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和别人谈恋爱》 第1页 [现代情感] 《不能和别人谈恋爱》作者：乏雀【完结+番外】 文案： 1 阿九被上届学长告白，晚上回来后多吃了一碗饭。 宋樾冷眼瞥她：“有这么高兴？” 阿九高兴地给他碗里多夹了两块肉，看着他的时候满眼笑意：“嗯嗯，可高兴了！” 因为她今天才发现原来她喜欢宋樾。 2 宋樾书包挂坠是粉色月亮，包书的封皮也是粉色的，戴在手腕上的发绳还是粉色的。 后来他买了辆新车。 朋友：“你新车什么颜色？” 宋樾：“粉色。” 朋友：“……”这太他妈要命了！ 3 上初中时，阿九和宋樾分班，宋樾说：“不能谈恋爱。” 上高中时，阿九和宋樾分班，宋樾又说：“不能谈恋爱。” 后来阿九和宋樾恋爱了，阿九惴惴不安：“你不是说不能谈恋爱吗？” 宋樾摸摸她脑袋，漫不经心：“不能和别人恋爱，我又不是别人。” “……” 恋爱时满十八啦满十八啦！ 青梅竹马日常流，十万字左右小短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酒，宋樾 ┃ 配角： ┃ 其它：甜文 一句话简介：除了我。 立意：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和困难，都要积极乐观地面对。 第一章 “别忘了约会。” 阿九做了个梦，梦到她遇到怪物袭击学校，甚至差点被黏糊糊的八爪怪物吃掉。 阿九惊醒后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她摸摸胸口，回忆起和怪物的血盆大口擦肩而过的画面，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 她越想越睡不着，索性靠着床头给宋樾发了条微信。 -楚酒：我刚刚梦到我们学校被怪物袭击，黏糊糊的八爪鱼，特别可怕。 凌晨一点，按理说宋樾早睡着了，阿九也就没指望他会回微信，刚要放下手机却听见“叮咚”一声。 -宋樾：明天请你吃烤鱿鱼串。 -楚酒：好耶……你怎么还没睡？ -宋樾：梦到你被怪物吃了。 -楚酒：真的假的？ -宋樾：假的。 -楚酒：…… 梦里的八爪怪物变成了烤鱿鱼串，学校的同学们围成一团把烤鱿鱼串分吃了。 阿九选择拒绝野味。 隔天一早，阿九睡得神清气爽，早忘了昨天的噩梦，睡衣还没换就要出门。 正在厨房准备早饭的谢青絮回头问：“干嘛去？” “去喊阿月那个懒鬼起床。”阿九声音轻快。 谢青絮“哎”了声：“钥匙，钥匙在桌上。” “阿月昨天换了新的指纹锁，有我指纹。” 谢青絮瞅着自家女儿穿着睡衣的背影，无奈摇摇头，宋樾就是知道她老忘带钥匙才故意换的指纹锁。 阿九披头散发地出了门，对面的门紧闭着，她摁上指纹，门锁响了声。 “阿月？” “阿月你醒了没？ “你再不醒上学要迟到了。” 她熟门熟路摸进去，里面没动静，习以为常地拧开卧室门，小心翼翼伸进个脑袋。 屋子里窗帘拉得严实，几乎不见光，宋樾喜欢睡懒觉，买的窗帘也是遮光性最好的。 床上的被子鼓起一团，隐约能看见有人蒙在被子里睡觉。 阿九皱眉，屋子里都没光，难怪他老睡不醒，就这环境，阎王爷来了也能一觉睡到中午。 她摸了摸墙，啪一声打开灯，被子里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阿月，起床了。” 没反应。 “快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阿九一把拉开窗帘，顺便把窗户也打开透透气，接着习惯性地蹲到他床边，拍拍他蒙头的被子，碎碎念：“你怎么睡觉还要用被子蒙头？这样睡觉不健康，你看你天天都睡不醒，就是因为你睡觉习惯不好……” 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装聋作哑。 阿九拉住他被角：“起床。” 床上的人不理她。 阿九拽他被子：“快点起床，我妈都准备好了早饭，就等你去吃饭了。” 被子终于被扯开，露出一头毛茸茸的栗色短发，凌乱发梢下少年睁着一双漆黑的眼，侧着头，面无表情地盯她。 阿九毫不畏惧，双手撑着床沿，低头看他，一字一顿重复：“起、床。” 宋樾瞥了眼她垂落在床边的发丝，顿了顿，抬手抓起枕头盖到脸上，含含糊糊地说：“五分钟。” 阿九犹豫了一下，妥协了：“好吧，那就五分钟，只能再睡五分钟。” 要不然就真的要迟到了。 为了催阿月这个懒鬼起床，她可真是费了极大的心神。 阿九环顾四周，没有钟表，只好去拿他手机计时，他睡前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桌边摆着各种各样的模型，都是她以前送他的生日礼物。 阿九很满意他把她送的模型摆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暗自决定再让他多睡一分钟。 宋樾手机里有她的指纹，她很容易就解开他手机锁，然后看着他的手机壁纸，沉默。 半分钟后，阿九拽开宋樾盖在脸上的枕头，愤怒了：“宋樾你给我起来，你竟然用我暑假过生日的照片做壁纸？” -- 第2页 而且还是脸上被涂满奶油的丑照片。 宋樾压枕头的手一顿，枕头就这么被她丢了出去，她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等他给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他缓缓眨了下眼，终于清醒了。 静默片刻，他若无其事地坐起身，拎了拎睡衣领口，淡定说：“你认错人了。” “我能认错我自己？”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宋樾看她：“晚上请你吃火锅。” “我要吃烤肉。” “哦，那就吃烤肉。”他重新躺回去，安详闭眼，“我再睡五分钟。” “……” 看在烤肉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 - 阿九和宋樾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衣食住行除了“住”其他三个全齐了。 阿九父母早年离异，她跟了母亲谢青絮，这么多年也没想过要爸爸，反正有谢青絮就够了，而且外公外婆姨姨舅舅对她也很好，她不缺爱。 相比起来，反倒是宋樾可怜些，宋樾父母常年不在家，这夫妻俩和谢青絮早年就认识，把宋樾丢在家他们也放心。 宋樾算是谢青絮带大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说宋樾是谢青絮半个儿子也不为过。 谢青絮替阿九买新衣服时也会给宋樾带一套，于是在别人看来，很多时候，阿九和宋樾总穿情侣装。 阿九抗议过：“是兄妹装，兄妹装！” 没人信。 阿九也就懒得再说了。 宋樾今天穿了件白色印猫短袖，蓝色校服没穿，放在椅背上挂着，额前的栗色短发微卷，稍稍遮眉，长睫毛耷拉着，黑色的眸半睁，没睡醒的模样。 阿九低头看看自己穿的白色印狗短袖，苦恼地叹了口气。 宋樾抬了下眼皮。 谢青絮刚从厨房盛了粥，听她叹气，狐疑瞥她：“大早上的叹什么气？” “妈，你明天给我买件别的颜色的T恤吧。” “怎么，白色配不上你了？” “不，是我配不上白色这么高贵的颜色。”阿九揪着自己的衣服说，“你看，笔墨都掉到衣服上了，难洗。” “那你就注意点别总把笔墨弄到衣服上。”谢青絮眼皮都没抬一下，放下粥和筷子。 “可是阿月衣服上也有。”阿九蹭到满脸怏怏的宋樾身边，拎着他胸口的衣服说，“你看，他衣服上的笔墨比我还多。” 宋樾偏了偏头，避开她挨过来的头发。公 举号：秘 桃 基 地 “小樾衣服又不要我洗。”谢青絮拍掉阿九的手，停顿了一下，眯眼盯着她，“小樾衣服上的笔墨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我昨天看你做作业的时候笔掉小樾身上。” 阿九脸色一僵，老老实实坐回去低头喝粥，转移话题：“哈哈，妈，今天的粥真好喝，好喝。” 谢青絮没和她计较这点小事，阿九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另一件事，戳戳宋樾的背。 “阿月，你穿的还是昨天那件衣服？”她指指点点，“你昨天竟然没洗澡。” 宋樾正蹲着解自行车的锁，咔哒一声，他单手拎着锁扔车篓子里，没什么表情地睨着她：“我就这一件衣服？” “啊？” “专门供你尊贵的笔涂涂画画。” “……” 听懂了，他是在嘲讽她每次转笔都会把笔转脱手，然后笔掉到他衣服上……总之，他衣服上的笔墨都是她搞出来的，还不只一件。 他的确是换衣服了，但几乎每件衣服都有她造作的痕迹。 这么一想还挺对不起他的。 为了表示歉意，阿九决定今天她骑车载他，被他拒绝了。 阿九坐在后座，单手抱着他的腰说：“是你不要我载你的，不是我不载你的哦。” 宋樾没搭理她，过了会儿才说：“周末去给你买辆新车。” “干嘛买新的呀？多浪费钱。” “你自己骑车。” “为什么？”阿九摸摸自己肚子上的肉，“我长胖了？太重了，你载不动了？” 宋樾垂眼看了看她从后面绕过来的手，神色莫测：“嗯。” “嗯什么？你说我胖？” “那你得问我的车。” “你的车又没长嘴。” “回头给它画张嘴。” “那它也不能说话啊。” 从家到学校顶多十分钟的车程，没有红绿灯就八分钟，遇上红绿灯就十分钟。 恰好红灯。 阿九还在追问为什么要买新车，旁边有人骑车停下，兴致勃勃打了声招呼。 “哟，早啊，你俩又穿情侣装呢？” 阿九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没好气地强调：“我们穿的是校服，校服！” “那就是校服款情侣装。” “周不醒！” 周不醒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笑嘻嘻地扭头看向宋樾：“阿月今天又没睡醒啊？” 阿九小声嘀咕：“他天天都睡不醒。” 周不醒神秘兮兮地暗示：“昨天那两部电影好不好看？” 阿月熬夜看电影？什么电影？ 阿九立刻竖起耳朵。 宋樾冷淡地看了眼周不醒，周不醒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死神来了》，刺激。” 阿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绿灯亮起，宋樾直接骑车走了，阿九下意识重新抱住他的腰。 -- 第3页 周不醒追上来后问：“阿月，晚上我去你家一起看电影。” 阿月家里有一间单独的电影房，有钱人才有的待遇。 宋樾懒洋洋吐出俩字：“不看。” “为什么？” “费电。” “……” 周不醒无语了：“我给你付电费行不？” “不行。”阿九插嘴，“阿月晚上要和我一起去吃烤肉。” “那就吃完烤肉再回来看电影呗。”周不醒计划得有条有理，“又不耽误事儿，正好晚上看电影才有气氛。” 为了白蹭宋樾家的电影房，周不醒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极致，还是没能说服他俩一起看电影，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俩怎么回事，吃烤肉有这么重要？又不是没吃过，搞得好像第一次约会……不会真的是去约会吧？打扰了，别管我，你们今晚好好玩，尽情玩。” 正好到学校门口，阿九跳下车，朝着周不醒丢了个书包。 周不醒顺利躲开，跑得极快。 宋樾抬手摁住阿九脑袋，把她脸掰过来，黑眸直勾勾盯着她，似笑非笑提醒：“阿九，你丢的是我书包。” 阿九：“……” 阿九乖乖把书包捡回来拍拍，楼梯口分开的时候突然想起周不醒的话，忍不住开口叮嘱宋樾：“阿月，你别忘了晚上要和我去约会的。” 宋樾上楼的动作一顿，缓缓回头看她，单肩挂着的书包压在扶手上，边上挂着一只粉色月亮的挂坠，是阿九上个月套圈送他的。 楼梯口经过的两个同学满脸“卧槽”，左看右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阿九也是话说完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张了张嘴，试图解释：“我、我是说不带周不醒。” 我究竟在解释什么啊？ 阿九要被自己气死。 都怪周不醒那个家伙说的什么约会，害得她嘴都瓢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第二章 “把握机会啊。” “哦？” “他就说哦？” “他真就说了一个字？” 阿九趴在桌子上，转头看着自己的同桌，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云渺沉默后安慰道：“没关系，要是换了别人，宋樾肯定连个‘哦’字都懒得说。” 好像有点道理？ 云渺挨过去又问：“哎，你刚才说你们晚上去吃烤肉？” “对啊，阿月请客。” “去哪吃啊？步行街上个月开了家新的烤肉店，生意特别好。” 云渺兴致勃勃给阿九安利新开的烤肉店，其热情程度竟然让阿九感到莫名的恐慌。 “等等，你让我们去那家店吃烤肉是不是别有目的？”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出卖好姐妹的人吗？”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好吧我是。”云渺厚着脸皮坦白，“因为我哥在那家店做兼职，客人多办一张会员卡他就能多拿一份提成。” “……” 为了给自家哥哥多送几份提成，云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服阿九晚上去新开的烤肉店消费。 云渺提议喊朋友一块儿去吃烤肉，阿九想到上午和宋樾分开时的尴尬对话，顿时又觉得云渺这个主意真不错。 人一多，不就不尴尬了吗？ 得知聚餐吃烤肉的周不醒也跟着凑了个热闹，最后一伙人统共办了七八张烤肉店的会员卡，吃饱喝足后拍照发朋友圈。 发朋友圈打9.5折。 阿九为了给宋樾省点钱，一连拍了二十几张照片，挑了九张发了个九宫格朋友圈，最中间的就是宋樾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脸。 他这张脸摆在那，色香味俱全的烤肉都要为之失色。 阿九举着手机向一脸无趣的宋樾邀功：“阿月，看看我给你拍的照片好不好看？我拍照水平真棒。” 宋樾瞥了眼，呵声：“那是我底子好。” “你真自恋。” 宋樾懒得跟她讨论这个话题：“手机收起来，上车。” “我再发一条朋友圈，就一条，给我五秒钟。” “五……” 阿九敲手机的手指“健步如飞”，点击发送，嘴上不忘提醒：“我给你单独发了个朋友圈，也就你才有这个待遇了。” “我谢谢你。” “你不看看吗？” “不看。” “你看，你快点看，我给你拍的可好看了，比你拍的我满脸奶油那张好看一千倍。” 宋樾哼笑，按了下车铃：“还上不上车？我走了啊。” 阿九可不想大半夜的走回家，连忙收起手机坐上后座，习惯性去抱他的腰。 宋樾动作一顿。 阿九等了会儿也没等到他骑车，催促道：“你愣着干嘛，刚才还催我，现在你自己不动了。” 宋樾保持着诡异的沉默，阿九觉得有点奇怪，倒也没太在意，只当他困了，反正他困的时候就是不喜欢说话。 她一只手抱着他腰，一只手点朋友圈慢吞吞回复底下的评论。 -周不醒：你俩人呢？我就上个厕所出来你俩就没人影了？？？ 当然是回家了。 -云渺：哇，阿九你把我拍的真好看，我要偷图发朋友圈。 随便发随便发。 -同学A：诶？你们去的步行街那家新烤肉店？ -- 第4页 是啊是啊。 -同学B：听说那家新烤肉店来了个帅哥，真的很帅吗？ 还好啦，没有阿月帅。 -宋叔宋姨：怎么就点这么些东西？钱花完了？等着，给你们打钱。 够了够了，花不完了！ -谢青絮：小樾袖子上的辣椒油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阿九：…… 这都能看出来那是辣椒油？我妈真是火眼金睛。 阿九讪讪关手机，一抬头发现附近的景色不太对，左看右看，越看越不对劲。 “阿月，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宋樾哦声：“确实不是。” 阿九瞅了瞅灯火通明的商场和满目琳琅的店铺，拽着他的衣服警惕道：“那你要带我去哪？” “卖了你。” “哦。”阿九说，“分赃，我八你二。” “五五分。” “七三分。” “五五分。” “六四分。” “五五分。” 二人因分赃不匀而刀光剑影大战三百回合，最终阿九败下阵来，因为宋樾在一家车行门口停了下来。 阿九对宋樾说话不算数提前买车的行为表示谴责，并且愤怒地选了辆粉色的自行车。 等宋樾付完钱之后她霸占了旧车，让他骑那辆粉色的新车。 宋樾：“……” 宋樾眯眼：“你故意的吧？” 阿九假装没听见。 宋樾冷笑着揪掉她扎头发的蓝紫色发绳，阿九正心虚着，没敢跟他争执，就这么迎着晚风披头散发地骑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宋樾顺便买了两瓶黑色油漆喷雾，在阿九的碎碎念下蹲在小区楼下将粉色一点点喷成深沉的黑色。 阿九抱着宋樾的书包围着新自行车转了一圈，突然有点心动：“好酷啊，阿月，黑色好酷。” 宋樾揪着她后背的书包带子把人提回来，警告：“别碰，漆还没干。” 阿九眼巴巴望着他：“明天能干吗？” “不知道。” “明天要是漆干了，我能不能骑新车？” “不能。” “为什么？” 宋樾把人拎上楼，抽掉她怀里的书包，关门前丢下一句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因为车是我花钱买的。” 阿九失望回家。 宋樾摸到手机，看见周不醒发了好些微信消息，随手发了个表情包算作回复，熄屏洗澡。 周不醒孜孜不倦发消息。 “周末我去你家看电影，我找到两盘老光碟。” “你干嘛呢？你怎么这么敷衍，就回我个表情包？” “你这个表情包过分可爱了，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不会又是从楚小九那里偷来的吧？” “啧啧，青梅竹马了不起，老光棍好酸喏。” …… 宋樾洗完澡出来时就听见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皱了下眉。 恰好周不醒发来最后两条消息。 -周不醒：你不回就是默认了啊，周末去你家看电影。 -周不醒：哦对了你上午说周末要去买车，周六还是周日来着？ 宋樾擦了擦头发，慢腾腾地单手打字。 -宋樾：买过了。 -周不醒：？你什么时候买的？ -宋樾：今天。 -周不醒：你们提前跑人就是为了买辆车？我还以为你们约会去了？ -周不醒：阿月你动作怎么这么慢？你就不能主动出击么？我都看急了！ -宋樾：给你五秒钟。 周不醒撤回了一条消息。 -周不醒：你们买的车什么样儿的？ -宋樾：粉的。 -周不醒：…… 宋樾可以想象得到手机那头的周不醒会笑成什么样，上次周不醒发现他书包上挂了个粉色月亮的时候就笑得停不下来，最后还被物理老师撵去走廊罚站。 过了没多久，周不醒大概是笑够了，重新发来微信。 -周不醒：那你以后就不能和你小青梅骑一辆车了，不后悔？ -周不醒：兄弟帮你。 -宋樾：要你帮？ -周不醒：嘿呀，你还不信，兄弟这么多年是白做的吗？ -周不醒：你等着，兄弟保证给你干成这事儿。 他能干成什么事儿？不添乱就不错了。 宋樾懒得理他，手指滑出微信，狭长眼尾微微耷拉着，无意间瞥见老老实实挂在书包上的粉色月亮。 他转过头，又看了看扔在桌子上的还没用完的两瓶黑色油漆喷雾，开始思考要不要把粉色月亮也喷成黑色。 而后作罢。 要是被阿九看见，她会在他耳边碎碎念一整天。 正想着，阿九的微信消息就推送进来了。 -置顶-阿九：阿月，我们今天忘了点烤鱿鱼串。 宋樾回忆了一下，凌晨一点阿九被噩梦吓醒，他说要请她吃烤鱿鱼串，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于是他倚着床头，不紧不慢地敲下一个字。 -宋樾：哦。 -置顶-阿九：明天去吃烤鱿鱼串吧？ -置顶-阿九：我要吃十串！ -置顶-阿九：五串加普通辣，五串加重辣。 -置顶-阿九：我还想吃小龙虾。 -置顶-阿九：蒜蓉麻辣干煸的我都想吃。 想的还挺多。 -- 第5页 宋樾嗤声，单手撑腮漫不经心等了会儿，确定她这次是真的没有新消息后才慢悠悠敲字。 -宋樾：撑死你算了。 阿九没回，大概是去洗澡了。 宋樾转了圈手机，有点无聊，刷刷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周不醒嘲笑他买了辆粉色自行车，自动忽略。 下一条是阿九专门给他发的独照朋友圈，拍的他低头给她弄蘸料的侧脸。 凭良心说，拍的确实还可以，如果她没有故意在镜头前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个“耶”。 宋樾瞅了两眼，面不改色给她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切回聊天界面回她。 -宋樾：还不错。 …… 阿九洗完澡回来就看见他隔了一段时间发来的“还不错”，一头雾水，好奇问他什么还不错，他没回。 于是她又碎碎念了十几条微信消息，最后被他用一张“两狗对视”的表情包打断，她回了个“你是狗”的表情包，紧接着又发了个“谁回谁是狗”的表情包。 话题到此终止。 隔天一早阿九惯例去叫他起床，随后飞奔下楼看看新车的漆干了没有。 干了。 阿九为了亲自感受一下黑车的炫酷，一早上都在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狂夸宋樾。 “阿月这么好看，肯定人美心善啦。” “阿月声音这么好听，骂人都好听。” “阿月手这么漂亮，都可以去当手模了呢。” “阿月衣品这么好，随便搭什么衣服都特别有气质。” “阿月……” “阿月……” 夸了一早上，连谢青絮都听不下去了，没等她放下筷子就把人赶去上学：“都快迟到了还搁这儿慢腾腾磨蹭？” 阿九只好颠颠跟着宋樾下楼，手指头拽着他书包上的粉色月亮，意有所指地说：“阿月，我好撑呀，今天骑不动车了。” 言下之意就是想白蹭他那辆炫酷的黑车。 宋樾拿钥匙，油盐不进：“那你就走去学校，正好消消食。” “我可以一边推小黑上学，一边走路上学。” “小黑是谁？” “你新车啊。” 宋樾满脸都是“我从没见过谁会给自行车起名字”的无语。 阿九没能说服宋樾，只好幽怨地骑着小旧车去上学，路上遇见周不醒，他盯着他俩的车瞅了半天。 “不是说买了个粉色的车么？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他自己喷成黑色的。”阿九哼了声，“他可宝贝新车了，连我都不让骑。” 宋樾瞥她，谁不让她骑了？是她自个儿昨天不要小粉车的。 现在想要？迟了。 周不醒“哎呀”一声，贱兮兮地说：“这不简单吗？” “简单什么？”阿九问，“什么简单？” 周不醒神秘兮兮不说话，阿九也就没太在意，到学校就和他们分开了。 宋樾算是比较了解周不醒的，知道这货根本不安好心，遂警告了句：“少捣乱。” 周不醒拍着胸脯保证：“我会拿兄弟的幸福捣乱吗？” “你会。” “……” 事实证明，宋樾的警惕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九下午放学时发现她的车链条断了。 她本来以为这是一次意外，推着车去修车铺修好了链条，第二天放学发现车轮胎爆了。 “我有这么倒霉吗？” 宋樾脸色有点微妙，偏头去看一本正经的周不醒。 周不醒：“唉，楚小九最近可能正好水逆吧，改天去找小王算个卦呗。” 阿九不信邪，又把车推去修车铺换了个新轮胎。 第三天，自行车后车轮整个被人给卸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车架子和一个前轮胎，风中萧瑟，回头率十足。 阿九：“……” 阿九怒了：“谁这么缺德偷我车轮？！车轮能值几个钱，这是诚心搞我心态呢吧？！” 后面的周不醒假装没有听见，扬声对阿九说：“既然车坏了，今天就让阿月带你回去呗。” 说完，又压低声音对宋樾说：“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把握机会啊。” “……” 这兄弟不要也罢。 第三章 “宋樾刚才来了。” 阿九把这事儿记在心里，接下来一个礼拜都在暗自寻找偷车贼，没有结果。 “偷车贼太过分了。”阿九坐在宋樾的车后座，抱怨，“他怎么能只卸我们车的车轮？要偷就公平点嘛，只偷我们的车，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你的车。”宋樾懒洋洋纠正，“不包括我。” “可是我的车就是你的车，有区别吗？” “有区别。” “有什么区别？” “给你的就是你的。”宋樾捏了下车闸，避开两个刚放学的小朋友们。 “但那是你花钱买的。”阿九脑袋抵着他后背，没注意到他微微绷起的身体，嘀咕，“你花钱买的车，就算是给我了，那也有你一半的份儿呢。” 周不醒假装不知道偷车贼是谁，反而义正言辞谴责道：“楚小九说得对，比如说啊，阿月你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就算你和你老婆离婚，孩子最后判给了你老婆，那孩子身上也还是流着你一半的血，是吧？” 宋樾看他一眼，反问：“谁说我会和我老婆离婚了？” -- 第6页 周不醒：“？” 周不醒：“我就是打个比方。” 他怎么还当真了呢？而且，重点搞偏了吧？ 阿九一听这个话也忍不住跟了句：“周不醒说的对哦，阿月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和你以后的老婆离婚？万一你未来老婆不爱你了非要跟你离婚怎么办？” 宋樾松开一只手，反手摁住她脑袋，用力压了下，没好气说：“你少说话。”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阿九不服气，“我哪里说错了？我说的很有道理呀。” “有个鬼的道理。”顿了顿，宋樾又说，“我以后跟你离婚么？” 阿九愣了下，听见周不醒爆笑的声音，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她看着宋樾穿着校服的背影，拖长声音哦了声，一点点戳他脊梁骨。 “阿月你是不是害怕你以后找不到老婆？哎呀，你放心，你这个条件摆在这，想嫁给你的女孩子多得咱们学校都装下。” 周不醒挤眼睛：“那包不包括你？” “当然不……”阿九不知道为什么卡了一瞬，声音心虚地低了下来，“不、不包括啊！” 她为什么要心虚？ 阿九莫名地懵了下，摸摸脸，有点热。 宋樾语气平淡：“不包括就不包括，你戳我脊梁骨干什么？” 阿九回过神，收起手，嘴硬道：“看你脊梁骨眉清目秀的，我随便戳戳。” 脊梁骨也能看得出来眉清目秀？ 宋樾嗤笑：“戳坏了以后你负责。” 阿九晃了下腿：“我负责就我负责，也就我不会嫌弃你了。” “这句话倒过来说才对。” 只有他才不会嫌弃她。 周不醒重重叹了口气，怜悯地瞄了眼宋樾平静的侧脸，摇摇头，意有所指说：“路途艰辛呐。” . 因为卸车轮这事儿，阿九恢复了往日蹭宋樾后座的好日子。 有一次宋樾提起再买辆车，被她大义凛然反驳回去：“万一又被偷了呢？我看那个偷车贼就是看我好欺负，只逮着我一个人薅羊毛。” 虽然事实和她说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她确实说对了一个点。 周不醒的确只逮着一个人薅羊毛，与其浪费钱去买车，倒不如先把周不醒打一顿，把人打老实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但宋樾向来擅长扮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好孩子——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懒，懒得和别人计较。 这一点阿九深有体会。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宋樾发过几次脾气，总的来说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少到她都快忘了宋樾也是个很有脾气的人。 阿九和宋樾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一个班，到了初中才分班。 初中学校有两个尖子班，第一名一班，第二名二班，第三名一班，第四名二班……那会学校按照这种名次分班制，初中三年阿九和宋樾都没分到一个班。 阿九初中的第一个新同桌是个满脸青春痘的小男生，喜欢看小电影和露骨漫画，那时候的小男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时常拿一些不入流的小玩笑去逗阿九。 阿九觉得他们好讨厌，反驳过几次，但班里的每个人都表现得好像没什么的样子，后来她就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太小气开不起玩笑，为此郁闷好一阵子，回家之后话都少了。 宋樾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的，问了几次她都憋着不想说，便反常的竟也没再问。 直到有一天放学，宋樾说有事让她先回家，她走到一半觉得不放心又返回学校，看见她班的门和窗户都被关上，教室里反常的竟然还有人在背书。 她觉得奇怪，悄悄从门缝往里看，吓了一大跳。 周不醒带着他的小跟班们坐在桌子上声情并茂地背书，宋樾则人狠话不多地把几个眼熟的小男生摁在地上摩擦，红白色校服还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宽大的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清瘦，揍人时却格外狠戾。 露骨的漫画书洒了一地，班里好些桌椅都被打乱了，周围唯独她的桌椅还好好地立在原地，被周不醒几个人围成一圈，犹如鹤立鸡群。 那是阿九第一次看见宋樾发脾气，少年的身形瘦长单薄，脸色沉冷，一双眼睛黑得像渗透在冰块里的墨水，雾气蒙蒙又冰冷骇人。 阿九没进去拦他，反而盯着外面，当发现有老师过来时机智地把人骗走，然后悄悄躲在角落里等宋樾他们出来。 那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宋樾都不知道那天她偷偷回去了，也看见了他骇人的一面。 隔天，宋樾依旧顶着一张懒洋洋的睡不醒的脸，她去喊他起床，他拿被子捂头，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懒人模样，阿九宽容地让他多睡了半小时，结果两人都迟到了，被老师罚在走廊站了一整节课。 宋樾脸色超黑，周身气压极低，乌云罩顶。 几步之隔的阿九反而笑容满面，周身都像是开了繁花盛开的特效，慢慢地、慢慢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驱散了宋樾周身阴沉的乌云。 那天之后，班里再也没人敢乱开她的玩笑。 …… 阿九想起这件事的契机是班里又有人对着女孩子开了个黄色玩笑，她也没忍着，直接拿了一本王后雄摔到那个男生脸上。 云渺拍手叫好。 开玩笑的男生讪讪闭嘴，回头继续和朋友聊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 第7页 阿九把丢出去的王后雄捡回来，云渺拍拍她肩膀，指了指窗外说：“宋樾刚才来了。” “阿月？” “嗯，应该正好看见你丢书了吧。”云渺也不确定。 她抬头时就看见宋樾已经站在窗外了，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背对他的阿九。 少年周身清爽干净，背着光，连头发丝都染着光，唯独一双黑眸笼罩着神秘的雾冷，像雾一样神秘又冷淡。 他脸上那个表情有点说不好是什么意思，不像是惊讶，也不像是欣慰，非要说的话，反倒有点像——你眼里竟然看不见我——的微醋。 我是嗑cp上头了吧？云渺决定反省一秒钟。 阿九没太在意，把书放回桌上，自言自语：“阿月教室不是在楼上吗？他下来干嘛？ 说着，她将上半身伸出窗外，正好看见宋樾从这层楼的办公室里出来。 那边就有一个楼梯口，他本来应该从那上楼就行，但他暂时没走，反而抬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阿九望过去的目光。 宋樾动作一顿，黑色眼底映出她小小的笑脸。 很小很小的一个影子，在他眼里却比世间万物都要清晰。 “阿月，你下来干嘛呀？”她伸出一条纤细的手臂，挥了挥。 宋樾定定看了她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慢慢翘起嘴角，不疾不徐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卷起刚从办公室拿来的一套卷子，轻轻敲了下她伸出去的脑袋，漫不经心答：“来拿物理卷子。” “我记得你们班物理课代表是周不醒吧，你又不是物理课代表，干嘛要你来拿卷子？”她嘟囔。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顺路看看她在干嘛。 宋樾没说话，又敲了下她脑袋：“我走了。” 阿九：“哦。” 宋樾走出半步，又回头，低眸看向她拽着他校服袖子的白皙手指，像家里那只她硬塞给他的奶油白小夹子。 他目光上移，定在她脸上，轻轻挑了下眉，意思是“你拽我袖子干嘛”。 阿九睁着一双无辜的圆眼，认真提议道：“阿月，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他一脸淡定：“你又想要我给你买什么？” 阿九睁大眼睛：“我是那种人吗？” 他用眼神回答了她。 阿九对自己以往的各种恶劣行为感到羞愧，于是她一本正经说：“我是觉得你每天都要骑车带我上学很累，所以我想请你吃顿饭贿赂你一下，毕竟你明天还要带我上学呢。” 宋樾眼尾轻扬，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似乎是在斟酌她此举究竟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没斟酌出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九来了就随便她闹吧。 “明天周六。”宋樾语气散漫，“要上学你自己来，我要睡觉。” 对哦，明天周六。 阿九咳嗽一声，不死心地拽他袖子，坚持说：“我不管，反正我晚上就要请你吃饭。” 算了，她想请就请吧。 上课铃响了。 阿九松开手，催促道：“好了好了，要上课了，你快走吧。” 宋樾：“……” 她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想是这么想，进班之前他翘起的嘴角却没下来过。 第四章 “不结婚天理难容。” 月考之后阿九犯了个小错误，谢青絮把她零花钱都给扣了，失去财务自由的阿九只好去磨有钱人宋樾。 宋樾一局游戏还没打完，随口问她：“你干什么了青姨扣你零花钱。” 阿九乖乖坐在他对面，一本正经说：“其实我是为人类的进步和科技发展做出了贡献……” “说人话。” “我手机掉水里了。”阿九委委屈屈，“我月考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昨天和渺渺出去玩，没注意把手机丢水里了。我妈把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扣了买新手机，现在我没零花钱了。” 说完，她眼巴巴地望着他：“阿月，你就借我五百块钱嘛……两百也行。” 宋樾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游戏正好结束，他把脖子上挂着的黑色耳机放桌上，单脚抵着桌脚往后一用力，转椅随之转动。 阿九的眼珠子也跟着他的椅子转动，圆眼睛闪闪地望着他。 “想买什么。”他起身，拎起外套。 阿九一看他这动作就知道有戏，屁颠颠跟着他往外走，掰着手指头细数：“我想买条秋天能穿的裙子，还有最近太阳好大，我想再买个遮阳帽，对了，我防晒霜也用完了，还要买防晒霜和喷雾。” 她滔滔不绝地补充着：“我还想喝奶茶吃冰淇淋，网上还有两个手办尾款没付呢，明天再不补尾款就迟了……” 宋樾抬手摁她脑袋：“你要买的东西加起来不止五百了吧。” 阿九闭上嘴巴，偷偷觑他，随后对对手指小声说：“那……那你多借我点？” 宋樾抓了抓她脑袋上的丸子小揪揪，手感不错，他翘起嘴角，没说借也没说不借。 最后还是去商场里逛了一圈，阿九买东西时他就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打游戏，游戏打到一半发顶微沉，眼前视线略暗。 他抬起眼，目光从手机转移到阿九脸上。 她双手叉腰，打量着他头上黑色的棒球帽，看着看着似乎觉得哪里不太满意，伸手拨了拨他耳边的碎发，随后退开半步，满意地点头：“我就知道你戴这个帽子好看。” -- 第8页 耳尖残留着女孩子手指的微凉触感。 宋樾神色不动地收起手机：“看好了？” 看好了就该去付钱了。 阿九摇头，有点纠结：“我看中两条裙子，不知道买哪条。” “那就都买了。”他垂眸睨她，“东西拿着，去结账。” 阿九欢呼：“阿月，你以后的女朋友一定特别幸福。” “你知道就好。” “什么？” 宋樾定定看了她两秒钟，移开目光，散漫道：“没什么，还要不要结账。” 阿九立马忘了上一个话题：“结结结！” 大概是乌鸦嘴，阿九美滋滋买完冰淇淋回来时，恰好看见两个陌生女孩子问宋樾要微信。 哦豁，阿月终于有机会脱单了！ 她犹豫了一下，偷偷往后面藏了藏，没让她们看见自己，左右手各一个冰淇淋，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嘴上却不忘啃了口左手里的草莓味冰淇淋。 好像不怎么甜。她忍不住想。 宋樾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围着他的两个女孩子很快就失望离开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 阿九总觉得她们看见自己了。 她迟疑地又咬了口冰淇淋，这次感觉比之前的甜了点，然后就看见宋樾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私吞冰淇淋？”他揪了下她脑袋上的丸子小揪揪。 似乎是觉得这个揪揪很有趣，他多捏了两下。 阿九摇头晃脑试图躲避他作乱的手，反驳说：“我只吃了我自己的，你的我没吃。” 她把右手那只冰淇淋递给他，瞧着他低头玩她小丸子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晃了下神。 阿月是真的好看，栗色的短发，精致的五官，清爽干净的气质，衣架子似的身材。 难怪走在路上都会被女孩子要微信呢。 阿九多瞅了他两眼，忍不住想，阿月不说话的时候是个帅气的冷淡少年，说话的时候又是个懒散的恶劣少年。 但他确实很好看，好看到她看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审美疲劳。 宋樾没有立刻拿过冰淇淋，反而就着她的手势低头咬掉冰淇淋上面的尖尖，手还停在她脑袋的小丸子上。 她憋了两秒钟，一把将冰淇淋塞他手里：“你还捏我的揪揪？捏坏了你赔我？” 宋樾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继续捏她小揪揪：“我赔就我赔呗，你想怎么赔？” 阿九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你要是把我小揪揪弄坏了，你就给我重新扎个新的。” 他一个男生懂什么扎头发？更何况还是小丸子这种技术性的发型。 宋樾倒是没说什么，收回手之前还是多捏了两下她的小揪揪。 晚上吃饭的时候，谢青絮特地提起他俩下午出去逛街的事儿：“小樾，阿九下午又让你给她买了些什么东西。” 阿九吃饭的动作一顿，从桌子底下踢了踢宋樾的小腿，侧着头，在谢青絮看不见的角度冲宋樾挤眉弄眼。 ——不要告诉我妈。 宋樾想了想，波澜不惊地说：“买了两个冰淇淋。” “只有两个冰淇淋？” 宋樾目光飘了一瞬：“嗯。” 阿九见他没出卖自己，松了口气。 下一秒，谢青絮温柔地笑了起来：“如果只买了两个冰淇淋，阿九为什么会在桌子底下心虚地拿脚踢你？” 宋樾：“？” 阿九：“？” 为什么我妈知道我踢他！ 谢青絮放下筷子，柔和地看着阿九：“你想问为什么我知道你踢小樾吧？还不是因为你踢错人了。” 阿九：“……” 阿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蛋，脸颊鼓鼓，然后攥着筷子拔腿就跑。 谢青絮刚站起身，还没抄东西追过去，宋樾就倾出上半身假装无意地拦住她：“青姨，我刚才就想说，今晚的水煮鱼特别好吃，是不是在菜市场买的新鲜黑鱼？” 谢青絮被他拦着，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跑进卧室关门上锁，气笑了，又低头看了看若无其事坐回去吃饭的宋樾，实在没忍住，食指用力点了下他脑袋：“你就惯着她吧，比我还惯着她！” 宋樾垂眼笑了笑，没说话。 谁让她是阿九呢。 . 晚饭事件后，阿九的生活越来越窘迫，谢青絮甚至盯着宋樾不许多给阿九花钱，不然两个都没饭吃。 为了不继续连累宋樾，阿九只好努力减少惹麻烦的次数，只是每次下课都没办法去小卖部买零食，这让她十分忧伤。 云渺说：“我买给你呀！” 可是云渺不是宋樾，阿九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蹭青梅竹马的钱，却不能总蹭朋友的零嘴，便只能悄悄忍下买零嘴的欲望。 在她又一次趴在桌上哀叹不能享受买零食的快乐时，有人从窗户外面扔了个东西进来，正好砸到她脑袋。 阿九抬头，桌子上扔着几包小零食，又看向窗外，宋樾双手搭在窗沿上，骨节修长且干净，他笑着看她：“馋了？” 阿九乖乖点头。 他不知道又从哪摸出来两罐原味旺仔牛奶，两瓶养乐多，一板AD钙奶。 阿九睁大眼睛，看着他时周身几乎要冒出闪亮的小星星。 宋樾伸出两根手指，朝她勾勾手。 -- 第9页 阿九颠颠地将脑袋伸过去。 宋樾满意地捏捏她脑袋上的小揪揪，然后在周围人促狭的目光中慢吞吞拍拍她脑门：“快上课了，我走了。” 阿九恋恋不舍：“那你明天还要来哦。” 宋樾嗤笑：“你是想我来还是想我给你买零食。” “当然是想你来了。”阿九义正言辞，“零食怎么能和你比？你在我眼里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等宋樾走了之后，云渺才慢慢收回咧到耳朵根的笑，别有所指地捅了捅阿九的胳膊：“哎，你真对宋樾没意思？” “什么意思？”阿九忙着拆零食。 “就这个那个的意思啊。” 阿九一脸茫然，顺手递给她一瓶旺仔牛奶和一瓶养乐多。 云渺啧了声：“算了吧，这是你们家宋樾给你的，我才不好意思拿呢。” 阿九没有否认“你们家宋樾”的说法，她从小就听别人这么调侃她和宋樾，宋樾本人都不在乎，她也就习惯了。 云渺本来想说你回头看看班里多少人馋你们家宋樾，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看着阿九不太开窍的脑袋，长长叹息。 既然宋樾现在还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那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万一起了反作用就惨了。 . 阿九靠宋樾的接济勉强度过了艰难的一个月，下个月初零花钱刚到账，她就拉着云渺一起去逛街，想给宋樾买个礼物。 云渺说：“你知道要给宋樾买什么吗？” “知道啊。”阿九拿出一个清单，细数着，“阿月说想换个枕头，但一直没去实体店看过，网上买的枕着不舒服，我正好给他买个试试。 “再给他买个触屏笔，他触屏笔坏了好几天，没来得及买新的呢。 “耳机？耳机他昨天买过了，划掉。 “桌角套，哦对，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弄丢了一个桌角套，桌子有点歪，现在还用废纸垫着桌角呢。“ …… 她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要买的东西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就连不起眼的桌角套都提到了，云渺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阿九这是有多了解宋樾？ “也许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比你更了解宋樾的人了。”云渺喃喃自语。 他俩不结婚简直天理难容啊。 阿九和云渺逛了一下午，晚上顺便去夜市坐着等炒面，恰好碰见路过的宋樾和周不醒。 还是周不醒先看见的她们。 阿九拎着一堆东西本来就很累，巴不得马上把这袋子琐碎的小礼物全丢出去，这下一看见宋樾二话不说把他拽过来做苦力。 阿九认真地对宋樾说：“阿月，我请你吃饭吧。” ——等吃完饭你就把这些东西拎回去，然后我就可以继续轻松地和渺渺逛街啦。 阿九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 宋樾假装没有听懂她的暗示，抬起眼时注意到她凌乱的头发，蹙眉，起身走到她身后说：“抬头。” 阿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微微抬头，感觉到发绳被人松下，脑袋上的小揪揪散开，接着又感觉到男生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 阿九身体僵住。 他手指碰到的地方泛起些许的麻，到耳朵，到脖子，再到全身。 好痒哦。 阿九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看见对面云渺和周不醒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更加不自在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刚想扭头问宋樾对她头发做了什么，他已收回手，重新在她身侧坐下。 阿九迟疑着摸了摸脑袋，还是个小揪揪，他搞了半天就是在弄她的小揪揪？ 云渺盯着她的小揪揪瞅了半晌，最后拿出手机，体贴地点开“镜子”功能，放到她面前，让她能更加清晰地看见她头上的揪揪长什么样。 阿九仔细看了一遍，惊喜捧脸：“是爱心丸子诶，阿月你竟然会扎爱心揪揪？” 她看过扎爱心揪揪的教程，怎么都扎不出来那种丝滑的感觉，之前还和宋樾抱怨过自己没有扎头发的天赋，他当时没什么反应，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他竟然就偷偷学会了？ 似乎对这种事并不太在意，宋樾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旁边的炒面也炒好了，他起身去拿一次性筷子。 阿九还在美滋滋地对着手机欣赏她的新揪揪，没听见云渺和周不醒不约而同地长叹出一口气。 爱心揪揪，本来重点应该是爱心，可惜阿九偏偏只注意到揪揪。 更别说给她扎爱心揪揪的宋樾了。 第五章 “阿月天下第一！” 阿九白得一个苦力，吃完炒面之后就把东西全塞给宋樾，宋樾倒是没说什么。 两个女生在前面悠闲悠闲逛街买东西，宋樾和周不醒就跟在后面慢腾腾走着。 周不醒看了看无忧无虑的阿九背影，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宋樾，没忍住问：“阿月，我是真的搞不懂，喜欢就说啊，你非得憋着，我看吧，等楚小九以后开了窍喜欢上别的男生，你哭都没地方哭。” 宋樾一手拎着阿九买的小玩意，一手玩手机，这会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右耳戴着蓝牙耳机，对周不醒的提醒充耳未闻。 周不醒看不下去了，凑过去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神：“教你如何扎泡泡麻花辫……我草，我服了，我对你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 第10页 宋樾侧眸瞥他一眼，不紧不慢给教程视频点了个赞，然后滑到下一个视频，语气淡淡说：“你觉得这两个哪个更好看？” 周不醒：“我在跟你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 宋樾：“所以哪个更好看？” 周不醒：“……上一个吧。” 宋樾深以为然地点了个赞：“那就都试试吧。” 周不醒：“？？？” 你早想好了两个都试试，干嘛还要多此一举问我？ 周不醒不想再说话。 前面的阿九并不知道后面俩人在说些什么，停在路边准备买点草莓带回去吃，刚弯下腰就感觉有人捏了捏她脑袋上的爱心揪揪，转头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睁着大眼睛，惊奇地说：“姐姐，你的丸子真好看，我妈妈也喜欢你的丸子。” 正牵着自家儿子手的年轻女人没想到只是随口和他说了句玩笑话，自家儿子就会这么不礼貌地上手捏人家女孩子的丸子，顿时尴尬得脸红，连忙向一脸懵逼的阿九道歉。 云渺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也跟着捏了两下阿九脑袋上的揪揪，手感是真的不错，难怪宋樾这么喜欢捏她的揪揪。 阿九反应过来，也没觉得这事怎么样，年轻女人道完歉急匆匆牵着儿子走了，身影隐入人群。 周不醒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哈哈大笑，正要跟宋樾勾肩搭背笑话他扎的丸子被别人碰了，转头就见宋樾走到阿九身侧，抬手摘下头上的黑色棒球帽直接扣到阿九脑袋上，就这么把她的揪揪给盖了下去。 阿九捏着两颗草莓，呆呆站在原地，懵圈地仰头望着他。 帽檐遮住大半的视线，她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下颌和青涩的喉结。 阿九眨了眨眼，不自觉地抿了下嘴角。 云渺却笑不出来了，她看看自己刚捏过阿九揪揪的手，又看看阿九头上的黑色帽子，悄悄背起手退后两步，假装什么都没干过。 周不醒站在她旁边，幽幽说：“阿月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云渺眼睛都冒着光，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激动：“我嗑的cp太香了，给我嗑！都给我嗑！” 周不醒：“……” 这个世界快点毁灭吧，真的没有一个正常人。 而那边刚反应过来的阿九再次仰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宋樾：“阿月，你干嘛？” 帽子都把她的揪揪给压扁了。 宋樾手心还停留在她脑袋的帽子上，目光撞入她清凌凌的双眸，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将帽子拿下来，淡定道：“哦，手滑。” 阿九怒了：“我信你手滑个鬼！” 谁手滑会把帽子手滑到别人头上？ “不信拉倒。”宋樾把帽子戴回自己头上，波澜不惊说，“反正我就是手滑。” “你手滑把我揪揪都压扁了。” “我给你扎的。” “你扎的在我头上就是我的！”阿九愤愤。 卖草莓的老板问：“还要不要草莓？” 阿九立马回头：“买一斤。” “两斤。”宋樾直接扫码付钱，“给青姨带一份。” 阿九赞同地点点头，如此简单地就忘了“手滑”事件，蹲下去让老板给自己称了两斤个头最大的草莓。 周不醒在后面看得脸都麻木了。 云渺激动跺脚：“我嗑的cp是真的！” . 阿九逛了一下午回到家，先回了趟卧室整理今晚刚买回来的小玩意，再出来就见谢青絮已经洗好了草莓，分出两份，指着其中一份说：“那个给小樾，你闲着没事再给他送去。” 阿九哦了声：“我洗个澡就去。” 她有点渴，出来找水喝，喝完就回去洗澡，准备放水时注意到镜子里的爱心揪揪，看着看着就想起宋樾站在她后面给他扎头发的事。 透明镜子里仿佛出现了他低头给她扎头发的影子，她恍惚一瞬，骤然回过神，有点纳闷，最近为什么总是能想起阿月？ 她一边拆头发，一边放热水，拆着拆着忽然发现多出一根发绳，望着手里的发绳发了会儿呆。 扎爱心揪揪一般需要两根发绳，她下午出门时只用一根黑色发绳扎了个简单的小丸子，可她现在手里有两根，除了黑色的还有一根蓝紫色的。 这个颜色有点眼熟，她之前好像用过。 什么时候落到宋樾手里的？ . 云渺发现阿九最近心事重重，具体体现在—— 上课的时候阿九竟然发呆，被老师叫名字回答问题时都没反应。 “楚酒同学上课在想什么呢？”英语老师调笑，“该不会是看快要放学了，所以在想中午要吃什么？” 阿九尴尬地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回答完英语问题后才坐下，然后不知不觉地又开始发呆。 云渺注意到英语老师的眼神，连忙捅了捅阿九的胳膊，阿九回过神，规规矩矩坐好，低头看书本。 放学之后云渺憋不住，去食堂的路上问她上课的时候在发什么呆。 阿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最近的苦恼说出来：“我……” 云渺眯眼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左右看了一圈后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阿九，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阿九震惊抬眸：“我喜欢谁？” -- 第11页 云渺放心了：“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她的cp还没be。 阿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欲盖弥彰地问：“我有个朋友……” “我知道你朋友不是你。”云渺正色道，“你尽管问。” 阿九：“……” 阿九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男生出门的时候会带着女生的发绳。” “那还用问吗？”云渺说，“扎头绳么，要么自己用，要么给别人用。” 阿九不是没想过这两个答案，但她越往下想越觉得有什么事即将脱离掌控，甚至有点不敢想。 于是阿九深沉地叹了口气，从食堂出来时刚好经过操场，她还在忧心忡忡地想心事，被云渺拍了拍肩膀。 “看操场，宋樾跟人打球呢。” 阿九抬头，看见操场上宋樾正懒散地和周不醒击掌，额前栗色的碎发微湿，在阳光下反射出细微的光。 不知为何，她心脏突地重重一跳，目光移不开似的盯着他看。 宋樾一向喜欢偷懒，也很低调，大概他也知道他长得有多好看，平时不会特地去参与出风头的活动，大多时候会待在教室刷题、看书，再不然就是睡觉。 很少见他和同学一起打球，更别说在学校操场打球，这可太高调了，不符合他的性格。 操场外面一圈已经站了好些女生，阿九被云渺拽着胳膊拉进去。 宋樾刚投进一球，抬手抓了抓头发，转头时注意到阿九也挤了进来，动作一顿，微微扬眉，黑瞳映出阳光散落的一点光斑，清亮朗朗。 少年意气风发。 阿九却直直盯着他后脑勺扎着的小小的辫子。 男生头发本来就短，宋樾的头发也不长，只不过恰好这段时间犯懒没去理发店，头发自然长了些。 打球时很热，他就用发绳把后面长点儿的头发勉强扎了一把，很小很小的一把，不仅没有阴柔感，反而更凸显明朗的少年气。 阿九在看见他发型时就恍然大悟了过来，眼前的一切瞬间拨云见雾。 原来阿月不是有喜欢的人啊，是他自己需要用发绳而已。 阿九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高兴地给他鼓掌加油打气：“阿月加油！阿月最棒！阿月天下第一！” 旁边围观的女生们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阿九笑眯眯地看回去，坦坦荡荡，毫无遮掩。 场上周不醒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发现阿九一扫这几日的低沉重新变得开朗，忍不住看向不紧不慢拍球的宋樾：“兄弟，为了哄你家小青梅开心，你这次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宋樾瞥他，没说话。 他早就注意到阿九最近的反常，她时常偷瞄他的口袋和手腕，还会盯着他头发看，昨天甚至拿出两个颜色不同的发绳假装无意地问他哪个颜色好看。 估计是上次给她扎头发时被她发现他身上带了发绳的事儿吧。 这种事不太好解释，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是上次揪她头发时顺手带回去的？到时候她再问他为什么要随身携带，他该如何回答？ 敷衍一下也不是不行，不过她可能还是会多想。 阿九不开窍时笨得要死，可一旦开了窍，又不太容易敷衍。 宋樾还不想那么早让她烦恼这些事，她最好就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地度过高中三年，不用多想，也不用烦恼其他任何事。 他用发绳扎头发，又故意在食堂附近的操场打球，等阿九过来。 他很快移开目光，把球传给周不醒，漫不经心地笑：“就你话多。” 场外的阿九激动地捧住脸，转头跟云渺说：“阿月刚传的那一球超帅！” 云渺微笑：“是啊，大家都觉得你们家宋樾好帅。” 阿九转头看了看周围蠢蠢欲动的女孩子们，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蹦出下一句话。 “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不见得是件好事。”阿九嘟囔，微烫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宋樾移动，“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第六章 “又不是我女朋友。”…… 期中考试过后气温越来越低，阿九待在家里也要换上厚卫衣，出门直接拉上卫衣帽子，走出一阵六亲不认的风。 不过她最近也嫌外面冷，如非必要不太愿意出门，这周还经常刮风，出门不便。 周五晚上，阿九接到宋姨的视频电话，宋姨先是问了几句宋樾最近的情况，随后便将自家亲儿子抛之脑后，十句话里八句话都在夸阿九越来越漂亮了。 阿九嘴甜地夸回去，顺便去翻翻冰箱里还有没有吃的东西，谢青絮正好经过，头一伸和宋姨打了个照面。 两个长辈便就此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宋姨突然提到：“对了，阿九，明天长空会过去找你和小樾，你们明天有没有空？” 宋长空是宋樾堂弟，今年刚上初中，长相可爱，脾气傲娇。 阿九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她发现，宋长空是宋樾的小迷弟。 无论宋樾说什么，做什么，宋长空都是一副“我哥全世界最厉害”的傲娇表情，就算宋樾睡懒觉，宋长空也只会觉得他哥是在给大脑腾出足够的休息空间。 臭迷弟。 “我有空哦。”阿九啪嗒掰断手里的旺旺碎冰冰，眨巴眨巴眼，镇定说，“阿月不知道有没有事诶，我等会儿去问问他，不过宋长空这次过来干嘛呀？” -- 第12页 “长空刚上初一，这不是市重点么，他最近学习有些吃力，想来找小樾补补课，顺便把小樾以前的笔记带回去看看。” 哦，原来如此。 如果只是补课应该没没多大问题吧，不过笔记……宋樾有笔记那种东西吗？他一向都是在书上随便勾勾画画，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懂他写的什么玩意，草稿纸上的过程也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宋樾脑子的结构构造和普通人的可能不太一样吧，女娲在捏他的是不是给他多捏了个脑子？ 但阿九没有说什么，哦了声，叼着一截旺旺碎冰冰点点头：“好，我去和阿月说一声，让他先把笔记整理好，等明天宋长空过来就能直接给他用了。” 至于为什么宋姨没有直接给宋樾打电话通知他，阿九没有问，宋樾一家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平时可能两个月都不会打一次电话的。 宋樾完全就是被放养，宋叔宋姨经常说要是没有谢青絮和阿九，搞不好宋樾早就变成自闭儿了。 不过这夫妻俩完全没有要反省的意思，毕竟宋姨小时候也是这么被放养大的，或许宋家基因天生就是如此吧。 挂掉电话，阿九提溜着剩下半截旺旺碎冰冰去找宋樾，熟门熟路地摸进去，发现沙发上放了一大堆衣服，卫衣，衬衫，风衣，牛仔裤，秋冬的衣服全堆了出来。 “阿月，你在干嘛呢？收拾行李离家出走啊？” 阿九扒着门伸头看看他卧室，宋樾正半蹲着找一些冬天的衣服，穿着黑色卫衣，伸手时露出一截修长干净的手腕。 阿九的目光从他的手腕慢慢移到他的后腰。 宋樾刚刚伸手去拿床上的一件黑色休闲裤，卫衣后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向上拉扯，清瘦的后腰就这么大咧咧地晃入阿九的眼里。 她呆了一瞬。 宋樾没注意到她的关注点，拿完衣服后回过头，卫衣衣摆也跟着掉下来遮住后腰。 他揪了下她额前的碎发：“你发什么呆？” 阿九回过神，脑海里还在循环播放刚才看见的那片白，真的很白，大概是因为宋樾平时就不爱出门，天天在家捂着，皮肤比一般人还要白，却不会显得秀气，反而有种神秘的冷感。 神秘？ 阿九还是头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神秘感，明明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没人比她更了解他的，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诡异的感觉？ 阿九迟滞地咳嗽一声，目光不自觉地往他后腰处晃，手上却不忘把剩下的半截旺旺碎冰冰递给他：“哦哦，我来给你送旺旺碎冰冰，我妈说天气冷了不让我多吃，还剩半截又不能浪费，我就想着你要不要顺便尝尝？” 宋樾抽了两张纸：“化了，手上都是水，有没有弄到衣服上？” 阿九乖乖摇头，任由他低头给自己擦手，抬眸悄悄注意着他纤长浓黑的眼睫毛、高挺的鼻梁，目光轻闪。 “阿月。” “又想干嘛？” “你真好看。”阿九不受控制般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戳了下他鼻尖，满脸真诚，“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宋樾给她擦手的动作顿住，缓缓抬眼，浓黑的眼直勾勾盯着她，栗色的短发晃在眼前，目光略显隐晦。 阿九连忙收回手背到身后，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做，有些心虚的样子。 宋樾却似乎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笑了：“这么多年，你第一次发现么？” “不是啊。”阿九老老实实说，“以前就知道你特别好看，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你比以前更好看——特别特别好看，好看到耀眼，你懂我意思吗？” 懂。 这是个好现象。 宋樾没有捅破的打算，只是轻轻揉了揉她脑袋，解决掉剩下半截碎冰冰问：“除了给我送吃的没有别的事了？” “哦对有有有，还真有一件事，宋姨说宋长空明天要过来找你补习，顺便问问你初中的笔记还在不在，到时候顺便都给他带回去。” 阿九颠颠跟在他身后，被他一手摁着脑袋坐在他床上，正好压住他一件衣服，他抽了下，她挪了挪。 他折了两道后兀自收拾别的衣服。 “凭宋长空那智商，笔记给他他也看不懂。” “虽然事实如此，但你太直白的话会伤你弟弟心的。”毕竟宋长空可是他的小迷弟。 “他伤心关我什么事。”宋樾眼也没抬地关上衣柜。 “可他是你弟弟呀。”阿九说。 “又不是我女朋友。” 阿九感觉有件衣服被丢在她脑袋上，眼前一片黑，宋樾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带着些不正经，还有浅浅的笑意，像凑在她耳边说话。 “我只在乎我未来女朋友会不会伤心。” 阿九默默记住了这句话，然后又感到些许心酸。 女朋友哦。 那要是女朋友和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相比呢？ 阿九思绪冷不丁一顿，拽下盖在脑袋上的衣服，眼神有些慌乱，在看见宋樾抱着几件衣服去了客厅时微微松了口气。 一瞬息的时间。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刚才在想些什么，想不起来了，以前也经常遇到这种“转头就忘了上一秒在想什么、干什么”的现象。 好像挺重要的，但好像也不是特别特别重要。 -- 第13页 阿九抱着宋樾的一件白色外套着去客厅，发现他还在堆衣服，忍不住问：“阿月，你收拾这么多衣服干什么？” “衣服小了，穿不下。”宋樾说，“收拾出来找个时间捐了。” 阿九这才意识到，升入高中的宋樾确实比初中高了许多，肩宽腿长，唯一一件勉强能穿得上的卫衣套在身上，袖子还有点短。 难怪刚才看得见他的腰呢。 阿九嘀咕着，悄悄又看了眼他后腰的位置。 “那你什么时候去买衣服？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最近也没事。” “从网上买过了。” “尺寸合适吗？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那就重买。” “……” 有钱人财大气粗。 本来传完话差不多就该回去了，但阿九不知为什么不太想回去，她抱了件衣服跟在他身后看他收拾东西。 他去卧室，她跟着去。 他去客厅，她也跟着去。 他弯腰叠衣服，她也跟着弯腰叠衣服。 他转身，她没注意，一头撞进他怀里。 大约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阿九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他抱到了沙发上站着。 这下轮到她比他高了，她低头看他，一脸茫然。 宋樾被她弄笑了：“你干什么老是跟在我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小跟屁虫。” 阿九也很苦恼，而她从来不会在宋樾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会儿便选择实话实说：“我不想回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着你。” 宋樾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了。 第七章 “谁会不喜欢阿月？”…… 手机响了。 宋樾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宋长空，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示意阿九老实坐下。 阿九踩到沙发上堆叠的衣服，蹲下去乖乖把踩乱的衣服重新叠好。 那边宋樾还在和宋长空说话。 宋长空说他明天早上过来，宋樾说：“阿九说了。” 宋长空小声抱怨：“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挂了。”对于这个堂弟，宋樾一向言简意赅，懒得多说。 宋长空抓紧机会还想多说几句：“哥，哥，等一下，我还有话。” “说。” “阿九姐明天也在么？” 宋樾抬头看了眼沉迷叠衣服的阿九，唇角翘着，声音轻慢：“在。” 宋长空嘀咕似的交代：“我妈准备了一些吃的，让我明天带给阿九姐，有点多，她一个人估计吃不完，所以你……” 听到这，宋樾倒是话稍微多了点：“哦，明天别忘了带。” 宋长空：“……”也就只有提到阿九姐，他哥才愿意多说几个字。 挂了电话后，宋樾弯腰抽掉阿九手里的衣服，声音从上面飘下去：“宋长空明天给你带了些吃的。” “咦？他不应该给你么？” “和给你有什么区别？” 反正宋樾又不吃，到时候不还是都给阿九。 阿九恍然，勉为其难道：“那我明天给他做辅导，你多睡一会。” 这个提议宋樾没有反对，但第二天一早到来的宋长空表示强烈抗议。 阿九摊开一套试题，严肃脸：“干嘛这个表情，看不起我呢？虽然我中考成绩不够进一中的尖子班，但那是意外，要不是最后一门考试我发烧没赶上，现在也是和阿月一个班的好吧？” 宋长空撇撇嘴：“你真啰嗦。” 烦人。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点小叛逆，脾气还不太能压得住，傲气得很。 阿九当然知道如何打击他，当场搬出宋樾说：“没办法，那你哥就喜欢我啰嗦。” 话说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 宋长空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她愤愤说：“我就知道你对我哥不安好心！” 阿九反应过来，还没说什么，宋长空放鞭炮似的蹦出来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话语：“我哥那么厉害，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有女生不喜欢我哥，你也不例外！” 阿九似乎想反驳，想了想，又觉得很有道理，遂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没有人不喜欢阿月。” 宋长空哽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她如此坦然地就承认了。 阿九抬手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些步骤，认真说：“所以你也很喜欢阿月，我理解，大家都很喜欢阿月，我们应该能够互相理解的吧。” 宋长空：“……” 谁跟你互相理解了？你说的喜欢和我说的喜欢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嘛？ 但宋长空也挺了解这位姐姐，知道她压根就没想歪，只是单纯地以“喜欢”理解“喜欢”。 “真傻还是装傻……”宋长空不情不愿地坐下去，瞄她一眼。 卧室里正要穿鞋的宋樾短暂地在床边坐了会儿，随后踢了鞋，面无表情又躺了回去。 . 阿九不是第一次辅导宋长空的功课，以前宋长空借口补习来找宋樾，大多时候是阿九给他补课，因为不上课的早上宋樾起不来。 阿九很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这么爱睡觉还起不来床，有几次都想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 云渺说：“你要相信，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你这种不爱睡懒觉的才是少数好吗？” 说完，她又补了句：“不过这么一想，你们家宋樾还挺接地气的，我以为像他那种级别的帅哥都是不用睡觉的神仙。” -- 第14页 这就夸张了。 宋樾彻底睡醒的时候也才十点多，阿九补习补的正口渴，宋樾给她倒了杯橙汁。 阿九美滋滋喝了大半杯橙汁，抬头看见宋长空一脸幽怨地望着宋樾：“哥，我没有橙汁吗？” 是他不配吗？ 宋樾撩了下眼皮，黑瞳里尚有睡意残留，没什么情绪地转身，嗓音慵懒：“想喝自己倒。” 宋长空早猜到会这样，以前每次都是这个结果，他哥眼里只能看见阿九姐一个人。 宋长空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如果是在古代，他哥肯定是个目空一切、随心所欲的大佬——却唯独会多看一眼阿九姐。 算了，早就习惯了，反正他哥和阿九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才正常。 中午吃完饭，仗着年轻而穿的比较少的宋长空开始打喷嚏。 阿九想到昨晚收拾的一堆衣服，扒拉着宋樾的门问他：“阿月，你昨天那些衣服呢？你弟今天穿的这么少，明天好像还要降温，你正好借他两件衣服临时穿一下。” 要是宋长空感冒就惨了。 宋长空努力克制着脸上的笑容，看似冷静地选了两件外套，穿上略大，但他不打算脱。 谁会嫌弃偶像的衣服？没立刻裱起来都算是矜持的了。 下午休息时阿九回家洗了点水果，回来看见宋樾躺在沙发上玩开心消消乐，宋长空在他对面抽空和谁手机聊天。 大约是手滑，宋长空点了一段语音，消消乐背景音的空间里猛然想起一道软软的女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明天去找你可以吗？你……” 放到一半，宋长空手忙脚乱暂停，手抖，没留神又点了一次，这次只听了个开头就被掐断了。 阿九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成“有情况”的兴味盎然。 宋长空一张傲娇脸慢慢憋红，再憋红。 全场最淡定的当数宋樾，他还在玩消消乐，unbelievable的背景音唰唰唰连续响起好几次，他依旧淡定地躺着玩手机，只是抽空扫了眼不淡定的宋长空。 阿九弯腰，放下水果托盘，盯着满脸通红的宋长空，缓缓发出一声：“哇哦，unbelievable。” 像是应和，宋樾手机再次响起“unbelievable”。 宋长空在沙发上如坐针毡，眼神慌乱，结结巴巴试图解释：“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阿九递给他半个苹果，满脸慈祥：“我们想的什么样呀？我们什么都没想呀，对吧阿月？” 宋樾敷衍地“嗯”了声，枕着沙发扶手，歪了下头，阿九懂了，塞给他一颗草莓。 宋长空看起来很想多长几张嘴：“这是我们班长，和我同桌，她笔记被我不小心带回来了，就是问我笔记……” “嗯，我懂，只是要笔记而已。”阿九恶趣味地安慰他，“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没说你喜欢你们班长，对吧？” 宋长空：“你说了！” 阿九眨眼：“我说了吗？” 宋长空：“你刚才说了！” 阿九：“那你承认了吗？” “我怎么可能承认！” “哦，心里是这么想的。”阿九说。 宋长空被堵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阿九摸摸他炸毛的脑袋，和蔼道：“哎呀，我们又不会偷偷跟家长告状，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是青春期的孩子嘛，都会经历这种事的哦，不要害羞啦。” 安慰是假，调侃是真，谁让宋长空这个家伙一向喜欢和她唱反调？好不容易抓着他的把柄，那不得好好抓紧？ 阿九心里笑开了花。 宋长空瞪着她，捏捏手里的苹果，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阿九姐，你说了这么多，那你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种经历？” 阿九：“？” 宋长空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说：“你现在不也还是青春期吗！” 阿九：“……” 阿九没想到，最后她搬起了石头，还会砸了自己的脚。 话题最终由宋樾的一句“休息时间过了”而停止，阿九和宋长空互相伤害的多了，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转头就一如往常般继续补习。 补着补着，阿九突然想起来，宋长空本来应该是让宋樾补习的，她来凑什么热闹？ 于是她不干了，把躺在沙发上悠闲玩手机的当事人拖过来，接着她的进度给宋长空补习。 宋长空矜持且期待地坐直了身体。 宋樾似乎有点嫌弃宋长空的字，拎着他的笔记本看了两眼，放下，转头将手机交给阿九：“帮我把这关打通。” 阿九表示没问题包在她身上。 静音打完一关又一关，阿九也不知道打通多少关，直到看见手机屏幕上面跳出来几条新消息。 是周不醒发来问他要不要打排位的。 阿九说：“阿月，周不醒问你要不要打排位。” “不打。” 阿九便点进微信替他回信，从周不醒聊天界面切出来后注意到一条置顶。 置顶-阿九 她愣了下。 阿九看了看坐在窗边侧脸懒散的宋樾，鬼使神差地打开自己手机，给云渺发消息。 -楚酒：渺渺，你……你有置顶的人吗？ -云渺：有啊，我哥 -云渺：他天天给我发消息，烦死了，老是把聊天消息顶到上面，我干脆就给他置顶了 -- 第15页 哦。 原来是这样啊。 ……阿月也是么？ 阿九想不通，又不好意思问，手指点了点宋樾的微信界面上自己的头像，想了半天，有点莫名的坐不住，便给云渺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云渺：好啊，正好把班长他们也喊上，之前跟他们打赌期中考试谁能考第一，他们输了说要请我们吃饭的，到现在还没兑现，今天该他们兑现承诺了。 阿九觉得很有道理。 阿九回头和宋樾说：“阿月，我下午和渺渺出去玩，晚上班长他们请客，我就不回来吃了。” 宋樾抬眸看他：“你们班长？” 那似乎是个和阿九关系还不错的男生，阿九以前甚至在他面前夸过那位班长人好。 好端端的请客吃什么饭？ 宋樾轻轻皱眉。 阿九说：“对啊，还有渺渺和其他两个同学。” 她没多说，把手机还给他后就要回去换衣服出门。 宋樾拽了下她手腕，另一只手在草稿纸上潦草写了几笔，对宋长空说：”差不多就这样。” 宋长空一头雾水，看不懂他哥的字。 宋樾起身，看着阿九：“我和你一起出去。” 阿九疑惑：“你也要出门？” 宋樾语气平静：“宋长空生日快到了，顺便给他买个生日礼物。” 一旁还在研究草稿纸的宋长空唰地抬头，满脸茫然。 什么生日？他生日上个月不是刚过完吗？ 第八章 “你今年要脱单。” 阿九和阿月说，她们班长是个热爱学习的老好人，班里有人没倒垃圾，班长就会自己去倒。 班里有人家庭环境不好，班长也会悄悄找班主任私下给那位同学救济还不让人知道。 有人谈恋爱被分手，班长还会充当知心大哥哥彻夜与之谈心。 总之，班长是全天下最冤大头的老好人了。 宋樾很少从阿九口中听到她提起别的男生，大多都是女孩子之间的小事，但班长却总能出现在她口中。 这次大概是正好提到，她便多说了几句，基本都是班长最近又做了几次冤大头，宋樾面色平静地听着，偶尔嗯两声充当回应。 坐在出租车副驾驶的宋长空偷偷从后视镜看了眼，恰好对上他哥看过来的眼神，莫名地一哆嗦。 好冷。 比外面的天气还冷。 宋长空便看向浑然未觉的阿九，眼神透露出一点痛不欲生。 但阿九没看出来他什么意思，只以为他在思考生日的事儿，遂改口安慰道：“弟啊，虽然你下个月才生日，提前给你买礼物没有那个惊喜，但你这不是正好过来嘛，趁这次机会好好宰一把你哥弥补你缺失的惊喜。” 宋长空：“……” 你看我在乎什么惊喜不惊喜吗？反正我只是被迫过生日而已。 宋长空面无表情扭过头，不想说话。 阿九以为宋长空这是不高兴了，捅了捅宋樾的胳膊，小声问：“你弟是不是不开心？” 宋樾看都没看宋长空：“大概。” “大概？” 宋樾看着她眼睛，慢吞吞说：“你也给他买个礼物就好了。” 咦？ “这是肯定的啊。”阿九说。 宋长空心说你们俩真是够了，拿我当挡箭牌有意思吗？ . 阿酒到商场时云渺还没出发，她就先和宋樾随便逛逛，顺便看看给宋长空买什么礼物。 阿九不了解宋长空，拿着个有趣的东西就问宋樾：“阿月，你弟喜不喜欢这个？” 宋樾眼也没抬：“他人就在你旁边。” 阿九卡了一瞬，转头对上宋长空虚伪微笑的脸。 宋长空：“喜欢，我都喜欢呢。” 这语气，怎么听着怪怪的？ 宋长空嘴上这么说，真轮到宋樾给他挑礼物，他倒是眼巴巴跟在他哥身后—— “我哥眼光太好了。” “这个好酷，我喜欢。” “哥，你买什么我都喜欢。” “那个也帅，适合收藏。” …… 臭迷弟。 阿九默默放下手里的一套模型，刚侧过身鼻尖就碰到柔软的黑色卫衣，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胳膊往后缩了下。 渐渐的，有一股浅浅的香味缠绕过来。 宋樾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的手越过她的腰停在她身后的一处地方，接住她胳膊往后缩时不小心抵下来的一个装饰品，放回去，退后半步，垂眸看她。 也是怪他吓她，她反应才这么大。 阿九愣了下，感觉刚才碰到了个东西，回头看看，没事。 她转过脸，看见宋长空背对着他们还在看某个展示柜里的东西，不自觉地眨了眼睛。 “阿月。”阿九说，“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宋樾狐疑打量她：“好端端送我礼物干什么？” 阿九在心里说：因为我天天给你发微信，消息那么多，特别烦人，而你不仅没有拉黑我还特地把我置顶，像云渺哥哥对妹妹那样耐心，我很感动，感动之余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想送你礼物弥补一下我内心的愧疚。 她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当然没有实话实说，反而找了个借口：“就当做是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 第16页 “我生日要等到明年。” “那就提前给你明年的生日礼物。” “怎么突然执着给我生日礼物？”宋樾摸摸她额头，“不会是又胡思乱想了什么东西？” 阿九拉下他的手：“你不要算了。” 宋樾没说要，也没说不要，最后阿九还是买了一套模型，宋樾本以为她会送他，她伸手过来时都准备接了，然后就看见她顺手把东西给了宋长空。 宋长空：“？” 宋樾面无表情将手插兜里。 阿九对宋长空说：“给你的生日礼物，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宋长空：“……谢、谢谢？” 他接礼物的手微微一颤，一瞬间，能感觉到隔壁传来的目光冷冷淡淡。 拿着礼物的手更加颤了。 这不是本来就说好给我的礼物吗？哥你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吧？ 一无所知的阿九看了眼手机：“渺渺他们也到了，已经找好吃饭的地方，我直接去找他们了，你们等下去哪？回家还是在外面吃？” 宋长空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他哥，宋樾扫了眼若无其事的阿九，不咸不淡的口吻：“我去楼下看看，你着急就先去找你们班长。” 嗯……话听起来很正常，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过既然没其他事，那阿九就放心走了，总不能擅自把宋樾和他弟弟拉着一起去吃饭吧？毕竟还有班长他们，大家不太熟，到时候都会不太自在的。 阿九走了之后，宋长空才缓缓扭头看向宋樾。 宋樾目送阿九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慢腾腾偏转视线，目光落在宋长空手中的模型上。 宋长空二话不说把东西上交：“我不用什么生日礼物，反正我生日早过了。” 宋樾平静地看了会儿那份礼物，随即移开眼，双手依旧插卫衣前兜里，没什么情绪地说：“阿九送你的就是你的，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一道买了。” 宋长空心说买不买都不重要，但是哥你这句话说得我有点怵得慌，要不你还是把礼物拿回去得了。 . 云渺和班长几人坐下后就已经点好了火锅锅底，给阿九发消息，她很快就到。 阿九按照桌位号找过来，正好是靠窗的位置，离门口也近，单独隔起来的一个大桌。 她撩开帘子进门，云渺看了看她身后：“诶，宋樾呢？” 阿九把链条包挂在椅子上，有些犹豫：“他……和他弟弟一块儿。” 哦。 云渺表示明白。 这样就不太好把人拉过来一起吃火锅了，要是她们俩请客倒是无所谓，不过今天班长请客，她俩总不好再拖家带口拉人来凑桌了。 不过阿九今天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老是忍不住去想宋樾，打开手机想给他发微信问他吃了没，想起云渺说的置顶是因为他哥嫌烦的那句话，又迟疑着关了手机。 最近好像莫名其妙想宋樾的频率高了些，为什么？ 她有些苦恼，叹了口气。 云渺发现她的不对劲，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阿九也小声把刚才想的事儿告诉她，云渺脸色变得古怪，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奇异地笑了声，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模样。 阿九被她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问她，她又装神秘不说。 火锅吃到一半，对面两个同学开始数落班长老好人，教育他不要总是接受，要学会拒绝，不然以后还会被坑。 云渺和阿九表示赞同，四人一块儿强调“要学会拒绝”，班长听得头疼，正想找个借口溜出去透口气，头一抬忽然发现玻璃窗外面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诶，那不是宋樾吗？”班长故意大点儿声说，“楚酒，你快看，是不是宋樾？” 商场五楼全是火锅、烤肉之类的店，这层楼也是全市出了名的“味道正”，因此每天的客流量极大，在这里碰见熟人的概率也不小。 他们又恰好坐在靠门边的窗口位置，转个头便能将外面来这层楼吃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阿九顺着班长的视线往外看，先看到的是走在里面的宋长空，旁边比他高的正是穿着黑色卫衣微低头看手机的宋樾。 看宋长空的神色似乎是在找吃饭的地儿，手里还拿了几份传单，摸不准具体去哪里吃。 “真是宋樾。” “这都能碰到。” “他们也是来吃饭的？” 宋樾算是全校知名了，长得好看，成绩好，家中富裕，人缘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低调，不爱出风头。 学校的通知栏上经常出现他那张脸，无法撼动的年纪第一，各个班里成绩拔尖的人每天路过教学楼楼下时，都会斗志昂扬地往通知栏上看一眼。 更别说，这人还时不时去阿九她们班门口转一圈，给阿九送吃送喝。 他俩大概没注意到这里，径直走了过去。 阿九本想说什么，见他俩人都走了，张开的嘴又闭上。 在里面说话外面的人也不见得能听见。 云渺戳戳她胳膊，阿九转头。 云渺说：“你现在还是去找宋樾比较好。” 阿九疑惑：“为什么？” 云渺老神在在：“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 火锅吃得差不多，班长也不想再继续被他们几个念叨“学会拒绝”，正好有这个机会，他忙不迭地跟着附和：“对对对，你还是去找宋樾吧，你们等下还能一起回家呢。” -- 第17页 他俩青梅竹马，认识他俩的都知道。 在班长几人不遗余力的劝说下，阿九一头雾水地被推出了火锅店，连链条包都忘了拿。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跑到宋樾前面的，更不知道是怎么和他们一起进了火锅店的。 直到火锅食材送上来，她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突然感觉胃里有点抽搐。 这哪还能吃得下？胃要撑炸了。 她捂着肚子在心里如此呐喊着，手机微信“叮咚”响了一声。 宋樾抬了下眼，阿九满脸纠结地点开微信。 -云渺：阿九，我刚才掐指一算，你今年要脱单。 -楚酒：？ -楚酒：虽然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梗，但我敢跟你打赌，高中三年，我绝不可能早恋！ 第九章 “你不会真的想和我谈恋爱吧？…… 阿九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和宋樾从幼儿园就是一个班，初中因为成绩名次挨个排序总是错过才没能分到一个班，分班之后宋樾对她的叮嘱就一句话：“不能和别人早恋。” 高中分班之后，他还是这句话。 早恋问题比较严重，连宋樾那种随心所欲的人都如此看重，阿九自然也会更加重视。 既然她答应了宋樾高中不会早恋，那她肯定不会早恋的，万一到时候出了点问题，被谢青絮知道她早恋，那她零花钱就彻底没了。 于是，阿九信誓旦旦将最后一条微信发了出去。 -楚酒：我要是早恋，我就给你带一学期的早饭。 -云渺：行啊！ 话题到此终止。 阿九放下手机后又开始胃疼，因为她真的吃撑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像失了智地跟着宋樾进了另一家火锅店。 宋樾大概也没什么胃口，宋长空倒是吃得毫无顾忌，反正他哥和阿九姐坐在一起，心情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吃完火锅，肚子很撑的阿九不想坐车回家，她提议走回去，消消食，宋樾随她。 路灯一排排地延伸到尽头，车流陷入堵塞，阿九见状庆幸：“要是打车的话我们现在也被堵在半路了。” 宋樾扫了眼，嗯了声。 阿九走在中间，宋长空在最里面，宋樾最外面，靠近车道，三人的间距差不多。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变成阿九和宋樾挨在一起低头看手机，宋长空和阿九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极大，几乎还可以再站一个人。 宋长空看了看时而抬眼时而低眸的宋樾，又看了看几乎不用在意路上危险的阿九，沉默片刻，落后两步给他俩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明天回去之后发给我哥吧。宋长空想。 前面阿九还在翻淘宝，她看中几件新衣服，问宋樾哪种颜色好看，宋樾微低头扫了几眼，指尖点了点奶蓝色的那件，而后抬手拢了下她后脑勺：“回去再看，现在看路。” “哦，等一下，我回去就忘了我先加购物车。”阿九正准备点两下，屏幕上面跳出云渺的消息，她下意识点进去。 -云渺：阿九，你包落下了，周一给你带去学校还是你现在回来拿？ 阿九：“咦？真的，我包忘拿了。” -楚酒：周一帮我带来吧？我明天就不出门了。 她说话时手机屏幕还是那个界面，宋樾低头就看见她微信聊天记录里的“早恋打赌”。 阿九刚摁灭手机，就听宋樾的声音轻飘飘响起：“你想早恋？” 阿九惊：“什么？” 宋樾侧了下脸，黑瞳映着两旁路灯的碎光：“刚才不小心看见你和云渺的聊天记录了。” 其实没看见全部，只看见“早恋”“打赌”之类的重点字眼，拼凑在一起就是阿九想早恋。 这误会可大了去。 阿九连忙跟他解释清楚，宋樾轻皱的眉心这才舒展。 阿九没将这事儿放进心里，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云渺就给她打电话。 云渺先在电话里尖叫了足足三分钟，然后才勉强平静下来，呼吸急促，似乎是遇见什么特别特别特别激动的事。 三分钟的时间里，阿九把手机拿远，思考什么事才能让云渺如此激动。 她见到她偶像王灵灵了？ 王灵灵是这么多年来最火的歌手，云渺追星追了好几年。 云渺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开口第一句话：“阿九，昨天的打赌我选择认输。” 阿九：“？” 阿九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打的什么赌：“哦、哦，你认输，你要给我带一学期早饭？” “这个打赌就是个悖论。”没理她，云渺自顾自地说，“高中三年谈不谈恋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年，三年之后我们都毕业了，还不一定考一个大学，到时候带早饭给谁吃？” 阿九恍然大悟：“所以你认输了……” 云渺：“认输认输，大不了给你带一学期的早饭嘛。” 反正阿九基本不吃外面的早饭，她每天早上都是吃完早饭才去上学的。 阿九疑惑只是过去一个晚上而已，为什么她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云渺又开始尖叫。 尖叫结束，她才呼吸着说：“我也不想认输的，可是宋樾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阿九：“？？？” 云渺镇定道：“他给了我一张王灵灵演唱会的VIP门票。” -- 第18页 阿九：“……” 王灵灵演唱会门票，一票难求，更别说VIP门票了。 阿九愤怒：“他有VIP门票竟然不卖给我？他为什么收买你不收买我？可恶啊！” 这还是她的青梅竹马吗？竹马胳膊肘往外拐。 云渺淡然道：“哦，大概是因为他想跟你早恋吧。” 阿九悚然一惊。 这怎么可能？ 云渺却不想再多说，她还要拿着VIP门票继续和其他人炫耀，从幼儿园的同学到乡下八十岁的外婆，她不允许还有人不知道她拿到了王灵灵的VIP门票。 阿九手脚并用爬下床，披头散发跑到阿月家里，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宋樾顶着一头凌乱的栗色短发，还没睡醒，黑瞳蒙着一层雾似的朦胧色彩，怔愣地看着她。 睡衣睡歪了，露出一截锁骨，他习惯性拎了下睡衣衣领，又将阿九睡歪的睡衣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刚才的半边肩膀。 阿九没太在意，专注地扒拉着他被子，本想直接问他早恋的事，话到嘴边卡了一瞬，表情也僵住，于是不自觉地就改口：“你能买到王灵灵的演唱会门票？” 一听她这话，宋樾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睫毛上下碰了碰，双手撑在后面的枕头上，微微仰头打了个哈欠，声音沙沙的：“嗯，买得到。” “你能买到你竟然不告诉我，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阿九拽着他睡衣领子晃荡他，幽幽声入耳，“你知不知道王灵灵的演唱会门票多难买？更别说VIP门票了，你有门路买VIP门票你居然不告诉我，可恶！” “你没说过你喜欢王灵灵。” 宋樾被她摇晃的睡意消散，再下面一颗扣子被她拽的散开，胸口几乎半露，他只得抬手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摇晃，以免再被扒拉下更多的扣子，再次出口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惺忪鼻音。 “王灵灵是楼下王教授得意门生的妻子，你要是想要，我再想办法买一张。”他拉开她的手，满脸无奈，“现在，让我再睡五分钟，OK？” 阿九：“……哦。” 阿九讪讪松手，手指上还残留着浅浅的温度。 她低头，这才发现他睡衣都快被她扒拉开，白皙的肤色一闪而过，他很快拢起睡衣，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倒头就继续去睡回笼觉了。 阿九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而后又想到他说的楼下那位王教授，开始沉思。 她也认识王教授，王教授和蔼可亲，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他经常拎着鸟笼子下楼溜达，遇见后还会和他们聊天。 她还去过王教授家里喂小金鱼呢。 王灵灵的丈夫竟然是王教授的学生？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呀。 阿九晕乎乎地坐下，直接压住宋樾的被子，他翻身发现拽不动被子，深深叹了口气，重新坐了起来，顶着一张“睡不醒”的脸慢腾腾起床。 阿九：“你不睡了吗？” 宋樾指了指被她压住的被子：“我再睡下去，你都能把我被子给丢了。” 阿九跳起来，试图否认：“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那你起这么早？”这应该是他今年起得最早的一次了，除掉上课的时间。 宋樾只是去书桌那边拿手机，低头点了几下，坐回床边，挨着她肩膀：“我拿手机给人发个微信。” 阿九好奇探头：“你给谁发微信？王教授吗？” 宋樾说：“王灵灵。” 话音刚落，阿九正好看见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备注：王灵灵。 阿九：“！” 宋樾竟然认识大明星？还加了大明星的微信？！ 猜到她震惊的是什么，宋樾头也没抬地说：“去年在王教授家里碰见过她，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娱乐圈发展，我说没兴趣，她就给了我一张名片，如果我改变主意可以找她，顺便加了微信。” 阿九一边听一边点头，姿态乖巧，听完之后关注重点又歪了：“所以你想去娱乐圈发展了吗？” 不然干嘛加她微信？ “没兴趣。”宋樾声音有点懒，发完微信后接着说，“王灵灵丈夫也是搞学术研究的，你也见过，戚白隐。” 戚白隐？那不每年国庆都会来看王教授的那个男人吗？因为长得帅，年轻，人又寡言，阿九对他印象很深。 这么久了，她竟然不知道戚白隐就是王灵灵传说中的那个圈外丈夫。 阿九感觉她吃瓜已经吃晕了。 宋樾还在继续：“他们夫妻俩都对我有点兴趣，最近正在较劲谁能先把我拐去他们擅长的领域。” 但是宋樾对哪方都没兴趣，老实说，他对除了阿九以外的一切都没兴趣。 而王灵灵和戚白隐这对夫妻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互相较劲，最近恰好又因宋樾而较劲。 宋樾原先无动于衷，这次却因为阿九和云渺的打赌而主动向王灵灵抛出橄榄枝。 阿九想通之后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茫然地望着他，触及到他无波无澜的黑眸时，到口的那句“你不会真的想和我谈恋爱吧”瞬间咽了回去。 这种自恋的问题也太令人尴尬了。 “可是，你干嘛要因为我和渺渺的打赌而主动找王灵灵呢？”她及时改口，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宋樾把她丢去椅子上坐着，转身拉开窗帘，偏过脸，清晨的阳光穿透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描出一圈漂亮的金色。 -- 第19页 阿九看得有些出神。 他倚着窗台，睨着她，不紧不慢地说：“万一你赌输了，以后每天至少要提前十分钟起床给云渺买早餐，而我不想早起。” 阿九：“……” 哦。 得到这个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答案的阿九尴尬地跑了。 第十章 “等你给我发微信。”…… 尴尬的早恋打赌事件后，阿九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和宋樾单独说话，除去必要的对话，但也没有表现得特别逃避，毕竟那样会显得更加心虚。 阿九觉得自己的生活好难，是一种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的难。 举步维艰。她是这样形容自己的。 云渺看着小说书说：“你这就是纯粹自己给自己找烦恼，你这个症结完全就是……” 说到这，她卡了一瞬，想到宋樾之前收买她时和她说过的话。 暂时不能让阿九发现更多的端倪。 雨丝云渺及时闭嘴，收声。 阿九好奇：“症结是什么？” 云渺眼神闪烁，含糊说：“没什么，我看小说太代入了，想说这个男主角和女主角的。” 阿九哦了声，反而开始对她的小说感兴趣了：“你在看什么小说？” “天降打败青梅竹马的三角恋虐心小说。”云渺欲盖弥彰地说，“其实我还挺嗑天降的。” 不，现实她更嗑青梅竹马，尤其是阿九和宋樾，最好他俩毕业就在一起，以后也不要出现什么天降和三角恋的狗血虐心的意外，甜甜蜜蜜一辈子最好了。 阿九没意识到她在暗示些什么，略感兴趣：“那你看完之后借我看看哦。” “……好。” 云渺嘴上这么说，看完小说之后火速把书藏家里，等阿九问起来的时候她就说被她哥没收了。 阿九愤愤：“学习压力都这么大了，闲着没事看看小说放松放松也不行嘛？” “就是就是，成年人就是这么独///裁///专///制！” 云渺默默在心里为他哥松了松背上的锅盖。 - 十二月中旬，云渺终于等到王灵灵演唱会，宋樾凭本事又搞到一张VIP门票给了阿九，阿九不好意思说不要，最后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流感发烧而错过这场演唱会。 门票落到谢青絮手中，谢青絮倒也放心地去看演唱会，留下宋樾照顾阿九。 阿九难过极了，加上吊水、吃药，浑身难受，脑袋还迷糊糊的，每次吃完饭之后都会抓着宋樾委屈巴巴：“我也想看演唱会。” 宋樾摸摸她滚烫的脸颊，安慰道：“以后还有机会。” 阿九只是难受的时候随便说的这些话，并没想过真去看演唱会，有的人生病时总会胡言乱语，她现在就处于这种理智与感情混合的状态中，每天都在“灵魂出窍”。 “阿月，我想吃草莓。” “现在没草莓。” “那我想吃西瓜。” “现在也没有西瓜。” 阿九睡醒的时候，宋樾已经把反季节的草莓和西瓜买了回来。 她还有点迷糊，靠在床头，睁着一双发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缓缓地、迟钝地将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中的草莓和西瓜上，长睫毛细微颤动。 宋樾还买了一些草莓干和西瓜汁，生病也能稍微吃点带维生素的东西。 阿九乖乖吃完草莓和西瓜，重新钻进被窝，被子盖到脸上，露出一双恢复精神的圆眼，直直地望着他，声音软软的。 “阿月，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宋樾兀自收拾垃圾，头也没抬答。 “那你吃的什么？” “忘了。” “你为什么会忘记你吃了什么？”阿九追根究底，“你是不是根本没吃饭？” 宋樾叹了口气，放下垃圾袋，转身走到她床边，凝视着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明天病能好吗？” “不知道呢。” “现在睡觉吗？” “不是很困。” 宋樾索性坐下来：“那就聊聊天吧。” 阿九眨了下眼睛：“聊什么？” 宋樾面色平静：“聊聊你前段时间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的事。” 阿九：“……” 宋樾继续：“还有微信不找我聊天的事。” 因为微信发消息太多会惹人烦啊。 阿九立刻把被子拉上去，蒙住整个脑袋，心虚瞬间拉满。 宋樾哂笑：“这会困了？” 阿九从被子里伸腿踢他，声音闷闷的：“对，我突然又困了。” “那好。”宋樾顺势起身，拎起垃圾袋，关门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等你病好了我们再继续聊。” 阿九：“……” 阿九病好之后颇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宋樾想起那些事，过了几天发现宋樾波澜不惊得好像已经忘了之前说的那些话，便渐渐降低警惕。 - 期末考试后没多久就要过年，阿九跟着谢青絮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晚上睡觉时有些不太习惯，拿出手机望着微信界面发呆。 窗外烟花炸开，细碎的光映亮她床头的一张照片，她和宋樾的合照，外公外婆特地买了个相框裱起来放在她小房间的桌子上。 阿九翻了个身，想起生病时候宋樾说等她病好后再谈为什么微信不找他聊天的事。 -- 第20页 其实那段时间她也不是没和宋樾微信聊天，只是频率减少，有时候一天都不发消息。 阿九犹豫了一下，点开宋樾的聊天框，试探性发了个表情包。 -楚酒：猫猫探头. jpg 几乎是秒回。 -宋樾：还没睡？ 附带一个“揉揉猫猫头”的表情包。 -楚酒：我在守岁呢，你呢？ -宋樾：等你给我发微信。 阿九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笑，直到手机自动息屏，烟花炸开，零星的光将黑屏上她的脸映得影影绰绰，她才发现她笑得像个失了智的小屁孩。 阿九连忙整理好神色。 -楚酒：我不找你，那你就找我呀。 -宋樾：？ -宋樾：你看看我每次找你，你是怎么回我的。 阿九往上翻了翻，沉默。 每次都是她发表情包敷衍的，虽然她知道她是只是因为尴尬和莫名的不好意思而选择少说少错，但是宋樾不知道呀，他肯定以为她是故意想要冷淡他、疏远他。 即使如此，他还是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阿九突然感到浓浓的愧疚，鼻尖酸酸的，心里竟然为宋樾打抱不平，打抱不平的对象竟是自己。 -楚酒：嗯…… -宋樾：你嗯什么？ -楚酒：秘密。 十二点到了，新的一年也随之而来。 “嘭”，烟花满天绽放。 -宋樾：新年快乐，阿九。 这晚，阿九睡得很香，一夜无梦，隔天一早发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宋樾发了个朋友圈。 -宋樾：嗯。 配图是“猫猫探头”表情包。 周不醒在下面问他“嗯”什么，宋樾回：秘密。 阿九看着这个熟悉的表情包和回复，睫毛一颤，藏在被子里的脸蛋慢慢地红了起来。 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害羞。 第十一章 “都给你。” 阿九从外婆家回来后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去了对面，空荡荡，黑漆漆。 宋樾还没回来。 没有宋樾的房子太冷清了。 阿九唉声叹气地躺到床上，手指卷着被子，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宋樾应该已经去过他爷爷奶奶家了，不过他家亲戚多，宋叔宋姨又常年不沾家，总是让宋樾代表他们去亲戚们那边走动。 等宋樾走完亲戚回来也不知道还要几天呢。 阿九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面对着浅暖色的墙壁，忍不住摸出手机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很快就回了信息。 -宋樾：后天。 -楚酒：那你现在到哪了呀？ -宋樾：在B市，外婆这两天生病了，得留几天。 这样啊。 阿九眼巴巴地等啊等，等到第二天下午云渺喊她出去玩时她都没什么精神。 黄昏落日，车水马龙。 云渺拍她后背，恨铁不成钢：“打起精神，不就是男人吗？姐姐带你看更多的男人！” 阿九：“……什么？” 什么男人？ 阿九有种不祥的预感。 云渺说话算数，当场就拉着几个小姐妹带她们一起去运动场看帅哥，玩轮滑的，玩滑板的，打球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云渺指着其中一个戴帽子的玩轮滑的男生，兴致盎然说：“看，那个怎么样？” 阿九迟疑：“嗯……”没阿月好看。 云渺又指着玩滑板的一个男生说：“这个也不错吧，大眼睛，多可爱啊。” 阿九犹豫：“啊……”没阿月可爱。 云渺再指一个戴白帽子打球的男生：“他，他我认识，隔壁大学的，我哥同学，帅不帅？” 阿九不知道该说什么：“哦……”没阿月帅。 云渺大概是真的觉得她不能一棵树上吊死——阿九还不知道自己想吊死在一棵树上，于是云渺拉着她围绕运动场转了一整圈，挨个给她讲里面认识的男生。 阿九从最初的懵圈到现在的淡定，仅仅只用了半个小时，她甚至还能在云渺抬手指的一瞬间就脱口而出一句重复好几遍的敷衍：“嗯嗯，这个也帅，那个也帅，大家都很帅。” 云渺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也或许她只是想这么玩，讲了半天讲得口干舌燥，阿九体贴地拧开瓶盖递给她一瓶水。 事实上，她俩都知道这一趟只是胡闹罢了。 云渺喝完水，一抬头，惊讶地睁大眼，连忙拽拽阿九的袖子示意她往对面看，声音压低：“我靠，这个好绝！就你前面，戴卫衣帽子，还戴着黑口罩的那个！老天爷，就算他看不见脸，我只看他这个身材就敢肯定这人绝对是个超级大帅哥，绝世帅哥！” 这是她天生的帅哥雷达告诉她的。 阿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瓶子，瓶身噼啪作响。 他很高，身形瘦削却板正，步伐不紧不慢，手里拎着个银色的小行李箱，帽檐下露出的黑色眼睛如雾般神秘。 阿九动作一顿，不知不觉间没精打采的脸上缓缓染上飞扬的色彩。 云渺声音越来越小：“阿九，那个人好像是往我们这边来的？他不会是在看你吧……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不是，真的好眼熟啊——” 话音在阿九攥着瓶子冲到戴口罩的男生面前时戛然而止。 -- 第21页 男生松开手里的行李箱，自然地抬手摸摸她脑袋，栗色碎发下的眉眼褪去雾冷，变得温和柔软。 阿九乖乖把水递给他：“你怎么今天就回来啦？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你渴不渴？水给你喝，我就喝了一小口。” 男生摘下口罩，露出的那张脸无比熟悉。 云渺默默走到一边把眼馋帅哥美色的小姐妹们拉走了。 阿九想和云渺打招呼时发现她已经走了，有些疑惑，看到微信上她说先走一步时才放心。 阿九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对面的人身上，突如其来的有种感觉——想摸摸他的脸。 但她忍住了，只是问：“阿月，你怎么戴着口罩回来？” “有点感冒。”声音低低的有点哑，话说完他重新戴上口罩，“这两天你就不要来我房间了，会传染给你。” 阿九嘴上说着好，实际上总是喜欢违逆他，不过她还是帮他拉行李箱：“对了，你怎么拎着行李箱出来了？你是不是刚下飞机？你怎么没喊我去接你？” 她问题好多。 宋樾有点想笑：“本来打算回去给你个惊喜，不过打车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你在这边就过来了。” “那你提前回来干嘛呀？”她一无所知，抬头看他。 宋樾低了低头，隐藏在口罩后面的嘴角轻轻勾起：“有人想见我，我就回来了。” 阿九被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看得略微怔愣，她清醒过来，扭过头，偷偷用手摸摸脸。 咦？好烫。 “可是我又没说想你……”她嘴硬。 他倒是也没有反驳：“嗯，反过来才对。” 反过来？什么反过来？ 走出好几步之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有人想见我，我就回来了。 这句话不对，反过来说—— -我想见某个人，所以我回来了。 - 宋樾回来之后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如果非要说哪里不一样，大概就是阿九每天都很有精神。 早上去找宋樾，打游戏，看书，刷题，追剧，乱七八糟的都要拉着他一起。 中午吃完饭午睡，下午继续上午没做完的事。 晚上安心躺下，道声晚安，美滋滋入睡。 作息健康，心态青春，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开学之后也只是把每日闲玩的换成上课而已。 冬天过去后又是漫长的春夏，阿九比划着去年的衣服，还是心痒痒想买新的。 宋樾倒是对新衣服旧衣服没有感觉，他的衣服十件里有八件都留下过阿九造作的痕迹。 不小心滴落的辣椒油印记，偶然溅起麻辣烫汤汁，泡面汤的点滴。 并非阿九故意，但阿九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和别人一起吃饭时她就老老实实什么意外也不会发生，但只要单独和宋樾一起吃饭，她老是会莫名的手忙脚乱，像是上辈子留下的潜意识习惯。 这么多年下来，阿九和宋樾早就习惯了，也没想过改正这个坏习惯。 宋樾看着去年的春夏衣服，沉吟着这些衣服还能不能再穿一年。 阿九拿着两件衣服往他身前比划，轻拍他胸口，斩钉截铁道：“不能穿了。” 她站在他身前，发顶毛茸茸，灯光落在她奶茶色的发丝上，让人有点手痒。 乃至心痒。 他遵循本能，抬起手，温热的手心覆着她的发。 似乎又矮了些？他不经意地想。 她感觉到脑袋上的重量，茫然抬头，温暖的眼睛里映出两个小小的他，声音也含着几分软：“阿月？” 他垂下眼睫，复抬起，收回手，指尖轻轻贴着手心，面上依旧还是那副漫不经心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有两根头发翘起来，我帮你按下去了。” “哦，按的好。”她赞同。 “对了阿月，你看这个袖子，又短了。” “短袖穿上肯定也很紧。” “哎呀，你长得太快了，今年比去年又高了将近三厘米呢，再长下去你就能参加奥运会篮球赛了。” 阿九絮叨完，兴致勃勃地拍板决定：“所以一起去买衣服吧。” 宋樾觉得她只是想去逛街，并且还想找个免费给她拎包的苦劳力。 周不醒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来找宋樾，说是要去买电脑配件，一听宋樾要和阿九去逛街，沉默一瞬，头也不回地跑了。 宋樾看了眼手机，周不醒不怕死地给他发了微信。 -周不醒：简直是折磨！ -宋樾：那是你。 -周不醒：…… -宋樾：算你走得快。 走的再慢一点他就要把人踹出去了。 - 阿九把宋樾书包上挂了一整年的粉色月亮摘了，换了个蓝色的小海豚，她刚要把粉色月亮揣起来，宋樾就把月亮从她手中抽回去，转手挂到书包右边。 左边是蓝色海豚，右边是粉色月亮。 阿九有些懵圈：“你这么喜欢粉色月亮呢？” “挂出感情了。”宋樾食指散漫地拨弄着挂饰，刷子似的眼睫低垂，随口说，“两个而已，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阿九心想也是，转了两圈后终于找到一个差不多的粉色月亮挂饰，光明正大地别在了自己的书包上。 宋樾走在她身边，单肩包上挂着两个挂饰，两人离得太近，他书包右边的粉色月亮不小心撞上阿九书包左边的粉色月亮。 -- 第22页 阿九习惯性拽住他的书包带子，拉着他往里走。 两天后，云渺第一个注意到阿九和宋樾的“情侣月亮”，有些诧异：“你俩摊开了？” 宋樾看她一眼，她瞬间明了。 阿九疑惑：“摊开什么？” 云渺连忙摇头：“没什么，我随口一说……你什么时候换的这个挂饰？” “就前两天。”阿九说。 “哦，你俩又一起去逛街了？” “买了一些衣服。” 阿九拉开校服拉链展示出里面穿的衣服，衣服前面印着大大的两个字：暴富。 然后她转身去够宋樾的校服拉链，十分顺手地往下一拉，里面的衣服同样印着两个大大的字：发财。 阿九站在他身边，指指自己，再指指面无表情的宋樾，眉飞色舞：“这就是我以后的人生愿望了！” 云渺：“……” 云渺艰难开口：“宋樾他……挺有钱的吧。” “可是我没钱啊。”阿九转身摸摸宋樾衣服上的发财二字，表情郑重而严肃，“我将愿望分一半给阿月，这样我们实现暴富的机会就会大一点。” 云渺：“……” 行吧，她高兴就好。 但云渺着实没想到，宋樾会这样陪她闹，他不仅陪她闹，甚至还一边慢腾腾地拉上校服拉链，一边故意逗阿九。 “我要是真暴富了，也不会把钱分你。” 阿九想也没想答：“没关系啊，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云渺心想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宋樾会喜欢阿九了。 和这样一个开朗乐观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朝夕相处十几年，不心动才有鬼吧。 在云渺出神的时间里，阿九做贼似的悄悄拉了拉宋樾的书包带子，挨到他身边小声说：“不过，阿月，以后你要是真暴富的话，肯定不会那么小气的吧？” “你说呢？” 阿九纠结：“我就是不确定你天天都在想什么才问你的，毕竟你们天才的脑子构造和我们普通人可能不太一样。” 那按照她这个说法，她一直看不出他对她抱有什么想法倒也不稀奇了。 宋樾看她两秒，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随后抬手将她左边滑落的书包带往上提了提，嗓音低而轻。 “都给你。”。 第十二章 “他一直在看你。”…… 时隔四年，高二分班后阿九终于又和宋樾分进同一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宋樾太高了。 班主任说，像宋樾那么高的，要么做靠讲台的单独座位，要么坐最后一排。靠讲台的座位那么高调，一向低调的宋樾当然选最后一排。 一班人员变动不算大，只有几个掉下去和挤进来的，宋樾高一就和周不醒坐最后一排，班主任早习惯了，最后只按照去年的名单进行了一点细微的位置变动。 阿九因为身高缘故被安排到了第一排，上课之前总是喜欢往后看一眼。 她每次回头都能看见宋樾也在笑看着她，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 开学没多久，云渺在教学楼下遇见阿九，假装哭哭啼啼地握着阿九的手说：“我的好同桌，我好想念你，我们再也不能一起上课偷看小漫画了。” 阿九纠正：“是你偷看漫画，我帮你看老师。” 云渺当做没听见：“我们也不能在课间分享纸片人帅哥了——对了，我昨天分享给你的帅哥你看了吗？” 阿九回忆了一下：“嗯，看了。” “帅不帅！” “帅。” “哪里帅？” 阿九回忆了一下，肯定道：“大长腿！” 云渺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我知道了，原来你喜欢大长腿，下次继续推。” 然后摸出手机，打开相册想给阿九看更多的大长腿帅哥。 宋樾伸了一只手进来，侧眸瞧着蠢蠢欲动的阿九，语气淡淡：“回班了。” “等一下等一下，渺渺还没给我看……” 话没说完，警惕雷达启动的云渺立马关上手机，顶着宋樾平静却充满压力的目光，转头对阿九坚定道：“我存的都是没腿的，以后有机会再给你推有腿的。” 阿九：“？”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云渺看着他俩上楼，又看了看落后一点的宋樾背影，目光最后落在他那双腿上，嘴巴缓缓张成个“O”。 阿九晚上回到家发现微信上多了条云渺的消息。 -云渺：你觉得宋樾腿够长吗？ 阿九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宋樾平时在家穿黑色长裤的模样。 懒散站着时修长挺直，随意坐着时腿线轮廓又清晰惹眼。 她思绪一滞，莫名地嗓子发干。 -楚酒：……长。 - 阿九的新同桌是个短发的女生，叫陆青云，经过两个礼拜的磨合，新同桌很快就和阿九熟悉起来。 第一次月考后，陆青云抱着一沓答题卷回来，给阿九一半托她帮忙发答题卷，宋樾的答题卷刚好就在那一半里。 阿九把宋樾的答题卷放到最后，发完后她就挨在他身旁，好奇地探头打量他答题卷上最后一道大题是如何解的。 宋樾托着她下巴将她脑袋抬起来，声调懒洋洋的：“离远点看，伤眼。” 她还没说什么，隔壁的周不醒故意阴阳怪气：“唉，我平时趴在卷子上刷题也没听你提醒我伤眼，我们的同桌情真脆弱啊！” -- 第23页 宋樾看都没看他，桌子底下给他一脚，直接把人踢了出去，松开捏阿九下巴的手，顺手把答题卷递给她：“回去慢慢看。” 其实阿九不是特别在意那题怎么解，反正马上就要上课了，老师等下就能讲到这道题目。 于是她也没要那张答题卷，拍怕宋樾肩膀说：“没事，等回家再看也一样。” 周不醒立马变了个脸色：“哦哟……” 宋樾淡淡看他一眼，周不醒转头看向窗外，欲盖弥彰：“今天天气真好啊。” 连带着旁边几个男生也纷纷挤眉弄眼地往窗外看，跟着重复：“对对对，今天天气真不错。” 等阿九走了，宋樾转着一根笔，缓缓开口：“今晚不打排位。” 周不醒等人唰地抬头：“什么？为什么！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吗？你有别的狗我们可怎么办，不能躺赢的人生不是快乐的人生！” 宋樾微微抬眼，似笑非笑。 几人瞬间改口：“狗生，没有月月，我们的狗生都是不快乐的狗生。” 宋樾面无表情：“闭嘴。” 众人嚎叫：“哥！月哥！宋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宋樾把桌子往外面挪了挪：“今天天气不错，晚上适合睡觉。” “嘤嘤嘤。” “明天也适合睡觉。” “……”好的，闭嘴。 阿九回到座位时，陆青云正托着下巴，表情有些微妙地盯着她。 阿九坐下后摸摸脸，有种毛毛的感觉：“干嘛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陆青云眼都没眨，张嘴就是一句大雷：“你和宋樾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阿九想也没想就否认道：“当然不是。” 陆青云一句“你们果然是男女朋友”都到了喉咙，正要吐出时又听她认真补充：“我们是青梅竹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陆青云：“……” 陆青云毫不客气地摸摸阿九的额头，满脸狐疑：“你没病吧？” 阿九：“？” 陆青云说：“我觉得只要不眼瞎的，应该都能看得出来你俩关系不仅是青梅竹马——哦，最好的朋友这种说法不算。” 咦？ 阿九虚心求教：“那什么才算？” 陆青云伸出一根食指，略带神秘问道：“你知道宋樾多久没有在班里睡觉了吗？” “什么？”阿九愣了下。 “我们班的人都知道的哦，宋樾嗜睡，你作为他的青梅竹马应该更清楚。” 确实，宋樾每天早上叫都叫不起来。阿九深以为然地点头。 “为什么我们知道？因为他每天都要在班里睡觉，有时候是上课，有时候是下课，他每次都考第一，老师从来不管他睡不睡觉。不过我们这些人就不行了，上课睡觉是会被粉笔头丢一脑袋的。” 这…… 阿九努力抿起嘴角，怕自己笑出来。 陆青云的微笑渗着一丝丝看不见的黑色，充满幽怨：“当然我们也曾抗议过，老师说我们要是也能次次考第一，课上随便睡。语文老师说这是一种鼓励式的激将法，结果就是去年我们班同学的学习热情度确实大幅度提升了，连期末考试成绩都比二班多了足足十三分。” “……” 阿九被她笑得浑身发毛，顿了顿，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发，犹豫着：“嗯，我懂的。” “不，你不懂。”陆青云变脸如翻书，狰狞着脸说，“你知道吗，据我们观察，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可宋樾没有再睡过一次觉！课上课下都没有！” 阿九后知后觉。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老师一定会欣慰的吧？难道你们是在担心宋樾不睡觉，从此就不能刺激你们的学习热情了吗？ 一班的同学们可真是热爱学习啊。阿九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陆青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搭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道：“既然他不睡觉，就不能把睡觉的机会让给我们么？他不能顺便考个第二名吗？反正他都不睡觉了！” 阿九迟疑着：“所以你是想让我偷偷和阿月说，让他下次考试努努力，考个第二？” 陆青云：“……”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陆青云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踩着点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数学老师课上最不能做小动作，陆青云老老实实坐直了身体，匆忙留下一句：“放学再说。” 阿九也乖乖坐好，认真点头，认真听课。 两人听着听着，听到放学，居然不约而同地忘了这件事。 晚上睡觉前，阿九突然想起这个事，她本来想微信问陆青云，打开手机才想起来她和陆青云到现在还没交换过联系方式，只得作罢。 明天再说吧。她想。 之后一连过了好几天，她俩都没想起来这回事。 - 新的一周体育课需要练习八百米，陆青云跑完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半跪在操场上扶着腰转头一看，发现阿九也满脸痛苦，但她没坐下。 宋樾拿着一瓶冰水，正后退着引阿九多走几步。 阿九腿酸的不行，想就地休息，可是宋樾不让她坐下，非得用冰水勾引她多走几步，还借给她一只手让她搭着走路。 她走一步，他退大半步，她再走一步，他再退大半步。 -- 第24页 右手的冰水在他手中漫不经心地摇晃，瓶身上的水珠掉了下来。 “三。” 他开始倒数。 阿九迫不及待喊：“二一！” 喊完就扑了上去，被他接了个满怀，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放开她，把冰水递给她，阳光下的眉眼干净又温和。 “早和你说了这周开始要跑八百米，你装听不见。”宋樾点了下她脑袋，指腹不动声色地拭去她颊边的汗水。 “跑八百米痛一时，跟着你从学校跑到家再从家跑到学校，那是痛无数次。”喝完水勉强恢复精神的阿九振振有词，“痛无数次和痛一次我当然选后者。” 宋樾呵笑：“那你等着下周继续痛吧。” 阿九瞳孔震动：“下周还跑？！不是这周跑完就结束了吗？！” 宋樾扯了下嘴角，眼角眉梢都是“你做梦呢”的嘲笑：“这学期至少还要再测两个月。” 阿九腿软直接躺倒，冰水盖在额头上，凉冰冰的触感从脑袋传递到心脏。 啪嗒。 冰水掉了下来。 她浑身酸软，懒洋洋的，不想动，任由它越滚越远。 反正又没人拿。 “八百米简直是人间酷刑，到底是谁提议的八百米？”阿九失神呢喃。 她盯着天空看太长时间，阳光有些刺眼，她再眯眼时眼泪顺着眼尾滑了下来。 眼前很快阴了下来，宋樾坐在她身侧，一手拿着滚出去的冰水，一手将她躺下时不小心卷起的衣摆扯平。 清凉的阴影倾斜而下，刚好遮住她脑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明天要不要跑步去学校。” “不要。” “下周继续这样？” 阿九想起什么，腾一下翻身坐了起来，阳光重新将她笼罩，她盯着宋樾，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不公平。” 宋樾好整以暇看着她：“哪里不公平。” “明明我们都没有练习跑步，为什么只有我跑完腿疼，你没有半点反应？” 不只是他，好多男生跑完都没什么反应，难不成天生就是这样？阿九感到悲伤。 宋樾轻挑了下眉，唇角染了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反应？”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有反应的啊。”阿九理直气壮，试图伸手去捏他的小腿，被他轻拍下手背，撇了下嘴，还在作死地想要去捏他的腿。 “别随便动手动脚。” 宋樾移开一条长腿，另一条腿屈起，单手搭着膝盖，左手的冰水瓶盖向外，示意她再乱动就不客气了。 阿九说：“我只动了手。” 还没动脚呢。 这么说着的同时，她用右脚去碰他伸平的那条大长腿，被他避开了。 阿九不放弃，似乎是找到了体育课接下来的乐趣，竟然手脚并用去挑衅他。 宋樾任由她乱来，只随意避开两次，之后便随她乱捏。 没什么力气，像猫爪子挠人罢了，正好又晒着太阳，还挺舒服。 宋樾微微眯起眼，指挥道：“再用点力。” 阿九：“……” 真把她当仆人使唤了？ 阿九发现他是真的腿不酸腰不疼，内心愈发悲愤交加，撒开他的腿重新坐回操场，准备继续躺下晒太阳时忽然发现了什么。 她挨着他的位置，伸直自己的腿，绷直脚尖也只能勉强碰到他白鞋的鞋带。 “你腿好长……”她喃喃。 她一直知道他腿长，但没想到对比起来会如此差距如此之大。 -你觉得宋樾腿够长吗？ 云渺一个月前发的微信倏然闯入脑海。 一秒，两秒。 好几秒过去。 明明还是晴空高照，浑身发热的阿九却陡然激灵了一下，黑色眼底缓缓浮现雾似的朦胧。 宋樾察觉到她不对劲的状态，抬手碰了下她脑门：“怎么……” 她蹭一下站了起来，原地停了两秒钟，然后猛地后退几步，远远望着他的目光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宋樾眉心蹙起，撑在草地上的指尖陷入地中，有点湿。 “阿九？”他起身。 没等他再说下一句，阿九慌乱地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停下，似是在原地挣扎什么，接着折返回来，一口气说完：“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所以现在有点慌但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担心！” 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敢看他的眼睛，说完再次跑掉。 宋樾凝视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根本就是在说屁话，要是真和他没关系，她刚才说话为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 跑出去的阿九半路撞到一个人，陆青云也是刚想起来一件事才想着过来找阿九，这会儿见阿九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跑便迎了上去。 两人站稳后，对视一眼。 陆青云瞅着她一副好像刚干了什么坏事的样子，试探性开口：“你怎么了？” 阿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内心已经翻天覆地了，还是很勉强地露出一个笑：“没什么，我、我就是想去卫生间了。” 陆青云当真了，说：“那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有话和你说。” 走到宋樾看不见的地方后，阿九紧绷的神经这才渐渐放松下来，捂着嘭嘭直跳的胸口细细喘气，然后她就听见陆青云再次开口。 “我刚想起来上次和你说宋樾开学到现在从没在班里睡觉的事，后面还有点没说完。” -- 第25页 阿九心口重重一跳，直觉她肯定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陆青云没有丝毫察觉，说话时都不带顿的，每一个字都直往阿九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上戳。 “据我的观察，宋樾这段时间在班里不睡觉是因为他在关注你。” “他看你的眼神我形容不好，但非要说的话，我只能说他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我就稍微好奇一下，你们真的只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关系么？” 第十三章 “我妈现场拆cp。” 阿九度过了十七年来最难熬的一个下午，因为她惊恐地发现，她的心不那么纯洁了。 尤其是当她面对宋樾这位全世界最好的朋友时。 她竟然对他起了一点“馋”的心思。 说是一点，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那种神秘的感觉，好像是恍然大悟的意料之中，又好像是难以置信的出乎意料，总之，这种感觉实在是让她心情复杂。 宋樾的腿是真的挺直板正，手指也是白净瘦长，脸更是无可挑剔的好看——从眉到眼，再到偶尔恶劣弯起的唇，没有一处不惹眼的地方。 以前怎么就……没这么蠢蠢欲动呢？ 阿九猛地抬手扇风，感觉好不容易凉下去的脸又开始发烫。 快要下课了，讲台前的语文老师讲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放下课本，目光飘忽一圈后幽幽开口：“今天是不是很热呢？” 有人一无所知地接口：“对啊对啊，太热了，老师能不能开会儿空调？” “刚上完体育课，真的热。” “不开空调开会儿风扇也行啊！” 阿九：“……” 阿九默默放下手，下午放学都没敢等宋樾，老师刚走她就拎上书包夺门而逃，其速度之快，让陆青云都忍不住咋舌。 陆青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反思体育课那会儿是不是不该提那个事儿，抬头发现宋樾神色冷淡地站在她面前，声音更加冷淡。 “阿九有些反常。” 陆青云：“……我知道。” 宋樾顿了顿，放缓语气，问：“你们体育课聊了些什么？” 陆青云直觉不能把那些话告诉他，要不然她肯定得倒霉。 宋樾察觉到她的犹豫，平静道：“关于我？” 陆青云眼皮一跳。 宋樾垂着眼轻轻点了两下桌子，随后点了下头表示他知道了，没再继续多问，转身时书包上挂着的粉色月亮轻轻晃动。 - 宋樾在思考阿九究竟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反常，明明体育课时还好好的，她甚至还在和他闹腾，挑衅他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变得奇奇怪怪，甚至连话都不和他说。 这是把他当做洪水猛兽了？ 宋樾都被气笑了。 周不醒也发现他俩今天下午的不对劲，眼睁睁看着阿九放学一个人跑掉，目瞪口呆地望着她飞也似的背影，纳闷地看向自己兄弟。 “你俩吵架了？” 宋樾面无表情：“我能和她吵起来？” “也是。”周不醒嘀嘀咕咕，“哪次不是你让着她，就差让她爬你头上——” 后面两个不文明的字被吞了回去，宋樾扫过来的眼刀子太冷了。 周不醒面不改色地改口：“不过你俩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们体育课还好好的，一转眼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要是知道，现在就不会和你一起回去。”宋樾敛眉，回忆着下午的一点一滴。 当事人都想不到怎么回事，周不醒就更想不通了，于是便随口乱说：“不会是你做的太明显，被她发现你对她的心思了吧？” 宋樾脚步一顿。 周不醒愣住：“不会吧，不会真是你露馅了吧？” 宋樾眉心轻皱，脑海里闪过体育课上的一幕幕，他替阿九挡太阳，给她递水，替她拽下卷起的衣角，陪她胡闹。 以及她逃走之前的慌乱表情。 宋樾神色越来越凝重。 至少有五分的可能性。 周不醒惊了：“不会吧，你以前做的也很明显，那样她都没发现，今天上个体育课你就暴露了？你对她做什么了？” 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的宋樾心里有点烦，充耳未闻。 周不醒自顾自地脑补，诡异的一段沉寂之后，他满脸震惊：“你不会是偷亲她被发现了吧？这太严重了，这不行这可真的不行！” 宋樾冷笑着看他：“我上个月借你的三千块钱什么时候还。” 周不醒：“……” 提钱就太伤感情了。 “所以你真偷亲她了？”周不醒不死心。 宋樾决定接下来两年都不会再借给他一分钱。 - 晚饭的气氛很奇怪，连谢青絮都察觉到了的奇怪。 她喝了口粥，左边看看自家心无旁骛埋头干饭的女儿，右边看看垂着眼皮心不在焉的宋樾，脸上慢慢露出看热闹的笑。 嘿，有趣，这俩竟然闹别扭了，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事了？ 谢青絮有种火上浇油的冲动，她格外怀念这俩孩子小时候互不相让的争吵。 随着宋樾长大，他越来越懂事，话也少了些，性格没有小时候那么锐利张扬，反而变得懒洋洋的，像一只收了爪子待在窝里晒太阳的猫。 -- 第26页 阿九倒还是孩子心性。 有时候阿九会作威作福地爬进宋樾窝里，宋樾不以为意，只是伸出爪子敷衍地把她推出去，她挣扎着要爬进去，他也就是假装一下，随后就把人放到爪子底下顺毛。 像如今两人互相怄气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谢青絮看着他俩都揣着心事默不作声的模样，在心里轻啧了声，终于决定来添把火，为自己无趣的生活加点色彩。 “你们两个，吵架了？” 谢青絮冷不丁的开口让阿九呛了一下，眼神慌乱，死鸭子嘴硬：“什么吵架？才没有吵架。” 宋樾停下动作，偏转视线看了眼抽纸的位置，似乎是想给她递张纸巾，不知想到了什么，按捺着没动。 谢青絮将他俩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数捕捉进眼底，心中暗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 “小孩子么，吵吵架也好，反正都不记仇。” 阿九憋了憋，没憋住，小声反驳：“没吵架。” 却不敢抬头看宋樾，手指无意识地搅弄碗里的粥。 宋樾声音也很平静：“青姨，我和阿九没吵架，不用担心。” 谢青絮说：“我担心什么，我巴不得你俩吵架。” 阿九：“？”哪有这样当妈的？ 宋樾：“？”哪有这样怂恿人吵架的？ 谢青絮放下手中的勺子，笑眯眯地瞧着他俩：“你俩是不是都忘了你们多少年没吵过架了？” 阿九下意识反驳：“我们天天都吵架的。” “哦，你说的是那种每次都是小樾让着你的小孩子才玩的吵架吗？” 阿九哑然。 真的吗？宋樾每次都让着她吗？ 阿九陷入了沉思。 谢青絮又看向宋樾，意味深长：“小樾，你也是，明明只比阿九大两个月而已，干嘛总觉得做哥哥的一定要让着妹妹呢？” 哥哥，妹妹。 这两个关键词轻轻触动着阿九颤抖的心，她飞速抬眼瞄了眼宋樾，发现他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迟钝。 宋樾默了默，简单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把她当妹妹。 说话间，两人一次对视都没有，各自怀揣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猜测，却默契地选择站在同一阵线。 “总之，我们没有吵架。”阿九说。 宋樾点头表示赞同，垂下的长睫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阴影。 谢青絮微笑：“真的没吵架？” “真的没吵架。”阿九肯定道。 谢青絮表示了解，随后重新拿起勺子，沉吟片刻，不疾不徐地提出一个建议：“既然你们说没有吵架，那你们就互相给对方夹点菜，再说句话活跃一下气氛吧。” 阿九：“……” 宋樾：“……” 这可真是，太难为人了。 阿九心里有鬼，不敢抬眼看宋樾，很艰难地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说、说什么？” 宋樾握着勺子的手骨节分明，神色波澜不惊，心里却也不太///安宁。 谢青絮瞅着阿九，托着下巴佯装思考，随后轻飘飘地开口：“阿九你就说，哥哥，吃菜。” 继而转眼看向宋樾，唇角一弯，不怀好意道：“小樾你就回，妹妹，喝粥。” 阿九：“……” 宋樾：“……” 第十四章 “学长跟我告白了。”…… 阿九年纪还小的时候确实叫过宋樾哥哥，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直呼起了他大名。 再后来，长辈间一次偶然的聊天，她听见宋叔宋姨原本给宋樾起的名字叫做“宋樾月”，因为“樾月”读起来像叠词，更上面的长辈直接否决了。 阿九悄悄记下了这个名字，大约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张口闭口就是“阿月”，不开心或者故意挑衅时就会捏着嗓子甜腻腻地喊“月月”。 宋樾不喜欢这个名字，只要她这么叫，他就会捏她的脸威逼利诱她改口，她每次都能凭借此获得不少好处，于是乐此不疲地坑他。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竟渐渐淡忘了这个称呼，经过谢青絮这么一提醒，阿九才想起这茬事。 她小时候是真的把宋樾当亲哥哥的，被人欺负了就去找宋樾求助，作业写不完就扒拉宋樾熬夜抄作业，过马路一定要和宋樾手牵手，晚上做噩梦被吓的睡不着哭着吵着藏进宋樾被窝里抱着他睡觉。 他俩小时候的共同回忆太多了，随便挑一件出来都会让人忍不住捂脸逃跑。 这会儿经谢青絮如此一提醒，几乎是瞬间，阿九想起小时候跟在宋樾后面颠颠地喊他哥哥的画面。 五岁六岁时的“哥哥”，八岁九岁时的“月月”，十二三岁时的“阿月”。 现在再要心思不纯的她当面喊他哥哥，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于是她憋了半晌，憋到几乎忘记呼吸，始终张不开这个口。 谢青絮敲了下桌子，催促道：“不是说没有闹别扭吗？连句话都不肯和对方说，这叫没有闹别扭？” 阿九心想就算是闹别扭也是她单方面和他闹别扭，跟他没有关系。 她想通了，深吸口气，正要开口假装“冰释前嫌”时，就听宋樾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下巴上沾了颗米粒，阿九。”他伸手递来一张纸巾，微微弯曲的手指骨肉均匀。 -- 第27页 停顿一瞬，他几不可见地皱起眉，缓慢添了两个字：“……妹妹。” 阿九的心唰地一下沉了下去。 - 周不醒知道这件事时笑得满床打滚。 “你真喊她妹妹了？你究竟怎么想的？你这一声妹妹喊出口，以后再想改口可就难了。” 宋樾一脚把他从床上踢下去，冷淡脸：“不然怎么办？让青姨看出来我对她女儿什么心思？” 如果青姨不同意，以后他都别想进阿九家的门，到时候别说妹妹，连朋友关系都得掰了。 长辈的存在就像一座山，尤其是看着他俩长大的这位长辈。 宋樾从小就不大听话，父母不管他，爷爷辈的长辈住得远也管不着他。 他小时候性格很差，可以说是常年不笑，被人欺负了二话不说打回去，从没输过，看别人的眼神向来是锋利阴郁的，走到哪周身都像附带一个结界，没人敢接触他，大人们都觉得他这个小孩很坏，长大后肯定也不会是个好人。 除了阿九。 阿九会牵着他手和他分享玩具和作业，也会牵着他的手一定要和他一起过马路，上学排座位更是缠着他要坐同桌。 她会不怕死地欺负他，也会戳他的脸要他笑一笑，还会往他身上挂好多奇奇怪怪的小挂饰，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地响，她也会清清脆脆地笑出声。 谢青絮发现他家长辈不管他，保姆也不太接触他，便主动把他接过来，日常管着阿九时也会管着他。 对宋樾来说，谢青絮比他那对常年不沾家的亲生父母还像亲生的，他可以不理会自己父母，却不能不理会谢青絮。 这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他摸不准谢青絮的态度，如果成年还好说，大不了直接摊牌，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和阿九都没成年，这种事也就不好说。 宋樾这几天已经在脑子里想过无数遍和谢青絮坦白的画面，事实上他确实也打算和谢青絮讲清楚这个事儿，可谢青絮就像是猜到他什么意思，每一次都不着痕迹地把他要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这便让他愈发捉摸不透了。 宋樾郁闷地闭了闭眼，顺手抽了本书盖在脸上，这会儿更不想说话了。 周不醒拍拍屁股站起来，拉过一张椅子跨-坐，纳闷道：“话说回来我也见过楚小九她妈妈几次，她妈妈看起来很……怎么说呢，就是有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 宋樾没搭理他，心里还有点烦，开始在心里满满捋这几天发生的一堆事，都是些乱麻。 周不醒还在自顾自地说：“我觉得吧，楚小九她妈妈未必就没看出来你什么意思。” 宋樾仰头搭着床头，下巴到颈项的线条微微绷直，喉结随着他的话音而细微滚动。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那天晚上青姨才会用那种话提醒我。” 其实这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猜测，可能性占一半，谢青絮是在警告他收敛心思，他俩只能是兄妹关系。 也有另一半可能性，谢青絮玩心大发，故意逗他俩。 宋樾实在摸不透谢青絮的意思，这才和周不醒简单讲了这件事，结果周不醒也没什么用。 周不醒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所以楚小九这两天的奇怪也有迹可循了，她真的看出来你对她不是兄妹情了吧，但是她心里又把你当哥哥，一时无法接受，这才选择尽可能地躲避你。” 这几日整个一班都看得出来，阿九在尽量减少和宋樾的接触，在班里甚至都不和他说话了，上下学也不坐他的车，说是要练习跑步为八百米测试做准备。 明明之前还死活不愿意跑步的，嘴上说的好听，痛两个月不如痛一时，结果呢？扭头就把他甩在身后。 总而言之，阿九已经好几天没主动和宋樾说话了，就连晚上吃饭时也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宋樾总觉得阿九这个反应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总不能直接撬开她脑袋和嘴巴问为什么吧？ “为什么不能直接问？”周不醒旁观者清，“你俩以前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收到封情书和别人告白的短信都要跟对方报备一声，不是情侣胜似情侣，哪有情侣能做到你俩这个地步？” 宋樾似乎想到什么，微微皱眉，侧身从桌子上拿来手机。 周不醒好奇凑上去：“哦哟，你这是要给楚小九发微信坦白了么？” 宋樾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轻敲了几下，正要发送时又停下，改了几个字，发送微信。 -宋樾：我收到一条告白信息，高一的，不认识，拒绝了。 周不醒：“……”你就瞎编吧你。 周不醒觉得宋樾这条微信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微信那边竟然回了个更奇葩的微信。 -置顶-阿九：我也被告白了，刚刚，高三的学长，见过几面，还没拒绝。 周不醒：“……” 周不醒看见宋樾原先平静的脸色瞬间变成风雨欲来的阴郁，实在没忍住，单手扶着床头柜弯下腰哈哈大笑，笑声着实令人烦躁。 宋樾寒着脸，眼底的郁色几要凝为实质，嘴里冷冷蹦出仨字：“周不醒。” 周不醒感觉到危险来临，立马闭上嘴远离他，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宋樾换完衣服头也没回地出了门。 周不醒笑够了，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给阿九发微信。 -- 第28页 -周不醒：楚小九，你现在在哪呢？ -楚酒：我在体育馆呢。 -周不醒：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楚酒：心情超级好哦！ 周不醒心想这孩子不会是被学长告白了心情才这么好的吧？那阿月心情可就太不好了，也不知道楚小九有没有接受那位学长的告白。 他幸灾乐祸地把聊天页面截图发给宋樾。 宋樾什么也没回，周不醒再发了条微信过去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啧。 周不醒趴在椅子上仔细想了想，好心给阿九发了条提醒微信。 -周不醒：楚小九，体育馆今天的空气怎么样？ -楚酒：挺好的啊。 -周不醒：珍惜现在挺好的空气，过会儿就会变成酸的了。 -楚酒：？？？ 第十五章 “我没有早恋。” 阿九已经郁闷了好几天，因为宋樾的那句“妹妹”，夜里甚至辗转反侧，睡不着，就是对那句“妹妹”耿耿于怀。 连做梦都是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音响立体音“妹妹”。 太吓人了。 她再笨也能猜得到这种心情代表着什么，她一点也不想做宋樾妹妹，一丁点也不想。 但现在问题是，她想不想不重要，宋樾他想，他是真把她当妹妹了。 阿九恼的一脚踢到体育馆的墙上，她面壁而立，看着倒像是在面壁思过，可怜巴巴的像只落水小狗。 云渺犹豫了一下，拍拍她肩膀：“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阿九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说话也有气无力。 “真没事？”云渺不太相信，上下打量，“你是不是和宋樾闹矛盾了？” 阿九一惊。 云渺懂了：“你们果然闹矛盾了，这几天放学我看你都是一个人在前面走，宋樾跟在你后面都没有和你说话。” 阿九愣了下，转身看她：“他跟在我后面？” 云渺也有点傻眼：“你不知道啊？他跟你后面这么明显呢，你居然没回头看一眼？” “……” 她哪敢回头看？她只恨不得出了校门就一步到家。 他怎么就跟在她后面呢？ 云渺给她塞了瓶水，拉着她去旁边休息区坐着，体育场里人声嘈杂，神色严肃开解道：“你们闹什么矛盾了，你居然舍得这么躲着他？” “……什么舍得不舍得。”阿九嘀咕，捏着瓶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还在挣扎。 “宋樾有女朋友了？”云渺试探。 阿九震惊地捏扁瓶子，眼底划过一丝慌张：“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云渺松了口气：“哦，我就猜猜，要不然就是你有男朋友了？” 反正宋樾没有女朋友就好。 “没有，我要是真有男朋友，现在也不会这么纠结。”阿九抓了抓头上的揪揪，自从和宋樾闹别扭之后，她的头发再次恢复以往的简单风格。 宋樾没再给她编过头发了。 想到这，阿九有点难过地摸了摸头发，语气带着些许忧伤：“渺渺，我多了个哥哥。” 云渺：“？” 云渺诧异：“亲哥哥还是干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阿九憋了两秒钟，觉得继续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而且她本来就不是能憋住话的人，更何况这几天她真的快难过死了，好几次想找云渺聊聊这个事，可一想到宋樾的态度就难过得不行。 于是再次开口的声音都带着点不受控制的委屈：“阿月……喊我妹妹。” 云渺竟然不觉得惊讶：“干妹妹啊。” “不是，就是那种，兄妹情的妹妹。”阿九有点难以启齿，“问题就在这，我……我就是，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完后面的话。 云渺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再加上阿九这个态度，她登时就明白了过来，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 “你不想做他妹妹？！”四舍五入那就是想做人女朋友了呀！ 云渺可太激动了。 大约是声音太大，附近有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竖起耳朵偷听。 阿九耳朵通红，连忙拉了拉云渺，云渺意识到不妥，赶紧坐了下来，小声道歉。 阿九没心情想其他的，她现在脑子里还是宋樾占大头，一闭眼一眨眼全是宋樾那张好看到忘不掉的脸。 可恶，越想越喜欢。 没发现的时候根本不觉得他这么吸引人，现在发现喜欢他，哪怕只是在心里偷偷重复他的名字都容易悸动。 云渺把她脸掰过来，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 阿九是个很好看的姑娘，五官不是耀眼到扎人的那种好看，而是偏柔软可爱的，双眼皮，圆眼，天生笑唇，即使是难过，唇角看起来也是微微上翘的。 头发不长不短，奶茶色，额前留着蓬松的薄刘海，睫毛又长又卷，虽然比不上洋娃娃，却也让人羡慕。 这么好看的姑娘性格也好，遇见坏事时总是用最乐观的态度去面对，开朗活泼得像一朵盛开的不会凋零的花，快乐的心情很容易感染周围的人。 她很少会像如今这样持续好几天的蔫头耷脑，消极得让人忍不住想往她头上浇点水。 云渺轻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是不是……喜欢宋樾？” -- 第29页 然后她就看见阿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刚喝过水的湿润嘴唇微微张开：“你也看出来了？！” 云渺：“……其实不是很明显。”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认识阿九的时间长，确实不容易往这方面想，毕竟她消极成这个样子，只会让人以为她家里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大事儿。 更何况，这么多年了，阿九一直没往那方面想过，这莫名其妙地开了窍，反而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总之……就是这个事了。”说开之后，后面的话也容易继续了，阿九垂着脑袋，一边踢脚尖一边蔫巴巴地说，“其实我想了好几天，一开始我没敢往这方面想，我觉得我想多了，就是上个礼拜他喊我妹妹的时候，我才认清……” 他是不是真把她当妹妹了？这可怎么办呢？ 阿九深深叹了口气。 云渺表情十分古怪，她想笑，却又不敢大声笑出口，忍了会儿感觉快忍不住了，连忙捂着嘴站起来：“我、我去趟厕所！” 等她在厕所笑够了就回来跟这傻孩子说——你们家宋樾暗恋你好多年啦！ 她走了顶多五分钟，谁知道再回来就看见好几个陌生男生站在阿九对面，其中一个还被怂恿着向她要微信。 云渺嗑cp雷达立即启动，刚走到那男生后面就听阿九迅速开口说：“不好意思，我先回个微信。” 顿了顿，她又认真地补充：“是我喜欢的人给我发的微信，要快点回他的。” 云渺：“……” 云渺亲眼看着问他要微信的这个人神色尴尬地后退，带着几个壮胆的兄弟默默离开。 叹为观止。 从没见过谁被要微信时说什么“先给我喜欢的人回个微信”。 云渺觉得自己又磕到了。 下一秒，她看见阿九脸上露出更加委屈的表情。 “怎、怎么了？宋樾刚刚不是给你发微信了吗？” 阿九揉了揉眼睛，更难过了：“又有人和他告白了。” “嗐，多大事儿啊，你刚刚不也被要微信了吗？” 阿九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对哦。 阿九愤愤摁手机，开始胡扯。 -楚酒：哦，我也被告白了，刚刚，高三的学长，见过几面。 没等到宋樾的回复，阿九开始生闷气。 云渺咳嗽一声，说：“那什么，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 云渺盯着她看了会儿，心里有些挣扎，不知道该不该从自己嘴里说出那种话，也许让宋樾自己说更好，可不说的话，任由阿九这么误会下去，好像也挺过分的。 她咽了咽口水，决定取个折中的法子，给阿九一些会让人开心的暗示。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宋樾对你的感情，和你一样呢？” 阿九茫然抬头。 云渺循循善诱：“你看，你不也是最近才发现你对宋樾不是兄妹情吗？也许他和你一样，只是暂时还没意识到，对不对？” 也许只是一起长大，互相模糊了其中掺杂的感情，男女之情和兄妹之情仅仅一线之隔。 也许他还没意识到呢？ 也许他稍微察觉到了呢？ 也许他也会喜欢她呢？ 就算现在他还不喜欢她，但是她可以努力让他早点喜欢上她呀。 阿九原本蔫巴巴的眼睛缓缓亮了起来，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高，整个人从上到下洋溢着明媚开心，看得人也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 阿九想通一切后，心情很好地离开体育馆，准备回家去找宋樾握手言和。 她不着急的，就算宋樾现在还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反正她本身就有天大的优势——近水楼台！ 这么多年来，她还没见过除了她以外的女生能够单独和宋樾待在一起超过十分钟呢。 也就是说，她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阿九快乐地哼着小曲回到家，甚至主动和谢青絮给家里搞了个大扫除，自然而然忽视了手机上宋樾发来的微信。 等她洗完澡重新拿到手机，看清微信上的消息稍微愣了下。 -宋樾：在哪？ -宋樾：体育馆没有人 -宋樾：晚上回来吃饭吗？ -宋樾：人呢？ -宋樾：你要是敢跟陌生人出去玩，以后别想拿我一分钱 -宋樾：回我消息 后面还有几条消息，一条比一条语气差，差到她以为小时候那个脾气超坏的宋樾回来了。 除了微信，未接来电也有不少个，她上学时带手机会习惯性调成震动，平时也懒得调回来，震动模式就这么持续着，阴差阳错便没接到他的电话。 此时，未接来电里红彤彤一片，看得人眼珠子都映着红。 阿九盯着他的名字，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和无法忽略的喜悦。 他这么着急找她是因为怕她被别的男生骗走吗？ 她越想越不好意思，咳嗽一声，拍拍脸，赶紧给他回微信。 -楚酒：我下午在家大扫除呢，手机震动没注意电话，刚刚才看到手机。 宋樾没秒回。 她犹豫，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报个平安？ 紧接着，他的微信消息就推送进来了。 -宋樾：好 言简意赅，就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 第30页 阿九莫名有些心慌，他不会生气了吧？ 外面谢青絮忽然喊她：“阿九，盐没了，去超市买袋盐，再带瓶洗洁精。” 阿九应了声，买完东西回来时远远地便看见小区门口宋樾修长的身影。 “阿月！”她下意识喊了声。 他脚步一顿，豁然回身，雾沉沉眼底霎时映入她扬着笑的面容，和以前一模一样，没心没肺的张扬快乐。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提起的一颗心重重坠地，再没了那种虚无缥缈的燥郁。 心口空荡荡，继而便是后知后觉的微刺感。 待她走近，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嗓音低缓地说出许久没有说过的两个字：“楚酒。” 阿九懵了下。 他很少叫她的全名，十岁以后更是屈指可数，如今突然这么低沉沉地叫她名字，竟然叫她心里莫名地惊慌。 “怎、怎么了？”她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是怕他做什么过分事的表现。 但在他看来，这就是做了坏事的心虚表现，眼角眉梢缓缓爬上尖锐的冰冷。 他朝她伸出手，咬着牙，话到舌尖滚了好几遍，喉中干涩。 “你要是敢早恋，以后……” 以后怎么样？ 打断她的腿？根本说不出这种重话。 别想拿他一分钱？只要她需要，他怎么可能不给她。 不准再和他说话？怕是忍不住要说话的反而是他。 所以，他究竟能怎么样？ 阿九有些迟疑地望着他，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她眼睁睁看着他眼底隐晦翻滚的戾气渐渐被一抔苍白色的余烬掩埋，似是挫败，妥协。 “……没什么。”他闭了闭眼，手背轻轻碰了下眉心，再放下手时，眼底一片漠然的平静。 他注意到她手里的盐和洗洁精，还买了一袋子水果，他伸手去接那袋水果：“回去了。” 阿九哦声，在他转身率先走进小区时，想起什么似的小步跑过去，紧紧跟在他身边，趁他不注意时手指讨好地勾勾他衣袖，轻轻摇晃，像以前一样。 在他侧眸看过来时，她仰着脸，认真地告诉他：“阿月，我没有早恋。” 虽然她确实很想和他早恋，但这不是还没追上吗？ 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努努力，也许就能追上了！ 第十六章 “你承认有暗恋对象了？”…… 阿九其实也不太敢早恋, 一是宋樾很早之前就警告过她不能早恋，二是外公外婆说过她要是敢早恋以后就没有她的压岁钱。 大概是谢青絮的婚姻结果不太好，外公外婆对孙女辈的孩子们看得比较严，不过谢青絮本人倒是没有就“早恋”发表过其他看法。 阿九摸不清她妈对“早恋”的态度如何, 但是没关系, 她还没早恋——她只是在心里悄悄暗恋了一个人而已。 她态度坦荡荡, 任由宋樾意味不明地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 半晌。 宋樾将目光转移到她牵着的那只外套袖子上, 她的手指和他的比起来真的小了很多, 像几只夹衣服的夹子, 看似抓不住多少东西, 却偏偏把他紧紧抓住, 从里到外，一丝一毫未曾放过。 他静了片刻。 “嗯。”轻应了声，抬脚往楼里走。 阿九拉着他袖子, 跟着他走, 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阿月，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真的早恋……” “那你就别来见我了。”宋樾声音平淡, “在我和你早恋对象里选一个，你选谁。” 阿九走在他身后半步，看不清他脸上具体什么表情，只听着他声音和平常差不多，心里暗自嘀咕：可是我想早恋的人就是你呀，这该怎么选呢？ 选来选去不还是他吗？ 阿九恍然大悟，更紧地抓住他袖子, 斩钉截铁答道：“我选你。” 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这样说算不算间接表白？ 她偷偷看了眼宋樾，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子。 宋樾按电梯的动作一顿，微微侧眸。 阿九在看着墙上的电梯数字试图以此转移注意力，从九到八，再继续往下，她丝毫没注意到他听见她那句话后脸上出现的一瞬怔忡。 随后，他冷笑着掐住她的脸：“你还真想早恋？” 如果她没有想早恋的对象，她本该直接反驳说“我怎么可能会早恋”，而不是“我选你”。 换言之，她心里确实出现了那么一个让她想“早恋”的人，尽管两相比较，她最终选的还是他。 她有喜欢的人了？ 宋樾眼眸稍眯，周身的冷意几乎凝成冰要将她扎死。 阿九真是有苦难言：“我不是我没有！” “不是没有？那就是有了。” “不是！！”阿九气死了，“你不要胡说乱污蔑我！！” “所以你想和谁早恋？”宋樾不为所动，直接套话，“还是你真的不想早恋？” “……” 阿九闭嘴了。 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我就是有喜欢的人，也想早恋，但我不想告诉你他是谁。 宋樾眸色微黯，唇线稍绷，电梯到的时候他率先走进去，止步，时却还记得按住开门键等她进来再关电梯，等她进来后又当做无事发生。 阿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开心，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她试探性往他身边站，他侧开。 -- 第31页 搞什么？ 阿九皱眉，忍了忍，没忍住从反光的电梯壁上偷看他，没料到他竟然也从对面的电梯壁上看她。 两道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皆是一怔。 电梯内寂静无声。 两人同时移开目光。 - 谢青絮不知道他俩今天又闹了什么矛盾，一个坐在沙发这头玩手机，一个坐在沙发那头玩平板，谁都不理谁。 她思考片刻，支使阿九去洗水果，转头又喊宋樾去帮忙切水果。 两人磨磨蹭蹭挤进厨房，一声不吭地洗完水果切完水果，再次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谢青絮气定神闲地继续支使他俩洗水果切水果，三番两次下来，他俩索性待在厨房不出来了。 谢青絮说要吃酸奶水果捞，阿九也有点想吃，从冰箱找了酸奶，宋樾还在切水果，背对着她，穿着白色短袖，露出的小臂清瘦有力。 阿九磨蹭过去，不看他眼睛，只虚无地瞟他小臂，不情不愿地给他递酸奶。 “我也想吃……”她哼哼。 宋樾切芒果的动作一顿。 阿九盯着他刀下的芒果：“我不想吃芒果。” 宋樾沉默一瞬，刀刃向外一偏，将芒果丁推出去：“这份给青姨。” 阿九高兴起来，开始点单：“我那份要多加点草莓，苹果块切小点，香蕉片要薄点的……” 宋樾睨她：“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阿九理直气壮：“那你记住了吗？” 宋樾无话可说，除了记住还能怎么办？ 两份酸奶水果捞最后都到了谢青絮手里，她语重心长说：“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应该多吃饭，补充营养，我在减肥，正好这两份就给我当晚餐了。” 她就是下午吃多了所以晚上才不想吃饭的吧？ 去厨房盛饭的阿九捅了捅宋樾胳膊，往外面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等吃完饭我们去外面再买份水果捞吧。” “不去。” “为什么？” 宋樾盖上电饭煲盖子，垂眼看她，慢条斯理说：“我要和青姨聊聊如何防止未成年早恋的事。” 阿九：“……”你就过不去这个事儿了是吧？ 没了酸奶水果捞的阿九化悲愤为力量，晚上多干了一碗饭，肚子已经有点撑了，桌子上的手机震动几下。 是云渺发来的，问她现在看见宋樾是什么心情。 阿九歪头看了眼对面安静吃饭的宋樾，栗色的短发，卷长的睫毛，薄削的唇，以及握着褐色筷子的修长手指。 突然有点手痒，想牵他的手，他手这么好看，握起来肯定很舒服。 她不自觉地蜷缩手指，艰难地收回目光，深呼吸调整心态，选择性回消息。 -楚酒：还能再多干一碗饭的心情。 发完，她竟然没控制住笑了出来。 宋樾抬头发现她在玩手机，他坐下也比她高，模糊地看见她手机界面应该是微信聊天框，瞥她：“和别人聊天有这么高兴？” 阿九对他的冷眼不以为意，甚至还能给他多夹两块肉，对视时满眼笑意：“嗯嗯，可高兴了。” 顿了顿，又说：“我在和渺渺夸你长得好看，一看到你的脸我还能再多吃一碗呢。” 宋樾眉眼放松下来，沉吟片刻，朝她伸出一只手。 阿九：“干嘛？” 宋樾懒懒道：“不是还能再多吃一碗？我去给你盛饭，开心吗？” 阿九：“……” 开不开心不一定，但再吃一碗饭她肯定要撑死。 - 阿九不知道她今天的反复无常让宋樾又一次失眠了。 他在想她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想也想不明白，问周不醒也没用，他只会幸灾乐祸，还不如不问。 宋樾翻身，仰面躺着，黑暗中连天花板都看不见，房间里很静，楼下也很安静，只有他的心不够静。 “叮咚” 微信突然响起。 他微微偏眸，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的会是谁？也许是阿九。 于是他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果然是她。 -置顶-阿九：阿月阿月，你睡着了吗？ 他没回，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没多久，她果然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置顶-阿九：宋月月？ 宋樾一看见这个称呼就眼皮一跳，忍无可忍地回她。 -宋樾：大晚上不睡觉，扰民呢？ -置顶-阿九：你不是也没睡吗？ -置顶-阿九：你要是不回我我还打算发个宋朋试试呢。 -置顶-阿九：而且我也不算扰民，我这是扰月！ -宋樾：…… -宋樾：说吧，又想干什么？ -置顶-阿九：这次我保证是正经事，我琢磨了一晚上，老是觉得不公平。 -宋樾：哪里不公平？ -置顶-阿九：早恋呀。 宋樾目光一凝。 -置顶-阿九：你问我在早恋对象和你之间选谁，我回答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我说，如果你以后要是早恋了，你选你早恋对象还是我？ 宋樾嗤了声。 -宋樾：我又不早恋。 -置顶-阿九：我是说如果啊！二选一你选谁？我跟你说，你可要仔细想好，你要是选错了，以后你就完蛋了！ 这不是明显威胁他一定要选她么？胜负欲放在这方面有什么意义？ -- 第32页 于是宋樾顺从她意，回：你。 -置顶-阿九：！ -置顶-阿九：哈，被我抓住把柄了吧？你也有想早恋的对象，不然怎么会在我和你早恋对象之间做选择？ -置顶-阿九：好你个宋月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太过分了！ 宋樾：“……”他喜欢的人和想早恋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过了会儿，他眼神倏地沉了下来，回：什么叫也？你承认你有早恋对象了？ -置顶-阿九：…… -宋樾：谁？ 阿九装死不回。 -宋樾：昨天告白的学长？你不是说没早恋？ 这次阿九回了：不是！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以前都没见过的人？一点都不熟好吗？！ 宋樾眯了下眼，从这句话里捕捉到重点。 阿九喜欢的人是她认识的，并且可能还是熟人。 -宋樾：我认识？ 阿九不回他了，此后不论宋樾问什么，她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于是这个晚上，失眠整夜的人又多了一个，与之相反的是，次日一早，睡得神清气爽的人也多了一个。 阿九没想过她昨晚干了件多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早上醒的时候发现宋樾发了好几条微信，都是问她“早恋对象”的。 她恍惚想起来昨晚强撑眼皮和他发微信，发着发着后面实在没撑住，就这么睡着了。 然后她仔细看了眼宋樾的微信消息，最后一条是凌晨四点二十一分。 -宋樾：我要是熬夜猝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早恋对象。 “……”她想早恋的对象不就是他么？ 第十七章 “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阿九发现, 宋樾对她的“早恋对象”格外关注，这让她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 万一他只是“哥哥”的责任感发作呢？ 阿九警惕地认为不能继续这么下去，首先要先消除他心里“兄妹之情”的想法, 但想归想, 实际上要想做到这种事的确有些棘手。 她根本想不出来从哪下手, 想了半天, 毅然决定去找云渺寻求帮助, 毕竟云渺有个哥哥, 云渺和她哥哥才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妹, 她要仔细观察他们兄妹俩的相处模式好为以后做准备。 而另一边晓得阿九有“早恋对象”的宋樾, 也正琢磨着如何从她嘴里套来早恋对象的信息，想了许久，竟与阿九的想法不谋而合, 同时想到云渺。 阿九刚升入高二还不到两个月, 这两个月他看得清楚，她肯定没有亲近且喜欢的男生，那么那个人八成是今年之前就认识的。而阿九又和云渺关系好, 要想找到那个“早恋对象”, 云渺那边说不定有点线索。 不过他也不好直接去问, 暂时按兵不动，等有机会再问问。 再过不久就是运动会，阿九随大流报名参加跳远，主要比起其他的项目，跳远简单多了，不过她跳远也只是一般，班里没有跳远成绩更好的人。 越是临近运动会, 阿九越紧张，甚至焦虑。 “明明一开始只是被体委怂恿报名的，现在反而越来越害怕跳不好丢人。”她原地转着圈，叹气，“还有一个星期就是运动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临时抱佛脚的办法能让我跳的更远。” “跳远？”云渺有些诧异，“你报名跳远了啊？” 阿九有点丧，体委和陆青云关系比较好，一下课就跑过来吹“枕边风”，怂恿陆青云和她一起报名参加运动会，班里报名的人太少。 她耳根子软，被吹了几次就答应下来，现在后悔也没用。 云渺拍了下大腿：“我都给忘了，我哥就是体育特长生啊，他应该知道怎么练习比较好吧？我问问他能不能帮忙。” 半小时后，云澜的答复发了过来。 -云澜：练跳远？行啊，正好我最近也闲着，你们学校离我大学也不远，下午放学顺便来我学校吧，我带你们去练习场练练。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阿九和云渺击了下掌，当天下午她俩就准备一块儿去云澜大学的练习场。 阿九这几天和宋樾关系缓和不少，上下学也恢复成以前的模式，今天却说放学和云渺有事不和他一块儿回家。 宋樾刚开始没太在意，只当她和云渺出去玩，叮嘱她早点回家，如果回来的晚就给他打电话，他去接她。 阿九倒是没有麻烦他，每天都在八点之前到家，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宋樾问她干嘛去了这两天总是这么累。 阿九苦哈哈地捶着腿说：“去练习跳远呢，这不是快运动会了吗？我想着能多跳一点是一点，拿不到第一也不能拿倒数第一啊。”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她自己捶腿时胳膊也会酸，最后干脆撒开手，略带试探地将腿搭到宋樾膝盖上，后背往后靠到沙发上，一只手搭在脸上，偷偷从张开的指缝里观察他的神情。 其实以前她也经常干这种事，大多时候会被他直接拍下去，偶尔他也会任由她闹腾。 宋樾打游戏的动作一顿，屏幕里的角色突然被人砍了一刀，血条掉下一大半，周不醒嗷嗷叫的声音传出来。 “阿月你干什么呢？你怎么突然被搞了？你发什么呆？” 宋樾关了语音，一只手好似不经意地垂下，搭在阿九的小腿上。 阿九突然僵了一下，随后一阵刺激的酸痛从他手指碰到的地方传递过来，麻得她整个人一哆嗦，连忙把腿收了回来，趁着他还没发言，恶人先告状：“你捏我干嘛？” -- 第33页 宋樾转头，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慢悠悠说：“你不是想让我给你捏腿么？” 阿九想着他刚才那一下的力道，明显是报复，有点憋屈：“你那根本就不是捏腿，你就是故意用力想让我更酸更疼。” “你能看出来真是不容易。” “我这是感受出来的好吗？”阿九好气，想到这是自己自作自受又把嘴闭上。 试探失败，他根本就不心疼她，云渺哥哥也是这样，妹妹越惨，作为哥哥的云澜反而笑得更大声。 这才是亲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阿九这几天亲眼看过云澜和云渺的小打小闹。 亲哥都这样！ 阿九察觉到宋樾和云澜之间的一点相似，撇了撇嘴，有些沮丧，话也不想说，闷声不坑地踢了他一脚，想把他踢下沙发。 宋樾哪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拎着书坐去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阿九：“……” 阿九瞪他，他无动于衷继续玩手机，正这时，云渺发了微信语音。 阿九在宋樾面前几乎没有秘密，也不太在意放语音，顺手就点开了。 “对了阿九，我哥说明天晚上有事没办法带你了，我们明天要是还去的话，他就提前和他同学说一声给我们留个地儿，我们要不要去？” 阿九没注意到，对面正懒洋洋百度“怎样舒缓运动过度引起的腿酸”的宋樾忽地抬起了眼，直直看向她。 阿九还在想怎么回，思考后发语音：“要不还是不去了吧？这几天已经特别麻烦你哥哥了，对了，等运动会结束我请你和你哥吃饭吧？” 云渺当然不会拒绝：“那就还去我哥打工的那家烤肉店？” “可以啊，算是给你哥拉提成吗哈哈哈。” “当然算，我哥老是喊我怂恿同学去他店里吃饭呢，烦死了都。” “那以后有什么需要庆祝的事我们就去吃烤肉，那家烤肉店味道真的很不错。” 阿九滚在沙发上无所顾忌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起来颇有几分少女心发作的模样。 发完语音，她想起来另一件事，跳下沙发，踩着拖鞋去客厅墙角的抽屉里翻东西，这会倒不嫌疼了，嘴里还很快乐地哼着断断续续的流行歌。 “你在找什么？” 身后传来宋樾平静的声音。 阿九头也没回答：“找优惠券。” “优惠券？” “就是上次去渺渺哥哥打工那家烤肉店时，他哥哥给我的，说是用优惠券的话下次再去吃烤肉可以打折。” 之后很久宋樾都没有说话，阿九找了四层抽屉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那张优惠券，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一转身险些撞到少年胸膛。 她吓了一跳，抬头：“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后面？” 宋樾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她一眼，随后便将视线降到她手中的那张优惠券上。 阿九下意识攥紧了些，反而给人一种“格外珍惜”的错觉。 她觉得宋樾不太对劲，没等她问出口，他稍一偏头，笑得令人有些不安：“你喜欢云渺哥哥？” 他们认识的时间刚好是去年，她又经常和云渺一块儿玩，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她已经和云澜见过很多次了。 他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他从没想过阿九会对学校外面的人心动。 宋樾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听清他话的阿九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自觉地重复：“我喜欢谁？” “云澜。” 阿九不知道他从哪得到的这个结论，一时无言，瞪着他的那双圆眼里满满的都是“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宋樾停顿：“……你喜欢的不是他？” 阿九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会儿，他不想让人看出他心情的时候那便谁都看不出来，从眼睛到微表情，全部平静无波，猜不透他这此时此刻究竟是“兄长心态”还是别的什么。 八成是兄长心态吧。 阿九抿了抿嘴角，轻咬了下牙，不甘示弱地回视着他：“渺渺有喜欢的人时，她哥哥也这么问过她。” 宋樾挑眉：“我又不是她哥哥。” “可是你问我了，你问我喜欢谁，也是因为你把我当妹妹？出于你兄长的责任感？”阿九已经憋了很久，她一向是憋不住话的性子，早就想直接问了。 要不是怕捅破的太早会让他察觉到什么，她早就拽着他的领子逼他实话实说了。 宋樾那么聪明，有时候她随口的一句谎话他眼也不眨地就能拆穿，所以对待这件事，她一定要慎之又慎，坚决不能让他太早察觉。 可还是没忍住。 这张嘴，早晚会给她带来灾难。 阿九心里不由地发恼，开始后悔不过大脑的那句话，落在他眼底的表情略显懊恼与慌乱。 宋樾目光凝住，她话音出口的那瞬间，他突然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他目含探究地细细看着她，声音轻轻的：“嗯？” 尾音略上扬，像是疑惑，又像是某种深层次的不确定。 阿九不敢再多说，她已经足够懊恼，再说下去，她就该全盘皆输了。 “反、反正跟你没关系。”她跑掉的同时还不忘强调，“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许多想！” 宋樾望着她透露出几分狼狈的逃跑背影，慢条斯理地重复，像是在告诉自己什么：“和我没关系？” -- 第34页 而后又皱眉重复：“不许多想？” 为什么是不许多想，而不是不要多想？ 不许多想，这种话听起来心虚的更明显了。 - 隔天，阿九没有去云澜大学练习，反而和云渺留在本校的操场上进行普通的练习，这次宋樾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先走。 云渺看了几眼坐在台阶阴凉处托着下颌意味不明地注视阿九的宋樾，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发毛，总觉得今天的宋樾像一个宅了很久后出来寻找猎物的猎人，不太危险，但又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宋樾今天怎么没先回去？” “不知道。”阿九调转角度故意背对宋樾，声音闷闷的。 云渺：“又吵架了？” “没有。”阿九迟疑着说，“他昨天……他以为我喜欢你哥，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云渺吓得差点没一脚把自己绊倒，惊悚地回头，心想这误会可太大了。 阿九愤愤：“他眼神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以前我干什么说什么谎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我说的话他竟然一点也分辨不出真假！” 云渺：“……” 云渺咽了咽口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他太在乎你了，所以涉及感情这方面的，他不自信？” 毕竟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更何况感情这种事，走错一步说不定就会跌入万丈深渊，谨慎点总没错。 阿九纳闷：“听起来好像他已经暗恋我好久了，这怎么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暗恋你很久了？！ 云渺接触到宋樾懒洋洋却旁若无人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算了，这种事还是让本人说开吧，别人插手总显得多余碍事，而且现在也没到非说不可的地步，就这么拖着也好，等毕业再坦白不是更合适吗？ 云渺本来以为这件事勉强到此为止，没想到第二天放学，宋樾竟然跟着阿九一起去云澜的大学，等她练习结束带她回家。 阿九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小声和一脸麻木的云渺咬耳朵：“他该不会还在怀疑我喜欢你哥吧？” 云渺被她说得也不太确定了。 阿九跺脚：“他是不是想抓住我把柄然后跟我妈告我状？！他上次还说要和我妈讨论怎样防止未成年早恋！” 云渺：“……肯定是你想多了，放轻松。” 阿九一点也轻松不下来，她老是能感觉到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注视，不轻不重的，却如影随形无法摆脱，以至于她每次跳定时肢体都会不自觉地僵硬。 云澜以为她今天状态不好，叮嘱她几句后便退到一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与宋樾站在一起。 他俩竟然差不多高。 阿九偷偷看了一眼，正好与宋樾云淡风轻的目光对上，脖子莫名泛起淡红。 她假装不在意，继续做自己的事。 后面，云澜双手抱胸，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边，开始搭话：“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宋樾看见阿九没跳好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一脸懵，他唇角却微微翘起，确定她没事才慢腾腾地侧眸瞧了瞧云澜，也没遮掩：“是有一点。” “你把我当情敌？” “之前确实这么想过。” “现在不这么想了？”云澜惊奇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配？” 没等宋樾说话，他自问自答起来：“比脸的话可能真的比不过你。” 宋樾出现在练习场这会儿时间，附近多了不少来溜达的女生，尽管不愿这么想，但云澜还是不得不承认宋樾确实长得好看。 去年渺渺带他们来过一次烤肉店，云澜那时候就注意到宋樾了，那晚他们走了之后，店里几个女生甚至来问他认不认识宋樾。 宋樾最近对兄妹关系正敏感着，看了云澜一眼，冷不丁问：“你和云渺，兄妹关系很好？” “就那样吧。”云澜嘴上嫌弃，“那丫头烦死了，下辈子我可不想再做她哥哥了，我跟你说，做哥哥的惨啊！骂她两句她顶撞二十句，就仗着我是她亲哥，要不是亲哥，她好意思那么嚣张？” 宋樾眼皮一跳，被这无意的一句话触到某个生了锈的开关，反应竟少见的有些迟钝。 云澜没察觉，停了一下，改口：“不过要是像你和阿九这样的，都认识十几年了，估计情况也差不多，阿九是不是也经常闹你？” 宋樾突然静了下来，眼也不眨地凝视着阿九瘫在地上的身影，耳边开始回响昨晚她愤懑时说漏嘴的那句—— “你问我喜欢谁，也是因为你把我当妹妹？出于你兄长的责任感？” 他没有把她当妹妹，但她好像真的以为他把她当妹妹了？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为什么突然在意“妹妹”这个身份？在意得甚至让人不得不多想。 宋樾的黑色眼睛缓缓蒙上雾似的颜色，陷入自己的世界。 云澜觉得自己有点话多，咳嗽一声，前面阿九和云渺跳着跳着又开始玩闹，云渺不知道踩到什么一头栽进沙坑，弄了一头的沙子。 云澜把她提溜起来，一巴掌呼上她后脑勺，没用力，嘴上还在嫌弃：“你是不是有多动症？天天都闲不下来！” 云渺自然也不甘示弱，立刻反驳，兄妹俩你一嘴我一嘴吵了起来，云渺更不服气了，索性站了起来追着云澜满练习场跑，要打他。 -- 第35页 阿九衣服上不小心弄了一些细碎沙子，拽着衣角拍了拍，然后被一只手制住动作，她转身抬头，眼前光线暗下，很快又恢复光亮。 宋樾蹲在她身前，一手按在她肩上，一手轻飘飘拍拍她后背上沾到的沙子。 似乎是碰到后背上奇怪的地方，阿九有些痒，躲了下。 宋樾也注意到这样不妥，停下手，安静的目光停留在她热得泛红的脸颊上。 阿九没发觉，只拎着衣角抖了抖，脑袋往后扭，想看看后背上的情况：“后面没了吗？” “没了。” “我腿后面还有吗？” “没。” 阿九低头，看见他的手。 他手上还沾着细碎的沙子，指节很漂亮，之前她就一直想牵他的手。 想牵手。 阿九看着他，轻轻抿了下嘴角，伸出手，假装不经意地说：“那你扶我一下，我腿好疼，都快站不起来了。” 确实很累，练习一个多小时，没当场躺下已经很不错了。 宋樾这次却没有纵容她，凝在她脸上的目光略显奇怪，瞳孔乌黑，映着浅浅的光，微垂的手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这个眼神和以前的不太一样，看得她心里不安地晃悠，七上八下的，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阿九忧心忡忡地蜷缩起指尖。 半晌。 宋樾突兀地笑了，像是终于想通困扰他许久的烦心事，漂亮干净的眉眼陡然放松下来，黑瞳里落下浅光，还是以前那个总爱逗她的恶劣少年。 “阿九，男女授受不亲。”他收回手，没有再碰她，懒懒散散地强调，“毕竟我们和云澜云渺的关系不太一样，是吧？” 轰然一声，好像有东西缓慢倾塌，阿九傻了似的看着他：“什么？” “什么什么？”他故意拖长腔调。 阿九眨巴眼，手指不自觉地往他所在的方向伸了伸：“我们……什么关系？” 宋樾笑了起来，没有直言，猜测毕竟是猜测，还有待证实，于是他选择不动声色地反问：“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第十八章 “你是不是故意的？”【看作…… 云渺回来时发现阿九和宋樾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具体什么样儿她说不好，但她仿佛能瞅见两颗粉色泡泡慢吞吞飘了起来。 云渺低低“嚯”了声，眼神如炬地左看看右看看。 她回来的正是时候，阿九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闹了个大红脸,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宋樾, 一见云渺回来连忙朝她伸出手求帮忙：“渺渺拉我一下——” 其实她自己当然也能起得来, 只是这会儿心里正慌着, 怕被发现什么端倪, 故意把脸扭向云渺那边, 试图以此掩盖自己的大红脸。 云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俩一眼, 闻言便伸出手, 半路被另一只手抢先。 阿九懵懵地看着自己的手被横插一手的宋樾松松握住，脱口而出：“你不是说……” 男女授受不亲吗？ 到了嘴边的话因云渺和云澜的眼神而吞了回去，她脸上红红地顺着宋樾的力道站起身, 站稳后立刻松开手, 一秒也不多停留。 云渺识趣地说：“你脸这么红，热么？要不要喝点冰水降降温？” 阿九心想我脸红是因为宋樾，才不是热的, 但她不能这么说, 嘴上含糊地应了。 云渺和云澜去一边拿水, 阿九松了口气，回头看宋樾，他还是在笑，探究的，意味不明的。 “七点半了，我们在附近吃完晚饭再回去吧。”他随口提议。 阿九把手背到身后，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却没拒绝他的提议：“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和她说一声。” “用我手机。”宋樾把手机递给她。 因为要练习跳远，阿九兜里空空如也，宋樾把手机给她的行为看起来没什么含义，但…… “你直接打不就行了吗？又不是没有我妈电话。”说话间，阿九脸上的热度已经退了下去，她纳闷地瞅着他手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宋樾“嗯”了声，随后又似不经意地说：“毕竟我们不是亲兄妹，既然你要和异性晚上出去吃饭，当然要先和家长报备一声，可不能因为我和你关系好就随便破例啊。” 阿九：“？” 阿九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在说什么鬼话？ 宋樾扬了下嘴角，善解人意提醒：“手机掉了。” 她当然知道！反正又不是她手机！ 阿九咽了咽嗓子，小心翼翼：“你……你身体是不是被别人的灵魂霸占了？如果是的话你就眨眨眼？” 她最近看了很多穿书小说，警惕地盯着他，生怕真有什么奇幻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宋樾眨了下眼：“被你看出来了，那你打算怎么样把我从这个身体里赶出去？” 这句话一出，阿九就知道他在胡扯：“回去撒撒盐，不行的话就揍你一顿再请个道士高人把你收了。” 宋樾强调：“撒盐可以，不能打脸。” “美得你。” 阿九嘀咕，借着弯腰捡手机的动作遮掩住脸上的不自然神情，脑子里却还在回荡着他之前说的那些话。 不是亲兄妹，是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既然是正常异性，那么想要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 第36页 这是好事啊。 “阿月。” “干嘛。” 阿九低头按手机，嘴角高高上扬，手指停在呼叫键上，声音透露出些许恶作剧的意思：“你刚才牵我手，我要不要也和我妈报备一声？” 宋樾：“？” 宋樾眼眸乌黑，笑了声，轻描淡写说了俩字：“你说。” 阿九怎么可能真的说？她就是故意试探，他没否认牵手的说法，他关注的重点是“报备”。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心至少有一部分是往她身上偏的。 阿九想通了，追到宋樾的可能性又往上蹿了一大截，她美滋滋地拍拍他胳膊，大方道：“算了，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们晚上去吃什么？” “烤肉。”宋樾把手机放进兜里，勾着她肩膀将她往放书包的地方带，“把云渺和她哥哥叫上，今晚我请客。” 阿九看了眼他的手，小声：“我以为就我和你呢。” “然后让你运动会之后单独请云渺哥哥吃饭么？”宋樾慢悠悠反问。 阿九后知后觉：“你这是打算提前请……诶，我欠的人情为什么你请客呀？” 顿了顿，又说：“我没打算单独请渺渺哥哥吃饭。” 肯定要带云渺一起的，但从宋樾口中说出来，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阿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悄悄把他今天的反常记了下来，回去的路上心血来潮去书店买了个新笔记本。 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要把宋樾的反常行为全部记录下来，尤其是和她有关的，一件事两件事也许看不出来他的意思，但很多很多件小事凑在一起，那就绝对不是巧合和无意了。 阿九在笔记本上写上第一行字。 “10.26，晴，今天阿月牵了我的手。” “在我向渺渺伸出手的时候，他先握住我的手，手指有一点凉。” 她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心里想的那句话写了上去。 “阿月的手真好看，我还想和他牵手。” 之后她又把请客和报备的事儿也记下，检查完确定没有遗漏，伸了个懒腰，转身倒在床上，压抑不住内心的雀跃前前后后滚了好几圈。 突然就好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能和阿月见面的每一天。 - 运动会持续两天，阿九临时抱佛脚的成绩还不错，勉强拿了个第三名，获得班级同学们的欢呼。 划水摸鱼的没有团体意识的宋樾则被学生会的朋友拉去广播台念词，他声音好听，念词时腔调懒散却悠缓，对同学们的耳朵来说是一种享受。 宋樾念的词大多是某某班必胜，某某班某某人获得某项第几名。 他没什么精神，本来应该去看阿九比赛，但阿九死活不让他去，说是万一到时候跳不出好成绩会很丢人，让他待在原地念词。 宋樾失去了围观运动会的乐趣，直到旁边有人过来送词时偶然提了一嘴。 “哎对了，宋樾，一班楚酒是你朋友吧？” 宋樾抬了下眼，稍稍离开麦，问：“跳远比赛结束了？” “结束了，恭喜啊，你朋友第三名呢。”那人开玩笑似的说，“看起来身板挺小一姑娘，没想到能拿第三名呢。” 等那人走了之后宋樾看了眼其他班的词，果不其然从里面翻到一班楚酒第三的词，单手托着侧脸，莫名地笑了下。 阿九正和陆青云几人举着矿泉水庆祝拿到好成绩，陆青云想到什么，说：“说起来，宋樾是不是去广播台那边念词了？我听声音挺像他。” 阿九下意识抬头朝高处的广播看了眼：“应该是的吧，我听声音也像。” 她百分百肯定广播台那边的人就是宋樾，他说话的腔调很特别，懒懒散散，日常场合里他一句话不会一口气说完，总会说几个字停顿一下再继续，不紧不慢的，通常遇到“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事儿时，他扮演的角色绝对是“不急的皇帝”。 阿九喝了口水，正要拧盖子时听见广播台里的人开始念词。 跳高、铅球等比赛结果漫不经心地念完后就停了下来。 陆青云正等着他念“一班楚酒跳远第三”，没等到，他竟然不念了，有点奇怪：“怎么回事？怎么没我们班阿九的比赛结果？” 其他几人也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结果条还没送到吧？” “也许不是一批，我们等下一批……” 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广播里再次传来男生的声音，与之前的散漫随意不同，这次他的声音里含了淡淡的笑，音色清朗和润，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在悄悄挠大家的耳朵。 “恭喜高二一班的楚酒同学获得跳远比赛第三名。” 很普通的一句话，阿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但也没太在意，只以为这句话念完就该念下一个班级的词了。 却没想到，广播里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这句话是学校送来的词，念完了啊。” “接下来是宋樾同学个人想对楚酒同学说的话。” 阿九突然抬眼，旁边几个人也有些傻眼，都没想到他还会搞这一出。 宋樾慢悠悠地说：“你手里是不是有矿泉水？我念词念得口渴，学生会太抠门了，连瓶水都舍不得给我，简直想渴死我。” 阿九：“……” 陆青云等人：“……” -- 第37页 阿九啪地一下捏扁了矿泉水瓶子，回头看她们：“我去一趟广播室。” 几人看着她一副要去掐人的模样，当然不会拦她，齐齐点头。 等她走后，几人才面面相觑。 “阿九是不是去打人？” “宋樾惨啦！” 陆青云神秘地摇头叹息：“声东击西，羊入虎口，男人的把戏罢辽。” 喝水是借口，他只是想借机哄阿九去见他。 临时搭建的简单广播室里，其他两个辅助的男同学听见宋樾不要脸的话后目瞪口呆，动作一致地扭头看向宋樾右手边。 一瓶脉动，一瓶橙汁，一罐可乐，还有一瓶农夫山泉。 他怎么好意思说学生会不给他水喝的？ 宋樾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停顿片刻，从桌子底下找到一个塑料小篮子，把里面装的小零食全都倒出来，然后顺手将几瓶饮料扔进小篮子里，接着面不改色地将小篮子放回桌底，脚尖一踢，小篮子彻底消失。 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感，他甚至还能转头对隔壁两人淡淡微笑，敷衍道：“水过期了，我清理一下，你们不介意吧？” 两个男同学：“……”不敢介意。 下一秒，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怒气冲冲。 “宋樾！” 宋樾立刻扬声，抬手招了招：“在这呢。” 阿九气呼呼地停在他面前，手里还有一瓶来的路上刚拿的未开封的矿泉水，她一把将水撂到他桌子上，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樾手心托着侧脸，从下往上瞧着她，满眼都是笑：“我故意什么？我真的很渴，学生会确实不发水，不信你问他们。” 阿九扭头看向隔壁两人。 两人想到宋樾丢到桌子底下的饮料，沉默两秒，抬起头，真诚道：“宋同学说得没错，学生会那帮人抠门精不给水，太不是人了！” 第十九章 “有一点想……他。”…… 阿九本来不相信宋樾的狡辩, 但旁边那两个人说的太坚定了，她竟然产生一丝动摇。 “学生会真的没给你们发水？”她狐疑地重新看向宋樾。 学生怎么会这么抠？要么这两天太忙了，所以才忘了这回事？ 宋樾兀自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头都没抬：“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 阿九眼睫垂了下, 目光从他拧瓶盖的手指滑过, 黑白分明的眼珠轻轻转了转, 突然说：“那你发誓, 你要是骗人, 高中接下来两年你都找不到女朋友。” 宋樾喝水的动作一顿。 阿九眨巴眼, 双手搭在腰间, 笑眯眯地说：“你要是不敢发誓, 你就是骗我。” 而他要是敢发誓，高中两年他都不会找女朋友，真是一箭双雕, 一石二鸟！ 阿九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宋樾慢慢拧上瓶盖, 坐在椅子上轻转半圈，抬手拍了下麦，对她刚才说的话置若罔闻。 旁边看戏的两个男生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哦哟, 宋樾不敢发誓, 肯定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 如果宋樾有可能喜欢人，那么，他的小青梅必定是不二人选。 除了他的小青梅，他不可能再喜欢别的人。 两人纷纷压抑着看八卦的兴奋心情，假装正常工作，耳朵高高竖起，生怕漏听一个字。 阿九见宋樾故意避开这个话题, 心里咯噔一声，从他身侧伸出个脑袋，蠢蠢欲动地瞧着他：“阿月，你发誓呀。” 离得有点近，连睫毛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宋樾垂下眼，故意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疑惑道：“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话？年纪越来越大，听力也不太行了。” “……” 他算什么年纪大？ 阿九干脆用手指捏住他耳朵，想在他耳边再重复一遍，没等她出声，宋樾抬手握住她手腕微微用力拽下，牢固地压在一边的桌子上。 与此同时他的头向后稍仰，在她措手不及时与她面对着面，下颌微抬，黑色瞳孔向她的方向偏动，目光相撞。 几乎是骤然放大的一张脸，只差一本厚词典的距离就能鼻尖贴着鼻尖，呼吸清浅，耳边垂落的一根奶茶色发丝被热气撩起，像荒原野火中挣扎求生的野草，起伏不定。 阿九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不敢眨眼，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手背被压在桌面上，触感有点凉，还有点硬，硌人。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冷气，僵硬的秒针被拨动，阿九的睫毛不自觉颤动。 门又被人推开。 “请问宋同学……” 话音戛然而止。 “对不起打扰了！”攥着两瓶水的女生看清里面的情况，立马道歉、退出、关门。 阿九被关门声惊醒，注意到这会儿的对视有些不同寻常，连忙往后退拉开一段距离，这次也不再纠缠发誓不发誓的事情了，表情甚至略显慌乱。 她看了看抬手揉了下后颈的宋樾，他神情淡定，连目光都是平静的。 “我发誓。”他看着她，看见她本来就热得泛红的脸变得越来越红，黑眸闪着几不可察的笑。 “……什么？”她都忘了之前那回事。 宋樾朝她晃了晃那瓶刚拆封的矿泉水，慢腾腾地说：“我发誓，我确实骗你了。” -- 第38页 她说如果他发誓没骗她，接下来两年他就找不到女朋友，他却发誓骗了她，就是间接否认“两年内找不到女朋友”的说法。 阿九根本没在听，她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声，剧烈的、隐秘的，只有她能听见的心跳。 懊悔，就不该来这一趟，更不该去捏他耳朵企图试探他，结果反倒是她先坐立不安险些暴露马脚。 阿九胡乱地点点头，慌里慌张地后退到门口，语无伦次地说：“哦……哦我知道了。” 说完她假装镇定地拉开门，看似冷静地走出门，实际上双脚刚迈出门，整个人就像点燃的火箭，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恨不能长了四条腿再跑得快一点。 广播室里，有两个仿佛被忽略的男生一本正经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工作，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地朝宋樾那里飘。 他在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耳根处的皮肤似乎也染上了淡淡的红。 两个男生再次对视一眼：这是我们能见的吗？ 这天晚上，阿九的笔记本上又多出两行字。 “有一点点……想亲阿月。” “真的只是一点点。” - 广播事件后，宋樾被学生会划入黑名单，因为他一句话直接抹黑了整个学生会，虽然按照学生会一贯的虚伪作风，根本不缺这点抹黑。 宋樾对此不以为意，不过他觉得给学生会白干活的这次不能说什么也没得到。 至少他发现，阿九会因为他的靠近而脸红、慌乱。 这个发现让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极好，就连周不醒在游戏里背刺他，他也没有反背刺回去。 周不醒一度觉得他不对劲，甚至私下从网上咨询医生。 周不醒：“我朋友最近很不对劲，我怀疑他被人夺舍了，请问这要怎么治疗？” 医生回复：“咨询精神科医生。” 周不醒：“……” 周不醒当然没有去咨询精神科医生，而是趁着放假抱着一大堆东西跑去宋樾家装神弄鬼，用他的说法就是“驱鬼”。 “快从我兄弟身体里离开！”周不醒朝宋樾头上撒了把盐。 宋樾给了他一个死亡眼神：“门在那边，自己走。” 周不醒咳嗽一声，把盐罐子放下：“我就玩玩儿，你最近太不对劲了，是不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天降一百万？” 宋樾躺在沙发上，重新拿起书慢条斯理地举着翻看，语气平淡道：“我缺那一百万？” 周不醒：“……”靠！ 周不醒嫉妒地看了眼他手里的书：“你不缺一百万，不如借我一百万……你周末怎么还在努力看书？你看的什么书——我草，你怎么看这种东西？” 他走到沙发那边才看见书壳上的字，《霸道总裁的落跑XXX小娇妻》。 宋樾余光都没给他一分，懒懒地说：“阿九昨晚落下的书。” 说着又翻了一页，神情波澜不惊，好似是在看什么绝世名著。 谢青絮不让阿九看这种书，所以她只能趁晚上跑来他这里看会儿书，昨晚她走了之后就把书放沙发上了，宋樾实在无聊，便看了几页打发时间。 周不醒难以置信：“楚小九什么品味？这种书一看就没意思！” 半小时后。 躺在沙发上看书的变成了周不醒，他边看边骂：“这男主角是不是有病？PUA吧这是，女主角你赶紧把眼睛擦擦啊，男二不比男主香？” “我草我受不了了，怎么还带流产的？这男主煞笔吧？！竟然亲手弄死自己的孩子？” “又流产了？？？” “这都第几次流产了？这他妈还能和好？？？” 周不醒一目十行看完半本书，整个人已经虚脱在沙发上了，他双眼无神地说：“阿月，你以后要是变成这种总裁，别怪兄弟我第一个跟你绝交。” 没人理他。 周不醒左看右看，发现宋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独留他一人待在沙发上破口大骂小说男主角。 周不醒问他去哪了。 -宋樾：书店。 -周不醒：？ -周不醒：你别告诉我你去买小娇妻下册了？ 宋樾直接给他发了一张图片，不止小娇妻下册，还有诸如《总裁夫人带球跑》《冷王娇妻》《霸道蛊王爱上我》《苗疆少年又抢走和亲的九郡主啦》等。 -周不醒：…… 周不醒一言难尽地盯着小娇妻的上册，心里开始挣扎要不要继续往下看，不看的话心里痒痒，想知道后面女主角有没有报复回来，看的话又气的脑壳疼。 犹豫半晌，他还是把书拎了回去，结果晚上越看越气人，干脆扔到一边下次再看。 隔天去上课的时候他顺手把小说装书包里，英语课上惯例摸鱼，偷偷把书放在英语书下面看后续剧情。 然后书就被来突袭检查的班主任给没收了。 阿九有个习惯，买了书和本子总会端端正正在上面写好自己的名字，不管是小说书还是漫画书，她一定要写上自己的名字。 被没收的这本书也不例外。 于是，无辜的阿九就这么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一脸茫然地被教训了十分钟。 周不醒几乎要缩成个鹌鹑，两人都被罚了三千字检讨。 回来之后终于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阿九气得脑袋冒烟，追着周不醒打，半路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险些摔倒，被宋樾捞了一把。 -- 第39页 阿九半靠在他身上，正处于炸毛状态。 周不醒理亏，果断认错：“我帮你写那份检讨！” “我们字体根本不一样，班主任一眼就能看出来。”阿九干脆坐在周不醒的座位上，旁边就是看热闹的宋樾。 她有点委屈，白白被罚了三千字检讨，晚上回去要写一晚上呢，还要想办法诌内容，头秃。 她蔫不拉几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了，宋樾伸出一只食指戳了戳她脸颊。 阿九转头瞪他，握着他那根不老实的手指，他抽了抽，没抽掉。 宋樾另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掌心托腮，笑看着她：“我倒是可以帮你写，模仿字体而已。” 阿九觉得他笑得有点狡猾：“白干活吗？” 宋樾目光在她握住的食指上停留一瞬，抬眸反问：“我看起来像是会白干活的人？” 周不醒已经拿起笔准备写检讨了，闻言插了一嘴：“他只会给他未来女朋友白干活。” 阿九眨了下眼，还没说话，宋樾瞥了眼心虚的周不醒，周不醒面不改色补充：“还有他的小青梅。” 四舍五入就是小青梅等于宋樾未来女朋友。 阿九被这个诡异的想法打败，注意到旁边几个同学戏谑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直接答应，讪讪松开他的手，含糊地说：“算了，我还是自己写……” 宋樾没有坚持，等她回去之后才掀了掀眼皮，轻描淡写地瞥了眼埋头苦干的周不醒。 周不醒蓦地打了个激灵，转头对上宋樾那双幽黑的眼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晚，周不醒把自己的微信头像和游戏头像换成检讨书，还被他爸妈发现了，又被家长教训一顿，连夜再补充五千字检讨。 周不醒悲痛发誓，以后再也不看那些个奇奇怪怪的小说。 - 阿九花了大半个晚上才写完检讨书，她长这么大就没写过这么长的检讨书，手腕很酸，却还记得拿出专门记录宋樾的笔记本，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写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末了，做贼心虚似的悄悄加了句。 ——阿月没有否认青梅和未来女朋友的玩笑，四舍五入就是他承认啦！ 她举起笔记本，迎着灯光仔细看着这行字，好似能透过这些字看到某些梦想得到的东西，心跳骤然加快，她不好意思地抿起嘴角，眼角眉梢弥漫着粉红色的笑。 她放下笔记本，习惯性把黑笔夹进笔记本。 …… 谢青絮一大早接到员工的微信，有点急事要去公司处理，早饭没来得及做，离开之前叮嘱阿九和宋樾路上买早餐。 阿九抱着宋樾的书包坐在自行车后座，吹着清晨的风，心情极好地哼着歌。 宋樾早上一向睡不醒，眯了眯眼，慢腾腾地说：“换首歌。” 阿九调子一转，哼起了稻香，哼完还得意地说：“谁能拒绝一首免费的稻香呢？” 宋樾戳破道：“你又不是周杰伦。” 阿九不搭理他的嘲讽，兀自哼起其他免费的歌，有时候哼两句，有时候哼一大段。 宋樾越听越困。 阿九拎了拎滑下去的书包，摸摸两侧，东西还在，宋樾书包两侧的网兜里一边放了一瓶酸奶。 离上课时间还有些时间，两人在路边停下准备买饭团。 路上又遇到周不醒，周不醒闯了祸，这两天老实得很，也没再乱说话，瞧见他们下意识想到检讨书，便提了嘴：“楚小九，你检讨写完了吗？” “写完了。”阿九说，“阿月我要加辣！” “知道了。” 宋樾半阖眸扫码付钱，周身困意缱绻，闻言和卖早餐的老板说，嗓音低而懒：“两个饭团，加辣，沙拉酱，不要海带，再多加一份肉松。” 这是阿九的口味，也可以说是他的口味，她只要说一个字，他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周不醒也买了份早餐，靠着自行车啰嗦道：“我昨天晚上熬夜写完了八千字检讨，早上忘了带，半路又回去拿，浪费了不少时间。” 阿九本来想笑话他，结果笑音刚溢出，倏地顿住，嘴唇微微张开，表情有点呆滞。 宋樾偏头看她。 阿九默了默，小声：“我好像也忘了带检讨书。” 她昨晚写完检讨书之后把它放哪了来着？她突然想不起来了！ 阿九翻遍书包也没找到检讨书，绝望极了，看了眼时间还够，连忙拉着宋樾往回赶，到家才发现她忘了带钥匙，谢青絮走得早，也没留钥匙。 真是坏事一起来，幸好宋樾家有备份钥匙，阿九进门时，宋樾拎着她书包也跟了进去。 “昨天还有张新发试卷，今天要交，带了吗？” “应该带了吧？” “再检查检查，不要到了学校才发现还有东西没带。” 阿九一边翻书包，一边推开卧室门，宋樾接过她手里的书包走进去，说：“我帮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忘带的，你去找找检讨书在哪。” 他把书包放到桌上，手指挨个掠过里面的书本，而后，似是察觉到什么，动作停下，不经意瞥见阿九动作很快地藏起来一个笔记本。 她像是受了惊，把笔记本藏到身后时还朝他看了两眼，像是生怕被他发现什么秘密。 -- 第40页 宋樾本来没打算深究的，被这动静搞得也不得不抬起眼，目光从她不自然的脸上缓缓下移。 似是在探究她藏在身后的是个什么东西。 阿九目光闪烁，心口怦怦跳，哪敢让他看见这个笔记本？虽然拿出来他能看见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笔记本的封皮，只要不翻开他就看不见里面的内容，可她心虚，根本不敢让他看见一分一毫。 宋樾可聪明了，经常窥斑见豹的，要是让他瞧见一点蛛丝马迹，搞不好他就顺藤摸瓜发现全部的秘密。 阿九紧张得要死，咬紧牙齿，颚下白皙的颈凸出两条清晰的骨线，她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宋樾定定看了她两秒，好像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继续检查她的书包，漫不经心说：“检讨书找到了没？” 见他没再看自己，阿九微微松口气，捏着笔记本的手指很用力，有点疼，她摇摇头：“还没找到。” 但她已经想起来检讨书被放哪了，昨晚写完日记她顺手把笔和检讨书一块儿夹进日记里了，早上起来忘了拿。 但她不可能当着他的面翻开这个笔记本的，于是支支吾吾：“那个，要不然你先出去……” 说完，她自己先察觉到不妥，这太心虚了，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赶紧亡羊补牢：“没什么，你就在这吧。” “……” 她觉得自己没救了，抿紧嘴，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少说少错，反正她只要把笔记本里的检讨书抽出来就行了。 阿九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心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与其藏着，倒不如直接把笔记本拿出来，反倒没那么可疑。 应该没那么可疑，但愿他对女孩子的笔记本没兴趣。 阿九佯装不在意地把笔记本拿了出来，一边从低垂的眼睫缝里偷看宋樾的神情，一边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检讨书从里面抽了出来。 那是一个粉紫皮的日记本，还有颜色更深的花边，大概是女孩子做手账用的。 很有少女心的一个本子。 宋樾不动声色地敛起目光。 阿九松了口气，胡乱地把笔记本塞进书架里，拿着检讨书故作镇定地说：“检讨书找到了，我们可以走了。” 宋樾拉上书包拉链，嗯了声。 阿九感觉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黏，她舔了下嘴角，装作不在意地说：“我还缺什么东西吗？” “不缺了。”宋樾扫了眼她手里的检讨书，音调稍扬，“不过阿九，三千字的检讨书，你确定一张纸就能写完？” 而且还是单面的信纸。 阿九愣了下，低头，发现她昨晚写完的三张单页信纸只抽出来一张，动作僵硬地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塞进书架上的笔记本。 “……” 所以，她还要当着他的面，再拿一次那个写满他名字的笔记本吗？ 第二十章 “恭喜兄弟守得云开见月明。…… 宋樾拎着书包先出去了, 阿九拿着检讨书捂住脸，丢死人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从她今天的反常中看出端倪。 阿九翻开笔记本，一眼扫到好几个“阿月”, 懊恼地拿着检讨书捂住脸。 经过这一茬, 她深刻认识到写笔记多么危险, 按照她看电视剧的经验, 秘密越多的笔记本, 最后被发现的概率也越大。 阿九犹豫再三, 决定暂时“雪藏”这个笔记本。 - 笔记本事件后, 阿九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申请了一个Q. Q小号，每天记录日记似的把应该写在笔记本上的东西挪到小号上。 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持续到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前, 谢青絮临时去B市出差, 家里没人做饭，阿九和宋樾每次都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回家。 考试结束后就是两个月的暑假，但对接下来的高三生来说, 做多只有一个月的假期。 周不醒说：“这么早回去到家也是无聊, 除了做题还是做题, 不如先出去玩会儿，我们今年暑假这么少，能玩的时候抓紧玩。” 宋樾瞥他，把他试图先拉走阿九的手拍掉，嘲道：“你确定你回家会做题？不是通宵打游戏？” 阿九附和：“肯定是你打的游戏最近没新活动，你长草了。” 周不醒面不改色说：“所以到底要不要出去玩会儿？听说前段时间出了部新电影，口碑挺好的, 反正回去也没事干，就去看看呗？” 阿九琢磨着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没拒绝，但她没想到的是，周不醒说的新电影是个恐怖片，快过年了竟然还放恐怖片！ 周不醒是个怕鬼的，但他也是个喜欢挑战极限的，明知道自己怕鬼，偏偏还要看恐怖片，自找死路。 而一个口碑不错的恐怖片可想而知其恐怖程度如何，刚看完的时候人还多着，到处都是声音，也热闹，再加上周不醒唠唠叨叨说多恐怖的多吓人的啰嗦话，阿九反而觉得没那么恐怖。 结果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就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像是窗外，又像是门外。 她下意识想到晚上看的那部恐怖电影，里面有个情节就是主角晚上玩手机时听见外面传来一些动静，镜头一转，地板、墙上、窗户以及门上到处都是蠕动的头发丝，有些甚至已经悄悄爬到主角的床头，主角伸手，抓了一把头发…… -- 第41页 阿九手心潮湿，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浑身僵硬，耳边嘭嘭响，她迅速抓紧被子蒙到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恢复如常，身体却依旧僵硬。 谢青絮去出差，还有好几天才能回来，阿九简直无法想象接下来几天晚上要如何度过，她绝望地把手悄悄伸出被子，找到手机，像被烫到瞬间缩回手，颤抖着点开宋樾的微信聊天框。 -楚酒：狗狗发抖. jpg -楚酒：爱心光波. jpg -楚酒：你睡了吗反正我睡不着. jpg -楚酒：那种感觉又上来了很难过又很难说. jpg …… 阿九一连发了十几张表情包，眼巴巴等他回复，注意到时间停留在凌晨一点二十九分。 宋樾肯定睡着了。 阿九更悲伤了，怕的睡不着，藏在被子里辗转反侧。 下一秒，手机震动。 -宋樾：？ -宋樾：你发这么多表情包干什么呢？怕我缺表情包？ 阿九看到他地回复，心中缠绕的恐惧竟然消散些许，她咬着指关节，回复。 -楚酒：我害怕 -楚酒：可怜巴巴. jpg -宋樾：做噩梦了？ -楚酒：我没睡着……就是那个恐怖片，我现在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里面的恐怖画面！ 如果谢青絮在家的话，她不会这么害怕，不论怎么说隔壁都有自己的妈妈在，她肯定不会害怕到不敢把头伸出去，可是谢青絮不在，这么大一间房只有她。 空荡荡的房子，一个未成年女孩孤身待在房间…… 阿九一害怕，又开始疯狂发表情包，手机那头被表情包轰炸的宋樾缓缓皱起眉。 阿九蒙在被子里有些呼吸困难，趁着宋樾还醒着，悄悄把脑袋伸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又把头缩回去。 -楚酒：怎么办阿月我好害怕，我连把头伸出被子都不敢，你说我会不会被闷死？ -楚酒：我要是明天没起来，那肯定是因为我被自己闷死了！ -楚酒：你到时候一定要给我收尸，我妈要是看见我的尸体会不会特别伤心？ -楚酒：呜呜呜阿月我要是死了我妈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楚酒：阿月，我妈到时候就交给你照顾了，她一个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呜呜呜 -楚酒：你以后要是娶了老婆还会照顾我妈吗？你老婆会不会生气？你们要是因为这个吵架怎么办？ -楚酒：要不我还是努力一下，把头伸出去呼吸吧？ -楚酒：啊啊啊不行啊！我一把头伸出去就感觉房间里有一百双眼睛在盯着我！根本不敢呼吸！ -宋樾：…… 她已经怕到开始自说自话转移注意力了。 阿九还在悲伤地继续交代遗言，手机蓦地震动，是宋樾的语音通话。 她正在打字，手指一下子戳到红色挂断键，眼睁睁看着宋樾的语音通话被她就这么弄没了。 阿九欲哭无泪，手忙脚乱重新给他打回去，接通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阿月我不是故意挂电话的，这要是拍电影，我挂了救命电话肯定很快就要死掉了！” 宋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九好像听见他在笑，呆了半晌，小心翼翼说：“你在笑吗？” “没有。” “你肯定在笑。” “真没有，你太害怕，听错了。” 宋樾声音懒懒的，似乎是刚睡醒，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她十几条表情包微信提示音弄醒的。 阿九愧疚的不行，但很快，恐惧就压过了愧疚，她拱在被子里，脸颊贴着枕头呼着气，小声说：“阿月，我感觉我呼吸困难，可是我不敢把头伸出去。”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阴森森的。 宋樾说：“那你就把被子掀开一条缝，从缝里呼吸。” 阿九按照他说的做：“这样好像可以……” 没有那么害怕了，不知是因为被子只掀开了一条缝，还是因为听见他的声音。 杂七杂八地又聊了会儿，阿九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两点了，手机那头传来宋樾打呵欠的细微声音，她心尖一软，赶紧说：“阿月，你是不是很困？” “还行。” “你之前已经睡着了吗？是我发的微信太多吵醒你的吗？” 宋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道：“还害怕么？” “现在还好。”阿九已经能把头从被子里伸出去了，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里的各种恐怖片画面渐渐淡去，反而是宋樾浮现在她脑海里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穿校服的，穿卫衣的，戴帽子的，打球的，散步的……春夏秋冬，转眼而过，他好像就坐在床边笑看着她，笑话她胆小怕鬼。 阿九忍住突然涌起的想见他的欲望，想了想，声音带了点娇气：“阿月，我们可以不挂电话吗？” 那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单音节：“嗯？” 阿九老实说：“我一想到你在对面我就很有安全感，不那么害怕了。” 手机那头静默下来，继而传来一个短促的笑音。 过了会儿，他才轻声说：“你睡吧，等你睡着我再挂电话。” 阿九得寸进尺：“不挂不行吗？”万一半夜睡醒又害怕，总不能再打电话把他弄醒。 “那就不挂了。”他停顿一下，“去把充电器插上，手机别忘了充电，一直开着通话明天早上起来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 第42页 说完，宋樾把手机稍稍拿远，又打了个哈欠。 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浅眠，一点动静都容易吵醒，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睡觉的时间比一般人长，总是断断续续的，每天的精神都不太好。 手机里传出窸窣的动静，他虚虚阖眼，忽而听见那边响起咚地一声，还有嘶气的声音，大概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宋樾睫毛轻颤，睁开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沉重的一声，他仿佛已经看见她忍着疼出来的生理泪水抱住腿蹲在地上吸气。 还挺……可爱。 意外发现新癖好的宋樾轻咳一声，等她把手机充上电之后，他才开口：“刚才撞到什么东西了？” “膝盖撞到床角了，明天可能要青一块，不过现在不疼。” “明天起来会疼，去擦点药。” “不行，擦完药要去洗手间洗手，但是……”她声音越来越虚弱，“我不敢一个人出去，外面太黑了。” 阿九重新躺进被窝里，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通话已经开了免提，黑暗里一切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手机里有门锁打开的电子音，接着她听见手机里宋樾冷淡说：“开门。” 随后，卧室门被敲了两下。 …… 五分钟后，擦完药的阿九一瘸一拐地被宋樾拉去洗漱间洗手，自来水哗啦啦地躺，灯光是暖黄色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怖片氛围，反而隐隐掺杂了些许心动的颜色。 这个氛围让人留恋，想一直这样待着，到天亮。 阿九悄悄抬眼，从镜子里偷偷看了宋樾一眼，他刚收到两条微信，刚好低头看手机，错过她这明显心动的一眼。 “阿月救命，我他妈裂开了，这恐怖片的后劲为什么这么大？我上次看完《死神来了》也没害怕到睡不着！” 周不醒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飘出来，流水声停止，手机语音也放到最后一秒。 阿九愣了下，在心里哈哈大笑，周不醒他怕鬼，《死神来了》里面没有鬼，但是他们昨天看的恐怖片可是实打实的有鬼。 宋樾低头敲了两下手机，回完消息果断熄屏，抬头看向阿九：“洗好了？” 阿九嗯了声，膝盖还有点疼，走路的时候稍跛，原本是没这么疼的，但之前擦药的时候她为了证明没那么严重，自己动手戳了下撞到的地方，结果疼的差点没蹦起来。 现在好了，比之前疼了不止一星半点。 宋樾瞧了眼她这副懊悔的模样：“还敢戳么？” 阿九哪还敢戳？ 他把手机递给她，她疑惑。 宋樾下颌轻抬，等她把手机拿过去之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她惊了一瞬，差点把他手机摔了，手指紧紧握住手机，拇指摁到指纹解锁键。 宋樾手机里有她指纹，只要她想，她随时能打开宋樾手机。 一声类似水滴的解锁音响起，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界面还是和周不醒的聊天界面。 阿九呆呆看了看宋樾没什么表情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 周不醒大喊救命的语音条下面赫然是一条绿色气泡的回复消息，充满了人性的冷漠与嘲讽。 -宋樾：活该。 然后是周不醒刷屏的感叹号，指控兄弟狠心。 对比周不醒，阿九觉得自己在宋樾这里的待遇实在太好了，好到让她都忍不住飘飘然。 她咳嗽一声，心虚地低下头，说：“周不醒说你好狠的心，要回吗？” 宋樾看都没看一眼手机屏幕，走到客厅，兀自往她卧室走，随口说：“让他滚远点，别烦我。” 阿九当然不可能直接这么回，所以她很老实地打了一行字。 “阿月说让你滚远点，别烦他。” 静止几秒钟，等宋樾把她放回床上时，她攥在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周不醒震惊的消息刷屏似的发了过来，在满屏的问号里，夹杂了两句难以置信的—— ——你们大半夜的？？？ 这句话欲言又止地打了一半，在宋樾把手机拿回去之前，阿九无意中地瞥见周不醒发来的下一条消息。 -周不醒：恭喜兄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么多年可算没白熬[抱拳] 第二十一章 “快要溢出来的喜欢。”…… 宋樾回去后, 阿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长时间都没睡着。 她满脑子都是周不醒发的微信消息。 “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么多年没白熬”，大概是这两句话吧？ 阿九越想越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这两句话, 也许只是类似的话, 但她随意一瞥时看错了字呢？ 毕竟宋樾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回去后也低头看了眼微信, 脸上并没露出任何“秘密被暴露”的尴尬, 相反的, 他非常淡定, 甚至还能神色不动地单手打字回了条消息。 虽然阿九不知道他回了什么, 但观他神色根本不像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更何况她刚刚确实看见了微信消息，如果宋樾有所怀疑的话，不应该如此淡定自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更何况走之前, 他还若无其事地留下一句：“我回去了, 要是害怕等会儿就打我电话。” 他看她的时候眼神不躲不闪，坦坦荡荡，让人更加怀疑周不醒那句话是不是真的另有它意。 阿九回想着和宋樾相处的一点一滴, 心中愈发捉摸不透, 她在“我看错了”和“我没看错“中忐忑徘徊, 摇摆不定。 -- 第43页 “根本睡不着嘛……”她生气地捞起枕头盖在脸上，烦恼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双手双脚颓废地搭在床边，完全将恐怖片带来的恐惧情绪抛之脑后。 静默片刻，她一把甩开枕头，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要不明天找个机会把他手机弄来, 偷偷看一眼？” - 阿九没找到机会偷看宋樾手机，她父亲老楚先生亲自过来要接她去H市过暑假。 谢青絮和楚先生和平离婚，中间不存在出轨、骗保、协议等因素，只是单纯性格不合过不下去了而已。 他俩也没打离婚官司，谢青絮要女儿的抚养权，楚先生没拒绝，只说每年暑假都会把阿九接去H市住一个月，直到双方各自组成新家庭，到时候阿九就归没有新家庭的一方。 至于为什么阿九归谢青絮后还姓楚，因为她爸妈都比较开明，商议之后决定等她成年之后再由她自己决定随谁姓。 楚先生很疼阿九，每年暑假把她接去H市的这两个月都恨不得每天给她摘星星摘月亮。 以前阿九会说星星月亮她都要，今年她却改了口：“爸，星星就不用摘了了，我只要月亮就行了。” 楚先生从这句话里就听出来自家女儿有情况了，把女儿安置好后第一时间给远在B市的谢青絮打电话。 楚先生说：“小九是不是和隔壁那个那个谁，宋……” “宋樾。”谢青絮说，“你除了能记得你女儿的名字，还能记得谁的名字？” 向来只记得人家姓氏的楚先生理直气壮说：“还有你的啊。” 谢青絮呵笑声，没搭理他。 楚先生又说：“对了，小九是和宋樾谈恋爱了吗？” 手机那头的谢青絮不以为意：“孩子大了，我哪能猜得到她天天在想什么？” 楚先生有点着急：“可是小九还没成年！” 谢青絮纳闷：“我们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成年啊。” 楚先生沉默片刻，咽了咽嗓子，艰难道：“所以我们最后不还是离婚了么？” 谢青絮：“……” 谢青絮直接挂了他电话，楚先生回头瞅着自家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女儿，有点愁。 然后阿九接到个电话，是谢青絮的，她先问阿九有没有到H市，阿九说到了。 谢青絮又说：“你谈恋爱了？” 阿九震惊，大声：“没有！”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是有些虚的，所以她声音才特别大，震得楚先生都不由自主揉了下耳朵。 谢青絮倒是挺淡定，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楚先生正心悸着，心想谢青絮还是这么直接，随后手机震动。 -谢青絮：听见了吧？ 楚先生很无语，这么大声聋子都能听见！而且，她问得也太直接了！ - 楚先生在H市有自己的工作室，每年暑假他都会要求员工不准加班，他要回家陪孩子，有时候去上班还要把阿九带去工作室。 他在工作室特地辟出一个小房间，专门留给自家女儿的，阿九通常待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出去玩，然后在楚先生下班前再回来。 阿九最近研究感情上的事，她自己的还没搞明白，就想搞搞别人的，日后也算是给自己攒经验。 于是她开始观察楚先生身边有没有离他比较近的女人。 其实阿九不太介意父母各自组建新家庭，大概是父母都对她特别好，她各方面都很有安全感，并不缺爱，因此也比一般同龄人看得开。 观察了好几天也没发现楚先生身边有亲近的女人，就连公司里和她比较熟的叔叔阿姨也说楚先生更喜欢独来独往。 楚先生怕阿九无聊，这几天一直陪她到处玩，过了没多久，阿九发现楚先生接电话的次数多了起来，心里就知道了他最近工作上肯定有什么急事，体贴地要他去工作，她自己到处玩就行了。 楚先生非常愧疚，他觉得工作没有女儿重要，但还是给她解释了：“爸爸工作室最近一个明星交接工作，明星的时间比较随意，所以工作上随时都会调整时间。” 阿九倒是不在意，只是有些好奇：“明星？大明星吗？特别有名气的那种吗？” 楚先生摸摸她的脑袋：“现在来说的话应该算是有名吧，王灵灵你知道吗？爸爸那个年代，王灵灵的歌火遍大街小巷，不过现在年轻人玩音乐的也多了，所以……” 阿九听见“王灵灵”三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楚先生见状，诧异：“你喜欢王灵灵啊？” 阿九眼睛闪闪的，用力点头：“特别喜欢她的歌，她的演唱会门票可难抢了，去年阿月还帮我买到她的演唱会门票，可惜我当时生病了，没能去。” 楚先生一听女儿喜欢王灵灵，二话不说带女儿去上班，说来也巧，王灵灵本人恰好今天来H市办事儿，顺便就去了楚先生的工作室。 阿九终于见到那个名气极大的王灵灵。 王灵灵今天穿了一条红色长裙，戴墨镜，指甲做了同色的美甲，皮肤白得像珍珠。 出乎阿九预料的是，王灵灵竟然认识谢青絮，因此，当阿九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单指拎着墨镜瞧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阿絮的女儿小阿九？” 阿九懵了：“诶？” -- 第44页 王灵灵起身，拿着手机说：“来，微信打开。” 阿九傻傻地按照她说的做，随后手机叮咚一声，王灵灵的好友申请出现了。 阿九惊呆了：“我……你……” 王灵灵食指点点她脑门：“愣着干嘛呀，快同意。” 阿九呆呆地同意了，然后手机再次响了一声。 王灵灵转账9999，备注：给小外甥女的见面礼，她原本想发99999的，但是怕一次发太多会吓着这个胆小的孩子。 阿九：“？？？” 王灵灵笑眯眯地把墨镜戴到阿九脸上，温柔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凑近她耳边，低低地说：“你要是不好意思收，就当是我把去年小樾买门票的钱还给他咯。” 阿九还是有点反应迟钝。 王灵灵似乎是觉得逗她很有趣，和楚先生打了声招呼后，就把小孩半搂半抱地带到楼下上了自己的车：“走，姨带你出去玩玩儿。” 阿九懵圈着被她拉了出去，楚先生心里苦，又不能拦着自家女儿和偶像接触。 司机在前面开车，王灵灵把浑身僵硬的阿九拉进怀里揉揉脸，捏捏耳朵，不住地感叹：“哎呀，去年就想来看看我们小阿九现实里长什么样，可惜事情太多了，原本打算今年过年去王教授家的时候就去你们家，连见面礼我都准备好了，想不到提前半年见到了呢。” 阿九干巴巴地笑，鼻尖萦绕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王灵灵和谢青絮是在去年演唱会的时候认识的，王灵灵表演完之后出了点事，刚好谢青絮帮她解决，两人一见如故，深深怀疑上辈子也是至交好友，这辈子才会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如此恨不得和对方做朋友。 王灵灵这个月正好在H市办演唱会，最近特别忙，带着阿九疯玩了好几天，甚至还去体验过极限运动，蹦极跳伞一样不落，演唱会前几天，她给了阿九两张门票。 阿九以为第二张票是给楚先生的，王灵灵说：“你爸爸那边该给的门票都给了，这两张是单独给你和宋樾的。” 阿九愣了下。 王灵灵笑起来，捏捏她的脸：“你是不是不知道，宋樾前天就到H市了？” 阿九真不知道宋樾来H市，心脏的跳动莫名地快了许多。 “他知道你去年没来我演唱会，今年准备给你个惊喜，前天就到了，准备带你去看演唱会。”王灵灵笑说，“不过他不知道我把门票给你了，到时候你们可要一起来啊。” 阿九眼睛明亮，捏紧门票，认真点头：“嗯！” 王灵灵登机前，最后抱了抱阿九，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提到宋樾的时候，你眼里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阿九脸上霎时红霞满布，她没想到连只相处几天的王灵灵都能看出来她对宋樾的心思。 有些拘谨，害羞，还有点慌乱。 王灵灵轻拍她后背，唇角含笑，感慨着又说：“宋樾也是。” 最后，她松开阿九，带着些戏谑说：“年轻真好，我都开始羡慕你们了。” …… 王灵灵登机很久了，阿九还是有点没回过神，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她那句“小樾也是”。 “我提到小樾的时候，你眼里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宋樾也是。” ——她提到阿九的时候，宋樾眼里的喜欢也要溢出来了。 犹如瓶乍破，让人不由地一激灵。 阿九腾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竟然有点颤抖，她摸了几次手机才拿出来，结果竟然没拿住摔了手机。 太紧张了。 她在心里默默背起《出师表》《阿房宫赋》……背完之后，激荡的心情终于缓缓平息。 她拿着手机，点开宋樾的聊天框，几乎不敢眨眼，慢慢地打着字。 -楚酒：你在哪？ 她突然特别特别想见他，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眨眼，干涩的，不舒服，却丝毫不影响她紧张雀跃的心情。 几分钟后，手机叮咚一声。 -宋樾：回头。 阿九一顿，倏地站起身往后张望。 机场人流如织，各种声音混合到一起，但她却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宋樾就在她身后不到十步的地方，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同色的印字母短袖，右耳戴着一只蓝牙耳机。 他单手拿着手机，立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身形修长，夺人眼球。 即使离得这么远，她也能看见他在笑。 看见她之后，他习惯性摘下右耳的蓝牙耳机，接着便慢悠悠地穿过流动的人流径直向她走来，黑色的眼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他停在她身前，顺手将帽子盖在他脑袋上：“外面太阳大，帽子戴好，遮阳。”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阿月。” “嗯。” “阿月！阿月阿月阿月——” “听见了，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我叫什么吗？”宋樾啼笑皆非地捂住她的嘴，周围已经有好些人看过来了。 阿九不知道吃了什么，这会儿兴奋的他几乎要捏不住她，微微低头，颇为无奈地用额头碰了下她的，让她能尽快冷静下来。 刹那间离得极近，近乎零距离，阿九终于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情绪。 快要溢出来的喜欢。 第二十二章 “明争暗秀。”…… -- 第45页 当天晚上, 阿九做了个梦，梦到小时候父母刚离婚那段时间，每天上学都是无精打采的。 宋樾那会脾气还不太好，也不怎么和她玩, 幼儿园和她做同桌的时候更是懒得和她说话。 小宋樾那会儿就已经有了喜欢睡觉的苗头, 经常在别人自由玩耍时一个人睡觉, 小阿九作为他的同桌总是自觉地帮他看老师看同学, 不能让人打扰他睡觉, 因为她认为自己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 父母离婚后, 阿九垂头丧气好几天, 都不怎么找小宋樾说话了, 有一天他突然睡醒，发现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橡皮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幼儿园里, 活泼可爱的小阿九每次都会得到老师的夸奖, 这几天她却蔫巴巴的，做什么都打不起劲，被老师夸奖的频率也少了。 小宋樾注意到这一点, 晚上回家和保姆侧面打听阿九的情况, 才知道她爸妈离婚了。 第二天上学, 小阿九还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伤春悲月，然后头顶一重，她扭过头，发现小宋樾就站在她身后，一只手笨拙地摸摸她脑袋，另一只手递给她一袋小零食。 他在幼儿园里从来不吃零食，今天却带了零食, 还把所有的都给了她。 两人相对无言。 小宋樾坐在她身边，看了眼垂着头对零食也失去了兴趣的她。 半晌。 小阿九听见他说：“我已经半年没有见过我爸妈了。” 小阿九抬头。 小宋樾没看她，垂着眼睛看她鞋子上一朵粉色的小花，手有点痒，忍住了。 “我爸妈有时候一年都不回家。”他说，“所以在我心里，有没有父母都一样。” 小阿九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虽然他选择的方法是拿他的伤疤来安慰她。 她想了一晚上，他的爸爸妈妈确实很长很时间都不会回家，以前她甚至以为他妈妈就是他们家的保姆，后来才知道不是，也是因此，她对他总是很包容。 他的爸爸妈妈不在家，一定会有人欺负他的，所以作为他的好邻居，她当然要对他很好，如果连她都不喜欢他找他玩，那他一个人该多寂寞？ 小阿九不喜欢一个人，她讨厌孤独，晚上睡觉都要妈妈陪，所以她总在想小宋樾晚上一个人睡觉一定会害怕，于是白天她便加倍对他好。 有时候他并不回应，有时候还会忽视她的好，但大多时候他都是默默地跟在她身边，有一次她在幼儿园里被大班的小孩欺负，是他一个人把好几个小男生揍跑的。 尽管他也受伤了。 那天之后，小阿九更喜欢黏着他了，而这几天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话了，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她家里的事。 小阿九想到他提起父母一年不回家时的表情，冷淡漠然，似乎并不在乎这种事，或许是已经习惯了。 可是他才六岁而已。 小阿九有点难过。 之后几天，他都会跟在她身边，出去玩的时候会牵着她的手带她过马路，路上遇见她喜欢的玩具也会买下来送给她，即使不喜欢看幼稚的动画片依旧会陪她一起看，在她睡着时会拿着多带的一条薄毛毯盖在她身上。 有一次谢青絮在公司加班，托邻居家的保姆照顾一下小阿九，保姆便将小阿九和小宋樾带回家，两人待在一间房里做作业。 晚上打雷下雨，小阿九有点害怕，谢青絮想带她回家，小阿九看看小宋樾，她们要是走了之后他家里就只有保姆了，可是保姆并不是他妈妈。 他会害怕打雷吗？ 小宋樾当然不害怕，六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打雷算什么？ 可小阿九觉得他害怕，心疼他，晚上非要留下来陪他睡觉。 小宋樾紧紧皱眉，并不情愿，但是小阿九哭着闹着非要和他一起睡，鼻涕眼泪都擦到他衣服上，他气死了，却没有推开她，她说她害怕打雷。 小宋樾试图把她自己身上撕下去：“你妈妈已经回家了，你要是害怕就和你妈妈睡。” 小阿九无视自家亲妈的眼神，理直气壮抱紧他：“我妈妈不喜欢带小孩睡觉！” 小宋樾心想你妈妈不喜欢带小孩睡觉，我就喜欢吗？ 僵持十几分钟，最终还是小宋樾选择退让，小阿九得以赖在他家。 之后三年，每当打雷下雨，阿九都会借口害怕打雷而赖在宋樾家。 …… H市也下雨了。 阿九被一阵轰然的雷声惊醒，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她朦胧的脑中残留着小时候的回忆，整个人有些迷糊，分不太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手乱摸一通，找到手机，用力眨眨眼清醒过来，点开宋樾的聊天框。 -楚酒：阿月阿月阿月 -楚酒：你睡了吗？ 这个时间点他肯定睡了。 阿九睡不着，拿着手机等他回复，果然没多久他的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 -宋樾：？ 阿九看见他的消息时，提起的一口气骤然放松下来，摸着手机边缘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才初三，有一次谢青絮临时出差两天，阿九半夜突然肚子疼，她以为只是普通的肚子疼，就没太在意，中间开玩笑似的给宋樾发消息说自己肚子疼明天要请假。 -- 第46页 宋樾睡眠质量一贯不好，睡觉时手机都是静音，一点声音都很容易惊醒他，阿九的微信消息他自然没能及时看见。 第二天，阿九疼的下不了床，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疼并不是普通的肚子疼，后来疼得连手机都拿不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 再醒过来是在医院，阑尾炎，宋樾在她床边坐着，眼也没眨地看着她，见她醒过来，紧绷的眉眼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谢青絮早早便回来了，正在外面打电话。 阿九和宋樾默然对视，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十几秒钟，阿九才小声说：“你是不是被吓哭了？” 因为她好像看见他眼眶有点红，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没睡好。 宋樾说：“是没睡好。” 那天之后宋樾手机一直都是正常模式，再也没调过静音，他浅眠，因此每次阿九半夜睡醒给他发微信时他都能及时醒过来。 或许是今天的气氛实在适合回忆过去，阿九想起这件事的第一想法是给宋樾发微信。 -楚酒：你记不记得以前我阑尾，我醒的时候问你是不是哭了那件事？ -宋樾：不记得。 胡说，他肯定记得。 于是她更有精神了，坐起来，捞了个枕头垫在后面，挨着床头继续打字。 -楚酒：你肯定记得！ -宋樾：不记得。 -楚酒：所以你当时真的哭了吗？ -宋樾：你睡觉太多把脑子睡糊涂了吗？ -楚酒：所以你肯定哭了，你害怕我出事才哭的对不对？ -宋樾：……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楚酒：不用害羞嘛，哭了就哭了，谁还没哭过？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就见你哭那么一次，还是因为我哭的，多有成就感啊！ -宋樾：你哭的次数倒是不少，我怎么就没有你说的成就感？ -楚酒：因为弄哭我的不是你啊。 之后几分钟宋樾都没回，阿九等了会儿，有点困的时候他才回了个句号表示无语。 又是一声雷。 -楚酒：又打雷了诶。 -宋樾：哦。 -楚酒：所以你害怕吗？ -宋樾：？ -楚酒：唉，要还是小时候就好了，你害怕的话我还能去找你睡觉，可惜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话说的，好像她已经七老八十了。 宋樾被她搞得没有丝毫睡意，又回了个句号。 -楚酒：男孩子害怕打雷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克服一下就好啦，我先睡了哦，晚安阿月。 宋樾第三次回了个句号，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简直能被她的颠倒黑白气笑，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雷雨天就非要往他家跑的，现在到她嘴里反而变成他害怕打雷。 真能胡说。 宋樾捏捏眉心，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即垂下眼睫，指尖触碰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敲下两个字。 -宋樾：晚安。 - 王灵灵演唱会后没几天宋樾便回去了，阿九在H市待到暑假末，每天晚上不厌其烦地发微信骚扰宋樾，感情上的“尺度”越来越大，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半遮半掩的暗示。 -楚酒：今天也很想你哦. jpg -楚酒：今天也很喜欢你哦. jpg -楚酒：今天你有没有想我呀. jpg -楚酒：想把你捧在手心. jpg -楚酒：猫猫亲亲. gif -楚酒：猫猫suki. gif 宋樾一张表情包走遍天下：多喝热水. jpg 阿九一点也不介意，当场就拍了张喝热水的照片发给他。 宋樾再次无语。 高三开学后时间越来越紧，晚自习也是全年级安排上，阿九和宋樾打算住校，这样谢青絮每天的负担就会少一些。 阿九这段时间心情极好，课业再多也依然活力充沛，就连八百米跑步测试都比去年的成绩快了八秒钟。 陆青云说：“我观你这几日春风满面，莫不是最近桃花盛开？” 阿九观察四周，假装扭扭捏捏地说：“桃花还没有开，但是我在很努力地给桃花浇水，就等他自己慢慢开花了。” 陆青云：“？” 她那桃花还需要浇水吗？不是说一声他就会自己漫山遍野地开花吗？ 陆青云搞不懂他俩到底在搞什么，只是每天看他俩明争暗秀会有点酸，好酸他们的青梅竹马神仙爱情，这辈子起点就落后一大截，只能下辈子再争点气投个好胎，找个竹马玩养成了。 十一国庆假期，阿九和宋樾收拾行李回家，宋长空也抓紧时间跑过来蹭他哥的神仙气息，争取今年能考个重点高中。 阿九平板上个月弄坏了，打算去买个新的平板，几家店逛了个遍，没挑好究竟买哪个款，最后选不下去了，干脆买个和宋樾同款的。 扫码准备付款的时候店员微笑说：“三位今天有没有过生日的呢？今天过生日的话购买者可以减免三百块钱哦，还会附赠一副耳机。” “没有吧？我们三个生日都不是这个月。” 阿九付完钱出去后，宋长空开始琢磨一件事：“13号是我生日，不知道到那时候还有没有减免三百块的活动，我可以偷偷用压岁钱买个平板。” 阿九说：“那个时候活动应该就过期了吧？还有十天呢……” -- 第47页 说到这，她停顿一下。 宋长空不甘心，能省三百是三百啊，他返回店里想问问店员这个活动持续到什么时候。 宋樾懒得回去，手里拎着阿九的平板纸袋，站在阴凉处，把晒太阳的阿九揪了过来：“愣着干嘛？嫌太阳不够晒？” 阿九表情有点奇怪，看看店里背对着他们的宋长空，又看看压着眼皮瞳仁乌黑的宋樾，默然片刻，试探性开口：“宋长空是按阴历还是阳历过生日？” 宋樾哪知道宋长空怎么过生日，正要说不知道时，从店里出来的宋长空恰好听见这句话，立马跟了句：“按阳历啊，我们家都按阳历过生日，日期好记，不会记错。” 阿九便没再多说，仿佛忘了这个事儿，继续逛街买东西，逛了一半忽然对宋长空说：“正好你今天过来了，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那时候我和你哥肯定不记得……” 宋长空不服气，想说我哥怎么能不记得我生日？转念一想，事实确实如此，宋樾每年都不记得他生日，去年还硬说他生日是十一月呢。 去年？ 宋长空猛然想起去年生日的事，那会儿宋樾听说阿九要和她班长约饭，面不改色胡说，硬是把宋长空十月的生日说成十一月。 宋长空：“……” 宋长空惊悚地看向云淡风轻的宋樾，挤眉弄眼试图勾起他哥的回忆：哥你是不是该祈祷阿九姐忘了去年的事？她要是突然想起来，到时候尴尬的可不是你吗？ 宋樾面无表情看他，眉头一皱：干什么？ 宋长空：…… 宋长空看看阿九，她好似没察觉到，心累地叹了口气，这两个人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一对。 阿九提议：“要不我先给你买个生日礼物吧？” 接着看向宋樾：“阿月，你要给你弟弟买个生日礼物吗？” 宋樾撩了下眼皮，眼底映着她笑眯眯的脸，随口道：“那就买呗。” - 宋长空提着新得来的两份生日礼物，战战兢兢了一路，到家后卡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终于吐了出来，急忙道：“哥，哥你忘了去年的事了吗？！你骗阿九姐我生日在十一月那次！” 宋樾淡声：“哦，忘了。” “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就不怕阿九姐也想起来？” 宋樾正在倒水，闻言瞥他：“怕什么？” 宋长空斟酌语言：“就是……你不是一直不想她知道你那个什么她吗？她要是想起来，肯定就会怀疑你当时为什么那么说啊。” 可不是么。 宋樾想起什么，嘴角慢悠悠翘起，侧眸睨着他，哼笑了声：“我反倒怕她不怀疑。” 宋长空：“？” 你们已经玩这么野了吗？ 宋樾在等，等阿九什么时候忍不住来问他为什么骗她宋长空生日在十一月。 阿九也没有让他失望，晚上躺在床上，高高兴兴地给他发微信。 -楚酒：阿月，我问你一个问题。 -宋樾：问吧。 -楚酒：你有没有什么偷偷瞒着我的事情？ -宋樾：那可多了去了。 -楚酒：？ -宋樾：比如说趁你睡着时把你辫子拆成两股，还在你辫子后面簪了朵花。 -楚酒：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有没有小秘密那种？ 宋樾看到这就知道她在试探什么了，却没有立即暴露，坐在床上，背后靠着一只软抱枕，好整以暇地敲字。 -宋樾：有啊。 -楚酒：比如说呢？！ 这个语气，明显是在等他摊牌。 宋樾却笑了声，低下眼睫，手机屏幕映出来的光染上他含笑的眉眼，慢条斯理地回：比如说，其实我早上能起来，但是不想起。 -楚酒：？ -宋樾：再比如，你去年送宋长空的生日礼物现在就在我家的柜子里。 -楚酒：？？ -宋樾：再再比如，你阑尾炎那次，我真没哭。 这算什么小秘密？他分明是夹带私货。 阿九气笑了，愤愤打字试图用无理取闹谴责他，就不信等不到他最重要的那个小秘密。 没等她把长达五十字的谴责小论文发出去，他的微信再次推送过来。 -宋樾：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小秘密。 阿九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久久没有落下，盯着他这句话看了很久，脸颊渐渐地发烫，连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 明明没有和他面对面，却依旧为他的随便一句话而心动。 阿九悄悄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冷热交替的触感传递到大脑，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末梢都开始兴奋。 等了片刻，他的下一条微信终于发了过来。 -宋樾：等毕业再告诉你。 第二十三章 反守为攻。 高考结束恰逢雨后, 空气湿润，温度适宜，人挤人倒也不算太热。 阿九和宋樾没分到一个高考校区，她在一中, 宋樾在二中, 考完出来时却见他就站在一中校门口, 手里拿着水, 施施然地和谢青絮聊天。 阿九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他, 甚至没注意到旁边的谢青絮, 径直朝他飞奔而去, 坦坦荡荡地扑进他怀里, 整个人恨不得化身八爪鱼挂到他身上。 宋樾一只手拿着水，另一只手松松环住她的腰，她额头撞到他下颌, 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知道埋头往他怀里钻。 -- 第48页 他有点想笑，眼尾余光扫见谢青絮一脸“孩子大了管不了”的无奈。 阿九太兴奋了，交卷前几分钟满脑子都是毕业后就能听见宋樾的最后一个小秘密, 双手紧紧抱着他, 从他怀里仰起头, 乌黑圆眼注视着他，瞳仁亮晶晶的，满眼笑意。 “阿月，你最后一个小秘密是什么呀？” 宋樾低着头看她，唇角缓缓弯起，手掌轻拍她后背，偏了下头示意她往旁边看。 阿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谢青絮笑容和蔼, 并且贴心提议道：“要不要单独给你腾个地儿，专门让你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阿九一激灵，吓得连忙把自己从宋樾身上撕下来，老老实实站到谢青絮身边，乖乖叫了声：“妈，我考完了。” 谢青絮：“我没瞎呢。” 不仅看到她考完了，还看到她傻子似的往男生怀里钻，真是要气死人。 宋樾偏过头笑，被阿九背着手狠狠掐了一把胳膊，他停了一下，云淡风轻地反手握紧她的，拇指在她手心挠了下。 阿九正在低头听训，感觉到背在身后的手被他抓住，半边身体都麻了，左耳进右耳出的训话声朦朦胧胧，像从天边传过来。 高考结束第一天，以阿九被谢青絮训了一小时而收尾。 当晚，阿九和几个关系好的女生去吃饭，云渺憋了三年，今天总算彻底解放，和陆青云几人合计了一会，大手一挥直接要了十瓶啤酒，福佳，乌苏，清酒，青岛，雪花，每样来两瓶，差不多上头的时候几人又开始混着喝。 然后全喝了个半醉。 宋樾接到阿九电话时正和周不醒几人打游戏，他们的饭局结束的很快，刚吃完他就问阿九结束没，结束时他去接她，阿九说才刚开始，于是他就被周不醒以“女孩子的聚会你一个男生少掺和”为借口而拉去网吧打游戏，权当打发时间。 这会儿从手机里听见阿九明显有些醉意的声音，颇感好笑。 “别再喝了，等我过去，听见没？” 不知道阿九怎么回的，隔壁座位的周不醒眼风一扫，看见宋樾利落放下耳机，起身离开座位。 周不醒朝其他几人眼神示意，一时间唏嘘声起。 “有女朋友的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单身狗只能在网吧打游戏。” “胡说什么？我们月月还没追到呢，你们都太高看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樾懒得搭理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走一步，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他是第一个到的，云渺她们也给家里人打了电话，这会儿五个人半醉不醉地趴在桌子上叠纸巾，倒都挺老实，不吵也不闹，安静的很。 阿九正在努力把方正的纸巾折成纸鹤，旁边已经摆了两个折好的真纸鹤，她手里的是第三个，已经折好一半，大概是很久没等到宋樾，嘴里咕哝着抱怨：“怎么还不来呢……” 看见宋樾的第一时间，她眼睛一亮，把旁边两个软趴趴的纸鹤递给他。 宋樾没接，低下头看她，她乖乖坐直身体，双手捧着纸鹤，双眸湿润润的，含着朦胧的醉意，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是什么？”他故意问。 “是纸鹤呀。”阿九慢吞吞地说。 他又问：“你送我纸鹤干什么？” 阿九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折纸鹤送他，还是用纸巾折出来的烂纸鹤，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想不出理由，只好理直气壮地说：“我折不好其他的东西，我只会折纸鹤。” 宋樾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 “那你喜欢吗？”她试图站起来，凑到他身前，被他用一只手按着脑袋又给摁了回去。 他好笑，从她手中抽掉那只软趴趴没骨头的纸鹤：“喜欢。” 阿九眯眼：“真的喜欢吗？” “真的喜欢，你喝了多少？” 他把纸鹤放到桌子上，桌上残留酒渍沾湿了纸巾，他看了眼，将纸鹤拎起来放到干净的地方。 桌上十个空酒瓶，虽然都只是啤酒，但混着喝的话确实容易上头，她们胆子真不小，竟然敢混着喝。 有个酒瓶被人胳膊不小心碰了下，滚下来，宋樾抬手接住酒瓶放到一边。 阿九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双手捧住脸得意地笑起来：“可是我没问你喜不喜欢纸鹤。” 他回头。 阿九眨眨眼，赤///裸///裸的目光落在他若有所思的脸上，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抿了下嘴角，含蓄地浅笑：“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我。” 喝醉了还知道给他设置陷阱？ 宋樾啼笑皆非，停了一瞬，慢慢俯身将她抱进怀里，挨着她的耳低声答：“嗯，喜欢。” 阿九安心地趴在他怀里装睡。 很快剩下几个女生的哥哥姐姐赶来把人带走，最后一个到的是云渺的哥哥云澜，他直接把妹妹粗鲁地抗到肩膀上，一脸嫌弃。 “明天起来头疼死你，臭丫头。” 说着，他转头看向宋樾：“刚才麻烦你了，你现在还不走吗？” 宋樾倒是想走，但阿九不想动，拉着他非要再坐会。 云澜懂了，打完招呼便带着云渺走了。 宋樾将阿九从怀里拉出来，看见她鼻尖红红的，还有一条浅浅的印子，他皱了下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套，她鼻尖压到了他衣服上的银色拉链。 -- 第49页 他将外套脱下放到一边，又将阿九凌乱的头发抚顺，捏捏她酡红的脸，还是忍不住地想笑：“说吧，为什么不想走？” 阿九却没有任何感觉，她没有醉到不省人事，只是喝了个半醉，能认人，能思考，虽然思维比平时迟钝了些。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闻言缓缓歪了下头，认真思考了十几秒钟，遵从本心地答道：“因为想和你在一起。” “回家也能在一起。” “那不一样。”阿九摇摇头，牵起他的手，呆滞的脑子开始缓慢转动，她呆呆地盯着他的指尖，喃喃自语，“牵手了，阿月。” 他没听清，侧耳过去：“什么？” 阿九没理他，兀自将自己的五指挤入他指缝，牢牢抓紧，满足地笑：“我和阿月牵手了。” 他微怔。 她举起手贴到自己脸上，一本正经的样子：“阿月肯定不知道我写了多少关于他的小秘密，因为我藏得很好，他看不见！” 宋樾想起去年在她房间看见的那个充满少女心的手账本，当时她的表现格外慌张。 所谓的小秘密，就在那个手账本里？ “不是哦。”阿九还是摇头，拧眉想了想，伸手去拿手机，“秘密不在笔记本里，秘密在另一个地方。” 她试了几次，想登录小号，手滑登陆不上，有点委屈，干脆把手机塞他手里，指挥道：“你登！” 宋樾替她登陆小号，她将脑袋凑过去，眼睛离手机屏幕很近，手指戳了几下，这两年记录的小心情便全部暴露在他眼前。 她往下翻，翻了很久才翻到最初的那条记录。 “我想和阿月牵手。” 她指着那行文字，又指了指和他牵在一起的手，自己给自己点了个赞：“这条实现了。” 她没注意到上面一条补充记录的是“我想亲阿月”。 宋樾没有再往后看，目光在这两行文字上停留很久，慢慢抬起眼，幽幽的黑眸一寸一寸地摩过她的脸，最后停留在她抿起的唇角。 - 第二天阿九醒的时候头疼得要命，瘫在床上装死大半天，最后实在渴的不行只能起床去倒水。 谢青絮今天还要上班，一早便出了门，厨房留了蜂蜜水，阿九喝完水灵魂出窍似的重新躺进被窝，意识愈发清醒。 三分钟后，她腾一下坐了起来，愣了好半晌才找到手机，小心翼翼点开自己的小号，在看见“我想亲阿月”这条底下被自己点了个赞时，整个人都傻了。 一共只有两条点了赞的，一条是牵手，已完成，她虽然喝醉了但没断片，还能记得昨晚干了什么。 另一条是“想亲阿月”，为什么也点了赞？ 阿九实在想不起来昨晚究竟有没有将这件事办成，没办成的话她怎么会得意洋洋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点赞代表她完成了这个小目标，可是她一点也不记得她干过这事儿！ 如果办成了，她现在却完全想不起来，那不是更亏吗？ 阿九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双手抱着枕头两端开始在床上翻滚，快要滚下床时手机突兀地响了几声。 -云渺：你昨天没耍酒疯吧？ -云渺：我跟你说我简直要羞愧而死，我昨天耍酒疯了，拿着凤梨当话筒，还把我手给扎破了！ -云渺：我哥竟然还给我录了视频，我要被气死了，我现在看一次就想杀了他一次！ 阿九回忆着昨晚回来之后发生的事，谢青絮带她去洗澡，她坐在浴缸里玩浴球……除了给自家亲妈弄出一身泡泡外，似乎就没干过太夸张的事。 幸好，幸好。 阿九无比庆幸昨晚的收敛，但她还是想不起来她有没有亲宋樾。 云渺对此感到难以置信，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你都喝醉了，还不趁机占他便宜确定关系吗？” 阿九：“可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说的也对哦。”云渺又说，“要不然你直接去问他，他不可能不承认。” 阿九脸红了，捂住脸：“我怎么好意思问这种事啊。” 云渺怂恿：“那你就再亲一次，反正不管怎么算你都不亏。” 阿九本来想坚定地拒绝的，但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口，心口怦怦跳，她确实有些蠢蠢欲动。 - 谢青絮上班前叮嘱宋樾早上去看看阿九，顺便让她把厨房里的蜂蜜水喝了。 宋樾醒得早，一早就去隔壁坐在沙发上一边折纸鹤一边等阿九睡醒，然后他就看见阿九梦游似的飘到厨房喝了蜂蜜水，又梦游似的飘回卧室。 从头到尾都没往客厅多看一眼，自然也没看见他坐在这里。 他忍不住笑。 折完最后一只笔记本纸页折成的纸鹤，阿九的房间也传来一些动静，没多久她光着脚拉开门，风风火火地往外跑，跑了一半才想起来没穿鞋，又跑回去穿上拖鞋，再出来时终于看见客厅多了一个人，刚迈出的一只脚急忙收回，险些绊倒自己。 她睁大眼睛望向他，嘴唇微微张开，实在是想不通刚才出来时没见着他，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跑到自己家了。 半晌。 阿九猛地转身，把自己严严实实藏进沙发后面，连脑袋也没露出来，像一只陷入自闭的猫。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对他做的那些不可言说之事，以及至今没想起来的“亲亲”。 -- 第50页 亲了吗？ 没亲吗？ 究竟亲了没？ 如果亲了，她不记得，那就是亏大了。 可如果没亲，她也感觉很亏。 所以究竟亲了还是没亲？ 她脑子太乱了，心中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口中自言自语了出来。 “亲了。”宋樾的声音从沙发背上飘下来。 阿九呆住：“真亲了？” “嗯。”他双手交叠搭在沙发背上，将下颌置于手背，低垂着纤黑的睫毛，笑吟吟地注视着她，重复道，“的确亲了。” 可是她一点也不记得了呀！ 阿九又是害羞又是气愤，那么好的一次体验竟然就这么错过了吗？可是她究竟什么时候亲的？ 她纠结地抓抓拖鞋上的兔耳朵，悄悄仰起头看着他，目光和他相撞时不由地闪烁。 突然，他低下头。 脸颊上柔软的触感一触即逝，阿九条件反射摸摸脸，怔愣地望着他：“就、就这样？” “不然呢？”他反问。 阿九脸憋红了，拽着兔耳朵的手指用力，嘴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原来是她想多了，只是亲了脸…… 然后她一愣，更懵了：“昨天也是你亲的我？” 她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呆，眼角眉梢含了淡淡的喜悦，让人忍不住想再碰碰她。 宋樾重新将下颌搭上手背，微微侧歪头瞧着她，慢悠悠地答：“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 “不好说就是，分不清是你亲的我还是我亲的你。” 阿九：“？” 只是亲脸颊而已，为什么分不清谁亲的谁？ 宋樾没有再多说，抬手摸摸她额头：“头还疼吗？” “不……”阿九眼珠一转，双手扶着脑袋，浮夸地开始装病，“啊，好疼，感觉头都要裂开了。” 宋樾佯装没看出来：“是吗？那怎么样头才不会疼？” 阿九眨眨眼说：“要听阿月的小秘密。” 就知道她在这等着呢。 宋樾失笑，双手伸出去拢着她双腋轻松把她从沙发背后抱了过来。 转眼就是悬空的失控感，阿九被他突然这一出搞得心跳紊乱。 宋樾虽然瘦，但并不是无力的那种瘦，单手抱阿九都没问题，更别说只是把她从沙发后抱到沙发前，她并不担心会掉下去。 阿九顺应惯性跌在他怀里，两条腿伸出去都没他的长，体型差显而易见地暴露了出来，没来得及打理的长发铺在他胸前。 她呼吸不太顺畅，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却被他一只手紧紧按住后腰，微一用力，她又被摁了回去。 “不是想听我的小秘密吗？跑什么？”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 阿九想说这么重要的事，她当然想打扮得美美的听他表白，可她现在还穿着一身睡衣，连回去换身衣服都不行。 阿九有点丧气，犹豫半晌还是双手搂住他颈项，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只让他看自己的头顶：“那你说吧。” “你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他又说。 阿九猫似的拱了拱他肩窝：“你快点说，说完我要回去换小裙子，上次买的小裙子一次都没穿过呢。” 从小到大没有人比宋樾更了解她，她这话一出口，他大概就能猜到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想了想，将她横抱起来走到对面的沙发前，放下她。 她还揽着他颈项，圆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随后才注意到茶几上放了好些千纸鹤，脑子里再次浮现昨晚干过的蠢事，脸都麻了。 宋樾伸手拿过来一只千纸鹤放到她掌心，黑眸直视着她，意有所指道：“昨晚不小心看了你的小秘密……” 空间日记几乎全被他看完了，阿九头皮发麻，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地板，想找条缝钻进去度过余生。 宋樾继续：“所以礼尚往来，你也应该看看我的小秘密。” 阿九抬头。 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她打开千纸鹤。 阿九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手上这只千纸鹤，在他的暗示下缓缓拆开折好的纸鹤。 褶皱清晰的纸一点点展现在她眼前。 “2019.7.21，阿九生日，满脸奶油，可爱。” 她再次抬头看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倒是不以为意，又拿起一只纸鹤放到她手上。 “2018.7.3，她以为我不知道最后一盒哈根达斯是谁吃掉的。” “2019.4.8，阿九被篮球砸中脑袋，人不会变得更傻吧？” 阿九狠狠踩了一脚宋樾，他面色不变，再递给她一只纸鹤。 “2020.9.16，游戏通关幸运数字九，这个游戏还不错。” “2018.2.14，情人节，阿九回老家过年，没回消息。” “2020.10.25，她以为我喜欢扎辫子，买了两盒彩色的发绳，我怎么可能喜欢给自己扎辫子？” “2020.11.20，无聊，学了两个编头发的方法。” “2020.11.21，还是无聊，又看了几个新教程。” …… 拆开的纸鹤越来越多，上面写的时间也断断续续，有时候是一几年，有时候是二几年，他随手写下的东西并不多。 5年的时间，一共1825天，他只写了39张纸，2%而已，然而每张纸上全是她，100%，只有她。 -- 第51页 最后一张纸上没有写明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只有简单的六个字，笔锋很重，纸上的凹槽清晰分明。 “原来我喜欢她”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不知道他当时写下这句话时在想什么。 周围渐渐变得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不知过了多久，阿九后知后觉听见耳朵里有什么在响，恍惚半晌才意识到那可能是心脏的跳动声。 怦怦。 怦怦。 阿九缓缓低下头，躬下身，一言不发地把脸埋进手中褶皱的纸张里。 原来他喜欢她这么长时间啊。 阿九紧紧攥着这张纸，心口的情愫几乎要把她淹没，眼睛酸酸的，转身扑进他怀里把他压在沙发上，脸埋进他肩窝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 “我昨天晚上喝醉了。” “我知道。”他摸摸她后脑勺的头发，有点手痒，想给她编辫子。 阿九微微抬起头，一脸认真：“所以昨天做的事说的话都不算数。” 宋樾轻微地挑了下眉，不太赞同：“喝不喝醉都是你，为什么不能算数？” 阿九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昨天的不算数，今天的才算数。” 宋樾眼睫微微动了下，似乎是想到什么，黑瞳很慢地转动，嗓音很低，尾音轻轻的：“嗯？” 阿九抿了下嘴角，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没有那个胆子，毕竟是清醒着第一遭，多少有些脸皮薄。 最后，她还是连蒙带猜把昨天可能对他做过的事又重复了一遍，直到被他指尖摁着后颈，渐渐呼吸不匀时才恍惚着反应过来，他之前说的那句“不好说”是什么意思。 反守为攻，确实不好说责任在谁。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肯定不会再继续亏下去了。 第二十四章 [最新] 番外·大学01 脚边垂落的一截浅色裙…… 填完志愿后, 阿九和宋樾在一起这事儿传遍朋友圈，认识他们的朋友纷纷发来祝福。 “早看你们之间不对劲了，到现在才确定关系我也是没想到。” “我嗑的cp是真的，你俩可不许分开啊！我绝不允许我的cp最后be了！” “你们都是一个大学了, 恋爱长跑四年, 毕业会不会就结婚？” “结婚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啊, 记得给我留个位子, 不过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红包意思意思给点行不？” …… 最后是云渺发来的消息。 “呵, 当初不知道谁说高中绝不谈恋爱的,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阿九心安理得反驳：“我们已经毕业了, 不算高中生了。” 云渺：“还没拿到毕业证就还是高中生！！” 阿九才不管这些呢，坐在宋樾怀里慢悠悠回消息，一边回一边读给宋樾听, 她的回完了, 他又把自己的手机给她，让她继续回他微信里消息轰炸的那些人。 男生和女生的交流方式确实不太一样，阿九回一个, 对方马上冒出一句：“本人？” 阿九：“……” 这些人怎么回事！这都能看出来？！ 阿九回完消息太累了, 赖在宋樾怀里狠狠伸了个懒腰：“这个暑假还很长呢, 我们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吧？” 宋樾正在对着教程视频给她编第十二种小辫子，有一处地方没编好，皱着眉将视频进度条拉回去，随口应了声：“想去哪玩？” “云南，大理，桂林，哈尔滨, 拉萨……”她掰着手指头数，“我们先去哪里比较好？” 宋樾专注着手中的头发，闻言答：“云南吧。” “为什么是云南？” “因为你第一个说的就是云南。”他低头吻了下她耳尖，“别乱动，辫子歪了。” 阿九老实了一分钟，在他微微倾身向前预备滑下一个视频时突然回头，没掌握好角度，亲歪了，只亲到他嘴角。 宋樾的手顺势搭在桌沿，乌黑瞳仁向下偏了一个度，似笑非笑的模样。 阿九眼神乱飘，心虚地后退，他侵略向前，搭在桌沿的手扶在她肩背，另一只手捏捏她下巴，长长的睫毛轻压下，低声笑了。 “想亲我就直说，我没说不给亲。” “……” “亲吗？” 阿九被他整个拢在怀中，抱枕似的小小的一团，这个姿势让她有些恍惚，反应过来后嘴上却很有骨气地拒绝了：“不亲！” 宋樾“哦”了声，扶在她肩背的后猛地一个用力将她往前一带，直接低下头，笑意弥漫。 “可是我想亲。” - 大一开学没几天，一张照片席卷A大论坛，某非官方cp排行榜迅速大换水。 “九月”狂飙至第一名，仅仅因为一张意外走红网络的照片。 那是一张正面拍摄的照片，身形修长的男生轻轻松松地公主抱着一个半长发的女生。 略显模糊的图片里，高个的男生一头栗色的柔软短发，上半身穿着撞色的短袖，下半身穿的是一条黑色的束脚工装裤，优越的腿型大刀阔斧地勾勒出神秘的黑色轮廓线。 他略微收着下颌，低眸瞧着抱在怀里的女生，女生奶茶色的头发编成两股辫子乖巧地垂在胸前，穿着白色短袖和短款咖色背带裤，露在阳光下的两条腿纤细白皙，看姿势应该正一上一下地摇晃。 她两只手搂在男生脖子里，仰头看她，照片里只能看见她半张侧脸，但应当是笑着的。 -- 第52页 图片不知道保存了几次，有点糊，两人的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晰，却依旧能看得出来，这对恋人颜值绝对不低。 照片背景是学校操场，黄昏，两人逆光而行，周围的景又恰好略显虚化，镜头完全聚焦在他们两个身上，像拍了一场质感极好的偶像剧。 拍照的人只是随手一拍，拍完查看一番，自己都惊呆了，这效果实在太好了，都不用ps的。 原本这张照片也不至于火到上热搜的程度，顶多就是在小圈子里火一阵，可谁也没想到，著名歌手王灵灵不知道是不是手滑，竟然给博主的微博点了个赞。 于是这张照片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上了热搜。 “三分钟，我要知道这对cp的所有消息！” “王灵灵和他们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点赞？？？” “博主上原图啊！是我年会员不配吗？我要原图！！我要放大抠每一个细节！！” 然后博主真的上了原图，没几分钟再次被王灵灵点了个赞。 网友：“……” 所以王灵灵她一个大明星到底为什么如此执着地给这张照片点赞？！ 网上又开始了一大轮热烈讨论。 作为当事人的这对小情侣还在为晚上吃水饺还是馄饨而纠结，阿九两个都想吃，但肯定吃不下。 最后宋樾点的馄饨，阿九点的水饺，一人一半交换，她便能全吃到。 两人饭还没完，手机一前一后震动起来，分别是认识的朋友发来一张照片问他们里面的人是不是他俩。 阿九放大仔细看了眼，忍不住赞叹：“哇，拍的好好看哦，就是阿月你的脸有一点点糊，我都看不出来你的表情是嘲笑还是冷笑。” 宋樾眼也没眨地先点保存，随后才放大仔细看阿九的笑脸。 嗯，可爱。 “冷笑和嘲笑有区别么？”宋樾懒洋洋地瞧她，“明明是微笑。” “哪有你这样嘲讽式微笑的啊？”阿九回忆，“我那天是绕操场走圈走累了你才抱我的，你当时就是在嘲笑我体力不好！” 这次宋樾没再答话，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阿九挨着他肩膀一个个回朋友们的消息，两分钟后终于找到原博，评论里已经有A大的同学前来认领了。 “这是我们A大的！！他们都是大一新生，是我计算机系朋友的同班同学！！” “计算机系？竟然是A大计算机系？” “人家不仅是学霸，长得还好看，还让不让我们这种普通人活了呜呜呜” “原来是校友，很好，我马上去论坛嗑cp，我不信论坛没有他们的cp！” …… 阿九翻了一部分评论，忽然想起来宋樾一向低调不爱出风头，这次却因为一张照片而上了热搜，稍微有些忧心。 宋樾想了想，不是很在意：“过几天热度就下去了。” 阿九说：“那我们以后要收敛些吗？” 宋樾直接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蹭了下她眼尾，不紧不慢地说：“我忍了好几年才忍到今天，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收敛？” 阿九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移了下目光，而后又看回来，眨巴眼：“好吧，那就不收敛，反正我们又不是大明星。” 接下来几天的日常生活和之前差不多，毕竟是A大，大家都忙着学习，偶尔上网娱乐，并不会把所有时间都放在别的事情上。 十二月初，A大来了一伙演员，有个校园剧采景就在这儿，而且据说男女主演正是当今流量小生和小花。 阿九上了大学后开始沉迷汉服，买衣服换衣服她擅长，但做各种发型搭配汉服这种事她是决计做不到的，不过问题不大，宋樾擅长就行了。 于是宋樾宿舍的桌上除了自己的书，杯子，电脑等平时用得比较多的东西，他还单独买了个架子，专门放一些发饰、簪花，还有簪子和发带之类的东西。 他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阿九的东西多。 宋樾室友早从最初的震惊、痛心，渐渐变成如今的敬佩和纠结。 因为他们的女朋友听说宋樾对他家女朋友的纵容程度后，曾一度羡慕他女朋友的待遇，要自家男朋友都学着点。 过了段时间阿九准备和宋樾出去约会，特地换了身新买的裙子，头发散着，留着去找宋樾簪个何时的发型。 枫树林离东西两个校区的宿舍不远，他们每次都会先在枫树林碰面，宋樾先给阿九簪头发，簪完头发两人就直接出发去约会。 巧的是今天刚好剧组的拍摄团队也来枫树林拍摄，他俩不小心入镜了，有人拍路透视频时也没注意，就这么把他俩拍了进去。 镜头里，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的男生微微低头，神色认真地替坐在前面一点的汉服女生簪头发，他手法娴熟，几乎没怎么停顿就簪好了。 女生丝毫不怀疑他的手法，转身朝他伸了下手，他扬眉，俊脸含笑，慢悠悠向她的方向俯身，她顺势捧住他的脸，嘴里似乎说了句什么，镜头有点远，没人听得见他们的话。 男生另一只手搭在石桌子上，唇也动了动，依旧说了句听不见的话，接着漫不经心地侧过一边脸。 女生仰起头去亲他的脸，他头一偏。 枫林红得正艳，飘落的红色误入镜头，恰好遮住他俩接吻的镜头，一瞬间，等枫叶落下时，他们已经分开了。 -- 第53页 女生大概知道男生是什么德行，没生气，反而用手指点点他嘴唇，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男生抬手蹭了下唇，发现指尖沾到她的口红，又蹭了几下才蹭干净，抬眼看向她时无奈地笑了起来。 之后女生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可能是没找到镜子，口红便落到男生的手里，他单手捏住她下颌轻轻抬高，试探性地拿着口红给她涂了下嘴唇。 估计是没涂好，他动作一顿，不自然地偏过头轻咳一声，被她看出来他的心虚，她立马拒绝他还想补救的动作，愤愤把脸凑到他眼前，小心翼翼地对着他眼睛里的自己看了会。 最后的结果是女生气呼呼提起裙摆追着男生跑，想打他，男生游刃有余地故意逗她，两人稍微闹了会儿，终于注意到枫树林另一边还有个拍摄的团队。 男生抬头朝这边的镜头看了眼，明明隔得很远，却偏偏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他短暂的微妙敌意。 他伸出手将女生揽进怀中，与此同时微微侧过身，修长身形将她整个人严实地护在身前，镜头里再也看不见一丁点女生的身影。 只有男生脚边垂落的一截浅色裙摆，被晚风吹得轻轻摇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