这几剑抿去。 垃圾臭虫倒像是许三在自己骂自己,毕竟他现在只能用爬的。 可惜人只有四肢,若是再多点就好了,陆清珏想。 笑得差不多,陆清珏用舌头舔舔牙尖,“不像吗?没关系,待我杀遍天下,我便是正派。到时就不会有反对的声音了,因为赢的人才有权制定规则,对吧?” 许三立刻噤声。 陆清珏的视线正在他喉咙处打转。 “咳咳。”白予咳嗽一声,身体反射性地挪挪,陆清珏才记起还搀着个人。 留下句“看来你命不该绝,你要谢她”便离开。 许三花了点时间找回平稳的呼吸,须臾后发现,偌大的黑店里竟连一个完整的活人都没有了,个个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作者有话说: 小予:妈妈有hentai 歌是身骑白马,小予胡建人,鲁迅没说过,白开水出自up主 第22章 头晕,想吐。 啊,是宿醉的感觉。 -- 第36页 嗯?宿醉? 白予猛然睁开眼睛检查衣服,看完完整整穿着才放下心继续睡。 等一下,这哪儿啊? 白予又睁开眼睛,环视四周,自己正位于一处破神庙里。 环视完才发现坐在面前的陆清珏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像看死人一样。她连忙把手交错在胸前比出一个X,“干嘛?” “不干嘛,就是觉得你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还挺乖。”比叽叽喳喳时好得多,不过其中也许有他性情凉薄不喜热闹的原因。 “我一直挺乖。”年轻如白予,还不知道某种想法从此刻开始在陆清珏脑袋里生根发芽。 醉酒后的事她只记得自己梦见过陆清珏,其余一概断片。想来是陆清珏回来找到她后把她带到这里。 带到这里......她没在路上把自己那些老色批思想都讲出来吧? 白予老脸一红,“我没说啥胡话吧?” 陆清珏将手指叼在嘴里,作出一副思考状:“我觉得没有。” 白予听闻放心地拍拍胸脯,还好,没丢人。 不料他还有后半句:“但你倒是说其他的了。” 白予:? 她瞪大眼睛,陆清珏一字一句地:“你说你爱我,爱得要疯了,梦里都是我。这应该不算胡话吧?” 谢谢,请让她安静的死去吧,不要再公开处刑了,要脸。 陆清珏的心情好像不错,语气不似平时那样冰冷:“你还说......” “不,我没说。”白予冷静否定。 陆清珏饶有兴趣地玩他的辫梢:“哦,不是你,那是谁说的?” “我表妹。”白予一本正经,“实不相瞒,我有双重人格,有时候我表妹会把我挤下线。你知道双重人格吧,可以理解为一个身体里有两个人,跟被夺舍似的。” 陆清珏看似相信了,白予正庆幸于总算糊弄过去,哪知他继而平静道:“看来你表妹很爱我,不知她下次上线是什么时候?劳烦知会一声。” 确实没看出来陆清珏还是个隐形的恋爱脑,果然人不可貌相。 白予抿了抿嘴唇,不打算继续和他争辩下去。 身体不是很舒服,实在懒得跟他打嘴炮了。 她扭头将小水壶找出来,本想着凑合凑合喝点凉水,奈何盖在小水壶上头的盖子不知何时被弄掉了,里面的水漏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习惯倒霉也是一种天赋。这次她没委屈没抱怨,拍拍屁股上外头铲了一壶雪。 “好冷呀。”白予一边往手上呼气一边将小水壶送到陆清珏面前,非常有礼貌地:“你能变团火出来吗?我有点难受,想喝热水,谢谢。” “这是你的请求还是你表妹的请求?”陆清珏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手出神。 细皮嫩肉的,只消轻轻一割,血珠就会一滴一滴地往外冒。 “我的。”白予不情愿地承认,暗戳戳寻思他怎么没完没了的。 陆清珏随即表演了个超出化学范围的平地生火,白予拿手抓着小水壶悬在外焰上方加热。 不一会儿,一个个小泡泡咕嘟咕嘟地炸开。白予抿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哈出热气。 热水果真包治百病,肠胃里舒服不少。 慢吞吞地将一壶喝完,她又去外面铲一壶雪回来加热,热好之后递给陆清珏,“喏,你也喝点,暖身子。” 这招,这招叫吃水不忘挖井人。 陆清珏不出意外地拒绝,白予则再接再厉,“冬天得多喝热水,能治感冒头疼小儿麻痹。” 陆清珏:“我不会生病。” 白予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大好,煞白煞白的:“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跟你说了多喝热水有好处,不生病也能预防,你脸色这么差就是因为没喝热水。” 她拧劲上了头,坚持要他喝,颇有老母亲教育好大儿的风范。 陆清珏低吟一声,眉头微不可见地收紧了些,“这样,叫你表妹来跟我谈,我就喝。” 看来表妹梗今天是过不去了。 白予没什么好气:“叫我表妹干嘛,有事你说,我听后再考虑考虑她想不想上线。” 陆清珏露出个顽劣笑容:“叫你表妹来哄我,再说一遍先前的话,我便喝。” 可白予只看到他的恶劣。原打算问问他几岁了,怎么喝个热水还这么多破事,可转念一想,他不过十六七八的叛逆期,自己那个年纪时好像也不怎么听话。 她干脆把水往他旁边一放,破罐子破摔:“爱喝不喝。” 众所周知白予的心思从来没放在陆清珏身上,除非是明显变白的皮肤色号。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他额间冒出的虚汗。 她收紧衣服坐到尚未熄灭的火焰旁,“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呢。” 陆清珏低声道:“可能有鬼。” ...... “科学、民主、乐观、唯物。”白予面上没有表情,但还是主观性地往他身旁挪了挪,“你别吓唬人,世上哪有鬼。” “世上有魔,为何不能有鬼?”陆清珏忍着难受坐得笔直,他发现忽悠她着实好玩,“你不怎么下不望峰,但我经常下来捉鬼,见过的鬼比门派里的弟子还多。” “我一点都不害怕。”白予从容地捂住耳朵。 快来个人让他闭嘴吧,她是走夜路都要打开手电筒再跟朋友语音通话的主。 -- 第37页 可有时候,你越不想听到什么,那些声音就越往你耳朵里钻。 更何况陆清珏铁了心要吓唬她:“有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还有面目狰狞可怖的男鬼,还有......你不是不怕吗?” 他含笑看着像一只八爪鱼般缠着自己的白予,眉眼间难得有温柔。 “对,我不怕,我就是冷,找你取取暖。”白予低着头埋在他胸口。 她好暖和。 比阳光还暖。 一点都不讨厌。 每当她靠近陆清珏时,他不仅不排斥,还十分贪恋。总感觉这是他找了许久却没能找到的东西。 她能活下去的理由似乎又多了一个。 如果她能一直靠他这么近的话。 如果太阳只有他一个人能拥有的话。 ...... 陆清珏猛地站起身,“很晚了,我去外头休息。” 白予冷不丁地被甩掉,陆清珏几乎是逃出的破神庙。一关好神庙门,立刻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神庙在抗拒他,他早就发现了。 一踏进神庙内他就出现种前所未有的生理不适感。 若不是住在镇里会引人注意,带着白予又急需个地方落脚,他是不会选择停留在这儿的。 五脏六腑中的难受渐渐有所好转,陆清珏沉着脸望一眼神庙的牌匾,冷笑一声。 “喂,陆清珏。”门缝间传出白予的声音。 他拄着剑贴门坐下:“嗯,我在。” 白予察觉到他的声音近了点,于是抱着腿贴门坐好:“我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才叫你啊,我就是刚才睡太久了,现在睡不着。” “嗯,知道了。” 白予怪难为情地问:“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说什么都行,除了你那些鬼故事。” “好。”陆清珏前一刻拆庙的打算被她尽数驱散,“你想听什么?” “外面冷吗?” “还好。” “月亮圆吗?” “一般。” 没话找话就是当下最好的形容。 白予极怕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不理她了,“那你给我描述一下月亮吧。” “亮、圆、大。” “你刚才不是说一般圆吗?” “哦,那就是亮、大。” “那挺不适合叉猹的。”白予啧啧咂嘴,当她三岁小孩是吧,不一个字一个字蹦能死? 合着你的人设里还有高冷这一条吗? 属实是挺丰满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多半是白予在问,陆清珏在答。 直至里头平稳的呼吸声传来,陆清珏才收回了盯着夜色的视线。 其实他是骗她的。 今晚没有月亮。 作者有话说: ‘神庙’是个私设,就是庙的构造不是敞开的那种喔,后面要用到神的概念就强调一下>.< 第23章 入镇时街上特别热闹,人与人都快挤到前胸贴后背的程度,周围摆摊的小商贩也多了不少。 白予爱凑热闹,买酥糖时顺嘴问旁边的人:“大娘,今个是什么日子呀,怎么这么多人?” “外地来的?”白予对大娘点点头,大娘笑着告诉她:“你们呀算是来着了,这是赶庙会呢,每年到这个时候都酬神,算是习俗。” 没体验过古代庙会的白予双目顿时炯炯有神,大娘兴许是瞧她乖巧,从篮子里拿了点买的瓜果给她,“一会儿啊这街上还有扮神的游街......嘿你看,说什么来什么。” 大娘朝纷纷散开一条路的人群们抬了抬下巴。 只见一条长队走过,排在队里的人们穿着类比神仙的衣服。模样大多是些民间故事里的神仙,跟迪士尼大游街似的。 其中扮观音的那位白衣女子尤其漂亮。白予喜欢美人,不禁多看了两眼,一直到长队过去都没把眼神收回来。 “怎么,你也想扮?”陆清珏的心思本没在这里的,他下意识认为那天没追到的魔应该会在人多时露马脚,但一直到队伍远去他都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反倒是身边的人逐渐藏不住小尾巴了。 白予怎能让陆清珏知道她老色批的本质?撅起嘴辩解道:“我有自知之明,只不过我只听过,没见过,所以多看看。” 陆清珏回忆了一下方才那群人,却丝毫记不起那群人中的任何一张脸。 “不如你。”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起码她能让他记住。 “什么?”人多嘈杂,白予没听清。 陆清珏偏过头不再看她,“没什么,走吧。” “装什么神秘。”白予不满地嘀咕,她可讨厌说话说一半就卖关子不往下说了的,诅咒他以后没老伴。 但她今日的心情倒没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不好,一路叽叽喳喳个没完,借着找魔的名号跟陆清珏逛来逛去,嘴就没闲下来过。 白予还在回味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扮观音的都是些美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陆清珏肩膀:“哎你听过黄梅戏里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吗?” 陆清珏漠不关心:“没。” 嘿,这你不找对人了吗。 白予当即准备过一把戏瘾。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想扮观音来着。哪个女孩没有一个粉红梦?她小时候还把长丝巾挂到头上扮过长发公主呢。 眼下扮不了观音能扮扮别的也是极好的,让她演一把就成。 -- 第38页 “咳咳。”白予将嗓音压低,示意他自己现在是个男人,端着两只手唱起戏腔:“英台不是女儿身,为何耳上有环痕?” 随后翘起兰花指,掐起嗓子:“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到这一句她还配合地低下头。 演完白予的瘾也过完了,心情舒畅,兴致冲冲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不料陆清珏思忖片刻,十分疑惑:“为何不敢看观音?” 白予被问住了。正想同他深度解析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爱情,陆清珏却轻描淡写地:“若是我,我不但不会不看,我还要把她囚起来,只我一人,天天看。” “管她是什么观音或神仙。” ......少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那你要喜欢天上的月亮,你还得摘下来不成?”白予觉得正确思想要从娃娃抓起,以引导为主,让他自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险,从而达到矫正效果。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年龄还有没有救。 没成想陆清珏振振有词:“对,我要摘,不仅要摘,我还要让它从今往后,只照我一人。” 白予:“。”没救了,埋了吧。 刑,真刑,又是囚又是摘的,年轻人就是要有刑动。 简直一个法外狂徒陆三。 想必马文才看梁山伯与祝英台也跟他抱着同样的想法,他俩应该有得聊。 看来她还是退避三舍的好,不是女主还想妄图渡化龙傲天?想peach。 我佛不渡法外狂徒,是她草率了。 假如现在她跟陆清珏是出现在动画片里的话,她大概是一整个从原地后退到出镜头的大动作。 “怎么?”陆清珏言笑晏晏地望着她,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没事。”白予皮笑肉不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看他们都往神庙里走,咱们也去拜拜?镇上的神庙肯定比咱俩找那小破庙亮堂。” 陆清珏:“我不信神,为何要拜?与其我拜神,不如让神来拜我。” “阿弥陀佛。”白予双手合十,非常诚恳。 原先她也是不信的,可现下这种惨烈的情况,不找点心理安慰她怕她撑不到大结局。 佛祖,您可看清了,那些话都是陆清珏说的,到时候降雷可千万别搞错人。 “唉。”白予撇清关系后抓住他的胳膊开摇,因抱着歉意软下声:“去嘛去嘛。” 陆清珏回她一个冷眼。 白予将大娘给的瓜果放到他面前,疯狂眨眼献媚:“我用瓜果跟你换。” 陆清珏回她一个挑眉。 白予咬咬牙,掏出被自己吃得没剩几块的酥糖,“用这个总行了吧?你别得寸进尺啊我告诉你,我好久没吃到这么有家乡味儿的零嘴了......” “行。” “就剩这么几块了,你要不同意我兜里也没有了......等会。”白予抬起头,“你同意啦?” “不过我现在又想反悔了。” “别嘛别嘛。”白予在心里跟酥糖say了句goodbye后恋恋不舍地塞给他,可陆清珏并不伸出手接。 白予正想骂小伙汁你不要不识好歹,陆清珏张开嘴,用食指点了点唇边。 白予左右扫莫一圈,“光天化日的,不太好吧......” 陆清珏笑盈盈地弯腰凑近了她些,换上楚楚可怜的眼神:“为何不好?上次不也是白天喂的?” 白予很难不怀疑他是知道她吃这套而故意示弱的。 但是怀疑归怀疑,不代表她能避免。 赌着气把剩下的几块酥糖全给他丢进去。 吃吃吃,齁死他。 诚然酥糖入口即化,一下子吃几块还是会糊嗓子眼的。 陆清珏难受地咳嗽几声,眼尾呛出一抹红。 这就是她家乡的味道?真难吃,跟她的歌一样。 白予终是没忍住掏出刚找好盖子的小水壶给他灌了几口水,顺便替他拍拍背。 他蹙着眉头:“好甜。你喜欢吃甜的?” “对啊,女孩都喜欢吃甜的吧。你不知道女孩子都有两个胃,一个用来装饭,一个用来装甜食吗?” 陆清珏顺着她的话往她胃部看,白予连忙用双臂环绕住腰。 尼玛,好险,差点就暴露出圆圆小肚子了。 陆清珏不屑:“你多大了,信这些?” 他成功踩到能惹怒女人的三个话题的其中两个话题,体重和年龄。 白予叉起腰,血压逐渐升高:“你懂个屁,我不胖,只是有点肉而已。” “哦。”陆清珏迈开步子,“还想不想去拜神了?” “去,你都答应了干嘛不去。”白予不情不愿地跟上。 他忽地停下脚步,因人多怕被冲散而紧跟在他身后的白予顺势撞到他背上,揉着脑袋对上他的眸子,“干嘛呀?” “你多高?每次都要抬起头看我。” 很好,三个雷集齐,奖励一个怒气值max的女人。 ***。 白予鼓着腮帮子暗暗寻思:他要是不长嘴就好了。 刚怎么没把他噎死。 作者有话说: 黄梅戏出自梁祝那段黄梅戏 第24章 为表诚意,白予斥巨资在神庙前买了几炷檀香。 -- 第39页 “你就在这儿等我吧,可别乱跑。”考虑到陆清珏不信这些,怕他进去大放厥词引人不满,便不打算让他一起。 “汪汪汪。” 她刚准备进去,几只原本在庙前遛弯的流浪狗将他们围起来叫个不停。 白予一向不怕动物的,小时候也没被狗咬过,蹲下身一手拍拍最前头狗的脑袋,另一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 也是稀奇,那狗不但没咬她,还十分听话地不叫了。 不过它不叫不代表其他狗不叫,余下几只狗狗头一转,愈加大声地冲陆清珏叫。 白予偷偷捂嘴笑,都说狗通人性,没想到是真的。 还真就有人遭狗嫌弃。 “别浪费时间。”陆清珏面露不悦,“它们好像很抗拒我,不愿让我进。你赶紧去拜,不拜就走。” “拜拜拜。”都到这里了哪有走的道理。 白予分出几块给杨一带的牛肉干丢给它们,起身拍拍手,“肯定是你那些冒犯的话让神明听见了,嫌你不心诚脏了庙门。” 陆清珏转身欲离开:“不去算了。” “我走啦。”白予一路小跑揣着檀香溜溜球。 剩下陆清珏脸色冰冷地与狗对望,画面非常之奇特。 半晌,他幽幽地笑了:“我刚想走的时候,你们貌似忘记叫了?” 他的话像是一个按钮,狗群们又开始狂吠不止,引得路人都纷纷抛来目光,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招狗嫌。 却在对上陆清珏的眼睛时被吓得面如菜色,慌张挪开目光。 “烦死了。”陆清珏身上的那股难受劲儿再次冒上来,这群狗叫声吵得他耳朵嗡嗡直响,险些一头栽下去。 少顷,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提起剑,抬头盯着神庙的牌匾:“抗拒我,嫌我脏了你的庙门?那不如再弄脏一点好了,反正我迟早会取代你。” * 神庙虽大,但人实在多,白予被推着推着就迷路了。 里头供奉的各路神仙太杂,她原本就不知道拜哪个,是跟着大流走的,现在倒好,大流把她挤出来了。 她耳朵动了动,隐隐听到唰唰的扫地声,这声音她太熟了,张望半天找到一正在扫地的小僧,“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求平安往哪边走啊?” “求平安?”小僧没停下手里的扫帚反问她。 “对啊,怎么啦,难道我这个年纪的优质女性非得求姻缘才行?”说得好像她很没市场似的。 小僧摇了摇头:“不怎么,只是姑娘,世上安得双全法?您不属于这里,在这里求什么都是无用功。” 嚯,大师,少林寺十三绝神僧是你吗,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她差点忘记,能在庙里扫地的僧人都不是一般人。 白予思索片刻:“那我该打道回府?不太好吧。” 小僧直起身,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姑娘大概该去那里拜。” “行,谢谢你啊。”白予彬彬有礼地冲他鞠个躬,那小僧也回了她一个躬。 只是抬头时视线交汇的那一刻,白予莫名感觉在哪见过他。 “您还不去吗?” “哦,去的去的。”白予收回呆滞,匆匆离开。 奇怪,怎么想不起来呢? 扫地声又响起,小僧留恋地朝白予所去的庙门方向看一眼,喃喃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白予则琢磨半天依旧没想起来,寻思再看看兴许有眉目。可回头时明明扫帚接触地面的声音还未停息,原先在那里的小僧却不见踪影。 奶奶个熊,她还以为那小僧会掏出什么秘籍给她。 跨过门槛进了里头,才发现许是这座神像所处的地方方位相较偏僻,除了她外再无第二个人。 白予乐得清净。就是这地儿连个蒲团都没有,没法跪,索性点上香插到香坛里拜了三下开始许愿。 ‘虽然我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但想必您宽宏大量,一定能包容信女的失误。’ ‘我不贪心的,我只许一个愿望,希望我能早点完成任务回家,早日见到我爸爸妈妈。天下父母心,您应该能懂的哈。’ ‘信女愿意回去后戒一年奶茶以证心诚!’ 香坛里的三炷香升起袅袅白烟,白予直起身时抬头望了望神像。不知道名字,好歹记住得个模样。 那是位面容姣好的女神仙,眼睛狭长,眼尾稍扬。 檀香烧出的缕缕烟雾熏得白予亦梦亦幻,恍惚中,她好似看到神仙的眼角流下一滴泪珠。 当她揉揉眼睛再去看,先前流泪的悲悯又不见了。 “大抵是被香呛到眼。”嘀咕一句,白予转身出门。再磨叽怕陆清珏不等她。 出来时狗已经不见。地上一滩血迹,陆清珏的剑上衣袖上也不断滴着血珠,看得她惊心动魄。 “狗呢?” 很难不联想是陆清珏变态到开始杀狗了。 陆清珏身型未动:“我猜你不会想知道它们去哪里的,所以别问。” 白予凝望着血迹愣神:“你要不找个牢坐坐吧。” “我若说我将它们驱赶到其他地方了,你信么?” 白予木讷地摇头,陆清珏自嘲道:“我说了你也不信,所以何必问呢?” 是了,他向来满口谎言,没人会信他的。 “你TM要不吃点溜溜梅吧。”白予眼睫一抖,眼泪夺眶而出。 -- 第40页 一方面是她真的喜欢小动物,狗狗着实无辜;另一方面是她认为陆清珏在杀鸡儆猴,故意给她看,所以狗之死有七八分她的原因。 他何必呢? 要杀她来就好了,何必把气撒到狗身上。 陆清珏显然没料到她竟是个爱哭鬼,遇到什么事都能哭一遭。可口嫌体正直,心底一时萌生出多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侧过头不再看她:“你哭得好丑。” 可他怎么总是见不得呢? 明明就很丑啊,有什么可见不得的? 白予擤了擤鼻涕:“是,就你不丑。你别跟我说话,你这个虐待动物的施虐者,我讨厌你。” 陆清珏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到底还是解释了:“我说了我没杀。” “那地上的血怎么回事?你剑上的血怎么回事?身上的血怎么回事?你......” “是我的。”陆清珏撸起袖子,露出布满剑痕还在滴血的手臂,表情却丝毫不痛苦,反而很愉悦。 白予顿时咋舌。世上竟有如此......蒂花之秀,造化钟神秀,陈//独秀都没他秀。 神经病。他还是吃点溜溜梅吧。 她当即扯下衣袍的布料给他包扎,边包边吹。 “啧,你它吹干什么。”陆清珏心情更好了。 就现下的状况,她好像很关心他似的。 白予没好气道:“吹了就不疼了,我姥告诉我的。” 陆清珏眨眨眼睛:“可是本就没那么疼啊。” 听起来像是哄小孩的话,或者她姥也是有法术的修仙之人? 白予白他一眼:“老子信了你的邪,你没事划拉自己干嘛?练剑啊?” 陆清珏眉眼弯弯,默不作声。 他本是想把那些吵得他头疼的狗杀了来玷污神庙的,或者将前来祭拜的人杀了。 可每次剑都自主地停下来,有一股力量牵制他不能在这里杀生。 以陆清珏不正常的脑回路自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不让他杀生他就偏要做点晦气的事儿,最后干脆用自己的血。 神庙嫌他脏,他便要让神庙跟着一起脏。 神庙排斥他,他就要告诉神,他同样厌恶他们。 今日的剑挥在他身上,明日便是挥在诸神身上。 “呼,终于包完了。”白予两只手血淋淋的,可见这厮确实对自己动的都是真格的。 世上什么人最可怕,对自己都下得去手的人。 倘若让他知道她的任务......后果不堪设想。 “喂。” “啊?”白予搓搓小手,生怕他看出来她的终极目的。 “这里,也包一下。”陆清珏指指身后,白予狐疑地把他转过去。 词汇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震惊了,十几道剑痕遍布在他背上,被划破的衣料深深陷到肉里。 建议他真该找个心理医生治治病,而不是找她这个半吊子包扎。 白予叹口气,简单将伤口上的布料清理了一下,“你就非得杀......破坏点什么才开心?” “对啊,你不是知道么?若不能杀别人,杀自己也是同样快活的。”陆清珏背对着她,声音爽朗。 腥味冲得白予颅内血压飙升:“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又不是大明白。” “我的那些杀戮想法,你不是都看见过吗?为何不跑呢?不是很害怕?”让他猜猜,她兴许是有什么必须跟他一起的理由。 倘若她真想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这是最好的。只要她得不到,那么他就能一直用饵吊着她,吊到他满意为止。 不如把她身边的人都杀了吧,让她无人可依只能求他,让她只陪他玩儿。 白予动作一僵,暗戳戳替自己捏把汗。转念想起系统说过不能在他面前频繁出现,有风险。也是,他都能通灵了,知道这些算什么。 不过,他的意思是……系统给她看的画面是真的,他也是真的想杀过她和阮明明,那些不是他身上戾气所带来的幻觉。 白予很少有现在这么思维缜密过,也许是被陆清珏刺激的,经过一遭又一遭,竟没原先那样害怕了。 内心平静且毫无波澜,很像某种回光返照。 简直现身说法,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是真的。 躲又躲不掉,她干脆壮着胆子大方承认:“是啊,谁知道呢,也许我上辈子欠你的呗。” “哦。”陆清珏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连冷风都跟着他停顿一秒,“那希望你能一直欠我。” “且,冤债总有还完的时候的。”当医生白予总归是业余的,这伤势不去镇子上买点药根本好不了,“去找个大夫拿点药方子吧。” “好。”陆清珏将剑收回剑鞘里,跟在她身后,与她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彼时天气放晴,夕阳映照着她,从她两侧溜过,将她整个人都衬得有种不真实感。 影子掩埋在火红火红的余晖中,那是陆清珏最喜欢的颜色。 如若是场梦,就一直做下去吧,他想。 偶尔贪恋一下凡尘间也不错。 但愿长醉不复醒。 第25章 对于连大夫看了都直摇头的陆清珏,白予不禁寻思,这要是她弟弟,非得从小好好教他做人,毒打从娃娃抓起。 让大夫忍受俩跟刚遭遇车祸似的俩人属实有点为难他,白予想了想:“这样吧,您给我拿点纱布和云南白药,我们自己回去包扎。” -- 第41页 大夫哆哆嗦嗦的手抖成帕金森,好说歹说才卖给她。 出了医馆也不乏有人对他们戴着有色眼镜,均被陆清珏瞪回去。 他没事,可白予脸皮子薄,匆匆买了两件冬衣和吃食便拽着他往驻足的破神庙溜。 折腾一天白予已经乏了,一入破神庙席地而坐,“快脱,一会儿还得把脏衣服换掉。” 陆清珏其实话挺少的,能动手尽量不bb。所以没待白予再次催促,他已经利落地扒掉上衣。 他背对着白予,半晌不见她动作,“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鼻血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白予一手捂住口鼻,微仰着头,保持着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替他敷药,“你这背不去拔个火罐可惜了。” 姿势不舒服难免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不小心狠狠地按了一下,旋即听到陆清珏沉重地闷哼一声。 她立马收回手:“没事吧?” “没事,再补一剑更好。”他的尾音略微上挑着,似乎是真的在享受。 “......”白予一时无言,但也没理会他这种无理的请求,在轻喘的呼吸声中更加小心地将药往上抹。 陆清珏闭着眼,感受着她指尖游走在背上的触感。 她掠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像在往土壤里散播种子,只不过她的种子是往伤口里面长。 那种子顺着血流生根发芽,越钻越深。身体痒,心里也痒。 好想要,想要她的目光看见这些嫩芽,想要她再种深一点,想要再疼一点,想要再久一点,只有痛楚才能让他觉得属于他。 陆清珏舔了舔虎牙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他不断弄伤自己,她的恶意害怕便全烟消云散了,她就能一直坐在身后替他上药......人总有弱点的,所以好掌控,好利用。 只是他的计划还未能施展,背后传来一声“好了”后,白予用纱布缠绕住伤口,“以后别做这种反人类的事了,我会怀疑你脑子有问题。” 陆清珏不假思索:“我的确脑子有问题。” 不然怎么偏对废物感兴趣却又不知为何呢。 像是为佐证自己的话,他还转过头,用手指点了两下太阳穴:“不大灵光。” 白予:呵呵。 他要是脑子不灵光世上就没灵光的人了。 陆清珏审视着她,到底也没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实在太普通,普通到丢进人堆里找不着。 不过倒经常做出些令他匪夷所思的反应。 思及此,欲望源源不断涌上。 陆清珏稍加思索,抱着玩味的态度: “我骗了你很多事,而且以后还会继续骗你,是个不惜用任何手段达到目的的人。你不逃吗?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他想,倘若她流露出任何想离开的表情,还是将她的双腿砍了为好。 他不大喜欢赌,这是比算计更直接的方法,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去寻找她身上的谜底。 不料白予叹口气:“凑合过呗,还能离是咋的。” 听不见他心声的白予只觉得反正他们殊途不同归,她只会让他堕落,救他是阮明明的活,她有什么好逃的? 该逃的是阮明明,摊上这么个神经病。 陆清珏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白予拍拍他的肩膀,起码黑化前不会,“所以惜点命吧。”万一没命等你的真命天女来呢? “给你买的新冬衣我放在那儿了,记得换。”白予起身拿着干净衣服往外走,脏的洗洗还能穿。 临到门口,回头冲陆清珏眨眨眼睛,“对了,你能平地生火,能不能把溪水加热成温泉?” 与陆清珏不同,她实在不能忍受这一身血味,太上头了。 陆清珏的眸子晦暗不明,“可以,可你要拿什么报答我?” “请你吃宵夜。”得到肯定的答复,白予迈腿跨过门槛,“一会儿我找到溪流喊你。”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许久,陆清珏才把视线从门的地方挪开。 他的肩膀被笑声牵动着,抖动不止,由闷笑逐渐变成放声大笑,仰头看着神庙顶,“真好玩。” “让我猜猜,你抗拒我是为什么?因为怕我知道,从我这儿拿走了什么东西吗?还是......” “有什么不想让我记起的事情呢?” 笑着笑着,陆清珏猛地咳出一口血。 他凝望着掌心的血,瞳孔渐渐放大,随后眼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不就是答案吗? 神也畏他。 作者有话说: 解:他觉得他猜对了,神也畏他,所以才让他身体更难受,类似于天机不可泄露这种。 第26章 白予找的地方离破神庙有段距离,她懒得走道回去,索性深吸一口气,使出一个物理版河东狮吼:“陆清珏!” 片刻后,陆清珏背着一只手朝她走来。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的胳膊,难不成是还在疼?不好意思说? “好了。” “哦。”白予收回眼神,决定不多事。 她蹲下用手伸进水流里,果然热了,恰好是适合泡澡的温度。她提前观察过,这泉干净得很,深浅足够一个人进去的,今晚也恰好不是特别冷。 就是......她抬头问陆清珏,“你跟这儿站着干啥呢?” -- 第42页 “你不是喊我吗?” “对啊,我喊你把水加热啊,现在弄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 白予这会儿可以认同他那句脑子不灵光的话了,“我要洗澡啊。” 陆清珏一只手捏着下巴思考,“所以我就该走么?” “你不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避嫌知道不知道。”白予咬着牙愤愤地说。 她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装的了。 可随即陆清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如此。那你有什么事情再喊我。” “等等!”白予叫住他,“我没洗完前你不许再过来,知道吗?” 陆清珏呆在原地点点头,白予正准备脱衣服,却见他连离开的动作都没有,“你还在这里干嘛?” 陆清珏疑惑地反问:“你不是让我等等?” ......跟他沟通真累,这就是三年一代沟吗。 她无奈地摆摆手,“你现在真的可以走了。” “哦。” 白予早就计划好晚上要洗澡了,所以买衣服的时候顺便买了几条长短不一的麻布,这下浴巾毛巾都有了。 她叹口气将自己一整个埋进泉里,开始思考人生。 瞧陆清珏的反应,难道他们都不洗澡的吗?拜托,很脏诶。 不过算起来,她确实从来都没见过陆清珏洗澡。 有些思想只要有一个开端,就会绵延不绝地生长。 脑子里莫名出现一些18X场景。 那脸,那背,那腹肌。 啧啧啧,再来个红眼按墙文学叫一句姐姐...... [达咩。] 尼玛。不吱声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系统。 “有事?” [没事,就来提醒您一下,陆清珏最近的思想有点问题。] 白予冷哼一声:“他有问题是一天两天了吗?” [那倒也是。] “还有啥事?”凭借对系统的高度解读,白予断定它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 [您马上会到一个剧情转折点,您需要帮助魔族。] “我有病?” [检测到魔族对您的好感度不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什么时候刷魔的好感度了?是因为秘境里救了一只他们的同胞? 看看,魔族都比龙傲天好感化,怪不得要换人呢。 “行,知道了。” 系统没了声,白予也洗完了,用麻布擦干净身子才发现——草,她干净的衣服呢? “陆清珏!”白予用最大的麻布裹好自己,怒气冲冲到破神庙前,陆清珏正坐在门外。 “你拿我衣服干嘛?你有病吧你,当自己牛郎呢。” 陆清珏无神地看她一眼,半晌才回应,“我......怕热气冒上来把衣服熏湿了,穿上容易着凉......你感冒很麻烦。” 这话是真的,已经打草惊蛇,他不想再拖下去节外生枝。 白予听他的语气有点虚弱,况且这个理由听上去挺合情合理,跟着软下来:“那你该就拿我衣服?” 陆清珏用剑撑着起身,把她的衣服从怀里拿出来,“抱歉。” 道理她都懂,为啥从怀里拿出来?捂捂热乎? 白予狐疑地盯着他苍白的脸色,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头,“你不会生病了吧?” 就算她有仔细地掖好麻布角,但这一路小跑,又一个抬手的大动作......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麻布角被她抻出来了。 “别看!” 她这话不如不说,否定句简直就是激发人类天性探索欲最好的武器。 一瞬间发生很多事情。 陆清珏下意识地往下看,白予则本能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并喊出“滚呐!” 随后的一秒里陆清珏迅速将干净衣服甩到她身上,把她包得严严实实。 “嘶。”陆清珏用舌尖舔舔嘴角渗出的血,她这一巴掌属实够用力,“又没什么可看的,反应这么大干嘛。” 他的确不理解。都是人,一个躯干加上四肢,只是身体结构不大一样罢了,死的样子不都差不多么? “你他Mua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白予抬起手,觉得他值得开瓶有奖,再来一巴掌。 没想到陆清珏把脸一偏,指指侧脸,“打这边吧,再用力点,多打些血出来。若还不解气,我也脱干净给你看就是了。” 她真傻,真的。 她怎么会跟一个神经病置气呢。 “你要玩字母圈自己玩去,别带我。”hentai。 “那是什么?” 白予试着用吸气呼气让自己平静:“鬼知道。” 而陆清珏却联想到那天她捂肚子的举动,以及她貌似很在乎自己的体重。 由此得出结论:“我是不是该夸你身材不错?” 白予没好气地:“那谢谢你祖上十八辈哦,要不要夸你嘴甜啊?” “不用,我是孤儿。”陆清珏浅浅地笑了,“自记事起身边便只有师父。” “孤儿怎么了,我还有家回不了呢。”白予正整理衣服,并没注意到他此时眼中的孤寂。 他站在月色下的阴影里,连月亮都吝啬得不肯借一丝光给他。 白予系好腰带,也想通了,就这种人你没办法跟他撒火,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论如何频繁面对社死:心大就行,还能咋的,又不能给他记忆消除。 -- 第43页 对哦,记忆消除!干脆下次独处时问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可以消除记忆的道具。 “有家,总归是有人等的。”陆清珏的辫子略微松动,发丝随着风飞舞:“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神吗?” 白予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得那眼睛好似在看她,却又好似透过她,看向虚无缥缈的遥远天际。 清澈,可没有丝毫生气。 像是在怜悯凡间烟火。 “我总觉得,我从小就是被神诅咒之人。无人爱我。” 所以,他也要诅咒神,他也不爱世人。 作者有话说: 陆: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第27章 “放屁。” 最简单的嘴臭, 最极致的享受。粗俗,但十分精准地表达了白予的心情。 “师父不是对你很好吗?”她只认为他多半是到了网抑云的emo时间, 到了躺在床上含泪想全世界就我是个小可怜嘤嘤嘤的状态。 “是,师父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予我,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想尽办法让我与门派弟子和睦相处。” 白予甩甩半湿不干的头发,捂住嘴打了个喷嚏:“那不就得了吗,你还想咋的啊?” “可他待我的情感里,愧疚始终大于一切,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陆清珏是个比谁都敏感的人,他仿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他时而却又总觉得他什么都没有。 褪去一层人皮, 里头是无尽的虚空。 白予:“我上哪知道去?” “我也不知道。”他转身拉开破神庙的门,“外面冷,还是进去说吧,我生火。” “行。”白予往手心里哈着气,颠着小碎步往里面蹿, 陆清珏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但是有时候,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找个答案出来的, 找着找着就成执念了。”白予盘好腿坐下, 乖巧.jpg,“明明白白过一辈子, 哪有糊糊涂涂过一辈子来得好。” 陆清珏坐到她对面, 在两人中间升起一团火:“可我是个偏执的人。” 还挺有自知之明。 火星子的暖光映照着白予的脸, 她揉了揉眼睛, “这样吧, 给你讲个故事。” 陆清珏用舌尖抵了抵脸侧, 不满道:“你怎么这么爱讲故事。” “对,我就是爱讲故事,怎么啦?”白予不免想起他偷听的事儿,理直气壮几分,“听不听,不听算了。” “听。” 唉,她这该死的温柔啊,总是试图用故事让陆清珏懂得人情世故。 她清清嗓子,娓娓道来:“故事的主角是个小男孩,人们说都他是圣僧转世,生来就注定要住进布达拉宫,成为雪域的王。” “但他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是没逃过命运的玩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佛教嘛,你懂的,不能有俗人的那种贪嗔痴。” “然后呢?他怎么选?”陆清珏到底还是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哪有少年人不喜欢听故事的。 他想听,白予偏不说他想听的,故意吊着他胃口:“是啊,他该怎么选呢?选择她,就负了佛祖,选择佛祖,就负了她。” 她都打算好若陆清珏追问,她就跟他谈点条件,比如以后不许再问她问题什么的。 不料陆清珏浅浅一笑:“我猜,他最后还是选择成为了布达拉宫的王。” “靠,这你都能猜到?”白予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也看过仓央嘉措,但随即记起,这里本就是故事世界,怎么还会有别的故事呢? “你说了,人们说他是圣僧转世,我虽不理解佛教,但我知道人言可畏。于是我猜,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在乎别人怎么说,而不是自己怎么想。”当然,他把自己排除在那大部分之外。 这叫脑子不灵光? 简直聪明给他妈开门,聪明到家了。 白予将被火苗考热了的手揣到胸前:“也不能这么说吧,兴许他不能舍弃自己的责任,一个人与众生相比......还是众生重要些。” 青灯古佛,佳人在侧,哪能两全呢? 她不禁摇头叹息一声:“不过我觉得比起王,他还是更想做拉萨街头最美的情郎。” “要是我,佛和她,我都要。” “啧啧啧,太年轻。”白予瞥他一眼,他能说出这话简直太正常了。 谁小时候还没想过万一清华北大都录取自己该上哪个呢? 标准的没经历过社会毒打。 火焰的倒影被风敲打,摇曳在她脸上,陆清珏看着看着便痴了。 明明她的一举一动都尽入眼底,可他依旧察觉到一丝距离感。 许是因为神庙的抗拒,陆清珏的感知更加敏锐。 不止眼前有火焰。 他喉结上下滚动,沉声问:“那那天的故事呢?那个我猜不出结尾的故事。”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白予狐疑地睨他,她记得社死现场就算了,他咋也还在寻思这茬呢? 陆清珏咬了咬下唇,妥协道:“就问这一个,以后便不再问你问题了,可好?” 白予:好可爱(*-w-*) 他唇上还有残留的水渍,通红通红的,像刚洗干净的樱桃,还没擦拭去水珠。 白予的关注点都在他唇上,压根没意识到为何陆清珏提出的条件正是她方才想的那个。 要不是她还没编好,她差点儿就告诉他了。 是的,问题的重点是,其实白予写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后续如何圆。 -- 第44页 鸽子的日常就是明天的情节绝不放到今天为难自己。 当时写的时候只想着如何让男主装b了,毕竟她的本质就是要整一个纯纯的玛丽苏文。 试问,谁不想是特别的人? 谁不想上演一出为了我,他才学会爱? 谁不想成为那个能让王放弃众生成为痴情郎的女人! 流量密码属实是让她抓住了,就是她没料到大老爷们也爱听玛丽苏,还揪着她问结局。 原则上是拒绝的,但白予对着陆清珏的脸很难说不。 她缩缩脖子:“还能怎么着,就是学会爱落入凡尘了呗。” 陆清珏追问:“可他从哪里开始学呢?” 白予挠挠头,陡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了,只问这一个,以后不再问我问题了。” “好吧。”陆清珏拿起剑,起身往外头走。 “你干嘛去?”白予注意到他脸上有点不自然的绯红,以为他还在疼。 陆清珏并未回头,伸出一只手背对着她挥挥:“吹吹风。” 他狐狸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他今夜没有说谎,却还是达到目的了。 她对他放下很多戒心。 他迟早要把这只机灵的兔子给吃了。 “且。”白予对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小声嘀咕,“好装啊你。” “我听得到。” “你真帅。” 等门彻底关严,白予撑着脸思索,总算知道他身上那种分裂感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缺爱,时时刻刻emo觉得没人爱他。 合着本书作者跟她一样,都抓住了救赎的财富密码。 届时女主现身水到渠成,俩人一起找她这个大恶人算笔账,大圆满结局。 不出意外,到时候她就能回家了。 “好一颗聪明的小脑袋瓜。”白予忍不住感叹自己的机智,没剧本都能开天眼,太牛了,要不她老倒霉呢。 上天关你一扇门,总得给你开扇窗。 白予抬起屁股走到门前敲了敲,“冷不?” 很快得到“不冷”的回应。 “不冷就行。”可能是洗了澡的缘故,白予这会儿的心情莫名很好,“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有空多吃两碗大米饭,比啥都强。” “今晚有月亮。” “昨晚不是也有?” “哦对。”陆清珏望着圆月,“你说它的光能照多远?” 白予正想再提醒他一次不问问题的事儿,便听他说:“这不算问题,探讨。” 她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我哪知道啊,大概能照很远吧。” “我上次跟你说,我要让它只照我一人。”陆清珏忽地攥住胸口的衣服,越攥越紧,“但我今天突然发现,原来我想让它照的那个人,好像不是我。” “有点绕。”白予咂咂嘴,思索一番,“那你想让它照谁啊?” “不知道。”陆清珏仰靠到门上,头疼欲裂,强行稳着声音,“兴许是个极好的人吧。” 能让他放弃一切的人,连夜色都为她着迷。 天的颜色更深了几分后,四周终于重归寂静无声。 陆清珏用灵力冲击体内的穴脉,伤口又开始无声无息地往外渗血。 他控制得极好,不会染脏衣服。 只有痛楚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让他认知到自己还活着。 不过他相信很快,还会有只属于他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唯有月亮与他心知肚明。 有风轻轻吹过,从门外吹进门内,带动破神庙角落挂着的黄历翻了一页,数字下头用一行小红字标着:宜嫁娶。 * 难得再睡醒是个晴天,白予都快忘了阳光打在身上温暖的感觉是什么体验了。 当她兴致勃勃打开门,却发现,又tm在下雨。 “靠,太阳雨也行?”虽然雨势并不大,但白予的兴致还是被浇灭了一多半。 陆清珏眯了眯眼睛:“狐狸要娶亲。” 白予疑惑地看他一眼,他是不是串韩剧了? 陆清珏没搭理她的疑惑,“走吧,今日恐怕有许多活儿。” “走,等我骑个马。” 不对,到现在白予才想起来,她马呢?? 好像宿醉那天陆清珏没把她的马牵回来...... 她怒气冲冲对着陆清珏走了挺远的背影吼:“你把我的彩虹小白马藏哪了?” 前头轻飘飘地传来一句:“我不喜欢,丢了。” 淦,买马钱不是钱吗! 败家子。 白予骂骂咧咧地跟上,可陆清珏完全把她当成空气,根本就不理她。 气得白予只好疯狂默念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QAQ 可是还是好心疼钱。 带着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愤懑的心情,白予跟着陆清珏到镇前的客栈里歇脚,顺便吃个早饭。 今日入镇的人不算少,白予一边往嘴里舀粥一边听旁坐的俩人唠嗑。 “嘿,老张你也来我们镇凑热闹啊。”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指不定有多少大户娶亲摆免费的酒席呢,我哪能错过这个蹭吃蹭喝的机会。” “那你可来错了,这雨一打太阳出来就开始下,不知从几时开始传今日娶亲犯太岁,那些大户人家纷纷临时改了日子,只有一家打算在今个办。” -- 第45页 老张心一横:“一家也能吃饱。” “那你可就又不知道了,这家的酒席可不是活人能吃的......” “不给活人吃难道给死人吃?” “你看,你这不就开窍了吗。据说,据说啊......”和老张说话的友人四周张望一番,作势压低声音,可却反而用更大的声音道,“据说新郎官是个死人。” “咳咳咳。”白予一口粥虽然顾虑到面前的陆清珏没喷出来,但却呛着了。 不止是她,客栈大堂里正在吃饭的人们纷纷如老张一样放下碗筷。几分钟过去,因家中有事、娃没换尿布、喂猪吃糠而走了一大半。 白予探着脖子一手挡在脸侧,“上次没发现这镇子GDP不行啊,都靠外地人带动经济。咱们也快走吧,没准儿会专门宰咱们这种外地人。” “急什么。”陆清珏替她摘去嘴角挂着的一粒米,看看她的碗,“你不是还没吃完吗?” 这是吃没吃完的问题吗? 白予一本正经:“我哪还有心情喝粥啊?你没听他说吗,死人,死人耶。” “我不是聋子。”陆清珏撇撇嘴,“喝你的粥。” 白予高度紧张.jpg,手上端起碗,可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逃跑路线。 知道他脑子不正常没想到这么不正常。 大白天都能见怪事,这任务谁爱整谁整吧,她是整不了了。 老张的友人闷声不吭走到白予旁边,“小姑娘,你咋还喝粥呢?再不跑入镇就来不及跑啦。” 白予冷笑一声,她倒是想跑,没看见面前有个阎王爷吗。 等等......白予瞪大眼睛扭头,这人走路怎么没声?! 陆清珏在一秒内掀桌而起:“哪来的孽畜不长眼?” 说时迟那时快,友人化成一道红光掉头便跑,陆清珏紧随其后,短短的时间之内,客栈大堂只剩下反应慢半拍的白予。 弱小可怜又无助,孤零零坐在那儿。 不一会,客栈的伙计探出头,哆哆嗦嗦到白予面前:“您.......您能结,结一下帐吗?” 白予的状态并不比他好到哪去,但她输在太有道德,到底还是掏出几个子儿付了钱。 伙计壮着胆子:“还,还有桌子的钱。” 白予咬咬牙付完赔钱货陆清珏的钱,朝他扯了扯嘴角,“你能过来扶我一下吗,我腿麻了。” 要是能跑,谁会搁这儿傻杵着呢? 白予被扶到客栈外时本是想直接打道回府的,奈何她看了一眼四通八达的路,犯路痴了。 唯一知晓的只有陆清珏冲出去时的方向。 她觉得陆清珏八成是故意的。 因为他是老阴b。 挂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她朝着那条路走去,好追歹追是跟上二人了。 不,不应该说二人。 白予盯着陆清珏剑尖指的藏狐:“小亮老师?” 四肢朝天仰在地上的藏狐:“你咋个知道我叫狐小亮嘞?” ......她记得小亮老师不是四川人。 陆清珏:“你认识它?” 白予:“不,不认识,只是它长得很像一个故人。” “哦,那就杀了。”陆清珏已经开始研究从哪下手,视线扫过它的爪子、腿、尾巴。 “不,等一下。”白予冲过去抱起藏狐,“它......它还挺可爱的,能不能别杀它。” 因长相着实太像,多少会让她幻视成小亮老师惨遭毒手。 陆清珏面露不悦:“狐狸都会蛊惑人心,你只不过被它外表迷惑了。” 白予:呵呵。 大哥笑二哥罢了。 怀里的藏狐从白予双臂间探出个脑袋:“放屁,老夫是公狐狸,你休在这里血口喷狐。” 陆清珏挑了挑眉毛:“哦,你没蛊惑人心,那为何客栈里的人都被你吓跑了?不是你今日要娶亲才故意散播谣言么?” “我何时散播过谣言!”藏狐明显有点被人误会的委屈,“老夫原本是要在今日娶亲不假,可那魔族欺狐太甚,抢了我的日子不说还不让我办喜事。我那么说只是要给他们捣乱!不让我娶亲,我就让他们找不到人吸阳气!” 它句句铿锵有力,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可白予只感觉更恐怖了。 草,吸阳气啊,那可是吸阳气啊! 她去了万一被吸成人干怎么办? “这样啊,那确实有点难办。”陆清珏点点头,提出个建议:“不如我先杀你,再去杀他。” 白予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看到陆清珏身后散发着阴沉的黑气。 她很确定,藏狐死了后,没准陆清珏下一个目标就是抱着逃跑之心的她。 此时此刻,她与怀里的藏狐就像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万一导火索引发了雪崩,没人会管她这片小雪花的下场。 白予好言相劝:“别,它是有机会成仙的!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等它成仙以后没准还会来找你报恩呢,对不对?” 藏狐疯狂赞同:“啊对对对。” “刚好,不管是神是仙,我都很讨厌。”陆清珏将剑竖在身前,眼里好似泛着隐隐红光:“况且,它能不能成仙它说了不算,我今日把它杀掉,它便没有机会。” 那把剑感应到他的杀意,止不住地抖动。 白予:“你他Mua的。” -- 第46页 这人真的一点救没有,从不听别人说话。 她撸起袖子准备上去继续跟他讲道理,没成想一松手,藏狐顺势跑了,留下句:“劳烦姑娘帮我拦住他,您吉人天相,来日老夫必定报恩。” ......它也太看得起她了。 白予瞄了瞄陆清珏的表情,趁他还定在原地时扑过去抱住他的小腿:“别追了,咱们下不望峰也不是为了这么一只小狐狸。你听姐一句劝,年轻人,千万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苦口婆心说得她嘴都干了,陆清珏才垂眸给她一个眼神:“松开。” “松开行,你别追。能做到我就松开。” “我不追。” 白予半信半疑地放手,正寻思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便听头顶传来:“你说得对,咱们下不望峰不是为了这么一只狐狸,镇上的魔才是重点。” “对啊对啊。”白予的头点得像啄米的鸡,孺子可教也。 哪知陆清珏又强调一遍:“咱们,不是我。所以别想着逃。” “......”沉默是金。 白予尴尬笑笑:“哪能呢,谁说要逃了,我这辈子字典里就没有逃这个字。我从来不逃跑的,正经人怎么能临阵脱逃呢?强烈谴责这种行为,只有道德沦丧、思想败坏、无药可救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 “那样最好。”陆清珏把剑收回剑鞘,剑与剑鞘碰撞的金属声震得白予一个激灵。 好险。 还好她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 如果上天再给白予一次机会,她会好好做人,搀扶老奶奶过马路、送小学生上学、捡到一分钱都老老实实地交给警察叔叔。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白予的头发被阵阵阴风吹乱。 街头的红灯笼全都被替换成白灯笼,给整个画面更添几分萧瑟。 街道与上次来时大相径庭,不消说连个活物的影都没有,怕是鸟从这儿飞过都得考虑考虑,阳间人走在这儿都得说阴间话。 办婚礼可以接地气,但别接地府。 很明显,该场婚礼的举办方接的就是地府的那一挂。 一会走在前头开道的不会是牛头马面吧? 白予被自己吓得越发紧张,不知不觉便与前面的陆清珏拉开了距离。 他有些不耐烦:“别离我那么远,很危险。” “且。”口嫌体正直,白予逼着自己快步倒腾两下。毕竟上次陆清珏说有危险她差点命丧秘境,她可不想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陆清珏并未回头,却好似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你不是不怕这些吗,哆嗦什么?” “谁,谁,谁哆嗦了。你,你不要凭空捏造暗度陈仓无中生有。”她的害怕有那么明显吗?没有吧。 “他来了。” 简单二字的威力却足以让白予念出一段freestyle:“别我还没有准备好你等我先做一下心理准备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能接受啊啊啊妈妈咪啊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走开。” 陆清珏没忍住轻笑出声,扭头盯着原地蹲下双手抱头的白予,“不好意思,看错了。” “......” 淦!! 无耻小人!卑鄙狡猾!衣冠禽兽!社鼠城狐! 白予冷着脸‘噌’地站起来,生气了。 有时候不仅酒能壮怂人胆,火也行。她僵直着背顺拐朝前走,天灵盖都快被气炸。 她目前就是一壶烧开的热水,要不是嫌丢人,早就吱哇乱叫了。 陆清珏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边摇头边亦步亦趋地跟上她:“生气了么?” “嘿,哪能呢。想来是我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您这么优秀的人儿,哪能跟我这种凡夫俗子感同身受呢?不知道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苦。”她把黛玉文学学得淋漓尽致。 “看你紧张得很,逗逗你而已。” “而已?”白予气不过回头与他辩论,“是,你认为好玩的事情你就做,你想逗我的时候你就逗我。可你知道一片雪花......你知道母猪......你知道澳大利亚的袋鼠......” 陆清珏的笑意渐渐消失,目光也渐渐汇聚到白予身后的一处。可白予以为他又要吓她,“你听过放羊的孩子吗?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故技重施我还能信你,我可聪明了。” 陆清珏将手按在剑柄上:“这次没逗你。” “呵呵,还学会借用道具了?”白予冷哼,“你的算盘打得不对,演技也差。我要是你,表情就应该再严肃一点,起码要把剑抽出来。” “咻——”剑出鞘了。 白予依旧不信。 别的时候不见他这么听话,早把这些心思用在正道上她的任务就不会是取代他。 她不打算跟他继续浪费口舌,转过身快走几步远离他。反正道这么宽,各走一边又不是没地方。 哪知才调整好方向,一个火红火红的花轿映入眼帘。 好大啊。 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没出来,她便被陆清珏的剑风给推进花轿里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她探进个头,看着坐在左边哭哭啼啼的、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右边则是一口黑压压的棺材......可见这花轿不止外面看着大,里头也是极其宽敞的。 这副场景令她不由得想起某款国产恐怖游戏,她刷到封面都要迅速关闭app的那种。 -- 第47页 不,不是宽敞的问题。 靠,好不吉利! 白予赶紧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嘀咕着“见棺发财见棺发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检测到高度危险......您已集齐4/4第一板块拼图,即将自动进入第一部 分记忆板块。] 陆清珏原打算一剑将花轿劈开,奈何被白予的行动所影响,只得放弃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他在外头等了半天没动静,撩开帘子进去看,结果看到......白予抱着棺材闭着眼,貌似还有口水顺着嘴角流。 真有她的。 新娘感受到异动,哭得更凶了,吵得陆清珏脑子疼。 他蹙着眉用剑尖将新娘的红盖头挑起来,确定是人才强行压下去杀的念头。 “不好意思,我小师妹贪玩,叨扰姑娘清净。”说罢拎起白予后衣领准备走。杀魔的机会还有很多,继续听这女人吵吵闹闹他恐怕会忍不住先杀人。 其实杀人倒也没什么,他就是怕白予不一定什么时候睡醒看到死人再跟他吵吵闹闹一番。 兔子急了会咬人,他现在还不想收网。 可不知是那棺材自带吸力还是白予扒得太紧,他扯了几下都扯不下来。 而新娘也在此时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抓紧他的衣袖不放手。 “公子啊......呜呜呜呜......我好害怕,我睡醒就在这里面呜呜呜......” 陆清珏紧咬着唇去看她把自己衣袖抓出褶皱的那只手,剑柄都快被他捏出五个指印的形状,“松开。” 这件衣服是白予买的。 她把它弄脏了。 作者有话说: 一部分改自仓央嘉措的故事,里头最有文化的几句也是他写的: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文中纯属个人见解不建议参考 二部分小亮老师是个长得很像藏狐的人,抖音可见 有些人连马的醋都要吃 第28章 四周漆黑一片, 白予想睁眼却睁不开,试着动了动手脚也并没有熟悉的伸展感。 正当她疑惑于这到底是个什么三观不正的剧情, 隐隐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祂动了,相公!我感觉祂正在踢我!” 然后,一只大手隔着一层皮向她传来温度:“乖,老实点,别让你娘吃苦。” 哦,合着她现在是个胚胎。 这都什么降智剧情? 救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出去。 在里面呆着倒是没有不舒服, 但多少有点作为成年人的羞耻。 想是这么想,可目前是个胚胎的白予最终还是很没出息地听着外头哼唱的摇篮曲睡着了。 胎教第一天, 她在里头听父母罗曼蒂克式的爱情史。 “想你爹我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百年难得一遇的纯血种大魔头, 天上天下惟我独尊,动一动手指头都能搅得修真界天翻地覆......” 若白予没记错,这是佛陀释迦牟尼第一次来到人间说的话。 能不能天翻地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个魔头会用佛祖的话来形容自己多半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狂妄自大到无视神佛的地步。 第二种, 他没啥文化。 究竟她这个白捡的中二爹是哪一种......自由心证吧。 女人娇嗔一声打断他:“乱说什么。” “娘子, 下次能不能商量商量, 别打脸。”男人仿佛收敛了些, 清清嗓子接着他没吹完的牛b开吹:“诶,算了算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现在不也是败在你娘的石榴裙下甘愿从良了么。” “能不能说正经的, 也不怕孩子出生笑话你。”女人的话字面意思是责怪, 可语气里反倒更像是恃宠而骄, 吃定男人不会反驳她。 果然, 不消片刻男人尴尬地呵呵两声:“这有什么可笑话的?娘子仙姿玉貌倾国倾城,祂出来看到娘子就肯定能理解自己爹为何被弄得五迷三道,甘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白予:我不能理解,勿cue。 可惜她现在不能说话,不然非要整个800字小作文,简直槽多无口。 胎教第二天,她在里头听白捡的中二爹唱我是一条小青龙。 “我头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谁也不知道,知道!我有多少......” 用四个字形容:五音不全。 是楼下邻居听了都会找物业来敲门的程度。 好在女人貌似捂住了他的嘴,用外力让他闭嘴了,白予才免受折磨。 世上只有妈妈好是真的。 胎教第三天,这次中二爹没作妖,因为白予好像要出生了。 他压低嗓子,用女人听不见的音量对白予说:“乖宝宝,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出生,要是你能自己出来就更好了,千万别让你娘难受。” “你怎么说也是爹唯一的血脉,你身上流着魔血,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不对,记住啊,一定不要让你娘痛苦,不然......” “爹就让你死在肚子里。” 白予冷不丁打个寒颤,前面的话语尚且和和气气,后面的话里却多了七八分认真。 他真的会杀了她。 拜托,她只是个胎儿啊! 世上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连个胎儿都不放过! ......好像还真有,就是不知道陆某人能不能变态到这个份上。 -- 第48页 白予寻思了一下,貌似真能。 救命,她怎么是个吸变态体质。 胎教第四天......今天没有胎教。 白予靠听觉感受着外面的狂风大作,雷声嗡鸣。相比之下接生婆子对她蹂//躏的动静简直不值一提。 “使劲,使劲......” “啊啊啊,不行,好痛,真的不行,我没力气了......” 这个时间持续了很久,久到白予都差点以为自己魂穿的是哪吒。 猝不及防察觉到一丝危险,她不由得收紧身躯。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好!没听见我娘子痛得不行了吗?滚,都滚,让我进去把这个孽畜杀了。” 呵呵,亲近的时候叫人家乖宝宝,现在威胁到你老婆叫人家孽畜。 气得白予直想咆哮:那TM是她能控制的吗!她也想赶紧出去啊!她都丧失视觉多久了! 牛逼就杀了她,反正她看不爽这个中二爹很久了,她正好也受够了他那些吹上天的牛b、跑调的歌声、自以为是的狗叫。 也不知道是谁更争气,在男人要下手时,婴儿“哇”的一声啼哭,守得云开见月明。 是实际意义上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出声的那一刻乌云散了,风止了,雨停了。 月亮的光芒重新照耀大地,只不过那月,是轮血月。 * 面前的男人头上长了俩角,还挺映他那歌。 即便他使出浑身解数想逗白予笑,可白予始终不愿亲近他。谁能想到这一脸痴汉样的男人前几天还准备把她弄死呢?跟他亲近才是见了鬼了。 “都怪你长得凶,把孩子吓到了。”女人宠溺地看着白予,抱着她的手收紧,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比起男人的妖魔鬼怪样女人长得就正常多了,没有花里胡哨的角,如谪仙一般。 白予盯着女人像黑曜石一样亮的眼睛,不免发出这也太好看了吧的感叹。 她长得眉清目秀,虽穿着粗衣麻布,可举手投足间的姿态随便定格下来都是一副名画,一点不似凡间女子。 白予总觉得她在哪见过女人,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难看吗?不难看吧。”男人摸摸自己脸,过会儿想起什么似的拍一下脑袋,“对,乖宝,快看看地上这些东西喜欢哪个?你继承了爹的血脉,肯定是比别家孩子聪明的。” 白予翻个白眼,真滴烦,天天他的血脉他的血脉,咱也不知道他的血脉有什么可优越的,家里有王位要继承不成? 女人温柔笑笑,将她稳稳放到地面,“宝宝要是没喜欢的东西不想抓也不要紧,往后娘再给你找其他好东西。” 闻言,白予分给地面上五颜六色的东西一个眼神。 有冒着黑气的夜光杯,有闪烁着红光的铜镜,还有绿不拉几的布袋子,看着就没什么想要的欲望。 忽然,白予眼前一亮,打了个转向往一处爬。 她的目标一块玉,一看就值钱。拿到手里后发现这玉竟是两块拼在一起的,但两块玉的衔接处却没有一丁点缝隙,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 男人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区别对待呢,你爹的东西你看都不看一眼,就直奔你娘放的?白眼狼。” 不过很快他就骂不出来了。 风声震耳欲聋,房屋霎时被从外部吹开,门都被吹掉了。一个声音紧随其后,字正腔圆:“你们不能在一起。” 虽然白予不喜欢这个中二爹,但不得不承认,他长得还可以。而且这人要是来阻拦的,那他来的也太晚了吧……孩子都生了你跟我说这个? 正想回头看看人家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什么妖怪敢来反对,她就被女人捂住眼睛抱起来了。 女人的手一直在抖,乒乒乓乓的响不知持续了多久才终于停下,似乎是分出了胜负。 白予在夸中二爹厉害还是嘲讽他怎么解决得这么慢之间短暂地做了个选择,毕竟就他先前吹的那些话,怎么也得来个一招秒敌吧。 不过中二爹再怎么说也是爹,象征性地夸他一下好了。 她这么想着,却听女人一句撕心裂肺的“相公!” 完了,她的中二爹似乎输了。 她们母女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白予有点小紧张,可字正腔圆的那人却并未伤害她们母女,不但没伤害,反而“咣”的一声跪在地上:“劫已渡完,请神回天!” “请神回天!” “请神回天!” 他一遍遍地重复,到第三遍时,女人的一滴眼泪顺着颈间流到白予脸上。 白予透过女人手指的缝隙望着她。 白予想起来了。 是神像,那天去神庙拜的神像。 女人流泪的样子与她恍惚中看到神像流泪的样子如出一辙。 女人的眼睛渐渐发生变化,若说她原先亮晶晶的瞳眸中带着浓烈情感,那么此刻,那情感已经淡去一半,光芒正在消散。 她似乎在两种状态之间挣扎,痛苦万分,一只手捂着头,有气无力地:“在我回去做神舍弃七情六欲之前,我要以人的身份爱憎分明一次。” “你往后不会再进轮回转世,只有这一辈子,永保原貌,不老不死,不能登天。是被神遗忘之人。” 白予不免发出疑问:要不你还是换个条件吧娘。 -- 第49页 你这说得都是什么大好事啊!难道这还是个古早文吗? 她不能理解。 永保原貌=青春永在,不老不死=永生不灭。 人间好吃好喝的那么多,登天干嘛?直接倒买倒卖发家致富,它不香么? 诶,被骗了。 努力完成剧情就给她看点原身的身世,神经病。 她打算回头看看是哪位幸运儿捡到了大便宜,可周围的画面逐渐扭为一团虚幻的影像。待她再眨眼,就是新娘哆哆嗦嗦蜷缩在轿子的角落里呜咽,陆清珏正使劲捋平衣袖。 也不知他捋了多久,那衣袖皱得不行,血顺着手腕往外淌,多半是他捋的时候把伤口又抓破了。 靠,她看剧情都看了一年了,这段花轿戏码还没走完? “你干嘛呢。”白予攥住他一只手腕,“又自残?” 陆清珏甩开她:“脏。” 白予心生烦躁,里面的事让她心口堵得慌不提,外面还一堆破事。许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她给了陆清珏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他一脸狠相抬头,旋即意识到是白予醒了,面上的冷戾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挂上笑容,“原来你睡着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白予:你有病? 他摸了摸她扇的地方:“只差一点就出血了,你应再用几分力,我险些没被你打醒。” 变态。 白予暗自骂了两句,遂想起自己还紧贴着棺材,不免发出灵魂感叹:靠,好不吉利。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她连忙朝新娘凑了凑,等确定距离足够远,指着棺材:“陆清珏你快收了他啊!” “他跑了。”陆清珏遮掩去方才他失去理智的事情,“但他还会再来的。” 上次从许三那儿得知情报,这魔需要很多女子,所以他一定会再次出现。 白予半信半疑:“你咋知道他会来,你跟他约好了啊?” “你可有事情瞒得过我?”陆清珏歪头看着她笑,瞅得她背后直发冷,“所以,我说他会来便会来,你现在要做的事是跟我走。” “能不能救救我?”新娘从白予的肩膀处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头,眼神在陆清珏身上打转。 久病乱投医和吊桥效应大概能很好的概括她目前的心理。虽然陆清珏那些举动不大正常,但没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儿,更何况他......长得挺帅。 没准不正常的举动只是被妖魔鬼怪影响了呢,她如此想。 “姑娘找错人了,我......”陆清珏目光扫过棺材,‘比刚刚那棺材里躺的魔还恶’。 他没将后头的说出来,因为白予还在这儿,他要等白予自己发现。 他想看看在她发现之后,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自己又会产生什么奇怪的情绪。 白予瞧着小姑娘挺可怜的,赶在他明确拒绝前拉住新娘的手:“没问题,human help human,你这忙我帮定了。” 新娘:? 陆清珏:? 谈笑间棺材忽地抖动不止,白予一个激灵顺势抱住新娘:“啊啊啊陆清珏你快点干他,他回来了。” “不,他没回来。”陆清珏淡定地劈开棺材盖,里头躺着的人面色铁青,正是前几日被他挑断手筋脚筋的许三。 “吓老子一跳。”白予试图找补找补形象,探着头往棺材里看,而后又立刻缩回脖子。 太血腥了,不忍直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么。”陆清珏饶有兴趣地观察许三的死貌,不禁感到十分好笑。 这魔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还将气息隐匿得这样好,丝毫不怕他,应该不是上次那个。 新娘疑惑道:“他不是叫许三吗?不姓伯呀。” “你也认识他?”白予的第一反应不是给她上堂语文课,而是惊讶于她认识许三。 新娘唾骂:“死人贩子,死有余辜。” 白予花了点时间断她的句子。 死人、贩子。死、人贩子。后者通顺些。 骤然明白了什么,望向陆清珏。 陆清珏冷漠地撩开帘子出花轿,“你看到了,不是我杀的。” 新娘跟着他往外跑:“等等我!” 慢半拍的白予则被落在了后面,撑着下巴边走边寻思他的话有几分真。 事情的确与陆清珏说得一样,她亲眼看到许三出现在棺材里,而他这几天都和她在一起,宿醉那晚她确实没闻到让她作呕的血腥味。 可他最会演了。所以该不该信他呢? 要知道他可是满级影帝,杀个人就是随手的事,作完案再把她带到破庙不是没有可能。 “三间房,再上一桌好茶好菜,最好让你们的伙计去帮我买包酥糖,酥糖钱我付双倍。”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坐在一处客栈里,白予的疑惑全被他那包双倍价钱的酥糖驱散了。 真败家。 白予吃着酥糖想。 陆清珏将她多看了一瞥的菜推至她面前,用口型道:‘我真的没杀。’ 顿了片刻补充:‘信我一次。’ 好吧。 白予长舒口气,索性按他说的信他一次好了。 她的心思哪能逃过陆清珏的法眼。 “老板,上酒。” 老板应:“好嘞。” 白予问:“师父让你喝酒吗?” -- 第50页 “难得心情好,不碍事。”他笑得灿烂,白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春意盎然。 她给他挑的冬衣也是淡粉色,不得不说这种颜色很衬他。 再艳点太落俗,再淡点清高、没烟火气。 就这样雅俗共赏,恰恰好。 桃花依旧笑春风。 陆清珏用指尖有序地敲打桌面,原来开心是这样的。 他宛如一个破碎的娃娃,正在被一片一片修补好。 是她在往他的人壳子里塞他丢失的东西。 是个好的开端。 她信他一次,就会信他第二次。有第二次,便有第三次。 她要信他,她必须信他,她只能信他。 陆清珏歪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把腮帮子塞得圆圆的白予。 一秒也不肯错过。 他听见心说,还想要更多。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白予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偏陆清珏非要今日把线索捋明白。 外头的打更人都开始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了,白予却只能抱着枕头萎靡在新娘屋里的木椅上。 她这会儿没心思计较凭什么跟她住破神庙, 多个人就住客栈的区别对待,她现在只想睡觉。 三人围着一张圆桌坐,白予跟上数学课似的脑袋一会一下鸡啄米,新娘换了身便装带着少女情怀的小心思,陆清珏则像座雕像似的坐在那儿,时不时分给白予个眼神。 他提醒:“可以开始说了。” 新娘的手指在桌子底下打转,“不先问问我的名字吗?” “没必要。”陆清珏回答时白予不小心完全被困意占据, 头直直往桌子上磕,还好他眼疾手快, 提前用手给她做垫子, “别睡,下次不会管你。” “哦。”白予在半梦半醒之间翕动一下鼻翼,调整了个姿势,用手抵在桌上撑着一边脸。 新娘丝毫没被二人的互动影响,也没因陆清珏的直言拒绝沮丧, “我是个孤儿, 前几日在城里被许三用一顿饭骗了。只记得昏过去之前许三说我能卖个好价钱, 剩下的......” 她认真寻思一番:“卖到哪里没记忆了, 再睁眼就是花轿里。我当时害怕极了,先前就听人传不望镇里总有女子失踪......我那时才知道, 近日里的那些冥婚......新娘都是拐来的, 我以前还以为......” “以为是他们的父母为了钱?”陆清珏知道她没有说谎, 那花轿门上有魔气, 若不是被他的剑意影响, 里面和外面都是出不来进不去的。 就是未免太蠢, 只会哭哭啼啼,若是白予遇到这种事,八成会闹得整个镇都知道她不是自愿的。 陆清珏轻笑一声去睨白予,看她又在打瞌睡,头已经滑到手腕处了,整个人都倾斜着。 他使了个小法术,让原本往新娘方向靠的白予往他的方向靠。 不消片刻,她的手彻底支撑不住重量,往他那边倒去。 陆清珏抬了抬一侧肩膀,让她稳稳地靠上。“我小师妹贪吃又贪睡,见笑。姑娘若没其他事情我们就走了。” “等等。”新娘忽然探到陆清珏脸前,抓着他的一只手,“我,我......” “还有何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惹得陆清珏烦躁,尤其是她的手心都是汗,着实令他窝火。 好脏。 他的不悦全写在脸上。 但新娘年纪不大,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如白予那样游刃有余,壮着胆子一口气将在内心周转了几遭的想法秃噜出:“公子救了我,我愿以身相许。” 是大部分古早套路的展开,可惜陆清珏不吃套路。 “我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陆清珏深感好笑,连那只手都忘记甩开,“照你这么说,你是个孤儿,不管许三出于什么目的,他给了你一顿饭,岂不是也算救了你?” 他没说得太绝,懒得浪费口舌。 可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她躺在那口棺材里,被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淹没。 她不断地探出头想从血海里挣扎出来呼吸,可只能被四面八方涌来的血液掩埋。 每当陆清珏产生这些阴暗想法时,他都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在渴望。 还有,每每看到一个死法,他还会幻想一遍这个死法放在自己身上是否可行。 遗憾的是,他至今没有找到一个足够残忍的方法让他把自己杀了。 他的杀念是控制不住的,仿佛他生来的使命就是一台杀戮机器,最合适的归宿只能是地狱。 一旦启动,就不会停下来了。除非......有人能从血潮中逆行而上来阻止。 他侧目看着肩头的白予,不再遮掩贪婪和欲望。 会是她吗? 来阻止他的人,以战止战的人会是她吗?她要怎么做呢? 真期待。 睡梦中的白予察觉到寒意,不自觉地收紧衣服。 “公子说的什么话,那等小人怎能跟你比?” 若白予醒着,肯定会告诉她,你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吧,他又要犯病了。 “的确不能跟我比。”陆清珏手腕一转,拔//出剑,锋利的剑尖直对着新娘的眼珠,再往前一寸她便会瞎一只眼。 “我比许三恶得多,今日她若不在,你活不到现在。”他压低嗓音,不紧不慢地,“不瞒你说,我暂时以她为约束,强迫自己压下杀欲。我在等,等着看她究竟是不是神不想让我接近的那个人。” -- 第51页 假若是她,他就偏不如神所愿。 他想算算,白予究竟能让他违背几次自己的意。 新娘被吓得僵在原地,哪有闲心去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听见一声:“滚。” 她才找回神智,头都不回地逃出房门。 “真是猪。”纵然陆清珏尽量让自己的肩膀没动,但多少闹出点动静,可却一点没影响到白予的美梦。 他坐在原处,细数自己因她带来的变化。 数着数着便数不清了。 月光从窗缝里洒进,陆清珏勾勾手指,将窗户敞开。 比如说,从前他不喜欢月亮,更不喜欢太阳。 他从不是会被光照到的那一个。 比如说,从前他讨厌人们,人们也不喜欢他。 她自然对他有见解,但还是总会心软。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发丝。 再比如说,从前他永远不会知足。 * “你说她留下句谢谢我便走了?没新娘咱们怎么把魔引出来?”白予正歪头捏着脖子,她落枕了。 该死的陆清珏也不知道把她叫起来,就生让她趴桌子上睡,他倒是真不怕她硌着。 而且陆清珏原本跟她说的计划是再整一场婚礼把魔引出来下手,谁知道一觉起来就变卦了,翻脸比翻书快。 “你扮就行了,你不是很喜欢?” “我?”白予指着自己,这玩意跟她上次扮梁山伯和祝英台也不是一回事啊。 “是啊,不行吗?”陆清珏冲她眨眨眼,他昨日就在想了,想看看她穿那身红衣裳的样子,遇到魔时呼喊得整条街都能听见,一定很有趣。 “我不行,我不可。”白予连连摇头摆手,“要扮你扮去,这事儿没商量。” “为什么?” “我会死的。” “我护着你。” “那也不行。” 随他怎么连哄带骗,白予毫不动摇。 没人会主动把自己送到老虎嘴边赌命,陆清珏是不是人她不知道,反正她肯定是人。 “那好,你想个法子引他。”陆清珏倒没生气,不仅没生气,还做出了让步。 就是他的反应让白予觉得他肯定在酝酿什么坏点子。 她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他的坏点子出来前把他的话头堵回去,“你生得这么美,肯定能以假乱真。” 白予非常狗腿地吹了一顿彩虹屁,从头发丝到后脚跟把他狂夸一通,最后抓起他的衣袖,“你连衣服都不用换,你这颜色够骚,直接盖个盖头就行。” 陆清珏动了动嘴想说什么,白予立刻又给他打断:“你放心,我护着你,定不让那龟孙碰你一根汗毛。” 她都在寻思若陆清珏坚持不扮她要怎么办了,哪知他突然妥协:“好,那你可要好好护着我。” 他同意了? 那她的计划可以立即执行了? 到时候他被魔掳走,她的任务岂不是也算变相完成了?好耶! 白予生怕他反悔,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不明白他怎么一觉醒来转性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怎么,你改主意了,想自己扮?” “不,我无福消受。”伸手不打笑脸人,白予扯起嘴角,继而恭维得更厉害:“我没有你这等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天人之姿,想必那魔看不上我。” 陆清珏闭着眼睛点头:“嗯,继续夸,我爱听。”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还有呢?” 真就蹬鼻子上脸。 白予挠挠头:“没词儿了。” 陆清珏扣两下桌子,示意她坐下,“没词儿继续编呗,你不是最爱编故事,怎么到我就没词儿了?” “我不坐了,坐一夜屁股疼。”白予摸摸肚子,饿了。 “我真的毕生所学都用来夸你了,连要形容故事里男主的词儿都给你用上了,一个词都没了。”为表诚意,她还竖起三根手指立誓,“咱去吃饭吧,我好饿。” 没等陆清珏说话,外头传来三声敲门声,伙计扯着嗓子喊:“客官,您叫的早饭。” “进。” 白予看着一桌子大鱼大肉,舔了舔嘴唇。 虽说早上吃这些有点油腻,但耐不住它是真香啊。旋即抓起筷子往嘴里塞。 陆清珏:“好吃吗?” “八珍玉食五味俱全,看着就垂涎欲滴,没想到吃着更是香给香他妈开门香到家了。” “哦,你不是没词儿了吗?” 白予停了一下筷子,作出一个用手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再次开始猛虎扑食。 陆清珏观察着她吃东西的模样,大口大口的,一点都不顾虑形象。 可她总能让他心情好。 所以偶尔他愿意奖励她,顺着她几次。 她的喜怒哀乐总是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从不掩饰,甚至还能带动起他的情绪。 兴许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原来是你。” 白予含糊不清地问:“什么是我?” “没什么。”陆清珏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之前的问题他都想明白了。 而接下来要弄清楚的事情是,为何他会对她感兴趣,为何他会因她有情感起伏,为何她恰好是神不想让他接近的人。 -- 第52页 每次她身上一个谜底被揭开时总有新的谜浮现。 陆清珏侧目冷眼朝天空望一眼,对天暗想:‘雕虫小技。’ 谁会赢呢?他猜是他。 因为他很少输,可他又很喜欢玩。 作者有话说: 明天十一点更,更一万一。v后尽量多更,能日6不日3 第30章 【一更】 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祸害陆清珏, 白予怎会放过。 原本是想给他化妆的,可坐到铜镜前看着映照出的那张脸才发觉, 竟没有涂脂抹粉的必要。 他脸够白,唇也够艳。 “算了。”白予将调好的石黛盒抓在手里,“就简单给你描个眉吧。” 说着一手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另一手捏起短眉笔,一下一下小心翼翼顺着眉毛的走势画。 笔尖初接触到他时,陆清珏忍不住皱起眉心。 白予将小鼓包抚平,轻声道:“别动, 容易画歪。” 他居然真的不再乱动,连呼吸都变得平稳。 快画完白予才发现, 他们的距离未免近到暧昧, 而且这个距离已经保持了许久。 她的呼吸打在他脸上,脸颊被吐出的热气盖上一层绯红。 她没陆清珏那样高,所以右腿屈膝于椅子边缘支撑,被膝盖撑薄的布料处隐隐能感受到他腿侧的温度。 兴许是为了方便画两条眉毛,左腿虽撑着地面, 可不知何时已跨到他的另一边。从远处看, 像是她整个人都坐在他身上。 她心虚地去看陆清珏, 却对上他正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平时的冰冷褪去, 被热烈取代。不似在看她,倒似在看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懒得加以任何掩饰。 “画好了?”他问。 白予是俯视的角度, 自然而然将聚焦点落在他嘴角。 微微上扬着, 唇红齿白。 还有若即若离的气息哈在颈间。 当时她的脑子暂时性地宕机了一秒, 而后脑内循环起“嗡——”的一声。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她手足无措地起身, 却轻而易举被拦腰揽住, 动弹不得。 陆清珏稍仰起头,“怎么不说话?在问你画好没有。” “画好了画好了。”白予再度撑着他肩膀起身,可他依旧没有要松手的迹象,她歪头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陆清珏假装没看懂她的问意,“其他地方不画吗?” “不画。你够好看了,不用画,快放开。”白予索性闭上眼等了一会儿,不去看他。在心里默唱着大悲咒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他面前绷不住也太丢人了。 嬉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我好看还是观音好看?” “......”白予恨自己太有文化,竟然秒懂了他的意思。 他学的倒是快,一语双关。 既在问她哪个好看,又在问她为何像梁山伯低下头一样闭上眼,不敢看。 思及此,白予没直接说出答案,同样用戏里的桥段回应他:“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是,我一心只想......”陆清珏忽地脸色陡变,很痛苦地捂住头。 眩晕劲过完白予已经挣脱出他的桎梏,他也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他甩甩头:“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没什么,我没听清。”白予眼珠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 她其实听得很清楚,他刚才说的是闽南语。 按理说他不应该会的,上次她唱的时候他都听不懂。 她极怕是因为她的到来影响了书内世界,导致书里的木偶产生某种程度上的崩坏。 是以她将这个小插曲糊弄了过去,并决定以后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要符合这里的世界观。 提前租好的轿子车在客栈门前等待已久,二人变好装,一前一后出门。 白予将长发束起,在衣外罩上一层车夫的衣衫,到马上坐好后压着嗓子朝楼上喊:“小姐,都准备妥当了。” 陆清珏盖好盖头,不需要视野也能迈着稳健的步子从楼梯上走下。 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旁人并不能从他的身姿上判断是男是女。 因而在大堂里吃饭的人们一致向他投去目光时,只觉得这位小娘子即便挡着脸,仍然能从身段上看出他非俗世之人。虽是纤纤细腰,可周身气场却带着股清冷。 此中不乏几个抱着司马昭之心的走到他身边,欲去扶他的手占便宜。 饶是白予跟他没那么要好,但也不想让这些油腻大汉得逞。 她不便多说话暴露自己,正欲翻身下马,却听堂内传来几个大汉哭叫的声音。 随即陆清珏出现在她身旁,把缰绳重新塞到她手中,“走吧。” 害,她替龙傲天操心啥呢,人家既然能叫龙傲天就肯定不是几个路人甲能染指的。 她抓好缰绳,回头确认陆清珏是否安然进车时,他轻飘飘地:“你方才在担心我?” 他没成想她还真的记得‘她会护着他’那句承诺。 本以为她只是为讨他欢心随口一说罢了。 现在看来,她比他诚实,起码话里的水分含量没他那么高。 如此一来,她对上他完全没胜算。 她太有道德,太有廉耻心。 “谁担心你了,我那是手被缰绳磨得疼,松开缓缓。”白予把头一别,清脆的一声“驾”。 -- 第53页 可陆清珏却因她随便找的借口不大开心了,就算他知道那是借口。 他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稍微使上点劲,控制着恰到好处的力度,不足以留下痕迹。 你怎么能考虑得这样不周全呢?废物。 找车马行时就该想到用绒绳将外面的缰绳包上一层的,非要她提起你才能想到? 掐了好一会他才松开手,甚至没有细想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 车子继续平稳驾驶着,周遭却越来越寂静。 等他彻底发完疯才察觉到外面的不对头。 他试探性地喊:“喂。” 没人回答他。 “喂!” 还是没人应。 他猛地一把将车帘整个扯下,该坐在马上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只剩马着魔似的平稳前进。 陆清珏脸色一沉,用拇指把剑柄推出,法力源源不断聚集到一点,遂剑飞向一处。 隐在房顶的魔被这一击打出原型,从房顶上滚下,一直滚到陆清珏的脚边。 陆清珏的虎牙不知何时长成了獠牙,竟与地上的魔有几分相似,黑红黑红的气焰从他皮肤上冒出,整个人像是站在火光中。 他居高临下地赏赐给魔一个眼神,问了三个问题:“又是你?她呢?那棺材里躺的谁?” 用赏赐二字再熨帖不过。不管任谁来看,都是领主在教训不听话的手下。 而这三个问题也并非无关联性。 魔是上次在秘境里碰到过的魔,只靠他自己绝对不可能逃过陆清珏的爪牙,更不可能在陆清珏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只可能是上次躺在棺材里的那个。 魔咳出一口血,“你爹。” “巧了,我也是你爹。”陆清珏转手把剑深深插进魔眼前的地面,极其没耐心,“她呢?” 不容置喙的语气,仿佛魔若想耍什么花招,这把剑即刻就会将他贯穿。 “请您跟我走。” 陆清珏一脚踩上他侧脸,“我他妈问你刚才驾车的那个女子,哪去了!” 魔跟剑一样,往地里陷了几寸:“我死,她也死。您跟我走,她能活。” 陆清珏的笑声回荡在整条街,捂着肚子险些笑出眼泪。 神啊魔啊,他不惹他们,可他们都上赶着来惹他。 他从未向威胁妥协过。 或者更准确点,根本没有敢威胁他的人存活在世上。 这是他第一次被威胁,也是第一次妥协。 * 白予没想到梅开二度来得这样快,要么不进板块拼图,要么就连续进。 听到[您已集齐4/4第二板块拼图,即将进入第二部 分记忆板块。]时她还没搞清楚啥状况就被送进来了。 这一回的场景还挺阳间的——不望峰。 白予此时站在不望峰的峰顶上,向下看去,雪飘万里,到处一片白茫茫。 她简直迫不及待四处逛逛,去看看她的那些小伙伴的小时候。 一转身,撞到清心真人身上。 之所以她能认出来清心真人是清心真人,是因为清心真人的样貌一点都没变。 “往后不管何时,都要握紧手中的剑,知道吗?” 对比起后来清心真人对待白予的和蔼,现在的他未免太过严肃。 白予掂了掂手中分量不怎么沉的剑:“为什么呢?” 清心真人蹲下身,没像她想的那样摸她头,反而是一丝不苟地:“有人说,修真之人一生都要遵循道心;还有人说,修真之人最重要的是一身傲骨。但师父认为,那些都不重要。” 白予似懂非懂,眨巴眨巴被雪弄湿的眼睫。 “因为你总会遇到那样一个人,让你违背道心、撇下一身傲骨的人。你兴许会为祂痴、为祂喜、为祂哀,会为祂买上几坛好酒,卖掉陪你走过一山又一山的马。” “这些都没问题,可你唯独不能丢掉剑,因为放下剑你便再也无法保护祂了。” 虽然他说得对,但白予不这么认为:“可我为什么要保护他呀师父?” 清心真人站起来了,凭白予这时的身高仰头去看他实在太累,所以她不知道他此时是何种表情:“因为只有你能抵抗命运。” 过了许久,清心真人已经离去了,白予还呆在原地任凭风雪打在脸颊。 不是在思索清心真人的话,而是在思索一会吃啥。 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肘子吃多了真不想吃馒头。 * 馒头嚼在嘴里属实没味,白予只得望梅止渴,于脑子里想着红烧鱼的味道,然后愤愤朝手里的白面馒头咬上一口。 吃完她才发现,她坐的这张长桌子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来坐过。 当她扭头看向弟子们的时候,大家像避脏东西一样把头低下,回避她的视线。 她听见离得稍近一点的弟子说:“别跟她对上眼,你不觉得她有点问题吗?我总觉得她好像我们在峰下看到的那些妖魔鬼怪似的。” 结合起前一个板块拼图,白予认真沉思:究竟是谁,走漏了她家世显赫的风声。 她就说嘛,别人穿书都是大女主,怎么就她是个妄想挑战龙傲天的废物,原来是有隐藏线。 难不成她穿的这本书叫作《穿成废物的我只想咸鱼却被迫成为天道之子》? 或者《成为废物的我竟是终极大佬》 -- 第54页 再或者《废物的逆袭日常[升级流]》 “你小点声,不怕她听见么?她那么凶,指不定一会气急败坏揍咱们!” “怕什么?师父要是天天给我单独补课,我觉得我比她差不到哪去,哼。” 听到这儿,白予不禁点评一句:你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不过问题来了,为什么小时候听起来很牛逼的她长大后却像被封印了洪荒之力似的? 白予抿唇想了半天,忽然茅塞顿开。 懂了,作者写本书的时候应该不流行顶级大佬屠新手村。按照之前永生不死的古早套路诅咒,很有可能正在流行扮猪吃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破案了,合着是在男频写言情的。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旁坐传来一个稚嫩却熟悉的声音,白予用余光扫莫,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小叶无。 毕竟不望峰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事儿妈。 小叶无教育完二人,坐到白予身边,主动与她攀谈:“我已经替你教育过他们了,你不要生气,笑一笑呗。” 白予叹口气,没救了。 她一个有隐藏线的终极大佬跟龙傲天都得悠着点,叶无要是永远保持这个脾气继续跟龙傲天抢人......就冲陆清珏那神经病样儿,她都不敢想他的下场。 她冷不丁冒出个想法:她在普通剧情里不能影响人物,但现在她在版块里,应该是特殊剧情,会不会能影响人物成长轨迹呢? 说干就干,白予正襟危坐,摆出一副高冷状让叶无的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还在生气吗?那我的饭,给你?”他将碗推至白予面前,白予心一狠,将那碗打翻在地,“你很烦。” 旁坐的弟子像是料到她会这样:“叶师兄,你别搭理她了,她就是个白眼狼。你对人家好,人家也不念你好,还让你难堪,何必呢?” 叶无捡起碗,宛若没听见般严厉道:“她比你们的辈分大,你们怎么只对我用尊称,对她就不用了?” ...... 输给他了。 白予悻悻离开饭堂,再呆下去她恐怕要一秒破功。 * 又是一天上完课,白予独自坐在石墩边撑着脸苦恼。 这才第三日,她就有点受不了了。 虽然她有吃有喝,但是她孤独啊。 就算是上课,清心真人也特意将她的课程与其他弟子隔开。 她昨天不能理解为何这样,于是今日按着记忆中上课的点去提前蹲着,结果弟子们看到她要么是白眼要么是朝她背后丢小石子。 连叶无都没再帮她说话了,只默默阻止他们的恶行。 可惜点秋香和杨一与她师门不同,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师父的羽翼下各自成长着,不会有太过频繁的交流。 白予一拍脑袋,对了,说起来她这几天还没看到小陆清珏。 是她看到的时间点太早了,陆清珏还没被清心真人捡吗? 随即想起初次见面时陆清珏说的,她比他年纪大。 害,看她这记性,忘了人家出道即巅峰了。 人一闲,就容易发散思维。 她又开始补充起剧本:她原先是师父最宠的弟子,直到师父捡到陆清珏,她的地位一落千丈。 后续也许是她破罐子破摔,也许是她觉得怎么努力都达不到陆清珏的境界,于是她开始摆烂,荒废一身武艺,从此成为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废物。 再后来陆清珏黑化,她体内的魔神之力觉醒,凭借一己之力与其抗衡,最终取得胜利,走向人生巅峰。 最后,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炸了。 他们排着队给她磕头道歉,可她不屑一顾,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江湖上流传了许多她的传说,可却没人见过她,只记得她的那句至理名言:我此生只有两件事,练剑和搞钱! 最好再开个后宫,里面各个都是一米九的八块腹肌大帅哥,有乖的有浪的,每天她的日常就是:在?摸摸腹肌。 她满意地咽下口水,正准备细想一下美人们的长相,她面前就出现一张......很普通的脸。 白予:? 这也太普通了,不行。她闭上眼重新想,再睁开......还是这张脸。 “莫忘?你咋在这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莫忘挠挠头:“你是谁来着?” “我是白予啊,给你剪头那个白予。”好,确认了,这里是现实,她已经出来了。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的理想型绝对不会长一张毫无特点的脸,就算他的标签是【隐形大佬】也不行。 莫忘很陌生地看着她思忖片刻,试探性地:“你是不望峰的?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白予抽空观察四周,阴森森的......哦,她突然想起来,她进剧情之前好像是遇到魔了。 她赶忙抓住莫忘,“咱们快走吧,晚点魔把咱俩吃了。” “放开她。”陆清珏从洞口走进,剑气冲撞得整个石窟都跟着抖了三抖。 莫忘:? 不是她拉我的吗? 和陆清珏一起来的魔冲到莫忘身前:“您小心,我来应付他。” 白予:? 信息量太大,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白予拉着莫忘还没来得及松手,魔挡在莫忘前头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像......跟他们有段距离的陆清珏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 第55页 白予利索地与莫忘撇清关系,小心往陆清珏的方向靠,可莫忘比她快,反手拽住她冲陆清珏喊:“我可以放她,但我们要做个交易。” 剩下的事......剩下的事白予就不清楚了,她后颈一疼,昏过去了。 有很浓的血腥味充斥在她鼻间,还有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六七岁时家人哄调皮的她睡觉一样,又怕惊扰她,又怕她清醒。 “睡吧,睡吧。”那声音温柔得不像陆清珏,可的确是他。 温暖将她包围着,干燥的嘴唇也得到了水的滋润。 手脚无力,对方却像能感受到她的意图,用手覆着她的头往怀里带了带。 那便多睡一小会吧,她想,就一小会。 她实在很难从这片暖呼呼的海里清醒过来了,只能不断往海平线下沉。 她其实是不愿醒的,因为鱼从她耳边游过时,她听见鱼说爱她。 第31章 【二更】 可梦总有醒的时候。 白予是被床边一大堆人的吵杂和系统声吵醒的。 “呜呜呜我就该跟大哥一起去的, 大哥的安全理应由我来守护......” “你快滚一边去吧,陆师兄不比你有用。” “就是就是。” “那可不一定, 比起陆师兄,杨一肯定更担心她的安全......” [恭喜您成功推动魔族旧事剧情,请继续努力。]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三个女人旁边还有个流着鼻涕的杨一。 点点先注意到她,推了推杨一:“别哭了,她醒了。” “大哥!”杨一喜出望外,用抹眼泪和鼻涕的手一把握住她, “你终于醒了!” 白予摸不着头脑:“这......什么情况?” 难道又进剧情了?不应该啊,他们都是长大后的样子。 秋秋把杨一拽走, 检查起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等确定她完完整整的才松出一口气:“还能有什么情况,底下的魔除完了,你就回来了呗。” “除完了?”白予试图去想,却牵扯到脖颈,冷不丁又疼了一下子。 香香点头:“对呀, 各门派的弟子们都已经陆续过来咱们门派准备进行门派比试了, 这几天大家都在使劲修炼呢。” 门派比试? 还有这种好事?她一觉睡醒就都解决了? 那陆清珏是不是也如她的计划一般被魔抓走或者伤到了? 白予眼睛一亮, “陆清珏呢?” “肯定去修炼了呗, 还能干嘛。”香香倒杯热水塞到她手里,“那天看他浑身血背着你回来时我们都吓死了, 还以为你不幸殒命了呢!都哭出声了陆师兄才说你只是贪睡, 让我们有哭的时间不如好生照顾着。” 白予心虚地用喝水掩饰震惊。 她没听错吧, 陆清珏救她?把她背回来?怎么着良心发现了? “对了。”白予扒拉扒拉他们, “我的小麒麟呢?” “清心真人抱走了, 说要将它训练好再还给你。”秋秋等她喝完, 顺手把杯子拿走放到桌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知道吗?” 三人一会一句,压根不给杨一插话的机会,最后他只能一直在旁边频频点头。 “再聊下去菜都凉了。”点点拦住快扑到白予身上的几人,“好了好了,确认完她安全咱们就走吧,别打扰她让她安静会儿。” “喂,等等,别拽我,我还没跟大哥说上话呢!”杨一被拖走时嘴里还在絮叨着,临到门口白予朝他喊,“好好修炼哦小弟,要带上我那份一起。” 每次跟杨一的互动都像一部热血漫画,比博燃。 闻言杨一不再吵闹,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好像在那一瞬间里他就褪去稚嫩长成了大人,郑重地应了一声“嗯”。 人走完,白予不禁翘着二郎腿寻思,不孤独真好。比起寂静她更喜欢他们在她耳边吵吵闹闹的,有人气儿。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伸个懒腰,翻身下床,开始吃饭。 [您的任务进程已到85%,请再接再厉,切忌干扰正常剧情走向。] “知道了知道了。”白予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但很快,她吃不下去了。 她猛地记起,她的任务是:让身为第一剑的男主彻底黑化,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从此堕落,屠门证道。 从前的她可以一笑了之,但现在,刚从孤独里出来重新被友情包围的她却再做不到置身事外了。 “等等,屠门证道的意思是......他们都会死吗?” [是的。您不必同情他们,他们只是书里的人物,他们的存在即为剧情发展服务,或者换言之,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死亡,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机械声冰冰冷冷,没有一丝温度。 “你放屁,哪有人存在的本身是为了死?你的意思是他们本就该做陆清珏黑化路上的垫脚石?他们都是为了加固龙傲天的人设?你问过他们的意见吗?” [是的,他们是虚拟的。不仅他们,乃至我,您看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是虚拟的。我们存在只是因为作者需要我们,等到不需要的时候我们就该黯然离场。] 都是体温37度的正常人,怎么会有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 [就算不是您,其他人来也一样的,这是必经之路,无法更改。] “若我偏要更改呢?” -- 第56页 [您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系统消失不见,白予的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 大话说来简单,可具体该怎么做实在是件难事。 大致思索后,白予想出两条可行之路:1、去寻找这个世界里有没有复活之术。2、找车车。 她打算先试第二条路。 从莫忘与魔勾结的程度上来看,没有一个标签是无用的,或许车车就是能够影响结局的那条伏笔。 反正如果这本书是她写的话,她会这样做的,因为她不会去写一个无用之人水剧情,存在即必要。 说干就干,白予随即到初二真人的殿旁蹲点。 彼时修炼刚刚结束,白予一到地方就看到车车和另外一人正在交头接耳什么。 她蹿上前一把拽住车车,“走,你跟我走,我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车车因为秘境的事还在对她避之不及,甩开她的手,坚决不跟她走。 “亏你还是个幸运儿。”白予也不生气,对付车车这种胆小的人,她觉得只要吓唬就行了,“行,你愿意在这就在这。” 她叉起腰,指着车车:“你们师门有和魔勾结的人,到时候让他听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有魔我师父看不出来,要你一个......来提醒?”车车从头到脚看她一遍,讪笑一声,充满不屑。 “我没骗你!”白予十分恨铁不成钢,“就是你们师门那个莫忘,我亲眼看到他跟魔在一起!” “哦?是这样吗,莫师兄?” 白予这才注意到,与车车交头接耳的人正是莫忘。 虽然她时常经历社死现场已经习惯了,但每次还是忍不住用脚趾在鞋里抠出一栋芭比梦幻城堡。 莫忘:“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与魔勾结在一起?” 事到如今,白予只能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谁血口喷人了?我下峰在镇子上被魔掳走,亲眼看到你在一个石窟里与魔亲近得很。” 莫忘赤红着脸:“你有病吧你!” 牵扯到朋友们的安危,她越发大胆地揪住他衣领:“嘿你狗急跳墙是吧,被拆穿了就骂我?你跟我走,跟我去找我师父,让我师父看看你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吃着不望峰的饭干着不要脸的事。” 车车像看见疯婆子似的:“你在说什么胡话,他这些日子都与我在一起,没有一天不在不望峰上,不信你去问我们师父。” “我问个锤子我问,我有师父我凭什么要问你们师父?好啊你们两个叛徒还互相打掩护,我今日,我今日......非要替天行道!”即使对面是两个人,白予依旧不让步,连抓带咬与两人扭打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初二真人和陆清珏到此处时,白予嘴里咬着车车,手里扽着莫忘。 陆清珏愣是扯了半天才把她扯开。 “你来我这里干嘛?”初二真人本就体弱多病,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会儿脸色一难看,更白了,像是随时都能倒地不起。 白予朝地上啐一口,将咬掉的头发吐到地上:“你座下弟子与魔族勾结!我亲眼见到的!现在他们两个不承认,我要抓他们去师父那里明辨!” 身后抓着她的陆清珏从头顶俯视着她,不觉暗想,她何时变得这样勇敢大胆了? 前不久还是遇事只会喊他名字的胆小鬼,再往前倒,远远看到他都要跑,更别提遇见魔。 她明明就很爱哭,可现在眼圈红红的,也不见她落下一滴泪。 只是短短几天没见,她就变了,变得好像能独当一面了,想必没有他的参与也能好好成长。 不,不对。陆清珏晃晃脑袋。 她从来都没有需要过他,只是他需要在她身上找遗失的东西罢了。 也许那魔对他说得才是真,她是他的宿敌,而不是他的归宿。他只是太过期待有一个能填补他的人出现,所以搞错了。 他又开始头疼,仿佛体内有善恶两股力量在冲撞。 有时候他的躯壳被善霸占,但更多时候,他的躯壳都是被恶支配。 只有在她出现时他能冷静下来一时。 “你来说,清珏。” “嗯?”他的思绪未再蔓延,被初二真人打断。 初二真人重复一遍:“你与你小师妹一起去的,你可认同她的话,亲眼见到莫忘与魔勾结?” 陆清珏去看初二真人时,扫过莫忘眼中一闪而过的警示,虽然那份警示只持续了一秒钟,莫忘便又恢复平时那糊涂样子了。 “并未。” 白予惊讶地对上陆清珏的眸子,“你说谎!” 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我记得我提醒过你,我满嘴谎言。” “想必是因为我长得没什么特点,她才会记混。”莫忘补充一句,这出闹剧便在初二真人的咳嗽声中结束了。 白予生气地甩开陆清珏,“对,你提醒过我,你不仅提醒过我,你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你是个变态、神经病、自私鬼。” 她憋着一口气离去,“我去找师父,让他替我讨公道!” 陆清珏双臂交叉在胸前,歪着头凝望了她的背影许久,一直到视线范围内什么都没有,他也没走。 他好像总是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呢? 他从来都是跑在别人前头的那个,只有别人追都追不上他的份,可一遇到她,他就变成追不上的那个人了。 -- 第57页 莫忘不知何时又回来,语气比方才多了分阴险,像是体内沉睡的猛兽终于醒来:“你为什么不抹去她的记忆?你做得到。” 陆清珏宛如没注意到他似的,全将他当作空气:“谁知道呢?我没答应你一定要做这件事吧?你最好摆清你的位置,别命令我。” “我有摆清我的位置,是你不肯承认你的位置。”莫忘笑笑,化为一缕青烟,“你摆脱不了我的,我们之间永远都捋不清。你恨我,可这是你的命。” 陆清珏仍然没理会他几近癫狂的话音,他还在注视着白予走的方向。 为什么不抹去呢?因为他不想。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执着于某一件事。 的确抹去会省掉许多麻烦,就像她说的,明明白白哪有糊糊涂涂好。 可他就是不想。 要给她留下关于他的记忆,要让她记得叫他的名字,要她知道他没丢下她。 如她所说,他是变态是神经病是自私鬼。 他可能疯了,他一直疯着。 他讨厌想不明白的事情,但这件事他想得很明白。 就算是宿敌,他也想带她一起下地狱。 * “就是这样,师父,你快采取点什么行动吧。”白予焦急不已,将来龙去脉如实向清心真人讲了一遍。 清心真人捏捏眉心,“好,师父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白予摇摇头,她交代得已经够详细了,没什么需要补充。 “好,那你就先回去,好生修养着,乖。” 白予躲开清心真人伸向她的手,她再傻也能明白,清心真人这是摆明不想管的态度,“师父?我都跟您说了,您如果现在不管,来日的后果极有可能让我们整个门派都遭到重创,您......” 不能不管四个字噎在喉头。 清心真人的强颜欢笑让她再不能接着把火全都撒出来,就仿佛他不是不想管,而是......无可奈何。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可一旦责任远远大过能力,你便不能去揽这个责任了,因为你配不上。 清心真人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小予乖,师父答应你,尽我所能去查这件事,所以你不要再参与了,遇事先保护自己,好吗?” “好。”白予抿紧嘴唇,用牙齿咬着口腔里的肉,强行憋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一次她体会到的孤独与上次有所不同。 若说上次是被千夫所指,那么这次,她是终于意识到,她只能靠她自己,她肩上背负的不止有她一个人。 她不可以遇到事情习惯性地呼喊陆清珏,也不可以想着让师父替她平息诸事。 那些曾经保护她的人还在等着她保护,所以她不能认输。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 哪怕不行,起码她试了。 “不管怎么说都谢谢您了,师父。” 白予向他鞠一躬后离开。 清心真人转身回殿,看着小麒麟,“你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吧?你得配得上她,如你的主人交代给你的一样,护她周全,明白吗?” 小麒麟不再调皮,老老实实地站起来,低吼一声“嗷呜——” 震得整个不望峰上的鸦雀都展翅高飞,四处逃窜。 * 如果一件事情注定失败,你还会去做吗? 反正白予会,试试不吃亏。 不过下决心是下决心,可依照系统的提醒,等陆清珏堕落后她才能成为天道之子,才能接受命运的馈赠,才能觉醒自己那复杂身世带来的神魔之力。 所以目前看来,她还是个废柴,只是不咸鱼了。 她每天起得比鸡早,清心真人看到她的劲头也愿意教她一招两式。别人练的剑她提不起来,清心真人就教她耍匕首,说刀跟剑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 交给她的匕首与蝴//蝶//刀有几分相似,灵活小巧,就是有点不太好控制。 等修炼完,她就去挨个找人洗脑。 是的,洗脑。 她苦口婆心地劝叶无凡事多长个心眼,叶无不正经地逗她:“我小师妹什么时候开始胳膊肘这么往里拐啦?生怕师兄吃亏不成?” 得,看来那段特殊剧情也没能影响到他。 白予沉下脸,异常严肃,“是,怕死了,反正你记得,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千万别硬上,躲在我身后!” “知道啦知道啦。”叶无戳戳她的脸,“别绷着,都不可爱了,笑一笑。” 呵呵,这傻大个。 她要是能笑得出来就好了。 随后白予去找阮明明,让她有空感化感化陆清珏。 “哈?”阮明明用一副你没事吧的眼神看了她半天,“你自己怎么不去?” 呵呵,她要是能感化他就好了。 白予搓搓小手,客客气气地:“咱就是说尽力嘛,尽力,你要实在不想就算了。” 她没有女主命也没有女主病,对方硬气她软点就行了。 “我不想。”阮明明态度坚决,丢下句“除非让你二师兄来找我说”练剑去了。 倒不是不行。 为以防万一,白予又去找了杨一,“小弟,事情迫在眉睫,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啊。” 杨一:“嗯。” “你看好你大师姐,必要时候要保护她,还有弱鸡帮的那堆,他们既然愿意追随你,你就不能愧对于他们,明白吗?若是实在不行,你也别自己硬撑着,去找一个叫车车的弟子。” -- 第58页 “他要是不愿意跟着你,你就把他绑起来,反正一定要带着兄弟们和你大师姐寸步不离他,要是能带上点秋香就更好了。”车车不想帮她,她只好想法子采取点强制手段。 主动技能发动不了就把它变成被动技能,知道救不了所有人她就能救一个算一个。 “嗯,大哥,我明白。”杨一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大哥我跟你说个事呗。” “行,你快说,我还赶着去找点秋香呢。” “你不用去找她们,我跟她们说就成。” 白予诧异地看他:“你什么时候跟她们这么好了?” “其实吧。”杨一挠挠头,“我不想再追逐大师姐的步伐了,我最近忽然明白一件事,崇拜不是喜欢。” “有时候你在路上狂奔时看不见周围风景,但只要你肯停下来看一看,会发现很多你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事物。” ......好家伙,杨一什么时候变成大诗人了? “所以我决定等我在这次门派比试上大展拳脚后就去跟香香表白!总不能让女孩儿主动。” 白予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可快别立flag了。” 杨一含糊不清地:“什么是flag?” “等我从战场回来就跟你在一起、等我金榜题名就娶你、若我能活过X号就跟你表白。”白予例举了一堆常见flag,“通常他们都回不来、中不了榜、活不过X号,明白了吗?” 杨一似懂非懂,白予叹口气松开手,“所以你要是真这么想,就不要说出来,懂吗?” “嗯,我懂大哥。可我已经说了咋办?” “今天依我说书的方法算,到几?” “七。” “过来让我打你七下。” “别啊大哥,你打人可疼了。”杨一撒丫子开跑,白予提起弟子袍开追,“你给我回来!这必须得打!我姥告诉我的!” 杨一蹿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你不是总教我不要迷信吗!”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歪理邪说,你给我过来挨打!” 第32章 【一更】 嫌弃归嫌弃, 可真要计较起来,陆清珏救了白予一遭, 她不但没感谢他,还把他骂了一顿,于情于理都不占好。 白予不想亏欠他什么,也不想去用他将来会做出的事情去贷款怪罪他。 尽人事听天命。所谓最好不相欠,该给他道声谢才对。 可是该用什么理由去找他呢? 假装偶遇好了。 如此想着,白予去饭堂蹲点,一直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也没蹲到陆清珏。 她拿着本书假意从陆清珏的住处门前路过,还讲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但等了半天, 也没有人出声问她故事的下文是什么。 她吹着口哨去到陆清珏平时修炼的地方,故意将歌唱成噪音,直到她嗓子都快喊哑,他都没跳出来蹙着眉头说她唱得真难听。 “龙傲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果然, 这是孽缘, 孽缘。 白予发着牢骚打道回府, 到了屋子前头又不想进去, 索性找了颗树抱着双腿发呆。 怪事,她这么皮脸一个人, 怎么还会觉得这事儿多少有点羞耻难堪呢? 她经历过那么多社死现场都不尴尬, 怎么这次单纯道个谢还要费尽心思找合理借口了。 “在找谁啊?”头顶茂密的树叶子里传来个声音, 她抬头看去, 少年惬意地坐在树杈上, 顿时又羞又恼, “狗丢了,找狗。” 直觉告诉她,他一定在这里躺了许久。 他明明看到自己去找他了,偏就是不出声,让她白跑几趟。 “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养过狗。”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白他一眼,“还是只疯狗呢,你看见没?看到可得跟我说一声啊,凶的狠,老乱咬人。” 陆清珏明知道她在指桑骂槐,却也不气,“好。”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仿佛时间静止了,只有雪依旧飘着。 雪花擦过他的发丝,落在她的眼睫。 将他皮肤上并不高的体温带到她的掌心里,化成一滩水。 过了好一会儿,陆清珏靠着树干,“你害怕我吗?” 不等她说话,他自言自语地回答:“对,该怕才是,我这种人理应被害怕。” “之前是怕的,但是现在不怕。”白予如实交代,她有什么怕的!届时她那中二爹与她相认,神仙娘助她一臂之力,马上就是他该怕她! “告诉你个秘密,不许告诉别人哦。”她悄悄压低声音,好似生怕被旁人听了去,“我也不是一般人。” 陆清珏哂笑出声,白予听出了嘲讽的意思,挺胸抬头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在编谎话,“哼,你别不信,我的身世可复杂了,说出来吓死你。” “那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信的。”她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陆清珏记得那天的情形,他平生第一次没资格与人谈条件,因为输的人只能被动接受。 他输得不是莫忘,而是白予。 所以陆清珏答应了莫忘的条件,才带走白予。他当然知道可以阳奉阴违,可莫忘说倘若他想白予活着,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莫忘还说,他最懂陆清珏是什么人,是冷血狡诈,是无情无义,是一个合格的魔头。 -- 第59页 陆清珏只能妥协,因为他有弱点。他当然懂只要一个人有弱点便容易被利用。 但他没办法,他不知道莫忘的弱点,也许是有的,他没发现,可连他都发现不了的事情,某种意义上与没有也没区别。 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他始终都输一筹。 不过有一句,陆清珏觉得莫忘说错了。 他有情,可能他从前是冷血的,但现在他被焐热了一丁点。 大概是被神激起的反抗心理,所以才会关注她。他这么想,这是他暂时得出的答案。 至于暂时性能维持多久,他也不清楚。 “我跟你说正事,你怎么能走神呢?一点都不尊重人。”白予摇着树怒嗔,叶子都被她摇下来几片。 陆清珏跟着叶子一起点地,“若我有天做出很过分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他用的是能,不是会,比起询问,更像是个请求,请求她原谅他,又或许是奢望。 “当然......不会!”差点白予就动摇了。 有时候面对着陆清珏,你很难不顺着他的意思说。 “也对。”在他的意料之中,除去有些失落。 天色又晚了,月亮偷偷爬上正空,陆清珏到了离开的时间。 夜路他走得太多,他的眼睛早已习惯黑暗的颜色。 那些明亮的东西均不属于他,从来都是。 “喂。”白予叫住他。 他回头,当月光照过来洒在她身上时,她冲他招招手,让他走向她。 她说谢谢。 这是陆清珏第一次沐浴在月光之下,他听不见,他只想触碰她。 “谢谢。”谢你借给我月光。 他的声音很轻,与夜晚一样静谧,最终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 “小巧的刀该放袖子里,这样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哦。”白予甚是不服地听着陆清珏指导自己练习如何耍刀。 为什么师父要让他教!阿西吧。 “啧,专心点。”一涉及到修炼,陆清珏就严肃得要死。绷着一张死人脸,语气都不带转弯的。 为了纠正白予不怎么正确的姿势,他很使劲地抓住她手腕拧了一下,拧完还没松手,将她的手腕抬到自己心脏的斜前方,“记住这个距离角度,用力刺下去,很少有人能躲得开。” “嘶。”白予被他攥得手腕都红了一圈,挣开他,“很少人里面包括你吗?不包括你说个锤子。” “谁知道呢。”陆清珏用手指转着她的蝴//蝶//刀,“武器都能被人夺,你还练什么?干脆回去继续当废物算了。” 白予小手一叉,懒得跟他争:“啊对对对对,毕竟我不似某些人,剑耍得好刀也耍得好,天资生来就比别人高一截。” 陆清珏抬起眼皮瞧她一瞥,随手把刀丢回给她,“是啊,我也不似某些人,贪吃就算了还贪睡,只觉得自己输在起跑线,不想想怎么才能将落下的东西追回来。” 瞳孔地震。 她没听错吧?刚才他在阴、阳、怪、气? 他居然会阴阳怪气?乖乖,他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但随即陆清珏又恢复成那张司马脸了:“要练赶紧练,你已经耽搁了我一个时辰。” 很喜欢一句歌词: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忽远又忽近。 他是怎么做到下一秒就能失忆的? 已知鱼的记忆有七秒,如果鱼是个统计单位,那么陆清珏相当等于七分之一只鱼。 撒上面包糠煎至两面金黄,隔壁小孩都馋死了,家长连夜搂着尸体报的案。 是的,白予的思维就是如此跳跃。 现在脑子里的剧情已经走到家长给警察叔叔画美人鱼了。 诚然陆清珏知道她神经大条,一个大活人被忽视到这个份上还是多少会愠怒的,“你到底练不练?” “你凶什么凶?” 白予自己都没察觉到,陆清珏何时在她的认知中变成了不可以跟她大声说话的人,只莫名觉得委屈极了。 她最近为了预防他,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整天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居然说她贪吃又贪睡?输在起跑线? 他不能,至少不应该跟她提高分贝说话。 再者说,落下的东西是她说补就能补的吗?那玩意是她氪金打怪调个数据就能追上的吗? 别说吃奶的劲儿,她最近把打游戏那肝帝劲儿都拿出来了,还不是在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着。 MD,越想越委屈。 白予一甩手,“不练,要练也不该是你教我,我要让师父教。” 愠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陆清珏揉揉太阳穴,不再严肃:“是师父让我教你的。” 他越软,白予就越蹬鼻子上脸:“师父不教我那我就不学了,我就摆,我摆就完事了,怎么着,第一次见废物呗?我今个给你长长见识啊。” 骂自己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陆清珏还是头一次见。 他气得想笑,可却怕一笑,她又要说他在嘲笑她。 “你想笑就笑吧,别憋死你。”在白予眼里,这么拙劣的演技很明显不是陆清珏的水平,所以即便他没笑,她也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就是在嘲讽她。 笑吧笑吧,笑死你,改明就把你从高岭拔下来,看你到时候笑不笑得出来。 白予扭头便走,陆清珏拽住她甩飞的衣袖,“我没凶你。” -- 第60页 成年人都懂,不要跟在气头上的女人顶嘴,上到你姥下到你人类幼崽的表妹。 前者会使用絮叨你一天的物理攻击,后者会嗷嗷哭喊叫破房顶的魔法攻击。 可陆清珏不但未成年,还没吃过爱情的苦。没有前者更没有后者,是个全方位的铁孤儿,在门派里多说一句话都闲浪费口水的那种。 所以他不懂,什么叫做无视护甲的真伤上限正无穷。 “你刚才的分贝提高了0.1度,还说你没凶?你这人不讲理就算了,都这时候了还在编谎。是,你是跟我说过你满口谎言,可你也不能随时随地都骗人吧?明明凶了非说自己没凶,这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事吗?有必要吗?你是把人都当傻子吗? “对,就你精,就你聪明,这世上除了你再揪不出第二个聪明人。搁肚子里的时候你赛跑就能跑得过别人,多么高大上的成就啊。你厉害你清高你了不起,就你跑得快,别人都是碳基生物。 “我练,我练个锤子我练,我练再厉害有什么用,不是照样打不过你吗?你不用偷着乐,你就正大光明笑话我我都没脾气,毕竟我不会去嫉妒为什么爱因斯坦比我聪明。” 但凡白予早生几百年认识阿基米德,他的杠杆原理也许可以早研究出来两年。 就硬杠,顺便在杠上开了个花翻三番,把这几天从陆清珏身上受的委屈都杠回来了。 骂完就是一个神清气爽。 她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走了。 哭笑不得的陆清珏在原地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去追。 作者有话说: 追着干嘛,愣啊! 塞林格说的“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他完啦,他坠入爱河啦 第33章 【二更】 白予走得快, 迎面与一人撞个满怀。 那人被撞倒在地,她自己也被撞得眼冒金星。 “嘶, 真烦,衣服都脏了。”那人发着牢骚,十分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上被白予碰脏的地方,盯着她的弟子袍,毫不客气地:“你们剑寒派都是些不修边幅、冒冒失失的?” 白予揉揉屁股观察起他。 是个生面孔,应当是其他门派来参加比试的。 “道歉。”不知是对剑寒派有见解还是见风使舵觉得白予瞧着就灰头土脸的是个外门弟子,他似乎不知道客气二字该怎么写。 “我凭什么跟你道歉?”若他态度好点, 白予没准就真跟他赔个礼算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我也被你撞了, 凭什么只我道歉?” “呵,早就听闻剑寒派弟子傲慢得在修真界独一份,如今一见果真如此,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哪有修真人士的高风亮节。” 怎么一个撞人的小事还能给她上升到门派高度?这就是传说中的道德绑架吗?开始往道德至高点上站了呗? 为避免给师父添乱, 白予压着火气客套:“什么门派不门派的, 咱俩的事是咱俩的事, 你别跟我扯别的, 你就说我撞你的同时你是不是也撞到我了,我跟你道歉你是不是也该跟我道歉。” “何来道理, 何来公正!苍天在上, 我们不乏路途遥远来你们剑寒派参加比试, 你们做主人的就如此对待我们?真该让修真界的弟子们都看看你们这副嘴脸!” 呵呵, 是个脑瘫, 说不通。 白予懒得跟他继续浪费口舌, 毕竟不指望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绕过那人走,偏那人不依不饶,拽住她非要论出个一二三来,实在听得她脑仁疼。 不等她再辩驳,面前的人便飞出去了...飞出去了...出去了,撞到一棵树才停下。 “咳咳咳,咳咳。”那人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好,好啊,你们剑寒派还仗势欺人!” “对,就是仗势欺人。”陆清珏将剑插//进他耳旁的树干里,几根发丝被剑割断,“跟她道歉。” “你......你们,居然对同僚拔剑!”他的手指哆哆嗦嗦游离在陆清珏和白予身上,“我要记住你们的名字回去告诉我的门派!今日你们能对我出手,明日便能对整个修真界出手!” “陆清珏。”他宛若没听见,只重复着自己的话,“道歉。” “哼,没想到人人口中称赞的陆仙友竟也同流合污了!” 白予的确是长见识,她先前只听过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喜欢咄咄逼人,从没亲眼见过。 的确开了眼了。 他这种观念一朝一夕是形不成的,他能长成这样……难道这本书的整个修真界划开仁义道德的遮羞布,里面都是吃人二字? 正想着,那人不情不愿冲着白予:“对不起。但我今日跟你道歉绝不是我向邪恶妥协,而是我让自己长个记性,为记住以后我更要挺直腰杆面对邪恶。不止是我,整个修真界,都会记住你们!” 白予:“。” 挺无语的。 承认自己怕事很难吗?这都要搞上升? 看着他斗志昂扬的背影,白予不禁发出疑问:“这是哪个无名小卒?” “剑心派的大弟子,柳月风。” “......?”不是吧阿sir,这名字听起来也不像炮灰啊。 跟陆清珏待得久了系统都不好使了,这么重要的人物都不给她显示个标签提醒? 白予抱着侥幸:“那他跟你哪个厉害?” “与我齐名。”陆清珏看她一眼,见她露出足以让他满意的表情才收起玩心,补上一句:“不过没我厉害。” -- 第61页 “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白予拍拍胸脯,放下一半心,“那他到时找你麻烦怎么办?” “不怎么办。”杀了就是。 他没在她面前直说,但这次并非想等她发现去看她的反应,是陆清珏不敢赌了。 白予这次没感受到他的杀意,也不是他没起杀念,而是他又变强了,强到能把脑子里残忍无比的死状藏得无懈可击,还能在她面前装作正常人一般谈笑风生。 他骗的了她,可骗不了自己。 莫忘的话不断循环在他耳边:没人比你更像魔头,你天生就该是世间的大恶。 * “清珏,清珏?” 清心真人把陆清珏叫回神,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才想起这会儿是各大门派的交流会,简而言之就是把各个门派最得意的弟子都凑到一起打个照面。 他的记性最近越来越不好了,经常会陷进一堆破碎的画面里。与之一起退化的还有人性,他独处时会狂躁不已,身上的伤口渐渐变多,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知道闻到血腥味才能清醒。 就像是沉睡了许久的东西在体内苏醒了,一股力量终于战胜了另一股力量,防止杀戮机器启动的安全栓变得松动。 没人会喜欢被支配的感觉,更何况是陆清珏。 可完全控制这股力量绝对算不上简单,至少他认为最快也要再等十天半个月才能做到。 柳月风从人群里站出来轻嗤:“想必陆仙友是看不上我们这些靠修炼取得成就的俗人,压根没打算正眼瞧。” 另一个门派的大弟子兴许听过陆清珏的名号,将他视为偶像,站出来反驳:“柳仙友说得什么话?我们远道而来可不是为了来剑寒派呈口舌之快。” 哪知话音没落,倒叫陆清珏打了脸:“是,我的确没打算正眼瞧你。不知是哪个没见识的,将你的名字与我放在一起,难道你听久了还以为真能与我相提并论么?自欺欺人罢了。” 不消说初一至初三三位真人没见过陆清珏这样,连清心真人都不免蹙起眉头打断:“清珏,住嘴。” 柳月风的师父也没闲着,递给柳月风一个眼神,柳月风更加得寸进尺:“诸位仙友可听见了?我们不辞辛苦来剑寒派比试,为得是不断进步,知晓自己与大门派弟子们的差距在哪,将来为修真界做出一份贡献。 “可剑寒派拿我们当什么?怕是只拿我们当作巩固人家门派地位的垫脚石,让我们认清楚自己与人家的差距!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陆仙友之所以能如此目中无人,正是因为剑寒派就是这样看我们的!” “我是我,门派是门派。”陆清珏的辩解被淹没在柳月风的义愤填膺里,“好一个你是你,门派是门派。你陆清珏是剑寒派大弟子,天下第一剑,更是剑寒派的顶梁柱,你参加比试用的是不是剑寒派的名头?你的师父清心真人是不是剑寒派的掌门?既然是,你要如何做到你是你,门派是门派?” 柳月风是他的名字,长篇大论是他的爱好。 若放在平时,陆清珏顶多把他当作是一只嘈杂的小蚂蚁。 但放在现下,看见他便想起前几日他刚以这副嘴脸看不起白予。什么时候她需要让外人来教训了?真叫人不爽。 柳月风今日摆明是仗着陆清珏不能在殿上冲他挥剑,还有自家师父替他撑腰,越发大胆,直接上演一出贷款指责:“就算你陆清珏今日与剑寒派割席断交,撇清关系来证明你是你,门派是门派,你这种能反咬自己门派一口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届时不止剑寒派,整个修真界都容不下你! “什么人能被修真界容不下?魔!你与千夫所指的魔无差!看看你这副长相,倒怨不得你自诩天资聪慧看不起人了,毕竟若没有这身天资,怕是人人看见那张脸都觉得你是魔的种!” 一时间,陆清珏的耳旁不止有柳月风的声音。 “他好恶心,别跟他玩。” “你看他的眼睛,真可怕,不要跟他说话。” “我遇见的妖魔鬼怪跟他长得差不多,他不会也是妖怪吧?” “清珏,不可。” “清珏,不能欺负同门。” “清珏,你要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 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为什么他不可,是他们先招惹他的。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藏起来,而不是他们管好他们自己。 为什么他得接受别人的好意,不接受就是他的不对,明明他们比自己年纪大,却要叫他懂事。 他们待他不公。 师父待他不公。 这个世界,都待他不公。 可他该找谁讲理呢?举剑问天吗? 天只用无穷无尽的大雪回应他,从不给他一丝温度。 陆清珏的剑出鞘的那一刻,清心真人用指风将他的剑从手上打落。 他什么都没说,弯下腰把剑捡起,收回鞘里。 这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紧接着,他朝向清心真人屈膝而跪,“徒儿知错,愿受罚。只是师父,我不想等了,我知道我等不到,我从未等到过什么。” 他向清心真人重重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响彻整个殿内,每一下脊梁都挺得笔直。 起来时,血顺着他额头往下淌,“我谢师父养育之恩,望师父也认清本心。何必同衾帱,然后展慇懃?” -- 第62页 这一场闹剧以不欢而散收场,柳月风与他师父对视一眼,他的师父若有所思,攥紧手中的铃铛。 作者有话说: 提要出自《赠白马王彪·并序》:何必一定要同榻而眠,然后再一起互相来献殷勤呢? 注:本文用法就字面意思,与原诗用意不大相同 第34章 【三更】 [咳咳, 由于您积极完成任务,这边给到的附加奖励是:提前观看简略剧情。] 白予正与点秋香和杨一一起玩抽王八, 听闻系统提醒把牌一放:“你们继续,我有点事,一会再来。” “大哥,你不会是牌不好吧。”杨一伸手去把她扣的牌翻过来,还没摸到牌面就被白予打了一下,“屁咧,我手气好得很。” 旋即把牌不动声色地塞进牌堆里, “运动精神,要重洗就不要纠结上一把。” 她白予就算走, 也不会把自己手里那两张大小王和一张8让别人看到的。 门一关上, 里面再次热闹起来,白予则找了一处空地,“好了,开始吧。” 画面里浮现出柳月风的脸,他旁边还有一个年纪挺大的老头。 柳月风:“师父, 您在殿上怎么不动手?您不是要我惹怒陆清珏, 再找机会把魔物的东西放到他身上, 等到比试时借故用魔铃响污蔑他与魔族有染吗?” 前些日子剑寒派闹魔是修真界人尽皆知的事儿, 届时人多口杂,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老头:“原先的计划是这样不假, 可怪就怪在这魔铃上。” 老头将手摊开, 掌心上搁着一个小小的铃铛, “我还并未把那东西放到他身上, 魔铃的铛簧就摇个不停。这魔铃有说法, 遇见的魔越厉害摇得越凶, 我带的东西是不足以让魔铃摇成这样的。” 柳月风:“那......您的意思是?” 画面到这儿就散了,因为白予往画面里打了一拳。 虽然她知道她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垃圾门派垃圾人,回垃圾桶里呆着不好吗,怎么还非得跑出来让别人闻垃圾味儿呢。 倒还真叫她猜对了,仔细看那两张脸,吃人俩字都快从眼睛里钻出来了。 且不说陆清珏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的计划这样圆满,估计打来前就筹谋好了,根本不是因为陆清珏那一剑的一时兴起。 难道为了门派相争,就可以随随便便去用一个修仙之人的清白和前途作牺牲品吗? 难道剑寒派落魄,他们就一定可以取而代之吗? “狗日的。”白予怒骂一句,随即加快脚步去找陆清珏。眼下迫在眉睫的事儿是得赶紧通知他,让他多注意些。 她扣了三声陆清珏的房门也不见有人来开,正打算干脆进去给他留张字条,门从里面打开。他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前,满脸不耐烦,“干嘛。” 注意到他额头渗出血的纱布,白予懒得计较他不怎么好的语气,“你又自残了?” 指尖还尚未触碰到他,他便往后仰了仰身子,像避灾一样避开她的手,“跟你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好心当成驴肝肺。”白予的火蹿到一半,想起有正事又熄了,“我来是要告诉你,有人要害你,你需得多注意些。” 本以为知道她是为他好,他怎么也该把那张司马脸收收。没成想陆清珏不但没接受她的好意,反而质问她:“是你让阮明明来烦我的?别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再让我见她一次,我便拿她开刀。” “嘿你这孩子,有毛病是吧?我好心告诉你有人要害你,你给我的回应就是你要杀人?” “想害我的人多了。”陆清珏自嘲笑笑,“你不也一样么?” 白予置气的话未出口,便全憋回到心里了。 她盯着陆清珏,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知道陆清珏聪明,但没想到他能聪明到这个份上。 他是从什么时候猜到的呢?是她让他扮新娘时,还是雪山秘境时,还是更早一点,从她为了保命说土味情话时? 他既然知道她的任务,还能佯装成没事人似的与她呆了这么久?他有什么目的? 一时间,白予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丝警惕。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危险人物面前将恐惧表现得这样明显。”陆清珏的平静与她形成剧烈反差,须臾,他将门关严,“我今日放你一马,你走吧,往后不要再找我了,也不要做一些自以为是对我好的事情。” 白予这次并没有逃。 她的双脚定在原地,可却没勇气再去扣那扇门了。 解释的话堵在嘴里,比如说我不是怕你,比如说这是人类的下意识反应,再比如说那不是自以为对你好,是真的为你好。 不过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有些事情越说越欲盖弥彰。 因为陆清珏猜得不假,她确实要害他,这个条件一旦成立,再多的附加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她无法去骗他。然而究竟是由于陆清珏不好骗,还是由于她不想骗就无从得知了。 有许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中一点点改变。 直到听见脚步声远去,陆清珏没能忍住从窗缝里远远地看了一眼。 她总是脏兮兮的,可他知道,不是她不爱干净,是她衣服的颜色本就不光鲜。 她总是身形单薄地走在雪地里,看似无畏风雪,可他知道,她最怕冷了。 -- 第63页 她总是叽叽喳喳大大咧咧的,可她却永远能第一时间发现他身上新增的伤口。 少年靠着门框,抱着剑,摇了摇头。 抬起手看了看手心上不断浮出皮肤、正在蔓延的黑线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呢?” 拿她怎么办呢? 有些事情,他好像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就像那个故事的结尾。 他再也不能意气风发地说他全都要了。 这世间好像有些东西,注定就是不能两全的。 * 隔天杨一来找白予一同去往门派比试的场地,“大哥,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小弟的雄姿啊。” 一夜都过得惴惴不安,此时她连应付杨一的心情都没了,垮着脸再三嘱咐:“你一定要记住,如果出什么事就找车车,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明白吗?” “我懂我懂,放心吧大哥,你让我办的事我什么时候应付过。”杨一嬉皮笑脸地,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 到了场地,叶无大老远冲观众席上的白予挥手,大白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引得他身后的阮明明都没什么好脸色。 白予心神不宁地抱着杨一塞给她的零嘴,猪肉脯吃着都没味了。 旁坐一个弱鸡帮帮众向她炫耀给杨一做的横幅,“大哥你看看,我们给二哥准备的排场咋样?” 白予瞥一眼横幅上的字样:杨一杨一,永争第一。杨一杨一,你最无敌。 她随手把零嘴传给他们,“你们这横幅拿着能加快跑步速度吗?” 帮众:“应该不能吧。” “那就赶紧撇了吧,别整这些没用的。” “好的大哥。” 比试实行的是抽签制,分甲乙丙三组,比剑为主,功法为辅,部分修小众招数的可逐情放宽要求。比赛从丙组开始,看点最大的甲组放在最后。 像陆清珏一样的各门派佼佼者均分在甲组,避免了同门内战差距过大的可能性。 叶无和阮明明被分到乙组,杨一点点和秋秋则是丙组。 值得一提的是香香主动放弃了参赛资格,坐在白予旁边声音盖过一众训练有素的拉拉队,以一抵百,令原打算只看甲组的观众们也忍不住好奇她口中的杨一究竟是谁。 比试如火如荼地进行,渐渐的,本无心观看的白予都不免被调动起情绪。 百闻不如一见,从前她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这场面,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见现场直播。 总得来说就是咻咻咻和biubiubiu,时不时闪出几道法光,人踩着剑在天上乱tm飞。 随着一声锣响,“丙组获胜者:剑寒派,杨一。” “卧槽。”即便是一路看着他打下来的,白予还是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 她先前还以为杨一只是吹吹牛b,结果杨一拿起剑后比谁都认真,认真到她不敢相信那是杨一,现在宣布了他的名字才彻底确认。 杨一站定,双手比成喇叭状,冲着观众席喊:“香香,我宣你!我的脑海里都是你,我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说着,我宣你!” 白予:? 香香激动地站起身回应他:“你宣谁?雪太大我听不清!” ?? 雪还能堵耳朵眼? 杨一:“是你是你还是你!” 行吧,白予已经被肉麻到面无表情了。 总归他表白的flag是熬过去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有人拍拍她的胳膊肘,白予回头望去,旁坐那个弱鸡帮帮众哭成了泪人:“大哥你有纸吗呜呜呜,我太感动了呜呜呜。” ......? 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有什么参差吗? 但凡你多看点霸总剧都不至于这样。 锣鼓又响起一声:“乙组比试,开始。” 白予盯着走上台的二人直呼好家伙,这也太会写了吧,上来就是阮明明跟叶无的宿命对决? 这看的不是比赛场,是修罗场。 丙组和乙组的比试都是几个组别同时展开,等分出胜负后几个组别的优胜者们再次抽签,直到决出唯一的获胜者。 规则注定大家的期待都放在最后,然而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耐不住叶无和阮明明俩人实在太抓眼球,观众们几乎理都没理其他几组,纷纷磕起cp。 “哇塞,这也太般配了吧。” “来人,杀了我给他们两个助助兴。” “任何一个人不磕这对我都会很伤心的ok?” 白予の内心:达咩,这不是官配啊兄弟们!你们不要磕蟹脚啊! 白予の表现:“集美们有没有粮啊我快饿死了,谁写一个同人文救救孩子吧。” 在一众cp党的呼喊中,台上的叶无礼貌地弯下腰:“劳烦赐教。” 阮明明微微颔首:“叶师兄也是。” 这场比试看起来旗鼓相当,可没一会阮明明就落了下风。叶无这人仿佛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整一个横冲直撞的特波疣猪,莽得cp党都快磕不下嘴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阮明明被爱情蒙蔽着双眼所以提不起剑,一生要强的女人终究用行动证明男人的的确确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听隔壁懂剑的人说,一招之内差不多就要定输赢了。白予紧张地捂住双眼,只从指缝里去看。 就在双方的剑即将挨到时,叶无突然一松手,把剑扔了。 -- 第64页 “不好意思,没抓稳。”叶无向阮明明耸耸肩,撒下一个十分拙劣的谎言,“是我输了,还望阮师妹定要连带我的份一起夺得头筹。” 说完叶无冲白予挥挥手,指指她身边的座位,意思让她给他腾块地儿出来。 白予四周逐渐响起鸡叫,会还是叶无会得多。 就是她总感觉有点冷,像是有道视线在暗处朝她放箭似的。 “在张望什么呢小师妹?”叶无往她旁边一坐,揪着她脸上的肉肉。 白予拍掉他的手:“二师兄你可长点心吧,当中央空调是没有好下场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哦。”叶无整理一下衣襟,“本来是给小师妹准备了糖的,看样子小师妹是不大想吃,可惜了一袋子糖啊......” “你可以明天再回头。”她好久没吃过叶无的糖了,都快忘记什么味儿了。 “嗯,小师妹说得对。”叶无将糖袋子放到她手里,多少还是听进去些她的话,没再直接投喂。 “乙组获胜者:剑寒派,阮明明。” 还未来得及欣喜,前一声锣响便被后一声更震耳欲聋的锣响盖过,原本嘻嘻哈哈的观众席立即噤声。 不乏有特意不参加比试的人都是为了能够聚精会神地保持良好状态观看甲组对决才坐到这里来的。 “甲组比试,开始。” 比起甲组的真刀真枪,前两组完全就是小儿科。 眼睛一闭一睁,一场比试就结束了。而且输的那个一定是到站都站不起来的状态才肯作罢,就好像在甲组人的字典里,没有点到为止。 白予的目光当然是定在陆清珏身上的,不止是她,整个观众席都恨不得把眼睛长在他身上。 一是因为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二是因为......陆清珏的打法简直太不要命了。 能避开的剑招他偏不避,非要用肩膀去接别人的剑,强行一换一。 遇到剑为辅、阵为主的对手他明明可以花点时间去找破绽,可他不,非要去硬闯别人的阵,以暴力破之。 诚然他技高一筹,对方的伤势肯定比他重得多,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一会儿,衣衫全被混杂的鲜血染红,实在惊心动魄。 连那张好看的脸都溅上几道血痕,再没人敢讨论他的剑到底有没有颜那么能打。 毕竟没人会去在意罗刹长得好不好看。 很快,陆清珏与柳月风会师决赛。 柳月风一如既往,长篇大论和仁义道德哪个都没少,从风花雪月论到子曾经曰过,听得观众席直打瞌睡。 难得陆清珏肯分给他一个眼神,并说了从开场到现在唯一的一句名言:“希望你的剑招不比你的屁话这样冗长。我讨厌等人,我的剑也是。” 整个观众席都炸了,炸得boomshakalaka。 白予:可恶,被他装到了。 作者有话说: 我宣你那段改自爱情公寓,欧皓辰我宣你 炸了梗虽迟但到 因为整篇文构造有点繁琐,不看发出来的章节我无法往后构思,所以这几天会陆续把存稿都发掉,准备迎接我的boom更新~! 第35章 陆清珏作为整本书里的武力值天花板, 用脚想都知道柳月风肯定打不过他。 光名字好听是没什么屁用的。 白予一个不懂剑的人都能看出来,打从开场, 柳月风就落于下风,并且完全没有扭转局势的能力。 “我申请暂停!” 老头的气音响彻整个场地。 白予一眼认出他是柳月风的师父,回头冲杨一使了个眼色后偷偷溜走。 拜托,她可是神魔之子,她的体内肯定有中二爹总说的什么魔血。再不跑,老头的魔铃响到她身上她就算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正反她仁至义尽,既提醒过陆清珏, 也和杨一等人说好了,这段剧情里她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 只求大家都能各司其职。 白予离开后, 老头拿着不断叮叮铃铃响的魔铃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台:“诸位仙友可看好了,我手里拿的这东西是魔铃,能辨别伪装成人的魔族。” 他将魔铃放到柳月风面前,魔铃的动静小了几分;再把魔铃放到陆清珏面前,魔铃震动不止, 铛簧似是要把整个铃铛的外壳都敲碎。 “为何这魔铃遇到你会这样响?难不成是你心术不正, 为赢得比试去和魔族同流合污?” 短短几句, 老头将自己与自己的门派撇得干干净净, 全然一副是陆清珏自作自受。仿佛那些肮脏的陷害手段从未出现过一般,假作真时真亦假。 霎时间众说纷纭, 好不热闹。 初一真人满脸诧异, 初二真人一言不发, 初三真人站起身跟着质问:“小陆, 怎么回事?你跟师叔说清楚, 这魔铃为何遇到你会响!” 陆清珏轻声嗤笑, 越过那些凝聚在他身上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清心真人:“师父,您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这举动在众人眼里无非是承认了柳月风师父的说法。 即便他解释也无人信他,但他不解释,人们便更理直气壮地认为,不信他才是正确之举。 墙倒众人推,先前陆清珏在他们心里超凡入圣,此时却视如敝屣。 “我当他为何这么厉害呢,原来是走邪魔歪道的。” “就是就是,我要是不坚守本心,没准比他还厉害呢。” -- 第65页 “我早就知道他有问题,长得就一脸魔相,身上哪有半分修真之人该有的气魄!什么天下第一剑,我呸。” 他们都忘了,他不过十六七八的年纪。 是他们将他捧到那青云端,歌颂着英雄出少年,现在又一脚把他踹下来,还要嘲笑他本就该被埋在淤泥里。 曾经他也是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人儿,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清心真人没有回应陆清珏的问题,而是用躲闪回避了他的目光。 看吧,他素来都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对此,陆清珏毫不意外。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您对我的好并不是出于您想对我好,而是出于愧疚,您说对吗师父?我成为这样,迷茫也好堕落也好家破人亡也好,都是您一手造成的呀,您怎么不敢瞧我呢?您还满意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这件物品吗?” 清心真人抿紧双唇,依旧没说话。 陆清珏笑得好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尖长獠牙从他嘴角长出。 少顷,他握紧手中的剑,“什么修真界,一帮伪善人。” 一道剑气划破天际,将整个不望峰雪山上的雪都震了下来。 挡魔阵破,无数游荡在不望峰脚下的魔被主的味道吸引,一拥而上。 他不再是修真界的天之骄子,而是魔族的新王。 “我以我血溅正道。” 一轮红月盖过天光,笼罩整片大地。 * 白予一向挤不到风暴中心,今天也一样。 直到她看着从天空中投下的不正常的颜色,她估摸着柳月风和他师父应该作妖得差不多了,拍拍屁股准备回去救人。 一个高八尺有余的身影拦住她的去路,她看着那魔:“怎么还是你?你们魔族就你一个人了?” 魔:“......我也想问,怎么又是你。” 一回生二回熟,这都见三回了,白予当然不怕他,“你快走吧,晚了再被陆清珏抓到我可护不住你了。” 魔:“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 像是为佐证他的话,哭喊声踩踏声立刻在白予耳畔响起。 她瞬间便不淡定了,绕过魔加快脚步。 没走两步,再次被魔挡下,他伸出一只手阻拦:“你不要去。我不讨厌你,你不要去。” 许许多多的问题都能用三个字概括:“为什么?” “结局,都是注定的。没人可以改变。”这是旧主告诉他的。 白予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天崩地裂。 她甩开魔,不顾一切冲到现场,却发现已经血流成河,一切都太迟。 当然,就算她不迟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是。 她从一具具尸体上迈过,看到抱着杨一呜咽的香香。 一时不知该庆幸还好有活口,还是该难过杨一永远闭上眼了。 她靠近拍了拍香香的后背,杨一突然睁开没有瞳仁的眼睛:“姑娘,你的恩,老夫报了。” 说完化为一缕青烟。 香香断断续续地说:“能走的都走了,点点秋秋,阮师姐,几个弱鸡帮帮众......他是为了救我们......” 一炷香之前—— 杨一看到情况不对,十分淡定地在陆清珏黑化前组织疏散。 他自然最听白予的话,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听过话,就算他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在今天表白之前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因为白予说的那什么什么flag,他觉得他多半是已经立下了。 所以他决定,让自己的死变得有价值一点。 大哥想守护的人,如今由他来守护。 这其中也有他没找着车车的原因,兴许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可惜疏散工作做到一半,魔族杀进来了。 藏狐顺着白予的气味找到他们,说它是来报恩的,问谁能让它附身。 狐仙的力量是有代价的,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杨一拍着胸脯挺身而出,藏狐又问他:“凡胎驾驭不了我的力量,修真之人也一样,你当真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杨一点点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而后,他冲着陆清珏的方向去了。 在去之前,他对香香说:“对不起,忘了我吧,是我太自私,非要想赶在死之前了却自己的心愿。” “我这混蛋一辈子实在没做过什么好事,有一半都是在虚度光阴、欺负弱小。通过大哥认识你们之后,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多可笑。” “我啊,是个小人物,不像大哥懂那么多事,不像我师姐那么有抱负,不像叶师兄总是让人想亲近,更别提与陆师兄相提并论了。” “但你不要怀疑我的爱,那是认真的。” “活下去吧。” 只要活着,就还能看到新风景。 要看繁花盛开,要看冬去春来。 作者有话说: 【预警】下章死病娇就疯了 第36章 【二更】 时至今日陆清珏才彻底明白, 对鲜血的渴望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那些阴暗面、想象中残忍的杀人手段才是于他而言正常的作法。 因为他是魔, 他是恶,他是邪。 他的确生来就该被憎恨。 陆清珏悬于半空中,无数类似枯树杈一样的黑枝从他背后蔓延出。 -- 第66页 它们像刚刚挣脱牢笼的恶魔正在寻找猎物一般,有的贯穿修士的躯干,有的刺过修士的四肢。 它们最喜欢人身上散发的腐烂味道,吸出的血从它们枝干中间穿过,鼓起一个个小包, 输送给源头的陆清珏。 他没有选择直接结束人们的生命,而是一点点折磨, 听着他们凄惨的尖叫、痛苦的哀嚎、无助的怒骂。 他们越大声, 他越兴奋。 其中有三根是从陆清珏的指尖伸出去的,这三根分别连接着柳月风、叶无和清心真人。 陆清珏挥了挥指尖,把柳月风带到他面前,眉眼弯弯,“说起来我该谢谢你才是, 若没有你和你师父处心积虑的陷害, 我倒不至于这样快觉醒出自己的天分。” “你血口喷人!什么陷害?分明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死到临头, 柳月风还在顾虑不能让别个知晓他们的阴谋诡计, 妄想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里。 “很想活着离开吧?”陆清珏压压手指,将他平稳地放到地面, “给我磕三个响头, 我放你们整个宗门走。” 不容置喙的语气与上位者独有的威压使柳月风不得不跪, 但很快, 柳月风不再挣扎。 他看到几个自己门派的师弟师妹们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仿佛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如此, 柳月风这一跪,便赋上了救世主一般的含义。 原本是想敷衍了事,可柳月风被黑枝控制着,一点不比那天陆清珏在殿上磕得轻。 待磕完三个,柳月风的额头已鲜血淋漓,往里凹陷。 他忍着痛心想,来日必定会将这笔账讨回来。嘴上贯彻死鸭子嘴硬:“我已做到了你的要求,该你兑现承诺。” “啧啧。”陆清珏含着一根手指,睥睨着他,“柳仙友真是正派之光,能为门派同僚做到这个份上,实在值得宣扬赞诵。” “自与你这魔头是不同的,欺师灭祖之事都做得出。能让有养育之恩的门派血流成河,你是修真界的头一个。” “说得好。”陆清珏鼓鼓掌,身后的黑枝立即把先前那几个将柳月风视为救世主的修士送上黄泉路。 他朝柳月风做个鬼脸:“骗你的,笨蛋。” 柳月风气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结巴半天:“你,你,你......言而无信,不讲道义!” 陆清珏笑了,笑得极好看,带着一丝少年人身上的天真稚气。若是不知来龙去脉的人见到,怕是很难把他和造成这场屠杀的罪魁祸首联系在一起。 “我是魔啊,柳仙友不是最痛恨魔?怎么还会相信魔的话、指望魔信守承诺呢?难不成你也要与心术不正的魔同流合污吗?” 柳月风还想说点什么,可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黑枝缠绕上他的嘴巴,将他半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 “对哦,柳仙友最痛恨魔了。”陆清珏自问自答,“那你肯定不会原谅这张与魔做过交易的嘴吧?我帮你让它再说不出话来。” 柳月风疯了似的用双手去抓黑枝,整张脸都被自己划破。陆清珏双手交叉到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容愈来愈深。 直到他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这人身上只剩下绝望了,并没什么意思,不好玩。 随即黑枝把柳月风整个人都覆盖住,他在里头挣扎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下一个。”陆清珏抬起第二根手指,“二师弟,别来无恙。” 客套话罢了,叶无的模样实在算不上无恙。 为护送几个弟子安全逃离,叶无与魔族们交战了几个会合。 诚然涌上来的魔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可陆清珏一个人就能抵千军万马。 叶无剜他一眼,一言不发。 于是陆清珏决定先开口打破僵局:“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最讨厌你。”可也最羡慕你。 为什么你总能毫无顾虑地坐在她旁边,为什么你总是要以德报怨,为什么你总会得到别人的认同。 明明我才是最努力伪装的那个,可你却轻而易举地抢走一切。 陆清珏如此想着。 “回头是岸。”叶无说。 陆清珏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瞧他说得多么理所应当。该说他蠢还是善良? 有岸吗? 哪儿会有岸等着陆清珏这个名字呢? 有的选吗? 陆清珏松开他身上的黑枝:“你与柳月风不一样,我知道你想救的不是门派里的人,而是所有人。我给你这个机会,跟我打一架,输了我要拿走你身上一样东西。” “好。”叶无全然没管陆清珏方才那说一套做一套的作风,答应了。他只能答应。 因为陆清珏没得选,所以陆清珏也让叶无没得选。 师父教的公平,陆清珏没有体会过,所以他便要自己创造一个公平出来。 陆清珏自然不出意外的赢了,剑尖与剑尖交汇于一点时,叶无的剑裂成万千碎片。 陆清珏的眼睛在叶无拿剑的那只手臂上打转,片刻,他撕咬上那只手。 这只手碰过她,这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凭什么他只能收回触碰她的手,可叶无却可以无所顾虑地触碰,闯进他圈起来看她的小圆圈。 尖锐的獠牙陷进手臂的刹那,原本在叶无身后伺机而动的黑枝被清心真人斩断,并救下叶无。 陆清珏嘴里衔着不断往下滴血的手臂,歪了歪头。 -- 第67页 果然还是师父了解他,知晓他必定会出尔反尔。 他甩头松开口,用舌尖舔了舔嘴角。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不过尔尔,师徒情深的戏码也实在无趣。 ‘还想杀,还想杀更多。’ ‘我等不到,我讨厌等。’ ‘什么都没有,只有痛属于我。’ ‘全部都死去,我就会成为她眼里唯一能看到的。’ ‘那就这么做吧。’ 陆清珏的眼珠被红色笼罩,完全浸湿的衣袍往下滴着血,无穷无尽的魔气把他的理智尽数逼走,渐渐变成一个欲望载体。 黑枝不仅吸着修士的血,也开始从陆清珏身上吸血。吃饱以后,它们不再折磨缠住的人,接二连三地插进足以致命的地方。 动脉、脖颈、心脏、头顶这些陆清珏曾经无数次在想象中下手的地方。 它们是陆清珏潜意识的化身,是他今生都无法摆脱的血脉诅咒。它们和陆清珏一样,野蛮生长,最终长成无人能阻止的模样。 “叶无,叶无?”清心真人一边挥剑斩断袭来的黑枝一边呼唤看着断臂发呆的叶无。 叶无的瞳孔与失去理智的陆清珏很像,都黯然失色不再有光。 恍惚间,一根黑枝朝清心真人刺来。他没有挡,似是提前知道黑枝会瞄准这里,并不意外。 他的眼中有悲哀,行动上却又平静地接受。就好像他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了。 好在白予终于迈过一具具尸首来到漩涡中心,用刀把那根黑枝挡偏了几分。 “师父!” 有时大喜大悲,是无法从言语里表达出来的。 当初听到系统说屠门证道时她并没在意,她只觉得这是一段再简单不过的剧情,是一条通往现世的必经之路。可事到如今,真让她体会一次,却如人间炼狱。 从头顶冰冷到脚尖,一向胆小的白予突然就不怕死了。 如从前在一环上课时一样,她挡在叶无身前,用身体替呆滞的叶无挡住那些黑枝。 她抬起头,仰望着陆清珏:“为什么要这样!” 那一声为什么,穿过耳膜,将陆清珏唤醒。 他捂着头,“为什么?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你难道不是为了看我堕落,所以才会装作若无其事与讨厌的我呆在一起么?” “最想看到我这样的,不就是你吗。” 纵然陆清珏先前提醒过她,他知道她要害他,但白予依旧震惊于他竟知晓得这样清楚。 是啊,他从来都不糊涂,他敏感到极致。 可以的话,陆清珏也想当个傻子。 那样就不会在她一次次坚定站在自己对立面时愤恨,那样就不会每次在她挡在别人身前时感到被抛弃。 莫忘告诉他,这是命运弄人,是造化使然。 他想爱人,就要放弃一切,要与世界为敌,也要与她为敌。 这是宿命,因为他没有爱,所以他要比常人寻找得更痛苦。 这次,她往他的躯壳里塞的是难过。 她的怨憎会,他的求不得,他们的爱别离。 无一不牵扯着他的情绪。 他看着她,眼睛被睫毛投下的阴翳遮挡:“我今天才想清楚,我在等什么。” 在等她回头看他一眼。 在等她爱他。 “我的头发乱了,你还能给我编么?” 他今天才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让少年贪恋凡尘间的东西为何是爱。 他好像明白不敢看观音的心情了。 他看着她,却并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而是把视线分布在她的眉、她的嘴。 奇怪的是,他原来明明很想看到当她冲破伪装,看到真实的自己之后会作何反应。可现在他却不敢看。 他又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早就输了。他输她一次,就会输她第二次。有第二次,便有第三次。 “别杀了,陆清珏。”白予没有害怕,甚至没有后退一步。 她不懂陆清珏在想什么,但她肯定,如果她露怯,叶无与师父必死无疑。 “怎么,我杀他你不开心?”陆清珏面无表情,他做不到佯装出笑脸,“可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那些人也曾看不起你、欺负过你,我替你杀了他们,你为何不笑呢?我在逗你开心啊。” “你他妈有病吧。” “是啊。”她满口都是谎言,包括她的爱。 可为何只有他见过一次阳光之后就再也不能忍受黑暗了呢?为何对她下不去手? 本打算带她一起下地狱的,真到这会儿,倒是他退缩了。 “我给你一次机会。”陆清珏落地走向她,朝她伸出手,“只要你从那里离开,我就当你没有骗我。” ‘我就骗自己,你从未骗过我。’ 白予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也给你一次机会,给我滚!离开这儿!” 陆清珏思考片刻,扬起剑。 白予抽出藏在袖子里的蝴//蝶//刀,在剑落下来的前一秒,像他那天教的一样,抬起手腕至他心脏的斜前方。 ‘记住这个角度,用力刺下去,很少有人能躲得开。’ ‘包括你吗?’ ‘谁知道呢?’ 答案是包括的。 剑停下了,刀刺下了。 一朵艳丽的花绽放在淡粉色的桃花丛。 陆清珏伸出手,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冰凉转瞬即逝,恍若初见。 -- 第68页 命运要他如此,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任的人永远都会背叛自己。师父是,她也是。 他为什么会成了这副样子呢?为什么会成了她讨厌的样子呢? 这双手上都是杀孽。 陆清珏看了看天,在心里问:是你要我当天煞孤星,永远不要祈祷拥有爱吗? “好,那便如你所愿。”回答她也回答天。 总不能去找天讨个公道说他爱她吧。 陆清珏踉踉跄跄的背影被风雪淹没,萧瑟孤独,很像条狗。 他觉得心口疼,但不知道是因为刀太锋利,还是因为她没有犹豫地刺下。 有些事情他依旧没找到答案。他既没想明白他的爱意究竟从何起,又低估了那份爱的分量。 先前只天真以为爱她便是在跟神抗争,在向神证明他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哪怕是最复杂的爱。 原来爱是这样痛苦,原来做错的人连爱都是错的。 她不会再给他编辫子了。 如果她不来,他就不会期待春天。 可她来了又走,只留他一个人被困在春日灿阳里,出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贴士:本章收第4章 叶无的一只手闯进陆清珏比的小圆圈伏笔。他在等什么伏笔本章为止全部收完。还有好多小呼应点大家自己找吧ovo “从小就讨厌你”伏笔下章收。 第37章 【三更】 [恭喜!任务进程已达100%......正在为您清算数据。] [天下第一剑彻底黑化, 从此堕落,屠门证道......达成。] [被动好感技能使用情况......书中部分人物好感度未达成。] [取代他成为天道之子、命运的馈赠......已转移。] [干掉那个高岭之花......失败......正在为您检测失败原因......] [请您继续努力......任务进程清零......滋滋滋......滋滋] 白予:?? 说尼玛呢? 系统没有再回应她, 哔——的一声沉寂下去。 白予边收拾着剑寒派的残局边怒骂系统说个话都说不明白,指定有点大病。 谁能猜到一天之间,修真界遭受重创,连声名远扬的剑寒派最后都仅剩下四个喘着气的活人。 其中一个被情所伤今日下峰、一个断了挥剑的手从中央空调转性为寡言少语、一个重伤却要强撑着处理门派后事。 你问白予怎么一滴眼泪都不掉? 没有悲伤的时间。 昔日让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剑寒派成了整个修真界唾弃辱骂的对象,前来参加比试的弟子们无人生还。 白予一跃成为二师姐,上头只有一个整日盯着断臂发呆的叶无。重振门派招兵买马的责任一下子全都落在她肩上。 她当然是厌陆清珏的,但还没到恨的地步。因为冷静下来后再去细想, 这也不能全怪他,他只是依照作者给他定下的性格和注定的剧情行事。 白予是个理智的成年人, 所以她骂了狗作者一万遍。 所有事物都在提醒她结局无法改变,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了。起码女主阮明明没有死,还能指望她以后去救赎陆清珏。 白予系好衣裳,去往送别香香的路上。 香香站在阳关小道边等她,旁侧立着杨一的碑。 有时候,人的情绪都会到一个爆发点。 强行平静几天不断给自己洗脑这只是一本书的白予在看到碑的瞬间便绷不住了。 她一屁股往地上一坐, 抱着杨一的碑哭喊:“哇啊——陆清珏NMD, 你真是个龟孙, 是个傻逼, 是个狗东西。” “你还我小弟,你还我朋友, 你还我师门。” 最后反倒是香香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哭了, 听话, 想必杨一......也不想看到你哭。” 白予用衣袖擦拭脸, 可越擦豆大的泪珠往下坠得越快:“我知道, 可我就是忍不住, 我再三叮咛他去找车车,不要当出头鸟,为什么他不听我的话,平时他都很听我的话的......” “他就是太听你的话了呀。”香香抱着她发抖的身子,“这是杨一自己的选择,是他以自己的方式在为你排忧解难,我们就尊重他一次吧。” 香香倒不是不难过,只是她的年纪比白予还大些。 在她看来,杨一是开开心心走的,他是自愿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白予想守护的人们。 她很骄傲,喜欢一个这么优秀的人,而且往后会一直喜欢着。 白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得让香香放心走才行。 她无法保证陆清珏会就此罢休,这个宗门里不能留像香香一样没有身份的人,作者不会关心炮灰的死活。 但杨一是关心的。 “我没事啦香香,你快走吧,如果再见到点点和秋秋记得帮我告诉她们,我很想她们,要记得常常给我写信。” “好,我走啦。” 送别香香,白予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哭鼻子。 成年人的世界里哭是最没用的事情,她不会再这样了。 她从路边拔下朵花插在杨一的碑前,抬头看了看天空。 静谧美好,湛蓝无云。 好像曾经这里也有一个人总是喜欢抬头望天。 * “师父,我不想练刀了,您像小时候一样教我剑招吧。” “小予,你不要怪他,是我欠清珏的。” -- 第69页 彼时白予正在修炼,她和清心真人同时开口。 “我何时教过你剑招?” “您能欠他什么?” 两人的不约而同实在过分默契。 清心真人:“你先说吧。” “您在我小时候不是教过我握紧剑什么的吗?”系统提示过她已经成为天道之子,按理说现在该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可师父依旧不教她刀之外的东西。 清心真人蹙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你都知道了?” 难道师父也知晓她看到的那些拼图里的事儿? “对,我都知道了师父,您不用帮我隐瞒。我知道我爹是魔,我娘是神,我体内流着魔血......但您放心,我不会因为跟陆清珏有血缘关系就放过他的,所以您不用警惕我刻意不教我招数。” 许多复杂的表情流转在清心真人脸上,最终他叹口气:“小予,你大概是误会什么了。” “师父先前不是不教你,而是你......”清心真人苦涩笑笑,“不属于这里,又怎能学得会这里的东西呢?对,现在恐怕不能将自己称之为你师父了。” 白予知道自己师父不简单,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清心真人示意她坐好,接着说:“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去对你好,也许在你看来会有怨言,为何我不教你东西。” 信息量太大,白予消化好眨眨眼睛:“可您教陆清珏了啊,那您方才说欠陆清珏的......” “我犯下一遭罪,是我将清珏的父亲杀了,让清珏变成孤儿,甚至可以说我是他变成这样的祸源。如果没有这一遭,或许他会和其他孩子一样。我试图去弥补,可你也知道,清珏太聪明。” 聪明到能感受到清心真人对他的歉意。 白予震惊地张着嘴巴:“您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这人间不需要神来干预,神只会增加人类的妄念。”清心真人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就像一个活了许久的老者,在向她阐述哲理:“神可以来人间渡劫,但不可不回天。世间有魔,所以才会有修真之人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二者尚能保持平衡,可如若再来一股外力,便不再平衡了。” “修真之人,杀不了神,但能杀魔。” 除魔卫道,职责所在。 白予瞬间将清心真人与拼图里的被神遗忘之人对上号。 清心真人继续问她:“神的孩子是神子,魔的孩子是魔子,那么神魔的孩子呢?” “杂种。”白予脱口而出,随即觉得有点直白,“哦不,混血。” 清心真人并未计较她的语误,“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怕吗?无欲无求之人。神无欲,魔无求。清珏的一生太苦了,不断被磨难击倒,再自己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 “没人帮得了他,是造物主让他一生坎坷。” “我从小教清珏,不管何时都要握紧手里的剑,去保护一个人,你猜那个人是谁呢?”清心真人认真地盯着白予。 “......?”等等,神魔之子不是她,是陆清珏?! 那她看到的......都是陆清珏的遭遇? 在秘境里,魔叫陆清珏主……那长角的男人家里还真有王位要继承? 她不免想起那个由两块玉拼凑起来的玉。 一块玉是玉,两块玉是......珏。 陆清珏的珏。 所以,还未出生便被渣爹想杀掉的不是她,是陆清珏。 他那么聪明,会记得在娘胎里的事情吗? 白予不寒而栗。 旋即,她又想起怪不得小叶无会说“她比你们的辈分大。” 是他,不是她。 那些白眼,一块块打在身上的小石子,恶意的话语都是对他。 当时的陆清珏一定像她一样也没有给叶无好脸色吧。 按陆清珏的脑回路,他对叶无是什么感觉呢? 一定很讨厌叶无。 因为叶无得到许多他从未得到的东西。 他从小唯一依靠的师父,是他的杀父仇人。 当得知歉意的来源是这里,他又如何不疯不崩溃呢? 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怨不得陆清珏总是问问题,怨不得陆清珏会想把所有人都杀掉,怨不得陆清珏那么扭曲。 原来他身上的割裂感不止是因为无人爱他,还有人人恨他。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白予险些快呼吸不上来,嗓子眼里堵着一团火。 可她叫他滚。 杨一的那句话她至今才想明白:“有时候你在路上狂奔时看不见周围风景,但只要你肯停下来看一看,会发现很多你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事物。” 是啊,她从未停下来看看陆清珏,她的注意力从来都没有聚焦在他身上过。 她看不见陆清珏的痛苦,听不见他心底的悲鸣,更摸不透他奇怪的性子。 因为她没有想过靠近,她始终把他当成阻碍,把他当成只会杀人的罗刹。 她自以为是的将自己认为对他好的强行赋予给他,可她没问过陆清珏究竟想要什么。 她好像突然能懂陆清珏那天的心情了。 “你有把这个世界当作真实的世界吗?你有将清珏当作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吗?”清心真人问她。 白予没有答话。 清心真人又说:“我是被神遗忘之人,所以许多事情,你不记得了,清珏也不记得了,所有人都不记得了,只有我记得。” -- 第70页 “我对你的好,不仅有你来自异世,还有清珏想让我对你好。” “那大概是那孩子,第一次有愿望吧。” 毕竟他不信魔神也不信人,独独为你破例。 本晴朗的天顿时电闪雷鸣,后面的话清心真人没再说。 天机不可泄露,许是被注意到了。 清心真人摸摸她的头:“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等以后看到了,我再向你解答吧。不要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好到影响了许多人的结局。” “还有,你不要怪我那日不帮你。莫忘只是魔主的一个分//身,他的本体由逃走的一缕魂重塑,还未完全恢复。即便是我,也找不到他本体藏在哪,没那么容易杀他第二次。” 当然,就算知道也很难改变,因为一切都是注定的。 清心真人到底还是想安慰白予,不打算让她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还有清心真人不能说的,她哪用练什么剑,这天下,皆是她的剑。 白予喃喃着离去:“莫忘,魔王。” 她忘了她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走进雨里,当她反应过来时,浑身都已经湿透。 曾经有一个人会给她撑伞的,只是她弄丢了。 * 无名山上无名路,无名路头无名宫。 陆清珏撑着脸,等着面前的魔向他汇报。 曾几何时这只魔还被他砍了一只手,现在竟已经长出来了。 魔面露难色:“您确定要听?” “确定。” 魔清清嗓子:“陆清珏NMD,你真是个龟孙,是个傻逼,是个狗东西。” “......” “主,白姑娘原话就是这样,我没添油加醋。” “我知道。”的确像她的作风。 不过既然她还知道骂他,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还想着他呢? 陆清珏用指尖摩挲着唇,感受她曾留下的丁点痕迹。 半晌,命令道:“若那自称我爹的玩意不找你,你就照旧继续去听她如何骂我,向我禀报她的一举一动。” “若他找你,你就想清楚,你要认哪个主。” “......”魔很难不怀疑他这位主人是否有某方面的特殊癖好。但怀疑归怀疑,他依旧跪到地面,恭恭敬敬:“是。” 作者有话说: 本章收36章从小讨厌、28章被神遗忘之人伏笔 前面白予看到的拼图我用了叙述性诡计的写法,用白予的第一人称看陆清珏的故事。 第38章 “你肯定不想死, 对吧?没人想死,我也一样。”莫忘躺在一处溪流中心的石头上, 嘴里慵懒地叼着根树杈。 等了半天等不到回应,他侧目去看车车,车车已没有当初在白予面前维护他的那股气势了,整个人萎靡不振。 莫忘对此毫不意外,打了个哈欠:“你既然选择跟着我,现在又想后悔是不是有点晚?” “我......我只知道你的力量很阴森,没想到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车车当时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白予总是给他一种突兀感,而且跟她在一起准没好事。所以在莫忘的花言巧语下, 他动摇了, 跟着莫忘藏起来了。 是人都有欲望。 魔恰好擅长蛊惑人心。 “你后悔可以现在就走啊。”莫忘无所谓地给他指了个方向,车车前脚才迈出,却因他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可你本来有拯救他们的能力,能让宗门的人都活下来, 但你却跑了。” “你的逃跑导致许多原本能活下来的人死了, 你认为他们还能原谅你、接纳你吗?” 莫忘当然是骗他的。 就算他在, 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不过他能让自己活下来, 就像现在一样罢了。 说来好笑,莫忘曾作为一缕魂亲眼看到自己儿子为了报杀父之仇将整个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可当他好不容易重回人世, 却发现这个世界又重复上演了一遍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后续会发生什么, 他不完全知道, 只知道一小部分, 他有时会陷入沉睡。 当时他感受到自己又以相同的方式被清心真人杀了一次时, 他才修出人身, 时间点卡得恰恰好。 至于为什么,他猜想也许跟自己再也见不到的妻子有关。毕竟他被她抛弃了,是被神抛弃之人。 他自嘲笑笑,神总是这样的,慈悲又残忍,守护着天道轮回,站在高处睥睨天下。 怎么能妄想留住她呢?身为神的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不一样的是,这次好像跟前一世有所不同,居然会有人站在他那天煞孤星的儿子身边。 那儿子还怎么给他报仇?他绝对不能容忍那些修真界的狗东西逍遥自在。 于是,他成了陆清珏屠门的诱因。 虽然前一世的诱因也是他,只是方式有点小小的不同,冥冥之中导致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莫忘觉得挺神奇,也挺好玩。除了他没料到有朝一日功法会变得只剩下原来的十分之一,还被自己儿子所恨,果然当年就应该把陆清珏扼杀在娘胎里。 莫忘知道自己儿子歪,但没想到这么歪。 他最了解自己的种,那小子现在八成满脑子弑父。 好在他虽然不如从前,但他发现了陆清珏的弱点。 只要牵制住那个小姑娘,陆清珏还是得乖乖听他的话,爹终归还是爹。 -- 第71页 他太了解陆清珏,可陆清珏却对他一无所知。更何况就算知道,他现在也没有像陆清珏一样的软肋了。 难道陆清珏还能去天上弑母不成? 他观察了两次剑寒派。第一次,只有车车身边的几个人活下来了。第二次,那个小姑娘特地来抢车车。 因此他断定天资不高平平无奇的车车定有过人之处,恰好可以为他所用。 在他利用完陆清珏达到目的之前,他不能死。 他兴许需要车车的能力保证自己活着。 魔是这样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不择手段。 他盯着愣在原地的车车:“不走了吗?” 车车脸色还是极差,但行动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愿。 “挺好的,看来你真的有点东西,留下来是正确的选择。”莫忘翻了个身,“不过我没骗你,那儿是条出路不假,可你走过去的一瞬间,我就会让你死在出口。” “我是不是还挺贴心的?我虽然是魔,可我是个有情有义的魔,跟我儿子一点都不一样。”莫忘闭上眼,准备继续小憩,“起码还能让你死在你想去的地方,看着外面的路死去。” 车车:“......” 本跟莫忘走是想逃离让他感到害怕的陆清珏和总是让他垫背的白予,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逃过一个还有一个? 这人跟陆清珏又有什么区别啊! “对了,我是不是忘说了?”莫忘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即将陷入梦境,“我也姓陆。” * “师兄,吃点吧。”白予又一次收拾好叶无推翻至地面的粥,当初哪能想到爱好投喂的叶无有朝一日还得让她来投喂。 陆清珏本可以直接杀了叶无,可他偏要用这种方法,让叶无生不如死,再拿不起剑。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叶无,难道要跟他讲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更何况白予自己也相当迷茫,她甚至想不明白她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情感面对陆清珏。别说陆清珏割裂,她摊上这些事她都快割裂了。 世上怎么就能有这样令人又爱又恨又怜又气的玩意呢? 他是可怜,然叶无未免不是无辜的。 白予一咬牙,“师兄,你要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就想办法让你的手再长出来,好不好?” 叶无无神的目光突然亮起,宛若个听到大人哄着给买玩具的孩子般用仅剩的一只手攥住白予的手腕,钻得她疼得不行,但她还是勉强地笑笑:“师兄听话,我不骗人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了,叶无不似从前,经常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年纪的举动,时常真如任性的、八九岁的孩童。 白予猜测也许是这件事带给他的打击太大,导致他的精神有些失常。 她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粥,用勺子舀起来吹凉,喂到他嘴边,“乖,就吃几口。” 这次叶无果真听话地张开嘴,任凭她喂,恨不得把碗底都吃干净。 每每看到他这副样子,白予都会反思师父的那句话:你有把这个世界当作真实的世界吗?你有将清珏当作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吗? 把陆清珏换成书中的任何一个人,这句话都读得通。 她很难不把他们当作完完整整的人了,因为他们一举一动都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影响了陆清珏的一生,受到的打击会影响叶无的精神状态。 她伸手用帕子擦拭去叶无嘴角的粥渍,“嗯,师兄真乖。” 虽然她是骗叶无的。 师父说,这里虽然是高魔世界,但没有她说的那种像哪吒一样的莲藕身。想让叶无的胳膊重新长出来,只有堕魔一条路,只有魔有顽强的生命力。 但,被陆清珏堕魔搞成这副样子的叶无怎么会成魔呢? 偏偏漏船又遇打头风,系统也跟故障了一样,任凭她怎么喊都喊不出来。 有时候,哀不是大于心死,而是遭遇了一场浩劫之后,一时连该恨谁都不知道,报仇都没地方报。 兴许叶无也是这样吧,他不想恨陆清珏,也不想承认自己无法阻止他,所以才不愿意面对现实,选择折磨自己。 白予偷偷擤了擤鼻子,将食盒收拾好,挎着离去。 她一会儿还要下峰去招些新弟子,总归这么大一个宗门不能荒废着。 临到门口,身后传来叶无的询问声:“姐姐,你当真没有骗我?” 白予推门的手顿住。 她都快忘了,按实际年龄来算,她比大部分弟子都大一点。 可她一直享受着众人的照顾,叶无的关怀,在下峰时凡事都指望陆清珏解决,一边却又绞尽脑汁怎么害他。 “嗯,没有骗你。”如果不知道恨谁的话就恨自己吧。 恨自己不知居安思危,恨自己没有认真对待,恨自己三心二意。 小麒麟在门外卧着等她,见她出来,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 白予拍拍它的脑袋,跨到它背上:“我们走吧。” 去认真对待这个世界。 第39章 【二更】 陆清珏与魔站在远处, 看着支起摊位的白予。小麒麟伏在她身侧,几月不见, 小麒麟已经长开了,只伏在那儿就是块活招牌。 陆清珏换了张样貌,把剑随手丢给魔,“砍我。” 魔:? -- 第72页 “怕什么,十天半个月就长出来了。”凡人之躯做不到,像他这样的魔却可以。 怨不得那么多正道之士甘愿走火入魔。 魔看看剑,看看他:“您认真的?” “你觉得我很有耐心?”陆清珏反问, 眉目间已不耐烦地鼓起小包,“直接砍断。” 魔:从未听过如此无理的要求。 不过最终他还是照做了。手起剑落, 一只胳膊在地上滚了几圈, 滚到一个出来买菜的大娘身边,吓得大娘一声惊叫。 白予被这声叫吸引到注意,塞给排队的人一堆广告单便前去查看。 挤进去时不免发出一句灵魂感叹:“我草。” 只见人群中心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整张脸疼得泛白,浑身直打哆嗦。 画面太过血腥, 吓得白予直往后缩。 少年在她重回人群前抓住她的衣角, 仰头楚楚可怜地望着她:“救救我, 姐姐。” 似一个在洪水中心沉浮的人终于抓到一块浮木。 况且他断的那只手与叶无断的是同一只, 白予很难弃之不理。 是以扯下衣料迅速帮他止血,边包边问:“你还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去附近的医馆买点药。” 少年摇摇头, 撩开盖住腿的衣袍, 皮肤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疼, 走不了。” 白予:乌鸡鲅鱼。 这世道怎么这么多虐待儿童的畜生? 她蹲下身, 示意少年上来, “我背你去。” 少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才磨磨蹭蹭地俯身到她肩膀上。 不知是不是白予多心,他似乎还用脸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姐姐也会这样背别人吗?” 这话的既视感太强,白予的脚步停了半秒,狐疑地回头看他。 他畏畏缩缩得如一只小鸡仔,轻声嘟囔:“没什么,就是姐姐连我这么一个陌生人都会救,所以好奇罢了。” 白予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看到年纪相仿的都能想到陆清珏,一边将他往上颠了颠,“我师兄也受了跟你一样的伤,他......诶,不提也罢。你就当我心肠好吧,没法放着一个受重伤的人在街上自生自灭。” “哦,这样。”少年垂下的眼睫影子打到眼珠上,一半阴一半明,“那姐姐,很在乎你师兄吗?恨那个把你师兄害成这副模样的人吗?” “当然。”白予脱口而出,旋即想起这个回答兴许有歧义。 他问的是两个问题,而她只回答了第一个。 便补充道:“恨倒是不恨。与其恨他,我不如恨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够强啊,总是当胆小鬼,躲在别人身后。” “可我觉得姐姐很强啊。”少年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尾音都变得上扬,“姐姐有很厉害的灵兽,还会救我这种弱小的人。” “我的小麒麟当然厉害。”想必它自己也能照顾好摊子。 它现在可懂事了,不但不贪玩,还收起了调皮的性子,与每个遇到的人都能友好相处。 “......不对。”白予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师兄的事情?还知道小麒麟?” 少年瘦骨嶙峋,不似修仙之人有强健的体魄。 “在古书上见过麒麟,至于姐姐师兄的事......”少年爽朗道,“恐怕当今世上无人不知不望峰上的剑寒派里出了个欺师灭祖的孽徒,将整个修真界搅得大乱。” “也是。”白予缩缩脖子,估计他是自她摆摊招生时就在这条道上了。 且不说修真界,现在陆清珏都快成人类公敌了。全天下都恨不得拿上锄头扫帚讨伐他,仿佛谁能将他杀了,谁就是救世主。 上到七十岁大爷下到三岁小孩,人人喊打。陆清珏的名字后面跟得再不是天之骄子四个字。 就连白予招生拉的字幅都是:讨伐叛门弟子,我辈义不容辞。 “姐姐也想杀他吗?” “我不想杀任何人。”白予面无表情地说,就算这答案听上去有点假慈悲。 承认这个世界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这个世界的潜规则。 少年眯了眯眼:“不杀任何人,听上去很不错啊。可是要怎么做到呢?姐姐能让魔头停手,能让讨伐魔头的人停手吗?” “所以才要变强啊,变强才能成为制定规则的人。”医馆已经到了,白予将少年放下来。 非常抓马的是,直摇头的大夫竟是上次看着陆清珏摇头的那个。 最终在白予的软磨硬泡下大夫才同意给少年上药。 白予忙着清理衣服上的血迹,自然没注意到少年赤//裸的眼神里充满了虔诚。 如若按她的话说,那目光虔诚得像是《最后的晚餐里》围坐在耶稣周围的、最忠诚的那个门徒。 为了主,他将会以最直接的方式抓出出卖主的叛徒。 ——杀掉其余的十一个人,守护他的主。 结局是万劫不复,但他依然愿意投身火海之中。 就算主会畏惧他、害怕他、远离他、将他视为恶魔,他也依旧乐此不疲。 待伤口包扎好,白予搀扶着他走出医馆,“你可以自己回去的吧?” “我还会再见到姐姐吗?” “会的吧,我几乎天天都在那里支摊。”毕竟她还要招生。 “那......明天见吧。”少年一瘸一拐地背对着她挥挥手,残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冷风里。 -- 第73页 从那以后,一连很多天,少年都会准时出现在白予摆摊招生的地方。 每天都会多出来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吓跑不少前来询问的人们。 白予对此深感头疼,少年却振振有词:“那些吓跑的不要也罢,连我都能吓到他们,姐姐难道指望他们去讨伐魔头时不跑?” 白予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索性就默许了他在自己摊旁休息。 偶尔他会问:“如果魔头还姐姐的师兄一只手,姐姐会原谅他吗?” 白予通常会回他一个脑瓜崩。 久而久之,这条街上的路人都知道,每日午后会有个心地善良的仙姑从不望峰上下来收想要讨伐魔头的弟子,她身旁经常有个小瘸子和一只神兽。 对待仙姑一定要客客气气的,不然小瘸子和神兽会追着咬你。 这天临走时少年又对白予说了他每天都会说的一句话:“我还会再见到姐姐吗?” “会的吧。”白予收好东西,骑着小麒麟走了。 但这次,他并没在第二天等到她。 任凭陆清珏怎么往身上捅出新伤口,她也没再出现。 “她又不要我了。”陆清珏在暗处望着她平时坐的地方,舔了舔剑锋上的血,锋利的剑刃几乎在舌尖接触到的一刹那就将其割破。 他满嘴是血,满身是血。 “但没关系,狗都会自己找家。”他转身看着旁侧的魔,“你说对吗?” 不等魔回答,另一个丝毫不掩饰嫌弃的数落声怒骂:“丢人。” 莫忘掐着他的脖子,“过家家玩完了吗?” 陆清珏歪着头止不住地笑,像个颈部被割破的布娃娃,不断往外冒着棉絮。 “想继续安安生生玩你的过家家就好好做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莫忘松开手,他的身体轻飘飘地坠落。 少年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狐狸变成了狗,狂妄自大再不复从前。 “丧家之犬。” 他输得好惨,一无所有。 当然,他有的东西本就不多。 也许在那儿躺了一天,也许在那儿躺了更久,陆清珏才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现在,丧家之犬要去找主人了。 * 他来的时候白予正在借灯火看招来的弟子们的简历,还真让她从一堆歪瓜裂枣里揪出来几个有天资的。 陆清珏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顶着的不是自己的脸,所以当白予开门时,她惊讶道:“小瘸子?你怎么上来的?” 他腿脚本就不利索,是如何爬上不望峰的? 陆清珏的脑子已经被占有欲挤满,他把剑稳稳当当地塞进她手里,“我还你一条胳膊,好不好?若是不够,命也拿来抵,行不行?” 当时白予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 第一个:哪tm来的非主流子。 第二个:他是不是有毛病? 陆清珏覆上她的手,用她的手攥紧剑,冲着自己心口捅。 好在白予通过长期修炼反应已足够快,那把剑及时刹车,剑柄却狠狠地怼到她肚子上。 白予险些没被怼吐,干呕了好几下才缓过劲。 她没哭,少年却哭了,手忙脚乱地恨不得把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 白予倒吸着凉气揪住他后衣领,饶是她再不机灵也知道这神经病是谁了:“你给我等一等。” “小崽子又骗人是吧。” 陆清珏晃神片刻,总算冷静下来。 是了,只有接近她,他才能清醒。 只有她在他面前,他才会从杂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我好想你。”陆清珏笑起来的时候,皓齿沾满了本不该染在上面的红。 可白予没来得及生气质问他是不是又自残了,整个鼻息便只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那血是甜的,人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将她揉碎了。 第40章 【三更】 可惜白予浪漫没天赋。 那一瞬, 她脑子里闪过的是:他在干嘛?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不推开他? 迟疑数秒后,她才推开陆清珏, 并往地上吐了一口血,“你他Mua干嘛呢?” 陆清珏用指肚在唇上摩挲了几遍:“我在吻你啊。” “我不是傻子。”白予被这个耿直的回答噎住,红晕爬上脸颊,“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想。你不是说我是疯狗吗?你没有来,所以我来了,我来找我的主人。” 除去国骂,此时白予的脑子里再无其他。 当然, 作为正常人的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还是他的遍体鳞伤,以及终于把那只手臂跟平日里小瘸子的问题联系在一起:“如果魔头还姐姐的师兄一只手, 姐姐会原谅他吗?” 他不会就因为这事儿所以把自己的手砍了吧?? 这是碳基生物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白予倒吸一口凉气, 翻箱倒柜出一堆药罐子给他包扎。 好像他们相处的时日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她在给他包伤口。 她实在不知现在该以何种情绪去面对陆清珏,索性沉默,整个屋子寂静得只有灯火燃烧的声音。 许久,陆清珏抬眸望着她:“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你该道歉的人也不是我。”白予压下怦怦乱跳的心脏, 绷着脸教育他, “你该向叶无道歉, 该向整个修真界道歉。” -- 第74页 陆清珏委屈极了,“可我不喜欢他, 也不喜欢他们。他们欺负你。” “那叶无总没欺负过我吧?你怎么能那样对他呢?” 陆清珏不再说话了。 他很聪明, 他知道假若现在他去说叶无的坏话, 告诉她他不喜欢他, 他嫉妒他, 嫉妒这世界待他公平, 白予多半会生气。 “我兴许还会做很多更过分的事情,你要原谅我吗?” 白予的手顿住了,倘若他不用这种撒娇的口气来寻求这种事的原谅,那她定是会依着他的。 可他偏要用无辜的口吻说着罪大恶极的事,还用商量的、低人一等的语气求着她。 她狠着心说:“非要这样的话你就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我知道了。”陆清珏将衣服穿好,捡起他的剑。 曾几何时啊,他认为她是能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具。 他觉得是那可悲的好胜心,为了不服从神才对她感兴趣。 他有相当足的自信断定自己能永远赢下去。 可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在他们的关系里,她占据了所有主动权。 他是一个等主垂怜的虔诚门徒,是一条等主人夸奖的疯狗。 但他的主并不能理解他,任凭他使劲浑身解数。 该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他在杀尽叛徒时就有觉悟,也许主永远不会原谅他。疯狗之所以为疯狗,是因为它是疯的。 ‘我想要一个只有我和她的世界。’ 他如此在心中许愿道,究竟向谁许愿呢?他也不知道。 他不信鬼也不信神,但有了愿望,他似乎更接近于人了。 只有人有无数美好愿望,痴心妄想,等待有世外之物帮他们实现。 好痛啊,然而痛的并不是身。 陆清珏揪着领口的衣服,勉强出一个笑脸,回头朝她道:“你能抱抱我吗?” “求你了。” 抱抱就不痛了,不用吹。 他弯下腰,将她拥进怀里。 很温暖。 温暖到他永远挺得笔直的脊背甘愿像折戟。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讨厌我,但求求你别消失,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一行热泪顺着眼睑淌,交汇在他背后的衣服上,成一条绵长的溪流。 可白予坚决不承认这眼泪是她的。 其中有看遍他的成长后对他的同情,有命运为何独独对他如此不公的怨恨。 或许有爱吧,谁知道呢? 爱意从何起呢?也没人知道。 他对她本该是一张白纸的,可现在她看他,却都是浓墨重彩的画面。 熟悉到极致了,对这个人,油然而生的熟悉感遍布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可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她不会永远呆在这个世界。就算到现在,老天和神还是待他不公。 要给他一轮照进冰天雪地的灿阳,又要拿走他的灿阳。 从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无一例外,除了伤口和疼痛。 “所以你喜欢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知道。” 他从没奢望过可以善始善终,来自地狱的东西最终也只能回到地狱里去。 只不过是现在他不舍得带她去了。 白予曾写过一个故事,不过这个故事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恶龙会将搜罗到的华丽珠宝藏在自己的洞穴里,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一颗最为光芒璀璨的。 他突然就不忍心藏起来自己看了,即便拿出来会引人觊觎。 可恶龙能怎么办呢?他的洞穴又冷又暗。 于是他的偏执变成了对自己的折磨。 恶龙熬不过冬天,因为屠龙勇士会在春天之前到来。 他是不会见到春天的,剧本上就是这么写的。 屠龙勇士会带走他的宝藏,在掌声和鲜花之中迎娶一位美丽善良的公主。 那颗最璀璨的、恶龙当作宝贝的明珠最终会被掩埋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落尘。 皇宫里的好东西太多了,皇宫里的人们根本不在意这颗明珠,只有恶龙会在意。 后来的某一天......尘封的房间被一只爪子打开…… “陆清珏,对不起啊。”白予忽然想到,她好像还没有跟他道过歉。 谁会想到跟一个罪大恶极的人道歉呢?就算你对不起他。 没有为陷害他的任务道过歉,没有为随口为保命说的喜欢他道过歉,没有为让他滚道过歉。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道尽他的一生。 的确有很多人很多事该向他道歉。 原来她也会为他心疼。 陆清珏满意地在她颈间蹭了蹭,“没关系。” 因为我,一点也不恨你。 就算引我走进万丈深渊的是你,我也一点都不讨厌你。 他这样想着,拖着疲惫的身躯行走在风雪里。 今晚的雪和风异常大,可陆清珏既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寒。 脚腕上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顺着他走过的雪地淌了一路。 但他的眼中依旧有方向。 这次他能看清了。殊途上的她正在向他招手呢。 第41章 至于白予那天为什么约好了却没去呢? 因为修真界举办了个什么除魔大会讨伐陆清珏。 -- 第75页 她下峰招生就是为了参加这次除魔大会, 当然她原本是不想参加这些花里胡哨的,问题是除魔大会特地规定了一条规矩:人数低于十人的门派不得参加。 想也知道这条规矩针对的是哪个门派。 众所周知, 陆清珏在门派比试上将修真界搅得大乱,其他门派固然损失了不少前来比试的弟子们,可他们仅仅损失了那些来比试的,只有剑寒派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 不争馒头争口气,眼看白予招来的人数到达指标,修真界又开始整幺蛾子:之前定的是一个月后,突然改日期改成了三日后。 阿姨可以忍叔叔不能忍, 白予立刻在一天之内筛选好驻守门派的弟子,准备自己独自前往除魔大会。 喂叶无吃完饭, 与师父道完别, 带新弟子熟悉好门派后白予终于忙里偷闲,坐回屋里歇个脚。 她手里拿着朵花,新弟子送的,说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朵配师姐的花。 忙的时候没感觉,一闲下来她的脑子里便充斥着一个身影。 不会吧不会吧, 叫她取代龙傲天, 她把龙傲天攻略了?? 这等天选之子剧情也是我等炮灰能走的? 饶是她从此封心不再爱, 但也被那一声声姐姐叫化了。 这厮是个野路子, 花招太多,小心脏明显不够抵抗。 不不不, 不能太自我感觉良好, 没准是她多虑了呢? 白予随即开始揪花上的花瓣, “他爱我, 他不爱我, 他爱我, 他不爱我......” 花瓣揪完了,得出的结论是:他爱我。 “嘶,不准。”白予把花茎一丢,准备再出门找朵花。 屁股还没挪地儿,便听到消失许久的机械声:[咳咳,尊敬的用户,您好,您已集齐4/4第三板块拼图,即将给您开启第三部 分记忆板块。] 白予:“你他妈之前哪去了?” [堕魔剧情算个大剧情,清算用了太久时间......]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答应过让我回家的。现在爷该走了,还看什么记忆板块?” [我摊牌了,不装了。实话实说吧,陆清珏堕魔我这边并没有检测到您完成任务,所以我苦思冥想了几个月,得出结论:我可能派错任务了。] 白予:?? “你他Mua的,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现在你一句派错任务就准备掩饰过去?” [可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他们都是书里的人,这是他们注定的结局啊?难道您跟这些提线木偶纸片人共情啦?] “......”属实是给她整无语了。 想起那记忆里一片祥和的画面,气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系统委员会推测,您想的应该是正确的,黑心莲不算高岭之花。] “我他妈来的时候他已经是黑心莲了,老子难道还能让他转性不成?” 请原谅白予的一句句国骂,她并没有办法心平气和。 [也不是不行......总之您试试呗,去参加除魔大会,请在正派人士面前维护他,取得他的信任,顺便把他拯救回来。没准我还能帮您争取点重塑叶无手臂的奖励。] 白予:WQNMLGB。 “你没事吧??” [即将进入板块拼图,3,2,1......] 淦! * “你觉得这个思路怎么样?是不是很牛逼!” “你这男主也太惨了吧,你把他整得好像他跟你有仇似的,真就爹不疼妈不爱的美强惨呗?孙悟空都比他强。” “你不懂,身为一个创作者,就应该在主角的道路上布满荆棘,把主角当成仇人,不能让他凡事都顺顺利利的。” “可人家的美强惨都是等着爱人救赎,你写的不是无CP吗?” “你不懂,天煞孤星怎么会有人爱呢?他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等他在血海里战胜自己继续杀下去的恶念方能得道升仙。孤单之时,孑然一身,没人会来救你,只有自己能救赎自己。我是不是很天才?” “我看你脑子有泡泡。” 这次白予看到的是第三人称视角,两个姑娘正背对着她坐在KFC一边吃炸鸡一边探讨,讲剧情的那个说得眉飞色舞的。 白予猜测眉飞色舞的多半就是原书作者了。毕竟这么阴间的剧情,一般脑子不长俩包的人真想不出来。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本无CP,合着她之前想的那些逆袭剧情是她抬举自己了,这B根本就没打算安女主? 不对,等等,那阮明明?叶无? 靠,脑补害我。 怪不得她总觉得不对劲,那陆清珏对阮明明完全就不来电吗,搞半天这作者真就要让陆清珏的天煞孤星体质贯彻到底? 这他妈哪是升级流,这完全就是龙傲天无所畏惧上天入地,人若犯我我杀你全家的无脑无逻辑爽文。 说是爽文都抬举它了,读者爽不爽白予不知道,反正她知道陆清珏不爽,那些走剧情的工具人也不爽。 白予默默走近,心想一定得记住这个垃圾作者的脸,以后她回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作者找出来。 可当她走到俩人面前时却发现——脸打码了。 *********。 画面一转,那个作者正坐在电脑前,双手飞速地敲击着键盘。 电脑散发出的幽光照亮了她脸上的马赛克,旁侧的一杯咖啡冒着腾腾热气。 白予凑过去,碰巧看到了她的字敲到最后一行:【少年在通往仙界的天门外许下一个愿望,全文完。】 -- 第76页 不能再草。 真是烂尾给烂尾他妈拜年,烂到家了。 以后她看文一定切记先去百度一下作者有没有割阑尾。 白予看着最后那行字连连摇头:“你可真他娘是个小天才,整个开放式结局,不愧是能写出这些阴间剧情的主。” 外头好似有人在呼唤她,白予感觉脸上黏黏糊糊的,意识也在逐渐清醒。 她怀着满腔摩斯密码任凭自己出拼图。 所以她自然没有听到那个作者对着电脑伸了个懒腰,“呼,好累啊。剩下的故事就下次再讲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个送花的弟子虽然没有姓名,但是很危险 第42章 【二更】 白予一睁眼, 果不其然,小麒麟正在舔她的脸。 她看了一眼天色, 它是在提醒她该出发了。 好吧,如果说她先前还在纠结陆清珏是不是爱她,那她现在完全不纠结了。 因为她不得不屈服于设定的力量,天煞孤星怎么会爱人呢? 但她的情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变化。 先前她尚且觉得陆清珏可怜归可怜,反正他总会被拯救的,可现在她却不能再这么安慰自己了。 她知道了陆清珏不会等来拯救他的人,堕落也好飞升也好, 他只能自己沉浮。没有人会来的,就算等上一千年一万年也没有, 作者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不过替陆清珏愤懑的同时, 白予也感到悲哀。 ——大部分正常人恐怕都不会将一本二次元小说里的人物代入三次元,尤其是速食爽文,看完爽了就行了。 从创作角度来说,陆清珏确实打了一个个曾看不起他的人的脸,用最残忍直接的方式。 立意也无疑是值得升华的, 只有你自己能拯救你自己, 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就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不公平待遇都降临于你身上, 你也要狠狠打世界的脸。 整部作品里唯一不爽的人, 大概只有陆清珏。 当然,作者最后让他得道成仙了, 一个修仙之人一生追逐的便是成仙, 这无疑是大部分人眼中的happyending。 然而在书里走了这么多剧情的白予却知道, 那并不是陆清珏想要的happyending。 他想要的很简单, 一个公平、有人爱他, 只爱他。 不是带有歉意杂质的爱, 是单单纯纯完完全全的爱。 没人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 “好吧。”白予拍拍小麒麟,跨到它背上,“既然没有人救他,那我们就去拯救他吧。” “嗷呜~” * 带着一腔热血,白予前往除魔大会。 结果可想而知,不被欢迎的她自然受尽白眼,尤其是几个剑心派的弟子,一开口就是老柳月风了。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剑寒派的弟子,竟还能有脸来参与修真界的活动。” “我要是你们,我都不好意思再自称修真之人。” 这次的除魔大会剑心派算是主办方,多数人对他们还是恭维着的。 不过白予不同,她可不再是从前那个等闲之辈,从质问他们有没有搀扶过老奶奶过马路到小时候有没有让过梨,尽数站在道德高点把他们怼回去。 见白予是个硬茬,他们索性不自讨没趣,转而去欺负另一个不知名小门派的弟子。 那弟子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从小没多吃两碗大米饭。 白予:嘿我这暴脾气。 撸起袖子继续骂:“咱也不知道你们一天修真修了个什么玩意,怎么着被陆清珏欺负得脾气没处发,一个个就知道天天窝里横。” “是不是把存在感当理财了,觉得你不找存在感存在感不找你呗?一个个工具人都算不上的东西净想着给自己加戏?” “你瞪老子干嘛?不服你可以反驳啊,我看你那小嘴一天成能叭叭呢,怎么现在哑口无言了?” 小麒麟往旁边一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他们哪敢招惹白予。 最终不欢而散,纷纷回厢房休息去了。 白予蹲到小弟子面前,“没事吧?长个嘴干嘛的你,他们欺负你你就骂回来呗。” “仙友有所不知。”不知从哪出来个人,三步两步到小弟子旁边把他扶起来,挡住他的一侧身子:“您怎么说也是在修真界有名的剑寒派的弟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似我们这等没有名气的小门派。您还是快点走吧,别与我们走得近了,其他人排挤您。” “行吧。”白予自然知晓大门派的弟子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见他有同伴便收起了处处散发的同情心,指指自己的厢房,“我住那边,叫白予,有人欺负你们报我的名字。” 她现在可是天道之子,麒麟为伴,修为大有长进,还在刚才给那些人立了个下马威,怎么说也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威慑力在的。 “那便谢谢仙友。”小弟子身边的人冲她鞠了个躬,等到她身影远去,那人冲小弟子问:“主,我这么演可还行?” “不错。”小弟子笑笑,“你可以再来晚点,等她发现我这只手是假的了再来。” “属下知错。” 小弟子嫌弃地瞥他一眼:“啧,你在这儿下跪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魔都是诡计多端的,陆清珏也不例外。 倒不是存心骗她。其一是她说过,不要他再来找她。其二是莫忘要他这次将修真界一网打尽,他还是不告诉她身份为好。 -- 第77页 毕竟,他只消远远地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 名门正派总是喜欢搞一些表面功夫,隔天天才亮,白予就被外头闹哄哄的声音惊醒。 她随手披了件衣裳,被小麒麟驮着出屋,出来才知晓是剑心派的新任掌门要搞什么演习。 咱也不敢说这有什么可演的,咱也不敢问怕不怕发生踩踏事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予挤进人群,跟着大流一起往开会的地方走去。 冷不丁被撞了一下,白予侧目望去,是昨天那被欺负的小弟子,还挺有缘分,“哈喽啊。咦,你那朋友没跟你一起吗?” 小弟子冲她点点头,没吭声。 “昨日他们给你送饭没有?” 小弟子摇摇头,依旧没吭声。 唉,就知道这帮没良心的崽子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白予想着如果不是她非要帮忙出头,小弟子大概也不会没饭吃。 人类帮助人类,她从小麒麟的随身包里掏出来个馒头给他。她特地让剑寒派饭堂大娘给蒸的,就是怕出来吃不饱饭。 “快吃吧。” 小弟子目光一滞,狼吞虎咽地将馒头一整个吞下。 吓得白予赶忙拍他的后背帮他顺顺,“啧,吃慢点啊你,不够吃我那儿还有呢。” 小弟子半张脸上都是馒头渣滓,冲她扬起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好,好吃。” 白予:谢谢有被治愈到。 合着他昨日不跟她讲话是因为有点结巴,她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后来还有人欺负你吗?有报我的名字吗?” “有。仙,仙友的名,名字,很好用。”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她清澈的眼睛。 心跳的声音欲盖弥彰。 陆清珏不禁攥紧衣角,不自觉地与她拉开距离。 他好怕,怕离她那么近,从体内呼出的空气会出卖他。 出卖他每时每刻都在默念她的名字。 白予只觉得他兴许是太过内向,没接触过女孩子才如此慌乱,像极了那种低年级的小学弟面对无良学姐的时候。 她多少还是有点良知,收起了想欺负的心,快步朝前走了几步。 这次,她走在前头,影子投在地上。 陆清珏追着她的影子,不远不近。 每次都是快要踩到心脏的位置,那影子便向前挪了,只能够到肩膀的位置。 好不容易快踩到了,他却被人挤了一下。 他的杀意立刻汇聚在眸子里,令那故意挤他的剑心派弟子冷不丁打个寒颤,准备奚落他的话卡在嘴里说不出。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出于求生的本能,剑心派弟子立刻恭恭敬敬地跟他道歉。 待他走远,剑心派弟子回到朋友堆里。 “你怎么回事?让你去给他点脸色,你跟他道歉?” “我他妈刚才差点以为我要死了,你没看到,不知道他的表情多吓人。” “有柳师兄吓人不成?” 两人说完,一同朝旁侧看去。只见柳月明盯着方才陆清珏的方向,满脸阴沉。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多拉扯一会儿的,但是孩子太可怜了,下不去手了。 第43章 【三更】 剑寒派新任掌门老头将一张无名山的地形图悬挂于空中, 手里拿了根小棍,指着上面的路浅做了一个非常流程式的分析。 他的小棍先指到无名山的左边, “这里虽然是一个明显的入口,但魔族诡计多端,定不会将入口这样明显的暴露给我们,所以据我分析,这里应当有诈。” 随后指到无名山的右边,“这里临近一条瀑布,难保陆清珏不是个极其通水性的魔头。万一届时我们之中有不通水性的弟子落入水里中了他的计, 也不可。” 紧接着指到无名山的上边,“这个口倒是除了高没有别的缺点, 问题是此山非常高, 如果我们浪费体力爬到这里,恐怕在后面的作战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最后,他的小棍点点无名山的下边,“地上好是好,可万一有魔驻守在这里埋伏呢?此番路途艰难险阻, 不知诸位仙友看完这张地图, 可有何妙计?” 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均被此题难倒。 这地图上一共就四个口,可皆被他提出又否定, 一时连入无名山都成了难题。 白予听得直想翻白眼, 举起一只手作答:“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性, 咱们修仙之人会御剑飞行?” “对啊对啊, 咱们可以直接飞上去啊。” “对对对, 直接以剑围攻, 在空中做阵逼他出来。” 掌门老头听了直呼:“妙哉妙哉。不知哪个门派的仙友思维如此开阔?可否出来一叙。” 白予:我怀疑你们没有脑子,但我不说。 她边腹诽边站出来,“剑寒派的。” 掌门老头的笑容在听到白予自报家门的那一刻僵在脸上,“那不可。” 说完,他挥挥手里的小棍,指挥旁边的两个剑心派弟子,“送客。” 白予:“你有病?凭什么让我出去?” “你是剑寒派的,谁知道你听到我们的计划后会不会与陆清珏通气,故意影响我们的行动。”掌门老头两个大鼻孔一张,态度坚决。 两个剑心派弟子一左一右,眼瞧便要拉白予的双手。她那句经典台词“别拉我我自己会走”还未说出口,就见她先前帮助过的那个小弟子挡在她身前,小麒麟也在此时化回原型,一踏脚,震得整个殿跟着抖了三抖。 -- 第78页 掌门老头强撑着没退,眼神扫过龇牙咧嘴的小麒麟,心越虚声音越大:“怎么,剑寒派出了一个欺师灭祖搅乱修真界的魔头,还要出第二个不成?给我拉走!” 一时间,他们被殿内的人们包围,成了众矢之的。 白予拍拍小弟子的肩膀,小声嘀咕:“你快走吧,我能应付的。” 这些个绣花枕头给小麒麟塞牙缝都不够。 小弟子摇摇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呢? 白予有点着急,继续给他分析其中利弊:“再怎么说我也是剑寒派的,他们不敢找我师父的事,可你不一样,万一他们欺负到你师门头上呢?” 小弟子依旧没退,倒是之前总在小弟子身边的友人绷不住了,一个飞踢将先前准备拉白予的两人踢翻在地,“我替姑娘讨个公道。” 白予当场就想给他鼓个掌夸一句少年好脚法。 陆清珏面色复杂,兴许在想:老子都没动你在干NM呢? 一阵铃响,柳月明从人群中走出,手中的魔铃抖动不止,“好啊,我就说怎么进殿闻到一股冲天的魔气,原来是剑寒派弟子与魔有勾结!” 白予很难不联想是不是柳月风跟他师父的计谋在此梅开二度想陷害她,辩解道:“你可别血口喷人,我跟他不熟。” 该死,大意了,居然有人想害她。 难道小弟子和他朋友是剑心派派来污蔑她的?图点啥啊? 她的目光在小弟子背后打转,哪知他突然冒出一句:“你见不得血光,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白予:?? “你他Mua谁啊?” 随即小弟子化回原形,转过身正对着她:“你不是要我别再来找你?我做不到,所以你若不想见我就快走吧。我是魔头,与修真界势不两立,没准一会看不清楚,连你一起杀了。” 其中颇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白予则满头黑线,他怎么这么喜欢玩cosplay啊? 柳月明反应较快,拔剑刺向她,“是陆清珏!她果然跟魔有染,快抓住她!” ......抓不抓的,哥们你都拔剑了,还非要找个像样的借口? 这也没给她解释关系的机会啊,就直接盖棺定论了,但凡他听听陆清珏的最后一句话呢? 敢问一顿几个柳月风? 白予抽出袖中藏着的蝴//蝶//刀在指尖一转,想用刀去挡剑。可那刀才抽出来,陆清珏便抢先上前,在距离她三步远的位置用身体牢牢接了剑。 准确地说,不算剑动的手,算陆清珏先动的身。速度之快,假肢都掉了,滚落到白予脚边。 他问:“我给你机会,你要走吗?” 白予替他收起假肢:“你都这样了我走个锤子啊。” 总不能看他用不擅长使剑的左手跟人打架然后被捅成骰子吧? 陆清珏仿佛很难以置信的样子,受宠若惊,遂又反复确认一遍:“真的不走吗?” “你屁话真的好多啊。”听得白予都不耐烦了。 不耐烦的不只有她,还有柳月明。他将陆清珏身上的剑拔//出,继而更加用力地朝陆清珏挥,手背上都爆起青筋。 见陆清珏一副不打算躲的样子,白予索性直接将袖子中的刀飞出去,一招回旋镖准确地打下柳月明的剑。 陆清珏适时地吐出一口血,倒在白予肩上,“真好。” 只要他受伤,他也可以被她选择。 他头一次被坚定不移地选择,宛若一个初尝到甜的孩童,开始逢人就要糖。 柳月明迅速捡起地上的剑,冲四周喊:“上着干嘛,愣啊!” 一众正派弟子这时才反应过来——现在是该拉起红色警戒线的情况。 顷刻,跑的跑叫的叫哭的哭,就是没人敢上前与看起来柔弱至极的陆清珏过上一两招。 柳月明朝地上啐了一口,“一帮胆小如鼠的垃圾。既然你们不敢,今日我师兄的仇、整个修真界的仇便由我来报!” 听得白予直摇头,这小伙子不行,没柳月风能装,比起柳月风差点事。 但陆清珏的意思也很明显,他不想躲,明显到白予都看出他的用意了。 确认过眼神,是个永远不让人省心的人。 于是白予一把揪住他将他往后一甩,用备用的另一把刀接上柳月明的剑。 刀锋与剑锋碰撞,摩擦出零星火花。 两人视线交汇时,柳月明阴险一笑,另一只没拿剑的手掏出五根淬了毒的绣花针刺向她腹部。 尼玛,防不胜防,祖传阴招。 躲是来不及躲了,白予正琢磨他这针至不至于致命,那几根针便尽数被陆清珏背后长出的黑枝打掉。 打掉之后黑枝也并没打算善罢甘休,干净利落地冲向柳月明的心脏。 白予叹口气,用手掌生生接住那根黑枝,“别杀他,我跟你走。” 黑枝扎进她掌心一半,在沾到她的血时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颤抖不止。它的畏惧也不无道理,在它缩回到陆清珏身后的前一秒,陆清珏伸手将它拔断。 黑枝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彻底枯萎,拔断的横截面血流不止。 这些黑枝毕竟是从陆清珏身体里长出来的,连接着他的经脉,对他而言与四肢一样。 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但他一向喜欢皱起来的眉此刻却连动都没动。 -- 第79页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回事。白予心生一计,顺势朝陆清珏的方向倒去,“哎哟我头好昏。” 然后紧紧抓住陆清珏一侧的胳膊,还没忘冲一旁的魔喊:“快走啊小魔,醒醒我们回家了!” 魔:? “回家,回家你听不懂吗!”白予疯狂朝他使眼色,一会儿等柳月明缓过神就来不及了,万一他又大放什么冒犯的厥词引得陆清珏开杀戒,那就不是五毛钱能解决得了的事儿了。 陆清珏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用意呢? 她说要跟他回家啊。 少年用仅剩的手臂回应了她,连长出的尖长獠牙都收了回去,“好,我们回家。” 在众目睽睽之下,恶龙将他的明珠带走了。 无人敢挡。 第44章 无名宫里什么都有, 仿佛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一般。 白予这次很坦诚:“我先提前跟你说明,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的任务就是拯救你。” 陆清珏置若罔闻, 费劲地用一只手帮她铺好床,“这颜色你可喜欢?” 白予瞥一眼,啧,淡粉色。 但问题的重点不是床单的颜色,“你难道什么反应都没有吗?我摊牌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陆清珏沉思片刻,“嗯,那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他们给你买来。” 白予的双手扯着衣服, 把衣服揪得皱皱巴巴:“我完成任务是为了回家,等到我的任务结束我就会走的。我依旧在利用你, 利用你达成我的目的, 你......不介意吗?” 陆清珏这才认真地坐到床边,双目无神地盯着不远处呆滞了一会儿,“你问我的话,若我说不介意当然是假的啊。” 他肯定恨不得把她留下。 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据为己有。 恨不得藏起来只自己看。 似乎这几种作法也非常符合陆清珏这个名字的处事标准。 “但我想,如果我说我介意, 如果我告诉你你走后我会血洗整个人间, 最后再用自己的命作陪, 替你铺好回去的路, 你一定不会开心的。”标准答案有时候并不是最好听的那一个。 “可我用什么把你留下呢?所以我没关系,我早就习惯求而不得了。我不能确保我不会发疯, 不过给我点时间, 我能适应的。”他的眼里有悲, 表情却还是笑着的。 陆清珏这次是主动想将自己藏起来的, 也主动接受了她给他带来的不公平。 重要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起码他被主动选择了一次, 她完全是可以放弃他的。 “你想看我有什么反应呢?要我跟你讲,自私鬼不想再自私了。要我跟你讲,我觉得那里是对你很重要的地方。要我跟你讲,我学不会好好活着,可我想看你好好活着?”还有人在等她啊,怎么能那么自私呢? 白予的鼻子有点酸。 她再也无法对陆清珏特殊了,无法认为他无坚不摧,把在别人身上不能做的过分的事做在他身上。 她莫名觉得陆清珏脆弱极了,像一个陶瓷制的易碎品,要轻拿轻放才行,稍不留神就会从指尖溜走,四分五裂到地上。 好像人人只知晓他很强又无敌,从没有人关心过他想不想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没人会去想接近一只疯狗的,所以自然没人知道,被驯服的疯狗也很听话,獠牙锐爪只对外人张。 “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就当为了帮我完成任务,从今天起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白予坐到他旁边,“这次的故事有结局哦。” 他认真地盯着她,眨眨眼睛,洗耳恭听。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鹊桥仙·纤云弄巧》讲得是牛郎与织女会在秋风白露的七夕相会一天,就胜过尘世间那些长相厮守却貌合神离的夫妻。” 陆清珏的眸子亮起:“那么你的意思是,就算回去后,你也会来看我吗?” “不会。”白予不大想用好听的话骗他给他一个莫须有的期望,“但你可以每年七夕的时候都抬头看看月亮,人家都说世界上只有一个月亮,兴许我给月亮讲的话,它能告诉你呢。” “哦,”陆清珏的失落转瞬即逝,“若真是这样,那晚在破神庙里我对月亮说的话,它有没有告诉你?” “嗯?”白予挠挠头,“想必还没到告诉的时候。” “骗人,它明明已经告诉你了。”不然她怎么会此时此刻坐在这儿呢? 陆清珏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温度交汇在一处,“你听。” 他和月亮心知肚明的秘密是:让她属于我一次。 他那样自卑,每次的愿望都小心翼翼的。 他好像能理解那些去求神的人了。 就算知道她会离开,知道她带着谎言来,知道天亮会带走月亮,但陆清珏还是忍不住欣喜,欣喜她正坐在他对面,一睁眼就能看到,甚至不用抬头。 他轻轻摆摆头,摩擦着她的皮肤,“我很开心。” 开心得把所有强取豪夺、占有欲、偏执都抛诸脑后了。 “我也挺开心的。”白予连害羞都忘记了,跟着他一起笑。 -- 第80页 干嘛要在意那么多呢?这一刻开心就好了嘛。 书里的人物终归会奔赴向他们的结局,就像总会在大海中见面的小溪流。 陆清珏做过很多错事,但白予想,他的感情和爱是没有错的。 她自然会尽力完成任务,去争取一个让杨一回来、叶无复原的机会,但这些都是为了她想去弥补陆清珏的错。 大不了她回家以后也去写这样一个故事:阴鸷少年最终等来了能驱散他黑暗的光。 后续她还没想好,她一向乐观,今天不用明天的事情来为难自己。 白予脑子里突然闪过第三板块拼图,她伸出小拇指,“来咱俩拉个钩,以后你不能再杀人了,要管住自己的欲望。” 作者说他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等他在血海里战胜自己继续杀下去的恶念方能得道升仙。 她这样应该不算干扰剧情,她并没有试图去改变结局,只是让陆清珏去往终点的路上走得轻松一点。 陆清珏踌躇半天,伸出小指,“那管不住的欲望呢?” “比如说呢?” 他的眼睛往下游离,落在她唇上,“我想亲你。” 尼玛,这是需要如此认真商量的事情吗? 陆清珏又补了一个令她不容拒绝的条件:“我想这样能更快的拯救我。” 世上没有能抵抗美色的老色批。 在他行动之前,白予先行发起了攻势,谁能对着这张好看的脸说不呢? 唇齿碰撞,吐息流转在两人之间。 陆清珏被她抵在了床栏上,凭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支撑着她整个人的重量。 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但随之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释放。 于是愈发想让对方将自己填满,放肆地吞吐着含在嘴里的绵。 吃不饱。 陆清珏索性放弃了隐忍,“等等。” 白予:? 他眼神炙热得想将她整个人都燃烧,想把她完完全全按进自己的身体里,想让她只属于他。 他用迷离且虔诚的神情望着她:“姐姐,我热。” 事实证明,人在某个该升华的时刻是可以放下所有面子直击最灵魂深处的渴望的。 白予脑子一抽,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骚话,“那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我可以自己脱完再帮姐姐脱。” 草! 这也太刺激了吧,她头一次站在法律的边缘试探耶! 双重刺激! “那还等什么啊!麻溜的吧……唔。”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最近没逛花市 诗词与解释出自《鹊桥仙·纤云弄巧》 第45章 【二更】 事实证明, 活好,会得多, 不黏人。 白予: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他太大了。 而且他还咬人,这谁顶得住一生要强的龙傲天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他好骚啊! 但好喜欢! 拜托,成年人的快乐超简单的好吧。 没想到这作者文写的不咋样该全面的地方倒是挺全面。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更吃亏,反正白予觉得她没亏。就是早上一睁眼遭遇美颜冲击难免小心脏有点受不住。 她脑子里想的那些穿上裤子不认人的老渣女套路还没来得及用就化在陆清珏的眼睛里了。 他用一侧手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得极紧, 就仿佛一眨眼睛她就会像香妃一样变成蝴蝶飞走似的。 衣衫半褪,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那上头还有几条已经长好的、歪歪扭扭的伤疤。 白予伸手去摸, 带着好奇,带着想要了解他的心情,指肚顺着疤痕从头到尾,顺便将衣衫又往下褪了几寸。 陆清珏轻//喘着抓住她的手腕,“好了不要再闹了。” “只是想记住你而已。”白予笑嘻嘻地挣开他, 老实了些。 其实此时此刻她还是屈服于设定的力量, 当局者迷, 她依旧不能确定陆清珏是百分百爱着她的, 但她认为那并不重要。 “我也是,所以再让我看一会儿吧, 什么都答应你。”陆清珏本想用另一只手去抚摸她的发丝, 可抬到一半才想起那条手臂只长出一半。 草, 他好会啊。 她也不能输! 白予爬起身, 屈膝卧在榻上, “我给你编辫子吧?” 陆清珏撇撇嘴, 语气里有点委屈:“不想编。” “那你想干嘛?总不能天亮了还一直躺着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知道不?” 陆清珏歪头看着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他在回答第一个问题。 他想。 随后将她重新拉进怀里,“你觉得呢?” “......”哥,没劲儿了哥! 咱就是说找对象不能找太聪明的,陆清珏一眼便猜到她的顾虑,坏笑一声,“姐姐不用动,我来。” * 白予再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拖着疲惫的老腰下地,差点一个没站稳行了个大礼。 什么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都是扯淡,能把腹肌摸个爽就是坠叼的。 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乐她总算也体会了一把了。 她抬起手,舒展了一下指节,还在回味那个腹肌的手感。 这不比RUA猫RUA狗强? 妈妈听了都会放礼炮祝贺找到春天的程度。 -- 第81页 那个骚话说得也是十分温柔的,比如:“这样可以吗?要不要轻一点?” “我不敢动,怕你疼。” “不舒服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忍。” 乖乖,急得白予都恨不得帮帮他了。 “啧啧啧。”白予拿起桌上的茶杯,连连咂嘴,好还是年下好,完全没有老男人的油腻。 说到老男人......她含着的一口水一下子喷到不知何时坐在她对面的莫忘脸上。 他的头顶长了两个角,虽然不如在拼图里那时看到的大,只露出两个才冒出头的小尖,但白予还是下意识地:“中二爹?” 莫忘抹了把脸,嫌弃地将水渍甩掉,“你这叫的有点早吧?我儿子都没认我你就先认了?” ......白予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得亏她叫得是中二爹,不是油腻的老男人。 脑袋该转弯的时候就要转弯,白予随即拉起警戒,毕竟他之前可是为恢复功法拐卖女人的主,天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忘白她一眼,“我还不至于蠢到把自己手里的筹码丢掉的程度,吸你的阴气,我那倒霉儿子掘地三尺也得把我原身找出来杀掉。” “筹码?你用我威胁他?”白予这次get关键词get到的很快,她猜测可能通过深入接触后,陆清珏的机灵多少给她渡了一点。 末了没忘记感叹一句:“你可真不是个人啊你。” 哪知莫忘没生气,不但没生气,还心平气和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彼此彼此,我那儿子生来就注定孑然一身,你既出现在他身边,你不也是带着目的才接近他的吗?” 哦,原来陆清珏聪明脑瓜的发源地是他爹这里啊。 穿书求生守则第N条: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千万不要露怯,要时刻拿出诸葛亮空城计的气场。 白予故作高深地坐到他对面,“放屁,我可比你有道德多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连自己儿子都能动得了杀心?” “道德?”莫忘不屑一笑,“我只是有想法罢了,到底还是没下得去手。哪像你,真捅他,还用他教你的方法,那一下子可给我儿子捅得不轻啊。”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不出三秒,两人举杯对碰,互道一声:“下贱。” 然后同时将茶杯里的水泼到身后的地面上,谁也没喝。 与公公第一回 合交锋——平局。 * “不是我说,你是真的菜,你要不明天去逛逛菜市场吧,没准能在里面找到几个同类呢。” “小姑娘,话别说得太早,你以为你在第五层,其实我已经到大气层了,懂的都懂。你还小,把握不住,不懂其中的道理。拿回去,让叔来。” “我靠,你别倚老卖老不守武德啊,菜就菜吧还不守规矩?” “什么是规矩?规矩就是上位者定的,上位者说什么是规矩什么就是规矩,懂?” 白予偏过头偷偷翻个白眼,头一次见老大爷下棋还带倚老卖老悔棋的。 “你就说这棋能不能悔吧,反正你今天让我悔我明天就给我儿子放个假。” 不但倚老卖老,还天天拿陆清珏的行踪要挟她,明明就是他想寻个什么世间本不存在的东西,非要让陆清珏去帮他找,美名其曰这是陆清珏没完成将修真界一网打尽的惩罚。 找了几天找不到,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也说得没头没脑的。白予指责他就是故意使唤陆清珏,他还要疯狂气急败坏地反驳。 油腻的老男人、家暴男、坏坏的老东西、与人渣一样的魔渣,这些都是白予在心里给他贴的标签。 他也就是活在好年代了,要是放到现代去,拐卖妇女都够他喝几壶的。 至于白予为什么没跟他较真呢?因为在白予的印象里,一般像他这种人在书里,通常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索性就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反正他活一天少一天。 思及此,白予无奈道:“啊对对对对,你想悔就悔吧。” 他拿回了一个前几局下的黑子,琢磨半天,最后落到一处。 白予瞄准一个点,正要落子,被他叫住,“等等!” 白予嘶了一声,耐着性子等他重新做选择。 完事以后白予又选准一个点,再次被他叫住,“让我再想一下。” “......”当时就是无语,非常无语。 白予的子在手心里捂了半天,都快攥出来汗了,他终于选好位置。 “好了?” “嗯嗯,可以了。” “确定不反悔了?” “确定。” “我下完可就不兴你反悔了。” “哎哟你真磨叽,赶紧下得了。” ??她没听错吧? 他居然说她磨叽?靠。 不过白予也懒得跟他计较,因为她当初为了玩好南极贱畜出版的MOBA手游里一个下棋的中单(弈星),特地斥巨资开了奇异果APP的VIP,把棋魂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她的心早就像胜天半子一样冰冷了。 以及,她终于喊出那句她想说很久的台词——“神之一手!” “怎么样,服不服,臭老头?”诶,今天也是被自己帅到的一天呢! 莫忘沉着脸盯着棋盘盯了许久,然后起身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扒乱,“不算不算,这局不算。” -- 第82页 白予:? 小鲤鱼历险记里的赖皮蛇当初怎么没找他去演呢? 与公公第二回 合交锋——说不清谁输谁赢。 * “我杀了你!” “靠,我早就说了我不会,你非逼我,你这人真不讲道理。” 与公公第三回 合交锋——白予被他追得在整个无名宫里乱蹿。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莫忘非要白予帮他照顾花,白予说她不会浇花,莫忘非要让她帮忙浇。 她就索性浅浇了一下,结果把花浇死了。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他这花这么娇贵为什么不自己好生养着,反正用白予的角度看他分明就是找借口报前几天输棋的仇。 老登西输不起。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直到白予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像找到靠山一样急速向其狂奔而去:“陆清珏你快管管你爹,你爹疯了!要是影响到咱们的感情都是你爹逼的!” 她的话对陆清珏来说简直就是圣旨。 没等话音落下,陆清珏一掌把莫忘拍飞,拍得整个人都碎成粉末了。 好一个父-慈-子-孝。 “怕什么,他又不比你厉害。”陆清珏如此安慰道。 白予拍拍胸脯,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且不说他功法大退,在无名宫的这个并不是他的原身,不然陆清珏也不会放心让他接近白予。 她啊,她这波输在太尊老爱幼。 “我给你带了礼物,在山下,我带你去取,可好?”陆清珏含笑捂上她的眼睛,回头警示性地朝莫忘的那摊粉末瞪了一眼。 像是在宣誓自己领地的主权。 用口型道:‘你要的东西我已交给你,滚远点。’ “啧啧。”那堆粉末在陆清珏出殿的那一刻重塑回人身,翻来覆去地看手中泛着幽光的白玉,“明明是个罪大恶极的魔头,还妄想得到爱,妄想着能善始善终。可笑。” 许是在对自己说,许是在对陆清珏说。 随即消失在无名宫里,衣角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魔啊,哪怕立地也成不了佛,回头也到不了岸。 第46章 [咳咳——至此, 因被动好感技能,您已将书中人物全部好感度刷满, 之前唯一漏掉的陆莫忘好感度已补齐到100%。] 白予刚睁眼,脑袋还是木的:什么情况? 把他的花养死就刷满了? [检测到您关注的突发剧情,特此通知——正派弟子因您在除魔大会上接近陆清珏的举动将矛头瞄准了剑寒派,正在前往不望峰的路上,一日后抵达。] “不是说我不能影响结局吗?” [系统委员会正在清算,请稍等......] [尊敬的用户,您好, 这边检测到您的到来多多少少给本书带来了与原剧情不大相同的走向,故本世界的管理者正在紧急修正您带来的影响。] [考虑到您是尊贵用户, 特此为您播放一周目原书重要剧情复习......] 熟悉的比试大会。 与白予看到的剧情一样, 一轮红月盖过天光,给整个画面铺上一层血红色。 不一样的是,陆清珏身后的黑枝是那天的成千上万倍。 黑枝捕捉到的猎物不仅有修士,还有涌上不望峰的魔,可谓是真的做到了无差别攻击。 每一个活物都被黑枝做成的牢笼囚禁着, 偶尔两个临近的牢笼会融合, 将里头的修真之人与魔关在一起。 而陆清珏就像是斗兽场的领主一般, 看着他们用尽力气厮杀。 当牢笼里只剩下一个人或魔时, 往往这个获胜者会以为自己得到了活下去的资格,充满希望看着黑枝敞开的路径。 然而就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 黑枝会先将他行动的脚束缚住, 紧接着再绑住他的手。 宛如恶劣调皮的小恶魔, 等待他挣脱, 待他挣得松了些, 再用更大的力量勒住手腕脚腕, 到四肢彻底断裂为止。 即便如此,无手无脚的躯体还是会朝前蠕动。 然后,在他希望殆尽的前一秒,黑枝夺走他的生命。 仿佛身临其境,就算没有闻到血腥味白予依旧止不住生理性的恶心干呕。 尤其是那一张张她熟悉的脸被折磨得连人样都看不出时。 有点秋香,有杨一,有弱鸡帮的帮众,有阮明明,他们都变成了无手无脚的躯干,谁也没能逃出来。 而叶无恰好救下车车,免了一遭折磨,却也没能逃过被黑枝夺去一条手臂的命运。 与二周目没有差别,除了更严重一点外——叶无手臂的断截面迅速腐烂,一半脸都凹陷下去,可怖极了。 还有清心真人,一根黑枝朝他刺去,他试着去挡,但没挡住。 他的剑被黑枝打落,和从前他打掉陆清珏的剑一样。 清心真人是不老不死之身,但陆清珏也没有因此放过他,这群人之中陆清珏对他是最最残忍的。 黑枝反复出入他的身体,将他捅成血窟窿,它们在帮陆清珏泄愤。 等到血窟窿渐渐愈合了,便再捅烂,愈合,再捅烂…… 其实杀父之仇对陆清珏而言不算什么,红月告诉他,他的父亲也曾想过将他扼杀。 令他不爽的是,他曾有机会当个正常人的,可他的师父,带着一张假面骗了他十几年,亲手断送了他的机会。那带着歉意的感情里充满了杂质,一点都不单纯。 -- 第83页 爹不疼妈不爱对陆清珏来说没什么,他本就不在乎那些无聊的感情,但问题的本质是,别人有的他为何没有。 为什么他是带着诅咒出生的人。 为什么被他杀掉的这些人要来招惹他? 陆清珏在高空之中,面色平静,甚至没有因杀戮而兴奋,只是冷眼俯视着众生苦。 他不觉得杀尽天下人有什么不对的,他的认知里没有对与错。 他想杀,那么人们就该死,不算欲望使然。 他只要能杀,他便能杀,他是没有渴望的。 人的是非观念约束的是人,而不是神魔。 如果神魔想创造一个公平的世界,会选取的办法一定很简单:杀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他无欲无求,想法趋近于神,行动趋近于魔,是一个不染尘世、高于人间的维度。 他听不见,明明耳边很喧嚣。 他也看不见,明明眼前一片血色。 白予觉得那个他十分陌生,但心底又有一个声音说:他就该是这样的。 她的手穿过那些小伙伴的尸体,甚至不能帮他们把眼睛合上。 陆清珏的眼珠在她背后打转——不过在他的视野里,她并不存在。 但他依旧遵循本能,分出一根黑枝悄无声息地靠近她...... [一周目重要剧情播放完毕。] 白予的心跳频率还在直线飙升,并不能迅速回归正常。 “所以你的意思是,管理者要把陆清珏修正成从前那样吗?” [我无法预料管理者的行动,虽然我也是造物主塑造的,但管理者是更高我一级的存在,这边并不能跟您保证。] [只能知晓或许因您影响偏差活下来的人物会在二周目找一个合理的理由、遵循二周目守则的方式死去或抵达原先结局。] 遵循二周目守则...... “可车车现在并不在叶无身边。” [所以管理者会将人物叶无//修正,即将为您估测遵循二周目守则方式的人物结局,请稍等......估测结果为:抹杀。] 白予猛地蹿起,提起衣摆冲到外面。 彼时的陆清珏正拿着剪刀修剪花茎长出的分枝——如若想让花开得灿烂,这些分枝是必须要剪去的,不然它们会抢了花需要的养分。 “陆清珏,我......”白予话还没出口,便顺着他的剪刀看去,那剪刀毫不犹豫地将分枝剪下,干净利落。 她不会养花,只能通过这举动想起方才系统的话。 “你干嘛要修它?”问得没头没尾的。 “不修剪它,花就不会长成应该长成的样子了。”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不应该一定是错的吗? 错的东西就一定要修正吗? 白予的神情在一瞬沉下,“我得走了。” 若说先前她还能保持乐观,那是因为没有已知的敌人,她以为她要面对的只有本书天花板陆清珏。 而现在,当她知道敌人是未知且强大百倍的东西时,她无法再保持平常心了。 俗称: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点。 “好吧。”才装了几日便不装了,大概是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想来也是,他近日刻意去压抑骨子里的杀念,无事就养养花,钓钓鱼。 其实陆清珏也蛮纠结的,他知道这样做的话不仅自己痛苦,她也会早日完成任务离开他,但是他依旧选择接受这个结果。 比起自己,还是她的愿望重要些。 他给她指了一个方向:“那儿可以出去。” “对不起。”白予吹了个口哨,将小麒麟唤过来。 陆清珏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这是你必须要履行的职责,你的感受不重要。 “嗷呜。”白予跨上小麒麟,可它不肯走,嘴里咬着陆清珏的衣摆不肯放。 任凭白予怎么呵斥它,它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陆清珏伸手在它的头顶摸了摸,“没关系,走吧。” 小麒麟呜咽了一声,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停顿。 它好像哭了。 陆清珏在原地站了许久,像往常每一次看她的背影那样,到她彻底消失不见。 即便早有准备,可一个地方还是空空落落的,身体里的很多东西都跟着她一起走了似的。 “我祝你走的路,被月光照着,只照你一人。”他握紧出鞘的剑端,血顺着剑身往下流,一滴两滴滚落至地面。 他又无法保持冷静了,想杀人。 还等什么呢?不是你自己选的么?走吧。 陆清珏沉重的步伐才迈出一步,便听一个在脑袋里循环过无数次的声音叫住他,“喂。” “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忘了一件东西。” “忘了什么?我去帮你拿。”哦,原来她不是来找他的。 因为背对着他,陆清珏没有遮掩失落。 原来当人有了希望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失望。 白予注意到陆清珏的手,想去帮他包扎,但却觉得这种气氛实在别扭,一点都不舒服。本一件平日里再小不过的事情放在这气氛里都显得突兀了。 她吞吞吐吐半天,最后一咬牙:“我瞧着公子骨骼惊奇,是个天资极好的奇才,不知可有幸跟你同行?” 在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点可以前进一步也可以后退一步。 -- 第84页 他和小麒麟的举动成功把她从冷血无情模式里拉出来了。 她想,睡都睡过了,拍拍屁股走人的事儿……她不能那样对他,至少不应该。 看到那些画面又如何呢?他是二周目的他,并不是原书剧情的他。 起码她觉得,他跟一周目一点都不一样。 陆清珏愣在原地,很久没答话,等的她都有点着急了,以为他不愿意。 不过她也不想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方式火上浇油,譬如“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不知好歹”。 踌躇再三,她微微把脸偏至一边,用声音大掩饰自己的心虚:“这样,都是老熟人,我也不跟你见外了,你亲我一下我就大发慈悲让你陪我去。” 是以她没能看到陆清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神情,只听见他大步流星走向她时带起的风声。 他站定,将她的手掌包在手心里,却又没把她从小麒麟的背上扯下来。 白予不由得被他牵动,将身型转了回来。几乎是转回来的刹那,他仰起头,向她落下虔诚的一吻。 像那些跪在教堂里祈祷的人们,仰望着主。 也像骑士在国王面前衷心的宣誓,等待被国王抚摸额头。 哪怕她前一刻才对他做了有点过分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tips:注意这个出现了好多次的主的概念 第47章 【二更】 “陆清珏, 不可以飞这么快!小麒麟快被你甩飞啦!” “陆清珏,不能用法术欺负小鸟!” “陆清珏, 你要把所有不满藏起来哦,对待师父和叶无要客客气气的才行。” “好。”陆清珏听过很多次这种话,可没有哪一次像她说得这样好听,也没有哪一次他会像这样想都没想就应允的。 她是他的缰绳,只要她说,他就愿意听。只要能惹她开心的事,他就愿意做。 陆清珏好像变了很多, 又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反正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二人是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赶到不望峰的,自然比那些正派弟子的速度要快。 他们落脚后不望峰还是如从前般寂静, 只有大雪依旧。 不过这寂静没持续多久, 不知是谁先看到他们去通报了一声,几个新弟子紧随其后,欢天喜地地跑到白予跟前,许是还不知晓除魔大会和不望峰要被围攻的消息,清心真人将他们保护得很好。 “白师姐回来啦!” “白师姐一路颠簸, 先去吃点东西吧。” “白师姐, 我们都有按你的嘱咐做事!” 却在拉起白予的手前被陆清珏的眼神吓得往后缩, 其中有不认识陆清珏的不明所以单纯觉得他吓人, 还有认识陆清珏的做起了科普。 “怎么不叫人呢?”白予没计较他们往后缩的步子,毕竟她头一次见到陆清珏也是这反应, 哪有资格指责他们。 半天没人吱声, 白予又催促道:“没大没小的, 赶紧叫陆师兄。我都要称他一声师兄, 你们几个不叫是想排在我头上占我的便宜呗?” 她半开玩笑式地嬉笑着, 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 片刻后, 第一位勇士出现了:“陆师兄!” 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好啦好啦人见完了,你们就一边玩去吧。”纵然陆清珏大有转变,但白予可不能保证他对谁都像对自己一样有好脸色。 新弟子们一哄而散,陆清珏幽幽地飘了一句:“我无所谓这些的。” “嗯嗯,你无所谓,不知是谁初次见面嫌我天资差不要我叫师兄,现在成了无所谓了。”白予手往胸前一插,冲他挑眉。 陆清珏并不否认,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好记仇。” “是啊,不似你的一秒记忆,今年的事我能记到明年再翻出来骂你呢。” 说完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明年还能再见面吗?大概是不能的。 “好了好了不提那些没意思的,我得教你点有用的。”白予扯过他,开始耐心地跟他交代来交代去,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大致意思无非是让他一会儿跟师父客气点。 “好。”陆清珏应道。 白予瞧他一瞥,“一天就知道好好好,也不知道到底记进去多少。” 陆清珏不语,只看着她笑。 他最近总是喜欢什么都不干就看着她,好似根本看不烦一样。 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白予也不知道有啥可看的。 “你最近好像变漂亮了。” “花言巧语。” 见到清心真人时,清心真人的眼中充满了诧异,似乎没有想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还能再次见到他们。 但男人有时候总是拉不下脸心平气和地讲一声原谅的,清心真人一时也不知该用何种情绪面对陆清珏才不显得刻意。 白予觉得他俩之间,需得一点点的推波助澜。 所以她拉过陆清珏冰凉的手塞到清心真人手里,“师父,你家不孝女带着你离经叛道的孽徒来回门啦。” 如此一来,清心真人直接晋升为娘家人。 在陆清珏没反应过来前,清心真人慈祥地望着他们二人,似了却了什么心事一般,突然间足以释怀一切,“清珏,是师父对不起你。” “你看,我家师父一个长辈都放低身段跟你道歉啦,你难道还要拉着个脸不成?”白予捏住陆清珏的脸,把他的脸捏得嘟起,“你该说什么?我教过你的,如果别人跟你道歉你该说什么。” -- 第85页 “没关系。”陆清珏轻而易举地原谅了。 又或许,陆清珏早就原谅了,原谅了他和他们还有她。 白予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揽过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夹在胳膊肘中,低头在他耳边小声嘟囔:“不错不错,奖励你陪我在不望峰一日游。” “好。”陆清珏看着她笑,清心真人看着他们笑。 世上哪有不能原谅的事情呢? 还真有,失了智的叶无看见陆清珏便往白予身后躲。 叶无黏着白予,像在跟陆清珏玩老鹰抓小鸡似的,就是不肯直视陆清珏。 他这种行为举止,别说道歉了,陆清珏的不悦都写在脸上,恨不得伸手去把他拽出来:“滚出来。” 话音未落,白予便训斥道:“陆清珏,你怎么能这么凶呢?他现在的智商只是个小孩!” “我也是个小孩。”陆清珏拧着眉心,委屈极了,那股混世大魔王的气场不知从何时起消散不见。 白予感到十分头疼。 妈的,忘记陆清珏的官方年龄了。 她一个妙龄少女,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就算了,还一下子来俩,一个脑瓜两个大说得就是她目前的境况。 “滚出来,我还你一只手就是,不要缠着她。” “你好凶啊,谁会要你这种凶巴巴的人的手啊!” 这波勉强算是陆清珏的热脸贴叶无的冷屁股了,他上赶着还,人家偏不要。 属于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stop,停!”白予伸手将两个人隔得更远。 她先回头哄叶无:“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大坏蛋作恶多端,长得就一脸坏人相,还戴着一副假面回来装好人?” 叶无点点头,白予用余光扫陆清珏一眼,接着对叶无道:“可是呢,冤冤相报是没有结果的。他虽然坏,但他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才会来找你,而且他答应过我,会帮我一起找到治疗你手臂的方法。这个坏人已经知道错了,你要不要考虑原谅他一下?” 叶无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他没有给我道歉,我不原谅他!” “听到了?”白予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盯着陆清珏,“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做?” 她这时就如幼儿园的幼教一般,耐心地教导引导两个刚刚闹完别扭并发誓从此之后再也不理对方的小朋友。 陆清珏着实服气,白予是明摆着把他也当成跟叶无相同的、失了智的人。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对不起。”陆清珏面色难看地别过脸,坚决不去给蹲在白予身后的叶无一个眼神,坚持着他最后的倔强。 叶无探出半个脑袋,发觉陆清珏的不乐意后冷哼一声,“他不是诚心的,他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白予咂了两下嘴,朝陆清珏抬抬下巴,假意与叶无说悄悄话似的压下音量,手指对着陆清珏指指点点:“且,还上天入地龙傲天呢,连道歉都不会,还不如我们小叶无呢,我们小叶无没做错事都会为人处事。” “对不起。”认命一样,陆清珏压下火气,态度诚恳盯着叶无的眼睛,敛着的眉舒展开来,连戾气也一并收起来了。 “没关系。”叶无非常大气地原谅了他,而后如一阵风跑出门,也许嘴角是笑着的,没有人看清。 这句对不起他等了多久呢?可能从小时候就在等了。 当陆清珏一次次拒绝他的好意时,一次次推开他端去的碗时。 叶无不了解陆清珏的性格,也不知晓他的身世。 叶无只知道,自己是二师兄,如果大师兄不能温柔对待门派里的弟子,那么他就要扛起大师兄的责任,顺便也将这份温柔给大师兄送去一份。 就算大师兄不接受这份好意也没关系,因为他是他的大师兄嘛。 总要有一个人先懂事的。 “真棒。”白予毫不吝啬对陆清珏的夸奖,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笔,“快过来我给你画个小红花。” 真真切切是代入了她的幼师角色。 然而陆清珏并不想代入小朋友。 他用嘴把她手上的笔叼下来,含糊不清地:“我智商没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智商有问题喽?”白予言笑晏晏,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个脑瓜崩。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清珏颇有些无奈在话里头,最终又好生生地把笔还到她手里,老实半跪到她脚边,“你画吧。” 白予没将笔头落在他额头上,而是抓起他的手腕,在上面画了一个小红花,于小红花的中心标注上1-12点的时间,短一点的时针指向5,长一点的分针指向4。 画完她叩了叩他的手腕: “记住这个时间哦,以后只要是这个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可它不会动啊?”陆清珏的眉毛再次敛到一起。 白予“啧”了一声,他便自己用指尖将那小鼓包压下去了。都不用多说,听话得很。 白予见状满意点点头:“是的,所以它会一直维持在这个时间,你也要原谅这个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个小小的骗术。 但陆清珏一向会活学活用。 他起身把她横抱进怀里朝外走,白予迅速扯住他的衣衫以防自己掉下去,“干嘛啊!” 他低头看她:“你不是说这个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吗?” -- 第86页 白予:?? “我怀疑你有什么不太健康的思想。” 陆清珏眨眨眼睛,没有否认:“我思想的确有问题,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第48章 【真相】 可惜剥夺陆清珏的一切才是这个世界的原貌。 卯时阵破, 正派修士打着讨伐魔头的名号冲上不望峰。 白予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守候在她身边的小麒麟。 她穿好衣裳往外冲, 小麒麟却扯着她的衣角不让她出门。 白予好说歹说:“我答应你,不管他做出什么,我都不会怪他的,好不好?” “嗷呜。” “就算他把所有人都杀了,我也不会觉得他可怕,我依旧会从血海里逆行而上到他身边,行不行?” “嗷呜。” “可是他最怕孤独了, 我得陪着他的,对不对?” 小麒麟这次没再拦她, 跟着她一路跑到外面。 隔着老远白予就看到陆清珏用黑枝筑起一道黑墙, 任凭外头各种法术和剑往上砸,他也没有后退一分。 墙后是不望峰的弟子们,清心真人,叶无,不知道是谁连杨一的碑都给抱过来了。 白予跑到陆清珏身边的一刹那, 他原本高大的身躯瞬间倒下。 他头上都是汗, 脸色苍白, 扬起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我谁都没有杀。” 陆清珏擅长杀人, 并不擅长救人。 黑枝是要浴血的,它不能吸别人身上的血, 便只能吸陆清珏这个源头的血。 白予看到了黑枝上的一个个鼓包, 她用手去掐, 用刀去割, 然而并不管用。 陆清珏把她的手拿下, 放到脸边蹭了蹭, 借助她的力气站起来,“没关系,你夸夸我就好了。” 白予咬紧嘴唇,终于下定决心,“你给我开一条路,我去把他们都杀了。” 如果陆清珏不行,那么就让她来。 “傻瓜。”陆清珏好像跟昨天不大一样,他看向她的眼睛里除了爱意什么都没了,“你伤不到他们的,更何况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去接受我的命。” 白予带着疑问凝视他,陆清珏抬起手,在她额头中心点了一下。 进入第四块拼图之前,白予听见陆清珏说:“对不起啊,明明你教会我道歉的,我却忘了跟你说。” 对不起,自私地把你拉到这个世界里来。 对不起,在没想起真相之前对你那么过分。 对不起,伤害到你付诸心血塑造的角色。 白予甚至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道歉。 [恭喜您集齐所有记忆拼图,本系统即将试图冲破神的束缚,交还给您所有记忆......] [优先为您解锁播放第四块板块拼图,载入中.....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请稍等......] 【少年在通往仙界的天门外,向神许下一个愿望。】 那天,少年站在天门外得到神谕:“你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 其实少年早就知道了,他是被虚构出来的。 他的所作所为、艰难险阻、一生坎坷,都是为了讨好另一个世界的造物主。 造物主让他站在高处、让他沉入海底、让他经历诸多不公平的遭遇、拥有这样扭曲的性格。 ——不懂爱,学不会七情六欲,凡接近他的人都会都会对他产生嫉妒、轻蔑等消极情绪。 都是造物主的一时之快。 但是怎么说呢,少年并不恨她。 反正他也不懂什么是恨。 神又对少年说:“你走到这里,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去想你的愿望。” 与此同时,少年脑中的系统音也随之响起提醒:[恭喜,您已达成造物主书写的结局,本系统将会完成您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期望。] 少年摸了摸手边的麒麟,没有说话。 [检测到您内心深处的愿望是——透过屏幕看一眼那个世界的造物主。请稍等......即将为您入侵异世界电波......] 画面逐渐清晰,白予正坐在电脑前看书,书里写着:身为一个创作者,你的首要任务就是给你的主人公没事找事,你与你的主人公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立关系。 看到这里时,白予不禁发出一声灵魂感叹:“主人公好tm惨啊。” “tm是什么意思?”陆清珏问。 [这不重要......] “好吧。”陆清珏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 她很可爱,很小家子气。当脸被面前那四四方方的东西照亮时嘴巴里永远塞得鼓鼓的。 她还会一边按着能发出声响的格子一边说:“儿啊你不要怪妈妈,你不苦点妈妈没东西写。” 有时候她也会在四方东西前呆坐一天,手指明明放在格子上却不敲,抓着自己那一把一把掉的头发苦喊:“靠,我秃了,是不是能变强了。” 还有时候,她闭着眼睛,睡着时都在呢喃着他的名字。 看着看着,一股奇妙的感觉从陆清珏的胸腔中升起。 他惨了,他隔着转播的异世画面坠入爱河了。 他甚至想着:造物主有权毁灭她创造出来的世界,哪怕是......他的世界。 那一刻,他突然开始期待,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是否他这样生来没有心的人也能在爱情里被公平对待呢? -- 第87页 去爱着虚无缥缈的她,听上去就有趣极了。 他对有趣的事物非常情有独钟。 他只看了一眼,可只是一眼便足以抵上万年。 他蓦然就想清楚了,原来那些无尽孤独都是为了她。 他与她很近,近在咫尺,只隔着一层屏幕。 他与她又很远,远到相隔一个次元,却止不住萌生的爱意。 他忽然接受了一切不公平,如果是她带来的话。 也可以接受千万年都等不到一个救赎自己的人。因为他的爱很少很少,所以他要全部都留给她一个人。 剩下的两天里,陆清珏经常让系统给他多讲讲那个世界的事情。 听完之后,他忍不住感叹:“嗯......这就是她的世界吗。” 到了第三天,神如约而至。 陆清珏微微一笑,他已经想好了:“我的愿望是,让造物主来到我的世界,我要把我的一切都给她。” “她笨笨的就好,化形不能像她现在的模样般漂亮,最好扔进人堆里找不到。”这样就没人跟他抢了。 神说:“可以,但为了维持世界秩序,她不认识你。” 陆清珏:“没关系,我记得她就好。” 直到这一刻,神还是坚持着规则:“你也不会记得她,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切都将重启,你也会跌落神坛,再上不来天门。而且时间有限,她总要离开的。” “好。” 没关系,陆清珏想。 我只看她一眼,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 那个总是放言自己全都要的少年,最终为了她,什么也没要,甘愿放弃一切。 青灯古佛,佳人在侧,他都没有。 他即不要王位,也不用她留下。 陆清珏最了解自己,为保造物主来到这个世界后过得安稳,他和系统说了许久:“我这种人,如果不认识她的话,怕是只会伤害她。” “你就去保护她吧,要敬她爱她,若我对她有杀心,就助她杀了我。一条贱命,死有余辜,她既创造我,就有权毁灭我。” 他可以消失,但他的爱要留在这个世上。 然后,陆清珏摸摸麒麟的下巴,“你也是,要帮我好好待她。” “嗷呜~” 交代好一切,陆清珏满意地闭上眼睛。 也许一觉起来,她就来了呢?万一能见上一面呢?万一呢?他如此想道。 要给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要换身新衣裳。 头发会被风吹乱么?他看她坐在那儿时梳着很好看的辫子,可以让她帮他梳么? 奈何神慈悲又残忍,对待万物皆视如草木,血脉也一样,连他只看一眼的期待都一起剥夺去了。 白予来到时,陆清珏醒了。 他满怀欣喜地去见她,雀跃的步伐带动着衣摆飞扬,鞋子踏在雪上留下哒哒的马蹄声,飒飒的风从他耳畔掠过,却在去见她的路上忘了她。 那晚少年的梦里,全都是喃喃自语:“不过没关系,我的造物主。如果我把你忘了,我们剩下的故事就像你说的一样,下次再讲吧。” 只有被神遗忘的清心真人记住了那三天,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看到这里,白予的眼泪已然决堤,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是你书里的角色,他爱上了你。] [于是倾尽一切,想把你拽进他的世界,哪怕结果是所有人都忘记,哪怕是再进一次泥潭。] 神收走了所有,包括陆清珏的爱,可难以收走他对造物主的那份执着。 来讨伐他们的不是修真界的门派,而是神。 带给陆清珏痛苦的不是神,而是白予。 白予至今才明白,被动好感的深层含义。 为什么面对杨一点秋香甚至于魔的欺负,她都会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们,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死。 那是作者与人物之间的独特连接。 她想起了,为何她说书时的故事,里头的主人公会与陆清珏高度相似。 因为在她潜意识里,他是她打造出的、最完美的人物。记忆没了,可他们相伴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法被泯灭,她握住笔还是忍不住书写与他相似的人物。 还有系统、麒麟,都是她曾写给陆清珏的东西。 她想尽可能地弥补他,可没问过陆清珏这些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 他们的爱意也并不是无处起,而是从动笔的第一个字符时就存在了。 陆清珏将系统赠予给白予时,他的的确确是高岭之花,可世界重启了,他也要一同从头再来,再走一遍荆棘路。 系统只检测到身为高岭之花的他,因而白予的任务没有完成。此他非彼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傻子,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你该讨厌的人啊。”白予一边擦眼泪一边不停责怪自己怎么会把他忘了。 明明他身上的每一寸她都最熟悉不过的,那是她一笔一画描绘出来的。 继而怪自己,为什么给他无尽苦难。 她让他在永远过不去的冬夜里等天明,在白雪寒风的冰冷里盼春日。 她站在最高处的顶端,残忍地将酸苦辣撒到他身上,唯独不肯给他一点甜。 她曾经沾沾自喜地向朋友炫耀她创造出的主角有多帅多厉害,也曾为他的经历留下不少眼泪,却独独省略去他的感受。 -- 第88页 她真的欠陆清珏,欠他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三言两语道不尽,寥寥数语说不清。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不只是他,还有他们。 每一个努力生活的小角色,都依旧保存着对她的那份热情。就算她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也像飞蛾一样,毅然决然地扑向她这场大火。 白予仍记得写完结局的那天,她坐在电脑前伸了个懒腰,除了陆清珏的那句梦呓外,还对他说了一句“再见。” 她以为的再见是再也不见。 可他的再见是再见一面。 留在文章末的悬念到结局都没有揭晓,少年到底向神许了什么愿。那时的白予思考许久也没能思考出来陆清珏到底想要什么,索性以留白蔽之。 于是,留白成了陆清珏唯一能表达自己真正内心的地方。 她笔下的小仙君到最后也没有羽化成仙。 她的小仙君为了她,永远地留在了她所在的地平线上。 他下意识地约束改变自己,在重启后的世界里再不似一周目那样凶狠残暴。 那都是因为她的到来才会改变的,即便他忘了,身体还是记住了他不断在内心深处重复的爱。 你看他多奇怪啊,他分明就不懂爱,可他又情愿为才发芽的爱意放弃一切,甚至可以再忍受一次无尽的折磨,甚至那爱意都不一定会开花结果。 他很讨厌等人,可他却像那些在机场等船的人一样,等一个虚无的结果,等一个异世界的她来带走他的爱。 他们忘记了对方,可他们的身体还记得那些彼此在对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 难道爱非要用繁琐的词语来形容吗?一定要溢于言表吗? 你看他叙意不清的表达方式,不是一样传递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小予前期那些不合乎常理的同情是因为她对每个人物都注入过心血,带着真相去看她那些沙雕举动就明晰了。 收开头就一直在重复的伏笔:“我真是欠你的。” 麒麟一出场就提过小麒麟很像陆清珏 二周目已经是改版后的傲天了,一周目凶残个80%吧(沉思)本来想多写点一周目的怕大家接受不了 第49章 那时的白予认为, 陆清珏的病娇属性是注定的。 她十分满意自己想出一个对他唯一好的师父是把他陷入这种境地的人,觉得神魔之子才能合理解释陆清珏那清冷恶毒的性子。 现在她却不能这样骗自己了。 “陆清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白予再想不出还能对他说什么。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你没有错呀。”陆清珏望着她笑,好似旁若无人。即便里面和外面的人依旧喧嚣着,他却只能看见她。 比起身体上的难受,还是忘记她更痛苦。 所以陆清珏现在不想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了,能记一刻就多记一刻。 “你为什么不恨我?” “因为我恨不起来呀。” 的确是该恨的, 大到那些冤仇,小到从小长大的门派, 他们除了给陆清珏恶意外再无其他。 追寻的剑道被整个修真界轻描淡写的否定, 只为他们那一己私欲,只因他是魔种。 如果可以,他想做个平凡人,不当天之骄子,不当这世界里的主角。 就一把剑, 一壶酒, 不成仙, 不成魔。逍遥人间, 肆意快活。 最好再遇到一个喜欢笑的姑娘。 那姑娘笑点不高,不管他讲什么, 说话或不说话都能简简单单地把她逗笑。 不过女孩陆清珏终归是遇到了, 人间却没想象中那样善待他。 兴许是想要得到点什么, 就得失去点什么吧。 总是要公平的吗。 一周目的画面在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浮现, 他才发现他的初心仍然未改。 那两个他唯一高度相同的地方, 便是他始终坚定不移地认定如果这些不幸经历都是为了遇见她, 那么就是值得的。 如果他的孑然一身,踽踽独行是她给的,倒也算心甘情愿。 “你的那些不公平都是我的一时之快。” “我知道啊。” “已经重来一次了,你为什么还要遵循我的心意,对自己这么残忍呢?” “因为我的爱和温柔本来就不多,都给你了呀。” 世界在褪色,喧闹声渐渐沉寂下来。 周围的人们化成随风飘扬的灰尘,清心真人站着的地方被一方结界挡住。 金光由北至南,神坐在莲花之上,降临人间。 神睁开狭长的眼,无悲无喜:“造物主,您该走了。” “我不走!”白予拉着陆清珏的手,仿佛放开一瞬间就再也握不住了,他会从她的指缝间溜走的。 神既没有看白予,也没有看陆清珏,而是高高在上,用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说:“世间万物皆有守则。天道之子的愿望已经完成,您也把这个世界搅得命轮偏移,您必须得走,这场轮回必须抹消。” 不容置喙,不容反驳,也不容选择。 白予感觉自己的手在变得透明,她急切地去拥抱陆清珏,没等她说什么,便听陆清珏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为我留下来的,我知道。” 他用手指帮她顺着被吹乱的头发,一下一下,非常轻缓,令原本焦躁不安的白予慢慢平静下来。 -- 第89页 她强行压着难过让自己保持冷静,起码要把她想对他说的话都说完。 她攥紧拳抬起头,认真盯着他:“听我说,陆清珏。” 那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尽力气和情绪。 “我离开后,你大胆地走,不要回头。去拨开凛冬的雪,去看看江南的岸,去纵马畅游人世间,去扶摇直上九重天。唯独不要再想起我这个带给你一生命运多舛的坏蛋了。”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要用记住来承担,那么就把这当成她的惩罚吧,陆清珏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不要走我给你的结局,去按照你自己心里的路走下去。顺利也好险阻也罢,我给了你抵抗命运的能力的,你一定能抵抗每一次命运的。” 她留下许多伏笔和逻辑去塑造陆清珏的个性,那么同理,他也可以用这些伏笔和逻辑来推翻她的统治。 “还有,陆清珏,你不是没人爱的。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陆清珏吗?陆是你爹给你的姓,清是师父给你的字,珏是你娘给你的玉。他们都爱你,包括我,我也爱你。” 这是她写在后记里的话,并没有撰写到正文里去,算是一个小小的彩蛋。 “最后,我的小仙君呀,你以后走的路必定桃花盛开,阳光灿烂,再无我强加予你的那些苦难。” 予是给予的意思,可是她都给予了他什么呢? 如果没有穿书的奇遇,她可能这辈子都听不到陆清珏的心声,不知道相隔了那么远的时空外还有一个明明该讨厌她的人不顾一切爱着她。 反抗是没有用的,因为神魔是白予设定在这个世界里的,最高级的存在。 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依旧也只能被动地接受。 但她想,至少要让陆清珏快乐一点。 “好,我知道了。”陆清珏站在她的对面,笑意始终没从他脸上褪去。 他想给她看自己最好看的模样。 “对了,那首歌的后两句,我唱给你听吧。”陆清珏听见过她在亮着的四方前唱,她挺喜欢这首歌的,当她唱着闽南语时声音总是软软的。 他尽量将从心口冲到嗓子眼的烈压下去,想着她唱时的声调和声线,黏黏糊糊地将情绪都融在两句词里:“放下西凉,无人管。” “我一心只想,王宝钗。” 少年人独有的嗓音带着点哑,没有快意潇洒,全都是无奈。 倘若能选,陆清珏也一定会放下一切的。 不过他即不会要她等,也不让她郁郁而终,他会永远一心只想着她。 若他的白马能从书里踏至书外,那他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去接她。若他那因她而抓在手里的剑能劈开两个世界的通道,他一定会将毕生所学都赋在剑上。 他从始至终,都什么也没想过要。 除了与她有关的。 苦人心总是太多贪念,尝到一点甜头便渴望更多。 陆清珏依旧没忘记他的愿望,与许愿那天一样,不一样的是,只看一眼变成了想再多看她一眼,再多一眼,多一眼就好了。 要记住那一眼的清澈,那一眼的心动,那一眼的温暖。 他在冰天雪地里呆得太久了,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太阳,又要剥夺去他仰望太阳的权利。 每一次他都可以无声地接受,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唯有这一次,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少年看着心爱之人,对身为神的母亲说:“娘,能不能让她忘记这段时光呢?” “我不是你娘,我不过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你毁约在先,记起一切,那这一世轮回便不该存在。”神拒绝了他的请求,但神并没有说,打开异世通道,封存更高一级的造物主的记忆已经用尽她大部分神力。 神不知她为何会这么做,但神做事并不需要理由。 “没关系,谢谢您,娘。”兴许是想起许愿的事,他是没想到那个任性的愿望会被实现的。 “为何谢我?我只是给你你应得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到了拿走的时候罢。” “没有为什么吧,很多事都不是非要找个答案出来的。” 陆清珏用额头抵着白予的额头,抑制不住笑意,也抑制不住泪水,“可惜我还想再多看你一遍啊。” 最好把那一遍镌刻在皮肤上,身体中,脑海里。 可事实是,能与她相逢一世已是难能可贵的奢望,美梦总是要醒的。 “爱哭鬼。”白予想替他擦拭去眼泪,但双臂间已然是空荡荡的,“要好好对待每一个人哦,听师父的话,对父母抱着感恩之心。” “嗯。” 一道赤光忽而将神带来的金光覆盖,风云突变,一片红雾将一切都笼罩。 神的眸子亮起,不过只是一瞬,随即立刻暗下。 一个小僧抓着扫把,在白予快消失殆尽之前往她和陆清珏的方向丢了一块玉,“养花的报酬。” “爹欠你的。”说完,小僧头上冒出两个长角,向神所在的方向行了一个佛礼。 陆莫忘用原身吃斋念经许久,依旧没能参透佛道。 在神庙里睹物思人,守望着一个不会回来的念想。 他想,他成不了佛,便把机会让给儿子吧。 也许回头看不到岸的只有他一个呢? 毕竟,那小丫头到现在也没有抛弃陆清珏,可他早早就被神抛弃了。 -- 第90页 这是陆莫忘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了一件爹该为儿子做的事情,其中白予还占了大部分原因。 陆莫忘嘲笑自己:嗐,魔头就是魔头,果然没有亲情这种玩意。当魔头当傻了,连个爹都不会当。 陆莫忘仰望着神,眼睛被雾挡住了,看不清表情:“我祝卿未来神途,一片光明。” 而后他的话音和身影一样,被飞沙走石吹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神残忍又慈悲,魔自私却念旧。 魔说谎了,他的祝福并不是真心实意的。 神也说谎了,她说舍弃七情六欲,吝啬得不肯让少年再多看一眼,却又满足了那个小小愿望。 红雾带着金光一同散去,清心真人默默在结界里看着这一切,抿唇笑了。 这一次故事的结局无疑是出乎意料的,被神遗忘之人、被神抛弃之人、被神诅咒之人齐聚一堂。 神还是那个神,守护公平的神。 唯独在被诅咒掩饰的背后,神在那里悄悄破例了。 或许连神自己都没意识到,神替少年承担了那些诅咒。 那些无意识的流露均是因为,神由衷爱着少年,无须多言便胜过诉说千言万语。 即便他们只做了十个多月的母子罢。 清心真人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该是去准备下一世的角色了。 “清珏,你看,其实每一个人都爱着你啊。” 明年还能再见面吗?花会开,就能见。 作者有话说: 我咋觉得比起薛平贵陆清珏更像王宝钗呢 小僧那一趴记忆拼图里给过提示的,陆莫忘说了佛第一次来到人间时说的话 有什么古风歌吗孩子写三周目没灵感了QAQ 第50章 桃花坞里桃花庵, 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桃花开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一个人。” “他很喜欢你?”陆清珏看着眼睛暗下去的白予。 她摆摆头:“我不知道,我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那你喜欢桃花吗?” “是喜欢的吧,不然怎么还会记得呢?” “那或许是他在惩罚自己。” “为什么?” “因为你不记得了呀。”陆清珏却还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这是一个小村落,处处弥漫着桃花香。 但这里根本没有桃花,只有无边无际的雪地,永远找不到出口。 桃花只不过是一个少年衣袍的颜色。 她兴许再也看不到桃花开, 所以她兴许再也不可能想起他。 陆莫忘扔来的那块玉便是陆清珏小时抓的那块玉,是神遗留在人间的东西, 结合陆莫忘以散尽的魔力相助, 自然足以将世界再次重启。 神早已用尽了神力,所以第二次重启的世界,除去陆清珏和清心真人外,全部人都回溯到了第一次重启之前的记忆。 但是白予不属于这个世界,回溯到第一次重启前等于回到原书剧情, 那时她并不存在, 自然也就没有那时的记忆。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她不仅没有那时的记忆, 她所有的记忆都没了。 虽然她失去的记忆里有一大半都是陆清珏舍不得抹去的,不过他已经不怨了, 谁都不怨。 造物主亲口告诉他的, 人人爱他, 他又如何怨呢?有什么可怨的呢?他现在正把她囚在他身边, 他没什么想要的了。 她说她很喜欢桃花, 陆清珏每天都会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变出一株桃花送给她。 她说她想找人玩儿, 陆清珏每天会允许她出去半个时辰找村落周围的孩童玩儿一会。 陆清珏成熟了很多,也不得不成熟了。 从前可以给他找借口说他才十六七八的白予现在还需要他来哄,更何况就算他十六岁,两次重启加起来也都三十多了。 白予轻轻拍拍他:“我脑子里有个东西说,三周目已开启,请您再接再厉达成任务,检测到黑心莲已成功蜕变为高岭之花,任务进度达50%。” “嗯,它还说什么了吗?” 白予愣了一会儿,继续听着向他转述:“它说因不可抗力,剧情产生因果倒置,请注意人物OOC程度,这个时间点的龙傲天并不该出现这种性格,龙傲天也并不会向谁道谢感恩,更不会称呼讨厌的神为娘。” “还有呢?” 大概因为系统说得太多,白予白皙的小脸渐渐皱到一起,嘴巴也一并抿紧。半晌拍了拍头,一甩手,“哎呀你们好烦啊,干脆你们两个去聊好了,吵死了。” “好,我跟它说。”陆清珏颇为无奈地笑笑,把她板板正正转到眼前,双手架在她的肩膀上,“回来吧,讲清楚些。” 短暂的沉寂后,系统音竟真的像是开了扩音一般,回荡在空气里:[所谓的因果倒置就是,因为您是陆清珏,您生性残暴,神魔之躯,世界对您不公,所以那样的您可以无所畏惧地完成造物主书写的剧情。] [但现在的您并不是原先那种性格了,您不能按照原书剧情走下去......] 陆清珏轻点着头,它说得并不无道理。 他记得所有事情,他无法再将白予在乎的那些人一个一个杀掉。聪明如他,知道每一件馈赠都是有价格的,“然后呢?直接告诉我我的结局就好了。” -- 第91页 [您的改变会影响许多人改变,若剧情参差太大,您极有可能因此被视作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物而被清理掉。] “哦,这样。”陆清珏答得满不在乎,“不过我被清理时,她应该也能走吧?” [是这么个道理。] 麒麟从屋里跑出来在白予身边转圈,陆清珏插着手,看着他们:“那这是好事,不用特地通知我了。” 系统果然没了声音。 陆清珏看一眼天色,到了让麒麟陪白予出去玩的时间了,他也要收拾收拾前往不望峰。 倘若他想让白予尽量在他身边呆得久一点,便要去维持着正常剧情,他还是要每天到不望峰露个脸的。 陆莫忘的消失带给陆清珏的影响是,他体内的神力与魔力都变得不似以前那样打架了,仿佛都变得弱了一些,杀念自然也没以往那么强烈。 然而他依旧小心翼翼的,因为这片刻的温存对他来说太不真实了,不真实得像所有东西都是他偷来的一般,一不留意就要还回去。 这感觉就如你问一个穷得习惯饿着肚子的人想不想吃一顿饱饭,他很难回答你想还是不想。 说想吧,他怕有一次餍足之后便不再想饿着肚子了,可他也没能力保证自己永远有饭吃。 说不想吧,他饿得太久,太渴望试一试吃饱是什么感觉了。 是以除非你把吃的东西摆到他面前,不然他是不敢去主动选择的。 无奈,又是无奈,依旧无奈。 “我的造物主啊......”他小心把白予扶到麒麟身上,末了还在她头上揉了揉,“拿你这些爱玩的小心思怎么办呢?” 白予以为他是要反悔他答应她每天出去玩半个时辰的事,登时不干了,“这是你答应我的事儿,不能随便反悔的!” 被清空记忆的人有时候很像新生儿,对世界的认知也没有那样全面。 头几天白予很难给陆清珏信任,当陆清珏跟她说自己是她相公时她想都没想便说他骗人,说自己根本不喜欢他,自己喜欢的是桃花。 弄得陆清珏哭笑不得,不知该悲伤她又对他有了戒备心,还是该高兴她还牢牢将桃花的颜色刻在心底深处。 她倒是机灵,想来是忘记了陆清珏一次,才会在重启那一刻感到不对劲后想出一个不会被神检测到的概念概括他。 就似他在那一刻时也不断想着她在异世时的那张脸。 毕竟他们都太渴望留住对方的影子,自然而然做出相似的事情。 直到有次白予反驳他时手脚乱挥,不小心抓伤了陆清珏,血从皮肤冒出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从衣摆上撕下块布料给他包扎,包好之后红着眼圈问他疼不疼。 陆清珏说小伤,不疼。不回答还好,一回答她泪珠反而落得更快了,吹了又吹,拍了又拍,这才答应他往后不再闹了,前提是他以后莫要再乱说话。 想到这儿,结合她那任性的话音,陆清珏轻笑出声,用手攥成拳头到嘴边咳了两嗓子当掩饰:“我不反悔,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反悔的。” 包括送她回家,他不再说谎了。 至于为什么只让她出去半个时辰,是由于她现在再不像那般灰头土脸了,他害怕被人抢走。 她的样貌恢复成了她在异世的样子,小小的脸蛋,有点儿婴儿肥。眼睛圆圆的,眼尾却是稍稍上翘的,眨巴眨巴星星就在她眼中绽放。 陆清珏每天都会给她换上干净又好看的衣服,宝贝得很,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双手本就不该用来干活,他舍不得。 “那我走啦。” “嗯,路上小心。” 陆清珏回屋佩好剑,坐在他们的小屋里愣了许久,视线扫过白予画完画留下的笔墨。 笔墨还未收拾,画卷上墨迹未干,一朵黑色的、用四个半弧中心一个圆组成的花儿画在上头。 画技实在拙劣,任谁来看也看不出这是什么花的,偏她要画个箭头,在箭头末端标注上‘桃花’,好似知道自己画的不像,还非得要那些看不出来的人认出这是朵桃花。 陆清珏的手从床铺上掠过,手放进被褥下暖暖和和的,是她留下的余温。 通常陆清珏是不能上床睡觉的,哪怕等到后半夜她睡熟了他用双臂交叠撑着下巴在床边观察她也往往会被她的睡觉不老实而怼到脸。若不是他修炼多年反应极快,脸上多少得挂点青。 书柜上放着一些书,最重要的那一本被陆清珏好好铺开压在最底层。 拿出来看一看会发现娟秀的字体一笔一划都是经过许久的沉思后才落笔的,而且都是出自同一个人。 那一沓厚纸上尘封着很多故事。都是有结尾的,都是她从前讲给他听的,或者她讲给别人听的。 包括少年如何留在凡尘间,许下了什么心愿,陆清珏都补齐了。 还有一个新故事,是少年买了一匹白马,去了很多地方。丢掉了玉,折断了剑,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回神,挥一挥衣袖,杂乱的房间重归原貌。 你如果问陆清珏,他如今终于把画卷上的灰尘吹尽了,看清画卷上的美人图之后还会对这副画抱着那颗热忱之心吗? 他会告诉你当然了。 那画儿上面的美人一眉一眼,一颦一笑,早就超越了画卷原本的价值。 是无价之宝,不可估量,最是难忘。 -- 第92页 是雪地里唯一跳动的火苗啊。 怎么敢忘呢? 作者有话说: 桃花坞里桃花庵,诗句出自唐寅《桃花庵歌》 桃花开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一个人,王家卫《东邪西毒》 第51章 【二更】 正值不望峰上早课的时候, 陆清珏来得晚了,自觉站在人堆外头。人群熙熙攘攘, 时不时撞一下子他的手臂,他也不吱声。 刚一站定,便听里面传来清心真人的声音:“清珏,你过来教教师弟师妹们。” 人堆自动散成两排,给陆清珏腾出一条空道,算不上多宽阔,但通过一个人绝对绰绰有余。 陆清珏没有推脱, 拔了剑走过去,任凭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背后。 他还是不大喜欢跟多余的人说废话, 索性直接按照今日授的课程练了一套剑法。 剑招耍完, 在最前头的叶无带动着大家鼓起掌来,多数弟子还是买叶无的帐的。 “大师兄好剑法。”叶无毫不吝啬地夸奖。 陆清珏分出个眼神去瞧叶无,发现叶无也正在盯着他。 不得不说,叶无笑起来好看,比他好看得多, 他这时才发现。 如果说他的笑是不近人情的礼貌之举, 那么叶无的笑里饱含真诚, 让人看了想亲近。 陆清珏一时有点捉摸不透, 叶无究竟是从前就这样,还是现在刚开始的。 这问题没持续多久, 陆清珏便想明白了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叶无一直如此, 是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盯得久了, 叶无抬起手摸摸鼻子:“怎么了大师兄?我脸上有东西吗?” “哦, 无事。”陆清珏准备回到人海茫茫里去了, 走到一半, 又回过头,随手抽出叶无的佩剑,把自己的剑丢给叶无,“时间还早,过两招吧。” 过两招就真的只是过了两招,点到为止。 但围观弟子们依旧大呼过瘾,毕竟能看到陆清珏寻人过招是件极其稀奇的事情。他们只知道陆清珏厉害,可很少有人见过他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 在他们的印象里一般陆清珏都是由清心真人单独授课的,鲜少在这种场景里露面,对他有意见也是含一部分这个原因在里头。 你说一个人多厉害,吹得再高,吹上天去,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再怎么吹嘘听的人也不可能真的认,撑死了附和两句,做不到心服口服。 附和两句还算是给面子,更多的人保不齐还会暗讽着寻思,不就是一个搞特殊的吗,有什么的? 俗称我上我也行。 然而今天却是百闻不如一见了,陆清珏只要抓到剑,那谣言便不攻自破。 叶无在他们之中已经算很优秀的拔尖,却在与陆清珏的过招里相形见绌,就这样还是陆清珏只用了一只手尚且收着的程度,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没掏出来过。 他与剑太配了,似乎生来就该有把剑佩着,打娘胎里出来就抱着剑。 在剑的残影里,连那张好看的脸都叫人顾不上看了。稍一不留意视线就会被他的剑抛弃,根本来不及追上,飘下的雪花都能让他轻而易举地一分为二。 总结:剑招比脸能打得多。 原本那些不服气这位年纪小的大师兄的声音渐渐被盖过,取而代之的是: “靠,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啊,这剑招我再练三百年也追不上,还得问天再借五百年。” “你说得给你八百年你就能练出来似的,人家这是天资聪颖,赢在起跑线上,光练能行?” “妈的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厉害,我什么时候能变成这样,我死而无憾!” “是我技不如人了。”叶无倒不在乎他们怎么说,别个不清楚,他还不清楚自己与陆清珏的差距么?从小就知道了。 羡慕归羡慕,嫉妒没嫉妒。 叶无这人向来不争不抢,别人对他再怎么过分,哪怕世界以痛吻他他都能报之以歌。 他努他的力,陆清珏天他的才,两者不搭边。 不如人有什么的,承认自己平庸不是件多么掉面的事,叶无不在乎那些面子不面子的。 况且陆清珏未必不努力。 真应了白予那句她不会气爱因斯坦比她聪明,叶无也不会气陆清珏比他伶俐。 除去今日的陆清珏多少有点不同,在叶无的记忆里他昨日还对自己冷冰冰的,怎么一夜过去便转了性? 难不成他终于把大师兄这块石头给捂热了? 一夜之间聪明的大师兄终于开窍了,感受到了并接受了他的好意? 思及此,叶无完全没有输剑的愠怒,不但没任何不服气,反而带着谦逊小心试探,“下次还可以让大师兄赐教吗?” “嗯。”陆清珏稍稍低着头轻点,没表现得愿意也没表现得不愿意,就是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可叶无却觉得他们之间的那堵厚墙终于被凿通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陆清珏摸着剑柄,忽而抬头对着诸多弟子,“往后不管何时,都要握紧手中的剑。身可以死,心可以亡,唯剑永存。” 没去刻意把视线落在谁身上,没变的是他那股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无畏傲气。 淡淡的语气生是道出一种高于世俗俯瞰天下的劲儿。 任谁都无法否认,陆清珏那上位者独有的气场是与生俱来的。 -- 第93页 他盛开在雪山顶点,他可以下去主动接近别人,但别人要来高岭接近他需得好好想一想。除非他允许,不然一不留神就是个粉身碎骨,骨灰都给你扬了。 有个调皮的刺头壮着胆子耍贫嘴:“可是大师兄,您的剑在二师兄手里,如此一来您不是也算放下剑了吗?” 陆清珏笑:“是,那是因为我不仅放下了你看到的剑,我还放下了许多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不要过于相信你的眼睛,它们能看到的实则少之又少。 叶无瞪一眼那提问的刺头,多少有点不悦。刺头尴尬地哈哈一笑,挠挠头,“大师兄说得对,多谢大师兄点拨。” 叶无把剑好生生还到陆清珏手里,“这怎么能算放下剑呢?师兄明明握着我的剑,不算放下了。” 诚然陆清珏有心与他和解,可听着多少有些别扭,就像他们关系多要好似的,剑都能不分你我了。 想说点什么,最终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划清界限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没说。他抬手拍拍叶无的肩膀,并未在人前反驳他。 待整堂课结束,陆清珏插着手,剑别在手肘间,身子微微朝叶无的方向偏了偏,小声道:“真的放下了,不过这你可别学,不好。” 叶无一时愣神,没反应过来是陆清珏在主动与他攀谈。 等他反应过来时,陆清珏已经走了,只给他留下一句值得反复思考的话:“眼界开拓点儿,别全放在咱们师门里,你大师兄还活着呢,这儿没你的用武之地。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就去关注关注隔壁初一真人座下那位大弟子,我前几日见她那花拳绣腿不怎么标准,但我懒得教。” 叶无木讷的脸上逐渐喜笑颜开。 “知道了,大师兄。”话出口时陆清珏早就连背影都没了,叶无也没指望他能听见。 陆清珏的脚步越走越快,嘴角一点一点跟着扬起来。 把话一股脑秃噜出来的确畅快,不去思考该不该能不能,想说就说,不管结果,不找答案。怪不得白予总是一高兴小嘴就叭叭个不停,什么都能说漏嘴。 他这么做倒不是他有多管闲事的心,而是他觉得往后哪一日万一白予都记起来了,他再去跟她提,她肯定会开心得不行,没准儿还得亲他一口。 他知道概率很小,可万一呢? 他总不能在她询问时沉默以对吧,他见不得她暗下去的眸子,仿佛星星都沉睡了。 走到不望峰的峰顶上陆清珏才停下来,他走得太快太远了,好久没有驻足在哪个地方去静下心看看风景了,又或许从始至终都没有认真看过。 从峰顶望下去,到处银装素裹,皓然一色。 纯净的雪仿佛能盖过所有杀戮与血腥,把所有不好的事儿都冲散了,将整个峰都萎靡成一副纯白色的美好之境。 也许不只是盖,是全都带走了,一切回到原点,回到没发生的时候。 陆清珏从未觉得雪如此好看过,这是头一回。 可能之前见得多了,到处都是雪,不觉得稀奇。 至于现在为什么突然觉得好看了?他懒得想懒得问,他就觉得在这个时间点,雪就该是好看的,哪他妈那么多问题。 他伸出手,片片雪花落在指尖上,几乎在接触到体温的一瞬间融化,凉意刺骨,却叫人上瘾。 一转身,撞到清心真人身上。 两人相视而笑,简简单单地招呼一声对方。 “清珏。” “师父。” “看不腻吗?”清心真人问他,顺道把一条加绒的披风系到他肩上。 陆清珏不适合深色,清心真人带来的也是浅色。虽然从前的他走到哪带去的都是惹人消沉的一片黑红,人却意外的与那种颜色不搭。 满打满算,这已经是陆清珏第三次站在这儿了。这地方真没什么特别的,匆匆一瞥甚至都能晃到眼睛。 “不一样。”可陆清珏这次比以往每一次都看得清晰,“好看。” “那看一会儿吧。”清心真人不再说话了,一老一少静默地站在原地,一层又一层的雪落在他们衣衫上,两人也不将雪抖掉,就任凭雪落了满身。 不知到底看了多久,陆清珏开口:“我该走了。” “走去哪?” “回家去。”陆清珏拍了拍衣服,“回有人等的家。” “去吧,师父还没老,不用担心不望峰上的事儿。” 陆清珏打趣他:“您哪会老呢?” “是啊,师父永远不会老,肩膀一直都这么宽。所以就算你离开,师父也足以替你扛起这个世界。” “我不是会客套的人。”陆清珏把脚下的雪踩得格叽格叽的。 清心真人背对着他:“你当然不会,我从未教过你假客套。” 走着走着,陆清珏又停下了,“或许有一天,我会把剑从这里扔下去的。也可能不是这里,既然要扔便无所谓扔在哪里了。” “那你就在那一天里多去转一转,看一看。”陆清珏已然消失在这片雪里了,清心真人依旧像棵栽到这儿的树。在地面上瞧不见深深扎进泥土里的根茎,在地底下狠狠扒着土壤。 他的衣袍被吹得摇曳不止,然而他未后退半分,“多看一看吧,别在雪里一望无垠就知足,总要去体验一次阳春三月的。” “让和煦阳光照化你身上和心里的雪。替师父去看一看,你当然值得更好的。” -- 第94页 “师父保你这一路,后顾无忧。” 这世间不再有神,不再有魔。 清心真人想守护的,不过是一片白茫茫的四方天。 第52章 陆清珏回家了, 不望峰上的故事却还在继续着。 陆清珏百年难得一遇跟叶无说那么多话,叶无自然把他大师兄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说放在心上还不太准确, 应该说放在心尖尖上。 这边初一真人的课程还未结束,叶无已经在人群外等着了。 平日里不看不知道,今日一见,叶无大老远就看着初一真人倒八字眉一压,从衣袖里拿出一沓黄符,紧接着用指尖抽出一张在空气中挥了挥,那黄符竟从底部开始燃烧, 灰烬没落到地面就消失不见了。 初一真人口中貌似还念着:“嘛咪嘛咪哄。” 杨一连连拍手叫好,眼睛都瞪直了:“师父, 您这招看起来好牛逼啊, 就是不知这招究竟有什么用呢?” 初一真人:“看起来牛逼。” “......” “好了,今日的授课就到这里,大家解散吧。” 初一真人才说完解散,阮明明立刻一个肘击怼到杨一腹部,“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师父怎么教你怎么听就完事了, 一天不学点好的, 净学着瞎接话。” 杨一揉着被怼到的地方, 疼得直倒吸凉气:“哎哟, 我哪乱接话了?不耻下问乃传统美德,我是真好奇啊大师姐。” “还嘴贫?好奇不见你好好听讲好好练习!”阮明明还想出手, 奈何手没挨着, 杨一就跑得没人影了, 边跑边喊, “大师姐, 你真的太凶啦, 你这样以后没人娶你,便宜的不还是我这只癞//蛤//蟆?” “胡言乱语!跑什么,回来!”阮明明当即去追,与叶无擦肩而过。她隐约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又没太看清。 追到一半,倒退着步子回来,从头到脚认真看了一遍才敢确认,“叶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啊,”叶无用食指挠了挠一边太阳穴,多少还是给她留了点面子,“我才来。” “哦。”阮明明若有所思撑着下巴,大概在寻思叶无有没有看到刚才她与杨一的那番打闹,应该是没看到吧? 拜托,千万要没看到!不然她也太丢人了。 起码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装一下小女生。 “叶师兄来干嘛的?” 叶无清清嗓子,十分郑重地:“我家大师兄说我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就多关注关注你,他前几日瞧你那花拳绣腿不怎么标准,但他懒得教,所以他就让我来了。” “陆清珏?他神经病吧他?”阮明明脱口而出,她对陆清珏的阴魂不散意见着实很大。 随即又像生自己气似的甩了一下手,“我跟他无冤无仇,他这么说我干嘛?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资便看不起旁人了?” 又是陆清珏,真是个烦人精! 师父天天念叨要她学学陆清珏就算了,到了叶无这儿居然还跟她念叨,逃都逃不过。 陆清珏究竟有什么好的?她凭什么要跟他比!比就算了,问题是比不过,这是最让人生气的。 “我家大师兄没那个意思。”叶无敛眉,没了平时那副对谁都好商好量的样子,仿佛她骂的不是陆清珏,是他,“想来他偶然看到了,觉得你修炼的方式有问题,才要我来教一教,你不要误会他了。” “哼,误会?我跟他能有什么误会,八竿子打不着。我又不是清心真人座下的,叶师兄若是想通过此事教育我,那便请回吧。”阮明明气愤地转身,可转过身了又有点后悔。 她在说什么啊!她分明就不是那个意思! 讨厌陆清珏归讨厌陆清珏,她对叶无又没意见,总归听叶无的意思这一趟来是想指导她剑招的,她倒好,几句话就给人赶走了。 她捶着胸口想:诶,阮明明啊阮明明,你嘴巴怎么就不能软一点呢! 难不成真如杨一所说,自己太凶了? 不行不行,不能给叶无留下不好的印象!好歹要留个小鸟依人! 她在心里纠结半天,这段时间里叶无也没闲着。 女孩儿总归不会无缘无故地生气,是不是他太语气太差了,让人家误解了他什么? 大师兄头一回让他做点事,他就给搞砸了,平日里帮其他弟子修水管、做训练计划、复原断剑都没问题,怎么偏大师兄给的任务出意外呢? 要是大师兄觉得是他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才搞砸的,大师兄以后岂不是不会再跟他说什么了? 短暂地取舍了一下之后,叶无往前一步,“哎,等等。” 恰巧阮明明也在这时转回身,脑袋一下子撞在叶无肩膀上。 叶无关切地问:“疼吗?” 正想伸手帮阮明明揉揉,哪知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疼,哪来那么多娇滴滴的破事。” “......” “......” 叶无的手在半空中伸得很尴尬,索性假装是去挠自己头的。 很不巧,阮明明低下脸,额头等待了那只手片刻,一抬头发现那只手已经在他自己的后脑勺上了。 叶无陡然与她对上眼,“那个,我没有想教训你的意思......” 阮明明一听,心里窜起的火瞬间灭了。没关系,我原谅你还未出口,便被叶无打断:“你要是方便的话我教你几招呗?我家大师兄脾气不太好,若是让他知道我敷衍了事,铁定会生气的。你就当卖我个面子,往后我再多帮帮你师弟师妹们,咱们礼尚往来。” -- 第95页 叶无认为自己这话既不失礼面,也不失体面。 非要算清楚点,他帮过初一真人座下的弟子不少事情,那些都是阮明明的师弟师妹。当初帮忙的时候他没想过非要讨什么报酬或者让别人记住他的好,就是顺手的事情。 到这会儿他也没想仗着这些去跟阮明明邀功什么的,而是想通过这些事情跟她拉近点关系,让她对他不要那么有敌意,这样他好完成大师兄的任务。 所谓人情世故,不就是这样的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阮明明没在沉默中灭亡,而是在沉默中爆发了:“大师兄大师兄念个不停,你怎么不去教你大师兄呢?这里是不望峰不假,但我脚下踩的不是清心真人的地盘。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大师兄,只有个大师姐。” “嗯......”叶无抿了抿唇,思忖良久。 这又给了阮明明后悔的时间,她、到、底、在、干、嘛! 怎么能对温温柔柔的叶师兄吼呢! 啊,她根本不是想这么说的,她想说的是好啊好啊那你快点教教我吧。 想她阮明明一世英名,怎么在叶师兄面前说个话都说不明白? 抱着满腔歉意,阮明明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叶师兄......我。” “我刚才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考量了你的话,”叶无一只手比成拳头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满脸通透的喜悦,“你且听我给你分析。我大师兄年少成名,几乎能把剑拿起来的年纪时放眼整个不望峰便无人能敌了。但我大师兄仍不满足于自己取得的成就,一个不望峰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于是师父举办比试大会,让整个修真界天资不错的弟子们都来挑战大师兄。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大师兄把他们一个一个全赢了,直接给他们打服了,这才有了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那会儿大家年纪小,没什么人亲眼见到,可你应该有所耳闻吧?大师兄如此优秀,算得上出仕即巅峰。这样优秀的大师兄,我总不能碘着脸去教他剑招吧? “当然,我觉得这些你肯定多多少少听过,是以我断定你兴许不是让我教我大师兄剑招,大概是别的什么。想我唯一胜过大师兄的地方是我待人接物都以善相对,大师兄总是绷着一张脸,不喜欢与人交流。 “但大师兄的为人处世是我师父教的,想必师父认为大师兄只消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就好,无需去关心那些有的没的。毕竟大师兄不需要别人的吹捧,别人夸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步,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都那样厉害。 “不过对他没用的事,他何必浪费时间上心呢?我觉得这点大师兄不用我教,他现在这样子挺好的,反而是我,这实在算不上我的优点。因为我这样啊,其实是觉得别个师门里的大弟子都嘘寒问暖的,我大师兄那样容易让师门里的弟子去羡慕别家师门下的弟子。 “但我大师兄他肯定不用改的,我来填补上他的关怀就是。算起来我这样倒还算是大师兄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我哪有资格教他呢?” 叶无说得兴高采烈,丝毫没注意到阮明明逐渐沉下去的脸。 说了这么多口有点干,可依旧不尽兴,叶无干脆继续侃侃而谈:“至于别的,你是指修水管、做训练计划、复原断剑?这些我感觉门派里有一个人会就行了,实在算不上什么一技之长。 “再者论,大师兄他那双手是挥剑的,干粗活算怎么回事啊?他的训练计划估计没几个人遭得住,他想帮,没人用他帮啊,巧妇尚难为无米之炊呢。复原断剑就更别提了,大师兄怎么会把剑弄断呢?” “闭嘴!”阮明明一跺脚,这一声传得整个不望峰上都跟余音绕梁似的,“我,初一真人座下大弟子阮明明,要跟你大师兄、清心真人座下大弟子陆清珏下战书!日子就定在明天,谁不来谁是小狗!” 陆清珏陆清珏陆清珏,她再也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了! 师父喜欢他,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他陆清珏怎么着,比别人多俩鼻子还是多俩眼睛?怎么就跟个香饽饽一样人人称赞? 叶无瞳孔地震:“啊,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阮明明觉得,叶无一定是被她的魄力震撼到了。 对,就是要这样! 什么陆清珏,她才该是焦点。 怎么说她也是被诸多人夸奖过的天才少女,不就陆清珏吗?碰一碰,谁怕谁。 “对。”阮明明昂起头高傲地一偏,“怎么,你害怕啦?怕你大师兄那被吹嘘起来的名号被我终结吗?” “唉,那倒不是,我是怕你到时候被我大师兄打击到自信心了。”叶无叹口气,拍拍她肩膀,“有自信心是好的,我就不劝了,我会帮你转告大师兄的,你要加油啊。” 阮明明拍掉他的手:“哼,才不要你假惺惺的关心。” “啊,我是挺关心的。”叶无大大方方地承认,不等阮明明红晕爬上脸颊,他又补了一句,“加油撑过三招,输了千万别哭啊,我可能会安慰安慰你,但我家大师兄不吃这套。” 作者有话说: 傲娇x一根筋的空调 叶无:大师兄打钱 第53章 【二更】 杨一跑着跑着撞到一人身上, “我靠,谁啊不长眼睛?” “也不知道谁没长眼睛。” -- 第96页 “就是就是, 明明是你这只猴子先撞到我们香香,怎么你还先骂上了?” “......没撞疼你吧?” 杨一底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往常都是他仗着人多欺负别人,哪有别人仗着人多欺负他的道理。 况且他现在真的有点不舒服,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本来吧,一大老爷们没那么脆弱, 奈何被大师姐给了一肘子不说,好巧不巧, 一个地方没伤的时候动不着, 有伤的时候总是能遭受二度创伤,方才香香怼到的就是难受的地儿。 杨一捂着腹部,龇牙咧嘴的,“行,今儿个我心情好, 不跟你们计较, 放你们一马。” 说罢便要开溜, 可点点跟秋秋向来不是受得了委屈的主, 不然她们就不是那个当初找白予事的恶毒女配了,扯着杨一怎么也不肯轻易让他离开。 点点:“你撞了我们香香, 不道个歉就想把这事了了?我告诉你, 不可能。” 秋秋:“就是就是, 起码要道个歉, 对吧香香。” 香香:“......其实也不用那么上纲上线的, 我没什么事儿。” 香香不知怎么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反常。原本是想让他道歉的,但看他那么难受,竟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了,就想让他赶紧回去歇着。 她这么想,点点和秋秋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我告诉你,我们香香脾气好,但不是能受气的包子。今天这个歉不管怎么着,你都必须得道。” “没错没错,她不愿意上纲上线是她善解人意,可不代表着就能放过你了。” 听得杨一不仅腹部难受,浑身都难受。这俩人一人一句没完没了,跟个战斗机似的,想插嘴都插不上趟。 他杨一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啊。 “靠,我跟你们拼了我。”正想以蛮力冲破阻拦,香香竖起一根手指到嘴边轻声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她们三个是面对着杨一的,所以香香这个小动作只有杨一能看见。 吃软不吃硬的人有很多,杨一就是其中一员。 而且这里有四个人,她的小动作却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在这前提下,莫名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动作都变得略显暧昧,仿佛是唯有他们两个人知晓的秘密一般。 点点和秋秋还在滔滔不绝,香香突然出声:“唉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中午饭堂有那个特别好吃的小炒肉耶,再不去估计就都被抢光了。” “哎呀!你倒是提醒我了,”点点一拍脑瓜,立刻停嘴,拉着秋秋和香香快步走,“哼,算你好运,赶上今天做小炒肉,不然铁定没这么容易放过你。” 香香偷偷回头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向杨一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还附赠一个wink。 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那wink击中,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回神。 一直到有个弱鸡帮帮众来跟他打招呼:“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呢?今天饭堂做小炒肉啊,再不去来不及了。” 那帮众走近,才发现杨一捂着心口,出声关怀:“怎么了,你大师姐又打你了?还打得心脏?不是我说啊大哥,你这三天两头挨打也不是那么回事,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哪儿好啊?” 一整句话杨一只听到“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下意识回答:“我喜欢她待人温柔善良,不拘小节,善解人意。” “??”帮众很震惊地抚摸上他额头。 没发烧啊,打得应该不是脑子,怎么还脑子不好使了呢? 他一共就说了仨词儿,仨词儿不能说跟阮明明一模一样,那简直是毫不搭边。 “大哥,你没事吧?整个不望峰都知道你大师姐动不动就打人,嗓门特大,永远不会承认哪件事是自己的错。”帮众看着他连连摇头,这应该是晚期了吧?很可能没救了。 “什么大师姐,你搁那儿说屁话呢?”杨一缓了许久终于回神,这会儿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哪儿哪儿都有劲。一边舒展筋骨一边拉着人往饭堂走,“吃饭吃饭。” “我靠,你这好的够快的啊,我还以为你半截子都入土了呢。” “嘿你可别咒我啊,我告诉你我能活到99呢。” “大哥,咱们修仙之人一般100起步,上不封顶。” “WQNMD,我那99是个形容词!” 帮众不能理解,但他十分震惊。 什么时候数字都能当形容词了?这就是没文化的可怕之处么? 到了饭堂,许多小弟已经占好桌位等杨一了,桌上摆着几盘小炒肉,人数多的好处显而易见,下课早的总能帮下课晚的占到地儿抢到饭。 杨一的眼神没落在小炒肉上,而是四处扫莫,找香香坐哪一桌。 寻觅半天终于让他在三桌之外找到了,杨一朝那边扬扬下巴,“去,把小炒肉给女孩儿们送去。” 帮众一听不干了,“大哥,这可是我们排了好久队才好不容易抢到这么几盘专门给你吃的,你这不吃就算了,咋还送人呢?” “大老爷们吃什么肉?能有吃馒头顶饱吗?”杨一一口咬下半个随手拿起的大白馒头,“我跟你们说啊,别怪大哥没教你们,你们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帅么?” 帮众们摇头。 杨一用一大口茶水顺了顺噎得慌的馒头,偏还要表现出一种很美味的样子,喝完的空碗往桌上一摔:“吃糠咽菜的时候最帅!吃糠咽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能吃苦,男人就要能吃苦,肩膀上得扛得起事儿。你连事都扛不起你算什么男人?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吗?” -- 第97页 帮众们继续摇头。 杨一拍拍胸脯:“所以说,想当个可靠的男人,堂堂正正说出自己是老爷们,就得从干啃馒头开始,懂吗?咱们的梦想是什么?闯出一片星辰大海。咱们玩儿得是什么?玩儿得就是西海岸。” 情到深处,一脚踩到木长椅上,“听懂掌声!” “哇,我好感动啊大哥呜呜呜......” “燃起来了!” “NARUTO!” “SASUKE!” 那边离得近的帮众送小炒肉去了,这边杨一揽过最后两个说英文的肩膀,“你俩刚才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帮众A:“啊?我本来记得挺清的,可大哥你这么一问,我又有点想不起来了。” 帮众B:“对对对,我也想不起来了,但就是觉得这种情况好像就该喊这两句似的。” 杨一摸着下巴,陷入一阵沉思。 他们这群人每天都坐在一起吃饭,年年如此,然而今个杨一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究竟缺什么他说不清,就是感觉自己旁边应该有个人。奇怪的是他仔细数了弱鸡帮的人数后发现并没缺人,还是昨天这一群。 “到底缺了谁呢?”杨一把手插进头发里抓着坐下,越想不起来抓得越厉害,越抓得厉害越想不起来。 一个帮众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件事,“对了大哥,你知道吗,你大师姐给陆师兄下战书了,你这么喜欢她,不赶紧去找一找陆师兄通个气?” “我喜欢她?”杨一指着自己,震惊了一秒钟,不过随即又觉得这貌似就是事实,一股烦躁劲儿跟着上头,往香香那桌瞥一眼,确保她没听见才悄声说:“以后别跟我提她。” 不,别提也不对,他好像要照顾他大师姐来着。 杨一更正道:“不是别提,逐情减少。” 他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哦~”帮众的话拖着长音,“大哥你这么奇怪,说话颠三倒四的,不会是恋爱了吧?听说恋爱都会让人变得奇怪。” 杨一正喝水假装淡定呢,听这话水直接喷了,“恋、恋爱?哪有的事,再说了我很奇怪吗?” 帮众A:“特别奇怪。” 帮众B:“奇怪到家了。” 帮众C:“整一个奇怪给奇怪他妈开门。” 杨一摸着下巴,“很明显吗?” 帮众A:“特别明显。” 帮众B:“明显到家了。” 帮众C:“整一个明显给明显他妈开门。” 那......他的奇怪难道是因为他恋爱了? 杨一追问:“一般因为恋爱变奇怪是什么样的?” 帮众A:“茶饭不思,比如说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忽然就不吃了,水也不喝全喷了。” 帮众B:“坐立难安,比如说经常会陷入沉思里,莫名的焦躁、挠头、把头发抓成鸡窝。” 帮众C:“就像你现在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有那么邪乎。”杨一摆摆手让他们抓紧吃饭,整理半天发型后自己也闷下头狂往嘴里塞,好像就是刻意为了避免他们嘴里说得那些症状似的,打死不承认。 面前的桌子被一只显然不属于男人的手叩了两下,杨一抬起头,险些没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香香对着他露出标准的八颗牙,两个嘴角牵扯着苹果肌,脸侧还有两个小酒窝。 “很好吃,谢谢你啊。” “咳咳。”杨一一手不断拍着前胸,另一手赶忙去抓茶壶。 明白事的帮众没等他手伸到茶壶里便把水倒好送到他嘴边了,杨一这才把食物吞下去。 “这个给你。”香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头是外敷的药,治内伤效果挺好的,她们还在等我,我先走啦。对了,你别怪她们,她们也是太向着我了才好心办坏事,平时人挺不错的。” 咽下去的水咽下去了,没咽下去的水全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杨一昏头转向的,就跟喝醉了似的。半晌回头问帮众们:“她的酒窝里是不是有酒啊?我怎么觉得我喝多了一样。” 帮众A:“头晕眼花?” 杨一点点头。 帮众B:“心脏怦怦乱跳?” 杨一点点头。 帮众C:“吐食堂二百。” 杨一:“你有病吧你。” “大哥,你喜欢的还都挺相似的,合着你就喜欢这种姐姐类型温柔款的啊。”又是那个明白事的帮众。 杨一立马不干了:“你他妈会不会说话,胡说什么呢?我喜欢她就非得是她跟别人相似?我就单纯喜欢她笑的甜,行不行?” “行啊。”明白人自觉说错话,憨憨笑了两声,“不过,你好像承认喜欢她了啊大哥?” “啊?”杨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着了套,但当他马上意识到这种情感的的确确是喜欢之后,便没打算藏着掖着了。 男人是什么?敢于承担,敢于勇往直前,字典里没退缩这俩字。 “对,我就是喜欢她,怎么着,不行吗?”杨一脸上的笑容早已收不住了,“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喜欢就喜欢了,我不仅喜欢,我还要追,三天之内追到她!” 帮众们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男生宿舍里边有一个收到女生消息后一宿舍男生跟着鸡叫的场景。 “大哥,我们支持你!爱就是要勇敢追,你这是给我们竖起一个良好的榜样啊。” -- 第98页 “对对对,爱就得大声说出来,不说谁知道啊?你猜我猜的,俩大活人又不是没长嘴,打什么哑谜。” “说实话你俩挺配的大哥,一个温柔姐姐一个热血笨蛋,妥妥的天造地设的一对。来来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都给大哥交份子钱啊,见者有份,一个别想跑。” “哪个趁人多骂老子笨蛋?来你站我面前说。”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一共20文钱。” “阿嚏——”陆清珏伸出手给钱时打了个喷嚏。 “哎哟, 这天气是一年比一年冷了,您下次出门多加件衣服啊客官。” “多谢。”陆清珏用空着的手接过糖人, 另一只手上拎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 袋子里多数是些甜食,他还记得白予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虽然他不大能感同身受,但想来她是爱吃的。 陆清珏从街头一路买到街尾,手腕上还别着一堆五彩细绳带回去给她玩儿。 他走出这条街时回头望了一眼,商贩们一个个扯着嗓子吆喝叫卖,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吐出的哈气似一团团白雾。 陆清珏不大懂, 不消说修真之人体魄强健,在不望峰上尚且多加床被子, 他们这群普通人在这天寒地冻里一站就是一天, 不嫌冷么?为何他们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依旧能笑脸相对呢? 方才他买东西时,几乎每个铺子只买一点儿,实在没让人家赚到什么钱,但他们还是丝毫不小气对他的嘘寒问暖。 脚步站定片刻后重新迈起,陆清珏明白了。 这大概便是人世间最惹人想停留的烟火气罢。 高兴是一天, 不高兴也是一天, 干嘛要苦大仇深地度过呢?时间又不会为谁而停留。 走着走着想到马上回去就能跟白予见面, 陆清珏不自觉地用胳膊撩拨了一下发梢。步伐越来越快, 到最后竟直接小跑起来。 尘土被带得扬起,又被披风轻轻压回地上。 陆清珏始终对她抱着那种去见一个来自远方的爱人的期待, 不管在一起多久都是这样的: ‘如果能见你, 我一定会用跑的, 因为走已经满足不了我那颗急不可耐的心了。 我连睁开眼都是在晨鸟都还没鸣叫的时候, 手忙脚乱换上你最喜欢的衣裳, 在你来到约定的地点之前, 我再整理好乱掉的仪表,假装我才刚刚到,假装与你不期而遇。’ 耳边徘徊着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由远至近:“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陆清珏路过的一瞬,那读书声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里:“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湛蓝依然。 “陆清珏。”他喃喃自语着,把剑抛至空中,一跃到剑上,“我喜欢这个名字。” 少年的披风摆动着,一道彩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飞过的地方。 “娘,有神仙!神仙背后有彩虹,彩虹追着神仙跑!”地上梳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指着融入湛蓝的一抹淡粉色,颈部带着一个银色的平安锁,她动起来时那平安锁底部的银珠便跟着她的动作窸窸窣窣地碰撞,清脆悦耳。 后面跟着她跑的女人抱着一件红色冬袄,好不容易才追上她,将那领口袖口都是棉絮的冬袄好好穿在她身上,“跑慢点!这么快,仙人都追不上你啦。” 小姑娘嬉笑着,脸蛋儿被风呼得红扑扑的,张开她少了一颗门牙的小嘴:“娘,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厚啊?” 小孩子对世界带着好奇,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问题要问。 “因为娘怕你冻着呀。”女人正给她系着冬袄上的盘扣,从底下一直系到最上头,小姑娘的脖子都被竖起的领子包得严严实实。 小姑娘把头一歪:“那娘为什么怕我冻着呢?” 女人摸摸她的小脑袋,把两条辫子摆到她胸前,牵上她的手:“因为娘爱你呀。” “娘为什么爱我呢?” “因为天底下的娘,都爱自己的孩子,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岁岁平安。” “每个娘都是吗?” “嗯,每个娘都是。” * 买回来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拿着糖人的手也一并垂下。 陆清珏并未在屋里头找到白予,平日里她都会按时回来的。 他疯了似的到处翻,恨不得把被褥里的棉花都抓出来找一找,翻得整个屋里一片狼藉。 许久未浮出皮肤的黑线悄悄爬上他的脖颈,眼底升起一层红雾。 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他冲出门去,下意识拔//出剑,甚至没注意手是直接握在剑锋上的。 “哎,你干嘛呢。”白予抱着麒麟从一棵树后走出来,蹙着眉头拉过陆清珏的手,“跟你玩捉迷藏呢,你不知道找就算了,也不知道叫我两声。” 亏她还纠结了好久要是他找不着她扯着嗓子喊她的话到底出不出来呢。 陆清珏反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以后别出去玩了,就在屋里呆着,好吗?我给你买吃的玩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行不行?” 白予本想说“你怎么能这样呢?”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因为她感觉陆清珏的身子正止不住地颤抖,肩膀上埋着他脸的那块布料都湿了。 她用手拍他的背给他顺着气,无奈安慰道:“好好好,我答应你。都挺大个人了,还哭鼻子呢,不嫌丢人。” -- 第99页 蔓延的黑线停止了,瞳仁跟着恢复到正常的颜色。 陆清珏却还在呜咽着,声音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发出沉闷的悲鸣:“我不嫌丢人,比起丢人我更害怕,害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害怕到处都看不到你的影子,害怕世界里不再有你存在的痕迹。” “我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的,哪可能突然找不到啊,诶你真是的......”白予想不通为什么,他一哭,心里边那些数落他的话便全消散了。 其实一个大男人在别人面前哭着实是件挺不光彩的事,可她却没觉得陆清珏哭有什么的,更没嫌弃他弄脏了自己的新衣裳。 非要形容一下她现在是什么想法的话......她觉得是心疼。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跟陆清珏生活在这里,但他是她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自然而然对他有一种依赖感。 他说他是她相公,她并非不信,就是觉得自己应该遭遇了什么事儿,撞到了脑子,很多事都记不得了,让她一下子接受这个多出来的相公当然多少会有点手足无措。 白予眼中的他多数时候是一个很能藏事儿的人,身上总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成熟,她乐得享受他带来的温馨,也在一点点接受这个便宜相公。 她不喜欢把什么都问得明明白白,陆清珏不说的事情,她一般都不会问。 但他今天却跟成熟俩字挨不上边了,像要把她按进他身体里才安心,两只手紧紧圈住她不放,宛如她真的会跟他说的一样,会抛弃他去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她心疼他。 心疼他想放声大哭却只能忍着不断呜咽,心疼他藏的那些事情快把他压垮了她却不能帮他分担,心疼他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忽然弯了下来,仿佛她肩膀是他唯一的支撑点,若她退后,他便会一头栽到地上。 而他此时仅有的愿望也不算过分,只是让她在屋里好好呆着。 她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呢? 白予隔着衣料去轻抚他的脊梁骨,一节一节摸过,由下到上,最终停在他脖子后面。 比起别哭了,她更想说,“哭吧,我陪着你呢。” 哭了就好了,哭得大声点,把积压已久的情绪都释放出来,不然人会憋坏的。 约莫过去好一会儿,陆清珏才渐渐平复下来。 白予捧着他的脸到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泪珠子还挂在低垂的睫毛上。他轻轻地一眨,又掉下来一滴。 她闭着眼睛凑近,去吮那滴眼泪。 淡淡的咸味一瞬间在嘴里扩散开来。 陆清珏的瞳孔猛地放大,愣了顷刻,随即去找她的唇。 像小鸟衔树枝似的,一下一下地浅啄,一边啄一边说:“别离开我,求你了。我可以放你走,但求你别主动离开我,我不想再被你抛弃了。” 说得好似自己曾是个被遗弃的孤儿,白予则是把他遗弃掉的罪魁祸首。现在好不容易找回家了,她又要第二次遗弃他。 泪水的咸味早就被冲淡了,白予认真盯着他:“不会的,我不就在这儿吗?我家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啊。” “对,你家在这儿,这里是你的家,你哪儿也不去。” 白予觉着他今天神经兮兮的,“我刚看你拎了一堆东西回来,东西呢?” 陆清珏这才想起,伸出手:“对,我给你带了糖人,是桃花的样子,可好看了,还给你买了一堆五彩细绳。” 白予笑眯眯地把细绳从他手腕上解下来收着,简单帮他处理好手上的伤,牵着他一同往屋里走。 结果一进屋就被地上丢的东西险些绊了个跟头,屋里跟进了贼似的,原本被纸袋包好的酥糖此时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桃花糖早就碎了。 白予侧目去瞥他,“这就是你给我带的好东西?” 陆清珏有些窘迫,“我再去给你买吧。” 说罢就起身准备出门,白予扯住他衣角,“外头天都快黑了,上哪买去?你就老实在家呆着。” “可桃花碎了。”陆清珏比地上的糖还委屈,眼瞧着又有点想哭了,白予连忙捡起一块碎糖做的桃花瓣,“没事儿,洗洗还能吃,你去给我倒杯水。” “脏了,别吃。” “哎呀洗一洗就干净了,那么讲究干嘛。” 陆清珏拧不过她,转头去倒水,倒好了往她手边一放,白予把糖放到杯子里面涮了涮,脏东西即刻在水里散开。 她眼疾手快,不等脏东西再附着到糖上,便把糖丢进嘴里了,“嗯,挺甜的,好吃。” “真的?”陆清珏半信半疑,从地上捡起块碎糖,又拿了一个杯子倒杯水,学着她的样子涮涮,涮好往嘴里一扔。 白予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不过晚上吃太多甜的不好,就吃这么多吧,我去给你做饭。” 陆清珏不太喜欢吃甜的,所以他没觉得多好吃,但他又没办法在白予期待的目光里说出她不想听的话。 “小骗子。”白予对着他去做饭的背影说。 “没骗你啊。”陆清珏没回头,提高音量回应她。 “还说没骗我,你明明就不喜欢吃甜的。” 陆清珏继续跟她耍着贫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难不成是你也觉得不大好吃?” “屁咧。”白予伸个懒腰,笑着骂他的话都像是撒娇。 -- 第100页 稀糖能有多好吃?更别说沾过一层水的稀糖,本身就没什么甜味,一涮更淡了。不管喜欢不喜欢吃甜,只要味觉正常的人大概都不会觉得好吃。 但是是他特地去给她买的,这稀糖就赋上了一层不一样的含义。 白予不想说实话,可也没有骗他。 好吃的不是糖,是他买回来的糖。 第55章 【二更】 “松开些, 要起床了。”陆清珏轻轻动了动胳膊,然而丝毫没影响到熟睡的白予。 不仅没影响到, 她还因这微弱的幅度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抱得更紧了。 陆清珏盯着房顶,头疼。 叫她吧,不忍心。不叫她吧,该走了。 这事儿简直堪比生存还是毁灭。 犹豫片刻,陆清珏抓了抓她睡乱的头发,往她眼皮上落下一吻, “乖,松一松手, 我得出门了。” 白予这才打着哈欠揉揉眼睛, 糯糯地问:“去哪呀?回来还爱我吗?” 放在平时她懒得问,不代表半梦半醒的时候不会问。 可这看似平常的一问却难倒了陆清珏。 怎么跟她解释呢? 跟她说去拯救世界么? “爱。”陆清珏斩钉截铁道,随后翻身下床,“去替你完成你没完成的事情。” “我没完成的事情?嗯......” 陆清珏正苦恼她如若非要问个所以然,他该怎么答, 结果再去看她, 竟话说到一半又睡着了。 陆清珏笑着帮她掖了掖被角, 把能露出来的地方都捂得严严实实, 出门时还没忘用张符纸贴到门上——这符纸只要贴上,里面的人出不来, 外面的人进不去, 除了他没人能撕掉。 做完这一切悠哉悠哉地往不望峰去。 到了不望峰, 陆清珏莫名感到今天峰上的气氛怪怪的, 路遇的弟子们似乎都对他有什么话想说, 但又不大方便说, 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加油和同情? “陆师兄早。”假装路过的杨一冲他热情地打招呼。 陆清珏抬起眼皮扫他一眼,微微颔首,懒得张嘴回应。 他对杨一没什么印象,就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程度,还是因为他二周目总在白予身边转悠,一周目他连这号人是从哪冒出来的都没关注过。 按理说招呼打完了,就没什么事了。 可杨一还站在原地挡着陆清珏的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清珏有些不悦:“还有事?”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天气挺不错的哈。”杨一挥动着手臂,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主要他跟陆清珏实在没什么交情,这一上来就麻烦人家这那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而且他好意思张嘴,陆清珏大概也不会卖他这个面子吧? 不望峰上人人都知道陆清珏的脾气阴晴不定,想搭理你的时候笑眯眯的,要不想搭理你那是怎么上赶着巴结他都不会给眼神。 “哦,挺好的,然后呢?” 杨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他那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听出来点不耐烦的意思,字缝里的意思抠出来听好像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好狗不挡道。 “那什么......”杨一正踌躇呢,一个身影由远至近,奔到他俩面前才停下,“大师兄!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陆清珏:“那我该在哪儿?” “哦对,忘跟你说了。”叶无一拍脑袋,看了看旁边的杨一,直接无视,“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阮明明,她要找你决斗。” 陆清珏:? “我让你去教她剑招,她来找我决斗?” 叶无本想把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讲一遍,可时间紧,任务重,长话短说才是正解。于是在肚子里提炼了一下,总结出一个字:“对。” 杨一深感自己目前的处境有那么一丝丝尴尬,人家俩师兄弟的,他在这听着算怎么回事? “那什么,陆师兄,叶师兄,我来就是想嘱咐一声,咱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千万别跟我大师姐动真格的,她何德何能跟陆师兄您比啊。你俩慢慢聊,我先走了。” 陆清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看起来性格很好么?” “那绝对......”叶无话到一半又换了半句,“看不出来好也看不出来不好。” 没等陆清珏表态,尖锐的女声响起:“陆清珏,你过来啊!我们今天决战紫禁之巅,谁跑谁是小狗!” “......”陆清珏三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蹙着眉头后退了几步与阮明明拉开距离,吐了句白予的口头禅:“你有病?” 阮明明叉着腰,已然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哼,你要是害怕现在跑还来得及。” 叶无接上:“我大师兄怎么会害怕,他早就准备好了。” 陆清珏象征性地抽剑,带出一道剑风,淡淡道:“都滚。” 有些决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剑风来得太快就像十级龙卷风,只一瞬就把俩人全吹跑了。 就像你爹还是你爹一样,你大师兄还是你大师兄,龙傲天还是龙傲天。 * “呜呜呜,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呜呜呜。”阮明明头发被吹得像顶个爆炸头,抱着膝盖抹眼泪。 “哎呀你别哭啊,我都跟你说了我家大师兄不吃你这套的。”当然叶无也没好到哪里去,用最粗俗的语言形容的话那就是*都吹歪了。 -- 第101页 阮明明和她最后的倔强试着把往外涌的泪水憋回去,“我又不是哭给陆清珏看的!再说了,我没有哭,我也没有输!是陆清珏不敢应战!” “唉。”叶无叹口气。 大师兄不吃这套不假,可他是真见不得女孩哭,尤其还是在自己面前。 “这样吧,”叶无给她提出个建议,“你要实在不想哭干脆倒立一会儿?眼泪就流不出来了。仰望天空45度角也行。” “我说了我没哭!”阮明明一激动,分贝又提高了几个度,把叶无伸出去想拍她背的手都吓哆嗦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哭,是我哭了,要么就是天上下雨了。”造孽啊。 诶,叶无当时情不自禁吹陆清珏的时候真没想过她头这么铁,他以为整个不望峰都知道大师兄恐怖如斯呢。 阮明明认为他又在讽刺自己,恼怒道:“你不去找你大师兄,你在这里跟我浪费什么时间?我不需要你守着,你快去守着你大师兄吧,晚了赶不上你大师兄的二路汽车了!” 她好凶啊。叶无想。 总是咄咄逼人的,累不累啊? 上一个遇到拒绝他好意的人还是大师兄,没想到这么快又让他遇见一个。 但叶无估摸着师父的课快开讲了,大师兄今日来得这么早,没准还会教几招。想着回头再来安慰她也不迟,便站起身准备走。 刚走了两步,听见后面又抽泣上了。 叶无抿了抿唇,再次蹲回她旁边。 “你还回来作甚?” “我刚看你好像脚磕到石头上了,还能站起来么?” “要你管!”阮明明挥手去打叶无,却叫叶无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棉花还不松手。 阮明明愤愤咬牙:“干嘛!” “不干嘛,”叶无把她的手好好放回她腿上,盯着她的脚腕,“要不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阮明明不假思索:“不要。” 叶无充耳不闻,去抓她的脚踝,任凭阮明明的拳头怎么使劲落到他背上,他大气都没喘一下。 后面阮明明打得累了,不动了,叶无才蹲着转了个身,“我没带药,只能帮你揉揉缓解,但也就只是缓解一会儿。这么一直拖着不是回事,你要是不介意,我背你回去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也一副阮明明不上去他就在这儿等到她上去的样子,再坚持拒绝就没什么意思了。 阮明明总算是感性战胜了理性一回,踌躇半天伏到叶无背上。 叶无背着她,走得既不快也不慢,“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我总提我大师兄啊?” 阮明明没吭声,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 真是块木头,现在才看出来啊? 那是不喜欢听么?那是烦死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给你道歉就是,你没必要非去找我大师兄分出个胜负的。对我来说,大师兄是大师兄,别人是别人,但绝不是别人没大师兄重要的意思,我觉得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挺重要的。” 后续补充的解释愣是让火上眉梢的阮明明心跟着软下来了。 早这么说不早没事了么? “也不是对我来说重要吧,我的意思是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意义。我总是念着大师兄是因为从小身边的人就对他没什么善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理解那些人的想法,我也不能说他们就一定是错的,我就是认为......大师兄不该承受那些。” 依旧是三句不离陆清珏,可阮明明已经不烦了,甚至还挺好奇。 陆清珏那种人也有烦恼啊? 当然有的,魔天生就会乱人心,惹人嫉妒,要不是叶无那刚正不阿的人设屹立不倒,恐怕难逃成为其中一员。 不过叶无却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所以他只单纯地想:“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就拿你来举例吧,肯定是从小在夸赞中长大的,师门里的师弟师妹们敬你爱你,可我大师兄就没这些待遇了。” 阮明明问:“那......陆清珏在师门里是什么样的待遇?” 叶无回忆了一会儿,“反正从小吧,人们总是对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排挤他,不愿意跟他玩,我教训他们也没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不跟别人一起上课,师父不让。有时候我就纳闷啊,一个人长这么大身边都没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没人愿意主动跟他沟通,干什么都独来独往,连个唠嗑的人都没,他不孤独吗?” 阮明明跟着他一起陷入思考。 大概是孤独的吧。 反正她没体会过,她向来是一呼百应的。倘若哪一天她一声招呼没人应......她应该会大闹一场。 她被捧惯了,守着一亩三分地的高处,若是哪天突然不得宠了,一下子从高处摔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作何反应。 更何况陆清珏的高处比她高得多。 “好了,我不说了,免得你又烦。”叶无把她往上颠了颠,眼瞧着到她的住处了,“对,你屋里有药吗?没有我去我那儿给你取一趟?” “有。” 进了屋,叶无把阮明明放到椅子上,帮她从柜子里找出来药摆到桌上后就准备走了,“行,我看你不怎么喜欢别人碰,就不管你了,你抹的时候记住力道轻一点。” “等等!”阮明明出声叫住他,本想皮着脸让叶无给她抹,可张开嘴当了半天哑巴都没把想说的说出来。 -- 第102页 叶无不催她,更没问她到底要干嘛,就站在原地等。 阮明明挠了半天头发,终于憋出来一句:“现在去上课来不及了吧?我自己上药怪无聊的,屋里没个人气儿,你要不在旁边再跟我聊聊你大师兄的故事?” 叶无眼睛一亮,“你当真想听?” 对阮明明这种人,能用肯定句就一定要用肯定句,因为你说疑问句时,她绝对不会给你一个标准答案:“哎呀你好烦啊,聊不聊?不聊算了,走的时候记住带好门。” “聊聊聊。”好在叶无是个中央空调,甭管是谁,有求必应,“你还想听点什么?” 第56章 陆清珏路过那108个台阶时, 恰巧碰见杨一脸上盖着一张纸在那睡觉。 本就是无聊闲逛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看到有人他便不准备多留。 正要走, 杨一脸上的纸被风吹掉,睁着惺忪睡眼: “哟真巧啊陆师兄,你也来锻炼身体吗?” “不是,随便走走。”陆清珏说。 “噢,成,那你走。”杨一才睡醒,脑袋还蒙着, “真奇怪,这地方睡觉也不舒服啊, 怎么老想着来这儿呢?” 陆清珏微不可查地咬了咬嘴唇。 这就是系统说的他带来的影响吗? 怪不得他总是觉得有些事情明明不该是这个时候发生, 可却的确发生了。他无法特别精准地概括那种微妙的变化。 不只是三周目有这种情况。当陆清绝的记忆回来后,他发现连二周目都因自己无意识的改变而跟一周目有些许的不同。 每次重启总能带来一些细小改变。 一周目与二周目有些不同,二周目与三周目又有些不同。单看这些细小改变没有什么问题,可你要是把二周目拎出去,单独对比一周目和三周目, 那就有大问题了。 比如说因为麒麟的缺席, 大家都非常轻松的在雪山秘境里得到灵兽, 压根不用担心会有凶兽出没。 比如说陆莫忘的消失, 直接杜绝了下峰除魔,估计许三正继续当他的穷秀才, 天天抱怨怀才不遇呢。 再比如说, 就像杨一现在这样, 突然对一个曾经的地方有眷恋, 可又想不通眷恋从何而来。 这让陆清绝的心莫名有点慌。 仿佛脑子里有一个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转动, 等到时针和分针汇合的那一秒, 就是他要消失的时候。 他会像那些消失的剧情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场,被世界遗忘,且没人觉得他必须得存在。 [此乃蝴蝶效应。您是主角,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您来打造的,所以您的变化一定会影响周围的人。] [您偏离了您的宿命,他们也将偏离他们的宿命。] “你觉得我信命吗?”陆清珏问它。 哪知系统把问题抛回给他:[您信造物主吗?] 言外之意,如果他信造物主,那么同理,他就必须信命。 [造物主创造出配角,是为了让他们因身为黑心莲的您的脾性奔赴死亡的命运,加重您身上的戾气,疏通剧情逻辑关系。] [可现在您不一样了,所以他们的创造内核崩塌,故他们不该存在。] [现在记得一切的您成为了不该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的高龄之花。因果倒置,把您的结果转化为因,曾经的因转化为结果,换算中......换算结果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存在的理由。] 陆清珏试着想了一下,前面的还能理解,后面的不太能懂。于是反驳道:“歪理邪说,这本身就是个谬误。” 系统沉默了一秒,在这一秒里去连接了一下百度百科。 不禁发出龙傲天竟如此逆天的感叹。脑子都能赶超高科技,无意识贯通异世界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您听我一句劝,我跟了您这么久,总不可能骗您。] “你想骗也得有机会。” [那倒也是。] “我很清楚我在干嘛,不管结果究竟如何我都会承担,没事就不用出来提醒我了。” [嘿,这一点您可就没有造物主懂我了,我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是要来提醒您,您觉得这些日子过得安逸么?] “说人话。” [......没有下峰除魔那一遭,您身上的重要剧情节点自然也就会来得快一些。不日后便是比试大会,这是您舍弃正心,成为一个魔头的关键点。] [在原书剧情也就是一周目中,您在这一屠杀之中彻底觉醒神魔之力,而后独自游荡世间,最终杀遍天下高手觉得无聊之后不再执着于自己的杀念,达到四大皆空境界,原地飞升。] [造物主当时创作这段剧情时,是为了让您升华得高大上。其中参考了佛教的无欲无求,念而不执。即让您抛下曾以为无对无错的杀念,去追求更高层次的文明。可您现在……] “哦,我娘子真棒。” [......]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陆清珏和系统对话的时间里,杨一已经清醒了。 见陆清珏还没走,便皮着脸上去问了两句:“陆师兄,我近日有点迷惑,您能给我点拨一下么?” 之所以不熟还硬着头皮,是因为这事儿他觉得问谁都没用,而陆清珏在他眼里几近于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人,问一问又不会少块肉。 “不能。”陆清珏言简意赅地拒绝。 -- 第103页 但杨一置若罔闻:“我最近吧,总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但非要让我说究竟少点什么,我也说不出来,就是那种身边好像该有个人,可既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又感觉没有才是正确的。” 陆清珏敛眉:“你这种情况是最近才有的,还是......” 杨一:“最近才有的,不只我,好多弱鸡帮的帮众多多少少也有这种情况,都没我严重罢了。他们顶多时常突然喊出莫名其妙的话,细想不知道那话是什么意思,可就是觉得当时应该喊出来。他们都是喊完就过去了,不像我,钻牛角尖里去想,头都快想破了。” “哦,你这种情况我治不了。”陆清珏甩袖走了。 剩下杨一张着嘴惊呆了。 天啦撸,居然有陆清珏治不了的情况? 这就好像一个非常有名号称华佗再世的老中医对着患者直摇头似的。 他岂不是真的没救了? 完了。 想他杨一正值年轻气盛的大好时光,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整日跟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恋爱都没谈过一场,竟就这样被判了死刑? 不行!绝对不行! 杨一坐在台阶上,蜷着腿,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撑着下巴,活似个穿着衣服的思想者雕像。 是以他没注意到来找他的两个帮众,俩人扭着身子75度角探出两个脑袋在他面前,“大哥,干嘛呢?” 杨一抬头一看,画面略显诡异,一个激灵仰倒在台阶上,好一会儿才重新坐好,“草,吓死我了你们。有事啊?” 两个帮众互换一下眼神,左边那个用左手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展开一个红竖幅:‘你的酒窝没有酒’ 右边那个用右手展开一个红竖幅:‘我却醉得像条狗’ 横批俩人一人贡献一只手拉开:‘一品香’ 杨一:“......” 很土,不过他很喜欢。 土狗本狗罢了。 左帮众:“大哥,你觉得我们给你取的这个CP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狂拽酷炫,很符合你爷傲奈我何的气场?” 右帮众:“咱们弱鸡帮的宗旨就是凡事都要走在别人前面,听说叶师兄才刚刚到背阮师姐那一步,你这必须给他们表演一个弯道超车啊大哥。” “虽然我不这么觉得,但我认为你说得对。”杨一的干劲立马就上来了,但是这个干劲没持续多久,他想到陆清珏那句治不了,又萎了。 这次萎靡由于站着没能cosplay成思想者,于是cos了个穿着衣服的大卫。 不要问为什么穿着衣服,因为脱了会打码。 左帮众:“你怎么了大哥,没事吧?” 右帮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啊。” “唉。”杨一叹口气摇摇头,“都是兄弟,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刚才陆师兄说我没救了。” 左帮众:“陆师兄?哪个陆师兄?清心真人座下那个陆师兄?” 杨一:“他妈不望峰上还有第二个陆师兄吗?” 右帮众:“大哥真棒,咱们弱鸡帮事事争第一,没想到您死都要死别人前面去,始终贯彻着帮规。那我们还说啥了,这就给您挖坟去,明儿个一早鸡一叫就给您埋进去。” 杨一:“你奶奶个腿,我丢雷螺母。” 三人打打闹闹成一团,不知何时那副对联就飞出去了,正巧落到刚来这儿的香香脚底下。 香香把左右对联念了一遍,不禁发出“好土啊”的感想。 直到她看见横批:一品香。 脸唰的红了。 而三人也在此时听到姑娘的成熟嗓音,两个帮众非常有默契地隐遁,留下杨一独自面对社死现场。 一群人的社死不可怕,大家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但突然之间只剩下一个人的社死,那就非常尴尬了。 尤其还是在你喜欢的人面前。 杨一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那什么,他们闹着玩的,一天净瞎闹,我说他们也不听,你别介意啊。” 他的视线往下移,看到香香脚下的对联。 “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把它们烧了。” 说实话,这就是随口找个捡回来的理由,要是烧了他还挺可惜的。 毕竟......摊牌了,他是土狗他爱看,恨不得贴住处的大门口去。 不,贴他住处门口还不行,最好贴饭堂门口。 左右的贴不贴都行,横批一定得贴。 让整个剑寒派凡是去吃饭的人都知道,这姑娘他杨一罩呢,想欺负先提前摸摸自己兜里那仨瓜俩枣够不够打肿脸充胖子。 “烧了干嘛呀,这不是写得挺好的吗......”香香蹲下把对联收到怀里,“没事,我挺喜欢的,你这字写的不错。” 想快乐,就要学会提炼别人的话。 比如上面这句,可以提炼为:我挺喜欢你的。 读书人的事,那能叫缺字少句吗? 要是读书人不行,那他就当个丈目(文盲)。 在下杨一不才,长这么大没读过书,只认识这六个字。 诶,要是放在平时,他就大胆上了。 可现在不一样,陆清珏都救不了他,他万一耽误了人家女孩的大好青春怎么办? 勇敢的前提是得保证你能给人家幸福,他现在自己都没处理好,追人家算怎么回事啊。 -- 第104页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姐姐总归是姐姐,香香一眼便看出杨一今天与平时不大一样。 要是换个不长嘴的人,妥妥的就要开始虐恋情深了。 可杨一不同,他心里藏不住事,能展开说说的话绝不含糊其辞:“诶,我最近吧,好像脑子有点问题。刚碰到陆师兄,本想咨询咨询他的意见,结果他说我这病没救,绝症。” “绝症?!”香香感叹了一声。 “对,”杨一忍着难过,心想她果然是介意,“所以吧我就想着,不能耽误你啊。” “不能耽误我?”香香寻思了一会他这句没头没尾凭空蹦出来的话,很快了然于心。 他这分明是喜欢她嘛。 与年纪大的人相处就这点好,话无需说得太明白,人家就都懂了。 香香眯起眼睛:“我可以把这当成表白吗?” “啊,可以。”杨一顺嘴说道,“不对,可以是可以,但是我......” 香香直接打断:“那好巧啊,我也是。” 杨一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香香笑:“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不属于咱们关心的事有什么可关心的,就算是绝症,你也尚且能活个几日吧?活几日快乐几日就行了,在乎有的没的,没用。主要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话说得实在太通透了,通透得杨一感动到想原地做个托马斯回旋。女孩都到这地步了,他还矜持个什么? “行啊,那咱俩在一块吧!别的不敢说,我能活多久我宠你多久。” 香香点头,望着他乐。 那还说啥了,整呗。 一番脖子以上的腻腻歪歪之后,香香忽然想到:“对了,你那绝症到底是什么呀?说得玄玄乎乎的。” 杨一把自己的症状给她说了一遍,香香听后惊讶道:“靠,这么巧?我也是,跟你一模一样!” “真的?” “真的,我来这儿就是觉得我该过来,可又说不清为什么该。” 杨一“咯咯咯”地笑着:“那咱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阎王爷见了咱俩都得说一句锁死。” 香香:“嗐,谁说不是呢。” “我感觉我变得好蠢啊,你不会嫌弃我吧。” “嫌弃什么啊,你这是爱上我啦。” “行,看在咱俩是一对共患难的绝症夫妻的份上,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我就是爱上你了,改明我就把那横批贴饭堂门口去。” “谁答应跟你成亲了,什么绝症夫妻,你不会把话说得好听点么?那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是是是,我娘子就是文化,来嘴一个。” “你真不要脸!” “那脸皮又不能吃,要了干嘛?”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二更】 陆清珏撕掉符纸, 一开门,白予便冲出来整个人挂到他身上。 白予待他用双手扶稳住自己后, 用腾出的两只手三下五除二把缕好的彩绳编进他头发里,给他编了个七彩辫儿。 “来来来,让我看看效果。”白予用指尖勾着他下巴,身子往后仰了仰,调整到一个足以看清正面效果的角度,“嗯,辫子是挺好看的, 就是这张脸吧,怎么有点不大开心呢?” 陆清珏轻笑:“你都快活成人精了。” “哪有你神通广大啊, 我以为你就说着玩的呢, 撞了几次门发现撞不开才知道你那不是开玩笑,还真忍心给我关里边。”白予气鼓鼓地,两颊含着气鼓成小包子那么大。 你说她在埋怨吧,她话里又没有责怪的意思。 也是头一次见被关小屋还能关得这么高兴的傻娃儿。 那些强取豪夺的男主遇见白予这样的也没治,乐观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 苦中作乐一把好手。 当然了, 陆清珏肯定也属于没治的那一茬。 凑合过呗, 还能离是咋的。 陆清珏:“我喜欢你听话。” 白予:爷不吃你这套。 “意思我不听话你就不喜欢我了呗?” “也不是。” “那你说什么废话。” “......”陆清珏怕了她了, 抱着往屋里走。 麒麟委屈地“嗷呜”半天,陆清珏才分出余光瞥它, 只见它的两个角上挂满了编好的彩绳, 跟个吉祥物似的。 “叫什么叫, 不是挺好看的吗?闭嘴。”有些人, 被媳妇欺负得没治, 又舍不得顶嘴, 便把火迁怒在说不出话的灵兽身上。 麒麟:诚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带着一腔委屈,麒麟把头一偏,明示陆清珏它生气了,随后夺门而出,有点离家出走的意思。 这一人一兽实在又好气又好笑。生活不易,予予叹气:“唉,你把它气跑了?” “它就这样,叛逆期,别搭理它,一会自己平复好了就回来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白予:“......” 孩子叛逆期老不好,多半是被爹气的,想明白老登西年纪大不懂事就好了。 做饭的炊烟飘香十里,饭菜上桌,冒着腾腾热气。 陆清珏对吃的没什么要求,毕竟以他的体质,不用吃饭他也能活。但白予的口味偏清淡,吃不了辣,所以做得大多都是清汤寡水的,看着卖相一般,胜在味道不错。 麒麟顺着味就摸回来了。 -- 第105页 别的不提,它饭点指定准时回家,就这一点特优秀,随妈。能多吃一顿绝不少吃一顿。 麒麟在门外踌躇了半天进不进,最终一咬牙还是进去了。 “嗷呜!” 不进来还好,尚且能安慰自己,它不在他们吃饭肯定不香。结果一进去发现人家俩早吃上了,压根连等它的想法都没有。 白予正对着麒麟,放下碗冲它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宝贝,我饿了。” “宝贝?”陆清珏放下碗筷,非常不屑地扫了它一眼。 对,是非常不屑,非常非常不屑。 麒麟是十分通人性的,所以它知道陆清珏的隐意是:你也配? 麒麟用鼻孔呼出一口大气,昂首挺胸走到白予面前,伸出头狂蹭一顿。 “哎呀,你是不是也饿了?等一等啊,我吃完这口就给你弄饭去。” 末了它白了陆清珏一眼,不白还好,一白发现......情况不是那么的妙。 陆清珏露出一个‘特别友善’的笑容,筷子都被他扎进木桌里几寸。 救命,我爹好像要杀我了。 麒麟的四肢微微颤抖,径直倒退,退到门口,又跑了。 白予疑惑地问:“它怎么啦?” “不知道。”陆清珏说,“可能不饿。” * 过几天便是比试大会,清心真人难得有破罐破摔的心态,交代陆清珏最近不用去不望峰露脸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搁家呆着。 陆清珏向来不是会客气的人,乐得能在家陪白予。 每天的日常就是晒晒太阳养养花,提前步入退休状态。本想着相看两不厌,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过完这段日子得了,可白予突然说想出去玩一玩,四处逛逛转转。 陆清珏着实觉得镇上没什么可逛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她看到那些曾经一起呆过的地方触景生情呢? 要知道,她想起来一切也就意味着她该走了。甭管是不是她主动想走,若陆清珏没猜错,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特质只要一露苗头,立马就会对这个已经残破不堪偏离原剧情的世界造成重大影响。 安定的日子是他偷来的,能多一天是一天,过完一天少一天。 可奈何白予下定决心的事儿没人拗得过她,最后敲定:驾马车出游,她看到想要的东西他去买,她不能下车。 如此一来去哪转的主动权便掌握在陆清珏手里了。 车夫驾着马车过来时天气不错。阳光正好,小雪正飘,不冷不热。 陆清珏扶着白予坐进车里,一坐稳她就问:“前几天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呀?” 陆清珏不否认:“嗯,有点心事。” “什么心事?我能知道的还是不能知道的?”白予冲他眨眨眼睛,陆清珏莫名感觉自己挺可怜的。 不怕日常的嘘寒问暖,就怕突如其来的关心之至。 思来想去才确定一套说辞:“你喜欢家吗?” 白予自然以为他指的是他们平时住的小屋:“喜欢啊。” “那......等你玩够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但凡不多长个脑子都听不明白他这含含糊糊的话,他当然也不指望白予能明白。本来就是特地找一套既不骗她又不让她太清楚来龙去脉的说辞。 可白予不知打通了哪根筋脉,竟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你送我回去?那你呢?” “我......” 陆清珏顿了顿,“目送你回去,就站在你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不行不行,”白予摇头晃脑,“你怎么能目送我呢?你得跟我一起啊。我说我喜欢家是喜欢那个跟你一起住的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家。” 陆清珏不动声色地用舌头抵了抵脸侧,偏过头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怎么了,鼻子有点酸。 “干嘛啊,又要当爱哭鬼啦?”白予笑呵呵地把他的头掰过来,“嫌自己丢人呗?还得背着我?” 她的笑太有感染力了,一下子就能冲散周边的所有不愉快。 “不是。” 陆清珏捏了一把她的脸,扬起下巴往车窗外抬了抬,“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白予探出头,正巧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左手端着个破碗,右手拿着‘诗债换酒钱’的布幡。 说他在讨饭吧,他像是在卖艺。 说是在卖艺吧,又好像是在讨饭。 “停一下。”白予对车夫说完,给陆清珏指了指外面的人,“我想让他给咱们做首诗。” 陆清珏抬起眼皮看许三一眼,他穿着打着无数补丁的破衣裳,偏又带着一股文人清高的劲儿,微仰着头,不屑于正眼瞧人。 陆清珏下车,往他碗里丢了点银钱。 当装逼犯碰到真酷哥,那气势立刻就被盖过去了。 许三不知为何,总觉着看见陆清珏就有点犯怵。 是头也不仰着了眼也摆正了,点头哈腰地:“这位爷,您想要首什么样的诗啊?可有想好的韵脚?” 陆清珏冷着脸:“月、雪、玉、珏。” 瞧着此人一身仙气,许三想了片刻:“天边红是月,不望峰是雪。一块玉是玉,两块玉是珏。” “打油诗。” 陆清珏话音未落,车里的白予拍手叫好,“不错不错。” 许三擦擦汗,“过奖过奖,还有喜欢的词儿吗?我再赠您一首。” -- 第106页 白予雀跃道:“桃花,银霞,白予,家。” 许三摸摸下巴,盯着陆清珏,“衣衫染桃花,拔剑出银霞。白日三生梦,一予即是家。” 银子砸碗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这是陆清珏又给钱了。 许三拿起银子在嘴里咬了一口,惶恐得不行:“哎哟,谢谢爷,爷真大方。” “好好做人。”留下这么一句,陆清珏便回车上了。 第58章 这次出门要在不望峰呆上两三天, 陆清珏难得婆婆妈妈,跟个老奶奶似的揪着白予念叨来念叨去, 买的东西快把整个小屋塞满了,生怕她吃不饱穿不暖。 早上走之前本想着照旧贴上符纸,可又记起之前白予提了一嘴,干脆没贴。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他怕他回不来撕符纸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她没有回去, 她自己在屋里该多无助啊。 陆清珏可谓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既把村落的位置告诉了清心真人, 又给她留下了全部身家。 除了那把他从小握到大, 抓了三辈子都舍不得放下的剑。 到了不望峰,陆清珏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不多看两眼,兴许就不再有能看的机会了。 平时烦透的雪也在这一刻变成了难能可贵的东西。 不过实话实说, 陆清珏倒是不怎么难过遗憾了。 想看的东西都看了个遍, 想要的日子过了个爽, 想念的人也在身旁, 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他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看一眼的愿望他实现了,多看一眼的愿望也实现了, 甚至比他想象中还幸福, 够了。 他从未得到过这么多过, 这是头一次。 他感谢老天终于对他公平了一次, 所以不管拿走他什么, 他都认了。 该走向命运时就得走向命运, 这跟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事是一样的。饿了就得吃,困了就得睡。 更何况没准还能见到爹和娘。他挺喜欢这个结局的。 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叫过娘,但从来没有称呼过陆莫忘一声爹。 陆莫忘那样的大魔头会在乎这些吗? 陆清珏不太清楚,但他寻思,自己叫不叫,跟陆莫忘在乎不在乎好像没什么大关系。 来来往往的弟子们见到他均停下打招呼,“陆师兄早。” 陆清珏微微颔首:“嗯,早。” 待他走得远了,打招呼的弟子们才回过神,“我刚没看错吧?陆师兄笑了?” “是,他不仅笑了,他还跟你打招呼了呢。” “快快快,帮我看看今儿个太阳打哪边出来的?” “自己没长眼啊?我刚看完陆师兄笑,鬼才有空给你看太阳。这也太好看了吧,靠,他都多久没笑了。” “这几日他心情不是都挺不错的么?” “我是说除了这几日。而且他之前的笑多瘆人啊,跟杀人之前的礼貌似的,最近不一样。” “你哪说了?” …… 陆清珏在开交流会的大殿外碰到等了他许久的叶无,上来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 随后叶无便开始说此番来的目的:“我听说这次有个特讨厌的人,叫什么柳月风,剑心派的,老爱拉踩着大师兄你往自己脸上贴金。咱就是说师兄你能不搭理他就别搭理他,省的他拽着你给自己抬咖。” “嗯,好。”陆清珏听他继续闲扯了几句后准备进去了,临走前他又回头问了问,“还有什么事没?总觉得你话没说完。” “没什么事了。”叶无轻声道。 等人走远了,他把双手伸到脸侧,大喊一句:“大师兄,你是最棒的大师兄!” 陆清珏脚步没停,嘴角却是扬得更高了。 “那当然。” 在殿外耽误了那么一小会儿,进来自然就迟了一小会儿。 “剑寒派真是好大的派头呐!不远万里来参加比试大会的人都提前到了,偏你陆清珏一个本地门派的要人等。”如此能借题发挥的,除了柳月风再无其他人。 陆清珏懒得跟他计较,深知越理他他越蹬鼻子上脸,正想说句“抱歉”了事,中止他即将到来的升华,话没出口就被打断。 “你知道我们剑寒派的扫地大爷为啥活得久吗?因为他不爱多管闲事。我瞧仙友这管东管西的样儿,应该年纪不大吧?你可多注意点啊,万一活不过25呢。” 陆清珏偏过头一睨,竟是不该出现在这儿的阮明明。 至于阮明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大概与她坚决不认自己跟陆清珏的决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有关。 她撑死妥协到她跟陆清珏五五开的程度。 同理可证,陆清珏来的地方她必须得有资格来。 哪家师父不疼徒弟?更何况初一真人从小就把大部分的偏爱都给了她,才把她养得特别任性。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光以偏爱概括都有点浅了。拿今天举例,她想要来,还没哭没闹呢初一真人就特地为了她拉下脸找清心真人商量让她出席。 正巧碰上清心真人破罐破摔期,俩人一拍即合,就那么轻松愉快的把这事儿敲定了。 这边阮明明理直气壮,那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柳月风一脸菜色。巧了不是,他今年刚好25。 -- 第107页 “在下剑心派大弟子柳月风,不知仙友尊姓大名?” 这是仗着剑寒派就一个陆清珏出名呢,言外之意骂她无名小卒。 阮明明不屑地嗤笑一声,“不知道啊?不知道就对了,你知道也没用啊,知道就能活得过今年过年吗?” 初一真人象征性地管了管:“明明,不得无礼。” “师父,我就是好心提醒人家一句多注意注意身体,哪儿无礼了呀?您从小教育我做人要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不恭维不附和。我这不是正在履行您的教导呢嘛。” 伶牙俐齿把陆清珏给逗笑了。 阮明明瞪他一眼,小声冲他嘀咕:“我可不是因为你才骂他的啊,我是见不得咱们门派掉面子。你跟我决斗时那股劲儿呢?不拿出来怼他,你是个哑巴呀你。” “自愧不如。”陆清珏以很小的幅度给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用手把嘴一拉,意思看她表演。 阮明明得意的不行,难得她有机会胜过陆清珏一筹,不得好好把握住么? “听见没,陆清珏自己都说不如我,想必我还是有资格跟仙友你聊一聊苦短人生的。”阮明明双手一插,把自己牛坏了,冲柳月风扬了扬下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柳月风:? 他有什么想说的?他能有什么想说的? 本想给陆清珏一个下马威,结果半路杀出个名字都不知道的程咬金劈头盖脸一顿内涵,人都懵了。 柳月风去看自己师父,师父给了他一个‘再加把劲’的眼神。 于是柳月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诸位仙友可看到了?我们不辞辛苦来剑寒派参加比试,剑寒派就是这样不尊重我们,故意给我来个下马威,借此抬高他们门派的地位。” 柳月风慢慢找回状态,逐渐上升道德:“今天是我,我受委屈倒没什么事,可明天呢?明天就是你们啊!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一个......” 他想叫阮明明大名,可这时的柳月风虽然挨了一顿骂,但还不知道阮明明叫啥。说无名小卒显得他瞧不起人,不符合他正人君子的人设。 纠结半天,更正成:“一个女人都能如此,指不定几位长辈怎么看我们!” 可这次,他站在道德至高点却没等来众人的支持。 不按套路出牌的阮明明成功打乱了他的计划,带着脾气说的话跟深思熟虑想好的压根不能比。 而且很不妙的是,在座正好有几个天资高的、其他门派的女弟子,当场便拉下脸了。 “哼,给你下马威?也不知道谁先欠的,你听过先撩者贱这个词儿吗?你不是喜欢搞上升?我也给你搞一个。依我看,你这根本就不是嘴贱的事,你这是人贱则无敌,由内到外啊。”话赶话到这里了,初一真人也拉不住阮明明了,毕竟柳月风上来就戳到了她的肺管子。 阮明明一生要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搞性别歧视的。先前她看不惯陆清珏也有这因素,只不过是被动因素。 凭什么在别人眼中陆清珏天才就是应该的,她天才就是难得? 火气上来了就不能憋着,阮明明逐一回怼,有理有据:“你也别今天是你了,我明摆着告诉你,只要你在,明天骂的也是你。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听这话害臊么?你都歪成这样了,你师父还能是正的不成?一门派的歪柱子看谁都是歪柱子呗。” 柳月风多少有点气急败坏,想说话,可盖不过阮明明尖锐的嗓子,那声音是又响又大,回荡在大殿内,生生荡出三个人在骂他的效果。 更何况就算能盖过,阮明明也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委屈?虽然也没多委屈就是了。 “一个女人,这话就更好笑了。别人裹小脚你非要裹小脑。”阮明明重复的时候还配合地翻个白眼,愈骂愈凶,“女人怎么了?你娘她老人家不是女的吗?还是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孤儿,没有娘,所以才能说得这么事不关己?” 虾仁猪心。好多人都憋着笑,更有忍不住的,直接笑出声了。 初一真人注意到柳月风的师父想张嘴找个场子,赶在他开口前倒八字眉一压:“明明,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人与人之间有这样一个奇怪的潜规则:孩子打闹,但凡有一个长辈出声呵止,那另一个就不便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上纲上线了。 更别提初一真人看着就一身浩然正气,不像什么好惹的人。柳月风师父偷摸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初一真人的身型后......沉默了。 ——一个老当益壮,一个老态龙钟。 “师父平时教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阮明明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亏我还想着来参加这交流会能学到什么,没成想遇到个晦气东西。若是这晦气东西都能来,那这交流会也没什么可参加的。” 陆清珏对着她的背影笑笑,实在佩服。 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没见过柳月风吃瘪成这样过。 因为陆清珏一直不喜与懒得搭理的人浪费过多口水,顶多以打代说,不服打服。是以柳月风之前总能在嘴炮上说个痛快。 闹剧到尾声了,陆清珏该出面收场了。 他抱起拳,“诸位见笑,我这位师妹被师叔娇养惯了,受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撒野。” “陆仙友这话什么意思?” -- 第108页 “字面意思。” “你......”柳月风正要发挥,被清心真人打断,“方才我剑寒派的弟子离开是她守规矩,难道你们剑心派没有规矩可守吗?” 陆清珏吃惊地看向清心真人。 清心真人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轻拍两下,示意让陆清珏安心,他来解决。 小辈的事是小辈的事,他这么一开口,就成了长辈的事。 不过清心真人不在乎究竟是谁的事,他单觉得初一真人能把护阮明明摆到明面上不怕惹人非议,他家大弟子也不能没个人撑腰。 柳月风师父都不嫌丢人,他嫌什么? 又不比别人差在哪,他清心真人的得意门生,别人还有资格来评头论足不成? 从前第一次不管是对陆清珏要求过高和怕助纣为虐,第二次不管是就算管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都是注定的。 这第三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在清心真人看来,目前就是该有所为的情况。 “我等小门小派,自是没剑寒派规矩多。”柳月风师父从人堆里走出来,“我徒儿单纯,在门派里呆得久了,不知其他门派规矩复杂,还劳烦真人替我好好教一教。” 老滑头终归是活得久,说话就像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 话里话外向着柳月风,既指责剑寒派事多,又让清心真人最好把规矩讲明白,别这会儿现编一套有的没的糊弄人。 可他给自己留着脸,不代表清心真人有义务给他留脸。 “你徒儿单纯,我徒儿便不单纯了?剑寒派的规矩就是不欢迎用仁义道德给污言秽语做包装的人来放肆。方才明明走了,你也该带着你徒弟滚才对。” 白予虽不在江湖,江湖上却处处有她的摆烂文学。 柳月风师父这张老脸多少是有点挂不住,可依旧得死撑着最后那点没掉地上的脸皮:“不知您这规矩可有撰写在门派藏经阁的哪本书上?索性拿出来看一看,借机让大家心服口服记住剑寒派的规矩也是极好的。” 拿得出来,他就顺着台阶下。 要是拿不出来,他的尊严便守住了。 左右不亏。 哪知清心真人义正词严:“没有。” “我的门派里我就是规矩,你心口服不服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护犊子护得的确叫人挑不出毛病,门派的规矩不让掌门来定还能让谁定呢? 退一万步讲,这群人踩的是不望峰,剑寒派的地儿。能踩着那是人家清心真人大方,即便一家独大也乐意让他们来交流。人家要是不想,阵法一开,没人闯得上来。 好歹清心真人年轻时有清心剑仙的名号,能把陆清珏教出来的人武力能差到哪去? 为了凹龙傲天,白予可没少在清心真人身上下笔墨。只不过日子过得久了,随着岁月流逝,陆清珏名声大噪,大家都忘了他上头还有个剑仙师父。 人间能称仙的人,从古至今满打满算就这么一个。 一手雪剑出神入化,剑出鞘时的剑光似神仙降世。 素有文人给他提诗:白衣惊寒蝉,剑落雪依然。以此来形容他来也匆去也匆,剑式比雪落下的速度还快。 雪没下完,该杀的已经死了,能看清的唯有与雪融为一色的白衣。 他不爱提,可不代表没有这一桩事。 “清珏,送客。” 陆清珏握着剑的手伸到柳月风和他师父面前,“不好意思,我师父说不欢迎二位。二位若是有何不满的地方,比试大会上打回来就是,想怎么打陆某都奉陪。” * 阮明明这C语言贯彻到底的一战算是成名了。 不过她成名也就意味着——人人都知道柳月风在殿上被她骂得不行。 凡是柳月风露面的地方,少不了冷嘲热讽。 所以饭堂这种人多的地方他基本是杜绝了出现的可能。 陆清珏与叶无走进饭堂时,不乏各门各派弟子们正在夸赞阮明明女中豪杰。 两人找了一张空桌,面对面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碗里的吃食。 陆清珏的思绪自然早就飞出去寻思白予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了,可叶无不是啊,这还是他头一次跟大师兄一起吃饭呢,手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搁。 上一次一同出现在饭堂还是......陆清珏把他推过去的碗打翻在地。 思及此,叶无本着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的宗旨,“大师兄。” “嗯?”陆清珏随口应了声。 叶无把自己没扒拉过的碗推至他面前,“我的饭,给你?” “......”陆清珏沉默了一会儿。 这场景他见过两次,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一次里,差点下意识把碗摔了。 见他犹豫,叶无又补充:“那什么,这碗里的馒头我没碰过。” “嗯,好。”倒也不是在乎你碰没碰过,陆清珏想。然后随手拿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吃吗?什么味?”叶无问。 “馒头味。”陆清珏说。 “那馒头也是的确不大可能吃出肉味。”叶无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啊,我去拿点菜就是了,大师兄想吃什么?我听他们说饭堂里的小炒肉挺不错的。” -- 第109页 “嗯,那就......小炒肉吧。”陆清珏尚且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接受叶无的好意,毕竟他从前都是拒绝的。 他自嘲:天天觉得不公平,到给你公平的时候,你倒反而不适应了。 陆清珏表面看似平静,可内心却是极其惶恐的,不知道自己这一言一行对不对。 好在叶无没再说什么,转头拿菜去了。 一转过身,叶无就笑了,笑得极其灿烂,看到他的弟子们均打趣:“叶师兄这是遇上什么喜事啦?这么开心。” “没什么,吃你们的饭。”叶无偷着乐归偷着乐,要拿出来说显得他多没出息一样,他才不呢。 菜放到桌子上,陆清珏象征性地动了一筷子。 在叶无期待的目光里,竟也学会人情世故了,“嗯,还不错。” 到底好不好吃陆清珏体会不深,他既没吃过对他来说特难吃的东西,也没吃过对他来说特好吃的东西。 但他就是认为这会儿实话实说怪扫兴的,干脆能猜到别人想听什么就说什么。 他道德感没多高,只有对白予时道德感高点儿。 “是吗?那我也尝尝。”叶无尝了一口,“嗯,还真不错。” 这顿饭就在师兄弟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里过去了。 当时虽处在一方地界里,可陆清珏不知道,叶无心里边有块压了很多年的石头突然就在那一刻放下了。 陆清珏并没特地去做什么,却轻而易举就了却了别人的心事。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六月寒叶无是感受得太久了,从小等到大,终于盼来三冬暖。 不管冻了多久的冰块只要用心捂,也总是能捂化的。 * 柳月风才跟他师父商量完陷害陆清珏的事儿,转头就撞到陆清珏了。 这一次没了不望峰闹魔剧情,可能这个计划会显得没那么顺理成章,但不妨碍心眼坏的人依旧坏。 柳月风一想到明日陆清珏便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的、与魔族有染的败类,顿时就开始劲儿劲儿的了。 有些人谎话说多了,就把假的当成真的了,仿佛陆清珏真的与魔有染。 事实虽的确如此,可这会儿柳月风还不知道呢。 柳月风拍着衣服,像是撞到了脏东西,要把陆清珏沾到自己身上的那点气息都拍掉,“哟,这不是陆仙友么?还有心情闲逛呢?” “为何没有?”他不吭声陆清珏都没注意他,以为撞到个路人甲。 “是我该问问柳仙友,还有心情闲逛呢?” 说同一句话不可怕,谁更应景谁尴尬。 “哼,那倒不劳陆仙友费心,你们大门大派的关怀我可受不起。”柳月风说,“想必让大门大派的陆仙友给我道歉也是不大可能的......” 柳月风侃侃而谈,可能接着说了八百字小作文吧,陆清珏没太听。 方才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意了,白予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 万一买的那几十种垫巴嘴的吃食里头没她喜欢吃的呢? 就算知道她不挑食,有口吃的就行,可凡事不都有个万一么? 前几日麒麟还跟他嚣张呢,一想到那崽子能多缠她两天,自己却要来履行义务,陆清珏就有点生气。 它现在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吧?早知道就把那崽子一起带上。 嘶,出门时怎么就把这茬忘了呢? 该死的,现在抽身回去抓它还来得及不? “陆仙友说呢?” “我说什么?”冷不丁被叫一声,陆清珏才想起来面前有个人,“哦,你刚在谈什么?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听。” “想事情?”给柳月风气笑了,“陆仙友除了想想明日如何输在我剑下外,还有什么可想的?” 陆清珏:“想我娘子吃饱饱没。” “......?”柳月风瞳孔地震,“你都成亲了?” “成亲?”陆清珏摸不清陆莫忘那一回,他反串新娘子时算不算成亲,索性反问,“圆过房,应该算成亲了吧?” “......”柳月风在无语中承受了100000点暴击伤害。 前脚被骂活不过25,后脚遇到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房都圆了。 “我娘子肤白貌美大长腿,人可爱声音甜会唱歌,还有事吗?”陆清珏说。 柳月风:“没事了。” 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漱漱口,把被强行塞进去的狗粮赶紧吐出来。 可恶啊,又羡慕又嫉妒。 他妈的人长得帅剑耍得好英年早婚就算了,听他的意思还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等等,修真界哪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陆清珏可是天下第一剑,修真界头等关注的对象,要是有如此厉害的女修与他暗度陈仓,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再者说,这几年天资不错的女修柳月风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没听哪个说跟陆清珏勾搭上的。 想到这儿,柳月风冷哼一声:“陆仙友真是跟你师父清心真人一样,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不过清心真人当着诸家仙友的面儿都能编瞎话,倒怪不得你这当徒弟的也张口就来了。” 陆清珏本来都打算走了,听这话脚步一顿:“你的意思是认为我在骗你?” “对,我柳月风没谈过恋爱不假,可却结识过不少暗送秋波的女修士,从未听哪个提过与你交好。”柳月风这话肯定是编的,别说暗送秋波了,就他这么以嘴碎出名的,扶贫都不找他。 -- 第110页 但陆清珏都那么说了,他哪能承认自己输陆清珏一头?不存在的。 编也要编得比陆清珏更离谱。 “我娘子比较低调。”陆清珏说,“算起来,你应该要叫她一声娘。” 柳月风:“......” 前脚从石头里蹦出来,后脚喜当儿。 简直是薛定谔的娘。 柳月风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抓陆清珏衣袖,还未抓到,便被忽然出现的几个弟子隔开了。 “呀,我当是谁揪着我大师兄不放呢,原来是被阮师姐骂的内个衣冠禽兽。”阮明明式语言逐渐出现人传人的现象。 另一个弟子接话:“你怎么说话呢?那是被阮师姐骂吗?那是被师父喊滚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师父这样发火嘞。” 陆清珏不认识他们,只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来,大概是自己的师弟师妹们。 “陆师兄。”车车壮着胆子跟他搭话,“您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们帮您拦住这个烦人精。” “啊,好。”陆清珏形容不出此时是种什么心情。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几个弟子们与他交集最多的便是前两次重启朝他扔石子飞白眼了。 不过那些事儿不能怨他们,陆清珏懂的,是他在那个时间里需要被排挤,这些举动并非出自他们的本意。 车车望着陆清珏远去,挠挠头。 奇怪,陆师兄一直是这样的吗?怎么感觉他一点儿都不可怕了呢? 而且……还感觉他们得帮陆师兄解围才是陆师兄该有的待遇。 “兴许主人公都是这样万众瞩目的吧。”车车撸起袖子,加入了嘲讽柳月风的阵列。 第59章 比试大会上, 杨一和叶无成功拿下了丙组和乙组的胜利。 不同的是,阮明明晋升到了甲组。 而且......当陆清珏耐着性子不用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浪费了点时间过关斩将后, 阮明明和柳月风的比试还没有结束。 陆清珏走到离台子近一些的地方不免吃惊——二人竟不分上下。 说不清是柳月风原本就学艺不精,还是三周目的阮明明进步太多。 阮明明的佩剑与她的人不同,那是一柄细长的软剑,看似不堪一击,可实际却更能与她的剑式配合,使出更加多变的招数。 刀光剑影持续了一会儿,眼瞧着阮明明马上要赢了, 柳月风的师父打断道:“我申请暂停!” 众人将目光凝聚到他身上,他拿着摇荡不止的魔铃问陆清珏, “为何这魔铃遇到你会这样响?难不成是你心术不正, 为赢得比试去和魔族同流合污?” 陆清珏此时并无比试在身,这套说辞难免......没那么合理。 一时间,众说纷纭,好不热闹。 可风向却与从前大不相同: “什么意思啊?他的意思是陆师兄与魔有染吗?但这场比试不是阮师姐和柳月风的比试吗?陆师兄的比试早就结束了呀。”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这老头说话黏黏糊糊的, 谁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没准是看柳月风不敌阮师姐, 故意耍花招呢。” “可是陆师兄与魔有染的话也跟他剑心派没关系吧?按理说不是该阮师姐和陆师兄会师决赛么?” 初一至初三真人皆满脸疑惑, 可却在质问前, 被清心真人瞥了一眼:“清珏愿意解释便解释,不愿意解释便不解释。别叫外人伤了自家和气。” 初一至初三真人互相对视一眼:“是, 师兄。” 那边台上的阮明明当然也十分不满:“陆清珏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打不打, 不打赶紧认输!” 柳月风的师父觉得自己有点像小丑, 但不管怎么说, 都到这个份上了, 也没有回头的路了不是? “请剑寒派给个解释!” “我的确有魔的血脉。”陆清珏非常冷静地承认, “我爹是魔,我体内流着魔血。可事实虽如此,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并未杀过修真界的人。” 这一世,为了不让白予皱眉头,他一个人都没杀。 故不算说谎。 柳月风师父万万没想到弄巧成拙:“简直是乱来!你剑寒派在修真界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原来靠的是一个魔种!我等正派之士今日便要惩恶扬善,除魔卫道!” 他听到嘈杂的人群里有各种声音。 有的说:“他是魔不假,可的确没做魔该做的那些恶事,难道就因为一个出身,便要否定他今日得到的所有成就吗?” 还有的说:“可降妖除魔是我们的本分,他今日是好的,万一往后变成坏的了呢?届时等他功力大涨再来讨伐他,恐对我们修真界不利吧。” 于是为稳定军心,柳月风师父再次高谈阔论:“你们居然听信魔族的话?难道是忘记了,魔族最擅长蛊惑人心!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并非出自你们的本意,而是被他迷惑了!” “剑寒派明知陆清珏是个魔种,却还包容接纳,明摆着是要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陆清珏见清心真人又要维护他,赶在清心真人开口前:“师父,谢谢您对我的养育之恩,授我以渔。不过今日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说完,陆清珏看向柳月风的师父,那股气场令他不禁后退几步,“你,你想干什么!难不成要在诸位仙友眼下乱来?” “不,我不想乱来,我也不想对你做什么。”陆清珏抽出剑,从剑柄的位置摸到剑尖,“我师父从小教育我,往后不管何时,都要握紧手中的剑,去保护以后会遇到的那个重要的人。” -- 第111页 “现在,我陆清珏遇到了那个人。她强大美丽,心思纯净,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我。所以......”陆清珏说到这儿,把剑掰断了,向远处用力一抛,碎成两半的断剑和不望峰的雪一样,一起落到大地之上。 “这把剑我放下了,她不需要我的保护。”陆清珏说,“陆某舍弃此生仙缘,不修仙,不登天。” 而后看向众人:“恩师赠剑已断,从此我与仙途、与剑寒派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若诸位想讨伐我,便来,莫要再将陆清珏这个名字与剑寒派强行联系在一起。” 不望峰是个永远寒冷的地方。 不望的意思是,不要抬头望,不要奢望。 最好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但是,也不要忘。 不思量自难忘。 [警报,警报!人物严重OOC,已达崩坏程度。人物陆清珏永远不会丢掉自己的剑。] [在本书设定中,修真之人的剑心乃登天门的重要因素,人物陆清珏过度偏移剧情,原书结局已不能达成。] [恭喜造物主,任务:‘干掉那个高岭之花’超额完成。黑心莲成功被您拯救成高岭之花,并自愿为您走下神坛,舍弃仙途。] [他再次为您放弃一切。] [检测到衍生周目与原著严重脱节,该时空正在强制修复关闭......] “陆清珏!” 少年回头,感受到生命正在枯竭的同时,他看到心上人正在不顾一切地冲他奔来。 她骑着的麒麟把被白雪覆盖的地面踩出一个个脚印,雪花纷飞在她身后的路。 不过她是不会去回头看的,因为她是来找前面的人的。 “带我走!”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尽是造物主对她创造出的世界独有的威信。 “如果你想的话。”他说。 “陆清珏,你会骗我吗?” “我只对你虔诚。” “哪怕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你的痛苦都是我一手造成,哪怕......”我骗了你一次又一次,我忘了一次又一次,将你置之死地,用爱当作谎言。 “对,我依旧对你虔诚,我的造物主。” 她已经站立在他面前了。 而少年呢? 他单膝跪地,抬头仰望着她。那双总是被杀戮蒙住的眼睛难得明亮清晰,其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他正静静地等待,他很擅长等待。 她的手伸过来的一瞬间,落下一吻在她的指尖上。 周遭的场景变成一块块碎片,像是完整的拼图被摔在地面。 造物主有权改变她创造的世界。 她要走,带他一起走,去一个没有痛苦记忆的地方。 那儿有川流不息的人群、有车水马龙的大道、有带着旋转木马的游乐场、有马卡龙颜色的冰淇淋、有撒着木鱼花的章鱼小丸子,还有那面插着电线的四方屏幕。 至今,白予仍然觉得她是个普通人。 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每天打开外卖APP点一杯奶茶或者咖啡,为了创造一个角色跑到桃花开得最旺盛的城市。 可她的爱不普通。 她对他的爱超出了角色,超越了时间,超过了时空。 她把爱揉进角色里,并且让对方感受到了那满满登登、几近溢出的爱。 “陆清珏,我命令你,你不准离开我,我不想你离开我。” “好。” [检测到造物主新的创造理念,本系统即将启动自毁程序,全力为造物主保驾护航,再次试图影响异世电波,开启异世通道,请稍等......]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世界呢?一个? 不,是无数个。 每个故事都在他们的世界里或温馨或曲折或离奇或浪漫地发生着,在造物主的笔墨下起舞。 他们是你眼中的主人公,但对他们来说,在他们的故事里也有着不同的主人公。 也许他性格顽劣,她温柔大方。 也许他成熟稳重,她嚣张跋扈。 也许他和她都有不那么尽人意的地方,但他们一定都有点温柔。 滴滴答答,是水滴落到雪地上的声音。 嘀嘀嗒嗒,是秒针追逐分针的声音。 雪地上的水滴重回到半空之中,秒针和分针同时开始向后倒退。 白昼被黑夜所笼罩,热气被寒气尽数逼退。 被水包围的这座城市,有那么一瞬间,水面上凝出薄霜又化开。 也是奇怪,前些日子还暖暖和和的温度,忽然就迎来场倒春寒。 无人知晓,是长在不望峰雪中的桃花总算如愿盛开在了三月天。 终于从凛冬的雪里熬出来,找到属于他的春。 作者有话说: 一不小心提前完结正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