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and甜甜筒》 第1页 [现代情感] 《冰淇淋and甜甜筒》作者：织朱【完结】 文案 睡前小故事，希望你们的梦也是甜甜的——来自小阿姨的少女心 短篇集 小甜文 么么哒 PS：这玩意儿和隔壁都是用来练笔的，接受人身攻击外的一切批评，但不一定改也不一定改的过来，最后还是希望能和大家一起成长 PPS：更新放飞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冰淇淋 ┃ 配角：甜甜筒 ┃ 其它：蛀牙 一句话简介：闻着都是甜的 第1章 chapter1 把合适的变成不合适，不合适的变成合适。 这就是长大的过程。 崔璨是个固执的人，二十四年如一日地喜欢粉色，就算年龄已经不能够衬得起那么鲜嫩的颜色了。 粉色的衣服，粉色的包包，粉色的漱口杯，粉色的面巾纸包装。 她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徐雪州无声一叹，把视线从透明玻璃背后的小姑娘身上收回来，和陪同在侧的高管一起走进会议室。 冷不丁胳膊被戳了一下，崔璨缩了一下粉色的袖子，看了旁边仰着花痴脸的同事一眼。 “怎么了？” 比她年长两岁的同事捂住了自己的脸：“刚才我老公从外面走过去了～” 崔璨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呸了一口：“臭不要脸那是我老公！” 同事翻了个白眼，抬起了她的爪子细细抚摸无名指上闪亮的小东西，一脸惋惜：“你老公要是知道得被你气死。” 崔璨娴熟无比地抽回手：“爱信不信，戒指就是他给我买的。” 这回不等身边的同事发话，隔板对面默默探出一颗脑袋：“倆不要脸的丫头，都消停点，你们老公结婚都好几年了，让你们做的报告呢？下班之前交的上来吗？” “是——” 被部门里的老人一顿训，两人跟漏了气的皮球似的，手指扶上键盘，噼里啪啦为不加班奋斗去了。 只不过，两人漏气的原因各不相同。 一个是认清现实，一个是挫败。 五点钟准时下班，崔璨买好菜回到家，刚好五点半。 她把钥匙放鞋柜上的篮子里，换鞋的时候喊了一声：“妈妈，我买了芝麻糖，快出来接一下。” 一阵轱辘声，崔璨换好鞋，摇着轮椅过来的老妇人也到了，白发疏眉，看起来和善极了。 “没良心的懒媳妇你要是在别人家早给人打断腿扔天桥底下了！” 当然只是看起来。 崔璨不跟她一般见识，她把芝麻糖放到老太太腿上，拎着一大袋食材跑了。 麻利地淘米洗菜，按照上班摸鱼拟好的菜单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没有两分钟，老太太摇着轮椅又过来了，镇山大佛一样堵在厨房门口。 背对着她的崔璨忍受了一会儿针扎似的视线，终于切完了手里的萝卜，回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妈妈，您想说什么？” 老太太被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直拍扶手：“懒媳妇儿连脑子都是懒的！你个没脑筋的怎么还不发愁！你再不仔细点老公都要跟外面的狐狸精跑喽！” 崔璨笑了一下：“那还不好啊，正好顺了您的意，给您换个勤快的媳妇儿。” 老太太听了她的玩笑话，心里不觉熨帖一张老脸算是真正拉下来了：“醒我给你提过了，你自己不当一回事我也帮不了你，昨天那个女人都上家里来了！” 她还是笑盈盈的。 就算有这么一个人真上家里来又能怎么样？ 如果他喜欢上了，她还能翻天不成？ 这是当初说好的事情，如果对方有喜欢的想带回来的人，就签字。 这叫好聚好散。 也叫婚前协议。 “哎呀您怎么这么爱操心呢，再怎么样他才是您亲儿子，要真有这种事您得替他藏着。” 崔璨走过去把老太太往外推，着着急急打发她走，却不想这个刻薄了三年的老太太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还用力得很。 “我现在跟你亲。” 捂了三年的石头，在家庭危机面前，终于热乎起来了。 崔璨感动地想哭，也难过地想哭，也许难过比感动多点儿。 但她没哭，她上下一碰粉色的嘴唇，咧着笑把老太太气了个半死：“欸？我翻身了？那您就听话的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凶您！” “你就这么着吧！没心肝儿的！有你哭那天！我看那狐狸精厉害得很，到时候一个子都不会给你，你就准备好去睡桥洞吧！” 老太太哆哆嗦嗦离开了，一声一声骂着“懒媳妇”、“不知好歹的东西”。 崔璨回到砧板前，重新拿起菜刀。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能有这三年，已经是她几辈子福气攒的了。 当初能结婚，只是因为她不要脸。 三年前老太太肺癌住院，崔璨亲妈车祸住院，虽然由于生活水平差异两人楼上楼下住着没打过照面，但不妨碍两人的儿女在楼梯上遇见。 那会儿崔璨大四，再有两个月就毕业了，正处在毕设改稿的痛苦阶段，她妈这车祸严重地生生让她从县城的小医院转到了省会大医院，几次病危好歹挨过来之后，也把家底掏空顺便欠了一屁股债。 -- 第2页 穷的只能住六人病房，还连个坐的安静地方都没有，崔璨只好抱着笔记本坐在楼梯台阶上改她那狗屁不通的毕业设计。 于是每天，她都能看到一个穿着西装俊的要上天的男人从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撇开了消毒水味的清风。 渐渐的，男人成了她心底的白月光。 她就这么看着，看到改完论文，看到她妈妈好转出院。 可怜见的，她和小哥哥这辈子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再也见不着了。 出院那天崔璨扛起打包好的行李，一手扶着拄拐的老娘，目视前方。 去他的初恋吧，天天猥琐地偷窥人家裤腿，指不定让人在心里怎么膈应了呢。 护送老娘回小县城交给腿脚不便的老头照顾，她又回到了这座又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再然后，溜达到了这家又陌生又熟悉的医院。 她进化成了真正的变态，掐着小哥哥出现的时间赶过去偷窥，还在心里美名其曰生活工作太辛苦自己只是充充电。 直到有一天，她偷偷听到老太太跟白月光说想在临死之前见儿媳妇一面。 她回去想了三天，最后鼓起勇气站到了心上人面前。 “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一个让阿姨安心的对象，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陪你演戏。” “你要是怕我贪你的钱，我们可以签协议！” 真不要脸啊…… 崔璨摇摇头，把切好的胡萝卜和土豆扔进去一锅炖了。 是不贪钱，她是更可恶的贪人。 后来她奇迹般地说服了白月光，被带到了老太太面前，再后来，他们应老太太的要求结婚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婚礼之后老太太的身体居然开始好转了，医生斟酌着说的还有大半年变成了危言耸听。 再后来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然后一直过到了现在。 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小哥哥还什么都没跟她说就证明什么事都还米有～～走神着做完四菜一汤，没有切到手也没有烫到手，没有太咸也没有太淡，色香味还俱全。 崔璨拍了拍手，颇为自得。 她就是这么厉害！ 端菜上桌，她费了点力气把病好以后就露出本来面目的刻薄老太哄出房间，刚盛完饭，徐雪州就回来了。 虽然一个公司，但底层劳动人民和老板总是两个制度的。 徐雪州是富一代，原本也只是个大都市里的小市民出身，不过人家从上幼儿园就开始争气，如今三十一岁，已经是个身家上亿的大老板了，成功侪身上流社会。 无奈媳妇和母上拖后腿，愣是把日子过得跟普通人家一样，没保姆也没管家，钟点工都不来。 老太太暂时不想看见这个碍眼的东西，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崔璨忽略了老太太用肢体表情哼哼声传达的警告，朝自家心头好飞奔了过去，扑人一个满怀。 “欢迎回家～” 徐雪州后退了一步才把人接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崔璨贴了他三秒钟，识趣退开，接走了他的公文包。 徐雪州瞥了作妖的老太太一眼，问：“妈怎么了？” 老太太牙根磨得咯咯作响：“你妈死了！” “……” 徐雪州无奈，只好看向只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媳妇。 崔璨绕到他身后推他：“跟我闹脾气呢，去洗手吃饭啦～” 老太太气性是真大，直到吃完饭都没正眼看过徐雪州，他给夹的菜也没动，扒出来留在一边。 徐雪州算是明白了，这一回不是跟小媳妇又拌嘴了，而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地捅了马蜂窝。 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洗，小媳妇的黏人劲儿日常上演。 崔璨跟个背后灵似的，牢牢地贴在了徐雪州身上。 “嘿嘿。” 徐雪州任她抱着，修长的手指滴着水，缓慢地用洗碗布包裹着碗沿擦拭。 他有时候也会感慨，自己居然真的和这么黏糊的小姑娘把日子过下来了。 “不开玩笑，妈今天为什么生气了？” 崔璨在他背上蹭了蹭，嘟囔：“没什么啦，老太太电视剧看多了，最近想象力有点儿过剩。” 徐雪州的声音不疾不徐：“然后呢？” “昨天你是不是打发助理来家里了？” 细细柔柔的声音从脊背传到心底，酥麻麻的同时让徐雪州想起来了。 “我让她来拿合同。” 徐雪州说着有些疑惑：“她们起冲突了？” 崔璨噗嗤一乐，乐得徐雪州不明所以。 小姑娘的思维真难理解，笑点莫名其妙。 他很耐心地等崔璨笑完，才又问：“那是为什么？” 崔璨努力把笑憋回去，松开他站直身体，清清嗓子故作严肃：“她长得比我好看呗。” 说完她哼了一声，就跟花蝴蝶一样飞出了厨房，徐雪州顿悟，无奈一笑。 这都叫什么事呢。 第2章 chapter2 也许是少年早成的原因，徐雪州极度内敛，性子温静，话少的可怜。 也可能是创业初期把后头几十年的份都说完了。 “雪州……” 崔璨做了一个关于心头肉的梦，现实中便跟着迷迷糊糊地喊。 她梦到徐雪州捡了只漂亮的小狐狸，天天搁怀里抱着，给它洗澡梳毛，晚上还躺一起睡觉，地里黄的她则被狐狸毛堵了一嘴，委委屈屈地缩在床角。 -- 第3页 “雪州……” 徐雪州放下书，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姑娘的头发和她人一样软，又滑又好摸，前阵子虽然说是去烫了个卷，但也没能把模样变得成熟起来，看着反而觉得更鲜嫩了。 “雪州……” “在呢。” 他应了一声，摸了摸手底下那个据说没福气的小耳垂，粉粉嫩嫩的，可爱得不得了。 崔璨在梦里瘪瘪嘴，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调整睡姿，不一会儿又嘟囔上了。 “ #￥％#￥％#％狐狸……” 徐雪州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分钟。 “不养。” 这玩意儿太臭了。 崔璨在梦里又哪能听得见呢，她可被那只耀武扬威的狐狸欺负惨了，不但要擦它弄脏的地板，还要洗它的小衣服，活活给折腾成了满脸褶子的小老太太。 “*[email protected]狐狸*％＄……” 徐雪州叹了口气，捏了一把她微鼓的脸颊。 “喜欢什么不好。” 他关了灯，把嘟嘟囔囔不消停的人搂到怀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睡吧，把狐狸忘了吧。 第二天是周六，崔璨给无理由加班的徐雪州做好早饭又去睡了个回笼觉，过了十点才起来。 洗漱完毕后她推开了老太太的房门，把和徐雪州一道吃了早饭的老太太拖出了房间。 刻薄的老太太象征性地骂了她一路，最后开开心心地在小区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老姐妹，聊上了。 崔璨没陪她五分钟，就被她急吼吼打发走：“滚滚滚，别在我这儿占地方。” 崔璨翻了个白眼：“谁占您地方了，我不没坐吗？” 另一个老太太笑了，她是真和气，慈眉善目的：“孩子你去玩吧，这老太婆我等会儿会给她送回去的。”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那就麻烦您了，她要是不乖您多包涵～”崔璨冲自家恶毒老太扮了个鬼脸，在她破口大骂之前溜之大吉。 气得老太太差点脱鞋砸她。 “你们家这小媳妇比我女儿都贴心，你就留点儿口德吧。” 老太太没应声。 那头轻轻笑了：“我知道你心里都晓得，但你毕竟不是她亲娘，不留情的话说多了伤人心啊……” 伤人心。 老太太摇摇头：“那死丫头，跟她说好话她不听喽。” 还是徐雪州那个混账东西！ 早死王八生的龟蛋！ 十一月底的天气凉凉的，是时候穿三件了。 崔璨一个人在商场里溜达，买了三双新棉拖一打袜子一套老年人睡衣就已经是大包小包的了，她个子小，拎着这些东西有些吃力。 她想着回去吧，又路过了一个橱窗。 然后进去了。 店员小姐高挑漂亮，关键是态度也令人如沐春风，崔璨在心里连连点头，这样生意才能做起来嘛。 “小姐有看中的吗？” 崔璨点头，指了指穿在橱窗模特身上的毛衣：“那两件，能给我看看吗？” 店员小姐连忙奉承：“小姐你真有眼光，那两件是我们这季的新品。”说着她走过去把模特身上的扒了一件下来，“就这两件了。” 崔璨捏了捏料子，柔软不扎手，还挺舒服的。 而且这两件颜色也好看，一件是她最喜欢的粉色，另外一件宝蓝色的。 “会起球吗？” “不会，我们家起球包退换的。” “你们这衣服有码子吗？” “均码呢，您穿这件肯定正好，您先生？” “一米八二，偏瘦些。” “衣架子嘛，妥了。” “那行，多少钱一件？” “一件是五百六十八，您要是男款的也要我们给您打折，收您九百九十九。” 四分之一的工资，崔璨有点儿牙疼。 她四下看了看，又瞄准了一件驼色的针织外套，那老太太嘴巴虽然坏，闭嘴的时候倒还挺岁月静好的，这种颜色显气色。 店员小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那件您可能不合适，那是给年纪大点的长辈穿的。” “正好我们家三口人。” 店员小姐捂了下嘴缓解尴尬，立刻又接上话：“那可巧了。” 崔璨眨眨眼睛：“美女，买三件的话，折扣力度是不是能大点儿呢？” 五分钟后，崔璨以一千二的价格，打包带走了三件衣服。 照例一回到家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徐雪州这次回来的稍微早了一些，崔璨还在厨房忙活，他自己放下包，坐到了老太太轮椅边的沙发上。 老太太正爱不释手地摸身上的新衣服，心情好了看王八蛋的眼神都温和不少。 “您……” 徐雪州刚起了个头想跟她探讨一下少脑补对和谐家庭的重要性，老太太一扬声就给他打断了。 她眉眼间又是得意又是开心又是故作不满意的：“雪州你得说说那懒媳妇，今天又乱花钱了，给我买了两身衣服呢！” “……” 徐雪州沉默着，思考自己应该说什么来回应老太太的显摆。 半天没想出来他干脆不想了，从口袋里掏啊掏，先是摸出来一个蓝色的，然后又摸出来一个金色的。他把那金色的稍大些的盒子递到老太太手里：“巧了，我也乱花钱了。” -- 第4页 老太太皱着眉头打开，绒布盒子里静静地躺了一枚平安扣，玉质细腻通透，看着喜人的紧，也昭示不菲的价格。 她的视线晃晃悠悠落到了另外一个盒子上，徐雪州微笑：“搞活动呢，买一送一，我觉得挺划算的。” 老太太眼里的火一下子熄灭了，她立刻伸手去拿另外一个盒子，打开来检查自家大手大脚花钱没数的王八蛋有没有被骗。 小盒子里是个小吊坠，银链子下头坠着只小狐狸，模样生动，水晶的。 “一万块钱，算上这搭头，您觉得值么？” 老太太反复研究了一阵，得出这坠子也能值千把块的结论，占了便宜的小市民快感席卷上来，乐了：“还成，凑活。” 老太太把玩一阵，对狐狸这种没什么吉祥意味的小东西立刻就不感兴趣了，把坠子往旁边一推：“给你那懒媳妇儿拿着玩儿吧，小女孩喜欢的玻璃玩意儿。” 正好崔璨出来了，听到老太太最后一句话，扬声问了一句：“说什么呢？” 徐雪州回头朝她招了一下手：“你过来。” 崔璨把菜放餐桌上蹦过去，从沙发背后揽住了徐雪州脖子，带着一身油烟。 老太太一脸惨不忍睹：“不害臊。” 崔璨趴在心尖尖肩膀上，朝她吐了吐舌头。 “给妈买平安扣的时候送了个小东西，你看看。” 崔璨探身捞过坠子，待看清那晶莹剔透小玩意儿的真实面目，一张脸都绿了。 该挨千刀的臭狐狸！ 看着她绿出新风尚的脸，徐雪州心中咯噔一下，怕是要不好。 崔璨花了两秒钟恢复冷静，趁其不备在他脸上落了个响吻：“可爱死了谢谢亲爱哒～” 徐雪州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变化莫测。 “你这死丫头在长辈面前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崔璨才不理她，把小狐狸揣兜里就哼哼着去端菜了。 虽然是臭狐狸，但也是心头好送的呀～ 第3章 chapter3 唉—— 悠长地叹了口气，崔璨趴下了。 她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小狐狸，用力捏了捏。 衣服已经买了两个星期了，心肝儿还是没穿过。其实她也知道，宝蓝相对于常年黑白灰的某人来说是个过于亮眼的颜色，不太好穿。但人总是勇于挑（zuo）战（si）的，越是没见过他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她就越想看。 “唉——” 隔壁同事瞄了她一眼：“粉红女郎，你怎么了？” 崔璨转过头，皱着一张脸：“你说怎么样的卖萌姿势比较能够打动人呢？” 同事莫名：“你想干什么？” 崔璨打量了她一会儿，主动放弃：“算了反正你肯定不知道。” 同事感受到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意，她一拍桌子：“你这是对单身狗的歧视！我告诉你等我老公发现我的美主动来追我的时……等会儿！” 她用手指挑起隔壁讨人厌早婚女脖子上的项链，连连咋舌：“我的乖乖，这玩意儿得大几千吧，你发财了？” 崔璨拍开她的手：“什么发财了，我一直很富有。” 同事翻了个白眼，下一秒神秘兮兮凑过来：“你老公给你买的？” 崔璨扬眉吐气：“我们家雪州给我买的。” “呸。” 同事啐了她一口，转回去工作。 她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有夫之妇。 忙完了的崔璨又趴回去，继续哀叹。 徐雪州啊徐雪州，小妖精啊小妖精…… 下午三点不到，阴沉沉的天终于还是没能兜住越结越大的水滴，在十二月初下了一场冻人骨头的大雨。 一直下到五点也没停。 崔璨在伞不知道被谁顺走之后就一直没买新的，怀抱着侥幸心理犯了懒，这会儿顺理成章地遭了报应。 偏偏因为公司离家不远，公交一站走路也不过十五分钟，她都是走过来回家买个菜也不用找停车位…… 她还真是不靠谱。 崔璨站在楼底下，抬头往上看，目光穿透层层水泥板直达八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可以想象，她的大可爱肯定还在努力的工作，也许连下雨了也不知道。 算了，她还是厚着脸皮跟其他人蹭个伞到对面公交站吧。 “嗯，听起来不错，把你的想法写成报告交给我，我抽空看看。” 徐雪州把签好字的文件交给等在桌前的女助理：“行了，今天天气不好，你先下班吧。” 脚步声却迟迟没响起，徐雪州疑惑地抬起头，对上徐雪明媚的笑脸。 从名字上讲缘分不浅的两个人对上眼，后者颇有风情地眨了眨眼睛：“已经下雨了，老板，能蹭个顺风车么？” “下雨了？” 徐雪州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雨幕连绵，伞花遍布。 忽然从正下方往前飘出一柄黑色的大伞，伞底下躲着一男一女，女孩身上穿着桃粉的呢大衣，背着一只坠流苏的单肩包，踩着细细的小高跟。 是他的小姑娘。 和另外的男人。 他目送两人一起穿过马路走到对面的街道，又见撑着黑伞的男人往回走。 特意送她的。 “……老板？” 徐雪州回神，一秒关机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在电话接通之前，他朝徐雪礼貌地笑了一下：“抱歉，我要去接我媳妇儿。” -- 第5页 接着不等她反应，就大步出门了。 十步之后，徐雪听见他对着电话说：“站在那里别动，我就来。” 挂了电话之后的一分钟，崔璨都是懵的。 她要和阿娜达一起回家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 徐雪州缓缓驱车靠近，透过雨水不断刷落的车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崔璨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得藏不住。 他按了一下喇叭，后者就如梦初醒似的，欢快地奔过来拉车门上车，然后理所应当地扑到了自己的身上。 徐雪州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女孩都这么黏人，反正他的小姑娘在他面前跟块牛皮糖也差不多了。 崔璨开心地抱了他一下，然后乖巧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啦？” “下次没带伞……需要什么就来找我，不要麻烦别人。” 没能展开温情脉脉的对话，兜头一盆冷水。 过于严肃的语气把崔璨的兴奋打压下去，她抓了抓安全带，呐呐道：“哦，嗯，下次不会了……” 她心里惴惴的，很不安。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徐雪州忽然生气的原因。 她小心翼翼起来，气氛就变得很沉默，徐雪州看了她两次，后者都低着头，抿唇细致地扣着安全带。 你莫名其妙跟她发什么脾气呢？ 徐雪州很快自我反省，开口打破僵局：“要去哪里逛逛吗？” 崔璨眼睛一亮，抬头朝他露出了很平常的灿烂笑容：“去超市～” 徐雪州是带着弥补的意思说的这句话，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崔璨提出来去超市是小女孩心性发作想去买点小零食，没想到只是日常的买菜。 看着他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和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挤在一起挑挑拣拣，顿觉舌根发苦。 仔细一想，结婚快三年了，他都没有好好地陪过小姑娘，一天都没有。 原本以为小女孩一根肠子通到底，一天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几样事，没想到还有这样铺天盖地的细节。 那么在他看不到也没想过的地方，他的女孩都在做些什么呢？ “哎呦你这姑娘可了不得，手脚个利落的。” 崔璨得意一笑：“怕了吧？” 六十岁上下的老人轻轻推了她一下，笑盈盈的：“小丫头片子，会划算。” “别阴阳怪气的啊，分你一半，看你也挤不进去。”崔璨把自己抢出来的限购鸡蛋分了一袋给她，“这一把年纪了就让年轻人来，老胳膊老腿碰的起么。” 老太太这会真高兴了，又拍了她一下：“惯会哄人！” 崔璨忙躲开她的第二击，真真假假抱怨：“您别老动手啊，讨厌～” 原来是认识的。 徐雪州在心里摇摇头，居然连忘年交都有。 他自己没自觉，可生鲜区的大妈们一双双眼睛都雪亮雪亮的，本来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女孩就很打眼了，这会儿还戳一根玉树临风的木头棍子，议论声就有了。 老人没有老花眼也不近视，想来想去推个购物车傻不愣登站边上的男人也就跟自己身边的鬼灵精搭边，于是指了指徐雪州：“那是你们家那口子？” 崔璨抬头挺胸，尾巴都能翘上天去：“帅吧？” 老人笑得不太正经：“我家有个女儿……” “去去去！”崔璨虎着脸赶了她几下，“为老不尊。” 等买完菜，崔璨又去拿了一桶保鲜膜，才带着他们家大少爷去结账，一路收获无数红眼。 “收您六十二。” 崔璨付完钱刚要拎袋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了先，而她伸出去的手也没落空。 徐雪州把袋子右手换左手，然后握住了那只小小细细的爪子。 冷的跟冻过似的。 崔璨的脸在第一时间不给面子地红透了，但也不能怪她不争气，谁让大宝贝极少主动跟她亲昵呢。 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 他们牵着手走了，惹来一群单身狗嗷嗷直叫。 烧！烧！烧！ 第4章 chapter4 徐大人居然在帮她做饭！ 一路飘着回来的崔璨挥舞着菜刀，继续飘着做饭。 完全没有注意到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徐雪州认真地把娃娃菜的叶子一片一片剥下来，洗的特别细致。 也没注意到两次出现在厨房门口，神色越来越复杂的老太太。 晚饭后崔璨腻在徐雪州身边消化了一下，就按平常的作息去洗澡了。 她生活习惯特别好，每天都在九点之前上床，睡觉时间倒是不太固定，因为得看徐雪州发挥。 浴室在主卧里，她洗澡就不太爱锁门，所以当徐雪州推门进来咬上她脖子的时候，她脸红心跳的同时想起来现在还不到八点。 ……这次好像发挥早了点。 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重重的拍门声响了，随之响起的是老太太尖细的嗓音。 “懒媳妇洗个澡也这么磨蹭！快点儿！洗完了我有话跟你说！” 崔璨一抖，徐雪州差点就软了。 老太太哪里知道王八蛋也在里面，她一会儿没听见声，又拍了两下：“哑巴了？！” 崔璨手软脚软地被徐雪州箍在怀里，急忙应了一声：“就、就快好了，您回房间稍微等等！” -- 第6页 听见老太太嘀嘀咕咕摇着轮椅离开，崔璨还没松口气，徐雪州就进来了，差点让她失声叫出来。 她被顶得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妈妈……等……我呢……” □□着软嫩的耳垂，徐雪州的声音轻轻的：“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轻的跟炸弹似的！ 崔璨难耐地小小哼了两声，声音也软成了一滩春水：“你，你嘛……” 徐雪州笑了，奖励似的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真乖。” 发挥了一个小时，崔璨才被穿好睡衣，软塌塌去敲了老太太的门。 老太太是过来人，一看到她虚的那样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给他们气得发抖！ “你们……你们……” 崔璨还没缓过劲来，老实的不得了。 “这种事情得关起灯来才能做的哦！你们这两个讨债鬼！” 崔璨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虽然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开着灯。 老太太自己顺了一会儿气，摇着轮椅靠到她身边，还把声音压低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蒙蔽了！” “……” 崔璨糊涂了，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个没脑筋的东西！” 被骂得好冤枉。 崔璨心里稍微有点儿不服气，她哪里没脑筋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那龟儿子最近是不是不太对劲？” 崔璨乐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话音刚落腿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老太太瞪着眼：“我说的是他爹！” “行行行，您说了算。” 老太太拽着她：“你别打岔！你难道就不觉得他最近很奇怪吗？又是找借口给你买礼物又是陪你买菜还陪你下厨房？” 崔璨想了想，觉得是自己时来运转。 老太太跟她处了三年，一眼就把她那点小心思瞅尽了，当下又给她一记：“缺心眼儿的凳子腿！” 凳子腿有心眼那怕是成精了。 崔璨沉默一阵，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一个平时对你不冷不热的男人忽然对你好意味着什么吗？” 崔璨虚心求教：“什么？” 老太太敲她脑壳：“那就说明他在外头做了亏心事！” “……” 崔璨木然站起来：“您还是洗洗睡吧。” 老太太一把将人拽回来：“你这没心肝的东西！” 她心肝儿就在外头呢！ “哎呀您干嘛呀！”崔璨都听累了，她都没疑神疑鬼的，怎么婆婆比她还着急，是亲生的吗？ 她严肃地警告老太太：“您别添乱啊，年关将至欧巴现在可忙可忙了，咱们必须做好后勤工作，不然就是白吃白喝忘恩负义！” 老太太上手就打：“小兔崽子他哪来给的恩哪来给的义，我是他老娘我就是不支援他打死他都是该的！我跟你掏心窝子说话你听不进去就是欠收拾……” 崔璨果断无比地跑了，闹出一路乒乒乓乓。 老太太恨得牙痒痒，下定决心不管那好拿捏的废物，由自己来抓鳖蛋的小辫子！ 可惜都等到过了年，她还是没能逮着任何的蛛丝马迹。 倒是整天看着崔璨腻歪徐雪州酸得老牙松动。 “哎呀你不用去，你在家照顾妈妈就好，我爸妈能理解的啦，老太太的腿再有一段时间肯定也好了，大不了到时候你抽空再去一次。” 徐雪州蹙着眉头：“这不合礼数。” “那你就把老太太一个人扔家里？难得回一次家，我要在娘家睡一晚的。”崔璨摆摆手，“再说你去了我爸妈才忐忑呢，欠你那么多钱也没还……” “崔璨！” 一时漏了嘴的小姑娘立刻立正闭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崔璨母亲当年车祸欠了二十多万，还是在家里能卖的东西都给卖了的情况下，也不算崔母后续的治疗费用。 崔璨和徐雪州结婚的时候，徐雪州按照当地的风俗给了三金外加十八万彩礼，不算少了。因为经济实力摆在那里，徐雪州还给两老在县城里买了一套八十平方的二居室，又添了一辆万把块钱的老年代步车，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徐雪州有良心是一回事，徐老太太毕竟还在世，崔家父母知道女婿给的多了，怕女儿在婆家受委屈，一直小心翼翼拼命省钱，打算多少给女儿带过去一些，表表心意。 崔璨和父母的想法空前一致，尤其她自己还清楚这桩婚姻是怎么来的，在她心目中就是那彩礼钱也都是暂时从徐雪州那里借的，以后要是一拍两散了，得还。 “你到底有没有……”一家人的概念？ 徐雪州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嬉皮笑脸挂上来的崔璨堵住了嘴，两人亲了一阵，什么气都没了。 崔璨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 “雪州……” 徐雪州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应了一声。 “雪州……” “嗯。” “雪州……” 徐雪州嘴角一软，把她往自己怀里又按了按，紧紧地抱住她。 “路上小心点。” “好～” “早点回家。” “……嗯！” 第5章 chapter5 崔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 第7页 说起来徐雪州家的亲戚是真不多，爷爷辈的都已仙去，舅舅那边在徐雪州的事业刚好转的时候想法子吸血被老太太一巴掌拍扁了从此断绝往来，只有两个叔伯还在联系，但也不常串门，过年通常只是打电话问候。 那么这个时候，上门的会是谁呢？ 徐雪州放下书，走出去开门。 “老板，新年快乐！” 门口站着两男一女，都很年轻，一个是营销部的经理，一个是技术部的总工，一个是助理徐雪。 三个人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老同学。两男的都跟徐雪州同级，也是一起创业的伙伴，徐雪比他们低两级，曾经在一个学生会共事过一年。 徐雪州扫了他们一眼：“突然袭击，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总工嘿嘿直笑，捅了他一拳：“不够意思啊，要不是徐雪我们连突袭的机会都没有。” 经理一脸惨不忍睹，徐雪的脸差点挂不住。 她没想到一打照面自己就被卖了，真是尴尬透了。 徐雪州笑了，递了个台阶：“先进来吧。” 他是主人，自然留到最后一个关门，徐雪经过他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朝他吐了吐舌头，精心化过妆的脸漂亮又明艳，很动人。 徐雪州恍然，上次老太太鼻子不是眼睛的，就是因为她来着。 他仔细地把徐雪的脸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也没觉得有哪里能让老太太揪心，他的小姑娘面容是稚嫩些，但胜在耐看。 越看越讨人喜欢。 徐雪嘴甜，看到老太太没有上次那么拘谨，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伯母新年好。 老太太斜眼儿横了她一记，没给好脸：“你们新年都不跟家里人过啊？”跑来给人添堵真是闲得慌！ 徐雪没听出她的话外音，笑道：“这不大年初二了吗，出来拜年啦，也得讨好讨好上司好涨工资啊。”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可真机灵，不像我们家懒……” 她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我们家宝、贝媳妇，傻不愣登的，都不知道讨好人。” 徐雪州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两声。 老太太这一出，是干什么呢…… 营销经理觉出味来了，心想老太太眼睛真是毒辣，徐雪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还真是无所遁形。他打了个圆场：“唉对了，雪州，弟妹呢？” “回娘家了。” 一提到崔璨徐雪州想起来了，去厨房把她事先准备好的水果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吃点水果吧。” 徐雪装作随口：“老板，你怎么没跟嫂子一起去呀？” 总工也奇怪：“对啊，怎么不一起去？” 营销经理只想一脚踹死身边这个脑子有坑的！ 被提问者刚开口，老太太一口气就给盖过去了：“可不么，我让雪州跟着去，我宝贝儿媳非不让，说我腿脚不方便，得让雪州在家陪我！”她还幽幽叹了口气：“这孩子除了脑筋笨点，可太懂事了，贴心的不得了！” 一声轻笑，四人同时转头，盯着徐雪州。 没忍住笑出声的徐雪州咳了一声，抬了抬手：“没事，妈您继续夸，等崔璨回来我一定转告她。” 老太太脸黑了，特意摇轮椅过去呼了他一巴掌：“你们两个混球就是来气我的！熊玩意儿没一个争气！” 老太太给他气跑了，闹剧结束。 总工在心里念叨刚才听到的名字，觉得耳熟，怎么这么熟悉呢…… “徐雪州这件事可真是你不地道，当年一声不响就结婚了，也从来不带弟妹出来给我们认识，看不起我们三个单身狗是不是？” 营销经理踢了他一脚，扯过话题：“你哪次看见他自己休息时间跟我们出来聚过？他居然能有老婆这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徐雪的心思转的飞快，人总是对自己的情敌充满了好奇心的，于是她问道：“学长，说说你跟嫂子是怎么在一起的呗。” “没什么特别的。”徐雪州笑了笑，“四年前我妈生病那会儿在医院认识的，见多了熟悉起来，就在一起了。” “卧槽……护士？！”总工激动起来，护士好啊，护士他喜欢！“求弟妹介绍小姐妹！” 徐雪州挑眉：“崔璨，我们公司财务部的，你们不认识？” 这下是真卧槽了。 营销经理也不淡定了：“徐雪州你把你媳妇儿藏公司都没跟我们打声招呼？” 徐雪懵了一下，想起来了。她跟崔璨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是个浑身上下冒着粉红泡泡的小女孩，做事是挺利落的但看起来很娇气，哪哪儿都配不上她喜欢的人。 怎么会是她呢？ 徐雪州解释：“她进公司完全是巧合，我们结婚的时候她刚答辩完在找工作，原来是去楼下锦华面试的，结果坐错了一层电梯又正好赶上财务部面试，她稀里糊涂闯进去的勇气被当时的财务部主管欣赏，特别给了她一个面试的机会，然后就留下了。” 总工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卧槽那就是你媳妇儿啊？当年那件事在公司里还传了一阵呢，大家都说财务部老王当初是教科书上身，脑抽了！” 徐雪州点头：“也因为她进去的太轰动了，我要是再介绍她是我媳妇，老王不好下台，小姑娘也难免为人诟病。” “再加上工作上没有交集，我和她在公司也就没接触。” -- 第8页 总工大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这真是找了个小媳妇啊！刚毕业你就拐人结婚了？” 徐雪州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端倪：“这种事，越早越好。” 总是在楼梯上偷偷盯自己裤腿看的小姑娘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初八回公司上班，一整个上午崔璨的小眉毛拧着就没松下来。 技术部的陈总工怎么总朝她抛媚眼啊…… 奇奇怪怪的。 “崔璨，你出来一下。” 崔璨疑惑地抬起头，财务室外徐雪正冲着她招手。 她走出去，徐雪朝她笑了笑：“跟我来茶水间喝杯咖啡。” “……哦。” 她只是财务室的一个小会计，跟大助理还是有身份差距的，得听话。 徐雪给她泡了杯咖啡，两人面对面坐下后，崔璨摩挲着纸杯，等她开口。 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亮，晃花了徐雪的眼睛。 “新年假期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和家人出去玩了吗？” 崔璨摇摇头：“我婆婆先前摔了一跤伤了腿，还没好呢。” “嗯……”徐雪扬起笑容，“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这么早就结婚了？” “因为遇到喜欢的人，他还愿意娶我呀。”崔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问的，“结婚之后他就是我先生，就贴上了崔璨所有的标签，当然要结婚了。” “但是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呢？不会变心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崔璨皱起眉头：“徐助理，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结婚的吗？” 徐雪一愣：“不是。”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徐雪盯着她，缓缓点头：“有。” “你想跟他结婚吗？” 徐雪笑了，神色里有几分轻蔑：“当然。” 崔璨也笑：“那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呢？不会变心呢？” 犀利的反戈一击，崔璨完美地将她加诸在自己感情上的质疑抛了回去，吐出一口恶气。 哼，整天跟在自家大宝贝身后，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徐雪毕竟比她多吃了五六年饭，立刻调整好情绪，把自己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摆出来：“好了，题外话先说到这里，去年三月份技术部有一笔款项是在你手底下拨出去的吧，那笔款项有点问题，我等会儿把文件发给你，你仔细核对一下，再把去年三月份之后技术部所有的拨款整理好发给我，明天早上开会要用。” “明天早上就要？” “是今天就要，你总得给我留点时间过一遍吧？” 崔璨垮了脸，徐雪退了一步：“时间上可能是有点紧张，要不这样吧，你今晚十点之前发给我。”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从进到公司气就没加过班的小喽啰崔璨只能点头：“那好吧。” 徐雪朝她笑了笑：“那你加油哦，我也去忙了。” 第6章 chapter6 事实证明，加班这种事有第一次，就绝对会有第二次。 虽然在她的努力下并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 本来因为工资少，她的工作也是很轻松的，所以才能够每天正常上班下班还能做家务照顾老太太，现在工作量加倍，她每天撑着做完家务洗完澡就跟死狗一样趴着不想动弹了。 徐雪州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有一天他才亲到脖子，原本还哼哼的人忽然没动静了，呼吸绵长起来。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办法正常发挥，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天吃过晚饭，崔璨打着哈欠把昨天一家人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刚分好机洗和手洗的，就被从卫生间赶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徐雪州不甚熟练地亲自动手。 “不要这样搓，你顺着手指的方向蹭几下就好了。” “洗衣液不用太多。” “再在水里漂几遍。” 崔璨指挥着，觉得很有意思。 欧尼酱洗衣服的姿势也很酷啊…… “好了，大功告成。” 徐雪州晾完衣服，把洗衣篮送回卫生间，然后书房也不去了，直接拉着崔璨回了房间。 “最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说话间崔璨又打了个哈欠：“不是工作忙么，觉得有点儿累。” 徐雪州隐隐感觉到一丝古怪：“最近公司不忙，也没到结算的时候，你的工作量很大吗？” “翻倍了……” 徐雪州摸摸她的脑袋：“说说你都在做些什么？” “其实也还好啦，就是需要核查的部分比较多。”崔璨看着他，第一次和他谈起公事，“公司账目哪里出问题了吗？” 眉心蹙起，徐雪州的声音低下去：“谁让你查的？” “徐雪。” 她说完就和徐雪州对上了视线，反应过来：“不是你交代的？” 徐雪州肯定地摇头：“没有。” 得到答案的下一秒，崔璨就把他扑倒了，她腻歪在男人身上，哼哼唧唧：“妈妈的怀疑根本就是对的，她肯定是发现我和你的关系了，然后故意整我……” 徐雪州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崔璨也许根本不知道年初二徐雪来过家里的事情。 他没说，老太太大概是担心自家夸人的事情泄露所以也没跟崔璨提，这才让这傻姑娘稀里糊涂遭累。 -- 第9页 “先休息吧。” 他没有说要给自己报仇雪恨。 崔璨偷偷瘪了瘪嘴，无聊地开始思索徐雪州看上徐雪的可能性。 真的相当的有可能啊！ 徐雪漂亮，成熟，工作能力又强，又有心计！ 她崔璨，完全不是这只狐狸精的对手。 大危机啊。 第二天徐雪没来找她，也没有发邮件给她。 第三天徐雪没来找她，也没有发邮件给她。 第四天徐雪没来找她，也没有发邮件给她。 第五天，徐雪还是徐雪州的助理，一切回到了年前，什么都没变。 这件事就以倒退的方式，无波无澜地落幕了。 崔璨没有抗议，什么也没再提。 周六徐雪州照常去公司加班，崔璨和老太太在家迎来了大伯家的小儿子徐成河，本硕博连读的高材生。他大学离徐雪州家近，一年大概会过来一两次。 因为崔璨比他还小两岁，徐成河叫了一声嫂子觉得别扭，之后干脆直呼其名。 “崔璨你不用这么客气，随便做点就好了。” 徐大伯家不富裕，一般工薪家庭，三年前大儿子娶媳妇儿小儿子又在上大学，家底跟崔璨家一样单薄。崔璨看见徐成河就像看见了自己，再加上这又是徐雪州亲堂弟，每次他过来崔璨都特别热情地招待他，就差上一桌满汉全席。 “你难得来一次，我怎么也得对你客气点儿，免得落人话柄来着。” 因为年纪差不多，崔璨在他面前说话不像在徐雪州面前那么控制，这种程度的玩笑张口就来。 徐成河哈哈大笑：“你放心我早就在外头把你吹上天了，随时送你起飞！” “够不够上演速度与激情？” “够！对了，速度与激情新电影不是出了吗？你看了没？” “看了！我天塞弗最后居然逃掉了！” “不过结局还算好了，霍布斯和戴卡特这俩挺出乎我意料的。” “哎呀可我总觉得8还是7好看，总觉得8少了点什么……” “比较平淡吧，剧情走向什么的不是特别让人意外，速度方面感觉也不太够。” “这是一方面，我还觉得……” 徐雪州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崔璨在厨房里做饭，徐成河靠在厨房门口和她聊天，老太太盯着电视上咿咿呀呀唱的越剧看得入迷。 他的小姑娘看起来特别高兴，好像和徐成河有无穷无尽的话题，也没有在他面前察言观色的小心。 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 “回来啦。”崔璨第一时间发现他，立刻停止了与徐成河轻松的闲聊，招呼他，“我这边盛出来就开饭了，你先去洗手……” 她转过头关了火，又对徐成河道：“成河你先把做好的这些菜端出去……” 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凑上来抱住自己。 徐雪州垂下眼睑，转身离开。 徐成河吃过晚饭就走了，徐雪州照例收拾碗筷，崔璨也照例在他耳边叽叽咕咕。 “成河居然有留学的名额唉，你们家的基因好优秀。” “不过我猜他真去了国外也适应不了外面的食物，他可是号称没饭就吃不下东西的饭桶……” “他出国我们是不是得包红……包？” 崔璨的声音轻下去，因为徐雪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她忐忑起来，是不是说太多了呢。 “你先去洗澡吧，我想些事情。” 崔璨第一时间松开了缠在他腰上的手。 “那我先走了。” 她懂事地离开，却让徐雪州更加焦躁。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却又不能不迁怒崔璨，为什么她在徐成河面前就能放松下来，在自己面前却总是绷着弦…… 洗完澡后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因为第二天跟一个比较重要的客户有面谈，他必须要先准备一下明天穿的衣服。 打开衣柜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等挑好衣服要关上的时候，才醒悟过来。 不是有什么，而是少了什么。 小姑娘年前买回来的毛衣不见了。 虽然没穿，但他一直把衣服挂在正装旁边，每天都能看到。 现在不见了。 他回过头，看着规规矩矩坐在床上玩平板的崔璨。 “毛衣，你收起来了吗？” “啊，那个啊。”崔璨抓了抓头发，“我忽然发现那件衣服可能真的不是很适合你，想着好几百块钱放着浪费太可惜了，就让成河带走了。” 因为穷她其实很少给徐雪州买东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买下来，没让对方高兴反而让对方为难了。她觉得留着反而添堵，正好徐成河过来，身上的衣服因为洗过多次也显旧，就把这件“多余”的衣服送给他了。 徐雪州缓慢地关上了衣柜。 不适合他？ 所以呢？ 变成他的小姑娘和徐成河一人一件？ 徐雪州被她气得脑袋一阵一阵发晕，竭力控制住情绪让崔璨先睡，借口还有公事要处理自己去了书房冷静。 留下崔璨无措地坐在床上，一直等他到两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不到六点半，她身边没人，起来把家里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人，最后在餐桌上看到了徐雪州留下的字条，说是有事先去公司了。 -- 第10页 崔璨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没有开空调的客厅里，一颗心坠到了冰窟窿里。 徐雪州不理她了。 这是第一次。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凭借着身体本能做了老太太一个人的早餐，然后浑浑噩噩出门上班了。 她该怎么办？ 老太太真是乌鸦嘴…… 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要去住桥洞了。 祸不单行，在她第二次弄错报表算了一堆狗屁不通的东西出来后，接到了母亲带着哭音的电话。 她父亲在工作途中晕倒了，正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崔璨第一反应是告诉徐雪州这件事，但在电话拨通之前立刻又挂了。 告诉徐雪州也无济于事，他不是医生，也不能从国外拉一票专家回来，最多就是陪自己干着急，还给他添麻烦。 干坐半分钟，崔璨给他发了条短信，然后去跟主管请了假，花巨额打的费往生她养她的小县城赶。 天阴沉起来，似乎又要下雨。 不过天气回暖，真要下，大概也是春雨吧。 第7章 chapter7 徐雪州忙过一阵才看到崔璨的短信，看了一眼时间以为她只是早退，也就把这件事放下继续忙下一波。 直到他在家门口遇到外卖小哥。 脱了衣服进到开了空调的室内，没有平常自家做饭那种热闹的香气，放了过多调料的外卖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清感。 他才明白，崔璨说的回家，不是回这个家。 “死了吗没看到你妈费力吗？赶紧过来把盒子开开！” 老太太依旧中气之足，支使刚下班的儿子动手。 徐雪州匆匆去洗了个手，一边开外卖盒一边问：“崔璨呢？” 老太太疑惑地扫了他一眼：“她没跟你说吗，娘家有事，回去三天，这几天的外卖她都给我们订好了。” 她没说，她只说了回家一趟。 徐雪州苦笑，他还以为是回来这里。 潦草地应付了晚饭，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给崔璨打了电话，振铃很久也许就要挂断重拨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崔璨看着只是劳累过度而且已经醒过来的老父亲，声音疲惫：“喂——” “出什么事了？” “没有啦，就我妈做了个梦，梦到我生了一场大病，她自己吓自己，非要我过去证明自己的健康……他们年纪大了，我索性也多陪他们几天。” 撒谎不眨眼睛的技能她大概是满点了。 徐雪州松开紧拧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长气：“那就好。” “你们吃饭了吗？” “刚吃过。” “菜里葱和大蒜这种多不多？我都叮嘱过要是还多我一定给他们一个差评！” 徐雪州和老太太都不爱葱姜蒜，崔璨做饭的时候都是能不加就不加，不过饭店么，肯定做不到自己家这么细致。 徐雪州回忆着外卖盒里大把的葱和蒜头，无声一笑：“不多，你放心吧。” “衣服手洗的和机洗的一定要分开……算了，要不行你就把内衣裤手洗了，其他的等我回去再洗。” “好。” 冷场了。 崔璨不知道该说什么，徐雪州也没说话。 “那……先这样吧，我挂了。”崔璨干巴巴挤出来一句，“你早点休息。” 徐雪州听着挂断声，缓缓放下手机，对着漆黑的夜色发呆。 老太太摇着轮椅从他身边经过，看他木头似的站着越看越不顺眼，于是骂了一句：“一天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天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老太太说的很对。 徐雪州自嘲一笑，他以为的小姑娘从来都没有依靠过他，反而是他，一直在被小自己七岁那么多的小女孩照顾。 他一天天麻木地工作，都产生了些什么价值呢？ 崔璨也根本不花他的钱。 所以什么价值都没有。 三天过的无比漫长，漫长到徐雪州几乎都要以为崔璨不回来了。 又一个争执不休的会议结束，徐雪州被财务和技术的人吵得头昏脑胀，出来的时候财务老王还不消停，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路过财务的时候徐雪州的视线不自觉往崔璨的位置上飘，老王对崔璨相当的喜爱，立刻为她证明清白：“那小姑娘不是故意旷工的，她跟我请了假，家里出事了。” “嗯。” 老王看他神色这么平静，以为他不信，怕他拿自己特招进来的姑娘开刀撒火，急了：“她真有事，她爸昏倒了，所以才没走正规请假流程，我签了个字就让她走了，所以没过人事那边！” 徐雪州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瞬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崔璨爸爸昏倒了？！ 也对，这才对，不然她怎么会就因为母亲做的一个梦而请假陪他们那么多天呢。 他怎么会没觉出不对劲呢？ “她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老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偷偷摸了一把汗：“下午正常回来上班了，也就再一个多小时了。” 崔璨回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她带了母亲晒的菜干，用来炖肉最好吃了，还有一大袋给她当零嘴的红薯片。 本着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则，崔璨还分了一小袋红薯片拿到办公室给大家磨牙。 -- 第11页 “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呀～” 她一说完，就看到门口的小张拼了命地给她使眼色，眼角跟发了羊癫疯似的抽搐。 后知后觉发现整个办公室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微微侧过脸，和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对上视线。 徐雪州坐在她的椅子上，除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神色很平静。 崔璨不自觉得开始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徐雪州这样的神情，看起来不惊不恼，眼睛却那么黑，好像光影都逃脱不出来。 徐雪州轻声道：“你不是说，你回家是因为妈做噩梦了吗？” “怎么老王不是这么说的呢？” 崔璨答不上来，她咬着牙关，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袋子。 “崔璨！” 他的声音忽然略略拔高，除了让崔璨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也让财务室一干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心惊肉跳。 “你到底是把我当外人，还是把你自己当外人？” 崔璨的眼泪没能控制住，濡湿睫毛后滑落：“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徐雪州轻笑了一声：“麻烦我？” “我们结婚三年多，这些年你坚持不花我的钱也好，坚持把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也好，我都以为你只是怕我和我妈误会你是冲钱来的，就都由着你……” 直到这一刻他才抬眸直视崔璨的眼睛：“现在看来，你是随时准备好与我分道扬镳，对吗？” “我没有！你冤枉我！” 崔璨原本理亏，便都忍着不吭声，但他这一句实在太过戳心，她忍不住了，一边哭一边嚎：“是你！你才是！前几天是你莫名其妙地不理我！你肯定喜欢别人了！你不要我了！” 恶人先告状大概就是这样了。 徐雪州又是气她又是心疼，走过去边拿袖子给她擦眼泪边骂：“我不要你？是谁把我的衣服拿去给徐成河的？是谁张口闭口都是徐成河的？” 崔璨哭得更凶：“是你不穿，我买了好几个月了你都不穿，你就是不喜欢我，不要我了！反正你本来也不喜欢我，你跟我结婚也是因为没有办法，你肯定早就想甩掉我了！” 无理取闹！ 徐雪州觉得自己有一天肯定得被她气死：“谁会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我有病吗？！” “你就是有病！就是有病！” 简直没有办法沟通。 跟小孩子一模一样！ 徐雪州气急，把眼泪流不停的某人扛起来就走。 说不通了，干脆关起门来打一顿好了！ 不但吃了瓜还被喂了炸弹的群众偷偷抹了一把心酸泪，特么的原来以为是夫妻吵架世界大战，居然是吃醋秀恩爱来了！ 崔璨旁边的同事整个人都不好了，如遭雷劈。 “她告诉过我的啊，我居然不信……” “我还在老板夫人面前占老板便宜……” “我的小乖乖，太刺激了……” 第8章 chapter8 最后当然没能下去手。 崔璨把压抑了三年多的担心与恐慌都哭出来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算是彻底豁出去了。 “你不喜欢我呜呜呜——” “你终于受不了我了呜呜呜——” “妈妈说得对你在外面有狐狸精了呜呜呜——” 听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徐雪州重重地给她擦了下眼泪：“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一下班就回家，每天都在家吃晚饭，哪有时间和空间养另外一个？” “那你就是养在公司里了！” “可不是么，但公司里养的不就是你吗？” 崔璨红着眼睛瞪他：“不是！我在公司都只能隔着玻璃看见你，还可能好几天才能看见一次，人家天天都能看见你！” 徐雪州皱着眉头，崔璨继续哭诉：“你们连名字都这么有缘分！” “……” 原来说的是徐雪。 但名字长得像是他的错吗？！ 徐雪州第三次给她擦了眼泪，头痛不已：“那你说，你想怎么办？”他去改个名字？ 崔璨反驳：“是你想怎么办？” 哈？？？ 他能怎么办？除了把她哄好高高兴兴回家继续过日子还能怎么办？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整个儿陷在苦情剧里无法自拔的崔璨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索性开始规划自己的出路：“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反正咱们结婚前就说好了，要是谁有喜欢的人就带回来，大家爽快分手……” “我会净身出户的，你给我们家那么多彩礼我一下子还不出来，以后慢慢还会给你算利息的……” “房子我回去就让我妈卖了，这几年应该涨了不少，就不额外给你钱了……” 徐雪州被她气笑了：“那你这些年照顾老太太做家务又怎么算呢？” 崔璨抽抽搭搭哭着：“我耽误你这么多年，都是应该的……” “那我们一起睡了这么多年又怎么算呢？” 崔璨一愣，随即哭得更凶：“是我占便宜了……” 如果有一天徐雪州死了，肯定就是被她气死的。 徐雪州把手放在她的小细脖子上，心想要不就把她掐死然后自己再跟着去算了，好在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他尝试着说服自己，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较什么劲呢？ -- 第12页 把这冤家搂怀里跟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又揉揉她的脑袋，徐雪州极其缓慢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是要气死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结婚前那个‘谁有喜欢的人就带回来咱们好聚好散’的荒谬约定是谁提出来的？” 崔璨脑子懵懵地想了好久，才应声：“是、是我……” “是谁坚持不用我的钱买点什么都要记账一家人分成两家过的？” “是我……” “是谁出了什么事都不跟我沟通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是我……” “是谁胡思乱想总觉得我不喜欢你的？” “是我……” 顺着应了之后崔璨生锈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委屈道：“可你真的不喜欢我啊……” “说我不喜欢你，你有证据吗？” 崔璨想了想，老实摇头：“没有，但你没有理由喜欢我啊，我只是个普通大学毕业的小会计，家里穷，个子矮，长得也不好看，又幼稚，也没有上进心，简直一无是处……” 徐雪州沉吟片刻，觉得她说的很对。 “你对自己认识的很深刻，尤其是幼稚这一点，非常到位。” 崔璨瘪嘴：“我就说嘛……” 徐雪州笑了，放松身体蹭了蹭她的发顶：“但是你就是讨人喜欢呀。” “你看老王喜欢你，你的同事喜欢你，小区里的老人喜欢你，连脾气那么坏的老太太都喜欢你，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 “那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崔璨一条一条分析给他听：“老王的女儿早些年车祸没了，他说我像他闺女，同事们是因为大家平时经常聊天，兴趣相投，老人家是因为平时都没有人陪他们……你又好看，又厉害，也不缺人陪，就不可能喜欢我了嘛。” 这都是什么歪门邪道的逻辑…… “这些没用的你想这么一大堆，你就不能想想我为什么会跟你结婚吗？” “因为妈妈当初生病了，你没办法嘛！” “谁会因为没办法就找个不喜欢的人结婚？” 崔璨嘀咕：“要是我家有人这样我就会啊……” “……” 徐雪州又想掐死她了。 他终于放弃了循循善诱让她自己想明白的方法，采取了更为直接的方式——表白。 虽然这种事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说有点难以启齿。 “当时在医院，你坐在楼梯上写论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 崔璨从他怀里抬起头，视线从自家金疙瘩的下巴移到了眼睛，然后就被里头的温柔迷得移不开眼了。 徐雪州一点一点顺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慢慢说给她听：“我当时就想，这小姑娘平时肯定没少偷懒，不然不能在医院还赶论文。” 崔璨脸红，承认他说的都对。 “后来我发现她每次都偷偷看我，但视线又一直放得很低，我又觉得她肯定是胆小鬼，不过也挺可爱的。” “然后忽然有一天，她不见了，这让我有点失落，见了这么多面，她居然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不见了。” 崔璨抽了抽鼻子，她当时是想放弃了。 “还好过了两天，她就又鬼鬼祟祟出现了。” “最没想到的是，她听到我妈的病况后居然敢站到我面前来了，说要当我女朋友。” 徐雪州放开了她的头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时候我觉得这女孩真出乎意料，特别有意思，那就谈一场恋爱试试吧，如果合适，老太太要是有个万一，也能圆了她的心愿。” “后来她开始照顾老太太了，动作利索又细心，被老太太说了重话也不生气，还能对我撒娇卖乖逗我开心……你说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讨人喜欢呢？” “于是我们结婚了，她积极地做家务照顾老太太，让我能安安心心地工作，休息的时候也特别乖，知道黏着我让我高兴，晚上睡着了还会迷迷糊糊喊我的名字令我心里满足。” 徐雪州顿了顿，扶她坐正，用力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所以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 “我明明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可她都不知道啊，崔璨泪眼朦胧的，她完全不知道。 “你都没跟我说过，我不黏你你就从来都不黏我……” “我不黏你？那晚上抱着你睡觉的都是谁？” “那你平时也不夸夸我……” “小姑娘，我已经过了什么都能表达出来的年纪了。” “那徐雪欺负我，你都不管我……” “等新人到岗，她工作交接完就走了。” “那你都不告诉我呜呜呜——” 崔璨在他怀里大声哭着，仿佛要把这三年多自己加给自己的委屈都哭出来。 徐雪州不再开口，他还是平时沉默寡言的模样，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 他的小媳妇其实连二十三周岁的生日都还没过呢，就是个小姑娘。 七岁的年龄差，他得认。 以后尽可能的，多陪她一会儿，也多跟她说一些难为情的话吧。 室内温暖，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一针一线地绣崔璨买给她打发时间的十字绣。 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觉得奇怪，这才三点多啊，难道那懒媳妇下午不去上班了？ -- 第13页 当看到徐雪州抱着崔璨进来的时候，她手里的针都掉了。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 徐雪州压低声音打断她：“她刚睡着。” 老太太艰难地把“不知羞耻”这四个字收了回去，疑惑地目送徐雪州抱着崔璨回屋。 崔璨迷迷糊糊抬头看了一眼，就被摸了脑袋，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响在耳边：“没事，睡吧。” 崔璨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下一秒就又陷入梦里。 梦里是一大片苍茫的雪洲，冒着腾腾热气。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一天崔璨翻衣柜。 崔璨：雪州你看到我那件粉色的毛衣了吗？ 徐雪州：看到了 崔璨：真哒？在哪里呀（≧▽≦） 徐雪州：垃圾桶里（￣＿￣） 崔璨：？？？？！ 徐雪州：我扔的（￣^￣） 第9章 chapter1 新学期，新气象。 文理分科，理科班最末，更是大好的新气象。 林朵朵紧张地站在走廊上，等着老师过来调整身高排位置。班级是按照高一第二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分的，她那两天发了高烧，理所当然考砸了。 但她没想到砸到这种程度，居然沦落成了倒数，被分到了最后一个的班级。 二中本来就不是什么重点高中，管理严格但风气一直极差，尤其成绩倒数的，不是真的傻就是特别坏。 虽然父母拿自己平时的成绩和学校交涉过，老师也答应这个学期期末考好了就往上调，但…… 她看了公然抽烟的男生一眼，心头直跳。 这一个学期要怎么办呐！ “把不该拿出来的都收起来！这里是学校！”不过四十已经地中海的班主任暴怒，“你们真的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抽烟的男生笑了笑，把才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用鞋跟碾灭。 班主任怒火稍熄，开始排座位。林朵朵个子不算高，一米六一，在南方也不算矮，于是本来脱离人群站在前面的她被老师直接调到了中间。 八月的最后一天，还扑打着滚滚热浪，她往后一退，擦在了其他人身上。 “啊，对不起。” “没事。” 是个很干脆的女声，声线有点冷，但是很好听。 她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对方却没有看她，微微蹙着眉头盯着长到三楼那么高的柏树看，一副脾气很坏的样子。 真漂亮啊，又那么白，穿了一身小碎花的短裙，看起来特别干净。 “你们两个，第二组第三排。” 林朵朵前面没人，她一愣，后面的女生已经回过头，侧身经过她往里走去。 “切。” 女生走进教室后，林朵朵清晰地听到不太尊重人的单音调，从最后面的男生堆里传出来。 第二天就被强制穿校服了，全班齐齐整整的都穿了，当然也不完全齐整，女生的裤裙做了点改动，变成了真正的裙子。 林朵朵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看不见包围过来的男生。 男生们当然不是冲她来的，为的是她同桌。 “徐同心，这周末出去玩吧，闻弦请客。” 男生一手撑在徐同心桌面上，后者往后一靠，无所谓：“可以啊，去哪儿？” “老地方，求知街的钱柜，周五放学就去，怎么样？” 徐同心点头：“行吧。” 男生们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大摇大摆回到后排，又闹成一团。 林朵朵都听在耳里，犹豫了好久，还是咬咬牙伸手戳了徐同心一下。 徐同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只听她道：“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女生啊，那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林朵朵知道自己这样很多管闲事，但她从小就这么个毛病，怎么都改不过来，又因为对新同桌有好感，更管不住嘴：“他们看起来不是太规矩的人……” 徐同心看着她絮絮叨叨，莞尔一笑：“你要一起来吗？” “……”林朵朵一噎，迟疑道：“我还是觉得不去最好。” 真是个好孩子。 徐同心趴下，脸对着她，有些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初见时眉眼间的戾气一扫而空：“谢谢你，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太规矩的人～” 林朵朵：“……” 这是个相当令人语塞的答案呢。 胳膊被人重重推了几下，闻弦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抬起头，旁边的死党一脸发现新大陆的神情：“我凑你快看徐同心，她笑得超灿烂，果然喜欢女的吧！” “……”闻弦无语，拍开死党，“你是不是有毛病？别烦我，昨天晚上游戏通宵，困死了。” 死党眉头一蹙，恍然大悟：“你和徐同心彼此都不来电却又整天腻在一起，不会是因为都喜欢同性吧？” “谁他妈跟她腻在一起了，不都是你们非要带上她玩吗？”闻弦烦死他了，“陆小名我警告你别再动我，不然弄死你。” 陆小名惊呆：“你这么重口？！” 闻弦抄起一本书就摔他脸上了。 世界终于在林朵朵的目瞪口呆中安静下来。 徐同心把她的脸转回来，笑了笑：“习惯就好。” 周五刷的一下就来了，放学铃一打，老师都还没出教室，就有急不可耐的学生拎起书包，展开双臂飞出教室，仿佛冲破了牢笼。 -- 第14页 “徐同心，换好衣服在学校后门见。” 陆小名跟徐同心打了声招呼，立刻跟上先走的闻弦。 徐同心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书本作业什么的自然不包括在内，她侧过脸朝林朵朵笑了一下：“我先走了。” 林朵朵考虑了三天还是觉得不行，这不就等于眼睁睁看着小绵羊自己送入虎口吗？ 她连忙把刚叠好的作业本子往书包里胡乱一塞：“等我下！我跟你一起去！” 已经走出两步远的徐同心惊愕回头：“什么？” 总之，徐同心被她硬生生缠住了。 学校后门。 陆小名看着林朵朵，摸了摸后脑勺：“这个……” 林朵朵心里还是怕的，热血褪去她才觉得不好意思，人家又没约她，她强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呢？但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来对了，四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就徐同心一个女生，怎么想都不行的吧！ 徐同心一耸肩：“她担心我被欺负，不放心。” 四个男生的表情在这一刻达到了惊人的统一，如出一辙的震惊，其中一个男生讪笑：“这玩笑就不太好笑了，谁敢碰你徐同心啊。” 林朵朵愣了，什么情况？局面没有她想的这么一面倒吗？ 闻弦觉得新同学挺有意思的，大发善心解释了一句：“徐同心基本跟男人没区别，那样的……”一指陆小名，“她一个可以打两个。” 林朵朵目瞪口呆，陆小名不服气：“为什么拿我举例！” 徐同心捏了捏林朵朵呆滞的小脸，眉眼温和下来：“行了，你回家去吧，真要是发生点什么，你跟去也就是多一个受害者。” 闻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微微眯起眼。 徐同心不会真的有那个倾向吧…… “那，那我再跟你们走一段路吧。”林朵朵还是觉得双拳难敌四手，一个打两个架不住人有四个啊！她跟一段，总会让这些男生多点顾忌吧。 拿她没办法，徐同心只能捎上她接着往前走。 一行人刚拐过学子路，就被另一条巷子出来的人堵了个正着。 为首的女生化着淡妆，模样标致，身后却跟着八九个人，全是流里流气的男生。 她的视线从林朵朵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徐同心身上：“你就是徐同心？” 徐同心柳眉微蹙：“干什么？” 女生没有立刻回答她，确认身份之后就往后面一抬下巴：“就是这个□□，干死她！” 一场混战，连调停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了。 “朵朵你从后面回学校！”徐同心说完不等林朵朵反应过来，就一把拽住了想要置身事外的为首女生，她换了只手就揪住了女生的头发，一手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地将她往墙上撞去！ 女生眼前一黑，痛的怒骂：“啊——臭□□——” 闻弦刚踹倒一个扑上来的，余光就瞄到了她分分钟灭口的粗暴动作，不得不抽出空来提醒：“徐同心你悠着点！” 陆小名在乱战中被人捶了胸口，欲哭无泪：“艹！你们他妈谁啊，名号都不报上来就打？！” 林朵朵遵纪守法十七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吓都吓傻了。 除非必要，男生们多数没有对女生下手的意思，没有人直接攻击她，但架不住她在战圈里，大家打到尽兴处也顾及不到他，在她就要被某个扫堂腿刮到的时候，离她最近的闻弦赶紧抽身把她拽到身后。 可惜顾此失彼，一心一意揍匪头的徐同心被人抓住空档，一拳砸在了肩膀上，没留力道结结实实的一拳。 她这么狠，没人敢把她当女生看，自然都没留手。 徐同心脸都疼白了，她咬着牙，没有转身去对付打她的人，再次提起尖叫的匪头，重重砸她的脑袋。 大不了同归于尽，谁怕谁？ 她红了眼，再打下去肯定要出事，闻弦扔下林朵朵，揍翻两个人后强行把徐同心和女生分开：“放手！徐同心你是不是疯了？！” 在这一句怒吼声里所有人不由自主都停了下来，被扯开并被牢牢抱住的徐同心挣扎：“谁疯了？要不是我今天跟你们一起走，她叫这么多人是想怎样！” 闻弦干脆把她的脑袋也一起按进怀里，大力地跟铁钳似的，让人动弹不得。 他一边困着徐同心，一边跟没事人似的看向已经被扶起来的女生，轻描淡写：“怎么回事儿？” 女生按着流血的脑门，盯着徐同心的一双眼仿佛要吃人：“这□□勾引我男朋友！” 闻弦笑了：“可她明显就不认识你，而且这家伙基本都跟我们一起玩，恐怕没什么机会认识你男朋友，不如你再说详细点？” 陆小名捂着胸口大喘气，张口就来：“徐同心长得招人，别是你男朋友一厢情愿吧？” 女生忽然沉默，二中其他两个男生齐齐靠了一声，觉得这场架白打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闻弦一挑眉，又问：“你哪儿的，你男朋友叫什么？” “黄思琦，这臭□□肯定认识他！”女生气势又回来一些，“她要是没勾人，黄思琦能跟他的狐朋狗友在群里一直聊她吗？” 陆小名惊呆：“是黄思琦这个垃圾啊……” “原来是职中的。”闻弦拍拍徐同心的脑袋，见她冷静下来稍稍松开了一些，不过没敢完全放手，徐同心狠起来就跟发神经似的，不能确保完全无害还是先抓着吧。 -- 第15页 “那你恐怕不知道，我们三个。”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跟徐同心还有陆小名，“初中和黄思琦同班过，他追过徐同心，不过徐同心嫌他长得丑没看上。” 说完他低头看了红颜祸水一眼：“你最近跟他有联系？” 徐同心回想了一下，点头：“上周末他忽然从班级群里找到我，要约我出去，我给拒绝了。” “就这样？” “然后他还纠缠，我骂了一句傻逼，他说你骂我我也高兴，我被他恶心的不行，就拉黑了。” 是挺恶心的。 闻弦抽着嘴角，向女生建议：“不如你再去跟你男朋友沟通沟……” “喂——” 远远地一声叫喊，众人看见两个穿着保安服的人从巷子那头冲过来，手里还拿着电棍：“你们这些打群架的——” 肯定是吃瓜群众去请的保安。 “走了！” 闻弦拉着徐同心就跑，这一瞬间大家前嫌尽弃默契地不得了，发足狂奔，手脚灵活地仿佛没受过伤。 什么事都没记大过严重！ 第10章 [锁] 第11章 chapter3 就算两个人都想把事情当做没发生过，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总有点什么会变得不一样。 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徐同心回头，狠狠瞪了目光呆滞的闻弦一眼。 后者回神，摆了摆手换个方向趴着。 林朵朵看看她又看看闻弦，放下手里的笔小声问：“怎么觉得你和闻弦怪怪的，果然那天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同心双眼黑沉，呵呵呵笑了一阵才开口：“被狗咬了。” 她一脸不想提的样子，林朵朵就算有点好奇，也还是暂时放下了，只是偶尔会偷瞄她一眼。 真看不出来啊，她安安静静这么斯文清秀的样子，居然会打架，还那么厉害…… 林朵朵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永远都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最后一排。 陆小名把视线从徐同心那边收回来，推了推一脸生无可恋的闻弦：“你怎么了？虽然星期五徐同心心狠手辣让你的钱包有了新风貌，但也不至于让你颓到这种地步吧？” “走开走开，谁为这点事儿。” “那你……唉，干啥？” 陆小名一边应着一边回头，那天去钱柜的同伴之一神秘地朝他招招手，让他过去。 男生压低声音：“闻弦跟徐同心有事儿。” “哈哈哈哈……”陆小名听了个笑话，“不可能，我们仨在一起玩快四年了，徐同心对闻弦来说就是男的。” “是真的，就在钱柜，我看到闻弦亲她了。” “……啥玩意儿？！”陆小名一时没控制住音量，惹来一阵侧目后讪笑几声，才又低下头和人嘀咕，“你不是看错了吧？上个星期我让闻弦看徐同心人还懒得看呢。” “所以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看错了。”男生现在说起也是满满的震惊，“要不是这两天闻弦老盯着徐同心发呆，我肯定真以为是看错了。” 陆小名草容失色：“不会吧？” 男生白了他一眼：“为什么不会，徐同心那么漂亮，谁不想跟她交往？我看闻弦和徐同心应该是日久生情……” “等一下！”陆小名冷静下来，想起了那瓶伏加特，散场的时候都底儿朝天了。 “我看，是酒后乱性吧。” 男生一愣，摸摸下巴：“好像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猥琐地笑起来。 语文课上，秃顶的班主任背对着大家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后头一张小纸条经过层层传递，送到了徐同心手里。 借着书桌上一叠课本的遮挡，她快速把纸展开，看到了里头鬼画符似的字体。 ——下节体育课，咱们和六班篮球赛，你来加油啊林朵朵瞄到，第一反应是闻弦，于是多看了一眼。 徐同心干脆把纸条给她看，并对她做了一个“陆小名”的口型。 林朵朵微囧，把纸条推了回去，在草稿本上写下——你去吗？ 去，不然自由活动没事做。 徐同心写得一手好字，横折撇捺笔锋尽出，像是练过书法。 林朵朵想了想，也写下一行字。 那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没事做。 体育课向来敷衍，老师让大家一起去慢跑了两圈就宣布自由活动了，陆小名朝徐同心抛了个媚眼，跟着闻弦匆匆往篮球场跑去。 徐同心没有直接跟上，而是往反方向走。 林朵朵疑惑：“我们不去吗？” “去。”徐同心指指远处的小超市，“不过先给他们买瓶水。” 等她们拎着一袋子水回来，比赛已经开始了，闻弦带球绕过两个人，把球传给陆小名，陆小名到手就投准星偏了点，已经赶到篮下的闻弦补了一下，顺利进球。 两人配合默契，再加上其余三位的积极配合，六班的人根本拦不住他们的攻势。 打篮球是特别容易出汗的运动，九月份还热得很，很快在球场上驰骋的男孩子们就挥汗如雨，到处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 林朵朵看着再次抢了篮板的闻弦，迎着阳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果然男孩子还是会打篮球比较好吧…… 因为时间不够，不能按照普通赛制一小节一小节打，两个班级简单约定打到下课铃声响，到时候哪方得分多就算哪方胜利。 -- 第16页 徐同心看着不断拉大的分值，无聊地托住了下巴。 这种普通班级的约战真没意思，闻弦他们打着不无聊吗？ 林朵朵没怎么看过男生打篮球，看着自己班的分数往上涨对方的一动不动就高兴，看着比平日里活泼不少，还喊了两次加油。 下课铃声响起，六班没能翻盘，大比分输的一败涂地。 陆小名带着队员们朝徐同心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得意地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徐同心翻了个白眼，想把面前的塑料袋拎起来，旁边一双手比她快了一步，她侧目，林朵朵已经勤快地开始派发矿泉水表达激动之情了。 “同心买的。” 闻弦看着递到手边的矿泉水，愣了一下才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徐同心的同桌还不赖啊，看到了徐同心那样的一面还肯跟她一起玩。 他眯起眼笑了笑，真是个好孩子。 陆小名朝徐同心挤眉弄眼：“谢啦～” 徐同心懒得理他，特意给自己写纸条让自己来加油，不就是想让自己买水么。 她站起来，敷衍地夸了一句：“又赢了，真厉害。” “朵朵，回教室吧。” 林朵朵也发完水了，连忙捏着空袋子跟上，在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扔进去。 闻弦他们就在后面跟着，慢悠悠的，错开三步距离。 走了一会儿陆小名就耐不住寂寞了，他看看前头的徐同心，嘿嘿一笑忽然凑上去，在她耳边快速道：“哎呦你和闻弦怎么不说话呀～” 徐同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现在要说什么话？” “哎嘿嘿嘿嘿嘿你俩不是都亲过了吗，不趁着热度发……” 徐同心停下脚步，陆小名被她看过来的那双冷眼吓到，不由噤声。 “你看到了？” 陆小名摸摸脑袋，不知道应该说是还是不是，内心惨叫，他是脑子短路了吗，居然去找徐同心晦气！ 徐同心收回视线，变成不以为意的样子：“喝了点酒而已，又不是做了，你这么纯？” “卧槽……”陆小名呆滞地朝她竖起大拇指，“酷，酷死了……” 跟在后面听了个大概的男生半天才捡起下巴，纷纷在心底感叹，徐同心作风是真的开放啊…… 闻弦扶额，特么纯的是谁啊？！ 这种地方能逞强吗？ 把他们的话听全的只有林朵朵，自然也没错过徐同心一瞬间的阴郁，而在她心里，徐同心也不像是那种特别随便的人。 她思考了一个下午加一节晚自习，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果然是一个女孩子，被欺负了。 她颇为气愤地戳了戳徐同心，放低声音：“是不是闻弦强迫你的？” 算一半吧，毕竟他没打招呼就亲上来了，不过自己一挣扎他也就退了，不能算完全强迫。 徐同心眨了眨眼睛：“我不在意的。” 林朵朵皱着眉头，一个字都不信：“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起玩了。” 真是又天真又可爱。 徐同心发自内心一乐：“那我跟谁一起玩？” 林朵朵睁大眼睛：“女孩子都可以啊。” 徐同心微笑着点点头，一手托腮歪着脑袋看她：“你没发现吗，除了你之外，没有女生搭理过我。” “怎么会？”林朵朵轻呼，她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徐同心依然笑着，似乎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我风评不太好，普通男孩和女孩都不跟我来往，也就闻弦和陆小名他们不太计较。” 林朵朵想不通：“为什么啊，我觉得你挺好的啊。” “那你大概不知道，我妈啊……她是给人当小三的，我今年十七岁，她也才三十五岁，没成年就被人包了。她在这一片都还挺有名的，几年前在网上被扒衣服的那个就是她。” 林朵朵不自觉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徐同心好像真的刀枪不入了，把这些事说出来脸色都没变一下：“我也挺看不起她的，不过她对我是真的好，不止给钱，还很关心我，就是不肯跟那些人断了这一点让我受不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跟她也差不多吧，一边厌恶她靠男人赚钱一边花那些钱，搞不好我以后会给人当小三吧。” 看着林朵朵怔忪的脸，徐同心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于是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不那么嫌弃我的女生，所以忍不住过界了。” “没事没事。”被信赖还是很让人高兴的，林朵朵连忙表示自己不在意那些事，不过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但你不能因为妈妈的事就自暴自弃，所以还是不要和那些男生一起玩了。” 自暴自弃？徐同心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点。 “你这次不就被欺负了？” “这个嘛。”徐同心眯起眼，“其实也不算被占便宜。” 她回头看了后面的人一眼，闻弦一如既往半死不活趴着，陆小名和前桌比划着，好像都没空的样子。 她扭回来，轻声道：“初中的时候，我喜欢过闻弦。” 林朵朵震惊了。 “是真的，那会儿我妈刚被扒衣服，我也被人家正房扯出去打了一顿，就他，把我推边上去了，说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徐同心翘着嘴角，笑容有种莫名的甜，“那会儿他可没有现在这么高，撑死了也就一米六吧，又瘦，结果连带着被打了一顿。” -- 第17页 “然后他就变成了我男神。”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林朵朵的少女心泛滥了一下，又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些酸涩。 好像是在羡慕明明遭遇悲惨的徐同心。 “后来他有女朋友了。”徐同心伸出细长白嫩的两根手指，摆了个胜利的手势，“我就不喜欢他了。” 真的不喜欢了吗？ 林朵朵勉强笑了一下，不太相信。 把深藏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徐同心轻快多了，拍拍身边这个善良女孩的背：“好啦，跟你分享了一个小秘密，你要是憋不住可以告诉不认识我的人，但是千万不要让当事人知道。” 林朵朵不明白：“为什么？” 徐同心叹了口气：“当初瞎了眼，现在想想觉得挺羞耻的。” 她严肃地看了林朵朵一眼：“所以你最好……” 说到一半她又打住了，仔细打量林朵朵，长得还不错身材特别好又那么乖那么通情达理，完全是闻弦的菜啊。 “算了，先告诉你哦，我除了和闻弦他们一起打发时间没有别的选择。” 她神色很认真，看得林朵朵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如果你不希望我和闻弦他们在一起玩，那就由你来陪我把时间耗过去，不然我是不会为了照顾你的情绪而跟闻弦断绝往来的。” “除非你俩在一起了。” 林朵朵的脸一下子爆红，虽然觉得徐同心的话有点无赖，但她说的这么明白，又让人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 徐同心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可没那么高尚，为了个还算说得上话的女生就避开人家喜欢的人。 只希望这个可爱的姑娘求而不得之后，别像其他人一样骂她才好。 第12章 chapter4 “徐同心，我们周六去钓鱼你来不来？” “不去，我要和朵朵逛街。” “徐同心，我们周日去打台球你来不来？” “不来，我要和朵朵一起去动物园。” “徐同心，周五我们去钱柜嗨啊。” “不，我要和朵朵去看电影。” …… 再一次被拒而归，陆小名疯狂地把闻弦从桌子上摇起来：“大事不好了，徐同心真的和她同桌开始谈恋爱了！” “……你这张嘴，迟早有一点会被我或者徐同心撕烂。” 闻弦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把第一节课拿出来摊着的英语书收起来，不急不缓。 “这才正常吧，她和女孩子一起玩，老跟我们混才不对劲。” 陆小名一脸无措：“不行啊，这几次出去玩没有徐同心要伺候我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人真是贱。 闻弦很想这么对他说，但是……他稍微有点同感。 以前徐同心跟着的时候，他顾忌着女孩在场有很多事都不做，有时候还挺烦她的，现在她不在可以随便玩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沉默片刻，道：“算了吧，她难得交到同性朋友，也挺好的。” 陆小名哀怨：“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自欺欺人，上周六我们去钓鱼，因为她不在我们忘了带毛巾也没做防晒，午饭也没有及时跟农家乐预约导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吃上饭，周日去打台球别人都有漂亮小姑娘跟着喝彩就咱们三四个大老爷们干打，以前明明都是我们这桌被羡慕的，一入迷忘了时间还错过了《百变变金刚》开场……” “停。”越说越心酸，闻弦不得不打断他，“那你怎么办？让她别跟女同学玩还跟我们一起逛？” 陆小名不说话了，良久无精打采趴下：“要不让她女朋友也和我们一起玩好了。” “省省吧，那同学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唉，好烦，怎么不能人人都跟徐同心似的……啊！”陆小名灵光一现，从抽屉里翻了一阵找出校历卡，“今天是二十号，你生日就在下周五啊！” 闻弦莫名：“怎么了？” “那徐同心肯定来了啊，我要跟她玩几把拳皇，跟你玩没意思，我老输。”他美滋滋在卡片上画了一个圈，“旗鼓相当的，才叫对手。” 不要脸的欺负女生。 闻弦摇摇头，视线落在前方的徐同心身上。 居然真的交到朋友了，挺好的。 真挺好的。 陆小名收好卡片，转头问：“你今年也照旧开趴的吧？” “开啊，我爸妈喜欢热闹带来的‘他们家儿子很受欢迎’的错觉。” “那行，我去约她。” 陆小名利利索索走到徐同心桌旁，照例一只巴掌盖在桌上，笑嘻嘻的：“徐同心，下周五闻弦生日，总要来了吧？” 徐同心差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闻弦生日总是要去的，都这么多年玩友了。 “当然去，今年时间倒是刚好……这周末哪天一起去挑礼物吧。” “那周六吧，周五已经和大家约好去钱柜了。” 徐同心点头：“行，那就上午十点在来客广场的肯德基门口碰面。” 事情正要敲定，徐同心感觉腰眼被戳了一下，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问问闻弦，能带家属吗？” 陆小名下意识就往林朵朵那里看，后者通红的耳朵令他如遭霹雳，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座位上的。 闻弦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被徐同心骂了？” -- 第18页 陆小名艰难摇头，一把握住了闻弦的手，痛心疾首：“你听我说，徐同心可能真的走上歧途了！” “……” 闻弦眉头直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按照目前发展，我们走上歧途的可能性不遑多让。” 第一排某个戴眼镜的女生洞悉全局，阴测测一笑。 四人行必是一对百合一对基。 古人诚不欺我。 科科。 和林朵朵一碰面，徐同心的眼神就控制不住地要往她胸上瞄。 实在不是她有特殊癖好，而是在收腰连衣裙的衬托下，36D真心太打眼。 “同心，我有点紧张。” 站在闻家围墙外，林朵朵不安地抓了一下徐同心的胳膊：“而且闻弦家好像很有钱，会不会有很多规矩……”她很怕自己会出糗。 跟闻弦混了这么长时间，徐同心对他家的财富都有点麻木了，因此不是特别能理解她的感受，只能空洞安慰：“没关系，闻叔叔和闻阿姨都很好相处的，是特别好的人。” 闻弦家没有夸张到拥有管家这种生物，不过保姆司机和园丁都有，也算是个小豪门了。 出来开门迎客的是闻弦自己，当真看到徐同心和林朵朵并肩站着的时候，受陆小名的影响他心里也生出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微妙感。 徐同心把拎着的袋子往他身上一拍，熟门熟路地换上已经摆在旁边的室内拖鞋，往里走去。 留下林朵朵和闻弦大眼瞪小眼。 闻弦侧身，用半询问的语气：“请进？” 林朵朵还算镇定，她双手把礼物交给闻弦，小声说了“生日快乐”，脱了小皮鞋紧跟上徐同心的步伐。 “不会吧……”闻弦看着她几乎带着小跑的背影和印象中一晃而过的大胸，真的觉得不太好了。 徐同心这是缺什么找什么？ 那他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劝一劝？！ 水果、蛋糕以及许许多多视线准备好的零嘴摆在长桌上，茶几上也有一些，人数其实并不太多，算上闻弦自家人大概十二三个，有初中的同学，也有闻弦小时候的玩伴，除了林朵朵大家都见过几面，不是完全陌生。 “同心来啦。”沙发上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站起来，笑着迎过来，徐同心也笑，走过去任她抓着自己的手。 “阿姨，好久不见。” 闻妈妈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让你常来家里玩吗，而且这次你都不提前来帮阿姨准备宴会，我都有点忙不过来。” “今天去接同学了。”徐同心笑着，随即转身把站在一边的林朵朵介绍给她，“阿姨这是朵朵，也是闻弦的同学，我朋友。” 闻妈妈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先落到了她胸上，然后才移开对上她的眼睛，温婉地笑了：“叫朵朵啊，这名字很可爱，难得看到女孩子来家里玩呢。” 林朵朵紧张地捏了下自己的手心：“阿姨好，打扰了。” “傻孩子，今天是闻弦的生日，当然是越热闹越好。”闻妈妈和她寒暄了几句，又转向徐同心，“同心，你帮忙招待下客人，我去厨房看看。” 徐同心自然答应，带着林朵朵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还给她端了一杯橙汁。 “我说过闻妈妈很好相处吧？不要紧张，就平常玩儿。而且人这么多，说实话闻弦没什么空搭理我们的，除了特定时候，男生还是比较喜欢和男生一起的。” 林朵朵知道她说的是大实话，于是朝她笑了笑，稍微放松下来：“谢谢，不过这里又是你一个女生啊，还好我脸皮厚跟来了。” 徐同心微笑，无波无澜：“这种担心真的没有必要……啊对了，你吃不吃樱桃？” 两人窝在角落里，说说笑笑，也不无聊。 闻弦锁定她们的位置，然后快速奔着自家老妈而去。 闻妈妈正在对菜单，看到他进来还奇怪了一下：“你不用招待同学了？进厨房干嘛？” “哎，有事儿跟您商量，过来一下。” 闻弦朝她招手，母子俩一起从厨房的侧门出去，来到庭院里。 闻妈妈好奇：“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个有点儿复杂。”闻弦啧了一声，一副头大的模样。 闻妈妈笑了：“到底什么事，不会是你交女朋友了吧？” 闻弦叹气，干脆单刀直入：“不是我交女朋友了，是徐同心，她交女朋友了。就是那种，您知道吧，就跟男女朋友一个意思的女朋友。” 微风拂过，天边的晚霞暗去，庭院里万物静止。 闻妈妈抽着嘴角：“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闻弦颇为懊恼：“直接证据我没有，但您不觉得很奇怪吗，今天是我生日不是她生日，她居然要求带一个家属一起来？肯定是她女朋友怕她出轨，一定要跟来监督啊！” “哦。” 闻妈妈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监督你个头！同心和她朋友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事情？”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越长越高但好像越来越单细胞的儿子，“越大越奇怪。” “……” 本来想让娘亲帮忙劝劝徐同心的，结果还挨了打。 闻弦觉得有点沉重。 要不，还是他自己跟人暗示下？ 第13章 chapter5 闻家父母很开放，不禁酒也不管他们怎么打闹，派对热闹地让林朵朵大开眼界。 -- 第19页 “徐同心！一起来玩牌啊！”陆小名在客厅另外一头挥手招呼，“差一个人来凑数，快快快！” 徐同心陪着林朵朵干聊也有点无趣，被他们招呼后很是心动。 林朵朵心思细腻，立刻朝她摆手：“你去吧，我自己看会儿电视也好。” 这样撇下她不太好，徐同心皱眉想了想，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可以和林朵朵说上话的人，忍不住在心里哀叹，就算想多接触下闻弦，也不必掺和到这种场合里来吧…… 最终她还是把已经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我一旦去了就得打至少一个小时，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跟我一起去玩吧，咱俩轮流，你跟大家也能熟悉一下。” “一个小时？！”林朵朵吃惊，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但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啊，那回家太晚了吧？” 这下换成徐同心惊讶了：“回家？今晚不回家啊，会一直闹到十二点过后，你不知道……啊对，我习惯了，忘记告诉你了。” “不好意思，我们都过夜的，男生们差不多会闹通宵，我一般会去客房睡一会儿，大家都第二天早上再走的。” 林朵朵慌乱：“那我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走？” 徐同心头大：“不行啊，来的时候你不是也应该发现了吗，这里挺偏的，公交这个点已经停运了，出租基本不到这里来，快车……” 她打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你等会儿啊，我帮你叫叫看。” 林朵朵连连点头，两人对着徐同心的手机等了十分钟，重发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单。 徐同心侧过脸：“你家人方便来接吗？” “这里挺远的，我家也没有车，一来一回大概要三个小时吧。” “……”徐同心再次提议，“要不，你也在这里住一晚好了，咱俩一间。” 林朵朵还是犹豫：“在男生家过夜有点不太好吧。”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鬼，所以才这么介意。 徐同心抓了抓头发，看了二楼一眼：“那我去找闻阿姨，让她把司机叫来送你回去？” “让司机特意走一趟，好像也很麻烦他们。” 这多余的善良。 徐同心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 也是怪自己没有跟她说清楚，别生气，别生气。 “那我没办法了。” 好像语气也不是太好。 林朵朵终于发现自己让人为难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那我就在这一住一晚好了，你去玩牌吧。” 徐同心往那边看了一眼，很显然空位已经补上了。 “那你自己看会儿电视吧，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 得到她点头后徐同心起身离开，没位置就没位置，她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和这个平常很可爱特定时候很棘手的小伙伴多待！ 从让人耳鸣的包围圈中退出来，闻弦揉了揉后颈，打算找个安静地地方先平息一下躁动的内心。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认真看着电视剧的林朵朵。 他不免有些牙疼，徐同心这女朋友到底是来干嘛的！ “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徐同心呢？” 闻弦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往后一瘫：“她就顾自己一个人去玩了？” “不是不是。”林朵朵认真地帮徐同心澄清，“她一直在陪我，不过有很多人叫她去玩，我想想她在我旁边干坐着也挺无聊的，就让她不用管我了。” 这么说也是，徐同心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闻弦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啊，还好意思说别人。” “什么？”林朵朵没听明白。 “没事。” 闻弦坐直身体，打起精神来，他看了林朵朵一眼，觉得自己既然没有办法跟徐同心交流，不然跟她女朋友说说看也应该是种途径。 他十指交叉，身体微微前倾：“你真的很喜欢徐同心吗？” 林朵朵以为他会这么问是因为徐同心母亲的事情，于是坚定点头：“是的，和她在一起很高兴，我很喜欢她。” 比想象中难对付啊。 闻弦皱眉：“但你不觉得，外界的眼光有点……你能接受？” 林朵朵笑了：“你们不是也不怕吗？” “……” 不，他和陆小名是清白的。 真的是清白的。 “哦，这样子，那好吧。” 近乎机械地回答完毕，闻弦活动活动关节，面无表情地走向在一边嗨的不得了的陆小名。 陆小名被他揍得抱头鼠窜，哀嚎连连。 夜晚就在他的惨叫声中越陷越深。 闻家父母早就去休息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们越发肆无忌惮，东倒西歪。 房子里弥漫着酒气，听装啤酒罐扔的到处都是。 陆小名直接倒在了地毯上，半醒半睡：“徐同心王八蛋不和我玩，我睡会儿……” 闻弦放下游戏手柄，舒展了一下僵住的筋骨。 都三点多了啊。 接下来把烂摊子收一收，也去睡觉吧。 把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他起身去抱毯子好给躺在各个角落的小伙伴盖上，刚走出游戏室瞄到一眼客厅的光景，就愣住了。 有徐同心两个大的男的噗通一声在沙发前坐下，然后翻了个身，朝躺在沙发上的人压了过去。 -- 第20页 “你干什么？！” 被人抓住肩膀一把扯开，男生一激灵，清醒过来。 他看看脸色铁青的闻弦，又看看趴在沙发上不知道是睡熟了还是醉糊涂了的徐同心，大概理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后干笑：“喝多了，看到女的就有点失控。” “不过我应该还什么都没做……” 闻弦的眼睛布满血丝，大概是熬夜熬的。他就用这么一双眼睛看着歪在地上的男生，压着怒火：“就算喝多了，你连徐同心也认不出来？！” 男生被他盯得脊背发寒，连连摆手：“不敢动不敢动，谁不知道徐同心是你罩着的……我是真喝多了，脑子不清楚。” 他只看到沙发上有个女的，迷迷糊糊根本没注意到是谁，要知道是徐同心他一定离得远远的！ 闻弦用最后的一丝理智控制住拳头，弯腰把无知无觉的人抱起来。 一靠近，冲人的酒气就朝鼻端扑了过来。 他简直想要破口大骂，这傻逼他妈的到底喝了多少！真扔下去喂狼算了！ 因为男生们基本都在楼下躺着，闻家三间客房除了林朵朵占去一间，其余都还空着，闻弦避开挂了牌子的，推开最里面的一间，小心地把人放在床上。 徐同心的呼吸有些重，在安静的房间里起起伏伏，带着暧昧的气流。 闻轻打开空调，然后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心无杂念地出门了，抱出保姆早就准备好的毯子下楼，一条一条给已经睡死了的男生盖上，到沙发边上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几分钟前还想压徐同心现在已经睡死了的醉鬼，把毯子扔在了他身边。 冷冷一笑，是你睡相不好，不是没给你盖。 处理完后，他踏上楼梯回到二楼，鬼使神差似的推开了徐同心的房门。 按亮昏黄的小壁灯，他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同心被长发挡住只剩一半的侧脸。 不自量力的傻逼。 不知道自己招人么，还敢随便躺。 要不是今晚发现及时，你就等着哭吧。 自暴自弃也要有个限度，你能是你妈吗？ 抽死你得了，不省心的玩意儿。 无声地在心里骂完，他伸手，撩开了糊在她脸上的长发。 徐同心的睫毛不算长，但很浓密，闭着眼睛就叠成了一把小刷子，闻弦伸手摸了摸，指腹痒痒的。 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嘴唇上，颜色很浅，唇瓣偏薄，手指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按到上面，轻轻揩过。 亲过的。 他不自觉回想起来当时的感觉，柔软，带着烈酒的香气，令人浑身通电般的酥麻。 反正都亲过了，要不再亲一下？ 他俯下身，一寸一寸朝她靠近…… 在距离令他生出无限绮念的脸只剩下一公分距离的时候，他猛地拉开距离，一脸绝望。 不会吧，他对徐同心有感觉…… 这玩笑开大发了。 第14章 chapter6 林朵朵睁眼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被时间吓得瞬间清醒，再看看身边没人，连忙起来去找人。 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她往下一看，披着长发的徐同心瘫在沙发上，似乎闭着眼睛。 客厅已经恢复成了整洁的模样，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味。 她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往下走。 其他人都走了吗？ 正好闻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立刻露出笑容，和善地笑了：“朵朵也起来了啊，来这边洗漱间洗漱一下，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 “谢谢阿姨。”她满面通红地道谢，按照闻妈妈指的方向迅速走去。 等洗漱完出来，就听到闻妈妈和徐同心聊天。 “怎么喝那么多酒，阿姨和叔叔虽然不反对你们喝一点高兴高兴，但也不能这么喝知道吗？” “玩游戏输了就喝了，没注意量，下次不会了。” “真是的……衣服穿着不难受吧，虽然是旧衣服，但都没穿几次呢，闻弦那段时间拔个儿太快了，买的都是好衣服我就没舍得扔，正好给你这个醉鬼用上。” “你就当一次性穿了，不用洗也不用送回来，反正也用不上。” “不过……”闻妈妈细细打量穿着自家儿子衣服的徐同心，感慨万千，“闻弦居然也有这么小的时候啊。” 徐同心被她这句话逗笑：“他小时候不是您在怀里抱大的吗？” “话是这么说。”闻妈妈也笑，“不过总觉得这几年时光过得特别快，他好像一下子就从抱在怀里的小宝宝变成了现在的傻大个，没个过程。” 徐同心也有点感觉：“我觉得，再眨一眨眼可能就毕业了吧。” “是啊，然后你们都成家立业，我和你闻叔叔就老了。” “您老至少还得三十年呢，那才不会这么快。” “哈哈哈你这孩子，我都四十岁啦，真会哄人开心。” 她们说的太融洽，林朵朵站在后面，不知道应该怎么插进去。 她有点沮丧，直到看到从玄关走过来的闻弦才稍微打起一点精神，虽然尴尬了很长时间，做完好歹是和他说上话了。 “你们俩聊的这么痛快，人家干站着应该有一会儿了。”闻弦带着一身从外面回来的热气，精神不济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姿势和徐同心神似。 -- 第21页 闻妈妈和徐同心同时回头，前者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朵朵，没注意到你，来，跟阿姨到餐厅吃点东西，粥都给你温着呢。” 她起身招呼林朵朵，留下徐同心和闻弦一起颓在沙发上。 闻弦越看徐同心身上的衣服越眼熟，皱着眉头问：“你身上这衣服，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徐同心低头瞥了一眼白T恤和挽了两次变九分的黑裤子，点头：“因为是你以前穿的啊。” 猝不及防，闻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徐同心耸肩：“阿姨给我拿的，她嫌我臭。” 你那酒臭是够呛……这不是重点！ 闻弦朝另外一头扯了一嗓子：“妈！你怎么能让徐同心穿我的衣服？！” 闻妈妈遥遥呼应：“反正不能穿了，这样省的同心洗一次啊——” 前一天晚上才发现自己对人有不轨之心的闻弦崩溃：“男女有别知道吗？！” 闻妈妈嗤笑：“得了吧就你俩，一起厮混这么多年什么火花都没擦出来，啰嗦什么。” 靠！原来是没有，可昨天晚上擦出来了啊！！！ 徐同心看他一张脸跟变戏法似的红红白白，也跟着嗤了一声：“得了吧就你，上次还直接拉我领子呢。” 闻弦黑下脸：“今时不同往日，再让我看一次强|奸你信不信？” 徐同心挑眉：“哦？” 她把手伸向衣服下摆就要往上掀，被闻弦眼疾手快一把按下，欲哭无泪：“我投降，我投降。” “哈哈哈哈哈哈——” 徐同心大笑，闻弦气急败坏去扯她的脸皮。 “徐同心你等着，迟早有一天办了你！” 回去的路上，徐同心靠着车窗，脑袋里还在隐隐作痛。 以后还是别喝酒了，每次喝完都那么难受，甚至昨晚都断片了，怎么回房间的都不知道。 她还不知道自己不是失去了记忆，只是睡着了而已。 “同心，你经常去闻弦家玩吗？” 又来了。 徐同心挺烦林朵朵惦记闻弦的时候，不干不脆，话里有话。 “没啊，初中不懂事去的稍微多一些，高中就没怎么去过了，闻阿姨和闻叔叔可怜我，所以对我比较照顾。” 林朵朵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同心，闻弦是不是也喜欢你啊？” 徐同心愣了一下，深沉地摸了摸下巴，想起了那个吻。 她哼笑一声：“也许吧，谁知道呢？” 林朵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般情况不都是会说不喜欢的吗？不过按照昨天晚上她和闻弦说的那几句话，好像也没有流露出来喜欢的意思。 她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脑补过度，患得患失，肯定让同心觉得不舒服了。 但她又有点忍不住。 “那他要是向你表白了，你会答应他吗？” 这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 徐同心觉得头更痛了，她摆摆手：“不会，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说完后她又觉得不对：“等一下，如果他跟我表白，搞不好我会接受来着。你看啊，我呢虽然不缺钱，但绝对是社会最底层的那群人，要是和闻弦在一起，再努力努力嫁给他，就翻身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听到答案后异常落寞的林朵朵：“你别以为我因为你喜欢他就会有负担，你的事并不影响我做任何决定，这一点我们有言在先的，对吧？” 林朵朵无奈点头：“嗯，但你要是不喜欢他却跟他在一起实施你的那套理论，那不是利用他吗？” “那就没办法了，他要是没发现那就算他倒霉，要是发现了就算我倒霉呗。” 林朵朵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我会戳穿你的。” 徐同心笑了：“行，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 她转过脸往车窗上又靠了靠，闭上眼睛。 车辆转弯，原本的阴面变成阳面，日光轻轻地降落在她身上，描出一个发光的轮廓。 呵，怎么可能呢。 她可高攀不起。 回到家已经过了午时，她从外面打开门，正好撞上穿着睡袍身姿曼妙的女人和西装革履的男人吻别。 中年男人退开，文质彬彬地朝她笑了一下：“同心回来了？” 徐同心冷着脸点头：“您慢走。” 门再度关上，女人声音软软的：“心心回来啦，吃过午饭了吗，要是没吃妈现在就给你做。” 徐同心站在原地，悄悄攥紧了五指。 她抬头：“妈，我们离开这里好吗，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女人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柔声道：“你说什么呢，我这辈子都没有工作过，可不知道怎么重新开始。” “我去工作，反正我也不喜欢读书，干脆就别念了……我去卖化妆品或者端盘子都可以，总能养活你的。” 女人幽幽叹气：“可是光养活不行啊，你知道我每个月做美容就要多少钱吗？更别说衣服包包首饰这类的。” “那些东西不要又能怎样！”徐同心咬牙，“只要能抬头挺胸活……” 啪。 掌箍声短而促，除了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指痕，什么都没能打散。 女人颤抖着把手缩回来，无力蹲下，小声哭泣。 -- 第22页 “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除非你要逼死我。” “徐同心，你这是要逼死我。” 徐同心居高临下看着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第15章 chapter7 “她脸上那是巴掌印吧？” “有点像，被打了吧？” “应该是，可能跟男的乱搞被人家抓住了。” “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不然谁打脸啊……” 徐同心从门外走进来，议论声立刻停了，她扫了众人一眼，笑了：“羡慕啊？” 后排叼烟的男生轻嗤：“□□。” 林朵朵想起来，当初排座位的时候，那道不屑的声音和这个有点相似。她想帮徐同心说话，但又不敢出头，因为被人憎恨太容易了，她承受不起。 徐同心走到他面前，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伸手拿走他叼着的烟摁灭在他面前的书本上。 她往前凑，男生不自然地僵住，轻笑声从耳廓传到心底。 “□□都看不上你。” 等到她都走了好久，男声才回过神来，骂了一句脏话。 女生们当然是更有话题了，哪有比徐同心当众卖骚更有可谈性的题材呢。 晚自习都过了一节课，闻弦和陆小名才赶过来。 “都怪你，干嘛非要和人再打一局？” “怪我？答应下来的人是你不是我，能不能要点脸？” 两人相互埋怨着，被坐班的老师骂了一顿，灰溜溜回到座位上坐好。 班级里的男生差不多是分成两派的，一派是看不起徐同心例如香烟男那种，一派就是出于种种原因特别想跟徐同心玩的例如陆小名之流。 闻弦为人大方爽快，长得也好，在班级里颇有威望，小姑娘喜欢，男生里也有追随者。 所以一下课，就有小弟给他报信了。 听完后陆小名拍桌，故意拔高声音：“谁他妈这么无聊，人就不能有点家庭纠纷吗，相由心生，有些人心里龌龊就看什么都龌龊！真他妈——恶心！” 含沙射影听得香烟男耳朵刺痛，当即站起来，一脚踹在课桌上发出咣的一声，前面的女生被这么一撞，眼泪都吓出来了。 “你他妈说谁？！” “说你。” 轻飘飘不温不火的一句话，却不是陆小名说的。 闻弦嘴角含笑，看了他一眼：“有意见？” 香烟男握紧拳头，似乎克制了一下怒气：“闻弦，别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谁让我不小心看见你跟徐同心示好，然后被人家拒绝了呢。”闻弦摊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你这种求而不得的姿态实在难看，我只好跟大众说明下真相。” 唏嘘声一片，大家嘀嘀咕咕，看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原来还以为他针对徐同心是因为看不惯她钓男人的风骚样呢。 啧啧，真够恶心的。 香烟男涨红了脸：“你乱说什么？你怎么可能看到？” “是啊，他怎么可能看到，因为你一直跟踪我到家门口的小巷子里，表白不成想用武力逼我就范，结果被我揍了一顿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徐同心一手托腮，微微笑着朝他看去：“除了你和我没有第二个人，他怎么会知道呢？” 闻弦倏地看向徐同心，还真有这种事？！ 徐同心也太他妈给这种人渣留脸了吧，事到如今才说？ “你也说只有我和你两个人，那就怎么编都可以。”香烟男还算镇定，没有自乱阵脚，“我就是喜欢隔壁班的母猪也不会喜欢一个□□。” “行吧，反正当时就我和你，你想怎么抵赖都无所谓。”徐同心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那□□就把当初拒绝你的话再说一遍。” 眸光渐冷，幽深的瞳孔里仿佛藏着致命的毒药。 “五五分的丑八怪就别学人家谈恋爱了，回家洗洗睡，还来得及做个美梦。” 听的陆小名连连点头，徐殿下所言极是，一如既往地直中要害。 心底最不堪的回忆被勾起，香烟男提起拳头往前冲去：“臭□□我草你麻痹——” 噗通。 闻弦把踢在他膝弯的脚收回来，看着摔了个狗吃屎的香烟男，非常抱歉地笑了。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想送送你。” 谁也没来得及拉架，老师赶到的时候闻弦正把香烟男压在地上单方面痛殴，手底下都出血了。 费了点力气才把人拉开，香烟男龇牙咧嘴倒也没什么大碍，老师一扬手，把两个当事人打包带走。 林朵朵咬唇，抓住起身的徐同心：“你去哪里？” “当然是作为受害者陈述事实经过。” 徐同心拍开她的手，头也不回：“跟你没关系，别跟来。” 办公室。 地中海班主任暴跳如雷：“你们能耐啊，拉架都拉不住了！你们来学校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想读就给我退学！别来这里添乱！” “你们是不是想当流氓？是不是想坐牢？！” 香烟男依旧一副吊炸天的样子，闻弦垂眸站的笔直，看起来是在悔过。 态度两厢对比，再加上班主任对闻弦的印象一直都是不读书但也不会给人添麻烦而且很可靠，天平一下就倾斜了。 无缘无故，人家怎么会打你呢？！ -- 第23页 “说说，怎么回事？” 闻弦正要开口，就被人拉到了身后。 徐同心站在他面前，纤细的一只，好像瘦的没边儿了。 “老师，我来说吧。” 她出现对于班主任是个意外，徐同心这个人全校的老师都知道，因为当小三当的特别出名的母亲，在学校里一直是大家非议的对象，不过根据老师们的观察，她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安静，斯文，冷漠。 不是个坏孩子。 班主任眉心的褶皱松开一些，语气缓和：“那你说。” “事情是这样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徐同心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了。 闻弦的眼睛微微瞪大，不敢置信。 哭了？徐同心哭了？ 班主任也无措起来，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时候，徐同心自己抽了口气，一指香烟男带着哭腔说下去：“他摸我！” 香烟男怒吼：“你他妈说什么？谁摸你了？” 一边是掉着眼泪红着眼的女孩子，一边是横眉斜眼还烫头发的小流氓，该相信谁的话显而易见。 “你先闭嘴，等会再让你说！”班主任气急，好啊，他们班居然有这种人渣！真是不得了了！ 徐同心擦着眼泪：“这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天我和他偶然遇见，他听说我妈是小三，就堵住我说我也是□□，还说□□就是让人……就摸我……” “臭□□你他妈——” “你再骂一句我直接收拾你信不信？！”班主任暴怒地打掉他指向徐同心的手，“徐同心你别怕，继续说。” 徐同心含着泪：“我和闻弦初中就是同学，以前去他们家里玩过，他妈妈可怜我，就让他多照顾照顾我……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打电话给闻阿姨确认。” 班主任连忙摆手：“你继续说。” “我被……很害怕，后来就把这事情告诉闻弦了。本来这件事因为过去了，我在大家心目中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就想着算了忘记好了。可是他今天在教室又骂我□□，我们忍不住就起了争执，但这件事毕竟不光彩闻弦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才冲动地动了手。” 香烟男冷笑：“编的不错。” 徐同心一眨眼，眼泪又刷刷流下来：“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是我这种人，也不会拿这种事来污蔑人，我也要做人的啊……” “老师相信你！”班主任应完后叹了口气，视线投向沉着脸一语不发的闻弦，“闻弦，就算你是见义勇为，打架这种行为也是不可取的。” “你的处分等等再说，你们两个先回去。” 他把香烟男单独留下，两人刚出门，就听到了他痛心的批评和香烟男的怒吼。 事关女生的名誉不能闹大，这件事香烟男注定翻不了身。 四楼到三楼的楼梯灯坏了，一片昏暗。 徐同心刚下了一级台阶，被人从后面抓住肩膀。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徐同心回头，眼泪已经完全擦干了，她伸手去掰闻弦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没能让他放开。 “起因是我，不欠你人情。” 闻弦气笑了：“那你挺厉害的，说哭就哭。” “不，眼泪是真的。” “……什么意思？” 他一放松，徐同心一矮身从他掌下脱离：“被你的仗义感动了呗。” “一个字都不信。”他加快步伐跳了一个台阶，伸手揽住徐同心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先不回去，陪我走走。” 操场上有凉风，一阵一阵的。 两人坐在塑胶跑道上，徐同心低着头，合拢裙摆。 “徐同心，你对自己怎么能这么狠呢？” 他这一句是实打实的疑问句，可惜被提问对象没有回答的意思，拒不配合。 “咱们好久都没有独处过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两天前还独处过，你只是不知道。 闻弦无聊地想着，应了一句：“是啊，你都交女朋友了。” 徐同心没明白他的意思：“我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拜托你说的真心实意一点好不好？” 唉，选什么不好，非走这条这么难的路。 闻弦叹气，举手投降：“是是是，那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还行吧，有时候她真的超级烦，有时候又特别可爱。” “居然说人家烦，你也真是够渣的。” 徐同心瞪他：“基本都这样吧，你跟陆小名不会吗？你有时候也觉得陆小名很烦吧？” ……不，他和陆小名真的是清白的。 闻弦神情严肃：“徐同心，我真的喜欢女人。” 徐同心：“……哈？” 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的性取向非常正常。”闻弦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和你不一样。” 徐同心愣了足有半分钟，才把他说的这些莫名其的话串起来，顿时乐不可支，笑得肚子疼。 “哎呦闻弦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啊都，居然以为我和朵朵在谈恋爱哈哈哈哈——” 闻弦懵懵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哈哈哈哈哈——” 她笑成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的，那就是他搞错了？ 哎呀，是搞错了！ -- 第24页 他松了一口气，歪倒在徐同心身上：“哎呦担心死我了，我还想着劝劝你呢。” 温热的身体挨过来，名叫闻弦的气息无孔不入，强硬地挤进徐同心的血液里，融为一体。 徐同心抬手，用力把人推开。 “男女有别知道吧？” 已经放了一次血，第二次就免了吧。 第16章 chapter8 原以为香烟男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必定事后报复，没想到等了将近一个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人也不像心机深到要等大家不戒备才出手的样子…… 徐同心把折好的纸飞机扔到课桌里，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闻弦花钱买流氓恐吓过了。 林朵朵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忽然笑了？” 徐同心眯着眼，懒洋洋举起双手：“有钱万万岁～” “奇奇怪怪。”林朵朵摇头，自己写作业去了。 她还得考个好成绩回到前面的班级，不能像他们一样把试卷当飞机叠。 而且周末出去玩真的浪费了好多时间…… 钱柜。 陆小名双手握着话筒，深情款款唱着《吻别》。 闻弦啪的甩下手里没打出去的牌，看对面俩人互动看得牙齿泛酸。 徐同心这个大骗子！ 全无所觉的林朵朵举着小叉子，给一边斗地主的徐同心戳送的水果吃，后者不时回头叼一口，手气惊人，玩到现在还没输过。 “万恶的地主！”另一位小伙伴输恼了，“林朵朵你可别再给徐同心喂了，你瞧瞧她得意成什么样了？” 在一起玩了一段时间，林朵朵也终于和大家熟悉了一些，能自然地聊天了。 她笑道：“那可不行，我得做好后勤工作让同心赢更多。” 他们斗地主是有彩头的，一盒闻弦拿过来的酒心巧克力，赢一把有一颗，分完为止。 徐同心咽下嘴里的猕猴桃，开口：“朵朵干得好，打完牌得了巧克力咱俩一人一半。” “好啊好啊。” 林朵朵更积极了。 闻弦拆了手里的顺子，扔出去一张注定是浪费的牌。 “卧槽闻弦刚才你是扔了J对吧？拆个屁哦！本来咱们要翻身了好吗？” “我以为大王在你那里，谁知道你手气这么差。” “我手气好会一直给你递机会吗？！” “不就玩个牌么，这么大火气。” 徐同心愉快地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巧克力放在自己这堆里，附和：“瞧你那输不起的样儿。” 小伙伴敌视着她：“你憋说话！” 最终巧克力落了大半盒在徐同心手里，她和林朵朵一分，窝在沙发上边聊边吃。 “你这段时间一直跟我们出来玩，你爸妈没意见吗？” 林朵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大部分都告诉他们是去学习，没关系啦，我在家和在学校都有好好学习，不会太影响。不过……同心，你真的不打算好好念吗？这样下去只能读大专吧，你不想上一个好的大学吗？” “我高中毕业就不打算继续读了。” 看她大惊失色的样子，徐同心笑了：“干嘛这么惊讶，我是真不爱学习，早点自立也好吧，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赚多少花多少。” “可是这个年代，没有上过大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嘛，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去了大学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只是再玩几年而已。”徐同心捏捏她的脸，“无所谓了。” 林朵朵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吃了太多水果的徐同心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你去吗？” “啊，我还不想去。” “好吧。”徐同心从包里拿了纸，一个人开门出去。 林朵朵烦恼地扭了扭身体，现在高中毕业也找不到好工作了呀，她要怎么才能劝到同心呢…… 余光瞄到瘫在不远处，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的闻弦，她心里的隐秘因子躁动起来。 她不否认自己有拿徐同心作话题去接近闻弦的意思，但她的担心也是实实在在的，也许闻弦能够说服同心呢？ 被人戳了戳，满脑子女同交往表现的闻弦一回头，看到林朵朵的脸连忙把满屏幕同性恋的手机收起来，下意识往边上挪了一点：“怎、怎么了？” 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徐同心的女朋友交流。 林朵朵羞赧：“有点话想跟你说。” “哦，你说吧。” “这里太吵了，能去外面说吗？” 闻弦蹙眉，私下说？ 徐同心上完厕所回来，闻弦和林朵朵都不在。 难道是朵朵终于忍不住表白了…… 随便一想就放在一边，徐同心想的特别开，觉得他俩顺势在一起也不错，闻弦除了成绩差点其余各方面都不错，朵朵温柔善良又认真上进是个乖乖女，般配啊。 般配的不得了。 “徐同心，要不唱首歌？”麦霸陆小名凑过来，把话筒递到她手里，“我记得你唱歌挺好听的。” “好好好哎，徐同心唱首歌听听呗，我们都还没听过！” 其余几个人起哄，徐同心不是扭捏的人，提着话筒走过去点歌：“等着，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天后。” 闻弦他们回来的时候，徐同心正响应大家的要求在唱第二首歌，就坐在屏幕前的高脚凳上，捧着话筒垂着眸，一脸认真。 -- 第25页 “只能陪你到这里 毕竟有些事不可以 超过了友情 还不到爱情……” 林朵朵不由惊叹：“原来同心这么会唱歌啊。” 她身后的闻弦关上门，就这么靠在上面，静静看着徐同心。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找不到相爱的证据 何时该前进 何时该放弃……” 徐同心有一把好嗓子，高音上的去下的来，气息绵长，声音里有种不自知的温柔。 该散场了。 公交车站。 “我走了，同心也立刻回家吧。”林朵朵挥挥手，偷瞄了双手插兜站在边上的闻弦一眼，转身上了回家的公交。 大家都走了，就剩下徐同心和闻弦两个人。 “我的车也来了，先走了。” 徐同心拎着纤细的背包带，晃啊晃啊上了车。 晚上九点多钟的公交上没有太多人，乘客们稀稀拉拉坐着，各自沉默。 徐同心找了后排的一个位置坐下，把脑袋搁在窗上，车窗上倒映着她模糊的轮廓，也倒映出另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白色的外套，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皱眉侧脸，她看着在身边坐下的闻弦：“你跟着我干什么？” 车上的乘客们看过来，闻弦朝大家笑了笑，一歪脑袋就靠在了徐同心肩上：“没良心。” 艹，狗粮！ 乘客们愤怒地转了回去。 莫名其妙被指责，徐同心推开他：“你最近怎么回事，没骨头似的，别再靠过来了啊，不然喊非礼。” 再一次被推开，闻弦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不再笑了。 气氛严肃起来，徐同心看了他一眼，低头把玩背包带：“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高中毕业后就会出国，然后接手我爸的公司。” “哦，挺好的。” “出国是因为成绩太烂。” “……废话。” “但其实现在才高二，什么都还说不好。” 徐同心烦他拐弯抹角：“有话直说，绕来绕去烦不烦？” “一起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吧。”闻弦坐直身体，直视她的眼睛，“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也是自立的一种形式。” 徐同心一愣，继而恼火：“朵朵跟你说的？” “我查过了，重点大学的学费也不贵，一年都不要一万块钱，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有勤工俭学，也可以去打工，成绩好的话还有挺大的一笔奖学金，完全可以不花家里的钱。” “更何况高考后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准备，也许就能把生活费赚出来了。” 他的语速很平缓，沉稳的像个大人。 徐同心红了眼睛：“为什么你们都觉得非上大学不可？” “因为我们都觉得，徐同心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她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什么叫更……好的生活？” “做你想做的事情，比现在快乐。” 这句话很奇怪，为什么会让人想哭呢？ 徐同心木木地看着他，眼泪从眼眶中跌落。 闻弦抬手帮她擦掉眼泪：“瞧你感动的这样儿，没有憧憬过吧？你说说你这个人到底有多阴暗，多大点事啊就不想念了。咱们虽然底子差了点，但咱们初中也没怎么读书，还不是考上了二中？可见我们聪明着呢，只要接下来再努努力，大学还不是随便挑……” 徐同心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刚才还条理清晰一脸成熟的闻弦淡定不能了：“感动一会儿就成了，唉别哭了啊，没事儿没事儿，你这个人平时这么凶残怎么这会哭成这熊样……唉，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我不乱说话了，大不了我好好学习，等以后混好了给你走后门呗。” “徐姐姐，徐太后，别哭了啊，大家都看我们呢……” “完了完了，大家肯定觉得我欺负你了……” “……得，哭吧，徐同心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闻弦你个神经病！呜——” 徐同心放声大哭，用眼泪糊了他一身。 闻弦：“……你倒是会顺杆爬，什么德行！” 第17章 chapter9 在陆小名眼中，世界末日怕是就要来了。 他惊恐地拍桌：“你们是不是病了？” 闻弦拍开他的手，正好方便徐同心指他本子上的空白：“闻弦你是智障吧，这种题目都不会做？” “……徐同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辣鸡！” “是啊，怎样？” 林朵朵看着他们世界大战，举起本子挡住半张脸痴痴的笑。 这两人还真是吵不腻啊。 她没想到闻弦真的能把同心劝好，居然还开始认真学习了，真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等闻弦和陆小名出去，她忍不住好奇，拉了拉皱着眉头解题的徐同心：“同心，闻弦怎么劝你的呀？” 徐同心早就知道她必定有此一问，于是放下笔，正脸对她：“特别想知道吗？” 林朵朵忙不迭点头：“想。” “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徐同心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他说只要我考上大学，就让我嫁入豪门。” 林朵朵神色本能一暗，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伸手掐她：“同心你变坏了，讨厌你！” -- 第26页 “哈哈哈哈哈——” 徐同心怕痒，被她挠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伏在桌子上不动了。 林朵朵战胜，满意地收手：“所以呢，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给我展望了一下未来。”徐同心转过脸看着她，“你别说，闻弦正经起来的样子挺迷人的。” “……” 林朵朵沉默片刻，泄气地和她一起趴着：“你是不是又喜欢他了。” “谁知道呢。” “骗人，你不知道谁知道？” “其实这一点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未来。” “同心，我听不懂……”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徐同心朝她一笑，“与君共勉。” 林朵朵瘪嘴：“这是公平竞争的意思吗？” 徐同心摇头：“是顺其自然的意……咝——” 脖子被猛地冰了一下，她连忙躲开，才转身又被追上了的可乐罐贴了脸。 “闻弦你要死啊？” 始作俑者闻弦笑盈盈地把可乐罐放在她桌子上：“好了，不收你钱。” “……原谅你了。” 徐同心利索拉开，痛快地喝了两口。 把另外一罐放到林朵朵面前，闻弦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谢谢你给我们补课。” 居然要向情敌示好，真是耻辱…… “我也有？”林朵朵惊喜，悄悄红了耳朵，“谢谢。” 闻弦摆摆手：“不客气。” 他在徐同心对面的位置坐下，看她认真地演算，笔下的数字一行又一行。 陆小名喝着作为精神补偿的可乐，哀怨无比：“所以你们打算每天晚上都留下来再看半个小时书，和高三他们一起下课？” “你可以先走。”闻弦也翻开自己的本子，努力集中注意力打算做几个题。 “你巴不得我走吧，就可以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齐你妹。” 明明坐享齐人之福的是徐同心。 徐同心瞥了陆小名一眼：“看到我们奋斗，你心里就没有点想法？” 陆小名老实摇头：“我不想读书，反正我爸超市开得不错，他们对我也没什么要求，别惹事就行……闻弦你忽然决定学习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你管我。” “切，反正你肯定是三分钟热度。”陆小名才不信闻弦的邪能支配他多长时间，“我先回宿舍了。” “快滚快滚。” 他一走，教室又安静下来。 过了好久，徐同心喝完可乐，一把捏扁了可乐罐。 闻弦停笔抬眼，啧啧感叹：“徐同心，你有时候真的跟个爷们似的。” 徐同心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捏扁方便回收，我也会这样。”林朵朵接话，她拿起自己的似乎打算做个示范，沉甸甸的感觉只能让她重新放下，吐了吐舌头，“不过我还没喝完。” 情敌太懂得迎合徐同心，是他输了。 闻弦尴尬点头：“哦，是这样啊，长知识了。” 徐同心看了他们俩一眼。 如果她不在，这两个人真的有办法好好交流吗…… 不负努力，期末考三个人都拿了相对不错的成绩。 林朵朵校排名第三十六位，徐同心第两百零三位，闻弦第两百三十一位。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光陆小名，班主任都惊呆了。 寒假紧跟而至。 “我妈和我爸说要庆祝下咱俩脱胎换骨，你这几天哪天有空，来我家玩吧。”闻弦躺在沙发上，肚子上搁着父母刚奖励的新平板，“他们高兴地都打电话给亲戚朋友说了个遍，丢死人了。” 徐同心站在空调底下，让暖风对着自己还湿漉漉的脑袋吹：“是挺丢人的，我这段时间都空着。” “那要不明天，正好休息日，我爸妈都在家。” “行吧，不过我要带家属。” 闻弦握着电话的手一紧，艰难道：“那什么，你们分开会儿不行吗？” “不行啊。”徐同心也很无奈，寒假分手前朵朵还特意嘱咐她，有活动一定要带上她，不然就是不当竞争，要跟她绝交。 “再说她也是恩人，庆功会不能少了她吧？你问问阿姨方不方便，不方便就算了。” 闻弦也是服了，只能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得到回应后无精打采地转达给徐同心：“她说欢迎——” “那行，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徐同心等了一会儿，正以为他在酝酿什么难开口的事情，手机震动一下，挂断了。 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床上，粗鲁地开始擦头发。 神经病！ 第二次上门，林朵朵带了礼物。 “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泡菜，用来解腻还算可以。” 闻妈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道：“真好，我就好这一口，谢谢你。” 林朵朵面色微红，轻轻摇头：“是我打扰您了。” 一旁空着手还一句打扰没说过的徐同心：“……” 她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懂事了？ “同心，你带朵朵去放映室看会电影什么的，我去把闻弦喊起来。”闻妈妈叹气，“这死小子，天气一冷就整天缩在被窝里，拉都拉不动。” -- 第27页 “好的。”徐同心朝她挥挥手，然后拉着林朵朵摸到放映室，随便挑了一部喜剧放。 摸索了几分钟才搞定，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影像，她伸手关了灯，摇摇头：“太久没用过，都忘记了。” 林朵朵觉得新奇：“这就是家庭小影院了吧？” “除了屏幕小一点，基本差不多。”徐同心走到她身边坐下，“有钱人的消遣。” 林朵朵小声笑：“在闻弦家涨了不少见识呢。” 这么一说倒也是，徐同心觉得自己这些年沾了不少闻弦的光，以至于走到哪里都不会怯场了。 十分钟后，闻弦推门进来，一屁股在徐同心身边坐下，瘫了。 “啊……徐同心你这么早来干嘛啊，吃午饭再过来不就好了，扰人清梦……”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一说话牙膏残留的薄荷味散出来，很清爽。 “不好意思，是我要早来的……” 林朵朵弱弱举手：“我妈说刚好赶着午饭到有点不太好。” 徐同心哼了一声，闻弦：“……” 他思考了一下，虚伪道：“没事，既然是你妈妈的建议，那挺好的，听说你还特意给我们家带了泡菜，谢谢你啊。” 黑暗中徐同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挺无聊的喜剧，笑点全是尬点，表演和台词都很浮夸，还有一些上世纪就广泛流传的老梗，大概是豆瓣评分两三分的电影。 徐同心默默贴完标签，就听旁边的林朵朵小声笑了起来。 “……” 徐同心决定正视这部电影，认真地捕捉细节重新评价一次！ 昏昏欲睡的闻弦才不管那么多，昏暗的环境适合补眠，他可以再睡一会儿。 啪。 “哎呦。” 努力研究笑点的徐同心被这一记头槌砸懵，痛醒的闻弦也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一边摸自己的一边毫无章法地给徐同心揉了揉：“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哦——” 地方都没摸对！ 徐同心掰开他的手，自己揉了揉伤处，没好气：“你要睡就回房间睡，来这里添什么乱！” “我妈让我来招待客人啊，说得跟我非要来陪你似的……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至于生那么大气吗？” 徐同心暴脾气上来，腾地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陪阿姨。” “哎徐同心——” 门关上了。 闻弦焦躁地往后一靠：“什么臭脾气！” 一大早就来气人，还不如别来了！ “那个……” 幽幽的声音响起，几乎忘了林朵朵存在的闻弦差点就从沙发上蹦起来，特么忽然出声是要吓死谁！ 林朵朵收紧抓着衣服的手，喊出了他的名字：“闻弦。” 气氛莫名诡异，闻弦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不会因为自己刚才骂的一句要给徐同心出头吧…… “什么？” 林朵朵晃了晃都是徐同心和闻弦的脑子，鼓起勇气去抓闻弦的衣服。 到了这地步，闻弦就算再迟钝，也觉出味来了。 手一缩，避开了她的动作。 林朵朵咬牙，一鼓作气：“闻弦，我喜欢你，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乌龙，原来是因为这样，徐同心才一直带着林朵朵？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同心果然是个傻逼。 他看向林朵朵，眼底清明，干脆地一刀斩断：“对不起，我喜欢徐同心。” “万分抱歉。” 第18章 chapter10 客厅里徐同心正和闻妈妈说笑，就见闻弦从放映室里出来。 闻妈妈疑惑：“你也出来了？” 闻弦面无表情靠近，等站到她面前，说话的声音仿佛裹着一层厚厚的冰块：“我把林朵朵弄哭了，妈你帮我安慰一下。” “你把朵朵弄哭了？你没病吧你？” 徐同心满眼不敢置信，她站起来，却被闻弦一把抓住手腕，强硬地往另外一个方向拖去：“你才有病！” “妈，麻烦你了。” “你发什么神经！我怎么惹你了——” 状况外的闻妈妈等他们都没影了，才哦了一声。 这群孩子，怎么回事？ 她怀揣着满腹疑问，推开了放映室的门。屏幕上的喜剧还在继续，屏幕前埋着脑袋的女孩儿却哭得像个悲剧。 看起来像是自家臭小子的风流债。 叹了口气，闻妈妈慢慢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朵朵？” 林朵朵一惊，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她连忙擦了擦眼泪，低声道：“闻阿姨。” “唉。”闻妈妈应了，“能听阿姨说几句吗？” 林朵朵抽泣一下，点点头：“您、您说。” 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没想到迎来结局的那一刻，她还是不能接受。 另外一边，徐同心被闻弦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他的呼吸特别近，几乎凑到了自己的唇边。 徐同心紧张：“闻弦，你别乱来……” “你知道林朵朵喜欢我？” 徐同心心里的石头噗通一声落了地：“原来弄哭是这个意思，吓死我了。” “是啊，知道，怎么了？” “你要撮合我们？” 徐同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谁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有这么无聊？” -- 第28页 听到她的这句话，闻弦心情好转，稍微放开她一些：“那你为什么每次都带她？” “她说要来。” “那你拒绝她啊！” 徐同心皱眉：“她是我唯一的朋友，而且我大部分时候都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你可以拒绝啊！” “我特么一直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这个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不是了吗？” “谁信你啊，你们一直都那么亲密，手挽手就算了还恶心巴拉的喂水果吃！” 对于他这种言论，徐同心也是非常服气了：“你脑子有问题？女生之间亲密一点不是很正常吗？你去大街上看看，互相喂食手牵手的都不知道多少！” 闻弦噎了一下，有点理亏，强行气壮：“反正就是你不注意距离让我误会的。” 徐同心直接呵呵他一脸。 闻弦不得不服软：“那是我误会了。” “那就放开我。” 闻弦拒绝，还嘀咕：“徐同心你真的没有胸啊，贴这么近都没有软软的感觉。” “……闻弦你他妈去死吧！” 要是能抬得动膝盖，她早就让这神经病断子绝孙一百次了。 闻弦没事人似的在她发顶蹭来蹭去：“我说徐同心，你以前喜欢我为什么不跟我表白？” “！！！” 林朵朵我现在一点都不心疼你！ 徐同心抓狂：“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我……行吧我是喜欢过你，毕竟那时候小么，你像个英雄似的保护了我，当然容易春心萌动。” “哦。”闻弦低头，“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徐同心的神色变了，有些微冷。 “不喜欢。” “我不信。” “……那你问我干什么？” “你说喜欢我呗，让我高兴高兴。” “呵呵，我会建议闻阿姨多给你买几斤核桃补——” “我喜欢你。” 徐同心哑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闻弦说完，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们就算在一起了啊。” “……你脑子真的有病？” “我第一次跟人表白，你能不能高兴点？” “不好意思我没打算接受。” “那我不管，我都跟你表白了。” “对不起，我配不上你。” “那我都纡尊降贵了你还不答应我？” 事实证明，会顺杆往上爬的不止徐同心一个人。 徐同心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居然喜欢这种不要脸的人。 “好了，不开玩笑。”闻弦松开她，摸了摸她的长发，神色认真起来。 “咱俩成绩差不多，颜值也一个水平线，谁也不能嫌弃谁，而且以后嫁给我你就农民翻身把歌唱了，至少少奋斗二十年。” 林、朵、朵！ 她绷着脸迟迟不回应，闻弦泄气：“徐同心，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徐同心冷笑：“是啊，怎样？” 这句话把闻弦也惹毛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低头就堵住了她尤带讥讽的唇。 薄荷的味道，有点凉。 手掌绕到她脑后托住，往前送了送，他肆无忌惮地横行，胆大包天地去勾她的舌头。 软软的，舒服地不得了。 挣了一下没挣开，徐同心缓缓闭上眼睛。 一言不合就趁机占便宜的混蛋。 深吻结束，闻弦红着脸，小心地亲了亲她的唇角，牵住她的手。 “算了，还是从牵手开始吧，你这么纯情，我亲你亲着亲着居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下次约会再亲吧。” 徐同心：“……” 这马后炮几乎可以打负分了。 他们俩虽然是一前一后出来的，但是依然逃不过闻妈妈的法眼。 “闻弦，咱们家家风向来比较开放。”她慢悠悠开口，“你初中就谈恋爱我和你爸也都是不反对的，是吧？” 闻弦点头：“是。” 徐同心不自在的看向了别处。 “说实话你跟同心互相有意思我很高兴，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们两个。” 徐同心悄悄站直了。 “你们还小，做事要有分寸，尤其现在你们是学生，不能没有学生的样子……你们两个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弦撇嘴：“知道了，不会让您在这么年轻就当奶嘶——” 徐同心收回胳膊肘，耳后有些红：“知道了，阿姨。” 闻妈妈破功，像平常一样笑起来，拉过徐同心的手：“没吓到你吧？” “没有，谢谢阿姨。” 徐同心顿了顿，问：“朵朵呢？” “她先走啦，说是晚点给你打电话，要跟你绝交。” 闻弦瞠目结舌：“这么严重？” 徐同心却笑了：“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虽然有时候很烦人。” 闻妈妈也笑：“那姑娘也说你是她最喜欢的女孩子，虽然现在特别讨厌你。” 什么玩意儿？ “女人真奇怪。”闻弦嘀咕一声，拿起果盘里的橘子开剥。 一共剥了两个。 妈妈一个。 女朋友一个。 一年半后。 女人看着愈发亭亭玉立的女儿，抿抿唇。 “心心，你去这么远，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 第29页 徐同心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拎起来放好：“怎么会，寒暑假我都会回来的……不对，如果那边有薪资丰厚的兼职，应该就不回来了。” 女人无措地去拉她的衣服：“那妈妈怎么办呢？” “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 徐同心无奈，抬手抱了她一下：“我要去上学啊，还要赚钱不是吗？咱们俩的生活费，房租，很多的开销都要花钱的。” 高三第一学期期末，徐同心拿着自己全校第四的成绩单跪在了女人面前，终于让女人松口，和包养她的男人断了。 徐同心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无数次的哀求都没能让她答应，空口白话，自然给不了女人安全感。 只有她真正长大，让女人觉得有依靠，才能改变现状。 由小三提出的分手，徐同心娘俩自然什么都没落到，房子也只能租城中村破烂的小楼。 “那妈妈也去工作吧，你放假回家来，好吗？” “你别去了，上次不是被人骂了吗？”徐同心拍拍她的背，“乖乖在家里待着吧，我会按时打钱回来的，可能不多，但一定会努力让你吃饱的。” 没有办法，女人当小三当得太高调了，一群人里总有一两个认识她的，然后原本不认识的也就都认识了。 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是奇迹般的，这个破坏了好几个家庭的坏女人，坦然地学会了接受报应。 她说自己得开始积德，不能让女儿再跟着遭她的罪。 “是妈妈拖累你……” 徐同心叹气：“还要感谢你把我生出来呢，你要是实在想帮忙，就努力改造自己，首先不让邻居们讨厌你吧。” 敲门声响起，徐同心连忙把一边的包背起来，一手握住行李箱：“闻弦来接我了，先走了啊，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 “唉。” 女人送她出门，和站在门外的闻弦打了个照面，后者咧嘴一笑：“阿姨好。” 女人赶紧回了个笑：“闻弦啊，心心就麻烦你照顾了。” “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接过徐同心手里的行李箱，两人并肩离开。 到了楼下，徐同心还频频回头看，闻弦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让她隔三岔五替你来看看阿姨。” 徐同心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拍掉他弄乱自己发型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行不行？” “……徐同心，我怎么从你话里听出了一点嫌弃的意思？” “一直都有。” 闻弦气哭：“还好我当时拼了老命看书做题，不然要是异地了你肯定得给我戴绿帽！” “那你太小看我了，就算同一个学校，我也能让你头顶青青草原。” “徐同心！” 迎着阳光，徐同心懒洋洋地半眯着眼：“干嘛？” 闻弦勾唇，牵起她的手。 走，虐狗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干得漂亮我的朵！ 朵：谢谢导演，那盒饭可以给两份吗？ 我：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一次能吃两份？ 朵：我家那位在隔壁跑龙套呢，我怕他炮灰太快，没能领上盒饭（#／。＼#） 你我他：哥屋恩（╯‵□′）╯︵┻━┻PS：新文有在准备，不过短篇放飞地太爽，我已是一匹脱缰的野马～～～PPS：么么哒 第19章 chapter1 “分手吧。” “好。” “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你也是。” 就这么分手了，一通电话都没打满一分钟，干脆利落到让甩人的梅子颖感觉到被甩的是自己。 两年的恋爱，在这里画上休止符。 情感的终结不代表生活的结束，等候在接待室的梅子颖攥了攥简历，默默给自己打气，正常发挥，会顺利的。 “谢谢你能来面试，最终结果我们会在一周内给你通知。” 面试的主管笑眯眯的，连带着身边的其他两位面试官都四平八稳，无法从他们脸上窥出任何有用信息。 梅子颖鞠了一躬，转身时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根据多年看电视剧以及小说的经验，这种让你回去等消息什么的，就是没戏的意思吧。 想在大城市扎根果然不容易。 “梅子，你面试完了吗，怎么样呀？” 对着好友打来的慰问电话，梅子颖的心情相当沉重：“好像过不了呢，很糟糕……” “没事没事！就算不过那肯定是有更好的在前面等着，我请你吃晚饭安慰你，六点辣妹子，不见不散哦。” “嗯，谢谢你啦，现在是还在上班吧，加油～” “上班真辛苦啊，那我去了，爱你呦！” 梅子颖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虽然没了爱情，但担心着自己的友人给了加倍的友情，也很不赖啊。 约定时间在六点，梅子颖习惯性地早到十分钟等在门口，十二月初的冷空气在屋檐下也作威作福，吹得她齿根打颤。 给星星发个短信告诉她自己在里面等好了。 哆哆嗦嗦从包里拿出手机，僵硬的手指却不配合，一个不受控制就让手机走脱，重重地砸在地上。 啊，真倒霉。 -- 第30页 她这么想着，一边祈祷手机完好无损，一边弯腰把它捡起来。 边边角角的磕碰无所谓了，她试了试屏幕，非常棒，没有一点不流畅的感觉，刚一抬头，就看见了在自己面前站定的男生，穿着白色的外套，半短不长的黑发温柔地遮挡住大半额头，像是刚洗过，发丝微翘，略略蓬松。 “是江寒啊。”她窘迫一笑，“好巧。” 扫了面前这个刚到自己下巴的女孩一眼，江寒轻笑：“什么叫是江寒啊。” 梅子颖不自在地别了一下头发：“抱歉，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是最擅长干笑着和别人打招呼吗？那样就可以。” 梅子颖无奈：“怎么可能啊。”好歹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的男朋友。 “在等人？” “嗯。” 江寒皱眉：“让女孩子等未免太不礼貌……” “是星星。” 本想借题发挥一下的江寒哑然，讷讷收势：“哦。”是卢星那就没办法了。 梅子颖侧身往他身后看了看，果然男男女女等了三位，摆摆手：“你朋友都在等你，快进去吧。” “嗯。” 他终于转身走了，梅子颖松了一口气，果然和前男友打交道什么的还是太考验心脏承受能力了。 “……你回来干什么？”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江寒摘下围巾，粗鲁地给她裹上，扔下一句“还给你”就大踏步离开，完全没有给她开口机会。 围巾上残留着他的气息与温度，又清爽又暖和。 记忆中这条围巾是去年作为周年纪念送给他的礼物，虽然对方完全不记得那回事，不过收到礼物之后也有反省，隔天认认真真道歉并且补上了，礼物是她前几天刚收起来的项链，一条吊坠丑丑的却得她喜爱的项链。 江寒这个白痴，都分手了怎么还能用前女友送的东西呢。 “啊抱歉抱歉，梅子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短发戴眼镜的女孩大口喘着气，显然是急匆匆奔过来的，“哎呀总是要你等我。” 梅子颖笑：“你请客我可太愿意等了。” 卢星黏上去，眨了眨大眼睛：“爱你。” 视线下瞄落在她的围巾上，疑惑地蹙起眉头：“这条围巾很眼熟啊，但我记得你通常不怎么戴围巾来着……啊！” 她想起来了，这玩意儿没少在江寒脖子上看见。 “这难道是你分手刚四天的前男友同款围巾？” 梅子颖摇头，学她慢腾腾眨了一下眼睛：“他刚才还给我的。” “卧槽……”卢星目瞪口呆，“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分手分得这么心平气和？” “你就别纠结了，走吧走吧，火锅的香气已经让我的心蠢蠢欲动了。”梅子颖挽住她的胳膊，卢星白了她一眼，两人同时一笑，亲亲热热走进火锅店。 因为把包放在座位上了，没人看着两人都不是很放心，于是决定轮流去拿配菜。 “好了好了，你去吧。” 梅子颖扫了一遍卢星拿回来的东西：“你已经拿了莴笋片了啊。” “知道你喜欢肯定要吃的嘛～” “爱你。” 卢星则给了她一个飞吻。 看吧，只有友情的生活也非常的有滋有味。 两个人过来吃其实不太痛快，因为每一种食材的分量都比较大，有时候不得不考虑能不能吃下去而放弃。梅子颖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放下了一整盘的肥牛片，星星不太爱吃，她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啪嗒。 小推车里多了两样东西，正在挑选的梅子颖听着动静转身，又和江寒对了个正着。 后者神情平静：“顺手帮你拿了。” 梅子颖把手中的盒子放在车上，然后看看他，也挺平静的：“谢谢，不过都不要。” “你挑好了？” “嗯。” “那帮我调个酱料，以前那种。” 梅子颖看见了他身后酱料台上放着的一个小碟子，说起来他们以前也来这家吃过好几次火锅，这人就没自己动手拌过酱料。 把多出来的莴苣和肥牛递给他：“换个口味吧。” “咽不下去。” 梅子颖蹙眉：“你能不能不那么挑？” “那你教我，我以后自己弄。”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梅子颖只好答应下来。 等了很久还没等到江寒回来又对他有那么点意思的女生坐不住了，扯了个借口出去找人，她到的时候梅子颖的授课正好结束，江寒端着一碟酱料，神情严肃。 “我觉得味道可能有点不对。” 梅子颖不以为意：“多少会有点，怎么可能分毫不差。” “江寒！你在这里啊，你会调酱料吗，我刚才看你就是乱来的，什么都新鲜地加一点。”女孩凑上前来，弯着嘴角调侃，“果然不好吃吧，要不我帮你调一份试试？” 江寒本来就不浓烈的神色更淡了几分，满分的五官看着像不会动的雕像：“不用。” 梅子颖立场尴尬，只想立刻离开。 “那好吧，梅学姐也来这里吃饭呀？” 女孩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显然是对她和江寒的恋情了如指掌，正巧梅子颖对她也颇为熟悉。 不能不熟悉，这女生是江寒同专业的学妹，对江寒有想法那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因为江寒对待身边的女性都是个万年面瘫，她一个也没放心上，不过这位还真让她忌惮了一阵，因为手段太高明了。 -- 第31页 就是什么也不说，分寸距离也把握的特别好，但就是时时刻刻混在离江寒最近的那批人里的那种存在。 平心而论，两人如果同起点，梅子颖觉得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梅子颖没有和江寒提过这件事，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一方面江寒对这种事情实在不上心，他的脑细胞多数都花在那些数字字母多到怀疑人生的模型上了，剩下的也分给了谱曲，周末时在琴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手指有力地奏响琴键，叮叮咚咚忘乎所以。 所以这个聪明人，其实挺单纯的。 当年她也就偶然间在图书馆给他让了一次座给了一个面包，就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砸中了。 如果江寒要和这个女孩在一起，她心底还是觉得挺般配的，女孩子有点心机，反而能把他照顾的好一点。 “是啊，这里的火锅挺不错的。” “嘿嘿嘿，是和男生吗？” 梅子颖微笑，将从围巾里跑出来戳着脸颊的一缕长发抽出来：“真希望是呢。” 听到这句，江寒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女孩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朝梅子颖点点头，紧跟而去。 梅子颖的嘴角渐渐平复，转身拿起被江寒糟蹋了一半的调料碟放在小车上，也朝前走去。 比起江寒这种段位的男神，她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第20章 chapter2 不知道是不是沾满了学霸气息的围巾带来了好运，第二天上午梅子颖就接到了面试公司的电话，说她被录用了，让她下周一就去上班。 这是她最心仪的一家公司，能够拿到offer她就别无所求了。 不过另一家公司十点的面试还是要去，多经历一下也好。 看着外面半露不露的太阳，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宝贝们搬出去晒一晒。 大学三年多，她可没让时光白白溜走，养了三个大花篮外加四个大陶盆的多肉，人称“阳台灾害”。 也是室友可爱，她独占大半阳台好几年，还能不被打死。 但因为一楼阳台不怎么晒得到太阳，天气好的时候她都得搬到外面去晒，就搁在单元楼门口，顺便造福造福广大女同胞的眼睛。 天有不测风云，上午还好好的晴天，下午就乌云密布大事不好了。 等到因为面试通过有点飘了在外疯狂置装的梅子颖发觉，天网已经快要兜不住雨势了。 一个寝室四个人，两个回老家找工作，卢星正在上班，没有人能帮上忙，她只能努力地往回赶。 天气冷了光照本来就少，要是再被雨水浇透，她的小可爱们恐怕要蔫儿好久了，这天气换盆也不大好…… 最终还是没能赶上，因为出租车不能进校门，她只能提着一堆东西冒雨往宿舍跑。 太糟糕了，下了差不多十分钟的雨，肯定已经完蛋了。 没有。 看着光秃秃的地面，梅子颖精疲力竭还傻眼了。 顾不上先把自己擦擦干，她往回跑到宿管值班室，敲开了大门：“阿姨，你看没看到我的……” 话还没说完，长势状态都很好明显没有被雨淋的小家伙们已经进入视线，乖乖的待在值班室的角落里，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阿姨谢谢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来不及把它们收回去了。” 新学期刚调换过来的阿姨连忙摆手：“可不是我搬的，我也没想起来，一个男生过来的，个子高高的，有点儿瘦……是你男朋友吧？” 梅子颖愣了一下，勉强笑了笑。 是江寒，她能说什么呢。 跑过来费了力气又淋了雨，梅子颖理所当然地发烧了，半夜里烧的滚烫，起来喝了好几杯水也没见舒服，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过去还庆幸下周一才上班，不影响什么。 没吃晚饭，没吃早饭，又没吃午饭。 她缩在被子里，不小心流了两滴眼泪。 分手之后连个撒娇的人都没有了，好悲哀。 下午两点多，她刚刚退了烧好受一些，睡得正安稳时被一个电话吵醒：“喂……” “梅子，你过来看看江寒吧。” 梅子颖惊醒，混沌的脑子也清晰了几分：“怎么了？” “发烧了，盐水也挂了针也打了，高烧就是不退，吃了东西就吐，现在迷迷糊糊喊你的名字，我实在是没办法。”电话那头的人打起精神开了个玩笑，“要是把这么聪明的脑袋烧坏了，欧几里得的棺材板怕是都要压不住。” “我过来也没什么用吧。” “就过来看看吧，梅子，算哥求你。江寒那小子平时拽的二五八万，连我们这些师兄都不放在眼里，最近整个人都蔫儿了……” 她最后还是去了。 在全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见到了前天还在火锅店里遇见仿佛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江寒。 “谢谢你过来。”江寒的师兄感激地看着她，“麻烦你陪他一会儿，要是他醒过来，你尝试着让他吃点东西。” “嗯，师兄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师兄看了看她，有些担忧：“你脸色也不太好……” 梅子颖笑道：“没事，你去吧。” 等师兄离开，她关上病房的门，在脸色惨白的江寒身边坐下。 发个烧都要住单人病房，都是钱给娇惯的。 -- 第32页 物理降温会让病人感觉稍微舒服一点，天气冷梅子颖不敢用凉毛巾，就打了一壶热水给他擦满背满脖子的冷汗，期间江寒都睡得很老实，一句呓语也没有。 本来就没有吧，她猜到了。 大概是师兄想借这个机会重新撮合自己和这个娇气的大少爷。 梅子颖低笑，伸手摸了摸江寒的脸。 真没用。 快点好起来吧。 江寒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陪在他身边的是师兄。 “醒了？睡舒服了吧？” 扶住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江寒皱着眉，微微点头。 “那就好，你知不知道你能退烧谁是最大的功臣？”师兄忍不住卖弄，在他说自己的时候告诉他是梅子，那得多带劲儿啊！ “梅子颖。” “……” 师兄沮丧：“你知道？那梅子还说让我别跟你讲呢。”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纵然那段时间昏睡着，他也知道。 “全是她的气息。” 师兄一噎：“你这什么鼻子？” “因为我亲过抱过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对她做过，你不会明白的。” “你、你真是……”师兄被他气笑了，“虐我是吧，你都被人家甩了你还能这么得意说这些事？” 江寒不说话了。 “行行行，不刺激你，不过你们俩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分手？梅子脾气好的不得了，宠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干了什么惹到人家，人非要跟你分手？” 师兄不解，江寒还委屈呢。 他怎么会知道，他和梅子颖都没有吵过架，忽然被通知分手他也很无措。 “好吧，通常犯错的人都不知道自己错了，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同意分手了呢？” “梅子颖从来不任性，她做的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虑过了，我要是纠缠着不放，她会更难受。” “等一下！”师兄被他这种言论惊呆了，“你对梅子一直是这种态度？不不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一下。” “你们约会都是怎么过的？” “待在一起过的。” “……不要刺激我！你他妈说重点行不行？！” “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或者在琴房。” “嗯，还有呢？” “会一起吃饭。” “还有吗？” 江寒的眉头蹙地更深了：“基本就这样。” 师兄麻木脸：“多么无聊的生活啊，梅子这些年不容易……我说，你有没有发现都是梅子在迁就你，图书馆是你要去的，琴房也是你要去的，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梅子想去的呢？” 江寒沉默了一下：“她说和我在一起很开心。” “是啊，跟你在一起她肯定开心啊，但你也要更体贴她才对吧？不会梅子说什么，你都觉得是什么吧？” 看他不说话一副默认的样子，师兄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幅样子也是梅子自食恶果吧，谁让她从来都不任性，每次做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呢！现在你高兴了，被她深思熟虑后甩掉了。” “真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梅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被一个人留在病房里了。 江寒低着头，眉眼间一片冷清。 他怎么会不喜欢梅子颖，自从在图书馆第一次遇见她，他就喜欢得不得了。 那天他去的稍微晚了一些，不但自习室找不到位置，就连阅览室外面的桌椅都已经被占满了。正当他提着笔记本抱着一堆书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离他最近的梅子颖站起来了，一边合起书一边拿起水杯，把位置空了出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要走了，直到他对面的男生离开梅子颖回来，他才知道对方是体贴的把位置让出来了。 忍不住看了她几眼，对方托腮慢悠悠翻书的样子就映在了心底。 中午的时候，他看见梅子颖收拾东西离开，鬼使神差地在她旁边寄存了书和电脑，一路跟着她到图书馆后面的俗人湖边上。 于是当她在长椅上坐下来，他被逮了个正着。 梅子颖当时的表情是惊讶的，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尾随，尴尬之下他被塞了个面包，居然是女生先递了台阶：“本来想当晚饭的，分你一个吧。” 第一次见面简直是黑历史，后来在图书馆见多了，江寒的形象才稍微扭转了一些，变得正常起来。 最后在越来越想触碰她的欲|望里，他把人堵在墙角表白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天的生活有多么了无生趣。 他没有一刻不想冲到梅子颖面前把她带回自己身边来，又怕她是真的不想和自己继续下去，惹她心烦。 第21章 chapter3 梅子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劳碌命，不然怎么会伺候完江寒回到学校就胃口大开，第二天就恢复到了发烧前的状态，精神满满。 好好放松了一个周末，她就气势十足的去上班了。 虽然忐忑，还是希望能和新同事好好相处，不要给人家留下坏印象。 ……也希望江寒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刚想完她立刻摇头，好吧好吧，后面这句是她顺便祈祷的，请神仙们随意。 似乎加了这一句就能让自己心安理得，梅子颖坚定地踏进了公司的大门。 她还不知道，有两位半辈子都没出过市的老人下了动车，正提着大包小包在出口处张望。 -- 第33页 “实在对不住，江寒，麻烦你了啊。” 老人操着带一把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满怀歉意的看着帮他们拿行李又办入住登记的江寒：“你都和我们家小颖分手了，还让你做这些。” 来人正是梅子颖的父母，因为梅子颖还有一个大她十四岁的哥哥，所以年逾六十的父母已经显出老态，脊背都佝偻了。 “应该的，您别放在心上。” 安顿两个老人在宾馆住下，江寒知道他们有话对自己说，也没着急走。 两老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梅妈妈开口：“江寒呐，前几天小颖给我们打电话说跟你分手的事，还没说完起个头就哭……” 只是听他们这样说，江寒心里就有些受不了。 他和梅子颖交往两年多，只见她养死一颗多肉的时候哭过一回，他还为此暗地里吃过醋，觉得自己还没一盆植物重要，可当她真的因为自己哭了，心里又巴不得自己真的没有一盆植物重要。 他没想到他以为的，梅子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会让她这么难受。 “是我的错。” 听他这么说，梅妈妈赶紧摇头，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错。前一段时间小颖说找工作以后要留在这边，我们不放心，毕竟太远了，坐火车都要六个小时呢，就让她回家里去。” “你可能不知道，最开始知道你跟小颖谈恋爱的时候，我们是不同意的，太远了，没有父母愿意让女儿嫁这么远。那个寒假小颖都不说话了，我们实在心疼，才勉强点了头。” “但心里也是怀着时间还长，你是大城市的人，我们小颖一个乡下妞，你们俩迟早要有矛盾……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你们一好就好了这么多年，最开始的问题又摆在眼前了。” “小颖这孩子当家早，有主见但也听话，可这次铁了心要跟你在这里，怎么讲都讲不听，她爸爸心急，火上来就乱说话，非让她在你和我们之间选一头……” 可是他都没有发觉，他最喜欢的女孩那段时间到底遭受了怎么样的煎熬。 师兄说得对，他一点都不体贴，只想着自己。 “闹了好一阵，小颖终于给我打电话，说跟你分手了，但也不会回家，她说她没有办法回家，她说她两边都不要了……” 说到这里梅妈妈已经泣不成声，梅爸爸同样老泪纵横：“我们想了好几天，拿她没办法啊，只能过来看看，她挂在嘴上的江寒是个什么样子……” 江寒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和梅子颖在一起的时候，都做到什么了呢？什么也没做好。 “抱歉，我对她不太好。” 梅妈妈一把年纪的人了，看过无数人，一眼就看穿了江寒的想法，她擦了擦眼泪：“不是你的错，我们家小颖看着脾气好，心思重着呢，她要是不跟你说，就能把你瞒的死死的。”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能都分手了还给我们俩老办这个办那个。” “小颖因为我们跟你分手的事情，我和你伯伯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你别怨她，都是我们不好。” “那您还阻止我们在一起吗？” 他这么问，梅家父母仍然有几分犹豫。 江寒轻声又问了一遍：“我特别喜欢她，想娶她的。” 以后想要走哪儿都带着。 第一天上班的感觉说不上好，只能做一些杂事，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在同事们都很亲切，让她好受不少。 “梅子妹妹～”同部门比她年长三岁的男同事挤进电梯，挨到她身边，这位前辈工作起来还是认真的，就是私下里油嘴滑舌的，让人不太有安全感。 “你去哪儿，要不我送你一程？” 梅子颖忙不迭摇头：“不麻烦，我坐公交车直达，一块钱就能回学校了。” 旁边的同事姐姐窃笑，她更觉尴尬，往另一方向挪了挪。 “晚高峰很挤，你们学校我顺路，正好捎你，别太客气啊。” 不是客气，是真不想和你有工作以外的牵扯。 梅子颖不能明说，只好笑笑，继续客客气气地推辞。 电梯到了一楼，梅子颖刚要松口气，却见本该去负一层的男人摇晃着车钥匙也跟了出来。 “……” 她真的是要尴尬死了，只能用眼神向旁边的小姐姐求救，在对方的帮助下，才将人打发走。 小姐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长得好看还真烦恼呀，他是部里闻名的结婚狂，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疯狂地想找个漂亮女孩结婚生子……你不要太纠结，他要是过分了你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他，这个人举止虽然轻浮了点，但不会影响到工作的。” “好。” “真乖～” 梅子颖的女人缘，一如既往地正常发挥了。 两人一起往外走，出口处站着的男生瞬间抓住了小姐姐的全部注意力。 “梅子，快看帅哥，你找男朋友找这样的还差不多。” 小姐姐自己也不是春心不萌动，但家有煮夫，还是要守妇道的，就过过眼瘾。 梅子颖顺着看过去，不自然地慢下脚步，要说江寒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她不相信。 “呵呵呵。”在江寒看过来的同时，她向小姐姐介绍，“刚分手的前男友。” -- 第34页 “……”小姐姐勃然大怒，“快去追回来！暴殄天物遭雷劈你懂不懂！” 梅子颖是被小姐姐强硬地推到明显是在等她的江寒面前的，随后小姐姐功成身退，留下他们面对面干站着。 江寒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梅子颖下意识要挣扎，却被搁在肩膀上的下巴以及耳边脆弱的声音打断，仿佛被定住了。 “我错了，你别跟我分手。”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梅子颖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当初答应的多爽快啊，问都没问一句呢。 “你没错，我提的分手，是我对不起你。”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你换个人吧。” “我改。” “你改什么？！”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一把推开江寒，“我说了你没有错，没有错你明白吗？你一点错都没有！” “我有，我没有及时发现你的困扰，不知道你承受了什么，一昧地让你迁就我，没有好好地去了解你……”小心地擦去她的眼泪，江寒再次靠近，牢牢地抱住她。 “对不起，你说分手的时候我没有挽留，但我不是真心的。” “我以为你做的决定总是正确的，我怕你嫌我烦，从不喜欢我变成讨厌我。” “我也以为，你真的知道我有多想跟你在一起。” 她知道的啊。 他做什么都要拉着自己陪他，就连洗衣服的时候也要给自己打电话跟他说话。对自己的一切都很上心，犯过的错误全部都有好好改正没有犯过第二次，下雨天接送从来没有怨言，生理期不适也都一直被好好照顾着，暖宝宝红糖姜茶次次不落，明明怕冷怕得要死，却总是会强硬地拿下围巾逼自己戴上……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依赖自己也太过信任自己。 傻乎乎的说什么都信，明明有那么聪明的脑子。 这次分手他其实真的没有错，是自己迁怒，把父母的反对，找工作的压力，踏上社会的恐惧爆发在他身上了而已。 潜意识里想向他撒娇，却因为压抑久了的情感把一切都搞砸了。 让父母伤心，让他难过，让自己落到这种境地。 “对不起，我不是很敏锐，学习的过程可能不会很快，还需要你多跟我说一些事情，你在烦恼什么，不高兴什么，喜欢什么，想干什么……你都跟我说真心话，好吗？” “图书馆和琴房很无聊的话，你也要告诉我……” 梅子颖在他雪白的外套上擦了擦眼泪：“谁说图书馆和琴房很无聊，我又没有这么觉得。” 空余时间她本来就喜欢看闲书，无论是图书馆还是琴房，都很适合懒懒散散地窝着，更别说还有时不时要回过头看自己一眼的江寒在了。 “……师兄说的。” “才没有。” 江寒有些微怀疑：“是真心话吗？” “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骗你。” “因为你有前科，和爸爸妈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都还瞒着我。” 梅子颖在他胸前擦干眼泪，疑惑地抬起头：“爸爸妈妈？” 江寒轻抚她的长发，点点头：“我和爸妈见过了，他们同意我娶你后，我就顺便改了口，妈妈还给了我红包。不过不多，她说今年要是我去你家过年，就给我包个大的。” “……” 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梅子颖不知道自己是该再哭一场还是该笑还是该说江寒脸皮厚，正纠结的时候，江寒放开她，背对着她蹲下来：“上来吧。” 梅子颖没能跟上他跳跃的思维，窘迫道：“干嘛呀。” “在等你出来的时候，我查了一下感情很好的恋人为什么会分手，有人说日子一成不变太平淡的话，女孩子就会没有安全感，会闹分手。”他显然对这个回答颇为信赖，“所以我们今天就换一种回家的方式。” 梅子颖忍俊不禁：“可是很丢脸呀。”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们没有这样过，会很新鲜。” 确实很新鲜。 梅子颖咬唇，最终新奇感战胜了羞耻感，扑到了江寒背上：“你要是摔倒了，我会生气的。” 江寒勾唇，几近面瘫的脸柔和下来：“你还在我背上，我会小心的。” 他稳稳地站起来，梅子颖把脸埋在他颈后，轻轻蹭了蹭。 “老人说越吵越亲，是真的。” “嗯。” 本抱着看热闹的心而停下脚步的吃瓜群众风中凌乱，你们俩倒是给我分手啊！ 不然这个热闹就不好看了喂！ 第22章 chapter4 一、关于第一次见面 我：为什么会给他让座呢？ 梅子颖：当时他手上抱了很多书，还要拎个电脑，一看就是祖国的栋梁，对比占了位置却在看普通推理小说的我，真的是太惭愧了我：那发现他跟着你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呢？ 梅子颖（笑）：说实话，第一反应是他会不会读书读傻了我：会不会有点慌张？ 梅子颖：是有一点，不过也还好，因为对视的时候他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我：这样的第一印象，不太理想吧？ 梅子颖：不会，挺可爱的 江寒：不要给她太多戏份，回家吧 梅子颖：好 二、关于情敌 -- 第35页 我：你喜欢江寒什么？ 火锅店女炮灰：很聪明啦，又会弹琴，高冷的样子也很令人着迷梅子颖：……不是高冷，是呆火锅店女炮灰：胡说八道！我绕着他转了那么久，我什么都知道！ 梅子颖（点头）：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火锅店女炮灰：…… 火锅店女炮灰：日哦 江寒：不要给她太多戏份，回家吧 梅子颖：好 三、还是关于情敌 我：结婚狂，你和梅子有没有擦出点什么火花？ 结婚狂：见鬼了我跟你说，第二天她居然就是男朋友送过来上班的！而且她男朋友比我高比我白比我帅！ 我：听起来有点惨 结婚狂：可不是吗，我几乎沦为了部门里的笑柄小姐姐：你本来就是结婚狂：已婚妇女闭嘴！ 江寒：为什么这种人还有戏份？ 我（干笑）：一摞一摞原因嘛～ 梅子颖：回家吧，回家他就没有戏份了江寒：好四、关于梅家父母 梅子颖：妈，江寒…… 梅妈妈：可别说了，那小子太能耐了，太会先发制人了梅子颖：？ 梅妈妈：我们还在犹豫呢，他就跪下了梅子颖：！ 梅妈妈：唉，那么俊的孩子跪下来求我，我怎么扛得住，多俊啊，比你爸年轻的时候俊一百倍！ 梅子颖：？？？？ 梅妈妈：小颖你多带他回家看看妈，妈好拉他去你大姨小姑二奶奶她们家溜溜梅子颖：！！！！ 江寒：回、回家好吗 梅子颖：不怕，立刻回！ 五、关于未来 我：你们俩以后打算怎么办？ 江寒：我已经有计划了 我：详细点儿？ 江寒：她上班，我读研，时间上我比较宽裕，学校离她们公司也不远，中午就由我过去找她一起吃饭，晚上就一起待在家里，房子我都已经租好了我：你动作这么快的吗？ 江寒：房子在大三升大四的暑假就已经租下来了梅子颖：怎么…… 江寒：要是没有闹分手，在你面试通过的那一天就会收到钥匙梅子颖：啊，我都不知道…… 江寒：没关系，提前叫了爸爸妈妈也不赖梅子颖：对不起，但那几天果然还是很难熬江寒：我也有错我：打个岔哈，再说下去好像又要重复了梅子颖：…… 江寒：不要给她太多戏份，回家吧 我：过年还码字也很不容易的再陪我聊聊嘛〒▽〒--------------------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发大财行大运，缺什么有什么～新的一年也请多多关照，么么哒 第23章 全一章 Chapter1 清晨的阳光柔和而温暖，穿透秋日的薄雾在树梢房顶点染金光，亮晃晃迷得人晕头转向，深深吸两口新鲜空气回神。 厚重的窗帘是最不识好歹的，将室内笼罩在昏暗里，只留一点朦朦胧胧的光。 刘芸翻了个身，伸到右边摩挲的手落了个空，眼皮艰难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睁开来。 身边空空如也，她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横在了两米大床的中间，原以为的右侧竟然是床头。 “温书？” 她叫了一声，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一大清早又去哪儿了……”刘芸嘀咕着，下床拉开窗帘，被阳光拥了个满怀，她忍不住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周六的早上是一周里最美好的时光了。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去旁边的小房间里看孩子，大娃二娃睡在一张床上，头碰头闭着眼睛的模样像天使。挨个儿亲了亲，出去时也没关门。 莫温书回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差不多做好了，刘芸正把小儿子往他的宝宝王座上放，身后的大儿子没睡醒似的在揉眼睛。 “去哪儿了？” 莫温书走过去把大儿子捞起来放在另外一把椅子上，与转过头的刘芸对视时扶了扶眼睛，笑得露出嘴角深深的梨涡，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 “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他说完就转身去卫生间了，留下刘芸应付忽然清醒并好奇起来的大儿子。 “妈妈，爸爸为什么要迎接，嗯，阳光？” 看着天真无邪的大儿子，刘芸俯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因为没睡醒。” 简直神经病。 等刘芸把早餐都端出来，重新洗了澡的莫温书才顶着一头半湿不干的头发出来，看了一眼自己平常爱吃的早餐的，神情恹恹。 扫了一圈，他自己的那份糖水鸡蛋推到大儿子面前：“嘻嘻吃吧。” 这一下，可把另外三个人的视线都引身上了。这个家里有一个事实就算是今年才三岁的哈哈也知道，那就是爸爸特别爱吃甜食，嗜甜如命。 今天忽然推了糖水鸡蛋，可不得让人大惊失色吗？ 嘻嘻想起妈妈刚才说的话，很是犹豫地仰起小脸问他：“爸爸，你还是没有睡醒吗？” 莫温书却是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腻了。” 嘻嘻看妈妈，刘芸蹙了一下眉头，在儿子面前没多说什么，只道：“那我明天不做你的份了。” 她低头把鸡蛋拨到大儿子碗里时，错过了男人眼中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泪光。 -- 第36页 此事揭过。 因为是周末，难得莫温书也不去加班，刘芸在他越帮越忙的情况下收拾好两个孩子，又给他们穿上颜色鲜亮的橙色小马甲，出门感受自然。 人工自然也是自然。 新造的中央公园小桥流水，萧瑟的秋风也未能阻挡市民的兴致，人群三五作堆，都拖家带口的。 哈哈的腿脚已经相当灵活了，嘻嘻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蹦跶，屁颠颠儿跟着哥哥，摔了一跤后终于如愿被哥哥牵住小手，两个孩子拉扯着在柔软的草坪上打滚，咯咯直笑。 刘芸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针织长裙，翻出里头黑色的衬衫领，天鹅颈修长优雅，纵然是淡妆也丝毫不妨碍她韵味十足的辣妈气场。她总是活在当下，三十二岁就活成三十二岁应有的模样，从不往年轻小女孩儿方向打扮。 这样的女人无疑是迷人的，无论男男女女都愿意多看几眼，心动或唏嘘。 刘芸在的时候，莫温书那点儿颠三倒四照顾孩子的手法完全派不上用场，等哈哈小声地告诉哥哥自己要嘘嘘，才有了用武之地。 “我去吧。”莫温书一手牵起一个小宝贝，镜片后的猫儿眼微微眯起，“你歇会儿。” 刘芸自然乐意他代劳：“去吧去吧，小心点儿哈哈的裤子。” 哈哈已经脱了开裆裤，更要小心他尿湿裤子。 莫温书对这个胸有成竹，倒是对另一件事有所担忧，他将眼睛眯成月牙，又笑起来：“委屈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孩子他妈。” 刻意加重的七个字无一不在提醒刘芸当初与温雅玩笑的前科，她咬牙切齿却到底是自己理亏，只能用很低的声音埋怨：“你到底要说多少遍？” 莫温书讶异地看着她，跟告白似的语气低沉：“一辈子。” “……” 刘芸觉着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对他下死手，绝不留情。 Chapter2 上午十点的秋风和着暖阳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刘芸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便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刚给被温雅养得日益茁壮的花花草草点完赞，前头就有一道阴影挡住了大好的光线，她一边在心里嘀咕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一边抬起头来。 “……有事？” 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小女孩儿的男人淡淡地舒展开眉头，露出一个矜持又亲切的笑容来：“我女儿累了，只有你这边空一些，不介意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男人的态度斯文有礼，刘芸看看可爱的小姑娘，自然不会拒绝。 “请坐。” 小姑娘是真的可爱，就算扎着两支歪歪扭扭的羊角辫也可爱，眼睛忽闪忽闪的，脸颊还真的挺像红苹果。刘芸看着这样的孩子心中不无感慨，想要个女儿才生的第二胎，没想到还是个男孩，她郁闷了一整个月子才缓过来。 不过想起两个儿子，她心中又很熨帖。虽然是男孩，但一点儿也不调皮，尤其是做了哥哥的嘻嘻，简直都不太像五六岁的小孩儿了，自理能力直逼孩子他爸的水准。 刘芸扶额，谁能想到泰山崩于前不形于色的技术帝居然是个生活白痴呢？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来公园放松一下不是吗？” 过了一会儿魂飞天外的刘芸才反应过来，这话是跟她说的，看在夹在中间的小姑娘的份上，她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是啊。” 男人继续跟她搭话：“在这样的风光里，心情有变好吗？” 刘芸奇怪：“我看起来心情不好吗？” 男人微笑，一副不戳穿的模样。周末独自来公园的女人，想来就是失意的。 刘芸不太喜欢和这种拿腔作势的人交流，起身想走，余光瞥见小姑娘难受地动了动肩膀，短短的手指吃力的去摸自己的后颈。从她坐下起，好像就一直在做这样的动作…… 刘芸的视线再一次停留在女孩歪歪扭扭的羊角辫上，拧起细长的眉头，不过也只是这一瞬，当她弯腰蹲在小女孩面前时，已经扬起柔和的笑容：“小丫头，脖子不舒服吗？” 小女孩看看她，怯怯点头：“痛痛……” 旁边的男人一愣：“宝宝，你难受怎么不跟爸爸说呢？” 呵呵，臭男人。 刘芸在心中嗤之以鼻，这些人是指望一个三岁的孩子清楚地说出哪里不舒服吗？表面上笑得依旧温和，耐心地征求小女孩的意见：“能让阿姨看看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刘芸微微直起身，目标明确地冲着孩子的后颈去，没费什么力气，就翻出了衣领上的标签，再看看小姑娘的皮肤，已经被磨红了一小片。 大人有时候都会被标签硌到，更别说肌肤娇嫩的小孩子了。 因为心疼孩子，她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善：“怎么照顾孩子的，连这种常识性的东西都没做好？” 男人刚才的从容被她的直言不讳打击的七零八落，窘迫起来：“我和她妈妈分开了，还不太懂这些……” 刘芸想想如果自己不在，自家嘻嘻哈哈会变成……算了还是不想了，这太可怕了。 “总有懂的人，如果你不行就把孩子交给会照顾的人带一阵。” 男人被她说的脸红，盯着她严肃却精致的面容看时却又有些意动：“你……”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两个手拉着手的小男孩就跌跌撞撞跑过来了，小的那个看起来和自家女儿一般大，声音却已经相当响亮清脆了。 -- 第37页 “妈妈！” 刘芸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转身，将两个孩子拥了个满怀，得了两枚口水吻，紧接着哈哈的撒娇：“窝好想你哦～” 刘芸哭笑不得地捏了捏这个黏人精的脸颊：“就你会说话。”也不知道随了谁。 男人呆滞地看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再看看穿着格子衬衫戴圆框眼镜一脸胶原蛋白的莫温书，垂死挣扎。 “这是你儿子，和弟弟吗？” 刘芸很想告诉他“这是我大儿子”，莫温书这厢已经露出人畜无害的梨涡，轻声一笑。 Chapter3 当莫温书的手去扶眼镜儿时，刘芸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您好，幸会。” 男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令他颜面无存的下一句：“您这是多少度的近视，不戴眼镜儿可不行呀。” 莫温书笑着弯腰抱起哈哈，也不看他，轻轻捏了捏孩子的脸，哈哈茫然地叫了一声：“爸爸？” 莫温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嘴角的梨涡更深：“真乖。” 男人脖子都囧红了，他抱起女儿匆匆忙忙就要走，莫温书还没开怀，怎么肯让他这么走掉，热情地凑上去和他攀谈。 “这位先生，你家的女儿看起来和我家小儿子差不多大，真是缘分啊……” 男人忙不迭要躲，嘴上还得周全礼数：“是啊是啊……哎我想起来有点儿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那真是不巧，但也没事，我看你家女儿真是可爱，不如让孩子的妈妈过来带一阵，你去忙你的……” “告辞，告辞！”男人甩开他，远远遁走，跟逃命似的。 刘芸抽着嘴角：“开心了？” 莫温书笑着，单手抱孩子，空出一只手抚了一下她的眼角，指尖温热，相贴的肌肤处滋生出微小的电流，酥酥麻麻地传递到刘芸心底。 她张扬的眉眼蓦地柔软下来，这边心想他也就是吃醋，那头就听他笑出声来，语气却颇沉重。 “孩子他妈，你应该要注意保养了。” “……” 刘芸气得发抖，怎么会有这种人呐，相识十年结婚八年，这些日子她到底都是怎么忍过来的？？？！ “嘻嘻，拉住妈妈的手。” 莫温书的话音刚落，小小软软的手就拉住了刘芸的，她低头，嘻嘻的包子脸白里透红，玻璃珠似的的眼睛含着水汽，亮晶晶的。 嘻嘻的声音清脆透着一股利索劲儿：“妈妈，爸爸没睡醒呢。” 他这样小，也已经会帮爸爸说话了。 刘芸的心化了，正将他的小爪子握在手心里，冷不防另一只手被人握住，白皙修长的大手带着掌心滚烫的温度，坚定地挤进指缝，十指相扣。 她按下少女般狂跳的心脏，抿紧唇。 莫温书极其自然地和她并肩，嗓音压低：“买最好的护肤品保养嘛。” 刘芸没绷住嘴角，回眸想哼他一声，被他仗着高出的那几公□□高，飞快地将吻落在眼角。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刘芸红着脸瞪他，莫温书“困惑”地回望她：“嗯？” 嘻嘻捂住眼睛，从大张的指缝里瞧他的爸爸妈妈。 羞羞脸（#／。＼#） Chapter4 在公园里玩了一个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让两个小家伙决定午饭吃什么。嘻嘻哈哈交头接耳好一阵，期间哈哈两次笑倒在哥哥身上，才出了结论。 “窝们要去小青蛙那里～” 在刘芸刻意的锻炼之下，哈哈的表达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岁孩子的平均水平，他已经学会找到特征来表达自己尚且说不完整的东西，他说的小青蛙是一家叫“二次元”的儿童主题餐厅，餐厅的装修用了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的绿色，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青蛙，深受学龄前孩子的欢迎。 刘芸只带了嘻嘻哈哈去过一次，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没想到他们都还记得。 “为什么要去哪里呀？” 刘芸戳戳小儿子的脸，看他奶声奶气地出卖哥哥：“哥哥说可以玩小青蛙～” 嘻嘻害羞地低头：“妈妈，我想和哈哈一起玩小青蛙。” 刘芸摸了摸下巴，松开小儿子直起身，道：“那就去小青蛙，但是哈哈要先会从一数到二十。” 嘻嘻着急：“妈妈，我还没有教他后面的呢！” 刘芸指了指朝自己这边开过来的车子，笑道：“到小青蛙餐厅要半个小时哦，你可以抓紧教他呢。” 因为这茬，这一路上安稳无比，后排儿童座椅上的两个孩子一个教一个学，虽然中间也开了几回小差，但在到达目的地时，原本只能数到十一的哈哈已经能数到十六了。 “哎呀怎么办呢，没能数到二十哎。”刘芸故意拖长声调，拿眼角去看嘻嘻。 嘻嘻看看相对茫然的哈哈，瘪了嘴：“那先不去了，等我教会弟弟再去……” 表情已然是要哭出来了。 莫温书一边拉上手刹，一边回头：“如果你今天晚上可以带哈哈一起擦桌子，我就帮你们跟妈妈求情。” 嘻嘻犹豫了一下，看看还傻不愣登的弟弟，咬牙点点头，同意了。 刘芸给了莫温书一个“不错”的眼神，没注意后者眯起的眼睛里颇有些意味深长。 下了车，嘻嘻带着哈哈往店里冲，刘芸喊了一声“慢点”，就听见身后的人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 第38页 她回头，莫温书笑眯眯的：“哎呀怎么办呢，没能一个人等我们回来哎。” 语气熟悉，分明就是她刚才教育孩子的姿态。 正在刘芸犹豫是要给他来一个扫堂腿还是过肩摔的时候，被他亲昵地揽住肩膀，嘴唇凑到耳边，声线潮湿。 “如果你喊我一整天老公的话，我就原谅你哦。” “孩子他妈。” 刘芸忍无可忍抬起胳膊肘就要朝他肚子上撞，余光瞄到门口捏着青蛙的两个迎宾小姐，正朝她指点，声音还不小。 “哎那个男生好可爱～” “女的好凶哦，怎么忍心这么凶哦。” 刘芸扭头，发现和自己距离极近的娃娃脸此刻正无辜中带着委屈，和自己挤成一团的眉头相对更显得她凶神恶煞。 她放下胳膊，咬牙压低声音：“这时候倒是不避讳利用皮囊！” 莫温书的嘴角深深上翘，圆圆的镜片反一层绿光。 “这是堂堂正正的使用，孩子他妈。” Chapter5 刘芸给哈哈系上他的小围兜，把勺子塞到他手里让他自己慢慢舀蘑菇汤喝，一边给他夹蛋饺，一小块一小块喂他。 莫温书一勺滑嫩的白豆腐喂偏落在嘻嘻膝盖上，嘻嘻自己用纸巾收拾了裤子，嫌弃地往边上躲了躲：“爸爸你自己吃吧，我已经长大了。”一扭头叼走了刘芸刚给他挑出来的鱼肉，满足地眯起眼睛。 此次发扬父爱，依旧以失败告终。 莫温书瞧着他，搁下的勺子碰触桌面，发出嘎嗒一声。 嘻嘻立即正襟危坐，用自己勺子给刘芸碗里舀了一勺豆腐，可比莫温书稳当多了。 “妈妈也吃。” 冷凝的目光终于撤了，嘻嘻低头喝汤腹诽，就会欺负人的坏爸爸！ 儿童餐厅不是太安静，循环播放的小蝌蚪找妈妈，孩子忽然兴起的叫声，以及不作为的家长自顾自的说笑声…… “哎呀，这不是小芸么！” 刘芸给哈哈擦了擦嘴，侧脸看去，大约五十岁的妇女指着她，一脸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起来：“表姨。” 表姨忙不迭点头，牵着个孩子热情地奔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咱们这得多少年没见了啊，我记得当初你还上学呢，现在……” 她看看嘻嘻哈哈，又是一脸惊奇：“孩子都这么大啦！” 她牵着的小男孩也不认生，看见嘻嘻旁边还有个位置就自己蹬蹬跑过去坐了。 刘芸夹了根芹菜让哈哈慢慢咬着，自己笑着回了一句：“差不多都十年了，我也已经三字打头了。” 表姨唏嘘：“那倒是，哎，当初你结婚表姨在外地也没能去……啊，这位是？”她奇怪地瞅着莫温书，这按理说跟小芸在一起这么亲密的只有她丈夫了，可这模样年纪，怎么看都不像啊…… 刘芸已经习惯了每次都被没见过莫温书的亲戚朋友问候，随口道：“孩子他爸。” 莫温书立即祭出梨涡叫人：“表姨。” “哦豁！”这可把表姨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了莫温书好久，才尴尬地扯出笑来，“小芸你这、这还挺时髦啊。” 莫温书的娃娃脸本来就嫩，尤其他最近又出了双下巴，肌肤被肉肉撑开，越发看不出年龄了。 她忍了又忍还是问出来：“这当初你们结婚，他才多大啊，他家里人没反对啊？” 比刘芸还大一岁的莫温书微笑，大家的眼睛怎么都长脚底板上了呢。 刘芸乐不可支，表姨的话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会儿她刚带莫温书回家，刘妈妈一见到人，二话不说就抄起了厨房门后挂着的擀面杖。 作孽啊，姐弟恋就算了居然还祸害上未成年了！ 削不死她！ 在擀面杖离刘芸只剩五公分的时候，被人牢牢握住了，刘妈妈顺着那只手看到主人眯起的月牙眼，听他叫了一声。 “妈妈。” 她手一抖，擀面杖便彻底落在了莫温书手里。 莫温书收好擀面杖，斯文地扶了扶眼睛：“您不想认识一下我吗？” 于是这场闹剧声势浩大的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刘芸勾唇，她最爱他举重若轻的模样。 又如同现在。 “我比孩子他妈年长一岁。”在表姨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莫温书笑了笑，“只是长得不好。” 他抬手招来服务员，态度恭顺客气：“初次见面，就一起吃吧。” 低头时圆润的下巴多挤出一层，这时候，倒不妨碍他的男主人气场了。 瞧着瞧着怎么又觉得般配了……表姨在心里嘀咕，这可真奇怪。 “对了，表姨。” 表姨立即笑着抬头：“嗯？” 莫温书推了一下眼睛：“再加一份小排的话，您老牙口还好吧？” 今年才五十出头的表姨瞬间变了脸色。 刘芸：“……”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 Chapter6 撇开这段小插曲，这一顿饭吃的还算尽兴。 表姨带来的小孩也不闹腾，除了吃相差点挑不出其他毛病，而且和嘻嘻很有话聊，两个孩子分开时还依依不舍呢。 天气冷了，今天出门还要给两个孩子买新的棉衣。 -- 第39页 因为不缺钱，每次给嘻嘻哈哈买的都穿着正正好的衣服，这三五岁大的孩子一天一个样，衣服换的也快，正好能赶上时髦。 正给哈哈试穿奶牛装的时候，莫温书接到了公司正在加班的小伙伴的电话。 “头儿，刚接到客户投诉，说咱开发的软件忽然崩溃数据都丢失了，本来也没啥问题但不知道客户公司的半吊子程序员都干了些啥，现在恢复不了，客户现在平均每分钟打一次客服电话，我们坚持不住了……” 莫温书下意识看了背对着自己的刘芸一眼，漂亮纤细的脖子低着，无比耐心地将奶牛装一点一点扯好。 “去吧，我等会儿带嘻嘻哈哈打的回去。”刘芸回头，先开了口。 莫温书故作惊讶：“好耳力。” 刘芸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没听见，不过结婚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他接听电话那点习惯，要是家人朋友打来的电话，他怎么可能从头到尾就说一个“嗯”字。 “爸爸要去加班了，去跟爸爸道别。”刘芸推了推哈哈，二娃就迈着小短腿颠颠儿过去了。 他伸出双手，啪的推在莫温书膝盖上：“去叭～” 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留恋，莫温书压了压镜片，眼神一瞬间变得危险。 嘻嘻站在原地，忽然间不敢过去。 莫温书在口袋里摸啊摸，摸出一根儿童餐厅送的小青蛙棒棒糖，在两个孩子憧憬的视线中撕开包装，然后慢悠悠地塞到自己嘴里。 叼着就走了。 走了。 哈哈等他走远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小青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芸顾不上大骂莫温书的冲动，赶紧将哭鼻子的小奶牛抱到怀里哄：“不哭哦，等爸爸回来让他赔……” 哈哈在同龄孩子中已经是极为懂事的了，但他毕竟是路都还走不利索的孩子，这会儿受了这样的“重创”，怎么也不能一哄就好。 刘芸费了老大劲儿，最后还是嘻嘻出马，把藏在自己衣兜里的小青蛙棒棒糖拿出来。 “哈哈，你的糖糖在哥哥这里哦。” 哈哈盯着棒棒糖半晌，才止了哭声，把糖牢牢地抓在手里。 刘芸松了一口气，在懂事的嘻嘻脸上亲了亲：“谢谢嘻嘻。” “妈妈，不用谢的。”说完嘻嘻就抿紧了唇，包子脸绷起像个小大人。 刘芸便转身把哈哈身上的奶牛装换回来，和刚才给嘻嘻试过的那件小夹克一起递给了店员：“麻烦帮我包起来。” 购物袋不重，嘻嘻踮着脚抢先把放在柜台上的袋子拿下来自己拎着了。 刘芸摸摸他的小脑袋，一只手抱起哈哈，一只手去牵了嘻嘻：“走，带你们去玩海洋球。” 嘻嘻依旧绷着嘴角，没吭声。 刘芸也没多注意，她一抱一拉颇为吃力，精力就很分散，直到走过大厅看见五颜六色的海洋球，才听到一丝抽泣。 她看一眼乖乖扒拉着自己脖子的哈哈，立刻转头去看嘻嘻，因为两只手都没空，小家伙正抽泣着耸高肩膀擦眼泪呢。 刘芸心疼坏了，又哭笑不得。 她放下哈哈，摸出纸巾给他擦眼泪：“舍不得了？” 嘻嘻脆弱的心被她一语戳中，委屈地放声大哭：“坏爸爸就会欺负人，妈妈你跟他离婚吧——” 哈哈不明所以，看到哥哥哭的这么伤心，忍不住鼻子一酸，也跟着嚎起来：“坏……坏……” “跟他离婚呜呜呜——” “坏……离……” 得了，这下哪儿都不用去了。 刘芸一手搂一个娃，精疲力竭地叹气。 “离，今晚就离。” “离？” 这声儿有点含糊，刘芸和哭得一塌糊涂的嘻嘻哈哈一起抬头，才走了十分钟不到的人居然又回来了，嘴里的棒棒糖都还没含化。 他叼棒棒糖的模样更显年少，不知道迷惑了多少人的娃娃脸看起来依旧单纯。 刘芸又是心虚又是惊讶：“你不是去公司了吗？” “旁边就有网咖。”他的团队很成熟，这点小事故不需要他持续跟进。 莫温书蹲下来，把手揣兜了又摸了摸，变戏法似的变出又一根小青蛙棒棒糖，小青蛙体态圆润，憨态可掬，可爱极了。 嘻嘻看看还握在弟弟手里的棒棒糖，再看看他嘴里的，最后才落到他手上。 餐厅的姨姨给了他一根，给了弟弟一根，一加一等于二，为什么还有第三根？ 莫温书对着两张疑惑的脸，无辜地扶了扶眼镜。 “结账的时候，收银的姑娘也给了我一根。” “怎么了吗？” （*^＿＿^*） Chapter7 孩子们逛了一下午都累坏了，在车上就睡着了，到家之后刘芸和莫温书一人抱一个，给他们放到小床上，头碰头继续睡。 “你就在他们房里呆着吧，哈哈白天睡不踏实，容易醒。”刘芸看了一下时间，出去准备晚饭。 扎起长发，她仔仔细细洗了手，开始清洗回来时顺道去超市买的菜。 泡上糯米，新鲜的鲫鱼开膛破肚后整条扔进锅里熬汤，瘦肉剁成肉泥，胡萝卜青椒切丁，山药去皮扔进蒸锅里……厨房里的烟火气逐渐蔓延至客厅，格外温暖。 莫温书站在孩子的卧室门口，远远地注视着厨房一角若隐若现的身影。 -- 第40页 这个角度最多只能看到她去拿调料的一只手，依旧白皙，却不复当年细腻的手。 一晃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近几年发生的事情都有些模糊了，可偏偏刚在一起的那一年，记忆犹新。 因为这张脸，他从升上高中起就开始被嘲笑，虽然每次都有进行合理报复也得到了“公平合理”的结果，但他还是不喜欢和这些并非怀抱恶意的人们多做交流。 尤其是那些看见他总是嗷嗷叫，并且模样成熟的女孩子。 因此，莫温书认识刘芸，也完全是个意外。 那一年刘芸大三，他研二。 那一天下了盛夏里最滂沛的一场大雨。 Chapter8 “啊，倒霉。” 刘芸一翻包，外头的雨下的跟要发洪水似的，自己居然没有带伞。 还是在孤身一人来图书馆蹭网的情况下。 “同学你没带伞吗，我顺路带你回去吧？”男孩子不好意思地挠头，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声起哄的同伴。 刘芸露出标准的微笑：“不用，谢谢。” 男生们走了。 雨不见小。 “同学，这雨可能不会停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回去吧？”男孩子故作大方随意，只是耳根通红。 刘芸露出八颗牙：“不用，谢谢。” 雨还是不见小。 她的目光游来转去，最终还是落到了图书馆角落里静静倚靠的那把黑伞上。其实这把伞在很久之前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多久呢，要追溯起来大约有一个月了。 注意到之后，期间她来图书馆的每次，这把伞都在那里，连角度都没变过。 是应该说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不负责任呢，还是应该说伞的主人不负责任呢，这把伞像是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或许她可以在第三个好心人来之前，“借”走这把伞。 她的行动力一直以来都很不错，所以莫温书出来的时候，看着自己放了伞的角落空荡荡，呆滞了。 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个素质理应高出大众水平线一大截的高等学府里，他的伞，被人偷了。 还是在这样一个雨天。 图书馆入口处坐着的管理员瞧见他，还笑着打招呼：“莫同学今天这么早就回去啦，难得遇上雨天，你可以用一回你的伞了……咦，怎么不见了！” 莫温书心想，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是在淋成落汤鸡的第二个雨天和他的伞重逢的，也就是那之后的第三天。 刘芸本想第二天就去还伞的，可惜社团活动让她精疲力竭，只能又往后推了一天。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又下起了雨，她懒得拿包里放的折叠伞，便又把手上的伞撑开了，一路走着还挺惬意。 猝不及防间，伞底下就钻进来一个人，皮肤极白，睫毛极长，眼睛极黑，嘴唇跟花瓣似的极为粉嫩。 多么水灵灵的一枚小鲜肉啊。 此刻的刘芸没有原则。 “天气这么阴沉也不带伞出门吗，小学弟～” 莫温书在她飞扬的尾音里推了推眼镜：“同学，这是我的伞。” 大惊大囧之下的刘芸差点一巴掌被他糊地上。 那会儿的莫温书是真正的青春年少，代谢还快，四肢瘦削修长，包子脸上长着个小巧的尖下巴，堪称美貌。 所以他离糊地上，能差那么一点儿。 莫温书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抬手抽走了她握着的伞。 这太尴尬了，刘芸心想，得想办法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 她伸进包里摸伞的手摸到了一小盒饼干，是昨天社团活动自己做的，本想今天来图书馆蹭网时当点心吃的。 犹豫了一下，她把饼干盒抽出来，顺便带出了白天刚刚发下来的印着几几级某某学院某某同学的荣誉资格证，短短一瞬被莫温书的余光瞄到。 刘芸把饼干盒递过去，特别有技巧地说：“小学弟，给你租伞费。” 瞧她这个“租”字用的多好，不问自取就是那啥完美避过。 她沾沾自喜，莫温书也笑了，看着无论气质打扮都很显精致成熟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某人，缓缓开口。 “小学弟是谁？” 刘芸微微睁大眼睛：“可不是你么？” 莫温书从容地接过饼干盒，语气听来漫不经心：“我研二。” 刘芸大惊之下脱口而出：“神童啊！” 莫温书随之露出了梨涡。 这可实在是勇气可嘉，作为报答必须得让她也倒上八辈子霉才行。 Chapter9 鲫鱼汤熬成了奶白色，山药也酥酥软软轻轻地就能捣成泥，香气愈盛。 孩子们都还没醒，刘芸看着时间，顺便把饭后的甜点也给烤了。 “快六点半了，把他们叫醒吃饭……”万事俱备的刘芸终于离开厨房，看到胳膊露在外面的哈哈立刻火了，“怎么能让他把胳膊露在外面，着凉了怎么办？” 莫温书很无辜地看她：“我给他塞回去两次，他又挣出来了，肯定是热了。” 刘芸摸了摸孩子有些冰凉的手，觉得这婚还是得离。 “你就不能再细心——” 正在发作，莫温书就凑上来，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 “不要骂我，好吗？” -- 第41页 刘芸：“……”哎呦真是，都三十好几的男人了这么不会害羞哦。 不过说实在的，莫温书这些年的进步十分可观了，现在已经会用洗衣机洗哈哈的围兜，会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拿了快递回来之后会拆开外包装放在桌上然后清理掉垃圾……两次怀孕和月子期间，家务他也在做，虽然总是弄得一塌糊涂给特意来照顾自己的婆婆帮了倒忙。 算了算了，跟这种先天性没有生活细胞的人较什么真。 刘芸可悲的发现，自己对另一半的要求居然降到了这种程度……丈夫偏离自己少女时代的理想型这么多，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把孩子们叫醒，饭后已经精神起来的嘻嘻带着哈哈，一人拿一块小抹布，卖力地履行承诺糊桌面，刘芸带着莫温书先去收拾厨房。 莫温书除了敲代码什么做不好，连流理台也擦不好，但有一个岗位很适合他，帮忙递递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刘芸觉得自己不生气，一大部分原因在于每次她在做家务，莫温书只要不忙他的代码，都在她身边陪着。 有时碍手碍脚，却又万分温馨。 今晚的甜点是蛋挞和泡芙，嘻嘻哈哈抱着自己的小碗到沙发上边看动画片一边吃，莫温书盯着自己的那份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移开眼。 “腻了，不吃。” 从当年吃了自己一盒饼干开始就表现出对甜食无与伦比热情的人如此反常，这让刘芸担忧起来：“你哪里不舒服吗？” 莫温书起身离开前强调说明：“只是腻了。” 刘芸蹙着眉头，一边苦思冥想其中缘由一边把他的那份也吃光了，起身时小腹平坦，腰身纤细一如当年。 到底不放心，刘芸走进卧室，莫温书背对着她坐在落地窗前，气质忧郁。 因为孩子小，家里到处都做好了防护，桌角凳脚包了海绵不说，地板都铺上了厚厚一层地毯，力求落地无声。 所以当刘芸走到莫温书身边时，走神的男人并没能及时地把摸着肚子的手收回来。 白色的套头毛衣下，初具规模的肚腩无所遁形。 职业令莫温书没什么走动的机会，他人也懒散不太爱动，一天三餐再加上高热量的饭后甜点，上了三十岁身材走形再正常不过了。 刘芸松了一口气，原来就为了这点儿事。 怪不得这几天都一大清早出门溜达，到了今天更是不吃糖分高的食物了。 莫温书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秒钟不到的不自然，立刻就恢复了正常。 “今晚吃多了，明天分量减半吧。” 刘芸在他身边坐下：“现在就开始预防三高了？” 莫温书被她戳穿，生无可恋的别开脸。 刘芸难得见他吃瘪，兴致勃勃地逗他：“别那么在意嘛，身体健康就好了，一把年纪了你难道还想要温雅家那口子的身材？” “别重视了该吃吃，不然你得多难受啊。” “而且你胖点更可爱啊，瞧瞧这肉嘟嘟的小下巴……” 莫温书叹了口气，抓住她戳自己双下巴的手，语气沉重。 “不敢这么随意，毕竟只要你想，就能给我绿出一片青青草原。” “对吧，孩子他妈？” 他的问句语调和风细雨，却像风刀霜剑，咻咻咻咻咻，把刘芸白里透红的脸扎得发青发紫。 嘻嘻说得对，他就会欺负人，十年如一日。 刘芸气急要走，手却又被他紧紧扣住。 室内温柔肆意的灯光下，盯着远方看的莫温书的梨涡一点点加深。 “你看，今天又过去了。” 这么多年，又多过了这一天。 慢慢的，又会是许多年。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三个版本，快改吐了，先趁着半夜脑子不清楚放上来＿（：з」∠）＿ 第24章 chapter1 成年人总爱说小孩子家家不懂情爱，但如果无论闭上眼睁开眼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又会是什么呢？ 姜妤摸摸自己的胸口，觉得里头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失控。 她有一个总是忍不住要去看的男孩子，抓心挠肺地想去看，一走神视线就会飘过去，久久停在那段白皙的脖子上。 也许她喜欢他。 这是姜妤的秘密，从小到大。 窗外是明媚的蓝天白云，教室里却一片愁云惨淡，数学老师敲黑板的声音又狠又重，粉笔断裂，粉尘飞扬。 “说过多少次？啊？说过多少次！” “不许早恋不许早恋不许早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居然会有这样无法无天的学生公然在校门口打啵！还被过来视察的省领导逮个正着！” “可真行啊！啊？？？” “你说说你们这屁大点儿年纪都懂什么？懂什么？！现在搞得学校声名狼藉，自己还记个大过被处分，开心了？？？？” 他手里的三角板砸在讲台桌面上，噼咔断成两截儿。 底下无辜被殃及的池鱼们浑身一哆嗦，继续夹起尾巴做人。 出事的学生是高三的，和他们这些高一的隔了整整一栋办公楼，本来通报也就是了，不该在这些刚进校门没多久的新生面前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可惜谁让姜妤他们运气不好，数学老师偏偏是副校长。 -- 第42页 小孩子家家，往往会成为大人们情绪不好时的出气筒。 “切，小题大做。” 姜妤同桌扎个半丸子头的漂亮小姑娘阿妙不屑，在人走之后狠狠吐槽了一番，然后眼珠子一转，笑着压低声音：“嗳，姜妤亲，隔壁班的洛霖真的好帅啊，如果对象是他搞不好我也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 姜妤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画面，耳根微红：“矜持，矜持。” 阿妙哈哈大笑，上手搓她的耳朵：“就你假正经！” 可不就是假正经，姜妤的视线悠悠荡荡，又落在了第一大组第二排靠窗的男孩身上。如果是和这个男孩子，她会愿意吗？ 傍晚五点十分，放学铃声准时响起，从不拖堂的化学老师粉笔头一扔，夹起教科书走得大步流星。 姜妤收拾桌面，背上书包往外走，在下楼梯时与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孩不期而遇。 “呦，姜妤。”洛霖不但跟她打了招呼，还上手揪了一下她马尾上圆润漂亮的红色石头，露出的牙齿笑得阿妙晕头转向。 姜妤皱了一下眉头，躲开后礼貌地勾了勾唇角：“再见。” 洛霖：“……” 他无语地撇了一下嘴，抬手搭姜妤的肩膀：“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不要这么冷淡嘛。” 姜妤却很不高兴地甩开他：“你不要毛手毛脚，我要回家了。” 说完就真的拉了拉书包带，蹬蹬跑了，头也没回一下。 阿妙目瞪口呆，洛霖挠了挠头，尴尬地朝她笑了笑：“哎，让你见笑了……呦，沈棠之。” 单手拎着书包的男孩看他一眼，嗯了一声，慢吞吞顺着人流离开。 短短一分钟之内被两个人漠视，洛霖脸上热气蒸腾，只想一手一个把那俩一起活埋了，好歹是青梅竹马吧，这像话吗？！ 他的男神形象在阿妙心里有点儿崩塌，忍不住小心翼翼多问一句：“那啥，你还认识沈棠之啊……” 洛霖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转身走开。 “不，我不认识。”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与骄傲。 姜家餐厅。 华丽的大餐桌两侧坐了七八个人，主位的老太爷动筷，大家才敢抬手。 姜家在旧社会是望族，虽然□□后落魄了，底子到底是在的，那些艰苦卓绝的日子挨过去之后，一些旧制也保留了下来，比如说不分家。 姜老太爷有三个孩子，一女二男，女儿早早嫁在西北，两个儿子都是人到中年才娶妻，大儿子生了一儿一女，小儿子一个女儿，按以前来说这血脉单薄到不行，不过年代毕竟不同了，也没法去对抗国家政策。 “小妤，多喝点儿这个鸽子汤，特意让保姆炖的……”老太爷慈祥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姜妤，要不是那汤离自己有点儿远，他都想亲自去盛。 子孙缘大概真是天注定的，老太爷今年八十五了，跟谁都不亲，偏偏这个小孙女儿他就是喜欢，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宠宠了十五年。 姜妤听话地去盛汤，然后夹了一块鱼肉在面前的小碟里，剃完刺后才放到老人碗里：“爷爷吃点儿鱼肉。” 老太爷笑眯了眼：“好好，今天上课还开心吗？” 姜妤想了想，觉得还挺好：“没什么问题，老师上课的节奏也不快……” 这时早就看他们爷孙不顺眼的大伯母咳了一声，发话了：“小妤啊，我听说你们学校都上新闻了，你怎么不给你爷爷说说？” 阴阳怪气，惹得大伯狠狠瞪了她一眼。 扒饭的姜婕把眼睛从饭碗里抬起来，好奇地问：“妤儿学校咋的了？” 姜妤觉得这种事说出口都很难为情，于是抿了抿嘴，低头喝鸽子汤去了。大伯母见她不答，立即不冷场地自己接上：“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两个半大孩子青天白日在校门口接吻呢，还重点高中呵呵呵呵！” 一时间饭桌上尴尬无声，姜妤安安静静地喝汤，垂着眼睑，似乎没听见。 姜妤的母亲皱起眉头：“有这事儿？” 大伯母舒心地笑了，好像从不知名的地方忽然赢了一筹：“可不是么！” 这个嘴碎的婆娘！大伯眼看着老爷子脸色拉下，恨不能直接把这个蠢货拖回屋里去。 “有什么稀奇。”老太爷发出一声冷哼，“早些年的时候，他们这个年纪早就为人父母了！你这个思想怎么比我老头子还不开化？比古人还——” “爷爷，吃点儿菜。” 姜妤稳稳地一筷子菜下去，老太爷顿时收了郁色，淡淡地看了桌上的妇人们：“一个个的，都还没孩子晓事理。” 饭终是继续吃下去了，只是饭后姜妤还是没能逃过母上那一劫，她还扭着小台灯写作业呢，人就进来了，一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样子。 “姜妤，你们学校那件事，给妈妈详细说说。” 姜妤拧起细细的眉头：“那种事，还能怎么详细说，就是……那样呗。” 姜妈妈叹了口气，愁眉苦脸：“怎么重点高中也这么混乱，在那里还能不能好好读书了？我就说当时应该让你到那种全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去，你爷爷非不让，可高中是最关键的三年，不行，我得……” 如果去了别的学校，那她的男孩子怎么办？ -- 第43页 姜妤几乎是立刻就开口了：“全封闭式的才乱呢，家长也管不着，老师又有限，谁知道角落里都在干些什么呢。”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语气的急迫，不由心中惴惴，害怕被看出端倪。 所幸姜妈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并没留意她的语速，又重新苦恼起来：“也是，我可告诉你啊姜妤，不许早恋，你现在是学生，还是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准考生，不许想那些邪门歪道。而且现在的男孩子也不能负责任，什么都不懂，你长大之后会有更多更好选择的，知道了吗？” 才不会呢。 姜妤握紧手中的钢笔，低声说：“知道了。” 姜妈妈看着从来乖巧懂事的女儿，满意地点点头：“行，那妈妈就不打扰你写作业了，早点写完早点休息。” 她离开后，姜妤在魂游天外的状态下解了一道题，然后那只精致的钢笔，被主人轻轻搁下了。 她来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左前方视线所及的最尽头亮着一盏似黄似白的灯，也是二楼的位置。 那个男孩子，就在那一面的灯光底下。 怎么会这么远，越长大越觉得远。 但这又像星空，无论多远，仍旧深邃迷人。 第25章 chapter2 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姜妤和阿妙越来越熟，尽管阿妙总是要吐槽姜妤假正经，但这也不妨碍她们手挽着手一起上厕所，甚至生理期都慢慢地重叠了起来。 阿妙趴在桌子上，虚弱地拉住姜妤的手：“你干脆也别去上了。” 姜妤是个老实孩子，当然要摇头：“我还没来呢，怎么可以请假，而且我去上体育课，回来正好给你从小卖部买巧克力。” “死心眼。”阿妙骂道。 姜妤摸摸她发青的脸，义无反顾地奔向操场。 今年多雨，这是连日来难得的大晴天，体育老师心情格外好，大手一挥让他们先列队慢跑八百米热身，然后进行弓箭步单脚跳变速跑等一系列挥洒汗水的运动。 在家庭和自身共同的严格要求下，姜妤的体育也同样出色，在女生队里她是第一个跑完的，坐在塑胶跑道靠着主席台一侧的长凳上休息。 等女生们陆陆续续跑完，下课铃声也差不多响了，众女纷纷哀嚎没有休息的时间，也只能拖着酸痛的腿往回走。 “咦，姜妤，你怎么还不走？” 姜妤坐在原地，勉强笑了一笑：“我再坐两分钟，你们先走吧。” 规矩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了起来，脸色发白。 剧烈运动的时候没发觉的事情，等发现也已经来不及了。 校裤是藏青接近于黑的颜色，但这凳子却是发白的颜色。她若是这个时候离开，一定会留下一滩血，而这里不单有这么多人在，就算没有人在，在这样的白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要尴尬到无地自容。 怎么办，就算等到上课，操场上还是会有人。 怎么办…… 她紧张地握紧手指，冷汗涔涔，头也抬不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她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了吗？” 经历了一节体育课依然干干净净的白球鞋停在一米外的红色跑道上，姜妤心跳漏了一拍，咬牙抬头。 沈棠之的肤色依旧白的过分，乌黑的眼底却是温吞，语调极慢。 “不能起来？” 姜妤的脸瞬间烧起，面皮疼痛，她嗫嚅着，居然没撒谎。 “弄、弄脏了……” “哦。”愣了一会儿，沈棠之才应了一声，平常总是慢悠悠的人脱外套的姿势倒是利落，“你站起来。” 被巨大的羞耻感吞没的姜妤忍不住红了眼睛，坐着没动。 沈棠之开口：“没关系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会帮你处理。” 在他的安抚下，姜妤终于站了起来，几乎是同一秒，沈棠之手上的外套就盖住了那块斑驳的痕迹，不叫任何人看见。 “你也把外套脱了吧，围在腰上，然后回家去……让阿姨来接你，我帮你请假。” 沈棠之看着这个站起来和自己一般高的，惊慌失措的女孩，微微一笑，露出平日深藏的虎牙：“不要怕，我不乱说。” “你看操场上的同学，也没人知道。” “快去吧。” 丧失勇气的姜妤真的跑了，她甚至不敢去问沈棠之要怎么处理，就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她这一辈子，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因为这甚至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发生在初二下半个学期六月底快放假的时候，姜妤难得跟双亲一起到沈家做客。洛霖从沈棠之家门口路过瞅见她，就抱着篮球大喇喇地进来了。 虽然他与沈棠之关系也不算亲密，但洛霖这人就这样，自来熟到让姜妤觉得有点儿没脸没皮。 那时的姜妤还编一条长长的蝎尾辫，黑发配白裙子，精致地跟娃娃似的。一把就给洛霖揪住了小辫子，牵着往二楼沈棠之的地盘跑。 沈棠之安安静静地坐在小书房里，手里拿着的剪刀灵巧地上钻下跳，垂着眼眸的模样沉稳地不像中二少年。 他小时候注意力不能集中，沈妈妈换了无数种方法，最终找着了剪纸这种细致活儿。一点一点儿磨了一年多，期间也扎到过手，不过好歹是逐渐专注起来了。 -- 第44页 久而久之，这些年下来，也成了沈棠之的爱好。 性子慢正好，慢工出细活。 见来人了，沈棠之表现不出热情洋溢的样子，不过基本礼仪还是有的，给搬凳子给端水果，然后说：“我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没有游戏机没有放映机，电脑里倒是什么都有，但这年头家家户户都能上网，人家难得来一次，总不能给他们玩电脑吧。 洛霖一拍大腿：“那不正巧可以聊天么！” 幸好他是一个自来熟。 规规矩矩坐在小凳子上的姜妤挺了挺背，将斜放的腿又往里收了收。就是有点显得他俩不请自来，厚脸皮。 “平常都没见你出来玩，姜妤是个女孩子还好说，你怎么也跟小姑娘似的，成天不出门？” 洛霖走过去比划了几下两人的身高，摇头晃脑一阵叹息：“你瞧瞧你这小个儿，姜妤都要比你高了。” 沈棠之看了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洛霖，再看他唇畔已经开始冒头的小胡子：“我妈说，长得快老得快。” 姜妤听到，忍不住笑起来。 洛霖目瞪口呆，简直想不到这个话少人木讷的呆子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又逢姜妤的嘲笑，当即哼哼：“还笑呢，你这身高也还没到水平线呢，没发育的黄毛丫头！” 姜妤皱眉，还没整理好措辞反击呢，沈棠之把话题截过去了。 “长得高除了让你的视线落点更远，还帮你证明什么了吗？” 洛霖：“……麻吉身高就是正义啊！” 东拉西扯也聊了起来，姜妤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听他俩斗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偷偷放在了小腹上，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今天早上起来肚子就有点儿不舒服，本来姜妈妈想让她在家休息会儿，只是姜妤私心里想来沈家，就推说没事，还是跟来了。 肚子越来越疼，她又开始后悔起来了。 为什么非要在今天来呢，明明在学校也能见，更不说如果不是洛霖自己闯进来，她也只会在楼下和爸爸妈妈一起坐着。 她想站起来打个招呼然后礼貌地离开，可又觉得自己站不起，又怕自己一松劲儿就会□□起来。 她太娇气了，不耐疼的。 “哈哈哈哈哈，然后我就看着他把脑门磕球——” “你是不是不舒服？”沈棠之打断洛霖的话，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和被抓皱了的裙子上，“肚子疼吗？”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姜妤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难以启齿的地方涌出，眼泪几乎是同一时间奔涌而出。 生理初潮的姜妤毫无经验，难堪地只会哭。 好丢脸。 都丢光了。 没脸做人了。 无论是哪个年纪的男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再怎么智慧过人，都是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的。 洛霖哎哎了两声，焦急万分：“姜妤你别哭啊，咋了你说啊，肚子疼？是肚子疼吗？快别哭了啊我们又没欺负你等会儿大人上来了要挨骂了！” “不至于这么娇气吧，你都初二马上初三了，能不能别哭？” “哎呦喂你说出来啊，不说出来我们咋整……” 天不怕地不怕的洛霖脑门都大了，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姜妤了，不能跟她开玩笑，一板一眼的，又娇气，还会打小报告！ 沈棠之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但是他能看出来，这个大哭不止的女孩子很难受，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也许是他们不能问的原因。 他在姜妤面前蹲下，耐心地问他：“我叫阿姨来，你跟阿姨说可以吗？” 姜妤终于有了反应，泪眼朦胧地点头：“我要我妈妈来……” 沈棠之立刻起身走了，把还在聒噪喋喋不休的洛霖也带走了。很快，姜妈妈就冲了上来，一看到她钉在凳子上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心疼极了。 “怎么了啊，跟妈妈说。” “妈妈……” 一分钟后，姜妈妈哭笑不得出来，在楼下精神高度紧绷的一群人中叫了沈妈妈上去。 洛霖嘟囔想看个究竟，被沈棠之推着赶走了。 “你回家吧，下次再来玩。” “哎那个姜妤怎么回——你居然赶我走！你赶我走！” 沈棠之面无表情，坚定地把他逐了出去。 后来姜妤是被姜爸爸抱着走的，脸埋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一直没抬起来过。 沈棠之什么也没问，不过他看见妈妈抱走了他的小书房里那个颇得他喜爱的米白色软凳，上头有一块鲜明的血迹。 沈妈妈见他撞见，伸手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沈棠之恍然大悟，白皙的脸红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他也没想到，一年多后，还能碰上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 等姜妤跑远，沈棠之掏出纸巾，倒了点矿泉水，拎起衣服后快速地擦了三遍，直到没有痕迹。 期间当然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不过他眼观鼻鼻观心，收拾干净后就目不斜视地洗手去了，步伐都不急不缓的，淡定地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一次也一样，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26章 chapter3 一直到高二分班，姜妤都没鼓足勇气跟沈棠之说话，然后从小到大都一个班的两人终于分开了。 -- 第45页 姜妤在五楼的理科重点班，沈棠之在一楼的文科重点班，还一东一西，走的楼梯都不是同一条。 纵然姜妤经常换楼梯走，也没能碰到。 她很难受，不上课不写作业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的，让人看了就觉得丧气。 阿妙就在隔壁班，时不时来看她。 “哦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是重点班的作业太多了吗都让你的皮肤失去光泽了！” 姜妤叹了口气挥开她捏自己脸的手，趴在栏杆上仿佛命不久矣。 “好无聊啊。” 阿妙白了她一眼：“你整天死读书当然会无聊了，你到了高二才有感觉？” “嗯……”姜妤转了脸，内心郁闷无比，“你不懂。” “呵呵。”阿妙鄙视她，“你还有什么屁大的事儿，是我不懂的？” 你当然不懂。 你知道我心里头住了一个男孩子吗？ 你不知道。 姜妤腹诽，又叹了口气，眼睛往楼下乱瞄，忽然间在两栋楼正中的一个花坛边停滞了。现值深秋，阳光却正好，暖融融的。 花坛边上坐了一个人，在浅金色的阳光底下看书。 其实五层楼很高，从上往下对方又低着头根本看不见五官，但姜妤知道，这个人就是沈棠之。 她捧起脸，不自觉就微笑起来。 在阳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但是如果他不在阳光下看……那她还是想看见他。 阿妙往下看，只看到一群走动的人和坐着不动的人，觉得她这个笑容莫名其妙，忍不住伸手探她的额头：“脑子没瓦特吧，这怎么就又笑上了呢？” 上课铃响了，姜妤看着沈棠之拎着书慢悠悠晃回去，笑得弯起眼睛，精神抖擞地也往教室走。 “好了，要上化学课了哦！” 阿妙：上个化学课开心成这样？ “神经病。” 从前是自后而前的偷看，从此变成自上而下的窥视。 姜妤一边唾弃自己是变态一边继续准时准点儿守着看，这一变态，就又变态了两个春秋。 高考也在眨眼中便过去了。 同一个小区，父母们又有往来，遇到了自然是要说一说大学的事情的。 姜妤站在姜妈妈身后，小心地盯着沈棠之的白球鞋看。 她的男孩子，长高太多了。 原来跟她差不多高的，如今她一米六五，男孩却似乎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 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姜妤越来越不敢正眼看他了。 这是来自偷窥狂内心最深处的自惭形秽。 “你们家棠之考的也不错吧，打算填哪儿啊？” 沈妈妈笑道：“他估分觉得还行，具体得等分数出来再说，不过他自己说想填X大。” 姜妈妈惊呼：“X大分数可不低啊！”全国排名前二十了都！ “小妤也不错吧，她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前三吧？” 说到女儿，姜妈妈也笑起来：“马马虎虎吧，如果正常发挥，我想让她报S大，学医。” 沈妈妈唏嘘：“学医啊，那有点辛苦啊，小妤自己想学吗？” 没等姜妤说话，姜妈妈就接了话：“嗨，她哪有什么想法，从小到大不都我给她整的吗，错不了……” 沈妈妈诧异看了一眼姜妈妈，又去看姜妤。 姜妤脸上的笑消失了，她抿了抿唇，抬起脸来看着母亲。 “我不学医。” 姜妈妈变了脸色：“不学医你学什么？” “天文学。” “那东西读来有什么用？！” “我想学！我那么努力地学习数学和物理就是为了能考上这个专业！我有目标，我要上N大！” 姜妈妈简直不敢相信向来听话说一是一的女儿会在外人面前直接反驳她，还跟她拧，内心窝火得很，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只好勉强笑了笑。 “好，我们回家好好沟通。” 姜妤咬牙看了她一眼，余光落在一语不发的沈棠之身上，她能感受到，男孩也在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她就升起了无比巨大的勇气，让她有力地说出了一直以来的想法。 “我一直听您的，从小到大一直听您的，但这次您别想说服我，你说服不了我。” “我马上就十八周岁了，我要自己做选择了！” 姜妈妈看着说完就跑的女儿，简直要给她气笑了。 “也挺好的，不是吗？” 姜妈妈的视线落在沈家总是沉默寡言，动作似乎也总是慢半拍的儿子身上，听他说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付出努力，这不是很难能可贵的事情吗？” “她已经学会自己为自己的理想付出行动，而不是寄期望于下一代。” “这还不……” 沈妈妈面无表情地给了儿子一胳膊肘，这小兔崽子，真是什么都敢说！赶紧滚！ 沈棠之吃痛，闭嘴捂着肚子也走了。 留下沈妈妈干笑：“呵呵呵呵呵小孩子嘛，都管不住……” 姜妈妈脸色铁青地走了。 当天晚上，姜家就干了惊天动地的一仗。 其实也不算惊天动地，因为姜妤数理化没学傻，第一时间说服了姜老爷子，得到了大家长的支持。 姜老爷子把拐杖敲得震天响：“咱姜家已经落魄到这种程度了吗？连让孩子做个自己喜欢的事情的能力都没有了吗？怎么着以后孩子嫁人生孩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得拿着尺子过去跟在她后头量吗？” -- 第46页 “你们这群人，能不能尊重一下孩子的人格？怎么，孩子没人权吗？她作为一个合法的公民又即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有资格也必须学会自己做决定并且承担相应后果。” “你们这一个个的折腾什么呢？” “就算小妤的这个选择出了偏差，那又怎么了呢，老头儿的资产我还自己攥着呢，我能让她受委屈？” 姜妈妈急眼了：“您就惯她吧，你看看她现在这样儿！” 老爷子冷眼相待：“你先看看你自己，就这样还高级知识分子呢。这事儿我说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想气死我你就憋着，要么就相信我，也相信孩子。” 姜妈妈委屈，还想再争辩，被姜爸爸强行拖走了。 姜妤蹲在老爷子的轮椅前，靠在他腿上。 “谢……谢爷爷。” “谢谢你相信我。” 老爷子慈祥地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儿啊，爷爷还没老糊涂，咱们小妤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爷爷心里清楚。” 姜妤想开口，却哽咽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考N大是她三年来最挣扎的决定，她要放弃继续追逐她的男孩，改去实现未来一生的理想，奔赴星海。 但是就算下定了决心，还是觉得好舍不得。 舍不得那个她从小就开始注视的男孩子。 真的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喜欢他了。 对，是喜欢，如今看来毫无疑问的一个定义。 五岁的姜妤眼睁睁看着洛霖将一个摔炮扔在穿着灰色绒毛上衣的孩子脚边，然后炸开。 啪—— 在小小的青烟中，男孩子愣愣地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没哭没闹好像也没被吓到，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他的连环画。 沈棠之的性格，从小到大也几乎没变过。 洛霖不信邪，他摔遍天下无敌手，还没有哪个小孩儿没被吓哭过呢！于是他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噼里啪啦把一盒摔炮都给炸了。 这个场面对于小孩子来说太过触目惊心，更别提姜妤胆小又娇气，当下就被吓得哇哇大哭。 沈棠之坐在原地不动，等洛霖手里的盒子炸完了，他才从小区的公用长椅上跳下来。 “哼哼哼哼哼！”洛霖冲他做鬼脸挑衅。 沈棠之走过去，速度并不快，在到他面前的时候，一拳头就捅了过去，洛霖被他这毫无犹豫的出手捶懵了。 洛霖的眼睛里积起两汪大水泡，带上哭音：“你怎么打人？！” 沈棠之不理他，转身走到因为危机解除收了势在小声抽泣的姜妤面前，一手夹着连环画，空出手在自己兜里掏啊掏的，摸出一块手帕。 “新年好～” 他眯起月牙眼儿，露出一口糯米牙：“不哭哦～” 年幼的姜妤看着同样年幼的沈棠之，忽然破涕为笑。 后来怎么样姜妤有点记不清了，她好像也没能和沈棠之多说几句话，因为忙着打小报告去了，为了让洛霖挨好一顿毒打。 姜妤推开窗户，看星空迷人，再看左前方视线所及的最尽头亮着一盏似黄似白的灯，二楼的位置，情思迷眼。 她默默告诉自己。 这是偷窥生涯的最后一个夏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觉睡醒就清醒了，最后的部分我得改改＿（xз」∠）＿ 第27章 chapter4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偷窥是不可能不偷窥的。 每一个偷窥狂内心都住着一个大侦探，姜妤从沈棠之的朋友圈□□空间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微博，然后从微博里的只言片语里扒出了他的笔名。 好吧就是他的名字，棠之。 有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就是省事儿。 男孩是某个大热杂志专栏的常驻作者，三年前开始陆陆续续发文，文风干脆犀利，就连偶尔感怀的散文都透着不近人情的意味。 姜妤在课业之余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就研究他的文章，一个字一个字扒开来分析，然后自己搁那儿想象他都干了些什么，就能乐上半天。 因此时长神神叨叨的，在非同专业的室友眼里简直是个天文学疯子。 虽然不愁吃穿，但姜妈妈给她的生活费也就是平均水准，姜妤为了买望远镜，也努力地去做了兼职。好在入门级的望远镜并不贵，没到放假她就攒够了。 这就意味着寒假可以回家，也许……还能见到她的男孩。 毕竟是好几个月没见了，回到家里姜妈妈终于给了个好脸色，看她消瘦不少匆匆忙忙就亲自下厨去给她炖排骨补补，一边看她喝汤一边又骂她不听话不懂事。 姜妤斯文的喝完汤，就拎着她的宝贝去找姜老爷子显摆了。 她向来斯文内敛，少有情绪这么外放的时候，姜老爷子都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隔着老花眼镜儿的玻璃片去看她的星空。 广阔无垠的夜幕星河令人沉沦，姜妤自个儿又断断续续看到了十点，准备收拾东西睡觉的时候，余光忽然从天上落在了左前方亮起的灯上。 灯亮了。 鬼使神差，姜妤把镜头朝那个方向挪了挪，并且换了个目镜。 把眼睛怼上去之前，她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是犯罪。 她明知道是犯罪。 -- 第47页 可她还是看了。 而且正正好就看到了她的男孩。 沈棠之家的格局跟她家相似，姜妤的房间在北面，带一个小飘窗，沈棠之的房间朝南，有个不算小的阳台，他现在就在阳台上。 透过镜片，恍惚间姜妤好像与他视线相对，沈棠之总是平静坦然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仿佛她也在被凝视着。 姜妤手指一颤，扶着的望远镜比什么都烫手，她忙不迭推开，将自己裹在毛毯里，鸵鸟似的露出两个脚后跟。 她不能再刷新自己的底线了。 不能真的变成变态。 每一次睡着之前，姜妤都期盼着明天的自己可以抬头挺胸地走到沈棠之面前，跟他表白。 可每一天，她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她甚至不知道支撑着自己这么多年毫无底线偷窥的，到底是什么。 大年初一懒洋洋，姜老爷子难得也起晚了，姜妤陪着他一起吃了早饭，正想推他出去转一圈感受一下新年的喜气时，有人来拜年了。 姜妤出去应门，沈妈妈穿一身洋红大衣，不觉俗气反显气质。 “小妤，你也起这么早啊？” 姜妤笑了一下：“阿姨新年好。”其实笑容有点儿僵硬，因为余光里还有一个瘦高的男孩子，靴子的绑带端正无比。 沈妈妈点头，就带着拜年的礼品进了姜家的大门，她表妹的女儿大学转专业，全拖了姜老爷子的福，才没费什么力气。 沈棠之却没进去。 姜妤不知道说什么，想走又舍不得走。 “新年快乐。” 冷不丁他先开了口，姜妤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沈棠之翘了翘嘴角。 “好久不见。” 姜妤讷讷：“好……久不见。” “这是礼物。”沈棠之将手上厚厚的册子递给她，“去年辛苦了，今年请继续努力。” 姜妤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接过来，硬壳的本子沉甸甸的，一并落在了心上。 她垂下睫毛，遮住眼睛里呼之欲出的某种东西：“……也请你，继续努力。” “嗯。” 沈棠之转身走了，姜妤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惊醒似的抱着册子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心脏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挤到嗓子眼，挣扎着要往外跳。 小心翼翼打开册子，扉页写着——全天八十八星座。 剪纸版的八十八星座。 每一张星图都是镂空的，两张星图中间隔着一张墨蓝的卡纸，韵味沉静，装裱精致。 姜妤不知道这是什么剪法，但她坐着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回过神又舍不得看了。 要是翻坏了，那多可惜啊。 她抱着她的新年礼物，暗暗发誓。 无论今年，明年，还是之后的每一年，她都一定好好努力！ 于是无论是大一，大二，还是本硕七年，她都毫无悬念的单着。 几乎每个学期都有跟她表白的人，但几乎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断定她不会答应。 因为听说天文系的这个姜妤，不但白天满脑子天文物理，甚至于晚上都要抱着星座图睡觉。 更何况她早早确定本硕之后还要往上读博，即将远去海外。 姜老爷子真的很老很老了，耳朵听不太清了，连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姜妤陪他时都是连说带比划的，也仍然拉他和自己一起看星星。 姜老爷子很配合，纵然渐渐开始不记事，也还护着这个宝贝孙女。 “我说……你要不干脆就别读了。”姜妈妈眼看着女儿年纪越发不小却还是光棍一条，嘴边都起燎泡了，等博士再读出来，那就要三十岁了！ 那找好婆家的难度可比现在难上千倍万倍。 姜妤一边给老爷子的盆景剪叶子，一边笑道：“那不就半途而废了吗？” 她这些年又留长了头发，还是编一根长长的蝎子辫，用缎带扎着，穿颜色朴素的长裙，斯文安静。 姜妈妈看着自家这么好的姑娘，内心自然流露：“那你也先谈恋爱啊！” “哪有那个时间。”姜妤一口回绝，“再说我都要出国了，那不是祸害人家男孩子吗？” “但也不能单着啊，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你爸恋爱一年多了。” 姜妤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都恋爱二十年了，还是单相思。 “走你！”姜老爷子忽然把手里的串珠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姜妈妈身上，后者脸色大变，又气愤又难堪。 老人还跟赶苍蝇似的催促：“走，快走。” 姜妈妈瞪着他，废了老大劲儿才把火压下来，勉强笑起来：“好好好，我走我走，不耽误您跟您孙女亲近！” 她走时把门砰地带上，姜妤看了老爷子一眼，弯起眼眸：“谢谢爷爷。” 老人也笑起来，一张脸皱巴巴的。 姜老爷子这些年脾气越发古怪，但在她面前却始终都在笑，干枯的手颤颤地指她来来去去一直带在身边的星图册。 “妤……爷爷知……道嘿嘿嘿——” 他浑浊的眼睛早已洞悉一切，神情是接近纵容的溺爱，又像是支持和鼓励。 姜妤眼眶一热，半跪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爷爷，我这样，真的太奇怪了……” 为什么说不出口。 -- 第48页 老人拍拍她的手，含糊安慰道：“乖，乖……” 世界上有无数种悲伤，欲言又止。 前往异国的航班即将启程，候机大厅的人纷纷准备登机。 阿妙和洛霖特意来送她，姜妤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想直接给他们打骨折。 都是青春年少滋生的情愫，凭什么他们就这么水到渠成了。 阿妙哭着跟她道别：“你这个假正经，现在居然还要装模作样的去读博士了！” “能不能让我走的更开心点儿？”姜妤无奈，这个阿妙自从与洛霖订了婚，就越发爱娇了。 洛霖给阿妙擦了擦眼泪，回头问姜妤：“对了姜妤，你有没有沈棠之的消息？我最近一个星期一直联系不上他，从前发他邮箱还能收到回信的，这几天都没动静，我昨天跟他说你要出国了他也没反应。” 姜妤心中一紧，回想他最后一篇报道发布的时间，可不是一周之前吗？ 难道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的嗓音都凝滞起来：“我……也不知道。” 沈棠之本科毕业之后，奔赴战火纷飞的国度，成为了一名战地记者。 除了平静而又直指中心的一篇又一篇血淋淋的战事报道，他沉寂多年的微博上偶尔也会更新一些他与战地人民相处的图片及事件，言辞简略内敛，却也比他发出的那些正式报道，稍稍掺杂了一些个人的沉痛与悲哀。 姜妤仗着棠之这个笔名底下粉丝众多，剖开自己的真心，笨拙而又慎重地安慰他，鼓励他，并且处于私心，每次都会加上一句——注意安全，保重自己。 她当然没有得到过回复，也没想得到回复。 “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吗？”她问。 “能联系的都联系了……”洛霖挠挠头，又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信箱里跳出一条未阅信件，他连忙点开，然后松了一口气，道：“回了回了，十分钟前给我发的呢，没事。” 姜妤无数次提起的心，悄悄地回到原位。 自从知道沈棠之去了前线，她这颗心就总是揪着，忽上忽下。 日复一日地只有在他发完报道或者微博的那一天稍稍安心，其余时候总是提心吊胆，始终无法习惯。 “那就好。” 姜妤拎着包，跟他们俩挥手：“我要走啦。” 阿妙瘪着嘴：“再见……” “再见。” 姜妤转身，步伐有力而坚定。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在空乘提示关机之前，姜妤打开微博，点开了沈棠之的头像。 他有一条动态，发布于两分钟之前。 今天的凌晨这座支离破碎的城市再一次被轰炸声填满，而这一次，死亡离我前所未有的近。 近到只差一个呼吸，就让我灰飞烟灭。 此时此刻我浑噩的脑子里只想得起来一个人。 是的，那是一个姑娘。 从前每一天都在看我的姑娘。 并且现在也一直看着我的姑娘。 并且我确信将来也会一直看着我的姑娘。 底下的评论炸了锅，纷纷追问他这个“姑娘”是实指还是代指，姜妤颤抖着双手往下看。 ——大大你的描述有点恐怖啊[笑哭]如果确有其人的话，感觉是个很阴沉的人[笑哭] ——天呐这是官宣吗[惊讶]请说出你们的故事啊啊啊啊啊啊！ ——恭喜大大劫后余生，另外踢翻这盆狗粮[哼唧] ——emmmm冷静分析，感觉大大和他的姑娘没有在一起[思索][思索][思索] ——什么鬼！没在一起？大大别怂啊冲鸭！！！ ——我想大概是顾虑职业吧毕竟大大的处境真的超危险的…… ——从前现在将来耶，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也许发生在大大成为战地记者之前——那是为啥啊不明白！ “尊敬的旅客朋友，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通讯工具……” 姜妤慌忙退出评论准备关机，页面退出的一瞬间微博页面刷新，最上方的新动态显示为刚刚。 ——纵然久久异地奔波，她仍是星辰世界。 看着暗掉的界面，姜妤抱紧了手提包中四方平整的图册。 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 原来一切早已原形毕露。 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棠之在硝烟中遥望远方星光闪烁的夜空。 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样炙热的目光，日日月月年年，在心上一点一点积累到这一刻。 他害怕了。 就差一点点，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再也不能想法设法出现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了。 他心有余悸，害怕她因此而哭。 沈棠之目光平静从容。 他终于决定贪生怕死，临阵脱逃。 今年也辛苦了，明年要继续努力。 不过要换个方向。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想写一个从小到大的短篇啦，不过如何插叙倒叙各种手法和构架对我来说还是非常困难的，这第二个版本比第一个版本让我个人更满意些，只是起承转合还是觉得很生硬，凑活先这么着吧。 今年应该不会再更新了，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啦～大家今年也辛苦了，明年要继续努力，干巴爹～# 当商业联姻走到尽头时 -- 第49页 第28章 chapter1 “你们真的考虑清楚，确定要离婚了吗？” 登记员的脸正经严肃，声音顿挫字正腔圆。 “离。” “离。” 高脚凳上坐着一直都心平气和的青年男女异口同声，语气都平静地不像是在决断自己的婚姻。在登记员诧异的目光里，卷着大波浪五官明艳的女人想了想，多说了一句。 “我们相亲结婚，所有财产婚前都经过公证，没有财产纠纷，没有感情基础，没有子女。” “可你们都结婚三年了啊……” 不是闪婚闪离的那种情况，三年时光，怎么分割得这么清楚？ “没有关系，这个结论是我们通过多次沟通讨论得出的，不是冲动离婚。”这次说话的是男人，男人身材高挑，模样清秀，从头到脚一身精致，看起来比女人还不亲切。 登记员不再说话，收起他们签好的资料，为他们办理最后几道手续。 条形印章盖上结婚证，宣布证件失效。 把作废的结婚证分别还给他们，登记员：“你们稍等几分钟，离婚证就出来了。” 男人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然后看向女人。 女人拨弄长发，回眸看他。 男人问：“那个项目拿下了吗？” “嗯，多亏有你帮忙，非常顺利。” “市政府搬迁那件事，我记得你在跟，进展如何？” 女人揉了揉眉心：“总是差一点。” “哪里？” “姓王的。” “我正好可以解决。” 女人双眼发亮，拨开长发露出圆润的耳垂，语速略快：“谢谢，你手头的……需要我这边配合你什么？” “比较复杂，回头你来看一下项目资料，到时候跟你说各方面都会比较清晰。” “OK。” 登记员：“……” 世间夫妻果真形形色色，色色形形。 钢印敲下，两个巴掌大的小本子递出去。 “夫妻关系解除，请收好您的证件。” 收拾好东西，两人同时站起来，伸手一握。 相视而笑。 “再见。” 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洽谈。 云淡风轻。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隔壁写的太费脑子来放飞一下，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就不凑三千发了～ 第29章 chapter2 “傅轶……”戴着树脂框眼镜模样土气的女人放下手中的试管，“你就这么离婚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试验台边上倚了一个穿着束腰长裙，身材玲珑有致，披一头大波浪的女人。 赫然是几个小时前才出现在民政局里的女人。 长了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却拥有一个男孩名字的傅轶笑了笑。 “就这个问题，我和姜图讨论了不下三次，每一次的讨论结果都是离婚，错不了。” “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好不好？！”戴眼镜的女人走到她身边，双手交叉在胸前，抬了抬下巴。“你和姜图结婚三年，你俩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快感？” 傅轶脸不红气不喘：“晚上的时候当然有。” “……” “但那是不够的。” 傅轶目光放远，落在实验室的温度计上。 “我们之间是恒温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再加上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没有自主择偶的过程，如今一切成熟，分开去寻找一下自己的热度才是最佳选择，让我们都过得更好。” 女人呆滞：“……你确定？” “在事情落成前没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性，不过有百分之九十吧。”傅轶拢了拢长发，琢磨道：“要不要换个发型呢，显年轻点儿的。” 三十岁看起来就像三十岁的话，会抹杀掉更多的可能性吧。 女人甩甩脑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傅轶。” “你他妈疯了你知道吗？姜图这种又高又帅又有钱脾气还好的男人你上哪儿去找第二个？！” 傅轶叹气，拍拍她的手背，“我和姜图都很清醒，爱情与个人能力长相家室都无关，我们什么都有了，就差爱情了。” 女人：“……” 呵呵。 这些该死的人生赢家。 该死的神经病。 爱情是什么？ 是流光溢彩的水晶杯？ 还是沉淀醇厚的葡萄酒？ “离婚了？”剃着平头的男人激动地差点把嘴里的酒吐出来，“离得好啊！你总算离婚了！” 姜图侧目看他。 “怎么，你喜欢傅轶，还是喜欢我？” 平头的笑容逐渐消失，咽下嘴里的酒后，摸摸自己短短的一茬头发。 “那什么……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高兴。” 姜图依旧看着他。 “好！其实吧！”平头拍下酒杯，自暴自弃了，“我跟你说实话，自从你乖乖结婚，还是跟傅轶结的，你们那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样儿让上头的老头老太太全疯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因为你们俩，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啊？原本眼前繁花似锦，硬生生变得乌云密布！你们结婚三年，我们就相亲三年，一个星期一个，一个星期一个！” 平头张开双臂，仰头大笑：“现在好啊！你们终于离婚了，这就证明婚姻这玩意儿就是靠不住的！我们也就解放喽——” -- 第50页 姜图：“……” “不过话说回来。”平头转悠到他身边，“傅轶性格虽然有点不那么女人，但胜在大方美艳啊，也没听说过你们吵架……你们到底为什么离婚？” “当初结婚是事业发展需求，现在一切都稳定了。”姜图微微一笑，“就想给彼此一次机会，重新选择。” 平头惊呆了。 “这三年都好好的……” 姜图摇头。 “是已经失控了。” “啥？” “理想与现实。” 平头：“……” 完全听不懂。 总之这俩有病就对了。 第30章 chapter3 摩天大楼。 十九层。 “你们知道吗？”一个打着领带的年轻男人朝前面的两个妹子勾勾手指，待她们凑过来，才神秘兮兮说道：“姜总离婚了！” 原本竖起耳朵的两个妹子立刻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这还要你说么，都两天了。” “啧。”年轻男人眼神示意，“你们的机会来了，不努力努力？” 妹子们扭头就走。 “神经病！” 年轻男人：“……”他说错什么了嘛！ 会客室。 “夫人，姜总的会还有十分钟左右结束，您是不是先喝点什么？”温柔知性的秘书长弯腰，低声问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今天衬衫长裤，长发绾起，一副干练的模样。 秘书长看到的女人，多数时候都是这个形象。 傅轶摆摆手，拿起她刚放下的资料，“换个称呼吧，再叫这个不合适了……给我一杯开水就好，谢谢。” 秘书长的笑容完美无缺，“好的，您请稍等。” 等姜图结束会议，傅轶手上的资料已经看了一半了，身前的水杯维持着刚送来的模样，碰也没碰过。 “不好意思，久等了。” 傅轶摆手，眼睛还在资料上，“没事，我刚才替你约了张处，晚上一起先吃顿饭。” “好，你看到哪儿了？” “可再生这部分，这里材料有点欠缺，我等会儿给你列几个节点，你先让人补上，还有……” 两人坐在一起，傅轶拿笔在资料上圈圈点点，姜图一手撑着膝盖，偶尔问一些细节。 距离三十公分。 砰—— 大门被人砸开，傅轶吓了一跳，姜图的手放在她的背后拍了几下，“没事，不怕。” “姜图你个小兔崽——”头花发白，精神矍铄的老头嘴巴张到一半，慢慢闭上，视线从不成器孙子那里移到傅轶身上，最后落在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上，语气变了变，低下来。 “小轶也在啊。” 傅轶连忙放下文件站起来，走过去扶住他，“爷爷怎么今天过来了？” 姜老爷子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还不是你们俩，尽给我生事。” 在朋友面前傅轶可以一派坦然，但在素来疼爱自己的老爷子面前，她难免也生出点尴尬，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姜图冷淡的声线及时响起。 “感情没培养成功，所以彼此分开，再看看。” “看个屁！”老爷子对他可没有那么温和，指着鼻子就骂，“你们都结婚三年了，小轶哪里不好，你要作妖？！” 姜图揉了揉眉心，“这是我们双方的决定，您有知情权但没有参与权。” “什么双方的决定？我看分明就是你的决定！” 秘书长从门外探出头来，姜图看了一眼大门，她就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了。 家丑不可外扬。 老爷子这么不讲道理，傅轶只好出来为姜图说话，“爷爷，的确是我们讨论后共同的……” “不！”老爷子打断她，继续怒视姜图，“你要是不想离，你能让小轶跟你离吗？就算小轶一定要跟你离，你能让她走吗？你不会抱着她不撒手吗？你不会动动脑子把人追回来吗？！” 傅轶：“……” 这老爷子，是完全不讲道理。 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姜图举起手，“好，那是我的决定。” 老爷子被气得七窍生烟，手指发抖。 “家门……” 不幸。 傅轶叹气，将他抖着伸出去的手指头轻轻按下，“爷爷，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我和姜图的缘分只能走到这里，所以才要趁年轻分开。” “你们……”老爷子有些伤心，“什么缘分只能到这里，你们三年没要孩子，难道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的？我知道当初我和你父母逼你们结婚，你们心里不高兴，但三年过去了，你们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你们还不声不响的，就去把离婚证给领了……你们知不知道，这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里多难受？” 傅轶迅速道歉：“对不起。” 老爷子心痛地捂住胸口，侧面表示不原谅。 “行了，别演了。”姜图把傅轶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隔开这个戏精老头，“当初你们用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招，现在不灵了。” 老爷子的手又开始抖了。 他维持着手抖的动作转了两圈，最终锁定傅轶的那杯水上，一把举起来，冲着孙子就泼了过去。 姜图：“……” 傅轶：“……” -- 第51页 老爷子怒气冲冲走了，姜图的衬衫湿了一大片，傅轶从他身后绕到他前面，抽出纸巾给他擦，没擦几下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图默默抓住她笑得和老爷子一样开始发抖的手。 “谢谢，让你见笑了。” 傅轶笑出了眼泪，“爷爷真的是太可爱了，你和他一点都不一样。” 姜图纠正：“是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垮掉的一代。” 傅轶笑得更加无法控制了。 姜家是积累极深的望族，从商从政从军代代都有代代不俗代代板正，唯独到了姜老爷子那一代，逼得老太爷不得不直接放弃儿子，直接开始培养孙子，也就是姜图他爸。并且在姜图成年之前，都对隔离了姜老爷子以防被其带坏。 所以姜图是根正苗红的姜家继承人，半点没歪……大概。 姜图默默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素白柔软的手帕，轻轻为她擦去笑出来的眼泪。 “谢谢。”傅轶终于端正了态度，转而道，“你喜欢的那种类型我昨天下午遇到了一个，特意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把她微信号给你？” “等我也有合适的对象介绍给你，你再给我吧，不然不太公平。”姜图婉拒。 傅轶耸肩，“没关系啊，毕竟我要求比你高，而且女人这个年纪也不太合适了，肯定比你慢。” 姜图摇头，指了指自己湿掉的衣服：“晚点吧，最近已经焦头烂额了。” “也是。”傅轶一想也头疼起来，两家人估计还有的闹，“算了，先做正事儿吧。” 一个小时后。 秘书长敲门进来，沙发上他们英明神武的总经理一丝不苟地在文件上写写划划，而他的肩膀上靠着的女人双眸紧闭，显然是睡熟了。 无声地将急签文件递给他签好字，秘书长安静地退回去，关门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第31章 chapter4 傅轶和姜图离婚这件事，似乎在圈内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又似乎没有翻起半点浪花。 或者对于旁观者来说，只要姜傅两家合作存续，其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华丽包厢中丰富美味的菜肴几乎没被动过，笑声却此起彼伏。 “小傅你从来都是个爽快人，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小姜，但我信任你，也就信任小姜，放心吧！” 张处伸出手，依次和傅轶以及姜图友好相握，随后拿起公文包，翩然离去。 傅轶坐回到椅子上，仰起被酒气熏红的脸。 姜图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还好吗？” “嗯。”傅轶捧着水杯，许久才抿了一口。 也只是抿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姜图一手拿上她的包，一手扶她起来，傅轶靠着他走了几步，就自己站直身体，把包也拿回来挂在臂弯里。 “下次我就不陪你了，他太能喝，累得慌。““好，想吃什么，我请你。” 傅轶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酒阑灯灺，外面却下起了大雨，看模样下了好一会儿，也许就快停了。 傅轶觉得有些冷，抱着胳膊摩挲了几下，视线缓缓落在朝自己走来的一个男人身上。 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刻意留着的略带沧桑气息的短短胡须，眼尾纹路明显，一身西装板正，手上只拿了一个手机。 声音很有磁性，“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倒是她喜欢的类型。 傅轶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礼貌拒绝：“没有，谢谢。” 男人有些失望，往外看了一眼后问道：“在等人吗？” “是的，我老公。” “啊，抱歉。”男人立刻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抬起自己什么也没有戴的双手，“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 傅轶抚摸着空荡荡的无名指轻笑：“没有关系。” 男人离开后不久，姜图的车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傅轶歪着脑袋看他撑起一把黑色的伞从车里出来，不急不缓朝自己走来。 姜图。 这两个字抵在唇齿之间，辗转来回。 “冷吗？” “还好。” 抬手将她整个人覆在在伞下，姜图的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上靠了靠，紧接着和她一起跨入雨幕。 封闭的车厢瞬间驱走了本就轻淡的寒意，温度正好，傅轶给自己系好安全带，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酒劲好像越发上头了。 耳边似乎有人在问她去哪儿，熟悉的气息涌来，傅轶想要开口又懒得开口，干脆放任自己，彻底地陷入黑暗。 黯淡的车顶灯光下，一只瘦长的手轻轻地在她紧皱的眉心上拂过。 三分钟后，汽车发动离开。 睡熟了的人梦里充满了漫无目的舒展飘荡的白云，惬意而柔软。 傅轶少有安眠的时候，尽管每天都累到不想动弹。可越累，她反而越睡不好，一面靠□□提神，一面用酒精助眠，熬的底子亏空。 但还是得继续熬。 她是独生女，她是傅轶。 她要和其他的人一样，强大地活着。 车门打开，厨师兼保姆兼园丁的管家急匆匆跑出来，“先生。” 姜图对他点了点头，绕过去把另外一边的车门也打开，在管家疑惑的目光里抱出一个人。 “啊，夫人……” -- 第52页 姜图压低声音：“帮我开门。” “好。” 管家暂且放下一脑袋的问号，小跑在前，打开了主卧的门。 轻手轻脚把人放下，姜图缓缓吐出一口气，捏了捏酸涩的手臂。 最近好像有些疏于锻炼。 “先……” “谢谢，您先去休息吧。” 管家看了睡得昏天黑地的傅轶一眼，叹口气，揣着手走了。 结婚的时候没个结婚的样子，离婚了也没个离婚的样子。 滴铃铃铃—— 傅轶闭着眼睛去摸手机，摸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声音离得有些远，翻身坐起来，胡乱捏了捏僵硬的脖子。 室内昏暗，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使目光所及的一切朦胧可见。 傅轶发了一会儿呆，探身打开了床头的小灯。 下床拿了搁在壁挂式书架上的手机，关掉闹钟。 七点钟了。 她伸了个懒腰，双手拍在还在发昏的脑袋上，新的一天来了，振作起来！ 毕竟是曾经居住了三年才搬出去三天的房子，傅轶拉开衣橱，她的衣服仍然一件一件整整齐齐挂着，丝毫不知道主人已经另有住处。 随便挑了一件，柜门重新合上。 清晨阳光明媚，姜图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吃着属于他的早餐，仿佛没看见还系着围裙的管家朝二楼卧室频频投去的眼神。 叮。 叮。 叮。 门铃被人极富节奏的按响，管家急忙奔过去开门。 不一会儿，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穿着一身镂花蕾丝纱裙的女人踩着优雅的高跟鞋，慢悠悠走进来。 她先是看了姜图一眼，随后环顾四周，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女性天生的第六感就锁定了二楼。 她抬腿往楼梯上走，姜图终于开口了：“表姐。” 表姐回头，朝他微笑了一下，嗓音轻柔。 “别紧张，你我血脉相连，就算被我发现你出轨，顶多也只是让姑父把你打个半死。” 还没小拇指粗的细长跟鞋用力扣响地板，咯嗒一声。 姜图：“……” 主卧里的浴室吹风机呼呼地响，表姐停在卧室门口，没有进去，站了两秒钟，她又踩着高跟鞋嘎达嘎达下来了。 姜图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来。 “我先去上班了。” 表姐伸出纤纤食指，往他刚抬起来那地儿一指，“坐下。” 姜图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插手别人家事应该成为基本道德之一。” 表姐吹了吹前一天晚上才做的指甲，“你这条得排在从一而终也成为基本道德之一后头。” “说，让你非得和傅轶离婚的是哪路天仙？” “……哪来的这种说法。” 表姐耸肩，“参照你前姐夫喽。” 简直家门不幸。 说话间二楼又有了动静，傅轶拨着头发刚拐过来，就和表姐足可将人生吞活剥的视线对上。 傅轶一愣，一边想着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边挥手叫人。 姜图看了管家一眼，后者赶忙去了厨房，把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端出来。 “睡得好吗？” 傅轶捶了捶自己的脖子，“还好，就是可能是姿势不对，有点儿疼。” 姜图伸手，从后颈摸到琵琶骨上方的位置，傅轶嘶了一声。 “休息一天吧。” “应该没事。” “别勉强。” “没事。” 表姐伸手捂住了一边发酸的脸颊。 “你们要不要去再离一次？” 白白浪费她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看热闹的感情。 第32章 chapter5 表姐为了热闹特意回国，怎么会就这么简单就善罢甘休。 于是一状告到姜家，一状告到傅家，说他俩为了多买套房子而假离婚。 逗得两家父母哈哈大笑的同时，再度燃起了各位家长熊熊的探查之心。 讲道理真不应该，这俩人平时一点儿矛盾没有，怎么说离就离，一点儿余地不留，要说真像姜老爷子试探回来那样从来没有感情，他们是不相信的。 毫无感情的两个人，又没孩子，怎么能在绑在一起整整三年。 两方家长为此特意召开了专题会议，探讨行动方式确定最终方案，并命名为“两弹一心计划”。 傅轶打了个喷嚏，看看对面黑了半栋的大楼，起身拎包走人。 路过财务部，里面的灯还亮着，她随手敲了一下门。 “还不能下班？” 噼里啪啦敲键盘拉列表中的女孩连忙站起来，朝她鞠了一躬：“小傅总……我还有些成本没核完。” 傅轶笑了笑，“不急的话早点回去吧。” “好、好的。” 女孩看着傅轶踩着高跟鞋离去的背影，脱去拘谨露出兴奋的神情，啊啊啊啊啊她也要成为这样优雅知性又强大的女人！ 半个小时后。 傅轶朝着柔软的大床，把自己砸了上去。 不动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电话铃响，她闭着眼睛伸手摸到手机，拿在手上又让它多响了三秒钟，才睁开眼看了一下屏幕。 亲娘。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贴在耳朵上。 “喂——” -- 第53页 “傅轶，周六晚上六点，福耀路永德馆，有个人去见一下。” “谁呀——” “我给你物色的相亲对象。” 软成一滩烂泥的傅轶瞬间坐直了身体，“抱歉我刚才可能没太听清楚，您说什么？” 对面的亲娘冷笑，“终于不拖腔了？我已经和男方约好，周六晚上六点不见不散，你敢穿你的黑白灰出殡套装去相亲给我试试？” 傅轶不得不提醒她：“您安排一个离婚还没超过一周的人去相亲？” “我只是安排了一个单身的大龄女青年去相亲而已。” “人家知道我是二婚吗您就祸害人家？” “我连你脚底板上有颗痣这种瑕疵都跟人家说清楚了。” “您尊重一下刚结束一段失败婚姻的您的女儿行吗？” “所以我给你找个好男人替你庆祝一下终于走出失败婚姻展开新人生啊。” “……” “总而言之……” “我一定去。” “囡囡真乖。” 傅轶挂了电话，无比希望她这么有空，能考虑一下生二胎的事情。 姜家书房。 “坐。”姜爸爸抬手，示意对面的位置。 紧急被召回家中的姜图沉默坐下。 “当初老爷子和你母亲坚持要和傅家联姻，我其实是不认同，很抱歉因为我的没有反对而让你面对了三年不愉快的婚姻。”姜爸爸为他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你母亲也觉得很抱歉，她说自己明知道你喜欢温柔解意的女孩，却因为她自己喜欢傅轶，就强行撮合你们是她的不对。” “我也觉得傅轶个性要强，同你的确不太合适。” “现在离婚了也好。” 姜图垂眸，盯着黄澄澄的茶汤。 “正好我有个朋友的女儿是纯真婉约的性格，你去见见，如果合眼缘，可以试着谈个恋爱……” “父亲。”姜图打断他，“无论我与傅轶这三年的婚姻是否愉快，它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一段关系的结束需要时间去缓和，我现在没有精力再去投入一段感情。” 姜爸爸皱起浓眉，“再？你和傅轶这三年婚姻你投入过吗？” 姜图：“……” “不投入也没关系。”姜爸爸放下茶壶，“是这样的，昨天我与那个朋友偶然遇见，他也听说了你离婚的事情，于是就提起了他的女儿。” “那小姑娘自打两年前在一次聚会上看见你，一直在等你离婚。” “所以你能见得去见，不能见也得给我去见，至少让人家死心，别继续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姜图：“……” “明白了吗？” “明白。” 姜图起身离去，从始至终连茶杯都没摸过一下，茶汤冒着袅袅热气，香味四溢。 姜妈妈推门而入，在自家丈夫背上轻拍几下，微笑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姜爸爸叹气。 儿子，纵然老爸欺骗了你，你也不能不养老啊。 周六。 五点五十五分。 傅轶换上高跟鞋，一边撑开伞，一边推开车门。期间仍是沾了雨水，令她不快地皱起了长眉。 真是个糟糕的日子。 “您好，请问您几位？”服务员小姐亲切地迎上来，“雨伞可以先交由我存放哦。” “谢谢。”傅轶把伞递给她，拢了拢耳畔的发丝，“我有预约……南三号。” 另一位服务员收好眼中惊艳，笑着走过来为她带路，“您跟我来。” 到达位置后，傅轶有些惊讶，竟然不是包厢，而就只是靠窗的大堂。 男方已经落座，看起来等候多时。 浓眉大眼，皮肤古铜色，身材剑眉，相当英俊有型，一见到她就笑了，露出两个与帅气模样不符合的深甜酒窝。 硬朗，阳光。 今天也不那么坏的样子。 亲娘果真是亲娘，把她的口味抓的如此精准。 并且傅轶非常满意他只是站了起来，没有多此一举要给自己拉开座椅的行为。 “傅小姐你好，我叫明朗。” 傅轶放下包，微笑盯住了他的酒窝，“人如其名。” 明朗的酒窝更深了。 他是个说话极有分寸的人，上来没有过多的溢美之词，很平淡又很让人舒适地从天气与工作开始，慢慢带到日常生活，傅轶有问必答，相谈甚欢。 “听伯母说你喜欢吃辣，这家店的辣子鸡正是招牌，你尝尝看。” 傅轶依言试了试，红唇微掀，“不错。” 窗外的雨哗啦啦，溅起无数水花。 “姜图哥，没想到真的有机会和你一起出来吃饭，我……好高兴呀。” 最后四个无限轻软娇羞，傅轶回头，却是为了开头的三个字。 对上姜图万年不变的神情，她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姜图的视线很快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对面明朗那里。 最终两人礼貌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敏感的女孩儿发现姜图的目光有了真切的落点，立即追了过去，看到傅轶脸色变了变，明显是认出她来了。 “是……傅轶姐姐吗？” 傅轶看向她，出乎意料：“你认识我？” 女孩儿低头，声音涩涩的：“是姜图哥的前妻嘛。” -- 第54页 啊呀这是什么时候惹下的风流债。 傅轶还没在心里感叹第二句，姜图已经在隔壁坐下来，女孩也急忙忙坐下。 明朗依旧保持着笑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尴尬，“哈哈，真巧。” 傅轶也笑：“谁说不是呢。” “姜图哥，你喜欢吃什么，吃鱼吗？”小女孩翻着菜单，满脸小心，语气也充满了斟酌。 “我随意都可以。” “那……好吧，那我就点我喜欢的了哦。” 上菜之后。 “姜图哥，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呀，对不起在你这么忙的时候，我还约你出来……” “没关系。” “姜图哥，这个鱼汤很鲜哦，我给你盛一碗。” “谢谢。” “姜图哥，你平时这个时间都会做什么呀？” “吃饭。” “姜图哥，我跟你说，前几天我们学校发生了一间很有趣的事情balabala……” “嗯。” 明朗放下筷子，凝重地看着傅轶，后者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下一秒听他开口：“小轶～” 傅轶错愕，然后见他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明摆着是在学人家了，傅轶被他逗笑，掩唇轻咳一声，“正常点。” 明朗并拢食指和中指，在额角上飞快点了一下，“遵命～” 要不是多年仪态教养，傅轶觉得自己能笑到地上去。 多么幽默风趣的人呀。 与他们之间欢快的气氛形成对比的是隔壁越聊越死的状况，女孩露出担忧的神色。 “姜图哥，我不太会找话题，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没再怎么动筷，鱼汤也没有喝过的姜图彻底放下筷子。 “抱歉，是我性格不好。”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是我没有事先准备好。”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下次我们去人多一点的地方玩吧，我会好好计划的。” “对不起，我接下来都不会有空了，不用费心。” “姜图哥……”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女孩被迫站起来，跟着姜图离开了。 明朗轻笑：“他们的进展好像不是很顺利呢。” 傅轶点头：“看起来是这样。” 明朗十指交叉，托住自己的下巴，凝视着傅轶，眼中柔情万千，“那么请问傅小姐，明天白天可以赏脸和我约会吗？” 傅轶同样交叉起十指，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空哦。” 明朗表情一僵，转念回想了一下一顿饭下来的双方的表现，觉得她只是在开玩笑，于是淡然一笑，又问：“那么后天呢？” “也没空哦。” “嗯……那么请问傅小姐，什么时候会有空呢？” 傅轶伸手勾起包包，起身后朝他微微点头，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表情也恢复成一开始礼貌而疏离的样子。 “感谢今晚的招待。” 明朗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心中一急去捉她的手腕，被傅轶避开。 后者躲避的姿态熟练从容，神情完美，两人之间无形中竖起一道壁障。 “很愉快的一个夜晚，明朗先生，就此别过。” 傅轶走时的身影与来时一样，轻快如风，脚步没有丝毫拖沓，像结束了又一场利益相关的应酬。 出门的时候姜图还在结账，慢了一步出来的傅轶反而走到了前头。 她打开服务员小姐递过来的伞，跨入雨幕。 雨水清凉的气息扑向裸露的脚踝，细长的高跟镇压一切。 通向停车场有一道由平整青砖铺成的近路小道，入秋的雨水薄薄覆盖在上，湿滑难走。 傅轶滑倒的时候后悔万分，她可是思虑再三才决定少绕两个弯穿过小花坛走这条近道的，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下了这么长时间雨之后，在这上面摔跤的可能性。 说滑倒也不准确，傅轶在最后关头完全地撑住了，只是滑没有倒。 然后还只是，脚崴了。 她的心情有点儿沉重。 果然还是个糟糕的日子啊。 “怎么了？” 傅轶回头。 身后是姜图无波无澜的眉眼，瘦削的瓜子脸，标准的美人下巴，没有酒窝。 “啊，走捷径遭天谴吧。” 姜图的手绕过她的背，结结实实将人扶住，“这里很滑，先慢慢走出去。” “嗯。”傅轶应着，想起那个女孩儿来，“你的相亲对象呢？” “她说自己回去。” “嗯？” “我调查过，爸妈他们前两天碰了个面。” “……难怪这么巧。” 走出小道，姜图将人抱了起来，傅轶一手打伞，一手环住他脖颈，快到停车场时忍不住翘起嘴角。 “也难怪会有这么贴合理想的男人。” 姜图无言，默默加快步伐。 永德馆口，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站着。 女孩惆怅：“我没红果然是有理由的，瞬间被看破了。” “明朗”也惆怅：“不应该啊，我表现的这么完美，那位大小姐明明被我哄得很高兴。” “其实我想着万一能嫁入豪门也是好的。” “我心里也想吃一下有钱人家的软饭啊。” 两人对视，同时叹气。 “来加个微信，下次再有这种机会相互介绍啊。” -- 第55页 “没问题啦，讨生活嘛。” “不过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 最后一句，异口同声。 “有病啊！” 第33章 chapter6 看着再次被自家先生抱进来的前夫人，管家觉得自己应该要没什么感觉了。 离婚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情，没有意义。 对，没有意义。 等于不存在。 管家端出了原本为自家先生准备的热茶，先放到了前夫人的面前，再体贴地取来急救箱，声音轻柔完全不破坏两位雇主之间的旖旎氛围。 “跌打药酒都在箱子里，也有两种见效快的喷雾……下雨天我腰腿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了，请您自行处理吧。” 姜图接过药箱，点头：“麻烦你了，请休息吧。” 管家微微躬身，转身离开的背影略显佝偻，跟方才出来开门笔挺有力的身姿完全不同。 瞧瞧他做的多么不露痕迹，瞧瞧他是个多么优秀的管家。 有时候真是要被自己感动哭。 他走后傅轶立即笑出声来，“我终于明白书里经常出现的，一下子老了十岁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了。” 姜图的表情仍然一丝不苟：“虽然是代沟，也是他的心意。” 傅轶喝了一口茶，姜图已经利索地脱了她的鞋子，将小巧的脚踝握在手里。扭伤的地方已经发作出来了，肿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撑出圆润的弧度。 姜图在药箱里翻找一阵，拿出一瓶药酒。 没把软木塞打开就有一股难闻的味儿，傅轶连忙放下茶杯拒绝，“太臭了不要那个，不是说有喷雾，把那个给我就行。” 姜图没有坚持，他顺从地把药酒放了回去，拿起其中一个外伤喷雾。 使用之前回忆了一下从前，竟还记得先摇一摇。 脚踝上的刺激感传来时，傅轶皱了皱眉头，喷雾和药酒一样臭。 姜图没敢揉她的伤处，喷完喷雾后想了想，伸手拿起洁白无瑕的一卷绷带往面前的小脚上缠去。 傅轶：“……” “……停。” 姜图手一顿，抬起来的脸上写满疑惑和无辜。 傅轶拿走他手上的绷带扔回到箱子里，道：“今晚又麻烦你了，你也先去休息吧。” 姜图应了一声，收拾好药箱放回原处。 傅轶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 客厅里动静很小，姜图像是离开了，却又没有上楼的声音。 若有似无的香甜气息飘来，傅轶仔细感受了几遍，才睁开眼睛，姜图端正地捧着一只碗，手里拿一个勺子，一脸认真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搅拌。 随着热水浸泡，香味逐渐浓烈起来，甚至盖过了非常不好闻的喷雾药味。 这应该是她心血来潮买回来，却只吃了一次就撇下的燕麦。 “怎么有甜味儿，我买的无糖的。” 面对她的疑问，姜图点点头，“我用牛奶泡的，牛奶里我又加了糖，所以是甜的。” 还挺有一套自己的章程。 傅轶看他小心地碰了碰勺子试温度，又问：“好吃吗？” “不费事，也健康。” 标准的姜图式回答。 傅轶心说我问的可是好不好吃，只有两个答案，好吃或者不好吃。这么回答算什么呢？ 客厅的大灯没有打开，壁灯不太明亮，姜图坐的位置罩了无数层影子，厚厚的阴影落在他的睫毛底下，只允许露出很浅淡的一点点光亮来。 尖下巴往里收，薄唇被热气熏得嫣红。 “晚饭没吃饱？” “嗯。” “不喜欢那里的菜色？” “即使喜欢，也有不想吃的时候。” 他抬头瞧过来，傅轶就整个落进那一点点亮光里，被包围，被淹没。 姜图打开了电视，把遥控器交到傅轶手里，自己重新端起燕麦，用餐桌上的礼仪姿态，脊背笔直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继续吃。 傅轶换了一个又一个台，直到疲倦地沉沉睡去。 姜图吃完后把碗放到厨房，时钟上最短的那根指针也才刚靠近九，他洗了手走出来，电视综艺里艺人们夸张笑声自然流泻，少年偶像开始弹唱，曼妙舞姿收场。 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傅轶的睡眠。 姜图弯腰，将人抱在怀里。 傅轶浅浅地把眼睛睁开一道小小的缝隙，什么都没看清，就又闭上了，含糊的话似呢喃又似叹息。 “别摔着我……” “睡吧。” 傅轶在梦里皱了皱眉头，抓住了他的衬衫。 姜图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等她的手自然松开自己的衣服换个姿势转过去睡后，想了又想，在她红肿的脚腕下垫了一块毛巾。初秋的天想给她盖上被子，又怕被子压着她的伤处，最终只能打开空调，将温度调的很高，然后给她盖上毯子，任脚踝露在外面。 他其实哪儿会照顾人，温柔体贴都是表面功夫，真要落到实处就手忙脚乱了。 偏偏傅轶更是个大小姐，不喊苦不喊累不喊痛不假，真论起来比谁都娇气。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买来不喜欢了就地撇下，从来不会收拾。出门在外看起来精致无双，一到家就踢踢踏踏鞋子都摆不正，更恨不得什么事情都能在床上解决。 -- 第56页 若非他们常年错开出差…… 姜图看着每一个角落都整洁干净的房间，也许他们离婚的理由就不会这么让人匪夷所思了。 睡着了的傅轶和醒着的她不像是一个人，同一副面孔闭着眼睛自然也不会柔软到哪里去，而且更有几分薄情的面相。醒着时眼中总是含笑所以不太明显，那双笑眼遮挡起来，才露出本来的面貌。 傅轶是个什么样的人，姜图只了解很小的一部分。 倔强，要强，责任心极重。 这些都是工作上的，至于情感上，姜图完全不理解她的想法。 就像今晚的长辈们安排的闹剧，原以为傅轶和她的那位理想型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就会有所展开。 可最终还是没有，她乐完后照样走得干干净净，什么余地都没留下。 从后往前推，她的笑容看来就十分虚情假意了。 但姜图莫名觉得那也是真的。 她有发自内心的愉悦，然后做出了彻底的拒绝。 傅轶换了两个姿势后，眉头终于松开了。 灯关了。 天亮了。 本就是将醒未醒的时候，姜图一开门，傅轶就醒了。 她坐起来，有些迷茫地看着进来的男人。 姜图先查看了她的脚踝，见已经不怎么肿了，稍稍放下心来。 “去洗漱一下……”姜图看着她不太聚焦的眼睛，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快去吧，等你洗漱完有话跟你说。” 傅轶这才清醒了一些，穿上拖鞋，一只脚拖着另一只脚进了卫生间。 姜图拉开窗帘，阳光热烈地扑了进来。 等傅轶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精神奕奕的模样，下一秒坐到谈判桌上也没有问题。 她拢了拢长发，微笑看着姜图：“要跟我说什么？” 姜图离开沙发，将房门打开，然后站在门口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爸妈他们来了。” “？？！” 姜图很少说废话，爸妈来了是爸妈来了，爸妈他们来了那就是…… 傅轶觉得自己腿都点儿虚，“四个？”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五个，还要加上爷爷。” 傅轶看着仿佛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前夫沉默了。 半晌才道：“要不你当我不在？” 姜图：“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傅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问：“你有什么说辞吗？” 姜图点头：“先发制人。” 傅轶眼前一亮。 客厅里是眼冒绿光的六个人，姜父姜母，傅爸傅妈，垮掉的一代，优秀的管家。 看到她一瘸一拐现身，冲在最前面的是姜母，她惊慌的样子比傅轶亲娘还要夸张。 “天呐，小轶！怎么回事，是姜图那臭小子没有保护好你吗？” 傅轶无声地在姜图的搀扶下往沙发上一坐，她坐下的同时，姜图开始了。 他的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点头致意：“是托了各位长辈的福。” 直接撒谎人姜爸爸脊背一僵，率先别开脸。 姜母“严厉”地瞪他：“你说什么呢？” “是这样的，昨天和父亲朋友的女儿一起吃了一顿饭，凑巧遇到了傅轶。”姜图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原本我们各自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可惜大概是相亲时还要遇到前夫过于晦气……” 晦气这两个字他说的很慢，相亲这两个字咬得也格外重。 “才让傅轶在门口滑了一跤，扭伤了脚。” 他微笑起来，“若是爸妈你们可以把我们各自相亲见面的地点选的不要那么凑巧，傅轶沾不上前夫晦气，也就摔不了。所以，可不就是托了大家的福么。” 硝烟无声弥漫，优秀的管家平静地端走刚洗好拿上来的水果，返回厨房。 好像洗的不太干净，得再洗一遍才行。 剩下五个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小动作不断。 “呵呵呵呵。”最后被推出来的傅妈妈干笑，“说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分明就是傅轶自己毛手毛脚，这么大个人了连路都不好好走的缘故！姜图你太见外了呵呵呵呵！” 傅轶顺势接过话茬：“是这样，姜图性格内敛，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所以接下来就我来说吧。” 姜老爷子冷哼，他还有不好意思说的话？ 阴阳怪气夹枪带棒落人面子的话他都说尽了，还性格内敛不好意思呢？ 傅轶状似询问地看了姜图一眼，后者点头后，她便面朝家长们，神情凝重略带娇羞。 “爸爸，妈妈，爷爷，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是刚离婚，昨天那种场合忽然见到，面上虽然不显，实际上是有些尴尬和放不开的。” 尴尬好啊！ 姜母和傅妈交换了一下得意的眼神，姜母假惺惺：“没什么好放不开的，既然都已经离婚了，那你们该怎么样都怎么样，有合适的对象就试试，我们这些做家长的，还是希望你们两个都好。” 傅轶羞涩地笑了笑：“嗯，所以我的意思是，昨天我们俩的感觉其实都还好，但碍于对方在场才放不开，表现的不太如意。不如我们都再约一次，这次离远点儿单独见面，会好很多。” “……” 这、这不对啊。 五位家长的眼神都有些不好了。 -- 第57页 傅轶把火苗递过去让姜图加柴，“姜图，你觉得怎么样？” 姜图点头，利落倒油。 “挺好的，如果我和那个挺和气的女孩最终能在一起，也算是缘分，正好和父亲的朋友，亲上加亲。” 姜父有些坐不住了。 这臭小子字字句句，都逮着机会拿他当靶子呢！ 众人沉默，姜图又道：“既然大家都乐见其成，那就这么定……” “啊哈哈。”傅妈挺身而出打断他的话，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来让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哎呦你看看你，这脚肿的跟猪蹄似的，药箱在哪儿妈给你上点儿药啊。” “不用，我都好了。”傅轶摆手，不领情。 她说完，姜图就把她扶了起来。 洗完水果也坚决不能让自己空着的管家已经把早餐送上餐桌，正散发出勾人的香气。 傅妈本来就是□□转移一下，正要命令她坐下，姜图看过来了，带着她当初看中的温文与初成规模的压迫感。 他客气道：“妈妈，傅轶鼻子灵受不了药味儿，先上药再吃饭会影响她的食欲。等用完早餐，我会给她擦药的。” 傅妈立即顿住前进的脚步。 傅轶被他扶着走，十分无奈。 “我真的觉得我好了。” “嗯。” “那不擦了吧？” “臭味很快就散了。” “……” 傅轶心道，又来了，标准的姜图式回答法。 目送他们离开，客厅里心情复杂的五个大人重新围成一圈。 姜母：“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傅妈：“真的有点看不懂。” 姜父：“如果没有我什么事儿，那我就先去上班了。” 傅爸：“我附议。” 傅妈：“恕我直言，当爹的都不合格。” 姜母：“我附议。” 傅爸：“你们这些娘……做人要讲道理的。” 姜父：“我附议。” 姜母：“情理情理，第一个字是情不是理。” 傅妈：“我附议。” 姜父：“行行行，你们说的都对。” 傅爸：“我附议。” 傅妈：“行行行是什么意……” 姜老爷子拍桌！ “都安静一下！” 迎着四个老孩子的目光，姜老爷子拍胸脯打了包票。 “姜还是老的辣，这事儿重新交给我吧！” 老孩子们丰富的表情尽数收起。 纷纷离席。 噫。 -------------------- 作者有话要说： 欧亚斯密 第34章 chapter7 纵然被轻视也绝不气馁，垮掉的一代也有不可攀折的尊严！ 姜老爷子总结经验，得出之前种种无用功都是因为没有建立在充分考察的基础上，纸上谈兵瞎搞搞永远是行不通的。 他要亲自近距离观察，收集到足够信息后对症下药！ 于是他开始见天儿往公司跑，一圈一圈转悠，秘书长看着各种小群里各种尖叫刷屏明显无法好好工作的同事们，拿上姜图的行程以及刚收到的两份待处理文件，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汇报完工作，秘书长抱着他签好字的文件没有立刻离开，委婉而简洁地跟老板提道：“姜总，您看最近大家的精神都很紧绷……” 姜图一愣，立即想到了时时刻刻走老走去的老爷子，沉吟片刻，点头：“我知道了。” 秘书长微笑，悄声走出办公室。 姜图给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姜老爷子刚好找到了自己的作战关键，和无趣又讨人厌的孙子保证自己马上就会离开挂了电话之后，一脸严肃地敲了敲眼前黑长发女孩的办公桌。 女孩面容清秀，五官整合在一起有股说不出的柔和，是很耐看的长相。空气刘海，皮肤白皙，二十三四的模样，此时水光盈盈的眼睛里盛满了紧张。 “你跟我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姜老爷子说完，就很威严地拄着拐杖走了，女孩碍于对方身份不得不跟上，四周的同事们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让她差点就哭出来了。 她刚才也没偷懒啊…… “请坐。” 姜老爷子把她带到空着的会议室里，让人送了两杯茶过来后，清了清嗓子。 “你不要太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说说我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的事情。” 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双手放在膝盖上，心里扑通扑通，重压下觉得有点儿耳鸣，声音在嗓子里憋了好久，才道：“您请说，我会努力改正的。”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老爷子捧起茶杯，“毕竟在你这个年纪，憧憬一个长得不错能力不错家庭也不错的男孩子，是件很正常的事。” “姑娘，你喜欢我们姜图吧？” 小姑娘因为紧张而发红的脸，一下子惨白了。 老爷子很满意她的反应，他果然宝刀未老，一双火眼金睛跟四十年前一样亮。 “你不要担心，我是有事要请你帮忙，可能有点冒昧，不过也请你体谅一下老人家想看到不成器的孙子家庭幸福的小小愿望。” 女孩激动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您、您不要误会，我、我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好感，其实就是跟、跟追星一样，没有非分之想的！我我我绝对不会破坏姜总的婚姻的！” -- 第58页 “什么破坏不破坏的，姜图那小子已经离婚了，你还不晓得吗？” 女孩真的要哭了，“我知道，可您要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干的……”她就是偷偷的仰慕了一下，连话都没有跟姜总说过呢，她真的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 姜老爷子：“……”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啊，怎么能想到这儿去呢？ 对待年轻人要有耐心，姜老爷子这么告诉自己，吸气吐气之后继续和颜悦色，“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姜图和小轶他们是自己要离婚的，既然他们决定离婚，那肯定是因为不合适才离的。我老人家来找你呢，一是看你对我们姜图有几分好感，二来呢你这样儿的啊，正好是我们姜图喜欢的那种类型。” 小姑娘懵了，什么意思？ “唉，当年姜图和小轶结婚，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硬逼的，他俩都不愿意，现在真的要散了，我们想了想，觉得还是顺其自然，不勉强他们的好，但是呢……小轶也叫了我三年爷爷，那是个好孩子，能挽留我还是希望可以挽留一下的。” 女孩老实摇头，“我有点听不明白。” 老爷子笑了，“就是我希望你可以尝试大胆地去追求一下姜图。” 叮咣—— 过于震惊的女孩不但打翻了茶杯，还把茶杯甩到了地上，她整个人都跟煮熟了似的发红，又是尴尬又是惶恐，“您可别这么说，我、我太害怕了。” 老爷子很认真地看着她，“我观察了好几天，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只要你不介意他是二婚，姜图真的也喜欢你，我还是支持你们在一起的。” “可、可是您不是说希望挽留傅总……” “哈哈哈是啊，如果他拒绝了你，那估计和小轶复合也有戏，也是个好结局。”老爷子站起来，拿过拐杖拄着，“如果他拒绝你，你觉得继续在这儿工作尴尬，我老人家给你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也可以从其他方面给予你一些补偿。” “如果你觉得可以，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如果你觉得还是不行，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你好好考虑一下。” 后头没声了，老爷子越走越有风，几乎要得意地飘起来。 找演员多假啊，那小兔崽子这么聪明肯定一眼识破，必须得来个真的！这边搞定了，接下来就去物色合适小轶的人选，那可真的得费点心，找个顶好的。 万一他们真的没缘分了，自己这两手红线牵的，也得圆满才行。 姜图察觉到不对，是在连续三天加班到晚上十一点，每次都遇到人事部一个脸生员工之后。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的，不知道是谁招进来的，个人效率太差，居然能磨蹭到这么晚。 也许应该提醒人资经理加强下员工考核。 “等……等一下！” 姜图按下了电梯开门键，放人进来。 女孩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光头发就别了好几次，小动作在光亮的电梯门上照的清清楚楚。 “谢谢姜总。” 姜图站到门边，声音疏淡：“不客气。” 短暂的沉默过后，女孩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开口：“您是不是总是这么晚，我就加了几天班，就觉得很辛苦了。” “只是最近比较忙，你也注意一下时间，太晚了不安全。” “好、好的，谢谢。”虽然得到了回应，但女孩还是有些失落，因为得到的回应太客套了，听起来像是关心，其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多半入不了姜图的眼睛。 身份经历的差距就摆在那里，自己也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他又是上级，找什么话题都不合适……难道，真的要按照姜老爷子告诉她的，用那种不入流的方法先加强下印象吗？ 电梯门开了，姜图率先跨了出去。 “哎呀——” 姜图停下脚步回头，女孩狼狈地摔在地上，似乎是崴了脚，尝试了两次依然站不起来。 “……” 四下无人，姜图看了一圈，能扶她的似乎只有自己。 被修长有力的大手拉起，女孩羞红了脸，嗫嚅道：“谢谢姜总。” “脚能走吗？” “好、好像有点扭到了。” “能自己走吗？” 女孩低着头，声音很小：“能扶我一下吗？” 姜图：“……” 停车场里的车寥寥无几，姜图伸出一只胳膊给她扶着，一边走一边问：“你的车在哪里？” 女孩的声音更小了。 “我可能开不了车了……”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的……” “能不能麻烦您送我一下……” 车子发动，姜图目视前方，驶入这个点也还不算太冷清的街道。 城市的夜晚总是结束的特别晚，九十点钟下班的人刚吃完宵夜，三三两两在街上走着。 女孩规规矩矩地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心里回忆着姜老爷子教她的下一步骤，等到下车之后，再请求他扶一下自己到家门口，然后诚恳的道谢，第二天再找机会当面道谢。 回忆完毕，她抬起头，心想要不要说点什么，这样完全不交流好像有点儿把姜总当司机的架势…… 正要开口，车速忽然慢了下来，女孩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戴上耳机拨通电话，语速略快：“我好像看见你了，这个时间了还没回家？” -- 第59页 捧着奶茶还在街头游荡的傅轶往旁边看了看，对面车道上开着一辆速度跟龟爬没区别白色特斯拉，他们婚后姜图最常开的一台车。 “我也看见你了，才下班？” “嗯。”姜图应了一声，随即道：“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傅轶转身看了走在自己身旁，温和看着自己的男人一眼，笑道：“在约会，爷爷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我今晚加班结束他来接我的，我们刚吃完宵夜。” 白色特斯拉停了下来。 姜图的声音很平静，“有人陪你就好，不过也尽量不要太晚。” “我知道，今天工作辛苦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车子重新发动，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傅轶收起手机，喝了一口奶茶，向旁边的人道歉：“不好意思。” 男人摆手，露出一口白牙，“没关系，冒昧问一句，刚才那车是姜总的？” 傅轶有些惊讶，“你认得他的车？” “见过几次。”男人继续道，“他车里好像有人。” “嗯？” 男人解释：“后面车窗没有完全关上，而驾驶座那里的车窗是完全关上的，刚姜总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后面的车窗没有降下来，所以开车的应该是姜总自己，就是不知道能让姜总亲自开车，后面坐的会是什么人。” 傅轶想明白了，又喝了一口奶茶，甜滋滋的。 她夸道：“不愧是大警官，观察的真仔细。” “习惯了，今天这么晚还约你出来，实在是唐突了。”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目尽展，特别的阳光俊朗，“我没怎么跟女孩子单独相处过，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我也不太能抽出正常时间来和女孩子交往，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和男人这么悠闲的压马路，还喝了奶茶。”傅轶垂下左手，贴身的小西装干练秀致，七公分的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面上，发生利落的声响。 “你不介意真的太好了。” 傅轶也笑：“我当然不介意，只是你也不要为难你自己才好。第一次谈恋爱，你确定要和一个离过婚的女性开始吗？” 八面玲珑的人忽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男人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道：“我不觉得离过婚的女人和没有过婚史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傅轶摇摇头，把喝光了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里。 “有很大的不同，圈子就这么大，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要接受的不仅是我本人，还有姜图前妻这个身份。虽然你比我年长两岁，不过这方面你可能没有考虑到，所以我先提醒一下你，这个问题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道不那么能跨过去的坎儿。” 男人没能立刻接话，他有点儿接不了。 傅轶继续道：“姜爷爷是一心为我考虑，给我介绍的对象是你这样优秀出群的男性，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你是无可挑剔的。不过站在你的角度，我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男人眼光微动：“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是不会约你出来的。我之前就有听说过你，对你的印象很好。” “看得出来你可能是有点喜欢我，你也是我挺喜欢的类型，如果你可以接受我二婚的身份，那么我们可以试试。”傅轶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弯起，“你是能接受，还是不能接受呢？” “我……” “要想清楚哦。” 男人喉头滚动，败下阵来，他不得不承认尽管他事先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也没有仔仔细细去思考过这一点，现在被她摊到眼前，他发现自己动摇得很厉害。 他犹豫了整整一分钟，道：“你这么努力地劝我想清楚，是在婉拒我吗？” 傅轶停下脚步，只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你能接受吗？” 男人举手投降，苦笑：“实话实说，心里是有点儿疙瘩。” “那么……”傅轶莞尔，伸出一只手和对方轻轻一握，“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背影潇洒，脚步轻快。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当年能赶在姜图之前认识她就好了。 但话说回来，这对前夫妇未免也太心平气和了，姜图路过看见还特意打电话过来打招呼，好像有点儿太上心了。 怎么说也已经，离婚了吧？ 第35章 chapter8 激情澎湃的打碟声，身躯扭动疯狂的舞池，浓重的酒气与熏红的脸颊，一切忽远忽近。 灯红酒绿令人目眩神迷。 姜图从小规矩，即便偶尔谈生意需要这种场合，也多半约在比较安静的清吧，这样吵闹的酒吧他还是第一次来，应前妻相亲对象的邀请。 一进门，就见吧台旁一个眉目阳刚俊朗的男人朝他挥手，似是等候他多时了。 姜图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脊背挺直得不像来喝酒，倒是跟开会一样。 男人笑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拍拍他的肩膀，“既然都出来了，就别老端着，放松点我们慢慢聊。” 说着他又回头，对貌美如花的女调酒师说道：“美女看着给这位先生调一杯鸡尾酒吧，我请他。” 女调酒师瞥了姜图一眼，很快选好要用的酒，调酒时的手势极漂亮，很快就将一杯层次分明的鸡尾酒推到他面前。 -- 第60页 “特意为您调制——深夜不归人。”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有趣。” 调酒师微微一笑，稍过了几个位置，开始为另一位客人调酒。 姜图神色不变，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辛辣到底的口感弥漫至整个口腔，最后滑进五脏六腑，消弭无踪。 至他放下酒杯，盯着他看的男人才收回视线，道：“一个多小时前不是在路上遇到了吗，你知道我想跟你聊什么，不如你直接帮我开个头？” “你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去问傅轶。”姜图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沉静，“问我得到的答案不客观。” “那你来干什么，明知道我要跟你谈傅轶，现在又说不提傅轶？”男人一连几杯烈酒下肚，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很是放松，“成天端着板着，难怪傅轶跟你过不下去了。” 姜图却不被他的话带着走，只道：“这和你无关。” 男人嗤笑，抓住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这个人也太无趣了，行了我也不绕弯子，特意找你出来是我意难平。” “我比你们都大，但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这段时间被家里压着相亲，相了大概有七八个，都没有对眼的。你爷爷介绍傅轶的时候，我家里人其实不同意……但她特别合我的眼缘，所以我执意出来了。” 姜图的态度很冷淡：“什么眼缘，不过是她生得好。” “我可没这么肤浅。”男人不同意他的说法，“我如果只是好色，又怎么会到现在都没交过女朋友？我是真心想找一个女孩从一而终。见到傅轶本人之后，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也不介意她嫁过人，但是……” “你介意我。”姜图的声音清醒明白，“介意我还和她有所来往。” 男人点头，“她问我能不能接受她作为姜图前妻的这个身份，我犹豫了。之后我坐在车里想了一段时间，发现真正会让我在意的不是一个前妻身份，而是你说的，我就是介意你和她还有来往。” “喝啊。”他说着举起只抿过一口就被放下的鸡尾酒，就举在姜图眼前，一直举到他伸手接过又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别和傅轶往来了……我知道你们两家联姻后生意已经不可分割，但你们手底下都这么多人，各种洽谈不必你们亲自见面。” 他叹了口气，“姜图，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介意妻子和前夫还有所牵扯。你有钱又颜又带把是不影响什么，傅轶却失去了很多选择……” “所以你叫我来，是让我这个前夫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对吗？” “对！”男人喝得有点多了，说话直白了许多，“只要没了你，我有信心和傅轶一直走下去。” 姜图却笑了，仰头将酒杯中的酒喝尽，放下杯子的声音不轻不重，“其他人能不能和傅轶走下去我不知道，你和她走不下去是一定的。” 这话说得太不好听了，男人拧起眉头，“为什么？” “你知道傅轶一个月能在家待几天吗？” “……你是故意刺激我，你对她有多了解吗？” 姜图没他想得这么无聊，“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市刑警队支队队长，是吗？” “没错，怎么？” “你一个月能回家几次，傅轶能回的次数比你只少不多，你们在一起注定聚少离多。再加上你自己也说你的父母不情愿你跟傅轶一起，你还觉得没了我，就能和傅轶走下去吗？” 他说的这些男人却不在意，“如果我和她结婚了，这些都是小事，我喜欢傅轶也有她独立不粘人的原因，至于我的父母，我们婚后不会和他们一起住，怎么会有影响？” 姜图摇头，“婚姻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男人的神色冷淡下来，“姜图，你是不是不想和傅轶离婚？从你看到我和傅轶在一起，特意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就看出来了，你这是余情未了吧。”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应约见你？”姜图神色比他更冷，“就冲你背着傅轶联系我这一点，我就得告诉你，死了和她在一起的心吧。”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男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最初有些气恼，半晌后却静下了心，无意识摸着酒杯。 还真是余情未了啊。 那他就真不能掺和了。 出了酒吧的门，姜图解开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八风不动的神情下是极度烦躁的心情。他先是朝车走去，走了没几步想起自己喝了酒，余光又瞄到对街一间灯光黯淡的酒吧。 两个小时后，睡梦中的助理接到领导的电话，让他看微信定位，找个代驾过来。 睡得正香被吵醒的助理一边骂着领导十八代祖宗一边想着年终的高额奖金，掏出手机点开app即将下单时，忽然清醒了。 不对啊，今晚没有应酬，怎么这个点找代驾？地点还是酒吧？ 半夜买醉？他老板半夜买醉？！ 过于异常了啊！ 手指在屏幕上游移半天，最终一咬牙拨通了通讯录上方名曰老板娘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傅轶到了目的地，找到了姜图的车和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的人。 一开车门，一股熏天的酒气冲了出来，洗过澡浑身清爽的傅轶皱了皱眉头，上车抽走了人手里的车钥匙，还倾过身体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 第61页 她正准备睡觉时接到了姜图助理的电话，本不想来，不过助理口中的姜图太过反常，她最终还是来了。 姜图是不喝酒的，就算不得不喝，也只是意思意思沾一沾嘴唇而已，没理由醉成这样。 “姜图？”傅轶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睡死了。 她只好作罢，一边想他受了什么刺激，一边驱车把他送回家，完全没有注意到前一秒还眼帘紧闭的人，无声地睁开了一丝眼缝，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重新闭上。 送他回家的路上，傅轶隔一会儿就拿手贴一下他的鼻子，确认人呼吸正常才能安心开车。 车子终于开进车库时，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管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副驾旁接应了，傅轶体恤他年纪大，也站到另一侧搭了把手，和他一起把人扶到房间然后扔在床上。 “怎么突然喝成这个样子啊？”管家忧心忡忡，“他平时最讨厌喝酒了。” 傅轶被他带的也有些惆怅，毕竟她也不知道一向端正自持的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放纵。 管家捧了一盆水过来，连同毛巾一起交给傅轶，“夫人，麻烦你帮先生擦擦，我去给他煮一碗解酒汤，等会儿把他叫醒让他喝几口再睡，不然明天得头疼了。” 他一副焦急的样子，傅轶也不好拒绝，反正三年夫妻都做了，给他擦擦也没什么。 管家转身急急忙忙地走了，带着奸计得逞的诡异笑容。 瞧瞧他是一位多么愿意为先生夫人创造机会的管家啊。 傅轶拧干毛巾，先给他擦了擦因为酒气发红的眼角，再顺着脸庞的弧度往下擦到嘴角，使劲儿按了两下。 暖黄的壁灯下，姜图精致的面部轮廓柔和地不可思议。 傅轶多看了好几眼，解开他的衬衫扣子，给他擦了擦胸口和两手手心，才把毛巾扔回脸盆里。 “姜图。” 她叫了一声这人的名字。 “姜图姜图。” 她又叫了两声这人的名字，床上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一副任她摆弄的样子。 在床边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来，她一手撑着床，一手托腮看着他。一直看到人眼睫微颤，才轻声道：“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符合我的理想型。” 又闷又淡又讲究。 发呆半晌后，她又自言自语道：“但理想型也就是那么回事。” 壁灯的光拉长影子，长长的一道投在墙上。 姜图睁开眼睛，在她诧异的视线里坐起来，墙上的影子便被另一道严密地覆盖住了。 “傅轶，我们谈谈吧。” 第36章 chapter9 他坐起来的动作太过突然，傅轶被吓了一跳，身体后仰差点后脑勺着地，稳住身体后皱眉，“你一直醒着？” 姜图的眼角还是红的，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不知道自己是在因为他装睡骗人气恼，还是为他听见了自己说的那两句不应该说的话而气恼，傅轶的脸紧绷着，移开视线站起来就走。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一把拉住，然后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落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傅轶，我喝醉了。” 被抱住的人激烈挣扎试图挣开束缚，然而脚根本碰不到地面无处借力，也就无可挣脱，恼羞成怒：“你醉个屁！” 姜图的脸贴在她颈边，声音低哑：“傅轶傅轶……” “叫魂呢？！” 滚烫的脸在她脖子上蹭了又蹭，“你刚才也是这么叫我的。” 那是因为在试探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傅轶简直要气疯了，“所以你现在要干什么？” “抱你一会儿。” 疯了吗？傅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傻话？” 姜图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又将人搂紧了几分，自顾自道：“今天晚上，有人挑衅我了。” 又挣扎了一会儿无果，累了的傅轶放弃了，忽视喷洒在脖子上的炙热呼吸，软下身体就当他是个靠枕。放松下紧绷的心弦后回想起相亲对象说他车后座有人的事情，“谁？今晚和你一辆车的那个人？” “不是，是今晚和你一条街的那个人。” “……胡说什么，他怎么挑衅得到你。” “他让我以后都别出现在你面前。” 傅轶皱起眉头，耳边的声音又轻轻哼了哼，“这怎么可能呢。” 这当然不可能，姜傅两家联姻后，整个生意链几乎盘踞在了一起，即便她和姜图离婚，对外表态依然是一体状态，不可能不和姜图碰面。 这个男的怎么回事，找姜图能干什么！ 才平复的呼吸又剧烈起伏起来，她光顾着气恼相亲对象拎不清，一时间都没发现姜图把嘴唇印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一寸一寸细密地触碰着。 “他还说什么了吗？” “还憧憬了你们之间美好的婚后生活，说三天两头不着家都不是问题，公公婆婆不喜欢你也不是问题，你们有爱就可以。” 傅轶简直要窒息了，今晚见面时那男的明明极有礼貌进退得度，怎么背地里是这个样子的？谁跟他有爱了？！ 故意断章取义的姜图没有丝毫愧疚感，甚至还添油加醋道：“他让酒保调酒的架势还特别熟练，应该是酒吧的常客，比较爱玩。你还是不要跟他试了，耽误时间。” -- 第62页 “我本来就已经拒绝了！” 姜图：“……” 傅轶此刻的感觉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她怎么也想不通看起来爽朗直白的相亲对象会是这副德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就算了，居然还去找姜图，他以什么身份找得姜图……不对啊！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搭理我的相亲对象干什么？” 姜图的身体一僵，把脸埋回她的颈窝，又不说话了。 “你还说他是挑衅你？” “然后你还要抱我一会儿？” “你到底什么意思？” 在知道傅轶拒绝了那个男人后，这些问题姜图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喝醉了。” “……”傅轶无言良久，缓缓叹了口气，“姜图，我们离婚了不是吗？” 离婚了，离婚证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现在暧昧什么呢？ 她今晚就不应该去接姜图，也不应该留下来给他擦脸，更不应该说那两句意义不明的话。 “放开我吧，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少见面了。” 她说完后，姜图的胳膊收得更紧了。 “对不起。”他低下声音，“我知道我不讨你喜欢，我会努力改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的语气有多卑微祈求，傅轶就有多震惊气愤，“你在说什么，要离婚的不是你吗？” 这话一出姜图也愣了，“不是你无法再忍受我了吗？” 傅轶都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变成忍受你了？” “前一段时间你总是不高兴，我尝试与你沟通，你不是说现在的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前一段时间忙得我脚不沾地，整天工作是没有意思啊，然后不是你问我要离婚吗？我都惊呆了，后来还跟你沟通了好几次尝试挽回，坚持要离婚的不是你吗？” “后来沟通的几次？你的意思不是想要早一点分开吗？” “你要离婚我当然是想说暂时分开几天彼此冷静一下啊！” “不是你一刻都无法再忍受我了？” 傅轶觉得自己要呕血了，“你别再说了，再说就给我叫救护车吧。我以为我被嫌弃被离婚了，怕被嘲笑还拼命在亲戚朋友们面前装成励志寻找爱情的中二样来掩盖这件事……” “因为你这么说，我担心会有人背地里议论你，所以也说要找到真正的爱情……”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紧贴着的心交错着跳动，几秒后两人同时笑出声来，姜图终于放开了傅轶，后者笑倒在床的另一侧，捂着肚子哎呦直叫。 好不容易笑完了，滚远了的傅轶被姜图揽了回去，散乱的长发被拨开，对视时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自己。 姜图在傅轶眼里像一潭不会动的水，生气也温默，但很深，底下总藏着人所不能见的东西。 傅轶从一开始就不讨厌他，尽管这人并非理想型，面容扮相都过于精致，性格也不爽朗。只是他虽然不算会照顾人，但很体贴，尤其会考虑她的心情。 逢年过节各种纪念他都会订餐约她出去，哪怕是吃完饭就得回去工作，也是送了礼物再匆匆离开。出差两地分隔时，每天也有问候的信息隔两天一通电话，在家时都在一起，睡觉时也会搂着她…… 不过也因为这样的姜图太过一板一眼，以至于他说离婚的时候，之前三年的温情在一瞬间都变成了例行公事，她一点也没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姜图俯身，在她额头亲吻。 之所以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不了解和不够信任。 他自知为人无趣，又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会照顾人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对未来的另一半也没有什么想法，便只想年龄到了就找个乖顺可爱的姑娘，不会因为琐事跟他吵架就好。 但和傅轶结婚后，另一半有了具体模样性格，他就有想法了。他第一次知道雷厉风行又强势的女孩也不会因为小事跟他争吵，世上不是只有乖顺可爱的女孩才让人内心熨帖。 他的妻子有着远超常人的工作能力，眼光精准行事飒爽，回家放松下来时却很迷糊，会把东西乱放，会忘记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心血来潮时会拉他出门散步，然后挽着他的胳膊一边散步一边谈公事…… 傅轶完全填补了他空白的另一半的模样，越是和她接触越喜欢她，他就越害怕自己的无趣会让她厌烦，本就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基础，他又这么不讨喜，总担心会让她为难。 因此他行事克制，又努力待她最好，现在想想确实是有点端着，不过不是放不下面子，而是怕她反感。 “我们来谈恋爱吧。”他摸了摸傅轶的脸，“这次闹成这样是因为我们对彼此的了解都太少了，还自以为是，所以重新开始好吗？花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不装模作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那一种。” 傅轶听了这话沉默了，没有立刻答应。 在姜图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无比时，她拧着眉头问：“意思是你之前那三年都在跟我装模作样？” 姜图：“……”这好像不是重点。 傅轶坐了起来，皱着明艳的五官开始算账，“你为什么要装模作样？我寻思我待你是很真诚的啊，你在外面装完了回家还跟我装了三年？” -- 第63页 姜图哑口无言，冷汗都要下来了。 端着解酒汤过来的管家无声地笑了，没进门直接把汤端回去了。 啊，他可真是一位优秀的管家。 第37章 chapter10 下午五点三十分钟。 傅轶接过助理给的文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打开批阅，而是就合着放在了桌角，“明天再说吧，先下班。” 助理表示明白的同时随口问了一句，“您今天有事？” 傅轶愉快地点点头，伸手把扎起来的卷发放下，还拿出镜子稍微照了一下，然后又拿出口红出来补妆。 助理震惊了，“您这是要……” “要和男朋友约会。”傅轶微微一笑，收好口红合起镜子，拎着小包往外走。 助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天啊！小傅总怎么可以有男朋友！那姜总怎么办？真离婚了？不可以的啊！ 可惜她作为下属不能过问太多，不然一定要把小傅总脑子里的水都摇出来然后求他们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不行！ 助理赶紧回去拿了包，鬼鬼祟祟跟在傅轶身后。 她必须得看看是什么宝贝，居然能够把姜总都比下去。 跟着人到了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她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头张望目标去向，隐约觉得等在远处的那个人有些眼熟。 傅轶按时下班，姜图则是提前几分钟翘班来的，刚一见面她就被握住手，被人低头吻住。 是个浅吻，连口红都没碰掉。 傅轶环顾四周，看见几个人影，稍微有点脸红，飞快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她系好安全带时姜图也上来了，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又去拉了她的手，十指交错扣着，整个身体就侧了过去，擒住她的嘴唇深吻。 车厢内是暧昧的水声和他并不掩饰的炙热目光，傅轶被他亲得晕头转向的同时也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只能闭上眼睛任他施为。 最后姜图重重地轻了一下她的嘴角，才退开来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傅轶也不知道此刻是羞还是恼，“以前我们一张床上睡觉你都克制得很，怎么现在这么黏人？” 姜图轻声一笑，“那时候不敢放松，怕你觉得我肤浅轻浮……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早就想这么干了。 傅轶震惊之余摸了摸有些发麻刺痛的嘴唇，前夫的正人君子形象全面崩塌。 “你……要不还是装着点？” 姜图又笑了一下，然后拒绝她，“不行。” 说完又解开安全带，再去亲她。 柱子后的助理焦急无比，这么久不开车，怕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怜的姜总啊！ 等了好一会儿，车子终于开出来了，从她藏身的柱子前经过。 助理没戴眼镜的近视眼终于看清了车型和车牌，万般情绪一扫而空。 呵呵，这是什么先婚后爱。 简直有病。 当然小助理的感受完全不影响对此一无所知的当事人的甜蜜心情。 只是两人约完会回家，在车库拥吻时又被一大家人逮了个正着，姜爷爷姜父姜母傅爸傅妈纷纷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给了他们一道强光。 “不是为了找寻爱情离婚了吗？” “不是想要个理想型吗？” “不是没有感情吗？” “不是相亲吗？” 姜图牵着傅轶的手，两人都久经沙场，愣是抬头挺胸一点没露怯。 傅轶：“这叫灯下黑和蓦然回首。” 姜图：“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情趣。” 两人一人一句默契说完，被冲上来的四位父母一人打了一巴掌。 姜老爷子笑声猖狂扰民，“我老姜果然辣哈哈哈哈——” 通知了一大家子人的管家独自站在车库门口望月叹息。 他可真是位无可挑剔的管家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啊，这个短篇居然欠了一年！可怕＿（：D」∠）＿ 第38章 全一章 一胖一瘦两个人鬼鬼祟祟靠近前面的村庄，十分谨慎的在村口大槐树下停住脚步。 “终于找到槐家村了！” “嘘——”瘦子紧张的做了个手势，“小声点儿，要是直接就把里面的东西引出来了可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这破游戏啥都刺激，死了就不能复活这点最刺激……那现在咋办？” 瘦子从树后探出脑袋，朝村里张望，不一会儿指着一个地方大喜，“有个小孩儿！” 胖子赶紧也把脑袋探出去，大吃一惊，“怎么会有小孩？十二周岁以下不是不能进来吗？” “笨呐你，肯定是NPC啊。”瘦子刮了他脑袋一下，摸摸自己的下巴寻思起来，“这个NPC可能就是用来看村子里有事没事的，不然放这么一个孩子不是多余了吗？” 胖子不太爱思考，索性跟着他点点头，“那咋办？” “先去看看这个小朋友，看着有三四岁了应该是会说话的，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信息来。” “好，那走。” 两人从树后出来，蹑手蹑脚进了没有一丝声响的村庄，很快来到其中一间柴屋前，小孩就蹲在这门口，手里没玩具也没泥巴，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的。 -- 第64页 远了没太看清楚，近看这小孩两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这游戏做的也太精细了吧，一个普通的NPC小孩都设计得这么好看！ 雪白的皮肤，肥嘟嘟的包子脸，一双还未完全长开的丹凤眼里清凌凌的，虹膜颜色淡到接近金色，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小孩仰着脸看看比自己高很多很多的大人，歪了歪脑袋。 太让人心生怜爱了呜呜呜……胖子挤出最和蔼的笑容，尽可能往下蹲着肥胖的身体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巨大吓人，掐着嗓子问道：“小孩，叔叔们跟你打听件事行不？” 话音刚落就被瘦子撞了一下，“这么小点一个还征求意见呢，直接问。” 不想他这么说完后，小朋友鼓了一下腮帮子，用稚气的童声不太高兴地说道：“瘦瘦不好，胖胖好，我允许胖胖你问我问题。” 呦呵连允许这个词都会用啊！瘦子一惊，这小NPC还有脾气呢？！ 胖子不觉得脾气不脾气，只觉奶声奶气可爱，伸手要摸摸他圆溜溜的小脑袋，却被避开了，口齿极清楚地拒绝了他，“宽宽的头只有妈妈能摸。” “哈哈哈。”胖子乐了，“那就不摸，就问问题好不好？” 宽宽这才点了点头。 只是胖子头阵是打了，脑子里全无概念，还是转过头问瘦子要问些什么。 后者瞅着小孩丁点大就会摆的高冷神情本是不太开心的，可这槐家村不是久留之地，他巴不得马上就离开，不能再跟一个孩子置气浪费时间，只好道：“你在村里见到过会发光的东西没有？” 宽宽严格遵守刚才说的话，拒绝回答：“我只回答胖胖的问题。” “嘿你个小鬼……”瘦子微恼，“我和胖子是一起的，我问跟他一样，不然他再问你一遍，不是一样吗？” 宽宽没有被糊弄住，他是相当有原则的，“那也算瘦瘦问的，我不回答。” “好啊！那你信不信我揍——” 胖子拦住他举起的巴掌，“你跟一个孩子动手？！” 瘦子反驳：“这就是一个NPC！” “那也是个孩子！怎么能胡来呢？！” 两人正争执着，宽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胖胖不要和他吵架，我也不是不能回答瘦瘦的问题。” 差点就被胖子撂倒在地上，瘦子站稳身体后收了点火气，“那你就快说吧，不然我和这胖子又得打起来了。” “瘦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爸爸说求别的人做事情……”宽宽顿了顿回忆片刻，“第一点是要有礼貌，第二点要有这个！” 他伸出白胖的手，大拇指和食指抬起，熟练地搓了一下。 这下不但是瘦子，就连胖子也惊呆了，这NPC小孩设的也太早熟了，怎么小小年纪就知道要钱呢？他们在游戏里也没钱啊。 见他们张着嘴迟迟不开口，宽宽到底还是年纪小，忍不住说：“你们没有钱吗？连积分也没有吗？” 积分？！胖瘦二人又惊了，这不是NPC吗，怎么还要吃积分？ 他们这副作态，宽宽便以为他们是没有，失望极了，“爸爸又骗我了，就是想把我扔在没有人的地方，自己去做事情。” 他越想越伤心，瘪着嘴，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不要喜欢爸爸了，还要告诉妈妈，坏爸爸又偷偷带他进游戏…… “唉唉你别哭。”胖子又是震惊又是觉得孩子可怜，柔声问道：“小朋友，那你爸爸在哪里呢？” 宽宽含着两泡眼泪说：“我不知道，他让我在这里蹲着，自己走了……” 胖瘦二人对视，胖子继续问：“那如果胖胖给你钱或者积分，你就会告诉我们那个发光的东西在哪里对不对？” 一听他们有钱，宽宽立刻就不哭了，眼泪还粘在眼睫毛上呢，就精神奕奕地问：“你们有多少钱呀？” 瘦子吊梢眉一挑，张口就来，“十块！” 胖子也觉得差不多，十块钱都购买好几根棒棒糖了。 这个数字令宽宽眼中的水汽又聚集起来，但他再一次忍住了没哭，不死心地问：“那积分呢？” “呃……”胖子有些尴尬，他哪儿有积分，虽然说新世界在今年年初作为一款全息游戏正式推广了出来，三线以上的城市都设立了数十个游戏点，方便玩家登陆。但游戏也因此收费了，玩一趟要大几百，他这才第三次玩，前两次都没能成功通关，也就没有积分。 瘦子没耐心了，“小鬼，看你识数得很，你自己说个数。” 宽宽当然识数，在妈妈的教导下他早就可以从一数到一百了，而在爸爸的教导下也学会了开价，后面至少要有两个零，他记住了两个零是百。于是小小一个人先是伸出一根手指，想了想觉得有些吃亏马上又加了一根。 “要两百块，或者二十积分。” “嘶——狮子大开口啊！”瘦子惊呼。 宽宽没听懂什么叫狮子大开口，倒是懂了瘦瘦穷得很，就又不高兴了，“没有就不要问我了，我爸爸说不能白给别人做事。” 正在瘦子手心发痒又想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时，村外一道强风卷来，裹着一朵黑色云来到村子中央。 风两秒就消停了，云却稳稳地停在村子上空，越聚越大。 “糟了，梧桐村石碑上说黑云集聚是乌头娘娘要出来了，我们还没有拿到辟邪法器，又离得这么近，等她出来第一个找得就是我们！” -- 第65页 “那咋办？” 瘦子心一横，快速计算这一轮游戏通关能够拿到四十积分，到时候转给那些收购积分的游戏公会，能换至少四百块钱，便狠狠心道：“小孩，我给你两百块，你马上告诉我会发光的东西在哪里！” 赚钱啦！宽宽露出大大的笑容，熟练地拉出一张契约书，小心地在金额栏填上两百，还核对了一遍，才让他签了。 “东西呢？” 宽宽站起来，一指自己身后的柴屋，“就在里面。” 瘦子登时气了个仰倒，“你……” 宽宽才不管他为什么又生气了呢，赚到钱让他高兴地咧开了一嘴糯米牙，又想爸爸其实没有骗他，那他还是继续喜欢吧，也不告状了。 柴屋就能转个身那么大，胖子马上就拿着一个金刚杵出来了，“快走！” 说着他一手拿杵一手夹起小孩，往村外狂奔。 瘦子跑在他旁边大呼小叫：“这小鬼刚讹我们，你还带上他？！” “我是懒得动脑不是傻！”胖子吼了回去，“这孩子说他有爸爸，不管他是不是NPC，都是个关键人物，你为两百块钱就撇下他？” 宽宽在他胳肢窝下一颠一颠的，还咯咯笑起来。 因为妈妈不允许，他跟爸爸好久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了，胖胖真好！ 瘦子越看宽宽越邪门，一个唇红齿白的娃娃独自蹲在空无一人的极阴之地，皮肤又这么白，说不准就是乌头娘娘的遗腹子，随时能捅他们一刀……还是和这胖子分道扬镳吧！ 他眼神发狠，趁着胖子要顾两边精力分散，劈手夺走金刚杵独自逃了。 胖子气急，双手抱住宽宽，撒腿紧跟上去。 梧桐村是极阳之地，与槐树村隔了好几座大山，大部分的玩家都停留在这个村子里。 这一轮游戏生存期限一共三天，通关目标是熬过入夜后的鬼物侵袭，找齐辟邪物，在第三天重新封印乌头娘娘。这才第一天下午，玩家们还在讨论安全过夜的问题，只有胖瘦二人先行去找槐树村。 胖子跟丢了瘦子，只得抱着小孩气喘吁吁回到梧桐村，一进村就看见一个面容猥琐的男人被一脚踢翻，背部着地一脸惊慌。 一个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女孩涨红着脸，怒气冲冲瞪着这个男人。 出手的是另一个高大的男人，穿一身精神的迷彩服，脚蹬厚底军靴，微微眯起一双令人觉得熟悉的丹凤眼，语调嘲讽，“黑名单加一，恭喜恭喜。” 说着一脚踩在人左胸口，不顾他辩解的声音，直接送他离开。 村子里其他人面面相觑，心惊胆战，只有那个女孩高兴起来，大声说了句“谢谢你除掉了那个流氓”。 沈当归不在意地摆手，目光落在村口的胖子和小孩身上。 胖子一惊，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双眼睛熟悉了，这跟小孩的眼睛一模一样啊，整张脸看也跟他有五六分相似！ NPC？玩家？！ 怀里的孩子挣扎起来，他赶紧放下，小孩便利索地朝前面走过去，扒了一下人家的大腿就被举起来坐在了脖子上。 “爸爸！”宽宽很高兴地抱着他的头，说话大声清脆，“我赚钱啦！这——么——多——” 他可爱地拖长声调，把两根胖胖的手指竖给他看。 “哇～”沈当归配合地感叹，“宽宽真厉害～” 这句感叹是发自内心的，告诉他一百就卖的消息，居然都会翻倍了，不愧是他儿子。 宽宽得意地哼哼起来，“我已经赚到……嗯……赚到三个零了，美丽姨姨说有三个零就可以给妈妈买她会喜欢的礼物。到时候妈妈肯定会很开心，然后还会亲亲我叫我小宝贝……” 沈当归嘴角抽搐，还小宝贝呢，事情暴露后到时候跟他一起去写大字修身养性吧。 胖子手指颤抖指着宽宽，问：“真的小孩？” 他问出了众人的疑惑，目光齐齐聚焦在父子身上。 沈当归抓着儿子的小腿微微一笑，“怎么会呢，这是引领者专属宝宝，最近刚出，花费一万积分即可兑换。” 宽宽又咯咯笑起来，爸爸又在骗人了！ 众人眼红的同时，有些人信了，有些人不信。 “他刚才说还有妈妈呢！” 沈当归挠挠儿子小腿，宽宽就机灵地代替他回答了，“那我妈妈也是引领者的。” “还可以合起来兑换？！” 这个问题宽宽不会回答，但他已经学会了什么都能答的万能句，鼓着包子脸道：“宽宽不想告诉你。” 众人哑然，这孩子能装啊！ “那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兑换的吗？” 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一大一小同时一僵。 众人往发声的方向望去，一个皮肤和孩子一样白，虹膜颜色和孩子一般无二的年轻女人正朝他们走来，脸上没有表情，看着冷冷的。 沈当归带着孩子机械转身，和岳谅面对面。 宽宽紧张地揪住了爸爸的头发，眼珠子一转大哭起来，“妈妈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坏爸爸非要带宽宽来游戏里玩呜呜呜……宽宽说了妈妈会不允许可爸爸就是不听呜呜呜……” 这小兔崽子，沈当归恶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软肉，本事不小！ 岳谅伸手，把干嚎不流眼泪的孩子抱过来，淡淡地看了沈当归一眼。 -- 第66页 后者皱起眉头，一脸正气，“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老头子有多心疼这个孙子，简直百依百顺，我要是不同意，他就说我不孝，是要逼他去死。” 正在疯狂处理军务只为腾出时间早点回去抱一抱乖孙的沈宏义打了两个喷嚏，赶紧喝了一口热茶生怕着凉了不能抱孙子。 吃瓜群众都惊呆了，好一出父子相残的大戏！ “上梁不正下梁歪。”岳谅不去搭理巧言善辩的沈当归，只把宽宽放在地上，让他别哭站好。 宽宽抹抹不存在的眼泪，知道她是一定要收拾自己了，乖乖站直了。 “沈宽心，最近一直在背的前二十条家训还记得吗？” 都叫上大名了，宽宽不敢再装模作样，双手贴在裤缝上抬头挺胸站好军姿，“宽宽记得。” “那第四条是什么？” “不、不推卸责任。” “那你刚才干了什么？” “呜……”这回是真哭了，宽宽抽抽嗒嗒抹着泪花认罪，“是宽宽要进来玩，也是爸爸要带宽宽一起玩，妈妈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岳谅的目光看向另一个，沈当归心里骂小兔崽子不争气，面上装出一脸内疚，轻叹道：“我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人吗，还不都是为了宽宽开心……好吧，等这轮游戏结束，我就陪宽宽写字，上次写了三天，这次就写五天吧。” “不用。”岳谅按下宽宽的退出键，然后又把手按在自己的退出键上，“既然你滥用职权为宽宽开账户是想他开心，那不如让他更开心点，把你那些积分都转给他。” 说完直接走人，沈当归想拦都拦不住。 他颤抖着手捂住心口，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刚被他帮助了的女孩有些不忍，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心，私底下再让你儿子给你转回来嘛。” 转回来？ 沈当归眼前都黑了，那小子除了对岳谅大方其余都只进不出，怎么可能转得回来。 是应该按岳谅的方式教育孩子的，这样教出来的孩子肯定懂事听话，绝对不会一毛不拔…… 可恶，确实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