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人互杠了》 第1页 [仙侠魔幻] 《知心人互杠了》作者:岁喵没有酱【完结】 文案 失足落水后,在某些特定时候只能说出另一个人的心里话。 宁乐郡主江瑶白忐忑为难,一番调查,查出了一个康庆王世子齐遥禄这么一个大旭超级纨绔。 挽起袖子准备自力更生寻找解决之道,最后兜兜转转又是同行。 吵吵闹闹出城去,哟嘿,这儿是尸体暴起伤人,那儿是阴婚抢亲哭哭啼啼,前头是恶鬼圈地成了乱葬岗,后头是狐狸一脚踢飞了熊! 初见这场面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哇偶,我肯定没睡醒! 再见这场面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哇偶,难道长辈说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是真的? 又见这场面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前头那个鬼!你能顺便给我们带一下路吗? 好不容易回了客栈,歇至半夜时分。 贴身婢女桃乡敲开了贴身侍从庆生的房门,低喝道:“起来给你主子送草纸去!让他别再烦着我家郡主了!” cp:多才智商高的路痴郡主X多艺记忆好的路盲世子 前排提醒: 1、心口不一的症状是逐渐加深的 2、世界随男女主认知,逐渐由正常画风揭露至灵异画风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瑶白,齐遥禄 ┃ 配角:桃乡,庆生等 ┃ 其它:调戏,神助攻 一句话简介:两个路痴的解咒之路 立意:独立自主固然重要,适当合作也是必不可少 第1章 心口不一 大旭嘉顺七年,国都聚星城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热闹平和,丝毫看不出不久前才发生过坠湖事件。 坐在小酒馆内忙里偷闲的汉子们喝着小酒,遥遥望着各种灯火光照下映得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八卦,也不知是谁起了头,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湖上画舫上头。 “嘿,要我说啊,这些湖舫的背后肯定有人!昨晚上他们落水的时候,我就在湖边上听曲。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人一落水,呼啦啦地一堆人扑下去救人了,一看就是身份不简单的!就这样这湖坊还能照常开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 说话的是个留着山羊须的瘦弱汉子,言语间显然是想要留点儿神秘感,却忘了自己早在一开口的时候,便将这神秘结论给揭穿了。 “嗐,邶老头,你这不是废话吗?咱们这可是聚星城!能在这儿立足的花船,怎么可能背后没人?” 脸上留着胡渣子的壮汉鄙视完,抬手端起了酒碗,道:“照我说啊,比起那些寻花问柳的公子哥落水,我更好奇你怎么会去湖边听曲?这湖边哪来的曲?别是被孤魂野鬼迷了眼吧?” “去去去,什么孤魂野鬼,你们就别装了。”邶老头挥挥手,小抿了一口酒,又吃了颗花生米,这才道:“最近湖舫的花娘经常唱小曲,还一唱就是一整晚。湖边那位置听曲子听得最清楚,这不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吗?”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同桌的人讶然出声,邶老头惊讶反问:“怎么?你们难道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走走走,一块儿听曲去!”胡渣子壮汉喜笑颜开,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花生碟子,边起身离开边对着店家喊道:“老西!酒壶和碟子明天给你送回来啊!” “对对对!明天给你送回来啊!”同桌众人纷纷起身,边对着店家喊着,边急匆匆地出了店,不一会儿便走光了。 与这乌泱泱热闹的氛围相比,大旭恒亲王府的氛围可就显得有些隐蔽的低迷了。 作为大旭唯二深受当今陛下宠幸的王爷,恒亲王所住的府邸自然是极大的。甚至因为出身皇家,府中的仆人侍卫也有经过特殊训练,不论何时,都给外人一种沉稳冷静的感觉。 可今夜,府中往来的侍卫仆人乍看上去冷静依旧,细瞧时却会发现,他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带了几分忧虑。 其中,就属宁乐郡主江瑶白院中奴仆最为明显。 “如何了?”刚回去躺了一会儿的恒王妃赵曦荟踏入了院内房门。还未瞧见那床上躺着的人儿,便先忧心忡忡地问着。 “回王妃的话,郡主她还未醒来。”看上去很是憔悴的贴身婢女桃乡低声应答,眼中除了忧虑外,更多的是自责。 若非她没能拦住人,她的郡主又怎么会在那种地方被人撞入水中,以至于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赵曦荟瞧出了桃乡的自责,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事儿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桃乡这等贴身仆人定然已经被责罚了。可现在发生这事的人是她的闺女江瑶白,那赵曦荟也做不出拿人撒气的事。 毕竟,自己的闺女有多倔,赵曦荟是清楚的。桃乡拦住江瑶白?桃乡不被江瑶白忽悠着留在府里打掩护就不错了。 “罢了。桃乡,你先去厨房把药和粥都热一热,这儿我看着就行。”赵曦荟轻声将桃乡打发走,又快步走到了床前,看着盖着被子昏睡不醒的人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妃,你且宽心。太医可都说了,郡主没什么大碍,今夜定然能醒过来的。”跟着赵曦荟过来的贴身婢女称心轻声说着,伸手扶着她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赵曦荟顺势坐了下来,可神情却依然透着忧愁:“怎么可能宽心?瑶白这孩子自小胆大心细主意正。作为一个郡主,这般性情总比娇柔没有主见要强,我和王爷这才放任自流的。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胆子大到穿了男装逛花船!这真是……” -- 第2页 赵曦荟越说越气,可看着被子里那苍白的小脸,她那刚升起来的火气又“噗”地一下全熄了。 “罢了罢了,只要瑶白能好好的,我也不跟她算这笔账了。”赵曦荟红着眼说着,伸手帮着自家闺女将额头的碎发往两边分了分,视线在她的脸上描绘着。 这大旭出名的美人不少。恰好,赵曦荟和恒亲王江清鹤占了俩。 后来,他们的儿子江云妙和闺女江瑶白出生后,那恒亲王府便一口气占了四个。 尤其是江瑶白,简直就是挑着赵曦荟和江清鹤的优点长的。 她的脸看上去小小的,叫人一眼看去便止不住地生出了爱幼的心。那苍白的嘴唇往日里都是水润饱满,配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压根生不起气。 她的鼻梁挺拔,鼻子比寻常人小一些,可配上她那小小的脸,却又恰到好处。 尤其是再加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当她笑着看向你时,总会让你不知不觉软了心肠,恨不得将世间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赵曦荟想着女儿往日里那笑颜,怅然伤感之余,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那紧闭的眼睛上,正想再叹一声,那细密的眼睫毛忽而颤了颤! “瑶白!你可是醒了?瑶白?!”留意到这一点的赵曦荟一喜,轻推着江瑶白的肩膀喊了两声,又忙回头对着称心道:“快,快去将刘太医请过来!” “是!”同样一脸惊喜之色的称心行了一礼,转身跑出了房间。 睡得昏昏沉沉的江瑶白感受到周围的呼喊嘈杂,意识也跟着清醒了过来,顺着耳旁自家母妃的呼喊睁开了眼,看着对方下意识地想喊一声“母妃”。 可她这嘴一张,落入耳中的却是一句:“父王。” ……嗯?父王? 听出那是自己声音的江瑶白一愣,守在床边的赵曦荟已经喜极而泣了。 她一手拉着江瑶白的手,一手放在了她的额头试探着温度,口中连连安抚般地解释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父王在的,他之前还一直守在这儿,刚刚被我赶去休息了。你可是有事要跟他说?母妃这就喊他过来!” 不是,我没有。 江瑶白脑海中转过了想要给出的回答。可开口后,她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回答道:“要吃牛肉饼子。” 再次心口不一的感觉让江瑶白的脸色一下就白了,猛地意识到了自己不对劲! 不过,因着她此刻本就苍白的脸色,旁边的赵曦荟倒是没发现她神色方面的不对劲,有的只是对她这要求的诧异。 “瑶白?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你当真想要吃牛肉饼子?”赵曦荟问着,又担心地抬手摸上了江瑶白的额头,显然是担心她是不是烧迷糊了。 毕竟,她的闺女,可是最讨厌牛肉的。小时候她还曾吃一两块,长大后硬是说那股子牛味让她反胃难闻。 当初江瑶白这般说时,他们还曾笑过她呢。毕竟这年头牛肉难得,私底下宰牛还是会被砍头的重罪! 别人那是想吃还吃不到,可江瑶白倒是有得吃还不乐意吃了。 不知不觉回想起了当初江瑶白说起牛肉时那嫌弃的模样,赵曦荟愈发觉得江瑶白不正常,赶忙回头看向房门口,高声喊道:“来人!去看看刘太医来了没!” “是!”门外有人应声而去,赵曦荟也跟着收回了目光。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被吓到的江瑶白已经冷静了下来,眨眼间有了决断。 她闭上了嘴一声不吭地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回过头来的赵曦荟见状伸手扶了她一把,还调整了一下软枕的位置,好让江瑶白靠得舒服点,可口中却不赞同地道:“你这孩子坐起来做什么?现在凉,你也不舒服,乖乖躺着等刘太医给你看看。” 江瑶白下意识想要出声应话。 她这嘴都张开了,又想到刚刚那种不受控制的诡异状态,便又忙闭上了嘴巴,转而对着赵曦荟一笑,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最后比划了一个拿笔书写的动作。 赵曦荟那因为江瑶白醒过来而稍稍落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差点儿以为自家闺女这是哑了。 后来又记起刚刚她是有说话的,赵曦荟才重新安心了几分,带着疑惑问道:“你是想要写字?可是嗓子有些不妥?” 江瑶白点点头,用着乖巧又渴望的眼神看着赵曦荟,登时便让自家母妃放弃了思考,起身顺着她的意思拿来了笔纸,以及用来垫纸的一本书。 江瑶白先是对着赵曦荟甜甜一笑,又低头翻了翻书,确认了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书后,便将宣纸叠了几下,防止渗墨,最后才提起毛笔开始写字。 因着昏睡外加刚刚的惊吓,江瑶白的手有些抖。 看着落在宣纸上那抖成狗爬字的字,江瑶白都有种想要扔笔的冲动了。可惜,最终她还是只能想想,然后硬着头皮将字哆哆嗦嗦地写完。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三更 往后如无意外,一般每日一更,周六日双更以及,走过路过欢迎点个收藏呀 下一篇准备开 《强尸所难》 沉睡中惊醒,家坟被盗的僵尸王洛悠果断抱了天师少主大腿,试图挣够棺材板板钱修家大意受袭,打不死僵尸王的天师少主陆晞无奈认领了打手,试图找机会试探消灭对方于是,秉承着不用白不用心态 -- 第3页 路遇恶鬼索魂 陆晞:洛悠,你上! 路遇恶妖索命 陆晞:洛悠,你上! 路遇恶少索人 陆晞:洛悠,你上! 路遇恶犬索食 陆晞:洛悠,你上! 路遇恶女求子 陆晞:洛悠,你上! 洛悠:……只是一具尸体,哪来活人的这种本事QAQ!! 陆晞:哦?这么没用?→→ 后来 洛悠:嗯,就……天晴了,血热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了OvOCP:天纵奇才的天师继承人X只想挣钱修坟墓的家养僵尸王 第2章 我没事 【我就是嗓子有点疼,不想说话。刚刚不是我想吃牛肉饼子,我只是梦到了哥哥说他想吃好多好多的牛肉饼子】江瑶白将写上了这些字的宣纸往赵曦荟面前一递,望着她那低头看字的模样,心中念头转得飞快。 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若是前几年遇到,她或许会不管不顾地向自家母妃求救。可如今,想到那常住恒亲王府为赵曦荟看病的刘太医,江瑶白便习惯性地将所有负面情绪都隐藏,只留下笑颜面对她。 赵曦荟看着这张纸,回想刚刚江瑶白说要吃牛肉饼子时的模样,感觉仿佛确实是有些迷糊的。 她顿时也没多想,放下宣纸笑道:“云妙他就是嘴馋,你会梦见这个也正常。不说他了,你都饿了一天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江瑶白见蒙过去了,心中松了口气。这一安心,也跟着留意到了饥饿感。 她正想拿笔在纸上写字,门边便传来了称心的声音:“王妃,刘太医来了!” 赵曦荟登时顾不上看江瑶白要写什么,边站起身伸手将床帘放下,以防江瑶白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被外男瞧见,边回头喊道:“快请。” “下官见过王妃。”穿着一身深蓝长袍的刘太医入了屋行了礼。 听得赵曦荟应了声,他才上前坐到了原先赵曦荟坐的椅子上,伸手搭上了江瑶白从床帘里探出来的手,替她把着脉。 “回王妃,郡主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受惊之像。之前开的药照喝,等会我再开贴安神的药,一起喝下去就没事了。” 刘太医起身恭敬地说着,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等下要写的药材了。 “没大碍就好。”赵曦荟先是安心了许多,后又记起江瑶白先前写的,她嗓子疼的事,便又赶忙道:“对了,郡主说她嗓子疼,您也给她瞧一瞧吧。称心,给郡主拿件外衣来。” “是,王妃。”称心应了声,转头看向四周,却是有些犹豫了。 她是赵曦荟的贴身婢女。平日里虽然也会受主子影响而较多地关注江瑶白这边的情况,可若是说起衣物放置在何处这种事来,她还当真不知道。 总不能现在随便翻吧? 称心犹豫不决,正想着要不先回禀一下王妃和郡主,得了允许再翻,便听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和小小的惊呼声。 她顿时眼睛一亮,忙快步走到了门边,伸手接过了门外桃乡手中放着药碗的托盘,低声道:“快,给郡主找件外衣披着,刘太医要给郡主看喉咙呢。” “诶!我这就来!”到门口后便发现江瑶白醒了的桃乡喜形于色,当即点头应了,又入了屋对着赵曦荟等人行了一礼,这才去了衣柜那边,拿出了一件薄斗篷回了床边。 赵曦荟没让桃乡来,而是伸手接过了斗篷,掀开床帘亲自给江瑶白裹严实了,这才示意桃乡将床帘挂好。 刘太医也没乱瞄,等到赵曦荟道了句“好了”,刘太医这才又行了一礼,回身拿了烛台,借着火光勉强看了看江瑶白的喉咙。 “王妃恕罪,这天着实太暗了。现在这般瞧着,郡主的喉咙应当没什么大碍。依下官看,要不现在先将原先开的药喝了,喉咙的问题等白日里天光大好之时再仔细检查一番?” 刘太医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为难地提议。 如若可以,他当然也想一次性将所有问题都看全了。奈何老眼昏花,即便是拿着烛台,也依旧看不太清楚。 江瑶白自然知道自己的喉咙没有问题,现在听刘太医这么一说,她也怕自家母妃会关心则乱迁怒人,赶忙伸手拉了一下身旁母妃的袖子,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赵曦荟原本是有些担心江瑶白的嗓子,可也没到迁怒人的地步。 更何况刘太医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帮她看病。即便当真是江瑶白有什么病痛,而刘太医没能看出来,她也绝对做不出迁怒对方的事来。 也正因此,当赵曦荟看到江瑶白特意拉着自己的袖子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之时,心中也没啥不满的。有的,仅仅只是无奈。 她抬手轻拍了几下江瑶白的手背以作安抚,才对着刘太医道:“就按刘大人说的做就行。此次您能将郡主救回来已是极好的了,刘大人无需在意。” “称心,送刘大人回去。”赵曦荟轻声吩咐着,等到刘太医和称心出了门,才对着红着眼睛欣喜地看着江瑶白的桃乡道:“桃乡,你去厨房把粥端过来。” “是,王妃!”桃乡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而去。 赵曦荟见人都做事去了,便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披上斗篷后显得愈发娇小的江瑶白,那到了嘴边的话一顿,犹豫一二后还是轻声道:“瑶白,这次的事就算了,我们也不跟你算账。但是,绝对没有第二次,知道了吗?” -- 第4页 “尤其是花船花楼这种地方,你是万万不能再去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当日落水后也是康九机灵,才没让人发现你是个小姑娘。否则……总之,若是你当真有事必须去这种地方,那便让你哥代你去,懂吗?” 赵曦荟心有余悸,却没有将后果说全。只是严肃地强调了几句,以防江瑶白没将这话当回事。 江瑶白其实听得有些懵懂。 她是知道花船上的人,不管是去的人,还是原本就是花船上的人,都是做一些不太好的事的。可具体是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还真没人敢在她面前乱讲解。 不过,江瑶白也没在弄懂这事方面执着,而是乖巧点头。 赵曦荟见状也没再多说多问。 恰好桃乡端着粥回来了,赵曦荟顺手接过,在江瑶白漱了漱口后,一勺一勺地喂她吃下,又看着她喝完了药,才扶着她躺下,叮嘱她好生休息后离开了。 江瑶白顺从着赵曦荟躺平闭眼,耳朵却在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动静。 等到确认自家母妃已经离开后,她又挥手示意桃乡去外间歇着,便拉高了被子将自己闷头罩住。 彻底的黑暗瞬间袭来,江瑶白深吸了一口气,才忐忑地张开了口,尝试性地小声说话。 (你是谁?)“这好吃。” 预料之中的心口不一,让江瑶白又是紧张又是松了口气。既对这种奇葩情况感到棘手,又因这种症状没有莫名其妙地消失而感到安心。 至少,存在着便有机会彻底解决!若是这情况又突然消失了,反而不好寻找源头和规律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瑶白心中一定,又一次低声开口,道:“(是不是你搞的鬼?)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 嗯?糊弄?糊弄谁?我吗?还是还有其他人存在?他难不成真能听得到我心里的话?! 江瑶白脑筋急转,飞快地分析起来,同时又试探性地低声道:“(你也是那天落水的人?)这玩意真的是邪门了。” 诶?这话……难不成是跟我一样的受害者? 江瑶白一愣,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猜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思绪起伏间,她无意识地呢喃道:“不行,得想个办法弄清楚!” 话一出口,江瑶白慢了几拍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当真是自己心里想的话! 她登时欢喜不已,又低声连说了好几句,以便测试自己是真的能说出想说的话了:“诶?!弄清楚?!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简单确定了自己确实没事,江瑶白一掀被子探出头来。刚深呼吸了几下,享受了一下被子外的凉爽温度后,她又忽而想到了什么,赶忙出声喊道:“桃乡!桃乡!” “婢子在!郡主,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桃乡应声而来,匆匆忙忙间还不忘将灯盏带了进来。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江瑶白眨了眨眼将自己的欢喜之色掩盖住,转而摆出了神色如常的模样,仿佛随口一问罢了。 桃乡不疑有他,立马放下灯盏推开了窗户望了一眼天色。又缩回脑袋关紧了窗户,这才回答道:“郡主,现在是二更天了。您是不是睡不着觉?需不需要婢子给您拿本书?” 桃乡习惯性地顺着江瑶白可能有的想法提议完,忽而又想起了现在江瑶白还病着。 她顿时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不过,您身体还没好。之前刘太医可是有说的,让您别熬夜。所以,要不您还是在床上躺躺,行吗?” 桃乡这补充的提议说得心里为难。 她是打小就跟着江瑶白的,对这位宁乐郡主相当熟悉,也十分清楚,江瑶白只会听她想听的意见和建议,所以,桃乡现在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提议是否会被采纳。 二更天了…… 江瑶白暗自记下了时间后,也没想为难桃乡。 她当即点了下头,拉高了被子盖到胸口,道:“嗯,我不打算起来。你肯定也一直没休息吧,快去歇着吧。” 得此回答,桃乡松了口气,立马欢喜地应了,带着烛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提一下,文中男女主说不出口的心里话,都用来表示,写出来的,用来表示,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律用正常的“” 第3章 为什么逛花船 一觉沉沉,等到江瑶白醒来时,身上的不适感已然消了大半,只余下出汗后的黏腻。 江瑶白干脆喊人送来热水,一番沐浴梳洗过后,这才一身轻松地前往正堂。 一路行去,府中侍卫仆人纷纷行礼。江瑶白随意应着,很快便到了地儿。 若是往常,她已经大步入了正堂的大门。可今日到了门边后她却是脚步一顿,低声念了一句“天气真好”,确认说出的不是莫名其妙的话,这才放心地入了前厅。 “父王、母妃、哥。”江瑶白一进门便先挨个喊了一声,又在他们的招呼下落了座,端起碗筷开始吃早饭。 恒亲王府人口简单,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甚至由于很多时候他们一家四口都会各忙各的,因此吃饭时间反而成了他们交流的最佳时候。 “瑶瑶,你身体可是大好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千万别忍着啊。”作为兄长的江云妙仔细打量着江瑶白的脸色,试图通过脸色来判断自家妹妹的健康状况。 -- 第5页 其实昨天晚上他便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江瑶白醒过来了。 只是那时候确实有些晚了,哪怕他是兄长,也是一个成年男性,断没有在晚上入自家妹妹闺房的道理。 现在好不容易天亮了,见到了妹妹,江云妙自然是想好好关心一二的。 留着一小撮胡须的恒亲王江清鹤点头赞同了儿子这话,放下了手中汤勺,对着江瑶白道:“妙妙说得没错。瑶瑶你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其他夫人小姐的聚会邀约之类的,你直接推了便是,反正也没人敢不给咱们恒亲王府面子。” “夫君,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呢?若是叫外人听到,指不定逮着机会就会落井下石了。” 赵曦荟不赞同地说完,见江清鹤一脸的不以为然,又道:“哪怕现在有陛下在,他们不会说什么,可你总得为王府的以后着想吧?口碑这种东西一旦坏了,对后世子孙来说,可是件麻烦事。” 江清鹤一见赵曦荟这般说,立马一改刚刚的态度,笑着给她夹了一个烧麦,道:“夫人说得是,是为夫想岔了。来来来,快尝尝这个烧麦。这可是前些天新招的厨子想出来的新鲜玩意,味道好极了。” 赵曦荟见江清鹤改了口也没再揪着人不放。 她拿起了筷子夹起烧麦。刚想咬一口,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抬头便看着江云妙道:“说起后世子孙,云妙,你这都想了多久了,可想好了?” 江云妙刚刚听到“后世子孙”四字便觉不妙。现在听得赵曦荟这般问,他只觉得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额,母妃。”江云妙抬起了头来,向来温和清俊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尴尬和为难,道:“这婚事到底还是得看缘分啊。儿子自小到大都看着您跟父王的,儿子……儿子不想盲婚哑嫁。” 江云妙这话说的,赵曦荟是能理解的。可理解归理解,她却不太赞同。 “也不是说一定就是盲婚哑嫁。你若有看上的,母妃给你提亲去。你若是没有看上的,母妃先给你相看。遇上好的,再给你安排机会见一面,看看合不合适。不然的话,这男女有别,你上哪儿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江云妙被赵曦荟这话说得哑口无言,却又分外不想答应。只因,实际上,他压根就没什么冲动去找喜欢的人。 他打小见的就是自家父王母妃这种找对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感情,可也不是没看见聚星城中富贵人家家里头的三妻四妾。 江云妙觉得自己其实也挺懒的,懒得应付一个因为三妻四妾而吵吵闹闹的家。也因此,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向父母看齐,只找一个人过一辈子。 可现在,若是当真按照赵曦荟所说的去见那些大家小姐,多半就只会是一面之缘。 这名字跟人脸都不一定对得上号,就要跟人家过一辈子?江云妙光是想想,便彻底没了相看人家的想法了,甚至还觉得现在这样一个人也挺好的。 可这理由,江云妙能想,却没敢对着赵曦荟说出口,就怕惹得自家母妃伤心。最后,他只好暗中对着江瑶白使眼色求救。 江瑶白对这催婚日常习以为常。 现在看完了自家大哥的笑话,她也一如既往地开口解救,道:“母妃,大哥那性子您难道还不知道吗?您就别问了。要我说啊,若是您有看上眼的,倒是可以直接给哥安排一个意外,让他们见一面,这样反倒比您问哥的意见来得要快些。” “你这丫头净胡说。”赵曦荟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江云妙身上转移到了江瑶白的身上,道:“那些家世好的人家,除了个别几个性子活泼像你这般好乱跑的,多的是安安静静待家里的。若是真按你说的做,岂非要你哥去翻被人家的院墙?” “那就找活泼的呀!而且依我看啊,哥他喜欢的,多半也会是活泼些的。那些文静秀雅的人虽好,可总归是无趣了些。”江瑶白深有感触地应了,想起自己接触过的那些个大家小姐,忍不住撇了撇嘴。 赵曦荟看着自家闺女这反应,顿时有些犹豫了。 江云妙则是若有所思,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更喜欢哪种性格的人。 江瑶白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压根就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她话一说完便拿起了筷子,伸手去夹烧麦的同时,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母妃,父王。我落水那天的事,你们查了没呀?” 江瑶白一提这事,江清鹤三人的神情又带上了几分不悦。 江云妙头一个斜了江瑶白一眼,嗓音依旧温和,可话却直接得很,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问了。说,你到底是为什么大半夜的换了男装跑去逛花船呀?” 刚夹回烧麦准备咬下去的江瑶白动作一顿,抬头眨着眼看向了正看着自己的江云妙三人,摆出了一副无辜的神情,故意应道:“因为花船白日里不开门,也不接待女客呀。” “瑶白。”赵曦荟喊了江瑶白一声,带着无奈,道:“你知道你哥问的是什么。” 江瑶白一默,又看着赵曦荟小声抗议道:“母妃,你昨晚说了不问的。” “对呀。”赵曦荟笑着应了,抬手摸了摸江瑶白的头,笑得分外无辜,道:“可是现在问的人是你父兄呀。” 江瑶白一噎,无语地看着赵曦荟,又挫败地低下了头,道:“我……我迷路了,一不小心走错了路。” -- 第6页 难得瞧见江瑶白这努力找借口的模样,江清鹤眼中多了一丝笑意,却又故意指出她话中问题,道:“你带着桃乡和康九去的。” 江瑶白也知道自己的借口站不住脚。刚刚这般说,主要目的也是看看能不能让江清鹤他们心照不宣地绕过这个问题。 而现在江清鹤这般一说,江瑶白便明白了,他们是当真想要知道原因的。 江瑶白顿时默默地盯着自己的碗,憋了好半晌,憋到江云妙三人都要以为她是在无声地表达抗拒之时,才细声道:“就……听说……那儿的姑娘……身材很好……” 江瑶白这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如果不是江清鹤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压根就留意不到她在说什么。 可现在听清了江瑶白的话,他们反而宁愿自己没有听清楚了。 赵曦荟也就算了,毕竟也是女子。 可江清鹤和江云妙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江瑶白那起伏委婉的胸怀,纷纷尴尬地撇开了目光,假装没听到江瑶白的话,转而谈论起朝堂上谁又被弹劾了。 江清鹤和江云妙自觉掩饰得还好,可江瑶白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便明白他们确实是有听到自己的话的! 她脸上的温度顿时高了些许,一声不吭地埋头吃起了自己的早饭,心里却忍不住纷纷嘀咕。 早知道会发生落水这样的事,她当初就不亲自…… 不,她应该还是会亲自去问的。毕竟这种事情,派个男人去问不合适,派个女人去问……就她身边的人,她更担心对方去了会羊入虎口。 发现这一点的江瑶白也觉得挺无奈的,连咬烧麦的动作都用力了几分,带出了一点儿愤恨的感觉。 察觉到这一点的赵曦荟停下了偷笑,抬手给江瑶白夹了点别的,又低声问道:“来,别气了。这去都去了,你可有问出秘方来?” 本就生着闷气的江瑶白闻言脸颊一鼓,气呼呼地低声回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人挤下了水了!” 敢情这是白去一趟了呀。 赵曦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又不小心听了个全的江清鹤和江云妙尴尬地停了一秒,便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茫然地看向了赵曦荟,一副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笑了的样子。 “母妃!”江瑶白恼羞成怒,几口吃完了碗里的东西,站起身来,语气硬邦邦地道了句“我吃饱了”,便急冲冲地转身跑出了正堂躲羞去了。 第4章 那一夜 离开了前厅的江瑶白并没有回屋休息,而是去了书房随手抽了本游记,便又带着同样吃过早饭的桃乡去了花园小池塘上的亭子里,假装看着手中游记,实则考虑起了那心口不一的问题来。 思来想去了好一会,江瑶白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弄清楚当日落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刚刚的话题被岔开了,若是她再去旁敲侧击地问一遍,难免会引起父母兄长的注意。 在这等不知是好是坏,更不知是否会有危险的情况下,江瑶白打心底里没想过让家里人知道这事。 如此一来,搞清楚这事的办法就只剩下…… “桃乡。”江瑶白打定了主意,放下手中游记喊了桃乡一声。 “婢子在。”桃乡立马应声,同时上前一步,静候江瑶白的吩咐。 面对着桃乡,江瑶白直接了许多,张口便问道:“我落水那天晚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可有看清楚?” 自打江瑶白落水后,江清鹤、赵曦荟和江云妙三人都陆陆续续地问过桃乡当日的情况了。桃乡在回答之余,心里头也早就料到江瑶白醒来后,必然会过问当日的情况。 是以,此刻江瑶白一问,桃乡便毫不犹豫地应道:“回郡主,当晚人多且杂,当时郡主离婢子又有点儿远,婢子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确定,当时人群拥挤,有人将您给撞下水的。” “不过后来康侍卫有跟着王爷的人特意去打探过,还知道一点儿其他的事。郡主可要将康侍卫喊过来问问?还是婢子直接转述?” 她虽有听康九提过调查情况。可这亲自查的终究要比听说的清楚一点。桃乡不清楚江瑶白到底只是想知道个大概,还是需要知道详情,于是干脆多问了这么一句。 而江瑶白问这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搞清楚心口不一的事,此刻自然是选择了第一种。 不一会儿,康九便跟着桃乡来到了江瑶白的跟前。 一身深蓝近黑的侍卫服,脸上隐隐带着黑眼圈的青年康九对着江瑶白恭敬地行了一礼,又在听完了江瑶白的疑问后,一五一十地将调查的结果说了出来。 “郡主,当夜落水回府后,王爷便已派人前去调查了。属下是与他们一同前往的。到地方时那湖舫已经闭门歇业了。不过当时周围没什么人,我们直接飞上了船,发现您落水的地方,恰好也是另外一人落水的地方。那处的栏杆已被撞断,甲板上还有猪油。” “猪油?”江瑶白瞬间有些懵,完全没想过竟然会是这么接地气的东西。 关于落水地点和栏杆的问题,江瑶白半点都不觉得惊讶——她本来就是因为听到“扑通”的落水声,才会往那边走两步,被看热闹的人给撞下水的。 可猪油……她以为至少会是火油或者地板打蜡过度之类更正常一点的理由的。 -- 第7页 “对,猪油。属下有闻出猪油味的。”康九沉声给出了肯定回答,又觉得自己这理由似乎有些牵强,遂又补充道:“而且我们也有找船上的人问过。那天晚上早些时候,有人送餐的时候在那里摔倒了,饭菜就是掉在了那个位置,盘子甚至还滑落入了湖水里。” 江瑶白相信康九他们的调查能力,当即没再质疑这一点,而是道:“你接着说。” 康九得此吩咐却是迟疑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明白江瑶白是想要自己接着说什么。最后,他只好将自己打听到的,与落水缘由没太大关系的部分也说了出来。 “郡主会水,属下是等到发现不对才入水救人的。当时情况比较混乱,救上来后属下与桃乡便直接送郡主回府了,并未留意到先前落水之人是哪家的。后来调查之时也没能发现蛛丝马迹。是以,我等推断,那人应当不是常人,家中很可能也有位高权重之辈。” 康九说到这里一顿,见江瑶白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才又道:“落水之事因着我们与对方都未曾暴露身份,并未引起大范围讨论。唯一的流言,也仅有一个‘救人不成一同落难’。不过,这等流言也在起了苗头时便被掐灭了,郡主无需担心。” “救人?”江瑶白听着前头的部分听到眉头紧蹙,正觉棘手呢,便又因这流言而讶然,深感无语,道:“传出这流言的莫非是个傻子?湖舫那种地方,权贵子弟一大堆。有人落水,自然会有人去救。我下去救人?当我脑子进水吗?!” 江瑶白一番话透出了几分气恼之感,桃乡和康九二人眼观鼻鼻观心,识趣地没有接话。 江瑶白也没再接着吐槽,而是琢磨了一下这事的前后发展,越想越觉得那心口不一之症,肯定跟前一个落水之人有关! 可惜,落水之时是在夜里。哪怕当时对方离她挺近的,她也仅仅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压根就没办法凭着这一点找人。 “康九,你领上父王上次给我的十二暗队,务必调查清楚对方的身份。本郡主定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害得我遭受这等无妄之灾!”江瑶白吩咐着,不忘找了个比较可信的借口。 康九虽有些意外江瑶白竟然还想调查那人,却没有对此说什么,而是行礼应道:“是!属下领命!” “嗯。对了,我不想让父王他们担心。要是我父王他们有问起,你只需说是练手就行了,知道了吗?”江瑶白语气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临时想起,又随意添上。 康九本就没有多问的习惯,当即又应了一声,并在领了江瑶白给的腰牌后,快步离开干活去了。 桃乡望着康九那步履匆匆的模样,迟疑了一瞬后还是对着江瑶白轻声问道:“郡主,您为什么要调查对方呀?竟然还为了他动用十二暗队。” 桃乡说时心情有些复杂,既是惊讶,又有种大材小用的痛惜感。 那可是十二暗队啊!经过当今陛下允许,特意训练来做底牌的十二暗队!一人能抵十二人,只有十二个名额的全才十二暗队啊! 若非王爷疼惜郡主,世子又早已在培训属于自己的十二暗队,这原本属于恒亲王的十二暗队,是断不可能听命于江瑶白的。 可现在,江瑶白第一次动用十二暗队,竟是为了调查一个落水之人?而且听上去,似乎仅仅只是因为对方连累了自己? 别人或许会相信这番说辞,可桃乡却知道,她家郡主压根就不是会为了落水而记恨在心的小人。正常情况下,郡主顶天了也就让人若有发现,便留意一番。若没发现,便无需再管才对。哪像现在…… 康九好打发,桃乡这个身边人,江瑶白却没指望能用这个理由说服。 正好,除了那心口不一之症外,江瑶白想找到那个人确实有着另一个原因。 想到先前在水里的遭遇,江瑶白不知不觉变得咬牙切齿,忿忿道:“你以为凭我的水性,为什么会溺水啊?!若是不给那家伙一个教训,本郡主咽不下这口气!” 桃乡听着这话先是有些懵,后又忽而想起了曾经听老人家说起过的事——不会水的人,在落水之后因为恐惧,大多数时候会不管不顾地缠住救援之人,最终导致会水的人无法游泳,一同溺水。 “嘶!郡主!难道那家伙……对您无礼?!”桃乡虽是震惊,可后一句话还记得压低了声音说,以防被旁人听了去,有碍闺誉。 江瑶白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可话到了嘴边又迟疑了。 当时的情况,倒也不算太糟糕。就是对方跟个八爪鱼似的抱住了她,害得她手脚无法动罢了。 至于感觉…… 抱歉,那时天又黑,水里又冷,对方也不知道泡在水里多久了,身上冷得跟周围湖水的温度没多少差别。她除了有束缚感外,真没其他感觉了。 不过,实话是不能说的,不然她还得再找借口搪塞桃乡呢。 打着这主意的江瑶白立马摆出了愤怒中又透着几分伤心的模样,转头盯着水面,什么都不说。 桃乡看着这样的郡主只觉得心疼坏了,忍不住忿忿地道:“郡主!婢子这就去跟世子说!那个混账东西,必定不能轻饶的!” 桃乡说着,转身就想离开去找人。 江瑶白心头一跳,赶忙喊住了人:“等等!我就是不想让父王他们知道,才让康九领人去查的,你也得给我保守这个秘密,知道吗?!” -- 第8页 “为什么呀?!”桃乡震惊发问:“明明受欺……是您,凭什么还得瞒着呀?!” “因为……这事我能自己解决。”江瑶白说时认真了几分。 她想到了那心口不一之症,也想到了康九那没能查出对方是谁的调查结果,跟桃乡说话时也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坚定,道:“能自己解决的事,我不想去劳烦父王他们。他们平日里已经够累的,我不能事事都去麻烦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第5章 聊崩了 用着半真半假的理由说服了桃乡后,江瑶白也没有出门乱晃。只因她也无法确定,那心口不一的症状到底还会不会出现,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正好自己刚刚落水,江瑶白干脆打着疲惫的借口,能不开口跟别人说话,便不开口跟人说话,保持着神情低落没精神的模样,在家待了一整天。 这般不太安心地熬到了晚上,江瑶白更是早早梳洗完躺上了床,假装自己累了要休息,将桃乡打发走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江瑶白躺平在床,时不时地拉高被子蒙住头,低声说几句“好热”之类无意义的话,来确定是否又出现了心口不一的症状。 这般漫长又无聊地试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在江瑶白差点儿就要睡着之时,她心里那声试探性的“好困”,终于在出口之时变成了:“昨天的该不会是意外吧?” 江瑶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二话没说爬起身透过开了条缝隙的窗户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心中念头流转,口中竟也是一句:“戌时中。” 话一出口,江瑶白一愣,赶忙试探性地又开了口:“(你好?)怎么突然没了?” 依旧心口不一的表现让江瑶白松了口气,隐隐觉得自己弄明白了一些事。 可她却强忍住去思考这事的冲动,在心中默念着,同时张口说话:“(你也是受害者?)你是附在我身上的鬼吗?” 听着自己说出口的话,江瑶白一默,转身走回床上的同时,低声道:“(不是。)也是受害者?难道不是你搞得鬼?” “(本来就不是,我还觉得是你搞的鬼呢!)不是的话,那你怎么能接我的话?”江瑶白默默地拉高了被子盖住自己,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她现在既需要在心里头回应,又需要留心听着自己口中的话,并回忆之前自己到底问的是什么。这般一心三用的架势,怎能叫人不头疼心累? 为了防止自己过后脑壳疼,江瑶白心里在心里头尝试性地透露出了一点儿自己的状况,道:“(你的话从我嘴里冒出来了,你说我能不能接?)这玩意完全就是自讨苦吃,我就算有这本事,脑子有病才会故意这么做。” “(那倒是,这事儿可真累人。)你能说出我心里想的话?这么说来我说的也是你心里想的话吧?” 江瑶白又拉高了被子几分,好让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嘴,防止低声说话的声音被外头的桃乡听到。 “(很有可能是,你昨天是不是想过要吃牛肉饼子?)你也觉得累人呀?要不这样吧,我们每人把想说的话在心里多想几遍,等自己嘴里的话变了,再想第二句话,怎么样?” 江瑶白心中的想法较短,没想到这次自己嘴里的话倒是够长了。为了顺利将对方的话都给说完,她还特意多想了几遍牛肉饼子。 也正因此,等她接着开口时,听到的便是:“(好呀,我们试试这样会不会轻松点。)我昨晚没想那么多牛肉饼子,难道你也喜欢是牛肉饼子?” (不,我讨厌牛肉。) 江瑶白心中重复着这话,口中却是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江瑶白念了两边,发现对方所想只有这么一句话,她便不再开口,转而换了心中想法:(你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是醒来后突然就变得心口不一的。) “醒来?这位兄弟,大家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要不就别隐瞒了,实话实说如何?”江瑶白保持着心里的念头,口中念了两遍,确认对方只是说了这句话后,才在心中应答。 (行呀,为表诚意,我先说。那天晚上就是你先落水的,对不?) 江瑶白心中念了几遍这问题,再开口时,口中的话便也变了:“你是后面跳下来企图救我的人,对不?” 江瑶白听到救人便觉郁闷,当即默念了几遍:(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嗯?这还能有假?”江瑶白说出对方的话。虽不包含语气,可单是这句话,江瑶白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好奇。 (有啊。假话就是,对,我就是特意跳下去救你的,然后被你抓得一起溺了水。真话就是,我被人挤下去的,然后被你抓着一起溺水。) 江瑶白一想起这个还是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可惜,哪怕她心中想法能传达到对方口中,对方也压根感受不到江瑶白说这话的情绪。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到底是哪个铁憨憨会跟着我跳,难不成是以为跟着我一起溺水,我就会感激对方吧。” 江瑶白口中的话说得毫无情绪起伏,可她还是从这用词里察觉到了一丝漫不经心和不屑。 江瑶白忍不住一皱眉,顺势就着这个话题默念:(可不是嘛,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竟然还传出了这种谣言。要我说啊,就算要传谣言,那也是你这边好下手呀。) -- 第9页 “嘿,你这是啥意思?想祸水东引呀?”江瑶白透过这话,猜着对方或许正蹙着眉一脸的不高兴,她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觉得这是祸水?莫非你这次落水不是意外?)江瑶白原本还想多问问,可想到过犹不及,最终还是没有一口气试探完。 “嗯,确实不是。本。少爷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被人设计落水有什么好奇怪的?”江瑶白留意到自己口中这话里头,那句“本少爷”中间的可疑停顿。 她默默地记下了,却没有点明,而是假装抱怨。 (好啊!我果然就是被你殃及池鱼的!你说,我们现在这心口不一的症状,是不是也是你仇人搞的鬼?!) “嗯?应该不是我仇人搞的鬼吧。若真是冲我来的,直接弄死我岂不是更加爽快?都说言多必失,夜长梦多。我的仇人对这一点肯定感受最深,能直接弄死我绝对不会多绕一个弯的。” 对方这应答,光是听着自己平铺直叙说出来,江瑶白都能感受出对方的笃定了。 她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念道:(你对你的仇人还真是了解啊。) “那倒不是,只是他们来来去去也就这样。光有想要弄死我的心,却没真的弄死我的胆量。而且就算不提这个,光看心口不一这一点,对于我的仇人来说压根就没用的。所以我觉得,这事多半是出了什么意外。” 对方这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可就有些唯心了。 江瑶白对这等压根没看证据,全凭“我觉得”、“我认为”便将一件事定性的行为有些排斥,当即没忍住反驳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对方就是想要你心口不一,说不出心里话呢?) “嗤,你这话可真好笑。就算当真让我说不出话了,我不还有手吗?我的仇人得是蠢到什么程度,才会用这种压根不会有效的办法的?” 江瑶白听着自己话里逐渐明显的嫌弃和不耐烦,也有些不耐烦了,当即蹙眉默念。 (你才好笑呢!这事儿明显就是因你而起,现在的线索也就这些了。你不说出点有用的消息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地否认这些可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其实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吧?目的在于我?) 江瑶白本是恼怒之余随口一说。可在这话默念完之后,她忽而发现,其实这种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 江瑶白下意识地想去思考分析,可这才刚起了个头,便被她硬生生地止住了。 努力维持着脑海空白,江瑶白开口说话,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可笑!还目的在于你?自大也要有个限度好不?若是我真想对你做什么,压根不需要这么复杂。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能轻轻松松让你跪在我面前。还目的在于你?嗤,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江瑶白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回答竟然会这般嚣张。 她顿时气笑了,默念道:(呵!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狂妄自大的人。行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将话说出口了,那就来找我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让我跪在你的面前!) “找就找!你给我等着!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嗯?”江瑶白口中的话只说到一半,她便反应过来自己口中的话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了。 她先是一愣,而后再次掀开被子起了床,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抬头望天。 果然已经是亥时初了! “那家伙,身份果然不一般啊。”江瑶白喃喃自语,回想着刚刚对方所说的话,感觉一下子就知道了好多讯息。 “他家里头应该是身份地位十分高的。为人……狂妄自大,风评必定不是很好。会出现在湖舫,是纨绔子弟的可能性很大。仇人……这事说不定还真跟对方的仇人有关呢。” 江瑶白低声逐条分析着,整个人觉得有些无奈,刚想找笔纸将这些记下来,忽而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她这才留意到自己这单薄的衣着,赶忙从木架子上拿了件外衣披上,才出了外间找笔纸。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初次聊天,过程会有点复杂,后头经过沟通后会变得容易看很多的 第6章 反反复复 次日起床的江瑶白喷嚏不断,最后不得不找了刘太医开了药,又踏踏实实地睡觉去了。 她这一病,赵曦荟几人是舍不得骂她,可由于她是夜里着凉的,负责照顾她的桃乡却因此而受到了责罚。 所幸赵曦荟他们也知道,桃乡是管不住江瑶白的。因此也只是责骂了桃乡几句,罚了她的月钱小惩大诫,算是给江瑶白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也省得她病了都不好好休息。 而江瑶白也知道赵曦荟三人是关心自己,再加上她这着凉的原因又不好说。最后,她只好乖乖认了错,老老实实地按照医嘱吃药休息,再暗地里给桃乡翻了几倍的赏钱,算是对她受自己牵连的一点儿补偿。 “郡主,这过后的补偿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用的。您若有这心,那便时刻保护好自己,别再生病受伤就行。您若是能做到,那婢子就心满意足了。” 桃乡一番话说得一摇三叹,那摇头晃脑叹息不已的模样,将自己的无奈和忧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自己还是有基础认知的江瑶白却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你就说,这赏钱你要不要吧。” -- 第10页 “当然要!这可是郡主的心意,婢子很缺钱的。”桃乡神色一变,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笑得十分开心。 江瑶白见状只觉好笑,也没多少惊讶感。 她是知道的,桃乡有一个弟弟。 她当初被卖来恒亲王府后不久,她那弟弟也跟着被卖了。 桃乡先前花了不少时间,也用了不少钱,才终于打听出来她弟弟所在的地方。从那时候起,桃乡便一直在攒钱,准备为自己的弟弟赎身了。 “对了,桃乡,你弟弟他到底是在哪一家的?其实,你如果真的要给你弟弟赎身的话,真的可以考虑一下用恒亲王府的名义的。我们不在乎这一点,而且你们也会方便很多。” 江瑶白一想到桃乡那努力攒钱的模样,便又一次忍不住提议。 像这种赎人的事,在江瑶白他们看来当真是小事。甚至在知道桃乡想给弟弟赎身后,江瑶白他们第一时间便已提议过用恒亲王府的名义了。 可惜,每一次桃乡给出的回答都是拒绝。 “不用了郡主。水珂他现在的生活也不错。我听他说过,他的主子待他挺不错的,他也并不是十分急着想要赎身。甚至,他其实也还没想好要不要赎身。所以,我才打算慢慢攒钱的。等我跟水珂攒够了钱,我想他应该也能做出决定了。” 桃乡说时神情中透着些许无奈。江瑶白将其看在了眼里,却没有对此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拉高了自己的被子盖好,道:“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婢子心里确实有数,可是也耐不住时不时地挨罚呀。”桃乡这话听上去似乎带有怨气,可那看向江瑶白的目光却是带着无奈和笑意,叫江瑶白忍不住一缩脖子。 “行了行了行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次是我不对,我保证不会再让你们担心,可以了吧?”江瑶白的承诺脱口而出,面上看着有些为此而苦闷,可心里头却还是挺开心的。 只因她明白,她的父母兄长也好,桃乡也罢,其实都是在关心她。 父母兄长就不必说了,她把自己都整伤风了,他们都没舍得骂。反而各种补药往她院子里送,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而桃乡的话,她是跟着江瑶白一起长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移情作用,这些年来颇有几分将江瑶白当做妹妹在照顾的感觉。 不过这等想法若是说出来,那妥妥的就是大逆不道。 桃乡自然不会傻乎乎地说出口,可她却会操着长辈的心,跟赵曦荟他们一样,不知不觉就将江瑶白宠得有些我行我素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幸亏江清鹤及时发现江瑶白要变成蛮不讲理小霸王的苗头,并进行了一系列的纠正,这才有了如今在聚星城内口碑极好的宁乐郡主。 想到以往的江清鹤那些纠正举措,桃乡又看向了有些不耐烦却又没有无理取闹乱发火的江瑶白,最后也没再执意惹人嫌。 而是抬手将江瑶白那不知不觉盖住了自己小半张脸的被子拉到了脖子以下,道:“郡主的保证,婢子自然是信的。那现在,郡主还请好好休息,婢子就在这儿守着。” “啊?不用了吧?”江瑶白对桃乡这提议有些抗拒,可拒绝的话并不强硬。 “自然是要的。昨夜可不就是郡主您没能照顾好自己,所以才会得了伤寒的吗?”桃乡笑眯眯地应着,一句话反问得江瑶白彻底没了抗议的心思。 “好吧。”江瑶白应着声,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便当真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的不踏实。梦里乱糟糟的,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梦到。 这般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她睁眼时,周围的光亮度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她并没有睡多久,可偏偏却觉得身上酸软无力。 江瑶白有些懵又有些纳闷。头一偏正想喊桃乡,便留意到了正趴在她床边睡觉的人。 “……桃乡?你昨晚没睡好吗?”江瑶白诧异地问着。只因以桃乡的习惯,除非是前一晚当真没睡好,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在天色未黑之前趴下休息的。 可当江瑶白这话问出口后,她才更诧异地发现,自己此刻的声音不仅小,而且还很沙哑,甚至随着她开口说话,喉咙还隐隐发疼! 江瑶白瞬间懵了。 下一刻,趴着睡着了的桃乡猛地坐直了身体,一脸惊喜地看向了江瑶白,边伸手搭上她的额头,边开心又庆幸地道:“郡主!您终于醒了!您昨天可要吓死婢子了!还好刘太医在府里常住,不然可怎么是好呀!” “什么意思?”江瑶白被桃乡这话弄得更懵了,刚下意识地问完,又透过桃乡搭在自己额头的手察觉到了什么,诧异地问道:“难道我又发热了?” 发现江瑶白的烧已经退了后,桃乡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也有心情半开玩笑地特意夸大了道:“可不是么!鸡蛋都差点儿就能煎熟的那种!” “诶?不可能吧?真能煎熟,我怕是得醒不过来了。”江瑶白轻声反驳着,整个人感觉懒懒的不想动。 “呸呸呸!您可别乱说!您那一瞧就是长命百岁的样子!不许乱说!”桃乡连忙堵住了江瑶白的口无遮拦,站起身走向了房门,吩咐了外头的小丫鬟去通知王妃郡主醒了,而后又回了江瑶白的床边。 “郡主您感觉如何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桃乡低声问着,神情中透着别样的担忧。 -- 第11页 若是以往,江瑶白定然能轻易发现这一点。可如今她的身体不舒服,也没那精力去关注那么多,自然也就没留意到了。 “有。”江瑶白张口给出了肯定回答,又一个翻身趴在了床上,懒洋洋中又带着几分委屈感,道:“好桃乡,你快帮我按按,身上骨头酸,难受死了。” 桃乡见她这动作还以为她是想起来呢,人都往前迈了一步,想要阻止江瑶白起身吹风,便听清了她这话。 桃乡顿时又安心了,顺着她的意思上前伸手进被子给她按揉肩膀后背,边哭笑不得地道:“郡主,您身上酸疼那是正常的。我以前听我娘亲说,人一发热呀,身体就像火炉一样。我们身上的血肉骨头仿佛是放在了火上烤。等到火灭了,身上肯定就会酸疼的。” “不过,这个问题不大,只要像这样多揉揉捏捏,等一下就会舒服多的。”桃乡说着,刚好放到江瑶白肩膀的手估着劲儿地揉捏了几下,舒服得趴着的江瑶白眼睛都闭上了,不知不觉就要睡着了。 “嗯嗯,果然舒服多了。”江瑶白应着,嘴角都带上了一丝笑容。 桃乡偏头看了江瑶白一眼,见她还醒着,也不像是要睡着的模样,便又说起了其他事来:“对了,郡主,康侍卫昨天来过一次,听说您病得昏迷不醒,就又离开了。” “嗯?康九那边的调查有结果了?”江瑶白听到这话题顿时精神了些,却并没有动弹,而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睁开眼偏头看着桃乡,并不怎么想要起身。 “好像是的。”桃乡先是回答了江瑶白的话,后又看着她那瞬间精神起来的样子犹豫了一瞬,补充道:“不过,郡主,您可得听婢子一句劝。不管您想做什么,都先把病彻底养好了。您昨晚可是病得胡言乱语了整整一个时辰,刘太医给您开了安神药都没用呢。” “胡言乱语?不可能。你之前还说过我睡觉不说梦话的,怎么可能一生病就乱说话呢?还一个时……”江瑶白想也不想便否认了。 可这话都说一半了,她忽而又留意到了桃乡这话里的关键点! 胡言乱语!一个时辰!安神药都没用! 嘶!该不会是那心口不一之症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6 21:03:44~20211107 16:3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幽冥鸦 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瞒不住的 江瑶白难得心虚了。 一时之间,她也没仔细思考,张口便对着桃乡问道:“我昨晚是什么时辰说的胡话的?!” “什么时辰?”桃乡对这问题感到有些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大概就是一更天到二更天中间吧。婢子记得,您安静下来之后不久,就隐隐听到打更声了。” 一更天到二更天中间,也就是戌时到亥时中间! 已经确定了自己想得没错,江瑶白瞬间紧张了。 桃乡留意到这一点更觉奇怪,可她和江瑶白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行礼声:“见过王爷,王妃。” 听到声音,桃乡收回了帮江瑶白按揉的手,又给她盖好了被子,才快走几步到了旁边,对着进屋的江清鹤和赵曦荟行了礼。 “父王、母妃。”江瑶白没有贸然起身,只是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从趴着的姿势变回了平躺的姿势。 “你这孩子别乱动,小心等会又冷着了。”赵曦荟快步走到了江瑶白的床前,先是给她按了按被角,又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最后头也不回地问道:“夫君,刘太医来了没?” “没那么快。你别急,我看瑶瑶精神头还是不错的,肯定没有大问题。”江清鹤走到了赵曦荟的身后轻声安慰着,还多看了江瑶白两眼,观察她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 江瑶白瞧着他们这大有兴师动众趋势的架势,顿时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笑得乖巧中透着讨好,有问必答地应着他们的话,还配合着刘太医的望闻问切,好一通折腾后才终于将人给哄走了。 江瑶白眼巴巴地看着桃乡将人都给送出了房门,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桃乡目送着江清鹤几人出了院门,刚走回江瑶白的床边,便看到了她那怏怏的庆幸样儿。 桃乡登时轻笑出声,道:“郡主,您至于吗?王爷和王妃也是担心心疼您,您这样儿若是被他们瞧见了,他们可是会伤心的。” “所以我没让他们看到呀。”江瑶白刚笑眯眯地应了一句,门口便传来了高声说话声:“郡主,粥端过来了。” 江瑶白和桃乡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而后桃乡转身往外走去,口中不忘对着江瑶白道:“婢子去拿吧。” 江瑶白这一觉睡了一天多,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桃乡端着托盘,领了人进来拿走铜盆去打水,又将托盘往桌子上一放,转身给自己找合适的衣服去了。 “桃乡,我饿。”江瑶白望着托盘里的粥,说得可怜兮兮的,却没敢再贸贸然地掀被子,就怕自己再发烧。 “郡主您稍等。那粥太烫,婢子先给您找件衣服,等会儿涑了口洗把脸再吃。”桃乡头也不回地说着,挑衣服的动作十分麻溜。 就这么一小会,她便找到了一件交领的外裳,和架子上放的薄披风一块儿拿到了床边,几下帮江瑶白整理好了。 -- 第12页 好不容易等到肉粥吃入口,江瑶白舒服得笑眯了眼,一口一口吃得又快又急,不一会儿便将粥吃了个精光,连药也一口闷了,这才嚼着个甜果干躺回了床上。 江瑶白偏头看着忙着收拾东西的桃乡,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试探性地喊道:“桃乡。” “在呢,郡主。”桃乡将东西放回了托盘,又将托盘递给了小丫鬟,最后擦着手走回了江瑶白的床边,低声问道:“您有什么事吗?可是想要出恭?” 出恭这种事,江瑶白原本是不想的。可现在被桃乡这么一问,她又忽然就想了。 恰好她刚刚的外衣也没有脱,等到回床上的时候,她干脆将外裳和斗篷给脱了,又盖好了被子,这才看着认认真真给她盖被子的桃乡问道:“桃乡,我昨天晚上都说什么胡话了呀?” 桃乡对江瑶白这问题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太在意。当即便照实说道:“您说了整整一个时辰呢,内容还挺多的。像什么‘早啊’、‘你没事吧’、‘鸡汤面最好吃’、‘乱想什么呢’、‘好烦啊’之类的吧。” 桃乡边回想着边给江瑶白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最后总结般地道:“总之,又多又杂,毫无规律理智可言。” 江瑶白听着桃乡复述的前边几句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毕竟前两句可能是梦到了什么,而鸡汤面确实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之一。 跟她对话的那个家伙,总不可能连她喜欢吃什么都知道吧? 可当那句“乱想什么呢”一出来,江瑶白便瞬间确定,那些话肯定都是那个家伙心里想的! 至于前面的,要么对方在跟她打招呼,要么就是对方听到了自己在梦里所想的话! 如果事情当真如自己所想的这般,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昨晚的还能用发烧生病糊弄过去。可要是从此以后夜夜如此,江瑶白都没把握能次次不被桃乡发现。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江瑶白神情太过严肃,以至于桃乡一抬头便留意到了这一点。 她顿时担忧地伸手搭上了江瑶白的额头,不放心地问道:“郡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刘太医再过来一趟?” 那异于自己的体温让江瑶白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 看着桃乡那担忧的模样,她心中有些动摇,稍一迟疑,才试图性地问道:“桃乡,你觉得,我这说胡话的毛病,会不会延续下去呀?” 感受到江瑶白体温正常的桃乡收回手,对着江瑶白这问题回以一笑,不以为然地道:“肯定不会。郡主您就放心吧。您昨晚会说胡话,多半是因为发烧引起的。只要烧退了,病好了,自然也就不会有这种症状了。” 桃乡这回答应得果断。可惜,这回答却不是江瑶白想要的。 “那要是还会出现,并且变成了常态呢?”江瑶白问着,为了防止被桃乡看出异常,她还特意装出了忧心忡忡的模样。 桃乡见状还以为江瑶白是被这病情整怕了,立马信誓旦旦道:“绝对不会!如果真有这种意外,王爷和王妃也肯定会有办法帮您解决的,您无需忧心。” 父王母后…… 江瑶白一听桃乡提到他们立马不想说话了。 桃乡见江瑶白虽然没再提这事儿,可神情看着似乎不大好。她遂又伸手给对方按了按被角,安抚道:“郡主,您就安心休息吧。您这次的病虽然接二连三地来,可有刘太医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会有事的。” ……不,连睡着了都会无意识地说出对方心中所想,这个问题怎么想都很大呀…… 江瑶白颇为头疼,又慎重地考虑一二后,终于还是喊桃乡去关上了门窗。 不明所以的桃乡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照做了。甚至还贴心地为江瑶白补上了她觉得冷要关门窗的借口。 江瑶白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等着桃乡关好了门窗回到了她的面前,她才低声道:“桃乡,有个秘密我要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先答应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桃乡因她这话而惊讶万分,可在看到江瑶白那似曾相识的严肃神情后,她心中一紧,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当即便行了一礼,应道:“是!如无郡主允许,婢子死也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倒也不必,若是当真有人用你性命相威胁,那你还是可以说的。”江瑶白被她这话里的决绝给吓了一跳,赶忙改了口,以免哪天桃乡当真因此而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得不偿失了。 桃乡听江瑶白说得严肃,这才应得这么决绝。现在一听江瑶白忽然松了口,她一个没忍住笑眯了眼,顺着江瑶白这话改了口:“是,婢子记住了。” 江瑶白见桃乡听进去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她并没有直接说秘密,而是伸手示意桃乡坐到了床边,这才在她耳旁嘀嘀咕咕地一通细说,将落水后所出现的心口不一之症以及自己对另外一个人的猜测全说了。 桃乡听着江瑶白的话,神情也从好奇变得惊讶,进而跟刚刚江瑶白一样严肃了。 “照您这么说来,您现在岂不是受制于另外一个人了?”桃乡听完了全部,忧心忡忡地问着江瑶白。 江瑶白闻言一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就着她这问题想了想,方才道:“这么说对又不对。就我之前推测出来的,在戌时中到亥时初这一个时辰里,我能说出的是他心中所想的话。而他能说出来的,多半也是我心中所想。所以,应该算是相互制约。” -- 第13页 桃乡闻言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琢磨了一下,道:“郡主,您之前派康九去调查,是为了将对方找出来吧?等到真找到了人,您打算如何做呢?” 江瑶白被桃乡这个问题问得一懵,继而苦恼地道:“我还没想好。原本我是想着,这事儿多半跟那落水的人有关。找到了对方,这事儿就解决了一半了。可如今对方也是受害者,还十分可能是个纨绔子弟,感觉好像就算找到人了也没用呀。” “那您要放弃找人吗?”桃乡被江瑶白这话弄糊涂了,没明白自家郡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江瑶白却是直接给出了否定回答,神情瞬间坚定了许多,道:“人,本郡主还是要找的。如果不掌握对方的动静,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找到我身上来?” 第8章 瞒着他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江瑶白不想对另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做什么,也依旧觉得有必要掌握对方的基本状态,也省得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稀里糊涂地被人利用或陷害。 对于江瑶白这方面的顾虑,桃乡算是明白了。 她心里琢磨了一下后,又不太放心地问道:“郡主,那我们查到人之后又该如何找出这事的源头呢?这方面您总得有些想法吧?” 桃乡这次问的是“总得”,而非“是否”。 其中差别,江瑶白一听便知晓。可她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方才道:“我原本是想自个儿调查清楚来龙去脉,再告诉你们真相好配合我的。可如今看来,这心口不一之症麻烦很多,所以我才决定先告诉你的。” “康九那边的话,如非有需要,不然暂且不说。毕竟这事儿玄乎得紧,少一个人知道便安全一份。至于解决办法……” 江瑶白先将自己的想法和关于桃乡与康九的决定说了出来,而后又蹙着眉犹豫了一会,轻声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具体情况,得等确定了问题来源后才能做出决定来。不过,可以的话,就不要让父王母妃和兄长他们知道了。我不想他们操心。” 桃乡对江瑶白这决定早有预感,此刻也不觉奇怪,更加没有劝说的想法。 恒亲王这一家子,在聚星城中原本就属于另类。只是碍于人家位高权重又深受当今皇帝信任,他们在外头的名声才变成了“情种”“痴情”等好听点的系列,而非是各种带着恶意的揣测。 毕竟,纵观大旭,各家各户生活稍微好点儿的,那都是一妻一妾起步,三妻四妾常有。寻常人便是这般,更别提像恒亲王这种皇亲国戚,后院没个十来人说出去既丢身份又丢人。 整个聚星城,数来数去也就一个恒亲王和一个异姓的康庆王家中后院凋零,唯与王妃相知相守了。 在这样一种氛围下,恒亲王府中的主子们相处起来,可就比其他高官大员皇亲国戚的家眷要轻松随意多了。 甚至除了教养本领比寻常人家好外,江瑶白与兄长江云妙那说说笑笑互相关心又互相抬杠的相处模样,跟寻常人家也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这般情况,其实也是有好有坏的。就好比当年恒亲王世子江云妙前些年狩猎遇袭,明明身上伤得不轻,却还是强撑着哄走了江瑶白和赵曦荟,没让他们发现自己伤得有多重。 而江瑶白和赵曦荟则在若无其事地离开后,又不约而同地让人带着顶级疗伤药,暗地里塞给了江云妙的人,好让他快快好起来的事。 观察入微却又心照不宣,互相挂念的人,总归比较容易发现对方的异常。 桃乡不知为何忽然记起了这事来,神情瞬间有了些许迟疑,道:“郡主,您确定您能瞒得住王爷他们?您还记不记得前些年世子受伤那次?当初世子也以为他成功瞒住了您跟王妃的,结果……” 桃乡没将话说全,因为她知道江瑶白已经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 而江瑶白却是神情不变,笑眯了眼睛看着桃乡,道:“我知道呀。所以我这不就告诉你了么?好桃乡,能不能不让母妃他们知道,可就靠你了哟。” 江瑶白说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了拉桃乡的衣袖,神情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感觉。 桃乡被她这话说得一懵,刹那间都有种想去告诉赵曦荟他们这事,再让他们假装不知道的冲动了。 然而,最终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问道:“郡主,那您可否先回答婢子一个问题?” “你尽管问!”江瑶白大方地应允了,笑看着桃乡等着她的话。 “郡主,您应该知道的。先不说世子,以王爷和王妃的本事,若是您告诉他们这事,他们肯定比您有更多更方便简单的解决办法的。您当真不想告诉他们?” 桃乡问时心里有些担忧,言语间也便带出来几分。 江瑶白没想到桃乡想要问的是这个问题。 她愣了一下,方才如她所愿解释道:“我确定。先不说父王母妃他们到底会不会信我这心口不一之症。即便是会信,能有这等本事让我与另一个人一起心口不一,这幕后之人肯定不一般。我不想让父王他们涉险。” “婢子明白了。”桃乡见江瑶白回答得坚定,顿时也露出了笑容来,认真地应道:“郡主您放心好了,只要婢子在,便不会让您这心口不一的症状外传的!” “桃乡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江瑶白不掩喜色地说完,又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不过,我其实一开始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我的话呢。” -- 第14页 “郡主说什么傻话呢?”桃乡笑得无奈,道:“不管郡主说的话有多么离谱,多么不可思议。甚至,就算当真是错的也罢!反正只要是郡主亲口说的,那婢子就信!” “错的你还信啊?”江瑶白感觉有些无语,可心里头却沉甸甸的,为桃乡这份无底线的信任感到欢喜。 “信呀。”桃乡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狡黠,道:“所以,婢子是否会被误导,就全看郡主的了,郡主您可得谨慎些,免得婢子在外被人笑,给您丢脸了哟。” 得了,这是拐着弯子让我谨言慎行呢。 江瑶白心中了然,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点头应下了。 而后,她又忽而意识到,她现在也不算是孤军奋斗了。她顿时便又兴奋起来了,当即坐起身来,道:“桃乡,那你现在去喊康九过来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害的我!” “郡主,您这玩笑开得不太是时候呀。您这烧可才刚退呢,还是乖乖躺回去休息吧。” 刚刚还一副顺从模样的桃乡笑容依旧,可这话语却让江瑶白瞬间心虚起来,只能顺着她的话软软地躺回了被窝里,再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 “可是桃乡,现在连午膳时间都没到,我睡不着。”江瑶白说着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那小模样,让人不知不觉便心软了。 若是平时,桃乡定然已经败下阵来,什么都顺着江瑶白的意思来了。 可如今她却是笑容不变,拒绝得干脆利索,道:“不行。刘太医说了要躺着,您就好好躺着吧。再说了,您不是说……戌时到亥时吗?现在不补觉,您是想要黑眼圈吗?” “诶!”江瑶白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眶,手都碰上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没有镜子,她顿时又抬头紧张地问道:“桃乡,我真的有黑眼圈了吗?!” “当然没有。”桃乡没有继续吓唬江瑶白,而是放轻了语气,哄道:“您现在脸色惨白,又睡了一天多,自然是没有黑眼圈的。不过,若是长期睡眠不够,等到黑眼圈冒出来了,可就没救了。” 江瑶白被桃乡这话说得昏头昏脑的。 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说法,感觉惊讶好奇之外,根本分辨不出这话对不对,因此只好全部记了下来。 “那……那我现在多睡一会?”江瑶白犹犹豫豫地问道,桃乡抬手开始放下床边的床帘,笑着应道:“既然郡主想睡觉,那婢子就在外间守着了。郡主有什么事便喊婢子就成。” “……哦。”江瑶白其实还是不怎么想睡,可既然桃乡都已经将心思费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让桃乡这计策失败了。 桃乡姐姐待我那么好,理应让她高兴高兴的。 江瑶白心中念头一流转,又想到自己现在病体不知道初愈了没,便也没有抗拒。而是顺势闭上了眼,打算能睡则睡,实在睡不着便闭目养神,总归现在也做不了其他事了。 这般想着的江瑶白还真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她中间被桃乡喊起来吃了午膳喝了药,便又一觉睡到了晚膳时分。 当真整整睡了一天的江瑶白打着哈欠,原本是想去正堂跟赵曦荟他们一起吃的,可最终却还是被赵曦荟他们给拒绝了。理由还十分有理有据,说是怕她一吹风,今晚又烧了。 正好江瑶白心里还惦记着心口不一的事,便也没多说什么便应下了。 等到了时辰差不多了,江瑶白便和桃乡一起待在了屋里,关上了房门,坐等另一个人冒声。 江瑶白睡了一天了,此刻拿着本游记,倒也能安安静静地打发时间。 可桃乡可是忙活了一天的。哪怕她因为紧张好奇,那睡意暂时还不浓,可终究还是开始止不住地打哈欠了。 江瑶白察觉到桃乡那频频揉眼睛打哈欠的模样,随手便放下了游记,对着她道:“桃乡,你要是困了,那就(去睡吧)小娘养的。” 口中的话不经意间变了,有过一次经验的江瑶白下意识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再一看桃乡,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瞪圆了眼睛!前一刻像是难以置信,后一刻又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气红了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害您说出这等有失身份的话!” 江瑶白有心想要回答桃乡,可她也明白自己如今压根说不出这话,只好先顾着跟另一边同样心口不一的兄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感谢在20211108 14:41:39~20211109 13: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幽冥鸦 5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又吵起来了 (你咋骂人呢?!)江瑶白心中默念着,抬手比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桃乡先别说话。 而后,她又张开口,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说道:“嘿,你小子天生缺觉吗?上次你在睡觉,这次又让快去睡觉?” 江瑶白见他当真知道自己上一次是在做梦,她的神情顿时严肃了几分,分不太清对方到底是有意这般隐晦地提醒她,还是单纯太蠢,蠢到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就这么共享了。 可说蠢吧,对方既然能猜出来她上次是在做梦,那怎么想都蠢不到哪里去才…… 江瑶白这念头转到了一半,忽而想起自己跟对方可是还在心口不一的状态呢!她登时打住了自己的思绪,准备默默等着对方给出反应。 -- 第15页 可等她张口之时,听到的却是:“你先别跟我说话呀,我这儿不太好开口,你等我一会儿。” 来来回回的话,说了好几遍了也依旧没变。 江瑶白不禁有些纳闷和无奈,抬眼对上已经从愤怒变得诧异的桃乡,摇了摇头示意她稍等。 终于,就在江瑶白打算尝试第十一次的时候,她口中的话变了:“嘿,兄弟,我把人打发走了,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现在再说一遍吧。” 听得这话的江瑶白顿时精神一震,立马心中默念道:(你那边到底在搞什么呢?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嗐,你别提这个了,底下人办事不力,糟心得很。”江瑶白听着自己口中这话,想到了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小娘养的”。她一个没留意,已经不太赞同地默念完了:(就算办事不力,可你也不能这么骂人呀。) “嘿,你这是想要管到爷爷我头上不成?小爷我告诉你,你也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了,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却在这儿装大头葱,你不嫌烦,小爷还嫌累呢。” 江瑶白听着自己的声音棒读似的念着毫无起伏的话,眉头不自觉地拧紧,想要反驳却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 江瑶白迟疑了一瞬,才伪装道:(你!你胡说什么呢?!小爷我才不是坏人呢!) “好狗胆啊,竟然还敢在小爷面前自称‘小爷’?你该不会是真以为自己的身份隐瞒得很好吧?” 江瑶白听着自己口中的话,刹那间当真有些紧张起来,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可转念间又留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差点儿便习惯性地要分析对方的言行举止了,最终却还是及时刹住了车,照着他这话伪装下去。 (你到底是谁?!知道了小爷的身份,竟然还敢如此放肆!你是活得不难烦了吗?)江瑶白心中默念着,仗着对方压根就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她甚至连气愤的语气都懒得伪装了。 另一头的人则是一笑,道:“呵,刚还装好人,这不还是露了本性了吗?敢威胁我?实不相瞒,小爷我还真想知道你要怎么让我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说,你还以为这聚星城是你们山河城?能凭着你爹一手遮天?” (山河城?) 江瑶白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边抬手示意桃乡记下来,边随机应变地默念道:(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 江瑶白试着张嘴看看对方会是什么回应,可这一次愣是安静了一下,方才一声嗤笑,道:“你这人,果然不太聪明。你以为我会将这种事情告诉你吗?别傻了。” 江瑶白对对方这回答感到诧异,可她此刻也不敢乱想,只好又默念道:(你!你莫不是在诓我吧?你不是说要找上门来让我跪下求你吗?既然你找到我了,那怎么不上门呀?) “你当我傻呀,亲自上门给你镶金?”出口的话哪怕是不带情绪,也依旧能看出对方那不屑感。 江瑶白被他这不配合的态度给整得有些无语,干脆直接问道:(那你今晚跟我说话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你以为我喜欢跟你说话啊?平白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勾连在一起,换谁谁能喜欢啊。”江瑶白再次出口的话带着欠揍的感觉,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我看你今晚就是来找我吵架的吧?!)江瑶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言辞,不让自己飚出骂人的脏话来。 毕竟,脏话这种东西,稍微学一学,确保别人骂你时你不会听不出来就行了。若是当真挂在嘴边,那可就真的是有失身份了。 “你果然就是蠢,是我想找你吵架的吗?是我想的吗?你当真觉得是我想的吗?”江瑶白口中那反问的话接二连三不重样。 旁边站着记东西的桃乡原本还以为对方习惯性咄咄逼人,所以才会这般反复地问。 可后头想想他们两个可是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是能说出对方心里话的,桃乡便又莫名地觉得,或许对方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浪费时间? 毕竟一个时辰呢!要是没有好好浪费掉,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想出了什么不宜让旁人知道的东西出来,那可就不太妙了。 桃乡心里头这般想着,笔下一转,在旁边记下了这一点,打算等过后跟江瑶白提一提。 而江瑶白在话出口后也意识到这压根就不是对方想不想找自己的问题了,而是对方想不找都没办法。 可,明白归明白,江瑶白却受不来这气。 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再加上这过人的样貌和实打实的才智,哪怕有人嫉妒诋毁,也决计搬不出“蠢”这个理由。 今晚试探出来的东西约莫也是差不多了,再加上对方那明显看不上自己,怎么瞧都不像是会合作的样子,江瑶白顿时也不忍让了。 (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明明就是吵不吵的问题好不?就你这智商,也好意思说小爷?!呵,小爷还真是大开眼界啊。) “哟,还挺能杠的嘛。不过我劝你还是老实点的好。在这聚星城,你爹得罪不起的人多得是。你想自寻死路,我没意见。可你现在与我连在一起,我们谁也不知道除了心口不一,是否还有其他问题。所以,你最好是给小爷安安分分的,否则可别怪小爷我不客气。” -- 第16页 江瑶白口中这话一出,她与桃乡一样忍不住蹙眉,都不太适应对方这种仗势欺人随口威胁的做法。 江瑶白登时忍不住默念着回道:(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你最好老老实实收敛一些,若是因为你的缘故再害了我,我定不会饶了你!) “幼稚。你都几岁了,还放这种搞笑般的狠话?”江瑶白听着自己口中传出来的回复,着实被他这反应给整懵了。毕竟她压根就没经历过什么放狠话,也从未体验过被放狠话。 一时之间捉摸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当真闹了笑话,江瑶白下意识地看了桃乡一眼,却发现,桃乡也是一副诧异的模样,显然同样在这方面没有经验。 意识到自己与对方在某些方面的认知不太一样,江瑶白果断地放弃了继续与对方争吵的想法,以防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同时,她同时转手拿起了自己的游记,开始看着游记默念起里边的内容来。 桃乡见江瑶白专心看书什么也不说了,她顿时有些奇怪。 有心问上一问,可瞧着江瑶白那专注的样子,桃乡又打消了念头,转而安静地站在一旁注意着时辰,等着亥时的到来。 终于,在江瑶白的静心默念游记和桃乡的频繁观看天色中,二更天到了! “郡主,亥时到了!”桃乡轻声提醒着,嗓音却难掩激动感。 江瑶白闻言心中默念没停,只是张嘴尝试着念出了声来:“三大碗烈酒浇下!” 顺利念出自己想说的话来,江瑶白立马将游记一合,端起了茶盏喝了口温茶,这才对着桃乡道:“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我压根没出声,可就是感觉像是说了许多话一般,真是渴死了。” 江瑶白说时无意,桃乡却听得一愣,继而略带担忧地问道:“郡主,这该不会也是症状之一吧?不然的话,这世上哪有想想还口渴的事呢?” 江瑶白一怔,也没急着否认,可是顺着她这想法琢磨了一下,才道:“是有这个可能,我们先记下来,等日后再研究。” “现在的话……”江瑶白说着,伸手拿过了桃乡手中的纸,边看着边问道:“桃乡,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人是山河城来的?” 这纸上的话是桃乡记的,她自然也明白江瑶白实际上想知道的是什么。 只可惜,对于这个问题,她只能回以无奈模样,道:“郡主,婢子就算当真神通广大,对外界的信息了解也是有限的呀。您若是想知道这个,婢子觉得您问康侍卫会有用很多的。” “那就只能等明天再看了。”江瑶白略感可惜,却也没有继续叹息,而是目光下移,逐条看着桃乡记录下来的话。 “桃乡”江瑶白忽而喊了桃乡一声,神情严肃得让人不自觉地跟着认真起来,道:“我觉得那个家伙可能不是一般的纨绔。” “嗯!”桃乡被江瑶白这神情态度整得有些紧张,下意识便应了一声,等着江瑶白接着说下去。 “他应该是个……”江瑶白望着纸蹙着眉,眼中多多少少带上了几分不喜,一字一顿地道:“超!级!纨!绔!”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_(:з」∠)_ 第10章 误导 “……哈?超级纨绔?”桃乡被江瑶白这郑重吐露出来的话给整懵了,甚至有些怀疑江瑶白是在逗自己玩儿。 可一想到对方是自己的郡主,桃乡又推翻了这个想法,转而谨慎地道:“郡主,婢子愚钝,这超级纨绔……是有什么说法吗?” “自然是有的。”江瑶白将纸放到了桌子上,蹙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就这么抬起头来,打了个大哈欠,这才揉着眼睛道:“聚星城中那些逛花楼、出入赌场、时不时聚集在一起喝酒闹事的,都是小纨绔。为人品性不行,好事不肯干,坏事没胆干。” “那些溜猫逗狗、赏曲观舞,赛马赛狗、一心享乐,一般情况下,他们家里的人能给他们扫尾,使得一个个欺软怕硬,坏事做了一箩筐、好事心情好时也偶尔会顺势为之的,是大纨绔。” 江瑶白放下了揉眼睛的手,昂着头看着身旁站着的桃乡,道:“至于超级纨绔,那便是家里人能顶天的。除了大逆不道之外,其余事,家里人都有本事帮对方抗下来的家庭养出来的。” “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上进,什么都敢做。说好听点是随性而为,说真实点,那便是胆儿肥。只有想不想做,没有敢不敢做的。” 桃乡听着江瑶白这三个分类听得糊里糊涂。想要随便点个头假装自己懂了吧,又怕这一点会在日后有什么用处。于是只好认真细究道:“郡主,您的意思是,超级纨绔比前两者都要坏吗?” “那倒不一定。”江瑶白没给出确定的答复,而是道:“随心,随心懂不?就是兴致来时,可以替个农户伸冤,也可以放火烧了整个贫民区。这种已经不能单纯用坏不坏来评价了,只能说变数很大,如果当真要跟这类人合作……” 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沉思起来。 桃乡被她这反应整得有些紧张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如何?” “要么掌握对方的软肋,要么得够机灵,做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江瑶白严肃地给出了回答,而后又是苦恼地轻叹一声,道:“唉,怎么就偏偏遇上个超级纨绔呢?真的是倒霉呀。” -- 第17页 桃乡见江瑶白这烦恼忧愁的样子,顿时也顾不上思考对方说的两种应对办法了,赶忙劝慰道:“郡主,您也不必太过忧愁。若说倒霉,从您落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够倒霉了。婢子听说,人的霉运和福运都是有定数了。您先前已经倒霉了,后头说不定就容易了呢?” 江瑶白被桃乡这话给劝得一噎。有点儿想要提醒她,若是按照她这说法,那自个儿从出生开始,其实已经是福运连绵了。 所以,我现在这霉运,很可能也会霉运连绵? 江瑶白脑海中划过这个想法,又赶忙晃了晃脑袋将这可怕的想法赶出了脑海。 “郡主,您没事吧?可是脑袋不舒服?”桃乡瞧着江瑶白这摇头晃脑的模样顿觉担忧,询问的时候,甚至都做好了去找刘太医的准备了。 “没有。”江瑶白先应了一句,而后才正色道:“我只是在想,这聚星城里的超级纨绔也就那几个,对方到底会是谁呢?” 江瑶白口中说着,伸手拿过了宣纸和笔,正想要将人名都给写下来,便被一脸担忧的桃乡给拦下了。 “郡主,这些东西,您就明天再想吧。现在天色已晚,还请早些歇息。”桃乡难得带了几分强硬的感觉,动手拿走了江瑶白手中的笔,又在对方要张口反驳之前,道:“您可别忘了,您还病着呢。” “婢子知道您这症状急需解决。可婢子更知道,您这病若是无法痊愈,那您就根本不会有机会去解决。所以,还请郡主听婢子一言,先睡觉,再整理这些,可好?” 桃乡这话语气越说越柔,到了最后,还带上了几分哀求感觉。再加上她这番话确实有理,又是为了自己着想,江瑶白只得应了。 又是一觉直至天明。 感觉自己好了点的江瑶白没有再睡懒觉,而是拿起了自己心爱的佩剑,如同往日一般去了院子里练了会剑。再洗去了一身汗,便去了正堂,在父母兄长的关心下吃完了早饭,又溜达去了花园亭子里。 “康九!”好不容易支开了其他人,只留下康九和桃乡,江瑶白迫不及待地问道:“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回郡主,先前那夜那人落水之时,属下有听到有人高呼‘公子’。是以,属下调查了当晚所有上了湖舫的大家公子,最终查出了新任户部侍郎高佳顺家的公子高昌林。” “高昌林?没听说过。你可有查到对方的详细信息?”江瑶白问着,心中对康九这个调查结果不太信服。 毕竟,他们恒亲王府可是大旭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了。按照那个超级纨绔说话时透露出来的底气,不可能是什么无名小卒才对。 康九的话其实还未说完。不过现在江瑶白发问了,他便先将记录下来的调查结果递了上去。 看着桃乡将写着调查结果的小纸条递给了江瑶白,康九才继续道:“新任户部侍郎高佳顺是今年年初才调入聚星城担任户部侍郎的。在此之前,高佳顺携妻子居于山河城,为山河城知府……” “山河城?!”骤然听到这个熟悉名字的江瑶白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与桃乡一起猛地抬头看向了康九。 康九因她们这反应一愣。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应道:“是,山河城。高侍郎原为山河城知府,升迁后便带着妻儿到了聚星城。据调查,那高昌林到了聚星城后喜欢与各家公子饮酒作乐,时常出没于赌坊和湖舫,得罪了不少人。” “不可能呀。”江瑶白听完了康九的话,不禁喃喃自语了一句。 而后,她又看着康九,提出了自己的疑点:“那高昌林是年初才入的聚星城。只要他不是傻到底,就不可能得罪那些不能得罪的人。哪怕他当真傻到底,他爹能做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也定然不可能是个傻的。所以,他肯定会约束自己的儿子。” “而现在,从你调查出来的种种迹象来看,那超级纨绔是被人处心积虑地弄下水的。一个外地入都城的侍郎儿子?你们觉得他有那本事和价值,让人费尽心机,用这种让人不容易找到幕后凶手的办法来害他落水吗?” 江瑶白这问题既是在问桃乡和康九,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没有。”桃乡顺着江瑶白这话思索着,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康九则是默默地听着江瑶白说完,这才道:“属下也是这般想的。是以,属下在发现有另外一股势力在调查后落水之人身份时,便用了高昌林的名号顶替了郡主。” 康九说到这一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就在昨天,那股势力又反复试探调查了几次,确认得到的名号都是高昌林后便退去了。” “因此,属下认为,要么对方调查之人太蠢,没发现我们顶替了他们主子的名号,所以无功而返。要么,对方压根就不是高昌林,所以信了这谎言。” 简单地表述完自己的看法,康九便没再说话了。 江瑶白和桃乡却是想起了昨夜那个超级纨绔提及山河城时的言语,两人瞬间便否定了第一种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似乎除了弄清楚对方那般笃定地透露出知道自个儿身份的原因外,也就没有其他收获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瑶白又有些烦恼了。可她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低头思索了一下,方才平静地道:“康九,你准备记一下。” 康九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命令。他愣了一瞬,方才隐隐有些明白了江瑶白的意思,应声领命后快速找了笔纸回来。 -- 第18页 江瑶白趁着康九离开的时间又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等到对方回来,便由她口述,让康九全都记下。 “裕亲王世子江殷舜,郑国公的儿子郑琉袔,平兴将军的儿子张玉辉,清玉姑姑的儿子北尤溪,以及康庆王世子齐遥禄。” 江瑶白语速略慢,看着康九将这几个都给记下来了,才又继续吩咐道:“你这些天查一查这上头的人,落水那天有谁去了湖舫的。” 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考虑了一下这五大超级纨绔的身份,又补充道:“量力而行。若是查谁的中途遇到了阻拦,你也别死磕。将其记下来告知我便是。” “是,属下领命。”康九放下笔又行了一礼,表面上看神情毫无变化,可实际上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作为属下的,自然是不能对主子说“办不到”。可这五人可都是聚星城里的小霸王,还是家里头护得特别紧的那种。 康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开始查,对方肯定会有所发现,进而动手误导或者警告他们。 毕竟,拥有十二暗队的,可不止他们恒亲王府呀。 康九这头带着庆幸离开了。桃乡看了眼对方离开的背影,又回头对着江瑶白劝慰道:“郡主倒也不必这般担心。您莫要忘了,康侍卫此次可是带着十二暗队去查的,总不会什么都查不到才对。” “那可不一定,这次他们不就被误导了吗?”江瑶白随口反驳。 可话一出口,她便又愣了一下,喃喃道:“对哟,能糊弄住十二暗队的人,必是十二暗队!而会兴师动众用十二暗队来遮掩这事的人……” 江瑶白提笔在剩下的宣纸上写下了那五个超级纨绔的名字,看着它们陷入了思索。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又是无形刷存在感的一天! 第11章 逐个分析 江殷舜。 江瑶白手中毛笔点在了这个名字下方,口中喃喃自语,既是在分析给桃乡听,也是在分析给自己听:“殷舜堂哥家向来是破罐子破摔,对于名声什么的压根就不在乎,更不可能将十二暗队浪费在隐藏这事上头。” 江瑶白将“江殷舜”的名字划掉,手中笔往下移,落到了下一个名字下方。 郑琉袔。 桃乡瞧着这名字,想起了前些日子听到的消息,遂主动介绍道:“这个郑国公家的公子听说是老来子,舍不得打骂,最后放弃教导了。往常时候,出门采买的小厮都能听上几句郑家小公子的八卦,想来郑国公应该也不会费劲遮掩这种事才对。” “不止。”江瑶白摇摇头,又抬头看向了桃乡,给她解释道:“郑国公毕竟是外臣,还只是个国公爷。陛下允许他组建十二暗队,那是感念他劳苦功高。换句话说,十二暗队于他而言,那是荣耀的代表,轻易不能动用的。所以,应当也不是他们家。” 江瑶白说着,又划掉了“郑琉袔”的名字。 而后,她的目光划过了剩下的三个名字,最后优先落在了“北尤溪”上头,边伸手划去名字,边道:“尤溪表哥也不可能。先不说会不会动用十二暗队的问题,尤溪表哥他喜戏曲歌舞,说话的时候那断句总带着点儿音律韵味,肯定不会是他。” 桃乡听着江瑶白这话,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偶有几次遇到这位崇安侯家小侯爷的情景,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崇安侯家的这位北小侯爷在聚星城的百姓看来,其实算不得纨绔。 因为他既不会闹事,也不干什么强抢民女的事,唯一一点儿爱好就是戏曲歌舞。为此做得最过分的事,那就是把戏班的台柱给抢了去,给自己一人唱曲。 这既有事不关己的原因,也有北小侯爷没有关着那台柱,反而给工钱,还允许对方自由出入公主府的原因,再加上北小侯爷长相俊美,故而,在百姓间的口碑也就不错了。 带着这初始好感,桃乡果断地随着江瑶白一起跳过了北尤溪这个人,将目光落在了剩下的两个名字上,轻声问道:“那这两个呢?” “张玉辉和齐遥禄……”江瑶白望着这两个名字蹙眉,略感苦恼地道:“这两个嫌疑都挺大的。” “张玉辉是平兴将军的儿子。作为独苗苗,他们家里虽然也宠,可那老将军我记得也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倘若是张玉辉在湖舫落了水,依张老将军的脾气,动用一点儿力量将这事引向别处也是有可能的。” “老将军?”桃乡一愣,继而想了想,方才问道:“郡主,您说的可是这张玉辉张公子的爷爷?” “自然是他爷爷呀。平兴将军前些日子才去了前线,怎么想都不可能管到张玉辉的。”江瑶白提醒了桃乡一句。 这话才刚说完,她自个儿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道:“这般说来,也可能是平兴将军一走,张玉辉就放猴归山【1】,四处撒欢了也说不定。” 桃乡对外人的了解,有时候还真没江瑶白熟悉。 尤其是这类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江瑶白会得到江清鹤他们的耳提面命,以及关于对方的大致资料。好让她对这些能不得罪或接近,最好就不要得罪或接近的人有些了解,省得什么时候撞上了两眼一抹黑吃了亏。 而这部分信息,想也知道是不会特意告诉一个贴身婢女的。因此,桃乡对于江瑶白这分析,仅仅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压根没有开口发表意见的看法。 -- 第19页 江瑶白手中的毛笔在“张玉辉”这个名字下点了两点,终究还是没有管它,直接跳到了下一个名字——“齐遥禄”。 “齐遥禄啊……”江瑶白看着这名字,眉头拧得愈发紧了,眼中满满的都是嫌弃,显然十分看不上这个人。 桃乡先是顺着毛笔看了一眼这名字,又抬眼瞄了一眼江瑶白的神色,最后了然地一笑,贴心提议道:“郡主,您若是累了,不妨休息一下。反正总共也就两个人了,让康侍卫一并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妨。”江瑶白对桃乡为何提议她休息心知肚明,却不怎么在意,道:“齐遥禄这人虽说让人看不上眼,但也不至于连谈论都嫌弃。只是这家伙还真不好说。” “为何?”桃乡顿觉好奇,也不太明白江瑶白为何显得这般纠结。 “若说为了齐遥禄动用十二暗队,康庆王做得出来。可问题是,康庆王不像有那脑子,会误导康九他们啊。”江瑶白困惑地抓了抓脑袋,对此感到十分费解。 康庆王那一家子……怎么说呢,在他们大旭贵人圈里还是挺出名的。就是出的名,那都不太好。 就好比……康庆王有隐疾。而且,这事儿在这圈子里基本已经不是秘密了。 甚至,这件事之所以会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之事,还是康庆王自己玩过了头,把自己给搭进去的。 江瑶白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当初那件如同过桥米线一般,表面看平平淡淡,内地里热腾腾得恨不得写成话本,好留给子孙后代以作警戒的事。 那大概是十几年前吧,那时候的康庆王仗着自己是外戚,当真是在聚星城里横着走。其他方面暂且不提,单是府中小妾就快有五十个了。 可偏偏,这般好女色的康庆王,忙忙碌碌了这么些年,最终却只有齐遥禄这一个嫡子,其他小妾愣是不生。 就因为这个,康庆王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怀疑是自家王妃善妒,才害得他子嗣单薄。 若是换做常人,哪怕有此猜测,也多半是不会声张的。顶天儿也就在暗地里跟自家媳妇摊开来说,寻求解决之道。 可这康庆王他偏不! 作为当时皇后的亲哥哥,康庆王第一反应便是委屈,之后便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专找王妃和齐遥禄的麻烦。 在外时,他还愤恨地跟狐朋狗友们怒骂自家王妃,宣扬自家王妃善妒,给他的小妾们下药避孕。 最后,甚至还跑去皇宫找当时还是皇后的亲姐姐齐轻瑛告状,想要休掉王妃,言语间甚至连齐遥禄都不要了。 康庆王妃也不是好惹的。原先还为了儿子一忍再忍,现在看康庆王作妖到连儿子都不要了,她顿时也跟着闹了起来,四处传播康庆王有隐疾的事。 双方这般一闹大,当时还是皇帝的先皇没办法,派了老太医来调查。最后发现,嗯,康庆王纵欲过度,是当真生不出孩子了。 康庆王受到打击过大,把自己关在屋内五天五夜,等到出来后便遣散了后院小妾,开始讨好王妃,宠溺唯一的儿子齐遥禄,最后硬生生地将齐遥禄宠成了超级纨绔之一。 江瑶白想着自己翻到这篇记载的时候,里头提到的某件事,忽而又转头对着桃乡说:“不过,桃乡,那齐遥禄似乎是因为他爹那恶心人的行为,在女色方面一向兴致缺缺。他大半夜的去湖舫,这个可能性看起来不大。” 压根没机会接触那种机密记载的桃乡听得满头雾水,有点儿想要开口问个清楚。可一想到那可是关于康庆王的消息,她又果断地跳过了这个疑问。 毕竟,贵人的机密事情,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久呀。 桃乡心中感慨完,干脆顺着江瑶白这话问道:“那郡主,我们是不是要把齐世子给划掉呢?” “嗯……不,还是留着吧。”江瑶白转着毛笔,看着纸上的名字,轻声道:“这康庆王脑子不行,可还有个康庆王妃呢。” 桃乡似懂非懂地点头,又见纸上那五个名字只剩两个,顿时便想到了离开调查去了的康九,又道:“那郡主,既然其他三个都不需要调查了,是不是要跟康侍卫说一说呀?” “嗯?”江瑶白有些好奇,也没说要还是不要,而是道:“可是康九已经去调查了,现在我们上哪找他?” 桃乡见江瑶白似有同意去找康九的意思,脱口而出便道:“郡主不必担心,他午后都会回屋睡一觉的,要找到他不难。” “哦,午后都要睡觉啊。”江瑶白恍然大悟,身子往后挪了挪,带着几分调笑感,看着桃乡笑问道:“可是,桃乡姐姐,你是怎么知道康侍卫这习惯的呀?” “莫非……你喜欢他?”江瑶白笑得狡黠,这话说得虽清晰,可声音却很轻,确保不会被外人听了去。 桃乡没料到江瑶白会这般直接地挑明,顿时面上一红,羞窘地道:“郡主,这种话,可不是姑娘家应该轻易说出口的。” “这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说的又不是我喜欢谁,对不?”江瑶白笑得不以为然,站起身来凑到了桃乡的面前,左瞧右看地盯着她那通红的脸颊,最后还伸手试了试温度,得了桃乡一声羞恼的“郡主”,这才乐呵呵地收回了手。 “好桃乡,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刚发现这一点,所以一时好奇嘛。” 江瑶白拉着桃乡的袖子轻晃着,看着桃乡那又气又羞的神情有些缓和,这才接着笑道:“再说了,若是我不知道桃乡姐姐是否对他有意,又怎么能帮你去提一提呢?康九那性子有时候可是木得很的。若是不点醒他,他一辈子都察觉不到你这情意也是很有可能的哦。” -- 第20页 作者有话要说: 【1】应该算是我们这儿的俚语,百度不到类似的,但常听爸妈说,所以标注一下。 第12章 能想不能说 在感情方面,不同的人差别是真的大。 普普通通的那些暂且不提。对于某些人来说,哪怕对方仅仅只是流露出一丝本人可能都不曾察觉的情意,他也能敏锐地发现,并进一步根据自己对对方的好感度来采取不同的措施。 而有些人则像是完全没长这根弦似的。除非你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你想和他成为夫妻,你喜欢他。否则,对方是压根就察觉不到你的情意的。 再加上大旭的风气虽说比较开放,可对于绝大多数姑娘来说,她们是做不到对着情郎亲口说出想要与对方成为夫妻的话的——尤其是在这个情郎面对自己的明示暗示还都无动于衷的情况下! 于是,这第一类的人,大多数妻妾成群。这第二类的人,基本都是爱情绝缘体。 很不凑巧,康九这人有些木。虽然还不至于成为第二类那样的爱情绝缘体,可平日里也确实不会察觉到府中小丫鬟们对他的那点儿好感。 桃乡想起先前撞见的,康九面对同伴拿这事调笑时那茫然的样子,她便不知不觉地露出了浅笑,道:“郡主,您且宽心。康侍卫察觉不到,只能说明他没那心思。您若是贸贸然跑去说,只怕他还会跟我生分了呢。” “况且,我弟弟的问题还没解决,婢子暂时也没其他想法和打算。所以,还请郡主莫要出手。”桃乡多少还是因江瑶白这话而有些紧张的,说起话来用词有些混乱。 江瑶白瞧着桃乡这模样,既为她这反应想笑,又对她这选择感到不解。 什么弟弟的问题还未解决,这在江瑶白看来就是明摆着的借口。 毕竟,桃乡她弟弟水珂的问题,明明就有着最简单不过的解决办法。 桃乡以往明知这办法却坚决不用就算了。毕竟看她往日里虽然努力攒钱,却也没有急迫的样子,想来水珂的处境应该还好。 可如今事关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桃乡却仍然不愿意动用最简单的办法去处理弟弟的问题。这怎么想都只可能是因为,桃乡根本就是用她弟弟的事来当借口。 不过…… “也罢,既然桃乡你不想要,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反正桃乡姐姐你心里有谱就成。” 江瑶白笑着应了桃乡一句,语气虽然随意,可神情却带着莫名的认真感,叫人刹那间便觉得,江瑶白其实是知道什么的,只是她不在乎也不想点明而已。 “郡主……”桃乡喊了江瑶白一声,一时之间有些局促,也有些心中难安。 江瑶白对她好,想要帮她,她是知道的。可在弟弟水珂和康九这两件事上,她确实只能辜负对方的好意了。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提出帮助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小郡主。 对于奴仆来说,主子愿意帮忙,那便是恩赐。寻常人定然早已感激不尽,欣然接受了,可自己却一而再地拒绝。 桃乡这般想一想,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识抬举了。 江瑶白将桃乡这神色变化看在眼中,瞧着对方那逐渐加深的愧疚自责神情,她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胡思乱想。 “桃乡,虽然我不常喊,可那声‘桃乡姐姐’可不是随意叫的。”江瑶白面带浅笑,瞧着桃乡回了神,才又接着道:“毫不夸张地说,我就是你带大的。情同姐妹这事,我敢想,却也不敢说。只因母妃跟我说过。” “要对一个人好,并不是强行将那个人拔高。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成为立于鸡群里的鹤的。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更可能是成为被打的出头鸟。” 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儿歧义,赶忙补充道:“当然,我也不是说一定就是出头鸟。嫉妒、排挤、明争暗斗、栽赃陷害这些,哪怕伤不到人,也足以让对方的生活变得糟糕。所以,在没办法直接使其换一个圈子之前,莫要太过想当然地随性而为。” “这是母妃告诉我的道理,我不想害了你。但,不管如何,相处出来的感情,那都是实实在在,别人压根管不着的。我付出,你接受,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我付出,你不愿接受,那也是我们两个各自的选择,坦荡自在,无需不安的。” 江瑶白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心自己这番话说得太过隐晦,桃乡压根就没听懂,遂又略显担忧地补充了一句:“我这般说,桃乡你懂我的意思吧?” 桃乡还是头一次听江瑶白说这些。 说实在的,她以往也不曾在意过这一点。 毕竟,她本就是作为下人被买进府里的。江瑶白拿她当婢女那是正常的,待她好些那也是情分,而非本分。 再加上她一开始对江瑶白好,也不是冲着要江瑶白拿她当姐姐或者朋友去的。是以,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始终是个贴身婢女这事并没有什么不满。 现在听着江瑶白特意对自己说的这番话,桃乡既有些感动,又有些惊讶。 “郡主,您的意思婢子懂的。”桃乡应了江瑶白的话,见她露出了稍稍安心的模样,桃乡又忍不住笑道:“只是,人,都应该感恩的。您对我好,那是因为您的为人好。婢子能接受,却不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否则那不成了忘本了么?” -- 第21页 “我弟跟康侍卫的事……情况都比较复杂。郡主的好意,婢子确实只能心领了。可接连拒了两次,也确实不太好。所以,要是郡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还请一定不要客气。” 桃乡这最后一句话,若是常人听来,必然会觉得怪异。 毕竟,桃乡本就是江瑶白的贴身婢女。江瑶白吩咐她做事,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自然就谈不上什么“不要客气”了。 可江瑶白却一下子就明白了桃乡的意思。 作为贴身婢女,桃乡确实会在许多事上听江瑶白的。可有些事,她却还是坚持不退让的。就好比……盯好江瑶白,让她乖乖躺着养好病。 而桃乡这话,相当于是在跟江瑶白说,您有什么想办却没人掩护办不成的事,大可直接说出来,我必二话不说帮您的忙。 江瑶白被她这潜意思给逗乐了。本想告诉她,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多不宜让赵曦荟他们发现的事要做。可话到了嘴边,见桃乡神色认真,又改口应下了。 两人这头刚刚说完,花园入口处突然传来了奴仆行礼的一声声:“王妃。” 江瑶白和桃乡立马打住了话题。 江瑶白更是将桌子上的宣纸一通乱折后塞进了自己怀里,而桃乡也抓起了毛笔往后一丢扔进了旁边的花丛里。 两人的动作十分迅速。事情都做完了,才看到赵曦荟的身影转过了花丛,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里。 “见过王妃。”“母妃!您怎么来了?” 桃乡和江瑶白一同迎了上去,一个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一个喜笑颜开地搀上赵曦荟的胳膊,亲昵地抢先提了个话题,防止对方先问出她不好回答的问题来。 赵曦荟免了桃乡的礼,又顺着江瑶白的搀扶往亭子里走去,口中则是笑着回答道:“我听人说,你今儿个一直都在这亭子里。这不,看着时辰也不算早了,便过来问问你准备了没,也省得到时候误了时辰。” “准备?准备什么?”江瑶白一愣,茫然不解地问着,还努力回想了一下,没记起今天需要准备什么。 反倒是桃乡经过赵曦荟这么一说,立马想起了自己之前忘了什么了。 她的脸色登时一白,也不等赵曦荟回答江瑶白,便先跪地行礼揽错道:“王妃恕罪。近几日郡主身子不适,婢子忙昏了头,竟是忘了这等大事,没能及时提醒郡主,还请王妃降罪!” 江瑶白被桃乡这请罪给请得一懵。可她却并不着急。只因她心里明白,自家母妃本就不是喜欢责罚他人的人。再加上现在跪着请罪的还是桃乡,自家母妃就更加不可能降罪了。 果不其然,赵曦荟只在听完桃乡这话后微讶了一下,而后便摇了摇头,无奈笑道:“罢了,你这几日也不容易。这次总归还有时间,也就不因此罚你了。只是这事你须得引以为戒,切莫有下次,明白了吗?” “是!婢子明白。谢王妃教导!”桃乡垂头应着声,又磕头行了一礼,才在赵曦荟免礼后起身,默默地站到了一边。 江瑶白瞄了一眼桃乡的额头,见并没有流血或者伤痕,这才略过了对方,将视线落回了赵曦荟的身上,不解地问道:“母妃,您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是准备什么呀?” “你呀,怎么就真忘了个一干二净呢?当然是准备太后娘娘的赏花宴呀。”赵曦荟说得无奈,口中的话听上去似乎带着几分责备,可语气却满是宠溺。 而江瑶白听完了赵曦荟这话却是猛地记起了这事。 那还是小半个月前便说好了的,当今崇英太后齐轻瑛准备举办赏花宴的。当时为了确保江瑶白能来,太后和皇后才特意将日期定在了小半个月后的今天。 却没想到,江瑶白还是将这事给忘了! 第13章 入宫去 太后娘娘的赏花宴,实际上并不是太后娘娘提出来的,而是皇后提出来的。 普通的官家小姐们得到的帖子上写的大概都是花开甚好,所以邀约各位入宫共赏繁花。 而江瑶白作为太后齐轻瑛所疼爱的夫家侄女,收到的帖子上写得十分随意简朴,大致意思便是:太后无聊了,想让小辈们聚一聚热闹一番。 小半个月前的江瑶白闲来无事,不仅开心地接了帖子应下了,还热心地给作为伯母的太后和作为堂嫂的皇后提了意见,将赏花宴的时间定在了午后。 当时的她想着,午后日头正好,用来赏花玩乐极好。玩累了刚好接着吃晚饭,吃完了还可在室内再闹腾一番。这般才算是彻底的热闹一下。 可如今想想那戌时到亥时的一个时辰,江瑶白顿时有些心焦了。 赵曦荟看着江瑶白这蹙着眉,显得很是为难的模样有些惊讶。 而后,她又想到了什么,抬手替身旁的江瑶白撩了撩碎发,笑着柔声道:“瑶白,你若是身体实在不舒服,等会儿不去也是可以的。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肯定不会与你计较这事的。” “不,母妃,我没什么大碍的。”江瑶白摇头笑着拒绝了,道:“本来伯母就是因为我才将日子定在今天,倘若我今日当真不舒服也就罢了,可我现在身体明明好得很。若是再不去,总归不好。” 江瑶白这声“不好”简简单单,可其中包含的东西却有些多。 往小了说,是外人会觉得江瑶白傲慢无礼。往大了说,会让人觉得恒亲王府没将太后放在眼里,甚至那些阴谋论者还有可能开始猜测恒亲王对皇位有意之类。 -- 第22页 这种危害可大可小,一切全凭运气的事儿,江瑶白可不想去赌。再加上依照平时的经验,哪怕是留在宫中用了晚膳,也应当不会拖到戌时中才对。 这般一衡量,江瑶白也就不纠结担忧了。 赵曦荟见江瑶白那为难的模样随着她说出的话而消失,还以为自家闺女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故意装出这副模样,好让自己勿忧呢。 她顿时眉眼一弯,乐道:“瑶白无需多虑。你病了这个理由,其实也不算是欺骗。只是,若当真用了,这落水之事只怕是瞒不了了。” 江瑶白闻言先是诧异,而后又多了几分了然。 恒亲王与先皇乃是亲兄弟。 一般来说,若是恒亲王府有了什么事,江清鹤哪怕不会去跟自己的皇帝侄儿说,也必然会跟太后这个嫂子说一声的。 可江瑶白这次落水,乃是在湖舫之上。 无论是落水的地点还是落水的时间,那都是不宜外传的。甚至连他们恒亲王府内部,也只有江清鹤这三个王府主子、他们身边的贴身奴仆以及负责调查这事的几人知道罢了。 江清鹤三个自是不会外传,剩余人等也都是口风紧的人。因此,如无意外,江清鹤他们并不想特意入宫一趟去告知这事。 而现在……保密和推掉赏花宴,明显只能二选一了。 江瑶白因这两个选项犹豫了一瞬,而后还是笑着拒绝了赵曦荟的提议,道:“母妃,您想多了。您也是知道的,女儿不愿意做的事,哪怕是有一丝可能也一定会推拒。您呀,就不用担心我了。” 赵曦荟看着江瑶白笑容柔和,也没特意点明她一旦涉及家人,哪怕是不愿意做的事,多半也是会去做的事,而是顺着她这话应道:“好,那母妃也不浪费你的时间了。你赶紧带桃乡回屋挑衣服去,别到时候时间不够。” “好,我这就去。母妃,那女儿先行告退了。”江瑶白起身,带着几分玩闹性质地对着赵曦荟行了一礼,才带着桃乡回屋去了。 等到两人一进房门,桃乡脸上那强行绷着,保持冷静的神情瞬间变了,紧张又担忧地问道:“郡主,这赏花宴可是开到晚上的,您当真没问题吗?” “安心。”江瑶白回头安抚了桃乡一句,又给她仔细说道:“以往女眷的赏花宴,就没有一个是开到戌时中的,这次想必也是一样。不过,倘若这次真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到了时辰,那就得靠你随机应变了。” “啊?”桃乡不太明白江瑶白这意思,茫然道:“那郡主呢?” “我装醉呀。”江瑶白笑得狡黠。 她担心桃乡不知自己的计划会出错,便又压低了声音在对方耳旁轻声道:“宴会上必然有酒。到时候我看情况。若是时辰差不多了,那我便多喝几杯再装醉。如此一来,不论我是回家还是留宿宫里,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不说话。” “不过,到时候面对堂嫂他们的询问,就只能靠你了。你撑得住吗?”江瑶白末尾又有些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这装醉虽说只是小问题,可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了自家那当皇帝的堂哥江云启,那说上一句欺君之罪也是可以的。 江瑶白自己不怕,反正大家都是亲戚,而且关系还挺好的。如果被发现装醉,顶天儿也就是说她几句罢了。可桃乡就不一样了。 江瑶白不怕桃乡撑不住场面,以至于自己的计划坏了。她就怕桃乡扛不住了被识破会被问罪。 江瑶白考虑着桃乡的安危,可桃乡却丝毫没考虑这一点。 她认认真真地设想了一下江瑶白刚刚所提的事,确定了自己基本能应付后,方才点头应道:“可以的,郡主。倘若您当真不得不假装喝醉,那婢子就直接当您是真的喝醉了。如此一来,应当不会有太大的破绽才对。” 江瑶白听完桃乡这简单至极的计划还特意考虑了一番,确认基本能行得通,便点头同意了。 而后,两人开始挑选衣服、搭配首饰。等到用过午膳,沐浴换衣梳头上妆完毕,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江瑶白披上了自己的薄斗篷,与桃乡一起上了马车,一路微晃地到了皇宫门口,掀开帘子递了个腰牌后,便又越过了外头下轿等候的众多女眷,入了皇宫的大门。 江瑶白能够坐马车入皇宫,那是因为当今圣上江云启的特许。桃乡作为江瑶白的贴身婢女,需要紧跟身后伺候,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坐马车了。 可那车夫既没这个特许,也没这个必要。 因此,在入了皇宫后,驾车的人便变成了守在宫门边上的内侍了。 “风签。”坐在马车内的江瑶白忽然喊了外头驾车的内侍一声,桃乡习以为常地上前撩起了马车帘子,好让端坐在车内的江瑶白看到风签的背影。 “奴在。郡主可是有事?”内侍风签的眼睛圆圆的,问话时带着明显的笑意。因着正在驾车,他倒是没有回头去看江瑶白,而是稍稍侧过身子低了低头以示恭敬。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儿个的赏花宴到底来了多少人?怎么刚刚听声音,似乎人特别的多呢?” 江瑶白百无聊赖地问着,透过撩起的马车帘子看着远处的景色,试图判断着自己身处哪个方位。 “哟,郡主这问题还真难倒奴了。奴只是御马监的一个小太监,运气好,入了郡主的眼,有幸为郡主掌几次马儿罢了。像太后娘娘举办赏花宴这种事,若非为您驱马,奴这种小太监压根就没资格知晓呀。” -- 第23页 风签一番话说得无奈,可脸上笑容压根就没下去过。显然这话里说得惶恐,可实际上却并不担心自己会因为答不上来而受罚。 江瑶白本就是因为无聊才随便问一问的。哪怕得不到回答,她也不觉失望。反而因对方这回答而留意到另外一点。 “算了,这事儿我等会去问太后娘娘也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你给我掌马也有好几年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是御马监的小太监啊?你没升官,难不成是因为被人排挤了?” 江瑶白心中好奇,问时还不时地打量着风签,想要看看他身上会不会还有受到欺凌留下的伤痕。 结果风签却是笑出了声来,道:“多谢郡主关心,奴好得很哩。其实先前也有总管来跟奴套近乎,话里话外准备给奴升个官,可奴都给拒了。只因啊,奴现在的职位虽小,可有您的关系在,其他人也不敢欺辱奴,这日子过得可比其他人爽快多了。” “您要是不信,可以瞧瞧奴这脸,这可比前些年胖多了。”风签趁着前头无人,说话间回头对着江瑶白一笑,让江瑶白看清了他那张肉嘟嘟的喜庆脸庞。 江瑶白距离风签有些远,只是瞧清了风签那肉嘟嘟的模样。而负责撩着马车帘子的桃乡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也因此而留意到了对方那一看就十分细腻的皮肤。 桃乡心中刚忍不住赞了一句好皮肤,便见风签又回过了头目视前方,带着几分嘚瑟感,道:“说到这个,奴还得跟郡主道个谢哩。前些日子,宫里有个大公公找太监对食瞧上了奴。幸亏有您这名头在,他才没敢用什么特别的手段,被奴顺利给拒了…” 风签这话说得很是随意,江瑶白还没彻底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桃乡已经一个没忍住惊讶出声:“大公公找太监对食?” “对呀。”风签应了一声,见桃乡是真的惊讶,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龙阳之好罢了,你习惯就好。” 第14章 领路 桃乡被风签一句“你习惯就好”给震得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江瑶白原本是有些想要问一问什么是“龙阳之好”和“对食”的。可瞧着桃乡这脸色青青白白地变化,她犹豫了一下后,终究还是三缄其口。 作为一个郡主,有不懂的事情不丢脸,向别人询问讨教不丢脸。可若是讨教的东西不适合讨教,那可就不妙了。 谨慎的江瑶白没再多问,被话题震住的桃乡没敢再开口,赶马的风签也没主动提起话题。再加上恰好这御花园也在前头了,三人在放下了车帘子后一路沉默着到了地儿。 “吁。”风签停好了马车,又麻溜地跳到了地上,搬出了马车底下供人踩着下车的小凳子放好,这才对着马车里头的江瑶白道:“郡主,御花园到哩。” 桃乡闻言起身撩开了车帘子,站在外头等着江瑶白从马车里走出来,这才放下帘子跳下了马车,伸手扶着江瑶白,好让她踩着小凳子下马车。 “郡主,今日宴会,太后娘娘直接设在了御花园。您往里去,自然会有人引路的。奴还要将马车赶去放好,便先行告退了。” 风签简单提醒了一下,却没有立马转身就走。而是看着江瑶白,等到对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行了一礼,赶着马车走了。 桃乡替江瑶白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衣物发饰,见没什么不妥的,才跟在了江瑶白的身后,与她一起往御花园而去。 他们下车的地方离御花园的入口还有一点儿距离。走到近前时,今儿个负责守门的侍卫才齐齐抱拳行了一礼,齐声喊道:“见过宁乐郡主。” “免礼。”江瑶白应了一句,领着桃乡入了门。刚走了两三步,便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宫女快步迎了上来。 “婢子冬雪,见过郡主。”冬雪对着江瑶白行了一礼,面上喜色难掩,显然看到了江瑶白十分地开心。 江瑶白见到对方也是一喜,赶忙回了一礼,道:“冬雪姑姑快快免礼,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桃乡随着江瑶白一块儿对着冬雪行了一礼,听着江瑶白这问题却是觉得奇怪。 冬雪乃是太后齐轻瑛身边的贴身侍女。就是那种负责掌管太后宫中一切调度,会被人尊称为“姑姑”的侍女。 因着江瑶白深受太后喜爱,她们每次进宫,冬雪都会被太后喊来迎接江瑶白的。 正因为习惯了,所以桃乡才想不明白,为何江瑶白还要明知故问。 有此困惑的不止桃乡,被问到的冬雪同样不解。 只是,她没有明着表现出来,而是笑道:“郡主您说哪里话呢?娘娘她可是叨念了您好几天了。如今总算是等到您了,娘娘想快些见到您,自然是要让婢子过来带路的。” 江瑶白一听这回答便知道冬雪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遂一边跟着对方往前走,一边解释道:“姑姑误会我的意思了。今儿个不是赏花宴么?伯母的事儿必定不少,此刻想必是离不开姑姑的才对呀。” 冬雪闻言也明白了过来,当即掩唇轻笑,道:“郡主多虑了。这赏花宴虽是为娘娘而举办的,可举办人是皇后娘娘呀。再说了,哪怕当真需要娘娘去调度。对于娘娘来说,那些杂事,也比不得给您领路这事重要。” 江瑶白闻言略感尴尬。 不过,她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甚至说的还是实话,便只好笑着绕过了这个话题,道:“那就劳烦姑姑您带路了。” -- 第24页 冬雪能在皇宫之中混到这个位置,察言观色的本事本就不差。只一眼的功夫,她便察觉到了江瑶白的别扭。 若是换做一般人,冬雪自然是不会去在乎的。毕竟,她可是太后身边的人。到了今日,也就只有旁人巴结她的份。 可现在身旁的人是江瑶白,冬雪当即便轻笑着解释道:“郡主无需介怀的。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比起旁人身体或性情上的问题,您这点儿小毛病反倒可爱得紧。” 江瑶白知道冬雪是想安慰自己。可一想到自己曾经在皇宫游荡一天,愣是与寻找她的宫人擦肩而过无数次,最后先帝不得不派遣禁军在整座皇宫中进行地毯式搜查才将她找出来的糗事,江瑶白便怎么也无法坦然面对自己那路痴的毛病。 尤其是闹得那么大,却又没好意思让事情的真相外传,以至于关于那次搜查的谣言四起。 从闹鼠患到抓刺客,各种版本的原因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人抖机灵,借着这事添油加醋地写了话本,最后竟然还远销各地,好看得到现在还能在书肆里买到! 每每想起这事儿,江瑶白便有种大江南北的百姓全都知道禁军出动在皇宫搜索的事。进而又会止不住去想,说不定哪天还会有人好奇故事里的事,然后跑来调查一番,结果发现自己这件糗事。 她越想便越觉得这种情况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越琢磨便越觉得,若是自己认不得路的事被人知道,那这件糗事被人挖出来广而告之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这样一番自己吓自己的推测一出,导致了江瑶白强烈要求身边的人不要将她是路痴的事说出去!顺利让这事儿成了一个一般人不会知道的小秘密。 冬雪知道这个小秘密,也是当年被要求不要说出去的人之一。是以,从刚刚开始,她的话才一直似是而非,并未直接挑明了说。 “冬雪姑姑,您的意思我明白。不过,都这么多年了,大家也习惯了。如非必要,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了。”江瑶白的表述很委婉,可意思却很明白了。 冬雪闻言无奈一笑,也没有去强求什么,而是道:“也罢。郡主心里有数就成,婢子也不多言了。” 冬雪言罢停顿了一下,才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头,道:“郡主,今日的赏花宴地点就在这个御花园内。只要不离开,去哪儿都成。若要离开的话,还需提前告知一声。” 冬雪说到这里,特意看了江瑶白一眼。 接收到对方目光的江瑶白顿悟,明白过来她们定下这一点,是怕她在御花园里迷路失踪了。 这怎么说也是一番好意,江瑶白也没拒绝,当即便应下了。 冬雪这才接着说道:“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在御花园中央的静心亭里歇着。如果有必要,背对着墙直走,也能找到人的。” 冬雪这话说完,又盯着江瑶白看着。 明白对方这是在给提防迷路妙招的江瑶白神色不变,回看向对方点了头。 将最重要的两点都说完了冬雪满意地收回了目光,后头的介绍也都随意了许多:“太后娘娘一开始就说了不想让众人过于拘束。所以,只要到了地儿跟娘娘们见了礼,便可以自由行动了。至于晚膳时间定在酉时,郡主只需在酉时前回到静心亭就成。” 冬雪简要地将要紧的部分都说完了,这才与江瑶白一路走一路聊。 桃乡虽是跟着江瑶白一起进来了,可在皇宫这种地方不一般,她没敢乱说话,而是紧记本分,一声不吭地跟在了江瑶白的身后,默默地替江瑶白又记了一遍御花园的路。 这般一路走去,在遇到了二三十个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家小姐后,江瑶白三人终于到了静心亭,见到了亭中休息的几人。 “宁乐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见过诸位娘娘。”江瑶白一入亭子便先行了一礼,面上笑意盈盈,一下子就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桃乡紧跟着江瑶白低头行礼,声音放低。哪怕礼节没有一丝错误之处,也依旧致力于蒙混过关。 “快快起来。”坐于主位的太后齐轻瑛喜笑颜开,若非地点不对,她甚至都想直接免了江瑶白的礼了。 “谢太后!”江瑶白和桃乡齐声应了。 而后,桃乡自觉地往后退去,退到了亭子外头靠边候着。 而江瑶白则在齐轻瑛的招呼中走上前去,在对方的身旁落了座。 “瑶白啊,都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近来可还好?”齐轻瑛目带慈爱之色,语气温和,嗓音轻柔。 哪怕鬓角已有华发,眼尾隐有皱纹,整个人也依旧给人眼前一亮之感。叫人一瞧便知,对方年轻时必然是个小美人儿。 “劳伯母挂念,瑶白近日安好。哪怕偶有病症,也都是不碍事的小病,早已无碍了。”江瑶白先简单地提了一下病症,又轻轻松松地略过。算是耍了点儿小心眼,哪怕日后落水之事被人捅了出来,她也能勉强说自己有提过。 随后,她又不等齐轻瑛等人对那病症提起询问,便先一步关心道:“倒是大伯母您身体可好些了?先前听闻您腿脚不太舒服,我还想搜罗一下偏方给您的。可最后被我父王给拒了,说是偏方不可信,叫我别瞎浪费时间哩。” 江瑶白说着撇了撇嘴,一副不怎么服气的模样,看得齐轻瑛忍不住轻笑,询问起了详细过程来。 -- 第25页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收藏! 第15章 都来了? 搜罗偏方这事,说来也不能怪江清鹤拒绝。实在是别人搜罗来的偏方,哪怕用料有些奇怪,可至少那些都是可以吃,确定不会吃死人的。 而江瑶白也不知是不是运气问题。搜罗来的偏方要么是让挖个深坑,用坑里的土加上药材煎服。要么就是童子尿和泥巴,然后涂抹在疼痛处。甚至还有让去庙里求张符纸,烧成灰后泡水服用的。 当初看到那一叠偏方的时候,江清鹤当真是满头雾水,搞不清楚自家闺女往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会信这些偏方呢? 于是,他不仅果断地拒绝了江瑶白将这些偏方送到太后面前的要求,还暗地里彻查了她周围的人,一副要教训敢糊弄他闺女的人的模样。 江瑶白当时看着自家父王这般兴师动众,也就没再强烈要求。而是遗憾地将药方放过,又乖巧坐看自家父王调查。 最后,他们竟然还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多起偏方致死的事情,便又顺势在百姓间宣传了一波偏方的危害。 江瑶白难得见到齐轻瑛,那小嘴说得停不下来。偏生她讲起这故事来绘声绘色,让众人不知不觉便听得入迷。 待到她讲到江清鹤为了防止有人继续误信偏方妄送性命而入了宫时,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样。 一身繁复裙装都难掩干练气质的皇后辛芷忍俊不禁,道:“我说怎么前些时候,陛下突然下旨,让人宣传起了偏方的危害呢。原来,这源头还是在你这儿呀。” “诶,堂嫂,这个瑶白可就不敢居功了。有些偏方危害确实很大。哪怕我这次没有突然想去找这些,这事也会有爆发出来的一天的。只是早晚罢了。”江瑶白赶忙摇头,一副不想认账的模样。 底下嫔妃听到那句“危害确实很大”皆是忍不住多看了江瑶白一眼,心中吐槽着她知道危害大还想要献给太后,可明面上却都带着礼貌的微笑,没人傻乎乎地开口得罪人。 而作为当事人的齐轻瑛却笑得有些满不在乎。就像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又像是压根就不在乎。 辛芷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众人,因江瑶白这大咧咧根本没考虑可能造成的话而轻叹一声,便习惯性地给她递了台阶,也省得什么时候一个没留意便被敌人给利用了。 “你说的倒是简单,可这早跟晚的差距,很可能就是几条人命了。不过,话说回来,瞧你这样儿应该是知道偏方的危害的呀,又怎么会想把偏方送给母后呢?” 辛芷这问题带着几分自己的好奇。 毕竟,江瑶白虽然因着身份问题,偶尔说话确实会不考虑后果。可像送礼这种事,她向来还是很靠谱的。 听得这问题的江瑶白“嘿嘿”笑得狡黠,道:“正是因为这偏方很奇葩,所以我才想将其递给大伯母,好让大伯母也跟着乐呵乐呵呀。大伯母这腿脚问题,自有宫中太医医治。我一个小小的郡主,除了刘太医外,也不认识什么厉害的大夫,自然是不会逞强添乱的。” “瑶白有这自知,更不想害大伯母受罪,又怎么可能找那些见鬼的偏方给您用呢?可是,若是不能做点什么,我又着实心里难安。所以就想着,找点东西给您看乐子,至少也能让您乐一乐,不是么?” 江瑶白说着,还转头看向了齐轻瑛。那神情,乖巧中透着几分委屈,隐隐还能给人一种渴望得到认可的错觉。 “是是是,瑶白说得对极了。哀家现在确实挺开心的。你这些偏方啊,找得好。”齐轻瑛这番话的语气像极了是在哄小孩。 底下众嫔妃见状又忍不住瞥了江瑶白一眼,低头掩去了嫉妒的目光,没敢让人发现自己对江瑶白抱有负面情绪。 毕竟,那可是宁乐郡主啊。待遇比太后她亲外甥都好的宁乐郡主啊。 众多嫔妃心中微酸,可主位上的太后却完全没去注意这一点,甚至就算察觉到了也不在乎。 只因江瑶白对她来说本就极其特别。 先不说当初未出嫁前,她与江瑶白的母亲赵曦荟便有些交情。单是从先皇登基到如今的江云启君临天下,全都离不开江瑶白父亲江清鹤的鼎力相助。 这两者加在一起,本就足以让齐轻瑛对江瑶白另眼相看。再加上江瑶白本身乖巧懂事,机灵聪慧还不骄纵,就连外貌也十分赏心悦目。 这样一个可人儿放在眼前,齐轻瑛不去宠爱,难不成还要去宠自己那个差点儿就能被宠上天的外甥? 齐轻瑛只想到自己那糟心外甥齐遥禄一瞬,便直接将其抛到了脑后,转而拉着江瑶白磕叨了好一会儿家常,被江瑶白说的趣事儿逗得笑个不停。 直至又来了不少应邀而来的官家小姐,齐轻瑛才不舍地放江瑶白离开了。 这一次,冬雪自然没有跟着一起走。 江瑶白行了礼出了亭子后,便只带着桃乡随意挑了个方向,准备找个景色好一点的地方坐着休息一下。 只是,在桃乡隐晦的提示下绕了一小圈后,江瑶白无奈地确认了,此刻的御花园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人少且景色好的。 但凡是景色好些的地方,那都是三五成群地聚了一堆大家小姐。 她只是从旁边路过,便呼啦啦地一堆人对着她行礼。甚至还有心急的,就差将“巴结”两字刻在脸上了。 -- 第26页 普一见面便受到了如此热情的对待。再加上自己找到的几个地方,都没有什么熟识的人在,江瑶白可懒得花费时间精力去应付这些人。于是,她干脆直接路过,打消了一开始想要停留的想法。 可现在,她又有些后悔了。 毕竟,景色好能歇息的地方就那几个。 她刚刚没留下,那剩下的要么是景色一般,人也不算少的地儿。要么就是十分隐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不小心偷听到机密的地方。 江瑶白站在御花园小池塘边上,看着鱼儿在水面上碰出一圈圈涟漪,难得有些茫然了。 桃乡站在江瑶白的身侧,小幅度地瞥了眼两侧跃跃欲试,显然是想过来套个近乎的官家小姐们,终于还是上前低声提议道:“郡主,您要是喜欢这儿的景色,要不婢子让人给您搬套桌椅过来?又或者,我们直接回静心亭?” 桃乡说着,还低头看了一眼江瑶白的脚,显然是担心自家郡主站久了脚疼。 江瑶白闻言却是蹙了蹙眉,哪怕桃乡这般提议了,她也依旧没想好到底选哪一个。 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还是回去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歇一歇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欢喜的呼唤:“瑶白姐姐!” 那嗓音雀跃,带着少女特有轻灵感,熟悉得江瑶白刚听到声音,眼中便多了一丝笑意。 桃乡一听到声音,便自觉地往旁边退开了一步,让开了江瑶白正后方的位置。 下一刻,江瑶白回身张开了双臂,一把抱住了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娇俏姑娘。 也幸亏她多多少少有在练武,下盘比常人要稳。否则这一扑,只怕不仅人接不到,反而还会一块儿“扑通”一声落了水。 “钰儿,你可算是来了呀。”江瑶白笑眯了眼,纵容北尤钰抱着自己的腰不撒手,言语间的亲昵劲显而易见。 “对呀!我可来了,我是当真不容易啊瑶白姐姐!”北尤钰点头应和,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她也不等江瑶白追问,便自个儿将事情一股脑地全给说了。 这太后的赏花宴那是许久之前便订好了的。北尤钰作为清玉长公主的女儿,来参加自家大舅母的宴会,是绝无可能迟到的。 可偏偏这次还就真遇上了意外状况了。甚至,状况还是来源于北尤钰的兄长北尤溪。 “我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舅母的赏花宴只要邀请我们这些姐妹就好了嘛。一个个小姐姐,漂亮不说,还香喷喷的。只要不开口,站在那儿就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了。可表哥倒好,非要临时加个什么俊杰共赏会!” 北尤钰说到这里气呼呼。 她也不抱着江瑶白不放了,当即松开手退开一步叉着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道:“你听听这名字!还‘俊杰’!都喊上我哥了,还好意思管这叫‘俊杰共赏会’?表哥这是终于忍不住要开始尝试控制我们的审美了吗?!” 正惊讶于多了一个宴会的江瑶白被北尤钰这话给喊回了神来。瞧着对方那仿佛见到鬼了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子自己的表哥北尤溪,想了想还是决定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钰儿,你倒也不用这般震惊。表哥他虽是个超级纨绔,可忽略他那些小爱好后,称上一句‘俊杰’也不是完全不行。” 江瑶白勉勉强强为北尤溪正了正名,心里头却是默默地补了一句:至少单看脸,他是绝对够得上一声“俊杰”的。 北尤钰对于江瑶白会为北尤溪说话并不意外。 她也没有跟对方就这个问题进行辩解,而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江瑶白,道:“瑶白姐姐,我特意打听过了,那五个超级纨绔都被喊来。听我娘说,表哥是打算借此机会给聚星城中的适龄男女一个相看的机会,你做好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醒一下,北尤钰小可爱口中的表哥,就是皇帝江云启。 以及,跪求收藏! ps,我想喝柠乐了,冰冰凉凉的来一杯,啊,多么爽快! 第16章 豪门与寒门 举办一场包含五个超级纨绔的宴会,目的是为了给未婚男女提供相看的机会? 江瑶白惊讶混杂着震惊,差点儿脱口而出,问上一句她的堂哥是不是皇帝当腻了,想换个身份当红娘,乱拉姻缘线玩玩了。 “这……堂哥他为何如此想不开?”江瑶白忍了又忍,才没冒出什么太过不敬的用词。不过言语间,还是警觉地用了“堂哥”这个称呼,而不是更加敏感的“陛下”。 “他想不开?”北尤钰一副无语的模样,抬手拍了拍江瑶白的肩膀,摇头叹息道:“唉,瑶白姐姐你可真善良,竟然用这么温柔的词。他那哪是想不开啊!我看表哥他就是心里不平衡。” “他每天累死累活批折子,为国家大事愁掉发。天天都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夜里甚至还得努力留后。你这些天应该还没见过他吧?他那黑眼圈,我上次瞧见还以为是谁胆子大到以下犯上了呢!” 北尤钰说着说着便有将话题扯远的趋势。好在她自己也有自觉,都不用江瑶白提醒,便主动又将话题给绕了回来。 “可是其他人呢!每天溜猫逗狗、听曲观舞、喝酒打架,甚至还有时间流连于烟花之地,打架斗殴到坠了湖!你说表哥他能不气吗?” 北尤钰说着,还右手成拳在左手掌心锤了一下,一副愤愤不已的模样。可一个转头,又欢快地让自己的贴身婢女碧随去找人搬些桌椅过来。 -- 第27页 江瑶白没在乎北尤钰的举止,她早在听到那句“坠了湖”时心里便“咯噔”一响。 现在等到了北尤钰说完,江瑶白忍不住装作好奇地问道:“打架斗殴还坠了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听着还怪有趣的。” “这有什么有趣的?”北尤钰不以为然,却还是给江瑶白讲道:“这事儿说到底肯定就是争风吃醋导致的。我记得好像是在几天前吧,反正就是湖舫那边有人落了水。听我哥说,当时人还挺多的,都挺紧张的。不过,后来愣是没人查出来是谁落了水。” “在聚星城,没人查出来。”北尤钰依次竖起两根手指。 碍于此刻在外头,她也没将话说全,而是道:“有这本事的,必然就是咱们五家了。表哥他肯定就是被这事给气到的,所以干脆来了个狠的。让大家一起不开心,好让他自个儿开心开心。” 江瑶白听懂了北尤钰的意思,确定了当今圣上江云启并没有查出来自己落水那事后,她先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紧接着便被北尤钰那番“开心开心”的话给逗笑了。 “钰儿,我觉得堂哥他应该没这想法。那五个家伙是什么性子,我们都清楚。若是堂哥他当真是想要让他们不开心,就不应该是开个宴会,而是给他们指派任务了。” 江瑶白言语间不期然地想到了北尤溪以往那做起正事便愁眉苦脸的样子,愈发觉得江云启趁机宴请他们应该是另有图谋才对。 北尤钰因着江瑶白这话一愣,想到自家兄长的性子,又回想了一下方才他接到参加宴席口谕时那生无可恋的模样,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准江瑶白这话对不对。 好在,她也不是遇事死磕的性子。 在发现自己得不出可疑答案之后,北尤钰果断地抛开了这个疑惑,转而道:“诶,算了,管他是不是呢!反正就算真要相看,也与我们两个无关。大不了,到时候我忍着点不打哈欠,你忍着点应付搭讪就是了。” “诶,对了。话说回来,瑶白姐姐你是不是也差不多该相看人家了呀?我记得前些年舅母他们是不想让你太快出嫁,可现在应该也不能再拖了吧?” 北尤钰话题跳脱,转换得十分快。转瞬间便换了新话题,兴致勃勃地看着江瑶白问着,一副想听八卦的样子。 江瑶白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对方这话题跳转速度,当即浅笑着回身看向了湖面,压低了声音应道:“我现在也才十六,暂时还不考虑这些。况且,这聚星城里的公子哥都是些什么德行,你肯定也是知道的。真要选一个的话,我父王和母妃肯定还是趋向于往寒门里头找。” “为什么呀?”北尤钰的声音也跟着江瑶白变小了,人则是上前一步到了对方的身边,侧过身子不解地看着她问道:“就算你们不在乎那些寒门子弟没钱吧,可出身寒门的人,有责任心会帮家里忙的,一般都长得不会太好。长得好的,那肯定是一心读书,压根不管家里其他人辛不辛苦的。你好好一个郡主,何必委屈自己嫁给那样的人呢?” 江瑶白知道,北尤钰这番话虽有些偏颇,可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干活会不会影响颜值暂且不提。可,能长得特别好看的,必然是不常干活的。否则,风吹日晒之下,皮肤黝黑那就成必然的了。 人被晒黑后还会不会好看,江瑶白不清楚。不过,至少她知道,自己跟北尤钰一样,都比较欣赏那些没那么黑的人。 思绪跑偏了一瞬,江瑶白便回过神来,对着北尤钰无所谓地一笑,道:“我倒是觉得都成吧。公子哥也好,寒门贵子也罢。若是我看上眼了,那一切都无所谓。可若是我瞧不上眼,那我可不嫁。” 江瑶白也没傻到在外头大咧咧地说起自己的婚事。 她回答的话声音很低,神情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感觉,唯独语气和神情带着几分坚定,让一直盯着她看的北尤钰一下子就看出这是她的真心话。 “那就好。”北尤钰夸张地松了口气,说话的音量始终跟江瑶白保持一致,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刚刚我还以为瑶白姐姐你也想从寒门里找呢,都吓死我了。” 江瑶白被北尤钰这反应给逗笑了,忍不住问道:“有这么夸张吗?还是说,你这心儿不太壮实?” “这可不是夸张!”北尤钰板着脸换上严肃神情,道:“瑶白姐姐,你是不是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听过八卦?” “嗯?”江瑶白对北尤钰这反应略感惊讶,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问道:“怎么?最近是出了什么跟寒门子弟有关的事吗?” “可不是么!”北尤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是终于找到人聊八卦了一般,兴致勃勃地拉着江瑶白嘀嘀咕咕道:“我跟你说呀!就之前那个新科状元,不是被那个什么学士给看上了,当了人家女婿吗?” 北尤钰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可江瑶白脑子一转,便将人跟名字对上了号来,道:“你是说那个姓裴的新科状元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北尤钰连连点头肯定了江瑶白的话,又道:“总之,先前那个学士跟这个裴状元不是看对眼了吗?还逢人便夸自己的好女婿,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你还记得吧?” “记得。”江瑶白应着话,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喜,道:“当初他还狂妄地说过,那裴状元比我兄长他们优秀太多了呢。怎么,现在他女婿出问题了?” -- 第28页 “就是出问题了!”北尤钰说到这里激动起来,刚准备好好说道说道,没想到恰好宫人们将桌椅搬来了。 她只好按捺住,跟江瑶白一起站在一旁等着人将东西放好,又挥退了他们,才与江瑶白一起坐下休息,再次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先前他们成婚之前,那个裴状元什么都没说。直到成婚后将家中女眷接入聚星城,那学士才发现,这个裴状元确实尚未娶妻,可他家里有个通房丫头上位的小妾,还有个庶长子和庶长女!” 江瑶白听着北尤钰这压抑着激动的话,整个人一懵,诧异地问道:“不是吧?那状元不是寒门出身吗?竟然有小妾?” “对呀!你也觉得很惊讶对不对?!”北尤钰憋着笑,眼睛亮晶晶地接着道:“听说那学士见到人之后当场就质问了,结果那裴状元一家子都不以为然,反而还觉得那学士大惊小怪,他的女儿小气善妒。” “哈?”江瑶白愕然,对北尤钰所讲的这个发展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开玩笑的。 北尤钰没发现江瑶白心里头对自己的那点儿怀疑。在顺利看到江瑶白那惊讶的模样后,她也不卖关子,三言两语就将这事儿的原因给说完了。 原来,是这裴状元确实有几分才气,他家里人也跟着眼高于顶,觉得自家儿子必然会考上状元,当大官!封侯拜相那更是指日可待的事! 于是,哪怕家里都快穷得叮当响了,也依旧花了银钱买了个丫头。既让家里添了个劳动力,也好有个人在各方各面照顾好这裴状元,好让他安心读书。 说来也是裴状元运气好。 他家买的这个丫头一手秀活在他们那儿算是顶好的。家里靠着丫头的刺绣,硬是省出赶考的银钱,这才有了后头的裴状元。 而现在,裴状元的状元身份有了,当大官也有了。他家里人可不就愈发觉得自己没有错了么。 第17章 你怎么知道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江瑶白自认接触的人还是不少的,可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一家人。 她伸手接过了桃乡泡好递过来的茶,吹凉后小抿一口,方才消化完了北尤钰讲的这个故事,费解地问道:“那……那个学士呢?他跟他女儿总不会就这么认了吧?” “当然没有,他们家要合离呢。”北尤钰说完,又摇头惋惜道:“不过可惜,听说没成功。那裴状元就不用说了,岳父可是学士,妻子容貌才情也好,舍得断了这个助力才怪了。而那学士,合离这种事本来就不体面。对方认了错,他们也就顺势下了台阶了。” “这……还能这样?”江瑶白目瞪口呆,原本以为那裴状元这般品性,这婚姻必然是没法继续了。没想到,最后竟成这般了。 “当然可以。”北尤钰理所当然地一点头,又见江瑶白还是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顿时又乐了,道:“瑶白姐姐,你该不会以为,这世上所有人家都有咱们的底气吧?” 江瑶白回过神来,对北尤钰这话表示不解:“什么意思?” 北尤钰笑道:“就是,成婚、合离皆随性的底气呀。咱们出身显赫。不说是合离了,哪怕是想要找几个面首,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寻常人家却不行。对于他们来说,绝大多数都是一成婚便是一辈子。哪怕日子过得不如意,也只能勉强继续过下去。” “应该没这么夸张吧?”江瑶白半信半疑,道:“人活这一辈子,又不是为了别人而活。若是自己过得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继续过下去?” “还有那学士,他既然是学士,本身就有一定的钱和权。他一开始又想要合离,说明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女儿的人。既然如此,为何那裴状元认个错,他便又不让他们合离了呢?” 江瑶白说到这里本已说完,可又觉得自己这话的表述似乎不太清楚,便又补充道:“就好比我父王。若是我将来的夫婿是这样的人,那我父王肯定会将对方的腿打折,再找堂哥哭诉一番,告对方一个骗婚,直接让他发配充军的。” 北尤钰难得遇到江瑶白不懂需要问她的事儿,整个人欢喜之余,回答起来也愈发认真,道:“瑶白姐姐,这就是所谓的观念不同呀。那什么……嫁娶讲究门当户对,其实很大一部分,便是因为门第相仿的人,看待事物的观念也相近,日后相处起来也更容易。” “而那学士约莫就是属于劝和不劝分的那种。虽然气头上的时候,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分。可在那裴状元认错后,又会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过下去。这既然还能过下去,那就先过下去。他们那一类人,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事也不算奇怪啦。” 北尤钰试图讲清楚,可说到最后既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又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似乎跟没说也差不多,登时又苦恼地一抓脑袋,问道:“瑶白姐姐,我这么说,你听懂了没?” 江瑶白其实听得似懂非懂。 不同的人观念不同,这个她懂。可她还是无法理解,明明知道那裴状元一家子认知奇葩,那学士竟然还能让自己的女儿继续处于泥潭里。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用“观念不同”来解释的呀! 只不过,倘若现在跟她讲这事的人是她的大哥,那她还会继续追问个清楚。可现在试图跟她解释清楚的人是比她还小的北尤钰,江瑶白瞬间便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好奇起了其他事情来。 -- 第29页 她也不回答“懂”还是“不懂”,只是笑眯眯地夸赞道:“钰儿,你这番解释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北尤钰听得江瑶白这前半句话喜滋滋的。可这欢喜还没在心底里蔓延开来,便被江瑶白这下一个问题给问得笑容一僵。 “额,那个……其实这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瑶白姐,你看这日头甚好,要不我们去拿个蹴鞠踢着玩吧!” 北尤钰这敷衍的架势十分明显,看得江瑶白一愣,继而狐疑地盯着她,问道:“钰儿,你这般心虚,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北尤钰被江瑶白这么一盯,顿时扭捏了起来,微红着脸低声道:“哎呀,瑶白姐,你就别问了,问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你……你要是也想看……想知道,改天我给你偷偷带点就是了,不过你千万别声张呀。” 江瑶白满头雾水,对北尤钰这反应愈发觉得奇怪了。 她有点儿想要继续问清楚这事,可见北尤钰都已经叮嘱别声张了,便估摸着这事儿应当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于是只好三缄其口,将好奇心给咽了下去,转而应下了。 北尤钰一见江瑶白同意了,松了口气的同时,愈发觉得对方就是什么都知道,但是就是不明说!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自己一说改天偷偷带点给她,她就不问了呢? 诶,等等!该不会瑶白姐姐前头那些都是装的,实际上就是为了套出我这句话吧?她难道是同好?! 北尤钰瞬间警惕,狐疑地看了江瑶白两眼,神情也多了几分隐蔽的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又碍于周围环境没有真的说出口。 江瑶白被北尤钰看得莫名其妙,不自觉地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道:“怎么了?可是我这身衣服有哪里不得体的?” “嘿嘿嘿,没有没有,好得很,好得很哩!”北尤钰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一副窃喜的模样,看得江瑶白的困惑愈发深了。 可北尤钰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只是对着江瑶白眨了眨眼睛,一副你知我知的神秘模样,低头凑到了她身边,低声道:“瑶白姐姐,今儿个不早了,要不明天!明天我把东西带给你看看,如何?” 江瑶白心中的困惑愈发多了。可因着对方这话神神秘秘,她潜意识里便觉得,似乎北尤钰所说的事,并不适合被其他人知道。于是又维持着浅笑的模样,轻轻一点头,应了声:“好呀,那我等你。” 果然! 自觉江瑶白委婉承认了是同好的北尤钰乐开怀,十分有冲动要跟江瑶白一起探讨一二。 可留意到周围这些花花草草以及蠢蠢欲动想要靠近搭讪的官家小姐们,北尤钰还是强忍住了这个冲动,转而笑着起身,跑到了自己的贴身婢女碧随身前,拿起了她刚刚跑去要来的蹴鞠。 “瑶白姐!来,我们一起踢蹴鞠!”北尤钰开心地喊完,将球往地上一放,稍微提起裙摆便将球往江瑶白这边踢。 江瑶白在北尤钰起身之时便也跟着站起来了。 此刻见她的蹴鞠滚来,江瑶白下意识便先伸脚拦住了蹴鞠,才抬头看向了北尤钰,笑得无奈道:“换个方向踢,往这儿踢,等会要落水了。” 言罢,江瑶白又看向了桃乡,对着她招招手道:“桃乡,快来帮我卸一下。” “是,郡主。”桃乡应了声,快步上前走到了江瑶白的身后,踮起脚将她头上的发饰卸了个七七八八,只余下两个不容易掉的。 北尤钰见状也有样学样,喊了碧随帮她将多余的发饰卸下。 没了摇晃不休的发饰后,哪怕裙子稍微有点儿碍事,江瑶白和北尤钰也依旧踢得有声有色,看得旁边的官家小姐们也按捺不住,最后还真凑成了两队来了场小型比拼。 这比试,因着参与的人皆是穿着裙子,跟那些公子哥们奔放的比赛自然无法比的。可一群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嬉笑奔跑,其赏心悦目的程度,同样也是糙老爷们的比赛无法比的。 听得消息的太后等人正觉无聊,干脆一块儿找了过来,打算看一看她们的比赛。 哪曾想,她们才刚刚听到那或娇笑或着恼的嗓音,便远远地瞧见江瑶白一脚将蹴鞠踢得飞起,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后,砸落了不远处树上的一个人! “哎哟!”“世子!” 两个男子声音接连响起,江瑶白等人一愣,全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太后齐轻瑛那边的人也停下了脚步,被眼前的突发情况给吓了一跳。 下一刻,也不知是谁忽然“呀”了一声,仿佛按下了某种开关。方才还一块儿踢蹴鞠踢得开怀无比的众人急急忙忙地找自个儿的婢女整理仪容。 唯有江瑶白和北尤钰两人左右看了她们一眼后,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过去看看?”北尤钰伸手接过碧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汗,口中对着江瑶白问着。 “走!本郡主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竟然敢在御花园偷看姑娘!”江瑶白同样接过了桃乡递过来的帕子,随意地擦了汗,便大步走向了刚刚掉了人的大树。 齐轻瑛她们的距离本来就离江瑶白她们有点儿远,自然也听不到江瑶白和北尤钰那正常音量的对话。但从她们这儿的角度,却是能够看到江瑶白两人的举动的。 眼瞧着她们明显就是往那偷窥的家伙那边去,齐轻瑛担心她们会吃亏,干脆领着众人也往那边走去了。 -- 第30页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即将上线!求收藏~ 第18章 你是谁 “世子!世子!您没事吧?!世子!” 树底下传来的呼喊声听上去还有些稚嫩,单凭这声音和话语,还未靠近的江瑶白和北尤钰便能确定,对方应当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少年郎,约莫是某位世子的贴身侍从。 逐渐靠近的江瑶白、北尤钰、碧随和桃乡四人神色都变得有些不大好。 江瑶白和北尤钰更是下意识地开始回想起大旭各位王爷家的世子来。可一时之间,还真没能想出到底谁才比较有嫌疑,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带着满心的困惑,江瑶白等人加快了脚步。 原本就在御花园各处候着,好时刻准备听各位主子们吩咐的内侍宫女早在江瑶白四人找过来时,便已经分了几个跟在了他们身后听候差遣。 此刻,他们也是加快了脚步紧跟其后。同时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偷窥的那位世子能自觉点,千万不要跟前边这两位小祖宗起冲突了。否则的话,到时候拦人受累挨罚的还得是他们。 一想到等会可能要面临这等倒霉催的事,那一众内侍宫女便有些愁眉苦脸。 又碍于身处宫中,他们也没敢让主子们看出自己的负面情绪,故而一个个的都耷拉着嘴角一副严肃的模样。 走在最前边的江瑶白和北尤钰丝毫不知自己身后众人的神情变化。 为了防止对方逃跑,她们两个走得有些快。刚听着另一个男声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死不了”,她们便绕过前方茂密的花丛,看到了捂着右肩坐在地上的锦袍男子,以及蹲在他旁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侍从。 江瑶白和北尤钰两人瞧见那男子先是一愣,又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齐遥禄?” 锦袍男子闻声抬头。 因为肩膀疼,他的眉头正皱在一起,一双亮而有神的眼睛里带着点儿漫不经心,薄唇一撇,视线挑剔地扫过了江瑶白和北尤钰,吊儿郎当地道:“你们谁呀?带这么多人,想打架啊?” 还蹲在齐遥禄身旁的侍从庆生的视线刚从江瑶白他们十来人身上扫过,便听到了自家世子这怎么听都像是目中无人的话。 他一个没忍住,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低声喊了一声:“世子……” 坐在地上的齐遥禄没应声,只是斜眼看向了庆生。 若是往日,得了这回答的庆生定然已经继续将话说完了。可这一次他却欲言又止,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齐遥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而江瑶白和北尤钰则是顿觉无语。 齐遥禄不知道她们是谁,这一点若是放在平日里,那她们一点儿都不奇怪。 毕竟,男女有别,若非五大超级纨绔太过特殊,江瑶白和北尤钰也不会在未曾有过交集的情况下还认得出对方。 可现在,对方偷窥被抓了正着,张口却是在问她们是谁?这不管是谁听了,都绝对会怀疑齐遥禄的用意的。 江瑶白在发现对方是超级纨绔之一后,本来已是不想理会对方了。 可现在看着对方这漫不经心的反应以及毫无尴尬窘迫的模样,本就看不惯对方的江瑶白一个蹙眉,忍不住道:“呵,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偷窥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嗯?”看着庆生的齐遥禄循声抬头看向了江瑶白,边上下打量着她,试图找出足以猜出对方身份的东西,口中则是随意地应道:“偷窥?你说的该不会是小爷我吧?” 北尤钰本就是冲着抓偷窥小贼来的,此刻见江瑶白似有对质之意,便也出声应道:“除了你,难道还有人从树上掉下来吗?” “笑话,从树上掉下来,那就是在偷窥了吗?”齐遥禄嗤笑一声。应完了话,用着左手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边低头拍着自己袍子上的尘土,边道:“对了,说起这个,你们谁用蹴鞠砸的本世子?自个儿站出来。” 齐遥禄说着,抬眼瞥了一眼北尤钰,又看向了江瑶白,手则是捂上了右肩,一副受伤了姿态。 这若是换做其他姑娘,发现自己将康庆王世子砸伤之后,必然是会惊慌失措连连道歉的。 可江瑶白却是瞥了他的右肩一眼,而后一蹙眉,嫌弃地道:“我踢的蹴鞠是什么力道,我心里清楚。齐世子你这般,莫非是敢做不敢当,想要将偷窥之事糊弄过去?” 齐遥禄那刚漫不经心地转到北尤钰身上观察着是视线,因着江瑶白这话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他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露出了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你踢的蹴鞠?那正好,先说说你要怎么赔我。这里,可是铁定淤青了。” 庆生就站在齐遥禄的身后,刚刚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此刻更加明显了。 可他几次伸手,最终还是犹豫着没拉住自家世子,反倒是跟站在江瑶白身后的桃乡对上了几眼,整个人又显得愈发焦虑难安了。 江瑶白下意识顺着齐遥禄那一指看向了他的右肩,又抬头看向了他那笑容,忽而便有些困惑了。不太明白齐遥禄这是试图将偷窥之事蒙混过关,还是说自己那一蹴鞠过去,威力当真大到让齐遥禄觉得不算账就是亏了。 齐遥禄瞧着江瑶白看自己的目光从略带不喜变为了满是困惑,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扬起了小小的弧度,视线忍不住扫过了对方那又一次冒出薄汗的额头,以及因为踢蹴鞠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了刚刚她踢蹴鞠时那灿烂又肆意的笑容。 -- 第31页 江瑶白还在思考着问题,一时半会也没留意齐遥禄。可就站在旁边的北尤钰却看到了齐遥禄那明目张胆盯着江瑶白看的样子。 她登时拧紧了眉,火气一冒出来,抬脚狠狠地踩在了齐遥禄的脚背上,疼得他“嗷”地喊了一声,北尤钰已经气呼呼地威胁道:“不许你盯着瑶白姐姐看!不然我让我哥他们揍你!” “哈?”齐遥禄被这突如其来的护犊子给整得一懵。既没搞清楚对方的兄长是谁,竟然敢放这种话来威胁他,同时又莫名地觉得,“瑶白”这名字好像有点儿耳熟。 江瑶白也被北尤钰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紧接着也被北尤钰的话给惊到了。刚想说话,便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太后娘娘到!” 江瑶白、北尤钰和齐遥禄三人瞬间安静下来,周围的人则纷纷选择了行大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看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里,也省得受到现在闹腾的三位主子的牵连。 江瑶白三人因周围人等齐刷刷的动作一顿。下一刻,他们三个同时转身面对着齐轻瑛等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正式的称呼,打招呼道:“大伯母。”“大舅母。”“姑姑。” 他们乱糟糟地各自喊完,又齐齐摆出了乖巧的姿态看着齐轻瑛。 江瑶白正漫不经心地猜测着自家大伯母到底来了多久,又看了多少。旁边的齐遥禄却像是忽然之间回过味来了。 喊他姑姑为大伯母,闺名还叫“瑶白”的人,可不就只有一个常被自家母妃和姑姑挂在嘴边的恒亲王家的江瑶白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齐遥禄一个没忍住,转头便对着江瑶白惊讶问道:“等等!你该不会是恒亲王家那个宁乐郡主吧?!” 齐遥禄这问法,对于姑娘家来说其实是不太礼貌的。 江瑶白忍不住一蹙眉,却也没搞什么当面告状。而是点了下头,故作淡定地应道:“是我。” “啧,居然是你啊。”齐遥禄的神情瞬间一变,多了一分嫌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可惜。 江瑶白本就对齐遥禄没啥好感。此刻听出对方语气不对,她也懒得跟对方计较。 可北尤钰却是没能忍住,抬脚便又踩了齐遥禄一脚,忿忿地道:“你个偷窥的登徒子!凭啥嫌弃我瑶白姐姐!” “我……”齐遥禄完全没想到北尤钰竟然还敢再来一脚,登时疼得抱脚直跳,差点儿便骂出声来。 齐轻瑛之前在发现坐地上的人是自家糟心外甥后确实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来怕他们真闹出火气来两个小姑娘会吃亏,这才赶在齐遥禄挨了一脚后出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北尤钰竟然还敢再来上一脚。 看着自家外甥抱脚跳的齐轻瑛干咳一声,抢在了他告状前开口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来跟我说说,你们这都是怎么了?瑶白,钰儿,你们不是在踢蹴鞠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有遥禄,这御花园现在可是女眷待的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轻瑛一次性将三人全问了,保持着明面上的公平。 北尤钰担心齐遥禄会颠倒黑白,立马抢先道:“舅母!这家伙爬树上偷看我们,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北尤钰这话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可配上她为了装可怜而特意装出来的泫然欲泣模样,这话不知不觉便有些变了味了。 警惕地留意到这一点的齐遥禄登时不乐意了。 他放下自己还疼得很的脚,对着北尤钰便不服气地嚷嚷道:“喂喂喂!你这家伙说话就说清楚点!你现在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偷看你们沐浴呢!本世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齐遥禄忿忿不平,颇有点儿口不择言。听得齐轻瑛一蹙眉,厉喝一声阻止了他乱说话:“够了!大庭广众的,切莫胡言!” 齐遥禄话一出口也发现自己这应答有些过了。 毕竟这等话,他是说说就过。可若是传了出去,鬼知道会不会真传成他去偷窥了呢?到时候他是没什么大碍,江瑶白和北尤钰可就不一定了。 自知理亏的齐遥禄也没跟齐轻瑛硬抗,而是抬手行了个软趴趴的揖礼,道:“是,遥禄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可能没人在意,不过还是觉得提一下比较好。 内侍,就是太监 侍从,则是小厮,不会去势,能娶妻生子的那种 第19章 可惜了 糟心外甥认了错,虽说行礼不是特别标准,可那神情看上去还是真心知道错了的。齐轻瑛也便没再抓着这事儿不放。 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周围这一大群人,有些想要换个隐蔽点的地方解决这事儿。 可转念想到人多嘴杂,若是现在将他们都驱散,这外头的传言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儿。 难得考虑了一下齐遥禄的名声,齐轻瑛打消了换个地儿的念头,直接问道:“遥禄,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为何跑树上去了?” 齐遥禄本不太想回答这问题,可现在见自家姑姑都已经问第二遍了,他也清楚今儿个不将这事说清楚,自己是走不得了,于是也便老实应道:“回姑姑的话,我本是看上头有个鸟窝,想要摸个鸟蛋的。没想到这才刚爬上去,便被砸下来了。” 齐遥禄说着又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右肩膀,佯装可怜地道:“我这儿到现在还疼呢。脚也疼。” -- 第32页 江瑶白和北尤钰听着他这话微讶,与其他人一样,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树上。 可这树繁茂得很,任她们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到底有没有鸟窝,倒是鸟鸣声接连不断。 发现这一点的北尤钰张口就想怼上一怼。可这话还没出口,本就有意挽救齐遥禄名声的齐轻瑛已经先一步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般。你这孩子,既是这等原因,那你一开始说清楚便是了,一直避而不言,不是在讨打吗?” 齐轻瑛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这件事定了性。既认定了齐遥禄只是掏鸟窝,也为北尤钰那两脚下了结论。 就现在这情况来说,齐轻瑛这解决办法算是不错的了。可齐遥禄和北尤钰都不太乐意。 掏鸟窝这理由,北尤钰一听就知道是用来糊弄人的。毕竟,就这树,未上树前能瞧见有鸟窝就怪了,更别提是为了掏鸟窝而上树了。 更何况,刚刚齐遥禄的态度就不太好,甚至还敢用嫌弃的眼神看她的瑶白姐姐,北尤钰自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而齐遥禄就更不用说了。他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父王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就没再受过这种委屈。 平白被踩了两脚,还要他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他已经好久没受过这等委屈了! 齐遥禄不服,北尤钰也不服。 “舅母!”北尤钰上前一步,正想挑明齐轻瑛这番话里漏洞,便被江瑶白拉了一下。 北尤钰不解地看了过去,便见江瑶白对着她微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又看向了齐轻瑛,笑着道:“伯母所言甚是,这事儿也算我们莽撞了。瑶白给您陪个不是了。” 江瑶白“也算”这词用得十分有灵性。 齐遥禄心中转了两转,明白过来江瑶白这是为了维护齐轻瑛的脸面,掐着鼻子认下了这一说法。 他顿时撇了撇嘴,看向江瑶白的眼神嫌弃之感愈重。 不过,在瞧见齐轻瑛那因为江瑶白的话而放松了些许的神情后,他终究还是没有在这御花园里为自己的脚抗议。 倒是北尤钰气鼓鼓的,看着江瑶白欲言又止,又对着齐轻瑛似乎要抗议,可最后还是三缄其口,转而回头狠狠地瞪了齐遥禄一眼。 齐遥禄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齐轻瑛瞥了一眼斗鸡似的两人便收回了目光,对着江瑶白柔和一笑,招招手示意她到近前来,带着她转身就走,口中则道:“好孩子。瞧你这一身汗的,伯母那前些天有人进贡了些香料,你过去试一试。若是喜欢,便带些回去吧。” 江瑶白被齐轻瑛拉着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北尤钰。见她看向了自己,明显知道自己的去向后,这才收回目光应话道:“伯母,不用了。那些贡品都是底下的人孝敬您的,我又怎么能用了呢?” “不用在意这些。”齐轻瑛听着她这贴心懂事的话,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陛下将那些给了我,那便是我的东西。我乐意给你,你若喜欢,接着就是。你若不喜欢,那我倒是可以收回来。” “伯母您说什么呢?您赐的东西,瑶白都喜欢。”江瑶白毫不犹豫地应着。 她这话倒也不全是讨巧,毕竟能让齐轻瑛看上且赏赐下来给江瑶白的东西,那都是符合她喜好的好东西。江瑶白想要找到讨厌的地方都不容易。 齐轻瑛见她应得果断却是来了兴致,故意笑问道:“哦?就算我将御兽园里的小青蛇赏赐给你,你也喜欢?” “额?”江瑶白被齐轻瑛这问题问得一懵,脚步都不自觉地停了一瞬,下意识地看了齐轻瑛一眼,瞧见了她眼中的戏谑之色,顿时讪笑道:“那倒不必了。我与蛇类……互不干涉,神交就行。” 蛇类……她怕啊…… 站在原地的齐遥禄看了一眼最前方的江瑶白,又瞥了眼周围陆陆续续跟上了齐轻瑛脚步离开的人,最后一撇嘴,低头拍了拍自己的靴子,嘀咕道:“呵,居然连蛇都怕,这些小姑娘果然娇气。” “世子,您说什么呢?”庆生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一个蹴鞠冷不丁地被对方递到了齐遥禄的眼前。 齐遥禄下意识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在看清自己眼前的是什么玩意后,他颇有些恼羞成怒,黑着脸道:“什么什么呢?!你想吓死你世子我是吧?” 庆生被齐遥禄这反应给吓了一跳,蹴鞠也下意识地抱在了怀里,忙解释道:“不不不。世子,小的绝对没这意思。况且,您武功那般好,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蹴鞠给吓到呢,对吧?” 庆生原是想讨好一下,免得自家世子当真生气了。 可这话说完了,他忽而又多了几分困惑,一手抱蹴鞠,一手挠着脑袋,不解地道:“对了,说到蹴鞠。世子,这树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不然您怎么会没躲过一个小小的蹴鞠呢?” 庆生说着,下意识将手中蹴鞠举高了些,想要看看这蹴鞠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才能让自家武功很好的世子爷从树上摔下来。 齐遥禄听着庆生这问题本就有些烦闷,再见对方翻来覆去地看着蹴鞠,顿时愈发烦躁了。 他一个没忍住,伸手抢过了那个蹴鞠,这才带着满满的不耐烦感,道:“本世子一时被美景所惑不行吗?” “……当然行啊。”庆生看着齐遥禄手中的蹴鞠迟疑地应了一声,又抬头看向了大树,眼中有着跃跃欲试之感。 -- 第33页 齐遥禄只瞥了庆生一眼,便瞧出对方这是想要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美景蛊惑了自己。 他也没伸手去拦,只是随手将蹴鞠丢进了庆生怀里,道:“不用看了,那美景已经毁了。” 庆生接住了蹴鞠收回目光,见齐遥禄转身就走,他立马跟上,口中则是继续问道:“那世子,鸟蛋呢?” “鸟窝里。”齐遥禄随口应道,语气听上去随意得仿佛在骗人。 “啊?那您在上头待了那么久,到底在看啥风景呢?”庆生困惑极了,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美景,能让自家世子连鸟窝都忘了掏,最后甚至还被当成了偷窥的登徒子。 齐遥禄脚步不停。听得他这问题,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嗓音带着几分愉悦感,可话却像极了是在糊弄人:“谁知道呢?大概是群魔乱舞吧。就是……唉,可惜。” “啊?不是,世子,您到底在可惜啥呢?您要不说出来,小的帮您?”庆生紧跟着齐遥禄往御花园的出口走,面上忧心忡忡之余还有几分紧张,时不时就要看两眼齐遥禄的脸色,仿佛对方下一刻便会出什么问题似的。 齐遥禄明显是知道庆生这举动的用意的,可他也显然还没习惯。 此刻他忍不住一蹙眉,嫌弃地对庆生道:“你差不多就行了。我这身子健壮得很,没说胡话,也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吐血之类的。你只要跟平常一样就行了,别听我父王母妃的瞎体贴,否则我可要换个侍从了啊。” 齐遥禄这话里的威胁之意满满,庆生立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地道:“世子放心,庆生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不乐意,小的绝不再多嘴!” “嗯,把手放下吧。”齐遥禄满意地一点头,刚说完话,便留意到了庆生怀里的蹴鞠。 他顿时沉默了一瞬,想到这蹴鞠此前被某人踢得飞起的样子,他眼中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意。可很快,又变为了惋惜。 “这蹴鞠……”齐遥禄想让庆生将其丢了。可话才刚开了个头,他又犹豫了起来,最后更是叹息了一声,才道:“你先让人收起来。” “是,世子。”庆生对齐遥禄这纠结模样深感好奇。可有了刚刚齐遥禄的那番威胁,庆生暂时也没敢多嘴,只好应了声后低头看着蹴鞠,企图看出它的与众不同来。 齐遥禄两人转道去了其他地方,江瑶白这些个刚踢完蹴鞠的大家小姐们则是被领去了偏殿沐浴更衣。 好在众人都是进宫参加宴会的,过来前便有为了防止意外情况而多带了套衣裳,也就没人出现没衣服换洗的情况了。 第20章 略微不安 水汽弥漫,刚洗完头的江瑶白舒舒服服地泡在了池子里,靠着热水池的边缘坐着。在她的身后,桃乡坐在池子边缘台阶上,正用干净的布一点一点地帮江瑶白将头发擦干。 江瑶白所在的这个地方,与其他人去沐浴的地方有些不同。 这个池子所在的屋子乃是特制的。宫中能被允许入内沐浴之人,满打满算也就只有皇帝江云启、皇后辛芷以及太后齐轻瑛三人了。 而现在,这个大池子里也只有江瑶白一人泡着,就连北尤钰都只分配到了一个浴桶较为舒适的屋子。 对此,北尤钰习以为常,也没有试图跟江瑶白一起泡的想法。反而是江瑶白边泡着加了香料的热水,边想念起北尤钰来。 “桃乡,你说钰儿她怎么就不找我一起泡呢?总不会是她觉得不好意思吧?”江瑶白有些无聊地猜测着,想着以往北尤钰见到自己便基本粘着不放的状态,心中的困惑又深了几分。 “郡主,您居然不知道这个?”桃乡的嗓音里带着惊讶之色,江瑶白不用回头去看,都能猜出她的神情来。 “我应该知道什么?”江瑶白也没回头,边挥着手臂拨动池中水,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桃乡见江瑶白似乎是真的不晓得,她也便没有卖关子,而是直言道:“郡主,尤钰小姐自然是想跟着您一起泡的。可这温润阁可不是谁都能泡的。尤钰小姐若是一定要跟着您进来,太后娘娘自然不会拒绝。可如此一来……有些得不偿失。” 桃乡本是想彻底说清楚的,可考虑到这里毕竟是皇宫,最终还是选择了含糊的解释,反正自家郡主也定然能听懂。 正随手拨弄水中花瓣的江瑶白动作一顿,果然恍然大悟了。 太后齐轻瑛是北尤钰的的舅母,对北尤钰自然是疼爱的。可一个人的心就那么一点,哪怕是一样多的疼爱,也会随着时间增加或减少的。 若是北尤钰当真不管不顾地提要求,齐轻瑛大概率不会拒绝。可长此以往,再多的疼爱也难免会被消耗掉。 不过是区区一个泡澡池子。若是当真因为自己的恳求而导致齐轻瑛对自己产生不喜,那对北家来说确实是得不偿失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江瑶白低头继续无聊地玩着花瓣,口中道:“原来如此。那桃乡,我头发快干了没?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去找钰儿吧。在这里泡久了也怪无聊的。” “快了,郡主还请再忍耐一二。”桃乡换了条干燥的布,又给江瑶白擦拭起来。 不过这一次,她也没再安安静静地做事,而是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道:“郡主。方才尤钰小姐说过,咱大旭的五大超级纨绔都来了。那今晚……您可还行?” -- 第34页 桃乡的话含糊不清,江瑶白却是目光一动,瞬间明白她所指的是心口不一之症。 不过,江瑶白却没有丝毫担心的模样,玩花瓣的动作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无妨。反正他们都是男的,与我大概率是不会有接触的机会的。只要时间不到,应当不会有问题的。” 江瑶白说得轻松随意,可桃乡却听得忧心依旧。 “可是郡主。”桃乡手上动作慢了几分,看着正往肩上浇水的江瑶白,道:“那个齐世子您已经接触过了。再加上今天的女眷宴会变成男女同宴,这时间……婢子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桃乡姐姐,你那就是太紧张了。”江瑶白轻笑一声,回头对着桃乡笑道:“时间问题不打紧,大不了按照计划来。齐遥禄的话,我刚也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罢了。哪怕真跟他有关,也没有传递途径对不?况且,也不定是他呀,说不定是张家那位呢?” 江瑶白这番推测可比桃乡的靠谱多了。 可听完了他这话的桃乡还是觉得心里难安,这一时半会的也就没有应声了。 江瑶白见桃乡情绪不高,便主动挑起了话题,道:“不过话说回来,齐遥禄那家伙,该说不愧是超级纨绔吗?真人感觉比传闻还要让人不喜。不过,他最后竟然没跟大伯母杠下去,这点倒是有点儿出乎意料了。” 桃乡的注意力随着江瑶白的话收了回来,这一时间也没再去想自个儿心里那点儿不安,而是顺着江瑶白的话回想了一下刚刚齐遥禄的那番表现。 下一刻,桃乡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嫌弃,道:“纨绔再无法无天,也肯定知道陛下他们是不能得罪的。郡主,比起这个来,婢子更好奇,那齐世子到底是真的去掏鸟窝了,还是果然是在偷窥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是上树掏鸟窝,顺便偷窥。或者上树偷窥,顺便掏鸟窝。可能性多,但是没有弄明白的必要。”江瑶白收回了看向了桃乡的目光,边抬脚踢水玩边应着话。 桃乡见江瑶白说得随意,又一想刚刚齐遥禄那态度,顿时也没再提他。而是将手上的布挪了挪,伸手试了试江瑶白头发的干燥程度。 确定差不多了,桃乡便用布将江瑶白的头发裹紧,防止它落下又一次沾湿,自己则起身拿起了大到可以裹身的干布,站在了池子边上道:“郡主,可以起来了。” 江瑶白应声而起,由着桃乡帮忙将自己整理好,重新上了妆梳好了头发,转身打开了房门,瞧见了外头隐约可见星光的天空。 “天黑了呀。”江瑶白有些惊讶地呢喃了一句,一直候在一旁的宫人立马上前行礼,道:“郡主,皇后娘娘已在翠阳殿外备好酒食,还请郡主移步翠阳殿参加宴会。” 回过神来的江瑶白对皇后辛芷安排人等在这里告诉自个儿这事不觉奇怪。她只是点了下头,便习以为常地道:“知道了,来个人带路。” “是。郡主请随婢子来。”那宫人躬身行礼,又默默地转身走在前头领路。 江瑶白平静地跟在了对方身后,单看神情,明显心情不错。 桃乡跟在江瑶白身后往前走去,人却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抿了抿唇,带着不安的情绪收回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往前行去。 此次赏花宴,毕竟是以太后的名义举行的。 因此,即便同样去沐浴的人不少,可等到江瑶白过来之时,路上还是没能遇上什么人。反倒是在跨过拱门,到达翠阳殿外头时瞧见了那满满当当的人! 江瑶白和桃乡两人不自觉地停了脚步,望着眼前这一幕惊讶至极。 翠阳殿本来就是宫中开小型宴会时的常用地点,因此,这次赏花宴开宴的地点是在翠阳殿这一点,江瑶白二人都不觉惊讶。 可她们完全没想到,这一次的宴会竟然是在户外! 而且听着前方那热闹的声音,看着翠阳殿前正中央那一排将整个院子划为左右两部分的屏风,江瑶白和桃乡才蓦然发现,这赏花宴宴请的女眷,竟然还要跟那什么俊杰共赏会的男客同场地共处! 难不成,堂哥当真要当红娘? 江瑶白心中郁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瞧着正逐渐被浮云遮挡的圆月,心中暗自祈祷莫要下雨。 “瑶白姐姐!”北尤钰的声音在江瑶白还在诧异时便响了起来。 江瑶白循声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绕过人群,步履轻快地跑向自己的北尤钰。 “瑶白姐姐,你可算来了。来来来,舅母她们还在叨念你呢,表哥也在前头坐着。”走到近前的北尤钰伸手拉起江瑶白就走,口中迅速地给她稍微解释了一下今夜的主人家,好叫江瑶白心里有点儿准备。 天空的浮云将圆月挡住,江瑶白刚觉得周围暗了点,便见宫人拿着高脚的宫灯,依次在原先的高脚宫灯旁再放了一盏。 刹那间,视野中的光亮攀升,仿佛连黑夜带来的寒冷都给驱散了几分。 江瑶白瞥了那宫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先是回头对着跟着她走的桃乡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去吃点东西。而后才收回了目光,一边跟着北尤钰在众人让出来的道路里走向翠阳殿前主桌,一边道:“钰儿,你慢一点。夜里黑,你小心摔了。” “没事。这儿这么多人,摔着谁也不可能摔着我们的!”北尤钰不以为然,嬉笑着说完,还加快了步伐。 -- 第35页 江瑶白见她不听,只得无奈一笑,自个儿留意着路况,被北尤钰拉着到了主位前。 “瑶白(尤钰)参见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见过诸位娘娘。”江瑶白和北尤钰一齐站定行礼。 “快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齐轻瑛率先免了她们的礼,笑得十分开心。 留着长胡须,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成熟威严的江云启看了齐轻瑛一眼,见自家母后是真的开心,他也跟着一乐,笑道:“母后所言极是。瑶瑶、钰儿,此次宴会本就是母后念着你们,想要找你们一起玩一玩而开的。你们无需拘谨,今夜开心要紧。” 北尤钰闻言一喜,江瑶白也跟着一笑。 两人正要应声,忽听江云启的后方响起了一个男声,带着几分吊儿郎当感,道:“表哥,你刚刚可不是这般对表弟我说的呀。您要是要搞差别对待,那表弟我可就老委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该再求个收藏的0o0 第21章 闹脾气了? 这男子声音一出,主桌的人纷纷循声看去,这才留意到了台阶上头,坐在翠阳殿门槛上的齐遥禄。 江云启看着对方嘴角一抽,眼中也带着惊讶,张口便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挑一桌坐吗?” 齐遥禄没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走下了台阶,又坐到了最后一阶台阶上,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江云启,道:“可是,我去那边绕了一圈,那儿的人要么看不上你表弟我,要么跟我有仇,我是哪桌都不喜欢呢。” 江云启看着齐遥禄这换位置的举动看得嘴角又是一抽,对自家表弟这“不坐得比表哥高”的执念深感无语,只得对着他命令道:“你起来说话,大半夜的地上凉。” “不了,表弟我坐这儿挺好的。”齐遥禄拒绝了,还对着江云启一笑,道:“您看,这儿没有我讨厌的人,也没有讨厌我的人。除了底下凉了点,可比那边好多了。要不,表哥您让人给我在这儿放个桌子,表弟我就在这儿吃了吧。” 江云启看着齐遥禄那笑得浑不在意的模样,一时之间还真没看出来,他这话到底是真心话,还是纯粹就是心里头不舒服,故意要搞得这般特立独行。 这若是私底下,江云启不介意当场蹲下,跟齐遥禄来个贴心交流。 可现在,远处的不说,他这旁边就是自己的一众嫔妃了。若是现在蹲下去跟齐遥禄说话,那可绝对有损颜面! 这蹲下去哄人是不可能哄的了,可让人就这么在台阶上坐着也是不可能的。 江云启为难之下,干脆站起身到了齐遥禄的跟前,负手低头看着他,嗓音压低了些,道:“从来就没有人在台阶上吃饭的!你听懂了就给朕回席上去,其他的过后再说!” 本就看着江云启的齐遥禄一个抬眼对上了对方的眼。 他神色不变地眨了一下眼睛,才幽幽一叹,慢腾腾地站起身来,道:“既然陛下有旨,那臣自当领命。” 齐遥禄说着,对着江云启行了一个揖礼。乍看上去竟是透着几分听话乖巧,让江云启一愣,刹那间莫名有些内疚。 这可是他最能闹腾的表弟呀!若是换做平时,齐遥禄必然已经开始哭着闹着装可怜,非要你答应他才会罢休的。 而现在,对方竟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待会再说”的暗示?这……该不会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对这事失去希望了吧?! “你……”江云启神色复杂地看着齐遥禄,口中的话欲言又止。 面前行着揖礼的齐遥禄却忽而抬头对着江云启灿烂一笑,道:“不过表哥,我只负责过去,至于结果如何,得看他们的了哟。” “……好。”江云启看着他这笑沉默了一瞬,方才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抬手想要如同小时候一般摸一摸自家表弟的脑袋,最后却还是手一转,落在了他的肩上轻拍了两下。 “你且安心。朕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江云启的笑容里带着一丝鼓励,言语间仿佛许下了什么诺言。 齐遥禄看着这像极了突然间回心转意的江云启,心中满是问号,搞不清楚自己这个表哥是怎么了。 可他也没傻乎乎地将这种困惑表现出来,而是又对着江云启一笑,道:“那遥禄就先谢过表哥了。” “嗯,去吧。”江云启点头,面上带笑地站在原地,一副要看着齐遥禄离开的样子。 齐遥禄困惑依旧,却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江云启又笑了一下,便转身慢腾腾地往屏风的另一边走去。途中脑袋一转,与遥遥看着自己这边的江瑶白对上了眼。 齐遥禄眨了下眼,恍若没注意到她一般,直接收回了目光,抬头看向被浮云遮挡,已然看不见月亮的夜空,张嘴打了个哈欠。 江云启看着自家表弟这怎么瞧都有些形单影只的模样,心里头愈发不好受了。 可现在他也没好说什么,只得收回了目光,回头对着江瑶白和北尤钰道:“来,你们两个也别干站着了,过来朕这儿坐下。” 还不自觉地看着齐遥禄离开方向的北尤钰和江瑶白瞬间回神。她们一同道了谢,便顺着江云启的意思,与他一同落了座,就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齐轻瑛也正式宣布开宴了。 这次宴会,不管是太后和皇后的赏花宴,还是当今圣上临时加的俊杰共赏会,都只属于私底下的小型宴会。 -- 第36页 是以,此刻仅仅只安排了几张大圆桌,并没有特意为每个人安排条案。 若是平日里吃饭,在这种大圆桌上并不好说悄悄话。 可现在是在户外,中央的空地上还安排有歌舞在表演。再加上屏风右侧那些公子哥开始饮酒,没过一会便嬉笑闹腾起来。那嘈杂程度,只要说话的声音小些,坐得稍远些的人就绝对听不到。 北尤钰就坐在江瑶白的身旁,一开始还能安安分分地吃着饭。等到肚子吃得七八分饱了,周围环境听上去也足够嘈杂了,她才忍不住伸手拉了拉江瑶白的袖子,示意她帮自己喊一下江云启。 江瑶白也没多想,见北尤钰要自己帮忙,便顺手轻轻拉了下身旁的江云启袖子。 刚低头夹起碗中酱肉的江云启疑惑地转头看向江瑶白,又顺着她的暗示看向了北尤钰,那疑惑的神色顿时变成了了然。 “说吧,你这次又是好奇什么了?”江云启放下了筷子,端起了玉酒杯浅笑着问北尤钰,看上去似乎很是无奈,可实际上还能辨认出他眼中的那一丝宠溺。 在他们这一辈的人里头,就属江云启的年纪最大。 再加上年幼时曾有过的经历,江云启对待这几个表弟表妹和堂弟堂妹,都是抱着几分兄长对弟妹的包容态度的。 江瑶白他们对此有所感,对待江云启自然也就比旁人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随意和亲昵。 此刻被一眼看穿的北尤钰半点不虚,当即嬉笑着往江瑶白身旁靠了靠,又略过了她对着江云启道:“表哥真英明,这么快就猜到了。” “行了,不用拍马屁了。”江云启摇头失笑,道:“你这脸上就差将‘想知道’三字写上去了,叫人想猜错都难啊。” “啊,会吗?”北尤钰下意识地抬手一摸自己的脸,脸上惊讶之色刚浮现,下一刻便又恢复了正常神色,笑道:“诶,不管了。反正肯定是表哥你厉害,才会一眼就看出来。不像我哥,每次我想多吃一块绿豆糕,他都压根看不出来。” 江瑶白听着北尤钰提的这个例子忍不住一挑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北尤钰,北尤溪那压根就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想看出来。 江云启显然也是猜到了这一点。 他轻笑出声,看着北尤钰嘴巴微张。想要告诉她真相,又觉得坑表弟不太好。最终才决定绕开这个问题,转而道:“咳,钰儿,要不我们还是说说你好奇什么吧。” 北尤钰并未留意到江瑶白和江云启两人神色的异常。听得江云启这话,她顿时眼睛一亮,又往江瑶白身旁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表哥表哥!我其实就是想问,刚刚那齐遥禄是怎么回事呢?” 江云启原本的笑容在听到“齐遥禄”这名字后顿时一僵,为难地道:“钰儿,这事儿你就别打听了。刚刚遥禄那样子你应该也是有看到的。他本来就心里不舒服,若是我贸贸然地将这事告诉你,他还不知道会跟我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呢。” 北尤钰对齐遥禄的事本来只有一点点的好奇。 毕竟,之前在御花园的事,她虽然碍于江瑶白没再计较,但她这心里可还记着呢。 正是因此,她才会去问这等看起来就不像是大事的事。 可现在听江云启这么一说,北尤钰的好奇心一下子就涨到顶了。就连江瑶白也好奇地看向了江云启,想不出来刚刚看起来笑得挺开心的齐遥禄到底有什么好心里不舒服的。 “表哥表哥,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更要告诉我们了!”北尤钰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兴奋之感,整个人在终于再次冒头的月光下看来,眼睛仿佛在发光。 “你也是知道的,我跟瑶白姐姐之前在御花园跟那家伙闹了点不愉快。今儿个也就算了,可过后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因为这事再有交际。若是表哥你这次不告诉我们,过后我们不小心戳到他的痛处了,那岂不是容易结怨么?你说是不是呀,瑶白姐姐?” 北尤钰说着,又扯了扯江瑶白的衣袖,试图让她附和一下。 江瑶白和江云启两人面对着她这简陋的借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尤其是被北尤钰期盼着能附和她的江瑶白,只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感觉自己如北尤钰所愿地附和了她吧,那是对江云启智商的看低。 可若是不附和北尤钰这话吧,看着那满含期待等着自己救场的北尤钰,她又觉得很是对不住她。 ……唉,谁让钰儿最小呢。 江瑶白回头对着江云启一笑,眼中无奈之色十分明显。又对着他一点头,应了一声:“(对。)诶。” 口中那异于自己想说的话一出口,江瑶白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笑容僵了一瞬,便赶忙转头假装口渴去拿桌上属于自己的酒杯,掩饰住了这异色。 第22章 底线要掉 (怎么回事?!现在应该还不到戌时中呀!) 江瑶白心中混乱,看着面前酒杯的双眼微微瞪大,瞧着有几分茫然感。 “钰儿,你自己想知道,也无需拉你瑶白姐姐下水。”江云启因着夜色没留意到江瑶白的异样,只见到她点了头还应了一声,便抬头无奈地对着北尤钰说着。 得了江瑶白附和的北尤钰仿佛找到了靠山,也不在意江云启这话,乐道:“表哥安心,我自有分寸。而且反正这水也没问题呀。倒是表哥,你赶紧给我们说说吧。” -- 第37页 (冷静,冷静!这……会不会只是我的错觉?) 江瑶白稍稍深呼吸了一下,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不行。钰儿,我不能为了你的一点儿好奇,就不管遥禄的感受呀。”江云启好声好气地劝说,可拒绝之意十分明显了。 “可是,只要你不往外说,我也不往外说,那就算你说了,也没人知道你说了呀,表哥。”北尤钰说着,眨巴着眼睛看着江云启,试图让他透过眼神看出自己的渴望和期待。 这是江云启最难狠下心来拒绝的神情。 以北尤钰的经验来看,一旦对着江云启露出这样的神情,这位宠弟妹的兄长距离无底线纵容你就剩下两成左右的清醒度了。 可今儿个的北尤钰显然是运气不太好。 她话刚说完,天空的浮云刚好又一次挡住了月亮。 这可见度一降低,江云启压根就没看清北尤钰的神情,当即拒绝道:“不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旦说了类似天知地知的话,那基本上就等着所有人都知道吧。” “那怎么能一样呢!表哥,我从你那儿打听的事可不少吧。每次我说了不外传,你有在外头听到一点儿风声?你这话分明就是想搪塞我罢了。” 北尤钰不服气地说完,心中仍觉不甘。随后便抱着江瑶白的胳膊晃着道:“瑶白姐姐!你快帮我说说他!” 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江瑶白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先是掩饰般地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后又意识到这是个验证尝试的好机会。遂又放下了杯子,抬手拍了拍北尤钰的手背以作安抚,转头刻意放慢了语速,尝试着道:“钰……儿……说得……没错。” 成功说出了想说的话,江瑶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北尤钰和江云启刚对江瑶白这慢腾腾像极了有所迟疑的话而生出些许疑惑来,便听江瑶白的语速一下子恢复到了正常状态,道:“钰儿信誉本就不错,堂哥你哪怕不想说全部,多多少少透露些许还是可以的吧?” “瑶瑶,你这般宠着她可不好。”江云启看上去颇为无奈。 言罢,他将自己的空杯子举了举,负责拎着酒壶的内侍立马上前,把他和江瑶白桌子上的空杯子添满了酒。 香醇的酒液映着夜空中的月亮,带给人一种晶莹之感。 江瑶白的视线随着内侍倒酒的动作看了一眼酒杯子,心中不期然地想起桃乡来。 但也只是转念之间她便收回了思绪,转而看向了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江云启,瞧出他无奈背后的松动迟疑。 江瑶白顿时轻笑,张口便想反驳他这话,怎料嘴一张,竟是变成了:“(你不也)来喝酒。” 心口不一的症状就这么突兀地冒了出来! 有了刚才经验的江瑶白心里一突,可明面上却勉强保持住了原本的表情,不叫人看出端倪来。 “喝酒?”正让内侍添酒的江云启一愣,对江瑶白突然说出的话感到奇怪,不解地看着她,想瞧瞧她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可江瑶白的本意压根就不是说喝酒,自然也没什么后续的话要说。 只是,现在这情况,若是她不编点什么圆一圆,只怕就要掩饰不下去了。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江瑶白脑筋转得飞快,立马抬手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对着江云启一笑,压根不开口说话,只是又一次将酒一饮而尽。 江云启和北尤钰两人看完了江瑶白这一番动作,皆觉得自己有所悟。 北尤钰更是眼睛一亮,端起自个儿的酒杯,欣喜地对着江云启道:“对对对。表哥,瑶白姐姐说得对极了。来喝酒!喝醉了说的话,那就跟没醉的你没什么关系了!” 江云启看着北尤钰伸到自个儿面前的酒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失笑,抬手与对方碰了下杯子,道:“喝醉就算了,不过酒后胡言还是可以的。” 一言毕,江云启与北尤钰对视了一眼,又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笑容,一同喝完了杯中酒。 候在一旁的内侍见状立马上前,给三人都添了酒。 而后,江云启等着他们添完退开,才拉着椅子往江瑶白这边靠了靠,对着江瑶白和北尤钰低声道:“之前遥禄不是去了御花园吗?他刚刚是跑来跟我告状,说是被人给糊弄了,被他骗去爬树的。非要让我治对方的罪,至少要打那人板子。” 听到江云启提及御花园的事,不仅是北尤钰,就连还在因为心口不一之症突然冒出来而内心焦躁难安的江瑶白也不自觉地留意起了江云启的话来。 “表哥,你说真的吗?当真有人有那胆子糊弄齐遥禄?”北尤钰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可想想江云启的身份,她又觉得这事儿恐怕是真的。 毕竟,江云启可不止是他们的表哥,他还是当今圣上!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去欺君?若是当真有人这么分不清轻重,也不可能活成超级纨绔了。 “自然是真的。”江云启轻声应了,也不等北尤钰接着问,便主动将能说的都说了:“那家伙是谁我就不说了。反正呢,我让人稍微打听了一下,结果发现,那人顶多也就是说了御花园树上鸟窝,并未真的跟遥禄说什么。” “你们瞧瞧,就这种程度,若是我当真如遥禄所说的,将人抓起来打上几板子,那岂非成了昏君作为?!” -- 第38页 也不知是不是那几杯酒的缘故,江云启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了。 他这答应吧,那就成了妥妥的昏君预备役了。若是不答应吧,又像是对自家表弟不够好。 这来的人要是其他弟妹也就算了,反正他们告的状大大小小堆起来一大堆。若是无理的,被他打发后顶多自个儿想办法折腾回去,总归不会让自个儿吃亏。 可齐遥禄是当真有些不太一样的。 若是说起对齐遥禄的第一印象,那江云启就只有一个——惨。 当初他身为皇子时过得虽然不轻松,可至少他没有一个时常挑刺,还想着要弄走他的父王。 当初刚听说齐遥禄的事的时候,江云启还有些不以为意。 直到他接触过康庆王齐康,对这人的作妖能力有了一个直观认知后,他才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家父皇、表弟和舅母的不容易。 不知不觉想到齐遥禄那受牵连遭诋毁,一个人躲在角落头抹眼泪的遭遇,江云启这心里便忍不住一软。 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皇帝,这般心软不好。 可每当他面对着这几个弟妹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给予他们最大的自由与宽容,好让他们在自己的羽翼下,过上他一直渴望的放肆生活。 而现在…… 江云启想到了齐遥禄刚刚那看上去有些沮丧失落的背影,心里的委屈不知不觉便散了,转而多了几分心疼,喃喃道:“嗯,其实找个理由责罚那家伙好像也不是不行。都是自家兄弟,证据什么的,貌似也没必要卡得那么死……” 就在江云启身边,不小心将他这番话听了个全的江瑶白微讶,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有心想要劝劝她堂哥给自个儿留个底线,可一想到自己张口后说出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她便又没了开口的念头。 (说到底,这症状到底为什么又冒出来了啊!) 江瑶白心中有些抓狂,整个人也显得沉寂了几分。 北尤钰听完了自己想听的八卦,对着后续反而不怎么好奇了。 只是看着江云启面上的纠结之色,她也没就这么问完就跑,而是笑眯眯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表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纠结呀。” “上次我院子里有个侍从被人诬告,说是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东西。他一直否认,另一个人则一直指控他。我不喜欢冤枉人,也不喜欢人偷东西,所以我就问了瑶白姐姐。瑶白姐姐建议我直接把两个人一块儿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北尤钰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看着江云启,一副他不搭声自己便不往下说的样子。 江云启难得逮着个要给自己支招的,也愿意配合着问了一句:“怎么着?” 如愿的北尤钰得了应答也不拖延,当即便笑着应道:“结果,那侍从果然是被冤枉的。反而是指控他的那个家伙盗卖过不少府里的东西!” “表哥,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说明,不管到底是真是假,反正将人彻底调查一遍就对了!人生在世,谁没做过几件不能见人的事呢。只要一查,这找借口也有可能变成除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收藏数的那个3,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真的不动动手收一个吗? 第23章 大概是醉了 北尤钰一番话说得江云启若有所思。 自觉似乎帮上忙了的北尤钰顿时笑眯了眼,坐直身子乐呵呵地端起了酒杯小抿了一口,忽而又留意到江瑶白从刚刚开始便没再说话了。 “瑶白姐姐,你怎么都不说话了?该不会是嫌弃我话多吵到你了吧?”北尤钰看向江瑶白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口中的话则是带着玩笑性质。 江瑶白虽因着江云启,注意力还留在齐遥禄的事上,可她也没忘了自己的心口不一之症。 此刻听得北尤钰这话,江瑶白也没敢贸然开口。可是若是不回答,北尤钰很可能会以为自己身体不舒服,到时候请太医是必然的,说不定还会将这事闹大。 江瑶白想到另一头那个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超级纨绔,下意识便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事,免得受到了拖累。 要答却不能开口答…… 江瑶白心中划过这个想法,转头便对着北尤钰笑了起来。 可她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并伸手拿过了内侍端着的酒壶,一手杯子一手酒壶,故意让手晃晃悠悠的,仿佛拿不稳酒壶一般,将酒洒到了自己的衣裙上。 “呀,瑶白姐,你小心点!”北尤钰压低了声音惊呼着,忙伸手抓住了江瑶白的手,制止她再次倒酒的同时,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沾了酒的裙子。 刚还在思索北尤钰这办法的江云启也凑了过来,边伸手拿过了江瑶白手中的酒壶,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可能……是醉了?”北尤钰抬头看着江瑶白,不太确定地应着江云启的话。 江云启闻言一挑眉,也跟着看向了江瑶白,却压根就没能从她那乖巧浅笑的模样中看出什么来。 “这……应该不是醉了吧?”江云启同样不确定地说着,想要伸手在她面前晃晃,看看她的意识是否仍然清醒。可考虑到现在他们是在宴席之上,终究还是没有直接上手尝试。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把桃乡找来问问?”北尤钰有点儿担忧,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桃乡。 -- 第39页 江云启却有些犹豫。打心底里觉得,这种时候找桃乡还不如找太医。 可同时,他又担心北尤钰这个找桃乡的提议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且不好明说的。 这一纠结之下,江云启正想问问旁边齐轻瑛的意见,便看到了已经填饱肚子的桃乡走了过来。 江瑶白身旁得力的人总共也就两个,江云启和北尤钰自然都认识。 此刻瞥见了人,江云启眼睛一亮,也不犹豫了,直接吩咐了候着的内侍去将桃乡喊到了近前。 “婢子拜见陛下。”桃乡跟着内侍到了江云启的身旁,表面平静地行着礼,可心里头却很是不安,十分想偷偷看一眼自家郡主,以确保对方是否安然无恙。 毕竟,在宴会途中被忽然喊来,这对于桃乡来说还是头一次。 再加上她们来之前商量过的,关于心口不一症状的应对办法,让桃乡心中的不安感更浓了。 “起来吧。”江云启免了桃乡的礼,还未来得及开口说江瑶白的事,旁边留意到这儿动静的齐轻瑛已经先问道:“云启,这是怎么了?” 江云启闻声立即回头,优先回答了齐轻瑛的问题,低声道:“母后安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瑶瑶好像喝多了,我们正要问问桃乡情况呢。” “喝多了?她喝了多少了?”齐轻瑛微讶,视线也落到江瑶白的身上,想要看看她的情况。 可惜,哪怕此刻月光正好,周围也有烛火,也依旧看得不太清楚。 “额……我没太留意。”江云启被问住了,回答得有些不好意思,言罢又补充道:“不过酒味确实挺浓的。” 齐轻瑛对江云启这不靠谱的回答回以无奈的眼神。 而后,她也没去较真江瑶白到底喝了多少酒了,而是多看了眼乍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的江瑶白,便将目光落到了桃乡的身上,示意江云启赶紧问问。 江云启得了示意也没迟疑,回头便对桃乡低声问道:“桃乡,你瞧瞧郡主这是怎么了?可需要宣太医瞧瞧?” 一个姑娘家在宴席上喝醉了这种事,不管落在谁身上,一旦说出去了都不好听。 因此,江云启他们哪怕是发现了问题,也全都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嗓音说话。 从刚刚站起身后便一直在留意江瑶白的桃乡闻言也没觉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面上含笑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的江瑶白,又深吸了一口气,防止自己紧张过度声音出现颤抖,才又行了一礼,恭敬地轻声应道:“回陛下的话,郡主酒量较浅,有时多喝几杯确实会有些不妥。不过具体如何,婢子需得观察一二方能知晓。” 桃乡为了防止自己出现任何颤音,这番话说得较慢,咬字也格外的清晰。落在了江云启他们的耳中,便成了极其镇定沉稳,仿佛应对过这种状况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了。 江云启顿时安心不少,北尤钰更是迫不及待地对着桃乡招招手示意她过来,道:“那你快过来看看,瑶白姐姐现在这样子可还好?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傻掉了,到底需不需要请太医呀?” 傻……傻掉? 桃乡听着北尤钰这形容,忽而对江瑶白到底是否是在装醉产生了些许怀疑。上前查看时也多了几分忧虑神色。 “郡主?您还好么,郡主?”桃乡走到了江瑶白跟前,刚一靠近便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儿,问话时那担忧之感更重了。就怕江瑶白是真的一个不小心喝多了。 一直面带浅笑看着正前方的江瑶白似乎是听到了桃乡的呼唤,慢慢转头看向了她,忽而笑容灿烂了几分,抬手便抱住了桃乡的腰。 江瑶白这动作幅度不算大,哪怕是同桌吃饭的人,也只有周围的北尤钰他们看到了。 江云启几个对面前这情况感到不明所以,一时之间不仅没敢上手拉开江瑶白,甚至都没敢贸然开口。 而桃乡在被抱住的瞬间还有些别扭不适。可等她察觉到江瑶白那圈到她身后的手正微不可查地轻点着她的后腰,她一下子就领悟到了江瑶白的用意。 “不碍事。”桃乡毫不掩饰自己那松了口气的模样。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容都透着一丝轻松感。 “郡主她是稍微有点儿喝多了。不过没关系,郡主酒品很好,喝多了也只会安安静静地笑一会。只要不再饮酒,找个地方歇一歇,过会酒劲过去了,郡主自然就正常了。” 桃乡说着低下头假装去看江瑶白的状态,趁机避开了江云启、北尤钰和齐轻瑛他们的目光,防止被看出在说谎。 江云启几人听得桃乡这结论先是安心了些,可随后又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偏偏还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毕竟,他们虽然跟江瑶白相处这么多年了,可他们还真没见过江瑶白喝醉后的模样。因此,对于桃乡的这番话,在经过调查之前,他们还真无法判断真假。 所幸,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并不强烈。江云启几人只是隐隐冒出了这么一个困惑,便被他们不约而同地抛之脑后了。 “母后,既然如此,不如让瑶瑶入庆和宫休息一下吧?”江云启回头对着齐轻瑛询问着,心中则是回忆了一下关于宫殿的安排,确认暂时没人住里头。 那庆和宫其实应该算是一个院落,里头光是屋子就有十来个。 -- 第40页 先帝在时,那里最后是宠妃的住所。等到江云启登基后,他便将其改成了客院,专供江瑶白这几个弟妹留宿宫中时居住。 江云启这安排可以说是中规中矩,齐轻瑛自然不会不应。 得了回应的江云启转身便喊了人给江瑶白她们领路,又看着桃乡扶着江瑶白的胳膊,半牵半扶地领着她远去了。 “表哥,你说瑶白姐姐她到底喝了多少呀?竟然不小心就醉了?”北尤钰目送着江瑶白离开后,随口问起了江云启,并伸手拿起了刚刚江瑶白拿着的酒壶,用力晃了晃。 因着刚刚江瑶白那一倒,这酒壶里的酒确实所剩不多了。 北尤钰掂量着酒壶的重量,一时之间还真分辨不出江瑶白到底是喝多少。 “我也没注意。”江云启一耸肩膀应了,见北尤钰将酒壶打开来看,不禁提醒道:“你也少喝点。别等下就轮到你醉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喝总行了吧。”北尤钰笑眯眯地应了,乖乖地放下了酒壶,转而拿起了筷子接着吃了起来。 而跟着内侍一路走到庆和宫江瑶白和桃乡做戏做全套,一路慢腾腾地走到了地方,还跟宫人要了热水简单地洗了脸,喝了碗醒酒汤。 等到汤喝完了,桃乡才将屋外的宫人给打发了,关上房门开始问起情况来。 “郡主,您怎么样了?现在可还没到戌时中呢,您这是提前了?”桃乡担忧地问着,却还记得压低了嗓音,不发出太大的动静。 江瑶白脸上笑容已然消失,只余下满脸郁闷,抬头对着她张口道:“我也不知道。你看,就是这样突然就会,又突然不会了。” 第24章 赴约吗 心中忐忑的江瑶白将方才的情况全说给了桃乡听,自己的思绪也跟着逐渐理清。 “现在还没到戌时中,而且自从进屋后,我那症状就没再出现过。我怀疑这跟身处室内和室外有关。” 江瑶白说着自己的看法,想到前两次也是在室内等到了戌时中的,她便对自己这猜测多了几分信心。 桃乡此刻初听这事,着实有些混乱。只好先顺着江瑶白这看法提议道:“郡主,这庆和宫的宫人,我方才已经让他们不必守着了。要不我们先试试这室内和室外的区别?” “嗯。”江瑶白在提出这一点时,心中便已有了些许想法,道:“桃乡,你先去外头瞧瞧,确认没别人在了再喊我。” “是。”桃乡应声去开门。先是在屋外院子里转了一转,方才走回房门口对着江瑶白低声道:“郡主,出来吧。” 江瑶白随着桃乡这话走到了门边,为了防止突然有人出现,她明面上神情淡然,望着院子里那浮云遮月后的漆黑夜空,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入了灯光微弱的院子里。 “现在月色真好。”江瑶白看着夜空睁眼说瞎话。 在听到自己说出了心中所想之后,也没有立马安心,而是转头对着桃乡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桃乡见江瑶白言行一致,便已猜到她此刻症状并未浮现。 不过,为了避免误会,她走到江瑶白身旁后,还是先轻声问了一句:“郡主,您现在没事,对不?” “嗯。”江瑶白点头,远远看去颇为沉稳。可近距离面对着江瑶白的桃乡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话里的郁闷:“可是,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得在这院子里站很久?” 桃乡闻言一默,而后抬头看天,道:“那要不,婢子将屋里的桌椅搬出来?就当做是赏月?您看,反正今儿个月亮也挺圆的。只要云不遮月,这月色还是不错的。” 江瑶白闻言默默抬头,看着顶上的浮云缓缓飘过,将被它遮住的月亮给露了出来。还别说,这等浮云遮半月的景色,若是配上糕点香茶加躺椅,还是挺好看的。 江瑶白心中念头浮动,又念及现在必须身处户外等着。她稍一点头,看着月亮对着桃乡道:“(好)到御花园西边密林来。” 江瑶白那嗓音虽是压低了,可在这没有第三个人在的夜色里,这话听在她自个儿和桃乡的耳中都十分的清晰,清晰得已经做好了长时间观察准备的江瑶白两人一懵。 “……郡主?”桃乡担心自己刚刚是听岔了,下意识便先喊了江瑶白一声。既是无声询问后续该做什么,也是想要确认江瑶白也听到了刚刚的话。 江瑶白毕竟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的心口不一出现得虽然依旧突兀,可她接受起来也快得多。 她先是对着桃乡点了点头,随后张口,想要确认刚刚那话到底是不是另一头那个超级纨绔对她说的。 “你给我到御花园西边密林来。西边密林西边密林西边密林。御花园西边密林,速来。”江瑶白口中念着这话,越念眉头蹙得越紧,直至闭口不言时,已是满脸凝重之色。 桃乡同样听完了这反反复复强调着西边密林的话。 瞧着江瑶白这神色,想到对方现在也说不出想说的话,桃乡干脆替她简单理顺了一下,道:“郡主,听这话,那超级纨绔应当是想要约您见面吧?我们……要不别管他了?” 桃乡话里透着担忧,可江瑶白却是抿着唇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桃乡一瞧江瑶白这反应,心里头顿时“咯噔”一声响,立马抢在江瑶白做出决定前道:“郡主郡主,您可要知道呀!那御花园西边密林,就是咱们白日里路过的那个极其偏僻的地方。” -- 第41页 “那地方白日里就已经不见人影了!这大半夜的,您若是去那里赴一个超级纨绔的约,着实不安全!您……您要不还是别管他了吧?!” 桃乡有些焦急了,说到最后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感觉。 这若是在白天也就算了。反正那儿也是在御花园的范围之内。哪怕偏僻,可时不时的还是有侍卫巡视的。 可现在这大半夜的,江瑶白还无法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若是对方有点儿坏心思,她们可就连丁点儿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瑶白抬头看向了桃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没有任何回应。而是直接绕过了她,往屋里走去。 桃乡见江瑶白径直回屋顿时一喜,只以为江瑶白是回心转意,放弃了那个危险的选择,决定回屋去,直接无视了对方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立马跟在了江瑶白的身后进了屋。 桃乡正想问问江瑶白要不要干脆直接休息得了,却见她轻咳了两声,发了两个音确认自己能够说出想说的话,便看着自己坚定地道:“我们去密林!” 桃乡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既是焦急,又是无奈。 江瑶白这语气桃乡熟。但凡她下了什么轻易不会改变的决定时,就是用这种语气通知她的。 长久以来的经验让桃乡直接放弃了劝说,转而问道:“郡主,当真不能避开吗?您要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危呀!” “真不能避开。”江瑶白无奈摇头,给桃乡解释道:“先前对方的话你也听到了,他重复了那么多遍‘西边密林’,想来他应当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非得跟我面对面地谈才行。” “到底是什么紧急情况?会不会对他的安全造成威胁?又是否会危及到我?这一切,都得去了才能知道。再说了,跟对方见一面,这是迟早的事。” 江瑶白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外头的夜空,想着自己这几日来的情况,带着几分惆怅感,道:“虽然调查这症状源头的事,我是不指望对方了。可那心口不一之症在外人面前出现时,要怎么应对还是可以商量一个对策来的。”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我面前了。桃乡,我不能放过。要不然,下次哪怕是我想约他,他也不一定会赴约了。”江瑶白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桃乡,眼神中带着坚定。 桃乡望着江瑶白这熟悉的眼神,愈发确认江瑶白是铁了心要去赴约了。 若是平时,她此刻已经开始帮江瑶白补充疏漏之处,并做好实行计划的准备了。可今夜,考虑到赴约的另一方是一个超级纨绔,桃乡还是决定再多提醒一句。 “可是郡主,对方还是个超级纨绔。您难道就不担心他会对您不利吗?”桃乡这番话说得委婉而又笼统,但还算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你放心,这个问题我也是有考虑过的。”江瑶白浅浅一笑,道:“你别忘了咱们之前的分析。那个超级纨绔,就是表哥他们五个中的一个。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齐遥禄和张玉辉。这两人,一个知道我是谁了,另一个不会贸贸然得罪皇亲国戚。所以你就安心吧。” 桃乡听江瑶白说得这般头头是道,心里头其实也明白。江瑶白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推测,至于见了面后对方到底会如何做,那就只有到时候才知道了。 可十分清楚这一点的桃乡却并将这一点拿出来说,而是顺着江瑶白的回答,确认了她对赴约这事的坚定程度后,无奈地松口了:“郡主,婢子是不可能安心的。不过,您若是执意要婢子为您领路,婢子自然会遵从您的命令。只是有件事婢子需得先征得您的同意。” “你说。”江瑶白因桃乡的松口而笑眯了眼,应话时颇有股什么都答应的架势。 桃乡对此习以为常,平静地说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佳补救办法:“还请郡主在屋内留下书信,点明您这时候去了西边密林。而且到时候婢子会守在密林边缘。还请郡主注意自个儿的位置,一旦对方想要做什么,郡主一定要往出口跑,婢子会第一时间喊人。” “不知郡主可能答应?”桃乡将自己的要求简单说完,便抬头盯着江瑶白看,努力地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坚持,以防止江瑶白跟自己讨价还价。 江瑶白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桃乡的话,略一思索,确认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便一口应下了。 而后,她又回身走到了桌子后坐下,提笔照着桃乡的意思,将自己什么时辰去了哪里写在了宣纸上。并用东西压住了宣纸的边角,防止它被风吹跑。 做完了这一切,桃乡吹灭了屋内的烛火,与江瑶白一起悄悄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又尽量藏在了阴影之中,躲躲藏藏地避开了宫人,顺利出了庆和宫。 此时三更半夜,又是在皇宫中。 江瑶白和桃乡虽说是尽量避着人,可终究没敢让自己的举止太过小心翼翼,以防被宫人当成了刺客对待。 最终,她们在遇到了几次侍卫和宫人后,终于顺利地到达了御花园西边密林附近。 这里说是密林,其实也就只有十来颗树罢了。但比起其他地方零零散散的几棵树,这儿勉强被称为密林也不为过。 就是,这茂密的树,在白天看时只觉得枝繁叶茂十分好看。可黑夜降临后,那摇晃的树影可就平添了几分恐怖感了。 第25章 面对面沟通 -- 第42页 望着摇晃的树影,桃乡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身旁的江瑶白,压低了声音问道:“郡主,您……当真要去?” 江瑶白望着前方树影,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怕的。 可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她可没有临阵脱逃的习惯。当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同时对着桃乡点了头。 得此应答,桃乡轻叹一声,并没有阻止,而是转身领先江瑶白半身,大步往那密林走去。 江瑶白下意识跟上,借着月光看着桃乡这步履坚定的背影,刚刚的那点儿小惧意消退不少。 月光,照亮了江瑶白两人前方的路,也照亮了她们两个的身影。 当江瑶白和桃乡走到了密林入口时,看到的便是守在入口目瞪口呆的眼熟侍从——庆生。 江瑶白二人有些惊讶,却又不是特别惊讶——毕竟齐遥禄本来就是她们所推测的嫌疑人之一。 可守在入口的庆生却像是见了鬼一般惊愕无比。看到江瑶白她们走到自己面前来,有进入密林的趋势,他还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拦着人,最后被桃乡一把抓住了手腕拉开。 庆生茫然无措地看向了桃乡。 桃乡无视了他,对着江瑶白鼓励一笑。 江瑶白看了看庆生,又将目光落到了桃乡身上,对着她点了下头,方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密林深处。 庆生看着江瑶白的背影若有所悟,回头抬手一指江瑶白的背影,难以置信地看着桃乡,像是在无声地询问着什么。 桃乡点头,无声地给了庆生肯定答复。又担忧地看了眼江瑶白的背影,再瞥了眼依旧恍若见鬼般的庆生,心中的火气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抓着庆生手腕的手一松,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庆生的后脑勺上。 平白挨了这一巴掌的庆生因着没防备而踉跄了一下,心中刚冒出点儿火气,便在抬头看到了桃乡那担忧忐忑的遥望姿态后熄灭了,讪讪地随着她一起看向了密林深处,祈祷着自家世子能对人家郡主客气点。 密林外的桃乡和庆生这番闹腾悄无声息。 江瑶白借着月光看路,行走在这密林之间,一时之间安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心跳声,以及脚踩过枯枝落叶时的轻响。 齐遥禄约莫是为了防止被旁人偷听谈话,所选的位置显然是比较靠里的。 江瑶白走了十来步,开始控制不住地分析起这儿的撤退路径以及呼救的可行性时,终于看到了前方阴影里的人影了。 江瑶白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 而随着她这轻微的脚步声消失,前方阴影中的人也低着头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抬脚走了几步,入了江瑶白所在的月光照耀范围内,让自己的身形清晰地显露出来的同时,开口了。 “到了。”齐遥禄一开口便是江瑶白心中所想。 江瑶白闻言心中一凛,刚想让自己大脑放空,便见面前的齐遥禄带着满是怒意的笑容抬起了头来,又在瞬间化为了愕然。 江瑶白心中念头一动,张口便将齐遥禄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怎么会是你?” 听到自己所想的内容从江瑶白的口中说出,先前刹那间差点儿怀疑江瑶白是误入这里的齐遥禄瞬间确认了她就是跟自己同样心口不一的那个人! 弄明白这一点的齐遥禄只觉得自己如同醍醐灌顶,先前的那些困惑一下子就解开了大半,因此而生的火气也在顷刻间灭了个干净,同时也多了不少新的困惑。 齐遥禄有心想问,江瑶白也有自己想说的话。 若是如同先前那般,两人还是在较为密闭的环境里,只有自己和信任的人在,他们早已开始尝试性地开口了。 可如今在这么一个密林之中,面对面沐浴在月光之下的两人,却都有了些许别扭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会好一点,只好同样一声不吭地看着对方,乱糟糟地想着等会需要问的话。 江瑶白思绪较密,还在想着若是她先开始说话,那到底应该算是她先开的口,还是应该算是齐遥禄先问的话。 站在她对面的齐遥禄却没那么好的耐心。 在这般相顾无言,仿佛会看到天荒地老的对视了一小会后,他便忍不住蹙眉抬手指了指江瑶白,又在对方看向自己时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江瑶白望着他这动作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不过看到对方指了嘴巴,又没有开口说话,她隐约间也便猜到了齐遥禄的意思。 江瑶白也没再费心思去确认自己猜没猜错,而是选择了直接开口:“你大半夜的去逛湖舫?” 哪怕是有意压低了声音,可江瑶白那柔软的嗓音在这密林里还是十分突兀,叫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去留意她的话。 齐遥禄听着自己想说的话完整地被江瑶白说了出来,心中满意之余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看着江瑶白指了指自己,无声地询问着她是否准备好回答了。 而说完了话的江瑶白却是红了脸,咬着下唇有些着恼。 她先前想过许多种齐遥禄会问的问题和会说的事。却没想到,他这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初告诉父兄已是极限,江瑶白是决计不可能会告诉齐遥禄这个陌生男子的! 江瑶白这心里头乱糟糟,所幸齐遥禄有多询问了一下,方才给了她理顺思绪的时间。 -- 第43页 这真话不能说,假话又容易被戳穿。江瑶白稍一犹豫便做出了决定,对着齐遥禄一点头。 这密林中的月光虽亮却又不是特别的亮,齐遥禄也没发现江瑶白脸红了,只能隐约看见她咬着下唇似有恼意。 他本就对她这反应感到好奇,此刻得了回应,立马开口:“反正我有自个儿的事。倒是你,你不是不近女色吗?” 江瑶白这后头的一问,打着的是反客为主,以此来避开齐遥禄这个问题的主意。同时,也有打探引齐遥禄去湖舫之人身份的意图。 毕竟,不近女色的齐遥禄忽然去了湖舫,还正巧就落了水了。若说引他去的人没问题,那江瑶白是不信的。 齐遥禄听着自己口中的回答,人却是蹙眉蹙得更紧了。 他抿了抿唇,带着明显的不悦指了指江瑶白,示意她说话。 本就等着他的回答的江瑶白立马开口:“我近不近女色与你无关。倒是你,别扯开话题。你堂堂郡主,半夜三更去逛湖舫,怎么看都可疑得很。” 江瑶白的神情随着自己口中的话而逐渐带上了凝重感。对面的齐遥禄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态度,看向江瑶白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戒备。 江瑶白抬手指了指齐遥禄,齐遥禄张口便听得自己的声音在说道:“你怀疑是我搞的鬼?” 齐遥禄听完了自己这话一挑眉,抬手示意江瑶白说话。 江瑶白看了齐遥禄的手一眼,开口说出了齐遥禄的应答:“那倒不是。我与你先前压根不认识,我也不认为我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你费这么大劲来图谋的。不过,你这半夜去湖舫,要让我相信你跟着这事完全没关系,我也不可能相信就是了。” 江瑶白越说眉头蹙得越紧,待到说完后又犹豫了一下,方才指着齐遥禄示意他说话。 “我去湖舫的事,我父王他们已经去调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不过,就算这事跟你去湖舫的事有关,那我们顶多也只是同为受害者罢了。” 齐遥禄听着自己说出来这话,神情的戒备不减,可看上去也没有不认同的模样。 他思索了一下,方才示意江瑶白开口,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行吧。这事儿过后调查清楚了再说。现在的话,先说说咱们这症状怎么掩饰?方才我可是差点儿就露馅了。” 齐遥禄回想起自己刚刚想要让人喝酒,结果一开口却是一句“你不也”,令在场众人误以为自个儿在说什么欲言又止的话,一个个的安慰劝酒,脑补的故事只怕都可以刊印成册了。 一想到这事,齐遥禄便烦躁起来,也懒得继续站着了,直接往旁边走了几步,坐到了石凳上头。 江瑶白见自己这边说完了齐遥禄的心里话,齐遥禄便一副烦躁模样走开了点。她先是有些纳闷,可转想到自个儿刚刚的情况,又隐约有点儿明白齐遥禄为何会是这等神情了。 江瑶白有些好奇齐遥禄是怎么打发糊弄住其他人的,却也明白现在不是去弄明白这种问题的时候。 她稍微想了想,抬脚走到了齐遥禄的跟前,抬手指了指抬头看自己的齐遥禄,示意对方开口听话。 “很明显,目前这症状若是要瞒着别人,要么我们配合着说话,要么直接装哑巴不说话。后者很难。前者的话,我们需要知道彼此的行踪,才能知道什么时候需要配合。” 齐遥禄用着平铺直述的语气说完了这番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忽而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江瑶白,示意她开口。 “配合?若是真要配合,只怕不是需要知道彼此的行踪,而是在症状出现的时间段里,我们需要一直待在一起吧?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准确地掌握彼此的状况,说出彼此需要说的话呢?” 第26章 你在调戏我吗 江瑶白越听自己口中冒出的话,眉头蹙得越紧,最终狐疑地抬眼看向了眼前的齐遥禄。 齐遥禄对上江瑶白的目光,心领神会地开了口,道:“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刚刚齐遥禄所想那番话的意思,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对。可这心口不一之症的出现时间哪怕不是在戌时中,那也是大半夜啊! 再加上齐遥禄本身就是个超级纨绔,有半夜逛湖舫的经历,甚至此刻还笑得不太正常,江瑶白想要不怀疑都难。 而齐遥禄此前压根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作为一个纨绔,自己竟然问了别人是不是在调戏自己!哪怕这话不是他想问的,可确实是出自他之口,这让他有些恼火。 他气极反笑,抬手一指江瑶白,示意她开口。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就算是去调戏庆生也绝不会去调戏你!” 江瑶白看着齐遥禄那愤怒的神色,替他说出想说的话时,不自觉也带上了跟他神情较为符合的语气。可她这心里头却是若有所思。 齐遥禄见江瑶白说完了自个儿想说的话,神情看上去还若有所思,他顿时也不等江瑶白示意,便开口看看江瑶白是如何想的。 “这倒是。”齐遥禄听着自己口中这回答一愣,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瑶白,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让她从自个儿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后,示意她赶紧开口。 “你没毛病吧?竟然认同我这话?我可是宁愿调戏庆生也不调戏你诶,你不觉得……被看轻了吗?” -- 第44页 江瑶白越说,脸上神色越古怪,看向齐遥禄的眼神也跟着多了些许鄙视感。 齐遥禄有所察觉,主动开口说出了江瑶白的心里话:“你是自己傻还是觉得我傻?我可是宁乐郡主!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将坏心思打到我身上来。否则的话,我父王和兄长他们可不是吃素的。至于你,能在堂哥面前混得开的,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蠢人。” 齐遥禄听着江瑶白心中这番话,一时之间竟是心情有些复杂。 江瑶白瞅着他这反应,心中有些好奇,干脆也学着他刚刚那样,不等他示意便开口了:“你竟然夸我聪明。” 江瑶白听着自己口中这话一愣,看上去竟是有些犹豫。 齐遥禄见她这神情眼一眯,迅速开口说出了江瑶白心中的话:“倒也不是。” 齐遥禄一挑眉,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江瑶白没想到齐遥禄竟然还抢着说话了,她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可若是要她否认自己心中刚刚划过的这话,她又并不乐意。 这般一迟疑,江瑶白干脆抬手指了指齐遥禄,示意他开口。 “算了,反正大概就是那意思。我们还是继续说说那症状的掩饰问题吧。” 齐遥禄说完话便撇撇嘴,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这才抬手一指江瑶白,示意她说话。 江瑶白从他这态度已然猜出了点什么,蹙着眉将话说出了口:“还说啥?有什么好说的?症状出现时,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合作?你是担心自己暴露得不够快是不是?” 果然! 得到拒绝的回复,江瑶白不觉意外,却有些烦恼。当即上前一步靠近了齐遥禄,抬手指了指他,示意对方开口。 齐遥禄抬头看着江瑶白,也想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便顺着她的意思开口了:“可是,就好比今天这种状况,配合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齐遥禄因着这番话,瞬间想到了今晚饭桌上的误会。他那尚算不错的心情顿时消了大半,抿着唇看着江瑶白。 江瑶白见他不示意自己说话,便主动开了口,听得自己嗓音在说道:“呵,你是不是瞎?今晚在席上的时候,你什么时候瞧见了我?” 齐遥禄这番话太过实在,江瑶白瞬间沉默了,一时之间竟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齐遥禄见她这神情不禁一挑眉,正想开口看看江瑶白是不是想说什么。可嘴都张开了,他却又临时改了主意,转而抬手在江瑶白眼前一挥,示意她继续说话。 江瑶白有些困惑,但也没拒绝,如他所愿地开了口。 “总之,配合是不可能了。调查,我自己来。合作就免了。实话告诉你好了。你行事诡异,于我而言,你本身也有嫌疑,我是不可能与你一道调查的。” 江瑶白听着自己口中这话,忍不住一挑眉,带上了些许恼意,张口就想反驳。后又想起自己根本说不出想说的话,只好又忿忿地连指齐遥禄。 齐遥禄一挑眉,有些好奇江瑶白的反应之大,心中更是不自觉地琢磨起江瑶白难不成是太想与他一道了? 这个可能性在齐遥禄心中一晃而过,下一刻他收敛思绪,顺着江瑶白的意思开口:“我行事诡异?我看是你举止奇怪吧。” 她就在意这个? 将话说完的齐遥禄抿了抿唇,撇开了那淡淡的惋惜感,蹙着眉看着江瑶白,想要让她感受到自个儿的嫌弃、诧异和隐隐不耐。 可江瑶白却压根没去管齐遥禄是何反应。在看到齐遥禄停了下来之后,她立马又伸手指了指他,想要让他继续说。 齐遥禄看着眼前这在月光下都比自己的要白皙的手,唇抿紧了些,抬眼看向了江瑶白,对上她那隐约带着恼意的眼睛,心中的不耐不知不觉地弱了几分。 江瑶白见齐遥禄不说话,还以为他是无声地拒绝了跟自己沟通。 她的目光顿时冷了几分,将恼意压下,正想收回手换种方式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便见齐遥禄忽而伸手抓住了江瑶白的手往自个儿的方向一扯,将江瑶白扯得猛地弯下腰之时,借着这股力道站了起来。 这一进一退间,齐遥禄与江瑶白擦肩侧身,待到江瑶白站稳时,两人已经变成了侧对着椅子而站了。 “你干嘛?”齐遥禄望着江瑶白面无表情地开口了,又在听完自己口中的话后一挑眉,无声一笑后放开了江瑶白的手,挑眉看着她,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着什么。 江瑶白被他这举动给整懵了,略带困惑地试探性开口:“我干嘛?你不是还有话要说吗?” 这番话一出,江瑶白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看着齐遥禄迟疑着。 齐遥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站在原地对着江瑶白张了张嘴,无声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开始说了。 江瑶白虽觉齐遥禄的做法奇奇怪怪的。可刚刚的话,她确实还没说完。此刻齐遥禄愿意配合,江瑶白只是稍一思索,便点了头。 齐遥禄见状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道:“既然你摊开来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吧。你们五大超级纨绔声名远播,我本也没打算要自讨苦吃跟你合作。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各查各的,你莫要妨碍我,我也不去打扰你,如何?” 齐遥禄语调毫无起伏地念完了江瑶白的话,想想她刚才恼怒生气的点,瞬间竟是觉得这要求还算靠谱。 -- 第45页 再加上齐遥禄本身其实也是这个看法。是以,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齐遥禄便点了头,又示意江瑶白帮他说话。 江瑶白见齐遥禄点头时便安心了大半。此可见他想说话,江瑶白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如他所愿地开口:“可以。既然你也是这般想的,那我们击掌为誓,如何?” 击掌为誓,在大旭境内,乃是一种较为普遍的约定方式。总共击三掌,一掌拟约,二掌定约,三掌履约。 一旦三掌击完,誓约便成了。日后若是有人违约,据说可是会遭天谴的。 不过,这遭天谴的说法,江瑶白是不信的。但击掌为誓,江瑶白还是重视的。 因此,听得齐遥禄要求击掌为誓,江瑶白瞬间便严肃了起来,对着他一点头,右手成掌举起,与齐遥禄击掌为誓。 一掌拟约。江瑶白看着相贴的手掌,神情认真。 二掌定约。齐遥禄瞥向了江瑶白,挥掌之时带着点儿漫不经心。 三掌…… 第三掌还未落下,密林入口方向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 江瑶白和齐遥禄一愣,迅速地转身,刚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下一刻便被带着刀的侍卫们给团团围住了! 江瑶白两人一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前方的侍卫们又忽然让开了一条路,穿着一身铠甲的侍卫统领池涛带着负责拿火把的侍卫,一起走过了侍卫们让出来的路,到了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面前站定。 作为皇宫的侍卫统领,池涛自然是认得齐遥禄和江瑶白的。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连变,最后躬身一抱拳,不卑不亢地道:“齐世子、宁乐郡主。卑职奉陛下之命……还请两位随卑职走一趟,见一见陛下。” 江瑶白和齐遥禄瞧着周围这大阵仗都有些纳闷。 再一瞧池涛那躬身等待答复的样子,两人不禁转头看着对方,试图通过眼神让对方明白自己想让她/他开口的意思。而后,他们又在勉强领悟到对方意思后,一齐看向了池涛开口说话了。 “池大人请带路。”张口说出了江瑶白心中所想的齐遥禄一皱眉,对她这斯斯文文的规矩话语感到抵触。 “走就走,还不领路?”口出齐遥禄心中之言的江瑶白一蹙眉,对他这毛毛躁躁的不耐应答感到不适。 池涛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齐遥禄和江瑶白两人一眼,对他们两个这话感到有些奇怪。 不过,他此刻也没空去细究这事。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便转身带着江瑶白两人离开了密林。 第27章 谁约谁 庆和宫的偏殿里头,被侍卫压着进屋的桃乡和庆生齐齐跪在了地上,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沉着脸坐在主位上的江云启、齐轻瑛和辛芷,又默默地一块儿低头看着地面,齐声喊道:“婢子(小的)拜见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你们可知罪?”江云启沉声问着,一开口便吓了桃乡和庆生一跳。 “回陛下,婢子(小的)不知所犯何罪!”桃乡和庆生异口同声地应了,整个人既有些懵,又有些忐忑。 因着江瑶白和齐遥禄那心口不一之症,他们两个今夜是哪儿都没乱走,只忙着帮自家郡主和世子圆谎领路了。 甚至,在被突然冒出来的侍卫们抓捕带到这儿来后,桃乡和庆生都还是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唯一觉得有可能导致自己被抓的原因,还是自家郡主/世子与对方深夜相会。 可……这也压根就够不上罪呀! 心中坚定这一点的桃乡和庆生应起话来是半点都不虚。唯一那点儿忐忑,还是来源于对自家郡主/世子的担忧。 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 不约而同划过同一个想法的桃乡和庆生刚走神了一瞬,便听江云启冷哼一声,道:“方才,新科状元裴元生暴毙,尔等还不从实招来!” 桃乡和庆生听得一愣,下意识地看了江云启一眼,后又意识到自己这举动甚是无礼,便又赶忙低下头去。 “回陛下,婢子不知道要招什么呀。”桃乡话里满是茫然之感,是真的不明白江云启想要他们招什么了。 “对呀,陛下。我们不认识什么新科状元呀。”庆生同样糊里糊涂的,不晓得自己在这事上头能招什么。 江云启闻言没有应声,而是略一思索,便转头对着辛芷点了下头。 辛芷得了讯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沉声道:“这大半夜的,你们两个没在这庆和宫中,反而一起守在了御花园里头。该招什么,你们难道真不知?” 辛芷这话,说得桃乡和庆生心中一紧,又莫名地有些安心。 至少,她这个问题,比起江云启那莫名其妙的招不招来,更让他们觉得心里有数。哪怕是因此而挨罚,也比江云启那边的莫名其妙要来得好些。 思及此,桃乡又想起刚刚捉住了她和庆生,便呼啦啦地往密林里涌去的侍卫,只觉得江瑶白和齐遥禄多半也是被抓住了。 她心中念头一转,果断地磕了头,道:“皇后娘娘,婢子知错。郡主体恤婢子,婢子却不该因为想要见庆生,便听了郡主的话,带着郡主去了密林,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就跪在她身边的庆生闻言惊讶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一磕头,道:“小的也知罪了。世子仁厚体恤小的,小的却不该大半夜的带着世子去见桃乡。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 第46页 辛芷、江云启和齐轻瑛三人都没想到桃乡和庆生竟然会把这外出缘由揽上身,甚至这理由听上去也算勉强说得通。 若是平时,江云启他们见这两人这般护主,说不定还会顺势轻轻放过这事。可今夜却是出了命案,这事自然就不能让他们这么糊弄过去。 心中都明白这一点的江云启和辛芷同时转头看向了齐轻瑛,等着她出面询问。 齐轻瑛对着他们点了下头,表明自己知晓他们的意思。而后才不紧不慢地道:“瑶白也就算了。依她的性子,确实有可能陪你走这一趟。可遥禄。” 齐轻瑛说到这里一顿,抬眼看向了庆生,轻哼一声,道:“以他那性子,绝无可能平白陪你走这么一遭。” 齐轻瑛这番话语气不重,可落到桃乡和庆生的耳中,却让他们心中一沉,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了。 “太后娘娘,世子他……”庆生张口就想要解释一番,好把自家世子从这事里捞出来。 却没想到,他才开了口,便被齐轻瑛截了话:“他是什么性子,你我心里清楚。糊弄的话就不必说了,你老实说,遥禄他是不是……” 齐轻瑛这话尾音拖长,听得桃乡和庆生都掐了一把汗,生怕她猜出什么来。下一刻,却听齐轻瑛语气淡淡地问道:“对瑶白上心了?” 桃乡和庆生瞬间脑袋一空,因这意料之外的话发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是好了。 可桃乡不回答没问题,庆生却知道自己不能不回答。 他拧着眉努力地回想着齐遥禄对江瑶白的态度,以及他进入密林前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最后忐忑中带着几分犹豫,道:“这个……真没有。我家世子看着……倒像是寻仇。” 江云启和辛芷一见庆生松了口,顿时精神一震。 江云启更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家世子跟瑶白有仇?他们约了去密林决斗?” 庆生被江云启这问题问得一愣,不知道该不该认下这说法。 而桃乡却是听得心头一跳,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家郡主那般柔弱,就算要寻仇,也不可能选在那种时间和地点呀!还亲自过去呀!” 辛芷见桃乡也入套了,她登时一乐,明面上却似笑非笑,道:“哦,你是说,瑶白去了密林,却不是去寻仇的。那照你这意思,她难不成还是去幽会的?” 桃乡听得这猜测只觉得头皮发麻,深感进退两难。 大半夜的约人在密林相会,不管是去寻仇的,还是去幽会,只要是坐实了,那对江瑶白的闺誉都有碍! 一发现这怎么回答都会伤及江瑶白的名声,桃乡毫不犹豫地将矛头指向了外人,道:“自然不是!其实郡主是被齐世子约出去的。甚至我们在到了密林之前,压根就不知道那人是齐世子!” 桃乡这次说的是大实话,无论是语气还是嗓音都比之前沉稳笃定许多。听得江云启三人眼睛一亮,知道总算是撬开桃乡的嘴了。 但,庆生却恰好与他们相反。 桃乡这话一出,江瑶白是捞干净了,可他家世子反倒多了一个诱骗江瑶白深夜前往密林相会的帽子了! 虽说齐遥禄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可面对着就在自己眼前发现的污蔑,庆生还是没能忍住,张口就为自家世子辩解道:“陛下娘娘明察!我家世子其实也不知道约的是谁的!” 庆生叫完屈,又觉自己这话太像狡辩了,便赶忙补充了一句:“而且,其实在赴约前,我家世子还以为对方是高侍郎的儿子高昌林呢!” 庆生吐露的信息有点多,江云启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高昌林?不就是遥禄之前说的那个,骗他去爬树的那个吗?”江云启将名字与人对上了号,方才将目光落到了庆生的身上,道:“你如实招来!遥禄到底是怎么跟那高昌林对上的?这仇竟然还大到要半夜约架?” 庆生拉出高昌林来,本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话不是假话。可现在要他说出对上高昌林的原因?庆生丝毫都不想暴露自家世子的秘密! 这既是不想暴露,那就只好转移视线了。 “回陛下的话。”庆生先是磕了个头,带着歉意偷偷瞥了一眼桃乡,这才苦笑着道:“小的其实也不太清楚过程,只知道世子某天忽然就跟一个人杠上了。后来他有提及对方叫高昌林。而今夜临行前,世子也有说是去赴约算账的。” 庆生说到这里一顿,稍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江云启他们,道:“当时小的还觉奇怪,现在看来,之前约我家世子的人,应当是宁乐郡主了。” 庆生这番话说完,便又低下头去。 可江云启等人却是拧着眉思考着。 只因他这话乍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就是单纯地在讲述这事的发展过程罢了。可一旦仔细琢磨,又会发现他所讲的这些,似乎无一不是指向了江瑶白费尽心思将齐遥禄约出来这一点! 桃乡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庆生这是把矛头又仍回给江瑶白了! 她登时就不乐意了,急忙直起身子道:“陛下!庆生这小子分明就是在胡言乱语!您们可千万别信了他的鬼话!今晚明明就是他家世子约了我家郡主的!” “才没有哩!”庆生一看这矛头又要落回自家世子身上了,赶忙也直起身来,道:“我家世子先前绝对不知道约的是她家郡主!我家世子是冤枉的!” -- 第47页 “你小子!”桃乡一个没忍住,伸手揪住了庆生的耳朵,忿忿地道:“你胆儿肥了是吧!竟然敢诬赖我家郡主!” “嗷嗷嗷,疼疼疼!我可没说你家郡主坏话呀!这……这也可能是我家世子跟你家郡主都被人戏耍了呀!快快快,快放手行吗?!” 庆生疼得倒吸凉气,手放到了耳朵旁,试图拯救自己的耳朵。可实际上,他竟是没敢真的上手抢救,仿佛是在让着桃乡。 刚刚还一副思绪都落在江瑶白和齐遥禄这事里头的江云启三人一愣。 齐轻瑛纳闷地问道:“你们……你俩这关系这般好,该不会瑶白和遥禄两人当真是旧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桃乡:试图捞出郡主,并推了世子一把庆生:试图捞出世子,并推了郡主一把桃乡:一脚踹开庆生,并试图捞出郡主庆生:扑腾上岸,并试图捞出世子郡主 第28章 非要见不可 听得齐轻瑛问题的桃乡和庆生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这里不是他们能够胡闹的地方,纷纷收手跪好。 只是,这齐轻瑛问了问题,他们两个可没胆子不答。且这个问题还涉及到了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 桃乡和庆生忍不住转头对视了一眼,而后桃乡嗓音中带着一点儿无奈感,道:“婢子确实与庆生关系很好,但此事与郡主和齐世子无关。婢子入府前本姓陈,名桃乡,未曾改名。” 庆生听到这里,也跟着开口了,语气中同样带了点儿无奈,道:“小的入府前姓陈,名水珂,入府后王妃为小的改名庆生。” 齐轻瑛三人听到这里有些回过味来了。 江云启更是一挑眉,直接问道:“都姓陈,难不成你们是……” 听得江云启语气中略有迟疑,庆生主动接话道:“回陛下,这是我姐。” “这是我弟。”桃乡顺着庆生的话,也跟着应了一句。而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江云启他们,仿佛怕他们不信一般,一同补充了一句:“亲的。”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桃乡和庆生说出了这事后,座位上的江云启三人还真从这两人的面容上瞧出了一点儿相似来。 只是,如此一来,桃乡和庆生的相熟,确实无法证明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之前到底认不认识了。再加上庆生先前所言,齐遥禄赴约之前看着像是去寻仇…… 这该不会,他们两个真的是被人给耍了吧?难道是高昌林做的? 江云启心中念头转个不停,却又总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以至于他现在压根就得不出结论。 江云启这思路堵塞,抬眼看向桃乡和庆生的时候也便多了一丝烦躁。再加上他们两个似乎也套不出更多有用信息了,他干脆喊道:“桃乡。” “婢子在!”桃乡恭恭敬敬地应声,心里头止不住地打鼓,明白自己刚刚那番应对是否有效,现在约莫就能知道答案了。 “你刚刚的意思是,瑶瑶被人约去密林相会,但是去之前并不知道对方是遥禄,是不?”江云启声音平稳,压根听不出情绪来。 “是。但婢子只知道郡主与人有约,具体是如何约的,婢子也不知晓。”桃乡谨慎地应着,目光一直落在地板上,防止被江云启他们看出不对劲来。 江云启却没管桃乡。在得到回答后,他又将目光落到了庆生身上,道:“庆生。” “小的在!”庆生恭敬应声,心里头几乎已经猜到江云启会问的话了。 “照你刚刚的说法,遥禄跟人约了去密林相会,出发前以为那人是高昌林,可到了之后才发现来的人是瑶瑶,对不对?” 江云启问的声音不算大,庆生认认真真地听着,觉得跟自己刚刚所说的内容差不多,这才点了头,应道:“是!不过小的并不知道世子是如何与人约的。” 江云启两边确认完便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便与齐轻瑛和辛芷一起起身,边往外头走去,边随口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在这里老实待着,哪儿都不许去。你们看好人。” 江云启这前边的话,是对着桃乡和庆生说的,后边的话则是在吩咐门外的侍卫。 而后,他与齐轻瑛和辛芷一起,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往江瑶白和齐遥禄所在院子走去。 与此同时,被分两屋管着的齐遥禄和江瑶白已经凭着心口不一这一点,悄咪咪地沟通完了等下应对的办法了。 坐在屋内椅子上的江瑶白愣愣地看着烛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需要利用心口不一之症来讨论怎样防止两人口供对不上的时候。 也幸亏此刻已经是戌时中过半了。若是如同之前一样,一入屋子症状就消失,那他们可就连串供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瑶白默默地看着前方出着神,忽而门外传来了行礼声。 她刚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便见自己的房门被打开来了,齐轻瑛和辛芷一同进了屋。 江瑶白见到人条件反射地想要行礼问好。可这嘴都张开了,又忽而想起了自己与齐遥禄的计划,当即便又装作气鼓鼓地转身走到了桌子旁坐下,端着杯子假装喝水不说话。 齐轻瑛和辛芷见状转头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辛芷示意门口的侍卫关上门,而齐轻瑛则是率先走向了江瑶白,对着她问道:“瑶白,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底下的人伤到你了?” -- 第48页 江瑶白犹豫了一瞬,还是趁机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可怜兮兮地看着齐轻瑛,张口道:“我要见遥禄。” 此刻亥时未到,江瑶白说出来的这话,自然是之前约好的,齐遥禄在心里头念的。 可饶是已经约好的,江瑶白在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出这话后,差点儿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在心里痛骂齐遥禄了。 什么“想见遥禄”!莫名其妙地直呼一个外男的名字,齐遥禄是嫌弃他们两个半夜幽会的嫌疑不够大是吧?! 江瑶白为他这话心中气呼呼,却还是没忘记之前他们约好的,继续在心中叨念这自己需要说的话。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齐遥禄大咧咧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房门。一见江云启进屋关上了门,他立马起身,用着气呼呼的模样,对着齐遥禄道:“我要见瑶白!”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这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来的。两边的江云启、齐轻瑛和辛芷三人听得是齐齐一默,不仅是诧异,已经开始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了。 “遥禄,你怎么能直呼瑶瑶的闺名呢?!”江云启惊讶反问,说话时还记得压低了声音,说到最后欲言又止,瞧着齐遥禄那似乎有些飘忽的眼神,终究还是咽下了后头询问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去幽会了的话。 而齐遥禄刚听到江瑶白的名字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时候,心中还觉得有些异样。可此刻听了江云启这话,反而有了几分想要喊冤的冲动。 毕竟,这是他想要叫的吗?这明明就是江瑶白自己说的! 虽然这话确实是出自他的嘴,可跟他也却是没关系呀! 如果可以,齐遥禄肯定会跟江云启纠正这一点。可如今自己也说不出别的话,齐遥禄只好对着江云启假笑一声,转身走回了椅子前走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摆出一副不想多谈的架势。 而另一边,齐轻瑛和辛芷在对视了一眼后,纷纷露出了笑容来。 辛芷边走到江瑶白的身旁坐下,边打趣道:“哟,瑶白,这可是我头一次听到你直呼一个男子的名字呢。你这般急着见他,难不成你当真是对他有意?” 果然! 江瑶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反驳!可此刻她不仅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还得顾着另一边的齐遥禄,连在心里头想想都不行。 如此一来,她只好翻了个白眼,努力让自己的嫌弃之意明显起来,同时给自己添了杯水,摆出了不想详谈这事的架势。 辛芷瞧着她这态度有些意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抬头看向了齐轻瑛。 齐轻瑛会意,目光落在江瑶白的身上,话却是对着辛芷说的,笑意盈盈地道:“我瞧着倒是不像。瑶白与遥禄,白日里在御花园里时明显还是不认识的,而这之后两人也没有什么接触,瑶白总不可能对他一见钟情吧?” 正喝水的江瑶白闻言忍不住抬眼看了齐轻瑛一眼,又瞥了辛芷一眼。见她们都在看着自己,明显是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后,江瑶白犹豫了一下才一摇头,轻声道:“遥禄,我要见遥禄。” 江瑶白听到自己这开口的话,便知道齐遥禄此刻心里定然是一直在循环这话的。 她说完后赶忙闭了嘴,防止自己将那循环话语说出了口。 这举动落在了齐轻瑛和辛芷眼中,却成了江瑶白执着地认定了要见到人。除此之外,并不想跟她们沟通。 齐轻瑛和辛芷不由得又对视了一眼,皆觉得有些棘手。 这事若是放在以往,江瑶白不说,齐轻瑛她们也不会非要问个清楚。 可今夜出了命案,若是他们不能撬开江瑶白和齐遥禄的口,弄清楚他们今夜深夜相会的原因,那就只能移交他人审问了。 齐轻瑛两人忧心犹豫,江云启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遥禄,你老实告诉朕,你该不会是喜欢上瑶瑶了吧?”江云启试探性地问着,观察着齐遥禄的反应。 齐遥禄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了几分,而后默默喝茶,一副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江云启见他竟然没有反驳,心里头的忧虑浓了几分,继续追问道:“是在御花园的时候?母后说过,你在御花园的时候,还直接问过瑶瑶和尤钰是什么人来着。难道说,你在御花园的时候当真是在偷窥?还是在偷窥瑶瑶?!” 齐遥禄听着他这猜测,顿时有些坐不下去。 若是能正常说话,他必然已经连声抗议否认了。可如今,他却只能看着江云启,一脸抵触郁闷地道:“见瑶白!我要见瑶白!” “不行!”江云启张口就拒绝了,耐着性子解释道:“现在宫里闹出事来。你和瑶瑶又莫名其妙地选择在深夜的密林里相会!这事你若是不讲清楚,那这嫌疑你们就洗不掉了你知道吗?” 第29章 谁道歉呢 闹出事来了? 齐遥禄下意识地在心中重复了这最重要的消息,又猛地回过神来,继续默念着江瑶白要说的话,脸上的神情却没掩饰住,流露出了些许好奇和诧异。 江云启见齐遥禄这神情仿佛是有所松动,顿时精神一震。正想顺势再说说这事,可考虑到他们本身找齐遥禄几人谈一谈,就是为了确认他们是否与裴元生的死有关,江云启那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总之,这事比你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你若是不想最后跟瑶瑶一起被移交大理寺审问,那便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三更半夜约瑶瑶相会。”江云启这话说得是语重心长。 -- 第49页 末了,他还放缓了语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对着齐遥禄道:“遥禄,你和瑶瑶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愿意相信你们与今夜之事无关。可我毕竟是皇帝,不能单凭个人喜好去给一件事下结论。我们需要证据,你就乖乖告诉我,好吗?” 江云启说到最后已是带上几分哄小孩的感觉了。 齐遥禄看着江云启却只觉得无奈得很。 这压根就不是他不想配合,实在是就算他想要配合,他现在也配合不了呀! 带着这等有口难言的郁闷,齐遥禄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江云启期待的目光下看向了他,苦闷地道:“瑶白,我要见瑶白。” 江云启那期待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刷”地一下冷下脸,盯着齐遥禄看着。 齐遥禄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可此刻他也说不出别的话了,只好硬着头皮回盯着他,再次强调道:“要见瑶白!” 江云启见他竟还执迷不悟般地只要求见江瑶白,甚至连称呼都不改一改,这火气登时又旺了几分。 “好好好!非要见瑶瑶才能说是吧?行!那就见!朕倒要看看,见到人后你又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江云启忿忿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间。 齐遥禄见状立马跟了上去,看上去似乎迫不及待。可他看着江云启背影的目光却带着些许懊恼之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就不应该跟江瑶白合作了。 而另一边的江瑶白此刻也不太好受。 因着她跟齐遥禄约好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此刻的她受到了齐轻瑛和辛芷的热切关心。 “瑶白,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遥禄威胁你了?”齐轻瑛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也不是齐轻瑛看不起自家外甥,实在是齐遥禄这家伙的纨绔名头,在聚星城可是数一数二的。江瑶白既然知道齐遥禄的身份,那就不可能对这家伙一见钟情! “瑶白,你就放心地说实话!这儿有你堂嫂我和母后在呢!那家伙若是真敢威胁你什么,我们帮你将人打出去!”辛芷眉微蹙,言语间表露出来的态度十分强势。 江瑶白看着她们两个,神情都软和了些。 可惜,对着她们这番好意,江瑶白完全没办法接受,只能对着她们勉强一笑,道:“见遥禄,我要见遥禄。” 齐轻瑛和辛芷闻言纷纷蹙眉。 辛芷更是直接伸手搭在了江瑶白的额头,全然没管江瑶白还在,转头就对着齐轻瑛道:“温度正常,瞧着应该没有生病。就是这反应,跟被齐遥禄蛊惑了似的。母后,您那外甥应该不会邪门歪道的东西吧?” “不会。他虽然是爱玩了点,却没机会学旁门左道的。”齐轻瑛一口否定了这个猜测,又看向了有些懵的江瑶白,想了想后柔声道:“瑶白,今儿个晚上宫中不太平。而现在,你跟遥禄都有嫌疑,你确定你必须见到遥禄才能回答吗?” 江瑶白在看到侍卫统领池涛的时候已经有点儿预感了。此刻听到齐轻瑛这句“不太平”,她顿时有种预感成真的凝重感。 若是可以,她其实也想配合齐轻瑛她们。可惜,现在她只能对着齐轻瑛一点头,道:“要见遥禄。” “行吧,既然你这般坚持,那我们去找遥禄。”齐轻瑛也没再多说什么,应了话后便站起身来,率先走到门边去开门。 实际上,他们一开始选择将江瑶白和齐遥禄分开来关,除了防止他们串供外,也是希望借着他俩独处的时候,问一些如同“是否真的是看上了对方”之类的私密点的问题。 可既然江瑶白强烈要求了要见齐遥禄,那他们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带着这等念头,齐轻瑛打开了房门,一眼便看到了领着齐遥禄过来的江云启。 “母后,看来您这边也一样了?”江云启一到门边便了然问了一句,还伸手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齐遥禄,道:“遥禄他也非要见瑶瑶。既然他们两个都不在意,那我们就一起问了吧。” 齐轻瑛偏头看了一眼抿着唇,看上去不太高兴的齐遥禄,想想先前桃乡和庆生两人所说的,他与江瑶白都不知道自己约的是谁的事,终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屋里,道:“都进来吧,记得把门关上。” “是,母后。”江云启应声,带着齐遥禄进了屋,亲自关上了门,才与齐轻瑛和辛芷一起坐成了一排,看着并肩坐在他们对面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说吧,你们三更半夜约在密林相见到底所谓何事?可有证据?你们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就在刚才,新科状元裴元生当场暴毙,你们两个若是拿不出证据证明你们约在密林并非密谋这事,那朕也没办法帮你们担保,只能移交大理寺还你们清白了。” 江云启刚刚被齐遥禄气到了,此刻说起话来也少了几分耐心,颇有几分公事公办的架势。 齐遥禄见证了江云启情绪的变化,作为导致这一点的罪魁祸首,他不仅不觉意外,还觉得自己有点儿无辜。 毕竟,这办法也不是他想的啊!真要怪的话,分明应该是去怪想出这种损招的江瑶白! 带着这样的心理,齐遥禄直接无视了江云启的那一点儿小情绪。 再加上,他压根就不认识什么新科状元,听得江云启说这人死了,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便再一次为着怎么证明自己清白这事而苦恼起来。 -- 第50页 反观江瑶白,在听完江云启这番话后,连神色都凝重起来了。既为江云启那明显心里有气的模样而担心,也对江云启所提新科状元的事而惊疑不定。 如果她想得没错,姓裴的新科状元,只怕就是先前北尤钰说过的那个家里人认知奇葩的裴状元了! 这是前脚闹出了丑闻,后脚就直接死了呀! 江云启三人打定主意要问出话来,自然时刻注意着江瑶白和齐遥禄的神色,也没错过江瑶白此刻脸色变化。 齐轻瑛一个没忍住瞪了江云启一眼,又对着江瑶白安抚道:“瑶白,你别听你堂哥的。虽说是死了人,可与你们关系并不大。若是你们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至于要移交大理寺。只要豁出我这老脸,让你们留在宫中等到案子查清楚也还是可以的。” 齐轻瑛这话说得果断,听语气似乎十分容易。 可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听着她说的豁出老脸,还是能猜出这事儿的难办程度的。 按照原本的计划,江瑶白和齐遥禄是准备直接拖到底的。 反正心口不一之症是不可能说的。这实话不能说,那拖到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的时候总可以了吧? 可现在,面对着齐轻瑛这说法,江瑶白和齐遥禄都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在糊弄自己的。 毕竟,他们一个是女眷,父兄也只想让她快快乐乐地平安度日。一个父辈没有实权,本身还是个热衷玩乐的纨绔,压根就没那机会去了解这些。 倘若齐轻瑛是说着哄骗他们的,那自然是无碍。 可若是当真需要齐轻瑛亲自下旨才能让他们免去牢狱之灾,那他们可就真愧对她老人家了。 想到齐轻瑛这一世英名,很可能就会因为要为他们求情而毁于一旦,担上徇私枉法的名头后,江瑶白和齐遥禄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又下意识地转头对视了一眼。 江瑶白不知道齐遥禄是怎么想的。可想想他之前那么好骗,顿时就不准备让他先说了。而是用胳膊肘轻碰了碰身旁齐遥禄的胳膊,示意他开口。 齐遥禄心里也没想好要说什么。此刻见江瑶白有话要说,便顺着她的意思开了口。 “我……其实不是去幽会的。”齐遥禄听着自己口中这话,心中暗自点头,明面上却是努力维持沉稳的模样。 他刚想闭上嘴,又听自己口中的话接着说道:“我是去道歉的。” 嗯?道歉?!我堂堂聚星五霸王之一,你竟敢让我说是去道歉?! 齐遥禄一懵又一怒,偏头看向了江瑶白,同样用着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江瑶白的胳膊,示意她说话。 江瑶白被他这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想要拒绝。 可转念想到他们现在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蚂了,为了以后着想,江瑶白低下了头避开了江云启他们的视线,张口将齐遥禄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不,其实是我应该道歉才对。之前误会你了,实在对不住,还请原谅。” 第30章 这家伙靠不住 嗯?误会什么?什么道歉? 江瑶白听着自己这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转头瞄了齐遥禄一眼,对上了对方那透着几分得意与挑衅的笑容。 她抿了抿唇,稍微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忍了,应付过江云启他们再说。 却没想到,她是想就这么绕过去,可江云启三人却因他们这互相道歉来了兴致。 辛芷更是立马询问道:“怎么了这是?突然道歉,这可不像是遥禄会做的事。” 我才没道歉呢! 齐遥禄心中愤愤不平地反驳,可实际上因着说不了话,他只能不满地撇撇嘴,悄悄地瞪了江瑶白一眼,颇有几分让她瞧瞧自己做的蠢事的意思。 江瑶白此前本就没跟齐遥禄相处过,对他的印象全都来源于简单的资料,自然不可能知道这家伙是个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绝对不认错的主。 现在被辛芷点出来,她才隐约知道自己的疏漏之处,也不得不想办法弥补。 江瑶白念头转动,又抬起胳膊轻碰齐遥禄,示意他开口。 有了刚刚的失误体验,齐遥禄其实不太想顺着江瑶白的意思来了。可一抬头对上了江云启三人那仿佛在防贼的眼神后,他登时不爽了! 江云启三人的心思,齐遥禄其实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他一个宁愿挨打也不肯道歉的倔脾气,竟然会主动去找江瑶白道歉,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良企图之类的。 说实话,他们这样想,齐遥禄一点都不觉奇怪。甚至哪怕是换做他来思考,他也同样会做出这等判断。 可,凭什么江瑶白乱说话惹出来的祸,锅却要他来背呀! 带着满满的不服气,齐遥禄如她所愿开口道:“也是凑巧了而已。不过道个歉而已,赢了我就开心。” 齐遥禄听着自己口中的话,适时露出了自得的神情来。心里头还没想明白江瑶白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江云启三人便已反应过来了。 “敢情你小子是跟人拿这事来赌啊!”江云启恍然大悟,一下子便觉得这事说通了。 可再一想刚刚江瑶白的那番话,他瞬间又糊涂了:“等等,那既然你是为了赌约去的,那瑶瑶为什么还反过来给你道歉呢?” 刚明白过来江瑶白是怎么圆谎的齐遥禄一下子沉默了,忽然有点儿后悔自己刚刚的意气之争了。 -- 第51页 江瑶白瞥了齐遥禄一眼,原本是想看看他想好应对的话了没的,可这一瞧他那眉头微蹙的为难模样,江瑶白便明白自己不能指望他了。 齐遥禄没准备好,那江瑶白就不能开口。 一想到长时间沉默可能会再次引起江云启他们的怀疑,江瑶白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马用手肘碰了一下齐遥禄的胳膊,对着他眨着眼睛示意他开口。 齐遥禄对她这暗示似懂非懂。而就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江云启三人却是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前边的也就算了——他们毕竟都坚持了要见到对方才愿意回答问题了,那回答之前还要先取得对方同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可现在这问题明明问的是江瑶白,跟齐遥禄没什么关系。可偏偏江瑶白却还是先向齐遥禄征求意见了…… 齐轻瑛看着正对视着的两人,手无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镯子,微蹙着眉低声问道:“瑶瑶,你难不成连这个都不能自己决定说不说?” 齐轻瑛这话里带着不甚明显的凝重感,瞥向齐遥禄那一眼,更是带着些许审视感,仿佛在齐遥禄身上寻找着什么。 齐轻瑛这一问,问得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一惊,纷纷收回目光看向了江云启他们。 江瑶白是有苦难言。就旁边这个连编个借口都不会的家伙,她如果真开口了,那后果鬼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 而齐遥禄则在收回目光的同时开始努力地想着合适的应答话语,结果等了一会却发现旁边的江瑶白一声不吭,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 齐遥禄先是微讶,后又领悟到了什么,悄悄碰了碰江瑶白的胳膊,眼角瞥到她看向了自己,便张开了嘴迟疑了一下,方才说出了江瑶白及时转变的心里话。 “姑姑误会了。我和瑶白犹豫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一件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事。” 齐遥禄及时露出了犹豫的模样,心里头快速地回想着刚刚他们所编的话,思索着能否有什么借口可以完美地补上这个漏洞。 我为了赌约去道歉,江瑶白因为误会了我而向我道歉。那么,我们犹豫的点,就只能是落在“误会”这事上了! 齐遥禄分析完先是一喜,而后一想到还得编一个理由让这个误会合理起来,他顿时又烦躁起来了。 “那就据实说来。”齐轻瑛拍板完,目光也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做决定道:“瑶白,你向来能说会道,就由你来说吧。” 可我不会说啊! 齐遥禄心中呐喊,感觉脸上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 齐遥禄这个家伙能说出什么来啊! 江瑶白有点儿绝望,总觉得自己距离瞒不下去只有一步之遥了! 可,不管他们的心情如何,这话总是要回答的。 江瑶白无奈地看向了齐遥禄,无声地示意他准备好,这才摆出了为难的模样,道:“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之前不是被约出来的嘛,还以为是什么人心怀不轨,所以一见面我就揍了他一顿。” “结果后来才发现,他也只是为了履行赌约而已。就像下午在御花园被冤枉时一样,同样只是个受害人罢了。所以我才给他道歉呀。” 齐遥禄这话,那是越想越顺溜。到了最后甚至还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借口真不错。可说出这话的江瑶白却是越说心里越是暗自叫糟。 这话放在其他人身上如何,江瑶白不清楚。可她却知道,像这等怎么听都是莽撞的做法,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除非她另有目的,才会刻意为之。 想到这一点的江瑶白抬眼看了一眼江云启他们的神情,留意到他们那蹙着眉头的样子,心中刚轻叹一声,便听江云启思索完毕问道:“这样看来,说来说去都是那个与你定下赌约的人的错。遥禄,到底是谁跟你定的赌约?” 齐遥禄正为自己的借口自得,听得江云启这问题,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就是一句:“高昌林。” 这话一出口,江瑶白和齐遥禄皆是一愣又一喜,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大门的方向,想要确定一下时辰。 等到他们看到紧闭的大门,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可是在三堂会审! 意识到这一点,齐遥禄立马收回了目光,想要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而江瑶白却是假装若无其事地多看了一眼房门,这才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辛芷好奇地学着他们的姿势看向了房门。可左看右看,她都没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来。 “你们这反应这么整齐,难不成是发现什么东西了?”江云启只看了房门两眼,便放弃了自己观察,转而直接问江瑶白。 齐轻瑛若有所思,只瞥了房门一眼,便看着江瑶白和齐遥禄道:“你们两个倒是挺有默契的。” 三个人三句话,齐遥禄是一句都不想回答。 幸好身旁的江瑶白已经确定指望不上齐遥禄了。在江云启他们三个问完之后,她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没什么的。我只是忽然想到,我们是被高昌林骗去密林的,那高昌林哪儿去了?他是不是还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就在她身旁的齐遥禄听着江瑶白主动提及高昌林,顿时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不赞同。 这高昌林是怎么扯进他俩之间里头的,现在的齐遥禄和江瑶白都心里清楚。 -- 第52页 这锅虽然已经扣在高昌林的头上了,可这毕竟是强扣的。若是卖惨卖得太过,鬼知道江云启他们会不会气不过,找高昌林算这笔账呢? 到时候他们对着高昌林一问,呵,好家伙,欺君之罪就该定下来了。 当然,作为被偏爱的那一个,齐遥禄是不怕这种程度的欺君之罪的。可这并不代表他乐意主动反复提及高昌林,加大自己被揭穿谎言的可能性高呀! 齐遥禄越想越觉得江瑶白就不应该提及高昌林,这神色中的不赞同也跟着显露了出来。 江瑶白本来已经不想理会这个只会拖后腿的队友了。可在瞥见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神情之后,江瑶白只好顺便也帮齐遥禄圆一下谎。 却没想到,自己一开口,便绊倒在了称呼上。 按理说,他们其实完全就是陌生人。按照以往的习惯,江瑶白必定是直接喊他全名或者称呼他为“齐世子”的。 可现在有了齐遥禄刚刚那一声声“遥禄”在前,江瑶白要是现在再突然改口,那可绝对会引起江云启他们的注意的! 这心中一犹豫,江瑶白表现出来的便成了看着齐遥禄欲言又止。 江云启三人瞧着他们,回想起之前那一次又一次的小动作,皆是有些烦恼地无声一叹。 唉,他们这样子像是真的看对眼了,但要是这双方家长不同意,那可怎么办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5 13:39:35~20211126 10:4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幽冥鸦 4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本就不用 “你……倘若还是决定要私底下自个儿跟高昌林解决这事,那你大可放心。我可没那闲工夫去管你做什么事。” 江瑶白迟疑过后还是决定直接跳过称呼问题,隐晦地提醒齐遥禄解决之道,同时也堵住江云启他们去找高昌林质问的可能性。 齐遥禄虽说自个儿想不出应对之策,可江瑶白都几乎将借口按到他脸上了,他自然也不会接不住,当即便顺着江瑶白这话道:“你确定就好。高昌林那家伙,我自个儿应对就行,你们谁也别插手呀!” 齐遥禄应着,顺势对着江云启他们强调了一下,再一次防止他们去找高昌林质问。 江云启看了眼瞧上去意气风发的齐遥禄,又看了眼正对着齐遥禄笑得莫名安心的江瑶白,心里头愈发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点什么。 江瑶白可是江云启最疼爱的堂妹。往日里看着似乎温和有礼脾气很好,可实际上,对着大部分人,江瑶白的笑容里都是透着疏离的。 尤其是面对着不熟悉的外男时,江瑶白更是只维持着礼貌性的笑容应付着,转头能溜便必定会溜。 可如今,江瑶白直呼了齐遥禄的名字,会跟他做些碰碰胳膊交换眼神之类的小动作,现在还看着对方笑得真诚安心! 这在江云启看来,无一不在表示着,江瑶白对齐遥禄另眼相待了! “瑶瑶长大了。”大到会对某个人无比地好了。 江云启将前半句感叹说出了口,后半句却含笑留在了心里,瞥向齐遥禄的眼神甚至带上了几分嫌弃和不满。 江瑶白对江云启这感慨感到满头雾水,不明白他这感慨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尤其是为什么感慨完还要嫌弃地看一眼齐遥禄? 倘若只是单纯的看上一眼,江瑶白还能断定江云启肯定是还在误会自己跟齐遥禄深夜幽会,是因为看上他了。 可他现在是在嫌弃齐遥禄……总不会是在嫌弃他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要不让大人插手自己的争端吧? 江瑶白这般想着,忍不住多看了齐遥禄一眼,想想他之前跟高昌林发生的那点儿矛盾,以及他们现在用高昌林当借口所说的话,顿时更加觉得自己这猜测没错了! 齐遥禄先是被江云启嫌弃了一眼,一转头又见江瑶白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太对劲,他登时便不太乐意了,张口便道:“你们两个都看我做什么?你长大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你长大的。” 江瑶白有了先前的猜测,看着作为对照者的齐遥禄,对他这话倒是没什么其他想法,甚至还轻点了一下头,应道:“嗯,是不关你的事。” 可江云启、辛芷和齐轻瑛三个亲眼看着他们小动作一大堆,不经对方同意便不说话的过程。此刻听着齐遥禄这话,却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儿怪。 齐轻瑛干脆干咳一声,引来江瑶白和齐遥禄的注意,方才道:“咳,行了行了。照你们这意思,那就是高昌林跟遥禄打赌,于是遥禄便约了瑶白深夜前往密林。瑶白因为误会,一见面还打了遥禄,后来说清楚了,又被池统领给逮到了?” 齐轻瑛这番总结已是十分简洁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刚刚忙着圆谎,还真没太留意。现在听着这总结的过程,才发现这里头其实还有很多漏洞的。 就好比……为何江瑶白会真的千万密林,他们的误会又到底是什么误会。 可尽管有漏洞,这过程也确实是他们刚刚所说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只好同时点头,给了肯定答复。 过后,江瑶白心中慌慌,等着齐轻瑛她们提出质疑。 却没想到,在得了她和齐遥禄的回答之后,齐轻瑛竟是直接略过了这些漏洞,询问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 第53页 齐遥禄早有预料到齐轻瑛他们会向自己要证据,张口就想跟他们说,庆生可以证明。 可他这才刚开口,江瑶白便抢先一步出声道:“没有。” 齐遥禄又默默地闭上了嘴,转头看向江瑶白,听着她接着说道:“我们是在密林里见的面,桃乡他们在林子外,无法做证人。至于邀约的纸条……因为不太能说的原因,现在已经没了。所以我们也拿不出证据来了。” 齐遥禄听着江瑶白这说到后头带上了几分无奈感的话,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对她选择说这番话感到十分不解。 在他看来,直接说庆生他们知道就是最简单有效的应对办法了。反正只要江云启他们去问庆生和桃乡,庆生两人便肯定会顺势承认,给他们打掩护的。 不过,不解归不解,齐遥禄也没傻到去拆江瑶白的台。 相反的,在不解地看了江瑶白一眼后,他还对着江云启他们用力点了一下头,配合道:“对!就是这样没错。” 江云启和辛芷二人见他们答得这么干脆,皆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齐轻瑛。 齐轻瑛只是多看了他们一眼,便像是稍稍松了口气一般,站起身道:“好。既然如此,那陛下就将这事如实跟负责调查的人说了吧。瑶白、遥禄,你们两个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只能在这庆和宫活动,知道了吧?” “是。”江瑶白和齐遥禄一起下意识地应了话,而后才反应过来,齐轻瑛这安排,听上去怎么跟先前她说要豁出老脸保下他们时差不多呢? 心中担忧的江瑶白立马赶在齐轻瑛要离开前拦住了人,道:“大伯母,这事儿要是不合规矩,那您将我们移交大理寺也是可以的。反正那儿的人肯定不敢对我们用刑的。” 齐遥禄被江瑶白这么一说,也跟着反应过来了。当即跟着一起开口,道:“就是!而且,就算真要豁出老脸,那也让我父王豁去。反正他糊涂事做了不少,也不差这一件了!” 齐轻瑛三人看着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这反应,皆是有点忍俊不禁。 江云启直接笑道:“你们两个就不用担心了。这今晚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得留在皇宫中,等到调查清楚了才能离开的。你们不是特例,也无需为此担心。反正大理寺本来就是看证据抓人的。” 齐遥禄听得有些懵懂,只确切明白了一点——待在皇宫中,而非去大理寺牢房,这本来就是今晚所有参加宴会的人的待遇,不用担心齐轻瑛要因此而担上骂名或者责任。 江瑶白却是眨眼间反应过来,微微睁大了眼睛惊愕道:“堂哥,你的意思是,不管我们到底有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只要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们有嫌疑,那大理寺压根就不能抓我们?” 刚刚安心些许的齐遥禄听得惊讶地看向了江瑶白。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又转头去看江云启,对上了对方但笑不语的模样。 “好呀!你们!你们刚刚是在耍我们是吧?!”齐遥禄宛若气炸毛,抬手指着江云启三人,一副恼到极致的模样。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辛芷勾唇浅笑,十分坦荡地道:“我们从始至终,顶天了也就只说了案子会移交大理寺。除此之外,我们可是半点都没说,你们需要被关在牢中的。” “正是。”江云启的笑容里带着得意感,道:“况且,就你们刚刚那倔着不开口的样子,若是不用点非常手段,只怕你们到现在也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吧。” 齐遥禄气鼓鼓,想要反驳,却发现江云启说得很对。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压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那齐遥禄和江瑶白八成是什么都不会透露的。哪像现在,害得他们得绞尽脑汁编出一个像样点的借口。 诶!对哦,他们费尽心思,最后得到的还是假的答案嘛!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齐遥禄那气恼的模样差点儿没憋住,只好猛地坐回了位置上,端起杯子埋头猛灌,防止被他们看出自己差点儿笑出来。 与之比起来,江瑶白则是最为心累的。 毕竟,担心齐轻瑛的人是她,想办法编借口的人是她,给齐遥禄圆谎的人还是她! 只觉心神疲惫的江瑶白什么也不想追问了,神情里带上了一丝怏怏的感觉,干脆地忽略了其他的问题,只问道:“那桃乡能回来吗?还是说,她也得自个儿关一屋?” 江云启三人在挑明这一点时有想过江瑶白会生气会恼他们,却从来没想过江瑶白竟然会显得十分疲惫。 江云启本来想关心一下江瑶白的。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忽而反应过来,江瑶白这疲惫感,八成就是因为他们而来的。 江云启瞬间带上了莫名的心虚,对江瑶白这问题也变得有问必答起来:“你放心。桃乡本就是你的贴身婢女,自然是要跟你一块儿的。” 江瑶白得到这回答心中一定,神情也跟着放松了几分。 辛芷看着她这反应,忽而又想起了桃乡和庆生之前招的话。 她看了看江瑶白和齐遥禄,想了想还是问道:“对了,你们知不知桃乡和庆生是亲姐弟来着?” 第32章 先说好 “什么?”江瑶白反问,看上去有些惊讶。 她瞧着辛芷那神情不像是在说着玩的,又道:“我知道桃乡有个亲弟弟,可她弟弟是叫水珂呀。” -- 第54页 “水珂?陈水珂?桃乡就是他那神神秘秘的姐姐吗?”齐遥禄忘了憋笑,抬头诧异地问着,显然同样不知道这事。 辛芷三人原本还想问个清楚的。可这一次压根无需他们开口,关心这事的江瑶白便先蹙眉问道:“什么神神秘秘?难不成他们见面都背着你?” 齐遥禄闻言先瞥了江瑶白一眼,见她似乎是真不知道,而不是还想要配合着糊弄什么,才如实应道:“那倒不是。庆生每次去看他姐都有提前跟我请假的。只是,他从来没说过他姐是哪家的婢女,也从来没让我帮忙将他姐赎回来。” “巧了。”江瑶白若有所思,道:“桃乡也一直没告诉我她弟弟在谁家府上当小厮,还不愿意借我们恒亲王府的名义去给她弟弟赎身。” 江云启听他们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拧眉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想说他们两个有问题吧?” “当然不是!”齐遥禄和江瑶白二人异口同声地否定了,又同样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齐遥禄性子本就有些急,当即抢先说道:“庆生是我亲自救下的。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我身边。哪怕是我父王有问题,庆生都不可能有问题!他肯定只是单纯因为某些原因才会瞒着我的。” 江瑶白见齐遥禄说得笃定,心中也跟着安心不少,道:“桃乡也不会有问题。她的为人我心里清楚。关于水珂的事有无法直言的地方,她也是有跟我说过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好跟我说,等下我再问过就是了。” 江云启左看看齐遥禄,又瞅瞅江瑶白,最后恍若气笑般,道:“你们这一个个,用得着这么护犊子吗?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想找他们的茬。” “可你看着就像啊。”齐遥禄张口应答,已然又恢复到了以往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的状态,半点都没有顾忌。 江瑶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对他这莽撞回答抱有一丝嫌弃,张口便撇清关系般,道:“瑶白自然知道堂哥不会。不过,桃乡跟我的情分非同寻常。我相信她哪怕是隐瞒了,也必然是因为觉得这事不告诉我比告诉我要好。所以,还请堂哥安心,这事我来问清楚就行。” 辛芷原本提起这事来,主要就是觉得这事有点儿出人意料,想知道江瑶白他们到底知不知道罢了。 现在瞧着他们这反应,忽然有种自己在挑拨离间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了问题,辛芷立马出声引开了话题,道:“好。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两个心里有数就成。” 而后,辛芷又转头对着齐轻瑛和江云启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吧,也让瑶白和遥禄他们好休息。” “嗯。我们走吧。”齐轻瑛点头同意了辛芷这提议,又与江瑶白和齐遥禄道了别,这才被他们目送着出了房门。 三人走远了些后,江云启确认江瑶白他们怎么着都不可能听到自己这边的说话声了,才按捺不住地对着齐轻瑛道:“母后,您觉得瑶瑶他们这番解释,到底有多少是真话呢?” “这个就要看你想信多少了。”齐轻瑛轻笑着,从她回答时的轻松语气不难看出,她并不在乎江瑶白他们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江云启得此回答若有所思,辛芷却对这等有些唯心的答案不感兴趣,当即便又问道:“母后,先抛开那些有的没的,单纯从瑶白跟遥禄深夜相约这事来看,他们刚刚的话,应该大半都是编的吧?” 齐轻瑛闻言眼中笑意浓了几分,道:“或许是吧。反正依瑶白那性子,若无必要,是不可能做这么危险的事的。” 江云启回想着得到的所有消息,忽而记起另外一点,登时眼睛一亮,道:“诶!对了,之前不是说,在瑶瑶屋里发现了留的字吗?这般看来,瑶瑶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不过,这样其实也还是挺危险的。要让瑶瑶明知道危险还特意去这么一趟……”江云启说着又想起了方才江瑶白和齐遥禄的小动作,他顿时一叹,不怎么开心地道:“你们说,瑶瑶看上谁不好?怎么就偏偏看上遥禄了呢?还这般小心地找借口靠近,真是怪让人心疼的。” 辛芷和齐轻瑛不自觉地想起了江瑶白和齐遥禄刚才的一举一动,皆是闭口不言,神情有些复杂。 远处目送完江云启三人离开的江瑶白和齐遥禄齐齐长舒一口气,一块儿转身到了桌子旁坐下。 齐遥禄拿起茶壶就给自己添了杯茶,随手将茶壶往桌子上一放,又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江瑶白瞥了眼齐遥禄,见他已经开始喝茶了,便也伸手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样小口地喝着。 “喂。”稍微缓解了口渴的江瑶白冲着齐遥禄喊了一声,大抵是刚刚应付江云启他们耗费的精力太多,此刻她的语气里都带着懒洋洋的感觉。 齐遥禄斜眼瞥了江瑶白一眼,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放下茶杯添着茶,道:“本世子姓齐,名遥禄,字本忠。你喊我齐世子、齐公子、乃至齐遥禄都成。但不管是哪个,我都不叫‘喂’。” “你居然还有字?”江瑶白微讶,同时也对齐遥禄这纠正感到莫名其妙。 齐遥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本世子当然有字!只是这世上,我没遇到多少值得我报上字的人。” ……他这是想说我是值得他报上字的人? -- 第55页 江瑶白的神情随着齐遥禄这话微变,多了些许惊讶和狐疑。 不过,今夜所耗费的精力着实有点多,她只是稍微这么一想,便直接将其抛在脑后了,打算等日后有空了再来思考。 “哦,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了。”她随口应和了一句,便兴致缺缺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自己原本想说的事。 “齐世子,闲聊改日有空再说吧。不知道你对今夜之事有什么看法?”江瑶白习惯性地问得较为委婉,打算等对方回答完了,再顺势说起自己的打算。 哪曾想,齐遥禄竟是蹙起了眉来,将杯子里的茶一口闷了,又拿起茶壶倒着茶,不耐烦地应道:“别什么看法不看法的了。今晚上本世子脑壳够疼了,你有什么话直说,不说我就要睡觉了。” 江瑶白还没跟这般直爽过头的人打过交道,当即忍不住蹙了蹙眉,道:“好。那我就直说了。像今晚邀约这种事,还请齐世子以后不要再做了。我不想再有更多的漏洞,也不想被人误会。” “至于调查原因和解决办法的事,我们各查各的。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来找我。最后……” 江瑶白本还想再说说新科状元裴元生的事。可转念想到这事儿也轮不到他们去调查,江瑶白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就这么多了。不知齐世子可能答应?”江瑶白问着,抬眸看向了齐遥禄。目光清冽,给人以淡然之感,仿佛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齐遥禄答不答应。 齐遥禄看着这眼睛恍了下神,才又定了定神,应道:“这样正好。这番话也是本世子想对你说的。你也没问题吧?” “没有。”江瑶白摇头应声,末了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上看着齐遥禄。 齐遥禄问完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跟江瑶白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当桃乡和庆生两人得了允许小跑来找江瑶白和齐遥禄的时候,一进门看到的便是他们这互相凝望的场面。 “郡主?”“世子?” 桃乡二人齐声喊了人,嗓音里带着相似的惊疑不定,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隔了几个时辰,他们的主子看上去就好像看对眼了一般。 听到喊声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同时转头看向了房门方向,一眼便瞧见了桃乡和庆生二人。 齐遥禄上下打量着庆生,口中只是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江瑶白则是一喜,立马上前拉住了桃乡打量着,口中欢喜地喊道:“桃乡!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了?” “婢子没事。陛下和娘娘们只是问了几句话而已,并未用刑,还请郡主安心。倒是郡主可有受伤?可有受委屈?” 桃乡简单介绍着自己的状况,同样上下打量着江瑶白,将自己的担忧尽数展现。 庆生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姐姐这关切的举动,默默回头对上了齐遥禄看过来的目光,他顿时干笑一声,试探性地问道:“世子,您没挨板子吧?就您那张嘴,那脾气,对上陛下和娘娘可得悠着点的。要是实在不行,您直接不说话都比开口应声好的。” 齐遥禄默默地看了一眼庆生那担忧的神情,又瞥了眼江瑶白和桃乡那互相挂念关心的真切模样,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火气。 还是亲姐弟呢!怎么就不像姐姐那么会关心人呢?! 第33章 为啥不说呀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齐遥禄吊儿郎当的话语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言罢,他站起身便往门外走,经过江瑶白身边时才仿佛对着庆生道了句:“走了,回去睡觉了。庆生,赶紧带路。” “诶!世子往前走!”庆生对齐遥禄这说走就走的做法适应良好。 他先是喊了这么一句,防止齐遥禄走错了路,才对着江瑶白行了一礼,道了句“小的告退”,便急匆匆地追上了齐遥禄离开了。 桃乡同江瑶白一样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又上前一步关了门,才回头跟江瑶白道歉道:“郡主,婢子擅自跟陛下娘娘们招了您是收到邀约才去了密林的,还请郡主责罚!” “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堂哥他毕竟是当今圣上,他们亲自询问,你自然是要回答的。”江瑶白不以为然,说着伸手拉着桃乡坐到了桌子旁。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说说水珂的事吧。庆生就是水珂吗?你以前不说,难道是有什么顾虑?”江瑶白好奇地接连问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桃乡,直瞧得桃乡既安心又紧张。 能关心好奇其他事,说明今晚这事对江瑶白影响不大,桃乡自然安心。可她口中的话,又着实让桃乡紧张。 “郡主,还请郡主恕罪。婢子先前确实是有意隐瞒水珂的事的。毕竟,水珂是康庆王府的侍从,而婢子却是恒亲王府的人。婢子不想给郡主和王妃添麻烦,是以准备等水珂赎身之后,再告知郡主的。” 桃乡这话说得简单,江瑶白却是一下子就明白桃乡那没有明言的部分了。 康庆王是太后的娘家人,恒亲王是先皇的亲弟弟。 一般情况,他们两家自然是没有交集最好。而事实上,他们两家也确实没有往来。 一来是因为他们担心陛下有天会顾忌,是以两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二来也是因为恒亲王一家其实不太看得上康庆王一家。 -- 第56页 毕竟,大人是个不着调的大纨绔,唯一的儿子被养成了超级纨绔。甚至康庆王还以那样的原因和方式成了隐疾的代言人! 是以,两家也就这么维持着知道有对方这么一个人,但是并没有太多交际的关系了。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桃乡自然是不愿意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婢女而打破两家这不可明说的平衡——哪怕江瑶白他们很可能压根就不在乎。 明白桃乡所想的江瑶白也没有进行劝说之类的,而是想了想刚刚的齐遥禄,带着几分怀疑,道:“可是桃乡,你确定你弟跟在齐遥禄那家伙身边会过得不错吗?当真不需要我借钱给你,先把你弟赎出来?” 桃乡看着江瑶白那神情,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找到水珂,头一次打听到关于齐遥禄的各种信息后的心情。 她不禁轻笑,道:“郡主请放心,水珂有跟我说过的。齐世子在外风评不太好,可对他还是挺好的。没有随意打骂,也不会刻意为难。除了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可实际上还是很好相处的。” “他好相处?”江瑶白有些不以为然。可反驳的话未出口,又想起了从密林到现在的相处,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好像真的不算难相处。 毕竟,他虽说爱走来走去,说话有时候语气不是很好,偶尔还会瞪自己。可除此之外,对于自己提的要求和意见,齐遥禄绝大多数还是都同意了的。 一想到要求,江瑶白忽而又记起他们那第三掌还没完成,下意识便道:“对了!我们的第三掌!” “什么?”桃乡见江瑶白咋呼呼的,看上去还有些急切,下意识便问了一句,人也稍稍侧身,一副随时准备帮她做事的姿态。 江瑶白张口欲言,可转念想到现在身处皇宫,还发生了命案,明显不是去跟齐遥禄将三掌补齐的好时候,便又改口道:“算了,补不补的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意见统一就行。” 桃乡对她这话听得糊里糊涂,不太明白她说的到底是跟谁之间的什么事。 不过,江瑶白明显已经做出决定了,桃乡也就不再留意这事,而是问道:“那郡主,今夜的事,可需要婢子做些什么?” “不用。”江瑶白明白桃乡这笼统的问话里想要问的事,当即便道:“堂哥说了,那个新科状元突然暴毙,宫中这些日子肯定会戒严并且一一排查,我们什么事都不做,免得横生枝节。” 桃乡点头给出了回应,正想再说点什么,便见江瑶白打了个哈欠,流露出些许疲倦感。 她顿时改口道:“郡主,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婢子伺候您安歇?” “嗯。”一放松便困意上涌的江瑶白没拒绝,很快便在桃乡的安排下躺上了软乎乎的大床。在让桃乡也去休息之后,她才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东西有点儿杂。 人影晃动,嘈杂声不断。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又似乎有什么人在哭泣。中间还夹杂着怒喝声,一切朦朦胧胧的,叫人压根无法辨认清楚,却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郡主?郡主!郡主您醒醒!” 桃乡的声音飘忽而至,恍若一只大手一把将江瑶白拽了出来,令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床顶。 “郡主?您没事吧?可是做噩梦了?”桃乡看着江瑶白这模样担忧地询问着,想要伸手在江瑶白眼前晃一晃或者碰一下她,好让她回神。 可她又担心自己的贸然碰触可能会让江瑶白的情况恶化——毕竟她这样子看上去,着实很像是魔怔了,最后只好这般大点声询问着了。 好在,江瑶白这模样,仿佛也只是睡醒后的迷糊罢了。 在听得桃乡的询问后,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边坐起身来边应道:“没事。我只是好像做了个噩梦。” “好像?”桃乡对江瑶白这用词感到诧异,边拿衣服给江瑶白换上,边道:“郡主,您可是昨夜经历的事太多累着了?若是实在疲乏,今日不若就在屋中歇着吧?” 江瑶白听出桃乡这是以为自己累糊涂了,才会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噩梦。 她当即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好让桃乡帮自己穿衣,眼中带着几分迷茫,道:“不是。昨夜事虽多,但我还应付得过来。我就是……感觉整个梦都迷迷糊糊的,现在也不太记得清自己梦到什么了。可偏偏梦里的那种难受感却还在。” “还在?”桃乡抬头看向了江瑶白,见她脸色似乎有些白,顿时担忧地道:“郡主,要不等下还是禀报给太后娘娘,好请个太医看看吧。您之前的病本就没彻底好利索,昨日又熬夜。哪怕太医瞧不出什么来,开点安神药也是好的呀。” 一听要让太医看看,江瑶白眼中多了一丝抗拒之色。 正想要拒绝,又想到若是自己再病了,那调查心口不一的事就只能再次押后了,她又只好无奈地点头同意了。 江瑶白她们虽说因为命案而暂时不能离宫,可到底也不是犯人。 在江瑶白梳洗过后不久,便有宫人送来了可口的早饭,顺便带走了江瑶白想要请个太医开点安神药的请求。 等到江瑶白吃完了早饭,太医也上门来看了病,开了药,这才离去了。 这外人一走,江瑶白也没啥事,干脆跟桃乡交流起了昨晚上各自的应对内容。等到说完了话,正觉闲下来有些无聊,北尤钰便带着碧随上门了。 -- 第57页 “瑶白姐姐!你可还好?”北尤钰得了江瑶白允许才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拉起江瑶白的手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没事。太医说了,我只是有些受惊,开点安神的药喝了,再好好睡上几觉就没事了。” 江瑶白摇头回答了,顺势反过来打量着北尤钰,询问道:“倒是你。我听堂哥说,昨夜新科状元暴毙,想来应该是在翠阳殿吧?你可有被吓到?” 北尤钰见吃过早饭的江瑶白脸色尚好,也便安心下来。再一听她这问题,北尤钰顿时兴致勃□□来。 “当然没有!那点儿小动静,怎么可能吓到我!”北尤钰颇为自豪地说完,转身走到了桌子旁坐下,随手拿起了桌子上宫人今早刚送来的糕点吃着,有些含糊不清地道:“瑶白姐姐,与其说是吓到,倒不如说,昨晚挺刺激的。” 江瑶白走到北尤钰身边坐下,看着她这吃相有些无奈,劝道:“你吃完再说话。别一个不小心,哪回被表哥撞见了,那可就该挨罚了。” “不怕!他昨晚一早就喝醉了,现在绝对还没醒!”北尤钰得意地应了话,听上去像是不打算改,可实际上还是放下了糕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明显是不打算边吃边说了。 江瑶白见状也没再说这事,而是顺着上一个话题,道:“对了,你昨晚到底看到什么刺激的事了?” 听到这个话题的北尤钰眼睛一亮,连忙放下了茶盏,压低了声音道:“瑶白姐姐,我跟你说啊。昨晚那个状元郎倒下之后还口吐白沫,愣是抽搐了好一会,才彻底不行了的。” 江瑶白本来对这事的兴趣不是很大,不过听了北尤钰这回答,她反而有些困惑了。 刚想问问北尤钰这事哪里刺激了,便听北尤钰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幸灾乐祸地道:“然后,那些个公子哥有七八个吓得失禁了!直接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第34章 咳咳 北尤钰说起昨夜这事,那是笑得一个猖狂。 可江瑶白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纳闷地道:“这般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丢脸吧?顶多混乱了点?可这哪儿刺激了?” “这当然刺激了!”北尤钰乐得笑眯了眼,边说边比划着,嗓音不自觉地高了几分:“他们那几个家伙裤子袍子全湿了,还一个脚软跌坐在地上!袍子那么一搭,我远远瞧了一眼,那形……” “咳咳!”站在北尤钰身旁的碧随忽而大声咳了两下,又若无其事地站好。 而正讲着话的北尤钰则是一顿,那幸灾乐祸的笑声变成了讪笑,道:“那情形,就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勋贵子弟这般狼狈,你说可不就是刺激吗?” 江瑶白狐疑地看了碧随一眼,又瞅了瞅北尤钰,总觉得她好像原本不是想说这个的。 但是,在想了想那一群往日里高高在上,一派假清高模样的公子哥们跌坐在地慌张失态的模样后,她又觉得,北尤钰这话其实也可能真是实话。 不过…… “听你这般说,我倒是觉得,比起刺激,他们更让人觉得失望。我大旭的大好儿郎,哪怕不是个个孔武有力,也不应当被吓成这样才是。” 江瑶白感叹着,惋惜和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北尤钰闻言不自觉地多看了江瑶白一眼,确认对方说的应该是真心话,她才道:“瑶白姐姐,你这是见多了你哥他们,把咱们大旭好男儿的标准给拉高了吧?” “我跟你说啊。昨晚那些家伙怂归怂,可那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呀。我敢说,昨晚只有他们几个那么失态,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他人离得远,压根没看清当时的情况。” 北尤钰这话说得十分笃定。那语气和神情,若非江瑶白刚刚才听完北尤钰将那几人的事当笑话讲给自己听,定然会以为她是在为那几人抱不平呢! “你这丫头,立场转得也兀快。”江瑶白摇头失笑,北尤钰不服气地道:“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江瑶白也没跟北尤钰争执这一点,而是笑着解释道:“那我也是实话实说呀。若是寻常百姓,那被吓成那样自然无可厚非。毕竟他们每日起早贪黑挣钱养家,如无意外,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胆子小些也正常。” “可昨晚那些,身份最低的,定然也是五六品官的儿子。他们在家有父亲当榜样,每天吃饱喝足有学上,这般优渥的环境却养出了一群胆小鬼。换你,你不觉得亏吗?” 江瑶白最后反问了一句,语气中有着淡淡的不甘感觉。 北尤钰听得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了江瑶白的感觉,道:“哦,我懂了。瑶白姐姐,你是在为表哥叫屈呀。” 江瑶白张口欲言,却又欲言又止。正想干脆点头认了北尤钰这话,便听屋外有男子声音略带曲调感地喊道:“她这是为咱大旭,叫屈呢。” 江瑶白四人闻声齐齐往未关的房门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倚着房门对着她们招招手打着招呼的清朗男子。 “哥!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呢?!”北尤钰双颊鼓鼓,对北尤溪这突然接话感到十分不满。 “尤溪表哥。”江瑶白开口喊人。因着刚刚北尤溪那话,她心情不错,也便没觉得北尤溪这靠门听话有什么不妥了。 “北小侯爷(小侯爷)。”桃乡和碧随同时喊了人,又一同往旁边退开了点,以确保自己不会妨碍到这几位主子。 -- 第58页 倚门而立的北尤溪直接忽略了北尤钰的话,对着桃乡和碧随点了下头,算是给出了回应。而后才对着江瑶白笑得温润,道:“瑶白表妹,不知我可否入屋呀?这外头着实无趣得紧。” “当然可以。表哥快请进。”江瑶白瞥了一眼北尤钰,知道北尤溪这是故意晾着北尤钰呢,便轻笑着让人先进了屋。 “多谢表妹了。”北尤溪站直身体行了个揖礼,这才领着自己的贴身侍从南楼进了屋,在北尤钰的身旁坐下。 被他忽略的北尤钰侧头瞪了他一眼,似是习惯了对方这等不理会自己的做法,伸手拉过了糕点盘子,一个侧身,背对着他吃了起来。 “喂,钰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东西,好吃。那也不能,抱着那盘子吃。”北尤溪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扇子,冲着背对着自己的北尤钰脑袋就是一敲。 “啊!”北尤钰一手捂着头,一手拿着盘子回首。嘴里塞得鼓鼓的,宛若一只小仓鼠一般努力嚼啊嚼,好不容易咽下去后,才忿忿道:“不用你管,你这个没酒量的混蛋兄长!” “嘿,那可由不得你。”北尤溪一笑,长手一捞。趁着北尤钰不注意,将她手中的糕点盘子抢了过来,边举高了防止她抢回去,边笑着道:“你喊我一声哥,我就管你一辈子。乖,喝茶去。” “乖你的头啊!糕点还我!”北尤钰手上一空便已气急,再听北尤溪这话,登时站起身便想抢盘子。 可惜,北尤溪早有防备,立马起身端起盘子就跑。躲开后还不忘拿起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再嘚瑟地看着北尤钰。 北尤钰气得满屋子地追人,与北尤溪蹿来蹿去地闹了许久,直到糕点被吃光了,北尤溪这才带着两靴子的鞋底印坐回了桌子旁。 “真是的,不就是一盘糕点嘛,你至于这般对待你家兄长我?”北尤溪拍拍靴子上的灰色鞋底印,说完抬头看向了江瑶白,对着她温润一笑,道:“抱歉,让你见笑了。” 江瑶白一直都是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两个闹。 此刻正想应话,北尤钰已经气呼呼地在江瑶白的身边坐了下来,抬手抱住了她的胳膊,对着北尤溪重重一声“哼”,忿忿不平地道:“瑶白姐姐是我的,不许你跟她说话!” 北尤溪看着已经被气到开始无理取闹的北尤钰笑眯了眼,叫人一瞧着便知道他的心情十分的好。 江瑶白偏头看了眼脸都气红的北尤钰,忍俊不禁之余,也不忘帮她一把,对着北尤溪道:“尤溪表哥,你就别逗钰儿了。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来找钰儿的?” “他来找我?”北尤钰先一步诧异地道,言语间透着明显的不屑感,仿佛压根不信北尤溪会来找她一般。 可就在旁人以为她要反驳之时,她却只是看了北尤溪一眼,怀疑满满地问道:“该不会是昨晚那命案有了什么变化吧?” “不然呢?”北尤溪反问,手中扇子一敲北尤钰的额头,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这儿抢你这糕点儿的?” “你说就说,别敲我的脑袋儿哟!”北尤钰抬手捂头,说话的语调不知不觉就跟北尤溪同步了。 北尤溪听着她这控诉却是没理,反而看向了江瑶白,道:“昨儿个,那裴姓状元暴毙。今儿个,听说是查到了他岳家胡学士那儿。宫门口,裴家人哭丧呢,现在乱跑?啧,招怀疑哟。” 北尤溪说着还摇了摇头,一副不怎么赞同的样子。 江瑶白闻言微讶,并没想就此说什么。 北尤钰却是眼睛一亮,立马前嫌尽弃,松开江瑶白的胳膊便凑到了北尤溪跟前,热情地喊道:“哥!亲哥!你给妹儿我讲讲嘛。外头那丧,是怎么哭的?那胡学士,又是怎么查的?” 北尤溪对上北尤钰那尽显讨好的笑容抿唇一笑,如她所愿开了口,却不是跟她讲详情的,而是喊道:“南楼儿。” 正守边上的侍从南楼应声走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主动讲述起了这事来。 这两个消息,说起来还是北尤溪今早醒来,得知昨夜发生的事后,特意让南楼花钱找人打听来的。 消息来自守着庆和宫宫门的侍卫。说是裴元生暴毙之事,陛下早已下令不许外传。可偏偏今早人最多的时候,裴元生的母亲和小妾带着两个一岁多的孩子跪在了皇宫门口,哭着喊着要陛下还他们一个公道,为裴元生报仇伸冤! 更巧的是,昨夜大理寺的人经过了彻夜的调查,发现裴元生身上所佩戴的香囊中,装有剧毒草药斩魂。 此药毒性强烈,口服顷刻暴毙。若是长久佩戴,短则数日,多则数月,也会逐渐发病,并最终暴毙。 而裴元生所佩香囊,正是他的发妻、胡立师胡学士的独女亲自为其安排的! “先前,胡学士一家与裴状元闹了一点儿不愉快,再加上昨日的俊杰共赏会还是陛下临时起意开的。现在外头都在怀疑,这就是裴夫人下的毒。如果没有陛下这宴会,裴状元就该是在家里病逝了。” 南楼将自己探听到的部分仔仔细细都给说了。末了还想了想,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将另一种猜测给说了出来。 “不过,也有人猜测这事没这么简单。因为裴状元刚出事,裴家人就知道了。这事儿明显还有人在添乱,企图搅浑这池子水,掩盖某些真相。” -- 第59页 第35章 可能 “小的就打听到这么多了。”南楼说完又行了一礼,才退到了一旁,站在碧随的旁边。 北尤钰在听的过程中便已是连连惊讶。此刻南楼讲完了,她更是迫不及待地道:“哇偶!我就知道,这命案都敢发生在皇宫中了,背后真相肯定不一般!” “哦?”北尤溪一挑眉,笑问道:“那咱们的钰儿小姐,到底是看出了什么不一样呀?” “这你都要问?肯定是南楼第二个猜测才是对的呀!胡家人下毒,背后还有人在搅混水!”北尤钰眼睛发亮,话说得十分笃定,仿佛她已经看到结果了一般。 北尤溪闻言笑而不应,反而转头看向了江瑶白,问道:“表妹,又是如何看的?” 江瑶白没想到北尤溪竟然会特意问自己。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方才应道:“我倒是觉得,这第二种猜测可能也不全对。” 北尤钰听到这种有别于自己的猜测也没气恼,反而期待地看着江瑶白,追问道:“瑶白姐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其他人没发现的事了?” “我可不是神仙。连案发现场我都没瞧见,又怎么可能发现什么?”江瑶白话里透着无奈,言罢才转入了正题,道:“我只是觉得,这搅混水的人身份可疑。先说说这头一种猜测吧。” “你可还记得,原先发现裴状元有庶长子庶长女的时候,那……”江瑶白说到这里回想了一下南楼说过的,那学士的名字,方才接着道:“胡姑娘,她跟胡学士可都是有合离打算的。” “胡学士因为裴状元认错而选择了原谅,可胡姑娘却不一样。胡学士不用面对裴状元的两个孩子和小妾,可胡姑娘却是要的。所以说,胡姑娘因此而给他制作了带毒药的香囊也是有可能的。” 江瑶白这话说得北尤钰若有所悟。 一等江瑶白这话说完,她便感慨地道:“确实有理。甚至只要那裴状元继续跟小妾和两个孩子亲近,那小妾和孩子也会有中毒的可能。到时候裴状元病逝,他们的身体也必定不会好。指不定再过个几年,所有碍眼的人就都没了!” 北尤钰越说眼睛越亮,最后更是忍不住一拍手,赞叹道:“好计策啊!” 她身旁的北尤溪见她越说越离谱,终是忍不住拿着折扇又敲了一下的额头,疼得她痛呼出声,才不满地道:“你这丫头,少看那些话本儿。再胡言,就等着成那反派大王吧。” “你才王八呢!你全家都王八!”北尤钰捂着额头,也不管自己这话连自个儿一块儿骂,倒吸着凉气不满地道:“你要说就说,干啥老敲我头!再敲我就成铁头王八了!” 北尤钰这话惹来北尤溪一阵轻笑,气得她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着江瑶白哭诉道:“瑶白姐姐,你看他多过分!我头好疼。” “咳,对,表哥你太过分了。钰儿,来,我给你瞧瞧。”刚转头偷笑的江瑶白赶忙止住了笑,拉开北尤钰的手看了看她的额头,果然瞧见红了一小块。 “表哥,你今天敲得太多了。”江瑶白伸手碰了碰那红且微肿的额头,不赞同地对着北尤溪提醒完,又喊来桃乡拿来了出门常备的外伤药,给北尤钰抹了一点儿。 北尤溪这敲头动作做得熟练,自然也是有把握好力度,并不会太用力的。只是今日闲来无事,貌似确实比平时多敲了几下,才会一个没留意,让北尤钰额头红了一片。 意识到确实是自己的失误,北尤溪反倒是多了一丝内疚。 他尴尬一笑后想了想,道:“得嘞,是为兄的错,在这给你陪个不是。待回家后,十本任选。可消气了?” 北尤溪说着,似乎意有所指地对着北尤钰眨了眨眼。 刚还气呼呼的北尤钰“刷”的一下回过头,双眼发光地看着北尤溪,张口便道:“再给你敲一下,然后二十本,如何?” “十本,爱要……”北尤溪瞧着北尤钰,手习惯性地想要戳一下自家妹子的额头。可还未碰到,便看到了那红红的因为抹了药还有点反光的额头,他的手又十分自然地往回一收,道:“不要。” 北尤钰张口似乎想要再争取一下。可话未出口,她又瞧着北尤溪迟疑了一下,最终一叹气,道:“罢了,十本就十本吧。” 江瑶白将药膏递回给了桃乡,听着北尤溪这般轻易便将北尤钰哄好了,她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们说的十本,是十本什么呀?书吗?” 北尤钰听着江瑶白这问题,想起先前猜到的江瑶白是她同好的事,她登时开心起来,回头就想跟她详细解释。 可身侧北尤溪却适时咳了几声,对着北尤钰露出了乍看是但笑不语,实际上充满了威胁之意的笑容。 北尤钰恍若漏了气般,整个人顿时消停了,只是对着江瑶白笑道:“没什么,就是一些我喜欢的书而已。瑶白姐姐,不说那个了,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那个胡姑娘是有嫌疑,可裴家人哭丧怎么说?” 江瑶白因北尤钰这十分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而多看了她一眼,虽然心里还是对他们这神神秘秘要说不说的姿态感到好奇。不过她也清楚,只要北尤溪在这儿,北尤钰便不可能说实话。 因着这一点,江瑶白也没再追问书的事,而是顺着北尤钰的话说起了自己的看法来。 “很明显呀,裴家人能知道那裴状元暴毙,肯定就是有人告诉他们的。而事情发生在皇宫之中,所以通知他们的人,必然是宫内的人。不过,若是裴家人不肯说出那人是谁,那,这传讯之人可就不太好捉了。” -- 第60页 江瑶白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心里头明白这事的棘手程度,却半点都不心焦。毕竟,又不是她负责断案! 北尤溪听江瑶白这语气中并没有迟疑之感,顿时也对她这猜测生出了兴致来,出声问道:“何以见得?” 江瑶白抬眼,对上自家表哥那写满好奇的笑脸,也没想在这事上吊人胃口,直言道:“这个很简单就能推断出来的。” “通知裴家人的家伙,必然是知道裴状元会死的。他若是在案发后才离开的,那昨夜到今早进出皇宫的人以及守皇宫大门的侍卫全都有嫌疑。但除此之外,对方完全可以提前守在皇宫外头,等看到皇宫里头乱了,再去通知裴家人就成了。” 江瑶白将两种情况这么一分,北尤钰他们顿觉事情变得清晰简单起来了。 江瑶白见他们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的话,便又补充道:“当然,我也只是纸上谈兵地分析一下罢了。至于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从这么多可能性和这么多人中找出那个传话的人,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北尤溪听着江瑶白这自谦的话不禁轻笑,道:“表妹过谦了。至少,你能猜出个可能性一二三,比那两眼一抹黑好多了。” “就是就是!”北尤钰连连点头赞同着。 可话刚说完,她又一愣,道:“诶!不对呀。瑶白姐姐,照你这么说,通知裴家人的人要么是凶手,要么就是跟凶手是一伙的。可这胡家人本就是出了意外才会导致裴状元在宫中暴毙,又怎么可能自找麻烦让裴家人来哭丧呢?” “我可没说通知裴家人的就肯定是凶手,说不定对方只是意外发现凶手的这个计划呢?”江瑶白一口否认,将猜测转回了南楼所说的第二种,又笑眯眯地道:“我只是将能看到的,能推断的部分说出来了而已。至于凶手到底是谁……” 江瑶白说着,看向了正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北尤钰,笑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啊?”北尤钰有些失望,总感觉江瑶白好像说了,可实际上又什么都没说一般。 江瑶白瞧着北尤钰这失望的小模样,正想说话,忽听门外头又传来了男子高昂的呼喝声:“北尤溪!你果然在这儿!” 屋内众人闻声齐刷刷地望了过去,瞧见一身藏青色圆领袍子的白皙男子带着欢快的笑容跑进了屋,一巴掌拍在了北尤溪面前的桌子上,得意洋洋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来找你妹,而你妹肯定是来找江瑶白了!怎么样?我厉害吧?!” 北尤溪抬头看他,“刷”的一下打开了手中折扇,随意地扇了两下,眼中带笑道:“尚可。” 北尤钰则是一拍桌子站起身,叉着腰怒声道:“殷舜表哥!你怎么又直愣愣地冲进来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虽然咱们是亲戚,可姑娘家的房间,你是绝对绝对不能随便进的!” “嗐,知道啦知道啦。钰儿你怎么还是这么爱计较这种小事呢。”江殷舜挥了挥手,应得漫不经心,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才对着江瑶白一笑,道:“还是瑶白堂妹好,从来不吼我。” 本没想说话的江瑶白闻言一挑眉,对上江殷舜眼中那若有若无的挑衅之意,她不禁一笑,笑眯眯地应道:“殷舜堂哥可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堂妹我也是很想吼你的。只是钰儿已经吼过了,我作为主人家总得给你留点儿颜面不是?所以只好忍住罢了。” “哈哈哈!”刚刚还气呼呼的北尤钰笑出声来,一指江殷舜便笑得愈发嘚瑟,道:“你看!你就是惹人嫌!” 第36章 旁听不 试图挑拨失败,反倒被江瑶白怼回。再加上北尤钰那堪称张狂的笑声,江殷舜瞬间恼极想要反怼。 可对着江瑶白那番话,他又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说的,最后只好忿忿地道:“笑笑笑笑笑!你还笑!亏我一得到消息就过来找你们,哼!” 江殷舜用力“哼”了一声,将脑袋一转,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猛地灌了一大口,试图用这等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江瑶白瞧着他这趋近于无能狂怒的模样抿唇轻笑,并未说什么。 反倒是北尤钰嗤笑一声,道:“就你能有什么好消息?瞧见我哥了没?他一早就探听完消息告诉我们了。你这儿的,只怕早过时了吧?” 原本已经打定主意,北尤钰不主动发问,自己便绝不说出那个消息的江殷舜瞬间回头,大声嚷嚷道:“我的消息才不会过时呢!陛下现在估计才刚要到翠阳殿,那案子也必定还未审!我这消息怎么可能过时?!” “审案子?”北尤钰一愣,没想到竟然会套出这么一个消息来。 北尤溪眉毛微挑,对于江云启亲自审问一事感到些许意外。 江瑶白目光微动,虽觉有些惊讶,可转念想到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了,便又稍微有些理解了——无非就是为了尽快破案,并防止屈打成招罢了。 “对!就是裴元生那案子!怎么样?这个消息你还没听过吧?”江殷舜笑得得意,还冲着北尤钰挑了挑眉,道:“想知道具体消息吗?想的话求我呀。你要是求我,我一个高兴指不定就告诉你了呢?” 刚刚还对这消息有些心动北尤钰顿时一蹙眉,并没有如江殷舜所想那般求他,而是转头一拉北尤溪的袖子,告状道:“哥!你看!他当着你的面欺负我!” -- 第61页 江殷舜那笑容瞬间僵住了,惊恐地转头看向了笑得有些危险的北尤溪,张口便道:“我错了!我不该得意忘形!我这就说!” 江殷舜这一通三连认错熟练无比,看得江瑶白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不太想承认这个又怂又爱撩的家伙是自家的堂哥! 这特么都第几次了! 每次见到北尤钰都要撩拨一下,撩完转头看到北尤溪又怂得特别快!要是在这过程中他有占到什么便宜也就罢了,偏偏每次都是得意洋洋的开口,紧接着便惶恐不安地认错!就这,他还特别嘴贱地见一次撩拨一次! 如此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反反复复得江瑶白有时候都纳闷他那超级纨绔的名头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这边江瑶白不忍直视,那头北尤溪显然也是习惯了江殷舜这反应。 作为自家亲戚,又只是口头上撩拨一二,再加上对方认错还认得特别快。北尤溪也没为难他,只是笑着应了声:“说吧。” “诶!”江殷舜暗自松了口气。 应了声后,他又看了一眼北尤钰那嘚瑟笑容,略显不甘地抿了抿唇后,道:“就是,裴家人不是今早在皇宫门口闹么?陛下今早为此发了好大的火,然后就派人将裴家人和胡学士一家给带到了翠阳殿,要让大理寺的李大人当场把案子给审了。” 江殷舜这话音刚落,北尤溪难得先北尤钰一步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大理寺卿李立,李大人吧?” “对,就是那个用刑很行的李大人。”江殷舜一点头给出了肯定回答,屋内众人的神色顿时都不太好了。 原因无他,这大理寺卿李立,那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用刑!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官。 他断案,一向都是能查的查清楚。查不清楚的,用刑撬开疑犯的口,最后再用减轻刑罚之类的“好言”劝说一番,案子基本就调查清楚了。 若是单用结果来看,李立查案自然是十分厉害。可若是看过程…… 江瑶白想起了关于李立的那些传闻,不禁拧着眉问道:“堂哥他……确定这案子能用得上李大人?他总不会是想在翠阳殿对那胡姑娘用刑吧?或者,连裴家人一块儿打?” 江瑶白知道自己这猜测很不符合常理。可这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那李立大人审案,最后发展成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北尤溪沉默以对,压根就不知道该应点什么好。 北尤钰惊讶夹杂着怀疑,道:“应该不会想用刑吧?那裴家人脑子不好使。若是当真当堂对他们用刑,等他们出了宫,指不定会到处乱说的。” 江殷舜顺着北尤钰说的想象了一下,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场拍着胸膛道:“没事!这宫里我不敢放肆,可在宫外,我那就是横着走了!他们要是真敢胡乱诋毁,看我不收拾他们!” “嗤,我当是谁在这儿大言不惭呢,原来是你啊。”吊儿郎当的男子声音忽而从半敞的窗户外传了进来,那声音熟悉得江瑶白忍不住一拧眉。 “遥禄?你小子可算醒了呀?”江殷舜惊喜地问着,起身走到了窗前,将窗户打开,就这么倚着窗框,对着窗外的齐遥禄问道:“我说,你昨晚是做贼去了吗?喝酒喝一半说去茅房就一去不回,今早又像是一睡不起?” 听到“昨晚”二字,齐遥禄下意识地望向江瑶白的方向。与她遥遥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各自移开了视线。 江瑶白伸手给自己添茶,齐遥禄则一笑,道:“一言难尽。我不想说。总之,要不要去翠阳殿旁听啊?” 齐遥禄这番话一出,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江瑶白有心想问一问,看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许可,可以去翠阳殿。可话未出口,又留意到身旁的北尤钰等人。终究还是三缄其口,安静地喝茶,等着其他人发问了。 好在,江瑶白好奇的,江殷舜也好奇。 他当即便问道:“翠阳殿?怎么去?还有,你不是刚起床吗?什么时候见过陛下的?为什么陛下只通知你,却没跟我们说啊?” 江殷舜一口气将所有的问题都给问完了,才盯着齐遥禄等着他的回答。 “自然是让人领路去呀。”齐遥禄应着,略显倨傲地一笑,道:“表哥他是没说可以去翠阳殿,可他也没说不能去旁听。况且那儿都开始审问了,摆明了就跟我们没关系了。这种时候不过去?” 齐遥禄说到这一顿,抬手拍了一下窗户内江殷舜的胸口,笑容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挑衅,问道:“你还好意思自称聚星五霸王?” 江殷舜被他这动作拍得一愣,又偏头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没错——倘若他们现在都是嫌疑犯的身份,那头升堂审案了,他们必然也会被喊去附近等候提审才对。 而现在,他们这儿风平浪静。甚至就连所得来的最新消息,还是他们自个儿派人去打听来的。这种情况,显然是已经被证明是清白的了! 那既然在此案上头没有嫌疑,作为皇亲国戚纨绔子弟,耍耍小性子去旁边偷偷旁听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啊! 转瞬间想通这一点的江殷舜眼睛都亮起来了,转头就对着北尤钰道:“钰儿,去翠阳殿旁听,你来不来?” 北尤钰明显也是跃跃欲试。 可在一口应下之前,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北尤溪,讨好地笑问道:“哥,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总是待在屋里的话,也太无聊了。” -- 第62页 北尤溪看了北尤钰一眼,却没有立即应答。 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江殷舜和齐遥禄,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江瑶白身上,对着她柔和一笑,道:“不知表妹,意下如何?” 窗外的齐遥禄望着北尤溪那笑脸不自觉地微蹙了一下眉头,又迅速地松开了,神色平静地等着他们的答复。 江瑶白没去看其他人,而是认认真真地衡量了一下,方才道:“实不相瞒,尤溪表哥,我也对这案子很是好奇。” 北尤溪了然一点头,站起身来后才道:“既是如此,那便走吧。” “好耶!”北尤钰高兴地蹦起来,又伸手将江瑶白也拉了起来,才对着窗边的齐遥禄和江殷舜笑道:“走走走!齐遥禄,你提的建议,你快带路!” 齐遥禄闻言挑眉却没应声,只是抬脚走动,身形从窗户外消失,又出现在房门口,冲着远处喊道:“庆生,带路。” “诶!世子!”庆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屋内江瑶白几人听着他这话走向了屋外。刚到了外头,便见庆生领着一个看守庆和宫的侍卫过来了。 “见过诸位主子。”那侍卫一到近前便行了一礼,言语间颇有偷懒的嫌疑。不过,在场之人却没人在意。 齐遥禄更是负手而立,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免礼,你赶紧领路。走最近的那条,要赶得上翠阳殿审讯的。” 那侍卫过来前,庆生已经有跟他简单说过了。 此刻听得这要求,他也仅仅只是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开始带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边的我会逐渐小修,内容应该不变,就是调整一下句子之类的 第37章 敢闹吗 领路的侍卫显然是有将江瑶白他们想要旁听的事上报的。 在到达翠阳殿外头后,桃乡等贴身婢女和贴身侍从便被留在了外头,而江瑶白几人则被领着从一个偏门进到了里头,又沿着殿中众人的视线死角走到了一处屏风后头。 “诸位主子还请在此旁观,切莫发出声响,也万不可走出去。”领路的侍卫压低了声音跟江瑶白他们说清楚了,便又行了一礼,这才沿着来路退出了翠阳殿。 北尤钰看着人退开了,立马拉着江瑶白从北尤溪身边挤过,与她一起站到了最前方,贴着屏风透过镂空的孔洞看向了外头。 齐遥禄、北尤溪和江殷舜三人见状也没不满。只是因着屏风不是很大,他们也没跟江瑶白她们两个一样贴在屏风上头,而是隔了一点儿距离,就这么透过孔洞勉强看着外头的情况。 随着注意力落在了外边,他们这才发现,这案子明显是已经开始审了的。 靠近他们的这一侧,跪着一个年老的妇人以及年轻的小妇人。在远离他们的那一边,则跪着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年轻的夫人。 而在正对着大门的方位,江云启正坐在最里头的位置,一副旁听却并不插手的样子。 在他的前面,特意搬来的桌子后头,穿着三品官袍,看上去甚是壮实的大理寺卿李立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裴胡氏!还不快快招来!” 李立这一问,问得江瑶白他们满头雾水,没能判断出这到底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们只好齐齐望着堂下那年轻的夫人,听着她不卑不亢地应道:“大人!小女子没什么可招的!此前我是给裴元生缝过香囊。可自从他领着小妾儿女进了门,我便回了家,再没管过他!” “哇偶。”旁听的北尤钰忍不住低声惊叹,伸手一拉江瑶白的袖子,轻声对着她道:“瑶白姐姐,这胡姑娘看上去应当是性子直爽的。你先前分析的那第一种猜想,感觉可能性不大了耶。” 北尤钰这十分唯心的判断一出,江瑶白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想提醒北尤钰,判断事情不能这么凭着感觉来。可转念想到对方也不可能会有断案的机会,便又放弃了,转而低声道:“是不是等下就知道了,先安静听着吧。” 北尤钰点头,江瑶白也将注意力又落回了堂上,便见李立沉声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香囊是你做的,但近期你却没有碰过香囊,也不知道这香囊里头装的是何物?” “正是!”裴胡氏点头,瞧上去坦坦荡荡,半点不心虚。 李立见状神情不变,仅仅只是转头看向了那老妇人和小妇人,道:“裴张氏、何娘。裴胡氏所言,你们可有异议?” 小妇人何娘低着头,并未出声。 那老妇人则是颤声道:“有!有!她在家里一手遮天!明面上是没动过,可她暗地里下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呀!还请,还请大人为我儿伸冤啊!” 这老妇人裴张氏说话嗓音带颤,虽说所提异议全是猜测,可至少没有胡搅蛮缠。 江瑶白几人原本因为宫门口哭丧的事而对老妇人抱有偏见,此刻听着她这态度,倒是对她生出了些许好感来。 只是这好感才刚冒头,他们便留意到了老妇人嘴边的血迹! 北尤钰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没忍住又轻声问道:“怎么有血迹啊?难不成这李大人已经用过刑了?” 江瑶白正觉不知该如何回答北尤钰这问题才好,站在北尤钰身后的北尤溪已经抬手按了一下北尤钰的脑袋,道:“禁声。” 北尤钰有些不满地晃了晃脑袋,却也没再开口。 -- 第63页 江瑶白瞥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丝毫想要再追问的架势,这才又一次将目光落到了堂上。 “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证明?”李立神色不变,直接将问题丢回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被问得一噎,嘴巴张张合合地看看李立,又看看旁边的裴胡氏,神情也逐渐多了一份紧张、茫然和恼意,哆哆嗦嗦地道:“证据?这怎么就还管我要证据呢!明明就是她害死我儿的!香囊是她!毒药也是她放的!都是她!你不能这么袒护她!不能啊!” 老妇人越说越大声,配合上她那悲愤的神情和带血的嘴,莫名竟有些悲厉之色。 跪在一旁的胡大人和裴胡氏面对这指控纹丝不动,仿佛压根就不在乎一般。 倒是那小妇人何娘慌张又惧怕地抬手抱住了那老妇人,张口便劝慰道:“老夫人!老夫人您冷静一点!再大声点官爷可又要打您嘴巴了!” 老妇人那恼怒的神情一滞,眼泪忽而就下来了。 她倒是真的没敢闹,也没再说这些话,却也没就此安生下来,而是直接跪扑在地,哭得一塌糊涂,悲声道:“我……是我无用啊!我可怜的元生!娘没用啊!娘没本事帮你伸冤!娘对不起你啊!” “老夫人。”何娘低着头抬手抹着眼泪,声音听上去很是悲伤。 可堂上的李立脸色却是黑了不少,手中惊堂木一拍,怒声道:“肃静!再敢哭闹,别怪本官杖刑伺候!” 老妇人那哭声瞬间止住了,抬起头悲悲切切地看着堂上,却没敢再出声。 何娘也是一缩脖子,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李立见她消停了,这才转头对着身旁候着的侍卫喊道:“来人,传婢女顺儿。” “是。”那侍卫应了声,快步出了翠阳殿,不一会儿又领着一个青衣婢女走了进来。 “婢子顺儿拜见陛下,拜见大人!”顺儿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脑袋低垂着没敢乱看,细瞧时还能发现她在轻微的颤抖。 李立没跟顺儿客气,直接问道:“顺儿,裴元生的日常起居,是否由你打理?” “是。”顺儿如实应了。又像是担心李立觉得是她下的毒,赶忙补充道:“不过,自从姑爷跟小姐闹翻之后,小姐便领着婢子回了胡府。姑爷的起居,也由何姨娘接管了。” 顺儿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到了何娘的身上。 李立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低着头,既没有恐慌,也没有急着辩解,这才继续对着顺儿问道:“裴元生佩戴的香囊,你可接触过?” “回大人,婢子未曾接触过。在何姨娘带着一双儿女住进来之前,姑爷十分在意香囊,往日里都不允许我们触碰。后来何姨娘他们住进来后,婢子更加没机会接触过。” 顺儿一番话说得有些紧张,可这话明显是矛头直指何娘。 李立顿时也不再揪着顺儿不放了,而是看向了何娘,问道:“何娘,你可有话说?” “妾身自然有话说。”何娘开了口,声音里哭腔明显。待到抬起头后,众人才发现,她已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心疼。 “妾身自幼命苦,幸得老爷疼爱,这才有了如今的我。老爷于妾身而言有大恩,妾身做牛做马报答他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下毒?再者,姐……” 何娘说到这里一顿,转头看了冷着脸的裴胡氏一眼,方才改了口,道:“夫人生气那段时日,老爷虽是允许妾身近身伺候,可那香囊,他也是舍不得让妾身碰的。当初妾身不小心摸了一下,还被老爷打了一巴掌。此事府中众人都知晓,大人尽可去问。” 何娘说到这里又抬头看了李立一眼,眼中似有期望,可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仅仅只是磕了几个头,便又一次垂头看地,一声不吭。 北尤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虽说有些心软,可又莫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她拉了拉身旁的江瑶白,低声问道:“瑶白姐姐,你说她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江瑶白目光没动,还在关注着前方的事,脑海中还没想好回答,便听自个儿的另一边传来了齐遥禄那刻意放轻的声音:“这你就不懂了吧?最好的谎言,其实应该是真假混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样才更容易蒙混过关。” 江瑶白察觉到齐遥禄话里带着的得意感,忍不住转头看他,轻声问道:“你好像很有经验?” “当然。”齐遥禄果然颇为自得,当即偏头看着江瑶白,笑道:“这可是基本操作。噘嘴葫芦和实诚孩子,那可是要挨更多罚的。” 齐遥禄言罢,又转头去看外头,明显是没准备继续说下去。 江瑶白目光微动,总感觉他这话似乎带有很痛的感悟。 只是现在明显不是什么询问的好时机,江瑶白也没那么想要了解齐遥禄。于是,在多看了齐遥禄一眼后,江瑶白也跟着看向了外头。 北尤钰见他们两个都已经继续看戏了,便也没再执着发问,而是同样选择了继续观看。 站在最边上的江殷舜瞥了一眼搭上话的齐遥禄,眼中带着几分不悦。又看向了北尤钰,似乎想要说话。可最后却在瞥了一眼一声不吭只管看戏的北尤溪后,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同样再次看向了外头。 第38章 混乱的审问 屏风外的李立在江瑶白他们说话期间似乎是喊了什么人上堂。 -- 第64页 江瑶白他们看着外头等了一会,才看到一名男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咦?”齐遥禄惊讶出声,江瑶白四人齐齐转头看向了他,无声地询问着他怎么了。 齐遥禄回看了他们一眼,神情有些微妙,道:“高昌林。” “那是谁呀?”北尤钰听着这个有点陌生的名字,下意识问了出来。可问完后却发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似乎都知道这个人,并且瞧着也没想跟她解释一下,而是纷纷转头盯着外头。 她顿时既纳闷又不解,刚想再问,却被北尤溪轻推了一下脑袋,道了句:“看。” 北尤钰那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照着自家兄长所说的,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堂上正中央,刚刚走进来的青年人似乎是脚下一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响得周围的人纷纷觉得自己的膝盖有点儿疼。 “晚生……晚生高昌林拜见陛下,拜见大人!”高昌林额头冒着虚汗,声音倒是不抖,可神情看上去却是怕得很。 “高昌林,你与裴元生有旧怨,你可认?”李立一拍惊堂木,问出口的话吓得高昌林一颤。 “不不不!大人,算不上旧怨的!我……我也刚到聚星城没多久,顶多只是有点儿口角而已啊!”高昌林满脸惊惧惶恐之色,生怕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凶手。 然而,李立似乎并不在乎到底是有旧怨还是有口角,当即顺着高昌林的话问道:“哦?那你将过程如实招来!” “是是是!”高昌林得此问话连连应道,而后又深吸一口气,边回想着,边道:“我……晚生记得,当初是在高升酒楼里,晚生与其他人一道吃完饭正要回去。路过一间雅间时发现门没关上,便好奇地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裴元生跟他朋友抱怨说。”高昌林说到这里一顿,似乎回想了一下他的话,才道:“大致意思是,他夫人小气吧啦,不过是一个小妾和两个孩子罢了,硬是摆出一副高傲模样。善妒不说,还得他反过来去讨好,简直可恨至极。” 高昌林这话一出,老妇人和何娘没什么反应,显然是觉得这番抱怨没什么问题。 胡立师和裴胡氏却是被挑起了怒火,皆是忿忿地瞪向老妇人和何娘。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碍于此刻不是算账的好地方,只好忍了下来。 高昌林没有注意其他人的反应。 他勉强用着自己的话将当时裴元生的意思给说了出来后,又稍微想了想,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才道:“然后,我们就笑他惧内,有胆子在外头逼逼赖赖,没胆子回家对着媳妇叫嚣。” “然后……然后他跟我们发火,就被我们揍了。”高昌林说到这里有些心虚,想了想又补充道:“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官来着,不算袭击朝廷命官吧?” 对着高昌林这问题,李立充耳不闻,可那老妇人和何娘却是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他。 尤其是那老妇人,瞪着高昌林的眼睛几欲喷火,让人毫不怀疑,若不是害怕再被打,她此刻定然已经冲过去跟高昌林拼命了。 李立将堂下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原本是想问问胡家人,高昌林可有说谎的。可在发现胡家人神情变都没变后,他终究还是将问话的对象换成了老妇人:“裴张氏,高昌林所提之事,裴元生可有跟你们提及?” 听到问话的老妇人顿时如同得了什么允许,张口便对着高昌林哭声怒骂道:“好你个浪荡子!原来就是你打了我家元生!大人!我家元生确实曾带伤回家!只是他向来心疼我,并不曾跟我说过详情。现在想来,必然就是他打的了!还请大人做主呀!” 高昌林见状一急,就怕自己摊上官司。 可当他想要喊冤的时候,又发现李立看上去十分冷淡,仿佛压根就没听到老妇人的话一般。他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低下头露出乖巧姿态。 果然,下一刻李立开口时,所问的事与老妇人所说的全然无关:“高昌林,裴元生暴毙之前正与你喝酒,此事你可有话说?” 高昌林听到这个问题却是一懵。不明白明明查的是香囊□□,李立为何会问起喝酒的事来? 不过,李立既然问了,高昌林也便如实回答了。 “回大人,昨夜晚生确实是去找那裴元生了,只不过不是找他喝酒的。晚生是想问问,昨晚那宴会,分明就是给我们相看人家的。他一个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人,为啥也会来?不过,他那人不会说话,几句话把我气走后,就原地暴毙了。” 高昌林这话里带着满满的郁闷,甚至还有点儿觉得晦气,这言语间也就带出了一丝不满。 李立默默地听着没再问话,而是冲着身旁的侍卫喊道:“带锦绣。” 躲在屏风后的北尤钰看着那侍卫又一次出了门,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道:“我说,你们觉不觉得这李大人审案有点儿乱啊?他到现在都带了这么多人了,问起话来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你们说,他这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压根就没调查清楚啊?” 江殷舜听着这问题,倒是头一个开口解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就是李大人的审案风格。你别看他现在好像问得乱糟糟的。可实际上,他心里门儿清。这般问,肯定是为了糊弄凶手,好让对方迷迷糊糊间暴露出问题来。” “是吗?”北尤钰半信半疑,在得了江殷舜的肯定答复后,她才又一次将注意力落到了外头,瞧见了走进殿中的人。 -- 第65页 那是一个太监,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比风签的还要低级一点,一路行来将脑袋埋得很低,一副恭敬的模样。 “奴锦绣,拜见陛下,拜见大人。”他走到前头,在老妇人和何娘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后,便在她们身旁跪下来行了礼。 “锦绣,昨夜裴元生暴毙之前,你有为其添过酒,是不是?”李立没搞什么弯弯绕绕,一张口便直接进入正题。 “是。奴昨夜负责为诸位公子添酒。当时是高公子招呼奴过去,为他和裴大人添酒的。”锦绣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脑袋却没有抬起来,而是就这么保持着恭谦的跪姿,谁也不看。 高昌林听着李立这问题,总觉得似乎跟自己有点儿关系,却又没听出来对方问这问题是想做什么。 正当他觉得疑惑不解之时,李立忽而对着锦绣问道:“裴元生的衣服上有酒渍,你可知是如何来的?” “不知。”锦绣的话听上去十分沉稳,道:“奴昨夜负责倒酒,只忙着留意各位公子是否需要添酒,未曾去留意裴大人身边的情况。” 李立听到对方这回答也不生气或气馁,只是将目光落到了高昌林身上,喊道:“高昌林。” 正看着锦绣的高昌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应道:“晚生在!” “你又可知裴元生身上的酒渍来历?”李立又问了一遍,神情与刚刚比起来并没有多少不同,可高昌林却是心里一突,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知道。是我淋上去的。” 高昌林说时结巴,可说完后又担心被误会,赶忙道:“不过!我那是不小心的!全都是因为齐遥禄那家伙撞了我一下!我一个没站稳,才会将酒淋他袖子上的!” “再……再说了,我后来也让锦绣给他添了一杯新的酒了……”高昌林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默默地闭上了嘴巴,没敢随意开口为自己辩解。 这眼见着又扯出一个人来,李立终于没忍住皱了眉,却还是道:“带齐遥禄。” 屏风后的江瑶白几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了旁边的齐遥禄,瞧着他稍微扯了扯衣服,防止可能会有的褶皱,便高声应道:“不用了,本世子在这儿。” 言罢,齐遥禄施施然地绕过了屏风,走向了中央。 高昌林等人纷纷讶然,就连坐在最里头旁听的江云启也露出了惊讶的模样,又在内侍总管格海附耳低声说了什么后,恍然大悟地瞄了一眼江瑶白他们藏身的屏风,什么都没有说。 齐遥禄走到了中间站定,对高昌林等人给他空出来的位置视若无睹,就这么直直地抬头看了一眼李立,再一偏头,对上了江云启的视线。 “遥禄见过陛下,见过大人。”齐遥禄抬手做了一个揖礼,举止看上去有些散漫。 李立见状一个蹙眉,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道:“大胆,还不跪……” “咳咳!”后方的江云启忽而用力咳了两声。声音虽然不算大,可威慑力之足。直接让李立的话憋了回去,最终换成了一句:“还不快给世子爷看座。” “是!”旁边侍卫神色如常地应声领命,刚小跑出了殿门,便瞧见两个侍卫抬着一把太师椅过来了。 出门的侍卫没有一丝惊讶之色,反而习以为常般地上前搭把手,三人一起将椅子搬进了大殿,让齐遥禄落了座。 第39章 带裴元生 椅子这一搬来,偌大的翠阳殿,除了负责审案的李立和后头旁听的江云启外,就剩一个齐遥禄大刺刺地坐在中间了。 跪在齐遥禄椅子旁的高昌林瞪大了眼睛盯着地面,心中带着难言的惶恐。 千万不要招惹聚星五大超级纨绔! 这是他来聚星城后,他混熟的纨绔朋友给他的第一个忠告。 他听了,却没完全听,甚至觉得朋友有些危言耸听。 不过是纨绔罢了,谁还不是个纨绔呢?哪怕加了“超级”二字,也拉高不了纨绔的档次。 带着几分轻蔑感觉的想法不可遏制地在心底里浮现。也正因此,在遭遇到齐遥禄莫名其妙的搭话警告后,高昌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小的反击。 可如今…… 动作僵硬地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就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以及那双黑色的靴子,高昌林头一次对齐遥禄生出了畏惧感。 而他旁边齐遥禄正靠着椅背坐着,翘着二郎腿的脚一晃一晃,给人一种闲适的感觉。 “李大人,你找本世子想问什么就直说吧。”齐遥禄主动对着李立说着,语气平和,看得江云启暗自点头,为齐遥禄的配合感到满意。 可同样听着他这话的李立却是一蹙眉,因他这话里毫无敬意的样子感到不悦。 然而,现在也明显不是适合计较这些的时候。 明白这一点的李立压下了心底的情绪,用着冷漠的语气问道:“齐世子,高昌林说你昨夜撞了他,以至于他酒洒裴元生衣袖。关于这一点,你认不认?” “没错。”齐遥禄大大方方一点头,道:“他昨日耍了本世子,本世子小小地报了一下仇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撞他的,是也不是?”李立立即追问,语气虽然依旧冷漠,可问话速度略快,便莫名多了一丝迫切感。 “是。”齐遥禄一口承认了,颇有种敢作敢当的模样。听得高昌林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难掩惊讶和羡慕。 -- 第66页 齐遥禄应得干脆,李立反而犹豫了起来。 他看上去似乎有所顾忌,沉默了一瞬才继续问道:“你昨夜在撞了高昌林之后,便先行离去。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又是何时回的庆和宫?” 李立这问题一出,后方的江云启的眉头便蹙了起来,看向李立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不满,刚有些担心齐遥禄会供出江瑶白来,便见他懒洋洋地开口应了一句:“无可奉告。” “你!”李立被他这反应给答得一懵,继而一怒。 可未等他当真发火,后方的江云启已然又一次重重地咳了两声。这维护之意,甚是明显了。 李立剩下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嘴里,问是不能再问了,可就此咽下问题,他又觉得有些不甘。 第二次被维护的齐遥禄抬眼遥遥看了江云启一眼,心中领情之余也开口道:“李大人。其实也不是本世子不想说。而是事情的详情,本世子昨夜已经禀告给陛下和娘娘们了。具体情况,陛下他们心里清楚便是,我也不能擅自外传。你要是真想知道,那就改天问问陛下吧。” 齐遥禄这话其实也挺不客气的。可不得不说,这对于李立来说,也是一个台阶。 李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胆子跟江云启对着干,只好顺着齐遥禄这话应道:“嗯。原来如此。既然齐世子的事与本案无关,那本官也就不多问了。” “多谢大人。”齐遥禄没什么诚意地应了声,而后也不等李立再开口,便抢先一步问道:“不知李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那本世子就先走了。” 李立一噎,对他这无形间流露出来的嚣张态度感到恼怒。 可一想到身后的江云启对齐遥禄的维护,他那恼意又化为了深深的无奈,干脆摆摆手,道:“没有了。齐世子要走便走吧。” “那告辞。”齐遥禄站起身,遥遥对着江云启行了一个揖礼,便转身走向了之前的屏风。 李立原先还以为齐遥禄的“先走”,是想要回去庆和宫。完全没想到,他所谓的“走”,压根就不是离开翠阳殿,反而是如同先前一般在屏风后头旁听! 李立毕竟是大理寺卿。在齐遥禄刚从屏风后出来时,他确实有些惊讶。可也就只是眨个眼的功夫,他便已经明白齐遥禄为什么会从屏风后出来了——他们其实也常有用这种办法旁听的。 可,在中间坐着旁听是听,在屏风后旁听也是听! 眼瞅着齐遥禄宁愿去屏风后面喂蚊子,也不愿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旁听,李立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和轻视。 齐遥禄! 李立恼怒地瞪了齐遥禄的背影一眼,转头一拍惊堂木,再次对着高昌林问起了话来,言语间严厉了不少。 齐遥禄对身后李立的反应一无所知,径直回了屏风后头,对上了江瑶白几人那复杂的目光。 “……干啥?没见过我吗?”齐遥禄脚步一顿,问着话的同时,走入了屏风后头,让自己的身形被完全遮挡住。 江瑶白等人随着他这话纷纷移开了目光。 只不过,江瑶白是头一次见到齐遥禄面对他人时的嚣张做派,感觉有点不习惯。又知道这事说出来并不能产生什么效果,是以干脆什么都不说。 北尤钰和北尤溪两人是纯粹不想看齐遥禄这嚣张而不自知的模样,是以干脆连问都不问,直接将注意力留给了殿内的案子。 唯有江殷舜的脑袋是转回去了,口中却还是回答了齐遥禄的话,道:“看你是不是傻呀!有椅子不坐,跑来跟我们一起站着?” 齐遥禄刚站定就听到了江殷舜这话。他整个人一顿,下意识瞥了自己斜前方的江瑶白一眼,这才不耐烦地道:“你才傻。要是坐中间,等下李立肯定还要问我话你信不信?” 江殷舜一愣,后知后觉地道了一句“也是哦”,便也不管齐遥禄了,与北尤钰他们一样转头看向了中央。 齐遥禄见他们没人想问自己问题,也便跟着继续往屏风外头望去,发现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堂上又多了两个男子。 “那两个是谁啊?”齐遥禄一蹙眉,不解地询问着。 江瑶白将注意力转到外头的时间比齐遥禄他们早。 此刻听得这问题,她十分自觉地应道:“裴元生的两个友人。那个小太监说,当晚他们三个是一直在一起的,所以李大人喊了这两人来问话。” “小太监?”齐遥禄微讶,目光跟着落到了那个低眉垂首跪在堂上的身影,纳闷地道:“他不是负责倒酒的吗?怎么还记得裴元生当晚一直跟谁在一起啊?” “这个我知道。”北尤钰听着他们说话,也忍不住插嘴道:“那个锦绣就是负责那一块的。他们三个的酒都是他倒的,他自然也就时刻留意着了。” 齐遥禄闻言顿觉有理,也便没再多问,刚准备将视线从锦绣身上移开,便听李立拍了一下惊堂木。 “带裴元生!” 李立这四个字喊得平平淡淡,可在场众人却都被吓了一跳! 李立一眼扫过底下的人,只瞥一眼便跳过了满脸惊讶的胡家人、高昌林和裴元生的两个友人,又看了一眼一脸惊喜模样的老妇人,着重将注意力落到了只抬了一下头便又立马低头的何娘,以及压根就没抬头的小太监锦绣身上。 屏风后的江瑶白几人因着距离较远,并没能看清堂中众人的表情。仅仅只是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嘟囔一句“裴元生原来没死吗”,便继续留意着外头的情况。 -- 第67页 很快,在众人满心期待之下,离开的侍卫带来了一副担架,以及担架上被白布覆盖的裴元生——的尸体! 江瑶白等惊讶的人略有失望。不过仔细想想,又发现其实李立也没说裴元生是死是活,他只是单纯地让带裴元生过来罢了。 想到这一点的几人接受良好,可误以为儿子没死的老妇人却是大喜大悲,一个没撑住,当堂晕了。 李立坐在上头冷眼看着底下众人反应,着重看了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的锦绣一眼,再将注意力落在了何娘的身上。看着她在看着裴元生的尸体愣了一下后流露出来的肉眼可见的放松模样,他心底便已有数了。 不过,李立也没急着断案。而是禀报了江云启,获得允许后,才喊来了太医给老妇人看了看病,用针灸之术将人给唤醒了。 “裴胡氏,顺儿。自从闹翻之后,你们便不曾碰过裴元生的香囊,是也不是?”李立头一句问题,便是对着胡家人去的。 “是。”裴胡氏和顺儿也不心虚,应话十分自然。 李立得此回答,又转头看向了何娘,道:“何娘,自从裴胡氏与裴元生闹翻之后,你一直负责裴元生的起居,是也不是?” “……是。妾身本就是老爷的妾室。在夫人无暇看顾的时候,自是要负责老爷的起居的。”何娘柔柔弱弱地应着,还忍不住抬头看了李立一眼,显得有些忐忑。 第40章 毒药特性 连问两人,李立却不急着说出判断来。而是脑袋一转,看向了一旁来给老妇人扎针的太医,道:“孙太医,敢问这毒药斩魂有何特性?” 正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孙太医闻言抬头瞥了裴元生的尸体一眼,而后方才答道:“斩魂草,有剧毒。传闻口服则顷刻暴毙,佩戴于身,也会逐渐中毒发病。症状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孙太医话说到这里,堂中众人尚没什么反应。可谁知,下一刻他竟是话锋一转,道:“但,实际上,有毒不是斩魂草的枝叶,而是里头汁液。” 正听着孙太医讲述的江瑶白等人顿时一头雾水,连那一直低着头的锦绣小太监也抬起了头来,似乎全都搞不明白他这两个“枝叶”到底有什么不同。 唯独何娘脸色微变,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李立没有开口询问,孙太医也没有卖关子。 再将最重要的部分讲完之后,孙太医才开始补充解释道:“斩魂草的杆、叶、根,倘若单纯只是触碰其外表,其实是不会中毒的。因为它的毒素,全都蕴含在草汁里头。一旦斩魂草破了皮,草汁渗出,这才具有毒性。” “所以,佩戴斩魂草中毒者,所用斩魂草必然是刚刚采摘下来的。只有这般,其汁液才会还在。哪怕是在后续几日里斩魂草逐渐枯萎,黏在装斩魂草容器上的汁液残余,也依旧具有毒性。” 李立为的就是这句话。 他瞥了底下已露出惶惶之色,转头往锦绣他们那边看去的何娘一眼,方才朗声道:“既是如此,还请孙太医看看这香囊中的斩魂草。” 李立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端着个托盘走上前去。从江瑶白他们这位置,隐约可以看清上头放着一个香囊和一双筷子。 孙太医并没有应声,只是拿起了筷子开始拨弄那个香囊。甚至还挑开了香囊的袋口,挑出里头的枯草看了看。 这样一番仔细辨认之后,孙太医才放下了东西,朗声道:“此香囊之中装的草,确实是斩魂草。从其枯萎程度来看,这些草被采摘下来不会超过三天。” 孙太医这话一出,何娘那放在地上的手瞬间收紧。可她却并没有抬头,反而将脑袋低得更低了。 在场众人也没有傻到底的。听着那句“三天”,瞬间便想到了李立对胡家人和何娘的问的问题,纷纷转头看向了嫌疑重大的何娘。 “何娘!”李立一拍惊堂木,垂眸看着何娘道:“斩魂草从被摘下至今不超过三天。这三天内,有机会触碰到香囊的人只有你一人,对此你可有话说?” “有!妾身没碰过香囊,还请大人明察!”何娘的声音有些发颤,可应的话却意外的坚定。 这何娘不认账,这倒是出乎众人的预料。甚至因为她应得坚定,江瑶白等人也开始对她到底是不是凶手一事多了几分怀疑。 李立目光沉沉地看着何娘,既没有反驳她这话,也没有肯定她这话。那无声无息的样子,让人捉摸不准他到底是何想法。 好在,就在齐遥禄等得差点儿想要出去问李立之时,李立又语气幽幽地开了口。只是这问话,与刚刚的问题听上去全然没有关系。 “何娘。既然香囊之事你说你没碰过,那就先说说你们是从何得知裴元生暴毙之事吧。” 何娘刚因李立前半句话而松了口气,便又因他这后头的话提起了心来。 “回大人。他来通知,本就是冒了巨大风险,还请恕妾身不能说出他的身份来。”何娘说着磕了个头,整个人看上去竟是比先前还要坚定几分。 可惜,何娘可不是齐遥禄。 听得对方这搪塞之语,李立压根不讲废话,直接冷哼一声,道:“公堂之上没有秘密!何娘,你要么直接说,要么挨了板子再说。若是骨头太硬,那便由你儿女来挨这板子。” “大人!”何娘被李立这话给吓到了,猛地抬头看向了他,一脸的震惊诧异之色。显然是想不到李立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会说这种话! -- 第68页 “何娘,你招是不招?”李立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看得屏风后头的江瑶白忍不住蹙眉,北尤钰更是轻声感叹道:“得亏这李大人有本事。否则以他这做派,妥妥的昏官呀!” 老妇人从那昏迷中醒过来,身体还不大利索。再加上李立刚刚问的是何娘,她更是不敢随意开口。可现在瞧着李立竟是要打她那一岁出头的孙子孙女,老妇人登时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大人!大人!她不说我说!那个男的我们不认识。他是今早天刚泛白的时候就来拍门的,跟我们说是元生的朋友,昨夜亲眼看到元生死了!还让我们赶紧离开,说是不然下一个死的肯定就是我们了!” 老妇人急吼吼地将这话说完,见李立没有生气,也没有让自己闭嘴,这才心下一松。 她喘了口气,又继续道:“可是,元生是我的儿子啊!还死在了皇宫里!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抛下他离开!所以,那人就给我们提了意见,让我们挑人最多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到皇宫门口哭丧。” “大人,青天大老爷哟,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去得莫名其妙,若是不能给他伸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老妇人瞅着眼前儿子的尸体,越说越伤心,终于还是忍不住无声哭着扑到了裴元生的尸体上,颤抖着手去摸他那早已凉透的脸。 何娘在老妇人刚开口时似乎是想拦着人的。可一想到她的儿女,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李立瞥了一眼抱着尸体无声流泪的老妇人,这次倒是没有让她回去跪好,只是转而问起了何娘,道:“何娘,既然你们不认识通知你们的人,那你们又是如何确认对方没有骗人的?” 何娘仿佛放弃了挣扎,听完了问题都不带迟疑的,悲悲切切地应道:“他带来了老爷的随身玉佩,言语间又确实是为我们好。再加上老爷也的确一宿未归,我们自然也就信了。” 何娘这说法有些草率。可在骤然听到亲人暴毙的情况下,这般轻易便信了对方的话,又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江瑶白等人都开始在要信不信间动摇起来,可负责审案的李立仍然没有丝毫的表态。 他只是又一次莫名其妙地绕过了问题,挑了另外的问题问道:“既是如此,那你们两个描述一下那人的样貌特征吧。” 何娘和老妇人闻言皆是安静了一瞬,不自觉地抬眼对视了一眼,明显是有些犹豫的。可最终还是顺从地开了口。 屏风后的齐遥禄瞧到这里不禁蹙起了眉,狐疑地低声问道:“你们说,那李立该不会是打算问清楚后,照着这描述去捉人吧?都这时辰了,他难道还觉得自己捉得到?” 像这等偷偷给人传讯,外加出馊主意的事儿,但凡做的人不是个傻子,做完后必然会跑,而且肯定已经跑了好几个时辰了。 这李立现在才要捉人,只怕只有发海捕文书才有可能有用了。 所以,他现在问这个有什么用?拖延时间吗? 齐遥禄是真心纳闷不解,江瑶白也同样对此感到奇怪。 只不过,比起齐遥禄对李立那满心的怀疑,江瑶白还是愿意相信这个大理寺卿的:“不知。不过,李大人毕竟为官多年,断过的案子肯定少不了。他这般做,我觉得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在的。” “这我当然知道。”齐遥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蹙着眉没松开的江瑶白,也没直言她说了句废话,而是道:“可问题是,他到底想做什么?找凶手?拖时间?还是单纯想要为难一下人?” 口中话不断,齐遥禄的眼睛却转向了正在彼此互相补充的何娘和老妇人,总觉得自己最后的猜测成真的可能性还不小。 听听她们那描述。 两个大眼睛,眼睫毛很长。眉毛很粗,不长不短。嘴巴不厚不薄,鼻子很正常。耳朵就正常模样,没什么奇怪的。脸上没有胡子,也没有痣之类的。整体看上去,就是让人看过就忘的普通人…… 这等说了又好像没说的描述,齐遥禄光是想想要凭着这描述去找一个人,便深深地觉得,这要么就是李立要为难负责寻找的人,要么就是这何娘和老妇人故意耍人的! 这各种猜测此起彼伏,齐遥禄也没留意到江瑶白他们没有再回答的自己话,只顾着关注殿内情况。 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殿门口冒出个人影来,原来是有个侍卫未经传召,便匆匆从殿外小跑了进来。 “快看!有戏!”齐遥禄敏锐地意识到事情有变,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提醒着江瑶白他们,也没管自己身边到底站着谁,立马用手肘碰了碰身旁人的胳膊,同时往对方那边挤了挤,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第41章 我杀的 江瑶白被齐遥禄这么一挤,顿时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留意屏风外头,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想要往旁边挪一挪,避免与对方紧贴着。 可一回头又发现,因着刚刚齐遥禄的提醒,旁边的北尤钰和北尤溪也紧贴着屏风,压根就没地方可以挪了。 江瑶白无奈,只得将目光落到了屏风外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忽视身后那异于自己的体温。 屏风外头,来人已经站到了李立的身旁,在他耳边小声说话。 -- 第69页 李立面上瞬间多了一丝喜色,一拍惊堂木,道:“把人带上来!”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众人莫名其妙。 随后便瞧见他身旁的侍卫退后一步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小跑了出去。很快,又与旁人一起,压着一个大眼睛长睫毛的中年汉子入了堂中。 那大汉长相实在普通,江瑶白几人看着这人,一时之间都没猜到对方是什么身份,又与这案子有何关系。只能从对方那粗布衣裳的装扮中猜出,此人应当是个平民百姓。 “堂下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李立又是一拍惊堂木,问话的声音都比方才严厉了几分。 被带来的男子身上还被麻绳捆着,在被侍卫们按着跪下去之后,他早已抖成了筛子,连忙磕着头高呼道:“大人!大人!我什么事都没做!我不是刁民啊!大人!”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随意嚷嚷!来人,打十大板!”李立冷声说着,下起命令来好不迟疑。 从一开始便站在一旁的侍卫听令拿起了靠在柱子上的黑红水火棍,解开麻绳将人压在地上后便是毫不留手的十大板,打得那汉子哇哇直叫。 待到板子打完,被拉起身来的汉子只能颤抖着双手撑着地面跪着,整个人汗水直流,混着身上的血迹,显得血腥又狼狈。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李立依旧坚持着上一个问题,话说得不紧不慢。 可那汉子听着这有些耳熟的问话却是一个激灵,立马应道:“小人海长水!聚星人士,没有固定活计,跟着盘山虎老大混的!” 那汉子的话说得很快,可在场众人还真没几个知道他口中的“盘山虎”是谁。唯一能猜出来的,便是这家伙估计就是个小混混。 李立也没在意对方这话。 他的目光只是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将众人反应看了一遍,便收回了目光,接着问道:“海长水。你今日是否曾去找过你身边的这两人,给她们传过口信?提过主意?” 李立说着,还伸手指了一下一脸惊慌的何娘和老妇人。 中年汉子海长水抬头看了李立,又顺着他所指的看向了何娘和老妇人,随后又低下了头,闷声道:“是的。有个人给了我两百两银子和一块玉佩。让我守在皇宫附近。说是倘若等上一宿都不见那些公子小姐出来,便去找她们两个,转述那番话。” 海长水此刻说的,与他找到人时说的话完全不同。 刚还被打板子给吓住的老妇人刹那间竟也忘了怕,急急忙忙惊讶问道:“诶,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不是说,你是元生的朋友。发现元生不行了,便急忙过来给我们报信的吗?” “那都是给我银子的人让我说的。我压根不认识什么裴元生,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让你们到皇宫门口哭丧,告一个官老爷啊。”海长水说得分外委屈。 讲道理,明明他就只是收了钱跟人说了句话罢了。而且在说完后他也有趁早开溜,甚至都做好了去外地躲上一年半载的准备了。 结果,他还是被套了麻袋绑上麻绳颠着胃扛进皇宫不说,现在更是平白无故地挨了顿板子,他这真的是冤哟! 海长水这委屈的小情绪,在场众人没人在乎。 在从老妇人这问话里确认了海长水就是跟她们传递消息,怂恿她们在皇宫门口哭丧的人后,李立又是一拍惊堂木,吓得海长水和老妇人纷纷看向了他。 “海长水,你是受何人指示去传话的?”李立这话一问出口,海长水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了。 他带着明显的哭腔,道:“我的青天大老爷啊!这种事,明显就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会让小人传这话的人,又怎么可能让小人看到他的长相?” 海长水这话一出口,李立的惊堂木又拍下来了,冷哼一声道:“让你说你就说!不知道的别说,知道的仔细说!” “是是是!是小人糊涂!是小人蠢笨!”海长水又是一惊,赶忙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当日……就我被他拉着交易的时候,是在晚上。我跟虎哥在湖舫旁的酒馆里喝酒,喝多了内急想要去方便一下。结果刚走到树旁,就被拽进了树后阴影里。” “当时我都被吓尿了,还以为是遇到同行要敲我闷棍。后来那人就让我传话,还给了我玉佩,还告诉我,要是她们不愿意走,那就跟她们提议到皇宫门口哭丧。” 海长水说到这里一顿,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李立,就怕他将自己当成罪魁祸首给判了罪。 待到发现李立并没有生气的架势,他才又继续道:“我虽是混混,可也是要口碑的。虽然这事牵扯到了皇宫,确实让人有点心慌。不过,我想着干完活就先离开聚星城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后自然也就没事了,就接了他这生意了。” 海长水将事都说完了,才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说到那人的样貌。 他又赶紧补充道:“对了。给我钱让我传话的那个人个子不太高,脸上穿着面具,还穿着黑斗篷,又是站在树影里,我实在瞧不出身形样貌来。不过,那人声音有些细,很可能没成年,应该是个男的……” 海长水努力地想着关于那个人的一点一滴。却没想到,他这话还没说完,旁边便传来了一声柔软却不失坚定的“人,我杀的”。 众人因这突兀出现的话怔了一怔,才纷纷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刷刷地看向了冷不丁说出这话的何娘! -- 第70页 李立更是一拍惊堂木,看上去有些意味深长,道:“何娘,杀人者偿命,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何娘闻言却没惊慌之色。她抬起头时甚至还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道:“多谢大人提醒,妾身自然知道这一点,不然也不会想要嫁祸给胡姑娘了。” 何娘这反应着实出人意料,连那锦绣小太监也抬头看向了她,老妇人更是愣在当场,满心茫然分不清何娘说的是真是假。 李立看着何娘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制止行为,只是道:“既是如此,那你如实招来。” 何娘得此应答,垂眸看向了前方裴元生的尸体。 她的嗓音依旧柔软,却多了明显的恨意,道:“大人,妾身原本也非奴籍。当初因着家里周转不开,才想着签上一两年契,给人当个丫鬟补贴家用。却没想到,遇上了裴元生这种丧天良的狗东西!仗着我们不识字,将短契改成了卖身契!” 老妇人一听何娘说起这事来顿时便急了,刚想开口打断她的话,李立直接喊了侍卫将那老妇人的嘴堵上了,制住了。 何娘只瞥了老妇人一眼,便又继续说了起来:“我爹娘知道后想找他理论,却被他告上了衙门。挨了一顿板子不说,还反倒被判赔钱!” 她想着当初爹娘的惨状,眼中泛起泪意,吸了吸鼻子后,才接着道:“当初我们势弱,压根斗不过他。我本已熄了心思,反正在哪都是活。吃住都在他们家,还能减轻我爹娘的负担。却没想到,这狗东西借醉行凶,半夜闯入我房中……” 何娘说到这里浑身都在抖,看向裴元生尸体的目光恨意仿佛要凝成实质,可后头的话却实在说不出口。 所幸,在场众人联想到她那一双儿女,也无需她明言便已明白后头发生了什么。 李立难得显得有些贴心,开口绕过了这一茬,问道:“所以,你就决定给他下毒?” 出乎意料的,何娘一口否认:“不。大人,虽然我的日子过得仿佛是劫难,可在我的孩子出生后,我却不想他们没了父亲,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长大。所以,我忍下来了,还努力地挣钱,好让这混蛋有银钱赶考。”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不仅当了状元郎,还娶了美娇娘!”何娘猛地抬头看向了李立,眼中恨意清晰可见,咬牙切齿道:“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夫人她并不想要一对庶出儿女,我的孩子们未来必定不会好过!既然如此,那还要这家伙干嘛?!” 何娘这最后一问掷地有声,在殿内久久回响。 老妇人听得泪流满面,看着何娘的目光凶狠无比,仿佛随时都想扑上去咬人。其他人则是心情难受,心里沉甸甸的憋得慌。 沉默在殿内蔓延,最后竟是裴胡氏轻叹一声,开口道:“其实你不必如此。一个寒门子弟,未娶妻先纳妾,用着小妾挣来的钱赶考,回头为了讨好我,连看都不看儿女一眼。这样的人,我是决计不会与他过一辈子的。” 第42章 罪是我的 裴胡氏觉得何娘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可何娘却是惨然一笑,反问道:“夫人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来,裴元生这家伙就是个自视甚高的混蛋吗?” “他能为了你无视儿女一次,便能为了其他人无视儿女无数次!哪怕你当真与他合离,等他找到下一个合适人选娶回家后,又哪里会有我们生存的地方?” 何娘这话问得人心里沉甸甸的,一时之间,皆是沉默以对。 低迷的情绪在殿内蔓延,最后被惊堂木的一声响给驱散了。 只听得李立问道:“何娘。既然你是为了年幼的儿女才决定毒杀裴元生的。那如今,你又为何不管你那一双儿女,选择认罪了?” 江瑶白等人一愣,继而也反应了过来,看向何娘的目光带上了明显的警惕。 何娘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态度,她只是低笑一声,对着李立反问道:“大人本事了得,打从一开始不就是在怀疑我了吗?我知道自己瞒不过大人,还不如直接招了。至于我那孩子……” 何娘到这里一顿,又心酸一笑,道:“他们可是裴元生的血脉。单凭这一点,裴张氏哪怕再膈应我,也必定会将他们好好养大的。” 屏风后的江瑶白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叹出声,道:“这报复的办法,可真是绝了。虽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那老妇人现在,只怕被气得不轻呀。” “可不是么!”北尤钰深有同感地一点头,而后又有些担心,道:“不过,这何娘的两个孩子里头,有一个可是小姑娘。她现在将那老妇人得罪得这么彻底,难道就不怕女儿会因此被记恨折磨吗?” 北尤钰所能想到的这个问题,李立自然也想到了。 只是他没有问出来,而是对着旁边的侍卫示意,将老妇人堵嘴用的布给取了出来。 早就被何娘的话给气得差点原地炸了的老妇人嘴巴一得自由,也顾不得会不会挨打了,立马哭嚎着怒骂道:“你个贱蹄子!若非你故意勾引,我家元生又怎会在醉酒后误入柴房?!我家元生愿意给你个小妾身份,已经是你天大的造化了!你怎么敢毒死我儿子啊!” 老妇人骂到后头整个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了两声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怨毒地瞪着何娘,恨声道:“你个贱蹄子还想让我养大你的孩子?我告诉你!你儿子也就罢了!好歹也是我儿血脉,可翠丫那贱丫头别想好过!” -- 第71页 “你等着!等她再大一点,我就把她卖到妓/院去!我要她这辈子不得好过!哈哈哈哈!呜呜呜,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元生啊!” 老妇人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那瞬间老弱沧桑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刚刚那番威胁竟会出自她口。 殿内众人蹙着眉看着她,又瞧了一眼裴元生的尸体,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连李立也没治她咆哮公堂之罪,仅仅只是示意侍卫再次将她的嘴堵了起来罢了。 “你可听到了?如此,你还要抛下你的儿女认罪?”李立问这话,听上去似乎意有所指。 何娘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抬头看了一眼李立,似乎是想要扯出个笑容来,最后还是放弃了,只是惶惶道:“大人此话何意?难不成,我不认罪,这罪便不是我的了吗?” 李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何娘。 何娘望着李立,紧张地握紧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内氛围逐渐紧张起来。旁观的江瑶白等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等着他们两个这无声对峙结果出来。 却没想到,就在殿内压抑气氛即将抵达最高点时,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罪,是我的。” 这给人一股子熟悉感的插话方式一出,江瑶白几人怔了一下后便迅速反应过来,转头将目光落在了依旧保持着垂首跪姿的小太监锦绣身上。 “你胡说什么!”何娘转头怒喝,听上去仿佛是在生气。可若是盯着她仔细看,不难看出她掩藏不住的恐慌。 “你这个内侍赶着送死吗?!毒是我下的。既然大人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稀罕替死鬼!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不是什么事都能横插一杠的!” 何娘说到最后已是有了几分色厉内荏的感觉了。哪怕是最不会察言观色的高昌林,此刻也瞧出了几分异常来。 李立不知是不是刚刚惊堂木敲多了,这时候反而不敲了。 他只是轻哼一声,用着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的语气,道:“你倒是挺好心的。都自顾不暇了,还有这闲情去在意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这三字,李立咬字发音特别重,将意有所指表现得十分明显。 领悟到提示的众人纷纷将视线在何娘和锦绣之间来回转悠。虽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却叫何娘如同芒刺在背一般,一个没冷静下来,便蹦到了坑里。 “我本也不是什么坏人。在遇到裴元生之前,我也只是个普通姑娘。况且,对于我来说,一个陌生人都比裴元生好!只要能杀了他,哪怕是要我陪葬,我都觉得值了!” 何娘这话语速颇快。乍听上去,会觉得她就是情绪激动罢了。可一直盯着她看的李立却察觉到了那隐藏其中的焦急与迫切。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又在转瞬间恢复了平静模样,将目光落在了锦绣的身上,道:“锦绣,你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锦绣的声音十分平静,那一直垂眸看地板的脑袋抬了起来,看向李立的目光冷冷清清,道:“不过,奴不太明白,大人这案子审得……难不成是在赌奴,良心几许?” 锦绣说着眉头微蹙,瞧上去困惑淡淡,仿佛并不是十分在意。 李立对上他的目光,整个人带着成竹在胸的自信,道:“裴元生的胳膊上有一个小孔。” “原来……如此。”锦绣若有所悟,继而又带着几分释然,道:“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大旭的官,并非所有都如大人这般。” 锦绣最后这话,有惋惜、有淡然、有钦佩、也有感慨。唯独没有一个杀人犯该有的愤怒、惊惧、惶恐、后悔等情绪。 不仅让江瑶白等人看得满头雾水,连何娘也没反应过来锦绣和李立到底在说什么,以至于整个人愣在当场,不知道该不该插话。 李立看着锦绣,没有就他这话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一拍惊堂木,道:“锦绣,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 何娘猛地转头看了眼李立,又慌忙回头看向了锦绣,显得焦急又无措。 锦绣则是头一直挺直了腰杆,先是对着何娘一笑,方才道:“她的斩魂草,是我给的。裴元生中的毒针,是我扎的。催发毒性的酒,也是我使计淋在他身上的。谁让他欺人太甚呢?” 锦绣脸上笑容不变,嗓音里也没多少恨意。 可正是这种轻飘飘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旁观的人心里发凉,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李立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对锦绣这反应适应良好,当即追问道:“裴元生如何欺人?你如何下毒,全部详细招来!” “这样啊……”锦绣看向李立的神情多了几分无奈,似乎是对他这问题感到无奈。 可未等他接着说下去,一旁被他的话给惊住的何娘已经反应过来了,立马抢先道:“不!你说谎!下毒的人是我!找你要毒药也是我!裴元生跟我有仇,跟你没仇!所以使计杀人的还是我!” 锦绣原本的话在何娘开口的瞬间又咽了回去。 他含笑看着何娘带着惊惧将话说完,这才往她身旁一挪,抬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等发展,纷纷被惊得不知该不该打扰他们。唯有老妇人呆愣过后开始疯狂挣扎,一副想要将他们打死在殿上的凶狠神情。 -- 第72页 李立因她这动静回神,给了侍卫一个眼神。立马有人会意上前,将老妇人死死按在了原地。 而一把抱住何娘的锦绣正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辈,嗓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和无奈,道:“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这裴元生害了你一辈子,别说本来就是我下的毒了。哪怕是你下的毒,我也决计不会让你去抵命的。” “以前我不在家,没能护住你和爹娘。现在,我更加不可能让你为了护住我而去抵命。你还有儿女,你的好日子会在后头。所以,别跟我抢了。好么,阿姐?” 锦绣最后那声“阿姐”一出,满殿又安静了,只余何娘的低泣声绵绵不断。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何娘哭着应着,稍稍将锦绣推离了点,又抬手捧上了他的脸,哽咽地道:“当初为了我们能活,你把自己卖入皇宫当内侍,这本就是我们欠了你了!” “你说我的好日子在后头,可你又何尝不是将要熬出头?乖,听话,这次轮到姐姐保护你了,好不好?”何娘本是想给弟弟一个笑脸的。可惜说到最后,不仅实在笑不出来,反而还泪流满面了。 “阿姐。”锦绣摇头失笑,抬手帮何娘擦泪,无奈道:“不成的。这可是命案,断然没有随我们商量要让谁来偿命的道理。” “我们……”锦绣偏头看向了裴元生的尸体,目光有些空洞,感叹般道:“认命吧。” 第43章 护着人呢 哄得姐姐哇哇大哭后,锦绣十分平静地将自己的作案过程全都供了出来。 从与姐姐的意外相认,讲到自己给她送去了斩魂草,又从自己在宴席上看到了裴元生,讲到了自己趁着搀扶之际扎了裴元生一毒针。 至于让高昌林将酒洒到裴元生身上就更容易了。反正夜里黑,只要看准了角度,往他脚底丢一颗圆溜溜的石子儿。哪怕高昌林摔不着,杯中酒也定然保不住。 对审判结果不感兴趣的江瑶白几人听锦绣讲完了这部分的事,便互相示意着离开了翠阳殿。 北尤钰仿佛是憋得慌,一出殿门便长舒了一口气,道:“真没想到啊,这案子竟然还能这样断?你们说,那李大人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在拖时间啊?不然的话,怎么最初问的问题,全都跟最终结果没什么关系呢?” “我看是。”江殷舜走在北尤溪的身边,探头看着北尤钰道:“你看他们抢着认罪,都是在那传话的家伙被带上殿之后。李大人肯定就是在等他。” 北尤钰闻言抿唇,没说对或是不对,反而看向了身旁的江瑶白,问道:“瑶白姐姐,你觉得呢?” “我觉得……”江瑶白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回想着刚刚堂上的事。正想说话,忽而留意到了前方大殿拐角处,恰好处于桃乡他们视觉死角的地方,站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内侍。 “……风签?”江瑶白不自觉停下脚步,引得北尤钰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回头困惑地看向了她。 齐遥禄特意顺着江瑶白的视线瞅了瞅圆眼睛的内侍风签,才仿佛随口一问,道:“怎么?认识啊?” “嗯。你不认识吗?”江瑶白点头反问,言语间难掩惊讶。 齐遥禄毫不掩饰一点头,道:“对啊,我该认识他吗?” 江瑶白眨了眨眼确定齐遥禄没说谎,心情顿时有些奇妙——她一直都以为,风签给她驾马车,也会给北尤钰他们驾马车。结果…… 原来一直都只有我吗?难道是因为只有我是路痴? 想到这个原因,江瑶白顿时心情复杂,有那么一点点不开心。 可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抛开了这情绪,转而对着同样在等着她介绍的北尤钰他们道:“他是风签,御马监的内侍。我平时进宫都是他帮我赶马车的。” 众人一听便明白了。毕竟,江瑶白是路痴是个秘密,可她坐马车入宫那就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江瑶白也没想跟齐遥禄他们详说。在简单地介绍完后,她便率先走向了风签。 桃乡等婢女侍从瞧见自家主子终于出来了,纷纷松了口气。刚迎上去,又顺着他们前进方向发现站在拐角位置看着翠阳殿屋顶的风签,顿时都惊愕了。 “风签。”江瑶白眼瞅着风签已经看到自己了,便直接出声喊住他。 圆眼的白嫩小内侍露出了笑容来,并没有迎上去,反而站在原地。等到江瑶白他们到了近前,他才行了一礼,乐呵呵地喊道:“奴,见过宁乐郡主,见过诸位主子爷。” “免礼。”江瑶白应了声,没去留意齐遥禄几人是否想说话,便先一步问出了自己的困惑来,道:“风签,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直起身来的风签被江瑶白这话说得一乐:“瞧郡主您这话说的。奴可是宫里的内侍,自然是要干活的。这不,奴刚给人领完了路,得了空闲,正歇息一下呢。” “领路?”江瑶白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看四周,又对着风签抬手一指翠阳殿,瞧着不太相信:“你带谁来这儿了?” “正是。”风签干脆地给出了回答,又看着江瑶白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间回过味来,忙补充道:“至于是带谁来的,那可就没办法说了,还请郡主见谅。” 江殷舜几人对风签刚刚站在原地等他们本就有些不满,现在听他竟然胆敢搪塞他们,顿时又多了几分不悦。 -- 第73页 江殷舜头一个没忍住,几步走到了风签的旁边,瞪着他道:“嗐,我说你这个小太监怎么回事?我们问话你都敢不答?” 风签半点不惧,反而还笑道:“世子爷这般说,那可真是冤枉奴了。奴并非故意不说,实在是没法说呀。还请世子爷见谅。” 江殷舜倒是想继续发火,可对上风签的笑脸后,他不知为何便觉得自己气不起来了。 齐遥禄本就是看江殷舜开了口才没说话的。现在对方不说了,他便道:“这殿里的人我们都瞧见了,你即便是说了,也不会泄露什么。这样又有什么好没法说?” 风签抬眼对上了齐遥禄的目光,脸上笑容深了几分,似乎不经意地瞥了江瑶白一眼,才对着齐遥禄解释道:“世子爷这话说得轻巧,可奴可是会挨罚的。” “诶,这你不用担心。你尽管说。罚,本世子帮你处理。”齐遥禄言语间透着股浑不在意的感觉,目光却一直盯着风签。 风签笑容不变,行礼讨饶,道:“世子爷,您这说得倒是轻巧。可这本就是陛下吩咐了不能说的。若是奴当真说了,便是您开口讨饶,也是不会有用的。还请诸位主子爷莫要为难奴了。” 风签说着,稍稍偏头看向了江瑶白。目光既是无奈,又带了一点儿恳求感。 这要是个陌生人,江瑶白就假装自己没看到了。可换成风签…… 江瑶白转头就对着齐遥禄他们道:“你们就别为难他了。风签只是个小内侍,本就做不了主。你们再问,岂不是逼着他受罚吗?” 言罢,江瑶白担心其他人还想问,干脆先一步对着风签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 “奴,谢过郡主,多谢诸位主子爷体谅。”风签又行了一礼,笑眯了眼的模样看上去甚是欢乐,就连转身离开时的脚步都带着一点儿跳跃。 齐遥禄望着风签离开,又带着些许不满看向了江瑶白:“你倒是好心,竟还护着人。” 江瑶白眼睛一瞥,避开了齐遥禄的视线,将拒绝回答之意展现得十分明显。 北尤钰对风签的事不感兴趣,本也没想开口。 可现在一见江瑶白这反应,她那护犊子的心登时就冒了出来,对着齐遥禄便怼道:“我瑶白姐姐当然好心!再说了,那小内侍可是她认识的人!她不护着小内侍,难不成还护着你啊?!” 北尤钰气势汹汹,齐遥禄也不虚。 只是在他张口欲反驳之时,忽然间又想起了昨晚江瑶白帮自己圆谎的事。那“护着你”三个字顿时盘旋在脑海里,令他的反驳不知不觉便说不出口了。 北尤溪不清楚齐遥禄跟江瑶白昨晚的事,可他却看得出齐遥禄的无言以对。为防齐遥禄恼羞成怒,他抢先道:“钰儿。” “诶!”北尤钰回头,满眼不解:“哥,怎么了?” “回家了。”北尤溪转身向着翠阳殿外头走去,口中接着道:“昨儿个没回家,今日得报平安了。” “啊?可我好不容易才见到瑶白姐姐,我还没玩够呢!”北尤钰对着北尤溪的背影大声抗议着,半点都没有跟上的意思。 北尤溪发现这一点,只好回头对着她无奈道:“皇宫重地,总归不是那玩乐之所。乖,回家。” “不要嘛。”北尤钰撒娇般地拒绝。忽而又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闪亮亮的,不等北尤溪说话,便转身抱住江瑶白的胳膊,道:“瑶白姐瑶白姐!机会难得!不如我们一起去我那庄园玩一玩住一晚吧?!” “你的庄园?”江瑶白有些诧异,没猜出来北尤钰是指哪一个庄园。 北尤钰也清楚自己的庄园数量太多,当即便提醒道:“就是玉溪庄啊!上次我们约好要一起去,结果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去不成的那个!” “哦!就是你挖到温泉池子的那个庄子啊。”江瑶白明白过来北尤钰说的是哪一个,当真有些意动了。 而另一边的江殷舜也是眼睛一亮,凑上前便问道:“温泉池子?!钰儿,你的庄园里当真有温泉池子?!” “有啊。”北尤钰抿唇笑着应了声,见江殷舜激动起来,才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可惜你泡不着。” “啊?!不要啊!”江殷舜急了,抓耳挠腮地绕着北尤钰转,讨好地道:“钰儿!好钰儿!你就行行好,让我也一起去泡一泡吧!我最喜欢的就是温泉池子了。之前在其他地方泡了一次后便念念不忘,现在……你就行行好,行行好行么?” 北尤钰难得瞧见江殷舜这般哀求,稀罕的同时也给了回答:“不行。” “啊?这……这为什么啊?你别这么小气嘛。”江殷舜有些气馁心焦,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弃,还试图再争取一二。 江殷舜难得服软,北尤钰也没糊弄人,实话实说道:“当然得这么小气。我跟瑶白姐姐两个姑娘家去泡温泉,你跟着去,你说合适吗?” “你们也……”江殷舜一愣,看着北尤钰眨了眨眼,脸不知不觉便红了。 他尴尬地移开了目光,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刚想说点什么,便冷不丁地对上了北尤溪隐隐带着威胁感的笑容。 他一个激灵,瞬间心如止水。面色从刚刚的泛红变得有些发白,又默默地将视线挪回了北尤钰的身上,绞尽脑汁想出了正经的问题来:“可……就你们两个姑娘去,也不太安全吧?” -- 第74页 第44章 哪来的 江殷舜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正经理由,换来了北尤钰的忍俊不禁。 “你这话可真逗。我们两个带着一堆侍卫婢女去庄子不安全,难道你跟着去就安全了?”北尤钰反问着,很是好奇江殷舜是怎么想的。 江殷舜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论武功,他都不够江瑶白打的。论机智,每次都没赢过北尤钰。这般一想,可不就是废得可以了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殷舜焉了。 北尤钰见状有些心软,正想再询问一下江瑶白的意见,却听北尤溪忽而出声道:“要去,大家一块儿去。若是只有你俩?不许去。” 北尤钰一愣,转头看向北尤溪便问道:“为什么啊?只有我跟瑶白姐姐去也很安全呀。况且,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能说些体己话,你们跟着一起去像什么样儿啊。” 北尤溪也不是那种霸道兄长。见北尤钰抵触,他便给她解释道:“这玉溪庄在山上。你俩,便是带上那全部的侍卫,你哥哥我也放心不下。” 北尤钰蹙着眉想了想山上的情况,这才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声“好吧”,又转向了江瑶白,对着她问道:“瑶白姐姐,现在变成了群聚了,你愿不愿意一起去呀?” 北尤钰言罢顿了一下,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忙赶在江瑶白回答前道:“对了,我那玉溪庄不止一个温泉池子的!到时候我们泡我们的,他们泡他们的,不用担心没得泡!” 江瑶白被她这紧张的小模样逗乐了,笑道:“我也没说不愿意去呀。只不过,昨晚的事闹得那么大,总得先给家里报个信吧?” “嗐,这有啥难的,让南楼跑一趟就行!”北尤钰乐滋滋,言罢想起齐遥禄和江殷舜两人,又回头看着他们补充道:“你们家也让南楼跑一趟。” 江殷舜因这柳暗花明的发展快乐成个傻子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 可齐遥禄却是一挑眉,显得不太乐意,反问道:“我好像还没答应要一起去吧?” “那你是不想去咯?”北尤钰趁机问道,看向齐遥禄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显然也不是很想让齐遥禄一起来。 齐遥禄见状心里不得劲了。当即轻笑一声,故意道:“原本是的。不过你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本世子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切,那你还说什么说啊?”北尤钰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便不管齐遥禄,转而伸手拉起了江瑶白往北尤溪那边跑去,端的是迫不及待。 江殷舜见状立马跟上,桃乡等婢女侍从也纷纷跟上了自家主子。 庆生探头看了眼桃乡他们,走到齐遥禄身边站定,不安地问道:“世子,这一去可就要过夜的。您……不碍事?” 听着庆生这话,齐遥禄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江瑶白身上,低声应了一句“她都不怕,我怕什么”便带着庆生一起跟上了江瑶白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找了辛芷告辞,又找风签拿了马车,这才一路出了聚星城,往城郊的常云山而去。 他们出发时已近午时,中途买了馅饼当午饭。一路紧赶慢赶,等到了山上时,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 瞧着这在黑夜笼罩下的玉溪庄,江瑶白虽觉可惜,却还是只好借口疲惫推拒了北尤钰泡温泉的邀约,转而带着桃乡先行回屋休息了。 齐遥禄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同江殷舜一道泡澡去。 可现在一瞧江瑶白都回屋躲避了。他衡量了一下,终究还是惋惜一叹,也老老实实回屋歇息了。 一行五人这就去掉了两,北尤钰顿时也没了兴致,径直回屋休息。 只余下北尤溪作为东道主,带着满脸渴望的江殷舜去了露天的那个温泉池子。 而各自回屋的江瑶白三人也当真早早歇息。或梦魇丛生,或好觉无梦,皆是一觉睡至天明。 吃完了庄内仆人送到房中的早膳,齐遥禄吩咐了庆生先去将玉溪庄绕一圈认认路后,便在他担忧的目光中出了门。 齐遥禄想着总归会遇到人,故而走得十分随意。却没想到,也不知从何时还是,路上便瞧不见任何人了。 齐遥禄谨慎地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自己身处的这条回廊,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郑重思考着是否要留在原地等着庆生逛完过来找自己。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忽听身后墙壁对面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齐遥禄顿时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踩在了栏杆上遥望左右两边,发现往左走不远处的圆形拱门! 齐遥禄一喜,再一留意,发现那脚步声似乎也是往那边走去的!他立马跳下了栏杆,也快步走向了园拱门。 眼瞅着园拱门就在眼前了,齐遥禄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要赶在对面那人拐过来之前先穿过园拱门。 却没想到他这一个拐弯,便与对面的人撞到一起了! “哎哟!”一声痛呼伴随着“哗啦啦”的东西掉落声,后退了一步方才站稳的齐遥禄定眼一看,发现被撞得跌坐在地,周围散落了五六本书籍的人,正是玉溪庄的东道主北尤钰! “你……谁啊?”北尤钰也明白,敢走路不长眼的必定不会是她家的仆人,因而一开口便比较客气。 待到她抬头看清了齐遥禄,这才气鼓鼓地不满道:“你干啥呢?蓄意报仇啊?” -- 第75页 “嗤,谁报仇会选这种方式?”齐遥禄嗤笑一声,话听上去带着嘲讽之意,可人却蹲下来帮北尤钰捡她掉落的书。 齐遥禄也是难得好心。 却没想到,他才刚捡起一本,北尤钰立马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蹦了起来,猛地一下夺过了过去,低着头急急忙忙地捡着,明显有些紧张地道:“我我我我我自己来!你别动我东西!” 好心还反被当贼防备了。齐遥禄顿时也有些不高兴了。 “不动就不动,当谁稀罕啊?”齐遥禄应了声,手一撑膝盖正想站起身来,突然瞥见自己旁边那本掀开了一点的书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 他一怔,又猛地伸手抓起拿本书就站了起来。趁着北尤钰没反应过来,一目十行地将其翻看了几页,脸色瞬间青一阵红一阵,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 北尤钰在齐遥禄起身之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她将地上的书都捡好了,一抬头才发现,齐遥禄手上竟然还有一本!甚至看封面,还是她刚拿到手的那一本! 北尤钰脸色瞬间也跟着白一阵红一阵,猛地跳起来就要去抓回那本书,口中还急吼吼地喊道:“我的书!” 齐遥禄下意识地一收手躲过了北尤钰的一抓,从震撼中缓过来后看向北尤钰的目光十分复杂,问道:“你竟然看我跟江瑶白的小黄书?” 北尤钰被他这话给吓了一跳,忙示意他禁声,道:“嘘!嘘嘘嘘!这种话不许你在外头说!” 齐遥禄看着北尤钰这急切的动作也反应了过来,下意识便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才放低了声音,道:“行了。这里没其他人。” “不过,这书到底是怎么回事?”齐遥禄眉头拧得紧紧的,将手中那没名字的书晃了晃,又猛地向上一举,躲开了北尤钰试图夺回的飞扑。 又一次夺回失败的北尤钰气恼,抱着自己其他书瞪着齐遥禄,压低了声音恼怒道:“哎呀!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不是都知道这是什么书了吗?还不快还我!” “不可能。”齐遥禄果断拒绝,又退后一步防止北尤钰再次抢夺,才道:“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老实说?还是我找你哥要个说法?” 齐遥禄这威胁其实只是顺口一说,毕竟北尤溪那是出了名的宠妹妹。真跟他讨说法,多半会被他糊弄过去。 可没想到,北尤钰竟然当真因为他这威胁脸色一变,不情不愿地松了口,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这是我去买书的时候发现的。这里头虽然没写……的全名,可你看那‘江宁乐’这名字,明显就是在指她!” 北尤钰想起发现这书的情况,顿时又有些恼了,气呼呼地道:“这种书出现在外头,我当然不可能不管!所以我让人找到了源头,把人打了一顿,把其他的书都给烧了,就只剩这本孤本了。” 北尤钰说着,又看了眼那本书,才抬眼看向了齐遥禄,道:“喂,我都说完了,你快把孤本还我!” 齐遥禄听完北尤钰这话心情却有些复杂。 他并没有如她所愿地还给她,反而诧异中带着一点儿惊讶,反问道:“你去买书发现的?难不成,你去买的也是这种书?” 北尤钰闻言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在对上齐遥禄那目光后,她又有些不服气,当即反驳道:“这种书怎么了?你们看得,难道我就看不得?!” 齐遥禄讶然,又不甚在意地应道:“没怎么,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看这种恶心玩意儿。” 北尤钰被他这评价说得一愣。刚想反驳,忽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瞪大了眼睛,试探性地道:“那个……蓬门今始为君开【1】?” 作者有话要说: 【1】源自《客至》杜甫 这里当暗号用了,懂的都懂的那意思 第45章 你不看这些啊? 北尤钰这话来得突然。 齐遥禄听得一愣,想到了某种可能,登时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话道:“轻拢慢捻抹复挑【1】?” “同好?!你也是委婉唯美派的?”北尤钰眼睛都亮了,抱着那堆书看上去透着激动,显然是对找到这么一个有着相同爱好的人感到高兴极了。 而齐遥禄的心情却是一言难尽,道:“还成吧,我看的也不多。毕竟好书难求,尤其是颇具美感的更难求。” “你说得太对了!不愧是同好,可不就是这感觉么!”北尤钰喜滋滋,应起话来半点都不扭捏,令齐遥禄看得顿觉头大。 他并不想跟一个小姑娘讨论这种话题,干脆换了个问题,半是提醒地问道:“对了,那你这大早上的,抱着这堆东西准备做什么呢?” “当然是去跟瑶白姐姐一起分享啊!”北尤钰开心之下什么话都往外说,言罢又带着分享喜悦的心思,凑近了齐遥禄低声道:“我跟你说啊,瑶白姐姐也是同好来着!” “她?”齐遥禄想到江瑶白,下意识便想道一句“不可能”。可话到嘴边,他又忽然想起了湖舫,那坚定的心顿时就动摇了。 “难道……”齐遥禄茫然又诧异地呢喃出声,看上去有些失神。 北尤钰见状好奇地问道:“难道什么” 齐遥禄瞬间回神,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出自己的联想,而是纳闷地问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们那个圈子,现在都玩得这么……开的吗?” -- 第76页 齐遥禄安静了一瞬后还是选择了较为委婉的问法,可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北尤钰,显然是当真好奇得很。 北尤钰下意识便想给出否定回答。可话到嘴边,她忽然又发现,若是自己否认了,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和江瑶白是异类了? 这个念头一出,北尤钰那摇头的动作瞬间变为了点头,故作镇定地道:“对呀!现在聚星城里稍微有点身份的姑娘都会看这些的。” “哦。”齐遥禄微拧着眉应了声,看上去半信不信。 北尤钰见他没质疑,悄悄松了口气,又赶忙描补道:“不过,这是我们那圈子里心照不宣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啊。不然……不然总归不太好。” 齐遥禄对她这叮嘱回以一挑眉,又嗤笑一声,道:“这你大可放心。我对宣扬你们这些贵女的小秘密不感兴趣。” 齐遥禄这话说得其实不太客气。可刚彻底安心的北尤钰也没空在意这些,而是努力掩饰自己那骤然松了口气的样子。 齐遥禄抬眼瞥了北尤钰一眼,见她没有其他什么要说的,才低下头,边将手中的书往自己怀里塞,边打算趁机开溜,道:“其实呢,我只是来泡温泉的。你们既然准备大白天的看这玩意,那我也就不打扰了。你直接告诉我你哥在哪,我过去找他就行。” “我哥?他应该在那边吧。”北尤钰下意识给齐遥禄指了路,看着他绕过自己往那边走去,才忽而反应过来,忙喊道:“等等!我的书!” “上头有我的名字,是我的了!”齐遥禄头也不回地应完,加快了脚步走过了另一个拱门,放眼一看,瞧见了正带着桃乡走过来的江瑶白。 齐遥禄脚步一顿,不期然地想到了北尤钰那一堆书和自己怀里这一本,望向江瑶白的目光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早。”江瑶白看上去精神头不太好,跟齐遥禄打招呼时都透着疲惫感。 “早。”齐遥禄点头应了一声,忍不住站在原地多瞅了江瑶白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瑶白本想绕过齐遥禄直接过去。可他这目光存在感太强,江瑶白只好也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纳闷道:“怎么了?难道是有哪里不妥?” “额,也不算。只是……”齐遥禄似有纠结,又迟疑了一下,方才轻声提醒道:“那个……总归有些伤神,晚上……还是少看点的好。” “告辞!”齐遥禄仿佛是耗费了自己所有的勇气,说完后压根不等江瑶白给出反应,便匆匆离开。 “诶!”江瑶白想要喊住人问个清楚。奈何齐遥禄溜得太快,只余下她纳闷地回看桃乡:“桃乡,他这话什么意思?我昨晚也没念话本呀。” “郡主,您确实没念呀。”桃乡肯定了江瑶白的话,又思及齐遥禄提到了“伤神”,她下意识多看了江瑶白一眼。 见她瞧着仍然同刚起床时一样有些憔悴,桃乡方才猜测道:“不过,郡主。齐世子或许是以为您看了呢?您今天这脸色着实不好,再加上您之前也给默他念了一宿的话本,他会有此猜测也不算太奇怪。” “我脸色很差吗?”江瑶白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从桃乡那里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神情郁郁,道:“那我也没办法啊。我昨晚好像又做了噩梦,那个梦难受得很,我到现在还觉得心里不舒服呢。” “瑶白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啊?需不需要找人看一下?” 刚从拱门里迈出来的北尤钰恰好听到江瑶白这最后一句话,顿时也顾不上去追她的孤本了,赶忙询问起江瑶白来。 “嗯?”江瑶白回头看向了北尤钰,目光在她手中的那堆书上扫了一眼,便抬头笑道:“我没事钰儿,就是昨晚做噩梦,心里有些发慌罢了。” “做噩梦?要不要紧的?需不需要开点安神的药?”北尤钰仍觉不放心,抱着书就凑到江瑶白的旁边,试图确认她是不是当真没事。 结果这才刚探头,旁边桃乡忽然“啊”了一声,吓得北尤钰后退一步,还以为是怎么了。 “郡主!说起来,昨天太医开的安神药,您压根就没喝到啊!也难怪昨晚又继续做噩梦了!” 桃乡颇为自责地提醒完江瑶白,回头便对着北尤钰道:“表小姐,还请您派个大夫给我家郡主看看吧。这安神药不喝,只怕她今晚还会做噩梦的。” “嗐,这容易。”北尤钰说着左右看了看,又往江瑶白跟前走了一步,让她帮忙拿了一下书,这才指着自己来到方向,对着桃乡道:“你往这边去找碧随,让她带个大夫跟你一起过来。我跟瑶白姐姐去那边亭子里等你们。” 桃乡听着这安排瞬间有些不放心。可转念想到北尤钰应当不会丢下江瑶白一个人,也便没有异议。在跟江瑶白她们行了一礼后,立马往北尤钰所指方向小跑而去。 而顺势支开了桃乡后,北尤钰“嘿嘿”一笑,又伸手拿回了一部分书,才拉着江瑶白的手往回廊另一边的亭子走去,开心道:“瑶白姐姐,快快快,趁着她们都不在,快来欣赏一下我的珍藏!” “珍藏?”江瑶白好奇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书封面,发现压根就没有封面后,她顿时更加好奇了:“你这些都是什么书啊?好看吗?” “好看!好看极了!”北尤钰用力点头,便带着人往亭子里走,边低声道:“这些可是难得的唯美精品,遣词造句都具有美感,比那些恶心玩意可好太多了!” -- 第77页 “嗯?”江瑶白听着北尤钰这用词顿感奇怪,可真要说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最后只好捧场地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嘿嘿!”北尤钰一乐,进了亭子后迫不及待地让江瑶白坐好,挑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一本塞到了江瑶白的手中,道:“瑶白姐姐你快看看,这本里头的故事是最虐的,可也是最刻骨铭心的,你肯定会喜欢的!” 江瑶白看着北尤钰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得无奈一笑。抱着不想坏了她兴致的想法,边掀开了书,边漫不经心地道:“好好好,让我看看有多虐……” 江瑶白的声音随着她的注意力落在书上而消失。 很快,她的神情便从漫不经心多了几分困惑不解,紧接着开始蹙眉。又在翻到后头的书页时,化为了愕然! “你你你!你怎么看这种书啊?!”江瑶白“啪”的一下合上了书,脸瞬间红得宛若要滴血。 “啊?”北尤钰对江瑶白这反应感到茫然,张口便反问道:“就是这种书啊,你不也看吗?” “我?我当然不看这等……这等书啊。谁告诉你我看的?!”江瑶白难以置信之余,也对在北尤钰跟前乱说的人产生了一丝恼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听到这问题的北尤钰愈发不解,道:“不是你的意思吗?瑶白姐姐,你上次还拐弯抹角地说……说我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以此来提醒我,想要看我珍藏的吗?” 北尤钰努力想回忆起江瑶白的原话,可惜最后也只能回忆起这大概意思。 不过,这对于江瑶白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也正因为听明白了北尤钰指的是什么时候的话,她才整个人都懵了。愣是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缓过来,尽力解释道:“不,我没有。当初……当初我应该是觉得你的态度有点儿奇怪,所以才多问了这么一句的。” “啊?那你真不看这些啊?”北尤钰有些失望地追问了一句,见江瑶白点了头,她觉得沮丧的同时,忽而又想起自己刚跟齐遥禄说的那番话。 北尤钰顿时心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白居易的《琵琶行》 同上,用法懂的都懂 第46章 我只是晒书而已 江瑶白本就在看着北尤钰,此刻她这神情一变,江瑶白立马注意到了。 她不由得一拧眉,狐疑中透着几分担忧,道:“钰儿,你……莫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吧?” “是……有那么一件事。”北尤钰扭扭捏捏,也没敢直说,而是道:“额,那事跟你也有点关系。不过我有要求不要说出去的!所以影响应该不是很大,你……” 北尤钰最后那“要知道吗”还没说出去,江瑶白已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出言打断了她的话,道:“停,你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啊?”北尤钰有些惊讶,也感觉松了口气。 江瑶白见她满脸困惑不解,遂解释道:“既然你说的是‘有要求不要说出去’,所以才影响不大。那就说明若是当真有人说出去,影响必定不小。既然如此,若是真有被人说出去的一天,我对此事全然不知才是最好的。” “哦。”北尤钰听得似懂非懂,也没好意思接着问。心里头虽算是彻底安心了,可整个人看上去却无精打采了。 江瑶白想到北尤钰刚刚准备跟自己分享这些书的高兴模样,再一瞧她此刻的沮丧姿态,这心里莫名地也有些内疚。 只是,让她快快乐乐地陪北尤钰看书是不可能了。她只好转而轻声问起了自己更加在意的问题。 “钰儿。”江瑶白喊了北尤钰一声,见她应声抬眼看自己,才略显纠结地问道:“你看这些……书,你哥知道吗?” “知道啊。”北尤钰一点头,浑然不在意地道:“不然你以为我哥单挑六大纨绔,将他们打得在家躺了半年的光辉战绩是怎么引起的?” “诶?!”江瑶白惊讶地看着北尤钰,见她没有半分闪躲,反而还十分平静地看着自己,这才肯定她不是在逗自己玩。 江瑶白瞬间恍惚了。 要知道,当初的北尤溪也是个翩翩佳公子,人中龙凤的典范。后来就是因为那一挑六的战绩开始走上超级纨绔这条不归路的。 在一无所知之前,江瑶白对这事没什么看法。可在知道原因后,江瑶白心情复杂。 当年,北尤溪从君子典范到成为立于众纨绔之上的五人之一,所花费的时间只有两年。由此可见,当初北尤钰这事对他的影响该有多大! 江瑶白原想问清楚当初之事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因为无法确定北尤钰在不在意这事而放弃了,转而换了个问题,道:“那姑姑呢?她知道不?” “当然知道。不然我的眼光也不会被拉高这么多啊。”北尤钰应得理所当然,江瑶白听得似懂非懂。 不过,在确认自家姑姑江清玉是知道她闺女这事的后,江瑶白也安心了些。 一时之间,她也没想再管。干脆低头将北尤钰那些书叠在一起,放松下来道:“知道就好。不过,你也得自己将书收好,这般大咧咧地放着,若是被旁人瞧见那可就糟了。” 北尤钰原本还情绪低落,现在见江瑶白满心都在为自己着想,她顿时又笑眯了眼,上手帮忙将书放到一起,应道:“安心安心,这地方是我特意选的,除了那些鸟儿,保证不会有旁人瞧见。” -- 第78页 江瑶白闻言下意识抬头往上看,果然瞧见了站立在枝头的一只黄色鸟儿。 她收回目光,玩笑般地抬杠,笑道:“鸟儿知道也不行呀。聚星城里就有会说话的鸟儿,你又怎知,这鸟儿不会哪天就开口了呢?” 江瑶白这话音一落,忽听翅膀扑腾声响起。 她与北尤钰齐齐循声看去,瞧见那黄色鸟儿展翅飞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飞离的姿态给人一种落荒而逃之感。 “……瑶白姐姐,你看连鸟儿都被你吓跑了。”北尤钰憋着笑说着,心中为那鸟儿离开的时机赞叹。 江瑶白没忍住回了北尤钰一个白眼,失笑道:“少来。人家鸟儿要走就走,与我何干?倒是你,这书你打算放哪儿?若是就这么大刺刺地丢这里,等下大夫可就要来了。” “诶!”北尤钰被江瑶白这话提醒到了,立即手脚麻溜地将那一叠的书移到了石桌的角落,并着重检查了好几遍。 在确认书页一般情况下不会翻开来后,她才安心地坐回了椅子上,刚想跟江瑶白再聊聊,便听到了碧随远远的呼唤。 “小姐!!”碧随走在前头,喊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暴躁。 北尤钰被她喊得一缩脖子,神情间带着一丝懊恼,却又硬着头皮对着碧随干笑起来。 眼见着碧随急吼吼地小跑过来,她赶忙轻声道:“在这儿在这儿!没人看过!” 北尤钰说着还伸手拍了拍桌上那堆书。 江瑶白随着她这动作看了一眼那堆书,又回头看向了碧随那压抑怒火的恼怒模样,瞬间福至心灵。 “碧随,你慢点。钰儿这堆书已经晒好了,等下你带回去就行了。”江瑶白镇定地扯了个借口,平静得仿佛当真不知道那堆书是什么一般。可实际上她却是在努力放空自己,以防一个不小心便又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东西。 北尤钰没想到江瑶白会救场,顿时激动得连连点头,忙应道:“对对对!瑶白姐姐说得对!我就晒了一下书而已!既然你来了,那便带回屋里去吧!” 碧随对北尤钰这前科累累的家伙并不信任,可对在外名声很好的江瑶白却还是抱有信任感的。 现在先是听到江瑶白亲口说出这话,又见北尤钰连忙点头应和,她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既然小姐已经将书晒好了,那婢子就先将它们拿回去了。不过,晒书这种活儿毕竟是粗活,还望小姐今后莫要自个儿偷溜出来晒了。” 碧随一番话说得带着一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妥妥的以下犯上感。 可北尤钰也知道碧随这是为了自己好,只得缩着脖子老实挨这隐晦的训。同时还不忘连连点头附和着“是是是”“好好好”,以求碧随能尽快消气。 至于碧随将这事告诉她哥?北尤钰倒是不担心这事——碧随毕竟是她的贴身婢女,哪怕北尤溪是小侯爷,对碧随来说也依旧是北尤钰为大。 江瑶白瞧着北尤钰这挨训挨得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又一想,她会带着书出来,也是因为误会了自己跟她有相同喜好,江瑶白便更加无法坐视不理的。 “碧随。”江瑶白喊住了碧随,瞥了一眼松了口气的北尤钰,才一指那堆书,道:“这些以后再说吧。钰儿这些书晒得差不多了,还需早点收起为好。” 碧随听着江瑶白说完,又瞥了一眼北尤钰,见她整个人瞧着焉哒哒的,也有些心软了,趁机应道:“郡主说得是,婢子这就将书收好。” 焉哒哒的北尤钰瞬间支棱起来,笑眯了眼站起身将书搬给碧随,道:“辛苦碧随了!碧随你慢点走啊,小心摔了。” 碧随心里其实还是有气的。可看着北尤钰这笑脸,她又完全气不起来了。只得淡淡地应了一句“奴婢记得了”,便带着这堆书先走了。 北尤钰目送着碧随远去,这才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又对着江瑶白心照不宣地一笑,这才对着跟桃乡一起站在一旁候着的大夫道:“金大夫,快给我瑶白姐姐看看,瞧瞧需不需要开点安神药。”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来之前就已经从桃乡那里知道江瑶白部分情况了,此刻也没装模作样地多问,而是上前为江瑶白诊脉开药,一切有条不絮又中规中矩,很快便带着桃乡一起去拿药了。 北尤钰一见在场的又只余下她和江瑶白两人,她登时有些茫然,看着空荡荡的石桌桌面,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倒是江瑶白见北尤钰明显没有其他安排了,这才提出了自己从昨日开始便期待着的事:“钰儿,咱们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不如一起去泡温泉?” “行呀!”北尤钰一口应下,站起身拉着江瑶白就走,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道:“瑶白姐姐,我跟你说啊。我这儿特意建了室内的温泉池子,可舒服了!昨晚我已经吩咐人将池子清理过了,等下你正好好好歇歇,说不定今晚就没噩梦了。” “对了,说起来云妙表哥前天也没去参加宴会,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北尤钰边走边闲聊,想起江云妙来便忍不住感叹。 江瑶白对此倒是接受良好,还反过来劝北尤钰,道:“钰儿,都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1】。我哥虽说是没赶上这趟泡温泉,可同样的,他也无需应付宴会上的人,更加不用同我们一样花时间留在宫中等候调查。” -- 第79页 “不过,反过来想。若是他去了,那他可就平白多了一天的休息时间了,还能与我们一道过来泡温泉。”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又摇头失笑,道:“这般想来,还真不好说到底那种情况好些了。” “这两种都有好的地方,那他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北尤钰没听明白,下意识便又追问了一遍。 江瑶白又思索了片刻,应道:“我们毕竟不是他,这事对他来说是亏了还是挣了,说到底也只能他自己说了算了。所以,这问题你估计只有问他才能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道德经》 第47章 有贼人 江云妙是幸还是不幸,江瑶白和北尤钰也没什么坚定的看法。可等到她们泡在了温泉池子里后,那舒适感令她们瞬间统一了想法——没能泡上这温泉的人真是亏到家了! “瑶白姐姐,我听说永昌楼新推出了一种烤鸭可好吃了!等我们回聚星后一起去尝尝吧?” 北尤钰这随口挑的话题,大概率都是离不开吃的。 江瑶白对此习以为常,可对北尤钰那一提起便忍不住咽口水的模样却大感惊奇:“你吃过了?” “没有啊。”北尤钰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反应过来江瑶白为什么这么问,顿时尴尬一笑,道:“我就是前天路过永昌楼,闻到那味儿了。” 北尤钰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身子往江瑶白身旁挪了挪,道:“对了,瑶白姐姐。云妙表哥他是不是去吃过烤鸭啊?我那天路过的时候有看到一个背影很像他,只是那天我赶着入宫,没去确认。” 江瑶白一挑眉,虽是惊讶北尤钰这问题,可也没有贸贸然否认,而是回想了一下:“应该没有吧。如果他真吃过,如果那烤鸭真的很香,那他身上应该会沾上香味才对。可我并没有闻到过。而且,我哥对鸭肉不太喜欢。” “鸭肉啊……”北尤钰撩水的动作一顿,又像是想起了另外的事,顿时高兴地道:“对了对了!今早庄园管事跟我说,他们昨日收到我们要来的消息后,在山上打了一头鹿,咱们午饭就吃炖鹿肉如何?或者直接用来烤?” 北尤钰想着鹿肉的滋味口舌生津。可江瑶白却明显对另一件事感兴趣,兴致勃勃地问道:“鹿?这常云山上的鹿不是几年前便被抓完了吗?现在竟然又有了吗?” “有啊,不过是我家的。”北尤钰一提起这事便十分自豪,道:“先前我生辰,表哥不是把常云山划给我当生辰礼了吗?我哥就想起那些鹿来。于是,他花钱派人捉了不少全放山里了。这些年下来,倒是经常能瞧见野鹿。” 江瑶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是,这山里有鹿,那肯定会有人偷偷狩猎吧?你们投放进去的这些鹿当真不会再被猎光吗?” “不怕。”北尤钰乐滋滋:“我哥给我想了办法,我们已经通告这附近所有村庄了。这常云山本来就是我的,山上的东西也是我的。如果有人偷盗,一律打死,若有举报且举报内容为真,则举报者赏银一百两。” 这“一律打死”的说法,自然是吓唬人的。可偷盗这罪名,一旦扭送官府,最低也会被打个几十板子,送去做个几年的劳役。对于部分人来说,还不如直接打死呢。 江瑶白刚对这办法感到叹服,心里也对北尤溪生出了一点儿惋惜之感,北尤钰便依旧又换了个话题,闲扯开来了。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泡得差不多了,才在碧随和桃乡的伺候下起了身,一块儿往正堂而去,打算先找北尤溪他们,再看看鹿肉要怎么吃好。 可当她们四人到达正堂时,却瞧见管事站在北尤溪身前,正跟他禀报着什么。 江瑶白和北尤钰脚步一顿,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哥,这是怎么了?”北尤钰一进门便问着。 江瑶白则是先看了一眼齐遥禄和江殷舜。见他们一个蹙眉,一个明显气恼,顿时便明白,这管事所禀报的事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咱们的鹿肉被人偷走了。”北尤溪应了一声,神情难得带上了明显的不悦,道:“那人专挑我们来时偷盗,必定是针对我们。此贼必抓。” “就是就是!这分明就是挑衅!”江殷舜暴跳如雷,尤其是想到原本他们中午就能吃上肉的,他便愈发的怒火冲天。 北尤钰刚刚才跟江瑶白说完自家的对策,转头就遇上这事,登时既丢脸又生气,气鼓鼓道:“岂有此理!徐管事,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找到贼人的踪迹?!” 刚跟北尤溪禀报完的徐管事闻言,只得再向北尤钰和江瑶白解释了一遍。 “回主子,那小偷其实已经来了好几回了。昨天就偷了不少腊肉,我们才临时去了山里猎了头鹿的。那家伙也是好本事,我们已经在厨房附近加强戒备了,可那人每天都来,每次来还都悄无声息的。别说是踪迹了,我们就算是住在厨房里,也愣是没看到对方的人影。” 徐管事想到这事便心里叫苦,言罢又担心北尤溪和北尤钰会因为他们没有早早上报而生气,赶忙补充道:“那人一开始拿的还只是一点儿米面。量小我们也没发现。后来越拿越多,我们也以为只是小偷小摸,就想将人给逮住了再请两位主子发落。” -- 第80页 “可谁曾想,我们一次次失手,对方一点点嚣张。这次若非刚好赶上主子们过来,我们已经准备向两位主子求助了,还请主子们恕罪。” 徐管事说着,苦哈哈地行了一礼。 江瑶白听着他这话却是默然不语,都不知道该对他们这纵容敌人成长的做法说什么好了。 再加上她毕竟不是主人家,也便没有贸贸然开口说话。而是稍稍往后退了一点,将中间的位置留给北尤钰他们商量。 这头,她才刚站定,便听身旁不远处突然传来“嘘”的一声极其短促且轻的声音。 江瑶白下意识看了过去,瞧见了齐遥禄抬手轻拍身旁椅子的扶手,示意自己过去坐。 江瑶白没猜出来他想做什么。不过考虑到对方跟自己的特殊性,她还是如齐遥禄所愿走过去坐下,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那个……”齐遥禄本想说什么,可一抬眼看到了江瑶白微湿的发尾,他顿时一愣,下意识便是一句:“你们还沐浴了啊?” 江瑶白脸色一变,蹙着眉转头看向了齐遥禄,对他这几近调戏的问话感到费解和惊讶。又在发现看不出什么后给了对方一个白眼,便收回目光一副懒得回答的模样。 齐遥禄也意识到自己这不经脑子的话对着江瑶白讲出来有多不合适。 他顿时讪笑一下,又干咳一下,才继续低声道:“行了,不闲聊了。还是说说那个贼吧。” “那个贼?”江瑶白抬眼看向了还在商讨的北尤钰,方才将目光落回了齐遥禄的身上,低声道:“钰儿他们只有处理办法。你一个当客人的,说那么多做什么?不怕讨人嫌啊?” “我讨人嫌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齐遥禄满不在乎地应了,人也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神情中透着点儿不甘心,道:“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抢我东西。北尤溪他们都已经准备拿鹿肉招待我们了,那就是我的了。敢抢我的鹿肉,那他就别想安宁!” 正听着北尤溪他们商量的江殷舜无意间留意到了齐遥禄这话。他顿时一乐,转身就走到了齐遥禄的椅子旁,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高兴道:“好兄弟!好志气!来,让我们联手,把那可恨的贼人给抓出来!” 被他拍了一下的齐遥禄瞬间一僵,抬眼看见北尤溪、北尤钰和徐管事都在看向自己,更是觉得不自在。 本就看着齐遥禄的江瑶白轻易发现了这一点。 她先是有些困惑,后又想到齐遥禄刚刚其实是压低了嗓音说话的,明显并不准备大张旗鼓地对付那贼人,再一看他这有些尴尬的模样,忍不住偏头轻笑。 齐遥禄听到旁边江瑶白泄露出来的笑音,尴尬之余更觉无奈,十分想转头给江瑶白一个白眼。 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齐遥禄终究还是按捺下了冲动,转而看向了江殷舜,笑着应道:“对,你说得没错。所以你可有想到抓人的办法?” “额……”江殷舜顿时语塞,抓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才道:“既然那贼人每天都来,还都是去厨房拿吃的,那要不我们去厨房设陷阱,让他进得出不得?” “好办法,可是他们应该已经试过了吧?”齐遥禄称赞的话语张口就来,转头又指向了徐总管。 这举动在其他人看来没什么不对,可江瑶白却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这祸水东引的熟练程度感到微讶。 齐遥禄察觉到了江瑶白的目光,对着她一挑眉,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 只是除了江瑶白外,其余人都已经将注意力落在了徐管事身上,听着他讲述前几次的蹲守过程和安排,并未发现。 江瑶白眼见江殷舜又不知不觉地走回了北尤钰那边,跟着他们一起争执起到底要如何埋伏才能顺利捕捉到贼人,她这才往椅背上一靠,人没看向齐遥禄,口中却是对他说道:“你不是要那人别想安宁吗?不去一起商量一下?” “不了。我习惯了自己来。”齐遥禄一摇头,反问道:“倒是你,不跟他们一起?” “我要啊,只是总得等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吧。”江瑶白言罢,好整以暇地看着北尤钰他们讨论,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端的是一副悠闲模样。 第48章 守贼 北尤钰四人也没让江瑶白和齐遥禄等太久,便已经确定了最基本的部分——以伏击的方式逮到这个贼人,并对这人加以严惩,好让对方知道他们玉溪庄不是好惹的! 齐遥禄听到这里也没再干坐着,朗声便道:“埋伏的活算我一份,小爷要让那家伙后悔来这么一着!” 齐遥禄这语气依旧有些吊儿郎当,北尤钰几人半哄半夸地给足了齐遥禄面子,却没人相信他当真能帮上什么忙。 为了确保到时候行动不至于一开始就失败,北尤钰应付完齐遥禄,立马走向江瑶白,问道:“瑶白姐姐,你可有什么计策?不用太厉害的,只要能让我们有机会见到人就成。” 徐管事听着北尤钰这话嘴角一抽,急忙低下头去假装自己没留意,心里却对北尤钰这“不用太厉害”的定义感到无奈又郁闷,甚至觉得北尤钰有些异想天开了。 可他却没想到,北尤钰和江瑶白两人竟然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只见江瑶白稍一思索,便从自己先前想到的各种办法里头挑了一个符合北尤钰要求的说了出来:“要不我们来个计中计吧。” -- 第81页 “计中计?”在场众人诧异出声,北尤钰更是转身示意南楼帮她搬了张椅子放到了江瑶白的旁边,坐在上头一脸期待地等着她详细说。 江瑶白显然是对这情况习以为常,当即压低了声音一番讲述,没一会儿,北尤钰等人便眼睛发亮,毫无争议地同意了江瑶白这个办法。 很快,北尤钰上山时带了肉质鲜美的大家伙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玉溪庄,在众人交头接耳神秘兮兮地分享消息声中,夜幕降临了。 早已按照计划躲好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或抿唇端坐,或透过小孔望着外头,都是一副拒绝聊天的模样。 哪怕其他人有想说话的时候,也因为他们两个这绝对的安静而下意识地禁了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发起呆来。 殊不知,江瑶白和齐遥禄外表看上去是在平静地候敌,可心里却满是后悔——他们定计时都兴致勃勃,桃乡和庆生又没旁听商讨,以至于他们压根没记起来,他们并不适合在晚上跟别人一起行动。 而现在…… 江瑶白和齐遥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无声一叹,只能祈祷着对方机灵点。当然,要是能完全不用说话那就更好了。 时间渐渐流逝,靠着墙坐在地上的北尤钰开始打起了瞌睡。江瑶白也低头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齐遥禄干脆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此刻睡着了没有。江殷舜缩在最边缘的角落里砸吧着嘴巴,看上去睡得正香。 北尤钰一个没控制好往前倒去,又瞬间惊醒。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回想起现在的情况,又打了个哈欠,透过留出的小孔往外头看去。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正对着厨房的大门,后贴着厨房的墙壁。 北尤钰这一看,便看到了两个负责看守厨房内部的小厮裹紧了衣服,就地坐在了紧闭房门的旁边,就着一小盏灯嗑着瓜子儿。 北尤钰看到这一幕默默转头,借着孔洞透进来的光看了看什么都没得吃的自己等人。哪怕明知道这是计策,也还是控制不住心里郁闷。 江瑶白察觉到身旁北尤钰的动静,下意识地看向了她,正犹豫着是否要用动作询问一下怎么了,忽听外头“咚”的两声响! 齐遥禄瞬间睁眼,与江瑶白一样往前一凑,透过孔洞望向了外头。 而北尤钰下意识抬手捂上了旁边江殷舜的嘴,又上手一扯他的耳垂,疼得他瞬间醒来! 被这般粗暴喊醒,江殷舜的怒火“刷”的一下就上来了。下一刻又察觉到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柔软小手,他怔了怔后终于想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人是没想挣扎了,脸却一下子就红了。 北尤钰见他安静下来也没多想,立马收回手凑到了孔洞前往外望去,看到了孤零零立于原地的小灯、倒地打鼾的两个小厮以及散落一地的瓜子! 发现这一点的北尤钰十分激动! 可比她先一步看向外头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却是蹙着眉。只因那小厮明显是着了道,可他们却并未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这鱼儿似出未出,试探之意十分明显了。 江瑶白自己有把握耐住性子等着鱼儿彻底咬勾,可她却不确定旁边几人会不会按捺不住。 幸好,就在江瑶白苦恼着该怎样才能在不说话的情况下提醒北尤钰他们时,厨房房门旁边的窗户动了! 一开始只是轻微一动,在确定厨房里没有动静后,窗户便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来。 江瑶白几人屏息,透过孔洞死死地盯着外头,企图看清对方如何翻入。 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窗户便突然关上了!与此同时,地上那盏小灯前站了个矮个子的男人。 那人留着两撇八字须,对着鼾睡的小厮躬身行了两礼,这才转身看向了江瑶白他们所在的位置,快步到了近前。 “嘿嘿,三哥净会糊弄人,只是几个小崽子罢了,还有本事抓住我们不成?啧啧,快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大家伙,能让气味变得这么复杂,肯定是好货呀!” 嘀嘀咕咕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可因着就在头顶上发生,江瑶白几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气味? 江瑶白神情中带上了一丝纳闷,对这贼人的用词感到有些费解。正琢磨着,便听顶上传来了声响! 江瑶白立马用手撑地,改坐姿为蹲姿,另一只手拿起了一小包的东西。 旁边的齐遥禄等人同样或蹲或坐,皆是抬头看着顶上,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随着压住头顶木板的东西被挪开,那盖结实了的木板也被人费力地抬起。光亮涌入了幽暗的小空间里,外头贼人咬牙切齿的费劲话语也跟着传了进来。 “哟嘿!竟然放这么重的木板,肯定是防备我的吧?看来,这次还真是好东西呢……”抬木板的男子因着使劲抬板子,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的恰好是他的下巴。 齐遥禄见状刚想动手,便被江瑶白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就这一迟疑的瞬间,贼人手上一用力,木板被他推得往一旁滑去。 与此同时,江瑶白手中粉包扔出,在击中那人头部的瞬间,没包严实的粉包瞬间散了开来,落得对方满脸都是。 “什么东西?!”贼人吓了一跳,猛地跳后一大步。 江瑶白几人见状下意识便要起身追击,身处角落的江殷舜却是无意间瞥见那贼人站在原地不动的身影,赶忙抬手将北尤钰按了回去,又探身挥手示意江瑶白和齐遥禄别发出动静。 -- 第82页 江瑶白三人对此感到奇怪,可还是如江殷舜所希望的那样按兵不动。 江殷舜松了口气,又指着孔洞示意他们去看。 江瑶白他们虽是不解却也照办了。这一瞧便发现,那人跳开后竟是没离开,反而站在不远处边抹脸边盯着他们这边,惶恐警惕之余,明显是不打算就这么离开的。 江瑶白瞬间安心又开始发愁。 对方不走,那自然是比直接吓跑要好。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最好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将人引过来才是正道。 可……到底有什么能将他给引过来呢? 江瑶白蹙着眉,往两边看了看,试图在周围寻找能用得上的东西。 结果看到齐遥禄这边的时候,便看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包,小心地将其打开,一股子浓郁的肉香味顿时散发了出来。 这是晚饭的烤肉? 江瑶白和北尤钰看清了齐遥禄手中的东西,瞬间只觉得满头雾水。而江殷舜虽没看到东西,却闻到了肉香味,顿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咕咚”的吞咽声隐约可闻,吓得江殷舜抬手捂住了嘴巴,就怕自己发出声音坏了事。 谁知他刚捂上,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咕咚”,以及那贼人嘀嘀咕咕的说话声:“真香!就是这个味,刚刚就是这个味儿!不过怎么突然浓了这么多?难道刚刚是被挡住了?” 江瑶白二话没说看向了孔洞。只见那个贼人来回踱步,看向他们这儿的目光中带着浓烈的渴望,却没敢贸贸然接近。 这等奇效令江瑶白几人一喜,齐遥禄更是嘚瑟一笑。 然而,还没等他们想好该如何继续诱敌,那贼人竟是冷不丁地转身就跑,眨眼功夫已经到了窗户边上往外一跳! 下一刻“咻咻咻”的射箭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惨叫,令江瑶白几人瞬间回神! “别跑啊!”北尤钰猛地起身想追,却“哐”的一下撞上了头顶没完全掀开的木板,疼得她抱着头又蹲了下去。 齐遥禄比北尤钰慢了一步,吸取了经验抬手推开了木板。这才翻身而出,率先跑向了厨房大门开门。 江瑶白回头看向北尤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急着管她,而是翻身出了藏身之处,紧随齐遥禄跑出去追人。 江殷舜原本也有些犹豫。可现在瞧着江瑶白和齐遥禄都已经过去了,他顿觉安心之余也没急着追人,而是蹲下身抬手去帮北尤钰揉脑袋,问道:“你怎么样?撞肿了吗?要不找你哥要颗白煮蛋敷一敷?” “不用!先抓住那贼子!”北尤钰倒吸凉气还不忘气呼呼地说着,而后一偏头躲开了江殷舜的手,也跟着翻出了藏身的地方。 第49章 哪里跑?! 齐遥禄出门之时,飞射而来的箭枝们交错间给人眼花缭乱之感,令他不自觉地停了一下,转头捕捉院中贼人身影。 而等江瑶白跟出来时,飞射的箭枝恰好停下。院中闪躲的身影飞蹿向院外,冲破了手拿兵器的护院们的包围,向远处逃去! 齐遥禄行动迅速,轻功竟也相当不错。视线随着贼人远去的同时,他下意识便运起了轻功,整个人飞掠而去,紧随贼人身后! 江瑶白慢了他一步,却也同样没有迟疑。 只是在经过护院身边时瞥见一人手中的长剑,她脚步一顿退了回来,一把夺过长剑,道了一句“借用一下”,便也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护院们面面相觑,因着这眨眼就没的两人而骇然,再一想他们的年纪和身份,顿时更是又敬又妒。 可这情绪,都只维持到北尤钰和江殷舜两人出来。 瞧着这与前两人年纪相仿,却明显比江瑶白他们要废柴一点的两人,护院们忽然间又心平气和了。 瞧呢!不是所有的人都又有天赋又有资源!我们也并非完全比不过! 护院们那被打击到的自信刚刚修补完,便听头顶大包的北尤钰气急败坏地问道:“人呢?” “往那边跑了。”有老实的抬手便指了贼人离开的方向,回答时压根就没想过先推卸责任,惹来周围同伴的一瞪。 “我问的是宁乐郡主和齐世子!”北尤钰暴躁地又问了一遍,压根没去在意他们那点儿小心思。 “也跟着去了。”刚回答了问题的老实人又如实地应了,惹得周围同伴手痒痒的,还有些暗恨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先捂住对方的嘴,好让他不要乱说话了。 “什么?!”北尤钰怒火烧到了顶,对着众护院便喝骂道:“我养你们是养了一群饭桶了是吧?!他们追去了,你们还在这儿?是想站着等死是吧?!我告诉你们!这三更半夜的,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北尤钰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众护院也被她一言惊醒,心中忐忑惶恐起来。 众护院也是在这山中居住久了,再加上北尤钰和北尤溪往日里不常来,来了一般也不会故意挑事,是以他们渐渐地也有些松懈了。 现在被北尤钰这么一说,他们才算是被一言惊醒,心中忐忑惶恐起来,只觉得脖子后头都凉飕飕的,仿佛脑袋随时会搬个家。 江殷舜原也没想说话。可在瞥见他们人心惶惶后,为了防止这群人找不到人后直接落跑,他对着北尤钰劝道:“行了,你也少骂两句吧。遥禄他功夫不错。有他在,他们两个就算追不上贼人,也肯定不会有大碍的。” -- 第83页 北尤钰心里头憋气,只想给江殷舜一个白眼。 可她也清楚现在不是责骂的时候,只好顺着江殷舜这话道:“没大碍?若是他们再在这里闲站着,没大碍也变有大碍了!还不快去找!” “是!”众护院被吼得下意识齐声应了,又乱糟糟地转头顺着江瑶白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眼看着那群人融入了黑夜之中,北尤钰刚想也追过去,便听到自家兄长在喊自己。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之地,瞧见了北尤溪以及桃乡等贴身婢女和侍从。 原先在实行计划时,为了防止人太多出意外,桃乡等人都是跟着北尤溪负责射箭那边的。对此,桃乡等人显得十分不放心,北尤钰还觉得对方大题小做,担心过度。 可现在江瑶白和齐遥禄不见了,北尤钰面对着桃乡和庆生可就多了几分心虚了。 “那个……你们也别急啊。瑶白姐姐和齐遥禄虽然追过去了,不过庄子的护院们也过去了!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北尤钰抢先一步将话说完了,本以为多少能让桃乡和庆生安心一点。却没想到,这两人的神情看上去竟然更加焦急了。 庆生更是留下一句“我去找世子”便飞奔离开了。 “诶!”北尤钰伸手试图拦人,又在拦空之后纳闷回头,对着桃乡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啊?” 桃乡虽不明白庆生着急的原因,却清楚自己着急的原因,更加知道这事越是拖延,找到自家郡主的麻烦程度就变得越高! 因此,她先是深吸了一口,好让自己不至于忙中出错,后才看着北尤钰无比认真地道:“表小姐,现在不是管他的时候。还请您多派些人一同寻找。若是迟了,怕是会很麻烦。” “啊,我有的,你要不也跟着一起去?”北尤钰对桃乡这反应感到有些懵,却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故而干脆提出了邀请。 桃乡自然不会拒绝这提议,一行人又顺着护院们离去的方向找了过去。 与此同时,齐遥禄追着那贼人的身影冲出了玉溪庄,冲入了夜色笼罩中的山林里。 江瑶白落后齐遥禄,压根瞧不见那贼人的身影。可她却瞄住了齐遥禄,追着他也入了山林间。 夜晚的天本就黑,哪怕天上月亮尚在,可光亮穿过茂密的枝叶后,落入山林里的也只余下星星点点,让本就黑得有点吓人的山林多了一份阴森感。 然而,奔跑于林间的三人压根没空去注意这一点。 最前头的贼人显然是受了伤,奔逃间呼吸声粗重,走过的地面上还留下点点血迹。 追在他后头的齐遥禄虽然对时不时就差点儿撞上的树木不太习惯。可跑出一段距离后,他也便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猛地加快速度往前一冲一扑,将本就有些精疲力尽的贼人抱扑在地! 那贼人吓了一跳,竟也没想着翻身。而是猛地屈膝将身体向上一颠,在齐遥禄一个没防备被他颠得离地的瞬间,手往地上一撑,屈起的腿又猛地往后一蹬,正中齐遥禄的肚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简直比齐遥禄的抱扑还让人始料未及! 齐遥禄甚至都还开始反击,就被他这一踹踹得松了手,整个人飞出了一小段距离,捂着肚子暂时起不来了。 贼人这一击奏效,竟也没去看效果,直接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要继续跑。 就在这时,一股子强烈的危机感忽然袭来,令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扑,又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才惶恐不安地半跪在地抬起了头,看到了持剑刺来的江瑶白! 江瑶白看了那贼人一眼,又瞥向了旁边的齐遥禄。虽看不清他的神情,可单从他这捂着肚子起不来的姿态,也大致明白刚刚发生什么了。 江瑶白眼中多了几分嫌弃,一开口,语气淡淡道:“你个龟孙子,下脚这么狠。” 江瑶白:“……” 齐遥禄:“……” ……对哦,还没到亥时。 江瑶白恍然大悟,抬手挠挠自己的耳根,忽而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将目光落到了贼人身上,吓得他一抖。 “你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突然扑过来,我才下意识踹的!”贼人惊恐地说着,人也站起了身,往后小步挪了几步,一副惧怕不已的样子。 这副姿态,若是出现在姑娘家身上,怎么说也有几分赏心悦目。可出现在一个八字胡的糟老爷们身上,江瑶白忽然觉得自己眼睛似乎有点儿疼。 生理不适感一冒出来,江瑶白下意识便想让他好好说话,哪知一张嘴便是一句:“踹你大爷。” 贼人猛地一哆嗦,整个人又矮了几分,仿佛吓得把自己缩起来了。 而江瑶白则是忍无可忍,眼睛警惕地看着贼人,脚却走向了齐遥禄的身边,抬脚轻踢了一下齐遥禄的小腿。 齐遥禄躺地上时已将自己所学功法运转起来了,此刻总算是稍稍缓和了疼痛感。再加上江瑶白这明显就是在示意的一脚,齐遥禄深呼吸了两下,便小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身后他也没敢挺直了腰板站着,而是就这么弓着身子,捂着肚子,转头看了江瑶白一眼,才开了口:“你快跟我们回去!再跑的话,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正惶惶不安地警惕着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的贼人闻言一顿,困惑地看了看齐遥禄,鼻子微动嗅了嗅,像是领悟到了什么。 -- 第84页 而后,他的视线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连连作揖,道:“贵人恕罪,贵人明察。小鼠刚长成不久,从未有过伤人之举。先前只是因为腹中饥饿,实在无法才去了府上盗取食物的。还请贵人原谅一次,小鼠必不再犯!” 齐遥禄对他这番解释嗤之以鼻,用手肘碰了碰江瑶白的胳膊,示意她说话。 江瑶白原是在思考这贼人的这番话,受到示意便开口,只听得自己道:“我管你是为什么去偷吃的!反正你偷了我们的食物,就得付出代价。跟我们回去。” 江瑶白听着自己口中的话蹙眉,齐遥禄则已经走向那贼人准备动手。 哪知,就在齐遥禄走到距离贼人两步远的地方,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掉去! 江瑶白一惊,立马冲了过去挥手一抓,堪堪抓住了齐遥禄的手! 可惜,她力气终究不够,不仅没能拉住齐遥禄,反而被他带得一头栽下,只来得将手中长剑往那贼人脚底处泥土一划,便与齐遥禄一起掉入了坑洞之中! 第50章 鼠妖?! 失重感袭来,是齐遥禄所没有料到的。更让他没料到的是,江瑶白竟然会拉住自己——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刹那间,一抹异样的情绪在心中划过。 一瞬间的愣神过后,齐遥禄正想将江瑶白拉过来,以防这个脑袋向下栽进来的姑娘最终也会以脑袋着陆。 可他的手才刚要反握回去,便看着江瑶白松开了手,一个利索的空中翻转,与他一同双脚着陆,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坑底。 齐遥禄抿着唇看了看抬头往上望的江瑶白,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来得握紧的手,最后默默地握成了拳头,不悦地抬头瞪视上方。 齐遥禄本意只是想发泄一下不满。却没想到这一望,竟还真看到个脑袋从洞口旁边探了出来! 他这火气一下子就满了,抬手一指那贼人,张口便要喝骂:“竟然还在呢!” 齐遥禄这一喊火气满满,声音自然也极大。再加上他们所在的洞也不算小,一句话说得回音缭绕,令江瑶白和那贼人都下意识看向了他。 齐遥禄脸都黑了,忿忿地放下手,正想让江瑶白开口帮他说话,便听顶上的贼人嬉笑道:“两位贵人莫恼。你们追得这般紧,小鼠暗算你们落入洞中也是无奈之举,还望两位理解理解,小鼠在此给两位赔个不是了。” 江瑶白听着这人的话目光微动,尤其是注意到对方那奇怪的自称以及恭敬却又不太恭敬的态度,心里困惑渐涨。 只是,未等她细思,齐遥禄已经抬手碰了碰她的胳膊,神情暴躁地指了指上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她帮忙说话了。 江瑶白心中已稍微有想法了,碰巧齐遥禄要她说话,她干脆尝试着压低了声音开了口:“你个小贼糊弄鬼呢?你给爷等着。若是也能出去,必定找你算账。” 江瑶白这音量,若是放在平地上,显然已经是悄悄话的程度了。可在这会回响的洞里,这音量却足以让她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地面,却模模糊糊地叫人听不清。 原本已经想要离开的贼人听到了这含糊的动静,顿时又回过了头,还下意识地蹲下身侧耳倾听,口中不忘问道:“您说什么?” 齐遥禄原本对江瑶白这话的音量感到不满。现在那贼人这么一问,他忽而又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了,立马转头去看江瑶白,得到示意后开口道:“我说……” 江瑶白后头是什么话都没想,可有了含糊的前一次,那贼人只觉得是自己没听清,下意识便往洞口倾身。 哪知就在这时,刚刚被江瑶白一剑斩松的土地不堪承受那贼人的重量,一个晃神的功夫便哗啦啦的全崩了! 那贼人全无防备,脚下一空的瞬间只来得划拉了两下空气,人便掉了进去! 待到洞地烟尘消退,跌坐在地的贼人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双鞋子,缓缓抬头对上了江瑶白和齐遥禄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登时哭丧了脸。 “贵人!贵人!小鼠知道错了,小鼠真的错了,还望贵人高抬贵手啊!”八字胡的小贼跪得麻溜,喊话的声音听上去惨兮兮的,仿佛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个是什么凶神恶煞一般。 江瑶白被他吵得脑壳疼,抬手用手肘一戳旁边的齐遥禄,脑袋都没转过去,对方便会意开口了:“行了,没人要杀你,少说两句吧!我问你,你叫什么,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屡次偷盗玉溪庄的东西,又是如何看透我们的陷阱的?” 那贼人听着齐遥禄问的这话,抬头便看向了江瑶白,顺势跪坐在地上,放弃挣扎般焉哒哒地道:“小鼠名叫秋中恒,乃是这常云山中一只成精的山鼠……” “山鼠?!”这一次齐遥禄和江瑶白同时惊呼出声,引来那贼人秋中恒抬眸一看,似是有些不解,道:“是的,山鼠。小鼠是妖。两位贵人请得起人施咒,难道不知这世间有妖?” 齐遥禄脸色一变再变,又见秋中恒说得困惑,下意识便先一步应了声:“(这世间怎么会有妖?!)当然知道。” 心口不一一出,齐遥禄猛地转头去看江瑶白。既是惊讶,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齐遥禄惊疑不定,江瑶白则是心念急转,转头看向了齐遥禄,无声示意他开口。 齐遥禄这一时之间也没能看出什么来,干脆照办道:“只是,知道与亲眼见到还是有差距的。尤其是……没想到妖怪竟然会需要偷东西吃。” -- 第85页 齐遥禄听着自己这话,顿觉受到了提醒!刚刚的惊讶尽消,转而审视着秋中恒,试图找出他人装妖的破绽来。 却没想到,秋中恒竟是苦笑一声,道:“贵人您是不知道啊,混在人群中行动自如,不不会被天师逮到针对的,那都是大妖怪。” “像我们这种山野小妖,寻常情况下都是躲在山中吃野果野兽的。可这常云山又与其他地方不同。这座山,它是有主的,而且这个主,还是皇族血脉,共享皇族气运,我们也不敢冒犯,可不就只能想方设法地跟地主讨吃的了么?” 秋中恒说到这里一顿,忽而想到刚刚的问题他还没回答完,又赶忙补充道:“至于刚刚的陷阱,其实小鼠并没有看透。小鼠只是天性胆子小。我原想先假装离开,看看里头动静。若是真的没有异动,我再进去拿肉。没想到……” 秋中恒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抬手拔掉了还插在自己胳膊上的箭枝,撸起袖子便舔了舔伤口。 意外确认自己的计划其实没出错的江瑶白和齐遥禄瞬间心气顺了不少。再加上对秋中恒那番妖怪言论抱有怀疑,江瑶白干脆再次让齐遥禄帮忙问道:“你说的也在理。可这并不能成为我们放过你的理由。” 秋中恒舔伤的动作一顿,仿佛是被打击到了一般,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看上去更加可怜兮兮了。 他哀求道:“两位贵人何需如此呢?小鼠啥也不是,在妖怪里头就属最差劲的那一批。您们就是想让我帮忙做事,我也做不来大事呀。还请贵人们手下留情。” 秋中恒说得悲戚,可齐遥禄还当真不在乎。 他甚至已经不在乎偷肉的事了,只想知道秋中恒到底还想编些什么样的谎言来糊弄自己,顺便看看有没有哪些可以学上一学的,改日好去骗骗别人。 他这心情一好,正想松口好套话,江瑶白又碰了他一下。 齐遥禄一默,还是开了口:“不急。先让我考考你。若是还能凑活,留你一命也无妨。” 考? 齐遥禄惊愕起来,不解地看向江瑶白,搞不明白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反倒是秋中恒愕然后又冒出了喜悦的神情,对着江瑶白连连应道:“贵人请考!贵人尽管考!小鼠必定全力回答!那个知无不言!” 江瑶白没吭声,只是转头默默地看向齐遥禄。 本就困惑的齐遥禄更加困惑了几分,直到江瑶白无奈地对着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后,他才从猛地反应过来,赶忙看向了秋中恒道:“你修行多少年了?” “回贵人,小鼠在此山中已有六百年,近期堪堪化形。”秋中恒看上去老老实实,只是话却叫人无法辨别真假。 江瑶白干脆也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了,伸手拉住了齐遥禄的袖子扯了一下。齐遥禄转头看了江瑶白一眼,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赶忙又开口了:“何为咒?” 秋中恒闻言抬头看了江瑶白一眼,又低头应道:“咒乃是法力凝聚成实体的一种体现。根据目的不同,会形成不同的咒。这些都是天师们的手段。小鼠乃妖怪,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咒一般都会写在黄纸之上,以朱砂为墨,以法力为骨,书写成特定的纹路。” 秋中恒说完一顿,担心自己这解释不合江瑶白心意,又补充道:“一般来说,天师们的咒会以符纸的形式显现出来,听说当天师功力深厚时,也能以江山为纸,以万物为墨,书写自然之咒。但小鼠也不知道这传言是不是真的。” 齐遥禄和江瑶白的神情随着秋中恒的话从惊喜变为了凝重。只是,他们也知道此刻不是适合思考的时候。 在江瑶白又扯了一下袖子后,齐遥禄再次发问:“你可知其他天师所在何处?” 秋中恒一愣,有些紧张地抬头,道:“不知。天师们居无定所,这聚星城附近偶尔会有一两个路过。小鼠常年居住在此,未曾入世,也无从得知啊。” 听得这一回答,齐遥禄当即一蹙眉,回扯了一下江瑶白的袖子,听得她开了口:“你说你在这山里活了六百年了,那你可有见过这山里的其他妖怪?” 秋中恒迟疑了一下,方才低声应道:“有。我三哥长鹰乃鸟类妖怪。我一只小鼠妖能修炼六百年,正是因为我三哥的照顾。至于其他的妖怪……反正我是没见过的。” 秋中恒这话一听便不老实。江瑶白一扯齐遥禄袖子,他便开了口:“那人既是你三哥,那你大哥二哥呢?难道不与你们同住?” 第51章 上不去了 江瑶白他们这问题倒是中规中矩,秋中恒显然也是有所预料,张口便应道:“两位贵人有所不知。我那三哥因是鸟类,这修为虽是不高,可活动范围比寻常小妖要广。” “小鼠排行第五,乃是我三哥在此山中唯一认下的兄弟。至于其他排行的兄弟姐妹,听我三哥说都不在聚星附近。是以,小鼠是真不晓得。” 秋中恒这解释还算有理,可齐遥禄却不太满意。 先前他是觉得秋中恒在骗人。可在对方解释了什么是咒后,他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甚至隐隐约约间对他的话抱有信任度,自然愈发想从他嘴里问出更多有用的讯息来。 带着不甘,齐遥禄又回扯了江瑶白的袖子,听得她替他开了口:“你糊弄谁呢?就算你其他兄弟姐妹不在山中好了。可这常云山这般大,你又盘踞在这里这么久,你会不知道你的邻居都有些什么妖怪?” -- 第86页 “哎哟,贵人您可冤枉我了。”秋中恒转头便对着齐遥禄道:“您以为这修成人形是容易的么?我是修炼了六百年,可这六百年除了必要的事情外,我可都是在洞中苦修的。自然也没机会认识什么邻居不邻居的。” 齐遥禄顿时被他这话说得无话可说了,甚至连想辩驳都无从辩起。 他只得着恼地转头去看江瑶白,等着她的示意后才开了口:“好。我们就当你没说谎,这山里头没有第三个妖怪。不过,我很好奇,你从一开始就怕我们,到底是在怕我们本身,还是在怕我们背后的天师呢?” 天师?!到底什么是天师啊?! 齐遥禄心中的困惑层层叠叠,表露在外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淡定。 秋中恒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诧异。 他先是抬头看向江瑶白两人,见他们似乎并不是在明知故问,试图让他表忠心后,他才纳闷地道:“自然是两者都怕啊。天师能对付我们,贵人能请得起天师。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在被你们发现后选择逃跑啊。” 他这回答与江瑶白所设想的一样,她自然也不觉惊讶,反而像是十分满意一般地点了点头,笑看着秋中恒,一扯齐遥禄袖子。 齐遥禄立马又开了口:“我们请人施的是什么咒,你可瞧出来了?” 齐遥禄听着自己的话心念一动,福至心灵般地明白此番套话最重要的部分来了。他立马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与旁边的江瑶白一样笑看秋中恒。 秋中恒则被这问题吓了一跳,有心想要糊弄几句,可一抬眼看到江瑶白两人那仿佛尽在把握之中的笑容,登时又熄了心思,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哭丧着脸道:“小鼠……小鼠道行不够,也没见过天师,认不出两位贵人身上的咒。” 齐遥禄闻言有些急了,当即就想让秋中恒把他三哥喊来说道说道。 可他还未示意江瑶白帮忙说话,江瑶白已经先一步扯了他的袖子。 他只好开了口:“算了,日后若是还想吃东西,大可换个法子,找些东西来换。但不许再偷吃了。知道了便走吧。” 齐遥禄话都说完了,方才反应过来江瑶白这是要放秋中恒离开! 他顿时就想阻拦。可发现他神情不对的秋中恒已经猛地往后缩去,伴随着一句语速极快的“多谢贵人”,就这么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变成了一只小臂长的山鼠,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已打了个大洞逃离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洞,直到洞中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去,江瑶白才冷不丁地原地坐下,手中长剑掉落在地。 齐遥禄转头看她,可这半夜坑洞里黑漆漆的,他也实在瞧不清。只好蹲下身想要询问一二,一开口却成了一句:“竟然真有妖怪。” 江瑶白听到齐遥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略一犹豫也开了口,替他说道:“你该不会连山鼠都怕吧?” 江瑶白一蹙眉,齐遥禄若有所悟,替她出声:“重点不是山鼠,重点是妖。那真的是传说中的妖怪。你不觉得可怕吗?” 齐遥禄这话一说完,江瑶白眨了下眼,又一次开口看看对方想说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没看到他把我们当贵人吗?反正都死不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江瑶白对齐遥禄这想法并不赞同。 齐遥禄有所觉,再次开口,听得江瑶白心里话:“我们可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贵人。一旦他知道这一点,难不成你还觉得他会这般对待咱们?” 齐遥禄一愣,这从未想过的一点让他顿觉有些烦恼。 在干脆就地坐在了江瑶白身旁,抓了抓头发思考了一会后,他才用手肘碰了碰江瑶白的胳膊,示意她开口。 江瑶白心里头乱糟糟的,被他这么唤回神,才开了口:“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他刚不是说他们不敢冒犯皇族血脉吗?你堂堂郡主,有什么好怕的?” 江瑶白因他这话一愣,再一看齐遥禄漫不经心中又透着几分认真的神情,心中忽然间便多了一丝异样感,下意识便问了句:“那你呢?” “什么?”齐遥禄下意识反问。这话都出了口,两人才反应过来般抬头望天,发现恰好到了亥时。 “嘿,总算是过时了啊。说不出想说的话还真是憋屈啊!”齐遥禄笑出了声来,还大口呼吸了几下,只觉得自由的感觉如此美妙,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清新多了。 而望天的江瑶白则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左右看了看这坑洞,再低头看向了自己与齐遥禄那几乎要衣服相触的距离,忽然间就有些想挪动一下了。 齐遥禄一偏头便看到江瑶白盯着瞧的样子,人也跟着低头看去,口中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有哪不对吗?” “没。”江瑶白默默地收回目光,拿起长剑站起身来,边走向坑洞的洞壁前查看,边应道:“我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孤身一人跟一个男子在这种时辰待在坑洞里罢了。” 齐遥禄一愣,突然间发现,他们这是将“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这两危险元素都给集齐了啊! 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偏偏他今早遇到过北尤钰,知道了某个秘密,再加上主动提起这话的是江瑶白,齐遥禄顿时就有些想多。 “你……”该不会是想到那些剧情了吧? -- 第87页 齐遥禄这话只说了个开头,估算着坑洞情况的江瑶白恰好也开了口,一个没留意便抢了齐遥禄的话:“你上得去吗?” 齐遥禄瞬间闭嘴,眨巴着眼睛看向江瑶白,感觉有些糊里糊涂,不清楚她是故意扯开话题还是当真想知道。 江瑶白见齐遥禄不动也不应声,顿时便蹙紧了眉,还以为他是上不去,又爱面子不想亲口承认,只好主动退让一步,道:“算了。钰儿他们肯定会来找我们的,多待一会就多待一会吧。” 哦吼!难道这是想找个借口好一起留在坑底?! 齐遥禄心情莫名有点儿激动了。 他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江瑶白,又忽而意识到自己这样子也有可能吓到人,遂又赶忙低下了头,干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道:“那就没办法了。” 江瑶白一听齐遥禄这几乎就是承认了自己上不去的话,刚刚还隐约剩点的希望彻底熄灭了。 她顿时也不想说话了,往左右看了看后,从洞壁前走开。 齐遥禄一见她移动,顿时又有些紧张了。目光下意识地随着对方的脚步而移动,心是越跳越快,脑海中乱糟糟的,各种念头此起彼伏。 等下她要是提出什么特别的要求来,那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不不不,肯定不能答应,不能答应…… 但……牵……牵牵手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不不,还是不行,姑娘家就算彪悍也不会彪悍成这样,说不定是试探呢…… 不过……如果真试探……少年人气血方刚,应该也能被理解的吧…… “齐遥禄。”江瑶白的声音忽而响起,打断了齐遥禄的胡思乱想,吓得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大声应了一声:“在!” 正靠着另一面洞壁坐着的江瑶白吓了一跳,又见周围没什么不对劲的,她顿时郁闷问道:“你突然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额,这不是太安静了嘛。”齐遥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口扯了个借口,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同时也看向了江瑶白,这才发现,她坐的位置距离自己有点儿远。 ……这难不成是在防备我? 齐遥禄不期然地冒出这个想法,眨着眼睛盯着江瑶白看着,试图发现蛛丝马迹来确认自己的猜测。 江瑶白没信齐遥禄给出的这个理由,却也没有戳穿他。 见他不愿意说实话,她也懒得追问了,正想直接进入正题,却听齐遥禄没忍住问出声来:“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话到嘴边的江瑶白顿时满头雾水,不明白齐遥禄这是在在意什么,当即反问道:“男女授受不亲,不坐这里,难道过去跟你挤一块啊?” 齐遥禄一愣,没想到江瑶白竟然是在避嫌。 可在前头那堆念头的堆积下,他一时都没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也不是不行呀。” 作者有话要说: 阿岁:这意味着人家没想你想的那颜色 第52章 你约吗? 齐遥禄的话出口后,洞中瞬间安静了。 江瑶白诧异地看着齐遥禄,而后神情中又多了一丝狐疑,偏头看着他道:“你刚伤到脑子了?” “没有啊。”正为自己刚才的话后悔的齐遥禄下意识便应了话,而后才反应过来江瑶白有骂他的嫌疑,登时又有些不高兴了,张口狡辩道:“我只是觉得,这夜里凉,殷舜他们又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坐一块起码暖一点。” 这洞里漆黑,江瑶白也看不清齐遥禄的神情。再加上他这话也确实有些道理,她略一迟疑也便信了他这话。 “既是如此,那不如你坐过来吧。这边比正中央暖和些。”江瑶白说着,还提起了自己面前横放的剑,将其挪到了右手边,给齐遥禄留出了左手边的位置。 齐遥禄一默,低头抬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悄悄抬眼瞥向江瑶白,捉摸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在迟疑了一下后,他还是起了身,走到了江瑶白身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靠太近,与江瑶白还隔了不短的距离。坐下后也没往她那边看,而是抬头看向了洞外的天空,没话找话道:“咳,这边还真暖和一点。” 江瑶白轻应了一声,算是给了齐遥禄一个回应。又偏头看着自己手边的长剑,再次说起了她一开始想说的:“齐遥禄,我打算去外头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天师,解决这心口不一之症。” 齐遥禄听到江瑶白喊自己时还有些紧张,等听清她后头的话后又惊愕了起来:“外头?你指的该不会是聚星城外的地方吧?” “正是。刚刚那个贼人不是说了吗?聚星城附近很少见到天师。如果要解决这个症状,外出寻人是必须的。” 江瑶白的声音很轻,话却透着一股子坚定感,显然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齐遥禄听得眉头一拧,道:“你准备把这心口不一之症告诉你的爹娘了?” “没啊。”江瑶白听他提起江清鹤他们,转过了头看他,道:“这事本就复杂且危险,我从来都不打算告诉我父王、母妃和兄长。这是我自己的事,甚至还是我自己的选择而导致的结果,理应由我自己来承担。” 齐遥禄冷不丁地凑近了些盯着江瑶白看着,惊得她下意识往后靠了点,蹙眉不悦道:“你干什么呢?” -- 第88页 齐遥禄看清了她的神情,又施施然地退了回去,往后靠到了洞壁上,懒洋洋道:“没啥。周围太黑,我看看你有没有在骗我而已。” 江瑶白又恢复了原来的坐姿,斜眼瞥向了齐遥禄,嗤笑道:“在这种事上骗你,你以为我闲得发慌啊?” 齐遥禄一挑眉,歪头对着江瑶白反问:“你现在难道还有其他事可以做吗?” “有啊!我现在需要思考很多事。”江瑶白一点头应了,又趁机将话题抢了回来,道:“先别说这个了。总之,我打算离开聚星城四处走走。你呢?要留下来还是一起?” 齐遥禄闻言抿紧了唇,先是对这邀约感到惊讶,后又忽然间明白过来了——心口不一之症影响着两人。若能待在一起,总归会方便很多。 只是,齐遥禄可不想跟一个毫无准备的家伙一起行动。 他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先问道:“这个等下再说。你出门,你打算怎么说服你爹娘兄长?又决定要带多少人一起上路?” 这一点江瑶白已经有稍加考虑了,当即应道:“自然是跟他们说我想出去见识见识了。我父王母妃疼我,这理由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再加上我打算带上十二暗队,在安全方面有保障后,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十二暗队?你带那么多人啊?!”齐遥禄惊讶极了,尤其是一想日后他们出去,身后跟着满满当当一堆人,他刹那间便不想跟江瑶白同行了。 江瑶白看出了齐遥禄的排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透露一下自己的打算,道:“这人肯定是带的,可也没人规定一定要让人跟在自己身后啊。” “怎么说?”齐遥禄来了兴致,连带着排斥感都没那么强烈了。 江瑶白也不卖关子,当即道:“我父王给我的十二暗队,我交给我的侍卫康九负责看管了。十二暗队本就是暗队,到时候出了聚星城便让他们散开来隐在暗处跟着。若是有事,便让康九负责通知就行了。” 齐遥禄听得若有所思。尤其是考虑到外头还有比秋中恒还要厉害的大妖怪,终究还是没对带上十二暗队的事表示抵触。 这左思右想过后,齐遥禄也没拒绝:“行。那便一起走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暂且不知,我还需说服我父王他们。不过,肯定也就是这几天了。”江瑶白得到回应多了几分笑容,连带着语气也多出几分愉悦感。 “几天?那成吧。你啥时候确定,让庆生他姐过来跟他说一下。”齐遥禄顺口将约定办法也给说了。 江瑶白略微一想,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同意了。 洞中忽然间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这大半夜的,除了身旁人的呼吸声也没个其他声响。甚至就因为身旁有个人,他们两个哪怕是有困意,也压根睡不着。 这般干坐着抬头看天了好一会,齐遥禄才忍无可忍地再一次找话聊:“江瑶白,你说那山鼠说的天师,到底是什么人呢?” 江瑶白没去看齐遥禄,只是轻声应道:“不清楚。不过听他那描述,天师会画符咒,会捉妖,厉害的甚至还能凭空画符,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就是了。” “你这话说得……”齐遥禄一言难尽地瞥了江瑶白一眼,隐隐透着嫌弃感。却也没挑明,而是换了个话题,道:“说起符咒,你说我们这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江瑶白听着齐遥禄这糟糕至极的表述,忍不住也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嫌弃感跟方才的齐遥禄有些微妙的相似。 可同样的,她也没提出这一点,而是回答道:“这问题我要是能回答,我就不用去找天师了。” “可我也没要你给出绝对正确的回答啊。”齐遥禄有些不服气,道:“就好比在我看来吧,那湖那么大,若是用符咒,对方的符纸都没地方贴。所以我觉得,很可能下咒的人多半是那什么,以天地那些弄的自然之咒。” “我看未必。”江瑶白听他这分析也不乐意了,当即应道:“你看看我两这症状。刚刚那贼子虽然提起了自然之咒,可他也说过了那是传说。倘若下咒之人本事当真这般大,那我们两个的症状肯定不会这么轻!” 齐遥禄仍有些不服气。可张开口之后,忽而又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经历,顿时熄火道:“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两这症状确实很轻 。” 齐遥禄话音刚落,又忽而想到了什么,道:“说到轻。江瑶白,你说咱们这症状是不是会变严重啊?” 江瑶白还以为齐遥禄是发现了什么,顿时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说?” 齐遥禄微讶,没想到江瑶白竟然完全没感觉,立马提醒道:“就是之前宴会那晚啊。咱们这心口不一的症状一下冒出来一下消失的,你忘了?” 江瑶白一愣,随后紧张感消失,略显无奈一笑,道:“原来你说这个啊。这个我当然发现了。我还知道,那天一旦我在屋里,心口不一之症便会在戌时中来临。可要是我身处户外,你说的时有时没就会出现。” “嗯?还有这差别吗?”齐遥禄微讶,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那天基本都在户外后,便也不惊讶了,反而给出了自己的判断,道:“那肯定就是变严重了。我之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在时辰未到前在家里溜达,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的。” -- 第89页 江瑶白没想过还能从齐遥禄这里得到参考情况,顿时欣喜地琢磨了一下,忽而又拧着眉摇头道:“不成不成,肯定还少了什么事被我们忽略了。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能确定咱们这症状暂时还没有变严重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齐遥禄开始觉得脑壳疼了,干脆放弃了分析,直接询问。 江瑶白没藏着掖着,给他简单明了地解释道:“你想啊。若是变严重了,那我们今后应该天天都会提早出现症状才对。可昨晚上和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一开始可都是好好的。” 齐遥禄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在想了想后终于彻底放弃折腾自己的脑子了,转而就势往后一靠,看着洞顶的月亮哀嚎道:“啊,好烦啊!小爷我不想想了!还是躺着看月亮吧,舒服!” 齐遥禄说着,手撑着地面往下挪了挪,竟是当真就这么躺平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腹部,莫名有种安详的感觉。 “你……”江瑶白瞅了他两眼,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他换个睡姿。 可话才刚开了个头,齐遥禄便截过了话,道:“嘘,你先什么都别说,让我躺平休息一下,顺便赏赏月。嗯,还别说,这月亮虽然没有前几天亮,也没前几天圆。不过在山里看,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你这是在土里看好吧?”江瑶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可就在她转过头去不想理会对方之时,又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回过了头,问道:“等下,你刚刚说,月亮没有前几天的圆?!” 第53章 获救了 齐遥禄对江瑶白这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却还是应道:“啊,对呀。前几天刚好是十五,肯定是前几天的月亮圆啊。” “月亮……”江瑶白呢喃着,抬眼看向齐遥禄,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暂时还没能确定。至少得等下一个月圆之夜才能验证一番。” “什么想法?”齐遥禄好奇心顿起,翻身坐起又回头看向了江瑶白:“该不会是跟月圆有关吧?” “就是跟月圆有关,甚至可能跟月亮有关。”江瑶白应着,考虑到齐遥禄那边也可以试验一下,便仔细解释道:“我猜测,先前咱们那症状忽有忽没的,很可能是因为月圆之夜的月光。被月光照到的时候,症状才会突然出现。如此一来,也就解释得通了。” “这么说的话,也有点道理。”齐遥禄点着头若有所思。 他琢磨着刚转回身去,忽然间又一次回过了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先用手撑地让自己挪回了江瑶白的旁边,才道:“不过,距离下一个满月还要好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约定一个小动作。” “小动作?做什么用的?”江瑶白没跟上齐遥禄的脑回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齐遥禄也知道自己这话题跳得有点快,便解释道:“就是,下一次我们遇上需要半夜跟人相处的情况,用什么小动作来让对方开口。” 他这么一说,江瑶白立马反应过来,恍然道:“哦,你说这个呀,那就跟刚才一样扯袖子好了。这样动作幅度不是很大,不会太引人注目,同时也少有误触的可能。不过,要是我们两个恰好没有站在一起……” 江瑶白说到这里迟疑了起来,一时半会的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是比较可行的。 齐遥禄也跟着琢磨了一下,在左思右想都没想到合适点的暗示后,干脆放弃了:“算了算了。顶多真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两个先站一块儿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江瑶白迟疑了一下,无奈地同意了齐遥禄这个说法。 话音落下,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齐遥禄也没再躺平下去,而是就这么靠着洞壁望着天,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感受着夜空的美,没一会便又忍不住了。 “我说,为什么庆生那么慢啊。他们该不会真的准备等到明天早上再找到我们吧?”齐遥禄烦躁地说着,这番话与其说是在问江瑶白,倒不如说是在发泄情绪。 江瑶白也望着漫天繁星,无奈一叹,道:“没办法。谁叫我俩跑太快,现在还上不去呢?这山林间本就黑,他们要找到我们也难。与其希望他们现在就到,还不如期待着明日天亮之后,他们能快点发现我们的踪迹。” 齐遥禄听到江瑶白那句“上不去”时神色微变,眼睛不自在地瞥向了一边。忽而便留意到了秋中恒留下的那个洞。 他盯着洞看了一下,心中念头一动想到了什么,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他们对面的洞壁前摸索起来。 江瑶白见他起身还有些奇怪,再一看他那摸索的动作,又明白过来他的想法了。 “没用的。”江瑶白没干看着齐遥禄做白工,出声提醒道:“这周围的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全都硬得跟石头似的。别说是挖开了,用剑都划不开的。” 齐遥禄尝试着在洞壁上打了一拳,发现果然没个动静后,他气馁地甩着打红的手,忿忿地道:“怎么回事?刚刚那山鼠打洞的时候明明就很软啊,怎么轮到我们就这么硬了?” 说者无心,江瑶白却因着他这话一愣,继而脸色微变,起身走到了秋中恒挖出来的洞口,伸手试了试边缘的软硬程度,神情凝重起来:“或许不是这土变硬了,而是那贼人的爪子太锋利了。” -- 第90页 齐遥禄惊讶回头,几步冲到了江瑶白的身边蹲下,伸手摸了摸土,立马惊叹起来:“好家伙,幸亏我们两个是贵人!还好我刚才没来得及让他把他三哥喊过来!” “你想找他三哥做什么?”江瑶白困惑问着,齐遥禄理所当然地应道:“他自己说不出山里有多少妖怪,也说不清咱们身上的到底是什么咒,自然就要找他三哥问清楚啊。” 江瑶白被他这逻辑说得愕然。好一会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可有想过,他三哥有本事护得他修炼成人,那他三哥的本事得有多厉害?我们又是否打得过?” 齐遥禄瞬间沉默了一会,方才干笑一声,道:“我那啥,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江瑶白默然无语,只是这么看着他。 正当齐遥禄被看得有些笑不下去之时,上空忽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响! 他们二人瞬间严肃起来,纷纷抬头看着上边,侧耳倾听着声响。 “……子”“郡……”“世子!”“郡主!”“宁乐郡主!”“齐世子!”“康庆世子!”“江瑶白!”“瑶白姐姐!”“齐遥禄!”“遥禄!”…… 陆陆续续的喊声逐渐清晰起来,当彻底听清话的内容之时,江瑶白和齐遥禄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他们来找我们了!” 江瑶白激动地站起来,齐遥禄已经原地蹦起来,冲着洞口大声喊道:“喂!我们在这里啊!喂!快过来!” 原本准备要喊的江瑶白见齐遥禄叫得这般卖力,也便打消了跟他抢活的想法,转而留意着北尤钰他们的呼喊声。 这一听她又听出了问题来,眉头一蹙,抬手冲着齐遥禄挥了挥,道:“你能再大声点吗?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正深吸一口气想要再喊的齐遥禄差点岔了气,看向江瑶白便诧异道:“哈?你说错了吧?你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就正好说明我的声音够大吗?” “可是,你想想啊。站在你身边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那他们那边那么多人一起喊,岂不是更加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江瑶白给他解释了一下,方才问道:“或者,你有没有办法弄出更大点的声音来?” 齐遥禄听着这解释,也没想出个对错来。干脆放弃了思考,回答起江瑶白后一个问题来:“我学过一点点的狮吼功,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用。” “狮吼功?”江瑶白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眨了几下眼后才记了起来,登时眼睛一亮,带着几分期待,问道:“是那种声音特别大,能震聋别人耳朵的狮吼功吗?!” 齐遥禄闻言目光微飘,语气中透着几分犹豫,道:“额,确实是那种狮吼功。不过我功力一般般,还到不了震聋别人耳朵的地步。” “没事没事,只要够响亮就行!你来吧!”江瑶白贴心地说完,抬手捂上自己的耳朵往旁边退去,目光依旧期待地落在齐遥禄的身上。 齐遥禄面对着她这目光心里有些异样,干咳一声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方才抬头看向了洞口,运转内力张开口:“吼~” 捂着自己耳朵的江瑶白神色从期待变为困惑,手也从捂得严严实实变得逐渐松开,最后干脆放下了手,抬脚走到了齐遥禄的身边,一拍他的肩膀,纳闷问道:“你这莫非是什么猫吼功?” 刚刚没岔气的齐遥禄瞬间真岔气了。 他捂着胸口连咳了好几下,脸也跟着涨红了。 感受到正犹犹豫豫地落在自己后背,帮自己拍了两下顺了顺气的手,他抬眼看了拧着眉神情复杂的江瑶白,尴尬地偏开头去 ,强装无事道:“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吗?我功力一般般,所以效果自然差了点。” 正帮忙顺了两下气的江瑶白一顿,满眼愕然地看向齐遥禄,又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齐遥禄脸上温度又高了几分,干脆假装咳嗽,就当自己没发现笑声。 江瑶白收回手轻咳一声,终于忍下了笑意,道:“咳,那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喊吧。至少他们若是有听到,不会把我们当野兽略过了。” 言罢,江瑶白贴心地转过身,背对着齐遥禄抬头看向洞顶,开始高呼道:“桃乡!钰儿!我们在这儿!我们在洞里啊!” 齐遥禄因刚才那乌龙羞得浑身燥热,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散了散热,方才走到了江瑶白身旁,与她一起呼喊起来。 所幸,随着搜索的深入,北尤钰等人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回应,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世子!!”庆生激动地喊着,差点一脚跌进洞里。幸亏齐遥禄提醒了一下,他才堪堪停住了脚,转而整个人趴在了边缘,努力往黑漆漆的洞里张望着。 跟着一块儿来的护院们麻溜地递上了绳子,将其小心地垂入了洞里。 齐遥禄站在后头,看着江瑶白使着轻功,借着绳子爬上了洞,这才拎起她的长剑,纵身一跃,略显敷衍地拉着绳子出了洞。 “瑶白姐姐!可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北尤钰一把抱住了江瑶白,拉着她转来转去地看着,一副担心的模样。 “我没事。我们只是不小心掉进洞里了。若不是这洞实在太高我们出不来,我早就回去找你们了。”江瑶白安抚一笑,话说得轻轻松松,叫人一听便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 第54章 详细讲讲嘛 -- 第91页 “瑶白姐姐,你是不是又哄我了?”北尤钰压根不信,张口便指出了漏洞,道:“你们可是追着那贼人过来的,还掉到了洞里,怎么可能当真这么轻松?” 跟着北尤钰一道过来,刚看完齐遥禄的江殷舜被她这话提醒到了,立马往附近观望着,问道:“对了!那贼人呢?该不会是他把你们骗洞里,然后自己跑了吧?” 这几乎猜对一半的话一出,齐遥禄顿时不太乐意了,抬眸便轻哼一声,道:“怎么可能!我们其实已经将人逮到了,只不过后来又放他走了。” 这话音刚落,齐遥禄便发现江殷舜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先是有些纳闷,又忽然福至心灵,抬手一指自己,看着江殷舜他们反问道:“你们该不会是觉得我在说谎吧?” “没有!”江殷舜抬手揽上了齐遥禄的肩膀,对着笑得了然,道:“这只不过是些维护脸面的实话而已,怎么能算是说谎呢?你放心,这事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大可放心。” 江殷舜自认为十分体贴,可齐遥禄却脸色一黑,当即便抗议道:“我可没说谎!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贼人其实是……” 江瑶白本没想管齐遥禄说了什么的。可现在一听他这仿佛要将秋中恒山鼠身份说出来的话,她心中便是一跳,下意识抢了话:“其实没什么的!我们这事儿挺简单的,要不等回去后再说吧?这里又黑又冷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哦,那我们先回庄子再说吧。”北尤钰抬头看天给出了回答,随即又高声吩咐护院们回去,这才抱着江瑶白的胳膊,边往回走边试图问出她与齐遥禄的遭遇。 可惜,秋中恒那妖怪身份压根就不是能随随便便说给所有人听的,江瑶白自然是顾左右而言他,将北尤钰的问题一律打发了回去。 拎着剑同样一块儿走的齐遥禄留意到江瑶白半句不提秋中恒,隐约也明白了她的想法。面对着江殷舜的询问时,他同样是什么有用消息都没说。 这般一路走回了玉溪庄,江殷舜等人的好奇心涨到了最高。 北尤钰直接忽略了天色已晚这一点,带着人去了正堂。还挥退了除他们五人外的其他人,又吩咐南楼他们关上门守在外头,这才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瑶白姐姐,现在这里没外人了,你总可以说说你们的遭遇了吧?” 江瑶白被她这大阵仗整得有点儿懵,当即无奈失笑,道:“这事虽说确实不太适合太多人知道,可你没必要这么大阵仗吧?” “要的要的。我都已经好奇了一路了!瑶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北尤钰略带撒娇姿态的问着,看得江殷舜蹙着眉瞥了江瑶白一眼,忽而抬手搭上了齐遥禄的肩膀,道:“好兄弟,你也是当事人,你来说如何?” “我说?”齐遥禄偏头看向江殷舜,又瞥了江瑶白一眼,笑道:“我说有山鼠你信吗?” “信呀。”江殷舜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才又不解地问道:“不过,山里有山鼠不是很正常的吗?” 齐遥禄笑看着江殷舜,察觉到江瑶白没有制止他的意思,这才认真说了起来:“一般体型的那当然正常。可一会化作一人高,一会变成小臂长,还会偷溜进厨房抗走整头鹿的山鼠,你信吗?” “哈?”江殷舜傻眼了,眨着眼睛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啊?” 齐遥禄回以一个白眼,不怎么想跟他解释了。 倒是江瑶白有心想让北尤钰他们多点防备,出言道:“他说的是实话。咱们今晚追的那个小贼,正是这常云山上修成妖怪的山鼠。我们原本已经逮到他了,可后来他又在我们眼皮底下化为原型,打洞逃跑了。” “什么?妖怪?!”北尤钰惊呼,对江瑶白这话感到半信半疑。 尤其是一想到刚刚翻窗进入厨房的小胡子男人其实是个妖怪,她便忍不住怀疑江瑶白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错,是妖怪。”江瑶白轻声肯定了北尤钰这话,又挑了秋中恒来历、偷东西好吃的原因、以及不敢动皇家血脉这几点,简单地将他们抓到人又放走人的过程给说了一遍,听得北尤钰几人目瞪口呆、惊讶连连。 江殷舜听完最后那小臂长的山鼠打洞离去部分后,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妖怪多难得的啊!既然他怕我们,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人留下来呢?反正他也不敢伤人,我们还能管饭,这样多好!” “有什么好的?”齐遥禄不以为然,道:“妖怪毕竟是妖怪。他现在忌惮我们,不代表以后也会忌惮。将一个不可控制的妖怪留在身边,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可是,他不是怕我们吗?而且还会变成山鼠,这……”江殷舜弱弱地反驳着,话还没说完,自己也明白自己这反驳有多不靠谱,后头的话自然也就没再说出口了。 北尤钰瞥了一眼江殷舜,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江瑶白。再一想刚刚找到他们时的情况,若有所悟道:“瑶白姐姐,你刚刚不说,是不是就是担心会吓到那些护院啊?” “正是。我们毕竟是要回聚星城的。而且那贼人怕我们。知道了这事,我们多少还能有些防备。可护院们都是普通人,而且要常住玉溪庄,自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 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忽而想到了自己跟秋中恒说过的话,又道:“对了。在放那贼子离开之前我有先跟他说好。日后他若是想要吃的,可以拿山里的东西来换,但是万万不可再来偷盗。这一点你最好跟庄里管事说一声,以防他们将人拒之门外。” -- 第92页 “没问题。”北尤钰一口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道:“不过,我们明天一早还是回聚星城吧。回头我找人看过之后我们再来玩。” 江瑶白和齐遥禄闻言看了北尤钰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江殷舜抬头看了看左右,见其他人全都没反对,自个儿也便熄了想要再留个一两日的心思,只是不甘心地追着北尤钰,希望下次她来玉溪庄能带上自己。 北尤溪只看了江殷舜和北尤钰一眼,便没再关注他们。转而跟江瑶白和齐遥禄道了一句“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便率先打开了正堂的大门,带着南楼回自个儿屋里休息去了。 齐遥禄同样转身就走,江瑶白看了看正敷衍地答应着江殷舜的话的北尤钰,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了齐遥禄,压低了声音直入主题:“钰儿的找人,肯定是找姑姑帮忙。你竟然没拦着?” 齐遥禄瞥了江瑶白一眼,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方才应道:“无所谓,反正我家那个不知道我们的事就行。况且,你不也没反对吗?” 江瑶白抿了抿唇,似乎并不想回答齐遥禄的话。 可就在齐遥禄要以为她这是拒绝回答之时,她还是轻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事,他们心里有底会比较好。况且,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俩的事。” 齐遥禄一挑眉,看向江瑶白的眼里隐隐带着笑意,只觉得她果然跟自己一开始以为的有很大不同。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天回聚星城吧。再会。”齐遥禄仿佛随口一说,言罢还对着江瑶白一抱拳,莫名带着一点儿江湖气。 江瑶白一挑眉,从他这动作里感受到提醒之意,便也跟着一抱拳,道:“那便过几天见,再会。” 道完别,江瑶白和齐遥禄一左一右,分别跟着带路的庆生和桃乡往自己住的小院子走去。 桃乡和庆生则是远远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方才带着满腹诧异领着路,纳闷着自家世子/郡主什么时候跟对方那么要好了? “郡主,你们这是……”桃乡边领路边压低了声音询问着身旁的江瑶白,显得十分困惑。 江瑶白看着她眨了两下眼睛,又见桃乡还忍不住回头去看齐遥禄离开的方向,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你们”指的是她和谁。 “哦,你说他啊。”江瑶白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长话短说,快走一步拉着桃乡说悄悄话:“我约了他一起去聚星城外头逛逛,寻找解除症状的办法。” “哈?可您先前不还说不跟他合作吗?”桃乡讶然反问,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改主意了——毕竟,齐遥禄可是个男子,哪有跟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子一同外出游玩的道理?! “我有说吗?”江瑶白惊讶反问,都不确定自己之前是单纯想过还是真说出口了。 不过,她问完也没想等桃乡的回答,立马又道:“不过无所谓了。现在事情比我之前所想的还要复杂棘手一点点,所以我已经跟他约好了。当然,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带上你,康九和十二暗队,不会有事的。” 桃乡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比起刚听到这消息,她还是安心了不少。于是,在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后,桃乡终于放弃了询问,认命地开始思考起出行时需要带上什么东西了。 第55章 奇怪的村庄 江瑶白的说服行动十分顺利。 在回到聚星城的三天后,她便带着康九和桃乡,以及那十二个隐藏在暗处的十二暗队出了聚星城,并在城外不远处与齐遥禄汇合了。 一路默默赶着车的康九眼睁睁地看着齐遥禄进了马车,庆生坐在另一侧赶马的位置上,他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尤其是一想到江瑶白前几天还让他去调查了聚星五大超级纨绔,自己甚至都没机会禀报自己的调查结果,康九便更加困惑了。 难不成郡主当真只是想测试一下我们的调查实力? 康九沉吟着,刚觉得这个猜测正确的可能性十分大,坐在另一边的庆生已经灿烂一笑,对着他自我介绍:“康侍卫,久仰大名了。我姐是桃乡,我叫庆生。” 康九的神情从困惑变为了恍然大悟,下意识看了一下马车帘子,才对着庆生一点头,道:“原来是你啊。我听桃乡提起过。” “康侍卫,郡主让你继续启程。”马车帘子被撩起了一角,桃乡探头对着外头的两人说着,还悄悄地瞪了庆生一眼,暗示他别乱说话。 “是。”康九应声,马鞭挥起,马车又一次晃晃悠悠地上路了。 桃乡正想缩回脑袋,一柄折扇从车帘子的另一边伸了出来,帘子一撩起,露出了齐遥禄的脑袋来。 “我说你们,既然出门在外,便不要喊什么世子、郡主和侍卫了。叫公子小姐或者主子也成,懂了没?” 齐遥禄这话问得十分顺口,庆生立马应了一声“懂了”,可桃乡和康九却都沉默了一下,见江瑶白没有出声阻止他的越俎代庖,这才同样应下了。 满意了的齐遥禄放下帘子缩回马车,看向坐在正对着马车门那一侧的江瑶白,没管马车还在行进,起身弯着腰走到了与江瑶白隔着小桌子的另一边坐好,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想好要走哪条路了没?” “差不多吧。反正我打算翻过岐山,直奔泉州城。”江瑶白将自己的安排说出,同时拿出了一张画着简单草图的宣纸,将其递给了齐遥禄,道:“你看看这地图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没?” -- 第93页 “地图?你画的?”齐遥禄拍干净了手上的糕点碎屑,伸手接过了宣纸,看着上头那笔锋透着锐气的字,心中诧异之余,当真仔细瞧了起来。 “嗯。我问了我父兄,按照他们所说的大致方位画出来的,所以也不是十分准确。”江瑶白坦荡承认了,也拿起了一块儿糕点吃着。 “你这画得还不错嘛。不过……你难道就没想过可以找游商要地图吗?”齐遥禄抬眼看向了江瑶白,问时似笑非笑。 江瑶白被他这问题问得怔了一下:“可是,地图不是违禁品吗?除了军队和宫中可以拥有,其他人一律不准私藏啊。” 齐遥禄听得一乐,抬手晃了晃江瑶白的地图,道:“你都能画出这个了,游商们自己画个地图又有何不可?反正只要不让官府的人知道不就没事了?” 江瑶白听着齐遥禄这番话瞬间明白过来了。她顿时有些懊恼,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画了这么一张地图,脸上还有些发烫,莫名有种丢人感。 只是,她这感觉刚冒出来,眼前便冷不丁地多了一卷羊皮卷。 “拿着。反正我要的时候多要了一卷地图,给你了。”齐遥禄说得十分随意。 言罢,他见江瑶白没接,干脆将羊皮卷往她怀里一丢,便收回手施施然地叠好她画的地图,随手塞进了自己怀里。 正看着地图的江瑶白全然没有发觉,而坐在门帘旁边的桃乡则是欲言又止。因着捉摸不透自家郡主跟齐世子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马车晃悠悠地行了许久,除了必要的事,江瑶白他们全然没有停留。 这般紧赶慢赶,几近黄昏才到达岐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 “镇石村?这名字怎的这么奇怪?”早就坐累了的江瑶白撩起帘子看到了村口竖着的石碑,刚对着名字表示了好奇,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忽而朗声截了话。 “不奇怪哩。我们镇石村的先祖都是守石人,在这儿生儿育女,扎根生活,自然而然就成了镇石村了。” 江瑶白听着这回答循声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旁边农家小院门口,坐在大石头上抽着焊烟的老人家。 江瑶白着重留意了一下他身后那干净整洁的小院,以及老人身上藏青色的棉布袍子。心中猜着老人的身份,转头便对着康九喊道:“康九,停车。” “是。”康九简洁地应了。停下马车后,与庆生同样跳了下去,又放下了矮凳子,让江瑶白三人踩着凳子下了车。 江瑶白走到老人家面前便先行了一仪,方才问道:“这位老丈,我们途经此地,不知可否收留我们一晚呢?我们会付房钱的。” “使不得使不得。”老丈被江瑶白这一礼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打量着江瑶白他们身上的衣物,忽而有些不安起来,道:“几位都是皇都来的贵人。小老头刚刚眼拙才多有冒犯,又怎敢受礼呢?” “至于收留,小老头家中倒是能腾出一间屋子。诸位若是不嫌弃,便住我家,房钱之事无需提。若是住一块不方便,小老头也能帮忙多问几家。只是如此一来,几位便得分开了。” 老丈将自己能做的都说了,而后也不多言,就这么看着江瑶白他们,等着他们自己做决定。 而他对面的江瑶白却是犹豫起来了。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要两间房。可考虑到安全问题,找两户人家借住就明显不是好选择了。 齐遥禄本没想说话。可当他转头看了一眼村子周围的情况后,忽而便开口了:“那就一间吧。有劳老丈带我们进屋歇歇了。” 江瑶白听得齐遥禄这决定回头看向了他没说话,倒是桃乡心里猛地一跳,差点冲过去将江瑶白护在身后。 “齐世……公子!一间房不妥吧?”桃乡忍住了脚步却没忍住话,语气里的不满十分明显,看向齐遥禄的目光更是透着防备。 齐遥禄转头对着她一挑眉,轻“呵”了一声,手中折扇一指江瑶白,道:“你主子都没说不妥,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桃乡被他这话说得一噎,又不服气地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江瑶白开口了:“没事的桃乡。出门在外,总归还是安全重要。你无需介怀。” “小姐!”桃乡登时不满地转向了江瑶白,嗓音里满是无奈。 “行了,回头再说这个。”江瑶白安抚性地一笑,又看向了老丈,道:“那就麻烦老丈了,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鄙人姓许,乃是这镇石村的老村长。诸位贵人还请随我来。”许老丈说完就要转身,忽而又留意到他们的马车,又道:“你们的马车停在这院外就成。不过,我们家也没有马儿吃的饲料,只怕帮不上忙了。” “无事。劳烦许老伯给点儿水就成。”江瑶白说着,示意桃乡和康九把贵重物品带上,便先一步跟上了前头的许老丈。 齐遥禄见状也示意庆生过去给桃乡他们帮忙,自个儿则与江瑶白并肩走在了许老丈的身后,随口一问般地道:“对了,许老伯,你们这村子现在人多吗?怎么这时候路上冷冷清清的?大家都不用做饭的吗?” “贵人有所不知,我们村也就几十口人吧。平日里也是挺热闹的,只不过今日村尾三猴家在办白事,大家伙都去吃饭了。”许老丈应着话,言语间带着几分惋惜感,听得江瑶白心念一动。 -- 第94页 “办白事?可是那户人家家里老人去了?”江瑶白故意问道,眼睛还往街道深处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儿炊烟。 “不是,是他们家的小子去了。”许老丈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神情中的惋惜愈发明显了。 齐遥禄对这答案感到惊讶,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你莫不是糊弄我吧?对了,既然别人都去了,那你怎会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没去吃席?” 许老丈闻言停了下来,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齐遥禄,配上黄昏的时间段,外加没有其他人的街道和小院,阴森感悄无声息地攀升,让江瑶白下意识抓住了身旁齐遥禄的袖子。 齐遥禄一瞬不瞬地回看着许老丈,先前迈了小半步,将江瑶白半挡在了身份,故作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难不成老丈真的在糊弄我?” “……没有。”许老丈沉默了一下,终于眨了一下眼睛收回了目光,遥望着村尾方向,道:“我跟他们家有点儿矛盾,就不去闹心了。这天也不早了,诸位还请随我来。” 许老丈说着,看都不看江瑶白他们,转身继续往屋里走去,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第56章 等下再说 许老丈摆明了不想继续说这事,江瑶白他们也没再不识趣地继续追问。 只是在被领入了屋子后,他们也没接受许老丈表示可以提供的饭菜,而是用着自己有带食物的借口,客气地拒绝并目送许老丈出了房门。 待到将房门一关,康九立马低声询问道:“主子,是否需要召集十二暗队?” 坐在木桌子旁的江瑶白略微一想,方才摇头道:“暂时不用。这村子看起来虽然有些不太对劲,不过,那老丈所给出的理由也算合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们既然没有露出敌意,我们也不宜有异动。” 齐遥禄拿着许老丈送来的水壶倒着水,又拿了根银针往水里一戳,漫不经心地问道:“明日我们是走是留?” 庆生刚揣着手取暖,想念着府里暖和的被子,便听到了齐遥禄这话,下意识抬头讶然问道:“啥?公子,我们不是赶着要去那什么泉州城吗?怎么明天还有打算留下来?” “对啊,所以我这不就在问了么?”齐遥禄应了庆生一句,回头对着江瑶白一挑眉,道:“如何?” 江瑶白迟疑了一下,方才道:“等明日再说吧。那村长虽然有点儿奇奇怪怪的,可是,说不定那只是我的错觉呢?明日要是真有什么事发生,那我们就多留一日。倘若风平浪静,那便继续出发,如何?” 江瑶白这最后一问问的是屋内所有人。 桃乡、庆生和康九对上江瑶白的目光立马点头赞同,后又纷纷将目光落到了尚未表态的齐遥禄身上。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这眼皮跳得……总有种明天咱们走不了的感觉。”齐遥禄拿起了水杯里的银针,对着烛火看着它那毫无变化的样子,抬手摸上了右下眼皮,有点儿想让人先给自己来上一下了。 只是,他这念头刚起,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实行,便忽而发现江瑶白几人全都神情微妙地看着他。 唯一不同的,便是康九看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诧异的感觉,似乎对他竟然相信这个而感到惊讶。而遇到过妖怪的江瑶白三人则纠结警惕居多。 齐遥禄抬眼一一扫视过江瑶白几人,忽而一笑,随手将银针收起,吊儿郎当道:“别紧张嘛,我也就只是这么一说。具体的等明日再看,现在还是先休息吧。” 齐遥禄说着,转头一扫室内,目光在那唯一一张床上停顿了一下,又看向了其他地方,道:“这床让给你们俩了,我们三自个找位置。” 江瑶白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床铺,瞧着还算干净,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桃乡则毫不掩饰地长舒了一口气,立马转身去铺床,口中还强调道:“郡主,今夜委屈您和衣而眠了。等会您睡里头,婢子躺外头帮您挡着。” 桃乡这话说得是坦坦荡荡,压根就不在乎屋内其他人听到。 康九和庆生对她这话都没啥感觉,倒是已经站起身的齐遥禄脚步一顿,斜眼瞥了桃乡一眼,总觉得她这话里似乎在防备自己。 他这心头有些不爽快。刚想说话,又瞥见江瑶白站起了身,安安静静地站在桃乡身后,看着她准备一切。 明明是与桃乡差不多的身高,可整体来看硬是比桃乡小了一圈。 那本就精致的侧脸在微晃的火光照耀下也更显柔和,再加上她那接受精心教养而培养出来的气质,这刹那间的一瞥当真莫名吸引人。 一瞥,再瞥,又一瞥。 齐遥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浅薄的怒意忽而便消散了。 恰好庆生拿着长板凳问他今晚要不要睡这个,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开始认真思考起今晚的“床”来。 他们一行五人缩在屋里过了一夜。除了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似乎因为做了梦,睡得不太安稳,其他人休息得还算不错。 可,就在天边开始泛白之时,一声凄厉的呼号突然从外头传了进来:“死人啦!” 这声音一出,康九头一个睁开了眼,江瑶白四人也迷迷糊糊地吓了一跳,皆是糊里糊涂地爬起身来。 康九本就离门窗最近,站起身打开门便走了出去,恰好看到了披着外衣急急忙忙走出房门的许老丈。 -- 第95页 “叔伯祖!叔伯祖!三猴他媳妇被人掐死了!您您您您您快去看看啊!”刚刚那呼喊的声音从矮墙外传来。 康九转头看去,看见一个中年人踉跄着从矮墙外头跑过,边高呼着边冲向木门,将其拍得“砰砰”作响! “来了来了!”许老丈边穿着衣服边快步走去将门打开,对着门外报信的中年男子问道:“刘虎子,怎么回事呢?你说清楚点!” “就是!就是!”刘虎子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气息均匀了些,才道:“我刚听到三猴子的尖叫声,就跑过去一看,看到三猴他媳妇倒在了付小子尸体旁,脖子上全是乌青的指印,已经没气了!” “什么?!”许老丈吓了一跳,当即连门都没顾上关,立马就往村尾走去,口中道:“走!先过去瞧瞧!” 许老丈两人前脚刚走,庆生便端着屋内的木盆从康九身旁走过,去了昨日提前问过的水缸里打水。 而康九看了眼庆生,转身入了屋,扫了一眼正在叠被子的桃乡,又看向了已经坐在桌子前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刚张口说了一声“主子”,便被江瑶白制止了。 “你等下,还没洗漱我有点不习惯。”江瑶白靠在桌子上抬手抱头,姿态有些像是没睡够困倦了,又恰好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齐遥禄大方许多,可也同样道:“你等我也洗漱完了再说吧,不然不符合礼仪。” 康九看着他们两个默默闭上了嘴,尤其是想到这屋里完全听得到外头的话后,他也就不急着说了。 在简单应了声“是”之后,康九干脆拿了个杯子先出了屋子,找了院中大树底下的位置,蹲下身便开始洗漱起来。 待到整理完自己,康九随手揣上了两个饼便出了门,而屋内的江瑶白几人才开始梳洗整理衣装顺便吃饭。 庆生出来倒水时,康九已经离开了。 等到他进屋时,看着默默吃早饭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小姐,他们那都死人了,我们真不过去看看?” “你急什么?要去也等吃饱了再去。不然等下要是看到了尸体,你确定你还吃得下?”齐遥禄张口便反问着,大口咬下了冷饼子,就着桌上的冷水努力咽了。 江瑶白小口吃着,闻言瞥了齐遥禄一眼,才抬眼对着庆生道:“你也快些过来吃吧。我们人在外头,一切从简。桃乡姐姐,你若好了也快些过来吃吧,康九等下应该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好的,主子。”桃乡一口应下,麻溜地将头发简单编好,插上了发簪固定住。 做完这一切,她一回头才发现,庆生并没有上桌吃饭,而是略显纠结地站在原地。 “水珂,赶紧一起吃呀。等下康侍卫回来了,你就是想吃估计都没时间了。”桃乡说着,几步到了庆生身后,推着他到了桌边,将其按在了椅子上。 庆生十分不习惯。可转头一看自家长姐都坐下了,而且齐遥禄和江瑶白也没有不悦的样子,这才低着头快速地吃了起来。 在这种有意加快速度的情况下,庆生很快便吃完了作为早饭的饼,转身就去了外头。说是照顾一下马儿,可实际上还时不时地往村尾方向张望,等着康九回来。 桃乡见自家蠢弟弟走了,回头便压低了声音对着江瑶白询问道:“郡主,这可是命案啊,我们真要蹚浑水?不如还是早些离开吧!迟了的话,我怕说不定会有村民将这命案赖我们头上。” 桃乡忧心忡忡,神情还带着几分恐惧。 江瑶白无意间瞥见,顿时留意到她这异常,也不顾上吃自己的饼子了,立马问道:“桃乡,你没事吧?” 齐遥禄本没想搭理桃乡。可现在江瑶白这么一问,他便不自觉地跟着看了一眼桃乡,张口咬了一口饼,含糊不清道:“她这表情倒像是被吓到了。喂,你难道真觉得他们会诬陷我们杀人,然后拿我们当替罪羊不成?” 桃乡被江瑶白二人接连发问,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她赶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拿起饼就着水吃了好几口,才像是调节完情绪一般,道:“其实,我还未入府当婢女前,我们村就曾经这般冤枉了外乡人。” 江瑶白和齐遥禄听着这话一愣,下意识交换了一个眼神,才一起放慢了吃饼的速度,看着桃乡等着她接着说。 桃乡留意到他们这小动作,顿时忍不住一笑,原本有些紧张难受的心情反而好了些。 她继续道:“当初我们村里有个泼皮被人弄死了。当时我还小,事情的具体经过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我只记得当初我娘告诉我,其实村里人都知道不是那两个外乡人干的。可死去的亡灵,总得需要抚慰,所以只好有所取舍了。” 江瑶白目瞪口呆,头一次听到这种操作,下意识便问道:“可是,你们那的官都不管这事的吗?” 第57章 官不管 “官?”桃乡闻言一怔,继而面色古怪,道:“都说民不举官不究。在我们那儿,基本上所有事都是这般。而且,事实上,在我被人牙子带走前,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还有县令这种人的存在。” “不会吧?”齐遥禄蹙着眉,对桃乡这话感到怀疑,道:“你若说没见过县令,那我相信。可连听都未曾听过,这也太过夸张了。还是说,你们村连赋税都不交的?” -- 第96页 江瑶白虽然也赞同齐遥禄疑惑的点,可听着他这就差指着桃乡说她说谎的话,她还是转头维护道:“你就不能好好听桃乡说吗?她会连县令都不知晓,自然有她的道理。” 齐遥禄一听不乐意了,转头想要理论一二。可话都到了嘴边了,看着江瑶白这微抿着唇的模样,他忽而又不想争执了,转而一叹,略显无奈道:“行行行,她说,我闭嘴。” 齐遥禄说完,抬手示意桃乡接着说,又拿起手中饼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显然还是有些气恼的。 桃乡瞥了一眼莫名顺从的齐遥禄,又看向了不以为意的江瑶白,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点儿什么。 或者应该说,齐世子单方面有点什么? 桃乡不期然地生出了这个想法,又默默地将其压在了心底,继续刚刚的话题:“主子们有所不知。我们村向来都是由村长收钱收粮,再交给前来的衙役的。为了避免交接期间出现意外,我们这些孩子都是不被允许出门的。自然也就不识衙役,不知县令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对这种事都未曾了解过。听了桃乡这话,也只是若有所悟,压根分辨不出这种办事方法是否正常。 可至少有一点,江瑶白还是能够肯定的。 “可是,就算收赋税的时候你们见不到衙役,那平时的时候呢?难不成你们村就没有需要告上县衙的事?平日里,也没有衙役过来宣读法规之类的?” 江瑶白困惑满满,实在想不通桃乡他们那儿的知县到底是怎么做的,才会让村民不知县令。 桃乡江瑶白问得又是一愣,方才一摇头,道:“没有,都没有。我们有事都是找村长和族老。村长说有错,那就是有错。说该罚那就得罚。至于其他的……” 桃乡努力回忆了一下,才道:“在我印象里,所有的事都是村长说的。我猜,很可能是有事宣布的时候,衙役们只会通知村长,再让村长告诉我们。” 江瑶白和齐遥禄听得目瞪口呆。 齐遥禄还只是惊叹于桃乡他们那儿县令衙役的懒散程度。可江瑶白却留意到了这里头所潜藏的危险,登时面色一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桃乡见江瑶白两人神情各异,显然是将这事听进去了。她顿时又将话题绕了回来,道:“主子,村尾死人的事,所存在的危险有多大,想必您也清楚了。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齐遥禄闻言眉头一拧,有心想要反驳。可一想到刚刚江瑶白的维护,他又闭上了嘴巴,低头吃着饼子,一副不想管事的模样。 江瑶白则是想了又想,方才开口道:“不,我们不急着走。” “郡主!”桃乡气急,有些恼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可心底深处却是浓浓的无力感。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争不过郡主的。 “好桃乡,别急别急嘛。”江瑶白讨好地一笑,抬手拍了拍桃乡的后背给她顺了顺气,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许老伯不像一般人,而且他还跟那家人有矛盾,应当不会对我们出手才对。你说是不是呀,齐遥禄?” 突然被喊到的齐遥禄一抬眼,看到了江瑶白背着桃乡对着自己眨眼,显然是要让自己配合她。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江瑶白,又瞥了一眼一无所知的桃乡,再看了一眼江瑶白,心情忽而就好了起来。 看!维护又怎样,不还是找我一起糊弄你? 脑海中不期然地划过这个念头,齐遥禄轻咳一声压下了往上勾起的嘴角,才慢条斯理地道:“我也这么觉得。虽然我看不出那老村长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你瞧瞧这砖瓦房,再看看旁边其他屋子。若说这老村长没本事,那我是绝对不信的。” “而一个有本事且眼力不错的人,便绝对不可能会因为一个死人而得罪来自聚星城的贵人。所以,你那绝对是白操心。” 齐遥禄说着故意对着桃乡挑衅一笑,张口将最后一口饼吃掉,端起水杯喝水。 江瑶白一开始只希望齐遥禄能回一个“是”的,现在意外得到了这么强有力的配合回答,她不禁对着齐遥禄感激一笑,又回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桃乡,道:“就是这个理。桃乡姐姐,你就安心吧。再说了,就算他们真有异动,十二他们也不傻。” 江瑶白口中的“十二”,自然是指十二暗队。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桃乡哪怕再怎么觉得有风险,也只能同意江瑶白这决定了。只是,她这心情便难免有些郁郁。 当庆生带着康九小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桃乡这神情。 他不禁一愣,连正事都忘了说,张口便是一句:“姐,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桃乡小声地应了一声,才偏头看向了康九,问道:“康侍卫,你跟过去了?” “嗯。”康九多看桃乡一眼,点头应下后,才对着江瑶白和齐遥禄抱拳行礼,道:“主子,死的是那三猴的媳妇,尸体平躺在她儿子旁边的地上,脖子上确实有指印。不过属下不曾验尸,无法确定死因。” “她儿子?”江瑶白有些诧异,回想了一下,才道:“难不成就是许老伯昨天说的,他们家死了的那个?” 江瑶白这话问得有些不清不楚,康九抬眼看了江瑶白一眼,帮她理顺道:“村尾的三猴娶有一妻,膝下有一独子,就是村民口中的付小子。那小子年纪约莫十五,尸体的脖子上有勒痕,属下估计应当是上吊死的。” -- 第97页 江瑶白四人听完康九这话皆是沉默。既为这家连死两人而默哀,也都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只是,因着他们所知道的讯息着实有点儿少,是以没人下定论。 齐遥禄眼见着琢磨不出什么东西来,干脆问道:“那老村长他们呢?他们对这事是何态度,可有要对付我们的趋势?” “没有。”康九压根没管问自己的是江瑶白还是齐遥禄,应道:“他们一堆人吵吵闹闹,有的要那村长查清楚这事,有的在怀疑是不是三猴杀了他媳妇。还有几个年轻人提到我们,不过被年长的否定了。” 康九说完了自己知道的这些,又将目光落到了明显正在思索的江瑶白身上,问道:“郡主,是否需要属下再行打探?” “先等等吧。若是我们擅自调查,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江瑶白拒绝了康九这提议,桃乡瞬间松了口气,趁机问道:“那我们是要现在就离开吗?” “不,这么快走,便是没嫌疑也变有嫌疑了。”江瑶白也否定了桃乡这问题。 齐遥禄看了眼康九和桃乡,又瞧向了江瑶白,忽而笑道:“你这是既想插手,又不想插手得太明显是吧?” 江瑶白并不否认,可也没有直白地承认,而是反问道:“这天下乃是堂哥的天下。这事既然被我们遇到了,你难道就不想帮堂哥的忙?” 齐遥禄浅笑着没有应声,江瑶白见状又道:“况且,若是有管事的官在,这等命案,自然就交给他们来管了。可现在这命案,明显会由老村长来处理。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镇石村会怎样断案吗?” 齐遥禄笑眯了眼,等到江瑶白劝完了,他才应道:“其实我还真不想知道。我与他们素不相识,死者能不能沉冤得雪与我何干?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而且这事儿也算是帮表哥一个忙,那留下来凑凑热闹也还成。” 江瑶白听得齐遥禄同意留下松了口气,又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似是无事可做才愿意留下来管闲事的,她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好呀。不过,要是你当真不想留,也可以跟庆生先离开的。” 江瑶白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再次补充道:“当然,马车是我的,得留下。” 齐遥禄被她这话说得一愣,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好,只好默默地盯着她,试图让她感受到她自个儿这话有多无赖。 而江瑶白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地回看着他。仿佛压根不知道,齐遥禄是不可能放弃马车靠着自己的两条腿翻过岐山的。 屋内的桃乡、庆生和康九默默地看着对视着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直到屋外传出了脚步声,康九下意识看向了房门,才引得江瑶白几人纷纷回神,一同望向了门外。 外头,拧着眉一脸愁绪的许老丈负着手走进了自家院门,又回身关上了门。 他低着头正想走回屋里,忽而若有所感,偏头看向了江瑶白他们的屋子,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惊疑不定。 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 第58章 管不了的 被一个人盯着,或许会觉不自在。被好几个人盯着,可就有些诡异了。 “诸位……莫非……老朽……有何不妥?”许老丈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认尚算完好后,既稍微松了口气,又新添困惑。 齐遥禄几人闻言神色古怪。 桃乡、庆生和康九三人下意识看下了江瑶白和齐遥禄,并没有擅自回答。而齐遥禄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向了江瑶白。 江瑶白若有所感地回看了齐遥禄一眼,才对着许老丈朗声道:“未有不妥。只是今早外头吵闹,我们在想是否能为老伯分忧?” 许老丈彻底松了口气,看向江瑶白他们的目光透着一点儿稀奇,随即留意到齐遥禄看向他的神情略显好奇,顿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多了一丝了然。 “贵人好意,老朽心领了。只是此乃村中事物,实在不方便让外人插手,还请贵人勿怪。”许老丈说得客气有理,同时也拒绝得十分彻底。 齐遥禄当即蹙紧了眉,可开口时的话却与许老丈的话毫无关系:“你是不是读过书啊?” 本还有些担心齐遥禄要生气的许老丈顿时一懵,还没想好要如何回答,江瑶白已经先一步诧异地问出声来:“你为什么这么问?” “哦,其实也没什么。”齐遥禄瞥了江瑶白一眼应了一声,又看向了许老丈,道:“我只是觉得,这让我头疼的文绉绉的感觉,跟那些才子很像。” 许老丈刚明白过来便又一噎,一时之间还真分辨不出齐遥禄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嫌弃他说话让人头疼了。 心中没个定论,许老丈却不能不开口,只好道:“这位贵人聪慧。老朽虽没本事,可也考过几年功名,乃是本村唯一的秀才公。” 江瑶白目光微动,转头对着许老丈便追问道:“那个付小子跟你什么关系?” 许老丈闻言一默,伸手摸向腰间,想要拿出焊烟抽上几口。结果摸了空,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起床匆忙,压根就没带上自己的宝贝焊烟。 他放下手抿了抿唇,抬头看向了村尾的方向,道:“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关系?诸位贵人,这事乃是我们村的事,本就与你们无关。诸位贵人若是愿意听老朽一言,那便快些离去吧。这事……不是你们管得了的。” -- 第98页 许老丈这几乎是挑明的话出乎众人意料。 江瑶白几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同伴,许老丈则是轻叹一声,摇着头往自个儿住的屋里走去。 江瑶白见状想要拦人,可话未出口又犹豫了。 若是只有她自个儿便罢。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即便是真的管了不该管的事,幕后之人多半也不敢真杀了她。 可现在她身边还有桃乡他们,江瑶白没把握能让他们也安然无恙。 正当她犹豫之时,齐遥禄却是一挑眉,忽而朗声道:“等下。” 许老丈循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齐遥禄的目光复杂,一开口还是劝说:“这位贵人,还请莫要执着。这世间的事,有很多都是出乎你们想象的。或许,几位的身份确实十分尊贵。可这里不是聚星城,也有……无视你们身份的存在。” 许老丈说着,抬手对着齐遥禄他们行了一个揖礼,而后又一次往屋里走去,竟是一副不准备听齐遥禄说话的样子。 齐遥禄见状没顾上去想许老丈那话是何意,赶忙高声道:“村长,我只是想说,我们还要再歇息一天,不知你这儿可有吃食卖?” 许老丈脚步一顿,又一次看向江瑶白他们的目光带着无奈和不赞同。 可这一次,他终究是没有再劝,而是道:“我们镇石村只是个小村子。来往的外人少,家家户户都是吃自家煮的东西。” “老朽一个人住,吃食只能算凑活。若是诸位有人会做饭,可以上岐山打猎自己做,老朽家有调料柴火。若是不会,诸位又不嫌弃,那老朽也能提供饭菜。只是,这味道必定不怎么样。” 许老丈说完,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 江瑶白闻言转头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这才浅笑着应道:“我们会做饭,还请许老伯将灶台调料借与我们了。” “厨房就在那头,诸位贵人请自便。”许老丈抬手指了一下厨房的位置,又行了一礼才离开了。 这一次,江瑶白几人没再喊住许老丈,而是目送着他进了屋子。 待到那房门关上了,桃乡顿时忍不住对着齐遥禄低声问道:“齐世……公子,您为何说要多留一日?” “嗯?”齐遥禄抬头,不解地反问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插手这件事吗?既然要插手,他又不肯说,那自然是要多留一天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桃乡一噎,想反驳,可又不知到底从哪里反驳起好,只得转向江瑶白,无奈又气恼地喊道:“主子,你看他!” “他说得也没错呀。”江瑶白下意识应了一句,才注意到桃乡那气恼的模样,忙补充道:“不过,既然许老伯一直强调我们管不了,现在这般贸贸然多留一天,会不会不太安全?”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齐遥禄诧异反问,看向了江瑶白便道:“你的十二暗队难道是带出来当摆设的?” “嗯?要把他们喊出来?会不会太过张扬了?”江瑶白犹豫了,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为什么非得喊出来?你的十二暗队不显露人前就保护不了我们了吗?”齐遥禄愈发诧异地反问,得到了江瑶白更加深的疑问:“可是,十二暗队不出现在人前,又怎么震慑旁人呢?” “为什么要震慑旁人,引蛇出洞再将蛇围起来打不好吗?”齐遥禄深感费解,言罢与江瑶白两人互相干瞪眼,隐约间已经明白了问题所在了。 “等下,你的意思是,要诱发危险,再消灭危险?”江瑶白理了理齐遥禄的话,总结起来询问着。 “当然!你难不成还想让危险自己退却?”齐遥禄惊讶反问,心里头隐约已有了答案。 康九左看看右瞧瞧,见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对望,神情带着相似的诧异惊讶和不赞同,想了想还是主动出声道:“主子,十二他们本事高,齐公子的办法应当能行。若是您不放心,也可让一半的人现身,一半的人藏于暗处。” 江瑶白闻言看向了康九,心中犹豫不定。 实际上,她只见过十二暗队两三次,并未亲眼见识过他们的本事。是以,她无法确定齐遥禄的说法是否正确可行。可现在康九也这般说…… “行吧。既然你们都这般认为,那便引蛇出洞吧。”江瑶白做出决定,紧蹙的眉头也松了开来,头一抬顺口开始给众人安排活计。 “康九,你负责去岐山打点吃的。庆生,你把马车拆了,带着马儿跟康九一起上山,把马喂饱了再回来。桃乡,你负责看看厨房有什么调料,准备做午饭。” 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许老丈的屋子,又补充了一句:“康九,你多打点猎物,到时候食物分点给许老伯。” “是!”康九三人应声领命。 庆生跟着康九和桃乡喊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听的是江瑶白的吩咐。 他赶忙抬头去看齐遥禄,发现自家世子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与康九和桃乡一道出门忙活去了。 江瑶白看着他们各忙各的,一偏头对上齐遥禄的目光。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见对方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看,这才有些不自在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不解地问道:“怎么一直看着我?” “我在等你分配活啊。”齐遥禄应得理直气壮,眼中隐隐带着笑意,同时还有些好奇,好奇江瑶白会让自己去做什么。 -- 第99页 江瑶白则没想到齐遥禄竟然是在等吩咐。 她沉默了一瞬,思考了一下现在能做的事,这才提议般地道:“那要不,我们去村里逛一逛?” 江瑶白这话带着明显的犹豫感觉。齐遥禄察觉到,却没放在心上。而是着重考虑了一下他们是两人一块儿出门后,才点了头,应道:“好呀,那就走吧。” 齐遥禄说着起身就往外走去。 江瑶白原本还想说,要不再带上桃乡的。现在一见齐遥禄大步向前,她又不自觉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有齐遥禄在,就算桃乡不在,应当也不会迷路吧…… 江瑶白有些不太放心地想着,跟着站起身往外头去,路过院子时看了一眼桃乡所在的厨房。 见她似乎在忙碌,江瑶白终于彻底打消了喊上她的念头,与齐遥禄并肩走出了屋子,挑了背对村口的方向,一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 这般一路走去,江瑶白和齐遥禄都发现,这镇石村的屋子,竟然还真就属许老丈的屋子是最大最结实最漂亮的了。 其他人的屋子只是篱笆小院,木头小屋。院中或多或少有养鸡鸭,隔着中间一条五人宽的泥土大路,参差不齐地坐落在两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三猴家的惨死,路上不见一个活人。两侧房屋也不见炊烟,冷清得仿佛压根就没有人住。 第59章 惹哭了 江瑶白边走边观望着左右两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询问道:“你觉不觉得,这条路上的人好少啊?” 齐遥禄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视线也往周围看去,道:“或许他们都去种地了?亦或是奔丧了?” 江瑶白顿觉无语,目光从周围房屋落到了齐遥禄身上,道:“就算奔丧也没有这么一大早就全去的吧?而且,那什么付小子的丧他们昨天就奔了。今天就算要奔那三猴媳妇的丧,也不可能全村人都去帮忙吧?” “额……那你说是怎么回事?”齐遥禄语塞,干脆将问题丢给了江瑶白。 可他这话才刚出口,目光流转间便瞥见了一个小男孩从江瑶白身后小巷子边上探头悄悄看着他们。 齐遥禄顿时眼睛一亮,抬手一指那小男孩,刚要将人喊过来,那个小男孩已经脸色一变,转身逃离了! “诶!快追!”齐遥禄下意识喊了一声,二话没说紧跟着那小男孩跑! 江瑶白心中一凛,随着齐遥禄这一跑,转身看向了小巷子,也跟着追了上去! 三人的身影在巷子里穿梭。 小男孩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弯弯绕绕拐来拐去地不断换路,好几次当真差点儿便甩掉了齐遥禄和江瑶白。可惜,最后还是被齐遥禄忍无可忍地甩出来的石子儿给击倒了。 “哎哟!”面朝下摔趴在地的小男孩下意识地捂脸,将手背撞出了血痕也没顾得上哭,反而手脚并用地要从地上爬起来,活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一般。 “喂!小鬼。”齐遥禄一脚踩在了小男孩面前的地上,阻断了对方逃跑方向,又弯腰伸手穿过了小男孩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抱举了起来,看着他问道:“你跑什么呢?” 忽然被迫凌空的小男孩愣了一秒,而后眼睛一红,强忍着眼泪开始左右扭动挣扎起来,口中还不忘大喊道:“你放开我!我不好吃的!我身上全是泥!吃了肚子会痛的!” 慢了一步的江瑶白刚拐过弯便看到了这一幕。她先是松了口气,才纳闷地一偏头,越过了小男孩看着齐遥禄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齐遥禄本就是习武之人,小男孩这点儿挣扎,对他而言毫无影响。 他稍稍将人往旁边挪了挪,回看向江瑶白,同样纳闷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追上人把他举起来而已。倒是这家伙,整得好像我要吃小孩似的。” “你吃小孩?”江瑶白诧异之余又有些想笑。 不过看看齐遥禄那郁闷的模样,以及小男孩那快要哭了的样子,她终究还是压下了笑意,几步走到了齐遥禄的身边,看着被他举着的小男孩,柔声道:“小娃儿,你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也不会吃小孩儿。” 小男孩的呼喊声停了一下,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江瑶白,忽而“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也不挣扎了,直接哇哇大哭道:“娘!娘亲救命!有女妖怪!” 江瑶白一懵,齐遥禄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惹来江瑶白羞恼一瞪。 齐遥禄登时偷笑不已。那男娃娃却是哭个不停,尤其是听到齐遥禄笑声后哭声更大,嚎哭道:“男妖怪要吃我了!娘亲救命!爹爹救命!” 齐遥禄的笑容也僵住了,江瑶白的心情反而一下子平和了。 “你说谁是男妖怪呢!你这个偷看别人的小妖怪!”齐遥禄恼怒地收手,将举高的小男孩举到了眼前,试图让他看清楚自个儿生气了。 没想到被吓到的小男孩抬手就是一下,冲着齐遥禄的脸抓了下来!若非他避得快,脸上非得留下挠痕不可! 这一击下来,齐遥禄火气是真冒出来,眼中凶光冒出,吓得那娃儿一抖,裤子便湿透了。 “呀,你别吓唬小孩子!”江瑶白脸色微变,半是真心半是演给小男孩看的对着齐遥禄责怪了一句,又道:“快把孩子放地上。” 齐遥禄在小娃娃吓尿时脸便已经绿了。此刻江瑶白一说,他立马弯腰将人给放地上了,又连退两步,避开了地上那一滩可疑液体。 -- 第100页 江瑶白本还能忍。可现在见齐遥禄都退开了,她也忍不住退后一步,这才对着那揉着眼睛小声哭着的小男孩道:“那个,你别哭了,这个大哥哥是逗你玩的。我们不是妖怪,不吃人,只是路过的客人,借住在你们村长家而已。” 小男孩靠在墙边不说话也不跑,只是一个劲地哭。 齐遥禄发现这点有些安心,又有些烦恼。刚想问问江瑶白会不会哄孩子,便看到她忽而抬起了头看向了四周。 “怎么了?”齐遥禄下意识警惕起来,也跟着看向了四周。 江瑶白没有应声,反而多看了四周几眼,才问道:“你觉不觉得,周围太过安静了?” “这村子不是本来就这么安静的吗?”齐遥禄不解地反问,那隐隐的警惕却并未放松。 “不是。这跟之前在大街上不同。”江瑶白收回了目光,抬手一指哭泣的小男孩,道:“刚刚这个小家伙可是哭嚎了好久的,却愣是没有一个大人出现。倘若大人们当真放心至此,这个村子的小孩肯定早就被拍花子给拐走了。” 齐遥禄被江瑶白这么一提,也留意到了这一点。 只是,他也知道这事光靠猜是猜不出什么来的,干脆冲着那小男孩问道:“喂,小鬼,你们村的其他大人呢?” 小男孩依旧低头哭泣,并不回答。 齐遥禄顿感烦躁,甚至还有些后悔刚刚追这么一个小娃娃。 江瑶白也被他这哭声哭得头疼起来。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可疑液体,又看了一眼小男孩,忽而出声道:“既然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那你就把他吃掉吧。回头再找个大人重新问就是了。” 齐遥禄一懵,刚想转头去看江瑶白,便见那小男孩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了过来,哭腔明显地道:“你们不是不吃人的吗?” “嗯,不吃人啊。”江瑶白淡定地点头应话,又在小男孩明显安心下来的时候,语气淡淡地补充道:“不过我们会吃爱哭的小孩。” 小男孩又吓了一跳,吸了吸鼻子试图往后挪。在发现自己已经贴在墙上后,他才慌忙道:“我我我我我没哭!也不爱哭!” “哦?我不信。除非你能在回答我们问题的时候不哭。不然的话,果然还是吃了好了。”江瑶白露出了笑意来,目光上下打量着小男孩。看着他那红着眼睛,小脸圆嘟嘟的模样,心中生出了几分喜爱。 可这情绪落在了小男孩眼中,却更像是觉得他很好吃。 他登时一抖,想哭又不敢哭,只好哆哆嗦嗦地道:“那……那你问吧。” 还能这样子?! 齐遥禄惊愕地看向了江瑶白,心中多了一丝佩服。 说实话,他刚刚其实已经准备好要放弃这个小男孩了。却没想到,江瑶白竟然还真的撬开了对方的口! 带着这般喜悦的心情,齐遥禄看向小男孩张口便问了起来:“你为什么偷看我们?” 小男孩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懵,“因因因”了好几下,才终于忍着哭将回答给说了出来:“因为大胖说你们是妖怪,带走了三猴婶。” 这回答出乎江瑶白和齐遥禄的意料,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就此事表态。 江瑶白继续问道:“那你们村的大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瞧见?” “他们……他们都去看三猴叔了。我爹娘说,这是报应,要趁着三猴叔还在的时候多看他几眼。”小男孩抬手擦掉自己的鼻涕,说起话来比一开始顺畅多了。 三猴叔还在? 江瑶白和齐遥禄同时意识到了什么。齐遥禄张口就想问清楚,却被江瑶白抢了先,道:“你三猴叔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你说许付哥?我爹说,他是自己吊死的。我娘还说,三猴叔和三猴婶逼得太紧,许付哥累了,所以就永远去休息了。”小男孩顺手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 在发现江瑶白和齐遥禄都没有再次伸手,表现出要抓他的样子,他的胆子大了不少,人也跟着不哭了。 他小心地往远离江瑶白和齐遥禄的方向挪了一下,试探性地道:“昨天我们去吃了许付哥的宴,许付哥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呢。今早三猴婶去了。我娘说我们还会再去吃一顿饭。你们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过去问问其他人的。” 小男孩说完,还突然抬手一指江瑶白和齐遥禄身后的方向,道:“我们就是去那儿吃饭的!现在我们村的大人们应该都在那里。” 江瑶白和齐遥禄听他这么说,便一起回头看了过去。 哪知就这么一个转头的功夫,那小男孩竟是撒腿就跑,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压根就没发现,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正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半点都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这小鬼,还算挺机灵的嘛。”齐遥禄带着几分夸奖意味地道了一句,随即回头看向了江瑶白,笑道:“走吧,先回去再说。” “好啊。”江瑶白点头应下,笑看向齐遥禄。 两人面上带笑互相对视,好一会才发现,对方怎么好像并没有领路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路痴等着对方领路 第60章 夜探 “要不,我们走……这边?”江瑶白眨了眨眼,试探性地指了一下自己过来的方向,心里头困惑满满,不确定齐遥禄这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 第101页 “好啊!”等来江瑶白指路的齐遥禄则是一口应下,心里头松了口气,二话没说就往江瑶白所指方向走去。 江瑶白原本心底还有些犹豫。现在一瞧齐遥禄走得这般干脆,心中反而安心了些,也跟在他的身后走去。 可等到到达下一个十字路口时,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对方。 “要走哪边?”江瑶白留意到齐遥禄的目光,干脆抢先问了出来。 齐遥禄顿时一默,收回到了嘴边的问话,转头看向四周,随手指了个方向,与江瑶白一起走了过去。 这般兜兜转转地走过了好几个街口后,江瑶白终于从齐遥禄那试图问她往哪走的话语里领悟到了什么,在又一个十字路口喊停了他。 “那个……”江瑶白抬头看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齐遥禄,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其实,我是路痴来着。” 心中紧张,正以为自己不识路被看出来的齐遥禄一怔,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抑制不住地生出了欢喜之感,当即乐道:“巧了,我是路盲来着!” 果然! 听到齐遥禄亲口承认,江瑶白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十分无奈。尤其是齐遥禄还笑得这般灿烂,她不禁郁闷起来:“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吧?” “确实不是。不过,咱们也算是知音了。”齐遥禄继续乐,看得明明对路痴这事很有抵触的江瑶白都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意。 “这算哪门子的知音啊。”江瑶白无奈应着,转头看了一眼四周,提出了最大的问题:“而且,你我都认不得路,那我们要怎么回去?” 齐遥禄的笑容一顿,继而又笑眯了眼,一拍胸膛道:“没事,这个我熟。我们随便挑一个方向走就是了。我的运气一般不错,多走一会总能遇到人。” 江瑶白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不太相信地多问了一句:“你确定?” “我确定!咱们走……这边!”齐遥禄回头选了最顺眼的一条路,伸手拉着江瑶白的手腕便走了进去。 在放弃了互相尝试让对方指路后,齐遥禄完全凭着感觉选路,前进速度登时快了一倍不止。 在不知道拐过来多少个拐角后,江瑶白和齐遥禄终于一脚踩上了村中的大路! 并肩站在巷子口的两人看着宽广的街道,心中欢喜止不住地上涌。那因迷路而忐忑的心情方平复,两人又猛地留意到了旁边那细碎的说话声。 他们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瞧见了不远处一间挂着白布白灯笼的篱笆木屋,以及站在篱笆墙对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的好几个人。 江瑶白和齐遥禄先是一喜,后又不解。 齐遥禄刚想问上一句“他们怎么了”,旁边的江瑶白已经猜到了什么,手腕一转,将自己被齐遥禄抓着的胳膊挣脱出来了。 手上一空的齐遥禄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再一联想那些人的目光,也跟着明白了过来。不过,他自个儿不在意他人目光,现在也懒得特意提及这事。 齐遥禄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了街道的另一个方向,口中问着江瑶白:“别看他们了。你说,我们是要顺着这条路走,看看能不能回去呢?还是干脆去灵堂看看?” 江瑶白本就被那些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再考虑到村长之前劝他们离开的那些话,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应道:“要不还是先回去吧。我们毕竟是外人。现在过去,他们多半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那就……走?”齐遥禄试探性问着,见江瑶白点头又一次肯定了,这才与她一起离开这里。 这次找到了大路,江瑶白和齐遥禄也不急了。 边走着,齐遥禄回想起了那篱笆木屋的大小,忍不住感叹道:“我说,他们这镇石村的村民也太少了吧?就刚刚那屋子,竟然坐得下全村的人?” 江瑶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场面,道:“坐不坐得下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刚刚那屋子里头,应当没有全村的人。所以,其他人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齐遥禄的思绪随着江瑶白这话转换,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奇怪,当真奇怪。我对这镇石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说,我们今晚偷偷过来打探一下如何?这白天人多,我就不信晚上还会有这么多人!” “晚上?你忘了咱俩的情况了?”江瑶白犹豫着发问,心里头其实也是有些赞同齐遥禄这提议的。 “你说症状啊?”齐遥禄反问。见江瑶白点头,才琢磨了一下,道:“其实问题也不大啊。反正我们真要做的话,势必不能发出声响引起旁人注意,那能不能开口也就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江瑶白低头思索片刻,方才又抬头看向了齐遥禄,道:“你说的也没错。可是,你确定我们两个不会找路找到天亮?” 齐遥禄闻言一挑眉,刚想应上一声“不会”,又想到这镇石村古古怪怪,登时便有些不确定了。 江瑶白见齐遥禄没说话,又稍微琢磨了一下,才又出声道:“我看要不这样吧。桃乡和庆生留下,今夜我们带上康九。到时候他放风我们进去。如有需要,也能领路。如何?” “康九啊……”齐遥禄不清楚康九的武功如何,显得有些犹豫。 最后,他还是考虑到康九能够负责调度十二暗队,这才对他生出了一点儿信心来,点头同意了。 -- 第102页 沿着大路行走的江瑶白和齐遥禄这次没走太久便找回了村长家。 江瑶白在桃乡担忧的抱怨声中连连保证不会再单独跟齐遥禄出门后,外出的康九和庆生也回来了。 江瑶白考虑到今夜的行动,干脆先让康九调来了四个十二暗队保护小屋,又借着午睡的借口,与齐遥禄一样好好地睡过了一整个午后,又在黄昏时起身迎来了深夜。 镇石村的夜,有点儿黑。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跟在了康九的身后,随着他一路急行,借住房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三猴家附近。 康九停下了脚步,等到江瑶白和齐遥禄到了身旁,才压低了声音道:“主子,他们的灵堂设在正堂。太阳落山前属下还来看过,两具尸体也都还放在正堂,一进门便能看到。” 康九说到这里一顿,想到屋里的情况,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主子,要不还是让属下进去查探,再出来向您禀报如何?” 康九说着,看向江瑶白的目光透着担忧。 被他问着的江瑶白快速地瞥了一眼天色,果断地扯了下身旁齐遥禄的袖子。 齐遥禄立马会意,张口替江瑶白说道:“不用了。我们两个过去就行,你安心在这里给我们放风。如无意外,我们很快就会出来的。” 康九闻声看了齐遥禄一眼,对他抢着开口这事感到有些奇怪。又转头看向了江瑶白,见她点头同意了齐遥禄这话,这才行了一礼,道:“是。那……请主子戴好面巾。” 江瑶白再次点头,如他所说戴好了蒙面的面巾。 齐遥禄对他这提醒却有些不耐烦。可在瞧见康九还在盯着自己看后,他只能胡乱地将面巾一绑,拉着江瑶白就走。 夜里的篱笆木屋果然安静许多。 当江瑶白和齐遥禄从旁边潜伏到了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旁边,偷偷往里望去时,才发现这里头竟然只有三个人。 其中,穿着灰褐色衣服的中年汉子正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两个青年男子边捂着口鼻边烧着纸钱。 因着这窗户缝隙开得有点儿小,齐遥禄在确认了里头的人数后,忍不住伸出手,将窗户小心地往他们这边拉了拉,使得缝隙扩大了许多。 眼见着屋内的亮光倾泻出来,窗户幸运地没有发出声响,江瑶白和齐遥禄皆是一喜,纷纷往缝隙靠近了些,想要看清里头的情况。 却没想到,这往前一凑,一股恶臭便顺着缝隙从屋里飘了出来! 江瑶白和齐遥禄齐齐抬手隔着面巾捂住了口鼻,又震惊地再次将距离拉开了些,确认空气重新变得清新起来,这才默默地看向了对方,忽然间明白康九为何一定要让他们戴好面巾,甚至还要求自己查探了——这里头竟然都已经有尸臭了! 发现这一点的江瑶白两人都隐隐有点儿心生退意。可人都已经到了屋外了,真让他们离开,他们又当真有点儿舍不得。 这一犹豫,屋内又传来了说话声。 江瑶白顿时也顾不上犹豫了,干脆抬手又将窗户小心地关了回去,边捂着口鼻伸手往窗户纸上戳洞,边留意着里头的谈话。 “叔,你也不用躲那么远啊。这臭是臭了点,可他们也是你妻儿不是?” 看上去有些憨的青年边烧着纸钱边回头对着颤抖的中年男子说着,捂着口鼻的手没放下来,眼中却还是能看出不满的神色来。 第61章 逃! 中年男子三猴看都没看那青年,眼睛死死地盯着躺在木板上的两具尸体,声音直发颤,道:“不……不……不!他们会来带我走的!他们一定会来带我走的!他们是恶鬼!是恶鬼!” 另一个青年看了三猴一眼,又用手肘碰了一下那个憨厚青年,道:“火燎,你少说两句吧。三猴叔今天受的刺激过大,你提这个只会再刺激他。” 憨厚青年许火燎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又看了三猴一眼,才应道:“水镇,你难道不觉得叔像是装的吗?你看啊,要是他当真害怕三猴婶和许付会带他走,那他为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缩在一旁,而不是赶紧逃跑呢?” 刘水镇被问得一噎,不由得回头看了看依旧盯着尸体的三猴,又转回脑袋看向许火燎,忽而抬手轻拍了一下他额头,道:“就你事多。赶紧好好烧纸钱,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许火燎抬手一捂额头,看着刘水镇转头继续烧纸钱,又回头看了看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三猴,最后还是听话地什么都没说,埋头继续烧纸钱。 窗户外的江瑶白和齐遥禄见状将目光落到了躺在木板上的尸体上头。只是因着角度问题,他们只能看到穿着新鞋子的两双脚以及大半个身子,脸的部分则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江瑶白只瞄了两眼便退了开来,背对着窗户坐在地上思索对策。 忽而,还在往里看的齐遥禄伸手在她脑袋上轻拍了好几下,那急促感令她下意识起身往后一转,又一次与齐遥禄一样凑到了窗户边往里望去。 只见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屋内的烛火灭了一半。 在试了好几次都点不亮后,许火燎小声抱怨着将纸钱递给了刘水镇,又起身入了里屋翻找新的蜡烛。 本就将纸钱烧得差不多的刘水镇几下将纸钱烧完了,开始大声地催促起里头的许火燎。 -- 第103页 江瑶白的注意力还放在这两人的身上,搞不清楚齐遥禄这般急吼吼地提醒自己接着看是为了什么。旁边的齐遥禄已经稍稍退后了一点,拉了拉江瑶白的衣袖,等着她看向自己后,抬手示意她往尸体那边瞧。 江瑶白一愣,心里头生出了些许猜测,赶忙凑到窗户前继续往里瞄。 这一次,她总算是明白齐遥禄刚刚为什么急切了——那两具尸体的脚竟然动了一下! 这两人该不会还没死吧?! 江瑶白心中瞬间划过这个猜想,又转头去看三猴。却意外发现,三猴依旧抱着膝盖盯着尸体哆哆嗦嗦,仿佛压根没发现尸体在动弹! 而刘水镇则在喊了许火燎几次后,终于起身走进了里屋! 就在刘水镇的身影彻底踏入里屋时,正堂里的一切仿佛一下子都停止了! 原本被夜风吹得一晃一晃的烛火平静下来,燃起一缕黑烟笔直上升! 刚动了一下脚的尸体安安静静,仿佛刚刚的动静都只是江瑶白和齐遥禄看花了眼。就连角落里的三猴也不再颤抖,仅仅只是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两具尸体! 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家伙还真是演出来的害怕?或者,这丧事从一开始就是假死? 齐遥禄心中纳闷,目光也开始频繁地在三猴和两具尸体之间来回跳转。直到他再一次将目光落到三猴身上,看到他瞬间变得惊恐万分的神情后,江瑶白忽然抬手抓紧了他的袖子! 齐遥禄下意识地收回目光,转头去看江瑶白,却发现她也惊恐地看着尸体所在方向!还用手隔着面巾捂着嘴,一副担心自己叫出声而引起注意的模样。 齐遥禄微讶过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跟着看向了尸体的方向,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许付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了! 他的双眼无神,皮肤看上去白得吓人!一个转身,便从木板上落到了地上,直挺挺地站着。 这到底是人是鬼啊?!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不约而同地闪过了这个困惑。因着他们并未亲自确定许付的死亡,此刻怀疑多过害怕,还有心思继续躲在窗户外偷看下去。 而屋里的三猴却是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显得惊恐无比,嘴巴也张张合合地似乎在说什么话,却愣是没有发出一个音,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逃跑的趋势,反而继续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 而起身的许付缓缓转身,视线从屋内的一众东西上一扫而过,看向窗户时也未有停留,似乎并未发现窗户外的江瑶白和齐遥禄。 直到视线落在了角落的三猴身上,许付才停止了转头,对着三猴咧嘴一笑,长长的舌头就这么垂了下来,挂在下巴前一晃一晃。 “父……亲……”许付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感,边喊着人,边抬脚摇摇晃晃地走向了三猴。 “父……亲……”许付走一步喊一声。 那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配上莫名空灵的嗓音,就连窗户外的江瑶白和齐遥禄都遏制不住地汗毛竖起,屋内的三猴竟然还是纹丝不动!唯有那眼睛越睁越大,惊恐之色越来越浓。 三猴这异样太过明显,江瑶白和齐遥禄便是想看不出他有问题都难。 只是屋内的情况着实诡异,哪怕是有了想要插手的心,江瑶白和齐遥禄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好。 这一犹豫,许付已经走到三猴的跟前了。 只见他缓缓低头对上了三猴的视线,裂开的嘴嘴角似乎又往上翘了几分,道:“父……亲……一起……走……一起走……” 喂喂喂!还一起走?那家伙想怎么带人一起走啊?! 齐遥禄隐约有所感,人也止不住紧张起来。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里头,犹豫着是否真的要冲进去,从那不像是正常人的许付手底下救人。 江瑶白同样紧张无比,抓着齐遥禄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心里头同样一团乱,有些想要破开窗户救人,可手却愣是举不起来。 屋内的许付完全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他口中不停地说着“一起走”,双手也缓缓地举了起来。那动作慢得仿佛只要人不愿意,随时都可以躲开一般。 江瑶白和齐遥禄看着这一幕,紧迫感越来越明显,两人也越来越紧张和不知所措,不晓得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出手,又究竟能不能将人救出?! 哪知,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许付那举起的手冷不丁地往前一伸,十分迅猛地掐住了三猴的脖子! 三猴登时开始翻白眼! 窗外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吓了一跳,纷纷伸手去打开窗户,想要跳进去救人! 却没想到,当那窗户往外一开后,三猴婶那惨白的脸冷不丁地从窗户底下冒了出来,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大眼睛,嘴角勾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欢喜得十分诡异,不停叨念道:“一起玩啊。一起玩啊。” “啊!”江瑶白和齐遥禄吓得同时惊呼一声。 齐遥禄更是想都没想便一拳打了出去,正中三猴婶的鼻梁,将人打得直挺挺地往后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许付那边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江瑶白两人猛地转头看去,瞧见三猴的脑袋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趴趴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要趁着三猴叔还在的时候多看他几眼。” 今日那小男孩的话不期然地在江瑶白二人的脑海中回响起来,令他们脸色瞬间白了。 -- 第104页 只是,未等他们多想,站在三猴跟前的许付已经缓缓地转过了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瑶白他们,与刚刚的三猴婶一样,露出了一个夸张又奇异的笑容,张口便道:“一起……玩啊……” 江瑶白对上他这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憋住了气,忘了逃跑。 眼见着许付抬脚走向了他们,三猴婶也从地上坐了起来!齐遥禄一个激灵,抓起江瑶白的手转身就跑! 黑夜,在这一刻仿佛染上了恶意。 明明出了这篱笆木屋后,就应该看到宽广的街道,以及站在街道另一边放风的康九!可闷头闯入黑暗中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却发现,这外头的街道漆黑又寂静!莫说是康九了,就连风声都没有! 这里不对劲!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两人却没敢停下来查看!而是由齐遥禄随便挑了个方向,便一块儿顺着大路跑了开去。 黑暗中,唯有身旁人的心跳呼吸如此清晰。 江瑶白越跑越紧张,越跑越茫然,甚至还生出了些许悔意来。 如果他们没有不顾村长的劝说;如果他们没有自己跑来调查;如果他们现在还在聚星城里…… 恐惧,不知不觉地漫上了心头,在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路上不断发酵,眼看着就要将她彻底淹没,身旁的齐遥禄忽而喊了一声:“江瑶白。” “嗯?”江瑶白下意识应了一声。留意到自己声音里的哭腔,她忍不住咬住了下唇,试图将泪意憋回去。 “现在还没到戌时。”齐遥禄仿佛没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只是异常冷静地来了这么一句,却如同晨钟暮鼓,令江瑶白猛地挣脱了那无比无尽的恐惧。 第62章 你怕什么 醒悟过来的江瑶白猛地停下了脚步。齐遥禄有所预料,此刻也顺势跟着一停。 只是本就匆匆奔逃,哪怕是停下,也难免多迈了两步。因此,他只得一个转身,站到了江瑶白的身前,才避免将她拽倒。 “你没事吧?”齐遥禄力气大,担心江瑶白被他这力道拽疼了。又因此刻情况的诡异,他也没敢松手,就怕手上一松,江瑶白人就没了。 江瑶白没发现齐遥禄问的是她的手,还以为他是留意到自己的状态不大好才有此一问。因此只应了一句“现在没事了”,便转头看向四周。 齐遥禄闻言生出了些许歉意,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又在看到江瑶白那警惕四周的模样后意识到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又默默地将注意力落回了周围的房屋上。 黑夜本就让人不容易看清周围,刚刚那一通奔逃,更是无心留意四周。 是以,直到此刻停下来,江瑶白和齐遥禄才发现,两边的房屋乍看上去跟白日里的街道没什么不同。可一旦细瞧,便会发现这些房屋,分明就是三猴家房子的翻版! “怎么回事?!”齐遥禄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便是这么一句,心里头也有些不安。 “不知道。”江瑶白苦笑一声应着,感觉跑久了喉咙有点儿干,言语间难掩紧张担忧之感。 齐遥禄听着这过于简洁的话,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瞧着她似乎情绪不对,他默默地想了想,忽而将人拉到了自己跟前,伸手抓起她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正因周围这漆黑寂静的氛围而心态略崩的江瑶白被他这举动整蒙了,下意识抬头看向齐遥禄,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也便没有贸贸然收回手。 齐遥禄稍微低头看向了江瑶白,边留意着她的神情,边问道:“感觉到了吗?我是暖的,我还在这儿,你又不是一个人,怕什么呢?” 江瑶白眼睛微微瞪大,全然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么一番话。不过,不得不说,手掌下那异于自己的体温传来,确实让人安心不少。 只是…… 江瑶白对上齐遥禄认真看着自己的目光,脸上的温度遏制不住地攀升! 她慌忙抽回了被按在齐遥禄脸上的手,偏头转开身子,略显紧张地道:“没……没怕什么。只是头一次遇到,有些无措罢了。” “嗯?”齐遥禄脑袋一歪看向江瑶白,对她反应能理解,可对她这回答却不太相信。 尤其是感觉到江瑶白连牵着的手都想松开后,他下意识便收紧了些,出言提醒道:“别松手!不然要是被他们趁机分开了那可就糟糕了。” 齐遥禄提及许付和三猴婶,江瑶白瞬间冷静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齐遥禄那修长大手的触感,再次看向四周,认真分析起来:“那个许付到现在都没出现,我觉得他们想要逐个击破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我怀疑,这里可能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还能在梦里?”齐遥禄诧异反问,注意力也从江瑶白的身上移开来了,落在了周围房屋上。 “你看。”江瑶白抬手一指周围的房子,道:“这些屋子,都是三猴家那间屋子。不管我们跑多久,周围都是他们家的屋子。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们产生了幻觉,将周围的房屋错认为三猴家的房屋,要么我们压根就在梦里。” “如果说这里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第一种情况。而我们也真的从三猴家里跑到了街上。只是在我们眼里,周围是三猴家,而实际上,周围是镇石村大路原本的样子。” -- 第105页 江瑶白说到这一顿,脑筋转得飞快,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康九肯定会看到我们才对。” “哦!我懂了。”齐遥禄恍然大悟,道:“如果康九当真看到了我们,那他必然会跟上来,亦或是喊住我们。可到现在为止,我们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也没人拦下我们。这就说明,比起我们真的跑出来了,我们其实站在原地没动的可能性更大,对不?” “嗯。而且你别忘了,现在戌时未到,我们却交谈自如。”江瑶白一点头,见齐遥禄真懂了,也便没再细说。而是看向了来时的路,有些郁闷地道:“我们或许需要回去。找到许付他们,才有可能破解困局。” 齐遥禄一听这话忍不住蹙眉,可终究也没说出拒绝的话。而是拉着人往回走,心里憋着气,道:“真是的,要是这次能没事,我一定要鞭尸!这一来一回都不知道要走多久,本世子就从来没这么废脚过!” 齐遥禄感受着自己那隐隐作痛的脚,口中的话不知不觉一顿,转头看向了身侧江瑶白的脚,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脚疼不?” “啊?”江瑶白茫然看向他,又顺着他这视线看向了自己正向前迈去的脚,脚步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略显蓬松的裙摆晃悠悠地落下,将那双绣着白色花纹的浅蓝色靴子遮挡得只剩下鞋尖儿露在外头。 齐遥禄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一抬头,看到了江瑶白微蹙着眉面泛红晕的羞恼模样,他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问话,似乎有调戏的嫌疑! 齐遥禄登时脸色微变,正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并无此意,江瑶白已经一抬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问道:“你……是不是经常这般调戏人家姑娘啊?” 齐遥禄一懵,既是没想到江瑶白竟然会问得这般直白,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 江瑶白见他没有回答,那砰砰跳的心刹那间凉了几分,心里头那隐隐要跨过某种界限的脚瞬间缩了回来,交握的手也微微松了几分,面上却扬起了笑脸,道:“抱歉,我这或许管得太宽了。” “不过,我们后头还不知道需要一起出行多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先说清楚。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是特别点的爱好,我不介意你对旅途上遇到的人使,当请别用在我身上。” 江瑶白笑容浅浅却不变,甚至语气里头还带着几分无奈,似乎很是不喜齐遥禄这般轻浮,又不方便直说一般。 齐遥禄看着江瑶白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察觉到她牵着自己的手稍微松开了些后,他登时又有些郁闷了,拧着眉看着江瑶白郁郁道:“我觉得你在污蔑我。” 这话一出,轮到江瑶白愣住了,不明白齐遥禄这结论从何而来。 齐遥禄瞧着她这反应更觉郁闷,又道:“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喜欢调戏姑娘,甚至喜欢毛手毛脚?!” “我没有!”江瑶白脱口而出就是否认,应得也半点都不心虚。毕竟,毛手毛脚什么的,她是当真没想过。 齐遥禄被江瑶白这果断回答给应得一噎,又狐疑地看了江瑶白几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话说完:“有没有再说。反正有一件事我得先澄清一下!” 江瑶白迟疑了一下,虽然不是特别想听,但还是配合着说了一句:“你说。” 齐遥禄听得应答挺了挺胸,又清了清嗓音,才傲然道:“我乃是聚星五霸王之一!强抢民女,调戏姑娘这种事,那是属于下九流的。本世子才不会自降身份去做这种事情!这次你估计也不清楚其中区别,我不跟你计较。可若是有下次,我可就要找你决斗了啊!” “哈?”江瑶白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解释说得有些懵,更是惊讶于“决斗”一说。一时之间,看上去有些呆愣愣的。 “哈什么哈?说‘是’!”齐遥禄看着她这神情莫名手痒,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忍不住抬手戳了一下她额头了。 微凉的指尖力道不大,可那别样的触感却令江瑶白下意识地抬手捂上了自己的额头,一声“是”出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干了啥。 按理来说,他这般行为已算是举止轻薄,江瑶白若是喝骂责怪也正常。 可偏偏他刚刚才义正言辞地声明了自己不会做那下九流的事,江瑶白刹那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 齐遥禄见江瑶白这捂着额头似怒非怒的纠结模样,也反应过来刚刚的行为太过亲昵。 莫名心虚之下,他赶忙抬头随手一指,刚道了句“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瞧瞧吧”,便发现自己指的方位恰好是路边的篱笆木屋。 齐遥禄抬起的手一僵,正想趁着江瑶白还未看过来时换个方向,她便顺着所指方向看了过去,对着篱笆木屋露出了惊讶之色。 齐遥禄顿时紧张了,张口就要解释。 可未等他开口,江瑶白的脸色便猛地一变,拉着齐遥禄后退开来,盯着木屋紧张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屋里的?!” “什么?”齐遥禄下意识发问。 可话音未落,木屋的木门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飞了出来!重重地砸在了土路上,激起漫天灰尘! 可江瑶白两人却没空去在意这一点。 他们正死死地盯着没了门的大门,看着一脸惨白的许付抬脚跨出了木屋,动作僵硬地抬起了头,又一次对他们露出了夸张而又奇异的笑容来! -- 第106页 作者有话要说: 齐遥禄:决斗!A 江瑶白:决斗?(?_?) 阿岁:决斗?!击剑的那种吗?!OvO 第63章 抬脚就是一踹 被许付这一笑笑得瘆得慌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只是,他们也清楚,现在许付都已经出现了,若是他们想逃出去,肯定只有打败许付这一条路能走了! “喂,江瑶白,你武功怎么样?要是不太行的话,等下记得躲好啊。”齐遥禄低声对着江瑶白说着,心里头还有点儿不安。 江瑶白闻言却没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有些犹豫起来。 她最擅长的其实是使剑。拳脚功夫她虽有稍微学过,但比起剑法来,终究是花拳绣腿。可偏偏现在这里压根就没有剑,甚至连可以充当剑的东西都没有。 ……等等,如果说这里是梦的话…… 江瑶白忽而生出了某种猜测,眼见着许付已经一摇一晃地走向他们了,她也顾不得去分析猜测正确的可能性了,当即咬了咬牙,对着齐遥禄道:“把你旁边的那把水凝剑给我!” “水凝剑?”齐遥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了水凝剑的样子,一个偏头,当真看到了插在自己旁边土地上的水凝剑! “这剑什么时候在这儿的?!”齐遥禄诧异地问出声,手上却半点迟疑都没有,拔起剑便递给了江瑶白。 江瑶白接过剑挥了两下,心中想着自己往日常用佩剑的手感,手中感觉果然也在眨眼间变得一般无二! “你习惯用什么兵器?”江瑶白回头立马追问,压根没回答齐遥禄的话。 齐遥禄不解,但还是在戒备许付的同时应道:“我什么都会一点。若说比较擅长的话,扇子、红缨枪、刀、剑那些都还成。” 江瑶白闻言抬眼看了一眼许付,果断地用拿着水凝剑的手一指齐遥禄另一边,道:“你的红缨枪被扔过来了!快接住!” “什么?!”齐遥禄被这话喊得一懵,下意识顺着江瑶白所指方向看了过去,竟然当真看到了一杆被丢过来的红缨枪! 齐遥禄下意识一接,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红缨枪的存在,诧异瞬间变为了狐疑。他转头便问道:“谁扔的红缨枪?” “不是谁扔的。”江瑶白看着那红缨枪心中一定,目光落向了刚走出篱笆的许付,感受到时间紧迫,干脆长话短说:“我们之前不是说这儿可能是梦境之类的吗?既然是梦境,那当然是我们想什么便有什么了。这剑和红缨枪就是这么来的。” “还能这样?那我要是想着康九在这儿,他是不是就真的能在这儿了?”齐遥禄惊喜反问,颇有点儿跃跃欲试之感。 江瑶白拉着齐遥禄往后退了几步,从正对着木屋变成了正对着长街一头,紧盯着许付应道:“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尝试。刚刚那些只是我的推测。若是你当真弄了个康九在这儿,他又在关键时刻被对方控制反伤我们怎么办?” “额,好吧,这个顾虑也有道理。”齐遥禄一时语塞,虽觉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强求。而是握紧了红缨枪,盯着许付问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江瑶白同样盯着许付,应话十分果断。 “等下打起来,我们应该需要松手吧?这样安全吗?”齐遥禄声音低沉,甚至刻意压低了一点儿音量,显然是在防止被许付听到。 江瑶白被他提的这个问题说得一愣,瞬间有些苦恼了。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从一开始牵手牵到现在,就是为了防止被分散开来逐个击破。现在若是松开吧,鬼知道会不会前功尽弃!可若是不松开吧,这牵着手怎么打得起来?! 眼瞅着许付迈向他们的脚步似乎不知不觉地快了起来,江瑶白也知没时间浪费在思考这种事情上头了,干脆道:“算了,只能赌一把了。我们能打就打,打不到就注意扯抓住对方吧!” “哈?”齐遥禄不太明白。可未等他细问,已经快要到近前的许付竟是从快步走变为了猛冲,直冲向了他们! 与此同时,江瑶白松开了与齐遥禄牵着的手,转而一把抓住了他肩膀的衣服,拉着他一起往旁边一躲,惊险地躲开了撞击,同时厉喝一声:“你枪换手啊!” 齐遥禄一个激灵,左手的枪立马抛到了右手,还顺势习惯性地转个了几下□□,差点儿就便一杆砸到了身后江瑶白的胳膊,换来了她无奈的提醒:“你小心点我!” “哦哦哦。”齐遥禄抓抓脑袋连声应了,低头看向江瑶白还抓住自己肩膀衣服的手,终于彻底明白过来她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正待说话,撞了个空的许付已经又一次猛扑过来! 齐遥禄下意识地将红缨枪往前一刺,试图逼退对方!却没想到,许付不闪不避,任由红缨□□穿自己的肩膀,人依旧往前冲来,抬手就往齐遥禄脖子上抓去! 齐遥禄一惊,下意识往后一退,避开了这一抓的同时,却是一脚踩在了江瑶白的脚上,疼得她惊呼出声。 瞬间明白自己失误之处的齐遥禄又赶忙收回脚对着许付连踹好几下,还使劲地将红缨枪往自己身边拔!可算是将许付踹飞,也将红缨枪救了下来。 “对不起啊!”刚收回枪的齐遥禄立马道歉。 江瑶白疼得倒吸凉气,却也知道这真不能怪他。 -- 第107页 毕竟,齐遥禄站在她前头她都觉得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更何况是她站在齐遥禄身后!他打起来没有留意她也是正常的。 这般想着,江瑶白刚回了一句“没事”,许付便已经爬了起来,并且再一次冲了过来! 齐遥禄心中一凛,这次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没有贸贸然直刺,而是横枪身前,准备着等许付到了近前后便给他来一个大开大合的横扫! 江瑶白看到许付冲来时已是立马低头看地后退一点,做好了随时跟着齐遥禄后退的准备。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在低头看着地,齐遥禄却是马步一扎,红缨枪一扫!枪头击向许付的同时,那长长的枪尾也猛地击向了后方! 随着“啪”的一声响,枪头将许付横扫出去!枪尾也恰好打在了江瑶白的臀部!疼得她下意识“啊”了一声,人也站立不稳,猛地扑在了齐遥禄背上! 前头的齐遥禄只觉许付飞出去的同时,水凝剑那反光的剑刃突兀地从自己腋下刺出!一具软和的身体猛地撞到自己背上,温热的气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喷洒在自己的耳后,带着哭腔的轻哼在耳旁响起! 齐遥禄整个人瞬间僵住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怎怎么了?!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呢?” 头一次被打屁股的江瑶白眼泪都给疼出来了,再一听齐遥禄这无辜至极的问话,她羞恼连同着委屈一同爆发!手往他背上一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后,抬脚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地一踹! 齐遥禄本就被扰得心神不宁,马步也只剩个空架子。此刻身后力道袭来,他直接被踹得踉跄了一步,差点儿就趴地上了。 若是换成往常,齐遥禄定然已经生气了。 可刚刚那声带着哭腔的轻哼还仿佛就在耳旁,齐遥禄压根顾不上生气,立马忐忑地回过头,看到了一手拿剑一手捂着臀部,想揉又没好意思揉的江瑶白。 瞧着对方这姿势,这隐约可见泪光的眼睛以及那委屈气恼的小表情,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齐遥禄只觉尴尬不已。 偏偏江瑶白受伤的位置又有些敏感,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好尴尬又局促的站在原地,同样伸手向后,揉着自己被踹疼的屁股。 尴尬的氛围眼见着快要消除不掉了,被打飞的许付又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江瑶白一见他又过来了心便猛地一跳,握紧了剑迎了上去,抢先喊道:“你站后边去!这次我来!” “哦!”齐遥禄连忙应了一声,因江瑶白愿意跟自己说话而松了口气,紧接着开始旁观战局,看看要怎么找准机会在不影响江瑶白的情况下触碰她。 齐遥禄所思考的问题,江瑶白压根就没空管了。 她迎着许付冲了过去,又在即将与对方撞到一起时,忽而往旁边一偏,同时长剑一横,对准了许付的脖子划去! 许付如同方才一样不闪不避,任由江瑶白的水凝剑划破了自己的脖子,自顾自地回身,举起双手再次对着江瑶白扑了过去,试图掐住她的脖子! 江瑶白连退几步,站稳后手中水凝剑迎上了许付的胳膊,手腕一转,长剑绕着他的胳膊转了一圈又一圈! 布碎纷纷落下,眼见手掌近了,江瑶白也一个侧身,避开了许付这一掐的同时,手中水凝剑猛地一收,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没有血!也不会痛! 江瑶白抬眼瞥了一眼许付的伤口,猛地往后一跃,避开了他横挥过来的一拳,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安。 齐遥禄没留意到这些。他在看到江瑶白退开后,立马红缨枪一捅,又迎上了许付,与他打到了一块儿。 第64章 换个办法 江瑶白只看了齐遥禄拍飞许付数次,便下定了决心冲了过去。边喊着齐遥禄的名字,边趁着他又一次将许付拍飞时到了他身边,抬手就先抓住了他的袖子,才道:“别拍了,碎尸吧!” “哈?!你在开玩笑吗?”齐遥禄惊愕追问,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瑶白也知道自己这要求听上去很奇怪。可眼看着许付又一次爬起来了,她只好简单地解释道:“他不会流血,没有痛觉。就算我们将他打飞无数次或者砍伤无数次,他也依然会继续爬起来。所以,碎尸吧!” 齐遥禄听明白了,登时转头看向了许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又调转枪头,用枪尾将他再次打飞,这才应声道:“不行啊。你看过人家砍猪骨头没?猪的骨头都得用那么大的刀使劲儿砍上好几下才能砍断,更何况是人的?” “你要是要我把他的肉剔下来,我可能还办得到。可是碎尸……”齐遥禄忍不住又一次看向许付,道:“他这么大块头,你要是有办法制住他,我倒是可以砍。” “……要是真能制住他,那就不需要碎尸了啊。”江瑶白郁闷地说着。 眼见着许付又一次扑过来,她果断地往后退开一点,防止再次被齐遥禄误伤,口中纳闷道:“话说回来,我们不是贵人吗?为什么这家伙半点都不顾及咱们背后的人?” “谁知道啊!或许是因为这家伙没脑子?”齐遥禄忙于打架,这应话带着几分骂人泄愤的想法。 可听到这话的江瑶白却是若有所悟,出言赞同道:“你说得对。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家伙没脑子。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是妖,能跟我们交流,会自己思考。可许付是鬼,还是刚死的,而且看上去也不太聪明。” -- 第108页 “诶?”齐遥禄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还能蒙出个结果来。 他也没傻到解释这个,而是再次将许付踹飞,才对着江瑶白提醒道:“这种东西无所谓了。现在重要的是要怎么解决他!你别看我现在应对起来还很轻松,若是再拖下去,我可就没力气将他打飞了。” 话题绕回原点,江瑶白顿时苦着脸。 她也没有跟齐遥禄辩驳,而是低着头原地踱步,脑筋转得飞快。 当许付再次爬起来的时候,江瑶白忽而眼睛一亮,抬头对着齐遥禄便喊道:“拿起你旁边的大锤子砸他!” “大锤子?!”齐遥禄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瞧见了那柄刚刚被想出来的大铁锤,刹那间对江瑶白的计划心领神会,二话没说扔掉了红缨枪,双手拎起铁锤,冒着青筋使劲就是一个横甩! 伴随着一阵骨头碎裂声,被击中腰腹的许付又一次被横着打飞出去!撞塌了他家的篱笆,直接倒地不起了! “咚”的一声闷响,齐遥禄坚持不住,半扔半放地将大铁锤掉到了地上,双手撑在锤柄上,对着江瑶白没好气地道:“我的姑奶奶,你对我的力气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破铁锤!差点甩断我的老腰!” 刚因许付起不来而松了口气的江瑶白闻言回了一个无辜的神情,道:“可是,重量那些,你上手的瞬间不会自己想象着调整吗?” 齐遥禄听得一懵,低头看向了手中大铁锤,心中念头一动,刚刚还死沉的铁锤瞬间轻如棉花,被他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 “这……这也太有趣了!”齐遥禄眼睛发光,单手拿着大铁锤便是一顿乱敲。 起先还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可随着他的逐渐适应,铁锤逐渐变长变大,风声忽大忽小,砸落地面的声音也从软趴趴地开始变得扎实起来! 直到他握着锤子在自己头顶上一挥!单手握柄变为了双手握柄!在砸落下来的一瞬间,锤头瞬间变大,“轰”的一声重重落在了地上!打得地面摇晃,出现了道道龟裂纹路! “哎呀!你悠着点!”江瑶白晃了晃,差点儿跌坐在地。 看着这一锤的威力,她口中的话虽像是在抱怨,可实际上却也同样欢喜。 “嘿嘿嘿,一时没控制好!”齐遥禄傻笑了一下,单手握着锤柄,将锤子轻轻松松地举了起来,回头对着江瑶白道:“我跟你说啊,只要在锤下的瞬间增加这锤子的重量,不管是来多少个许付,我都能应付得过来!” 齐遥禄说得自豪,还有些手痒,恨不得许付再次爬起来,好让他过过手瘾。 江瑶白见他这般跃跃欲试信心满满,也没想打击他。可同样的,她也并不准备给他留时间去玩锤子。 她正想换个话题,接着讨论该如何离开这里,周围那些屋子里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江瑶白瞬间脸色微变,没顾上还在挥着锤子玩的齐遥禄,转头看向了四周,紧张地分辨着周围的情况。 齐遥禄察觉到江瑶白的异常。他想了下,走到江瑶白身旁,抬手先抓住了她的袖子,才道:“你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江瑶白问着,目光不断地在周围房屋上来回转,试图分析出到底是哪里来的声音。 齐遥禄被她这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下,果然听到了些许异响。 只是这声音有些奇怪,有点像是衣物摩擦的声音,可细听后又会觉得不太像。甚至中间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声响,叫人分辨不清。 “听到了,但是没听出是什么。”齐遥禄睁开眼对着江瑶白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伴随着整整齐齐的一声“砰”!两侧的房屋大门齐齐被踹飞!同样惨白着脸,带着夸张而又诡异笑容的许付从一个个门里走了出来! “我去!怎么这么多许付!”齐遥禄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瞧着出门的众多“许付”都在往他和江瑶白这边走,他下意识就想拉着她逃跑。 可他这才刚刚动了一下,便被江瑶白反拉住了。 “没用的,这条街上全是三猴家,我们逃不出他们的包围圈的!”江瑶白脸色煞白,可话却说得清楚。同时人跟着一个转身,与齐遥禄背对背靠在了一起,预防有人从背后偷袭。 “啊?那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弄个大锤全给锤了?”齐遥禄傻眼了,看着已经全部到了街上,正往他们这边走来的许付们,不自觉地握紧了锤柄,下意识开始考虑从哪个角度锤比较容易。 “你傻啊,就算你能一锤一个,也架不住这么多许付的!”江瑶白开始冒冷汗了,眼睛盯着自己这边的许付,顺着身后齐遥禄的力道稍微转了一下,刚面对着那边倒地不起的那个许付,便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 紧接着,齐遥禄又一次背贴着江瑶白转身,江瑶白这才发现,与地上那个许付住对门的许付也倒在地上不起了。 “锤不了,那我们用盾挡着吧!”齐遥禄努力思考,提出了又一个办法。 “盾和锤子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要靠我们在后面撑着?等撑不下去了同样要遭殃!”江瑶白张口便驳回了齐遥禄这提议,听得他泄气又暴躁,干脆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给个办法啊!他们都快扑过来了!” -- 第109页 “我正在想啊!”江瑶白也有些暴躁了。 那些许付不知是不是知道单打独斗打不赢他们两个。明明距离他们有远有近,偏偏走得有快有慢。就这么一小会,便已经在不远处聚集了好些人,一齐往他们这儿围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看着逐渐黑压压起来的许付们,江瑶白和齐遥禄都觉得压力大增!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收紧,额头冷汗开始渗出。 “喂喂喂!你到底想到了没有啊!”齐遥禄忍不住再次催促,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了。 “我……我……”江瑶白脑筋急转,盯着许付结结巴巴。 眼看着许付们忽然加速冲向了他们!她一咬牙,狠心大喝一声:“金钟罩!” 随着江瑶白这话一出,齐遥禄发觉头顶风声忽起!两人猛地抬头看向了上头,便见一个大钟从空中重重落下! 庞然大物带来的压迫感极大,江瑶白和齐遥禄下意识地闭眼缩脖子,只等那巨大的落地声响起! 却没想到,就在闭眼的瞬间,那风声忽然就停了,转而出现的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喂,你们醒醒,快醒醒。” 这等与许付和大钟不符合的声音,落入江瑶白和齐遥禄的耳中不亚于天外之音! 两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劲装的姑娘猛地往后一缩,手中长剑拔出了一半。 刚刚战斗的警惕还在,江瑶白和齐遥禄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想要举剑和锤反击。却没想到,这一握竟然握了个空! 他们两人瞬间一愣,那个蓝色劲装的姑娘已经放松了下来,抬手拍了拍自己胸口,长舒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你们两个睁眼怎么没个征兆?我还以为是遇上诈尸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带一带三儿子预收 《咸鱼僵尸王只想躺板板》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快把契约者咬死了怎么办?! 从沉睡中再次苏醒的僵尸王洛悠吓得赶紧松了嘴,揉巴揉巴地将人给救了回来却没想到,人家姑娘一睁眼,拳脚相加符咒乱飞,差点儿让他见了红抱头鼠窜的僵尸王:心累了,不爱了,这一代契约者我不要了TAT愤而回墓,契约者封印手势刚起,僵尸王又蹿了回来。 震惊的僵尸王:我的钱呢?!我的盖呢?!我华丽舒适的棺材板板呢?! 瑟瑟发抖的旁观小鬼:大概……都被盗了———— 浮游陆氏继承人陆晞,尊祖训,承天命,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直到某天,她被一只可恶的僵尸偷袭、诓骗、赖上了! 咬牙切齿的天师继承人:陆家人不养野僵尸! 抱着腿不撒手的僵尸王:没事!本王是家养的! 陆晞无奈,只得带着缠上来的僵尸王一起上路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忽然发现,他说的竟然都是实话。 僵尸王,是陆家养出来的僵尸王! 后来的后来,僵尸王揪着小鬼的长发看着一蹶不振的契约者发愁,毅然决然地扛起了养家重担不久,一间小小棺材铺开在了繁华的城市里,肤白貌美不似常人的伙计热情揽客! “上好棺材,价美物廉!保证舒适!啥?觉得不舒服?那你让他来找我啊,本人亲至可包退换哦。” CP:天纵奇才的天师继承人X只想躺板板不想干活的家养僵尸王 第65章 运气是恒定的 那姑娘举止坦荡,再加上兵器消失太过明显,江瑶白和齐遥禄只愣了一下,便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 这一瞧,他们才发现自己早已脱离了那条满是许付的街道。 此刻,他们正靠着墙坐在地上。面前是那条眼熟的大土路,康九正和一个人打在了一起。乍看上去似乎是对方不敌,可多看两眼便不难发现,康九压根就脱不开身,只能被迫与对方交战不休! 发现这一点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下意识便想去帮忙。可这一使劲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何时变得手脚发软!莫说是过去帮忙了,连抬起手都成问题! 江瑶白两人瞬间脸色一变,齐遥禄下意识便先惊呼一声“怎么回事”,可话一出口,却是一句:“动不了了!” 齐遥禄立马闭紧了嘴巴,与江瑶白一样抬眼看了一眼天色,默默估算着时间。 蓝衣姑娘没在意他们这举动,只以为他们还没缓过来。因而只是对着他们笑道:“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刚刚着了那魂尸的道,现在阴气还残留在你们身体里。再加上现在又是夜晚,所以你们才会动不了。等到明日日出,你们多晒晒太阳就没事了。” 听着面前这人言语轻松,所说内容似乎还都是些有用的知识,江瑶白和齐遥禄不由得收回了目光,齐齐看向了她。 江瑶白下意识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刚刚齐遥禄的心口不一。她只好偏头看向了身旁的齐遥禄,示意他帮忙开口说话。 齐遥禄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一偏头对上江瑶白的目光。 他登时了悟,张口便替江瑶白说了出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旁边那位是否是你同伴?” 江瑶白这问话,是带着试探一下对方的目的的,是以并没有不管不顾地将所有问题都问完。 齐遥禄听她只问了这么一点,便有心想要问问其他。 可他也知道一次性问太多,对方可能会漏掉一些问题不答。是以,他只稍一犹豫,便干脆与江瑶白一起盯着那姑娘,打算等她回答完了,再让江瑶白帮自己问问。 -- 第110页 蓝衣姑娘对他们这么快便镇定下来感到惊讶。 不过,她也只是多看了江瑶白和齐遥禄两眼,便笑着给他们解释道:“在下洪氏族人,名芝兰。那是我兄长洪波。” “我们前些日子看到这边似有阴气汇聚,便过来瞧瞧了。这不,碰巧赶上了里头的魂尸想要害人,就顺手给解决了。不过,那边那位是你们的朋友吗?能让他停手吗?我兄长虽会诱引之术,可也撑不了多久了。” 蓝衣姑娘洪芝兰说着双手合十,摆出了恳求状。口中说得为难,可眼中却是笑意盎然,明显半点都不担心自家兄长。 江瑶白两人不禁转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略一犹豫,江瑶白对着齐遥禄微微张了张嘴。 齐遥禄会意,对着她点了下头。江瑶白这才放心地对着远处的康九喊出了声来:“康九,你过来啊!” 诶?! 江瑶白因齐遥禄替她想到这话而一愣,眼看着康九与那洪波还在继续打架,她忙转头看他,示意他赶紧开口。 齐遥禄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她所愿地开了口,听得自己的声音道:“洪公子,康九,你们都且收手,莫要伤了和气。” 江瑶白的这番话从齐遥禄口中说出来,那头的洪波和康九竟然还真就收手了! 齐遥禄愕然又纳闷,既觉他们不给自己面子,又觉他们很给自己面子。这般矛盾之下,他只得自己憋着了。 康九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显然是记挂着江瑶白安危的。 可等到他到了近前,看到江瑶白和齐遥禄这靠着墙壁,肩并肩,脚碰脚,手也紧密挨着的样子后,他不禁动作一滞,方才迟疑着喊道:“主子,您没事吧?” 有事! 江瑶白心中呼喊着,明面上却回答不了。只得对着康九一笑,假装自己没事。 好在,江瑶白两人说不出,洪芝兰却是开了口:“你放心,他们不碍事。就是现在身上会没有力气,需要你想办法带他们回去了。” 洪波是个皮肤偏黑的阳刚青年。听得洪芝兰这话后,他回头便对着康九嘚瑟一笑,道:“看看看看!我就说他们没事吧!我们两个可是青灵洪家的人!在鬼怪方面,你听我们的准没错。” 康九看了江瑶白和齐遥禄一眼,见他们没有异色,不像是对洪波和洪芝兰的话有什么不赞同的地方,他才对着洪波一抱拳:“抱歉,职责所在。” 康九道了歉服了软,洪波也没不依不饶,当即笑得灿烂,道:“没事没事,我能理解。” 言罢,他目光一转落到了江瑶白和齐遥禄的身上,语气中难掩赞叹,道:“不过,你家主子倒是挺厉害的啊。咱们打了那么久,他们又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就中招了,结果居然能撑到现在,当真是个好料子!” “好料子?”齐遥禄听着这评价眉头一跳,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话都出口,他才反应过来时间过去了! 江瑶白看了齐遥禄一眼,再看向洪波时已然安心很多,道:“洪公子谬赞了,我们两个……也是机缘巧合罢了。” 江瑶白说得谦逊,洪波却并不当真,甚至还有几分不以为然。 “诶,你们不用自谦。干我们这一行的,就连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本身功力高深的自然值得称赞。可若是能一辈子顺风顺水心想事成,那也是值得敬仰的。” 洪波这态度一出,江瑶白三人顿时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前头的还好,可这好运气的人竟然还值得敬仰?江瑶白几人虽是谁也没说出口,可看向洪波的目光,不自觉多了几分看傻帽的关爱之感。 洪波许是行事比较粗放,压根没察觉到其他人眼神的变化。 倒是洪芝兰若有所觉,偷偷地捂嘴笑了下,才开口道:“诸位莫要误会。你们作为普通人或许不知,人的运气总量一般情况下是恒定的。它会固定在中间位置,偶尔会随着际遇上下浮动,如此也就有了走霉运、行大运和转运之类的说法。” “一个人若是能一辈子运气极佳,那便说明她的运气总量非常之大,大到不论是行什么运,看上去都是好运。这样的人,要么是背后有个极其强大的宗族,其本人还是继承人。要么就是这人的前生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会得天庇护,气运连绵。” 洪芝兰说到这里晃了一下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露出了浅笑,眨了下眼回过神来,对着江瑶白和齐遥禄就是一句反问:“这两种人,你们说是不是都值得敬仰呢?” 头一次接触到这种说法的江瑶白三人听得既惊讶又好奇,连带着洪芝兰这最后的一句反问,也让他们下意识去思考了一下。 很快,江瑶白便也轻笑出声,道:“是我们见识浅薄了,确实都值得敬仰。” 齐遥禄想法与江瑶白差不多。现在见她已经说了,他也便不再重复表态,而是顺势问下去。 “我们都是普通人,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这头一次出来还正好遇上了这种奇怪的事,说实话,我这心里也是怕得不行。不知两位可否与我们多说一些?也好叫我们心里有个底,日后再遇到也不至于慌。” 齐遥禄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再加上刚刚洪芝兰和洪波的救人行为,他早已断定他们是个心软心善的,多半不会拒绝,这才提出了这个要求。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洪芝兰却在回头与洪波交换了目光后,便对着他们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来,道:“抱歉,这个可就没法告诉你们了。” -- 第111页 洪芝兰说着,抬手在自己面前虚画了一条线。嗓音虽是带笑,可目光却十分认真,道:“我们与普通人之间有一条线。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遇到灵异事件的可能性就很低。可若是你们了解了我们的世界,那你们很可能就回不到过去的安逸生活了哦。” 这等回答出乎江瑶白他们的预料。可在察觉到洪芝兰并未说笑后,江瑶白和齐遥禄都沉默。 “那如果我说,我们早已接触到你们的世界了呢?” 沉默过后,江瑶白的声音平添了一份沉重感。 她原是想借此引起洪芝兰他们的重视,可话出口时想到了今夜那诡异的许付,以及自己今后很可能还需要面对许多类似的情况,这份沉重感多了几分真切。 “什么意思?”洪芝兰笑容消失,不解地问着,目光不自觉地打量着江瑶白,试图分辨她这话的真实性。 同样在看着江瑶白的洪波则在打量了几下后,忽然“咦”了一声,几步走到江瑶白和齐遥禄的跟前,就地蹲下仔细瞅着他们。 康九下意识便跟了过来,刚想动手让他离远点,便发现江瑶白并未生气,也没有丝毫厌恶模样。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打消了先前护主的念头,仅仅只是盯着洪波。 然而,被盯着看的齐遥禄感觉可就没康九那么自在了。 他先是被看得莫名其妙,又见洪波看完了自己又看江瑶白,还来来回回打量得十分仔细,他登时便有些不高兴了,张口便问道:“你看什么呢?想打架啊?!” 第66章 两个天师 洪波被齐遥禄这话问得一愣,再一看江瑶白和齐遥禄那紧挨的坐姿,登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抬手挠头笑道:“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就是看你们身上好像有点咒,所以多看了几眼。” 原本还一副恼怒不悦模样的齐遥禄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口就是一句:“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啊。你们身上的咒又不隐蔽。虽说是有点儿淡啦,但是只要仔细看,其实还是挺清楚的。”洪波乐呵呵地说着,仿佛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这话音才刚落,洪芝兰便是惊讶地凑近了些,左瞅瞅右看看地将江瑶白和齐遥禄打量了个遍,才纳闷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江瑶白四人齐齐看向了洪芝兰。 洪波一挑眉,诧异反问:“不是吧?你修为竟然差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洪芝兰眼睛一眯,抿着唇拽着洪波的衣领站起身,又拉着他转身走向了街道。 “喂喂喂!不是吧?妹儿你连实话都听不得了?他们身边咒的气息是有些微弱,可待在他们旁边那么久你都没察觉到,很明显就是修为不够,基本功没打扎实啊!” 洪波乖顺地被她扯着走,口中的话说是在为自己辩解,还不如说是在拱火。 江瑶白三人跟他们也就一面之缘。此刻既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也压根动不了,只得这般待在原地看着。 结果,他们便瞧见将人拉上了大路的洪芝兰理都不理洪波,松手的瞬间从自己腰间摸出了什么东西往洪波身上一拍,退后一步大喝一声“驱”! 刹那间!以洪芝兰拍的那一点为原点向往扩散,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洪波整个人亮了起来!然后开始红光、黄光、绿光地轮流闪个不停! 江瑶白三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若非动不了,她和齐遥禄都想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发光的人呢?! 而相比之下,洪波和洪芝兰则是淡定很多。 洪芝兰笑得得意洋洋,显然对自己这报仇办法感到十分满意。 洪波则是满脸无奈,抬起胳膊左看看右瞧瞧,才对着洪芝兰纳闷道:“妹儿,你怎么来来去去都是这招?这都好几年了,你没把这荧光符改良一下也就罢了,到现在竟然还得依靠符箓施展?” 洪芝兰的笑容僵在脸上又缓缓消失,看向洪波的目光带着怒气,盯着他这大有絮絮叨叨说教趋势的样子,洪芝兰仿佛那爆发的火山,冷不丁冲上前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嗷!”听着洪波惨叫出声,洪芝兰轻哼一声,拍着自己的拳头,一副不悦又自豪的模样,道:“我在符咒方面是不太擅长,可我打鬼的本事可不差!大哥你既然有空嫌弃我,那不如与我切磋一下武艺吧!” 洪芝兰言罢也不等洪波回答,挥拳冲向了闪光的洪波。 洪波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他本事不弱,立马反应过来,边闪避边做出了反击。 刚被洪芝兰吓了一跳的江瑶白三人见他们打得有来有回,明显都有留手,心里头便松了口气。 江瑶白只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转头对着站在齐遥禄那边的康九道:“康九,你先扶我起来。” “是!”康九回神应声,走向了江瑶白这边。 齐遥禄听得这话也看向了江瑶白。原本还没什么想法,可当看到康九在江瑶白面前蹲下,伸手打算搀扶她的时候,他不自觉地一蹙眉,脱口而出便是一句:“等一下!” 康九动作一顿,江瑶白也转头看向了他,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声的齐遥禄抿了抿唇,才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个……你要是站起来了,那我不就一个人坐着了?这……这可不行啊!咱俩一起出来的,得有难同当!” -- 第112页 齐遥禄这异样太过明显,江瑶白就算是想要忽略都难。 只是,齐遥禄这随口扯的借口本就不太靠谱。江瑶白在他开始说之前还会觉得他这反应有点儿奇怪,等他说完了话后,她反倒觉得齐遥禄就是因为自己在意的地方太孩子气,所以才会不好意思说出口。 江瑶白瞬间觉得有些稀奇,直看得齐遥禄忍不住避开了她的目光,抿着唇心中忐忑,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说实话,告诉她自己其实没什么原因,只是单纯想喊停一下后,她才收回了目光,带着浅笑看向康九,道:“那我先不起来了。” 此话一出,康九收回了手。 齐遥禄先是一愣,后又悄悄地松了口气,心里抑制不住地雀跃,欢喜得他一愣,随即微微拧眉,感受着此刻的感觉,隐约明白了什么。 江瑶白没留意身旁的齐遥禄,自然也没发现他的异样。 她只是在稍微了思考了一下后,便做出了另一个决定,又对着康九道:“康九,你先回许老伯家,把桃乡和庆生喊来帮忙。” “主子恕罪,属下恕难从命。”康九毫不犹豫一抱拳,拒绝得十分干脆。还不忘解释了一下:“这镇石村古怪,那洪家兄妹也古怪,属下绝不可能让二位独自留在这里。” 江瑶白倒是没考虑过这一点。 她闻言正想告诉康九是他多虑了,可嘴才刚张开,洪芝兰竟是已经回到近前,张口便不满地道:“喂!你这家伙有没有礼貌的?我们好歹也救了你家主子,你竟然还觉得我们古怪?” “妹儿,这位小兄弟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武功大多直来直往。我觉得,他很可能是只想着说实话,没考虑那么多。” 青着一只眼,身上还闪着光的洪波跟在洪芝兰身后,一开口便为康九辩解着。可惜,他这话非但没用,反而还起了反作用! 只见洪芝兰眉头一拧,怒声道:“说实话?你的意思是,这家伙就是怀疑我们居心叵测,觉得我们随时会杀人了?”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妹儿,我的意思是,出门在外,对别人抱有防备心理很正常。而且小兄弟他主子现在还都不能动。我们若要杀他们,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他会有顾虑才是对的。” 洪波努力解释着,听得洪芝兰气鼓鼓,回头便道:“他是对的?那按照你这意思,我们还得夸奖他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啊。”洪波察觉到洪芝兰的火气,下意识便先否认了,人也怂兮兮地一蹲,瞧着就像是一起挨训一般。 江瑶白和齐遥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还真分辨不出他们兄妹两个关系到底是好是坏。 眼见着洪芝兰生闷气不说话,场面陷入了寂静。齐遥禄暂时也没空在意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了,张口便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喂,我说是不是实话都无所谓了。我只想知道,我们要怎么回去。” 齐遥禄的声音带了一点儿不耐,引得众人看向了他。 洪波抬手挠了挠头,也没细想,张口便道:“你们要是不介意,我们倒是可以帮忙将你们送回去。” 洪芝兰闻言瞥了洪波一眼,又看向了康九,冷哼一声,道:“那估计是不用帮忙了。人家可还在忌惮我们呢,怎么可能让我们触碰他家主子?” 江瑶白一听便知洪芝兰这是心里有气。 她自觉理亏,尴尬一笑道:“洪姑娘还请见谅。我先前也曾遭遇过意外,康九一直都在自责没保护好我,所以才会格外警惕。如果这让你觉得受到冒犯的话,那我向你道歉。” 洪芝兰其实也是知道康九并非故意针对怀疑她的。只是在救人之后还被人怀疑居心叵测,这着实让她有种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憋屈感。 可现在,瞧着江瑶白这一看便是官家子弟的小姑娘娇娇柔柔地跟自己道歉,她这心里的气也便不知不觉地消了。 “对陌生人保持警惕也对,道歉就没必要了。你们若是不嫌弃,我们送你们回去。”洪芝兰语气软和不少,言罢顿了一顿,瞥了康九一眼,才又补充道:“当然,作为交换,你们提供个休息的地方给我们过一夜就成。” 江瑶白闻言犹豫了一下,却没一口答应,而是道:“我们其实也是借住在村长家里的。如果你们是想要一人一间屋子过夜,那我们办不到。不过,你们若是不介意跟我们挤一屋,那我们可以将床铺让给你们。” 江瑶白这话一出,洪芝兰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还没来得及说话,洪波已经讶然一笑,道:“嘿,没想到你看着像个贵女,行事倒是随意得很。不像那些衙内勋贵那样,一身的臭毛病。” “确实。”洪芝兰点头赞同洪波这话,才笑道:“我们身为天师,幕天席地都是常有的事。莫说是挤一屋睡床铺了,能留个地板给我们就行。” 作为勋贵中的勋贵,江瑶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夸夸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得带着礼貌的笑看着他们。 倒是齐遥禄没被人谈论自在得多,当即便出声催促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再拖下去,庆生他们就该急了。” 第67章 进屋里说吧 镇石村的夜晚,一向都是冷清而又寂静的。 可今日,许老丈看着一如既往安静的外头,心中却实在踏实不起来。 -- 第113页 他们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吧? 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许老丈坐在自己屋门口想着,除了偶尔瞥一眼庆生和桃乡所在的屋子外,便一直盯着院子外瞧着,等着那太阳升起,亦或是江瑶白他们回来。 他其实是知道的。 身为镇石村的村长,他知道江瑶白和齐遥禄白日里去看了三猴家,也知道他们把村里的小孩儿吓尿了,更知道他旁边的屋里多了几个人,甚至连江瑶白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清楚。 只是,他什么也没做,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于是只好就这么坐在房屋门口,等着一个结果。 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心里刚琢磨着或许当真是要等到天亮了,便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从外头传来! 许老丈一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刚猛地站起身来,旁边那紧闭的房屋门便“刷”的一下被人打开来,庆生和桃乡自屋内跑了出来,冲到了矮墙便探头望着外头的大街,惊喜地高呼着“主子”! 被洪芝兰半扶半架着的江瑶白和被康九半扶半架着的齐遥禄循声抬头。 可惜,这周围虽有月光,可在身旁洪波那一身不停变换的光亮下,两人压根就看不清矮墙边上的庆生和桃乡。 倒是庆生两人借着洪波那一身光,一眼便瞧见了江瑶白二人,登时急得一个翻墙一个开门,急吼吼地跑向了他们。 “少爷!你没事吧?!”庆生翻墙跑得快些,先一步到了齐遥禄跟前,二话没说便上前搭把手,一起扶住了齐遥禄。 “主子!你伤到哪儿了?!伤得重不重?!”桃乡是开门出来的,慢了庆生一步到了江瑶白的面前。 她没急着上手接人,反而先将江瑶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发现没有血迹后,才松了口气伸手帮忙扶着。 齐遥禄由着庆生扶着,口中满不在乎地应道:“你少爷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没力气而已,明天晒一晒太阳就好了。你少大惊小怪的。” 江瑶白听他说得轻松淡定,心知他这是想让庆生安心,遂也顺势跟桃乡道:“就是。多亏了洪姑娘和洪公子,我们两个没有大碍,只是暂时没力气动不了罢了。桃乡姐姐你就安心吧。” “怎么可能安心啊!”桃乡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可瞧着江瑶白还笑得出来,她终究也没再多说,而是道:“罢了,总归安全回来就行。我们快些进去吧。” 桃乡言罢,目光一转落到了洪芝兰身上,对着她点头感激一笑,道:“多谢洪姑娘帮忙了。” “不用谢,斩妖除魔是我辈职责。真要说起来也是江姑娘他们命不该绝,才能撑到我们到来。” 洪芝兰并不居功,但听得道谢也是满脸笑容,显然能得到别人的感谢她还是十分开心的。 可桃乡却没留意到这一点。 她在听到“斩妖除魔”和“命不该绝”时便已是心里一惊,瞬间领悟到了今夜之行的凶险程度! 后怕与惊惧的情绪瞬间涌上心间,桃乡立马转头去看江瑶白。 她刚想说话,江瑶白已经一缩脖子,带着几分讨饶意味,软着嗓音赔笑道:“好桃乡,这个以后再说好不好?今夜我们安全回来,自然还是感谢洪姑娘他们重要些。” 桃乡满心的话顿时都堵在了口中。她气鼓了脸颊,可看着江瑶白,最终还是没舍得拆自家郡主的台,让她下不来。 最终,桃乡只好没好气地道:“是。既然主子都这般说了,那婢子自然是听令的。” 江瑶白瞬间松了口气,又笑着对桃乡道:“我就知道桃乡姐姐最好了。桃乡姐姐快扶我进去吧。这外头冷得很,刚刚还在地上坐了挺久的,身子还真有些难受了。” 桃乡一听也顾不上生气了,忙加快了脚步,与洪芝兰一起扶着江瑶白往许老丈家走去,口中还担忧地问着:“怎么还坐地上呢?!夜里本来就凉,您先前还反反复复病了好几次,可得仔细着点啊!” “额,这个说来话长,要不也等以后再说吧,好不好?”江瑶白发觉自己挑了个错误的话题,赶忙再次将其往后推,试图蒙混过关。 桃乡哪里看不出江瑶白这点儿小心思。只是现在毕竟有外人在场 ,她虽有些无奈,却还是顺着江瑶白的意思应下了。 他们一行人本就已经走到许老丈家附近了,此刻又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便到了大门口,看到了拿着焊烟默默站在门边等着他们的许老丈。 江瑶白几人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一齐看着许老丈,一时半会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而许老丈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转了几下后,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将焊烟往自己腰带上一挂,抬手便是一个长揖。 “老朽代镇石村村民多谢诸位贵人了。”许老丈的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再配上他这一礼,瞬间多了一丝肃穆郑重之感。 许老丈这一谢出乎众人意料。 齐遥禄还在诧异与许老丈这标准的长揖,江瑶白却是留意到他这话里的误解之处,赶忙道:“老伯误会了。我们三个压根没帮上忙。事实上,若非洪姑娘和洪公子出手,只怕我们回不回得来都说不定呢。” 江瑶白一心想着说清楚,倒是忘了桃乡还在身边。 直到她话音落下,桃乡扶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她才心里“咯噔”一声响,反应过来般地转头偷看桃乡,对上了她那暗含气恼的目光。 -- 第114页 江瑶白登时有些紧张,正想跟桃乡解释一下其实也没那么危险,便见桃乡转过头去不再看自己,摆明了拒绝聊这事。 江瑶白只好讪讪地闭了嘴,将注意力又落回了前头的许老丈身上。 许老丈已收回手站直了身体。他看了看还在发光的洪波和生面孔的洪芝兰,方才轻松一笑,道:“无妨。对于老朽来说,替我们平息了魂尸一事的两位天师值得感谢,有意帮助我们的贵人也同样值得感激。” “老朽知道诸位肯定有许多事想问。如不嫌弃,还请进屋里一叙。”许老丈说着,还伸手摆了个“请”的动作。 江瑶白互相转头看了一眼,便顺着许老丈的邀请,一起进了他所住的堂屋。 夜里的屋内哪怕点了烛火也没那么亮堂,可等到闪着光的洪波进了屋,这小小屋子除了闪得人有点眼花外,可见度竟也跟白日里没什么两样了。 许老丈屋内有方桌长板凳,可他们这人数也着实有点儿多。 待到进屋后,康九干脆主动站到了边上。而齐遥禄和江瑶白被扶到了长板凳上坐下后,庆生和桃乡便分别站到了两人身后,好让他们有所依靠,不至于软弱无力地滑落在地。 洪芝兰和洪波见状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坐下。后来见许老丈几人招呼他们坐下,这才一块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看着许老丈抽了几下焊烟。 许老丈也知自己今夜是要说些什么的。可这可以说的东西太多,他这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好。 于是,吧嗒吧嗒地抽了好几口焊烟后,他才将焊烟往桌子上一放,真正讲述起来了:“其实吧,老朽身上还有个秀才功名。” 一直等着老丈讲魂尸的江瑶白几人瞬间都有点儿懵。正犹豫着是否应该应和几句,配合着表示自己很惊讶,便听他接着道:“这事放在其他地方,那都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可落在我们镇石村,这就是不务正业了。” “哈?你们村该不会是全村人都讨厌读书吧?!”齐遥禄讶然发问,想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个可能性。 “哈哈,自然不是。”许老丈被齐遥禄这话逗笑了。可笑过之后又有些惆怅,道:“不知诸位贵人可还记得,老朽曾跟你们说过,我们的先祖都是守石人?” 许老丈提起这一点,江瑶白立马来了精神,应道:“自然记得。说实话,我一直都挺好奇这个称呼的,只是见老伯没有说的意思,也便没好意思问。” “不问是对的。若非发生这种事,我也不会对外来人解释这事。”许老丈先是肯定了江瑶白的做法,而后才道:“你们身为普通人不知道,可两位天师应当是知晓的。我们镇石村的守石人,守的就是这岐山的镇山之石。” “镇山石?这岐山之上难道还镇压着什么东西?!”齐遥禄眼睛微亮,好奇心瞬间点燃。 可面对着他这问题,许老丈和洪家兄妹竟都没有丝毫要回答他的意思。 洪波更是直接了当地道:“齐兄弟,这你就不要问了,反正问了我们也不会说。你只需要知道,这岐山,能不上就千万不要上!最好有多远离多远。这地方,在我们三族里都是划为禁地的。里面的东西,凶得很啊!” 洪波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第68章 所谓魂尸 屋内气氛因着他这表现而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压抑紧张起来! 只是,这气氛刚起,坐他旁边的洪芝兰便已无奈摇头,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背上,不满地道:“大哥,你就莫要在这儿吓唬人了。” 洪芝兰解决了洪波,才又看向了江瑶白他们,道:“我大哥刚刚说的其实没错。岐山上的东西不好惹,你们最好也不要接近。但是,只要你们不是自寻死路非要往山上跑,那他也不会下山来。” 洪芝兰这番解释让人安心了些。 江瑶白心下一定,倒是将她这话跟许老丈先前的话联系到了一起,当即便问道:“可是因为守石人?” 洪芝兰和洪波没有应话,而是齐齐看向了许老丈。 许老丈犹豫着要不要回答,手下意识地放到焊烟上摸了两下,才道:“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先祖原是守墓人,负责为这岐山上的平安王守墓。后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开始每隔十年从新生儿中选择五人,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字旁取名字。” “这五人,便是五行守石人,负责保护那块镇山石。”许老丈说着,还是没能忍住,拿起了焊烟抽了两口,才道:“诸位也莫要询问详情了。实际上,莫说是老朽了,就连火燎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起效的。” “火燎”这名字一出,江瑶白和齐遥禄瞬间想起了被洪芝兰和洪波弄晕在三猴家的那两人。想想他们睡得打鼾的样子,江瑶白二人倒是信了许老丈这话了。 既然这岐山之事说不清,江瑶白也不打算多问了。当即换了个话题,问道:“许老伯,既然你们能够镇压那山上之物,又为何会出现许付那种鬼怪呢?” “这老朽也不晓得。”许老丈摇头应了一声,又看向了洪家兄妹俩,抬手行了一礼,道:“不知两位天师可否指点一下?” “老丈客气了。指点谈不上,你们若是不介意,我们倒是可以说说自己的猜测。”洪芝兰客气的应了话,却也没将话说满。 -- 第115页 齐遥禄对这等谦虚的话听得不耐烦,当即道:“当然不介意。这方面我们什么都不懂,你们尽管说就是了。反正就算说错了我们也听不出来的。” 齐遥禄这话,意在让洪芝兰他们赶紧说。可话出口后,却莫名叫人听了心里不得劲。 江瑶白忍不住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才对着洪芝兰他们描补道:“抱歉,我朋友他一向心直口快。他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懂,你们愿意解惑,对于我们来说已是极好的事了。至于猜测正确与否,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洪芝兰听着江瑶白这话,忍不住嫌弃地看了齐遥禄两眼,又笑意盈盈地看向江瑶白,道:“你对他可真好。” “啊?”江瑶白和齐遥禄惊讶出声,不明白洪芝兰何出此言。 可洪芝兰却没等他们出声询问,仿佛只是随口一感叹。感叹完了便说起了正事来,道:“既然你们都算是一只脚踏进我们这个圈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我们……先说说魂尸吧!” “妹儿,你确定你还记得‘魂尸’这名字的由来?”洪波看着正准备侃侃而谈的洪芝兰,饱含怀疑地问出了声。 洪芝兰那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斜眼瞥了洪波一眼,抬手对着他后背便又是一拍,拍得他趴在了桌子上,这才清了清嗓音道:“魂尸其实很容易理解的。就是死后魂魄没有离开尸体而形成的鬼怪。” “一般情况下,人死后魂魄便会离体。一开始,魂魄浑浑噩噩,只会凭着本能飘荡在熟悉的地方。直到头七那天,灵智才会彻底苏醒,并回到尸体旁边看望亲人,步入轮回。” 洪芝兰解说起来很是详细,显然是真心想要让江瑶白他们明白这一点的。 可惜,她这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接着说下去,趴在桌子上的洪波便缓缓地举起了右手,道:“妹儿,不是直到头七那天才会苏醒,而是在这个过程会逐渐苏醒。如果在这七天里,死者的亲人与死者感情深厚,思念强烈,那死者魂魄也是有可能提前苏醒的。” 洪芝兰闻言一默,而后脸上一红,抬手将洪波的手给拍了下去,恼羞成怒道:“我只不过是还没说到这一点罢了!你就不能安静待着吗?!” “额……应该能吧。”洪波偏头看向了洪芝兰,回答得不是很肯定。 洪芝兰气极,却又明白洪波没办法给出肯定回答是因为自己。 最后,她干脆脑袋一转不去看他,继续说了起来:“总之,正常情况下,魂魄与尸体是分离开来的。而当人死后,魂魄仍然停留在尸体里,便会形成魂尸或者僵尸。” 齐遥禄一听这竟然有两种说法,立马眼睛一亮,赶忙趁机问道:“那这魂尸和僵尸有什么不同?” “不同可大了。”洪芝兰先是应了一声,又稍微想了想,才道:“简单点来说就是,僵尸是魂魄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身体,而魂尸则是魂魄离开身体后,又意外地回到了身体里。从危险程度来看的话,遇上僵尸你们就赶紧跑吧。而遇上魂尸,倒是还有一战的可能。” 洪芝兰这解释乍听上去好像都说了,可实际上想想,又好像也没说太多东西。 江瑶白犹豫了一下,干脆放弃了弄懂这两种尸的概念,转而问道:“洪姑娘,那许付为什么会变成魂尸呢?” 正趴在桌子上的洪波一听这问题立马坐直了起来,抢在洪芝兰前头道:“说起这个我也有问题想问了!那个许付生前是不是受过虐待之类的?才会死得饱含怨气?” “……啥意思?”齐遥禄听得一愣,下意识拧眉多问了一句,看上去很是惊讶。 洪波见齐遥禄他们不解,便先解释道:“魂尸也不是那么容易形成的。一般来说,魂魄和自己的尸身都是存在联系的。只是一般情况下,这种联系很微弱,不足以让魂魄回到尸体上。” “因此,变成魂尸的魂魄,其实都是怨灵。他们以强大的怨气加强了这种联系,才得以回到身体里,操纵着尸身杀人复仇。”洪波说到这里,转头便看向了许老丈。 “老伯还请说实话。那魂尸杀了他的父母,怨气本就有所增长。若是不能对症下药,我们只怕只能将其打得魂飞魄散了。”洪波说到这里,语气难得有些沉重,显然并不希望这般做。 许老丈闻言一脸愁苦,忍不住拿起焊烟又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江瑶白几人看了看安静下来的洪家兄妹和许老丈,皆是选择了安静等候。 尤其是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想到方才要回来前,好不容易站起身后看到的被大卸八块的许付和三猴婶,二人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只顾着努力压下反胃的感觉。 不过,原来他们都那样还没死透吗? 江瑶白和齐遥禄不期然地想到同一个问题,却都没有将其问出口。 没过多久,许老丈抽着旱烟缓缓开了口,道:“付小子怨他父母……那也是正常的。” “那小子是我的学生,跟我读过几年书,是个有灵气天赋也好的好孩子。”许老丈说起这一点面上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 可下一瞬,他这笑意便成了惋惜和悲痛,道:“可惜,他没遇上一对好父母。” 齐遥禄听他这说话慢吞吞的架势,忍不住出声追问道:“难道他父母不让他继续学了?” “不。这倒没有。只是他的父母渴望儿子成才,对他期望太高,也因此一直不满他的表现,甚至因此而天天数落他。” -- 第116页 许老丈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抬头看向江瑶白他们的目光里带着茫然:“三猴他们夫妻两个其实人还不错,也是真心疼爱付小子的。可他们也确实是导致付小子天天郁郁寡欢,最终选择了上吊自杀。你们说,他们这事,到底谁对谁错呢?” 江瑶白几人被这问题问得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最后还是洪波抬手挠了挠头,道:“这事不能说谁对谁错吧?那个许付变成魂尸后本事不弱,显然本身怨气还挺强烈。且不管到底是不是他父母错了,会养出这么一个对自己产生强烈怨气的儿子,他父母显然很失败啊。” “所以!妹儿!”洪波转头看向了洪芝兰,给她分配活儿,道:“那个魂尸对父母既然有怨,那就说明他对父母有执念。而且他现在又已经把父母拉下去陪他了,我们明天准备一下,就从这一点入手劝他去轮回。” 洪芝兰没有立马应声,而是琢磨了一下,才应道:“好,那我明早画几张新的符箓备用。” 齐遥禄看着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已经将事情都定下来了,他赶忙喊道:“等一下!魂尸那个不是还没说完吗?两位话别说一半啊,至少跟我们说说,我们先前中的是什么着啊!” “哦,你说那个啊。”洪芝兰偏头看向了齐遥禄,也没有私藏的意思,如实道:“那个是魂尸的本能之一。他们会利用周身产生的阴气来影响周围的人,使其陷入梦幻境。一旦中招便会昏迷,魂尸便能杀了你。” 洪芝兰说到这一顿,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据记载,因梦幻境而死的,一部分是惊惧而亡,估计就是被梦幻境里的东西吓死的。还有一部分是被魂尸掐死的。所以,你们如果再中招,记得一定要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5 14:32:04~20211226 10:2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幽冥鸦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知心咒 洪芝兰这提醒出于好意,可听得她这话的庆生和桃乡却都心里一惊,低头看向了自家主子,既是无奈又是后怕。可最终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 齐遥禄之前也有看出来,江瑶白压根就不想让桃乡知道今夜这事有多危险。现在一瞧自己这一问暴露了危险程度,他立马闭紧了嘴巴没再说话。 江瑶白也是心里虚,同样没再问问题。 反倒是许老丈又问了好些个魂尸的预防问题,这才目送着他们回了自个儿那屋。 进了屋的洪芝兰和洪波也没去占床铺,而是十分随意地往墙边地上一坐,摆明了准备在这儿过夜。 被扶着坐到了床边的江瑶白看着康九打完了手势,让负责看屋子的十二暗队撤退,并关上了房门后,她稍一犹豫便开了口。 “洪公子。”江瑶白的目光在洪家兄妹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洪波,问道:“关于你之前所说的咒,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二,不知你是否有空?” 江瑶白问时心中忐忑。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按理来说,她应该等到明日再问才最为合适。只是心口不一之症本就是江瑶白的心头之患,现在他们又刚说完了魂尸。若是不趁热打铁赶紧问了,江瑶白总觉得不安心。 洪波对江瑶白这问题感到有些惊讶。不过,他也没拒绝,当即笑道:“当然可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不知洪公子可能看出我们身上的咒是什么咒?来自于哪里?”江瑶白得此回答立马追问,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暴露自己对这咒的重视。 还站在门边的康九闻言不自觉拧眉,目光从江瑶白几人身上扫过,变得若有所思。 从洪波说江瑶白和齐遥禄身上有咒时开始,康九便觉得惊讶又恍然,隐约间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家郡主会突然想要出聚星城,还与齐遥禄约好在城外相聚同行。 原先他还以为是江瑶白和齐遥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现在看来,只怕就是为了这个咒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康九神色淡淡,转身看了看地面,便在门边席地而坐。既留心听着洪波的回答,也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洪波惊讶之色明显,却没有胡乱猜测,张口便直言道:“你们找人给自己下咒,还不知道是什么咒吗?!” 齐遥禄一听这话忍不住一拧眉,反驳道:“这咒又不是我们找人下的,我们怎么知道是什么咒?” “咦?知心咒还有不是主动找人下的?!”洪芝兰一脸稀奇,站起身便几步走到了江瑶白和齐遥禄面前,看了他们两个几眼,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们两个是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夫妻吗?” 洪芝兰这问题出乎江瑶白他们的预料。在一愣过后,江瑶白脱口而出就是否认:“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慢了一步回答的齐遥禄将话咽了回去,转头瞥了江瑶白一眼。虽知她只是实话实说,可这心里头还是觉得不太高兴。 江瑶白他们没留意到齐遥禄的神情变化。 洪芝兰得了这否定回答更觉稀奇,开口便给他们先解释了一下这知心咒:“因为知心咒一般都是那些高门大户主动要求用在自己与妻子身上的。” “知心咒,知心咒。顾名思义,就是施加了你们身上这咒后,能够知道彼此的心思,做到真真正正的坦诚。当初这符咒研究出来的时候,有许多夫妻为了证明自己对对方一心一意,主动找人给自己与心上人施加知心咒。只是后来出现的问题多了,才渐渐没人用了。” -- 第117页 洪芝兰就这么简单地提了一下,江瑶白和齐遥禄却上了心。 齐遥禄小心思一收,连神情都严肃了几分,问道:“这知心咒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是对身体有伤害?可有解决之道?!” 洪芝兰听他问得严肃还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摆摆手笑道:“你误会了,不是符咒本身有问题,而是那些小夫妻有问题。这人嘛,谁没点小秘密小心思呢?可一旦施了咒,对方只要想知道,随时都可以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这样一来,矛盾可不就爆发了吗?” “可不是么。”洪波一点头,感叹道:“我觉得吧,这事其实就是难得糊涂。只要对方对自己好不就行了吗?又何必去在乎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诶!你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洪芝兰回头反驳道:“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哪怕装得再好,那也是假的!只要是假的,那还不如不要呢!” 洪波闻言挠了挠头,有心反驳。可话未出口,看着自家妹妹这坚定模样,他想了想还是改口道:“算了,咱们三家比较特殊,你能这般想也不错。” 洪波应完了话,又将目光落到了江瑶白和齐遥禄身上,道:“两位,正如我妹儿说的那样。这知心咒,一般都是用在恋人或者夫妻身上的,对身体自然是无害的。不过,因为这咒基本上是用一次拆一对,所以某种方面来说,杀伤力也是挺大的。” “就是……被人用在其他人身上,这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们能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中咒的吗?”洪波说到最后难掩好奇,连洪芝兰也同样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而江瑶白和齐遥禄却都一默,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最后还是江瑶白说一半留一半,道:“就是,有次不小心一起落了水,然后就成这样了。” “一起落水?”洪芝兰微讶,目光不由得在江瑶白两人之间打转,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哪怕不是未婚的夫妻,关系应该也不一般才对。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机会一起落水呢? 洪波看上去则是恍然大悟,点点头道:“难怪你们身上这咒看上去那么稀薄。原来是通过水来施咒的。” “嗯,或许,你们中这知心咒也是个意外也说不定呢。”洪波若有所思之余,看上去还有几分不解和纳闷。 江瑶白几人瞬间看向了他,这次不等齐遥禄他们发问,洪芝兰便先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妹儿,你应该还记得吧?知心咒一般都是制成符箓使用的。”洪波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瑶白二人,道:“如果当真有人故意要对你们施加知心咒,那必定不可能选择将符咒兑进水里这种效用最低的做法。” “所以,我觉得你们中这知心咒,很可能是飞来横祸。指不定就是谁的知心咒不小心掉水里了,然后你们两个又恰好同时落水,这才遭了殃。” 洪波这推测一出,江瑶白和齐遥禄瞬间愣住了,而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彼此,无奈苦笑。 “得了。原本还以为是哪个混账东西想要暗算我,现在这般,看来是找不到罪魁祸首了。”齐遥禄摇头失笑,话虽说得轻松,可语气中却还带着几分不甘。 洪芝兰瞧着他这心气不顺的样,想了想后还是道:“其实也不一定找不到。知心咒这玩意,近些年来已经没什么人用了。所以,会带着知心咒,还让符箓掉水里的,很可能就是绘制符箓的人。” 江瑶白没想到竟然还能峰回路转,当即好奇心起,追问道:“洪姑娘,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你知道绘制符箓的人是谁?” “知道个大概。”洪芝兰明显没想隐瞒什么,听得江瑶白追问了,她便答道:“当初那符箓就是赎罪人们研究出来的,他们画符有自己的小技巧,知心咒也就只有他们能画了。” “赎罪人?那是什么?”齐遥禄拧紧了眉,听着这怎么都不像是人名的名称,莫名觉得洪芝兰像是在哄骗自己。 洪芝兰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失言,眼中多了一丝懊恼之色。 洪波留意到她这神情,心中晓得她在懊恼犹豫什么,当即朗声道:“妹儿,你就直说了吧。反正他们想要解开身上的咒,就必须去找赎罪人。” “好吧。”洪芝兰闻声回头看了一眼洪波,整个人松了口气,又看向了江瑶白他们:“赎罪人其实只是我们两家私底下的称呼,他们其实是浮游陆氏一族,你们若是沿途想问路,可以称呼他们为浮游陆家。” 洪芝兰说到这一顿,又认真地再次重申了一遍:“不过,你们千万千万不要随便说出‘赎罪人’这个称呼!尤其是在陆家人面前,懂了吗?” 江瑶白几人看着洪芝兰或眨眼或抿唇,个个都显得有些犹豫,就是没有一人回答她。 洪芝兰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整个人怔了怔,才难以置信地一叉腰,气鼓鼓道:“喂喂喂,我说你们好歹应我一声啊!而且,我这要求也不难答应吧?!” 康九、庆生和桃乡三人沉默不语。江瑶白无奈一笑,道:“我们倒是想应,可‘赎罪人’这称呼,听着就不像是好人……” “就是!”齐遥禄拧着眉,也开口道:“要我说啊,你至少得先把那什么陆家跟我们介绍清楚吧?我们呢,也不是不想答应,实在是你说的这个外号怎么听都很危险。我们若是不知道对方底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最后被拆穿了都不知道怎么描补,那岂不是要遭殃?” -- 第118页 洪芝兰听着这话满脸愕然,完全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拒绝答应自己。 不过,难道真的要告诉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咸鱼僵尸王只想躺板板》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快把契约者咬死了怎么办?! 从沉睡中再次苏醒的僵尸王洛悠吓得赶紧松了嘴,揉巴揉巴地将人给救了回来却没想到,人家姑娘一睁眼,拳脚相加符咒乱飞,差点儿让他见了红抱头鼠窜的僵尸王:心累了,不爱了,这一代契约者我不要了TAT愤而回墓,契约者封印手势刚起,僵尸王又蹿了回来。 震惊的僵尸王:我的钱呢?!我的盖呢?!我华丽舒适的棺材板板呢?! 瑟瑟发抖的旁观小鬼:大概……都被盗了———— 浮游陆氏继承人陆晞,尊祖训,承天命,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直到某天,她被一只可恶的僵尸偷袭、诓骗、赖上了! 咬牙切齿的天师继承人:陆家人不养野僵尸! 抱着腿不撒手的僵尸王:没事!本王是家养的! 陆晞无奈,只得带着缠上来的僵尸王一起上路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忽然发现,他说的竟然都是实话。 僵尸王,是陆家养出来的僵尸王! 后来的后来,僵尸王揪着小鬼的长发看着一蹶不振的契约者发愁,毅然决然地扛起了养家重担不久,一间小小棺材铺开在了繁华的城市里,肤白貌美不似常人的伙计热情揽客! “上好棺材,价美物廉!保证舒适!啥?觉得不舒服?那你让他来找我啊,本人亲至可包退换哦。” CP:天纵奇才的天师继承人X只想躺板板不想干活的家养僵尸王 第70章 赎罪人 洪芝兰拿不定主意,干脆回头看向了洪波。 洪波会意,起身走到了方桌旁的长板凳上坐下,抬眼看江瑶白他们时严肃了许多,道:“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告诉你们也成。只是你们需得答应我,今晚所知的所有事,绝不轻易告诉旁人!” 洪波这话换来洪芝兰讶然一瞥。 江瑶白几人虽惊讶于他的严肃和郑重,却也没人故意唱反调,反而十分配合地开口应下。 洪芝兰见状明显安心了些,转身就在洪波的身旁坐下,却没有说话,摆明了是要让洪波做主。 江瑶白几人只看了她一眼,纷纷将注意力落到了洪波的身上,等着他开口说话。 洪波对上他们的目光,忍不住抬手抓了抓脑袋,这才道:“要不我还是先说说我们三大家吧!” “我知道,你们肯定不知道。在对付各种鬼怪方面,当属我们青灵洪家、北丘黄家以及浮游陆家三家为首。其他杂七杂八的小派系当然也有。不过,那些不重要,我就不说了。单看我们三家的话,我们都各有所长。但整体而言,还是以浮游陆家为首。” “因为……”洪波说到这里一顿,抬眼看向江瑶白几人,连语气都沉重了几分,道:“他们是赎罪人!” 被洪波看着的江瑶白几人不知为何,都莫名地感到沉重和紧张。一时之间竟也没敢说话,只是就这么回看着洪波。 洪波没在乎他们应没应声。 他伸手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凉了的水,道:“‘赎罪人’这个称呼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有的,反正一直都在我们洪家和黄家私底下流传。不过,开了阴阳眼看过陆家的人都知道,他们啊……” 洪波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不自觉地拧紧,神情中既有惧怕又有敬重,道:“一身黑金二气混杂,都是些狠人!” 原本没想说话的江瑶白听到这里安静不下去了,趁机开口询问道:“请问,黑金二气是什么?” “啊,这可就涉及到另外的东西了。”洪波回过神来应着话,看上去有些苦恼,却还是道:“这么说吧。开了阴阳眼后看到的黑气代表着孽,而金气则是功德。这两者在一般人身上是看不到的。并非说他们没有,而是因为非常稀薄,稀薄到压根无法被看到。” 洪波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就好比,我们洪家家主的身上看不到黑气,金气只有大约食指指节这么厚。而他们陆家随便出来一人都是黑金二气纠缠!听说连刚出生的婴孩身上,黑金二气都有一尺厚,他们的家主和下一任家主那就更是恐怖了!” 江瑶白几人听得心惊又好奇。齐遥禄没忍住轻声问道:“那是有多恐怖啊?” 洪波沉默,脸上忌惮之色明显,犹豫了一下,才道:“总之,当年我曾开着阴阳眼遥遥望了一眼,压根没找到人。只瞥到一团黑金色的液体,然后眼睛就流血了。” 洪芝兰听着洪波这话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惊呼出声,道:“呀!原来大哥你当年是这样伤到眼睛的啊?!难怪你一直不肯跟我们说!” 洪波闻言不以为然,应道:“当年你们都是一群小屁孩,家主担心你们知道后反而会想自己去试一试,所以才让我不要告诉你们的。” 洪波说完,一转头看到了江瑶白他们那或是惧怕或是忌惮的样子,顿时又爽朗一笑。 “你们也不用这么在意。我告诉你们这一点,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他们陆家人那是有真本事的,而且本事还很大。别说这知心咒是他们陆家人研究出来的了。哪怕不是,他们也有本事解。” -- 第119页 洪波说得轻松且自信满满,可江瑶白他们却听得依旧愁眉不展。 桃乡更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来,道:“可是,洪公子,你刚刚说的黑气明显就不是好东西。他们陆家人的黑气又那么浓……他们当真不是什么绝世大坏蛋吗?” 洪波和洪芝兰听得一愣,随即全都笑出声来。 洪芝兰也没等洪波来应话,对着桃乡便乐道:“这个我能保证,他们不仅不是什么大坏蛋,反而还是降妖抓鬼的主力!” “没错,他们陆家啊……”洪波点头赞同,话说一半顿了顿,又尴尬地挠了挠头,道:“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吧,他们陆家确实没出过为非作歹的大坏蛋,倒是曾为了消灭为非作歹的大妖怪而牺牲过不少族人。” “所以啊,虽然我们背地里有时候也确实会因那黑金二气而喊他们‘赎罪人’,但是实际上,我们也是十分敬重他们的。” 洪波说到这里严肃了几分,由衷道:“你们是普通人,估计也没机会看到黑金二气了。但是,也正因为你们是普通人,是他们所保护的对象,你们才更没必要怕他们。” 洪波说到这里一顿,见江瑶白他们若有所悟,显然是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这才忽而一笑,语气跟着轻松起来:“当然,你们真遇到人时态度也要好点。大旭百姓多数不知有鬼怪,这大部分功劳可都是陆家人的。人家值得你们敬重。” 洪波说时意在强调后边部分,可江瑶白听时却留意到了前头的话,道:“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不知鬼怪,都是你们刻意为之的?” “嗯,没错啊。不然你以为你们的安生日子是哪来的啊?”洪波随口反问,脸上笑容带着几分无奈。 江瑶白几人却都因为他这话而愣住了。 洪波看得一挑眉,又皱着眉抬手抓了抓脑袋,颇为为难地想了想,方才道:“罢了,反正都说到这里了,那便全说了吧。” “刚刚那魂尸你们也看到了。一般来说,所有会闹出事来的鬼怪出现,起因都是因为死者有着强烈的怨气,并借此有意识地化为厉鬼凶灵。基于此,一旦不信世间有鬼怪的人多了,那成为厉鬼凶灵的亡魂自然也就少了,这世间不就清净了吗?” 江瑶白几人听得惊讶连连,总感觉他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却又不完全有道理。 可惜,洪波没打算等江瑶白他们想明白了。 在讲述完了这一点后,他便话锋一转,将话题绕了回去,道:“当然,你们弄不弄得明白都不碍事。反正你们只要知道陆家人绝对可信,你们只需找到陆家人就行了。” 洪波这结论简单至极。 江瑶白想了想后便点了头,没再继续纠结陆家人好坏的问题。反倒是齐遥禄略一琢磨后又开了口。 “等下。洪兄弟,你刚说了那么多,还没告诉我们要怎么找到陆家人呢?还有,我们身上这个咒有没有时间限制的?若是我们去晚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齐遥禄这问题难得问到了点上。 洪波张口便应道:“找陆家人不算难。你们一路往东南方向而去,穿过泉州、旭北、南阳、甘霖四城,再随便找人问问就能找到浮游了。而陆家呢,你们一进浮游就看得到了。” “至于时间限制……”洪波努力回想了一下,方才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刚也跟你们说了,这知心咒以前那是用一次拆一对。根据传言,坚持最久的那对小夫妻好像是用了一年,然后大年初一就上了陆家的门,恳求他们解咒了。” 洪芝兰听着自家兄长说到了这里,也跟着开了口,道:“所以,我们也只能知道,一年之内你们应该不会有事,但一年后就不好说了。你们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是必须做的话,那我觉得你们还是早点去找陆家人把这咒给解决了吧。” 得到这般不确定的回答,江瑶白和齐遥禄都是松了口气里夹杂了一丝失望。 只是洪家兄妹也是出于好心才与他们说这些的,人家说不出个准确答案来,他们也做不出怨人家的事来。 江瑶白只是轻轻一叹便放下了这事,转而道:“多谢提醒。嗯,两位既然对这知心咒知之甚少,那不知,两位可知中了这知心咒会有何症状?” 洪芝兰对江瑶白这问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道:“知道一些吧。听说中了这知心咒的两人明面上跟平时不会有什么不同,但只有他们想,他们便随时可以说出对方心中所想的话。” 洪波听着洪芝兰说完了,才补充道:“当初就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才会让用了知心咒的人纷纷反目成仇。你们若是不想受影响,只要控制自己别产生想要知道对方想法的念头就成,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洪波刚将自己的看法说完,便留意到除了康九和洪芝兰外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惊讶忧心又不解的模样。 他顿时也诧异了:“你们怎么都是这么一副表情?难不成我说错了?” “不,或许不是你说错了,而是我们两个中的咒有问题。”江瑶白一摇头,没有丝毫迟疑,跟齐遥禄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自个儿的症状给说了一遍,包括月圆之夜的猜测也说了出来,听得洪芝兰和洪波时而蹙眉时而惊讶,神情十分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陆家的人,欢迎看预收文《咸鱼僵尸王只想躺板板》啊以下是预收文案 -- 第120页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快把契约者咬死了怎么办?! 从沉睡中再次苏醒的僵尸王洛悠吓得赶紧松了嘴,揉巴揉巴地将人给救了回来却没想到,人家姑娘一睁眼,拳脚相加符咒乱飞,差点儿让他见了红抱头鼠窜的僵尸王:心累了,不爱了,这一代契约者我不要了TAT愤而回墓,契约者封印手势刚起,僵尸王又蹿了回来。 震惊的僵尸王:我的钱呢?!我的盖呢?!我华丽舒适的棺材板板呢?! 瑟瑟发抖的旁观小鬼:大概……都被盗了———— 浮游陆氏继承人陆晞,尊祖训,承天命,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直到某天,她被一只可恶的僵尸偷袭、诓骗、赖上了! 咬牙切齿的天师继承人:陆家人不养野僵尸! 抱着腿不撒手的僵尸王:没事!本王是家养的! 陆晞无奈,只得带着缠上来的僵尸王一起上路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忽然发现,他说的竟然都是实话。 僵尸王,是陆家养出来的僵尸王! 后来的后来,僵尸王揪着小鬼的长发看着一蹶不振的契约者发愁,毅然决然地扛起了养家重担不久,一间小小棺材铺开在了繁华的城市里,肤白貌美不似常人的伙计热情揽客! “上好棺材,价美物廉!保证舒适!啥?觉得不舒服?那你让他来找我啊,本人亲至可包退换哦。” CP:天纵奇才的天师继承人X只想躺板板不想干活的家养僵尸王 第71章 梦境的事 对于知心咒有问题这事,洪家兄妹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江瑶白他们虽觉失望,却也没有强求,依旧跟洪家兄妹道了谢,还给他们留了信物,约好若是有事,可带着信物前往聚星城的康庆王府和恒亲王府寻求帮助。 做完这一切,江瑶白五人便跟洪家兄妹以及许老丈道别了。 站在村口的洪芝兰看着江瑶白他们道完了别要上马车,忽而想起了自己昨夜遗漏的话,赶忙又提醒道:“对了!陆家人也有前往各地旅行的习惯。你们到了其他地方也可以多问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正好遇上陆家人了。” 刚准备上马车的齐遥禄闻声回头,张口应了一声“我们知道了”,便踩着小矮凳上了马车。 就在他后头的江瑶白则是略一思考,又对着洪芝兰询问道:“可是,若是有人冒认怎么办?不知洪姑娘可有什么辨认之法?” “这个简单。你找到人之后别急着说自己的事。先让对方亲口承认自己是浮游陆家人,然后再拖个两三天。若是那人还没死,那肯定就是真的。若是两三天后那人死了,那你也不用管他到底是真是假了。” 洪芝兰说得十分随意,听得江瑶白他们愕然。 江瑶白抿了抿唇,还未说出自己的困惑,马车上的齐遥禄一手撑着马车车厢顶,已然先一步问道:“不是吧?你的意思难道是冒认是那什么浮游陆家的人必定会死?” “就是这个意思。”洪芝兰抬头看向齐遥禄,认真道:“每个姓氏,可都是带着一族人的功德与罪孽的。一旦你自认是哪个家族的人且有人信了,便需分担那个家族的功德与罪孽。而浮游陆家……” 洪芝兰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一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一抱拳,道:“总之,你们多多保重,最好也不要随便冒名顶替。” “嗯,多谢提醒,我们会的。”江瑶白笑着回了一礼,这才踩着矮凳入了马车。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镇石村,靠着车壁坐着的江瑶白忍不住轻叹:“可惜,他们不让我们看捉鬼,不然多留几日也无妨。” 齐遥禄靠这车窗帘子,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人直接往座位上一躺,手臂搭在眼睛上挡光,口中则是应道:“那还是免了吧。就昨晚那死相,鬼知道他们对那许付进行劝说的时候会不会更加恐怖呢?” “……这倒也是。”江瑶白沉默了一下,无奈地认同了他的话。随后眼睛一瞥,看到他这仿佛是要睡过去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刚上马车就睡觉?难道是昨夜没睡好?” “嗯。昨晚乱糟糟的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我到现在还觉头疼呢。”齐遥禄依旧用袖子挡着自己的上半张脸,口中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却足以让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咦?你也做了乱糟糟的梦?难不成,这也是知心咒的症状之一?”江瑶白感到有些诧异,一番话也从在询问齐遥禄变成了自言自语。 只是,这份思考只维持了一小会,她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扶着车壁站起身,边走向齐遥禄那边,边对着坐在门帘边的桃乡道:“桃乡,你把这边的窗帘子撩起来。今天我们需要多晒晒太阳,不然身子还真有些不舒服。” 江瑶白说着,人已到了齐遥禄旁边。 因着他是平躺着的,她也没再靠近。而是一手扶着窗边的车壁,一手撩起了车窗帘子,将其往窗边一绑。 齐遥禄早在江瑶白靠近时便已发现了。可他并未起身,仅仅只是将挡着眼睛的胳膊稍稍往上移去,透过露出来的缝隙悄悄地看着正努力在摇晃的马车上将车帘子系好的江瑶白,恍惚间想起,自己昨夜梦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仿佛也是做过系车窗帘子这事的。 江瑶白小心地将帘子系好,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过多久,也在暖洋洋的阳光照耀下沉沉睡去,开始补眠。 -- 第121页 江瑶白几人原本是打算直接翻过岐山,到达另一边的泉州城的。现在岐山是不可能横穿了,他们只得绕了点远路。 这一走,便又是十来天。 刚就着溪水洗完了脸的江瑶白看着水里头自己的倒影默默出神,脑海中还在不停翻腾着昨夜做梦梦到的场景。 经过了这么多天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个梦,终于从最开始的什么都看不清听不清,变成了昨晚的清晰度。 她看到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的背影,听到了他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呵斥下无助的哭泣,也瞧见了他被打得昏迷倒地高烧不起。 一切都很清晰,清晰到她能看到小男孩挨打时那攥紧了的拳头。可一切都又很模糊,模糊到她甚至连梦中人们身上的配饰都看不清。 “想啥呢?你没睡醒吗?”齐遥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瑶白回神偏头,看到齐遥禄走到了她的旁边,一撩衣摆蹲了下来,伸手捧着清澈的溪水开始洗脸,自然地仿佛刚刚的问话不是他问的一般。 因着刚刚睡醒,哪怕洗过脸了也依旧有点儿懵的江瑶白怔怔地看着他,瞧着他那恍若猫洗脸般随性的洗脸方式,不期然地想到了梦里那个挨了骂后胡乱用袖子抹了眼泪的小男孩,脱口而出道:“你小时候有没有挨过你爹的打啊?” 刚捧着水泼到了自个儿脸上的齐遥禄一顿,原本打算揉搓的手一转,变成了抹掉脸上的水珠。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头睁开眼看向江瑶白,诧异地问道:“你睡糊涂了?我那糟心的爹在我小时候就是靠揍我出名的,你会不知道?” 江瑶白闻言才想起康庆王以前那奇葩行为。自知失言,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道歉道:“抱歉,我忘了考虑这个了。” “没事,我也没跟你计较这个。不过,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齐遥禄略显不解,口中问着话,人则是开始左右观望,试图寻找可用的树枝。 江瑶白有些迟疑,可想想自己先前的猜测,还是决定将其说出来:“嗯,就是,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齐遥禄目光一闪,眼睛下意识地往回瞥了一眼江瑶白的方向,又在眨眼间恢复正常,边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灌木丛,边笑得十分随意,道:“哦?就是你一直在做的那个,怀疑是关于我的事的梦?” 江瑶白听着齐遥禄这表述忍不住蹙眉,总觉得他这样说怪怪的,可真要计较起来,又并没有说错什么。 最后,她只好忽略了这一点,点点头应道:“对。我们前几天那月圆之夜不是已经试过关于月圆和月光对心口不一之症的影响了吗?其实这几天来,我每天晚上梦到的东西都会清晰一点一点。所以我想借此确认一下,我那个梦是不是真的与你有关。” 齐遥禄站在灌木丛边上,仔细地挑选着合适的粗壮枝条,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地应道:“既是如此,那你先说说你梦到什么了吧。要具体点的啊,不然我也可判断不出来是不是我。” 江瑶白听他这话欲言又止。 选好了枝条的齐遥禄一回头便瞧见江瑶白那一脸的苦恼模样,他惊讶问道:“怎么?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不好说?” “倒也不是。只是我梦见的那些,真要说出来都太没辨识度了。”江瑶白为难地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后干脆一摇头,道:“算了,还是等以后我能看清更多东西时再说吧。” “那也行啊,反正不急。”齐遥禄应着话,走回了江瑶白的身旁坐下,伸手便开始脱鞋袜。 江瑶白因他这举动一愣,瞧着他扯掉了袜子,露出了脚丫子来,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不自在地站起身后退一步,偏开头没去看他,语气中满是纳闷:“你做什么呢?” “我下去抓鱼啊。难道你早饭想吃干巴巴的饼子啊?”齐遥禄应得理所当然,也没管江瑶白在不在,折完了裤腿又把衣摆塞腰带里,直接赤着脚走入了浅浅的溪水之中。 山路人少,溪水中的鱼儿也没那么怕人。 齐遥禄拿着粗枝条静立在溪水之中,全神贯注地看着水中游鱼,整个人蓄势待发。 江瑶白没想到他竟然一大早就有这种闲情逸致。刚想回话,又看他已经进入了捕鱼状态了。她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贸然出声惊了鱼儿。 只是,就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回事。 江瑶白回眸看了一眼马车边上的桃乡三人,正想先回马车那儿,忽听溪边一声轻喝! 江瑶白下意识回头。飞溅的溪水迎面洒来,令她反射性地抬手一挡,半眯着的眼睛看向了在溪水中举着叉中鱼儿的粗枝条的齐遥禄。 看着他笑容灿烂,眼睛在阳光和溪水的映照下恍若有光的模样,江瑶白不知不觉地盯着他的那笑颜回不过来神。 下一刻,齐遥禄那双眼望了过来,冲着她挥着粗枝条,笑得自得又爽朗,道:“瞧!早饭有了!” “有你个大头鬼!是谁杀了我儿?!!”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第72章 从心而已 齐遥禄的话音才刚落,距离他不远处的溪面上一尾巴掌大的草鱼跃出水面,迎风变大!在他面前落下,又在下坠到堪堪触碰到水面时白光一闪! 下一刻,一个光滑到有些反光的光头冒出水面,紧接着是一张稚嫩的面容、白得不像人还一看便觉肥瘦相间的胸膛肚腩、一圈满是鱼鳞的布甲、一双光滑有劲的短腿以及白嫩得不像样的小脚。 -- 第122页 这是男的吧? 齐遥禄脑海中刚划过了这个困惑,便听得两声惊呼! 他下意识循声看去,瞧见了红着脸退开一步低头看地的江瑶白、不远处直接转过身的桃乡,以及发现这儿异常正冲向这边的庆生和康九! 齐遥禄面色顿时一沉,还未说话,那化成了人形的草鱼竟是一叉腰,率先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跑来这里残杀我儿?!还要将它做成早饭!” 齐遥禄循声回头看向了草鱼精,瞧着他这岔开了腿将腰间鱼鳞布绷得紧紧的站姿,登时冷哼一声,也不管手中树枝还串着一尾鱼,抬手对着那光头少年便是一刺! 少年没想都齐遥禄竟然二话没说就动手,好不容易匆忙侧身避过了这一刺,却没躲开齐遥禄那紧随其后的一脚!登时被踹得脚底打滑,整个人仰面摔倒在了溪水之中,被齐遥禄一树枝抵在了脖子上! “你!你你!你怎么偷袭呢?!”少年的脑袋泡在水中,却没有丝毫的不适模样,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只是多了一层朦胧感。 “哼!登徒浪子,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你自己没有自知之明,不晓得做好防备,现在反倒来怪本世子偷袭?当真是天真愚蠢!” 齐遥禄骂起人来不留情,手中树枝又往前伸了伸,刺得少年一缩脖子。 “放屁!”少年没敢乱动,人却气得骂起了人,道:“我怎么就成了登徒浪子了?!你见过我这样的登徒子?!你也不看看你们自己!头上那么多毛,一点鳞片都没有!就这么一副丑样儿!便是求着让我孟浪我都嫌丑呢!” 少年这番话咬字清晰,声音响亮,字字句句都让人感受到了他的暴跳如雷,也听得江瑶白他们心里冒火。 康九还好些。 他本就情绪内敛,又不在意外表。再加上这少年明显就是在跟齐遥禄抬杠,他也就没将对方的话当真。 可江瑶白和桃乡则压不住怒火了。 那少年虽说意在抬杠,可字字句句都冲着身为异性的江瑶白和桃乡来了!尤其是听着他那一声声的“丑”,江瑶白没控制住冷下脸来。 她也没去看那少年,只是冷声道:“你大可不必多虑。我们人族男子俊美者繁多,何须委屈自己去看你这么一个自恋的丑东西?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草鱼的哪种吃法才是最香的。” 那少年听得一愣,随即怒容浮现,抬手抓住了指着自己喉咙的树枝往旁边一扯,坐起身来便道:“你才丑呢!你们人最丑了!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俊美?哈,明明就是丑男满地走!丑女多如狗!” 齐遥禄被少年这一下吓了一跳,随即心一沉,冷不丁冲到了少年身边,抬手点上了少年的穴位,试图让他动不了。 却没想到那少年仅仅只是回过了头,对着他不满地问道:“你干什么呢?打算戳死我吗?” “你……”齐遥禄想要质问为何他还能动。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发觉自己好像也没有必要问了,又干脆改了口,道:“你换身正常点的衣服。” 少年闻言一挑眉,想都没想便道:“我不。” “你真不?”齐遥禄多问了一句,目光沉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少年斜眼抬头看他,轻哼一声,道:“对!我就不!我这身材可是实力的象征!给你们看都是便宜你们了,你们居然还敢嫌弃?哼!果然是无知的人类!”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齐遥禄冷声说完,头也不抬地喊道:“康九!剑来!” 就在岸边康九没料到齐遥禄会忽然喊他。可他也只是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刷”的一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反手丢向了齐遥禄。 齐遥禄眼角瞥见剑刃反射出来的亮光,握着粗树枝的手一松,转而精准地接住了康九抛过来的佩剑剑柄,紧接着手腕一转,才刚觉得自己手上树枝一松的少年便感受到了脖子上那一缕带着血煞气的凉意。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才微微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那柄剑,色厉内荏地道:“你!你别乱来啊!我可告诉你!我乃是这魁溪里的大妖怪!单凭一柄剑是杀不了我的!你若是不识趣点赶紧放了我,我……我真生气了你们可就跑不了了啊!” 少年抿着唇,哪怕已经努力掩饰了,却还是透露出了惊惧的神情来。 江瑶白和桃乡这等没看那少年郎的人只能发觉对方语气有异,底气不足。而齐遥禄他们却是一下子就瞧出了他的惧意。 齐遥禄当即乐了,人没靠近,剑刃却是十分随意地在他脖子上划了划,在不会真的划伤对方的前提下,让剑刃又靠近了他脖子几分。 少年整个人紧绷起来,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便听齐遥禄语带笑意,道:“哟,我好怕怕啊。若是按照你这般说来,那我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何必放了你呢?直接宰了你,好歹还能在临死前尝个鲜鱼汤,这样才更划算些,不是吗?”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人是没动,可话却应得十分地快,道:“当然不是!鱼汤有什么好喝的?!鱼汤一点都不好喝!” 江瑶白几人听着这话皆是多了几分笑意,心底也跟着放松了些,只觉得这少年郎果然心底里虚。 却没想到,就在他们的笑意刚刚浮现之时,少年竟是又麻溜地接着道:“你们要吃的话,那就应该吃烤鱼!这天底下就只有烤鱼才是最好吃的!你们若是不服,那我就亲自烤给你们尝尝!好叫你们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最美味的!” -- 第123页 江瑶白几人嘴边的笑容僵在了那里,齐遥禄等三个男子更是忍不住多看了少年郎几眼。 瞧着对方大刺刺坐在河水中,神情坚定地宛若在维护什么名言至理,皆是不自觉地信了他是在为烤鱼争辩,直到齐遥禄无意间瞥见了对方紧张交握的双手。 齐遥禄瞬间忍不住笑出声来,手中长剑没再动,口中却是顺着少年郎的话道:“行啊,我们倒要看看什么才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烤鱼。你把衣服穿好,上岸烤鱼!” 少年郎闻言瞬间松了口气,念头一动,身上凭空多了一套跟齐遥禄同样的衣服。 “这样总行了吧?”少年郎偏头看着齐遥禄问着,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悦,却不再气势汹汹。 齐遥禄看着对方的衣服忍不住蹙眉。 可想到他刚刚那身只围住裆部的鱼鳞布,齐遥禄还是没有在衣服款式上多言,而是收回了佩剑抬脚走向了岸上,口中应道:“行!那就来烤鱼吧!” 江瑶白听他们这话,忍不住稍微抬眼看向了那少年。瞧见对方那身衣物先是一愣,后又松了口气,将视线落到了走到岸上的齐遥禄身上。 明明是同样的衣服,可瞧瞧岸上齐遥禄那直如松柏的挺拔站姿,再看看从溪水里站起来,微弯着腰耷拉着肩膀的光头少年,江瑶白忽然便觉得,那句“人靠衣装”的老话其实也不是特别对。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次,便被她抛之脑后了。 眼见着齐遥禄光着脚站在岸边,回头警惕地看着那少年郎,江瑶白几步绕过了庆生和康九,走到了他的身旁伸手接过了康九的那柄剑。 齐遥禄在江瑶白走到他身边时看了她一眼,随即便配合着将佩剑交给了江瑶白,自己则席地而坐,边保持着警惕,边拿起了自己的鞋袜穿好。 从溪水中起身的少年郎并没有在意齐遥禄他们的态度。 他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感受着那恍惚间仿佛还残留着的血气,忌惮地看了那柄长剑一眼,便将自己手中串着鱼的粗树枝往齐遥禄跟前慢悠悠地一递,道:“给,你的鱼。” “庆生。”齐遥禄抬眼看着鱼,示意让庆生接过后,才看向了那少年郎,饶有兴趣地问道:“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把鱼还我。” 少年郎默默地看了一眼佩剑,才轻哼一声,道:“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被你抓到了,那只能说明他命中有此一劫。” 少年郎说着,瞧着庆生靠近,他随手将粗树枝往对方手里一塞,又低头对着溪水一招手,便见溪水中的鱼儿像是突然间着了魔似的,竟是一尾一尾地主动蹦到了岸上!将自个儿给砸晕了! 江瑶白几人忙往后退开一步,给这些主动赴死的鱼儿留出了位置,心中忌惮之感愈发浓! 偏偏少年郎似乎完全没发现,招完了鱼儿,他叉着腰得意一笑,带着几分炫耀之姿,嘚瑟道:“今日也是你们好运,竟然遇上了我!今儿个就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是顶级烤鱼!” 第73章 是鱼妖不是鱼精 鱼妖少年那番烤鱼的话,江瑶白几人一开始并未放在心里,只以为他是以此为借口好脱身而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少年在用了法术将溪水中的鱼儿抛上岸后,竟然当真开始升火烤鱼! 正默默拿着树枝烤着自个儿的鱼的齐遥禄又一次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少年面前整整齐齐的六尾鱼,再抬头瞧着少年那两眼放光,时不时便流露出吞咽动作的鱼妖少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草鱼精吗?” 少年被这问题问得一愣,随即抬起头气鼓鼓道:“呸呸呸!我才不是鱼精呢,我是草鱼妖!是鱼妖!” 齐遥禄几人见少年强烈反驳,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庆生更是抬手一挠头,十分不解地问道:“鱼精跟鱼妖,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少年郑重应着,伸手将自己找来的调料撒在了烤鱼上,道:“鱼精听着就像是调味料!若是承认了是鱼精,那岂不是在咒自己迟早变成调味料?” 齐遥禄听着少年这话只觉无语。只是看对方是真的在意这事儿,他也没故意提这事儿,而是道:“鱼妖就鱼妖吧。不过你叫什么名字呢?该不会就叫鱼妖吧?” 少年加调料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齐遥禄一眼,似乎估量了一下什么,才道:“告诉你名字也行。不过你们以后最好不要随便问妖怪的名字,否则会被当成挑衅的。” 随口一问问出这种大消息来,齐遥禄几人瞬间都愣住了。 江瑶白追问了一句:“为何?难道名字还是什么不能轻易见人的东西?” “没错!”少年继续加着调料,漫不经心地道:“名字其实也是施咒媒介的一种,所以是不能轻易告诉对方的。在我们妖怪之间,主动告知姓名是一种示好的举动。而主动询问对方的名字,可就相当于是要对方臣服了。” 少年这解释简单易懂,可也正因为这解释太容易听懂了,江瑶白几人反而生出了怀疑来。 齐遥禄本就对着少年不怎么客气,此刻也没多顾虑,张口便直说道:“那你要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示好啊!”少年怔了一下应了话,又见江瑶白他们瞧着明显没有相信自己,他登时将自己手中的烤鱼一举,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不是吧?我连儿孙都烤了,你们竟然还觉得我在耍诈?!” -- 第124页 少年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连桃乡都忍不住惊呼道:“不是吧?!这些草鱼还真是你的后代啊?!” “对呀!”少年应得理直气壮。正想接着说话,忽而闻到烤鱼香味,他立马将烤鱼往自己面前一凑,挨个闻了闻后,选了最香的一条啃了一口,笑得十分满足,道:“嘿!熟了!你们自个儿分分,一人一条别浪费啊。” 少年郎说得十分自然,可江瑶白他们却是谨慎地盯着他手中的烤鱼,一时半会地没人伸手去接。 少年郎见状有些不高兴了,当即手微收,不满道:“喂喂喂!你们怎么回事?嫌弃我是妖,不想交我这个朋友啊?” 少年郎毕竟是妖。哪怕刚刚齐遥禄似乎轻而易举便制服了他,他们也并不觉得对方会没有危险性。 因此,听得他这毫不掩饰情绪的话,江瑶白也没再不吭声,而是目露歉意,道:“抱歉,并非是我们不愿交朋友,实在是我们没遇到过请我们吃他儿孙的……朋友。” 江瑶白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斟酌着用了“朋友”一词。 少年郎的脸色瞬间好了许多,乐呵呵地应道:“这个我懂!不过你们不用太在意,我可是鱼妖!大鱼吃小鱼很正常的。况且我是鱼妖,我的儿孙才是最适合的,你们就放心地吃吧。” 少年郎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江瑶白几人在有可能和解的情况下又不愿意得罪一个妖怪,只得在交换了一眼后,纷纷伸手接过了一尾鱼。 少年郎分完了烤鱼便自顾自埋头吃得香。 江瑶白几人看着他这吃相,闻着手中烤鱼的香味,心中抵触感弱了不少,终究还是举起了烤鱼咬了一口。 清淡的草木香味瞬间充斥在口腔之中,带着鱼肉的鲜,美味得让人舍不得下咽! 仅仅只是这一口,江瑶白几人便已再无抵抗的想法,一同埋头将各自的烤鱼吃得一干二净,连骨头都忍不住细细咀嚼再吐掉渣滓。 少年郎倒是对他们这表现十分满意,吃完了自己的烤鱼后还乐呵呵地等着江瑶白他们吃完了,这才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我就说我的烤鱼最好吃了吧?!” 意犹未尽的江瑶白五人拿着各自的水袋喝着水解渴,听得少年郎这问题还忍不住舔了舔唇。 而后,齐遥禄才像是按捺不住一般,对着少年郎问道:“鱼妖,你这鱼到底加了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香?!” 少年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先是抿了抿唇像是不高兴,后又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多了一丝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没告诉你们我叫什么对不?来,都记好了,我叫鱼魁,住在这魁溪里头,乃是这泉州城一带的水中大王!你们在这附近若是有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帮你们的。是朋友就别跟我客气啊!” 江瑶白等人看着少年鱼魁说话时那灿烂的笑容,皆是忍不住一默,莫名有种冲动想要问一问他是否还记得一开始他要为他儿子报仇的事。 只是,他们现在连鱼魁对他们态度转变的原因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有贸贸然地提起这事来。 如此一来,场面可就有些尴尬了。 江瑶白正想先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喜庆的唢呐声! 江瑶白三人对此还没有反应,鱼魁却是笑容一敛,略显忌惮地抬眼看向了某一方向,迅速站起身,边跑向了魁溪,边对着江瑶白他们头也不回地道:“我先走了,有事再找我啊!” 这话音刚落,鱼魁便已到了魁溪旁,纵身跳向了溪中,于半空中白光一闪,化为了一条巴掌大的草鱼,“扑通”一声落入水中不见了! 这等堪称落荒而逃的表现看呆江瑶白他们。 只是愕然的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去诧异,在眨了几眼的功夫里,那听上去十分喜庆的唢呐声已然逐渐靠近了! 这可是能将鱼妖吓跑的唢呐声啊! 江瑶白几人也没心思去求证唢呐声的由来了,立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一起上了马车,按照原本计划的路线,往泉州城而去。 哪成想,他们没想去探究唢呐声的由来,可这一路走去,唢呐声竟是越来越响!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们便遇到了一队抬花轿的送嫁队伍! “主子!”坐在马车外头的庆生有些紧张,忍不住低声喊了一下马车里的齐遥禄。 齐遥禄他们本就坐在靠近车门帘子的地方。听得庆生那紧张的嗓音,齐遥禄立马低声回道:“别看他们,我们走我们的,就当瞧不见他们!” “是。”庆生和康九同时应了一声。 而后,庆生低着头,紧盯着马尾巴,以防自己不小心便去瞥那送亲队伍。 而康九则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拿着马鞭的手十分稳当,仿佛完全不在乎那能够吓跑鱼妖的送亲队伍。 庆生眼角瞥见康九这反应,心中止不住生出了敬佩来。约莫是受到了对方的影响,他竟也放松了许多,就这么盯着马尾巴,感受着马车与对方的迎亲队伍擦肩而过。 马车内的江瑶白三人原本也想不管迎亲队伍的。可好巧不巧,就在与花轿擦肩而过后,那遮得严严实实的车窗帘子被风吹起,露出的间隙大到江瑶白三人都看清了抬花轿轿夫那轻松的步伐! 马车摇摇晃晃直行,唢呐声逐渐远去。 -- 第125页 直到江瑶白他们到了泉州城门口,停下马车等着排队入城时,庆生才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回身扒在了门框上,对着里头便低声道:“主子,我们可算安全了。你们没事吧?” “无碍。”齐遥禄应了一声,掀开门帘看向了外头,神情瞧着有些凝重,道:“但是,刚刚那花轿果然有问题。” “怎……怎么了?主子你难道见到鬼样儿了?”庆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没。”齐遥禄应了一声,抿着唇瞧上去略显苦恼,道:“但是,那花轿里头明显没有坐人。一队吹着唢呐的迎亲队伍出现在荒郊野外,里头还没有坐新娘子。你们说,这会是什么情况呢?” 齐遥禄真心感到费解想要询问,可庆生却听得脸色发白,没忍住结结巴巴地道:“少……少爷,你该不会是想要去探究鬼新娘吧?!” “这你放心。”齐遥禄瞥了一眼庆生,给出了否定回答。 瞧着庆生松了口气,他才带着些许幸灾乐祸,道:“指不定那不是什么鬼新娘,而是有人拿成亲当幌子在做什么坏事呢?所以我觉得,这事儿我们还是得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今天我想休息,所以就只更一章了 第74章 冥婚用品 庆生被齐遥禄一句话挑起了的紧张情绪,直到他们住进了泉州城的客栈里都没能缓过来。 “少爷!你要去哪儿啊?”整理包袱的庆生察觉到身后齐遥禄在往门外走,立马回身看着他问着,整个人瞧着十分紧张。 “出去逛逛,你一起不?”齐遥禄人没停,边说着话边走去开了门,这才偏头看着庆生,大有他说“不”便自个儿去的架势。 “当然一起!”庆生连忙应了,又将包袱放到了隐蔽点的地方,立马小跑着跟上了齐遥禄。 齐遥禄也没走远,他几步到了隔壁房屋前,抬手敲响了房门。 等庆生将自个儿的房门关上后,隔壁的房门也被打开来了。 齐遥禄没管开门的桃乡,脑袋往屋内一探,张口便问道:“我要去逛逛,你要不要一起?” 屋内坐在床边的江瑶白闻声抬头,想了想后还是站起身走到了门边,道:“要。正好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站在门边的桃乡有些不满齐遥禄这随便探头进屋的行为,可在看到江瑶白并没有在意后,她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回身揣上了钱袋子,便随着江瑶白一起出了门。 江瑶白等着桃乡关上了房门,这才与齐遥禄他们往楼梯的方向走去。结果才刚走到旁边的房门前,房门便打开来了。 齐遥禄四人齐齐转头看去,瞧见拎着佩剑,明显也要跟出来的康九。 江瑶白想了想后才道:“康九,你这些天也挺累的,还是先歇着吧。后头指不定还有你忙的时候。” 江瑶白是体谅康九这些天又是赶马车又是戒备,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而听到她这话的康九则是想到齐遥禄要管那空花轿的事。 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在康九的嘴里打了个转,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转而一点头,道:“是。” 江瑶白听得应答又对着他点了下头,这才与齐遥禄他们一起下了楼,走出了客栈。 泉州城是一个大城池。虽说比不上身为国都的聚星城,可其热闹程度却是半点都不比聚星城低的! 尤其这里还是前往聚星城的前一个城池,前头又有一个岐山,但凡想要前往国都的人都必然会在此处落脚! 江瑶白四人这一逛,便逛得有些忘了初衷。直到路过一家看上去红通通十分喜庆的店时,他们才蓦然想起了那个空花轿! 齐遥禄看了一眼挂在这家店门口的一串鞭炮和好些个喜字,转头便对着江瑶白他们问道:“我们进去看看?” “嗯。”江瑶白应了一声,既是警惕,又是好奇,跟在了走在最前边的齐遥禄一起踏入了这间不是很大的店铺里。 “几位客官随便看啊!小店各种制品精美,绝对是泉州城里最好的!” 店内的伙计一见有客人立马上前,笑意盈盈地站在了江瑶白他们身旁候着,口中的话说得顺溜,可眼中明显带着困惑。 只是入了店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却并未理会他,只顾着看里头的商品。 倒是庆生十分自觉地应了一句:“我们主子先随便看看,有问题会问你的。” “诶诶!没问题!客官尽管看。”伙计连忙应声,目光不自觉地在江瑶白和齐遥禄的衣着上打量着,显然是在评估对方的财力。 对于这一点,庆生和桃乡完全不在乎,只跟在了江瑶白两人身后,开始看起了店里东西。 这一瞧,众人便发现诡异的地方了。 这家店远看时似乎没毛病。可真到了近前,江瑶白他们才发现,里头的东西竟然全都是纸做的! “伙计,你们这儿的东西,怎么全是纸做的啊?”齐遥禄不懂便问,坦荡得像个误入的普通人。 伙计听得一愣,下意识多看了江瑶白他们几眼,才多了一丝了然,问道:“几位客官,你们是想找活人的婚事用品是不?” 齐遥禄被他这问题问得一噎,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好在江瑶白见他没应话,便开口回答道:“差不多吧。不过我们是想先看一看,瞧一瞧有没有合心意的东西。现在看来,莫非是我们来错地方了?” -- 第126页 伙计既觉得自己明白了,又感到有些纳闷,却还是应道:“这样的话,那你们应该去隔壁街那一家店。那家也是我们的店。只不过那家卖的是活人用的,这家卖的是死人用的。” “死人?!”江瑶白四人半是惊讶半是装样地齐齐惊呼出声。 齐遥禄当即追问了一句:“死人怎么还用这些东西?难不成死人还能成亲?!” “死人当然也能成亲啊!”伙计有些不乐意,还跟他们解释道:“你们想啊,这人又不可能一起死,那先死的人死后肯定是孤单一人。若是有家眷的还好,至少还有人念着。可若是还未娶妻生子,那除了父母,可就真没人可叨念了。” “但是,举行了冥婚可就并不一样了!反正大家都是死得孤零零的,与其各自孤孤单单,还不如来一场冥婚凑作对,至少也能不那么无聊不是?” 伙计反问完了才想起来江瑶白他们需要的不是这种死人用的东西,他赶忙改口道:“当然,几位客官一看就是没必要用到这些的,不如去我们开在隔壁那条街的店里看看?无论质量还是款式,保证都是最新颖的!” 面对伙计的揽客,齐遥禄没有理会,而是追问道:“活人的我们等会再去看,你先给我们说说这死人的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冥婚这种东西,怪好奇的。” 伙计闻言脸色微变,似乎有些不太乐意。 可因着齐遥禄他们明显不是寻常人家,他也便没敢拒绝,只得干笑一声,道:“那客人想要知道点什么?关于冥婚的东西可是很多的。若是什么都说,只怕得说上一整天了。” “哦?还有这么多东西可以讲的吗?那不如给我们说说冥婚的相关事情吧?”江瑶白也摆出了感兴趣的模样,问着话的同时,偏头对着桃乡使了个眼色。 桃乡会意,摸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了那伙计,笑得意味深长,道:“这是主子赏你的。我们主子感兴趣,你便好好说道说道,懂了吗?” 伙计伸手接过银子,惊喜中混着惊讶,强忍住了想要咬一口试试真假的冲动,将碎银子攥在手中,乐呵呵地讲了起来。 这伙计约莫也是个实诚的。收了碎银,他讲的内容可谓是极其详尽,听得江瑶白等人目瞪口呆,直觉得涨见识了! 原来,这所谓的冥婚,乃是泉州城的一大习俗。最初意在为死去的亲人找个伴,后来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一种流行风气,城中更是由此催生了许多出售冥婚用具的店铺。 而江瑶白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家“庆来生”,便是泉州城中最大的冥婚用具店铺。 “诸位客官,您别看我们这店的店面似乎也大不到哪里去,可您也得想想,这未婚去世的人,毕竟是少数。哪怕人家是想在地下找个小妾陪着,可也得恰好有早逝的姑娘不是?所以,我们‘庆来生’确实是泉州城最大的冥婚用品店。” 伙计一番解释十分用心,江瑶白他们琢磨着也确实是这个理,便顺着他这话应了。 而后,江瑶白佯装好奇,低声问道:“不过,你们能成为泉州之首,来你们这儿置办东西的人必定不少吧?” 一提起这个伙计瞬间又自豪起来了,笑道:“可不是么!我敢说,这泉州城除了家中实在没有余钱的人,其余人但凡有这需要,必定会到我们这儿!因为啊,我们这儿可以包全套!” “什么意思?”齐遥禄一拧眉,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却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伙计那与他猜测相同的回答:“就是只要你们有需要,我们这里可以合八字、挑选嫁妆聘礼、选定嫁娶时辰、组织迎亲送嫁队伍、开棺、合棺、埋棺、甚至是充当亲朋好友都能一手包办!” “当然,前提是客人有这个闲钱选择全包。”伙计话说到最后还不忘补充了一下,避免江瑶白这几个一看就不差钱的潜在客人日后因为误解而产生没必要的矛盾和不满。 庆生在众人里头年纪最小,一个没留意,便已将听似质疑,实则纯属好奇的话给问出了口:“难不成还真有人会选包办啊?” 伙计听得问话也没管是谁问的,立马应道:“自然是有的。那些富贵人家只求简单方便有面子。一听能包办,基本都是全丢给我们来办的。就好像前几天城南的周家,他们就把婚事都托付给我们来办了。” 江瑶白几人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齐遥禄张口便追问道:“城南周家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说看。” “嘿,抱歉了客官,干我们这一行的忌讳多,头一个便是不得透露客人的事。您要是实在对周家好奇,可以等出了门后再找人问问。我这儿是没法跟您说了,还请见谅。” 伙计露出了苦笑,话听起来似乎挺无奈的,可实则拒绝得十分彻底了。 第75章 就看看 齐遥禄没想到伙计竟会拒绝回答,登时便有些不满了。 只是他还未开口,身旁的江瑶白已经出声退让了一步,道:“没事。不过,这周家的事不能说,那冥婚的流程总能说吧?你们这儿该不会是连花轿都是纸做的吧?” 江瑶白说时面上好奇神色十分明显,也确实是打心里对这事儿感兴趣。 伙计有留意到齐遥禄那不满的模样。原本就担心他会逼自己说,现在一听江瑶白这话,立马应道:“自然不会是纸做的。您想啊,这送嫁的过程我们包办了,而且花轿一辈子又只坐一次。若是弄个纸花轿,没人会买去烧不说,用在送嫁上还会被人嫌弃的。” -- 第127页 “哦?那你们这儿的送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难不成……”江瑶白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直白点的说法,道:“是在坟头成亲吃喜宴?” “额,对一半吧。”伙计语塞,想了想干脆按着自己的想法从头说起:“这么说吧。我们的冥婚类型一般有两种。一种是人死后不久,直接抬着尸体去合葬的。一种是人死了很久,抬着牌位去拜堂,而后再移棺的。” “前一种我们会先把男方的坟挖开,新娘子到了之后,我们扶着人与墓碑拜堂,再让其入棺封土。后一种我们捧着牌位与墓碑拜堂,再动手挖坟合棺。” 伙计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忽然想起般补充道:“哦,对了。男方迎亲的话,我们都是捧着牌位去的。男方家人也都会守在坟边,等着婚礼结束祭拜二人一下,而后才回家宴请宾客。” 听完了伙计这番话,江瑶白几人进店的目的基本达成了。可他们也没立马转身就走,反而还东拉西扯地问了许多问题,这才离开了庆来生。 这一离开店铺,齐遥禄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当即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们要不要到城南去看看?” 江瑶白闻言迟疑了一下,虽是点了头,却低声提醒道:“看是可以。不过,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而且,我觉得这事儿可能就是单纯地办冥婚而已,很可能没咱们什么事的。” “这你放心,我又不是故意找茬。倘若当真只是人家地底下寂寞找个伴,我才懒得搭理这事呢。”齐遥禄轻声说着表态。 因着顾及到身处大街之上,他还刻意往江瑶白身边靠近了些,防止被人听到自己话。 原本跟在他和江瑶白左右的庆生和桃乡不知不觉地落到了他们身后。 看着两人渐行渐近的背影,庆生挠挠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而桃乡则是看着毫无所觉的江瑶白忍不住一叹气。 “姐,你叹什么气呢?”庆生察觉到异样张口便问了,人也不自觉地转头看向四周,试图找出令桃乡叹气的原因。 桃乡瞥了一眼自家什么都没发觉的傻弟弟,张了张嘴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化为了叹息:“没事,你就安心走路就成。” “哈?”庆生不明所以。但桃乡明显不愿再说,他也没追问不休,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前头。 这一看,他赶忙抢在了齐遥禄和江瑶白拐弯前喊道:“往左拐!主子,往左拐!” 走在前头的江瑶白二人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拐向了左边的路。 桃乡对庆生这出声提醒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也受他这一喊提醒到了,连忙快走几步到了江瑶白他们前头领路去了。 没过多久,江瑶白四人便到了城南区域,刚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打听周家的事,便听前头似有哭闹嘈杂声! 江瑶白几人下意识观望了一下,发现周围的人有不少往一条横向街道走去。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了上去。 匆匆到了横街口,一个拐弯后,江瑶白四人明显察觉到了这横街的不同。 可未等他们细瞧,前头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着的人群里头便爆发出了哭喊声,引得他们无心关注其他,忙走上前围观。 刚从人群间隙里看向中间,江瑶白四人便留意到了边上朱漆大门上方的“周府”二字,登时皆觉意外。 未等他们仔细琢磨,中间又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哭喊声:“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没有答应要让珍儿去做妾室!我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她嫁给周家大少爷做妾呢?!” 江瑶白四人闻声垫脚看下了里头,隐约瞧见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妇人跌坐在地大声哭嚎。单是那神情,都让人感受到了她的肝肠寸断。 “嘿,兄弟,这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啊?难不成是强抢民女、逼良为妾?”齐遥禄抬手轻碰身旁旁观的汉子,说话语气听上去兴致勃勃,隐隐约约有种兴奋感。 那汉子闻言转头看了齐遥禄两眼,便了然道:“兄弟,你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吧?想要除暴安良?” 齐遥禄闻言抿了抿唇,才对着那汉子一笑,故作不好意思道:“对呀,兄弟好眼光!我从小就渴望着能成为书里的那种大侠,到处锄强扶弱、除暴安良!这不,终于被我爹娘放出了家门,头一次撞见了这等事,未免就有些……见猎心喜了,还请见谅。” 在旁边看着齐遥禄跟人搭讪套话的江瑶白听到这里欲言又止,很想提醒他“见猎心喜”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可看到被套话的汉子明显没发现问题,她终究还是三缄其口,假装自己没发现这一点,转头看着里头不停哭嚎的老妇人,以及冷眼守在周府门口的周府护卫。 身旁,被套话的汉子笑得满是善意。 他也没嘲笑齐遥禄报出来的这个梦想,反而还颇为怀念地道:“这个想法好啊。不瞒你说,我小时候也有这种想法。只可惜一直没什么机遇,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熄了当大侠的心了。” “话说远了。兄弟,你想当大侠的想法是不错。不过,这儿可没让你当大侠的机会啊。你若真想要,可以往山里逛逛。那里山匪强盗多,逮着哪一个都是锄强扶弱!” 汉子热心地给出了另一个方向,听得齐遥禄一时半会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好意还是想害自己了。 -- 第128页 他迟疑了一下,方才决定抛开这个问题,转而好奇问道:“兄弟,这怎么就没当大侠的机会啊?你看里头她哭得多惨啊?肯定是这周家欺负人了!” 齐遥禄这话是带着几分挑事目的的,是以说得十分武断。 果不其然,他这话音才刚落下,站在他们前头的一个中年男子便忍不住回过了头来,看着齐遥禄不赞同地道:“小兄弟,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事情可不能看表面啊。这周家,在我们泉州城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善人,断不可能如这老妇人所言这般的!” 上钩了! 齐遥禄心中发笑,明面上却是装出了惊讶的模样,问道:“啊?不可能吧?若是这周家不心虚,那为何到现在都没个人出来处理这事?况且你们听这老妇人说的,她家里头可就只有一个女儿。哪怕真要卖孩子换钱,也不可能把家里唯一的孩子卖了吧?” 刚搭话的汉子闻言也不乐意了,张口道:“谁说不可能了?!他们家的又不是男娃娃,卖了换钱……啊呸,是嫁出去后得了聘礼钱,正好从族里过继个男娃娃传承香火,正常人都会这么选的!” 江瑶白原本没打算参与到齐遥禄的套话中的。可听着那汉子的话,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轻瞥向他便道:“那可不一定。过继来的孩子始终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而自己的闺女终究是自己的血脉。更何况,女娃儿又怎么了?大不了招婿,生的孩子照样是他们的姓。” 江瑶白这话一出,周围正留意他们谈话的人纷纷看向了她。 搭话的汉子瞧着她一个女娃娃下意识便蹙了眉,正想反驳她女娃儿没法传承香火,又留意到了她身上那一看便十分贵的衣物首饰,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又给咽了回去,转而讪讪道:“这位姑娘,你这话可就片面了啊。” “姑娘你一看便是不差钱的人家,想要招婿自然容易。可你看那老妇人,一瞧便是家中没有余粮的主。他们便是想要招婿,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男人也不会乐意啊。” 汉子这话一出,竟像是引起共鸣一般,周围人纷纷出言附和。 最先出声便是那中年汉子,张口便道:“正是这个理。再说了,人家招婿,那是坐产招婿。家里没钱,还上哪儿招去?” “可不是嘛。”接话的中年女子胳膊上还挎着个篮子,深感认同地道:“这世道,本就是嫁人生子才是正途。男人但凡有点儿心气,便绝不可能入赘。这招来的夫婿,又怎么可能好!” “呵,要我说啊,她家闺女能嫁进周家做妾,可比坐产招婿好多了!这老婆子指不定是贪心不足,想要闹上一闹,好叫周家给多些哩。” 一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语气酸溜溜地说着,看向老妇人的目光还满是嫉妒羡慕,让人瞧着他这样子,便不自觉地对他的话多了三分信任,话题也不知不觉地往老妇人不知足的方向拐了过去。 第76章 狗腿不要了吗? 瞧着这话题走向逐渐偏移,齐遥禄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话题扯回去好,江瑶白则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在提了老妇人居心不良的可能性后也没干站着,还时不时地与人聊上几句。 这乍看上去他倒是挺正常的。可当江瑶白盯着他看得久了一些后,原本似乎一心闲聊的男子竟是敏锐地留意到了她的目光,循着感觉看了过来,对上了江瑶白的视线。 看人被发现,江瑶白也半点不虚,反而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想要借此看看对方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却没想到,那男子在愣了一下后,竟是往后挪了挪,到了江瑶白的身旁,笑得灿烂无比,张口便道:“我叫王柳,小娘子看着不是泉州人吧?是否要去喝一杯呀?” 江瑶白看到对方特意过来,还以为对方是被看得心虚有所行动了。结果听过到这么一番话,她顿时微微拧眉,偏着头看他,眼中困惑之意明显,心里却是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下来,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套话。 然而,对方话音刚落,还未等她思考出个结果来,齐遥禄已然黑着脸伸手拉着她的右胳膊往右一扯,人也同时往左一迈步,将她给挡到了身后。 突然被人护在身后的江瑶白一脸茫然地看向了齐遥禄的背影。 齐遥禄则一脸倨傲地对着王柳冷哼一声,道:“小子,胆儿挺肥的。狗腿不想要了,本少爷可以帮你打断。” 王柳脸色一变,刚因齐遥禄这明晃晃的威胁而生出怒意,便留意到了他的衣着。 王柳那怒火登时如同泄了气一般熄灭了,转而讪笑道:“误会,误会!这狗腿还是要的。我只是见这小娘……咳,见这姑娘一直看我,所以有所误会。我这就走,这就走。” 王柳说着还点头哈腰地行了一礼,这才缩头缩脑地离开了。 江瑶白见他离开还特意观望了一下,发现王柳虽是从他们这边退开了,却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绕到了对面,继续跟他身边的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江瑶白心中的怀疑更浓,刚收回目光想要跟齐遥禄提一提,一转头便对上了齐遥禄一言难尽的复杂目光。 “怎么了?”江瑶白茫然发问,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见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后,又更加困惑地看着齐遥禄。 齐遥禄见她困惑不解,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犹豫了一下还是当场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他邀请你去喝酒是什么意思?” -- 第129页 江瑶白听得这话更是惊讶,张口想要应答,又想起齐遥禄压低了声音的做法,她下意识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难不成这还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齐遥禄得此回答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可在略一思考后,他却还是没在这里跟江瑶白说实话。 作为纨绔之一,齐遥禄自己虽没干过,却也是知道一些常识的。 就好比,邀请一个姑娘去喝酒,潜在意思其实就是邀请她一起共度良宵。甚至,这话一般情况下都是对着勾栏女子说的,偶尔也会有底气足的纨绔子弟用来调戏良家女子。 这事要解释起来并不难,只是现在明显不是好时候,齐遥禄干脆便道:“是有别的意思。不过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齐遥禄没有说得特别明显,江瑶白却是听出了他那“不便多言”的潜在意思。再加上中间的老妇人还在哭嚎不休,江瑶白只思考了一瞬便点头同意了他这话,再次将注意力落在了围观的人群身上。 王柳刚刚的搭讪并未避着人,周遭的人们自是瞧见了。 只是他们光看不搭话,现在瞧见江瑶白和齐遥禄似乎谈完了,这才纷纷将视线移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江瑶白几人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可他们却没人在乎,皆是顾着观察周围。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地说着老妇人居心不良,多到连齐遥禄都蹙起了眉头来,意识到这里头有些不对之时,周府大门里终于走出了一个能主事的人。 “看,是周管家!周管家出来了!” 周围的人纷纷出声,也不知是不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刚刚还吵吵闹闹的,现在竟是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只余下老妇人还在哭嚎。 从府内走出来的周管家乃是一个留有胡须的中年男子。 他一路走到了老妇人的跟前停下,也没去看周围围观的人们,而是低头望着那老妇人,语重心长地劝道:“老桑家的,我们老爷心善,又念在你家珍儿跟我们大少爷刚刚成亲的份上,这才不与你计较。可你也不能仗着我们老爷脾气好,就在这儿撒泼呀。” “你若真想让你女儿好,那就别再闹腾了。聘礼,你们收了。人,我们周家也娶回来了。你莫要闹腾,乖乖回去,对大家都好。”周管家说时还长叹了一声,看上去颇为无奈。 而那老妇人却是一副全然听不进去劝的模样,抬头便哭嚎道:“我不要你们的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没要你们的东西!我只要我的珍儿!我可怜的女儿!你们放过珍儿吧!我求求你们了!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啊!我求你们了!” 老妇人哭得悲切,刚刚还跟着说她心思不正的人里头有不少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立场动摇了。 只是,未等他们当真替老妇人说出什么话来,周管家已然一副失望模样,道:“老桑家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有需要借我们周家名头的时候,你们便同意这婚事。现在麻烦解决了,就又想逼着我们将人还回去?你们这是当我们周家好欺负是不?” “来福来安!你们两个把人给带上!咱们上衙门找青天大老爷评理去!”周管家抬手一挥,两个护卫应声而出,一人一边架起那老妇人就往府衙而去! 而那周管家还对着周围人抱拳行了一礼,带着满脸的惭愧和沮丧,道:“抱歉啊,让各位看笑话了。我们周家如何,想来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这次为我们大少爷纳妾,本没考虑老桑家的女儿。可他们都求到了跟前了,我们老爷才一时心软同意了,没想到……” 周管家说到这里一顿,又摇头一叹,道:“本来老爷没想让这事儿闹大的,可现在老桑媳妇这么一闹,我们老爷也别无他法了。我啊,这就找青天大老爷评理去,诸位街坊邻里散了吧。” 周管家说完,又是行了一礼,这才一步三摇头地往老妇人他们刚刚离去的方向走去。 围观的众人不知是给周管家面子还是见没热闹看了,竟是当真随着他这话散了。 江瑶白下意识地寻找一下王柳的身影,见他一脸兴致缺缺地转身离开,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上对方。 庆生左右看了看散开的众人,想了想还是往前迈了一步,在齐遥禄身旁低声询问道:“少爷,我们要不要跟过去衙门看看啊?” 齐遥禄闻言下意识看向了江瑶白。正要问话,又留意到了她盯着某处瞧的目光,顿时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瞧见了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的王柳。 齐遥禄一默,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忽而冒出,令他忍不住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问道:“怎么?你是看上那家伙了?觉得他很特别?” 站在江瑶白身后的桃乡闻言看了齐遥禄一眼,又略带担忧地看向了江瑶白,纠结于自家郡主这次多半是要看出齐遥禄的居心不轨了,同时又莫名觉得松了口气。 江瑶白没细想齐遥禄这话里头是否有话,也没留意到桃乡的异常反应,随口便应了一句:“嗯……是挺特别的。” 齐遥禄瞬间一僵,猛地回头瞪了王柳的背影一眼,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不甘地问道:“哪儿特别了?特别丑吗?!” “嗯?你在说什么呢?”江瑶白被他这问话问得莫名其妙,倒是因此回过神来,满眼困惑地看向了齐遥禄,纳闷道:“你没发现那家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引导话题吗?我怀疑他有特别的身份,或许是有人故意找来搅浑水的。不过,这跟他丑不丑有什么关系?” -- 第130页 得到意外回答的齐遥禄有些惊喜又有些尴尬。 他顿时抿了抿唇,目光飘忽地想要避开江瑶白的目光,却也知道必须给对方一个回答,只好道:“额,是没关系。但是我觉得他特别丑啊!不行吗?” 江瑶白听得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王柳那周正的长相,不由得纳闷道:“那你对美的标准还挺高的啊。” “没办法,天天对着你,标准自然就高了。”齐遥禄见江瑶白没发现那是自己的借口,顿时松了口气,说出口的话也随意了起来。 直到他话音落下,对上了江瑶白那古怪的目光,才忽而反应过来,自己貌似又说了不妥的话。 他先是有些尴尬,后又止不住紧张,担心江瑶白会恼。正想着要不要先认个错,却见江瑶白忽而又笑了,坦然道:“多谢夸奖。不过,我们现在最好先决定要不要跟上那家伙。不然的话,他可就要跑掉了。” 齐遥禄提起的心瞬间落了回去,可瞧着江瑶白那毫不在乎的笑容,他这心里头又止不住地有些空落落了。 第77章 岂有此理 为了掩饰自己这糟糕的情绪,他干脆转头瞪向了王柳的背影,口中则是应道:“随便吧。不过你别忘了,那个老妇人和管家可是去了衙门的,衙门那边估计也有得看。” 齐遥禄顾及到身处街上,故意将话说得像是要去看热闹。 江瑶白闻言迟疑了一下,方才提议道:“那要不,我们先去衙门瞧瞧情况?” 本就没啥想法的齐遥禄三人二话没说同意了这提议。于是,三人暂且抛开了王柳,拐道往衙门而去,打算去听听这案子会怎么审。 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到了衙门外头才发现,里头竟然安安静静,压根就没有丝毫要审案的样子! 江瑶白几人困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还以为是他们来早了,于是又等了一会儿,结果却是什么都没等到。 “我说。”齐遥禄靠着墙站在巷子口,眼睛还落在衙门那儿,口中的话却是跟身旁的江瑶白几人说:“会不会是这儿的知府没打算升堂审理这案子啊?” 江瑶白迟疑一瞬,还是觉得可能性太低,道:“不可能吧?他们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押着人过来报案的。这泉州知府若是不审案,岂不是明摆着有问题?” 齐遥禄闻言没应话,而是看着府衙门口思索了片刻,方才对着庆生道:“庆生,你去跟这附近的人打听打听,看看刚才是否有人击鼓鸣冤了。” “是,世子。”庆生领命,转身就跑向了府衙附近的店铺里。 桃乡见状略有犹豫,道:“郡主,水珂脑子一向不太灵光,让他去会不会弄巧成拙呀?” 江瑶白对庆生不了解。在一愣过后,她脑袋一偏,目光落到了齐遥禄的身上,无声地将问题抛给了他。 齐遥禄则是一拧眉,落在桃乡身上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庆生好歹也是你弟啊,你对他就不能有点儿信心?” “齐世子,这可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您与郡主在怀疑周家有问题。倘若你们的怀疑是对的,而水珂探听时又露出了马脚,指不定就会被他们所察觉,进而坏了你们的计划。”桃乡说得无奈,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庆生进入的店铺,毫不掩饰担忧之色。 江瑶白和齐遥禄对桃乡这回答皆觉意外。 江瑶白当即轻笑一声,道:“桃乡姐姐,你无需在意这一点。哪怕水珂他真的留下了什么破绽疑点也无妨,量他们不可能对我们动手。” “就是。”齐遥禄点头赞同了江瑶白这话:“再说了,若是他们敢动手那就更好了。我们现在只愁抓不住对方的尾巴。他们要是真敢动手了,那妥妥就是送上门来的证据了。” 桃乡收回目光看着江瑶白二人,对他们这话感到惊讶,又因里头包含的安抚意味而忍不住低眉抿唇一笑,刚想说话,庆生已经“哒哒哒”地小跑回来了。 “主子!主子!我问到了!” 庆生欢喜地冲到了齐遥禄跟前站定,张口便道:“那店铺里的伙计说,今天压根就没人击鼓鸣冤,自然也不可能升堂。不过,这也不代表就真的没有案子。有些不适合被人旁听的,会直接从衙门的侧门进去,在里头关起门来审问。” “诶?居然还能这样?”齐遥禄讶然,茫然回头看向了江瑶白,道:“难不成,所有衙门都能这样?” “应该不是吧。”江瑶白面有纠结之色,不大确定地回答着:“我记得我父王跟我说过,衙门审案子,是绝对不会偷偷摸摸进行的。因为那样子容易徇私,有碍公正。” “这么说来,这还是泉州特色了?”齐遥禄纳闷,惊讶完干脆不理会这事了,转而道:“诶,不管它特不特色了。总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进衙门里头看情况吗?” “你想自报身份啊?”江瑶白闻言询问,心里头并不怎么赞同这办法,眉目间也就带出了一丝情绪来。 齐遥禄多瞅了江瑶白两眼,方才道:“能藏着身份,我自然不想看其他人的阿谀奉承。只是衙门这种地方,想要在青天白日之下潜伏进去,那可太难了。我觉得,我们约莫只有两种选择。其一,自报身份,让知府迎我们进去。其二,先不管这衙门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江瑶白思索片刻,抬眼道:“要不我们先回客栈,找康九吃完午饭后再一起去找那个……王柳看看情况?” -- 第131页 齐遥禄闻言略一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确认了新的目的地的四人立马挑了一条没走过的路,一路走走逛逛地回到了客栈,刚走到康九的房门口,便见他的房门忽而打开来了。 康九抬眼扫过江瑶白一行人,见没有外人,这才低头行了一礼,压低声音悄悄道:“主子!暗三送来泉州城的情报,不知主子是否需要查看?” 江瑶白四人闻言眼睛一亮,压根没有犹豫,直接跟着康九入了屋。等着房门关上,江瑶白和齐遥禄这才挨坐在一起,一块儿看着康九拿出来的巴掌大小纸条。 随着纸条上的内容逐渐看完,江瑶白二人的脸色也从津津有味好奇万分变得面色铁青。 “真是岂有此理!”齐遥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心中火气腾腾烧着,怒声道:“那周家公子都死了三天了!他们竟然敢找活人跟他举行冥婚!难怪明明说是纳妾,后头又说与他们大少爷成亲,敢情是他们家儿媳妇不愿意殉葬,就找旁人代替啊!” “什么?!”在一旁没敢挤上前一起看的庆生和桃乡异口同声地惊呼完,忍不住凑上前去看那纸条。 心中同样怒意满满的江瑶白将纸条往桃乡手中一递,沉声道:“你先别急着生气,这事恐怕有蹊跷。” “蹊跷?能有什么蹊跷?他们杀人殉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是事实!这样的人就应该先抓起来问罪,省得他们又跑去害人!”齐遥禄忿忿说着,当真是越想越气,一个没忍住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江瑶白见状心里猛地一跳,连忙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喊道:“你回来!” 齐遥禄停下了脚步,可回头时却带着焦躁憋闷的情绪,暴躁地问道:“回来做啥?你刚也看到那老妇人被周家的人带走了。若是不赶紧把周家人抓起来,那老妇人只怕也没命了!” “你别那么急躁行吗?你说的我知道,但是你若是真就这样跑出去,只怕不仅救不出那老妇人,反而还会害得她更快地丢掉性命的。”江瑶白看上去很是无奈,但话却说得十分清楚,让齐遥禄冷静了不少。 “行,那你说说能怎么做?”他转身回了位置上坐下,抬手拿杯子倒了杯冷掉的水喝下,让自己降降火气。 江瑶白见他回来便收回了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怀疑,这泉州城的知府可能跟周府有所勾结。甚至,这泉州城里或许不止有人,还藏着什么大妖怪跟厉害的鬼怪。” “嗯?”刚想给自己再倒一杯水的齐遥禄动作一顿,微微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江瑶白,满眼都是诧异惊讶之色。 江瑶白回看向他,低声道:“你莫忘了,先前城外的草鱼精,可是在听到唢呐声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的。能让一个妖怪这般忌惮,这背后倘若不是代表着更加厉害的大妖怪或者鬼怪,你觉得可能吗?” “确实不可能。”齐遥禄下意识应了一句,回想起先前遇到的那花轿队伍,道:“说起来,入城前遇到的那花轿里头看着不像是有人,说不定里边抬着的就是牌位!” “而且如果真是牌位的话,指不定就跟那家……‘庆来生’有关。这般一来,若是背后真的有大妖怪或者鬼怪,岂不就意味着大妖怪或者鬼怪掌控着那家‘庆来生’吗?” 齐遥禄说着自己的推测,不期然地想到了今儿个在店里看到的东西,心里头有些别扭,又有些忌惮。 江瑶白也是神情严肃地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回去找一找那草鱼精呢?” 庆生和桃乡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本也是怒气冲冲。可如今听到江瑶白这话,两人却是下意识地道了一句:“不可!” “为何?”江瑶白一愣问着,还以为他们是看出了什么东西来。 没想到桃乡忧心道:“主子,对于我们来说,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去找那草鱼妖或许是个好办法,可我们谁也无法确定,那草鱼妖会不会突然对我们下死手。这样太冒险了。” “就是!”庆生急忙点头附和,道:“主子,临出门前王爷和王妃可是特意叮嘱过的。若是回去的时候主子您少了一个毫毛,都要小的好看!您就算是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至少也顾一顾我这小命吧。” 庆生说得委委屈屈,试图利用自己的性命安危来劝说,听得齐遥禄很是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看向了江瑶白,等着她出言劝说了。 第78章 找鱼去 江瑶白明白桃乡和庆生的顾虑,可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她还是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们的安全。可你们看看,这泉州城可是盛行冥婚啊!刚刚那纸条你们也看过了。若是我们不管,这泉州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因为冥婚被杀。” “可是!倘若我们去找那草鱼妖,被杀的人就很可能是主子你了。”桃乡无奈地辩驳,语气听上去不怎么坚定,反而带着浓浓的担忧,只因她总觉得单凭这一点是说服不了江瑶白的。 果不其然,江瑶白这次没有半点犹豫,反而十分冷静,道:“可是,那草鱼妖总体而言还是友好的。但如果我们选择了全然不管这事,冥婚必定会继续下去,也就必定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送命。” “桃乡,水珂,倘若我们只是普通人,那遇到这事选择避开无可厚非。可我们不是。我乃是恒亲王的女儿,遇上了这事,便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 第132页 江瑶白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桃乡和庆生二人无话可驳,只得在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齐遥禄。 正下意识看着江瑶白的齐遥禄留意到了他们的目光。 他先是一愣,后又领悟到了他们的意思,立马道:“别这么看我,我跟我那父王不一样。既然当了康庆王世子,我便不可能放任这事继续发酵,给我表哥添麻烦。” 得此回答,桃乡二人瞬间焉了。虽知道自己是劝不回这两人了,可心里头依旧不怎么舒服。 康九见他们算是争论出结果了,这才轻声禀报道:“郡主,据十二暗队调查,泉州城的知府一年一换。各任知府在任期间一切正常,可一旦离开了泉州城,对于泉州城的一切便讳莫如深了。” “嘿,看来这泉州城的水还挺深的啊!我可当真越来越好奇了。”齐遥禄一挑眉,飞速思索了一番,便有些按捺不住站起了身,低头看向江瑶白他们,道:“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那草鱼妖吧!” 桃乡三人闻言没什么想法,纷纷将目光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 江瑶白下意识看了一眼窗户,方才反问道:“你确定你要大晚上去找一个妖怪?” 齐遥禄顿时一噎,后知后觉想起,他们是回来吃午饭的。倘若现在出门,太阳落山前确实能找到草鱼妖,可今夜估计是回不了城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齐遥禄尴尬一笑,也没再提要去找草鱼妖。 甚至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连王柳都没去找。只是安安稳稳地在客栈里过了一夜,这才迎着次日的朝阳出了城门,再次到了魁溪附近。 这一路过来,五人心情都有些复杂。既为要再次面对妖怪而紧张,也担心自己会找不到那鱼妖。直到他们听到了那隐隐约约传来的男女怒骂声! “你这该死的鱼精!淫/贼!登徒子!有本事穿好衣服再跟我们打一场啊!”女子的声音听上去隐隐有些耳熟,声音有些拔尖,透着一点儿恼怒崩溃的感觉。 “你才是鱼精!我可是鱼妖!鱼妖!再说了,你们人族怎么总爱说我没穿好衣服?怎么?你们看不起鱼鳞短裙啊?!” 这声音明显就是草鱼精的,听上去有些恼意和郁闷,却也不像是带有杀意的样子。 “你这家伙袒胸露乳,在我们看来就是衣衫不整、衣不蔽体!是要让人非礼勿视的。”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这语气,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无奈。 刚因着突发情况有些懵的江瑶白五人听到这里隐约明白了那边的情况。齐遥禄下意识与江瑶白对视了一眼,便撩开马车门帘对着康九道:“快一点,我们过去看看。” 马车内的江瑶白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康九加快了马车速度的同时,也一撩马车帘子,探头低声询问道:“等等,你们记不记得那草鱼妖说他自己叫什么来着?” 身旁正盯着前路的齐遥禄三人瞬间一默,又忍不住互相看了看,皆是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庆生伸手挠挠头,讪讪道:“我只记得他姓鱼,其他的没留意。” “婢子也没留意。”桃乡语气弱弱地跟着道,神情看上去有些自责。 康九没回头,依旧架着马车,只是淡淡应道:“属下没记名。” 江瑶白顺着他们的回答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才将目光落到了未曾开口的齐遥禄身上,听得他道:“别看我啊,我只记得他说这溪叫魁溪,其他名字没印象。” 早已有所预料的江瑶白得此回答也不失望,只是轻叹一声叮嘱道:“算了,既然这样,那等会儿我们直接喊‘鱼兄’好了。” “是(行)。”齐遥禄四人齐齐应声,随即又纷纷闭口不言,继续看着前方,瞧着两侧的树木往后退去,瞧着魁溪逐渐清晰。 直到一个拐弯,从灌木丛后冲到了魁溪旁的马车在康九的牵引下停了下来,众人或撩帘子或抬头,对上了猛地闭口不言的几人。 “咦?洪兄弟?洪姑娘?你们也是来找鱼兄玩的吗?”齐遥禄故意惊喜地问道,目光也从被水草吊在了溪边树上的洪波和洪芝兰身上,移到了只围着一条鱼鳞短裙的鱼魁身上,适时一拧眉,道:“鱼兄,非礼勿视。这儿还有姑娘呢,你好歹给自己套个袍子啊。” 鱼魁惊喜地看着齐遥禄、庆生、康九以及虽是撩了门帘子,却移开目光没有看他的江瑶白和桃乡,抬脚往岸上走的同时手一挥,身上的鱼鳞短裙便成了一件长袍,喜笑颜开地招呼道:“你们居然真回来找我了!你们还是头一个会回来找我玩的人!” 鱼魁这话所蕴含的信息让江瑶白目光一闪。 她稍稍偏头,瞧见了走来的鱼魁那晃动的袍角,这才放心地看向了他,问道:“难道你以前也跟其他人交过朋友?他们都没回来吗?” “那肯定交过啊!”鱼魁惊喜之下,压根就没过要隐瞒什么,道:“每年从泉州城出来的人也有不少,我拉着聊过天的人也不少。可是他们有的直接吓跑,还有的离开时说得好好的,回来时已经成了鬼怪了。不过更多的是从此了无音讯。” 鱼魁说到这事看上去有点儿淡淡的失落。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又振作起来了,兴致勃勃地道:“其实我也怀疑过他们是不是因为怕我,所以才骗我说会回来,实际上却直接溜了的。不过后来我想了想,觉得外头那么危险,说不定他们是死了呢,对不?” -- 第133页 “毕竟,像我这种愿意拿自己儿孙辈请客的好妖怪,可是很难得的!他们必不可能害怕讨厌我对不?”鱼魁说着笑得乐呵呵的,抬眼看着江瑶白他们,一副等着他们赞同的期待模样。 而江瑶白几人却是一默,心里头很是想给他列出他这话里有问题的地方。可看着他那恍若有光的期待目光,他们又莫名觉得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从见到江瑶白他们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洪芝兰气不过 ,张口便道:“得了吧!人妖有别!他们没回来找你,肯定就是因为你太吓人了!” “我哪里吓人了?!我每次都有好声好气地跟人打招呼的!”鱼魁气呼呼地回头反驳,说完一顿,才又郁闷地补充道:“就是不知道为何,每次打完了招呼,他们总是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吊在树上晃着的洪芝兰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还说你不吓人?他们明显就是被你吓跑的!你一个会从鱼变成人的妖怪,本来就够吓人了,还长成这副样子,又几乎没穿衣服!别人看了你不跑才怪呢!” 鱼魁听得一懵,气呼呼地辩驳道:“我长这样怎么了?!我这模样可好看了!其他鱼都夸我帅气呢!” “你要跟人做朋友,却找鱼来夸你帅?呵。”洪芝兰一声冷笑,虽没将话说透,可鱼魁却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屑。 他登时脸色一黑,几步跑回了树下,伸手一挥,绑着洪芝兰的水草系着树枝的一端忽然一松,在她的尖叫声中掉落下来,又被鱼魁稳稳接住。 鱼魁接人时也没多想,只是顺势将人打横抱着接住的。甚至在察觉到人要往下滑时,还下意识地将手往上颠了颠,防止她掉地上去。 哪知,他只是这么一颠,刚觉抱稳了人,便发现怀里的洪芝兰涨红了脸,对着他张口便是一声“呸”,怒声道:“不要脸的臭鱼妖!放开你的手!” 随着这一声怒喝,洪芝兰被水草困在身侧的手手腕一转,一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符纸被她贴在了鱼魁的腰侧,伴随着一声“驱”,那符纸骤然爆发出了亮光来! 鱼魁只觉腰间一阵剧痛,痛得他下意识惨叫一声! 他那抱着洪芝兰的手一松,任由对方摔在地上,自己则捂着腰侧连退好几步,倒吸着凉气怒声质问道:“你干什么啊?!” 洪芝兰摔在地上闷哼一声,手一转,往自己腰间一摸一拨,一把短剑便出现在了她手里,手腕翻转间一挑,身上的水草也尽数落地。 第79章 都是误会 面前的变故来得太快! 仅仅只是一个眨眼,江瑶白五人便看着洪芝兰左手捂着自己的臀部,右手将短剑横在胸前戒备着,面上红霞未消,羞恼之意分外明显。 可偏偏,捂着腰侧的鱼魁不明所以,脸上唯有恼怒之色,时不时还倒吸几口凉气,显然是当真疼得厉害。 江瑶白他们不知一开始发生了过什么,哪怕现在猜到洪芝兰为什么会脸红,也着实不好开口。 好在,旁边还有一个被吊着的洪波。 “妹儿,你倒是放开点啊。你可是堂堂青灵洪家人!降妖捉鬼时有点意外碰触那是常有的事,你可得尽快习惯啊。”洪波说着,随着水草摇摇晃晃。可也正因他一直被吊在树上,才将刚刚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洪芝兰似是恼羞成怒,抬头瞪了洪波一眼,才将左手收了回来,戒备地看着鱼魁。 鱼魁默默地将洪波的话记在心里,又看着洪芝兰动作变化,心中似有明悟,恍然道:“哦!我知道了!又是你们人族的奇怪忌讳是不是?就像是穿鱼鳞短裙就是衣衫不整一样!” “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赶紧受死!”洪芝兰紧绷着脸,一副严肃模样。可握着短剑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收紧,眼睛也时不时地看向了洪波,显然有所图谋。 捂着腰侧的鱼魁闻言脑袋一偏,纳闷道:“瘦死?我为什么要瘦死?该不会又是你们人族的奇怪审美吧?我跟你说啊,我们鱼类向来都是以膘肥体壮为美!你要我瘦死是不可能的!” 刚还抑制不住紧张的洪芝兰闻言一默,忽然间便觉得自己好像紧张不起来了。甚至看着一脸认真模样的鱼魁,还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见着突然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江瑶白看了鱼魁三个好几眼,确认几人神情都不像是有深仇大恨,这才朗声道:“抱歉,打扰你们一下。请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难不成,有仇?” “有什么仇啊?我今儿个头一次见到他们!”鱼魁看向江瑶白便是一句反驳,捂着腰侧的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透过破了个洞的衣袍,可以清晰地看到里头嫩白依旧的肉。 洪芝兰目光一暗,忽而觉得棘手起来。 而她对面的鱼魁毫无所觉,回头看向她便委屈地道:“而且,明明就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才刚冒头,什么话都没说,他们就直接打上来了!简直比以前的人还要过分!” 以前的人?见到他就跑的那些? 江瑶白几人下意识地浮现出了这个猜测。 还未开口说话,洪芝兰已然不乐意了,道:“不打才怪了!那么大一个光头从水里冒出来,就这么浮在溪水之上!一看就十分有问题好不?!若是我们遇到这种情况还不出手,那我们也不配自称洪家人了!” -- 第134页 “浮在水面上又怎么了?!我又不是没有身子!”鱼魁不满地反驳,愈发觉得洪芝兰他们就是莫名其妙。 洪芝兰也不甘示弱,当即应道:“是有身子!一个只穿短裙的肥硕身子!要不是你身上妖气重!我早把你当登徒子给阉了!” 洪芝兰这话一出,江瑶白几人皆是愕然。 洪波更是干咳一声,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妹儿,虽说降妖捉鬼时别在意,可你毕竟是姑娘家,有些地方还是要在意的,不然容易嫁不出去啊!” “行了哥!妖怪当前,谁还在意嫁不嫁得出去啊!”洪芝兰略带恼意地回了洪波一句,神情看上去不太高兴,却没多少戒备,显然口不对心,对鱼魁也压根没多少警惕了。 “肥硕?”鱼魁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而后抬头笑得开心,道:“多谢夸奖!我可是养了好久才养出来这肉的,也就你有慧眼了!” 江瑶白几人闻言瞬间安静了,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他会错意了。 洪芝兰则没顾虑那么多,当即黑着脸道:“谁夸你了!你一没头发,二来腿短,三还没肌肉!就这样儿哪儿值得夸了?!” 鱼魁闻言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齐遥禄他们一眼,又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得这样你们才觉得好看?” 随着鱼魁的问话,他头顶冒出了梳了个漂亮发髻的头发来。身上衣服也跟着一变,不仅变得更加整洁漂亮,还多了一条宫绦,整个人瞬间清爽起来。 他这凭空变头发的本事一出,江瑶白几人瞬间愕然。洪芝兰更是抬手指着他,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鱼魁问了一句“如何”,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一下子蹿到了他的身边,伸手去摸他头发,毫不掩饰激动地道:“居然还能让头发变长变多!你们妖怪这么好的吗?!” 鱼魁不明所以。不过,感受到洪芝兰在摸自己头发,他下意识便一偏头。 刚还对这头发满心惊叹的江瑶白几人愕然发现,鱼魁的脑袋是躲开了,可他的头发竟然还在洪芝兰手中!甚至还随着鱼魁的躲开而滑落,完全落入了洪芝兰掌中! 洪芝兰动作僵硬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梳了发髻的头发,又僵硬地抬头看向了鱼魁,紧张到结巴:“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这头发肯定是质量不好!我都没用力,它自己就掉我手上了!这真不能怪我!” 旁观的齐遥禄等人闻言对洪芝兰投以不赞同的目光,显然并不认为她说的是真话。 可未等他们开口表态,又变成光头模样的鱼魁已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壳,不解地道:“你说什么呢?你拉它它肯定掉啊,这个又不像衣服那样能系好,只是这么搭在头顶,又怎么可能不会掉啊?” “诶?!只是搭在头顶?不是长出来的?”洪芝兰的紧张情绪戛然而止,转而多了几丝茫然。 “对呀。”鱼魁倒是应得果断,道:“我可是鱼!要是真长出毛发来那问题才大了呢!” 鱼魁这话一出,现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江瑶白他们是觉得自己长见识了,而洪芝兰则是脸色忽青忽红,显然心情十分起伏颇大。 江瑶白左右看了眼一眼,见大家似乎都没想开口说话,干脆朗声道:“鱼兄这法术甚是有趣。不过,我观你与洪公子和洪姑娘确实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你们之间很可能只是有些小误会。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不如一同坐下来聊一聊如何?” “正是!”齐遥禄偏头看着江瑶白,见她说完了,便也开口劝道:“反正依我看,你们真打起来可能也就半斤八两。与其到时候两败俱伤,还不如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研究一下鱼兄这头发。” 鱼魁显然从一开始便没有多少战意,闻言都不带思考,张口便道:“可以呀。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洪芝兰闻言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洪波。 洪波与洪芝兰对视一眼,便了然一笑,朗声道:“可以呀!我们一开始也只是以为有妖怪为恶,将人吃剩个脑袋放水里飘着,才会直接开打的。现在既然鱼兄不介意,那我们自然也是乐意之至。” 洪波言罢,身上的水草骤然一松,整个人直坠下来,又在即将落地之时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地落了地,露出了手中的短刀。 鱼魁见状也不觉意外,反而对着周围挥挥手,用法力引着石头在魁溪边上叠成了一个圆形,再往里边放入了树枝,一副打算升火的模样。 刚从马车上下来打算走过去的江瑶白五人见状脚步不自觉地一顿,蓦然想起了那顿鱼魁的子孙。 哪怕因回想起那味道而口舌生津,齐遥禄也依旧出声喊停:“鱼兄!您养个儿孙也不容易,这次我们就不吃东西了,改喝酒如何?” “嗯?”刚放好木头打算来个火的鱼魁闻言抬头,看上去很是好奇,道:“酒是什么?” “酒啊,是一种好喝的。”齐遥禄见他注意力转移了,心里头松了口气。 他也不跟鱼魁解释清楚,只是转身从马车里头拿了两小壶酒出来,快步超过了江瑶白他们,到了鱼魁身边往他怀里一递,道:“先喝小口一点,试试味道。” 鱼魁闻言也不拒绝,抬手撕了封口,低头凑过去闻了闻。 洪芝兰瞧着鱼魁那新奇模样只觉有些好笑,心里对对方的恶感稍减不少。难得的没出声讥讽,反而将手中的头发往鱼魁头上一盖,拍拍手走到洪波身旁坐下。 -- 第135页 被按了一下脑袋的鱼魁也没恼。只是转头看了洪芝兰一眼,便没管头上歪歪扭扭的头发,只顾着捧着酒壶喝了一小口。 下一瞬,他的眼睛便亮了! “好喝!”鱼魁喜笑颜开,低头看向已经跟江瑶白他们六人围坐在一起的齐遥禄,立马上前一步坐到了他们留出来的位置上,转头便对他道:“这东西就叫酒吗?是怎么弄的?这味道可真是棒极了!” “你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啊。”齐遥禄微笑着如实回答。 眼瞅着鱼魁从期待变得失望,他才补充道:“不过,酒可以在泉州城里买到。你平日里若是想喝了,大可入城去买,或者找人帮你买呀。” “啊?泉州城啊?”本就失望的鱼魁顿时又多了几分无奈,看上去颇为沮丧,道:“那还是算了吧。” 第80章 驱鬼人 鱼魁这反应太过明显,齐遥禄眼睛一亮,立马趁机问道:“鱼兄何出此言啊?难不成,这泉州城里还有你怕的东西?” “也不算东西。”鱼魁下意识应了一句,而后抬头看了江瑶白和齐遥禄两眼,犹豫道:“我看你俩周身气运,应当也不是常人。但是吧,你们两个最好也不要管泉州城的事。不然的话,你们两人问题或许不大,可身旁的人就不一定了。” 鱼魁说着,目光在桃乡、庆生和康九身上一扫而过,看得江瑶白和齐遥禄心中一沉,当真有些犹豫了。 康九一如既往地沉默着没有贸然开口说话。庆生和桃乡则是看着江瑶白二人欲言又止。 洪芝兰瞧着江瑶白他们这反应,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转,视线落到了鱼魁身上,道:“喂,他们管不得,那我们应该管得了吧?” “你们?”鱼魁想了想后,方才认真道:“你们有点悬啊。你们两个连我都打不过,若是当真掺和到泉州城的事里头,只怕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了。” 洪波闻言神情严肃起来了,沉声道:“当真这般危险?莫非这泉州城藏着什么厉害的妖物?!” 鱼魁闻言正要开口,忽而又转头看了江瑶白他们一眼,举起了酒壶喝了一口,方才一抹嘴,道:“你们吃不吃鱼?我给你们烤几条?” “又是你家子孙?”洪芝兰下意识询问道。 鱼魁点头,又不解道:“当然是我子孙!我乃鱼妖,我的子孙肯定比寻常鱼类要鲜嫩可口。请客不找我子孙,那岂不是没诚意?” 这一番解释有理有据,洪芝兰瞬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瑶白瞥了其他人两眼,见他们都没开口的意思,方才道:“鱼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请客,向来都会顾忌到客人的口味不是?就好比有人不喜豆腐,宴请这人时,主人家定然不可能来个豆腐全宴。否则的话,那就不是请客了,而是挑衅找茬了。” 鱼魁闻言若有所思,可眉头却是越拧越紧,迟疑道:“你这话我倒是听懂了,可这跟我请你们吃鱼有什么关系?你们上次不是吃得很开心吗?肯定不会讨厌吃鱼对吧?” 洪家兄妹讶然,下意识便看向了江瑶白他们。 江瑶白几人一噎。齐遥禄郁闷解释道:“这不是吃不吃鱼的问题,而是你子孙的问题。我们人做不出来吃子孙的事,所以你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 “哦!原来是这个啊。”鱼魁恍然大悟,抬手挠头道:“那行吧,那我不给你们吃了。” 江瑶白几人瞬间松了口气。洪芝兰看着他们这样子顿觉好笑,也隐约猜到了他们此前吃烤鱼,多半是迫不得已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洪芝兰也懒得再就烤鱼的话题纠缠下去,张口便又提起了先前的问题:“行了,现在说完了烤鱼,可以说一说这边的妖怪了吧?” 鱼魁闻言一默,又看了一眼江瑶白和齐遥禄,对着洪芝兰举起了酒壶,道:“要不,我们喝酒?” 这一次,众人瞧出了鱼魁的顾忌所在。 江瑶白迟疑一瞬,还是出言道:“鱼兄,你不必回避这问题。说实话,我们虽然还没确定要如何做,但是如果能够知道那妖怪的详细情况,我们或许更加容易做出判断。” 鱼魁松了口气,面上也跟着多了一丝笑容,道:“你们也想知道啊,那我可就直说了啊。” “这附近,有一个大鬼。”鱼魁的声音骤然压低,神情瞬间变得警惕了许多,口中虽在跟江瑶白他们说着,目光却明显是落在周边的。 “大鬼?实力如何?”洪波神情凝重了些,同样压低了声音问着。 鱼魁先是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异常,才道:“那大鬼约莫死了六百多年。此前不知躲在了何处,最近几年方才现身。往日里倒是没什么存在感,就是特别喜欢娶媳妇。” “你们白日里若是路过他的坟也无妨。那家伙向来懒散,不会随意动手。可若是遇上了迎亲队伍,可千万要躲开。” 鱼魁说到这里一顿,担心江瑶白他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又补充道:“先前就有人抢了他的亲,结果那家伙半夜搞了个群鬼围城!那阴气浓得,泉州城的人集体病了大半年,才总算将身体养好了!所以啊,你们可千万别想不开去尝试,知道不?” 鱼魁说得郑重,江瑶白五人则听得半信半疑。 毕竟,他们见过的鬼怪,满打满算也就只有镇石村那个。再加上泉州城好歹也是个城啊!还群鬼围城?他们可不信这附近的鬼怪数量足够围住城! -- 第136页 然而,对鬼怪了解更多的洪家兄妹却全神情凝重起来。洪芝兰更是脱口而出便是一句:“这么凶?!难道就没天师发现?!” “没有?没有才怪哩!”鱼魁应道,神情看上去似惋惜又似不屑,道:“你们以为他驱使的鬼怪是哪里来的?还不是以往逞强的天师留下来的! ” “等等!”齐遥禄眉头一挑,忙出声截了话,诧异问道:“你是说,天师留下了鬼怪?天师……还会随身带着鬼怪的吗?” “这我哪知道!”鱼魁回答得理直气壮:“反正我当初偷看到的,就是那个天师死了,鬼怪被大鬼收了。然后他的阴气‘咻’的一下暴涨了。” 齐遥禄几人闻言略一思索,纷纷转头看向了洪家兄妹,却发现两人的脸色竟然愈发难看了。 “……洪姑娘,不知可方便说?”江瑶白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了。 洪芝兰没应话,只是转头看向洪波。 洪波想了想,方才道:“你们想要知道也可以。不过,这类人算是天师中的败类,你们平日里莫要对人提起。但若是遇上了,可千万要赶紧跑。” 江瑶白和齐遥禄闻言微讶,转头互相看了一眼,方才齐齐点头应道:“我们记下了。” 洪波看着他们应了,又见桃乡三人也跟着点头了,才道:“鱼兄刚刚说的那种人,我们叫他们‘驱鬼人’,他们自称‘降鬼师’。他们虽然也会降妖捉鬼,可我们捉到鬼后会将其超度或者打得魂飞魄散,而他们则会有选择地圈养起来,再驱使他们为自己战斗。” “其实单看理念的话,他们也算不得错。以鬼怪来打鬼怪,所受到的限制肯定会比用各种咒术来得少。倘若驱鬼人足够强大,也确实有可能用驱鬼来灭鬼。” 洪波尽量给出了一个比较理智的评价解释,可洪芝兰却对这评价嗤之以鼻。 “哥,你就别帮驱鬼人掩饰了。他们这想法根本就是自相矛盾,也就只有那些蠢材才会傻乎乎地相信这办法行得通。” 洪芝兰的不屑表现得太过明显。江瑶白下意识便跟齐遥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问道:“洪姑娘何出此言啊?” 洪芝兰见江瑶白感兴趣,顿时也来了劲,道:“这个很简单的。驱鬼人的做法,核心就是驱鬼。可是鬼乃至阴之物。活人常沾,轻则运势低落走霉运,重则会有生命危险。天师哪怕有本事自保,运气不好也是免不了的。” “此乃其一。其二则是,鬼怪是会通过吞噬其他鬼怪来壮大自己的。驱使鬼怪来对付鬼怪。这话听着是好,可鬼怪打架,大多是通过撕扯啃咬对方来造成伤害的。在这迎敌期间,饲养的鬼怪难免会吞噬对方。长此以往,养的鬼必然会壮大,到时候反噬起来……” 洪芝兰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仅仅只是冷笑一声,却让江瑶白他们瞬间会意。 洪芝兰见他们若有所思,也没停下,而是接着道:“而我说的自相矛盾则在于,会选择成为驱鬼人的天师,本身必然是没本事,否则也无需驱鬼了。这样的人,必然会有制不住鬼的一天。而有本事一直控制住鬼的人,又压根没必要驱鬼。” “这样,岂不就是自相矛盾?”洪芝兰反问一出,江瑶白几人默然。 洪波见洪芝兰说来说去没说重点,干脆又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大的问题是,会反噬成功的鬼怪,必然是厉害的鬼怪。而他们一旦脱困,便容易成为雄踞一方的厉鬼,变本加厉地残杀百姓!” 洪波话说到了这份上,江瑶白几人瞬间意识到了一个驱鬼人的死亡所带来的危害。再一想那个弄了个群鬼围城的大鬼,齐遥禄登时神情凝重地问道:“那个大鬼!那他岂不是会特别厉害?” 洪家兄妹闻言沉默了,只觉得这事变得十分棘手,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向家里人求助。 倒是江瑶白在最初的担忧过后,若有所思道:“不一定。能带群鬼围城,说明他并没有吞噬其他的鬼怪,本身实力可能还不算太强。只是,这也意味着,他随时都可以让自己的实力暴涨。” 齐遥禄越听眉头蹙得越紧,直到听完江瑶白这结论,他连最后一丝犹豫都没有了,张口便道:“江瑶白,我们还是走吧,这压根就不是我等凡人所能插手的战斗!” 作者有话要说: 降xiang鬼师 第81章 告辞 江瑶白听完齐遥的话一愣,方才讶然道:“你决定不管这事了?” “嗯,不然呢?”齐遥禄理所当然地反问:“你听听他们提到的东西,哪一样是我们能够应对的?我们若是不撤反上,那岂不就是自寻死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也没必要冲上前去跟大鬼打架啊!”江瑶白试图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你看,这泉州城里有问题的,明显不止一个大鬼。在捉鬼方面我们不插手,可在其他方面,我们或许帮得上忙呢?” 齐遥禄也没一个劲地否定,而是略一思索,便顺着江瑶白这话道:“那你说说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嗯……这个我现在还没想到。不过,事无大小。只要我们有意,总会发现我们能做的事的。”江瑶白说着自己的看法,神情认真中更是透着满满的自信,显然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可行。 齐遥禄闻言盯着她看了两眼,目光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而后抬手对她招了招手,一副想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 第137页 江瑶白见状不明所以,可也依旧照着他的意思往他身边挪了挪,侧过耳朵打算听听他想说什么悄悄话。 齐遥禄看着江瑶白这毫不设防的模样,既觉有些无奈,又觉有些开心。 他抬起手,人也往她身边凑近了些,看着似乎是想挡一挡防偷听。怎料就在下一刻,齐遥禄手一转点上了江瑶白的睡穴! 全无防备心的江瑶白瞬间昏睡过去,身子也软软地倒向了齐遥禄,被他揽着肩膀扶住了。 “齐世子!”康九头一个留意到了异常,猛地站了起来,手搭在了剑柄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郡主!”桃乡因康九这么一喊也反应了过来,紧跟着站起身,想要过去抢人,又担心齐遥禄会对江瑶白不利,只好紧张地站在原地,努力想着可行的办法。 “主子爷!”庆生目瞪口呆地看着齐遥禄他们,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反观齐遥禄,他点穴时果断干脆,像是图谋已久。可实际上在江瑶白整个人倒过来之后,他揽着又软又香的人,已然浑身僵硬,不敢轻易动弹。 直到现在被康九他们三人三声喊,齐遥禄才猛地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旁的江瑶白,状似淡定地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若无其事地轻笑一声,道:“急什么?除了这个办法,你们还有办法说服她?” 这话一出,桃乡等人瞬间一怔,皆是意识到了什么。 庆生率先松了口气,张口便问道:“主子爷,您原来不是想做什么奇怪的事啊?!” 齐遥禄也被他这话说得一愣,心中多了一丝异样,又被抛之脑后,转而愕然道:“怎么可能!且不说能有什么奇怪的事。就算真有这类打算,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动手的好吗?” “额,也对哦。”庆生干笑几声掩饰尴尬。 桃乡见齐遥禄这反应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心中也松了口气。 她正想出声表明要接过江瑶白,却又听齐遥禄转头对洪波他们道:“洪兄弟,洪姑娘。我们几个在鬼怪面前没自保能力,那大鬼的事,我们便不掺和了。” “不过,你们也无需担心。我会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至聚星城,将其交到陛下手中。届时你们只需想办法对付大鬼便是。剩余那活人的魑魅魍魉,自会有人接手。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齐遥禄问得认真,洪波却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慎重地思索了一下,才道:“齐兄弟的好意我们领了。那大鬼光是听着便不是我们两个能对付的。我从今日起会开始召集族人,到时朝廷的人一到,我们便动手!” “好!洪兄弟请稍等,我现在就写信。”齐遥禄眼睛一亮,便要起身。 桃乡见状上前想要扶着江瑶白,口中还不忘道:“齐世子,郡主就交给我吧。” “没事,我顺便把她抱车上去就行。”齐遥禄没多想,随口拒绝完便将人打横抱起,转身走向了马车。 桃乡跟在后头欲言又止,眉头拧成了“川”字。可除了焦急之外,她还真不知到底要不要提醒他男女有别好。 齐遥禄走得快,压根没留意到桃乡的神情变化。 他抱着人轻轻松松地跳上了车,又小心地将人放好,这才问紧跟着上了车的桃乡要了笔纸信封,一气呵成地写完了信,封好了口。 “康九!”齐遥禄动作麻溜地跳下马车,走到康九跟前才道:“这信你找个十二暗队送过去。找她家也好,送我家也行,反正务必送到陛下手上。” 齐遥禄说着将信往康九手里一塞。康九正要说话,齐遥禄又纠结道:“等下!还是别去我家了,让人去找恒亲王吧。” 康九闻言什么也没问,只是点头应下,准备等下便让十二暗队出个人将信送回去。 旁观的洪芝兰却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不送去你家?我记得你爹也是王爷吧?这难道还有什么区别?” 洪波见自家妹子不懂,正想解释一下实权王爷和闲散王爷的不同之处,又忽而想起那传说的康庆王似乎也是真正掌权的。他又将话给咽了回去,抬眼看向齐遥禄等着他回答。 而听到问题的齐遥禄却是一默,而后才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区别可大了。总之,若是被我父王收到了这信,他将其交给我……陛下的可能性只有一半。与其赌这个可能,还不如直接给恒亲王来得省事。” 齐遥禄言罢,也不知是怕他们再问,还是觉得事不宜迟,立马又道:“你们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若是没有,我们便先走了,省得等会江瑶白她醒来还要闹着再回来。” “嗯,没有。”洪波略一思索,便摇了头。 洪芝兰见兄长回答了,跟着摇头应了句:“没有。” 鱼魁拿着酒壶要喝,见齐遥禄等人看向了自己,他先是一愣,后才意识到这是在问他,赶忙应道:“没有。” 齐遥禄闻言没再瞎聊,抬手便对着他们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告辞!” “告辞!”洪芝兰几人下意识跟着齐遥禄一起行了一礼道了别。 而后,洪芝兰、洪波和鱼魁三人目送着齐遥禄他们上了马车,沿着一条小路朝着泉州城旁而去。 洪芝兰辨认了一下方向,忍不住一叹,道:“他们肯定是打着直接绕过泉州城的主意呢。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幸运,居然能够遇到有自知之明的人,没有凭着一腔热血,硬要跟着我们拖后腿呢。” -- 第138页 “嘿,这样的人确实少见。我原先还以为他们会同意江姑娘的提议呢,没想到齐兄弟他还挺有魄力的。就是等江姑娘醒了,他多半不好过。”洪波一笑,虽说本意是想夸一夸齐遥禄的,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偷笑。 鱼魁看了两眼洪波的笑容,不解道:“为什么那姑娘醒了他就会不好过?他不也是为了他们大家的性命着想吗?毕竟,你们到时候要是输了,那大鬼肯定又会拿泉州城的人泄愤。他们只有离开了才是真安全啊。” 洪芝兰因洪波的话而浮现出来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她转头瞪了鱼魁一眼,没好气地道:“别用你鱼类的观念去衡量我们人族!对于大部分的人族来说,死固然可怕,可跟他的责任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的!因为责任足以令他们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嗯……不懂。”鱼魁试图理解失败,干脆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姑娘是对的,想要承担责任。而那兄弟是错的,是在逃避责任吗?” “我可没这么说!”洪芝兰眼皮一跳,立马否认了,道:“江姑娘和齐公子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他们只是用的办法不同而已。简单来说,大概就是……江姑娘打算亲自坐镇,而齐公子是决胜于千里之外吧。” 鱼魁越听眉头拧得越紧,手一抬,连自己变出来的头发都给抓了下来,烦躁地道:“还是不懂,怎么这么复杂?” 洪芝兰忍不住一翻白眼,见他朽木不可雕,已然不想再跟他解释了。 洪波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回想了一下他们刚刚商量出来的对策,终是忍不住一叹,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太弱了。若是我们能有赎罪人的一半实力,便是带着他们去找大鬼又何妨呢?” “哦!这个我听懂了!你们没本事!”鱼魁眼睛一亮,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听得懂的地方,高兴得连声音都大了许多。 “你!”洪芝兰听着这仿佛是在嘲讽的话忍不住瞪向了鱼魁。刚想质问他,又想起了他那智商。略一犹豫,终究还是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跟你计较这个我也成傻子了。” “哥,你快给族人发讯号吧。”洪芝兰转头对着洪波提醒道,压根没管鱼魁还在身边。 洪波显然也同样不介意鱼魁的存在,点了头便从身上拿出了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将血抹了上去。 随着他口中的一声“驱”!那符纸瞬间亮了起来,还隐隐有些发烫! 同一时间,泉州城附近城镇中,陆陆续续有人停下脚步,止住了交谈,抬手捂住了各自放符纸的位置,神情骤然严肃了起来。 第82章 罢了 身下摇摇晃晃,耳旁是马儿走动、车轮滚动、鸟儿鸣叫、风吹树叶的混杂声响,给人以宁静的感觉,让人止不住地放松,放松到仿佛又要继续睡过去了。 “主子她怎么还没醒啊?”桃乡压低了声音的话传入了耳中,可江瑶白却还是不想动弹。 这些日子要么就是在荒郊野外凑活着睡,要么睡了客栈却心里有事,压根睡不踏实。现在周围环境正好,可不就是适合补觉吗? “不知道,或许是累了吧。反正让她多睡会儿也好,我们小声点吧。”齐遥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纳闷,嗓音也压低了许多,显然是担心会吵醒江瑶白。 是齐遥禄啊…… 江瑶白循着声音反射性地想着,眼瞅着就要又一次沉沉睡去了,忽而反应过来这代表了什么,瞬间睁开了眼睛! “齐遥禄?你……”江瑶白手撑着底下半坐起来,下意识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可话刚开了个头,她又瞧着马车的车壁反应了过来,口中的话也戛然而止。 齐遥禄自是不知江瑶白这一番变故原因。 他只瞧见江瑶白醒了,神情看上去还有些复杂,立马抢先道:“你别生气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再说了,你就算是自己不在乎,也得考虑一下桃乡他们的安危不是?所以,离开是必须的!” 哦?离开? 江瑶白眨了两下眼睛,睡蒙了的脑袋开始运转,缓缓记起了自己昏睡前的事来。 那恼怒的情绪刚刚浮现,过来扶她的桃乡已然附和道:“是呀,郡主。鬼物终究不是我等能轻易对付的。您就算是留下了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还不如离开了,也能安全些。” 江瑶白一默,只抬头看了桃乡一眼,便已明白她定然是站在齐遥禄那边的了。 江瑶白瞬间无奈了,也没心思去气恼,干脆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桃乡抬眼小心地瞥了江瑶白一眼,见她没什么怒色,暗自松了口气之余,也如实道:“我们已经绕过了泉州城,进入了山阳山。婢子问过康侍卫了,以现在的速度,我们今夜只能在山林间过夜了。不过,等明日下了山阳山,便能遇到村落城镇了。” “山阳山?”江瑶白试图回忆。可在略微一想发现没有印象后,她便果断地放弃了,转而对桃乡道:“把地图给我。” 桃乡闻言正要去找地图,齐遥禄早已伸手入怀拿出了自己的地图递到了江瑶白的面前,对着她一笑,讨好之意甚是明显。 江瑶白顺着地图瞥了他一眼,神情冷冷,却也没拒绝。而是伸手拿过了地图,低头看了看,确认他们所在的位置以及前进的方向。 齐遥禄见江瑶白这明显余怒未消的样子讪讪一笑,也没上赶着找话找嫌弃,而是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掀起了马车帘子看向外头。 -- 第139页 江瑶白扫了几眼地图,记下了附近的几个地名,这才头也不抬地道:“你将我弄晕带走,是打算彻底不管这事了?” 候在一旁的桃乡闻言一顿,悄悄地瞥向了另一边的齐遥禄。 齐遥禄也没回头,眼睛看着外头夕阳西下的景色,口中应道:“我知你担心什么。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写了信,让康九找十二暗队送到聚星城你家里了。以恒亲王的本事,他必定会意识到这事的重要性,将其交给我表哥。” “只要表哥他拿到了信,到时候由朝廷出面,派人与洪家人一起处理泉州城这事,这才是最快、最安全也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齐遥禄一直看着窗外,话也说得语气淡淡,仿佛压根就不在乎江瑶白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个解决办法。可实际上,他的脑袋确实没动,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了江瑶白的位置,试图看到她的反应。 江瑶白低眉垂首抿唇思索着,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看上去既有不甘,又显得无可奈何。 只见她张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忽然一愣,继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猛地看向了齐遥禄,紧张追问道:“你把信送给我父王?!你信里写了什么?!” “啊?”齐遥禄听出江瑶白情绪有异,回头茫然应道:“我就写我们在泉州城发现的异常,让表哥派点人过来协助洪家人处理一下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啊?” “你应该没有直接把‘表哥’这称呼写出来吧?”江瑶白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句,眼中带着齐遥禄不明白的希冀之色。 他登时愈发迷糊,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写了。这种情况肯定是喊表哥比喊陛下好啊,省得他收到信后不以为然不是吗?” “完了。”江瑶白得此回答低头捂脸,懊恼道:“我父王这下肯定知道我是跟你一起出门的,再过几天指不定我哥就被派来追我们了。” “诶?!!”齐遥禄一个激灵,终于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方才道:“那什么,江瑶白,你父王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江瑶白抬头看向了齐遥禄,想了想问道:“例如?” “例如决定见我一次打我一次?”齐遥禄举了个例子,难掩心中忐忑。 “嗯……应该不至于吧。毕竟我们这儿这么多人。”江瑶白有些迟疑。 若是寻常人,她多少还能猜得出。可齐遥禄可是超级纨绔,跟他一起出行,她还真说不准自家父王倒是会发火到什么程度。 齐遥禄看着江瑶白不说话,心中情绪很是复杂。 江瑶白也会看着齐遥禄,对他抱以同情。 桃乡静悄悄地看着他们两个沉默对视的样子,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忍住了笑的同时,也防止自己惊扰到他们,引来江瑶白的询问。 眼看着无措的两人似乎即将无措地对视到底,行进中的马车忽而停了下来。 “主子,时候不早了。不如今夜停在这里?”康九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引回了江瑶白和齐遥禄的注意力。 齐遥禄没应声。江瑶白则是应了一句“好”,便一块儿下了马车,开始捡枯枝、狩猎准备晚餐。 一路行至此,江瑶白他们早已习惯了露宿野外,分工之下很快便生好了火,做好饭。当夜幕降临时,众人已经围坐在火堆旁吃起了热腾腾的兔肉汤。 一碗暖汤下肚,不仅暖和了身体,也缓和了紧张的情绪。 待到填饱了肚子,江瑶白这才边伸手烤着火,边问道:“齐遥禄,洪公子和洪姑娘他们是如何打算的?留在那儿跟大鬼死斗吗?”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齐遥禄诧异一问,转头看向了江瑶白,道:“他们又不是不自量力的傻子,肯定不会做这等毫无意义的事啊。” “那……那他们有说自己的打算吗?还是说,他们也打算离开了?”江瑶白的情绪有些低落,望着火堆的眼中满是纠结之色。 “有,没有。”齐遥禄张口便回答了,又迎着江瑶白纳闷的目光,解释道:“我们离开前他们也有说过,他们两个打不过大鬼,所以打算召集族人一起对付那大鬼。” 齐遥禄说到这里一顿,见江瑶白讶然中又带着点欣喜的神情,趁机强调道:“你听,连他们都是打算召集族人再动手!这足以说明这事儿确实十分危险,我们赶在他们动手前离开才是最正确最不会拖后腿的选择!” “你说的我明白,只是……”江瑶白欲言又止,终是一叹,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现在我们也不可能回去,还是早些休息,早日找到陆家人吧。” 桃乡听着江瑶白这话有要休息的意思,立马试探性道:“主子,婢子这就给您铺马车去?” “不用了。我今晚不想睡里头,在这儿就成。”江瑶白摇头拒绝,又抬头看了看,选了距离最适中的树干,席地而坐后当真闭上了眼,一副准备休息的样子。 桃乡张口想劝。可话未出口又熄了心思,转而起身走向了马车,打算将马车上的被子拿下来给江瑶白盖上。 康九抬头看了眼江瑶白,又瞧了瞧四周,默默地将旁边那一堆枯枝往火堆里添加,将原本的火堆扩大了一倍有余。 庆生见状二话没说开始帮忙添枯树枝。 齐遥禄抬眼看向江瑶白,心知她心中不好受,也没想打扰她。只是默默地捡起了一根枯树枝撩拨着火堆,想要将火烧旺了些好取暖。 -- 第140页 却没想到,这火堆是变大了,可这周围竟是逐渐变冷了。 “呼,这山里的夜晚也太冷了吧?”庆生忍不住搓了搓手轻声道,看着抱着被子走过来的桃乡,也有些想要去拿一床被子了。 “正常。你若是受不了,可以靠近火堆一些。”康九轻声应了一句,随手几下将火拨弄得又旺了几分。 同样下意识看向桃乡手上被子的齐遥禄默默收回了目光,转而扫过了火堆旁的几个位置,默默起身,打算从江瑶白身旁绕过,到那距离火堆最近的地方。 怎料,就在他即将从江瑶白跟前走过时,一股子阴风猛地吹起!伴随着阵阵诡异的笑声,坐在树下的江瑶白惊呼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站了起来!就要往远处冲去! 齐遥禄瞬间一惊,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下一时刻,阴风骤停,已经熄灭了的火堆旁,只余下康九、庆生和桃乡三人惊惧茫然! 第83章 证明你们是夫妻啊 黑,黑到压根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只能感受到身旁人的呼吸和体温。 刚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的江瑶白呼吸一滞,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身旁人是敌是友,更不知要如何做好。最终,她只好一动不动,试图先分析一下周围的情况。 “美人儿!你可算是醒了啊!”有些空荡的男子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莫名黏腻的感觉,飘忽不定。 江瑶白心中一惊,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四周,试图找出说话的人。 可惜,视野中依旧是一片黑漆漆,唯一有了轻微变化的呼吸声,也因她自个儿那徐乱的呼吸声以及逐渐响亮的心跳声所掩盖。 下一刻,一股子阴凉之感正面袭来,又轻轻一绕,仿佛汇聚在了她那无人的左侧。冰冰凉凉得让人汗毛竖起,不禁怀疑黑暗中是否存在着某种恐怖的东西! 江瑶白呼吸一滞,手不自觉地握紧,浑身紧绷,戒备着可能会有的危险。 下一刻,阴凉的感觉扑面而来,那黏腻的声音突兀地在她左耳旁响起,轻灵中带着欢喜,道:“你是在找我吗?” “呀!”江瑶白被这一下吓得惊呼一声,整个人下意识往右一躲,撞到了身旁那人! 身旁那人一动,似乎是想要做什么,可未等他实际行动,那个黏腻的声音又笑了起来,分外开怀地道:“抱歉抱歉,小生忘了,你还需要光亮方能视物。小生这就给你点灯。” 随着这声音落下,一声声“噗”的声响接连响起,点点亮光出现,并逐渐变大变亮,最终照亮了周围! 江瑶白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稍一适应便将脑袋一转,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看到了同样半睁着眼睛适应光亮的齐遥禄,刹那间心中一安。 齐遥禄察觉到了江瑶白的视线,原本还想看向左侧的目光一偏,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对着她浅浅一笑,以作安抚,便又一次看向了原本看着的方向,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幅度倒吸了一口气。 江瑶白察觉到齐遥禄的异样心猛地一提,也跟着缓缓转头看了过去,瞧见了正飘在自己身侧那半透明的魂体! 魂体儒巾头上戴,襕衫身上穿,忽略他是半透明的这一点,瞧着竟也是一表人才! 见鬼,江瑶白和齐遥禄也不是第一次了。可直面魂体的鬼怪,那冲击力还是叫他俩控制不住地紧张了一下。 魂体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慌不忙地往后飘开了一小段距离,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盈盈地一揖,道:“小生裘生,见过娘子。” 江瑶白和齐遥禄俱是一愣。而后江瑶白蹙眉,齐遥禄心中顿生火气,忍不住怒声道:“乱喊啥呢!虽是你娘子了?!” 魂体裘生瞥了齐遥禄一眼,微微蹙眉透出一丝嫌弃,放下手神情淡淡,道:“你莫要自作多情,我喊的娘子,自然是这位美人儿,与你这糙汉子毫无关系。” 齐遥禄一听他这仿佛是刻意曲解自己意思的话,登时眉头一拧,正要开口,身旁若有所思的江瑶白已然先一步道:“你就是泉州城那个喜欢娶妻的大鬼!” “什么?!”齐遥禄一惊,下意识喊出了声来。 裘生这次看都没看他,仅仅只是笑得满意又自得,看着江瑶白柔声道:“娘子聪慧,为夫正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大鬼。” 齐遥禄原本还因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不自觉地紧张戒备,如今听他这一口一个“娘子”的自吹自擂,心里头的火气反而压过了害怕和紧张,张口便道:“就你这种随便冲人喊‘娘子’的家伙还风流倜傥?简直就是笑话!” 裘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斜眼瞥向齐遥禄的目光带上了一丝不悦,正想要开口说话,一直在留意他的江瑶白抢先一步,道:“就是。我可不是你的娘子,还请公子莫要乱喊。” 裘生的注意力瞬间落回了江瑶白的身上,笑容也跟着又一次灿烂了起来,柔声应道:“美人儿,没事。你现在虽然还不是我媳妇儿,但等下咱们两个拜堂成亲之后,你便会是我第六百七十三任妻子了。” “六百七十三?!”齐遥禄倒吸了一口凉气,也没傻乎乎地去问前面那几任妻子去哪儿了,而是抿了抿唇,开始努力地思索起洪家兄妹曾经给他提过的,遇到鬼怪时可行的自保方法。 嗯,好像有阳气、童子尿以及……以及什么来着? -- 第141页 齐遥禄这头还没彻底想起,裘生已然颇为傲然地挺直了腰杆,状似矜持,实则透着炫耀,道:“正是。我的每一任妻子都让我受益良多。可惜,她们终究体质太弱,承受不来我的宠爱,只能与我有缘无分了。” 裘生说着一叹,神情不见悲伤,唯有可惜之色。 江瑶白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微变,刚觉得他是要拿这事来威胁警告她,又见裘生抬眸一笑,道:“不过,娘子与她们不同,无需担忧这一点。” 为何? 这句问话都已到了江瑶白嘴边,等到话出口时,却还是优先强调了另一点:“抱歉了裘公子,还请莫要在喊我‘娘子’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诶,事无绝对,娘子不要急着拒绝。”裘生的笑容带着点儿意味深长的感觉,道:“再说了,你我男未婚女未嫁,我鬼力雄厚,你气运绵长。等到拜堂之后,必定在各种方面十分契合。” 江瑶白因着“气运绵长”四字而目光微动,等听到他后面那似乎别有深意的话,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便是一句:“谁说我未嫁了?!” 此话一出,笑得仿佛胜券在握的裘生和满肚子火气的齐遥禄俱是一愣,纷纷看向了她。 齐遥禄更是抿紧了唇脑筋转得飞快,试图回想起江瑶白是否有订过婚约。 江瑶白没空留意齐遥禄,在下意识选了个最适合拒绝的点后,她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说出了什么话来。 只是话已出口,她便没想过改口,只得绞尽脑汁尽量描补这个借口,道:“他……就是我夫君!” 江瑶白说着,伸手抱住了身旁齐遥禄的胳膊,脑袋微微靠向了他,又一个抬眸,对上了齐遥禄那瞬间亮得掩饰不住惊喜之色的眸子,心中顿时多了一丝异样,某种情绪似要破土,又被她垂眸按了回去,只是轻声道:“对吧?” “对!”齐遥禄应得掷地有声,抬起头瞪了难掩惊讶的裘生一眼,用着莫名趾高气扬的语气,道:“这是我媳妇!我娘子!不是你的!” 裘生来回看了看江瑶白和齐遥禄,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那惊讶之色消减,转而嗤笑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没好气地道:“你们当我是傻子吗?你俩,一个是处子之身,一个是童子之身,就这还夫妻?” 齐遥禄的脸色随着裘生这话而逐渐涨红,眼中的恼意愈发浓重。 毕竟,长到他这岁数却还是童子之身,这事儿放在勋贵纨绔之间可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甚至还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不能人道,有心无力。 而江瑶白则是听得似懂非懂,不太晓得这两个词是何意思。又瞥见齐遥禄脸色变化,心知他定然是听懂了的,遂干脆假装不好意思地往他身边挤了挤,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无声提醒他别傻愣着了。 她这动作幅度对裘生来说不大,可对齐遥禄来说却是存在感十足,登时便将他从自个儿的情绪里扯了出来。 齐遥禄一偏头,见江瑶白压低了脑袋看地面,仿佛不好意思回答这问题一般,他登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乱糟糟的脑袋勉强平静几分,才抬头看向了裘生,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道:“我们行不行夫妻之礼还用你管?!” 夫……夫妻之礼?! 低着头的江瑶白脑子一懵,刹那间总算是有些明白了裘生先前那话是什么意思,脸眨眼间红了,抱着齐遥禄的胳膊也是一僵。 “呵,你这是谎言被戳破恼羞成怒了吧?”裘生没留意江瑶白,反而带着看戏的心情对着齐遥禄笑道:“诶,别急着说废话反驳了。小生知道你们的心思,也乐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有本事证明你们真的是夫妻,那我今日便暂且离开。” 刚还急着反驳的齐遥禄登时语塞,被对方圈定了反驳方式后反而无话可说了,只得在思索片刻后,偏头看向了江瑶白,试图求助。 结果这一偏头,他除了看到那刻意压低了的头顶外,便只瞧见了她通红的耳朵。 齐遥禄一愣,猛地反应了过来此刻话题的尺度似乎有些大,当即略感无措地红着耳根想要收回目光,又在不经意扫过裘生那看好戏的模样时一顿,才干咳一声,道:“你倒是避一避啊!这证明方式……我们夫妻需要商量一二,你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哦?原来还要商量啊。也罢,那小生就到那头等着了。”裘生心情不错,不仅没计较,还十分轻易便答应了齐遥禄的要求,转身飘向了远处的石桌石椅。 第84章 要不亲一个 齐遥禄目送着裘生飘远坐下,心里安心多了。 他正想说话,又觉就这么在对方眼皮底下谈论不大妥当,干脆以手撑地往前挪了挪,又一个回身,将江瑶白挡住了大半,这才低声道:“你……如何?” 江瑶白那抱着齐遥禄胳膊的手早已随着他的移动而松开,此刻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衣角,抬眼看向齐遥禄的目光透着几分羞窘,又强自镇定地挪开了眼,一摇头,轻声道:“无事。” 齐遥禄望着她这满面绯红的模样怔了怔,眨眼间又慌忙挪开了目光,忽略了自己那飞奔的心跳,佯装无事,轻声道:“那个证明呢?你可有什么想法?” 证明?证明是夫妻啊…… 江瑶白刚也是有听裘生的话的。可对于这问题,她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出个解决之道来,只得苦思冥想地从熟识的夫妻身上找办法。 -- 第142页 齐遥禄没等来她的回答,却也从她的表情里头猜到答案了,顿时也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说起来,其实他们两个见过的夫妻也不在少数。可要说这些人的行为举止里头有什么能证明是夫妻的…… 呵,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在人前必然会注意礼仪举止,顶天了也就让人能留意到他们之间的亲昵。除此之外,还能指望瞧出什么? 至于私底下…… 齐遥禄不期然地想到了某些事情,刚还勉强止于耳根的红晕开始往脸上蔓延。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江瑶白,瞧着她那微蹙着眉认真思索对策的模样,再一想自己这往风花雪月跑的思绪,忽而又感到羞愧。 他低头抿唇,想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带颜色的选择,来仔细分析可行的证明方式。 哪曾想,他们这头是绞尽脑汁,旁观的裘生则是看得乐呵呵地,还状似好心,实则看戏地朗声提议道:“二位可想好了?若是没想好,小生这儿有个提议。” 江瑶白二人没吭声,却还是循声抬头看向了他。 裘生一笑,凭空变出了一把半透明的扇子,似模似样地扇了几下,方才道:“这夫妻嘛,肯定要比其他关系更为亲密。这周公之礼……” 裘生说到这里故意拉长了尾音,看着江瑶白和齐遥禄脸色微变,这才继续笑道:“当然不可能用来证明给我看。但是吧,退一步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意思?你有本事就直说。”齐遥禄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本就烦躁复杂的情绪愈发暴躁,语气也跟着不客气了。 可裘生竟是没计较,反而还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慢悠悠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手心里吻了一下,盯着江瑶白乐道:“你们两个嘴对嘴亲一个。” “诶?!”江瑶白和齐遥禄同时惊讶出声,神情瞧着有些懵,显然是完全没想到裘生会是提这种提议! 裘生被他们这表情逗乐了,边飘了过来,边兴致勃勃地故意问道:“怎么样?我这好主意是不是棒极了?” 齐遥禄见他又飘过来了,心猛地一跳,脱口而出便道:“棒个鬼啊!这是什么馊主意!你给我站在那儿别过来啊!” 裘生如他所愿地没再前进,转而往侧面飘了过去,口中则是继续笑嘻嘻地道:“这当然是个很棒的主意。你们想啊,你们要证明自己是夫妻,那就需要在我面前展现你们的亲昵之处。‘吻’这选择呢,既证明你们比寻常关系要亲密,又不会太过亲密到不宜让旁人观看。” “如此,岂非特别棒啊?”裘生故意反问着,飘到了恰好能看到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神情的角度,这才负手飘在半空,一副好整以暇准备看戏的架势。 裘生这话说得太过笃定,再加上他这分析也似乎有点儿道理,江瑶白和齐遥禄的思绪便控制不住地拐到了他说的这个办法上。人也不自觉地偏头,对上了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 齐遥禄很是紧张,有些想要问一问江瑶白要不要用裘生这个办法来证明。 可偏偏裘生正在不远处看着,齐遥禄也没敢贸贸然出声去问,就怕一不小心便被裘生找到了证据证明他们不是夫妻。 因此,他只好直直地看着江瑶白,试图通过目光来让她明白自己的询问。 而抬头对上齐遥禄目光的江瑶白却只觉得对方目光炯炯,那直看着自己的眼里似乎还透着一点儿期待,显得亮晶晶的,仿佛无声地渴求着什么。 再一想刚刚裘生的提议,江瑶白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脸上本已经有些下降的温度登时又有了上升的趋势,心也跳得飞快,眼睛不安地眨着,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去看他。 本就一直看着她的齐遥禄瞧着她这怎么看都透着羞涩的反应,心猛地一跳,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又担心会不会是自己有所误会。 在紧张地眨了几下眼睛后,齐遥禄带着越跳越快的心跳声,小心中带着试探性地稍稍倾身靠近了她。 这轻轻巧巧的一动,只带来了影子的微微晃动。不带半点攻击性,却轻易挑动了旁人的神经,令得旁边的裘生嘴角笑容淡了几分。 江瑶白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一角衣裙,看向齐遥禄的目光隐隐有种怯怯之感,莫名撩拨人心。 齐遥禄眼神深了几分,向来清冽的目光掺进了某种不甚明显的渴望,从江瑶白的眼睛往下落去,停留在了她的唇上。喉结微动,又缓缓地靠近了几分。 齐遥禄的目光未做掩饰。明明像极了只是普通的一眼,江瑶白却觉其中似有火焰,看得她心跳又快了几分,忍不住轻咬下唇。 莹白的牙齿在唇间似露似隐,又随着贝齿微松而彻底隐于唇间。留下那带上水色的唇愈显水润诱人,引得齐遥禄又靠近了一点点,再一点点…… 距离不知不觉地缩短,近得两人四目相对,鼻尖全是彼此的气息,耳旁只余下交错响亮的心跳声。鼻息交汇,落于唇上,带来让人紧张无措的温热酥麻感。 江瑶白喉间微堵嘴微张,似是无言的邀请,又似是想要说什么。她目光微颤,手中攥着的衣角已然皱皱巴巴。 齐遥禄撑着地面的手微颤,鼻尖萦绕着的熟悉香味充满诱惑,那混杂着羞涩紧张与无措情绪的眼眸仿佛带着无言的邀请,撩拨着他的理智。 -- 第143页 终于,随着手臂的轻颤,也不知是手一软还是下意识的前倾,两人之间仅剩的那一点儿距离猛地缩短! 眼瞅着这一吻即将落下,齐遥禄终究还是忍不住往右一偏头! 与此同时,江瑶白也往自己的右侧一偏,抬手迎着齐遥禄抱了上去,额头恰好抵在了他的左肩上,盯着底下眼眸弯弯,唇边笑容灿烂。 她看到了,他也躲开了! 齐遥禄被抱得一愣,继而松了口气,心底里有些失望,又莫名地想笑。他也没抬手回抱,仅仅只是偷偷地将下巴轻轻抵在江瑶白的左肩上,笑容柔柔,显得十分轻松。 旁边,面无表情的裘生挑了挑眉,成爪的右手一松,具于掌间的阴气消散,又扬起了笑脸,朗声道:“哎呀,真是可惜了呢。看来两位并不能证明你们是夫妻,小生可要去准备喜堂了。” 齐遥禄闻言心中一惊,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急忙转头喊道:“你等等!谁说我们证明不了了?!我们……我们要换别的办法不行吗?!” “别的办法?”裘生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倨傲,道:“你们连亲一个都做不到,就这还想让我相信你们真的是夫妻?” 齐遥禄被他问得一噎,蓦然反应过来,他们从一开始所要做的,压根就不是明面上的证明,而是要让裘生相信! 否则,哪怕真的证明了,只要裘生不信,那他便会继续要求拜堂成亲! 齐遥禄顿时急了。 正觉无措之时,江瑶白抱着他腰的手一松,抬头看向了裘生,面上红晕未消,却坦然了许多,浅笑着反问道:“裘公子此言差矣。我们并非因为不是夫妻而做不到,实乃非礼勿视。你让我们当着你的面……抱歉,此举有失身份,我们实在接受不了。” 裘生一挑眉,因着江瑶白开口,兴致又浓了几分,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就算娘子说得有理吧。不知娘子打算如何证明给我看,你们是夫妻呢?” “证据一直都在你眼前啊,你仔细地看。”江瑶白浅笑,看上去胸有成竹,甚至还有心思拍了拍齐遥禄的手背以作安抚,好叫他不用紧张担心。 裘生见她说得这般笃定,倒是当真顺着她的意思多看了两眼,只是这两眼始终都在随意扫过后,落到了两人交叠的手上。 裘生那看戏的心情忽而便淡了几分,有些敷衍地道:“你说的该不会是你们的手吧?虽说确实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可哪怕是牵了手,也不一定就是夫妻,也有可能是兄妹。所以,这个证明可不够用。” “当然不是,我说的可是更隐蔽点的东西,寻常人看不到的那种。不过,你乃是大鬼,想来应当看得到我们身上的……”江瑶白最初还带着明显的诧异,说到后头,已然变成了意有所指的笑意,吐音轻却清晰,道:“咒。” 作者有话要说: 发乎情,止乎礼,求个收藏,外加,底下预收《咸鱼僵尸王只想躺板板》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快把契约者咬死了怎么办?! 从沉睡中再次苏醒的僵尸王洛悠吓得赶紧松了嘴,揉巴揉巴地将人给救了回来却没想到,人家姑娘一睁眼,拳脚相加符咒乱飞,差点儿让他见了红抱头鼠窜的僵尸王:心累了,不爱了,这一代契约者我不要了TAT愤而回墓,契约者封印手势刚起,僵尸王又蹿了回来。 震惊的僵尸王:我的钱呢?!我的盖呢?!我华丽舒适的棺材板板呢?! 瑟瑟发抖的旁观小鬼:大概……都被盗了———— 浮游陆氏继承人陆晞,尊祖训,承天命,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直到某天,她被一只可恶的僵尸偷袭、诓骗、赖上了! 咬牙切齿的天师继承人:陆家人不养野僵尸! 抱着腿不撒手的僵尸王:没事!本王是家养的! 陆晞无奈,只得带着缠上来的僵尸王一起上路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忽然发现,他说的竟然都是实话。 僵尸王,是陆家养出来的僵尸王! 后来的后来,僵尸王揪着小鬼的长发看着一蹶不振的契约者发愁,毅然决然地扛起了养家重担不久,一间小小棺材铺开在了繁华的城市里,肤白貌美不似常人的伙计热情揽客! “上好棺材,价美物廉!保证舒适!啥?觉得不舒服?那你让他来找我啊,本人亲至可包退换哦。” CP:天纵奇才的天师继承人X只想躺板板不想干活的家养僵尸王 第85章 他不敢 裘生脸上的笑容随着江瑶白的话淡了许多,一声不吭地飘向了他们。 齐遥禄见状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一副随时要出手的姿态。又在江瑶白轻扯衣袖摇头示意下放松了下来,没有轻举妄动。 裘生顾不上去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在直飘到江瑶白他们跟前后,他直接蹲了下来,蹙着眉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神情顿时凝重了些,瞧着心情十分糟糕。 江瑶白笑得成竹在胸,仿佛在考验裘生一般,道:“裘公子,不知你可瞧出我们身上这个,是什么咒了吗?” 裘生闻言抬眼看向了江瑶白,心中莫名觉得对方就是故意这般问,好来考验自己。 他当即黑着脸轻哼一声,道:“不知。你要说便说,不说便罢。反正即便你们背后有天师,我也不怕。” 齐遥禄听得这话心里一沉,正为江瑶白这企图借势失败而忧心,便见江瑶白轻笑一声,略显无奈地摇头,道:“裘公子误会了。我让你看的,乃是这个咒本身。” -- 第144页 “本身?”裘生一拧眉,又望了江瑶白二人两眼,起身挥手一招,不远处的石椅飘到了他的身后。 他舒舒服服地一坐,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瑶白二人,语气淡淡地道:“虽说我对美人儿一向宽容,可我最讨厌别人故弄玄虚。识趣的将话一次性说完。” 江瑶白稍一抿唇,又低头轻笑一声,伸手扶着墙就要站起来。 齐遥禄察觉到她这举动,也跟着站起身来,还伸手扶了她一把,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裘公子既然想要直说,那我便直说了。”江瑶白低头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褶皱,语气淡淡,显得很是随意,道:“我们身上的咒,乃是出自浮游陆家。” 裘生脸色一变,看向江瑶白二人的目光带上了些许不善。 江瑶白抬眼瞥向他,又是眉眼弯弯地一笑,道:“你别误会,我并非是要搬出陆家来威胁你。实乃我们身上这咒,确实是陆家所研制的新咒,还没来得及起名字的那种。” 裘生闻言神情微变,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浮游陆家确实有许多咒,但他们绝不会将还未定下名字的新咒拿来给人用。” “确实。可我也没说这是已经能用来广泛使用的咒呀。”江瑶白不慌不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引得裘生神情晦暗不明。 他好一会儿才道:“你接着说。” 看着他的江瑶白笑意深了几分,却也没多做什么,而是顺着他的意思接着道:“这咒不完美,用在我们身上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具体那些我听不懂,也转述不来。不过,大致意思便是我们夫妻两个共用一条命。他死了,我活不了。我死了,他也同样活不成。” “这咒听说还用了点儿什么力,得天地认可庇佑的。我们活着时是如此,死后魂体也是如此。所以我才说,抱歉,我不能嫁给你。” 江瑶白语速不是很快,从表面上看上去就像是因为无奈而不想说太多,可实际上却是边说,脑海中还在边补充这谎言的细节,以防被对方一口戳破。 齐遥禄听江瑶白说得煞有其事还有些懵,不过转念一想也猜到这些全是谎言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借着回头去看江瑶白的动作,快速地调整了一下神情,抿紧了唇佯装不高兴不想说话,以防被裘生看出了什么。 不过,此刻的裘生也完全没心思去看齐遥禄了。 于他而言,若是江瑶白刚刚那番话确实是真的,那便说明,他们两个肯定有一个至交好友是陆家人!而且还是那种过命交情的朋友!否则的话,陆家人是绝不可能将尚未研究成功的咒拿来给他们用的! 甚至!一旦这一点为真,便随时都可能会有陆家人打上门来救人! 裘生心中慌乱,面上却不显,反而十分镇定地怀疑道:“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无法证明你这话的真假?” “这就需要你去考虑了呀。”江瑶白眨着眼一副无辜模样,道:“我只需证明我们是夫妻不是?至于你要不要信,我们可管不着呢。” 裘生面沉如水,没有就她这话应声,而是思索了片刻方才起身,不甘地看了他们两眼,道:“姑娘好口才。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便在这里待着吧!” 裘生语气不善,听得齐遥禄下意识戒备。可下一刻,裘生竟是直接转身往一面墙飘去! 这明显就是退让的举动一出,江瑶白二人皆是心中欢喜。眼瞅着裘生就要穿过那面墙壁消失不见了,可他竟又停了下来! 江瑶白和齐遥禄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裘生回头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便头也不回地穿过墙壁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右侧的墙壁竟是迅速地往左侧移来! “我去!这怎么回事?!那家伙想压死我们吗?!”齐遥禄心中一紧,几步上前抬手抵着墙壁,试图拦住它这前进的趋势! 奈何墙壁移动的力道十分巨大,压根不是齐遥禄所能抵抗的,只能被其推着倒退! “这玩意!不行,完全停不住的!”齐遥禄被逼着退了几步,只得放弃了与墙壁抗衡,转而退至江瑶白的身边,偏头看她问道:“怎么办?要找机关吗?” “他可是鬼,你觉得他可能在这里安装一个自己用不到的机关吗?”江瑶白环顾四周,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 “那我们难道就这么等着?”齐遥禄焦躁地问着,眼见着墙壁迫近,他伸手一拉江瑶白胳膊,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江瑶白顺着他这力道后退,目光落在了那墙壁上,脑海中回想着裘生刚刚的反应,一咬牙道:“等!哪怕是看在陆家的份上,他也不会当真弄死我们!” 江瑶白这话刻意加大了音量,登时在这略显空荡的石室内回荡。 齐遥禄见她说时还不忘往向四周,念头一转也便猜到了她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顿时也跟着留意起四周来。 结果却愕然发现,那墙壁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齐遥禄愈发焦急,有心想要问问江瑶白,是否确定裘生能听到,会在意她说的这话。可在看到同样神情凝重中带着点儿焦躁的江瑶白后,他终是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而一声不吭地拉起了江瑶白退到了最后边。 眼看着面前的墙壁越来越近,两侧的墙壁也跟着开始往里缩!四周的桌椅还全都融入了墙壁里头!江瑶白和齐遥禄不得不一换再换,最终一起站到了石室内唯一一张石床上头,紧张地看着三面墙壁缓缓内移! -- 第145页 终于,随着墙壁触碰到了石床的边缘,这仿佛无休止的移动骤然停下!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僵立在原地没敢动弹,待到好不容易确认了墙壁确实不再动弹后,他们才彻底松了口气,直接原地坐下,抬手安抚自己那跳得飞快的心脏。 “终于停了,我还以为我们要成为肉饼了呢。”齐遥禄的声音有些发飘,大惊之后手脚都有些发软。 江瑶白整个人软软地靠着墙壁,看着前面的墙壁郁闷道:“这墙不对。哪有边移动边缩短还吞器具的?我看,八成就是那大鬼用法力变的。” “法力变的?”齐遥禄诧异,抬手一指墙壁,脑袋偏向了江瑶白,道:“这墙摸上去就是真的。如果这墙壁的变化当真是他用法力变的,那他的本事也太厉害了吧?!” “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大鬼呢?你可别忘了,寻常天师可都打不过大鬼。”江瑶白的语气带着几分怅然,抬头望着这仅剩的长方体空间,心情颇为复杂。 齐遥禄听她这话听得一愣,忍不住用手撑着底下挪了挪,正面对着江瑶白,一手用手肘撑在墙上,偏头看着她,道:“你这话听着有些沮丧啊。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江瑶白偏头看了一眼撑在自己脑袋旁的小臂,又顺着胳膊对上了齐遥禄那满含询问的目光。 她张嘴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可话一出口,却还是不自觉地变成了自己更为在意的话题:“你这动作挺熟练的,经常对别的姑娘做吧?” 齐遥禄被问得一愣,一瞬间还以为江瑶白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呢。 好在紧接着他也留意到了自己这姿势的不妥之处,下意识便收回了手,道:“抱歉,我只是觉得有些顺手。” 江瑶白一抿唇,偏开了目光看向远处,心情又差了几分,可明面上不见丝毫异样。 没有否认呢…… 心中想法止不住地往上冒,江瑶白深吸一口气,正想甩掉这种不合时宜的在意,忽听坐直了的齐遥禄十分随意地道:“不过你这次倒是猜错了,会与我这般坐在一起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江瑶白一愣,忽而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解释他并未对旁人做过这动作。 “……哦。”她迟疑了一下给了个回答,心里头却莫名觉得怪怪的。 齐遥禄低头拍着袖子上尘土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江瑶白,纳闷地问道:“哦?什么哦?” “啊?”江瑶白下意识地应了声,有些迟疑有些懵,不太确定应该给出反应好些。 “啊?”齐遥禄困惑地重复一遍,望着江瑶白那略显茫然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犹豫着道:“你……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第86章 调皮过 “我……我能误会什么?”江瑶白反问着,转头将目光落在了四周的墙壁上,像极了是在观察墙壁。 齐遥禄见状一蹙眉,先是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墙壁。确认那里确实平平无奇后,他干脆起身绕到了江瑶白的另一边,挡住了她落在墙壁上的视线,原地蹲下,盯着她看着没说话。 江瑶白因他这举动略感不自在。有心想避开对方的视线,又被他接连阻挡,只得无奈问道:“你干嘛呀?” “我在看……你是不是糖醋味的。”齐遥禄抿唇憋笑,心情随着他留意到了江瑶白的别扭而愉悦起来,并且毫不掩饰地将其展现给她看! 江瑶白一愣过后反应过来齐遥禄的意思,登时面上绯红,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什么奇怪形容?” “哪里奇怪了?这明明就是最贴切的。”齐遥禄笑眯眯说完,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故意板着脸,道:“而且,我记得我是跟你说过的。我身为聚星五霸王之一,不屑行那下九流之事。你莫不是忘了,才会有此一问吧?” 齐遥禄说着,故意一脸狐疑地看着江瑶白,还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试图引得她说出实话来。 江瑶白未曾多想,还以为他是当真在意这事,脱口而出便道:“当然不是!” “哦?那你为何还明知故问啊?”齐遥禄趁机追问,面上唯有困惑,心底里却是为江瑶白这话所透露出来的在意而喜滋滋。 反观江瑶白则显得有些犹豫,甚至在反复看了齐遥禄好几眼后,她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解释道:“我也不是明知故问。我只是……没敢信你这话罢了。” “哈?”齐遥禄一懵,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瑶白抬眼看了他一眼,被他这神情逗得一笑,复又低头道:“我父王跟我提过一句话,叫‘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个男人若是对你有所求,自然会极尽所能地哄你讨好你。所以,若是真有人说起话来尽是追捧之言,那这人的话也就只能听听就算了。” “尤其是。”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脑袋一偏,目光落到了齐遥禄的身上,嘴角带着一丝浅笑,道:“像你们这种纨绔子弟,经常混迹在各种女子之间,十分清楚该如何讨姑娘欢心。所以,对着你们不能听你们说了什么,而是应该看你们做了什么。” “这……这简直就是污蔑!”齐遥禄听得心中郁闷难当,一见江瑶白说完便忍不住辩驳,道:“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压根就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是童子之身!” -- 第146页 齐遥禄这话乃是顺口说出。直到话音回荡,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用来当证据的到底是什么事,登时耳根红透,默默地转身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将头埋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好丢脸啊! 齐遥禄心中咆哮,看不见面容的身影却是一动不动,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江瑶白先因他这佐证一愣,继而望着他这仿佛自闭一般的模样忍俊不禁,轻咳一声安抚性地道:“你所言……有理。” 有理? 齐遥禄沉默了片刻,稍稍抬头看向了江瑶白,心情有些复杂。即为自己说服了江瑶白而稍微松了口气,又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江瑶白被他看得不大自在,干脆转移了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你说我们该怎么逃出去呢?” 齐遥禄漫无边际的思绪随着她这话而收拢。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方才一叹,道:“反正我觉得单靠我们自己是逃不出去的了。你瞧着这石头,全是真石头。除非这里当真藏有机关,否则想要靠着我们徒手找出一条出路来,只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江瑶白本是随口挑的话题。现在一听齐遥禄这分析,隐约发现自己似乎挑错了话题。 她登时一默,抬头看向了高高的圆形石顶,目光微动思索片刻,轻声道:“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身处其中找不到出路也正常。可这外头,自然有人会来救我们。” 齐遥禄也知道这一点。 原本听江瑶白这般说,他也没什么特别反应。甚至还有心情顺着江瑶白这思绪琢磨一下庆生他们会如何救人。 结果这么一想,他反而猛地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惊呼道:“坏了!” “怎么了?”江瑶白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发现什么糟糕的事了。 哪曾想齐遥禄转头便苦笑道:“他们肯定会将这事报上去!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找人的事就瞒不住了!然后我们找人也就算了,现在还把自己找进了鬼巢里!” 齐遥禄顾及到这里是裘生的地盘,并未将话彻底说明白。可江瑶白却是瞬间意会。 想到到时候会被拎着耳提面命算总账,江瑶白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苦笑,道:“但愿他们不会太过生气。” “难啊。”齐遥禄摇头一叹,看了看四周后,干脆换了个角度平躺下来伸个懒腰,道:“你那边会如何我是不知道了。不过我的话,作为齐家的独苗苗,他们估计会让我禁足至少一个月。” 齐遥禄刚感叹似地说完,忽而脑袋一偏,对着江瑶白笑得狡黠,补充道:“当然,作为一个纨绔,这惩罚对我形同虚设。就是不知道你会如何?” “我?”江瑶白一挑眉,尝试着推断了一下,最后却是一摇头,道:“难说。我以前哪怕是调皮的时候,也都是做一些后果不太严重的事。所以,顶多就是被不轻不重地说几句。可这一次的话……我想不出来。” “你调皮?”齐遥禄对江瑶白的话深感好奇,一个翻身又坐了起来,问道:“真看不出来,你居然也有调皮的时候?” 江瑶白不以为然:“自然是有的。咱们这等身份,只要不是造反,做什么都不为过,又怎么可能真的长成一个乖宝宝?” “那你都是做啥事的?”齐遥禄好奇心暴涨。 江瑶白看上去却是有些犹豫,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将这些私事告诉他。 齐遥禄见状也没多想,张口便劝道:“你就随便说说嘛。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做。最多等会我也说说我自己的,如何?” 江瑶白会犹豫本就因为有些想说。此刻一听齐遥禄这话,也便顺势道:“好吧。反正那些事也不是不能说。只是,真要说起来,事情也多。” “多?能有多少?”齐遥禄兴致勃勃,忍不住用手撑地往江瑶白身旁挪了挪,一副听故事的姿态。 江瑶白也没在意,回想着自己幼时的事,面上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容,道:“嗯,很多。包括在我家皮的,在……堂哥家皮的,还有跟钰儿一起皮的,总之挺多的。” “堂哥?”齐遥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到江瑶白提醒了一句“你表哥”,他这才猛地明白过来,这“堂哥”指的是当今圣上江云启! 齐遥禄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江瑶白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忍不住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由衷道:“连在那地方都敢皮,我不如你!” 江瑶白微讶,继而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皮法。主要是当时我还小,哪怕我劈了院里的墨梅树,烤了池里的雪鲤,放走了海东青,揪了秃鸡的羽毛,遛狗不小心追着堂哥满……院子跑,他们也没太跟我计较。” 江瑶白低头掰着手指细数着,想起当时的情形,脸上的笑容都温柔了几分。 可听着她这细数的齐遥禄却是目瞪口呆,看向她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带上了敬仰。 原因无他!御花园里的墨梅树是先皇最爱的,据说当初花了十几年才将其培养起来!雪鲤是如今的太后娘娘、当初的皇后娘娘喜爱的,听说还是从遥远国度送过来的贡品! 海东青是西边部落送过来的,传言也是十分难得,同样是贡品!还有秃鸡…… 如果他没记错,“秃鸡”是江云启最喜欢的一只孔雀的名字。而江瑶白小时候揪了秃鸡的羽毛…… -- 第147页 齐遥禄觉得,他大概知道为什么那只孔雀会叫“秃鸡”了! 再加上放狗追着当今圣上跑…… 齐遥禄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抬手对着江瑶白一抱拳,一脸真诚道:“失敬失敬!我觉得聚星城纨绔之首的位置,还是应当交给你才算实至名归!” “啊?”江瑶白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被齐遥禄这赞叹说得面上一红,忙摆手道:“别别别。我那是年少无知,且犯了错后都有弥补改正的!你们那纨绔之首的位置,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齐遥禄见江瑶白拒绝得认真先是一愣,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别紧张,我开玩笑。不过跟你这太岁头上蹦跶比起来,我们这些人倒是显得有些登不上台面了。” 江瑶白闻言松了口气,又看着齐遥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顺势问上一问他们是怎么个纨绔法的。毕竟,她其实对纨绔的生活不太感兴趣。 第87章 闲聊 纨绔,无非就是不干正事、招猫逗狗、吃喝嫖赌、嚣张过日子。 江瑶白心里头不太想听这些东西,但此刻他们也没其他什么事可做。她略一犹豫过后,还是问了句:“哦?那你们往日里都做什么呢?” “我们?”齐遥禄略微一想,方才一耸肩,道:“旁人我是不知道。我自己的话,练武、赏曲、看话本、打猎、游泳,偶尔也钓钓鱼。” “诶?”江瑶白讶然出声,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 齐遥禄循声看她,失笑道:“诶什么呢?难不成纨绔就不能过居然过得这么正常?” 这奇奇怪怪的话一出口,齐遥禄二人皆是一顿,下意识又抬头想要看一眼天色,在瞧见石顶后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回想着刚刚出口的话。 这一想,齐遥禄忽而反应了过来,一脸不乐意地伸手戳了戳江瑶白的胳膊,示意她帮忙开口。 江瑶白看着他这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有些虚,可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如他所愿开了口,听得自己的声音在道:“什么叫‘居然过得这么正常’,在你心里我们纨绔的生活难不成还得是不正常的?” 江瑶白顿觉有些尴尬,想了想后对着齐遥禄微微张嘴。 齐遥禄会意,主动开了口,听得自己的声音在说:“自然不是。只是,我总觉得,你们的生活应该会更加……奢靡随性,无法无天一点儿的。” 齐遥禄感到有些惊奇,抬眼看向了江瑶白。 江瑶白心领神会地开了口:“其他人说不定还真是你说的这样。就好像高昌林,竟然蠢笨到胆敢针对我。不过,我自己的话,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倒是不喜欢做这等事。” 江瑶白听着这话不期然地想起了关于康庆王的各种评价,飘远的思绪还没收回,便冷不丁地听到了齐遥禄的声音:“是跟康庆王有关?” 江瑶白心中一凛,猛地回神看向了齐遥禄,对他这毫无征兆就念出她心中所想的做法感到有些气恼。 可齐遥禄却明显没在意,反倒对着江瑶白一笑,示意她开口。 江瑶白一默,心里不太想搭理他,可人却还是开了口:“这有什么好瞎琢磨的?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吗?” 江瑶白听着自己的声音说到了这里还以为结束了。刚闭上了嘴,齐遥禄却是上手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继续。 江瑶白只得接着开了口:“没错,我会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就是因为我那糟心的父王。或许你会觉得我小心眼,也有人会劝我父子哪有隔夜仇。可实际上,很多事儿跟这两点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因为曾经受过的冷待和责骂已经融入了骨血,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所以在见到相关的事物时才会不喜甚至厌恶罢了。” 江瑶白听着自己的声音说着自己从未想过的话,看着齐遥禄又一次躺了回去,望着石顶,整个人莫名透着一股宁静感。 她望着他恍了下神,忽而轻笑,抬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齐遥禄望了过来,看着江瑶白了然开口:“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倒是真信你会去钓鱼了。” 齐遥禄听着这话一挑眉,一个翻身又坐了起来,胳膊搭在曲起的腿上,刚看向了江瑶白,她已经心领神会地开了口:“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我这个样子怎么了?这个样子舒服啊。再说了,会不会去钓鱼跟样子有什么关系?” 江瑶白随着口中的话忍俊不禁。 齐遥禄盯着她看了两眼,才试探性地开了口:“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钓鱼是一项极其需要耐心的事情罢了。若是没有平和的心态,不仅钓不上鱼,还容易变得愈发暴躁。所以,除非真的静得下来的人,不然是不会选择去钓鱼的。” 齐遥禄听着自己口中的话若有所思。他也懒得伸手,干脆直接用脚碰了碰江瑶白的鞋,示意她开口。 “看你说起来头头是道的,难不成你见过?” 江瑶白听着嘴里这问题,又是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用脚回碰了齐遥禄的鞋子,听得他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与其说见过,倒不如说,我就是这样子的。对于一些人来说,安静地等待鱼儿上钩是一件悠闲的事。可我的话,我宁愿将这时间花在练武看书上头。” 齐遥禄听完了这话一挑眉,就在江瑶白鞋边的脚一动,碰了一下她的鞋子。 -- 第148页 江瑶白了然开口,听得声音道:“说起来,你武功挺不错的,从哪儿学的呀?” 齐遥禄本就在盯着江瑶白看,此刻见她说完,顺势也开了口:“武功?教我武学的师父挺多的。要说最主要的那个的话,得算我家的侍卫统领了。” 江瑶白听齐遥禄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也学着他直接开了口:“侍卫统领?你都不找江湖人教你吗?他们的武功大多比我们的侍卫厉害,找他们才学得到真本事。” 江瑶白的神情随着自己口中这话而逐渐复杂起来。 齐遥禄越看越觉稀奇,待到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立马出了声:“你是不是忘了,我乃宁乐郡主,恒亲王亲女,当今圣上的亲堂妹?” 齐遥禄越听自己口中的话越觉莫名其妙。待到话说完了,他立马忍不住碰了下江瑶白鞋子。 江瑶白见他这神情,心中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却还是如他所愿地开了口,听得自己的声音问道:“没忘啊,不过你提这个干什么?” 江瑶白眼中登时多了些许笑意,脚一动回碰了齐遥禄一下。 早有准备的齐遥禄立即开口道:“你怎么真想不到呢?说句场面话,便是我的身份尊贵,又岂是江湖草莽所能接近教导的。而说实话的话,则是男女授受不亲,放任一个随性惯了的江湖人在府里来去自如,有可能会变成引狼入室。所以,还不如不要了。” 齐遥禄听得恍然大悟。原本还想提一提可以找个侠女当师父的,可转念想到若是找来的人真有歹意,那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结果差别不大,他便又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话题,不知不觉又停了下来。 刚刚有所思考时还好,现在注意力一收回来,彼此的存在感便开始猛蹿了。 四周都是石壁,空间一小,本就给人一股压抑感。再加上烛火燃烧得悄无声息,火苗时不时地便会晃动一下,莫名增添了阴森之感。 如此环境之下,江瑶白和齐遥禄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仿佛都被放大了。大得有些吵,却又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齐遥禄垂头看着自己与江瑶白相触的脚,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后微微张开了嘴,下意识地想要说话,又在话将出口之时闭上了嘴,转而脚一动,轻撞了下江瑶白的鞋子。 江瑶白抬眼看向了齐遥禄,与他对上了眼,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你说,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待多久呢?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来救我们呢?如果他们看到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又不知道会是何等表情呢?” 江瑶白听着自己口中这畅想,不禁多看了齐遥禄一眼。 齐遥禄回以一笑,那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有所期待。 也不等江瑶白示意,齐遥禄便主动开了口,听得自己道:“你这问题还真难回答。不过,如果真有人能找到我们,那多半是天师。所以看到我们待在一起的,多半也是天师。至于出去后,我猜我可能会看到我哥。” 江瑶白看着齐遥禄那愕然模样,不等他提示也开了口:“江云妙?额,这么说来,我还真猜不到会是谁来找我。我父王母妃年岁也不小了。就算他们想来,表哥也不会让他们来捣乱。除此之外……没了。” 江瑶白十分意外,神情中也带出了几分惊讶。 齐遥禄看在眼里,等着江瑶白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他立即出了声:“不是吧?这么可怜?” 齐遥禄听着自己嘴里的话一愣。又见江瑶白抿唇,似有后悔之色,他登时明白过来,半是恼她,半是想笑,用脚一碰江瑶白的鞋子。 江瑶白有些心虚,如他所愿开了口:“好呀,原来你偷偷在心底里可怜我!” 江瑶白见他果然恼了,当即一咬下唇,回碰了一下齐遥禄的鞋子,听得他替自己开了口:“没有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单从这结果来看,确实有些可怜。但如果你不介意,那也就不可怜了。” 齐遥禄瞧着江瑶白这略显怂兮兮的样子,只觉得甚是有趣。 他随脚碰了一下江瑶白的鞋子,听着她替自己说出了话来:“如果?那如果我介意呢?” 江瑶白眉头一皱,好生想了想,才示意齐遥禄开了口,说出了自己想出来的弥补方式:“那我把来接我的人跟你分享一下?” 齐遥禄从没想过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整个人瞬间一愣。 而后,他摆出了严肃模样,示意江瑶白开口,说出了他自己的回答:“抱歉,我对男子没有任何兴趣。我们两个世子也是不会有结果的。除非你先用另一种方式让你哥变成我哥。” 第88章 头等大事 齐遥禄心中话从江瑶白口中说出后,四周便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他这话里的意思,江瑶白懂。可也正因为懂,才更加无措。 齐遥禄也没指望江瑶白当真应答。在沉默了一会后,他又笑着用脚碰了碰江瑶白的鞋子,示意她开口。 江瑶白抬眼看向了他,见他看上去神色如常,这才出了声:“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太在意。况且,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先行解决。” 江瑶白心中一松,心照不宣地将这事当成了玩笑。而后,她又带着困惑回碰齐遥禄的鞋子,听得他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什么事情?” 江瑶白问完,瞧着齐遥禄的神情开了口,听得自己在说道:“就是……算了,还是等着症状过去后再说吧。” -- 第149页 江瑶白惊愕,有点儿想要问个清楚。可想了想刚刚齐遥禄的神情,终究还是没有急着问个明白,而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与他一起安安静静地坐着。 也不知是因为此刻有了明确的等待目标,还是因为今夜确实是累了。再一次安静下来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不知不觉便开始打瞌睡,到最后直接迷迷糊糊地顺着墙壁滑下,躺在了石床上睡着了。 时间,在这石室内仿佛变得没有意义。等到江瑶白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早已能正常说话了。 “你做什么呢?”江瑶白眼角瞥见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齐遥禄,边问着边揉眼睛坐起身来。 “我在试着隔个茅房出来。”齐遥禄头也不回,答起话来十分自然。 “茅房?”江瑶白却是听得一愣,放下手转身看向了他。这才发现,齐遥禄身上仅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另外两件衣袍正堆在他的面前,被他捣鼓着。 齐遥禄早有料想过江瑶白的反应。此刻听她语带诧异,便随口解释了一下:“对呀。你想啊,那大鬼还不知道要把我们关多久呢。这肚子饿之类的我们还能忍,可一旦内急,总得有个地方不是?” 江瑶白一听这话便明白了齐遥禄的意思。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四面与石床紧贴的石墙,终于意识到了这问题的严重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选择干坐在一旁,而是起身走到了齐遥禄的身旁蹲下,视线越过了衣衫不整的他,落到了他手上正试图打结的衣袍上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弄?” “呐,那两盏壁灯的边缘都有勾,距离也不是很大。我打算直接绑两边试试,看看能不能弄成帘子那样。”齐遥禄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瑶白看两面墙上最靠近夹角的两盏灯。 而后,他也没管江瑶白是何反应,低头继续打结的同时,轻声解释道:“我刚刚有扒了一颗串珠试过,就属这个地方地势最低了,等弄好后不会倒流的。就是等真用上了,这儿气味肯定不大好。” 正抬头看着灯盏的江瑶白初听他这解释微讶,又随着他的解释面上逐渐泛红。 待到齐遥禄说完,她已是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再加上她也没好意思在旁边干等着,于是干脆直接略过了效果问题,轻声问道:“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啊。”齐遥禄停下了手上的活,低头看了看地上怎么瞧都有些歪歪扭扭的衣袍,抬手抓了抓脑袋后,才道:“那你踩我肩上,把这个绑上去吧。” “啊?”江瑶白下意识看了一眼灯盏,又将目光落到了齐遥禄那瞧着有些消瘦的肩膀上,不禁担忧道:“这……你撑得住吗?” “放心。我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还不至于被你压垮。”齐遥禄抬手拍拍自己的胸膛,因为受到质疑,神情看上去有些不满。 江瑶白见齐遥禄信心十足,也没再拒绝。应了一声后便站起身来,伸手接过了衣袍,抬头看向双手撑着石壁,站成弓步准备好的齐遥禄。 她的目光从扫过对方稳当的下盘,落到了自己等下要落脚的肩膀。 瞧着那丝滑干净的中衣,她忽而意识到了某件事,忙道:“等下。我要是这么踩上去的话,等会儿你这衣服肯定会有鞋印的。” “没事。你直接上来吧。”齐遥禄满不在乎地说着,脑袋也跟着往前低了一点,叮嘱道:“你上来后先别急着动啊,免得等下直接摔了。” “嗯。”江瑶白见他当真不在乎,也便没再在意这事。 见他准备好了,她便提气运劲,拿着衣袍往前跑了两步,运起轻功一跃而起,在他背上足尖轻点借了一下力,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伸手扶着石壁站稳了。 飘荡的裙摆随着江瑶白的停下而落下,将齐遥禄的后脑勺遮得严严实实。 齐遥禄纹丝未动,待到上头的江瑶白道了一声“好了”,他才出言提醒道:“你先扶好墙壁,我慢慢站起来,等我说好了你再试试够不够得到灯盏。” “嗯。”江瑶白稍稍抬头看了一眼上头的灯盏,如齐遥禄所言开始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等到他彻底站直了身子,那灯盏已然到了她额头的位置。 江瑶白顿时松了口气,小心地收回撑着石壁的手。身子微侧,让自己的肩膀抵着墙,小心地将手中衣袍的一个袖子给绑到了灯盏上。 等做完之后,二人又如法炮制地将另一边的袖子也绑上了。 等到江瑶白从齐遥禄的肩上用轻功跳到了地上,他们这才看着垂到地面的两件衣袍松了口气。 “还好你帮得上忙。这个高度,哪怕用着轻功够得到灯盏,也压根就没手去绑。”齐遥禄伸手将下面那件衣袍的结打开,调整它的位置,口中这话还透着庆幸之感。 江瑶白低头看着齐遥禄肩上的鞋印顿觉尴尬。有心想要伸手帮他拍掉,可瞧着对方身上这中衣,又终究还是没好意思下手。 最后,她只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应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倒是你,我们还不知要被关多久,你就穿这一件,会不会太冷了?” “还行吧,反正我现在不冷。”齐遥禄应着话,将另一个结也给固定好了,拍拍手站了起来,道:“搞定!你要不要进去试试?” 江瑶白被这问题问得一噎,转头对上齐遥禄询问的目光,默默地摇了摇头,道:“还是等……实在忍不住了再……再用吧。” -- 第150页 “额,抱歉啊,我没想那么多就随口问了。”齐遥禄也意识到自己这问题不大好,赶忙道了歉,又立马转移了话题,道:“啊,对了,你觉得饿不饿?我这儿刚发现还剩半块饼子,之前觉得撑留下的。” 齐遥禄言罢,不等江瑶白回答,便又留意到了不妥之处,赶忙补充道:“当然,这半块饼虽是我之前吃剩的,可还有一大半是我没碰过的。你不介意可以吃那部分。” 齐遥禄说着,伸手从自己的中衣里头拿出了一个小油纸包,将其递给了江瑶白。 江瑶白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接,而是认真提议道:“不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这半块饼最好先留着。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也不知道那大鬼会不会给我们吃的。你这半块饼,关键时候说不定是能救命的。” 齐遥禄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动作一顿,看上去若有所思,拿着油纸包的手也跟着往回收。 可下一刻,他又忽然伸手拉起了江瑶白的手,将那油纸包放到了她的手掌之中,又收回手道:“既然如此,那还是你来保存这半个饼吧。” “诶?”江瑶白低头看向手中温热的油纸包,下意识道:“放你那挺好的呀。” “别别别。”齐遥禄忙摆手,一指自己的中衣,道:“你瞧我现在哪里像是能装东西的样子?而且这油纸包贴身放着硌得慌,还不如放你那儿呢。” “贴……贴身?”江瑶白瞬间有些懵。只觉得手中那温热感都变得烫手起来。 她正要随便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忽然周围石壁齐齐一震! 江瑶白二人一惊,也顾不上其他了。江瑶白随手将油纸包塞到了自己怀里,齐遥禄一个转身,与她站到了一起,警惕着可能会出现的变故! 却没想,震动的石壁下一刻便停了下来。紧接着,“茅房”对面的短石壁上,部分石壁的颜色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最后竟形成了一个拱门! 江瑶白和齐遥禄皆是惊讶,没有半分欣喜之色,反而神情凝重地对视了一眼,这才一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拱门。 在远处看时尚未发现,等到了近前,江瑶白二人才惊觉,这拱门后头竟然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通道幽深,再加上里头没有光亮,江瑶白他们压根估算不出这条通道有多深! 齐遥禄干脆拿出了一颗串珠,将其往拱门后一扔。看着它融入黑暗,听着那声响逐渐减弱,他果断地看向了江瑶白,问道:“进吗?” “进!”江瑶白同样果断应声。 而后,齐遥禄迅速地拆了刚弄好的帘子,将衣袍随意一卷抱在了怀里,便牵着江瑶白的手腕,与她一起穿过了拱门! 第89章 出去了 石室随着江瑶白二人的离开而安静了一会。可转眼间,两个半透明的身影便在石室内显现出来。 其中一人身姿挺拔,正是那大鬼裘生! 另一人飘在落后他半步的地方,面颊消瘦,微弓着腰,与裘生一样看着拱门。 “向一,后头都准备好了?”裘生面沉如水,手中折扇一下下地敲在了左手掌心,明显心情不好。 就在他旁边的向一面上带笑,半点都没惧怕之色,立马躬身笑道:“大人放心,这条道儿没有岔路。出了洞后,他们只需往山下而去,自然就会遇到那些天师。” 向一自认自己这安排算是周全了,可裘生依旧没有丝毫满意的模样,反而在左手抓住折扇后,一个用力,直接将其折了,口中忿忿道:“这般漂亮的美人儿,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向一瞥了一眼裘生的扇子,又眨了两下眼睛犹豫了一下,方才尝试着劝道:“大人莫要气坏了身子。小的用阴阳眼看过了,那姑娘气运浑厚不说,那男的也一样惊人。想必他们的身份并不一般。若是强留,到时候天师们跟我们杠上了,结局反倒不美。”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裘生冷哼一声,心中火气不消反涨。在原地徘徊了几圈后,终究还是不甘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陆家真的有人插手这事?” “小的确定!”向一认真地应了。怕裘生不信,还又一次解释道:“大人,小的是真的有听那群天师提到赎罪人,而且他们还说赎罪人手头上有点儿事还没解决,所以让他们先行过来,等他处理完了便会前来汇合的!” “大人,小的知道您不甘,可那陆家人是真的不好惹。您若是心里头不得劲,那就等这些天师离开后,小的再让人给您办几次冥婚,专挑漂亮的,如何?” 向一苦心相劝。裘生知他说得在理,也没再自己气自己,而是略显不耐地一点头,便转身穿过石墙离开了。 石室中的一切,江瑶白和齐遥禄全然不知。 他们一路摸黑往前走,因着全然看不清前头是何物,原本还是牵着手腕的两人,已经变成了互相揽着对方的腰,摸着石壁小心向前。 这条通道不平整,到处都有碎石子,一个不小心便容易摔倒。一路小心谨慎的江瑶白二人压根顾不上去在意时间,只一门心思地留意脚下以及四周。 直到某个拐角过后,他们的前方隐隐出现了亮光! 两人瞬间一喜!齐遥禄下意识要加快脚步,江瑶白却是想到什么,赶忙偏头对着他低声道:“慢点。前头也不知是哪里,小心是个陷阱。” -- 第151页 齐遥禄的脚步随着她这话慢了下来,下意识点了头,后又想起现在压根看不清对方,他又轻声补上了应答:“知道了。” 而后,两人放慢了脚步,力求不弄出声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光源。 终于!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他们看清了光亮来源——竟然是一个能瞧见外头植被的出口!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眼睛一亮,下意识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谨慎地靠近了洞口,贴在石壁上倾听了一下外头的声音,确认除了鸟鸣之类的声响,并无任何人声后,两人小心地探出头去。 “真的是外头!”齐遥禄压低了声音激动道,目光快速地在山中树木花草之间来回扫视,试图辨认出地点。 可惜,别说是眼熟的景物了,连条山路都未曾看到。 江瑶白同样开心地看了看四周的树木,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与齐遥禄一起走出山洞的同时,判断道:“我们应该被抓了一个晚上而已。算算时间,那大鬼从抓我们到我们醒来,这中间约莫一个时辰出头,我们应该还在山阳山!” “那……我们往山上去还是往山下走?”齐遥禄略一犹豫,干脆将问题抛给了江瑶白。 江瑶白思索片刻,又回头看了一眼黑黝黝的山洞,这才应道:“山上!我们被抓,桃乡他们多半会往泉州城求助。我们若是往山下去,遇上他们的可能性很低。而且,也容易被他们猜到。” 齐遥禄对这后一个原因不怎么认同,可也没有特意辩驳,而是直接点头同意了江瑶白这提议,而后将自己抱在怀里的衣袍往肩上一搭,抬脚就往稍远的树林走,口中直接道:“我快憋死了,先去解决一下。你可以去那头,等下在那树下等。” “哈?”江瑶白被他这话题转换速度转得有点儿懵,下意识发出了疑问。 齐遥禄却是头也没回,直接道了一句:“别哈了。等会儿走动起来可不一定憋得住,你也赶紧的。” 齐遥禄言罢,似乎是担心江瑶白再问,脚步都快了几分,很快便钻进了树林中草丛比较茂盛的地方,保持了一个隐约可以看到身影,却又瞧不清具体情况的距离。 江瑶白一看他这动作,再一想他刚刚的话,顿时也明白过来了。 她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山洞,虽觉现在不马上离开有些不妥,可同时也觉得齐遥禄这话有理。 最后她只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齐遥禄说的,先解决了自己的事,才回了树下与将衣袍重新穿好了的齐遥禄一起,往上山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去。 他们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更不知到底有没有人或鬼在追他们。可因着身处外头,又是白天,两人并无多少紧张的情绪,甚至还有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跟你说啊,我刚刚已经扯了一段布条挂在树上了。如果庆生他们找人来救人,肯定能认出那布条,再找到我们的。” 齐遥禄走在前头,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开着道。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笃定感,就好像他断定了庆生他们必然回来,也必然会发现布条一般。 江瑶白跟在齐遥禄身后,抬起头顶多也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她干脆放弃了去揣摩齐遥禄哪里来的自信,直接询问道:“你确定庆生能猜得到我们往哪里走?而且,如果头一个发现布条的人不是桃乡他们,而是那大鬼怎么办?” “不碍事,我又没标记我们往哪儿走啊。”齐遥禄回头一笑,带着些许得意,道:“庆生他们会找过来,只可能是从山下过来的。而一旦他们发现了布条,便会在布条周围寻找,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我们上山时留下的脚印,这不就找到我们的踪迹了吗?” 江瑶白听得一愣,继而面露惊色,道:“对哦!脚印!我们留下了脚印!若是那大鬼追来,岂不是也能通过脚印辨认出我们前进的方向?!” 齐遥禄笑容一僵,同样意识到了这事带来的危险性。 只是他瞧着江瑶白那担忧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但是,我觉得那大鬼很可能压根不会来找我们。” “你想啊,刚刚我们走的那条通道出现得奇怪,我们出来得也太过轻松。倘若不是那大鬼放我们走的,那我们这一路过来,怎会不见鬼怪追击?我可不信那大鬼会不知道自己的地盘里多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齐遥禄的反问很合常理。甚至,江瑶白其实也是有意识到这一点的。 只是面对着齐遥禄这话,她却没有就此跟着放松下来,而是劝道:“话虽如此,可我们也不能将逃脱的希望全然压在那大鬼的态度上啊。要我说,那大鬼愿意让我们离开,这是我们的机会。可我们若是留下了太多的破绽,那可就有可能会将这机会浪费掉了。” 齐遥禄见她清楚这一点,倒是没有忽略她这看法。而是顺着她这话想了想,道:“你说得也有理。不过,我们又能如何做呢?我可没学过在野外如何隐藏踪迹。” 江瑶白面露尴尬,转头看了看四周,试探性地道:“我也没学过。那要不,我们走快点?” 想不到隐藏办法,那就拉开彼此的距离,让对方想追也追不上! 齐遥禄明白江瑶白这意思,可一想她刚刚据理力争,最后却想出了这么一个并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便有些想笑。 -- 第152页 最后,他只得赶忙转过身,又一次在前头领路,口中轻咳一声压下笑意,方才应道:“那我们赶紧走吧!如果可以,最好还是在今晚来临前翻过这山,不然我怕今夜大鬼会追过来。” 齐遥禄这声音听上去十分正常,江瑶白也没发现他嗓音里隐隐约约的笑意,只顾着低头看了看被自己踩出来的脚印,轻叹一声应下了。 在有意加快了脚步后,江瑶白和齐遥禄的前进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很快,他们便穿过了茂密的草丛,绕过了参天大树,踏入了一条羊肠小路,远远地听到了些许动物嚎叫的声响! “嘘,你听!”齐遥禄示意江瑶白禁声倾听,自己也跟着仔细辨认了一下那隐约的嚎叫,这才欣喜地低声道:“是动物的声音,前面说不定有猎人!” 第90章 狐君 好不容易听到了响动,江瑶白和齐遥禄也没过多犹豫,便果断地选择了上前。 随着那一声声类似“吼”发音的声响越来越响亮,他们终于摸到了最靠近声源的草丛之后,悄悄地探头望去。 江瑶白二人原本是打着先探一探对方,免得羊入虎口的目的。怎料这一探头,看到的竟然不是猎人和猎物,而是一只红狐狸和一只大棕熊!! 那红狐狸身姿灵巧,在地上不断闪避移动。 大棕熊则是怒吼不断,熊掌“砰砰砰”地敲打着,试图将红狐狸拍死! 江瑶白和齐遥禄震惊地盯着那边看着,瞧着红狐狸那透着一点儿漫不经心的姿态,以及对大棕熊似有似无的引逗,脑海中皆是不期然地浮现出了之前的鼠妖秋中恒和草鱼妖鱼魁! 这也是妖啊! 江瑶白二人脑海中划过这一点,又愕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并不是特别的惊讶。 两人顿时沉默了一下,方才转头看向了彼此,齐齐抬手指向来时的方向,无声地互相询问是否要离开。 而后,两人又一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路的手,因着想到了同一处而安心之余,也开始慢慢地挪动,力求在不惊扰到那红狐狸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怎料,两人才刚悄悄地转过身,身后的怒吼变成了一声惨叫!伴随着“轰”的一声响,吓得他们赶忙回头,瞧见了被一尾巴抽得撞到大树上的大棕熊! 那棕熊显然是气急,张大嘴便又一次向着红狐狸扑了过来。 可惜,那红狐狸似乎是玩腻了。 在又一次轻盈一跃避开后,它“刷刷刷”的几下跳到了大棕熊的脑袋前,后腿踩在它的鼻子上猛地一蹬! 在自己飞退的同时,大棕熊也整个往后倒去!一路向后滑行,直至撞倒了七八棵树,才终于停了下来,昏迷过去! 江瑶白和齐遥禄看得呼吸一滞,又默契地稍稍转头,想要假装自己没发现这一幕,继续悄悄溜走。 可惜,两人刚转过了身,耳旁便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响:“来了却不打招呼,这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要是你们,我便不会悄悄溜走。” 江瑶白二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们又一次转头看向了彼此,皆是露出了一抹苦笑,乖乖地转过了身站了起来,看着那坐在地上添着前爪的红狐狸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原地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色毛衣服的青年。 那毛衣服看上去像件袍子,可上头却满是柔顺滑亮的狐狸毛。好似剥了好几张狐狸皮制成的一般,瞧着便有种富贵感。 青年长着一双桃花眼。薄唇微挑,似是天生带着几分笑意。身姿挺拔,配上那身火红的毛衣袍,竟也能显得文质彬彬,气质卓然。 “两位好兴致。竟敢到这阴山深处闲逛。”青年看上去似乎挺友好的。人也没贸然靠近,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仿佛只是想找他们闲聊几句。 江瑶白却是听得心里一突,满脑子只剩下“阴山”二字。 而齐遥禄则是心里没底,担心青年对他们不利的同时,还装出了一个笑容,应道:“狐君误会了。我们其实是误入此处的,一直在寻找翻山路呢。狐君若是介意,我俩这就离开。” “哦?”青年狐君微微偏头,状似天真地问道:“那要是我介意呢?” 齐遥禄笑看狐君,握着探路用的树枝的手微微收紧,呼吸间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江瑶白心中念头纷乱,却也没彻底忽略周遭的情况。 现瞧着齐遥禄和狐君这两三句话之间便隐隐有打起来的架势,她不禁轻叹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对着狐君朗声问道:“狐君莫怪。他说话只是直爽了点,并无恶意。” “恶意?”狐君笑眯了眼,双手负于身后,迈开步子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笑道:“小丫头,你可能搞错了一点。这有没有恶意,可不是看你们,而是看本君。” 齐遥禄闻言还以为狐君这是不准备和谈,下意识上前一步将江瑶白挡在身后,一副维护姿态。 可江瑶白却是抬手搭上了齐遥禄的胳膊,对着看过来的他摇了摇头,这才又上前一步,走出了之前躲藏的树丛,笑盈盈地对着狐君道:“狐君所言,本郡主自然是懂的。只是狐君道行高深,想必也是有道长者,必定不会故意为难我等才是。” 狐君听着她这话一挑眉,对她话里这软硬兼施的威胁心中了然,却没什么恶感,反而顺着她这话叨念了两声“郡主”,并在琢磨了几下后忽而眼睛一亮,脚一抬,人已到了江瑶白跟前。 -- 第153页 “啧,我看看我看看!”狐君眼睛发亮,稍稍弯腰看着江瑶白,时不时地也给又一次下意识上前一步半挡住江瑶白的齐遥禄几个眼神。 一番观察过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站直了身子,笑道:“原来就是你们啊。难怪有胆子深入阴山。” 齐遥禄眉头一皱,只觉得狐君在故弄玄虚。 江瑶白却是觉得对方刚刚的观察动作有点儿眼熟,当即边回想着,边随口问道:“狐君知道我们?” “自然知道。就鹰老三那个大嗓门,你们两个想要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狐君笑眯了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得江瑶白他们满头雾水。 齐遥禄见他似乎没有仔细解说的想法,干脆直接询问道:“狐君,鹰老三是谁?” “嗯?那胆小鹰没在你们面前露过面?”狐君似有些惊讶,又似早有预料,问时还不忘仔细描述了一下:“他多半不是以人形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原型的话,就是一只比巴掌大一点的黄色小鸟。对了,他之前似乎是跟他五弟,鼠妖秋中恒在一起的。” 狐君提示到了这里,江瑶白二人总算是恍然大悟,明白他指的是哪个妖了! “哦!你说的是那个……那个那个叫什么鹰的那个!” 齐遥禄有心想要跟狐君确认一下,奈何实在想不起来秋中恒之前报的到底是个什么名字,一番话愣是问得像是在套话一般。 好在狐君也不在意,还心情颇好地替他补全了话:“长鹰。那家伙最讨厌别人说他胆小,自称希望能像鹰那样勇猛,所以给自己起了名字叫长鹰。” “哦!”齐遥禄很给面子地惊叹了一声,停顿了一下,见狐君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这才讪讪地道:“那他还真有雄心壮志啊。” 狐君被他这话逗笑了。手一抬,用着不知何时变出来的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嘴轻笑了一下,道:“他若听到你这评价,指定觉得你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他呢。” 江瑶白看着狐君这友善的态度松懈了些,又听他这似有引诱他们追问意图的话,顺势问了句:“狐君,不知此话何解?” 狐君一笑,转身漫不经心地往远处的大树走去,口中慢条斯理地道:“他啊,想法很好,胆子很小。” “远的不说。最近一次,就是被你这位小郡主一个眼神给吓得逃跑了。还到处跟我们说,聚星城里有位小郡主,身上有咒不说,本身还很厉害,只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妖来,让我们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狐君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说不上来到底是想要嘲笑一下长鹰,还是借着这事儿,好让江瑶白他们知道自己并无恶意。 若是以往,江瑶白指不定还会猜一猜狐君的用意。 可这一次,听着狐君这番话,她和齐遥禄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对方那随着话语而逐渐转变为女声的音色上头!最终目瞪口呆地看着回过头来的狐君变成了一位狐姬! “狐……狐……”齐遥禄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抬手指着狐君,口中的话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还没想好应该喊什么是好。 狐君似乎很满意齐遥禄这反应,当即笑着一挥手中折扇,身上的毛绒长袍变成了一套毛绒襦裙。 她这才道:“怎么了?不过是小小的变换之术罢了,有何好惊讶的?还是说,瞧着这样子的我,你有别的想法了?” 狐君最后那尾音微挑,嗓音也变得软软的,再配上那勾魂的媚眼,足以让寻常男子痴迷。 可齐遥禄却是打了个冷颤,整个人猛地蹦了起来,转身便躲到了江瑶白的身后,低着头伸手搭着她的肩膀,急切道:“我的小郡主,救命!她这样子跟当初让我父王弄死我的那个姬妾好像,我怕我忍不住打上去找死!” 江瑶白和狐君看着齐遥禄这反应俱是一愣。等到听完了他这话,江瑶白一脸的为难,狐君却是哈哈大笑。 她就这么保持着女子身躯抬手一挥,原地变出了石桌和石凳,乐道:“有意思,你们两个小家伙真有意思。” “来,今儿个狐君我心情好,过来与我一道喝一杯水酒。”狐君说着也没等江瑶白和齐遥禄,先一步坐到了石凳上,抬手拿着桌上酒壶,给三个酒杯满上后,这才摆了个邀请的动作。 江瑶白和齐遥禄见状俱是有些犹豫。可在转头对视了一眼后,他们还是没有贸然拒绝一个妖怪的邀请,而是小心地走了过去。 第91章 逗你们玩 鸟鸣啾啾,树枝微摇,围着石桌而坐的三人各有千秋。 倘若不是旁边还倒着砸坏了好几棵树的大棕熊,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可惜,身处其中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一个心中有事,一个坐立难安,只剩下个变成了狐姬的狐君满上带笑看着他们。 “怎么?本君的酒水很难喝吗?为何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光看不动呢?”狐君的嗓音柔柔,说的话似乎带着几分娇嗔。 齐遥禄瞬间一僵,忍耐了一瞬后,还是抬眼看向了她,道:“狐君,你还是变回男人吧!这副样子……让我忍不住啊!” “哦?可是,忍不忍得住,那不是你的事吗?又与本君何干?”狐君笑得柔媚,一手撑着脸颊靠在了石桌上,满眼都是笑意。 齐遥禄那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都握成了拳,怒声道:“看来狐君执意要让本世子跟你打一场是吧?” -- 第154页 狐君笑容不变,身子反而还向前倾了倾,故意对着他抛了媚眼,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江瑶白,对着齐遥禄反问道:“打一场?莫非你是指夫妻间的那种打一场?” 齐遥禄一怔,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嫌弃,原本的怒意反倒少了不少,心情复杂地问道:“你们妖怪,难道都这般……放荡不羁吗?” 前有一个草鱼精只围鱼鳞短裙,后有这狐君忽男忽女撩拨不停。甚至还故意曲解,将话题往那周公之礼的方向带! 也就是齐遥禄的情况较为特殊了。若是换成了普通人,此刻只怕早已败在了狐君的撩拨下。 “放荡不羁?嘻嘻,算是吧。毕竟这山中日子好生寂寞,难得遇上你们两个好玩,不好好尽兴,那多可惜啊?” 狐君说着舔了下嘴唇,见江瑶白始终不开口,终于像是按捺不住,主动喊她道:“说起来,本君可男可女。若是你们想,本君可以给你们极致的享受哦~” 狐君意有所指地说完,不忘又抛了个媚眼给江瑶白。看得听明白了她这潜在意思的齐遥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低头,将自己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石桌上!动静大得吓了江瑶白和狐君一跳。 江瑶白本就隐约意识到狐君刚刚的话不是好话了。恰好现在齐遥禄又来了这么一招,她下意识便略过了狐君的话,只看着齐遥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有点儿想不明白罢了。”齐遥禄咬牙切齿地说着,脑袋抵着石桌压根没抬起来。 “什么事?”江瑶白顺势问了一句,回想了下他刚刚所有的异常情况,倒是当真对他这话有些感兴趣。 齐遥禄闻声稍稍抬起了一点儿头来,大幅度地转过了脑袋,将视线落在了江瑶白的身上,确保自己看不到狐君,这才幽怨道:“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竟然遇上了这么一个妖怪?” 他抱怨似地说完,也不等江瑶白应答,便继续咬牙切齿地道:“不对!说到底这问题根本就不在我!但凡那些个妖怪正常点,我也不至于……” 齐遥禄语气越说越是恼怒。可未等他说完,听得笑意盎然的狐君冷不丁地抢话道:“恼羞成怒?无能为力?还是敢怒不敢言啊?” 齐遥禄瞬间抿紧了唇,胸膛起伏十分明显,显然是气狠了。 江瑶白忍不住多瞄了一眼齐遥禄,低头掩饰住了不合时宜的笑意,方才对着狐君道:“狐君,他都已经快气炸了,你就别再逗他了。” “你觉得我是在逗你们玩吗?”狐君笑眯眯,张口便是反问。 本还火气未消的齐遥禄回头看向了她。 在回头的瞬间,他还带着审视。可等他看到了狐君那笑容,他便觉得心里堵得慌,干脆收回了目光,打定主意交给江瑶白去交涉了。 江瑶白没去留意齐遥禄的反应。 她正直视着狐君,试图从她的神情里分辨出什么来,语气却显得十分笃定,道:“狐君何必明知故问呢?以你的本事,若是当真想要对我们不利,我们早就已经凉透了,又哪来的荣幸能够坐在这里,被狐君请上一杯水酒呢?” “就因为这个?”狐君笑容不变,饶有兴趣地接着问道:“难道你就没想过,本君可能就是闲得慌,所以暂且留了你们一命。等到我什么时候腻了,你们便什么时候没命了吗?” “想过啊,但是还是觉得不大可能。”江瑶白应得坦然,面上笑容浅浅,道:“你已经说过了,你认识那个长鹰。换而言之,你应当是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如此一来,不管你从哪方面来考虑,对付我们的代价都太大了。” 狐君听着她这番话笑意更深,身子又往她的方向靠了靠的同时,一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从身后冒了出来,慢悠悠地晃来晃去,看上去十分悠闲。 齐遥禄因她这倾身靠近而警惕地回了下头,又在看到那大尾巴后转为了震惊,甚至还有点儿想要偏头去看看她这尾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是在想法变为行动之前,他又想到了狐君此刻还是女态,登时便主动熄了这年头。转而瞪了正似笑非笑瞥向他的狐君一眼,再一次将脑袋转向了江瑶白,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过程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 狐君这一靠一摇一瞥间,江瑶白刚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奇地盯着她的尾巴。 “小郡主挺厉害嘛,这猜测很对哦。”狐君笑道,尾巴故意一左一右地摇来摇去,想要引得江瑶白的视线随着尾巴动。 可惜,也只有前两下还能奏效。 等狐君这话一说完,江瑶白已然强行收回了目光,让自己的注意力落到了狐君的身上,笑道:“狐君过奖了。我能猜中,全赖狐君不曾掩饰。若是狐君没有这想法,只怕我们两个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又怎么可能猜中狐君的想法?” 齐遥禄听得糊里糊涂,瞧着江瑶白似乎不准备细讲的样子,赶忙问了一句:“等下,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江瑶白闻言一顿,先是看了狐君一眼,见她笑容依旧,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这才看向了齐遥禄,低声道:“狐君住在这深山之中,还有心情逗一只棕熊玩。这怎么看都说明狐君闲得发慌。” 齐遥禄闻言若有所悟,又好像还是不太明白,整个人顿时陷入了轻微纠结之中。 -- 第155页 江瑶白没管那么多。 在看到齐遥禄不打算问之后,她又将目光落到了狐君的身上,笑问道:“狐君,晚辈其实有一事不解,不知狐君可否为晚辈解惑?” 狐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直了身子,将两杯酒往江瑶白和齐遥禄的跟前推近了些,方才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道:“你们若是有人将杯中酒喝光,我便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江瑶白二人闻言一愣,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了那满满的一杯酒,不可避免地犹豫了。 只不过,江瑶白犹豫的是,是否要为了那一个算不上重要的问题而喝下这杯酒。而齐遥禄犹豫的则是,面前这杯酒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更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入口。 对这一点抱有怀疑和犹豫的齐遥禄下意识便看了一眼江瑶白,恰好瞧见对方看向自己时那愁眉紧锁的纠结为难模样。 齐遥禄转头的动作一顿,多看了江瑶白两眼,发现她看完自己又低头去盯着她自个儿的酒杯后,越发觉得她这是在担心他不愿意为了问题而喝酒,所以打算自己上了。 有了这等推断后,齐遥禄先是一默,而后忽而转头抓起了桌子上的酒杯,头一抬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豪爽程度看得狐君笑意盈盈,而江瑶白则是下意识伸手想要拦住他。 “不过是杯酒而已,这不就喝完了。”齐遥禄略带挑衅地对着狐君翻转自己手中的空杯子,好让对方看清自己是真的将酒喝完了。 而后他才看向了江瑶白,笑道:“行了,说好的一杯酒一个问题,你赶紧问吧。” 江瑶白看着齐遥禄抿了抿唇,既是有些无奈,又恍惚间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喝得这么干脆。 担忧、无奈等情绪混杂之下,江瑶白最终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便将目光落回了狐君的身上,张开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一个问题,道:“狐君,不知我们两个何时能够离开?” “哦?你都知道本君因为寂寞,想要找你们排遣寂寞了,竟然还敢问本君这问题?”狐君饶有兴趣地反问,挺想知道江瑶白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瑶白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太过直接,容易惹恼对方,自然也就早有准备了。 此刻听完了狐君的话,江瑶白露出了饱含歉意的目光,道:“狐君勿怪。若是往日,便是在这里陪狐君过个一年半载我们也乐意。可今日,我们的敌人不知道何时会追来,实在不敢在此停留太久,给狐君带来麻烦。” “给我带来麻烦?”狐君没有任何嘲笑之意,仅仅只是确认了一遍,便抬头看向了江瑶白他们来时的方向,乐道:“原来如此,你们是被裘生那老鬼给缠上了啊!” 第92章 我做东 “让我猜猜。”狐君饶有兴趣,顺着自己刚刚推测出的结果,又继续道:“裘老鬼将你掠来,必是打着娶你的目的。所以,你肯定是趁着裘老鬼不注意,自己扒拉着被顺手带过来的。” 狐君前者是对江瑶白说的,后者是对齐遥禄说的。语气十分笃定,猜得也准确。 齐遥禄看着她这笑容,却是心有不甘,故意问道:“你真这么确定?说不定我是自己追过来救人呢?” 狐君看着他这模样笑眯眯,语气中带着赞叹,道:“在我面前还能像你这么敢想的,现在已经不多了。不过,你若是有这时间去畅想这种不存在的事情,还不如找个天师学上两手本事呢。” 齐遥禄对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心里有数的,对狐君这番话自然不在意。甚至还因她这最后的提议而变得若有所思,瞧上去颇为动心。 江瑶白瞧着齐遥禄不说话了,正想趁着氛围正好多问几个问题。 可她还未开口,狐君便已笑着接着道:“你们两个是被抓来的,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凭你们两个的本事,不可能是自己逃出来的。所以,裘老鬼那儿要么出了事,要么他怕了。甚至很可能,两种情况都发生了。” 狐君说着笑眯了眼,盯着江瑶白和齐遥禄看的目光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光,道:“呐,你们说,我拎着你们两个回去的话,裘老鬼是会吓个半死呢?还是会喜出望外呢?” 齐遥禄一个激灵瞬间回神,抬眼警惕地看着狐君,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和戒备。 江瑶白眨着眼睛想了想,不慌不忙地笑问道:“狐君你又在逗我们了。你也说了,单凭我们是逃不出来的。所以很明显,我们是被他主动放出来的。若是你把我们两个拎回去,你说是会把裘老鬼吓个半死呢?还是会被他拉下水,让人误以为你们是同谋呢?” 狐君微讶,像是没想到江瑶白会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她略微想了想,又笑道:“小郡主此言听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那不如两位留下来,与我一道看看,那裘老鬼到底有没有遇上麻烦吧!” “还要留啊?”齐遥禄讶然,眉头瞬间蹙起,下意识看向了来路。 狐君晓得齐遥禄担忧的是什么,随口应道:“放心。我与裘老鬼能同在阴山这般久,自然是不会怕他的。即便他没遇上麻烦,你们也不会有事。” 齐遥禄闻言尚未反应,江瑶白已是目光一动,明白了狐君对他们的态度,心中安心大半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叨扰了。”江瑶白出声应下。 又见此刻该说的能说的都差不多说完了,她迟疑了一下,方才道:“对了,狐君刚刚一直在说,这儿是阴山。不知这阴山到底是在何处?” -- 第156页 “看来你们两个真的是那裘老鬼掠来的了。”狐君笑着确认了这事,才回答起江瑶白的问题,道:“这阴山说起来也不难找,就在泉州城附近。往北的方向走,可以到达魁溪。往西北方向而去,便是泉州城。” “要说这中间到底隔了多远的话……”狐君说到这里想了想,方才笑眯眯道:“你们坐马车,则去魁溪需要半日,往泉州城需要一日左右。” 狐君这距离的表述十分简单明了。齐遥禄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张口便道:“不是吧?你们妖怪的速度这么快?!” “快?你可真会说笑。”狐君笑眯眯地看向了他:“真正厉害的妖怪,迈一步便可横跨整个大旭,那裘老鬼这点儿速度,又哪里称得上‘快’?” 江瑶白和齐遥禄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顿时皆是满眼愕然。在惊讶之余,也不可遏制地多出了几分怀疑——倘若妖怪当真这般厉害,又哪还有人族立足的余地? 狐君看出他们心中存疑,却没打算给他们解惑,反而笑眯眯地道:“两位想必也累了,不如由我做东,一块儿吃点?” 她这转移话题的方式太过明显,江瑶白和齐遥禄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双方实力悬殊,两人也便没想过拒绝。 只是,即便是要同意,两人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倒在乱木堆里的大棕熊。 江瑶白面露迟疑,齐遥禄却已是破罐子破摔,半点不掩饰自己的抵触,张口便问道:“狐君你在这地方请我们吃饭,该不会是打算拿它做菜吧?” “你们想吃他?”狐君不答反问,语气有些微妙,倒是笑意一如既往的明显。 “说实话,并不想。”齐遥禄回头便应道,没带半点迟疑,道:“这熊肉在我们看来确实是难得的食材。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我们贸然去吃没吃过的食物,我可就敬谢不敏了。” 狐君听完他这话并未表态,而是脑袋一偏,将目光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笑问道:“小郡主,你也是这般觉得的?” 江瑶白略有迟疑,最终在对上狐君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后,才道:“不全是。这棕熊虽是被狐君你打成这副惨样的,可狐君毕竟是住在这阴山里的。动物是会趋吉避害的。它若是狐君特意留着养大的食物,那应当对你怀有惧意才是,又怎么可能主动攻击你?” “甚至,刚刚他不止是主动攻击你了,还压根没有逃跑的趋势,这不符合常理。所以我想,这要么是你特意留着解闷的宠物,要么这大棕熊身份不一般。” 江瑶白简单地说着自己的看法,目光一直落在了狐君的身上。看着她那笑意渐深的模样,江瑶白心下一安,人也显得从容许多。 而听得这两回答的狐君并未对他们说什么,反而朗声喊了一句:“暴熊。” “醒了,师父。”一声回应自大棕熊处传来! 江瑶白二人一惊,猛地看了过去,瞧见那毛绒绒的大棕熊身体不断缩小,最终变为了一个穿着毛绒兽皮衣裤的壮汉! 那壮汉远看还行,等到对方一路无声无息地跑到了他们面前后,他们才愕然发觉,这人竟比齐遥禄还高了一个脑袋!肩宽比江瑶白多了一倍有余! 他的身上被毛绒兽皮衣裤裹着,看不出壮实程度,却也能让人从他的体型感受到压迫感! 尤其是配上他那一脸的大胡子,整体给人的感觉,反而比狐君还要危险! 狐君饶有兴趣地看着目瞪口呆又满是忌惮的江瑶白二人,好心情地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徒儿,名字叫暴熊,你们认识认识?” 随着她这话一出,暴熊将脑袋转向了江瑶白和齐遥禄,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给人一种冷漠到十分冰凉的感觉。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下意识戒备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暴熊眼睛一眨,眼中瞬间多了笑意,藏在茂密胡须中的嘴也咧开,抬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瓮声瓮气地笑道:“你们好啊。你们是师父的客人,只要不是说我暴熊的坏话,我是不会打你们的,你们尽管放心。” 还在戒备的江瑶白二人愣住了,压根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然会是这番话。 这心里一没准备,面对这暴熊这话,他们两个都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是好了。 正当江瑶白想要顺势先应下他这话时,齐遥禄已然先一步满怀好奇地问道:“那要是我们只说你师父的坏话呢?你会打我们吗?” 暴熊笑声停下,眼中的笑意也转变为了困惑,张口反问道:“当然不会啊。你们说我的坏话,我才要打你们。你们要是说我师父的坏话,那当然就是我师父打你们呀!” 暴熊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就差将“与我无关”几个字说出口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听得下意识咬紧了下唇,目光悄悄地瞄着狐君,就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惹怒了丢脸的狐君。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狐君竟然全然没有介意的模样,反而连笑容都没变,仅仅只是吩咐道:“好了,暴熊。本君要请两位客人用膳,你快些准备去。” “本君?”暴熊看向了狐君,满腹疑惑:“师父,你怎么又用些奇奇怪怪的自称了?你上次用完‘杂家’,不是说……” 暴熊这话还未说完,狐君已然手一挥,施了法术让暴熊闭上嘴了。 -- 第157页 而突然说不出话来的暴熊则像是习惯了。没有半分挣扎,只是默默地看着狐君。 “多做事,少说话。暴熊,看来你的修炼果然还不够。你先去准备饭食,回头再去池子里修炼吧。”狐君神色淡然,就好像压根什么事都没发生,更加不曾试图掩饰什么。 暴熊也没有任何抗议之举,仅仅只是对着狐君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看着远去的暴熊,又看了看面前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狐君,皆是感觉自己悟到了什么。 齐遥禄当即按捺不住,试探性地道:“真没想到,狐君不仅喜欢忽男忽女,甚至连太监也喜欢当啊。” “不,你听错了。”狐君面不改色,举起了酒杯小抿一口,道:“本君虽不是修合欢道的,可身为狐狸,对美色还是有需求的,又怎么可能喜欢当太监?” “哦?真的吗?”齐遥禄一见狐君这反应便觉有戏,立马接着笑道:“可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事实呢?哦,对了,该不会说,之前狐君那男子样貌,其实就是太监吧?所以你才会忽然变为了女态,甚至还迟迟不愿变回去?” 第93章 好吃的 齐遥禄这猜测过于直白且无畏。 狐君眼睛一转,瞥向他便是一笑。对他这话不以为意之余,还有心思指点道:“小世子,你这激将法用得可不怎么样啊。别人的激将法,意在挑动别人的火气怒意,令人明知不应该却还是回去做。而你这样……” 狐君说着故意打量了一下齐遥禄,道:“几乎是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这可就不是激将法了。” “无所谓啊!”齐遥禄毫不心虚,反而还理直气壮地回望狐君,道:“反正你要是不敢变回男子状态,那就说明你的男子状态就是个太监!不然又怎么会不敢变回去呢?” “你又错了。”狐君笑眯眯的,似乎十分有耐心,道:“哪怕我变回了男态又如何?该看不到的地方,你们还是看不到。除非你是想要我除裤给你们看?” 狐君此言说得倒是坦荡。齐遥禄却是一噎,下意识看了一眼江瑶白。见她一脸尴尬,他只得没好气地瞪了狐君一眼,不说话了。 狐君见他被驳倒笑得开心,正巧暴熊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了,她止住了话题招呼道:“哟,这饭菜都上来了,你们快快吃些吧。” 狐君说时这高兴劲分外明显,反倒是让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心生警惕,没有贸贸然应声,而是探头试图去看暴熊的托盘。 暴熊对他们抱以一笑,单手托着托盘,边拿起一个盘子要往石桌上放,边对着他们招呼道:“你们尽管吃啊,这些都是我们山里最好吃的了!” 齐遥禄抬头看着那个盘子,闻言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你们妖怪做饭的速度可真够快的啊。还是说,你们早就备好了放在一旁?亦或是直接用法术变出来的?” “哈哈哈,你可真会说笑。法术只能改变外表,内里还是一样的。若是用法术变出来,生的东西还是生的,不能吃的也还是不能吃的。” 暴熊试图解释清楚,可齐遥禄却听得不太满意。 他那问题里的“变出来”,问的其实是凭空变出来。而暴熊这回答,明显是要以一样东西为材料,再将材料变为另外一样东西。 这两种变法看上去好像差不多。可实际上,后者还得去找个材料,显然是会麻烦很多的。 齐遥禄有心想要再问个清楚一点,至少搞清楚前边这一种到底有没有可能实现。 可未等他将问题问出口,暴熊手中的盘子已经放到了桌子上。 随着他那挡着视线的胳膊收回,齐遥禄终于看清了那盘子上的东西——几个红通通的小野果! 齐遥禄和江瑶白愕然,一时之间也忘了说话,视线一直随着暴熊的动作,落在了那一个个的盘子上。 不知名的野菜叶子、看上去有点儿像樱桃的果实、肥嫩会动的白胖虫子、血淋淋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生肉、嫩绿嫩绿看上去汁水很多的草,以及用竹筒装着的三杯水。 齐遥禄看着面前这堆东西,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江瑶白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笑着抬起头来,道:“居然还准备了六道菜,真是多谢款待了。” 狐君看着他们这反应正要说话,暴熊抱着托盘已然爽朗地笑出声来,道:“不用谢。大家知道师父要请客,就都从自己的口粮里拿出了一部分来。你们尽管吃,若是不够,我再找其他人要一点。” 江瑶白和齐遥禄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些菜会这么奇怪这么杂了。 狐君瞧着他们两个这看着面前食物沉默不语的样子,总算是没再逗他们了,而是转头对着暴熊道:“你先下去吧。若是他们不够吃,我再喊你就是。” “哦。那师父您慢用。”暴熊应了声,又对着江瑶白和齐遥禄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了。 狐君等着暴熊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慢条斯理地笑问道:“如何?你们对这饭菜可满意?” 齐遥禄抬头看向狐君没说话,神情瞧着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是何态度。 倒是江瑶白干笑一声,看着狐君道:“与其说满不满意,我倒是更想知道狐君往日里是否也是吃这些东西的呢?” “我?偶尔会吃。”狐君大大方方地应了,伸手拿起一颗樱桃咬了一口,道:“不过,本君毕竟是修炼有成。像这等口腹之欲,我其实并不太重视。只是为了不让暴熊他们觉得我像是个异类,才陪着他们偶尔吃点。” -- 第158页 狐君这话带着一点儿无奈,可她身后的尾巴,却不知不觉地摇得欢快起来! 江瑶白两人的目光随着这快速摇摆而忍不住落在了她那尾巴上,又不约而同地抿唇忍笑。 狐君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甩得飞快的尾巴瞬间僵了一瞬,又宛若放弃掩饰一般,继续摇着尾巴,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那盘子肉一点,道:“行了,暂时就不闲聊了。我想你们肯定不喜欢吃这等血淋淋的食物。所以,请稍等。” 狐君难得说得十分有礼貌,站起来的同时,身上衣裙又变回了毛绒长袍,人也从女态变回了男态。嘴角噙着笑,目光落在了那块比暴熊脸还大的肉上头,甚是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火,从肉块的周围凭空冒出,将整块肉包裹在其中! 头一次看到这种法术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惊讶又好奇地看着那块肉。但很快,两人又变得欲言又止,一副十分担心的模样。 狐君是带着几分表演心态的,自然没有忽略江瑶白他们的神情变化。 他好奇问道:“你们想说什么就直说。本君可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不会因为言语上的问题而记仇的。” 齐遥禄听得此话抬眼看了狐君一眼,才将视线落回了被火焰包裹着开始滴油的肉上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直说了啊。你这样烤肉不行!再烤下去,周围就要烤焦了!” 狐君一愣,转头看向了那块肉。抿了抿唇的同时,右手手指悄悄动了一下,一层不易察觉的光膜在肉的周围浮现,将其与火焰隔出了一点儿距离,这才笑得胸有成竹,道:“安心,这一点我早有准备,烤不焦的。” 齐遥禄半信半疑。但瞧着狐君似乎是真的不担心,也便没有再说。 倒是江瑶白见狐君当真有回答,也跟着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道:“狐君,暴熊兄弟带来的这块肉,应当没有加调料。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加?” 嗯?调料? 哦!对,调料! 狐君心里有点儿懵,面上却不显,反而淡定地道:“不急,我这不就正准备加了吗?” 狐君应着,伸手在自己衣襟里左摸摸,右掏掏,将衣服都给扯得胸膛半露了,才拿出了一个小纸包,将里头的粉末状调味品撒在了肉块上头。 刹那间,一股子诱人的香味散发了出来,引得江瑶白和齐遥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同时,他们心里也有些奇怪,只觉得这股子香味有点儿熟悉,就好像…… 草鱼妖请吃的烤鱼? 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这想法的江瑶白二人微愣,抬眼瞄了狐君一眼,隐隐已经猜到调味料是从哪里来的了。 可他们又默契地没有点明这一点,只是一块儿等着狐君的烤肉。 没过太久,随着肉块的香味渐渐浓郁,肉终于熟透了! 狐君随手一挥,将烤肉放到了之前放野果的盘子里。并指当刀,将肉块均分为了三分。又随意地招呼了江瑶白和齐遥禄一下,便拿起了自己的那份埋头吃了起来。 很快,除了实在不敢下口的那几样,江瑶白三人将所有能吃的都分都吃了个干净。 眼见着酒足饭饱似乎也没什么事需要做,江瑶白正想开口说话,整座阴山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怎么了?!那老鬼打过来了吗?!”齐遥禄一惊,口中慌忙问着话,人也与江瑶白一道回头看向了他们来时的路。 可惜,因着视野问题,他们能瞧见的也仅仅只是草丛和树木,压根瞧不见远处。 狐君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肯定对这事儿感兴趣,直接提醒了一句“抓紧了”,便一挥手,带着两人一块儿往上空飘去! 江瑶白还没搞清楚狐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立马下意识往旁边抓去,恰好与齐遥禄同样挥舞着的手碰到了一起。 他们干脆互相牵住了彼此的手,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随着狐君一起升空,看到了距离此处十分遥远的那处山丘! 两地的距离有些远,他们的眼力又不如狐君,只能看到那头烟尘滚滚,无数惊鸟飞起,向四面八方逃离! “哟,看来裘老鬼还真的是遇上麻烦了!看这数量,得快有上百个天师了吧。他到底哪来的脸面,竟然值得这么多人联手?” 狐君幸灾乐祸,话听上去似乎是在困惑,可那笑音却明显得江瑶白他们想要忽略都难。 齐遥禄听得心里痒痒,干脆直接转头看向了他,问道:“狐君,你到底看到什么了?他们谁赢谁输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8 22:37:39~20220119 22:4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樱花中国分花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去吧 “谁赢?”狐君像是十分诧异,偏头看了齐遥禄一眼,负手摇头,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看得起那裘老鬼。” “那边的天师,可是有近百个。哪怕里头没有陆家人,也绝不是裘老鬼能够应付。甚至应该说,以这么多天师对付一个裘老鬼,着实是大材小用了。” 狐君毫不掩饰自己的惋惜和好奇。 他看着远处山丘眼睛微动,又转过身来将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细细打量,显得很是意外,道:“没想到你们两个的身份不是一般的不一般啊。既然他们都救上门了,你们两个要不回去看看?” -- 第159页 齐遥禄二人闻言先是一喜,后又有些犹豫。 齐遥禄干脆放弃了做决定,只是看着江瑶白,等着她决定去留。 而江瑶白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心中隐约也猜到了对方的打算。 她不禁抿了抿唇,在那山丘的大动静中也没办法仔细分析,只能就着最简单的判断给出了回答:“多谢狐君好意,不过我们还是不去添麻烦的好。不瞒你说,我们原本是打算翻过这座山离开的,现在暂且照着原先的计划做吧。” 狐君讶然,又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战况,倒是对她这选择感到赞同:“你这选择倒也不错。那边虽说看上去是一边倒,但在把裘老鬼彻底按死之前,还是有变数的。你们不过去确实会安全些。” 狐君言罢,挥挥手,又带着两人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 这次他没说半点不相干的话,抬手指着与战场相反的方向,道:“你们从这儿走可以下山,也不容易遇到妖怪。下了山之后,再走不远便能看到小镇。如果你们的速度快,今夜应当不用露宿野外。” 如此轻易地得到了指路,江瑶白二人俱是一愣,下意识便交换了个眼神。 齐遥禄又半信半疑地对着狐君质疑道:“狐君,你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了我们?前头该不会藏有什么东西吧?” “嗯?哪里简单了?”狐君收回手揣在胸前,笑得像个和煦的大爷,道:“只要你们不见了,裘老鬼必死。他一死,这阴山就彻底成了我的地盘了。所以啊,你们现在就算是不想走,我也会把你们丢下山的。” 齐遥禄听到这话反而安心了下来。倒是江瑶白眨着眼睛看着狐君身后那晃得漫不经心的尾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着狐君行了一礼,笑道:“那……瑶白多谢狐君了。” 狐君笑着对上了江瑶白的视线。两人对视了两秒,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一个满眼赞叹,一个笑得乖巧。 “行了,你们快走吧,省得等会儿本君要改主意了。”狐君冲着他们摆摆手,颇有点儿赶客的意思。 江瑶白见状笑意更深,当即道了一句“告辞”,便拉着齐遥禄一起往狐君所指方向走去,消失在了茂密的草丛树木之间。 随着他们行动时那细响逐渐消失,暴熊走到了正望着战场方向的狐君身旁,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江瑶白两人离开的方向,才对着狐君瓮声瓮气道:“师父,他们这就走了啊?” “嗯。”狐君淡淡地应了一声,负手而立,道:“他们若是再不走,等下裘老鬼被逼急了,指不定就要拿他们当人质了。” “啊?”暴熊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被吃掉了大半食物的桌子,似乎有几分怅然若失,语气低落地问道:“可是师父,他们……” “他们确实该走。”狐君截了暴熊的话。人没有回头,语气十分果断,道:“暴熊,我知道你挺喜欢他们的。可是,若是现在不走,他们以后可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走了。” “不是,师父!”暴熊回头,一脸无奈地看着狐君,道:“我是想说,他们的虫子那些都没吃,等下要是退回去,啄木鸟他们会伤心的。” “师父,你也知道。其他的也就算了,啄木鸟那家伙一伤心就喜欢到处乱啄木头,‘笃笃笃’的吵得人烦死了。你看,要不你把这虫子给吃了吧。反正都是给你请客用的,你吃跟他们吃都差不多。” 暴熊担忧极了,也不忘给狐君出个解决的办法。同时更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就等着他开始吃了。 狐君仗着暴熊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脸都绿了,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抵触之感。 可等到他开了口,语气却显得十分随意且平淡,道:“你说的也有理。不过,为师还需去看看裘老鬼那边的情况。这剩下的东西,为师便请你吃了。” 狐君言罢,压根没敢停留下来等回答。直接施展法术,一个眨眼的功夫消失了,只余下暴熊站在原地,看上去十分为难。 与此同时,原先关押江瑶白和齐遥禄的那处山丘已经被削掉许多。 以那山丘为中心,四周站了好些个天师,正组成了一个阵法,死死地制住了里头裘生以及一众厉鬼! 厉鬼凶狠,饶是身处正午阳光之下,周身依旧黑雾缭绕,煞气阴气翻腾不休,试图攻击维持阵法的天师。 可每当他们的黑气蔓延到近前时,便会有无数的金色小剑从阵法上激发,或重伤厉鬼,或斩杀灭绝。 躲在中间的裘生感受着不断与自己断开的联系,心中滴血,面上暴怒道:“你们这群天师不要太过分!我都说了,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走了!你们若是再不停手,我可就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鱼死网破?”站在高处的洪波一脸的诧异,张口便大声反问道:“我们洪家的囚灵灭杀阵已成,你难不成还以为自己逃得了?” “什么?!”裘生惊呼,紧张起来的瞬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半是放心半是套话,道:“你糊弄谁呢!青灵洪家的囚灵灭杀阵号称‘无鬼不灭’,需要九人主持。可你们现在这儿,可压根不止九人!” 洪波闻言正想给他解释一下什么是改进,可身旁忽然有一人走了过来。 他顿时止住了话头,转头看了过去,瞧见了身穿御赐世子服的江云妙。 “别跟他们废话,将人拿下便是!”江云妙面沉如水,口中的话虽是对着洪波说的,可目光却是落在阵中。 -- 第160页 裘生听见多了一个陌生男子声音。甚至听语气,这人还是个发号施令的上位者,他下意识便抬头看了过去。 哪曾想,明明是隔着这厚厚的黑雾,可在抬头的瞬间,他却恰好对上了江云妙那带着杀意的目光! 他看得到我?! 裘生一惊,心中刚浮现出这个猜测,便又不管不顾地否定了,并将注意力落到了其他地方,终于留意到了江云妙那身御赐的世子服! 一个人,会因为他的姓氏而背负分担整个氏族的气运。这一点在普通百姓那里是如此,在高官大员各种勋贵乃至皇族血脉那里,也同样是如此。 而现在,一件世子服,代表着来人身份的同时,也代表着对方气运深厚,是属于能不招惹便不要招惹的存在。 再加上那身世子服上头,还有着代表皇运的闪烁金光!这足以表明,面前这人乃是深受皇帝信任庇护的人! “我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裘生看着江云妙的世子服,愣愣地喃喃自语,对江瑶白的忌惮也从忌惮她背后可能存在的陆家人,变为了忌惮她的身份。 可惜,这份认知来得太迟了。 他还没想出个可行的挽救办法,整座阴山便又是抖了好几下,仿佛随时要塌! “怎……”裘生猛地回神。想要提醒一下洪家天师们,再这么震下去,整座阴山可能就没了! 可他却没想到,他这才刚开了个头,便看到数不清的光箭破开了他的黑雾,将周围厉鬼打得魂飞魄散的同时,狠狠地扎进了他手脚的肉里! 毫无防备的裘生惨叫一声,眼见周围的光箭还往自己这儿来,他登时绝望了,只以为自己会被这些光箭扎成个人形刺猬! 未曾想,那些光箭竟是在射中裘生的前一刻停了下来,化作了长长的带子,将裘生一圈圈地绕成了一个茧,只余下一个脑袋露在外头。 眼看着鬼被捉住了,江云妙登时喜上眉梢,转头便对着洪波追问道:“现在我可以去问他了没?” 从一开始便一直看到江云妙冷眼的洪波微讶,看了他两眼后,心中嘀咕着“原来他也会笑”,口中却是如实道:“还请世子稍等。待我等散去这阵法,便可入内找他问话了。” 洪波说完,对着另一个人点了下头。 那人立马高声喊了两声“解阵”,原本还坚定站在原位的洪家人开始有规律地四散开来。 江云妙看不出这有什么不一般的,却在他们散开的瞬间,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横扫而过,自己原本紧张又烦躁的心情不知不觉地平复下来。 这样的一种感觉,已经身处阴山另一面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也同样察觉到了。 两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江云妙他们所在的方向,又什么话都没说,继续一步步地往山下走去。 第95章 下山 下山的路本就不怎么好走,再加上对裘生那边状况的一无所知,江瑶白二人紧赶慢赶地跑了一路,才在江瑶白脚滑摔了一跤后停下来休息。 齐遥禄扯了扯领子给自己散了散热,回头看向来时的山顶,想着刚刚狐君的表现,忍不住询问道:“你说,那狐君当真会这么好心,请我们吃了一顿又放我们离开?” 江瑶白拍掉自己蹭破皮的手掌上的尘土,没有抬头,却应得笃定,道:“狐君是何目的,我也猜不出来。但至少我能确定,他对我们并无恶意。而且,他刚刚那番要借此弄死裘生独占阴山的话,多半也是为了我们安心才说的。” “那是假话?”齐遥禄讶然回望,想了想刚刚狐君的表现,却没能发现任何疑点,顿时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尾巴摇得不够欢快。”江瑶白没有故作玄虚,而是简单明了地提醒道:“先前他说起吃的时,尾巴摇得特别欢快。若是他当真期待着借此弄死裘生,情绪必然会有所波动。是欢喜也好,是激动也罢,尾巴摇晃的速度必然会增快才对。” “哦,懂了!”齐遥禄恍然大悟,看上去高兴了一瞬,可转眼间又显得情绪低落起来。 “那个……我们还要继续下山吗?”齐遥禄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担心江瑶白没懂自己的担忧,便又解释道:“你看啊。既然狐君让我们下山,并非是为了弄死裘生。那也就说明,我们下不下山跟裘生是生是死没有丝毫关系。”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绕个道过去看看,指不定还能遇上洪波他们。到时候肯定比我们两个自己乱跑来得要强吧?”齐遥禄说着自己的想法,越想越觉得还是偷偷回去会好一些。 江瑶白默默地听完了他这分析,又低头思索了片刻,才冷静地反问道:“可是,你还记不记得,狐君之前说了,沿着这条路不容易遇到妖怪?我们自然可以绕道去那头看看。可是,以咱们两个认路能力,你确定咱们当真能安全地找到人?” 齐遥禄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他虽是运气不错,一路乱闯多半也能到达目的地,可也仅限于到达了。至于会是以什么奇怪的角度,从什么奇怪的地方到达,那可就不好说了。 往日里这种情况还好,反正只要他自己不在乎且稳得住,基本别人也没胆子对此表示质疑。 可如今他们可是要去天师和大鬼的战场,若是到时候一个不小心直接掉到了大鬼面前,那可就糟糕了。 -- 第161页 这般一考虑,齐遥禄也没有其他想法了,干脆道:“你说得也有理。那我们还是先下山吧。不管如何,只要下了山,遇到了人,事情总会轻松一些的。” 齐遥禄说着站起了身来,一个转身到了江瑶白对面,对着她伸出了手来。 江瑶白抬头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感受着双腿的酸软,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对了。”看着人站稳了,齐遥禄方才道:“你要是实在走不动了就说出来,我不管怎么说都比你要壮实些,背你一程还是没问题的。” 江瑶白听得这话微讶,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动了动脚衡量一下,才点头道:“好。等下要是我撑不住了会跟你说的。” 齐遥禄没再多说,而是随手从旁边折了一根树枝,又一次走在前头探路。 按照狐君所说的,他们顺着这条道往下走,太阳落山前便能到达城镇。 可实际上,等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互相搀扶着从岔路不少的山道上踏入山脚小道时,天已经黑了! 疲惫感叠加在身,两人甚至都有点儿想要就地坐下过一夜,等明日再走了。 奈何身后山林枝叶晃动,在风吹下带着阵阵“沙沙”声,给这个夜里增添了许多阴森感,叫他们压根没敢过多停留。 “应该……就是前头了吧……镇子……”齐遥禄喘着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那用来探路的树枝已经变成了用来驻地,他与江瑶白互相搀扶着,却还是走得晃晃悠悠的。 江瑶白的双脚早已酸疼无比,可依旧强撑着往前迈步。闻言她先是一摇头,方才应道:“我觉得……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前头……没光。” 齐遥禄一愣,下意识停了下来。 江瑶白被带得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了看向他。 “我觉得这样不行!”齐遥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急促的呼吸,才道:“你的意思是,镇子会有光亮对吧?可现在你瞧我们目之所及的地方,压根就看不到一点儿光亮。而再远的地方,以我们的状态也不可能在今晚走到。” “所以,要不我们还是就近歇息吧!”齐遥禄说着话,转头看向了江瑶白,眼中隐隐有着期待,显然也是当真撑不下去了。 江瑶白虽觉这附近不太安全。可考虑到齐遥禄这顾虑有理,她仅仅只是稍一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确认了要修整,江瑶白和齐遥禄面上不显,心中却齐齐松了口气。 两人甚至都顾不上选一个好一点的位置,直接挪到了路边树底下,便原地坐了下来。 徒步了整整一天的两人一坐下来,立马伸直了自己的腿,好让疼痛不已的脚舒缓舒缓,人也跟着放松了一下。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松懈,浑身的疲惫感涌了上来,叫他们眨眼间睡了过去。 夜里的山间本来就比较冷。饶是江瑶白二人困极了,也依旧睡得不太安稳。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两人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人声,似乎有什么人在他们面前呼喊着:“醒醒,你们醒醒。” 困顿不已的江瑶白二人一瞬间并不想理会这个声音。 可当它第二次响起时,脑子已经下意识开始转动的两人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皆是彻底惊醒过来,看到了面前举着火把站着的八个人! 江瑶白下意识地一缩腿,身旁的齐遥禄已经撑着地猛地站了起来,又在双脚踩到地面的瞬间身体绷紧,再缓缓放松。 慢了他一步的江瑶白恰好看到了他那猛地攥紧又缓缓松开的手,心中的警惕瞬间提到了最高!只觉得定然是对方危险性太大,才会让齐遥禄瞬间备战又立马掩饰! 可当她扶着身后的树干站了起来,难言的酸痛感自脚底直冲脑门之后,她忽然间便明白了齐遥禄刚刚到底是为何有那种反应了——短暂的歇息过后,原本还能忍受的疼痛反而变得更加明显! “你们没事吧?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江瑶白眨着眼将疼出来的泪花憋了回去,便匆匆抬头看向了对面。 只见那八个人全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身上穿着的是相似的粗布麻衣,每个人的手上还都拿着一把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的面容忽明忽暗的,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齐遥禄判断不出这诡异的感觉,到底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而产生的错觉,还是面前这八个人当真不对劲。 他没敢贸然应声,而是果断地偏头去看江瑶白,既是在明目张胆地示意江瑶白来应话,也是想要误导那八个人,让他们误以为他们两个人中,江瑶白是主事人。 而对上齐遥禄目光的江瑶白明白他是怕自己说错话引来不好的后果,也便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而是顺势开口道:“我们还好。不知你们是……” 江瑶白故意问得欲言又止,还不忘往齐遥禄身后挪了挪,露出了一副忌惮害怕的模样。 对面那八人见状也不觉奇怪,站在最前头的那人还露出了微笑,道:“你们不用怕,我们是前头村子里的人,出来巡视的,不是坏人。倒是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坐在路边?该不会是找不到路了吧?” “村子?”江瑶白仿佛松了口气,拉着齐遥禄的袖子,偏着头看着那群汉子,笑道:“能找到村子真是太好了。不瞒你们说,我们是今早在山上迷了路的。” -- 第162页 “说来也是我们运气好,在山上绕了几圈后,先是遇到了一个叫裘生的书生为我们指了路,后来还有一个喜欢穿红色毛绒袍子的人请我们吃了一顿饭。他们可真是好人,长得也好看。” 江瑶白说着低头一笑,像是有些害羞一般。 可未等那些汉子说什么,她又回过神来一般,道:“呀,不好意思,我又扯远了。总之,那位公子还特意提醒我们从小路下来,说是太阳落山前能找到山脚的小镇呢。不知你们可知道那小镇在哪儿?” 领头的汉子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回想了一下,方才应道:“不知。你们许是走错了。这边最近的只有我们村。你们要不要来?”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齐遥禄闻言冷汗都要下来了! 虽说对方现在看着似乎还很正常。可这大半夜的,遇上这么一群人,还突然邀请他们前去,他这心里头,着实有些不安。 第96章 是人是鬼 半夜里冒出一群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人! 一般来说,最好的做法自然是拒绝对方的邀请。可现在,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皆因走了一天而双脚疼痛。倘若因为拒绝而惹怒对方,他们多半是逃不了的。 因着这一点顾虑,江瑶白也没拒绝得太过直接,而是道:“多谢几位好意。只是我们两个走了一天了,现在实在是走不动了。所以……” “哦,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带着板车的。”领头的汉子出声应了话,他身后的众人十分配合地让开了一条路,好让江瑶白他们看到停在小路上的板车。 齐遥禄望着那小板车只觉得头皮都麻了。若说之前他还只是在怀疑这些人不对劲,那现在他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些人有问题了——谁会大半夜带着一辆板车出门啊! 齐遥禄想拒绝,想表明自己绝对不跟他们去老巢! 可在动了动脚,感受着那连站立都觉得难受的疼痛后,他终是抬手抹了把脸,回头对着江瑶白低声道:“你决定吧,我没意见。” “……你可真看得起我。”江瑶白抬眼对上齐遥禄的视线,既觉无语,又觉无奈。 最后,她又转头扫视了一下那八个人,抬手挠了挠耳后,看上去似乎有些腼腆,实际上硬着头皮道:“那就麻烦你们了。不过,要是我们两个太重,你们把我们留在这里就成,我们也不是没睡过野外的。” “安心。我们的力气都很大的。”领头的汉子笑着应了话。可那笑意却浮于表面,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随着这话说完,汉子也跟着侧身让出了路来。 江瑶白和齐遥禄见状也知是推拒不了了,只得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板车,一块儿坐了上去。 这木板车并不大,江瑶白和齐遥禄一块儿坐上去刚刚好。 他们刚一坐稳,便有一汉子将火把递给了旁人,一声不吭地走到了他们的身后,握着两侧把手向下一压,板车从前倾的状态变得平缓起来。 齐遥禄和江瑶白因这变动下意识一人一边扶住了两侧的矮栏,另一只手也不自觉地牵在了一起,防止一个不小心分散开来。 周围火光晃动,待到他们坐稳抬头,才发现剩下的七个人已经举着火把将他们围在了中间,仿佛是在保护,也仿佛是怕他们逃跑。 “出~发~”领头的汉子依旧在最前头,喊的号令给人感觉软绵绵的,在这种氛围中更显诡异! 江瑶白他们交握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下,周围的汉子却没有一人觉得不对,全都安安静静地随着汉子这号令抬脚迈步,整整齐齐地走在了山脚小道上。 这一前行,汉子们仿佛都忘了其他,一个个皆是沉默不语地埋头赶路。 一时之间,周围只剩下木板车车轮滚动的声音,以及汉子们行走时衣物布料摩擦的声音。 诡异的感觉更浓了。 恐惧开始在心中蔓延,江瑶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脚,目光却没有焦距,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些许泪光。 齐遥禄浑身紧绷 ,保持着警惕的同时,眼睛也没闲着。 在将两侧和前面的汉子都看了一遍后,他微微抬头看向了天空,想要瞧瞧到底还有多久才会天亮。 可等他看清天色之后,他忽而整个人一愣,又猛地低下了头,跟江瑶白交握的手小幅度地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江瑶白一下子回过神来,眨了几下眼,以确保自己不会真的控制不住哭出来之后,才偏头看向了齐遥禄。结果对上了他那惊愕不已的神情,也察觉到了交握的手正以很小的幅度在往上抬。 江瑶白一愣,继而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像是十分随意地抬头看向了天空,瞧见了满天的繁星。 让我看星星?月亮?夜景? 江瑶白脑海中划过一个又一个的猜测,又在联想到他那惊愕的神情后一一否决了。思绪,也从景色方面一转,落到了其他方面。 下一刻,盯着天空看的江瑶白蓦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现在还没到戌时! 明明时辰未到,可他们却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难不成,这里其实是梦境?!这一切都是假的?!还是说,知心咒又有变化了? -- 第163页 各种猜测瞬间涌上心头,叫人越想越觉混乱。似乎每一种都有可能,又每一种都可能是错的。 一番思索无果,江瑶白只好对着齐遥禄小幅度摇了一下头,以示自己也搞不明白。不过,经此一打扰,她刚刚那惶惶不安的心情反倒消退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板车的速度较快。在一路颠簸了没多久后,江瑶白和齐遥禄开始瞧见了远处黑暗中那星星点点的火。 一点一点的火,飘忽不定,叫人瞬间想到了鬼火! 可周围的汉子们却是谁也没其他反应,就好像压根没看到那些火,也仿佛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江瑶白两人发现这一点后,脸色都有些发白。 可事到如今,他们既没办法跑,也打不赢他们。于是只好紧紧盯着远处的火光,心里头病急乱投医般地开始念起江云启来。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刚默念了两遍名字后,旁边的一名汉子忽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在害怕?” 齐遥禄二人一惊,脑海中空白了一瞬。而后,江瑶白才微低下头一笑,道:“我们……是在担心会给你们添麻烦。” 前头那个领头的汉子闻言回过了头来,对着他们就是一笑,道:“你们无需担心,我们村的人,特别好客。你们安心住下就好。” “那……多谢了。”江瑶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在道了谢后,又一次看向了前头飘忽的火光。 随着他们距离的缩短,那火光开始逐渐变大,连带着火光周围的地方,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而江瑶白和齐遥禄却因此而变得困惑起来。 只因,那儿,似乎还真是一个村子! 江瑶白两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遥遥望了那个方向一眼,又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那个……请问,那就是你们的村子吗?”江瑶白试探性地问着,眼睛还在望着前头。 “对,我们的村子就在前边。你们若是不介意,等会就住我家吧。”领头的汉子没有回头,应话却十分干脆。 江瑶白听他承认了,又见那村子看上去也挺正常,安心之余开口应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那就好。”领头的汉子应了声,又道:“对了,我们村,晚上别出门。夜里,不太安全。” 江瑶白二人听着他的话,想都周围这八个人三更半夜地在周围巡视,倒是对他这句“不太安全”感到了一丝信服。 江瑶白当即应下了,而后也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随着他们前进,最终一块儿进了村子。 夜晚本就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紧张了。一进村子后,江瑶白和齐遥禄齐齐打了个冷颤,忍不住缩了缩,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他们这举动幅度很小,周围的汉子也没发现。 在进村后,他们一行十人又推着车子安安静静地往前行。 江瑶白见这群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干脆趁机转头看向了四周。这才发现,原来一开始看到的火光,是每家每户绑在篱笆院门上的火把! 那火把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看上去竟是十分耐烧。 不过,除了这奇奇怪怪的火把外,周围那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的样子,倒是与寻常村子无异。 发现这一点的江瑶白二人松了口气,刚觉彻底安心,板车及周围的八个汉子便停了下来。 “你们带了人回来了?”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自前头响起,话里带着些许欢喜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何,江瑶白和齐遥禄却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怪怪的。 领头的汉子似乎对那问话的老人家不太友好。 听得问话后,他的人却是连动都没动,就这么将江瑶白和齐遥禄挡得严严实实的,道:“这是从山上下来借宿的客人。他们很累了,我带他们去休息。” 汉子几乎是将赶人的态度摆在明面上了,可老人家似乎是完全不在乎,甚至还笑问道:“哦?山上来的?你确定吗?我们很久没摆上新鲜可口的贡品了,你们可要努力一点才行。” “不劳你费心。我们要带他们去休息。”汉子又应了一句,这一次似乎是不打算跟对方废话了,直接领着众人后退了一点,从旁边绕了过去。 周围那七个人本就比较集中在前头。等到板车后退又挪开一点后,继续往前移动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已经找不到说话老人的身影了。 想着对方刚刚那奇奇怪怪的对话,他们二人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只是两人也没有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猜测而多做什么,仅仅只是对视着苦笑了一下,便一声不吭地等着汉子们带他们到地方。 第97章 一个房间 领头那汉子的家就在村子中间的位置。 那一行八人将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送到了屋子门口后,只有领头那汉子留了下来,其余人则举着火把推着板车离开了。 “你们可还能走?”领头那汉子拿着火把推开了院门,回头询问了一下,目光也跟着落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脚上头。 齐遥禄闻言瞬间警惕起来,忙道:“能!只要不是走太久,还是能忍住的。” 汉子闻言脑袋一转,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齐遥禄身上,将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嗯?!! -- 第164页 齐遥禄瞬间有些懵,下意识辩驳道:“我当然不是哑巴!我也没说过我是哑巴吧?” 那汉子听得一愣,江瑶白见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情绪。这才稍稍偏头,对着齐遥禄低声提醒道:“你要是说了,那问题才大了好不?” 齐遥禄听着江瑶白这话反应过来了,顿时尴尬地抬手挠头,正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便见那汉子“嘿”地一笑,道:“那就是我误会了,你们快跟我进来吧。” 汉子这话语调平平,哪怕是说了“快”字,也依旧给人一种不紧不慢的感觉,好似他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汉子言罢转身进了院门,又举着手中火把走向了右侧的一间屋子。 江瑶白二人瞧着他这埋头行走的样子,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分逃跑的想法。可在转头看到了这寂静无声的街道后,他们终究还是没敢乱跑,而是跟在汉子身后进了院子,走向了屋子。 “你们今晚就住这里吧。”汉子拿着火把进了屋,漆黑的空间瞬间亮堂起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江瑶白二人借着这亮光将周围打量了一番,瞧见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张方桌、四张长板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汉子站在屋内回过身来,见他们两个在打量四周,他才像是留意到了什么,道:“对了,你们两个什么关系?要不,我再给你们安排一个屋子?” 汉子这话听起来像是一片好意,可江瑶白和齐遥禄却听得心猛地一跳,赶忙拒绝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齐遥禄连连摆手,口中话说一半,江瑶白忽然上前一步,接着道:“我们夫妻两个一间屋子就够了!” 齐遥禄闻言闭上了嘴,心里虽对江瑶白又用“夫妻”这个借口感到奇怪,可明面上却是笑着点了一下头,以增加江瑶白这话的可信度。 “夫妻?原来是夫妻啊。”汉子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继而点点头,道:“那我就安心了。我们村晚上不安全。你们今夜一个被窝,被子记得盖严实了。还有,不要轻易下地。” “好……好的。我们记住了。”江瑶白越听越觉得他这话仿佛是在指这村子里有鬼,这口中虽是应了话,可人却止不住地紧张起来。 得了回答的汉子点点头,也没再提醒其他的。只道了句“早点睡”,便拿着火把出了门,又转身关好了房门,这才随手将火把往门边上一插,终于离开了。 门口的光芒透过窗户落入屋内,虽不太明亮,却也足以让江瑶白二人看清屋内的一切。 在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江瑶白和齐遥禄齐齐长舒了一口气,一同转身走到了桌子旁坐下。 这刚一落座,江瑶白便听到了齐遥禄道了一句“总算是走了”。 她抬手捂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位置,轻声道:“可不是么。不过我觉得现在只怕也不太安全。” “嗯?什么可不是?”齐遥禄听得江瑶白的声音诧异反问,手还在不停地锤揉着自己的大腿,想要缓解一下那软而无力的感觉。 “啊?我在回答你的话呀。”江瑶白同样诧异地回了话,转头看向了齐遥禄。 可这话刚说完,她和齐遥禄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两人瞬间一僵,默默对视着,不敢动弹。 “怎……怎么办?”齐遥禄结结巴巴地问着,连呼吸都给放缓了,耳旁全是自己那响亮的心跳声,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 江瑶白的手止不住轻抖,脑筋反而转得更快,眨眼间想起了那汉子离开前的叮嘱,立马提醒道:“到床上去!” 齐遥禄一听这话也想起了那汉子的话,二话没说拉起江瑶白就冲到了床边,匆匆道了一句“快上去”,自个儿也跟着往床边一坐。 江瑶白知现在情况紧迫,压根就没往上爬,而是直接一扑再一滚,整个人便到了床铺里侧,这才往上头挪了一点,枕着枕头平躺着。 齐遥禄本就是在等江瑶白躺好。见状,他腿一缩,伸手拉过里头的被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扯,人跟着一躺。 下一刻,被子落下,正好将并肩躺着的两人盖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应该就可以吧?”江瑶白略显忐忑的声音响起,齐遥禄下意识低声应道:“嘘,别说话!睡觉的时候就没人说话的!” 江瑶白冷不丁地听到齐遥禄这话,脸色瞬间白了,口中还未说出话来,脑海已经先一步想出了回答:(我没说话!) 刚还一脸紧张的齐遥禄整个人一僵,脸色也跟着白了。 他没敢说话,可脑海中的思绪却十分活跃:(娘哩!怎么回事?!难不成又是鬼怪在捣鬼?!) 原本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的江瑶白听着齐遥禄这话却是一愣,恐惧的情绪稍稍减弱,偏头看着齐遥禄隐隐有所猜测,最后干脆在心里喊了句:(齐遥禄,你看我这边。) 她这心中的叨念刚结束,原本还瞪大了眼睛看着屋顶的齐遥禄转头看向了她。虽然他看上去还是同样的紧张,可那蹙着的眉却表明了他的困惑。 江瑶白看着他的反应默默地转正了脑袋,看着屋顶长舒了一口,才在心中道:(我大概懂了。咱们应该不是撞鬼了,而是知心咒又发生变化了。) “哈?”齐遥禄下意识表示了疑问。可这疑问语气词刚一出口,他自己又反应过来,刚刚的江瑶白压根就没有开口说话! -- 第165页 (我是说。)冷静下来的江瑶白见他没明白过来,干脆翻了个身,面对着齐遥禄侧躺着,心中解释道:(现在我们不用开口,就能听到对方心里的话。这可能是知心咒导致的,就像之前的月圆之夜会产生变化那样。) (哦!)齐遥禄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稍微安心之余刚想应答,又觉得这样歪着脖子有点儿难受,干脆学着江瑶白,面对着她转身侧卧,心中想道:(咱们之前戌时的时候,知心咒没有发作。照这一点来看,你这猜测应当没错了!) (不过,这么说来的话,那这里是没有鬼了?)齐遥禄这问题问得带着浓浓的迟疑感。 尤其是想到遇到那八个汉子后他们的异常反应,他忍不住在心中问道:(诶,你说这个村子到底有没有鬼啊?那几个带我们进村的人又到底是人是鬼呢?) (这个我也说不准。但我觉得吧,他们比那大鬼吓人多了。)江瑶白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齐遥禄的耳旁,听上去带着些许垂头丧气的感觉。 齐遥禄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江瑶白的神情。 可未等他借着外头的光瞧清楚,便听到了江瑶白的声音:(齐遥禄,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亲自跑来调查知心咒呢?) (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齐遥禄一愣,心中反问着,已经适应了周围暗度后,他可算瞧清了江瑶白那失落的样子。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们两个只是最普通的普通人,压根就没有对付鬼怪的能力。我们不管不顾地插手关乎鬼怪的事,压根就是在自寻死路。我们,不可能每次都运气很好,能有人来救我们,也不可能一次次地都指望别人来救我们。) (所以,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呢?了解了这个世界,却没有力量应对。只凭着无知的自信,贸贸然地闯入,结果却什么都做不了。) 江瑶白念头转得很快,甚至都不在乎齐遥禄有没有应答。 而静静听着她心里话的齐遥禄则是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一个没忍住,人往前探了探头,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心情低落的江瑶白本没去留意齐遥禄。此刻他冷不丁地凑近,倒是吓得她回了神,人也跟着往后一缩,拧着眉不解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我瞧瞧你是不是真的很沮丧呀,竟然连这种念头都生出来了?)齐遥禄面上带笑,心中应着话,还故意将身子也往前挪了挪,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江瑶白察觉到他盖在被窝里的身子也在往自己这边挤,中间原本隔着的一点儿距离迅速缩短,直至手指微动便能碰到对方的胳膊! 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与齐遥禄此刻的姿势是多么的不妥且危险! (你……你瞧就瞧,靠这么近做什么?)江瑶白心中问着,面上微红,人也忍不住往后挪了挪,试图拉开安全的距离。 第98章 你别过来啊 (周围这黑漆漆的,肯定要靠近了才看得更加清楚啊。)齐遥禄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故意说得像是在抬杠。 可说归说,他也没再往前挪,而是在脑海中回道:(诶,不过真没想到呢,你居然会否定自己。我还以为,在蜜罐子里长大,你肯定不会有‘我错了’之类的想法呢。) 江瑶白见他没再挪动,心下稍安的同时,注意力也落到了他的话里。 她登时笑得无奈,心中回答道:(你是从哪里得出这种奇怪的结论的?每日自省,这可是基本的课业。人,若是不能正视自己的错误,便不可能有所成长。若是一辈子原地踏步,那家族落魄就是迟早的事了。) “哈?不是吧?你父王他们,连家族兴旺的事都要压在你一个姑娘家的身上?”齐遥禄深感震惊,一个没留意,将话问出了口。 好在,因着周围过于安静,他说时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的。因此,他的话在这黑夜里也不太明显。 江瑶白听着齐遥禄这质疑她父亲的话,登时也没顾上周围适不适合说话的问题,张口便低声应道:“谁说压在我身上了?!我父王教我这些,单纯只是因为,这就是做人的道理!” “道理?”齐遥禄眉头微蹙,左想右想也不太明白,干脆轻声道:“可是,家族是兴旺还是落魄,这跟做人有何关系?” “自然是有关的。”江瑶白认真辩驳道:“没有自省,便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会有长进,最终只会变成蠢不自知的废物!对于家族而言,后代子孙中若是有了一个蠢货,那再大的家业也有毁于一旦的可能。就这,你还觉得没有关系吗?” “你这么说来,倒也有点儿道理。”齐遥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瞧见江瑶白因此而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却又话锋一转,道:“但是,让你自省可不等于是让你自贬呀。” “自贬?”江瑶白被齐遥禄这话说得一愣,还未想明白到底是哪个“贬”,齐遥禄已然用着自得的语气,低声道:“对!” “自省,虽说是反省己身,可也没让你质疑推翻自己的决定呀。”齐遥禄一句话说完,见江瑶白蹙着眉,瞧着像是并不赞同,他干脆举例道:“要不我这么说吧。当初你选择自己解决知心咒的问题,在那时候你肯定是不觉得后悔的,对吧?” 江瑶白蹙着的眉头就没松开,甚至有点儿想提醒齐遥禄,当时才刚做出的决定,定然是不可能会存在做完决定便后悔的情况的。 -- 第166页 只是她也清楚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而这个念头才冒了头,便被她略过了,转而一点头,十分给面子地应道:“没错。” “好!这不就结了吗?”齐遥禄得了应答立马有了结论。 他说话的嗓音虽轻,可话却分外自信笃定:“既然这是你当时做出的绝不会后悔的选择,那你应该做的便不是去质疑它,而是想办法去完善它!至于该怎么完善?办法就是自省!” 齐遥禄说到这里一顿,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引导她去想开,干脆直接将自己的看法摆了出来:“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这条路上的不足之处了。所以,你要做的根本就不是浪费时间去怀疑自己的决定,而是想方设法从其他方面去补足自己的不足!” “人刚出生时不也是什么都不会吗?每个人的每一项本事,都是从无到有地慢慢学起来的。现在不过是突然发现多了几个陌生的本事罢了,学起来便是了!有什么好怀疑自己的?” 齐遥禄这最后一句话里纳闷的感觉十分明显,听得江瑶白莫名觉得有些羞臊,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十分低级的错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丢了脸面一般。 “我……我……”江瑶白有心想要说上两句缓解一下尴尬,可脑海中的思绪却是杂乱得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说什么。 齐遥禄看着江瑶白欲言又止的样子,察觉到自己没再听到她的心里话,瞬间便意识到了很可能是知心咒的时辰过了。 他也没在意,仅仅只是笑道:“你什么呢?可是忽然意识到我这话十分有道理,又不好意思承认啊?” “……倒也不一定。”江瑶白被齐遥禄这么一问,虽是答得无奈,可心情反而平静了一点儿。 她略一思考,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我现在还有点儿乱,等我想明白了再说吧。” “哦,那也行。”齐遥禄没执着,笑应了话后正想转个身换个方向躺,忽而留意到了他与江瑶白之间空荡的位置。 总算是察觉到他们被子中热气正从这个空隙里不断外散后,齐遥禄犹豫一二,还是轻声道:“江瑶白,你过来一点儿。这被子中间太空,凉得慌。而且你别忘了,刚那汉子可是让我们盖严实了。” 脑海中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话题中的江瑶白瞬间回神,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有心想要拒绝,可经齐遥禄这么一说,她也留意到了中间凉飕飕的感觉。 再一想刚刚那汉子确实叮嘱了他们要将被子盖严实,江瑶白那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微红着脸,目光下移,一点点地往齐遥禄那边移了一小段距离。 “这……这样够了吧?”江瑶白看着两人中间的被子终于落了下去,感受到被窝里近在咫尺的热度,脸上的红晕已然蔓延到了耳根,脑袋更是稍微垂着,没敢去看齐遥禄的神情。 “够……够了吧……应该。”齐遥禄有些结巴,只觉得刚刚还有点儿冷的被窝,现在又变得太过热了。 之前开口让她过来时,齐遥禄压根没想那么多。 可现在她靠近了,他才跟着反应过来,他们此刻的状态是有多么的不妥! 孤男寡女!一个被窝!还靠得这么近!她好像还脸红了!而且好……好…… (好香!)齐遥禄感觉自己脑袋似乎有些晕乎乎的,鼻前萦绕的都是身旁江瑶白身上那淡淡的香味,脑海中不期然地想到了之前牵她手时的触感,那被窝中的手无意识地蹭了蹭手指,念头流转道:(也好软……) 正觉忐忑的江瑶白听着自己耳旁突然传来的齐遥禄这两句话,她先是一愣,看上去有些难以置信,又在眨眼间意识到这或许不是齐遥禄说出口的话,而是他的心里话! 她脸上的红晕刹那间又从耳根蔓延到了脖子,忍不住抬起头试图瞪齐遥禄一眼,咬了咬下唇,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你……登徒子。” 屋内的光亮度本就不足,齐遥禄也瞧不清江瑶白那已然满脸通红的样子,只看到她忽而抬头,像极了娇嗔地看了自己一眼,又语气绵软地轻骂了一句“登徒子”。 这骂人的话,一旦文雅且不够硬气,便很容易变成打情骂俏的骂了。 齐遥禄本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只觉得说出这种话的人肯定是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会觉得骂人可以是一种情趣呢? 可如今,听着江瑶白这一声又软又轻的“登徒子”,再一瞧她这好似娇嗔的神情,齐遥禄不知不觉便耳根通红,莫名有种想要再听一遍的想法。 江瑶白本就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此刻又见他光是看着自己笑,竟是没有要反驳或者解释的意思,心中正觉奇怪,又听得齐遥禄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做点什么,把“登徒子”这骂名坐实了?) 这声音来得突然,江瑶白呆了一瞬,抬眼看着齐遥禄那频繁眨眼,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确认自己应当没有听错后,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又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齐遥禄也没想到江瑶白还能听到自己心里的话,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心里此起彼伏,一个个地冒出来又一个个的否决,试图借此来缓解一下自己这紧张情绪。 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放松下来,江瑶白便冷不丁地又往后退开了。 冷风再次涌进了被窝,齐遥禄登时一抖,下意识地手撑床板往江瑶白的方向一挪,好让绷直的被子盖回去。 -- 第167页 感受到温度回升,齐遥禄才又放松了下来,面上多了一丝笑意,手也随意一搭,连碰到了面前江瑶白的胳膊都没太在意。 可江瑶白却恰恰相反! 她眼看着身子一个劲地往自己这边挤,被窝里的手似乎也开始往自己这边伸,面上更是带着不知是挑衅还是胜券在握的笑的齐遥禄,脸白了一瞬,又猛地涨红,人立马继续往后边挪。却没想到,这才刚挪了一点儿,她的后背便抵在了墙上了。 江瑶白下意识便想转过头去看一眼身后。可她脑袋才刚动,便瞧见齐遥禄又跟着往自己这边挪了! 她登时脸上忽白忽红,终是忍不住伸手抵在了齐遥禄的胸口,阻止他靠近的同时,紧张地低声道:“你别乱来啊!我……我道歉还不行吗?!而……而且,我……我们恒亲王府也不是好惹的啊!” 第99章 算私定终身了 结结巴巴又慌乱紧张,江瑶白这反应完全出乎齐遥禄的预料。甚至他还觉得有些糊涂,不明白为什么江瑶白忽然间像是在防狼似的防他。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觉得这风有点儿大。”齐遥禄心中纳闷,因着她这抗拒的举动,人倒是没再往前。 江瑶白见他没再挤过来,顿时心里稍安。可听得他这问话后,她又留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道:“你……想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齐遥禄纳闷的神情一僵,刹那间想到自己刚刚的心猿意马,登时涨红了脸,下意识往后挪了一点拉开距离以示清白,口中则忙道:“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我就是正常反应!胡乱想想!没想当真的!” 想想? 江瑶白略感惊讶,又因他这主动退后的举动松了口气,紧接着却是反应过来齐遥禄的“想想”,很可能还包含了怎么坐实自己是登徒子…… 江瑶白瞬间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只是红着脸微垂着头沉默不语,心情反而有点儿复杂。 不过,她唯一能确认的是,自己并没有生气。反而一想到齐遥禄心里头想法如脱缰野马般狂野放肆,可明面上却规规矩矩还有点儿紧张,她便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意。 (这就是所谓的有贼心没贼胆了吧。)江瑶白嘴角微挑,浅浅的笑容隐藏在黑暗中,没有让人发现。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心里这话,却是清晰地出现在了齐遥禄的耳旁,听得他怔了怔,连那紧张的情绪都开始冷静下来了。 他下意识先观察了一下江瑶白,确认她应当没有开口后,才忽而一叹,低声道:“我说,我的小郡主,有些话最好还是不要乱想乱说的好,不然很容易挑起对方斗志,想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 他这话乍听之下有点儿莫名其妙,可江瑶白却是瞬间明白了过来,知道对方是听到了刚刚自己心中的想法,登时又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再次上升了。 她也没敢胡乱应答,而是谨慎地想了想,才轻声道:“这种证明,就不用了。不然,只怕你证明完,回头便被我父王他们给剁了。” 江瑶白这话明明像极了是在威胁,可偏偏她压低了音量后的声音听上去又软又轻,像极了羽毛轻轻划过,舒服的同时也带来一点点的痒意,叫人生不起气来。 齐遥禄忍住了想要揉揉耳朵的冲动,心知江瑶白这是没有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生气了。 他看向江瑶白的目光也多了一点儿轻松笑意,随口接话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别的暂且不说,你刚怎么又说我们是夫妻呀?” 江瑶白被这问题问得一默,方才反问道:“不然呢?除了这个身份,你觉得还有什么关系能让他们觉得我们两个住一间比较合理?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到时候分开住了,可就得一个人面对鬼怪了。” “嗯,你说的这个我也知道。只是仔细想想,你们家肯定知道我跟你一起出的门,坐的同一辆马车。再加上庆生他们肯定会将我们失踪的消息传回去,那他们多半会查到那大鬼那儿。换而言之,他们还会知道我们在那大鬼面前自称是夫妻。” 齐遥禄说到这里一顿,望向江瑶白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幽怨感,道:“你说,照你父王他们的性子,会把我剁成几块?” 江瑶白讶然,又随着思考逐渐多了几分尴尬,道:“也……不会……剁成很多快吧。不过,这些事都是不可避免的,我会帮你解释清楚的!” “呵,解释清楚?你确定不是越描越黑?”齐遥禄似是不屑,可眼里却满是笑意。 他道:“凭我的经验来看,在你父王看来,我辩解了,那就是没担当,敢做不敢当还要狡辩。我不辩解,那就是心虚默认。你辩解,那是被我哄骗一心维护我。你不辩解,那就是他所想的都是真的。所以,不管过程如何,最后‘居心叵测’这个锅肯定还是在我身上!” “你说,若是换成是你,你会如何?”齐遥禄这问话很轻,说时抿着唇,叫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高兴,还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情绪。 江瑶白被问得一噎,有心想要回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以她对自家父王母妃以及兄长的了解,等他们找到了她之后,一顿训斥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最多也就禁足一段时间罢了。 -- 第168页 可这待遇,明显只是她一个人的。 桃乡和康九护主不力,一顿责罚免不了。而齐遥禄…… 江瑶白想了想他们一家子以前对康庆王的态度,以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忍不住收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解了一下脑袋那似有似无的疼痛感,方才轻声道:“抱歉,虽然这般说有点儿像是在看戏,但我还是建议你,等回了聚星城,出入最好多带点儿侍卫。” 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还是带上十二暗队吧。” 齐遥禄一默,绷着的冷淡模样瞬间消失,转而诧异道:“不是吧?你们恒亲王府为了这么一点儿事就要动用十二暗队?!这是真不打算让人活吗?!” “倒也不是。如果真要弄死你,我父王他们肯定会从康庆王府入手,翻找罪证在堂哥面前告你们一状。这样,你们才不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江瑶白解释完了惯用手段后犹豫了一下,又试图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道:“当然,现在这情况,并没有到需要下死手的地步。但也不意味着不会有其他举动。我们家别的不说,十二暗队现在倒是比其他人多,你带着你家的出门总归安全些。” 齐遥禄看着江瑶白,感觉自己听懂了,又有种不懂的感觉——让十二暗队来做敲闷棍、打人出气这种事,分明就是暴殄天物的做法!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会这么做?! 齐遥禄欲言又止,神情纠结得江瑶白在黑暗中都看出来了。可偏偏这时候的知心咒又像是失效了一般,两人什么心里话都没听到。 “你……”“不行!” 江瑶白和齐遥禄好巧不巧同时开了口。下一刻,江瑶白闭口不言,只看着齐遥禄等他说话。 齐遥禄本还有迟疑要不要说,现在一见江瑶白没继续说,顿时也没管那么多,张口便继续说道:“我这想来想去,你家里人给我的那顿揍,我估计是躲不过去了。既然如此,我若是不做点什么,那可就亏到家了!” “啊?你准备做什么?”江瑶白讶然,好奇心一起,便直接问了出来。 齐遥禄对她一笑,却没立即回答,而是将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在自己的脖子上摸索了一下,又一个低头,将一条红绳子摘了下来。 齐遥禄这红绳的大半部分都在被窝里,江瑶白也没看清那红绳上挂着的是什么。 她心中正觉好奇,齐遥禄已经将摘下来的红绳连同绳子上挂着的东西一起攥在了手里,将它们往江瑶白的面前一递,道:“你拿着,戴脖子上。” “啊?你……这……不用了。”江瑶白看了一眼面前的手,应得很是为难。 若是没看到他从脖子上摘下这玩意,江瑶白或许还有可能会接过。可现在亲眼看着他摘下来,明确知道这就是他的贴身物品,江瑶白这接东西的手,可就伸不出去了。 “让你戴上你就戴!要是不愿意戴的话,那我可就过来了啊!”齐遥禄说着,作势要往江瑶白那边挪。 这举动看得她先是一愣,后又多了几分无奈,稍一犹豫还是伸手接过了东西,边往自己脖子上戴,边嘟囔道:“哪有人威胁人都这么浮于表面的?” 齐遥禄听到了她这话,却没有应声。而是看着江瑶白将红绳戴在了脖子上,这才“嘿嘿”一笑,道:“无所谓,反正能让你戴了这定情信物就好!” 戴完了红绳,正想低头看一看红绳上到底挂着什么东西的江瑶白整个人都懵了,抬头看向了齐遥禄,诧异道:“定情信物?” “对!就是定情信物!”齐遥禄笑得嘚瑟,道:“我跟你说啊,这玉佩,叫庆羊佩,也叫双羊佩。我脖子上的是公羊佩,你那个是母羊佩,两块能够合二为一,乃是象征姻缘的玉佩。”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母妃把这块玉给我的时候说了,这玉只能送给她儿媳妇。所以……”齐遥禄说到这里,笑容愈发灿烂,自得道:“你和我现在已经私定终身了!” 江瑶白听得目瞪口呆,手中还抓着那块庆羊佩,对齐遥禄这突如其来的解释感到不知所措。 齐遥禄保持着笑容等了好一会,始终没等来江瑶白的应答。 他也渐渐有些慌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们私底下说的,我不会外传。就是……反正这玉佩先放你那儿!你没说反对就这么定了!” 第100章 没地方了 齐遥禄话一说完,立马转了个身,背对着江瑶白往被子里缩了缩,试图捂住自己的耳朵,避免听到江瑶白的反对。 江瑶白惊讶地看着他这番举动,忍俊不禁的同时,握着双羊佩的手手指微蹭,感受着那光滑温润的触感,想了想后还是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将双羊佩放进去贴身戴着。 齐遥禄虽是试图让自己听不到江瑶白可能有的反对,可实际上,他还是竖起耳朵,试图靠着声音判断出江瑶白是否有拒绝的意思。 可他却没想到,他还没听出江瑶白有什么动静,便听到了一个飘忽不定的男子声音在道:“找到人了!他们中间这么空,我们挤一挤,他们肯定发现不了。” 嗯?!有人?! 齐遥禄瞬间警惕起来,却没有贸然探出头去。而是半眯着眼睛,假装不经意地抬了抬头,视线迅速地在屋内扫视而过,最终愕然发现,压根就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 第169页 “我看这个办法可行!等下我要在下面!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人过来了,再不泄泄火,我都要爆了!你们可千万别跟我抢啊!” 另一个男子声音紧接着响起,这声音很轻,却又说得很急。甚至随着他这话,江瑶白和齐遥禄都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低了一点,就好像……是有什么冷源靠近了! 同样微眯着眼睛装睡的江瑶白心中一紧,瞬间想起了之前那汉子给他们的告诫! 这次她没空管那么多了,立马往中间缩了缩,还故意装作睡得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怎么好像又冷了?” 齐遥禄听着那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说话声也是心中一紧,又恰好听到了江瑶白这话,他想都没想便又是一个转身,再次变成了与她面对面侧卧着的姿势。 甚至为了防止意外,他还特意伸手搭在了江瑶白的腰上,人往上挪了挪的同时,将对方揽在了怀里,又学着江瑶白刚才那样嘟囔道:“这样就暖了,快睡吧。” 齐遥禄这么一揽,江瑶白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热源里!四面八方都有种热腾腾的感觉不说,自己也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耳旁那“砰砰砰”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江瑶白闭着眼睛试图装睡,却发现似乎连平缓气息都难。 齐遥禄将人揽过来时也没想那么多,单纯就是觉得,既然那个声音提到中间可以挤,那他们只要先挤了,对方没地方可以挤,也就不会挤了! 可等到他真将人抱在了怀里,齐遥禄才忽然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怀里抱着的,是活生生的江瑶白!是又暖又软!身上还有淡淡香味的江瑶白! 刚刚,他才半骗半哄地给了对方定情信物。现在,她正乖巧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撒在了自己的锁骨上,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叫他整个人僵在那里,不敢乱动。 “咦?中间没地方了。我们怎么办?把他们分开?”第一个男子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带着明显的犹豫。 “分开?!怎么分?怎么分!就他俩现在这阳气爆满的状态,你有胆子冲过去将人分开?”这次出声的是那第二个男子,语气听上去气急败坏:“早知道刚才就不跟其他人打一架了!若是我们早点过来,刚刚指不定都渡完了!” “那……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冒了出来,语气中带着隐隐的不甘,道:“要不,我们再等等?我就不信,他们两个能一整晚不分开。” “等?怎么等?!再等下去老大就回来了!要死你就继续待在这里!我可要出去找找有没有其他活物渡阴气了!” 那第二个男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随后,江瑶白二人明显感觉得周围变暖了些。 “诶!怎么还真就这么走了呢?!竟然连试都不敢试,当真是一个废物!”女子的声音气急败坏,带着浓浓的鄙视之意。 第一个男子的声音跟着响起,带着明显的无奈,道:“你也别这么说啊。他那是憋了太多天了,体内阴气要是再不渡出来,只怕真撑不到明天了。” “哼,会被阴气憋成这样子,本来就是他太弱了!没用就是没用,你也别总为他找借口了,他压根就不会领情。”女子的声音带着浓烈的不满,比起一开始,似乎也响亮了许多。 “那……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说我们还等不等吧。先说好啊,若是老大回来了发现我们在这儿,那我们两个绝对要遭殃的。”男子的声音似是无奈又满含忌惮,显然对口中的那个“老大”十分在意。 在他这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后,女子的声音才又一次响了起来,道:“再等等。我就不信,还真有人能一整晚都抱在一起了!” “那老大……”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带着迟疑。可他话没说完便被女子给打断了:“好了!老大真来了我们跑就是了!反正现在咱们还没动手,老大还能因为我们在这儿飘着就直接动手不成?” “那……那……那也行吧。那我们再等等。”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充满了犹豫不决。 而后,随着他这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安静。 装睡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察觉到周围安静下来也没敢大意,还是提高了警惕留意着外头的动静。最后,他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着实太累了,两人警惕着警惕着,竟是当真睡了过去。 这一觉,两人睡得不太踏实,却也没有半夜惊醒。反而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究竟是睡是醒。 直到他们的耳旁传来一声声由小到大的“郡主(世子)”,两人的意识才逐渐回笼,迷迷糊糊地要睁开眼睛。 “桃乡?天亮了吗?”刚醒的江瑶白还不太清醒,习惯性便先问了话。 她这眼睛还未彻底睁开,耳旁已经传来了桃乡带着哭音的声音:“亮了亮了!已经亮了!郡主您快睁睁眼!醒一醒呀!” “嗯?”江瑶白打着哈欠揉了下眼睛,睁开眼刚想问她怎么了,便留意到了哭得满脸泪水的桃乡,以及她背后那郁郁葱葱的树林子。 江瑶白一懵,终于记起了昨晚的事来,人猛地坐直了起来,转头便先找了一下人。 等看到齐遥禄就在身旁低头挠着脑袋打哈欠之后,她才松了口气,继而多了几分泪意,喜极而泣地伸手一抱,抱住了桃乡的腰便道:“桃乡姐姐!能再看到你太好了!” -- 第170页 桃乡一看江瑶白这将脑袋埋在自己肩上的动作,便知她是受了不少惊吓,当即心疼地回抱着她,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口中还不忘道:“我在!我在这儿!郡主莫怕,我们都在的!” 桃乡的本意是想让江瑶白安心,可江瑶白听了她这话却是忽而松手坐直了身体,看上去有些惶惶然,道:“你们?你们有谁?桃乡姐姐,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这样有点儿吓人。” 桃乡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她这话哪里吓人了,齐遥禄身旁的庆生已然出声道:“宁乐郡主,就是我姐跟我。我们两个是顺着你们留下的记号找过来的。恒世子其实也来了,只不过他们要大范围搜山,估计还得有段时间才能与我们汇合。” 江瑶白认得庆生的声音,倒是没被他的突然出声吓到。但是,她还是循声回头往齐遥禄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庆生是蹲在齐遥禄后方往外的地方的。 之前他恰好被齐遥禄的身形给挡住了,现在挺直了腰杆,才将脑袋露了出来。 这瞧清了人,江瑶白自是安心。可与此同时,她也无意间瞄到了后方,整个人瞬间一愣,而后猛地起身,转身看去! 就在她身旁与她并肩坐着的齐遥禄一惊,还以为是有什么危险,下意识跟着站起了身来,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也与他一样呆住了。 只见在他们的正后方,有一面及腰的石碑。而石碑的后面,却是一处凹地! 那凹地看上去不太深,可里头的泥土之间,却密密麻麻的全是裸露在外的人类肢体衣物!甚至还有几处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这!这……这是哪儿啊?!”齐遥禄惊得瞪大了眼! 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留意到,他们周围的气味着实让人作呕!可偏偏,他们从昨晚到刚才,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儿是乱葬岗啊,世子。”庆生出声解释着,还抬手指了一下石碑,才不解地问道:“这么大的字在这儿,世子你们难道都不知道?” “可是……我们昨晚看到的,明明是一个村子。”江瑶白脸色看上有些发白,却没有惊慌的模样。 昨夜他们本就已经有察觉到村子里的人不是人了。此刻发现自己没猜错,所受惊吓自然也不多。只是,他们也完全没想到,昨晚不仅人不是活人,甚至连村子都是虚无的! 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江瑶白没有再说什么,仅仅只是蹲下了身,仔细地看起石碑上的文字。 只见上头除了写有“乱葬岗”三个大字外,底下还有九个红色的小字:“厉鬼盘桓,受其惑则死!” 第101章 另一边情况 桃乡打从一开始注意力便全在江瑶白的身上。此刻见她蹲下看石碑,她的注意力也才跟着转移到了石碑上。 “这!这也有鬼啊?!郡主,你们是有人相助还是扛住了迷惑?” 桃乡讶然,问时也没太顾忌。心中甚至还在琢磨着若是前者,等与江云妙汇合之后,定要找个人为江瑶白仔细看看,以防这儿的鬼怪留有后手。 江瑶白看着这两行字,脑海中不期然地想起了昨夜领他们回家的那个汉子,多少也猜到他们能够在这儿呆了一夜却平安无事,定然是与对方有关。 只是,这儿毕竟还是乱葬岗。 江瑶白并不想在这里说这些,故而站起身来后才应道:“这个路上再说吧,我们先去这附近的镇子里等我哥,顺便也休整一下。” 桃乡和庆生也知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没说什么便同意了。 两人一人一个扶着江瑶白他们走到了小道上。而后,庆生左右观望了一番,便选定了一个方向,扶着齐遥禄走在了前头。 昨夜夜宿鬼村虽说吓人了点,可江瑶白他们却也是实打实地休息过了。现在走在小道上,他们脚底虽然仍有疼痛感,可比起前一天来,也还算能够忍受。 这般走了一小会后,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避免自己一直留意着脚底的疼痛感,江瑶白和齐遥禄主动说起了自己的遭遇。所讲的内容也大致真实,却又默契地跳过了同塌和庆羊佩这两点。 桃乡和庆生两人边走边留记号,为着江瑶白他们的事惊呼不断之余,同时也陆陆续续地讲起了他们的遭遇。 江瑶白二人这才知道,原来自从他们被掠走后,桃乡、庆生和康九三人就没再好好休息过! 那夜的阴风来得太过诡异。也就眨眼的功夫,江瑶白和齐遥禄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康九不相信这世间会有活人的武功高到能够眨眼间悄无声息地将人掠走。于是,他果断地招来了隐藏在周围的暗六,命其连夜回聚星报信的同时,自己也带着桃乡和庆生一起回了魁溪,找了鱼魁和洪家兄妹想办法找人。 结果,他们三人回去一说,鱼魁瞬间笃定掠人的是阴山上喜欢娶新娘子的大鬼裘生! 得知这一消息,洪家兄妹又发了一次加急讯号召集族人。而康九原是想去泉州城调兵搜山的,最后却被桃乡拦下了,理由便是,这泉州城的知府多半与裘生有勾连。 “郡主,婢子当时是怕康侍卫最后找来了敌军,救人不成反害了你们,所以才拦着人的。后来隔天上午,洪波他们的族人便聚集过来了。直到约莫午时的时候,来了大约一百来号人之后,世子带着陛下的圣旨也来了,还当场征召了在场的洪家人捉鬼救人。” -- 第171页 桃乡轻声说着话,将江瑶白的胳膊绕过了自己的脖子搭在了的肩上,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腰,陪着她慢慢走着。 江瑶白听着她的话,心中默默地算着时间,惊讶的神情越来越明显,道:“不是吧?我哥怎么可能来得那么快?”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见到世子的时候,他身边只有风签一人。说不定,他们是一路快马加鞭先赶过来的。” 桃乡这话,说的是自己的猜测。 江瑶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也便没太在意她的结论,而是就着她看到了的东西道:“怎么是跟风签一起来的?这不合理呀。如果说他们是急着赶路,那肯定是要带上侍卫们才对。不考虑其他的,至少有了侍卫,更能保证人手和自身的安全。” “这婢子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世子哪怕只带了风签一人,也依旧攻下了那大鬼的老巢。结果那大鬼却说,您与齐世子早就离开了。甚至按理说,在我们开打前,你们就会在山下与我们汇合才对……” 桃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瞧着江瑶白眨了眨眼。 她虽没有明说,可江瑶白却知道,桃乡这是觉得,是因为她那路痴的毛病,所以才让她们直接错过的。 江瑶白有点儿想要解释一下,这与路痴的毛病并无关系。毕竟他们出山洞之后,就压根没往山下跑。所以不管到底是不是路痴,他们肯定都遇不到。 可这话到了嘴边后,她又觉得现在说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意思,遂干脆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那然后呢?我哥就直接搜山了?” “没呢。”这次出声的是庆生,道:“我们顺着那大鬼说的通道找了出来,然后我发现了世子爷留下的记号。”恒世子他要找的是您,担心顺着这个记号只能找到我们家世子爷,于是还是选择了让大部分人搜山,只让我们两个就顺着脚印以及沿路的痕迹找过来。” “我们两个中途走走停停,还因为夜里太黑而休息了一下。最后顺着痕迹下了山,没找到记号,就只好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就找到了你们。” 庆生本是扶着齐遥禄走在前头的,因着回头搭江瑶白的话,他不自觉便放慢了脚步,几句话没说完,便与江瑶白她们并肩而行了。 齐遥禄倒是不在意走在什么位置。 方才听着身后的桃乡讲话,他也没想过要回头看她一眼。可如今庆生这一退,江瑶白从身后到了他身侧,他下意识便瞥了那边一眼,终于发觉她们两个这像极了半残的扶姿。 齐遥禄原已经漫不经心收回去的目光,瞬间又落回了江瑶白的身上,着重往她腰上那只手上瞄了几眼,方才冷不丁地插话道:“庆生,这么说来,你们两个也是走了挺久了嘛,脚疼不?” “啊?我吗?”庆生有些茫然惊讶。 他转头看向了齐遥禄,见对方脑袋看着另一边也没在意,只留意到他没有否认,遂自顾自回答道:“嗐,世子您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姐弟两个都是从小在山间疯跑的。虽说入了府后走动比之前少了些,可总归也闲不了,这脚力早就练出来了。” 桃乡所在的位置,只要不是探头故意去看,压根就瞧不见齐遥禄。因而,她只以为齐遥禄是因为庆生的话才临时起意问了一句的。 此刻听得庆生回答了,她也就只是简单地补充道:“正是。莫说是爬了一晚上的山了,便是再来两三天都不成问题。倒是郡主您,这翻山越岭的,您这脚估计得起水泡了。不过不要紧,等会儿找到了镇子后,您先好好歇歇,婢子再找针把水泡挑破,最后上点药就好了。” “就是,上完药得有那么一两天走起来会疼,主子您也需自个儿多留一点。”桃乡说着话,目光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说得是语重心长,末了还不忘略显警告地道:“哦,对了。这水泡要好起来,水泡表面的皮必然褪去。若是这期间不好好养着,最后很可能会留疤的。” “啊?水泡……会留疤?”江瑶白诧异地偏头看向桃乡,话里迟疑之感十分明显,可眼神却带着几分茫然。 齐遥禄那落在她腰间手上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上移,恰好庆生这两步走得快了些,桃乡他们又慢了一点。这一前一后交错间,齐遥禄瞧清了她这神情,瞬间怔了怔,又若有所思地问道:“该不会,你不知道水泡是什么吧?” 江瑶白闻言没吭声,只是转头看向了齐遥禄。 正当齐遥禄以为她并不想回答自己时,耳旁却忽然听到了她的声音:(我应该知道吗?) 齐遥禄刹那间懵了,迈步的脚下意识地停下,又被庆生带得往前踉跄了两步,得到了江瑶白和庆生那异口同声的一句“小心”。 江瑶白下意识地快走一步伸手一扶,拉住了齐遥禄的胳膊,稳住了他。 她刚想问问是怎么了,便见回过神来的齐遥禄满眼茫然,反手抓住她的胳膊便道:“我刚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 还在扶着他的庆生闻言挠了挠脑袋,一副搞不清楚自家世子想要做什么的样子。 桃乡低头看了一眼他抓住江瑶白胳膊的手,抿了抿唇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齐世子,刚刚我家郡主确实有说话。” 然而,她说归说,齐遥禄却压根没去看她,反而盯着江瑶白看着,在她露出了惊讶之色后才问道:“既然你懂我的意思了,那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管吧?” -- 第172页 “管肯定是要管的。可,我们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江瑶白略显郁闷地应了话,又想了想,才道:“要不我们先等我哥?” “等你哥啊……”齐遥禄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可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道:“也行吧。那我们先去镇子里,等他到了再说其他的。” 桃乡听着他们这对话,左看看右瞧瞧地将两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眨着眼睛想了想后,忽然紧张地对着江瑶白问道:“郡主,难不成你们中的知心咒又有变化了?!” “啊?难不成恶化了?!”庆生被桃乡这话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接话问了一句,却立马被上前一步的桃乡拍了一下脑袋。 “陈水珂!”桃乡一副气恼的模样,不等庆生开口便先怒气冲冲地道:“你没学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什么‘恶化’?你当那是病啊?” 庆生捂着额头想要应话,可看着桃乡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又心虚地没敢应声。最后,他只好将目光投向了齐遥禄和江瑶白,试图转移自家姐姐的注意力。 第102章 应该不会有事 桃乡的顾忌,江瑶白和齐遥禄这两个当事人反而不在意。再加上在场的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他们未曾犹豫便将知心咒的变化说了出来。 桃乡和庆生两人听得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尤其是听江瑶白他们刚刚的话,桃乡两人也知道他们似乎已经有了应对的想法,也就更加没有开口的念头了。 于是,四人不知不觉间又安静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江瑶白看着桃乡这情绪低落的模样,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劝道:“好桃乡,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们现在这状况也算不上糟糕。况且我哥来了,他的办法定然比我多的。” “郡主,您这样儿怎么可能算不上糟糕?这家……齐世子听到的可是您的心里话,而且您还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听见了,什么时候又听不见。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还好,可若是您恰好在想些私密点的事儿,那……您还觉得不算糟糕?” 桃乡一副无奈模样,总觉得江瑶白往日里挺细心的,可今儿个却有些心大,否则也不可能会觉得这事儿问题不大。 反观江瑶白。她却是愣了一下,像是被桃乡提醒了一般,转头便看向了齐遥禄,恰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不知怎的,她便想到了昨晚自己听到的齐遥禄的心里话,瞬间感觉自己脸上温度似有提升。 这未曾回想时还好,可现在一想起了昨晚的事,各种详细回忆便控制不住地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叫她仿佛眨眼之间又回到昨晚的羞涩窘迫紧张情绪里头,脸上的温度登时又高了几分。 察觉到这一点的江瑶白慌忙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口中则是应道:“啊,也……还行吧。反正我也不常想什么私密事啊。” “……郡主,您莫非是生病了?”桃乡转头看着江瑶白问着,还伸手贴上了她的额头,感受到那略微发烫的触感,她脸上的狐疑之色尽数变为了担忧,道:“主子!您怎么还真有点儿烫?!要不婢子背您过去?!” 桃乡担心江瑶白,说时声音也没刻意压低。除了本就刚好看着这边的齐遥禄,连庆生也循声看向了她,皆是同样一副担心的模样。 江瑶白被桃乡这问题问得心里一紧,赶忙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就是走得多了有点热。” 齐遥禄盯着她那泛红的脸看了几眼,察觉到她目光的闪躲,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耳根多了一层浅浅的粉色,干咳一声道:“反正这咒我们自个儿是解决不了的,想那么多也没用,还不如不想。” “对!”江瑶白瞥了齐遥禄一眼,顺着他这话道:“而且比起这个来,你们有给我哥留记号没?” 庆生本就不怎么在意他们刚刚的话题,此刻听得她这般问,抬手便拍了拍自己腰侧的袋子,道:“回郡主,自然是有的。小的这袋子里头装了特殊的香料,等恒世子他们找到山下的时候,便会知道我们找到你们了,到时候自然会找过来。” 桃乡听着庆生的回答,没有跟着搭话,而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江瑶白和齐遥禄,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点儿不一样,却又分辨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思索了片刻后,实在发现不了端倪的桃乡移开了目光。本想随便看看,结果一抬头便留意到了远处冒头的城墙! “郡主!是镇子!我们找到镇子了!”兴奋的桃乡一下子忘了其他事,高兴地告知江瑶白他们后,四人毫不犹豫地加快速度,总算是顺利地入了顺和镇。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多的活人,江瑶白和齐遥禄也没想逛逛之类的事。 他们刚到了镇上的客栈开了两间房间,便立马要了热水。各自沐浴洗漱一番后,皆是倒头就睡,一觉昏昏沉沉地睡到了晚饭时间,才分别在桃乡和庆生的招呼下起了身,到了大堂角落吃晚饭。 顺和镇只是一个小镇,此处的客栈伙食种类不算太多,味道却十分不错。 因此,哪怕江瑶白他们起身时已经入夜了,可店内还有不少人在吃饭喝酒,闲聊吹牛,气氛活跃得很。 埋头将肚子填了个半饱,齐遥禄这才有闲心看了看四周,随口惊讶地道:“没想到,这客栈的生意还不错啊。不过,这种小镇子,真的会有那么多的客人吗?” -- 第173页 刚啃完一个鸡腿的庆生闻言眼睛一抬,张口便道:“主子,这个问题我白日里打听过了。这店里的食客,其实大多都是本地人,外来的客人只有一点点。” “他们这客栈,实际上是个酒楼。只是因为镇子里没有其他人愿意开客栈,这店的东家又舍不得不挣这钱,这才将上头改装了,把酒楼变成客栈的。” 庆生说着自己打听到的事,话里却没个重点,显然是并没有太把这事当一回事。 可听他说话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却是动作一顿,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乱葬岗,神情瞬间微变。 “庆生,你可有打听到别人为什么不愿意开客栈啊?”江瑶白放下了筷子上的肉,压低了声音问着,还不忘在旁边的人群身上扫视一二。既是在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也是防止有人听到他们谈话而他们还不知道。 庆生虽是不明白江瑶白为什么还要压低了声音说话,可他却明白,当主子在低声说话的时候,自个儿最好也不要高声说话。 因此,他连问都没问,立马学着江瑶白应道:“这个小的问了,他们要么说自己不知道,要么说是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开,甚至连说自己对开客栈不感兴趣的人都有。不过,小的觉得,他们说时脸上的笑容怪怪的,应该没说实话。” 齐遥禄听完庆生这话眉头都蹙了起来,转头便对着江瑶白轻声问道:“诶,你说,这该不会跟隔壁那……有关吧?” 江瑶白知道他指的是乱葬岗,可她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回答来,反而牛头不对马嘴般地道:“我觉得,我们夜里最好不要乱走。” 齐遥禄安静地多看了江瑶白两眼,见她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才点了一下头,道:“懂了,一切等会合之后再说,对吧?” “嗯。”江瑶白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店内喝酒说话的客人,又低声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会有事发生的可能性不大,否则他们应当也没心情在这儿吃喝才对。” 桃乡听着江瑶白这话,心中也明白她是从何推断而来。是以在想了想后,她还是说起了自己的见闻。 “主子,今日婢子也有抽空逛了逛街。这个顺和镇虽说停留的人不多,可往来的人也不少。如果他们一年四季生意都有婢子今日看到的这般好,那他们确实有那闲钱来这儿喝酒。” 这半夜人满之事既然没问题,江瑶白他们对夜里的安全问题倒是放心了几分。 只不过,因着这么一讨论,他们倒也熄了半夜出门逛逛的念头。在听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细碎八卦后,便回了各自的屋子里休息了。 可这白日里睡多了,哪怕是回了屋,江瑶白一时半会地也睡不着。 恰好又想起了乱葬岗的事来,她干脆转头看向了正在铺床的桃乡,问道:“对了,桃乡。你们可有打听过那个乱葬岗的事?那儿的鬼,好像一直都有抓活人的做法。这个镇子又离它那么近,肯定有些传闻吧?” “这个有是有,不过有关的传说有些自相矛盾。婢子不知该不该讲。”桃乡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回头看着江瑶白,神情带着纠结。 江瑶白本就是闲着无聊才随口问问。现在真问出了点东西来,她自然不可能放过,立马追问道:“你说!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管有没有道理,又矛不矛盾。” “诶。”桃乡得此应答也不犹豫了,当即回想了一下,才道:“这个顺和镇的百姓说,那个乱葬岗其实因为厉鬼作祟才形成。听说很久以前,有个叫李恳然的书生,本来家境十分好,文采也出色。如无意外,高中状元也是极有可能的。” “只是,后来的某一天,那李书生带回了一个姑娘,与她仓促地成了亲,并且在七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体弱的男孩。李书生对妻儿十分疼爱,为了治好孩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不知不觉散尽了家财。甚至他还放弃了考科举,转而从了商。再后来的某一天……他就暴毙了。” 桃乡说到这里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如愿地在江瑶白的脸上看到了与自己头一次听这故事时相似的诧异神情。 “不是吧?这就没了?”江瑶白愕然询问,总觉得别人的故事最差也是虎头蛇尾,可她现在听到的这个,分明就没有尾巴! “是的,主子。这故事明面上就只有这个。至于后头的,就全是他人的猜测了。”桃乡笑眯眯地,话一说完,江瑶白立马道:“桃乡姐姐,猜测的事情也行!你快跟我说说,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了,有时候会忙,所以,可能出现不定时断一断_(:з」∠)_ 第103章 送草纸 桃乡听得追问也不觉意外,在心中总结了一下用词后,才道:“主子,有人说,那李书生是被妻儿给害死了的。尸体草草葬在了城外,怨气不散最后化为了厉鬼。也有人说,他是被外人害死的,尸体也随意地丢在了城外。后来连他妻儿都没逃出生天,所以他变为了厉鬼。” “婢子觉得,这两种猜测,还是后者是真的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听镇上的人说,那乱葬岗里头躺着的,除了镇里判了死刑却没人认领的尸体外,就全是路过的壮年男子了。他们有在猜,是那李书生被男子所害,所以才只对男子下手。” 桃乡言语间不自觉地掺进了自己的看法,可江瑶白却全然没受她的影响,反而变得若有所思,道:“那可不一定。你想啊,他们总不可能每天都去乱葬岗看看尸体吧?那他们怎么确定,那些枉死的人,就全都是男人呢?” -- 第174页 桃乡一愣,从她这话里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走到了她的旁边坐下,轻声问道:“郡主,难道您昨晚遇到女鬼了?” “……不知道。”江瑶白看着桃乡那写满好奇的脸,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糊弄她,而是实话实说道:“反正我昨晚是有听到姑娘的声音。但是到底是不是女鬼,我也没有亲眼看到。” 桃乡闻言觉得自己大概是明白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困惑:“可是郡主,难不成,那些传说就没一个是真的了?” “这我哪知道啊?或许,也只有那李恳然知道了吧。”江瑶白应得随意,连自己都是随口一说,桃乡更是没把这回答放在心上。 毕竟,她这话说得是不错,可哪怕知道了李恳然知道,他们也总不能主动去找厉鬼询问吧?真这么做了,那就不是求知,而是找死了。 桃乡不想找死,也不想江瑶白去找死。因此果断地停下了这对话,转身继续铺床。 江瑶白无所事事地左右观望四周,试图找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哪曾想,也就一个转头的功夫,耳旁忽然传来了齐遥禄的声音:(草纸!草纸!求送草纸!江瑶白!瑶瑶!白白!瑶白瑶白!小郡主!小可爱!小心肝!媳妇儿!娘子!亲亲……) 江瑶白整个人懵了,听着他这称呼越来越离谱,赶忙转念问道:(你干什么呢?!) (娘子!你总算是听到了!快救救为夫!我蹲得脚都快麻了!)齐遥禄的声音十分激动,听着就让人有种他会跳起来欢呼的感觉。 江瑶白听着他这激动的一声“娘子”,想到刚刚那一堆的亲昵呼喊。她面上一红,抿着唇忍住了笑意,心中道:(谁是你娘子了,你可别乱喊!) (喊娘子怎么了!现在你给我送点草纸!让我喊“娘”都成!不过,就咱俩这关系,直接喊“娘”确实不太好,所以我就机智地改成了“娘子”了。)齐遥禄的声音带上了洋洋得意的感觉。 可江瑶白却听得笑意渐消:(好呀,原来你想当我儿子啊。) (不!我只是想要一张草纸而已!如果可以,最好多来几张!我的亲亲小郡主,算我求你快点儿行不?我都已经在客栈茅房里蹲了老半天了!你若是再不来,我就只能用话本了呀!)齐遥禄这次的声音带着一点儿焦急和苦恼。 江瑶白对他这遭遇忍俊不禁,但也没答应他,而是道:(不。这大半夜的,你让我一个姑娘家去茅房给你送草纸,你觉得可能吗?) (我的姑奶奶……)齐遥禄立马哀嚎,可话未喊完,江瑶白便已接着道:(不过,我可以让桃乡帮你喊庆生给你送,你要不要?) (要要要要要!你让他多带几张啊!真的是谢谢娘子了!!)齐遥禄的声音立马又高兴了起来。 江瑶白听着话,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了他往日里高兴的模样,脸上笑容顿时更加明显了。 桃乡铺好了床,转身正要跟江瑶白说,便看到了她对着烛火傻笑的模样。 桃乡一愣,想了想后才几步走到了她的旁边,偏头问道:“郡主,您是在想齐世子吗?” “嗯?”沉浸在脑内交流的江瑶白循声回神,抬头看向桃乡后也没有回答她,而是笑道:“我是在听齐遥禄说话。他说他现在被困在茅房。桃乡,你赶紧去跟庆生说说,让他给他家主子送草纸去。” “……齐世子,用了知心咒让您帮他要草纸?”桃乡面上神情有些空,言语间带着掩饰不住的难以置信。 江瑶白看着她憋着笑,点头应道:“对,他现在需要草纸,特别需要。所以你快让庆生帮他送草纸吧。他说他脚都麻了。” “草……草纸?”桃乡大受震撼,随着江瑶白这话转身走向了房门,口中却还在叨念不停。 庆生自打齐遥禄拒绝自己陪同上茅房后,便留在了屋里打哈欠。正当他又一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后,房门终于被敲响了。 庆生眼睛一亮,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房门前开了门,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立马笑道:“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门外的齐遥禄面无表情,只点了下头应了话,却没有进屋。 庆生见状身子往旁边一挪,又继续道:“主子您快进来吧。夜里风大,您又在外头那么久,赶紧回屋暖暖身子。” 齐遥禄没有应话,只是随着庆生这话抬脚进了屋,径直走到了桌子旁坐下,盯着桌子上的烛火看着。 庆生见他不答,有些困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随手关着门,口中不解地问道:“主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对了,您去了那么久,难不成是便秘了?” “对,便秘了。”齐遥禄眼睛依旧盯着烛火,口中的应话却像极了是在敷衍。 刚要将门栓栓上的庆生动作一顿,诧异地回头看着他,问道:“主子,您是只去了趟茅房吧?怎么看上去像是大受打击啊?” “没有。你看错了。”齐遥禄头也没抬地应了话,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烛火,又道:“快熄灯吧,我饿了。” “哦。”庆生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回头将门栓一插,忽而反应过来,齐遥禄刚刚说的是“我饿了”,而不是“我困了”。 他顿觉奇怪,下意识回头看了齐遥禄一眼。见他望着烛火的眼睛微眯,瞧着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困倦模样,他顿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 第175页 “可能只是嘴瓢了吧?”庆生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完,又拉了拉门检查了一下结实程度,便一个转身,正要让齐遥禄去床上躺着,自己才好熄灯,身后便又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水珂,你开门。”桃乡的声音随着敲门声响起。 庆生脚步一顿,立马转身去开门,口中还不忘道:“主子,是我姐。说不定是郡主那边有什么问题,我开门看看啊。” 桌子旁的齐遥禄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仅仅只是盯着桌子上的烛火看着。 庆生没听到齐遥禄的反对声,立马加快了动作开门,口中还不忘喊道:“来了来了,姐你等等。” 庆生这话音刚落,门便已经被他打开来了。 随着门缝的变大,桃乡那写满不悦的脸也出现在了庆生的视野里,令他下意识便问道:“姐,发生什么事了吗?谁惹你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就是你家主子!”桃乡一路走来越想越气。直至此刻,连说话都不客气了。 她甚至都不等庆生说话了,张口便接着低声道:“你赶紧给你家主子送草纸去!还有,你把人看紧点!别让他再烦着我家郡主了!” “哈?”庆生对她这态度和这话都感到有点儿懵,一时半会地没反应过来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已经瞧出庆生并没有听懂自己的话的桃乡怒而叉腰,却还不忘压低声音道:“我说!这大半夜的,哪有让一个姑娘家给自己送草纸的?!你家主子要是再这般不知礼,我……我可就要跟王爷他们告状了!” 桃乡压低了声音说话,为的是防止被外人听到。而就在她面前的庆生自然是听得十分清楚的。 可也正是因为听得清楚,庆生才愈发茫然。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我家主子现在让你家主子给他送草纸。”他眨着眼满头雾水,侧身抬手一指屋里,张口便道:“可是,我家主子不是在那里吗?” 桃乡随着庆生这话抬头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桌子旁盯着烛火看着的齐遥禄。 她先是一愣,继而怒火上涌,只觉得齐遥禄骗了江瑶白。可未等这火气上头,她又猛地发现不对劲来! 齐遥禄是利用知心咒跟江瑶白求助的!假如他是骗江瑶白的,那在他和庆生都在屋内的情况下,他将江瑶白骗去茅房又有何用? 再说了,江瑶白让她来找庆生送草纸。因着知心咒,齐遥禄多半也是会知道这一点的。 倘若齐遥禄确实是打着将江瑶白骗去茅房的目的,那在知道计划失败之后,他也不应该还这般老神在在地待在屋里什么都不做才对…… 桃乡意识到这两点,脸色瞬间煞白。 她无法判断屋里的人到底是不是齐遥禄。可她却能肯定,向江瑶白求助的人肯定是齐遥禄! 如此一来,这屋里这人多半就不是齐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好呀!祝大家心想事成! 第104章 先送草纸 桃乡冷汗直冒,庆生却是茫然又诧异。 在回头多看了屋内齐遥禄两眼后,庆生犹豫一二,还是选择了对着桃乡询问道:“姐,是不是你听错了?或者来晚了?你看,我家主子这不是已经好好地回来了吗?对吧,主子?” 被问到的齐遥禄缓缓偏头看向了桃乡和庆生,面上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张口应道:“对,我回来了。我饿了,熄灯吧。” “诶!主子稍等!”庆生笑着应了话,又回头看向了桃乡,道:“姐,我就说这里头有误会吧。这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庆生信任身后的齐遥禄,言语间随意得很,也没有在意自家主子这接二连三的口误。 可桃乡却是一下子就留意到了他那句“我饿了”,心中紧张起来的同时,明面上反而冷静了下来,还能挤出一个笑容来,伸手抓紧了门内庆生的胳膊,防止他关门的同时道:“对!我想起来了!郡主她刚刚的意思,应该不是你这个主子,而是另外一个。” “庆生,快,咱们这些人里头也就只有你一个男人了,送草纸这种事非你莫属!你就当帮个忙,速度快一点,说不定还能早去早回呢!” 桃乡说到这里,已然按捺不住将庆生往门外拉。 庆生被她拉得满头雾水,可也察觉到了她的焦急紧张。 他虽觉费解,却也没有傻到张口去捅破自家姐姐这浮于表面的镇定。而是在犹豫了一瞬间后,顺着她这话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个主子啊。既然这样,那主子,小的先去帮一下他们,您看要不您自己先睡了吧,不用等我。” 桃乡见庆生懂得配合自己,整个人立马松了口气。而后又担心里头那个齐遥禄会拒绝,赶忙抢先道:“齐公子向来好心,你只是帮忙送张纸而已,他肯定不会拒绝的!所以,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郡主还在屋里等我呢。” 庆生若有所觉,瞥了桃乡一眼后,主动上前拉着房门准备关上,口中还不忘道:“我姐说得对。主子,我帮您把门关好。我很快就能回来的。主子您不用担心,安心睡吧。” 庆生说着话,压根不留时间给齐遥禄拒绝,立马将门一带,隔绝了屋内和屋外。 而后,庆生回头看向了桃乡,刚想问问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便看到她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转身拉着自己就走。 -- 第176页 庆生见她神情严肃,心里纳闷之余,倒也没有跟她对着干。反而顺着她的意思,一路跟着她一起到了江瑶白的屋子里。 “姐,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呢?”庆生给江瑶白行完礼后,偏头便对着桃乡问着。 他隐隐约约间总觉得自己似乎能猜到她为何这么做,可偏偏又有种自己与答案之间还隔了一点儿距离的感觉,以至于他问话时都有了几分烦躁感。 可桃乡却对此视而不见,压根就没理会庆生,而是看着江瑶白,问道:“郡主,您确定那齐世子到现在还在管你要草纸吗?” “对呀,怎么了?”江瑶白纳闷不已,搞不明白桃乡为何还得带着庆生来问这么一遭。 庆生却是因着她这话,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反驳:“这不可能,我家主子刚刚才回去了,就在屋里坐着呢,还让我熄灯来着!怎么可能还在要草纸?” “回去了?”江瑶白诧异,心中顺势问道:(齐遥禄,你已经回去了?) (回去?我倒是想回去!我的脚已经麻了!庆生到底来没来啊?算我求你了行不?我的小郡主,你倒是行行好快一点啊。实在不行的话,要不你就过来吧,我不介意被你看的!) 齐遥禄的声音依旧是从耳旁响起,带着哭唧唧的感觉,让人光凭这声音便能猜出他此刻的抓狂心情。 (稍等,庆生这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先问个清楚啊。你那边要是实在撑不住了,要不然……就用话本吧,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事的。) 江瑶白稍稍安抚了一下另一头心情暴躁的齐遥禄,这才看向了庆生,道:“齐遥禄刚说了,他还在茅房。” “啊?那……那刚刚那个主子又是谁?”庆生难以置信地问着,心中茫然诧异之际,不期然地想到了那个齐遥禄的那两句“我饿了”! 他忽而也冷汗直冒,哆嗦了一下,道:“等等!该不会,刚刚我主子说的两句‘我饿了’,是当真饿了吧?他打算吃了我?!” 庆生这问题,江瑶白和桃乡谁也回答不了。 因而在沉默了一瞬后,江瑶白果断略过了他这个问题,道:“那个假的就先别管了。庆生既然已经出来了,那要不先给你家主子送草纸?” 江瑶白问时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可桃乡却是顿觉无语。只觉得自家郡主肯定是被齐遥禄给迷住了,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头一个关心的还是齐遥禄的草纸问题? 而庆生后怕归后怕,这心里头还是惦记着自家世子的。 因而听江瑶白这么一说,他立马应道:“对哦!屋里那个是假的,那真的主子还在吹冷风呢!不行,我先去一趟茅房!你们要不在这屋里等会儿?” 她们在屋里等着,便意味着庆生会落单。 想到那个冒牌货去了庆生屋里,江瑶白和桃乡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他这提议。 江瑶白道:“我们跟你一起行动。那假冒的家伙刚才就去了你的屋子,说不定就是盯上你了。这时候你若是落单,说不定就危险了。” 桃乡知道江瑶白本是可以不用管庆生的。毕竟对方现在的目标是庆生。真论起来,其实跟庆生待在一起危险性才会更大。 可现在她毫不犹豫地就管了,桃乡既是松了口气,也觉得甚是感激。 她看了江瑶白一眼,才对着庆生道:“郡主说得对!而且多个人,若是真有什么事,也多一份力,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庆生挠挠头,原是想说外头危险,她们留下才会更安全。可这话还未到嘴边,他便留意到了两人那坚定的目光,心中明了自己是劝不动她们了。 庆生干脆也不说废话了,只点头应下,又拿了屋内的草纸,三人便开了房门,左右观望着没人,才悄悄地一块儿出了门,往楼梯的方向悄悄走去。 他们的屋子都在二楼。因着客栈还是有几个客人的,江瑶白他们要的两间房并不在一起,反而隔了两三间屋子。 此刻他们要往楼梯走去,便会经过齐遥禄他们的屋子。 在知晓屋子里有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冒牌货后,三人从房前经过时,心里都紧张得不行,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阵风,这样就能悄无声息地飘过,不被里头的冒牌货发现了! 可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 就在三人正好走到房门正中央时,齐遥禄他们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听着房门那“吱呀”一声响,江瑶白三人浑身一僵,有种想要抬脚就跑的冲动,却又被他们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们回来了?”门内的屋子里烛火晃动,“齐遥禄”就站在房门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外头的江瑶白三人,目光直勾勾的,瞧着有些渗人。 庆生和桃乡只觉喉咙发堵,一时之间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怕自己不说话会惹恼那个冒牌货!在这紧张与惊惧的情绪交织之下,刹那间已是满头冷汗。 倒是江瑶白这些天见的鬼多了,此刻还能保持基本的镇定。 她转头对着他打了个招呼,道:“你还没睡呢?我们的事还没弄完,还要等会才能回来,你先在屋里乖乖等着,我们等下搞定了就回来了,你别乱跑知道吗?” 屋内的“齐遥禄”循着声音看向了江瑶白,盯着她那带笑的脸庞看了四五息,直瞧得江瑶白快要笑不下去了,这才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应道:“哦,我在屋里等你们,你们快点回来,我饿了。” -- 第177页 “我们会尽量的,你先把门关上吧,外头冷。”江瑶白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笑容依旧,话里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屋内的“齐遥禄”没再应声,却当真顺着她的话将房门关上了。 眼看着房门缓缓关紧,江瑶白、桃乡和庆生无声地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抬手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又抬手慌乱的互相比划着,示意彼此快些走。 在放轻了脚步,加快了步伐后,江瑶白三人很快便到了楼梯旁,排成一排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去。 这楼梯有些旧了,一踩上去便会发出轻微的声响。哪怕江瑶白三人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却依旧声响不断。 三人前两步还试图消除声音,等多迈几步后,他们便放弃了花这种无用的功夫,转而加快脚步入了大堂。 眼瞅着远离了那屋子,三人心里都不禁松了口气,再加上脚底下是石板铺的地面,三人的脚步也变得轻快又迅速。 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三人便从楼梯口冲到了通往后院的门帘前。 走在最前头的庆生急冲冲地掀起门帘想要进去。哪曾想就这么一抬头,他蓦然对上了齐遥禄的脸! 第105章 你是活人? 惊吓来得太快,庆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也不敢动弹。就怕给了对方什么错觉,以至于丢了自己的小命! 江瑶白和桃乡两人跟在庆生的身后,见他不动也没说话,皆是举得奇怪。 碍于此刻的情况,两人也不好开口发问,干脆一左一右从庆生的身后探出了头来,又在看到了对面的齐遥禄后一齐僵在了原地! 怎么办?!这是追下来了?!该不会要动手了吧?! 接二连三的疑问从心里浮现,三人的目光却还直直地落在了对面的齐遥禄身上,看着倚在墙上抿着唇的他逐渐蹙起了眉,三人念头疯转,试图找到个借口来安抚对方,防止他直接发飙! 可对面的齐遥禄似乎没打算给他们留时间! 在眉头蹙紧后,他张口便是一句:“什么追下来了?难不成你们遇到坏人了?” 齐遥禄这话出乎江瑶白三人预料。在齐齐怔了怔后,庆生才试探性地问道:“主子?您还记得您是在什么地方第一次见到宁乐郡主的吗?” 被问到的齐遥禄一脸的莫名其妙,手往墙上一撑,稍微站直了些,方才反问道:“不就是御花园吗?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还遇到了什么需要问这个的?” 庆生得了回答却仍然没有松懈,反而拧着眉一脸的凝重之色,把握不好到底要不要相信面前这个齐遥禄是真的。 倒是他身后的江瑶白将齐遥禄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留意到对方那一手撑着墙,一手按在了腿的奇怪站姿,心中多少有了判断,冷不丁地在心中喊道:(齐遥禄,听到了你就说一句“今晚天色真好”!) 江瑶白心中念头转动,眼睛却还在看着齐遥禄,自然没有错过在自己的话说完后,对方那看向自己的疑惑目光。 可她也没有任何表态,仅仅只是看着对方,仿佛自己从未跟他说过什么话一般。 对面的齐遥禄肉眼可见地多了一丝诧异之色。可他也没有问问题,而是忽然间道了一句:“今晚天色真好。” 站在最前边的庆生下意识看了一眼后院的天空! 瞧着那黑沉沉,连星光都没有的夜空,他的心猛地一跳,脸色瞬间白了,只觉得能认为这种天色好的家伙,多半不会是个人! 恐惧的情绪刹那间涌了出来,就在他开始考虑要怎样才能护住身后两人的时候,江瑶白却是安心下来,抬手一拍庆生肩膀,道:“庆生,你可以让开了,他确实是你主子没错。” “不是!郡主,您别被他这外表蒙蔽了!您看看这天色,会觉得好看的又怎么可能是活人?!” 庆生一急,也顾不上齐遥禄还在自个儿面前,立马将自己察觉到的证据告诉了江瑶白。 哪知,他这话音才刚落下,对面便传来了齐遥禄的笑声。他又赶忙将目光落回了对方的身上,提防着可能会有的袭击! “哈哈哈,庆生,刚那话可不是我的看法,那是小……江瑶白让我说的。你现在这么说,岂不是在指着她说她不是活人?” 齐遥禄笑得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如果可以,他早已走过去问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了。可现在双腿还在发麻,他是想走也走不了,只得这么站在原地乐呵了。 齐遥禄没把自己这话当真,可他对面的庆生却是一惊,猛地回头看向了江瑶白,惶惶然道:“对哦!你之前也一个人待过!难不成你也不是活人?!” 庆生说着话,伸手拽上了桃乡,整个人往旁边猛地一蹿,越过了齐遥禄到了旁边的院子中央,看似警惕实则慌乱地盯着齐遥禄和被门帘挡住的江瑶白,沉着脸不动了。 桃乡被他这结论说得一懵,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又发觉他的话其实也挺有道理的。 这般一犹豫,江瑶白已经抬手撩起了门帘走进了后院,神情看上去十分无奈,道:“想什么呢?如果我真有问题,刚才就应该跟那冒牌货一起,趁早把你们解决了,又怎么可能会留你们到现在?” 齐遥禄看着庆生这出乎预料的反应有些懵,此刻又听江瑶白这般说,刹那间便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问道:“等下!什么冒牌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第178页 江瑶白没管庆生那边的戒备。听得齐遥禄这问话,她转头便将他们刚刚的遭遇说了一遍。听得齐遥禄瞪大了眼睛,一个回头盯着庆生细细打量,口中感慨道:“没想到啊!庆生你这运气挺好的嘛。你这算是大难不死了吧?回头指定能有后福!” 庆生神情严肃地看着齐遥禄二人,对他这夸赞没有应话,明显是还未判断出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问题。 桃乡则是满脸的犹豫,不断地看看齐遥禄和江瑶白,再回头瞄瞄自家蠢弟弟,下不定决心要信谁的话。 江瑶白解答了齐遥禄的问题,一转头便留意到了庆生他们的纠结。 她思索了片刻,才道:“桃乡姐姐,庆生。我知道你们是担心什么,但我可以保证,我确实是活人,这个齐遥禄也是真的。” “口说无凭啊。”庆生也觉难办,干脆将自己的顾虑道出:“小的眼拙。您是不是活人,小的辨认不出。不过,既然您说得这般笃定,不如拿出点证据来?” “证据?”齐遥禄一挑眉,虽不至于生气,却也有些不耐烦,道:“庆生,你是傻了吗?哪有证明自己是活人的?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摸我们一下?” 活人,是有温度和呼吸的。 庆生自然知道这一点,也能够理解齐遥禄为何会说出这话来。 刹那间他还当真有些心动。只是假如对方果真不是活人,那靠近了触碰对方也是十分危险的事! 倘若现在的怀疑对象只有齐遥禄一人,庆生只怕早就用了这个验证办法了。可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他们果真不是活人,那…… 庆生心中念头转个不休,不断猜想着可能会有的后果,目光也从齐遥禄的身上转到了江瑶白的身上,思索着能有效防止他们两个联手的办法。 他这反应落在了齐遥禄、江瑶白和桃乡的眼里,变成了齐遥禄刚说完他是找借口摸人,他便盯着江瑶白挪不开眼,怎么瞧都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还早有预谋! 齐遥禄虽知庆生是不会做这种乘人之危的事的。可随着他这目光的停留,齐遥禄还是没忍住,抬手揽上了江瑶白的肩膀,又稍稍侧了侧身,将她半挡在身后的同时,出言道:“庆生,你看什么呢?” 桃乡也一扯庆生的胳膊,将他拉得看向了自己,才道:“水珂,你想说什么就直说,若是真要查探体温呼吸,我家主子也是我来。” 庆生对桃乡这突如其来的话感到有些懵。刚想解释一下自己没想查探体温的事,齐遥禄已然顺着桃乡的话道:“桃乡说得对!再说了,你们在这儿怀疑我们,我们是不是也得怀疑你们?毕竟你们两个,其实也有落单的时候呢。” 庆生听得齐遥禄这话,注意力瞬间又落回了他的身上,张口想要反驳,可转念间又觉得齐遥禄说得也有道理。 他顿时苦着脸挠挠头,道:“这语气,我现在倒是觉得主子他当真是我家主子了。不过,该说的话我还是觉得得说啊。不说远的吧,单是那敌人能够变成我们的样子这一点,我们就很有必要弄清楚身旁人的真假啊!不然的话,在关键时候被人捅刀子怎么办?” 江瑶白闻言一偏头,视线绕过了齐遥禄,落在了庆生身上,道:“我和齐遥禄身上有知心咒,我能确定他是真的。” 话说到这里,江瑶白忽然记起齐遥禄方才不在这儿的原因。 她视线一转,又落在了齐遥禄的身上,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不是在等我们的草纸吗?现在提前出来了,莫非……当真用了那个?” 江瑶白口中的“那个”,指的自然是话本。 齐遥禄听懂了,却没有给出肯定回答,反而一摇头,道:“没舍得。况且你们都要来了,我就算再想不开,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用它来解决问题啊。”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江瑶白脸色微变,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裤子,身子往远离他的方向迈了一步,又在下一瞬被他勾着脖子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齐遥禄继续揽着江瑶白的肩膀,哭笑不得道:“我肯定不可能擦裤子上啊!我那是恰好遇到其他人来茅房,就跟他借了点草纸而已!我保证身上绝对干干净净!你不用这么躲闪。” “这大半夜的,还恰好有人?”江瑶白看向了齐遥禄,瞧着有些纳闷。 齐遥禄抿了抿唇似有犹豫,最后却还是道:“这个……自然是没人的。不过,只要能给我递草纸,那递的是红纸还是白纸,给我递纸的是不是人,这也就不重要了,不是吗?” 第106章 一起乐呀 听明白齐遥禄话中潜在意思的江瑶白三人懵了,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他胆子大呢,还是该担心他有可能会有后患。 齐遥禄见他们三人这心情复杂的模样,忍不住又道:“我说,你们也没必要这样看着我吧?我就只是用了张草纸而已。” 庆生见齐遥禄不以为意,只觉得他多半是不清楚这事的严重性,赶忙提醒道:“世子,您那可不仅仅是接了一张草纸啊,那分明是接了鬼物!若是碰上恶鬼,对方利用这个要了您的命都有可能!” “这我知道,但这不是情况紧急嘛。再说了,就凭我们这身份,会对我下死手的鬼物肯定不多,赌一次又何妨?” 齐遥禄仍旧是不以为意,说时还不断地动一动自己的脚,试图缓解那发麻的感觉。 -- 第179页 庆生被他这明知故犯给整得无话可说了。再加上他刚刚还在怀疑江瑶白他们不是活人,这一通话下来,他也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抿着唇不开口,等着江瑶白他们说话。 还被齐遥禄揽着肩的江瑶白本还想把他这手给弄下去的。可在留意到他那活动腿脚的小动作后,她又有些心软地放弃了这想法,转而将注意力落回了现在的处境上,道:“好了,这事我们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楼上那冒牌货的问题。” 齐遥禄没见过那冒牌货,对此毫无感觉。 可正面跟那冒牌货有过接触的庆生和桃乡却是齐齐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皱紧了眉,眼中流露出了惧意。 “这个问题很难办啊!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会不会追出来。若是追出来,又会不会对我们下手。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算是要逃,也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啊!”庆生苦着脸将现在的情况总结了一下,只觉得哪儿都不安全。 桃乡听完了他这话,点头赞同的同时,也跟着道:“而且,最大的问题是,那个冒牌货能够变成我们的样子。如此一来,一旦我们分开过,便无法确认对方是否是冒牌货了。”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江瑶白开了口,随手抬手搭在了齐遥禄揽着她肩膀的手背上,道:“我们的知心咒虽然时灵时不灵,到现在甚至压根就没固定时间了。可这多少也是一种验证办法。至于你们,若是实在不行,那就问些你知我知的小秘密,总归会有办法判断的。” “再说往哪里逃的问题……”江瑶白沉吟片刻,才低声问道:“话说,你们知道这客栈的掌柜住在哪间房吗?” 一直偏头看着江瑶白的齐遥禄闻言一挑眉,询问道:“怎么?你想要祸水东引啊?” “这怎么能算是祸水东引呢?!”江瑶白登时不乐意,转头对着齐遥禄辩驳道:“你看啊,这客栈是掌柜的,这冒牌货是客栈的。那掌柜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能与那冒牌货相安无事!这就说明,他那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能够制约那冒牌货!” “而我们呢,是他的客人。既然是客人了,那他这个主人家保护一下客人又有什么不对的?”江瑶白反问得理直气壮,这理由也似模似样,听得庆生和桃乡都忍不住点头赞同了。 被逮着问的齐遥禄却没在意这一点,只是看着江瑶白认真解释的小模样抿了抿唇,忍住了唇边的笑意,才道:“对,对极了。你说得确实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哪里找掌柜呢?” 江瑶白自是不知,也没想回答。她二话没说便将目光落到了院中的庆生和桃乡的身上,询问之意分外明显。 庆生和桃乡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了彼此,又一同露出了尴尬之色。 “小的不知。之前我们也没料到大半夜的会有这么一出,自然也没特意去问房间啊。”庆生伸手挠头,既有些无奈,又有些紧张。 桃乡虽也是同样无奈,可她却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想了一想,方才道:“婢子也不曾问过。不过,这客栈也就这么大,我们一间间找过去的话,应当也能找到掌柜才对。” 齐遥禄听得他俩这应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你们就不能来点实际点的建议吗?就你们刚刚说的还有我遇到的,我们可以确定,这客栈里不止有一个鬼怪。那么,现在若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去敲门,你们猜我们会先找到掌柜呢?还是先找到冒牌货呢?” 齐遥禄这问题明显问到了点子上了,在场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好。 江瑶白瞧着大家都不说话,正想开口,旁边忽然传来了声音:“你们,回来了吗?” 熟悉的声音加上耳熟的内容,江瑶白、庆生和桃乡三人瞬间脸色一变,如临大敌地转头看了过去,瞧见了站在院子另一头的“齐遥禄”! 还揽着江瑶白肩膀的齐遥禄倒吸了一口凉气,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一口一个冒牌货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还当真有点儿想要靠近了去瞧瞧对方与自己的区别。 可惜,他这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 就在他看清对方样貌的瞬间,江瑶白已经白着脸抬手一揽他的腰,带着他转身就跑,还不忘留下一句:“我们在夜跑,你留在这里不要动,乖乖等我们啊!” 齐遥禄的脚麻症状才稍微缓解,此刻跟着江瑶白跑起来,虽说还是觉得难受,可也还在忍耐范围之内。 是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努力随着江瑶白往前跑去,同时转头观察四周,留意身后跟上来的庆生和桃乡有没有追丢了! “我们去哪?”齐遥禄收回目光,问话的音量与寻常无异。虽说这样有被敌人听到的危险,可也确保了身后的庆生和桃乡能够听清。 “随便哪个房间!”江瑶白随口应了,压根没管音量之类的,目光不断在远处的房门口晃过,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现在踹得开门吗?” “有点难,但是也不是不可以。”齐遥禄如实应着。因着不清楚江瑶白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回答也便多了一丝左右逢源的油滑感。 已经跟紧他们的庆生只听出了自家主子的不确定。为了避免影响到江瑶白的计划,他立马表态道:“小的可以!郡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 第180页 “好!庆生,你挨个踹门!齐遥禄,你掂量着踹!”江瑶白没空管他们话里是否有话,又有没有别的什么意思,直接照着他们的回答给出了安排。 “是!”庆生二话没说,加快脚步到了离他们最近的房门口,抬脚就将门给踹开了,还不忘回头道了一句:“这门没锁!我们要进去吗?” “不!我们哪个门都不进,只踹门!”江瑶白一摇头,继续半扶半拉地带着齐遥禄往前跑去。 齐遥禄忍着那一步一阵的麻痹感,回头看见庆生和桃乡跟上来了,这才看着江瑶白问道:“你打算做什么?祸水东引给整个客栈的人?” “当然不是!我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1!他们放任我们遇鬼,让我们享受这等‘乐趣’,我们自然也得喊他们一起玩才够意思啊!” 江瑶白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心中多少是有些恼的。 她气的不是这镇子里的人见死不救,而是他们明知道镇外有鬼,明知道留在镇子里的外来人有可能会死,可这客栈里的人却没有一人提醒过他们一星半点——哪怕是让他们早些离开! 江瑶白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清楚这里头是否有内情。她只知道,她现在有些生气,也不高兴让客栈里的人如愿! 齐遥禄看着江瑶白的目光中带着浅浅的惊讶之色,全然没想到江瑶白竟然还会有这种想法。 可随即,他又止不住地多了一丝笑意,似有感慨地道:“没想到呀,你竟然也会有这般肆意妄为的时候。” 江瑶白回了他一个白眼,随手拿起了角落的一把斧头塞到了他的手里,示意他上前劈开面前房门,这才道:“这有什么好没想到的?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娇宠着长大的!平日里不仗势欺人肆意妄为,并不代表着不会,只是不想罢了。” 齐遥禄举起斧头,在房门上劈了两三下,才总算是将里头的门栓给劈断了。 旁边的庆生立马上前一步踹开了那房门,四人看也不看地转身跑向下一个房间。 齐遥禄这才有空回答道:“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只是想想你在外的名声,总觉得你这人做不来这种事。” “怎么?你这是失望了?”江瑶白问着,在齐遥禄已经能自己走后,她的脚步依旧急促,目光还在不停地寻找下一个房间,倒是让人看不出她是何情绪。 齐遥禄只瞥了她一眼,转头警惕四周的同时,忍不住笑着应道:“不,与其说失望,倒不如说是欢喜吧。我这人不太喜欢循规蹈矩,也不怎么喜欢那些活成模板模样的人。你这样,嗯……只能说好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来源于《孟子·梁惠王下》 第107章 鬼的诱惑 齐遥禄说话的声音虽轻却满含笑意,在话音落下后,那含笑的感觉却恍若仍在耳边。 走在前头的江瑶白没有对他的话给出任何应答,安静得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这话一般。而齐遥禄也是恍若完全不在乎,转头间留意着四周,就像自己刚刚什么话都没说一般。 反倒是庆生和桃乡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庆生倒还好,他就是有些苦恼自家主子怎么撩人都不分情况的。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敬佩之感,只觉得自家主子不愧是世子,竟然在这种撞鬼的情况下还有心情说情话!当真是处变不惊,胆量过人! 而桃乡的心情可就复杂得多了。她原先便已觉得江瑶白和齐遥禄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奇怪,似乎对彼此都有点儿什么。只是齐遥禄疑似单相思在前,她也就没细想。 可此刻见江瑶白看似对齐遥禄的话恍若未闻,实则偶尔回头还能隐隐瞧见嘴角笑容的模样。桃乡忽而便明白,自家郡主似乎是真的栽了。 桃乡觉得自己好像应该提醒劝谏一番,至少得让江瑶白再观察齐遥禄一段时间,免得对方当真是个大坑,而江瑶白还一脚踩了进去。 可此刻他们这情况又明显不是说话的时候,桃乡也就只好心中念头不断,口中一言不发了。 闭口不言的众人在这空无一人的客栈内行动,伴随着“砰砰砰”的响声,他们总算是将一楼的所有房门都给踹开来了,却依旧不见掌柜。 对此,江瑶白等人也不着急。他们仅仅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二楼,眼中带着一丝犹豫。 这一旦上去了,真能找到掌柜还好。若是到时候踹开了所有房门还不见一人,那他们便是想跑,也难了。 庆生和桃乡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等着她做决定。 齐遥禄回身确认完冒牌货没有跟过来,一回头便瞧见了江瑶白那犹豫不决的模样。 他抬脚走向了楼梯,口中则是低声道:“别想了,反正二楼肯定是要上去的。大不了,真出什么事了我们就直接跳窗,一人带一个,你总行吧?” 齐遥禄话音落下时正好站在了楼梯口,偏头后目光落在了江瑶白的身上,显然那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她。 “……没问题!”江瑶白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就莽上去,惊讶了一瞬才应了声,立马抬脚跟上了他。 庆生和桃乡二人,前者只跟着齐遥禄学了两三招花架子,后者压根就不会武功。 此刻他们见江瑶白和齐遥禄已经统一了意见,想好了应对办法,自然也不会多说废话,而是一起跟在了他们身后。 -- 第181页 四人在楼下时便已动静颇大。此刻上楼,更是没有掩饰行踪的想法,直接“咚咚咚”地跑上了楼,对着最近的一个房门举起斧头开始破门! 很快,江瑶白他们便到了齐遥禄和庆生原本的房间门口。 齐遥禄照旧举起了斧头,刚要往下劈下去,那房门便“吱呀”一声被人从屋里打开来了! 在一片晃动不停的火光照耀下,“齐遥禄”的面容出现在了江瑶白他们的视野里,还对着他们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仿佛很是兴奋地问道:“你们!终于回来……” “等下!我们大鱼还没钓完呢!你乖乖站在屋里别捣乱!”举着斧头的齐遥禄不耐烦看见别人顶着自己的脸跟自己说话。 他不等对方说完便抢了话不说,还眼疾手快地推了对方一把,迅速将房门一关,放下斧头,随手将刚刚从隔壁房间捡来的大块木栓碎块塞在了两个门环里,将门从外面简陋地锁住了! 他这番动作极快,江瑶白三人只是眨了下眼,他便已经解决完了对方,拍拍手重新拿起了斧头,转头对着他们道:“走!到下个房间去!” “哦。”“哦哦!”“……哦。” 江瑶白、庆生和桃乡各自应了声。 一脸崇拜神情的庆生毫不犹豫地走在了最前头,抬脚开始踹门。 江瑶白忍不住多看了与自己并肩走在一起的齐遥禄两眼,面上笑容浅浅,眼中却恍若有光。 唯有走在最后的桃乡神情复杂。她既觉齐遥禄胆子真大,心中却还有些许莫名的安心感。可更多的则是在伤脑筋,苦恼着等回去之后,该怎么跟自家王爷、王妃和世子解释,自家郡主被齐世子这个超级纨绔所吸引,其实很可能真的是理所当然的事。 房门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开来。在接连开了三四间空屋子之后,随着庆生的一脚踹开门,江瑶白四人终于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笑声! 随着笑声的响起,烛光也忽而出现,将一览无遗的屋内照亮,也让江瑶白四人看清了那一男一女的状况! 刹那间,倒吸凉气的声音四起! 只见这个不大的屋内正中央摆着一个十分大的浴桶!在水汽升腾特有的朦胧水雾之中,江瑶白四人瞧见了桶内搂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那光滑的肩膀、满是情/欲的模样,以及——那两张属于江瑶白和齐遥禄的脸! 庆生和桃乡几乎是下意识便转过了身,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而莫名有种当事人感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却是僵在原地,手里的斧头也“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变青,青完又一次涨红了! 偏偏,浴桶内的两个“人”还动作不断! 那个“江瑶白”伸手抚上了“齐遥禄”的脸颊,又顺势往下,沿着他的脖子抚过了他的胸膛!最后一低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媚眼如丝地看向了僵在原地的江瑶白二人。 那个“齐遥禄”发出了带着几分隐忍的一喘,眉目舒展,一派愉悦模样。又低头在“江瑶白”的唇上落下一吻,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这才一偏头,同样看向了僵在原地的二人。 男女混合的轻笑声自他们口中传来,两条带着水珠的光滑胳膊自浴桶中伸出,摆出了牵引的姿态,齐声道:“来,加入我们呀~” “……无耻!”江瑶白涨红了脸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随着她这激动而又充满抵触心情的话出口,她的人也终于猛地一个转身,正要转身离开!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回头一把抓起齐遥禄肩膀的衣服,将人拽着就走! 齐遥禄被拽得踉跄了几步,脑袋这一偏,屋内两人终于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直到此刻,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反手拉着江瑶白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非礼勿视的庆生和桃乡小跑着跟上来。 他拉着江瑶白的手没松开,只是转头看着那个还能看到亮光的房门,心有余悸地道:“真是……太可怕了!那屋里那两个绝对是冲着我们来的!幸好你刚刚挣脱了!” “啥?什么意思?”庆生一头雾水,见齐遥禄一副后怕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 齐遥禄空着的手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位置,眼睛还忌惮地看着房门,口中却是解释道:“刚刚我动不了了。哪怕我拼命地想要转身离开,可手脚却完全不听使唤!”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小的还以为你们是想看呢……”庆生诧异之余,话也脱口而出,收获了江瑶白和齐遥禄的一瞪眼,以及桃乡的一个脑瓜崩! “乱说什么呢!”桃乡红着脸怒视着庆生。刚想教育一下弟弟什么话能随便说,什么话千万不能乱说,便听身后传来了那女子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去。 “郎君,你跑什么呢?我们一起快活呀~”那嗓音带着十分明显的愉悦感,而随着话音落下,“江瑶白”从屋里探出了头,伸出那光滑的胳膊搭在了门框上,修长白皙的腿在门框旁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齐遥禄”的脑袋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健壮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脑袋一低,让自己的唇沿着她的肩膀似有似无地来回移动,极尽诱惑之姿。 桃乡一个没忍住,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庆生早在看到“江瑶白”的脑袋探出头来时便已机智地闭上了眼睛。 -- 第182页 此刻听得自家姐姐又在倒吸凉气,他暗自欣喜自己的机智之余,干脆将脑袋转回了之前对着江瑶白他们的方向,这才睁开了眼睛,打算通过江瑶白他们的反应来判断情况。 而江瑶白此刻却已是气红了脸。若非忌惮对方是鬼物,她早已冲上去揍人了! 可就在她满脑子怒气的时候,刚还牵着她不放的齐遥禄竟是忽然松了手,一声不吭地跑向了那两个鬼物! 江瑶白瞬间一惊,还以为齐遥禄这是被魅惑了,正想追上去把他拉回来,便见他抬手对着那女鬼的脸就是一拳!打得那女鬼的脑袋往后撞去,将那男鬼撞得痛呼一声! 齐遥禄对此却是不管不顾,趁着这两鬼物还没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顿揍! 他打得两鬼嗷嗷直叫,自己口中还不忘喝骂道:“你们娘的!谁让你们顶着我们的脸搞色/诱了!我让你们用我们的脸!你们还不把脸换掉!还不把衣服穿好!还敢搞事!还搞事!” 第108章 你俩互疲 “说,你们为什么偏偏用我们的脸?”齐遥禄坐在恢复正常的屋内,问话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带了点儿漫不经心,目光也一直落在了自己的指甲上,瞧着那打出来的一个小缺口,忍不住扣着。 江瑶白坐在齐遥禄的旁边,看看正中间跪着的两鬼,又偷瞄一眼身旁的齐遥禄,整个人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开心感,甚至连目光中都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崇拜。 这可是鬼耶!是真实存在的鬼耶! 哪怕他们看上去比不上裘生那个大鬼,可也还是鬼耶! 竟然当真被齐遥禄用拳头给打服了! 江瑶白一想到他刚刚的那番痛击,心中的惊叹便止不住地上涌,眼神跟着愈发崇拜起来! 与此同时,站在紧闭门后守着门的庆生和桃乡跟江瑶白有着相同情绪! 甚至,直到此刻他们还有些难以相信,可眼前的一切又都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以至于两人现在瞧着那两个跪得标准的鬼,都有种恍惚感。 而作为被揍的鬼,那一男一女两只鬼已经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样貌。 此刻,他们瑟瑟发抖地跪在了屋子正中央,双手也紧握成了拳,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抱成一团寻求安全感的冲动,可眼中却是满满都是惊惧之色。 齐遥禄扣了两下指甲,没听得回答,才抬眼看向了那两只鬼。刚想开口,便见两鬼齐齐一抖,紧接着开始“我我我”地结巴了老半天。还是男女声音混杂,叫人压根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停!”江瑶白忍不住看着他们一拧眉,打断了他们的话,又指着那女鬼道:“你先回答,他闭嘴!” 男鬼立马禁声。 女鬼则是看了齐遥禄一眼,见他一脸的不耐烦,却没有反驳江瑶白的话,这才哆哆嗦嗦地道:“我们不不不……不是我们选的。我们是雌雄色鬼,会根据看到的人变换面容进行引诱。你们两位站得最正面最前头,我们才会变成二位大人的样子的。” “雌雄色鬼?”齐遥禄讶然,想到之前见到的东西,心里头大致有些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他却还是一指那男鬼,道:“你,解释一下自己。” “啊?哦哦哦!”男鬼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齐遥禄的意思,心中惊讶于对方竟然还需要他介绍自己,可口中却没敢说出半点疑惑,张口便解释了起来。 简单来说,雌雄色鬼,就是靠美色引诱路人的色鬼! 其与普通色鬼的区别在于,雌雄色鬼一般都是男鬼和女鬼一起行动,通过魅惑以及暗示挑逗,一次捕捉两个猎物。使其沉迷美色,不知不觉便失了阳气。 听着解释似懂非懂的齐遥禄还是觉得有些理解不来,当即又追问道:“等下,这般说来,你们是通过联手,来获得双倍的猎物?这样真有用吗?难道还能让你们的狩猎过程变得更加轻松?可两个对两个,不还是一捕一吗?甚至还有可能像刚刚那样,一个跑了,另一个也跟着飞了。” 两鬼听得这问话,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彼此,又一同低下了头,似有似无地点着头,仿佛是在表示肯定。 齐遥禄看着他们觉得有些奇怪,可又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怪异之处,当即也没想深究。 反倒是身旁的江瑶白忽而起身,上前一步蹲下!冷不丁地便对上了两鬼那闪烁的目光! “说!你们两个到底隐瞒了什么?!”江瑶白一惊,还以为这两鬼不老实,想要反扑!在怒喝之余,人也跟着起身回退,站在了椅子旁警惕戒备。 “好家伙!你们还敢不老实?!”齐遥禄瞬间也以为两鬼要反击,登时站起身来,握着拳头就想要动手,吓得两鬼直接抱做一团,抖成了筛子直呼“误会”! “我我我我我们没不老实!我们只是两个小鬼!我们最会审时度势的!”男鬼高呼着,就怕说得慢了,当真会被打成鬼饼! “对对对!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我们没想反抗的!求大人莫要再打了!”女鬼立马补充道,末了忍不住“嘤嘤嘤”地哭个不停。 齐遥禄的动作一顿,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这两鬼是怕被打才赶紧改口,还是当真是误会了。 他不禁转头看向了江瑶白,在得到她带着几分迟疑的一点头后,才放下了手,对着两鬼道:“行了行了,别哭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赶紧把事给本世子说了!” -- 第183页 齐遥禄那声“本世子”一出,两鬼又是一抖。而后,那女鬼才哆哆嗦嗦地先开了口,道:“就是,就是……其实还是有不一样的。” “对对对!色鬼那是要亲身上阵,通过献献献身的方式疲敌,再吸收对方的阳气的!”男鬼赶忙补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普通色鬼的做法。 女鬼看了他一眼,见他说完了这个,只得硬着头皮说自个儿了:“我我我们就不一样了。诱敌成功后,一开始我们会一人一个上手剥剥剥……衣服,剥完了再找机会换……换……” 女鬼缩着脖子,愣是没敢说出后头的话来。 男鬼心里也怕,可更怕这话没说清楚,等下又得挨揍! 他只得眼一闭心一横接过了话,道:“换人!然后,疲敌就是你俩互疲,我们只需要等你们累得动不了了再吸收阳气就行了!” 男鬼这话音落下,立马与女鬼一起举手抱头,做好了要挨顿揍的准备! 哪曾想,两鬼准备了好久,也依旧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们这才悄悄地抬头睁眼偷瞄,瞧见了那两张红透的脸。 江瑶白当真没想到最后逼问出来的竟然会是这种话! 她心里头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自己追问了,可更多的却是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尤其是一想到如果刚才不是自己挣脱了他们的魅惑,自己现在很可能真会变成这两鬼最初出现的那种情况,她便觉得面上滚烫。 再加上旁边的齐遥禄还若有若无地看过来,江瑶白浑身不自在之余,干脆低头转身,走到旁边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了桌上水壶倒了杯冷水,又在举杯后想起这水都不知道能不能喝,最终只是拿在手上把玩着,一副不想再理会那两鬼的模样。 齐遥禄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江瑶白转。直到见她坐下来,好似没想再做其他事,他才转回了脑袋,却又恰好对上了门边上庆生和桃乡两人那震惊的目光。 齐遥禄顿感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试图压下脸上那滚烫的感觉。在失败后只得尽量忽视这一点,让自己的注意力又落在了两鬼身上。 “咳,这个……嗯,说点别的。这客栈到底怎么回事?这里又有多少鬼怪,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点!”齐遥禄好不容易想到了适合转移的话,当即又坐回了椅子上,努力摆出严肃的模样问着。 男鬼见他们似乎没想追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十分配合地换了话题,倒豆子一般地将这客栈的事都给说了出来。 原来,这客栈的问题,跟那掌柜还真没多少关系。 他们这些鬼怪,确实是寄居在客栈里。每次有外来人入住,他们也确实会各展神通来引诱对方。 可他们每次都没有伤及人命! “大人,我们只需要一点点的阳气就能填饱肚子,自然也没必要沾上人命呀。且不说这手上有了人命,容易被路过的天师随手除了。单是这客栈里要是出了人命,以后我们可就没地方填饱肚子了不是?” 男鬼试图用分析利弊的办法来让江瑶白他们相信他们并无害人性命的心思。可惜,齐遥禄明显没信。 他道:“你这话说得好听,可我们可是听镇子上的人说过了!这儿的外来人,很多最后都躺在了镇外的乱葬岗呢。” “那可不是我们做的啊!我们一直都在这客栈里,乱葬岗那些,都是外头那群家伙搞的!”男鬼急忙解释,就怕齐遥禄把他们当成一伙的,直接宰了。 在一旁把玩杯子缓解尴尬的江瑶白闻言没忍住,转头看了过来,张口便诧异道:“你们鬼也有分团体的吗?” “自然是有的!”女鬼顺势接话,道:“乱葬岗那些蹲守外围,经常对一些走夜路的外地人出手。客栈外闲逛的那些,偶尔兴致来时会挑人杀害。我们的话,就跟刚才说得那样,会挑客栈里的人吸点儿阳气罢了,不害人的。” 两鬼这三番四次地强调自个儿不害人,哪怕江瑶白他们想要忽略都难。 只是,这种话他们听归听,却是没有一人当真信他们的话,反而不约而同地绕过了这一点。 齐遥禄更是道:“害不害人再说。外头的那些鬼,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你们先给我说说这客栈里都有哪些鬼。” 两鬼明显没想到齐遥禄他们对这个问题这般看重,他们刚没回答,他竟然还特意又问了一次。 他们顿时下意识地看了彼此一眼,男鬼这才细数起来,道:“也没有很多。就后院有个厕鬼,喜欢蹲茅房里。店里有个无脸鬼,经常四处游走。我们两个则是根据客人选个客房据守。然后……然后就没了。” 男鬼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带着几分迟疑。 齐遥禄这次眼尖地发现了,冷不丁地威胁道:“我劝你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免得我还得动手。” 第109章 有人来了 齐遥禄的不悦表现得十分明显,可那男鬼却没有立马应答,反倒是身旁的女鬼更加焦急。 眼瞅着男鬼还不开口,她登时忍不住抬手一拍他的肩膀,道:“死鬼!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说呀!” “不是,这不能说吧?那家伙又不算是鬼怪,提了指不定反而会惹恼他们的呀。”男鬼抬手捂着自己的肩膀,说得委委屈屈的。 可女鬼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得了吧!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你照实说就是了!” -- 第184页 女鬼催促不断,打心里头想要自己说了! 可考虑到若是由她来应答,齐遥禄指不定还会觉得他们有所隐瞒,所答并非刚才男鬼所想,她这才按捺住焦急的心,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男鬼。 好在男鬼也不是什么榆木脑袋。 听女鬼说得有理,他也没继续纠结,而是道:“大人,就是这客栈的掌柜。他虽不是鬼,也没有害死人。可……嗯,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怪怪的。甚至很多时候,我瞧着他还会觉得有点儿怕,当真是奇怪极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因着他这话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可他们在察觉到那掌柜或许并非常人的同时,却默契地没有选择多问。 毕竟他们现在能够制住两只鬼都纯属意外。若是问多了让这两只鬼发现他们只会拳脚功夫,并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对付他们的东西,那可就当真糟糕了! 想到这一点后,齐遥禄也不按部就班地提问了,反而开始零零碎碎、偶尔还有重复的问话。他的面上刻意保持着无所事事的闲散模样,仿佛随口一问般,最后倒还真被他套出了些许有用的信息:其一,客栈内的鬼就只有这么四个。他们彼此之间有约定,一旦一方得手,其他鬼就得放弃出手。 换而言之,只要他们今夜与这雌雄色鬼待在一起,那他们便不需要担心其他鬼了。 其二,这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压根就不住在客栈里。他们在关门后会将银钱那些带走,再第二日天亮后再早早过来找人。 这事儿乍看之下很不切实际,店内东西被盗的可能性也极大!可在店里住了四只鬼的情况下,一般人半夜跑不掉,清早起不来,自然也就没机会盗取店里的东西了。 其三,客栈内与客栈外的鬼并没有商量过,镇子内与镇子外的鬼同样也没有商量过。可仿佛有人在他们耳旁提示一般,一旦他们靠近彼此的地盘,他们便莫名明白了这地盘的划分。 不是没有鬼质疑过,也不是每只鬼都会遵守这个莫名其妙的规矩。可偏偏,每次有鬼想要挑衅这一点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变怂了。 至于那些特别硬气,即便怕得要死也执着地过界抢人的鬼,则会在第二天之后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其四,城外乱葬岗当真是一个叫李恳然的鬼的地盘。只不过,那只鬼并不是顺和镇镇民口中厉鬼,而是一只大鬼! 一只穿着白衣服,对属下特别凶残,以至于基本上每个属下听到他的名号都会打冷颤的大鬼! 江瑶白听着这绘声绘色描述着李恳然模样的话,忍不住对着说话的男鬼好奇问道:“你见过那个李恳然?” 男鬼的声音戛然而止,结结巴巴了好一会,还是女鬼帮他应道:“这个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乱葬岗那儿的鬼有时候也会来镇子里乱逛,我们跟他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起过。” “那你们可知李恳然是如何变成鬼的?”江瑶白换了个问题,问时还没忘记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像极了只是单纯感兴趣。 被问到的两鬼面色一僵,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敢胡乱糊弄,只得齐齐摇头,语气弱弱地道:“不知。” “那你们呢?你们又是如何变成鬼的?”江瑶白没在意,随口便换了这个问题。 哪知听完她这问题的两鬼瞬间更僵了,看上去犹犹豫豫的。这般憋了一会,那男鬼才率先憋出了一句话来:“就……马……上风。” 女鬼瞥了男鬼一眼,见他还真说出口来了,这才补上了自己的:“我是在他死后,被随后进来的人用匕首刺死陪葬的。” 男鬼努力摒弃了羞耻心才将自己的死因道出了口,言罢也没好意思抬头看人。却没想到自打他和女鬼说完后,周围便是一片安静。 心中诧异之余,男鬼这才悄悄抬头环视一圈,却愕然发现,江瑶白四人竟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似乎……并不明白马上风是什么? 男鬼诧异地想着,多看了四人一眼,忽而恍然大悟——这四人,分明全都未经人事! 意识到这一点,男鬼先是松了口气,又赶忙补充道:“反正就是一种突发疾病!我病发了,人就没了!别人进来看到我人没了,就把她杀了给我陪葬!” 他这解释一出,江瑶白四人那困惑的神情瞬间便消了。 齐遥禄正想再问点什么,忽而外头传来了阵阵惊呼声! 那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似乎并飞来自客栈之内,而是来自于……窗外! 一齐意识到这一点,江瑶白和齐遥禄瞬间紧张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江瑶白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了窗边,而齐遥禄则是站到了两鬼身旁,做好了二鬼趁乱偷袭的准备。 桃乡和庆生从他们这举动里悟到了什么。心中同样紧张之余,却是没敢随意行动。而是一起动手搬了两张椅子堵在了门后,防止有人从外头进来。 到了窗边的江瑶白没空去看其他人做了什么。她专心地放轻了动作,悄悄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透过那道缝隙看到了外头街道上那两队举着火把的士卒! 江瑶白在瞧清那些人身上的衣甲后先是一喜,后又想到了什么,没有贸然出声,反而悄悄地将窗户关了回去,这才急匆匆地走向了庆生和桃乡,问道:“桃乡,庆生!我哥他是否有调集周围的兵力?” -- 第185页 “额……小的没见恒世子有过类似举动。”庆生神情看上去有些苦恼,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不容易给予江瑶白误导的话。 倒是桃乡仔细地想了想,才眼睛微亮地道:“郡主,婢子想起来了!就在天师们对付那大鬼的时候,世子爷有跟洪家兄妹提到过类似的话,好像是说……让他们尽管对付大鬼,搜山的事由朝廷来做!” 庆生见桃乡这话里,多多少少都带了几分世子有调集兵力的潜台词。他顿时忍不住帮忙补充道:“恒世子确实有说过这话。不过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帮忙搜山的还是洪家天师。” 江瑶白明白庆生这是担心会因为表述上的失误而令她误判。 因此,她开口便先欣喜地给出了自个儿的判断,道:“你们这证据够用了!从你们发现记号开始到现在,这中间的时间可不短。我哥他既有调派兵力的打算,那必然已经落实了!” “所以,这外头的兵多半就是他的了!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去找他?!”江瑶白说到最后,目露期待地看着齐遥禄,征求着他的意见。 若是寻常时候,她多半会直接提议。 可现在,江瑶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情过于愉悦与期待。为了避免自己受此影响而判断失误,她才直接将问题丢给了齐遥禄。 齐遥禄不知道江瑶白考虑了这么多,被问到时还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既然江瑶白都这么认真地问了,那他也就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这才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吧,我们最好还是待在这屋里,哪儿也不要去。” “你想啊。倘若底下真是你哥的人,那他肯定会亲自上来找你的。倘若那不是你哥的人,我们留在这上头,多少还有这些鬼朋友可以帮忙啊!”齐遥禄说着,身子一歪,拍了拍那男鬼的肩膀。 那亲热的语气和姿势,令两鬼同时一懵,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对方的“鬼朋友”了。 齐遥禄没听到两鬼的应话,那拍在男鬼肩上的手一顿,稍稍使劲掐了掐,低头看着他和女鬼笑道:“怎么?你们不想当我们的鬼朋友,是想要当鬼敌人吗?”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是朋友!是朋友!”男鬼吓了一跳,立马赔着笑顺着他这话往下说,身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就怕齐遥禄误以为他要反抗,随手就将自己给宰了! 江瑶白三人见两鬼这般配合,而齐遥禄的话也确实有理,他们便也没有反对。 很快,桃乡用着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烛火,又与江瑶白三人凑到了一起。几人或坐或站,带着那两只鬼盯着被堵住的房门,在一片安静中留意着外头的声音。 “砰”的几声响!声音听上去有些远,似乎是客栈的大门被撞开了。 “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断,仿佛是有许多人上楼了。 一点点的亮光在门外出现,并逐渐变亮!最终,在房门上留下了一个人影。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江云妙的声音传了进来:“瑶瑶,可是你在里头?” “哥!”江瑶白喜上眉梢,猛地站起身来冲向了房门,刚将门后的椅子扒拉开了一点,便迫不及待地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看到了外头穿着一身白衣,满脸欣喜的江云妙! 第110章 真假 “瑶瑶,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开门,让哥好好瞧瞧你!”门外的人笑得欣喜,目光透过打开的那条缝隙落在了里头的江瑶白身上,仿佛直接忽略了旁人。 桃乡跟庆生是跟着江瑶白一起到了门边的。此刻听得他这话,两人抬手便想接着将堵门的东西给搬开。 却没想到,他们这头刚弯下腰,手还放在门边的江瑶白已然毫无征兆地一用力!刚还留有条缝隙的房门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又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庆生和桃乡一懵,齐遥禄和两鬼也是满脸诧异。 唯独江瑶白动作迅速地将门栓给插上后,又使劲将椅子给堵回了门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脸的心有余悸。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那不是你哥?”齐遥禄因她这行为若有所思,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刚刚门缝里那看不太清的江云妙,却愣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江瑶白先是招呼着庆生和桃乡一起远离了房门,这才白着脸回答道:“我哥他,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白衣?”齐遥禄略有诧异。只是他因为站位,并没有如同庆生和桃乡那般看清对方的衣服。是以,此刻他也没多少惧意,反倒是因此想起了什么,张口便道:“等下,这白衣……刚刚是不是说,乱葬岗那个李恳然就喜欢穿白衣来着?” “李大鬼?!”两鬼被齐遥禄这话吓了一跳。一个没留意,惊呼已经出了口,又在江瑶白四人看向他们时齐齐抬手捂住了嘴,一副担心惧怕的模样。 这大鬼对小鬼的威慑力,江瑶白几人多少也能猜到。 因此,四人也没对两鬼做什么,仅仅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说正事了。 “郡主,既然来的是鬼,那您刚说的士卒,会不会也全都是鬼呀?!”桃乡想到刚刚跟着偷瞧过的两队士卒,心中的担忧压都压不下去。 庆生被桃乡这猜想吓了一跳,赶忙道:“应该不会吧?!即便外头那个真是乱葬岗的大鬼,可他哪来那么多小鬼假扮士卒呢?” -- 第186页 齐遥禄左看看桃乡,又瞧瞧庆生。既没有赞同他们的看法,也没有表示反对。 他仅仅只是思索了片刻,便道:“你们说的这个问题,我倒是觉得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其实应该是,你们难道没觉得外头安静得有些奇怪吗?” 江瑶白几人被他这么一提醒,皆是反应过来! 不管外头的“江云妙”到底是真是假,被江瑶白突然当面关门,他都应该有所反应才对!怎会安静地仿佛压根就没人在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瑶白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心里有些怕,却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才一个转身蹲到了两鬼面前,道:“你们老实跟我说,那李恳然是什么鬼?有何本事?又是否有弱点?!” 女鬼似乎是被她这问题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往男鬼身后躲了躲。 男鬼没胆子敷衍江瑶白,只得苦笑着应道:“我们两个就只是小鬼而已,而且还是这客栈内的小鬼,根本就没资格接触李大鬼呀。” 男鬼说着,怕自己的回答令江瑶白感到不满,又用胳膊悄悄碰了碰身旁的女鬼。 女鬼会意,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出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们压根没机会知道他属于什么鬼,也根本探听不出对方的弱点。毕竟这可是大鬼呢!若是连我们都能知道他的弱点,那他也没本事存活到现在了,不是吗?” 女鬼试图讲的这个道理,江瑶白几人自然是知道的。是以,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他们会觉得失望,却并不意外。 齐遥禄更是直接忽略了两鬼,看向江瑶白三人便问道:“我说,要不咱们四个先挑个角落挤一挤?等下门被打开后进来的是江云妙还好。倘若到时候来的是大鬼,咱四个挤一块,阳气重些,多少也比分开待着强。” 江瑶白闻言没有应声,只是看向了旁边两鬼站起身来。 庆生没考虑那么多,察觉到齐遥禄这话里的不合理之处,他一指旁边张口便提醒道:“世子,这恐怕不行吧!如果人多阳气足当真对鬼怪有影响,那他俩现在哪还能这般自在地待在这儿呢?” “就你话多是吧?我告诉你,哪怕阳气的多寡没影响,四人凑一块,也绝对比独自一人安全。你懂了吗?懂了就带着你姐先到那边角落里!”齐遥禄面沉如水,瞧着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庆生顿时也没敢再乱说话。只是应了一声,便拉着桃乡走向了齐遥禄所指的角落。 江瑶白想着齐遥禄刚刚的话若有所思。隐隐已经猜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多半并不是因为阳气问题,而是想要借着自身的气运护住庆生和桃乡。 心中明了,江瑶白却没有点明。而是对着齐遥禄一笑,无声地表示赞同。 而后,她上前一步拉着齐遥禄的手到了庆生和桃乡的身旁。又一个转身,站在他们的前方,沉默着一块儿等着房门外的动静。 等待的时光无疑是难熬的。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不止是江瑶白四人,连那两只鬼都开始焦躁起来了。 他们原本还是抱有逃跑的想法的——会将自己的安危赌在敌人是否会仁慈上,这无疑是极度愚蠢且天真的人才会有的念头——可在知道外头的人很可能是大鬼李恳然后,他们就只想缩成一团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了! 原因无他,李恳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怎么看都是要来抢他们的活人的!他们这时候往外跑,若是运气不好正好撞见李恳然,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般一想,两鬼顿时抱得更紧了。 江瑶白几人发现了两鬼的异样,可此刻谁也没有心情去管他们。 正当江瑶白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众人那紧张的情绪之时,周围的寂静忽然间像是被戳破了一般!各种乱糟糟的声音凭空冒了出来,宛若奔腾的洪水一下子将江瑶白几人和鬼淹没!叫他们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懵了一两息才稍稍适应过来! “左边!你们攻左边!”“右边符箓!”“法剑别乱飞!”“困阵!你们倒是用个困阵啊!”“闭嘴!谁给你的胆子瞎指挥?!”“噗!你们别吵了!堂哥快救我!”“七叔!七叔救命呀!” 哄闹繁杂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指挥与求救混杂在一起。哪怕江瑶白他们无法确定江云妙到底来没来,也依旧能够辨认出外头来了一群天师! 就是似乎不太靠谱…… 这一刻想到一块去的江瑶白四人愈发沉默了,总有种听到了外界声音也跟刚才没听到时没什么差别的感觉。 倒是身旁的雌雄色鬼每听一个新的说话声便会抖上一抖,直将自己抖成了筛子,才回头对着江瑶白他们“嘤嘤嘤”地哭着。 “大人!我们真没杀过人呀!还请大人们保我们一命!”女鬼哭得梨花带雨,常人见了多半要心生怜惜。 可惜,在场的人不是看完后没有任何反应,就是瞥见后还一脸嫌弃。 女鬼顾着假装擦眼泪,没看到几人的反应。 倒是男鬼将他们的神情看在了眼里,立马磕了几个头,开始卖惨:“几位大人!我们真的也是不想的!可我们若是不吸点阳气,体内阴气涨得过快,我们最后可是会炸开的!” “这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会惜命不是?求几位大人看在我俩并没有伤人性命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我们保证以后永不再犯!” -- 第187页 男鬼嗓音里带着哭腔,仿佛伤心至极,又惧怕至极。 这一次他倒是当真引来了江瑶白他们的一瞥。只是他们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有一个江瑶白耐着性子道了句:“你们别闹了。现在情况如何还未可知。倘若外头的人当真是我们的人,我们自会帮你们说上一二的。” 江瑶白这许诺,实际上并未保证什么。可两鬼却已经满足地道了谢,又乖乖地缩在了一旁不再多言了。 只因他们知道,在鬼怪方面,普通人是很难说服天师的。他们不求江瑶白几人能说服天师放了他们,只求他们能拖住天师一下,让他们有机会逃跑。 江瑶白话说完后,又看了两鬼几眼。见他们当真安分了下来,她才又一次将注意力落在了外头。 他们原本还以为外头的混乱还会持续很久,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三息,他们便听到了江云妙的声音响起。 “李恳然!你即便成了鬼,也是我们大旭的鬼!当遵我大旭天子号令!可你如今却堵在这里,不仅攻击我等!还试图袭击当朝郡主与世子!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整个大旭为敌了吗?!” 江云妙这话没了往日里的半点温和,显得冷漠又强硬!言语间更是将李恳然往整个大旭的对立面推,决绝得让江瑶白都感到有点儿陌生了。 第111章 真是我哥 随着江云妙的声音响起,外头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鬼叫声! 那声音十分奇怪,似乎很尖锐,可又莫名地有种粗狂感!明明不算刺耳,却让人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只觉得整个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可饶是如此,江瑶白四人也不是状态最糟糕的那个。 几乎是在那奇怪的叫声响起的瞬间,雌雄色鬼同时惨叫起来,抬手抱着自己倒在了地上,身形开始像一块被人揉捏着的面团一般,凸起凹陷地轮换不休! “鬼……鬼啸!大鬼的鬼啸!”女鬼抱着自己变大的脑袋猛地撞向地面,又在脑袋穿过了地板后,转而用手猛锤自己的脑袋! “鬼啸!鬼啸!李恳然!外头肯定是李恳然!啊啊啊啊啊啊!”男鬼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胳膊,没两下又倒在了地上来回翻滚,脸上五官不断变化,看上去恐怖无比又痛苦万分! 江瑶白一个低头,恰好遇上了男鬼抬头! 正面对上那诡异的面容,她瞬间吓得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桃乡的同时,齐遥禄已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了江瑶白的面前,戒备地盯着两鬼,防备着他们可能会有的袭击! 眼瞅着这不管是人还是鬼,都被这鬼啸给整得难受不已之时,外头终于爆出了一声怒喝,伴随着一声“吵死了”!凄厉的鬼啸戛然而止! 四周,仿佛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这般清静的感觉与方才的对比太过强烈,以至于不管是屋里还屋外,所有人与鬼都下意识地闭口不言,好让自己饱受摧残的身躯得到缓解。 这份安静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最终在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中被打破了。 “齐遥禄。”门外传来了江云妙的声音,在喊完了名字后,他停顿了一下,不知是否是在等待屋内的人应声。 可在有了李恳然假冒这事后,江瑶白四人两鬼是谁也不敢再贸然应声了。 外头的人等了一下,似乎是明白过来了里边的人在忌惮,又沉声继续道:“我是江云妙。齐世子,你若是现在开门,让我瞧见了人,我们恒亲王府便不追究你拐带舍妹的事。” 拐带?! 齐遥禄一懵,继而火气上涌,张口便想反驳!又忽而意识到这可能是外头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计策,他只得忿忿地闭上了嘴,转头看向江瑶白,既恼怒又委屈地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双手环胸,张嘴无声地“哼”了一下。 江瑶白在听得外头人那番话后心中是有几分欣喜的。只因她能判断得出来,外头那人多半当真是她的兄长! 可现在瞧着齐遥禄那忿忿的样子,她又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心虚,赶忙对着他歉意一笑,又快步走向了房门后头。 齐遥禄因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就怕她又被外头的鬼给迷惑了,赶忙对着庆生和桃乡一招手,便急匆匆地跟着江瑶白到了门边上。 他一靠近便先低了一下头,发现江瑶白人虽是到了门边,却没有傻乎乎地去开门,他顿时安心了些许,又抬头看向了她,想要瞧瞧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江瑶白保持着谨慎,靠近后脑筋急转,直到齐遥禄三人都到了自个儿身边,她才想出了较为合适的办法,抬手回敲了几下房门,口中跟着出声道:“哥,你从外头捡回来的那只土狗,是什么颜色的?” 土狗? 江瑶白这问题刚出,外头的人还未回答,庆生和齐遥禄的脑海里便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只短毛黄狗的样子。 齐遥禄顿时一拧眉,只觉得江瑶白这用问题辨认对方身份的想法虽好,可这问题却太过简单了些。 哪曾想,他这念头刚起,便听外头江云妙的声音带笑,道:“瑶瑶,你哥我向来只喜欢猫,不喜欢狗。所以,我压根没捡过狗回府。” “诶?!”齐遥禄这次惊讶出声了,刚明白过来江瑶白真正的办法,她已然欢喜地高呼着“哥”,伸手去拉门栓了。 齐遥禄三人看着江瑶白面露纠结,不知到底应不应该信外头的人,要不要帮江瑶白开门,毕竟她先前已经认错过一次了。 -- 第188页 没想到江瑶白激动归激动,竟是依然没有贸然开门,反而身子往旁边躲了躲,只将房门开了一条小缝隙,再探头透过缝隙看向了外头。 齐遥禄三人见状松了口气,没再纠结之余,齐遥禄也好奇地学着江瑶白的姿势,探头往打开的那条缝隙里看了出去,第一眼便瞧见了那身黑红的世子服!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齐齐盯着那身世子服看了两眼。不知为何,心里头便莫名觉得这人假不了了——至少绝无可能是鬼怪! 带着松了口气的感觉,江瑶白和齐遥禄又将视线上移,瞧清了江云妙那带着紧张期待的模样。 “大哥!”彻底确认了来人的江瑶白一声喊,退开一步便使劲儿拉开门后堵着的东西。 齐遥禄三人也是心中一安,同样欣喜无比地上前帮忙将东西拉开。 江瑶白挪开了一条路后立马挤了进去,伸手将门一开,扑到了门外的江云妙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江云妙被撞得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回抱住了江瑶白。 低头看着把自己埋在他怀里的江瑶白,他既高兴又心疼,同时还带了几分担忧,张口便急急问道:“瑶瑶莫怕!大哥来带你回家了!” 江瑶白原本还只是高兴,可现在听到江云妙这话,那些被她强行压下的恐惧感不知怎的突然就又冒了出来。下一刻,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嗯!”江瑶白低低应了一声,晃着脑袋在江云妙的怀里蹭了好几下,直到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蹭干后,她才抬头对着江云妙一笑,道:“大哥你放心!我们几个在一起,没出事!” 江云妙看着江瑶白抬起头后鼻头眼睛泛红的模样,心中便知她定是哭过了。 他顿时更觉心疼,想要说什么,又考虑到此刻外人颇多,需要给江瑶白留面子。 最终,他只是抬手拍了下江瑶白的肩膀,笑着一点头,道:“嗯!大哥知道你能保护好自己!只是担心总归还是免不了的。” 江云妙说着,脑袋一抬,目光落向了站在门边的齐遥禄,面上笑容顿时淡了几分,却还是十分客气地道:“齐世子,我与舍妹准备回聚星城,你……” “那正好,一块儿走吧。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我父王母妃定然也会为我担忧着急了。”齐遥禄抢过来话,一番话说得坦然又自在,仿佛完全看不出江云妙对他的不喜。 江云妙显然是没预料到这情况,整个人愣了一下,微眯着眼看了他几眼,这才礼貌性地一笑,道:“既然齐世子需要一块走,那便一块走吧。反正我们恒亲王府马车不少。” 言罢,江云妙没再去看齐遥禄,而是放开了江瑶白,转身对着周围的人作揖,朗声道:“诸位天师相助之情,江某铭记于心!日后诸位若有需要,可至聚星恒亲王府寻我。多谢诸位了。” “世子爷客气了,除妖捉鬼,本就是我玄门中人本分。即便世子不在,我等遇上了也必不会躲开。”一个袖子已经染红,却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中年汉子笑得爽朗,说得坦然。 其他人是否是这种想法,江瑶白等人不知晓。可至少,从这人的神情来看,他们还是能够确定这人应当就是这般想的。 快速地打量判断完面前的天师,江瑶白便忍不住开了口,道:“这位天师,冒昧问一句。我等听闻此地恶鬼作崇已有多年了,不知……为何此前没有人管过?” “因为打不过啊!”那天师应得坦然,末了还怕江瑶白不信,又给解释道:“郡主你莫要看我们现在好似打得挺容易的,可实际上,那大鬼修为了得,即便是我玄门中人,没有个几十人一起动手,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 “况且那李恳然不止是修为高深,他还特别会躲。一旦来人他打不过,那基本上你是找不到他的所在的。所以可不就拖到今日凑巧了嘛。” 那天师说时笑盈盈的,没有半点忌讳,反倒叫江瑶白四人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齐遥禄觉得心里膈应,没忍住蹙着眉问道:“可你们……你们就怕在这段时间里,他会害死更多的人吗?” 那天师闻言笑容依旧,可看向齐遥禄的目光却莫名地带上了几分宽容,仿佛在看一个胡闹的小孩子。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辩驳一二。可话将出口,又似乎看开了,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这等恍若打哑谜的反应,瞬间便让齐遥禄心生不喜,又追问道:“你倒是说话呀。还是说,你们……” “咳咳!”江云妙忽而大声咳嗽,压过齐遥禄的声音,令他安静下来后,方才对着那天师道:“抱歉,他那里,本世子来说就成。诸位天师忙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若先休息一下吧。” 江云妙说着,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人。 站在旁边的将领会意,立马上前一步,招呼着众多天师离开,将地方留给了他们。 第112章 天师 众天师一走,江瑶白几人也不急着离开了,转身便回了屋。 刚一踏进屋子,江瑶白几人又想起了雌雄色鬼。结果环顾一周后却发现,那两鬼竟是不知何时便逃跑了,也难怪方才那些天师没人对屋内有异样表示。 “你们找什么呢?”江云妙瞧着四人这不约而同的举动,冷不丁地出声问着,同时也转头环顾四周,试图发现端倪。 -- 第189页 江瑶白觉得这雌雄色鬼之事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了,干脆道:“没什么,反正现在不重要了。大哥,看你刚刚似是有意维护那些天师,可是那李恳然的事里,有什么不便当面讲的隐情?” 江云妙闻声看了江瑶白一眼,又见找寻无果的齐遥禄三人神情看着十分正常,他也便如了江瑶白的愿,没再多问,而是回答起了她的问题。 “隐情算不上,但也确实是属于心照不宣的事。”江云妙轻声应了一句,抬脚走向了桌子旁坐下,这才抬头看向他们,反问道:“你们觉得,鬼怪、普通人以及天师,这三者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呢?” 对这不答反问,江瑶白四人或是若有所思,或是蹙眉不喜,更多的则是困惑不解。 齐遥禄心有惑,也不想憋着,张口便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云妙不答,仅仅只是看着江瑶白。 齐遥禄见状有些生气,可在转头看到江瑶白那思索的模样后,他心里那点儿火气又忽然间消退了。 (罢了,他总归是她哥,让他一下也无妨。)齐遥禄心中想着,打消了跟江云妙对话的念头后,伸手便拉着江瑶白走向了桌子旁,先让她坐下后,他才跟着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江瑶白在猝不及防地听到齐遥禄心里话时便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又在发觉他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后,不自觉地生出了笑意。 等到他拉着自己走向桌子旁时,她也没多想便随着他走了过去。哪曾想,这坐稳后一转头,她便瞧见了自家兄长眼带杀气地瞪着齐遥禄! “……哥!你这问题,我觉得吧。”江瑶白赶忙出声转移江云妙的注意力。 等他看向了自己,她才接着道:“鬼怪是由活人死后变成的。他们源于活人,又需借活人阳气而活。普通人的话,除了死后会变成鬼怪之外,本身也会吸引鬼怪。至于天师……” “大哥,以我这段时间来那短短的接触来看,天师会保护普通人,会降妖捉鬼。他们所用办法可能奇奇怪怪,性格行为也可能……常人不太能理解。可总的来看,应当是属于维护秩序的人。所以……” 江瑶白说到这里一顿,思索片刻:“普通人是鬼怪的‘根’。没有活人,就不会有鬼怪。而鬼怪是活人的‘果’。究竟是恶果还是善果,单看活着时候的事。而天师则是活人对着‘恶果’的反抗。大概就是这样了。” 江瑶白勉强说清了自己的看法,便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江云妙,等着他给自己解释一下。 被看着的江云妙笑容里带着自豪,抬手摸了摸江瑶白的脑袋,道:“瑶瑶真棒,基本已窥得根本了。” “你说得没错。天师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一城一县,而是我们身处的整个世界!”江云妙说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声音听上去柔和,可眼睛却闪亮亮的,带着不甚明显的敬意。 “瑶瑶,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我们大旭。在更遥远的地方,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在那片土地上,同样有着妖物鬼怪。天师们本事很大,可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掰成两个来用。因此,天师很忙。” “他们难道不知道留着李恳然一日,便有可能有更多的人遇害吗?他们知道。可是知道了也没用。顺和镇百姓的命是命,其他地方百姓的命也是命,而天师们的命,同样是命!” “他们可以为了救人,为了降妖捉鬼而不惜舍弃自己的命!可他们却不可能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去找李恳然送死。” 江云妙的话言尽于此,江瑶白四人听明白了,一时之间沉默不语——或者应该说,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了。 从理智方面来说,他们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天师们。可这心里头却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儿不甘——就算是一人救不了,两人救不了,那为何就不能喊上人,专程过来将大鬼给除了呢? 可这念头也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他们抛之脑后了。只因他们多少也清楚,只怕这种集结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 江瑶白刚因此而叹了口气,便听齐遥禄忽而道:“诶!不对呀!之前看洪家兄妹两个召集族人,那不是挺随意简单的吗?怎么轮到这李恳然就办不到了呢?” 江云妙不想回答齐遥禄的问题,可转头瞧着江瑶白似乎也很感兴趣,这才道:“这个似乎是跟他们家族内部的规定有关,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为何?”齐遥禄对这回答不怎么满意,忍不住又是追问。 江云妙一瞥他,嗓音里带着几分不悦,道:“天师家族的规定,多半涉及鬼怪。若是随便就流传出去,那被鬼怪知道后,根据他们的规定踩着线横行怎么办?” 齐遥禄不说话了,江瑶白又有惑了。 她问道:“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往这顺和镇而来,那李恳然肯定是知道的吧?那他怎么又不跑了?还是说,那些天师提早做了准备,才让李恳然逃脱不得?” “他们是有提前做准备,将那李恳然逼得逃无可逃。可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将围攻的地点定在你身边。”江云妙说到这里多了几分心有余悸,同时也隐约有点儿不满。 毕竟,那群天师可是一开始就知道他到此的目的是要救江瑶白的!而他们这行为,无疑是将江瑶白推到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 第190页 江瑶白察觉到他的那点儿不满。 她沉默了一瞬,还是没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嗓音软软地道:“哥,你也别太在意这事。先不说他们在行动前也不知道那李恳然会往我们这边退。单是能杀了李恳然这一点,他们的选择便没有错。” 江云妙闻言看了江瑶白两眼,方才笑着抬手一揉她头顶,道:“你不用担心,为兄好歹也是大旭世子,公私分明还是办得到的。再说了,谁说记仇就不能感激对方了?” 江云妙说着,还狡黠一笑,对着江瑶白眨了眨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江瑶白一愣,继而无奈一笑。也不继续说这事了,转而道:“行吧,那不说这个了。大哥,不如说说府里的事吧?” 江云妙一听这话便知道江瑶白要说什么,笑容里登时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他全然没管齐遥禄还在身旁,乐道:“府里?府里现在肯定可热闹了。父王和母妃在盘算怎么教训无耻的登徒子,还说等你回去要家法伺候,让你知道个好歹,也省得胆大包天到去管妖物鬼怪的事。” 江瑶白听得讪笑,还未开口,旁边的齐遥禄已是先她一步惊呼道:“家法?!你们家竟然还想对她用家法?!” 他这问题来得有些突然,江瑶白几人不禁转头看向了他,瞧见他那严肃又忌惮的神情,只觉得满头雾水。 “齐遥禄,用家法……有什么不对的吗?这次的事,我本就有不对的地方,自是该罚的。”江瑶白想不明白就干脆直接问了。 可听得她这问话的齐遥禄却是难以置信,看着她便道:“别开玩笑了,就你这小身板,当真一顿家法下去,你焉能有气在?” “倒……倒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江瑶白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想想自家的家法,愈发不解齐遥禄为何会这般认为。 江云妙则明显没有江瑶白那么客气。 他当即冷哼一声,斜眼瞥向了齐遥禄,冷声道:“无稽之谈!齐世子,我看在康庆王这爵位的份上才敬你一分。可你若是再这般挑拨离间,那我们恒亲王府可就要到御前讨个公道了!” “我哪挑拨离间了?说要动用家法的可是你呀!”齐遥禄莫名其妙,也因他这威胁生出了火气。 眼见着他们两个似有吵起来趋势,江瑶白赶忙一手一个按住了他俩放在桌子上的胳膊,连道了几句“稍安勿躁”,这才对着齐遥禄问道:“齐遥禄,我听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家法很危险,会让人丧命?” “对呀!”齐遥禄对着江瑶白语气好多了。 应完了话,见她不解,他还特意比划着道:“那可是家法啊!会用碗口那么粗的棍子行杖刑,五十下打下来,抗得过就跪祠堂反省,抗不下来就对外宣称病逝!” 齐遥禄这话一出,除了庆生外,其余人皆是目瞪口呆。 江瑶白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个……你们家的家法都这么凶残的吗?我们家的家法,多半只是关禁闭来着……” 第113章 回家了 齐遥禄幼时不受宠,康庆王齐康时不时就会找机会动用家法。这棍子挨得多了,他也就知道了,他们齐家的家法,轻则鞭打,重则杖刑。 后来日子好了,狐朋狗友处多了,听多了他们时不时便被压着行家法,打得卧床不起后,他也便觉得,各家的家法必定大同小异,都是以殴打为主。 可今日,他竟是从江瑶白口中听到了另一种可能! “禁……禁闭?那样算是家法吗?”他难掩惊讶之色,甚至没空去思考其他,只是下意识将心中困惑问出口。 却没想到,最先搭话的人不是江瑶白,而是江云妙。 “你们康庆王府的家法原来这般血腥?想必将来你的妻儿,也得受这家法管束吧?” 齐遥禄听得这话心中一紧,下意识看了江云妙一眼。瞧着他那同情中又带着些许担忧和抵触的神情,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才不会!”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急切了,赶忙轻咳了一声,才状似随意地道:“我本人就深受这家法之苦,又怎么可能让我未来的妻儿受同样的苦?!” 江云妙瞥了齐遥禄一眼,轻笑一声,道:“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家法就摆在那儿,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即便当真以后也不会,你也无法确认你的后代子孙也不会!” “谁说的?!”齐遥禄登时反驳,道:“回头我就把我家家法给改了!” “你改家法?”江云妙没忍住嗤笑出声,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齐世子,你只是个世子。当家做主可还轮不到你。” “不劳你担心。我父王对我宠得毫无底线,莫说是改个家法了,就算是想要将‘康庆’这封号改了,他也会二话不说去找表哥讨恩典的。”齐遥禄沉住气应答,对他这问话不以为然。 江云妙却听得冷笑出声,道:“说来说去,你如今的底气,不过是你父王的宠爱罢了。可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又凭什么觉得靠着父亲的宠爱就能保护好妻儿?” “我……”齐遥禄被这话问得一懵。可也只是迟疑了一瞬,便立马应道:“谁说除了这个我就没什么了?!我有身份有地位有人脉!我还会武功!” “呵,可笑。前边那些,我们亲近的人谁没有?至于武功,除非你想要投身江湖,当一个幕天席地、时不时会被鬼怪骚扰的江湖人!否则的话,那也只是点缀之用罢了。就这,你还敢肖想我妹妹?” -- 第191页 江云妙的语气似诧异又是不悦,仿佛从未看到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听得齐遥禄面上一热,莫名有种羞愧感。 “我!我……我也没那么不堪吧?”齐遥禄辩驳的语气不自觉地弱了下来,那底气不足的模样,看得江云妙松了口气。 他也没想跟康庆王府搞成死敌,当即放缓了声音,道:“齐世子,不是我想打击你。实在是……你在外头是什么名声,想必你心里头也清楚。我们恒亲王府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我们须得多为她想想。” 江瑶白见他们两个这个眨眼的功夫就扯了这么多,甚至还挑明般地提到她!她一开始略微不自在,可现在听江云妙话里似有贬低齐遥禄之意,她顿时忍不住出声道:“大哥!你这话可就有失公正了。” “他武功好怎么就只是点缀了?这一路上若不是他胆气足,武功好,脑子灵活!我此刻多半还没机会这般安稳地坐在这里的。” 江瑶白知道江云妙对齐遥禄感到不喜的原因,因而连理由都十分小心地挑着听上去平常点的来说。 可同样的,江云妙也能猜到江瑶白说出这番话的原因。 他仅仅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两眼,便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道:“罢了,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反正,正等着你这些话的人也不是我。” “行了。今夜天色已晚,我们各自安歇。待到明日一早,再一同回聚星城吧。” 江云妙话一说完便站起身来,明显打算换个屋子休息。 可他才刚站起身来,江瑶白也跟着站起身来问道:“等下!哥,那泉州城的知府如何了?先前泉州城盛行冥婚,而那阴山上的大鬼又恰好喜爱娶妻,他们两个说不定有勾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江云妙抬手摸摸江瑶白的头顶,看着她那蹙着眉的严肃模样浅浅一笑,道:“反正你只需要知道,那位知府大人已经被押解进聚星就成。” 江云妙言罢,收回手的同时抬眼看向了齐遥禄,面上笑容顿时便消失了,略显冷淡地反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出去?” 齐遥禄抬眼看了看江云妙,又看了一眼江瑶白。这才应了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带着庆生跟着他出了房间,回了自己屋子休息了。 在没了鬼怪的威胁后,江瑶白几人好好地休息一晚,便跟着江云妙一块儿往回走。 刚出发时,江瑶白才注意到江云妙身边的人都是陌生面孔,甚至连他的贴身侍从都不在! 她因好奇还随口问了一句。可惜江云妙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告诉她回了聚星便能知道。 有了江云妙这聊胜于无的事在前头吊着,江瑶白对回聚星倒是多了几分淡淡的期待。 可这份期待随着他们进了聚星城城门,一路往自家方向靠近而逐渐减弱,最终彻底被忐忑和紧张给替代了。 “那个……大哥,父王和母妃当真那么生气吗?”江瑶白撩着帘子辨认完自己的位置,还是十分担忧地多问了一遍。 坐在她对面的江云妙面带浅笑,只是笑容中幸灾乐祸之感十分浓郁,道:“你再问多少遍也是一样的。你呀,与其在这里问我,还不如想想等下要怎么哄他们吧。” “吁!”随着江云妙话音落下,外头也传来了赶车的侍从的嗓音:“世子,郡主,到王府了,还请下车。” “走吧,等下父王和母妃该等急了。”江云妙一乐,说着话便站起了身,率先下了车后还不忘和桃乡一起扶了江瑶白一把,这才将人带到了府中厅堂! “瑶白!”“瑶瑶!” 赵曦荟和江清鹤两人远远瞧见江云妙和江瑶白走过来,立马忍不住站起了身,下意识想要迎上去!又忽而想起她这次的任性行为以及他们打算给她一个教训的决定,两人又硬生生地制住了脚步,互相提醒着转身走回了主位上坐好。 表情要凶,语气要冷,动作要能让她明白自己生气了…… 赵曦荟和江清鹤二人心中默念着昨夜总结出来的方式,眼巴巴地看着江瑶白跟着江云妙走到了门口,跨过了门槛。 他们刚想说话,进了屋的江瑶白已经飞扑向了赵曦荟,蹲在地上抱着她的腰,带着哭腔撒娇般地道:“母妃!父王!女儿好想你们啊,我之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 ……谁管他的凶和冷啊! 被闺女这么一抱,赵曦荟瞬间软了心肠,抬手便反抱住了江瑶白,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个劲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我们在呢,谁也别想伤你分毫!来来来,快先坐下给母妃瞧瞧!” 赵曦荟说着,抬眼看了一下自家儿子。 江云妙瞬间会意,动手将旁边的椅子搬到了赵曦荟的旁边。 在扶着江瑶白坐下后,他转头想了想,干脆又帮了一张椅子到了江清鹤的旁边给自己坐。 江清鹤见赵曦荟这一见面就忘光了昨夜他们商量的事,心里头本就有些不开心了。现在见江云妙竟然还助纣为虐地送椅子,甚至自己也跟着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他登时没忍住,转头瞪向了他。 刚坐下来的江云妙对上了他的视线,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又往赵曦荟和江瑶白的方向瞥了一眼,示意自家父王赶紧看。 江清鹤本也没真生气,也便顺着他的提醒看了过去,一眼便瞧见自家闺女这哭得眼睛通红的样子! -- 第192页 他一个没忍住,怒声道:“瑶瑶莫怕!有哪些东西欺负吓唬了你,你尽管跟父王说!父王定为你讨回来!” 江云妙看着旁边的江清鹤眨了眨眼睛,不仅毫无惊讶之色,还反倒往椅背一靠,伸了个懒腰,暂时抛开了自己的世子仪态,怎么舒服怎么坐,一派看戏模样。 “多谢父王。”江瑶白软软地道了声谢,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又道:“不过,说起来,这次也幸亏带了桃乡他们,又是与齐遥禄一道出去的。否则的话,这一路上那才难办呢。” 江瑶白说到这里露出了个笑容来,抬手拉着自家母妃的手,开心地道:“母妃,您是不知道呀。康九可厉害了!我们一路上的肉食都是他打来的,还有沿途的消息也是!桃乡姐姐也可厉害了,我们出门在外都没带多少调味品,可她竟然也能做得特别好吃!” 第114章 劝 “对了对了!说到这个,父王母妃,你们可知那泉州城附近有一只草鱼妖,他做的烤鱼可好吃了!就是喜欢拿他的后代子孙来请客这一点总让人觉得不太能接受。不过,那家伙之前还想动手来着,结果多亏了齐遥禄把他制服了!不然的话,我们只怕就得看着他围着个鱼鳞裙烤鱼了……” 江瑶白一说起来,便零零散散地说个不停。 江清鹤三人本就想了解她这些日子过得怎样,自然没有打断她。反而在耐心听着之余,还时不时地搭个话,半是询问半是引导地将事情都了解了一遍。 江瑶白端起江云妙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润润喉,又想了想,确认该说的东西都说完了,方才被压下去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她放下茶杯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道:“母妃,就……您看桃乡和康九也是很尽责的,您应该不会罚他们吧?” 赵曦荟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了江瑶白。 她原是想绷紧脸,好叫江瑶白知道自己很生气的。可瞧着对方这瞬间又灿烂了几分的笑容,她一个没忍住流露出了笑意来,干脆也就不装了,道:“瑶白,不罚是不可能的。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是没保护好你,那他们就是失责!” “正是!”江清鹤出言赞同,又对着江瑶白苦口婆心地道:“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知道你心软,也体贴身边的人。可失责就是失责!他们不想被罚,就应当努力去加强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寄托于你的心软!否则的话,我们养他们又有何用?!” 江瑶白知道江清鹤说得有理。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辩驳道:“可这次当真不能怪他们啊!妖物鬼怪,本就不是我等能够匹敌的,又怎么可以借此责怪他们护主不力呢?” “再说了,这次若非康九机灵,及时通知了你们,我和齐遥禄说不定早就葬身在阴山山腹之中了!若非桃乡他们细心,大哥也未必能够来得那般及时,我也未必有命活着回来了!这般,难道还不够功过相抵吗?” 江瑶白不甘心,问话时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强硬。 江清鹤听得一蹙眉,正想跟江瑶白再好好辩驳一二,一直旁观的江云妙已然幽幽出声,道:“可是,瑶瑶,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啊。桃乡和康九两人已经主动去领罚了。” “什么?!”江瑶白一懵又一急,转念想想从始至终康九都没有露面,桃乡也在进了府里后便先一步离开,她顿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白,又气又担忧:“他们!他们怎么这么傻呢?!这次他们明明没有错的……” 江云妙瞄了一眼江瑶白这神情,想了想还是搭话道:“可他们不这么觉得呀。你是他们的主子。你不见了,他们是最自责的那个。你也莫要觉得挨罚不好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一点儿罚既能减少他们的内疚感,又能让他们牢记这次的教训,也不算完全无用。” “大哥你净会胡说,哪有人会真的觉得责罚好啊?!”江瑶白不满地反驳,只觉得江云妙仿佛是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哄了,多少有些生气。 江云妙对此却没说什么,仅仅只是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反倒是赵曦荟不想看她再为此事揪心,张口便转移了话题,道:“行了,这御下之道你们日后有空再慢慢教吧。现在……瑶白也累了,还是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江清鹤也不愿与江瑶白吵起来,闻言点头附和,顺便还赶着江云妙将人给送回了她的院子里。 江瑶白一进院门便将江云妙给赶走了。眼瞅着人走远了,转身便要往桃乡的房间去。 怎料,这才刚走了两步,便瞧见桃乡边跟身后的人说着什么,边从小厨房里出来了! “桃乡姐姐!”江瑶白一喜,快步跑到了桃乡跟前,伸手拉着她的胳膊,边转头打量着她,边问道:“桃乡姐姐,你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有没有上点药?” 桃乡闻言便知江瑶白这是知道她去领罚了。 她顿时露出了一丝苦笑,优先安抚道:“多谢郡主记挂。不过,不用担心。婢子不仅没事,还有精力吩咐人给您备好了热水呢。不如您先洗漱一番歇一歇,婢子再慢慢告诉您?” 江瑶白瞧她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是受伤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又随着她这话,转头看向了厨房里,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又跟着桃乡一起回了屋子里。 没多久,温热的水填满了浴桶。在关紧门窗后,室内弥漫起了水雾,随着腾腾的热气充斥在整个屋子里。 -- 第193页 “啊,可算是能够舒舒服服洗个澡了。”江瑶白整个人泡在了热水里,由着桃乡帮她搓着身子,舒服得开始犯困了。 可也只是闭了一下眼,她便忽然想起了正事,赶忙转头问道:“桃乡姐姐,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身上如何?若是有暗伤可千万别忍着不说。” 桃乡见她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这事,顿时浅浅一笑,道:“郡主放心,婢子是真没有受伤。婢子确实领了罚,可最后也只罚了一年的月钱,再多了一点儿活计罢了。倒是康侍卫他,听说他回来得比较早,领了顿打后,到现在还趴在床上下不来呢。” 桃乡说到最后,嗓音里带上了浓浓的担忧。 江瑶白一愣,下意识便想问一句怎么他们两个领的罚差距这么大。可话到嘴边她又意识到了不妥,赶忙咽了回去,转而道:“康九……看来伤得挺重的。桃乡姐姐,你等下送点药过去吧。再告诉他,这次的事并不怪他,让他也无需自责。” “郡主……”桃乡欲言又止,最终换成了一笑,道:“婢子会帮您转达的。不过,您也莫要太过在意这事,反正以后定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江瑶白听出桃乡话里那坚定的感觉,多少猜到她这是在隐晦地给予保证。 江瑶白转头看向了她,想要告诉她无需如此。可想了想后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而是转移了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桃乡姐姐,这些天你也累得慌,今晚便早些休息吧!明日堂哥多半会宣我进宫,你可得陪着我一起呀。” “郡主放心,婢子会的。”桃乡浅笑着应下了江瑶白的话。目光流转间,又划过了她脖子上带着的庆羊佩,不禁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郡主,您这块玉怪好看的,可是新买的呀?” 正拨弄着水的江瑶白动作一顿,下意识低头看去,手也跟着摸向了那玉佩,面上不自觉地多出了一丝笑意,应道:“不是。这是齐遥禄送给我的。” “齐世子啊。”桃乡应了一句,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又迟疑地接着问道:“那……那齐世子又怎会……给您送东西呢?” “他……”江瑶白面上泛红,眼中带着笑意,连嗓音都不知不觉地欢快了起来,轻声道:“他说是定情信物来着。” 桃乡那浇水的动作一顿,诧异又震惊地看了看含笑的江瑶白,又低头瞧了瞧庆羊佩,嘴巴张张合合,好一会才终于说出了声:“这么快的吗?婢子还以为,齐世子没这个胆儿呢。” “什么意思?”江瑶白不解地看向了桃乡。瞧着她一琢磨,忽而有点明白了过来,当即便问道:“等下,桃乡姐姐,你会这般问,难不成……齐遥禄很早就喜欢我了?” 桃乡看着江瑶白那随着猜测而亮起来的眼睛,本想否认的话不自觉地一变,转而道:“依婢子先前的观察,多半是的。” 江瑶白得了这确认有些惊讶,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欢喜。 她又一次低头看向了自己脖子上的庆羊佩,轻声问道:“那……那是什么时候呀?就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呀?” “……约莫咱们离开聚星城的时候。”桃乡迟疑着应了,又问道:“郡主,您……收了这东西,可是确定了?王爷他们那边,多半是不会同意的哦。” 江瑶白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不期然便想起了江云妙对齐遥禄那看不顺眼的样子。 “我知道,但是,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得看齐遥禄是什么想法吧?若是……若是他什么都不想做,那我也没必要做什么了,不是吗?” 江瑶白用手捧着庆羊佩,言语间心情不知不觉便有些低沉了。 实际上,她心里头对齐遥禄会不会主动做点什么这事,是当真没有底。毕竟,这回程路上,因着有江云妙在,齐遥禄安静得仿佛与她互不相识,怎么瞧都有种划清界限的感觉。 可同时,她心底里又还有一丝淡淡的期待。只因,她总觉得对方似乎是在不断地思考着什么。更何况,这庆羊佩他可没有收回…… “桃乡姐姐。”江瑶白的目光依旧落在庆羊佩上,口中却是对着桃乡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赌?郡主想赌什么?”桃乡好奇地询问。 “就赌齐遥禄敢不敢来提亲!他若是真的来了,你就找康九,告诉他你喜欢他。若是他没来,那我就给你两年的月钱当赏银!” 第115章 不许动歪脑筋 夜,在不知不觉中又降临了。 已是颠簸了好几天的江瑶白原是想要早些休息的,却没想到自己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也不知是否是被那些鬼怪激起了心理阴影,江瑶白和桃乡不仅没有立即过去开门,反而瞬间警惕起来! 江瑶白更是张口便问了一句:“谁?!” 门外的赵曦荟听得她这警惕严肃的一问怔了怔,方才柔声应道:“瑶白,是我。” 江瑶白听着声音熟悉,这才放松了下来,小跑着到了门边,动作缓慢地拉开门。 瞧见外头确实是自己熟悉的母亲,她这才笑着将门打开,伸手去拉对方胳膊的同时喊道:“母妃!您怎么来了?快跟我进来,夜里外头凉。” 赵曦荟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称心进了屋,转头看着江瑶白,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困惑问出:“你刚才……是不是吓到了?” -- 第194页 江瑶白被问得一愣,回头对着她尴尬一笑,道:“也不算是被吓到了吧,只是先前有过那么一次,所以谨慎一点罢了。” “有过一次?在哪儿?可有受伤?”赵曦荟问着,人随着江瑶白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 “就一个镇子的客栈里。”江瑶白应了一句。 见赵曦荟一脸的担忧,她跟着坐了下来,抱着她的胳膊笑道:“不过母妃您不用担心。我可机灵了!一察觉外头的人不对劲,我就直接把门关上了。后来大哥他带着一群天师过来把那鬼给收了,我什么事都没有!” “镇子?”赵曦荟略微一想,一脸后怕地追问道:“难不成是你先前讲的顺和镇?敲门的鬼就是那大鬼?” 江瑶白见她反应这么快,心中犹豫了一瞬,还是没选择隐瞒,而是赞叹道:“不愧是母妃!这么快就猜到了呢!所以说我可厉害了吧?!要不是我那时候机灵,只怕就算是我跟齐遥禄联手,也不一定能撑到大哥过来。” 赵曦荟见她似乎还自豪上了,登时有些气又有些想笑。最后想想自己今夜过来的目的,这才放过了这事,转而道:“是厉害。不过我看啊,更厉害的应该还是那齐遥禄才是。竟然能让你三句不离他。” 江瑶白笑容一僵,心里“咯噔”一声响,刹那间猜到了赵曦荟过来的目的了。 她有心想要让自己淡定一点,自在一点。可一开口,却还是忍不住结巴起来:“那……那是因为,他……他确实帮我良多啊!” “哦?”赵曦荟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先是让称心将房门关上,这才看向了江瑶白,似笑非笑地不说话。 江瑶白被看得面上发烫,总觉得自己母妃已经看透了自己,可她又偏偏说不出当面承认的话,只得转开了脑袋端起茶杯,一副埋头喝茶的模样。 赵曦荟盯着江瑶白这似有羞窘之意的样子,也没再逗她。而是伸手将她鬓间碎发撩起,语带感叹,道:“瑶白,你长大了啊。” 江瑶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感叹叹得有些懵,转头看了过去,口中呢喃了一声“母妃”,满脸都是茫然不解。 赵曦荟笑意盈盈,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温和,道:“出去了这么一趟,你整个人都沉稳了些,也警惕了些。这样很好。但在感情方面……瑶白,你告诉母妃,你当真喜欢那个齐遥禄?” 江瑶白被这突然直白的话问得有些心慌,很有躲避的冲动。 可转念想到家里人对康庆王府所有人的偏见,她还是定了定心神,正面回答道:“嗯,我觉得,他很好呀。” “可他……”赵曦荟本想提及齐遥禄在外的名声。可话刚开了个头,便因着江瑶白那不自觉带笑的模样,而默默地咽了回去,转而笑道:“我们对他不甚了解。既然你觉得他很好,不如跟我说说到底哪里好?” “好呀!”江瑶白下意识应了一声,又想了想,方才浅笑着道:“他那家伙,在外的名声虽说不怎么好,可实际上也是个知礼守节,勇而无畏的人。而且,他其实也挺细心的,还洁身自好,真要形容的话……” “歹竹出好笋!他就是那根笋!” 江瑶白眼睛亮晶晶,欢喜地道出这个形容的同时,远在康庆王府自己屋里的齐遥禄冷不丁地听着耳旁传来的江瑶白的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吓得身旁的康庆王妃孙欣赶忙放下了茶盏,伸手去拍儿子的背! “遥禄!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喝岔气了?!”孙欣说着,见齐遥禄咳得眼睛通红,赶忙加大了力道,将他的后背拍得“咚咚”闷响,看得庆生吓了一跳,赶忙出声提醒道:“可以了可以了王妃!再拍世子该吐血了!” “母妃!你让我再……咳咳……咳两下就成了!千……咳千万别再拍了!”齐遥禄龇牙咧嘴地自救,手忙脚乱地拉住了自家母妃的手,防止自己真的被拍吐血。 “没事?没事就好。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能呛到。就这样,你确定恒亲王家的姑娘能喜欢你?我跟你说啊,瑶白那小姑娘可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许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手段!” 孙欣目露警惕,盯着齐遥禄郑重警告,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好不容易顺了气的齐遥禄被她这话气得端起茶盏就想喝一口,到了唇边又想起自己刚刚呛到的难受劲,迟疑一瞬后又给放了回去,转头对着孙欣不满道:“母妃!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啊?!” “怎么没有了?就算没有,那也是因为她们没有你母妃我知理!”孙欣张口便是反驳,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看得齐遥禄只得“好好好”地连声附和,试图敷衍她了事。 孙欣看出了这一点,本想习以为常地不当回事,可在想了想江瑶白后,她又扯着齐遥禄袖子认真道:“别敷衍了。为娘跟你说正事呢!” “瑶白那小姑娘我接触过,是真真切切的好孩子!你若是真的有心,她也对你有意,那你就给我豁出去,把人娶回来!可若是人家没那个意思,你也绝对不许动歪脑筋!知道吗?” 孙欣说得认真且强硬,齐遥禄一时之间既为自家母妃喜欢江瑶白而高兴,又为她竟觉得自己会动歪脑筋而郁闷。 他当即不怎么开心地道:“母妃,你这啥意思呢!在你心里,你儿子我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 -- 第195页 “那当然不是。”孙欣一口否认。 齐遥禄的嘴角刚刚勾起,又听她接着道:“而是你分明就是!” “母妃!”齐遥禄的笑容瞬间散了,抿着唇看向孙欣的模样莫名透着委屈。 孙欣见他不服,干脆给他掰扯道:“怎么?我难不成还说错了?那你说说,是谁抢了薛侍郎儿子的马?揍了李尚书的次子?乔装打扮砸了刘御使娘家的赌场?最后给自己整出了‘聚星五霸王’的诨号?” “我……我这不是……属于路见不平嘛!再说了,他们这些可都是男的,你儿子我可从不对人家姑娘无礼!”齐遥禄辩解的底气逐渐加强,末了还用力一点头,试图加强自己这话的说服力。 结果孙欣却是冷哼一声,语气凉凉道:“哦?不对姑娘无礼?那先前是谁在御花园里偷看姑娘踢蹴鞠,还被当场逮到了啊?” 齐遥禄神情一僵,不期然地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江瑶白时,她那耀眼的模样,面上瞬间止不住一红,结巴地解释道:“那那那……那是个意外!我当初是被骗过去的,才不是故意偷看的!” “哦?”孙欣瞄了齐遥禄一眼,似是努力回想着,道:“说到这个,我记得瑶白那丫头,那天好像输得挺惨的。听说全程连碰都没碰到那蹴鞠,还一脚踢空摔了,浑身是泥狼狈得很呢。” “嗯?哪个狗东西造的谣?!她才不是这样呢!她那天可厉害了!她……” 齐遥禄冷不丁地听到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脑子一热话便出了口。回头瞧见了孙欣那笑眯眯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诓自己,瞬间连耳朵也红了,张口就想解释。 “不是!虽然我是看了,但是我一开始真不是想……” “行了,母妃懂。”孙欣一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又笑盈盈地换个话题,道:“说实话吧,你若只是偷看人家踢蹴鞠,为娘也不会特意来找你。只是呢,你这还没把人顺利娶回家呢,你就开始看这种东西,母妃着实有些担心你走了岔路,反倒将人给推远了。” 齐遥禄满头雾水,没想明白自家母妃到底在指什么。 孙欣早就猜到自家儿子多半是听不懂暗示的,只得轻叹一声,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了那本被她藏起来的书,抚了抚有些皱的封面,又将书反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推到了齐遥禄的面前。 齐遥禄纳闷地低头,还是不太明白她是何意思。直到他看清了封面上写的名字——《双瑶录》! 嘶!这不是我俩那小黄书吗?! 齐遥禄一个激灵,猛地抬手按在了书上,手忙脚乱地将书往怀里塞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慌张地抬眼对上了孙欣那带着戏谑的目光,涨红了脸干巴巴地解释道:“这个……不是我的!我能解释!” 第116章 搭个车 齐遥禄这边的解释结结巴巴,江瑶白那边倒是说得神采飞扬。 赵曦荟一直面带笑容,安安静静地听着她从齐遥禄的优点,说到了一块儿遇上的那些事。 等到喝完了三杯茶,江瑶白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转而对着赵曦荟试探性地道:“母妃,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您也说说嘛。” 赵曦荟知晓江瑶白想要从她口中问出的是什么话,也没有故意装作不知,而是看着她想了想,方才道:“要我说的话……假如齐遥禄真的做到了你说的那些,那他的为人确实还算不错。” 江瑶白一听这话,脸上笑容止不住地浮现。 可赵曦荟瞧着她这窃喜的模样,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为人是一回事,对你的心意有多少,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当初那康庆王未成婚前也算得上是一个普通人,可你瞧他婚后做的那些事……” “你也别怪我们多心。齐遥禄毕竟是康庆王的亲生儿子。哪怕当真是歹竹出好笋,我们作为父母的,也总得多观察一二才能放心。”赵曦荟说得是语重心长,末了还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之意。 江瑶白也知光凭自己的这番话是很难说服他们的。能得到这么一句话,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因而,她当即点了头,没再多说。 赵曦荟见状安心不少,心中琢磨着等会回去要跟江清鹤说的事,口中则是顺口问道:“对了。说起来,你们两人到底为何会约好一起出门的?莫不是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吧?” 江瑶白一愣,下意识想说没有。又忽而想起了这一路上遇上的妖物鬼怪,她登时又有些泄气了,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道:“就……我俩中了知心咒,一开始是想去外头找天师解咒的。” “你中了咒?!怎么不早说?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赵曦荟一急,拉过江瑶白想找找她哪里有异样,直到低头打量时才想起,咒这种东西,并非一定会留有异象在身的。 江瑶白见赵曦荟着急,赶忙解释道:“母妃,您不用着急,我没什么不舒服的。我们身上的知心咒比较特殊。根据洪家的天师说,这咒是用在夫妻身上的,而且必定是出自浮游陆家人之手,不至于对身体有害。” “陆家?”赵曦荟有些惊讶又明显放心了些,在略微一想后,她又问起了详情。 江瑶白既是决定说出来,也没再隐瞒什么。三言两句便将自己打探出来的,以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症状都给说了出来。 -- 第196页 赵曦荟听着这算严重,又似乎也不算太严重的症状,只觉得既是安心又有点儿想笑。再回想了一下江瑶白往日的表现,狐疑地问道:“你是在落水后才有这症状的吧?” “嗯,落水之后,醒来就有了。”江瑶白没多想,听她问了,便直接回答了。 却没想到,赵曦荟一听这话笑容微敛,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和不悦:“这般说来,当夜跟你一起在湖舫落水的人就是齐遥禄了。他喜欢逛湖舫?” “诶?”江瑶白一愣,原先已经被遗忘的问题瞬间又浮现起出来了。跟着一同想起来的,还有当时齐遥禄那拒不回答的回答。 “他……应该不喜欢……吧。他……他好像因为他父王,对女色不太在意……”江瑶白回答得满是迟疑,明显连自己都无法确定。 赵曦荟听得安静了一瞬,这才轻叹一声,道:“罢了,这事我会让人去调查的。虽说年少轻狂爱逛花楼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假如他当真有此喜好,你便须得做好准备。” “什……什么准备啊?”江瑶白被她这态度惊到了,结结巴巴地问出了声来。 赵曦荟知她未曾考虑过这些,秉持着教导的心态,干脆给她掰开来细说:“做好即便是成亲后,他还可能继续逛花楼的准备。” “假如他当真有此爱好,即便他能因为喜欢你而戒了,可日后若有契机,旧病复发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所以,最妥当的做法,便是先想好退路。想好假设真有这么一天,你会如何选。” 赵曦荟言罢,见江瑶白被她说得脸色发白,她顿了一顿又道:“当然,这也不是一定就会发生的。只是母妃习惯了先做最坏的打算。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陷入最糟糕的境地。说到底,你也无需太过在意这事,总归只是有个准备而已,并不一定会成真的。” 江瑶白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话。她眨了眨眼心情复杂,又见自家母妃说得语重心长,不禁问道:“母妃,难道您与父王成婚之时,您也想过这类情况?” “想过。只是我所考虑的事情,并非关于湖舫的。”赵曦荟一笑,顺势说起了自己的事来:“你父王跟先皇乃是一母同胞。当初太子未立,你父王跟你皇伯父,都是大臣们支持的对象。后来,你父王为了我,放弃了皇位,转而专心辅佐你皇伯父,这才有了如今的恒亲王。” 江瑶白听得似懂非懂,在点点头后又纳闷地问道:“可是,母妃,这不是挺好的吗?您那时候又在考虑什么最坏的情况呢?” 赵曦荟见江瑶白没听出来自己的潜在意思还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也便明白江清鹤和江云妙应当是觉得江瑶白还小,这才从未跟她说起过这方面的事来。 她稍一犹豫,还是决定挑明了,当即压低了声音,道:“那个位置,可不是放弃了就不会受到猜忌的。一个有能力的人主动放弃,哪怕他还反过来帮了忙,可一旦在那位置上的人心胸不够宽广,那也是逃脱不了的。” 江瑶白不傻,听赵曦荟这番话,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她先是脸色微变,后又想起了跟所有兄弟姐妹都处得不错的江云启,瞬间又安心下来,只问了一句:“可是,您那最坏的打算没用上,对吗?” “正是。先皇宅心仁厚,陛下用人不疑。咱们恒亲王府,才有今日这地位。”赵曦荟轻声应答,见江瑶白彻底放松了下来,才浅笑着接着道:“所以,明日去见陛下,你也无需太过在意。往日里是怎么相处的就怎样。” “至于这知心咒……”赵曦荟低头思索了片刻,方才道:“明日我与你一同入宫,顺便跟陛下还有皇后娘娘提一提,让他们帮帮忙,将你们送去浮游陆家解咒吧。” 赵曦荟这话说得似乎十分轻松,仿佛送过去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 江瑶白有过外出的经验,知道这一路的艰难,见状自是心中好奇。 奈何赵曦荟将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不肯再透露分毫。只叮嘱了江瑶白早点睡,明日才有精神入宫。 待到送走了赵曦荟,已经十分疲惫的江瑶白转身便去歇息了。又在次日一早,果不其然地接到了宫中内侍送来的口头旨意,宣她入宫一叙。 只是江云启的旨意里特意叮嘱了不必着急,江瑶白便一切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结果,等到她与赵曦荟一起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的时候,已然快要正午了。 “你这丫头,下次可不能这么拖了。陛下念着你时还好。若是哪天不高兴,这就是妥妥的大不敬。”赵曦荟压低了声音提醒着,好似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让江瑶白不必太匆忙。 “母妃,女儿记得的。而且我这不是近些日子太过疲惫了么?若非不小心起晚了,我定不会这么晚出发的。” 江瑶白也知自己拖到现在才去着实有些不该,言语间不自觉地为自己辩解一二。 赵曦荟见状正想再说点什么。可才刚张开了嘴,马车便突兀地停了下来。 照着她们这马车的速度,此刻顶多也就过了一两个巷子口。现在这一停,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到达目的地。 同样清楚这一点的赵曦荟和江瑶白立即对视了一眼。 桃乡跟称心也跟着交换了个眼神,随即一同起身,想要一块儿出去瞧瞧情况。 没想到,她们刚站起身来,便听到马车外头传来了“笃笃”的两下声响,显然是有人敲响了马车的车门框。 -- 第197页 紧接着,齐遥禄那带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去皇宫吗?介不介意捎我一程啊?” 桃乡和称心闻声停了下来,皆是回头看向了江瑶白和赵曦荟。 江瑶白则是一愣,继而有些开心又有些忐忑,下意识便看向了赵曦荟,对上了她那似是带着几分调谑之意的笑容。 马车外的齐遥禄对里头的情况一无所知。 在喊完了话后他又等了等,才看到马车的门帘被撩了起来。桃乡站在门帘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用着公式化的语气道:“齐世子请上马车。” “嘿,谢啦!”齐遥禄一喜。 他道完了谢后,手在车边上一撑,人便跳上了马车。又低着头穿过马车的车门,笑容灿烂地一抬头,刚说了个“江”字,便瞧见了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的赵曦荟和显得有些不安的江瑶白,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第117章 送你们过去 车轮咕噜噜地压过了青石板路。凭着马车上的标记,一路畅通无阻。车门帘与窗帘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扬起又缓缓落回,将喧闹的外界与安静的马车内部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赵曦荟看了坐在侧边的齐遥禄两眼,面上带笑,语气温和,道:“你是康庆王家的吧?” “正是。小侄齐遥禄,见过伯母。”齐遥禄精神紧绷,听得问话立马应了,同时抬手行了半礼,又没忍住瞥了江瑶白一眼。 江瑶白从没想过齐遥禄会半路拦车,自然也没预想过这种情况。 此刻对着齐遥禄投过来的目光,她只能回以无能为力的一笑,试图给他加油打气。 赵曦荟没留意江瑶白的小动作,也不在意齐遥禄的小动作。 到目前为止,她对齐遥禄的言行尚算满意,语气也便显得很是温和:“你无需多礼,瑶白跟我提到过你。说起来,这一路也多亏了你的维护。否则的话,瑶白也不一定能够平安回来。” “伯母无需客气!当初我跟……瑶白商量好了要一起行动的。这同伴之间,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所以都是理所当然的!” 齐遥禄赶忙应道,除了在称呼方面有所犹豫外,其余的话确实出自真心,言语间也便显得十分坚定。 “同伴?”赵曦荟浅笑,似是被提醒到了一般,道:“对了。说起来,当初你是怎么跟瑶白一起中了这知心咒来着?” “哦,是在……”齐遥禄下意识要回答。话说了一半,他才猛地反应过来那地点的微妙性! 说,肯定影响赵曦荟对自己的感官。不说,指不定更加影响! 齐遥禄的话堵在了喉咙口,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做出了决定,当即涨红了脸,道:“在湖舫那里。那段时间有人约我去湖舫听曲。我听着觉得尚可,加上还在跟我父王置气,就连着去了几次,结果就稀里糊涂落了水了。” 齐遥禄说着心里发苦。 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可凭良心说,倘若他听到别人说了这么一番话,他必定会觉得,这人只挑了不重要的部分来说,其余关键地方一字不提!毕竟,谁又会相信,夜夜逛湖舫的人,当真没有顺便做点其他的事呢? 齐遥禄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的,可他又着实想不出到底能说什么。只得垂眸看着马车的底板,焦虑而又不知所措。 “哦?”赵曦荟将他这反应看在眼里,却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语气淡淡地道:“那齐世子当真好兴致了。” “也……不算吧。主要是往日里没什么想做的正事,就只好随便找事情打发时间了。”齐遥禄干笑一声,言罢顿了顿,又趁机道:“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我这些日子有在寻思着要做点什么正事。毕竟这游手好闲的日子虽然轻松,可总归有些空虚。” 赵曦荟眉头微挑,似是心中有数,含笑问道:“那不知你打算做些什么事呢?” “额,还……还没彻底想好。”齐遥禄尴尬地应着,忽而觉得自己似乎选错了话题。 赵曦荟对他这回答有些意外,却也只是一笑,贴心地道:“也对。这毕竟是人生大事,齐世子多考虑考虑也是应该的。” 齐遥禄闻言有种冲动想要解释一下,其实自己主要是不知道自己能够干什么。可他总算是没蠢到家,没有当真将这话说出来。 江瑶白眼瞅着赵曦荟问得差不多了,终于忍不住道:“对了,母妃。那浮游陆家是什么样的啊?我们去找他们帮忙,需不需要准备什么?要不您给我们说说,好叫我们心里有个底?” 赵曦荟收回了看向齐遥禄的目光,侧身拿起了马车里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才应道:“不急。若是陛下同意,一切自有人引导。若是陛下不同意,那等快到了再说也不迟。” “……怎么听起来这么神秘呢?母妃,您当真没在诓我?”江瑶白满腹怀疑,只觉得在每个人的嘴里,那浮游陆氏都十分地神秘,神秘得叫人不敢妄自探寻。 赵曦荟低头失笑,将茶盏放回了旁边的矮桌上,又抬眸看向了江瑶白,认真了几分道:“瑶白,你千万要记住。浮游陆氏,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若有缘,你自然有机会听到关于他们的事。若无缘,你也千万莫要强求。” 江瑶白知道浮游陆氏特殊。可此刻听着自家母妃说得这般郑重,她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暴涨的好奇心。以至于入了宫,见了江云启,听着对方同意将她和齐遥禄一起送到浮游陆家时,她满心都是期待。 -- 第198页 她与齐遥禄一起随着内侍离开时,脑海中还不断地猜测着需要几天才能到达地方。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内侍竟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因着不认路,桃乡跟庆生又不在身边,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直到踏进这院子,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儿分明就是冷宫!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齐遥禄瞬间冷下脸来,上前一步便将江瑶白挡在了身后,沉着脸看着前头领路那内侍的背影质问道。 那内侍循声回头,神情看上去有些懵,似有迟疑,道:“两位主子莫慌。是陛下吩咐了带两位主子来这儿的,而且风公公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风公公?哪个风公公?”齐遥禄疑心不减,压根就没想起来江云启身边有哪个得宠的内侍名字里有个“风”字的。 “就是风签风公公呀。”领路的内侍带着不解,显然也对他们竟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谁这事感到惊讶。 “风签?可是……”江瑶白听得这名字也惊讶了。正想问问风签一个宫中内侍,江云启怎会让他带他们去浮游陆家的时候,风签那带笑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了。 “郡主,世子,两位莫要多问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内侍,两位问得再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江瑶白三人循声抬头,瞧见风签穿着一件崭新的内侍衣袍,从冷宫的殿内走了出来。不等江瑶白他们发问,便先挥退了那领路的内侍。 作为熟人,江瑶白没对他这举动多做阻拦。齐遥禄也认得风签,又见江瑶白明显是信任他的,也便什么都没做。 风签走到了江瑶白他们面前,又等到那领路的内侍出了冷宫,这才对着他们行了一礼,道:“奴风签见过两位主子。” 江瑶白满头雾水,一心只想找浮游陆氏。见状立马道:“不用那么多礼。风签,是堂哥他让你在这儿等我们的吗?他该不会是想让你赶马车送我们过去吧?” “自然不是。”风签笑得温和,道:“他是想你们骑我过去。” “哈?”江瑶白和齐遥禄被他这话吓到了,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试图找到他在开玩笑的证据。 风签也知道自己这话多么容易引人误会,遂又笑道:“郡主跟世子莫怕,奴其实不是人来着。两位骑我过去,绝对不是一件惊悚奇怪的事。” 不是人?! 江瑶白和齐遥禄下意识地齐齐退了一步,皆是不自觉地多了一丝警惕。 风签一默,从他们这反应里明白过来自己这解释似乎比刚才还要让人觉得惊悚。 他顿时讪笑一下,道:“奴这么说吧。奴其实是蛟来着。奴想化龙,可道行不够,于是跟大旭皇族定下约定,他们允许奴暂住皇宫,借助部分皇族气运修行。同时,皇族所遇到的所有异常事件,都会交由奴来处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包括两位需要到浮游去这事。” 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把握不准到底应不应该信他这话。 风签心中了然,也没再干巴巴地试图说服他们。而是偏头一笑,一个转身,伴随着一阵白光化为了原型! 被晃了一下眼的江瑶白和齐遥禄下意识地眯了眼睛,皆是发觉这白光与鱼魁变身时十分相似! 两人心中一凛,瞬间便已意识到,风签这话多半是真的! 待到那白光稍弱,他们急忙睁了眼。下一刻,同样看着面前这比他们的人还大的脑袋震惊不已! 只见面前这生物如同蛇一般修长!腹部生有四只强健的爪子!脑袋与江云启龙袍上的龙纹有些相似,唯独脑袋顶上没有龙角,只有两个鼓鼓囊囊的包! 化为原型的风签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这般大。他那比拳头还大的眼睛里映着江瑶白和齐遥禄的人影,在眨了两下后,忽而微晃了晃脑袋,刚刚还比人高的脑袋瞬间小得只余下成年人的手臂那般长。 “抱歉,太久没变身了,一时没把握好尺寸。”风签那蛟脑袋微动,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 言罢他又贴心地提醒道:“对了,你们还得去把屋里的垫子拿出来。我的背棘会有点扎,没点东西垫着,你们坐上来多半会受伤的。” 第118章 陆晞 天空,自古以来便承载着各种美好的想象。 江瑶白和齐遥禄自打习武以来,也曾幻想过自己将来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舒爽日子。可当自己真的上了天,他们才发现,这感觉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出发之前,风签思来想去,为了避免他们半路掉落摔成肉泥,干脆先让他们一前一后坐在了自己背上,再用粗麻绳将他们两个困在了一起,最后再将两人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这般一整套下来,论牢固程度,那是绝对够了。除非风签自己摔下来,否则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哪怕是扭成了麻花,也绝对掉不下来! 这个办法,在齐遥禄刚不太自在地从后头抱着江瑶白,与她一起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是有些不乐意的——并非不乐意与对方这般接触,而是在人前如此亲昵,这本就是一件十分无礼的事。 可等风签升空之后,他们也逐渐忘记了这一点,甚至渐渐地开始庆幸他们两人被困在了一起。 原因无他,只因随着视野变得开阔,山川河流、城池楼宇皆绵延于身下之后,周围的温度已然低得两人直打哆嗦! -- 第199页 “风……签,好……冷……”江瑶白被冻得受不了,试图让风签想想办法。 可惜因着自己快冻僵了,再加上周围的风很大。她嘴巴张张合合了好久,也才将这短短四个字说了出来。 正享受着寒风的风签隐约听到她的话,眼睛往自己后背上瞥,试图看向江瑶白和齐遥禄,口中则是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哈?你是在说‘好慢’吗?” 不……“是……”江瑶白试图纠正。奈何寒风迎面吹,将那个挤出来“不”字吹得破碎,只余下后头的“是”字飘入了风签的耳中。 他顿时有些惊讶,张口便道:“你们挺厉害呀,这样都嫌慢?要再快一点也很容易的,你们坐稳了,我这就加速!” “速”字发音刚出,风签便已猛地向前一冲!许久未曾有过的自由翱翔让他整个人透着几分激动! 可吹得忍不住偏头闭眼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却是苦不堪言,已没能再成功说出话来! 这一冲,也不知道到底冲了多久。 直到他们整个人开始发麻,神志似乎也开始迷糊,周围的呼啸风声才逐渐减缓,周围的温度也似有回升。 耳旁,恍惚间传来了风签的一声满含欢喜的“到了”。可未等他们辨认出真假来,两人便撑不住昏了过去。 等到江瑶白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身处一出房屋之内了。 她只望着床顶茫然了一会,便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之前的事来,心里头或多或少有猜到自己现在身处哪里。 是以,她并不慌张,反倒还有闲心观察了一番屋子。直到确认这屋子与寻常房屋没什么两样后,她才收回目光,起身就着屋内的东西打理完自己,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一前一后的两个开门声重叠在一起。江瑶白人刚醒,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只在房门大开后,将注意力落到了背对着她这儿的那个背影上。 那是个姑娘,穿着件粉嫩的襦裙,正抬头看着旁边树上的桃花。 风一吹过,片片花瓣落下,与她裙摆上的桃花纹相得益彰,平添了几分美感。 “桃夭夭。”那姑娘开口了,嗓音清而娇脆,若非语气平淡中又透着一点儿无奈,江瑶白都要觉得她是在撒娇了。 身为当事人,那姑娘许是知道这一点。喊完了人名后,再次开口时嗓音依旧冷淡:“我于情爱一道不感兴趣,你能不能别一见到有雄性,便给我撒花瓣?” “嘿嘿,不成。阿晞你也知道我天□□美。放着你这么一个可人儿独自凋零,我又怎么可能舍得?” 另一个女子的嗓音传来,嬉笑之意甚是明显,就是……江瑶白转头看了一圈,都没发现那人在哪儿! 而树底下的姑娘闻言脑袋一偏,白皙的面容在阳光下似有光芒,一双桃花眼眨了一下,似乎是被阳光晃了眼,下一刻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桃树,道:“可你也不能乱牵红线呀。若是想要孩子,我们陆家也有不少,何必非要盯着让我生?” “那可不一样,他们虽好,可又怎么能比得上阿晞你呢?我啊,果然还是更想要阿晞你这美貌延续下去呢。” 桃夭夭的嗓音再次响起,江瑶白这次留意到了声音来源的大致方向。 可在循着声音看向了那姑娘那边后,她却又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怀疑,毕竟那里怎么看都只有一个人…… 树下的姑娘似乎没发现旁人的目光。 她的嘴角稍稍勾起,似乎很是无奈地笑了笑。而后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包东西慢条斯理地打开,嗓音里终于带上了几分笑意,道:“桃夭夭,既然你这般执着,那可千万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呀。” “哈?阿晞,你你你你你可千万别激动呀!我就只是跟你玩儿的!你快放下你手里的东西!” 桃夭夭的声音慌乱起来,也不知是否是有风吹过,桃花瓣又一次飘飘荡荡地落了一堆,更添了几分唯美感觉。 “我没激动呀。我只是要给你点好东西罢了,你肯定会喜欢的。”那姑娘没抬头,打开那纸包的速度不急不慢。 可桃夭夭的声音却似乎更加慌乱了,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跟苏何说的!结果他自殴了整整三天三夜!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哎呀,别这么说嘛。他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我知道,他肯定爱极了我送他的礼物。毕竟,他可是最喜欢打架了。” 树下的姑娘笑盈盈,看上去十分无害。可说出口的话里所透露出来的潜在意思却让人一惊。 桃夭夭似乎是被这姑娘的话给堵得不知所措,只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几个“他”,却愣是说不出有用的话。最后更是随着树下的姑娘的纸包彻底打开而彻底安静了。 “桃夭夭,你瞧这是什么?”那姑娘将纸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江瑶白远远看去,隐约瞧出那是个小三角形一样的东西。 她正觉好奇,桃夭夭的声音又惊恐地浮现了:“你拿的是什么符咒?!我的小姑奶奶!这可万万玩不得呀!你信不信只要你一个不小心,我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啊!” “你放心。”树下的姑娘似乎被逗笑了。 她眉眼弯弯地抬头看桃树,左手拿着那折成小三角形的符咒,右手并指在空中画着什么,口中则是解释道:“我跟你说啊。我特意托人找到了一棵花儿开得最多最好的桃树,又选了最好的花粉,混着朱砂画了这道生子符。” -- 第200页 “我们这些凡人,哪儿会有你这桃花妖好看,对不?所以啊,生孩子这种事,自然还是你来生,才会得到最漂亮的孩子啊。” 随着那姑娘口中的话音落下,她那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的手往里一收,又就势一挥,指向了面前桃树的同时,口中轻喝了一声:“去!” 下一秒,那姑娘手中的小三角符纸猛地飞向了桃树,一个眨眼间的功夫,直接融入了桃花树的树干里! “啊啊啊啊!我的树干!我的身体!为什么会鼓起来!陆晞陆晞!救命啊!哪怕是怀崽,这也不是树妖该有的生崽方式啊!” 桃夭夭的嗓音里满满都是震惊之感。而一直在旁观的江瑶白不仅十分明白她的心情,还同样震惊地盯着桃树树干看! 只见原本挺拔的桃树树干上忽然隆起了一个上下圆润的球体!仿佛妇人十月怀胎时的肚子一般,看上去有几分惊悚! 被桃夭夭求救的陆晞笑得开心,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那圆球上,稍稍躬身,将耳朵贴在了上头倾听着,眼中满是恶作剧得逞时的得意笑容,口中却是道:“哎呀呀,怎么会呢?难不成是我把生子符搞错了?” “诶,说不定还真是因为生子符呢。毕竟那符咒原本就是给人用的。现在这般……” 陆晞说着站起身来,刚刚还在抚摸的手一转,转而轻敲了几下那坚硬的树皮,方才一脸严肃地道:“问题不大。反正你是妖,不存在生产后失血的问题。若是你到时候生不出来,那就直接剖出来吧!” “剖?!”桃夭夭的惊呼声骤起,随即又陷入了沉寂! 陆晞抬眼看向了桃树偏上的地方,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忽而轻笑出声,似是完全不担心被桃夭夭看出来。 江瑶白瞬间又多了些许不解,正犹豫着到底该不该问,便听齐遥禄的声音忽而从旁边响起:“你笑什么呢?不怕被她发现吗?” 他这声音在江瑶白听来很响亮,仿佛近在咫尺。 江瑶白微讶,而后毫不犹豫地抬脚走出了房门,又循着方才声音来源看向了自己的右侧,瞧见了站在右边房门内的齐遥禄! “齐遥禄!”江瑶白见到他一喜,下意识喊了他一声,人也走向了他那边。 齐遥禄在江瑶白踏出房门时便已留意到隔壁有人。此刻见到了江瑶白,他也是心中一喜,立马抬脚往她那边走了几步,与她一起在院中汇合了。 还站在树下的陆晞转头看向了他们,面上笑容不减,却没有回答齐遥禄的话,而是友善地一点头,道:“两位还挺有缘的。既然同时醒了,那便介绍一下吧。我是陆晞,浮游陆氏的下一任家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我陆家少主了!这是下一本的女主!\\(^O^)/于是,预收放一下 《咸鱼僵尸王只想躺板板》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快把契约者咬死了怎么办?! 从沉睡中再次苏醒的僵尸王洛悠吓得赶紧松了嘴,揉巴揉巴地将人给救了回来却没想到,人家姑娘一睁眼,拳脚相加符咒乱飞,差点儿让他见了红抱头鼠窜的僵尸王:心累了,不爱了,这一代契约者我不要了TAT愤而回墓,契约者封印手势刚起,僵尸王又蹿了回来。 震惊的僵尸王:我的钱呢?!我的盖呢?!我华丽舒适的棺材板板呢?! 瑟瑟发抖的旁观小鬼:大概……都被盗了———— 浮游陆氏继承人陆晞,尊祖训,承天命,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直到某天,她被一只可恶的僵尸偷袭、诓骗、赖上了! 咬牙切齿的天师继承人:陆家人不养野僵尸! 抱着腿不撒手的僵尸王:没事!本王是家养的! 陆晞无奈,只得带着缠上来的僵尸王一起上路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忽然发现,他说的竟然都是实话。 僵尸王,是陆家养出来的僵尸王! 后来的后来,僵尸王揪着小鬼的长发看着一蹶不振的契约者发愁,毅然决然地扛起了养家重担不久,一间小小棺材铺开在了繁华的城市里,肤白貌美不似常人的伙计热情揽客! “上好棺材,价美物廉!保证舒适!啥?觉得不舒服?那你让他来找我啊,本人亲至可包退换哦。” CP:天纵奇才的天师继承人X只想躺板板不想干活的家养僵尸王 第119章 夫妻间的解决办法 浮游陆氏! 下一任家主! 听到这,江瑶白和齐遥禄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洪波曾经说过的话,皆是忍不住多看了陆晞两眼,试图找出符合洪波原先描述出来的恐怖气质! 被他们盯着瞧的陆晞似有所觉,眼中带着浅浅的困惑,笑容也同样淡淡的,道:“两位想在我身上找什么?” 正看着人的江瑶白和齐遥禄瞬间回神,皆是意识到自己此举的无礼之处,赶忙收回了目光。 江瑶白回以一笑,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们之前有听人说起过陆家。这心里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说起过?”陆晞不太惊讶,略微一想,又看了看他们的神情,才道:“应当不是什么好话吧?难不成又是说我陆家人比鬼怪还要恐怖?” 她这话嗓音里带笑,明显是在开玩笑。 可江瑶白和齐遥禄想了想洪波的介绍,惊讶地发现,洪波似乎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 第201页 齐遥禄登时觉得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话才好。只好将目光落到了江瑶白身上,指望着她能回答。 江瑶白虽说比齐遥禄好点,可也同样有种背地里听人说旁人坏话,过后还被当事人逮到了的羞窘感。 她迟疑了片刻,干笑一声,道:“倒也不是。就是……我们听洪家天师说起过陆家,只觉得陆家人厉害无比,让人心向往之。所以现在难得有机会见了面,自然好奇无比。” 陆晞微讶,而后又看着江瑶白一笑,带着几分戏谑之感,道:“心向往之?小郡主,你们的神情看上去,可不是这么想的哦。” 江瑶白面上瞬间开始泛红,刚不好意思地偏开头,旁边的齐遥禄已经几步走上前来,与她并肩而立,朗声道:“抱歉,我们这用词可能不太准确,但确实是挺好奇的。毕竟从洪兄弟的言语间不难看出,你们陆家人是足以碾压他的存在。” “碾压?”陆晞看上去是真的惊讶了,甚至还莫名给人一种受宠若惊的之感。 她道:“那可真是谬赞了。我们陆家人虽然确实是玄门第一。可在降妖捉鬼方面,还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的。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洪家的那位兄弟产生如此自卑的想法,但如果有机会,还请世子转告那位兄弟,叫他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才是。” 陆晞这话说得真挚,可就在江瑶白二人心中刚生出对方为人挺好的想法时,便见她笑眯了眼,缓缓补充道:“毕竟,一般人是不会异想天开地拿自己跟我们陆家人比的呢。” ……原以为是谦虚友好,怎料原是自傲张狂! 江瑶白和齐遥禄因这番突变而懵在了原地。心里头虽觉她有些嚣张,可对上对方那淡然浅笑的模样,却都意外地不觉得讨厌,反而莫名有种对方说的就是实话的感觉。 陆晞等了一等,见没等来江瑶白他们的应答,便又了然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两位此次前来的目的,我已经听风签说过了。你们若是不介意,还请先让我查探一下你们体内的符咒。” 江瑶白和齐遥禄闻言对视了一眼,皆觉得她这话题变得有些快。不过,这本就是他们这次前来的目的,两人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而征得了他们同意的陆晞却没有丝毫想要领路的意思。 只见她步履轻盈地走到了江瑶白的面前,笑着抬起手并指在虚空画着什么,用着与刚刚施展生子符相同的手势划向了江瑶白。同样是一个“去”字落下,这次却没有符纸飞起,反倒是江瑶白的身上隐隐发光。 “哦?”陆晞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睛微微发亮。 在江瑶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便已伸手拉起了对方的手,看着上头流转着莹莹光芒的符纹,显得十分好奇:“这东西,好像是知心咒的改良版耶!” “什么意思?会很难解决吗?”齐遥禄听得心里一突,赶忙出声问了。 陆晞并未应答,只是看向了他,对着他也来了一次同样的操作。而后低头瞧着他右手背上与江瑶白一模一样的纹路。 “嗯,不算难解决。”陆晞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低头在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那有着相同符纹的右手背上来来回回地看着。神情看上去不仅不严肃,反而还显得很是轻松,叫江瑶白他们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可未曾想,就在他们稍觉安心的瞬间,陆晞忽而抬眼看向了他们,认真道:“不过,你们须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关系到这个符咒解除后的后续变化,你们必须认真对待,并告诉我最真实的答案。否则,我也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 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江瑶白和齐遥禄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陆晞说完了,两人才后知后觉地长舒一口气。一个没忍住,再一次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一齐点了头。 “我准备好了,你尽管问吧!”齐遥禄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紧张。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陆晞的身上,等着她的问题。 “我也做好准备了。你直接问吧!”江瑶白握了几下拳头,同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晞将他们的反应看在了眼中,却没有任何安抚性的话,反而一点头,道:“好。那第一个问题。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以后又会是什么关系?” “诶?!”江瑶白和齐遥禄异口同声,皆是诧异出声。 他们还以为陆晞会问什么严重到他们可能会说谎的问题。完全没料到,最后听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小问题? 陆晞看着两人眨了下眼,似是感受到了他们的诧异,停顿了一下后解释道:“你们别觉得这问题奇怪。须知这知心咒乃是用于夫妻之间,能使他们知道彼此心里话的咒。因此,在解咒之前,我需要知道你们是否对彼此有情,日后又是否会成为夫妻。” “要知道,这解咒之法多种多样。兄妹间有一种解咒办法,朋友之间也有一种,而夫妻则会有另外一种。若是搞错了关系,用错了法子,这知心咒说不定就会变得更加麻烦了。” 陆晞这话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感觉,就连脸上的浅笑都消失不见,转而多了几分严肃。 江瑶白他们听得似懂非懂,却也算是知晓陆晞为何会这么在意这个问题了。 只是这个问题在经过她这么一解释后,江瑶白只觉得关于她这问题的回答,自己压根说不出口。 -- 第202页 喜欢对方吗?以后会成亲吗? 但凡陆晞将这问题完整地问出口,她都能尽量大大方方地回答她一声“是的”。可如今要她自己亲口说出来…… 光是想想,江瑶白便觉得自己脸上似火烧。 同样大致明白过来的齐遥禄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忍不住偷瞄了江瑶白一眼,瞧见那抹绯红,瞬间一个激灵,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张口便应道:“你要问这个问题的话,我可以十分确定地告诉你。” “我与瑶白现在虽然只有一个‘朋友’的名头,但我俩可是有定情信物的!日后我也肯定不会让她嫁给其他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你大可放心地用夫妻间的那种解咒办法!” 齐遥禄的话不算完全正面的回答,却也确实将需要搞清楚的部分都给解答了。 江瑶白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他这话。反而还对着陆晞点了一下头,跟着道了一句:“正是。” “哦,这样啊。”陆晞似有感慨,还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才浅笑着道:“那你们回去洞房吧!” “啊?”江瑶白和齐遥禄一愣,惊讶的同时,面上的温度也跟着开始压不下去地往上涨! “别紧张呀,这只是一个解咒办法而已。”陆晞瞧着这两张红脸反倒严肃了起来,正儿八经地道:“你们两个身上的知心咒不全。想必自打你们中咒以来,身上的异常状况曾发生过改变吧?” “那其实是半成品的咒,在经过吸收阳气、阴气乃至灵力后自动演化完善的过程。再加上你们两个其实算是平分了一个知心咒。是以,你俩的咒其实是相辅相成又相合的。” 陆晞简单解释完这知心咒,又说起了解咒的原理:“至于解咒的方式,最简单的便是让你们两个达到身躯的深层接触。同时贴上我的符咒,趁着你俩体内符咒处于相合时的不稳定状态,将其逼出,这般便能轻松解决了。” 陆晞那平淡得恍若在谈论天气的态度,多少也影响了江瑶白和齐遥禄。 尤其是她这解释听上去有理有据,他们二人原先还有那么一点儿怀疑对方是故意这般说逗他们玩的,现在却是不知不觉地端正了态度,带着几分研究心态认真思索起来。 可,未等他们思考出什么结果来,风签的笑声便先传了过来:“小晞,这两位可是大旭最受宠的郡主跟世子,你莫要再逗他们玩了。” 第120章 其他办法 圆脸的风签自院外走来,面上的笑容比起以往来多了几分讨好的感觉。随着口中的话说出,他的脚步也加快了些,转眼间便到了江瑶白他们身边,似乎是怕他们被陆晞欺负。 陆晞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并不在意,只是一偏脑袋看着他,轻笑一声纠正道:“小龙君,你可莫要信口雌黄呀。我这办法,确确实实就是最简单的那个。只不过,若是他们不乐意选这种,也还有其他更加麻烦复杂的办法罢了。” 风签对着江瑶白和齐遥禄行了一礼,方才转头看向了陆晞,刚想说话,便留意到了远处的桃树,登时嘴角一抽,面上笑意浓了几分,道:“陆少主莫怪呀。我这不是看到桃夭夭都晕过去了,所以有些担心嘛。” “对了,说起来,那桃夭夭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鼓起了一块呢?”风签难掩好奇,正说着,眼睛便止不住地往桃树那边瞥,看样子似乎很想研究一番树干上那宛若孕肚的凸起。 陆晞没想跟他计较,可也对他所选话题不感兴趣,只随口道了一句:“没事。她想要个孩子,我就给了她一张生子符罢了。” “倒是你们。”陆晞说着,目光又落回了江瑶白和齐遥禄身上,浅笑询问道:“你们可想好了?是否要用这种最轻松简单的解咒方式?” 若是没有其他选择倒也罢,江瑶白他们只需考虑自己会不会被骗。现在似乎多了其他选择后,他们反倒是略感尴尬。 选吧,仿佛自己十分想洞房一般。不选吧,可这又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犹豫一冒出来,江瑶白心中多少有了想法。 她没有放任自己做这等注定不会有结果的迟疑,而是对着陆晞反问道:“不知陆天师可否将其他的解咒办法告知我们?”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们当真想要了解吗?要知道,若是你们选了这个办法,回头只需告诉家里人这个办法,那你俩的婚事可就能顺利很多了。” 陆晞明明神情不变,可随着她这话出口,江瑶白和齐遥禄却觉得,她那双眼睛里和这个笑容里似乎带着点什么。若有若无的,既叫人看不清,又仿佛被她看清了。 刚将目光从桃树上收回来的风签一回头便看到了陆晞那含笑的模样。 他登时眉毛一挑,抬手就在她面前一挥,口中不满地嚷嚷道:“陆晨晞,别对他们用阴阳眼了!这两个可是皇族罩着的人,拜托你别给我添麻烦了好么?” 陆晞因他这一挥而回神,眼中那幽深的黑也仿佛忽然散了一般,突然间便多了一丝亮色。 她嘴角向下一撇,转看向风签的目光里透着不满,道:“我就看看,又有何关系?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这般为皇族着想了?我可记得,你以前都是混饭吃的。现在这样,莫不是真当自己是公公了?” “哪儿呢。奴分明一直都很尽心尽责的!”风签挺起了胸膛,应着话还不忘侧身对着江瑶白他们行了半礼以示尊敬,而后才催促道:“倒是你,你小时候明明都是问什么答什么的,怎么现在废话这么多呢?” -- 第203页 “谁知道呢?可能是当初年幼无知,没看透你这个厚脸皮的小龙君吧。”陆晞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驳后压根不给风签留说话的机会,对着江瑶白他们便问道:“说回你们的事吧。你们确定当真要知道其他办法?” “……确定。”迟疑过后,先开口应答的是齐遥禄:“还请天师告诉我们。不然的话,这着实有点儿像是在骗婚。” 陆晞目光微动,对此没有丝毫表态,仅仅只是笑着道:“成。那我就说说这剩余的两种办法。” “其一,换血。你们身上这符咒,乃是作用在血肉之上的。你们两个自然是不可能削肉了,那么就只能换血了。但这换血之法并非完全安全。甚至于,它还只存在于理论之间。是以,我也无法确定换完了血后,你们是否还能活下来。” 陆晞说得坦然,看着江瑶白和齐遥禄二人白了几分的脸色,她也只停顿一下,便又继续说了起来。 “其二,夺灵。要用这个办法的话,首先你们需要知道,到底什么是灵力。活人的体内,先天拥有阳气。当人死亡之后,阳气会散于天地之间,而天地会反哺阴气构建魂体。我们所谓的灵力,其实便是吸纳世间游离的阴气,使其与体内阳气融合,进而产生的新的力量。” “正因为灵力里头其实是包含有阴气的,所以我们使用灵力才能伤到妖物鬼怪乃至……活人!” 陆晞说到最后“活人”二字时明显停顿了一下,可最后还是如实道出。 江瑶白留意到了这一点,刚觉奇怪,便又反应过来,面上多了一丝了然。 按照陆晞这话,拥有灵力的天师不仅能伤到妖物鬼怪,还能伤到活人!那便意味着,天师们拥有力压所有活人的本事! ——包括普通百姓,也包括皇族!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瑶白却没有说什么,仅仅只是看了陆晞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追问道:“然后呢?我们又该如何夺灵?” 陆晞抬眼与江瑶白对视了一眼,无形间似乎统一了什么想法,皆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 陆晞又接着道:“不急,我还没说符咒呢。所谓的符咒,实际上便是借助朱砂等东西,将修炼出来的灵力以一定规律附着在纸上储存起来。经过研究,不同的纹路所形成的的符咒效果不同。但究根结底,其起作用的部分,还是符咒中的灵力。” “再说我刚刚提到的夺灵。所谓夺灵,便是夺取、剔除符咒中所蕴含的灵力!理论上来说,只要没了灵力,符咒便不会起效。如此一来,这知心咒也就解了。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个夺灵的过程。”陆晞说到这里神情严肃了起来。 她也不卖关子,张口便道:“我的这个办法,需要让我的灵力穿过你们体内的经脉,一点一点地将你们所中符咒所蕴含的阴气逼出来。一旦阴气除尽,符咒所蕴含的灵力便会恢复成阳气,你们体内的知心咒也就不复存在了。” 陆晞一番解释甚是详细。 江瑶白和齐遥禄觉得自己弄懂了陆晞的这个“夺灵”之法,正想告诉她自己的选择,却见陆晞又抢先出了声。 “你们莫要急着回答。这个‘夺灵’之法也不是那么好受的。灵力这东西本就轻灵,自己修炼出来的,在经脉中游走会觉得舒服。可别人的灵力探入,那可就成奇痒难耐了。再加上这个法子真用起来,就需要连用七七四十九天,哪怕少一天也不成!” 陆晞这话是越说越严肃。江瑶白和齐遥禄先是微讶,后又明显多了几分忌惮,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抗下来。 风签看着江瑶白两人的情绪随着陆晞的话起起伏伏了这么久,现在瞧着他们又陷入了犹豫之中,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朗声道:“小晞,你以前的知心咒不是这么解的吧?怎么这一次的这么麻烦?” “麻烦些很正常呀。”陆晞一脸理所当然,抬脚走到了江瑶白的身边,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看着风签道:“你可知,他们身上的知心咒,可不是以前的知心咒了。以前的咒都是写好了贴身上,或者折起来装兜里带着。那样只需将符纸拿掉就行了。” “可他们不是。他们所中的知心咒本就是改良版,而且还是半成品!能量是蕴含在身体里的。后来应当是经历过大量阴气或灵力的刺激,开始自我修复完善。直到现在,它明显已经开始融入骨血了!” 陆晞说着,手指在江瑶白的肩上点了一下。 刹那间,她的身上有莹莹白光闪过!不同于之前成片发光,这一次,那道白光恍若一道轨迹,在她的身上不断游走,隐隐约约间也能辨认出符文来! 风签整个人懵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他略显焦躁地原地转了几圈,才像极了做出决定般站到了江瑶白和齐遥禄面前,十分郑重地道:“郡主,世子,我也不骗你们。你们这情况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太严重。甚至,说实话,这咒其实也可以不解。” “只要这咒在,你们即便是遇上非人之物,对方多半也会有所忌惮。但同时,这咒放任久了,会彻底融入你们的骨血。到了那时,这咒就彻底解不了。而若是解,你们的身躯也已经经过符咒洗礼了,日后或许会因此而变得……时不时就会有妖物鬼怪找上门的。” 风签说得无奈,脸上的担忧更是毫不遮掩。 -- 第204页 陆晞看得稀奇,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因着风签这话讶然,心中止不住紧张,连思绪都有些混乱了。 陆晞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这事对他们来说冲击颇大。 她低头看了一眼江瑶白身上的白光,似乎估算了一下,才对着他们道:“你们若是不知道该如何做,不如先回屋静一静?这知心咒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完善,你们……可以等明日午后再告诉我答案。” 第121章 正常行为 若说在风签开口前,江瑶白和齐遥禄有所犹豫,那必然是源于对解咒方式的选择。可当风签开口后,他们发现另一种可能的同时,所需考虑衡量的事情瞬间变多了! 解不解咒这事,乍看上去几乎不用犹豫。一个不需要受罪,还能狐假虎威保护自己。另一个解咒过程多半遭罪,过后依旧会吸引各类非人生物。 这两者一对比,简直就是在诱使自己选择第一种! 可同样的,正因为指向性太过明显,再加上传说中那知心咒用一对拆一对的过往,江瑶白和齐遥禄都没敢贸贸然地下决定。 好在,此刻还是上午,距离陆晞给出的最后期限还很远,江瑶白在回屋发现压根做不出决定后,干脆出门闲逛了。 因着明白自己不认路,江瑶白也没走太远,只想着要在附近逛上一逛换换心情。 结果刚随便选了一边走了一小段距离,她便隐隐听到了一个园拱门后传来了呼喝声。 这里毕竟是浮游陆家,没听到动静时江瑶白也没多想,此刻听到了,她不免对这些传说中的天师感到好奇。当即心下一动,脚步都轻快了很多。没一会便穿过了园拱门,看到了一个足够容纳几百人的练武场! 这练武场乍看上去跟寻常的练武场没什么两样。可细瞧时却发现,这个练武场比平地高出了三个台阶的高度。边缘刻着繁复无比的图案,就连练武场的四个角落也立着四根有着相似图案的石柱子,给人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江瑶白只瞥了那图案一眼,便抬眼将视线落在了练武场上的人上头。这才发现,那上头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身高八尺有余的肌肉壮汉,正以抵挡为主地给对面一个小孩儿喂招——江瑶白刚刚听到的呼喝声正是那小孩儿发出来的。 江瑶白见他们明显正在训练,为了避免惊扰到别人,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站在拱门里,想着瞧上两眼再另外找路离开。 而练武场上的两人仿佛没有发现江瑶白,一个不断抬手格挡,脚下步伐随着小孩儿的进攻不断挪移,轻灵得跟他这大块头不太搭。 而那小孩儿脸上红扑扑的,满脸都是汗!可眼神却是认真又严肃。虽说每一招都被对方挡下了,可一拳一掌间还是透着股力量感。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在练基本功,江瑶白旁观的这一小会里,他们并未使用任何招式,看得江瑶白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失望。 她正想转身将进拱门前的那条路走完,便见那边的小孩儿一脚踢出! 壮汉防守的姿势忽然一变,手一转,精准地抓住了小孩儿的脚踝!伴随着一声大喝,就势拉着脚踝将小孩儿抡了一圈!又突然松了手! 江瑶白刚被他们这半空抡圆的操作给惊到了,那小孩儿已经如同炮弹一般飞向了她这边!于半空中一个翻身,一脚冲着江瑶白当头劈了下来! 江瑶白虽是没料到突变连连,可本身也是有习武的。 眼见着小孩儿变了招,她下意识往后一跃,轻巧落地的同时,小孩儿也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后脚跟砸在了江瑶白原本站着的位置! 青石板,肉眼可见地裂开了! 留意到这一点的江瑶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半退了一步摆开防御架势,眼睛快速地瞄了周围几眼,既是戒备着那小孩儿和壮汉,也在试图找到退路! 下一刻,正维持着落地动作,嘴边还带着笑的小孩儿猛地一抬头,高高束起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度,乖巧落于背后的同时,小孩儿那勾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眼里泪花涌现,抱着自己砸下来的脚原地跳脚,口中哭腔满满地喊了起来。 “痛痛痛痛痛!阿满叔我好痛!不是说硬化符用了之后会刀枪不入吗?为什么会这么痛啊?!” 小孩儿这声音里一带上哭腔,那雌雄莫辨的感觉登时就弱了。江瑶白也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来势凶猛的小娃娃,原来竟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江瑶白因这发现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好。倒是那习武场上的壮汉面对着小姑娘笑出了声来。 只见他抬手并指在空中画了什么,最后往自己胸口一挥,口中轻喝了一声“来”!紧接着人往前跑了两步纵身一跃!竟是宛若飞一般地越过将近十丈,落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他大笑一声,既没对江瑶白动手,也没扶那小姑娘一把,只是解释道:“我可没骗你啊。这硬化符确实有此效果。现在即便是拿把钢刀对着你的脚砍,钢刀卷刃了,你的脚也肯定没事。但是吧,该有的感觉,你也是一定会有的。不然的话,你这脚也不可能动了是不是?” 壮汉这话仔细想想也确实有理。 小姑娘显然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心里头明显是被说服了,可明面上却还是没忍住,委委屈屈地道:“可是,阿满叔你应该早点提醒我的!要是晞姐姐来教我,她肯定记得先提醒我。” -- 第205页 “嘿,那可不一定,少主她信奉亲身尝试。比起告诉你,让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还不如让你亲自感受一番,了解用了硬化符后的感受来得有用。还有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管少主叫姐姐!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晞姨’!” 壮汉试图纠正。若是不去想他们刚刚对自己的袭击以及谈话的内容,江瑶白倒是觉得他们与寻常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我不要!”小姑娘蹲下,隔着布鞋捂着自己的后脚跟,撇撇嘴一副抵触模样,道:“晞姐姐自己都不反对我这么喊,阿满叔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跟少主是‘晨’字辈的,你是‘义’字辈的。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喊‘晞姨’。现在没人管是因为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都懒得管。但你若是再这么胡乱喊下去,总有一天会被人堵着约战的!” 壮汉气笑了,言语间告诫的意味浓郁,反倒令那小姑娘起了叛逆心,当即撅着嘴道:“哼!我才不怕呢!他们有胆子就来,我反打回去就是了!正好我也可以借此机会跟晞姐姐一样,打遍全家!等晞姐姐成了家主后,我就是下一任的少主!” “好志气!就是想得挺美的。”壮汉哈哈一笑,像夸赞又像讽刺地道了这么一句,终于抬头将视线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二话没说便先抱拳行了一礼,方才道:“抱歉。家里小孩儿胡闹,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了。” “胡闹?”江瑶白原本没想跟对方详谈的,可听到这话,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布满裂痕的青石板,诧异道:“你们管这叫胡闹?” “没错。”壮汉点头承认,显得十分坦荡:“这在我们陆家确实只能算胡闹。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练武场。没点本事的人,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都不会来这里。所以琉儿刚刚那一脚若是当真踢中了人,那被踢中的人也只会自认倒霉,再加倍练习罢了。” 壮汉说完一顿,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补充道:“当然,对你这样的外来人来说,自然是跟我们有些不一样的,所以我先给你道歉了。至于你接不接受,那就不在我在意的范围内了。” 壮汉这解释乍听之下似乎挺有诚意,可又莫名带着一丝傲慢之感。 江瑶白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并没有就此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道:“照你这么说,这事就是误会了。既然如此,那我可能离开了?” “当然,请便。”壮汉颔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江瑶白谨慎地后退一步,见他和那小姑娘没有任何异动,这才缓缓转身,按照刚刚的计划,往拱门外的那条路走去。 壮汉目送着江瑶白拐了弯,想了想后还是上前几步跨过了拱门,转头看向了江瑶白的背影,朗声道:“沿着这条路直走,能到达静心亭!我们少主经常在那里修心。” 江瑶白脚步一顿,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回头对着壮汉一拱手,算是谢过了他,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小姑娘的手搭上了拱门,身子一斜,从拱门里探出小半个身子。 她看着江瑶白的背影,对着身后的壮汉道:“阿满叔,咱们试探这个小郡主,晞姐姐不会生气吧?我可不想让晞姐姐记在小本本上啊。” “傻丫头。”壮汉轻笑一声,抬手在小姑娘的头顶上轻拍了两下,神情看上去十分自信,道:“什么试探?咱们只是单纯地以为是族人路过,想要邀请对方切磋一下罢了,不是吗?” “嗯?哦!对!”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后又笑眯了眼,回头看向了壮汉,道:“阿满叔,你可真机智!难怪小龙君要找你帮忙,还夸你聪明!” “嘿嘿,小龙君竟然还夸我了?他都是怎么说的?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壮汉一副惊喜的样子,还收回手抓抓自己的后脑勺。 “他说……”小姑娘回想了一下,才学着记忆中风签那笑眯眯的样子,道:“陆晨满他啊……当然是聪明的,也就只有狍子比他聪明一点点了。” 小姑娘说着话,还伸出手比划了半个指甲盖的距离。 而后,她眨着眼,一副好奇的模样,接着问道:“对了,阿满叔,狍子是什么东西啊?” 壮汉陆晨满脸上的笑容已然随着小姑娘的话僵住了。 他握紧拳头转了转手腕,转头气势汹汹地走向另一个园拱门,口中则是咬牙切齿地应道:“就是傻狍子!那小龙君在拐着弯子骂我傻!” 第122章 陆家人 离开了陆晨满两人的江瑶白沿着眼前的路直走。在经过了四个留给客人居住的小院后,终于看到了陆晨满所说的静心亭了! 那是一个建在湖中心的大亭子!亭子顶部翠绿翠绿的,一些藤蔓从柱子上缠绕而上,布满了整个亭盖。 江瑶白只多看了这奇奇怪怪的亭子一眼,便低头将视线落到了坐在亭子边缘的陆晞身上,想了想抬脚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这才发现,陆晞是盘膝坐在亭子围栏外的地上的,手边还摆了一个小食盒,正一点点地拿着鱼食喂鱼。 隐隐瞧见了湖里的金色大鲤鱼,江瑶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防止一个不小心吓跑了鱼。再加上陆晞所坐位置将近背对着静心亭入口,江瑶白静悄悄地入了亭子后,还犹豫起该如何开口才不至于吓到人。 可她这犹豫才刚升起,正撒着鱼食的陆晞忽而开了口,语带笑意道:“小郡主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身边来坐。若是介意,也可坐在椅子上。” -- 第206页 江瑶白一愣,既好奇又有些觉得理所当然。 她先是应了一声“我不介意”,又踩着与围栏连着的椅子翻了过去,就地在陆晞的身边蹲下,看着湖中小臂长的大鲤鱼,忍不住惊叹道:“陆天师,你们这儿的鱼好大啊!会不会成精的?” 陆晞听她这问话一笑,随手将装着鱼食的盒子往江瑶白身旁推了推,道:“运道好的鱼有这个可能,但你现在看到的这些,都只是有点儿灵气罢了。” 江瑶白听到这解释微讶,不期然地想到了风签和那桃夭夭。 她迟疑了一下,偏头看着陆晞,忍不住问道:“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问。若是陆天师你不方便回答,也可以不答的。” 陆晞闻言转头看向了江瑶白,瞧着她那好奇中带着点儿犹豫的神色,目光微动便似猜到了什么,笑道:“你可是想问,为何我们作为除妖捉鬼的天师,家里头却养着妖物?甚至跟小龙君的关系瞧着也很不错?” 江瑶白一脸意外。 不过见陆晞明显不是介意的模样,她也便大方点头,坦然道:“是的。你们天师不是什么妖都除这一点,我先前已经有看出来一点了。可遇到妖怪放他们一马,与在家里养着妖怪,这完全就是两种严重程度吧?” “还有……我听说,驱鬼人不受待见,这养妖怪……又是如何的呢?”江瑶白问得认认真真,一脸的求知欲。 陆晞约莫是见多了对这些事好奇的普通人,只是略微一想,便道:“我打个比方吧。正常情况下,朝廷会将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斩首,却不会肆意屠杀那些善良的百姓。我们对妖怪也是如此。” “至于你说的驱鬼人。鬼与妖怪终究是不同的。先说鬼吧。鬼无形,只要法器合适,随身揣上上千只鬼都不成问题。驱鬼之术之所以不被待见,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鬼多了不受控制,造成反噬后还会影响他人。可妖不同。” “为恶且凶猛的妖,是不会向人类屈服的,自然更加不可能受人类所驱使。而愿意帮人类一把的妖,一般来说都是好妖怪。” 陆晞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方才一笑,道:“当然,事无绝对。若是日后你遇到与妖怪联手的天师,除非是我们陆家人,否则多少还是留点心眼的好。” 江瑶白万万没想到陆晞会说这等颇有自吹自擂嫌疑的话。 她登时惊讶了一瞬,思来想去还是多问了一句:“我能问一问是为什么吗?单纯是因为你对自家人的信任?还是说,这里头藏有隐情?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应当不是那种自负狂妄的迂腐之人才对。所以,难不成真有隐情?” 陆晞似是没料到江瑶白会推测出来。她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江瑶白,目光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欣赏,又一思索,道:“也罢。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皇族中的一员,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我们陆家人是十分特殊的。世人皆说,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可实际上,我们陆家的所有人,都是自己选择成为陆家人的。” 陆晞随手抛了一把鱼食,看着湖中的鱼,面上笑容虽淡,却莫名带了几分自豪感。 江瑶白被她这话说糊涂了,又见陆晞似乎一心喂鱼,遂又出声问道:“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陆晞微讶,看着江瑶白眨了眨眼,道:“我们陆家人跟地府有联系,这一点你可知道?” 江瑶白也惊讶了,一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知道?” 陆晞更惊讶了几分,想了一想才问道:“你真是皇族?还很受宠?” 江瑶白这次感觉自己有些明白陆晞的意思了。她斟酌了一下后方才应道:“是的。但在我中了知心咒之前,我父王和母妃他们一直都没告诉我关于妖物鬼怪的事。” 陆晞这次露出了了然的神情,道:“他们定然是想保护你。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没有意识到妖物鬼怪的存在,基本上便不会遇到。而一旦了解了,就会仿佛推开了中间的那扇门,逐渐发现身旁的异常现象,或者被妖物鬼怪看上。” 江瑶白闻言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遭遇,心有戚戚然地点了下头,道:“是呀。那感觉当真不好。每次都只能凭借口舌与对方周旋,而一旦对方不管不顾地下杀手,我们多半就只能等死了。” 江瑶白言罢,情绪也跟着止不住地低落起来。 她正想再说话,可一个转头却发现,陆晞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喂鱼,正微微瞪大了眼睛抿着唇看着自己,神情看着既是惊讶,又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怎……怎么了?”江瑶白不明所以,被瞧得有些紧张。 “额,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好奇……”陆晞应着话,目光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江瑶白的嘴,显得有些纳闷,道:“这口舌……你对着鬼当真下得去口吗?” 江瑶白听着她这问题瞬间还有些懵。可等她留意到陆晞那一直盯着自己嘴巴的目光后,她忽而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什么!登时涨红了脸,忍不住一咬下唇,才慌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个口舌!我是指,在言语上跟对方周旋!你……你想什么呢?!” “啊?哦!”陆晞眨着眼看着江瑶白,瞧着对方这羞窘模样终于意识到自己领悟错了,当即干笑一声,道:“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不过也对,你毕竟是堂堂郡主,又怎么可能真用那种口舌。” -- 第207页 陆晞的道歉多少带着一点儿漫不经心,可偏偏江瑶白反倒因此而自在了些许。 她也没生气。只是瞧着陆晞这仿佛毫不在意的模样,她这心里头多少有些好奇,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个……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平静?” 江瑶白的话音落下后,忽而又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多么的不清不楚。 她顿了一顿,有些苦恼地想着该怎么才能将自己的意思补充清楚,便见陆晞又撒了一把鱼食,带着一丝笑意,反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说起这种亲来亲去的话题,我还能这么冷静,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吧?” 江瑶白被她这直白的一句“亲来亲去”给说得脸红,可又不想错过这次了解天师的机会,只好点头应了一声“嗯”。 下一刻,陆晞的神情便复杂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了天空,幽幽一叹,道:“如果你也看过雌雄色鬼顶着自己的脸表演三天三夜的活春宫,你大概也不会再在意这种事了。” 陆晞说着一低头,看向江瑶白的目光平静得仿佛没有丝毫波动,道:“不过是一副骨架一堆肉,一张人皮一颗心。男的女的,好看的不好看的,终究只是皮囊一具罢了。” 江瑶白愣愣地对上陆晞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道:“天师……竟然还需要面对这种事情的吗?” “嗯……也不算吧,大部分应该算我倒霉。”陆晞认真思考给出了回答。 而后,她又是一笑,道:“不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和问题倒是经常遇到。我有个族人甚至还被女妖劫过色。听说也就一天的功夫,被救回来的时候,人只剩一口气了,过后身体就不大好了。” 江瑶白听得惊讶无比,心底里又隐隐有些好奇。憋了一会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方便问一问那人是谁吗?” 陆晞回以高深莫测的一笑,应道:“身为陆家人,我自是不能直说的。不过,我陆家人自幼接受训练。哪怕是不适合当天师的族人,也绝对不会显得体弱多病。” 江瑶白没觉失望,反而带上了一点儿了然,当即回以一笑,道:“明白了。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够见一见你的族人。” 第123章 有办法 江瑶白和陆晞心照不宣地一笑,也没再继续谈论那位体弱的族人。而是话题一转,又绕回了刚才的陆家人身上。 陆晞道:“或许你曾听说过,我们陆家人身上有大功德也有大罪孽。降妖捉鬼,维护世间太平,此乃大功德。可我们的罪孽又是怎样来的呢?对此,我们有一个猜想,这个猜想便涉及到地府。” 江瑶白的神情不知不觉地严肃了起来,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并不是普通人所能知道的。 陆晞对江瑶白这变化视若无睹,仅仅只是神情认真了些,道:“说实话,当好一个天师,实际上并不容易。其中所包含的危险与困难,非常人所能承担得起。所以,我们陆家里头流传着一种说法。” 她说到这里一顿,抬眼对上了江瑶白的目光,一字一句轻声道:“每一个罪孽深重又情况特殊的灵魂,可选择转世成为陆家人。承天命,护苍生,以功德抵罪!” 陆晞这话声音虽轻,却无异于惊雷落于耳旁,叫江瑶白心中一惊! 这番话若是换个人说出来,江瑶白多半是质疑多过信任的。可不知为何,一旦是从陆晞口中听到这话,她便生不出怀疑的念头。仿佛自己全心全意地信任着陆晞,可明明她们才第一次见面…… 江瑶白觉得甚是奇怪,陆晞却没干等着她想清楚。 她在看到江瑶白没有搭话后,又转过身喂着鱼,仿佛随口一问,道:“听了这么多,不知小郡主可想好要选哪一个了?” 江瑶白被她这问题问得回了神,转念一想也便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 可江瑶白却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拧着眉思考了一下,苦笑道:“怎么可能选得出来呢?你是天师,妖物鬼怪对你来说举手可灭。可我不是,也更加没有消灭他们的能力。” “你给的选择看似很多。可究其根本,不管选了哪一种,日后都会经常撞鬼遇妖。这……这小命都快没有保障了,让我又该如何选择?” 江瑶白说着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湖中游鱼,随手拨弄着湖水。 陆晞瞥了江瑶白那伸入湖水中的手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轻笑一声,道:“原来你在意的只有这个吗?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在意被那位世子听到心里话呢。” 江瑶白一愣,忽而反应过来陆晞这话的意思,惊讶中透着惊喜,转头看着她便问道:“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的办法自然是没有的,否则我们也无需尽量不让百姓知晓妖物鬼怪的存在了。不过……”陆晞一摇头,给完了否定答复后话锋一转,看向江瑶白,示意她往湖中看去。 江瑶白被她这个“不过”整得心情大起大落又将起,见状想也没想便转头看向了湖面。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彻底僵在原地! 只见这墨绿的湖水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随着它与湖面距离的缩短,逐渐清晰起来,最终露出了原貌来——是一只比人还高的大鲤鱼! “陆晞!是有皇族的人来了吗?我见到皇族的红光了!”大鲤鱼的眼睛和口鼻露在水面上,稍微侧着身子看向了静心亭中的两人,清脆的嗓音雀跃道:“哇!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陆晞,你又从哪里拐来的?!” -- 第208页 “红鲤,原来在你心里我只会拐带人呀?”陆晞不答反问。面上笑意盈盈,湖中的大鲤鱼却是默默地往湖水里沉了沉,一开口便是一阵干笑声,才道:“哪会呢!我这不是不会说话嘛。不说这个了,不如说说这个皇族小姑娘吧!” 陆晞对红鲤的转移话题心知肚明,却没有当真计较。 她看向了江瑶白,见她还将手放在水里,这才提醒道:“小郡主,你的手可以拿出来了。红鲤是这湖里的小霸主,只要是在湖水里的东西,她都能察觉到。” 江瑶白闻言立马收回了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手,似乎有些明白了红鲤为何会来,可同时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何会来。 “陆天师,这皇族的红光……是什么?”江瑶白想不懂,干脆就直接问出来了。 陆晞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个,张口便道:“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儿复杂。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运气的。运气好时好事连连,运气坏时随时会倒霉。而当许多人在运气汇聚在一起后,便成了气运。”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气运,而你们皇族最为特殊。你们是大旭的王,大旭的百姓对你们有归属感。是以,皇族的气运便是大旭的气运。在这个世界上,气运强到能够看出来的,也就只有皇族了。” 陆晞点到即止,江瑶白则是恍然大悟。 红鲤见陆晞说完了,立马点头附和道:“对呀对呀。小郡主,你的手往水里一放,看着就跟个小太阳似的。若不是周围的水没有被烧开,我都要以为是陆晞在升火了呢!” 陆晞笑着等到红鲤说完了话,这才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题,道:“小郡主,你身上的红光,便是第一层保障。但凡是想对你出手的妖物鬼怪,都会先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抗得起整个大旭的敌意。而多数时刻,他们是不会为了一个你而扰了他们的修行的。” 江瑶白闻言只点了下头。类似的言论她听过,现在也自然不觉惊喜稀奇。相反的,更让她在意的是另外一点。 她问道:“陆天师,这既然是第一层保障,那是否还有第二第三层?” “有。”陆晞应得果断:“第二层便是聚星城。聚星城作为一国的国都,对非人类有着天然的克制。只要你待在聚星城里,便是想要遇上妖物鬼怪都不容易。至于第三层,就需要你自己努力了。” “我?需要我做什么?”江瑶白不解,甚至有些诧异。 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无一不在告诉她,面对着妖物鬼怪这种非人类时,她除了耍耍嘴皮子,狐假虎威地护住自己之外,便再无其他能做的事了。 可现在,陆晞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陆晞也不太明白江瑶白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她本就想着重讲一讲这事,当下也就没多在意,而是给她解释了起来。 “功德这种东西,乃是天地给出的奖赏。有功德在身的人,如无特殊情况,妖物鬼怪都会退避三舍。所以,你可以挣取功德。” 陆晞说得是轻轻松松,可仔细思考过后的江瑶白却露出了无奈的神情,道:“陆天师,这办法只怕是行不通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做不来捉鬼除妖之事。又怎么可能挣取功德?” 陆晞听得这话却是露出了惊讶之色,张口便反问道:“谁跟你说只有捉鬼除妖才有功德的?” “难道不是吗?”江瑶白也有些诧异,想了想解释道:“能让他们退避三舍的功德,想必需要不少。而如今有大功德的人,听说也就是你们陆家人了。你们的话,想必就是降妖捉鬼积累的功德。那我若是要挣取足够的功德,不就需要降妖捉鬼了吗?” 这番推测有理有据,步步推进。乍听之下确实没什么问题,可陆晞却听得轻笑出声。 她道:“小郡主,大道至公啊。只要是有利于天下苍生的事,无论是大事小事,都是会有功德的。至于你所顾虑的,也无需烦恼。你是活人,还是大旭的郡主。你管不了死人和妖,难不成还管不了活人?” “……活人自是管得了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江瑶白还是觉得有些糊涂,猜不透陆晞到底是想指点自己什么。 陆晞也没想到江瑶白竟是没懂,她略显无奈地一笑,道:“要不这么说吧。在这个世界上,会捣乱甚至屠杀人的鬼,多半都是恶鬼、厉鬼、大鬼。” “而这类鬼,多半是凭借着死时浓郁的怨气得以转化的。只要你能减少那些怨假错案,便会减少这类鬼物诞生的契机,也算间接消灭了鬼怪,自然也会有功德。” 陆晞这次将话掰开来说,江瑶白听得是眼睛微亮。 只是,她还是没有给出自己的选择,而是思索片刻后跟陆晞道了别,准备去找齐遥禄商量一二。 红鲤泡在水中看着江瑶白离开。转身似要离开,又在游出一小段距离后再次游了回来。下一刻白光一闪,变成了保持着鱼的身体和人的脑袋的样子。 陆晞对她这变身状态明显习惯了。仅仅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低头喂鱼,道:“你这变身术练了该有小半年了吧?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样子呢?” “嗐,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在其他人面前现身。”红鲤应了一句,才又往陆晞的跟前游近了些,道:“陆晞,倒是你,你竟然会这么耐心地帮她分析!难不成,她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 第209页 “倒也没有。”陆晞一笑,抬手摸了摸红鲤那光溜溜的大光头,道:“只不过是看她和那位齐世子有缘分,所以想要帮上一把罢了。况且,跟咱们有了接触后,能够知道彼此的真心话,绝对会比不知道要好得多。” 第124章 我希望 因着只有一条路走到底,江瑶白这次没有迷路,没过多久便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小院。 她本是一心想找齐遥禄聊聊的,结果一进院子,便看到了等候在桃树下的风签。 “风签?你怎么在这儿?”江瑶白略感惊讶,问完了话,人也走向了他。 风签看向她便是一笑,先是行了一礼,才道:“奴是来找郡主的。郡主应当是逛了一圈吧?不知感觉如何?” 江瑶白不太明白风签到底想要说什么,只得先顺着他这问题回答道:“挺好的。风景不错,人挺好的,妖也很可爱。” 风签眨了下眼愣了一下,没想到江瑶白还会提到妖。但很快他又乐呵呵地道:“看来郡主逛得挺开心的。奴观郡主来的方向,应当有路过练武场吧?不知可有看到训练的陆家人?” “有。”江瑶白心中琢磨着风签可能有的目的,口中则是顺势道:“怎么?你找他们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可来迟了。我回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练武场上已经没人了。” “倒也不是。”风签笑容不变,没在意江瑶白这带着试探的话,道:“郡主,奴与陆家人交好也有几百年了,也曾在陆家住过一段时间,见过不少小辈训练。既然刚刚郡主也有看到,不知郡主觉得,他们这训练如何?” 风签这问题的范围可就有些广了。 江瑶白见他问话的神情瞧着很是认真,也没有随便敷衍。而是认真回想了一下,才道:“中规中矩吧。虽说我身为郡主,还未体验过这样的训练程度。但我也听教导我的师父说过,江湖中人勤学苦练,也就跟我刚刚见到的差不多。” 风签听着这略低的评价神色不变,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道:“那,倘若我说,这只是他们日常训练中的一小部分呢?” 江瑶白默默地眨了下眼,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反应才好。 毕竟虽说从风签的语气来看,他们的日常训练必定很多。可就她而言,她仅仅只是看到那小姑娘打了几下拳掌罢了。 风签若是问她关于陆家人攻击方式的感想,她或许还能说出一二。可现在,她是真没什么感受。 风签看出了江瑶白这一丝迟疑,转念间也意识到了自己疏漏之处。 他沉吟了一下,干脆给江瑶白简单介绍起来,道:“郡主,一个正常的陆家人,从五岁开始,每天上午练习武功,午后休息半个时辰,之后会进行符咒等针对非人类的课程。晚间进行敏捷训练,而后沐浴更衣,静心一个时辰,这才休息。” “这种安排,会根据情况进行轻微调整。一旦开始,便是全年无休。您可知,他们为何如此拼命?” 风签问得十分平淡,可江瑶白却听得心里一沉,道:“因为,妖物鬼怪难对付。若是一朝失手,便会死亡。” “正是。”风签一笑,语气忽而便惆怅起来,道:“陆家人都很辛苦、也很执着。我不懂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这般拼命。明明这世上,不止他们陆家人是天师,不是吗?可他们啊,就是嚷嚷着什么‘承天命’,一股脑儿地将责任往自己肩上扛。” 江瑶白闻言抿了抿唇,不期然地想起了陆晞刚才说过的事。心里头倒是隐约能猜到为何他们会这般努力,可同时也有些许疑惑。 这心中迟疑,江瑶白也便没将这事儿说出来,只是问道:“听你这么说,他们确实过得挺辛苦的。不过,这跟你来找我有关系吗?” “自然是有的。”风签一笑,道:“小晞给您的选择,会劝你做的选择,奴多少也能猜到。实不相瞒,其实奴也希望您能保留这知心咒,再凭此与齐世子联手,还世间一个太平盛世。” “我?太平盛世?”江瑶白愕然。 她虽能猜到风签这话,多半就跟陆晞让她去管活人是同一个意思。可听着他这用词,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太平盛世这种事情,明显应当是堂哥才做得到的事。” “不,这事还真不是陛下一人所能做到的。”风签一摇头,见江瑶白愿意跟自己谈,当即信心又足了几分,道:“说实话,近些年来害人的鬼怪妖物是越来越多了。天师们固然能够应付,可天师也是人,他们也会扛不住的。” “再说太平盛世。陛下自然是个明君。可明君还需贤臣辅佐。朝堂上的事暂且不提,单说各地官员,一来,陛下没那时间各地巡视。二来,哪怕陛下抽出时间去了,看到的多半也会是一个装出来的太平盛世。” 风签说到这里,江瑶白有些懂了。 她当即道:“你的意思是,堂哥需要我们充当他的耳目,替他揪出蛀虫,从根本上解决恶鬼丛生的问题?” “不。”风签笑得无奈,却应得果断,道:“这并不是陛下的旨意,实乃奴的请求。陛下乃是奴看着长大的,陆家的人很多也是奴看着长大的。奴知道陛下想要成为一代明君,也知道陆家人越来越辛苦。现在有了解决两者的可能,不知郡主是否愿意?” 江瑶白听得神情古怪。 -- 第210页 她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要劝我应下,可开口闭口所提的却都是关于他人的利弊。风签,你都是这么说服别人的吗?” “不呀。”风签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揣在袖子里,道:“郡主,跟您说话,奴才会将所有缘由都摆出来。若是跟别人……能动手的事,奴向来不会去费口舌。” 江瑶白讶然,想了想没接他这话,而是道:“还有个问题,为何你们都跟我说?是还没去找齐遥禄?还是说不准备找他了?” 风签闻言笑容变得微妙了起来,道:“齐世子……天生神勇,不屑多思多想。而且,对于他来说,郡主您的想法和意见有着足够的可信度。一般来说,只要郡主您想好了,有正当理由,世子必然会跟您选择一样的。” “再说了。奴虽然了解得不是很多,可奴还是知道的。以世子那超级纨绔的名头,想要让恒亲王点头同意您嫁给他,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能在短时间内让恒亲王和王妃看到他的真心和努力,证明自己不是个只会玩乐的废物。” “而要做到这一点,最为便捷的办法,便是两位留下这知心咒,着手帮陛下处理贪官污吏。不是奴不信任世子,实在是这诱惑之大,奴也担心世子听完后会因此竭尽全力劝说您也同意。倘若真成这样,那对您来说,未免太过不公平了些。” 江瑶白听完这番话虽有些惊讶,可面上笑意却多了几分,开口便道:“他不会。哪怕他当真想,也定会跟我说实话的。” 言罢,江瑶白没再停留,抬脚走向了齐遥禄的屋子。 风签的目光随着江瑶白的移动而转动,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喊住她。可话到了嘴边又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而浅笑着目送她敲响了齐遥禄的房门。 齐遥禄明显就在屋内。这敲门声一起,隐约可以听到屋内传来了脚步声,没一会儿房门被打开来了。 江瑶白看着门内怎么瞧都有些情绪低落的齐遥禄,不等他开口便先道:“你有事没?没事的话我们聊聊?” 齐遥禄略显惊讶,虽是侧身让江瑶白进来,口中却仍然不解地问道:“你这么快就想好了吗?不需要多考虑一会儿?” “大致上有决定了,所以才过来问问你呀。”江瑶白浅笑着应着话,从齐遥禄的身侧走过。 齐遥禄见她进来,下意识便想关门,可一抬头却瞧见了站在树下看着这边的风签。 他的动作一顿,忽而意识到关门的不妥之处,遂又收回了搭在门上的手,准备跟着江瑶白到桌子旁。 可他才刚转身,江瑶白便遥遥对上了风签的目光,口中却是对着齐遥禄道:“齐遥禄,你把门关上吧。距离明日还有时间,不管我们的选择是什么,都不宜过早让旁人听了去。” 齐遥禄的脚步停了下来,眨着眼看了看江瑶白,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风签,最后才若有所思地将房门关紧,转身到了江瑶白身旁坐下,问道:“你在防备风签?为什么?” “也不算防备。”江瑶白抿唇一笑,没跟齐遥禄解释自己刚刚的遭遇,而是道:“我只不过是不想让风签轻易如愿罢了。” “如愿?你怎么知道他有什么愿望?”齐遥禄一拧眉。口中问的是江瑶白,眼睛却看向了紧闭的房门,目光沉沉,思索中隐约带着几分不高兴。 “因为他自己跟我说了呀。”江瑶白没发现齐遥禄的异样,随口应完了话,顺势便将陆晞和风签告诉自己的事一股脑地跟齐遥禄说了。听得他时而惊讶时而深思,好一会都没应话。 直到江瑶白将自己听来的事都给说完了,齐遥禄这才眨着眼望着她,隐隐带着期待感,却又故作镇定地问道:“所以,你这是受他们启发,选出了最好的选择?那你准备选哪个呢?” 第125章 我想选这个 选哪一种办法,江瑶白心中确实已经有了抉择。可看着齐遥禄这模样,她却没有回答,反而一笑,道:“不急。反正他们说的事你也知道了,不如你先说说自己想要选哪个?” 齐遥禄瞬间愣了一下,似有犹豫,可眨眼间又像是释然了,道:“也罢。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先说好,我说的这个选择,是纯粹从我这边来考虑得出来的。你若是能跟我选择一样,那当然再好不过。可我希望那也是你选出来对你最好的选择。” 齐遥禄说得坦荡,江瑶白听得笑意盈盈,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反问道:“那要是我们两个的选择不一样怎么办?” “那就是口舌之争了。”齐遥禄无所谓地一耸肩,又对着江瑶白认真道:“谁有本事说服对方,那便按照谁的选择来。若是都说服不了,那就抓阄!” 口舌之争…… 江瑶白听着这词,明知齐遥禄这词用的是正经词义,可脑海中却还是不期然地浮现出了陆晞先前的那番误解,脸上莫名便有些烧了。 “咳咳。”江瑶白移开了眼,轻咳两声压下那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才又看向了齐遥禄,正色道:“好!那就照你说的来。你选择哪一个?” 齐遥禄对江瑶白这转开头又转回来的举动也没在意,只以为她是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提议罢了。 此刻听得这问题,他张口便答道:“让我来选的话,我自然是想留着这知心咒的!当然,我不是怕疼啊。我是觉得,既然都有可能撞鬼,留着这知心咒,就等于是留着陆家人的印记。哪怕不能杀敌,至少也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 第211页 “而且,说实话,一开始我是想解开这知心咒的。可到了现在,我反而有些不舍了。”齐遥禄说到这里抬眼看向了江瑶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可话却还是照说不误。 “自从见过你哥,我也想了很多。可不管怎么想,在代入你父王母妃后,我都觉得自己不是良配,还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点头同意的那种。我想取得他们的认可,可又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所以,我有时候也会想,要不就留下这知心咒吧,这样我们之间至少还能联系。” 齐遥禄这话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软弱。可在江瑶白听来,却有种大型犬摇着尾巴冲着你“呜嘤呜嘤”叫着委屈撒娇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抿着唇低下头,防止自己笑出来,道:“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想留着知心咒啊。” “不止。这是我一开始的想法。”齐遥禄一摇头,眼睛也不自觉地亮了起来:“刚刚你不是说了风签他们的提议了吗?我觉得那想法好极了!你想啊,我除了武功,其他的好像都不怎么样。而你明显脑子很灵活!若是我们两个联手,帮表哥肃清朝堂风气也不是不可能!” “最妙的是!倘若我们当真决定去做,那我好歹也就找到了正事可以做!这样一来,我也能够向你父王母妃他们证明我不是一无是处的人!这样……这样我至少也有资格上你家的门了吧?” 齐遥禄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可越说语气越弱,底气也愈发不足。听得江瑶白一脸稀奇,道:“你竟然还有这等顾虑?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想找我的时候会不管不顾就来了呢。” 齐遥禄其实也觉得自己这瞻前顾后的行为不像自己,可他就是觉得紧张不已坐立难安。 现在又听江瑶白这么一说,他顿时轻叹一声,整个人显得焉哒哒的,道:“我倒是想不敢不顾,可我这不是怕反惹你父王母妃生气嘛。” “不说我了,反正我这边也基本说完了,现在可以说说你的选择了吗?”齐遥禄绕开了话题,眼巴巴地看着江瑶白,准备听她的打算。 “我的?”江瑶白一挑眉,没立马回答,而是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端起了喝了一小口,才道:“我一开始的时候,是想选择解开知心咒的。我们毕竟是两个人,哪怕……哪怕将来的关系再亲密,也肯定是会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的。就好比……” “我父王会费心思给我母妃准备小惊喜。而我母妃也会瞒着我父王给他准备小礼物一般。” 江瑶白举完例子,又觉得拿自己父母来举例似乎不太好。她便又绕过了这一点,接着道:“再则,我们这次来,本就是为了解决知心咒而来的。若是最后又完完整整地回去,只怕也……” “这有什么关系?!谁说来解咒的,就一定要解咒了?!”齐遥禄大急,往江瑶白身旁一凑便道:“我们是寻求解决之道。可这解决之道,又不一定就非要把咒给解了!再说了,不管解不解,反正最后有个适当的解决办法不就行了吗?” 江瑶白看着凑到了自己面前,难掩焦急的齐遥禄眨了下眼睛,一脸的无辜模样,道:“嗯,所以,我说的是‘一开始’啊。” 齐遥禄一愣,瞬间多了一丝茫然,又逐渐明了,最终难掩喜色,追问道:“那……那你的意思是?” 江瑶白瞧着齐遥禄这神情忍不住一笑,终于不再逗他,道:“我的意思是,陆天师和风签他们所提出来的办法,确实是一条更好的解决之道。这条道利国利民,除了妖物鬼怪,其余各方都能获利。有这等利人利己的选择,我又怎么可能会想选择其他呢?” 江瑶白这话用的虽是反问,可意思却足够明白了。 齐遥禄登时喜上眉梢,没忍住站起身来。看了江瑶白两眼,傻乐着原地绕了两圈。又回到了江瑶白的面前,迫不及待地道:“瑶白,既然我们的意见一致,那要不现在就去告诉他们?!” “不,等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傻乐的江瑶白忙喊住了人,站起身拉住了他的袖子,道:“陆天师给的最后期限还没到,我们先不说。” “为何?难不成你还有什么顾虑或者发现?”齐遥禄瞄了一眼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口中好奇地追问,如她所愿地站在原地不动。 “也不算是,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江瑶白应了一句,看上去若有所思。 齐遥禄见她神情有异,当即没忍住问道:“能告诉我你好奇什么吗?” “我是好奇风签和陆家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我在练武场遇到了两个陆家人吗?他们在用上了符咒后,攻击方式变得灵活多变。用得好的话,威力会大很多。虽说从风签的话来看,这两人很可能是他喊过去的,可也不能排除这是陆家人自荐的可能性。” “所以,我想先拖一拖,看看到底是他们露出目的,还是我猜测错误。”江瑶白随口解释着,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齐遥禄听着这有些出乎预料的话,下意识地顺着她这话思考了一下,道:“我觉得可能不是自荐。倘若是,那他们也绝对会主动找上来才对。而且,这跟我们表态是快是慢也没关系吧?” “关系是不大。可我就是不想这么快告诉他们,不可以吗?”江瑶白望着齐遥禄,这话里虽是略有挑衅之感,可配上她那隐约带着几分娇嗔的神情,让人恼不起来了。 -- 第212页 “……可以。”齐遥禄眨着眼多看了两眼,又微红着脸移开了目光。 他想起了另外的事来,问道:“对了,既然要明天再告诉他们,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要不出去逛逛?” 江瑶白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门,瞧着那亮堂的感觉默默地算了算时辰,才道:“现在快到午膳的时间了,不如等吃完了再出门?” “行呀!那我去问问什么时候开饭!”齐遥禄一喜,说完了话转身就走。 江瑶白见状松了手,目送着他离开后,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在心中有了决断后,江瑶白和齐遥禄玩得开心极了。直到陆晞带着风签找上了门来,他们才发觉时间到了。 “两位不知考虑得如何了?”陆晞一进门便直奔主题,没有半点客套的意思。 风签默默地跟陆晞一起坐下,除了一开始的见礼外,什么话都没有说。 江瑶白见状瞥了风签一眼,没在乎他开没开口,目光又落在了陆晞的身上,浅笑道:“陆天师,这个不急。我这几日心中一直有个疑惑,还望陆天师能帮忙解答一下。” “小郡主但说无妨。”陆晞面带浅笑,应得也有些随意,似乎毫不在意江瑶白想问的问题,也更加不在意她是否试图扯开话题。 江瑶白多看了陆晞一眼,才笑问道:“陆天师,我先前一直在想。风签说你们陆家人不容易,希望我能帮你们遏制一下恶鬼的诞生。对于这一点我能理解。只不过,先前我在练武场见识了你们陆家的训练成果。当真颇为惊人!就是不知,你们陆家让我亲身体验了这么一番,到底是不是想要谋个一官半职,为国效力呢?” 第126章 为啥跑去当太监 江瑶白这问题一出口,风签默默地低了下头,齐遥禄事不关己地旁观。唯有陆晞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目光微动,看了身旁的风签一眼。 等她再次看向江瑶白时,目光中便多了一丝无奈,一颔首道:“抱歉,我为我族人的莽撞之举向您道歉。至于为国效力之事,我浮游陆氏在对付妖物鬼怪方面从不懈怠。这难道还不算为国效力吗?” 江瑶白从她看向风签的那一眼里已然明白了什么,当即回以一笑,道:“自然是算的。只是我观你们的符咒甚是好用,若是能用在将士身上,想必能减少不少伤亡。” 陆晞讶然,又无奈摇头,道:“抱歉,生死有命。我们陆家只能抢夺那些丢在妖物鬼怪手下的人命,不能插手活人之间的斗争。” “而且,你也莫要瞧着符咒用处大,便随意乱用。这符咒一道,乃是上天赐予我们与妖物鬼怪抗争用的,若是我们忘乎所以随意挥霍……”陆晞抬手一指上头,浅笑道:“指不定哪一日犯了忌讳,我们便会没了抗衡的能力。” 江瑶白这提议本就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提出来的,现在听陆晞说得这般严重,她不禁正色道:“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无碍。只要郡主能明白就好。”陆晞应着话,又问道:“不知你可还有其他问题?” 其他问题自然是有的,就好比陆晨满他们先前到底为何在她面前耍了一通? 可同时,陆晞刚刚的道歉也让江瑶白明白,她是不准备再提这事的。 因着这一点,江瑶白将这问题在心中转了一圈,衡量一番后还是决定不白费口舌了。 她笑道:“没了。陆天师,你与风签的分析十分让人心动,所以我和齐遥禄已经决定,我们要留下知心咒。就是不知,这知心咒一旦留下,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江瑶白话音落下,风签抬起头来笑眯了眼。 陆晞反倒平静得很,显然早有准备,道:“有。你们这知心咒算是改良版的,与之前有着些许差别。这也就意味着,连我们也无法确定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效果。所以,如果你们当真要留下这知心咒,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我们需要一个月检查一次,直到确认新的知心咒是安全的为止。” 江瑶白和齐遥禄早已习惯了知心咒的症状时不时变一下,此前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一点。现在被陆晞这么一提醒,两人反应过来的同时自是不会反对,当即便应下了。 陆晞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她没多停顿便接着道:“其次,为了避免知心咒在自我完善过程中发生意外,我这边会准备一道符咒来加速你们身上知心咒的修复。而这个修复过程,还是需要你们的躯体深层次接触。所以,你俩的婚事,最好争取早日举行。” 江瑶白和齐遥禄未曾想过决定留下知心咒后,竟然还是需要用那第一个办法。惊讶之际,两人也没及时表态。 陆晞见他们神色有异,还以为他们是起了抵触心理,遂又补充道:“你们放心。你们虽然无法自行使用这个符咒,但我们也不需要守在你们身边。等到你们成亲那日,我们会先在屋内使用符咒。等时机到了,符咒会自行施展的。” 江瑶白他们一听便知道陆晞这是误会了。只是这事儿也无伤大雅,江瑶白也就没特意解释,而是道:“可是如此一来,你们岂不是需要跟我们一道回去?” 陆晞因着江瑶白这疑惑的点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你们给的费用足够了。莫说是去一趟聚星城了,便是在那儿留几个月不走也不成问题。” 江瑶白和齐遥禄被她这话说得怔了怔,终于想起费用的事。 -- 第213页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风签,有股子冲动想要问一问是不是他给钱。 可在对上风签那笑眯眯的神情后,他们又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只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陆晞没管他们去看谁,只注意着他们没有再问问题或者反对,她便又接着说了下去:“既然两位都没意见,那我这就回去准备符咒了。这等需要自行起效且能完善其他符咒的符咒,我们还是第一次尝试绘制。还请两位在此多留几天。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江瑶白二人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陆晞的身上。 齐遥禄带着掩饰不住的怀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只需要几天,你们就能研究绘制出来吗?” “可以。我们这边已经有眉目了!最迟不过三天,我们便能将符咒拿出来!”陆晞应得自信满满,叫人不知不觉便信了她的话。 言罢,她又等了等,见江瑶白和齐遥禄都没再质疑,便又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我便先走了。” 江瑶白二人闻言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确认了彼此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一起对着陆晞一摇头。 得了回答的陆晞没有多留,起身告辞了。 齐遥禄目送着她出了房间,一偏头将目光落在了还坐在原位的风签,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你还在这儿呀?” 风签没有应话,仅仅只是看向了江瑶白。 江瑶白也没有开口,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齐遥禄顺着风签的视线看向了江瑶白,又顺着江瑶白的视线看向了风签,最后眉头一皱刚想说话,便见风签终于开了口。 “郡主。练武场之事,乃是奴怂恿他们做的,还望郡主能够恕罪。”风签说着站起身,抬手便是一个长揖。 “你倒是承认得挺快的。”江瑶白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怂恿他们的?而他们又做了什么?” “奴与他们说,陛下有意与陆家合作,所以派了郡主和世子过来。只是郡主和世子心高气傲,若是没能一开始便展现出陆家的厉害之处,只怕日后郡主和世子会将陆家当打手用。”风签说得一脸的真诚。 倘若他这话里的内容不是关于他们自己的,齐遥禄都差一点以为自己是他要劝说的对象了。 “好家伙!你是挑拨离间呢!”齐遥禄站起身来,身子前倾,双手撑在了桌面上,神情凝重地看着他。 “自然不是。”风签不慌不忙,还对齐遥禄一笑,道:“陆晨满他们是奴精挑细选出来的,最是不会意气用事。他们知道自己的目的是让您看到陆家人的厉害之处,顺便试探一下,您又是否有那个本事与他们陆家合作。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当真伤到您。” 风签说得语气笃定。而实际上,江瑶白也确实没有受伤。 可齐遥禄还是觉得气闷,当即追问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可若是出了意外呢?一旦瑶白她没躲过去,或者那陆家人一时失手没控制住,那后果你可曾考虑过?!” “世子安心。”风签不慌不忙,道:“奴有做准备的。哪怕真有意外发生,郡主也绝对不会出事。” 齐遥禄无话可说了,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一个转身走回了桌子旁坐下。 江瑶白面带浅笑,抬手给齐遥禄倒了杯茶,示意他消消气,口中则是对着风签道:“风签,既然你说有把握,那我就当你真的有把握好了。这事咱们就此揭过,现在咱们就当是朋友间的闲聊,来说点别的,如何?” 风签笑眯眯地应了,甚是主动地坐回了椅子上,收获了齐遥禄那一脸不爽的一瞪眼。 可风签却跟没瞧见似的,直接忽略了齐遥禄,对着江瑶白询问道:“不知郡主想要聊些什么呢?” “那可就多了。”江瑶白笑眯眯地将茶壶往风签面前一推,看着他道:“说起来,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吧?若只论正儿八经的接触的话,也有十几年了。说实话,在你带我们来这里之前,我当真以为你只是个小小的内侍而已呢。” “多谢郡主夸奖,奴一向都隐藏得很好的。”风签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接话接得十分自然。 “是挺好的。好到倘若我不是亲眼所见,也很难想象被陆家人称呼为‘小龙君’的大妖怪,竟然会跑去皇宫当一个太监耶!”江瑶白眨着眼,语气里满是惊叹,仿佛自己正说的话是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话一般。 齐遥禄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落在风签身上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移了点,又在落到桌面上后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低头喝茶。 风签察觉到了齐遥禄的视线,却显得毫不在意。只是笑道:“小郡主,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吧?身处皇宫之中,想要隐藏起自身的特别之处,又要适合出入宫中各处,就属内侍这个身份最为合适了。” “再加上奴明面上得郡主看重,背地里陛下怕旁人得罪了奴,对奴多有维护。所以啊,这当内侍的日子,可比在这外头舒服多了。”风签说起这事来,连语气都弥漫着开心的感觉。 江瑶白两人看得一脸稀奇。 齐遥禄更是多问了句:“你在陆家这里都被尊称为‘小龙君’了,难道在这儿都没有在宫里当内侍来得舒服?” 第127章 都是值得敬重的 齐遥禄这问题多少有点质疑的感觉。若是心眼小点的,指不定就要怀疑齐遥禄是在讽刺自己了。 -- 第214页 可风签却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反而还笑着道:“世子,您说,对于狐狸来说,住在对它和颜悦色的老虎堆里,和住在它不能吃的鸡群里。两者对比起来,您觉得哪种生活对它来说会好一点呢?” 齐遥禄被问懵了,诧异地看了风签好几眼,才顶着一副纠结神情询问道:“风签,你难不成是外强中干型的?你瞧着不是挺厉害的吗?竟然自比狐狸?” 风签的笑容僵了一瞬,忽而低头正了正衣冠,再抬头时神情严肃了起来,道:“小郡主,世子,看来奴有必要让你们好好了解一下,这陆家在玄门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江瑶白和齐遥禄不清楚风签准备说什么。可看着他这变得威严端庄的坐姿,也跟着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齐声道了一句:“请讲。” 风签微微颔首,道:“相传,在上千年前,世间并无妖物鬼怪,只有人族横行其间。后来某日,各种鬼物突然冒了出来。伤人无数不说,部分人族甚至一度成为其奴仆!就在这时,几个少年人冒了出来,用着各种神奇的术法驱逐击杀了鬼物,开启了人与鬼抗衡的日子!” 头一次听到这事的江瑶白和齐遥禄皆是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 齐遥禄忍不住开了口,急声问道:“那几个少年人是怎么冒出来的?他们是什么隐士吗?” 风签循声看向了齐遥禄,对着他一摇头,道:“这一点,哪怕是他们的后人也不知道。” “后人?”江瑶白一愣,略微一想问道:“难不成他们是陆家的先祖?!” “不止。”风签又是一摇头。 他也没直接回答,而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讲了下去:“那几个少年人联手,踏遍中原大地,屠灭恶鬼无数。可哪怕他们打下了赫赫威名,灭了一茬又一茬的恶鬼,只要还有人在,恶鬼便会无穷无尽地诞生。” “那几个少年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最终决定于各地落地生根,生儿育女,将毕生所学流传下去。这,就是青灵洪家、北丘黄家、浮游陆家三家的起源!” 风签这话虽是简简单单,可江瑶白和齐遥禄却是听得不知不觉地严肃了几分,心中弥漫着敬意。 齐遥禄更是惊叹道:“难怪他们提起自己的家族,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自豪的感觉。力挽狂澜,心系苍生!他们的先祖,确实值得敬重!” 江瑶白点头赞同了他的话,又感叹道:“何止是他们的先祖,他们自己也值得敬重!毫不夸张地说,咱们大旭这江山能维持这么久而不乱,他们这些四处巡视的天师也是功不可没的!” 风签看着他们两个,面上终于多了一丝浅笑,道:“小郡主、世子,你们两位先别忙着夸赞,奴还没说完呢。” “还有?那你快说说!”齐遥禄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风签。 风签浅浅一笑,才道:“洪、陆、黄三家是对抗恶鬼的主力。在各家刚刚建立起来时,时常会有恶鬼偷袭幼崽。三家既要捉鬼又要护家,着实抽不出人手。最后,他们想尽办法替家犬开了灵智。于是,最初的妖族诞生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目光灼灼,期待感瞬间浓了起来。 可对上他们这视线的风签却是抿了下唇,笑容淡了几分。 他若有似无地浅浅一叹,又神色如常地道:“在妖与人联手后,恶鬼开始节节败退。约莫花了上百年,终于将当时的鬼皇消灭了!可随后,没了恶鬼这个外敌,妖族又自觉自己功劳巨大,行事开始变得张狂无忌,与人族间的矛盾迅速积累,直到彻底爆发!” 江瑶白两人听这转折听得一愣,几乎是下意识便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紧张起来的同时,风签的目光也变得没了焦距,明显是在回想着什么。 “那也就是几百年前吧。当时的大妖有移山填海之能,天师们也有呼风唤雨之威。再加上他们又一同对付鬼物多年,对彼此十分熟悉。以至于人与妖这一战,打了足足几百年!期间许多妖怪被打得断了传承。而人族这边,洪家差点灭族八次,黄家九次,陆家一百三十五次!” “嘶!怎么会这么多?!”江瑶白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现在这三家还在,当时必然是没有真的被灭族的,可她和齐遥禄却还是紧张了起来。 风签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笑看着她,又继续说了起来:“虽说是差点灭族,可每一次,他们都像杂草一样地缓了过来。甚至借着家族濒临灭绝时的气运叠加积累,给了妖族狠狠的反击。” 风签这话难免带上了几分不甘的感觉。只是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像是意识到了一般,垂眸缓了一下后,又继续道:“最后,人、妖两族实在抗不下去,只得约定休战。” “妖族这边修炼不易。原是打算定个约定缓口气,顺便等家里的小崽子们成长起来。却没想到人族的繁衍能力实在太强了。这头大妖们的伤还未养好,以陆家为首的三家已经又是乌泱泱的大家族了!” 风签说到这里,定定地看着半空。只是目光涣散,明显没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就在江瑶白和齐遥禄犹豫着是否需要喊他回神的时候,他却是先一步低头叹出了声来。 再抬头时,风签面上多了熟悉的笑容,语气轻松地道:“天师三家族发展迅猛,其他地方也跟着冒出了一堆自学成才的零散天师来。人族率先撕毁了约定,趁着大妖养伤时将其偷袭致死。至此,人族独大,三家与皇族联手,开始试图控制言论,以减少鬼物和妖物的出现。” -- 第215页 “你们也知道,人族的一辈子不过百年。在有了朝廷插手后,就成了如今这种状况了。”风签说时面上的笑容里还透着几分自豪。 若是在他讲述完三家历史之前,江瑶白和齐遥禄多半是觉得没问题的。可如今见过了他那怅然一叹,两人是怎么看都觉得风签这反应不对。 齐遥禄本就不是会多有顾忌的性子,此刻更是张口便道:“风签你没事吧?” 风签似是知道齐遥禄在担心什么。 他面上笑容不变,道:“两位不必为我担心。成王败寇,这就是我妖族的行事准则。不管用的是什么办法,过程又是否有取巧。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若是觉得不甘,大不了日后再比一场就是了。” “那你有想再比一场吗?”江瑶白没有多想便问了一句。话都出了口,她才忽而意识到,以自己的身份问出这话,怎么听都有试探对方的嫌疑。 江瑶白顿时便想跟风签解释一下自己没有试探的意思。 可她还未开口,风签已经轻笑出声,道:“小郡主,这个问题您以后可千万不要问其他妖怪了。否则,要么他们会觉得你是在挑衅,要么会觉得你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杀你灭口的。” 风签说着,还随手在自己脖子前划了一下。 齐遥禄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才放下手,道:“那你呢?你又会怎么回答?” “奴自是不担心回答这个问题的。”风签也放下了手,气定神闲道:“奴说过,奴与皇族定了约,需要借助皇族气运修行的。换而言之,奴的这身修为里掺杂了皇族气运。若是人族出了事,奴也是会受影响的。” 江瑶白和齐遥禄若有所悟地一点头。 风签见他们一时半会似乎没想开口,遂又笑道:“小郡主,世子,奴方才跟你们说这些,实际上只是想告诉你们。” 风签说到这里一顿,江瑶白和齐遥禄随之回神看向了他。 只见他神情肃穆郑重,道:“青灵洪家、北丘黄家和浮游陆家三家,那可是实打实的雄狮猛虎!一般情况下,鬼怪妖物遇到陆家人,就与你们见到了鬼王差不多!奴自比狐狸,已经是值得自豪的事了!一点都不丢脸!” 江瑶白和齐遥禄那随着风签而严肃起来的神情僵住了,又慢慢地憋不住变得诧异又纳闷起来。 “风签,搞了半天,你就只是为了跟我们证明这一点?”江瑶白一脸的困惑,甚至怀疑这只是风签随口扯出来的借口。 可风签却是笑眯眯地点了头,欣喜道:“正是。不过,也不单纯只是这个目的。奴还想借此让郡主和世子彻底明白,陆家人在玄门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也免得日后接触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得罪了人。” 江瑶白一笑,觉得自己懂了——风签是担心她记恨昨日练武场中的陆晨满两人,进而记恨陆家人,导致与他们结仇。 齐遥禄一笑,也觉得自己懂了——风签是担心自己将陆家人当做寻常人对待,行事太嚣张无礼惹来祸事。 风签看着他俩这神情一笑,觉得自己这解释成功了,总算是保全了自己小龙君的名声,不至于在他们心里变成了胆小虫! 第128章 自有办法 自打那日聊完了天后,自认为自个儿是心照不宣的江瑶白三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事,只当做没事人似的,又在陆家逛了三天。 期间江瑶白和齐遥禄还配合陆晞做了几次试验,验证了知心咒的变化速度以及具体表现,终于成功绘制出了合适的符咒,准备回去了! 江瑶白两人来时骑的是风签,回程哪怕多了一个陆晞,也依旧是骑着风签。 有了头一次的经验,江瑶白两人多裹了几件衣服,才做好了被绑起来的准备。 陆晞因着要跟家主报备来迟了一步,刚到院子便瞧见了裹得圆溜溜的两人。 她先是一愣,后又笑出了声来,道:“小郡主,世子,你们不用穿这么多。你们上次来之所以被冻晕过去,全是因为小龙君忘乎所以。这次有我提醒,不会有事的。” 就站在一旁的风签闻言一脸的尴尬。 江瑶白想起了来时的情况,赶忙提醒道:“陆天师,要不你还是同样多穿点吧。上次我也提醒了风签来着,结果他不仅没慢下来,反而飞得更快了。” 风签干笑着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又什么都没说,仅仅只是笑着。 倒是陆晞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偏头看了风签一眼,才对着江瑶白他们道:“人在高空时说的话,确实比较难听见。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必定不会再让风签坑了你们的。” 江瑶白和齐遥禄一默,看了看陆晞那笃定的样子,又瞧了瞧风签那不好意思的笑容,终究还是信了陆晞这话。 风签见他们将该提前说的都说完了,当场身体一转,化为了原型。 早已见过一次蛟龙原身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忍不住后退一步,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甲鳞,哪怕被上次的经历整得有点儿惧怕,可眼睛却还是闪亮亮的,带着难以掩饰的喜爱与激动。 陆晞的位置恰好在风签的脑袋旁,并没有看到江瑶白他们的神情。 她的目光落在了风签的甲鳞上,一个眨眼,眼睛变得幽深起来。与此同时,她眼中风签身上的甲片上多了一丝丝的红色,恍若花纹一般落于甲鳞之上,给人一种流动之感,美得摄人心魂! -- 第216页 “好家伙!小龙君,你这一身龙鳞可真够漂亮的!”陆晞抬手摸着面前的甲鳞,一声夸赞里充满了欢喜的感觉,听得风签下意识地挺了挺胸。 “小晞好眼光!我也觉得我的鳞片越来越漂亮了!可惜其他人眼瘸,完全就不知道该怎么看,总是附和得很假!”风签回头去看陆晞,大大的眼睛笑眯了,尾巴一甩一甩的,显得悠闲又开心。 江瑶白和齐遥禄也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了它那黑色的鳞片上。虽然也觉得上头恍若有流光,带给人一种冷冰冰的美感,可两人心中却又隐隐有种感觉,只觉得陆晞所说的美,只怕并不只是这种美。 可惜,风签和陆晞并没有解释一下的意思。 在应完了陆晞的话后,风签一个回头,又看向了江瑶白两人,张口便道:“小郡主、世子,两位还是如同上次那样捆我身上吧。” “好。”江瑶白应了声,齐遥禄也点了头。 两人十分配合地坐到了风签的背上,任由陆家人帮忙将他们与风签捆紧了,这才抬头看向了陆晞。 他们原是想问一问她需不需要跟他们绑一起,结果却瞧见陆晞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了风签脑袋上那两个鼓囊囊的包之间,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陆天师,你这样坐不会摔下去吗?”齐遥禄愣了一下,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 陆晞没有回头去看他们,只是将自己的包袱挂在了风签头顶即将长角的小包上,边从怀里摸着什么,边淡然笑道:“两位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 江瑶白两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她这话勾起来了,纷纷偏头,试图看到陆晞手上的动作。正好瞧见了她拿出了一叠明黄色的符纸。 也不知她是如何做的。明明瞧着没加半点粘合剂,可当陆晞将符纸往风签头顶两个小包上贴的时候,那符纸却轻轻松松地黏在了上面,没留下半点缝隙! 江瑶白两人惊讶又好奇,陆晞的动作却十分迅速。 转眼间,她便已经在风签的额头、两个小包以及她自己的身上贴上了五张符纸,稳稳当当地盘膝坐在了两个小包中间,一手一边搭在了上面。 “走吧。”准备完毕的陆晞也没多问江瑶白他们,直接低头对着风签道了这么一句。 风签应了一声,随即腾空而起,迎着风冲上了云层之中。 又一次升空,江瑶白和齐遥禄的心情依旧是激动的。 可随着高度的上升,两人逐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一次,他们两个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不适!甚至连风都是柔和的! 惊讶的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看向了前方陆晞的背影,心中已然猜到了什么,却又默契地没有发问,只是趁此机会开始兴致勃勃地欣赏周围的美景。 风签的速度很快。只是考虑到不能被普通百姓看到,他特意绕了一点远路,又让陆晞给他贴了张加快速度的符纸,这才猛地一坠,一个眨眼间的功夫,从云层之上落到了皇宫中的冷宫里头! 院外守着的两个内侍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在一起回头往里望了一眼后,其中一个迅速地离开了,另一个则小跑到了风签的身旁,对着江瑶白和齐遥禄行了礼,立马上手帮他们解开绳索。 陆晞似乎是头一次来到皇宫,站在原地等着江瑶白他们时还不断往周围观望。 风签变回人形后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既没有给陆晞介绍周围,也没有跟候在一旁的内侍搭话。 倒是江瑶白在松完了绳子后,开始兴冲冲地跟陆晞介绍起来,同时也简单提了一提江云启最明显的忌讳和喜好,以避免自家堂哥和陆晞一个不小心便相看两相厌。 先前离去的内侍很快便带着马车又回了冷宫。 江瑶白、齐遥禄、陆晞三人上了马车,风签则是坐在了前头亲自架着马车往御书房而去。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在御书房外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后,他们又等了一下,直到前去通报的内侍又出来了,他们才在对方的带领下,一起入了御书房。 这一进门,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便愣了一下。 只见这小小的御书房里不止有江云启一人,竟然连太后齐轻瑛、皇后辛芷以及江瑶白的父母兄长和齐遥禄的父母都在! “奴见过各位主子。”风签慢条斯理地行了一礼。 江瑶白和齐遥禄回了神,下意识也老老实实行礼道:“瑶白(遥禄),见过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王爷、王妃。” 仍然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的陆晞听着他们两个这喊人的话,隐约间明白了什么,转头便多看了恒亲王家三人和康庆王家两人一眼,这才抬手抱拳,行了个江湖人的礼节,道:“草民陆晞,见过陛下、娘娘以及诸位大人。” 陆晞的名字一报出,在座的江云启等人瞬间略过了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江云启更是赶忙道:“快快免礼!这位姑娘,你姓陆,莫非是浮游陆家的人?” “谢陛下!”江瑶白四人起身道了谢,又一同放下了手。 陆晞这才又应道:“陛下,草民确实出自浮游陆家,乃是陆家现任少家主,属于‘晨’字辈。” “你就是陆家少主啊!当真一表人才,瞧着就不一般!”江云启眼睛发亮,身子前倾,有种想要站起身说话的冲动。 -- 第217页 只是因着身旁还有他人,他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想法,只是热情地笑道:“说起来,朕也曾见到过你们陆家人的!他跟朕提过,说他们的少主乃是百年来难得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已能虚空画符,一手剑术也是出神入化!捉鬼降妖就更是只需动动手指了!乃实打实的陆家第二人!” “……为什么是第二人啊?”齐遥禄听着这吹捧的话,看着江云启那恍若发光的眼,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第一人是陆家家主啊!”江云启应着,神情中的憧憬之色又浓了几分。 陆晞默默地听完了他的话,心中已然猜到跟江云启说这话的人是谁了。 她又是一抱拳,十分平静地道:“陛下谬赞了。舍弟自小崇拜我。他给的评价,您信了三成就是了。” “舍弟?”江云启一脸的兴致勃勃,追问道:“陆晨空是你弟弟?” “准确来说,是堂弟。”陆晞语气淡淡的应道,抬眼看了一眼江云启那明显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又瞥了旁边正往这边看的风签一眼。 风签对上了她的视线,瞬间回以一个浅笑,便上前一步,道:“陛下,陆天师这次需要在聚星城待上一段时间,不如您先将郡主和世子的事解决了?” 第129章 劝说 风签的提醒,瞬间将江云启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先是眼睛一亮,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起身追问道:“风签,你这话是何意?莫非瑶白和遥禄身上的咒还是没能解除?” 风签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江瑶白和齐遥禄。 江瑶白两人会意,立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陆晞给出的几种选择都说了出来,顺带还将自己的顾虑以及选择也和盘托出。 在场众人此前心里头也时或多或少知道江瑶白和齐遥禄之间的关系不太一般。此刻听完了他们的话,瞧着两人这一低头一抬头的模样,他们不仅不觉得惊讶,反而还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周围忽然陷入了安静,江瑶白不安地抬眼看了一眼赵曦荟、江清鹤和江云妙,又快速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齐遥禄。 瞧着他那站得笔直的身姿以及不闪不避回看前方众人的模样,江瑶白心里忽而又安定了几分。 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不同意罢了! 心中闪过了这一丝感悟,江瑶白深吸一口气,学着齐遥禄的姿态回看向了在场众人,面上神情不知不觉坚定了几分。 江云启瞧了瞧江瑶白,又看了看齐遥禄。目光从他们两个身上转移到了周围的恒亲王家三人和康庆王两人身上,这般左瞄瞄右瞧瞧了几眼,终是长叹一声开了口。 “也罢。反正你们愿意帮我,我自是开心。你们只想解咒,那我也只会觉得放心。不管你们最终会如何,朕都希望你们能记住一句话。” 江云启说到这里一顿,等到江瑶白和齐遥禄都看向了他,才一字一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若是解了咒,没有这层保障,朕不会让你们接触任何异常事物。可一旦你们留下,朕必定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找你们!” 江云启这话语气不重,却说得分外认真。 江瑶白和齐遥禄一怔,刚想应答,却见江云启那严肃的模样瞬间消失,转而多了一丝笑意,道:“行了,该说的朕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两家的了。你们无需在意朕,直接跟他俩商讨婚事的问题吧。若是最后你们两家都同意,那朕再下个旨赐婚!” 江云启言罢,也不等江清鹤他们应答,便朗声道:“风签、格海,你们两个带恒亲王一家和康庆王一家去隔壁屋子里详谈。至于陆天师,就请先在这儿稍等片刻了。” “奴领命。”风签和内侍总管格海同时应声,一前一后地领着江瑶白他们去了不同的屋子。 江瑶白和齐遥禄也知道此番交谈肯定会涉及对对方的评价,在没说服自家父母之前,他们也确实不太愿意当着彼此的面去跟自己的父母讨论这种问题。 因此,在交换了一个目光后,两人默默地随着家里人入了屋子。 而风签守在了两间屋子外头,格海则是回了御书房。 江清鹤明显是已经憋了一路了。 等他听到了关门声,他立马回头走到了江瑶白的面前,沉声问道:“瑶白,你老实跟父王说。你想要留下这知心咒,到底是因为你心里有齐家那小子,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这样更加有利?” 江瑶白被问得一懵,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道:“父王,您想多了。假如我只是考虑更加有利的情况,那就绝对不会选择留下知心咒!” “您或许不知道,我们身上的知心咒有些特殊。有时候会毫无征兆地让我们听到彼此的声音,而有时候又会随机地让一方知道,另一方毫无所觉。所以,您不需要担心这一点,女儿也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理智。” 江瑶白说到最后脸上有点儿发烫,心中莫名有股羞愧感,只觉得自己其实做得还不够好。 可她面前的江清鹤却是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江瑶白的肩膀,幽幽一叹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齐家的那小子虽然有些不着调,可明显也还算有上进心的。既然你喜欢他,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江瑶白闻言眼睛微亮,喜悦之感刚浮上心头,旁边的江云妙已经不甘心地出言道:“可是父王,难道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 -- 第218页 江瑶白心中猛地一跳,担心江清鹤又被江云妙给说动摇了,赶忙抢先道:“哪里轻松了!大哥,你可要凭良心说话!我们之前一路往浮游去,虽说算不上千辛万苦,却也是实打实的翻山越岭啊!” 江云妙的注意力随之落到了江瑶白的身上,不服气地反驳:“我当然知道你们之前走得很辛苦,也遇到过很多危险。可这个跟同意你们两个的婚事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就没关系了?明明很有关系。”江瑶白一笑,转身走到了江云妙的身边,给他掰扯道:“这门婚事想要定下来,说到底最重要的还得是我喜欢他,对不?” 江云妙看着江瑶白这笑容,带着防止入套的想法,谨慎地想了想,才道:“对!倘若不是你对他有意思,我们现在讨论的肯定就是应该怎么解咒了。” “这不就是了么?”江瑶白抿唇一笑,乐道:“我与齐遥禄的接触,完全可以说是从离开聚星城后开始变多的。而我对他的改观,也同样是从离开聚星城后开始的。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单凭大难临头的时候他没有丢下我自己跑掉这一点,我便觉得……” 江瑶白说到这里,面上有些泛红。可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羞涩之感,郑重地道:“我觉得,齐遥禄他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真心的人。” 就在隔壁房间的齐遥禄端起茶盏后愣了一下,听着耳边这话,下意识转头看了眼与隔壁屋中间的墙壁。 就坐在他旁边的康庆王齐康见他忽然间就盯着墙壁看,顿时紧张地问道:“儿子,你怎么了?难不成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说那知心咒会影响脑子?!” 齐康问得紧张兮兮,还探身伸手搭在了齐遥禄的额头上,试探着他是否有发烧。 齐遥禄被他冰凉的手一碰瞬间回了神,立马将脑袋往后一缩,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移开,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道:“你这是想拐着弯子骂我脑子有病是吧?” “我没有!我是真的担心你!”齐康毫不在意齐遥禄的反应,立马又探出手来,口中还不忘继续解释道:“你自己是看不到,可我刚刚瞧得可清楚了。你竟然突然就对着墙笑得灿烂极了!你对我都没这么笑过,怎么可能对一面墙笑!所以肯定就是那符咒有问题!” 齐遥禄一愣,下意识便先摸了自己的脸一把,又抬手拍开了齐康的手,放下茶盏道:“反正我说不是就是不是,你爱信不信。” 他说完,脑袋一转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孙欣,道:“母妃,我与瑶白确实是有认真考虑过的,您就帮儿子去提亲吧!” 齐康收回被拍开的手,见齐遥禄只跟孙欣说这事,立马不服气地道:“遥禄,我是你父王,我也能帮你提亲的!” 齐遥禄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却没忍住叹息了一声,他回头,对着齐康不耐烦地道:“哎呀父王!你是什么名声,你心里当真没点儿数吗?我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没想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以免伤了你的自尊心,可你怎么就不能自己想明白呢?” 齐康的神情瞬间软和了,讪讪道:“啊?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不过我觉得我现在的名声应该比之前好些吧?毕竟都休养生息这么多年了……” 齐康这番自辩的话在齐遥禄的目光下渐渐消声,最后捧着自己的茶盏缩到了椅子上不吭声了。 齐遥禄又看了他一眼,才将目光落到了孙欣的身上,喊了一声:“母妃!” 孙欣同样看了齐康一眼,似是无奈一叹,道:“好了,遥禄,你也别埋汰你父王了。” 缩起来的齐康眼睛一亮,抬头看向了孙欣,带着明显的期待之感。又听得她慢条斯理地道:“你父王他之前确实糊涂,不配为人父!可这么多年,他也有在改过不是?” 齐康听着那句“不配为人父”顿时僵住了。又在孙欣说完后一句话时拼命点头,眼巴巴地看着齐遥禄。 齐遥禄沉默着没有应话,孙欣也没管他回没回答,而是接着道:“再说了,除非你是想入赘到他们恒亲王家,否则日后瑶白便需要跟我们住。” “你现在出于顾虑不让你父王冒头,那日后呢?你不可能拦着他一辈子吧?那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把他放出来。再说了,不管他的名声是好是坏,但凡提亲这种大事他不出面,那对于女方来说就是态度轻慢。” 孙欣的声音不大,却明显十分有分量。 齐遥禄又沉默了一会,才起身对着孙欣作了一个长揖,道:“多谢母妃提醒。” 言罢,他又转身看向了齐康。 对上他那眼巴巴的期待模样,齐遥禄又是沉默了一瞬,才道:“父王,母妃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之间的疙瘩,你心里也明白。这话我只会问一遍,你可愿意帮我去跟恒亲王提亲?” 第130章 回家 各自与家里人聊完之后,江瑶白和齐遥禄便被赶到了屋子外头。而康庆王夫妇两人则入了恒亲王三人所在的屋子,关紧了房门不知道在说什么。 跟风签一起站在门口的江瑶白和齐遥禄默默回首看向了屋子,心里虽是笃定了他们必然会同意,可终究还是止不住地觉得紧张。 风签看着光是站着就显得十分焦躁的两人,忍不住偏头偷笑,才压低了声音安抚道:“两位主子莫急。小晞既然会提议你们成亲,那便说明你们两个今生有缘。再加上恒亲王他们是明理的,康庆王他们是有求必应的,今儿个的事定然十拿九稳。” -- 第219页 风签说的这些都是江瑶白他们知道的。可当它们从另一个人口中冒出来之后,两人还是觉得安心不少。 “谢啦风签,既然你也这么认为,我这心里也算踏实多了。”齐遥禄笑着道了谢,当真放松了些。 可除此之外,他却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那笔直的站姿,全然不见往日的懒散。 “世子客气了,你们也是关心则乱罢了。”风签笑应了话,又抬头看向了天空。 他的声音虽轻,却足以让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听清,道:“世子,奴近几日其实也犹豫了很久。奴有些话想要跟你们说,可又觉得哪怕奴不说,你们也应该是懂得的。” “你这么想可就不对了。”齐遥禄微讶,脱口而出便是反驳,道:“这种事情,千万不要玩什么‘我觉得’。你有这犹豫,那你就干脆利索地问出来。反正即便是我们知道了,我们顶多也就跟你说我们知道了而已。总比你猜错了要好些,对不?” “正是这个理。”江瑶白看了齐遥禄一眼,对着风签温声道:“风签,能让你犹豫这么久的话,定然是对我们有益的话吧?你都一心为我们着想了,哪怕说出来后发现当真是我们懂得的事又有何妨?” “就是就是,你说吧。”齐遥禄又附和了一句,眼巴巴地看着风签。 风签本就是犹豫不定。现在一听齐遥禄和江瑶白这果断的话,当场没再犹豫,道:“既然郡主和世子都这般说了,那奴就直说了。” “想必两位主子都听过知心咒过往那‘辉煌’的使用结果了吧?关于那些事,奴当初也是亲眼所见的。他们最终闹翻的理由,究其根本就是因为谎言。” 风签说到这里一顿,见江瑶白二人没有不耐的神色,才继续道:“因为能够选择性地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所以当伴侣口头上敷衍,心中抱怨时,很容易便会被对方逮到。这次数一旦多了,两人对彼此的信任便会坍塌,进而开始变得多疑敏感,最终争吵破裂。” “所以,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要留下知心咒了,那奴想提醒你们。”风签的神情不知不觉地严肃了起来,道:“千万莫要隐瞒什么,也不要口是心非。无论是大事小事,一旦心里有事,便要直接摊开来说。” “对彼此坦诚。这话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坐起来却并不容易。但是,倘若你们不想最后也闹得不可开交,便需要尽全力去做到这一点。” 风签这话其实是有些空泛的。可因为他是头一个跟他们聊这些的人,江瑶白和齐遥禄两人的感觉也还好,甚至下意识地琢磨起了他这话。 耳旁彼此心中的声音时断时续,在这种压根无法掌控的聆听中,他们对风签这番建议反倒深有感触了。 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两人身后的门总算是开了。 江清鹤等人从屋内出来,竟是全都跟没瞧见江瑶白和齐遥禄一般,集体略过了他们,目不斜视地往御书房而去。 江瑶白两人心中忐忑。可事到如今,两人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往前走去。 眼瞅着御书房已经到了眼前,有机灵的内侍通报完又出来请他们进去了。哪曾想,江清鹤竟然忽而回头,神情看上去冷冷淡淡,对着江瑶白和齐遥禄便道:“你们两个留在这外头,不用进去了。” 江瑶白二人瞬间愣住了,还未从他这态度中回过神来,江清鹤一行五人已经带着风签入了御书房,连房门都给关上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茫然不知所措,又不敢上前偷听,只得干等了一个时辰,才等来御书房的房门大开。 两人瞬间回头,站直了身体刚想说话,与齐康一起走在最前头的江清鹤已经看了齐遥禄一眼,对着江瑶白道了句:“行了,回家吧。” 齐遥禄一听这话又懵又紧张。 他看了看江清鹤又瞧了瞧江瑶白,搞不清楚对方这到底是同意婚事还是不同意,心中犹豫着是否要拦人。 倒是江瑶白迅速地扫了一眼跟在江清鹤身旁的其他人。瞧着他们那仿佛十分平静的样子,又不期然对上了孙欣那含笑的目光,刹那间仿佛明白了。 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齐遥禄的袖子,心中对着他道了一句“稍安勿躁”,同时也怕他听不到,遂又稍稍摇了下头,这才松了手跟在了自家父母兄长身后离开。 她这一跟,便直接跟回了家。 一行人回家的路上皆是沉默不语,等入了家中正堂,气氛更是隐隐有些低沉压抑了。 江清鹤一入门便慢条斯理地走到了主位上坐下。而后脑袋一抬,瞧见了十分自觉地站在正中央的江瑶白。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地遥遥对视着,谁也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这般无声的对峙维持了没多久,最终却是赵曦荟看不过去了,道:“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得了。” 江清鹤和江瑶白同时眨了下眼,转头看向了赵曦荟。 只不过,最后还是被江瑶白抢先开了口,道:“母妃,这可不怪我啊,明明就是父王故意吓唬人。” 江清鹤闻言瞥了江瑶白一眼,不慌不忙地反驳道:“我怎么就吓唬人了?我就不信你没猜出来我们的商量结果。” “是猜出来了,可这与你吓唬人没什么关系。”江瑶白脆生生地说着,微微抿着唇,眼中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 第220页 江清鹤一挑眉,瞧出她神情中带着的笑意,当即道:“你既然能猜出结果,便应当能自己想出我们这般做的原因。” 江瑶白目光微动,如实应道:“我倒是知道你们这般做,多半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我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掩人耳目的。毕竟堂哥都要下旨了不是?” “就是因为陛下要下旨了,所以才更要掩人耳目。”赵曦荟见江清鹤一副不愿意直说的样子,干脆自己道:“你与齐遥禄入宫后一连消失这么多天。若是在我们两家被召进宫后立马被赐婚,旁人指不定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出来。” “所以,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决定分开回来。待到过个几日,再让陛下找个由头给你们赐婚。”赵曦荟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解释清楚了。 江清鹤瞧着江瑶白那随着赵曦荟的话而逐渐变化的神情,轻哼一声故意道:“为什么要吓唬你?你父王我才懒得吓唬你呢。那副姿态是做给外人看的。” “我们两家今日同时入宫,这事是瞒不住的。陛下赐婚后,必然会有人将这事联想到一块儿去。今日我们回来时面色不佳,来日他们一旦回想起来,哪怕是要猜,也只会猜测是陛下乱点鸳鸯谱,而不会觉得是你俩私相授受。” 江清鹤这话说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就连神情也严肃了几分。 江瑶白微讶,原先她只一心想着知心咒的事。此刻听江清鹤这一说破,她才明白过来还有这一方面的顾虑。 江云妙瞧着她那诧异的模样忍俊不禁,也跟着道:“好了,现在这事儿也算是解决了,你这些天就安心待在家里休息吧。父王他们跟堂哥约好了,等陆天师选好了适宜嫁娶的好日子,堂哥便下旨给你们赐婚。如此,你可安心了?” “我……”江瑶白有些不好意思,又难掩心中的欢喜。稍一犹豫,干脆也不掩饰,跑上前嬉笑着抱住了赵曦荟,道:“多谢母妃!多谢父王!” 另一头的齐遥禄得了江瑶白的安抚后,虽是没能安心下来,却也按捺住了性子。 他又跟着自家父母去了太后齐轻瑛的住所里待了几个时辰,这才一块儿坐上来马车回家去了。 随着这么长时间的等待,齐遥禄难免有些心焦。可在听到江瑶白那时断时续的心里话后,他心中多少也算有点预感,整体而言尚算冷静。结果,反倒是齐康离家越近面上喜色越浓。 他们一家三口回了家后同样齐聚在了正堂。 齐遥禄刚将旁人挥退了,齐康已经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欢喜地道:“儿子!成了!不过恒亲王他们说,为了避免影响不好,所以请求陛下过几日再下旨!你就准备好娶媳妇吧!” 齐遥禄心里头的大石头总算是随着他这话落了地,嘴角开始止不住地上扬,最终变为了与齐康极其相似的灿烂笑容,抬手便是一揖,高兴道:“多谢父王母妃成全!” 第131章 出发 马车木轮子在泥地上滚动着,颠簸得人晕乎乎的,终是忍不住撩起了帘子,企图透透气。 透过那小小的车窗看着外头细密的雨景,江瑶白先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那恶心的感觉,这才回头看了眼稳稳当当坐在另一边的陆晞,满眼羡慕道:“陆晞,这样你都不觉得晕吗?” 正闭目养神的陆晞闻声睁开了眼,看着江瑶白便是一笑,道:“尚可。我家里人曾经在对付一个树妖的时候被对方缠着脚在空中甩晕过,所以我们家一直都有这方面的训练。” 随着她这话,江瑶白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了人被捆着脚腕在空中轮圈的画面,再一听他们陆家竟然还有这方面的训练,她登时熄了多问几句的心思,只是讪讪一笑,赞了一句:“真不愧是陆家。” 言罢,江瑶白顺势换了个话题,说起了正事来:“对了。陆晞,你说我们是要直接前往南阳的郊区大营呢?还是先去安青城中修整,再找机会找上门呢?” 陆晞听着她这询问却是笑得多了几分无奈,道:“你忘了我们说好的了?这种事,你想要跟我商量也没用。” 江瑶白下意识张口要反驳,可想了想后却是抿了抿唇,转而郑重地一点头,道:“抱歉,我会记住的。不过,此事听着似乎关系不大,可实际上也是关乎大鬼的问题,你确定要让我自个儿来做决定吗?说实话,我其实挺担心自己弄巧成拙的。” 陆晞笑得温和,带着几分安抚意味,道:“你不用这么担心。鬼与鬼之间是不同的,天师与天师之间,也是不同的。这次也是那大鬼运气不佳恰好碰上了,拿来给你和齐世子用来练手正好。你们只管放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成。其余的,有我来兜底就是了。” 江瑶白一听陆晞这话,便明白她是误以为自己是害怕那大鬼了。 江瑶白有心想要解释一二。可话还没出口,她又觉得似乎也没必要特意解释一番。于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提,只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 可等她回头看向了窗外的细雨之时,这心里头却还是莫名多了一丝怅然和紧张。 若是寻常时候,她此刻必定还在自家家中,等着江云启下了圣旨,再随着母亲为自己的亲事做准备。 可如今,因着找上门来的洪家兄妹带来的那个消息,她却只能坐在这颠簸的马车里,与陆晞、桃乡和康九一起前往那个据说与总兵人鬼相护的大鬼所在地——南阳! -- 第221页 至于齐遥禄,他则按照计划,带着庆生追在后面。 思绪不自觉飘向齐遥禄的江瑶白只念了他一瞬便拉回了思绪,又一次理了理从洪家兄妹口中知道的消息。 大鬼杜宽,于南阳安青城附近活动。行事低调,偶有劫掠残杀之举。于近日逐渐嚣张,并盘踞在南阳军营,借人势躲过不少天师。 江瑶白理清了思绪,又想了想洪家兄妹找上门来求助的原因,偏头对着陆晞问道:“陆晞,洪公子和洪姑娘他们既然请你出手,这说明那大鬼杜宽必定是他们所无法对付的。你确定你不用再多喊几个人帮忙?上次对付阴山上的大鬼,听说可是聚集了好几十人的。” 陆晞察觉到江瑶白的担忧,却也只是浅浅一笑。 她虽意在带着安抚对方,可一开口,话里却带着掩盖不住的自傲,道:“你放心,我可是陆家的少主。区区大鬼,不足为虑。甚至真要说起来,那总兵的危险程度反而比大鬼还要高。” 江瑶白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何?” 陆晞的笑容里又多了一丝无奈,道:“自然是因为大鬼容易打,可活人却难缠呀。” 江瑶白懂了,随即又觉得尴尬又不好意思。 虽说这官员的任命她压根就插不上手,也完全与她无关。可作为江云启的堂妹,她天然地与江云启站在了同一个位置,在面对着外人时自然而然便将责任主动揽在了自己身上。 “抱歉。”江瑶白满含歉意,语气却十分认真,道:“回头我会给堂哥提一提这事的。哪怕我们自己无法对付这类鬼物,至少按住活人不给你们拖后腿还是要办到的。” 陆晞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江瑶白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将思绪又落回了这大鬼的事上。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将以自己反对婚事所以离家出走为借口,带着陆晞先一步混入军营,既为查看南阳总兵杜传林是否有问题,也顺便瞧瞧能不能将那大鬼收服。 如果最终确认事情很棘手也不要紧,落在后头的齐遥禄负责从附近调兵。 只要时间一到,齐遥禄便会领着兵马过来。 到时候若是杜传林没有问题,那他就是来迎接江瑶白的。若是杜传林当真有问题,那自然就是来清缴的了。 在心中默默地将计划给过了一遍后,江瑶白又一次流露出了发愁的模样,着实拿不准,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借口才能混入军营。 总不可能是一时好奇,所以跑去住一段时间吧? 陆晞瞧着胡思乱想的江瑶白这略显苦恼的模样,心中虽已决定了不插手她的决定,却还是没能按捺住,轻声提醒道:“你若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做,那便先什么都不要做吧。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来源于旁人的调查结果。可事实如何,还需要亲眼去瞧瞧才能确定。” 本就犹豫不决的江瑶白闻言只迟疑了一瞬,便又释然一笑,道:“也罢。你说得对,具体如何,等我们到了安青后再做打算吧。现在的话,总归还是直奔安青城比较合理。” 言罢,江瑶白没等陆晞应答,直接倾身撩起了门帘,对着外头坐着赶车的桃乡和康九道:“康九,我们直接去安青。” “是,主子。”穿着蓑衣的康九应声,马鞭子一挥,驱着马儿加快了速度,迎着细雨往安青城而去。 淅淅沥沥的雨不大却很密,将高大的城墙淋得湿漉漉的。配上墙缝中生长出来的嫩绿色枝叶,反倒平添了几分生气。 江瑶白远远瞧了一眼城墙便放下了马车帘子,安安稳稳地坐在车上,等着桃乡交了城门税,马车平平安安地入了城,正常得让江瑶白若有所思。 陆晞瞧着她这表情略有好奇,加之左右无事,她干脆直接问道:“你想什么呢?难不成是看出这安青城有问题了?” “也不算是。我只是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了。”江瑶白一摇头,言罢又觉得自己没能把话说清楚,于是又补充解释道:“你是天师,或许不曾在意过。可那守城门的士卒却是天天看着客来客往的,他应当有留意到我们这马车的不同寻常之处才对。” “可刚刚他们的反应你也瞧见了。不曾勒索敲诈,亦不曾阿谀奉承,更加没有打探我们的身份。这要么就是对方眼拙,没看出我这马车的不同寻常来。要么便是本地的长官叮嘱过什么,他们才会这般淡然。” 陆晞顺着江瑶白这思绪想了一遍,方才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道:“你说得是有道理。不过,有没有可能,那些士卒对待所有的过往旅客都是如此呢?” “不可能。”江瑶白应得十分果断:“如果他们的长官有本事让他们老老实实看门,不趁机敲诈贪上一点,那他必然就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了。可如果他真是个好官,又怎么会坐看大鬼作恶而不上报呢?我可是有问过我父王的,朝廷有专门的人处理这类案件。” 陆晞对朝廷不熟悉,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顺着江瑶白前头的猜测思索了片刻,道:“那照你这般说,我倒是觉得多半会是长官下了命令了。不然的话,面对着能做得起马车的富贵人家,他们又怎能按捺住,不住捞点儿油水呢?” 江瑶白没应声,反而微拧着眉细细思索,低声道:“你这般猜原本也没错。可我实在想不出来,假如真是那长官下的命令,那他又是在忌惮什么呢?要知道,我们可是得到了洪姑娘他们私底下的求助才过来的。这安青城的长官必然不知道才对。那他们这又是在防什么呢?” -- 第222页 陆晞也猜不出来,于是她果断放弃了思考,还反过来安抚江瑶白道:“多想无益。你也别着急。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在城里了,等下找了客栈再去打听一下也就是了。不管结果如何,总归会比你自个儿胡思乱想要好。” 江瑶白被她这提醒说得一愣,回过神来后转头看了她一眼,想到了出发前对方那口口声声不会给予自己任何提醒和建议,以便考察自己对此类事情处理能力强弱的模样。 她不禁抿唇浅笑,也没特意提醒对方这一点,而是心情愉悦地一点头,应了一声“好”,便撩起了车帘子查看四周。 陆晞瞧见江瑶白那笑容时便已明白她为何会笑,可她依旧是一副坦然模样,浑然不在意自己刚刚的行为与之前的话矛盾,反而因江瑶白这心照不宣的态度而心情愉悦。 她也跟着撩起了自己这边的车帘子,带着浅笑,透过外头那细密的雨幕看向了这座宁静的城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可能有点忙,所以应该是会不定时更新 第132章 找个理由 细雨一下,城中道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江瑶白四人的马车畅通无阻地到了城中客栈门外。刚一入门,便觉团团暖气袭来,配着大堂里的喧闹声,将那湿润清凉的水气尽是驱尽。 “几位客官要吃饭还是住店呀?”店小二放下了手中盘子便迎了过来,朗声询问的同时不忘探头望了望门外的马车。 江瑶白没应声。 陆晞刚下意识想要回答,脱下蓑衣的桃乡已然应声道:“为我们准备三间上房,再备些热水送到屋内。” “好嘞,几位客官这边请。那外头的马车我们帮你们牵到后院,几位客官尽管放心。”店小二话刚说完,便有另外一个店小二快步出了客栈,伸手拉着马儿缰绳将马车往客栈后院牵去。 江瑶白四人回头看着那小二的动作。瞧着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跟着眼前的店小二一块到了柜台前登记了一下,又先交了两日的房钱,便一起沿着楼梯上了客栈的三楼。 他们要的三间房因着要连在一起,掌柜安排的房号靠后。 江瑶白四人随着店小二越走越安静,直到大堂里客人的说笑声变得似有似无,他们才停了下来。 “就是这三间了。几位客官,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你们需要的热水得现烧,还请稍等一二。不知你们可要先吃点?”店小二推开三扇门后,站在门边笑眯眯地问着。 桃乡闻言眉头一皱,刚想跟店小二就“热水得现烧”这事要个说法,便见江瑶白开口道:“你挑着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上就行了。四人份,多点肉少点菜,外加一盆白米饭,最后再来一壶茶解腻。” “诶,行!小的记住了。不知这位客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店小二听着这豪爽点餐笑得愈发开心,人也更加热情了几分。 “暂时没了。不过你记得让人赶紧烧水。等会儿我们吃完了可要洗一洗的。”江瑶白特意挑出来叮嘱了一遍。 店小二自是拍着胸膛点头应下,而后方才快步离开,准备饭菜去了。 天空中的雨,细密连绵,滴滴答答地仿佛没个尽头。 等到江瑶白吃完了饭,泡在热腾腾的水洗去了一身疲惫后,外头的雨势不仅没变小,反而更大了几分。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江瑶白站在门口,伸手接着天上落下的雨丝,神情中隐约带着一丝郁闷。 店小二端着托盘来来回回地经过了好几次。在又一次瞅了一眼站在江瑶白身后,手中还拿剑的康九,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试探性靠近了一步,对着江瑶白道:“姑娘,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您若是在嫌屋里无聊,可以在大堂坐一坐呀,也好过在这儿吹冷风不是?” 江瑶白回眸,轻叹一声,面上虽带着笑容,却明显有些郁闷,道:“你们这儿经常下雨吗?还是我运气不佳,正好撞上了?” 店小二见江瑶白没有因为自己的贸然提醒而不悦,登时松了口气,就连笑容中都多了几分自在感。 他道:“倒也不是。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儿往常这段时间是不会下雨的,可近几个月来也不知是哪里不对,这细雨是接连不断,下得人都要发霉了。不过还好,这一天里总有几个时辰没有雨,您再等上一会,这雨说不定就停了。” 江瑶白心中微动,面上却摆出了好奇的模样,道:“竟然下了几个月?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江瑶白明显没有生气,店小二自是不惧,当即笑道:“小人哪敢啊。这事我们安青的人都知道。您若是不信,随便逮着个人问问都能问出来。” “嗯,这倒也是。”江瑶白点点头,没再逮着店小二追问,而是回头对着康九道:“康九,我不想出去淋雨,我们暂且进去等着吧。” “是,主子。”康九应了声,默默地跟着江瑶白转身进了客栈大堂。 店小二瞧着康九那沉默又恭敬的模样,又瞧了瞧江瑶白那习以为常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咂舌,心中揣测着他们可能会有的身份,又默默地干活去了。 客栈内的人员很杂。 单是江瑶白这一路走到桌子旁坐下,沿途瞧见的人里,有贩夫走卒也有锦衣富户,有文弱书生也有随身携带刀剑的江湖侠客。 -- 第223页 江瑶白对此颇感兴趣,隐约间总觉得,这家客栈或许没那么简单。 只是因着此刻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也便没将这话说出口,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到了位置上,状似无聊地望着窗外雨景,旁听起周围人的对话。 康九抱着自己的剑,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后头,乍看上去也像是什么都没管。 可等到陆晞和桃乡下来,外头的细雨停下后,他却是趁着与众人一起离开客栈闲逛之时,低声说起了自己留意到的信息。 “主子,方才店内的客人大多是城内的人,只有一小半是旅人。他们偶尔看着窗外时会有忧色,那店小二关于下雨的言辞应当是真的。主子若是有意,也可借着这反常的雨前往城郊大营求助。” 康九有意走在江瑶白和陆晞两人中间靠后的位置。此刻这番话虽说得小声,可桃乡三人却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桃乡微微转头瞥了自己身旁的康九一眼,并没有说话。 江瑶白和陆晞两人则是不动声色,瞧上去仿佛压根没听到康九的话一般。可下一刻,陆晞便开了口,轻声道:“这雨里有阴气,多半是那大鬼搞的鬼。”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用这借口去大营岂不是自投罗网?”江瑶白轻声道,神情瞧上去有些纠结。 “那也不一定。”陆晞看了江瑶白一眼,不动声色道:“我们即便是去了大营,只要我不主动表明身份,他们也是看不出我是天师的。如此一来,你瞧出了不对劲,所以跑去大营求助不仅说得过去,也不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 江瑶白没有立即应声。 她状似好奇地看着沿途的景色和售卖东西的小店,心中却是琢磨了一小会,才浅笑着回头对陆晞低声道:“不妥。这个拿来当明面上的理由还成。可真要用时,还需再想一个,好让他们自己调查出来。” 陆晞闻言默默地瞥了她一眼,也没再说话。仅仅只是收回了目光,开始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 江瑶白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就带着桃乡逛了起来。 待到夜幕降临,雨又一次下得淅淅沥沥时,她们才带着大包小包一堆的东西回了客栈房内。 这一夜,他们不仅过得十分安稳,甚至因着这几天的赶路而分外疲惫,反倒休息得比往日更加舒服。 一日无所获,江瑶白不仅不着急,反倒又分外悠闲地在客栈里住了三天,将安青城里里外外逛了个遍,这才毫无征兆地带上了桃乡三人,坐着马车往郊区军营而去。 江瑶白这决定来得突然。 陆晞忍了一路,直到马车出了城门,这才轻声问了句:“你想好理由了?” “没有。”江瑶白面不改色,稍稍偏头对着陆晞露出了一个略显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道:“我只是忽然间想明白了。理由这种东西,应当是他们去想才对。我的话,只需要装作在躲避什么就行了。其他的,他们肯定会自己想通的。” 陆晞怔了怔,看着江瑶白思索片刻,抬手一抱拳,语气中带着感叹之感,道:“受教了。” “好说好说,我也是刚想明白的。”江瑶白腼腆一笑,解释道:“我父……亲曾跟我说过。作为上位者,只需要把握住最终目标就成。至于细节,那是底下人应该思考的。这话本意只说御下,可现在这般用,想来应当也是不错的。” 陆晞听她这般说倒是有些稀奇:“这御下之道,我倒也有了解一二。不过用在敌人身上,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陆晞说着沉吟片刻,方才道:“你这办法其实有些冒险。不过,即便出了问题,护你们全身而退,我还是办得到的。” “我就等你这话了,陆姐姐。”江瑶白笑眯了眼,也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稍微起身坐到了陆晞的身旁,抱着她的胳膊,小声跟她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来。 郊区大营距离安青城不太远。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江瑶白和陆晞便听到了外头传来了呵斥声:“军营重地,闲人速退!” 马车随着这声音停了下来。 江瑶白没冒头,仅仅只是提高了点音量,对着外头的康九道:“康九,把令牌给他们瞧瞧。” “是,主子。”康九偏头对着马车门帘恭敬地应了声,这才抓着自己的佩剑跳下了马车,走到了军营门口,将手中腰牌往那守门士卒面前一递,冷冷淡淡地道:“叫你们总兵出来。” 康九这话,无论语气还是神情,都显得十分平淡。可正是这股子平淡,反倒给人一种矜持的倨傲感。 那士卒瞧着怼到自己眼前的腰牌本是有些恼火的。可在瞧了两眼康九,感受到对方与常人不同的气质后,他终究还是没敢贸贸然地发火。而是接下来腰牌,定眼看去,瞧见了上头镶金的三个字——“恒亲王”! 第133章 言语矛盾 守门的士卒最后是软着脚进去通报的。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守门卒子,他虽没有多少学识,却也是知道曾经权倾朝野,现在深受陛下器重的恒亲王的大名的。 这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 抱着这一认知,想到自己刚刚的不客气,士卒奔跑间还在哆嗦。 康九没在意他是何想法。在目送着对方进去后,他转身又回了马车上,抱着自己的佩剑盯着军营,等着来人。 -- 第224页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也就一个抬眼的功夫,身穿轻便软甲的总兵杜传林已经带着两个亲卫疾步出了军营,在马车边上单膝跪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南阳总兵杜传林,见过……大人!” 这粗狂的声音在说到后头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瞬,叫人一听便知他是在纠结称呼问题。 康九和桃乡二人没有回话,仅仅回头看向了马车帘子,一副听候吩咐的模样。 而马车内的江瑶白听得外头的话,转头便对着陆晞一笑,这才起身掀开了马车帘子,抬脚走到了桃乡和康九让出来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低着头单膝跪地的总兵。 她唇一勾,眉眼带笑道:“杜大人无须多礼。本郡主此次乃是微服出行,知道的人并不多。” 低着头的杜传林目光微动,朗声应了一声“是”。而后,又趁着站起身的功夫,抬头看向了站在马车上的江瑶白。 此刻正是雨后不久,天空的乌云散了一半,缕缕阳光散落在她的身上,明暗交错之间,平添了几分发光的感觉。 许久不曾以仰视的角度看人,杜传林望着那被阳光描绘的侧颜正觉有些稀罕,被看着的江瑶白便似有所觉地偏头看了过来,在视线相触的瞬间,露出了甜甜一笑。 杜传林的心猛地一跳,礼貌性地低下了头,眼睛却转个不停,明显正在思考着什么。 江瑶白望着他这头顶也看不出什么来,干脆收回了目光,摆出了瞭望之姿,道:“杜大人,本郡主贸然来访有些唐突,不知我这马车可能进去?还是说,我们需要自个儿走进去?” “郡主多虑了,您这马车留在外头也不安全,直接进营内便是。郡主还请往这边走。”杜传林的应答来得十分快速,明显不带半分犹豫。言罢还主动往前走了几步,一副准备自己带路的架势。 江瑶白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只道了一句“有劳”,便转身入了马车,将位置还给了桃乡和康九。 康九一言不发地坐好,挥起马鞭,将马车赶入了军营。 而回了马车内坐好的江瑶白却是面色微沉,明显不太高兴。 陆晞见状有心想问。可又想到此刻身处军营,距离那大妖明显不远了。她只有三缄其口,转而抬手拍了拍江瑶白的胳膊,看着她无声询问。 江瑶白抬头对上了陆晞的目光,心中能明白她的疑惑,奈何此刻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对着她一笑,故作兴奋地对她小声道:“陆姐姐,你瞧见了吧?我就说我们恒亲王府的名头好用吧?这不,连马车都被允许进来了呢!厉害吧?” 江瑶白的语气是得意洋洋的,可听到她这话的陆晞却是念头转了几转,听明白了她这话里的真正意思——这军营,竟然因为一个块牌子就将他们轻易地放了进来! 陆晞懂了,可同时也想不出来自己能说什么好,只得学着她话里有话地道:“恒亲王府声名远扬,外头那总兵指不定是崇拜着你父亲,所以才格外干脆。” 江瑶白闻言一顿,差点儿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父王才不稀罕他的崇拜呢”! 好在她及时压下了想要反驳的话,脑海中念头转了转,明白过来陆晞真正想说的话——这总兵是个例外,本来就有问题的。 江瑶白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得劲。 陆晞瞧出来了,却没有再进行劝说。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前头,侧耳倾听着外头将士训练时的呼喝声,等待着马车到达目的地。 杜传林搞不清楚江瑶白到来的目的,干脆直接将他们往最中央的主帐里带。 因此,等到马车停下时,江瑶白和陆晞一下马车,瞧见的便是一座有些发黄的白色大帐。 江瑶白站在门口望了一眼里头,瞧着那极其简单的布置,她偏头对着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杜传林好奇问道:“这个应该是你们的主帐吧?你平时也住在这里?” 杜传林闻言抬手挠了挠自己留着短须的下巴,看似谦和,却又隐隐带着点儿自傲之色,应道:“回郡主的话,末将往日里确实住在营中。末将毕竟是南阳的总兵,作为一个将领,便应当与我的兵同吃同住才是。” 江瑶白留意到了他这不甚明显的自傲,再一想自己这些日子从百姓口中听来的消息,她顿时浅浅一笑,带着几分试探的心思,开口赞叹道:“杜大人过谦了。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这一点,安青城中的百姓都知道。” 杜传林闻言笑意浓了几分,却还是一副谦虚姿态,道:“我只是做了自己应当做的事罢了,当不得百姓的夸赞。” 嗯,确定了,这是个爱低调炫耀的主。 江瑶白心中给他做了判断,明面上却笑道:“看来杜大人果然如百姓所说那般,格外谦虚低调呢。” 江瑶白言罢,眼瞅着杜传林似有再次开口谦虚的意思,赶忙抢先道:“这样正好。杜大人,本郡主此番游历至此,正想来你这儿住几天。你也不用太过麻烦,给我们安排两个营帐就成。也无需太好的,就普通将士住的营帐就成。” 杜传林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抬眼看了江瑶白两眼,才沉吟着慢慢问道:“郡主……嗯,末将愚钝,听郡主这意思,您……莫非是想要在这军营里常住?” “嗯?怎么?听你这语气,你莫非不欢迎?”江瑶白负手而立,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而多了一丝淡淡的不悦。瞥向杜传林那一眼,更是莫名带了一点儿压迫感,叫杜传林不自觉地心中一紧,整个人提高了警惕! -- 第225页 “末将不敢!”几乎是下意识的,杜传林张口便是这话。而后他才定了定心神,边琢磨着用词,边解释了起来。 “郡主,末将只是觉得,我们这营帐毕竟是在野外,蚊虫多不说,近些日子以来还雨水不停,这土地早就变成了泥地。再加上军营里全是男子,往日里举止多是不羁。郡主若是留下,末将怕您会被底下人冲撞到。所以,还望郡主三思。” 杜传林这解释听起来确实挺像回事。 江瑶白顺势缓和了神情,又一次带上了浅浅的笑容,道:“原来如此。这般说来,倒是我误会了。” “不过,杜大人无需在意这一点。你这军营也就这么大,况且你也说了,这儿全是男子。想来只需杜大人对底下人吩咐一句,应当没有人会认不得我们才是,那自然也就不会存在冲撞之举了。杜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呢?” 被问到的杜传林默默抬头对上了江瑶白的目光。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想要住在这里的决心,在沉默了片刻后,他终是躬身抬手一抱拳,道了句:“末将明白了。如果郡主不嫌弃,不如就住在主帐内……” “这就不必了。”江瑶白冷不丁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杜传林一愣,抬头看去,瞧见她神情中隐隐带着一丝忧虑,话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之感,道:“说了给我们两个普通的营帐,你就给我们两个普通的营帐就成。杜大人,本郡主只是出来游玩,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可明白了?” 杜传林不明白,甚至觉得江瑶白的话从一开始到现在处处充满了矛盾之处,简直就像是毫无逻辑的敷衍言语! 可任他心中疑惑堆得快撑爆了,明面上他却没有问出任何问题来。反而抿着唇又低下了头,郑重地道了一句:“末将明白了!那便请郡主先到主帐内休息一二,末将这就让人搭建两个新的普通营帐出来。” “嗯,孺子可教。你快去吧,这营帐外头留个人听使唤就成。”江瑶白露出了满意笑容。 她站在原地看着杜传林行完礼转身走出一段距离,便转身抬手抱住了身旁陆晞的胳膊,嗓音雀跃了几分,道:“陆姐姐,我们先进去休息一下吧!对了,等下可要换身衣服了,不然这满地的泥,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脚了。” 江瑶白这番话,抱怨之意似有似无。 陆晞对脚下这片泥地倒是不在乎。因而在听到江瑶白这话后,她下意识便想劝上几句,给对方提点儿衣着上的意见。 可她才刚张口,江瑶白便拉着她往主帐走去,口中的话提醒之意甚是明显:“说起来,咱们两个还是头一次踩在这种地上呢!等下让桃乡给我们仔细挑挑,我可不想走两步便一裙摆的泥。” 陆晞一默,瞬间意会。 下一刻,她眉头一蹙流露出了一丝嫌弃的神情,道:“确实。不过我也不知有没有带合适的衣物,要是实在没有,就去城里买几套吧。” 第134章 加快速度 营中的主帐很大。 江瑶白几人进去后也没乱动东西,仅仅只是摆出一副好奇模样逛了一圈,便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陆晞三人不清楚江瑶白的打算,也就没有贸然开口。 江瑶白刚坐定,正想说话,耳旁却是忽而响起了齐遥禄的声音:(瑶白瑶白,听得见吗?你那边如何了?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我这边加快速度?) 江瑶白一愣,继而抿了抿唇,在心中默默回应道:(听到了。我这边暂时还好,你照着计划来就成。还有,你那头省着点用,若是再这么随意联系,只怕到后头我们只能随缘联系了。) 江瑶白这话说得满心无奈。 她与齐遥禄身上的知心咒,实际上还处于不定时就会听到对方心里话的程度。只是因着这次出行,陆晞才给了他们一些符纸,让他们可以在必要时候与对方联系。 但,这符纸并没有特别多。 按照一天一次的频率正常使用的话,这符纸的数量是足够了。可偏偏,自从今早江瑶白联系齐遥禄,告知对方他们要住进军营里后,齐遥禄是隔三差五地就要问上一问。 江瑶白能理解对方的担忧,可这也挡不住她对符纸消耗速度的担忧。 另一头的齐遥禄听到了她这番话,虽是明白江瑶白所言在理,可这心里头却又按捺不住,当即回应道:(我不多问问根本放心不下。不过你这担心也在理,要不我还是加快点儿速度吧。即便是早到一点在附近等着你们的信号,也好过远远的不知情况。) 江瑶白面露苦恼之色,可在设身处地想了想后,她又觉得,即便是她自己处于齐遥禄此刻的状态,她只怕也是忍不住的。 意识到这一点,江瑶白也没想劝他了,转而道:(罢了,你要快一点也好。我们虽说是住进来了,可也不好一直住着。我想,今明两天吧,我们先把整个军营翻一遍。若是运气好,指不定就找到那大鬼了。) (这么快?那你们要注意安全。我这头已经找到旭北总兵了,等说服了他,我就先过去!)齐遥禄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吼吼的感觉。 江瑶白在心中应了一声,又等了一小会,见始终都没再听到齐遥禄的声音,这才确认对方已经收起符纸了。 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正想着应该怎样不动声色地将这个消息告知陆晞他们,便听得陆晞语带笑意地问道:“你怎么又发呆了?难不成还在担心那家伙追过来?” -- 第226页 江瑶白闻声抬眼,对着陆晞笑着叹了一口气,摆出了百无聊赖的姿态,话里藏话地道:“能不担心吗?那家伙本来就已经追过来了,指不定过几日,我眼睛一睁,他就追到门口了。” 陆晞听懂了她的意思,当即目光微动,浅笑着道:“那也等他真的追到了再说吧。现下就应当是安心玩乐的时候。你与其烦恼着那家伙,不如一起逛逛这军营?我可是头一次进军营这种地方,你想必也差不多吧?” “一样。”江瑶白应着话却没有起身,而是偏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才道:“不过,逛还是等会再逛吧。我现在更想知道我们的营帐准备得如何了。” 江瑶白说着,这才起身走到了营帐门口,对着守在外头的士卒问道:“你们总兵呢?带我们过去瞧瞧。” 被问到的士卒心中紧张,立马行礼应声,又规规矩矩地走在前头领路,带着江瑶白、陆晞、康九和桃乡一起寻找杜传林去了。 可这寻找过程不太顺利。毕竟杜传林走时,守门的士卒已经在守门了。 于是,当靠着询问一路找到了火头军的地方时,江瑶白四人竟也误打误撞地将军营逛了个大半,多少也算是对这附近的地形有所了解了,只是未曾瞄到有阴气浓郁的地方。 江瑶白和陆晞两人若有若无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既没看懂对方的意思,也不在乎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清楚,此刻自己应该与对方一样,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 而康九和桃乡两人因着自己压根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阴气,此刻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没管阴不阴气的问题,只当自己就是单纯地陪同江瑶白过来游玩的。 如此一来,等到他们在火头军营帐附近找到了杜传林的时候,桃乡和康九沉默着不说话,江瑶白抢先一步抱怨道:“杜大人,你怎么躲到这种地方来了?怎么?难不成你不欢迎本郡主?” 杜传林在看到江瑶白四人时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他们。 等到江瑶白这番略显质问的话出了口,他才低头抱拳行礼,道:“郡主误会了。您大驾光临,乃是我们南阳的荣幸,末将自然是欢迎至极。至于我为何会到这里。” 杜传林说着站直了身,抬手一指旁边的火头军大营,道:“末将见郡主舟车劳顿,所以特意来此,想要叮嘱底下的人给郡主做点儿好吃的而已。哪曾想,竟是劳累郡主四处寻找末将了。” 杜传林这番话说得满含歉意,江瑶白却是一听便知对方是在糊弄自己。 只是,她找过来不是为了和对方翻脸的,此刻自然顺着他的话缓和了神色,换上了期待的模样,道:“哦?那我可要好好瞧瞧,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吃食了。” 江瑶白口中的话还未说完,人便已经转向了旁边的火头军大营,兴冲冲地快走了几步,似乎是要进去里头瞧瞧。 可下一刻,杜传林的一声“且慢”便传了过来!听得江瑶白嘴角笑意渐深,又在回头时换上了不满之色,道:“有什么好慢的?难不成,你这做饭的地方反倒是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去?” 杜传林面色平和,大步往前的脚步只比往常急促了一点,几步间在江瑶白面前站定,道:“郡主误会了。末将只是想说,这儿是做饭的地方,油烟多不说,地方也脏得很。郡主若是真想进去,还请稍等一二,末将先让人将里头清理一番,也免得污了郡主的眼。” “很脏?”江瑶白低头看了看脚下湿漉漉的泥地,又偏头遥遥看了一眼大营,故作纠结地轻声问道:“有多脏?而且真的很脏的话,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杜传林似乎是没想到江瑶白会问这个问题。 他惊讶地看了江瑶白两眼,才笃定地道:“郡主安心,只是地板有些脏而已,桌面案板那些都是干净。郡主可确定要进去瞧瞧了?若是当真想去,末将这就让人将里头的地面清理一番。” “嗯,不用了。”江瑶白故意带出了点儿嫌弃之态,又故作镇定地转身走远了一点,道:“本郡主其实是想来看看我们的营帐好了没的。这里……既然他们都在忙,那我们便不打扰他们了。” 杜传林瞧着江瑶白转身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又立马跟上她,道:“营帐可能还需要再等一会。不过郡主既然感兴趣,不如过去瞧瞧他们是如何搭建的。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好,那就有劳杜大人带路了!”江瑶白笑着应了,恰逢走到了陆晞的身旁,她十分自然地抱住了陆晞的胳膊,对着她便道:“陆姐姐,我们先跟着杜大人过去瞧瞧吧,也省得等会又找不着路了。” “好,都依你。”陆晞浅笑着应下,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杜传林先前站着位置,对那儿浓郁至极的阴气恍若未见,只顾着小心看路。 虽然只接触了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可江瑶白看出来的,陆晞同样看出来了。而江瑶白未曾想明白的,陆晞也因着那阴气而明白了几分。 这个杜传林,打从一开始便是假装不知道他们在寻他的。甚至连那叮嘱吃食的借口,多半都是临时想出来的。是以,他才会喊住江瑶白,打消了她想要进去瞧瞧的念头。 至于其目的…… 陆晞想到那浓郁得连她不动用阴阳眼都能感受到的阴气浓度,只觉得这多半是那大鬼的顺势试探,意在确认他们四个里头有没有天师存在。 -- 第227页 陆晞这个猜测刚出来,身后那浓郁的阴气逐渐变得活跃而躁动起来,给她一股子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是想要撩拨起她应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陆晞有所察觉却又不动声色,还神色如常地与江瑶白聊了两句,仿佛是真的察觉不到身后的异常一般,安安稳稳地随着江瑶白他们离开了火头军的区域,往搭建营帐的地方而去。 有了主事人领路,这一次江瑶白他们的速度快多了。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满满当当一大片营帐之中,看到了正爬高爬低搭建营帐的军汉们,以及就处在众多营帐中央的两个新的小营帐! “这位置……”江瑶白摆出了惊讶的模样,左右观望的同时,故作犹豫地问道:“我是不是抢占了其他人的地方了?” “郡主安心,这地方原本的营帐本就接近废弃,此次正好顺势拆了而已。郡主无需在意。”杜传林神色淡淡地说着,人比之刚才冷淡了不少。 “哦,原来如此。”江瑶白点点头,看上去似乎安心了些,可心里头却是没忍住暗骂杜传林狡诈。 这位置说好听点是被保护在中间。可等他们住进去后,这儿到底是最安全的还是最危险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第135章 逛一逛 这营帐所在位置虽然略坑,可江瑶白四人还是住进去了。 她们在换下了那身层层叠叠的裙装,顺带低声交流了一番自己的观察发现后,便穿着一身轻便衣裳开始在营地里闲逛起来。 陆晞此前在火头军的营帐附近发现了浓郁阴气,可这次出来,他们反倒不好直奔那边去了。 再加上那阴气作为陷阱的意味太过明显,江瑶白只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决定随便乱逛了。 打定主意后,江瑶白一出门便先拐到了附近的营帐门口,撩起了帘子好奇地瞄了两眼里头的布置,满足了一下自己对正常将士住所的好奇心后,才随意挑了个方向,与陆晞并肩走去。 康九和桃乡默默地跟在了她们的身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做好了自己身为婢女和侍卫的职责。 而江瑶白却是边走边跟陆晞低声讨论着,看什么都是一副好奇模样。 在这般逛过了营帐区域,旁观了一会将士们列阵练习对打后,杜传林才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他走到近前行了一礼,张口便是道歉:“末将来迟,还请郡主恕罪。” “无妨。我们本来就是随便逛逛,你有事就自己忙去吧。”江瑶白摆摆手,瞧上去不仅没在意,反而还带出了一丝嫌弃。 杜传林也不知听出来了没有。他神色不变,道:“多谢郡主体谅。不过,现下也快到用膳的时间了,不知郡主想要在何处吃?” “何处?你们平时是在哪里吃的?我们与你们一道就行。”江瑶白似乎忽然间来了兴致,一番话说得自己兴致勃勃,也听得杜传林眉头微蹙。 “郡主,我等一般都是前往膳棚用膳的。您若是想去那儿吃饭,自然可以。只是,军中将士每日操练,身上难免会有汗味。您……是否需要考虑一番?”杜传林说得半是委婉,半是直接,反倒是让江瑶白四人有些糊涂了。 先前杜传林不让她进火头军的营帐,江瑶白他们还能理解为他是不想让自己的谎言被戳破。 可如今这不让跟大家伙一起吃饭,总不会是不想他们跟军中将士产生交际吧?如果是的话,那他就不应该将他们的营帐安排在最中间了。 江瑶白四人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杜传林的用意,也没那么多时间去仔细揣摩。 江瑶白干脆暂时按下这方面的疑惑,转而考虑了一下杜传林所说的问题,略一犹豫过后,才应道:“杜大人这顾虑,也确实是个问题。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就跟杜大人你一起吃好了。你身为总兵,肯定是自己吃的,对吧?” 杜传林闻言抿了抿唇,而后才颔首应道:“是,末将这就让人将东西送去主帐。不知郡主是要现在过去?还是准备再多逛一会?” “再看看……嗯,等下,他们也是准备用膳了吗?”江瑶白口中的话突然一变,抬手便指向了不远处训练中的将士们。 杜传林下意识看了那边一眼,才道:“是的。再过一小会,训练便结束了。到时候他们会前往膳棚吃饭休息。” “这样啊,那我们直接去你营帐吧。等吃饱了,外头的人也多了再说其他的。”江瑶白改了口,杜传林这次没有委婉地拒绝,仅仅只是淡定地应了一声,又吩咐了身旁的亲卫让人送饭,这才领着江瑶白他们去了主帐。 饭菜来得十分快。 当江瑶白四人跟着杜传林到了主帐时,里头已经摆满了饭菜。 江瑶白也没跟杜传林客气,在与陆晞一起随着杜传林入了座后,她抬头便对着康九和桃乡道:“桃乡,康九,你们也一起坐下来吃。等会儿吃完了,我还要再到处逛逛的。等到了那会儿可就没机会给你们吃了。” 康九和桃乡闻言齐声应了,纷纷在江瑶白所指位置上坐了下来。 杜传林只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神情淡定地叫人看不出喜怒。 而后,他又转头看向了坐在江瑶白身旁的陆晞,道:“对了,郡主,不知这位该如何称呼?” 杜传林说着,目光落到了陆晞的身上。 -- 第228页 陆晞回以浅浅一笑,并没有说话。 倒是江瑶白一边拿起了筷子夹菜,一边十分随意地应道:“你直接喊‘大人’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你没必要知道。” “……是,末将记住了。”杜传林神色不变,似乎对她这过于直白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江瑶白也像是完全不在乎他的反应一般,自顾自地尝了一口菜,又一脸稀罕地对着陆晞道:“陆姐姐,你快尝尝。这军营里的饭菜,虽说跟宫中的比起来差距颇大,可比之寻常吃食,却又好很多耶。” 陆晞心中念头一转,明白过来江瑶白的打算。 她随口应了一句“我尝尝”,便当真尝了仔仔细细尝了一口,方才道:“确实比这些日子以来吃的好些。不过,我果然还是比较习惯宫内御厨做的饭菜。” “这正常。人嘛,对从小吃到大的东西都会觉得更加合胃口的。”江瑶白面上笑意浓了几分,既是为陆晞明白了她的意思而高兴,也顺势将陆晞的伪装身份补了补。 而后,她才又看向了杜传林,道:“对了,杜大人,我观这饭菜里肉食不多。你们往日里这般吃,可能吃得饱呀?” 杜传林将视线从陆晞的身上转移到了饭菜上头,定了定神才应道:“回郡主的话,吃得饱的。军饷有限,肉类只能时不时添一点,但至少饭是管饱的。” 江瑶白抬眼看向了坐着没有动筷子的杜传林,一开口,说出的话却跟他的回答毫无干系:“你不用这么拘束。都说了我此次是私底下出游,不希望那么多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只需喊我‘江姑娘’就行。” 大人、江姑娘…… 杜传林默念着陆晞和江瑶白这两个差距颇大的称呼,心中有所判断的同时,垂眸避开了江瑶白的目光,道:“是,末将……我记住了。” “嗯。”江瑶白满意点头,随手又夹了一筷子菜,才道:“诶,你别干坐着呀。快吃快吃,吃完带我们去逛逛这营地。我们就喜欢逛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尤其是不同的出口。所以,等下指不定挺累人的,你可千万别因为没吃饱而走不动了。” 杜传林疑惑地看向了江瑶白,想了想直问道:“郡主,请恕末将直言。您看这边边角角和出口……是否是有什么烦心事?” 杜传林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忍了一下却没忍住,又补充道:“例如,不想见什么人?” 江瑶白动作一顿,神情瞬间淡了不少。 她也不说是或者不是,只是带着明显的不高兴,道:“杜大人,你不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儿多了吗?还是说,本郡主进了你的地方,就必须将自己想做的每一件事都给你解释清楚?” 江瑶白这番话不客气,可杜传林的神情反倒是放松了些,当即一低头,告罪道:“自然不是,是末将逾越了。不过,如果郡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末将直说。末将必定会全力相助的。” 江瑶白撇了撇嘴,故意嘀咕了一句“你会帮谁还不一定呢”,才朗声道:“行了。你的忠心本郡主知道了,快快吃饭吧。” “是。”杜传林这次没再废话,当真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江瑶白也装作心情不好,没再跟陆晞闲聊,一顿饭很快便安静地吃完了。 而后,江瑶白也果然如同她之前所说的,迫不及待地让杜传林领路,将整个营地都给逛了一圈,甚至连营地外的地形,都让杜传林给她仔细讲了讲,端的是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这般一通折腾下来,等到江瑶白几人总算回了营帐时,天色已然黑透了。 江瑶白站在营帐门口,让想要为她们守门的亲卫回去后,随手将营帐的布帘门给放了下来,这才走到桃乡铺好的床铺前坐下,往后一倒,整个人平躺在了上面。 “啊,好累啊。我上次走这么多路,还是在爬山的时候。”江瑶白口中感叹着,垂着的小腿一晃一晃,腰板倒是躺得端端正正,双手还交叠着放在了肚子上,配上她那闭着眼睛的安详模样,莫名有种随时可以下葬的感觉。 桃乡脑海中划过这想法,把自己吓一跳后又赶忙晃晃脑袋甩掉这种大逆不道的联想,上前给江瑶白按着小腿,轻声问道:“郡主,要不婢子去打盆热水来给您泡泡脚?” “不了。”江瑶白拒绝了,翻身坐了起来,道:“这里毕竟是军营,半夜出去不安全。再说了,咱们最多也就待两天。就这地方,沐浴是不可能了,那泡不泡脚也都差不多了。” 桃乡点了头应下了。 江瑶白又抬头看向了陆晞,抬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笑道:“陆姐姐快过来。这儿可比那头舒服。” 正坐在方形木桌旁板凳上的陆晞闻声看向了江瑶白,笑着起身,如她所愿地坐在了她的身旁,闭了闭眼睛感受了一下,才低声道:“那大鬼不在这儿,可以放心说话了。” 江瑶白面上神情不变,看上去笑盈盈地,可轻声问出口的话却是关于正事的:“陆姐姐,你感受到那大鬼在哪儿了没?” 第136章 没有问题 营帐之内,陆晞听得江瑶白这问题微微摇头,低声道:“没有。就我们今天走过的地方,唯一一个阴气浓郁的地方,就是火头军的营帐。” “火头军?”江瑶白蹙眉,诧异地低声道:“可是那里应该是陷阱吧?总不会那家伙其实就躲在火头军里吧?” -- 第229页 “也不是不可能。”陆晞轻声给予了肯定,道:“咱们先前猜测他是不想自己的借口被戳破,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但指不定他也确实是在掩藏那家伙的踪迹呢?” 江瑶白沉默了,左思右想地考虑了好一会,才低声道:“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就只能麻烦陆姐姐你辛苦一下了。” 陆晞多少也能理解这事的麻烦之处,她直言道:“你就直说需要我如何做吧。” 江瑶白闻言也没跟陆晞客气,张口便道:“行,那我就直说了。因着我早些时候演出来的嫌弃,所以白日里,我们是没有借口进去的。再加上我们三个看不到阴气,所以陆姐姐,只能由你在晚上的时候潜进去瞧瞧了。” “潜进去倒是不难。只是,你想好瞧清后要如何做了没?”陆晞轻声反问,见江瑶白怔了怔,又提醒道:“若是半夜潜进去,而那家伙又确实就在里头,那我被发现的可能性很高。到时候我跟他打起来倒是没什么危险,可你们可就不一定了。” 江瑶白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才道:“那这计划先押后。他明天多半还会联系我,到时候我确定一下他的速度,我们提前一点动手。” “可以。”陆晞浅笑应了,对江瑶白这话里的“他”指的是谁心知肚明。 江瑶白稍稍松了口气,又有点儿不太安心。她默默地再将自己的计划推导了一遍,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准备休息了。 与此同时,听完亲卫禀报后的杜传林挥退了亲卫,又端坐在桌案后头,望着桌子出着神。 下一刻,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凭空响起:“你且安心。我试探过了,他们四人里头没有一个能发现阴气的。这说明他们里边确实没有天师存在,他们必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没法看出那个‘大人’的气运吗?”杜传林轻声询问着,抬头看向了空无一人的右侧,瞧着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出来。 只见刚现身的大鬼穿着一身战甲,战甲上还有不少仿佛血迹一般的污渍。 他的两手空空,没拿任何兵器。一张脸面白无须,瞧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可那双看向杜传林的眼睛里,却愣是透出了几分慈祥感。 “我是没看出来。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天师。”大鬼杜宽耐心十足地解释道:“先说那个郡主好了。她是皇家的人,身上自带皇族气运。而她身边的两个下人明显是她的人,身上也跟着沾了一丝皇族气运。” “皇族气运这东西呢,就好似雪地里血迹那样醒目。哪怕只是一点,在我眼里也跟在发光一样。但另一个女人……” 杜宽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方才道:“她身上没有皇族气运,却住在皇宫之中。这在我们大杳,唯有敌国皇室人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难不成是想说,敌国的人就没有气运?”杜传林蹙眉,毫不掩饰自己的质疑。 “不一定。”杜宽不在意他的态度,反倒又给他解释了起来,道:“会送来人质的敌国,有两种。一种是比我们大杳弱了一点的,一种是快被我们大杳打穿的。前者的气运自然正常可见,可后者随时可能被灭。气运弱到察觉不到也正常。” 杜传林没再贸然开口,而是思索了片刻,才道:“我没听说宫里有人质。” “啧,你的脑子怎么就不转个弯呢?我刚刚只是举了个例子,不是说就非得是人质,懂了吗?”杜宽有些无奈,试图引导他的思考方向。 结果杜传林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杜宽愣是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这家伙果然没懂! 杜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才飘到了杜传林的面前,道:“这全族死得只剩一个人后呢,会出现两种情况。其一,本身家族气运就不佳的,这最后一人身上的气运会淡得几乎看不见。这种情况下,这最后一人多半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其二,本身家族气运十分强烈的。在只剩最后一个族人的时候,全族的气运会集中在这最后一人身上。而后,究竟会是绝地翻盘还是至此灭族,就看这最后一人的了。听闻很久以前,那个浮游陆家就是这第二种情况,而且他们还翻盘了。” 杜宽冷不丁地提了一句自己此前听到过的事当例子,才又接着道:“所以啊,我跟你提敌国人质,不是说对方一定就是敌国人质。只要她家族的人死得只剩她一个,那她的气运弱到我察觉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杜传林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想了想,才又问道:“所以,你现在是确定了那姑娘没问题,是不是?” 杜宽心中一堵,有些恼他不愿意自己判断,只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 可不知为何,他气归气,却并没有发火,只是语气不佳地道:“对!他们这群人里头没有天师,不是针对我而来。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下,我只能确定他们不针对我,却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针对你。” “不劳费心。这一点我还是判断得出来的。”杜传林神情淡淡,似乎压根不在乎杜宽态度的好坏。 杜宽闻言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张口便问道:“哦?你判断出什么来了?” 杜传林微微拧了一下眉,瞧着似乎有些不耐烦,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起来:“郡主他们轻车简行,还在安青城里停留了几日才转道绕回了这里。这说明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地并非这里。只是后来临时起了兴致,才一道过来了。” -- 第230页 “其次。郡主虽是将整个营地走了一遍,可她看得最仔细的地方,全是周边的出口。而且我先前故意问她是不是不想见什么人,她当场便变了脸色,摆明就是被我说中了。如此一来,她自然就不会是针对我而来。” 杜传林声音不大,却十分笃定。 杜宽看着他,也没说他这番话对还是错,只是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那个郡主当真是在躲什么人,而你又帮了那个郡主一把,这也就意味着,你得罪了正在追寻郡主的人。” “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杜传林满不在乎地应着,伸手从自己怀里拿出了恒亲王府的那块腰牌,边看着边道:“老祖宗,你应当还不知道吧?这恒亲王府的权势,那可是极大的。” “这块腰牌不像是造假的。这也就说明,那位郡主,当真是恒亲王府的郡主。以她的身份地位,我在这时帮她一把,来日若是因为这事而出事了,最不济,她也定会护我性命。甚至,若能趁机博得对方好感,那成为恒亲王的女婿,也不失为一种捷径。” “女婿?你?”杜宽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杜传林,看得他面露不满之色,才道:“我看你还是趁早训练你的兵吧,这样至少比你在这儿做梦靠谱点。” 杜传林轻哼一声,不服气地应道:“我这想法听着虽然天真,可也比你的提议强。” 杜宽一听这话不怒反笑,道:“嘿,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服!怎么?现在不打算瞒着我了?” “没有。”杜传林不慌不忙,直视着他承认道:“我从来都没打算瞒着你,只是也没蠢到将不服摆在脸上罢了。况且,就你先前提的计划,我想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会知道,这就不是常人会服气的。” “喲,你个小兔崽子!你说我可以,说我的计划就不行!”杜宽面色一沉,抬手一挥,两道鬼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手中还抬着杜传林烧给他的太师椅。 杜宽看都不看后头一眼,就这么一坐。身后那两个冒出来的鬼立马将太师椅移了过去,让杜宽安安稳稳地坐在了上头。 “你瞧,这就是我的鬼兵!”杜宽自傲地给杜传林介绍道:“他们无所不能,无坚不摧!除了不能在白天活动外,没有任何遗憾!而我!现在已经有鬼兵三百人了!充当奇兵那是绰绰有余。而你,只需要随便打下一个郡来,这其中所有战死的人,都将成为我的兵!” “到了那时候,活人归你,鬼魂归我!所向披靡那就是指日可待了!”杜宽一脸的狂热,身子猛地一蹿,与杜传林脸贴脸,盯着他的眼睛道:“等我们到了那种程度,莫说是一个郡主了,就是掀翻了现在的皇帝小子,把那些个公主妃子收入你的后宫,又有何不可?” 杜传林定定地看着跟自己额头贴着额头,鼻子碰着鼻子的杜宽,没有丝毫激动之色,反倒是缓缓眨了下眼睛,道:“你靠得太近,我看不清了。” 第137章 嚣张 杜宽与杜传林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对此,江瑶白几人全然没有察觉。她们在又找着借口在军营中度过了一日后,终于在次日清早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杜传林对此不觉意外,却还是挽留道:“郡主这般快便想要回去,莫非是因为我招待不周?” “自然不是。我们本就没打算在这里久留。现在都已经打扰两天了,若是再留下去多有不妥。”江瑶白回答得十分自然,可心里头却是在飞快地问着另一头的齐遥禄。 (遥禄,你那边怎么样了?到了哪里了?我这边已经跟他提出要走了。) (我们快了!已经远远能瞄到军营大门了。) 齐遥禄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江瑶白听得心中一定,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里喜悦感也浓了几分,仿佛确实挺想离开的。 杜传林瞧着她这笑容一愣,一时之间还以为她是对自己的军营印象有多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不妥的。”杜传林没忍住道:“我这营地,郡主想留多久都行。甚至应该说,郡主愿意多留几日,才是我的福气。” 江瑶白没想过杜传林会是这种反应,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她才礼貌一笑,道:“杜大人客气了。不过,这里毕竟是军营重地。即便你不在乎,我也是不好久留的。” 杜传林失望之色明显。 可他转念想到江瑶白此前在躲着什么人,便也没再劝,而是道:“那好吧。既然郡主执意要离开,末将自然是不会拦的。只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郡主一面。” 江瑶白眨了一下眼,感觉忽然间明白了过来——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想跟自己套近乎! 江瑶白登时又露出了礼貌的笑容,道:“这个好说。有机会一定。” 杜传林的神色中顿时多了几分满意。 他又想了想,道:“对了,不知郡主的干粮可够?日常的用品可需补充?如果需要的话,末将可以让人为您准备。” 江瑶白本就想借着干粮为借口,去一趟火头军的营地看看情况。 此刻杜传林正巧将借口递了过来,她心中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桃乡,问道:“桃乡,我们缺什么吗?” “回郡主的话,我们的干粮只够用三天。调味品那些,也都快见底了。”桃乡认认真真地应了。 -- 第231页 杜传林闻言,立马识趣地道:“既然郡主也缺了东西,不如再多待一会,末将这就派人去城里为郡主置办?” 江瑶白听他这般说也不急,当即便笑着应道:“成。那就有劳杜大人了。” 杜传林闻言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意,转头便吩咐人采买去了。 而后,瞧着听候吩咐的人转身出去了,杜传林收回了目光,正准备继续跟江瑶白聊聊,营帐外头便传来毫不掩饰的急促脚步声。 杜传林一顿。下一刻,营帐的布帘门被掀了起来,一个士卒一进门便躬身行礼,道:“总兵,营帐外头来了小股军队,领头的人点名要见您。” “小股军队?!”杜传林一愣,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还以为是自己与杜宽的计划被发现了。 可转念间想到对方还让他的士兵进来通报,这可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他顿时又放松了下来。 只见他略微一想,便对着江瑶白告了罪,道:“郡主,看来末将要暂时失陪了。” 江瑶白在耳旁齐遥禄那“我们来了”的说话声中神色不变,分外淡定地一点头,浅笑道:“无妨。对方既然是领着小股军队过来了,说不定来者不善。杜大人等下可得小心些才是。” 杜传林只觉得江瑶白这是在关心自己。 他顿时眼睛微亮,颇有些意气风发地“哈哈”一笑,站起身丝毫不惧道:“郡主说得是。不过,他们倘若真的来者不善,便不会在门口等着我出去了。郡主且安心,末将去去就来!” 杜传林说着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带着进来通报的士卒一起大步离开了营帐。 江瑶白面带笑容地目送着他离开,又回头与陆晞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一下子垮下了脸,装出焦急的模样,低声急切道:“怎么办怎么办?肯定是他追来了!” 陆晞抬手拍拍江瑶白的后背,道:“莫急莫慌。既然他来得这般快,那我们干脆趁着现在离开吧。” “好!那我们快走!桃乡带上行礼!康九去牵马车!”江瑶白站起身,边吩咐着边往营帐外头走。 可才迈出两步,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回头道:“等等!还有干粮!我们得先弄点干粮!不然要是我们沿途花时间去找吃的了,那照着他的脚程,过不了多久肯定又会追上我们的!” 陆晞自觉地给她搭话,道:“可是杜大人派去采买的人才刚走,我们现在去哪弄干粮?” 桃乡见这话题到了这里,立马上前一步,道:“郡主,要不我们先绕一趟火头军那儿,他们那儿多少肯定会有吃的!” 江瑶白一蹙眉,似有嫌弃之感,可很快又将眉头一松,道:“罢了,火头军就火头军吧。总归这几日没下雨,想来应该泥泞不到哪里去!我们走!” 言罢,江瑶白才带着众人匆匆出去了。 另一头,当杜传林急急忙忙地赶到军营门口时,远远瞧见的,便是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齐遥禄,以及他身旁穿着一身甲衣的旭北小将刘琴,还有他俩后方几十号的骑兵。 杜传林不认识齐遥禄,也不认识旭北小将。可至少,他还是认得出刘琴那身甲衣的品级的。 再加上刘琴明显落后齐遥禄半个身子的站位,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在他们之间到底谁是主谁是从了。 杜传林的目光自他们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了齐遥禄的身上,看着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何故要见我?” 齐遥禄没应声,只是轻踢马肚,驱使着马儿往杜传林的跟前走了几步,抬着下巴斜着眼,一脸倨傲地问道:“你,就是这南阳的总兵?” 杜传林看着他这有恃无恐的嚣张神情,心中飞速猜测着齐遥禄的身份,不卑不亢地应答:“是我。你又是何人?再不报上姓名,我可就要按规矩将你们拿下治罪了!” “嗤,治罪?”齐遥禄仿佛被逗乐了一般,嗤笑过后冷不丁地便一鞭子抽向了杜传林左侧的方向!贴着他的胳膊抽出了一阵破空声来! “总兵!”“总兵!” 跟随杜传林的亲卫们猛地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地想要护住他,有些甚至还将手中长刀给拔了出来!配上那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模样,好像是要将齐遥禄给砍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刘琴也拔出了自己的配刀,驱马冲向了齐遥禄的身旁将他护住!跟随他们而来的将士们一瞧刘琴都冲过去了,皆是二话没说便拔出了兵刃围了过去! 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双方剑拔弩张,已是列阵对敌之姿! 偏偏身处其中的齐遥禄却像是没感受到这氛围一般,满脸寒霜地朗声质问道:“干啥呢?干啥呢?!你们是想谋反不成?!也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世子是谁?!你们信不信,若是你们敢让本世子掉一根头发,回头陛下就将你们全部发配去做苦力!” 齐遥禄这话光是语气便让人听得火大。可偏偏他这话,却又让人心惊得心里发凉。 在场的将士中读过书的不多,清楚朝中官员和皇亲国戚性命身份的人也不多。但要说受当今圣上宠幸的世子,他们大旭的人反倒都能或多或少地能说出几个来。 只因,受陛下宠爱的那几个,基本上都是纨绔子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声名远扬。 被齐遥禄这话镇住的众人果真不敢随便动弹。 -- 第232页 他们在左右观望后,只得齐齐看向了自家总兵,一副听候吩咐的模样。 杜传林听着对方这自曝的身份有些惊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想到了江瑶白。 只是,当回忆起方才江瑶白听到有人来时那淡定的模样后,他又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这番思量只在转瞬之间,几乎是在亲卫们看过来之时,杜传林便已看向了齐遥禄,朗声道:“世子?敢问您是哪位世子?” 齐遥禄没应声,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倒是刘琴看了齐遥禄一眼,才对着杜传林介绍道:“杜总兵,这位是康庆王家的齐世子。我等这次前来,是为了找人的。杜大人若是不想平添是非,还请配合一二。” 杜传林一听这话心猛地一跳,一下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明面上他却是冷静地抬手抱拳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齐世子。末将眼拙,有失礼数,还望世子恕罪。” “呵,废话少说。你们这里前两日来的那三个女子和一个汉子呢?快快把人交出来!”齐遥禄一脸的不耐烦,半点都不准备跟杜传林说废话,表现得相当急迫。 杜传林听得心中一沉,却也没有回答,而是道:“我们营中前几日是有来人。不过,他们早已离开。不知世子找他们所为何事?是否需要末将派人帮忙?” 齐遥禄听他说完这话,忽而一脸狐疑地看向了他,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地要帮本世子找我那未婚的妻子?难不成,你心怀不轨?!” 第138章 行动 齐遥禄这质疑来得突然,杜传林既是惊讶又是莫名带了几分心虚。这一时半会的,他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齐遥禄见状一挑眉,握着马鞭的手一指杜传林,怒声道:“好大的狗胆!竟然连未来王妃都敢窥觊!活得不耐烦了吗?” 杜传林被他这一吼给吼得回了神,赶忙定了定心思,努力敷衍起齐遥禄来。 他也不求能彻底打消齐遥禄这猜测,只求能拖住他一下,也好让江瑶白他们有时间跑路。 “世子误会了。末将只是惊讶于郡主与您有婚约而已。实际上……” 杜传林刻意说得絮絮叨叨,齐遥禄也乐得借此拖延一下时间。 两人这互相配合之下,江瑶白、陆晞、桃乡和康九四人十分顺利地来到了火头军的营帐外头,康九快走几步掀开了门帘子。 此时还未到饭点,营帐里头只有几人在洗些锅碗瓢盆。 听到掀门帘的动静,他们习惯性地抬了一下眼,随即皆是一愣,又赶忙站起身来。只因江瑶白他们这一群人,实在是太好认了。 他们四个在这军营里住了两天多,各种八卦便在军营里流传了两天多。 虽说杜传林因着江瑶白的叮嘱,并没有将她郡主的身份说出去,可还是下了命令要营中众人对他们保持敬意和礼貌。 他下这命令的本意原是为了避免营中将士不知不觉得罪了人。可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命令,再加上他时时相陪的样子,底下的将士们有不少都在嘀咕着,这几个姑娘里头,有一个很可能会是他们将来的总兵夫人。 而现在,传说中将来的总兵夫人就在眼前这几人里头,在场的将士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了。 “几位……不知是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个刚在擦桌子的男子抓着手中的抹布,显得有些紧张地问着。 江瑶白先是看了一眼地面,才抬脚走了过去。 她带着引开他们注意力的目的,边往营帐深处走去,边道:“你们不用太紧张,我们是过来找点儿适合当干粮的食物的。你们这儿应该有吧?都拿给我看看。” 士卒们闻言转头便互相看了一眼,这才纷纷应声,又一块儿快步走到了里头,一人一个方向开始拿东西。 江瑶白佯装好奇地跟了过去,还时不时地问上一两句。 本就落后她一步的陆晞趁机用上了阴阳眼,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一步步走得有些缓慢,却也看得仔细。 可直到她走到了营帐最里头时,也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阴气浓郁的地方,仿佛那大鬼确实不曾躲在这里一般。 陆晞眼中顿时多了一丝困惑,却并不慌张。 只见她忽而将手往自己腰间一按又一松,右手食指便被她藏在腰间的特制银针给扎出了血珠来。 紧接着,她右手拇指往食指上一按,明面上还在看着周围,而那拇指却已是赶在血珠干了之前,画了一个微型的阴气追踪符。 因血的量不够,画在食指上的符咒看上去残缺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可因着陆晞画符时用上了灵力,这道利用血气加持的阴气追踪符还是成型了。 就在她画完符咒松开拇指的瞬间,微弱的亮光在她的食指上浮现,紧接着一闪而过,飞向了营帐最里头的右侧角落! 康九和桃乡只觉得眼前似乎闪了一下。下一刻,他们便看到陆晞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微动,人忽而便看向了角落的位置,随即转身状似闲逛地往那边走去! 康九和桃乡见状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们下意识交换了一下目光,又一起往江瑶白身后靠近了些,以便能保护好她。 陆晞留意到他们的举动,下意识又放慢了点儿速度。 等到确认康九和桃乡已经到了江瑶白身边后,她才循着指尖符咒留在空中的轨迹到了角落里,一眼便瞧见了放在地上的一尊土地像。 -- 第233页 陆晞当场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她又刻意闭眼,调动体内灵力涌入了双眼,加强了自己的阴阳眼后才定眼看去,终于在那发着金光的土地像上头发现了潜藏在里头的那一层黑! “怪不得。”陆晞呢喃了一句,回头大大方方地道:“瑶白,你别太挑剔了,我们赶时间的。” 正跟那几个士卒说话的江瑶白闻言一顿,心中明了陆晞这话的意思。她立马道:“好好好,那就这几样就成了!你们几个帮我们拿到马车上去。” 在场的几个士卒皆被江瑶白点到了,当即便一起应了声“是”,又纷纷动手抱起那些重量不轻的米面,大步走向营帐外。 江瑶白看着他们自自己跟前走过,十分自然地带着桃乡和康九跟了上前。 她面上没有说话,暗地里却趁着将手揣袖子里时,将一张符纸帖在了自己的小臂上,与此同时在心中念道:(遥禄,我们这边陆晞发现敌人所在了,准备动手!) (好嘞!)齐遥禄在心中应了一声,明面上却是抿了抿唇,又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自己那紧张又期待的情绪。 “杜总兵。”他缓缓开口,不仅照样连马儿都没下,这次甚至还看都没看杜传林,只顾着摸座下马儿的鬃毛,道:“你说你是想为我分忧,对吧?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没想为郡主分忧呢?” 杜传林一抿唇,正想说话,齐遥禄又冷不丁地堵话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个郡主啊。本世子就不信,若是瑶白没自报身份,你将他们都给迎进军营里头。” 杜传林一噎,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还顿了一顿,这才道:“自然不是。末将……”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震断了杜传林的话,齐遥禄这边的马儿纷纷吓得嘶鸣不休! 齐遥禄对这动静来源多少也有些猜测,干脆趁机扯着缰绳让马儿往后退了退,口中则是惊慌地道:“吁!吁吁!别怕别怕,乖马儿别怕!杜传林!你们营里搞什么鬼呢?!当真想反了不成?!” 杜传林听得动静时还有些懵,待到回头瞧见火头军营帐位置冒黑烟了,他才意识到不好。 此刻再加上齐遥禄这质问呵斥,他下意识便没将齐遥禄与那边的动静联系起来,反倒还特意敷衍道:“自然不是。世子,许是营中将士烧火做饭出了点岔子,末将这就过去瞧瞧。” 言罢,杜传林压根不给齐遥禄拒绝的机会,转身便快步跑向了动静来源。 齐遥禄自是不可能放任他过去碍事的。可此刻马儿明显受惊了,骑马追去也不现实。 他只稍一考虑,便喊了一声“我们也去看看”。而后翻身下马,领着同样下了马的刘琴与一众士卒紧跟在了杜传林的身后。 另一头,刚刚踏出营帐的江瑶白几人在身后爆炸般的声响响起时其实是有些懵的。 不过康九毕竟早就预料到陆晞会动手。因此,在愣了一下后,他果断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护着江瑶白他们连退好几步,直到估摸着不容易被误伤后,他才停下了脚步,与其他人一起看向了冒着黑烟的营帐! 只见随着那黑烟缓缓冒出,周围的温度忽而变低了些。仿佛一下子就变天了,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一声包含怒意的沙哑嗓音在营帐内响起:“你竟然是天师!!” 江瑶白等人闻声低头,将视线从那黑烟上转移到了营帐的门帘上。只可惜,此刻的门帘是放下来的,将里头遮挡得严严实实,压根就瞧不出什么来。 唯一可以瞧见的,便是整个营帐时不时地向外鼓胀,伴随着那沙哑男子的怒吼,逐渐开始有了倒塌的趋势。 就在江瑶白几人看到心惊,不知该不该提醒里头的陆晞,这营帐似乎快塌了的时候,侧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江瑶白转头望去,一眼瞧见了走在最前方的杜传林,以及追在他身后的齐遥禄等人。 江瑶白见状目光微动,抢先一步挡住了杜传林的去路,冷声质问道:“杜大人!你这军营里到底圈养了什么怪物?!竟然突然就对我们出手了?!我可告诉你!今日陆姐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等着陪葬吧!” 杜传林来前虽是有猜到这黑烟跟杜宽有关,可现在冷不丁地被江瑶白这么一质问,他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当场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营帐中的阴气突兀暴涨,厚重的门帘似乎再也无法压住那强劲的气流,被冲击得掀开了一角,卷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更加浓郁的阴冷感觉瞬间侵袭向外头的所有人,冷得人哆嗦着直打喷嚏,却又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探头透过门帘掀起的一角往里头望去。 这一眼,他们只瞧见了发丝有些凌乱的陆晞站在了切东西的桌台后头,正低头瞧着什么。而在那桌台底下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蠕动着想要冲破里头的黑暗出来。 江瑶白等在外头的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不知不觉间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在黑暗处晃动的黑影,瞧着它逐渐挪向了光明!最终,出现在了光亮之下! 啊!那竟是一只手!! 众人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看向了陆晞。 也不知是否是这倒吸凉气的声响有些大,桌台后的陆晞抬起了头,目光穿过了门帘撩起而露出来的空隙,与江瑶白等人的目光对上了。 -- 第234页 她十分自然地友善一笑,脚下一挪,那只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的手仿佛被拖了进去般缓缓退回黑暗里,只在土地上留下了一道挣扎无效的抓痕! 卷起的门帘在鼓胀的气流平息后缓缓落下,将江瑶白等人的目光隔绝在外。 下一瞬,凄厉又沙哑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第139章 你的选择 风,轻轻吹过,营帐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几个呼吸间,周围安静得宛若夜晚,只能听到那不约而同放缓放轻的呼吸声,以及不知为何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紧张的情绪在众人之间蔓延,没人舍得将视线从那门帘上移开,都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很快,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帘也被人从里头撩开,陆晞探头走出。 江瑶白、桃乡、康九和齐遥禄瞧见人皆是松了口气。周围那些不明所以的将士则是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小步。刘琴咽了口唾沫,虽是没退,看向陆晞的目光中带着敬畏。 唯独杜传林脸色有些难看。可他又在瞄了一眼营帐后,稍稍垂下了头,心中念头急转,思索起应对之策来。 陆晞一出门便扫视了众人一眼,而后目光落在了齐遥禄的身上。 她也没有靠近,就这么喊道:“齐世子,里头那突然冒出来的贼人已经被制服了,劳烦派几个人进去将他押出来吧。” 突然被喊到的齐遥禄只愣了一下,便立马反应过来,配合着道:“哦哦!好的!麻烦陆姑娘了。刘琴。” “末将在!”刘琴心中一紧,口中应话大声响亮,可心里却有些忐忑。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可他刘琴是被总兵派来给齐世子帮忙的,自然被告知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清楚,他们要对付的,是一只大鬼,以及很可能有问题的总兵杜传林。 而现在,联系一下之前的异响和黑烟,刘琴想要猜不到里头的“贼人”到底是什么都难!这让他们进去…… 刘琴心慌慌,可齐遥禄却半点都没察觉,自顾自吩咐道:“你领两个弟兄跟……去陆姑娘那里,将那大胆的贼人押走!” “是。”刘琴硬着头皮领命,随手点了两个兄弟走向了陆晞。 而齐遥禄下完命令明显就没其他想说的了。旁边江瑶白却心中一动,又给自己不动声色地贴了张符纸,心中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 旁边的齐遥禄便在顿了一顿后又开口道:“杜总兵,里头那家伙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袭击郡主,明显就是冲着郡主来的。本世子要将他带走审问,你应当不会拒绝吧?还是说,你要护住那跟了你几十年的兄弟?” 杜传林被这问题问得心中一凛,抬头狐疑地看了齐遥禄一眼,隐隐约约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照之前的相处来看,若是齐遥禄开口便说他好大的狗胆,竟敢派人袭击郡主,那他倒是不觉意外。可如今,齐遥禄竟然在话里挖坑! 说不拒绝,容易冷了营中兄弟的心。说拒绝,对方指不定就趁机抓自己了…… 杜传林蹙着眉瞧着齐遥禄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冷笑,又想起里头被抓的杜宽,猛地明白了过来他的意思了! 这是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郡主也好,世子也罢!都是为了抓一个杜宽而已! 此刻齐遥禄给的这个问题,说到底就是在询问他的选择——是要继续跟大鬼狼狈为奸,一同赴死?还是要认错受罚,划清界限! 杜传林不知不觉抿住了唇,心更是跳得飞快,感觉自己来到了某种岔道口,没敢轻易下结论。 然而,他这犹豫也并未持续多久,营帐的布帘门便又被掀了起来。 杜传林立马转头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那个被刘琴带领的两个士卒押在中间,用黑布包着脑袋,穿着他军营里士卒衣甲的人。 杜传林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那被拖着走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大鬼杜宽了。 毕竟,杜宽可是鬼呀!怎会有实体?还换了身衣服?甚至乖顺地任由两个活人拖着走? 这三个问题一出,杜传林愈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恰好在此时,就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士卒跟身旁同伴低声道:“诶?原来是个人吗?刚刚听里头的人有喊‘天师’,我还以为真的会是鬼啊妖啊那些呢。” 杜传林心猛地一跳,眼一抬,落到了陆晞的身上。瞧着她面带浅笑地跟在刘琴他们身后出来,边走还不忘边叮嘱道:“记得别把布摘了。这人身手挺好的,若是被他看到你们的模样,记了仇,那可就麻烦了。” “是,我记住了。”刘琴应着,肉眼可见地更加谨慎了几分。 杜传林望着他们,瞧着他们由远走到近。 自他面前经过时,周围温度又低了几分,而那被押着的人还将脑袋转向了他的方向。虽没说话,亦压根看不到,可杜传林却莫名有种,对方就是与自己对视了一眼的感觉。 这两种感觉一出,杜传林瞬间心里发凉,已然明白面前这个“人”就是杜宽那大鬼了! 偏偏旁边的齐遥禄似乎没打算给他多留思考的时间,随着被押着的杜宽从他身旁经过,齐遥禄又语带不耐烦地道:“杜大人,你想了这么久,可想好了?” 杜传林闭了闭眼定了定神,才回头对着齐遥禄行礼,道:“是末将失责。末将自是不会阻拦,也甘愿领罚!” -- 第235页 “嗯?这样啊……”齐遥禄语气里满满都是可惜之感,听得杜传林心头一跳,差点就以为齐遥禄这是不想放过自己。 好在,下一刻对方又满不在乎地道:“罢了罢了,看在我找到人的份上,你愿意配合最好。” 杜传林脑筋急转,正想着齐遥禄口中的“找到人”,是不是就是指找到杜宽。而刚还在跟他说话的齐遥禄已经大步绕过了他,走到江瑶白的身边高兴地喊道:“瑶白!我找到你了!我们这次可以回家了吧?杜大人可大方了,只要我开口要,他愿意给我们人。” 齐遥禄这话说得大大方方,这声音自然也就小不了。 在他们周围的士卒们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杜传林。只是这眼神,多多少少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杜传林抿了抿唇,从那边的普通士卒看到了自己的亲卫,恰好对上了对方的目光。他在对方的目光下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顺势避开了目光。 另一头的江瑶白只稍微留意了一下杜传林,便看向了齐遥禄,配合着将这场戏演完,道:“你怎么就不能慢点儿过来?我还没玩够呢。” “你想玩还不容易?等我们成亲之后,我陪你走遍整个大旭!”齐遥禄一拍胸膛,刚说完保证的话,又笑着凑近了些,用着暗含期待的目光看着她,道:“不过,这不是成亲要紧嘛,我们回去吧?” 江瑶白抬眼跟齐遥禄对上了目光,似是无奈一叹,道:“那好吧。我们先回去。” “杜大人。”江瑶白的目光落到了杜传林的身上,神情变得淡然了些,道:“杜大人这几日的招待,本郡主看在眼里。想必方才那贼人,必定跟大人没什么关系。本郡主不喜欢牵连。今天这事儿,我们把账算在那贼人身上。至于杜大人,还望好自为之。” 杜传林看了江瑶白一眼,缓缓抬手抱拳,垂眸应道:“是,末将……明白了。” 齐遥禄瞧了他一眼,转头又对江瑶白到了句“我们走吧”,便与她一起走向了来时的方向。打算先离开这军营,再来谈论别的。 杜传林躬身抱拳,看着他们与自己擦身而过。 下一瞬,他那平静得仿佛死了心的神情突兀地狰狞起来,抬手将距离自己最近的齐遥禄一拽一丢,扔向了身旁的亲卫! 与此同时,他又上前一步掐住了江瑶白的脖子,右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挟持在身前! 此番变动眨眼即逝! 冰凉的剑刃刚抵上脖子,周围那兵刃出鞘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仅仅只是一瞬,挟持着江瑶白的杜传林和挟持着齐遥禄的亲卫已经被其他亲卫们团团围住,保护在了最中间! “放肆!”“大胆!”“你们干什么?!” 怒喝声接连响起,连同康九在内,跟着齐遥禄过来的士卒也纷纷拔出了兵刃,却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康九飞快地分析场中局势,刘琴则是大喝道:“杜传林!你公然挟持郡主和世子!当真不要命了吗?!” “哈,我若不要命,又何必挟持他们?”杜传林反问了一句,右手长剑就架在江瑶白的脖子上,偏头看着她道:“你们会过来,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吧?既然你们知道我要做什么,怎么还这般天真,真以为我会束手就擒,等着你们杀我?” 江瑶白刚被掐了一下脖子,此刻还有些难受。 听得杜传林这问话后,她先是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方才瞥着他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们要杀你?况且,你也不想想。我们倘若真的想要杀你,又何必继续演这场戏?” 杜传林对上江瑶白的目光,又默默地收了回来,看向了康九和刘琴,道:“这儿是我的军营,没有这权宜之计,你们出不去。” “呵,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江瑶白嗤笑出声,又转了转脖子,对上看过来的杜传林视线,笑得信心十足,道:“你信不信,你压根困不住我们?” 第140章 回家 江瑶白这话音一落,心中喊了一声“动手”,旁边被亲卫挟持着的齐遥禄冷不丁地抬起右手,抓住了对方握着刀柄的手一扭,左手夺过配刀,就势往后一捅! 惊呼声瞬间响起,杜传林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江瑶白趁机抬手一点他右手穴道,在他手麻松开剑柄的一刹那抬起左手反手接住了佩剑,人往前逃离杜传林的限制的同时,手中长剑同样往后一刺! 可惜,杜传林身上还穿着软甲,这一剑只刺得他倒退了几步,并未真正见血。 但他这一退也便足够了。 江瑶白趁此机会回身逼退亲卫,顺利退回了康九的身边。一抬头便发现,齐遥禄也已经顺利到达刘琴的身旁。 场中局势瞬间变成了双方对质。 “郡主好本事。”杜传林甩着手,盯着江瑶白的目光中有惊讶也有懊恼,甚至还带了一丝的欣赏。 大抵是常年混迹军营,跟爽快的人相处多了,他到底还是比较欣赏飒爽的人。 “杜大人胆子不小。”江瑶白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掐红的脖子,不见恼意,反倒更显冷淡,道:“我们原本还想给你留点体面。可如今看来,你竟是不需要了。” “体面?”杜传林嗤笑一声,道:“只怕今日我服了软,回头便会被夺权下狱了吧?” -- 第236页 “下狱,原本是不至于的。但是现在,肯定是会的了。”齐遥禄语气有些冲,在看了一眼江瑶白那发红的脖子后,他恼意更重,又道:“喂!我劝你最好是束手就擒!否则的话,我们可就真不客气了!” “呵,天真。”杜传林冷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江瑶白瞧着他这反应顿时心生疑惑。 她转头看了眼裹着黑布被押着的杜宽,又看向将杜传林牢牢护在中间的亲卫们,只觉得灵光一闪,难以置信地道:“你跟大鬼勾结,该不会是想做些大逆不道的事吧?!” 杜传林看向了江瑶白。那沉默不语的姿态,无疑就是默认了她这猜测。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瑶白心中一沉,旁边的齐遥禄却是不解,偏头便问道:“他想做什么啊?” 江瑶白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剑柄,沉声道:“他笃定了自己一旦服软,便绝对会被夺权下狱。倘若他仅仅只是庇护了大鬼,不论怎么考虑,最严重的结果也只会是被夺权斥责罢了。所以,他必定是做了会让堂哥砍他脑袋的事!” “一个总兵会被砍头的大罪?”齐遥禄诧异,也跟着看向了杜传林。 瞧着亲卫们那义无反顾的护卫姿态,齐遥禄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道:“他们明知道我们的身份还动手动得那般干脆,该不会这家伙当真是准备造反吧?!” 杜传林瞧着齐遥禄这神情,不自觉地勾唇浅笑,道:“郡主聪慧非常,但有些时候是需要装傻的。就好比现在,你们只有这么一点儿人,又身处我的军营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挑明此事,实乃下下之策。” 杜传林这话一出,刘琴仿佛被提醒到了一般,抬手比了个手势。 他带来的士卒们立马移动起来!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将江瑶白、齐遥禄、陆晞、桃乡和康九给护在了最里头。 杜传林见状也不拦着,而是打着要将他们的自信击溃的主意,放任他们准备好了,这才准备要说话。 哪知江瑶白却忽而一笑,道:“杜总兵,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们会没有丝毫准备便贸贸然动手吧?” 杜传林迟疑了一瞬,可转眼又是一笑,道:“无所谓。不管你们做了什么准备,我只需要将你们抓起来,自然无忧。” “动手!将他们都抓起来!”杜传林厉喝一声,身旁亲卫立马拉开了一个信号弹。 下一刻,一黄一红两道烟雾直冲天空,看得杜传林一愣,又猛地低头,顺着那抹黄烟看到了康九! “杀!”“保护将军!”“冲啊!”“那些都是敌人!快保护大人!” 凌乱嘈杂的呼喊声从营地四处响起,起起伏伏间连成一片!叫那心中茫然之辈也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跟着身旁的人一起冲向了江瑶白这群敌人! 这战斗瞬间触发,杜传林没来得及弄清楚康九这信号弹是要招什么的,前方江瑶白等人便已被人群包围攻击! 眼见着问清楚是不可能了,杜传林有些气闷地一抿唇,转头看向了老老实实站着,被旭北总兵的人围护着的杜宽,略微一想便转头对着身旁的亲卫吩咐道:“先救人!” “是!”亲卫应声,分出几个人便往那边冲去。 哪知就在这一瞬间,一阵破空声袭来! 杜传林刚冒出不好的预感,不知从哪里来利箭便已穿透了他的右肩!力道大得他止不住地往前迈了两步! “大人!”“将军!” 亲卫们惊得呼喊声四起!然而,未等他们多做什么,四周二十多个方向忽然发生了骚动!惨叫声接连响起!刚引发众人惊惧,营地大门的方向又响起了喊杀声! “大人!情况不妙,要不我们还是先护送您离开吧!”扶着杜传林的亲卫慌张地询问着,周围人茫然四顾,也已然顾不上去对付江瑶白他们了。 杜传林虽有不甘,可刚刚那一箭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最终,他也只是抬眼看了被康九和其他士卒护在中间的江瑶白、齐遥禄、桃乡和陆晞几人一眼,便喊了一声“撤”,转身在亲卫的搀扶下准备先行撤离! 江瑶白几人站在保护圈中,神情悠闲地与周遭格格不入。 陆晞最初还有些警惕,可在发现敌人压根破不了他们这边的防御后,她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只喊了士卒将杜宽带过来,便再无其他行动。 倒是齐遥禄一直透过人群间隙盯着杜传林。此刻一见他想要离开,二话没说又拿起了信号弹,对着对方离开方向放了一发信号弹。 杜传林察觉到头顶的黄色烟雾时便已察觉不妙。可未等他换条路,前方的正砍杀着的士卒便已接连发出了惨叫声!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挡路的士卒尽数倒地!而出现在杜传林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锦袍,脸上带着一个写了“壹”字面具的人! 长刀挥舞,带着信步闲庭的优雅,轻巧地挡下道道攻击。可那面具后的目光竟是始终未曾落在周围的士卒身上,只是一直紧盯着杜传林,带给人难言的压迫感! 杜传林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将自己身旁的亲卫往前一推,自己转身边往人群中逃去! 可这才刚推开两人,跑出五六步远,他的眼角便又瞥见了那黑色的身影! 杜传林脚步一滞,又一个转身便想离开! 未曾想才刚一回头,一柄长刀迎头砍下!吓得杜传林猛地往旁边一闪,一把夺过距离自己最近的亲卫手中的长刀,抬手便是匆匆一挡!手臂登时震得发麻! -- 第237页 好强! 杜传林心中一惊,下一瞬,密集的攻击扑面而来! 杜传林精神紧绷,已然无法仔细判断攻击来源!只能凭着本能挥舞着手中长刀,抵挡住周围密集的攻击! 然而,他千防万防始终都只是疲于防备正面这人的攻击,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周围的亲卫已经倒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也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旭北士卒给隔离开了。 而在他的正后方,两个穿着黑色锦袍,分别带着“捌”字和“肆”字面具的人正一步步地走向了他,举起了手中的刀! 待到他察觉不对,已是身后两把刀入肉之后了! 疼痛使得他抵挡的动作一顿,眼看着就要漏掉面前这黑袍人冲着他脑袋砍来的这一刀了!哪曾想黑袍人竟是刀锋一转,对着他拿刀的右手手腕削了过去! 下一刻,血肉翻飞,长刀落地,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的杜传林终是因疼痛和失血过多而踉跄着跪倒在地。 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旁还传来了敌人嚣张的大喝声:“贼首已伏诛!尔等快快束手就擒!!” 我还没死呢…… 杜传林心中忿忿地反驳,可口中已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大口地喘着气,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后悔的。 如果我没有答应杜宽……如果我刚刚不反抗……好像……好像留条命,当个普通百姓,也……也不是…… 模模糊糊的念头还没停止,杜传林的眼前多出了两双鞋子。 他的脑海不知不觉一空,便听得齐遥禄的声音道:“哇,这伤势,还能留口气吗?” “可以的。世子爷,若要他留口气,那麻烦您让让,我们兄弟先给他止止血。”另一个有些闷的声音传来,下一刻,眼前的两双鞋退开了点,几片黑色的衣摆凑上前来。 哦,原来是那些面具人啊…… 杜传林想着,整个人软软的,随着对方的轻轻一推,整个倒在了地上。 穿透肩膀的箭枝因这一躺被压回了肉里。很疼,可杜传林却已疼到伤口发麻,没太大感觉了。 他就这么平躺着,看着围上来的几个面具黑袍人,嘴唇微动,好一会才终于说出了声来:“你们……什么人……” 蹲在他脑袋上方位置的黑袍人低头看向了他,面具上的“壹”字分外显眼。对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虽是有些闷闷的感觉,却依旧清晰无比:“康庆王家的十二暗队。” 那是……什么? 杜传林茫然地想着,耳旁也传来了同样的问话。 只是这话是出自陆晞之口,问的是她身旁的江瑶白。 江瑶白和齐遥禄正带着陆晞、桃乡、康九、庆生以及被控制住的杜宽一起留在这儿。刘琴则领着跟庆生一起来的大部队原地收拢登记这南阳营地中将士的状况。 此时陆晞这么一问,江瑶白见周围也没外人在,便压低了声音当场给她解释了一遍。 陆晞听罢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之前说他们是杀手锏。不过,此番行动,你们还是冒失了一点。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单就一点。你们可有想过,倘若这里的大鬼不止他一个,倘若有鬼怪附在暗队们身上,那你们可有应对之法?” 齐遥禄一噎,隐隐有些不服气,当场便反问了一句:“可是,不是说大鬼难得吗?” 陆晞听着这质疑也没生气,仅仅只是解释了一句:“是难得。但是,你可知,这大营底下的鬼魂有多少?他们若是别大鬼喊出来了,又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齐遥禄被问得一愣,继而领悟过来陆晞的意思,脸色瞬间变了,道:“不是吧?还有?那他们怎么没出来?” 陆晞这次没有回答,仅仅只是一笑,江瑶白便已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难怪陆姐姐你昨天晚上让我们扔那些东西!那就是用来遏制底下的鬼魂的吧?” “正是。”陆晞点头,道:“不过这也仅仅只是遏制罢了。等你们让人将营中空出来,我须得将底下的鬼也处理了。” “没问题!这个包在我身上!”齐遥禄一口应下,转头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十二暗队吩咐了一句,才又看向了陆晞,问道:“陆姑娘,你要处理的话,需要多久?这个家伙需不需要怎么处理?” 他这话问得相当委婉,陆晞闻言看了一眼裹着黑布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的杜宽,想了想后拿出了一张符纸走到了杜宽的面前,将其往对方额头上一贴,到了一句“来”,便扯着符纸往后退出了两步。 这两步一出,周围的人只觉得瞬间凉了起来,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随着陆晞将符纸抵在了自己腰间悬挂的一个香囊上后,这种感觉又瞬间消散了。 齐遥禄等人松了口气。哪知下一刻,他们便亲眼瞧着那黑布和士卒衣甲突兀地掉了下来,散落在地!仿佛里头的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江瑶白、齐遥禄、桃乡、庆生和康九都清楚那杜宽就不是个人。对此虽觉惊讶,却也并不害怕,甚至还有心情转头看向了四周,防备着被其他人瞧见这无法解释的一幕。 陆晞将那道符纸从香囊的开口塞了进去,随着浅浅的一道光闪过,这香囊便算是装好了。 至此,她一抬头,正要说话,确认周围没什么异常的江瑶白已然到了她的身边,低声问道:“陆姐姐,难不成你们收鬼的时候,鬼怪的衣物都不会跟着被收进去吗?” -- 第238页 江瑶白问得委婉,可意思却十分明确。 陆晞动作一顿,头一抬,带着一丝无奈,又觉有些好笑,道:“怎么可能。这大鬼看上去挺有年头的,身上穿的是破旧的战甲,有跟着他一起进去的。至于地上这个……” 陆晞说着,上前捡起了地上的衣物一抖,那衣甲眨眼间变为了黑布! “这个只是一块布,又用了一点儿障眼法罢了。这布还是我随手捡的,自然不会跟着进去了。”陆晞言罢,随手便将那黑布丢在了旁边。 旁观的江瑶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好奇至极。 她犹豫了一瞬,又往陆晞身旁一站,笑容里透出几分腼腆,轻声询问道:“陆姐姐,你这个障眼法,我们能用吗?” 陆晞转头看向了江瑶白,对上那期待的目光却是一默,而后才无奈一摇头,道:“只怕不成。你们先前用的符纸,那是根据你们身上的知心咒绘制的,所以你们才能借由身上的知心咒触发、使用符纸。可其他的符纸不一样。你们没有灵力,是无法驱使激活符咒的。” “这样啊。”江瑶白肉眼可见地失望了,可紧接着又不死心地问道 :“陆姐姐,难道就没有不用灵力也能使用的东西吗?” “这个真没有。符纸也好,武器也罢。说到底都是一个载体。它们之所以能够对付妖物鬼怪,全是因为里头的灵力。我们的灵力相当于开门的钥匙。若是我们没有这钥匙,自然也就无法使用了。” 陆晞颇为无奈地解释全了,末了见江瑶白一脸的失望,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若是十分想要,我回头研究一下。只是这种东西基本不可能实现,你最好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江瑶白的眼睛瞬间又亮了,高兴得连嗓音都带着雀跃感,道:“谢谢陆姐姐!” 陆晞一笑,回头准备处理军营底下的鬼怪去了。 江瑶白和齐遥禄也没再在原地等着十二暗队处理杜传林,转身带着桃乡他们去了军营外头,抽空写了信件先行送往聚星城。 而后又过了两日,刘琴顺利将将士们迁出了军营,陆晞孤身一人留在营中。 齐遥禄下令让所有将士们背对着军营。不久,四周温度缓缓下降,一股子莫名的压抑感笼罩在众人心头,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憋闷感! 与此同时,江瑶白和齐遥禄敏锐地察觉到整个军营似乎黑了不少。 就在这念头产生的瞬间,以军营围栏为界,江瑶白他们这边阳光明媚,是个寻常的午后。而军营内部却是黑如午夜! 面对这场面,江瑶白和齐遥禄惊讶多过害怕。又碍于在场不知情的人众多,他们干脆用了符纸,明面上安安静静,心里头却早已聊得欢快无比。 这明暗分明的状况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军营中的黑便开始消退了。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军营内外再无差别。 江瑶白和齐遥禄又等了一会儿,陆晞便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 江瑶白几人特意多看了她几眼,瞧着她这气息平稳的模样,皆是有些诧异。 “这就打完了?”齐遥禄忍不住问出了声来,陆晞颔首,却没多说,只是喊了刘琴一声,对着他叮嘱道:“里头都清理干净了,你们可以把人都迁回去。这儿的四周我有稍微调整一下,里头很安全,你们可以放心。” “是,多谢陆姑娘。”刘琴行了一礼,话里透出了难言的恭敬。 江瑶白他们知道他这是三观受到了冲击,又惧又敬,也便没有多说。只叮嘱了他,让他在这儿多守几日,等到上头的旨意下来,再便宜行事。 而后,江瑶白几人也没再多留,转身便上了马车,踏上了回程的路。 明媚的眼光落在马车里,映着众人轻松的笑容,间或飘出商讨争论的声音,却又带着明显的期待。 (这次出行,已是顺利证明自己的自保能力,想来回京之后,应当就能定下婚期了吧?) 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的江瑶白和齐遥禄听着彼此心里头的声音,微讶过后,又相视一笑,转身又跟陆晞请教起妖物鬼怪之事来。 未来的日子或许很难,但终究还是充满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