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桥边》 抓错了 阮镯凡第二天一早就被叫醒到公司开会。 这几天事件发酵越来越严重,网上莫名其妙多了许多针对她的黑贴。这次的新歌抄袭事件完全影响到了公司利益,再加上黑通稿全都有指向性地攻击起歌手本人来,现在已经闹出了圈,上了热搜。 况且主播圈本就小众,路人也不会去刻意留意事情真相,阮镯凡这几天暂停了直播,等待公司给出决策。 作曲人因为抄袭拉美小众歌手十年前的音乐而被细心的网友发现,远在拉美的歌手愤然在国外社交网站上质问,再经过恶意炒作,便引起了国内不小的风波。 作曲人不过就是仗着原作者已经退圈,时间久远,圈子小众,才明目张胆地搬用。公司知道的第一时间,立马开始着手解决。 而演唱这首歌的国风圈女歌手也受到了牵连。 她虽不知情,但是也凭借着这首歌上架获利,是需要承担一定的法律责任的。 阮镯凡坐在计程车后座,头歪在靠背上。 她现在不想了解这些复杂的法律知识,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事情也不想思考,只想快点接受法律的制裁,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作曲人吕超第一时间被公司辞退,他也在微博发了声明和道歉信,并表示会接受惩罚。而阮镯凡所在的音乐公司也已经下架了那首新歌。 到了公司后,推门走进会议室。 张总已经坐在了席位正中央,看见她进来,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说:“先坐吧。” 阮镯凡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我已经让经纪人发了声明,知道你委屈,但是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 阮镯凡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开口:“吕超在哪?” 张总微愣,和经纪人对视一眼,经纪人冯琴说:“他正接受制裁呢,关于网上的那些言论,你也别太在意,明显就是有人故意干的。理智的人还是有的,我们再带一波风向,自然就解释开了。” “最近,你先停播一段时间吧,和公会那边说一下,请个假。” 阮镯凡微微蹙眉,看向张总:“多长时间?” 张总低下头,拇指挠了挠鼻尖:“等我通知吧。” “……” 阮镯凡不仅是国风圈的歌手,还是国内最大网络直播平台“邦优”的娱乐游戏主播。 游戏直播的知名度甚至比她“国风歌手”的知名度更高,不少人是通过她直播,听她唱歌后才喜欢上她的嗓音的。 阮镯凡和风云音乐是合作关系,和邦优直播是签约关系,两种身份,知名度双倍。 现在她的新歌下架,直播也要被迫暂停。 怪她自己识人不清。 这事邦优那边是没什么异议的,毕竟现在直播间肯定都是不好的言论,节奏太大,乌烟瘴气的也不是办法。 只能暂停一段时间的直播,等事态平息下来,再做打算。 阮镯凡从公司出来。 七月份的天总是阴晴不定的。上午还是火辣辣的大太阳,下午就是阴沉沉的一片天。 幸亏的是她直播没露过脸,按现在她的处境,要是这样走在街上,会不会被公司周围的粉丝围殴? 晚上她没有回家,而是逛进了一家KFC,坐在角落,打开微博,火速发了一条通知就赶紧下线了。 【因为这次的事情对所有喜欢我的人造成了伤害,直播暂停,我会反省。】 现在她看不得网上的那些言论,看一眼她都心窝疼。 自己唱的歌,准备了这么久,居然是别人的。甭说那些义愤填膺的网友了,她都羞愧得很。 天色暗了下来,KFC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一些,突然的冷清让阮镯凡有些无所适从,想低头玩手机,却不敢看消息。 她坐在二楼落地窗前,沉默地望着窗外。 纵横交错的交通设施,构成了这座城市的血脉和骨架。金茂大厦放出的光芒冲破云霄,亮得人睁不开眼。 上海真大。 大到,她有时候连家都不知道在哪了。 刚毕业的阮镯凡,一心追逐着这里的浩繁资源,享受着这里的奢华美景。如今她才发现,这种浮华像游荡的泡泡,一戳就破。 起初,她一边做风云电台定期发一首自己的翻唱国风歌,一边在邦优开直播玩游戏。后来知名度高了,邦优和她签了约,风云主动来找她合作。 出了十几首自己的单曲,直播热度二百多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即使直播间有节奏,网上会有人攻击她,她也没有感到过绝望,无非是伤心难过,她都可以挺过去。 但是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被冤枉的感觉。 她是很委屈,很憋屈,找不到发泄口。 这几天回想起这件事,回想起那些人对她的言语攻击,她就气得发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游戏直播她不再去留意弹幕,沉默寡言的直播到天亮。却被说成心虚,不敢说话。 她想回家了。 她不想在这个城市待了。 她恨不得明天就飞回姑苏去。 明天…… 阮镯凡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掏出手机,忽略掉系统自动弹出的热搜消息。查了一下飞姑苏的机票,有明天早上的。 夜晚出来散步的人群熙熙攘攘,一道身影飞奔出了KFC。 —— 她回姑苏的事情没告诉家里人,也没告诉好友,自己一个人连夜收拾了行李,凌晨坐车到了机场,在飞机上稍稍睡了一会儿,等落地她才转醒。 离开了机场,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客车站,搭上了回老家的汽车。 姑苏自古以来都是富有诗意和韵味的古城,管辖内的许多乡镇县都因为旅游业的发展,知名度有所提高,人流量也增多了。 但长桥镇没什么特殊的文化底蕴,位置也比较偏僻,地方小,相对于姑苏几个知名的古镇,它就低调得多。所以这里没有太多的游客,小镇的依稀还能分辨出十几年前的模样。 站在镇口,阮镯凡拉着行李箱,抬头看着立在大道正中央的牌匾,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长桥镇。 家人都在姑苏市区住着,家里也没有老人在了,他们的确很少有机会再回来。 之所以会来这,也是矫情心理吧,她觉得。 事业受挫,急需一处僻静之地疗伤。长桥镇就是一处不错的地方,童年是在这里度过的,至少她对根的记忆是美好的。 站在镇子口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进去。 镇里的变化虽然很大,但保留着古镇的味道。道路变得平整,中间窄窄的小河清澈了许多,有些房屋翻新,保留着传统设计,墙面刷的煞白。 视线扫过河边拍照的零散游客,阮镯凡会心一笑。她的小镇在变好,却没有急功近利。它就静静立在这里,等着懂欣赏它的人来。 进到镇子里来,下意识地就往西边的石桥走去。要说长桥镇唯一的“着名景点”,就是那座古老敦实的石桥了吧。 拖着行李箱,沿着小河往前走。门口纳凉的人们见了她,先是反应了一会儿,随即笑着和她打招呼:“是凡凡嘛?好久没来了哟!” 阮镯凡突然被叫住,看着那些不熟悉的面孔,不尴不尬地点点头。 不知不觉,离石桥近了些。看清了它土灰的桥身,周围绿色杂草平添了几分盎然。 又矫情了起来,她吸吸鼻子,走到了桥上。忽视一旁拍照的情侣,阮镯凡丢了颗石子进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涟漪随即荡开。 她出了神,委屈感又涌上心头,此情此景,如果她要是有文化,就要吟诗一首了。 小情侣已经走了,又来了几位年轻男女,叽叽喳喳地打断了她煽情的思绪。 刚回过神的阮镯凡,一抬头,一个女孩推搡开人群,迎面奔过来,和她差点撞上。女孩看起来很瘦小,164的阮镯凡俯视她对上目光。女孩和她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骚动,她似乎仅一瞬间犹豫,立马将手里的一个东西塞给了她。 阮镯凡低头一看,是一个皮质女士腰包。待她抬头,那人就已经跑出了老远。阮镯凡连行李都不顾了,举起腰包就想要去追他,嘴里还喊着:“哎你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股强硬的力量给拽了回来,嗓子被风卡了一下,她的脑袋也懵了,被甩抹布似的转了个身,只看清了胸前的蓝色衣料,下一秒就又被转了个身,右手被狠狠地窝了起来,胳膊被压在背后,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被对方压在了桥栏杆上。 阮镯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痛感让她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她所有的委屈和悲伤像是开了闸口一样,毫无理由地爆发着倾泻了出来。左脸枕在冰凉的栏板上,她咧嘴呜咽出声,渐渐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终于可以无所顾忌似的,嘶吼痛哭起来。 身后压制住她的人终于开口,语气里夹杂着不耐烦:“闭嘴!” 浑厚硬朗的男声不带一丝怜香惜玉的感情,更是让她憋屈至极,哭声反而更大了。 旁边的那些小年轻被这阵仗吓住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说:“警察叔叔,那个……她好像是,游客……” 男人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眼还在嚎的女人。 刚刚回家的时候碰上梅婶被偷了钱包,急得她直跺脚,说小偷是个女孩,他追上来的时候看见这个女人手里拿着钱包在跑,二话没说先把人扣下。 梅婶这时候也追了过来,看见这阵仗,眼睛扫过二人,一拍大腿:“哎哟阿勋哪!抓错了呀!” -- 李逵pǒ⑱вL.©ǒⅯ 郭宾实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就看见了大厅里的叁个人。 其中两个人他已然熟识,另一个…… 他稍稍驻足,盯了一会儿坐在椅子上抽泣的姑娘,反应了过来,惊喜地喊了声:“凡凡?” 阮镯凡抬起头,看向叫她名字的男人,怔松一瞬,随即是认了出来,吸吸鼻子,呜咽一声:“郭伯伯。” 郭宾实走了过来,眼神扫过旁边站着的男人,男人出声解释了一番。 郭宾实责备地瞪他一眼:“你说你办的什么事儿!这么鲁莽,这可不像你!” 被训斥的男人低下头,诚恳认了错,转过身,朝阮镯凡说:“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冒犯你了。” 阮镯凡现在不想跟这个粗鲁的男人说话,她到现在甚至都没正眼瞧过他。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理他。 梅婶在旁边也是一脸歉意,语气又焦急地说:“都怨我,有个女孩偷了我的钱包。当时阿勋刚好路过,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说清楚,这不就误会了嘛。” 郭宾实安抚道:“没事没事。” 梅婶点头,又说:“那您也别太责怪阿勋。小姑娘,都怪婶子不好,你也别伤心了。” 郭宾实看了一眼阮镯凡,笑着指了指她:“梅姐,这是凡凡啊,不认识啦。” 男人低头瞥了一眼还在抽抽嗒嗒的阮镯凡。 梅婶惊讶地看了看阮镯凡的脸,她满脸泪痕,眼睛红通通的,刚才受了委屈还没消气,幸亏她今天是没有化妆,不然更加狼狈。 “真的是凡凡哟!” 阮镯凡现在没心情叙旧,简要的说了一下小偷的大致特征,就要离开。 郭宾实拦住她:“凡凡,中午来我家吃饭。” 阮镯凡说话还是断断续续地,又不想让人看笑话,极力压下抽泣声,摇摇头:“不了…郭伯伯,我今天…就…就不去了…等我收拾完…家里,再去看您……” 郭宾实又瞪了眼男人,扭过来看她时换上笑脸:“好好好,你先回去啊。” 送走了阮镯凡和梅婶,郭宾实冷下脸,转过身:“季正勋,你怎么回事儿?!” 被叫做季正勋的男人,抬手揉了揉脑袋,叹口气:“怪我。” “那可不就怪你吗!” “……” 郭宾实思索了片刻,说:“凡凡从小就胆子小,你这么不知轻重肯定吓着她了。改天见了,去给我赔礼道歉!” 季正勋老实地点头:“哎,是。” —— 阮镯凡来到自家房子前。 前几年洪慧云把娘家的房子翻修了一下,每年春节都会回来大扫除。她们母女叁人,人手一把娘家钥匙。 打开红木门,四方宅院映入眼帘。 昨天刚下了场雨,天井正中间的水缸盛了满满雨水。 “藏风聚气,得水为上”。这是古时候便传下来的理念。 这院子说大也不大,但是她一个人住,难免空旷了些。不过自己一个人住惯了,想了想也没什么。 将行李放好,戴上围裙,就开始大扫除了。 先把院子的枯叶扫干净,再把房门一个个擦干净,几间屋子的灰尘太多,她先洒上水,然后再把提前买好的打扫工具搬进来,就正式开始了。 一个人打扫这院子,吃力太多,但她就是要让自己忙起来。 前前后后打扫的差不多了,站在中天井,一抬头,天都快黑了。 阮镯凡松了口气,浑身上下被汗浸透,刚打算脱了衣服冲个澡,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放下手里的抹布,拿起电话一看,抿抿唇,接了起来。 “阮镯凡!你丫去哪了?!出了事都不说的嘛?!啊?!” 唐依风的怒吼差点穿透她的耳膜,手机稍稍拿远了些,另一只手擦着厅堂里的花瓶:“不是……我这不还没来得跟你说呢嘛。我回长桥了……” “真的?” “嗯。” “那刚好,我去看你,我这边刚下班。” 唐依风是阮镯凡从小到大的闺蜜,从记事开始就在一起和泥巴的那种铁子关系。现在她在姑苏市区工作,有房有车,也很少回来了。 阮镯凡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那你来吧。” 从市区到这大概得一个多小时,够她洗个澡了。卧室跟院子外表的古朴不同,现代化设施一个不落,洪慧云是花了大价钱翻修的。 又把一些小角落仔细的擦拭干净,一看表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调好热水,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今天遇着的事情太让她生气,现在胳膊还是疼的……想起那个叫什么“阿勋”的男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长什么样呢。听那声音和力气,估计也就是个李逵! 边洗澡边神游,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小时。 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大门被拍响。 阮镯凡穿好内衣内裤,查看手机,唐依风已经给她发来信息:我到了。 露个头从卧室窗出来,对着大门喊道:“门没关,进来吧!” 然后又转身进了浴室吹头发去了。 季正勋听到女人的声音,拍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推开木门。 肩上扛着单位刚发下来的一箱油桃,他扫视了一圈,将小院的大概结构收进眼底。 这个院子比镇子上的大部分家户都大,外观古朴,结构讲究。 正对着大门的应该就是客厅了,抬脚走了进去,里面的装潢倒是挺现代。 坐在沙发上,油桃放在脚边。 季正勋等着人出来。 郭宾实即使没让他赔礼道歉,他也会过来的,毕竟一个姑娘家光天化日被警察擒拿,肯定丢了面子。 看她那时候哭得那么凶,应该是被吓到了。 院子虽然是四方,但每个屋子在里面都有门相通。 阮镯凡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刚吹完风还半湿的头发,一边推开门走进客厅。 “你明天来不也行嘛,非得这时候…” 话说一半,噎在喉咙里。 阮镯凡怔愣地和眼前的男人对视着,空气凝固,擦拭头发的双手僵在半空中,墙上钟表走针都有些恍惚。 季正勋也明显愣住了,面前的女人没有多余的衣物遮掩,纯黑的内衣内裤包裹住最紧要的部位,腰肢纤细,山峰浑圆,美腿修长,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肩上,眼睛都是湿漉漉的晶莹,透着难以置信的尴尬和惊愕。 阮镯凡好不容易从恍惚中回神,见他眼神还没收回去,登时火冒叁丈:“你谁啊?!闭眼!!” 季正勋尴尬了一瞬,随即听她的话闭上了眼睛。 惊慌失措的小女人揪紧毛巾磕磕绊绊跑进了浴室。 唐依风将车停在巷尾,走着来到阮镯凡家。刚想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的,直接推门进来。穿过天井,来到客厅,刚想开口喊人,却发现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走错了。毕竟自己也没怎么来过她家,左右打量了一眼,确定一下装潢好像是阮镯凡家。 男人像是知道了她的来意,温润开口:“她进去穿衣服了。” “???” 这句似有深意的话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换完衣服出来的阮镯凡忿忿地瞪了一眼季正勋,走到唐依风身后站着,对季正勋说:“你谁啊?” 季正勋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瞬间带来的压迫感让两个女孩下意识退后一步。他歉意一笑:“我是赔礼道歉的,今天是我鲁莽,给你带了油桃,对不起。” 那个李逵? 阮镯凡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 黑色体恤,深灰工装裤,锋利深沉的眉眼,此刻带着歉意的笑容。身形挺拔高大,面容却俊朗清爽……而且还很白。 好奇怪,这种在清俊和粗糙之间游离的气质,在他身上居然出奇的和谐。 这是李逵? 白天他吼自己的时候,那声音明明粗狂又暴躁。现在平静说话的时候,语调轻缓,沉稳,又有些温柔。 妈耶,这是一个人? 阮镯凡瞥了一眼他脚边的箱子,刚才被看光的尴尬还没散去,即使面对长得还行并且诚恳道歉的“李逵”,阮镯凡也没什么好脸色。 敷衍了一句:“哎呀行了行了,你你你赶紧走!” 季正勋指了指油桃:“记得吃。” 说完,礼貌地告辞。 阮镯凡盯着那抹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心想,连走路都这么端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谁能想到刚才差点把她看光…… 旁边的唐依风问:“他谁啊?” 阮镯凡撇撇嘴,将微湿的毛巾随手扔在沙发上:“李逵。” “????” 阮镯凡把今天白天的事情跟她复述了一遍,唐依风看着她好一会儿,不住地眨眼。阮镯凡疑惑地皱起眉头,见她身子一抖一抖的,随即就发出一声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阮镯凡懒得理她,回卧室拿了一件睡衣扔给她,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护肤。 唐依风换好了衣服出来,环视一周,问道:“家里接WiFi了没?” 阮镯凡正贴着面膜,冰凉又粘腻的触感让她激灵了一下。“还没呢,我这段时间不直播,不用弄wifi,而且我手机流量够用。” 唐依风伸了个懒腰,顺势倒在了床上,侧过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盯着对面精致的小女人,啧啧出声:“这是一副遭受创伤的样子吗?我过来都准备好陪你大哭一场的准备了,你还贴上面膜了。” 阮镯凡顶着发白的脸回头,两只眼睛从洞里看她,诡异又阴森。“我的眼泪都流在了长桥上。” 唐依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你还别说,刚那个什么……李逵,长得还挺帅。” 阮镯凡十分不屑地骂了句脏话:“帅个几把!” 唐依风坐起身,将枕头抱在怀里,说:“以前怎么没注意过,咱镇里有这么帅的男的?” “呵。” 唐依风见她依旧轻蔑不感冒的样子,凑到跟前捶了她一下:“我说你什么时候弄个男朋友回来遛遛?” 阮镯凡甩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哎呀,没空。” “你少来,以前是因为你每天直播,黑白颠倒,没空我理解。但是这好不容易休息了,你得把这个提上日程啊!不结婚,至少得找个男人阴阳调和一下对不对?” 阮镯凡仰躺在椅子上装死,唐依风丝毫不介意她不跟自己互动,自顾自说道:“你看镇上不就有帅哥嘛。” “就那李逵?我特么躲还来不及呢!” “不要李逵那也可以看看其他什么张飞关羽啊。” “……” -- 我真不是故意的 pǒ⑱вL.©ǒⅯ 家里的其他房间没有收拾出来,所以唐依风和阮镯凡睡在一个房间里。 第二天,阮镯凡睁眼的时候,一看表才八点。 她做直播的这几年,头一次睡觉这么规律。 洗漱过后,阮镯凡叫醒唐依风,然后自己出门去邻家拜访郭宾实了。 到了门口,刚要抬手敲门,大门却突然打开,阮镯凡和里面准备出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他还是昨天的那一身打扮,白天看他更加清晰了,半截袖露出来的那双胳膊白得晃眼。 季正勋怔松一瞬,随即冲她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早。” 昨天的尴尬历历在目,阮镯凡抿抿唇,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招呼的时候,里面又传来一句:“阿勋啊,要不吃了饭再走吧?咦?凡凡?” 阮镯凡越过季正勋,对上院中间站着的妇女的眼神。阮镯凡将门开的大了点,侧过身子进去了,和蒋兰亲切地打招呼:“伯母!我来看您了。” 还是没理他。 一股子香气从他鼻尖飘过,季正勋低头无奈地轻笑一声,正准备走,又被蒋兰叫住:“阿勋,听话,吃个饭再走!” 阮镯凡没回头,直接去屋里找郭宾实去了。 蒋兰上前去把季正勋拉了回来,笑着责备道:“这孩子,留下来吃个饭都这么难啊?” 阮镯凡进客厅的时候,见郭宾实正拿着一个长条木头研究着。她叫了一声:“伯伯。” 郭宾实抬起头,见是阮镯凡,紧锁的眉头立马展开:“哟,凡凡来了啊!” 阮镯凡看着崭新的房间,还有地上的碎屑,角落里堆着的大大小小的建筑材料,问道:“您在装修啊?” “是啊,越泽前段时间让我们把家里翻新一下,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越泽哥还在一中教学呢?” 郭宾实把长条木头扔在了角落,取下手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朝她走过来:“是啊,教初叁,每天忙的晕头转向的。” 蒋兰已经拉着季正勋进来了,阮镯凡转过身又和他对上了视线,心里提了口气,默默地又转了过去。 “这孩子,让他吃饭还不乐意,嫌我做的饭不好吃啊?” 季正勋闻言,轻笑说:“没有,这不是待会儿还得去所里嘛,到摊上买个煎饼果子就行了。” “那能吃得饱吗?伯母今天做了包子,管够!” 郭宾实也说:“这几天装修,越泽没空的时候你经常来帮忙,怎么着也得在我家吃顿饭。” 季正勋点头:“哎,好。” 客厅里都是碎屑,所以蒋兰就把折迭的木桌搬了到了院子里。郭宾实去卧室里换衣服,蒋兰准备去厨房看包子。 阮镯凡见状,立马起身:“伯母我帮您!” 却被蒋兰给按了回去:“你坐着吧,我去就行。” 座位上瞬间就剩她和“李逵”…… 两个人都掏出手机,低着头谁也不吭声。 不一会儿,蒋兰将刚出笼的包子端了上来:“来吃吧,尝尝我做的。” 小的时候阮镯凡就记得蒋兰的厨艺特别好,每次洪慧云和阮奇水上班不在家的时候,她和阮凝就跑到郭伯伯家里蹭饭吃。 阮镯凡放下手机,拿过蒋兰递过来的筷子,叉了一个肉包,蘸了蘸旁边的醋,咬了一口。鲜嫩多汁,外面的面皮比较厚实筋道,里面的肉团成团一点也不油腻。相比城里包子铺的软糯,她还是更喜欢吃郭伯母做的。 蒋兰看了眼沉默的季正勋,给他递了双筷子:“阿勋,你好久都没吃我做的包子了吧?赶紧尝尝。” 季正勋点点头,伸手夹起包子,也没蘸醋,直接放进了嘴里。嚼了几下,笑着对郭伯母说:“好吃。” 两个字就让蒋兰笑开了花。 阮镯凡悄悄瘪了瘪嘴。 郭宾实走了出来,此时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警服。阮镯凡瞄了眼穿着便装的季正勋,然后问郭宾实:“伯伯,你穿警服干嘛啊?” “噢,我待会儿去城里开会。你多吃点,你伯母做的包子够吃一天呢。” 郭宾实是派出所的上任所长,后来被调到了县公安局,今年刚刚退休,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接完,时不时就会被叫去开会。 “那好啊,待会儿我拿几个回去,依风还没吃饭呢。” 蒋兰给阮镯凡夹了菜:“依风也回来了?她怎么不过来啊?” “她这会儿还在赖床呢,下午把她押过来见你。” 郭宾实笑了笑,问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回来了?看你这架势,是要长住?” 阮镯凡抿了抿唇,目前她的状况叁言两语说不清楚,她老老实实回答:“我也不知道……工作上遇到点事情,停工一段时间,就想着回长桥散散心。没想到一回来……” 幽怨的眼神飘向对面的男人,男人呛了一下。她小胜一回,撇撇嘴,包子吃得更香。 郭宾实忍笑看向季正勋,语气责备:“让你赔礼道歉,去了没?” 这回轮到阮镯凡呛到,还没等男人开口,她就抢先说:“去了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郭宾实这才放下心:“嗯,那就好。” 阮镯凡心虚地瞄了眼男人,对面那人的唇角弯了弯,盯了她一会儿,而后夹起了不知道第几个包子。 蒋兰问:“凡凡,好几年都没回来了,你现在具体做什么工作的?” 阮镯凡微愣,思索着怎么跟二老解释她的职业。以前家里亲戚问起她的工作,她总是以跟网络相关搪塞过去。 “嗯……” 季正勋喝了口汤,也抬起眼睛看着她。 想了半天,阮镯凡直接说:“我做游戏直播的,偶尔也会唱唱歌。” “……”夫妇俩对视一眼,双双蹙起眉头。蒋兰声音轻柔地说了句:“现在,打游戏也能赚钱了啊?” 阮镯凡抿唇,点点头。 郭宾实笑着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这些东西啊,我是不懂,不过凡凡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找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嗯嗯,我知道,谢谢郭伯伯!” 吃完了早饭,蒋兰打包了几个包子,让她带回去给唐依风。 拿上包子,刚出大门,就被身后人叫住。 “昨天很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阮镯凡停住脚步的那一瞬间,白眼都快翻上了天。扭过头,神色如常的说:“我没当回事儿。” 季正勋看着面前素面朝天的小女人,想起昨晚那双藏着惊慌的湿漉漉的双眼,勾了勾唇角,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儿,此刻那双眸无辜又淡漠,那丝不耐被她隐藏得很好。 “嗯,那就好。” 阮镯凡刚要转身离开,又想起了什么,问他:“哦对了,那个小偷你抓到了吗?” 季正勋走下阶梯,来到她跟前,那股压迫感又来了,她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这一举动被他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反应,面色如常地说:“没有,现在镇子里外来人员挺多的。” “那……怎么确定就是外来人员?” 季正勋的视线斜了斜,又落在她的眼睛上:“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你描述的小偷那些特征,镇子里没有。” 阮镯凡了然。 男人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然后抬起头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回见。” 阮镯凡礼貌性地提了提嘴角,算是告辞。 —— 回到自家院子,唐依风披头散发的走出来,手里拿着大梳子,见她回来了,打了个哈欠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阮镯凡白她一眼:“我去郭伯伯家吃饭了,喏,给你带的包子,郭伯母亲手做的。” 唐依风闻到包子香味,立马精神了起来,两眼冒金光地跟着她进了客厅。 “真的?!快给我尝尝!” “哎呀你先刷牙洗脸!” 阮镯凡在长桥镇待了两天,现在才犹犹豫豫地拿起手机上网,先进了直播间,看到水友们的留言和关心,暂时让她心情好了一些。点进微博,搜她的广场看到有人骂自己,又是一阵心肌梗塞。 吕超和她算是老同学了,没想到这么坑。前几天她给吕超打过电话,但是都被拒接,最后直接关机,气得阮镯凡在家里来回跺脚。 沉沉地叹了口气,关了手机不去看那些糟心的评论。 难得这段时间不直播,她乐得清闲,叫上吃完饭的唐依风去镇子上逛一逛。听说东头新开了家超市,两人结伴顺着石桥一路往东走着。 长桥镇本来就不大,超市从以前的拥挤巷尾的小卖部搬到了大一点的门面,现在为了跟上旅游业,又新开了这家面积较大的。 到了镇东头,老远就看见车站旁边的大店面。乡镇的车站只是一处空地,叁四辆客车并排停在那,有人送开学的孩子去城里上学,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车上拎。 绕过车站,来到超市门口,储物柜旁边是一长排小推车,唐依风随手捞过来一个。 两人推着往里走,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 快晌午了,超市的人还是挺多的。 阮镯凡跟着人群去了蔬果区,认真挑了些食材。唐依风在一旁打趣:“这是要正经过日子了?” 阮镯凡在上海几乎每天都是外卖度日,想做饭也因为太懒了不想动手。住在依山傍水的小镇,总想自己动手做个饭,有个仪式感。 她笑了笑:“好不容易闲了,还不让我做做饭啊?” 食材挑的都差不多了,两人又转战零食区。 阮镯凡不爱吃甜食,但是拗不过唐依风嗜甜如命,只好陪着她去选蛋糕。相比起这些腻的要死的糕点,还不如辣条和凤爪更吸引她。 站在唐依风身后正无聊着的阮镯凡,眼眸一转,就瞥见货架尽头那团身影。朝两边张望了几下,颤巍巍地伸出手,几乎一秒钟的时间,就抽出了一袋面包塞进了怀里。 “你说我吃夹心的还是实心的?” 唐依风抬头询问她,身后确实空气,人已经不见了。她奇怪的四处看了看,嘀咕道:“去哪了??” -- 再遇小偷 阮镯凡双手环胸,和对面瘦小的女孩大眼瞪小眼,对立而站,互不相让。女孩将怀里的饼干收紧,满眼警惕地看着她。 两人在角落里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阮镯凡率先忍不住开口:“上次就是你偷人家钱包吧?怎么还是个惯犯啊?老老实实把东西放回去,跟我去自首!” 女孩抿抿唇,眼圈微红,但依旧倔强地不动地方。 阮镯凡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打扮,衣着朴素,裤子破了洞,鞋子开了胶,灰扑扑的小脸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澄澈。这姑娘看起来不到十岁的样子。 她怎么不知道他们镇子上还有这么穷的人家? 想起“李逵”说的话,应该是外来的。 阮镯凡轻轻沉了口气,伸了伸手:“把饼干给我,我给你买,商品和别人的东西不是用偷的。” “……” 女孩盯着她的眼睛动了动,后退一步。 阮镯凡见她执意不给的样子,不免有些生气:“我骗你干什么,你要真想吃得掏钱买,父母没教过你嘛?!” 话音刚落,女孩抬手就把几袋零食一股脑地全朝她扔了过去,吼声里带着哭腔:“没教过没教过没教过!” 阮镯凡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脑袋躲开攻击。 唐依风赶过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丢了推车就往这边冲,一个滑铲躺在了阮镯凡身边。 “……你干嘛呢?” “我来保护你啊。” 等阮镯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唐依风顺着她的视线四处张望,问她:“刚才那小姑娘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你啊?” “我说她……没父母教。” “……难怪。” 阮镯凡皱起眉头:“可问题是这种偷东西的,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啊?偷东西?” 阮镯凡扭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唐依风,扯了扯嘴角:“是啊,那天偷钱包害我被擒拿的就是她。” 唐依风眨眨眼:“那…那怎么办?哎对了,找那个擒拿你的李逵啊!” “……” —— 阮镯凡和唐依风来到派出所门口,站岗的小伙见有人过来了,还是两个美女,立马打开窗户亮出两排白牙:“有什么事吗?” 刚一走近,小伙的白牙渐渐消失,两条浓密的眉毛立马竖了起来:“怎么是你俩?!” 阮镯凡和唐依风也十分惊讶:“刘汪?!” 刘汪立马打开门走了出来,叁个人互相打量着。 唐依风笑道:“你现在居然在派出所?自己抓自己啊?” 他们叁个人以及郭越泽从记事起就一起在长桥镇长大,郭越泽比他们大两岁,他们叁个以前在一个班里,刘汪从小就是上蹿下跳的“问题学生”,经常带着阮镯凡和唐依风鬼混。后来家里的父母们带着孩子去城里上学,刘汪和他们不在一个学校,这么多年鲜少联系,逢年过节才聚几次。 前几年听说刘汪创业失败,回了老家,没想到是来派出所了。 “去你的,你才抓自己呢!我这是返璞归真,为了小镇安宁做贡献!” “看大门啊?” “唐依风这么多年你的嘴还是这么欠!” 阮镯凡见到老友也很开心,但现在更重要的事还没解决,聊了几句就赶紧问刘汪:“我刚在超市看见那天偷钱包的人了,但是让她给跑了,我来报案的。” 刘汪收敛了笑容,说道:“好,你们跟我来吧。” 带着她们刚要进去,一辆银灰色哈弗拐了进来,车在大门口的一侧停住,刘汪瞥见之后立马停下来朝大越野招手。 阮镯凡刚想问是谁,但看见驾驶位走下来的男人后,她果断选择闭嘴。 还是熟悉的灰色工装裤,体恤换了个白色,高大的身形从大越野钻出来,左手腕抬起关上车门,机械手表在太阳光照射下差点闪到阮镯凡的眼睛。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沉默地站定在原地,看着刘汪十分狗腿地跑到男人身边,严肃地说明了情况,然后扭过身指着对面的两个女孩。 “勋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我发小,阮镯凡和唐依风。”他又朝她俩介绍,“这是我领导,我们所长,季正勋,勋哥!” 季正勋看着阮镯凡,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认识了。” 刘汪前两天去市里参加朋友婚礼没在,还不知道两人的渊源。此刻疑惑又惊讶:“你俩认识啊?” “……”阮镯凡抿唇微笑,“不太熟。” 话音刚落,副驾驶也开了门。 绕过来的男人开口道:“凡凡,依风,你们怎么在这?” 阮镯凡惊喜地展开笑颜:“越泽哥!” 季正勋回头看了一眼阮镯凡,随即转过身继续向刘汪了解情况。 郭越泽走到两人面前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了,昨天还听我妈说你回来了。” “嗯嗯,真的好久没见了!” 郭越泽眯眼笑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唐依风,后者扯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阮镯凡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立马转移了话题:“我今天是来报案的,先不跟你叙旧了。” 说罢,拉着唐依风就去找刘汪。 季正勋听完刘汪说的情况,抹了把嘴,看见阮镯凡走过来,直接问她:“你说你在超市碰见她了?” “嗯。” “就刚才吗?” “嗯。” 季正勋沉吟片刻,抿了下唇。阮镯凡发现他的唇线很明显,下唇比上唇稍厚一些,整个唇形弧度柔和。 “跟我走一趟。” 她回神,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嗯?” “超市。” 唐依风因为没见到那女孩的样子,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没跟着阮镯凡去。 坐在车里,只有车轮压过地上石子的声音,车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阮镯凡发现她才来了两叁天,就和他碰了四次面,不说冤家路窄吧,最起码看着也尴尬。毕竟这是把她摁在桥上动弹不得,又亲眼看到她嚎啕大哭的丑逼模样,然后还差点把她看光的人。 任谁也不想再见第二……五面! 季正勋往旁边瞥了一眼,开口问道:“还是要谢谢你及时告诉我们。” 他突然说话,阮镯凡愣了一会儿,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笑了两声:“没事,我也是觉得那小女孩那么小,有点可惜。” “嗯。”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阮镯凡将头偏向窗外,一副无心交谈的样子,季正勋也没再说话。 来到超市找到了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季正勋喊他李叔,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把情况跟李叔说明,他二话没说就领着两人去了监控室。 保安调出刚才的监控给季正勋看。 货架中间只有两个一大一小对峙的女孩,小姑娘怀抱着一大堆零食,姿态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扬手就把东西尽数砸向女人。女人下意识抱头躲避,再抬头时,人已经跑没影了。 阮镯凡懊恼又尴尬地闭了闭眼,偏过头避开男人投来的视线。 你说什么了?她这么激动? 我…… 阮镯凡自觉心虚,低下脑袋承认,我说了句不太好的话…… 季正勋沉默片刻,撑着椅背的双手松开,直起身对李叔说:麻烦您把这段发给我吧? 诶,好。 又看了看超市门口的监控,发现她出来后,忙不迭地往南跑去了。 从超市出来,二人没什么交谈地上了车。 小镇本就不大,车子很快就开回了派出所。 季正勋看她解着安全带,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阮镯凡忙摇头:不用不用不用! 他微挑眉。 我家里这儿很近的,几个巷子就到了,不用送我,车子也进不来。 那好。 他不再废话,解了安全带就要下车。 阮镯凡又问他:那个小姑娘怎么办? 季正勋停住动作,长叹口气,思索着开口:不是本镇的,是外来人员。目前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同伙,或许是走丢了,或许是离家出走,更坏的可能就是……被拐卖。 阮镯凡诧异,眼神隐隐透着担忧:这么严重啊? 季正勋盯着她的眼睛多看了几眼,又挪开:不过放心,现在镇上到处都有监控,根据她跑的方向调查就行。长桥镇虽然不是什么重点文化开发区,但也绝不允许出现任何违法行为。 阮镯凡听着他沉静地开口,不免扭头仔细打量着他。 男人鼻梁高挺,轮廓分明,眉头微微皱着,透出几分威严肃穆。 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挺帅。 阮镯凡回神,手指一松,安全带缩回原位,她开门下车。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拐进巷子,回到家,推开半掩的门,唐依风跟郭越泽正站在院子里,见她推门进来,两个人离得更远了。 阮镯凡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他们身上打转了一圈,唐依风转过身擦了把嘴唇,郭越泽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冲她笑了笑。 回来了啊。 欸,越泽哥。 改天一起聚聚 他扭头看了一眼唐依风,和小风一起。 阮镯凡点头答应着:好,越泽哥慢走。 目送他出了门,阮镯凡立马跑到唐依风跟前,扳着她的肩膀看她。 唐依风长发散下来挡住自己的脸,躲避着她:你干嘛呀? 你们俩刚刚是不是亲嘴儿来着?是不是?是不是? 她就是不让看,手掌抵着阮镯凡的下巴:滚滚滚!少打听有的没的! 阮镯凡斜眼白她一眼:切。哎,你俩是要复合吗? 谁说的? 唐依风瞪起眼睛,随即神色又暧昧羞赧起来,他又没开口…… 啧啧啧。 阮镯凡撇着嘴角,当初分的挺决绝,现在又黏糊在一起了?看不起你! 郭越泽跟唐依风是早恋好上的,那个时候唐依风刚上高中,郭越泽高叁,不知怎么的就情窦初开羞羞涩涩地在一起了,一直恩爱到唐依风大学毕业。直到郭越泽回家乡教书,唐依风留在市里工作,两人虽在同在姑苏,但一个乡镇一个城里,加上彼此工作繁忙,关系越来越远,最终以分手告终。 托你的福,有机会让我回来了一趟。 然后就又好上了? ……这不还没呢嘛! -- 我摸到了 长桥镇位于临燕山脚下,位置较偏僻,因此旅游业发展没有其他小镇兴盛,人口也不多。季正勋做所长有六七年了,镇子上没有不认识他的,有外来人口也瞒不过他。 循着女孩逃跑的路径调监控,发现她往临燕山上跑了。季正勋回到所里就立即召集人手去山上找人。 阮镯凡吃完午饭来到派出所,正好看见刘汪急匆匆地往外赶,拦住他问:怎么了?是不是去抓人 ? 刘汪点点头:上午勋哥回来就立马带人去找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我也上山去看看。 说完他就要走。 阮镯凡又想叫住他,刘汪看出她的意思,说:怎么了? 总归是我说话刺激到那个孩子了,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临燕山是景区,地形地势也不危险,她才敢自告奋勇地帮忙。 我跟那小姑娘打过两回照面,脸肯定记得比你们熟。 刘汪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不行,万一你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所长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阮镯凡继续央求道:我就在景区里找行不? …… 刘汪挠挠眉毛,行吧,那你就在景区那块儿啊,小心点! 哎,知道了! 两人立马动身去了临燕山。 警车行驶在环山公路上,拐到景区附近把车停在了旁边的停车场。 临燕山正门需要门票,边上的山路上去是免费的,那小姑娘一看身上就没钱,所以两人就顺着山路往上走。 刘汪对她说:我们还是一起吧,万一她有同伙,那就麻烦了。 阮镯凡想了想,也对,于是很听话地跟在刘汪身后进了景区。 姑苏的夏季闷热难耐,很少有来爬山的游客,山道上零零星星的人拄着用树枝做的拐杖往山下走。 走了半道,她体力早已经不支,但是不想拖后腿,佝偻着背一喘一喘地往上走。刘汪见她累了,提议休息一会儿,去买了两瓶水,其中一瓶递给了她。 谢谢啊。 没事。 他们坐在寺庙旁边的石墩上歇脚,观察着过往行人,五分钟后,两人耸耷拉着脑袋泄了气。 临燕山这么大,怎么找? 将披在脑后的长发撩了几下,手上没带皮筋,只能用手掌扇着风驱散酷热。 刘汪站起身对她说:我先去那边看看,你在这儿等着。 阮镯凡点点头,昏昏沉沉地仰着脑袋,手遮住额头看天,热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浑身黏糊糊的,揪着衣领不停地扇风。 又坐了没一会儿,余光貌似瞥见个身影快速闪进了寺庙,在慢悠悠闲逛的游客里显得格外突出。手上动作微顿,阮镯凡迅速转头看去,只捕捉到了个背影。 她恍然起身,往后张望了一下刘汪走的方向,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庙里金身佛像俯瞰众生,案台前供奉着香火,摆了满满一桌的食物。大殿里没工作人员,只有烧香拜佛的游客,小姑娘光明正大地从盘子里顺了两个酥饼揣进了裤兜里,然后迅速地往后殿跑去。 阮镯凡往墙上角落看了一眼,有监控。 她跟着跑了出去,喊了一声:“喂!” 女孩身躯一抖,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没回地往前撒腿就跑。 “哎,你别跑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坎坷曲折的山道上追逐,她体力本来就不好,腿像灌了铅似的发软,一只手叉着腰,大喘着气追赶前面同样疲累的女孩。 “你…你先别跑……” 前方不远处听到了说话声,叁五个男人正往山下走来,阮镯凡一眼就看见了走在中间的季正勋,她立马叫道:“季正勋!快,人在这…啊!!” 右脚不小心踩中了水泥路上散落的石子,脚踝狠狠地扭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又往后滚了几圈。 小姑娘扭头看了一眼,像是一瞬间迟疑,阮镯凡刚想伸手叫住她,结果她又转过身向上跑去了。 “……” 但是她没跑几步,就被其中一个民警抓住。女孩不停地挣扎着,几次差点逃脱,实在没办法,几个人一起拉着她给她拷上了手铐,余皓把另一只手铐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让你再跑!” 季正勋朝还趴在地上的阮镯凡跑了过来,将她扶起,蹲在地上查看她的伤势。 “没事吧?你怎么来了?” “我……”怕他怪罪刘汪,阮镯凡只说,“我来这儿逛逛,刚好碰到她。” 季正勋微微挑眉,搀扶着她站起来,说了句:“还能走吗?” 右脚的鞋子在一边躺着,季正勋帮她拿了过来。 阮镯凡刚一用力,就是一阵刺骨的疼,疼得她瞬间五官揪紧,冷汗直流,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见她痛呼,季正勋又蹲下来,手掌轻轻托起她的脚后跟查看伤势。那只脚瘦长匀称,脚背白皙,高高的脚弓每一用力,连同脚趾的筋脉都在脚背上绷露出来。 他试着动了一下,阮镯凡疼得差点跳起来。 余皓押着女孩走过来,问他:“哥,我们先回去?” 季正勋没抬头,专注盯着她的脚看,点点头,回答他:“嗯,你们先把人带回所里,我带她去趟医院。” 阮镯凡感觉到几个人投来的视线,默默地将脑袋转向另一边。 太丢脸了…… 鞋子是穿不进去了,脚踝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季正勋在侧后扶着她的两条胳膊,阮镯凡硬着头皮往前跳了两下,痛呼出声,腿都在发抖。 身后男人叹了口气,绕到她前面,半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上来。” “……” 这时候也别矫情了,阮镯凡微微倾身,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膝弯处被大手抓住,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 那一下颠簸晃到了她的脚踝,痛呼声就在男人耳边响起,他身形微顿,侧头看她:“没事吧?” “没事……” 将脑袋埋在他肩头,长发遮住她此刻冷汗直流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他的肩膀。 季正勋背着负伤的阮镯凡往山下走,更加地小心翼翼,走了一会儿,他开口说:“帮我把手机掏出来。” “在哪?” “裤兜里。” 阮镯凡往下看了看,视线被挡住了,她只好伸手去摸索,姿势十分别扭。 “口袋在哪啊?” 手隔着牛仔裤在他大腿上乱摸,腿部肌肉紧了又紧,季正勋无奈地说:“要不先放你下来?” 温热的手掌停住了动作,姑娘声音小了一点:“我摸到了。” 拿出手机给刘汪打了个电话,然后把手机贴到季正勋的耳边。他让刘汪把另一辆车开到寺庙的路旁,减少两人下山的脚程。 挂断电话,阮镯凡又是一阵摸索,把手机重新放进了他的裤兜。 开车下了山后,季正勋直接把阮镯凡送到了县医院。 挂了急诊检查了一番,韧带部分拉伤,骨头没什么大碍。医生给她擦了些药,又让她冰敷一会儿,才给她包扎好。 从医院出来,阮镯凡狠狠松了口气,连带觉着脚踝也没那么疼了。 季正勋把车开到医院门口,阮镯凡往前挪着 ,动作龟速缓慢,男人几个大步就到了她眼前,接过她手里的红花油和冰袋,另一只手搀着她的胳膊。 阮镯凡偏头看了他几眼,说道:“今天谢谢你。” 没事儿,你不还帮我们抓到人了嘛。 …… 刚启动车子,季正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郭越泽打来的。 接起来:干什么? 晚上来杨晶这儿聚聚,凡凡不是在你旁边吗?跟她也说一声。 噢。 挂了电话后,扭头看向旁边的姑娘,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也偏过头等他开口。 越泽说晚上一起聚,就在镇口的那家烧烤摊。 嗯,知道了。 你的脚可以吗?医生不是让你忌辛辣油炸吗? …… 长发在她手指上绕着,她轻声说,我吃少点嘛。 季正勋盯着她看了两眼,随即失笑一声,点点头:行。 车驶离了县医院,阮镯凡想起了什么,对他说:啊对了,那小姑娘你们打算怎么办?她好像没吃东西,看起来挺饿的。 季正勋递了瓶水给她:回所里先问问她吧,年纪小,又是小偷小摸,顶多是批评教育就把人送走了。 她虽然对这个小姑娘好奇,但也不好多问什么:那,记得给她吃点东西。 他又扭过来看她,然后嗯了一声。 到了长桥镇,阮镯凡打电话让唐依风出来接她。车子停在她家的巷口,季正勋打开车门扶她下来。 几个小时不见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唐依风惊讶道:你怎么了? 又看了眼旁边的季正勋:见义勇为了? 没有,你先扶着我。 唐依风伸手接住她,阮镯凡蹦了两下到她身边。手掌还残存着温度,季正勋收回了手,叮嘱道:她脚踝受伤了,这几天不要剧烈活动。还有,谢谢你今天帮我们抓住了人。 那小偷抓住了? 阮镯凡点点头:没事,我就是刚好看见了。 唐依风开玩笑道:怎么着也得给伤员弄面锦旗吧? 季正勋轻笑,手插在口袋里,点了点头:行啊,我回去就让人办去。 不用不用,别听她瞎胡说。 手肘悄悄捣了唐依风一下,随即朝季正勋说,“谢谢你送我去医院,你肯定还有事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嗯好,我先走了。” 目送男人的车子驶离,阮镯凡松了口气,半个身子倒在唐依风的身上。唐依风差点没接住她,往后踉跄了几步。 “哎哎哎,你怎么回事啊? “赶紧扶我回去,我脚疼! 晚上的聚餐还是暂时搁置了,季正勋他们要负责小姑娘的案子,阮镯凡脚踝受伤了实在下不了床,人聚不齐,只能再等几天。 -- 我帮你按按 季正勋回到所里的时候,余皓正在门口跟刘汪说话,看见他立马迎上去。 “哥,你回来了。 季正勋问他:“人问了吗? 余皓挠挠头,懊恼道:“这小姑娘不会是……哑巴吧?问她啥都不说话。 “不说话? “对啊,还挺倔的。主要是也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啊,这送也没地方送。 他回头看了一眼角落椅子上坐着的小女孩,趁着没人注意时把口袋里碎掉酥饼拿出来吃,甩甩手上的残渣,不经意抬头跟季正勋对视上,没多少惊慌情绪,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季正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许久,迈步走上前去,俯视她。小姑娘抬头,将酥饼默默放进了口袋,两只圆眼睛直直盯着他。 “跟我走吧。 “…… 小姑娘没动,眼神多了丝警惕。 季正勋歪头看她:“该吃晚饭了,吃不吃?免费的。 后院食堂刚把菜摆出来,今天是咸肉菜饭。 季正勋让女孩先找个位置坐下来,他自己去窗口打饭。没过一会儿,端着个食盘走过来,推到了她面前:“吃吧。 女孩低着头,眼珠在盘子里转了一圈,仅片刻犹豫,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季正勋靠着椅背,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她吃,中途起身给她拿了瓶水。等小姑娘吃得差不多了,他问道:“吃饱了吗?不够还有。 最后一勺米饭塞进嘴里,小姑娘抬眼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 女孩犹豫许久,声音细小如蚊地出声,“梦梦。 季正勋挑眉,还挺聪明,不说全名。 “行吧,梦梦。 “我吃饱了。 话音刚落,刘汪就走了进来,对着季正勋耳语几句。后者看了眼小姑娘,开口说:“跟我走吧。 梦梦眼神里透出几分紧张,跟着季正勋起身,来到警察厅。梅婶坐在椅子上等待,唐依风搀着阮镯凡刚刚进门。 余皓俯身跟梅婶说:“是这姑娘拿的您钱包吗? 梅婶盯着梦梦的脸仔细看了看,小姑娘不敢跟她对视,垂下脑袋一声不吭。 “是,是她。 季正勋看向一旁单脚站立的阮镯凡,走过去和她说话:“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嘛?怎么过来了? “梅婶听说我追那姑娘受伤了,过来看我,她说派出所通知她去认人,我也来跟着看看。 顿了片刻,她又说,“我没事的,有依风陪着。 季正勋点点头。 “她现在说了吗? “没有,怎么问都不说。不过告诉了名字,叫梦梦。 阮镯凡朝梦梦看去,小姑娘接触到她的视线,又瞄了眼她受伤的脚踝,立马低下了头。 刘汪把梦梦推到梅婶跟前,让她跟梅婶道个歉。 小姑娘嘴巴一瘪,吸溜了两下鼻子,哑着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梅婶见她这可怜劲,也不好意思多追究什么,连忙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啊,我这钱包也没被拿走,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季正勋上前把人拉回来:“没下次了,婶儿。 梅婶仰着脸问她:“小姑娘,你家在哪啊?让警察叔叔给你送回家去。 梦梦止住了抽泣,抿着嘴唇不吭声。 一旁的余皓悄悄告诉她:“这丫头死活不说,我们拿她也没办法。 唐依风凑到阮镯凡耳边悄悄说:“看起来不像是走丢的。 “应该是自己跑出来的。 “对。 碰上这事儿季正勋也头疼,小偷倒是抓住了,又摊上个儿童走丢案。不到十岁的小孩偷东西,派出所依法是不能处罚的,只能交给家长严加管教,但又联系不到这孩子的监护人,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安顿她吧。 把人单独拉出来院子里。 房沿上蹲着的几只小麻雀受了惊,叽叽喳喳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季正勋蹲在下一层台阶,正好与她平视,声音尽量放的轻柔:“真不打算说?嗯? 梦梦依旧是那副样子,紧抿着嘴唇不开口。 “我们总得知道你家在哪,才能把你送回去吧?梦梦,看我。 他拉起她垂在身侧的小手,轻声说,“一个人在外面害怕吗? 梦梦抬起头看他,嘴角向下瘪,呜咽一声,小幅度地点头,随后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季正勋轻笑:“跟叔叔说,家在哪里? 她还是哭着摇头。 唉…… 季正勋有些无奈,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结果发现自己没带纸巾。 脸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季正勋抬头看去,阮镯凡单脚站着,微微弯腰给梦梦递纸巾。 “快接啊,我站不住了。 季正勋起身扶住她,拿过纸巾塞到梦梦的手里:“擦擦眼泪吧。 阮镯凡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安顿这小孩? 季正勋叹了口气,摸着额头说:“派出所的宿舍没空余了,要不我那间先让出来给她。 谈话落入梦梦的耳朵里,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他们,正好对上阮镯凡的视线,又连忙躲闪开。 “行了,知道你听见了。 阮镯凡问她,“你之前每天晚上在哪睡? 梦梦嘟哝道:“随便找个门口石墩…… “幸好这是夏天,要是天气再冷点,还不得把你冻死? 阮镯凡说话丝毫不考虑她是个走丢的小孩,梦梦委屈地抬起头瞅她。季正勋在一旁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提醒她注意说话的语气。 阮镯凡轻咳一声,对着季正勋说:“让她先住我那吧?可以吗? 旁边两人都惊讶地看向她。 “住你那儿? “我家就我一个人住着,依风也是最近假期来陪我的,房间也多,暂住一个小孩子也还行。 阮镯凡拉住梦梦的手,“行吗?行的话她就跟我走,反正我家离派出所也近。 目前也没别的办法了,季正勋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那行,就先让她待在你家吧,不过你的脚…… “我的脚没事,这不是还有依风呢嘛。 “好吧。 季正勋摸了摸梦梦的脑袋,“先跟着这个姐姐回家,不能再乱跑了。你放心,警察叔叔不会为难你的,这个姐姐也不会。 “…… 阮镯凡准备回去,扭了个身子就顿住了。回头对上季正勋疑惑的眼神,讪笑一声:“麻烦你扶我一下? “…… 唐依风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对面大柳树底下站着的叁个人,阮镯凡晃晃悠悠地单脚站立,季正勋在一旁扶着她的手臂,小姑娘揪着一张小脸被她拉着手腕。 “你们这画风够特别的啊。 季正勋想把阮镯凡交给她,谁知道唐依风立马退后一步,率先拉过梦梦:“我牵着她,凡凡就交给您了,她太沉。 无视阮镯凡投来的凶狠目光,唐依风扭头就往前走。 听到身后的男人轻咳一声:“我扶着你? “……谢谢。 回到阮镯凡家,唐依风收拾出一间小屋子来,没有床,只能先把床垫铺到地上,换上干净的床单和被辱,暂时就让梦梦睡在这里了。 季正勋帮着收拾好,从屋里出来,看见阮镯凡正坐在院子的藤椅上,两只手在脚踝上轻轻按压着。 “是疼了吗? 阮镯凡没抬头,紧咬着牙点点头:“嗯。 季正勋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见他将腕表往上推了推,阮镯凡警惕地直起身子:“你干嘛? 男人抬起头,瞳仁清澈明亮,浓眉上挑,甚至能看清几根细碎绒毛在眉骨处分布着。 “这种扭伤很常见,我帮你按按,缓解一下痛感。 “真的啊?那麻烦你了。 说着,就把脚主动伸给他。 季正勋低下头弯了弯唇,换了个腿蹲下,还是像之前那样捧起她的脚,隔着绷带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热度。刚开始几下有些疼,阮镯凡下意识地抽回了脚。 “疼…… “忍着点儿。 把她的脚踝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大掌固定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掌张开按在她扭伤的地方转圈揉压。 他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脚踝被他固定着躲不掉,阮镯凡推着他的手臂,疼得五官紧皱:“够了够了,疼疼疼!可以了可以了! 瞥见房间里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偷看的小姑娘,阮镯凡更是尴尬了,气急之下伸手一巴掌打在他手臂上。 季正勋失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打我干什么? 阮镯凡抽回脚:“我不要你给我按了,我自己来。 拿桌子上的冰袋敷着,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季正勋无奈地起身:“行吧。 扭头跟站在门口的梦梦招招手,小姑娘挪着步子过来他跟前。 季正勋轻声对她说:“先住在凡凡姐姐家里,别害怕,也别再跑出去了知道吗? 阮镯凡歪头打量了一眼面对小孩极度有耐心的男人,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梦梦咬着嘴唇,半天才点头答应。 季正勋拉起她的小手,问:“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先好好在这住着,别乱跑。叔叔明天再来看你。 阮镯凡皱起眉头,为什么他自称叔叔?这不差辈儿了? “要走啦? 阮镯凡站起身,准备送他。 季正勋摆摆手:“行了,你就老老实实养伤吧。 回头又对梦梦叮嘱道:“跟着凡凡姐…… “阿姨。 阮镯凡直直盯着他纠正道。 他提了口气,又吐出来,妥协着点头:“对对,阿姨。 目送着人离开,院子里就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 阮镯凡转过头去看梦梦,小姑娘依旧反应很迅速地就避开了她的视线。她突然想逗逗小孩子,双手环胸,说道:“我这脚可是追你的时候扭伤的。 “对…对不起。 “嗯,接受你的道歉。 “我可以照顾你。 阮镯凡惊讶地看着她:“你? “我会做饭。 “没看出来啊,会做什么?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含糊道:“会炒菜,会蒸米。 “谁教你的? “…… 小姑娘脑子转的特别快,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阮镯凡心想,还挺聪明。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好了,先去洗个澡,待会儿再睡个好觉。 “谢谢姐姐。 “叫阿姨。 “……阿姨。 回到派出所,刘汪刚刚把拍的梦梦的正面照发到官网上,见季正勋回来,问了句:“人送到凡凡家了? “嗯。 “怎么样?那孩子愿意吗? “挺听话的,我明天再去看看。 刘汪点了点头。 拿起办公桌上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两口。 眼神有片刻的失神,放下杯子,又恢复了清朗,他问:“刘汪,去市福利院问问看最近有没有走失儿童。 刘汪愣了片刻,没明白他的话。 “哥,你要做什么啊?你不会是觉得她…… 嘴里毛尖的苦味还没散去,舔了舔嘴唇,平静道:“去打听打听吧,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哎,好嘞。 -- 送你回去 还真别说,季正勋给她按了脚踝之后,晚上睡觉时就没那么疼了。她本来想模仿着他的手法再给自己按按,但是怕手法生疏给骨头按坏了,还是作罢。 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养着,梦梦竟然会主动来照顾她,也没有出去乱跑的意思,这让阮镯凡和唐依风都特别惊讶。 郭越泽早上来过电话,约他们到镇子口的烧烤摊聚餐。阮镯凡虽然腿脚不怎么利索,但还是不想错过和老朋友们的饭局。 下午趁空闲,阮镯凡和唐依风又去镇上的服装店买了几件衣服,顺便给梦梦也买两套新衣服穿。 现在是旅游旺季,长桥镇也来了好几波游客了,一些小网红也是慕名前来打卡,拍摄取景。为了顺应旅游业趋势,镇子上也有好些汉服、旗袍等传统服饰的店面。 阮镯凡喜欢汉服,家里也买了一柜子了,但是旗袍她确实没有尝试过,唐依风给她拿了个最小号让她试试。 结果她的骨架太小,根本撑不起来旗袍的曲线,腰后拿夹子还能夹起好多衣料,看起来太瘦巴巴了。 旗袍店的老板娘打量她几眼,操着乡音说:小姑娘,你这种身量啊,跟那些小胖姑娘一样,都得定制,一般的标准尺码大都不合身的。 阮镯凡讪笑:算了算了,我们就是看看。 环视着各式各样的旗袍,阮镯凡突然灵光一闪,或许……和晏挺适合的? 等待唐依风试衣服的空隙,她给和晏发了消息:【在吗亲爱的?】 那边秒回:【咋啦?】 【给你买身旗袍,要不要?】 【???干嘛突然给我买旗袍?】 【你胸大。】 【……】 片刻,她又打字:【腰细,翘臀。】 【……】 【你的叁围告诉我。】 符合和晏的尺码暂时没有,她只好订做。 旗袍价格并不便宜,唐依风这个社畜舍不得出血,试过之后又悻悻地准备放回去。 结果阮镯凡却拦着她:“给你买了。老板,包起来。还有刚刚报的那件多长时间能做好?” “一个月后吧。” “行,这我电话,记得通知我啊。” 唐依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低头扫码,直到出了旗袍店她才敢开口问:“你挺阔啊?!” 阮镯凡轻笑,搂着她的肩膀说:“这几年的歌不是白唱的,直播也不是白让人看的。” 她认可地点头:“不错,看来你还有点家底,那我就不担心你会颓废堕落吃不起饭了。” “……” 镇子里的服装店就那几家,阮镯凡逛了一圈没有相中的,随后去儿童店看了看,买了两件短袖和裤子,就和唐依风回去了。 路过石桥,看见好几撮人都穿着汉服在拍照,看得阮镯凡心痒痒,回到家干脆把压在行李箱底下的汉服翻了出来。 摆在床上,拿熨斗给烫平整,然后就让它晾在那,自己去梳妆打扮去了。 到了晚上,凑在一起玩手机的两人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准备去聚餐地点。 阮镯凡穿上了那件熨烫好的汉服,在镜子前照了照。 绛色短款的印花褶裙,盖住半个大腿,露出一大截的细长笔直。上身吊带打底,再穿上件半臂薄衫搭衬。 她身形纤细骨感,穿这种改良汉服看起来清爽又古典。 走在路上,拿着手机互相给彼此拍了好几张美照。 阮镯凡查看着相册,下意识地想要发个微博,刚点开,手就顿住了。 她现在哪敢在网上活跃啊…… 轻叹一声,关掉手机放进了包里。 烧烤摊在镇子口,阮镯凡依稀记得刚回来的时候见过它的招牌,那时是白天,店门紧闭,应该是只有晚上才营业。 两个人到的时候,郭越泽刚从店里把桌子帮忙搬出来,后面跟着个高瘦的女人,手里提着几张椅子,两人分工合作,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他见两人来了,挥手打招呼:你们来了。 扭头招呼身后的女人,向她们介绍道:这是烧烤摊的老板,杨晶。也是我好朋友。 阮镯凡笑着和她打招呼,女人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看起来挺高冷的,单眼皮、高鼻梁,脸型偏方正,她只穿了件宝蓝色的修身体恤,黑色的紧身牛仔裤衬得腿修长无比,即使简单的穿搭也跟T台模特似的,虽然不是标准的美人脸,但就是看着很和谐。 唐依风没多大反应,瞥了她两眼,又扭头看了看郭越泽。后者立马做出回应,说:我们经常来这儿吃烧烤,杨晶来镇上好几年了,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杨晶看起来不是很热情,平静地开口:你们先坐吧,吃什么自己去挑一挑。 阮镯凡问:就我们几个吗? 话音刚落,不远处匆匆跑过来一个姑娘。 越泽哥,我来了我来了,没迟到吧? 郭越泽笑着摇头:放心,迟到的永远是所里的那几个。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发小,阮镯凡和唐依风。这个是刘汪的女朋友,胡晓雨。 两人对视一眼,闪过一惊讶。 刘汪有女朋友了? 胡晓雨梳着单马尾,拨开额前的碎发,和她们打招呼:我听刘汪说起过你们,今天见着真人了。 四个人先落座,郭越泽给没来的人发了消息,他让叁个女生先去挑食材。 进到店里,杨晶给了她们一人一个托盘和夹子。 冰柜靠着墙壁,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食材,用竹签串好摆满,看起来还都挺新鲜的。 阮镯凡忍不住往杨晶的方向看,她的气质感觉很强势,就是那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她是在一个小乡镇里开烧烤店的。 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好奇来。 食材挑得差不多了,放到厨房窗口前,服务员给了她们号码牌,然后把托盘拿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座位上多了叁个男人,阮镯凡脚步微顿,和季正勋撞上了视线,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季正勋的目光多停留了片刻。 姑娘乌发及腰,瓜子脸蛋,额前的刘海整齐。可能是眼睛偏下叁白,桃花眼型,一眼看去有种清冷疏离的感觉。身上穿着清爽的汉服。 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整个人像那种……AI? 刘汪看见胡晓雨,立马跑过去给了她一个熊抱。胡晓雨羞恼地伸手打他一下:没看见有人吗?走开! 噫~~这酸臭味! 起哄的是余皓,之前抓梦梦的时候有他。身材微胖,眼睛却圆溜溜的,十分机灵的样子。 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围在一桌说着话。 季正勋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盒红苹果饮料,听别人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噙着吸管喝几口。方正的盒子在他手上显得十分小巧,白皙的手衬得红色的包装盒更加鲜艳起来。 阮镯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郭越泽招呼杨晶过来一起吃,众人很默契地往两边挪,留出余皓旁边的空位。阮镯凡和唐依风也察觉出来什么,跟着他们四人挪动。 杨晶没什么反应,坐了下来。倒是余皓低下头,耳朵瞬间通红一片。 烧烤很快便好了,服务生把串儿端了出来,摆满了一桌子。 郭越泽指着年轻的服务生,向她们两人介绍道:这是梅婶家的小儿子,枫伟,今年刚高考完,在杨晶店里帮忙。 听到梅婶,阮镯凡下意识往对面瞥去,正好和他视线相撞,她慢悠悠收回目光,然后抬头笑着跟小伙子打招呼。 志伟有些腼腆,礼貌地回应,然后转身跑进厨房帮忙去了。 烧烤香扑鼻,她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就近拿起一串烤鱿鱼吃了起来。烧烤酱和孜然拌着鱿鱼须入口,香味侵占了整个味蕾,她忍不住嗯~了一声。 好好吃啊! 杨晶笑了笑:多吃点,给你们五折。 阮镯凡有些后悔穿汉服出来了,时时刻刻都得注意着会不会被弄脏,吃都吃不尽兴。而且她饭量很小,虽然满满一桌的肉食烧烤,但她吃了几串,再喝罐啤酒就差不多饱了。 胡晓雨惊讶地看着她:你饱了?!我看你也没吃多少啊? 刘汪笑道:这姑娘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麻雀胃。 阮镯凡翻他个白眼,将面前吃剩的米饭往里推了推,面露难色:我真的吃不下了。 低头扒拉米饭的男人抬起头,揪出一张纸巾擦嘴,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姑娘。 眼神落到她凸出的锁骨,平直延伸至肩头,胸前裸露出的一片肌肤似雪,隐约能看见几根青筋错落。 太瘦了。 吃完了饭,唐依风就要启程回市区了。 刘汪问她:走这么急? 唉,当代社畜,明早要早起上班,能有什么办法? 郭越泽站了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我开了车的。 郭越泽结了账,然后和她一起去取车,阮镯凡很自觉地没有跟着,坐在位子上和几人聊天。 胡晓雨好奇地问:越泽哥跟小风姐……是情侣? 刘汪揽过她的肩膀,悄声说:以前是。 她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啊……我说呢。 众人坐了一会儿后也准备散场了,胡晓雨把阮镯凡拉进了他们的群聊。点开群成员列表,加她一共七个人,她又把唐依风拉了进来。 余皓帮着杨晶收拾他们的残局,刘汪和胡晓雨在后面腻歪着走在一起。 阮镯凡趁机叫住走在前面的季正勋:哎! 季正勋嘴里刚叼住一根烟,扭头看她一眼,又把烟拿了下去。往下瞥了眼她的脚踝,迈步走到她跟前:“有事?” “梦梦的家人找到了吗?” 她拢了拢薄衫的领子,晚风吹拂她额前整齐的刘海,整个人单薄得有些过分。 他手指捻着烟头,似是在犹豫。 阮镯凡抿唇,左手抬起摸了摸右肩:如果不太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已经找到了,只不过……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暂时还不能把她送回去,估计她也不会轻易回去。 “嗯,知道了。” 季正勋放慢了脚步,和她并排走着:“怎么了?梦梦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没有,她可听话了。” 他点头,一时无话。 我送你回去吧。 阮镯凡想也没想地拒绝:不用不用不用! 季正勋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真不用。 男人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着。 走了差不多一条街,阮镯凡发现有些不对劲,看着前面不紧不慢散步的男人,懊恼地皱起了鼻头。 淦!更尴尬了。 季正勋停下来等她,语气带着笑意:看来我们同路。 …… 阮镯凡讪笑着开口:是啊,真巧。你家也在附近啊? 不是,我妈住那,我住派出所的宿舍。 噢。 我在长桥也有几年了,为什么没见过你? 我们一家已经搬到市区了,好久没回来了,我又在上海工作,一般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也停留不了多长时间。 他点头。 夏夜水乡小镇里到处都是蝉鸣声,依河筑屋,依水成街,岸两边停靠着乌篷船,风一吹,顺着涟漪磕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音。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终于到了阮镯凡的家门口,她礼貌性地和他告辞:我就先进去了。 嗯。 木门关上,他将烟重新叼在了嘴里,手掌轻拢着点燃打火机,迈开脚步离开。 回到家,阮镯凡洗了个澡,手机外放着音乐。洗了四十多分钟,披着浴巾出来,换上睡衣,然后在柜子里掏出吹风机,站在院子外吹干头发。 唐依风走了之后,她就没什么可玩的了,梦梦也很早就睡下了。 在上海,自己是独居,晚上直播到凌晨,然后白天睡觉,生物钟完全颠倒,也没有其他的娱乐爱好。 有时候下播了,就坐在电脑前发呆好久。前一刻还是兴奋不已地敲键盘,下一秒就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瞬间的失落和空虚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回了老家依旧是这样,不玩游戏不直播,更是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拿着电动牙刷慢悠悠地刷着牙,沉沉叹了口气,对着头顶的月亮皱了皱鼻子,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无聊。 -- 告诉你一个秘密 躺在床上,拿过手机点开了微博。 回长桥这些日子她都没有看过微博,也没理会网上的消息。 微博私信数量还在蹭蹭地增加,大致扫了一眼,都是在让她回来直播的。深深叹了口气,点进超话转了转,粉丝们应该能看到她上线空降,算是无声地回应。 退出微博,又尝试着打了一遍吕超的电话。 响了一会儿,随后一片静寂。 他居然接了?! 阮镯凡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对着手机破口大骂:“吕超你个孙子!你他妈跑哪去了?!” “对不起,凡凡。” 那边的语气充满愧疚,却没让她消一丝的气:“你个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想把你给嘎了!我告诉你,惩罚下来之后,你给原创作者、还有我,恭恭敬敬道个歉,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老娘因为你的傻逼行为现在连工作都快没了!” 吕超叹了口气:“好……” 还没等他说完,阮镯凡就把电话给挂了。 盘腿坐在床上平复着情绪,胸口起起伏伏地喘气,不经意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梦梦把门开了个小缝探进来个脑袋。 阮镯凡看着她:“你干嘛?” 梦梦挤进来,扣着手说:“我想上厕所,但我怕黑……” 外面有个厕所,她屋里浴室也有一个。阮镯凡指了指旁边:“去里面上吧,会自己上吗?” “……” 小姑娘像是看怪人似的眼神看着她,阮镯凡尴尬地咳嗽两声,催促着她快点去。 过了一会儿,梦梦从浴室出来。阮镯凡边看手机边说:“赶快去睡觉吧。” 梦梦走到门口,脚步又顿住。 阮镯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她:“怎么了?” “阿姨,这里是你家吗?” “对啊,阿姨的老家,小时候就住在这里。怎么了?” 梦梦摇摇头,小声嘟哝了句:“没什么。” 她低着头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又停了下来。阮镯凡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有话要说,索性坐在床上等她开口。 梦梦站了半天,身板单薄,垂着脑袋,最后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蒋兰来敲阮镯凡家的门。 大门开了个缝,蒋兰低头看见从里面钻出来个脑袋,两只圆眼睛怯生生地盯着她。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你是?” “伯母?怎么了?” 阮镯凡手里拿着个雪糕从客厅里出来,梦梦见她们认识,就把大门给打开,自己手里也有一个雪糕,站在阮镯凡身后边吃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中午我炖了排骨,带上这个孩子,来伯母家吃。” “真的啊?” 蒋兰斜她一眼,笑着说:“还能骗你呀?” 阮镯凡也乐呵呵地答应下来:“好嘞!” 她让梦梦去卧室换衣服去,蒋兰借机悄悄问她:“这就是前几天抓着的那个小姑娘啊?” “嗯,是她。” “还没给送回去?” “估计快了吧?季正勋说已经找到监护人了?” 蒋兰点点头,轻叹一声:“现在的孩子也是不让人省心哪。” 郭越泽一般中午不回家吃饭,家里也就只有老两口在。 走到家门口就能闻见排骨汤的香味,一大一小同时咽了咽口水。餐厅翻修已经完工了,排骨汤放在餐桌正中间,郭宾实招呼着她们过来坐,伯母热情地给她们盛饭。 小时候阮镯凡就特别喜欢来郭越泽他们家吃饭,蒋兰做的饭特别好吃,还会变着不同的花样做饭,下午放学,她和唐依风就会跟着郭越泽回家,站在厨房案板前看蒋兰做饭。 说实话,自己对于故乡的味道记忆,都是蒋兰做饭时飘进他们家的香味。 冬瓜浸了排骨汤,入口清爽又不油腻。阮镯凡不住地竖大拇指:“伯母,您做的饭太好吃了!要不你开个视频号,做个美食博主吧?” 蒋兰笑呵呵地说:“我哪懂那个啊,瞎做的。” “怎么能是瞎做的呢?这手艺比那些大厨还棒呢。” “就你的嘴会说,快吃吧。” 空调风在角落里运转着,热腾腾的排骨汤下肚,也不觉得闷热出汗。阮镯凡破天荒地吃了一整碗米饭,排骨骨头堆在旁边看着也不少。 旁边的梦梦埋头吃得专注, 蒋兰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蛋生得白白净净,两只圆眼睛被卷翘的睫毛装饰,安静又听话,蒋兰看着喜欢的不得了。 外面有人敲门,阮镯凡想要起身,被蒋兰拦下来:“你坐着吧,我估计是阿勋来了。” 阮镯凡往窗外看了一眼,回过头将桌子上的骨头扒拉到了脚边的垃圾桶。 “快来尝尝伯母今天做的排骨,可香了!” 季正勋走进门,跟郭宾实打了声招呼,随即捞过凳子就坐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吃饭的阮镯凡,她喝了一口汤,抬起头礼貌性地冲他微笑了一下。 “脚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蒋兰要给他盛饭,季正勋连忙说:“伯母不用了,我在食堂吃过了。我来就是看看梦梦,去镯凡家敲门没人应,想着应该是来您家了。” 他伸手揉了揉梦梦的脑袋,放低了声音问她:“住的习惯吗?” 梦梦扬起脸冲他笑了笑:“嗯,阿姨对我可好了。” 他抬头跟阮镯凡对视,眼睛轻眨几下,后者会意,放下筷子对蒋兰说:“伯母,我吃好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梦梦能不能在您这儿待一会儿啊?” “行啊,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 她拍拍梦梦的肩膀:“慢慢吃,阿姨先出去一下。” 梦梦抿唇不说话,轻轻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两人就站在大门外。 “怎么了?” 她只穿了件连衣睡裙,脚下踩着凉拖,用手掌扇着风。她真的很瘦,那胳膊感觉轻轻一掰就能断成两截…… 季正勋回神,回答道:“我们联系了市里的儿童福利院,果然有个孩子丢失,叫赵梦然。他们那边也及时报了警,正好和我们对上了。” “福利院?!” 阮镯凡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以为梦梦只是…只是离家出走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你是要把梦梦送回去吗?” 季正勋微微叹口气,点了点头:“总在你家住着也不是办法。” “她是自己跑出来的吗?” “嗯。” “那她跑出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赵梦然父母是北方人,来南方打工的时候生下了她,六岁的时候母亲在工地被钢筋板砸成了重伤,不治身亡。父亲后来另娶,把她送到了福利院。他父亲家……就在这个县里,但不在长桥镇。” 蝉鸣声嘈杂,阮镯凡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所以她是来找她那个爸的?” 季正勋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 树荫底下的两个人相对无言,就这么站了许久。 “那你们联系她的父亲了吗?” 季正勋嗤笑一声,倚着墙壁仰头看天:“嗯。那人说,把她送回去就行了,没必要跟他联系。” 阮镯凡骂了句脏话:“那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话音刚落,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他们看了过去,梦梦从里面走出来,怯生生地盯着季正勋。 后者没有说话,上前几步,朝她招了招手。 梦梦走到他面前,率先开了口:“你们找到他了?” 小姑娘手里还攥着蒋兰刚塞给她的零食,季正勋蹲下拉起她另一只手来,轻声问她:“你自己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 梦梦沉默了片刻,抬眼直视着他:“我妈的忌日,他叁年都没有去了,我只是想找他给我妈磕个头。如果不是我妈推开他,被压死的就是他了。” 第一次看到一反往日怯生生模样的梦梦,冷静得让人心疼,两个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在这儿。” 她又低下头:“……我不知道他在哪,他把我送到学校的时候留过地址,但他早就搬走了,我只记得他说过他那个新老婆的老家,所以就……” 季正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手里的饼干捏成了两半,哽咽着问他:“叔叔,他是不是从来都不想要我,我妈死了,他就把我扔下不管了。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倾泻了出来,手背胡乱擦去滑落的眼泪,却还是停不下来地抽泣着。 等她哭完,季正勋掏出纸巾给她擦干净。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配做父母,你没有做的不好,是他没有做好一个爸爸。你孝顺、善良、懂事,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是他。你很好,即使没有他爱你,但将来会有很多人爱你,因为你值得被爱。知道吗?”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懵懵懂懂地点着头。 季正勋长叹一口气,语气转而变得轻松起来:“这样吧,叔叔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成群的小麻雀落在了房檐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吸引着阮镯凡抬头看过去,等它们一个个扑棱着翅膀飞走…… 再回神时,只看到了梦梦极为惊讶的神情,季正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眨了几下眼睛,随即抿起嘴唇,郑重地点点头。 说了什么?她没听见。 季正勋站起身,将梦梦交给阮镯凡,对她说:“明天会有人来接梦梦,到时候我通知你。” 阮镯凡还在想着刚才的场景,恍惚地答应下来。 “我先走了。” “哦……” 目送着他离开巷子的背影,阮镯凡捏了捏梦梦的小手,朝她倾身过去:“哎,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梦梦立马把两根食指交叉放在嘴巴上:“这是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嘿哟?”阮镯凡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丫头嘴还挺严实。” 梦梦咧嘴笑得甜美,拉着阮镯凡要回去再吃一点排骨。 “你个小孩子怎么比我还能吃?” “那是阿姨你自己饭量小。” “切……” -- 小输pǒ⑱вL.©ǒⅯ 季正勋昨天刚加了她的微信,今天早晨就给她发消息让她带着梦梦来派出所。 早饭煮了些小米粥,出门买了几块钱的生煎,回来的时候梦梦已经醒了,站在门廊底下发呆。 阮镯凡把生煎放在桌子上,问她:“洗漱了吗?洗完就来吃饭吧。” 她“哦”了一声,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镯凡看她这个样子,犹豫着说:“待会儿,我们就去找季叔叔,好吗?” “好。” 阮镯凡挠了挠头,没怎么跟小孩子相处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把生煎推到她跟前,说:“蘸着醋吃更香,快尝尝吧。” 梦梦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早饭,收拾妥当后,就跟着阮镯凡去了派出所。 长桥镇派出所在依水的街道上,处在游客区域中心,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大清早趁着人少,小河边零散有几堆拍照的游客。 季正勋站在柳树底下抽烟,穿着普通的短袖上衣和工装短裤,团团烟雾飘散,垂下来的柳条半掩着他的脸庞,他正盯着停靠在岸边的乌篷船发呆。 虽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身形,但阮镯凡还是眯起眼睛细细看了看他的脸。 “季正勋!” 他回过神,往她们这边看过来了,眼神定了两秒,然后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朝她们走了过来。 “余皓去县里接人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再等一等。” “嗯好。” “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食堂还有饭。” 阮镯凡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俩吃过了。” 刘汪刚从食堂吃饱出来,还顺了俩苹果。看见阮镯凡,笑着走上前跟她打招呼:“凡凡来了,吃水果不?” “不吃,我吃太饱了,什么都吃不下了。” “得了吧,我估计你还没人家小姑娘吃得多。” 梦梦扬起脸,很认真地点着头。 阮镯凡白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回他:“哪像你?” 不经意对上了季正勋的眼神,他含着笑意看她,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先进去等吧。” 阮镯凡有一瞬间的疑惑,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嘲笑她吗? 两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季正勋给她们倒了两杯水,刚要去忙别的事情,梦梦突然叫住他:“季叔叔,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阮镯凡瞥向男人,后者微笑着坐在了梦梦旁边。 “很快就到了。” “噢……” 季正勋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你怕他们惩罚你?” 梦梦摇摇头:“不是,院长和老师对我们都可好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让她们担心了。” 季正勋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就把原因如实地告诉她们,一定不要撒谎,知道吗?老师们那么好,肯定会理解你的,对不对?” 梦梦思索片刻,抿着嘴唇“嗯”了一声,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冲他弯起眼睛笑了笑。 阮镯凡有些惊讶,这男的哄孩子挺有一套呀。 他抬起头看向她,她忙收回呆滞的眼神,也冲他笑了笑。 他们没等多久,人就到了。 阮镯凡站起身往外看去,车子停在派出所门口,车上下来两个女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 季正勋早就迎了出去。 中年女人衣着朴素,笑容和蔼,一头卷发参杂着几撮银丝,卡子将头发一丝不苟地卡在了脑后。见到他,笑着说:“阿勋呐!好久不见了。” “黄院长,好久不见。” 两个人还在屋子里没出去,阮镯凡只看见季正勋跟中年女人聊得挺熟络,嘟哝了一句:聊什么呢?梦梦,我们出去吧? “钟院长还好吗?” “我妈她在家呢,您也知道,她不爱出门。” “今天不是时候,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看望她。” “哎,好。” 拉着梦梦出来,黄院长身边的年轻女人看到了她,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梦梦!” 女人小跑着过来,搂着她左看右看,激动道:“你没事吧?你怎么能乱跑呢?你知不知道老师有多担心你啊?” 梦梦抽了抽鼻子,瘪着嘴巴哭了出来:“老师,对不起……” 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人他们就要给接回去了。 梦梦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派出所门口的一男一女,停下脚步,转身跑了回来,依次给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阮镯凡搂着怀里的女孩,有些无措地抬头看了一眼季正勋,后者冲她挑了挑眉。 “谢谢你,凡凡阿姨,谢谢你收留我。” “啊…哈哈哈,没事没事,以后有空去看你,或者你来看我,都行。” 季正勋被她僵硬的语气逗笑。 “好了好了,阿姨收到你的感谢了,以后别再乱跑了,知道吗?去吧。” 目送着她上车,阮镯凡心口闷闷的,虽然没有特别难过,但还是有些触动的。小姑娘虽然在她家住的时间也就两叁天,但她懂事又听话,既让人心疼,又叫人喜欢。即使是不喜欢小孩子的阮镯凡,也对她很有好感。 季正勋突然叫住梦梦:“梦梦。” 她从车里探出头来。 “记住叔叔说的话。” 梦梦笑了笑:“嗯,我记住了!我也会帮叔叔保守秘密的!” 男人失笑一声,跟她挥了挥手。 阮镯凡看在眼里,扭头看向季正勋,眼底多了丝好奇。 他又走过去黄院长说了几句话,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离,才转身进来。 经过阮镯凡身边,她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跟那个院长很熟的样子啊?” 他只短短地笑了一下,随即越过她走进了派出所。态度疏离,明显不想跟她说那么多。 站在门口愣了片刻,拇指指甲掐着食指肚,牙齿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像是输了一场博弈似的,懊恼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大步离开派出所,刚走没几步,脚踝又疼了起来…… 一瘸一拐地回到家,直接摊在了床上。 家里又剩她一个人了……不过她这两天心情还挺好的,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打两把端游。屋里还没有装WiFi,就先用手机热点吧。 刚上线,就看见和晏跟段兴言在双排。 和晏是职业电竞选手,PUBG世界冠军。段兴言虽然不是打职业的,但也是以技术主播闻名的。也是机缘巧合,叁个人都是邦优的签约主播,在一个线上活动认识了,之后就经常一起打游戏。 这次她出事之后,基本处于断网状态,也没有怎么联系他们。 一局游戏结束,和晏突然发现阮镯凡上线了,立马邀请她加入了游戏。 “凡凡你终于知道上线了!” 阮镯凡挠挠头:“最近不是遇到点事儿嘛。” 两人沉默了片刻,段兴言问她:“处理的怎么样了?我看昨天那个吕超道歉了。” 阮镯凡没看微博,起初还不知道吕超发了道歉声明,直到经纪人给她打了电话说这事,她才知道。 看来那孙子还不是那么没良心。 “后续还没商量。” 段兴言试探性地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上海啊?” 这个问题让她有些发愣,手指离开键盘,靠在椅背上逐渐走神。 “我……最近没想过回去,公司那边也没通知,再说吧。突然觉得,住在老家也挺好的。” 和晏说:“都说江南好风景~哎凡凡,你们家是不是就跟电视剧里那种水乡小镇一样啊?” “嗯……差不多吧。你想来玩吗?随时欢迎。” “我最近工作忙,还有综艺要录,等我空闲下来吧,和我家飞哥一起去。” 又不着痕迹地秀恩爱,惹来两人的嫌弃:“噫~~” 阮镯凡正专心致志和队友打着游戏,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她趁屏幕没灭之前迅速扫了一眼,瞥见熟悉的名字,猛戳键盘的手顿了一下。 就那么一瞬间的分神,她就被房子里窜出来的敌人给突突死了。 “我操!” 烦躁地打开手机看消息。 季正勋:【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梦梦,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段兴言打死最后一个存活的敌人,兴奋地欢呼着。 阮镯凡看着手机,忿忿地嘀咕道:“吃屎去!” “凡凡吃鸡了!” “……” -- 凉拌馄饨pǒ⑱вL.©ǒⅯ 旧市古街,青石板铺筑成路,中午的商业街满是游客,小饭店炊火正旺。 阮镯凡踩着凉拖,身上穿着宽大的体恤和短裤,披头散发的,手里头拿着刚买回来的雪糕舔着吃。这两天重新开始打游戏之后,作息时间又回到了从前。 她刚睡醒,脸都没洗就出来觅食了。天气太热,幸好从家里拿了个大蒲扇出来,既能遮太阳,又能扇风。 看了一圈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只买了个解渴的雪糕。 出了商业街,准备往自家巷子走。 路过水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站在树下仰着头往上看,阮镯凡瞥了一眼,没太在意,径直往前走。 “阿勋呐,你小心点!” 脚步停下来,阮镯凡顺着老奶奶的视线往上看去。 歪脖子树枝干伸得老长,男人踩在最粗壮的那根,小心翼翼从高处树枝上端下来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猫,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小白猫一动不动地窝在他手掌里,左右张望着,像是习惯了似的,极其淡定。 阮镯凡微微眯起眼睛,有点后悔今天没收拾就出门了…… 老奶奶伸手接过小猫,满脸关心地看着他:“别摔着了,快下来。” 转身时视线正好撞上底下小女人好奇的眼神,季正勋微愣。 男人五官俊朗,身后枝繁叶茂一片盎然,衬得他几分清爽。 “哟,这不是季所长嘛?” 季正勋从树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扭头对应奶奶说:“阿婆,可得看好您的猫,别再让它蹿树上了。” 应奶奶笑呵呵地点头答应:“好好好,还得谢谢阿勋!” “没事没事,您赶快回去吧。” 应奶奶抱着小猫要走,又回头看向阮镯凡,犹疑着问她:“你是…慧云他们家的二姑娘吧?” 阮镯凡点头:“是啊。您认识我?” 应奶奶一口流利的姑苏话:“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你们一家好久都没回来了吧?” “呵呵…是啊。” 几句不尴不尬的客套,应奶奶很热情地邀请她下次来家里吃饭,阮镯凡口头上答应着。 人走了之后,一旁默默不语看着的季正勋这才说:“阿婆既然开了口,肯定不是跟你客套。” 阮镯凡扯了扯嘴角,揶揄道:“我说您一个派出所所长,这种上树逮猫的事,还得劳烦你亲自上阵啊?” 他无奈地摇头:“我们干的不就是这些嘛。” 季正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要去干嘛?” 露在外面的脚趾蜷缩了几下,她轻咳一声:“没干嘛啊,我刚醒,出来买饭吃。” “吃了吗?” “没有。” “那正好,我也没吃,我请你。” 阮镯凡看他一眼,摇摇头:“不用,刚睡醒没什么胃口。” “那天跟你发消息,为啥没理我?” 季正勋往她跟前走了一步,跟她说话时,眼睛会很认真地盯着她。他眼睛不是特别大,偏内双的感觉,但瞳仁的颜色很深。 阮镯凡突然有种……愧疚?的感觉。 “那天在打游戏,结束之后就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他摇了摇头:“没事。走吧,请你吃个饭。我知道有一家店,很开胃的。” “……”也不好再拒绝了,“好。” 他没去商业街,带着阮镯凡来到生活区的一条小巷子里,巷口有一家小饭店正开门营业。 老板娘看见季正勋,扬起笑脸跟他打着招呼:“阿勋来了!” “诶,姨。” “吃什么呀?” 季正勋回头看了一眼兴致缺缺的小女人,然后对老板娘说:“先来两份凉拌馄饨吧。” 两个人坐在店里靠近空调的位置,冷风一吹,方才的闷热瞬间消散了不少。 阮镯凡手里还拿着大蒲扇,边吹空调边扇风,小店的空气里飘的全是菜香,生出了几丝惬意,放松了身心靠在椅背上。 季正勋要去拿些喝的,起身时问她:“你喝什么?” “雪碧就行。” 季正勋把罐装雪碧推到她跟前,自己打开冰镇的矿泉水喝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老板娘端着两份凉拌馄饨走过来,眼神往阮镯凡这边瞟了好几次。 “谢谢姨。” “没事。这是你朋友啊?”老板娘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季正勋点头:“是啊。” “哦哦,看着脸生,以前没见过呢。” 等老板娘走了之后,季正勋同她解释:“这里的老板前两年才来这儿,所以不太认识你。” “没事,你来这里六七年不也不认识我嘛。” 季正勋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她。随即失笑:“也对。” 快过大暑了,阮镯凡本来肠胃就不好,天气越来越热,更是没什么胃口了。 姑苏人素有“冬至馄饨夏至面”的说法,但唯独凉拌馄饨是个例外,一般到了天热的时候才开始吃。 阮镯凡记得小时候吃过,但是因为洪慧云手艺太差,导致她对凉拌馄饨的印象不是太好。 “尝尝吧,荠菜肉馅的。”季正勋把辣椒油推给她,“淋上点辣,更开胃。” 用勺子切开面皮,鼓鼓囊囊的肉馅露了出来。 闻着香味感觉还行,半块放进嘴里咀嚼,有些惊喜地挑起眉毛:“嗯!好好吃啊!” 清凉爽口,肉馅也不油腻,再混着辣油和葱油香,顿时感觉胃口大开。 见她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全然没有刚才没胃口的样子,季正勋笑了起来:“没骗你吧?” 阮镯凡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把嘴里的馄饨嚼完,才说:“太好吃了,他们家送外卖吗?” …… 吃饱喝足,阮镯凡自己都惊讶她居然把一碗馄饨都给吃了?! 季正勋却疑惑地看着她:“这不是正常量吗?” “我从小胃口就小,吃这么多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可能是吃饱了饭,季正勋也放松了下来,手撑着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闷笑两声。 她澄亮的桃花眼眨巴两下:“你笑什么?” 男人慢悠悠地摇头:“没什么。” 阮镯凡不信,他的眼神明明就怪怪的…… 从饭馆出来,热浪瞬间袭涌了全身。 阮镯凡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吹空调吹雪糕,正想跟他告别,季正勋拿着她落在饭馆里的蒲扇走过来,直接盖在了她的头顶。 “我送你一段吧,今天周末,去看我妈。” “嗯,好。” 两个人并肩走着,阮镯凡暗自对比着两个人的身高,发现自己只高过他的肩膀一点点。 忍不住问:“季所,你多高啊?” 季正勋思索了片刻:“没怎么量过,只记得考警校那会儿体检是……185?184?忘了,大概是这样吧。” 阮镯凡扭过头看着他:“你是警校毕业的?” “不然呢?” 阮镯凡摇摇头:“没什么。” 见好就收。 把人送到家门口,季正勋冲她简单敬了个礼,没有特别正式,脸上还挂着笑容。 阮镯凡失笑:“你干嘛?” “说了是要谢谢你的,感谢你配合人民警察的工作。” 她佯装傲娇:“嗯嗯,不用谢。” 顿了一下,抬脚往上站了一个台阶,不满意,又往上站了一个,这才稍稍能够俯视他。 季正勋扬了扬下巴:“行了,赶快进去吧姑奶奶。” 看着她合上大门,正准备离开,门又突然开了个缝,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那个凉拌馄饨太好吃了,你去跟老板娘说说,不送外卖太可惜了!” “……” -- 一把年纪 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小院门前,季正勋直接推开小木门。两边是开垦的土地,右边种着白菜和大葱,左边枝叶茂盛花团锦簇,中间的石板路快被植被给挡住了。院中间摆着两张木桌,左边堆满了不同材料与颜色的纸,老人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剪刀,低头专注地剪纸。 “妈,你吃饭了吗?” 老人抬起头,一脸慈爱沧桑,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如严冬初雪落地,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微笑道:“吃过了,自己去厨房倒点酸梅汤喝。” “诶,好。” 在锅里舀了一碗,端着出来。钟梦岚把旁边的椅子搬过来给他坐,季正勋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张。红色绒纸初剪成模型,像是一条鱼? “今天剪的什么啊?” 钟梦岚把纸拿起来,剪刀沿着边角修剪了几下:“荷花池里的金鱼。” “那池子呢?” 老人斜他一眼:“这不还没剪出来呢嘛。” 季正勋笑了两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酸梅汤。 “我早上刚熬好的,待会儿你去把冻到冰箱里。” “好。妈,最近感觉怎么样?” 钟梦岚叹了口气,手上动作不停,大概是要剪荷花池了。 “就那样吧,不好不坏的。” 喝完一碗酸梅汤,季正勋凑过去给她捶腿,说:“要不…咱去好点的医院再看看,我联系了上海的朋友……” “阿勋,”老人说话气有些短,声音温柔,“有些事,不能强求的。我现在住在这里,不求长命,只想知足。” 季正勋垂下头,眉毛微蹙,还想说什么。 钟梦岚直接打断他:“你看,那是我前几天剪的。” 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来一张剪纸,展开给他看。整体是心形的形状,中间是两只展翅的鸳鸯。 “梅婶总是来跟我炫耀她大儿子和对象怎么怎么恩爱,你能不能争点气,让我也炫耀炫耀?” 季正勋无奈地笑起来:“您跟梅婶比这个干嘛?” 钟梦岚嗔视着他:“你这些年跟个寡和尚似的,天天就钻在你那个派出所不出来,也不说认识认识女孩。做母亲的当然希望看着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我指不定哪天就不在了……” “妈,别瞎说。” 季正勋神色严肃地打断她,“别说这些丧气话。再说了,我又不是不想,就是吧……没遇到合适的。” “少拿这些话术来敷衍我,我是管不住你感情方面的事,但你得放在心上啊。” 季正勋挠挠头:“我不太想……” “最近有没有心仪的小姑娘啊?” “……” 钟梦岚“啧”一声:“跟妈有什么不能说的?有没有?” 他立刻摇头:“没有。” 钟梦岚叹了口气,把鸳鸯剪纸塞给他:“收好,时刻提醒自己,一把年纪了不知道找个女朋友。” 季正勋惊讶地挑眉:“我31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钟梦岚不接他话茬,低头自顾自剪起纸来。 在家里陪母亲坐了一会儿,下午所里还有事,季正勋便离开了小院。 出来时,从口袋里掏出刚才钟梦岚塞给他的剪纸。做工精巧,形状栩栩如生,看着就很喜庆。 他失笑一声,重新迭好剪纸,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阮镯凡在网上买了些东西,还没去取。小镇有两个快递点,一个是镇口的烧烤摊旁,一个是镇里的超市旁。 晚上正吹着空调吃雪糕,电话就打过来了。 坐在床上用平板追着剧,一伸腿,脚趾夹住床头的手机,腿又缩回来。 接起电话:“喂?” 那边想起平缓无起伏的女声:“你的快递滞留五天了,还不过来取吗?” 阮镯凡听着有些熟悉,出神想了一会儿,才说:“杨晶?” “嗯。”她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来取?” 她连忙说:“噢,那个…我马上过去,不好意思啊……” 电话那头很随意地“嗯”了一声,便挂断了。 天气太热,她实在是不想出门,好几个快递都没来得及去领。 瘫倒在床上,挣扎了两下,还是坐起来穿好衣服,画了个简单的妆,找了一个大塑料袋团起来揣进口袋就出门了。 商业区还灯火通明,沿河的树上还挂着一排排星星灯。阮镯凡放大手机像素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打开微博,盯着首页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图给发了出去,没有编辑文案,就只有一张图。 小跑着来到烧烤摊,看到杨晶,正坐在最角落的桌子前,手边是一瓶白酒,边看手机边将小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上前打招呼:“哈喽,我来拿我的快递。” 杨晶抬起头,定定看她两秒,随即起身向旁边的小店面走去,阮镯凡在后面跟着她。 说了取货码,七八个快递被递出来。 阮镯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快递有些太多了……” 从口袋里拿出大塑料袋,蹲在地上把快递一个一个装进去。 杨晶走过来,蹲下帮她装。 阮镯凡有些惊讶,忙说:“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这样效率快点。”杨晶抬眼,冲她勾了勾唇。 手上的动作顿住,阮镯凡感觉有一瞬间的冲击向她袭来。 “凡凡?” 猛然回神,抬头时,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后面跟着一群同事,刘汪正推着余皓往杨晶那去。 “大男人害羞什么?快去跟人家说话!” 阮镯凡此刻的形象有些滑稽,叉着腿蹲在地上,撑着皱皱巴巴的大塑料袋,快递塞得满满当当。 怎么每次碰见他都是在自己很狼狈的时候呢?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化妆了…… 快递装好,阮镯凡拎着袋子起身。可能起来的有些猛,脚踝因为有伤所以不敢使力气,重心不稳地要往后仰。 季正勋伸手护住她的背,将她直起身。 他刚从烧烤店出来的,却没有酒气,两人挨得有些近,阮镯凡退后一步。 “谢谢。” “没事儿。”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快递,“这些你能带回去吗?” 脚边还放着一袋米,阮镯凡抿唇,犹豫地看向他:“那…麻烦一下你?” 刘汪给余皓和杨晶独处的机会,跑来她这里。 “我也给你拿一些?” “行啊,麻烦你们了。” 季正勋提着大米,刘汪提着塑料袋,阮镯凡走在中间,手里只拿了个小盒子。 走在路上闲聊,阮镯凡问他们:“你们经常去烧烤摊吃东西啊?” 季正勋点点头:“对,杨晶家的烧烤便宜,而且新鲜。” 刘汪笑着补充说:“最重要的是,人家余皓喜欢。” “余皓喜欢杨晶啊?” “这谁看不出来?” 阮镯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季正勋扭头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她摸摸鼻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万一猜错了呢?而且这是人家自己的事,还是不要传闲话的好。 “那杨晶喜欢余皓吗?” 刘汪耸耸肩:“那就不知道了。” 阮镯凡转头看向季正勋,后者接触到她的眼神,挑了挑眉,摇摇头:“可能…不太喜欢吧。” 她认同地点头,叹了口气:“余皓可能要伤心了。” -- 现成的帅哥 东西帮忙送到家,阮镯凡跟他俩道过谢便关上了门。 先把大米挪到厨房,然后拿出剪子,坐在院子里一一拆着快递。 期间唐依风打来电话,两个人开着视频各忙各的,偶尔交流上几句。以前在不同城市上大学,没有时间见面,就会开视频通话,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凡凡,我看网上的风浪也差不多平息了,你什么时候回上海啊?” 剪刀扎破顽固的塑料膜,表情像解剖似的严肃,她摇摇头:“暂时还不想回去,我觉得在这挺好的。” 唐依风刚加完班从公司出来,头顶一排排路灯晃过,画面有些抖。 拆完几个快递,阮镯凡拿起手机凑近了跟她说:“依风,我想八卦个事儿。” 本来社畜心累的唐依风听到有八卦,立马来了精神,睁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什么什么?快说!” “我今天去杨晶那里取快递。” “杨晶?”唐依风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噢,是群里那个,烧烤摊的老板。” “对对对!” “她怎么了?” “余皓不是喜欢她嘛。” “对啊。” 阮镯凡抿抿唇,严谨地说:“我感觉哈……我感觉,她好像…喜欢女生?” 唐依风挑起眉毛,却也没有多惊讶。其实结合杨晶的长相和整体气质来看,她如果是姬,也没什么奇怪的。 手里捏着塑料泡泡,阮镯凡仰着脑袋看天,啧啧出声:“刚才有点被她撩到。” “什么?你这连男人都没有呢,直接就跳到找女人的环节啦?” 阮镯凡白了她一眼:“我欣赏一下美女不行啊?” 两人闲聊着忘了时间,收拾完一堆快递已经快十二点了,那边的唐依风早就到家敷上面膜了。 阮镯凡问她什么时候再来找她玩,她一边轻抚着面膜,一边说:“最近没什么空,越泽说下个月他们学校要举办运动会,到时候我再来看你哈!” “我呸!你那是看我?有了男人忘了娘!” 阮镯凡占她伦理便宜唐依风难得不反击,只管嘿嘿地笑:“你也找个呗!” 听到她这句话,脑子里竟莫名闪现过男人与她相处时的画面。想起那天她几近全裸地跟他撞见……动作一顿,皱起眉头,有些奇异的感觉缠上心间。 猛地回过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状似平常地清了清嗓,走到门外去倒垃圾。 镇里会给他们每家每户分发一个垃圾箱放在门口,每天早上会有垃圾回收车来收垃圾。 把快递包装全塞进了垃圾箱,合上盖子,准备回去时,瞥见巷尾一个人影慢悠悠地走着。身形有些熟悉,阮镯凡站在原地仔细看了一会儿。 人影突然抬起手跟她挥了挥,她这才敢确定下来。 等他走近,墙上挂着的昏黄路灯将他的影子也逐渐拉短。 “还没睡呢?” 阮镯凡点点头:“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巡逻一下。” 她笑:“又是你亲自啊。” 季正勋无奈,把手电筒关掉,双手插着口袋,倚在墙上:“阮小姐,你是不是对派出所所长有什么误解?你以为我就只需要天天坐办公室喝茶吗?” 他的样子慵懒随意,跟她说话的语调也懒懒的,普通话不带姑苏口音,挺标准的。 阮镯凡噘了噘嘴唇,往他跟前凑了凑,小声说:“我之前的确这么认为的。” 她穿的睡裙很单薄,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小,季正勋站在那里正好将光全部给她挡住,那双桃花眼却亮晶晶地盯着他。 季正勋收回目光,把玩着手里的小手电筒,说:“其实是可以的,但是我坐不住。” 说完,他还轻笑了一声。 晚上还是非常闷热,站了一会儿就出汗了,阮镯凡没跟他多聊。 回去的时候,她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他说:“凉拌馄饨现在关门了吗?” “早就关了。” 巴掌大的脸蛋倚在门边,她有些失落地说:“噢。明天还想吃这个,可是天气太热了,要是他们能送就好了。” 他还靠在墙上没动,说:“老板做的是小本生意,送外卖这活应该是不会考虑的。” “那你给我送。” 她语速很快,季正勋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阮镯凡笑了笑,摇摇头:“没事。” “……” 盯着紧闭的大门,男人在路灯下待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迈步离开。 半天不见阮镯凡人影,唐依风在电话那头喊着她的名字。阮镯凡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在等着她呢! “你跑哪去了?” “我出去扔垃圾的时候碰到季所了,聊了两句。” 唐依风不说话,眯起眼睛隔着屏幕开始审视她。 阮镯凡斜她一眼:“你那什么眼神?” “有些人,有个现成的帅哥在身边还不心动?” “唐依风你是真有点毛病,是个帅哥我都要心动啊?” 她故作委屈地瘪瘪嘴:“哦……” 阮镯凡叹了口气,跟她说:“可能上段感情结束的不太好看,所以我对于感情这种事,的确是更趋于谨慎了吧。就,没那么容易心动了。” 笑容渐渐收回,阮镯凡陷入了沉思。 大学时期的那段恋情,的确有够让她膈应挺长时间。男方因为家里人看不上她主播的职业,临近毕业直接玩人间蒸发,通讯设备全部拉黑,连个告别都没有,就这么无疾而终。 后来听同学说他要订婚了,那时候阮镯凡气性大,大冬天一个人坐火车追去他老家,拿砖头照着他的脑袋就开了一瓢。男方还算有些良心,没报警,只是他们正式闹掰了。 唐依风现在想起来依旧替她气愤:那男的吃你的住你的,就因为家里边不同意,就想玩失踪,他爹的真够贱的! 阮镯凡哼笑一声:“所以啊,还是谨慎些,少受点罪。而且,单身多爽啊?” “爽吗?” “……爽啊。” 挂了电话,阮镯凡去浴室洗漱。 收拾妥当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睡不着。 像是被唐依风那句“有个现成的帅哥在身边还不心动?”给刺激到了,从行李箱最里层掏出个黑色的绒布袋子,里面装着两个小玩具,吮吸和炮机。 空调吹出冷风,身上的薄汗却随着呻吟声越发细密,两只手都没有闲着,脚背高高弓起,腰肢折成柔软的弧度,头顶灯光恍惚,身体小幅度震颤着攀到了小小的顶峰…… 平静下来,还没度过空虚的贤者时刻,枕头旁边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到发消息的人,腰腹又忍不住扭动了两下。 “操…” 即使知道屏幕里的人不会看到自己,她还是觉得一阵羞耻…还带着一丝躁郁。 【对了,忘记告诉你,梦梦给我俩寄过来了礼物,我没拆,想等着你一起。明天来我宿舍找我吧。】 捂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感觉身子没那么烫了,才开始打字回复他。 【好的。】 -- 下次帮你分担 早上醒来的时候,收到季正勋的消息。 他白天还有工作,让她晚上七点以后过来就行。 闲着也是闲着,起身画了个全妆,然后穿上清凉汉服出门去了。 长桥镇西边有条小河,府前江千千万万的支流之一,顺着河流流向横贯整个小镇。这里河水碧波荡漾,河网交织,加上沿河良田千顷,构成了风景如画的江南鱼米之乡。 小河恬美,四季如此。 河边有个小凉亭,早上没有人过来,正好可以在那里拍照。今天没有唐依风做摄影师,她就自己搬了个叁脚架。 刚把相机架上去,一个女人走过来跟她搭话。 “你好美女。” 阮镯凡回过头,看到女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她一身淡粉的雪纺长裙,长发飘飘,又浓又密,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惊艳。 恍惚间,阮镯凡以为自己看见仙女了。 “啊,你好。” 女人微微一笑:“你是摄影师吗?可不可以借用你的相机拍两张照片?我的昨天忘了充电…就两张,很快的!” 阮镯凡摇摇头:“我不是摄影师,就是闲着无聊瞎拍的。你拿去用吧,没关系的。” 仙女笑得太好看,阮镯凡不自觉就热情了几分,主动把相机递给她。 女人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可以帮我拍吗?” 她眨眨眼睛,眼神十分诚恳,小山眉微微蹙起:“拜托了。” 是真的很美。 阮镯凡从来没想到竟然在现实生活中能看到这么美的人,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回过神,立马点头答应:“可以可以。” 仙女展开笑颜,指了指河边:“我们去那吧!” 相机打开,找好了角度,阮镯凡比了个“ok”的手势。 长裙美女背过身去,扬起双手,踮起脚尖,做出留头似的旋转。荷叶边裙摆随着动作翩翩起舞,长发转出优美的弧度。 阮镯凡按着快门抓拍。 转了五六圈,定格在原来的动作,随即双手高举,交叉在头顶,像一只即将翱翔于天空的……凤凰。 就这一个动作,却像是开关,猛然打开了阮镯凡的记忆。 她兴奋地抬起头:“你是齐蔓浠?!” 仙女回过头,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你认识我啊?” “我朋友和她妈妈经常去看你演出,她还和你互关微博了,就是和晏。” 齐蔓浠了然:“噢,我知道她。呵呵,这也太巧了吧?” 阮镯凡把相机拿下来,走过去和她一起翻看着刚刚拍到的照片。 “你可以把你的邮箱告诉我,我把原图给你发过去。” “好啊,谢谢你。” “没事。那个…你是来旅游的吗?” 齐蔓浠思索了一会儿:“算是吧,我来采风。” “采风?那太好了,我是本地的,你要是有什么想了解的,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两个人闲聊中熟络了几分,最后又互相加了微信。 齐蔓浠住在商业街的酒店,回到镇子里,两人就各自分开了。 阮镯凡立马将刚才拍的合照给和晏发了过去: 【偶遇美女姐姐,羡慕吧?】 中午还是不想自己做饭,于是又去了昨天那家小店,点了碗凉拌馄饨。 刚回来那几天自己还挺积极的,但是越往后懒惰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奇怪的是,今天她居然没有吃完? 盯着还剩半碗的凉拌馄饨,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拿出手机。 手指在他的头像上犹豫了一下,点开了聊天页面,打开摄像头对着碗拍了一张,然后给他发了过去。 【今天没吃完,感觉有点浪费(???)】 和晏这时候给她回复了消息: 【????你在哪儿见的?!】 阮镯凡笑了一下,语音告诉她:“她来我们家乡采风了,早上碰巧见到的。她还让我给她拍了好多照片,到时候给你看看。” 【能不能帮我妈要个签名?】 “呀…走的时候我给忘了,我回头给你问问。” 季正勋还没有回她。 阮镯凡付了钱,起身准备回家。 这鬼天气她是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待着,下午在空调屋睡了几个小时,再睁眼就已经是临近黄昏了。 “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解锁点进微信,季正勋两点多的时候回了她的消息。 【下次帮你分担。】 反复看着聊天页面中他发的这句话,随后起身快速地穿好衣服,洗漱完,美美地画了个淡妆,从柜子里捞了条连衣裙穿上。 站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确保整体差不多完美,才拎上包出了门。 来到派出所,刘汪从门岗窗户伸出头冲她打招呼:“哟!你怎么来了?” 阮镯凡莫名有些心虚,将一边的头发别在耳后,说:“我来找季所。” “找他啊……” 刘汪刚想说季所还没回来,一辆灭了远光灯的哈弗就拐进了大门,本打算径直开进去,经过阮镯凡身边猛地停住,又往回倒了倒。 车窗降下来,阮镯凡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穿着的浅蓝色夏季警服,胳膊搭在窗边,冲她微笑着。 “来了。” 阮镯凡点头:“啊。” “先去我宿舍等我一下吧,就在后边,303。” “好。” 银灰哈弗开进院子,停在了停车位上。 车门打开,季正勋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警帽,另一只手解开藏青色的领带绕在指间。上衣束在裤子里,显得他腿修长无比。 穿着警服的男人比往日多了分禁欲和…正经。 阮镯凡低头勾了勾唇角,压住笑意,又抬头。 季正勋走到她面前,把钥匙递给她,又给她指了方向:“先过去吧,我还有点事。” “嗯,好。” 从最角落的门进到了后院,两栋楼并排而立,东面是宿舍,西面是食堂。阮镯凡上到宿舍楼的叁楼,寻着门牌号找到了季正勋的房间。 从窗户往里大致看了一眼,空间不是很大。 拧着钥匙打开门,一股很清爽的香味扑鼻而来。 房间整体就是一个一室居,墙边靠着单人床,床单枕套都是统一的藏青色,被子迭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 对面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头桌子,上面的书本摆放整齐。桌子右边是衣柜,左边是书柜。 最里面有个小阳台,用木门隔出浴室卫生间。 空间虽然不大,但所有摆置都井然有序,平实而精致,显得自然轻松休闲质朴。 她注意到门后放着的一小罐空气清新剂,抿唇笑了笑。 视线一瞥,直直地定住。 清新剂旁边还放着个东西,个头大了许多。 看形状应该是个……乐器包? 忍不住好奇,走过去仔细瞧了瞧,伸手碰了一下。 门外有动静,她回神,忙将手缩了回来。 季正勋推门进来,依旧是那身警服。 领带放到桌子上,拿出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把空调打开。 “谢谢。” 仰头喝了一口,抬眼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双手有些无措地捏着纸杯。 “咳…你不是说,梦梦寄了礼物吗?” 季正勋收回目光,眼含笑意点点头:“嗯,对。我给你拿。” -- 我有点想听 “你今天为什么穿的这么正式啊?” 阮镯凡看着他把一个礼物盒从阳台拿进房间,问他。 季正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警服,轻笑道:“去县里开会了。来打开看看吧。” 礼物盒是扁扁的长方体,粉色丝带绑成精致的蝴蝶结,正中间夹着一封明信片,上面是一行稚嫩的字。 【季叔叔,记得和阿姨一起打开!如果可以拍张照寄给我就更好啦~(*?▽?*)】 “好可爱啊。”阮镯凡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看向季正勋,“要打开吗?” “嗯。” 解开丝带,小心翼翼地掀起盒盖。 最上面是一副蜡笔画,水彩纸涂鸦得花花绿绿,蓝天白云、小桥流水,中间有栋小院,虽然形状不是那么标准,但能看出来是江南小镇的样子。小院旁边的建筑比较现代,正上方写着“ Police”。 一男一女站在门口,男人的旁边还有个小女孩。 画风抽象却又温馨,阮镯凡突然有些鼻酸,揪了揪鼻子,别过头去。 画纸下面是个很薄的相册。 季正勋翻开来看,是梦梦在福利院的日常照片,过生日、节日活动、学习生活…… 阮镯凡凑过去跟他一起看。 女孩笑容明媚,天真质朴,一张张照片无不在向他们透露着她正热爱着生活,爱着自己。 季正勋去书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白色小相机,朝她晃了晃:“拍个照吧?” “啊?” 阮镯凡捧着相册还沉浸在感动中,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 季正勋微笑,走过去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胳膊,阮镯凡顺势跟他并排站在了一起。 距离有些近,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抬头,窗外透进来的夕阳光撒在他的轮廓,仿佛渡了层金边。 长臂举起来,虚环着想让她再过来一些。 “看镜头,笑。” 快门声按下,阮镯凡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季正勋扭过头,垂着眼皮和她对视,挑了挑眉。 第二声快门响起,阮镯凡迅速提起唇角,脑袋习惯性地歪了歪。 “ok了。” 他收起相机,“明天去打印出来寄给梦梦。” 说完,他又停顿了一会儿,回头看着她:“这礼物咱俩怎么分呢?” 阮镯凡回过神,笑了一下:“要不画你留着,相册我带走?” “好。” 季正勋给她找了个袋子装相册,过来递给她的时候,问了一句:“晚上吃饭了吗?” 她如实回答:“还没有。” 男人沉吟几秒,看了眼腕表:“现在食堂刚放饭,要去吃吗?” 阮镯凡摸摸肚子,嘟哝着说:“我…不太饿……” “喝点粥吧,你胃不舒服,又不吃饭,很容易生病的。” 压下嘴角的笑意,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食堂就是隔壁的平房,平时人员用餐都是在这里。 他们来的时间恰好是“高峰期”,虽然派出所人员不多,但十多个人几乎全在这儿了。 看到季正勋进来,身后还跟了个阮镯凡。 余皓还特别热情地想跟他俩打招呼,却被刘汪一把摁了回来。 余皓奇怪地瞪着他:“你干嘛拦我?”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没看见人家就两个人吗?” “那两个人正好…”话说到一半,余皓才反应过来,“噢~~” 两人会心一笑。 “卧槽,咱哥啥时候跟美女勾搭上了?” “你能知道个屁,天天就知道跟在杨晶后面跑。” “……” 刘汪掏出手机,悄悄举起来,对着两人在窗口打饭的背影拍了几张照片。 相机画面里的男人忽然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吓得他手机差点飞出去。冲着男人讪讪一笑,然后默默地垂下了脑袋假装吃饭。 阮镯凡注意到他的举动,仰起脸看他:“怎么了?” 季正勋神色如常,说:“没事。你看你想吃什么?” 窗口阿姨笑眯眯地盯着她,阮镯凡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颈。 “不是说喝粥吗?嗯…随便喝点粥吧。” “好。” 他微微倾身,对阿姨说,“姨,给她盛一碗粥吧。” 阿姨操着一口姑苏话,边盛饭边和她说话:“小姑娘,光喝粥能喝饱吗?让阿勋再给你拿些馒头吧?” “没事,我胃口不是很好,喝点粥就行了。”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勺子搅拌几下浓稠的南瓜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进口中。 味道甘甜,口感香软,出乎意料得好喝。 季正勋端着餐盘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怎么样?好喝吗?” 她认可地点点头:“嗯!很好喝。但是…我怕我又喝不完。” 季正勋咬了一口馒头,抬眼看她,轻笑一声:“我是愁我自己吃的太多,你是愁吃的太少。” 阮镯凡看了一眼他的餐盘,叁菜一汤加两个馒头。 她撇撇嘴:“主要是每次吃不完,都会浪费的。” 这粥还特别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米饭呢。 盯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咀嚼的动作放慢,季正勋挠了挠眉毛,试探性地开口:“嗯…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分担一些?” 女人瞬间抬起眉眼,眼神透着惊讶。 季正勋忙说:“要是介意的话就算了,反正就一碗粥而已,下次让阿姨给你盛少一些。” 阮镯凡摇头:“我不介意的。” 她现在只注意到了,他的那句“下次…”。 阮镯凡见他要起身,疑惑地问:“你去哪?” “我再去拿个碗。” “没关系的!” 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腕。 两人都愣住了。 手缓缓松开,阮镯凡只觉得脸颊发烫,故作镇定地说:“你就…这么喝吧,只要你不介意。” 他定定地凝视她片刻,随即点点头,似笑非笑道:“好。就这么喝吧。” 食堂虽然开了空调,但阮镯凡还是觉得燥热无比,浑身上下都被热气包裹住了一样,心尖微微发颤。 小小雀跃的情绪被她很好地隐藏起来。 该死,怎么感觉她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那碗南瓜粥毫无疑问是没有喝完,阮镯凡默默把碗往他跟前推了推,男人抬起头,她讪讪一笑:“拜托啦。” 季正勋没说什么,把碗端起来,喝完了剩下的粥。 “吃饱了吗?” 她点头。 “那……” 两人对视一眼,坐在位置上谁都没有先动。 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她猛然想起来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个…相册我好像出来的时候忘了拿。” “啊…是吗?那走吧。” 两人立马起身,又重新回到了季正勋的宿舍。 开门进去,相册就放在桌子上。 阮镯凡又忍不住往门后看去。 看形状,那应该是一把吉他。 走到门后,伸手在上面轻轻按了按。动作停住,她好像触碰到了琴弦? 季正勋回头时,就看见她蹲在那个乐器包前摸索着。眼中含了笑意,走到她身后:“怎么了?” 阮镯凡站起身,指着那个乐器包:“那是吉他吧?” “嗯。” 阮镯凡惊讶:“你会弹吉他?” “好久没弹了,可能都忘得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她抿抿唇,眼神凝视着他:“能弹一首吗?我…有点想听。” 天色将晚,室内的光线昏暗,还没来得及开灯。男人的眼神和神情她看不真切,只听到一声浅浅的,“嗯”。 走过去打开乐器包,是一把很普通的木吉他。 抚过琴弦,发出轻微的摩擦音。 男人沉默片刻,抱起吉他坐在床边。因为很久没有弹了,吉他失了音准,他垂头调试着。 阮镯凡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催他。 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嘣、嘣”的弦音,像是在找手感。他低笑一声:“弹的不好,别笑话我。” 不知道是不是阮镯凡的错觉,有一瞬她好像捕捉到了他的局促? 流畅的旋律忽然从他的指间弹奏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索。 前奏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听出来了。 是《江南》。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手腕轻击面板,配合出节奏旋律。 男人垂着眸子,紧抿着唇,鼻梁挺而直,像刀刻一般。眉头微蹙,神情恍如与这首歌相似的悲伤。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深深看你的脸……” 心尖的颤动转变成雷鼓般的狂跳,阮镯凡一只手紧紧攥着椅背边沿,紧盯着安静弹奏的男人,睫羽微颤,心里某处如萌芽破土,下一秒仿佛就要肆意疯长起来。 “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这一刻,她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许多东西,但却又看不真切,他周遭像是蒙上了一层茫茫迷雾,神秘、幽森,让人忍不住去探寻未知。 -- 专门来等 阮镯凡脚上的绷带已经拆下来,扭伤也完全恢复。 拿手机对着脚踝拍了一张,发给了季正勋。 【脚伤好了!】 他很快回复:【恭喜,能活蹦乱跳了。】 【你今天回消息怎么这么快?】 【因为今天在办公室喝茶。】 阮镯凡失笑,点了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发送了过去。 季正勋:【不过,我以前回消息很慢吗?】 阮镯凡坐起身,捧着手机斟酌着打字:【有…一点点?】 等了几秒,他发过来一串语音:“做个检讨,以后回你一定秒回。” 笑倒在沙发上,她现在感觉自己每次和他聊天心情都跟做过山车一样,既忐忑又刺激,让人上瘾。 那条语音反复听了几遍,他正常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厚的那种男声,反而有些温润,透着沉稳。 回想初次见面在石桥上,他恶狠狠地怒吼,与现在的他完全是两个样子。 不是暴力因子,是正义威严。 跟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阮镯凡觉得,季正勋就是那种八面玲珑,为人处事滴水不漏,但又有一定威信的人。 可能与他的职业职位有关吧。 这种人知世故而不世故,但仿佛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一样。阮镯凡其实挺怕这种人的…… 深深叹了口气,退出了他的聊天页面。 这时,郭越泽在群里艾特了全体成员: 【今晚杨晶家的烧烤摊,我请客!@所有人】 唐依风:【你发财了?】 胡晓雨:【越泽哥带的奥数小组在市里拿了一等奖,他今天刚发的奖金。】 阮镯凡:【恭喜!】 刘汪:【走着!吃垮你丫的!】 余皓:【干饭jpg. @季正勋 ,哥!快点让我们下班,嗷嗷待哺呢!】 季正勋:【再废话加班,几分钟都等不了?】 刘汪、余皓:【委委屈屈jpg.】 唐依风:【可恶,欺负我不在镇子里是吧?】 郭越泽:【乖,周末单独带你开小灶。】 众人:【吁~~~~~!】 唐依风:【滚。】 郭越泽:【就这么说定了,都来哈!】 杨晶:【行,到时候给你们留个好位置。】 说定了时间地点,阮镯凡起身换衣服,这回她学聪明了,只穿了个黑色体恤,吃烧烤就不怕弄脏衣服了。临出门又补口红,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张自拍,随即发到了微博上去。 配文:【吃烧烤去啦!】 路过派出所,阮镯凡在门口犹豫了一番,还是走了进去。 这个点儿正是下班的时候,叁两个人结伴出来,看见她,都笑着打招呼,明明没什么交集。 还有人跟她说话:“来找季所啊?” “啊…我们待会儿去聚餐。”她忙跟人家解释。 楼梯口一阵热闹的说话声,是刘汪和余皓,后面还跟着季正勋。 挺了挺身板,她微笑着看他们走过来。 “凡凡,专门来等…我们的呀?” 刘汪的眼珠往他俩身上来回转,季正勋也不说话,就看着她。阮镯凡点点头:“对啊,顺路嘛。” 男人轻笑,走到她身边:“走吧。” “嗯。” 那天在宿舍,关系明明近了许多,再次见面的时候却更紧张了。 郭越泽早早就到了,点好了东西,等着人来。 胡晓雨跟郭越泽是一个学校的教师,都是教数学的,镇上的中学报名参加了姑苏市的奥数比赛,由郭越泽带队,挑选最有竞争力的学生,成功在大赛上获得了一等奖,这是乡镇学校从来没有过的荣誉。 学校也给郭越泽发了奖金,他今天高兴,趁着周五把大家都喊了过来。 杨晶给他们安排了包厢,里面有空调。 他们到的时候,店里头已经有很多客人了,杨晶忙前忙后的,暂时还不能和他们一起吃。 阮镯凡坐在季正勋旁边,端上来的羊肉串他分给她叁根。 “能吃完吧?” 男人说话时往她这边稍稍倾斜,肩膀碰在一起,阮镯凡闻着他身上那股清爽的香皂味,他应该是新换的衣服。 扬起下巴看他:“瞧不起谁呢?” 男人点点头:“行。” 她偏头看见他眼角的笑意,戳了戳他的胳膊,发觉还挺硬。 季正勋冲她挑眉:“干嘛?” “帮我拿个纸。” 眼睛在桌子上搜索一圈,伸手跟对面的余皓说:“把你跟前的纸给我。” “噢。” 阮镯凡如愿得到一沓厚厚的餐巾纸,笑眯眯地道谢:“谢啦。” 此刻正滔滔不绝狂吹自己学生的某教师不乐意了:“你俩,有没有听别人说话?没看见我正演讲呢嘛?” 季正勋垂下脑袋挠挠头,撇着嘴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镯凡看了看他,捂嘴偷笑起来。 刘汪问郭越泽:“泽哥,你看你水平这么高,也有不少学校挖你,考虑过换个地方吗?姑苏这么多城市呢。” 郭越泽摇头:“现在还没有这种打算,我在长桥镇待惯了,而且…我也放心不下啊。” 他不仅是数学老师,还是班主任,还是年级主任,上上下下操心的事有不少,这么多年了,对这里的孩子、学校,甚至一切都有感情了。 一时感慨,郭越泽喝得有些多了,搂着旁边的刘汪开始倾诉。 “我当初跟依风分手啊,就是因为她觉得在这个小镇里没有发展前途,她想要更多更大的机会。这些我不知道吗?我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可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这个镇的学生谁来教?我舍不得,放不下啊……” 一顿饭下来,平时话少人又温和的郭越泽着实颠覆了平日的形象。 打电话给唐依风又是求复合又是撒娇,听得他们浑身起鸡皮疙瘩。 阮镯凡正好坐在空调正对面,搓了搓胳膊,悄悄对旁边的季正勋说:“越泽哥喝醉简直太可怕了。” 季正勋支着下巴,平淡道:“我喝醉了也这样。” “真的啊?” “真的,吧。” “那你喝醉过吗?” “没有。” “……” 吃完了饭,阮镯凡和季正勋负责把郭越泽送回家。 她提前给蒋兰发了消息,人已经在巷口等着了。 蒋兰见到醉醺醺的郭越泽,上去就是“邦邦”两拳,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儿子。 “喝那么多酒干什么?显着你了?就你会喝!” 季正勋为郭越泽解释:“越泽今天刚拿了奖金,学生获了奖,他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真的是…那也不能喝这么多呀。” 正准备把人搀进家门,远处跑来的人嘴里喊着“阿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是梅婶。旁边跟着她的小儿子枫伟。 少年先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季正勋说:“勋哥,你快…快去看看,你妈她…” 平淡的眼神骤然转变,男人立马紧张了起来,抓住枫伟就问:“我妈怎么了?” 话还没问完,就拔腿往钟梦岚的院子方向跑。 “哎,阿勋!” 阮镯凡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追在后面喊他一声,他头也不回,一股脑往前冲。 -- 不喜欢麻烦别人 这是阮镯凡第一次见到季正勋口中的妈妈。 瘦弱的花甲老人躺在床上,面容失了血色,紧闭着双眼。 季正勋把她背出门,刚好撞上赶来的阮镯凡。 两人对视一眼,她想说什么,但季正勋越过了她。 “我跟你一起去!” 他脚步没停,只说了声“好”。 县医院内,手术室的灯持续亮了一个小时。 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枫伟和梅婶坐在对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平时看着健健康康、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太太,突然就昏了过去。 梅婶叹了口气,轻声说:“唉,岚姐这是年纪大了,有个什么意外啊,真叫人心急……” 季正勋没动,盯着地面出神。 阮镯凡在医院门口买了几杯粥上来,接收到梅婶的眼色,她看了一眼垂头的男人。 把其中两杯递给了枫伟和梅婶,捧着另一杯走过去。 “阿勋。” 男人缓缓抬起头。 在他身边坐下,将粥递到他面前。 “别太担心了。” 季正勋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粥,接了过来:“谢谢。” 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对着叁人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有我呢,天太晚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梅婶想让枫伟留下,季正勋不同意,执意让他们回去。 阮镯凡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留下吧。” “你…” “反正我没什么事,我是女人,也方便一些。” 梅婶也附和:“让凡凡留下吧,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啊?” 犹豫再叁,季正勋还是答应了下来,歉意地说:“麻烦你了。” 送走了梅婶和枫伟,两人重新回到了手术室前。 季正勋此刻异常地沉默。 头一次看见男人如此颓败的一面,阮镯凡心里冒出一丝酸楚,坐在他身边,轻轻问道:“阿姨…得了什么病?” 他无心聊天,耸耷拉着眼皮,简短地开口:“胃癌,早期的。” 阮镯凡惊愕,看着他落寞的侧颜半天说不出话来。 “以前都只是恶心,呕吐。这次…” 他紧皱着眉头,喉结上下滚动,双手抹了把脸。 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犹豫着伸手,在空气中挺了好长时间,轻轻放到了他的背上,拍了拍。 男人的动作微顿。 听到她小声说:“会没事的。” 顶上的灯刚好熄灭,钟梦岚被推了出来。 季正勋忙走上前:“周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情况还算稳定,但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下。” 感觉到男人重重地松了口气。 “谢谢医生,谢谢。” 钟梦岚被安排到了单人病房。 走廊上,季正勋和医生交流着钟梦岚的病情。医生嘱咐他先别去打扰病人,等明天她醒了,再检查检查。 情况稳定了下来,季正勋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稍稍松开,靠着墙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眼,扭头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小女人。 脑袋抵着墙,卷翘的睫毛在空气中颤巍巍地抖动,上下眼皮打着架,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心里像闷了块大石头,将某处刚刚冒出的芽尖瞬间给砸了回去。 轻叹了口气,他捣了捣阮镯凡。女人瞬间清醒,眼神询问他。 “送你回去吧,我妈的情况稳定了,也不用麻烦你了。” “没关系啊…” “我送你回去,”他语气多了分不容置疑,缓缓抬眼,和她对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阮镯凡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说话向来是滴水不漏的,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语气,像是要极力和她撇清关系似的。 既然人都这样说了,她还有赖在这儿的理由吗? 心中哂笑,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点头:“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在这儿陪着阿姨吧,希望她早日康复。” 女人走得毫不犹豫。 望着消失在电梯口的身影,走廊只剩下他一人。空调风吹得有些凉,手臂上冒出来鸡皮疙瘩,他一动未动,执拗般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僵硬地转回了头。 大暑过完,八月悄然来至。 新歌的事也已经基本尘埃落定,经纪人冯琴给她打过电话,目前邦优公会是通知随时可以重新直播了,但音乐公司还没有具体的消息。 “凡凡,你看你直播也恢复了,什么时候回上海啊?” 阮镯凡摊在凉席上,正对着空调风口,另一只手拿着雪糕惬意地吃着。 “琴姐,我还不想回去。” “怎么?待在那痛快了?” 她笑嘻嘻地“嗯”了一声,说:“其实,我有在考虑回家乡。” “啊?” 阮镯凡坐起身子,把雪糕棒丢进垃圾桶,然后认真地跟冯琴分析着:“你看,我的职业不需要朝九晚五上班打卡,在哪工作都行,对不对?就算是录歌,在我们市区租个录音棚就行了。” “你以前不是说,来上海就是为了有更多发展吗?” 阮镯凡撇撇嘴:“嗯……现在发展不挺好的嘛?而且我家乡发展也挺好的呀,有山有水,有房有钱,多好啊!” “那…那你是真打算在那了?上海这边呢?” 阮镯凡也很纠结,在这里自在惯了,却又舍不得上海的资源。 “先不想这些了,再等等吧。可能,我住腻了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阮镯凡又起身去冰箱里拿了根冰棍。小卖部一元一根,她直接批发了五十多根,不到一周就快见底了。 现在已经月中旬,临近立秋的季节,但炎热酷暑依旧笼罩着江南。 她真的很怕热,而且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吃,有时候追剧追得上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吃了七八根了。 回到卧室看了眼时间,犹豫着要不要直个播?但想到会有很多人问她关于新歌事件的问题,她就羞愧得很。 算了,过几天吧。 打开平板,把冰棍徒手掰断一分为二,然后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准备追剧。 冰棍刚咬了没几口,电视剧刚刚打开,阮镯凡就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 她寻思着可能是吃太多冰了想拉稀,没怎么在意,大不了待会儿去卫生间看剧。 结果逐渐发现自己的肠胃好像在拼命蠕动…… 整个人僵住,手里头还拿着冰棍,嘴里的冰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直到肠胃猛然一阵绞痛。 疼得阮镯凡立马把冰给吐了出来,手里的冰棍也扔了,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额头直冒冷汗,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 不许笑!都怪你!pǒ⑱вL.©ǒⅯ 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要去拿手机,佝偻着背不敢站直。 划开屏幕,翻着通讯录,发现她能求助的人少之又少。唐依风在城里,郭越泽住在学校教师公寓,离家还有一段距离,隔壁的郭伯伯郭伯母倒是住得近,但是没联系方式。 缩在床上疼得动弹不了,情急之下,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等了几秒,那边接起来,沉默一瞬,平静地开口问:怎么了? 阮镯凡也顾不上其他了,语带哭腔地向他求救:警察叔叔,快救我! 派出所离这里本来就不远,还不到五分钟,大门就被拍响了。 阮镯凡喝了些热水,情况还是没什么缓解,强撑起身走出院子去给他开门。 凡凡?你在吗? 拖着病躯,虚弱地应了一声:我来了。 打开门,男人只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头发像是刚洗,凌乱地散在额前。 阮镯凡脚下一软,他连忙上前扶着。应该是刚刚跑着过来的,边喘气边说:走,带你去诊所。 把她打横抱起,刚要走,阮镯凡挣扎了两下,说:我门没锁! …… 长桥镇有两个诊所,离他们最近的就在派出所东边那条街。 医生见来的是季正勋,怀里还抱着一个,惊讶道:阿勋,这是怎么了? 阮镯凡额头冒着细汗,声音颤抖着说:大夫,我…我肚子疼! 是急性肠胃炎,大夫给她吃了药,打了个吊瓶。 阮镯凡靠在病床上,季正勋给她接了杯热水,面无表情地递给她。 谢谢啊,这么晚了,还要麻烦… 以后吃冰的时候悠着点,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说话太过严肃,还带着怒意,把阮镯凡感激的话堵在喉咙,就这么愣愣地盯着他好几秒。 嘴角忍不住往下瘪,鼻子一酸,眼眶微红,暖灯映衬下瞳仁湿漉漉的。 季正勋自知失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低声说:对不起…… 你好像…我妈妈。 啊? 阮镯凡回神,连忙摇摇头:我是说语气。 平静过后,她又有些莫名的憋屈。 想到那次在医院,他的主动疏远,她顿时没了感动情绪,语气多了分生硬:谢谢季所,麻烦你了,我以后一定自己看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听他说话,直接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 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听得到空调运作的声音。 阮镯凡紧闭着双眼,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 怎么看起来跟闹小脾气似的?人家跟你又没什么关系,还大半夜把你抱来诊所,即使是不熟的人,也该给人客客气气地送走。 咬着嘴唇,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房门关上,室内恢复了安静。 心头有些许失落…… 被子捂得她闷热,一把掀开坐起来。下一秒门又被打开,阮镯凡立马又重新躺了回去,动作太急,床板发出咚的一声响。 男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阮镯凡气急败坏地爬起来,瞪着他:不许笑!都怪你! 季正勋抿抿唇,抬起双手在胸前:好好好,你别生气,我不笑了。 我…我没生气。 阮镯凡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生气,但就是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似的,想冲他发脾气。但自己又没有理由发,心里憋闷得慌,只能拿拳头砸在被子上发泄。 季正勋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床边,盯着她气鼓鼓的脸看了一会儿,轻叹口气,说道:我妈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她总是事事以工作为先,身体是最次要的,以至于成了现在这样。 阮镯凡微顿,悄悄瞥了他一眼。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说话没过脑,对不起。 她紧接他的话茬:你为什么担心我? 季正勋愣了一下,抬头对上她明亮的的眸子,心尖微颤。 他张了张口,无奈一笑:为人民服务嘛。 …… 阮镯凡翻他个白眼,哦。 八月很快就过完了,九月迎来了开学季。 郭越泽真正开始忙起来,之前到周末还能参加一下他们的聚餐,现在人已经喊不过来了。唐依风倒是空闲时间多了起来,经常开着她的smart来镇上找阮镯凡。 中午几个人打算开着车去县里下馆子。 阮镯凡收拾好自己,坐着唐依风的车准备去镇口跟他们汇合。 路过派出所,看到季正勋的大哈弗停在路边,余皓跟他站在旁边的大柳树下抽烟聊着天。唐依风降下车窗,探出头跟他们打招呼。 走了走了!刘汪呢? 他厕所去了。 就他事多! 阮镯凡坐在副驾,低头玩着手机,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直到唐依风拍她肩膀,她才抬起头。 跟你打招呼呢。 唐依风跟她使眼色。 她扭过头看向窗外,季正勋就站在她窗前不远处,手里的烟已经扔了,眼神没朝她看过来。 阮镯凡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没有。 唐依风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之前听郭越泽说过,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有一点不一般,但为啥感觉更不熟了? 等余皓出来,叁个男人坐一辆车,到镇口的烧烤摊接上杨晶和胡晓雨,几个人一起往县城里开去。 唐依风忍不住吐槽:你说人家小雨都能休息,就那个混蛋休息不了? 越泽哥是年级主任,肯定会更忙一些。 切…… 阮镯凡笑了笑,说:其实感觉,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唐依风疑惑地拧眉:哪里不一样? 以前只要是越泽哥因为学校的事耽误了你们的事,你就会一天念叨八百遍让他来城里发展。现在倒是不会了。 唐依风撇撇嘴,沉默了片刻,才说:那天他喝多的时候跟我打电话,把他这么多年的想法一胡通地都告诉了我,我明白他在坚守什么,虽然对于我来说,对于我们的关系来说,还是有些难,但…我愿意尝试着理解他。 雷云县前不久开了一家东北菜,这让久居江南的一群人都想尝尝鲜。 店面还挺大的,两家店合成了一家,楼上楼下都有座位,二楼有几个包厢,不过这个时候包厢已经满员了。 他们上二楼挑了个角落的座位,一个大圆桌。 季正勋坐在里面靠墙的位置,阮镯凡紧挨着唐依风坐下,他和她还隔着好几个座位,本应自然而然地往里挪,结果阮镯凡起身给他们让位。 之前大家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微妙,每次聚餐会故意让他俩坐在一起,但是后来阮镯凡像是故意避着季正勋似的,就是不和他坐在一起,久而久之,大家也默契地不再给他们撮合座位了。 惊讶的是,余皓也不挨着杨晶坐了。 唐依风一头雾水,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啥? -- 别光口头关心pǒ⑱вL.©ǒⅯ 饭店老板是个东北男人,操着乡村爱情同款口音热情地给他们推荐自家的招牌菜。 小鸡炖蘑菇、锅包肉、东北大拉皮挨个端上来,还点了几小份苏菜,没一会儿就摆满了一大桌。 阮镯凡第一次吃东北大拉皮,完全被它圈粉了。清凉爽口,越吃越上瘾,别人都在吃肉的时候,她只盯着大拉皮吃。 对面的季正勋看在眼里,周围人都在聊天,他俩坐的远,没机会跟她说话。 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低头沉默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对面的阮镯凡:凡凡。 正吃得香的阮镯凡停住了夹菜的动作,其他几个人也注意到他们,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悠。 季正勋沉了口气,说:这菜不容易消化,别吃那么猛,你肠胃炎刚好没多久。 唐依风扭过头看她:你肠胃炎又犯了? 饭桌上的几人憋着笑意,彼此之间交换着眼神。阮镯凡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脸忽觉有些发热,她含糊地点了点头:哦,我、我注意。 刘汪默默把装在大圆碗里的粥推到季正勋面前,然后手肘捣了他一下,悄悄说:别光口头关心啊。 季正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嘘! 刘汪打断他,舀! …… 舀了一小碗粥,站起身,伸长了手臂递到她面前。 正和唐依风聊着天的阮镯凡愣住,盯着他手里的粥,又抬头看向他。 喝点吧,对胃舒服。 旁边的几人忙附和着点头:喝点吧喝点吧! 阮镯凡瞪了一眼起哄的唐依风,接过他手里的粥,轻声道了谢。 男人坐回去,饭桌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阮镯凡端着小碗仰头喝粥,眼神不经意与他撞到一起,两人都忍不住上扬起了嘴角。 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坐在座位上开始闲聊天。 对面包厢的门被推开,最先走出来一位惹眼的美人。 阮镯凡没想到在县里吃个饭居然又碰到了齐蔓浠。 她换了身长裙,依旧是长发飘飘,身边跟着七八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工作人员。 阮镯凡跟她打招呼,她惊喜地笑起来,走到她跟前。 你也在这啊? 嗯,跟朋友吃饭。 一桌人和善地跟齐蔓浠打招呼。 你们好,我叫齐蔓浠。 她又问阮镯凡:阮小姐,我待会儿和我的两个朋友想找个地方唱K,你知道哪里的ktv比较好啊? 正好哎!我们待会儿也要去,要不…… 阮镯凡眼神询问几人,我们待会儿一起? 可以啊,当然可以,都是出来玩的嘛,当然人越多越好! 阮镯凡松了口气,刚刚自己答应的有些太快了,幸好大家不介意。 从饭店出来,先前和齐蔓浠一起的工作人员只剩下门口等着的一男一女,看到她下来,男生走过去问她:蔓姐,我们待会儿去哪? 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跟他们走,人家是本地的。 你们好,我叫邹予,是蔓姐的经纪人。 男生瘦瘦高高的,额前的刘海微卷,单眼皮,笑起来眼睛眯剩一条缝,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走在后面的胡晓雨问:凡凡,那是谁啊?好漂亮啊! 人家是上海的舞蹈家。 怪不得气质那么好。她旁边的小哥哥也挺帅。 刘汪不乐意了,戳了戳她的脸蛋:有我帅不? 比你帅一百倍! …… 叁个人搭乘他们的车,一起去了KTV。 到达目的地,季正勋把车钥匙交给刘汪。 你们去玩吧,我得回去了。 走在前面的阮镯凡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勋哥? 我得回去看看我妈,她最近状况不太好。拍了拍刘汪的肩,对其他人说,你们玩得开心,我打车回去就行。 眼神在阮镯凡身上停留片刻,抿了抿唇,转身朝马路对面走去。 高大背影穿梭在人海中, 与周围喧嚣如此的格格不入。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搭乘驶离。 阮镯凡站在原地,心间空落,直到齐蔓浠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齐蔓浠眼神探究地看她:怎么了?那是你男朋友? 阮镯凡微愣,随即哂笑:不是。 季正勋买了两只鸡回来,准备今明天中午给钟梦岚炖鸡汤。 天色已是傍晚,云层和余晖撕扯,天际被染成粉橘色,小院子开着几盏昏黄的灯,老人依旧是坐在院中央,安安静静地剪纸。 妈,我来了。 季正勋推门进来。 钟梦岚抬起头,笑得和蔼:来了啊,今天不是说跟朋友出去吃饭吗? 吃过了,我给你买了两只鸡。 好,放冰箱里吧。 诶。 等他进屋,钟梦岚停下手里的活,扬声问他:阿勋,你那些朋友里有没有叫凡凡的啊? 刚出来的季正勋脚步微顿:妈,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梅婶咯,她说你跟那位小姑娘走的挺近的,还以为你们搞对象了呢。 季正勋失笑:您别听梅婶瞎说。 老花镜从鼻梁滑落,钟梦岚抬眼:是吗? 是啊,骗你干嘛? 哼。 季正勋拿了个苹果啃着吃,坐在她旁边,含糊地说:妈。 钟梦岚低头忙着剪花边,敷衍地应了一声。 您真不住院吗? 嗯。 上次在医院,医生建议是住院观察,但钟梦岚不想,坚持要回家,季正勋没办法,只能把人接了回来。 眼看着钟梦岚日渐憔悴,他心里着急,但钟梦岚却异常淡然。 季正勋握住她的手:妈,去医院吧,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还有钱,能治。大不了…我去跟他借… 话音未落,钟梦岚突然抬头,扬手在他肩上就拍了一巴掌。 你敢!你妈当初把你交给我,是让我来照顾你的,不是让你……本来你就是为了我,才来这个小地方的。现在又要去跟那个人借钱,我怎么可能答应? 季正勋垂着眼皮,手里攥着吃了一半的苹果,低头沉默着。 我已经没了一个妈了,我不想再失去您。 钟梦岚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轻柔自在:人活一世,早晚是要没的,孩子。 男人攥紧苹果,头垂得更低,握着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着:你没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钟梦岚放下剪刀,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替他擦去滑落的一行泪。 好孩子,忘了我跟你说的吗?即使没有了我爱你,以后还有更多人爱你。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配合治疗,一定会陪你久一点,至少得看着你成家吧? 季正勋点点头:好。 -- 我阳痿 九月开学过后,紧接着就是长桥中学的秋季运动会了。 唐依风早两天就跑来镇里,就等着中秋国庆放假之后能立马和郭越泽约会。这次两个节假日撞到一起了,运动会结束,学生、老师直接放假。 阮镯凡一大早就被唐依风从床上拖了起来,伴着起床气,她不耐烦地吼道:我说你那么积极干嘛啊?你家郭老师又不上场! 说完就重新躺了回去,蚕丝被蒙着头,继续呼呼大睡。 唐依风见叫不动她,只好先去洗漱,再回来的时候,她又开始软磨硬泡起来。 凡凡~走吧走吧,天气好不容易转凉了,要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滚! 唐依风眯着眼睛,撇撇嘴,清了清嗓子,凑到阮镯凡跟前:你的季所今天也上场哦。 …… 你的季所已经去了哦。 …… 你的季所打篮球哎! …… 你的季…… 被子猛地掀开,阮镯凡坐起来:你烦不烦? 唐依风直起身子,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去不去? …… 阮镯凡斜眼等她好几下,终是泄了口气,去。 每到运动会期间,派出所的年轻小伙就会去凑个热闹,跟中学生打个友谊赛,年年如此,就莫名成了一个比赛项目。 她快速洗漱完,和唐依风一起化妆。 因为是运动会,所以她挑了一套休闲清爽一点的套装。 两人倒是利索,没耽误多久,收拾妥当之后就出门去了。 天空一碧如洗,在碧蓝的天空下飘着朵朵白云,轻轻凉风吹拂,小河泛起涟漪,乌篷船载着叁叁两两的游客从石桥下穿过。 阮镯凡脚步慢了一些,望着石桥出神。 乌龙般的初见,一晃眼都叁个月了…… 唐依风捣了捣她的胳膊,问她:你俩什么时候戳破窗户纸啊?我看着都着急。 阮镯凡回神,耸耸肩:不知道。 若是以前,按她的性格一定会主动出击,但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逐渐增长,她不太敢冒这个险。 江南小镇,本就是她逃离和躲避的地方,即使有留下的想法,也不近现实。而镇上的男人,更像是短暂停留遇到的一抹惊艳。她不敢保证两人会有什么未来,不愿耽误人家的情感,但是又自私地舍不得与他的暧昧。 阮镯凡叹了口气,搂着唐依风的脖子,说: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那你就问问呗!这次抓住机会试探一下,说不定就成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 给郭越泽发了消息,他们已经在操场了。拉着阮镯凡进了学校,直奔操场而去。 一路上唐依风还在给她支招,想着待会儿给他们制造点机会。 我说你不去当媒人真的是可惜了。 一路上不少学生排着队往操场赶,这两天是少年少女最兴奋的时刻,不用穿校服,可以光明正大地带零食一起分享,可以扯着嗓子为自己班级的同学加油助威。 阮镯凡看着这些小孩青春洋溢的脸,嘴角噙着笑意,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到微博上。 刚发出去一秒,就有大批粉丝冲动了评论区。 大多数都是在催她直播的。 阮镯凡一想,自己确实该直播了,上次冯琴告诉她可以直播了之后,她就一拖再拖,最后给忘了。 走到了操场,唐依风跟郭越泽打着视频电话,问他具体位置在哪。 他那边挺安静的,隐约听到有女声在说话。 郭越泽跟她们说了具体位置,然后犹豫地问了一句:那个,凡凡在你旁边吗? 在啊,怎么了? 啊,没事,不急,你们慢慢找。 说完,挂了电话。 阮镯凡有丝疑惑地皱起眉头,但也没怎么在意,挽着唐依风就过去找他们了。 人在操场入口的正对照的角落,得横跨一个操场,中间草地已经站满了全校师生,等着运动会开幕式开始。 运动会开幕是学生们的创意发挥时刻,每个班级有不同的主题,穿着不同主题的服装走过主席台。 几个护旗手抬着国旗笔直地站在入场处,阮镯凡和唐依风猫着腰降低存在感,小跑着绕过人群。 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伙伴,阮镯凡下意识寻找着男人的身影。 突然脚步一顿,眼睛紧盯着站在他跟前同他聊天的女人。 阮镯凡没见过她,看起来是个生面孔,此刻跟季正勋有说有笑的,偶尔抬手带着丝娇柔拍了他胳膊一下。 唐依风也看到了,突然朗声跟他们打招呼:越泽!季所! 季正勋扭过头,看见阮镯凡的那一刻,匆匆对女人说了声抱歉,然后立马迈步走了过来。 接过她手上的袋子,说:你来了。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听说你今天比赛? 季正勋轻笑:就是玩玩而已。 嗯。 身后的女人走了过来,声音甜美地喊了一声:阿勋。 阮镯凡盯着季正勋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无奈地冲她提了提唇角,随即拉着她的手。阮镯凡心中微惊,面上不露声色。 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清秀,浓眉添了几分英气。眼神在阮镯凡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略他们挽着的手,笑着问:阿勋,这是谁啊? 季正勋想要开口,又有些犹疑地看向阮镯凡,后者没什么反应,显然不想参与进去他们的对话。 我…朋友。 女人的表情明显更加的开朗起来:原来是朋友啊。你好,我叫宋苏铃。 阮镯凡轻轻挣脱他的手,朝两人笑了笑,然后便去和杨晶胡晓雨聊天了。 唐依风悄悄掐了一下郭越泽,问他:什么情况?! 郭越泽吃痛,揉着被掐的胳膊,说:我也不知道啊,听他们聊天,应该是…前任? 我操??? 嘘,不许说脏话…嗷! 又被掐了一下。 胡晓雨拉着阮镯凡说:凡凡,你千万别误会,勋哥啥都没干,态度可端正了! 她笑得温和: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杨晶面无表情地说:怕你吃醋。 …… 他们先去了观众台看开幕式。 这些初中小孩玩的倒是挺花里胡哨的,有的班级是黑帮大佬,有的是魔仙城堡里的小魔仙,更有甚者穿着那种农村跑秧歌的毛驴、蚌壳道具。眼花缭乱的一个接一个,看都看不过来。 阮镯凡一直跟着胡晓雨和杨晶她们一起坐,季正勋从开场就不知道和那个女人跑哪去了。周围人声鼎沸,欢呼雀跃,却让她异常地烦躁,胸口堵了块大石头似的,闷的让人难受。 猛地站起身,正跟杨晶聊天的胡晓雨注意到她,问:凡凡怎么了? 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扭头就离开了观众席。 胡晓雨正想跟她说知不知道厕所在哪,却被杨晶拦住:你真以为她去厕所啊? 厕所在操场的入口处,拐进去在洗手池洗了个手,脑袋里全是季正勋和女人相谈甚欢的画面……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前任?真的很扫兴哎。 凉水冲在手背上,将她的思绪逐渐拉回。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两抹身影站在操场入口外的小道上,心中一揪,有丝莫名的紧张感,她僵硬地扭过头。 应该没看见她吧? 又悄悄地看了过去,发现季正勋是背对着她的方向。 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又被勾起了好奇心,拧上水龙头,甩了两下手,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两眼。 她真的不是喜欢听墙角的人,但是,偶有破例嘛…… 整个人紧紧贴在拐角的墙边,终于听清楚了他们说话。为了不让旁人用异样眼光看她,假装掏出手机来回消息,耳朵却是竖得老高。 谈话的具体内容她听不大清,但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大致能串起来。 宋苏铃想加他的新联系方式,季正勋失笑:我看就不必了吧,你天南海北的跑,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女人撇撇嘴,爽快地收起手机:说的也对。不过阿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我其实不太理解,你一个警本第一,为什么要来这个小地方当个派出所所长啊? 季正勋没有说话。 站在角落的阮镯凡倒是狠狠惊讶了一把,她一直以为他上的是普通警校…… 没有为什么,不求上进。 宋苏铃被他的回答逗笑了,摆摆手: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关心。 她抿抿唇,往前跨了一步,离他只有几公分远。阮镯凡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女人的食指在他胸口画了个圈,眼神变得妩媚,她面相英气逼人,此刻极具攻击性,声音放柔:今天晚上有空吗?跟我…叙叙旧。 阮镯凡有那么一瞬间,被这个女人给撩到了…… 猛然回神,她甩了甩脑袋。干嘛?她可是情敌! 阮镯凡都受不了这攻势,再看平日待人处事圆滑的季正勋,此刻面无表情,抬手推开她,往后站了几步。 苏铃,我们当初分手,你说你向往自由,要去游历天涯,我同意了,并且很尊重你的选择。七八年没见了,跟同学打听我在这儿,特地来找我。如果你想复合… 他哼笑,当然,你肯定没有这想法。 宋苏铃淡然地听他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如果你是想和我一夜情,那更抱歉了,我阳痿了。 ???? -- 不行 叁个字如同炸弹丢进深海,激起层层巨浪。 阮镯凡一个踉跄,手机没有拿稳,就这么滚了出来。她下意识弯腰去捡,人从墙角跑了出来,迅速拿起地上的手机,一抬头,跟两人对上了眼神。 静止时刻,阮镯凡很快反应过来,说了句打扰了,随即立马转身往操场内走去。 身后是宋苏铃愠怒的声音:你他妈的,真是一点没变,不想约就直说! 直说你就能放弃了? 怎么不能?!我还能强迫你? 阮镯凡现在只想快速逃离这个修罗场,之后的对话也没再继续听,只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怎么正常…… 回到观众席,她还处于懵然状态,观众席都在欢呼着为塑胶跑道上飞奔的运动员加油助威,热闹喧嚣仿佛自动被她隔绝。 猛然发现此刻她自己最在意的不是两个人的关系,而是……季正勋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阮镯凡无奈地低头轻笑,还从来没见过他满嘴跑火车的样子,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宋苏铃在那一瞬间脸都绿成了苦瓜色。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阮镯凡回头,季正勋正弯腰站在她身后,褐色外套搭在手臂上,张口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结果却被前来通知马上要比赛的刘汪打断。 季正勋抿抿唇,看了她一眼,说:走吧,结束了等我,好吗? 阮镯凡点点头。 男人伸手到她面前,骨节分明修长匀称,阮镯凡两只手抓住,借力起身。 几个人一起去了旁边的小篮球场。 阮镯凡注意到,那位宋苏铃身边跟了一帮朋友也坐了过来,看衣着打扮挺时髦,其中还有两个外国小哥。 宋苏铃也看到了她,随即十分热情地跟她挥了挥手,完全没有方才被撞破对话的尴尬,倒让阮镯凡小小的无措了一把。 季正勋拎着外套,经过宋苏铃那边,周围人起哄地吹着口哨,男人直接无视,径直朝阮镯凡走来。 把外套、手表和手机都递给了她,眼含笑意:帮忙保管一下。 阮镯凡接过来,回以微笑:加油。 她第一次看季正勋打球,篮球赛的规则她也一知半解,反正只要是警察队进球了她就跟着欢呼鼓掌。 唐依风坐在她旁边倒是意外地安静,阮镯凡看她一眼,问:你怎么回事? 她坐姿端正,目视前方,一脸正气:为了同时不得罪闺蜜和男友,我选择中立。 …… 哨声吹响,前半场结束,警察队领先两分。 季正勋将T恤的短袖折到肩膀头,露出坚实匀称的肌肉,赛场上奔跑着挥洒汗水。与对面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们不同,成熟男人的稳重带着少年气,最是让人招架不住。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宋苏铃,她正举着手机录像,眼神仿佛满是对猎物的贪婪,让阮镯凡极为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才有了很强烈的危机感。 口袋里的微信电话响了起来,是齐蔓浠打过来的。 她前两天就在问她长桥镇里或者周边还有什么好玩的没,阮镯凡随口说了中秋前一天中学要举办运动会,没事的话可以来逛一逛。 起身去球场外接他们。 齐蔓浠身边依旧是邹予和另一个女孩,两个人都叫她小楚,是齐蔓浠的助理。 凡凡,我们是不是来迟了? 你们错过了开幕式,现在的小孩子可会玩了。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阮镯凡带着他们进了球场看台。 齐蔓浠仿佛天生就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一进场就吸引了周围大部分人的目光。 郭越泽起身给他们让了两个座位,礼貌性地打了招呼。 坐下来后,阮镯凡往球场上看去,男人站在队伍里,隔着人群与她对视。 旁边的齐蔓浠碰了一下她的胳膊:不去送个水? 啊? 接触到她揶揄的眼神,阮镯凡心虚了一下,干笑两声:送什么水啊。 齐蔓浠眨眨眼:他不是你男朋友吗?哦,对了,上次你说不是的,嘿嘿我给忘了。 说完,她又凑到阮镯凡跟前:那就是…Crush? 阮镯凡扭头看她一眼,又神色复杂地扭了回去。 沉默片刻,她忍不住问:很明显吗? 齐蔓浠撇撇嘴:你说呢? ……她泄了气般地弯了弯腰,是啊,我都这么明显了。 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比赛马上开始。 赛场上人头攒动起来,球鞋摩擦着地板发出声响。 决赛毫无悬念的是警察队获胜,一群人跟平时一样,没怎么在意,说笑着收拾东西离开赛场。 季正勋跑着上来看台,阮镯凡顺势把东西递给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她站在高他一阶的楼梯上,主动给他擦汗。 季正勋笑着露出白牙,揪了揪衣领:我浑身都是汗。 我又不能给你擦全身。 他微愣: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快走吧,别站在这了。 瞥了一眼快要过来这边的宋苏铃,阮镯凡有些心急,拉着他的胳膊就要离开。 宋苏铃却叫住了他:阿勋。 脚步顿住,阮镯凡没有回头,只听到她又说了句:再仔细考虑考虑我的请求。 语气暧昧,毫不避讳。 深呼吸一口,拽着季正勋就往出口走去。 下雨了。 绵绵细雨像根根银针洒进小河道,泛起微小的涟漪,青苔遍满墙根,光滑闪亮的石阶泛着青色。铅色大幕摇摇欲坠,风乍起吹落了雨滴,在滴答的节拍中古镇异常的宁静。 幸好阮镯凡今天看了天气预报,准备了把折迭伞。 季正勋打着伞,她紧贴着他的手臂。低头看了她一眼,伞柄微微倾斜,遮住斜打下来的雨丝。 阮镯凡盯着脚下的石板路出神,两个人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拐进小巷,两人的脚步同时放慢,踩着小水坑往她家走。 头顶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我刚才跟她说的,你别当真。 嗯?什么? 阮镯凡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心尖微颤,又收回了目光。 宋苏铃的性格…有点诡异,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跟她说话不极端一点她根本听不进去的。 嗯,所以你不是阳痿。 我当然不是。 男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阮镯凡忍不住笑出声来。 沉默的氛围被打破,季正勋松了口气,语气认真地说:我跟她早就是过去式了,当初年轻气盛,两个人看对眼了就火急火燎的在一起,但是相处下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激情过后她就觉得无聊了,跟我提了分手。 阮镯凡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她的确很有魅力,你也是,以至于分手那么久了,还能专门来找你一夜情。 凡凡…… 跟我吧。 她抢先说。 季正勋皱起眉头:什么? 与其跟一个八百年没见的前任,不如跟暧昧对象一夜情。 说出这句话时,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退路。他答应的话就皆大欢喜,就当是一场艳遇,做完她就回上海。如果不答应,那就省去中间的步骤,直接回上海。 跟我做炮友,行不? 不行。 男人冷然拒绝。 心中一阵酸涩,阮镯凡咬住嘴唇,压住失落。 雨珠滴落在她刘海上,季正勋往前挪了一步,两人近在咫尺,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头发。 坚定而温柔的语气砸进她的耳朵,撞在她的心上。 做我女朋友。 -- 你是不是想亲我 心脏毫无节奏地大跳着,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似的冒出细汗,阮镯凡感觉自己的脖子以上迅速涨红。脸上还想要极力地保持着淡定从容,但是嘴角就是不听话地抽搐几下忍不住扬起。 他眉宇间又出现了弹吉他那时局促紧张的神情。 “行吗?” 又沉默了一会儿。 阮镯凡问:“你确定吗?” “当然,再不确定,就来不及了。” 她小声地“切”了一下:“我还能跑了不成…” 径自往家里走去,雨丝落在她身上,微凉。 “进来说吧。” 收了伞交给她,季正勋和她一起进了家门。 雨水顺着房檐落在四方小院中,中间的大缸被阮镯凡刚来的时候清理了一遍,现在重新盛起了秋雨。 正要往客厅走去,手腕却被拽住。阮镯凡回头,对上他带着丝殷切的眼神,她失笑道:不进屋吗? 季正勋猛然将她的手腕往自己腰后扽,喉咙里的惊呼还没发出来,整个人就撞在了他的怀里,胳膊被迫环住他的腰身,男人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后,语气无奈又急切:成不成?给个准话。 阮镯凡发现自己很享受他有些失控的样子,平常的季正勋沉稳、八面玲珑,待人接物面面俱到,但看不清这个人的喜忧,即使在这段暧昧的时期里,都让她有一种难以驾驭的疏离感。 仰头盯着他的表情看,半天也不说话。 两张脸离得距离很近,男人眼神悄悄往下,注视着她的嘴唇。小小两片,却饱满丰润,像颗熟透的红樱桃。 阮镯凡眯起眼睛,狐疑地看他:你是不是想亲我?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啊。行吗? 阮镯凡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扣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鼻尖相对,她没有抗拒。下一秒,两张嘴就啃到了一块去。 她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环上季正勋的脖颈,后脑勺被他用手掌托着贴紧彼此,呼吸错乱交织,舌头在口腔里纠缠着。他舌头顶到她的口里,她不示弱又给顶了回去。 季正勋的手臂力量出奇地大,箍着她的身子一点也动弹不得。阮镯凡招架不住,连躲都没地方躲。不满地哼咛两声,却猛地被他压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所幸后脑勺有他手掌护着,后背压着他的胳膊,不然就这力道,内脏都能被他撞出来。 唇瓣暂时脱离,阮镯凡喘着气,趁机说:我觉得还是炮友来的实在… 闭嘴。 季正勋捏起她的脸颊肉,嘴被迫嘟起来,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亲嘴了,我就当你同意了。 阮镯凡娇笑着别开脸:季正勋你耍无赖! 额头轻磕她的一下,轻声说:凡凡,我挺喜欢你的… 可能觉得这句话不太认真,他顿了顿,又道:不是,我喜欢你。 阮镯凡今天穿的是运动鞋,鞋底不厚,整个人被他罩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囫囵地说了句:我也挺喜欢你的…… 什么? 没有。 我听到了。 哦。 你也喜欢我。 ……嗯。 稀里糊涂确立了关系,进了客厅,季正勋抱着她又啃了一会儿,眼看两人就要把持不住,阮镯凡抽回理智,推开他的脸,说:能不能别那么不值钱?以前也没见你这么…… 季正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以前我装的,你信吗? 呸!大尾巴狼。 他笑得爽朗,摁着她的脑袋在额头上嘬了两口。 阮镯凡斜眼睨着他: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季正勋微挑眉:这很重要吗? 她抹了把嘴:嗯,我想知道。 男人仰了仰头,阮镯凡以为他是在思索,谁知道他突然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着。 季正勋盯着她,缓缓开口:第二次见面。 两人相对静默了十几秒钟。 短短的时间里,阮镯凡脑子里飞速闪过他们那次尴尬的见面。她穿着内衣内裤大摇大摆地从卧室出来,与男人撞个正着,两人都懵到忘了反应…… 季正勋看着小女人眼睛越睁越大,脸蛋也越来越红。她突然推开他站起身来,在原地踱了两圈,然后倒了杯凉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交流了,不然这确立关系还没半个小时就要上本垒了。 果然,男人狗男人狗,男人全部都是狗! 转过身踢了他一脚:臭流氓,赶紧走。 季正勋还挺委屈:为什么? 你…你是不是没安全套? 说完这句话,阮镯凡想要死自己的心都有。 男人逐渐玩味的眼神让她脸上的温度更烧了。没关系,她是成熟女人,问这种问题很正常…… 没有。 哦…那你记得买。 什么时候买? 妈的,问她干啥?! 你你你…自己看着办! 季正勋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拉着她的手,说:到我了。 什么? 到我问你了。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阮镯凡将这叁个多月以来两人相处的点滴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试图追溯出令她心动的源头。 季正勋见她紧锁眉头的苦恼模样,失笑说:就这么难吗? 阮镯凡噘了噘嘴,坐到他身边,沉吟片刻,说道:大概就是…你安慰梦梦的时候,你说'你很好,即使没有他爱你,但将来会有很多人爱你,因为你值得被爱'。那个时候我觉得,嗯,这男人挺靠谱挺会安慰人。 季正勋凝视着她的侧脸,笑意渐渐敛去,握着的手缓缓收紧。阮镯凡察觉到他的异样,扭过头去看他,身子微微后仰:干嘛用这么肉麻的眼神看我? 他回过神,低头轻笑:我知道了。 阮镯凡没让他多待,把人送到门口。 看着他转身准备离开,想起了什么,她又叫住他:等等! 季正勋停住脚步,重新回来,笑看着她:怎么了? 阮镯凡倚在门边,右手挠着门栓上翘起来的木屑,状似不在意地说:今天我生日。 季正勋惊讶地挑挑眉:真的吗? 嗯。 他愣了几秒,两只手在身上的各个口袋摸索着,直到从外套的胸口处停住。 阮镯凡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类似红色的小纸,展开,伸到她面前。 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是一张剪纸,图案是一对鸳鸯,被镂空的波浪边心形给圈了起来。 季正勋挠挠额头:这是我妈剪的,我这暂时没有什么能送你的,要是不嫌弃,先收下这个。 来了个蜻蜓点水的吻别,他说:晚上再来找你。 其实她并不是想要礼物,就是觉得…男朋友嘛,知道彼此的生日挺有必要的。 对于两人身份的转变还是有些似梦似幻,关上门后,在院子里发呆了好长时间。 雨已经停了,房檐滴答着水珠,她就这样盯着看了快一个小时。 直到唐依风从外面回来,她才拉回了思绪。 阮镯凡看着她火急火燎地冲进卧室,又冲出来,在她跑出门前赶紧问她:你不是约会去了吗? 这不没带身份证嘛! 说着,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 啊,对了,她还不知道他的生日呢。 拿出手机,发微信问他:【你的生日呢?】 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卧室去。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我过阳历,在春分。】 ———— ps:季正勋1990年,阮镯凡1994年 -- 我看看穿了内裤没(微h) 晚上正好唐依风不回来,也省得跟她解释了,两个人刚确立关系,还没做好让周围朋友知道的准备。 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简单地直个播,也没提前通知粉丝,就这么直接开了。 没几秒钟,直播间的热度便火速飞升。弹幕开始刷屏,各种emoji和惊叹号占据了屏幕。阮镯凡把弹幕调整成占据叁分之一屏,能够看见自己的脸。 可能是太久没直播了,而且以前直播也没怎么露过脸,偶有一两次也是因为官方活动,她竟然有点害羞。 对着摄像头打招呼:哈喽,好久不见。 粉丝们都在刷生日快乐,阮镯凡捂着嘴巴笑了笑:对,我今天生日,上来和你们聊聊天。 她读着弹幕:现在在哪?——在我老家啊,姑苏。具体位置?——那当然不能告诉你们了哈哈哈! 迭加在一起的弹幕刷新很快,她也是随机看到哪个回答哪个。 什么时候跟段兴言他们打游戏啊? 阮镯凡边吃香蕉边回答,我现在的设备都不在这边,等我回去再说吧,大家再稍微等一段时间哈。 提到段兴言,弹幕又是一排排小红心疯狂刷了过去。 阮镯凡心中无奈,自从她和段兴言一起打游戏之后,就有很多关于两个人的节奏,给他俩组cp,关于这个问题两人都或多或少地澄清过,只是好朋友而已,但是架不住嗑cp的网友的热情。 这种东西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能忽略,不过后来阮镯凡签约音乐公司之后,直播打游戏的内容越来越少了,跟段兴言也不经常玩了。因为歌手的身份吸引了一批新的粉丝,现在常常能看见弹幕唯粉和cp粉在互呛。 有的甚至还波及到了阮镯凡本人,一些言论在说阮镯凡忘本,当初自己是怎么火起来的,不都是cp粉在支持她嘛,现在名气大了就想一脚踹开老粉了。 阮镯凡吃不得这种哑巴亏,看到这种评论她会直接在直播里说出来。 我想你们清楚一点,当初玩游戏就是一群好朋友一块直播,因为节目效果好,我也玩得开心,所以才经常一起玩。我们从来没有暧昧过,也从来没有组过cp,刚开始玩的时候就澄清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再让我看见拿这种话术骂我的…… 她话说一半停住,皱了皱鼻头,想不出什么特别有震慑力的威胁。 我就让房管拉黑你! 直播间里还是唯粉是大部队,瞬间就把不友好的弹幕给刷过去了,都在起哄让她唱歌。 阮镯凡叹了口气,把刚刚的戾气收了起来,换上了笑脸:你们想听什么? 弹幕各种各样的提议太多了,看都看不过来。 算了,还是她自己找吧。 在列表里随便找了首自己熟练的古风歌曲,点开伴奏,把混响打开。 哎哟小情郎你莫愁,此生只为你挽红袖,叁巡酒过月上枝头,我心悠悠…… 连着唱了七八首,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季正勋应该下班了。 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对着摄像头挥手: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哒! 下了播,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等着季正勋来找她。 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来了没?】 那边半天没回复,阮镯凡有些无聊了,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澡了。 裹了浴巾出来,站在长身镜前抹水乳。白嫩透红的脸蛋拍得响亮,两只眼睛水灵灵地眨巴两下。她往后站了站,侧过身子欣赏着被浴巾紧紧包裹住的身形,后面挺翘,但前面不凸。不太满意地噘了噘嘴,自己胸前的两坨肉虽然没那么小吧,但实在是不大。 解开浴巾,两只手托起两坨白肉,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以前没觉得自己身材平板,身边有个A+唐依风,衬托着自己这B罩杯好像还可以。直到跟和晏面基之后…… 那姑娘浑身上下都有肉,但就是分布得特别匀称,跟个奶白布丁似的,重点是胸特别大! 虽然自己瘦,但是瘦的只剩皮包骨了也不好看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中午时,跟季正勋抱在一块儿啃的时候,接触到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要是脱光了,摸起来貌似,应该,不错吧? 嘶——她闭上眼睛摇摇头。想什么呢? 大门被敲响,瞬间拉回了她的思绪,光裸着的身子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就朝外面喊:等一下! 手忙脚乱地套上睡衣,踩着凉拖就跑出来开门了。 季正勋看着头发湿漉漉的阮镯凡,说:洗澡了? 她的脸蛋还热热的,将头发别在耳后,点点头:嗯。 让我进去吧? 阮镯凡侧身给他让出了道,才发现他是背着吉他过来的。有些惊喜:你要给我弹吉他啊? 啊。他应了一声,脚步又顿住,转过身来看她,会不会有点肉麻? 阮镯凡愣了两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允许你肉麻几次。 两人进了客厅,季正勋随口问了一句:你直播结束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直播了? 把吉他从乐器包里拿了出来,抱在怀里,试了试音,随即指尖拨动琴弦流出旋律,他缓缓开口:哎哟小娘子你莫忧,待到春来又雪满楼,不负天长不负地久,你我白首。 阮镯凡懵住了,这是她刚才直播时唱过的那首歌。 以前只是觉得这首歌旋律好听,词写得也好,但现在他唱出副歌的下半句,莫名的,有一种互为承诺的郑重…… 舌头打结了似的,她问:你、你会唱这首歌啊? 季正勋浅笑着摇摇头:刚刚看你直播,听你唱了这首,副歌旋律挺简单的,就试着弹了一下。 你好厉害啊。 听音算是挺基础的东西。 你这是在凡尔赛嘛? 派出所所长没听过这种新鲜词儿,疑惑地皱起眉头:什么? 阮镯凡摇摇头:没什么,夸你呢。 哦。 他把吉他放下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阮镯凡瞥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拿起桌上的水仰头喝了一口。 再回头的时候,礼物就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细细的银镯。色泽亮丽,图案线条勾勒精致,厚实饱满。 这是? 是足银镯。 戴脚上的? 季正勋把足银镯拿出来,单膝蹲了下去,抬起她的脚踝。就像临燕山上的那次。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的脚很美。这是我在商业街的首饰店里买的,别嫌我俗气。 低头看着男人的头顶,阮镯凡摇摇头,柔声道:没有。 刚洗过澡,擦了身体乳的缘故,她的脚踝顺滑无比。将足银镯戴好之后,那双大掌顿了片刻,忍不住往上游走了起来,抚过肉感的小腿肚,惹得女人一阵颤栗…… 他出神凝视着,从阮镯凡这个角度看,他睫羽平顺,鼻梁高挺,看不清眼神,但恍惚竟有种偏执的意味。 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她的性癖,阮镯凡一个激灵抽回了腿,心脏雷鼓似的跳动着,脸上的淡定差点碎裂。 哈哈…真好看。 背过身去倒水,悄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感觉刚才被他抚摸过的小腿温度骤升,燥热一直席卷了全身。 感应到身后的男人站起了身,迈着步子往她这里走了过来。 凉水将手掌的温度降了些,握紧玻璃杯,指尖泛白。 同样滚烫的胸膛贴了上来,男人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裹住。下一秒温热的唇就贴在了她侧面的脖颈,猝不及防的亲热让阮镯凡下意识吸了口凉气,偏过头去,双手抓住他的手。 她其实是想矜持一下的…… 扳着她的脸蛋将她扭过来,舌头又缠在了一起,他亲的入迷,唇舌吮吸发出羞人的声音。阮镯凡被亲得浑身发软,悄悄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上。男人得到讯号,隔着冰丝睡衣揉捏她的两团,大拇指偶尔刮蹭她的涨硬的乳尖。 阮镯凡听他喘着粗气在自己耳边说:没穿内衣,嗯? 她乖乖点头。 季正勋眼神有一瞬的清明,看了一眼依旧迷离的阮镯凡,右手缓缓往下。 我看看穿了内裤没。 中间叁根手指微屈,隔着睡裤猛然扣在了她的阴户上。 啊~! 阮镯凡惊叫一声,身子也颤抖了一下,但他手臂锢得太紧,挣扎不开。 也没有呢。 季正勋将她整个身子扳了过来,正对着他,手掌托起她的屁股,放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阮镯凡脑袋晕晕的,几乎是凭着感觉搂上他的脖颈。 救命,他们才半天不到欸…… 男人的手指还按在她的两腿之间,上边的唇又贴上了,吻了一会儿,他的手指开始动了。 隔着冰丝布料准确找到了她的那颗小珍珠,试探地揉了两下,被堵着嘴巴的女人难耐地哼咛了两声,试图夹上双腿,却被男人给隔开。 又揉了两下,她的身体微微挺动。下一秒,那叁根手指跟开了震动一样,又重又快地揉捏按压着她的阴蒂。 啊啊啊~! 快感袭来的太凶烈,阮镯凡猛然推开他,撑着桌子仰头娇吟,下身左扭右扭,伸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以前她用小玩具自慰,下手太重时会下意识拿开,但男人的手腕跟不会酸累似的,一直按着她的阴蒂不停歇地抖动。 快感一波接一波,她终于是招架不住,嗓子里发出破了音的呻吟,小腹一抽一抽地到了高潮。 虽然没有喷水,但久旱逢甘霖,她已经被快感冲昏了头脑。 季正勋脱下她的裤子,看到她光溜溜的屁股时,又猛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阮镯凡疑惑地低头看他,男人神色复杂,眼神对视片刻,两人似乎都反应了过来。 季正勋咬咬牙,转身就要出去:我现在就去买套。 阮镯凡连忙拽住他:你去哪买? 超市啊。 阮镯凡打了他一下:超市谁不认识你?长桥镇谁不认识你? …… 季正勋闭了闭眼睛,重新把她的裤子穿好,好吧。 阮镯凡从桌子上下来,对他说:在网上买吧,不过…得等个两叁天。 季正勋闷闷地嗯了一声。 阮镯凡问:买多少? 先买个二十箱囤着吧。 ???? 阮镯凡忍不住笑了出来,搂上他的腰,语气多了丝撒娇的意味:要不,我用腿给你夹出来? …… 季正勋低头看她,沉默了片刻,挑起一边的眉毛,你确定? 女人缩了缩脖子,咬着手指说:不过…我们刚在一起,还是不要这么黄暴了吧? 刚才你怎么不这么说? …… -- 腿射 季正勋拿出手机就在购物网站上买了二十盒安全套。阮镯凡松了口气,还真以为他要买二十箱呢。 下好了单,季正勋收起手机,把她刚提上去的裤子重新褪了下来。将人往沙发上压,合起两条腿来,两根手指又揉上了她的穴。 阮镯凡扭了两下身子,情欲重新被挑了起来,主动抱着大腿往自己胸口压,露出阴户。 中指戳进她的穴口,匀速抽插着,黏腻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大拇指同时按压着两片阴唇顶端的珍珠,顺时针旋转,配合着她细细的呻吟。 季正勋觉得身下的裤裆要撑爆了,左手在上面揉了两下,解开了皮带,褪下一点内裤。 阮镯凡梗着脖子偷看,忍不住张了张嘴巴。 不得不说从裤裆里弹出来的硬物超出了她的预期,紫红的茎身青筋缭绕,圆硕的菇头颜色稍嫩,两者比例得当,此刻昂扬着斗志紧贴在小腹。 她只恨这一刻身边没有安全套…… 季正勋撸了把茎身,两只手夹紧她的大腿,阴茎顺着肉缝往上,摩擦着软嫩的阴唇,菇头故意顶着她凸起的小珍珠,果不其然又是一阵乱颤。 她真的好敏感。 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仰头享受的女人没注意到他此刻的分神,乖乖抱着腿给他夹。 有点可爱,季正勋把她的脚踝压下来忍不住亲了亲,随后接着动作着。 这点刺激满足不了他,但总比没有强。 蜜液从穴口挤出来,流到了小菊花上,又顺着滴落在沙发。 一边挺动的季正勋伸手在她滑溜溜的阴户上抹了一把,又坏心思地在她屁股上抹匀。 沙发有你的水。 阮镯凡咬着嘴唇,把胸前的扣子解开,撑起身子脱掉睡衣,让他把衣服垫在下面。 阮镯凡身板很瘦,反而衬得她的两坨肉圆鼓鼓的,不大不小正合适,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上身赤裸,更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分开双腿,他欺身噙住胸前红莓。舌尖卷扫,描绘着乳晕形状,吮吸起红莓果实。 男人使了点劲,胸前酸胀,随着他吮吸的力道加重,阮镯凡跟着他挺身,喘息都走了音。 背下的沙发柔软无比,身上的男人坚硬轩昂,阮镯凡快要被这样靡幻的快感折磨疯了,揪着他的耳朵哀求:快点好不好?我怕…我怕我忍不住。 说着,穴口轻轻地撞着他的菇头。 季正勋立马握住她的大腿根,停止了她的动作。后来回想起,阮镯凡隐约觉得他虎口有老茧。 好好好,别动,别动,听话…… 怕她再动,他才真的忍不住了。 不再亲昵,专心抽插她的腿心。男人应该是嫌她力气太小,夹的腿不够紧,换自己用大掌握着她的大腿。 柱身在双腿之间愈发粗大,摩擦速度越来越快,囊袋拍打着屁股,啪啪声响彻整个房间。 阮镯凡捂上嘴巴压抑着呻吟,凸起的珍珠被摩擦得麻痒,淫靡的声音催发她的快感疯狂蔓延。直至男人手上的力度加重,大腿有些痛感传来,室内空调开得低,精液温热射在了她的小腹上。 季正勋微微仰头喟叹,声音喑哑性感。 累吗? 放下她的双腿,将她拉起来搂在怀里。 阮镯凡跟没有骨头似的靠着他的肩膀,摇摇头:还好。季正勋,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们,要认真谈恋爱。 额头印上一吻,将她贴在嘴角的发丝拨开。 当然,我是认真的。 阮镯凡把睡衣丢进了洗衣机,然后洗了个澡,季正勋也简单地清理了一下。 放热水期间,阮镯凡照着镜子看自己的大腿,遍布红印,外侧是某人手指掐出来的,内侧是肉棒磨出来的……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客厅传来轻缓的吉他声,依旧是《江南》的旋律。 靠在卧室门边跟着轻哼,其实这首歌的歌词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有一句是圈圈圆圆圈圈。 男人背对着她,倚在柜子前拨弄着琴弦。他面相硬朗,此刻却有着说不出的文艺。 明明刚才还抓着她的腿淫靡地挺动,现在又如此正经从容。该死地想要破坏掉这样的反差。 阮镯凡皱了皱鼻头,走过去从侧面搂住他,对着他的耳朵又亲又舔。 季正勋无奈地停住旋律,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别闹了。 我饿了。 她耍赖般地撒娇,陪我去吃凉拌馄饨。 放下吉他,季正勋点点头:好。 这吉他你就放我这吧,我想学学。 他回头,挑挑眉:你想学? 嗯,我想学一点,到时候直播也有新活整了。阮镯凡搂着他的手臂甩了两下,你教我。 季正勋没犹豫便答应下来:行啊,到时候教的不好可别怪我啊。 不会的!我肯定学得会。 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晚上有些降温了,不似夏天时那般闷热。 阮镯凡换了身吊带裙,腰间系着碎花图案的蝴蝶结,青石板上的小水坑被路灯照亮,反射出她纤细的脚踝,轻轻踩过去,溅起小小的涟漪。 她走得有些快,季正勋走在她的斜后方。 跨过又一个水坑,阮镯凡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过头,男人正锁着眉头盯着她的后背看。 你好瘦啊。 阮镯凡下意识扭着脖子往自己的肩膀头看去。 季正勋走上前,手掌盖在她的右肩上,捏了两下: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说了,你真的太瘦了。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阮镯凡眼神幽怨地瞄他一眼:是嘛?那某人还不知道怜香惜玉直接把我擒拿在石桥上? …… 男人抿抿嘴唇,移开视线,目视前方,不说话。 阮镯凡眯起眼睛,故意往他怀里凑:哎,要是那个时候我真是小偷,你会怎么处理我? 季正勋放慢了脚步,低下头来看她,眼神淡淡的。但是阮镯凡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想知道吗?改天我们体会一次? 她就知道…… 粉拳捶在他肩膀上,嗔怒道:你好不正经哦! 成年人之间好像真的不用什么过渡,两人渐渐适应了身份的转变,打情骂俏也信手拈来。 馄饨店因为不在商业街,所以鲜少有游客来,打烊的时间也不是很晚。两个人是十点多过来的,店里已经没人了。 掀开帘子,阮镯凡冲里面喊了一声:老板,打烊了吗? 后厨伸出个脑袋,老板认识季正勋,自然也记得她,笑眯眯地说:没有嘞,吃什么? 凉拌馄饨。 好! 两个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过这次是并排。 阮镯凡靠在他的肩上刷微博,回复了一些自己动态底下的高赞评论。 回想起下午看她的直播,季正勋瞥了一眼,问她:你还要回上海,是吗? 嗯,过两天就回去,趁着国庆假期去把设备都搬过来。 把玩她头发的手微顿,季正勋面不改色,平静地说:国庆假期吗? 对啊。 那你是打算在长桥镇定居了? 阮镯凡抬起头,抿抿唇,说:说实话,我暂时没有想过在长桥镇定下来,但是…… 季正勋扭过来与她对视,阮镯凡睫羽微颤:但是,不是和你确定关系了嘛。 凡凡,我必须要和你说一点,你没必要为了我强行留在这儿,我不是那种男人。 我知道,我这个工作呢有点特殊,没有规定地点时间,只要有直播设备,在哪都是一样的。至于音乐公司那边,他们暂时没有给我任何复出的消息,就算是有,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出歌了。 而且,在长桥镇的这段日子里,是我人生二十几年来最开心最舒适的时光。她笑眯眯地搂着他的手臂,还有你,回来这趟我白赚了个男朋友。所以我觉得目前这个地方值得我留下来。 季正勋失笑,同时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话间,馄饨已经端了上来。 老板娘刚好看到两人搂在一起说笑,眼神揶揄地说:上次来看你们还是客客气气的。 阮镯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季正勋接话:姨,这事能先保密不?我们刚才一起,她脸皮薄,求您了。 男人双手合十对她作揖,老板娘笑呵呵地摆摆手:哎哟放心我不说那闲话! 老板娘走后,阮镯凡掐着他的手臂质问:谁脸皮薄了? 怎么?那我明天就奔走相告? 你敢! -- 长得很警察pǒ⑱вL.©ǒⅯ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阮镯凡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两身衣服就去客车站买票了。 自从回到姑苏,还没去看过父母和大姐,趁着中秋节问候一下。 客车站就在超市旁边的空地,因为节假日,今天的车站格外热闹,都是城里上学的学生拎着行李回家。 买好了车票,碰巧看到齐蔓浠也在队伍里。她也有些惊讶,笑着跟阮镯凡打招呼:“你怎么在这?” “我回市里看父母。”看他们叁个人推着行李箱,阮镯凡问,“你这是要走了吗?” 齐蔓浠点了点头:“对啊,采风结束,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真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 虽然跟她还没有特别的熟络,但阮镯凡真的挺喜欢这位舞蹈家的,不仅人长得美,性格还随和,几次相处下来倒让阮镯凡有些舍不得了。 “等我演出的时候,给你和你的朋友留几张票。” 说到这个,阮镯凡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帮和晏要签名呢。她连忙从包里掏出纸笔,让齐蔓浠在上面签了名,笑呵呵地揣进口袋:“帮我朋友妈妈要的。方便问一下嘛?你们下一个地方要去哪啊?” 她倚着大行李箱,微微仰头望天,似乎是在思索:“草原,去大草原上。” 由南向北,一路长歌,这是羡慕不来的人生。 阮镯凡点点头:“嗯,祝你一路顺风。” 他们不是一路车,阮镯凡的发车时间到了,拿上行李就跟她告别了。 上车前给季正勋发了条消息,然后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发车时间是九点整,还有一段时间,阮镯凡低着头跟季正勋聊天。可能是过于专注,没注意刚上车的一行人,沉默的车厢立刻变得热闹起来,他们操着一口的京腔,分别找了空位坐下。 阮镯凡感觉到自己旁边有人站定,还没抬头,就听到她说:我可以坐这儿吗? 抬起头,微微愣住。 宋苏铃斜挎着背包,笑意盈盈地盯着她。阮镯凡心中立马警铃大作,连背都悄悄挺直了起来,她庆幸自己今天没偷懒化了妆。 平静地点了点头:可以。 宋苏铃得到许可,把自己的挎包放到了顶上的架子,然后一身轻松地坐到了她的旁边。 阮镯凡用余光看她,只瞥见她手上夸张的水晶指甲,两个拇指正戳着手机屏幕跟人发消息,指甲磕在钢化膜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跟情敌坐在一块,似乎总有无形之间的比较。宋苏铃是典型的运动型女生,穿衣风格也很嘻哈风,茶灰色的头发随意地抓起来,给人酷酷的感觉。 原来季正勋以前喜欢这种的啊? 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宋苏铃突然出声:恭喜你们啊。 阮镯凡忙收回笑容,没来得及尴尬,疑惑地看向她:啊? 我昨天晚上去找季正勋了,他说你们已经谈恋爱了。 阮镯凡挠挠眉,不知道该怎么搭腔,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得意,轻咳一声,说道:嗯对,我们昨天从学校回来刚确立的关系。 刻意加重了学校回来四个字,她承认自己想找出宋苏铃脸上那一瞬失落或者遗憾的表情,但很可惜,没有。 宋苏铃只是耸耸肩: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恰巧听说了他在这儿工作,挺好奇他的现状的,又刚好和朋友们来游玩。跟他提出那什么请求也就是临时起意,既然他有女朋友了,那我也没兴趣了。 一段话给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阮镯凡眉毛抽搐了两下,突然觉得小丑竟是她自己…… 啊…我没误会。 阮镯凡突然没了一点说话的兴致,扭过头看向窗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自己在这儿得意洋洋地炫耀,奈何人家根本不在乎,在人家眼里你连情敌都算不上。 车子启动了,窗玻璃小幅度地震颤着,宋苏铃跟邻座的朋友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跟她这边的低气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阮镯凡在自我检讨,为啥要跟人家女生比较啊?值不值当啊?感觉自己好小心眼…… 深深叹了口气,她扭过头来,看着宋苏铃,开口问她:季正勋,以前是什么样啊? 宋苏铃微愣,回头挑了挑眉:什么? 阮镯凡挪正了身子,语气带着认真,对她说:我有点好奇。 宋苏铃一行人到乌镇的车站就下车了,他们还要在江南玩上一阵,打算把大部分的景点都逛一遍。 临走时,宋苏铃跟她告别,笑得温和:你性格真好。 阮镯凡也没了之前的敌意,真诚地回她:你很酷。 双人座剩她一个人,手机上是季正勋刚刚发来的消息,问她到哪了。 宋苏铃说在警校的季正勋是个尖子生,当初看上他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季正勋意气风发,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所有人都以为他毕业就要去首都的的刑警大队任职,那边都过来挖人了,结果却在这么个小地方当派出所所长。 她来这也是出于对这一点的好奇,就想看看这个小镇有啥吸引他的。 回过神,望向窗外,客车开在乡间路上,万亩梯田注入河水倒映着天空。 的确挺吸引人的,但,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低头回复他:【你觉得姑苏好吗?】 季正勋:【好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阮镯凡:【没什么。我还有二十多分钟到吧。】 季正勋:【好,注意安全。】 阮镯凡临到下车才在家族群里发了消息,说自己来市里了。 下一秒洪慧云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阮镯凡本来不想接的,但是怕她生气,到家了肯定又得唠叨自己。 权衡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 入耳就是小豌豆叽叽喳喳的声音,喊着:姨娘姨娘!! 洪慧云把她抱在怀里,皱着眉头问阮镯凡:你还知道回家? 阮镯凡讪笑着说:我这不回来了嘛…… 说着举起自己手里的礼物在镜头前晃了晃:你看你看,给你们带了东西哦! 洪慧云冷哼一声,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中午就多做你一份饭吧,赶紧回来啊。 好的妈妈! 豌豆对着镜头使劲地挥手,阮镯凡敷衍了几下就挂了电话。 之后跟季正勋打了通视频,他没有接通,之后回复说在县里开会,这几天有些忙。 阮镯凡也没有在意,转而迫不及待地在跟和晏、段兴言的群里告诉了她谈恋爱的消息。 和晏:【?!!!我靠!恭喜脱单!对方是谁啊?】 阮镯凡:【是我们小镇的派出所所长。】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和晏:【多大……】 阮镯凡:【想啥呢,他也就叁十出头。】 和晏:【呼……你吓死我了。不好意思,第一次见这么年轻的所长嘿嘿嘿。】 【有照片吗有照片吗?!】 阮镯凡愣了一下,好像真没拍过他的照片,主要是两个人也是第一天在一起,没来得及拍照。 突然想到派出所的公众号好像有警员的证件照,退出页面找到长桥镇派出所的公众号。 这个号很久没有经营了,往下划拉几下,找到工作人员介绍点了进去。 季正勋的证件照就在第一个。 穿着警察制服,脸上没什么笑容,庄严肃穆,神采奕奕,跟平时温和的性格有些不同。 下边就是他的介绍:季正勋,1990年3月21日生,毕业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长桥镇派出所2014至今任所长。 心脏砰砰跳了几下,把照片保存下来,又把介绍截图。 只在群里发了他的照片。 没一会儿,和晏就发出惊呼:【我靠!他长得好警察哦!】 阮镯凡:【这是个什么形容词?】 和晏:【就,很警察啊!帅得特别正直,哪像我家原飞翮,长得跟劫匪似的。】 阮镯凡被她的形容逗笑,发了个满屏哈哈哈的表情包。 两人聊天的过程中,段兴言始终未发一言,和晏艾特他,他也不理。 可能是在忙吧,或者是在睡觉。游戏主播嘛,昼夜颠倒很正常。 车站门口都是出租车司机在拉人,阮镯凡溜着墙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拒绝了好几个司机的询问,跑到对面的公交站牌等着车来。 市里的家是个小独院,姐夫是入赘的,所以跟他们一起住着。 到了门口,阮镯凡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小跑着去按门铃。 听到屋子里piapia的凉鞋踩地的声音,豌豆边跑边喊:姨娘回来了! 急匆匆地打开门,白胖白胖的小姑娘扎着满头辫子冲进了她的怀里。阮镯凡顺势接住她,五官都揪在了一起:豌豆你又胖了! 姐夫秦杰从厨房跑出来,擦了擦洗菜沾湿的手,笑呵呵地把豌豆给抱起来:行了先让姨娘进屋。 看到了阮奇水在厨房忙活,阮镯凡先跑去跟自己父亲打招呼。老头围着围裙,不敢让她搂:哎哟我这刚和面呢,去去去别把衣服弄脏了!你妈和你姐在客厅呢。 打过招呼,阮镯凡蹑手蹑脚地掀开客厅的门帘,露出个脑袋。 小板凳上坐着的母女俩正在择菜,阮凝正对着门,瞥见了她,笑了笑:进来吧,在门口偷窥什么呢。 洪慧云扭过头。 阮镯凡走了进来,笑得谄媚:妈,大姐…… 洪慧云站起身,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打量着她,随后叹了口气:在外面我让你多吃点多吃点,你就是不听,从小就瘦了吧唧的! 阮镯凡见状立马卖乖,上前搂住她:妈妈,我最近在老家还胖了呢。 镇里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特别好!管理的井井有条! 洪慧云撇撇嘴:说的跟你自己管理的似的。 …… 不是她自己管的,那也是她男朋友管的。 -- 是你男朋友吗?pǒ⑱вL.©ǒⅯ 主动撸起袖子帮忙择菜,小豌豆一直在旁边烦她,非要让陪着她去跳皮筋。 阮镯凡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去院子里。 一端绑在树上,另一端撑在她腰上,搬个小凳子坐在那儿,自顾自看着手机。小丫头自己一个人玩的挺开心,阮镯凡偶尔敷衍着跟她互动。 她其实一直想跟季正勋打个视频电话来着,但是又怕打扰到他,还是转为打字。 看得出他应该是真的很忙,回消息的间隔时间有些长。 “姨娘,你在跟谁聊天呀?” 豌豆今年应该快4岁了,学说话比别人稍快一些,声音稚嫩,但口齿特别清晰。 阮镯凡回过神,收起了手机:“没谁,跳你的皮筋吧。” 她噘了噘小嘴巴,“哦”了一声。 中午一家人把桌子摆在了院子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 饭后围坐在一起啃月饼,阮奇水问她接下来的工作打算。 “我打算先在长桥镇一段时间,回上海把设备都搬回来,租的房子也退了。我现在攒了点钱,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去首都发展。” 阮凝问她:“你们公司不是在上海吗?为什么想着去首都啊?” “合约明年到期,大概率我是不会再跟他们合作了。首都有很多原创音乐团队,跟现在风云这种综合性的公司不太一样,我想去试试。” 她没什么大志向,就是想凭着自己的长处认认真真唱歌,风云这种大公司很容易埋没人,虽然机会多,来钱快,但是出了那档子事儿,公司估计也不会太过重视她了。 还不如去小作坊,跟音乐平台只合作不签约,既省事儿又有钱赚。 洪慧云:“你想好了?” “嗯。” 她叹口气,点了点头:“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把你的未来已经规划好了,那我们也插不上嘴,记住别让自己受委屈就行。” 小女儿从小到大都是主意特别大的一个人,性子也最野,不像老大那样听话。初中的时候喜欢上网,自己在当时最火的平台唱歌做主播,十几岁的孩子居然赚到了第1桶金。 高中对学习也不感兴趣,考了一个二流的大学,但是已经能自给自足了,反而是最不让人操心的。 街坊邻居都说两姐妹是两个极端,一个用心苦读考博士,一个自己闯荡赚大钱。 晚上,阮镯凡在自己房间里洗漱完后,接到了季正勋的视频电话。 看到来电名字的那一瞬间,她立马蹦到床上。 按下接通键,屏幕上就出现了那张脸。 “你这是在哪儿呢?” 他身后是面白墙,看不出地点。 季正勋半阖着眼皮,看起来挺累的,扬了扬嘴角:“在酒店。” “你还在县里啊?” 男人沉默片刻,点点头:“嗯。” “注意休息哦,季所长。” “你也是,什么时候动身去上海?” “后天吧,在家歇一天。” “好。”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直到洪慧云敲门她才挂了电话。 打开门,洪慧云端着果盘进来,问她:“跟谁聊天呢?” “一个朋友。” 阮镯凡想了想,还是先不打算把她谈恋爱的消息告诉家里人,毕竟才刚在一起。 切好的水果用牙签插着吃,一旁的洪慧云又问:“我听你中午说的,是和公司闹矛盾了吗?” 阮镯凡摇头:“其实不算是闹矛盾,这种利益关系从来都是这样,因为这事儿公司有亏损,他们也不会冒险用一个有争议的歌手。不过他们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扣我的基础工资。” 洪慧云听了有些发愁,反观阮镯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点了点女儿的脑袋:“你啊,从小就管不住你!” 阮镯凡搂着她的腰撒娇卖乖:“妈妈~你放心,你女儿现在是大主播呢,不愁没钱花!” 倚在门边的阮凝开玩笑说:“都大主播了,还搂着妈妈撒娇呢。” “那我搂着大姐撒娇~” 说着,就起身要去抱阮凝。 后者见状立马躲到了洪慧云的身边:“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两姐妹围着老母亲转来转去的,洪慧云皱着眉头:“行了,你俩都快给我转晕了!” 两个人老实了下来,一人挽一只手,陪着洪慧云坐在床边。 “小时候你就不听话,总是逃课去网吧,哪像你姐那么爱学习,我是一直怕你学坏了,没成想还真让你靠着上网赚钱了。” 阮镯凡吊儿郎当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咱妈嫌你是书呆子。” “嘶!给我正经点。”洪慧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总归是不安全的,你万事要小心,遇到困难了别一个人扛着,你还有我,还有你爸,还有你大姐,咱家这么多人呢,那个不能给你撑腰啊,是不是?” 阮镯凡瘪了瘪嘴巴,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使劲点点头:我知道了,妈,我肯定照顾好我自己。您也是,我不在家,你跟我爸好好的…… 话还没说完,就咧起嘴哭了出来。 母亲和大姐不仅没安慰,还笑话起来她。 哎哟哟!都二十多的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哭呢! 阮凝伸手捏住她的脸蛋:小豌豆都得笑话你! 你们怎么那么讨厌啊呜呜呜! 在家里住了一天,第二天阮镯凡就收拾东西登机去上海了。 回来先去了趟公司,跟张总说明了情况,张总那边客套地挽留了几句,也没再拦着。倒是经纪人冯琴特别愧疚地对她说:真的要走啊?我再跟上面说说…… 她知道阮镯凡这一走不仅是换工作地点,也是变相的解约。说实话,阮镯凡是她带过最让人省心的歌手了,大概是因为从唱见做起,懂得抓住机会,而且一直以来她的成绩都很好。的确挺可惜的。 大楼俯瞰商城,两人端着速溶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阮镯凡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了笑说:不了,我不信任公司,公司也不会再轻易捧我,这样耗着有什么必要呢?走了,谢谢姐,咖啡挺好喝的。 跟冯琴告了别,就直奔公寓而去。 来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业主,当初租房时签合同有协议过提前退房的问题,所以也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协商好之后,阮镯凡打算再过几天联系航运公司。 下午在群里聊天,和晏发了一张到机场的图片。 和晏的战队刚拿下一个冠军,又宣布了退役,趁着休假赶来上海跟她和段兴言见一面。 和晏:【我大概晚上就能到了,到时候你俩可得来接我。】 阮镯凡:【放心吧,指定去接你!哦对了,我给你订做的旗袍拿回来了,刚好可以给你。】 和晏:【好嘞!谢谢亲爱的!】 划拉着他们的聊天,发现段兴言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 有些奇怪,阮镯凡艾特了他:【你要来吗?最近怎么不说话?】 昨天她还特地去看了段兴言的直播,这家伙话都比以前少了,兴致不高的感觉,可能是最近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吧? 拿着门诊单,坐在长椅上准备排队被叫号。 段兴言之前连着叁天叁夜地直播,几乎没有休息,今天起身接水的时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幸好室友在家,给他扛到了医院,现在也清醒了。 看着群里一条条消息,心里闷得难受。 阮镯凡之前发的男朋友的图片他保存了下来,打开相册,出神地盯着那张证件照看。 原来她喜欢这种啊。 无意间抬眼,医院走廊人来人往中,他恍惚看到了某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在护士台前站定,跟护士长说着话,远处看身形高大挺拔,偶尔扭头露出的正脸看着跟他手机屏幕上的警察有八分相似。 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人,重复了好几遍,他才敢确定。 之前阮镯凡不是说他在姑苏吗?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故作淡定地拿起手机,往左滑改为拍摄视频,放大了像素,将那个身影框在镜头里。 趁男人扭头之前收起了手机…… 正在收拾东西的阮镯凡收到了段兴言发来的微信。 看到是他的名字,正想要问他最近怎么了,却在看到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是你男朋友吗?我看着挺像的。】 下面是一段几秒的视频,男人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跟护士说着话。 -- 想你了 昏暗的一居室里,生日蛋糕反扣在了地板上,十根折断的蜡烛还未点燃,倒在地上的女人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 屋外月明星稀,家户安静,孩子的哭救声格外刺耳。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身旁的女人也渐渐停止了抽搐,眼神涣散,四肢逐渐僵硬。 不对,那个时候,他怎么会有手机呢? 脑袋狠狠往下一坠,男人猛然睁开了眼,旁边的楼道口有人跺脚震亮了感应灯,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吵得他耳朵嗡嗡的。 恍惚了片刻,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备注的名字,蒙了层雾似的眼睛才逐渐清明。 接起来:“喂。” “你嗓子哑了?” 季正勋脑袋靠着墙,揉了揉眉心,清清嗓子:“没有,就是刚刚睡了一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头顶的光格外刺眼,梦里的场景闪现在眼前,后背冒了细汗,他平复了好久。 “我也是。” 那边顿了片刻,问他:“你还在县里吗?” “嗯。” “阿勋。” “嗯?” “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嗓子干涩,喉结滚动了几下,“挺好的。”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季正勋仿佛听到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我知道了,你别太累了。” 挂断电话,季正勋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茫然,有那么一瞬间,耳边回响她的声音:“我们,要认真谈恋爱。” 他配谈恋爱吗? 来不及让他思考这些,起身进了病房去查看钟梦岚的情况。 今天下午刚做了一场手术,人还没有苏醒。床头放着热了两次的米粥,今天晚上应该是吃不上了。 给她掖了掖被角,季正勋拿着饭盒去外面的公共区域的微波炉里热了一下。 自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把粥喝完。 低头刷着手机,弹窗弹出来阮镯凡发来的消息:【我八号回去。】 下意识点开和她的聊天页面,目光停留在她的头像上良久。 他刚来长桥镇的时候,郭宾实就跟派出所的人介绍:“人家是警本第一。” 人生地不熟,他背着两包大行李,满脸平静,迎接周围审视的目光。 给他安排了宿舍,安排了职务。每天晚上在商业街和居民区转上一圈,当是巡逻了。 那年除夕,郭宾实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他委婉推脱了,说家里还有老娘在等着。 晚上照例工作巡查,路过那条巷子,鞭炮声骤然响起,烟花窜上天炸开璀璨星空。戴着红色毛线帽的姑娘仰着脑袋,看烟花绽开,落下,五彩缤纷的光映得她笑眼明媚,一瞬间的美丽,一瞬间的光彩。 之后的几年除夕里,他有意无意地路过那条巷子,却再也没看见过她。 给她打去视频通话,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阮镯凡素面朝天,像是刚洗漱完,头上还缠着干毛巾。 她眨眨眼:“怎么了?” 季正勋摇摇头,眼神染上笑意:“想你了。” “切,这才挂电话多久啊?这么快就想我了?” “嗯。” “凡凡,我真的很喜欢你。” 阮镯凡抬眼,隔着屏幕凝视着他,点了点头:“我知道。好了,别肉麻了,好好休息吧,挂了啊。” 率先挂断电话,阮镯凡盯着镜子出神了好一会儿。 和晏穿着她送的旗袍在自拍,顺便发给原飞翮馋馋他。察觉到阮镯凡的异样,问了一句:“你亲亲男朋友不是跟你表白呢吗?怎么感觉你愁眉不展呢?” 阮镯凡叹了口气:“晏晏,我现在有点茫然。” “怎么了?” 咬了咬嘴唇,纠结片刻,她还是摇摇头:“算了,让我再好好琢磨琢磨吧。” 和晏点点头,继续她的自拍。 阮镯凡送的这身旗袍真的特别合身,浅粉色长款的麂皮绒,领子是圆襟,七分袖、低开叉,袍身绣着水墨牡丹和杜鹃鸟。 将她身体的圆润饱满衬托得淋漓尽致,惹得阮镯凡一阵嫉妒。 想起了什么,她又悄悄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在和晏眼前晃了晃。 动作太快,和晏没有看清。 “什么玩意儿?” “送给阿姨的礼物,大舞蹈家的亲笔签名。” 和晏扔了手机尖叫着:“卧槽!!!凡凡老娘爱死你了!!” 肉嘟嘟的唇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拿过签名照左看右看。 “太棒了,我妈生日就把这个送给她。” “喂,这可是我送的。” “借花献佛嘛~” “切!” 钟梦岚醒了,第一句就是问季正勋什么时候回长桥镇。 “不急,妈,医生说让您再观察观察。” 她穿着病号服,头发貌似更白了,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眼神依旧温柔:“阿勋,你这几天费心了,我看着都憔悴不少。” 见钟梦岚的状态还可以,季正勋也悄悄放心下来,笑着说:“您好好的就行,我没事。等国庆假结束咱们就回去,行吗?” 钟梦岚点点头:“好。阿勋,妈有点饿了。” “我马上去打饭。” 看着他起身出了门,钟梦岚深深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第一片叶子被秋风吹落,像只金色的蝴蝶。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喃喃自语道:“秋烟,你把儿子交给我,我让他受苦了。” 收拾好了一切,阮镯凡准备动身回姑苏了。 临行时,和晏跟段兴言来机场送她。 推着她的两个大行李箱,段兴言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个女人的身后。 盯着阮镯凡的背影,想到之前给她发了那个视频,她并没有生气或者不开心的表现,只是淡淡地说:【你可能看错了吧。】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自己也没有管闲事的必要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 和晏回头看他一眼:“老段,你走那么慢干嘛?这几天一起玩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太对劲,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段兴言摇摇头,撑起笑脸:“没有,我挺开心的。这不凡凡要走了嘛,还挺舍不得。” 阮镯凡接过行李箱,跟两个人挥挥手:“别舍不得了,到时候我东西搬过去,咱又能在直播间见面了。有空的话,来长桥镇找我玩啊。” 和晏点点头:“肯定的!” 视线移到段兴言身上,他立马也跟着附和:“对,一定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拜拜!” 扭头最后看了一眼上海机场,即将告别这座城市,说实话还真有些惆怅。 自己是从唱见做起来的,本来只是在姑苏和父母一起生活,偶尔录几首歌赚赚钱,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打打游戏直个播,也能顾着自己的生活了。 直到风云找到她想和她签约,她才有了来上海的念头。有赚更多钱的机会,谁不想试试呢?一股热血上头,就收拾东西去了。 回想一下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好像就是在上海的时候,发新歌,出专辑,看着也像个正经歌手了。 只是后来,这股热乎劲儿过去了,她就觉得有些累了,甚至有时会觉得没什么必要。 可能是钱赚够了吧? 碰巧发生了抄袭的事,又碰巧回了长桥镇,再碰巧遇到了季正勋……一连环的事仿佛都在为她的咸鱼思想找借口。 人生嘛,就是热血那么一阵,最终还是要回归咸鱼。 反正她是这样。 客车在长桥镇的车站停了下来,彼时已经是傍晚。 十一假期结束,学生和打工人要回到自己的学校和岗位,车站延长了关闭的时间。 逆着人群走出车站,季正勋就站在超市门口等她,银灰色大哈弗停在一旁。 看见她,展开笑颜冲她挥手。 阮镯凡推着两个大行李箱,面无表情地隔着人群看他。 季正勋挥着的手微顿,迈步走上前去,接过她的行李箱,轻声问:“累吗?” 阮镯凡观察着他的脸,发现他眼下有些许青黑,看起来就像是没睡好的样子,还在这里问她累吗。 心里更堵得慌了。脾气上来,伸手推了他一下:“先上车吧。” 车子绕过人多的商业街,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 季正勋察觉到她情绪不高,试探着问她:“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阮镯凡将脸扭向窗外,不理他。 两人沉默了一路,车子在巷口停下。 阮镯凡这才开口:“我朋友,在医院看见你了。” 解安全带的手顿住,季正勋眼神微颤,扭头看向她,想要张口解释。 “我知道你应该是给阿姨看病的。” 阮镯凡语气生硬,哂笑一声,“我就是…就是有点生气。” 他默默收回手,端正着坐姿,等她接下来的话。 “季正勋,你到底…是不是要认真跟我谈恋爱?” “是。” 他毫不犹豫回答。 阮镯凡扭过头直视他:“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的眼神带着质问,季正勋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砸了一下似的,颤颤巍巍地疼着。 “我…” 阮镯凡撇开眼神:“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我需要听一个完整有说服力的解释。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 说着,解开了安全带就下了车。 季正勋随后下来,想帮她搬行李,却被她躲开。 望着独自走进巷子的身影,突然有一股无力感,垂在两侧的手握了握拳头,站在原地许久,才放下后备箱,开车离开了。 -- 你摸摸它(微h) 上海的东西估计明后两天到,把带回来的行李收拾好之后,阮镯凡就补了个觉。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但是没有夏天那样潮湿。秋季温差更大,空调被盖着有些凉,迷迷糊糊醒过来,脑袋昏昏沉沉的。 阮镯凡伸手把空调关了,从床上坐起来,周围陷入一片昏暗,打开台灯,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 她睡了这么长时间? 换上了长袖睡衣,到卫生间洗漱。这些天净忙着搬家的事,护肤都有所懈怠,好好贴了个面膜补水保湿。 闲来无事,一边擦着护手霜一边在院子里溜达。 中间的水缸已经蓄满了雨水,伸手往檐外探去,冰凉的雨滴打在她手上。缩回来又甩了两下,护手霜算是白涂了。 门口的躺椅摆着杂物,阮镯凡想起来,当时他给她揉脚就是在这儿…… 大门被拍响,厚重的声音让猛然回神的阮镯凡心脏一揪。 轻咳一声,扬声问:“谁啊?” 敲门声停住。 “我。” 雨哗啦啦地下着,隔着雨帘,听他声音的有些清冷。 “你是谁?” “你男人。” “……” 捞起旁边的折迭伞打开,小跑着去给他开门。 打开的那一瞬,阮镯凡有些怔愣。 季正勋浑身湿漉漉的,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珠,顺着鼻梁流下来,手指摸了一下鼻尖,水珠颤颤巍巍地坠向地面。 “你,你没带伞?” “啊,忘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份透明塑料袋装着的凉拌馄饨递给她,“吃饭了吗?” 阮镯凡低头看了一眼,说:“季正勋,你在卖惨吗?” 男人显然是没反应过来,盯着她愣了两秒,说话都磕巴了一下:“没有啊…我真忘了。” 阮镯凡抿了抿唇,伸手把他拽了进来。季正勋看她脸色不太好,任由她拉着往里走。 把人拽进客厅,阮镯凡收了伞,说:“你先站着,我去给你拿毛巾。” 转身就往卧室走,随便捞了一条又出来。 季正勋还保持着刚才姿势没动,头低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眼前一蒙,就听女人说:“自己擦干了。” 阮镯凡夺过他手里的凉拌馄饨,去厨房找了个碗盛起来。 回来的时候,季正勋已经擦好了头发,手里攥着毛巾,眼睛跟贴在她身上似的,走哪跟哪。 阮镯凡放下碗,转过身环臂直视他:“干什么?” 季正勋垂眸:“想跟你道歉。” 她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很早之前我就约了上海的医生给我妈做手术,我们刚在一起,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操心这种事,不想给你添麻烦。” “……” 他的道歉态度诚恳,阮镯凡觉得,自己要是再给他脸色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她点了点头:“嗯,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回去吧。” 说完,就要拿过他手里的毛巾。 拽了一下,没拽动。阮镯凡抬眼,男人手腕往后扯,将她稍稍拉近距离,放低了声音,言语恳切:“让我待一会儿,行吗?” 紧蹙的眉头近在咫尺,阮镯凡忍住想要给他抚平的冲动,撇着嘴巴别开眼,不跟他说话。 手臂一用力就将毛巾抽了出来,直接扔在了沙发上。另一只手臂猛地环住她的腰身,将阮镯凡带进了怀里。 猝不及防的拥抱,让她愣了片刻。 男人微微弯腰,埋首在她颈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像只姿态卑微的困兽,奄奄一息,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阮镯凡承认她心软了。 手犹豫了片刻,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原谅你了,好吧?” 他抱得很紧,紧到能感受到彼此强有力的心跳。 两具身子越来越热,驱散了方才在雨帘中的凉意。 轻拍着背的手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悄悄在他肩膀头画着圈。男人亲了亲她的耳朵,惹得她微微瑟缩。 “凡凡,我很想你。” 喘息声交错,被他舌头舔弄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了似的。阮镯凡不甘示弱,嘴巴去够季正勋的唇,牙齿稍稍用力咬了他一下,他跟没有痛感似的,扣住她的后脑勺便和她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 这个吻是狂野的,发泄式的,亲吻声被她弄得很响,伴着若有似无的呻吟。 季正勋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在勾引他沦陷,沦陷过后或许会将他一把推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屋睡觉,谅他在一边。 管不了那么多了,随她怎样,都奉陪到底。 果然,在他情动之时,在他的手掌准备覆上两团乳肉时,阮镯凡立马将他推开,自己后退几步,气息不稳道:“我饿了,先吃饭。” 抹了把嘴,她坐在茶几前,端起凉拌馄饨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丝毫不管旁边蓄势待发的男人。 季正勋无奈地挠着头,看着她没系上的睡衣扣子,揉了揉下面鼓起来的裤裆:“我去洗个澡。” 没等她同意便走进了浴室。 等里面淋浴声响起,阮镯凡才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那一份凉拌馄饨阮镯凡还是没吃完,侧耳听了一下,里头的淋浴还开着。 这都多长时候了? 她起身走进卧室,冲着浴室门说:“你好了没?我要刷牙了。” 浴室门锁“啪嗒”一声打开,季正勋赤裸着全身,擦着湿发,说:“我没敢用你的浴巾。” “哦。” 径直越过他进去,慢悠悠地刷着牙,忽然看到洗好搭在杆子上的男士内裤。 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泡沫喷到了镜子上,她赶忙捂着嘴,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匆匆漱了漱口,擦干净嘴巴,清理了一下浴室。 刚打开门出来,就被守在门口的季正勋逮个正着,双脚离地,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他身上还没干,胸肌挂着水珠,全蹭到了她的睡衣上,热热的,湿湿的。 阮镯凡佯装愤怒,双手拍打着他的胸肌:“放开我!不然我喊非礼了!” 刚洗过澡的缘故,他的眼睛雾蒙蒙的,透着别样的性感,就这么盯着她:“喊吧,我他妈就是警察。” 挣扎的动作微顿,这句话听起来…还挺刺激? 阮镯凡回神,捏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说:“那你就是知法犯法!” 下身硬邦邦的东西戳着她的大腿,季正勋抓住她的手往下按去。 “凡凡,摸摸它。” 阮镯凡被迫顺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握上那根东西的时候,好像瞬间又胀大了一圈。 她的手有些凉,碰到阴茎时,季正勋忍不住倒吸口气:“想把它插进去……” 试探着撸动的小手颤了一下,接着就给了他一个眼刀:“流氓。” 嘴上这么说,但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含糊,她像是玩上瘾了似的,食指点了点铃口,溢出来了清液拉着丝。 缓缓抬起手,眼睛盯着手指上的残留看了片刻,张开小嘴就要往里送。 大掌猛然攥住纤细的手腕,两人皮肤白皙度不相上下,但那只青筋盘绕的手掌更加暗含力量。 阮镯凡抬眼,在男人惊讶的注视下,伸出舌头,舌尖舔走了指肚上的液体。 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火急火燎地缠进了他的口腔,口水混合,早已分不清精液的味道。 正吻得难舍难分,季正勋突然推开她,捏着她的下巴说:“套已经到了,但我忘了拿过来…” 阮镯凡顺势低头含住他的手指,边吮吸边含糊地说:“我带了。” “什么?” 吐出来他的中指,迷离的眼神稍稍恢复了些清明:“我买了,在我包里。” 转身去衣柜旁挂包架上翻找,拿出一盒杰士邦001朝他晃了晃,然后扬手丢给他,随后去床头抽了张纸巾擦嘴。 “在上海买的,逛超市的时候顺手拿的…啊!” 身体忽然失重,阮镯凡被他轻松抱起,往屋外走去。 又被他扔了下去,背后是熟悉的柔软沙发。 季正勋边脱她裤子边说:“把那天没干完的事干完。” “……” 睡裤被扔在一边,男人的手摸上她腿间时顿住,眼神多了丝疑惑。 阮镯凡脸蛋微红,咳嗽一声:“我剃了。” 她不喜欢做爱的时候有毛毛,总觉得太碍事了,有时候来月经也会剃。 季正勋没管那么多,分开她的双腿,手指在肉缝间揉捏,阮镯凡身体微颤一下,呻吟出声。 不想他看到自己很享受的样子,伸手拽着他要接吻。 季正勋的嘴唇很饱满,比她的粗糙一些,嘴里没有烟味,她亲起来很舒服。 下面的阴户已经很湿了,他抽手上来,指缝间连着透明粘稠的丝。阮镯凡别开脸不去看他玩味的笑,他就坏心思地把液体沾在她的锁骨。 “你讨厌…啊~” 尾音走了调。 季正勋用龟头在顶她的肉珠,双手解开她的睡衣扣子揉捏两团白花花的乳肉,时不时揪起两粒红梅玩弄。 她边喘边嘱咐:“赶紧戴套!” -- 我想尿(h) 失去毛发掩护,那张小嘴显得分外脆弱娇柔,惹人怜惜。将她流出来的清液抹在光秃秃的阴户,像极了晶莹剔透的贝肉,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阮镯凡感受到了腿间的呼吸,她惊讶地抬起头,男人左腿站立,右腿屈膝跪在沙发上,弯着腰往她身下看去。 “你…” 两根手指轻轻掰开肉瓣,食指揉了揉脆弱的珍珠,躺着的女人哼咛一声。换上舌尖舔弄,温热的触感带来几分痒意,两片肉瓣也被他肆意吮吸。 酥爽一波接一波,侵蚀双腿,泛软,发酸,合也不是,开也无力。 阮镯凡抓着他的头发,双脚垫在他的肩膀上,享受着舔舐地越来越快的舌尖的伺候。 这算是,他道歉的方式? 男人离开时,也像抽离了某个塞子,一小滩水从她腿间呲到了沙发垫上。 季正勋也是一愣,轻揉着她的屁股。 “快戴上啊…” 她又催了一遍。 季正勋抹了把嘴:“爽吗?” 阮镯凡抿着嘴唇不说话。 刚要拿桌上的安全套,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季正勋看了一眼,屏幕转向阮镯凡:“刘汪。” “接吧。” 划开接听,刘汪那边十分吵闹,要么是在杨晶的店里,要么是在街市。 “勋哥!你下了班跑哪儿去了?过来商业街这儿吃饭啊!” 撂下一句“没空。”,季正勋直接把手机静音模式扔在了一边。 缩在沙发上的小女人“咯咯”地笑着。 正等着他戴套的功夫,阮镯凡的手机也响了。 她伸手拿起来,看了一眼立马接听,还没等那边的人说话,直接说:“没空,别找我。” 学着他把手机静音,季正勋一边撸着戴好套的茎身,一边笑着将她的手机夺过来跟他的放在一起。 “笑屁啊?” 光滑的小腿蹭着他的手臂,阮镯凡换了个舒适的动作把腿张开对着他。 季正勋沉着声音:“自己掰开。” 她倒听话,两只手摸索着肉缝,直接掰开给他看。阮镯凡的两片阴唇不大,色素沉淀不明显,还透着粉色,穴口小小的暴露在空气里瑟缩着。 看了眼那根粗硕的东西,穴里痒痒的,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手指戳了戳穴口,季正勋一手扶着柱身,一手抬起她的小屁股,腹部往前送。 套的表层有润滑,她流出来的水也方便了他进入,折起双腿推到胸前,对准潮湿之处捅了进去。 两具身体缺乏默契,久旷之下都有点迫不及待。 异物闯入,哪怕润滑再多,庞然尺寸也叫她差点消瘦不了。 像耳朵塞入一只过大的耳塞,又胀又堵。 阮镯凡张着嘴巴叫了出来。 “啪啪”声渐起,人被撞击着,背部摩擦着有些粗糙的沙发垫,纤细的手腕撑不住压在身上的胸膛,阮镯凡显然还没适应这么粗犷的方式。 无措的娇吟刺激男人的神经,相交的私处一边粗犷,一边细嫩,季正勋开始原始而野蛮的进攻,在开山辟谷中寻到破坏的乐趣。 汗水与淫液混杂,酿成一股催情的腥臊味充斥着客厅,头顶的大灯开得太过明亮,她甚至能看清男人额头爆出的青筋。 阮镯凡太瘦了,整个人被他罩在身下,无处躲避他的进攻,叫声在他耳边透着一股无措的恐慌,却在他强势的占有中寻找到了刺激的快感。 季正勋抽身而出,粗喘着,心跳过快,身体轻颤。 阮镯凡被操得合不上腿,揉着珍珠对他埋怨:“我想尿……” “我抱你去。” 拉着她的手腕把人拽起来,横抱着她走进了浴室。 阮镯凡想要下来,季正勋却不放她,将马桶盖合上,自己坐在上面,将她身子转过去背对着跨坐在自己腿上。 阮镯凡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扭捏了几下:“不行…” 季正勋锢住她的腰把人搂在怀里哄着:“没事儿,听话。” 阮镯凡对他这招很受用,颤颤巍巍地坐下来,两条腿搭上他的手臂,“小孩把尿”的姿势很羞耻,她浑身跟烧起来似的滚烫。 将她抬起来一些,肉棒插着穴口缓缓没入,身子往后靠,挺动着臀部开始了抽插。 这个姿势很考验男人的体力,阮镯凡干脆什么也不管了,就让他自己来动。 谁知道季正勋手上也不老实,手臂搭了她两条腿,手居然还能玩她的胸。 指甲刮蹭着敏感挺立的乳尖,偶尔使坏用了劲儿弹,这样的快感阮镯凡并不满足,自己伸手揉着下面的小珍珠。 季正勋察觉到她的动作,拨开她的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开启了震动模式来玩弄她的珍珠。 阴蒂高潮来得很快,再加上男人不停歇地颤动,肉棒不住地抽插,上下颠簸间快感直冲她的脑门,小腹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嘴里的呻吟转为了哭喊似的哀叫。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季正勋瞅准时机,手腕上的速度加快,手臂紧紧勒着阮镯凡的腿使她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 被迫承受着灭顶般的快感,她脖子猛然向后一仰,靠在季正勋的肩膀上,看着她双眼迷离,全身紧绷,下体泄洪般哗啦啦地喷出来几股液体,流在了地板上。随着腹部一抽一抽,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季正勋看着这副场景出了神,没有什么比看到心爱的人被自己玩到高潮更美妙的事了。 站起身把她扛到镜子前。双腿放下来差点没有站稳,他就扛起她一条腿,让她侧着身子。这个姿势能清楚地看着自己是怎么被他抽插的,揉着晃荡的乳肉,阮镯凡扭头跟他接吻。 男人挺动的速度加快,紧贴着的唇偶尔因为身体的晃动而分离,视线在颠簸间撞在一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诱惑着他了,男人失智般掐住她的后脖颈狂吻她的嘴唇。 身下狠狠一挺,感觉到精液隔着安全套射了出来。她心里竟松了口气,对刚才那样的快感又怕又留恋。 终于结束了。 将腿放了下来,季正勋脑袋抵着她的肩膀喘着粗气,半软的柱身滑了出来,抱着她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镜中的两人默契地上下起伏着喘息,男人肩膀宽厚健硕,环着比他快小两圈的女人,姿势亲昵。 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头,她的声音有些哑:“阿勋,以后不准骗我。” 喘息声颤抖着,半天,他说:“好……” 阮镯凡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结束的,客厅、浴室、床上,来来回回折腾,做到最后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只记得自己忿忿又无力地捏着他的耳朵说:“干不过你……” 动了动酸痛的腰,下面还有种被异物插着的感觉。伸手摸到旁边人的腹肌,阮镯凡直接上手一掐,男人皱起眉头醒了过来。 “怎么了?” 伸手将女人搂进了怀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阮镯凡盯着他冷峻的五官欣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鼻尖,被闭着眼睛的男人捂住了嘴巴。 “不刷牙别亲我啊。” 挣脱开他的手,贱嗖嗖地又舔了一下。男人猛然睁开眼睛,宽厚的胸膛就要压上来,阮镯凡立马认怂:“我不舔了!” 谁知他只是起身去穿衣服。 撇了撇嘴,对他说:“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迟到了?季所长。” “下午四点。” “啊?!!”阮镯凡“蹭”地一下坐起来,扯动了肩周的酸疼,吃痛地骂了句:“操!” 阮镯凡裹着被子,看季正勋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戴上手表,忍不住开口问:“你真走啊?都这时候了,” 季正勋顿住了动作,回头看她,随即轻笑一声,俯身亲吻在她额头上:“乖,得去一趟。” 她把头扭向一边:“去就去呗。” 屋子里没开空调,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还是觉得有些热。季正勋不让她开,怕她感冒,趁着他离开,阮镯凡立马把空调给打开。 然后给唐依风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起来:“怎么了?” 她也不说事儿,就举着电话呵呵地笑,唐依风没了耐心:“你要再给我傻乐我就挂了啊!” “哎别啊!” “那你快说呀。” 在床上翻滚了几下,把自己卷进被子里,语速飞快道:“我谈恋爱了!” 正坐在办公桌前弄文件的唐依风一听,眼睛立马睁得老大:“什么什么?!你说啥?!” “啧!我说我谈恋爱了。” “卧槽!几天不见你他妈的发展够快啊?谁啊?你别说话!让我猜猜!——季正勋,是不是他!” “……”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嗯,对,你猜得真准。” —— 凡凡勋哥已经上本垒了,而我还在“血崩”…… -- 你还要来啊? 躺在床上玩了一下午的手机,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浪费过去了。晚上终于有了饥饿的感觉,打电话给季正勋让他带点吃的回来,他说要先去看一下钟梦岚,可能得晚一些。 躺了一天了,短暂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堕落,然后怪罪到季正勋的头上,阮镯凡就又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再睁眼,脸蛋被一只大手捏着,带着几分起床气把他的手拍开。 “几点了?” 季正勋将她拉起来,揉了一把她裸露在外的胸:“九点多了,不是饿了吗?一天没吃饭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 “你给我带什么了?” 她边穿衣服边问,突然发现此刻季正勋腰上围着做饭的围裙,“你不会要自己做吧?” “嗯。” “你会吗?” 撂下一句“瞧不起谁呢”, 季正勋转身出了卧室。 阮镯凡撇撇嘴,她从小到大最是挑食,胃口也不好,所以这时候也不期待季正勋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出来客厅的时候闻着一股淡淡的面汤的香味。一边在空气里嗅着,一边来到厨房。 她已经好久没开火做饭了,刚来的时候想自己做饭,结果没几天就懒得动手了。正看着灶台的季正勋察觉到她进来,对她说:“你这米面齐全的,怎么动都没动过?” 之前去超市买的面粉,在网上买的大米都没怎么开封,阮镯凡讪笑道:“嘿嘿,囤点粮食有安全感嘛。” “……” 见他不理自己了,阮镯凡又想捣乱,站在后面对他动手动脚的。 起先季正勋不跟她计较,说了她两句也就作罢。阮镯凡得了便宜卖乖,跳到他身上咬他的耳朵玩儿。 “阮镯凡,你好好的啊。” 女人在他耳边娇笑着,光着脚蹭他的裤裆:“我本来就好好的啊~阿勋~” 坚实的手臂猛地往后勒住腰,将跟八爪鱼似的她拽下来摁在灶台上,下身紧贴着她狠狠顶了两下,温声警告:“这会儿没功夫拿套,吃完饭再收拾你。” 力量上的悬殊让阮镯凡败下阵来,她皱了皱鼻头,伸着脖子去咬他的嘴唇。 接吻倒是可以。 旁边电磁炉上的锅“滋滋”冒着热气,沸水顶起锅盖,焦躁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他们该下面了。 阮镯凡没吃饭确实没多少力气,不一会儿身子就软了,推开他耍赖道:“我饿了,快煮面吧。” 季正勋无奈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先出去等着吧。” 这次她倒听话了,蹦跶着离开了厨房。 估摸着饭做好还得一点时间,阮镯凡也没干等。凌晨他们做完后洗了个澡,头发没有吹,现在有些毛躁,从柜子里拿出直板夹和护发精油,坐在梳妆台前护理头发。 唐依风一直在微信轰炸她,非要她讲清楚两个人在一起的细节。 阮镯凡不耐烦地翻个白眼,给她发语音说:“大姐,就他表白我同意了,没啥细节可讲的好吗?有细节那也是…不能播的,怎么能跟你说呢?” 语音发出去没多久,那边也回复了个语音。阮镯凡毫无防备地点开,唐依风鬼哭狼嚎的声音瞬间炸了出来。 “啊啊啊啊!!!卧槽卧槽卧槽!!你俩不会在一起第一天就干了吧?!!!哎他体力如何?” 阮镯凡开的音量还是最大的,吓得她立马捂住手机,往门外张望了几下,怕季正勋听到她俩之间的虎狼对话。 思索了一下,回想起昨晚两人的各种姿势,阮镯凡打字回复:【没有第一天就那个啦,不过体力还挺好。】 “我就知道,看他那身材也大差不差,恭喜你,终于开张了。” 【嘿嘿。】 气垫梳把长发梳柔顺,收拾妥当后,听见碗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阮镯凡立马跑了出来。 季正勋给她捞出椅子:“吃吧。” 弯腰对着那一碗汤面闻了闻:“有点意思啊。” 坐下来拿过他递来的筷子,吸溜了一口面进去,汤汁裹着筋道的细面条,又香又有嚼劲。 季正勋做的汤面非常的姑苏,“宽汤、硬面、重浇头”,跟小时候家里人下的面条的味道一模一样。 阮镯凡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哇,你做的还挺好吃!” 男人撑着下巴看她,实话实说:“我就只会这一个拿手的,你吃着好吃就行。” 她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吃吗?” 季正勋摇摇头:“在食堂吃过了,回我妈那里又吃了点水果。” 阮镯凡没说话,嚼完嘴里的饭,扭过头看着他:“你是不是特意要给我做饭啊?” 明明可以在食堂给她带一份的。 男人轻笑一声:“对啊,拴住女人的心,就要拴住她的胃嘛。”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淡定,阮镯凡忍不住一个仰头爆笑,伸手拍着他的手臂:“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会做个面条怎么拴住我啊?” 听她说完,季正勋撇撇嘴:“那我多运动运动,争取让你离不开我。” “……”阮镯凡斜眼睨着他看,片刻,她问,“季正勋,你以前是不是就对我有那种想法了?” 他装傻:“哪种?” “那种!” “啊?” 阮镯凡又打了他一下,他才笑着点头承认:“啊,是。” “好啊你,以为你多正经呢!” 攥住她伸出来的手指,贴在唇上亲了亲,说:“我本来就没多正经,你慢慢发掘吧。” 说着,就把她横抱起来准备去卧室。 “你还要来啊?” “不来了吗?” “嗯……那就一次好不好?” “不好。” “呜呜呜……” 已经下了一周的雨了,季正勋换上了长袖卫衣,周末早晨去商业街买了些早点回家。 为了更好地照顾钟梦岚,他这些日子决定先住在家里。 钟梦岚做了手术,但是状态时好时坏,她又不肯住院。不过能答应接受治疗,季正勋已经很满足了。 人已经醒了,季正勋把她搀扶到轮椅上,多盖了层毛毯。钟梦岚的病导致她浑身越来越无力,不得不坐轮椅。 “阿勋,你快去上班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没事儿,您先吃早点吧。” 屋外下着雨,室内有些昏暗,季正勋把灯打开,转过身时却看到钟梦岚苍白的脸色,心里沉了沉。 他坐在钟梦岚旁边,看着她喝粥,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妈,我跟您说个事儿。” “你说。” “那个…” 季正勋挠了挠头,“我谈恋爱了。” 握勺子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钟梦岚毫无血色的脸终于有了一抹光彩:“什么?!” 季正勋失笑:“您别激动啊,我就是谈了个恋爱。” 钟梦岚饭都顾不上吃了,握着他的手问:“跟谁啊?快跟妈说说!” “就是城里来的那个凡凡。” 钟梦岚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啊?” “时间不长,也就才半个月。” “哎哟那可太好了,你得好好处着,听到没?” “好,等时机成熟了,等您身体好些了,我就把她带回来见见你。” 钟梦岚脸上的笑容微收,却也还是点头应允下来:“知道了,你赶紧去上班吧。” 季正勋怕钟梦岚一个人在家孤单,平时他家的院门不上锁,周围都是熟悉的邻里街坊,有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一下。 看着他出了门,钟梦岚掀开毛毯,小心翼翼扶着墙站了起来,往客厅门口走去。 掀开帘子,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凸起的屋檐,垂下的瓦当,让雨滴汇成一股清流从面前飘落。 “天儿要冷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 挺刺激 上海的东西已经到了,阮镯凡让季正勋帮忙收拾了一下。 梳妆台旁边的杂物清理出来,电脑设备就装在这儿。 一切安排妥当后,阮镯凡也就正式地恢复了直播,重新开始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她一般是晚上两叁点结束直播,然后一觉睡到中午。季正勋负责叫醒服务,通常是给她打电话,偶尔来家里做饭的时候会亲自上床叫醒。 季正勋也就会做个姑苏面,但是阮镯凡好像吃不腻似的,连着好几天都让他做面。 “我做的就那么好吃吗?你不腻啊?” 坐在旁边撩了撩她的头发,阮镯凡刚起床,洗漱过后那股迷糊劲儿还没缓过来,起床气都懒得发,随他摸头玩头发。 “那你再研究点别的。” 她也挺疑惑,明明那么挑食,但就好这一口。 季正勋劝她:“你能不能把直播时间调整一下,总是这样颠倒,怕你身体吃不消。” “这你就不懂了吧?先不说晚上直播有更多人看,只要我睡眠时间充足,就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他嗤笑一声:“什么歪理?” 阮镯凡做直播行业也有十几年了,对于这方面的经验还算丰富。她的粉丝积累量多,粘性大,很多都是跟着她转战好几个直播平台,愿意花大价钱氪金的老粉。 粉丝榜前排的那些富婆们一个个都十分豪横,阮镯凡还没敢告诉她们自己已经跟公司处于半解约状态了,不然肯定又是一顿礼物轰炸。 直播事业没有受什么影响,即使还有人对她有所争议,也被房管给禁言早就看不见了。她现在也不求什么直播热度全站第一了,有人还乐意看她就已经知足了。 吃完了面,擦了擦嘴巴,她鼓着腮帮子说:“要不下次你做别的吧。” 季正勋点点头,把碗筷收拾了,起身往厨房走去。 跟他聊了这会儿天,阮镯凡也清醒了不少。 今天周末,唐依风说要来找她玩。 阮镯凡不屑,说是找她,到最后还不是飞去她越泽哥哥身边了。 季正勋在她家待了一会儿就要去上班了,临走时想起来什么,扭头跟她说:“月初要带我妈去复查。” 阮镯凡微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啊,行。替我跟阿姨问好。” 他站在台阶下,眼神带着笑意,盯了她一会儿,说:“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去问好呢?” 阮镯凡身子倚在门边,脸上是难得的羞赧,脚尖点着地面:“等阿姨复查回来了,我亲自去看她……” 季正勋有些惊讶:“真的吗?” “嗯。” 上前捧起她的脸颊吻了吻,季正勋说:“等我。” 阮镯凡点点头,推着他的胸膛:“赶紧走吧,肉麻死了。” “这才多久啊你就嫌肉麻了?” “哎呀赶紧走~” 把人推下台阶,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把门给关上了。 季正勋叉腰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 正准备转身离开,隔壁的大门打开,蒋兰从里面出来倒垃圾,看到他有些惊讶:“阿勋?你又来啦?” 季正勋摸着鼻子咳嗽一声:“啊是,伯母。” “上班去啊?” “嗯。” “去吧去吧。” 笑呵呵地看着他走远,蒋兰回家以后就立马去跟坐在客厅看电视的郭宾实分享八卦。 “哎,阿勋今天又去凡凡家了!” 郭宾实给她洗了水果递过去,不以为意道:“那怎么了?” “他这个月好像总是来找凡凡,光我看见的都好几次了。你说,他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郭宾实盯着电视机,里面的刑侦案正播到关键部分,他敷衍道:“能有什么情况啊?年轻孩子们关系好罢了。” 蒋兰怼了他胳膊一下:“不跟你说了!” 下午她做了些清淡小粥去看望钟梦岚,到的时候梅婶已经在了。 看着她拎着食盒进来,忙起身去接:“哎哟这粥看着就好喝!” 钟梦岚正坐在花圃边,雨停了之后里面长出了许多杂草,季正勋还没来得及帮她收拾。 苍白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兰姐,你这回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蒋兰把粥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说:“就是一些清淡的粥,你和阿勋晚上的热一热就能喝了。” “谢谢兰姐。” 蒋兰在她身边坐下:“谢什么啊,阿勋平时工作忙,大家都是邻里街坊的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怎么样了,你的身体?” 钟梦岚叹了口气,摩挲着干皱的手背:“就那样吧,不好不坏的。” “唉,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你说你一辈子积善施德的,又是办福利院又是收养可怜孩子,怎么就摊上这病了呢……” 梅婶在一旁同样惋惜,说:“不过好在身边有个懂事的儿子,你这手术也做的挺成功,可千万不能中途放弃啊。” 钟梦岚点点头:“我知道。” 秋雨过后,院子里飘着泥土的芬芳,桂花树被打落的花瓣散在苗圃里,甜腻的香味冲淡了她心头的苦涩。 蒋兰忍不住对她说:“你们阿勋最近有没有谈恋爱啊?” 钟梦岚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就是看他经常往凡凡家跑,两个人是不是有戏啊?” 梅婶也点头应和:“对对对,我之前就觉得两个人挺般配的!” 钟梦岚挑挑眉,提了提唇角,低头轻声说:“可能吧,孩子们的事儿随他们去吧。之前因为我的病,阿勋他一直没找过女朋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怕拖累人家女孩儿。现在他肯谈恋爱了,我也就放心了。” 下午唐依风就到了,阮镯凡正坐在床上追剧,听到敲门声立马跑出来开门。 门外的女人戴着墨镜,黑发红唇无比张扬,还冲她来了个飞吻。 阮镯凡嫌弃地撇撇嘴:“你干嘛?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 “晚上去跟男朋友温存,今天的角色是美艳特工。” 扭着屁股进来,把手里的包一扔,摘掉墨镜就大刺刺地坐在了沙发上。 阮镯凡环着手臂调侃她:“你们俩玩挺花啊?” 唐依风故作娇羞道:“什么呀,没有那么夸张啦~” “……” 说到这个,她立马来了劲,把阮镯凡拉到身边,迫不及待地问她:“你跟季所没什么花样?” 阮镯凡仰头想了想:“姿势花算不算?” “就没有什么角色扮演之类的?” “嗯……目前没有。” 唐依风“啧”她一下:“要不说你们新情侣就是见外呢。” 阮镯凡斜眼睨着她,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往怀里带:“没想到啊,越泽哥平时看起来闷不唧唧的,竟然能陪你玩的这么花?” “嘻嘻…”唐依风凑到她耳边悄声说,“我强迫他的。” “啊?!” 有那么一瞬间,郭越泽高风亮节的教师形象在她心里崩塌了…… 阮镯凡捏住她的脸:“你居然强迫我们优秀教师越泽哥和你共沉沦?你好歹毒!” “切!他嘴上不同意,身体诚实得很!男人就是矫情!哎,你回来也试试呗。” “……” 想到季正勋穿着严肃的警服把她按在身下的样子,阮镯凡就一阵起鸡皮疙瘩。 真别说,挺刺激。 —— 小说+:『52ьしωχ.cοм』 -- 宿舍午休pǒ⑱вL.©ǒⅯ 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没有及时搬回来,阮镯凡让房东帮忙从上海寄过来。 今天刚收到快递短信,一大早她就推着小推车去了杨晶的店里。 早上烧烤店不开门,杨晶正坐在旁边的快递站的桌子前,阮镯凡走过去打招呼。 杨晶抬起头:“这么早啊?” 阮镯凡注意到她旁边还坐着个女孩,梳着鱼骨辫,眼睛大大的,脸蛋圆润,看起来是个挺有元气的甜妹。 阮镯凡点了点头,跟她说了取件码。 杨晶准备起身,甜妹却拉住她的袖子,仰着脑袋:“玩玩你手机呗。” 不知是不是阮镯凡想多了,总觉得她说话语气带着一丝别样的撒娇意味。 甜妹抬手想拿她的手机,被杨晶躲开。无奈道:“等会儿,没看见我正给人找快递呢,乖。” 阮镯凡瞪了一下眼睛,又立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低头看手机。 快递全给她拿了出来,扫了二维码确认收货之后,把东西一股脑全放进了小推车。 “先走了,拜拜。” 杨晶冲她挥挥手:“中秋之后咱好久没聚餐了,过两天来我店里一起吃饭啊。” “好嘞!” 回到家,把东西归置了一下,新买的杂物柜还没组装,本来季正勋答应帮她装的,但这两天他有点忙,一直没有时间。 阮镯凡用了一上午给组装完成,拍张照发给季正勋炫耀。 柜子正上方摆了两个小玩偶,一男一女。也给他发了过去。 【手艺人阮镯凡和她没用的男人】 那边秒回:【老婆好棒jpg.】 【不是说了我来吗?】 阮镯凡盯着那张表情包看了好一会儿,咧嘴笑着回他:【我的东西都寄过来了,没地方放,就先把柜子弄好了。】 季正勋:【吃饭了吗?】 阮镯凡:【还没,一上午光顾着组装柜子了[委屈jpg.]】 季正勋:【来食堂吃饭吧,今天有羊肉汤。】 阮镯凡:【马上来!!】 还有一部分东西没有整理,阮镯凡也不管了,先吃饱了再说。 今天太阳比较好,她就穿了件薄秋衣出门了。 派出所这时候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门岗还坐着个刘汪。看见她过来,探出头打招呼:“凡凡!来找勋哥啊?” 阮镯凡冲他笑笑:“对,他叫我来食堂吃饭。” 刘汪撇着嘴巴“啧啧”:“你们俩到底什么进展了?” “他没跟你说吗?” “勋哥你还不知道?他嘴多严啊,啥也问不出来。” 阮镯凡挑挑眉,“哦”了一声:“那我也不告诉你。” “嘿,这俩人!” 来到后院,男人就站在食堂门口,身上穿着长袖的浅蓝警服,衣摆收进西裤裤腰中,一只手夹着根点燃的烟,低着头看手机,偶尔抽上几口,烟雾飘渺,痞气和肃穆感在他身上矛盾又性感。 他们派出所的民警平常都穿便服的,阮镯凡只见他穿了两次。 偶尔有同事经过跟季正勋打招呼,他都熟络地回应。两个女警结伴过来,热情地问他:“还不进去啊季所?” 季正勋微微一笑,刚要说话,突然腰上就环上了两条手臂,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仰头盯着他,阳光照着她的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等我呢?” “嗯。” 她很快就松开了他的腰,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一半:“我先进去了。” 忽略女警八卦的眼神,阮镯凡径自走进了食堂。 她发现今天所有民警好像都穿了制服,应该是有什么活动吧? 季正勋跟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怎么了又?不开心?” “没有啊。” “吃醋了?” “人家就跟你打个招呼,我至于吗?” 看她脸色虽然没有那么不好,但总觉得在闹别扭。 上前一步与她并肩,指了指几个窗口:“你看你爱吃什么?” “肉。” “别的不要啊?” 阮镯凡斜眼睨了他一下,随即开朗地笑了笑:“你猜啊。” “……” 季正勋无奈,猛地搂过她往怀里一带,照着她的脸蛋“吧唧”亲了一下。 阮镯凡惊愕地推开他,捂着自己的脸,压低了声音质问:“你有病啊?!这么多人呢!” “谁让你不告诉我你怎么了。先找个座位坐着,我去给你打饭。” 阮镯凡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感觉自己半张脸都红透了,扫了一眼其他人,又心虚地避开了视线。 饭盘摆到两人之间,给她递了双筷子,提了提裤腿坐下来。 羊肉汤盛了一大碗,阮镯凡用手拢了拢香气:“哇,好香哦!” 姑苏人有秋冬吃羊肉进补的传统,而且将羊肉做得非常的好,用杉木桶来炖羊肉,炖出来的羊肉清香、细嫩、无膻味。 难得胃口大开,阮镯凡埋头专心吃着肉。季正勋怕她腻了,中途又给她打了一份苜蓿凉菜。 “慢点,羊肉吃太猛容易反胃。” 季正勋把袖口的扣子解开,挽了一半袖子。 她抬眼瞥见那半截结实的手臂,白皙的皮肤跟浅蓝色的衣料相衬着,减少了肌肉的粗犷感,显得有些清秀。 季正勋察觉到她的眼神,抬起头来,对面的女人又把头低了下去。 “凡凡,跟我说,怎么了?” 筷子轻轻捣着汤里面的碎肉,阮镯凡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儿闹别扭也没什么意思,抿了抿嘴唇,说:“你没跟他们说,我们的事?” 季正勋微愣,似乎是明白了她在别扭什么,轻声说:“我没来得及说,而且大家聚不到一起,没找到机会。另外…你愿意让我说吗?” 她放下筷子,直视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们又不是偷情。” 季正勋点点头,失笑道:“好,下次我们聚餐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一起说。” “嗯。” 又吃了几块肉,果然给她腻着了,扒拉两口米就吃饱了。自己的餐盘推给他:“吃不下了。” 季正勋把她的碗端到自己跟前:“又吃不下了?多喝点汤,吃那么多肉容易胃不舒服。” “唔。” 吃饱喝足,环顾四周,人已经走了一半,无意间瞥到斜前方不远处的余皓,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他貌似有些出神。 突然想起什么,阮镯凡直起身子,低声对季正勋说:“哎,今天早上去取快递的时候,我看见杨晶身边有个女生,长得特别可爱!” 季正勋抬起头看她:“怎么了?” “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阮镯凡斟酌了一下,“余皓是不是放弃喜欢杨晶了?” 他手搭在桌子上扣了两下,平静道:“应该吧,反正他已经很久没去找杨晶了。” “噢……”阮镯凡了然,叹了口气,“没办法的事。” “行了,别八卦了,吃饱了吧,走吧跟我去宿舍午休一会儿。” “啊?”阮镯凡一副害羞扭捏的做作样,将头发别在耳后,“就这么贸然跟哥哥去宿舍睡觉,会不会不太好啊?” “……”季正勋歪了歪头,“去不去?” “去!” 阮镯凡有些后悔了,因为季正勋的宿舍隔音效果很差,隔壁脚步走动,说话聊天的声音都隐约能听到。 她坐在季正勋的床上,眼神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大白天的你别乱来啊!” 季正勋双手叉着腰:“你给我让个位啊,我也要午休。” “哦。” 屁股往后挪了两下,给他留出空位,掀开被子拍了拍床单:“睡这儿。” 男人慢悠悠地脱着警服,一本正经的样子在她眼里却越来越觉得色气。 舔了舔嘴唇,忍不住说:“要不,我们悄悄的?” 季正勋挑起一边眉毛,嘴角上扬:“你确定?” 阮镯凡甩甩脑袋,恢复一下理智:“不不不,不行,这房子太不隔音了。” 脱掉警服只剩里面的白色背心,活动了几下手臂,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她搂在怀里:“晚上再说,让我好好午休,下午还得上班。” -- 穿警服做爱犯法吗(h)pǒ⑱вL.©ǒⓜ 可能是季正勋刚晒过被子,闻着一股清爽舒适的阳光味道。 凌晨叁点才结束直播,早上醒得早去领快递,一上午又费劲巴拉地组装柜子,挨上枕头眼皮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听到外面楼下有人在大声说着话,喊的什么她也没仔细听。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盯着深蓝色的窗帘发愣,将阳光阻挡在那一个方框中,温暖又舒适。 头埋进被窝,狠狠地呼吸着上面的味道,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下午四点多了。 隐约记得季正勋起床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了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下来。 “大色狼。” 起床穿上内衣和秋衣,出了宿舍门,去季正勋的办公室找他。 来到前院,上了二楼,所长办公室紧挨着楼梯拐角处,在窗户外张望了两眼,瞄见他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伸手敲了敲门,男人眼都没抬,说了声:“进。” 阮镯凡拧开把手推门而入,调侃道:“今天怎么没出去巡查呢?季所。” 听到是她的声音,季正勋才抬了抬头,轻笑着说:“你醒了?” 来到他身后,弯下腰双臂环着他的脖子,想看看他在干嘛。 现在是旅游淡季,但江南地区的游客依旧数量可观。维持辖区内秩序是最重要的工作,季正勋索性就把监控系统调到自己办公室,偶尔得空了就会坐在电脑前看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这还是现在情况转好了,前几年镇上的旅游业还没完全开发出来的时候,派出所警力有限,季正勋一天都离不开监控。 握着她的手腕,在手背上印了一吻。 “我工作呢,自己先去玩,行吗?” 他身上还穿着警服,手指摩挲着整洁干净的衣领,阮镯凡亲着他的脸颊问:“你今天怎么一直穿着警服啊?” 不知道季正勋抹的什么身体乳,味道不大,凑近了闻才闻得到,特别清爽。连他的脸都感觉香香的。 “县里有领导来视察。”扭头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晚上下班去找你,今天直播到几点?” 阮镯凡盯着他胸前的警徽,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捏着他的耳垂,悄声说:“你穿警服…真好看。” “……” 撂下这句话,阮镯凡便起身离开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余皓。他也穿着警服,看起来瘦了不少,两只本就不大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一条缝,特喜庆。 “凡凡,来找勋哥啊?” 阮镯凡点点头,也跟他打招呼:“嗯呢!哎对了,杨晶说过几天咱们一块儿去烧烤店聚聚,别忘了啊。” 余皓明显一愣,笑容没那么自然了,但也答应了下来:“好…” 看着他走进季正勋的办公室,阮镯凡轻轻叹了口气。纯情大男孩遭遇情感打击,连情绪都不会隐藏。 回到家,阮镯凡也没什么可玩的,索性就打开电脑玩了会儿糖豆人打发时间。 等到下午六点的时候准时开播,看着粉丝大批大批涌了进来,阮镯凡像往常一样跟大家打着招呼。 先把音乐播放器打开,随便点开一个歌单放着,起身去厨房切了些水果回来,边吃边跟粉丝们聊天。 “今天我下播会早一点,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我也会累的好咩?” “下播不干嘛啊,就睡觉啊。” “没有,我没撒谎~” “真的,不骗你们,我真的要早点睡!” 跟弹幕扯皮了二十多分钟,吃完了盘子里的水果她才打开pubg,随机点了匹配之后又开始叨叨。 “其实我特别想跟你们分享一个好消息,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快说快说!】 【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嗯……让我想想吧。” 四排了几把路人局,队友都跟她的水平一样菜,一把鸡也没吃到。 页面停留在游戏主界面,她又去拿了些糕点吃。 这时候弹幕都在刷:【我也想吃!】 “我这个是小麻糕,我们姑苏的特色,而且这个不是买的哦,这是我隔壁的伯母做的。” 然后她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跟粉丝讲述自己小时候的事。 讲得太过投入,没来得及看弹幕,停顿下来的时候发现粉丝都在问那个“好消息”是什么。 “啊,就是…我谈恋爱了。” 【??????????????????????????????】 【???????????????????????????????】 【????????????????????????????????】 【什么情况?你跟谁谈恋爱了?】 【不信,软饭饭又再忽悠粉丝!】 【不信不信不信不信,除非给我们看看!】 【是跟段兴言吗?是跟段兴言吗?求你了,告诉我,就是段兴言。】 阮镯凡失笑:“不是他啊,我说了我们是朋友的。就是我们镇上的一个男人……” 【完蛋了,我那么大一个老婆被村夫拐跑了。】 “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村夫哈哈哈哈哈哈哈!” 奇葩的弹幕吸引了阮镯凡的注意,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如果季正勋知道他被她的粉丝称作村夫,那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她官宣过后没多长时间,直播间的热度直接飙升一倍,都在问她男朋友是干什么的。还有好几个熟悉的主播来给她刷礼物,她都一一感谢。 阮镯凡嘴巴很严:“这我不能告诉你们,反正,他是一个,嗯……很好很好的人,特别好。” 看着屏幕上迭加着飘过的那些祝福,阮镯凡欣然收下:“谢谢大家,我肯定不会耽误直播的,还是每天会跟大家见面。” 晚上十二点下播,中途季正勋给她发消息,先照顾钟梦岚睡下,再来找她。 关了电脑,伸了伸懒腰,长时间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觉得酸痛。 站在穿衣镜前活动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自己的胸好像大了点? 左右来回照着,越看越觉得不是错觉…… 阮镯凡干脆把压在最里面的性感睡衣翻了出来,黑色冰丝布料,V衣领一直开到沟壑之下,裙摆堪堪遮住翘臀,往上稍微一提就能看见几根细绳组成的丁字裤。 嗯,确实大了。 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遮脸的私房照,挑了两张最清凉的发给季正勋,然后配了一张熊猫头人脸的表情包: 【哥哥会射箭吗?我想看下您击靶 jpg.】 他没有回复,阮镯凡也不在意,美美地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还趁机称了一下自己的体重,发现从六月份到现在,她居然胖了十斤?! 阮镯凡兴奋地在家族群里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她这个从小被说营养不良的人终于有一天胖了这么多。 半夜家里人都睡了,也没人理她。 自嗨了一会儿,又拿出小玩具,自己玩自己。 扶着桌子,弯腰撅起屁股对着镜子,裙子撩到腰际。 阮镯凡虽然胸不大,但屁股特别挺翘,像圆润的水蜜桃似的,紧致又Q弹。臀缝夹着丁字裤的细绳,一根手指勾着往上拉了拉,摩擦着她的肉穴。舌头舔舐几下手指,伸手去揉嫩穴,没一会儿就湿了。 上半身往下压,将臀部抬高,扭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硅胶假阳具在肉缝里戳着,不太过瘾,还是阴蒂高潮来得痛快。 换了吮吸玩具,这个姿势有些别扭,阮镯凡手上的力道没收住,又开了大档,肉珠猝不及防被狠狠地震颤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打了个激灵。 乖乖换中档,斟酌着手上的力道,轻轻放在肉珠上按压。 隐隐快感在她小腹里汇集,扭着屁股哼咛享受,笔直的长腿微微弯曲,耐心地一点一点给予自己。 季正勋推开卧室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女人身上的布料清凉,丁字裤卡在大腿,翘臀扭动着,一只手握着吮吸玩具在肉缝间轻轻按揉,眼神迷离地低低呻吟。 她还配合着开了一盏紫灯,旖旎的光打在臀肉上,像待人享用的蜜桃。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拉上门,顺便落了锁。 阮镯凡有些害羞,但看到他一身整齐肃穆的警服时,动作便更大胆了些,屁股朝着他的方向抖了两下,泄了出来。 “你怎么…还穿着警服?” 季正勋不说话,只静静的盯着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再配上他这身衣服,阮镯凡竟然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怎么了?我…自己玩自己…不犯法吧?” 皮鞋轻点着地面,男人冷冷地开口:“知道自己犯什么错了吗?” “啊?” 她直起身子,还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头扭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季正勋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清脆透着一股危险。 揣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在她紧致的臀肉上狠狠捏了一把。刚高潮过的阮镯凡哪经得住他这种力道,惊呼一声差点软在地上。 臀肉在掌心肆意变形,似乎是想将两个蜜桃掐出汁来。 季正勋从后压着她,阮镯凡双手撑着桌面不往前倾,耳边是他能蛊惑人心的声音:“就这么骚吗?自己玩自己,嗯?错了吗?” 情趣装扮热辣,蓝色警服严肃,两个矛盾的极端恨不得即刻融化到一起。 阮镯凡心脏大跳着,被他周身炙热的气息包裹,右手往后挪去,在他的裤裆画圈。 “错了……” 手腕被大掌抓住,下一秒,“哒”的一声,一圈冰凉的触感。 阮镯凡惊愕地转过头,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扣着的银白色手铐。 男人抬手在雪臀上掴了一掌,“啪!”。 阮镯凡身体往前送了一下,轻呼出声。 “发骚了,就得有惩罚。” “警察叔叔…” 臀肉又挨了一下。 “叫哥哥。” “……” 季正勋又抚摸刚才打过的地方,弯下腰亲一口。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阮镯凡翻了个白眼,扭动着臀不让他亲。 “别动,听话。” 隔着裤子顶她的屁股,灼热的硬物已经在裤裆撑起了帐篷, “警察哥哥,你也发骚了。” 阮镯凡推开他,退出他的怀抱,将丁字裤脱了下来,一只手臂伸直,一只手臂往后拉。右手还挂着他给铐上的手铐,眯起一只眼睛,真如射箭一般,细绳顺着力道射向悍然如松的警察哥哥。 丁字裤打在他胸前的警徽,随即就要往下掉,他张开手接住,低头看着细绳上黏腻的晶莹。 阮镯凡气急败坏:“不许看!” 男人一根手指挂着丁字裤,冲她挑眉:“这是证物。” 阮镯凡“噗嗤”一声笑出来,桃花眼眨了眨,透着机灵狡黠:“那快来惩罚我吧。” 扔掉丁字裤,他伸手将她拽了过来,强势地反转身体,把双手背后,手铐的另一端也铐了上去。 她现在真如伏法的罪犯一般,被正直无私的执法者逮捕归案。 季正勋解开吊带扣子,滑溜溜的丝质短裙滑落在地,女人一身洁白,窄腰翘臀,银白手铐将她桎梏。 他抓揉胸前软肉,夹捏乳尖,像往常一般品尝莓果。 酸麻感从乳尖扩散到全身,阮镯凡禁不住浑身轻颤。 他一路向上,吻到耳垂时,双手稍稍用力,将她推到了床上。 背着手姿势怪异地倒了下去,她不得不翻身跪趴着。 这个姿势像是在邀请,蜜桃已经出水,等着他享用。 低下头,脸埋进臀缝,舌尖溜进小穴,呼吸烘暖湿润的阴部。 淫水与欲望一同往外流,阮镯凡呻吟着,渴望他的进入。 季正勋解开皮带扣子,拉下裤链,将口袋里的安全套套上,随即菇头寻找着小穴口。 刚要顶进去,阮镯凡突然扭了一下,躲开了。她回过头,眼神有些担忧地问:“穿警服做爱…违法吗?我是认真问的。” “……”季正勋勾唇笑了笑,指间轻捏她的肉珠,看着她轻颤,说:“你应该问,警察操人违法吗?” 说着,大掌将她的两只手腕一把握住,用力往后拉,阮镯凡的上半身腾空,肉棒随即不由分说地顶了进去。 手铐锁链清脆撞击,发出被绝望囚禁般声响。那种熟悉的破坏欲再度被激发,生出凌辱的念头。 可怕,让他心颤,却也分外刺激。 肉柱凶狠地没入又抽出,女人动情的呻吟哀叫配合着他的节奏,淫靡乱象,让人更生快意。 阮镯凡的声音很好听,唱歌时好听,说话时好听,叫床时更好听。 有时被操得胡言乱语,在季正勋耳朵里也是无比动听的。 脸颊边床单洇湿,刚好看见穿衣镜中交合的男女。 无法完全没入的阴茎露出一截,连接两具身形反差的胴体,像与生俱来将长在一起。 男人浅蓝警服敞开,是暴虐无道的执法者。 而她是他鞭笞的嫌犯。 一种假象的被凌辱感占据脑袋,阮镯凡失智恍笑。 季正勋双手扶着她的胯,开始奋力。 太阳穴青筋鼓起,兴奋感让他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力道,见她脸上有痛苦的神色,一只手往下寻找她敏感的肉珠,揉捏震动起来给她快慰。 阮镯凡嘴巴张了张,讶然旋即被快感取得,吐不出一个字。 脑袋边床单越来越皱,银手铐“叮啉咣当”乱响,刺耳又刺激。 最后那一刹,男人浑身肌肉紧绷,将她狠狠扳进怀里,臀部冲刺前顶,她被撞得叫声连连。 直至男人一声低吼,极致的高潮将要冲破头顶,她被紧紧抱在怀里。 活动着有些酸累的手腕,手指尖还残留着她泄出来的清液。 掰开她的嘴巴,将液体送进了她的嘴里。 —— ps.切记私房照不能露脸。 -- 谢谢你的出现 松开手腕,细嫩的皮肤还留着他用力攥住时的红印,臀肉也被打得通红。 她被惩罚得彻底。 室内恢复了宁静。 季正勋跪直在床上垂眸看着她。 纤细的手腕还被银手铐铐着,侧身微微蜷缩,桃花眼眼尾上扬,瓜子脸弧度柔和,头发如水墨般散在脑后,几缕因为出汗而浸湿贴在脸庞,眼神迷离茫然,胸口一起一伏。 像只破布娃娃,像程序坏掉的AI仿生,有股凌虐的美感。 他很庆幸,阮镯凡和他在性爱上同样大胆奔放,灵肉交合无比默契,快乐也就翻倍增长。 掏出钥匙把手铐解开,揉了揉她有些红肿的细腕,将人搂在怀里亲吻。 阮镯凡渐渐回过神智,依偎着他的胸膛,仰起头看向他,呼吸平稳片刻,她嘴巴一瘪,眼泪就顺着眼尾掉落下来。 正是动情时刻,季正勋哪受得了她这样可怜破碎,手指抹去泪水,脸颊蹭着她的耳朵,柔声问:“怎么了?” 阮镯凡摇摇头,带着哭腔开口:“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阿勋,你开心吗?” “开心,特别开心。凡凡,我希望能一辈子都这么开心。” 一辈子,这个词太过郑重,本以为他们会花好长时间才敢说出来。而此刻听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真诚炽热。 “阿勋,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些吧,争取离一辈子近一点。” 手指穿插在发丝中,季正勋收紧了怀抱,鼻尖微酸,哑声说:“好。” 阮镯凡又是第二天下午才醒,环顾四周,身下的褶皱床单还有昨晚欢爱时留下的水痕,性感睡衣被撕成了几片碎布扔在地上。 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昨夜的荒唐。 神清气爽地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到浴室洗漱,顺便把床单收进了洗衣机,性感睡衣也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将房间收拾妥当,拿出手机朝垃圾桶拍了张照片给季正勋发了过去。 【赔我一件衣服!】 本来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但看到杨晶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让大家空空肚子,晚上来她店里吃烧烤,她请客。 摸了摸还没有饿意的肚子,阮镯凡果断放弃了自己做饭,准备等到晚上多吃一些。 如意算盘刚打好,季正勋就回了消息: 【自己先弄点吃的,不许等到晚上再吃,不然胃会不舒服的。】 【行,今天我就下单给你买一件更性感的。】 “切…” 看着他发来的两条消息,美滋滋地瘫倒在床上,回了他一个贱嗖嗖的表情包。 因为要聚餐的原因,阮镯凡提前开了直播,因为太突然了,刚开始的时候直播间的热度没有太大,她也不在意,自己一个人玩起了游戏。 之后直播间里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便跟粉丝说明了缘由并且请了假。 直播了叁个多小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阮镯凡肚子有点饿了,看了一眼时间,离聚餐还剩一个多小时。 最终还是乖乖听季正勋的话,煮了点大米汤喝,缓解了下肠胃。 到了约定时间,跟直播间的粉丝说再见,她就下播了。 这个时间点季正勋刚好也下班,不过阮镯凡知道他一般都会先回家照看母亲,所以就没等他,跟他发了个消息,自己就先去了。 本来以为她是来的最早的,结果离烧烤店没多远的时候,就看见余皓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阮镯凡喊了他一声:“余皓,你来这么早啊?怎么不进去?” 余皓转头看见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本来没打算来的,就是有些东西想给杨晶,但是…” 阮镯凡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进去吧,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好朋友。” 他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 和他一起进了店,杨晶正在忙活。 她这个烧烤店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游客。 阮镯凡又看到了那天的甜妹,她此刻正坐在柜台前,似乎是在记账,蛋卷头梳成高马尾,靓丽又青春。 阮镯凡悄悄瞥向身旁的余皓,察觉到他神色里带着失落,手肘捣了捣他:“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杨晶吗?” 余皓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阮镯凡看见里面应该是一块表。 杨晶这时也看到了他们,冲两人走了过来,怀里还揣着菜单。 “你们来了?老包厢里坐着吧,待会儿我给你们整点好吃的。” 余皓似是鼓足了勇气,紧紧攥着盒子,伸直了手臂递给她:“那个…生日快乐。” 阮镯凡惊讶地睁大眼睛,看了看余皓,又扭头看向杨晶:“今天你生日?!” 杨晶微笑着点头:“对,但我从小就没怎么过生日,对这个也不太上心。不过还是谢谢你,余皓。” 她把礼物接了过来,余皓才松了口气。 杨晶看着他,眼神真诚:“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余皓低头腼腆地笑了笑:“当然。” 站在两人中间,阮镯凡觉得自己亲历了八卦名场面,心里莫名地有些小激动。 本来想现在去买个礼物送给她的,但在杨晶的坚持下还是放弃了。 这时胡晓雨挽着刘汪走了进来,郭越泽紧随其后。 “你们俩来挺早啊?” 杨晶张罗着他们进了包厢。 现在只差季正勋没来,刘汪故意对阮镯凡说:“凡凡,勋哥怎么还没来啊?” 阮镯凡没多想,随口说:“他一般下班都先回家的,待会就过来了。” 几个人一齐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阮镯凡反应了过来,斜眼瞪了刘汪一下:“你无不无聊?” 刘汪装傻:“我就问问你他什么时候过来,我怎么无聊了?” “……无语!” 郭越泽在一旁帮腔:“你说他下班都先回家,那这意思是,他回完家之后还要再出来?他去哪儿啊?” “越泽哥,你怎么也跟刘汪学坏了?” 胡晓雨懵懂地看着他们调侃阮镯凡,悄悄问刘汪:“你们在说什么呀?” 刘汪:“待会儿等勋哥来了,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季正勋就过来了。 刚推门进来,几个人就又开启了调侃模式。 刘汪:“哟!怎么才来啊?都让我们凡凡等急了!” 阮镯凡气急,把餐巾纸团成团扔到他的头上。 季正勋很自然地坐在了她旁边,捏了捏她的后脖颈,笑着问:“是吗?” 得,这情况,官宣不官宣已经不重要了。傻子都能看出来。 不过季正勋还是握着她的手,从桌底下举起来给他们看:“以后你们得叫一声嫂子了。” 除了郭越泽,几个人此起彼伏地叫着“大嫂好!” 阮镯凡被调侃地没了脾气,捂着脸不住地笑。 没一会儿烧烤就上来了,杨晶和甜妹一起端进来的。 把东西摆好之后,杨晶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欧彤,我的…朋友,最近有了空闲时间来找我玩儿。” 欧彤很热情地打着招呼:“你们好!” 胡晓雨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哎,我好像见过你!你…我们学校书店里卖的那种读书杂志,上面的封面模特是不是你啊?我前两天刚没收一个学生的。” 欧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应该是我,我是一名平面模特。” 两个人也坐了下来,众人边吃边聊着天。 阮镯凡问杨晶:“你是烧烤店老板,她是平面模特,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呀?” “我……”杨晶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犹豫着开口,“我以前也是模特,后来辞职了,就来这儿开烧烤店了。” 欧彤挽着杨晶的手臂,神色骄傲地说:“晶晶还是T台模特呢!” 怪不得阮镯凡第一次见杨晶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模特,没想到真的是! 她似乎不太想聊这个,主动转移了话题,几个人也很有眼色,不再主动提起此事。 阮镯凡吃着串,旁边的季正勋问她:“在家吃东西了吗?” 她鼓着腮帮子点点头:“我煮了碗大米汤。” 男人满意地“嗯”了一声,又给她拿了两个串。 郭越泽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开口说:“我发现凡凡好像比刚来的时候胖了,现在吃的也多了。” 阮镯凡从烧烤中抬起头,眨巴几下眼睛:“真的吗?” 胡晓雨应和:“对对对,刚见她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瘦。现在看起来圆润了一些,更好看了。” “是不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哪?” 刘汪说着还冲季正勋扬了扬下巴,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噫~~”。 阮镯凡拿着签子冲着刘汪警告:“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用签子缝起来?” 他假装害怕地往胡晓雨的怀里躲:“啊啊宝宝我怕怕~” 吃完了饭,几个人各自告别回家。 阮镯凡和季正勋结伴,这个时间点对她来说还早,没想着往家走,两个人就在街上闲逛着。 因为是旅游淡季,小镇上没有之前那样灯火通明,只有一排排路灯照亮道路。 秋风萧瑟,季正勋将外套脱给她穿上。 阮镯凡捏着自己胳膊和肚子,拿出手机用自拍镜头看了看自己的脸。 “阿勋,我真的胖了吗?” 季正勋斟酌着开口:“是圆润了些。” 下一秒就听阮镯凡轻松地说:“大家都这么说,看来确实是长胖了,太好了。” “太好了?” 在他印象里,身边的女生挺在意自己的体重是否上升的,他刚才还蛮有求生欲地在想怎么委婉地跟她说。 阮镯凡点点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点营养不良,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所以就养成了挑食的毛病,胃口也不好。小的时候我妈把我抱出去,街坊邻居都在调侃我像个花果山的小瘦猴。有一段时间周围的女生都在追求骨感美,我很不理解,我觉得骨感这种东西是不健康的,至少我的亲身体会是这么告诉我的。” 夜晚的石桥依旧静静伫立在水面上,风吹过,路灯照着水波,荡漾晶莹。 季正勋搂着她上了石桥,两人在桥上依偎着彼此,他问:“长胖有我的功劳吗?” “有啊,全都是你的功劳。”阮镯凡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阿勋,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长胖啊。” “那我也谢谢你。” “想谢我就给我磕个头。” 男人低低地笑着,盯着静谧的河水,他的声音格外温柔:“谢谢你的出现。” -- 秘密(一) 月底,季正勋带着钟梦岚重新去上海做手术。 阮镯凡在家如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直播,因为季正勋不在,谈不了恋爱的她延长了直播的时间,每天下午五点就开播,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四点下播。 其实这个时间点对于她来说正合适,年轻人的通病,爱熬夜,就算让她早下播,她也是钻在被窝玩手机一直到凌晨才有困意。 不过最大的困难就是长时间坐在电脑前,颈椎和肩周慢慢都有了些毛病,再加上这些天她打了鸡血似的直播,嗓子也上火发炎了。 十一月初,阮镯凡成功病倒。 上火导致扁桃体发炎,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来。 晚上直播,跟粉丝请假早些下播休息。 “我主要还是个歌手嘛,如果嗓子倒了,相当于事业受损了一半,所以还是得先把嗓子养好了才能给你们唱歌,对吧?” 弹幕都在催促她下播休息,阮镯凡看着有些感动,干脆打开摄像头,画面突然出现女人的素颜,粉丝一时没反应过来。 【????突然露脸??】 “我现在声音不好听,只能露个美丽的脸给大家看看啦!” 旁边放着大号保温杯,热水倒进杯盖里,小心地吸溜着。 【男朋友呢?让他安慰安慰我老婆。】 “他不在,他有事出差了,这点小毛病没必要告诉他。” 上海医院。 季正勋坐在病房外,戴着耳机在手机上看阮镯凡的直播。 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退出直播间,给她发了条消息:【去诊所看了吗?让医生给你开几副药,严重的话就去打个点滴。】 房里传来呕吐声,季正勋听到声响,应激似的弹了起来,立马推门进去。 钟梦岚扒着床沿不停地干呕,季正勋立马按响了呼叫器,拿过旁边的垃圾桶,一边顺着她的背一边说:“妈,又难受了吗?” 钟梦岚摆摆手,纸巾擦掉流出来的鼻涕口水,平复了一会儿才说:“我没事…” “还说没事,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吐了多少次了。妈,听医生的,做切除手术吧。” 刚刚呕吐过的原因,钟梦岚双眼红红的,面色却依旧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病态。 她嘴唇颤抖着,抓住季正勋的手,却无法用力,紧紧盯着他:“阿勋,你前后花了多少了?” 季正勋无奈地摇摇头,“妈,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 “阿勋!”她语气严厉了些,眼泪滑落在苍白的脸颊,“你不是个糊涂人,这个手术还有做的必要吗?啊?” 男人低着头不说话。 “我的身体我清楚。”钟梦岚忍着哽咽,摸上他的发梢,“没必要折腾了……” 一滴水珠掉在苍老的手背,男人反握住她的手,声音平静却喑哑:“当初我太小,没能留住我妈,如今我怎么也不能再失去您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安排这个手术,妈,相信我,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医生推门进来,查看了钟梦岚的情况。悄悄看了一眼退到一旁的男人,季正勋与他对视,看出来医生眼中的担忧。 那一刻,他浑身充满了无力的挫败…… 阮镯凡这些日子经常去派出所的食堂蹭饭吃。 自从上次官宣之后,刘汪那大嘴巴早就吵得全所里都知道了,现在所里的人都默契地叫她一声“嫂子”或“弟妹”,阮镯凡表面上害羞难为情,心里别提多美了,去蹭饭得更频繁了。 季正勋不在,所里的事儿暂时交由余皓管理。 阮镯凡和一堆民警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余皓姗姗来迟,一只手端着餐盘,一只手揉着眼睛过来。 “盯了一上午监控了,眼睛快给我酸死了,下午还得出去巡查。” 一屁股坐在刘汪旁边,趁机拐走他盘子里的大排骨。 刘汪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你他妈的!自己盛那么多了还吃我的!” “犒劳一下我自己嘛,所长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刘汪:“所长也可以很轻松啊,这些工作手底下的人都能干,只不过勋哥以身作则,陪着大家一起工作。之前县里有个书记想把儿子塞过来领着工资吃白食,结果没几天就灰溜溜地回去了,跟他爸抱怨工作环境太苦了。” 一旁的阮镯凡哼笑道:“无语。” “嫂子,勋哥有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昨天问了,15号就能回来吧。” “这次勋哥去的时间有点长啊,是不是钟姨的病…” 余皓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汪捣了一拳,看了眼阮镯凡,笑道:“别听他瞎说。” 阮镯凡摇头:”没事,其实我也有些担心。” 刘汪叹口气,说:“钟姨算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大善人了,真是好人多磨啊。” 阮镯凡好奇地挑挑眉,她倒是没怎么听季正勋说过他母亲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 “钟姨以前是个人民教师,后来在市里当了福利院的院长。” 夹菜的手顿住,阮镯凡抬起头:“什么?” 刘汪边嚼东西边说:“哦,就是之前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她在的那家福利院就是钟姨任职过的,之前钟姨担任院长叁十多年了。” 阮镯凡更为惊愕:“梦梦?!” “你…你不知道吗?” “……” 吃完饭,阮镯凡去季正勋的宿舍里坐了一会儿。之前阮镯凡把家门钥匙给了他,礼尚往来,他也把自己的宿舍钥匙给她了。 她十一点才醒,现在坐在床上根本没有什么困意。环顾房间,看着陈设简单的屋子,回想起刘汪说的话,心情莫名的复杂。 这算骗她吗?好像不算,只是没跟她说过这些。 可他们现在是恋人,周围的人也都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呢? 阮镯凡心里虽然别扭,但也不是独自生闷气的性格。现在就问他不合适,毕竟阿姨还在治疗期,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在宿舍窝着玩了会儿手机,有些无聊了,想着去烧烤店找杨晶玩。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午休,还没到上班时间。阮镯凡刚走到前院,看到大门口站着个男人,正跟警卫说着什么。 吸引她的不是别的,是男人整体的气质和穿衣打扮。 小镇质朴,大家着装都很随意。但这个男人一眼看去就是非富即贵的那种,身上的黑色风衣看起来价格不菲,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身姿挺拔,与人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走近后,阮镯凡听到刘汪说:“太不巧了,我们所长不在。” 刘汪见她过来,主动解释道:“这位先生来找勋哥的。” 阮镯凡转头看向他,问:“你找他有事吗?” 男人五官端正,气质出众,说话也和气:“您是?” “我是他女朋友。” 听到这句话,男人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随即说:“哦,既然他不在,那我下次再来吧?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确定。” “那这样,”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他回来了,麻烦告诉我一声,谢谢了。” 阮镯凡犹豫着接过来:“呃…好吧。” 男人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开,这时她才发现路边停的是辆路虎,他坐进后座,车子才缓缓启动。 果然是个有钱人。 阮镯凡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手搭在门卫窗台上敲了敲,问刘汪:“那人谁啊?” “不知道啊,我也不认识,上来就说找勋哥。哎他不是给你一张名片吗?” “哦对。”阮镯凡拿起手里的名片,看着上面的字,嘀咕了出来,“孙氏集团……总裁……孙安博?” -- 秘密(二)h 刘汪瞪大了眼睛:“总裁啊?!霸道总裁?” 阮镯凡白他一眼:“能不能淡定点?” “人家可是集团的总裁!” “那怎么了?说不定是个二流公司呢。” 手里的名片材质摸着就感觉比一般的名贵许多,她心里犯着嘀咕,季正勋一个小镇民警,是怎么认识这种富豪的? 忽然想到,他是公安大学毕业的,那就是说他在首都读过书。刚刚那个男人一口的京片子,一听就是首都过来的,或许是以前认识吧…… 她抬起头问刘汪:“季正勋是刚毕业就过来当所长了吗?” 刘汪摇摇头:“那倒不是,他的确是刚毕业就过来的,但当时也是从小片警做起来的,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名校毕业,而且工作也勤勤恳恳,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长自然而然就给他了。” 他支着脑袋回忆:“我来这儿的时候,勋哥就已经是所长了。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小地方,后来知道钟姨身子不太好,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哦……” 阮镯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底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悄声蹿了上来。 季正勋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不知道,他也不会主动告诉她。 之前的甜蜜交往,以为彼此已经是最熟悉的人了,却在这一刻骤然给她泼了盆冷水。 情感上的占有欲增强,她恨不得剖开他的身体,将他的秘密一探究竟。 阮镯凡的家庭和社会关系简单得一两句话就能介绍完,生在姑苏,长在姑苏,家庭和睦,从出生到长大,所有的事情平淡无奇。 但季正勋貌似不是这样的。 不清楚他的过往,不知道他的未来,甚至现在她都已经快看不清这个男人了。 十一月份很快便过了大半,连着好几天都是阴天,乌云笼罩着小镇,风景都变成了冷灰色调,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不是那么明媚。 阮镯凡知道今天是季正勋回来的日子,他早上发来了消息。但她没去车站接他,或许是赌气,又或者是因为不知道见了钟阿姨该说些什么。 坐在院子里,抱着吉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着琴弦。 她叁分钟热度,至今没有学会一首曲子,连指法也是磕磕绊绊。 出神地望着天,想来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门锁敲打木门的声音响起,阮镯凡回过神,指甲磕在面板上,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自家的门被敲响了。 吉他依靠在墙边,阮镯凡起身小跑着去开门。 半个月没见面了,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男人张开双臂就将她圈在了怀里。 冲锋衣还带着凉气,身上是她熟悉的味道,清爽干净,让她有一瞬的愣神。 “想我没?” 阮镯凡没说话,双手摩擦着他的后背。 关上大门,脸颊被大手捧着,微凉的唇贴上来,舌头急不可耐地钻进她的口腔,似乎说想要将这半个月的思念全部渡给她,熨烫她不安的心,温暖她整个身体。 “别在这儿,”略微艰难地推开他,阮镯凡小声道,“进屋吧。” 刚换过的床单又被卷出了褶皱,其中一角倾斜着堪堪够到地板,像静止的瀑布挂在峭壁上,而她像搁浅的鱼儿,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无法顺流而下。 羞耻的水声回荡在房间,似要穿破她的耳膜。男人握着她的腰猛撞,无法自制地粗喘。 一把剑刺穿鱼儿的身体,她在痛苦和快感中起伏。 但阮镯凡不想阻止他,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两具胴体纠缠,难舍难分,在悬崖峭壁边放肆欢愉。 耳边是男人的低吼,他像是在宣泄着什么,又像在试图抓住什么,喘声颤抖着,莫名让阮镯凡的心脏狠狠一揪。 她想哭,嘴巴一瘪,抽泣了几下便哭了出来。 手握成拳,在他背上捶打。 男人的动作更大了,她哭声也更大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却还是倔强地将拳头打在他的背上。 直到她被撞得抱不住人,直到哭声不成调,直到两人双双到达了巅峰。 阮镯凡累得腿都懒得合上,任由他抱着自己去浴室清洗。 浴缸放满水,季正勋同她一起坐了进去。 阮镯凡靠在他的胸膛,揪着他的耳朵警告:“不许胡来。” 擦了擦她脸颊还未干的泪痕,另一只手帮她洗着身下。 “为什么哭?” 拿开他的伸在下面的手,阮镯凡有气无力地反问他:“你呢?” “我怎么了?” “为什么…”阮镯凡形容不出来他的状态,只觉得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你有什么心事吗?” 季正勋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叹了口气:“我妈不太同意做切除手术,但是必须得做,不管会不会成功,我都要试一试。” 水温刚刚好,阮镯凡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她强撑着眼皮,扭过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没什么力度,反倒像是挑逗。 季正勋垂眸,与她对视着。 “阿勋,季正勋,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那一瞬,她似乎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哀伤。 阮镯凡直起身,反过来跨坐在他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如果你再骗我,我就……” 男人骤然搂紧了她的腰身,仰头盯着她:“你就怎样?” 牙齿咬上他的嘴唇,她是用了点力的。男人吃痛,皱了皱眉,手掌抬起她的屁股。 利剑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剑鞘。 鱼儿再次扑腾起来,水荡漾着流出浴缸,她没有顺流而下,而是沉溺其中。 彻底结束,季正勋摸了摸嘴唇上的伤口,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几个安全套,起身去厨房准备做两碗面。 阮镯凡躺在床上玩手机,也不管他在干什么。 她好像又在生气。 季正勋暂时没问原因,做好了面,想叫她出来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端了进去。 “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阮镯凡放下手机,看他一眼,才坐起身。她身上穿着秋季的睡衣,上面全是玉桂狗的图案,可爱又调皮。 把筷子递给她,自己坐在旁边,陪她一起吃着。 可能是太烫了,阮镯凡吃得很慢。本以为又要剩一半给他,没想到她吃着吃着,竟然把吃完了。 连阮镯凡自己都很惊讶,反应过来,才觉得肚子好撑。 “你怎么不拦着我?” 阮镯凡怪他,他也没辩解,点点头:“下次提醒你。” 趁她吃饱喝足,季正勋问:“不开心吗?怎么了?跟我说。” 阮镯凡是蹲在椅子上的,抱着两条腿,闷闷地说:“我有不开心吗?” 季正勋轻笑:“有,很明显。” 她低着头不说话了,像是在犹豫。季正勋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良久,她才开了口:“我爸是做木材生意的,我妈是家庭主妇,我姐是医学博士,我姐夫是研究生导师,我外甥女刚上幼儿园。” 说完这段话,她看向愣住的季正勋:“你呢?” 空气像是在时间里凝固,这次换成她等着,静静地等着。 她从与他第一次打交道时,就已经知道这个男人身上的那种复杂矛盾感,明知这样的人难以驾驭,她却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去试一试。 阮镯凡不想拐弯抹角,因为在他面前,自己怎么拐,都会被他看出真是目的。她也不会拐弯抹角,与其旁敲侧击,与其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自己男友的信息,倒不如直面问他。 男人的眉头渐渐皱起,双手抱着手臂沉默不语。 “我不需要你全盘托出,季正勋,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认真跟我谈恋爱?” “是。” 依旧毫不犹豫。 阮镯凡心中憋着一股气,但还是镇定下来,平静地问他:“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和梦梦的那个秘密。” -- 秘密(三) 室内静得可怕,男人长时间的沉默让她心里有些憋屈,但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咄咄逼人? 或许在他看来,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将自己全盘托出的程度。 想到这里,阮镯凡心中一沉,轻叹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不然显得我挺无理取闹的。” 她端起碗筷就要站起身,手腕却被季正勋抓住。 阮镯凡低下头,对上他带着恳切的眼神,拿碗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凡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有无理取闹,我只是……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我怕我说出来,你…你会对我失望。” 他低下头,阮镯凡只能看到他头顶的旋儿。平日的季正勋是个冷静自若的人,从来不会有这样外露负面情绪的时候。 面前突然放下了两个碗,季正勋抬起头,阮镯凡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好,我给你时间。你想说了,就告诉我吧。现在去洗碗。” 他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应了一声后准备起身去厨房。 阮镯凡想起什么,又把他按了回去。 “你等一下,这个差点忘了给你。”转身从挂着的包里取出那张名片递给他,“前些天有个人来找你,你不在,他就把自己的名片交给我,说等你回来了让你联系他。” 季正勋有些疑惑地将她手里的黑金名片接过来,只看了一眼,阮镯凡便察觉出他的情绪骤然变化。 男人垂着眼眸,面色平静地盯着那张名片,开口问她:“你见过他了?” 阮镯凡点点头,如实道:“嗯,那天我去食堂吃饭,出来的时候在大门口看见的他。看起来叁十多岁的样子,跟你差不多?” 大掌突然紧握成拳,硬质的名片瞬间被碾成废纸团。 阮镯凡立马抓住他的手:“你干嘛?这个很容易划伤手的!” 蹲下来摊开他的手掌查看有没有受伤,把皱巴的名片放在桌子上压平,看着上面的名字,问他:“这个人你认识吗?” 季正勋神色微动,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认识。” “噢。” 她没再多问,催促着他去洗碗。 季正勋伸手揽过她的腰带进怀里,她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情绪好了一些,嗔视他:“干嘛?” “要去看看我妈吗?” 阮镯凡愣住,话题突然跳到这儿,她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脑子里瞬间有了很多种见家长的情景幻想,哪一种都让她有些紧张。盯着他盛着笑意的眼睛,支支吾吾道:“现…现在?” “明天吧,让你做个心理准备。”抬手拍拍她的背,“行吗?” “啊……”手指绕着他的耳垂,犹豫着答应了下来,“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需要,我妈现在这个情况也吃不了别的,把你自己带过去就行。” “好吧。” 季正勋凝视着她,歪了歪脑袋:“紧张了?” 阮镯凡轻嗤一声:“我紧张什么……哎呀你赶紧洗碗去吧。” 第二天中午起来,阮镯凡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派出所找季正勋吃饭。 现在阮镯凡来他们食堂已经熟门熟路了,直接跟他发消息说自己在食堂里面等他下班。 今天食堂做的是黄焖鸡米饭,阮镯凡一向吃米只吃一半,特地嘱咐了窗口阿姨少盛些米。 这里的阿姨跟她大学时期的打饭阿姨简直是两个极端,每次盛饭都怕她吃不饱似的,添了一勺又一勺,阮镯凡在这吃饭就没吃完过,大部分都是让季正勋解决了。 季正勋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正跟那半碗米饭做斗争,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今天能吃完吗?” 他今天穿着黑色夹克外套,里面套了件蓝色的圆领毛衣,看起来挺厚的。 阮镯凡:“你怎么才来?” “工作耽误了一会儿。” “那你快去打饭吧。” 季正勋的饭量顶着阮镯凡的两倍,平时都是两碗米饭起步,但自从跟她在一起后,每次打饭的时候都得计算着量来,她那一份吃不完还得他来解决。 今天她倒是没剩下,吃完了饭就安静地坐着等他。 突然,阮镯凡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我真不用买些什么东西吗?” 中国人看望亲朋长辈,都会顺手买些礼品,否则显得自己没有礼数家教,阮镯凡从小耳濡目染,总觉得不拿些东西就见家长不太合适。 但是钟阿姨的身体也不能吃什么刺激性食物,补品也不敢随便乱买,于是路过街边的水果摊,阮镯凡想着买些应季水果。 看摊儿的是应奶奶,见两个人结伴过来买东西,笑着对季正勋说:“你们俩来逛街啊?” “阿婆,您的猫没再上树吧?” “没有,我把它关屋子里了,这些日子老实了许多。” 阮镯凡弯着腰,将一排排水果全部扫视一遍,也不知道买什么,有些为难地扭头看他:“阿姨能吃什么水果啊?” 季正勋本来就不打算让她买东西,但是她一再坚持,自己只好妥协了。 “不上火的就行。” 应奶奶忍不住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没多久整个镇子差不多都知道了,偶尔走在街上都会有人揶揄地冲他们打招呼,但是问他俩什么时候结婚的倒是头一次。 阮镯凡愣住,看了看同样没反应过来的季正勋,她立马说:“还早着呢,我们不着急。” 应奶奶身上穿着女儿刚给她买的花外套,面容满是慈祥:“现在不着急,以后再着急就晚了。” 阮镯凡摸了下鼻子,尴尬地轻咳一声,不搭她的话茬。 身后的季正勋这会儿不紧不慢地开口说:“确实还早,等我妈病好了,我们再考虑结婚的事儿。” 挑拣水果的手微顿,凉风吹散她脸上的热,自己也悄悄舒了口气。 最终阮镯凡挑了四个大柚子,付了钱之后,一人拎两个便离开了。 并肩走在窄小的巷子里,两侧青瓦小院,屋檐滴着水。巷子很静,静得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路是一块块尺许见方的青石板嵌的,走在上边,心底幽凉。 拎着的柚子偶尔碰撞到一块,阮镯凡忍不住偏过头看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他将视线转过来,阮镯凡笑了一下,目视前方:“你真的考虑过结婚?” “……”男人顿了片刻,“你不愿意吗?” 阮镯凡失笑,手肘弯起捣了他一下:“哪有这样问的啊?” “啊…” 他神色微微有些窘迫,阮镯凡看了很受用,心情更好了。 又是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季正勋听到身边的人说:“让我也考虑考虑吧。” 来到钟梦岚家门口,季正勋拿钥匙开门,阮镯凡站在身后悄悄深呼吸了几下。 他打开门,侧身想让她先进。阮镯凡给他使眼色:“你先进去!” “……” 钟梦岚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声响,回过头,脸上立马展开了笑容:“是凡凡来了吧?快进来啊!” 季正勋将左手的柚子换到右手上,捞着她的衣领把人带进来:“快点吧,害羞什么?” 某人嘴硬:“我没害羞!” -- 思考未来 钟梦岚坐在轮椅上,笑盈盈地看着两人走进来。 阮镯凡将柚子往桌上一放,说:“阿姨,我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就买了几个柚子。祝您早日康复!” 钟梦岚摆摆手:“买什么啊,我这个状态也吃不了多少,浪费钱嘛这不是。” “柚子也不贵。” 钟梦岚虽然面色依旧憔悴,但她的眼神中从未有过对身患疾病的恐惧和绝望,明媚地笑弯了眼睛,伸手拉着她:“快坐吧,阿勋,去洗些水果来。” 季正勋给了阮镯凡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将四个柚子搬到了厨房。 等他走后,钟梦岚倒了杯水,推到阮镯凡跟前,悄声问:“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阮镯凡接过水杯,老老实实回答:“中秋节前一天,那天我生日。” 顿了一下,她又笑着说:“定情信物还是您的剪纸呢。” 钟梦岚微愣:“那对鸳鸯?” “对啊。” 钟梦岚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唉,看着他有了女朋友,我这心就放了一半了。你别嫌我老套,我虽然不求他能大富大贵,但只要生活稳稳当当的,谈个女朋友,成家立业,我也就知足了。” 说完,她还又补充了句:“当然,我也不强求他什么。” 阮镯凡失笑,放下水杯,说:“我理解您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我妈也是这样,总觉得子女以后身边没个人互相照顾着,生活未免太凄惨。” “是。”钟梦岚垂下眼眸,轻叹口气,“尤其是阿勋这孩子……” 阮镯凡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但钟梦岚却止住了话题。 “阿姨,阿勋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 伸手摸了摸杯子外壁,水温已经降下来了,阮镯凡重新拿了起来,喝一口,随即问她:“我听说,您是市福利院的前院长?” 阮镯凡观察着她的神色:“我们之前抓到个小摸小偷的女孩,就是您任过职的福利院里的孩子。” 钟梦岚轻笑一声,拉着阮镯凡的手,说:“凡凡,人总会有一些不知如何开口的秘密。我知道阿勋现在应该没有告诉你,我希望你先不要生他的气,也不要着急。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和从他自己口中听到的,到底是不一样。阿勋虽然没怎么谈过恋爱,但我知道他的品性是顶好的,他绝对不会辜负你。我也能看出来,你是个好姑娘,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你们俩能在一起,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我现在的身体,可能……” 她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这些年阿勋为了我放弃了太多东西。我只希望看到你们好好的就行,别的也不求什么了。” 岁月在她面容上刻下痕迹,虽然病容憔悴,但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悠长的,绵绵不绝的平静,是对世间一切都看淡的从容。 阮镯凡突然有些鼻酸,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上一段感情,因为男方家的刁难和蔑视,她对所谓的“婆家”总怀着一丝敌意和警惕。这是第一次,阮镯凡感受到了来自男方家长辈的尊重,更感受到了一个女性的人格魅力。 她是温柔的,理性的,同时又那么善良。 季正勋可能也是受她影响,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他永远是正直谦卑的。这也是吸引阮镯凡的一点。 这么长时间以来,闷在心口的石头落地了似的,阮镯凡由衷地微笑道:“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季正勋端着刚切好的水果进来:“聊什么呢?” 阮镯凡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红眼眶。 可男人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走过来将果盘放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哭了?妈,您不会欺负凡凡了吧?” 钟梦岚笑骂他:“瞎说什么呢?” 阮镯凡也打了他一下:“没有。” 季正勋当然知道没有,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笑呵呵地坐了下来,用牙签扎了个苹果递给阮镯凡,又对钟梦岚说:“妈,晚上给您煮点柚子水喝。” “好,晚上就让凡凡留下来吃饭吧?” 阮镯凡点头答应:“不过我六点要工作。” “我们吃早点就好了,让阿勋做饭。” 阮镯凡扭头看他,男人支着脑袋笑了笑:“还没吃腻吗?” 她皱了皱鼻头:“没有。” 吃完了饭,季正勋把阮镯凡送出门。 “阿勋,陪我走一段吧。” 刚要转身的季正勋顿住,看向她微笑的神情,轻点头:“好。” 夜幕降临,窄巷里的风,永远不急不缓地吹着,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收藏着岁月的痕迹,收藏着生活中的故事。 两人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踏着青石板往前。阮镯凡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他双手插着裤兜,低头跟着她一起慢悠悠地走着。 跟他在一起后,阮镯凡很开心,很快乐,体会到了热恋的美好,体会到了和心爱的人水乳交融般的热烈。 可她也的确没有想过两个人的未来。 阮镯凡自由惯了,突然有个男人在身边,她依旧会自私地想着,总有一天会分手的嘛,也不急于去思考将来。于是仅仅只沉溺当下的欢愉。 可是现在,她突然对自己以前的想法感到一些羞愧。 总是苛求对方毫无保留,但却忽略了自己也没有真正为他考虑。 她失笑一声,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季正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也会异地恋呢?” 季正勋转过头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阮镯凡仰头思索着开口:“我其实是想等主播的这份工作再稳定一些后就去首都。那里有很多原创音乐公司,足够我发展了。可是……如果我去首都了,你会跟我一起吗?或者…你会接受异地吗?” 他垂眸,沉默片刻,如实回答:“我不在乎异地,我也不会阻止你去发展事业,但是…我目前不会去首都。” “没有让你现在去嘛,等阿姨的病好了,以后再做打算。我现在也不会去首都,至少两年内不会。” 季正勋“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夜色遮住了他眼底的失神,耳边阮镯凡的畅想将他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阿勋,以后我们也要在一起,好吗?” “好。” 十一月很快过完,不知不觉就已经冬至了。 派出所食堂已经在擀饺子皮,阮镯凡跟所里的人越来越熟,没什么事就会在他们有集体活动的时候过去凑凑热闹。 食堂外卸了一车的冬瓜,刚过来的阮镯凡看得惊讶。 这么多?! 食堂阿姨解释,这些不仅是给所里的警察和工作人员吃的,镇上一些空巢老人也会在冬至这天过来吃饺子。 这是长桥镇派出所几十年约定俗成的传统了。 姑苏人爱吃冬瓜羊肉馅,镇上的羊户逢年过节就会杀几头羊送过来,食堂管理会按斤给钱,之后再让厨师剁好馅儿,所里的人就围在一块儿包饺子。 要的就是一个氛围。 这样的热闹会持续到年叁十,等大家都放假了,派出所才会清静下来。 阮镯凡昨晚就听季正勋说今天大家要一块儿包饺子,早早就醒了,收拾完之后就过来了。 临近年关,除了必要出去巡查的民警,所有人都聚在食堂的桌子前。阮镯凡看得跃跃欲试,撸起袖子,洗干净手就凑到人堆里帮忙了。 食堂大厅里人声鼎沸的,与其说是包饺子,不如说是开派对。 几个年轻小伙的小姑娘特地揣着小音响过来的。按键一开,蓝牙一连,节奏强烈的歌曲一首接着一首。 食堂阿姨催促着他们加快进度,否则民警们回来了,饺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呢。 里面的声音太吵,食堂大门口进来了几个人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其中一个小姑娘大喊了一声:“凡凡阿姨!!!!” 正嗨得上头的众人听到这稚嫩的呼喊,都都安静下来扭头看过去。 人群散开,阮镯凡看清了来人,惊喜地睁大眼睛:“梦梦?!!” 小姑娘激动地张开双臂,朝着她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阮镯凡将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也开心得不行:“你个小丫头怎么来了?!” 同她一起进来的季正勋说:“黄院长来看我妈,顺便把她也带来了。” 小姑娘梳着好好的马尾,神采飞扬,看起来个子也长高不少。 “阿姨,我可想你们了!” 阮镯凡与她碰了碰额头:“嗯~我也可想你了!” 刚回来的几个民警去旁边水池洗了个手。 季正勋拿起盖垫上的饺子皮:“行了,你也去洗个手,跟凡凡阿姨一起包饺子。” 梦梦很听话地跑去洗手。 阮镯凡凑过去看季正勋,见他用筷子抄了一大块馅儿,持怀疑态度问:“你会包饺子吗?要不你去隔壁桌包春卷儿吧?那个简单。” 季正勋睨她一眼:“切,瞧不起谁呢?” 说着,他两只大手往中间合拢,将饺子皮包裹着馅儿,捏成了个圆球形状。 “……” 阮镯凡一边嘲笑着他,一边打发他去卷春卷儿。 食堂阿姨又端上来一大锅汤圆,想着中午还没到,先让大家吃些汤圆。 其实姑苏不同的地区冬至习俗也不一样,虽然长桥镇是吃饺子,但其中也有别的地方来的,干脆就把能想到的吃法全做了。 一部分人一听说要吃汤圆,立马拿着碗排起了队。 余皓见刘汪也排在队伍里,上前踹了他一脚:“刚刚巡查的时候,应奶奶不是给你吃了汤圆吗?还他妈吃?” “你管我?我胃大!” 排队越来越长,大家都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等着吃汤圆。 阮镯凡看着这副场景,心仿佛被捂得热乎,从未有过如此温馨的感受。 她拿出手机,站在椅子上举高双手,喊了一声:“都看镜头!” 众人回过头,纷纷摆出各种姿势和表情来回应她,季正勋把梦梦举了起来,刘汪还在和余皓抢汤圆,有些腼腆的民警只微微笑了笑。 镜头定格,记录下来这一时刻。 烟火小镇,朴实真诚。 —— 咱们一起呀~~包~饺~砸!! -- 你要告诉我了吗? 郭宾实和蒋兰拎着自家的冬酿酒也过来了,民警们下午还有工作,不敢喝,于是倒了一些给后勤人员,剩下的留着晚上下班了再喝。 中午大家就坐在食堂里吃饺子,季正勋先回家照顾钟梦岚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基本收摊。 阮镯凡和梦梦还留在食堂里,见他过来,起身去给他盛了一碗饺子,筷子递给他,问:“下午还要出去吗?” 饺子塞进嘴里,有些烫了,他仰头呼了两口气,囫囵着将饺子给吞了下去:“嗯,快过年了,返乡人员多了起来,得抓紧维持秩序。你新年怎么过?” “昨天给我妈打了电话,家人会过来陪我一起过年。” 季正勋动作微顿,抬起头看向她:“那我是不是得准备些什么?” 阮镯凡一开始没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接触到他的眼神,才逐渐反应过来。 “啊……”她视线东飘飘西飘飘的,轻咳一声,佯装平常地说,“那你就简单准备点呗,万一……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呢。” 食堂里肉馅的味道飘在空气中,却让他感觉多了一丝甜腻。 挠挠太阳穴,他只笑了笑,点头说:“好。” 一旁安静吃饭的梦梦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很合时宜地开口问:“你们两个谈恋爱了吗?” 阮镯凡:“对啊。” 梦梦:“那你们是不是要结婚了呀?” “……” 某对热恋情侣对视一眼,阮镯凡先咳嗽一声:“你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梦梦不满地噘起嘴巴:“小孩子怎么了嘛?我就是好奇问问。” 阮镯凡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好,你是小孩子,你最牛,行了吧?” “凡凡阿姨!” 季正勋在两个人吵起来之前连忙劝架:“快吃吧快吃吧,待会让凡凡阿姨领你去商业街玩一会儿。” 小孩子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一听说待会儿要出去玩儿,立马就高高兴兴的吃起饺子来。 吃完了饭之后,季正勋就又出去和民警们一起巡逻了。 阮镯凡则带着梦梦在镇上瞎逛。 两个人都吃得饱饱的,路过那些饭店,飘出来的食物香味根本吸引不了她们。 一路上梦梦跟她分享着自己在学校的趣事。 福利院的孩子大多也是正常上学,另一些是身体原因无法进入普通学校就读的孤残儿童,福利院专门开设了特殊教育学校。 这么久不见,小姑娘确实比之前开朗了许多,拉着她说个不停,阮镯凡没什么机会插话,索性就安安静静地听着。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西边的小河。 天气冷了,河边的人也很少。 带着梦梦在凉亭坐下,拿出手机又拍了几张照片。 阮镯凡说:“挑几张好看的发给你季叔叔看。” 梦梦扭头看着她:“阿姨,你可要对季叔叔好一点哦。” 阮镯凡一听,斜眼睨着她:“你个小丫头,不向着阿姨,向着你叔叔?” 梦梦摇摇头:“不是啦,嗯……就是…季叔叔比较可怜些。” “可怜?” 阮镯凡盯着她无辜又真诚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季正勋在她耳边悄悄说的秘密。 是关于什么的呢? 阮镯凡感觉自己隐约抓住了某个方向,但这个方向太大了,等她再想探究的时候,眼前便是一片茫然。 “为什么这么说?” 梦梦紧守着两人之间的秘密,依旧是什么也不肯说。阮镯凡也不再强求,叹了口气:“好吧,不让你做背信弃义的人,阿姨不问了。” 在河边待了一会儿,有些冷了,两个人才动身回到了镇里。 黄院长还没过来,应该还在钟梦岚家里。阮镯凡就带着梦梦进了派出所,准备去季正勋的宿舍等着。 刚路过大厅,无意间瞥了一眼,立马顿住了脚步。玻璃门阻隔,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男人坐在椅子上。 男人也刚好看到了她,微愣,随即冲她礼貌性地点点头。 阮镯凡回过神,将钥匙交给梦梦,告诉她宿舍的位置后就让她先去了。 迈步走进大厅,男人见她进来,不紧不慢地起身,朝她伸出了右手。 “你好,还记得我吗?” 阮镯凡点点头:“嗯,我记得,孙…孙先生。在这儿等季正勋?” “对,我刚刚跟他的同事打听,他已经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他下班。”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气质冷矜,依旧是年轻有为的富商模样。 阮镯凡:“我能问你找他什么事吗?” 男人挑挑眉,低下头说:“这个,只是一些个人的私事,你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等我们聊完了再问他。” 阮镯凡没再说什么,跟他客套了两句就离开了。 回到宿舍,梦梦见她进来,想玩会儿她的手机。阮镯凡心里有事,掏出手机递给她,自己便坐到一旁发呆去了。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就下班了,阮镯凡心底的那丝小小的好奇随着秒针“滴答”走动,逐渐地,不断地,一点一点放大。 阮镯凡回头看向正玩着小游戏的梦梦,喊了她一声:“梦梦,先把手机给阿姨拿过来,阿姨查一个东西再给你。” 梦梦乖乖应了一声,起身给她递了过来。 阮镯凡点开搜索引擎,犹豫片刻,输入了“孙安博”叁个字。 跳出来的大多数是一些财经新闻,只带了他的名字,没什么本人的介绍。 推出页面,又输入“孙氏集团”,点了搜索键。 第一个百度百科写着清清楚楚的四个红色大字。 阮镯凡点了进去,瞄了一眼简介,貌似是个综合性的大公司,涉及到的领域很广。往下翻了一点,视线锁定在“法人代表”上。 她低喃出冒号后面的名字:“孙培……”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阮镯凡实在是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板凳腿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吓了梦梦一跳。 “阿姨,你去哪?” “你乖乖呆着,我出去一下。” 她话都没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 “噔噔噔”下了楼梯,一路小跑着往前院赶。 推开大厅的门,两个男人对立而站,阮镯凡第一时间去看季正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着对面的人,似乎有些不耐。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们同时扭头看去。 阮镯凡站在门口,突然两双视线固定在她身上,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那个…要不你们先聊?” 季正勋咬咬牙关,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忽而眼神变得坚定许多。 “不用走,过来吧。” 孙安博倒是一脸放松,说:“那我们坐下说?” 阮镯凡磨蹭到季正勋身边,悄悄挽起了他的手臂:“你要告诉我了吗?” 他的掌心滚烫,张开手紧握住她的,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她:“你后悔还来得及。” “除非你是江洋大盗,否则别想吓唬我。” 压抑严肃的气氛下还是被她给逗的轻嗤了一声,刚要坐下的孙安博停下了动作,眼神里疑惑带着惊讶地看向他。 季正勋只是冷漠地说了句:“没笑你,坐吧。” -- 越来越舍不得这儿了pǒ⑱вL.©ǒⅯ 大厅没多少人,他们坐在角落,几盆大绿植挡着,也不会有人去注意到。 孙安博:“ 听说钟院长病了?” 听到他这句话,原本波澜不惊的季正勋立马变了脸色,抬起眼死死盯着他,眼神竟透着股阴狠:“直接说你来的目的,少提我妈。” 一旁的阮镯凡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了,平时的季正勋就算不是和颜悦色,但待人接物也是十分周到,但他面对孙安博的时候,总感觉带着一些敌意。 孙安博倒没什么反应,挑了挑眉:“你认她做母亲了?” 等等,什么叫……认她做母亲??? 孙安博见他没兴趣客套,便直接开门见山:“很抱歉,找你之前我的确调查过你的一些事情。钟院长的病我也略有耳闻,我父亲…也就是你父亲,一直很感谢钟院长这么久以来对你的照顾,在得知钟院长的病情之后,愿意承担钟院长的一切医疗费用。” 感觉到他握着的手逐渐收紧,阮镯凡还在消化着刚才孙安博的话,惊愕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季正勋。 他呼吸有些不稳,却能感觉出在竭力隐忍着。阮镯凡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臂上 孙安博说完之后便没再开口了,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 大厅的办公桌前有两叁个民警凑在一起说话,扯的都是无聊的家常,跟这边剑拔弩张的复杂局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沉:“说吧,什么条件?” 孙安博失笑:“能图你什么条件呢?你是公安大学毕业,原本是可以直接进京局的,但是为了钟院长的病来这种小地方做民警,不觉得可惜吗?” 季正勋手肘撑着膝盖,挠了挠眉毛,哂笑一声:“我不待在首都是因为我觉得恶心,懂吗?” 两人四目相对,平静面容下似乎经历了几番波涛浪涌。 孙安博收回视线,叹口气:“来首都吧,父亲会安排你进京局的国安部,工资肯定比你在这做一个小所长多得多。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承担不起钟院长的医疗费用。” 他歪头看了看一旁沉默的阮镯凡,微微一笑:“你总不能让你女朋友一起跟你承担吧?” 男人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一刹那就要拍案而起,阮镯凡急忙拉住他,看了眼大厅里的人,在他们察觉这里的异常之前将季正勋拉着坐了下来。 孙安博直视他,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了几分:“我说的不对吗?” “够了!”阮镯凡瞪着他,“承不承担是我们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请你先回去吧。” 孙安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正勋:“考虑清楚吧,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你应该很讨厌我和我妈吧?”季正勋嗤笑,“居然还能替他来找我,真是大度的好儿子。” 孙安博背对着两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那个背影却冷漠至极。他转过身:“你母亲?你说的哪个?钟院长?还是……” 季正勋眸子一沉。 “你说错了,不是讨厌,是厌恶。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嘛……”他顿了一下,转而笑笑,没再接着往下说,转身抬了抬手,“走了。” 玻璃大门打开又合上。 角落里只剩两人并排坐着,一时无话。 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季正勋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她面无表情地坐着,不知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心底被他埋葬得深深的自卑,这一刻像被人直接挖出来,暴露在烈日阳光下,等待着被践踏蔑视的命运。 他泄了气一般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缓缓开口:“你都听到了,不是想问我和梦梦的秘密是什么吗?那天我悄悄告诉她说,叔叔以前也是在那个福利院长大的。我妈,就是当时的院长。” “那你的亲生母亲……” “去世了,在我十岁的时候。她们两个是最要好的朋友,当时她一个人带着我,又要工作,分不出精力来照顾我,就让我在福利院住下。她去世之后,我妈就把我当做亲儿子看待,对我掏心掏肺地好。凡凡,我不可能放弃我妈的,但是…我也绝不会连累你。” 伸出手,握住她的。 阮镯凡挣脱开,大手僵在半空,忘了收回。 她说:“你怕我失望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她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季正勋只安静地点头:“你……” “看来你不是江洋大盗啊。” 他怔愣住,扭头看向她。阮镯凡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毛:“虽然惊讶,但是没什么可失望的。阿勋,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人,知道吗?” 季正勋紧紧盯着她,点点头。 阮镯凡挎着他的胳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还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季正勋,没看出来你这么封建啊?那你以后是不是重男轻女啊?” “……” 压抑的气氛被她打破,季正勋感觉裹在周围的玻璃罩瞬间破裂开来,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紧紧地搂住她,生怕她下一秒就离开。 他不在乎什么私生子的身份,他只是怕自己家庭的支离破碎让对方犹豫退却,怕他好不容易把握住的幸福就这么流失。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刘汪巡查回来,推门进来,跟几个同事聊着天。不经意一瞥,发现了角落里依偎着的某对情侣,他眯起眼睛,指着他们走了过来:“哎哎哎!所长,你上班时间在这谈恋爱啊?卿卿我我的像什么话?” 季正勋低头看了看阮镯凡:“梦梦呢?” “在你宿舍待着呢。” “走吧,带着她一起去我家,黄院长应该快走了。” “嗯,好。” 两个人牵着手起身,看都不看一眼控诉的刘汪,径直离开了大厅。 “……” 余皓凑过来笑话他:“尴尬了吧?小丑竟是你自己哈哈哈!” 刘汪扭过来瞪他一眼:“你笑什么?咱俩谁是小丑?你个单身狗!” “……” 黄院长在钟梦岚家里陪着她说了一天的话,梦梦来找她时,两个人正坐在屋子里吃水果。 钟梦岚见后面的两人结伴进来,笑眯眯地说:“凡凡来了?快坐吧!” 随即,跟黄院长介绍道:“这是阿勋的女朋友。” 黄院长惊讶地看向阮镯凡,打量了几眼:“阿勋谈女朋友了?哎哟,真好啊!” 几个人坐着又说了会儿话,黄院长才打算离开。 钟梦岚不方便出去,只送她们到门口。黄院长拉着钟梦岚的手,拍了又拍:“钟姐,一定要照顾好身体,等你好了,就过来福利院看看。” 钟梦岚笑得淡然:“生死有命,不强求什么。” 身后的阮镯凡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男人,抿抿唇,悄悄扣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两人将黄院长和梦梦送到巷子口,车子就停在路边。 梦梦跟两人一一告别,不舍地上了车,降下车窗伸手跟他们说拜拜:“叔叔阿姨记得来看我哦!祝你们幸福!” “一定会的,拜拜!” 车子驶离街道,消失在拐角。 阮镯凡突然感觉很神奇,小小的一个镇子,她经历了许多事,也认识了许多人,幸运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真诚坦诚地与她相处。 季正勋揽过她的腰:“想什么呢?” “阿勋,我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这儿了。” 远处蜿蜒青山隐约可见,一斜夕阳从山头洒下来,青石板泛着暖光。 “阿勋,你也是这样吗?” 身边人久久没有回应,她靠在他的胸膛,眯着眼睛凝望着远方。 头顶传来一声:“嗯。” —— 狗血很短,忍一下 -- 不会放弃pǒ⑱вL.©ǒⓜ 把阮镯凡送到了家后,他便走了。 回来的时候,钟梦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季正勋犹豫着上前,蹲在她旁边。钟梦岚从电视剧情节中回神,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手术咱年后就做。” “……”钟梦岚沉默须臾,说,“阿勋,这种手术不比一般的费用,别折腾了。” “我知道,但是今天……今天孙安博来找我了。” 刚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钟梦岚还没反应过来,只愣了几秒,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他来干什么?!” “妈,你先别急。”季正勋忙安抚她,“他没为难我,他来找我是…是来传达孙培的话。孙培说,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医疗条件,并且费用也可以承担,但需要我去首都公安局任职……” 钟梦岚没等他把话说完,手拍着轮椅:“不行!绝对不行!季正勋,如果你有一点动摇,你对得起你亲妈吗?!啊?!我不同意!这样还不如现在就让我死了!” 她此刻情绪十分激动,季正勋不敢再说什么,握紧她的手:“妈,我没有同意,我没有同意,您冷静一点!” 钟梦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苍白的面容满是泪水,拳头捶着胸口:“阿勋,别折腾了,我告诉过你,别折腾了……我不可能看着你为了我向他们家低头的!” 季正勋将脑袋垂下来,肩膀微颤,哽咽道:“妈,我们就试试吧,求您了……” 风卷起院子当中的落叶,打了个旋儿飘走,凉风顺着敞开的房门吹进来,吹起她额前的白发,浑身有种侵入皮肤的寒意。 钟梦岚冷静下来,摸着他硬硬的头发,扯出一丝微笑来:“阿勋,从小到大,我就怕你学坏了,好在你听话懂事,也十分争气,又善良又孝顺。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我对得起你母亲,以后去天上见到她了,也能有个交代了。” 男人低声啜泣,额头抵在她的手臂上,两只手紧紧相握。 “妈,我不会放弃的,求你……求你也别放弃好吗?” 钟梦岚微微仰头,深深地叹息,陷入了沉默。 夜晚照顾钟梦岚入睡,季正勋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开了个床头暖灯,推开小窗,后院紧挨着就是河流,岸边的树木挂着灯笼,照亮了小河。地上数不清扔了几个烟头了,烟雾顺着窗户飘出来,像暗夜游魂飘荡。 孙安博今天来的目的他还不清楚。至于那个男人……不会这么好心,他更不会相信是他良心发现了,诚恳悔过了。 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不论哪种贬义词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条件是让他进国安部? 国安部…… 想到这儿,季正勋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孙培”两个字。 翻了翻新闻列表,这些官方新闻没什么实质性内容,或者说都不是他想了解的东西。 顶部弹窗跳出来一则微信消息,是阮镯凡的。 【睡了吗?】 季正勋退出了页面,点开微信回复她:【没有。】 阮镯凡:【在干嘛?】 季正勋:【抽烟。】 阮镯凡:【能出来吗?我有点睡不着,你也是吧?】 看了看烟盒里仅剩的几根烟,掐灭了手里的那根,回她:【等着我,我先刷个牙。】 起身去浴室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悄悄打开房门,往钟梦岚的房间看了几眼,然后快步走出了客厅。 来到阮镯凡家门口,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还有没有烟味,随即敲响了木门。 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条缝,里面伸出一条手臂,朝他勾了勾。 季正勋失笑:“干嘛?” 脑袋露了出来,阮镯凡笑眯眯地看着他:“进来呀。” 大门给他打开,等他进来后,阮镯凡想要张开双臂抱住他,季正勋躲了一下。 “我身上没烟味了吧?” 阮镯凡钻进他怀里,轻轻嗅了几下,问:“你抽了很多烟吗?” “嗯,很多。” 阮镯凡抬头瞪了他一眼:“虽然你抽烟很帅,但以后不许抽那么凶!即使不开心也不能抽那么多,听到了吗?” 他很顺从地说了声“好”。 拉着他进了卧室,阮镯凡还在直播,刚刚出去的时候把音乐播放器打开放着,现在弹幕全是在召唤她。 【人呢?人跑哪了?】 【主播暂时离开,粉丝自己嗨皮一下~】 【老婆?我的老婆?】 阮镯凡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到点了,打开麦克风对粉丝说了句:“今天就播到这吧,明天见!” 说完,就果断下播了。 季正勋坐在床尾,双手正在身侧,歪着脑袋看她:“我这么晚来找你,你粉丝会不会有意见啊?” “不会……”她突然顿住,扭过头,眯起眼睛看着他,“季正勋,你刚刚这句话好绿茶哦!” 他挑眉:“有吗?” “没有吗?典型话术好吗?” “哦。” 关了电脑,阮镯凡跳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你现在有性趣吗?” “想做?” “嗯嗯嗯。”她点头如捣蒜。 季正勋没回答她,但左手已经溜进了她的毛衣里。江南的冬季湿冷,他的手冰凉凉的,阮镯凡打了个寒颤,惊呼一声,按住他作恶的手。 “凉!你先进被窝暖暖,我装了热水袋。” 她快速起身,将被子掀开,自己先躺了进去,随即侧过身子,右手支着脑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爱妃,快来,给朕暖脚。” 季正勋静静地看着她戏精上身,脱了衣服也钻了进去。 暖水袋塞在被子尾,脚蹬住鼓囊囊的皮质外身,有些烫,他没有完全放上去。 阮镯凡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又拿出来一个,放在两人中间,然后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覆了上去。 “暖和吗?” 温度从手掌传遍全身,暖进了心里。他笑了笑:“很暖和。” “你家里有吗?我这儿买了好几个,到时候给你两个,另一个给阿姨。” “嗯,好。” 阮镯凡舒服地喟叹一声,往下钻了钻,脑袋抵着他的胸膛。 “阿勋,今天的事,是不是让你心情不好了呀?” “……有点吧。” 阮镯凡伸手想要揪住他的衣领,结果两个人穿的都是毛衣,一不小心就产生了静电。细小的闪电在指尖炸开,她”嗖”得一声抽回了手。 头顶传来沉沉的笑,男人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阮镯凡闻着他身上干净的肥皂味,问:“你父亲……是孙培吗?” 季正勋低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眨着眼睛:“我上网查孙氏集团,发现他们的董事长叫孙培,我猜的。” 季正勋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你猜的很准。” “那,那个孙安博岂不是你哥哥?” 他沉默须臾,点点头:”算是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 但这是事实。 “他怎么还叫你回去啊?按理说他们这种豪门,不应该都是怕兄弟争家产吗?” 季正勋无奈地哼笑一声:“我才不稀罕。孙培有两个儿子,老大就是孙安博,老二叫孙晟添,所以……” “什么?!”怀里的人突然弹了起来,睁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瞪着他。 季正勋有些茫然地蹙眉:“怎么了?” “孙晟添?!” “啊。” “孙晟添?!””对啊。” “孙晟添?!!” 她一声更比一声高,季正勋掏掏耳朵:“你认识?” 阮镯凡坐直了身子,捂着心口,还在消化刚才的信息。 “废话!全中国谁不认识?大影帝哎!!大明星啊!我靠!季正勋,孙晟添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他点点头。 阮镯凡夸张地“哈”了一声,随即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似是在喃喃自语:“爱妃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 叫老公(h) 季正勋微微勾唇,暖热的手揉上了她的浑圆,大拇指隔着衣料摸索着乳尖,反复摩挲,感受到乳尖逐渐地坚挺起来。 “臣妾现在就给皇上惊喜。” “啊?” 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配合的台词,宽厚的胸膛就压了上来。阮镯凡没来得及调整好姿势,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呼吸断了一瞬,憋着气吐槽他:“爱妃你是不是又举铁了?怎么感觉越来越重…唔!” 握住纤细的手腕按到她的头顶上方,嘴唇堵住她没说完的台词,趁她张嘴的间隙舌头探了进去胡乱搅着。 季正勋和她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个人在性事上对彼此早已熟门熟路,他也越来越放肆了。 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还会维持一下自己的人设,即使花样再多也会在做之前征得阮镯凡的同意。 现在的他经常会给阮镯凡惊喜。 季正勋好像能精准拿捏她的性癖,即使再荒唐,即使她第一次尝试还会露出一些羞赧,但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喜欢。 两人缠在一起吻得忘我,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扒的精光。 细腰碰到热水袋,她微微轻颤,往旁边挪了挪。季正勋腾出一只手,将那个碍事的东西扔到了一旁。 手掌还有余温,就这么覆在了她的阴户上,热热的,比她流出来的水还热。 虎口向往常一样抵着大腿根往外推,阮镯凡趁机离开他的嘴唇,抓住他的那只手,摩挲着虎口处的茧。 “为什么这里的茧这么厚?” 她早就想问了,从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 两个人对着喘了一阵,季正勋在她小穴处抹了一把,然后张开手掌给她看。 晶莹的液体在指间连着丝,阮镯凡脸一红:“干嘛?” 季正勋轻笑,手掌转动一个方向,给她展示着虎口:“你以为我这警本第一怎么来的?” “啊,是这样啊。你们还打枪啊?” “废话。行了,专心点。” 季正勋四指并拢摁在她阴蒂上,依旧像往常的手法,快速地抖动着。 卧室一阵旖旎,被窝掀开又盖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阮镯凡手扶着颠疼了的胸,身上的男人不知疲惫地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撞击。 “阿勋~” “叫老公。” “老…老公…嗯~” 他经常在床上趁她意乱情迷时哄着她这样喊,喊完整个人便更加卖力。 阮镯凡不甘示弱,勾住他的脖子坐了起来,用浑圆蹭着他的胸脯。 “叫老婆。” 季正勋巴不得,轻笑着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扣着她的后脑勺啃她的嘴唇,边啃边说:“老婆乖,多让老公操操。” 两人纠缠得难舍难分,阮镯凡仰着脑袋呻吟,她音色圆润,欲到深处的叫声风情而销魂,掩盖掉男人无法自持的粗喘。 呼吸洒在锁骨处,被触抚的肌肤火烧火燎,带起脊背战栗,她自觉地抬了抬上半身,将乳尖送到他嘴里。 季正勋每次到后期就会有些凶狠,将她侧身放倒,一手抄着她一边膝盖弯,一手撑在她身侧。 他看着她,看着被自己撞得像水袋一样乱颤的乳肉,看着交合的地方溢出淫液的光泽。 她抓着他结实的小臂,哀声软软:“阿勋…老公…给我……” 季正勋额角青筋鼓动,跟吃饭咀嚼时一样,又比那时隐忍得多。 阮镯凡扣着他手腕,渐渐与他十指相交,一声声的娇吟,是请求也是邀请。 季正勋发力冲刺,肌肤相拍一声大过一声,直到两人同时释放自己,他还意犹未尽抽插几下,才退出来,轻轻压她身上。 阮镯凡满足地叹息,转过身来钻进他怀里,头发丝蹭在他胸膛上,有些痒意,季正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脑袋。 被窝又重新暖和起来,脑袋晕晕的,整个人像浮在一团棉花上,双颊滚烫,额头冒着细汗。 “阿勋。” “嗯?” “我知道你不想麻烦我拖累我,但其实我也不会毫无保留地付出,你知道吗?” 季正勋轻笑:“我知道。” “孙安博的提议你同意吗?” 他摇摇头:“不会,我妈也不可能接受他们的施舍。” “可…阿姨的手术怎么办?还有后续的医疗费用。阿勋,与癌症抗争是一个漫长又煎熬的过程。” 室内沉默良久,这的确是个问题。 阮镯凡从他怀里出来,拨开脸上的发丝,对他说:“你向我借吧,打个借条。” “不…” “你放心,肯定会要你还的,而且你也不像是会拿钱跑路的人。”她歪歪脑袋,“对吗?” 季正勋微微蹙眉:“刚刚不是说了不会拖累你。” “这不算拖累。我愿意借给你,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更大的一部分是我想让阿姨早日康复。” 她脸上还有欢爱过后的红晕,两只桃花眼在光下水盈盈的,此刻清醒无比地盯着他。 钟梦岚得病这些年,面对异性的靠近,他总是小心翼翼设起心防,生怕一个不注意陷进去,连累了别人,自己也不会安心。 但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爱人”这个词的意义,即使两个独立的个体都有所保留,却也会在困难来临的时候一起携手并进。 心里那抹执念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幼稚。 季正勋没说话,低头握着她的手:“凡凡,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阮镯凡被他猝不及防的求婚给噎住了,双眼瞪大。 他无奈一笑:“喂,你这个反应有点伤我心哎。” 阮镯凡白他一眼:“得寸进尺了是不是?借你钱,还得搭个我进去?想的倒是挺美!以后先把钱还上了再说!” “……” 孙安博没几天就又来找他了。 这次季正勋主动将他约到了西边小河的凉亭处。 群山环抱着江水,虚无缥缈,若隐若现。清晨的蒙蒙迷雾中,一切是那么不可捉摸,耐人寻味。 孙安博紧了紧身上的风衣,不由得抱怨:“你说话就说话,非得跑这么远吗?” 季正勋手里夹着刚刚点燃的烟,望着平静的江面:“你们一家最好离长桥镇远远的。” 孙安博哼笑,不在意他的话,坐了下来,问:“想好了吗?” 男人转过身,盯着他看了好久,口中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认回我吧?” 孙安博低头嗤笑:“你觉得他会吗?” “不会。”季正勋不假思索地回答,“所以他是有什么目的,会让他突然想起几十年不愿认回来的私生子?” 孙安博不说话,手里捏着皮手套,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栏杆。 季正勋在他面前不紧不慢地踱步:“我来猜一猜吧,昨天我女朋友跟我说了一些娱乐圈的八卦。孙晟添是你弟弟吧?” 男人的动作停住。 季正勋接着说:“爆料说孙晟添会和某个红叁代联姻,为什么呢?” 孙安博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轻笑一声。 “孙培做事从来都是有很强的目的性,我大学是刑侦专业,而他让我进国安部?我不信是真的想帮我。” 季正勋弯下腰,挑挑眉,哂笑道:“可能他想拓展他的事业,或者是他想从政?又或者是一些乱七八糟见不得人的勾当,需要这么一个警局的关系。呵,这个时候显出他孩子多的优势了?我告诉你,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感兴趣,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听懂了吗?” -- 招蜂引蝶 跨年这天,季正勋还带着民警们在游客区巡查。 在街口的临时岗亭里坐着,时不时地有一些游客遗落的东西被捡到送过来。 节假日越来越多人选择旅行,每到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民警最忙的时候,各种大小琐事都得处理。他们最怕的不是一些小偷,而是邻里纠纷,几句话就能吵个天翻地覆,火气大了更是能打起来。 刚刚处理完游客跟小吃店老板的骂战,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走出店门,余皓狠狠松了口气。 “我的妈呀,刚刚那阵仗不知道以为遭劫匪了呢。” 棉质警服抵挡了部分寒冷,季正勋拢起手掌哈了口热气,说:“走吧,再去里面转转。” 长桥镇虽然在文化底蕴和宣传力度上弱于其他江南名镇,但至少也是有别致风景的,再加上一些喜欢探索小众地区的旅游博主前来打卡宣传,来这儿的游客也不少,并且大部分都是年轻面孔。 这一点,季正勋走在街上能够明显地看出来。 虽然现在是冬季,但穿汉服的人不少,年轻男女打扮得精致古典,走在街上看着赏心悦目。 阮镯凡也有很多汉服,但她的大部分都是春夏款,刚认识的时候只见她穿过一次。 出神之际,隐约觉察到有人在注视着他。旁边的余皓戳戳他的肩膀:“哎哎,勋哥,看。” 季正勋回过神,顺着余皓的眼色看过去,不远处有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将手机举在胸前,如果没看错的话,摄像头应该是在对着他? 见季正勋察觉,两人害羞地笑了笑,伸手跟他打招呼。身边的同事起哄“吁”了两声,他一个眼神过去,几个人又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季正勋没再看那个方向,目视前方径直往前走。 刘汪开他玩笑:“勋哥,你魅力不减啊?待会儿就去凡凡那告你的状!” 季正勋轻嗤:“告我什么?” “招蜂引蝶!” “切。” 余皓在一旁煽风点火:“咱勋哥是所里一枝花,你看哪回上游客区不是一堆小姑娘上来搭讪?” 走在前面的季正勋猛然回身踹他一脚:“你嘴怎么那么欠?!” “心虚了心虚了!今天就去你女朋友跟前告状!” “你他妈敢!” 而此时的阮镯凡刚在车站接到了过来玩的和晏跟段兴言。 两个人一人一个行李箱拎着下了车,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他们的身影,阮镯凡兴奋地挥舞着双手:“这里这里!!” 和晏一路小跑过来跟她拥抱,姑娘一头橘棕色的卷发,空气刘海被风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肉肉的嘴唇嘟起来跟她索吻。阮镯凡偏过头假装嫌弃:“哎呀,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身后的段兴言有气无力地推着行李箱走过来,捶着胸口说:“我坐车要坐吐了。” “就你这小身子骨,赶紧多练练吧!” 他摘下毛线帽,顶着一头卷毛左右甩了甩,嘴硬道:“明明是司机开车不稳当好吗?” 和晏撇撇嘴:“得了吧你,我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弱鸡!” “……” 就知道,这俩人凑在一起,嘴人的功力翻倍,他是一点也吵不过,索性就闭嘴不说话。 阮镯凡带着他们往家走。和晏住在唐依风的那间屋子,昨天又收拾出来了一间给段兴言住。 本来两个人是不想麻烦她的,想订个酒店,但是阮镯凡觉得与其多花钱,还不如在她家住着,又能省钱又能有更多的时间一起玩。 两人参观了一下她的家,和晏问:“你男朋友不跟你一起住?” 阮镯凡一边收拾着一边说:“嗯,他妈妈生病了,他要在家照顾着。” 和晏立马凑过来,八卦道:“你们见家长了?” “对啊。” 看她这么习以为常的样子,应该是见过很多次了。 “快快快!什么时候让我们见真人啊?” 阮镯凡将换好的枕头放好,思索了片刻:“你们要是现在想见,我带你们去。他就在商业街巡查呢。” “好呀好呀!”和晏回头看了一眼始终低头不说话的段兴言,“哎,去不去?” 段兴言像是刚回神,扯了扯嘴角:“去呗。” 叁个人本来想在商业街找个饭店吃午饭,但是这个时间点人很多,他们也不是有耐心的人,干脆就先饿着,等到下午人少了再去吃东西。 阮镯凡带着两个人在街上闲逛,顺便找找季正勋。 瞥见不远处人群中的几个藏蓝警服,阮镯凡指着其中最高的那个:“看,他就在那!” 和晏踮起脚尖望过去,男人背对着他们,侧脸线条冷峻,跟问路的游客交谈时微微蹙眉,看起来正直严肃。 看起来还挺帅的,关键是……这也太白了吧? 阮镯凡小跑过去,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季正勋扭过头,见是她,立马露出了笑颜:“你怎么来了?” “带朋友来这儿找你玩啊。” “你朋友接到了?” 阮镯凡点点头,只给他看:“喏,就是他俩。” 和晏跟段兴言走过来,她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和晏。” “段兴言。” 季正勋跟他们客套了两句,转过身对阮镯凡说:“我现在走不开,下班了去找你吧?” 大庭广众的,阮镯凡也不好跟他太腻歪,伸手抱了抱他:“嗯嗯,你忙吧。” 带着两人去别的地方逛,一路上和晏都在夸季正勋,旁边的段兴言一直少言寡语的,时不时嫌弃地瞥一眼和晏,嘀咕道:“有那么夸张吗?” “喂,你不会是嫉妒人家的帅气威武吧?” “????我嫉妒????哈哈!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阮镯凡打圆场:“你们俩够了啊,想好了待会儿吃什么吗?” 段兴言:“你是东道主,得听你的啊。” 阮镯凡思索了片刻:“嗯……要不请你们吃凉拌馄饨?” 下午叁四点的时候,他们才去吃饭。 阮镯凡自然不会让他们简单地吃个凉拌馄饨,找了家做姑苏菜还不错的饭馆,吃饱喝足后,就去爬临燕山去了。 爬了一半,几个人体力都有些不支了。找了处凉亭坐下歇脚,刚出了一身汗,停下休息,风一吹,又觉得冷了起来。 幸好阮镯凡提前准备了叁个棉绒毯子,叁个人裹着毯子坐在石凳上,看着过往的游客发呆。 和晏突然捣了捣阮镯凡:“哎,你不是说你未来要去首都发展吗?什么时候去啊?和你男朋友打算好了吗?” 阮镯凡搓了搓鼻头,说:“不知道呢,反正这两年啥也不想干,待在这小镇上特安逸,感觉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说着,还绷直了身子伸个懒腰。 和晏:“确实,这里真不错,有山有水有帅哥。” 段兴言在一旁嗤笑:“肤浅!” 下一秒就遭到一记爆栗…… 阮镯凡凝望着远山出神道:“未来和他一直生活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段兴言斜眼看她:“你都想好跟他有未来了?” 她点点头,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嗯,以前没想过,但是现在…越来越想了。” 趁天黑下了山,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 季正勋就站在她家门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拧在一起。 “阿勋!”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猛然抬头,随即快步走了过来:“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呀?” “唔,我手机没电了。” “那你不知道用你朋友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害我担心了那么久,以为你们迷路了。” 他们玩的太嗨,一时之间给忘了报平安。 阮镯凡自知理亏,笑眯眯地往他怀里蹭。身后的和晏咳嗽一声:“旁边还有俩人呢啊!” “……”阮镯凡冲她吐了吐舌头。 -- 万家灯火 刘汪在群里张罗着要一起跨年,依旧是老地方。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阮镯凡打算给两人介绍一下在这里认识的好朋友。 季正勋还得回家看看钟梦岚的情况,就让阮镯凡先过去。 晚上杨晶的店里依旧是生意兴隆,欧彤前些天又过来帮忙了,拿着菜单穿梭在座位间,忙碌又充实。 今天学校刚放假,郭越泽早早就到了。 “依风来吗?” “来啊,刚才发消息说她已经到镇子口了。” 人都陆续来齐,只差季正勋一个。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发消息说再晚些去,如果结束了就不用等他了。 阮镯凡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期间她去看过钟梦岚几次,说不上来她的病情是好是坏,脸色看起来很差,但是又没明显的痛苦之色。 一顿饭结束,和晏跟段兴言两人已经跟他们混熟了,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店里的客人来了走,走了又来。十一点多,只剩下零星的一两个客人,而他们这个包厢还在热闹。 段兴言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给她杯子里的可乐蓄满,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担心。” 段兴言默不作声地将可乐瓶盖拧上,过了一会儿才说话:“他母亲,身体不好吗?” 阮镯凡不知道该怎么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嗯。” 阮镯凡看了下时间,快0点了,他还没有过来。 私心是想和他一起跨年的,此刻有些坐不住了。见和晏段兴言跟大家聊的挺好,阮镯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对大家说:“阿勋还没过来,要不我去看看吧?” 众人也没什么意见,调侃她几句,就催促她快点去。 阮镯凡拿起手机跑了出去,刚出店门,就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朝她奔跑过来。 烧烤店的招牌灯打亮了一方天地,他从昏暗中闯了进来,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敞开拉链的外套因为奔跑的缘故有些歪扭。看见她站在店门口,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绽开,停在她跟前。 季正勋微微喘着气,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后背:“对不起,来晚了,幸好还没过十二点。” 他也很想跟她一起跨年。 “阿姨身体好点了吗?” 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蹙眉。季正勋轻轻叹气:“明天还是把她送到县医院看看吧,不能总待在家里,万一有突发情况,也不太好及时处理。” 阮镯凡捏捏他的脸颊:“嗯,我跟你一起去。” 他转而微笑道:“好。要进去吗?” 阮镯凡扫了一眼河边树木上缠绕的一排排小闪灯,笑得狡黠:“不想进去。” 捏着她瘦削的手掌,压低了声音:“那我们走吧?” “嗯!” 沿着小河边一直走到石桥处,临近春节,各个旅游小镇都张灯结彩准备着为新春烘托气氛。 石桥算是商业街和居民区之界,虽然居民区也会搞些亮闪闪的小彩灯和红灯笼,但远不及商业街的如此流光溢彩,繁华浮于表面。 河水倒映着灯光下的小镇,阮镯凡似乎习惯了它的宁静祥和,突然这么热闹,还真有些不适应。 季正勋倒觉得没什么,捡起一颗石子投进水中,红灯笼被打散了形状,从中间泛起涟漪散开,又逐渐恢复。 “以前这里景色再美,也是一个落后封闭的小镇子,但是旅游业发展起来后,人有了更多活干,开阔了眼界,赚到了钱。” 阮镯凡点点头:“嗯,它在变得越来越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越泽哥,刘汪,余皓,还有你,不想着离开这里,而是扎根这里。” 有人向往高楼繁华,有人守望一方小镇,不论是哪一种,都是对生活的热爱。 风钻进她的衣领,凉飕飕的,阮镯凡搂住他的手臂取暖:“阿勋,我有时候会在想,如果我没有回到这里,是不是就遇不到你了?” 季正勋低下头看她,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阮镯凡拽了他几下:“你笑什么?我正煽情呢!” “不一定,也许……我早就见过你了。” 阮镯凡惊讶地凑到他跟前:“啊?什么时候?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以前没见过我吗?” “哦,可能没见过吧。” “你放屁!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季正勋失笑:“我就随便说说。” “切……” 阮镯凡被冻得有些不耐烦了,缩在他怀里问:“还有多长时间啊?” 商业街还有大批游客在等着跨年,季正勋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 “马上22年了,你有什么心愿吗?” 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阮镯凡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暂时没有。你呢?” 季正勋额头抵着她的后脑勺,轻声说:“你知道的,希望我妈快些好起来,希望……我能娶到你。” 阮镯凡将头扭到一边,嘴角扬起,语气却傲娇:“哦,那你加油吧。” 两人站在石桥上,一切恍如隔世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 季正勋揽过她的肩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阮镯凡。” “干嘛?” “我很庆幸,庆幸你回到了这里。” 阮镯凡扬起下巴,神情倨傲:“哼,偷着乐吧你。” 似乎是对她打破气氛不满:“啧,你不是要煽情吗?怎么又不煽了?” 她似乎是认真地想了一下:“嗯,有点肉麻,还是不要了。” “……” 不远处的人群小小的躁动着,季正勋低头看表,还有一分钟。 阮镯凡从他怀里出来,搓搓两只手:“我希望我一夜暴富。” 季正勋失笑:“你不是没愿望吗?” “没愿望就许一夜暴富。”她抬头看着夜色,“会放烟花吗?” “今天没有,现在烟花爆竹管制挺严的,咱这儿只有春节让放。” 阮镯凡失落地耸了耸肩膀:“唉,可惜了。” 不过她也就失落那么几秒,眼看快到时间了,她一边看着手机数秒,一边要用嘴学“窜天猴”,还拉着季正勋要他配合着。 人群一阵欢呼,音乐声渐大,零点到来。 阮镯凡冲着天空喊了一嗓子:“嗖——!” “啪!” 季正勋在一旁配合她,双手一合,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阮镯凡兴奋地跳了起来,搂着季正勋的脖子猛地亲了一口:“跨年快乐!!” 他顺势抱起她转了两圈:“跨年快乐!” “我们拍张合照吧?” 阮镯凡拿出手机,切换到前置摄像头,季正勋蹲下一点,两颗脑袋凑到一起。点击拍摄,将两张笑脸定格,双手紧握抬起,像是在对镜头炫耀。 身后是万家灯火,身旁是心爱之人。 过了零点,两人没在桥上待太久。看群里的消息,几个人还在烧烤店里,这会儿正@他俩,让他俩先别过二人世界,回来先拍个大合照。 余皓已经喝多了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趴着,刘汪趁机给他拍了好几张丑照。郭越泽也喝得有些醉了,不顾人民教师形象在跟唐依风撒娇。杨晶跟欧彤依偎在一起,和晏非要拉着她俩拼酒。这堆人里唯一还清醒着的也就只有胡晓雨和段兴言了。 “我去,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等会儿怎么回去?” 刘汪大手一挥,豪迈道:“没事儿!我们都成双成对的,嘿嘿,不过余皓就有点惨了。” 季正勋无奈地叹口气,跟阮镯凡对视一眼:“看来咱俩就不应该私奔,还得负责把这些祖宗送回去。” 阮镯凡噘噘嘴,表示认同。随即又转而狡黠一笑,掏出手机冲他晃了晃。 “……” 段兴言伸个懒腰,站起身:“行了,我没喝多少,帮你们把人送回去吧。” 杨晶还有些理智,摇摇晃晃地起身,扶着欧彤去了后院。 季正勋负责把余皓送回去,刘汪有胡晓雨照顾,段兴言把和晏扶起来带走,阮镯凡就惨了,她得拽着俩酒鬼。 郭越泽和唐依风都喝了不少,步履蹒跚地相互搀扶着往家走,阮镯凡在后面伸着双手护送,生怕他俩一个不小心倒地睡过去。 把人安全送回家,阮镯凡才松了口气。幸好郭宾实家就在隔壁,要不还真不好弄。 季正勋给她打来电话:“人送到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安全到家了。” “嗯,那就好,早点睡吧,明天见。” 阮镯凡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他说“明天见”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的心动。明明天天都能见到,明明每天都能黏在一起,但就是越发地期待着下一次。 心里美滋滋地挂了电话,然后点开群聊,把刚刚拍的几个失态的酒鬼照片全发到了群里。 -- 海底捞 阮镯凡是被和晏给就揪着脸蛋疼醒的,睁眼就是她呲牙咧嘴的表情,阮镯凡吓了一跳,缩在被子里不满地抱怨着:“你干嘛呀?” “还问我干嘛?!你看你干的好事!” 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阮镯凡嘿嘿地笑着:“记录一下生活嘛~” 打开手机,锁屏上好几十条微信消息,不用猜就知道是群里的人都醒了。 点进去一看,果然是在集体声讨她。 刘汪:【给你叁天时间,立马把视频删了!】 唐依风:【等我洗个脸我就去杀了你!】 郭越泽:【带我一个。】 余皓:【损害人民警察形象!拘留!】 阮镯凡在床上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要挡着和晏的攻击。折腾了一会儿,她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坐起身,在群里发了几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包试图蒙混过关。 群里聊得正热闹,胡晓雨突然发了个视频,打乱了讨伐队伍。 胡晓雨:【快看快看!季所火了!】 视频开头就是季正勋身穿藏蓝棉质警服的背影,他又高又白,面容俊朗,处在人群中十分的显眼。应该是昨天他在商业街巡查的时候被游客拍到的,视频配上最近很火的一首网红歌,左上角还有平台水印。 阮镯凡挑挑眉,随手保存了这个视频。 刘汪:【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勋哥就是招蜂引蝶!】 一直没说话的季正勋突然秒回:【闭嘴。】 阮镯凡打开视频平台,看着水印搜索发视频的博主。主页第一个就是,居然有二十多万的点赞,文案写着:海底捞这位警察哥哥[害羞]。 和晏凑过来看:“哇,你男朋友火了?” “嗯呢。” 点开评论,大部分都是在花痴玩梗,阮镯凡往下看了几眼,然后退出了平台。 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和晏趴在一旁玩着她的头发,问:“你对象都被人海底捞了,你不得赶紧官宣一下宣示主权?” 阮镯凡点点头:“嗯,再说吧。” “什么意思?” 阮镯凡翻了个身,脑袋趁机拱了拱她软软的胸:“他现在很忙,这个视频已经有很大热度了,我要是再因为吃飞醋就贸然官宣,会给他造成困扰的。” 和晏抵着她的额头将人推远:“也是,他母亲什么病啊?” “……癌症。” “啊?”和晏惊讶地睁大眼睛,往她跟前凑了凑:“真的啊?那…那你……” 阮镯凡知道她想说什么,叹了口气:“他现在负担是挺重的,所以我暂时不会考虑和他结婚啊什么的。” “嗯,可是癌症需要不小的费用,你想清楚啊。” 阮镯凡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盯着天花板,说:“我知道,但是我现在又不是没钱,也不会傻到把全部身家都交给他。我想和他有未来,所以如果他需要我肯定会帮他的。” 和晏揶揄地看着她:“哟~~看不出来,你挺爱他的嘛。” 阮镯凡白她一眼:“切,不爱他跟他谈恋爱啊?你不爱你家原飞翮?” 和晏抿抿嘴唇,表情神秘地压低声音对她说:“其实一开始,我只是馋他身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女孩钻在被窝里大笑,卧室外段兴言敲响了房门。 “你俩笑啥呢?快点出来去吃饭了,都不饿吗?” “这就来这就来!” 浴室里正洗漱的阮镯凡接到了季正勋的电话,一边刷牙一边接起来:“干嘛?” “起床了吗?” “起了啊。” 虽然她不想给他困扰,但还是忍不住使小性子阴阳怪气道:“哟,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不是被海底捞了吗?怎么不去联系人家?” 季正勋失笑:“别闹了,我也不知道被人拍视频了。” “哦。” “待会儿吃饭吗?” “我才不跟你吃呢,待会儿我们仨去吃。” 季正勋”嗯”了一声:“那好吧,你们去玩。别瞎想了,听到没?” “哦。” 他们在商业街吃了午饭,下午阮镯凡就和季正勋带着钟梦岚去了县医院。 做了各项检查后,听到的依旧是那句话:“尽早手术,不能再拖了。” 交完钱回来,见钟梦岚坐着轮椅在走廊的窗边发呆,身后站着软镯凡。看到他过来,冲他轻轻摇摇头。 季正勋叫了她一声:“妈,外边冷,小心风吹,我们进去吧?” 钟梦岚回过神,抬起头看向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妈,您放心,会好起来的,年后我们就做手术。” 他蹲在她的面前,微微仰头。手指落在他的眉眼处,轻轻点了点。 那年夏天,他也是这样,拉着母亲的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她看,带着好奇和怯懦。 “二十多年了,阿勋。” 安排好了病房,季正勋本来打算要在这里照顾她的,结果还没待多久,派出所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人醉酒闹事,打得挺严重的。 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去处理。 阮镯凡见他有急事要处理,就说自己先留下来照顾钟梦岚。 “你晚上不是还要直播吗?” 季正勋知道她这个职业也不是说能请假就能请假的,警察是他的工作,主播也是她的工作,谁也不能耽误谁。 钟梦岚看着纠结的两个人,无奈地开口:“我又不是瘫痪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管我。” 季正勋替她调整好床头高度,说:“妈,我晚上就过来。” 闹事的是几名游客,在饭店两桌喝高了争吵起来,酒精上头,一时冲动就动起了手。其中一个被打得挺狠,脑袋撞在墙上一直往外冒血,季正勋赶到的时候人刚被抬上救护车。 店里满地狼藉,老板跟民警们哭诉着。季正勋知道,他们家刚开张不久。 围观群众举着手机拍着,民警们也不敢喝止,生怕一个视频甩网上说他们警察仗势欺人。 季正勋烦躁地挠了挠头。 打架的几个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蹲在墙角。余皓跑过来问他:“勋哥,接下来怎么办?” 他正心里憋着气呢,看了一眼那几个醉鬼,大吼一声:“把人全带回去!” 派出所大厅,闹事的几人安静地站在办公桌前,季正勋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们。 翻了翻登记的资料,这几个人看着都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一个个酒桌上豪迈壮志,现在挺着啤酒肚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季正勋嗤笑一声:“打的还是群架是吧?” “……” “知道老板开这个店贷款了多少吗?现在你们把店砸了,怎么着也得照价赔偿吧?还有,酒后聚众斗殴,致轻伤以上是他妈的要判刑的!” 本子往桌上狠狠一砸,季正勋站起身来,指着他们说:“别的先不说,先把钱赔了。剩下的咱们一个一个算账。” 其中一个男人谄媚地笑着:“警官,你看,我们也是喝多了,一时冲动。我们保证把店里的损失赔偿了,但这拘留啥的就免了吧?” 几个民警默默站在一边也不插嘴,他们知道季正勋对这种寻衅滋事的一般都不会轻饶。 季正勋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搞清楚,情节严重的,可不只是拘留那么简单了。” 门外守着的刘汪突然进来,对季正勋说:“所长,外面有人说是他们的朋友。” 他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人:“叫他进来吧。” 男人走了进来,面容看起来挺白净的,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穿着休闲西服,身形修长瘦削,跟这几个油腻大肚腩明显不同。 季正勋问:“你是他们朋友?” 男人点点头:“是。” “那你参与打架了吗?” “没有,我今天胃不舒服,一直在酒店里。也是才听说他们闹事了,所以过来看看。”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 张佑,是某个地方机关的小部长。 “警官,您看,咱一切好商量。” 季正勋坐下来,将名片放到一边,挑挑眉,慢条斯理道:“把人打成那样,想私了是不可能的。” 案子一直处理到了半夜,情节不那么严重的,让写个检讨书就放出来了,但把对方打伤的那两个人还是被暂时拘留了起来。 阮镯凡这边早已经结束了工作,给他发消息也不见回复,索性就过来找他了。 在大门口跟刘汪说着话,看到季正勋从大厅里出来,她挥挥手喊了一声:“阿勋!” 季正勋刚想点根烟,听到她的声音,又把烟盒揣了回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医院?” 他点点头。 “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直播那么长时间,赶快回去休息吧,最近不是肩周又疼了?” “可是你……” “凡凡?” 夜色朦胧,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但阮镯凡不太敢认,等他走近了才看清楚。 “你…你是?” 男人笑了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阮镯凡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学长!” -- 好的老公pǒ⑱вL.©ǒⓜ 她与张佑自从毕业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朋友喝酒闹了点事,我过来看看。”张佑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你呢?” 阮镯凡说:“这是我老家啊,我就住这。” 张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与她手牵手的季正勋,问道:“你和这位警官……” “他是我男朋友,季正勋,是派出所的所长。” 张佑有些惊讶:“真的?那也太巧了吧?季所长,我以前和凡凡一个大学的,还是同一社团的。” 季正勋态度没什么变化,淡淡地点头:“你好。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啊对,确实很晚了,那我们先走了。”他边往车边走边朝阮镯凡说,“咱们有空微信联系啊。” 阮镯凡笑着答应下来,看着一行人离开派出所。 搂着她腰的手突然捏了她一把。阮镯凡回过头瞪他:“干嘛?” “没干嘛啊。”他目视前方。 阮镯凡眯起眼睛盯着他:“你不会吃醋了吧?怎么着?我还不能跟个男的说话了是怎么的?” 季正勋斜睨着她,也不说话。 也不是他爱吃醋心眼小,但雄性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张佑看阮镯凡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阮镯凡摸摸鼻子,避开他的目光,岔开话题:“哎呀你不是还得去医院呢嘛?赶紧走。” 她推搡着他,季正勋却站在原地不动,阮镯凡使足了力气,硬是没把他推走。 她娇嗔道:“你干嘛?” “你就别去了,太晚了,回去睡吧。” 阮镯凡想着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答应了下来:“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嗯。”他抬头看了眼大门顶上的监控,然后俯身迅速在她唇上嘬了一口,“我走了。” 回到家,和晏屋里还亮着灯,隐隐约约有说话声,应该是在跟男朋友打电话吧。 阮镯凡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敲了敲她的门,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谁啊?” “我。” 和晏跟电话里啵啵两下便挂断了,然后跳下床,给她打开门:“怎么了?大半夜的不去睡觉?” “你还有膏药没?” 和晏哼笑:“现在知道我的膏药的妙处了吧?” 原飞翮因为打乒乓球肩膀处也有伤病,所以和晏家里一直都囤着很多膏药,她听说阮镯凡也有这毛病,来这里之前特地揣了几盒。 但是阮镯凡受不了膏药的味道,只贴了一次。 阮镯凡走进来趴在床上,有气无力道:“是是是,赶紧请和神医替我‘吧唧’一个吧……” “等着,我去拿。” 扔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阮镯凡拿过来打开看。 是张佑发过来的消息。 他们好几年都没有联系过了,彼此都还保留着微信,偶尔朋友圈会互相点个赞的交情。 张佑在大学时期追过她,并且是和她前男友同时追求的,但最终她选择了前男友那个傻逼。 所以季正勋当时瞅她的时候,她的确有点小小的心虚…… 他想约她吃个饭,说是老同学一起叙个旧。 阮镯凡懒得应付这种已经没必要经营的人际关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和晏拆了一副膏药走过来,手掌向上摊开,膏药贴就躺在上面,一股子中药味儿钻进她的鼻息。 阮镯凡将头发拨到一旁,按了按酸痛的部位:“就这儿。” 和晏找准了位置贴了上去:“我给你换了个牌子,还是薄荷味的呢,好闻吗?” 阮镯凡捏着鼻子点头。 “……喂,膏药味有那么难闻吗?我就特别喜欢闻。” 阮镯凡翻了个白眼:“我不理解。” 贴好了膏药,她也有了些困意,回到自己房间后,正准备去洗漱,又收到了张佑的微信消息。 【给我个机会,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阮镯凡无奈,但肯定不会答应。不说以前他追过她,她也不想再回忆起大学时无脑又冲动的自己。 毕业后,大家的人生本就不再会有必要的交集,让她硬为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同学情谊去跟人来往,是真的很烦。 索性直接甩了句:【我男朋友看我看得严实,不让我跟异性接触,不好意思啊。】 此刻医院里坐着假寐的某男猝不及防一个大喷嚏打了出来。 这几天季正勋又要处理案子又要照顾钟梦岚,县镇两头跑,阮镯凡看他实在太辛苦,还是主动提出去照顾钟梦岚。 她其实除了晚上直播,剩余的时间也无事可做了,但季正勋不一样,只要有案子就会没日没夜地工作。 连着两天都有打架闹事需要协商的,临近年关是最不太平的时候。 之前把人打成重伤的案子已经移交县公安局了,双方都在找律师打官司,后续也没个结果。 张佑之后又联系她几次,阮镯凡都是敷衍地回应。 实在搞不懂这个男的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是频繁地找她聊天。 但是人家聊天的内容又不暧昧,让你挑不出错来,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跟和晏吐槽,她说那就不要回复了,他发就让他发,你不理,他自然就会觉得没趣了。 所以今天中午他再一次提出约饭的请求,阮镯凡没有像之前找个理由搪塞,而是直接不理。 和晏跟段兴言马上就要回去了,叁个人一起去吃了个饭。 下午两个人便收拾好了行李,季正勋开车送他们去车站。 这一片又是超市又是车站又是小商小贩的聚集地,人来人往的有些拥挤。依依不舍地告别后,阮镯凡和季正勋就站在人群外目送他们上车。 无意间瞥向另一辆车,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阮镯凡在男人看过来时迅速收回了视线。 余光却能看到张佑正朝她走过来。 “阮镯凡。”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呀,这么巧啊?” 见张佑推着行李箱,阮镯凡说:“你要走了啊?” “嗯,对。” “你朋友的事处理好了吗?” 张佑耸耸肩:“还没吧,他们自己请了律师。” 季正勋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伸手揽着阮镯凡的肩:“我们回去吧?” 阮镯凡十分乖巧的点头:“好的老公。” “?” 张佑回过头,盯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有些不甘心似的咬咬牙,随即微笑起来,扬声对她说:“我听说你前男友都要二胎了,你得抓紧啊。” 阮镯凡猛然停下脚步,身旁的季正勋低头看她。她回过头,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关我屁事?” 说完,拉着季正勋就离开了。 车一直开到阮镯凡家的巷子口停下,两人沉默不语地坐在车上,谁也没有先说话。 天气阴沉,灰黄色的浊云压得低低的,冬风吹的那些枝干“嚓嚓”的响着。 阮镯凡终于开口:“我先回去了。” 男人只“嗯”了一声。 他的态度让她莫名窝火,回过头瞪他一眼:“嗯什么嗯?” 季正勋靠着椅背,无奈地笑了笑:“那我怎么说?” “你…”阮镯凡没忍住,上手打了他一下,“跟我回去!” —— 阮女士:我叁从四德(???) -- 我错了pǒ⑱вL.©ǒⓜ 总听人说“长舌妇”、“尖酸刻薄”、“阴阳怪气”……这类词好像从来都是形容女人的,结果随着年龄的增长,接触的人越多,才发现大多数男人才更配得上这种形容。 她真的没想到当初在大学也算是意气风发的学长竟然是个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临走了还要给她来个不痛快。 回到家,阮镯凡将钥匙扔到桌子上,动作不怎么轻柔,声响挺大的,能感受出来她有些怒气。 季正勋跟在后头进来客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阮镯凡平静了一会儿,扭过头跟他解释:“张佑以前追过我,可我没同意,当时跟前任在一起了。在长桥镇见到他后,他一直发消息有意无意撩骚我,我没搭理他。” 季正勋挑挑眉,“嗯”了一声。 阮镯凡瞪着他:“我的意思是,张佑和那个傻逼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季正勋双手插着裤兜,语气冷淡:“那他提前任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那傻逼音信全无不吭不响地自己结婚去了,我摊上这事儿我能不生气吗?季正勋,你别无理取闹啊。” 季正勋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指着自己:“我怎么无理取闹了?从头到尾我说一句话了吗?” 阮镯凡提高了音量:“你的表现就让我这么觉得的!”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让谁,互相瞪着对方好一会儿。 每次跟人吵架,阮镯凡都像是大脑混乱了似的,有些不讲理,冷静片刻才会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 的确,季正勋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那句质问也不轻不重的,倒是她的反应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她还在意着。 但到这个节骨眼了,女人的自尊也不容许她这么快就认错。 挺了挺胸脯,轻咳一声,语气稍稍缓和:“那个事真的挺气人,我到现在都恶心着呢,所以才这么生气。” 男人背过身,走到门口站着。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阮镯凡还在想着措辞给彼此台阶下。 “我饿了,吃饭吗?” 季正勋垂着脑袋沉默不语,搭好的台阶他不下。 阮镯凡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嘴角忍不住瘪了瘪,大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将他的身子扭过来。 “季正勋!我都跟你解释了,你还在气什么啊?你不会还以为我心里边还有那个傻逼吧?你别恶心了我行吗?” 季正勋无奈道:“我没有那么想。” 见他态度恢复平和,阮镯凡更委屈了,抬手捶他胸口:“那你气什么啊?白痴!那你气什么啊?” 任由她发泄了一会儿,随即两只手扣住她挥动着的拳头,将人拉进怀里,。阮镯凡挣扎两下,抽出一只手掐他的小腹,听到他吃痛“嘶——”了一声才满意。 刚才捶他的力道并不小,胸肌隐隐作痛,现在小腹又挨了一下。埋进她的脖颈间,不禁笑出声来。 “笑屁啊?!” 她算看出来了,季正勋这人吵架的时候居然喜欢冷战?幸亏她是个急性子,否则这架都吵不明白了。 季正勋抬起头,两只大掌包住她的脸颊,直视着她说:“我…我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就看你那么大反应,总觉得心里挺不好受的。对不起……” “吃醋了?” 他老老实实地承认:“嗯,开始是有点。” 阮镯凡推开他,“切”了一声:“鉴于你今天的态度问题,晚上不许过来找我。” “啊?”季正勋急了,走上前从身后搂住她,“别呀,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生气的。” 阮镯凡停下脚步,转过身表情严肃地盯着他:“你保证以后吵架不冷战。” “以后不会吵架…” “放屁,这话你自己信吗?哪有情侣不吵架的?” 季正勋立正站姿,郑重地点点头:“明白。” 阮镯凡白他一眼,挥挥手就要打发他走。季正勋陪着笑:“那晚上…” “不许过来。” “……”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争吵,说实话季正勋一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 当初和宋苏铃在一起时年轻气盛,宋苏铃的性格也不会跟他花费时间在吵架上,两个人有了矛盾就火速分手,没有过多的纠葛,所以他在处理情感问题上实践经验为零。 回去的时候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对于矛盾的处理方式的确有些欠妥,感情最需要的就是沟通,而不是一味的生闷气。 凌晨两点多,他又发了条微信语音给她。 此刻的阮镯凡正坐在电脑前玩着激烈的枪战游戏,使劲敲着键盘,扶着耳麦大声地给队友报点。 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匆匆看了一眼,看到是他发过来的语音,一时忘了自己是在直播,直接点开了语音来听。 “老婆,我今天的确做错了,对不起,感情就是要两个人坦诚相待,我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做了。明天晚上能去找你睡觉吗?我一定好好地哄你。” “……” 盯着直播屏上飘过的弹幕,阮镯凡懊恼地闭了闭眼睛,摘下耳机,关了直播麦,按着语音大吼道:“神经病啊你!” 钟梦岚一直在医院住到了小年,目前的状态还算稳定,她一直吵着要回家过年,季正勋今天就把她接回了长桥镇。 以往小年的时候,钟梦岚都会剪一些寓意吉祥的剪纸,然后让季正勋送给街坊邻居。 今天算是赶不上了,她想趁着除夕到来之前剪一些。 中午的时候,阮镯凡提着水果过来看她。 小院中间又重新搭起了桌子,老人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专注地剪纸。 她比以前更憔悴了,看着让人心疼。 钟梦岚听到声响,抬起头,见是她,立马扬起了笑脸:“凡凡来了。” 阮镯凡走上前打招呼:“阿姨,身体好些了吗?” “就那样吧。”她扭过头冲厨房喊了一声,“阿勋呐,凡凡来了。” 厨房的帘子掀开,季正勋甩着两只湿哒哒的手出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果,冲她眨眨眼:“饿了吗?饭马上好。” “需要帮忙吗?” “没事不用,你坐着吧。” 他转身回了厨房。 阮镯凡捞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她剪纸。 记得小时候,快到春节时,家里的老人就会用剪刀剪出鸟儿、鱼儿、福字、小动物等代表祝福的各种图案,贴在窗户上、柜子上等地方,用来装饰节日气氛并表达祝福。 现在社会进步了,人们省事了,节日时一般直接购买成品来装饰,剪纸慢慢的被人们有所遗忘。 “现在很少看到有剪纸了。” 钟梦岚点点头:“是啊,我们那个时候没什么可买的装饰品,逢年过节就会拿一些喜庆颜色的纸来剪出各种图案。后来这门手艺就逐渐落寞了。” 阮镯凡拿起她剪好的端详着。 钟梦岚笑了笑:“不过好在剪纸是咱们的非遗,还是有传承的。” “阿姨,您剪得好漂亮啊,图案好多哦。您之前剪的那个鸳鸯我还留着呢!” 钟梦岚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眯眯地看着她:“过年了再给你剪一个吉祥鸟,希望你们未来能够平平安安的。” 阮镯凡点点头:“谢谢阿姨。” -- 秘密基地(h) 中午吃过饭,钟梦岚要午休,季正勋照顾她睡下。 阮镯凡坐在外面研究着桌子上的剪纸,他出来的时候也没抬头。 来到她身后,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捏着:“今天的饭量有进步。” “嗯。” 她拿起一个老虎形状的,举过头顶,天空的蔚蓝色从剪纸缝隙中窥见。 “阿勋,竟然真的和你一起过年了。” “怎么了?” “没。”她把剪纸放下来,“过年的时候你们放假吗?” 季正勋摇摇头:“不放,年关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敢掉以轻心。” 扬起头,啄了啄他的唇。 浅吻显然不满足,季正勋的右手虎口卡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最近他们没怎么亲热过,季正勋太忙了,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母亲,分不出多少精力和她风花雪月,只能趁着间隙纠缠片刻。 阮镯凡往后缩了缩,两人分开了些,季正勋还要压过来,她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悄声说:“光天化日的,别这样,万一阿姨醒了呢?” 季正勋将她凌乱的衣领摆正:“那我晚上去找你?” 双手捏捏他的脸颊,笑着点头:“嗯。” 晚上阮镯凡直播结束已经一点多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给季正勋发去消息。 等他来了,让他帮自己贴个膏药。 都说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素质差,一开始她还嗤之以鼻,觉得自己还行,结果就是腰酸背痛老寒腿……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季正勋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来了吗?” “出来吧。” 阮镯凡疑惑地皱皱眉:“干嘛?” “出来一下嘛。” “唔。” 打开门走出来,阮镯凡左右张望了一下,窄小的巷子除了墙上的灯还亮着,周围空无一人。 通话还没挂断,阮镯凡问:“你在哪啊?” 话音刚落,巷子口就亮起了两束车灯,季正勋说:“过来。” 阮镯凡不明所以,边往那边走边问他:“你在耍什么花招?” 那头失笑一声:“能耍什么花招。” 走到车跟前,车窗降下来,他伸出头来跟她打招呼:“嗨,美女。” 阮镯凡倚在车边,斜眼看着他:“你干嘛?” 季正勋拍了拍方向盘,冲她勾了勾唇角:“带你去兜兜风。” “疯了吧你?大半夜的兜什么风?” 季正勋伸手拉起她的手:“没事,我带着你呢,去吗?” “去。” 从临燕山侧面的山道开车上去,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光灯照亮了前方一段路。阮镯凡往窗外看去,两边的山石树木都被黑夜笼罩着,看不出颜色。 开了一段路程,季正勋将车停在一处空地。解开安全带,将车内的灯光打开,看向还是一脸茫然的阮镯凡。 “你不是说带我去兜风?风在哪里?” 季正勋笑了笑:“骗你的。”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手摩挲着她的衣袖,周围寂静异常,车内只有他们一男一女,氛围逐渐暧昧起来。 “你带我来这干嘛?在家里一样也能做爱啊。” 季正勋吐了口气,将座椅往后调了调,将两边的车窗降下来,示意她往外看:“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阮镯凡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虽然视线受昏暗所阻,但她能听到小溪流的声音,盘旋于青山绿树间,击打在岩石上,流水叮叮咚咚,如风铃清脆。 她探出身子,凉风吹过,钻进她的睡衣里,冷得她瑟缩了一下,悻悻地钻了回去。 “天太暗了,你看不到这里的景色,等夏天的时候,这里是最漂亮的。” 阮镯凡记得她小的时候也在临燕山上找过一个秘密基地,每次和唐依风他们一起上山挖土豆,然后刘汪和郭越泽偷家里大人的火机,用树枝撑起一个简易的架子就能吃上半生不熟的烤土豆。 季正勋仰躺在驾驶座上,脸上带了丝疲色。 阮镯凡问他:“今天很忙吗?” “还行吧,最忙的时候还没到呢。”他掏出烟盒,扭头看向她,“我想抽根烟,行吗?” 阮镯凡抿嘴笑起来:“给我也抽一根。” “你会吗?” “瞧不起谁呢?” 她以前在学校除了学习啥都学会了,学抽烟也算是她非主流叛逆时期必经的阶段,几个小姐妹偷偷买盒南京躲在卫生间分着抽,那个时候觉得自己酷毙了。 季正勋抽出一根给她,自己也叼了一根,打火机准备点燃,阮镯凡凑过来要跟他一起点。 往她那边靠了靠,火机窜出细长火苗,两根香烟紧挨着,烟草燃烧冒着火星发出“滋滋”的声响,噙着烟嘴抽了一口,略显生涩地往肺里咽,一个不留神就卡在胸腔,下一秒她就把烟给咳了出来。 尼古丁冲击着脑袋,一阵晕晕乎乎的感觉席卷全身。 季正勋淡定地吞云吐雾,一只手掌在她背上轻拍着:“还好吗?” “咳咳…还行。” 她咳得有些厉害,眼睛红红的,吸着鼻子又抽了一口,这次她倒是小心了许多,入肺成功,烟雾从鼻孔飘出来。 阮镯凡微微仰着脖颈,弧度优美,桃花眼透着几分妩媚。 季正勋探身到副驾座,隔着扶手箱吻她。 阮镯凡尝到一丝香烟的苦涩,舌尖扫过口腔的每一寸,想要把那苦涩全部汲取过来,替他消弭苦楚。 热吻激醒沉寂已久的欲望,季正勋不再满足与亲吻的刺激,将香烟弹出窗外,手掌揉捏几下乳房,随即将她的睡衣急匆匆地解开。 bra搭扣在前面,蕾丝只遮挡乳峰景致,白色自带清冷的性感。 将她的座椅放到最低角度,阮镯凡躺在上面,主动解开bra,释放出两只肉团。 在性事上,他们是极为和谐的,也越来越了解彼此。 就比如现在,阮镯凡能感受到季正勋是压抑的,他急需释放和发泄,却又怕惹她不高兴。阮镯凡曾经形容他如困兽,此刻的他却更像无助茫然的孤狼。张开健硕的肌肉,舔舐着身下的猎物,随时都会将她拆吃入腹。 金属皮扣解开,粗硕弹了出来。 阮镯凡握住他,男人的性器真是刚硬和脆弱两种极致的完美结合,那层皮很薄很脆弱,裹着的东西却坚硬灼热,撸动时皮也跟着稍稍挪移。 好一阵来回后,铃口溢出几滴清液,沾湿了她的虎口,车内浮起荷尔蒙的甜腥味。 阮镯凡伏过去,张嘴含住娇嫩的龟头。舌尖楔进沟槽里,牙尖小心避开,口中那截性器勃大几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含住自己,撑着车窗的手狠狠一颤。身体和心理两重亢奋交织,不知哪一边更占上风。 体内沉寂的凶兽苏醒过来。 季正勋将她头发拢在脑后,几缕碎发被她吃进嘴角,也一起勾出来,情不自禁地将手掌覆在她的脑袋上,往自己身上按。阮镯凡随着他的动作深深吞入,龟头直抵喉咙,腹腔涌起呕吐感。 但心上人失控的呻吟冲抵了这份恶心。 她吐出一截,涎液将男人的器物涂得发亮,银丝挂在嘴角,狼狈又淫靡。 抽吐好几下,季正勋忽然推开她。 还没等阮镯凡反应过来,她就被男人抬起了双腿压至胸前,睡裤叁下五除二就被扯下来,光溜溜的屁股挨了一巴掌。 季正勋撕开安全套,快速给自己套上去,手指在穴口来回揉搓几下,粘液从阴道流出来,足够湿润后,他便直接入了进去。 空间逼仄狭窄,多多少少影响了发挥,两人都不敢有大动作。 阴茎在她体内抽插,没有他的手刺激阴蒂,阮镯凡没什么快感,他插得很深,只有想要尿尿的冲动。 阮镯凡扭动着身体要他揉,季正勋抽出一只手,找到她花蕊中的珍珠,颇为娴熟地轻拢慢捻。 阮镯凡很快就舒爽了起来,叫声更卖力了。 夜风吹刮着外头的树枝,车内的人正热火朝天地纠缠,无人打扰的黑夜,放肆的呻吟。 耳边是男人的粗喘、溪流的湍急、寒风的呼啸,两具身体紧紧相拥,哀叫和低吼释放,摇晃的车身在寂静的山野中渐渐平稳。 凌晨叁点,天还没有亮。 简单地用卫生纸清理了一下,季正勋给她裹上从家里带的毛毯,和她一起挤在副驾上,听着溪水流动。 阮镯凡的脸颊蹭了蹭毛毯,低声说了句:“真好听。”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她回头看,男人靠着靠背,安静地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睡得有些不安稳。 阮镯凡弯起食指,在他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夏天带我来,说话算话哦。” -- 送饭 除夕到来,镇上不仅游客多了起来,回乡过年的更是络绎不绝,私家车一时堵在镇子口造成了交通堵塞。 派出所的民警全部出动,一部分在商业街巡逻,一部分在镇口维持交通秩序,而季正勋带着几个人跟隔壁镇子派出所的民警一起在临燕山脚下,排查上山的私家车有无带烟花爆竹过来的。 现在为了避免引起火灾和保证空气质量,回乡祭祖的大多都不允许放鞭炮了。 季正勋这几天没办法抽出时间来照顾钟梦岚,就拜托了阮镯凡每次饭点的时候去看看她的状况。 梅婶知道季正勋过年的时候很忙,所以每次都会做好饭去敲钟梦岚的门。 从出院到现在,她每天都坐在院子里剪纸,旁边篮子里已经有了好几沓,钟梦岚像不知疲倦似的,每天一睁眼就要拿出剪刀和绒纸,一个人低着头专注地将完整的纸剪出不同形状。 梅婶说她看起来好像越来越精神了,但阮镯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每次进门看到钟梦岚坐在椅子上温和地笑看着她,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萦绕在阮镯凡的心头。 洪慧云一家也已经到了长桥镇,阮镯凡接到电话后,没在钟梦岚家待太久。 跟季正勋发了消息,说父母和大姐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去镇口接他们。 车子太多,一家人没把车开进来。 豌豆穿着新衣服蹦蹦跳跳地跟在阮凝身边,她最先看到过来接他们的阮镯凡,挥舞着小手高声喊着:“小姨!小姨!妈妈,是小姨!” 人头攒动间,阮镯凡也看到了他们,加快了步伐跑过来,接过阮奇水手里的包,说:“爸妈,你们终于到了!走吧!家里我都打扫过了。” 阮凝在一旁打趣:“哟,可以啊小妹。” 她扬起下巴,胳膊往大姐脖子上一搂,得意洋洋道:“那是!” 豌豆在她面前拼命找存在感,张着手要她抱。 洪慧云说:“你小姨都快烦死你了,还往她身上凑。” 阮镯凡冲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就不抱你就不抱你!” 豌豆把嘴一噘转过身又要去找阮凝,结果老母亲也来了句:“我也不抱你,找你爸去。” “……” 阮镯凡见她实在是有点小可怜,半蹲下身子,张开手臂:“好吧好吧,来,小姨抱。” 豌豆一瞬间又开心起来,跳进她怀里搂着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中午两姐妹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回来,准备晚上做年夜饭用。 各家几乎都是几天回乡,以前的熟面孔在路上遇见会下意识地点头打招呼,记得名字的就多聊几句。 阮凝因为学业繁忙,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经过熟悉的街道,不免有些感慨。 “你说它变了吧,但是这些地方还是老样子,真是怀念小时候的那段时光。” 阮镯凡挽着她的胳膊,说:“以前总想着赶紧离开这小地方,但是现在却有些舍不得了。” 阮凝扭过头看她:“我就想知道,以前那么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小妹,怎么突然就想待在小镇了呢?这儿魅力这么大?” 阮镯凡皱了皱鼻头,心虚地瞄她一眼。 阮凝眯起眼睛:“老实跟我说啊。” 该死,她怎么突然忘了,谈恋爱的事儿还没跟家里说呢! “咳……”阮镯凡揪着她的衣袖,眼神可怜兮兮的,“姐,你可是我亲姐,我这事儿可是最先告诉你的!” 到了超市门口,客流量很多,阮镯凡挤进人群抢了个小推车。 阮凝问她:“快说,到底什么事儿?” 阮镯凡凑到她耳边,悄悄快速地说了句:“我谈恋爱了。” 然后迅速撤了回来。 阮凝怀疑自己听错了,歪着脑袋看她:“什么?你说啥?谈恋爱了?你?” 阮镯凡白她一眼:“干嘛?我不能谈恋爱了?” “不是,什么时候谈的?不会就是这镇上的吧?!” “嘘嘘!!”阮镯凡竖起食指放在嘴巴上,“你也太激动了吧?” 阮凝瞬间脑补出自家美丽动人的妹妹痴迷上黝黑憨厚的村夫,为爱与家族决裂,最终被野男人骗财骗色的狗血戏码。 阮镯凡伸出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将她从离谱的想象中拉回现实。 “你想什么呢?看你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画面。” 阮凝一脸严肃地瞪着她:“阮镯凡,咱家这条件找对象不说是个门当户对的吧,但至少基本条件得过得去啊。” 阮镯凡一手拿着捆茼蒿,一手指着自己,“你就这么质疑你妹妹的眼光吗?” “……”阮凝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阮镯凡尴尬地轻咳一声,眼神飘忽,挠了挠脖子,努力给自己找补着:“虽然曾经遇人不淑,但这次我觉得还行吧。” “我不信你的眼光,得让我过过目,否则别想让他见咱爸妈。” 阮镯凡乖乖地点点头:“哦。” “那男的干嘛的?” “派出所的所长。”她微顿,又补充道,“就比我大四岁!” 阮凝对于他的职业稍显满意:“嗯,人呢?让我见见?” “他在临燕山查岗呢,嗯……现在应该没时间见面,要不下午去山上上坟的时候我偷偷指给你看?” “……” 中午简单做了面条,阮镯凡早早吃完,趁着一家人在客厅吃饭的功夫,拿着饭盒偷偷装了一碗,然后揣进怀里,声称自己出去买点东西便溜之大吉了。 虽然山上不让放鞭炮,但镇上并不管控,小孩子们穿梭在窄巷中,高高扬起手里的摔炮砸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迎来一阵欢呼。 阮镯凡左手端着饭盒,右手臂挥了挥驱散拥挤的孩子们:“让个路让个路!” 其中一个小男孩跟在她后面跑,问她:“凡凡姐干嘛去?” 阮镯凡没功夫和他们玩,加快了脚步,边跑边回答:“送饭!” 临燕山的几个关卡都有人把守,只要有车经过,都要接受民警的检查。 季正勋忙了一整个上午也没敢歇着,车一辆接一辆地拦。 阮镯凡是搭镇上老伯的顺风车过来的,老远就看见了他,等车开到跟前,她朝他挥舞着手臂:“阿勋!阿勋!” 男人正跟过检查的车主说着什么,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他还是那套棉质警服,手上戴着皮手套,鼻子被风吹得通红,看到了她,眯了眯眼睛,又跟车主说了几句才放行。 阮镯凡跳下车,小跑到他跟前。 季正勋:“你怎么来了?” “吃饭没?” “没呢,还没换班呢。” 她将怀里的饭盒拿出来,打开盖子:“你先吃一点吧?” 季正勋低头看了一眼:“你做的?” “我爸做的,可好吃了!” 口袋里又掏出筷子和勺递给他,面条还冒着热气,山上的风吹得厉害,热气歪歪扭扭地飘起来,扑到他脸上,暖烘烘的。 她戴了顶毛线帽,刘海被藏了起来,那双眼睛满是兴奋和关切。他觉得此刻心都是暖的。 季正勋拿着筷子挑起面条嗦了一口,这饭盒有些过于保温了,他也没来得及吹一吹,身子往后仰了仰,微微张着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企图给滚烫的面条散散热。 阮镯凡失笑,伸手拍了他一下:“你慢点行不?” 一旁看着的余皓酸溜溜地“啧啧”两声,跟其他派出所的民警闲聊,指着不远处的两人:“我们所长夫人来给我们喂狗粮了。” -- 长得不错 外面太冷了,季正勋见她穿得有些少,把人带到后面的门卫处,半碗面条很快就下了肚。 “你家人已经来了?” “嗯,今天上午就到了。”阮镯凡坐在他旁边,歪头看着他,“要不要见见面?” 季正勋低头吃着面,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行啊,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其实,我还没跟我爸妈说我谈恋爱了……” “……”男人动作微顿,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着她。 阮镯凡抿抿唇,率先耍起无赖来,猛地抱住他的手臂,脑袋在他肩膀头上拱着:“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季正勋撇着嘴,耸了一下肩膀,想将她推开:“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我保证,我这两天一定把你公开!” “哦。” “哦什么?”阮镯凡贴他更紧了,眼神殷切地盯着他,“我很认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认真的!” “嗯。”季正勋哼笑一声,“没关系,臣妾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阮镯凡张开手臂熊抱住他:“爱妃!你千万不要多想啊!我真的只是忘了而已!我只顾与你风花雪月颠鸾倒凤了呜呜呜呜呜~~~” 她戏瘾越来越收不住了,季正勋及时叫停:“行了行了行了,赶紧收了你的神通吧,啊。” 一碗面见底,连汤都不剩。 季正勋收拾好了饭盒,起身对她说:“先回去吧,我这儿还没完事呢。” 阮镯凡点点头:“下午我们一家去上坟,路过这儿。” 他轻笑:“嗯。” 准备出去,阮镯凡又拦住他,惦着脚搂住他的脖子:“亲我一口。” 季正勋微微挑眉:“外面同事都看着呢啊。” “我不管,我都给你送饭了,你得付出点什么。” 季正勋无奈,看了一眼窗外,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听到她惊呼一声。又迅速啄了啄她的嘴唇:“行了,回去再报答你。” 阮镯凡满意地拿起饭盒走出门卫室,在路口等着老伯从山上下来,然后坐上车跟他挥手再见。 目送叁轮车消失在下坡路,季正勋回神,摸了摸吃饱的肚子,低头笑了笑。 下午,在家中挂好堂轴子,摆上供菜,带上火纸和折子,一家人开着车往山上去。 经过关卡,民警拦住了他们的车,例行检查。 阮奇水降下车窗,年轻民警朝他简单敬了个礼:“不好意思,检查一下你们的车内有无易燃易爆物。” “辛苦了。” 阮镯凡坐在后面,胳膊肘使劲捣着阮凝,给她使眼色。 季正勋往她这里瞥了一眼,阮镯凡没说话,冲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她身旁的女人紧紧盯着他打量,季正勋正了正警帽,神色如常地绕到后备箱。 阮镯凡挽着阮凝,小声问:“怎么样怎么样?” 阮凝扫了一眼旁边正搂着小豌豆看外面风景洪慧云,悄声说:“长得还挺帅。” “嘿嘿嘿!”两姐妹头拱到一起偷笑着。 检查完后,季正勋吩咐放行,车子重新启动驶离,后座伸出来一个脑袋,笑眯眯地跟他挥了挥手。 季正勋微微勾唇,收回了视线。 临燕山以前还没开发成风景区的时候,一直是有村落的,后来国家慢慢开发,以前在山上老村的人都搬迁到了山脚下,也就是现在的几个小镇。搬下来之后,没几年政府就发放了补贴,阮镯凡家才会有机会翻修。 现在山脚下的人家,祖坟都还在山上。 阮镯凡跟在一家人的后面,看了眼洪慧云和阮奇水的背影,苦恼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什么时候跟父母说呢?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前面拿着玩具枪活蹦乱跳的豌豆发现她没跟上来,转过身喊她:“小姨小姨!快来呀!” 阮镯凡回过神,敷衍地点了点头:“啊,来了。” 天气本就阴冷,山上更甚。 她裹紧了棉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洪家的几位亲戚已经烧完纸准备回去了,看见他们来了,迎上去寒暄了几句。 以往阮镯凡见了他们,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就躲。但现在,她一改往常,极为热情地上前跟各位长辈打招呼。 阮镯凡猛地握住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的手:“大舅妈!好久不见!您又变年轻了!” 大舅妈微微愣住,半天才说:“哦哦,是凡凡啊,好久不见了!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问的不是她想要的问题,阮镯凡脸上还是挤出大大的笑容:“我就是做网络这方面的。” 快问,快问,快问! “有男朋友了吗?” Yes!等的就是这句。 洪慧云知道自家闺女最讨厌这类问题,正要张口解围,却被阮镯凡抢先开口。 “有啊。” “??????” 一家人除了阮凝全都满脸惊愕地看向她。 大舅妈也十分诧异:“真的?什么时候谈了?” 阮镯凡觉得背后直冒冷汗,不敢去看洪慧云的眼神,硬着头皮道:“就今年的事。” “哦,那你好好处,年纪也不小了。” 亲戚们走后,一家人站在坟地中间,半天谁也没说话,只有豌豆在喋喋不休地说她的玩具枪怎么怎么厉害,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阮镯凡瞥了一眼洪慧云,讪笑道:“妈……” 洪慧云皱着眉头问她:“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阮镯凡向身后的阮凝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接收到信号,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说:“妈,咱先烧纸吧,等结束了再说。” 洪慧云没再说什么,看了阮镯凡几眼,仿佛在说: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上完坟,洪慧云也没急着审问她。 再次经过关卡,阮凝悄悄捣了捣洪慧云,往某个方向使了个眼色,洪慧云疑惑地看了过去,定了几秒,又扭头瞥了一眼满脸写满“心虚”的阮镯凡。 洪慧云哼笑一声,降下车窗,对着外面的年轻民警说:“小伙子,你们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了。” “没事的阿姨,谢谢您关心。” 阮镯凡像只鸵鸟似的把头埋在角落,听着自家老母亲慰问着自己的未来老公…… 车子驶离了临燕山,阮奇水还是没忍住在车上就问起来。 “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多长时间了?” “……半年了吧。” “八年?!”空耳的洪慧云差点跳起来,幸亏被阮凝给拉住。 “妈,我说的是半年,不是八年!” 洪慧云指了指她:“你个臭丫头!” “哎呀,我不就是想等恋情稳定一些了,再告诉你们嘛。” 阮奇水点点头:“也是,那现在看来,你是觉得你们的关系稳定了?” “嗯,是的。他就是这个镇上的,我还打算明天就让他来见你们。” “不行。”洪慧云直接拒绝。 “为什么?” “废话,你那么突然,我跟你爸还没准备好啊。” “唔……” 回到了镇上,阮镯凡垂头丧气地拎着东西走在前面,身边还跟着叽叽喳喳的小豌豆。 阮凝跟在洪慧云身边,问她:“妈,条件怎么样?” 洪慧云轻咳一声,点了点头:“嗯,长得是挺不错的。” —— 季所:我以美色侍人 -- 新年快乐 一家人吃过了年夜饭,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今年春晚的尴尬程度简直让人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尤其是小品类节目。阮奇水骂骂咧咧地起身,把买来的烟花爆竹搬出来,对众人说:“行了,别看了,出去放炮去。” 几个人积极响应,秦杰拿过遥控器果断关掉了电视,小豌豆跟在后面欢呼着。 阮凝率先放了个二踢脚搞气氛,阮奇水把烟花盒摆在地上点燃,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爆开,宛如在黑色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翡翠流苏。 新年的气氛,此刻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 给隔壁的郭宾实一家拜了年,又在外面玩了一会儿,他们还想去商业街转转,阮镯凡本想找个借口开溜,结果洪慧云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 她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阮镯凡笑嘻嘻地抱了抱她:“妈~” “行了,待会儿记得回来啊。” 阮镯凡见她同意了,立马挺直了腰板给她敬礼:“是!” 临走时,她还顺走了一捧小烟花。 派出所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季正勋还没回去。 阮镯凡推开办公室的门,见他还坐在电脑桌前盯着监控看,轻轻敲了敲门。 男人听到声响,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阮镯凡走了进来。 “不用陪家人吗?” “他们不需要我陪。” 弯下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看了眼电脑,又看向他:“什么时候回去啊?阿姨一个人在家呢。” 季正勋低头看了看时间,叹了口气:“正准备走呢。” 他抬起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跟我一起回去吧?” 阮镯凡笑眯眯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好啊。” 两个人结伴下楼,门卫室有民警值班,季正勋跟他们交代了几句。 即使是春节,派出所也不能全都放假,如果不是担心钟梦岚,他今天也不会休息的。 两人手挽手沿着小河走着,晚上的小镇更加热闹了,大街小巷都是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灯笼高挂,河岸两边搭着长长的红丝带,连乌篷船也没躲过被盛装打扮的命运。 阮镯凡从他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把一串小烟花在手中点燃,她举起来晃了两下,动作很快,金闪闪的光束在空中滞留出一瞬间的心形形状。 “送给你的。” 季正勋斜眼看一眼她略显油腻的表情,失笑一声,也抽出一根来点燃,学着她的样子画了一个心形:“送给你。” “呕!” “……” 回到家,钟梦岚坐在客厅看春晚,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听到门外的响动又清醒了过来。 季正勋拎回来一整只鸭,拿到厨房准备做酱鸭肉。 钟梦岚让他先把东西放下,对两个人招招手:“先别忙活了,去把我做好的剪纸拿上,给街坊邻居送去,替我拜个年。” “妈,吃完了咱再去呗。” 钟梦岚催促道:“赶紧的,十二点之前送完。” 季正勋拗不过她,和阮镯凡一人抱着个纸箱又出门去了。 沉默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钟梦岚出神片刻,随即双手撑着轮椅,虚弱无力的身体晃晃悠悠地站直,挪着步子往厨房走去。 季正勋买回来的鸭在案板上放着,肉店老板已经提前剁好、腌制好了。 钟梦岚准备了些香料,烧开水,将料丢进去煮沸,然后把全部鸭放了进去。 她扶着灶台,眼睛盯着沸水中翻滚的鸭肉,有些失神…… 两人走在小巷中,挨家挨户地敲门送礼物。 阮镯凡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惊讶的是,这一整箱的剪纸都被相框仔仔细细地装裱了起来,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图案,怪不得她抱着觉得有些沉呢。 “哇,阿姨好有心哦,她每年都这样送吗?” 季正勋应了一声:“嗯,但以往没有这么精致,都是直接把剪纸摞起来,没装裱过。” “阿姨真好。” 他轻笑:“是啊,街坊邻里都喜欢跟她相处,以前别家有个什么事,能帮忙的她也是尽心尽力地帮忙,从没有跟别人红过脸。” 季正勋微顿,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她这一生,都是在为别人……” 阮镯凡抬头看去,路灯下,男人的轮廓忽明忽暗,他在惋惜,也在愧疚。 可你不是别人。 穿过大街小巷,箱子里的剪纸很快便少了一半,两人也推辞了许多留他们吃晚饭的热情邀请。 季正勋将剪纸递过去:“不了,我妈还等着我们回家吃呢。 身后的阮镯凡探出脑袋,笑眯眯道:“祝您新年快乐!” “也祝你们百年好合。” 听了好几个这样的祝福,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两人已经习惯了似的,对视一眼,随即点头道谢。 “我俩一定会的。” 送完了剪纸,拎着两个空纸箱返回。 阮镯凡见路上的人群都往石桥那边移动着,忍不住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旁边的季正勋说:“石桥那边十二点会放烟花,现在还早呢。” “待会儿吃完饭,咱门带着阿姨来看烟花吧?” 季正勋看着她笑:“好啊。” 回到家,惊讶地发现饭已经做好了。钟梦岚将最后一道菜放在餐桌上,腰上还系着围裙,看见他们回来,笑着说:“回来了,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季正勋连忙走上前扶着她坐下:“妈,您怎么自己起来了?没什么不舒服的吧?啊?” 钟梦岚摆摆手:“瞧你说的,我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呢。” 她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十分热情地让阮镯凡坐下来一起吃。 阮镯凡刚吃过年夜饭,肚子饱得不行,一点也吃不下了。 母子俩坐在一起吃年夜饭,阮镯凡在一旁跟他们聊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钟梦岚难得这么精神,边吃边说:“以前呀,过年的时候只有我跟阿勋两个人,冷清得很,今年倒是热闹起来了。” 阮镯凡抿抿嘴唇,有些羞赧地瞄了一眼季正勋,正好被他逮到。 他笑了一声:“我妈说你吵。” “……” 钟梦岚白他一眼:“又瞎说。我跟你讲,以后你一定要对人家凡凡好,听到没?” 季正勋放下筷子,嘴里的饭咽下去,拉住阮镯凡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郑重道:“妈,您放心,我一定对她好。” 阮镯凡抽回自己的手,嘴上嫌弃着他:“干嘛呀你,肉麻不肉麻?” 钟梦岚开心地直点头:“好,好,我放心。” 吃完了年夜饭,两人推着钟梦岚出了门。 石桥跟河岸两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在等着十二点烟花的绽放。 阮镯凡瞅见了坐在秦杰肩膀上的小豌豆,旁边是挽着他胳膊的阮凝,阮奇水和洪慧云站在前一排。 她扭头看向季正勋:“阿勋,我父母在那。” 季正勋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定了几秒,随即又看向她。 阮镯凡朝他眨眨眼:“要去打个招呼吗?” 他微愣,垂眸犹豫着。 钟梦岚看在眼里,抬手拉拉他的袖子:“阿勋,去吧,去跟人家长辈打个招呼。” 季正勋点点头,想要推她一起去,结果钟梦岚不让,硬推着两人往前:“你们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快去。哎呀,就简单打个招呼而已,去吧去吧!” 阮镯凡拉着季正勋往洪慧云那个方向跑去。 “妈!” 正拿着手机拍河景的洪慧云被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飞出去,她拍着胸口,回头发现是阮镯凡:“你干嘛?要吓死你妈啊?” 阮镯凡把身后的季正勋往旁边拽了拽,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 洪慧云和阮奇水同时向他看去,年轻男人穿着休闲外套,身姿挺拔,但态度却十分谦卑。 季正勋微笑着点点头:“阿姨叔叔好。” 阮奇水认出了他:“哎,你是不是那个…那个警察?” “嗯,是我。” 洪慧云倒没有多惊讶,笑着说:“你好,咱们之前见过。” 见二老十分和蔼,季正勋紧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也放松开来。 季正勋放心不下钟梦岚,说了几句话便离开。 自己的家人在这,阮镯凡也不好跟着他回去。 而后季正勋推着钟梦岚来到与阮镯凡相近的距离,偏头望着她的方向。 小镇灯火通明,红灯笼格外耀眼,细碎的光在他眼中流转。 阮镯凡在人群中搜寻了许久,最终将视线定在了他的身上,她挥手跟他互动,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受她感染似的,季正勋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零点钟声来临,几簇流星般的光束窜上天空,接连几声炸响,万紫千红铺满整个夜幕,碎裂开的烟花像颗颗宝石镶嵌,又渐渐变成一道星光瀑布坠落下来。 阮镯凡隔着人群朝男人喊道:“阿勋!新年快乐!!” 他扭过身子,正对着她的方向,一只手拢在嘴边,也对她喊着:“新年快乐!” 整个长桥镇都被璀璨夺目的烟花照亮,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带着希望。 -- 为什么不等等pǒ⑱вL.©ǒⓜ 新年的第一天,远处的山拢着蒙蒙薄雾,山脚下幽幽吹来一阵寒风,雾纱被卷起一角,露出湛蓝的天,蓝的刺眼。 小镇的空气中飘着水雾,冷空气像是要侵入皮肤似的。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碰到了一个怪物,张牙舞爪地抓着季正勋的脖子,要将他掐死。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身体像是被禁锢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扭断了脖子…… 怪物朝她走过来了,疯狂捶着地面。 “咚咚咚!” “咚咚咚!” 阮镯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和喊叫声吵醒,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昨夜跟阮凝悄悄在房间里拼酒,两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旁边倒着空酒瓶子。 院门外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在喊她的名字。 “凡凡!凡凡快开门!凡凡!” 是郭越泽的声音? 阮镯凡“蹭”地一下坐了起来,敲打木门的声音,像是砸在她心上一般,沉重又阵痛。 眼前的一切还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出了卧室。 打开大门,郭越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眼蒙了层寒雾一般,却不掩焦急之色。 那一刻,她直觉是季正勋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他气喘吁吁地说:“凡凡,阿勋他……” 脑袋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双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她拔腿就往季正勋家的方向跑去。 天气湿冷,她只穿了个单薄的睡衣,就在冷雾中狂奔,寒风刺在她的脸上,又被她吸进了肺里。 阮镯凡终于跑到了季正勋家的巷子口,不远处,街坊邻里都围在门口张望着,几个经常过来串门的阿婆边说话边抹眼泪。 她的拖鞋跑掉了一只,白皙的脚踩在青石板上,冰凉从脚底窜至心头。 阮镯凡呆愣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周遭的喧闹仿佛一瞬间噤了声,指尖微微发颤,穿过人群走进了家门。 小院两边的花圃开得那样鲜艳,大葱和韭菜刚刚冒头,中间的小桌子还立在那里…… 掀开客厅的帘子,梅婶坐在沙发上大哭着,见她进来,连忙站起身搂住她,哭得更凶了:“凡凡啊!你说她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享几年清福,老天爷却要这么折磨她!” 阮镯凡安抚着梅婶,瞥向卧室,那里面…安静得可怕。 屋内暖烘烘的,只开着床头灯,光线昏暗。 男人跪在床边,垂着脑袋,似一尊雕像。 钟梦岚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神色安详,跟平时睡着时没什么两样。 阮镯凡抿了抿发颤的嘴唇,一瞬间便红了眼眶。她轻轻拍了拍季正勋的肩膀,跪在他的身边,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阿勋。” 此刻,她除了唤他的名字,什么也做不了。 季正勋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有了些反应。 他僵硬地转过头,手指动了动,他说:“你的手,为什么也这么凉?” 阮镯凡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又看向床上的钟梦岚:“她也是。” 阮镯凡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头深深埋在他怀里,压抑着抽泣:“阿勋……阿勋……” 昨天,她也是这么喊他的。 她说,自己累了,想要早些睡觉。他就给她铺床,铺完了床,又给她倒了热水,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她却叫住他。 她说:“阿勋,以后要好好的。” 她还说:“记住我的话,即使没有我爱你,将来也会有更多人爱你。” 季正勋盯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声音颤抖着说:“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累赘?” 阮镯凡抬起头,泪眼模糊间,看到了床头放着的那瓶药…… 她抱得更紧了:“阿勋……” 没给她太多安抚的时间,救护车很快便到了。 阮镯凡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在医院手术室门前等了没多久,医生便推着人出来。 这次白布蒙过头,宣告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人早在凌晨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她是真的不在了。 季正勋可能还残存着一丝希望,他不信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只是吃了些安眠药,就这么平静地没了。 血液不再流动,心脏不再跳动。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放在腿上的双手握也握不住,展也展不开,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几个音,却连不成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不知道该怪谁。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昨夜的烟花烂漫还在眼前,他明明已经……已经很幸福了。 阮镯凡在旁边扶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脸抬起来:“阿勋,阿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季正勋神色恍惚地看着她,眼泪砸在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似是一下子刺激到了他脑中的那根弦,他笑了一声,泪水模糊了眼眶。 “我又没妈了。” 阮镯凡紧紧抱住他的脑袋,双手拍着他的背:“哭吧,阿勋,哭出来。” 怀里的男人身体颤抖起来,喉咙发出压抑已久的吼叫,紧紧环着她的腰失声痛哭。 钟梦岚是在家中去世的,死亡证明应由派出所出具。 遗体这些天暂时在殡仪馆存放,季正勋回到长桥镇,拿着钟梦岚的身份证和户口薄,到派出所亲自开了一张证明。 死者姓名,死亡原因,死亡时间…… 表格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趁悲痛的情绪侵蚀他前迅速拉回了理智,季正勋闭了闭眼睛,将证明折起装进了包里。 离开派出所,给殡仪馆打去了电话,这两天就开始置办灵堂。 阮镯凡自从那天之后便发起了高烧,她没有告诉季正勋。 这些天为了钟梦岚的事已经够他忙的了,不想再给他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洪慧云把饭端到她跟前,拿枕头垫在她身后,问她:“那小伙子这几天还好吗?” 阮镯凡摇摇头:“不好。” 洪慧云叹了口气:“唉,也真是可怜。大年下的,家里人没了,谁心里能接受啊?以前总听人说,死就是这么突然,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下一秒就倒地上了。现在身边也发生了这种事,唉……” 阮镯凡扭头看向窗外,雾蒙住了玻璃,外面的一切模糊不清。 她低低地说:“妈,虽然他没表现出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但是,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了,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钟姨真的是一个,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没了,就这么没了。” 病的这些天,她一直在做梦,梦到父母不在了,梦到大姐不在了,世上独留自己一个人。 那种感觉,孤独,又无助。 她连想都不敢想,而他却亲身经历了这种绝望。 洪慧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说:“别想了,快点让自己好起来,才能够帮上他的忙。” “妈,你会不会不喜欢他,不喜欢没妈的女婿啊?” “你把你妈想成什么了?”洪慧云瞪她一眼,“我们迟早都要经历这一遭,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只看重他的人品,以及他有没有能力配得上我的女儿,至于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 阮镯凡瘪了瘪嘴巴,坐起身,钻进她的怀里:“妈,你跟我爸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好不好?” “好,妈答应你。” -- 最后一眼pǒ⑱вL.©ǒⓜ 明明是喜庆的春节期间,却因为钟梦岚的离开,添了几分凄凉。 外面依旧是鞭炮齐鸣,小孩子穿大街过小巷地嬉闹。 这些天,他就像活在梦里,始终无法相信钟梦岚已经去世的这个事实。 每天早上,还会下意识地去煮一碗粥。米已经淘洗好,才猛然醒觉,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关掉水龙头,擦干净了手。走到钟梦岚的卧室前,脚步定了片刻,拧开把手,推门进去。 房间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钟梦岚有轻微洁癖,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床头柜放着母子二人的合照,旁边尺寸小一点的相框里,裱着一张年代稍久远的照片。 背景是公园长椅,中间坐着小男孩,左右是两个年轻女人,每个人都笑得灿烂,仿佛透过镜头视角便能窥见那时的欢乐时光。 母亲曾说:”钟姨是我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我可以不要那个男人,但不能没有钟姨。以后我不在了,钟姨就是你母亲,知道吗?” 后来母亲去世了,他把钟梦岚当作亲生母亲奉养,母子二人在小镇相依为命。 一晃二十多年,她也走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从回忆中抽离,季正勋无力地垂了垂脑袋,随即整理着钟梦岚的床铺。 无意间抬起枕头,一张纸被带着飘起,又晃晃悠悠落在了地面。 季正勋盯着那张简陋的稿纸,半天不动,看清了第一行那叁个大字。 赠吾儿: 阿勋……落笔便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我自知我这个选择会让你一时无法接受,但我从不后悔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阿勋,你我心里都清楚,我的身体早已形若槁骸,没必要再自欺欺人。与其忍受病痛,不如安安静静地离开。 我这辈子也算活得满意,我爱人世间所有可爱的孩子,我希望给他们一个避风的港湾,我做到了,并且也坚持了几十年。 当然,你是我最爱的孩子。这二十几年的养育,你长成了一个很好的男人,我无愧于你母亲。 我爱你,更爱你的母亲。她走时,如果不是将你托付给我,我也就想跟着她一起去了。如今你一切都好,我走得也就放心了。 阿勋,我知道你难过,但不要让自己一直处于这样的情绪当中。 即使没有了我爱你,将来还会有更多人爱你。 纸张重新飘落在地,他沉默地坐在了床边,从白天一直到傍晚。 葬礼布置得简洁,水晶棺放在客厅正当中,躺在里面的老人面容安详。 姑苏的丧葬习俗最是讲究,但他知道母亲向来不喜欢繁琐事,也不想搞那么多喧闹来打扰她。 梅婶时常来劝他,其他可以不要,但总得请僧尼来念经领路。 季正勋续了叁炷香,终于点头同意下来。 中国人办丧礼,都是大哭大闹悲声震天的,好像不这样做便会落人口舌,久而久之倒是真成了一项习俗。 从医院那天后,季正勋就再也没哭过。 但没人会说什么,街坊邻里都记着这对母子的好,每个上门哀悼的人都无不真心。 阮镯凡病好以后,每天陪着他操办丧礼。 她能明显感受得出来季正勋的疲惫,晚上相拥而眠,双臂环着他的腰身,都能感觉出他瘦了许多。 季正勋的房间挨着小河,每晚流水声伴着人入眠。 阮镯凡躺在他怀里,摸了摸他的肚子,小声说:“你这几天好好吃饭了吗?” 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嗯”。 她抬起头,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冒出的胡茬有些扎手,男人眼神平淡地看着她,睫羽低垂下来的阴影将眼底的光淹没。 阮镯凡心中一疼,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她也没资格去劝他放宽心,往前看。 嘴角瘪了瘪,将脑袋重新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哽咽了几分:“阿勋,你…你要好好的,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大掌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说:“对不起,你生病我没能及时照顾你,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也不希望我一蹶不振。” “嗯,我相信你,我们一起扛过去。” 季正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谢谢你。” 正月十叁,季正勋拿着死亡证明书来到派出所,正式注销了钟梦岚的户口。 灵车来接运遗体,送往殡仪馆准备火化。 郭越泽、余皓和刘汪帮忙将水晶棺抬了出去,门口的工作人员准备接应,季正勋突然挡住了棺椁,众人皆是一愣,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头看着水晶棺中的老人,眼神中透着执拗。 周围人默契地不去打扰,直到工作人员委婉地催促了一声,他才松手放行。 今天走了,真的就是最后一眼了。 一切尘埃落定,钟梦岚的骨灰盒就安放在公墓里。 元宵节来临,今天是父母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洪慧云打算晚上做顿好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吃顿饭。 午休过后,洪慧云给阮镯凡打去电话,让她晚上回来吃饭:“对了,把阿勋也叫过来了吧,咱一起吃。” 这些日子自家闺女一直在男朋友家里住着,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虽然因为季正勋家里长辈去世,没什么时间好好聊聊,但是她也从街坊邻居口中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主要是蒋兰和郭宾实一直在夸他,洪慧云也从心底对季正勋有了初步的好印象。 阮镯凡挂了电话,扭头盯着他。 季正勋疑惑道:“怎么了?” “我妈叫你晚上跟我回家吃饭。” “啊?” 见他一脸惊讶,阮镯凡往他跟前挪了挪:“怎么?你不愿意吗?” 季正勋摇摇头:“不是啊,主要是……我家里的事……” “阿勋。”阮镯凡抓住他的手腕,认真地盯着他,“不许多想,我父母不是那种人。” 他微愣,食指与拇指轻轻搓捻着,沉默片刻,他勾唇笑笑:“好,我跟你去。” 晚上回到了家,阮镯凡拉着季正勋进门,喊了一声:“我们回来了!” 小豌豆从客厅冲出来,手里拿着小灯笼,头顶上的两只小啾啾随着蹦蹦跳跳的动作一颠一颠的。 “小姨!小姨!”她直接冲进阮镯凡怀里。 阮镯凡将她抱起来,蹭了蹭她肉乎乎的脸蛋:“这几天又吃胖了呀?” 小丫头笑嘻嘻地炫耀她的灯笼:“爸爸给我做的!” “嗯~真好看!” 阮镯凡指了指身边的季正勋,问小豌豆:“认识他吗?” 她看了看一旁沉默的季正勋,竟有些害羞地将脸埋进阮镯凡怀里。 阮镯凡调侃她:“哟哟哟,还害羞了呀?” 季正勋也被她逗笑,问阮镯凡:”你大姐的孩子?” “对,她叫阮婉,小名叫豌豆。” 阮奇水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招呼两人到屋里来坐,说着便进去了。 季正勋悄悄问阮镯凡:“你爸爸看起来挺和蔼的。” “当然了,我爸最没脾气了。” “那你妈呢?” “嗯……我妈只对我和我姐脾气不好,她对别人脾气可好了。” “……” -- END 阮奇水知道季正勋也要来,就做了好多菜,比年夜饭还丰盛许多。 季正勋手里拎着买来的礼物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洪慧云招呼两人过来坐。 季正勋将礼物递过去,恭恭敬敬地说道:“阿姨,这是给您和叔叔的礼物。” “哎哟还买什么礼物啊,都邻里街坊的,快来坐吧。” 两个人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洪慧云把桌子上的果盘瓜子推到他们面前:“不要客气,吃吧吃吧,就当自己家一样。” 电视里播着元宵晚会,客厅里的人说说笑笑,小豌豆拎着灯笼满屋子跑,坐在这还能听到厨房传来的锅铲炒菜声。 气氛过于热闹,季正勋有些不自在地挠着耳朵,他这些日子习惯了冷清压抑的环境,此刻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和紧张。 阮镯凡轻轻捣了他一下,他回过神,女人递给他一个橘子:“帮我剥一下?” 季正勋“哦”了一声,接过来,低头沉默地剥着橘子。 洪慧云将视线从电视屏幕转向他,问:“季所长,家里的事…怎么样了?” 季正勋将剥完的橘子递还给阮镯凡,对着洪慧云说:“阿姨,叫我阿勋就好,大家都这么叫我的。家里的事已经基本办妥了,这些天太忙,没能来得及登门拜访,实在抱歉。” 他的话滴水不漏又显真诚,洪慧云笑得更加和蔼:“干嘛抱歉啊,不用那么拘束。我知道亲人离世是件很痛苦的事,希望你能及时走出来,以后的路还长呢。” 季正勋点了点头:“嗯,我知道,谢谢阿姨。” 阮镯凡吃完了一个,还想再吃,又准备让季正勋剥,洪慧云斜她一眼:“别吃了,待会儿要吃饭了,听到没有?” 阮镯凡不以为意:“哎呀我就吃点水果嘛,没事的。” 季正勋笑了笑,把橘子拿过来,给她剥好递了回去。 阮镯凡冲他挑挑眉,下一秒,一瓣橘子就趁机塞进了他的嘴里。 季正勋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传来凉凉的触感,他被动咬了进去。 阮镯凡伸手替他擦了擦嘴唇,笑眯眯地问:“甜吗?” 季正勋瞄了一眼旁边的未来丈母娘和大姨姐,轻咳一声,僵硬地点了点头:“嗯,挺甜的。” 有阮镯凡在旁边跟他说话,季正勋也渐渐放松下来。 最后一道菜上桌,阮奇水催他们过来吃饭。 小豌豆围着餐桌兴奋地跑了几圈,被秦杰抓住拎到了座位上不让她瞎跑,小姑娘不满地扭动两下,但在阮凝的死亡凝视下又立马安静下来,撅着嘴巴小声说:“我想跟小姨挨着……” 阮镯凡瞪她一眼:“不行,别过来啊。” 豌豆更委屈了,赌气地把脸扭向一边,哼了一声:“不去就不去!” 洪慧云无奈地笑道:“她越烦你,你就越往她跟前蹭。” 季正勋原以为两位长辈会问他一些家里的情况,但一顿饭下来,叔叔阿姨并没有提这方面的问题。 他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心情更复杂了些。 可能他们觉得,他和阮镯凡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阮镯凡今晚不能跟他一起回家了。 在季正勋家里,她其实觉得自己并没有怎么照顾到他,反而是季正勋多操了一份心。阮镯凡怕他劳累,之前就提出要回家,但季正勋不让她走。 他说:“陪着我,行吗?” 两人并肩走在小巷里,人们都去商业街凑热闹去了,显得居民区的路上十分冷清。 季正勋问她:“豌豆跟大姐姓?” “嗯,我姐夫是入赘的。”她顿了顿,又说,“我给你通个气儿,我们家两个女儿,说女婿都是要入赘的,你趁早做好心理准备。” 季正勋挑挑眉,似乎不太在意,“嗯”了一声,又问:“你好像不太喜欢小孩子?” “何止是不喜欢,我看见小孩躲都来不及呢。” 阮镯凡一直都对人类幼崽没什么好感,只要他们不哭不闹,那就能和平共处,一旦他们开始哭闹,阮镯凡就如临大敌一般,能躲多远就多远。 小豌豆是自己外甥女,多了份亲情的情感,但她面对小孩子的热情还是无力招架。 季正勋了然地点头,随口说了句:“那就不生了。” 阮镯凡扭头看向他:“啊?” “你不喜欢小孩子,那我们就不生了。” 阮镯凡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好好好!” 季正勋则若有所思地跟着她点头。 元宵节过完,长桥镇明显安静了下来。 阮镯凡和季正勋一起将家人送到了镇子口。 洪慧云问她:“打算一直在这了?” 阮镯凡回头看了季正勋一眼,沉默一瞬,说:“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妈,我现在工作还算稳定。” 洪慧云点了点头,自家闺女自己了解,阮镯凡虽然没有大志向,但性格独立有主见,家里也没怎么操心过她。 “在这儿好好的,有事就跟家里说,知道吗?” 跟父母大姐说了一会儿话,看着他们坐上车,小豌豆趴在车后座跟她挥手说再见。 目送着车子驶离,阮镯凡扭过来盯着身后的季正勋,歪了歪脑袋:“不开心?” 季正勋敛去眼神里落寞,摇摇头:“没有,就是怕你父母不喜欢我。” 阮镯凡仰头沉吟片刻,忽而笑了起来,走上前将他抱个满怀:“别多想啊,他们只是觉得现在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对你这个人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明白吗?” 季正勋轻轻叹了口气:“明白,慢慢来,不着急。” 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过,春分到来,也恰巧是季正勋的生日。 江南的叁月,细雨绵绵。山水相毗,天地相吻,午后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毛毛雨丝,将整个小镇蒙上了水汽。 阮镯凡才睡醒,躺在床上发愣了好久。 等缓得差不多了,她拿起手机,给郭越泽发了个微信。 今天要给季正勋庆祝生日,几个人在群里商量了好几天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一点也不背着正主,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礼物给确定下来了。 晚上依旧是老地方聚餐,阮镯凡提前去蛋糕店把订好的蛋糕拎了过去。 季正勋还在守丧期,大家不好弄得太过喜庆,跟平常一样,只不过都带着礼物来的。 他以前没怎么正式地过过生日,最多也就是和钟梦岚一起吃个长寿面。 今年本来也不打算过的,但是阮镯凡记着这个日子,张罗着大家一起给他庆生。 季正勋接过大家的礼物,说:“前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情,没少麻烦大家,谢谢你们,谢谢凡凡。” 酒杯举起来,七八个杯壁轻轻碰撞,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正勋今天喝得有些多了,平时白白净净的脸此刻通红一片,靠着椅背沉默不语地听着他们聊天。 阮镯凡捣了捣他:“还好吗?喝多了?” 季正勋挠挠耳朵,轻笑一声:“还行。” 他眼神有些涣散,但交流倒是没什么问题。 腰上突然覆上一只手,阮镯凡扭头看向他。 “走吗?” “又私奔啊?” “嗯。” “好。” 晚上镇口的几家店都还亮着招牌,雨停了,光映出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坑。 这条路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小河边停靠着的乌篷船的数量都已经数清楚了,前面的石桥也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春节期间挂上去的红灯笼还微微亮着,荡漾的水波映着细碎的光。 从夏天到春天,从当初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相爱相知,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 她说:“阿勋,未来的日子还要在一起哦。” 季正勋将石子丢进水里,转头看着她,眼底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当然。” 全文完。 —— 不想跌宕起伏了,感情也稳定了,没啥写的了。 完结。 之后修改一下,去微博拿txt(@许叁多妈妈粉) 下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