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天内卷的宗门当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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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侠魔幻] 《在成天内卷的宗门当咸鱼》作者：染夜星河【完结+番外】
    本文文案：
    万灵宗的弟子每天都在想着卷死大家。
    他们半夜偷偷练剑，没事翻两下卷宗，出任务还要偷跑。
    唯独江羡云在认真做咸（挂）鱼（精）。
    亲娘为证，她是名为“系统”的天道亲女儿。
    百年不遇的被动体质自动抵消法术。
    炼丹课上随手煮个饭效果堪比极品丹药。
    众人头疼不已的邪魔歪道在她那啥也不是。
    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天才大佬谢盛辰总喜欢盯着她看。
    江羡云：“这人是不是想找茬？”
    毕竟她总抢这位“高岭之花”的风头。
    后来他们共同经历的多了。
    江羡云才知道有个词叫：“满眼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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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宗门奖励给江羡云一家餐馆，众人纷纷送来贺礼。
    暴躁与温柔交织的美女师姐送了成吨的食材。
    谢盛辰的挚友赠予她亲手雕的金蟾。
    竹马知晓她厨艺糟糕送了本美食秘籍，但大佬送的东西让他匪夷所思：“新鲜出炉的烤仙果，翠叶银蝶钗早就不流行了吧，居然还有一只鼎。”
    江羡云压下心头的悸动：“烤仙果是我搬货时停下来望了一眼的，翠叶银蝶钗是我逛店时拿起来看了的，至于鼎，我原来那只送人了，一直忘了买新的。”
    1v1 HE sc 文风轻松 非正统修仙 金手指爽文
    男主暗恋女主，追妻他是认真的
    主角智商在线，并肩作战
    当百年不遇遇上百年难遇擦出火花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羡云，谢盛辰 ┃ 配角：其他配角 ┃ 其它：接档文《某天捡到魔族王子》
    一句话简介：你卷我卷大家卷的修真日常
    立意：勤劳致富，为社会做贡献。
    第1章 踩着大佬入宗门
    活到现在，江羡云拢共出过两次名。
    一次是她六岁那年，垂髫小儿都要被拉去测试灵根，为将来对抗魔修做准备，这个大陆人人都有灵根，然而江羡云却愣是什么也没测出来。
    不仅给了江母当头一棒，也震碎了前来组织测试的仙师们的三观。
    众人哗然：“这是百年不遇的废物。”
    江母更是委屈不已：“你是亲生的么，明明你爹可牛了。”
    江羡云：“...”她从小没见过爹爹，江母一个人带她生活。
    凭心而论，江母确实是位尽职尽责的好母亲，除了喜欢在她爹爹的事情上吹牛。
    年幼的江羡云曾问：“娘亲，我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啊？”
    江母骄傲地回答：“第一次见面你爹就是个电子屏幕，谁知真身那么帅，还很厉害。”
    小羡云生出憧憬之情：“那他叫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江母怀念地望向天空：“他叫系统，可能在天上下不来了吧。”随后江母露出一丝羞赧：“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舍不得咱娘俩。”
    小羡云无法完全理解母亲的话，但她决定陪娘亲一起等爹爹。
    随着年龄的增长，江羡云开始怀疑这段说辞的真实性，渐渐地，她不再相信江母，怎么想都太离谱了，像是编的。
    后来身为“废物”的江羡云去了第一宗门—万灵宗，打了所有嘲笑过她的人的脸。
    万灵宗是什么地方？那里天才云集，修炼资源都是顶好，削尖了脑袋也不一定进得去的地方。
    江羡云就在那里再次出名，人人都知道万灵宗有两个绝对惹不起的人物，一个是她，一个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中的天才谢盛辰。
    当百年难遇和百年不遇相遇了是什么体验？
    江羡云表示绝对是孽缘。
    说起来，江羡云能进万灵宗还是拿谢盛辰做的踏板。
    修真界有规定：只有成年以后才能入宗门统一学习。这就导致万灵宗选拔那天，一堆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在山脚下云集，立志要入选第一宗门，不撞南墙心不死。
    江羡云安静地在人群里做个小透明，她和别人不一样，万灵宗收不收她还不一定，但是万灵宗管吃管住还给零花钱，如果她入选了，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的娘也有好日子过了，家里少了张吃饭的嘴，多了双赚钱的手，思及此江羡云对万灵宗多了份渴望。
    终于到她了，万灵宗一次只对10个人进行考核，江羡云和其他9人进入宗门内，因为过于紧张，江羡云的身体微微颤斗。
    “来来来，不好意思让一让！”高亢的嗓音阻断了考核。
    一位修真界小有名气的仙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
    “张兄，难道这位就是？”万灵宗副掌门赶紧站起来迎接两人。
    “没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根骨绝佳的修炼奇才。”
    言罢，张仙师痛心疾首地说：“我本来想留着自己培养的，奈何担心耽误了这孩子，如今天下不大太平，我不得不顾及大义。”
    年轻人拱手行礼，声音冷冷的：“见过各位前辈，晚生谢盛辰。”
    “原来他就是谢盛辰，那可是个大佬！”在场的10个人里有人发出惊叹。
    江羡云无语，明明这人上一秒还说哪里来的无名小卒居然敢插队，下一秒一听名字就换了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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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仙师说：“盛辰，快把我昨天教给你的炎火术展示一下。”
    “炎火术可是高阶法术，我还啥都不会呢，大佬居然已经掌握了。”除了江羡云，其他人都狠狠慕了一把。
    只见谢盛辰屏气凝神，施展剑诀，不知从哪里起了风，将谢盛辰黑色道袍两侧宽大的衣袖直接给扬了起来，淡蓝色的火焰一点点涌出，慢慢笼罩住谢盛辰。
    众人期待的目光随着火焰的出现越发热烈，然后居然...无事发生？连火星也没见着。
    谢盛辰不甘心，再次施法，结果和之前一样，开头气势有多足，后面就有多平淡。
    谢盛辰高冷矜贵的脸瞬间愁云密布。
    副掌门赶紧打圆场：“毕竟是高级法术，不会也正常。”心里想的却是：“这孩子也就那样嘛，大概也就比别人优秀了那么一点。”
    张仙师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昨天明明会的。”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看到谢盛辰落魄的样子，江羡云于心不忍：“那个...可能是我的问题。”
    有人“扑哧”笑出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这人今天出门莫不是没吃药”。
    以为被人寻了开心的谢盛辰凉凉开口：“荒唐。”
    “我说的句句属实。”江羡云上前一步，“晚辈江羡云。”
    “是她，十二年前啥灵根资质也没有的废物！”有人认出了江羡云，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
    江羡云深吸一口气：“请听我解释，我确实没有灵根，但我只要感知到施法人的存在就会变成和他属性相反的修为。”顶着视线压力，江羡云看向谢盛辰：“所以这位的法术被我给抵消掉了。”
    江羡云摆摆手，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不是故意的，因为我控制不好，都是被动施的法。”
    谢盛辰的表情变得意味不明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张仙师一字不差地听完，咬牙切齿道：“一派胡言。”
    随后江羡云和谢盛辰被单独安排考试。
    经过反复检验得到两个结论：谢盛辰确实会炎火术，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江羡云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百年不遇的...
    算了，这种情况前所未闻，万灵宗的专业人士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他们两个因为特殊和稀有都被破格录取。
    江羡云开心地想要原地转圈圈，一扭头正对上谢盛辰阴郁的脸色，本着今天谁也不能破坏本姑娘好心情的原则，江羡云还对谢盛辰笑了笑。
    结果谢盛辰像是被烫伤了眼睛似的狠狠撇开脸，跟着张仙师离开了。
    她长得也不吓人啊，江羡云纳了闷，随即把这人抛在脑后。
    大概是山里的春天来得迟，四五月份的桃花依然开得正旺，红艳艳的压弯了枝条，每当清风拂过，扬起万千花瓣洋洋洒洒飘向远方。
    一位肤白貌美的女子百无聊赖地倚着树发呆，她就是已经正式在万灵宗学习一个月了的江羡云。
    不远处针对各种灵根设立的法术课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要问为啥就她一个这般岁月静好，当然是没有师父愿意教她，就她这种打一架变一种灵根的被动体质，她该算在哪一类，再说她可以自行抵消所有法术，法术课对她有意义吗？
    当这一届的弟子回到琼林阁上理论课时，江羡云早就在那等候多时了。
    “你温习没，今天余仙师要提问。”
    “哎哟，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完了完了，啥也没学。”
    江羡云在心里戳破了他的谎言，她在法术课上闲逛时曾见到此人从怀里掏出小册子来读，分明是早就为这节课做好了准备。
    不过关她何事，江羡云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小憩。
    “大佬来了。”
    每次一听见骚动，江羡云就知道谁来了。
    谢盛辰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安静的男孩子，张岚宇，正是之前那位张仙师的儿子。
    大概不是错觉，江羡云觉得谢盛辰进来后扫了她一眼。
    自从一个月前意外搞砸了谢盛辰的首秀以后他对自己好像格外“关注”，可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她责任也承担了，误会也解除了，至于这么计较？
    见谢盛辰前桌的女孩子害羞地向他搭话，谢盛辰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江羡云觉得这冰块甚是不解风情。
    “刚好赶上！”许言清风风火火地在江羡云身旁落座，他是江羡云的竹马。
    许江两家的关系很好，江羡云经常去许言清家蹭饭，许言清的衣服破了还是江母补的。
    “惨，我把上节课的东西都给忘了。”
    余蕴拿着戒尺走了进来，许言清赶紧闭上嘴，他可不敢触这位魔鬼仙师的霉头。
    江羡云发现谢盛辰刚才又看了她一眼，不过她没在意，毕竟早就习惯了。
    余蕴不多废话，张口就问：“咱们最基本的灵根属性都有哪些。”
    众人大喜，余蕴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这问题几岁小孩子都会吧。
    许言清一反常态地主动举手，一般来说余蕴接下来的问题不会挑选已经回答过的弟子，第一个问题如此简单，许言清想他抢到就是赚到了。
    江羡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愿这个鲁莽的家伙平安无事吧。
    余蕴象征性地用戒尺在手心敲两下：“那就许言清来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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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木水火土，其他的都是变异灵根。”许言清站起来一口气说完，还得意洋洋的补充了一句。
    他在等着余蕴说“坐下”。
    余蕴却慢斯条理地说：“那你说说它们分别象征了什么。”
    许言清懵，一个问题怎么还有后续，他压根没想到余蕴会顺势提出第二个问题，登时大脑一片空白。
    余蕴状似无意地擦了擦戒尺，许言清一个激灵，结结巴巴来了句：“呃，金，金就是金，木...”
    余蕴打断了他：“记得找我领罚。”
    许言清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好像力气全被抽走了一样。
    余蕴问：“谁来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把头伏得更低，余蕴随便点了一位：“就你。”
    正是上课前说自己啥也没学的弟子，许言清来了精神，这下他有个伴了。
    哪知对方站起来口齿清晰地答出：“金聚敛，木生长，水浸润，火破灭，土融合。”
    许言清张大了嘴，他俩的法术课是一起上的，当时这人明明说自己啥也不会。
    江羡云无奈地看了眼正在一旁疯狂纠结的笨蛋竹马。
    要不是魔修的势力日益壮大，正道急需青年才俊，许言清又刚好是罕见的风灵根，此智商绝对进不了万灵宗。
    许言清去找余蕴受罚了，江羡云就在琼林阁门口等他。
    突然遇见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去而复返的谢盛辰。
    谢盛辰朝江羡云一步步走来。
    或许是两人的初次相遇并不愉快，江羡云面对他总是有一种紧张感，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落下又复起。
    第2章 精分师姐很暴躁
    眼见谢盛辰越来越靠近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江羡云只好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结果谢盛辰直接略过她往后走。
    江羡云内心：嗯？
    扭头一看原来有一个大美女在不远处的走廊上，谢盛辰是去见她。
    难怪对前桌的可爱女孩子不感兴趣，原来他好御姐这一口。
    江羡云好整以暇地磕起了cp，毕竟郎才女貌，甚是养眼。
    但谢盛辰也太小家子气了吧，非要趁同门都走了才见面，这么漂亮的姐姐干嘛藏着掖着，难道是怕被别人抢走，他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
    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的江羡云瞬间脑补了一大堆。
    谢盛辰没想到来人是苏瑶，向她拱手行礼道：“苏师姐为何在此，不是说副掌门找我？”
    苏瑶眉眼间都是温柔：“师弟不必同我如此生分，你是爹爹最看好的得意门生，爹爹临时有事，所以让我来和师弟谈。”
    苏瑶流露出惋惜神色：“师弟你真的不考虑下来我们这边？以你的资质没必要和新入门的弟子呆在一起。”
    谢盛辰一口回绝：“麻烦师姐告诉副掌门一声，盛辰不喜逾矩，既然是新入门的弟子自然应该和新弟子呆在一起。”
    苏瑶还欲劝说，见谢盛辰一脸坚定的模样，只好微微叹了口气打算就此作罢。
    然而苏瑶体内的真气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暴躁起来。
    苏瑶本是木灵根，奈何最近隐隐有异变成风灵根的势头，导致她体内有两个人格。
    于是苏瑶怒从心起，想要一把揪住谢盛辰的衣领，却被察觉到不对劲的谢盛辰躲开。
    平时的苏瑶有多么温柔娴静，另一人格的她就有多么泼辣狂野。
    苏瑶见对方躲开整张脸都扭曲了：“你**的，难道看不出来老子喜欢你吗？老子亲自过来请你是你这个**的荣幸，居然敢拒绝老子！”
    由于苏瑶的咆哮声太大，江羡云就是不想听也给听清楚了。
    苏瑶的美好瞬间在她心里碎成了渣渣，刚才那个成熟稳重的大美人去哪了？难道谢盛辰不仅拒绝了她的示爱，还说了很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对方？
    谢盛辰在江羡云心里得了个人渣的称号。
    谢盛辰不欲和苏瑶过多纠缠，现在的师姐根本无法沟通，刚想抽身离去，苏瑶的脑回路却停留在了别处。
    “你个**不愿意离开，肯定是被哪个小贱人迷住了，是站着看戏的那个吗？看老娘不砍了她！”
    苏瑶注意到了江羡云，当即就要拔剑砍过来。
    江羡云做梦也没想到人在旁边站，锅从天上来，石化片刻就要逃跑。
    谢盛辰当然不可能让苏瑶伤到她，情急之下只好从后面将人打晕。
    江羡云拍拍胸口，惊悚！
    苏瑶倒下的地方离她不过片刻之遥，可想而知如果谢盛辰没拦住苏瑶，自己就要成为剑下亡魂了。
    这位一言不合就拔剑砍人的姐姐脑子真的正常？
    一个女孩子家被丢在地上不太好，谢盛辰把苏瑶扶到走廊上，江羡云本想帮忙，可一想到对方上一秒还要杀她，当即离这二人远远的。
    该死的许言清怎么还不回来！
    谢盛辰安顿好苏瑶，用千里传音符通知副掌门来接人后再次朝江羡云这个方向走来。
    江羡云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会身后还有一个等着砍人的疯子吧，然而谢盛辰这回确实是来找她的。
    谢盛辰开门见山：“你不该入宗门。”
    江羡云万万没想到一个月来没有一次语言交流的两人居然是这样的开场白。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偏偏面前那张清俊的脸还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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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江羡云气歪了脑袋，莫非他把刚才的骚动归咎于她，且不说她根本没有错，就算有，他谢盛辰凭什么决定她的去留！
    “哟，这不是大佬吗，和羡云在聊啊，羡云这人可闷了，我比较好玩，再说我一直想和大佬你说话。”许言清突然出现，不动声色地将江羡云护在身后，对谢盛辰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谢盛辰冷了脸，微微张开嘴却什么也没说，直接扭头离去。
    许言清松了一口气，江羡云对此人的印象又减一分。
    去食堂用餐时，许言清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传言是真的。”
    江羡云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传言？”
    许言清环视一圈，确定没人看他俩后说：“人人都说万灵宗有两个大佬，一个是谢盛辰，一个是你，不仅如此，万灵宗有两个女神级别的人物，一个是副掌门之女苏瑶，一个还是你。”
    江羡云一口老血梗在心田，她咸鱼一条怎么哪个大神榜都有她。
    江羡云将手边的水一饮而尽，然后问：“原因呢？”
    许言清耸耸肩：“都是一个，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让谢盛辰吃瘪的女人。”
    江羡云再也冷静不了，拍桌而起。
    周围的人都在看她。
    江羡云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又坐了下来。
    江羡云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不是知道我的被动体质吗？那天无意间抵消了他的法术而已，什么吃瘪，传言不可信。”
    江羡云想起谢盛辰对她的“警告”，敢情那句话的真实意思是：万灵宗，小爷的地盘，你竟敢让小爷难堪，最好自行滚出去，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完了完了，她怎么把不该得罪的给得罪了，江羡云无奈地把脸埋进胳膊里。
    许言清这边还在煽风点火：“我从余蕴那里出来时一眼就看到谢盛辰那家伙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小江啊，你一定被针对了。”
    江羡云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他：“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下午他们要在丹心阁学习炼丹，见江羡云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许言清安慰她说：“想开点，都是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一直这样岂不是把自己愁死。”
    江羡云仍旧拉拉个脸：“我才没想那个家伙呢，咱们炼丹的材料都是自行购买，可我除了理论课其他时候都赚不到灵石。”
    万灵宗为了激励弟子，课堂表现良好的直接奖励灵石。
    除了过节，其余时候弟子均不能下山，所幸万灵宗在山上置办了各种产业，简言之，只要你赚得来灵石，整条街都是你的，要什么应有尽有。
    江羡云的优势在这方面反而成了劣势，她一个被动系修士正常状态下没有修为，赚取灵石的机会一大半都给砍掉了。
    许言清闻言义气地说：“行了，就咱俩这关系，我的灵石借你。”
    江羡云双手交叉比了个拒绝的手势：“得了吧，你平时好吃懒做，又不上进，赚得来几个灵石，怕是在人家那赊的账还没还上。”
    许言清痛心疾首地说：“你！我好心借你灵石，你居然揭我老底！”
    “让一让。”
    冷飕飕的语气冻得两人一个激灵，一看是谢盛辰，许言清赶紧闪到一旁给对方让路。
    谢盛辰面无表情地从两人中间经过，行至江羡云身边时双方突然对上了视线。
    还在生谢盛辰气的江羡云直接撇开脸，谢盛辰眸色复杂，带着张岚宇去了另一边就座。
    许言清撞了一下江羡云的胳膊：“有没有觉得他比平时还冷。”
    不待江羡云回答，许言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咱们新弟子中，不对，是整个万灵宗，谢盛辰应该是最有钱的吧，毕竟人家每节课都拔得头筹。”
    许言清疯狂揉搓自己的头发：“不行了，还是羡慕嫉妒恨，为什么我不是谢盛辰？”
    江羡云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又在发疯的竹马，和上午某个脑子不正常的姐姐有异曲同工之妙。
    结果江羡云一抬眼苏瑶居然就在讲台上。
    江羡云当场石化，她怎么在这，教他们炼丹的林仙师呢？
    许言清激动到发出猪叫：“是苏师姐！不愧是女神，当真貌美无双，气质非凡！”
    瞥一眼旁边的江羡云，许言清煞有介事地说：“你果然是占了谢盛辰的光。”
    江羡云没心情和对方贫嘴，什么？疯姐姐居然是万灵宗女神苏瑶？
    这下饶是苏瑶再好看，见识过她疯癫一面的江羡云对她只剩下恐惧。
    苏瑶的语气像邻家姐姐一样温柔：“各位师弟师妹，师尊今日有要事急需处理，所以由我指导大家炼丹。”
    苏瑶是林灵的内门弟子，木灵根在炼丹方面有加成，苏瑶又是万灵宗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木灵根，也难怪林灵找她来指导了。
    江羡云看见苏瑶后一直低着头，恨不得对方看不见自己，可她没有炼丹材料，只能埋头用鼎...煮粥。
    幸好她的空间戒指里有一些趁食堂打折买来的食材，本来是想以后有机会带给江母的。
    不少男弟子跃跃欲试，他们都想在苏大美女面前露一手，万一博得美人青睐了呢。
    可惜有谢盛辰的地方自然轮不到他们出头。
    没一会儿，谢盛辰身边聚集了不少迷弟迷妹发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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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师兄真厉害，居然一下子炼出了高级丹药！”
    “我好不容易才练出初级丹药，大佬直接高级了！”
    “谢师兄认真炼丹的样子好帅。”
    谢盛辰全程不发一语，只专心炼丹。
    只有张岚宇知道谢盛辰靠的不仅是天赋，私下里不知炼坏了多少个鼎才能如此娴熟。
    苏瑶一直耐心地指导向她请教的师弟师妹，一边时不时分出些眼神到谢盛辰那边。
    可是当她看见谢盛辰身边有不少女弟子凑近时，心里又开始有了奇异的难受感，然后就是体内熟悉的真气暴走。
    “苏师姐！”江羡云却在这时将鼎端到了苏瑶面前，连许言清也不明白她这一举动的意义。
    突然被人打断心事的苏瑶一脸茫然地看着江羡云。
    江羡云完全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找苏瑶，然而不久前还要砍了她的师姐现在却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谢盛辰炼丹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下一秒，苏瑶反应过来：“羡云师妹。”
    在场有两个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3章 反内卷调查开始
    谁能想到苏瑶根本不记得另一人格的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比如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硬核”表白过了，还当自己处于暗恋阶段。
    江羡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她刚才不过是看苏瑶有再次发疯的趋势才挺身而出的。
    不然要眼睁睁看她一个人砍遍全场吗？就算谢盛辰出手，苏瑶旁边的同门也要先遭殃。
    以她的身手把苏瑶引到别处应该绰绰有余，苏瑶的法术对她无效，顶多一场追逐战。
    江羡云做好了弃鼎而逃的准备，她的心里在滴血，买个新鼎又要花去不少灵石，面上还得硬着头皮寒暄：“苏师姐认得我真是我的荣幸。”
    苏瑶说：“哪里，羡云师妹在宗门内是顶有名的，今日总算有机会在一起切磋论道。”
    江羡云心想，千万保佑苏瑶口中的切磋论道不是磨刀霍霍的意思。
    苏瑶被江羡云一打岔反而平静下来，结果当她忍不住再次去偷看谢盛辰时，嗯，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暴动。
    反而被江羡云看出了玄机，原来关键在谢盛辰身上，毕竟苏瑶咆哮着喊出的那句“难道看不出来老子喜欢你吗”实在让她印象深刻。
    江羡云不动声色地将苏瑶望向谢盛辰的视线挡住，反正她也没法练丹，一起耗吧。
    在几次试图伸头无果，被江羡云的蛇皮走位挡了个滴水不漏之后，苏瑶直接下达驱逐令：“羡云师妹没有别的事还是抓紧时间炼丹去吧。”
    江羡云笑吟吟地说：“羡云因体质原因无法炼丹，但我与师姐一见如故，正有切磋论道之意，不若师姐瞧瞧我这粥煮的如何。”
    苏瑶这才看清江羡云鼎里都放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师妹你这是...”苏瑶被炼丹课上有人煮粥给雷到了，一时间完全忘记了去看谢盛辰。
    江羡云热情邀请她：“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厨，师姐可要尝尝？”
    名义上是粥，其实是江羡云把各种食材一股脑给煮了，于是这粥便呈现着某种说不上来的颜色。
    苏瑶赶紧婉拒：“不了，羡云师妹，没有食具，我...”
    江羡云从空间里取出一套新碗筷，直接给苏瑶盛好端至眼前：“师姐，你就尝一尝嘛~”
    江羡云故意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反正炼丹课很快就结束了，拖延到最后就是她的胜利。
    苏瑶一下子说不出拒绝的话，怎么办，羡云师妹好可爱，尤其是吹弹可破的脸蛋好想捏一捏。
    接过那碗粥，苏瑶十分淑女地小口喝下，呕，这是什么东西，各种不知名的味道在苏瑶的舌尖上炸开，味道简直是惨不忍睹。
    江羡云当时急着阻止苏瑶，匆忙之中也就没来得及尝上一口，这会儿见苏瑶美丽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便有些心虚和愧疚。
    江羡云小声问：“师姐，不好吃么，要不别吃了。”
    正常的苏瑶是个温柔的女孩子，以为江羡云愧疚的样子是在难过，强撑着胃鼓励她：“没有没有，不过还是需要多加锻炼。”
    苏瑶心里泪流满面，她是来指导炼丹的为什么突然充当起了美食品评师啊。
    为了告诉小师妹她所言非虚，苏瑶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把那碗粥喝下，修真人士哪个不是千锤百炼过来的。
    最后麻了的不仅有苏瑶的舌尖，还有她的真气，等等？真气？
    苏瑶难以置信地探测了下内息，她的木灵根好似给提纯了一样。
    趁江羡云放松了警惕，苏瑶偷偷看了一眼谢盛辰，这回真气居然老老实实的。
    苏瑶喜极而泣，她不稀罕什么灵根变异，不管哪个灵根练好了最后都是强者，但她实在不想再当疯子了。
    苏瑶问：“羡云师妹，你可不可以把剩下的粥全给我。”她要带回去让爹爹他们研究研究。
    江羡云大吃一惊，她做的居然这么好吃，一碗不够来一锅。
    莫名有些感动的江羡云甚至把鼎给了苏瑶。
    一场有惊无险的炼丹课就这样结束了。
    收拾东西的片刻，许言清神秘兮兮地告诉江羡云：“你说谢盛辰会不会喜欢苏师姐，他最后都是让张小公子帮忙看鼎，自己往你们那看了好几眼。”
    江羡云不这么认为，谢盛辰应该是和她一样想要防止事态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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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江羡云不打算把苏瑶的秘密往外说，苏师姐人很好，她不想破坏她在别人心里的美好形象。
    于是她附和着说：“也许是吧。”
    谢盛辰清冽的声音响起：“不是。”
    江羡云没想到谢盛辰居然就站在不远处，更没想到他会偷听两人说活。
    许言清有些尴尬，他被八卦的主角给逮了个正着可还好。
    谢盛辰严肃道：“莫要背后论人是非毁人清誉。”
    许言清头点得像拨浪鼓：“是是。”他又没说苏师姐喜欢他，咋就毁了苏师姐的清誉。
    江羡云在忧愁自己去哪弄一个新鼎，就敷衍了事地回了声：“嗯。”
    谢盛辰面色不善地走掉。
    许言清吐槽：“他不会一天的时间有半天都在生气吧。”
    或许是江羡云穷得连天道也看不下去，赚取灵石的机会一个接一个悄然而至。
    第二天的画符课上，授课的仙师给换成了余蕴。
    弟子们的手心不约而同的有了火辣辣的刺痛感，他们在心里叫苦连天。
    余蕴不愧是魔鬼师父，二话不多说：“谁能把高级驱邪符给我画一下。”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驱逐本来就比镇压难得多，余蕴居然还要求高级画法。
    这不是背地里偷偷练习能解决的了，根本就是越级超纲。
    就在大家都祈祷余蕴挑中谢盛辰来试试时，余蕴却叫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江羡云，你来。”
    许言清安心地打了个呵欠，只要有人完成了余蕴不会再去挑第二个。
    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他们继续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叫到自己。
    江羡云手里的毛笔像是有自己的思想般行云流水地运作着，没一会儿一张完美的高级驱邪符就被画了出来。
    “很好！”余蕴难得赞赏一句。
    其他的弟子震惊得目瞪口呆，又很快释怀，早就说她是能和谢盛辰齐名的人物了吧。
    许言清得意洋洋，你们以为江羡云这12年来都做什么去了。
    原来江羡云被认定成废物的那段时间十分无助，她疯狂翻阅各种理论书籍，试过不少符咒终是没有办法解决，而那些知识却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许言清永远忘不了有一天她满身狼狈地回来，告诉他和江母自己终于找到了价值时眼睛里闪烁的光。
    余蕴再次不按套路出牌，他让谢盛辰也画一个，很快就得到了第二张高级驱邪符。
    然后余蕴颇有兴致地一直揪着他俩不放，不停地提出各种刁钻的高级符咒让他俩分别画出来。
    听着余蕴口中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符咒名称，再看看两人越来越快，谁也不服谁似的画符手法，众弟子纷纷表示：“真是神仙打架。”
    余蕴终于叫停了两人，谢江二人把笔一搁，相视一眼，竟有棋逢对手之感。
    曾经对把江羡云和谢盛辰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表示不服的弟子此刻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节课下来，江羡云看着一大堆灵石笑得合不拢嘴。
    “你不去上法术课吗？”谢盛辰问张岚宇。
    张岚宇小声说：“我还有事没办完。”一只手悄悄攥到背后。
    谢盛辰先行离开，他们的灵根属性不一样本来就不在一起行动。
    江羡云理所应当地把法术课上成了自由活动课，只不过这一次桃花树下已经有人了。
    那个人在桃花树下疯狂踩着什么，动作十分夸张，更像是发泄。
    江羡云凑近一看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张岚宇。
    张岚宇和谢盛辰二人都不爱说话，不同于谢盛辰带有侵略性的高冷，张岚宇真的是一个安静又腼腆的男孩子。
    江羡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暴躁狂和张岚宇联系在一起。
    江羡云忍不住问他：“你没事吧？”
    张岚宇转过头，面上带着惊恐，他没想到会被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当即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江羡云没有忽视对方脸上的眼泪，她捡起张岚宇疯狂踩踏的东西，原来是一张初级符咒，可惜画得歪歪扭扭，根本不能用。
    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江羡云的心间，直到有个师兄找她：“江师妹你平时不用上法术课难道是在练习画符？”
    江羡云诚实回答：“非也，我入宗门前就学会了画符。”
    那个师兄一听，觉得有戏，便接着问：“那师妹你课后是不是无事可做。”
    江羡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差不多吧。”
    师兄立马换了一副梨花带雨之相，虽然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拜托师妹你一定要答应师兄这个请求，当然了我不会让师妹白做，这是师兄攒下的积蓄，请笑纳。”师兄递过来一个钱袋子。
    江羡云接过来掂量了一下，还真不少，就乐呵呵地收下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喜欢帮忙，但是杀人放火的事我不干啊。”
    师兄拿出一块淡紫色的石头：“那是自然，师妹你只要连续一星期每天晚上用这个回像石录下那些偷偷修炼的人就行了。”
    江羡云不解：“这是为何？”
    师兄说：“我要看看王生这个贱人是不是在里面。”
    然后师兄花了一些时间诉说了他和王生的恩怨。
    他俩本是一对难兄难弟，说好一起垫底，王生最近却突飞猛进，而且此人半夜三更必出去如厕，师兄怀疑他其实是修炼去了，所以要拿到证据痛斥王生的不要脸“偷跑”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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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问：“为啥师兄你不亲自去抓他？”
    师兄说：“我要躲被窝里偷偷背书，没空。”
    江羡云：“...”
    就这样江羡云按照师兄提供的时间悄悄蹲守在一颗大树后。
    原以为这项任务很快就结束了，哪知万灵宗的内卷程度超乎她的想象，她录不完怎么办。
    第4章 归来仍是内卷人
    夜色正浓，霜打枝叶，本是睡意正深的时辰，江羡云远远地看见茅房里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时隐时现，分明是有人在却许久不见出来。
    师兄说王生此人半夜三更必去如厕，想必就是其中一员吧，秉持着敬业精神，才不是为了灵石的江羡云只得耐心等茅厕里的人出来，趁着这个间隙，她打算先去录还在外面的人，且不说工作量巨大，简直就是人性的考验。
    一个男弟子手摇折扇，晃悠着来到了正伏在石桌前专心写东西的弟子前，男弟子以扇遮面，啧啧称奇道：“李兄好兴致，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写写画画，只是人出来的有一会儿了吧，我怎么不见李兄的作品呢。”
    李兄呵呵一笑：“出来赏月而已，没写出什么是因为灵感不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男弟子用扇子指了指天上，示意李兄今晚没有月亮。
    李兄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灵感来了，皓月不知何处去，真是好诗。”
    “拿来吧你。”没想到男弟子会直接上手要翻最下面的纸，李兄自是不肯，两人纠缠期间，折扇落到地上染了尘，男弟子也如愿看到了李兄的真实面目。
    “哟，偷偷练习画符呢？”
    李兄心虚地撇开眼睛，突然他发现了什么拾起折扇冷笑道：“某人出来又是为何？”
    男弟子嘴硬道：“自然是闲庭信步。”李兄将折扇上密密麻麻的小纸条展示给他看，男弟子噤了声，因为两人刚才的动作幅度太大，男弟子的袖子里又掉出一堆一模一样的折扇。
    江羡云摇了摇头，目光和一位树上的仁兄对上了，那人嘴里叼着灯柄，手里拿着卷宗，很明显在挑灯夜读。
    “你继续。”江羡云离开了那棵树，去四处逛逛，耳边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内卷之声。
    一个女弟子用千里传音符暧昧地对另一头的小姐妹说：“你上次不是给我介绍了一个人当道侣吗？人真不错，我们相处得可愉快了。”
    江羡云轻轻看了一眼，女弟子嘴上这么讲，其实在大汗淋漓地练习施法，根本没在约会。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羡云居然听到了熟人的名字，她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又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修炼呀，小岚宇？”
    江羡云朝声音的源头处看去，借着少年身旁的灯光，果然看到了张岚宇。
    张岚宇被几个不怀好意的同门围在中间，这个向来恬静的男孩子秀眉蹙起，冷冷道：“请你们离开！”江羡云听出他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
    为首的弟子走上前拍了拍张岚宇的肩膀：“别紧张，再怎么着我们也得给辰哥面子，不会如何，只不过是想和张小兄弟你切磋切磋。”言罢，一把夺过张岚宇手里的书，周围的人立即凑了过来，才看一眼就哄笑起来。
    “这不是讲初级法术的么，小岚宇你莫不是还没过门？”
    “这么丢人哪来的勇气天天和大佬站在一块。”
    “你说辰哥不会是看他可怜才和他一起的吧。”
    张岚宇腾地一下站起来，憋红了脸向那人伸出手：“还我。”
    那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行，不过想要练好法术光纸上谈兵是不行的，得实际操作。”不多时张岚宇的书就在他手里燃烧起来被丢在了地上。
    张岚宇赶紧蹲下身想办法灭火。
    可惜其他人的恶意还在继续：“不是吧你一个水系修士居然弄不灭火？”
    “我这火比起辰哥可差远了。”
    张岚宇死死咬住嘴唇，默不作声，专心埋头施法，像是为了回应他的努力似的，火居然给灭掉了，张岚宇一下子呆住了，不知是喜是悲，因为他以前从未成功过。
    “都是同门，何必呢？”江羡云从暗处现身，挡在了张岚宇和那几人之间。
    原来火是她灭掉的，张岚宇眼里的光黯了下去。
    “哪来的...”看清了江羡云的脸以后，为首的弟子露出了谄媚的表情：“羡云师妹。”见旁边的跟班正要出言不逊，当下给了对方一个暴栗：“什么哪来的，羡云师妹想在哪就在哪。”
    然后双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后还是那位为首的弟子先开口：“羡云师妹可能不认识我，我比你们早一年入宗门。”
    江羡云脸上的笑容尴尬又不失礼貌，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说：“不是可能，是确实不认识。”
    那人还在继续找话题：“久闻羡云师妹体质特殊，可以抵消所有法术。”
    江羡云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啊，刚才不就抵消你的了么。”
    然后又是久久的沉默，那人讨了个没趣，向江羡云拱手行礼道：“时辰不早了，羡云师妹早些休息。”他这一走就带走了其他找茬的弟子。
    江羡云终于可以把注意力放在张岚宇身上：“你...”
    “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张岚宇始终低头盯着地上的书，教人看不出他现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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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页

    江羡云不放心：“万一那些人去而复返呢，你这样多久了，谢盛辰呢，他为什么不管？”
    张岚宇终于抬起头，一脸怒容，像是积压已久：“他凭什么管？再说你们懂什么？我知道自己干什么都不行，法术，符咒，剑法，我就算拼命去练习也一事无成！可是你们呢？谢盛辰确实勤奋，可他只要稍微努力下成效就是别人的10倍，还有你，天生异质，就算什么不去做照样比别人出彩。”
    江羡云张开嘴想反驳什么却还是选择一言不发地离去，是她鲁莽了，不该在别人最狼狈的时候强行要求对方接受她的好意。
    张岚宇一口气吼完，强忍着的眼泪终是承受不住掉了下来，他讨厌自己，他觉得很抱歉，望着江羡云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岚宇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第二天，江羡云顶着两个黑眼圈来琼林阁上课，许言清见到她后被吓了一跳：“行啊，江羡云，老实交代你昨晚是不是干啥偷鸡摸狗的事去了。”
    江羡云耷拉着脑袋，摇摇欲睡，闻言推了许言清一把：“偷鸡摸狗个头。”师兄的钱真不好拿，万灵宗的人怎么个个晚上跟打了鸡血似的，越学越勇，不到天明誓不罢休，害她一直在暗中陪着。江羡云慢慢把头搁在了桌子上，刚要把眼睛合上，面前“唰”一下多了个人。
    江羡云被唬得清醒了片刻，以为是余蕴，结果是张岚宇。
    “昨天真对不起。”张岚宇破天荒赶在谢盛辰前面进了门，留下这句抱歉的话以后快速往江羡云桌子上放了什么东西就飞一般逃离，如此反常的举动惹得许言清和其身后的谢盛辰频频注目。
    江羡云这才看清张岚宇送了一个很漂亮的水晶小猫给她，水系修士会结晶并不稀奇，难得的是他居然如此有心，小猫做的十分精致可爱，栩栩如生，江羡云爱不释手，举到窗外透过来的阳光下蓝盈盈的看着格外舒服。
    江羡云知道他是在为昨晚吼了她抱歉，但另外两个人不知道啊，谢盛辰看自己昔日好友的眼神越发深邃，许言清也用奇怪的眼神在她和张岚宇之间反复横跳。
    张岚宇红着脸，他在想对方会不会原谅他所以有些局促不安，可这番景象落在别人眼里却是两个意思。
    许言清忍不住问：“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连我都不知道。”
    “都是同门，怎么会不熟。”江羡云当然不会把张岚宇被欺负的事告诉别人，许言清管不住嘴，她不希望张岚宇的伤口在众人面前被撕开，而且这件事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那他怎么不送别人东西，许言清把这话吞进了肚子里。一节课下来，江羡云因为打瞌睡被余蕴“关照”了好几次，所幸那些理论知识是她熟的不能再熟的了，所以余蕴挑不出刺只能不悦地让她端正态度。
    终于挨到了法术课，江羡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这个时候张岚宇和谢盛辰是分开的，于是她半清醒半迷糊地找上了谢盛辰。
    “找我何事？”可能是自己糊涂了，江羡云觉得谢盛辰周围的气场柔和了点，好像心情很好？
    “我有话和你说，”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江羡云一本正经道：“关于张岚宇。”
    谢盛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我觉得你不如找他本人去谈。”想起那只蓝色的水晶猫，谢盛辰的语气愈发冷淡：“如果是想回礼，恕我不能代为转交。”
    这都哪跟哪，江羡云急了：“就是不能直接找他才找的你。”
    谢盛辰冷哼一声却还是没有直接走人，谁知江羡云接下来的话让他猝不及防。
    “张岚宇每天晚上的遭遇你知晓吗？”虽然和这个人不怎么合得来，江羡云也不得不承认谢盛辰很优秀，人家不仅有骄傲的资本，而且努力自律，为人成熟冷静，把挚友受欺负的事告诉他还是稳妥的。
    谢盛辰略一沉思，对方前半句话那么笃定分明是有备而来，于是他直接承认：“知晓。”
    “呵。”这下轮到江羡云冷哼一声了，谢盛辰在她心里的印象一落千丈，不指望他对每个人施以援手，可那是他的挚友啊，难道他只顾自己修炼的吗？听昨天那帮人的说法，张岚宇或多或少是和谢盛辰走得太近才受到牵连。
    聪明如他，谢盛辰怎么不明白对面的女子在冷哼什么，无奈道：“我想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既然如此你希望我怎么做？”
    江羡云刚想开口，话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就发现了不对劲，谢盛辰替她接上了话：“是要我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还是只要有人欺负张岚宇就由我出面打伤那些人让他们害怕？”
    谢盛辰一针见血地指出：“不管哪一个都治标不治本。”
    江羡云脱口而出：“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
    谢盛辰看着江羡云的双眼认真的说：“只需时机，一个属于张岚宇的时机。”
    江羡云听得云里雾里：“啥？”
    第5章 诡谲世家是非多
    虽然谢盛辰让她等，江羡云还是没办法袖手旁观，反正她这一星期天天晚上都要拿着回像石出门，干脆大多数时候都在张岚宇身边晃悠，问就是随便逛逛。
    那些欺负人的家伙见她也在便觉得无趣，如此张岚宇反倒没了旁人打扰，可以专心研读书籍。
    两个人就这样合理保持着距离，第四天的时候张岚宇叫住江羡云，红着脸告诉她如果转累了可以坐下来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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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也不拒绝，大方接受了这个温柔又腼腆的男孩子好不容易说出口的善意，刚开始张岚宇有些紧张，而后很快平静下来。
    于是画面出奇的和谐，江羡云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把玩回像石，张岚宇带来的灯盏将他专注的脸映得越发柔和，万籁俱静的夜里只有少年手中的书翻得哗哗作响。
    许是知道江羡云今日仍在，不知怎的，那帮人一直没出现，直到江羡云完成了师兄给的任务也没再见过他们。
    “终于睡了个好觉。”坐在琼林阁，江羡云伸了个神清气爽的懒腰，前天她把回像石交给了师兄后对方果然在内卷的人里发现了王生的身影。
    “多谢师妹，师兄这就回去教那叛徒做人。”说完这句师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对王生很是失望。
    张岚宇这次又赶在谢盛辰前面进门，他径直走到江羡云面前：“你以后都不来了吗？”
    “嗯？”江羡云愣了一下总算反应过来张岚宇在说什么，“我的任务结束了。”
    “哦。”张岚宇略显落寞，简单应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谢盛辰面色不善地盯着她，江羡云不服气地盯回去，怎么你不作为还不许别人出一份力？连许言清这个神经大条的都感受到了火药味。
    许言清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你和大佬以及张小公子之间有故事？”
    回敬他的是江羡云的一个白眼：“宗门内的事少打听。”
    不待许言清接话，余蕴走进来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谢盛辰，江羡云，还有张岚宇你们赶紧跟我走。”
    “什么？”江羡云很是讶然，下意识望向了另外两人，谢盛辰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张岚宇则是和她一样局促不安。
    三人跟着余蕴来到万灵宗议事殿，江羡云意外发现他们竟不是唯一被叫过来的，殿内站着好些弟子。
    张岚宇皱眉：“都是些很厉害的人。”然而江羡云一个也不认识，她不去上法术课又太过咸鱼，交际圈只有一起上理论课和画符课的同门弟子，谢盛辰连眼皮子都懒得抬，江羡云怀疑他清楚他们要去做什么。
    议事殿最前面站着苏瑶和副掌门，苏瑶清了清嗓子，大声说：“诸位，咱们每天日以继日地修炼就是为了阻止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如今魔道势力东山再起，眼下正需要诸位齐心协力，惩奸除恶。”
    众人议论纷纷，一个心急的弟子直接问：“是要我们和魔道开战吗？”
    张岚宇一听脸都白了，江羡云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才刚入宗门就要接受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了吗？江羡云突然注意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竟是来自旁边的谢盛辰，对方的眼睛好像要传达什么信息，这无疑加剧了她的紧张。
    苏瑶摇摇头说：“不是，万灵宗查到了不同寻常的魔修害人事件，且此前派去的人手尚未归来，只能寻求各位精英的帮助了，一会儿你们到我这领取任务。”稍作停顿，苏瑶接着说：“完成情况出色者，万灵宗将给予大量灵石和修炼法宝作为奖励，特别突出者有可能被选为内门弟子。”
    有人兴致高涨起来，宗门内大佬如过江之鲫，内门弟子却只有大佬中的大佬才能当上，所以内门弟子不仅象征着至高的荣誉，还有可能是宗门未来的接班人。
    谢盛辰就是副掌门的内门弟子，他此次前来正是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至于万灵宗掌门他从未见过。
    苏瑶给他们三人和另外几个弟子布置了任务：有一个精通幻术的修真世家，他们是百年望族，最近府内却事故频发，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失踪，似乎是和魔修有关，也有人说是府内死去的大少爷引起的。
    毫无疑问他们要查明真相，拯救这个世家，谢盛辰虽然是新弟子，副掌门还是要求全员听他指挥。
    面对苏瑶，江羡云有一种心理上的恐惧，生怕对方一不小心亮出剑来将她捅成筛子，所以领完任务离去时，江羡云有一种轻松感，苏瑶却追了上来十分热切地握住她的双手：“羡云师妹。”
    江羡云不禁疑惑这是什么展开。
    苏瑶明媚的笑容晃花了许多男弟子的眼，她神秘兮兮地对江羡云说：“等你回来，师姐有一份大惊喜要送给你。”
    江羡云哭笑不得：“那羡云先谢过师姐。”她心想只要别是惊吓就好。
    因为当天就要启程，江羡云只来得及和许言清说一声“再见”就匆匆转身离去，却被许言清在身后说的话弄得心情沉重起来。
    他说：“羡云，你要小心啊，我听说和魔修有关的事件一个处理不好是会死人的。”
    江羡云明白这一次不是考核修炼成果，而是要用它保命。
    到了集合的地点，江羡云才想起她无法御剑飞行，被动体质的她平时没有修为。
    张岚宇见状弱弱地说：“如果不介...”
    谢盛辰这边直接拉了江羡云朝他佩剑的方向上走去。
    张岚宇把没说完的话压回心底。
    江羡云的一只手腕被谢盛辰牢牢拽住，回过神后满脸难以置信，他是在请她同乘一剑吗？
    “你站稳，大家着急赶路速度只快不慢，你如果摔下去不死也残。”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江羡云知道对方是为她好，便牢牢抓住谢盛辰背部的衣服，却还是在起飞加速的一刹那给扰了心神直接抱住了谢盛辰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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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尽可能将剑驶得稳一些。
    其他人倒觉得没什么，既然是谢盛辰带队，照顾一下同门也是应该的。张岚宇脚下的剑顿了一下，以前没怎么在意的时候他就觉得谢盛辰对江羡云有一种特殊的“关注”。
    江羡云自然是不好意思的，谢盛辰勤于练剑，腰身十分精壮，他身上的温度还在源源不断地传给江羡云，饶是如此，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们不是去郊游，她也不想被摔得支离破碎。
    就这样，江羡云别别扭扭来到了方府，脚一沾地便感觉如释重负，再看谢盛辰，对方神色如常，完全没有尴尬的迹象，不想被看了笑话的江羡云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府邸上。
    方府里的人不入宗门，事实上，这一处宅院就是他们的宗门，方家幻术只传给嫡系，其他的旁系和侍从则是严格按照府里的规矩做些老实本分的修炼，或者干脆就当普通人，反正方府会养他们一辈子。
    就算方府规模不大，在修真界凭着出奇入化的幻术也是相当有名，江羡云他们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破败之景和一个百年望族联系在一起。
    曾经人来人往的方府大门紧闭，整座宅院呈现蒙尘之感，门前长满杂草，门扉上的青藤早已看不出一点绿色，附近的苍天巨柏居然已经完全死去，树上停着乌鸦，哀厉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好像要抽出人的三魂七魄。
    有人说了句：“邪门玩意。”江羡云很是赞同。
    谢盛辰手持佩剑，敲响了方府的大门，众人都第一时间提高了警惕。
    “吱呀一声”，大门被一个面瘦肌黄的丫鬟打开，谢盛辰刚想向对方说明来意，那丫鬟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直接招呼道：“是万灵宗的大人们吧，快进来。”好似见怪不怪，谢盛辰骤然想起苏瑶说之前派过去的人没有回来。
    丫鬟在前面带路，万灵宗的弟子们跟在后面，一路上大家发现府内的光景并没有比府外好出多少，虽说府里有了人气，但无一不是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两个人不小心碰到一起赶紧低下头，迅速擦肩而过，不是死宅却离死宅不远了。
    “大人们远道而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丫鬟将他们领到堂屋，一位看着有些贵气的中年妇人在那里等候多时，想必是方家主母。
    来这里的不少弟子同样出身修真世家，不由得想起自家的那些主母们哪个不是珠光宝气，神采飞扬，眼前这位却衣着朴素，头发勉强做了打理，苍白的脸色就是涂了胭脂也遮掩不住。
    “晚辈谢盛辰，多有叨扰。”谢盛辰还是一贯的好教养，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盛辰注意到方家主母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一抹明艳的鹅黄色强势进入众人的视野，竟是位娇俏的少女，她的到来给这座阴森森的宅院注入了阳光和生气。
    “哎？又有大人们来找哥哥了？”少女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句，语调轻快，仿佛是在开一个玩笑。
    方家主母死气沉沉的脸上露出厌恶神色，呵斥道：“什么规矩！”
    “夫人，请不要呵斥小姐！”主母旁边的丫鬟们竟然当场跪下不断磕头，无一不是神色惊恐，有的眼角还溢出了泪花。
    这种情况下如果谁还没看出来方府不对劲，那他一定是脑袋有问题。
    第6章 唏嘘往事惹人叹
    无视了瑟瑟发抖的丫鬟们和铁青着脸的方家主母，方家小姐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围着万灵宗的弟子们看来看去，与苏瑶的清冷美不同，方离容貌昳丽，生得明艳动人，梳的是常见的双髻发式，头上的两个小鬟更显其娇憨。
    许是觉得无聊了，方离一眨眼的功夫又跑了出去。
    谢盛辰试探着问：“那是方家小姐？”丫鬟们还在地上跪着没起来，刚才的每一幕无不提醒着众人这位方家小姐可是关键。
    方家主母朝丫鬟呵斥道：“什么德性，还不快起来，别让客人看了笑话。”然后回答了谢盛辰的问题：“她叫方离，是老爷结发妻子生的第二个孩子。”
    方夫人完全没打算掩饰自己对继女的厌恶：“不过我想她已经精神失常了吧，自打方钧死后，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嘻嘻哈哈，也不看看府里都成了什么光景。”
    一番话引出了更多的疑点，谢盛辰接着问：“方钧是？”
    “方离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方夫人扶着额头，表现出疲惫不堪的模样：“抱歉，我近来身体不大好，老爷失踪了，我一个人支撑着方家，有什么问题问府中下人吧，恕我失陪。”
    主人都这么说了，谢盛辰自然是不好强留，方夫人一走，丫鬟们亦步亦趋地跟上，一时间偌大的堂屋只剩下万灵宗的人，这次被派过来的有9个弟子，除了谢盛辰、江羡云、张岚宇以外都至少在万灵宗呆了一年。
    有弟子抱怨道：“咱可是来救人的，他们总要把该讲的讲清楚吧，这么敷衍分明是没对咱抱希望。”
    许多人纷纷附和：“就是，要不咱也别问了，直接在府里找找元凶，发现后收了便是。”
    “对对，我不信大佬这么多还制服不了它。”
    张岚宇凑到江羡云身边：“你怎么看？”
    张岚宇现在也算她的熟人之一，江羡云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老实回答：“我打算先去收集情报，谢盛辰应该不会鲁莽到真的全员出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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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谢盛辰就发话了：“不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对危险一无所知不要贸然出手。”谢盛辰用余光看了一眼张岚宇和江羡云，两人挨得太近了。
    弟子们有人赞同，也有人发出失望的声音，还有人恶意揣测起了谢盛辰：明明是这里最厉害的一个居然畏手畏脚，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已经当上了内门弟子不想让别人也当吧。
    “打扰各位大人了。”有两个丫鬟进来打断了他们，是方夫人让她们来安排房间的。
    是该说方府家大业大呢，还是家门不幸导致人员稀薄，他们9个一人一个房间绰绰有余，谁住在谢盛辰旁边反而成了众口难调的问题。
    “谢师弟旁边的房间采光好，我一天不晒太阳就头疼。”
    “我一看见谢师弟旁边的房间就有一种亲切感，它应该是我的。”
    “一群大老爷们和我一个弱女子抢什么抢！”
    后来他们干脆连理由也懒得编了，差点演变成直接动手的地步，无奈之下谢盛辰一锤定音：“别吵了，我住在张岚宇和江羡云中间。”
    其他人相互狠狠瞪了一眼不再吭声，毕竟人家自个做了决定。
    府中死气沉沉仿佛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下人们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奇那个谢师弟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么好的人缘。
    可是深谙万灵宗众人尿性的江羡云知道，他们不过是怕谢盛辰这个领头的偷跑，或者就是为了对方有所行动时，自己能跟着分一杯羹，说白了，住在谢盛辰旁边是想监视他。
    谢盛辰问：“谁会画高级驱邪符？”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江羡云。
    这话可不就是给她说的么，江羡云只得迎着他的目光答道：“我会。”
    其余7人皆是不会，这很正常，不然那天的画符课江羡云就不会只凭着一张符就让众人对把她和谢盛辰放在一起表示心服口服了，要知道她之前可是苦苦练习了12年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谢盛辰指着一间空屋，让众人安顿好后来这里取符，至于符是哪来的，当然是江羡云他俩亲手画的。
    江羡云已经画到手酸，可是谢盛辰依然认为符不够，整个方府都透着邪气，可见幕后黑手已经完全控制了方府，而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要多少天才能回去，多画一些有备无患。
    江羡云还能怎么说，只能含泪答应了呗，谁让能者多劳呢，没想到入宗门后一直是咸鱼状态的她还能有这么劳累的一天。
    然而有一点江羡云很是在意，她问身边一直在专心做事的谢盛辰：“如果咱们一直在这里画符，府里的事谁去打听？”
    张岚宇刚好走了进来：“盛辰已经让我去了。”
    谢盛辰气定神闲地搁下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情像是在说“我很可靠吧”，但是，江羡云很震惊：谢盛辰居然派一个社恐患者去问话？
    张岚宇不愧是一个温柔细腻的男孩子，他看出了江羡云的惊虑，不好意思地说：“呃，我确实不太想和他们搭话，但是盛辰了解我，关键时刻我绝不会退缩。”接着他向两人分享自己问了几个小时的成果：“什么也没问到。”
    “啥？”江羡云叫出声，谢盛辰也难以置信。
    “我说的是真的！”张岚宇解释道：“不只我一个人在问，其他人也是，可是只要向下人们打听方府的遭遇他们就跟有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似的，坚决不肯说。”
    张岚宇小声说了一句：“我总不能去打扰方夫人吧。”
    灵光乍现，谢盛辰和江羡云相互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两人想一块儿去了。
    方夫人不可以打扰，但方小姐可以呀，从丫鬟口中问到了方小姐的位置，不多时，三人来到了方离的闺房前。
    男子不便进入女儿家的闺房，于是他们只能让江羡云一个人进去。
    谢盛辰叮嘱她：“这两块回像石是互通的，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叫我。”不知为何，方离明明漂亮可爱，他却觉得对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就像这方府一样。
    江羡云说：“放心吧，法术对我无效，要是有危险，我一定拔腿往外跑。”
    江羡云进了屋，谢盛辰他们就在外面盯着回像石上的画面，很快其他弟子也凑过来一起看。
    方离就坐在铜镜前梳着乌黑亮丽的长发，嘴里哼着歌，两条腿一前一后地晃悠着，看起来心情甚是愉悦。
    江羡云开口道：“方小姐，未经允许就擅自进入你的房间真对不起。”
    方离笑嘻嘻地回应：“没关系，府里的大家都害怕我，他们不愿意和我说话，你来得正好。”
    江羡云顺水推舟：“哦，方小姐娇俏可爱，他们为什么害怕？”
    方离显得很难过：“因为哥哥死了。”然后方离的脸又像三月的桃花一样绽放开来：“不过我知道，哥哥并没有离开我。”
    江羡云觉得话题诡异了起来：“怎么说？”
    方离想了想后回答：“因为只要有谁欺负我，哥哥就会惩罚他（她）哦。”接下来，方离向江羡云讲述了方钧和她的事。
    方府是一个规矩森严的地方，因为他们的独家秘术只传给自家人，所以方府世世代代的当家人都要听从长辈的安排，娶从旁系里精心挑选出来的姑娘为妻，如果当家人是女人则是同理。
    结果偏偏在这一代出了一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方老爷，他不顾众人反对，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说是自己的真爱，就是现在的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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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方夫人和方老爷热恋时并不知晓对方已有家室，还有一双儿女，当即就在方府门前大闹一番，然而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对方老爷同样难以割舍，只好不情不愿地进了门。
    方老爷的结发妻子，也就是方离方钧的娘亲，她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这也注定了她不可能是泼辣蛮横的新妇的对手，没多久就郁郁而终，香消玉殒了。
    为此方老爷还和长辈们决裂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旧人已逝，方府还得靠方老爷发扬光大，备受宠爱的方夫人借着老爷的势在府里站稳了脚跟。
    她讨厌方府对她的轻视和不认可，也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于是就把气撒在了方钧方离兄妹身上，动辄又打又骂。
    俗话说的好，有后娘就有后爹，方老爷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不闻不问，随便方夫人怎么折腾，方夫人要把方钧送出去修炼，府里的老人都急红了眼，那可是未来的当家人，架不住方老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方府的规矩是该改改了。”
    也对，若方老爷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当初哪来的方夫人。
    方夫人见夫君无条件支持自己，开始变本加厉，把魔爪伸向了妹妹方离，她要把方离嫁到外边去。
    方离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陌生人，尤其是恶毒的方夫人给她挑的人选，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个好的。
    后来她果然打听到对方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于是方离又哭又闹，先是到父亲的房门前跪下，后来又开始绝食，哥哥方钧归家的时候，方离已经奄奄一息。
    所有人都以为方离活不了了，然而方钧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救活了妹妹，自己却死了，方钧死在了方府的后院，凡是进去的人都没再出来，久而久之自然无人敢靠近，没想到这才是方府噩梦的开始。
    第7章 单独行动挂得快
    第一个失踪的就是方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刚开始大家以为她是不小心进了后院所以并没在意。
    可毕竟是方夫人用惯了的人，方老爷勃然大怒，要自己去后院看看是不是那个逆子搅得府上不安宁。
    儿子还能牛过老子不成，方老爷单枪匹马闯进了后院，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方府里的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代表方府实力巅峰的当家人都没了，谁还敢去触霉头。
    “家门不幸啊。”方府里的长辈如是说，随即封锁了后院，不许任何人靠近，方夫人想求他们去救救方老爷却被他们以“家丑不可外扬”为由拒绝了。
    他们要把方离培育成下一任当家人。
    令人欣慰的是，方离的天赋居然不输方钧，不管学啥都学得极快，让本来以为方府大势已去的长辈们再次看到希望，也对方离更加看重，这下方夫人如果想要把她嫁到外边去就是与整个方府为敌。
    方夫人心中恨得牙痒痒，可是又不好发作，只好背地里给方离使绊子，结果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方夫人派去几个丫鬟给方离不痛快，就有几个丫鬟没能回去复命。方夫人遂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只是后院，可能整个方府都在方钧的掌控之中，赶紧找到长辈们商量对策。
    长辈们对她很不待见，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都说了不要去后院，你的人违背家规没了活该。”
    方夫人有苦说不出，她只好也这么给自己催眠，可是心里却很清楚，事实不是这样。曾经气焰嚣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方夫人头一次体会到了担惊受怕的感觉。
    再后来，旁系的一个嫡子对方离起了歹心，也有借着她上位的意思，欲对方离不轨，自然是没了下文。
    有个长辈不乐意了，那正是他的独子，他污蔑方离是她勾引了他的独子，搞不好就是她把人藏起来的，要求彻查方府。
    那个长辈和派去彻查的人都失踪了，这下就是方府的人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府里甚至开始传言：其实方钧没有死，他一直躲在方府暗处，伺机报复对妹妹不好的人。
    也有人说：方钧确实是死了，但他的灵魂还在，说得好听点是守护方离，说难听点就是来索命的。
    后来事情甚至演变成只要对方离没有好脸色就会遭到报复，想为同伴抱不平把怨气撒在方离身上的都吓得夹着尾巴做人，于是方府里的人对方离敬而远之，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方夫人这边同样不好过，明明她才是对方离最差劲的一个，可那人像是把她特意漏掉了似的，一直让她活得好好的，但方夫人知道连方老爷都不是神秘人的对手，自己更是不足为惧，对方离态度不好一次，身边的人就减少一个，方夫人突然明白了此人的真实意图：他（她）要从心理上摧毁她。
    头上悬了把随时会落下来的铡刀，这样的凌迟让方夫人完全没了意气风发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娇艳模样，倒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
    顾不得家丑外不外扬，方府开始四处寻求能人异士的帮助，甚至请来了第一宗门—万灵宗，然而那些人都把自己搭了进去。
    没什么比希望一次次落空更残忍，剩下的长辈开始闭门不出，方夫人一个人苦苦支撑着方府，最近她开始幻想方老爷会把她接走，带她脱离苦海，可事实是痛苦的日子还要继续。
    听完了方离讲述的这一切，江羡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方离恳求她：“你们不要带走我哥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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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方离歪着脑袋，竟对着江羡云身上藏着回像石的那个方向神情诡异地说：“永远不要招惹我哥哥。”
    “就是这些，姐姐还有想知道的吗？”方离恢复了少女惯有的甜美笑容，仿佛刚才都只是江羡云的错觉。
    江羡云愣愣回应：“没有了，我就不打扰方小姐休息了，告辞。”
    身后传来方离嘻嘻哈哈的声音，江羡云毛骨悚然，如果幕后黑手是方钧，那方府发生的这些变故算不算是他们罪有应得。
    晚饭后江羡云还要和谢盛辰一起画符，这次的对手明显不好对付，他们又在别人的地盘上，高级驱邪符越多越好。
    虽然江羡云的笔没停，但她的心思已经神游云外，除魔卫道是她的职责所在，但这一次，江羡云罪恶的发现，自己并不想这么做。
    谢盛辰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心不在焉，他语气温和道：“累了的话就去歇歇，还有，”谢盛辰难得笑了一下：“辛苦了，下午做的不错。”
    江羡云停了笔，盯着谢盛辰微扬的嘴角鬼使神差地来了句：“我现在很迷茫。”
    谢盛辰也停了笔，认真地看着她，这一看反而让江羡云不好意思起来，要在以前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找谢盛辰当倾诉对象。
    她不说，谢盛辰就不动笔，江羡云心一横：“我觉得方府罪有应得，我不想伤害一心保护妹妹的方钧。”
    谢盛辰没说话，江羡云内心更加煎熬，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和万灵宗第一卫道士说这些，江羡云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忘了我说的吧。”接着就要拿起笔画符。
    “嗯，很正常，我也这么想。”
    “什么！”江羡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放下手中的笔愕然地望向谢盛辰，对方并不像在开玩笑。
    谢盛辰开导她：“人很复杂，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不管同情方钧，还是同情方府都很正常。”
    “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江羡云更加迷芒了。
    谢盛辰看着她的眼睛：“找出幕后元凶，解除方府的危机。”
    还真是平淡无奇的标准回答，江羡云说：“所以对方钧的同情只停留在口头上，心里有就行了？”
    谢盛辰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奇特的想法你咋想到的，”随后谢盛辰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正襟危坐道：“方府请来的那些人，还有咱们万灵宗的同门，他们呢？难道也罪该万死？”
    江羡云总算意识到自己忽视的点，她太过关注那些恩恩怨怨了，方府里的人暂且不论，方钧还对无辜的人下了毒手，长此以往，只怕还有更多的人遭殃。
    “我明白了，多谢指点。”江羡云继续画起了符，今晚的谢盛辰格外顺眼。
    谢盛辰说：“咱们以后要多加小心，方钧很大可能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江羡云点点头：“我知道。”
    窗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隐时现，谢江二人同时停了笔，谢盛辰冷笑道：“死人是不会作祟的，活着的才可以。”
    另一边，方府后院的门前，两个一只手持剑，一只手提灯的弟子犹犹豫豫地徘徊不前。
    “好不容易知道问题出在哪，你居然怂到不敢进，亏我愿意叫上你一起。”
    被骂“怂”的那一位不甘示弱道：“你行你上啊，还有，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叫上我不过是想带个帮手万无一失罢了。”
    “咳咳，”眼见心思被捅破，刚才的弟子开始给自己和同伴壮胆：“既然如此，来都来了，今晚咱哥俩把事情解决了，怎么着也能得捞个内门弟子当当，再说咱从师弟师妹手里讨了不少驱邪符，法宝也带了不少，咱哥俩的修为又不弱，怕什么，一起上。”
    两人怀揣着颤抖的心推开大门，方府失踪了这么多人，说不定尸体都堆在后院里，奇怪的是，后院并没有他俩想象的恐怖场景，除了凄凉萧瑟一点，其他地方倒也正常，和普通人家的院子没什么区别。
    “看，我就说方府里的人神神叨叨，真会自己吓自己，明明啥也没有。”
    “方家小姐年纪不大，居然会骗人。”
    风把后院吹得呜呜作响，虽然目前看起来一切尚好，但毕竟是出过人命的地方，任谁都会心里毛毛的，一个弟子刚想招呼自己的同伴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结果一看身旁，哪里还有同伴的身影。
    “老何！”弟子焦急地呼喊同伴的名字，举着灯笼四处寻找。
    远处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手里也提着灯，灯光由远及近，弟子攥紧了剑柄，蓄势待发。
    一看脸可不就是老何吗，弟子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嘴里却不留情面地批评道：“你个龟孙子，居然这种氛围下还想偷跑，能耐啊你。”
    老何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待弟子靠近竟然捅了他一剑。
    伤口并不致命，弟子难以置信道：“老何，你做什么？为...”话还没问完，弟子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老何开心不已，对身后的人说：“你看，我抓到幕后黑手了，回去后肯定能当上内门弟子。”说着还去拍那人的肩膀：“放心，我不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功劳有你一半。”
    那人咧开嘴笑了，老何以为他是高兴便也跟着笑，下一秒老何感受到巨大的疼痛袭来，他被捅伤了。
    老何终于清醒过来，看到同伴居然倒在自己脚下，至于捅自己的那个人，老何惊恐不已：“居然是你！”很快老何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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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动作娴熟地将两人扛起，看着后院角落里的小屋，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第8章 真真假假真亦假
    谢盛辰和江羡云捎上手边的灯悄悄绕至门口，然后两人默契地一起冲出去抓那黑影。
    谁知黑影见了他俩像是突破了人类极限似的疯狂朝前方奔跑。
    江羡云就算了，难得的是谢盛辰也追不上，如果黑影不是个中高手，这种跑法简直是不要命了。
    果然，黑影没跑多远就直直倒了下去，谢盛辰终于撵上了她，蹲下身将灯凑近地面上躺着的人一瞧，原来是方府里随处可见的丫鬟，脸上淌着血，是从七窍里流出来的，显然刚才的跑法让她元气大伤。
    “呀！”江羡云也追了过来，借着灯光她发现丫鬟的手腕处有些不同寻常，竟然缠绕着一圈一圈的黑色印记，看起来甚是不详。
    “你别动！”谢盛辰大声制止了江羡云想要进一步查看黑纹的动作。
    “幕后黑手果然和魔修有所牵连，这是一种邪术，寻常人触摸它会被魔气侵蚀，你虽然体质特殊，但这种情况想必还没遇到过。”谢盛辰一边放缓了语气向江羡云解释着，一边伸出手去探丫鬟的鼻息。
    “幸好，还活着。”
    虽是如此，丫鬟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谢盛辰知道耽误不得，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果断背起了丫鬟往回走：“去找张岚宇。”
    你刚刚不是说此人不能碰的吗？还有为什么要找张岚宇？江羡云带着疑问跟在疾驰的谢盛辰身后。
    张岚宇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着眼睛开了门:“谁？”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张岚宇很意外：“盛辰？还有羡云？你们这是？”
    谢盛辰将丫鬟往床上一放：“别问了，快救人，或许这个丫鬟知道些什么。”
    张岚宇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先去外面等吧。”于是谢盛辰和江羡云又退到了屋外。
    江羡云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谢盛辰告诉她：“水灵根在治愈的法术上有加成，张岚宇则是个中翘楚，整个万灵宗治愈术能出其右的人不足十个，而且他的治愈术还可以祛除魔气，虽然平时用不到就是了。”
    江羡云讶然，原来张岚宇有这么厉害的一面，想起桃花树下发泄情绪和每天晚上被人欺负的张岚宇，江羡云觉得对方就是太低调了。
    看着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江羡云，谢盛辰闷闷地问“该我了，你和张岚宇很熟吗？他很少不带姓称呼对方的名字。”
    江羡云没想到谢盛辰会问这个：“算是有些交情，话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按常理来讲，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谢盛辰如实回答：“我是张岚宇的父亲给带大的。”想起小时候的事，谢盛辰急切地问：“你记不记得...”
    张岚宇却在这时刚好打开门：“已经好了，你们进来吧。”
    江羡云应声道：“来了。”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谢盛辰不再多言，决定先处理眼前的事。
    丫鬟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张岚宇很愧疚：“抱歉，我学术不精没能救回她，她身上的邪术潜伏时间太长，早已耗损了不少的生命力，现在不过是一息尚存罢了。”
    “这不是你的错，已经很好了。”谢盛辰安慰了张岚宇，余光瞥见江羡云伏低了身体凑近丫鬟嘴边，不知听到了什么一脸凝重。
    江羡云直起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俩：“她只说了两个字，小姐。”
    方府哪还有第二个小姐，谢盛辰欲说些什么，身体却略有不适起来，皱紧了眉头。
    张岚宇见状想起了什么：“让我看看，你之前接触了这个丫鬟，她身上的魔气想必有一部分到了你身上。”
    江羡云想起谢盛辰当时毫不犹豫就背了人，虽是为了顾全大局，但她毕竟也在，谢盛辰替自己担了风险这一点她还是感恩的。
    平心而论，江羡云想这家伙其实优点挺多的。
    张岚宇这边已经帮谢盛辰祛除了魔气：“好了，以你的修为，这点魔气很容易处理。”
    谢盛辰淡淡说了一句：“多谢。”
    现在该讨论方小姐的事了，江羡云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会不会这一切是方小姐以哥哥的名义搞的鬼？”
    谢盛辰略一沉思后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有一点没法解释，方小姐从没离开过方府，在哪习得如此邪术。”
    “那个，”张岚宇幽幽来了一句：“只有我在想今晚这个丫鬟为什么出现吗？”
    三人心里同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清晨，谢盛辰要求所有人来空房间集合，他有最新情况要和众人详谈，意外的是有两个弟子迟迟没有过来。
    “他们起的这么晚吗？谁去看看。”谢盛辰嘴上这么说，一个可怕的想法却在大脑里成形。
    住在两人隔壁的弟子去叫他们了，回来时仍然只有他一人。
    那人说：“他们的房间里没有人在。”
    谢盛辰夺门而出，中计了，昨晚出现的丫鬟分明是调虎离山，好让他和江羡云的注意力都放在别处。
    只是没想到此次前来的人里有一个治愈术大佬，反而从丫鬟嘴里问出了重要信息。
    来到老何他们的房间，两人的佩剑和法宝都不在，昨晚去做什么了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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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弟子议论纷纷，谢盛辰冷了脸默不作声。
    “这里好热闹呀！”方离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还是一身鹅黄色连衣裙，明艳又娇俏。
    然而知道了方离很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三人无法再把她当做简单的女子。
    “姐姐，你也在。”方离凑到江羡云身边，惹得另外两人提高了警惕。
    江羡云淡定回答：“是呀，”然后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方府的晚上果真不大太平，我有两个师兄失踪了。”她想试探下方离是什么表情。
    方离嘟起嘴巴：“姐姐的师兄真不乖，一定是招惹哥哥了吧。”
    还是和原来一样的说辞，江羡云试图从对方脸上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方离怎么看都像一个活泼天真的单纯少女。
    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显得有问题，据方离自己的描述她应该是很不幸的，唯一在乎她的哥哥也死了，正常人真能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快乐地生活吗？
    江羡云还想试着问问别的，方离已经跑远了。
    方离走后，谢盛辰将昨晚的情况告诉了众人，包括老何他们很可能已经遇害的推测。
    有人将事情引到了更加复杂的方向上：“如此说来，方小姐就是元凶，她昨天说的会不会都是假话，要是方府里的人都已经被她用邪术控制，那咱们岂不是已经被请君入瓮？”
    这下万灵宗众弟子开始人人自危起来，卷归卷，谁想把命搭上，有人甚至想临阵脱逃。
    谢盛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指挥道：“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府外打探方府的情况，另一路随我一起去后院调查，如果两人还活着就把他们救出来，昨晚他们十有八九去了那里。”
    谢盛辰微微叹了口气后接着说：“如果去后院查看的人没有回来，那些去打听方府情况的就找个机会回宗门吧，这样咱们不至于全军覆没，还能向宗门上报。”
    上一次来这里的同门就是因为一个人也没回去，导致他们对方府一无所知，才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可想而知，除了江羡云和张岚宇选择跟随谢盛辰，其余4人都选择去打探情况。
    张岚宇是谢盛辰的挚友，他选择留下无可厚非，江羡云却是鬼使神差地觉得和这两人，尤其是谢盛辰，待在一起会安心一些。
    江羡云头一次感受到了谢盛辰的压力和不容易，惜命乃人之常情，只是这样就注定有人要牺牲自己，她是被动系修士，张岚宇算是治疗师，他们三个只有谢盛辰可以输出。
    三人来到方府后院的门前，谢盛辰对两人叮嘱道：“尽量呆在我后面。”然后心一横打开了那扇象征着危险的大门。
    谢盛辰和张岚宇愣住了，方府后院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江羡云一直呆在原地没有跟上来，谢盛辰问她：“你怎么了？”
    江羡云哆哆嗦嗦，对这两人的无感表示不解：“你们不害怕的吗？这里好多白骨，还有奇怪的法阵。”
    “什么？”谢盛辰大吃一惊，很快他想起方家人擅长幻术，只是不知道他们谁看到的才是真的。
    亦或是，都是假的。
    “岚宇，你那边情况如何？”谢盛辰问起了身边的张岚宇。
    江羡云突然尖叫道：“谢盛辰快躲开！那个不是张岚宇！”
    话音刚落，谢盛辰已经身手矫捷地躲开了那人的剑。纵身一跃，落到了江羡云身边。
    这下谁眼里的世界是真实的就不用再说了吧，连设下陷阱等着众人往里跳的元凶也惊呆了，好厉害的姑娘，居然不受幻术的影响，就是他们副掌门来了，在他的地盘上也休想逃出幻术的制约。
    “张岚宇在哪里？”谢盛辰向江羡云询问道。
    “在那边。”江羡云指了一个方向，随即她被谢盛辰揽着腰轻轻抱起。
    谢盛辰神色淡漠，仿佛再正常不过：“别乱动，不然一会儿连你也找不到了。”
    两人挨的太近了，要不是眼前还有更加难以置信的景象让她白了脸，从没和异性如此亲近的江羡云想，自己的脸一定会是红色。
    第9章 扑朔迷离见天日
    被谢盛辰半揽着前进的江羡云总算知道那些失踪的人都去哪了。
    那些失踪久了的怕是早已化做白骨，与脚下黄土融为一体。
    至于还活着的，比如老何他们，则是被排成一列放在墙根，身上布满黑色印记，双眼紧闭，表情很是痛苦，有的还留下了眼泪，像是陷入了无尽梦魇。
    江羡云还在里面发现了熟人，正是每天晚上带人去欺负张岚宇的师兄，怪不得最后几天都没见到他，原来被困在了方府。
    欺负人时有多趾高气扬，现在就像霜打了的萝卜，要多蔫有多蔫。
    谢盛辰试着喊了一声：“张岚宇！”
    张岚宇却颤颤巍巍拿剑指着他们：“羡云，你怎么被抓了，我会救你的。”
    原来只有她不会被幻术屏蔽成别的，江羡云再三解释才让张岚宇勉强相信了自己身边那个是谢盛辰。
    很快，危机再次来临，谢盛辰躲开攻击那会儿，江羡云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正是方离，而现在方离不见了，地上的法阵居然高速移动起来。
    江羡云提醒两人：“注意脚下，这里布置的法阵朝咱们过来了。”
    谢盛辰问：“左边还是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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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脸色苍白：“咱们被包围了。”
    “到空中去。”谢盛辰用没抱着江羡云的另一只手御起了剑。
    张岚宇这边就没有这么利索了，才刚升起剑一个法阵就碰到了他的脚，以极快的速度往他身上蔓延。
    “啊啊啊。”张岚宇强忍着不适，施展起了治愈术，虽然黑纹没有消去，但至少没有继续发展。
    “这都来的什么人？一个强得离谱，一个不怕幻术，居然还有能解开邪术的。”方离在墙头上气得跺脚。
    “我让你解个够。”顾不得去管空中的两人，方离试图把更多法阵往张岚宇那边引。
    “张岚宇小心，更多法阵过来了，快用高级驱邪符。”江羡云发现了墙上的方离，拉了谢盛辰指着方离：“幕后黑手在那。”
    “不好。”方离见状想要逃跑。
    谢盛辰松开江羡云：“站稳了。”然后一招爆炎术向方离击去。
    爆炎术形成的火球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劈头盖脸砸向方离，方离被这声势浩大，来势汹汹的招式给击到了院外。
    方府后院的幻术终于解除，谢盛辰如愿看到了真实的场景。
    两人在没有法阵的地方落脚，江羡云询问张岚宇：“你怎么样？”
    “不太好。”张岚宇的身上还残留着部分黑色印记。
    谢盛辰猛地冲上前去拉江羡云，江羡云被巨大的惯性甩到了地上，谢盛辰的身上浮现出黑纹。
    张岚宇赶紧过去帮谢盛辰压制邪气，江羡云反应过来，一脸怒意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方离：“你竟然偷袭！”。
    方离像是没事人一样，迎着江羡云吃人的目光给他们鼓起了掌：“不错嘛，我本来是想除掉最麻烦的一个，结果被最能打的给挡了，他对你可真不错，一直护着你，只是可惜了我要撤掉自己精心布置的幻术来疗伤。”
    方离精致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不过还是我技高一筹，我可是土灵根哦，你以为我光在地上放了法阵？看看你手边吧。”
    江羡云下意识看向地面，果然支撑身体的那只手底下出现了一个法阵。
    谢盛辰和张岚宇均脸色一变。
    方离等着看好戏：“怎么样？就算你们有个会解邪术的，也注定要放弃一个。”
    谢盛辰开口：“先去给江羡云治吧。”
    张岚宇死死咬住下嘴唇，他的内心十分煎熬。
    “大可不必。”江羡云已经站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她身上并没有黑纹。
    方离整张脸都扭曲了：“怎么回事？”
    江羡云脚边出现更多法阵。
    另外两人焦急地大喊：“羡云！”
    “没事，让她来。”江羡云淡定地笑了，法阵刚接触到她就裂解开来，一点点在地上消散。
    方离的表情僵住了，这是来克他的吧。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战，江羡云还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免疫邪术，怪不得幻术和法阵都对她无效。
    江羡云来到谢盛辰身边，想试试可不可以像平时那样将法术抵消掉，遗憾的是这个不行，之前的幻术她也没法抵消掉。
    看来这个被动体质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谢盛辰这边拜托你了。”江羡云对张岚宇说了这么一句就义无反顾地往后跑。
    因为江羡云的不按套路，方离一直在原地无限懵圈，现在见她往小屋的方向跑整个人都癫狂了起来：“不许！你不许去！谁也不要动她！”
    然后方离像疯子一样张牙舞爪地想去抓江羡云。
    谢盛辰提着剑拦在方离前方：“休想。”
    方离将嘴里的肉咬出了血，口腔内弥漫的血腥气让他清醒了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方离使用土遁术逃了，要在平时，谢盛辰绝不可能放他离去，眼下自己和张岚宇身上的黑纹还没解决。
    要问江羡云为什么靠近小屋，直觉，毕竟那么大的地方只有这一个封闭空间，正常人都能想到里面一定藏了什么重要东西，再加上方离刚才的反应如此之大，江羡云知道自己赌对了。
    谢盛辰追了过来：“我和你一起。”
    张岚宇本来想说：我也去，一扭头看到墙根下那些痛苦的人：“我还是先去帮他们吧，虽然我暂时没法完全解开这邪术，至少可以让他们轻松一些。”
    谢盛辰对他说：“你小心。”
    江羡云在心里给张岚宇点了个赞，真是天使在人间。
    明明是魔修布置的房间，却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法阵和恐怖邪门的玩意，反而到处摆满了鲜花，从花茎的断口来看都是今天才摘下的，满屋馥郁，屋里没有家具，只有一张床，床上的少女娇俏明艳，面色莹白如雪，像是睡着了。
    二人凑近了去瞧，居然和方离长得一模一样，不，简直就是她本人。
    谢盛辰叫来张岚宇：“你来看看她怎么回事。”
    张岚宇用水息术检查了“方离”后说：“她早已是个死人了，身上被施展过邪术，所以才能保持容颜吧。”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外面那些人，该不会...
    在张岚宇的努力下，墙根下的人黑色印记已经褪去大半，缓缓睁开了眼睛。
    曾经欺负过张岚宇的师兄尤为惊讶：“我去，张岚宇，是你救了我们。”
    “不是他还能是谁。”江羡云替张岚宇接了话，谢盛辰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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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懊恼道：“我...哎，识人不清啊。”
    江羡云呛他：“识人不清是贬义词，应该叫有眼无珠。”
    张岚宇憋着笑制止了江羡云：“好了羡云，他是病人。”
    江羡云冷哼一声退至一旁，和谢盛辰目光相碰，江羡云奇怪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谢盛辰默默撇开脸。
    “张岚宇，你就是救世主，当世活菩萨。”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哎，我也不知道你用得着什么。”
    看着张岚宇局促地红着脸接受那些人的道歉和感谢之言，江羡云对谢盛辰说：“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等待时机？”
    谢盛辰扬起嘴角：“是啊，是金子总会发光，张岚宇需要一个时机让那些人明白他的强大。”言罢又揶揄道：“是不是比某人让我出面或是自己出面要好得多。”
    这下轮到江羡云静静撇开脸，这几日的谢盛辰好像并没有那么高冷，都会调侃人了。
    三人在后院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总算把还活着的人转移到了偏院的客房，临行前，江羡云特意去小屋看了一眼床上的“方离”，那娇美的容颜正在急剧枯化，最后化作白骨。
    江羡云在心里说了一句“安息吧”，又不免感叹这是何等的执念，伤害这么多无辜的人也要留住对方最美的样子。
    谢盛辰问被救出来的人：“你们昏迷不醒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在场除了江羡云，所有人身上的邪术都未被完全解除，那个假方离也没被抓到，换句话讲，危险依然存在。
    被问到的人战栗起来：“太可怕了，也不知这是什么邪术，居然能让我一遍遍循环经历心里最害怕和痛苦的时刻，简直就是升级版的心魔。”
    其他人纷纷表示确实如此，饶是老何二人昨天才中招，提及此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张岚宇紧张起来：“我得赶紧想办法破解。”于是把自己和其他人闷在了房间里。
    正巧出去打探情报的人回来了，见谢盛辰和江羡云站在门口，神情不自然起来：“师弟师妹们可是把事情解决了？”
    有人惭愧自己临阵脱逃，也有人想，早知道幕后黑手这么容易解决我也跟着去了。
    谢盛辰说：“幕后黑手还没抓到，已经把活着的人救了出来。”
    一个师姐上前问：“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谢盛辰刚想开口让他们把人先带回宗门，那个师姐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这些信息你们还用不用得着，但府外的人讲了些方小姐没有讲的。”
    “他们说方家人除了幻术，其他的修炼资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去了别的门派也得不到指导，可惜了方大少爷，被撵出来以后好像去了啥不正经的地方。”
    修魔，谢江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江羡云问：“那师姐你知道方少爷是什么灵根吗？”
    师姐说：“这个我不知道。”
    一个师兄接上话：“我问了，土灵根吧好像。”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10章 反派将死于话多
    师姐突然变了脸色，哆哆嗦嗦看着两人身后说：“张，张师弟。”
    谢盛辰和江羡云转过身，本来应该在另一个房间解术的张岚宇被方夫人拿剑劫持了出来。
    方夫人面如死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指着江羡云和谢盛辰说：“你，还有你，只能你俩跟过来，不然我杀了他。”说着还把刀往张岚宇脖子上紧了紧。
    张岚宇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对不起，我只是想回自己房间拿点丹药，没想到屋里有人在遭了埋伏。”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谢盛辰咬了咬牙，瞥了一眼江羡云：“你别动他，我一个人去行不行？”
    张岚宇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方夫人冷笑道：“你说行不行？”
    江羡云赶紧说：“我当然去，你把刀拿远点。”
    谢盛辰问：“我和师兄他们交代点事总行吧。”
    方夫人对这个无所谓，她只要把人带到就好了，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会听方钧这个贱人的话。
    谢盛辰对身后剑拔弩张的师兄师姐说：“我和江羡云去迎敌，你们先带其他人回宗门，莫要让人再遭了毒手。”
    “可是你们？”
    谢盛辰摆摆手：“别管我们了，对方是个幻术高手，去的人多了反而不利，走啊。”
    那四人只好走三步望一眼地去房间里搬人。
    江羡云和谢盛辰跟着方夫人来到了不久前才去过的地方—方府后院。
    “人我给你带来了。”方夫人嫌恶地对坐在院中央的方钧说，手里的剑始终没离开张岚宇。
    方钧脸上的妆早就花了，这一块那一块的，甚是滑稽，鹅黄色的衣衫也变得破破烂烂，像是被人狠狠揉搓过，最让人惊悚的是，他的怀里抱着一具白骨。
    江羡云这才看清方钧长得瘦弱，和妹妹眉眼很像，难怪可以扮成女子，只是没想到方夫人竟然和方钧是一伙的，所以一开始他们就落入了方钧的圈套。
    方钧怜爱地抚摸着白骨的脑袋：“离离，看见了吗？杀了你的人都到齐了。”
    江羡云：“...”
    方夫人大怒：“她是自杀！我没动手。”
    方钧小心翼翼地将白骨放在地上，腾地一下站起身，给了方夫人一巴掌：“还不思悔改，你要不是逼着离离嫁给那个废人，她为什么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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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夫人被一巴掌抽晕，身体滚到了一边，剑也掉落一旁，趁着这个间隙，张岚宇想逃跑，却被方钧一把扭住手臂：“去哪？你们三个的账还没算。”
    方钧看着江羡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我承认我的法术奈何不了你，不过...”
    方钧轻笑道：“你好像不是很强啊，旁边那个倒是让人忌惮，可惜没了我手里这个家伙压制，谁也逃不开我改良过的幻术。”
    方钧打了个响指：“虽然印记给去了大半，但心里只要有过不去的坎，照样陷入无尽梦魇无法自拔。”
    张岚宇露出担心的神色，江羡云反倒觉得没问题，对方可是谢盛辰那个天之骄子，怕不是从小就万人敬仰，众星捧月，如此顺风顺水的人生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江羡云等着打方钧的脸，旁边的谢盛辰却不给面子的单膝跪下，手里的剑也插在了地上，呼吸急促，额头开始冒汗，一副隐忍着痛苦的表情，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江羡云：“？”
    始作俑者的方钧同样惊讶：“这么强的人也有不堪的时刻？残留的印记在他的身上奏效太快了。”
    随后方钧面露凶光：“不过正合我意，我要让你们为伤害离离付出代价。”
    张岚宇拼命挣扎起来，可是他除了治愈和解术以外什么都不行，方钧虽然瘦弱，但力气可不小，他一只手就制住了张岚宇，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剑就要重创对方。
    江羡云：“等等！”
    方钧的剑硬生生顿在了离张岚宇只有一指的距离。
    方钧眯起眼睛看着她，像是在说：有事？没事的话就继续捅人了。
    江羡云哪里有话和他讲，同伴都要被砍死了，刚才不过是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她也不敢贸然冲上去，毕竟她没信心快过对方手里的剑，这样张岚宇岂不是被她的莽撞给害死了。
    见方钧真的在等下文，鬼使神差的，江羡云想起了娘亲讲过的反派定律：当正派处于残血状态的时候，反派会突然智商下线，和正派唠唠人生，谈谈自己的计划，最后奇迹出现，反派被逮着时机的正派反杀了。
    眼下的情景还挺适用的，关键是除了死马当活马医，江羡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老天保佑娘亲这一次不是胡扯。
    于是江羡云问了：“我知道你是方钧，但我有两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扮成你妹妹？还有方夫人为什么会听你的。”
    一段长长的静默后，方钧的剑刺穿了张岚宇，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把张岚宇甩在地上。
    江羡云顾不得危险冲到张岚宇身边：“张岚宇！”
    江母在江羡云心里彻底成了骗子，说好的智商下线呢？说好的反杀呢？奇迹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张岚宇疼得直冒冷汗，才说了一个“我”字就没再睁开眼，一滴泪水从江羡云的脸颊上划过，原来眼睁睁看着并肩作战的同伴死去是这种感觉。
    “烦死了，哭什么？”方钧捏起江羡云的一只胳膊把她提了起来：“他死不了，我还需要提取他的修为重设后院的幻术，这个方府我还没玩够。”
    江羡云果断止住眼泪，她不想让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这个恶徒面前。
    方钧看向静静躺在地上的白骨，嘴里喃喃道：“方钧，有多长时间没听人这么叫我了，现在你多少明白一点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了，幻术还可以再设，我的离离却只能成这副模样了。”
    然后方钧自顾自讲起了往事：“也罢，难得棋逢对手，就让你们沉睡之前当个倾听者也无妨，自打那个女人进府以后，除了离离和娘亲，方府对我而言啥也不是，更别提有个说话的人了。”
    “我以为我的顺从可以让离离好过一些，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地宠那个女人，娘亲含恨而终，离离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护着她还护着谁。”
    方钧的眼睛里满是宠溺：“我整天说离离是个小笨蛋，学啥都学得慢，但那又如何，她是方府的大小姐，就算什么都不会也应该被宠上天，我以为那个恶毒的女人忌惮的是继承了方家秘术的我，所以只要我离开，她不会去为难没什么威胁的离离。”
    方钧愤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方夫人，眼里的怒火像是要把她烧成灰：“可是我低估了人心的丑恶，你知道我听说方大小姐要嫁给一个傻子时是什么心情吗？后面的事我之前确实骗了你，因为当我急匆匆回到方府时，等待我的是离离冰冷的尸体。”
    “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救活妹妹的方法。”方钧发出痛苦的嘶吼：“有的只是一个绝望的哥哥想要替妹妹活下去，那些人对不起离离，我就要以离离的名义向方府复仇，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们向离离忏悔。”
    江羡云忽然感觉头顶上有凉凉的东西落下，一抬头，居然是方钧的眼泪，明明他都要赢了，江羡云却只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悲痛和凄凉。
    “最可笑的是，离离死了，方府里的人都不知晓，他们居然把绝望的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连去看她的人都没有，我的离离不知恐惧了多久才离开了，我扮成离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我不在方府时，离离是怎么过的，原来欺负她的有这么多人。”
    “我从一个恶仆嘴里问出了离离把自己闷在房间前的那段时光，那个老东西可真狠心啊，亲女儿跪在他门前相求都无动于衷，不过没关系，我剜去了他的膝盖，离离跪了多久，他就在离离面前跪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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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艰难直起身，嘴角的血早已干涸：“所以老爷果然在你那！”
    方钧嗤笑一声：“装什么后知后觉，不是我做的还能是谁做的，要不是你偶然间撞破了我是方钧的秘密，你早该死了，不过现在也不错，你这种女人，死了便宜你了，活着受罪挺适合你，再说你那么会骗人，我还需要你演戏呢。”
    方夫人撕心裂肺地问：“老爷在哪？”
    方钧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也许你可以在院子里扒一扒，毕竟不是啥重要的人，我也不知道给埋哪了。”
    方夫人痛心疾首：“他可是你父亲。”
    方钧明显激动了起来：“我娘亲是他结发妻子，我和离离还是他儿女，他怜惜过我们吗？他配当一个丈夫和父亲吗？”
    方夫人不甘示弱地辩解道：“你父亲和我说过，他和你母亲没有感情，我们才是真爱。”
    “闭嘴！”方钧大喝一声，“凭什么你们的爱情要拿别人铺路，就算娘亲不喜欢他，但娘亲也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你知道什么是责任吗？他是方府的当家人也有自己的家庭，他对方府和我们都极不负责。”
    方夫人是一个性格泼辣的女子，她很想大声质问方钧：难道方府本身就没一点错？强行指婚，一大堆泯灭人性的规矩，为了面子轻易舍弃了当家人，她对方离不好，他们也不曾阻止，只因为有了优秀的方钧，方离就成了多余的那个，无人在意。
    但是现在，她必须得收敛自己的脾气，也不想再去争论这些是是非非，方夫人扬起脸看着方钧：“我的儿子在哪？”
    第11章 孰是孰非湮于尘
    “儿子？”江羡云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恐怕这才是两个互相厌恶的人被迫和合作的原因。
    方钧神情冷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他就没事。”
    方夫人换了个跪姿恳求他：“你每次都这么说，我不求别的，见他一面总行吧，我刚生下他，他就被你带走了，我对不起你们兄妹俩，可你弟弟是无辜的。”
    这个孩子刚好是方夫人打算把方离嫁出去的时候来的，方老爷本就钟意方夫人，又老来得子，怕方夫人动了胎气，自是对她百依百顺，于是苦了方离，哥哥和娘亲都不在身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思及此方钧仰天大笑，将眼泪硬生生逼回眼眶：“注意你的措辞，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我只有离离一个妹妹，你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兄妹俩难道就该死？你心疼你的孩子，我们的娘亲难道就不心疼我们遭受如此对待？”
    方夫人还想说些什么：“我...”
    方钧咬牙切齿，字字清晰道：“他就是个孽种。”
    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忍受别人把她的儿子叫做孽种，方夫人的眼睛似要喷火：“他是老爷的骨肉，方府堂堂正正的少爷，怎么会是孽种！”
    时间正在一点一滴地过去，江羡云深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万一可以找到机会反杀呢，于是她试图策反方夫人：“方钧的目的是向整个方府复仇，你不觉得他根本不会放过你儿子吗？没必要听他的。”
    话音刚落，江羡云就被方钧狠戾地捏住了下巴，对方是真的用了力气，江羡云感觉到了疼痛，方夫人在一旁用悲凉的语气说：“没做过母亲吧，哪怕是缥缈的希望，只要孩子有一丁点可能活着，当母亲的就不能不顾。”
    方钧将江羡云的脸强行转向他，江羡云在他眼睛里看到嘲讽：“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那女人自救，实话告诉你，别听这女人说得冠冕堂皇，她就是个依附别人的贪生怕死之辈，凭她那点本事，十个她也不是我的对手。”
    方钧一边拖拽着江羡云，一边走过去将方夫人一脚踹翻：“真碍眼。”
    方夫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方钧满意了，转头对江羡云说：“让你醒着的时间够久了，我看你们三人感情蛮深厚的，干脆去陪他们吧。”
    方钧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将江羡云提到和自己同一高度：“其实我已经对你很优待了，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千万不要招惹我，可你非是不听。”
    江羡云忿忿不平，这算哪门子优待，他们来方府就是为了处理此事，找的可不就是你，希望万灵宗下一次派来的人能救走他们，在自己即将被处刑的最后时刻，江羡云深深地望了一眼谢盛辰，谁能想到三人里最强的那个居然是跪得最快的。
    意外的是，方钧这边迟迟不动手，眉头紧锁，像是在纠结着什么，他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我改变主意了。”
    江羡云心里多了丝希望，怪不得许言清总说她是锦鲤体质，连反派都想放了她。
    方钧凉飕飕开口：“那两人我要留着，但是你，必须死，没商量，要怨就怨你的能力简直是来克我的。”
    江羡云：“...”什么叫打脸，这就叫打脸，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方钧举起了剑，和给予张岚宇快准狠的胡乱一击不同，他这次瞄准的是江羡云的心脏。
    江羡云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自己即将穿心而亡的惨相。
    和预想中不同的情况再次出现，江羡云被方钧钳制的手臂突然没了桎梏，她跌落在了地上，一同掉落的还有那把染血的剑，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不是她的，居然来自方钧，江羡云睁开眼，一簇簇摇曳生姿的红莲在她眼前绽放，映亮了她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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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惊愕里回神的江羡云意识到那不是地狱里盛开的复仇之花，而是给她带来希望和生机的火焰。
    江羡云惊喜地看向谢盛辰，果然见到那个器彩韶澈的人如往常一样提着剑身姿挺拔，喜怒不显而自威，眉宇间透露着气定神闲，身后仿佛蕴藏着排山倒海之势。
    江羡云清晰地感觉到他有哪里不一样了，眼下却细究不得，趁方钧拿剑的手燃火的功夫，江羡云的力气终于回到了身体里，她强迫自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谢盛辰跑去。
    谢盛辰用一只手揽住了朝他奔赴而来的女子，然后一个转身将对方带至身后。
    谢盛辰没有忽视江羡云下巴上的红痕，波澜不惊的眸子一点点燃起肃杀之意。
    方钧好不容易用剩下的从别人身上弄来的修为灭了火，结果周围又升起一圈烈火，令他惊诧的是，这火居然是蓝色的，一时间方钧觉得有无数只翩翩起舞的蓝色妖精将他包围。
    方钧觉得自己在哪见过这种火焰，他想起了什么，指着谢盛辰大叫：“你是谢家的。”方钧的心里开始骂爹，难怪对方能自行挣脱幻术，谢家拥有蓝色火焰者，是至真至纯的火灵根，万里挑一的空灵根，对付魔修时加成大大的，修炼天赋和怪物一个级别，非常人所能及。
    江羡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火焰，动若妖娆精魅，静若清幽佛子。
    谢盛辰身上的气势越发凌人：“解开你的邪术。”
    方钧摇摇头，神色恍惚：“解不了，我修魔不久只来得及学会施法。”方钧想，难道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到这了吗？他终于要随着离离和娘亲而去了吗？
    可是那个女人，还有方府，不，反正他已是罪无可恕，就让他带走那些罪恶，也算还给离离一个干干净净的家。
    于是方钧对坐在地上观察事态发展的方夫人说：“你儿子还在我手里，我死了，就永远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方夫人一听赶紧连滚带爬地匍匐到谢盛辰脚边：“仙人，求求你放了他，我儿子才5岁，他是无辜的，求你救救他。”一边说一边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甚是凄楚。
    谢盛辰问：“孩子在哪？”
    方钧笑得像一个无赖：“你先把火撤了，你比我强那么多，还怕我跑了不成。”
    谢盛辰沉默不语，但方钧四周的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了下来。
    “谢了。”方钧跃出火圈，语气淡漠地对方夫人说：“跟上来。”然后嬉皮笑脸地对谢江二人说：“你们想来我不反对。”
    江羡云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你个糟心家伙坏得很。人却老老实实扶起昏迷不醒的张岚宇跟着谢盛辰一道去了，见识到了谢盛辰恐怖如斯的实力，江羡云表示大佬在前，无所畏惧。
    方钧狡猾，谢盛辰本不欲让江羡云跟过来，奈何把她和张岚宇留在原地同样不妥。
    方钧带着方夫人来到小屋前，正是方离曾经住着的那个。
    “你儿子就在里面。”
    连救子心切的方夫人都心有疑虑，另外两人自是不用说，江羡云他们不久前才进过里面，知道屋里没有活人在，更别提一个五岁的孩子了。
    “不信？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把我就地处决了吧。”方钧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向众人摊摊手，表示自己这次没有耍花招。
    方夫人一咬牙：“我信。”抬脚就进了屋。
    江羡云心想，这圈套也太明显了吧，分明就是把四人引到一个地方一窝端了，话说方钧莫非在小屋里藏了炸药？方夫人也是慌不择路，如果自己都没了，拿什么救儿子。
    谢盛辰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两个人停在原地没有动，就这一会儿功夫，屋里传来了方夫人的惨叫。
    他不是打算等人到齐再动手的吗？江羡云匆匆把张岚宇立在墙根和谢盛辰一起进去了。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了一处，因为实在是太惹眼了，满屋的鲜花像是被人摧残过，花瓣七零八落散得到处都是，露出了底下的巨大法阵，方钧和方夫人就倒在上面，方钧手里的短剑染了血，他俩的身下也是殷红一片。
    方钧被反杀了？来不及细想，法阵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方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她没救了，你们走吧，这法阵至少需要献祭两个生命才能启动，但你们再不走，就不好说了。”
    末了，他粗粗地喘了口气说：“这法阵...会除掉那些该死的人，你们同伴身上的印记被除了大半，保准没事，咱们本来...就不该是敌人。”
    “不说了，我累了。”方钧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时光，白天他要修炼，累了一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娘亲在方府门前的苍天巨柏下摇着锦扇，温柔地给兄妹俩讲故事，方离胆子小，听到故事里的坏人就害怕。
    可是自己却成了坏人，方钧很不满，他把离离丢在外面了，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去找她了，好在自己不久后就会和她团圆了吧，希望那些人能看在他最后良知的份上给他和离离立个墓。
    虽然就这样和方府融为一体也算凑合，毕竟这里有和家人共同的回忆。
    方钧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女子的身影，一个娇俏可爱，怯生生地喊他哥哥，另一个端庄娴雅，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两人同时朝他伸出手。
    方钧的表情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扬起唇角，最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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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却见风尘多纷扰
    方夫人的脸贴着地面，眼睛睁得大大的，方钧刺杀她时确实不留情面，然而他的手法实在太差，并不能将人一击毙命。
    但她不想向那两人求救，现在的她心如死灰，绝望溢满心头，她忘不了方钧在她进屋后用刻毒又凉薄的语气告诉她：“那个孽种早就没了，你气死我娘亲，逼死我妹妹，凭什么以为我会放过你儿子。”
    然后方钧笑了，笑得恣意，笑得畅快，方夫人头晕目眩，悲鸣一声冲向方钧，却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方钧用藏在袖中的短剑狠狠刺伤了她，她倒在地上，心道自己还是输了，输得一塌糊涂，然而下一秒，那个胜利者居然仰起头，用那把染血的剑刺向了自己。
    疯子，真是个疯子，方夫人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来形容方钧，耳边清净下来后她忍不住想自己这一生究竟算什么。
    她认识方老爷的时候才刚过及笄之年，别家女子还在父母的呵护下仔细挑选着如意郎君，她却背上重重的包袱为一个大她很多的男人背井离乡。
    她只知道方老爷来自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方家，他还是当家人，这样优秀的人每天都在对她诉说爱意，她既惶恐又欢喜，那个年纪的小姑娘大抵都有英雄情结，她也不例外地将这份憧憬化作了一腔爱恋。
    谁知他居然有家室，夫人温柔婉约，和他门当户对，就算不满方老爷带回了她，面上仍保持着世家大族的气定神闲，教人看不出一丝窘迫，虽然方老爷后来总说他爱的是她，但至少在这一刻，方夫人记得自己的自惭形秽。
    她气愤不已，吵着要归家，方老爷却揽着她好生宽慰，再三起誓自己和夫人一点感情也没有，他讨厌那种端着架子的呆板女子，还说自己不能失去她。
    结果当然是哄得她回心转意，不仅如此，还让她有了与结发妻子一战到底的自信，反正方老爷喜欢的就是她的娇蛮任性，仗着方老爷的宠爱，方夫人干脆把这一点发挥到极致。
    她赢了，她终于成了方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可是这一切尚未结束，只要那个女人的儿子还是下一代当家人，她在方府就不可能站稳脚跟，更何况那些老不死的一直不喜欢她。
    她试探着向方老爷表达了自己想把方钧弄出府的想法，只是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把继承人看得比天还重，甚至，她觉得从来不曾对她发过脾气的方老爷会因此破了例。
    哪料想方老爷只是淡淡说了句：“行啊，钧儿出去闯闯挺好，免得一天到晚除了方府里教的啥也学不到。”
    得了方老爷的准话以后，她当天就兴冲冲赶了方钧出府，方钧没带走方府的任何东西，只是临走时用狼崽子一样的目光瞪了她一眼。
    方夫人觉得自己打了个胜仗，又恰逢喜事，一直没动静的肚子居然怀上了，这下本就对她百依百顺的夫君更是把她捧成了掌心宝，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人果然是难以满足的生物，方夫人迫不及待地想继续证明夫君对自己的在乎，于是顺着杆子往上爬，要给方离物色未来的道侣。
    她故意找了个傻子，故意选在方离跪在门前的时候绊住方老爷，故意授意下人不要管闷在房间里绝食的方离。
    她满不在乎地虐待这个和逝去的原夫人眉眼很像的方离，那份胜利感和满足感促使她越来越变本加厉。
    或许是听到了风声，方钧赶在这个时候回来，进府后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去了妹妹的房间，可是她却对方钧的背影感到胆寒。
    方府避世而居，她不知道方钧修了魔。
    听说方钧在后院救回了快要死去的方离，却把自个折腾没了，她第一时间想要赶过去阴阳怪气一番。
    然后她就在那里迎来了人生最大的噩梦，在以后的日子里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自量力。
    看着“方离”孤零零的背影，方夫人掩嘴笑道：“瞧瞧，一命换一命，多让人感动。”
    蹲坐在地上有些木讷的方离像是突然有了知觉似的转过头，一向性格沉闷的她咧开嘴笑了：“谁说的，哥哥还在啊，他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方离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离开，路过方夫人时阴森森来了一句：“千万不要招惹我。”
    方离头也不回地走了，从方离巨大转变里回神的方夫人对此不屑一顾：“小丫头片子，看谁治得了谁。”
    后面的事就是方府接二连三地有人失踪，连方老爷也不知去向，没想到那些老不死的竟然拒绝施以援手。
    失去了主心骨和保护伞的方夫人几近崩溃，可是她还有孩子。
    不信任方府里任何人的方夫人打算在密室偷偷生下孩子，尤其要远离方离和后院。
    终究是她天真了，且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从小在方府里长大，对这里的一砖一瓦自是比她还要熟悉。
    密室外下着大雨，电闪雷鸣，像是要撕破天际。
    方夫人正在经历一个女人最无助和煎熬的时候，无人陪伴在侧的她终于在快要昏死过去之前诞下一个男婴，清亮的啼哭声传来，虚弱的她欣喜地去抱孩子，才刚哄了一会儿，暗处走出一个人，一把将怀里的孩子夺了去。
    离开了母亲怀抱被人粗暴抓在手里的婴儿哭得更加大声，顾不得半身血污和虚弱的身子，方夫人挣扎着起身：“把孩子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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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疾驰的闪电从高高的窗子外飞逝而过，看清了对方的脸后方夫人惊诧不已：“方离？”
    她失控地尖叫起来：“贱人！还我孩子！”
    方离将她推搡到一边，掏出短剑：“想得美！”
    磁性的男人嗓音让两人俱是一愣。
    方钧低咒一声：“该死，忘了服用化声丹。”
    方夫人认得这声音：“你是方钧，怪不得，”方夫人踉跄一步，“我就知道不是死人作祟，原来是你在暗中作梗。”
    方钧本是来趁机结果她的，见方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反倒改了主意，一个新的报复计划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不错，我的确是方钧，你欠了我一条命。”
    方钧将婴儿举起，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要不就用这个孩子来还吧。”作势就要将婴儿掷在地上。
    方夫人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给方钧磕头：“我错了，你放过他，我的命，我的命赔给你行不行。”
    刚才还在嚎啕大哭的孩子哭声渐小，方夫人心如刀绞，可她不是方钧的对手，眼见地上都磕出了一片暗红色，方钧仍没有松口的意思，方夫人心一横，站起来就要对着墙狠狠撞下去。
    方钧懒洋洋开口：“你要死了，我就让这个孩子去陪你如何？”
    方夫人的脚步硬生生顿在原地，看到平日里在兄妹俩和娘亲面前趾高气扬的恶毒女人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怂样，方钧心里痛快极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夫人仍然是方府说一不二的主母，只是她成了方钧报复方府的工具。
    要么把他想要对付的方家人引到后院，要么让方夫人配合他演戏给外人下套，方家向外界寻求援助的消息正是方钧授意方夫人去做的，原因无他，维持后院的幻术需要大量的修为，所幸他修魔时学会了从别人身上夺取修为的法术。
    方夫人就像一具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任由方钧摆布，她本不是好相与的性子，却给逼得没了脾气，她曾渴望和方老爷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也没了念想，情情爱爱仿佛是上一辈的事了。
    没想到她还是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若有来世，她再也不要任性了，愿在父母身边好好尽孝，在这最后的时刻，向来要强的方夫人终于生出了悔恨和罪恶感，瞪着两只眼睛却没了呼吸。
    江羡云和谢盛辰早已退至小屋外，方钧说过，这法阵会除掉那些该死的人，看来方府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谢盛辰背起张岚宇，对江羡云说：“走，去前院看看。”
    江羡云点点头，才出了后院，就遇上四处流窜的方府下人。
    谢盛辰伸手拦住其中一个：“府中究竟出了何事？”
    那人急得跺脚，夸张地比划道：“快别拦我了，长老们一个接一个暴毙，方府成了凶宅了，再不走下一个就是你。”说完就挥开谢盛辰的手自顾自逃命去了。
    江羡云瞬间明白了方钧口中该死的人指的什么，凶宅倒是未必，方钧在他们身上提前埋了法阵才是真的。
    江羡云问谢盛辰：“接下来怎么办？”方府已经乱成一锅粥，想必没了他们可以插手的空间，突然她眼前一亮，转头去问谢盛辰背上的人：“你怎么样？”。
    张岚宇刚刚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江羡云满是关切的脸，他红着脸小声回答：“我的自愈能力很强，已经无碍了。”
    谢盛辰利索地将他从背上丢下来：“那便好。”眼睛紧紧盯着张岚宇脸上的红晕。
    顾不得计较谢盛辰不太温柔的卸货方式，张岚宇皱了眉头：“那边有大量魔修留下来的邪术痕迹。”
    正是万灵宗众人之前住着的客房。
    第13章 尘埃落定归家去
    江羡云听了这句话后不淡定了：“所以方钧还留了后手是吗？咱们在那住了几天为什么之前你没发现？”
    张岚宇分析道：“说明这个邪术是刚刚才启动的，不然我一定会察觉到，可是，”张岚宇不解，“它怎么会突然启动呢？”
    在场的另外两人心知肚明。
    果真是狡猾的狐狸，死了都要给人下套，谢盛辰抽出腰间佩剑：“我去看看，你们可以呆在原地。”
    张岚宇立刻跟上前表示：“我要去，关键时刻我可以解邪术。”
    江羡云亦是同样：“我也去，关键时刻，呃，你们可以拿我挡刀，邪术对我无效。”
    张岚宇和谢盛辰齐齐回头望了她一眼。
    江羡云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她故作轻松快跑几步到两人前面：“行了，还看什么，出发。”
    谢盛辰扯住她拉到身后：“别冲那么靠前。”
    三人来到客房，张岚宇锁定了谢盛辰和江羡云之前一起画符的空房间：“就在那里。”
    房间里一片狼藉，和原先的干净整洁差之甚远，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洗劫了，素雅高古的小方凳四脚朝天，雕饰精美的梨花红木桌也未能幸免，倒在地上被摔成了两半，墙上琳琅满目的挂饰花花绿绿散了一地。
    地面正中央裂开了一个大洞，周边的泥土塌陷下来露出一条密道。
    江羡云忍不住吐槽，这也太吸睛了吧，想看不到都难，简直是故意勾引人下去似的。
    张岚宇艰难咽了一口，结结巴巴地说：“咱...咱还是不要....下去了，之前去...去一次后院...差点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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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的时候，你越是怕什么就偏要来什么，江羡云等人不想下密道，密道深处却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到地面上，那声音由远及近，仔细一听，竟是有人上楼弄出来的“哒哒”声。
    谢盛辰握紧了剑：“小心，有东西要上来了。”
    江羡云掏出了高级驱邪符，阴损这点心思算是被方钧给整明白了，你不去招惹他，他反而还要主动来招惹你。
    很快，众人视线可及的那截密道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皮肤因长时间不见阳光少了血色，呈现出异常的苍白感，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氤氲着水汽。
    三人俱愣在原地，什么情况，居然是个垂髫小儿，不待众人有下一步动作，那孩童反倒先开了口，声音稚嫩带着点嗫嚅感：“阿钧不会再回来了对吗？是你们把他藏起来的？”
    和方钧对峙那会儿，张岚宇处于掉线状态，自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一头雾水，甚至他在怀疑这会不会是方钧的另一个阴谋。
    谢盛辰和江羡云则是同时猜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份，他看起来差不多就是5岁左右，可不刚好对应上方夫人失踪的孩子吗？
    江羡云蹲下身，姿态温和地套那孩子的话：“我们也不知道阿钧去了，不如你给我们讲讲阿钧吧，我们知道的越多，越方便我们帮你去找。”
    小孩低下脑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扬起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对不起，我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什么也不记得了。”
    江羡云：“...”我信你个鬼，这崽绝对是方钧养出来的。
    谢盛辰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方钧死了。”
    小孩的目光多了丝戾气，小小的身体颤抖起来，他隐忍着怒意问：“是你们杀的？”
    谢盛辰回答：“不是，他和方府主母同归于尽了，”他试探着问：“你知道方府主母吗？”
    闻言小孩收起了敌意，他恍然大悟道：“我就知道和那个坏女人脱不了干系。”
    方初神情沮丧：“看来你们确实认识阿钧，阿钧说过，如果有一天密室的门打开了，就说明他一定和那个女人一起下地狱了，不会再回来看阿初了。”
    江羡云扶额，方钧都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方初没说什么有用的，但已经知晓了部分隐情的两人很容易就能推出事情的大概经过，只是没想到方钧心狠手辣，竟留了仇人之子一条性命，更没想到他居然将孩子藏在偏院客房的密室里，还用了法阵做掩盖。
    怪不得方夫人怎么也找不到孩子，原来方钧早就算计好了至死方休，方初到底是他幼弟，方钧不忍心下毒手，却也教他和亲娘分离，一辈子不得相认。
    只是方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十月怀胎拼死生下的孩子居然对她抱有敌意。
    方初用期许的眼神看着三人：“你们能带我看看阿钧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他收个尸。”
    就算方初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带孩子去看那么血腥和诡异的场景，谢盛辰认真向他保证：“收尸的事就交给我们，等立好了碑一定带你去看，当务之急是先安排你的去处。”
    方初嘟起嘴，意外耍起了孩子脾气：“我不要离开方府，这里有阿钧，他说他是方府的当家人，我也想像他那么厉害。”方初拍拍胸脯：“你们别小看我，阿钧教了我好些本事，说我以后也是当家人。”
    就算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张岚宇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方钧是个极其复杂又聪慧至极的人，他表面上看起来比谁都痛恨方府，却又给方府留下了希望的火种。
    或许方钧想毁去的是方府，并不是凭幻术在修真界拥有一席之地的百年望族。
    他们甚至理解了方钧为何要给这孩子起名叫“初”，不曾被方府迂腐规矩荼毒过的他想必可以给方府带来新生。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能将孩子就这样丢在混乱不堪的方府，谢盛辰劝说道：“我们尊重你想要留在方府的决定，只是这里现在很危险，你先暂且跟我们走好吗？”
    方初摇摇头，意志坚定：“临阵脱逃那是懦夫所为，我可是要将方府发扬光大的人。”
    果然还是个孩子，江羡云换了种说话方式：“没错，你现在是当家人了，你代表的就是方府。”
    方初骄傲地点点头，江羡云如愿换来了谢盛辰略歪着脑袋，神色无奈的表情。
    她才不是来拆台的好么，江羡云接着说：“万灵宗的副掌门想要和方府洽谈一下两大宗门的发展，派一个下人过去太失礼了，可是方府现在有头有脸的好像只有...”
    江羡云用“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眼神看着方初。
    方初咬着下唇，思索了好一会儿对江羡云说：“阿钧给我讲过门派的事，副掌门好像是地位很高的人，既然是他的邀请，确实不能随便拿下人打发。”
    方初小心翼翼地确认：“方府真的没有其他可以去见那个副掌门的人了吗？”
    副掌门有请自然是江羡云骗他的，但上一任当家人没了，方府主母没了，长老暴毙，下人逃窜，可不就是只有方初一个了吗？
    江羡云笃定地说：“是。”
    方初叹了一口气后妥协：“那好吧，我跟你们走。”
    张岚宇悄悄给江羡云竖起了个大拇指。
    谢盛辰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对江羡云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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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不过她没在意，起身去牵方初的手。
    方初后退一步，小脸满是倔强：“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可以自己走。”
    那好吧，江羡云收回手，方初第一次走出房间，见到阿钧说的外面的世界。
    “呀！”还没习惯阳光的方初感到不适，遮住了眼睛。
    江羡云递给他一只手：“暂时借你的。”
    方初红着脸，别扭地拉住她：“这可是你主动借我的。”
    江羡云淡淡回了句：“嗯，是我主动的。”心里憋着笑在想：这孩子年纪不大，还挺傲娇。
    不知怎的，张岚宇有些羡慕那个小孩子，跟在身后一直盯着两人相牵的手。
    谢盛辰眯起眼睛，看看挚友，又看看江羡云和方初，眸色沉了沉，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张岚宇谈一谈。
    整理方府的事以后再说，首要任务是先把方初带回宗门，不然要是让他看到府中那些死相离奇的尸体就不好了。
    方初这么小，他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御剑，江羡云同样没有御剑的能力，谢盛辰果断将方初交给张岚宇：“你带着他。”自己直接拉了江羡云上剑。
    维持着和来时一样的姿势，江羡云紧紧贴着谢盛辰的后背，按理说一回生二回熟，可江羡云没觉得轻松到哪去，不，还不如上一次，之前只是尴尬和难为情，现在好像生出了点别的什么。
    江羡云突然好奇谢盛辰此刻的表情会是啥样，可惜她只能看到对方的满头青丝，有些还在她脸上不安分地跳起了舞。
    方初抱着张岚宇的大腿，感受到身边大哥哥的身体有些僵硬，他不安地问：“是我抓得太紧弄疼你了吗？”
    张岚宇回神：“不不，你抓牢一点，别掉下去了。”他不喜欢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想，但他提醒自己还带着孩子呢，得专心一点。
    到了自家的宗门前，江羡云还没来得及梳理出自己心里的异样感是什么，一个疾驰的身影朝她飞奔而来，那人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叫喊声。
    “他们回来了！”
    “快去通知副掌门！”
    第14章 师祖他又美又作（一）
    那身影快如闪电，每前进一尺，身后就要扬起一丈的尘土，江羡云被此人的阵势给吓到了。
    谢盛辰反应更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江羡云前面，略一侧身揪住了这个人的后衣领提了起来。
    高速移动中的物体很难让人看清真容，但现在江羡云看了个清清楚楚，不是许言清那厮还能是谁。
    一个大男人当着姑娘的面被人提着总归是不好看，许言清对谢盛辰讷笑道：“大佬，好久不见，话说可以放我下来吗？”两条腿还象征性地蹬了几下。
    谢盛辰面无表情地把人放了下来。
    “谢了。”许言清笑吟吟地向他道谢，心里却在讶然谢盛辰的实力比起同龄人竟如此雄厚。
    他见到活生生的江羡云时惊喜过头，一激动跑起来时不由自主用了法术加成，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别的暂且不论，风灵根在速度上罕有人可以超越，谢盛辰居然如此轻松就捉住了他。
    不过管他俩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他又不和他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许言清转向江羡云那边，大大张开了双臂，再次似脱缰的野马般准备飞奔而去：“小江，你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谢盛辰再次扯住，谢盛辰面色不善，语气冷冷的：“宗门前，注意影响。”
    得，这是在说他有伤风化呗，许言清心想，这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还是单纯的死板看不惯，正欲和谢盛辰理论三分，江羡云这边开口了：“许言清，你就站在那好好说话。”
    她瞧见许言清身后还有人呢，被人当众来了个熊抱，脸还要不要了，再说他那个速度哪是想抱她，分明是想把她撞倒。
    许言清愣了一下，委屈溢满了整张脸：“我，你，从你走后我每天只要有空都会来宗门口守着，我担心你，你却一回来就帮着外人说话，行啊，和别人出去一趟连自己人都不认了！”
    江羡云怒斥：“胡说八道！”心里生出了些感动，有人等着自己回家的感觉真好。
    谢盛辰觉得许言清格外碍眼，外人和自己人你替人家分什么。
    小孩子眼睛尖，方初注意到了许言清打开又放下的手臂，他扯扯张岚宇的衣角：“那位是姐姐什么人？他俩很熟的样子。”
    张岚宇回答：“他什么人也不是。”说起来这个叫许言清的好像一开始就认识羡云。
    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你们终于回来了。”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苏瑶带着其他弟子过来了。
    苏瑶面露喜色，她悄悄打量着谢盛辰，见心上人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便暗暗松了口气。
    几日未见，苏瑶此时的样子把江羡云吓坏了，大美人的形象仍在，只是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着实让人出戏，她记得苏瑶并没有出任务啊。
    苏瑶把目光放在了江羡云身上。
    江羡云顿时一个激灵，她和谢盛辰站得挺近的好像。
    苏瑶踱着莲步朝江羡云走来，做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动作。
    苏瑶给了江羡云一个软软的拥抱，她把头搭在江羡云肩膀上轻轻地说：“羡云师妹，谢谢你，真的谢谢。”
    众人皆是一愣，方初好奇的目光在苏瑶身上来来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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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言清瞪大了眼睛，不过望的不是她俩，而是谢盛辰，你这人也忒双标了吧，苏瑶过去抱人你怎么不拦着。
    江羡云的鼻间萦绕的都是苏瑶身上的清香，老实讲，她挺受宠若惊的，毕竟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啥能得到美女师姐的投怀送抱。
    “师姐谬赞了，羡云何德何能。”
    苏瑶放开江羡云改为抓住她的肩膀：“不，你值得！”她朝江羡云眨眨眼睛：“你很快就知道了。”
    苏瑶注意到了一旁的方初：“这位是？”
    方初往张岚宇身后躲了躲，虽然这位姐姐像仙女一样漂亮，但他除了阿钧，就只和江羡云他们三人还算熟一点，今天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生人，他不习惯。
    江羡云回答：“方府的当家人。”
    “什么？可他这么小。”苏瑶明显不相信，江羡云只得附在她耳边悄悄说：“整个方府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原来如此。”苏瑶对方初很是同情，“对了，说起方府，之前送回来的人身上的邪术还未解除，你们三人情况如何？”
    江羡云和谢盛辰表示自己已无大碍，张岚宇露出袖下的手臂，上面的黑色印记赫然在目。
    苏瑶皱了眉：“连你都无法解决吗？”
    这时过来一个弟子给苏瑶说了什么，苏瑶点点头，对三人说：“你们跟我来，副掌门在等着你们。”
    江羡云问：“方初呢？”
    苏瑶想了想：“他也一起来。”
    方初跑到江羡云身边：“你们副掌门果然要见我。”
    江羡云硬着头皮说：“对，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好吧，骗小孩是会有罪恶感的。
    苏瑶带他们来到议事殿：“爹爹，我已经把人带来了”。
    副掌门迎了上来：“你们几个这回立了大功，方家的事可不是一般的难搞。”
    三人纷纷表示这都是自己该做的，江羡云挺意外这么难的任务居然派了她去，毕竟，她既不像谢盛辰那样能打，也不像张岚宇那样可以解术和治疗，她的被动体质能抵消邪术完全是机缘巧合下发现的，事先谁也不知道。
    副掌门捋着胡须，盯着方初看了半天：“这小子倒像老方年轻的时候。”
    苏瑶说：“他确实是方府的当家人。”
    这个大叔看起来还挺慈祥的，方初鼓起勇气：“听说您要见...”
    江羡云赶紧打岔：“掌门，我们三人里只有张岚宇身上的邪术还没解开，您是否要找人也给他看一看。”
    张岚宇领悟了江羡云想转移话题的意图，便也说：“啊对，我身上还带着呢。”
    副掌门则是听出了别的信息：“这么说来，你和谢盛辰是如何解开邪术的？”
    江羡云老实回答：“我又把它抵消掉了。”
    副掌门眼里放光：“连魔修的招数都拿你没办法吗？哈哈，真是我宗之幸，天降奇才啊。”
    江羡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发现谢盛辰又在用灼热的目光看她了，这让她不免想起去方府之前他好像就这样看过她。
    “盛辰，你呢？”副掌门转脸去问谢盛辰。
    谢盛辰的脑海闪过一些片段，那是他受到邪术影响陷入梦魇状态下看到的，蓝色的火焰，脸上让人不适的湿热感，握着剑的颤抖的手，地上模模糊糊一大团，凑近一看，居然是一具淌血的身体，那人气息垂危，胸膛微弱地起起伏伏。
    “盛辰？盛辰？”长时间没得到回应的副掌门叫了谢盛辰好几声，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谢盛辰在他面前走神。
    谢盛辰被强行打断了回忆，见大家都在看他，赶紧敛了心神回禀副掌门：“弟子只是把它当做了普通的心魔，心之所困即为牢笼，只要突破这层障碍，邪术不攻自破。”
    江羡云本来挺好奇谢盛辰那天是怎么解围的，现在她觉得自己听了个寂寞，你至少讲讲自己是怎么突破的，要是有这么简单，方钧早被人制裁了，大佬的方法一般人果然复刻不来。
    副掌门略一沉思：“突破心魔啊，如此说来，”他的眼睛又开始放光：“你的修为岂不是...”
    谢盛辰回答：“是，我已是金丹期圆满。”
    副掌门身形一晃，苏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副掌门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无碍：“我是高兴，咱万灵宗人才辈出，金丹期圆满，岂不是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元婴，盛辰入宗门还不到一年，呵呵，我真要好好感谢张仙师让老夫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江羡云心里有了计较，怪不得那天觉得谢盛辰有些不一样，别人中个邪术在墙根下倒着，他倒好，中个邪术修为涨了一大截，如果不是当时情况凶险，她都要怀疑方钧是来送的。
    江羡云偷觑了一眼谢盛辰，还是和平时别无二致的清冷模样，可她怎么觉得他周围的气场格外压抑，换言之，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方初见他们只顾着谈自己的事，人小鬼大地清咳一声：“不是说和我也有事情要谈吗？”从他进门后，这个副掌门只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热络。
    虽然只是个小孩子，副掌门也不想教人小看了万灵宗的待客之道，于是对苏瑶说：“好生安置这位方小少爷。”
    苏瑶杵在原地没动，不甚满意地提醒了副掌门一句：“爹爹，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和羡云师妹讲吗？”
    副掌门和江羡云都愣了一下，随后副掌门说：“此事若是真的，确实是一件大事，只是你师妹之前人不在，还是进一步确认后再说，此事一并交给你了，张家小子让他和没治好的人暂时先呆在一起，对了，谢盛辰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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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掌门心里很复杂，羡云这孩子本来就体质特殊，如果真有了此等本事，岂不是和某个人一样浑身都是挂。
    苏瑶等人才刚出议事殿，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一袭红衣，墨色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十分妖冶，狭长的桃花眼魅惑至极，绛色的薄唇平添几分性感。
    此人艳丽得像一株罂粟，唯一的槽点是这人居然不好好穿衣服，红色的外衫滑到了肩膀上，露出里面的皎白里衣，路过江羡云时，这人居然还抛了个媚眼。
    对，她没看错，不是苏瑶，就是朝她抛了个媚眼，江羡云开始觉得惊艳，而后一阵恶寒。
    第15章 师祖他又美又作（二）
    张岚宇心想这人也太轻浮了，因不喜这人，张岚宇特意侧了身避开他，谁知那家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张岚宇微愠：“你...”
    “魔气驱逐得很干净，就是术没完全解开。”那人嗓音磁性，慵懒的语调里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
    接着他甩开张岚宇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议事殿。
    敢情您事先并不知道魔气已经被驱除就敢直接上手摸，江羡云疑惑：“他谁啊？”万灵宗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
    张岚宇嫌弃地将手腕在衣服上蹭了两把。
    苏瑶从刚才开始就处于下线状态，不是被那个人迷住了，而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就算没见过，如此出挑的人在万灵宗，她整日协助爹爹处理事务没理由不知道。
    电光火石间，苏瑶终于将零散的记忆拼凑起来，她的声音激动到颤抖：“莫非是师祖大人，可我一直以为他不在宗门。”
    师祖？江羡云被勾起了兴趣，苏瑶却说起了别的：“羡云师妹，你还记得炼丹课上赠予我的粥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自己做的奇葩事哪能不记得，江羡云不好意思地认下了：“确有其事。”
    苏瑶说：“那你知不知道那次的粥对人修炼有奇效。”
    “什么？”江羡云大惊，当时的粥不能说是用心险恶，起码也是糟糕至极，随便煮的连味道都没保障的大杂烩哪一点当得起“奇效”二字。
    江羡云讷笑道：“师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苏瑶很笃定：“我将剩下的粥拿去给爹爹他们研究了一下，各位仙师亦是认为如此，不过爹爹担心这只是个巧合。”
    苏瑶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我自是相信师妹有这个实力的，但还是麻烦师妹配合我进行几个小小的试验可好？”
    “可以是可以。”师姐一脸期待的样子让江羡云不好拒绝，反正她也挺闲的，只是自己总与别人不一样真让人不解。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议事殿这一头，谢盛辰正在和副掌门据理力争，这还是他首次忤逆师长，原因是副掌门认为凭江羡云的能力可以发挥大作用，要在以后的日子里给她安排和谢盛辰一样的任务强度。
    但谢盛辰坚决不同意，他告诉副掌门江羡云的被动体质并非什么都可以消除，而且还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他要求把江羡云当做普通弟子来看待，不愿让她加入他们这个行列。
    近几年魔修猖狂，本就是用人之际，大局当前，哪能随便放弃一个可用之材，副掌门驳回了谢盛辰的意见，谢盛辰无奈，只得立誓：“以后江羡云的那份我来做，我愿意承担更多责任，不需要她我也会把事情解决。”
    想起方府的事，谢盛辰讲话时多了丝冷意：“师尊，邪术对她无效这事原先谁也不知道，您为何要给她安排一个棘手的任务，这和故意将她置于危险境地有什么区别。”
    副掌门蹙起眉头，正要呵斥谢盛辰的无礼，殿内多出一道声音：“是我让江羡云去的。”
    谢盛辰扭头去看，正对上靠着殿柱，咋一看穿着骚包，笑得不怀好意的夜非渊。
    见谢盛辰看过来，夜非渊还贱贱地加了一句：“怎么？不服？”
    要是许言清在这里估计就直接和对方动手了，令夜非渊遗憾的是，谢盛辰并没有被挑衅成功，他先去观察自家师尊的反应，没想到副掌门竟朝此人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喊了声：“师尊。”
    将谢盛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夜非渊嬉笑着说：“行啊，苏沐，收了个这么人模狗样的徒弟，”此人又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咱宗门也太大了，我走得脚酸，话说你是怎么经营的，偌大的议事殿连个像样的歇脚地方都没有。”
    瞥了眼周围摆放整齐的精致座椅，这么个玩意居然是师祖，谢盛辰心情很复杂。
    副掌门很是惶恐：“弟子不知师尊今日大驾光临，不然酒水点心躺椅一样都不会少。”
    夜非渊摆摆手：“行了，你不必解释。”打了个响指，一张贵妃榻出现在众人眼前，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织锦状的东西，若是细看会发现它们流着异彩。
    “我自己带了。”夜非渊懒洋洋地往上一躺，一只胳膊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凭空弄出瓶桃花酿，一边喝一边咂嘴：“可惜找不到合适的下酒菜。”
    桃花酿的香气在殿内四溢开来，修士严于律己，禁酒乃是常识，谢盛辰还是头一次见到拿酒当水来喝的，这还不算什么，那人竟然拿流云织锦当做垫物，别看它和漂亮的布料没什么两样，实则是法宝之一，被它包裹的感觉仿佛置身云间，关键时刻可以减缓法术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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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制造流云织锦的材料十分难得故而产量稀少，现在竟被人随意叠成一团置于身下。
    谢盛辰突然发现他被此人吊儿郎当的架势给迷惑住了，躺椅上的人水翦星眸，容光焕发，和旁边年过半百模样的副掌门一比，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弟子，可不就是此人修为高深莫测的铁证，看来担得起这师祖之名。
    夜非渊没再说话就这么一直往嘴里灌酒，副掌门毕恭毕敬低着头默不作声，谢盛辰思忖片刻终是开口：“师祖为何要派实力不足的江羡云去方府？”
    夜非渊停下饮酒的动作，从躺椅上支起身体坐了起来，抬手随意抿了下沾着桃花酿的嘴角，一条腿盘坐在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谢盛辰：“实力不足？”
    夜非渊若有似无的笑容斜挂在嘴角：“不好意思，我认为她比所有人都要强。”
    这下苏沐也开始觉得师尊又在不靠谱地胡说八道了，不光谢盛辰这个修炼奇才还站在这里，师尊如此说岂不是把他自己也算了进去，羡云的体质确实罕见，但要说她强...恐怕与她不沾边。
    甚至连万灵宗的掌门人选，苏沐握紧了拳，师尊当初居然随便找了个外人胜任。
    谢盛辰淡定回答：“她的能力是有缺陷的，不可作为主力。”
    夜非渊没有按照常理去问谢盛辰缺陷是什么，反而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说该怎么处理她比较合适？”
    谢盛辰说出了之前给副掌门的提议：“把她当做普通弟子对待，非必要时不出万灵宗，她的那份我来承担。”
    宗门内还有别人，怎么单对江羡云这个姑娘上心，夜非渊哪能看不出来。
    “好一个年少轻狂的小子，本尊喜欢。”夜非渊给他鼓劲：“我看好你，你自己去把魔修全部杀光光，这样你的心上人就绝对安全了。”
    谢盛辰：“...”
    “可是先行一步离开方府回到宗门的弟子里并没有她啊，你当时怎么把她留下了？”夜非渊斜倚在榻上，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知道了，你是想借此和小姑娘约会吧？师祖我懂的。”
    谢盛辰：“...”
    见谢盛辰脸上连一丝羞窘的红晕都找不到，依然是寡淡如水的模样，夜非渊叹了口气，失望地说：“你这人真没意思。”
    接着夜非渊收起不正经的笑，严肃道：“都是聪明人，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吧，魔修的势力在壮大，万灵宗也不是桃源乡，你不可能一辈子把她护在壳里，总要让她学着自己去面对。”
    “你自己说，她在方府中的表现如何？”
    谢盛辰丝毫不带犹豫地说：“沉着机智，只是，以后还是尽量少让她搅合进来比较好，经过方府一战，我发现她的被动体质并非万能。”
    夜非渊打了个哈欠：“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是万能的，小子，比起保护，两个人一起把事情解决了才是最好的。”
    谢盛辰不甘心：“可您为何非要认为江羡云可以解决？就算是师祖您，不也无法解决魔修的问题吗？”
    副掌门呵斥他：“盛辰！”
    夜非渊倒是没计较，他耸耸肩，一脸无辜：“大概我不是天选之子吧。”
    谢盛辰：“...”
    “行了，本尊乏了。”
    夜非渊站起身，贵妃榻和桃花酿都不见了，他像是有些醉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来到谢盛辰面前，夜非渊说：“万灵宗接下来会举办论道大会，既然你觉得江羡云的能力有缺陷，那么，”夜非渊吐出一口酒气：“你俩打一架证明给我看。”
    谢盛辰：“...”他今天因为夜非渊不知出现了多少次这种无言的状态。
    副掌门却意外叫住了正要抬脚往外面走的夜非渊：“师尊请留步。”
    “有事？”夜非渊揉了揉眉心，他要回去睡一觉。
    “方府给咱们不少弟子下了邪术。”副掌门很是惭愧：“弟子愚钝，对此束手无策，若是师尊出马...”
    夜非渊轻描淡写地说：“我不仅知道，而且来的时候从一个水灵根弟子身上见到了，问题不大，剩下的挺好解开的，施术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一直挂在身上也没事。”
    副掌门欲哭无泪：“这可是咱自家的弟子。”
    夜非渊表示：“所以我不是有去关心吗？”然后不管苏沐在身后说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盛辰想，夜非渊来时见到的水灵根弟子估计是张岚宇，也不知道他顺手给张岚宇解术了没，不过依此人的性格，大概率不会，灵光乍现，谢盛辰发现了一个惊天疑点，从夜非渊的表现看,他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张岚宇，为何偏偏认识江羡云。
    第16章 师祖他又美又作（三）
    后来谢盛辰打消了疑虑，大概只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江羡云曾是全大陆唯一一个没有灵根属性的，别说万灵宗师祖了，提起这个名字说是无人不识也不为过。
    苏瑶首先领着他们去找尚未痊愈的弟子，令人惊诧的是，不光方府事件里的那些弟子在，居然还有执行其他任务时受到魔修重创的弟子。
    他们这一批人因为有谢盛辰的正确决策以及会治愈术的张岚宇在，反而是受损最轻的。
    可是其中一个师兄却一直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
    “这...”苏瑶很疑惑，她之前来看的时候这人还好好的，莫非方钧的邪术还有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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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岚宇说：“我来看看。”
    结果他一靠近，那人就像触电似的弹了起来，对着他们咧开嘴笑了：“哟，你们好呀。”
    方初看到了他藏在桌下的手，拉着江羡云的衣角好奇地问：“姐姐，他为什么要把书放在桌子下？”
    差点忘了这是个内卷宗门，师兄表面上看起来是枕着胳膊小憩，实则是在偷偷翻阅卷宗。
    江羡云既无奈又好笑：“因为这位哥哥实在太爱学习，不过，”江羡云借机教育起了方初：“勤奋修炼是好事，但也要在养好身体的情况下。”
    被人揭穿后，师兄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眼睛斜视着地面：“嘿嘿，多亏了张师弟，我现在状态挺好的，我平时就喜欢把书放在桌下看，习惯，习惯哈。”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身边这些人都是经常和他组队执行任务的，趁着别人都在休息，他要悄悄变强惊艳众人，争取以后像谢盛辰那样当上主心骨。
    张岚宇就在这里和三人告别。
    苏瑶很有心，考虑到方初是一个小孩子，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离众仙师挺近的房间。
    可是方初不依，他可怜兮兮地问江羡云：“姐姐，我想住在你附近可以吗？”
    “但我那边没有可以住人的空房间啊。”江羡云很为难，突然她想起谢盛辰好像是住在附近的，便宽慰方初说：“被副掌门留下的大哥哥就住在这附近，有他在也一样哦。”
    “不一样的。”方初小声嘟囔道，比起那位冷冷的哥哥，他更喜欢和亲切的姐姐呆在一起。
    方初故作不在意地说：“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
    话还没说完，苏瑶开口说：“羡云师妹，你暂且搬来这里可好？”
    方初心里乐开了花，只不过面上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然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出卖了他。
    方初成了孤儿，在万灵宗又只认识他们几个，江羡云同样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于是就应下了：“行，那麻烦师姐你安排了。”
    苏瑶自然是乐意之至，她表示正好趁这个机会给江羡云挑一些新家具。
    接下来苏瑶要带着江羡云去做几个小试验，方初也想跟着一起去，江羡云征询了苏瑶的意见后带上了他。
    “我应该怎么做？”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食材和一口大锅，江羡云陷入深深的沉思。
    苏瑶想了想说：“爹爹的意思是要看看关键在人身上还是配方上，师妹，你可还记得那天用什么煮的。”
    江羡云很苦恼，万灵宗食堂打折食材的大乱炖，怎么可能记得住放了什么，只好老实回答：“我不记得的。”
    “呃...”苏瑶没想到第一步就落空了，两人相对无言。
    方初瞧瞧江羡云，又望望苏瑶，不解地问：“可以先验明问题是不是在姐姐身上啊，如果确认了的话就不用管另一种可能了吧。”
    苏瑶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还没一个孩子聪明，既然如此，羡云师妹，你就随便做点什么吧。”
    “好。”话虽这么说，江羡云也只会一锅煮而已，就近随手捡了几样东西丢到锅里，加水，往锅下丢了几个火灵石，盖上锅盖，完毕。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能骗骗方初，他想，姐姐如此熟练，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是美味佳肴，心里多了份期待。
    苏瑶目瞪口呆：“羡云师妹，莫非你...”她把“不会做饭”给咽了回去，暗道自己不该指手画脚，原先那粥功效如此神奇，说不定就得这样才做的出来，自己一个外行懂什么。
    江羡云还不知道自己风轻云淡的样子在另外两人心里成了高深莫测，她只觉得自己迟早要丢人。
    没一会儿，锅里散发出难以描述的气味，吸一口可以原地升天的那种，伴随着“嘶嘶滋滋”时不时“咕嘟”一下的声音，像极了深渊里的哀嚎。
    苏瑶给自己催眠，不要在大佬面前班门弄斧，羡云师妹心里有数。
    方初忍不住捂住鼻子，哀哀地喊了声：“姐姐，这种情况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江羡云却说起了别的：“应该已经好了？”
    方初听出了一种掩饰的意味，再说这粥明明是姐姐煮的，为什么姐姐的语调里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苏瑶强装镇定，上前一步揭开锅盖，一股诡异的紫色烟气冲天而去，强忍着胃里翻涌的冲动，苏瑶迅速和锅拉开距离，朝江羡云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这回绝对和上次的不一样。”
    江羡云心想：是啊，比上次糟多了，师姐你知道自己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吗？
    “姐姐，我去外面等你。”方初率先跑了出去，他觉得之前期待的他就是个傻子。
    苏瑶赶紧将里面的东西打包装入空间戒指，同时不忘叮嘱她：“羡云师妹，麻烦你再多做几份，每次都要不一样的。”
    江羡云拿了稍远一点的食材，随口问了句：“师姐，你拿回去是要让仙师他们品尝吗？”
    “对。”苏瑶想起之前的粥喝下后，仙师们一个个面色又青又紫的模样，只怕这次更甚从前。
    江羡云不再多言，虽然是宗门要求她做的，但她的内心十分过意不去，也许过不了多久各位仙师就要出于神秘原因纷纷告假了。
    江羡云忍不住问苏瑶：“师姐，要不你指导我做一个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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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瑶下意识就要答应，可是，她摇摇头：“不行，这是专门给师妹你做的试验，我不能插手。”
    江羡云叹了一口气继续制作她的黑暗料理，看来两个人至少要在这里耗上半天，江羡云盯着苏瑶脸上让人出戏的黑眼圈，试探着说：“师姐，你看起来很疲惫。”
    苏瑶知道江羡云指的什么，纤纤玉手拂上眼睛下面：“确实，魔修和咱们对上的越多，损失越多，这几天我一直和师尊夜以继日地炼丹，不光疗伤用，还要为以后的战斗做储备。”
    “就拿你们去方府的人来说，和师妹你一道去的弟子还好，但之前的那一批中邪术太久，虽然驱除了魔气，但身心受损太严重，现在只能用丹药先养着。”
    平时一直是咸鱼状态的江羡云完全没打听过这些：“说来也是，方府的大少爷本是和咱一样的正道，居然轻而易举就找到法子修了魔，我听家母说她那时候魔修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哪能大摇大摆地在人前出现。”
    和身边的小姐妹唠嗑是女孩子共同的兴趣，苏瑶接上话：“也就咱们父辈那一代魔修安分守己，我听说师祖夜非渊年轻时魔修和现在一样猖狂。”
    江羡云想起那张绝色的脸：“你说的师祖是不久前碰到的那位？”
    苏瑶说：“正是，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他那时候可爱在宗门里晃悠了，后来就没再见过他了，我还以为他离开万灵宗了，不过爹爹一直是和他有联系的吧，毕竟是他的弟子。”
    苏瑶凑近江羡云神秘兮兮地说：“咱这位师祖可是个传奇，一般人我是不说的，但是师妹你在我这不一样，我告诉你后不许告诉别人！”
    江羡云的好奇心被激起，等着苏瑶的下文。
    “我也是听爹爹说的，师祖年轻时也是一个享誉盛名的修炼奇才，天天嚷嚷着要拯救苍生，和魔修对战百次而不败，最大的战绩是一人一剑杀进魔修的老巢之一还能全身而退。”
    苏瑶接着说：“后来师祖厌倦了打打杀杀，建立了万灵宗，收了爹爹当弟子。”
    江羡云表示：“确实挺传奇的。”虽然剧情从热血归于平淡，但光听前半段就足以说明此人委实不凡。
    “只是你猜师祖为何收我爹爹当弟子？”苏瑶欲言又止，故意买了个关子。
    江羡云不解，这有什么好猜的，答案呼之欲出：“当然是副掌门天资过人。”
    见对方落了套，苏瑶摆摆手，再次强调：“不许说出去啊。”
    “因为师祖口味刁钻，只有爹爹做的饭符合他的心意。”
    “还有师祖平日的要求很多，只有爹爹能照顾妥当。”
    “对了对了，爹爹还说师祖随便拉来个外人当掌门。”
    江羡云：“...”这什么人啊？弟子和掌门找的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苏瑶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黑暗料理，临走前，她告诉江羡云：“师妹你多保重，等另一位带队的师兄回来，宗门可能要集中给你们开一个嘉奖大会。”
    “奖励很丰厚哦。”
    最后一句大概是江羡云近日来听得最顺耳的话了。
    第17章 嘉奖大会暗潮涌 (一)
    江羡云刚一出门，果见方初很听话地等在外面，人就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花坛上，望向这边神色有些焦急，见到她的一瞬间恢复如常。
    真难为他一个正处在调皮期的小孩子了，江羡云走上前：“等了很久吧。”
    方初从坛上跳下，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一脸无所谓地说：“也就还好吧。”
    差点忘了，他是个傲娇。
    两人来到安排给方初的住处，恰巧遇见从议事殿回来的谢盛辰。
    方初率先打了个招呼：“大哥哥。”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万灵宗待多久，搞好关系总是没错。
    谢盛辰的目光一直放在江羡云脸上，半晌他开口问：“你在师姐那边结果如何？”
    他居然一早就知道，也对，谢盛辰平时恐怕没少参与宗门要务，江羡云回答：“还不知道，师姐说得再验验。”
    谢盛辰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你一旦入了宗门就会很招眼。”
    来这里后每个人都在告诉他大义，可是他已经去做了，为什么还要把她也牵扯进来，她的能力根本不适合站在前面，更不可能解决问题，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她一试。
    经过方府一事，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老交情了，江羡云哪能听不出谢盛辰的情绪变化，只当他是怕自己抢他风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怕什么，我大概是运气好所以特别了一点，和你的真本事没法比的，方府的事也是因为有你在才化险为夷。”
    谢盛辰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率，她是在说只要有他在就不怕吗？心里一阵狂喜，脸上浮现出燥热感，他侧过身，不让江羡云看到他的表情。
    江羡云没错过谢盛辰脸上的红晕，只当他是被人发现了促狭的小心思所以不好意思。
    方初早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探出半个脑袋问江羡云：“姐姐，你要住哪间屋子？”
    谢盛辰忽就对上了江羡云的视线，嗓音暗哑：“你要搬过来住？”
    江羡云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黑暗料理折腾了一下午，才会觉得谢盛辰问得有那么一丢丢暧昧。
    江羡云有些不自在起来，转念想到她又不住他房间，心虚啥，便回他：“是苏师姐让我住得离方初近一点，方初走后，我还会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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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应了声：“嗯。”
    江羡云越过他去选房间，却听到谢盛辰在身后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搬家吗？”
    “什么？”江羡云转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盛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鉴于对方一贯的好修养，江羡云以为谢盛辰是在客套：“不用了，苏师姐会安排的。”
    谢盛辰说：“师姐最早也要明天来。”
    你这样说话会让我误以为你很想帮忙，江羡云摆摆手：“没关系，我明天再来，正好今晚回去收拾下东西。”
    方初脸上的笑黯淡了，可是江羡云怎么觉得谢盛辰好像也挺失望？
    大白天就出现幻觉，看来自己真是累了，江羡云向他俩告别，她要回去好好补个觉。
    第二天在琼林阁，江羡云遭到了许言清钉子一样的视线，最抓狂的是他还不说话。
    谢盛辰看人至少没有眼睛不错珠，江羡云忍无可忍：“你怎么回事？”
    许言清别过脸：“你现在可是大忙人，昨天没和我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江羡云没好气地说：“那不是被师姐带走了吗？又不是故意的，无聊。”
    “我开玩笑的。”许言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往常一脸傻笑的他认真起来：“就算真不理我也没关系，你能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江羡云不习惯他这样，毕竟两人从小到大都在拌嘴：“这么煽情可不像你。”
    许言清摇摇头说：“你不明白，从方府回来的人虽然活着，但几乎废了修为，你们这一批兵分两路，你们三个成了生死未卜，期间还有别的人回来，是死是伤至少还有消息，可是你什么动静也无，我只怕...”
    走了的人直面生死存亡，留下的人备受心理煎熬，将来他们说不定也要加入离开的行列，又有新的人在牵挂他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江羡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姐姐好呀。”
    方初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谢盛辰，意外的是张岚宇不在。
    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江羡云的思绪：“方初，你怎么来了？”
    方初解释说：“昨天大哥哥带我去见了副掌门，不知他俩悄悄说了什么，非要让我留在宗门学习，我当然不愿意啦，当家人怎么能一直不回去，但是大哥哥说方府的当家人可不能没本事，那我就先在这里修炼看看，学好本领再回去。”
    谢盛辰也学会用她的方法忽悠小孩子了？看来直到方初成年，他们都不会让他回去了，但是让他一个小孩子和一群大人一起修炼不好吧，江羡云好心提醒方初：“不要太勉强了，我们有很多都是今年才开始正式修炼的。”
    方初一脸惊讶：“可是阿钧很早就教我法术了，不过我只会一种，阿钧说它叫幻术。”末了，方初又说：“姐姐不必担心，大哥哥说了，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会教我，而且还有姐姐呢。”
    和预想中一样，方钧将方家秘术传给了方初，江羡云告诉他：“法术以外的事可以来问我。”
    方初乖巧地答应了。
    许言清出于好奇向她打听：“昨天想问却没机会，你们怎么带回了一个小孩子？”
    “方府唯一的幸存者。”
    许言清不再多言，虽然他一向大大咧咧，但也不是非得揪住别人的伤心事不放。
    下午的时候苏瑶果真派了人帮江羡云搬家，顺带给她添了一些新家具和时兴的玩意。
    本来挺冷清的地方一时间人来人往。
    谢盛辰就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教方初画符。
    江羡云偶尔会看上谢盛辰一眼，或许是对着小孩子，谢盛辰冷峻的五官柔和了不少，修长的身体屈居在一个小台阶上不仅没有有损清俊，反而使这位昔日谪仙多了些烟火气，看上去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平添几分温柔与亲切。
    她没想到谢盛辰还有这一面。
    忙完了自己的事以后，江羡云不受控制地朝那两人走过去。
    方初热情地向她展示了自己的修习成果，得了她好几个夸奖，看着看着，江羡云也坐在旁边指点起来。
    江羡云的注意力都在方初画的符上，她不知道的是，谢盛辰弯了眉眼，把温柔的一面给了她。
    这样的时光总是过得非常快，苏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不是傻子，不怕心上人一直对自己冷冷的，怕就怕有一天他在别人那里不一样。
    多亏了江羡云，苏瑶的灵根状态相当稳定，已经不会随随便便变成疯子了，但要说心里毫无波澜是假的，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自己珍惜的人。
    苏瑶从没想过他俩在一起的可能，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苏瑶温柔地喊了一声：“师弟，师妹。”
    谢盛辰和江羡云齐齐站起来应道：“师姐。”
    越是不去想什么，“般配”二字就越是在脑海中清晰起来，苏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艰难，强行扯出一抹笑：“黄师兄已经回来了，我来告知你们明日去议事殿参加嘉奖大会的事，以及，”苏瑶看着江羡云：“恭喜师妹，你上次做出的东西确实每一份都是对修炼大有裨益的灵丹妙药。”
    这么快就出结果了？江羡云很想问一下苏瑶仙师们现在可还安康，考虑到谢盛辰还在这里，嫌丢人就没提，只是对苏瑶说了句：“师姐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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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瑶点点头欲转身离去，谢盛辰叫住了她：“师姐。”
    苏瑶惊喜地转过头。
    “张岚宇他情况如何？”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苏瑶苦笑着说：“张师弟他还是那样，但爹爹说施术者已经死了所以问题不大，待他哪天去求了师祖出马应该就能解决了。”
    谢盛辰向她道谢，苏瑶回了声“不必”就黯然离去。
    师姐看起来甚是疲惫，江羡云不好拿鸡毛蒜皮的事打搅她，干脆去问谢盛辰：“黄师兄是何人？”
    谢盛辰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黄景仪此人相貌俊朗，修为在万灵宗数一数二，罕逢敌手，只是这人总让他有些不舒服，他告诉江羡云：“他不好相与，你莫去招惹他。”
    江羡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是问问，谁要招惹他了，难得的是，向来淡漠的谢盛辰会给出这个评价，摆明了是对此人不大喜欢，她对这位黄师兄越发好奇。
    不想说也没关系，横竖明天就见到了，抱着这个念头，江羡云沉沉睡去。
    她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与软和的被窝来了个生离死别后，江羡云不情不愿地坐起身，随意地抬头看向窗外，天才刚蒙蒙亮。
    江羡云：“....”
    敲门的声音依旧回响在耳边，江羡云胡乱披了件衣服，她要看看是谁这么缺德，该不会是许言清吧。
    一开门正对上穿戴整齐，玉树临风的谢盛辰。
    “不是吧，连你也...”江羡云把“不学好”咽回了肚子里，因为她看见谢盛辰身后还有一堆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砰”的一声，江羡云默默关上了门，把脸色不佳的谢盛辰和他背后的人隔在了门外。
    谁能告诉她自己刚才是个什么形象。
    第18章 嘉奖大会暗潮涌（二）
    议事殿里，江羡云用满含怨念的眼神望着谢盛辰，气鼓鼓地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嘉奖大会的时间？”害她没有提前准备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感觉要被江羡云喷火的眼睛烧出个窟窿的谢盛辰无奈表示：“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和你一样是被突然叫起来的。”
    接着他状似无意地加重了语气：“不管门外来的是谁，我都会先收拾妥当再去见人。”
    合着怪她了呗，虽然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江羡云也难免颇有微词：“谁家嘉奖大会这个时间开。”
    其实抱怨的人并不是只有江羡云一个，所有还在万灵宗的弟子几乎都给叫来了，一个二个打着哈欠，小声嘟囔着，女弟子没有往日精致了，男弟子变得更加粗糙了，特别是前天晚上去内卷了的那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红着眼睛，随时可能把命豁出去的就是。
    张岚宇突然在两人身后出现：“是咱们师祖的主意。”
    江羡云很是惊讶：“咦，师祖肯替你们解术了？”
    张岚宇撸起袖子露出黑色印记，摇摇头说：“并没有。”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遇见的红衣男子居然是万灵宗的师祖，更没想到对方的品行一言难尽。
    谢盛辰插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张岚宇小声说：“本来不知道，但副掌门突然带我去见他。”然后他把那天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夜非渊披了一件暗红软缎花锦外衫，和之前一样美得惊心动魄，见苏沐擅自领了弟子前来，挑眉问道：“有事？”
    副掌门把张岚宇往前一推：“这是咱们今年新收的弟子，别的不行，解术可是一流。”
    怎么这样说，张岚宇听到“别的不行”时莫名有些心酸，话说面前这位不是之前的轻浮男吗？
    “所以呢？关我何事？”夜非渊漂亮的桃花眼透出丝丝不耐。
    副掌门赔着笑：“弟子知晓师尊每日繁忙，没空给中了邪术的弟子一一解术。”心里想的却是，他要忙的话全天下大概都要劳累致死了，明明不是在喝酒的路上，就是在游手好闲。
    苏沐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师尊能把解术的方法教给这孩子，再由他去给其他人解术...”
    话没说完，夜非渊直接拒绝：“不行。”
    苏沐噤了声，张岚宇反而鼓起勇气问：“为什么？”
    他听副掌门叫他师尊不是吗？那他为何不愿帮助自家门下的弟子，牵扯到同门安危，张岚宇觉得自己必须讨个说法。
    夜非渊难得处于没有喝酒的清醒状态，虽然说出的话还是一样欠揍：“不为什么，本尊心情不好。”
    “什么？”张岚宇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此人分明是连借口都懒得找，一贯好脾性的他也有些生气了。
    眼见气氛不对的苏沐赶紧向夜非渊辞行：“今日是弟子思虑不周，师尊您好生休养。”
    张岚宇只得和副掌门一起离开，其实他真的很想瞪那人一眼，可惜还是不敢。
    夜非渊在身后又说了一句：“明天卯时，我要看到嘉奖大会，还有，”夜非渊不太高兴：“以后不要随便带人来我这霁月阁。”
    苏沐正纳罕师尊定了个如此仓促的时间，就听到后面那句警告，惶恐道：“是，弟子谨记。”
    “慢着！”夜非渊再次叫停二人。
    张岚宇皱起眉头，他就不能有话一次性全部说完吗？
    恭敬道：“师尊请讲。”
    “你再去给我做些下酒菜。”
    苏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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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岚宇：“...”
    听完张岚宇的描述，这下轮到江羡云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苏师姐未免把人形容得太“好”了，已经见识过此人无耻的谢盛辰倒是觉得很正常。
    就在三人各怀其事的时候，一道违和的声音插了进来：“谢师弟，好久不见。”
    谢盛辰杵在原地没有反应，另外二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来者身穿素面冰梅纹金长袍，一条海蓝色腰带斜斜地挂在腰间，墨黑色的长发微微扬起，别有一番风流倜傥之感。
    此人正是黄景仪，不是没看到谢盛辰旁边的张岚宇，只是他认为张岚宇除了解术和治愈啥也不会，分明是个废物，就算有个小有名气的父亲又如何，没本事就是没本事，他看不上，至于江羡云，他连正眼都懒得瞧，肯定又是一个追着谢盛辰跑的花痴女。
    谢盛辰这人又冷又硬，无趣得紧，除了皮囊和修为还有什么好，心里这么想，黄景仪面上仍雅笑着和谢盛辰寒暄：“近来宗门频繁派我出战，害我没时间好好修炼，在此期间，师弟的修为怕是涨了不少，我都要追不上了。”说着还去拍谢盛辰的肩膀。
    谢盛辰不着痕迹地躲开：“师兄言重了。”
    黄景仪拍了个空，他悻悻缩回手，暗道谢盛辰还是这么狂妄，接着装出无所谓的模样风轻云淡地说：“师兄说的句句属实，宗门交代的事不好不做，毕竟没人能替咱，只是这修为进展着实被耽误得厉害，我到现在才不过是金丹大圆满罢了。”
    黄景仪的最后一句故意以叹惋的形式拔高了声调，江羡云这种被动体质的人自是不能指望她对修真等级有什么感觉，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张岚宇的脸上当即就露出羡慕的神情，四周的人也在交头接耳：“金丹期圆满啊，乖乖，真不得了，比不上，比不上。”
    周围的赞扬之声让黄景仪很是受用，当然，其中也不乏嫉妒的目光和诋毁的说辞，不过他不在意，宁肯让人妒忌，也不愿让人笑话。
    “师弟你...”黄景仪刚想开口问问谢盛辰的修为到了哪一步，副掌门就急匆匆带着一干仙师走到殿前，他向众人致歉道：“真是抱歉，让大家在此久等了，实在是一位尊贵的人不知所踪才耽误了点时间。”
    众弟子讶然，什么人竟能劳烦副掌门和仙师们亲自去请还没请到。
    在场的几个知情者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
    副掌门清清嗓子，先是大肆宣扬一番宗门的光辉事迹和声名远扬，然后重点表扬了谢盛辰和黄景仪他们两队人马惩恶扬善的英勇事迹，最后他告诉所有人仙师们将选择表现尤为突出者作为内门弟子，和之前约定好的一样。
    副掌门讲话期间，殿阶下各种爱恨交织，又羡又妒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此刻却都沉寂了下来，他们屏气凝神，想知道谁会成为幸运儿。
    毕竟内门弟子这事光有实力还不够，还需得仙师们的青睐，至于副掌门底下的人选想都不用想，早就内定给了大佬们，比如谢盛辰和黄景仪。
    也有人想，任务表现突出者本身就已经是内门弟子了，会不会空出一些机会留给其他人，张岚宇就是其中一员，他暗戳戳地想，如果自己能当上内门弟子，父亲一定会为自己骄傲的，而且，他望向江羡云生出一个奇异的想法：要是能和羡云被同一个仙师选中就好了。
    江羡云保持着一贯的咸鱼态度，毕竟每次上法术课自己在外面摸鱼从来没有一个仙师叫她过去。
    仙师们手持腰牌，走到他们身边细细端量着，遇到心仪的就赐牌，眼见他们手里的牌越来越少，张岚宇急得快要哭出来，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能出息一次。
    江羡云和他一样无人问津，谢盛辰对此很满意，内门弟子可不只是名义上好听，该承担的责任只多不少，可是她在方府中的表现绝对是最亮眼的人之一却得不到认可，谢盛辰担心她会生出别的情绪，一时竟自己纠结了起来，见江羡云神色如常，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有的仙师已经回去了，就在张岚宇大失所望的时候，议事殿闯入了一个浅红色的身影，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着高傲：“解了颐养殿的人身上大半邪术的是谁？”
    夜非渊居然来了，副掌门赶紧跑过去迎接他，真是位活祖宗，自己定的时间还不守时，想来就来，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呃，虽然万灵宗还真是他建的，副掌门向夜非渊拱手行礼：“师尊。”
    沉寂的议事殿再次沸腾起来，夜非渊生得惊艳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副掌门叫他师尊更是惹得人好奇三分，敬畏七分。
    夜非渊瞅了一圈，强忍着掏出爱榻的冲动对副掌门说：“行了，别搞这些虚的了，回答呢？”
    于是副掌门告诉夜非渊：“之前带给你看的弟子就是。”他朝张岚宇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岚宇，快过来。”
    张岚宇惴惴不安地低头上前。
    夜非渊邪魅的桃花眼眯了起来：“抬起头来，英雄可不该这副模样。”他之前以为苏沐自作聪明随便找了个资质不错的弟子要跟着他学习解术，可是这方面没有天赋的人很容易遭到邪术反噬，哪里承想竟是个有真本事的。
    张岚宇满眼不可置信，他居然说他是英雄。
    副掌门心里有了计较，万灵宗的嘉奖大会年年都开，也没见师尊关心过，更不用说亲自到场了，如此反常，莫非...师尊想给众人添个师叔，给他添个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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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夜非渊的嘴角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他伸出修长好看的手，对张岚宇说：“你很好，但我选她。”
    那只伸出的手指着的正是江羡云，另一只手攥着一块晶莹剔透的腰牌。
    江羡云愣住了，她是谁她在哪，什么情况？
    谢盛辰瞬间就黑了脸，不顾副掌门在场，瞪向了夜非渊。
    第19章 嘉奖大会暗潮涌（三）
    不是说好了给他机会证明，转眼就把人推向风口浪尖，谢盛辰可以清楚地听到周围充斥着“师叔”二字，黄景仪更是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本以为是个花痴女，仔细一瞧这不是那个江羡云吗？
    副掌门从来不敢反抗师尊，他要收谁绝对不会置喙，他甚至准备好去叫昔日弟子一声“师妹”。
    夜非渊忽视了谢盛辰不悦的目光，将水晶腰牌递了过去：“愣着干嘛，接呀。”
    江羡云盯着边缘流光的腰牌，接了它自己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但是，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接受这份殊荣，和实力不匹配的东西总是让人惶恐，她扭头去看谢盛辰，见他露出焦急不安的神色，江羡云缓缓开口：“谢师祖抬爱，羡云配不上。”
    其他弟子倒吸一口冷气，你不是配不上，而是不识抬举，得有多傻才会拒绝万灵宗师祖抛出的橄榄枝，换一般人早就慌着点头了。
    谢盛辰的目光平静下来，看来自己是做对了，江羡云松了一口气，哪知夜非渊的手始终没有收回去：“配不配是本尊说了算，给你就拿着。”
    为何这人要对自己如此执着，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得了他青眼，江羡云飞速运转了下大脑，定定看着夜非渊：“我可以接受，但我有个条件，你要帮中了邪术的人解术。”
    此人性情古怪，连自家弟子都不救，见她“得寸进尺”提出他先前不愿做的条件，就会恼羞成怒地离去了吧。
    四周的人包括副掌门都觉得江羡云不是莽就是狂，求之不得的事居然还提条件。
    夜非渊果断答应：“好。”
    她就知道...什么？听清夜非渊的回答后，江羡云目瞪口呆。
    还真像啊，一身挂这一点也像，夜非渊将腰牌强行塞到她手里，戏谑着说：“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弟子了，考虑到你年纪太小，暂且还记在苏沐名下，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总被人叫师叔岂不是叫老了。”
    啊这，不是这个问题，江羡云捧着腰牌就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她是不是成功把自己给坑进去了，不对，她没想到夜非渊会对收徒一事这么执着，想必就算她提出别的拒绝理由，他也不会听的。
    虽然同样记在副掌门名下，江羡云在地位上还是高出一截，或许以后就是万灵宗掌门了，黄景仪心中不忿，光谢盛辰就已经是很棘手的竞争者了，现在又来一个体质不正常的，他用渴求的眼光看着夜非渊：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他也是很优秀的啊。
    夜非渊在偷瞄谢盛辰：这小子面上沉得住气，心里指不定把他大卸八块了，哎，看过来了，眼神好可怕，溜了溜了。
    夜非渊对始终不发一语的副掌门说：“大会结束后你带那个解术小子和江羡云去霁月阁见我。”
    苏沐犹豫再三，试探着问：“您也要收张岚宇为弟子吗？”毕竟师尊的霁月阁一般人确实不让进。
    张岚宇的眼睛里闪出光亮。
    夜非渊朝别处偏偏头：“已经有人收了。”他一边往殿外走，一边伸展着身体，打算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果然，张岚宇的左侧递过来一个腰牌，他激动地转过身去，给自己的未来师尊行了个大礼，在接过腰牌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余蕴的脸。
    “谢，谢谢余仙，不，师尊。”张岚宇瞬间变得结结巴巴，手也开始抖呀抖，好不容易从余蕴那取走了腰牌。
    余蕴皱眉：“说话不利索可不行，咱万灵宗的弟子仪表和谈吐都应该无懈可击，以后要多加训练。”
    余蕴回到殿前，留下张岚宇在原地不知所措，风中凌乱，他能想象出自己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
    去往霁月阁的路上，张岚宇一遍遍告诉自己，甭管是谁，有人要就行，他对江羡云说：“羡云，恭喜你了。”
    江羡云叹一口气，笑着回应：“同喜。”她没有说别的，这件事是福是祸，夜非渊是何居心，都不是她一时半会儿可以搞明白的。
    想起他上次直接带人进屋惹了师尊不高兴，副掌门先在外面喊了一声：“师尊，我把人给带来了。”
    霁月阁传出夜非渊略带沙哑的声音：“其他人进来，你可以退下了。”
    副掌门离去了，江羡云和张岚宇一起进了霁月阁。
    张岚宇之前来过一次所以并不惊讶，江羡云却感叹霁月阁内真像个人间仙境，角落里燃着香薰，阁中云烟缭绕，盆景布置得错落有致，或许是有灵气滋养，枝繁叶茂长势甚好，最难得的是那一池热气腾腾的灵泉，看起来就莹亮清润，水质细腻，不得不说，夜非渊真是太会享受了。
    还未见人，一股清冽的果香混着酒气融入熏香之中，不消多时，夜非渊提着一瓶酒出现，又成了衣衫不整的模样，里衣松松垮垮，春光半泄，一头青丝随意地绑在一侧，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饶是如此，也不减其美色分毫，反而多了几分涩气。
    这像是要谈正事的样子吗？纵使此人为老不尊，礼数不可废，张岚宇和江羡云还是向夜非渊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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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非渊的声音带着些许醉意：“好了，我长话短说，你们听完后赶紧走人，别耽误我喝酒。”
    如果不是你让来的，谁会闲着没事耽误你，两人心里的想法如出一辙，面上都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夜非渊进入正题：“首先是你，江羡云，你现在归我管了，我问你答，不许废话，你之前是怎么修炼的？”
    江羡云如实回答：“弟子进入万灵宗以来只做过一个修炼，就是控制被动体质的触发时机。”
    和谢盛辰的第一次会面让她意识到，如果不能好好控制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法术抵消了有时会害了别人。
    所以江羡云很庆幸，去方府之前她已经能控制得很好，不然她要是把队友的法术给消了，方钧早就将三人一锅端了。
    夜非渊笑得贼兮兮的：“这么说来，你光想着咋用，没想过去研究它，给你个任务，重新认识你的被动体质，还有，没事的话不要来我这霁月阁，除非我愿意邀请你来，平时不要太过期待。”
    江羡云能找到一堆槽点：认识，咋认识？和它说说话，交个朋友？别人家的师尊带着弟子飞，他倒好，修炼不给指点，连面也不让见，那你收啥徒？还邀请才能来，她并不期待好么。
    “是，师，师尊。”江羡云把到嘴的师祖咽了回去，她还不适应这段稀里糊涂的师徒关系。
    “你可以走了。”
    江羡云做了个告退的手势，张岚宇用无助的眼神望向她：别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去应付这个怪人啊喂。
    江羡云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夜非渊好歹也被万灵宗的众人叫一声师祖，应该不会把人咋样？
    一个小时过去了，江羡云还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又绕了回来。
    去霁月阁的路是副掌门领的，她当时压根没记住。
    是厚着脸皮去找夜非渊，还是自己再努力一把？
    江羡云选择前者，就算被那厮奚落嘲讽一番，至少她达到了回家的目的，总不能一直流浪在外。
    刚打定了主意，江羡云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喜出望外，一边跑，一边大叫：“谢盛辰。”至少在这一刻，她觉得他比亲娘都亲。
    谢盛辰的眉眼和嘴角染上笑意，他从来不知，江羡云见到他竟是如此欢喜。
    江羡云站定后开门见山：“我迷路了。”
    谢盛辰的笑僵在了脸上。
    “麻烦你带我出去吧。”江羡云老早就看见谢盛辰在笑，说明对方心情不错，肯定会答应的。
    谢盛辰确实二话不说走在前面给她带起了路，但江羡云总觉得他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大高兴，该不会他来这里有重要的事被她给耽误了？
    江羡云颇为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耽误了你的事。”
    谢盛辰没回头，平静地说：“你都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但我想你来这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谢盛辰却扯起了别的：“你当上师祖的内门弟子高兴吗？”
    江羡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要是说不高兴，毕竟内门弟子在宗门是荣耀的象征，她这样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可要是说高兴，她确实没那种感觉，权衡再三，江羡云回答：“还行。”
    谢盛辰本来是想告诉她，如果她不喜欢，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帮她辞掉，但这个回答显然品不出什么，罢了，还是和夜非渊对质以后再说吧，如果不是世道险恶，内门弟子本该是个殊荣。
    两个人一路上没再说过一句话，江羡云怎么也没想到谢盛辰口中重要的事竟是关乎她自己。
    傍晚时分，又有人来敲门，江羡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铜镜前确认了自己仪表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才去开门。
    房门外站着苏瑶，她兴冲冲地告诉江羡云：“今晚要给你们开晚宴哦！”
    打量了一下江羡云，苏瑶不满地说：“师妹你可是主角，怎么能还穿平时的衣服，女孩子应该漂漂亮亮的惊艳全场。”
    于是江羡云被苏瑶拉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从头到脚给妆点了一番。
    第20章 醉过才知酒滋味（一）
    苏瑶一边给江羡云梳着发髻，一边赞叹道：“羡云师妹本就生得极好，略一施妆更是光彩照人。”
    铜镜里映出的不只有江羡云的脸，还有苏瑶的，江羡云盯着那晴若秋波的美眸，风华绝代的五官，心想她要是叫生得极好，师姐这种皓月生辉般的清冷美人就该是倾城罢。
    苏瑶的眼光和手艺真不是盖的，就在江羡云有些昏昏欲睡之际，苏瑶说了一声：“好了。”
    江羡云定睛一瞧，差点没认出眼前的是谁，镜中的她艳若桃李，两颊透着恰到好处的淡粉色，眉如远山含黛，唇若点樱，云髻间插着一只做工精巧的白玉镶珠梅花簪，再换上一身浅金漪澜雨花锦和杏色蝉纱曳地裙，整个人好看得就像堕入凡间的仙女。
    见江羡云喜不自禁的模样，苏瑶也萌生出自豪感：“我们走吧。”
    苏瑶带着江羡云来到后山，那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江羡云在人群中看到了许言清，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苏瑶引着她走向另一边：“师妹你被记在了爹爹名下，应该和谢师弟、黄师兄他们坐在一处，就在那。”
    顺着苏瑶示意的方向，江羡云见到了没什么表情的谢盛辰和满脸笑容的黄景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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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师妹，快来坐。”黄景仪热情地招呼了她。
    “多谢师兄。”他们的位置是按照长幼来排的，江羡云坐在了谢盛辰的左侧。
    “咱们的小师妹可真漂亮对吧？”黄景仪用胳膊撞了一下谢盛辰。
    谢盛辰只是淡淡扫视一眼，回了一声：“嗯。”
    江羡云突然心里发堵，他这是什么意思，太敷衍了吧，难得自己和师姐精心准备了半天，到他这只值一个“嗯”？
    没由来的，江羡云冒出一个想法，不知道他有没有夸过别的女孩子漂亮，苏师姐那样的美人向他告白都没心动，谢盛辰对道侣的要求一定很高吧。
    不对，关她何事，江羡云赶紧扔掉这些奇怪的念头，第一宗门的晚宴肯定派头十足，是其他地方比不来的，不趁机吃好喝好，反而纠结那些没用的一定是傻子。
    随着那些美食佳肴都被端了上来，江羡云甚至不知该从何处下筷，刚想尝尝著名的蝴蝶飘海，就发现有人给他们每人上了一小碗清酿，霁月阁熟悉的酒香扑面而来，江羡云一直挺好奇它的个中滋味，竟能让万灵宗的师祖那么痴迷，便要伸手去拿。
    一双筷子挡在了前面，江羡云抬头一看，居然是谢盛辰。
    江羡云只好从其他方向去够清酿，却被谢盛辰一一拦下。
    她忍无可忍：“你干什么？”她今晚得罪他了？
    谢盛辰刚要开口，黄景仪笑着插话：“你也真是的，小师妹想喝就给她嘛。”说着他将自己面前的清酿一饮而尽，咂嘴称赞道：“清甜可口，满嘴留香，当真是畅快！”
    黄景仪如此说勾起了江羡云内心的馋虫，从小没见过酒的她对眼前那一小碗生出丝丝渴望。
    谢盛辰不动声色地夹了蝴蝶飘海给她：“吃菜，这个对修炼不好。”
    虽然修士禁酒，但出身世家的弟子们还是有幸见到过的，毕竟有的族中长老管不住嘴，会偷偷弄了来，但要拿到明面上或是像夜非渊直接当水喝还是极其罕见的。
    谢盛辰怀疑这是夜非渊那个老不正经的手笔，江羡云则是看着其他同门清酿下了肚后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心里更加郁闷，凭什么人家可以喝她就碰不得？
    黄景仪决定充当这个好人，平心而论，如果想在万灵宗建立基业，选苏瑶当道侣绝对是不二人选，她可是副掌门的女儿，但他没想到万灵宗还有夜非渊这位师祖的存在，而羡云师妹又得了他青眼...
    黄景仪刚直起半个身子去给江羡云拿酒，小小的酒碗猝不及防被一圈矮矮的火焰包围。
    “师弟，你这是？”
    谢盛辰眼皮都没抬。
    可恶，黄景仪懊恼不已，他不知道谢盛辰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反正他这个金丹期圆满弄不灭，而且他是金灵根，不仅没有加成，反而会被克制。
    就在黄景仪以为谢盛辰是故意让他难堪的时候，火熄灭了，谢盛辰终于有了反应，他望向旁边的江羡云。
    他居然还一副无辜的表情，江羡云就当没看见：“不麻烦师兄了。”她自己趁谢盛辰错愕的功夫取了酒。
    然而谢盛辰眼疾手快又将碗夺过，举到了远离江羡云的那边，江羡云气极，用跪坐的姿势伸手去抓：“还给我！”
    她没察觉到的是，因为这个够酒的动作，她前倾的身体正以一种亲密的姿态贴在谢盛辰身上，要不是谢盛辰将脑袋后仰，江羡云宽大的衣袖就会扫到他脸上。
    四周到处飘着酒香，江羡云带给他的感觉又是那么清晰，谢盛辰的心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他都没能解决的火居然那么轻易就灭掉了，这女人果真有抵消法术的能力，看着眼前“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黄景仪觉得碍眼极了。
    为什么每次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就会有人出来挡路。
    为什么，他不是第一。
    恍惚间，黄景仪眼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那人姿态优雅地从谢盛辰手里拿走了酒碗。
    夜非渊邪魅一笑：“我的小徒弟怎么能不知道酒的滋味，而且今晚我可是下了血本，将手底下的甜酒都拿出来了，绝不藏私。”他把酒递给了江羡云。
    果然是你搞的鬼，谢盛辰不悦，可他刚一动，就被那人按住了肩膀：“哎哎哎，你可别，听师祖的，姑娘们不喜欢管得太宽的男人。”
    江羡云如愿以偿品到了特制的酒，温凉的液体才刚接触到舌尖，浓浓的果香登时就在口中四溢开来，一碗下肚，人已微醺，意犹未尽，喉咙余着酒香和甘甜。
    夜非渊见江羡云眼睛都亮了，得意地说：“只有脑子坏了的人才会觉得本尊的酒不好喝。”
    说着夜非渊示意倒酒的人又给江羡云添了一碗：“我的徒弟，自是和别人待遇不同，师尊的酒想喝就喝，管够。”自己干脆在两人中间强行坐了下来。
    有你这么当师尊的吗？见江羡云毫不抗拒地接受了第二碗，谢盛辰想提醒她两句，一碗酒就举到了自己面前，与此同时，夜非渊那张绝美的脸在眼前放大：“我来时看了一圈，就你小子不要本尊的酒，一口都没动，今天你必须把这碗喝了，不然就是不给本尊面子。”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谢盛辰把脸偏到别处，任凭夜非渊舌灿莲花地卖力推销，他就是不为所动。
    有夜非渊的地方，就有任劳任怨的副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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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沐见师尊来了，赶紧起身要把首座让给他，坐在弟子中间成何...算了，他高兴就好。
    他加入了劝说谢盛辰的行列：“盛辰，他是你师祖，你怎可让他敬酒，再说一碗酒而已。”
    谢盛辰拗不过，只得接过来喝了，苏沐满意地点点头，看谢盛辰不情不愿的模样，夜非渊笑得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然后他正襟危坐，表示他一个长辈都敬了酒，谢盛辰是不是该回敬一个。
    如果世界上有让人抓狂的颜色，那一定是红色，谢盛辰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不”字，结果遭到了新一轮的噪音污染。
    黄景仪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和他们这个圈子格格不入，他悲愤地将新上的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在心里恶狠狠地警告自己：今晚不许贪杯，这种清酿虽然味道很好，但醉得也快，他还要修炼，不然更追不上了。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黄景仪一个，万灵宗的其他弟子见同门醉倒，自个却还醒着，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好好睡吧，看我今晚偷偷修炼卷死你。
    也有人为了保持最佳修炼状态，只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碗。
    可是有两个人却把酒当水喝，一碗接一碗往嘴里灌，好像不喝就吃亏了似的。
    一个是苏瑶，她明显被呛到了，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泪花在眼睛里打转，模糊了视线，体内真气隐隐有暴动的趋势，她最近很忙，上次带回去的粥也没来得及喝。
    在意的人自然会关注到，谢盛辰和江羡云两人亲密的举动一个不落地落入她眼里，虽然苏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谢盛辰让谁这么亲近过他，一直以来，苏瑶自认为她是有资格站在谢盛辰身边的，可原来她和他的距离不只是隔几个座位而已。
    他从未让她走入他的内心，她对他不是特别的，他的资格早就给了别人。
    还有一人是许言清，他和江羡云青梅竹马十几载，但江羡云不是一个特别爱闹的女孩子，所以他们之间从未逾矩，现在居然毫无防备地去亲近一个男子，许言清有一种守了很久的东西被人夺走的错觉，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从进了万灵宗，她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上次的嘉奖大会，她是和谢盛辰一道来的，这次的晚宴，她又坐在了谢盛辰身边，许言清明白是金子总会发光，而沙子就是沙子，本来就不是一个道上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他在她心里占据了怎样的位置？只是一个从小相识的熟人而已吗？
    作者有话说：
    蝴蝶飘海是一道湘菜，不是作者杜撰的，因鱼片经过烫涮以后形似蝴蝶才叫这个名字
    第21章 醉过才知酒滋味（二）
    苏瑶觉得再看下去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她不想扫大家的兴，也不愿被全宗门看了笑话，于是她迷迷糊糊起身，一路曲线式行走进了后山的森林，一来散心，二来醒酒。
    不是每个人都有苏瑶的好酒量，许言清勉勉强强又喝了一碗后，胃里产生了翻涌的恶心感，他急需...懂的都懂，便也入了森林。
    江羡云因为嘴馋和初次饮酒的没节制已经喝到晕晕乎乎，身体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嘴里却嚷嚷着还要喝，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夜非渊终于注意到了江羡云：“哎呀，不愧是本尊的徒弟，还可以嘛。”
    谢盛辰推拒不过，被夜非渊他们起哄多喝了一碗，见江羡云倒下，他哪还顾得了礼节，直接推开夜非渊去查看江羡云的情况：“喂，你还好吧，清醒点。”
    江羡云的嘴在小声呢喃着什么。
    谢盛辰俯下身去听，然后一脸怒意地看着夜非渊。
    刚开始至少说的还是人话，这会儿直接成了“阿巴阿巴”，分明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夜非渊一只手托住下巴，笑得很是妖艳：“看我做甚，我今晚可没灌她一口酒。”言外之意就是江羡云自己要喝这么多的。
    “弟子先行告退。”谢盛辰不想与此人掰扯，他试图把江羡云弄到自己背上。
    “哟，这是打算带着人上哪呐。”夜非渊唯恐天下不乱，贱兮兮地补了一句：“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啧啧。”
    就算是看对方不顺眼的黄景仪也不相信谢盛辰会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不过，谢盛辰居然如此珍视这个女人，瞧他紧张的，黄景仪眯起了眼睛。
    谢盛辰理都没理他一下，可是江羡云喝得烂醉，根本不会抱他的脖子，谢盛辰担心背着的姿势不安全，干脆换成了费力点的公主抱。
    副掌门本来想喊苏瑶带江羡云回去，结果他环顾了一圈，根本没见到宝贝女儿的身影。
    “呕。”满是马赛克的画面结束后，许言清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倚着一棵树打算缓一会儿就回去。
    结果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离他不远的石头上怎么卧着一个人？
    还在发懵状态的许言清盯着苏瑶漂亮的脸蛋以为自己碰上了仙女，正想上前拜一拜，就听到两个不和谐的声音。
    “卧槽，撞大运了，本来是随便走走，居然能捡到美人。”
    “那不是苏瑶吗？万灵宗第一美人啊，便宜咱了。”
    “苏瑶”二字撞入许言清的耳朵，猝不及防听见熟人的名字再加上那两人的猥琐言语，许言清总算清醒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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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说话的两人猛地和许言清对上了视线，天色昏暗，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附近居然有个大活人杵在那。
    一阵久久的尴尬过后，那两个弟子觉得与其等着被这个家伙告状，还不如倒打一耙。
    他们深吸一口气，同时伸出手指着许言清：“大胆贼人，居然想对苏师姐不轨。”
    我可去你的吧，你俩咋这么会演呢？许言清气愤不已，可是自己醉醺醺的，比起他俩嫌疑更大，而且他们有两张嘴。
    见两个戏精还想说些什么，许言清头脑一热，干脆直接抱起苏瑶，利用风灵根的优势快速逃离现场。
    一男一女就这样在森林里狂奔，渐渐地，许言清回过味来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可惜他腾不出手给自己一巴掌，他把人抱走了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但是把她单独留给那两个不要脸的也不对，许言清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横竖都不是人。
    “唔嗯。”苏瑶嘤咛一声睁开了湿润的眼睛，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自己在一条船上摇啊摇。
    许言清刚好在这个时候开口：“你醒了，听我说，我，我是在救你。”
    陌生的声音让苏瑶呆愣了片刻，随即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温热的胸膛，近在咫尺的心跳，苏瑶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她失声尖叫起来。
    许言清慌了，出口的话语无伦次：“我不是，哎，我。”
    “放我下来！”苏瑶剧烈的挣扎吓了许言清一大跳，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好好好，我肯定放你下来。”话虽这么说，但越慌越乱，许言清甚至忘了怎么停下来。
    在苏瑶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看吧，这歹人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情急之下，苏瑶直接召来林中的藤木攻击许言清。
    “怎么还动起手了。”许言清灵活地避开了攻击。
    苏瑶气急，下一秒，许言清带着她一头栽进了水里。
    原来许言清刚才为了躲避藤条压根没看路，等发现前面有条河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刹不住车了。
    许言清摔了个狗啃泥，苏瑶跌坐在河中央，浑身狼狈不说，冰凉的河水瞬间让两人酒醒了大半，相互对视一眼：“啊啊啊啊！”
    万灵宗后山的森林里传来了久久不绝的尖叫声，有男的也有女的，惹得栖息在此的鸟兽纷纷夺路出逃。
    谢盛辰这边抱着江羡云踏上了回去的路，权衡再三，他选择御剑飞行，至少可以稳一些，不会让人颠簸到吐出来。
    谢盛辰本来一直在专心驶剑，奈何江羡云太不安分，一边嘟囔着，一边在他怀里探索着舒服的卧点，令谢盛辰哭笑不得。
    得亏今晚守在她身边的是他，不然这个样子岂不是被别人占了去，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在谢盛辰脑海里挥之不去，换个方面想想，就算带走江羡云的不是他，她也会露出这一面不是吗？
    谢盛辰突然有些心酸，他试着轻轻唤了一声：“你知道抱着你的是谁吗？”
    江羡云咕哝着没再拱来拱去，看来她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他同一个醉鬼说些什么呢，谢盛辰苦笑一声，不再细究，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清晰的“谢”字，是从江羡云嘴里说出来的。
    原来心脏真的会因为一个瞬间狂跳不止，谢盛辰的脸热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对方又重复了好几次“谢”字，他快速捋着江羡云的人际关系，应该只认识他一个名字带“谢”的。
    她是在叫他吗？
    虽然也有可能是别的意思，但谢盛辰宁愿相信“是”。
    遥远的记忆依旧清晰，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脸，谢盛辰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尽管江羡云很大可能对他没感觉，他却真真切切心悦于她。
    今晚他不是觉得她不漂亮才只回了一个“嗯”，恰恰相反，正因为觉得她好看才不敢去看第二眼。
    黄景仪此人精明得很。
    谢盛辰将江羡云放到了她自己的床上，掖好被子，鬼使神差的并没有离去，他就这样坐在床边盯着她瞧。
    瞧着瞧着，他的视线聚焦在浅浅吐着呼吸的樱色小嘴上。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谢盛辰狠狠鄙视了自己，他怎可趁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做些不该做的。
    一缕碎发落在了江羡云脸颊中间，大抵是因为痒，江羡云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谢盛辰轻轻帮她拂去，然而这手感也太好了，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嫩。
    他的手忍不住在她脸上多留了一会儿，犹豫再三，悄悄用指尖碰了碰刚才令自己遐思的地方。
    和预想中一样温软的触感，谢盛辰出于心虚本想快速缩回手，却被不知梦到什么的江羡云一口咬住。
    “嘶”，谢盛辰倒吸一口冷气，江羡云着实用了几分力气。
    谢盛辰自是不可能粗暴地甩开她，只能干等着她松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羡云仍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谢盛辰有些昏昏欲睡。
    “姐姐？”小孩子的声音让谢盛辰瞬间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方初，他对谢盛辰在江羡云房里很疑惑：“大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们...”他看到了谢盛辰被咬住的手指。
    谢盛辰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你呢？”掩饰尴尬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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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初回答：“我看姐姐房里有亮光，话说哥哥你不痛吗？”
    “能忍。”
    那就是痛了，方初觉得谢盛辰的脑袋出了问题，他忐忑着问：“唔，需要我帮忙吗？当然，如果哥哥你喜欢就算了。”
    这话把他形容得像个变态，谢盛辰觉得头疼：“你有办法？”
    方钧二话不说捻起江羡云的一撮头发在她脸上四处挠了挠，感觉到不适的江羡云愤愤嘟哝一声翻过身去了。
    谢盛辰趁这个功夫将手指抽了回来，上面留下了一排牙印。
    不知怎地，谢盛辰看着牙印有些脸红，他突然起身往外走。
    方初追上他：“哥哥，你要做什么去？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今晚喝了酒，一时醒不过来了，我去弄些水来。”
    方初听不懂前半句，倒是明白了后面的，他恍然大悟：“哥哥你是要把姐姐给泼醒吗？”
    谢盛辰神色古怪地看了方初一眼：“我要给她净面，顺便在屋里备些热茶，她一醒来就能喝到。”但愿这小子以后别喜欢上谁。
    “哦哦。”方初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
    待谢盛辰忙活完这一切，已是夜半三更，他关好房门，却一时匆忙把佩剑落在了江羡云这。
    第22章 醉过才知酒滋味（三）
    那酒或许有安神的功效，江羡云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
    她梦到娘亲给她做了一大桌的饭菜，桌上摆着三副碗筷，娘俩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顿饭。
    她还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子站在她家门前，和许言清给人活泼开朗的感觉不同，那孩子浑身上下透着清冷和哀伤的气息，惹人心疼的样子让江羡云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拥抱。
    可是转眼间，她看到抱着的人变成了谢盛辰，而她正搂着他的劲腰。
    造孽啊，江羡云迅速缩回手，深吸一口气，对谢盛辰露出一个机械的笑容：“我不是故意的，我把你当成了...”
    谢盛辰只言不语，一把拽过江羡云的胳膊将人按在了胸膛上。
    江羡云的大脑瞬间短了路，脸红得似要滴血，她声若细蚊：“你，你要干嘛？”
    谢盛辰的头低下来，清俊的脸离江羡云越来越近。
    “哎哎，你等一下！”
    见对方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江羡云将脸一偏，大声说了一句：“不行！”
    关键时刻她醒了。
    江羡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接着陷入了长时间的无地自容。
    她该不是做了个□梦吧，意淫的对象是谢盛辰不说，最恐怖的是谢盛辰还是主动的那个。
    做人膨胀到这地步也是没谁了，想起梦里那张深情款款的脸，江羡云当即决定把此事烂在肚子里。
    天色尚早，江羡云却没了睡意，她掀开被子去穿鞋，意外看到床头上多了一把眼熟的剑。
    那剑精致又优雅，剑鞘上泛着清冷的光，像极了某个人。
    谢盛辰的佩剑怎么在她这，江羡云试着理了理思路，诚然，她在晚宴上倒下去的时候确实没了理智，但也隐隐约约听到了谢盛辰要送她。
    后来是真的断片了。
    江羡云神色复杂地拿起剑走到桌边，掀开茶壶上的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萦绕着她。
    光是闻闻，脑子就清明了不少，最令人惊诧的是，茶水还冒着热气。
    放了一夜的水还是热的，恐怕只有火灵根做的到。
    由此看来，谢盛辰确实来过她房间，而且帮了她不少，江羡云给自己倒了一杯醒酒茶，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房间里有他的气息，她梦里的对象才会是他吧。
    谢盛辰掩好房门，第一时间打算去看看江羡云的情况，毕竟她昨晚不是一般的让人操心。
    刚下台阶就遇到了张岚宇。
    张岚宇同往常一样打了招呼：“盛辰，去琼林阁吗？”
    琼林阁是肯定要去的，但人也得看，谢盛辰往江羡云房门前走去，他问张岚宇：“昨天的晚宴怎么没见你？”
    张岚宇回答：“师祖教了我解术的法子，然后我就去颐养殿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我真是太笨了，师祖在我身上演示了一遍我没看会，他又重新在地上组了一个教我。”
    见谢盛辰在一处空房前敲门，张岚宇很疑惑：“这里不是一直没人在的吗？”
    约摸有一小会儿，江羡云开了门，她换上了平时的装束，手里拿的剑谢盛辰一眼就认了出来。
    “羡云，你...”张岚宇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江羡云将手里的剑递给谢盛辰。
    “昨晚谢谢了，你的剑。”
    “嗯。”谢盛辰用左手从江羡云手中接了剑。
    两人对话的表情和语气都再正常不过，但张岚宇身为一个局外人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好不容易找回舌头的张岚宇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羡云你怎么在这？”
    江羡云把宗门对方初的安排简单说了一遍。
    那昨晚...还有那把剑...张岚宇发现自己根本组织不出一句合适的话，他觉得无论自己怎么问都挺冒犯的。
    谢盛辰突然开口：“要一起去琼林阁吗？”
    张岚宇和江羡云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他。
    张岚宇作为他十多年的挚友，他很确定谢盛辰不会随随便便邀请别人同行，换个人可能理都不会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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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则是讶然她在谢盛辰心里的地位已经和张岚宇同一高度了？怪不得他对自己照顾有加，想起自己的课前准备还没有弄完，江羡云对两人说：“你们先去吧，我有点私事。”
    “琼林阁离这里较远，你注意好时间。”
    说完这句，谢盛辰离开了，张岚宇和江羡云告别后立刻跟上他。
    一路上，张岚宇数次欲言又止，他怕自己心里的猜想是真的，这让他以后如何自处。
    心里有话却只能憋着太难受了，张岚宇鼓起勇气，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盛辰你最近和羡云亲近了不少。”他悄悄观察着谢盛辰的反应。
    谢盛辰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他神色如常：“是。”
    “哦。”张岚宇深感他把话聊死了，接下来还能说什么，突然他意识到不对劲，又问：“那苏师姐呢？”
    谢盛辰淡淡回应：“公事公办，自然算不上亲近。”
    张岚宇就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让谢盛辰亲口承认并划到亲近一栏的。
    他把在心里埋藏很久的想法拿了出来：“江羡云对你很特殊吗？”
    “是。”
    一对好友就这样对上了视线，张岚宇不甘心：“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盛辰这次没有回答，他反问：“你呢，你对她怎么想？”
    张岚宇支支吾吾：“我...”他当然喜欢啊，没了父亲保护被众人当成废物的他终于遇上了第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然而自己那个优秀到足以站到顶点的挚友居然也...
    一直以来，张岚宇在谢盛辰身边都有一种自惭形秽感，天才与普通人的距离都如此之大，更别说一个废物了，他是他瞻仰一辈子的存在。
    就算只凭相貌，且不说芝兰玉树的谢盛辰在万灵宗有多受欢迎，光是自己腼腆不自信的样子也没人喜欢的吧。
    甚至在谢盛辰面前，他连喜欢都不敢承认。
    看张岚宇痛苦纠结的模样，谢盛辰叹了一口气，张岚宇能把话挑明到这份上有多拼命他不是不知道，他没法敷衍过去或是当今日的事没有发生过。
    张岚宇的父亲对他恩重如山。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把人让给张岚宇，江羡云不是货物，她有自己的选择权，就算他愿意退出，江羡云也不一定会喜欢上张岚宇。
    但是张岚宇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能忽视，沉默半晌，谢盛辰别扭地说：“江羡云应该还没有喜欢的人。”
    张岚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所以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有机会。”本来他谢盛辰也不是江羡云的谁，没资格不让别的男人靠近她。
    但是亲自开导情敌恐怕没几个人做的出来。
    张岚宇的眼里升起光亮，嘴角一并翘了起来，从一开始他就很担心谢盛辰会因此和他翻脸。
    他本想隐藏这份心意，但如果谢盛辰不介意的话。
    他也想勇敢一次。
    张岚宇真心地说：“谢谢你，盛辰。”
    “不用谢我。”
    谢盛辰在心里对张岚宇做了个估量，虽然他从小敏感自卑，总把自己往废物里归类，但他的治愈和解术能力在魔修横行的年代展现出价值是迟早的事，他不会一直废下去。
    更何况，尽管张岚宇自己没意识到，但他人畜无害的样子特别容易激起女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不然江羡云也不会当初才见了没几面就要为他出头了。
    他们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然而性格无好坏，保不准谁才是对方心仪的那个。
    于是万灵宗众人在路上看到了这样一幕，同时走在一起的两人，一个一脸凝重，一个满面喜色。
    谢盛辰和张岚宇在琼林阁坐了有一会儿，江羡云才姗姗来迟，她进门后第一个注意到的是—许言清。
    总是嬉皮笑脸的他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实在太惹眼，像是一晚上没睡觉似的无精打采。
    江羡云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许言清稍微分了些生无可恋的眼神给她：“我很好。”
    骗人，之前明明好好的，才过一天就变成这样了，江羡云联想到了晚宴，便打算试探一下：“昨天的晚宴上发生什么了？”
    许言清的反应大得出乎意料，他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没没，绝对没有！”
    那就是有了，江羡云露出“核善”的笑容：“你说不说，不说我自己去查。”
    要是查得到就好了，许言清犹豫再三，藏不住心事的他忍不住露了一点：“你知道苏师姐有两副面孔吗？”
    江羡云下意识就要回答“知道”。
    然而她止住嘴，惊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按常理来说，苏师姐只有遇上和谢盛辰有关的事才会变成暴躁状态。
    许言清和谢盛辰发生什么了？可是谢盛辰昨晚不应该和她在一块吗？江羡云被弄糊涂了。
    许言清一头栽在桌子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问题应该还是出在许言清身上，她怀疑地问：“你对苏师姐做什么了？”
    这话点燃了许言清的导火索，他气愤地说：“怎么连你也觉得我是那种人？”想起昨晚她和谢盛辰的亲密互动，许言清语气酸酸的：“要是换成谢盛辰，你肯定不会这样想他。”
    她想哪样了？江羡云正欲问个明白，余蕴走了进来，不安分的众人瞬间沉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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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本咸鱼就要暴富（一）
    许言清不是一般的不对劲, 这是江羡云观察了他一节课得出的结论。
    万灵宗的弟子就没有不怕余蕴的，可是许言清让大家知道了什么是“勇”。
    他提问，他站起来两眼呆滞, 仰头望着阁顶。
    他训诫，他的头前后大幅度晃动, 勉强算是点头？
    他亮出戒尺，他斜睥一眼, 随即移开视线继续仰望。
    懂他的江羡云知道他是生无可恋，但在其他人眼里则是“打吧, 我对你不屑一顾”，于是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余蕴的眼睛里满是冰碴子，看许言清就像大猫盯上了老鼠。
    然而惹得仙师大怒的许言清对此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 仿佛看淡了生死。
    因为余蕴没有让他坐下, 许言清麻木地站了一节课。
    意外的是，余蕴没有让许言清课后去找他，但他是否真的消气了就不得而知了。
    江羡云和许言清一起离开琼林阁, 她揪住自顾自走在前面的许言清：“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再说你很好了, 这根本不是回去的方向。”
    许言清回过神, 看清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后，他的脸因为纠结皱成了一团，在心里挣扎着要不要说。
    时间回到他和苏瑶还在森林里的时候。
    皎洁的月光下, 少女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 勾勒出引人遐想的曲线，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走光了以后, 苏瑶赶紧用手挡住前胸。
    许言清是个神经大条的, 刚从狗啃泥的姿势恢复过来, 想也没想就去看人家女孩子，自然是收获了苏瑶的一波尖叫和泼过来的一堆水花，他自己也被吓得尖叫起来。
    “臭流氓，看什么看。”苏瑶的控诉里夹杂一丝哭腔，她今晚怎么这么倒霉啊，刚经历了失恋不说，还被人污了清白。
    天色昏暗，其实许言清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平白无故又被人诬蔑，他很不服气：“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我是来救你的，你知不知道自己醉倒在石头上差点被两个小人得手，如果不是我...”
    注意到苏瑶有一阵子没说话了，许言清以为她是想明白了，便也不再计较，大方朝她伸出一只手：“既然明白了就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哦？是这只贱手抱了人？那就让老子砍了吧。”
    这话听起来相当不妙，许言清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刚才站着的地方插着一把剑，剑刃泛着寒光。
    这是砍一只手？分明是想把他活劈了，许言清的额角渗出冷汗，精神一下子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他眼睁睁看着单膝下跪的苏瑶一点一点拔出了剑。
    “师姐...”许言清试着叫了一声，从刚才开始，苏瑶的气场就好像不一样了。
    “呵呵。”苏瑶的长发遮住了脸，手里拎着长剑，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正当许言清揣测她想干什么的时候，苏瑶抬手就刺了过来：“我砍你丫的，敢对老子做这么多坏事，你个死流氓。”
    你比我更像个流氓！许言清在心里吐槽了这句就果断逃命去了。
    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师姐，你听我解释。”
    “#@￥*%”
    “我不是...”
    “#@￥*%”
    许言清每说一句，苏瑶就能给出数种他想都想不到的“问候”，这还是他平时熟悉的万灵宗女神吗？女土匪都自愧不如。
    木灵根怎么可能追得上风灵根，换个人许言清说不定就甩掉她了，然而苏瑶的修为等级比他高出许多，虽是摸不到人，却也在后面紧紧跟着。
    “差不多可以了吧。”许言清扶着一石壁气喘吁吁，他俩都快绕宗门一圈了，两人你追我赶了大半夜。
    苏瑶的脸色同样轻松不到哪去，她一句芬芳之语都说不出来了，人却固执地提起剑，作势就要斩过来。
    “还来？”许言清勉强抬起脚开溜，身后的苏瑶却“啪”一下倒在了地上。
    许言清把迈出的一条腿收了回来，胆大的他在离苏瑶不远的地方蹲了下来。
    “师姐？”许言清见苏瑶没了反应，他又不敢自己上手去碰，只能这么轻轻唤着。
    苏瑶慢悠悠起身，眼里的疯狂已经消失不见，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和平时别无二致。
    许言清早在苏瑶起身的一瞬间弹到了数丈远。
    “呜呜。”苏瑶没有站起来，而是将头埋到膝盖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她今晚遭遇的不幸太多了，先是被甩了，不对，她和谢盛辰根本没开始过，连甩都算不上，然后被不认识的男人抱了，跌到河里就算了，结果自己情绪波动太大又又又疯了。
    寂静的夜里充斥着苏瑶呜呜咽咽的哭泣声，饶是许言清问心无愧，也难免生出怜悯之意。
    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做了一堆心理建树克服了恐惧以后，许言清在苏瑶面前蹲下：“你别哭了，如果你真的很生气就捅我一剑吧，不过我的命你得留着。”
    苏瑶不说话一直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许言清腿都蹲麻了，他干脆换了个坐姿，就在这时，苏瑶哽咽着说了什么。
    许言清没听清：“什么？”
    苏瑶满脸羞窘，压抑着怒气问：“你还有没有，对，对我做些别的什么？”
    “我还是没听见。”
    苏瑶只好磕磕巴巴又把话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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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言清小心翼翼将耳朵凑近苏瑶：“大声点。”
    苏瑶做了个深呼吸，抬高了声调：“我说你有没有对我做些什么！”她被气得结巴和羞耻什么都忘了，瞪着许言清，苏瑶想这人真不是故意的吗？
    许言清总算听清了苏瑶的话，顾不得抱怨对方把他想得太坏，他觉得比起追在后面砍人，至少愿意给他个解释的机会，许言清将那两个猥琐弟子的事讲了一遍，并再三保证除了把人抱起来以外绝对没干过别的，连落水也非他所愿。
    苏瑶半信半疑：“真的？”此人不仅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想把她带到别处行不轨之事？
    许言清没好气地说：“是你先入为主把我当成坏人的，就算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你也没法证明我说的是假的，再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理是这个理，但事关自己的清白，苏瑶当然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好在她的理智终于回归了大脑。
    苏瑶说：“我会想办法调查这件事，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定会登门道歉。”
    苏瑶拉紧湿漉漉的衣服起身往回走，她没说如果许言清还做了别的会怎样，但许言清想一定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师姐，你要咋查？如果指望那两个颠倒黑白的人替他说话，许言清想还不如直接给他定死刑。
    总而言之，此事没有一个人帮得了他，不想把江羡云牵扯进来的许言清干脆转移了话题：“你昨天怎么回去的？我看见你喝酒了。”
    江羡云捅破了他这点小心思：“现在说的明明是你的事。”
    谢盛辰刚好在这个时候和张岚宇一道出来，江羡云背对着他们没有看见，和江羡云面对面说话的许言清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许言清故意大声说：“谢大佬昨日和你同席，是他送你的？”
    谢盛辰和张岚宇同时顿在了原地，好奇地望向这边。
    江羡云不喜欢许言清胡乱掰扯就是不说实话的态度：“是他送的，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擦，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许言清本来自己的事都烦的够呛，现在又多了两件。
    他曾将苏瑶和谢盛辰扯到一块，结果被谢盛辰出言警告了，为什么换成江羡云他就只是在原地观望，没如预想中那样过来阻止？
    还有，谢盛辰真去趁机送人了？许言清以为谢盛辰这般高冷的人物不会屈尊做这些小事，难道真看上他家羡云了？
    思及此许言清压低声音不爽地说：“你心可真大，怎么能让男人随便把你带走，就不怕他对你做些什么。”
    江羡云气笑了：“不说就不说，别扯东扯西的，谢盛辰能对我做什么，他才不是那种人！”
    因不满许言清空口白牙污蔑帮了她不少的谢盛辰，江羡云的语气略有激动，被谢盛辰他们听了个正着。
    谢盛辰闻言心虚地将带有牙印的右手藏在了身后。
    凭什么谢盛辰就能得到别人无条件的信任，联想到自己的事，许言清情绪上有些绷不住，正想把事情全盘托出，就看见了一个让他避之不及的人—苏瑶。
    苏瑶回去后就将事情告诉了师尊林灵，同为女人，林灵对那些猥琐之徒嫉恶如仇，更何况受害者还是自己可爱的小徒弟，二话不多说就同意帮助苏瑶查明真相，只是她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
    在此期间，许言清仍是个有嫌疑的，苏瑶同样不想看见他，而且只要一想起自己昨晚的窘境，苏瑶心里就有个疙瘩，看见许言清又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尽管再三克制，苏瑶体内的真气还是暴走了，她懊恼地垂下脑袋。
    “我先走了。”
    许言清溜得比兔子还快，他不瞎，苏瑶的脸色堪比黑云压城之势分明又要拔剑砍人了。
    “师姐好。”江羡云试着和苏瑶搭话，给许言清争取一些逃跑时间，她觉得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许言清怎么成了除谢盛辰外第二个可以刺激到苏瑶的。
    谢盛辰他们眼见不对也快步上前。
    第24章 本咸鱼就要暴富（二）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过一会儿苏瑶抬起头，脸上还是温柔的笑：“我是来给你们送钱的。”
    不愧是第一宗门，出手就是阔绰。
    江羡云利索地将3000灵石收入囊中, 喜不自禁地感叹自己终于小富了一把。
    张岚宇亦是如此，看着眼前的灵石堆成了一个小山, 他激动到甚至忘了去装。
    唯一无所谓的就是谢盛辰了，他面无表情地将灵石移入空间戒指里, 全程没有多看过一眼，如此一衬, 他身边的两个就像是没见过钱似的。
    张岚宇痴痴停在原地没有动，江羡云恨不得两只手全用上的样子和谢盛辰娴雅淡定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江羡云嫉妒地想，要是她手中积蓄同样多到不把3000灵石放在眼里，她一定比他还优雅。
    然而好事不只这一个, 苏瑶传达了副掌门的意思：嘉奖大会那天夜非渊要见人, 他不敢让自家师尊久等只好将大会匆匆结束，不然当时就应该发奖励给他们，江羡云煮的饭有奇效一事不日会昭告全宗门, 作为嘉奖, 仙坊市的一家餐馆将记在她名下。
    仙坊市是万灵宗各产业聚集的地方, 和山下的商业街是性质相同的，众弟子平日赚取的灵石大多流入了那里，江羡云对它并不陌生,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在寸土千金的仙坊市拥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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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大大超出了江羡云入宗门时只想赚点零花钱的期望, 毕竟她以后也是个老板了。
    苏瑶笑吟吟地说：“恭喜羡云师妹了，三日后午时, 师妹你去珍宝斋门口等候, 我会在那把地契交给你。”
    江羡云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给砸得晕晕乎乎,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夹了舌头，除了一个劲儿的点头回应，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
    谢盛辰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说是嘉奖，其实是让她贡献价值罢了。
    不过看江羡云忘乎所以的高兴模样，谢盛辰勾起唇角，他觉得这样也挺好，只要宗门别再让她去涉险。
    回去的路上，苏瑶撸起袖子，白嫩如藕的手臂上多了一块青紫色，是她为了保持理智自己掐的，然而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下午在丹心阁，林灵告诉弟子们三天后宗门会给所有人放一天假，目的是让参加论道大会的人可以采买一些需要的物品。
    有弟子问：“什么是论道大会？”
    不少人对发问的弟子施以同情的目光，连这都不知道，看来他不够卷啊。
    江羡云对论道大会同样一无所知，她突然想起苏师姐约她见面的时间也是三天后。
    林灵解释道：万灵宗每年都会举行论道大会，分文斗和武斗两类，文斗比的是理论和画符，武斗嘛，只要别打着打着在人前亮出邪术，管你是肉搏还是斗法，规定时间内让对手主动求饶或使其丧失行动能力就可取胜。
    魔修不怎么在人前出现的时候，论道大会本来是各仙师收徒用的，前脚刚落幕，后脚就会举办拜师大会，虽然内门弟子的选拔标准现在不再由它来决定了，但给胜利者准备的大量灵石，法器，高级丹药，修炼秘籍什么的还是应有尽有。
    很多宝物都属于宗门私藏，就算有钱，在仙坊市也买不到，换言之，论道大会对万灵宗众人依然充满诱惑力。
    丹心阁的课程结束以后，江羡云注意到张岚宇是一个人回去的。
    谢盛辰呢？
    瞧见江羡云东张西望的样子，许言清暗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他冷哼一声提醒她：“别找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来丹心阁。”
    “这样啊。”江羡云收回了四处查探的目光，突然她意识到不对，眯起眼睛看许言清：“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许言清耸耸肩，阴阳怪气地说：“当然，你们最近出入成双的，都愿意让人家送了，新刷的好感还热乎着，现在不得满眼都是他，以前也没见你关心过，如今倒会主动寻了...”
    江羡云打断他：“要不咱们来聊一聊昨晚的事？”
    前一秒还在叭叭个不停的许言清瞬间怂了蔫了，心大的他差点忘了这茬。
    江羡云觉得世界总算清净了，只是...她对谢盛辰的态度真的不一样了？
    谢盛辰带人在方府里忙活了一下午，魔修的事是解决了，但总要有人善后。
    他们在府中到处搜寻线索，勉强将那些尸骨辨认出身份以后，万灵宗的后勤部队开始给死去的人们一一入殓立碑。
    待方府整理到差不多能看的时候，谢盛辰将方初接了过来，他还记得当初那个约定。
    方初步履蹒跚地去接近方钧的墓碑，年幼的背影给人说不出的单薄和无助感，他小小的手一寸寸抚摸着碑面，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最终，这个故作坚强的孩子心里的防线还是决堤，方初在方钧的墓前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知道阿钧和他是什么关系，他猜过，询问过，在意过，可是阿钧组成了他拥有的几乎全部记忆，一直以来是阿钧在照顾他，关心他，教导他，对他来说，阿钧就是亲人。
    知道方初身世的谢盛辰心情复杂，从大人的角度来看，方钧的好建立在他把方初与其他人隔绝的基础上，换句话说，这种好是强迫对方接受的，方初的母亲不是不爱他，如果可以的话，想必她同样会把方初照顾得很好。
    更何况，方钧杀死了他的母亲。
    谢盛辰左右为难，一向果断的他此刻却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方初。
    “他若还在，定不想看你如此伤心。”
    谢盛辰蹲下身，掏出手帕给方初擦了擦脸。
    方初红肿的眼睛只能看得清谢盛辰的轮廓：“谢谢哥哥。”
    谢盛辰站起身，摸了摸方初的脑袋以示宽慰：“回去吧，以后万灵宗就是你第二个家。”
    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孩子的世界很纯粹，不难想象，方钧至少占据了方初五年的内心世界，如果他不管不顾直接说出真相，对方初造成的影响一定是冲击性的，就算当场崩溃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盛辰想，方初总有长大的一天，万灵宗并非他的终点，待方初决心到外面闯一闯的时候，方府的事迟早会传入他的耳朵，成功逃走的下人游离在外，每一张嘴都会将故事传承下去，世家秘辛又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所以顺其自然吧。
    江羡云已经在台阶上坐了好几个时辰，不光没找到谢盛辰，意外的是，连方初也没见着，明明这孩子不是偶尔跟着他们一起去上课就是呆在房间里。
    台阶坐得久了是个人都会不舒服，就在江羡云坚持不下去想要起身晃晃的时候，一人一剑刚好从天而降，仔细一瞧，剑上还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朝她挥手喊着：“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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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问她：“等了很久？”
    江羡云想也不想就回答：“是啊，你去哪了，一下午没见着人。”
    话一出口，她怎么觉得有种嗔怪的意味，好像他不回来自己很不满似的，于是江羡云特意补了句：“我等的是方初，怕他被人拐了去。”
    谢盛辰表示：“嗯，我知道。”
    江羡云盯着他心里在抓狂：可是你为什么在笑啊喂，莫非看穿了她的欲盖弥彰？呸，什么欲盖弥彰，她说的就是真的，只要她自己都信了，那便是真的。
    想到这，江羡云试图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可谢盛辰并没有抓住这个话题不放，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温柔：“早点休息，后天带你去仙坊市。”
    “哦，好。”冷峻的人突然柔和下来格外有吸引力，江羡云被迷花了眼，随口便应下了。
    等谢盛辰走远了，江羡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答应了谢盛辰的邀请。
    这是他第二次邀请自己同行了，是刻意为之还是礼貌客套？江羡云想这两者差异挺大的。
    三天后，江羡云起了个大早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她和师姐约好了中午在珍宝斋见面，这表示她拥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随意逛逛。
    至于谢盛辰，江羡云提醒自己万一对方当时只是随口一提呢。
    化了个自己还算满意的妆容后，江羡云在挑选衣服上犯了难，平日觉得很漂亮的衣物眼下却能挑出许多毛病来。
    “这件颜色不搭。”
    “这件不显瘦。”
    “...反正感觉不太对。”
    折腾了半天，江羡云选择了最开始搭配的那一身。
    江羡云刚出门就遇上了谢盛辰，他就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像是在等人。
    见她走近，谢盛辰开口道：“仙坊市离这里不算远，咱们步行？如果想御剑也可以，我带你。”
    此话一出，江羡云确定了谢盛辰是真心想和自己一起去，考虑到前两次御剑时生出的那些异常情绪，江羡云选了步行。
    两人并肩往仙坊市的方向上走着，就这样前行了好一会儿，没有一句交流的空气里多了一丢丢尴尬。
    就在江羡云打算随口问问谢盛辰想买什么的时候，谢盛辰却先说起了别的：“你的被动体质有多久了。”
    江羡云一愣，随即答道：“有好些年了吧。”他都见识过很多次了，怎么对这个起了兴趣。
    谢盛辰的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发现的急促与期待：“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一问反而让江羡云不知道该怎么答了，她陷入了沉思，按理说一个废人终于有了突破，其惊喜程度当不亚于枯木逢春，怎么着都应该是刻骨铭心的回忆才对。
    为何自己并无这个印象？
    第25章 本咸鱼就要暴富（三）
    越是疑惑, 江羡云的脑子越是混沌，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可偏偏又堵着。
    谢盛辰也没想到这件事要思考如此之久，他神情黯然：“记不得就算了。”
    “唔...”江羡云很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相关记忆, 甚至连一些年代久远的小事都想到了，比如她有了被动体质后, 一个没控制好抵消了附近所有人家的法术，结果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误以为自己也成了废柴, 整天以泪洗面，搅得邻里好不安宁。
    江羡云唯独没想起被动体质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健忘, 那么大一件事都不记得，江羡云遗憾地说：“好像确实给忘了。”
    她想，要不改明去问问许言清，他俩小时候一直在一块儿, 也许他会知道？
    谢盛辰没再说些什么, 他看到了扮相上似个温润书生的张岚宇就站在仙坊市的入口处，头顶的牌匾上“仙坊市”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张岚宇依旧腼腆地笑：“我本该一开始去找你们的，奈何有些私事急需处理。”
    其实张岚宇口中的私事指的是穿衣打扮, 他这一身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张岚宇偷偷觑了一眼江羡云, 脸上不自觉带了点红晕，她会觉得他俊吗？
    谢盛辰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太早有点草率了。
    江羡云的注意力此刻都被张岚宇身后的繁华热闹所吸引，天地良心, 因为囊中羞涩, 她只有在刚来万灵宗的时候匆匆到访过仙坊市一次，身上的钱没带够, 逛店都没有底气, 她当时光买了需要的东西就离开了。
    如今的她3000灵石在手, 江羡云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在多家店铺里霸气扬言：“这件东西我要了”有多么爽。
    江羡云心中那颗“买买买”的心蠢蠢欲动起来，她一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一边自言自语道：“先去哪家好呢。”
    “琢玉楼不错。”
    “华裳阁。”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江羡云耳边响起。
    第一个是张岚宇提出的，他解释道：“女孩子不是很喜欢精致漂亮的小物什吗，琢玉楼里应有尽有。”
    张岚宇果然心思细腻，江羡云当即被勾起了兴趣：“那确实要去看一看。”不过她更好奇能让谢盛辰出言推荐的是个什么地方，她问：“华裳阁是卖什么的？”
    谢盛辰回答：“大概是做衣服的吧。”
    大概？如果他自己也没去过，那不就是随口说的么，江羡云心里多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就不信凭谢盛辰手里的积蓄会不来仙坊市多逛几次，可是他却拿自己都不熟悉的地方敷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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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看破了她的心思，指着不远处的店铺分析道：“你中午前要到珍宝斋，下午不出所料会接手自家店铺，所以你只有一个上午的活动时间，仙坊市地域辽阔，若选了离珍宝斋很远的地方，大概只逛了一处就要往回赶，但华裳阁却是顺路的第一家。”
    他说得在理，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不可随心所欲，江羡云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华裳阁，她向张岚宇询问道：“琢玉楼离珍宝斋远不远？”
    从谢盛辰道出原委的那一刻，张岚宇就在心里暗叹自己果然不够缜密，他颇感抱歉地说：“它俩在两个方向上。”
    那就是去不成了，江羡云叹了口气说：“下次有机会再去也不迟。”
    江羡云抬脚就往华裳阁那里走，张岚宇和谢盛辰俱跟了上来。
    江羡云看着身后的两人很是疑惑：“你们想去的地方也是这个？”
    张岚宇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期待：“我今天有空，逛哪里都行，再说羡云你的店铺下午就要开张了，我还想要见识一下。”
    谢盛辰和平时一样淡定：“我还没进过华裳阁，更何况，”他看向江羡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狡黠：“你对这里好像不是很熟，难得有人愿意带路。”
    仙坊市人来人往，她可以随时找路人问路的好么，但人家毕竟牺牲了自己的时间跑来给她做导游，江羡云还是向谢盛辰道了谢。
    谢盛辰顺理成章地应下了：“举手之劳。”
    江羡云从谢盛辰脸上看出了春风得意，她在心里嘀咕：这人今天怎么怪怪的。一扭头就沉浸在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中去了。
    华裳阁里的衣服做工考量，纹绣精美，而且不是一般的衣服，比如那件用流云织锦做出的长裙，算的上是法宝一件，便是其他的，也各有各的特殊功效，像是塑身养肤，不染尘，冬暖夏凉，只有你想不到的。
    店家滔滔不绝地向江羡云推荐着他们的商品，连带着身旁的谢盛辰和张岚宇也感受到了店员的热情。
    “两位小哥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怎么样，要挑上一件吗？”
    谢盛辰环顾四周，发现都是女装。
    这时店家贼贼一笑，把头伸到两人中间附在耳边悄悄说：“要想哄得女仙子欢心啊，舍不得钱包可是万万不行滴，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只要抓住机会多刷好感，说不定哪天就成了神仙眷侣。”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华裳阁只卖女孩家的衣服还肯继续陪着，要说心里没点意思绝对不可能，来他们店里的男客都是陪着道侣来的，然而这次却是三人同行，可惜了，最后注定有一人要出局。
    店员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着。
    张岚宇霎时就红了脸小声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谢盛辰一言不发，平静而又深邃的目光投向了江羡云手里拿着的图纸上。
    “哎呀呀，女仙子好眼光，这是本店的预售款，成品还没做出来。”
    江羡云和另一个店员交流了一番，最后江羡云摇摇头，走出了店外。
    张岚宇和她一道走了出去，他问：“怎么了羡云，不喜欢么？”
    其实张岚宇今天带了礼物过来，但他还是想再送她点什么，且不论自己的小心思，方府的事多亏了她和盛辰救他，虽然听不清羡云和店员说了什么，但她好不容易有了看中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放下了，不然他可以好好表现一番。
    “是的，不喜欢。”江羡云面上说得斩钉截铁，其实心里在疯狂反驳自己，她真的舍不得啊，奈何那店家忒黑心，张口就要1000灵石做定金，全款下来一共要6000灵石，真要买了，她接下来就要啃树皮度日。
    她除了用不喜欢做理由还能说些什么，总不能真说因为穷吧，咳咳，熟人面前得留点面子。
    “这样啊，咦，盛辰呢？”张岚宇信以为真，他注意到了谢盛辰没跟上来，难道...
    身后突然传来了谢盛辰的声音：“我在。”
    张岚宇扭过头，看到谢盛辰空空如也的双手顿时松了一口气。
    “中午之前，我要把能逛的都逛上一遍。”以为自己能在仙坊市横着走的江羡云被啪啪打脸后依然热情高涨，贫穷只是暂时的，等自己有了店以后，富裕的日子迟早会有的，到时候还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决定先把3000灵石省下来当本钱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张岚宇都没能找到机会送江羡云什么，她虽然人还在逛，却没再对任何商品表现出额外的兴趣。
    只看不买的情况下，三人很快来到了约定地点，此时距离中午还有半个时辰，江羡云果断进了珍宝斋。
    店内萦绕着浓郁的脂粉香气让人有种被一群美人包围了的错觉，单听名字，江羡云以为珍宝斋只卖金银首饰，没想到胭脂香粉雪膏一应俱全。
    虽然江羡云不是只顾着修炼以至于忽视了外表的那一类，但她出身平民之家，平时逛过的最多也就是市集小摊，哪里见得着连盛放东西的盒子做工都如此精美，巧夺天工的顶级玩意儿。
    不过物品上标注的价钱也同样令人心惊就是了，好在毕竟是些小物件，便是再贵，3000灵石还是抗得住的，遗憾的是，她不久前才立下了把3000灵石当本钱的想法。
    要怪就怪她除了做任务新得的3000灵石，其他时候那点可怜的积蓄根本攒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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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智终究占了上风，江羡云悻悻放下了一只品相不错的翠叶银蝶钗。
    谢盛辰的眼睛几不可见地眯了眯。
    张岚宇反倒被激发了灵感，他兴冲冲地对江羡云说：“羡云你喜欢这种样式？回去我给你做一个，保证比这个还好看。”岂止是好看，张岚宇心想，他要做出独一无二的发钗。
    江羡云很是惊奇：“你会做发钗？”末了她摆摆手：“还是算了，太麻烦你了。”
    张岚宇闻言有些着急：“不麻烦，其实珍宝斋的有些发饰本就出自我手。”
    提及此，张岚宇既有些自豪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能力低微，平时根本赚不到灵石，虽然父亲心疼他会提供经济支援，但他不想一直这样，所以做了些自己看来还算可以的手工艺品卖给珍宝斋和琢玉楼，意外的是反响挺不错。
    珍宝斋出售的物品都不便宜，江羡云不由得感叹高手在民间，但她不好白要别人东西，便说：“谢谢了，不过制作发饰所需原材料的费用请务必让我承担。”
    张岚宇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有心理压力：“我哪能和羡云你要这个钱，放心吧，仙坊市送过来的材料还多着，堆在我屋里浪费了，而且在方府的时候多亏羡云你了，我很乐意能为你做点什么。”
    果真是天使在人间，这是江羡云第二次在心里说这句话了。
    趁两人闲聊的功夫，谢盛辰不动声色地凑近某个柜台，修长的手指了指，卖东西的人立刻心领神会。
    三人出来的时候，苏瑶刚好抵达珍宝斋门口。
    第26章 吾家有店初养成（一）
    苏瑶和江羡云相互行了一礼, 她看到了江羡云身后的两人。
    “师弟们也在。”
    苏瑶讷讷开了口，几日不见，谢盛辰居然也会跟在女子身后, 为了掩饰自己的低落情绪，苏瑶继续强颜欢笑。
    曾经的暗恋是一种甜蜜, 但现在苏瑶讨厌这种感觉，她早就知道对方心中有人了不是吗？明明是该放下的时候了, 可苏瑶心里还在泛起微微的苦涩感。
    “师姐。”另外两人也打了招呼。
    尽管心里抱着一丝希冀，现实却是残酷的, 苏瑶注意到谢盛辰打完招呼以后，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至于他的眼睛放在了谁身上不言而喻。
    苏瑶长长吁出一口气，不管愿不愿意，自己真该放下了, 她故作开朗地说：“那咱们出发吧, 我带你们去看看羡云师妹的地盘。”
    也许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苏瑶察觉到自己虽然心如乱麻，但还没到会发疯的地步, 想当初只要是和谢盛辰有关的, 一件很小的事就会引发一场大灾难。
    但要说功劳最大的, 还得是羡云师妹第一次给她的粥帮她提纯了灵根，拔高了失控的门槛，就冲这一点, 苏瑶对江羡云和谢盛辰在一起完全气不起来。
    “到了, 就是这里。”
    江羡云激动不已，眼前精致温馨的小餐馆实在太对她胃口了, 她咸鱼一条, 本来也没想弄个大酒楼出来, 这样的刚刚好，要是哪天心烦了，想必会是个好去处。
    苏瑶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地契，江羡云接过后大致浏览一遍就在上面签了字，一抬头正对上师姐欲言又止的表情。
    “师姐有心事？”苏瑶的眼睛都快黏她身上了，江羡云不得不有此一问。
    “唔，我也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太任性了，后厨事先备好了一些食材，师妹你可不可以给我开个小灶，我想当你第一个客人！”
    苏瑶一口气把话说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江羡云。
    “哎？我来当主厨？”江羡云不傻，宗门平白无故才不会送她地契，分明是看中了她煮饭堪比炼丹的能力，但就她那一言难尽的厨艺水平...
    苏瑶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应了她：“那是自然，师妹你的本事全宗门已经知晓了，弟子们来这里吃饭都是冲师妹你来的。”
    江羡云来之前就在考虑要不要再请个厨子来，反正她自己一天也做不出几顿饭，最多当个吸引人的活招牌。
    但是来她这里吃饭的人根本不图饱腹，高级丹药一颗难得，她却随手就能弄出效果差不多的，若非如此，想必那些内卷人不会来的。
    江羡云放弃了请厨子的想法，等她闲得无聊或是缺钱的时候就来仙坊市赚上一笔，反正店铺是她的又不会跑。
    “若师姐不嫌弃，我愿...”
    话没说完，苏瑶激动不已，直接拉了江羡云进屋：“怎么会嫌弃呢？我期待这天好久了。”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急需师妹做出的食物压制体内暴动的真气。
    张岚宇见向来稳重的师姐如此心急，猜想江羡云做出的食物肯定是一百二十分美味，当下也起了兴趣，怯生生地说：“如果不麻烦的话，羡云你可以多做一些么？我也想有这个口福。”
    你确定是口福？师姐对她的厨艺是知晓的，还愿意吃纯粹是愿打愿挨，但是张岚宇...
    江羡云心想蒙蔽无知人士不好吧，于是她“善意”提醒他：“多煮一些并不费事，可我并不擅长做饭。”
    张岚宇只当江羡云在谦虚，他很坚持：“我愿意当你第二个客人。”更何况他也想知道吃下有奇效的饭以后，自己的废物属性会不会有所改变。
    江羡云沉重地说：“行，你不要后悔啊。”
    她偷偷瞄了一眼谢盛辰，从刚才开始，他就没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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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整个人靠在窗边的墙面上，神色安然，丰神潇洒，好似山水画里走出的人物。
    只是投向她的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
    江羡云心里咯噔一下，亏她之前嫌丢人还想瞒着他，如今看来分明是早就知道了。
    迫于无奈，江羡云慢吞吞挪进后厨，一顿晕头转向的乱炖操作后，盛了两碗不可描述的东西出来。
    苏瑶毫不在意，拿了汤匙小口喝了起来，她觉得这大概是羡云师妹发挥最好的一次。
    张岚宇看着碗里咕嘟咕嘟冒着绿色气泡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江羡云走至他身后：“不用勉强的。”
    张岚宇赶紧摇头：“不，不勉强，只是菜式特别所以多看了一会儿。”
    江羡云表示：“我说的是真心话，真的不用勉强。”
    张岚宇越听越惶恐，生怕江羡云不高兴，咬咬牙盛了一勺就往嘴里放。
    默了一会儿，张岚宇颤颤巍巍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还，还不错。”
    可是你的脸都绿了好么，江羡云正欲说些什么，苏瑶那边叫了她：“师妹，你做的还有多的没？”
    江羡云愣愣回答：“大概够一碗？”
    师姐你认真的？就算有奇效也不至于如此折磨自己吧。
    苏瑶体贴地看了江羡云一眼：“师妹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盛就好。”说着端了碗径直走入后厨。
    普通人哪能理解她不想当疯子的心情有多么迫切。
    张岚宇怀疑自己的舌头出了毛病，从苏师姐的反应来看，羡云做的东西并不糟糕，为何他却吃不下？莫非是在方府中了邪术的影响？那他以后吃东西岂不是好坏不分。
    他就知道羡云做的东西怎么会难吃呢，张岚宇试着盛了第二勺放入口中，居然还是难以下咽。
    张岚宇莫名悲怆起来，难道自己以后都好不了吗？于是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尝试。
    苏瑶早就开启了新一轮进食。
    江羡云悻悻坐在了谢盛辰对面，看着埋头干饭的两人喃喃自语道：“也许我做的没有那么难吃？”
    谢盛辰盯着她笑而不语。
    江羡云转脸对他说：“真是对不住，你的那份被师姐给吃了，不过我还可以再做一些。”一锅煮什么的最快了。
    连他也有？谢盛辰心里是高兴的，至少她是想着他的，然而...
    谢盛辰婉拒道：“不用了，我不饿。”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对方在讲话之前犹豫了好几秒，自己的厨艺果然还是不行，江羡云望着苏瑶，突然觉得师姐很像娘亲讲过的一类人。
    好像是叫“托儿”来着。
    总之张岚宇完完全全误会了什么，江羡云问谢盛辰：“不去管管吗？我说了张岚宇恐怕不信。”
    张岚宇面前的碗见了底，难吃的食物和精神的压力让他此刻的表情丧得不能再丧，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见她面露担忧，谢盛辰颔首：“好。”随即起身和江羡云去了张岚宇那。
    张岚宇支支吾吾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谢盛辰只得解释一番，江羡云一直在旁边点头，佐证谢盛辰说得都是真的。
    师姐有两副面孔的事张岚宇是有所耳闻的，登时就理解了苏瑶的难处，得知自己的味觉没有问题后，张岚宇松了一口气。
    苏瑶放下手里的碗：“多谢师妹款待，为了庆贺师妹的店铺开张，我略备了些薄礼，下午会派几个人手给师妹送来。”
    灵根被提纯后，苏瑶觉得神清气爽，对江羡云和谢盛辰站得很近似乎也不在意了。
    都需要派几个人手了，怎会是薄礼，这就是被土豪师姐罩着的感觉吗，江羡云向苏瑶道谢：“师姐破费了，羡云谢过师姐。”
    “几吨食材而已，算不得破费。”
    哎？她怎么给说出来了，本来想给师妹一个惊喜的，苏瑶有些懊恼，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师妹你会需要这些，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食材我都分好了类，还寻来了可以保持新鲜的法宝，要不是时间仓促我还可以准备得更好。”
    “已经足够了，师姐，你帮了羡云大忙。”
    江羡云想，简直是太周到了，她的工作一下子被减轻了不少，店内桌椅齐全，估计是有人打扫，来的时候就一尘不染，只需稍稍调整下布局。后厨的食材虽是不多，下午就可以补上了。
    苏瑶又掏出不少灵石搁在一旁的桌上：“这一锅全算我头上。”
    看清灵石的数量后，江羡云惊讶得合不拢嘴：“师姐，你给得太多了吧。”
    大概有1000灵石的样子，本来就她那个厨艺水平，白送别人都不要的。
    苏瑶却说：“不多，比起高级丹药已经很便宜了，师妹你就放心收下吧，这也是宗门的意思，要你把价格适当抬高，不然...怕是所有人都无心修炼，天天来你这。”
    其实除了价格是控制人数的手段之一，能把饭给吃下也是一道难题，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磕饭出来的修为驾驭不了确实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江羡云心下了然，而且人太多她也顾不过来，喜的是老天赏饭吃，看来自己以后都不会缺钱花了。
    “小江，我跑了一上午...”许言清突然冒冒失失闯了进来，见屋里还站着不少人傻了眼。
    他一直在愧疚今天上午没法陪她，原来，是他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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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言清心里酸酸的，面上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大家都在啊。”
    许言清忽就对上了苏瑶的视线，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屋里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也要好事连连，笑口常开吖！
    第27章 吾家有店初养成（二）
    不久前, 林灵炼出了吐真丹，听名字就知道是一种可以让服用它的人说真话的宝贝。
    许言清隔段时间就被拉来测试一次，耗了整整一天, 师徒二人终于确定他没有说谎，确实是为了救人才有那些冒犯之举。
    苏瑶说话算话, 当场就放下身段给许言清道了谦。
    但他确实抱了自己，也害她掉进水里走光。
    就算她不知道自己疯了的那段时间做过什么, 但她清醒过来后浑身说不出的疲惫感，以及路线早就偏离了原先的森林, 不难猜到两人你追我赶了大半夜。
    许言清也是知道这些的，他虽然接受了道歉，心情却相当复杂，那天晚上他同样狼狈, 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不说, 还被污蔑了好些天的猥琐之徒。
    最气人的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由于他说不出名字还在逍遥法外。
    “羡云师妹，我有急事就先走了, 下午派来的人会帮你的。”
    苏瑶说话时依旧沉稳冷静, 只是加快了的脚步出卖了她。
    江羡云当然不好强留：“师姐慢走。”
    苏瑶路过许言清时, 两人均不自在地僵直了身体。
    江羡云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破，她问许言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许言清这才想起他是来做什么的，他笑得一脸灿烂, 向江羡云恭喜道：“跟我装什么, 江羡云，你现在可出名了。”
    “什么？”江羡云吃了一惊, 她从没到处宣扬, 那就只能是宗门授意的。
    果然, 许言清指着门外：“都已经传开了，仙坊市的告示板上写着呢，我走得快，后面还有好些人要来。”
    宗门居然比她这个老板还关心店铺生意，江羡云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太仓促了，至少给她个几天练练厨艺再说啊。
    趁客人没来之前，她一定要把一切准备好，这么短的时间调整布局是不可能了，江羡云首先考虑起了菜单制作和经营模式。
    她现在面临两个问题，一是她只会一锅炖，菜单上根本写不出花来，二是可用人手只有她一个，万一来的人络绎不绝岂不是会把她活活累死。
    见江羡云有些紧张，张岚宇起身关切地问：“需要我们帮忙吗？”
    这难不倒她，江羡云摇摇头：“暂且不用。”
    瞥见苏瑶落在桌上的毛笔，江羡云灵机一动，稍加思索，直接在墙下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另外三人好奇地在她身旁围观。
    “本店不提供菜单，菜式由老板即兴发挥，此外，本店一天内最多提供15人份，先到先得。”
    刚才的一锅够三个人呢，末了，江羡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老板不定期会来店里，没有固定时间，勿等。”
    她可不想来店里的时候看到门口横七竖八躺了一堆人，她有十足的把握相信，那群内卷人会这么做的，但他们绝对不会修炼浪费时间等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至于价钱，虽然师姐要她抬高点，可江羡云对自己的厨艺水平那是相当心虚，实在不忍心让人家花高价找罪受，江羡云决定一锅900，一份300。
    许言清默不作声看完最后一个字，随即忍不住嘲笑她：“什么即兴发挥，你根本不会做菜，倒是会给自己贴金，要不是听说你做的东西有奇效，我压根不信你能开上餐馆，大概客人什么时候吃下菜，什么时候就会砸店。”
    从小到大，这厮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江羡云将笔重重往桌上一放，自己坐了下来一脸“慈祥”地看着许言清。
    谢盛辰和张岚宇默契地各自倒退一步。
    “你之前也看到了，我和苏师姐关系可好了，好到什么程度呢，”江羡云看着许言清已经僵住的笑脸，刻意加重了语气故意说：“几乎无话不谈。”
    “她，她都给，给你说了啥？”许言清紧张起来。
    “你觉得呢？”江羡云不答反问，她哪里知晓两人发生了什么，不过是诈这个沉不住气的家伙罢了，没想到平日口齿伶俐的许言清居然也会结巴。
    “那你应该知道这只是个误会。”许言清瞄了眼另外两人，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别再说了，给我留点面子，我道歉。”
    江羡云说起了别的：“那你应该不会介意帮我试菜和洗碗的吧。”
    15个碗洗就洗吧，可是这试菜...记忆中噩梦般的味道涌上舌头，许言清哆嗦一下，犹豫起来。
    张岚宇好心解围：“羡云，我也可以帮你的。”
    江羡云双手交叉垫着下巴，笑得娇俏：“没关系，许言清他很乐意把这些事做完，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对吧？”
    才不是，许言清下意识就要这么答，然而想起他和苏瑶的事，许言清赶紧闭上嘴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咱们走吧？”江羡云指了指后厨的方向。
    一副憋尿表情的许言清就这样垂头丧气地进了后厨。
    江羡云问站着看戏的两人：“哪里能找到告示板，我想弄一个立在门口。”
    张岚宇立刻回答：“我可以去买一个。”说着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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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拦住他：“我屋里就有一个，御剑飞行很快的。”
    张岚宇便由他去了，自己转脸问江羡云：“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江羡云摆摆手：“不用，来者是客，坐那歇着就好。”
    张岚宇拍拍胸脯：“羡云，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啊。”
    见对方很是坚持，江羡云只好分了个小小的任务给他：“那就麻烦你指示来店里的客人看看墙上的内容，等门口立好了告示牌就不用了。”
    “没问题。”
    江羡云才刚去煮东西没一会儿，弟子们就陆陆续续来了。
    “菜式由老板即兴发挥？还只提供15人份？”
    看着明显多于15个名额的竞争者，众人面面相觑，瞬间开始你推我搡起来。
    “到后面去，我先来的。”
    “胡说！明明是我的脚先跨进的门！”
    说话的两个弟子身体紧贴，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手恶狠狠推着对方的脸颊，谁也不让谁。
    “你们别争了，万一这里的饭没有那么神奇呢？”另一个弟子以劝架的口吻插了话，人却诚实地趁机排到了两人前面，结果被一把扯住后衣领拉到后面。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那你倒是乖乖从大门那里走出去！”
    这样纠缠在一起的场面在餐馆内比比皆是。
    “你们停手，按到店的次序排队！”张岚宇声嘶力竭，他的声音每次都被众人的喧闹声完美盖过。
    “怎么回事？”江羡云刚炖上一锅就不得不出来查看情况，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群魔乱舞之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店里来了一群野人。
    “羡云师妹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眼睛齐刷刷望向她，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张岚宇仿佛看到了救星，巴巴地喊了一声：“羡云...”
    江羡云颇感无奈地扶额，正要说些什么，众人又七嘴八舌起来。
    “怎么才做15人份？开业之日好歹也要多做些吧！”
    “是啊，又不是不给钱！多做些怎么了！”
    “居然还挑着时间做生意。”
    虽然听不清一句完整的话，但江羡云还是凭着只言片语推断出他们在闹什么，只是...
    江羡云深吸一口气，抬高了声调向众人宣告：“诸位同门不必多言，这是本店的规矩，绝不更改。”
    该妥协的绝对不能妥协，她没有法术仰仗，深知自己的极限，不可能让万灵宗每个人都满意，如果她今日因为众人之言产生了动摇，他日亦是如此，只会陷入得寸进尺的循环。
    决定权终究还是在江羡云手上，便是再不乐意，也没办法，一个弟子不情愿地问：“那你打算挑哪15个？”
    “自然是最先来的15人。”
    这下众人又哄抢起来，纷纷说自己就是前15个，他们吃准了江羡云没在外面盯梢绝对分辨不出来。
    江羡云不动声色凑近张岚宇，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江羡云伸出手指了几个：“你，你，还有你。”
    张岚宇每次在江羡云耳边说些什么，江羡云就指出一个，众人很快意识到了点上。
    “岚宇兄，选我呀，我先到的你有印象吧。”
    “张小兄弟，改日我请你吃饭！”
    “我给你介绍一个好道侣。”
    可惜张岚宇不为所动，把真正的前15名指了出来，他心思细腻，做事认真，江羡云让他引导客人看墙上文字的同时，他也顺便观察到了每个人的特征。
    没被选中的人悻悻离去，有人问她价格，江羡云笑得和蔼：“300灵石一碗。”
    “什么？！”
    她怎么不去抢，平时一顿下来最多不过几十灵石，可一想到万灵宗食堂里并没有堪比高级丹药的饭菜，而且确实比高级丹药便宜多了，众人只好勉强接受。
    然而他们中有个别人因为上午已经买了一大堆论道大会要用的东西，实在拿不出300灵石，不得已放弃了自己那份离开。
    不过他们是不会告诉别人“江羡云这里空出了几个名额”的。
    略有些迟了的谢盛辰回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江羡云和张岚宇挨得很近，两人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相视一笑。
    没等他觉得有些刺眼，其他人先炸开了锅。
    “没看错吧，连谢大佬也慕名前来，这里的饭铁定有奇效。”
    “可惜大佬还是晚来一步，啊不对，不是正好空出了几份吗？”
    谢盛辰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大块告示牌，向江羡云询问道：“把墙上的字誊抄上去，然后立在门口？”
    江羡云点点头，接下来要煮出5锅饭的她十分感激谢盛辰的帮忙。
    落在众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人们再次沸腾起来。
    “卧槽，大佬居然屈尊给她做杂工！”
    第28章 吾家有店初养成（三）
    约摸过了一会儿, 许言清端了3碗出来。
    最先分到饭的三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好奇探头过来的看见碗里奇怪的颜色也不禁起了疑问：“就这？确定是即兴发挥不是瞎胡搞？”
    “小二，你过来，给我解释一下你有没有上错菜。”
    被叫做小二的许言清很不爽, 有他这么英俊潇洒的小二吗？
    许言清勉强堆出笑容应付他：“客人，江羡...老板做出的东西就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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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花了足足300灵石就买了这么一碗...”
    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许言清笑意渐冷，仿佛在说爱吃不吃, 然而真正让他忌惮的，是正在誊抄的谢盛辰突然停笔望了过来。
    连大佬都在给那个女人打杂, 他还是不要得罪江羡云比较好，再说若真有高级丹药的功效也不算亏不是？
    于是那人带上了痛苦面具嚼都不嚼，就这么专心埋头吞饭，许言清很快端出剩余几碗, 其他人纷纷如法炮制。
    “呕。”有人吃到一半停下来, 捂住嘴干呕起来。
    “贵就算了，还这么难吃，我看你们老板就是故弄玄虚, 不过是为了抬价！”另外一人不顾同伴递过来的眼神, 撂了筷子, 语气不善地说。
    许言清撸起袖子，叉着腰同样抬高了声调：“结果是宗门给验的，又不是我们羡云自己提的, 再说你过来真是为了吃饭？有本事干脆去买颗高级丹药得了, 不然就别在这里挑三拣四。”
    300灵石连半颗高级丹药都买不起，甚至为了买资源保持内卷, 此人连攒钱都很艰难, 被戳到痛处, 愤慨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大有站起来和许言清打一架的势头。
    “糟糕。”张岚宇看到了两人的剑拔弩张，但他很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
    其他人纷纷等着看好戏。
    “我也要一份。”
    突兀的声音将全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竟然是谢盛辰，他一边说着，一边面无表情地将写好的告示牌递向张岚宇。
    张岚宇接过后快速跑出门外。
    “来了。”许言清过去时还不忘狠狠瞪一眼那人。
    那人刚要伸手去拦，就听谢盛辰又说：“师兄，我时间紧迫，还请见谅。”
    谢盛辰说话还是一贯的客气有礼，但不怒自威的清冷语气却表明了态度，那人不情愿地把手缩回去，为了找回场子补了一句：“看在大佬的份上，今天就算了。”
    “你！”许言清气不过，正欲扭头和他理论，却被谢盛辰打断。
    “300灵石，麻烦许兄收好。”
    “好嘞，大佬就是大佬，够爽利，从不婆婆妈妈。”
    许言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甘心被谢盛辰当成小二使唤了，现在他将这件事抛之脑后，阴阳怪气地暗讽了那人一番。
    眼瞅着两人又要干架，谢盛辰的指尖状似无意地在桌面上轻敲几下，于是二人改成了一路互瞪，直到许言清进了后厨。
    “大佬请慢用。”
    将一碗不知名的糊状物端给谢盛辰后，许言清腾出眼神愤愤看向刚才那人，却发现他的目光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不仅如此，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谢盛辰身上。
    丹药也好，法宝也罢，不过是辅助用的，哪能和恐怖如斯的修炼天赋比，若两者结合岂不是如虎添翼。
    众人均以观望的态度紧盯着谢盛辰的一举一动，再说是不是真能堪比高级丹药，大佬总可以辨出真假。
    从端上来的饭的品相看，和他们手中那份并无不同，但谢盛辰吃起来一如既往优雅，丝毫不见窘迫和烦躁，仿佛难吃只是众人的臆想。
    在谢盛辰的带动下，其他人乖乖埋头吃起了自己那份，虽说表情管理做不到谢盛辰那样气定神闲，倒也没有人再跳脚抱怨了。
    两个人的喧闹声不大，江羡云忙着收拾后厨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但她得知谢盛辰也要来一份后觉察出了不对劲。
    她之前请他吃饭可是被拒绝了，然而问许言清那个家伙又说没事，还坚持要她呆在后厨哪也别去。
    江羡云哪能真听他的话，趁许言清端饭给谢盛辰的功夫，她悄悄在后厨门口观望。
    结果大家超乎寻常地和谐。
    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说明有事发生，从一开始，江羡云就做好了自己的厨艺会被所有人各种吐槽、抱怨的准备，她也没错过许言清瞪向某个人的愤恨眼神。
    谢盛辰不缺高级丹药，他是专门这么做的，思来想去，江羡云得出这个结论。
    她就知道风平浪静的前提是有人管住了风和浪。
    “在看什么？”许言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顺着江羡云的目光看去果然又是那个人。
    许言清觉得格外委屈，虽然行事手段不如谢盛辰，但他也有功劳的好么。
    “有人吃完了，快去收碗。”
    谢盛辰长得俊是公认的，但江羡云就是觉得他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该死的好看。
    许言清“啧”了一声，耽误你看人还打发上了，顾不得自己又成了店小二的角色，许言清每挪动一步，就用饱含怨念的目光看着根本不看他的江羡云。
    花了300灵石的东西，当然要吃得连渣都不剩，只是某个吞饭完毕的弟子感觉没什么效果似的，可他又不敢明说，反正谢盛辰也吃了，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吧。
    瞅见坐在他对面的同伴的脸，那个弟子被吓了一大跳，什么情况，干嘛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他。
    那货眼里的目光开始是嫉妒，然后又是一副花痴相。
    “你...”不仅如此，他从周围每个人眼里看到惊艳。
    “高级养颜丹有这种功效。”谢盛辰见此有了猜想，他向众人解释说：“宗门检查时只发现效果堪比高级固元丹，如今看来应该还能分化出别的。”
    谢盛辰初入金丹期圆满，本来需要一段时间修炼适应，如今一碗下去稳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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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计味道的话，奇效确实是有的。
    “这么说我变俊了。”高级养颜丹产量稀少，虽然和预想的有所偏差，但努力可以涨修为，丰神俊朗的外表可不是修炼能修出来的。
    “多谢，多谢羡云师妹！”那个弟子瞅见后厨门口的江羡云，向她连连道谢后飞速离去。
    他现在急需一面镜子。
    “刚才那人是？”张岚宇终于把告示板固定在了一个满意的位置，谁知进门撞见一个颜值挺高就是行为疯疯癫癫的客人，他不记得这个人什么时候来了店里。
    “莫要管他。”回答他的是许言清。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感受到了固元丹的功效，他们喜上眉梢，瞬间觉得这钱花得真值，才不是什么凶残的黑暗料理，明明是顶级美味。
    某人当场表白：“此饭乃余音绕梁在世。”
    其他人：“说人话。”
    “鄙人意犹未尽，下次师妹还做我生意啊，我出600灵石也可。”
    其他人：“我也可！”
    许言清摇摇头，为这活生生的真香现场，尤其是和他呛声那个，现在反而是最起劲的。
    闲人一走，江羡云对帮忙不少的三人道了谢，并要把今天赚到的灵石给分了。
    许言清第一个摊了手到江羡云面前。
    张岚宇赶忙表示他不要这个钱，被江羡云硬塞了过去。
    到谢盛辰，他淡淡地说：“不必了，谢我的话，论道大会一起去如何？”
    “可以是可以。”江羡云一口答应，他俩住得那么近，仙坊市也是一起去的，不过这也算是感谢？也对，他恐怕不在意这点灵石。
    许言清当场裂开，手里的钱突然就不香了，谢盛辰咋这么会呢。
    瞥见同样愣愣的张岚宇，许言清记得他总是跟在谢盛辰身后，想必这次也不例外，反正他不愿两人单独呆在一起！
    许言清不知道的是，失落感和自卑感此刻正一阵阵涌上张岚宇的心头，他压根不会去参加论道大会。
    文斗和武斗都不行的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喜欢的人以及全宗门面前丢人？
    “叨扰了，苏师姐要我们来送点东西。”外面探进一个脑袋。
    看来苏瑶的人到了，江羡云跑去外面，果不其然几个人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成箱的食材堆在空地上。
    “江师妹，我们会帮你把食材在后厨放好，这些装饰用的小玩意就麻烦师妹自己拿进去了。”领头的那个师兄取出了一只鼓囊囊的布袋给她。
    “羡云谢过各位师兄。”江羡云拉开袋子，随手就提出一只做工精美的琉璃风铃，师姐的眼光还是那么好。
    “真漂亮。”出来的张岚宇看到风铃，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擅长做手工艺品的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个上等货。
    张岚宇将那些构思精巧的纹饰暗自记在心里。
    “卖烤仙果嘞，新鲜出炉的烤仙果。”
    江羡云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仙果是万灵宗的特产，结出它的果树只在灵气充盈之地才能生长，形似棠梨，果色赤华，服下后可增强体魄，开窍醒神，又因其味甘多汁，在仙坊市会做为一种小吃在流动摊位上售卖。
    江羡云快速回神，一手提着风铃，一手拿着袋子往店内走，师兄们还在帮她干活，她这个主人反而先吃上了是什么道理，等等再说。
    清脆的铃声让屋里坐着的许言清抬起了头。
    第29章 一份贺礼一份心
    因为担心去外面会碰到苏瑶, 许言清选择坐在屋里没动，看江羡云先是将一只漂亮的风铃搁在一旁，又“哇塞”一声从袋子里掏出更多惊艳十足的精巧玩意。
    许言清生出一种想法：怎么他周围男的女的在对江羡云好这件事上都那么不遗余力。
    他这个竹马反而成了不起眼的一个, 刚来万灵宗的时候，不, 甚至更早之前，明明他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
    “江羡云。”
    没由来的, 许言清轻轻叫了她的名字。
    张岚宇和江羡云同时看向他，江羡云一副等待下文的表情。
    他到底在做什么, 许言清自己也愣了，他是不是变傻了，掩饰尴尬的许言清急忙从袖里取出自己跑了一上午选的书：“送你的，恭喜你开业。”
    “谢谢。”江羡云接过书, 正感叹这家伙也有细心的时候, 一看书名居然是本美食秘籍，她当场翻看了起来。
    见江羡云半晌没吭声，许言清以为她不喜欢这份礼物, 想到上次他嘲讽江羡云厨艺糟糕就惹了对方不高兴, 许言清略有些慌乱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闲来没事可以随便看看，不想看就...”
    “很适合我。”
    江羡云合上书，认真地看着许言清, 这是本针对初学者的书。
    “什么？哦, 合适就好。”
    许言清松了一口气，就听江羡云又说：“还是你了解我, 我本来想歇业时去挑一本学习的, 现在有了本现成的。”
    江羡云的笑还和以前一样, 许言清却忍不住脸颊泛红，他抬手遮住半边脸，嘴上强硬地说：“我随便选的。”眼睛偷偷瞄着江羡云的反应。
    许言清的举动提醒了张岚宇：“说起这个，我也带了礼物给你，因为有些重，所以放在戒指里。”
    随后许江二人被一只狗一样大的金蟾震惊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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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言清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故意的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非得和他一起送。
    张岚宇嘿嘿一笑，温柔地说：“我听说金蟾的寓意好，这是我自己做的，羡云你还记得我曾送过你一只水晶小猫吗？”
    其实和那个水晶小猫不一样，张岚宇能力低微，本不该凝出如此大的水晶，是他求了自己的师尊余蕴，在他的魔鬼训练下，日日夜夜勤恳修炼，总算有了一点成绩。
    张岚宇原本想做个更大的，奈何时间和天赋都不允许。
    江羡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当然记得，谢谢你，小猫和金蟾我都很喜欢。”
    张岚宇开心地给金蟾选位置去了，来之前他试着学了一点风水。
    这时他们注意到一个人始终没发表意见。
    许言清心直口快，随口问了一句：“大佬哪去了？”
    张岚宇转头看向他：“我以为盛辰和你都在屋里坐着。”
    许言清的说辞完全相反：“可有人送货那会儿我看见他跟着你们走出去了。”
    好好的大活人还会消失不成，江羡云瞧见窗台上放着什么东西，之前谢盛辰靠在窗边的时候明明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许言清直接上前将东西端了下来，里面有一张纸条，他念了出来：“恭喜开业，抱歉，有事先回。”
    署名是一个“辰”字。
    原来他先走了啊，江羡云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感。
    许言清将东西递给她：“我粗略扫了一眼，倒是头一次见送东西这么杂的，一袋还在冒热气的烤仙果，珍宝斋里普通的翠叶银蝶钗，对了，还有装着这些东西的鼎。”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听许言清报出礼单，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江羡云谁不迷糊。
    心里那根弦再此被拨动，江羡云喃喃道：“他倒是有心了。”
    “怎么就有心了？那发钗还过时了，可见他都没认真挑选。”许言清不解，他颇有些吃味地想，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一堆杂物而已，哪里就比其他礼物有优势了。
    张岚宇猜不出其他的，但翠叶银蝶钗不正好是羡云在珍宝斋里看中的那款吗？他心里隐隐不安，不光是凭着对谢盛辰的了解，直觉告诉他，其他东西也没那么简单。
    果然，江羡云不满地看了一眼许言清，压下心里的悸动争辩道：“你懂什么，烤仙果是我刚才搬货时停下来望了一眼的，翠叶银蝶钗是我逛店时拿起来看了的，至于鼎，我原来的那只送人了，一直忘了买新的，这些时日我在丹心阁都无所事事。”
    许言清懊恼地挠了挠头，他又不是谢盛辰肚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就说这人可会了，时兴玩意哪有“投其所好”来的快，鼎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记得，就差没当面表白“他时时刻刻把人放心里”了。
    瞧瞧，这都第几次替他说话了，许言清憋着闷气在心里默念了好几次“女大不中留”。
    有些人不在场，但人家就是赢了。
    “不愧是盛辰。”张岚宇为了打圆场说了一句，虽然他知道...自己也输了。
    “羡云师妹。”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素不相识的年长弟子提着小包袱站在店门口。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不营业了。”江羡云以为他是来吃饭的。
    “师妹误会了，是黄兄托我送礼物过来。”
    黄兄？黄景仪，江羡云没想到此人会送东西过来，毕竟两人也不熟。
    弟子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文房四宝还有一只钱袋，他将黄景仪的话复述了一遍：“景仪说，他久不在万灵宗，不知师妹喜好，故送了点灵石让师妹买些自己喜欢的，又听闻师妹符画得好，所以精心挑选了一套笔墨纸砚，还有。”
    那人顿了顿接着说：“景仪说他很抱歉，不能亲自给师妹送贺礼过来，待他完成宗门新布置的任务就来向师妹赔罪。”
    “有劳师兄了。”
    接下来江羡云一直心不在焉，身旁的两人也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
    二人以为她是太累了便劝她回去歇息，江羡云应下了，并拒绝了两人送她回去的请求。
    盯着江羡云渐渐远去的背影，许言清作为竹马的直觉告诉他，也许是和谢盛辰这个人有关。
    江羡云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敲谢盛辰房间的门。
    急切的样子引起了在空地上玩耍的方初的注意：“姐姐你不用敲了，我在外面很久了，哥哥一直没回来。”
    向来机敏的江羡云呆了片刻才艰难吐出三字：“这样啊。”
    她愈发确定心中的猜想：谢盛辰他应该是和黄景仪一样执行任务去了。
    方初就在她眼前，方府的事也没过去多久，其凶险至今仍历历在目。
    江羡云无法否认心中喷薄而出的担忧感，因为直至此刻这种感情还在她身体里清晰地存在着，一波波来势汹涌。
    江羡云甚至不记得她是怎么回了自己房间。
    入夜，江羡云躺在床上忍不住想，那么厉害的人一定不会有事吧？
    毕竟他俩可是约好了要一起参加论道大会。
    第二天一早，江羡云再次站在谢盛辰门前，敲门的手抬起了又放下。
    若是一夜未归，出任务的事可就实锤了。
    所以江羡云有些害怕知道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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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犹豫着，门却自己开了，仙人之姿的谢盛辰就站在她眼前，既没有她想像的疲惫不堪，也没有伤痕累累。
    江羡云大为惊喜，而后问题来了，她怎么解释自己一大早就巴巴地往人家门口跑？
    更何况房间的主人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神透出她读不懂的高深莫测。
    “我不小心逛到你家门口。”咋个不小心法能让她跨过一条走廊，脸正对人家大门，难道想去人家屋里接着逛？
    “我想看你起床没有？”人家起没起床关你啥事，你去看个啥，搞得像偷窥一样。
    “我还在梦游你信吗？”...
    短短时间内，江羡云已经在脑中构想出数种说辞，均被她自己一一反驳。
    “进来坐坐？”谢盛辰先开了口。
    “不叨扰了。”思来想去，江羡云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反正她担心他也没什么不正常的，都是同门，关心是应该的。
    “礼物可还满意？”
    “哎？满意。”江羡云没想到谢盛辰会问这个，把她刚才想好的说辞给打乱了，江羡云疑惑此人不按套路出牌，一直被吊着挺难受的，她主动说：“你不问问我到你家门口有何事？”
    谢盛辰浅笑：“有事你直说便是，而且没事就不能来了？”
    对哦，谁说没事就不能来了，江羡云觉得此话甚是有理，不对，有理个头。
    “待会还要上课，我先告辞。”没好意思去看谢盛辰的表情，江羡云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江羡云想，她就这样一字未解释地走了，岂不是更让人误会。
    谢盛辰从一开始察觉到门口有人到发现是她，他想这个早晨是他过得最好的一个。
    随着江羡云的脚步渐行渐远，谢盛辰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想起接下来的论道大会，淡淡的哀愁漫上他的心头。
    作者有话说：
    “心里那根弦再此被拨动”=“撩到了”
    第30章 论道大会戏精多（一）
    昨天下午谢盛辰收到了副掌门的传音, 说夜非渊找他。
    想起那个人的秉性，谢盛辰当下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匆匆赶到霁月阁，谢盛辰见到了唯唯诺诺的副掌门和喝到烂醉的夜非渊。
    “怎么那么久？”夜非渊脸色绯红, 双眼迷离，也不忘抱怨他来的迟。
    “禀师祖, 从仙坊市到这里需要点时间。”谢盛辰面上恭敬，心里却提防着夜非渊整出些幺蛾子。
    夜非渊不喜热闹, 霁月阁位于万灵宗避世而居的地方上。
    “和我家小徒弟约会去了？”夜非渊眉眼弯弯，语气还是那么欠揍。
    谢盛辰决定直到对面好好说话为止, 否则不会理他。
    苏沐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一方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一方是他最敬重的师尊，两人剑拔弩张, 盛辰脾气执拗, 他敢劝但劝不动，另一个...算了，还是闭上嘴别多说话。
    夜非渊斜倚在榻上, 半晌不见谢盛辰回应, 叹了口气说：“无趣, 你这样可不讨女人喜欢。”
    谢盛辰继续保持沉默。
    夜非渊将矛头对准了苏沐：“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人，公事公办的态度一模一样。”
    苏沐惶恐：“师尊这是哪的话，弟子不敢。”公事公办没有错, 但他绝不敢教唆弟子给他冷脸。
    “行了。”夜非渊摆摆手, 饶有兴致地看着谢盛辰，他就不信接下来这小子能沉住气：“论道大会的武斗环节是不是有一场压轴戏。”
    谢盛辰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蓦地抬头望向夜非渊。
    苏沐觉得接下来他连自己的弟子也要怕了, 忧郁地看了一眼谢盛辰, 迫于夜非渊的威压苏沐缓缓回道：“是，由盛辰和羡云他们两个...”
    话没说完，谢盛辰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我不比，如果你们强行安排，那我就直接认输。”
    出于戏耍、试探，亦或是别的目的？为什么这个人要揪住江羡云不放。
    谢盛辰揣测起了夜非渊，然而此人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虚假的表情背后掩藏着什么让人不得而知。
    “看吧，我就说你不会一直不说话的。”夜非渊起身，摇摇晃晃鼓起了掌：“我算是知晓了，你为了她可以不顾名誉，宁肯教人嘲笑天之骄子居然输给了一个姑娘。”
    谢盛辰觉得可笑，夜非渊居然想以这个激他，他冷冷回道：“身外之物怎可与人相比。”
    “嗯，有道理，然后你的江羡云顺理成章成了宗门第一，这下不把她派出去给天下人做点贡献岂不是说不过去。”
    谢盛辰愣在了原地，盯着夜非渊似笑非笑的脸，怒气一点点染上波澜不惊的眼眸：“那你就不要刻意让她上场。”
    他了解江羡云，法术课和炼丹课都在摸鱼的她，不可能为了点物资就逼迫没有修为的自己参加武斗。
    苏沐吓得魂都没了，上一个威胁师尊的坟头草都一米高了，就算谢盛辰资质过人，又是稀有火灵根，可是他年轻啊，绝对打不过千年的王八，呸，他该死，怎么能这样称呼自己的师尊。
    更何况这两个打起来宗门都得给拆了。
    夜非渊丝毫不慌，戏谑地说：“哟，想打架，小子，奉劝你别做无谓的功夫。”
    尽管夜非渊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温和，霁月阁内的温度却在急剧下降，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连热气腾腾的灵泉也结上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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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沐冻得牙齿打颤，呼出的气凝成白雾：“盛辰，莫要冲动。”
    谢盛辰稳当当站着没动，但聪慧如他，自然感觉到了两人的实力差距，他本来也没有和夜非渊相斗的意思。
    谢盛辰收起了戾气，冷冷告诉夜非渊：“弟子不敢，既然注定要身不由己，我倒不如把力气用在替她挡灾上。”
    此话一出，夜非渊知道他是想明白了，便重新坐回了榻上，又“好心”提醒他：“本尊怎么觉得你好像把我当坏人似的，这世上有些人即使想藏起来，也注定不会被人放过。”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不过往江羡云身上套还是过于生硬，若不是进了万灵宗，江羡云这辈子都只是普通百姓而已，谁会不放过她。
    回答夜非渊的是谢盛辰坚定离去的背影。
    时间很快到了论道大会那天。
    江羡云和上次一样起了个大早在镜子前收拾妥当，然后推开门就看到了在院里等待的谢盛辰。
    谢盛辰今日格外出挑，从头到脚给人一种生得本就极好偏偏又精心打理了的感觉，那身雪白的道袍真衬他，平日见惯了谢盛辰的黑衣打扮，江羡云如今才知一个人可以有两种模样，既端得高贵清冷，也可以温润如玉。
    见江羡云目不错珠地盯着自己瞧，眼里满是惊艳，谢盛辰嘴角微扬，语气也多了几分温柔：“咱们走，还是再等会儿？”
    江羡云这才注意到自己出门后眼睛一直黏在人家身上，觉得丢脸的她迅速移开视线，回了一句：“走吧。”
    两人默契地选择步行，谢盛辰正好借此和江羡云聊聊论道大会：“文斗和武斗你都会参加？”
    江羡云摇摇头：“不，只有上午的文斗，武斗的话我还是算了。”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谢盛辰决定将被迫作为压轴的事告诉江羡云，隐瞒只会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他尽可能让语气不那么沉重：“恐怕不行，宗门，尤其是师祖，点名要求武斗的最后一场...由咱俩上。”
    “什么！？”
    江羡云从“不行”二字就开始迷惑，听到最后更是整个人裂开，她拍拍胸口安抚自己受惊过度的情绪：“宗门是有什么毛病么？我和你为什么非得对上，那不行，我认输。”
    夜非渊只说若他认输会把江羡云推到风口浪尖，但如果江羡云主动认输就没什么问题了吧，谢盛辰同样不想对江羡云出手，于是颔首表示：“尊重你的选择。”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解决问题后，江羡云转眼就把此事抛到脑后。
    理论比试的现场，余蕴毫不意外拿着那把戒尺，面容“核善”地询问众人：“是我检查后揪出那些不该来的，还是自己先把东西交出来？”
    见识过余蕴可怕的弟子当场就将事先准备好的传音符丢了出去，还有人掏出在仙坊市买的小型法宝，颤抖着递给余蕴，心里暗骂自己今天出门不看黄历，好不容易打听到负责的仙师是一个很佛系的人，怎么突然给换成了余蕴。
    余蕴随意将收走的法宝翻检了两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有的可以调整角度偷看别人写的，有的可以将卷宗上的内容全部装录进去，还有做成纸鹤模样方便互传答案的。
    “这是什么？”余蕴用水息术检查了一个经过他的弟子后慢斯条理地说。
    “没啊，余仙师是不是看错了。”那弟子讷笑着回头，豆大的汗珠瞬间在脸上淌了下来。
    他看到了余蕴手里捏着的东西。
    “这个除了使用者，好像会使周围的人犯困啊。”
    那弟子还想挣扎下：“仙师，我最近失眠，刚才忘了拿出来，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蕴擦了擦戒尺：“我想了哪样？刚才有说过吧，‘把东西全交出来’，你违反了规定。”
    余蕴瞬移到弟子身后，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咱们到别处聊聊。”
    弟子赶紧求饶：“仙师我错了，您大发慈悲。”
    余蕴毫不留情拖走了他，众多不正当手段里，此手段尤为恶劣。
    佛系仙师此时姗姗来迟，余蕴揪着弟子，笑着打了招呼：“抱歉，宗门临时要我维持秩序，还没来得及通知师兄。”
    佛系仙师赶忙说：“不碍事，我还要多谢师弟帮我分担公务。”他和余蕴曾在同一个师尊名下修炼，从那时起他就很怕自己这个师弟，怎么形容呢，贼腹黑，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惹。
    同样是水灵根，江羡云怎么也没法将善解人意的张岚宇和压迫感十足的余蕴归为一类，所以水灵根的人性格是两极分化的么。
    江羡云将题写完还不到半柱香时间，她撂下笔交了答卷便回了自己位置上。
    无所事事的江羡云慵懒地托着下巴，任由发丝滑落到手臂上，漫不经心地欣赏着附近景色。
    他们比试的地点是在一个四面环湖的亭子里，微风恰到好处的凉，令人舒适。
    瞧着瞧着，江羡云眼皮渐沉。
    浮浮沉沉中江羡云被象征结束的铃音惊醒，猛一抬头看到了谢盛辰探究中带着关切的脸，疑心自己是不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果然是谢盛辰不知何时跑到了她前桌去坐着，此时四周已空无一人。
    睡眼惺忪的江羡云很是呆萌可爱，谢盛辰半开玩笑地说：“这场比试你醒着的时间恐怕只有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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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当时就坐在斜后方，江羡云几乎和他同时停笔。
    难不成他一直看着自己，来不及细究谢盛辰的调侃，江羡云更关心第二场比试：“下一场开始了？”
    因她六岁没测出灵根一事，江母曾跟着她受尽嘲笑，眼下沐灵节快要到了，她期待着文试拿个好名次回家告诉娘亲：她的女儿出息了，12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现在赶过去也不晚，”谢盛辰起身递给她一只手：“走吧。”
    江羡云被谢盛辰很自然地拉了起来，两人一路不语就这么并肩前行。
    江羡云觉得刚才被拉住的手似乎依然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她想，两人的关系是不是越来越亲近了。
    第31章 论道大会戏精多（二）
    第二场比的是画符, 规定时间内画出符的种类多者胜。
    这是一场综合了记忆力、熟练度，以及符型储备的较量。
    随着负责比试的仙师一声令下，江羡云和谢盛辰的手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似的, 毛笔畅通无阻地在纸上肆虐。
    二人桌上的成符越积越多。
    其他人就没这么乐观了，趁仙师背过身去, 一个弟子压低了声音与旁边成符还算多的兄台交涉道：“喂，把你画好的符卖给我一些如何, 价钱随你开。”
    那人回了一句：“我不听我不要别理我，时间不够哇啊啊。”
    想要贿赂的弟子：“...”
    另一个弟子听到了对话：“你要买符是吗？”
    那人粗略扫了一眼问话人的桌上, 嫌弃地说：“你行吗？画好的符和我的数量差不多，我可不想买一堆重复的。”
    谁知弟子听了嘲讽以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咧开嘴笑了，他挥舞着双手喊道：“仙师！有人作弊！”
    那人气愤不已：“你居然坑我！”
    仙师闻声而至, 那人死不承认, 结果举报的弟子拿出了一颗小小的蓝色珠子：“这是回音石，我有证据。”
    众所周知，画符不必检查身上所携法宝, 笔墨纸砚全场统一, 符需得一双正确的手才能画。
    仙师接过珠子听了一会儿后很快将人带走, 在那人的“祝福”声中，举报他的弟子深藏功与名继续满意地写写画画，他觉得自己不仅伸张了正义, 而且铲除了一个竞争对手。
    在接近尾声时, 全场还在动笔的人里只剩下江羡云和谢盛辰。
    两人早在余蕴的课上就比拼过一次，深知对方的水平和自己旗鼓相当。
    简单来说, 他会的, 她也会。
    江羡云注意到自己的笔顿了下来, 与此同时，谢盛辰也是。
    还有什么符呢？江羡云绞尽脑汁地想，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果她比他多见一种符，那么胜利就是她的了。
    江羡云真是把入了土的记忆都拉出来查探一番，她依稀记得娘亲在翻找东西时曾不慎把一张符纸落在了地上。
    上面的图案她从未在任何一本书上见过，虽不知此符是干什么的，但既然存在，就必有用途，只是她尚未见识过罢了。
    江羡云试图将此符还原出来，遗憾的是，由于记忆过于零碎，她手中的笔一下子变得极其缓慢，刚还原了个开头就被叫停了。
    为了不影响仙师们计数，江羡云只好将符纸揉成一团放在桌案另一头。
    凭借敏锐的观察力，谢盛辰判断自己和江羡云画出成符的数量应该是持平了的，不过在最后关头他注意到江羡云居然还能想出一个，若不是她动笔时颇不笃定，谢盛辰想自己到底是要甘拜下风的。
    将弟子们驱散后，仙师们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统计工作。
    “这两位的实力真是恐怖如斯。”负责给江羡云和谢盛辰计数的两个仙师一边翻查着典籍，一边对照着桌上的成符，其中一些他俩也不熟悉。
    一只骨节清秀的手拿走了江羡云桌上的纸团。
    “胡闹什么。”
    江羡云那桌的仙师不满地抬起头，看到来人以后赶紧改口：“尊上。”
    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向夜非渊行礼。
    谁能想到很少在人前出现的夜非渊居然会现身此处。
    夜非渊身上难得没有酒气，他露出一个艳丽又无辜的笑：“打扰到你了？”
    “没没没，绝对没有。”
    “没有就好。”夜非渊顺走了纸团，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尊上慢走”。
    仙师们面面相觑，谁能告诉他们夜非渊是来干什么的。
    赶往下个地点的路上，夜非渊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纸团销毁掉，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瓶清酿畅饮起来。
    下午的武斗，江羡云本是打算回自己住处的，奈何宗门非要加个压轴戏，她就是当场认输至少人也要到。
    谢盛辰一直陪在她身侧，不如说这次论道大会除了比试的时候，他俩几乎形影不离。
    举行武斗的地点就是之前举办晚宴的后山，万灵宗的人提前在那设好了擂台。
    距离武斗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许言清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他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自知之明，若他去参加上午的文斗那妥妥是给人家垫底的，还是多练一年再说。
    自顾自想着心事的许言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你们！莫非一直在一起？”
    许言清夸张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聚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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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宗门里的两个风云人物，从一开始就有人注意到两个是一起来的。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内卷宗门里，试探并监视自己的最有力竞争者难道不是常识吗？
    可是许言清却知道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几次探头没见到其他人后不死心地又问：“张小公子呢？”
    江羡云觉得今日的许言清甚是浮夸，便没好气地说：“你疯啦？公共场合莫要扰人。”
    谢盛辰意外开口回答了许言清的两个问题：“一直在一起，劳烦许兄挂念，张岚宇他不想参加。”他能不知道对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吗？
    呵呵这就得意上了，从方府回来以后，许言清就瞅谢盛辰哪哪都不得劲，男人的危机感告诉他这就是来拱白菜的。
    许言清笑嘻嘻地说：“多谢大佬照顾我们羡云，她从小就是个奇怪的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话里暗藏玄机谁不会。
    江羡云沉了脸色：“你是来吵架的吧。”
    谢盛辰闻言眼底一片阴郁之色，而后恢复如常，他风轻云淡地说：“不敢当，你们自小一处长大，亲如兄妹，到底是许兄受累些。”
    许言清气的大叫：“谁是她兄长！”
    谢盛辰顺势往他心上补刀：“哦？是我失言了，那该是什么呢？”
    “就只是...青梅竹马。”
    许言清说出这句时人已经气炸了，这不是变相提醒他二人虽是自幼相处十几载，关系却根本没有什么进展吗？
    “隔壁的二货邻居罢了。”最后一句是江羡云说的，许言清瞪她，她不甘示弱地回敬道：“怎么，你不是住我隔壁？况且我确实没有你这么好的‘哥哥’。”
    “你！”许言清被这二人合伙气了一通，干脆闭上嘴自顾自生闷气去了。
    谢盛辰虽然回怼成功，但二人拌嘴时流露出的亲近着实让他心里酸酸的，某种意义上许言清或许是威胁最大的。
    三人至此没有了一句交流，静候着武斗开始。
    “还好赶上了，呀，羡云师妹！”
    换上一身便装的苏瑶看到了江羡云，激动地朝她挥了挥手，凑近后发现谢盛辰也在旁边，对此她已经见怪不怪，只不过苏瑶看到许言清后，惊喜的表情没了，人也变成了噤声状态。
    “师姐好。”江羡云说完这句以后，四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苏瑶以为是自己的到来把气氛弄僵的，讷笑着便要到别处去，却被江羡云拉住了手臂：“师姐，上午怎么没见到你？”
    江羡云早就看出苏瑶和许言清之间有事，但两人都是和她关系亲近的好友，谁想看到一人来另一个就必须走的场景，误会也好，芥蒂也罢，还是应该早日解开，躲着并非上上策。
    “魔修又开始猖獗了，我没日没夜地炼丹，总算挤出了参加武斗的时间。”
    这么一打岔苏瑶倒是没再挪动脚步。
    许言清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刚看到苏瑶时，他也挺不自在的，可是对方避他如蛇蝎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江羡云打趣道：“师姐温婉可人居然会对武斗如此感兴趣。”
    师妹夸她温婉可人哎，苏瑶又开心又害羞，绞了手指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宗门规定每个弟子必须参加过一次完整的论道大会才算合格，我之前光参加了文斗，这回总算可以把武斗补上。”
    谁让她的另一个人格太过狂暴，正常的切磋到她那很可能演变成兴奋的厮杀，所以宗门一直禁止苏瑶参加武斗。
    思及此苏瑶感激地看了一眼江羡云，托她的福，自己终于可以没了顾及和寻常弟子一样了。
    凝滞的气氛被缓和了不少，江羡云刚想找些其他话题，周围突然热闹起来，喝彩和尖叫声连延不绝。
    江羡云一抬头就看到擂台上多出了个强势的红色身影。
    自从夜非渊师祖的身份被公开，万灵宗的弟子们难免会对他产生尊崇和仰慕的情感，更何况夜非渊的脸乃是万里挑一的绝色。
    此人仿佛被上天给予了厚爱才会集众多优势于一身，随便拿出一个就足以让人艳羡。
    然而知情人士表示夜非渊能看的也只有这张脸了。
    江羡云注意到夜非渊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推测他来时一定饮了不少酒。
    果不其然，夜非渊对台下众人的热情嗤之以鼻，他催促着身旁的副掌门：“赶紧开始，他们吵得我头疼，真想早点回去躺着。”
    夜非渊不耐烦的话不少人都听到了，你以为众弟子会被他打击到吗？实则不然，他们反而更热情了，冷酷的师祖大人散发着凌云众生的魅力。
    江羡云等人表示他其实就是屑而已。
    苏沐只得麻溜维持好现场秩序，然后轻咳一声：“那么就请大家依次将灵力注入这块水晶，它会为大家安排比试顺序。”
    如果不是宗门暗箱操作，江羡云根本不会去参加武斗，她连用来注入水晶的灵力都没有。
    夜非渊的掺和让谢盛辰心乱如麻，他看向观战席上一脸懒散的夜非渊，没成想对方的视线也投了过来。
    第32章 论道大会戏精多（三）
    夜非渊笑着朝谢盛辰比了个耍帅的手势。
    这下饶是谢盛辰修养再好, 也忍不住握紧了佩剑，擅自造成那么大困扰在他眼里却犹如儿戏？
    处于焦虑状态的谢盛辰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拉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江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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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第一个上场。”
    水晶已经将他的名字投向了擂台, 谢盛辰调整了下情绪，用温和的语气向江羡云应了声“好”便去了。
    对方是新入门的弟子里实力还算不错的一个。
    “水晶在第一轮会尽量将实力相近的排在一起。”苏瑶往江羡云那边靠了靠, 和许言清拉开距离，充当起了解说员。
    苏瑶说完这句话的功夫, 和谢盛辰较量的弟子已经掉下擂台。
    这叫实力相近？江羡云望着巨大的水晶陷入沉思，您可真会开玩笑。
    苏瑶恍然大悟：“谢师弟实力太强, 宗门内能和他一战的大概只有去年武斗拿了第一的黄师兄，可惜今年他人不在，反正差距都挺大的，所以水晶干脆随便配了一个。”
    江羡云嘴角一抽, 她真想知道刚才那位弟子的心理阴影该有多大。
    许言清见身边两个谈论的话题全是谢盛辰, 正想强装硬气说一句“这有什么”，就见谢盛辰那边已经回到台下，许言清赶紧把话咽回肚子里。
    武斗是当场出结果的, 赢一局给一次奖, 许言清本来也没指望赢过全场, 他能得多少就拿多少。
    撑不了几轮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许言清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接下来的几组就是真正的势均力敌了，正因如此，台上的两位仁兄一直僵持不下。
    “嘿呀呀呀嗬。”
    二人你一招我一招, 不是刀光剑影, 就是互丢法术，来来回回战了好几个回合。
    不光台上的精疲力竭, 连观战的人都打起了呵欠, 还有人直接朝他俩喊：“耍够了没有？赶紧下去吧！”
    要说这两人也不是故意的, 而是真的分不出胜负，不光如此，打着打着他们还发展出了革命友谊。
    “你很厉害嘛。”
    “哪里，你也不赖。”
    言语客套间又过了好几招，台下人看不下去了：“不要把菜鸡互啄说得这么好听行吗？”
    “那些人可真烦，虽然很遗憾，但下次再切磋吧，”其中一位提议道：“要不咱俩出一人认输，然后奖励平分？”
    “甚好。”另一人点了头，而后微笑道：“既然是阁下提出的，那就先请吧。”
    “我...当然很乐意啦，不过我的灵根才是克制的一方，还是你先说比较合适。”
    二人绕来绕去都不肯认输，最终到了规定时间被副掌门叫停。
    平局者可同时晋级，但都没有奖励，如果下一场输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两人在台下彻底撕开了伪善的面孔，先是相互埋怨，后来又想动手，幸亏被仙师们及时拦下。
    奇葩的并不只有这一组。
    一个面容消瘦，眼睛布满血丝，整张脸透着憔悴的弟子对上了一个金光闪闪，浑身挂满装备的重量级选手。
    这是一场卷王和氪精的较量。
    卷王经过多日的修炼早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法术更是不带怂的，然而对面仿佛将一整个法宝商店都搬过来了，只有卷王想不到的，没有他拿不出的。
    经过一系列花里胡哨的人和道具的对决以后，比试以卷王身体消耗太大以至于负荷超标，最终倒地不起结束。
    检查了卷王的身体后仙师宣布：“他只是太累睡着了。”
    由于万灵宗众弟子各种招数层出不穷，状况频出，武斗现场直接变成了戏精们的舞台。
    有打着打着突然示弱，然后一个偷袭将对手送走的。
    有嘴里喊着某个招试名称，结果出的却是另一招，好巧不巧对面也是这么干的，于是两人双双倒地。
    更离谱的还有打嘴炮恐吓对手他有多么厉害，吓得胆小的直接投降，遇上真高手却被虐得一塌糊涂的。
    许言清深受其害，饶是如此他仍然赢了好几场。
    风灵根的他力量上不行，速度可是一流，短时间内可给予对方多次打击造成累计伤害。
    而且他还有秘密杀手锏，那就是利用风术将人围起来，对面在呼吸不畅的情况下自然没办法集中精力施法。
    就在许言清又赢下一场比试后，水晶很快重新计算了他的实力并分配了新的对手。
    看到名字后，许言清傻眼了，在上上组比试里胜出此刻正在台下休息的苏瑶也愣住了。
    苏瑶提剑向许言清行了个抱拳礼：“许师弟，得罪了。”
    “啊？哦，彼此彼此。”许言清被唤回神，胡乱对着苏瑶也行了一通。
    苏瑶试探着说：“那么我开始了？”
    “好。”天晓得许言清内心有多么抗拒这场比试。
    苏瑶见许言清接下来迟迟没有动作，只好率先发起进攻，施展了几个木系法术朝许言清击去。
    许言清逐个灵巧地躲开，令人费解的是他一直在台上反复横跳就是不反击。
    台下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见过一上来就坑人的，没见过这么磨叽的。
    副掌门苏沐的手悄悄握紧，锐利的眼神射向了许言清，小伙子胆子挺大哈，居然当着他的脸戏耍他的宝贝闺女，或者这是追求他宝贝女儿的新套路？
    不管哪一个，身为老父亲都不能忍，苏沐的脸黑到了极致。
    然而许言清再次做了个奇怪的举动，他突然发力蹿到了苏瑶的左手边。
    苏瑶被许言清猝不及防的操作吓了一跳，修真者的自觉让她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苏瑶抡起左手就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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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拳正中许言清，差点没把他殴进地里做桩子。
    众弟子惊呼：“我的天，看不出来师姐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苏瑶下意识去看打人的那只拳头也懵了：风灵根有这么容易被击中吗？
    许言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时，苏瑶听见一句低沉的声音：“那天欠你的还上了。”
    许言清猛地从地上跃起，刚想活动活动筋骨，结果身上多处地方传来细小的破碎声，紧接着他吐出一口血，若不是及时稳住差点又要跪地。
    许言清在心里直呼失策，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苏瑶居然有如此可怕的爆发力。
    苏瑶也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故意挨打的，见许言清伤得很重的样子她生出些许愧疚：“你那天毕竟是为了救我，后面发生的事不能完全怪你。”
    许言清瞬间来了精神：“所以你原谅我了？”
    苏瑶愧意更甚：“早就原谅了，我之前道歉也是真心的。”
    “以后不许再躲着我了。”
    苏瑶闻言一愣，瞥向台下已经雷成石雕的江羡云，苏瑶理解了许言清的意图，确实不能让师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便应下了。
    许言清松了一口气，自己心里的负担终于可以放下了，他在万灵宗虽不是人见人爱，也不至于招人厌烦到要被避着走，苏瑶那样对他怪让人难过的。
    “是个有手段的，两人这不就聊上了。”夜非渊看徒弟恨不得冲上去将许言清打一顿的模样，故意补了一句让人误会的话。
    许言清心情愉悦：“既然咱俩已经和好，那么我要认真了。”
    “嗯？”苏瑶没能跟上许言清的思维跳跃，不待她有所反应，人就被风术包围了起来。
    至于许言清，他瞬移到了擂台另一头，轻轻一抬手，苏瑶就这么被卷出了擂台。
    “许言清胜。”
    由于对话是在两人挨得很近时进行的，再加上许言清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俩谈了什么，随着仙师宣布了结果，众人误以为许言清和之前装弱偷袭的人没什么两样，纷纷惋惜师姐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还能上当。
    在老父亲苏沐眼里：沃日，这是人渣啊，为了取胜居然哄骗他家女儿。
    若不是顾及自己副掌门的身份，苏沐想下一场就让他来劈死那小子。
    “师姐，你还好吧。”江羡云将苏瑶从地上扶起。
    “还好。”苏瑶心里明白许言清是真的想给她道歉，并非为了取胜采取的权宜之计，然而...
    苏瑶想这个人还是很讨厌！
    江羡云质问许言清：“你搞什么？”她知晓许言清不是不择手段的人.
    许言清一脸无辜：“你干嘛生气，我靠实力赢的。”
    江羡云还欲说些什么：“你这人...”
    谢盛辰劝她：“算了吧，解铃还须系铃人。”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俩自己解决。
    许言清相当不爽，这样说话他俩好像是两口子似的，他问旁边的苏瑶：“你知道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苏瑶咬牙切齿地回答：“不，知，道。”
    “哦。”许言清信以为真，他没听出苏瑶话里的情绪，只当江羡云在发神经。
    苏沐盯着许言清眼睛似要喷火，这人渣小子居然还有脸和他女儿站在一起。
    怎么才能给他点教训呢，自己下场肯定是不现实的，看着巨大的水晶，苏沐灵机一动，跃跃欲试地摩擦起了手掌，夜非渊看了苏沐这副“阴险”的样子都摇头。
    苏沐想接下来就要这小子好看。
    第33章 论道大会至尾声
    许言清看着水晶新映射出的对手名字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就说这水晶和他过不去吧, 要不然晋级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受伤的偏偏是他。
    谢盛辰站在对面没什么表情，许言清的内心早已泪流满面, 江羡云等人从方府回来那天他说什么来着：管他俩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他又不和他打。
    没想到这么快就现世报了。
    大佬咱下手能轻一些咩？这句话许言清也就在心里说说, 江羡云还在看着，他就是被按在地上摩擦至少也得装出个不屈的模样。
    更何况他应该多点自信, 不少修为等级比他高的同门都栽在了自己的杀手锏上，万一谢盛辰也...
    电光火石间许言清连他赢了以后该说些什么台词都想好了。
    谢盛辰行完礼后举起剑, 摆的是防势，平心而论他其实不介意上来就把情敌打一顿，不过此人毕竟和江羡云感情深厚，不看僧面看佛面。
    苏沐眼里流露出失望, 他私自操纵水晶将两人排在一起就是为了看谢盛辰把这小子打得落花流水, 盛辰这孩子也真是，对其他人那么干脆利索，怎么现在反而客气上了。
    夜非渊笑而不语, 暗道果然是个成熟稳重的。
    再看看强忍着抓狂冲动的苏沐, 夜非渊嗤笑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苏沐是想教训人呢，还是来给痛快的，不如找个能过招的慢慢磨着才是。
    好机会！许言清就怕他直接进攻, 自己定不了他的位置就无法施展风术, 眼下对方只防不攻正中他下怀。
    谢盛辰察觉到了周围空气流通的异常，他淡定地对着空气挥了几剑, 咋一看像是在胡乱比划。
    可许言清在对面瞧得真切, 谢盛辰的剑上缠绕了一层淡蓝色火焰, 那几剑刚好破坏了风术连结的关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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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手锏都被砍碎了他还有机会赢吗？许言清想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谢盛辰在等着许言清直接认输，他俩差距太大本来就没可比性，如此也算成全了对方一个体面。
    许言清沮丧不已，也确实有了投降的念头，然而向来是个直肠子的他这次起了些花花心思。
    “大佬，事到如今给个痛快吧，”许言清和平时一样笑嘻嘻的，“我不会认输的，做人要有骨气。”
    许言清得意地想，只要谢盛辰用法术把他击下台，他就趁机在江羡云面前卖惨，谎称自己被下了很重的手，然后告诫她心狠手辣的男子跟不得。
    结果许言清去看谢盛辰时发现刚才还站在那里的人没了。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许言清梅开二度再次被谢盛辰提了起来。
    许言清内心：“？”然后他就被扔出了擂台。
    苏沐失望到捶足顿胸，夜非渊一边笑一边拍桌子，至于其他人已经麻了，今天下午发生的奇葩事还少吗？
    许言清此刻盘腿坐在地上，不想更丢人的他正欲起身，就见江羡云和苏瑶往这边走来。
    江羡云都扶了苏瑶肯定不会不管他的，许言清这样一想又期待起来，这时他被一股力量拽了起来。
    望向离他还有些距离的江羡云，许言清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多谢。”
    谢盛辰松开手，站在了一旁。
    “你运气可真不好，”江羡云忍不住吐槽道：“师姐说了，差距太大是随机选人，怎么就轮到你了呢，还好你被手下留情了。”
    江羡云心里对谢盛辰好感更甚。
    不过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罢了，许言清想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心塞地说：“我已经向大佬道过谢了。”
    随着淘汰的人数越来越多，论道大会离尾声也越来越近。
    水晶安排了最后一场，作为胜利者的谢盛辰站在台上，和台下的江羡云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神情都透着紧张。
    夜非渊终于提起了兴趣，用催促的眼神看着因没能教训到“人渣”小子而略显落寞的苏沐。
    苏沐强打起精神宣布：“本次武斗的结束局由谢盛辰和江羡云作为压轴。”
    来了！江羡云的脸色迅速低沉下去，旁边的许言清和苏瑶吃惊不已。
    许言清问苏瑶：“连你也不知道？”
    苏瑶神色茫然：“我不知，看来并非爹爹的要求。”她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居然会来这里观赏武斗的夜非渊。
    “你之前还笑我被选中，没想到连你也...”许言清开起了江羡云的玩笑，却见她面露抗拒，只得转言安慰她：“别担心，他连我都愿意手下留情，对你就更不用提了。”
    还有一句许言清没说，为了讨好江羡云，谢盛辰或许会直接认输也不一定。
    苏瑶当然不担心江羡云和谢盛辰对上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谢盛辰和某个人不一样。
    然而这次对决若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师祖安排的，苏瑶觉得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弟子们窃窃私语起来，在万灵宗谢盛辰和江羡云是名字绑在一起的存在，但两人确实不曾在实战上较量过。
    众人：“这两位要是打起来，有意思。”
    听着周围大同小异的议论，江羡云忽就放宽了心态，有什么好纠结的，她直接认输不就完了。
    思及此江羡云气定神闲地上了擂台。
    众人：“两个大佬看起来都好有自信。”
    江羡云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适宜的微笑，便要开口认输。
    谁知夜非渊突然喊了一声：“慢着！”
    江羡云满脸问号，谢盛辰没由来的烦躁起来。
    夜非渊薄唇轻启：“我改变一下规则，不许认输，不能放水，取胜的手段只有剑和法术，用符也可，将人提起扔出去什么的统统不行，违背者，”故意卖了个关子后夜非渊加重了语气：“逐出师门！”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夜非渊知晓谢盛辰为了不让江羡云成为出头鸟势必也要赢下比试，他改变规则其实防的是江羡云。
    可江羡云不知道啊，她哆嗦了一下，严重怀疑夜非渊如此说是为了让谢盛辰活活打死她。
    呃，虽然死有些夸张了，但他既不让放水，也不允许投降，分明是怕谢盛辰下手太轻。
    因为没料到夜非渊这一茬，江羡云身上压根没带一张符，连剑也是苏瑶好心递给她的。
    江羡云用怨毒的目光投向夜非渊，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和他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谢盛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他十分清楚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那么就开始吧，金丹大圆满和被动系修士，真是想想就精彩。”
    夜非渊这句话将现场氛围弄得更加火热。
    “金丹期圆满，岂不是已经赶上了黄师兄，不，比黄师兄还厉害，这位才入宗门一年。”
    “可惜遇上对面那个，修为再高有啥用，话说她真能连金丹期圆满的法术都抵消掉？”
    “能不能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江羡云安慰自己宗门不就是想看他俩打架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赢了还能有奖励拿。
    她在心里做了个分析：夜非渊规定不能把人提起来扔到台下对她是有利的，在法术无效的情况下，就算对面站着的是个化神两人也是在平等的位置上，如此大大增加了她获胜的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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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这边倒是没想这么多，他满脑子充斥着一个念头：只许赢不许输。
    然而被动系修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谢盛辰眼见他施展的所有法术都被抵消掉后陷入了沉思。
    江羡云曾说过触发被动时她会变成属性相反，修为等级相等的状态，那么现在呢？她是金丹期圆满的水灵根吗？
    且不说一个没练过的普通人为何能瞬间拥有相应的修为，最关键是江羡云至始自终并未展现过水灵根的任何技能，只是让对手施展不出法术了而已。
    还真是谜团重重的能力，夜非渊会不会知道什么？
    从江羡云的视角看，谢盛辰突然没了动静，难道是被她的被动能力整抑郁了？那她接下来该做什么，江羡云下意识去看手中的剑，要不她搞个小小的偷袭？
    天地良心她在台下是真想当个咸鱼，可人在擂台上难免生出些战斗的意思。
    谢盛辰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就算是在思考，也会关注周围的一举一动。
    注意到江羡云手上的动作后，谢盛辰先发制人，举剑就朝江羡云砍来。
    江羡云花容失色，她才刚把剑拿高了点怎么就惹到他了。
    江羡云愤愤抱怨一句：“真不讲武德！”
    众人：“原来如此，法术无效但可以肉搏呀。”
    被追得满场跑的江羡云被谢盛辰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江羡云整个人都倚在了谢盛辰身上，感受到身后的热源，本来她怎么也要害羞下的。
    如果谢盛辰的剑没有放在她的脖子上。
    许言清讶然：“好狠心一男的。”
    苏瑶几不可见地瞥了他一眼。
    回过神的江羡云挣扎起来。
    谢盛辰小心地控制好剑不伤到她的脖颈，他嗓音暗哑：“别动，很快就结束了，”
    谢盛辰朝台上的夜非渊喊道：“胜负已分，没必要继续了。”
    苏沐刚想点头，夜非渊却阻止了他轻笑道：“你确定有遵守规则？”
    “当然，”谢盛辰振振有词，“师祖不许我们认输，那就是要在规定时间里使对方丧失行动能力了，如您所见江羡云已经动弹不得。”
    “可我有规定取胜手段。”
    谢盛辰不以为意：“我不就是拿剑将人制服的吗？师祖你莫不是非要我把剑捅进去才算。”
    江羡云闻言很想疯狂摇头，可她不敢动啊。
    默了一会儿，夜非渊叹了口气：“好吧。”
    台上的两人如临大赦，谢盛辰放开了江羡云。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二人脸上都染上了红霞。
    作者有话说：
    作者来解释个私设，修为高本来应该是几百年或上万年那种，本文仍按人类正常年龄来写，也方便小可爱们阅读，但修为高可以驻颜，比如上了年纪的夜非渊依然美丽
    师祖：谁说我老，分明是你怕按几百年写会犯迷糊弄错年龄和辈分
    作者：瞎说什么大实话
    第34章 从零开始的修炼（一）
    谁也没想到两个大佬的对决居然会以这个结局收场, 万灵宗众人一下子觉得索然无味，还以为谢盛辰这次终于遇上对手了，原来是要换种方式解决。
    夜非渊一个飞身落到了擂台上, 他凑近谢盛辰：“记得来一趟霁月阁。”
    谢盛辰一口答应：“是。”他冷笑，正好他也想和他谈谈。
    夜非渊朝江羡云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小徒弟还好吧？”
    好什么好, 不都拜你所赐！
    江羡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对方都假惺惺地问了, 她也得装装样子：“无碍。”
    “我看也是，真可惜没见到你俩大打出手的场景。”
    夜非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遗憾。
    江羡云快要被气到吐血, 你还想大打出手，分明是想看她被谢盛辰单虐。
    “你没按我说的做吧？”夜非渊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严肃地盯着江羡云：“我说过让你重新认识你的被动体质。”
    “我...”江羡云闻言一愣，她以为收徒那天夜非渊说的不过是套话, 结果却是认真的？
    “弟子愚钝, 请师祖，哦不，师尊明示。”江羡云在心里腹诽, 他什么意思？若自己重新认识了被动体质甚至可以与谢盛辰一战？太抬举她了吧, 法术没了她可是照样被对方拿剑追着砍。
    “看来你都没当回事, 也罢，再让你轻松一段时间，出来时间太长了, 回去喝酒喽。”
    夜非渊没有正面回答江羡云的问题, 比试途中他注意到谢盛辰思索了好一会儿，可见是注意到了那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夜非渊最后的话让场上两个人不寒而栗, 莫非宗门接下来会让江羡云不轻松？
    二人回到台下, 苏瑶第一时间去查看江羡云的脖颈, 她心疼得不行。
    见师姐像老母亲一样不放心地瞧了又瞧，江羡云既感动，又有些小无奈：“师姐，我真没事。”
    “没事就好。”苏瑶松了一口气，其实谢师弟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夜非渊制定了那样的规则。
    但许言清不是这么想的，他意味深长地对谢盛辰说：“大佬举剑时还真是干脆利落。”
    他瞧得真切，尽管喜欢江羡云，但谢盛辰当时都不带犹豫的，看来是个将输赢和名声看得很重的人，若是和这样的人结为道侣，有朝一日面对利益冲突时，他真的会坚定地选择另一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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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当即反驳：“不是这样！相信我，在宗门出头不是什么好事，我必须赢。”他紧张地注视着江羡云的表情。
    换做以前江羡云可能会和许言清想的一样，然而在经历了方府并肩作战，还有谢盛辰日常那些琐碎的关心和爱护以后，她觉得谢盛辰并不是个怕被抢了风头的人。
    江羡云想潜移默化里自己早就信任他了，她语气轻松地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技不如人输了也正常，早输晚输有何区别，再者我确实不想出头。”
    谢盛辰感念她话语里的维护，他心头暖暖的，眼里满是温柔：“那么我去霁月阁了。”
    谢盛辰走后，苏瑶瞪许言清：“大题小做，谢师弟速战速决有什么不对。”
    “你不懂。”
    许言清也不想当面说一个人的坏话，只是他想不明白在宗门出头能有什么坏事，分明是找借口，他只是怕江羡云会遇上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特别是她已经对那人有了好感。
    一想到他根本无法动摇谢盛辰在江羡云心里的地位，许言清就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霁月阁内，谢盛辰盯着把他叫来却不发一语的夜非渊：“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夜非渊仰躺在榻上，枕着一只手，乌黑的青丝孔雀开屏似的散在身下，他反问谢盛辰：“难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谢盛辰不为所动：“问了你就会告诉我？不如先说说你又想做什么。”
    夜非渊“啧”了一声坐起身，玩味地说：“你说话可真伤人，我确实不会告诉你，因为这是那小姑娘的私事，你和人家又无甚关系。”
    谢盛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我确实有事要你去做，从台上的情况看江羡云的被动体质确实有缺陷。”夜非渊知晓自己再不谈正事又要被对方给冷脸了，说起来还是苏沐可心。
    这还用看，光凭脑子也能想的出，谢盛辰一想到江羡云在方府差点被杀死就一阵心悸。
    战斗的时候对方用的可不一定是法术。
    下一秒夜非渊语出惊人：“要不把人交给你如何？”
    谢盛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怎么个交法，夜非渊能做主？
    夜非渊摆出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我虽然收了江羡云为徒，但对她的生活那是完全不了解，所以开发那丫头潜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原来交给他是这个意思，谢盛辰撵走之前的想法，明明是夜非渊这个挂名师尊不想教徒弟就把人往他那推。
    谢盛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夜非渊无奈，只得诱导他：“先别急着拒绝，实话告诉你，方府绝对不会是你们唯一一次合作...”
    话没说完，谢盛辰刀子一样的视线射了过来。
    夜非渊摊手以示无辜：“你瞪我也没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她自保不是更好。”
    “说不定在这个过程里你能有其他发现。”
    细细品味着夜非渊最后一句话，再联想到论道大会，谢盛辰越来越觉得江羡云的被动体质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回去后谢盛辰就把夜非渊的话一五一十告知了江羡云。
    江羡云皱眉：“这么说你以后算我实质上的师尊？”严格来讲她还是谢盛辰的师叔，现今让夜非渊这么一搞关系变得更加复杂了。
    谢盛辰摆摆手：“师尊倒谈不上，还按以前的关系就好。”末了他问江羡云：“你对自己的被动体质了解多少？”
    江羡云想了想：“还是那些，除了抵消法术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谢盛辰追问：“那变成属性相反的修为呢？你怎么知道的。”
    江羡云觉得这个问题很傻：“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火灵根的？修真者都能感知到吧，奇怪的是，不触发被动时我一点修为也没有。”
    问题的关键也许就在这里。
    江羡云还忆起了别的：“说起来我在方府曾试图替你们抵消邪术来着，结果却失败了，看来也不是什么都可以抵消。”
    所以抵消的标准是什么？江羡云发觉自己就如夜非渊所说，压根没把体质特殊的事放在心上。
    “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被动体质是怎么来的？”
    谢盛辰想，如果她仍是不记得，自己就把他的事告诉她。
    那件事改变了他的一生。
    “大概是看许言清练习法术时发现的吧。”
    江羡云曾经很纠结自己为何不记得这些，后来她嗤笑自己还用想，从小没离开过家的她很可能是无意间抵消了童年唯一玩伴的法术，然后就顺理成章发现了呗。
    虽然也有可能是从娘亲身上发现的，总而言之，不过是件小事。
    江羡云自信地想，除非她小时候发高烧或摔坏了脑子丢失过记忆，然而她并没有，所以事情八九不离十就是她推测的那样。
    谢盛辰微张的唇抿上了，他心里有些苦涩，原来他以为二人之间独特的羁绊其实更早之前就已经和别人建立了。
    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的事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而且被动体质既然来都来了，它是怎么来的并不重要，他那样问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谢盛辰强忍着失落的语气说：“被动体质的事先讨论到这里，明天下午我来帮你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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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江羡云吃惊不已，自己的咸鱼生活即将要赔一些时间给谢盛辰了吗？
    谢盛辰见江羡云没立即应下以为她有其他安排：“你明天下午难道有事？”
    “没有吧。”江羡云想也就打算溜到小餐馆研究下厨艺罢了，现在得改天了。
    “那就说定了，早点回去歇着。”
    谢盛辰一走，江羡云担心起来，她真的没想修炼成大佬。
    然后江羡云发觉自己失眠了，整整一夜翻来覆去。
    谢盛辰在宗门里还有个“高岭之花”的称号。
    不仅是因为他天赋好，修为高，更因他冷漠不好接近。
    这样的人会不会很严格，万一把她活生生逼成卷王...
    江羡云打了个寒颤，然而她又发现传言归传言，实际相处过程中，谢盛辰对她其实挺温柔的。
    于是她回忆起了两人的互动。
    从方府替她挡邪阵、再到醉酒送她回家，还有餐馆里的维护，以及明显很用心的贺礼。
    包括论道大会他要是动真格把她打下台自己一定很疼。
    所以...不对，她不是在担心明天的修炼吗，怎么越扯越远了。
    江羡云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下午，谢盛辰见到江羡云时被她的尊容吓了一跳：“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关切地问：“难不成是有什么心事？”
    脸上顶着大大黑眼圈的江羡云同样被谢盛辰身后那个玩意儿吓了一跳，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就是她的心事好么，谢盛辰从哪找来的奇特生物。
    江羡云十分忐忑，老天，他究竟安排了什么样的修炼。
    第35章 从零开始的修炼（二）
    江羡云指着奇怪生物问：“我的事暂且放在一边, 可以告诉我它是什么吗？”
    告诉她！这生物和她的修炼内容无关！
    谢盛辰扭头看了一眼奇怪生物，它仿佛有灵智似的还向谢盛辰点了点头。
    江羡云：“...”越看越诡异了。
    “这是给你修炼用的。”
    果然，江羡云表示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谢盛辰介绍道：“它是...古典籍里的生物, 我偶然间抓到的。”
    那奇怪生物的皮肤是绿色的，肢体肥硕, 头大如斗，光溜溜的脑袋没有一根毛发, 唯独能让人接受的地方就是它有一双肖似人类的眼睛。
    然而江羡云从没在任何一本典籍里见到过它的存在，或许是她读过的书不够多, 也不知道谢盛辰是怎么找到的，话说谢盛辰刚才是不是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江羡云想谢盛辰为人正派总不至于残害同门，她甚至大着胆子去摸那个奇特生物，意外的是被它躲开了。
    谢盛辰解释说：“它不喜生人靠近, 只听我的话。”
    谢盛辰布置了江羡云的修炼内容：“你只要今天下午别被它追上就好。”
    江羡云越听越不对劲：“追我吗？那要是追上了会如何？”
    谢盛辰略一沉思后回答她：“估计会被咬。”
    江羡云：“？”
    所以她就是来逃跑的, 那怪物头那么大怕不是也有张大嘴，她才不要被这么畸形的生物咬到。
    江羡云勉强挤出一丁点儿笑：“我觉得咱们都应该冷静一下，至少先谈谈。”
    “结束后再谈也不迟, ”谢盛辰拍拍那生物的脑袋：“去吧。”
    那怪物如离弦之箭般向江羡云冲了过去。
    “谢盛辰！！”
    江羡云拔腿就跑, 只来得及用尽全力叫了一声谢盛辰的名字, 剩下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是“夸”他的。
    “别追我，我的肉不好吃。”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谢盛辰给你什么福利，跟着我给双倍！”
    此话一出, 江羡云注意到那怪物明显慢了一拍, 正欣喜着，那奇特生物再次加速冲了上来。
    这是能听懂人话还是不能听懂？
    身为修真者, 江羡云除了不能施法和炼丹以外, 平时还是会挥剑和锻炼身体什么的, 然而她觉得今天下午迟早要突破极限更上一层楼
    奇怪生物一直追着江羡云绕宗门跑，期间她遇到过别的弟子，但他们像没看见似的只顾忙着内卷，是以并没有人施以援手，更何况她和怪物的速度都不算低，大多数时候在人前闪一眼就过去了。
    只除了一位。
    “羡云，我来帮你！”张岚宇看着即将冲到他眼前的怪物害怕地咽了一口水，心里制定了一个计划，只要那怪物与他擦肩而过，他就扑上去抱住它的腿使江羡云脱困。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差不多张岚宇把计划想完，那怪物刚好经过他身边，他连它的影子都没跟上。
    “怎么这样。”张岚宇失神片刻便追了上去。
    然后江羡云和怪物就消失在了张岚宇的视线里。
    不知过了多久，张岚宇实在累得跑不动了，他正想停下歇歇，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动静。
    原来江羡云他们绕了一圈又遇上了。
    张岚宇：“这次一定。”
    结果就是张岚宇又没碰到怪物一根寒毛，他只好继续在后面追，如此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坏。
    “师姐！”江羡云看到了前方的苏瑶，心中大喜自己终于可以得救了，师姐不会不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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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页

    谁知苏瑶居然侧身给他们让道。
    江羡云：“？”
    苏瑶捂脸：“对不住，羡云师妹，谢师弟早就告诉全宗门他在帮你修炼，要大家不许干扰。”
    原来是谢盛辰干的好事！
    江羡云气得牙痒痒，等她回去...可是她又打不过他。
    这样一想就更气了。
    跑着跑着，江羡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她的体力即将耗尽，速度早就慢了下来，然而那怪物和她保持的距离还和之前一样。
    这生物还会看碟下菜？莫非它根本没想追上来咬她。
    江羡云鼓起勇气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正对怪物。
    那生物可真丑啊，江羡云不忍看自己赌一把的下场干脆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就这点水平？”
    江羡云睁开眼，那怪物的脑袋竟在地上，眼前是一身绿色肥腻皮肤的许言清。
    江羡云就是再迟钝也猜出了怪物的真面目。
    谢盛辰从天而降，他一直御剑飞行跟着江羡云和许言清。
    “你居然扮成怪物和谢盛辰同流合污来吓我！”
    说到最后一个字，江羡云甚至破了音，这太恶劣了。
    许言清解释道：“你别生气啊，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哎呦，这外套可真难褪下来。”
    最开始谢盛辰找他扮演怪物时，许言清是坚决不同意的。
    然而谢盛辰以方府和论道大会为例给他耐心解释了一些利害关系。
    虽然他并没有听懂多少，但江羡云能力有缺，不适合在前线他是认同的。
    宗门里其实不只他一个风灵根，但许言清不放心其他人来配合江羡云修炼，想必谢盛辰来找他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许言清就答应了。
    谢盛辰见江羡云是真的生气了，赶紧安抚道：“你听我解释，我并非消遣你，而是你的被动体质对上真刀实剑就没用了，所以...”
    “所以你要锻炼我的逃跑能力。”
    江羡云仿佛冷静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不少，脑袋微垂，教人看不见表情。
    这边脱下怪物皮肤的许言清以为江羡云终于理解了，便调侃她：“说实在的，你速度上是真不行，我扮成这样本身就碍手碍脚，一路上又给你放了不少水。”
    谢盛辰见江羡云很长时间都不接话，心里忐忑她会不会还没消气。
    结果还真让他想对了，江羡云抬起头，表情还算温和，语气却冷冷的：“许言清，告诉我你为什么同意这个计划。”
    谢盛辰给许言清递了个眼神。
    可惜许言清和谢盛辰两人丝毫没有默契感，他继续嬉皮笑脸道：“哎呀，我也是关心你嘛，万一你还要出任务，遇上危险逃回来还有一线生机，还有，”许言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盛辰他给的太多了。”
    事已至此谢盛辰都无暇去管这个猪队友了，因为江羡云的视线转向了他。
    “你觉得这样的修炼内容合适吗？”
    谢盛辰认真地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我只希望你活下来。”
    “如果对方比我更快我逃不掉呢？”
    谢盛辰回答：“所以从现在开始努力，至少可以增加逃掉的几率。”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不想逃呢？尤其是我的同伴还在战斗，更何况我也有很多想保护的人。”
    江羡云本来想说“在意的人”，可她还是用“同伴”来代替，她接着说：“我的抵消能力很多时候能派上大用场，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
    谢盛辰想他一直都知道，因为她甚至拯救了他。
    江羡云深吸一口气，走到谢盛辰身边：“我理解你的用心，不过，这项荒唐的修炼到此为止。”
    其实这次修炼是有意义的，江羡云一边走，一边想，至少它提醒自己该考虑如何变强了，
    不说惩恶扬善，匡扶正道这么伟大的志向了，她自己总得成功活下来吧。
    谁知道宗门下一次布置任务是什么时候。
    江羡云携剑来到宗门后山的森林，对她这种法术无效者来说，功夫好才是硬道理。
    所以她要先成为一个剑术高手。
    可是要怎么做呢？江羡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四周充斥着风过草木发出的“唰唰”声。
    江羡云十分后悔，她应该把谢盛辰带过来，上次在论道大会她就注意到对方不管是法术还是剑术都相当出类拔萃。
    “小师妹？”
    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听过，江羡云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黄景仪。
    “黄师兄，原来你已经回宗门了。”
    江羡云心里疑惑，不是说他被派出去做任务了吗？
    黄景仪依旧是清风朗月之姿，他雅笑道：“不过是魔修那边一个小头目，解决完了就回来了。”
    “这样啊。”
    话题到这就没法继续下去了，然后两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还是黄景仪先开口：“后山这里白天很少有人在，所以黄某来此处休息，没想到会看见小师妹，”他表现出好奇的样子：“小师妹来这里做什么？”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江羡云如实回答：“我在想如何能提高剑术。”
    黄景仪来了兴趣：“早说啊，小师妹，黄某虽不敢自称第一，但教小师妹两招还是可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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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这才想起苏瑶曾说黄景仪是去年的武斗第一来着。
    她思索再三，有师父愿意教她当然好，江羡云问黄景仪：“会不会耽误了师兄的休息时间。”
    “不耽误，”黄景仪幽默地补了一句，“我还要感谢小师妹慧眼识英才选了我作剑术指导。”
    虽然黄景仪也在疑惑江羡云和谢盛辰不是挺亲密的，怎么不找他来。
    作者有话说：
    张岚宇：“有谁还记得我吗？”
    第36章 从零开始的修炼（三）
    “虽然大家都说每天挥剑一百次, 进步就会多一点，但黄某仍以为，技巧比蛮力更重要。”
    黄景仪说这话是有一定底气的, 他比江羡云早了两年入宗门，实战次数比谢盛辰还要多一倍, 自是在战斗过程中总结了不少经验。
    江羡云一字不落地听完，同时全神贯注地盯着黄景仪, 试图将对方舞剑的身姿全部烙进心里。
    “基本要领就是我刚才示范的那样，小师妹, 你来试试吧。”
    江羡云依言取了剑，按黄景仪之前教的做了一遍。
    黄景仪皱了眉，感叹江羡云并不是用剑那块料，嘴上仍鼓励她：“小师妹底子不错, 但有些地方并不标准。”
    黄景仪刚打算上手帮她, 却忍不住犹豫了，江羡云是夜非渊名下的，本就是掌门的有力竞争者, 俗话说得好,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而且他并不想把自己总结出的技巧分享给别人。
    满宗门寻找江羡云的谢盛辰终于在后山见到了她。
    只是江羡云怎么和黄景仪在一处，那人伸手即将要触碰到江羡云的动作又是怎么回事，谢盛辰眸色深沉了些。
    怎么办, 自己现在反悔肯定会得罪小师妹, 黄景仪骑虎难下，正要硬着头皮教个两招, 就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谢盛辰过来了, 黄景仪心想来的正是时候, 他和善地打了招呼：“谢师弟，我正在教小师妹练剑，”然后他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可是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做师父的天分，示范可以，指导时就不知该怎么表达了。”
    黄景仪趁机提出：“要不谢师弟你来给看看，我知道你可是用剑翘楚。”
    黄景仪有自己的盘算，以谢盛辰平时的高冷，断不会随便给人家指点，现今他提出这个建议，一来可以试探谢盛辰对小师妹的态度，自己也好借机开溜，二来若谢盛辰拒绝，那势必会让小师妹寒心。
    “好。”
    谢盛辰答应得利索，黄景仪暗道他果然对小师妹不一样。
    “师兄刚回宗门可能不知，师祖已经指定我来帮江羡云修炼。”
    于是黄景仪又摸不透了，谢盛辰这话不知是在暗示他快点走开，还是在解释他答应此事的合理性。
    亦或是两者都有。
    “既然如此，黄某就不叨扰二位了。”
    黄景仪最开始是想以自己还有事作为借口的，后来他故意采用了这种说法，目的是要江羡云觉得是谢盛辰把他赶走的。
    不过江羡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见谢盛辰过来，她还收起了剑上前询问：“你愿意教我用剑吗？”
    江羡云眼里满是期待，谁让这货之前致力于让她当逃跑流。
    谢盛辰打量她一番后坦言：“你不行。”
    “为什么！”江羡云不服气地鼓起两颊：“黄师兄说我底子不错来着。”
    谢盛辰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是他出于客套诓你的。”
    “就算这样，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学。”
    谢盛辰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至少十年，你现在的水平充其量只是入了门。”
    “没这么差吧，难道非得和你一样强。”江羡云对谢盛辰给出的评价很不满意，她和许言清对练时两人水平差不多，到谢盛辰这居然才只是入了门。
    他一定是按自己的标准来的，江羡云忿忿不平地想，谢盛辰可能看谁都像才入了门。
    谢盛辰听见江羡云的指责，换了委婉的说法：“我没说你差，只是短时间内成为一个用剑高手你觉得可能吗？我之前锻炼你逃跑就是这样想的。”
    最后一句谢盛辰不忘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解释一番。
    江羡云冷哼一声：“哦？短时间内成为用剑高手不可能，成为逃跑大师就有可能了？”
    “二者带来的影响不一样。”谢盛辰在江羡云之前待过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专注地看着江羡云的脸：“通过短暂练习获取的进步容易给人造成自信的错觉，剑术不精就自以为可以和强敌硬刚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理是这个理，江羡云说话不再底气十足：“若是从现在开始努力，到时候怎么也能让我抗上两招吧，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练剑没那么简单。”谢盛辰起身，将剑插在地上，腰上只佩剑鞘：“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试试可以接下几招。”
    江羡云有些犹豫，论道大会上她已经被追着砍过一次了，自是知道剑术不如他。
    谢盛辰还在诱导她攻过来：“我保证不会移动，若你不敢实战，那你提高剑术有何意义。”
    再不出手怕是要被对方瞧不起，虽然江羡云也不在乎就是了，然而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她心头。
    江羡云同样丢了剑换了剑鞘，绕到谢盛辰身后径直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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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江羡云想的是，抱歉我非君子，兵不厌诈。
    反正剑鞘又不会伤人，再说谢盛辰又没规定她必须从正面过来。
    就在江羡云的剑鞘快要挨到谢盛辰的时候，那身姿挺拔的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上半身向旁边一偏，另一侧的手轻而易举抓住了江羡云的手腕，将人往跟前一带，剩下那只手趁机扣住了江羡云的纤腰。
    没等江羡云从惊愕里回神，手腕上的握感突然消失，紧接着脖子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谢盛辰抽出了腰侧的剑鞘，论道大会上的情景重现了。
    “只要不对上风灵根，以你的身手或许能找到逃走的机会，但拿起剑绝对是白送，若我是敌人，刚才就可以捏碎你的手腕，到时你该如何？”
    谢盛辰松开了对江羡云的钳制。
    江羡云腰间猛的一空，她慢吞吞挪至一旁转过身，看谢盛辰从地里拔出了剑塞回剑鞘。
    谢盛辰抬头看她，见江羡云石化了般盯着她丢在地上的剑，表情要多沮丧有多沮丧。
    他心里一紧，放软了语气宽慰道：“术业有专攻，你不需要每样都擅长，只是这个不适合你罢了。”
    一点也没被安慰到！江羡云坐在河边叹了口气。
    谢盛辰本想跟过来，但被一脸阴霾的江羡云拒绝了，她需要静一静。
    河里的倒影突然多出一张绝色的脸。
    江羡云下意识向旁边看去，虽然视线只及红色的衣角，但她已经猜出是谁了。
    她今天真是把宗门里所有认识的人都见了一遍。
    江羡云勉强打起精神：“见过师，师尊。”
    看来小姑娘还没习惯他是师尊的事实，夜非渊指着水中倒影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物：“哎，你看看你的脸是不是老了30岁，本来就没本尊好看，如今红颜老去就更比不过了。”
    江羡云：“...”谁要是能把这个人弄走她感激不尽。
    夜非渊慢斯条理地说：“你和谢盛辰搞出的动静本尊全都看见了。”
    江羡云：“...”她难道要对偷窥狂加跟踪狂说一句真棒？
    夜非渊漂亮的脸上露出惋惜：“真是凑成了一对不开窍的。”
    江羡云很想翻个白眼，你开窍，你通透，可你只会说风凉话。
    夜非渊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江羡云警惕地看着他。
    “要不要本尊提点一下你啊。”
    尽管夜非渊并不像个正经人，甚至不像个好人，但江羡云还是回答：“要。”
    姑且听听他说什么，反正也没损失。
    夜非渊一本正经地说：“ 你想啊，谢盛辰毕竟是个男身，力气上自然比女的占优势。”
    江羡云在心里否认了这个说法，谢盛辰比她强应该不是男女之别的问题，宗门里的师兄们不是照样打不过他。
    “所以只要你把力气练上来不就可以解决这个差异了吗？”
    夜非渊脸上的笑不怀好意起来：“我这里刚好有个帮助你的机会，霁月阁外面的水缸空了，本尊呢，只喝山涧深处的泉水，你一手提一只桶，每天过来把昨天剩的水倒掉，然后重新去打，长此以往力气一定能练上来。”
    听夜非渊讲话就是在浪费生命，江羡云婉拒：“不用了，其实我觉得自己不适合练剑。”
    夜非渊见她不上钩只好起身：“真是浪费了大好机会，以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把这份差事给你了，也罢，还是找苏沐来。”
    江羡云继续专注地盯着水面，心里想的是：放一百个心，不会求你的。
    “不逗你了。”
    江羡云诧异地抬头，夜非渊艳丽的脸上多了一丝认真：“你沐灵节会回家吧？”
    江羡云点点头，娘亲一个人在家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入万灵宗有一阵子了，也顺利赚到了钱，当然想孝敬下娘亲。
    “嗯，替我向江黎问好。”
    江黎正是她母亲的名字，江羡云吃了一惊，腾地一下站起身：“师祖为什么会认识我母亲？”
    见江羡云这个反应，夜非渊心里有了数，看来江黎那家伙什么也没告诉女儿。
    夜非渊耸耸肩便要转身离开：“认识就认识呗，没有为什么，等你从家里回来以后再说。”
    “等等！”江羡云试图去追夜非渊，但他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江羡云想她虽然可以追到霁月阁去，但以夜非渊的性子，他若不愿意告诉她，她也没办法，不如回家后先问问娘亲。
    可是江羡云有一点不明白，她和娘亲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怎么会和夜非渊这类人有牵扯。
    第37章 沐灵节前夕记事
    夜非渊回霁月阁时刚好碰见来给他添水的苏沐。
    苏沐对他还是毕恭毕敬, 只是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夜非渊注视了一会儿忍不住对他道：“有话直说，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是这样，”苏沐提出：“景仪那孩子已经回来了, 你看是不是应该让盛辰接替他...”
    夜非渊打断了他：“我让他去教江羡云了。”
    “所以我才觉得不妥，”苏沐的眼神飘到了别处：“盛辰那样的可用之材怎能绊在某个人身上, 岂不是浪费。”
    夜非渊保持沉默，苏沐十分忐忑, 便小心翼翼地提出：“如果缺少指导的人，我可以让宗门里最好的仙师去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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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你的小心思。”
    苏沐心中一凛, 他甚至不敢去看夜非渊的脸。
    “谢盛辰再有能耐，也不过是新入门的弟子，你连论道大会都让他参加了，怎么指导江羡云就觉得可惜了。”
    苏沐觉得肩膀上有异样, 抬头一看原来是夜非渊把手放了上去。
    “这么多年了还在介怀啊, 只是不知道你介怀的是哪一件。”
    苏沐垂下头很不甘心的样子：“我...”
    “他们没有错，你是知道的。”
    “是，弟子谨记。”苏沐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向夜非渊行礼告别：“不打扰师尊休息了。”
    夜非渊大手一挥：“嗯, 你去吧, 派谢盛辰出去的事不急，再说赶在过节的时候把人家派出去缺不缺德。”
    “是。”苏沐神色复杂地退下了。
    距离沐灵节还有两天，万灵宗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
    如果你以为他们终于肯停下内卷的步伐那就大错特错了。
    大多数弟子们都在忙着数自己在宗门赚取的灵石以及法宝, 不然回去后在乡里邻间多没面子。
    华裳阁今日的生意异常火爆。
    谁让人靠衣装马靠鞍, 想要告诉别人自己混得好，首先就要看上去混得好。
    可惜江羡云是没这个心思了, 文斗她和谢盛辰同时拿了第一, 宗门给了不少奖励, 还有她偶尔去小餐馆赚的，以及苏瑶特意给她行的方便拿到的一堆食材。
    她现在光是忙着清点自己的财物都够呛，正所谓数钱数到手抽筋。
    更何况夜非渊之前暗示她娘亲和他们这个圈子似乎有牵扯。
    于是江羡云一边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
    夜非渊这种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认识一个普通人，更何况江羡云从小记忆里就没这个人。
    莫非她娘亲是某个修真世家的大小姐，出于不得已的原因母女俩才流落在外？
    江羡云瞬间脑补出了一幕幕狗血大戏，比如世家千金为爱出逃，又比如灭门惨案里的两个幸存者。
    她闷在自己房里一整天了。
    谢盛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怀里抱着一只盒子，腾出手敲了门。
    屋里很快传来江羡云的声音：“谁？”
    “谢盛辰。”
    “原来是你，稍等。”
    谢盛辰听见房里传来什么东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声响，还伴随着一声“哎呦”。
    江羡云开了门，谢盛辰用余光瞥见了屋里的光景，各种各样的杂物堆了大半个房间。
    其实这些杂物是大部分人求之不得的。
    这个时间夜色已至，月明星稀的环境衬得谢盛辰越发冷峻，江羡云问他：“有什么事吗？”
    他带了只盒子，要么是来装东西的，要么是来送东西的，当然了，也有可能和她无关。
    谢盛辰将盒子递给她：“送你的。”
    竟然真是给她的，江羡云刚接过盒子就听见谢盛辰说：“打开看看。”
    她依言打开，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物品—那日在华裳阁预售的衣服。
    江羡云大吃一惊，不是吧，那件衣服可是6000灵石的高价，会不会只是款式相似？她走进屋把盒子放在桌上，将衣服拿出来细看，还真是那一件。
    谢盛辰接下来的话更是将此事实锤。
    “那日见你喜欢便直接订下了。”谢盛辰在说这句话时脸颊微红。
    “这，这。”江羡云突然结巴起来，大脑飞速运转着，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的，啊不对，是为什么要送给她啊，开业贺礼他早就送了，如今送来这个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为了表达邻里情谊？
    “你可以试试，如果不合适可以拿去改。”
    谢盛辰帮她掩上门后转过身，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她。
    江羡云却抱着衣服出来了：“我很感谢你送这个给我，不过无功不受禄，我...”
    谢盛辰没让她把拒绝的话说完：“但我已经让华裳阁的人做出来了，我没有别的女性可送，自己又不能穿，你若不要它就只能让它在旮旯里落灰了。”
    江羡云想到了苏瑶，师姐是喜欢他的，人长得漂亮，和谢盛辰也很熟稔，但谢盛辰却说没有别的女性可送。
    所以只给她一人送了礼物？
    江羡云不敢自作多情去想背后的原因，就在此时谢盛辰再次劝她：“这件衣服是照着你的尺寸做的，只能你穿。”
    江羡云闻言一顿，然后眯起了眼睛：“你知道我的尺寸？”
    他居然会目测，出于对谢盛辰人格的信任，她本不该如此想他，只是这真的很容易让人想歪。
    谢盛辰没料到江羡云会说起这个，当下也燥热起来，他红着脸解释：“我不会，你那天也去过店里，店家瞧出来的。”
    想起那些人精似的伙计，江羡云心下了然，便要去换衣服。
    不愧是华裳阁高达6000灵石的精品，简直不要让客户太满意，江羡云拉着裙摆在铜镜前转了一圈，那衣服是用顶好的月光银线做出来的，将她整个人衬得熠熠生辉。
    江羡云喜不自禁，连脚步也轻快了几分，她要去找门外那个人分享。
    谢盛辰见了她后，眼里的惊艳和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他嗓音低沉真诚地道了一句：“好看。”
    月光将江羡云脸上的光彩更添几分，她笑吟吟地说：“我也觉得！”语气里带着点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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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江羡云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捧到了谢盛辰面前：“很感谢你帮我做了衣服。”
    不用数谢盛辰都能猜到有多少，他按住江羡云的手摇了摇头：“我都说了是送，你给我钱算什么，”他嘴角微扬开了个玩笑：“难不成当我是卖衣服的？”
    “当然不是，”江羡云被谢盛辰的笑惹得心头一动：“6000灵石我现在可以拿出来。”
    “既然对你来说都是笔小钱了，那就更没必要给我了。”
    可是她那个时候拿不出来啊，江羡云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她带着点期待问谢盛辰：“为什么今天送我这个。”
    谢盛辰话里多了一丝宠溺：“难道你不想沐灵节穿得漂漂亮亮的，想必你母亲也会高兴。”
    他竟周到至此，心脏从刚才开始就越跳越快了，江羡云羞赧地低下头：“多谢。”
    “你都已经道了三次谢，”谢盛辰忍着去摸江羡云毛茸茸脑袋的冲动：“我看你还要整理很久，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好。”
    谢盛辰离去后，江羡云回屋里把衣服换了下来，又情不自禁在光洁的衣面上轻抚几下，才依依不舍地继续忙活去了。
    梳妆台上静静躺着一只翠叶银蝶钗，江羡云抓起它放进准备带回去的行李里。
    第二天一早，江羡云穿着谢盛辰昨日送来的衣裙在门外等着许言清。
    令人惊讶的是谢盛辰也是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估计是在等宗家，江羡云没研究过现今存在的世家大族，不过对上方钧时，他在震惊之余曾提起过谢家。
    谢盛辰看见她后问了句：“你要怎么回去？”
    江羡云如实回答：“许言清会带我回去。”
    谢盛辰登时有些胸闷，他想起自己御剑带江羡云时曾被对方环住了腰。
    谢盛辰不自在地说：“脚要分开一些，这样站得稳...算了，只要你别摔下去就好。”
    他这都说的什么，江羡云听得云里雾里的：“站着才更容易摔吧，我会...好好坐着。”
    什么！去方府的时候她不是还站着么，谢盛辰变了脸色：“自古御剑飞行就没人能在上面坐着，你莫要勉强。”
    谢盛辰仔细一想，江羡云连随手煮的饭都能变成灵丹妙药，难道这又是她的新创？
    江羡云总算听懂他在交代什么，顿时觉得好笑：“谁说我们要御剑飞行回去了，许言清的剑没人敢乘，不然怕是要从万灵宗吐到家门口，他估计已经在山下找好了马车。”
    江羡云此言不虚，也许是灵根带来的影响，亦或是许言清本性如此，反正那人一旦踩上了剑便会化身速度狂魔。
    原来是要坐马车回去，谢盛辰意识到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当下微侧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见他沉默，江羡云有意化解尴尬，主动跑至谢盛辰眼前：“你呢，你打算怎么回去？”
    谢盛辰平静地说：“和张岚宇一起。”
    “哦，这么说你们两家是顺路。”
    “不是，我要到张府去。”
    江羡云觉得很不对劲，两个好友平时一起行动并不奇怪，可沐灵节都是和家人一起过，他怎么要到别家去。
    江羡云抬眼去看谢盛辰，竟从他眼里看出了一抹忧伤。
    很少见到谢盛辰这个表情的江羡云失神片刻，随即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然而那个表情转瞬即逝，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第38章 沐灵节重逢记事
    正在江羡云怀疑自己看错的时候, 张岚宇从远处过来了，见到他俩登时流露出开心神色，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羡云和盛辰都在啊。”
    江羡云注意到他背着一只包袱, 凸起的地方像装着一只盒子。
    张岚宇的脸上带着歉意：“羡云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你修炼那天我没能帮到你。”
    还有一句他没提, 其实谢盛辰告诉过大家不许干扰，他只是不忍心就想着稍微帮上一点。
    然而事实是他全程没有发挥一点用。
    张岚宇说的是她被扮成怪物的许言清追逐那次, 江羡云瞅了一眼旁边的谢盛辰：“没关系，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修炼了。”
    谢盛辰轻咳一声, 装做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事情不是他搞出来的一样。
    张岚宇打开包袱露出一只木匣，他将东西提出来对着江羡云：“羡云，这是之前答应送你的。”
    江羡云一头雾水, 什么时候他俩定下了送东西的约定, 她好奇地接过木匣，掀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是各种各样的首饰。
    虽然江羡云没有当着两人的面将首饰拿出来观摩一番, 但从光用眼也能看出都是精品。
    江羡云喃喃道：“送了好多啊。”
    张岚宇主动解释说：“我不光做了羡云你的, 里面也有妇人爱戴的款式, 羡云你可以拿去送你母亲，要是戴不完还可以分些给姊妹。”
    谢盛辰的目光一直在江羡云身上，此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张岚宇。
    张岚宇告诉她：“在珍宝斋时我就在琢磨样式了, 苏师姐的风铃也给了我不少灵感, 正好我论道大会那几天有空，便试着做了些, 终于在沐灵节前弄完, 羡云你就放心收下, 权当帮我试试效果了。”
    其实这些首饰是张岚宇做出来的新款没错，但他制作送给江羡云的首饰时加倍花了些心思，是以上面的纹饰和他打算给仙坊市交差的那些还要独具匠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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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你的心意。”
    除了刚才那一句，江羡云全程只说了一句话，反而让送东西的人费了不少口舌，更何况张岚宇是一个腼腆又敏感的男孩子，她想自己要是再不同意未免显得矫情了。
    江羡云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我也准备些东西送你们了，现在只好等节后再说了。”
    她身上带着的东西虽然不少，但都是些杂物，随便捡一件给人家挺不尊重的，还是要准备一番。
    你们？张岚宇捉住了江羡云话里的一个关键词，难道盛辰也...
    谢盛辰见张岚宇惊讶地盯着自己，大大方方地点了头，说了一句：“不必特意回礼，是我想送的。”
    他庆幸自己那天二话不说就将东西订下了，不然岂不是张岚宇一个人独占风头。
    张岚宇接上话：“我也是，不用回礼的。”他略有些自卑地想，自己送的东西和谢盛辰比没有丢人吧。
    江羡云笑笑：“既然如此，回礼也是我自愿准备的。”
    三人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张岚宇出于好意多问了一句：“羡云你还要等人吗？要不我们留下来陪你说会儿话。”
    “怎能耽搁你们赶路，许言清他...”
    江羡云终于想起一件被她忽视已久的事，顿时满头黑线。
    “是和许公子一起呀，”张岚宇伸着脖子四处望了望，并未见到其他人的身影：“他好像还没来。”
    谢盛辰明白了什么，同情地看了江羡云一眼：“你有告诉他你搬过来了吗？”
    “没有。”
    江羡云说完这句三人同时噤了声。
    张岚宇慌乱起来：“那怎么办？我去找他。”
    江羡云扶额：“没法找，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在山下租马车，还是在宗门四处寻我。”
    谢盛辰提议：“反正他一定会回宗门，要不我用剑载着你绕万灵宗大声喊他的名字。”
    这也太羞耻了，江羡云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确实有效。
    谢盛辰则是默默将扩音符拿了出来，其实他才是准备喊的那个。
    “羡云师妹！”
    苏瑶和许言清意外乘着剑从天而降。
    苏瑶下来后一把拽住江羡云的胳膊躲在了她身后。
    什么情况？江羡云看了看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苏瑶，突然想到他俩刚才好像是同乘一剑。
    许言清对苏瑶反应这么大很不解：“我已经很克制了，不然你早吐了。”
    然后就见苏瑶推开了江羡云，不给面子地在一旁吐了，连泪花都出来了，昔日的美人脸皱成了一团。
    “师姐。”江羡云过去给苏瑶顺了顺背。
    吐完后的苏瑶好了些许，软软地倒在江羡云怀里。
    江羡云忍不住质问许言清：“你怎么能让师姐和你同乘呢？”
    许言清辩解道：“不是我提出的，是我在你原先的住处那找不到人遇到了师姐。”
    提起这个，许言清很不高兴：“你眼里还有我吗？搬家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江羡云闻言有些心虚。
    注意到一旁的谢盛辰和张岚宇，许言清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俩怎么在这？来看你的？还是说你搬过来是为了和他俩住得近些。”
    江羡云生气了：“你胡说什么！”
    “姐姐是为了陪我才搬过来的。”
    一大早就去了藏书阁的方初回来了，他平日最喜欢泡在那里，毕竟在密室生活了五年，方初对密闭的空间情有独钟。
    他知道今天哥哥姐姐们都会离开，所以他是来告别的。
    方初和之前一样乖巧地笑着，将忧伤埋在心底。
    若阿钧还在，他一定会陪自己过节的。
    “你是方府的小子。”
    许言清记起了方初的身份，江羡云曾跟他说过，原来是为了照顾小孩子，许言清的表情缓和下来。
    江羡云倒是还有账要和他算：“咱们应该先解决师姐的事，”
    见苏瑶完全蔫了的样子，许言清很是愧疚，嘴上却说：“有什么好解决的，我都说了自己有克制，而且也不是我邀请的。”
    “你！”
    江羡云气结，苏瑶却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生气，用快断了气的语调说：“忧，急，风，快。”
    这说的谁能听懂，许言清无奈当起了翻译：“我也劝过她自己带人真不行，但师姐忧心你没法联络我会着急，便让我这个风灵根掌剑，快马加鞭赶来了。”
    “真麻烦，以后咱俩也弄个传音符，”许言清又多解释了一句：“我入宗门前御剑飞行只带过你，虽然你说和我同乘特恐怖，但我一直怀疑是你没有修为，或年龄太小的缘故。”
    到了最后许言清的声音渐小：“原来真不是啊。”
    江羡云叹了一声：“师姐，你真是太好了。”她就差没被感动到热泪盈眶了。
    苏瑶勉强抬起一只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示意自己没事。
    到头来，所有人的风头竟被苏瑶抢了去。
    谢盛辰觉得无奈，张岚宇很是羡慕，许言清相当心累。
    终于能见到娘亲了，江羡云心里欣喜，一扭头看到从刚才开始就被冷落了的方初。
    方初见江羡云看他迅速收起了落寞的神情，乖巧地对她说：“姐姐，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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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沉吟片刻决定问一下方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真的吗？
    可方初还是将这三个字埋在心底，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故作成熟道：“放心吧姐姐，我会照顾自己，再说你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姐姐的心意他领了，只是别人的团圆日不该被一个外来者破坏，对他而言，身处陌生的环境看着别家团圆自己却格格不入更让人难受。
    他就留在这里想着阿钧就好，反正方府也回不去了。
    “羡云师妹尽管放心，我人就在万灵宗，会负责照顾他。”
    苏瑶插了一嘴，她在张岚宇的治疗下终于满血复活。
    江羡云看看方初，那孩子坚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那好吧。”
    江羡云到家后，江黎盯着她带回来的东西喜得合不拢嘴：“我去，闺女你该不会打劫银行了。”
    娘亲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江羡云对此见怪不怪，淡定地从储物戒里掏着东西。
    “天哪，这些都够我把一条街买下来了。”江黎伸手把一堆灵石搅得哗哗作响，又注意到放首饰的木匣，激动得两眼放光：“闺女，能让为娘挑点嘛。”
    江羡云点点头：“有些本来就是送你的。”
    江黎得了这句话燃起了新的兴致，她抛下灵石选首饰去了。
    江羡云趁她高兴到忘乎所以，装做不经意间随口一问：“娘亲你认识万灵宗的师祖吗，他叫夜非渊。”
    “哦，那狗东西还在啊，我当他太老已经离开人世了呢。”
    江羡云：“...”他俩果然认识，只是听起来关系貌似很不好。
    江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停下挑首饰的动作，一脸探究地问江羡云：“怎么突然提起他。”
    江羡云说：“没什么，师祖，不，师尊让我向你问好。”
    江黎听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词，抬高了声调：“师尊？他收了你做徒弟？这狗东西霍霍完你爹又霍霍我闺女。”
    江羡云越听越懵，她问江黎：“所以你们真的认识？”怎么连她素未谋面的爹都扯上了。
    第39章 沐灵节归家记事
    江黎这边还在忿忿不平：“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她紧张地问江羡云：“那狗...你师尊没对你讲什么吧？”
    “他倒是没说什么, ”江羡云凑上前拉住江黎的胳膊，像个小女孩似的撒起了娇：“娘亲，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
    那狗东西要真敢给她女儿说些乱七八糟的, 江黎决定隔日就去剁了他，听完江羡云的回答后她放心了不少。
    江羡云难得撒娇, 江黎知道今日不给女儿解释什么恐怕不会被轻易放过，只能无奈地透露了一点：“准确的说他先认识的你爹, 当时他好生狼狈被你爹给救了。”
    江羡云身体略僵，娘亲这胡说八道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就夜非渊年轻时那战绩，他把她爹救了还差不多。
    江羡云不是很高兴：“娘亲，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江黎收起了笑，摆出了个正经样。
    其实江黎还是有点心虚的, 但她只是把事实缩了水, 应该不算欺骗吧，顶多算是欺瞒。
    江羡云犹豫再三，忐忑着问：“娘亲你...”
    江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莫不是某个修真世家的大小姐？”
    江黎闻言松了一口气, 嬉笑着拍了江羡云一把：“这孩子, 为娘都这个岁数了居然还想望母成龙。”
    江羡云被拍了一个趔趄, 她疑惑地看着江黎：“真不是？”
    江黎耸耸肩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当然不是，否则老娘能在这个地方过穷日子？”
    江羡云对此还是心存怀疑，这时门外响起了许言清的大嗓门：“江羡云你在吗？我娘喊你和江伯母去我家吃饭。”
    母女俩去开了门, 许言清见了江黎秒变文质彬彬的样子：“江伯母近来可好。”
    江黎很喜欢这个爽朗的孩子, 更何况她们娘俩受了人家不少照顾，她捂着嘴偷笑：“一切都好, 言清出去一趟变得更帅了。”说着她还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江羡云。
    江羡云莫名被母亲撞了一下, 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中。
    许言清再次发出邀约：“江伯母谬赞了, 你们愿意赏光来我家一起用晚膳吗？”
    长辈在这里当然要让她拿主意，江羡云望向江黎。
    这孩子真是不开窍，江黎在心里叹了一声，答应了许言清：“我们收拾一下就去，凌娘平日待我家羡云和亲闺女一样，孩子回来了是该去看看。”
    许言清回家向母亲复命去了。
    江黎在屋里一边打点登门造访要带的礼物，一边聊起了女儿的八卦：“你和言清在万灵宗没什么进展？”
    她和许言清该有什么进展，江羡云只当江黎又在说胡话无奈地回她：“就，还是老样子。”
    是自家闺女太不开窍，还是言清那孩子追女生方式不对，不然这老些年了两人还没成一对，江黎决定推波助澜一把：“你没看出来言清他喜欢你吗？”
    江羡云一愣，而后朝江母翻了个白眼：“您什么时候也到了爱唠人八卦的老姑婆年纪。”
    江黎给了江羡云一个暴栗：“你说什么呢，言清那孩子真没眼光。”末了她忍不住又问：“你对言清真没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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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反问：“你会对自己的家人有意思吗？我俩都熟到连对方的老底都一清二楚。”
    要说许言清在江羡云心里是有特殊的一席之地的，在她测不出灵根被当成废物的时候，唯独许言清一家不仅没有嘲笑她反而百般照顾。
    许言清更是她唯一的童年玩伴，别人嘲笑她还会帮着还回去。
    这样的许言清，江羡云早已把他当成家人。
    江黎听完这个回答挺遗憾的，可惜感情的事别人还真强扭不来，她漫不经心地问：“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曾喜欢过谁？”
    江羡云的脑子一瞬间闪过谢盛辰的脸，而后她反应过来没好气地对江母说：“不曾。”
    可是江黎将女儿脸上转瞬即逝的红晕瞧得一清二楚。
    这明明就是芳心有许了呀，江黎笑嘻嘻地问：“你告诉我，是哪家小子得了你青眼。”
    “都说了没有！”江羡云不想和江黎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直接扯了她的手说：“好娘亲，咱不问了行不行，我都快饿瘪了。”
    “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女孩儿的矜持样。”江黎嘴上嗔怪着，人还是老实地带着江羡云赴约去了。
    凌娘的丈夫不在家，饭桌上只有两个老母亲全程说说笑笑，许言清和江羡云摆设似的坐在一旁。
    江黎口中的凌娘就是许言清的母亲，她看着有个40多岁的模样，眼角有了鱼尾纹，发丝间隐约可见银白。
    而江黎仍是年轻样貌，她利索地将长发束成了高马尾样式，皓齿青娥，和身边的江羡云好似一对姐妹。
    注意到年轻人们的沉闷，凌娘提议道：“咱们光顾着自己谈了，要不让小江他们出去转转？”
    江黎拍手赞成：“就是，小辈哪能和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一样，都是群坐不住的，”
    于是凌娘对江羡云他们说：“你们年轻人去玩吧，很久没见阿黎了我有说不完的话和她讲。”
    正要起身和许言清离开的江羡云闻言一顿：“凌姨很久没见我娘亲了？她这段时间出去了？”
    凌娘正觉失言，江黎笑吟吟地接上话：“为娘能到哪里去，你凌姨的意思是我们姐妹俩虽然经常打照面，却很长时间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了。”
    凌娘点头附和：“就是这样。”
    江羡云半信半疑地和许言清出了门。
    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江羡云也不愿一直疑神疑鬼的，只是当人主观上有了臆想，难免看什么都是疑点。
    凉凉的微风让江羡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许言清想这周围的景色早就看腻了有什么好转悠的，他看着江羡云恬静的侧颜下定了决心问：“你对谢盛辰怎么看？”
    江羡云转过头，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你想听哪方面？外貌？修为？还是性格？”
    “都不是，”许言清烦躁地摸了一把后脑勺，决定不再拐弯抹角：“我是说你喜不喜欢他？”
    江羡云的心随着这个问题的结束“突突”地加速跳动，她垂下头，嗓音低低的：“我拒绝回答。”
    可惜两人站在暗处，不然许言清应该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情绪变化。
    许言清换了个问题：“你俩不是道侣？”
    “不是！”这次江羡云答得利索，本来他俩也确实不是这个关系。
    如此一想心里还有些不舒服，江羡云惊觉自己难道是想和那人结成道侣的？
    一定是烦心事太多搅得她心神不宁，她今天好像一直都有不舒服的感觉，思及此江羡云平静下来。
    许言清在心里有了较量，于是他不再追问江羡云更多细节，而是说起了别的：“沐灵节晚上的街特别有看头，一起去吧。”
    许言清想，他已经给过机会了。
    他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江羡云恢复了平常神色：“每年不都一起去的。”
    许言清急切地说：“今年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有哪里不一样，但江羡云并未追问，两个人就这样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羡云翻找东西时看到了露出一头的翠叶银蝶钗，她随手将它捡出戴在了头上。
    卧房外江黎正悠闲地嗑着瓜子，见她来了便说：“闺女，早饭给你留桌上了，今个儿白天你还出去吗？”
    江羡云在餐桌旁坐下：“没事就不出去了，难得回来我想陪陪您。”
    江黎状似无意地提起：“我出去买菜时遇到了石家，那石家小少爷还向我问起你嘞。”
    江羡云对此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都在热气腾腾的早饭上，便随口答了句：“嗯。”
    江黎还在絮絮叨叨：“说起来石家那小子其实喜欢你。”
    江羡云连目光都没投过来：“是啊，小时候嘲笑我的人里就数他最起劲。”
    “我听说男孩子如果喜欢哪个女生就会欺负她。”
    真不知道娘亲这些理论都是哪来的，江羡云回答：“那我情愿不要这种喜欢。”
    在她进万灵宗之前，石家见了他们理都不理一下，怎么如今愿意来主动攀谈了，她又不是傻子。
    更何况谢盛辰就不是这样，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对谁有意，但下意识里江羡云觉得谢盛辰不会用这种方式表达喜欢。
    江黎笑笑没有再说些什么，石家小子的话题到此结束。
    谁知下午人就找来了，江黎开了门见到石夫人母子俩很是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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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待江黎有所反应，石夫人倒是显得相当自来熟：“突然登门造访真是不好意思，我听说万灵宗的江羡云回来了。”
    江羡云就在里屋坐着，她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万灵宗”的江羡云。
    江黎目光流转，猜到了来者的目的，面上仍客气地说：“进来吧。”
    石夫人在正堂就座后，江黎给他们奉了茶，至于茶叶是江羡云从万灵宗拿来的上好的新茶，要不是家里从没备过这类东西，江黎想她才不会让这些人占了便宜。
    早在上午看见江黎时，石夫人就被其头上别致的发饰惊艳了一把，这会儿亲眼看见屋里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一堆法宝和灵石更是忍不住慕了。
    要说他们石家也是这方圆百里的富裕人家之一，然而万灵宗的东西那都是顶级货，岂是平时可以随意见到的。
    石夫人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她打趣道：“江姐家的羡云可真争气，不像我家臭小子只会惹祸。”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石夫人这是要来相亲的节奏啊，过节归家就会被老母亲关心情感生活，要是遇上亲戚还会来几个“经典问题”，作者觉得这几章赶在过年发甚是应景
    至于男主，很快会出来撒糖！
    第40章 沐灵节情缘记事（一）
    突然被提名的石小少爷这会儿才瞧了一眼母亲, 自打进门后他的眼睛就一直在屋里四处溜达。
    石夫人看破了自家儿子的心思，徐徐对江黎道：“怎么不见江羡云那孩子，不是说她回来了吗？”
    “她...”江黎知道里屋并不隔音, 江羡云肯定早就知道石夫人他们来了却躲着不肯见。
    江黎当然是帮自家闺女的，她撒了个谎：“羡云她一早就出去转悠了, 并不在家。”
    石夫人脸上的热情瞬间消散了大半，她不自在地同江黎闲扯了几句便打算告辞了。
    石夫人走后, 江羡云从里屋走了出来。
    江黎对她说：“人家是专门过来见你的，你倒是摆了好大的架子。”
    话虽这么说, 江黎脸上却不见责怪之意，更像是调侃。
    江羡云递给她一个“我不想说话你自己品”的眼神，接下来江羡云帮母亲做起了大扫除。
    当她出门把不要的杂物拖到回收点丢掉的时候，江羡云意外被一个突然蹦出来的人给拦住了。
    正是石家那位小少爷, 他昂起头气势很足, 说话的语气却有些闷闷的：“我就知道能蹲到你，既然你明明在家，为何不出来见我和娘。”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 凭啥你想见我就得出来, 江羡云有一大堆想吐槽的话, 最后想了想往简单里表达：“没有非得见面的必要。”
    说完这句江羡云绕过了他。
    那石小少爷呆愣片刻就要上前拽住江羡云：“你别走，我还有话说。”
    石小少爷的手抓了个空，因为江羡云轻轻巧巧就躲开了。
    她两次败给谢盛辰, 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占到她便宜, 江羡云语气冷冷的：“石公子请自重。”
    石小少爷也知晓两人的差距，对方早已不是那个废柴小姑娘, 他缩回了手, 眼神里有些受伤。
    可惜江羡云对他的苦情戏丝毫不感兴趣, 她自顾自往前走。
    她听见那人在身后喊：“我中意你，你来做我道侣吧。”
    江羡云深觉这人恐怕脑子有毛病，她转过头。
    那货以为江羡云终于肯理会他了当下心情愉悦起来，笑容越发张扬，然而江羡云的表情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因为他觉得对方看上去并不高兴。
    果然江羡云一口回绝：“不。”
    石小公子还不死心，他撇过脸别扭地说：“如果你是在意小时候的事，我给你说声对不起总行了吧。”
    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小霸王，还真没给人低头说过对不起，石小少爷倨傲地想，江羡云此时指不定会多么受宠若惊。
    结果半天不见江羡云有任何表示，石小公子抬起头，原来江羡云哼着歌早就走远了。
    他气得肝疼：“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石夫人曾跟他讲过，江家会同意的，毕竟他们石家是这方圆百里求之不得的结亲人选。
    “虽然万灵宗里的贵公子不少，但人家也挑，如果不是看你喜欢，我根本不愿意去找江家。”
    石夫人给出这个评价无疑带上了有色眼镜，石家是这一带的老门老户，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不知打哪来，又是一个人带孩子的江黎。
    石小公子的蜜汁自信就是这么来的。
    江羡云嫌身后的小尾巴聒噪，干脆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顿住脚步，换上了“和善”的面孔：“其实我并不生气，万灵宗告诉了我什么叫弱肉强食，我那时候太弱被欺负也正常。”
    石小公子以为她这样说是想和解，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头：“你能想明白最好了，所以...”
    所以他被江羡云用一截绳子吊在了树上。
    临走前江羡云帅气地告诉他：“现在我比你强，我也可以这么做，”末了她好心告诉他：“可我终究还是善良一些，就不堵你嘴了，你尽管呼救，越早有人注意到，你越早能自由。”
    石小公子看了眼四周鸟不拉屎的环境，心中叫苦这算哪门子善良，他喊的第一句话理所应当成了：“江大小姐我错了，你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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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江羡云头也不回地离去。
    石小公子被送回家时石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不就是进了万灵宗么？神气什么！”她要去找江黎讨一个说法，结果却被自家儿子给拦住了，石小公子躺在床上神情淡淡的，盯着窗外仿佛看破了人生：“娘，算了吧，有缘无分。”
    其实石小公子内心在嘤嘤嘤，他想那个女人好可怕，关键她还特别记仇，就算打死他，他也不要再招惹她了。
    江羡云归家后发生的这个小插曲到此总算真正结束。
    许言清在江羡云家门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人叫了出来，然后他俩一起结伴到举办庆典的街上去。
    没人知道沐灵节是怎么来的，但所有人都会在此日感恩上苍赐予灵根，是以全大陆都将沐灵节看得格外隆重。
    虽然从小到大江羡云已经将满街的火树银花看过无数次，但仍不妨碍她享受这种过节的气氛。
    尤其是在万灵宗知道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以后，江羡云对祥和腾乐的氛围愈发珍惜。
    街道两边店肆林立，店家们你一声我一句地吆喝着，好生热闹，按照沐灵节晚上的规矩，人们都会在铺子前挂上一盏花灯，若是站在高处看，整个街道像极了一条银河。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踏剑而来，其中不乏穿着整齐划一，衣服上印有家徽的世家子弟，他们的家族一般位于冷清寂寥的地方，但耐不住年轻人们对繁华盛景的向往。
    沐灵节还有一个小小的作用，既然整条街道都被人精心装饰了一番，岂不是现成的浪漫之地，所以不少恋人都会在此日约好相会，还有人选择在沐灵节告白。
    此时此刻不管两个人之间有着怎样的鸿沟，在现场氛围的浸染下，人们只会忘却烦恼，两心相容。
    旁边经过的一对说说笑笑的恋人撞了江羡云一下。
    “小心！”许言清及时扶了江羡云一把。
    那对道侣赶紧道歉：“对不起。”
    其中的女孩子看了江羡云一眼，对许言清说：“你家道侣很漂亮。”
    然后这对恋人继续嬉闹着逛街去了。
    许言清那句“怎么不看路”就这样咽回了肚子里，脸上火烧火燎，心里美得冒泡，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们也是一对儿。
    第41章 沐灵节情缘记事（二）
    江羡云猛地被人撞了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那句误会之言, 她下意识去反驳：“我们不是。”
    可惜刚才那对已经走远，这话也就被许言清听了去。
    许言清的心随着这句话往下一沉，气血顿时上涌, 他就这样保持着一只手捏着江羡云胳膊的姿势豁出去问她：“如果我想我们是呢？”
    许言清今晚本就是想告白的，只是没料到会如此仓促地受形势所迫说出来。
    江羡云的脑袋“轰”一下炸开了花, 身处的世界似乎一瞬间清静了，她反复咀嚼着刚才的话生怕搞错了意思。
    落在许言清眼里, 江羡云这个沉默不语的态度是想逃避，他干脆将另一只胳膊也握住, 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要逃避，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你很久了。”
    然后他不死心地试图从江羡云的脸上找到娇羞，欣喜一类的情绪。
    可惜他只看到惊慌失措, 江羡云觉得自己的嘴巴好像干涸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发展。
    许言清收紧手臂，俯身上前，江羡云以为他要抱她便开始抗拒起来。
    其实许言清这个动作是由于不甘下意识做出的, 然而江羡云的举动刺伤了他。
    许言清这一句问的艰难：“你不愿意, 对吗？”昔日的神采飞扬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江羡云试着冷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一个认真的回答。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了不给许言清留下无果的希望以至于日后害了他，江羡云盯着对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确实不愿意, 这么多年来我拿凌姨你们当家人, 对你并没有恋人那种感情。”
    她说得坦坦荡荡，甚至不忘捎带上他的母亲, 许言清瞳孔一缩, 瞬间感受到什么叫晴天霹雳, 他松开江羡云，回忆着两人的一点一滴，一直以来江羡云和他的交往再正常不过，也没什么过线行为，倒是自己不知何时悄悄起了心思。
    如今看来还真是一厢情愿，许言清后退一步，神情落寞：“我知晓了，也不后悔把心意告诉你，但我需要静一静，一会儿还在这里碰头。”
    说完这句许言清调转了方向飞速离去，大概是真的伤了心需要宣泄，他意外没有动用灵力。
    江羡云望着许言清的背影在心里说了声抱歉，她可能给对方造成了伤害，但如果她不说清楚，最后他只会受伤更重。
    喜庆的节日哪里都是沸沸扬扬，没人注意到江羡云他们这一隅的小小插曲。
    江羡云不怪许言清把她丢在街上，毕竟她对这一带很熟悉不会有事。
    但她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老实讲她现在是矛盾的，凭她清楚许言清那个洒脱的性格，过了今晚总会想明白，然而江羡云又担心万一许言清这次钻了牛角尖同她生分了呢。
    就算做不成道侣，但江羡云不希望这么多年的情谊说散就散。
    正因为心里有了担忧，江羡云顿时觉得庆典索然无味起来，她不想在这个糟心的地方呆着，干脆漫无目的地沿街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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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不知道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靠近了她。
    于是江羡云走着走着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回头忘了一眼，好像有人在跟踪她，果见一个带着银制面具的人杵在不远处频频朝她这儿望过来。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江羡云惊觉：不是吧，难道碰上了拐子？
    她下一步该怎么做？江羡云想当然是躲开他。
    结果她还没挪动脚步，那“拐子”倒挺自觉，竟然预判了她的预判，疾步向江羡云走了过来。
    江羡云看了眼周遭川流不息的行人，没有拐子会愚蠢到在闹市动手，况且她又不是不能自保，于是江羡云安下心来候着那个“面具人”，瞧瞧他究竟要做什么。
    待“面具人”在她身旁站定，江羡云眼睛尖，看到“面具人”腰侧的佩剑就知晓来者何人了，再加上此人开口便是熟悉的声音：“介意我和你一起逛逛吗？”
    江羡云试着叫他：“谢盛辰？”
    “嗯，是我。”
    谢盛辰短暂地将面具取下，随后又很快扣上了。
    江羡云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单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哦，好的。”
    其实今晚的夜市本来就在兜售面具，而且生意相当火爆，整条街带着面具的不只谢盛辰一个，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不仅悄咪咪地跟踪她，还直勾勾地盯着人瞧。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很容易把人吓出心理阴影。
    谢盛辰得了允许自然地和江羡云并肩走，一路上静静伴着她并不扰人。
    被这么一打岔，江羡云心情好了很多，因许言清告白带来的冲击感减轻了一部分。
    电光火石间江羡云想起了什么，她主动打破两人的沉默：“你在附近看我多久了？”
    谢盛辰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回她：“大概从你来了庆典开始？”
    直到现在谢盛辰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并不爽利，谁让许言清不仅握了她的胳膊，还挨得那么近，他本来不想打扰她的，但没想到许言清竟会将她丢下。
    江羡云晕厥，那不就是什么都看到了，不过他站得那么远应该听不到细节吧，不对，以谢盛辰的修为想要洞察什么还不容易。
    江羡云目光锐利地看向了谢盛辰。
    谢盛辰见状知道不好瞒她，直接招了：“我确实可以听到你们对话，但，”他的眼神躲闪起来：“我想回避的，却没来得及。”
    鬼才信你没来得及，一想到整个大型社死现场被人看了去，江羡云咬了牙不想理他了。
    谢盛辰知晓自己不够君子，可他真的很在意江羡云的回答，天知道当他听见江羡云亲口拒绝了对方时心里有多么高兴。
    至于姓许的那个，气跑就气跑了，不然谢盛辰想自己就成了气跑的那一个。
    为表歉意，谢盛辰放柔了语气提出：“今晚你想去哪我都奉陪，有了看中的东西记在我头上。”
    虽然有点社死，而且偷听相当不道德，但她和许言清全程光明磊落，该说的都说的很清楚，除了担心许言清想不开，她没必要揪住这件事不放。
    江羡云原谅了谢盛辰，但拒绝了和他一起逛街的请求：“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许言清指不定去了哪里怄气，你觉得我得多没心没肺才能快乐地东逛西买？”
    谢盛辰面具下的脸凝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怨，在他邀请江羡云同逛的一瞬间，他就设想了好些场景。
    今个儿街上到处都是摆摊的，吃的喝的用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各样的表演可看，或者二人可以去茶楼喝茶吃点心听书看戏，总不会缺了去处，虽然谢盛辰并不爱这些，但若身边的人是她倒也别有一番意境，教人挺期待的。
    没想到一个也实现不了。
    灵光一闪，谢盛辰换了个提议：“赏景总行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见江羡云面露犹豫，谢盛辰接着劝诱她：“那个地方远离闹市，可以散心。”
    江羡云终于松口：“好吧。”
    谢盛辰勾起了唇角，面具下的脸顿时晴空万里。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要特意提到小许跑走时不用灵力呢？
    当然是因为男孩子的小心思啦，看女鹅会不会追上来。
    结果不会，心疼一波小许。
    第42章 沐灵节情缘记事（三）
    要说江羡云每年都来有哪里不曾去过, 之所以答应谢盛辰，一是像他说的那样散散心，二是对谢盛辰口中的“好地方”着实好奇。
    “到了, 就是这。”谢盛辰领着江羡云来到郊区，在江边负手而立。
    江羡云看了眼四周：“...”
    她心中有个疑问, 他俩一起来这里合适吗？
    原来此地虽不如街上熙熙攘攘，但聚集在此处的人也不少, 成群结对的在放莲灯。
    “结对”这个词才是重点。
    旁边的谢盛辰忽然蹲下身去掏出了一堆莲灯摆在地上，然后扬起脸问她：“我备了很多, 你要放吗？”
    确实很多，都够把人围上两圈。
    江羡云从谢盛辰眼里看出期待，虽然隔着面具她能看见的也只有这双眼了。
    没等江羡云回答，谢盛辰体贴地表示：“不想放也可以, 我放给你看。”
    “谁说我不想了。”
    江羡云蹲下身端了一盏莲灯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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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没打算来放莲灯的人你总不能指望她身上有火折子。
    正苦恼着，“唰”的一下，江羡云“眼前一亮”, 原来是手里的莲灯燃了, 她对身边的人说了声：“多谢。”
    她想火灵根还真是方便。
    娘亲曾带着小时候的她来放过莲灯, 那时的江黎双手合十，目光虔诚，脸上是化不开的思念。
    后来江黎不再来了, 大概是因为真正该陪她来此处的人至今仍然未归。
    江羡云见谢盛辰点了灯直接就往水里放忍不住提醒他：“你没许愿。”
    谢盛辰的手一顿：“我不信这个的。”然后他便觉得失言, 江羡云好不容易瞧着心情好了些，他这样说话会不会扫了兴致。
    于是谢盛辰对她说：“抱歉, 你不要在意我说的。”
    “没关系, 我也不信, 再说又不是非得许愿。”
    江羡云不觉得有什么，自己的娘亲就是最好的例子，若莲灯真能把愿望带给神明，世间哪来这么多遗憾。
    更何况附近那些道侣也只是打着放莲灯的名义约会罢了。
    唯一让江羡云不理解的是，看谢盛辰今晚的准备他应该是很想放河灯的，结果却并不像这么一回事。
    满江的流光溢彩确实让人心情愉悦，江羡云一边把灯往水里放，一边和谢盛辰闲聊：“你今晚一个人来的？”
    谢盛辰一直在旁边很及时地给江羡云续火，闻言新点的火焰闪烁了下，他平静地说：“嗯，一个人。”
    江羡云问他：“张岚宇没来吗？”
    谢盛辰回答：“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倒也是。”
    谢盛辰脸上的银制面具在莲灯的映照下发出冰冷的光泽，江羡云提了一句：“怎么今晚你要戴着个面具行动？”
    这下她手里莲灯的火苗不是闪烁而是直接熄灭了，谢盛辰像一尊石雕动也不动。
    江羡云大惊，只是问起了面具而已，她居然踩到了雷点？
    由于看不见谢盛辰的脸色，江羡云以为他在生气，不知所措起来：“不想说没关系，今晚戴面具的人还真不少。”
    谢盛辰却把脸转过来对着她：“有人不想看到我就带上了。”
    似乎是为了向她表达他没有生气，谢盛辰的语气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然而江羡云却被这句话的信息量给冻在了原地。
    江羡云回过神赶紧岔开话题，低头摆弄起了手里的莲灯：“这莲灯可真是好看，它看起来就像莲花。”
    话一出口江羡云自己都觉得尬，莲灯不像莲花叫什么莲灯。
    莲灯重新亮了起来，江羡云抬头去看谢盛辰，只见他伸手将面具掀开，露出那张面如冠玉的脸，神色依然温柔：“我带你来本是为了让你开心，更何况我是自愿告诉你的，不必紧张。”
    “好。”江羡云乖巧地答应着，思维却已经神游天外，她把自己能想到的人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讨厌谢盛辰到要让他带着面具避开的地步。
    谢盛辰瞧出身边人对放河灯已经兴致缺缺，秀眉微蹙似乎在纠结什么，便叹了口气对她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是你的话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江羡云自动忽视了后半句话，犹豫再三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问了一句：“那，让你不得不带面具的是什么人？”
    谢盛辰的眼眸此刻被江羡云填满，他从薄唇中吐出三个字：“谢家人。”
    江羡云彻底呆愣住了，连许言清的事也给抛到了脑后，她怎么也没想到谢盛辰会被自己的家人讨厌。
    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说这些话的，虽然谢盛辰表面上掩饰得很好，但忽明忽暗的火苗说明了他其实不是不在意。
    想到谢盛辰刚才反而安慰她不要紧张，江羡云的心就泛起一阵一阵的疼。
    江羡云突然神情激昂，未经思考话就脱口而出：“凭什么？”
    她问的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因为她为他抱不平，她认识的谢盛辰风光霁月，雅人深致，为了匡扶正道数次出生入死，他是生来该被瞻仰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有人将其视若无物，恨不得此生不见。
    就算是家人，但他们凭什么那么对他。
    谢盛辰眸色深沉，和夜色浑然一体，清冷的声音带着丝轻颤：“我曾经打伤了我的大哥。”
    江羡云默默地听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肯定不是故意的。”
    莫怪她过于武断，那位谢大哥于她就是个陌生人，偏向朝夕相处的谢盛辰乃人之常情。
    要是听不出江羡云对他一边倒的维护，谢盛辰这些年就白活了，他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当然不是，大哥先动的手，我唯一的错就是反击时没控制好力量。”
    末了他问江羡云：“你信吗？”
    谢盛辰眼里多了些光亮，这些年他百口莫辩，不代表就要由着让人误会，信或不信是听者的权利，但事实是怎样他一定要说出来。
    “我信。”
    这是江羡云的回答，相当的坚定，她可以咸鱼但不代表她天真，亲兄弟当然也会反目成仇，她自小便见识过人心丑恶，只不过谢盛辰比她还要不幸的多。
    弱者被人欺，强者被人诟。
    她的“信”在他心里胜过万千，谢盛辰嘴梢含笑，眉眼弯成了上弦月，青丝如墨散于晚风，深邃的目光掠过江面上的星星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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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美人真的可以温柔岁月，这是江羡云此时此刻的感想。
    谢江二人生出默契，继续放起了莲灯，虽然它们不一定能实现愿望，但可以承载美好和期许，相伴在侧的人和不同的心境都可以让毫无生命的莲灯生出意义。
    江羡云身上的传音符突然有了反应，她心中一喜，肯定是许言清想明白了。
    第43章 沐灵节情缘记事（四）
    从万灵宗回来以后江羡云和许言清就弄了传音符方便联络。
    谢盛辰问她：“你要走了吗？”
    短短一句话, 江羡云却读出一种眷恋的味道，搞得她也有些不舍了，可她终究是要回去的。
    谢盛辰收起剩下的莲灯, 随着她一同起身。
    “今晚多谢...”
    江羡云告别的话还没说完，谢盛辰重新扣上面具向江羡云偏头靠了过来。
    眼见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 江羡云竟一时忘了去躲。
    然后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待她反应过来自己被做了什么, 江羡云脸红得似要滴血，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跳得有力。
    “不必谢我, 万灵宗见。”
    其实谢盛辰做出刚才的举动也是害羞不已，他想幸好自己带着面具。
    从一开始谢盛辰就注意到江羡云头上别的是他送的发钗，衣服穿的也是他送的那一套，虽然两人隔着面具, 吻的也是脸颊, 但江羡云并未躲闪的动作和现在的反应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这个认知让谢盛辰感觉无比的好，尽管想要送送她，但他决定暂时不到许言清跟前刺激人了。
    风灵根对脚步的洞察力很强, 他知道姓许的在她眼里还挺重要的。
    谢盛辰递给江羡云几只铃铛：“这个给你, 如果路上遇到情况就丢出去。”
    铃铛里有他放进去的法术, 专门用蓝色火焰做的，而且只要铃铛碎了他这边就会知道。
    江羡云自觉接过东西，突然有很多话想要问他, 但千言万语到嘴边只有一句“我走了”。
    谢盛辰目送着江羡云离去, 他还有一件想做的事尚未完成。
    江羡云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今晚的谢盛辰, 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不认识他了, 因为他竟然主动把伤痛撕开给她瞧, 而且还...
    江羡云伸手触碰了脸上曾传来冰凉触感的地方，现在不仅变热了，甚至比原本的温度还要烫。
    她忍不住回头瞧上一眼，这次没有人跟在身后并热切注视着她了。
    江羡云：“...”好像有点不习惯哈，他是回张府了，还是说做别的什么去了。
    江羡云突发奇想，如果自己此时杀个回头马不就知道了。
    可是许言清还在等她。
    然后江羡云就站在了江边，手里捏着传音符，她告诉许言清自己会晚到。
    许言清提出要来找她时被江羡云给婉拒了。
    大概今晚的事他还是没能彻底放下，向来需要多劝几次才能打消念头的许言清，没想到听完后只是淡淡说了声：“知道了”。
    江羡云知晓对方心中难过也觉得无奈，不过至少他愿意主动回来找她，现在只能靠时间来解决问题了。
    她忙着在江边寻找谢盛辰的身影，他那样的人物相当惹眼，不消多时江羡云就发现了离两人放莲灯处不远的谢盛辰。
    只是谢盛辰的脸全程对着江面。
    这不是还没走么，但江羡云既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也不好叫对方看见她，不然没法解释自己搁一边偷窥的行为。
    呸，什么偷窥，她分明是光明正大地瞧。
    盯着谢盛辰有一会儿，江羡云完全想不出一条河也值得人欣赏这么久，就算有了莲灯的点缀也不至于如此耐看。
    难道他是在等人？除了这个蛮合理的解释以外，江羡云还生出另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就是谢盛辰在犹豫要不要跳江。
    要按平时她是万万不会这么想他的，可是今晚的他真的很不一样，反常的地方太多了。
    没听谢盛辰讲自己的事以前，江羡云从没想过他这样众星捧月的人还有另一面。
    万一他是太累想找个人互诉衷肠，还有那个吻，莫不是为了让她记住他，然后就可以一投不复返了？
    真是越想越离谱，江羡云想自己大概是太过无聊才会编排别人想不开，谢盛辰根本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这不有个老人家过来找他了，可不就是站在那等人的。
    江羡云毫不犹豫否认了自己就是那个瞎想的。
    老人家递了什么东西给他就离去了，谢盛辰接下来的动作像是在写字。
    她是个零修为自然看不真切，只知道谢盛辰又拿着东西去了别处，然而那个方向可是挂结缘木牌的。
    一般道侣们放完莲灯就会去顺手挂对木牌，因为这项活动实在太受欢迎了，所以如果要想在沐灵节这天挂上，得提前好几天去报名，大概是挺麻烦的，反正她没见娘亲弄过。
    也有人是为和心上人终成眷属才去求的。
    据说被写在一对儿木牌上的两个人会长长久久，终成佳缘。
    供人们挂木牌的是一些绑在架子上的红线，貌似是从一个算命大师那拿来的。
    刚才只顾着胡思乱想了，江羡云终于注意到之前那个老伯不就是管结缘木牌的吗？
    谢盛辰真去挂牌子了？江羡云脑袋乱糟糟的，比起谢盛辰居然会去做这个，江羡云更在意他另一块牌子上写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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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不是真亲，他今晚也是亲了她，如果写了别家姑娘的名字，江羡云想自己一定要他好看。
    嗯，不仅要他好看，以后这梁子就算结下了，将来她还会告诉自己的后人这是世仇。
    虽然心急地想要知道结果，江羡云依然很有耐心地等谢盛辰挂完牌子离开后才出现。
    大致估计了下谢盛辰站在哪里，江羡云开始寻找写有他名字的那对木牌。
    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守护木牌的老伯的注意。
    老伯提着灯靠近，声音嘶哑：“小姑娘，你...”
    看清江羡云的脸后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羡云想起娘亲曾经警告她说此人性情古怪，脾气不好，要她不要招惹这个人，不然当心挨骂。
    于是她先一步解释道：“抱歉啊老伯，我只是想瞧瞧木牌上的名字，不会弄乱的。”
    老伯却直截了当地问：“你想看谁挂的木牌？”
    他要是看不出来年轻人的心思，那可真是白瞎比人家多活那么些年。
    江羡云刚开始支支吾吾羞于开口，后来索性把心一横：“他叫谢盛辰，今晚穿的白色道袍，模样长得很俊，很多人都比不过那种...”
    越往后说江羡云声音越小。
    很快江羡云手里多了一对木牌。
    她有两句话要在心里喊出来：娘亲你又又叒胡说八道，老伯不仅不凶，而且人超好，还帮她找木牌来着，至于谢盛辰那边，你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干脆利索给卖了吗？
    江羡云怀着忐忑的心翻开了木牌。
    没写着“谢盛辰”的那块木牌上“江羡云”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看吧果然是她的名字，她就知道，江羡云差点没把“得意”二字写脸上。
    老伯看见江羡云这个反应就知道小姑娘是如愿了。
    江羡云向老伯道谢后离去，她走的每一步像是踩在云上。
    老伯重新把那对木牌挂了上去，随即忍不住泪眼朦胧，她姓江，那是她的孩子吧。
    从江羡云口中听到“谢盛辰”的名字时，老伯就叹惋不已，没想到是和谢家的人，到底是善缘，还是孽缘。
    江羡云回到约定地点时，一眼就看到随意坐在街边拉拢着脑袋的许言清。
    她赶紧把几近于六亲不认的步伐收上一收，在许言清面前还是平时说话的语气：“对不起，你等了很久吧。”
    “也没多久。”许言清站起身，表情异常的平静：“咱们回去。”
    “嗯。”
    江羡云和许言清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许言清在前，她在后。
    到底还是和他生分了，江羡云心里说不出的遗憾，也没法请别人劝上一劝，否则她岂不是到处宣扬自己拒绝了许言清的事。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我想让男女主不要隔着面具
    不过男主那个性格绝对不会没告白前就直接吻的
    第44章 沐灵节乌龙记事
    说到底还是江羡云没有修为不了解, 许言清表面上大步流星不曾回头，其实他一直关注着江羡云在身后的一举一动。
    他只是没脸见她。
    母亲总说他是个沉不住气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被江羡云拒绝后，许言清那一瞬间只觉得悲愤和不甘, 甚至起了小心思故意不用灵力跑走，看江羡云会不会追他回来。
    可是他却忘了, 她也被他丢下了。
    幸好沐灵节哪里都是熙来攘往，这一带又是自小熟悉的, 江羡云也并非无知孩童，不然她出了什么事自己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当时的他沿街跑了一大圈出了点汗，凉风刮在脸上使人清醒了些，于是许言清就原路返回了。
    谁知分别的地方早已没了江羡云的身影, 许言清的心比被拒绝时还要焦躁不安。
    他就不该赌这该死的气。
    既然他自己刚才都走了, 江羡云或许也去哪里逛逛了，许言清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到女孩子们爱去的地方一处处寻。
    然而他几乎把整条街都找遍了, 一路疾跑带尘, 遇见他的人甚至都把他当成了投胎鬼, 可是许言清就是找不到她。
    慌乱之下许言清先扇了自己两巴掌，又急得上蹿下跳，完全顾不得是在大街上。
    一时间众人纷纷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
    由于许言清的每一个动作太过夸张, 结果从袖里甩出一张符来。
    他捡起一看才终于稳了心神, 对了，他俩弄了传音符, 直接联系不就好了。
    许言清破涕为笑, 他笑自己关心则乱。
    此时其他人投过来的眼神已经转变为同情。
    联系上江羡云确认了她很安全以后, 许言清痛快答应了江羡云不去接她的请求。
    不仅给彼此一个冷静的空间，而且许言清深感自己之前的行为不像个男人。
    他想起了另外两个对江羡云有好感的人，不管是谢盛辰还是张岚宇想必被拒绝后都不会没气度地逃走把人扔在原地。
    更何况就像江羡云说的，没有恋人这层关系他们还是家人。
    许言清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江羡云回来时刚好看见许言清垂头丧气的一幕，她顺理成章地以为对方还在生气。
    而许言清这边，尽管他坐在街边没有抬头，但凭风灵根的感知力，他早就从人群里辨出了江羡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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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脚步分外轻捷，明明是高兴的，没想到靠近他时反而沉稳起来。
    这岂不是代表看见他让江羡云不高兴了。
    许言清本就愧疚难安，为了不惹得江羡云更讨厌自己，他特意走快些和她拉开距离。
    落在江羡云眼里，心里受伤的许言清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造成了误会。
    江羡云倚在窗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愁眉苦脸的样子引起了江黎的注意：“没看出来你还有做林妹妹的潜质，沐灵节晚上回来以后就成这样了，还不快告诉为娘发生了什么？”
    江羡云不想知道林妹妹是何人，但看江黎搬了小板凳过来一副听故事的表情，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小憩。
    江黎对江羡云的态度很不满：“我瓜子花生都备好了，你居然不说，哎，孩子大了连娘都不亲了。”
    “不说为娘也猜得到，”江黎慢斯条理地磕了花生接着说：“肯定是和言清那孩子发生啥了，今早你说要给万灵宗的朋友们买特产，居然没叫上言清那孩子，哼哼，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娘亲！”江羡云被江黎一语成谶，懊恼地睁开眼睛嘴硬道：“我们都长大了，难道干啥都非得一起？更何况人家凭什么...”
    后面的话江羡云没说，她都把许言清拒绝了，凭什么要求人家为她鞍前马后，随叫随到。
    “娘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瞎说了。”
    江黎像没听见似的说话来了个大跨度：“你心上人沐灵节参加庆典了吗？”
    “来是来了。”
    没听见“许言清”的名字让江羡云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就回答了江黎的问题，反应过后又是一阵新的羞恼。
    江羡云决定把嘴闭得紧紧的，娘亲休想再从她这套话！
    可惜还是晚了，江黎一看就知道在脑补什么狗血的画面。
    没等江羡云逃离现场，江黎就先作了一番猜想：“你肯定是当着言清的面刺激他了，闺女你真是个负心汉，都说过言清喜欢你了。”
    江羡云：“...”简直是胡说八道，而且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
    担心继续待下去江黎会越编越不像话的江羡云打算回房间去。
    却听江黎在身后说：“你们现在有了矛盾，下一步呢？你打算一辈子不理他了？”
    “当然不是，”江羡云转过身反驳道：“两家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说没就没了？”
    “对啊，既然你会这么想，”江黎起来后伸了个懒腰：“言清那孩子岂不是想的一样。”
    话虽这么说，江羡云和马车里的许言清对视了一眼，两人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头到一边，显然要和好不是那么容易。
    “这是我娘给你的。”
    “给你的。”
    江羡云和许言清同时伸手递过来一个食盒，然后俱是一愣。
    “谢谢。”两人接过东西并异口同声道了谢。
    许言清摸着耳朵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我娘做的，里面放了些饭菜，趁热吃。”
    “你那份也是。”
    他俩打开以后才发现，江羡云的那份只有菜，而许言清的那份则是只有米饭。
    “...”
    两个老母亲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起吃吧。”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然后便沉默着一同享用起了饭菜。
    许言清告诉自己：他是个男人，要敢做敢当。
    他低头向江羡云道了歉：“对不起，我那天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你别生我气了。”
    江羡云差点一口饭噎在嗓子里，她以为许言清才是闹别扭的那个，原来两人想的根本不在一个点上。
    她也想和对方道个歉，但她总不能说：“对不起，那天不该拒绝你”或是“我不该让你难过跑掉”。
    不管哪一个听起来都怪怪的。
    江羡云终于想出一个合理的表达，她同样语气诚恳：“我也有错，那天没和你好好说话让你误会了，我真的没生气。”
    “什么啊，搞了半天居然是我自个心虚。”
    许言清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岔开了腿往身后的靠背上倚去，颇有下一秒就顺势滑下去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许言清，江羡云终于露出笑容。
    在沐灵节产生了间隙的两人也算是和好了，他们默契地都没有提起表白那一茬。
    和张岚宇一起御剑赶往万灵宗的路上，谢盛辰一直在心里演练告白的场景，本来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是之前不确定江羡云是否对他有意，宗门里又有人虎视眈眈，害他只能隐忍心意。
    沐灵节又赶上姓许的横插一脚，他自是不愿自己告白时江羡云还掺杂着别的男人带来的情绪，也不甘心自己那天落人一步，便只是确认了江羡云的心意后无奈作罢。
    所以谢盛辰想回宗门再说是最好的选择。
    谁知苏沐的传音打乱了他的计划。
    第45章 沐灵节返宗记事
    “怎么了？盛辰。”
    看见刚才还春风得意的好友居然皱起了眉, 细心的张岚宇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谢盛辰沉重的语气：“谢家人即将到达万灵宗。”
    “...”张岚宇的表情也变得不轻松起来。
    上一次宗门里的人聚的这么齐还是开表彰大会的时候。
    站在议事殿台阶上的苏瑶看见江羡云他们后在胸前挥了挥手，偷偷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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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同样朝师姐挥手示意，她身边的四个人里两个脸上带笑, 两个形成了低气压组。
    笑的是黄景仪和许言清，拉着脸的是谢盛辰和张岚宇。
    他们两个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想问却又不敢问, 这就是江羡云此刻的感想。
    张岚宇注意到江羡云好奇地打量着他和谢盛辰，稍微缓和了脸色解释道：“羡云你别被我们吓到, 实在是事出有因。”
    当场内传来了骚动把张岚宇的目光重新引回到台上时，他突然结巴起来：“麻, 麻烦来了。”
    只见殿前站了一位红衣似火的少女，相貌不输苏瑶，风格却大相径庭，一张脸艳丽绝伦, 宛如怒放的玫瑰, 眉心印着花钿，唇似丹霞，青丝如瀑, 常服外绕着薄纱, 更衬那曼妙娇躯。
    江羡云更加不解, 你管这叫麻烦？
    黄景仪眯着眼瞧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她衣服上印着的好像是谢家家徽，说不定是谢师弟的家人呢。”
    江羡云心下了然, 她在沐灵节听谢盛辰说过他和谢家关系很不好, 看来确实是个麻烦。
    张扬热烈的少女看见了台下的谢盛辰，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随后亲亲热热叫了一声“辰哥”。
    那声音含娇似嗔, 苏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江羡云这边也惊愕不已，不是说谢家人对谢盛辰相当讨厌么。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到谢盛辰跟前奉承道：“大佬，你妹妹可真漂亮。”
    谢盛辰的声音冷若冰霜：“我只有一个哥哥。”
    黄景仪闻言插了句嘴：“那这位是？”见江羡云也竖起耳朵在听，黄景仪恶意补了一句：“莫非是师弟你的相好？”
    “不可能！”
    回答他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谢盛辰，另一个是张岚宇。
    两个神经病，黄景仪摇摇头，他不清楚谢盛辰同谢家的关系，然而就是反驳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还有张家那个废物，你替人接什么话。
    说起来谢盛辰为何同张家这个废物如此亲近，对自家人却这么冷淡，黄景仪再次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然后那位少女在众目睽睽下跑到谢盛辰面前，娉娉婷婷的站姿，美丽的眸子似要垂泪：“辰哥，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你哥哥，哦不，家主他一直念着你，想着你，所以才让云娇来找你。”
    谢盛辰自动滤掉面前的梨花带雨，他想大哥既然成了家主，还派这个人找他做什么。
    下一秒谢云娇爆出重料：“虽然大家都说辰哥你出于嫉妒把当时还不是家主的亲哥哥打伤，家主他甚至差点废了一身修为，但是家主说他不怪你，这一定是误会，而且，”谢云娇把指甲刺进手心，面容诚恳地说：“云娇也是相信你的。”
    谢云娇似乎是天生的张扬热烈，腔调只高不低，殿内大多数人听了个七七八八。
    “我去，谢盛辰居然是这种人。”
    “连亲哥也害，亏人家还在替他说话。”
    “我看他修为那么高就是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黄景仪当场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张岚宇心疼挚友，替他辩驳：“不是这样的。”
    可惜他的气场太弱，没人听他讲话。
    谢盛辰的脸色浮现出些许苍白，饶是如此他依然坚定地告诉众人：“是大哥先动的手，我不过是反击。”
    “辰哥说什么，云娇都信的，毕竟...”
    谢云娇短短一句表衷心的话加上刻意暧昧的留白，让人们看谢盛辰的眼神越发鄙视起来，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吗。
    苏瑶忍不住跑到台下，语气不善地对谢云娇说：“刷好感也要看场合。”
    “哎呀，这位姐姐说话好凶。”谢云娇做出害怕的样子，心里却在嗤笑她急了，看来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有好感。
    苏瑶：“...”我想暴走了怎么办。
    许言清不在乎谢盛辰的家中琐事，然而他不得不在意江羡云，这女的可是硬茬，在众人都选择误会时来一句相信，保不齐把人感动到怎么办。
    哼，不过没关系，要是姓谢的让她伤心还有自己呢。
    就在许言清信誓旦旦脑补什么的时候，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江羡云发话了：“你刚才说的那些可是你亲眼看到？”
    怎么还有一个，谢云娇转过身，收起了害怕的神情无辜道：“云娇都说了自己是信的。”
    江羡云冷笑，谁管你信不信啊，她再次发问：“我又没说你不信，只是你亲眼看到了？”
    “我没有亲眼看到，”谢云娇不甘心地把话说完又补了一句：“可是整个谢家都这么说。”
    “你一张嘴就能代表整个谢家？今天大家只听到你说的。”
    苏瑶在谢云娇身后给江羡云比了个“挺你”的手势，许言清瞧见苏瑶比划的样子心想真是一个二个都在替谢盛辰说话。
    许言清虽然不服气却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是啊，大家听到的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既然没有亲眼看到就说明有可能是假的喽。”
    谢云娇强压住自己的暴脾气继续稳人设：“你们为何那样曲解云娇，什么叫只听到我说的，云娇是想表达自己绝对信任辰哥。”
    她就是在绕话题，江羡云不为所动：“谢家两兄弟的事你拿出的说辞和谢盛辰的不一样，但你又没亲眼看到，凭着对谢盛辰的了解，我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件事不是真的才反驳你的，至于你信不信管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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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江羡云补了刀：“既然谢云娇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相信，那麻烦你以后描述那件事时改成‘谢家大哥先动手攻击的弟弟，自个不才被打成重伤’。”
    该死的女人敢这么说谢蕴，谢云娇差点绷不住脸，眼里火光滔天，似乎随时可能扑过来把江羡云撕碎。
    虽然众人不可能完全信服江羡云的话，但在争议明显存在的情况下，倒是没人再理所应当地言语指责谢盛辰了。
    谢盛辰挡在了江羡云面前，看着情绪不稳定的谢云娇，他警告道：“谢家与我早就恩断义绝。”
    谁知谢云娇听了这句话反而冷静下来，她娇娇弱弱地说：“云娇这次来万灵宗除了探望辰哥，对了，辰哥还记得云娇吗？”
    谢盛辰毫无温度地回答：“不认识。”
    这是实话，他自小离家，谢家的人七七八八都不认得。
    回答不记得就算了，可他说的是不认识，谢云娇：“...”
    作者有话说：
    娇伪茶对上谢盛辰：“虽然你xxx（各种坏），但我是信你的。”
    娇伪茶对上江羡云：“不管你说什么，我‘当然’相信辰哥是无辜的。”
    娇伪茶对上许言清：“你为什么曲解我！”
    娇伪茶对上苏瑶：“姐姐好凶！”
    张岚宇：“？”就我没存在感！
    第46章 拐的人只少不多
    谢云娇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辰哥不认识我也正常, 毕竟我是旁系所出，哪能和家主还有辰哥比。”
    她说的楚楚可怜，话语间满是自卑。
    谢盛辰说了一句很意外的话：“这和旁系还是嫡系无关。”
    谢云娇心里一喜, 看吧，这就心疼了开始替她说话了。
    然而谢盛辰还有后半句话：“我虽然姓谢, 但和你口中的谢家无关，你也不必叫我辰哥,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气氛瞬间凝结。
    是不解风情，还是故意夹枪带棒, 总之毁灭吧，她不想装了，谢云娇心中恼火，正欲发作。
    副掌门领着夜非渊进了议事殿, 开口第一句便是：“盛辰, 谢家有难，你同谢家这位姑娘走一趟。”
    被这么一打断，谢云娇再次想起自己来万灵宗的目的, 她把风雨欲来的表情收上一收。
    她刚来那会儿是苏沐接见的, 谁知突然窜出一个生得极美, 比谢蕴还好看，和她一样身着红衣的人把苏沐带走了。
    谢云娇这才和苏瑶单独进了议事殿。
    谢盛辰相当清楚自己回了谢家会面对什么，当即就向副掌门推辞。
    “盛辰, 这是你的责任, 就算你再否认，你也姓谢。”
    苏沐这次意外的决绝, 向来和颜悦色的他板起了脸, 以师尊的名义命令他去协助谢家。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夜非渊插话：“记得把江羡云也算上。”
    本来只是个吃瓜群众的江羡云：“？”
    谢盛辰闻言顾不得和苏沐据理力争, 当众给了夜非渊冷脸：“别家的事，凭什么让她去解决。”
    这番责难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谢云娇注意到现场氛围的突变，随便找了一个弟子询问道：“你们为何反应这么大？”
    “你知道谢盛辰刚才呛的谁吗？他是万灵宗的师祖，连我们副掌门也是他座下弟子。”
    谢云娇“哦”了一声，尾调上扬，意味不明的眼光在江羡云和谢盛辰身上来回游走，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谢盛辰想，如果面前这两人是为了逼他接下谢家的事那么已经成功了。
    他攥紧了拳头，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说：“谢家的事我来解决，不必牵扯她。”
    苏沐脸色缓和了些，夜非渊却微笑着摊了手表示：“你可真是过节过糊涂了，小姑娘千里迢迢来咱们宗里求援，虽然点名要让你来，但本尊那么慷慨当然不会只借给人家一个人，再说你以前做任务哪次是形单影只？”
    谢盛辰眼睛里仿佛能迸射出刀子，迎着这样的视线，夜非渊一锤定音：“总之你得去，而江羡云也跑不了，至于其他人选就让苏沐定吧。”
    末了夜非渊又以开玩笑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仔细想想你俩上回就是一起组队来着，估计是有些腻了，这样吧，你去处理谢家的事，江羡云我给安排在别处。”
    江羡云在心里狠狠控诉了夜非渊这种不把她当人的行为，她就像一块砖哪缺就往哪填。
    谢云娇见他们争执不下有些着急，别的不管，谢盛辰她一定得带回去，不然怎么向那个人交差。
    思及此谢云娇用凄婉的声音说：“辰哥，你当真如此绝情吗？且不论谢家于你有生养之恩，就是别家有难，出于大义也该帮上一把。”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尽管谢云娇刻意将声音伪装得娇弱又可怜，谢盛辰还是听出了话里隐藏着的咄咄逼人。
    他快速分析起了现在的局势，夜非渊刚才提到过他是被点名的，虽然不清楚大哥到底想干什么，但以大哥的性格既然找上他不见到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谢家他是不得不回了，谢盛辰在心底叹了一声，如果夜非渊无论如何都要把江羡云派出去，倒还不如和他一起。
    毕竟别人可不会拼死保护她，跟着自己总归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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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告诉夜非渊：“不用安排在别处了，就和我一起。”
    真是个识相的小子，夜非渊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嗯，本尊准了。”
    苏沐转脸去问谢云娇：“听你说谢家整个领地都有魔修在找麻烦？”
    谢云娇表情悲痛地点了头，她原本想着谢盛辰听到谢家有难怎么都要义不容辞的，没想到他竟如此冷漠无情。
    整个领地？谢盛辰皱起了眉，谢家人大多数是火灵根，战力上有加成，族中又人才辈出，怎会沦落至此。
    要是表达得再夸张点，魔修就是专捡了一根硬骨头去啃，结果骨头却没想象中那么硬？意外的好欺负。
    “看来派去的人得多一些。”
    这也是苏沐选择把所有人而不是只把精英叫来议事殿的原因，就在他打算现场挑出委派人选时，谢云娇却出言阻止了：“不要太多人！前辈你不是已经定了两个吗？就他俩吧，一会和我回去就是了。”
    谢云娇身上瞬间多了好几道视线。
    苏沐很为难：“可依姑娘之前所言，谢家现在的情况很棘手，我万灵宗不至于连这点人手都没有。”
    匡扶正道不是白白送死，支援的力量不足很容易酿成悲剧，谢盛辰是万里挑一的奇才，江羡云的能力独一无二，苏沐说什么也不愿折损这两位。
    事情怎么成了这个走向，谢蕴可没教过她这个，只说以谢家需要帮忙的理由把谢盛辰带回去，不要过于惊动万灵宗，谢云娇有些慌神，犹豫了下说：“那要不再添一个？”
    苏沐客套的笑僵在了脸上：“姑娘莫要开这种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了，谢云娇在心里吼了这句话，一咬牙：“最多4个，不能再添了！”
    江羡云觉得这个女孩甚是怪异，你当在仙坊市讨价还价呢。
    谢盛辰则是更加确定大哥一定在盘算什么阴谋，要不是夜非渊执意要把江羡云派出去...向来清风朗月的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把江羡云带去谢家是对是错。
    夜非渊眨了下漂亮的桃花眼：“为什么非得这么少的人？”
    “因为...”谢云娇一时语塞。
    夜非渊打趣道：“似乎是难以启齿的理由。”
    “谢家虽受魔修所困，但族中人士并非都是草包，局势还是可以控制的，而且谢家也算是百年望族，族中有些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望前辈见谅，恳请贵宗派几个高手就行。”
    谢云娇似乎思维敏捷了起来，微微颔首，语调清冷，流利地向众人陈述了理由。
    她仿佛换了一个人，江羡云有些吃惊，身边的其他人也有这种感觉。
    谢盛辰莫名觉得对方说话时的神态有些熟悉，让人胆寒。
    张岚宇察觉到谢云娇气质变换的一瞬间灵力发生了波动。
    苏瑶怀疑眼前这个女孩是不是和她以前一样有两个人格。
    黄景仪看出了端倪但不在意，这个人是冲谢盛辰来的，关他何事。
    只有许言清还是老样子，他想的很简单，万一人家只是想换种方式说话呢。
    眼见苏沐还是有所迟疑，谢云娇提出了折中方案：“高手是能以一敌十的，贵宗肯借几个厉害的岂不比几十个普通人有效率？”
    虽然惜才，但苏沐不得不承认此话有理，于是他又念出了两个人的名字：“黄景仪和张岚宇你们俩也一起去。”
    两个顶级战力配上两个顶级辅助刚刚好，苏沐十分满意自己明智的安排。
    第47章 何为任重而道远
    黄景仪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没什么表示。
    倒是张岚宇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微微发抖, 他对自己不自信也很怕谢家，可是他一想到谢盛辰和江羡云即将涉险又坚定地站直了身体。
    他想和他们一起，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就算是为了他们自己也要勇敢。
    谢盛辰身边的家伙姓张，谢云娇转过脸问张岚宇：“你的父亲是不是张平前辈？”
    张岚宇不是很想和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说话, 但自己的父亲还是要认的，他点头答道：“是。”
    “久仰。”
    谢云娇突然露出惊喜神色, 作势就要上前握住张岚宇的手。
    张岚宇见状拉住江羡云的袖子躲在了她身后，江羡云对张岚宇反应这么大有些惊讶, 但仍是由他拽着自己。
    谢盛辰紧紧盯着张岚宇拉人的那只手。
    谢云娇对此丝毫不在意，她缩回手，笑吟吟地说：“家主时常念叨张家，说是很感激张家这些年对幼弟的照顾。”
    然而张岚宇是这么想的, 念叨？恐怕是想刀了他们吧。
    早先听说张平的儿子是个资质不行的修真废柴, 万灵宗是没有其他能耐的人了？怎么会派他去。
    觉得蹊跷的谢云娇正要旁敲侧击提上两句就被苏沐打断：“谢姑娘你是一会儿就带着人走？”
    谢云娇这才想起“她”之前为了不让苏沐派去太多人急匆匆就要让谢盛辰和江羡云跟着走。
    “先前是我草率了，”谢云娇沉稳了许多：“还是要先与家主简单汇报一下，明日再出发。”
    “既然如此, ”苏沐在心里斟酌了下：“还望谢姑娘赏脸参加今晚的洗尘宴。”
    虽然只派了一个小姑娘, 但毕竟是代表谢家来的。
    是错觉么, 苏瑶在一旁观察着自家爹爹，她总觉得爹爹对谢家似乎格外优待，和两位师弟的态度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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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麻烦了。”谢云娇果断拒绝了苏沐的提议：“谢家来贵宗借人的事家主并不希望大肆宣扬, 况且云娇还得同家主商量些要事。”
    苏沐只好作罢, 恭敬地跟在夜非渊身后准备随他离开。
    夜非渊却绕了弯来到江羡云身边。
    谢盛辰和张岚宇心中警铃大起，他们紧张地注视着夜非渊。
    只见他俯下身凑近江羡云说：“稍后见。”
    他是故意压低声音只教她一人听见的, 江羡云顿时觉得没什么好事。
    师祖和副掌门都离去了, 弟子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往外走。
    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谢云娇此刻像失了魂一样呆立在原地。
    等她终于恢复过来, 一如刚开始那般盛气凌人时谢盛辰他们早已走远。
    她盯着谢盛辰的背影，像是要把他戳个窟窿。
    在谢盛辰的两边，张岚宇和江羡云正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
    那个被迫让他接下任务的女子一定是他喜欢的人，江羡云伶牙俐齿怼人的那几幕令谢云娇印象深刻。
    她也是喜欢他的吧，谢云娇死死咬住后槽牙，她在怨恨。
    凭什么谢盛辰可以友人在侧，还能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
    而那个人却要背负痛苦。
    谢云娇病态般的神情被苏瑶尽收眼底。
    苏瑶不动声色地问江羡云：“师妹，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去小餐馆。”
    说实话这是江羡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每次她心情不好都会到那里找点事做。
    比起魔修，谢盛辰的家族更让她不安，不仅如此夜非渊还插手了这件事。
    江羡云根本不信他会把她调往别处，不然夜非渊就不会在最后给她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有预感，冥冥之中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要发生。
    苏瑶挽上江羡云的胳膊：“刚好我有些想念师妹做的饭了，咱们一起吧。”
    “当然可以。”
    “我也去。”
    热情明冽的女声和江羡云的声音撞在一起。
    谢云娇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妹妹怎么称呼？”
    “我姓江，名羡云。”
    江羡云回答的功夫，另外几人也停住了脚步。
    初见时那个张扬热烈的谢云娇似乎回来了，明媚的笑容堆了满脸：“羡云妹妹是要和这位姐姐一起吃饭？可否算上云娇。”
    江羡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谢云娇的心一点点下沉，脸上的笑容却没收起来，要不是谢蕴的吩咐，她才不想和这些人一起。
    谢云娇把心一横：“麻烦妹妹带路了。”大有硬要跟过去的架势。
    谢盛辰突然开口：“我也一起。”他不放心这个人和江羡云走得太近。
    张岚宇有些担忧：“可是盛辰，咱们接下来还要上法术课。”
    “推了。”
    回答他的是谢盛辰毫无感情的两个字。
    一直保持沉默的许言清几不可见地挑了眉。
    于是事情演变成了谢盛辰、张岚宇，还有许言清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谢云娇自个挑了位置单独坐着。
    苏瑶和江羡云进了后厨。
    谢云娇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无聊地敲着桌面，她在踏进后厨的时候被苏瑶拦下了，对方表示厨房乃是重地，闲杂人等不让进，去外面等着就好。
    “或者，谢云娇小姐是想要帮忙清扫下后厨？”
    苏瑶说这话时阴险的样子谢云娇至今历历在目。
    谁能想到餐馆竟是人家开的，谢云娇本以为大家是要坐下来一起吃饭，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放松警惕的情况下也许能让她套出不少话。
    不过话说回来，谢云娇望向另一桌，除了谢盛辰，那个张岚宇不也是接手了此事的人选之一吗？
    他们好像讨论得很激烈，可惜洞察力并不是谢云娇的强项，隔着距离她并不能听清几人说话。
    其实另外三人讲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盛辰，咱们就这么直接走了，仙师那边...”
    “副掌门之前有交待，我时常会被宗门委派出去，仙师是不会找我的。”
    张岚宇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人家可以光明正大地逃课，一般人用不了。
    见张岚宇沉默，许言清难得安慰起人来：“张小公子别担心，最多不过被罚一顿，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同是天涯沦落人，许言清对张岚宇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张岚宇朝他笑了下，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谢谢你，希望这次不会例外。”
    “什么例外？”许言清一脸问号。
    “说来惭愧，除了治愈术，其他法术我都是垫底，”张岚宇垂下脑袋，声音低低的：“我有时候心情不畅快会跑出去，所以仙师从不注意我，反正我什么都做不好。”
    说起来他和羡云的第一句对话就是在他跑到桃花树下发泄时有的。
    许言清瞬间感觉五雷轰顶，敢情他是傻傻地跟了两个有特殊情况的人，现在倒好，最后挨罚的只有他。
    “天。”许言清叫苦不迭。
    “治愈术？听起来好厉害，没想到张小哥你居然会这个。”
    张岚宇讲话时，谢云娇搬到了三人所在的桌子上。
    “师妹你看！我就知道。”苏瑶在后厨门口悄悄观察着谢云娇的一举一动，看见这一幕的她招呼起了还在翻书查找下一步怎么做的江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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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笨蛋美人套情报（一）
    江羡云惊喜地叫了一声：“原来如此！”
    “师妹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苏瑶找到了认同感, 激动地点了点头，虽然师妹的语气不太对，好像挺高兴似的。
    “嗯？师姐你刚才说什么？”江羡云正按书上的指示把一条硕大的鱼丢进锅里, 反正只要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东西，都有非同一般的神奇功效, 至于味道还是慢慢来吧。
    “羡云师妹！”
    苏瑶以一种极其认真的架势迅速靠近江羡云，然后握住了她的肩膀。
    江羡云不得已丢下手中的厨具被逼着直视苏瑶。
    “你真的不担心那个谢云娇吗？我看她对谢师弟的感情不简单。”
    江羡云相当错愕地盯着苏瑶愤慨的脸。
    苏瑶以为她是后知后觉, 又温柔安慰道：“不过我看谢师弟对她完全没这个意思，师妹你尽管放心, 更何况还有师姐在！”
    江羡云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回应道：“羡云先谢过师姐厚爱？但是我想她...应该不喜欢谢盛辰。”
    “怎么可能！她在议事殿同谢师弟讲话时那么暧昧，而且她，她刚才还挪到了谢师弟他们那桌, 师妹你要不信可以过来看！”
    苏瑶说着便要扯了江羡云去看。
    “师姐你冷静点。”
    劝说苏瑶无效的江羡云无奈离开了她的锅。
    两人站在后厨门口, 从苏瑶的视角来看，谢云娇满脸笑容，似乎聊得火热。
    江羡云只是轻飘飘望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回去吧师姐, 我的鱼要煮坏了”。
    “师妹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吗？”
    苏瑶不免疑惑江羡云这份淡然, 忽然她灵机一动, 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对，谢师弟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师妹你贸然冲过去反倒显得不够信任了, 但是师姐可以呀, 我这就过去！”
    “你见过喜欢一个人却全程在和另一个人讲话吗？”
    苏瑶迈出去的脚步被江羡云这句话给扯了回来。
    她再次望过去，忿忿不平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但仍有一丝狐疑：“好像确实如此？”谢师弟和那个许言清压根没有开口, 因为谢云娇一直在和张岚宇说话。
    大概是不擅长应付她, 张岚宇秀眉微蹙，神情不安，一直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身边另外两位。
    “张师弟毕竟和谢师弟关系亲近，找他说话也许没错，但是在议事殿她曾公开表示相信谢师弟的清白，分明是博取好感。”
    师姐那么聪明的人，却在对人心的看法上有些单纯。
    江羡云摇摇头，说出了另一番见解：“所以我才断定她不喜欢谢盛辰，如果要博取好感，她可以私下找谢盛辰，却偏要拿到大庭广众下去说，生怕别人没听见谢盛辰残害他哥似的。”
    谢云娇明面上是在向谢盛辰传达心意，倒不如说是想借机将那件事大肆宣扬好让谢盛辰难堪。
    苏瑶想起了另一个细节：“可是刚从议事殿出来那会儿，我看见她用热烈的目光盯着谢师弟。”
    “热烈？师姐，人们用这样的目光去看一个人不一定是出于爱恋。”
    没错，或许是憎恶，愤怒，怨恨。
    江羡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阴暗，随即又疑惑她的大脑怎么会第一时间蹦出这些词，就是她被附近的人家当成万年不遇的废物时顶多被嘲笑鄙薄过，但也绝对没有这样的经历。
    “也许师妹你说得对，我帮你端东西去。”
    苏瑶接受了江羡云的说法，其实她在心里想的是师妹她啊，明明这么聪慧，在感情方面似乎有些迟钝。
    于是苏瑶更加坚定了要助攻江羡云，帮她扫清“障碍”的想法。
    谢云娇这边还在追问张岚宇一些细节：“张小哥你莫要谦虚，你们掌门指定你那必然是你有过人之处，可以给云娇详细说说你擅长的那个治愈术吗？”
    美人当前，崇拜的目光又在眸中流转，换做别人可能就要鼓吹一番了，但张岚宇知道自己不会，出于礼貌他虽然回答了谢云娇，但绕来绕去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我确实会治愈术，但也就和书上的一样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正常情况下聊天聊到这个份上对方会换一个话题，可谢云娇就像是成了精的回音石，一遍遍询问着和治愈术有关的问题。
    正说着张岚宇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珍贵的事物，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羡云，你终于出来了，我帮你。”
    许言清也从座位上起来帮忙，看着身边站姿挺拔的谢盛辰，他在心里冷哼一声。
    难得遇上江羡云开门营业，店里早就凑齐了14名客人。
    当然其中有个名额是留给苏瑶的。
    “用不了这么多人，大家坐着就好，我现在习惯了，一个人没问题的。”
    江羡云看见谢盛辰毫不犹豫地起身有种隐秘的雀跃，为了自己他在宗门的高冷形象不要了？
    四周的人见状赶忙表态：“不必麻烦大佬和师妹了，我们自己来。”
    他们乖乖去盛饭了，毕竟要是让谢盛辰给自个端盘子压力很大啊，难怪之前有人说大佬在给她做杂工。
    谢云娇自然注意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她不动声色地攥紧双拳，来之前她就听说谢盛辰在万灵宗混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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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她在议事殿里做的事压根没影响到他，让人愤恨的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砰”的一声，谢云娇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原来是苏瑶重重将碗放下坐在了她身边。
    江羡云也跟着苏瑶落了座。
    苏瑶摆足了气势，弄了一大块鱼肉送入口中，对着谢云娇恶狠狠地嚼了又嚼，让你刚才一直盯着谢师弟瞧。
    谢云娇：“？”
    她不理解，这位看上去还挺温柔有涵养的，吃个饭居然如此不斯文。
    谢云娇不知道的是，苏瑶之前可不是这样。
    一张桌子六个人，只有苏瑶吃得起劲。
    为什么不接着上菜了，刚才只顾着套张岚宇的话了，谢云娇终于注意到刻在墙上的告示。
    “300灵石一份，还只限15人！”
    谢云娇讶然，这限量版的饭都卖出天价了，那说明其滋味一定妙不可言。
    她忍不住打量起了苏瑶碗里的东西，咽了一口水。
    经过一段时日的练习，江羡云自认厨艺已有所长进，且不论味道如何，至少端出来的东西外表上不再惊骇世俗。
    虽然鱼肉的颜色还是有点不正常，但对于那些同样不擅长做饭的人，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谢云娇刚好就是，不明真相的她夸了一句：“羡云妹妹真是蕙质兰心。”
    江羡云来不及回她什么，这一夸反而让苏瑶打开了话匣子：“就是，我家师妹漂亮又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如此贤惠的美人谁不喜欢。”
    苏瑶得意地想，所以谢师弟是羡云师妹的，你别想染指。
    谢云娇并没听出弦外之音，但她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哦？下得厨房我已经见识过了，这么说来羡云妹妹的修为也十分厉害喽。”
    苏瑶底气十足地接上话：“那是自然！”
    快被师姐夸进地里的江羡云抬头看了一眼苏瑶。
    作者有话说：
    苏瑶：我不管，我家师妹就是最好的。
    谢云娇：终于，送情报的来了。
    江羡云：师姐你这是虚假宣传了吧。
    谢盛辰：我喜欢她真不是因为这个。
    第49章 笨蛋美人套情报（二）
    谢云娇顺水推舟：“敢问羡云妹妹是什么修为境界？”
    话题就这样引到了江羡云身上, 苏瑶是这么答的：“无境界胜过有境界。”
    谢云娇愣在当场，毕竟苏瑶解释成这样除了万灵宗的人谁能听懂，她不死心继续表达求知欲：“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但云娇驽钝，还是不明白羡云妹妹是个什么境界。”
    “这么给你说吧, 我家师妹啊，哪怕遇上了化神都不带怂的...”
    谢盛辰开口打断了苏瑶：“这个没什么, 我们中间还坐着个变异灵根。”
    许言清内心有个大大的问号，你说谁？这里难道有第二个变异灵根？
    谢云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变异灵根, 是哪位？”
    谢盛辰抬手一指，对着的正是许言清。
    许言清难以置信的表情和苏瑶如出一辙。
    “谢师弟可真幽默，这货，哦不许师弟虽然是变异灵根, 但怎么能和羡云师妹比。”
    苏瑶对谢盛辰的表现很不满, 你怎么能在那个女人面前说羡云师妹的能力没什么，还拿她和那个风灵根家伙比，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看错你了。
    许言清也从刚才的错愕回神, 对谢盛辰有了腹诽：我知道了, 他一定是想把自己不要的桃花甩给我，当着江羡云的面还能顺便解决一个情敌，此举乃一石二鸟, 太过分了, 江羡云都已经在沐灵节拒绝我了，真是个卑鄙小人。
    许言清看着谢盛辰挤出咬牙切齿的笑：“我是变异灵根没错, 但在万灵宗拥有变异灵根的人一抓一大把, 没什么稀奇的。”
    “就是就是。”苏瑶赶紧附和,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自知之明。
    “我也更想听羡云师妹的事。”
    谢云娇从一开始看到谢盛辰的手指的谁就没什么兴趣了，他又不是四个委派人之一，此人怎么样她才不关心。
    拿许言清做了试探以后，谢盛辰对自己心中的猜想笃定了十之八九，谢云娇和张岚宇说话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果然，她现在又缠上了江羡云。
    苏瑶对谢云娇提出要了解江羡云的事求之不得，正打算对师妹大夸特夸好让对方知难而退时，江羡云这个当事人站了起来。
    “客人都走了，而且他们还自愿洗了餐具，我看可以收工回去了。”
    多亏了苏瑶，江羡云此前也曾看见谢云娇同张岚宇说话，现在她又对自己生出兴趣，再加上谢盛辰的反常，江羡云对谢云娇这个人越发起疑。
    为了避免单纯的师姐被这个人给利用，还是将他们分开好。
    “我知道谢云娇小姐还要与家主汇报，为了不耽误正事应该早点回房歇息。”
    江羡云用了一个让人挑不出茬的理由。
    “这，汇报的事也不急，而且万灵宗没有给我安排住的地方。”
    此话倒是提醒了苏瑶，给客人安排住处的事一向是由她来负责，但谢云娇是临时起意要留下的，是以苏瑶没有准备房间。
    “是我疏忽了。”
    虽然苏瑶并不喜欢谢云娇这个人，但待客之道不可废，她刚要找人收拾出一间客房却犹豫了。
    苏瑶踟躇半天决定牺牲自己：“要不，你住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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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娇忍不住起身抱怨道：“什么？你们好歹也是第一宗门，居然连客房都腾不出，还得和人挤一间屋子！”
    屋里怎么能有第三个人在，要是谢蕴联系她该怎么办。
    谢云娇坚决无法妥协，朝大门外走去：“我要去找你们副掌门问问！”
    苏瑶闻言也站了起来：“等等！”要是让爹爹知道了，她会挨骂的。
    江羡云提议道：“师姐，我和谢盛辰那边不是有好多空房间吗？”
    “师妹所言极是，那里本来就是万灵宗的客房。”
    苏瑶嘴上承认了，心里却在替江羡云着急：你怎么能让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住到你和谢师弟那边去，近水楼台的情况下万一她使了什么手段呢。
    谢云娇一口答应下来：“早说不就好了，就到那边去。”
    谢云娇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听江羡云刚才所言，她自己就住在附近，刚好为她接近她提供便利。
    那可是连化神在对面都不带怂的女人，修为境界该有多高可想而知，要不是因为年轻也许就是万灵宗的掌门了，谢云娇听了苏瑶的介绍以后把江羡云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
    苏瑶见谢云娇答应得如此利索，满脸兴奋的样子看着就不怀好意，心中暗叫不好，羡云师妹这回是引狼入室！
    无奈的苏瑶只能看向谢盛辰，师弟你可一定得争气。
    许言清有些幸灾乐祸，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想推人竟被江羡云领回去了。
    可惜谢盛辰既不知道苏瑶对他的期望，也没去关心许言清怎么想。
    就在刚刚他和江羡云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看来关于谢云娇他俩想到一起了。
    苏瑶揉了揉太阳穴：“我先去找人收拾房间，然后再来给谢姑娘引路。”
    江羡云再次提出一个让苏瑶吐血的提议：“不麻烦师姐了，我先带谢云娇小姐过去。”
    谢盛辰走至江羡云身边：“我也回去。”
    啊这，苏瑶觉得谢江二人相当不正常，一个不计前嫌突然变得十分热络，另一个刚开始挺疏远的，现在还要同行？
    罢了，是她琢磨不透的境界，苏瑶只得随他俩去了。
    一路上谢云娇都紧紧黏着江羡云。
    “在餐馆里听那位姐姐一讲，羡云妹妹好生厉害，不像我资质平平，修为好久都不曾突破。”
    “话说羡云妹妹的修为究竟到了哪一步？是什么属性？”
    “天哪，我仔细一想羡云妹妹若是遇上化神都没问题，那你一定身经百战吧。”
    江羡云就这么被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包围了。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问话，江羡云对这些问题含糊其辞：“就像师姐说的那样。”
    然后她反问一句：“话说回来，你们家主如何？肯定也是实力不凡吧。”
    江羡云偷偷瞥了一眼谢盛辰，尽管他看上去很平静，但江羡云知道这一定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听到有人夸谢蕴，谢云娇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家主当然不凡，那可是云娇见过最厉害的人！我告诉你，这天下绝没有第二个像他那样相貌英俊且气度不凡的人，若不是某人不懂事，他的修为早就登峰造极了，也不用...”
    谢云娇突然没了下文，她捂住心脏，瞳孔瑟缩了一下。
    刚才还在眉飞色舞的人怎么看着有些痛苦，江羡云好心问她：“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
    谢云娇深吸一口气，面容舒缓了些，只怪她一提起谢蕴就容易得意忘形，差点泄露了机密。
    接下来谢云娇意外没再说一句话。
    靠近住所时江羡云看见方初正抱着一大摞书走路，而他前面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江羡云急忙出言提醒：“方初你小心地面！”
    谢云娇整个人都是懵的，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难道...她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人。
    第50章 笨蛋美人套情报（三）
    就在方初的脚挨上石头的那一刻, 谢盛辰已经飞身出去一手接下方初，然而书还是散了一地。
    “我的书。”方初站稳后蹲下身往怀里捡起了书，表情很是心疼。
    幸好人没事, 江羡云撇下谢云娇快步上前帮方初一起捡。
    谢云娇在原地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什么在崩塌。
    他连崽都有了, 怪不得两人单独住在这里，原来是要照顾孩子。
    江羡云他们在谢云娇眼里自动被归为一家三口。
    憎恶罪魁祸首得到幸福之余, 谢云娇深藏心底的艳羡还是倾巢而出。
    她这辈子只渴望和一个人过上这样的日子，可惜她望穿秋水, 满心满眼都是他也换不回那人的回应。
    谢云娇凑到跟前，端详了方初一会儿:“这孩子生得真好，不愧是随了父母。”
    江羡云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她见过方夫人和方老爷。
    谢云娇蹲下身看着方初，露出和蔼的笑：“你好, 我叫谢云娇, 虽然称我姑姑更合适一些，但你还是叫我姨姨吧。”
    按理来说她算是谢盛辰的远房表妹，这小孩应该是她侄子, 但是谢蕴并不认谢盛辰这个弟弟, 所以谢云娇才决定让方初叫她阿姨。
    江羡云：“嗯？”头一次见到这么离谱的要求, 居然主动要求别人把她喊老，还是说她就这么想体验当长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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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立在一边，神色淡淡的, 并未多做解释。
    当江羡云把最后一本书从地上捡起递给方初时, 方初对两人说了一声“谢谢”直接抱着书回房了。
    临走前他特意看了一眼谢云娇，哪里来的怪阿姨, 说的话莫名其妙。
    谢云娇起身后随口向两人夸赞一句：“他被教养得可真好, 还会和父母道谢。”
    如果说江羡云的神经最开始处于延迟状态, 那么现在已经断掉了。
    大脑重新上线后，江羡云对此难以置信：“你，你说的父母是？”
    “这里除了你们一家难道有别人？你自己的孩子你居然还问。”
    谢云娇双手抱臂，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江羡云，随后她想起这个女人的修为貌似深不可测，莫非是拿智商换的。
    不仅如此，谢云娇还阴毒地想，这样也好，能让谢盛辰痛苦的筹码又多了一个，就先让你们沉浸在阖家欢乐中。
    怪不得她之前会和方初说那些话，江羡云的脸瞬间爆红，拔高了声调：“他都5岁了！”
    这姑娘脑补能力真够可以啊，不过看见个小孩子而已，她和谢盛辰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一想到竟被人误会成那样，江羡云都不好意思去看谢盛辰。
    谢云娇并没听懂江羡云真正的意思，只当她是在炫耀，便顺着她的话说：“那你们感情可真好，都一起走过五年了。”
    她才不会承认她酸了。
    快停止你的想象，江羡云将话挑得更明了一些：“你瞧瞧我的年纪，五年前我才多大？怎么可能生下他。”
    谢云娇一脸迷茫地看着她，而后终于如梦初醒：“抱歉，是我误会了，那这孩子是？”
    江羡云松了一口气：“他只是暂住在万灵宗。”
    “原来如此。”到手的筹码没了，谢云娇有些失望。
    没一会儿功夫苏瑶领着人手过来了，她看了谢盛辰一眼后十分惊讶：“谢师弟在笑些什么。”
    苏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旁边难得有些乖巧的谢云娇。
    也不怪苏瑶为何大惊小怪，毕竟万灵宗所有人都知道谢盛辰的笑容挺难得的，说起来江羡云反而是最习惯的一个。
    他居然还笑！江羡云瞪向谢盛辰，后者赶紧假正经起来。
    苏瑶心领神会，师妹生气了，看来得把这个搞事的女人弄得远一些。
    就这样谢云娇顺利成章得到了离两人最远的那间屋子。
    如此双方既可随时接触，也留下了自由活动的空间。
    谢云娇进屋前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在附近后才关上门拿出了传音符。
    “另外三人的情况我正在想办法去打听。”
    谢云娇对谢蕴如是说，接着她又带着点邀功的意味告诉他：“其中有个女人，修为应该不低于化神，我专门住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很快我就会找时间接近她。”
    等着谢蕴表扬的谢云娇意外听到对方“呵呵”冷笑两声。
    “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无，咳咳。”
    谢蕴的声音透着凉薄，磁性中带着空灵。
    谢云娇对自己得到这个评价丝毫不在意，听到对方咳嗽声的一瞬间她慌了神：“你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最近天有点凉...”
    “不提这个，先谈正事，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吗？”
    “大，大概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谢云娇一直都知道的，她出身不好，人不够优秀，也不是聪明的类型，若不是一些意外，这辈子她都不可能站在蓝色火焰持有者身边。
    “不是大概，你听到江羡云这个名字时难道没什么反应吗？我看你笑话反而闹出不少。”
    来万灵宗之前，谢蕴对谢云娇施展了一项秘术，他可以借助谢云娇的感官窥探环境，还可以短暂地和她进行思想连接，这才有了议事殿里谢云娇变脸的那一幕。
    “12年前有个什么灵根也没测出来的废物。”
    谢蕴并不指望谢云娇自己反应过来，干脆直接出言提醒她。
    谢云娇后知后觉：“对啊，原来竟是一个人么，可是若她没有灵根那怎么可能堪比化神，估计只是重名？”
    “那倒未必，有的废人身上藏着秘密不是吗？”
    谢云娇最听不得这话：“在云娇心里，您从来都不是废人。”
    见谢蕴沉默了，谢云娇为了让他放宽心登时便要出门打听：“家主莫急，我一会儿就去找那个江羡云。”
    谢蕴拦住了她：“回来！”
    谢云娇不解：“您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所以我才说你没有长进，咳咳你又不是没和她接触过，有用吗？我看她口风挺严。”
    “那该怎么办，”谢云娇急得团团转：“要不我把她抓起来严刑逼供？”
    “你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对一个实力未知的人动手？而且我那个好弟弟还护着她。”
    提起谢盛辰，谢蕴的语气阴冷了几分，他不再同谢云娇废话：“问情报难道就非得去找本人？他们副掌门亲口承认这几位是厉害角色，想必在宗门里一定非常出名，找别人问也一样。”
    谢云娇恍然大悟：对哦，她怎么没想到！
    由于谢盛辰和江羡云早就在“谢云娇有问题”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所以他们是故意让谢云娇靠近的。
    谢云娇以为她成功将二人纳入了监视范围，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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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娇前脚刚关上门，后脚谢盛辰和江羡云就各自从自己房里走了出来。
    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谢云娇的房间。
    虽然没有谢盛辰的洞察力，但谢云娇情绪激动时江羡云也能听到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如果猜的没错，她应该是两人口中的“主角”。
    谢盛辰这边听到“严刑逼供”四个字时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他不介意帮谢家清理门户。
    就在话题接近尾声的时候，谢盛辰身上的传音符有了反应，竟是夜非渊要他带着江羡云去霁月阁。
    见到二人后，夜非渊的第一句开场白是：“如果你俩没有来，我保证你们会悔不当初。”
    第51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夜非渊一看就是醉了的样子。
    江羡云压根不信能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
    “本尊之前说过, 等你归宗后我有话要讲，你好歹叫我一声师尊，本尊要是不给些指点确实不够意思, 不用太感激本尊。”
    江羡云对夜非渊口中的“指点”二字颇有微词，如果又是让她去提水桶一类的蠢话, 恕她怒不奉陪。
    谢盛辰倒是挺意外夜非渊居然允许他在场。
    “不得不说，我真是服了你们, 看着也不笨，这么长时间居然愣是没察觉到什么, 敢情凑到一起就只会卿卿我我。”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夜非渊不出所料收到了两人一致的怒视。
    “瞪什么？我有说错吗？谢盛辰，我是看你领悟能力强才把你派过去给江羡云开发潜能，结果呢，瞧你安排的修炼内容, 简直笑死个人。”
    这倒是实话, 江羡云刚在心里赞同了一句就被他下一个数落了。
    “至于你，莫非脑袋里空空如也？有些事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呵, 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还想指望别人去帮你。”
    谢盛辰直接打断他：“弟子谨记师祖训诫, 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先行告退。”
    夜非渊哂笑：“这就心疼不让说了, 接下来的任务可没这么简单，本尊不妨告诉你，谢家早就被你哥哥控制, 而他又看你不顺眼, 你说这次送上门他会不会让你好过，不仅如此, 如果换成本尊, 想让一个人痛苦可不一定非要对本人下手。”
    此人知晓的事情果真不少, 谢盛辰攥紧了拳头，夜非渊这句话说到他心里了，在议事殿的时候，他就在纠结是否应该让江羡云跟在自己身边。
    不仅是江羡云，张岚宇也随时有可能被谢家的人下手。
    可是他却劝不动夜非渊把两人留在宗门，此人喜怒无常，做事随心所欲，也没有身为师祖的自觉，谢盛辰有理由相信，比起庇护门下弟子，他反而会先出手把人给祸害了。
    “而且本尊保证，”夜非渊看向江羡云：“你绝对会在谢家有所收获。”
    此时此刻江羡云很想翻个白眼，不就是获得实战经验，我真是谢谢你了。
    夜非渊抚着胸口作舒心状：“骂完你俩这一对不开窍的以后本尊爽利多了，既然如此那本尊就破格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吧，江羡云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在触发抵消时会变成属性相反的修为，那你有没有用过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修为？”
    “我用不了，它们应该是自动用来抵消别人的了。”
    江羡云答得笃定，正所谓相生相克，对方修为消失的原因不出意外就是这个。
    “非也，所以我才说你没有好好认识它，照你这样想，一个火系法术可以被一个水系法术抵消掉？”
    “正是。”
    “很好，但问题是你的水系法术在哪？”
    人总需要一个反应时间，江羡云经历了一个从困惑到惊愕的过渡。
    然后她去看谢盛辰，发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露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表情。
    江羡云的身体因为激动有些颤抖：“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别告诉我...”
    “就是你想的那样，”夜非渊看穿了她的想法，这也是他想告诉她的：“你拥有两种能力，抵消修为不过是其中之一。”
    江羡云倒吸一口冷气：“你，你凭什么认为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修为可以为我所用，说到底这不过是你的猜想。”
    思及此她安心了许多，夜非渊向来是个不靠谱的，想法自然和常人不一样。
    莫怪她听到自己很可能多出一个能力后并不高兴，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她既不知道此事，目前也根本做不到，夜非渊不能将这么大一顶帽子说扣就扣下来。
    谢盛辰终于明白了夜非渊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尽管江羡云在方府一战中差点被杀死，但他仍一口咬定江羡云比所有人都要强。
    如果夜非渊说的是真的，这件事非同小可。
    把对手的修为抵消掉以后，江羡云的身体里哪怕只装有一点修为，对方也是任由她打，某种意义上是无敌的。
    夜非渊贴心地给两人留足了缓冲的时间，然后才风轻云淡地说：“信不信随你，你可以回忆下自己是不是有没法抵消的东西，而那个时候你体内有没有多出修为。”
    “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羡云难得用冷冽的语气同别人说话，她可以安慰自己夜非渊前面讲的就是在胡扯，但刚才那一句说的丝毫不差，看来这个人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
    “本尊是谁？答案不是明摆着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夜非渊就是我大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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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气愤不已：“你明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
    和夜非渊会面才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把人搅得心乱如麻，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夜非渊耸耸肩，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我尊重江黎的选择，你娘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她和我算是老相识了，我不能连这点义气都没有，况且你娘脾气不好，我可不想挨上一巴掌。”
    你夜非渊还有怕的人？江羡云怒怼：“那你刚才还说这么多？”
    “这不是看你要去危险的地方了好心给你提供个保障嘛。”从前只有谢盛辰这个小子怼他，现在又多了一个，夜非渊斜瞄一眼谢盛辰，发现他意外很平静。
    夜非渊警惕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下一秒谢盛辰突然去掐他下巴。
    夜非渊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更没想到他采取的进攻方式如此奇葩。
    这小子果然身手不错，若不是他夜非渊早有预警，此刻恐怕已被得手。
    瞥见谢盛辰另一只手里捏着什么后，夜非渊赶在他发起下一轮攻势前说：“吐真丹是吧。”
    谢盛辰顿在了原地。
    夜非渊想这小子还真是死心塌地，他慢斯条理地说：“林灵那小姑娘整天就爱炼些奇怪的东西，你可知这玩意有缺陷，它只能保证说出口的一定是真话，但对方要是不开口就没辙了，而且时效很短。”
    言罢他又贱兮兮地补了一句：“要不还是本尊主动吃下去证明给你瞧，不然啊，”他“啧”了两声：“凭本尊的实力，你根本碰不到本尊一根寒毛。”
    谢盛辰和江羡云两人离开霁月阁时脸色极不好看。
    空荡荡的霁月阁内，夜非渊悠闲地喝着酒，露出狡黠的笑：“江黎虽然自己不说，也不让别人说，但她要是自己发现了那可不怪本尊。”
    来时伴着黄昏，归时已是皓月当空，路上谢盛辰问她：“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江羡云稍作沉默后只说了一句：“我从没成功施展过任何法术。”
    她疑惑难道真有人会比当事人更了解自己的能力？
    “我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谢盛辰试着提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是真的，那么所有人都奈何不了你...”
    谢盛辰话没说完就被江羡云一声惊叫打断：“那姑娘门怎么开着！”
    她说的正是谢云娇。
    “谢姑娘，你在吗？”
    江羡云在门口将屋内扫视了一遍并未发现对方的身影，不仅如此喊了名字也没有人回应。
    “她一定出去了，你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吗？咱们要去找她吗？”江羡云看向谢盛辰，只有他把那两人的对话完整地听了下来。
    “我大哥要她去打听除我以外其他三人的情况，”谢盛辰沉吟片刻：“万灵宗这么大，寻一个人谈何容易，就是遇上了咱们也没法阻止她向别人问话，只能将来见招拆招了。”
    “话说回来，夜非渊提到的那件事。”谢盛辰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要是做的到的话肯定会做的，毕竟我也不想在敌人手中丧命，可惜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真的不行，”江羡云摆出两个事实：“首先，根据我亲身体验，我突然涨出的反属性修为差不多是对方施法的时间，很短暂，再者据我所知，用修为凝出法术不是那么简单的操作。”
    两人此刻是面对面说的话，江羡云忧心的样子深深映入谢盛辰的眼帘。
    他说：“做不到也没关系，我替你做。”
    江羡云望着谢盛辰俊朗的脸，像是要读懂他现在的想法，她自嘲道：“反正匡扶正道靠我肯定没戏，这次除魔修的任务又要交给你了。”
    “不，我会以你为重。”
    这是他任何时候的承诺。
    江羡云的心砰砰跳，她不由得想起了沐灵节那天挂的木牌。
    他和她的关系其实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谢盛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附近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人一边走一边骂：“真倒霉，这宗门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满脸倦容的谢云娇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谢江二人在自己房门前“深情款款”地对视。
    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第52章 又踏上风雨征程
    就在今晚, 万灵宗的奇葩们真是给了谢云娇好大的惊喜。
    谢云娇去打听情报时还在担心自己这个时候能不能碰上一两个勤奋练剑的，她对万灵宗完全不熟，一时也不知该到哪里去寻。
    谁知没走多远就找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那些灯火自然是晚上偷偷出来内卷的人带来的。
    “这位小哥在练剑啊, 方便我问一些问题吗？”
    谢云娇自信地凑近一个正在挥剑的男弟子，她知道自己生的美艳, 虽然出身谢家最没落的一支旁系，但谢云娇仍凭着美貌扬名千里, 但凡见过她的，就是宗家子弟也对其一见倾心。
    可惜她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说起来谢盛辰对她的美貌视若无睹, 连一丝惊艳也无，这一点倒有几分像他哥。
    不同的是谢盛辰至少会用炽热和爱恋的目光去看一个人，而谢蕴的眼睛深如无底寒潭。
    但是问上几个问题她还不是信手拈来。
    谁知男弟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投过来，谢云娇的笑僵在了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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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一口气只当对方没有听到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那人总算有了回应：“别白费力气了, 你自己不修炼的吗？是不是陆二那货派你来耽误我的？”
    什么陆二, 这人讲话怎如此奇怪，不了解万灵宗内卷规则的谢云娇耐着性子说：“你们宗门里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我只想问几个问题就走。”
    “外面来的？”男弟子这才扭头看她, 定睛一瞧总算认了出来：“你不是在议事殿喊大佬‘辰哥’的那位姑娘吗？”
    谢云娇相当心累, 但仍打起精神应付他：“正是, 现在我可以问你些事情了吗？”
    “虽然你不是陆二派来的，但我也不愿平白无故被你占了修炼时间。”
    男弟子一边说一边将谢云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谢云娇打了个寒颤，她总觉得对方的眼神绿幽幽泛着光, 就像狼盯上了猎物。
    她被恶心到了。
    “我不问了, 告辞！”
    男弟子意外开口挽留她：“等等，你就是找别人他们也会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你。”
    谢云娇走得干脆利索,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男弟子在她身后喊：“我需要你, 只要你陪我切磋几招,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云娇的脚步顿在了原地，她回头，表情很是疑惑：“真的只是切磋？不是，你为何找我来？”
    莫非她长了一张让人一看就想打架的脸？
    “宗门里的人只想着自己进步，没人陪我练呗，更重要的是，”男弟子凑近谢云娇，眼神贪婪地看着她。
    谢云娇忍不住倒退一步。
    “你和谢盛辰来自同一个地方对不对，那你肯定也实力不凡吧，这样的陪练对象我求之不得。”
    男弟子说着便摩掌跃跃欲试起来。
    原来想歪了的是她，尽管是个奇怪的要求，谢云娇一咬牙也就答应了：“事先说好，我并不强。”
    “谢姑娘不必谦虚！”
    男弟子不以为意，万灵宗说这话的人还少么，都是装的。
    才过一轮男弟子就不忍心出手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真不是装的。
    谢云娇望向自己飞出三米远的剑，虽然她没找来镜子照上一照，但想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模样绝对和光鲜亮丽不沾边。
    谢云娇的心情瞬间郁结，好在那男弟子还算守信，将他所知道的那三人的信息全部告诉了谢云娇。
    这还没完，谢蕴是个谨慎的，他特意叮嘱谢云娇要多问几个。
    所以谢云娇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找了一个又一个打听情报。
    不难想象，每个内卷弟子都向她提出了切磋的要求。
    今天一定是她的苦难日，谢云娇在心里悲鸣着，又气又恼，身体不堪重负就差没爬回自己家。
    结果就在门口看见了那一对。
    他俩是存心刺激人的吗，大半夜不睡觉就算了，竟然跑到别人的屋子前秀恩爱，谢云娇语气不善地问：“你们聚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江羡云率先反应过来，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们看到谢姑娘的门没关，有些担心才过来看看。”
    骗子，鬼才相信你们！谢云娇冷笑：“那我倒要谢谢两位，竟然能同时想到关心我。”
    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这两人分明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江羡云默了，她想这个时候要是硬着头皮说一句“确实是心有灵犀”会不会有把人当傻子的嫌疑。
    谢盛辰接上话：“不是偶然，我们就是一起的。”
    江羡云：“！”
    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谢云娇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麻烦两位换个地方，毕竟这里还有别人在。”
    “万灵宗师祖夜非渊让我们一道去找他在先，也是他吩咐我们来看看你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谢盛辰毫不犹豫将锅甩给了夜非渊，而且从夜非渊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和谢家一定有什么渊源，他如此说正好可以试试谢云娇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
    谢云娇神色寡淡，并不像是认识夜非渊的样子，她打了个呵欠道：“住一晚上而已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代我谢过你们师祖，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说完这句谢云娇直接越过二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要问她今晚上为什么不装成娇娇弱弱的形象，自然是因为没有必要了，她情报也到手了，人也拐回去了，干嘛非得装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尤其是对着伤害了谢蕴的人，要不是谢蕴交代过不要把事情闹大，谢云娇也有意恶心谢盛辰一把，她都懒得对他说上一句好话。
    “凭什么只有我的好弟弟可以无所顾忌地拥有幸福。”
    这是谢蕴亲口说的。
    汇报完所有情况后，谢云娇终于可以躺在松软的床上。
    真可怜，她在心里叹上一句，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发生在谢盛辰身上的悲剧。
    不仅是他自己，还有江羡云和张岚宇。
    一个是他喜欢的女子，一个是他从小到大的挚友。
    若是这样的两号人物出了什么事，谢云娇想不管是谁都会痛不欲生。
    第二天一早，谢云娇和被选上的四人站在了万灵宗入口处准备辞行。
    苏瑶和许言清特意赶来给他们送行。
    苏瑶抱着江羡云只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师妹你又要走了，我舍不得你，要不是师祖再三要求，我真想让爹爹把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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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放心吧师姐，我还会回来的。”
    “那就说好了，一定要回来哦。”
    苏瑶松开她，拿出看上去就沉甸甸的包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里面有我炼制的各种功效的丹药，管够，对了还有一些点心，是我亲手做的，师妹你在路上饿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师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江羡云捧着包裹，虽是离别场面，到底心里是暖暖的。
    “跟我客气什么，”苏瑶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看向谢盛辰：“照顾好羡云师妹。”
    苏瑶是特意和谢盛辰说的，因为她清楚只有他不仅心甘情愿，而且有能力护着江羡云。
    谢盛辰郑重点头：“我会的。”
    许言清朝江羡云张开双臂，：“上次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走的，这回总算可以赶来送送你，今日一别又不知道何时再见了，临行前也来个拥抱？”
    最后那句许言清是以询问的形式说出来的。
    然后许言清如愿看见谢盛辰的脸色深沉了些，他第一时间盯了过来，整个人也转向了许言清。
    她还不是你家的，至于这么紧张吗，许言清本想在神情上挑衅一下谢盛辰，最终还是默默叹息后澄清道：“敬我们的友谊。”
    许言清不忘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一句，他才不是怕谢盛辰误会，而是担心自己不这样做谢盛辰会直接走过来代替江羡云。
    他可不想和这个男人拥抱。
    许言清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这一去又是生死未卜，思及此江羡云微微颔首，两人象征性来了个拥抱。
    没一会儿许言清便感觉到怀里的温暖抽身离开了。
    罢了，许言清想，反正也不属于他。
    第53章 风雨路危险重重（一）
    终究是顾及江羡云和许言清多年的感情, 尽管谢盛辰看上去不是很愉快，但到底并未如许言清想象中那样过来阻止。
    张岚宇虽然很羡慕过来送行的人可以堂而皇之向江羡云讨得一个拥抱，不过他更希望能和她还有谢盛辰共同进退。
    所以除了惧怕魔修和谢家以外, 张岚宇还是挺高兴的。
    黄景仪在一旁打着呵欠，显然是对这种温情的送行场景不感兴趣。
    毕竟身为前辈, 他都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离别了。
    看来他和其他人的关系不是很好，这是谢云娇在一旁观察黄景仪得出的结论。
    此人的修为和谢盛辰差不多, 虽然是个金灵根，但胜在实战经验丰富, 所以谢蕴听说了黄景仪的情况以后对他挺忌惮的。
    谢云娇最开始想的是：不过只派了四个人而已，能翻起什么浪。
    谁料想打探了其他三人的底细后才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和谢蕴不怕万灵宗派过来的都是些顶尖战力，就算再厉害落在别人的地盘上腹背受敌总归捞不着好。
    然而若是配上另外两位，四人完完全全一条心, 谢云娇登时觉得事情的走向变得不可预料起来。
    得亏谢云娇听从谢蕴的话昨天多问了几个人, 其中刚好有被张岚宇解过邪术的弟子，否则谢云娇根本想不到张家那个出了名的废柴竟还有这等本事。
    至于那个江羡云，她和谢蕴都觉得此女的能力甚是变态。
    用一句话总结, 这个四人组里有可以削弱对手的, 有可以回血的, 还有两个超强打手。
    万灵宗副掌门对谢家可真够意思，配的简直是铜墙铁壁组合。
    江羡云没法御剑飞行，所以谢盛辰理所应当揽过了这个重责。
    黄景仪和张岚宇就算了, 但谢云娇对江羡云还需要人带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乘在同一把剑上的两人心里有了数, 看来谢云娇已经把几人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
    时隔多年，谢盛辰对谢家所在的方向已经模糊了。
    他的身体有些僵直, 整个人透着清冷, 始终不发一言。
    江羡云知晓他心中悲伤, 她不动声色将他的腰揽得紧了些。
    谢盛辰的心头忽就有一根羽毛轻轻划过。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前方带路的谢云娇突然停了下来。
    黄景仪追上前问：“姑娘怎么停了？”
    谢云娇叹了一口气：“得麻烦大家下来走路了。”
    四人面面相觑。
    谢云娇解释道：“大家现在已经进入了谢家的领地，但继续前进则是魔修袭击高发地带，为了不引来魔修，咱们还是不要在空中了。”
    谢云娇说完这句已经率先下去了。
    在别人的地盘上是该入乡随俗，而且刚才的解释也算勉强说得通，黄景仪稍加思索便跟着去了。
    虽是对谢家极其敏感，但其他人都走了，没有理由待在空中的谢盛辰和张岚宇互相颔首后向下飞去。
    至于江羡云，反正她是和谢盛辰绑在一起，他把她往哪带她就得去哪。
    四人三剑落到了地面上。
    谢云娇指着不远处矮山上的一座恢弘大院：“放心吧各位，很快就到宗家主宅了。”
    江羡云一边步行，一边细细观赏起两边的景致来。
    世家大族她只去过方府，于是自然而然将谢家和它进行了对比。
    结论是完全没有可比性，方府只是一座高门大院，嫡系旁系都挤在一起。
    而谢家清冷寂寥，像是人烟稀少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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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江羡云觉得这是因为谢家家大业大的缘故才造成了人少的假象。
    “这里住着谢家旁系，在靠近山脚的地方，许多人家慕名而来在那里定居，我们谢家的宗家大宅则是在山上，实话告诉你们，它可气派了，在世家里就没几个能比得过！”
    还有个小秘密谢云娇没说，她可是破格得了谢蕴的准话被允许随意进出宗家。
    这于她而言是个莫大的荣耀，意味着谢蕴就算对她没有感情至少也默许了她在身边。
    所以谢云娇在给众人介绍时带上了少女情怀，脸上的骄傲之情掩都掩不住，她本就生得娇艳，此刻眼神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可惜无人去欣赏这朵明艳动人的娇花。
    谢云娇这番话惹得四人各怀心事起来。
    黄景仪一口老血闷在嗓子里，他从前只知道谢盛辰是世家子弟，但没想到他的家世如此显赫。
    虽然谢盛辰在议事殿说了“和谢家恩断义绝”之类的话，而且根据那个叫谢云娇的姑娘来看，谢盛辰确实不受待见。
    但黄景仪又不是他谢盛辰的朋友，比起和这个人共情，他还是觉得这个人到底姓谢。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宗家嫡系。
    嫉妒、不甘、最后化作凄凉。
    这三种感情在黄景仪胸中充斥着，压得他喘不过气。
    张岚宇则是每一步都行得小心翼翼。
    张平，也就是张岚宇的爹爹，当初力排众议收养了谢盛辰。
    所幸那个时候的谢蕴只是谢家大少爷，整个谢家不是完全由他说了算，这才成功将谢盛辰接回张家。
    不然就是十个张府也不能和谢家抗衡。
    张岚宇知道此次一行，他算是把自己这个仇家送上了谢家的门，能不担惊受怕吗？
    谢盛辰从听到“宗家主宅”这四个字时就觉得不舒服。
    每行进一步，他就离曾经不幸开始的地方更近了一些。
    他自觉和大哥的恩恩怨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捋清的。
    幼年的谢盛辰就实力不凡，比起大哥，他才是得到爹爹夸奖最多的一个。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天才。
    然而谢家嫡系从来就没有废的，谢蕴虽是不如他到底也不差。
    至于他俩差距到底有多大，那个时候的谢盛辰并不知道。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怎会对自己的家人出手。
    这一代的谢家嫡系很是萧条，除了爹爹，便只有他们兄弟俩。
    谢盛辰虽然记得一些爹爹的事，但爹爹的形象在他心里其实就是一个很模糊的影子罢了。
    因为他在谢盛辰9岁那年自杀，尸体是谢蕴发现的。
    一代修真界大能就此陨落，谢家人都说他是走火入魔。
    父亲死了，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开始变得神志不清。
    谢蕴只长他两岁，但他不得不肩负起大哥和父亲的职责。
    平心而论，那个时候的谢蕴很疼他这个弟弟。
    直到爹爹死去的第二年。
    谢盛辰的回忆戛然而止，因为他旁边的江羡云问了一句话：“谢姑娘，如果我说的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你说谢家经常被魔修袭击，可是...”
    江羡云顿了一下：“恕我直言，这个地方风景优美，并无不像被肆虐过，而且我看四周那些人家过得也挺悠闲的，魔修真的经常光顾吗？”
    张岚宇和黄景仪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江羡云的心事就是这个。
    她是四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苦大仇深的。
    所以江羡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环境上。
    犹记得刚到方府的时候，枯死的苍天巨柏，爬满青苔的大门，还有死气沉沉的府中人，处处透着邪门的气息。
    要是没有魔修在都对不起方府那个惨状。
    可是谢家，就目前为止在她看来不是挺好的。
    听了谢云娇的话以后，江羡云更有种自己是来郊游的错觉。
    毕竟家都被入侵了怎还有心情一脸骄傲地夸耀？
    当然也不排除谢云娇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
    可是她在万灵宗的表现又不像这回事。
    思来想去江羡云决定问上一句，当然要是人家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是表面快乐而已，她会道歉的。
    “你说什么呢！他们当然被袭击过！”谢云娇语调上扬，带着点生气意味，然后她露出崇拜的表情：“多亏了家主，附近才看上去一切正常。”
    谢云娇继续说：“我之前不是有提过谢家的旁系就住在这里，他们好歹也是谢家人，自保能力比一般人强些，家主稍微支援下就把魔修解决了，真正严重的地方你们还没有见到，总之你们马上就知道了，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谢云娇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浮夸了。
    她本人是没有这么能言善道的，这话是谢蕴教她的。
    防的就是有人误会这片区域一点事也没有。
    “原来是这样，我误会了，真是抱歉。”
    江羡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存疑，反正一会儿就到谢云娇口中“闻着伤心见者落泪”的地方了。
    与此同时，江羡云的话也往其他人心里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他们不再沉迷自己的事，开始警惕起来。
    目之所及，皆惨烈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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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江羡云到了谢家山脚下后产生的感受。
    敢情确实是她搞错了。
    从小到大，江羡云逛过的街哪个不是店肆林立，行人衣着光鲜，有说有笑。
    但现在她只看到一群脏兮兮的流民蜷缩在街边，衣衫褴褛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身后是被毁了大半的房屋。
    而他们现在栖身的地方只是一个个被简单支起的草棚。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谢云娇哀婉地看着江羡云：“现在你信了吧。”
    江羡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
    “是云娇姐姐！”
    一个小孩子眼睛尖看到看谢云娇兴奋地嚷着。
    没一会儿一群小鬼头包围了谢云娇，一口一个“云娇姐姐”地叫着。
    “云娇姐姐，我今天捡到了一个宝贝想送给你！”
    “云娇姐姐，你身边的神仙哥哥呢？”
    孩童们乌溜溜的眼睛将谢云娇身边的四个人瞧了又瞧。
    “囡囡们，不要麻烦谢云娇大人！”
    流民们颤颤巍巍撑着身体聚集过来。
    大多数人一脸担忧：“谢云娇大人，家主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有人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要不是家主庇护，我早就没了性命，还怎么和家人团聚。”
    没等谢云娇有所回应，一个小孩突然对着江羡云说：“她和那个魔女好像。”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江羡云身上。
    江羡云有一堆问题：“？？？”
    有人发出尖叫声，谢盛辰突然伸手扯过江羡云紧紧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接下了一块石头捏得粉碎，他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那个丢石头的人。
    那人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倒退一步。
    江羡云猝不及防撞到谢盛辰的胸膛上，整个人顿时眼冒金星。
    然而更让她不解和在意的是四周的民众对她的态度。
    还有，她怎么就像个魔女了？
    第54章 风雨路危险重重（二）
    谢盛辰怀疑这是谢蕴和谢云娇二人故意安排的。
    然而事实是谢云娇现在同样一脸懵, 显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她在想莫非是谢蕴临时安排的？可他要加戏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自己一声。
    周围的声音嘈杂一片，人人都在讨论“魔女”的事。
    江羡云从谢盛辰怀里挣脱出来，大方向众人拱手行礼道：“诸位,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有得罪过你们要被叫做‘魔女’，但你们总该相信谢云娇小姐吧, 我是她从万灵宗请来的，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谢家的地盘上。”
    从众人刚一见到谢云娇的反应不难看出她在这群人心中有很高的地位。
    沸腾的人群终于停止了喧闹, 他们用希冀的眼神看向谢云娇，想让她拿个主意。
    “是啊, ”谢云娇回过神：“羡云妹妹怎么会是那个魔女呢？她要真是的话我也不会让她跟着我了。”
    流民似乎接受了这个结果，又转脸问起谢蕴的身体状况。
    谢云娇叹息一声：“还是老样子，我都劝过他不要过度操劳了，可是他态度很坚决, 魔修一日不除, 便一日寝食难安，要不是担心魔修会趁乱混入其中，他还想把你们大家都接到谢宅去。”
    话音刚落谢蕴在流民中的赞扬声此起彼伏。
    他们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谢盛辰神色复杂, 看来大哥在这些人心中俨然成了救世主。
    张岚宇见不少流民身上有伤, 有的还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 便不由得恻隐心泛滥，他提出：“我会一些治愈术，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来看看, 不过会耽误大家的行程。”
    谢云娇当然没有什么异议：“不要紧, 家主请你们来本就是为了帮助我们渡过难关，张小哥肯治愈这些流民, 我们谢家感激不尽。”
    黄景仪一听自觉没他什么事了, 干脆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
    谢盛辰却拦住张岚宇道：“你先等等。”他不放心地将这满街的流民瞧了又不瞧。
    张岚宇看出挚友的意思, 他拍了拍谢盛辰的肩膀：“没关系的盛辰，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不想看他们这么痛苦。”
    你不想让他们痛苦，但万一有人想让你痛苦呢。
    谢盛辰摇摇头，他现在对大哥毫无信任感，生怕他在哪里埋好了阴谋等着他们往里跳。
    毕竟那人可是对他装了很多年的疼爱，真实到让他以为那是出自真心，可是最后却毫不犹豫捅了他一刀，再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谢盛辰一直没有忘记谢云娇和那人都在万灵宗商量了什么，所以他不想看到有人出事。
    “可是盛辰我想帮他们，而且你忘了吗？有人发动邪术时我是可以察觉到的，我觉得这些人没什么问题，再说你和羡云都在这，魔修要真敢出现绝对是自讨苦吃。”
    谢盛辰无奈，只得由他去。
    另一头江羡云借机和谢云娇攀谈起来：“话说回来，他们口中的魔女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会和我长得相像。”
    平白无故替人背了锅的江羡云十分不爽，她决心问个明白。
    “其实我并没有碰见过她，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和你像不像，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个魔修，偶尔会在这里出现，流民们认识她很正常，当然了，我们并不欢迎她。”
    江羡云惊觉：“瞧他们这么痛恨那个魔女，她是不是对这些人做了许多坏事，难道魔修袭击事件她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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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了我每次过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过那女人，我对她的事一无所知。”
    谢云娇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江羡云还有一事不明白，非亲非故的，天底下真有人长得和自己如此相似？莫不是那小孩脸盲看错了人才把她认成了魔女？
    可真要如此，周围那么多附和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江羡云决定去找见过她的流民们问一下。
    “羡云，你来了。”
    张岚宇这边已经治愈了不少人，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滴落。
    自打进了谢家的领地，他的神经就没有放松过，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减轻了痛苦，张岚宇终于心情好了一些。
    谢盛辰一直冷着脸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说白了，他还在担心谢蕴会对两人做什么。
    江羡云笑着同张岚宇打了招呼：“真是辛苦你了。”
    张岚宇刚得了些空闲，他瞥了一眼谢盛辰后对江羡云说：“其实盛辰他才是最不轻松的。”
    “大哥哥，求你救救我奶奶。”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抓住了张岚宇的道袍。
    “你别慌，先告诉我你奶奶在那里，她什么情况。”
    张岚宇丝毫不介意自己洁白的道袍被人弄脏，他蹲下身温柔地同那小孩说着话。
    就这一会儿功夫小女孩突然从张岚宇眼前升到半空中。
    “哇啊啊，怎么回事，我好怕。”
    小女孩被吓坏了，在空中胡乱蹬着腿，嘴里呜嗷喊叫着。
    张岚宇瞬间站起身，看着自己的好友斥责道：“盛辰！你这是做什么！”他难得发了脾气，作势要去抢孩子。
    江羡云也被谢盛辰突如其来的神操作吓了一跳，便也劝他：“快把孩子放下来。”
    没错，小女孩是被谢盛辰提到半空中去的。
    谢盛辰轻松避开张岚宇伸过来的手，他观察了小女孩好半天才把她放下来。
    小女孩眼眶红红的，她跑向张岚宇，害怕地躲在他身后不敢去看谢盛辰。
    谢盛辰开口解释：“我只是...”
    没等谢盛辰说完，张岚宇替他接上了话：“你只是怕她会害我。”
    “可是盛辰，”张岚宇的表情相当严峻：“你看看这个孩子，她又瘦又小，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而且这里的人光是顾着病痛缠身的身体都来不及，哪个有害人的样子。”
    “更何况，他们已经够可怜了！”
    最后一句张岚宇用了很足的力气，几乎是喊出来的。
    谢盛辰依旧冷静，任由对方吼他一声不吭。
    眼见他们这对朋友有了剑拔弩张的感觉，江羡云赶紧劝架。
    她先看着张岚宇说：“虽然做法上有些不妥，但谢盛辰他也是好意，凡事多考虑些可以防患于未然嘛，咱们现在的处境可是一点也不轻松。”
    劝架不能只说一方，江羡云觉得要一碗水端平，便也说了谢盛辰两句：“你也是，就不能换个温柔点的方式吗？”
    谢盛辰：“...”
    张岚宇呼出一口气，声音重新温和了起来：“对不起盛辰，我知道你为我好，是我有些急了，但是请你相信我，真要有什么端倪，我绝对比你看得还要准些。”
    张岚宇唤出身后的小女孩：“咱们去找你奶奶吧。”
    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孱弱的身体还在发抖，显然刚才把她吓得不轻。
    谢盛辰刚抬脚就听张岚宇说了一句：“盛辰，她还有些怕你，你就先待在这里吧，我们还在你视野范围内。”
    “而且，”张岚宇小声补了一句：“你总不能用刚才的方式去对付一个老人家吧。”
    谢盛辰知道张岚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过去了，眼神有些惆怅。
    江羡云走至谢盛辰身边安慰他：“放松点，老人和小孩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张岚宇都忙活半天了，而且要是他都没察觉到邪术，咱们就更不能了。”
    见他实在担心，江羡云又提出：“要不我过去瞧瞧，他应该不反对我靠近。”
    说着江羡云便要过去，结果她左边的衣袖被人扯住。
    除了谢盛辰还能有谁，他的脸色又怅然了些：“你别去，莫要有个万一再把你搭进去了。”
    “逗你玩的，我去了只会给张岚宇添乱而已，他需要精神集中。”
    谢盛辰默了半晌撇过头，声音闷闷的：“一点也不好笑。”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江羡云把自己要找流民问话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选择陪着谢盛辰一起观望。
    见谢盛辰把张岚宇那边盯得紧紧的，江羡云忍不住吐槽道：“你都快把谢家当成龙潭虎穴了，我觉得你哥哥就算在谋划什么，起码也要等咱们把谢家的危机解除了，看看这里都成什么样了，身为家主他不着急吗？”
    谢盛辰否定了江羡云的话：：“不，你不了解他。”
    江羡云算是心里有了数，看来谢家大哥在弟弟心中的人品起码是个负的，也不知道他曾经对弟弟做过什么。
    另一头张岚宇已经把老人扶了起来。
    “婆婆你撑着些，很快就好了。”
    谢盛辰的话张岚宇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靠近老人前他已经用水息术将人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才开始进行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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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费力张开干瘪的嘴，发出几个吐词不清的音节。
    张岚宇凑近了去听：“婆婆你说什么？”。
    “噗滋”一声，张岚宇的腹部上多了把匕首。
    在意识即将飞逝的最后时刻，他终于听清了老人的话。
    那是一句断断续续的“对不起”。
    张岚宇陷入黑暗之前，映入眼帘的是谢盛辰和江羡云急急匆匆朝他跑来的身影。
    他俩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可惜张岚宇此时已经听不见了。
    不要担心，这点小伤我很快就能治好的。
    咦，怎么不管用？
    这是张岚宇最后的意识。
    谢盛辰道袍的衣角垂落在地上，慢慢被张岚宇的血所浸染，他本人则单膝跪在张岚宇的身边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谢盛辰？”江羡云试着唤他。
    她情愿看见一个歇斯底里的他，也比现在仿佛没了魂来的要好。
    谢盛辰突然起身，抽出了剑刺向身后。
    江羡云大惊失色，他这是疯了吗？居然要杀她，谢盛辰的剑向来出招极快，江羡云想自己根本就避不开。
    耳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还伴随着两剑撞击发出“咣”的声响。
    惨叫声的主人并非江羡云，而是不知何时凑过来的谢云娇。
    此时的她极其狼狈，蹲坐在地上脸色惨白，面前躺着一缕被斩断的青丝。
    至于架着谢盛辰那把剑从他手里救下谢云娇的，是江羡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那人相貌清俊，玉冠束起长发，双眼泛着寒光，，一开口声音凉薄又空灵：“别来无恙，我的好弟弟。”
    第55章 风雨路危险重重（三）
    谢盛辰这一举动大大激怒了四周的流民。
    他们作势就要围攻过来。
    谢蕴不急不忙向众人宣告：“无碍, 你们不认得他了吗？这位是谢家二少爷，也就是舍弟，怎么可能真的对我下手。”
    他眯起眼睛笑着看谢盛辰：“你是和我们闹着玩的, 对吧？”
    谢蕴这句话成功激怒了谢盛辰。
    一想到张岚宇还在地上躺着，谢盛辰握紧了手中剑柄, 一发力将谢蕴手中的剑打飞，然后对准谢蕴斩了过去。
    “不要！”谢云娇瞳孔一震, 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到谢蕴面前用身体护住他。
    附近还能行动的流民赶紧用不多的修为施法攻击谢盛辰，然后他们惊奇地发现自己一个法术都放不出来。
    江羡云上前一步搂住谢盛辰的腰把他往后拖拽：“你冷静一些！”流民的法术正是她抵消掉的。
    黄景仪从张岚宇倒下那会儿就睁开了眼, 尽管现在惹出来这么大的骚乱，他依然选择在旁边围观，显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明明真要阻止的话他比江羡云有力量的多。
    黄景仪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今日谢盛辰要真的出手, 改日他的名声一定会在修真界烂掉。
    如果闹出人命，莫说会被逐出万灵宗，谢盛辰将来就和魔修的境地无异了。
    那便是成了过街老鼠, 人人除之而后快。
    黄景仪对竞争对手获得这样的结局喜闻乐见。
    按理说以江羡云的身手把谢盛辰拦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是谢盛辰终究还留着一丝理智。
    比如他十分清楚是谁把张岚宇害了, 他该把剑指向谁。
    他也知道在自己背后的人是她, 因担心激烈的动作会把她弄伤，谢盛辰一时反倒真被江羡云制住了手脚，人乖乖地被她往后带了好几步。
    黄景仪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才走上前摆出大师兄的样子劝解他：“谢师弟, 是你莽撞了，伤了张师弟的明明是别人, 你怎可对其他人拔剑, 还好被小师妹拦下来了。”
    谢盛辰闭上眼不想去听黄景仪假惺惺的话, 只是拿剑的手还是不甘地放了下来垂在身侧。
    江羡云终于可以把人放开去查看张岚宇的情况。
    “看来我这个做哥哥的错过弟弟不少成长，从前为兄可不记得你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谢蕴把谢云娇从自己身前扯开，笑盈盈站在谢盛辰面前。
    当他用余光去看蹲在谢盛辰身边的江羡云时，谢蕴的目光锐利了一瞬。
    流民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是没有察觉，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知世上竟有此等神通。
    “家主，您没事吧！”
    其他人关心地凑上前，一时间谢盛辰身上聚集了不少人怨恨的视线。
    “家主刚才不是说他是二少爷吗，怎么还会对家主出手，难道他不知道是家主在庇护这里吗？”
    “要真是二少爷那再正常不过了，我听说家主身体抱恙就是因为此人嫉妒哥哥被选做家主，所以他差点把哥哥的一身修为给废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恶毒。”
    谢蕴对此不发一言，谢云娇为他捡回了剑，他也只是淡淡接过来。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着，就该死了谢罪！”
    见人们对谢盛辰的咒骂越来越过分，江羡云气不过起身朝他们吼道：“有功夫聚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最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伤者吗？亏张岚宇还帮了你们这么多！”
    可惜这话并没有把人们震慑住，反而让之前攻击谢盛辰的一部分人将矛头对准了江羡云。
    “居然还有为那个祸害抱不平的，怪不得和魔女这么像，原来都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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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娇大人不会被他们蒙蔽了才把他们带回谢家吧，万一这个女的就是魔女呢。”
    谢盛辰的气场凌厉起来：“都不许说了！”
    紧接着淡蓝色的火焰拔地而起，以谢蕴为首的众人急忙退避到离谢盛辰他们远远的地方。
    无人注意到谢蕴看见蓝色火焰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渴望。
    火焰渐渐熄灭，谢盛辰冷静地对江羡云说：“走吧，我带张岚宇去找能救他的人，你也一起。”说着他就准备把张岚宇搀扶起来。
    江羡云制止了他：“不要乱动！你看这匕首。”
    往常谢盛辰才是最敏锐的那个，可是现在江羡云只看到一个表面冷静的他，实则对所有事都失去了理智的判断。
    甚至他连这点端倪都没发现，匕首并没有整个没入，留在张岚宇身体外的那部分除了殷红的血，还有诡异的黑色印记，和她在方府见到的极为相似。
    可见那个人虽然捅的不深，但却对张岚宇下了邪术。
    或许“她”，不如说幕后人本来就不是想用匕首杀死张岚宇。
    “确实如此，这匕首上有邪术，但是，我总不能让他在这里等死，就算会染上魔气我也要带他回万灵宗找夜非渊，你也不能留在这里必须一起走。”
    出了这件事以后他说什么都不会把江羡云一个人丢在谢家。
    江羡云很头疼，副掌门为什么非得逼谢盛辰来这个地方：“你对这个邪术了解多少，万一沾上它以后会丧失行动能力呢？再说张岚宇还在流血，就算修为可以护他一阵，到底是没法撑太久的，不宜舟车劳顿。”
    “把夜非渊叫来还差不多，在此之前应该暂时把他挪到安全的地方，可是...”江羡云沉默了。
    谢家的人对他们充满敌意，还有时不时冒出来的魔修，恐怕哪里都不安全。
    “二位先别急，幸亏我早先做了个决定，现在刚好用上。”
    谢蕴悠哉地走过来，大手一挥，两个穿着谢家常服的人拉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跟了上来。
    正是对张岚宇捅刀子的那个。
    “她不仅居心叵测伪装成流民，还想趁乱逃跑，不过我已经派人把她捉了回来。”
    上了年纪的女人一声不吭，双眼空洞无神。
    谢蕴用威严的语气问她：“说，刚才那个孩子和你什么关系？”
    老妇人摇摇头，沙哑地开口：“无甚关系，她是我蛊惑来的，我逃之前嫌她是个累赘已经放回去了。”
    谢盛辰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他只关心张岚宇能不能活下来。
    他决不能让张岚宇因为他搭上性命。
    谢盛辰终于肯和谢蕴说话：“别问她了，先说说你对张岚宇的安排吧，人是在你地盘上出的事。”
    “这怎么能说是为兄的地盘呢，你也是谢家的一员，再说审问是很有必要的，不然人群里岂不是多了隐患。”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谢蕴看似答了不少，却对张岚宇的事只字未提。
    “不愧是家主，真是一心为民。”
    流民们对谢蕴的贤能大加赞赏，如此一对比，谢盛辰这个来支援的做事拉胯，性格暴躁甚至敌我不分。
    在谢家本就名声不好的谢盛辰现今的境地更加如履薄冰。
    谢盛辰此时反倒冷静下来，他忽然明白谢蕴是想一步步将他逼疯。
    如此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谢盛辰对江羡云说：“麻烦你把苏师姐的丹药拿给我，我先选出几样给张岚宇服下应急。”
    江羡云利索将东西拿了出来，欣慰地想这才是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谢盛辰。
    谢盛辰想过，如果他求大哥能换来张岚宇一线生机，那么他会去做的，可惜谢蕴绝对不是个慈悲的人。
    所以求人不如求己。
    “再拜托你一件事，”谢盛辰接过包袱，递给江羡云一张符：“用这张传音符联系夜非渊让他赶来这里一趟，若他不愿意，那你就告诉他，只要他救人我谢盛辰什么都肯做。”
    “没问题，你快去选丹药吧。”
    江羡云一口答应下来，催促着谢盛辰先去忙他的事。
    谢盛辰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语气诚恳又认真：“这次多谢你了，从各种意义上。”
    如果不是江羡云拦下他，并代替崩溃的他冷静理智地做出判断，谢盛辰想他早就入了疯魔的深渊。
    江羡云瞬间心情舒畅：“嗯。”
    正如谢盛辰不希望她和张岚宇出事的心情一样，她又何尝不是呢。
    巧的是谢蕴在同一时间想的截然相反：这个女人果真碍眼，从各种意义上。
    不知道谢蕴心中所想的谢云娇在一旁瞧见他盯着江羡云看不由得醋意大发。
    她可以容忍谢蕴对她冷淡，但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上心。
    谢云娇早就看出谢盛辰喜欢她。
    所以两兄弟会不会喜欢同一款？这成了谢云娇最纠结的问题。
    和夜非渊的会谈并不顺利，江羡云揉了揉眉心，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屑。
    “本尊拒绝，赶路会让本尊美丽的外表沾上灰。”
    江羡云怼他：“你是从来没出过门还是没生活在空气里。”
    “本尊不喜在外面留宿，住不好睡不香。”
    江羡云表示：“那你解完邪术以后立马回去。”
    “本尊很怕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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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页

    江羡云：“...”
    她不是没试过把谢盛辰的话转述给他，可惜夜非渊说了，他不稀罕。
    她也没法用仁义道德说服夜非渊，原因懂得都懂。
    张岚宇情况危机，江羡云想自己不能再和他废话了。
    灵光一闪，江羡云终于想到了制服夜非渊这货的方法。
    第56章 再没有撤退可言
    江羡云故意向他妥协：“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和谢盛辰立刻赶回万灵宗。”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夜非渊果断拒绝了她的提议：“那不行，你们必须留在谢家, 说好了帮人家渡过难关怎么可以不算数，小心我把你俩一起逐出宗门！”
    “随便你, ”江羡云无所谓地说：“这样也好，凭谢盛辰的能力, 他自己创立一个宗门应该不成问题，我也能尝尝当师祖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我们肯定不会像你这样。”
    “得，别说了，我去一趟还不行吗？都闹到要私奔了，也就是我好心不忍看你们两个小辈在外面风餐露宿。”
    江羡云自动忽视了夜非渊口中欠揍的那两个字, 反正只要他肯救人不就好了。
    夜非渊此人虽然性格极度糟糕, 却很少站出来管别人的闲事。
    凡是他提出的却一定要达成目的。
    就像他之前坚持收她为徒和让谢盛辰来指导她一样。
    所以他越是要你干什么，你就越是和他反着干，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这个屑人妥协。
    然而这岂不是说明夜非渊让他们做的事都别有用心。
    正在江羡云思考的时候, 夜非渊又整出一个幺蛾子：“事先说好我不入谢家, 你们自己想办法把那个小家伙运出来, 要是你们不答应，本尊只好勉强同意你们私奔的想法。”
    江羡云强忍着把夜非渊打死的冲动说：“一言为定，咱们就在谢家的边境那碰头。”
    她要先和谢盛辰商量一下。
    谢盛辰听完夜非渊的要求后一脸为难。
    江羡云也知道他在谢家的境地确实不方便提出要求, 她转向一旁看戏的谢蕴, 露出微笑：“谢大哥。”
    谢盛辰挑了眉，谢云娇朝她投来想要杀人的目光。
    “你才德双全, 是正道之光, 现在人命关天, 肯救人的那位说了不想在谢家，你会安排一辆马车给我们的，对吧？”
    说到最后江羡云还用了十二分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她就是要道德绑架，可劲儿给他戴高帽，看他会不会在乎自己在人们心中的完美形象。
    谢蕴将手心攥紧了些，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谢某乐意效劳，只不过咱得先等一个人。”
    他抬起一只手遮在头顶望天：“瞧，这不就来了。”
    “我儿在哪。”张平从剑上下来后第一时间甩开领路的人去寻张岚宇。
    张岚宇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
    “我儿怎么成了这样！”张平勃然大怒：“是谁伤了他？”
    张平第一时间瞪向谢蕴，不仅因为张岚宇是在谢家出的事，更因为两家的私人恩怨。
    谢蕴面对长辈的威压丝毫不慌，他脸上挂着笑，一副任人欺负的老好人模样。
    谢蕴这个样子落到张平眼里是□□裸的挑衅。
    张平差点就要气急攻心：“我要带阿宇回去。”
    “张伯父您先等等，岚宇他现在不能碰。”
    谢盛辰这边刚把丹药融了丢进苏瑶准备的水囊里，因为要在不和张岚宇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下喂他服下，所以谢盛辰做得格外小心。
    “阿辰也在，我儿究竟怎么了？”
    张平终于注意到张岚宇旁边的谢盛辰，不过他的怒火是一点没减。
    江羡云向他讨要水囊：“我来吧，你去和张岚宇的父亲解释。”
    谢盛辰不放心：“万一你不小心碰到他怎么办。”
    江羡云轻松地说：“不打紧，你难道忘了在方府的时候邪术对我无效吗？再说一会儿总要有人把他扶上马车带出去。”
    谢盛辰还是不肯，坚持要自己来：“就怕这个不一样。”
    然后他就见江羡云做出一个疯狂的举动，竟然主动伸手握住了刀柄，还咧嘴朝他笑：“看吧，我就说没事，再说，”江羡云耸耸肩：“真要有事的话大不了让夜非渊治一对儿。”
    谢盛辰：“...”
    他心累，女人不听话怎么办。
    谢蕴面色微愠地看向谢云娇。
    谢云娇此刻也被惊掉了下巴，张着嘴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见谢蕴不悦的脸看过来，她也很委屈，谁能想到这个女人有一身奇葩的能力。
    随便哪一个说出去都没人信。
    谢盛辰言简意赅地将张岚宇被刺的事情向张平讲了一遍。
    张平听完以后摸着光洁的下巴当即做出决定：“谢家不能留了，我带我儿去外面住。”
    谢盛辰点点头：“晚辈也正有此意。”
    “阿辰呐，”张平出言打断他：“以后危险的事还是不要让阿宇去做了，你知道的，他和你不一样，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江羡云不喜欢他这样讲话，难道谢盛辰就活该做些危险的事，再说张岚宇分明是万灵宗给派过来的，而且谢盛辰自打进了谢家的领地就一直在关心张岚宇。
    到底不是亲生的还是不会真心疼爱。
    “晚辈知晓了，”谢盛辰顺从地应下了，他走到谢蕴面前：“你等的人到了，现在可以给我们安排马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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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平会出现在谢家一定是谢蕴叫来的，他早就知道张岚宇要出事。
    不就是想让张伯父和他生出间隙吗，谢盛辰的眸色暗了又暗，为什么，这个人明明和他流着相同的血却巴不得置他于死地。
    谢盛辰不是没有期望过，张岚宇这件事是别人做的，和这个人无关。
    曾经那个好哥哥的影子和眼前之人再也对不上了，谢盛辰定睛瞧着谢蕴，他只看到一条吐着舌芯的毒蛇。
    “我已经命人去准备了，”谢蕴走至谢盛辰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必谢我，这是为兄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下次就轮到那个女人了，谢蕴意味不明地扫视了一眼江羡云。
    谢盛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狠揪住了谢蕴前胸的衣服：“你冲我来，不许动她！”
    怎么又向家主动手，谢盛辰这一举动再次引起民愤。
    江羡云给张岚宇喂完药后拉住谢盛辰揪着谢蕴的那只手：“先救张岚宇要紧”。
    谢蕴赞许地点头：“嗯，还是弟妹明事理。”像是为了挑衅谢盛辰，谢蕴把这声“弟妹”叫得格外清晰。
    此话一出该沉默的和不该沉默的都一起沉默了。
    谢盛辰缓缓松开谢蕴，脸上看不出喜怒。
    江羡云听了这个称呼以后人已经下线。
    谢蕴顺手理了下衣服，没喊过瘾似的在江羡云面前又补上一句：“多谢弟妹在舍弟面前美言，他果真听你的话。”
    江羡云的思想重新回到大脑，谁为你美言了，谢盛辰他会放手绝对是被你给吓的，她将脸一板：“不许叫了！我们并不是，谢盛辰你也快来说一句。”
    谢盛辰却说起了不相干的：“走吧，马车来了，先把张岚宇扶上去。”
    江羡云无奈，只好从地上捞起张岚宇跟了上去。
    目送两人坐上马车的一刹那，谢蕴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
    他问起从一开始就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黄景仪：“你不跟着他们一起去吗？”
    黄景仪摊了手表示：“伤者那边的人手足够了，而我，是来做任务的。”
    说起最后一句，黄景仪眯起眼睛狡黠得像只狐狸。
    黄景仪有预感，在谢家他或许能找到让谢盛辰从高处摔下来的证据。
    马车上因为坐了四个人，还有一个不能被碰到所以空间显得格外狭小。
    张平几次欲起身去查看张岚宇的情况。
    张岚宇只能挨着江羡云坐，他双眼紧闭看上去神色安详。
    如果不是腹部插着一把刀的话。
    张平双手抱头，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就我儿那点修为留给他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谢盛辰在一旁安慰着他。
    江羡云也在心里暗暗祈祷张岚宇不要有事。
    四人终于来到了谢家的边境，他们在这里静候着夜非渊的到来。
    趁着这个空隙，张平向谢盛辰提出：“我想把阿宇带回张府，他实在不能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谢盛辰颔首表示：“他受了伤确实应该回去休养，我会想办法让副掌门通融的，只是张伯父，”他的眼里多了丝恳求：“你能不能把江羡云也带回去，就是你身边这位姑娘。”
    “好说，这事简单，我张府也不是小门小户，多个人不成问题，话说阿辰你居然有了道侣，也不和伯父说一声，”张平打量了一下江羡云：“嗯，是个好姑娘，和你挺相配，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拜堂？”
    江羡云一时不知道是该计较谢盛辰擅自赶她去张府这件事，还是应该吐槽老一辈非同一般的脑补境界。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竟然就扯到拜堂上了。
    江羡云决定两件事一起说：“张伯父您误会了，我和谢盛辰不是道侣，还有，我并没有和你回去的打算。”
    最后一句她是专门说给谢盛辰听的。
    谢盛辰严肃告诉她：“谢家家主一定会对你下手。”
    “我不怕。”
    “这次你先听我的，下次我听你的。”
    “我不要下次。”
    眼见哄的吓的都不管用，谢盛辰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谢家。”
    “因为，”江羡云轻轻地说：“我不想把你一个人留下。”
    第57章 防兄之心不可无（一）
    谢盛辰并没想到江羡云会告诉他这样的理由, 当下脸色微红，心头泛起波澜。
    江羡云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盛辰，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坚定。
    那个时候的江羡云, 谢盛辰只从她眼里看到自己。
    见两个年轻人当众秀恩爱，张平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谢盛辰终于回神, 他扭过头不去看江羡云期待的脸：“不行，张岚宇的情况你也看见了, 我既然知道他会对你下手，又怎能继续放任你于危险境地。”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夜非渊肯定要我一起去。”
    江羡云知晓一般的理由说不动他，便摆出这个位高权重还极其任性的人。
    谢盛辰信誓旦旦：“夜非渊是吧，没关系，我去劝他。”
    “行啊, 你要是劝的动我就听你的。”
    江羡云相当笃定夜非渊绝对不会同意, 毕竟求他来救张岚宇的时候，夜非渊还提出一定要自己留在谢家。
    其实夜非渊的命令并不是江羡云执意留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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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张岚宇遇袭那件事上，江羡云意外发现谢盛辰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
    尽管谢盛辰口口声声说不在乎, 但久别重逢却上来就被自己的家人算计和苛责换成谁都会难受。
    要是没看出张岚宇不只是单纯被魔修所害, 江羡云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就要回炉重造了。
    谢盛辰唯一的亲人是专门拿准了人往他心窝子上戳。
    张岚宇已经倒下了, 谢盛辰现在只剩自己了。
    江羡云想，要是自己也走了，下一次他被那些人逼到失去理智的时候谁来把他唤醒。
    所以她一定要留下。
    而且江羡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虽然战斗力不足, 但抵消法术和无视邪术这两样足以让她在魔修出没的地方当个好辅助。
    至于夜非渊之前提出她有可能成为超强力输出的事，不好意思, 她既然做不到便不打算把它算在考虑范围内。
    放言自己会劝夜非渊收回成令后, 谢盛辰这边陷入了心灵上的煎熬。
    问就是后悔, 那可是个标标准准的屑人，他说服他的几率为零，搞不好夜非渊会当场提出把江羡云调到别处去。
    所以谢盛辰想自己现在和江羡云换一种打赌内容行吗？
    刚才两人还含情脉脉的，怎么转脸一并沉默了，好似在冷战一样，张平摇摇头，不是很理解年轻道侣们的相处模式。
    不过他现在最该关心的是他的宝贝儿子，张平看着张岚宇流血的腹部，心里焦急地催促着夜非渊快点抵达。
    马车内一时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挑起帘子，探进一张美到极致的脸：“我说你们竟然让本尊在这样的环境里救人，太过分了，本尊好久不曾御剑飞行，这次为了你们可是比风还要快那么一丢丢，你们就安排了一辆小小的马车，最起码也要是客栈...”
    见夜非渊大有继续抱怨的势头，江羡云赶紧叫停：“别说了快救人，不然谢家的任务我和谢盛辰就不接了！”
    最后江羡云意有所指地看了谢盛辰一眼。
    谢盛辰突然明白江羡云请得动夜非渊是拿什么做了交换，这下张平根本不可能让江羡云去张府了，可她回了万灵宗说不定会被夜非渊派去做些刁钻的内容。
    要不是还得靠夜非渊救下张岚宇，谢盛辰恨不得将此人嚼碎了咽下去。
    夜非渊不情不愿地说：“哼，知道了，你们所有人先从马车上下去，本尊不喜有人看着，也就你们这一对儿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张平下车前不忘向夜非渊保证：“多谢尊上肯救我儿，待我儿渡过危险后，鄙人立刻去定下客栈让尊上好好休息。”
    眼高于顶的夜非渊难得去理睬一个外人：“嗯，记得要最好的。”
    “那是自然，鄙人怎敢让尊上去住天字号以外的房间。”
    “本尊说的‘最好’是指客栈，至于本尊想住哪个房间本尊要亲自决定，你把客栈给我包了。”
    张平：“...”他几乎可以预见张府账簿上将会出现赤字危机，罢了，只要能救阿宇，他咬咬牙也就从了。
    夜非渊在修真界赫赫有名，张平是有所耳闻的，但其人如何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让江羡云和谢盛辰过来。”夜非渊盯着张岚宇身上的匕首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张平赶忙将已经下了马车的谢江二人叫回来。
    他们围着昏迷不醒的张岚宇就座。
    夜非渊问二人：“制作出这把匕首的人你们有眉目吗？”
    谢盛辰毫不避讳：“弟子怀疑张岚宇遇袭和谢家家主有关，但弟子并不知晓匕首出自谁手。”
    “这样啊。”夜非渊直接将匕首从张岚宇身体里拔了出来。
    江羡云大惊失色：“你你你！”
    夜非渊玩味地笑：“不必担心本尊，咱们初次见面时你不是见过本尊和你一样不受邪术影响吗？”
    江羡云气得拿出包袱翻找起来：“我担心的不是你，你难道没看见张岚宇的腹部喷出血了吗？奇怪，我明明记得有止血丹的。”
    谢盛辰看见张岚宇惨不忍睹的腹部也沉了脸色。
    “哦对，是忘记做应急处理了。”夜非渊对张岚宇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法术，终于止住了张岚宇腹部那片殷红再次扩大。
    江羡云和谢盛辰不约而同生出一个想法：他们向夜非渊求救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们这次的对手和方府那的不是一个级别，”夜非渊将匕首在手中把玩，端详了一阵后得出这个结论。
    江羡云问：“为什么这样说？”
    两人竖起耳朵去听，如果谢家的任务躲不掉，那么他们对敌人的情况知道的越多越好。
    夜非渊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哦，我之前见到的方府邪术像是刚修魔不久的新手做出来的，而这位明显是对邪门的阵法了解颇深，本尊也是第一次见到能附刀具上的，难怪小家伙解术挺有天分却对其束手无策。”
    正因为没想到对方会在匕首上做手脚，而且张岚宇的治愈术解决不了，谢盛辰才防不胜防让张岚宇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
    可是大哥什么时候认识了如此厉害的魔修，还和他勾结在一起，既然如此谢家为何还会被魔修袭击。
    还是说大哥并不认识这个魔修，只是算准了他会在流民那设下埋伏，张岚宇刚好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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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觉得疑点越来越多。
    “还有一件事，”夜非渊看向江羡云：“你在谢家有没有发现反常的地方。”
    谢盛辰刚才想到的，江羡云也能想到，谢家大哥这样的正道魁首居然可能和魔修有牵扯不就是最反常的地方，更何况他还发了疯一样针对自己的弟弟。
    江羡云是这么答的：“谢家家主确实挺反常。”
    “本尊是问和你自己有关的。”
    江羡云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她突然想起流民们叫她魔女的事。
    “什么也没有。”
    “有人说她和一个魔修长得很像。”
    最后一句是谢盛辰替她说的，江羡云瞪他，何必把此事告诉夜非渊这样的不靠谱人，平白多生事端，耽误他救治张岚宇的进度。
    谢盛辰递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姑且听听又没损失，再说他觉得夜非渊活了这么久，见识肯定比他们广些。
    小丫头这是不信任自己啊，夜非渊点头提议：“嗯，既然有反常的地方那你记得自己去查。”然后他收起笑容，摆出个正经样：“你们回谢家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刚下马车江羡云就向谢盛辰抱怨：“看吧，我就知道告诉他没什么用，他净讲些废话。”
    谢盛辰也觉得自己高估了夜非渊的...人品。
    张平见两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我儿怎么样，尊上能救吗？”
    谢盛辰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会救回来的。”
    准确的说应该是：除了“死不了”，其他的都不能保证。
    张平放下心来：“那就好。”
    谢盛辰带着江羡云重回谢家领地。
    谢盛辰和江羡云刚入边境就遇到两个弟子向他们低头行礼：“家主要我们来给二位领路。”
    虽然态度和语气都没什么问题，但两个弟子根本没拿正眼去瞧谢盛辰。
    江羡云心疼谢盛辰在自己家被这样对待。
    谢盛辰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二人被一路引到谢家主宅。
    谢蕴站在门口像是等候多时，身后是谢云娇及一干仆从，他见到谢盛辰露出温柔的笑：“欢迎回家。”俨然一个怜爱弟弟的好哥哥模样。
    谢盛辰：“...”
    “为兄早就命人准备了丰盛的膳食，算起来咱们兄弟俩好多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谢蕴边说边将人迎往膳厅。
    谢盛辰不为所动，他直接拉了江羡云的手往别处走。
    “弟弟这是去哪？”
    谢盛辰不出意外被谢蕴拦了下来，他干脆绕开谢蕴，只说：“我们找住的地方。”
    “这个为兄可以稍后安排，先去吃饭。”
    “不必麻烦家主，”谢盛辰拉着江羡云来到一处别院：“我对主宅仍有记忆可以自己找，对了，我们在谢家这些日子就用别院的小厨房做饭。”
    谢蕴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眼见江羡云和谢盛辰二人进了别院，他的目光阴狠起来，谢盛辰越是防他，他就越是要攻破他的防线。
    作者有话说：
    谢蕴张平夜非渊：“懂的，我们都承认你俩是一对儿”
    第58章 防兄之心不可无（二）
    “什么情况, 你走慢些。”
    从一开始江羡云就是被动地跟着谢盛辰走，显然短短时间内她并不能理解对方擅自做的一系列决定。
    两人一路行至别院中央，谢盛辰终于松开她, 简单向她说明道：“你我二人就住在这里，尽量避免和大哥他们有所接触。”
    言罢谢盛辰四处探索起院落来：“不知这里的厨房和卧房有没有人打扫, 若是没有我现在就去收拾。”
    江羡云追上谢盛辰向他确认道：“咱们在谢家就只待在这一小方天地？”
    谢盛辰将别院的房间一一推开检查，他回答：“是, 大哥肯定会对咱俩不利，所以委屈你在谢家不要乱跑, 尽量和我待在一起。”
    比如这次晚宴，谢盛辰担心谢蕴会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
    “那黄师兄呢？”
    谢盛辰并未考虑他：“黄师兄实力超群，再说他和我并无任何牵涉，大哥不会为难他。”
    张岚宇是谢盛辰最亲近的挚友所以才被针对了, 可她呢。
    江羡云想到谢蕴曾经叫自己“弟妹”, 答案不言而喻。
    一想到两人接下来要孤男寡女独处一隅，江羡云难免有些微妙情绪。
    不过她既然提出来要留在谢家和谢盛辰并肩作战，就尽量不要给他添麻烦。
    战力几乎可以忽略的江羡云知道听从谢盛辰的安排是最好的, 这种时候就不要计较男女大防了。
    否则下一个被抬出谢家的可能就是她了。
    所以江羡云主动提出：“我明白了, 你继续检查房间, 我去给咱俩做饭，刚才你推开厨房的时候，我觉得里面的东西能用。”
    她好歹也是自己经营着一家餐厅, 虽然厨艺不咋地, 但她对厨房里的所有布置至少是熟悉的。
    谢盛辰沉默了，而后他自个走向厨房：“是我疏忽了, 你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准备膳食。”
    江羡云赞同这话, 只是疑惑谢盛辰怎么往厨房去了。
    刚才不是查探过了，莫不是要再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江羡云正想着此人果真谨慎，然后她就看见谢盛辰站在灶台边，把食材摆在了桌上，紧接着又拿出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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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是一副要下厨的架势。
    江羡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将已经开始切菜的谢盛辰瞧了又瞧。
    “我来帮你？”
    江羡云这一句说的很没底气，因为谢盛辰做起饭来比她像模像样的多。
    果不其然她被谢盛辰婉拒：“没关系，我能应付，你去把外面的石桌收拾一下。”
    但凡在修真界小有名气的，想也知道坐在家里名望不会从天上飞来，所以张平经常需要外出处理事务。
    他不在家的时候就是谢盛辰在料理家事。
    彼时寄居在张府的谢盛辰只有十二岁，但他已经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张岚宇自小腼腆，不喜和外人亲近，却对他喜欢得紧，出于对张府的感激，谢盛辰自愿承担起照顾张府和张小少爷的责任。
    也不外乎他为什么会这些了，更何况谢盛辰有幸尝到过一次江羡云的厨艺。
    谢家凶险，膳食的质量间接影响到两人接下来应对危险的能力。
    正因此谢盛辰想，做饭这件事还是由他来。
    江羡云盯着一尘不染的石桌：“....”被坑了，对方摆明了是什么也不让她做。
    这世上多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子，当然不是没有例外，但江羡云绝对想不到谢盛辰是其中之一。
    她原以为他那双修长的手只会拿剑而已。
    江羡云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望着院中景致。
    谢云娇说，谢家的主宅在修真世家就没有比得过的，此话着实不虚，光这一处小小的别院就足以见得谢家家世显赫。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边种满了杜若香草，芬芳四溢，从小阅览群书的她自是认得其中有好些奇珍异草。
    更离谱的是，别院里花林成片就算了，居然还有雅致的亭子傍着流水，岸边是奇峰异石。
    江羡云正脑补着谢家主院该华丽成什么样的时候，谢盛辰拿着碗筷出来了。
    江羡云见状起身，不待谢盛辰阻拦就往厨房跑：“我去把剩下的端过来。”不然她白吃白喝还让人伺候着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不得不说，谢盛辰做的东西不仅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关键是味道还和出色的外表保持一致。
    搞了半天最好的师父原来就在身边，早知道她去翻什么食谱，江羡云又夹了一筷子菜后脱口而出：“等回了万灵宗，你教我做菜。”
    谢盛辰“嗯”了一声，他说：“你喜欢就好。”
    她坚信两人还能一起回去，谢盛辰想他又何尝不是，坐在清幽美丽的院落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身边还有喜欢的人相伴本该是件温馨且让人欢喜的事。
    如果地点不是在谢家的话。
    饭后谢盛辰径自去洗了碗筷，江羡云留下来把石桌擦干净，不出意外的话二人还要在这里待好几天。
    谢蕴仿佛将两人遗忘了似的，一直不曾亲自或是派人打扰。
    闲下来的江羡云在挑选房间上犯了难，这里的居室虽多，但她对谢家不熟悉不好擅自做决定。
    收拾完厨房的谢盛辰出现在身后给了她建议：“选这间，它离别院后门最近，如果有个万一方便逃走。”
    江羡云从善如流：“好。”
    进屋前她问谢盛辰：“你呢，你住哪间，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去找你。”
    谢盛辰再次抬手一指：“也是这间。”
    “我知晓了，嗯？什么？”
    江羡云差点惊掉下巴，她都听到了啥，一定是她太累出现了幻觉。
    谢盛辰一本正经地说：“我和你都住这间。”
    谢盛辰清楚自己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因为他的心随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跳得越来越快。
    “你认真的？”江羡云确实被他这个想法吓到了，但转念一想谢盛辰并非轻浮之辈，便试着提醒他：“不太合适吧。”
    就算再不计较男女大防，但若是同室而眠的话，江羡云低下头，让她缓缓先。
    “你放心，我在卧房里打个地铺，床还是你睡，”末了谢盛辰还向她保证：“我绝对什么都不会做。”
    江羡云闻言脸色飞红，最后一句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她抬起头发现谢盛辰此刻和她一个表情。
    谢盛辰见对方盯着自己看，整个人都好像被放在火中烤，他硬着头皮继续向江羡云解释：“我知晓这件事不妥，但大哥若是晚上悄悄派人潜进来，哪怕住在隔壁也没法及时赶来。”
    连耳尖都在发烫的谢盛辰表情认真：“我会去向你的家人提亲，否则就让我...”
    “行了我理解的，形势所迫而已，你睡地上。”江羡云制止了谢盛辰接下来诅咒自己的话，直接拉开门请他进去。
    再说了这种环境下搁这同她谈婚论嫁合适吗？
    起码也要等两人把任务结束掉以后挑个好日子吧。
    思及此江羡云忍不住对跟在她身后的谢盛辰说：“哼，若和你一起组队的是别人，你难道也要负责？”
    谢盛辰察觉到这个问题的危险性答得利索：“不，别人我并不会贴身保护。”
    谢盛辰说的是实话，本来黄景仪他也真没管，如果没和江羡云组队，他自然没了重点保护的对象。
    而且谢盛辰想来的要真是别人，反倒不会被谢家家主盯上了。
    这个理由还算入耳，江羡云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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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每一个动静都格外清晰。
    江羡云还好，谢盛辰本就因修为境界高所以听觉灵敏，江羡云在床上的一举一动他都听得相当清楚，谢盛辰的喉咙滚动了下。
    从江羡云悉悉索索的动静中，谢盛辰判断出她已经翻了好几个身，是平时睡觉就是如此，还是和自己一样难以入眠？
    江羡云这边确实没有睡着，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和成年男子共处一室。
    尽管对方是个正人君子，江羡云对谢盛辰也是信任的，甚至有他在她还会安心一些。
    但这“噗通噗通”的心跳是怎么回事，江羡云不是惯会自欺欺人的。
    谢盛辰一定会听到的。
    比起谢盛辰，江羡云知道自己甚少向他传递心意。
    如果这次渡过危机，江羡云想自己就向他透露一点点好了。
    两人就这样各自抱着想法入了清梦。
    第二天一早，江羡云起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没了谢盛辰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热水。
    看来他贴心地给她留了穿衣洗漱的空间。
    整装完毕后江羡云推开房门，却见谢盛辰站在别院大门那好像在对谁说话。
    江羡云并未多想，只当是黄景仪，她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少年。
    少年面容白净，长眉若柳，笑得如沐春风，流水似的墨色长发尽数束在脑后。
    第一眼看上去和张岚宇的气质有些相像。
    见有人过来，少年好奇地歪头去看，这一看让他的表情转为惊讶：“桃燕？”
    “桃燕”还是“讨厌”？
    这名字起的，江羡云凝噎，又是一个认错人的。
    第59章 防兄之心不可无（三）
    “你认错人了, ”江羡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而且我也不叫桃燕。”
    少年带着明显不信的眼神打量江羡云。
    “阁下找我们有事？”
    谢盛辰不动声色挡在前面，他比少年高了一个头，离家多年的他并不知道少年的身份, 但只要是谢家派来的人他不得不防。
    少年只好从江羡云身上移开视线昂起头看谢盛辰：“家主要我叫二少爷和他一起去围剿魔修。”
    “你在谢家是个什么身份？”
    出于警惕，谢盛辰不放过少年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是年纪小不知事还是故意为之？这谢家每个人都恨他入骨，他居然还轻松地喊自己“二少爷”。
    “回二少爷, 我是谢家的管事，您叫我阿统就好。”
    少年的嗓音干净纯粹, 他笑得灿烂，自豪地挺起胸脯，摸着鼻子说：“嘿嘿，不过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呐, 阿统真想早日独当一面, 帮上大家的忙。”
    少年看上去就没心没肺，天真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然而偌大的谢家，大哥居然找了个稚嫩的小孩子当管事, 谢盛辰对这点百思不得其解, 他问：“原来的管事呢？”
    在他离开谢家之前, 府里有一位老人，他家世代侍奉嫡系，这少年莫非是他的儿子？
    少年刚要开口, 远处就传来谢蕴森凉的声音：“阿统, 我让你去叫我二弟，怎么半天人还没来。”
    “抱歉二少爷, 家主在叫我了。”少年朝谢盛辰福了一礼, 挤出个调皮的表情就一溜烟跑去谢蕴那里了。
    谢盛辰可以看到少年在向谢蕴手忙脚乱地解释什么：“你觉得他有问题吗？”
    他问的是江羡云。
    江羡云也不笃定：“谁知道呢。”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 那个叫阿统的少年都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一个简单的人真能在世家大宅担任管事吗？
    他们现在的处境正是草木皆兵，谢家任何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都会让两人不由自主提高警惕。
    谢蕴踱到谢盛辰身边，今日的他手里多了把折扇，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他以扇遮面凑近了谢盛辰：“弟弟，昨晚睡得可好？”
    他可是难得没有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谢盛辰丝毫不给面子，快速远离了他，自从张岚宇遇袭和谢蕴拿江羡云威胁他以后，谢盛辰想他们的关系早已回不到从前，既然如此何必虚情假意：“不是要围剿魔修吗？怎么个剿法？”
    他注意到跟在谢蕴身后的是整装待发的谢家子弟，黄景仪也在其中，朝他雅笑着以示打过了招呼。
    “很简单，”谢蕴风轻云淡地说：“毕竟咱谁也不知道魔修会在哪里出现，但是咱也不能干等着对方袭过来，所以我每天都要带人在谢家领地的各处巡视，谁要是发现了魔修的身影就用传音符通知附近的谢家人过来支援，哥哥如此说弟弟你可明白？”
    谢盛辰下意识看向江羡云，她连方钧那个半吊子都打不过，绝不能让她落单。
    他没说明不明白，只是向谢蕴询问道：“我可以选择谢家任何一个地方巡视？”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谢蕴痛快应下。
    谢盛辰对江羡云交代：“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俩组队。”
    江羡云点点头，转身跑进了屋里，她带上自己的佩剑，检查了身上的符纸数量，沐灵节那天谢盛辰给她做的铃铛，江羡云也没落下，要知道炼制法宝可耗修为了。
    她的脚刚跨出别院，就听谢蕴向众人宣告：“全员出发。”
    谢盛辰带她来了谢家旁系居住的地方，就是四人刚到谢家步行时风景优美的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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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这里大概是完成除魔任务最简单的地方。
    你可以想象当魔修跑来这里捣乱时，被一群正道从家里鱼贯而出直接锤死的场景。
    但江羡云当然不会认为谢盛辰是想偷懒，她颇感抱歉地说：“是我连累你没法像黄师兄一样和众人并肩作战。”
    谢盛辰宽慰她道：“别多想，我有自己的想法，一是咱们不能一直待在别院，太被动了，二是离开谢家这么多年，我对所有事都一无所知，此处刚好可以多打听些谢家近来的情况，比起一味的战斗，一个有效解决问题的途径才是上上策。”
    饶是对方如此说，江羡云心里还是感动的。
    她不笨，尽管谢盛辰始终没有提起一句是因为她没有出色的战力才来了安全地带，但谢家很多人已经知道了谢盛辰的身份，那些人对他都没有好脸色又怎会允许他向他们问话。
    江羡云没有把这些话讲出来，而是装做信了的样子笑着对谢盛辰说：“那可说好了，如果有打听情报的机会，我当仁不让啊。”
    本来她也不希望谢盛辰去遭谢家人的白眼。
    谢盛辰颔首，嗓音温润：“好。”
    其实只要有他在，谢家人是不会凑过来的。
    每个人都对大哥的话深信不疑，他在他们眼里是罪人啊。
    就在两人温柔地替对方着想的时候，一个打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可否让在下看看你的脸？”
    谢盛辰和江羡云：“...”
    他们齐齐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谢家常服，长相帅气的大叔。
    但是听他刚才讲的话可不像个好人。
    谢盛辰先一步上前，语气清冷：“晚辈谢盛辰，敢问阁下是？”
    别看他问得客气，谢盛辰的一只手早已悄悄按在了剑上。
    “哦哦，早就听说谢家的二爷回来了，真是一表人才，幸会幸会。”那人拱手向谢盛辰客套两句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江羡云身上：“果真是姑娘，怎么带着谢家小辈出现在此处？”
    江羡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喀嚓”一声碎掉的声音。
    就算旁边的谢盛辰生得太好了，可她也不老，两人走在一起，那人怎会把她当成长辈？
    就算修为高可以青春永驻，但她是怎么给了对方自己就是这种情况的错觉。
    不管哪一种都说不通他为何上来就把自己当成老人家，江羡云一早就注意到谢盛辰的手按在剑上蓄势待发。
    此刻江羡云想的是，砍吧，她一点也不介意。
    “桃燕姑娘不记得我了吗？姑娘消失的这些时日我可是对姑娘念得紧，每日在谢家各个地方徘徊，就盼着能遇到姑娘。”
    江羡云扶额，又是这个“讨厌”姑娘，话说此人的行为可真够痴的。
    谢盛辰则是见这个痴汉有随时扑上来的架势，便以身拦在江羡云和此人中间，还不忘替江羡云解释道：“阁下认错人了，这位是万灵宗的江羡云，和桃燕这个人并没有关系。”
    帅大叔眼神里流露出失望：“原来是我认错人了。”
    谢江二人以为他终于肯放弃，谁知下一秒帅大叔就指着谢盛辰露出自以为是的表情：“你少糊弄我，莫非是谢家二少喜欢年长型的，虽然我明白桃燕姑娘确实很有魅力，但她和你真的不合适啊。”
    谢盛辰这次是真的想拔剑了。
    好在他一贯克制冷静，谢盛辰强忍着怒气问：“桃燕究竟是谁？”
    江羡云自打来了谢家，就一直被人认错，不是叫她魔女，就是喊她桃燕。
    桃燕和魔女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帅大叔对谢盛辰的问题不屑一顾：“装什么？和桃燕姑娘走的这么近，又是谢家人，会不知道她是谁。”
    江羡云立即反应过来合着谢家人人都认识这个“讨厌”姑娘，她朝那人亮出自己的腰牌：“你看清楚，这可是万灵宗特制的腰牌，上面写的是‘江羡云’三个大字。”
    万灵宗？凭桃燕姑娘的身份，她肯定不会去那里的，帅大叔直至此刻才死了心，讷讷道：“打扰二位了。”
    帅大叔刚要离开，江羡云又在身后叫住他：“等等，咱们今日遇见也算有缘，方便给我们讲讲桃燕姑娘的事么，我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何同她长相相似，但万一我们有桃燕姑娘的线索呢？”
    时至今日，桃燕这个人是一定要查的，但帅大叔身上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他对谢盛辰一点也不排斥。
    江羡云心想，说不定他们能从这个神秘人身上问出别的。
    帅大叔顿在原地迟疑着，然后他环顾一眼四周，确定没多余的人在附近才告诉二人：“跟我走一趟。”
    江羡云和谢盛辰对视一眼，还是选择跟着帅大叔离开。
    虽然此举涉险，但谢盛辰并未在帅大叔身上感受到任何强者特有的威压，甚至这个人连佩剑都没带。
    就算大叔给两人设下埋伏，谢盛辰想自己还是有断后的实力的。
    更何况谢家谜团重重，他二人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若是赌赢了，这可是一条天大的线索。
    帅大叔将两人引到一家破破烂烂的府邸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吧。”
    请君入瓮？谢盛辰和江羡云同时想到了这个词。
    帅大叔看出二人的疑虑，干笑了两声自嘲道：“我知晓这世道混乱，但是你们不必去担心一个连反抗能力都没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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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推开府邸大门。
    要说江羡云对这家有个什么看法，那便是除了穷还是穷，外面看着破也就罢了，连里面也是家徒四壁。
    第60章 谢家之景展一隅（一）
    “不嫌寒舍简陋的话就随我到宅里一叙。”
    帅大叔说着已经率先进了门。
    简陋倒也不怕, 怕的是暗箭难防。
    既然来都来了，谢盛辰略一沉吟便跟了上去，江羡云紧随其后。
    江羡云知道幻术对她没有用, 目之所及便是真实，于是江羡云铆足了劲观察大叔的院里有什么可疑之处, 比如地上是不是有奇怪的法阵，附近有没有敌人在窥视他们。
    其实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四周概况看个一清二楚。
    因为这院里什么也没有, 除了墙就是地面，和一步一景的谢家主宅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遮蔽物都没有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藏人吧？
    江羡云怀疑这就是个废弃的院落, 那大叔肯定是个寄居在此的流浪汉。
    刚要迈进堂屋的大叔却突然停了下来。
    谢盛辰抬手拦住了江羡云，小声对她说：“先不要往前走，情况有变。”
    江羡云也发现了大叔的异常，她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从身上摸出些防身的东西。
    谁知大叔竟将整个身体贴在了堂屋紧闭的门扉上, 他大声呵斥着：“快出来，咱们这来了贵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懒！”
    等着对方亮出家伙的两人：“...”
    “不出来是吧。”
    大叔“砰”的一声踹开门走了进去。
    二人来到堂屋门口小心翼翼地在大叔身后张望。
    结果堂屋里什么人也没有。
    江羡云明白了, 这人就是个神经病。
    大叔黑着脸蹲下身, 从地上扶起一个和阿统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
    原来人在地上, 还以为他在和空气说话，江羡云放松下来，再一看谢盛辰亦是如此。
    大叔将少年放在腿上拍拍他的脸：“喂, 你小子快醒醒别装死。”
    可惜少年一动不动。
    大叔好像整个人都呆掉了一样, 谢盛辰和江羡云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喷涌而出的悲伤。
    看起来萧瑟的院落里只有这个少年与他相依为命。
    凄楚的大叔既没有仰天长啸，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行为, 他只是静静将少年放在了地上。
    “让你们见笑话了。”
    大叔摇摇欲坠地起身, 背对着他们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
    这个年纪的男人除非痛彻心扉, 否则绝不会轻易落泪，江羡云同情他的遭遇：“节哀。”
    谢盛辰不发一言来到少年面前蹲了下来。
    他问江羡云：“有带补气丹吗？有的话给我一颗。”
    “有是有。”
    苏瑶给她准备的一应俱全，江羡云疑惑补气丹虽然可以帮助虚弱的人恢复，但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饶是如此江羡云还是摸出一颗递给他。
    谢盛辰看向大叔：“你这里有可以喝的水吗？”
    大叔挂在脸上的清泪还没干：“二少爷莫要开玩笑，我自诩阅历比你丰富，尚不知补气丹可以起死回生，你又如何救得？让这孩子安息吧。”
    谢盛辰忍无可忍道：“你只注意到他人未醒，难道就没发现他还有呼吸吗？这并不是个死人，我瞧他有点虚弱。”
    此话一出，江羡云和帅大叔俱是一愣。
    江羡云第一次打量地上的少年，果见胸膛还在微弱地起起伏伏，不免暗道可恶，把她的感动还回来，她被那人先入为主地带偏了，压根没去细看“尸体”故而没有发现端倪，但旁边的家伙绝对是个二货。
    “嘿嘿我是关心则乱，二少爷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打水来！”
    大叔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连对谢盛辰的称呼都变成了“您”，他屁颠屁颠地跑出门，恨不得飞着去把水弄来。
    谢盛辰无奈的表情被江羡云尽收眼底。
    他从江羡云眼里看出笑意：“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江羡云赞许他的气度：“谢家那样对你，你还愿意救人。”
    谢盛辰目光闪烁：“我没那么高尚，只是他二位确实没对我做什么，但是，谢家有的人不可原谅。”
    “水来喽。”
    门外一声吆喝让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
    服下补气丹后，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大叔一把抱住少年，下巴上的胡茬将少年的脸蹭了又蹭：“臭小子，我还以为你死了，没事就好。”
    “谁说我死了！”少年奶凶奶凶的，嫌弃地一把推开大叔，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江羡云和谢盛辰身上。
    “慕慕，他们是你的恩人，你昏迷不醒就是他们救回来的，快来给他们磕头。”
    “多谢二位恩人。”
    被叫做慕慕的少年瞬间从炸毛的小刺猬变成了乖巧的样子，作势真要给二人磕头，他从小最铭记在心的便是要知恩图报。
    “快起来，举手之劳不必行此大礼。”
    谢盛辰被他这一跪有些手足无措，赶紧上前搀扶起谢慕。
    江羡云觉得向来冷静的谢盛辰偶尔局促的样子甚是可爱，要是谢家的人对他都是这般友善该有多好。
    谢慕在被谢盛辰扶起的间隙瞥见了堂屋残破的门，他再次炸了毛，朝帅大叔吼道：“都说了多少次，不许踹门！咱家现在的开支可不允许再换个新的，拜托你有个族长的样子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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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页

    “族长？！”
    江羡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眼前的大叔就算不是流浪汉，也不是神经病，但江羡云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个高贵的身份。
    恕她直言，此人实在没那个气质。
    谢盛辰眼里也透着怀疑：“你是谢家哪支旁系的族长？”
    帅大叔向他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三人坐在整个院子唯一一张桌上，谢慕给几人奉了茶，哦不，是凉水。
    谢才良坐在东道主的位置爽朗地对众人说：“不好意思，这些年家里出了点状况，连茶叶渣都没有了，咱们是火灵根，用点修为热热就能喝了，来，不要客气。”
    所谓东道主的位置不过是谢慕拿了小垫子将谢才良的座位加高了而已。
    不然就这几个矮脚凳还真衬不出什么。
    谢慕因为已经没了位置只好站着。
    谢盛辰从听了对方的大名以后脸色沉了不少，江羡云见状不禁捏了一把汗，难道这个叫谢才良的人有什么问题？他们莫非落入了鸿门宴？
    谢盛辰对谢才良说话不似之前那般客气：“你到底是谁？”
    实际上若不是对方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危险性，谢盛辰早就对他拔剑相向了。
    谢才良无辜得很：“我当然是我自己，难道我还有别的身份？”
    “我小时候就听过谢才良这个名字，”谢盛辰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看穿：“此人虽然修炼资质不高，却胜在年纪轻轻就是个做生意的奇才，短短几年就将自己的家族变成了谢家旁系里的首富，而你，除了修为看起来不高以外，其他全都对不上。”
    谢盛辰最后那句话就像一把刀插在了谢才良的心上，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真没想到我谢才良居然会沦落到人不配名的地步。”
    本以为听到谢才良是族长已经够不正常了，没想到人家还有个首富身份，江羡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他哪里是“首富”，明明是“首负”才对。
    旁边的谢慕急了，向谢盛辰保证道：“请恩人信我，这个人虽然现在每天一副浑浑噩噩的颓废样，不是去街上找一个叫‘桃燕’的女人，就是烂在家里睡得像头猪，但我发誓他绝对是谢才良。”
    孩子，我真是谢谢你了，你知不知道前面那些话真的很多余，谢才良恨不得捂住谢慕的嘴，他拿出摆烂的态度：“信不信随你，是啊，这谢家谁人不知我谢才良，除了离家多年的你，随便拉来一个人都能证明我的身份。”
    听到“桃燕”的名字后，谢盛辰想起二人来的目的，他们不宜在此处久留，只好先问谢才良些要紧的：“你的身份暂且不论，可以告诉我们‘桃燕’的事了吗？”
    谢才良闻言像变了一个人，他把吊儿郎当的表情收上一收，用稳重的口吻对谢慕说：“慕慕先出去，也不要让别人靠近这里，我有些话同他们讲。”
    严肃起来的谢才良洗去了“二”的气息，倒真有几分生意人精明的感觉。
    谢慕听话地领命离去。
    “我说二少爷连鄙人都记着，怎么不知道这位‘桃燕’姑娘的事，说起来她应该和我一个年龄，也许嫁人了应该叫夫人，不过我就喜欢这么叫她...”
    谢盛辰冷冷提醒他：“说重点。”
    “好的。”
    谢才良秒怂，别看他是个长辈，就如同传言说的那样，修炼资质和谢盛辰这个天才不是一个级别。
    “她的全名叫江桃燕，和你身边这位姑娘是一个姓氏。”正因如此谢才良没看到万灵宗的腰牌前，听谢盛辰说起江羡云的名字还以为是江桃燕的化名。
    江桃燕，谢盛辰久远的记忆再次被唤醒，没听到全名的时候他一直没反应过来，他继续向谢才良确认道：“是不是江水的江，桃花的桃，燕子的燕？”
    “对，一字不差。”谢才良激动地拍了手道：“我就说谢家人都认得她。”
    不是谢家人的江羡云一头雾水：“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和她长得像就算了，巧的是还和她同姓，而且在谢家竟是个风云人物。
    然后江羡云就听到了一个冲击性消息。
    谢盛辰告诉她：“江桃燕在谢家的罪名比我要严重得多，因为她杀死了谢家上一代蓝色火焰持有者。”
    第61章 谢家之景展一隅（二）
    谢盛辰知道光是这一句并不能让江羡云明白江桃燕在谢家人眼里有多么罪大恶极。
    谢才良在此时插话说：“你知道蓝色火焰吗？”
    “见过。”
    自从和谢盛辰这个人熟悉起来以后, 江羡云就不知从他那看过多少次了。
    谢才良一脸高深莫测：“谢家在修真界的地位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家族中必出极品火灵根，拥有它的人不仅战力上有加成，还可以将修炼天赋拉满, 一年一突破不成问题，从此越级挑战不是梦, 而蓝色火焰正是极品火灵根的唯一特征。”
    江羡云对此只想说，原来挂精就在我身边。
    谢盛辰抿了一口水, 显然对谢才良的卖力夸赞兴致缺缺，不过谢才良讲的虽然听上去很夸张, 但事实几乎就是这个样子。
    谢才良叹惋道：“目前修真界还没有与之媲美的能力，大概是因为这种能力实在太逆天了，天道都看不下去，所以很不幸的, 谢家每代人只出一个极品火灵根, 从不例外。”
    听到此话的谢盛辰意外有了反应，他将杯子握得更紧，手背上露出青筋, 冷冷地对谢才良说：“不是没有例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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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才良锤了一下脑袋：“哦对, 怪我太长时间没做过老本行, 连脑子也钝了，确实只有一个例外，这一代除了二少爷是蓝色火焰持有者, 还有已经当上家主的大少爷, 不过要我说，尽管都是极品火灵根, 但家主比起二少爷逊色不少。”
    谢才良顺带恭维了谢盛辰一把, 毕竟他刚才救了谢慕。
    江羡云心里有了猜想, 是因为不甘如此稀有的能力要与他人共享，还落至人后，所以谢蕴才容不下谢盛辰？
    但谢蕴只是为了这个理由便要把人往死里整会不会太过了。
    谢盛辰面色不愉，显然很厌恶这个话题。
    因为大哥他真正想做的，其他人完全无法想象。
    谢才良又把话引回到江桃燕身上，他神情无奈道：“所以啊，桃燕姑娘杀死了谢家的最大信仰，你说能不落得个人人恨的地步么。”
    “是吗？可我看你就不恨她啊。”
    江羡云本是随口一说，却让谢才良打开了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哎，你这话可就说对了，我怎么会恨她呢，整个修真界都可以人云亦云，唯独我不能，因为我可是...反正我认识的桃燕姑娘心地善良，人长得漂亮，和传言里的‘魔女’一点也不一样，再说含玫的死我觉得是有疑点的，只恨我不是局中人到现在都没能揭露真相。”
    听谢才良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江羡云只来得及抓住两个关键信息：一是谢才良本人有什么特殊隐情，二是突然出现的陌生名字“含玫”。
    谢盛辰读懂了她的疑虑：“回别院后，我可以向你一一解释。”
    然后他问谢才良：“谢家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我的母亲可还健在？”
    谢才良摇摇头：“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干得起老本行吗？再说主家的事不是我该掺和的，夫人的近况恕我实在不知。”
    至于谢家这些年的变化，谢才良一字未提。
    谢盛辰到底不好强人所难，他知晓对方生活艰辛，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便想着最后再旁敲侧击问些别的，这时谢幕推门进来：“打扰各位大人们了。”
    他俯身到谢才良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谢才良慢斯条理地起身。
    “不好意思，家侄正在往这边赶来，今日的洽谈就到此为止，其实我找你们本是为了桃燕姑娘的事。”
    谢才良从袖里拿出一条帕子：“我遇上她的那天正在山脚下讨饭，差点被那群抢救济粮的人给踩死，是桃燕姑娘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我，我想向她道谢来着，结果她把我扔在路边就跑了，这件东西我替她保管好几天了，如果你们巡视时碰到桃燕姑娘就帮我还给她，她的样子和你旁边的姑娘差不多，别人我信不过，谢家对她的敌意太大了。”
    谢盛辰接过帕子装了起来。
    江羡云问：“为什么你不自己给她呢？”
    听谢慕所言，他一直都有到街上寻找她不是吗？
    谢才良看向窗外，露出落寞的笑：“她有段时间没来了，我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她，谁知道呢，缘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谢盛辰看着甚是狼狈的谢才良，不免有恍若隔世之感，记忆里那个整天恨不得将自己扮成花孔雀的贵气男子有一天居然可以将讨饭这件事说得如此轻松。
    看来谢家确实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目前是问不出别的了，谢盛辰起身向谢才良告辞：“良叔你多保重。”
    谢才良听见“良叔”这两个字后浑身一颤，他有多久没听见别人正儿八经叫过他了。
    “等等。”
    快要走出堂屋的谢盛辰和江羡云齐齐回头望向他。
    谢才良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心软了：“夫人的精神状况想必二少爷心中有数，我想家主应该是单独找了处地方让她休养，毕竟是亲娘，该给的一样没少。”
    “谢谢良叔肯告诉我。”
    只要母亲还活着，谢盛辰就能猜到她的近况，只不过他也知道大哥不会让他去看她。
    挂念的人不一定非得相见，知道母亲一切安好的谢盛辰已经心满意足了，幸好大哥针对的只是他而已。
    “还有，我知道的，”谢才良一脸慈祥地看着谢盛辰：“你是个好孩子。”
    “多谢良叔。”
    谢盛辰朝他微微颔首便带着江羡云离去了。
    事到如今他感念谢才良的信任，但就算整个谢家都指责他又如何。
    没有谢家的支持，他仍凭着自己的本事一路走过来，这样的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认可。
    他只要记住这些便足够了。
    谢盛辰这一生只感激三者，一是父母的生恩，二是张府的养恩，至于这第三个，谢盛辰眉眼温柔地看向江羡云，惹得后者面色一红。
    江羡云最受不了他这样看她，那双好看的凤眼仿佛将她纳入了温暖的漩涡紧紧包裹着。
    “为何这样看我？难道我脸上沾了什么？”
    “没有，好看的人总是让人愿意多看两眼。”
    江羡云足足花了三秒才品出对方话里的含义，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谢盛辰嘴里说出来。
    究竟是跟谁学的，江羡云低头看着脚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盛辰见她这个样子便知是害羞了，还不忘提醒她：“别忘了看路。”
    江羡云嘴硬道：“我就是在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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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这么说，但江羡云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一定被他看穿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自打来了谢家，谢盛辰就一直活在压抑里，江羡云对他在自己面前轻松的样子喜闻乐见。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谢蕴，他对两人出现在旁系的地盘上一点也不惊讶：“我的好弟弟难道没有收到传音符的留言吗？今天的魔修数量可是增加了一倍。”
    谢蕴的衣服和剑上染着血，一看就是经历了恶战。
    江羡云不解，他们有收到留言吗？
    谢蕴一步步逼近谢盛辰：“该不会因为通知你的人是我，所以你才不来了？”
    谢盛辰神色淡定：“不是，我根本没有拿出传音符，怎知另一头是何人。”
    “是大哥以前没有把你教好，才会让你玩忽职守。”
    谢蕴刻意加重了“玩忽职守”四个字。
    然后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看来你选择了她，只是不知道被你舍弃的芸芸众生日后会不会选择你。”
    谢盛辰不喜谢蕴离他太近，便侧了身避开：“大哥言重了，我只是采取了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谁让谢家这些年的变化真是叫我开了眼，况且即使没有我，大哥不也击退了魔修。”
    他在谢家本就名声不好，随便那些人怎么误会他，可是他不能让谢蕴把罪名扣到江羡云头上。
    “别人又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弟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谢蕴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我们晚上要开庆功宴，你们来吗？”
    谢盛辰一口回绝：“不必。”
    “好。”
    谢蕴越过谢盛辰头也不回地离去，他的眼里满是失望，指甲陷进肉里传来痛楚，手心湿热一片。
    果然，能做到那件事的只有他。
    谢蕴越来越诡异了，回到别院的谢盛辰站在外面思考着事情。
    张岚宇刚来谢家就被重创，谢盛辰以为谢蕴是迫不及待要他痛苦。
    结果他和江羡云都已经入局，谢蕴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就连剿灭魔修这件理所应当的事，谢蕴也没有过分逼迫他。
    谢盛辰发现自己看不懂谢蕴，他就像站在迷雾里。
    江羡云从身后冒了出来：“你在大叔那承诺过向我解惑的。”
    谢盛辰在石桌前落座：“我知道的都是在谢家家喻户晓的事。”
    江羡云坐在他对面像个虚心受教的乖学生。
    要说她最好奇的莫过于那个“江桃燕”，谢才良说她就是传言里的魔女，看来她被认错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江羡云摊开手，向谢盛辰讨要一件东西：“大叔给你的手帕呢？”
    谢盛辰将东西递给了她。
    江羡云一边将手帕摊开，一边自言自语道：“从女子的手帕上能看出和本人有关的不少东西。”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江羡云情愿她那天从没见过这个东西。
    第62章 谢家之景展一隅（三）
    “二叔！”
    人还没进门, 谢才良就听到了和她本人一样张扬的声音。
    负责报信的谢慕识趣地退下。
    红衣少女一把推开门闯进了堂屋。
    谢才良淡定应付她：“大红人今儿怎么有空到二叔这来。”
    谢云娇装做没听懂谢才良的挖苦，她的脸因为正在气头上呈现出艳丽绯色：“咱家的境遇越来糟了，要不是我在街上遇到了同族在讨饭, 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实在太丢人了, 你不管管他们吗？”
    谢才良沉了脸色：“你可知那些丢人的同族里也有你二叔一个。”
    “你，你是族长, 居然带头讨饭！”谢云娇恨恨道：“若我父亲还是族长肯定不会把这一支弄成这个样子。”
    “就是大哥健在，他也会支持我, 我并未强留族人跟着我受苦，他们想走随时可以离开，还愿意留下的只不过和我一样不赞同家主的做法而已。”
    谢云娇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在附近后，压低了声音对谢才良说：“你以为家主留着你们这群冥顽不灵的人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谢才良嗤笑一声：“云娇丫头, 你得相信二叔的眼光, 家主他并非良人，我从他眼里看不出一丝感情，他就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如此狠心, 你觉得他对你有多少情谊？”
    “不许说谢蕴的坏话, ”谢云娇炸了毛：“你们都不了解他, 他会那样对待谢盛辰再正常不过，难道差点被废掉修为还要对他笑脸相迎？”
    谢才良委婉暗示她：“如果家主没你想的这么好呢？”
    这次谢云娇意外没替谢蕴辩白什么：“我来只是为了劝你识时务，就算你不愿意, 也要替那些追随你的同族们想想吧, 人要学会认清现实，你已经不是那个靠一己之力给族人带来财富的人了。”
    谢云娇这番话让谢才良无言以对, 甚至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已经变卖了所有家产, 但这一脉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是去了别的旁系，就是穷的吃不上饭，他也曾数次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了。
    他曾让全族站到云端，但也因为他，他们跌落尘埃。
    谢云娇见谢才良不似以往据理力争，顿感说服有望，便将咄咄逼人的语气放柔了一些：“就是说嘛，拿起剑捅入别人的身体没有那么困难对吧？反正痛在别人身上，得了好处的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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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点立场动摇的谢才良闻言脸色一变，他冲谢云娇吼道：“滚出去，大哥若是知道你变成这样非得给气活过来，你这是不把生命当回事，果真是跟了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
    谢云娇是个脾气火爆的，她看谢才良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不识好人心，活该你只能去讨饭！”
    本欲直接离去的谢云娇出于眷恋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除了父亲，二叔是对她最好的人。
    她扶着门框幽幽叹道：“谢盛辰来了谢家，家主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我是念着同族情分才来劝你的，今后我不会再来了，还有，不管家主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在意，他的好，外人哪能知晓。”
    谢才良转过身不去看她，他不敢相信大哥忠厚仁义，却生出了个这样的女儿。
    然而谢云娇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谢才良望着谢云娇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他们这支旁系一直没有生出修炼资质上乘的孩子。
    修真界的规矩从来都是实力至上。
    谢才良的资质不如哥哥，所以全族的希望自然落到了大哥头上。
    而谢才良这样的是被族人漠视的一类。
    但大哥的实力也仅仅是在同族中看着有出息罢了。
    谢才良经常见到大哥因为修炼鼻青脸肿的模样，严重时身上甚至没有好的地方。
    因为他不是天才，那他就要比天才更努力，可是和真正的天才相比，这点努力还是成效甚微。
    彼时谢家风头最盛的人是谢含玫。
    这位奇女子是谢家自建立基业以来唯一出身旁系的极品火灵根，也让她所在的家族一度甚嚣尘上。
    那是谢云娇的父亲穷尽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大哥，咱以后不练了行不行。”
    谢才良正给刚被同龄人完虐的哥哥上药，他心疼对方的身体要被如此消耗。
    第一时间呵斥他的往往是同族长辈：“说什么混账话，练了才不过这个水平，不练就更比不过了，岂不是也沦为吃白饭的废物。”
    这话颇有指桑骂槐的意思，谢才良气不过同他们争论道：“难道没有一个好的灵根和修炼天赋，人就不配活下去了？”
    “呵呵，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就别指望家里吃饭，家族地位提上去了，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这次怼他的是族里的同辈。
    那你凭什么只让大哥一人付出，谢才良正要回他两句就被大哥温柔地拉住。
    没过多久，只有二十岁的谢才良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来到山脚下定居。
    十年后，谢才良衣锦还乡，不靠灵根，不靠修为，他通过自己的方式将家族发扬光大。
    这些年他醉心事业，怕耽误别人，一直没有成家。
    但他很高兴大哥组建了家庭，还生下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为了照顾家庭，本是族长的大哥将位子传给了他。
    谢才良自是愿意成为家人的后盾，看到他们获取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那时的谢才良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思及此谢才良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量，他疾步跑出大门，慌张的样子把在外面洒扫庭院的谢慕吓了一跳。
    他一路追了过去，终于看到了谢云娇的身影。
    谢才良大喝一声：“站住！”
    谢云娇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谢才良追上她。
    “你在堂屋说的那些事，你呢，有没有做过？”
    谢云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才良指的是什么，她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哼，要不是家主需要我保持现在的状态，我早就去做了，如此我也好早日和家主并肩作战。”
    谢才良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握住谢云娇的肩膀：“不准，我永远不许你做那样的事，你的父亲，他宁肯自己累到吐血，也不会拿别人的命给自己铺路，他的修为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所以呢，他有变强吗？二叔，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目前我也没这个打算，我现在必须得回到家主身边。”
    谢云娇拂掉谢才良的手，浑身上下透着冷漠，和平日的娇蛮劲儿判若两人。
    因为她真的不想和谢才良吵架，在她心里，他一直是她的二叔。
    谢才良知道三言两语劝不了谢云娇，他后退半步，用叮嘱小辈的口吻说：“行，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二叔也管不了你喜欢谁，但如果有一天，你被欺负了，或是受了委屈，哪怕只是单纯想家了，咱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别再说不会回到这里的话了。”
    “二叔...”
    谢云娇头一次发现原来向对方传达感情是那么艰难。
    谢才良扭过头：“你走吧，如果被我发现你做了那种事，就真的不要回来了。”
    虽然谢云娇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谢才良每看她一眼，就会想起小时候抱着大腿甜甜叫他“二叔”的小女孩，也会想起从前那个家。
    比起湿了眼眶，谢云娇选择在离别之时骄傲地昂起头：“那一天不会到来的。”
    至于她说的到底是谢蕴不会辜负她，还是她不会践踏生命就不得而知了。
    谢才良失魂落魄地回到宅子里，刚进门的他身形摇晃，差点摔在地上。
    谢慕及时扶住谢才良：“出去一趟怎么成了这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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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才良问他：“你为什么会晕倒。”
    谢慕眼神躲闪，只说：“族长，从你捡到我的那一刻我就是你的家人，还有愿意留下的每个人，他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出于对谢才良的担心悄悄跟在了身后，结果就看到了叔侄分别的场面。
    其实谢才良从谢慕被补气丹救下的时候就知道他昏迷的原因了。
    那是长期吃不到饱饭导致的身体虚弱。
    谢才良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们。
    谢家别院里，江羡云被一条手帕搅得心烦意乱。
    谢盛辰看出她的不对劲，便也瞄了一眼手帕：“花纹倒是新奇。”
    那手帕通体雪白，只有一处用红线绣着“JV”。
    谢盛辰不认得这个很正常，就是江羡云目前也只在自己家见过类似的符号。
    当时江羡云只以为是一种新的符咒画法。
    联想到他们都说江桃燕和自己长得很像，年龄又和谢才良差不多，江羡云难免生出和娘亲有关的可怕猜想。
    “大叔提起过的含玫，你对她知道的多吗？”
    江羡云并未向谢盛辰透露自己的想法，只说想了解谢含玫。
    谢盛辰没有追问什么，相当配合地回答了她：“谢含玫在谢家应该算个传奇，她是唯一出身旁系的极品火灵根，为人爽朗仗义，传言她的修炼才能比我和大哥还要强些。”
    “不过她却有个被人诟病一生的污点，在谢含玫逝世之前，她曾和魔修往来密切。”
    江羡云拿着东西的手一松，帕子悠悠落地，像极了她斗转直下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和正文无关
    如何让晚上更文的作者白天更新，只要我今天断更把存稿留到明天就可以…（bushi）
    开玩笑啦，明天继续更新~
    第63章 谢家之景展一隅（四）
    谢云娇曾经说过：“她是个魔修, 偶尔会在这里出现。”
    现在谢盛辰也告诉她，谢含玫死之前曾和魔修往来密切。
    所有的证据似乎都在告诉她江桃燕并非正道之人。
    可如果那个人是她娘亲呢？
    江羡云的脑子里如同走马观灯闪过一幕幕和娘亲有关的回忆。
    记忆中的娘亲爱笑爱闹，和邻里关系融洽。
    尽管偶尔的小俏皮和不靠谱有时挺让人头疼。
    对了, 她还特爱胡说八道。
    但娘亲哪怕独自带着年幼的孩子流落异乡，她呈现给世人的永远是积极的一面。
    常人经历这些能保持淡然已是不易, 但娘亲更加洒脱。
    似乎岁月的苦难从来压不垮她。
    江羡云打心眼里喜欢小太阳一样的娘亲，她觉得自己是江黎的女儿真的好幸运。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 她的好娘亲有可能杀了人，从流民对她的痛恨来看, 她甚至对无辜的人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魔修”这种阴暗的东西怎么会和她善良的娘亲挂钩。
    江羡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谢盛辰还在讲和谢含玫有关的那些传闻，但他知道对面的人早已没有在听。
    他停了下来：“谢家人你还有想了解的吗？”
    其实谢盛辰看到江羡云这个反应，早就猜出手帕的主人一定和她有什么关联。
    尤其是两个人都姓江，说巧也不巧。
    但是江羡云这个反应是谢盛辰没想到的。
    因着瞧江羡云有些痛苦, 谢盛辰反倒不好直接问她。
    谢盛辰觉得要是她愿意告诉自己总会说的。
    如果不愿意, 那他何必给人心里添堵。
    江羡云这边久久没有反应。
    谢盛辰只好又叫了她一次。
    江羡云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明所以。
    “算了，等你有疑问的时候随时来问我，今天先到这里, 我看你有些累了。”
    谢盛辰起身准备去给两人弄晚饭。
    江羡云犹豫再三, 心知以谢盛辰的敏锐, 她刚才露出那么大的破绽不可能没察觉到什么，干脆试着露出了一点心思：“江桃燕杀了谢含玫这件事可信么？”
    她没有提到谢家流民的事，毕竟那么多人亲眼见到并异口同声指责了江桃燕。
    江羡云决定先求证江桃燕是否杀了人。
    如果杀人的事是假, 那袭击流民的事可能也另有隐情。
    江羡云的思维一点点清晰起来, 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朝夕相处的娘亲和魔修是一丘之貉。
    谢盛辰迅速回到石凳上端坐着：“我当时还小，此事也是听长辈们所说, 自然无法知晓真假, 只是谢含玫死的那天, 谢家人在案发现场见到了江桃燕。”
    江羡云只觉得离谱：“可是这不能说明人就一定是她杀的，万一她只是碰巧出现在那里。”
    “确实如此，”谢盛辰肯定了她的看法：“但那个和谢含玫走得很近的魔修正是江桃燕，谢含玫被人诟病就是因为承认此人是她闺中密友，而她死的那天刚好是和江桃燕约定出游的日子，两人定的时间和地点只有彼此知道。”
    江羡云比划着提出另一种假设：“不，这件事还有疑点，既然两人关系如此亲密，江桃燕要杀她的机会多了，为何非得被人看见，而且真正的凶手只要跟踪其中一人不就知道两人在哪碰头了？”
    谢盛辰一字不落地听完，他能感受到江羡云迫切为江桃燕脱罪的心情，想必这个人对她很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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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不知道的是，她今日的言论若是被人宣扬出去，将会在修真界引起轩然大波。
    魔道和正道是一黑一白两个世界，两者注定要水火不容，这是绝大多数人奉行的法则。
    江羡云作为万灵宗弟子替魔修说话是极其大逆不道的。
    然而把她这些“混账话”听去了的是谢盛辰。
    虽然江羡云是他心上人，但谢盛辰并不只是出于爱慕才选择包容她。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恨不得斩尽魔修来以此证道的卫道士。
    早在方府江羡云提出同情方钧时，谢盛辰就表现出了这一点，他没有义正严辞地呵斥江羡云，反而帮她解开了心结。
    能者多劳，谢盛辰知道自己生来是要解决问题的。
    但有时候制造问题的不一定就是魔修。
    谢盛辰自己就是被正道人士迫害的最好例子，所以他解决的向来是问题背后的人罢了。
    比如，若江桃燕没有做过坏事，谢盛辰没必要见了她就喊打喊杀。
    谢盛辰思索片刻告诉江羡云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魔修那边早已承认谢含玫的死是他们做的。”
    他对那一年记忆犹新，因为就在同一年，他的父亲选择了自杀。
    江羡云不死心地辩驳道：“说不定是其他魔修干的嫁祸给了江桃燕。”
    谢盛辰给了一个中肯的回答：“不排除这种可能。”
    当天夜里江羡云就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那种。
    谢盛辰只好在地上陪她一起睁着眼睛。
    到了后半夜江羡云发展到了会猛地坐起身再躺回去的地步。
    表面上侧着身子背对江羡云，其实一直听着动静的谢盛辰内心很忧郁。
    他在想自己该不该管。
    江羡云没有修为，熬得太久身体肯定吃不消。
    谢盛辰决定起来和她谈一谈。
    结果谢盛辰刚翻了个身，就与江羡云四目相对。
    此时的江羡云正趴在床上扒着床沿，只露半张脸目光幽深地盯着谢盛辰。
    夜里仍能看清东西的谢盛辰见江羡云的嘴角一点点勾起弧度。
    她说：“原来你没睡啊，那咱们干点别的？”
    于是谢盛辰就这样被江羡云大半夜叫起来散步。
    谢盛辰站在庭院里盯着头顶的月亮心里更加郁闷。
    关于他本想劝人休息，结果却因对方心情终于好了点反而被牵着鼻子走这件事。
    见谢盛辰抬头望月，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江羡云是有点愧疚的。
    她也不想打扰他，但她实在没有别的人可以商量了。
    江羡云没法想象自己跑回家直截了当去问娘亲的场景。
    “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最为缜密的，所以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谢含玫的事难道就没有一个疑点？”
    江羡云这话并非恭维，而是和谢盛辰共同经历不少事情以后得出的。
    谢盛辰虽然不想让江羡云失望，但更不会骗她：“如果是谢家其他人，可能还会答出一些，可我十二岁就离开了谢家，若不是谢含玫太过有名，我甚至都不会记得她，便是流民们那些传言，我因不在谢家对此同样一无所知，也没见过江桃燕本人。”
    他果然猜到了，江羡云自始至终没提过流民的事，但谢盛辰还是准确地将她心中所烦一并说出。
    只不过谢盛辰绝对想不到江桃燕同她的关系。
    话虽这么说，但谢盛辰决不会让江羡云随便找个谢家人问这些。
    有心之人会拿其大做文章。
    谢盛辰想起了一个绝对安全的人：“要说谢家怀疑此事有疑点的倒真有一位，你不久前才见过的。”
    “那个大叔？”江羡云直接把谢才良排除掉：“他看起来就不靠谱，像是凭着感觉说话。”
    “你小看他了，”谢盛辰告诉她：“良叔除了和各门派做生意以外，还经营着另一行当，他名下的玄灵阁专门收集情报。”
    江羡云顿觉有望：“所以他什么都知道？”真没想到看上去像个憨憨的大叔居然有着如此辉煌的过去。
    “那倒不是，”谢盛辰解释道：“良叔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不允许手下人不择手段地获取情报，而且必须得确保是真实的，所以凡是玄灵阁愿意提供的，绝不会是假的，却也因此将不确定的那些给滤去了，天地之大，哪能获悉一切，更何况魔域那边难以深入，但我想他还是比别人知道的多些。”
    谢盛辰见江羡云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不少，显然他刚才说的并不能让她安心，便宽慰道：“就算众口铄金，真相也不一定是人们口中的那样，你看我...”
    谢盛辰突然没了下文。
    因为江羡云此时正仰起头盯着谢盛辰的眼睛，葱白的手紧紧拉着他的袖子：“对啊，我看到你就该明白的。”
    她没说该明白什么，对谢盛辰来说，被自己的家族忌惮并厌恶定是心中难受的，若不是为了安慰她，他也不会撕开自己的伤口给她现身说法。
    江羡云以极其认真的语气说：“你和她我都是信的。”
    她是谁，谢盛辰心中有数。
    看着整张脸熠熠生辉的江羡云，谢盛辰犹豫片刻伸出没被江羡云拉住的手，温柔地摸了摸江羡云的脑袋：“你都拯救过我好几次了，今日我总算救了你一次。”
    江羡云不满地嘟囔道：“你怎么会没救过我，若不是你，我在方府早就把命搭上了。”
    --

 第108页

    虽然那个时候她对他有些意见，但她才不会昧了他的功劳。
    “我说的是这里。”谢盛辰收回手，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探子将谢盛辰和江羡云在庭院里惜惜相视的场景告诉了谢蕴，大概是个文化人，他还将其描述得格外诗情画意。
    谢蕴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失望这个词他都已经懒得去想了。
    “我以为他至少能分得清主次。”
    第64章 为的是水落石出（一）
    谢家的杂役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清理后给谢蕴换上了一盏新茶。
    谢盛辰之前已经给谢蕴留下了“玩忽职守”的印象。
    探子添油加醋的描述更坚定了谢蕴以为谢盛辰满脑子只想着花前月下。
    那探子也是, 火灵根本就不擅长耳听八路，眼观四方，又因谢蕴交代不要靠得太近以免被谢盛辰察觉, 他只是看到两人在庭院里散步和月下相望，听不清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然而探子是这样想的, 正经人谁在半夜谈论正事，肯定是夜里私会。
    所以他在向家主汇报的时候三分凭事实, 七分凭想象。
    就这样进一步加深了谢蕴对谢盛辰的误会。
    “家主，接下来还要继续监视吗？”
    “不必。”
    谢蕴靠窗坐着, 他端了新茶在手撇去浮沫，目光深沉，流转着幽光，头歪向一旁露出思索的神情。
    外面的天空泛着鱼肚白色, 将谢蕴的侧颜衬得愈发森冷。
    他想, 一个快要消失的人自然没有监视的必要。
    探子走出谢蕴的住所时打着呵欠，暗道幸好家主用不着他了，咱就说蹲了半夜, 卯时还要汇报可真吃不消。
    少年在探子走后从屏风那出来, 他的脸上没了白天时的稚嫩。
    他意味深长地问谢蕴：“下定决心了？”
    谢蕴抬手遮住眼睛：“这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事。”
    待谢蕴放下手, 他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和平日的凉薄模样别无二致。
    少年漂亮的脸露出笑容;“那就好，咱可是真心想和谢大公子合作。”
    回答他的是谢蕴轻描淡写的一声“嗯”。
    谢盛辰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
    望着床上还在熟睡的江羡云,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两人昨晚聊到半夜, 她今天肯定起不来了。
    放下一盆热水后，谢盛辰听见有人在敲门。
    他匆匆跑去开门, 不出意外又是阿统。
    “二少爷早上好！”
    阿统开朗地向谢盛辰打了招呼。
    谢盛辰还礼后问他：“是叫我们去巡视的？”
    阿统笑嘻嘻道：“二少爷果真聪明。”
    谢盛辰直接告诉他：“我们今天要晚一会儿。”
    “二少爷您这样我不好向家主交差啊, ”阿统为难地摸着脑袋, 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刚才就想问了，江姑娘呢？”
    见对方主动问起江羡云，谢盛辰只好回答：“她还没醒。”
    阿统的笑容只垮了一瞬又迅速堆积起来，他天真地问：“江姑娘身体不舒服吗？二少爷对她可真好，大早上还专门去探望她。”
    谢盛辰只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这个叫阿统的少年毕竟是谢蕴的人，为了不多生是非，他便替江羡云认下了：“是，她有些不舒服。”
    至于阿统后面那句，谢盛辰觉得没必要回答他，难道非得解释两人为了避免被某人暗害现在同居一室？
    阿统信誓旦旦向他保证：“家主他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这事交给我了，江姑娘尽管放心养病。”
    谢蕴这边听完阿统的话后冷笑道：“这两人莫不是把我当傻子？昨夜在院里相会时还好好的，今儿就起不来了，自己做的好事难道心里没点数？”
    虽然谢蕴随阿统单独去了一旁，但好巧不巧就在离黄景仪不远的地方。
    黄景仪屏气凝神听完了整个经过以后不免惊讶谢盛辰看着是个稳重的，其实根本是个沉溺温柔乡的蠢货。
    怪不得谢盛辰当初二话不说拉着小师妹跑去别院。
    黄景仪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他最开始以为这二人是达成了同盟，孤立他以后把功劳全揽到他俩头上。
    谢盛辰在战况最激烈时没有出现，黄景仪只当他和小师妹是在别处奋战。
    昨晚的庆功宴是结识谢家的好机会，黄景仪以为谢盛辰不来是因为他本就出身谢家，没必要表现自己。
    自从知道谢盛辰家世显赫后，黄景仪几欲嫉妒得发狂，只恨自己没有那么好命。
    他刻意忽视了谢家对谢盛辰的恶意，只因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哪怕一个人再肮脏卑鄙，为了名誉家族仍会替其遮羞，与之共享荣焉。
    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存在，所以黄景仪认为谢家不会真的对谢盛辰做得太绝。
    黄景仪现在只嗤笑自己昨日给谢盛辰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如今看来大概是高看他了。
    黄景仪心中忿忿不平，亏他之前还想拉拢小师妹，但他清楚江羡云既然跟了谢盛辰，以后站在他这边就难了。
    巡视中的黄景仪一直心不在焉。
    这几日他在谢家多番打听，得知了谢盛辰和他大哥那段恩怨。
    就和谢云娇在议事殿说的差不多，无非是兄弟夺权那点戏码。
    此事在修真界还挺常见的，传出去最多说谢盛辰不地道，但还远远不到名声尽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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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谢盛辰倒是给他留了一个好大的把柄。
    昨日谢盛辰没有参战的事不知被谁散布了出来，现在人们对谢盛辰的怨言更甚从前，纷纷指责他身为谢家二公子竟不作为。
    可惜万灵宗的人现在只有他在，不然真该让他们听听这悠悠众口。
    然而谁能想到大局当前，谢盛辰竟暗度陈仓去了，这才耽误了正事。
    听谢家家主所言，他二人昨夜还在庭院里私会。
    黄景仪只恨自己没有证据，不然单凭他手里掌握的几件事，绝对能把谢盛辰从高台上拽下来。
    不过现在也不晚，黄景仪准备夜里悄悄探访别院一趟，说不定能将幽会的两人逮个现行。
    谢蕴同往常一样，被百姓围在中间接受着他们的赞美，他手摇折扇无奈地向大家解释，自己接下来还要继续巡视。
    只是本该注视着人群的谢蕴，目光却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将黄景仪异彩纷呈的表情尽收眼底。
    别院里，谢盛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下了套，他耐心等着某扇门传出动静。
    江羡云推门出来看到谢盛辰后很惊讶：“你还没去巡视？”
    谢盛辰反问她：“难道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江羡云当然不想，但她也要为他考虑些：“你不去对抗魔修，谢家家主又该说你玩忽职守了。”
    谢盛辰答得理直气壮：“保护你也是职责，魔修那边的人手已经足够了，你身边却只有我，再说我可不认为大哥把我叫回来真是为了多我一个战力。”
    说到底江羡云需要被人保护还不是因为被动体质，导致她没法正常修炼提升实力。
    江羡云叹了一口气，莫名想起了夜非渊的话。
    虽然她觉得对方是在胡扯，但现在她恨不得那是真的。
    木已成舟，战力拉胯的江羡云只得做另一番打算，她先试探谢盛辰的态度：“要不咱们今天去和其他人一起打魔修？我会尽可能配合你。”
    “不可，”谢盛辰果不其然直接拒绝：“连对邪术相当了解的张岚宇都被阴了，你的抵消能力又并非万能，而且你没见过真正的魔修，方钧最多算个半吊子，他们杀人取修为，修炼速度和常人无法相比，所以他们大多境界不低。”
    江羡云心里有个疑问：“可谢家来犯的魔修如果一日没能解决，咱们岂不是要一直留在谢家？”
    这个假设让谢盛辰虎躯一震，他兀自沉思起来，不是永远，大哥叫他回来肯定是为了有个了结。
    若他胜了还好，怕只怕结果是相反的，届时孑然一身的江羡云倒要被他连累了。
    “怎么在不惊动夜非渊的情况下把人送出去”成了谢盛辰心里最要紧的问题。
    江羡云这时道：“有个人的事我还没查清楚，在此之前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
    谢盛辰有理由怀疑江羡云会读心术。
    江羡云接着说：“你呢，谢家难道就没有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谢盛辰不知道江羡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然有。”他不仅觉得有，而且在他看来可疑的地方相当多，光是被魔修给盯上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江羡云突然变得斗志高昂：“既然你没有战斗的打算，咱们又各有亟需查证的疑点，那我和你就先把它们给弄清楚。”
    谢盛辰意识到江羡云是在拉拢他。
    虽然直接和他说一声就行了，他不会拒绝她。
    但事实是谢盛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他在想，如果江羡云要去做危险的事，他要不还是拦着点？
    昨晚的江羡云精神说不出的颓废，娘亲是魔修的事让她的世界天崩地裂都不为过。
    从她这个女儿接受流言的那一刻，娘亲的事已经被盖棺定论了，如此她反而没了去寻找真正事实的勇气。
    所以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江羡云决定选择相信自己的娘亲，就赌两人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是不会骗人的。
    当然她能快速振作起来，谢盛辰的劝解和启发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谢盛辰犹豫着开口：“所以你，不，咱们怎么查？”
    江羡云提出：“先去找大叔问问看，你不是说他有个什么灵阁吗？他还是谢家的老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谢盛辰暗道安全是有保障了，就是不可行。
    “你可知良叔他脾气古怪，从不把不确定的情报拿出来，谢家的事他也不会轻易告诉外族。”
    “我有办法。”
    这是江羡云的回答。
    第65章 为的是水落石出（二）
    两人再次来到谢家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
    谢家没去巡视的旁系依旧在门前来来回回忙碌着。
    从刚才开始江羡云就有阵阵不舒服感, 她本以为是自己出于紧张，因为她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说服谢才良。
    就连谢盛辰向他询问谢夫人的事，谢才良也是犹豫之下才说出口。
    直到江羡云和那些谢家旁系打了个照面, 她才知道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然而那些人的视线对准的并非是她。
    谢盛辰知道他们又在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不仅如此, 只怕这次更甚从前。
    他自嘲，若不是自己心狠手辣的名声在外, 恐怕这些人绝不只是暗中瞪他这么简单。
    江羡云见此心像被扎了一样疼，不仅是谢盛辰在她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她还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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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娘亲真是江桃燕，那她在别人眼里是否也这般面目可憎。
    如果娘亲没有杀过人，她是否也和谢盛辰一样承受着无妄之灾。
    江羡云只恨自己无法替最在意的两个人分担。
    站在谢才良破烂的宅院前，江羡云坚定地敲了门。
    开门的是谢慕, 他见到两人也是一愣, 而后眼神躲闪起来，讷讷地叫了一声：“二少爷，江小姐...”
    江羡云担忧地看着谢盛辰。
    谢盛辰表情淡淡的, 应了谢慕一声, 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谢慕一时心情复杂, 他之前并不知道两位恩人的身份，还是他昨日拾荒时被人警告让族长不要再和那两人来往。
    谢才良心疼他年纪小，不让他和大人们一起讨饭, 但谢慕将家中琐事打理完后仍会背着他出门拾荒。
    他之前晕倒不是因为给饿的, 而是因为过度劳累。
    谁让谢才良宁肯自己吃不饱也会把食物让给他。
    谢慕也不想表现出这种忘恩负义的样子，但是谢才良对他真的很重要。
    听其他人说, 前天从他们院里出来的两个人, 一个是谢家多年前失德出走的二少爷, 另一个疑似杀害了含玫前辈的魔女。
    谢才良本就因不愿配合家主遭到了其他家族的排挤，众人念在大小姐对家主忠心耿耿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族长继续和这两号危险人物有牵扯，怕是一个通敌的罪名安下来谢才良在谢家再无容身之地。
    谢慕深吸一口气，还是做出了抉择：“族长他不在。”
    江羡云一路上光想着怎么应对谢才良了，却没想到在谢慕这就碰了壁：“那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谢慕的态度让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慕决定由他来做这个恶人：“我很抱歉，但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就在谢慕去关门的时候，谢盛辰突然朝他身后喊：“良叔。”
    谢慕猛地回头，若是谢才良见他如此定会骂他擅作主张。
    然而他身后是空荡荡的院落。
    族长他在哪啊，就在谢慕纳闷的时候，一个敏捷的身影从他身边跃过。
    竟是谢盛辰单手揽着江羡云闯了进来。
    谢慕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他气得跺脚，谢家的二少爷他骗人。
    谢盛辰放下江羡云，站在院里大声喊：“良叔！”
    江羡云这边也抓住谢盛辰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一一拉开房间的门寻找谢才良。
    听谢慕曾经所言，谢才良不是窝在家里睡觉，就是去大街上找江桃燕，对了，还得把讨饭给算上。
    他都把手帕给他们了，可见是不打算找江桃燕了，如此谢才良不是在自己家里，就是在山脚下。
    谢慕看看谢盛辰，又看看江羡云，一时竟不知该去拦哪个，他被这二人整抑郁了：“我都说了族长不在。”
    还剩最边上的门没有打开，江羡云渐渐逼近那个房间。
    谢慕一个箭步挡在前面：“族长他真的不在这里。”
    江羡云问他：“你听说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谢慕有些错愕：“什么？”
    然后他就被谢盛辰拎了起来随他走向别处。
    谢慕又羞又恼：“放开我，你们真是天生一对，联起手来欺负我一个。”
    谢盛辰向他颔首：“嗯，你说得没错，承蒙夸奖。”
    谢慕气结：“我才不是在夸你。”
    江羡云的手刚要触碰到门的那一刻，门自己开了，房间里的人走了出来：“我院里的动静都能传上百八十里了。”
    江羡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道哀怨又悠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呜呜，族长救我！”
    谢才良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说：“我救不了，二少爷比我强太多了，要不你还是求饶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慕果断服软：“二少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谢盛辰一松开谢慕，他就像是从猎人手中逃脱的兔子归向山林似的跑向谢才良。
    谢才良却严厉地呵斥道：“站住，去院里找个角落跪着。”
    谢慕及时刹住脚步才不至于一头栽出去，他心知自己此前的行为确实不妥，便甘愿接受处罚，当场跪在了几人面前。
    然而少年到底是有些委屈的，要不是打心眼里为谢才良着想，他何必做这白眼狼。
    谢才良低头向谢江二人致歉：“是我管教不周，才让这小子做出如此没有教养之事。”
    谢盛辰瞄了一眼委屈巴巴的谢慕：“良叔不必自责。”
    谢才良向谢江二人拱手道：“二少爷大度，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待我教训了这小子再来和二位叙旧。”
    谢才良转身回房，不多时手里拿了根细细的竹条走向谢慕，他直接对着谢慕一顿抽：“知道自己错哪了吗？他们二人前天才救了你，今日你就忘恩义，我谢才良平生最恨白眼狼。”
    谢慕忍着痛，他明白这顿打该挨，可他不希望谢才良这样想他，便吸着气解释道：“他们的身份我已经知晓了，我不想看你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谢才良并未因此动容：“对我而言，成了不仁不义的人才是万劫不复，若非如此我何苦坚持到现在，你擅自替我做决定时可有问过我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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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为答案一定是“不想”，他才要赶在谢才良知道之前阻止他们见面。
    谢慕尽可能将身体蜷缩起来，苦苦哀求谢才良停手，他倒不是怕疼，只是一旦受伤太重明天就没法去拾荒了。
    “良叔，已经可以了。”谢盛辰抓住了谢才良挥舞的竹棍。
    江羡云也过来劝他，虽然她很生气谢慕那样对待救了他的谢盛辰，但也没想过要这孩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谢才良再打下去就要谢慕血债血偿了。
    谢才良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是被江羡云他们拦住了，而是他发现了地上掉落的东西。
    彼时衣衫单薄的谢慕赶紧去摸身上放东西的地方，发现早已被竹棍划了一个口子。
    谢才良将东西弯腰捡起后问谢慕：“你身上怎么会有灵石？”
    谢慕死死咬住嘴唇不想说。
    谢才良用怀疑的眼神看他：“难道是偷来的？”
    “我不过今日做了错事在你这就十恶不赦了？”谢慕红了眼眶：“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晕倒吗？那好，我告诉你，是因为我每天背着你出去拾荒补贴家用，为的就是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谢才良久久盯着狼狈不堪的谢慕一言不发，手里的竹棍倒是没有继续落下去。
    谢才良突然将竹棍狠狠摔在地上，一把抱住谢慕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我没用，委屈你们了。”
    谢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懵，因着江羡云和谢盛辰还在旁边，他不自在地推着谢才良：“行了，快起开，你压到我伤口了，嘶，下手可真狠。”
    谢才良拍了下谢慕的脑袋：“打你是要你长长记性，我可不想你将来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咱商人也是人，除了利益，首先要学会做人。”
    江羡云趁机提出：“既然如此，良叔你要不要和我做笔买卖，说不定能对家里的现况做些改善。”
    谢才良扬起脸用审视的目光将江羡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谢盛辰在来时的路上就想了数种假设。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江羡云要以买卖的形式从谢才良这里得到想要的。
    虽然如今的良叔明显不在状态，但对付江羡云这样的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
    谢盛辰从谢才良看江羡云的眼神中瞧出几分他当年的风采，那是久经沙场的生意人听到“买卖”后下意识流露出的反应。
    莫说谢盛辰担忧的情绪溢于言表，就是江羡云本人心里也没谱，但为了气势上不输给对方，江羡云表面上仍强装镇定，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她特意选在这种时候同谢才良谈判赌的无非是个天时地利人和。
    谢慕去养伤了，其他三人仍是去了唯一能招待客人的堂屋就座。
    谢才良满脸好奇：“江姑娘要和鄙人做什么买卖？如你所见我这里可是一贫如洗。”
    江羡云徐徐答道：“我要的不多，良叔这里全都有，无非是江桃燕和谢家这些年的情况罢了。”
    谢盛辰以为江羡云至少会先和对方打打太极，不曾想她竟直接说了出来。
    谢才良当场拒绝：“是二少爷告诉你我过去有做情报买卖的吧，那他应该也告诉过你我的行规，更何况鄙人早已退隐多年。”
    江羡云朱唇轻启：“十万灵石。”
    谢盛辰扶额，还以为江羡云真有什么方法，原来是打算用钱砸出一条路。
    她难道没见识过良叔此人究竟有多重视原则，再说深谙致富之道的人怎会为金钱折腰。
    谢才良脸上露出讥讽，他摇摇头：“我觉得和江姑娘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别急，我和良叔一样不喜欢坏了规矩。”
    江羡云这句话成功把另外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第66章 为的是水落石出（三）
    谢才良听闻此言人倒是愿意稳当当坐着了, 就是看江羡云的目光充满了怀疑：“江姑娘你可不要哄骗我，你问的这些绝对要坏了规矩，桃燕姑娘的事鄙人都不是完全清楚怎好与江姑娘细说, 至于谢家的情况鄙人就更无能为力了，生在谢家的地盘上, 我就算自己无所谓，总得为族人着想, 望江姑娘理解。”
    江羡云另有一番想法，“不是完全清楚”等于“知道一部分”, 谢家的情况谢才良只说为难，可见是知道但不便说。
    她暗道果然找对人了，只是能不能撬开此人的嘴就全凭本事了。
    江羡云知晓像谢才良这种交易老手，在他面前搞些虚的没用, 便拿了诚恳的语气同他道：“良叔你放心, 我真不会让你破了行规，不过在我们谈论正事之前，良叔可否先听我讲些别的, 就当看在谢家二少爷的面子上。”
    突然被提名的谢盛辰愣了一下, 虽然在谢家人们都这样叫他, 但从江羡云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倒是蛮新奇的，以至于他刚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江羡云是在喊谁。
    谢盛辰真的替江羡云说了话：“良叔，我可以担保江羡云既然答应不坏行规, 就会说到做到, 晚辈还希望良叔可以听听她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是有用的。”
    其实谢盛辰压根不知道江羡云的计划, 只是自己选择的人跪着也要配合到底。
    谢才良沉思片刻点了头：“鄙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和年轻人说上两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江姑娘你但说无妨。”
    他这个小侄不发话还好，要是对面那姑娘提到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尚且可以回避，现在是真的不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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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谢才良在心里盘算着，要是江姑娘真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他装傻充愣好了，谢家嫡系的两兄弟他哪个都不想得罪得太厉害。
    只是他俩为什么一个二个都要他就范，谢才良真的很想喊话求放过。
    也不知一开始听到十万灵石就要转身走的人是谁哟，那架势仿佛跟钱有仇似的，考虑到接下来的话题比较沉重，江羡云收起笑摆出个正经样子：“良叔，我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十万灵石的作用有多大你比我清楚，更不用说谢慕弟弟的衣衫都单薄成那样了还要拾荒补贴家用。”
    江羡云没有提及谢才良及其同族讨饭的事，一是给对方留点面子，二是谢慕的事刚刚才发生过，她一个外人都被谢慕的那番辩白打动了，谢才良就更不用提了。
    果然提及谢慕，谢才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记得自己把那小子的衣服给抽烂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新的换上，不过想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思及此谢才良心如刀割，如果他手里真有十万灵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谢才良赶紧清醒过来，差点被那小姑娘带偏了节奏。
    十万灵石确实可以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一些，然而若代价是灭顶之灾就得不偿失了。
    谢才良情绪低落，眼睛瞥向一旁：“就算江姑娘说这些，不该透露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对谢慕的那份愧疚让谢才良没了和对面一较高下的精神气，他现在唯一坚持的就是原则。
    因为这份原则背后是他全家上上下下数条性命。
    江羡云见谢才良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并非没有松口的可能，只是不知道谢蕴对他的影响能到哪一步。
    既然谢才良在感情上已有所动容，江羡云便将话题引回到她的来意上：“良叔，我只说想与你做个买卖，却不是要从你这买情报，而是一桩新的生意，我不要良叔告诉我具体情况，只想从良叔这里讨些提示，其他的我们自己去查，良叔意下如何？”
    不如何，谢才良嘴角抽了下，他又不是傻子，这不就是将“情报”二字换了种说法吗？
    好一个偷梁换柱的丫头，难怪自信满满地说自己不会坏了规矩，谢才良甚至没有抬头：“江姑娘说笑了，你这要求说白了还是情报买卖...”
    不等谢才良把二次拒绝的话说完，江羡云先一步讲了出来：“我知道良叔你有自己的难处，若非有必须坚守的东西谁想把日子过成这样。”
    谢才良有些意外：“江姑娘明白就好。”
    他以为江羡云如此说是要放弃了。
    然而江羡云却紧接着反问他：“但良叔觉得你们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吗？我是不知道讨要提示和坚守贫苦日子的原因究竟哪个更让良叔为难，而且我认为提示和情报两者到底是不同的，情报求的是知无不言，但提示良叔可以看着给，决定权是在你这。”
    不仅如此江羡云还说了一句更大胆的话：“良叔怎知我们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只要谢家整体的问题解决了，想必良叔还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
    谢才良终于肯扬起脸看她。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外加有画大饼嫌疑的江羡云无疑是紧张的，尤其是谢才良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看，她突然想起谢盛辰说过谢家的事不可告诉外族，于是针对这点又补上一句：“谢盛辰还在这里，他也姓谢，不是外族人...”
    这次轮到谢才良打断了江羡云：“江姑娘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意已决，这笔买卖我不会做的。”
    此话一出江羡云的心坠落谷底，她努力向谢才良表达了这么多，好话歹话说了个遍，结果一切还是回到了起点？
    她不觉得意外，只是失望的感情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
    “打扰了。”
    这三个字耗尽了江羡云所有的力气。
    为了不妨碍江羡云发挥，除了用的着他的时候，谢盛辰一直在旁边当个安静的听众。
    江羡云那些话在他听来也是相当有说服力的。
    谢盛辰在万灵宗就知道江羡云能言善辩，只可惜良叔大概真的太固执了。
    当然若良叔不是一个坚持己见的人，恐怕此时此刻就不会愿意坐在他这个罪人面前。
    谢盛辰看着良叔心情复杂，随即准备起身同江羡云一起离开。
    “等等。”谢才良竟开口拦住了两人，他神色寡淡，漫不经心地说：“此前那笔交易鄙人虽然拒绝了江姑娘，却愿意与姑娘做个十万灵石的其他买卖，而且鄙人保证绝对物有所值。”
    江羡云愁云密布的脸瞬间放晴，眼睛里迸射出惊喜。
    谢盛辰也察觉到了这可能不是笔普通的买卖。
    “我先把东西取来，江姑娘过目后再决定要不要同鄙人做生意。”
    谢才良说完这句就离开了堂屋，屋里只留江羡云和谢盛辰。
    虽然江羡云迫不及待想和眼前人分享此刻的心情，但考虑到谢才良在自己家里都如此忌惮谢蕴，说不定隔墙有耳，只好忍住了这份冲动。
    谢才良将一包糖放到了几人面前的桌子上。
    江羡云：“...”
    难道这是一包与众不同的糖？人家光身价都有十万灵石。
    就算再担心隔墙有耳，江羡云觉得该问的还得问：“良叔，你这糖...”
    谢才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哦，这是谢慕那小子一颗颗攒的，我们家现在穷破天际，别看只有一小包糖，对我们来说它可是超稀有品，十万灵石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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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敢情您年轻时是无良奸商咩？不过越是看上去普通的东西越有可能隐藏深意，她决定暂且相信谢才良。
    谢盛辰略一沉吟，他知道良叔并非爱消遣人的，也不会昧着良心坐地起价，不然从江羡云最开始提出十万灵石时他就该笑得合不拢嘴然后一口答应下来。
    江羡云和谢盛辰异口同声地说：“我要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又又叒想到一起了。
    “很好。”谢才良将糖往两人那边一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二人身上有带足十万灵石吧？”
    江羡云和谢盛辰再次异口同声：“当然有！”
    江羡云利索地丢了个空间戒指过去：“都放在里面了。”她得意地望向谢盛辰，既然是她提出要和谢才良谈判，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
    其实她还有个小心思，在谢家她一直被谢盛辰归为需要保护的一类，现在总算有机会出个风头。
    谢盛辰无奈地想，由他付钱难道不好吗，转念又想起江羡云名下赚钱如流水似的小餐馆，也难怪十万灵石她根本毫不在意。
    谢才良接过戒指后抑郁了，原来土豪就在我对面，他竟然堕落到还没两个小辈有钱。
    言归正传，谢才良向他们解释道：“我给两位这包糖并非是要你们吃掉，而是为了让谢慕向你们赔罪，这样吧，你们就把他最喜欢的糖撒在出门后西行路过的第二条巷口好了，别乱丢在其他地方，我怕他看见了同我闹。”
    “好。”
    谢盛辰和江羡云纷纷向谢才良行礼告别。
    “桃燕姑娘的事我目前掌握的也是谢家流传的那个版本，如果要了解真正的前因后果大概只有去魔域这一条路。”
    谢才良最后告诉二人的便是这些。
    两人走后，不知过了多久院里传来谢慕震破天际的怒吼声：“谢—才—良！”
    第67章 为的是水落石出（四）
    谢才良揉了揉眉心,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连族长都不叫了直呼其名，他不要面子的吗？
    没一会儿“踏踏” 的脚步声传来, 谢慕怒气冲冲闯进堂屋，直截了当地对他道：“你动我东西了？我找药的时候发现没了！”
    谢才良装做听不懂的样子：“什么没了？我一直在接待客人, 真是莫名其妙。”
    谢慕扑过去揪住谢才良狠狠晃他：“还给我装？白天屋里只有咱俩在，再说师兄们才不是这种人！”
    合着就他是这种人, 谢才良扶额：“哎，你晃得我头晕, 我要是晕过去了就没法买新的糖给你吃了。”
    谢慕闻言松开了他。
    谢才良取出些灵石拿在手里，朝谢慕显摆道：“咱们现在有钱了，你要啥都行。”
    言罢谢才良得意洋洋地看着谢慕，他在等对方露出感动的表情。
    要是谢慕想为自己此前的无礼行为哭求原谅, 谢才良想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然而事实是谢慕的脸更黑了, 他说话的语气冷飕飕的：“我有提过我丢的是糖吗？还说不是你拿的！”
    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谢才良支支吾吾地解释：“只，只是碰巧, 反正你有糖吃不就好了吗。”
    谢慕却主动将此事揭过：“钱是哪来的？你和那两人...”
    “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谢才良从矮凳上起身朝谢慕挥手道：“反正大家今晚能吃顿饱的不就行了？我去弄些好东西回来, 嗯, 让我想想，你的糖和衣服，阿福馋了好久的酱肘子, 对了, 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给大家搞点酒来。”
    谢才良无视了谢慕的问题，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往外走。
    将院落轻轻掩上之后, 谢才良靠着紧闭的大门目光幽深地盯着西边的方向。
    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提示, 但若那两人能领会到, 很快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到所有的真相。
    谢才良最开始是不打算透露的，本来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会轻易被一个小姑娘的话触动。
    若是江羡云早些时日过来，可能在他这就是另一番回答，彼时谢才良手中还有些家底。
    如今是真的弹尽粮绝。
    江羡云真正说动他的地方并非是信誓旦旦向他保证改变谢家的现状。
    成王败寇，然而不到最后那一刻，谁人又知孰成孰败？
    江羡云问他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吗？她说：“我不知道讨要提示和坚守贫苦日子的原因究竟哪个更让良叔为难。”
    家主选择的道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苟同，所以他宁肯舍弃锦衣玉食的日子。
    反正他也不是生来富贵，商人本就有得有失。
    唯一让他内心饱受煎熬的是身为一族之长，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全族的命运。
    他可以放受不了清苦日子的人离开，但留下的人受他所累着实令他于心不忍。
    天知道当他得知谢慕背着所有人去拾荒时心里有多痛苦，因为谢才良曾经以为自己至少护住了一个人。
    江羡云刚好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愿意提供10万灵石，有了这笔钱，至少也能解得燃眉之急。
    虽然谢才良真的拒绝了江羡云，族人们也不会怪罪他。
    可谢才良却无法心安理得消耗他们的好意。
    如果自己只需稍微做些不那么难以接受的改变就能让大家有好日子过，谢才良想应该没人会拒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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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和谢盛辰这边一路西行，直至第二条巷口处停下脚步。
    江羡云从身上掏出糖果，随即她想到了什么问谢盛辰：“咱们是把糖拿出来撒一圈还是连同外面的牛皮纸直接丢到地上？”
    谢盛辰蹙眉，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权衡后他对江羡云说：“都可以？”
    依他所见，谢才良特意叮嘱他们来这里撒糖很大可能是以此作为信物。
    至于怎么撒大概不重要，那个被糖引过来的关键人物应该不会从地上捡来吃？
    江羡云干脆将糖拿出来撒在周围，顺便把空了的牛皮纸也丢了下去。
    然后两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也没等到一个人。
    江羡云陷入沉思，他们是不是被谢才良给耍了。
    谢盛辰也想不通为什么没有效果，凭着对谢才良的了解，他认为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时江羡云向谢盛辰比了个靠过来的手势，他乖乖俯身过去，只听江羡云在他耳边道：“要不我们先躲到别处试试看，咱俩的脸在谢家太出名，你看那些谢家旁系一直盯着我们看，那人会不会是考虑到这个才不肯出现。”
    于是二人佯装离开，其实找了个角落待着。
    没一会儿，一圈矮矮的黑影将地上散落的糖果包围。
    原来只是普通的小孩子而已。
    江羡云眼睁睁看着小孩们争先恐后去抢地上的糖果，暗道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谢盛辰则是远远听到了那些小孩的对话。
    “他们总算走了，冷冰冰的哥哥和魔女姐姐好可怕。”
    “我家大人都不让我靠近他们。”
    “别说了赶紧捡，小心娘亲看见了骂人。”
    谢盛辰并没有听到可疑的内容，然而当他将那些孩子细细观察一番，居然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对江羡云说：“你看到边上那个绿衣小姑娘了吗？”
    江羡云此时正腹诽自己要不要重新去买一包糖，对谢盛辰的话也只是敷衍地答了一声“嗯”。
    “引诱张岚宇去找她奶奶结果害了他的就是她。”
    “哦。”
    江羡云最初听到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整个人来了精神：“是吗，我来瞧瞧。”
    她那天只是粗略地看了小女孩一眼，是以她的模样在江羡云记忆里并不清晰。
    但谢盛辰可是把人提溜起来观察了半天，认错人的可能性几近为零。
    难道谢才良想让他们看的就是这个？老魔修被抓时就说已经把孩子放了，她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你们几个！把手里的糖给我扔了，没出息，掉在地上的也捡来吃。”
    谢家的大人过来阻止，孩子们一哄而散，小女孩也跑走了。
    谢盛辰果断对江羡云道：“追上去。”
    他们现在已经来不及思考个中细节，毕竟谢才良给的提示有限，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走一步说一步。
    跟踪一个小孩子不算太难。
    两人随着那孩子一路东拐西行，结果撞上了谢蕴等一干人，除了为首的谢蕴和他身边的黄景仪，其他人都背着一具生死不明的尸体。
    谢蕴故作惊讶道：“弟弟姗姗来迟，如今又要到哪里去，单打独斗太危险了，还是和为兄同行...”
    谢盛辰像是没看见他似的从谢蕴身边快速走过。
    江羡云紧随其后亦是如此。
    谢蕴身后的人议论纷纷。
    谢蕴丝毫没有被驳了面子的羞恼，他不徐不慢同其他人道：“我这个做兄长的先替弟弟道个歉，都怪我身体抱恙没有和他好好沟通，他和弟妹只是有些贪玩，心还是向着大家的。”
    说着谢蕴还象征性咳嗽两声以示自己的病体之身。
    此话一出窃窃私语的人更多了，有人当场翻起了白眼，恨谢盛辰的不懂事，更多的是心疼他们的家主。
    黄景仪眉毛一挑，谢蕴这番看似解释的话只会让人对谢盛辰误解更深。
    看来他们这对兄弟的感情还真是水火不容。
    小女孩用手帕包着糖，一路小跑来到一处孤零零的院落前。
    因谢家遭到魔修入侵，边境早就被谢蕴下令封锁起来，不许与外界接触，如今极其荒凉寂寥，那女孩竟和家人住在这种地方。
    谢盛辰拉着江羡云随便找到一棵大树躲在后面。
    女孩伸出小手敲门，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开了门。
    见到女人的那一刻，女孩激动地将手帕举起给女人看里面的糖。
    女人一个劲儿地摇头，像是在训诫着什么。
    瞧见女人面貌的一瞬间，谢盛辰瞳孔一震，目光锐利得像把刀。
    最让谢盛辰崩溃的是这个女人身上穿着谢家常服。
    江羡云也认出了此人是谁，身边都是修真大佬的她见惯了俊男靓女，苍老的面孔在她这格外有辨识度。
    再加上这个女人做的事着实可恶，捅伤了张岚宇害他昏迷不醒的就是她。
    江羡云不理解，这个老魔修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向谢盛辰征询意见：“要过去找他们问些事情吗？”
    谢盛辰的脸色晦暗不明：“不必了，回去吧。”
    之前还好好的，再说他们都查到这里了，江羡云不甘心：“你...”
    内心痛苦的谢盛辰向江羡云解释道：“她身上的衣服印着谢家家徽，咱们的出现如果让她通知了谢蕴，只会白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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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注意到谢盛辰这次意外没有喊谢蕴“大哥”。
    她的衣服上印有谢家家徽，江羡云细品着这句话，顿时觉得细思极恐。
    “好，咱们回去。”江羡云没有多说什么。
    是夜，黄景仪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回想着谢盛辰分别在万灵宗和在谢家的两种待遇。
    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谢家人对谢盛辰的态度极差，江羡云和他走得近，又只知道跟在谢盛辰后面跑，这些时日倒是让黄景仪一人在谢家出尽了风头。
    第68章 幕后阴谋浮出水（一）
    唯一让黄景仪感到疑惑的是谢家人每次都能轻松击退魔修, 虽然损失还是有的，但何必要向万灵宗求救。
    不过，黄景仪盯着头顶的床幔想, 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可真好。
    这是他从小就渴求的东西。
    众人只道他修炼天赋好，却不想颇有资质的多了去了。
    黄景仪让人们看到的是他背地里拼命修炼后的结果。
    在那个不算上流的世家, 黄景仪已经成功利用自己的优秀站到了顶点。
    若他将来当上了万灵宗的掌门，这种小门小户他还不放在眼里。
    可是他有两个强力的竞争者。
    幸好天赐良机, 今夜一过，他就要将这两人的名声彻底毁掉。
    算算时间差不多后, 黄景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一手捞起道袍披在身上，一边穿一边将回像石、符咒、法宝什么的往身上装。
    最后黄景仪拿着佩剑推开了房门。
    黄景仪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寂静的夜里唯有地上长长的影子同他相伴。
    直到他经过一所气派的院落。
    “你去死, 家主从来不曾如此苛待我家,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蛊惑家主！”
    黄景仪听出这是谢云娇的声音，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今晚的目标另有其人。
    可是谢云娇和那人接下来的谈话引起了黄景仪的兴趣, 听到死对头的名字他心头微动, 径自跃上围墙。
    “别太放肆了, 你们家主正满心眼等着杀掉谢盛辰占有他的修为，我就是把你活活掐死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黄景仪居高临下坐在墙上看得仔细，个头不高的少年狠戾地掐着谢云娇的脖子将她举起。
    谢云娇的脸没一会儿就变得通红, 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不少。
    少年松开手, 谢云娇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她艰难撑起身体, 抚着脖子咳个不停。
    施虐的少年像是没过瘾似的, 又对着谢云娇嘲讽了一句：“啧啧真可怜, 你不会跑去向谢蕴告状吧，不过我想他是不会管你的，为了个可有可无的人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盟友关系真是得不偿失，你觉得呢？”
    谢云娇当然不会回答他，她只觉得杀人诛心，于是咳得越发厉害，差点要背过气去。
    少年突然撇过头，眼睛里闪着寒光：“墙上那位君子，与其在躲在旁边偷听，不如下来一起聊聊。”
    黄景仪惊觉对方的眼睛像极了一匹孤狼，随时会扑过来将猎物撕碎，和平日里的懵懂天真毫无相似之处。
    黄景仪飞身而下，向少年拱手行礼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管事。”
    目光触及脚边的红衣少女，黄景仪装模作样要去扶她：”谢姑娘怎么坐到地上去了，快起来。”
    阿统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阁下在我的住处能碰到我当然再正常不过。”
    黄景仪顿感自己有些大意了，他之所以敢跑到人家地盘上光明正大地偷听，就是因为凭声音认出了这两个在谢家是有名的“战五渣”。
    谢云娇虽然经常代表谢蕴传达一些指令，却因实力孱弱从不参战。
    阿统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任谁都会把他当做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年。
    事已至此，黄景仪只好把话挑明了说：“其实我与管事和家主的立场是一致的，咱们并非对立面。”
    阿统闻言眯起了眼睛：“哦？黄公子倒是说说怎么个一致法？”
    “我仙途大好，奈何长江后浪推前浪，谢盛辰终将成为我最大的绊脚石，可我念及同门情谊不忍害他什么，但若有人代劳我求之不得。”
    黄景仪心道他都说得这样明白了，几乎是将以往的人设推翻了重来，对面总该明白他的用意了。
    谁知道谢蕴会不会真杀，他黄景仪可还急着去抓那人的把柄。
    “黄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阿统的表情缓和下来：“请容我多问一句，黄公子选择在夜色正浓的时候出门是为何？”
    “当然是...起来练剑。”
    他怎么可能据实回答，黄景仪心知就算谢盛辰耽于享乐以至有辱使命，的确是他不对，但黄景仪身为带队的大师兄不仅不加阻拦，甚至搜集了证据将其出卖，他的名声也会因此沾上污点。
    黄景仪要的是把竞争对手从高处拉下的同时自己还能不染纤尘。
    “黄公子真是年轻一辈的楷模，阿统佩服，那就请吧，我送你出门。”阿统向黄景仪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黄景仪迫不及待想要离开，面上还要客套一番，：“不麻烦管事了，黄某先行一步。”
    黄景仪和阿统说话期间，谢云娇的双眼空洞无神，静静立在一边像个漂亮的摆设，她甚至没有理会黄景仪向她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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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差点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毫无疑问阿统的狠辣让她不敢再造次。
    目送黄景仪渐渐离去后，阿统回到院里推搡了一把谢云娇：“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把他引到西边的别院里。”
    然而江羡云和谢盛辰住的是东边别院。
    谢云娇终于有了反应，睫毛颤了颤，步履蹒跚地往外面走。
    阿统这边则是掏出一张符，低声交代了几句：“不要留活口，至于在场的谢家人你们随意。”
    黄景仪没走多远就被谢云娇给叫住了
    “黄公子请留步。”
    黄景仪露出疑惑的表情：“谢姑娘还有什么事吗？”再耽误下去，等他到了谢盛辰那黄花菜都凉了。
    谢云娇面无表情地说：“家主邀您到西别院一叙。”
    黄景仪觉得他要是真的跟了对方走才是傻。
    “谢姑娘此前一直与我和管事待在一处，什么时候接到了家主的邀约？”
    “我…”谢云娇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就黄公子刚走那会儿。”
    “他找我什么理由？”
    “家主他没说。”
    黄景仪脸上的雅笑再也挂不住，他警惕地后退一步，抽出腰间佩剑紧紧握在手里。
    四周只有风呜咽着吹过层层院落的声音。
    “黄公子这是做什么？”谢云娇见她不仅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让黄景仪警觉起来，不免心中烦闷。
    对方一言不合就拔剑，她接下来还怎么坑他入局。
    一团裹着黑气的法术擦过谢云娇的脸庞袭向黄景仪。
    黄景仪轻松避开，但谢云娇就没这么好运了，她只觉被法术碰到的肌肤像有数只蚂蚁在啃食一样，她颤抖着拿手轻触，当即摸到一丝温热。
    “阿统这个该死的畜生！”
    谢云娇不用看就知道黑纹很快会顺着她的脸蔓延到其他地方。
    如此她的美貌可就全都毁了。
    谢云娇调转方向往回去的路上跑，她要去找阿统复原这张脸。
    虽然那贱人定会嘲讽她一番，但谢云娇无论如何也不愿到谢蕴面前求助。
    她不想让谢蕴看见自己现在丑陋的样子。
    谢云娇刚远离这片是非之地，黄景仪就见到一群穿着夜行衣的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他的正对面还站着一个，刚才的法术就是此人弄出的。
    就算他们将自己包得再严实又如何，身经百战的黄景仪早就从之前的招式猜出了他们魔修的身份。
    一开始他还在疑惑魔修怎敢到谢家主宅来撒野。
    听了谢云娇的怒骂以后，黄景仪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竟是一伙儿。
    阿统也提及过谢家家主同他是盟友。
    这大概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
    修真界有名的正道魁首居然和魔修勾结，他的宅院甚至成了魔修的大本营。
    这要传出去该是多么讽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黄景仪回想起这些时日随谢蕴经历的同魔修那些恶战。
    不知道他们当时除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有的流民可是当着他的脸被杀了。
    还是说整个谢家其实都是一个局？
    可惜黄景仪现在来不及思考这些，因为他已经被魔修们团团围住。
    这个数量，就算是他也绝对赢不了。
    豆大的汗珠从黄景仪额角落下，每一张遮掩起来的面孔落在他眼里自动补出狰狞的样子。
    是明知这场必输的局还要与他们决一死战，亦或是...
    魔修们天罗地网式的攻击眼看就要落到黄景仪身上。
    黄景仪却在生死瞬间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主动丢弃了手中的剑，掏出一张图案繁琐的符纸开始念念有词。
    这是高阶修士一生只能用一次的保命技，然而它也是燃命之技。
    黄景仪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另一张符在手，你们不是要杀了我灭口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然后黄景仪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派来追杀黄景仪的魔修全都傻了眼，在谢家四处寻人无果后，只好就这样回去复命。
    “一群废物！”
    站在阿统旁边的谢云娇依旧美艳，见阿统气急败坏的样子，求了千百遍才让对方勉为其难答应治脸的谢云娇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阿统恨得咬牙却不好发作，他瞪着谢云娇吩咐道：“事情既然已经泄露，另外两个也不能留了，告诉你们家主，一切按原计划行动。”
    另一头，谢盛辰握着传音符语气沉重地告诉江羡云：“黄师兄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
    江羡云同样难以置信，不是不相信黄景仪会在谢家的地盘上遇险，毕竟谢才良已经暗示过了，而是黄景仪向他们传达的信息。
    黄景仪只来得及向谢盛辰说了四个字：“小心管事。”
    第69章 幕后阴谋浮出水（二）
    谢盛辰立刻做出决定：“我怀疑黄师兄已经不在谢家了, 事不宜迟尽快向宗门求助。”
    从谢蕴的暗示和动机来看，黄景仪应该是被害几率最低的一位，结果连他都不能幸免, 下一步离他二人还远吗？
    谢盛辰现在要保护的不只他一人，这种时候若是强撑着单打独斗属实是将他和江羡云置于危险境地而不去争取一线生机。
    十万火急的情况下谢盛辰用了比传音符更可靠的法宝迅速联系了副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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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注定无眠的夜里, 江羡云坐在床上环抱着膝盖，眼睛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着门窗等所有可能进人的地方, 生怕敌人会随时登堂入室给他俩来个突袭。
    “副掌门他怎么说？”
    江羡云刚开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废话，因为谢盛辰此时的脸色难看得可怕, 想也知道宗门那边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谢盛辰对她说：“副掌门他不同意支援，我再想想办法。”
    为了不增加江羡云的惊恐情绪，谢盛辰已经尽可能保持镇静, 甚至不忘宽慰她, 但那僵直的身体和紧紧攥着的拳头出卖了他。
    江羡云小心翼翼地问：“副掌门不相信谢家成了魔窟吗？”老魔修给孙女开门的那一刻令她印象深刻，她怎么也没想到那老妇人不仅没被关起来，身上穿的还是谢家的衣服, 这就不难理解为何谢盛辰见到他们后反应那么大。
    专门用老人和小孩来设陷阱给张岚宇下套, 只能说谢蕴此人确实很有心机。
    她果然看懂了谢才良的暗示, 谢盛辰看向江羡云的目光平静如水，他回答：“是，我想副掌门误以为我的说辞是带了私人恩怨, 他对谢家的信任似乎超乎寻常, 不过倒是答应了去寻黄师兄的下落，你莫要担心。”
    然后谢盛辰和江羡云之间是久久的沉默。
    江羡云心里清楚, 他俩此刻是在互飙演技, 不然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 她和谢盛辰却看上去和没事人一样。
    其实他们心里都慌的一批，只是出于担忧不想让对方瞧出来罢了。
    最后还是谢盛辰先开口：“你没有修为熬不住的，快睡吧，今晚我来守夜，天一亮我就假借巡视的名义带你去找夜非渊。”
    江羡云对谢盛辰这个主意惊讶无比：“你还对那个屑人，啊不是，师祖抱有期待？你信不信他当场就能把咱俩给打包送回来！”
    谢盛辰十分淡定：“我知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亲自把咱们送回谢家。”
    “知道你还...”
    江羡云突然明白了谢盛辰的真正打算：“莫非你想拉夜非渊入局？他会救门下弟子吗？再说他此前死活不愿进入谢家。”
    谢盛辰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那咱们只好赖在他身边不走了，这些天张岚宇应该已经痊愈了，事已至此谢家不会放过咱们，就让他们来境外找人吧，而且万灵宗一旦联系上黄师兄，有了他的证词，谢家入魔的事将再也瞒不住，届时他们面临的将是各方讨伐，在此之前咱们去夜非渊那里避一避就好。”
    末了谢盛辰还开了个玩笑：“刚好我也想知道师祖年轻时一人一剑灭了魔修的老巢是不是真的，想必这回对他来说不过是旧事重温。”
    江羡云：“...”算了，横竖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再说被人欺负了找老祖撑腰不是理所应当嘛。
    只不过别人家的老祖是靠山，他们这个老祖唯恐天下不乱，到时候会不会痛击队友就不知道了。
    为了明天行动时可以保持精力，江羡云决定先小睡一会儿。
    入梦之前，江羡云特意看了眼床下那个端端正正坐着的身影，嗯，挺让人安心的。
    谢盛辰是真的打算守夜。
    江羡云被谢盛辰叫醒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
    江羡云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简单收拾了一番就随谢盛辰出发。
    谢盛辰告诉了她此次行动的目标：“咱们从后门离开，切不可惊动谢家人，问就是在巡视，尽快到达边境。”他并未把魔修算在考虑范围内，道理很简单，只要别碰上谢家人不就对了。
    谢蕴也入了魔吗？整个谢家都成了魔窟，他身为家主在其中担任的必是领头角色，不然何以统领这魔修大军。
    谢盛辰发现自己很在意这个问题，父亲死后，大哥一直以守护家族名誉和荣耀为己任，他甚至以此为理由多年前迫害了唯一的手足。
    现在呢？难道入魔就是他为谢家选择的道路？
    怪不得以谢才良为首的一干人不肯妥协，大哥为何要毁了他自己苦苦守护的谢家。
    谢盛辰越想越不理解，然而当务之急是带着江羡云逃离。
    大概是没想到两人今日起了个大早，阿统还没来得及过来催人。
    谢盛辰想他不来才好，黄景仪昨晚已经警告了二人负责向他们传达命令的阿统也是个有问题的。
    在手触碰到后门门扉的那一刻，谢盛辰感到没由来的心慌，他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
    门外没有谢蕴和阿统，亦或是谢家任何一人的身影，但是地上却横七竖八躺了一堆衣衫褴褛的人。
    那些流民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活在担惊受怕里的人听觉是很敏锐的。
    流民被推门的声音惊醒，他们一溜烟爬起来涌向谢盛辰：“谢盛辰他出来了，快！”
    江羡云被流民们的架势吓了一跳，得亏谢盛辰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回别院。
    什么情况，莫非是谢蕴派来围殴他俩的？谁知道那些流民的皮下是不是藏着一个魔修。
    惊魂未定的江羡云听到谢盛辰说：“跟紧我，咱们去前门看看。”
    等两人摸去前门并打开瞄了一眼后，江羡云认清了一个事实，他二人已经被包围了。
    黄景仪前脚刚出事，后脚就要把他俩给灭了，谢盛辰没想到谢蕴的动作那么快。
    江羡云头一次正视谢蕴这个人，弱气儒雅不过是他的伪装，实际上此人就是个怒放的黑心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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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想起了第一个受害者后恍然大悟，谢蕴上来就干掉张岚宇原来不只是给谢盛辰一个下马威而已。
    张岚宇可以察觉到邪术发动，若不派人将他一刀送走，谢家入了魔的事只怕早就被发现了，根本用不着谢才良给他们提示。
    若非她和谢盛辰昨日查出了谢家隐藏的真相，恐怕被人围攻了还是稀里糊涂的，心里一点准备也无，她用希冀的眼神看向谢盛辰，难道两人辛苦调查的结果就是要明明白白交代到这？
    谢盛辰现在相当头疼，仅仅过了一天，谢家已经天翻地覆，他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带着江羡云杀出重围的可能性有多大。
    对方人多势众，魔修大多境界不低，连黄景仪都败下阵来。
    不过若是和江羡云的抵消能力相互配合...很快，谢盛辰又将这个想法推翻，谁知道魔修炼的邪门玩意里有没有江羡云刚好不能抵消的东西，况且尽管她的被动体质几乎无视一切修为造成的影响，但遇上拳头和刀剑又不行了。
    被困在别院里的江羡云和谢盛辰各有各的烦恼，出发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眼前的危局。
    门外响起了谢蕴的声音：“难得见你和弟妹这么早出来巡视，可见对谢家还是有心的，既然如此咱兄弟俩就把一些事讲清楚，莫要逼为兄亲自到这别院里。”
    江羡云在心里鄙视了谢蕴，搞出这么大阵仗，一看就是打算暴力压迫，还假惺惺地来谈什么。
    话虽这么说，谢盛辰还是推开门，又拉过江羡云的手抓得紧紧的，出去直面谢蕴。
    谢蕴盯着两人相牵的手，眼睛里迸射出讽刺：“弟弟还真是紧张她，生怕被人偷走了似的，放心，为兄此次前来为的是你，只要弟弟配合，我二话不说放了她。”
    江羡云闻言疯狂用眼神暗示谢盛辰：你可不能答应他，谢蕴那么腹黑，又那么恨你，肯定不是要你死就是要你残，若你没了，她才真成了对面案板上的鱼肉。
    谢盛辰注视着兄长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但他从谢蕴眼里看出迫切，他知道，谢蕴在等他的回答。
    躺在草地上的黄景仪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模糊糊的绿色，他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死，待意识差不多回神后，黄景仪强忍着痛苦从怀里摸出一瓶丹药，弄开瓶塞往嘴里倒了几颗。
    觉得自己稍微可以行动后，黄景仪准备继续联系谢盛辰，昨天他情急之下没能把情况讲的再详细一些。
    比如他还没告诉他们谢家和魔修勾结，谢家成了魔修的盘踞地，管事同谢家家主达成了盟友关系肯定不是好东西。
    巧的是，苏沐刚好在此时联系了他。
    黄景仪忽就起了邪念，他决定向万灵宗求助，一来为了自救，二来如果从万灵宗搬来救兵灭了入魔的谢家，那他毫无疑问成了英雄。
    但黄景仪不会再和谢盛辰他们联系。
    他昨晚打破了谢家的平衡，想必谢蕴和管事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今日就会对那两人下手。
    所以谢江二人很可能等不到支援，最终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被谢家人杀死。
    黄景仪想，用借刀杀人的方法除去竞争对手真是太棒了。
    第70章 幕后阴谋浮出水（三）
    谢盛辰没有去看江羡云的暗示, 他直视着谢蕴问：“你究竟想和我谈什么？”
    现在的他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是有其他选择，谢盛辰更情愿头也不回带着江羡云离开。
    江羡云感觉到自己被握住的手传来了压力, 很明显谢盛辰在紧张，她在心里祈祷, 只要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千万不要答应他, 当然若是没的选，他俩的意愿也不重要了。
    谢蕴微笑着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冰冷的要求：“那就请弟弟为了大义献出自己的生命吧, 谢家每代只出一个火灵根，到咱们这却有两位，难怪谢含玫前辈的实力要强上不少。”
    此话一出，流民们呼声一片, 全都在喊着要谢盛辰把命交出来。
    谢盛辰心道一派胡言, 全大义的方式很多种，拿他换个什么，这人还真是一点没变。
    11岁那年, 他被谢蕴叫到了没人的地方。
    谢盛辰永远忘不了, 当他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时, 谢蕴病态般喃喃着：“啧，干嘛要躲呢，乖乖被我击杀不就好了, 你比我强, 不搞偷袭我就赢不了，但你负伤了, 我还有机会的。”
    如果谢蕴亮出剑的那一刻谢盛辰是信任他的, 那么此时捂住受伤部位的他见谢蕴还要继续终于忍无可忍拔剑反击。
    谢蕴的攻势招招致命, 哪怕谢盛辰有一丝犹豫和松懈就会被取了性命。
    回过神后，谢盛辰看到的只有一具倒在地上染血的身体。
    可笑的是当他独自去找卧床的大哥对峙时，谢蕴居然说他是在完成父亲为了天下苍生的大义。
    现如今谢蕴又把这条理由拿出来逼他就范。
    谢盛辰铁青着脸不想说话。
    江羡云也被这毁三观的说辞惊呆了：“家主你好好说话，谢盛辰他为抗击魔修做了不少事，你让他去死干什么。”
    谢蕴不急不慢地说：“弟妹你有所不知，极品火灵根本来代代只有一个，如今却分散成了两个导致威力大减，若是有办法弄在一个人身上，想必不输含玫前辈。”
    谢蕴轻摇着头以示遗憾：“只可惜含玫前辈非要与魔修交好，不肯匡扶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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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觉得这些话漏洞百出：“从没听说过灵根还能合在一起，而且谢含玫前辈之前的极品火灵根怎么没有彻底解决魔修。”
    正常情况下谢蕴会哑口无言，要么就是沉思着想想对策，但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把话接上了：“我和他们不一样，弟弟肯将修为让我后，拥有了完整的极品火灵根，我有另外的法子辅之变强。”
    所谓变强的法子难不成指的是入魔，谢盛辰凉凉开口：“你为何肯定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拥有完整的极品火灵根。”
    “我当然是有依据的，”谢蕴看上去有些不耐烦，说话的语速快了很多：“不仅如此，爹爹他也是知道的，我手里还有他老人家留下的手札。”
    你都不要他活了，还说要给看手札？何况也没有哪家父亲会拿出那种东西怂恿孩子们自相残杀，江羡云一时不知该对谢蕴作何反应。
    谢盛辰却来了个逆道而行：“既然如此，由我获得完整的极品火灵根不也一样。”
    谢盛辰当然不是真的要谢蕴把命给他。
    在场的其他人反倒先不乐意了。
    有人当场嚷起来：“谢盛辰他前几天根本不作为，就知道在别处瞎晃，家主却一直庇护咱们，他才是一心为民，咱不能让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代替家主！”
    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斥着一个意思：留下的人只能是谢蕴。
    谢盛辰恍然大悟，难怪谢蕴打着需要帮忙的名义让他返回谢家，却并不逼着他每日一起行动，反而给了他充分的自由。
    谢蕴脸上的笑一点点消逝，他递给谢盛辰一个充满警告的眼神：“这么说弟弟是不愿意答应为兄了。”
    谢盛辰再次保持沉默，江羡云也在心里替他辩白一句，谁要答应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
    虽然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好。”谢蕴看向两人，像是表扬他们勇气可嘉似的还鼓起了掌，他沉了脸色：“那弟弟就休怪大哥要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了。”
    谢蕴突然抬手指向江羡云：“她就是魔女江桃燕，自从这几日江桃燕和谢盛辰待在旁系那边，那附近就没了魔修侵袭。”
    瞧这锅扣的，江羡云气得发抖，只不过她去的地方刚好没碰到魔修就能说明她是江桃燕？而且魔修不都是你这个家主搞出来的，还不是你吩咐他们去哪就去哪。
    尽管江羡云强烈谴责谢蕴这不要脸的甩锅行为，然而此人在谢家的影响力绝对不是她可以撼动的。
    流民们齐刷刷将怨毒的眼神投向了江羡云，他们不是从地上捡起什么，就是从怀里掏出什么，然后纷纷举起了握着东西的手。
    谢盛辰暗道不好，铺天盖地的杂物就朝他和江羡云飞来。
    “打死这个可恶的魔女。”
    “谢盛辰和魔女搅在一起居然还好意思让家主把修为让给他！”
    说时迟那时快，谢盛辰一个转身自己背对流民，将江羡云拉至身前，给她做人肉屏障的同时，谢盛辰另一只手拉开别院大门就将人推了进去。
    谢盛辰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江羡云还在懵圈期间人已经孤零零站在别院里了。
    她跑上前想把门推开，门却不知被谢盛辰做了什么手脚纹丝不动，江羡云只得一边拍门，一边朝外面喊：“你倒是一起进来啊。”
    这种时候逞英雄她一点也不高兴，再说谢盛辰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她就是躲进别院也不过推迟了被处刑的时间而已。
    别院后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红衣的美丽女子带了两个人闯进来。
    江羡云：“...”她这是被人瓮中捉那啥了吗？
    谢盛辰感受到身后被人扯住的阻力，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他回过头瞪着谢蕴，一小股鲜血沿着他的额角缓缓流下，是刚才不小心被砸到的。
    最让他心慌的是，谢蕴趁这个间隙用一截捆仙绳将两个门环牢牢衔结在了一起。
    谢盛辰十分后悔自己将江羡云亲手推入别院，给了谢蕴动手脚的机会，仔细一想，他们这些有灵根的，攻击人时往往优先用修为凝出法术，今日怎么丢起了东西，针对性太强了。
    制止了流民砸东西的行为以后，谢蕴将谢盛辰懊恼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轻笑道：“昨晚我让他们来主宅时就告诉他们对付魔女丢法术没用，谁让她会抵，消，修，为呢。”
    像是为了讥讽谢盛辰一般，谢蕴最后故意来了个一字一顿。
    谢盛辰毫不犹豫举起剑就要将门打烂，结果一道凌厉的剑气从侧面逼来。
    “弟弟不如冷静一下，说不定已经晚了。”
    谢蕴的剑几乎挨到谢盛辰的脖颈，很显然他不会给谢盛辰进入别院的机会。
    谢盛辰无奈：“你究竟要我怎样？”
    谢蕴歪着头提出：“要不你死在这？我放过弟妹？”
    谢盛辰果断拒绝：“不可能，除非我亲眼看着你把她送出去。”
    谁知道他自刎后谢蕴会不会守信把江羡云放了。
    谢蕴表现出妥协的样子：“那咱们换个地方谈，我保证你很快会再次看见弟妹的，只要你配合，为兄绝不动她。”
    别无他法的谢盛辰只提了一个要求：“希望你信守承诺。”
    谢蕴向他颔首：“当然。”他比了一个手势，流民中钻出两个弟子一左一右跟着谢盛辰。
    谢盛辰认出这是去主院的路，他心头萦绕着一个疑问：谢蕴为何要将事情弄得如此复杂，魔修是他自导自演的，还花了好几天苦心营造声势，堵在门口的又是些孱弱的流民，这么想要他的命，直接让修魔的谢家人像对待黄师兄那样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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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蕴全程自顾自走在前面不曾有一次回头。
    江羡云这边和谢云娇他们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要说谢蕴也算看得起她，就她这种战力也用得着派出三个人对付她。
    哦，除了谢云娇，另外两个还是魔修来着。
    谢云娇累得气喘吁吁：“你别跑！”
    到底江羡云是从万灵宗来的，逃跑时身手还是相当灵活的，再加上她那“变态”的能力，他们三人不管是对她丢法术还是放法阵统统不管用，只能非常单纯地追在江羡云后面。
    要不是担心大意会被谢云娇得了手，江羡云很想冲她翻个白眼，不跑难道要傻站着被你捉？
    经过别院的一条走廊时，江羡云突然被人扯进了房间。
    好哇，原来谢蕴派来了四个人，居然蹲在屋里阴她。
    江羡云狠心踩了那人的脚，接着肘击了他，没想到这个“魔修”意外很好对付，居然真被她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丫头，练过的还真是不一样，力气忒大。”
    江羡云不经意瞥向来人时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现在听到熟人的声音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她惊喜不已：“良叔！”
    “没时间了，你先随我来。”谢才良一把拉起她，两人转身进入房间里的一条密道。
    江羡云一边跑一边问他：“良叔，你修为如何，若是还不错，和我配合对付三个追兵不成问题。”
    第71章 幕后阴谋浮出水（四）
    谢才良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他在斟酌措辞：“我几乎没有多少修为，可能还不如姑娘你。”
    江羡云大跌眼镜：“良叔你可是族长！”
    虽然谢才良并不觉得修为低是一件丢人的事，但当着小辈的面承认自个很弱还是挺掉份的, 他无奈地说：“江姑娘来自万灵宗，想必周围都是些实力佼佼者, 大概没见过那些灵根能力几近于无的，其实这样的人有很多, 二少爷那样的才是少数。”
    江羡云表示赞同，她本人最清楚不过了, 因为她的灵根何止是几近于无，而是压根没有。
    两人一路沿着密道逃跑，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江羡云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她激动地问：“良叔, 咱们是不是到了。”
    谢才良点点头：“对，咱们快要逃出去了。”
    他们踏上了出口的台阶，江羡云此刻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这？她的危机已经顺利解决了？
    江羡云想起了被隔在别院外面的谢盛辰, 心一下子揪得紧紧的。
    谢家人本就巴不得他死, 他们那么恨他。
    更令人唏嘘的是，谢盛辰唯一的亲人还是始作俑者。
    江羡云无法想象被留下的他要怎么独自面对那群人。
    他把生的希望给了她，难道她就什么也做不了？
    谢蕴苦心经营多年只为要谢盛辰的命, 江羡云自知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以理服人。
    她需要援军, 既然她自己救不了，就定要找到能救他的。
    江羡云说话的语气不再欣喜, 而是有些着急：“良叔, 这条密道通往哪里, 我要到边境去，我师尊他也许还在。”
    谢才良却停在了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大喝一声：“江姑娘，你别过来。”
    晚了，江羡云看见一道寒光正对谢才良的胸口，她的脸霎时变得苍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那道寒光来自阿统的剑，他身后带的人不在少数。
    江羡云惊觉，原来谢云娇那边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来捉她的早就搁这守株待兔了。
    阿统一脸玩味地看着谢才良：“我以为你就算很固执至少也该懂得明哲保身，怎么连魔女都要救？是打算背叛正道吗？”
    谢才良镇定自若：“背叛正道的人肯定不是我，再说这位姑娘是万灵宗的，你们不能擅自动她，第一宗门可不好惹。”
    江羡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谢才良身材高大，她在身后可以观察到的视野有限，不过江羡云还是认出这里居然是谢家边境。
    如果他们没有被阿统算计，她已经逃离谢家了。
    阿统对谢才良的说辞不屑一顾：“是啊，我确实不敢轻易去动第一宗门的弟子，只可惜整个谢家都知道我现在捉拿的是草菅人命的魔女，就算万灵宗掌门来了也得给我们个交代，所以，她的人必须留下。”
    阿统的目光转向谢才良背后的江羡云，此时她正紧张地在身上东找西翻，只摸出了谢盛辰给的传音符，还是沐灵节那天拿到的。
    换言之，张岚宇或是夜非渊她一个都联系不上。
    谢才良目光如炬：“可笑，你比我清楚，害了山脚下那些人的究竟是你的人，还是江桃燕，更何况这位羡云姑娘根本不是她。”
    谢才良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江羡云来不及将它们一一剖析出来，另一个变故悄然而至。
    有人御着剑从天而降，他弯腰凑到阿统耳边说了什么。
    阿统瘆人的眼神在江羡云身上来回移动：“那女人来了？呵，就知道这小姑娘是她亲生的！”
    他曾经怀疑过江羡云的身份，然而从谢盛辰告诉他江羡云还在睡觉的那天早上起，他就知道江羡云不是她了。
    江桃燕对那个怪男人简直死心塌地，甚至愿意和他叛逃，怎么可能转脸和谢盛辰这个年轻人在一起。
    江羡云心头一惊，难道江桃燕来了？要不是眼前还有这群碍事的人在，她真想前去一睹芳容，看看究竟是不是她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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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统将举着的剑放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连眉毛都快纠结在一起了，最终他做出决定：“一半人随我去抓江桃燕，其他人将这他俩捆了送去魔域！”
    送去哪？不是要拿她对付谢盛辰吗？江羡云听见“魔域”二字好似被雷劈了一样，她是谁她在哪，这跨转度太大了。
    谢才良倒是极具长辈风范，全程十分坚定地挡在江羡云面前，长身玉立如高山般巍峨，大有要动江羡云，就得过了他这一关的架势。
    然后江羡云和谢才良就一起被捆仙绳绑了丢进马车。
    感受着马车行进带来的颠簸感，江羡云微微叹了口气，暗自思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阿统留下的人依然不少，但只要她身边有一个实力稍强的人，待她把敌人的攻击全抵消后也就收拾了，可惜换成良叔和她的组合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谢才良肯关键时刻冒死救她，这一点江羡云对他是相当感激的。
    谢才良缓缓开口：“江姑娘你...真是江桃燕的女儿？”
    经过刚才的事，江羡云已经把谢才良当成了自己人，而且谢才良说不定知道一些其他信息，江羡云抬眼，郑重地告诉他：“我的娘亲她叫江黎，是不是江桃燕本人我不清楚，没见到江桃燕之前我不好贸然下定论。”
    谢才良心底说不出的遗憾，没想到那人已经有女儿了，谢才良是见过江桃燕的，江羡云的眉眼和她几乎如出一辙，他很早就怀疑她二人有什么血缘关系。
    听阿统的意思，江桃燕有个孩子是板上钉钉的，谢才良忽然很想问问江羡云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羡云却又问了个问题：“良叔，听您的意思，江桃燕她没有对谢家人做过坏事是吗？那谢含玫的事...”
    谢才良肯定了江羡云的部分看法：“我可以保证谢含玫死后，她每次来确实不曾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更像在调查什么，不过谢含玫的事牵涉到魔域那边我很难帮她平反。”
    “那流民恨她做什么？”
    “以为她杀了谢含玫啊，都说了蓝色火焰持有者在谢家是信仰般的存在。”
    江羡云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言，谢才良此前说的是平反，代表他发自内心地认为江桃燕没有害死闺中密友。
    如果江桃燕真是她娘亲，她这个女儿难道还不清楚自家娘亲的为人吗？
    思及此江羡云打起精神，她一定要活着回去，她要亲眼见到江桃燕。
    更何况还有一个人在谢家等她。
    若真被那些人送去了魔域，江羡云深知她和谢才良再没了逃跑的可能。
    要自救，只能趁还在路上的时候。
    江羡云幽幽地对谢才良道：“良叔，你们谢家的蓝色火焰烧人疼不疼。”
    谢才良顿感不妙：“江姑娘你冷静，你知道极品火灵根前面为什么要加上‘极品’二字吗？”
    江羡云压低声音试着提出：“如果我就丢两个呢，装在铃铛形法器里那种？”
    谢才良心头突突地跳：“这，是二少爷给你的吧，你可清楚他注入的威力是个什么程度？”
    就是不知道才提前找你商量的，江羡云将自己的计划说与谢才良，只要马车经过有人烟的地方，她就将袖中铃铛抖到地上引燃马车，吸引路人上前以便求救。
    江羡云风轻云淡地说：“管事既然要把咱们活着运回魔域，他的手下见马车着火了应该会救人。”
    谢才良沉吟片刻后慎重地说：“江姑娘的法子虽然不是百分百管用，但确实有一试的价值，我谢才良也不是软弱之辈，只是江姑娘，铃铛落到你的脚边，你可能要承担大部分伤害，就算不伤及性命，姑娘家最珍视的脸也许...就毁了。”
    “嗯，我知道。”
    江羡云早就做好了有所损失的准备，当初谢盛辰将这些铃铛交予她是防范路上遇到坏人的，她知道谢盛辰并不爱夺人性命，应该是教训一下的程度。
    只不过这个教训很可能也不轻就是了。
    然而江羡云也不愿白白痛击了她和队友，她想，到了检验她对抵消能力掌握范围的时候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难道有人来了？
    江羡云的双手被捆住了，她费力用脑袋顶开轩窗上薄薄的帷幕，只露出小半张脸查看外面的情况。
    阿统的手下语气不善：“喂，挡在这里做什么，快走！”
    “抱歉，我看这是谢家的车，所以想问问...”
    张岚宇的目光被车上突然冒出的脑袋吸引，他一眼认出了那小半张脸的主人。
    张岚宇欣喜地跑到轩窗下：“羡云，你怎么从谢家出来了。”
    等等，他怎么察觉到有邪术发动。
    江羡云那句“快逃”就这样卡在了嗓子里。
    马车里被捆的现在有了三个人，两个辅助，一个普通的中年人。
    如果来的是夜非渊该有多好，张岚宇的爹爹也行啊。
    张岚宇显得很沮丧：“羡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江羡云安慰他：“并没有，对了，你的伤势如何。”
    这是实话，她和谢才良的麻烦又不是张岚宇造成的，只不过受伤的人又多了一个。
    “师祖给我解了术，虽然他和爹爹让我继续修养，尤其是爹爹，他强烈反对我外出，但我不想置身事外便打算来谢家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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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页

    话说回来，盛辰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张岚宇话到了嘴边忽然不想问了，若是谢盛辰没出什么事，他一定不会让江羡云陷入如此险境。
    没一会儿马车再次停下，外面有人在高声说话，慵懒的语气掩不住那股倨傲：“本尊门下的弟子丢了，你们几个见过他吗？他爹吵得本尊头疼。”
    已经快要绝望的江羡云瞬间满血复活。
    第72章 当反击时刻开启（一）
    江羡云和张岚宇几乎同一时刻挣扎到窗边, 朝外面大声喊：“师祖（尊）救救我们。”
    守在马车边上的魔修见状，先是用剑身恶狠狠击打了马车的侧壁，然后又将泛着寒光的刀刃抽出一小截示意他们闭嘴。
    两人对此就当做没看见, 有师祖在这里撑腰，他们谁也不怕。
    万灵宗的师祖？谢才良快速在脑子里搜寻着与此人相关的信息。
    他记得那又是一个众人难以企及的天才, 据说夜非渊对魔修嫉恶如仇，年轻时战绩无双, 所以当谢才良听说夜非渊居然放下手中的剑开宗建业时，他那颗探究的心蠢蠢欲动。
    倒不是好奇夜非渊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做出如此选择, 毕竟人各有志，但谢才良本以为世上少了一个夜非渊这样的人会导致魔修猖獗，然而事实却刚好相反。
    谁能想到如今成为主力的万灵宗成立那年，正是魔修意外安分守己的时刻。
    显然江羡云几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看见夜非渊激动过头, 一时竟将他当成了看见弟子吃亏恨不得连本带利讨回来的那种人。
    事实上, 当夜非渊似笑非笑的眼睛看过来时，江羡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夜非渊既然肯出来寻找张岚宇就代表他是愿意救人的对吧？
    可惜没有人能猜到夜非渊下一步想做什么，只见他将视线移开, 那张艳丽的脸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江羡云表示自己绝对没看错。
    “看来本尊的弟子们已经和别人有约了, 既然如此本尊就回去吃酒了, 张平听说儿子去历练了应该会很高兴。”
    夜非渊一个利索的转身，摇曳的红衣在地上扬起微尘，在他身后, 江羡云恨不得将其暴打一顿, 而张岚宇人已经傻掉了。
    “师尊！”江羡云并不死心：“他们可是魔修。”
    “嗯本尊晓得了。”
    夜非渊转过脸，表情气死人不偿命, 墨黑色的长发随着头部扭动的幅度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他好整以暇地说：“现在是下午, 本尊不想打架。”
    连谢才良也在怀疑自己之前听说过的夜非渊是假的, 说好的嫉恶如仇呢。
    这是什么破理由！江羡云快被夜非渊气出心疾，正当她另想理由说服夜非渊时，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带队魔修发话了。
    那人说话的语气阴恻恻的：“就算你不打算管闲事，我们也不能放你离开。”
    接下来他话里的内容开始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虽然声音粗了点，但这张脸可真是绝色，老子就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女人，这个必须带走。”
    向来懒得正眼看人的夜非渊突然将目光定定投在他身上。
    那人拿出捆仙绳，淫邪的笑展露无遗：“放心，等到了魔域，老子不会把你交给魔尊，你就跟着…”
    话没说完，红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说话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夜非渊一把按住脑袋塞进了土里。
    殷红的血溅上夜非渊白皙的脸庞。
    “本尊是男人，再者，”夜非渊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还没人能在本尊面前称老子。”
    见同伴挨了打，那群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股脑围了上来。
    看着夜非渊异常凶残的作战风格，谢才良打了个寒噤：“你们师祖不喜欢用修为吗？你看他直接上手揍人。”
    谁管夜非渊什么作战风格，江羡云现在就是一整个风中凌乱的状态，敢情弟子被魔修抓走还没有惩治对方对他不敬来得重要。
    虽然江羡云很生夜非渊的气，但她深知若夜非渊没了，他们几人将再难获救，所以她看准时机抵消了那些魔修的法术。
    不消多时，夜非渊一个人斗完了全场，就像谢才良所说的，他一点修为也没用。
    夜非渊挑起幕帘，打量着马车内部皱起了眉：“地方真小，不过倒是可以借它将你们送回客栈。”
    说着他便要抽身离去。
    “你等等！”江羡云叫住了他：“你还没给我们松绑，而且我不要回客栈，你得跟我去救一个人。”
    “出事时就叫我师尊，现在危机解除就‘你你你’的，当着本尊的面玩那阳奉阴违的一套。”
    虽然嘴上嫌弃着，夜非渊这次倒没整出什么幺蛾子，痛痛快快给几人松了绑。
    “去救谁啊，说起来本尊到现在还没看见你那小情郎。”
    “快别说了，随我去谢家救人。”
    若不是江羡云还用得着他，她真想把夜非渊的嘴巴糊上。
    张岚宇注意到那个不同寻常的称呼，见江羡云没有去反驳，他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盛辰出事了是吗？既然如此我也去救他。”
    尽管他的心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差人一大步，难道谢盛辰就不是他好友了，张岚宇自然是关心他的。
    “慢着！”夜非渊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泼了一盆冷水：“谁说我要去救谢盛辰那小子了？谢家如今可是有厉害角色，本尊仅凭一手一剑肯定打不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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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页

    这下江羡云是真的想要吐血了，你的修为呢？难道平时只会用来恐吓弟子？
    “听话，师祖真的不能打架，不过你放心大胆回谢家，有人会帮你解决最大的麻烦。”
    夜非渊难得用哄小孩的语气同江羡云讲话，顾不得受宠若惊，江羡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夜非渊霍霍人的新套路。
    “你把话说清楚，谁会帮我，最大的麻烦又是谁。”
    夜非渊没有回答她，而是抬头说了句匪夷所思的话：“嘘，你看天空。”
    江羡云半信半疑地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天。
    这一看，江羡云终于舒展了眉心。
    天空中一群万灵宗的人整整齐齐地御剑驶往谢家的方向。
    在最前面带队的那个正是黄景仪。
    黄师兄脱险了？江羡云刚想朝同门大喊一声好让他们把她也带过去，一艘小船样的东西停在了她眼前。
    夜非渊傲娇地说：“拿去吧，飞行用的法宝，别说本尊不疼徒弟，真没用啊，到现在还没法拿出修为御剑飞行。”
    不想浪费时间和他耍嘴皮子的江羡云直接跳上小船，打算回到谢家的谢才良紧随其后，二人扬长而去。
    夜非渊手里多了一个人，是被他揪住后衣领的张岚宇。
    张岚宇原本打算跟江羡云一起去来着。
    夜非渊懒洋洋地说：“行了，你跟本尊回去，他们用不着你，本尊再不带人回去，你爹恐怕要找过来了。”
    末了，夜非渊抬头望天：“本尊能帮的就到这了。”
    此时被小船带往谢家的江羡云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她被那人难得愿意提供的好处给迷惑住了，忘了把夜非渊弄过去。
    良叔和她都没有战力得千万小心。
    等他们抵达谢家的时候，魔修余孽已经和万灵宗的人对上了。
    顾不上对尸横遍野的场景有所抵触，江羡云小心翼翼控制着小船的方向避免被误伤，她问谢才良：“良叔，你知道谢盛辰会被带哪去吗？”
    谢才良摇头：“大少爷这些年性情大变，我猜不透他，不过我想有一个人是知道的。”
    强忍住胃里翻涌的冲动，不是很习惯血腥场景的谢才良眼睛紧紧盯着下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良叔，你在找谁？难道是...谢云娇？”
    江羡云突然想起那个暴躁的憨憨美人—谢云娇，她跟在谢蕴身边那么久，又帮他做了那么多事，自然是相当了解他的。
    “没错，我在寻找家侄，她修为不高，从来不会参与战斗，也不知道她今日躲到哪里去了。”
    家侄？江羡云惊讶谢云娇同谢才良的关系，而后又觉得挺合理，他们的相貌都是出类拔萃那种，美中不足的地方当属修为上是个渣渣。
    谢云娇爱穿红衣，眼下鲜红之景却是常态，真是叫人好找。
    “良叔，外面这么乱，谢云娇她指不定在屋里呆着，咱们还是回谢家主宅看看吧，我最后见她就是在那。”
    于是江羡云他们驶着小船回到了不久前才死里逃生的地方。
    谢家大势已去，黄景仪一边挥剑，一边满意地看着眼前之景。
    他本该留在万灵宗修养的，此前为了活命黄景仪发动了需要以二十年阳寿为代价的秘术，将他传送到了随机的地点。
    然而黄景仪坚持带着万灵宗的人围剿谢家。
    他现在的心情简直不要太痛快，连损失了二十年阳寿似乎都不甚在意了。
    黄景仪很清楚，今日一过，谢盛辰不仅没了家世，而且谢家一旦被定为魔窟，可想而知，凡是姓谢的在人们眼里会是什么存在。
    黄景仪心里明白，他的竞争对手只剩下江羡云了。
    在主宅某处，谢蕴俊美的脸出现了一丝龟裂，他看向端坐在书案后的谢盛辰，凉凉开口：“弟弟这临危不惧的风度，为兄佩服。”
    谢盛辰的面前放着一份手札。
    若不是看到手札，他竟不知父亲还有这样一番心思。
    谢盛辰平静地看着谢蕴：“江羡云呢，不是说会让我见她吗？”
    谢蕴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谢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你还有心思想女人。”
    “我想我有必要声明一点，”谢盛辰丝毫不见慌乱：“谢家由你掌控多年，如今落得这幅田地，怨的是你才对。”
    第73章 当反击时刻开启（二）
    谢盛辰本以为谢蕴会被这句话激怒, 没想到他反而冷静下来。
    谢蕴在谢盛辰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将桌上的手札翻了又翻，而后抬眼看着谢盛辰：“你怪我让谢家子弟堕魔？那你可知爹爹他为何自杀？”
    谢盛辰淡淡地说：“我不知。”
    昔日兄长做出的那些事已经让谢盛辰觉得陌生, 没想到现在连爹爹也看不懂了。
    他们的爹爹谢长青留下的手札反复提到了一件事：谢含玫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只要她消失了，蓝色火焰一定会回来。”
    短短一句话, 谢长青的心思暴露无疑，不仅如此, 手札上那些勾勾画画的部分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比如被谢长青重重涂掉的对谢含玫的情意。
    对谢盛辰来说，他仿佛触及到了父亲不为人知的一面。
    “若不是看到这份手札, 我完全没想到爹爹他会对一个旁系女子有这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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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蕴随口提起这么一句：“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当年的谢含玫在谢家如日中天，不仅是唯一的极品火灵根，而且人生得又美...”
    谢盛辰制止了谢蕴继续说下去, 和关系不好的兄弟谈论父亲的情史无疑是奇怪的：“不是要告诉我爹爹自杀的事么？”
    谢蕴将身体前倾, 摊了手表示：“这不就是原因吗？爹爹爱慕谢含玫，不愿杀了她拿回蓝色火焰，结果被别人提前下了手, 没了极品火灵根的加持, 爹爹此生再无突破的可能, 想不开也是难免。”
    谢盛辰看谢蕴就像看着一只怪物：“荒唐，你的想法太过离谱。”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和谢蕴势同水火的原因：在他听来如此怪诞甚至荒谬的理由，谢蕴描述时的神情却很认真。
    谢蕴对谢盛辰嘲讽的眼神丝毫不在意：“你这种不思进取的人自是没法理解身居高位者的抱负, 白瞎了你那身好天赋, 给了为兄倒算是物尽其用了。”
    谢盛辰看出谢蕴眼里对力量的渴望，连连摇头：“聪明如你, 就这么肯定父亲的想法是正确的？我竟不知蓝色火焰还可以转移, 照你的意思杀了谢含玫的凶手现在岂不是拥有了它。”
    谢蕴对此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可能的, 咱们修真界讲究机缘和因果，极品火灵根是天道对谢家嫡系最好的馈赠，怎会落到旁系和外人身上，魔修杀了她又有何用，根据父亲留下的手札，还是得嫡系子弟亲自动手，谢含玫夺取了属于父亲的机缘，所幸最终还是回归到你我二人身上，但谢家自古没有哪一代拥有两个极品火灵根，为兄又比你年长，可见它原本是属于我的，若弟弟不信，那该怎么解释咱们二人的实力比起以往的蓝色火焰拥有者逊色很多。”
    谢蕴的话虽然听上去句句在理，似乎确有其事，但终究是无依无据的念想而已，不如说更像是借此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在谢盛辰看来，他们的父亲亦是如此。
    只不过因为一份手札和妄想中的执念就将手足推向深渊，谢盛辰嫌恶地别过脸：“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不是我的，我绝不强求。”
    谢蕴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少摆出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模样了，八年前我伤你那次险些被你打残，虽是没有真正损失什么，到底与我来说还是一样，我认识到了和你的差距，那是我无论怎么修炼都迈不过去的鸿沟！”
    说话期间，谢蕴时不时瞄向出口，那里已经被他用法阵和特制的锁彻底封死，谢蕴焦灼的样子引起了谢盛辰的注意。
    他究竟在等谁？谢盛辰并不认为谢蕴把自己关在这儿是为了和他拉家常。
    果然，谢蕴不满地抱怨道:“捉个女人而已，他可真慢，若不是我一向谨慎早就自己动手了，”他露出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笑：“不过这样也不错，反正我的好弟弟也跑不掉，多年未见自是要好好聊聊。”
    谢盛辰警惕起来：“谁要来？”
    哪个女人，莫非是江羡云，谢盛辰既担忧她的下落，又不好让谢蕴看出来，只能旁敲侧击问些别的。
    可惜谢蕴并不是个容易被套话的类型，他只会透露他愿意说的。
    只见他目光流转，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森冷道：“父亲尚且不愿伤害自己喜欢的人，为兄却狠下心残害手足，你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吧。”
    谢盛辰反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谢蕴对他做出的狠心事太多了，除去这些时日给他制造的难堪和险境，以及此人多年前突袭不成便反咬一口，最让谢盛辰不能原谅的是，当他因为打伤兄长被谢家人冷嘲热讽长达一年时，谢蕴居然趁谢盛辰外出派人对年仅12岁的他进行追杀。
    从谢蕴现在的意思看，他应该是要亲手了结自己“夺”取完整的极品火灵根。
    事实是，那年谢蕴派出去的人会错了意，误以为谢蕴是要杀了谢盛辰出气，谁让谢家人人皆知谢蕴自那一战后身体“孱弱”，修为大减。
    故而被派去的那些人对他招招凌厉，誓要取他性命。
    若不是得贵人相助，只怕他早已灰飞烟灭，这也是谢盛辰决定在那一年入住张府的原因。
    谢盛辰那些痛苦的思绪被谢蕴一句更加惊悚的话打断。
    他说：“如果我残害的不是手足呢？谢家的老人都知道谢含玫有一个孩子，生父不详，据说并不是谢家的人。”
    谢盛辰几乎可以猜到谢蕴接下来要说什么：“你想说我是那个孩子？”
    “不一定，”谢蕴居然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谢含玫已死，娘亲又神志不清，咱们兄弟俩皆有可能。”
    谢盛辰：“...”等江羡云有下落了，他应该就不用听对面在那里瞎讲了。
    谢蕴刚带着谢盛辰来到这里时，他二人还没进门就见谢云娇满脸惊恐地过来汇报，说万灵宗的人正在对他们进行围剿。
    和谢蕴单独相处的情况下，若不是怕江羡云在他手里，谢盛辰知道谢蕴不是自己的对手。
    谢蕴很不喜欢谢盛辰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他疯了一样，便进一步解释道：“我也是从谢含玫的贴身侍女那听来的，在此之前谢家就有流言，说咱们这代之所以有两个极品火灵根就是因为一个是嫡系的孩子，另一个是上代持有者的孩子。”
    谢蕴有些吃味地说：“哼，在我看来，还是你的可能性大些，毕竟父亲更喜欢你，若你是他最爱女人的孩子倒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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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蕴难得流露出的孩子情绪让谢盛辰怔愣在原地，他很久没有看到谢蕴这个样子了。
    父亲死后，谢蕴肩挑家庭和族内的重担，留给别人的永远是稳重内敛的一面。
    谢盛辰都快忘了，其实谢蕴只比他大两岁而已。
    谢蕴风光无限的背后掩藏的是不为人知的辛酸。
    然而他的不易并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就算谢蕴说的是真的，他二人并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难道就可以随意夺去对方的生命？
    谢盛辰突然很想问问谢蕴是怎么想到入魔的。
    世家大族出身的孩子，从小学习的是仁义礼制，平时接触的人会由族中严格把控，宗家嫡系就更得注意了，换句话说，在出去闯荡之前，对魔修没什么概念都有可能，更别提将修魔付诸实践了。
    对谢盛辰的问题，谢蕴是这样答的：“在正道寻不得的，入魔却可以轻松做到。”他叹了一口气，下达了最后通牒：“再等半个时辰，若那家伙还不来，我就亲自动手。”
    谢盛辰终于发现了被自己忽视已久的事，他对谢蕴的印象停留在被他轻松反杀的时刻。
    如今谢蕴修了魔，其修为借此到了什么境界他一无所知。
    在东边的厢房，江羡云和谢才良逮到了在房间里急得来回踱步的谢云娇。
    别看是自家侄女，谢才良掏出捆仙绳交给江羡云时那叫一个干脆。
    说起来他们之所以能找到谢云娇，还多亏谢才良忆起谢云娇偶尔回家炫耀自己在主宅的待遇。
    所以他知道谢蕴给谢云娇留了一个房间。
    “云娇，告诉二叔谢蕴他带二少爷去哪了？”
    谢云娇被江羡云绑了个结结实实，脸上却还是不服输的表情：“二叔不必跟我套近乎，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家主的，我警告过你什么，不要和谢盛辰他们走得太近，还嫌咱家的处境不够尴尬吗？”
    谢才良严肃地告诉她：“云娇，你该看清形势了，谢家马上就要改头换面了，我知道你没有修魔，也没有害过他人性命，趁现在交代，还可以求万灵宗的人对你从轻发落。”
    谢才良好心劝说的话让谢云娇笑个不停，美眸差点笑出眼泪：“二叔，亏你做过情报贩子，现在被蒙了眼，还是糊了耳？家主他不会输的，你不知道他现在有多么厉害，管他什么宗的人都赢不了他，更何况还有那个该死的阿统在...”
    江羡云不解：“阿统不就是个管事吗？”
    谢云娇用没见识的眼神看她：“你被他骗了，他在魔域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第74章 当反击时刻开启（三）
    江羡云顺着谢云娇的话说：“看来你们家主身边真是卧龙藏虎, 一个小孩子都能在魔域呼风唤雨。”
    虽然黄景仪已经警告过她和谢盛辰，管事不是个简单人物，但江羡云以为阿统最多只是个得力的左右手而已。
    是以她觉得谢云娇说的很夸张。
    谢云娇嗤笑一声：“什么小孩儿！他其实是个老不死的, 儿子都和你一样大了。”
    江羡云：“？”
    再看谢才良，对方也是一个表情, 江羡云问他：“良叔，你也不知道吗？”
    谢才良试着将阿统和魔域那些还算出名的人物一一挂钩, 最后得出结论：这人谁啊？
    谢才良说了自己知道的：“我对魔域的了解有限，大多只听过名号, 没见过本人，魔域那边和咱们一样，也分大大小小的派别，难道阿统是某个首领？”
    谢云娇忍不住插了一句：“哼, 差不多吧, 或许他还要厉害一些，不过你们不知道他也正常，因为那家伙绝对不会把全名说出来, 啧啧, 实在太丢人了。”
    江羡云和谢才良瞬间被激起了好奇心, 若不是他们还惦记着救谢盛辰，一直和谢云娇聊聊八卦似乎也不错。
    江羡云早就看出谢云娇是个嘴不把门的。
    山脚下，一个师弟正情绪激动地向黄景仪比划着：“大师兄你快来, 羡云师妹正在大战魔修！那魔修真不得了, 溢出的魔气是其他魔修的好几倍，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师妹真厉害, 一点儿也不虚, 摁着他打。”
    被动系修士可以走暴力流吗？黄景仪联想到平时的江羡云，实在脑补不出她暴揍魔修的场景。
    “小师妹她人在哪，带我去看看，你们怎么不支援她。”
    “那个，他们的战况太过凶残，我们没法插手。”
    “...”
    到了师弟说的地方以后，黄景仪果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外衫的女子和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斗得难舍难分。
    两人战况激烈的时候连地上的石子都要随着沙土翻起三层浪，目之所及皆是法术碰撞，四周满是刀剑相撞之音。
    黄景仪远远观察了一阵后笃定地说：“那个不是小师妹，虽然那女子掩饰得很小心，但四周的魔气不只来自她的对手，可见此人是修过魔的，而且小师妹戴着万灵宗特制的腰牌，这个没有。”
    黄景仪差点以为继谢盛辰之后，江羡云那边又支棱起来了。
    “哦哦，”师弟似懂非懂，大师兄说这个不是羡云师妹就不是吧，他向黄景仪寻求指示：“既然都是魔修，咱们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黄景仪点头：“魔修肯定不能放过，只是他们既然自己人先斗了起来，那咱们暂且按兵不动，来个坐收渔翁之利，本来这两位就不是咱们能随便制服的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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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乖巧地应下了，他现在一头雾水。
    拥有洞察能力的黄景仪还听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江黎一边应战，一边骂着对面：“范统，你要不要脸！这么大年纪了还扮做少年郎，给你一百个狗胆捉我闺女！”
    范统最恨别人叫他全名：“桃燕，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叫我魔尊，现在魔域那边不再由你们江氏说了算！你个叛徒！”
    “死‘饭桶’把姓给我加上！”江黎当然不会以为范统这样叫她是为了表示亲密，他是在拿她名字的谐音梗开玩笑。
    “凭什么，那你叫人时先把我的姓给去掉！”
    说来话长，其实他们的名字都是老魔尊给起的。
    黄景仪：“...”
    谁能想到两个大魔修打架时对白竟是这样。
    厢房这边，江羡云苦恼不已：“良叔，她死活不肯开口了该怎么办？”
    想必谢云娇知道自己管不住嘴，干脆选择了最保险的方式，无论江羡云问她什么都不说话。
    谢才良叹了一口气，别看他和谢云娇是亲人，牵扯到谢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侄女拉到他们的阵营。
    江羡云决定换种方式：“算了，良叔，也许谢蕴根本没告诉她...”
    谢云娇刚听了个开头就冲她嚷道：“你休想套话，我又不笨，激将法对我没用！”
    计划失败了，江羡云安慰自己，最起码她让谢云娇开口了。
    谢云娇思来想去还是无法忍受别人觉得她对谢蕴来说不重要，便又补上一句：“我必须澄清一点，家主他有事不会瞒着我的，不信的话你们去房里找他问上一问！”
    江羡云和谢才良闻言精神一振，他们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房里”，看来谢蕴还在谢家主宅。
    这个方法有效！谢才良用眼神鼓励江羡云继续。
    江羡云回忆起谢云娇来万灵宗的那天，她说了些别的刺激谢云娇：“我才不去问他，你们家主也太怂了，躲在宅里不敢出来。”
    谢云娇两只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活似一只炸了毛的松鼠，要不是人被绑着，她一定要狠狠教训眼前这个女人。
    可惜谢云娇现在只能口头恐吓江羡云：“再敢乱说我就刮花你的脸，还不是那个死阿统怕谢盛辰跑了，提议把人锁在书房里，他还拿走了钥匙，不然家主早就出来把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全收拾掉。”
    说好的不会中激将法呢，虽然对方叫嚣着要刮花她的脸，但江羡云还是高兴的不得了：“良叔，接下来拜托你了。”
    谢才良连主宅的密道都知道，可见对这里是极其熟悉的。
    谢才良颔首：“放心吧。”他扶起了坐在地上的谢云娇，拽住她的胳膊强行将人拉走。
    “二叔，你干什么？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一起走！”
    谢云娇极力反抗，然而力气上还是谢才良更胜一筹，她只好问江羡云：“喂，你们要带我去哪？”
    傻孩子，你已经把你家家主给卖了，江羡云没有拿这点嘲讽谢云娇，而是说起了别的：“你就安心跟着你二叔走吧，我师兄很快会带人攻入主宅，你再不走，绝对会被抓起来，他也是为了救你。”
    谢才良感激地看了江羡云一眼，自从谢云娇脱离家族，他们两人形同陌路，谢才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她好好谈谈了，渐渐的，那些感情只能憋在心里却无法表达。
    谢云娇下意识去看谢才良，二叔还在关心着她？
    除了谢才良的人，谢家所有旁系都修了魔，为了能让谢云娇去万灵宗请人，谢蕴特许她保持现状，但谢才良向来正直，光是看到她同魔修为伍就受不了。
    谢云娇曾以为二叔一定讨厌她了。
    借着这个距离，谢云娇发现谢才良生了白发。
    那个倔强不服输的二叔，老了。
    三人一路来到书房前，正如谢云娇说的那样，门外挂了一把锁。
    谢云娇脸色大变：“快回去，你们不能来这里！”
    江羡云明知故问：“为什么？”
    谢云娇定定看了她半晌，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
    谢才良劝她：“云娇，你冷静点。”
    “啊啊啊，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谢云娇气得尖叫，见江羡云正在研究那把锁，她幸灾乐祸道：“没用的，钥匙不在这里。”
    江羡云显得十分淡定：“听说你们谢家的蓝色火焰很厉害？”
    “是啊，这不是废话吗。”
    谢云娇被江羡云不急不躁的态度给弄迷糊了。
    “那就好，良叔，你带着她站远些。”
    “什么？”一脸懵的谢云娇直接被谢才良拉到了远处。
    江羡云反手就丢了几个铃铛砸在锁上。
    本该清脆的碰撞声发出沉闷的一声“砰”，锁就这样被炸开了。
    江羡云总结了一句：“所以，我不需要钥匙。”
    她推开了书房的门。
    谢云娇差点背过气去，而后她想起什么，露出得意的笑：“就算你弄开了锁又怎样，我们家主为了保险，还在入口设置了法阵，没破解之前里面的光景你什么都看不到，也别想进去。”
    然后谢云娇就眼睁睁看着江羡云毫无障碍地走了进去。
    谢云娇在心里骂骂咧咧，淦，忘了法阵对她无效了。
    谢才良放开谢云娇：“你在这里呆着，我跟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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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
    谢云娇的呼喊声并没有让谢才良回头。
    书房里一地狼藉，江羡云小心地跨过各种碎片，她只想知道打斗的人去哪了。
    江羡云不敢喊谢盛辰的名字，万一引来的是谢蕴，后果不堪设想。
    等等，江羡云意识到她就这样一个人进来了？得知谢盛辰的下落让她高兴过了头。
    “小心！”
    谢盛辰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过来，然后江羡云亲眼看着一把剑飞来击落了另一把朝向她的剑。
    其中一把剑清冷又精致，是她所熟悉的。
    原来书房里还有一间内室，谢盛辰和谢蕴是到那里去了。
    现在他们同一时间冲出来，直逼江羡云而来。
    从剑掉落在地上的时候，江羡云就反应过来了，谢蕴休想拿她当人质，她是有脚的好吗？
    江羡云果断向谢盛辰奔去。
    谢盛辰不仅要顺利接到江羡云，还得防着谢蕴有别的动作。
    然而谢蕴的确做了件匪夷所思的事，他突然偏离了方向，似乎并不想抓住江羡云。
    感受到对方手心温热的那一刻，江羡云和谢盛辰终于放下心来，结果下一秒他们又同时把心提了起来。
    因为谢蕴抓住了追随江羡云而来的谢才良。
    第75章 当反击时刻开启（四）
    谢才良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只觉得欲哭无泪：“抱歉,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江羡云这才想起门口的法阵被她给破了。
    谢盛辰冷笑道：“你什么时候沦落到拿剑胁迫长辈的地步了？”
    “你不必讽刺我。”
    谢蕴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便不再装出温润如玉的模样，但他整个人依然冷静：“管我做什么, 能制住你不就行了，难道只许你找帮手？”
    谢蕴凉薄的目光投到江羡云身上, 一如她刚来谢家的第一天。
    那个时候的谢蕴就觉得此女绝对是个威胁。
    谢盛辰本来就强，饶是自己这些年入魔修为大涨, 却也只是和弟弟堪堪平手。
    若配合上江羡云的抵消能力，谢蕴想也知道被这样的组合单挑有多么难缠。
    他千算万算, 仗着谢家是他的地盘好不容易将谢江二人分离，打算来个逐一击破。
    现任魔尊可是迫不及待要捉江羡云回魔域引出“魔女”江桃燕。
    谢蕴万万没想到江羡云不仅没被送出谢家，反而找到了他藏身的地方。
    谢家被第一宗门围剿，恐怕死的死, 逃的逃, 除去小命被他攥在手里的谢才良，谢蕴气数已尽。
    他想，如果能找到范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是魔尊, 实力还是有的。
    谢蕴打定了主意便提出要求：“只要让我离开, 你们随意，良叔也不会有事。”
    谢才良头一次觉得“良叔”的称呼原来这么讨厌。
    谢盛辰在心里盘算着，万灵宗的同门就在外面, 谢蕴掀不起什么浪来, 而且他完全不想和江羡云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谢蕴原本想在书房杀他来着，谁知道这里还有什么隐藏危险等着他们。
    谢盛辰决定暂时放谢蕴离开, 如此对谢才良也好, 虽然他对两兄弟向来不错, 仍保不齐谢蕴被逼急了真将人脖子一抹。
    他同意了：“好。”
    谢蕴正要挟持着谢才良离去，却突然抬手一挥将什么东西击到一旁。
    生生受下一击的谢云娇蜷缩着身体，“哇”的一声吐出鲜血，溅在红衣上。
    谢蕴瞳孔瑟缩了下：“怎么会是你？”
    他不知道撞过来的人是谢云娇，她突然出现朝他冲过来，谢蕴并未细看只当是万灵宗的人来了，那一击完全是身体自动做出的反应。
    更何况谢蕴从没想过闯进来的是谢云娇，他以为她绝对不会背叛他。
    谢蕴顿时悲从中来，他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吗？
    趁谢蕴怔愣的间隙，谢才良脱离了控制，但他没有逃走，而是蹲下身给谢云娇松绑，谢才良焦急地问：“云娇丫头，你怎么样。”
    谢云娇艰难抬眼去看谢才良，她发现二叔的眼角红红的。
    谢云娇挣扎着坐起来看着谢蕴：“家主，我做不到对二叔袖手旁观，我背叛了你，这是我应得的，我不怨，但也不后悔。”
    谢蕴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他阴沉着脸不去理会谢云娇，却并没有阻止谢才良靠近她，似乎并不打算拉他回来。
    谢蕴的右手突然传来刺痛，他丢掉了剑，就这样和谢盛辰对上了视线。
    他听谢盛辰说：“到此为止。”
    谢蕴长叹一声，笑得无可奈何：“是你赢了。”
    谢盛辰经过谢蕴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做的事，不是用输赢来衡量的。”
    谢蕴没有反驳，只是轻声向谢盛辰交代了最后一件事，谢盛辰毫不犹豫地答应。
    为了保险，江羡云临走时将谢蕴掉落地上的剑给带走了。
    她问谢盛辰：“把良叔他们留在那里没事吗？”
    “没事的，大...他已经没有斗志了。”谢盛辰一边回答江羡云，一边给从天而降的万灵宗同门指路：“谢家家主就在书房。”
    谢盛辰终究不忍亲自去见证兄长沦落到阶下囚的那一刻。
    不管怎么说，谢家的事已经尘埃落定。
    回想起在谢家的这些时日，谢盛辰的嗓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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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我不会把你丢下。”
    像是感叹一般，她接着说：“我确实没想过只让自己脱险，咱们在谢家一直在一起，所以...”
    话没说完，江羡云就被谢盛辰一把抱住，他在她耳边喃喃道：“和七年前一样，你出现了。”
    虽然这个拥抱并不在江羡云预料之内，但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他们似乎意外的契合，她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回抱他一下。
    然而谢盛辰的“胡话”让她的手僵在了身侧，啥玩意？七年前？她那时候和娘亲在小地方相依为命，怎么会和谢盛辰一个世家子弟有牵扯。
    娘亲！江羡云忆起她还有重要的事没去完成，此事稍后再说。
    “我得去寻江桃燕，你要来吗？”
    没了谢蕴，谢家现在的局面就是一个大写的混乱，要是谢盛辰愿意同往，江羡云想自己会放心不少。
    “乐意之至。”
    谢盛辰刚要邀请她同乘一剑，却见江羡云掏出一只小船，她拍拍船身，笑眯眯地说：“夜非渊给我的，他有时候也会做些好事。”
    谢盛辰：“...”
    在谢家的领地寻人如同大海捞针，更遑论过去了这么久，江桃燕她还在不在谢家都是一个问题。
    然而江羡云和谢盛辰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江桃燕的下落。
    原因无他，尽管对面可以靠杀人取修为，但万灵宗的卷王们也丝毫不虚，他们还是取得了压倒性胜利，谢家全境现在几乎已无硝烟。
    只除了一个地方。
    “怎么回事？”
    谢盛辰落在一个偷偷观望的师兄身边。
    离这里较远的地方，江黎和范统正打得如火如荼。
    “黄景仪让我在这儿的，”那人打了一个哈欠：“他说等两人弱下来的时候再去叫他，可问题是他俩的体力莫非用不完吗？天知道我在这里蹲了多久。”
    为了围剿谢家，苏沐几乎将入宗一年以上的弟子派去了大半，在这种情况下，功劳很难落到某个人头上，是以此人并不喜欢这份苦差事。
    江羡云突然提出：“我们来帮你盯着怎么样。”
    “不太好吧，”师兄下意识就要拒绝：“黄景仪特意叮嘱过不要让谢师弟插手。”
    江羡云脱口而出：“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谢师弟姓谢，怕他包庇自家人呗。”
    江羡云压根不信黄景仪在谢家住了这么久会不知道谢盛辰同谢家的关系。
    谢盛辰已经猜到黄景仪接下来想做什么了。
    “但是，”师兄话锋一转：“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他来试试就知道这活儿有多让人讨厌，所以你们既然想来帮我，会替我保密的吧？”
    江羡云一口答应下来：“那是自然。”
    师兄提剑去了别处，目送对方走远之后，谢盛辰问她：“为何要把他支开。”
    江羡云目光沉沉：“江桃燕她，有可能是我娘亲。”
    言罢她观察着谢盛辰的反应。
    谢盛辰只是向她表示理解：“原来如此，让万灵宗的人知道了是很麻烦。”
    “什么？我没有这么想！”
    江羡云对谢盛辰这个平淡的反应心中有数，调查江桃燕那段时间他二人形影不离，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觉到江桃燕对她不同寻常。
    然而江羡云对谢盛辰的想法不能苟同，她定定看着他：“你以为我是担心别人知道我有一个当魔修的娘才把师兄支开？”
    谢盛辰认真地告诉她：“这已经不是你怎么想你娘的问题，而是身为魔修的女儿，你觉得他们看你时可以把你娘和你一分为二？”
    “但我...不会以我娘为耻，良叔说过，她没伤害过别人...”
    江羡云说不下去了，她从小生活在正道的世界里，自然知道他们对魔修是个什么态度，如果她真敢当着同门的面叫江桃燕一声“娘”，只怕立刻会被他们抓起来灭掉。
    况且那些人也根本不在乎娘亲有没有伤害过别人，光是“魔修”的身份就有理由让她死一万次。
    江羡云惊觉，难道所有的魔修都该死吗？
    一些埋藏在她心底的想法即将呼之欲出。
    “那女子和你确实相像，不过我还是觉得不一样。”
    趁江羡云纠结的功夫，谢盛辰已经将打斗的二人看了个仔细，他有自信若是江桃燕和江羡云站在一起，他绝对可以认出江羡云。
    当务之急是先确定江桃燕的身份，可惜江羡云没有谢盛辰的洞察力，她指着那边：“我凑近些看看。”
    不待谢盛辰阻拦，江羡云已经乘着小船靠了过去。
    “别去，太危险了！”
    见江羡云没有调转方向的意思，谢盛辰只好亲自把她追回来。
    范统先停下攻击：“有人朝咱们飞过来了。”
    这不就是“天上有飞机”的改版吗，江黎嘲讽他：“老娘几十年前就用过的把戏，你以为对我有用？”
    “来的是你闺女！”
    她这该死的身为老母亲的自觉，江黎只好扭头去看，不管是真是假，牵扯到孩子她都要谨慎对待。
    “唉呀妈呀，真是我闺女！”
    江黎没想到范统不是诓她的，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范统：“...”其实在小时候他就觉得这女人脑子有问题。
    “我不能让我闺女看到我！范统，咱们暂时休战！你也不想被一群娃娃逮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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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统很是赞同：“本尊正有此意，只是空手而归不是我的性格，你闺女我就先收下了。”他以极高的速度向江羡云冲去。
    江黎大喝一声跟过去阻止他：“你敢！”
    不多时，范统和挡在江羡云前面的谢盛辰对上了。
    范统故意用他是“阿统”时的声音调侃了一句：“二少爷好。”
    谢盛辰人狠话不多，拔剑就砍。
    “年轻人不要火气那么大，”范统躲过攻击，脸上是阴谋得逞的表情：“我的目的达到了，咱们有缘再见。”
    范统就这样逃掉了，被他引过来的江黎却很慌，她正和江羡云大眼瞪小眼之中。
    第76章 雨过天晴逢新难（一）
    江黎心虚地向江羡云打了招呼：“嗨”。
    “闺女”二字她怎么也喊不出口, 江黎在心里将那只黑心的“饭桶”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羡云倒是坦然叫了一声“娘。”
    没什么大不了的，江羡云这么告诉自己，她早就猜到了, 只不过她现在不可以再心存侥幸了。
    江黎疯狂向江羡云递眼色，示意她谢盛辰还在。
    见江黎被她的“不知死活”吓得花容失色, 江羡云轻声安慰道：“没关系，自己人。”
    谢盛辰受宠若惊, 没想到江羡云会当着母亲的面承认他，便要向江黎问安。
    可惜谢盛辰一个字还没说就被江羡云抢了先, 只见刚才还温柔安慰母亲的江羡云拿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娘亲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我要所有的真相，不许编故事糊弄我。”
    正要给自己安排个魔域卧底身份的江黎及时把话堵在了嗓子里，她试着同江羡云商量：“咱们就不能回家再说吗？看得出来，你和这位挺不错的年轻人刚刚死里逃生, 要不先找个地方互送衷肠？”
    江羡云：“...”
    谢盛辰的关注点则是在“挺不错”上。
    江黎现身谢家并不是个偶然, 事实上她早就潜伏在了谢家。
    令她意外的是，这次谢家的人发现她以后没有再愤怒地驱赶她。
    江黎尝试着和他们沟通两句才知道原来是万灵宗的人来了。
    闺女竟是我自己，顾不得感慨这个, 江黎知道魔尊就在谢家。
    深谙那人德性的江黎很怕他会对江羡云不利, 这些时日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暗中守护江羡云。
    但她不敢让江羡云看见她, 不然她会害得自己的孩子抬不起头。
    谢才良会去救人也是受她所托，他是谢家唯一肯耐心听她请求的人。
    让江黎欣慰的是，有个修为很高的男孩子一直陪着江羡云, 范统那厮冲过去时他也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前面。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俩的关系不简单, 若不是和闺女见面的时机不太对，江黎倒是很乐意替女儿把个关, 不过她现在没这个心情, 只求谢盛辰可以帮忙把闺女领走。
    “好吧, 是你逼我的，”江黎似乎是妥协了，一脸神秘地指着江羡云身后：“闺女你看看那边就明白了。”
    江羡云依言扭过头：“什么也没有啊。”
    待她意识到什么，江黎已经没了踪影。
    江羡云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她问旁边的谢盛辰：“咱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吗？”
    谢盛辰估计后表示：“来不及，况且只要你娘不愿意说，咱们也没法逼她。”
    其实谢盛辰刚才是看着江黎跑的，对方用口型给他留了一句话：“敢追过来就不把女儿嫁你。”
    江羡云目光沉稳地看向远方：“你说的在理，其实我用不着问她，这次在谢家哪件事不是咱们亲手查出来的。”
    谢盛辰有一种感觉，江羡云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样了。
    江羡云知道她已经当了太久的咸鱼，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问，也没兴趣去探知什么，周围的事似乎永远和她无关，宗门让她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她的要求只是活着就好。
    可现在她有了自己的目标，江羡云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我要给娘亲平反。”
    她已经从谢云娇口中获悉了管事是现任魔尊“范统”，饶是如此娘亲对上他丝毫不落下风。
    换言之，若娘亲真有害人的心，谢家的流民早就没了，谢才良可是说过她什么也没做。
    如果说谢含玫被害是唯一让江羡云心存疑点的事，但当她看见娘亲的那一刻，江羡云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杀死密友什么的，根本不像娘亲所为。
    谢家人对待江桃燕的嘴脸一幕幕涌上江羡云的心头，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娘亲她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为此东躲西藏，受人指责。
    在江羡云他们接替师兄的地方，不知从何时驻足在那里的黄景仪一声不响地离开。
    虽然曾在谢家九死一生，但黄景仪还是庆幸自己来了，不然他也无法得知这么多有趣的事，他在谢家的意外收获就是将那两人拽下来的契机。
    黄景仪一边走一边想，不要怪我，要怨就怨你们挡了我做掌门的路。
    谢盛辰和江羡云重返谢家的土地时刚好遇见被同门绑住双手押回万灵宗的谢才良，他身后是无精打采的谢云娇，此时的她依旧很美却不再光彩照人。
    两人快速上前唤了声：“良叔！”
    谢才良却是平和地朝他们笑，示意江羡云和谢盛辰放松：“我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有修魔，想必你们宗门验明后会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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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皱眉：“这怎么行，良叔你身体虚弱，而且谢家的事能顺利解决可是多亏了你，我去找黄师兄。”
    谢才良阻止了她：“江姑娘不必费心，我相信贵宗不会是非不分的，鄙人就当去万灵宗领略一番了。”
    其实谢才良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精神状态极度糟糕的谢云娇。
    谢蕴是当着谢云娇的面给带走的，那个时候的谢云娇好似疯了一样扑上去和万灵宗的人扭打起来。
    谢才良身为长辈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他抓住了谢云娇的胳膊，不让她继续做出格的事。
    真正让谢云娇安静下来的是谢蕴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记住你一直是站在良叔那边的，就这样活下去。”
    接着谢云娇就变成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了。
    陷入回忆的谢才良猝不及防被谢云娇激动的声音吓了一跳：“你回来了？快放开我，我要到家主身边去！”
    然而谢云娇那双惊喜的眼睛望着的明明是谢盛辰。
    谢盛辰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谢才良转身去安抚她：“云娇丫头，你冷静一些，这位是二少爷不是家主。”
    谢盛辰的举动刺激了她，谢云娇哭喊起来：“二叔你胡说，你就是不想让我过去！连家主都在躲我，他一定是怨我讨厌我了。”
    谢盛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是那个人当然会躲。
    江羡云看到这样的谢云娇目瞪口呆：“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谢才良苦笑，像是老了几十岁：“她会渡过这一关的，我陪着她，是我的错，哥哥死后，我对她关注太少，后来她爱上谢蕴，我生她的气，甚至没有和她好好说过话。”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万灵宗的人本就是看在同门情分上才准许他们聊上几句，谢才良神情肃穆，先是对江羡云说：“江姑娘，我会去找你并非偶然，都是桃燕姑，哦不，江夫人的功劳，她很关心你。”
    江羡云重重点头以示回应，作为母亲，江黎一直是合格的。
    所以这次轮到她为江黎做点什么了。
    谢才良又对谢盛辰说：“二少爷还记得山脚下最大的那颗桃花树吧，你小时候可爱在那里玩了。”
    谢盛辰回答：“是。”
    他在想谢才良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真好。”谢才良最后深深地看了谢盛辰和江羡云两眼，便低声安慰着谢云娇离开了。
    谢才良走远后，谢盛辰提出：“咱们去赏花吧。”
    江羡云挑眉：“现在？”
    按谢才良说的找到桃花树后，二人很快发现最高的树枝上系着什么东西。
    “上面写的什么？”
    说话的是江羡云，谢盛辰刚从树上跳下，带落一堆花瓣雨点似的飘洒在空中。
    谢盛辰将拿到的布条展开，发现居然是张地图。
    他们带着地图在谢家东拐西行，遇到同门就说是在排查漏网之鱼，期间他们还与那群流民打了个照面。
    他们对谢盛辰已经不再有敌意，当然，谢蕴也不再是他们心中的神。
    “呸，真不是个东西，枉我对他感激涕零，原来袭击咱们的魔修就是他的人。”
    “满嘴谎言的骗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万灵宗的人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很难想象，当初坚决拥护谢蕴的和现在谩骂他的是同一批人。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这些受害者是真的，并非是谢蕴有意安排的。
    虽然谢盛辰不喜欢他们，但他更无法理解谢蕴，他口口声声为了大义，为何还要把谢家毁掉，难道这些人不是他要护守护的苍生？
    跟着地图的两人越是前进，四周就越荒凉。
    江羡云忍不住问身边的谢盛辰：“你确定咱们没走错？话说良叔究竟给咱们留了什么啊？”
    谢盛辰将地图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我想咱们走的是对的，既然不可轻易示人，也许就该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江羡云觉得此话有理。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在一座小小的院落前停下，门前的花草湿漉漉的长势良好，屋子上方冉冉升起炊烟。
    种种迹象一看就是有人居住。
    谢盛辰上前叩门，靠近这所院落竟让他的心隐隐雀跃起来。
    开门的是谢慕，他只呆愣了一瞬就露出笑容：“二少爷，江小姐，请吧。”
    无人知晓的是，走在前面引路的谢慕脸颊上滑过冰凉。
    他是被谢才良送来这里的，既然身后的两人没事了，想必那人现在定是有难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遵从谢才良的吩咐守好谢家，等着那个人回来。
    干净敞亮的主屋里只有一个女人安静地坐在窗边，大概是岁月不败美人，这位夫人容貌姣好，浓密的青丝只用一根玉簪绾在脑后，尽管她身上并无过多的装饰，仍掩不住端庄高贵的气质。
    尽管多年未见，谢盛辰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喊道：“娘。”
    谢夫人缓缓将脸转到二人这边。
    她这就见到了谢盛辰的母亲？思绪万千的江羡云也向谢夫人问了声好。
    第77章 雨过天晴逢新难（二）
    谢玉萋是典型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 江羡云以为她会和谢家两兄弟一样是高冷的类型。
    然而眼前这个歪着脑袋，露出呆萌表情的妇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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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谢盛辰走上前, 踌躇着问：“你还记得我吧，我是...”
    “你喊我娘？别开玩笑了, 我儿子和我那死鬼夫君一个德性，但你看起来却不像。”
    这是谢玉萋仔仔细细将谢盛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得出的结论。
    不仅如此, 谢玉萋还带着点得意和小俏皮说：“别看外面都在瞎传我神志不清，但我心里明白着呢, 你们休想轻易骗到我。”
    虽然谢玉萋自我感觉良好，可她看起来确实精神不太正常，谢盛辰正要继续和她交流，却见她把注意力放在了江羡云身上。
    谢玉萋盯得格外专注以至于江羡云有些发怵, 为了缓解尴尬她决定说些什么, 结果谢玉萋咧开嘴笑了，她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语气轻快地说：“幸好不是她, 我还以为是谢含玫那个女人回来讨债了。”
    她知道谢含玫的事！江羡云恨不得谢玉萋多透露一些：“您与谢含玫是老相识了对吗？”
    谢玉萋毫不掩饰自己对谢含玫的厌恶：“何止相识, 我真的很恨她, 不过看她死得那么可怜，我可以原谅她呵呵。”
    谢玉萋最后的尾音让江羡云心里毛毛的，接下来不论她怎么问, 谢玉萋就是不肯回答任何有关谢含玫的事。
    谢盛辰试图唤起谢玉萋的神智：“你还有一个儿子, 记得吗？”
    此话不说还好，谢玉萋干脆把嘴巴抿得紧紧的, 脸色阴沉得可怕, 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个人。
    怎么踩到雷区了呢, 江羡云完全无法理解，难道谢玉萋和其他人一样，相信谢盛辰残害手足？
    江羡云开始担心谢盛辰会不会被打击到。
    谢盛辰难免想起谢蕴曾说他们其中一个很可能是谢含玫的孩子。
    起初他以为大哥是在胡说，可是谢玉萋这个反应着实令他怀疑，但在他为数不多关于父母的记忆中，谢玉萋和谢长青对他是相当疼爱的。
    就像谢蕴说的那样，他们对谢盛辰还要更加疼爱一些。
    谢盛辰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向谢玉萋施了一礼：“不叨扰夫人了。”随即便转身离开。
    等等，这就走了，本来以为只要谢盛辰顺利认亲，谢夫人一定会对他们知无不言，江羡云一会儿看看谢玉萋讳莫如深的样子，一会盯着谢盛辰决绝的背影出神，最后无奈追随谢盛辰而去。
    江羡云在想自己有几成把握劝他回来，谢盛辰曾特意向谢才良打听母亲的情况，可见他心里是挂念她的。
    更何况听谢夫人的意思，她既然与谢含玫相熟，说不定知道一些当年的隐情，这可是她为娘亲平反的关键。
    虽然以谢玉萋现在的状态，她说的话未必可信，但不管如何江羡云都要尽力一试。
    “我最喜欢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就在江羡云即将踏出门外的那一刻，谢玉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羡云疑惑地回头：“您是说谢盛辰吗？”
    谢玉萋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她一改此前的阴沉，眼睛燃起希望亮了起来，她期待地问江羡云：“你认识他？我的大儿子说他死了，可我就是觉得他还活着。”
    江羡云下意识去看站在院里等她的谢盛辰，暗道他当然活着，而且你们母子刚才还见了面。
    实际上若不是谢盛辰报出名字时被谢夫人打断并做出了那种伤人的反应，想必他们早就相认了。
    “没错，我认识他。”江羡云向院里的谢盛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进来。
    谢盛辰放弃得太早了，他应该再争取一下，江羡云就知道身处谢家容易让他失了冷静。
    其实谢盛辰并不想回去，谢家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糟心透顶，不过想到江羡云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谢盛辰还是进了屋。
    谢玉萋神色寡淡：“你说他就是我的小儿子？”
    江羡云信誓旦旦地说：“正是，如假包换。”
    谢玉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觉得我很好骗？我自己的儿子会不认得，我生出了百年难遇的天才，那孩子长得可壮了，和他那白面书生似的哥哥完全不一样。”
    江羡云咋舌，这不就是虎背熊腰的委婉说法，况且谢盛辰自幼离家，您是在哪想象出这么一个孩子？
    和江羡云丰富的表情变化不同，谢盛辰自始至终没什么反应，江羡云想他大概是麻了。
    江羡云招呼他：“你同我过来。”
    二人到了门外去商量。
    江羡云坚定道：“咱们得把谢夫人弄出谢家。”
    谢盛辰一眼读出她的想法：“你要找夜非渊或是张岚宇给她看看？”
    “没错。”
    既然懂得都懂，江羡云觉得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谢盛辰沉默了。
    江羡云主动解释：“你不信我可以把她弄出去对吧？别急，我早已想好了对策，只不过对你母亲可能有些冒犯。”
    不多时，谢慕端着空了的碗筷从谢玉萋房里走出来：“她吃下了。”
    少年怀疑的眼神落到江羡云身上：“你居然随身带着迷药？”
    这话把她形容得像个危险分子，江羡云高冷地告诉他：“不该打听的就别问。”
    说实话，江羡云也没想到师姐给她带的药竟然如此齐全。
    苏瑶那句“应有尽有”诚不欺我。
    谢慕打了个寒噤，快速从江羡云身边走过。
    她似乎给这位少年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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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江羡云的小船里多了一个人，谢玉萋睡容安详，足见师姐的药果真保质保量。
    唯一麻烦的是，他们并不能随意带走谢家人，所以江羡云尽可能避开与同门接触。
    然而越是怕什么就越要来什么，黄景仪雅笑着迎上前：“谢师弟，小师妹，你们这是到哪去？”
    看到睡在江羡云身边的人后，黄景仪面露难色：“这是…”
    虽然当初用10万灵石搞定了谢才良，但对着黄景仪砸钱明显没用，江羡云也不多废话，拿出了夜非渊收徒时赠她的玉牌：“我师尊有请，他老人家就在谢家边境，师兄你可以亲自同他确认。”
    黄景仪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小师妹想做什么和师兄说一声就行了，你们快去快回。”
    看不见江羡云他们的身影后，黄景仪收起笑脸色极其难看：太侮辱人了，她明知道夜非渊那样的人物根本不会理他。
    不就是当上了小师叔吗？有什么了不起，黄景仪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即将被送回宗门的谢家人，他安抚自己，很快那两个眼中钉会被他一一拔除。
    夜非渊在客栈里喝了个烂醉，他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张岚宇无聊得打了个呵欠。
    江羡云一脸怒容地瞪着夜非渊。
    “就算本尊生得再好看你一直盯着也会累啊，放轻松，小家伙一个人绰绰有余。”
    谢盛辰问道：“我娘为何还不醒？
    没等张岚宇回答，夜非渊先开了腔：“那是因为你们其中某个人才把迷药给下多了。”
    江羡云忍住掐死他的冲动直接向他摊牌：“你之前强迫我们待在谢家是有预谋的吧，江桃燕、谢含玫、范统，你和他们是不是老相识？”
    夜非渊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收获不小嘛，想要知道全部的话就接着查啊。”
    江羡云目光森冷地看着他：“可我觉得问知情人更快一些。”
    夜非渊淡然回道：“往事不堪回首，忘了，也不想旧事重提。”
    你是美了，但她却被成功带到坑里了，江羡云正要朝夜非渊抱怨几句就听他说：“问你的母亲不是一样吗？而且依本尊所见，让这位夫人醒来还需花费一些时间。”
    江羡云终于想起娘亲当着她的面逃跑一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家一趟。
    谢盛辰理所当然地跟了来。
    快到家的时候，江羡云注意到谢盛辰不是和她飞在一条线上，就是隐隐有超过她的趋势。
    她随口开了句玩笑：“飞得这么快，你认得路吗？”
    谢盛辰神色古怪地看着她，用手指着离她家最近的那处山头：“你当真不记得在那里发生过的事？”
    江羡云觉得谢盛辰才是奇怪的那个：“能有什么事，我曾经把那座山当做修炼场所，谁让全天下就我自己没有灵根，有了被动体质后就不再去了。”
    谢盛辰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我在山上见过你呢？”
    江羡云下意识反驳：“不可能，那个时候除了许言清根本没有同龄人愿意理我，再说谢家和它是两个方向，你到这边来做什么？或者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谢盛辰反问她：“这天底下有几个可以抵消别人修为的姑娘？”
    江羡云：“...”那倒没有，恐怕就她一个。
    时间回到江羡云11岁那年，彼时的她被邻里当成百年不遇的废柴已经长达5年。
    “哟，江家那个小废物又要胡乱折腾了。”
    江羡云不用猜都知道带头起哄的是石家小公子。
    江黎偶尔会出门，短则一天，长则一周，期间江羡云寄宿在许言清家。
    “说什么呢！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许言清一出现，那些小混蛋就散去了，他们都知道许言清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变异灵根，将来说不定有望进万灵宗。
    他转脸看向江羡云：“你又要去山上吗？其实你不用这么在意灵根的，我以后保...”
    江羡云没有丝毫犹豫：“我要去。”
    目送江羡云离去后，许言清挠挠头，眼里满是担忧。
    他不是不想跟着她，然而他要顾及江羡云的自尊心。
    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为了打破僵局所做出的无谓努力不会想让谁看了去。
    今天的江羡云有了不一样的发现，和她自己无关，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居然躺在她的秘密基地里。
    这种时候她应该作何抉择呢？江羡云想，当然是——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
    莫怪她没有爱心，像她这种自身难保的爱管闲事无异于引火烧身。
    第78章 雨过天晴逢新难（三）
    不曾想从江羡云踏入山洞的那一刻就惊动了少年, 他忍受着伤口带来的剧痛起身扑倒了她，还将剑插进了江羡云脖子附近的地里。
    少年用剑支撑着身体，抽气般的喘息, 可见伤得很重。
    江羡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动也不是, 不做点什么又对不起自己的小命。
    正纠结着，少年已经抽身离开, 自觉挪动到了一边：“原来只是个小孩子。”
    江羡云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小了，而且他自己看起来不也和她一样大吗？
    可惜对方是个上来就拿剑威胁她的狠角色, 而她又没有自保能力。
    “那个，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用看江羡云都知道自己笑得很谄媚，所幸少年神色淡淡的，似乎对她的去留不感兴趣, 江羡云一溜烟跑了出去。
    --

 第133页

    没过多久江羡云低着头回到了洞里抱膝坐着。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她问少年：“外面那群人是找你的吗？”
    “你可以离开, 他们不会为难除我以外的人。”
    少年算是变相回答了她，江羡云向他抱怨道：“可是他们抓人来问话，我那些邻居还被打了！”
    不过江羡云并不同情那些人, 谁让他们总是对她冷嘲热讽, 但一码归一码, 若被抓的是她，江羡云绝对高兴不起来。
    为了保证平时修炼不被人骚扰，小山洞是江羡云专门用来避人耳目的地方。
    没想到竟让这个小子捡了便宜。
    少年苍白的脸流露出一丝无奈：“那你让我怎么办？”
    江羡云当然想让他走出去, 然而不管对方的死活和亲手把人推向死亡不是一回事。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不就成了刽子手, 江羡云不情愿地说：“你不必做什么，等他们走了以后赶紧离开。”
    少年郑重表示：“我会的。”
    然后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静谧的气氛颇有些怪异。
    本来江羡云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 瞧着外面的阵仗, 此人身份肯定不简单，江羡云认为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少年从小姑娘之前气呼呼的神情就知晓他定是占了人家的地方，不仅如此，兄长派来的人还把她和他一道困在这里了。
    少年心里生出愧疚，他主动将身上的灵石掏出来递给江羡云：“我匆匆离家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还望姑娘不要嫌弃这点儿灵石。”
    江羡云暗暗惊讶了一把，他绝对是个对钱没什么概念的大少爷，别说江黎节俭度日，她那点可怜的零花钱根本没法和他随手掏出来的相比，单是首富家的石小公子身上也不会带着这么多钱。
    为了不在少年面前失了面子，尽管江羡云心里乐开了花，但她还是一脸冷漠地接过了灵石。
    少年见状暗道果然是嫌他给的少了。
    娘亲好久没添过新衣了，江羡云寻思着既然拿了人家一大笔钱就应该对他好点，于是她答应了少年，等那些人离开，她回家给他拿点吃的以及疗伤的东西。
    傍晚时江羡云向凌娘多要了一份吃食，说是自己要研究古籍打算带回家吃。
    凌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当江羡云用功，还劝她要劳逸结合。
    倒是许言清听说江羡云今晚不在，神情颇为落寞。
    伴着黄昏走在山路上，除了绝对不能把这种危险人物领回家，江羡云想她对那个少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为了不赶夜路，她可是没吃一口东西就来寻他了。
    等东西送到他手里，江羡云决定即刻离开，并且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再靠近山上。
    然而当她再次踏进洞口的时候，少年正和一群穿着夜行衣的人缠斗。
    见她进来，所有人齐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被这么多视线盯着的江羡云很不自在，一时半会儿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我只是路过！”
    “和她无关。”
    这个少年真讲义气，那些黑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江羡云在精神上支持少年就要转身离开。
    “趴下！”
    少年迅速跑到江羡云身边摁下了她的脑袋，此时一把剑刚好从她头上飞过“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江羡云：“...”
    少年拉过她的手就跑。
    江羡云相当不理解：“不是说不会为难我吗？”
    少年向她解释道：“大概是我不小心划破了其中一人的衣服露出了家徽。”
    所以最开始的打人逼问下落已经升级成了灭口是吗？
    江羡云实在无法接受，那些人是傻的吗？这个时间山洞乌黑一片，她能看到什么哟。
    只能说他们根本没把她的命当回事。
    身边的少年突然单膝跪地，显然他已经到了极限，其实一般人还真撑不了这么久。
    江羡云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此事因我而起，你快逃吧，我掩护你。”
    江羡云仍是不动。
    她居然还不走，少年正意外这姑娘还挺勇敢，结果一抬头就发现他们被那些人前后夹击了。
    江羡云佩服自己居然还没有泪流满面：“麻烦你先给我指条逃出去的路？”
    少年十分遗憾，他已经没有任何动用修为的力气了。
    就在铺天盖地的火系法术袭来的那一刻，少年最后悔的莫过于他把一个小姑娘拖下水了。
    江羡云做梦也没想到送个东西会把命赔上，现在好了，她要灰飞烟灭化作一缕青烟了。
    若是苍天有灵，等娘亲找到这里说不定能在空气中感知到她的存在。
    就在江羡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些凝聚出的法术竟在眼前一点点消逝，刚才的景象俨若幻觉。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细想了，少年趁那些人准备第二轮攻击时强迫自己提起劲做出反击，至少让他为那位无辜的姑娘创造一线生机。
    然而少年突然施展不出任何法术了，一瞬间绝望淹没了他。
    那些人迟迟没有攻过来，意识到法术失灵的他们换了一种策略，直接提着剑靠近两人。
    少年犹如一匹孤狼，就算是在沉寂中察觉到危险依然保持着敏锐，他一剑解决了靠得最近的人。
    少年伸出染血的手想去拉江羡云，他一定要把她带出去，可惜下一秒他就被人刺穿了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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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地之前，少年眼里都是江羡云惊恐的脸。
    对不起，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说了。
    当少年再次醒来，他已经被送到了一家医馆，极品火灵根大大强化了他的身体，只要及时处理伤口辅之以丹药，自然就没事了。
    他问医馆的老先生：“谁把我送来这里的？”
    老先生苍老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不知道，送你来的小姑娘遮着脸，她把你放下后丢了一袋灵石就离开了，哦对，她还要我转告你那些人不会再找过来了。”
    然后少年被老人下达了逐客令，他身上的伤一看就知道是惹了麻烦的，谁也不想让他久留。
    少年谢过老先生后去了张府，他此行本就是去拜访张平前辈。
    张平听说了他的遭遇后当即决定让少年在家中住下。
    时隔多年，长大成人的江羡云再次来到当年的山洞心中感慨万千。
    怪不得一涉及到被动体质是怎么来的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她那一天的记忆是零碎的，江羡云隐约记得上山前的部分以及她确实向凌娘讨了份吃的回去。
    谢盛辰关于他自己的描述倒是把整件事情的经过给补上了。
    但江羡云还是没有和一个少年救来救去的回忆，更何况听谢盛辰的意思，黑衣人最后还是她处理的。
    江羡云觉得谢盛辰不如说是他闭着眼睛把人解决的更可信。
    “你还是没想起来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总归该有印象的。”
    谢盛辰曾以为江羡云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加之他在万灵宗并没有刻意提起过，所以江羡云平时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可是两人现在几乎把整件事给拼凑出来了，他们还特意来了个故地重游，就算是健忘，但江羡云自己还记得一点点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忘了最核心的地方。
    谢盛辰疑惑难道真有人会选择性失忆？
    满腹心事的江羡云看到她家门上多了把锁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娘亲她莫非要一辈子躲着我？”
    谢盛辰安慰她：“也许过几日你娘就会回来。”
    “那是你不了解她，我娘她搬家和搭房子的能力可是一流，你可以翻墙看看，若是家里空空如也，基本可以确定她已经弃屋了。”
    虽然不太光彩，但谢盛辰为了让江羡云放心还是跃过她家墙头验证情况去了。
    江羡云站在围墙外等人时遇上了出门的凌娘。
    凌娘见她在此很是惊讶：“阿云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江羡云急切向凌娘打听江黎的下落：“凌姨你有看到我娘吗？”
    凌娘也注意到了那把锁，她皱眉：“我没见到她，不过江黎总说家里没什么好偷的从不落锁，现在看来她大概是跑到别处了，哎，怎么说她好，都当娘的人了居然把孩子落下。”
    江羡云心想娘亲可不就是专门把她撇开的：“凌姨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你知道我这被动体质是何时发现的吗？”
    凌娘思索一会儿为难地说：“具体哪一年我忘记了，不过阿云你那天把自己折腾得可狼狈了，衣服破破烂烂的，江黎她被你吓坏了。”
    江羡云觉得光是听上去就像她当天经历了一场恶战。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两人之间埋的伏笔给填上了，这份救命之恩让男主进入宗门后开始关注女主，关注得多了加上女主性格又好，男主越看她越顺眼就先喜欢上了。
    第79章 雨过天晴逢新难（四）
    江羡云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凌娘觉得她很奇怪：“你还是好好的啊, 只不过从此多了一种能力而已，当时我和言清都替你高兴坏了，要不是你娘恰好回来把你领了去, 我还想做桌好菜庆祝一下。”
    江羡云重复了一遍：“后来是我娘把我领了回去？”
    “当然了，不然你还能跟着谁走, 江黎她让你在家歇了整整一天，谁让阿云你回来那会儿像是和谁打架了似的。”
    江羡云瞬间明白, 那一天里娘亲能做的事太多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江黎。
    “我知道了凌姨, 下次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江羡云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因为凌娘突然拔出了身上的剑，朝后方怒喝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偷到咱这儿来了。”
    谢盛辰竟被当成贼了。
    江羡云赶紧挡在前面解释：“凌姨冷静, 他是我带回来的人！”
    及时住手的凌娘眯起眼睛瞧了一会儿谢盛辰, 而后她语重心长地说：“是个相貌极好的，怪不得阿云喜欢，但若是家里有困难可以和长辈商量, 怎么能撺掇着阿云盗自家的东西。”
    谢盛辰：“...”
    江羡云只想说, 凌姨快停止你的脑补！
    听完江羡云的澄清后, 凌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上来就问我江黎的下落，可我确实不知她去了哪里。”
    得不到江黎下落的江羡云只好与凌娘告别。
    目送两个年轻人走远的凌娘忍不住为自己的儿子感到惋惜, 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人家早就芳心暗许了。
    凌娘在心里数落起了江黎，她肯定又去谢家了, 平时不是挺有分寸的, 这次不仅久去不归, 居然还惊动孩子寻了过来。
    涉及谢家，神经大条的凌娘此时才后知后觉，阿云刚才说那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

 第135页

    江黎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凌娘回想起那个爱笑的女子，心道是冤孽果真躲不掉。
    身为谢含玫曾经的贴身侍女，她知晓谢含玫的死不是江黎的错，江羡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不管怎样凌娘都希望她能平安幸福。
    凡大族纷争难免，谢家鱼龙混杂，既有好人，也有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凌娘很担心，不知站在阿云身边的少年是哪一类？
    江羡云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没想到会白跑一趟。”
    当视线触及到旁边的谢盛辰时，江羡云缓和了情绪道：“也许还是有收获的。”
    比如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获得被动体质那天失去记忆不是偶然，可惜知情人已经远走高飞了。
    思及此江羡云产生了新的焦虑：“我娘宁愿躲着我也要离开庇护她的地方，她的身份要是被正道人士发现了怎么办。”
    一想到江黎有可能被人杀死的情景，江羡云就头皮发麻，她狠狠揉着额角，强迫自己看待事情积极一点儿，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没事的，放轻松。”
    谢盛辰已经习惯了和江羡云并肩而行，大多时候静静伴着她并不扰人，也会在对方迷茫需要意见时倾力相助。
    可是眼看江羡云快要魔怔了，谢盛辰觉得他不能再保持沉默。
    然而谢盛辰不得不先解决另一件事：“为什么跟着我们？”
    被强行拉回思绪却什么也没看到的江羡云：“？”
    是她过于忧虑有了幻听还是谢盛辰被谢家迫害出了幻觉？
    沐灵节专管结缘木牌的老人从附近的遮蔽物里走了出来，尚且清亮的眼睛盛着瑟缩：“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江桃燕的下落。”
    娘亲在这方圆百里叫的可是江黎，更何况从那条河过来相当远。
    老人清楚娘亲是魔修，江羡云警惕地问：“你找我娘做什么？”
    老人喜上眉梢：“你果然是她的孩子，我那天猜的没错，姑娘放心，我是站在圣女这边的，她的孩子我也会当成主子。”
    最近她是和天道犯了冲吗？怎么猛料一个接着一个，她主动出击的人一致守口如瓶，结果一个想都想不到的人反而送情报来了。
    谢盛辰替还没缓过来的江羡云做了决定：“咱们换个人少的地方说话？”
    他们去了老人的家里做客。
    “说吧，我娘她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江羡云上半身坐得板直，一只手把玩着茶杯，大概是和谢盛辰走得近耳濡目染，气势上还真显出几分侵略性的高冷。
    其实她不过是装一把来掩饰慌乱混杂着激动的心情。
    江羡云觉得不管老人接下来的话有多离谱她都可以接受。
    “你娘是老魔尊唯一的独生女，自然是魔域尊贵无双的圣女。”
    江羡云差点没把杯子扔出去，娘亲是个魔修就算了，怎么还当上圣女了。
    谢盛辰难得插话：“我打断一下，你知道这些岂不是代表…”
    老人坦然承认：“没错，我在魔域出生，和圣女一起长大。”
    对面坐着个魔修，想起在谢家的经历，两人不约而同将手按在了剑上。
    江黎她就算可以驻颜，真实年龄最多也该和凌娘一样，谢盛辰怀疑他在撒谎。
    老人似乎并没注意到剑拔弩张的氛围，他不自在地清咳一声：“不用怀疑我，这是个意外，我曾散尽修为才成了这副鬼样子，这是我欠圣女的。”
    虽然老人透露自己没有修为，她和谢盛辰也并非上来就动手的类型，但若是随便见谁都当成好人，她和谢盛辰早就死七八百次了。
    江羡云将防身的东西握紧了些：“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老人一愣，自问他之前的确形迹可疑，只得诚恳道：“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无可奈何，我只求姑娘告诉我圣女她是否安好，不然我死都不会瞑目。”
    江羡云忍不住问他：“我娘亲和你有什么纠葛能让你如此挂念？”
    老人眼神躲闪，说起了别的：“圣女她并不正常，最起码在我们魔域里是这样。”
    这倒是实话，娘亲的确是个怪人，江羡云相当赞同，示意老人接着说。
    难得有了眉目姑且听听也没损失，江羡云有自己的盘算，反正有个能打的在这里，就算是魔修她也不怂。
    论起单挑，谢盛辰还是轻松吊打大部分人的。
    “我们魔修提升修为的方式想必二位心里有数，实际上魔域把它奉为准则从未变过，但圣女偏要逆着来，她痛恨这种形式，誓要把魔域改造成和谐之乡。”
    漠视生命本就该遭人唾弃，江羡云想起了谢才良，他情愿从首富沦落到去讨饭也不愿夺走他人性命为自个铺路。
    江羡云觉得自己有必要替江黎争辩一句：“我娘亲她做的没错，修为低你可以努力修炼，而不是去伤害别人。”
    她叹气道：“不过娘亲的想法在魔域肯定实现不了。”
    老人心中有愧，这些道理他是后来才懂的，但在当时的环境下，习惯了掠夺的魔修自然不会明白。
    “其实圣女她曾经成功过。”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诡异了，江羡云雷成了一幅画。
    谢盛辰适时出言提醒她：“在我们父辈那一代，魔修有段时间是安分守己的。”
    江羡云忽然记起苏瑶也曾跟她说过，但当时就算打死她，她也想不到那是娘亲的杰作。
    --

 第136页

    老人露出痛苦：“但圣女不是一个人做到这些事的，有个神秘男子一直在帮助他，后来他甚至把圣女拐出了魔域。”
    终于出现了，她那素未谋面的爹，江羡云就知道他是个人，而不是娘亲描述的那什么电子屏幕。
    “魔域里那些冥顽不灵的人认为是他蛊惑了圣女，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将那个男人和圣女分开，圣女定会走上正途。”
    你确定不是走上邪途？江羡云有问题要确认，这关系到娘亲的人格：“照你的意思，我娘是受别人教唆才试图改造魔域，那她此前难道也杀人夺修为？”
    “那倒没有，圣女她从小憎恶...”
    老人突然噤了声，他一直都知道所谓的蛊惑不过是他为自己的行为找的借口。
    江羡云笑了：“看来我娘本就是这样，就算没遇到谁她也会保持下去。”
    现在她有信心为娘亲平反了，清者自清，难的是找出不存在的证据。
    然而江羡云并没忘记她最开始想要从老人嘴里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们让你感到愧疚的事了吗？”
    回去找张岚宇汇合的路上，江羡云想如果老人没有说谎，那谢含玫的死，娘亲可以摆脱大部分嫌疑了。
    在老人为了赎罪散去修为之前，他曾是魔尊指给圣女的护卫。
    尽管和江黎意见不和，但他一直不放弃将魔道圣女变成“正常人”。
    在得知江黎与正道人士谢含玫成为好友，以及爱上了和第一卫道士夜非渊往来密切的“神秘男子”后，他愈发坚定了让圣女回头的想法。
    是他将谢含玫与江黎的见面时间和地点汇报给了老魔尊的养子—范统。
    彼时范统和江黎都是新任魔尊的有力竞争人选。
    让老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谢含玫居然死了，凶手竟是江黎。
    他比谁都清楚，圣女是最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范统不仅替江黎在外界宣扬她认了罪，还趁机将她困在了魔域。
    奇怪的是，紧要时刻神秘男居然没了。
    那一年，正道和魔修的关系冰冷到了极点。
    老人没想过他会害得圣女如此下场，他明明只是想让她回归魔域，因知道范统绝对不会放过江黎，于是他宁愿散尽修为也要助她脱困。
    他随她来到了这一带定居，不敢面对江黎的他住到了临水的地方。
    他成了拆散江黎姻缘的凶手之一，所以他要在这里守着，直到某日那男子回来牵着江黎的手到他这儿挂一对木牌。
    而他将远远地看着，祝福着，也许那时候他的心才会有一丝安宁。
    他想这是对他的惩罚。
    第80章 拨云见日终有时（一）
    “我娘她醒了吗？”
    谢盛辰进入客栈时刚好碰见从二楼下来的张岚宇。
    应夜非渊的要求, 张平包下了整个客栈，是以这里只有他们在。
    张岚宇笃定地说：“不到一刻钟就会醒来。”
    两人闻言均松了一口气。
    直至进入房间落了座，江羡云都没看见那个穿红衣服的家伙, 她问张岚宇：“夜非渊呢？”
    张岚宇摇头：“羡云你知道的，师祖向来随性, 我不好判断他去了哪里。”
    江羡云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辛苦你了。”
    只要谢夫人清醒过来，看在谢盛辰的份上, 她说不定会将谢含玫的事全盘托出。
    “这算不得什么，”张岚宇红了脸：“我很抱歉当初没听盛辰的话, 你们在谢家经历九死一生，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先前碰见你那次也是。”
    谢盛辰疑惑：“你们什么时候碰见的？”
    江羡云默默把视线移向别处，虽然她后来乘着宝船回谢家救人那会儿挺帅的, 但此前也是经历了被五花大绑差点拐去魔域的狼狈, 一路上还有两个难兄难弟陪着她。
    张岚宇只给谢盛辰讲了他看见的光景。
    谢盛辰愤恨道：“大哥伙同魔尊做的事真是让人不齿。”
    而后他敛起情绪，放软了语气对江羡云说：“我替他向你道歉。”
    江羡云安慰道：“不是你做的不用歉疚，在我面前你没必要将重责都揽到身上。”
    她开玩笑似的表示：“这一点我以为咱俩早已达成共识。”
    谢盛辰温和地回应了她：“是。”
    看着在江羡云面前判若两人的挚友, 以及两人之间不自觉流露出的默契, 张岚宇难免黯然神伤, 他好不容易决定了要勇敢一次，到头来却仍是爱在心口难开。
    江羡云是他的初恋，谢盛辰芝兰玉树处处强他一头, 张岚宇叩心自问：他怨吗？
    张岚宇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 二人在他心里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所以他宁愿辜负自己，也不想去破坏什么。
    更何况此时的江羡云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
    想明白了的张岚宇重新露出笑容, 一如印象里那样腼腆却不失温柔, 他起身：“我去瞧瞧谢夫人。”
    在张岚宇的努力下, 谢玉萋睁开双眼，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她抬手挡了下眼睛：“什么情况？”
    江羡云和谢盛辰见谢夫人苏醒过来便也围在了床边。
    江羡云很想知道她现在的神智是正常的吗？
    谢玉萋揉着脑袋缓缓起身：“我这是在谢家的哪一处？”
    谢盛辰直言不讳地告诉她：“谢家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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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页

    张岚宇大惊失色：“盛辰！你怎么能刺激她！”他对谢夫人的事略有耳闻，听说她之所以疯了就是因为上任家主去世承受不住打击。
    结果谢盛辰竟然告诉她连家都没了。
    谁知谢玉萋的神情很轻松，倒显得张岚宇大惊小怪了：“哦？灭了算了，那我以后岂不是自由了。”
    谢玉萋的人设似乎和想象中不一样，还是说她依旧神智不清，江羡云小心翼翼地问：“您不喜欢谢家吗？”
    谢玉萋微笑道：“谁会喜欢一个将自己大半辈子青春葬送了的地方，真好，我谢玉萋终究还是熬过了谢才青和谢含玫他们两个。”
    不管如今的谢玉萋是不是真实的她，江羡云都要日常一问：“可以告诉我谢含玫是怎么死的吗？”
    谢玉萋眨了眨眼睛，傲娇地说：“不可以，凭啥你问了我就得说。”
    救命，谢盛辰的母亲是这种画风吗？
    江羡云舒缓着情绪，至少可以肯定谢玉萋确实知道什么，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谢盛辰。
    小院里的谢玉萋完全不想认他，就是现在也有这种风险，毕竟谢玉萋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谢盛辰硬着头皮对谢玉萋道：“娘，我是谢盛辰。”
    这句话成功让全场一片死寂，掉根头发丝也许都能听见声音。
    谢玉萋乌黑的眼珠上上下下将谢盛辰瞧了又瞧。
    没有激动，没有怀疑，谢玉萋只是淡淡地说：“证据？”
    谢玉萋现在散发出的气质倒教人相信她是谢盛辰的母亲。
    江羡云在心里吐槽：好一出证明我是我自己。
    谢盛辰迅速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见他随手捏了个剑诀，幽魅的蓝色火焰出现在了房间里。
    谢玉萋死死盯着火焰，好半晌她的嘴唇颤抖起来：“你是...”
    谢玉萋从床上一跃而起，她一步步接近谢盛辰。
    谢盛辰不躲不闪，坦然迎上了谢玉萋的脸，对方眼角的泪花让他不由得一愣。
    “我得感谢张平卖了我一个面子，你平安长大了。”
    张伯父收养他竟是母亲计划好的？虽然谢盛辰也曾疑惑张伯父怎会仅凭孩童的一人之言就把人留下了。
    然而若是谢家的主母在背后支持倒也说得通。
    可是那个时候谢玉萋已经疯了，怎还能做出这种安排，谢盛辰问：“母亲之前可是装疯？”
    他就不信大哥没找人给母亲看过，真难为她可以瞒天过海。
    谢玉萋突然伸手打了下谢盛辰的脑袋：“说谁疯了？我不过是每天只能醒一小会儿，够我处理些私事，其他时候意识一片混沌，后来干脆就没有醒着的时间了。”
    那不就是神智不清，江羡云悄悄凑近张岚宇说：“看来她现在是清醒的，没想到你还会治这个。”
    张岚宇心情有些复杂：“我的法术不能治愈疯症，但我在谢夫人身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邪术，顺手给解开了，除了你们下的迷药外，谢夫人的身体没有其他问题。”
    “我听到了！”
    谢玉萋气势汹汹转而逼近张岚宇，把他吓得退后了好几步：“我一直以为自己这样只是病了，在谢家看见死去的人总归让人不大舒服，没想到是被暗算了。”
    江羡云越听越玄乎：“此话怎讲？”
    亲生儿子的光环果然不一样，谢玉萋对其他人客气了许多：“谢家都说我是受不了夫君去世的打击才日益憔悴，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厮死就死了，我无所谓。”
    “谢长青喜欢的一直是那个谢含玫，”像是不服气似的，谢玉萋特意说明了一点：“不过我不在意，反正我当时也心有所属。”
    好一对儿冤种夫妇，这是江羡云的第一感想，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谢含玫那女人不过是仗着有了蓝色火焰才飞上枝头，最可气的是连我生的孩子还要被她比下去。”
    谢盛辰提出疑问：“我和大哥都是你的孩子？可是大哥说...”
    “别听那些混账话，”谢玉萋直接否认：“哪怕你们的爹不是谢长青，娘也一定是我，我能糊涂到连自己生的孩子都搞不清吗？那些人怎么想的，谢含玫的孩子跟着爹走了，就非得从我这儿拿一个造谣是她的，真不要脸，谢含玫有个很喜欢的侍女凌娘，可惜现在不知去向，不然一定能知道她孩子的爹是谁。”
    江羡云沉默了，她在想世上有几个凌娘。
    谢玉萋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也是旁系的孩子，但我既没有蓝色火焰加持，也没主家那么多修炼资源，但我可是除了谢含玫和谢长青以外最厉害的一个，所以他们俩都给我消失了才好，我才是该被瞩目的天才！”
    谢盛辰毕竟是谢家的，而江羡云和张岚宇则对后面比较阴暗的那句表示他们什么也没听见。
    刚开始谢玉萋肯透露这些是看在谢盛辰的面子上，但现在她提起了兴致：“不过看他们两人内讧倒也别有一番风趣，尤其是一个杀了另一个。”
    在场的其他三人，特别是江羡云：“？”
    谢玉萋看向谢盛辰：“没想到吧，你那道貌岸然的爹其实是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疯子，不像我，我就是在心里过过瘾，实际上却什么也没做。”
    “不知从何时起，谢长青就像魔怔了一样，非得说谢含玫的极品火灵根原是属于他的，后来更是自发组了一套理论，说什么既然谢含玫夺了他的机缘，要是这个人没了就会回来，可笑，我当时只当他发神经没有理会，谁知时间一长，他居然一点点让猜想变成了事实刻在心里，我承认极品火灵根以前确实只出在主家，难道就不许旁系沾上一点光吗？但那个人要是我就好了。”
    --

 第138页

    谢玉萋注意到年轻人们全都一整个呆若木鸡。
    她困惑：“莫非我说的很难理解？你们要知道一个本来很优秀的人，却偏偏和一个更优秀的人生在了一起，那他就会被忽略掉。”
    想起娘亲蒙受的无妄之灾，江羡云气得浑身颤抖：“谢含玫既然是谢家人杀死的，那他们为何都说是魔修江桃燕所为？”
    谢玉萋不知道江桃燕同江羡云的关系，所以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只当她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都想不明白：“还用说吗？江桃燕是魔修，这个身份再加上她和谢含玫走得太近，栽赃给她是最合适的了，反正人们一听魔修的名号就会无条件相信她是凶手，谢长青何等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会愿意背负因妒杀人的污点。”
    谢盛辰走上前扶了一把江羡云，他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江羡云想，她当然很不好，刚从老家回来那会儿，她曾坚信此事是范统做的。
    第81章 拨云见日终有时（二）
    谢盛辰问母亲：“大哥他知晓此事吗？”
    “他当然不知道, 自从蕴儿觉得我疯了，他就把我移出主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我休养，后来他日益繁忙, 我们母子俩已经好多年没说过话了。”
    像是自嘲般，谢玉萋神情落寞：“不愧是谢长青的种, 他和你爹真真极为相似，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格外执拗, 我做的最对的事就是联合心腹将你送出谢家，不然你以为那天怎么突然要你去张府一趟。”
    谢盛辰忍不住提起：“那我打伤大哥的事...”
    “我的孩子什么样当娘的心中有数, 就是谢家阅历丰富的老人也能看的出，蕴儿再聪明当年也只是个孩子，这点伎俩在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面前还是不够看。”
    “可是盛辰，”谢玉萋实在没脸开这个口：“我知晓那件事对你很不公平, 但你兄长在年轻一辈里呼声很高, 又是钦定的下一任家主，谢家大大小小各项事务也是他在打理，咱们并非小门小户不可肆意妄为, 要以家族荣誉为重。”
    “但我没想到蕴儿最终会葬送谢家, 我小瞧了他的狠戾, 你被张府收养后他就猜出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的，这些年蕴儿一边独揽谢家大权，一边以颐养天年的名义将老一辈尽数安置在谢家边境让他们自生自灭。”
    谢盛辰联想到他和江羡云刚进主宅时就不见了老管事。
    “盛辰你相信娘,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喜欢的儿子, 虽然比不得谢含玫，但你仍然是当之无愧的奇才, 就算谢含玫曾经高人一等又怎样, 据说她看上的外族男人资质平平, 她的孩子一定比不过我和谢长青的...”
    “母亲接下来有何打算？”
    谢盛辰凉凉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很显然他并不想听谢玉萋这些“表达疼爱”的话。
    谢玉萋愉悦的表情戛然而止，她神情迷茫，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既然如此那我想离开谢家。”
    江羡云听见他说：“母亲请便。”
    回万灵宗的路上，江羡云倚着船沿儿梳理思路，谢盛辰则是一脸凝重冷意更甚从前。
    只有张岚宇和两人不是一个画风，他正为此行终于结束欣慰不已。
    谢盛辰斩断了他对谢家的最后一丝念想。
    母亲给了他生命，又替年幼的他安排好了去处，某种意义上她不欠他。
    然而母亲明知大哥对他做的那些错事，也清楚他是被冤枉的，但她选择了袖手旁观，任由他担下所有的罪责，因为谢家他痛苦了太多年，谢盛辰想他很难不介意。
    同一时刻江羡云的心中愁绪似东流春水，她觉得替母亲平反如今成了地狱级难度。
    杀死谢含玫的凶手俨然已不在人世，就算谢夫人愿意站出来替她作证，但仅凭她一句话就能让人相信身为魔修的娘亲什么也没做，反而是德高望重的家主做的好事，哪怕换成魔尊难度还能小一些。
    除非她能找到决定性证据，不然有生之年注定是无法实现了。
    幸好谢夫人给她提供了一条相当有价值的线索，她说有人曾假扮谢含玫在谢家吓唬她。
    谢玉萋以为她之所以精神不佳就是被前来寻仇的“谢含玫”下了降头。
    谢长青准备动手那天谢玉萋是完全知情的，就是谢含玫活着的时候她也没少阴阳怪气，总之她面对谢含玫是有心虚成分在内的。
    由此看来假扮谢含玫的人很可能对事情的真相了如指掌，关于此人的身份江羡云心中有数，谢蕴绝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找人恐吓自己的母亲，而且听谢夫人的意思，谢蕴对此也毫不知情，他是真的相信母亲疯了。
    谢蕴在谢家说一不二，谢玉萋还能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只能是不受谢蕴掌控的人干的。
    江羡云觉得还是要从魔尊那边查起，她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去魔域走一趟？
    身旁的两人频频传来低气压，张岚宇夹在中间那叫一个压抑，他闷不做声盯着两人瞧了一会儿，提出一个自以为可以让人精神振奋的事情：“不知道宗门这次会不会举办庆功宴，我之前为了给同门解术刚好错过了，第一宗门的晚宴肯定是非同凡响，对吧？”
    张岚宇的问题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江羡云上次喝了个烂醉对晚宴不是很有印象，她胡乱点头：“嗯。”
    谢盛辰不自觉想起了江羡云醉酒那次，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

 第139页

    三人抵达万灵宗的时候，空荡荡的入口处没有一个人在。
    江羡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苏师姐向来繁忙，但许言清却是一有空绝对会来这里守着。
    这个时间宗门安排的各项修炼内容应该结束了才对。
    张岚宇折返回她身边：“羡云你不进去吗？”
    谢盛辰那边也在看着她，他将四周环顾一圈，许言清那人到现在还没出现同样令他意外。
    “我这就进去。”
    或许只是她想多了，江羡云和张岚宇追上谢盛辰，三人一起进了宗门。
    随着一路遇到的同门越来越多，江羡云渐渐感到不对劲。
    只见往日不死就要修炼的师姐师兄见了他们几人居然舍得丢下剑，齐齐看过来。
    但他们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张岚宇心思敏感，他察觉到了周遭的暗流涌动，吃惊道：“他，他们为何这样看咱们？”
    江羡云从同门的眼神中读出了憎恶，愤怒以及怨恨。
    这些情绪刺激了她的神经，似乎有什么记忆隐约露出头角。
    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在江羡云脑中一闪而过，她试图靠近他，却发现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思绪混乱的江羡云突然被人紧紧握住了手。
    谢盛辰俯身到她耳边低声说：“不用在意别人。”
    起初谢盛辰以为这些同门是冲他来的，黄景仪已经将人带回万灵宗，那么谢家成了魔窟的事自然瞒不住，在别人眼里他姓谢，对他有意见也正常。
    没想到他们竟和江羡云对上了视线，谢盛辰宽慰完江羡云后陷入沉思，同门会针对江羡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羡云娘亲的身份不知被谁传了出去。
    谢盛辰神情晦暗不明，他怀疑这是谢蕴搞出来的，如果真是谢蕴，谢盛辰绝对不会放任他伤害身边人一次又一次。
    人们看到谢盛辰和江羡云交织在一起的手眼里的鄙视意味愈浓。
    尽管张岚宇并不知道江羡云和江桃燕的关系，时间一长他也明白了那些恶毒的目光是针对江羡云的。
    张岚宇赞赏谢盛辰第一时间给予江羡云支持，要是他也能做到就好了，不过于江羡云而言，张岚宇想她希望在身边的人终归不是他。
    张岚宇也劝江羡云：“这些人好没意思，咱们走。”
    江羡云颔首：“好。”
    江羡云没有解释，其实她不是因为受不了别人的恶意才陷入恍惚状态，早先在谢家的时候，她陪着谢盛辰不知遭了多少白眼，既然谢盛辰受得了，那么她也一样。
    虽然是个误会，但江羡云并没甩掉谢盛辰的手，她甚至在想：难得拉着手也不错。
    张岚宇的住所和谢江二人不在一个方向上，他挥手告别：“天色已晚，我明日再来寻你们。”
    三人就这样兵分两路，江羡云和谢盛辰在家门口看见了苏瑶。
    满脸倦容的苏瑶激动地迎了上去：“我听别人说你们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
    她注意到了两人握着的手，暗道这一对合着是该修成正果了。
    宗门里消息传得真快，他们前脚刚进门，后脚苏瑶就知道了，江羡云特意在苏瑶面前转了一圈：“没事的师姐，我们都好好的。”
    “那就好，”苏瑶松了一口气，很快整张脸又紧绷起来：“你知道许师弟的事了吗？”
    江羡云一愣，心头突突地跳：“我还没见到他，许言清出什么事了？难道宗门把他派出去了？”
    “那倒没有，”苏瑶很为难，她在想怎么才能委婉地告诉师妹且不伤她的心：“许师弟他和人打架，被罚去了思过崖，我一会儿悄悄给他送点药。”
    江羡云一头雾水：“好端端的他打什么架？”
    苏瑶深吸一口气，严肃的神情让江羡云不由得紧张起来：“师妹我先说好，你要有心理准备，谣言这种东西是会不攻自破的。”
    “师姐你但说无妨，我可以接受。”江羡云心想还真是巧了，她大致知道师姐接下来要说什么。
    苏瑶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他们说师妹你有个当魔修的娘亲。”言罢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去观察江羡云的反应，师妹的户籍她是查过的，绝对妥妥的良家，受到如此污蔑师妹肯定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江羡云并没有苏瑶想象中那样脸色苍白几近晕厥，她心如止水，相当平静地告诉苏瑶：“师姐，他们说的是真的。”
    好了，这下苏瑶成了无法淡定的一个，她那张漂亮的脸挤出相当滑稽的表情，美眸直勾勾地盯着江羡云就是说不出话来。
    师姐肯定被吓坏了，江羡云先一步解释道：“我娘只是出生在魔域，她没有害过人，当然若是师姐无法接受，你便是与我疏远了我也理解，只是能不能麻烦师姐带我去思过崖，我想许言清他一定是听不得别人说我坏话，情急之下才动了手，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瞧瞧他。”
    苏瑶保持着怪异的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担心苏瑶不答应的谢盛辰开口道：“我也去，谢家家主不出意外就关在思过崖的仙牢里，我与他还有些话要讲。”
    时间一点点逝去，苏瑶终于有了反应，她说：“羡云师妹我自然是顶喜欢的。”
    第82章 拨云见日终有时（三）
    大多数情况下, 对方说完这样的开场白就要开始转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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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羡云决定平静地接受结果。
    然而万灵宗几乎没有正常人，苏瑶是想说：“不管师妹是何身份，以前如何相处, 今后还是那样，走吧, 我带你们去思过崖，虽然天色已晚不让弟子们靠近, 但我自有门路。”
    当今世道就没有几人不忌惮魔修的，苏瑶身为万灵宗的国民“大师姐”, 从小接受的教导是“正邪势不两立”。
    可是苏瑶也不清楚为何换成羡云师妹就轻易接受了，她对羡云师妹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另一边，苏沐收到夜非渊的传音马不停蹄地赶往约定地点，他恭敬对夜非渊道：“师尊, 你何必亲自跑来如此偏僻的地方？有事让弟子来做就是。”
    夜非渊笑得像个痞气的无赖：“本尊好着呢,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不过叫你来见个熟人而已。”
    话刚落音，一个人自灌木丛中冒出, 一边扯着身上的草, 一边抱怨道：“混蛋！你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你, 故意看我一路出丑！”
    夜非渊耸肩：“别这么说，多年未见我也想和老朋友叙个旧，你看这个地方真是再合适不过, 保证没人打扰。”
    苏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活脱脱见了鬼的表情。
    江黎大方同苏沐打了招呼，她对他脸上的皱纹和胡髯感到不可思议：“是苏沐啊, 你怎么老成这样。”
    看着相貌同十几年前没有丝毫变化的江黎, 苏沐没好气地说：“鄙人不才, 修为许久没有建树。”
    就连万灵宗的弟子也不知，他们的副掌门苏沐其实资质平平，真正起到震慑作用的是夜非渊。
    当年那个传说中相貌绝色，实力更绝的夜非渊找上门提出要收他为徒时，年轻的苏沐还以为他是在做梦。
    苏沐曾问：“为什么选我，您明明可以选择根骨绝佳的弟子。”
    夜非渊直言不讳：“厉害的有本尊一个就行了，听闻苏家第三子修炼方面干啥啥不行，打理能力却是一流，不然也不会获得谢家小姐的芳心，别废话了，就说要不要跟随本尊？”
    那一年，苏沐实现了修真界年轻人最大的愿望。
    虽然大家都有师尊，但不是每一个师尊都叫夜非渊。
    因着谢含玫和江黎成了一对手帕交，苏沐渐渐认识了江黎和她的夫君，一个名字居然是奇怪符号的神秘男人。
    他的神秘主要体现在夜非渊对他的态度上，众所周知夜非渊一向高傲轻狂，但他却愿意和这个神秘男称兄道弟，万灵宗还没建立前夜非渊就坚持让神秘男来当掌门。
    谢含玫身死后江黎一家就消失了。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时隔多年苏沐对上江黎心情很复杂。
    为谢含玫的事感到悲伤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江黎期待地问：“她的孩子还好吗？”
    “瑶儿平安长大了，出落得和她母亲一样美丽，她在宗门相当亲近羡云这孩子。”
    最后一句是苏沐犹豫再三才加上的。
    江黎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就好。”
    夜非渊轻咳一声破坏了即将悲伤起来的氛围：“我说你们是不是把本尊忘了。”
    江黎冷冷地说：“你似乎欠我不少巴掌。”
    夜非渊并不在意江黎的“威胁”：“以你的性格要是真想这么做早就上手了，哪里还会告知我一声，再说你的身份纸包不住火，有人替你告诉江羡云是好事。”
    江黎的眼睛似要喷火：“你曾经保证过什么也不透露的，差点害死我女儿的混账！”
    夜非渊轻轻地说：“无知才是最害人的，天地良心本尊没有多嘴过一句，明明是你女儿自己在谢家发现的，兄弟的骨肉本尊还是上心的，看见她身边那个男修了吗？他是新入门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个，本尊特意将他俩安排在一起，你女儿不就多了个护卫。”
    苏沐忍不住看了一眼夜非渊，嘟囔道：“谢盛辰确实是个好苗子。”
    谢盛辰姓谢，苏沐难免爱屋及乌，不仅如此谢盛辰还是他座下最优秀的弟子，然而对面是任性妄为的夜非渊，惜才的苏沐对其敢怒不敢言。
    “少废话，比起和你争辩这些无力改变的事，接下来你又要让我女儿去做什么？我这个当娘的总有权力知道吧，因为你之前整出的糟心事，老娘已经无家可归了。”
    夜非渊很努力地憋笑中：“江黎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连自己的女儿也怕，十几年前张扬宣告要让改邪归正的魔修被世人接受的江黎去哪了，既然江羡云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就大胆回去。”
    江黎气得跳脚：“你个没有孩子的万年单身狗懂个屁，我是怕女儿瞧不起我？我是怕给她带来麻烦，我太了解我家闺女了，她是个好孩子，就算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不认我的，可我却不能让她把那声“娘”喊出口。”
    苏沐沉吟片刻后提出：“我倒是有个住处可以给你安排上，只不过那里还要偏远些，且罕有人烟。”
    江黎下意识就要答应，她想要的就是谁也找不着她，江黎斜觑了一眼夜非渊，只可惜有这个屑男在她注定没办法安心隐居。
    夜非渊察觉到江黎的想法：“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尊，在你心里本尊就是一个把小辈推出去送死的恶棍，但本尊也只是想让我兄弟回来罢了，难道你不希望吗？”
    江黎神情坚定：“他是我夫君，我怎么会不想，但我绝不会拿我女儿去换，想必我夫君也是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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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可本尊看到的却不是这样，自他离开后本尊不见你有任何行动，魔域也好，宗门也罢，你不曾关心过。”
    江黎怒极：“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对我夫君的心意比不得你，我的身份出现在万灵宗合适吗？要不是任务失败我被收回了进入魔域的权限，我早就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了。”
    夜非渊难得正经起来，他将怀疑写在脸上：“你无法进入魔域？这太扯了，莫非有道屏障拦你不成？”
    “就是你想的那样。”
    向来只会给别人无语的夜非渊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
    “江羡云的另一种能力被你以某种形式封印起来了对吧？”
    江黎顿时警惕起来：“问这个做什么，我闺女不是道具。”
    夜非渊邪魅一笑，瞅着就不像个好人：“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思过崖上，被罚的许言清和江羡云大眼瞪着小眼：“我没看错吧，你活着回来了？”
    江羡云回答他：“反正我肯定不是死的，虽然我很感激你维护我，但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我不在意他们的。”
    苏瑶将药和食盒拎给他：“喏，饭菜还热乎着，你身上的伤别忘了涂药。”
    许言清受宠若惊，他一下子得到了两个美女的关注有没有，平时这种事肯定落不到他头上，反而是站着的那个，忘乎所以的许言清嘚瑟地看了一眼谢盛辰，却发现他的目光盯着的是崖下。
    许言清瞬间清醒了不少，他脑补出谢盛辰抓起他丢下去的场景。
    思过崖上的许言清并没有思过，他满脑子萦绕着一个问题：“小江，你别多心，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江伯母的事...”
    对许言清没什么不能说的，若凌姨和谢玉萋口中的侍女是同一个人，那她早就知道了，江羡云坦然道：“是真的。”
    邻居突然成了魔修，但许言清只是惊讶了下就表示：“江伯母一点也不像魔修，那小江你以后当心点，其他人没和江伯母接触过不会这么快接受。”
    和快不快没关系，而是人们根本就不会接受，当然了，面前这三人例外，张岚宇虽是不在，但江羡云相信他也会的，她很庆幸自己身边有这样一群朋友。
    谢盛辰突然说：“仙牢是在崖下吗？”
    回答他的是苏瑶：“没错”。
    江羡云问他：“你要下去吗？我陪你一起。”
    平心而论她不愿让谢盛辰单独面对谢家那群人，尤其是家主。
    不知从何时起谢盛辰一直常伴她身侧，江羡云想现在轮到她了。
    谢盛辰同意了。
    苏瑶不喜欢仙牢，许言清又不可随意移动，于是他们便在上面候着。
    将仙牢里关着的魔修一一看过，没一会儿谢盛辰就发现了大哥的身影。
    谢蕴一条腿屈着，胳膊搭在膝上，石墙上的影子为空荡荡的牢房更添几分孤寂，见到来者，他只是淡淡瞧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良叔他已经放出去了。”
    令谢蕴没想到的是，谢云娇本可以离开却哭喊着坚持要陪他。
    谢才良无奈，只得再三求了万灵宗的人不要伤害她，暂时把人留在了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
    谢盛辰和谢蕴就这样对上了视线。
    谢蕴自嘲道：“败者为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谢盛辰没理会他：“你怎么认识魔尊的？”
    谢蕴意外地配合：“是他主动找上我的，就连爹爹的手札也是他拿给我的。”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江羡云的注意，范统他怎么会有前任家主的手札，谢含玫的事果然和他脱不了关系，前任家主的死也是。
    作者有话说：
    副掌门是靠暖才把老婆追到手的，师姐对羡云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两个女孩子再续了母亲们的缘分
    其实作者在前文有暗示师姐是力量型哦，虎母无犬女嘛，谢含玫的定位就是一个敢于破格的女子
    第83章 拨云见日终有时（四）
    “你和魔尊勾结很多年了, 难以想象你竟然会对他唯命是从。”
    没有质问的意思，谢盛辰是用平常的语气说的，如果谢蕴早些年对他的疼爱是真, 魔尊对他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我对他唯命是从？我和范统不过是各取所需，修魔的人不在少数, 称得上魔尊的却只有一个，正道和他们斗了多少年都没能彻底消灭魔域, 万灵宗清除的也不过是些半吊子而已，但如果你们没有插手, 我将完成修真大能穷尽一生的夙愿。”
    江羡云深觉这人病得不轻：“恕我直言，和范统同流合污居然是在消灭魔修？”
    谢蕴嗤笑道：“所以才说你们目光短浅，且不说这世上有几个谢含玫那样的天赋流，空有灵根却没有任何实力的人占了大多数, 要么就是和我一样不管多努力就是比不过某个人。”谢蕴说着将瘆人的目光投向谢盛辰。
    “魔尊教了我很多东西, 只要足够狠心，杀的人越多，得到的修为就越多, 范统想要他手下的人变强, 我身为家主也想壮大谢家, 所以我把山脚下的住户给他们，而我们的人则以保护的名义击杀魔修，两方各凭本事, 我们的底线就是不对自己人动手。”
    不, 你们这种人绝对没有底线，江羡云相当肯定不是她和谢盛辰目光短浅, 而是两边都太不是东西, 一样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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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之论, 谢家有多少户人家可以被你推出去送死？魔尊是想利用你把谢家纳入囊中。”谢盛辰不明白，谢蕴在对付他们时套路一个接一个，却连这点事都看不透。
    谢蕴一句话让两人三观尽碎：“我知道。”
    江羡云望着谢盛辰，用眼神示意他：咱们还要继续和疯子聊下去吗？
    “为了成就大义牺牲在所难免，魔尊既是想利用我又怎知不会被我反杀，我的好弟弟就是最大的王牌啊，所以我才让人请你回去，只要你把蓝色火焰让于我，融合了你的修为和灵根后，辅之以魔修给我的功法，谢含玫见了我也得甘拜下风，有朝一日我会把范统踩在脚下，然后将魔修赶尽杀绝，他一个外族人哪里明白真正的极品火灵根有多强。”
    谢盛辰决定告诉他真相：“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极品火灵根。”
    谢蕴的思想跳度极大：“你杀了我吧，与其失去了一切苟活在世，还不如将我的灵根给你，只求你继承我的遗愿，但我还是要说我没错，我杀的都是魔修，而且我对你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大义。”
    谢盛辰不想眼睁睁看谢蕴成了笑话：“谢含玫是被爹爹杀死的，娘亲口告诉我的。”
    谢蕴何等聪慧，他知道对方实际上在表达什么，只当谢盛辰在骗他：“你胡说，娘早就疯了怎还会告诉你这些。”
    “娘根本没有所谓的疯症，她原本好得很，可惜被人下了邪术，幕后黑手定是故意不让你知道真相，你所谓的大义不过是你自己的大义。”
    谢盛辰打算离开，临走之前他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眼谢蕴。
    谢蕴从他眼里看出讥讽与怜悯，他内心生出一股愤怒，想要歇斯底里地怒吼，让谢盛辰此生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谢含玫若真死于爹爹之手，岂不是说明他留下的手札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所谓的抢夺机缘和灵根融合只不过是一个嫉妒成狂的人臆想出来的笑话。
    然而谢蕴只是平静地问起了别的：“你的修为不是金丹期圆满吗？我为了胜过你特意提前吸收了一波修为，为何在书房你我却是平分秋色？”
    “和你无关。”谢盛辰径直离开。
    江羡云最后看到的一幕是谢蕴狠狠抓着前胸的衣服，不甘心的一面淋漓尽致。
    他就是为此才入的魔啊，同样是极品火灵根，实力比起幼弟却差之甚远，连爹娘也更喜欢他。
    但真正让谢蕴恨上谢盛辰的并非这些，谢盛辰就是再优秀也没能掩其光芒，他仍是谢家最有威望的人。
    谢蕴恨的是谢盛辰有如此实力却不愿完成爹爹的遗愿，白瞎了世家对名下子弟的教诲，他根本没将众生放在心上。
    隔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安慰他般在两个牢房隔着的石墙上敲出动静。
    思过崖上许言清哀嚎一声：“哎，你们都要走了，这里就只剩我和那个嘴欠的家伙了。”
    和许言清打了一架的人在山崖的另一头思过。
    苏瑶宽慰他：“你被罚了三天，很快就结束了，后两天我继续来给你送饭可好？”
    许言清闷哼一声表示答应。
    师姐和许言清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亲眼见证了二人关系从剑拔弩张到和睦相处的江羡云觉得不可思议。
    似是为了解释，苏瑶不自在地补了一句：“咳，这些时日没了许师弟帮我送丹药还真是不方便，我的任务量又重了。”
    许言清信誓旦旦地说：“放心，等我惩罚结束一定来帮你！”
    苏瑶垂首神情看不真切，只柔柔地应了声：“好，有劳师弟。”
    江羡云见状拉了拉身旁谢盛辰的袖子，朝他眨了下眼睛，话却是对苏瑶说的：“师姐，夜色渐浓，我和谢盛辰先回去了。”
    苏瑶赶忙表示：“我送送你们吧？”
    谢盛辰相当配合，向苏瑶辞别：“不麻烦师姐了，我们自己回去。”
    苏瑶温柔地叮嘱两人：“路上小心。”
    谢盛辰在进屋的前一刻被江羡云叫住，她直言：“明天可以带我去见夜非渊吗？去霁月阁的路我总是记不住。”
    巧了，谢盛辰想他也要找夜非渊，就是他没这个打算，他也不介意为江羡云多跑一趟，不过出于关心，他问：“你找夜非渊做什么？”
    江羡云眼神躲闪起来，她只说：“向他请教些旧事而已。”
    第二日清晨，当江羡云和谢盛辰并肩整整齐齐站在夜非渊面前时，江羡云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谢盛辰只好如实相告：“我也有事寻他。”
    夜非渊难得处于清醒状态，红色外衫不再滑至肩头而是规整套在身上，他似笑非笑：“什么风把你们这一对儿吹来了？”
    不想和夜非渊贫嘴的两人异口同声：“我想去魔域。”
    夜非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江羡云抢先一步问谢盛辰：“你去那里做什么？”
    谢盛辰顾左右而言他：“那你呢？”
    江羡云心道：还装！他定然心中有数，单凭她和江黎的关系就足以让江羡云赴魔域涉险。
    江羡云既听不得周围人对娘亲的偏见和误解，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娘亲不敢活在阳光下，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那魔尊居然敢替她认下罪名。
    两人互相盯着有一会儿，谢盛辰率先败下阵来，他告诉江羡云：“谢家的幕后黑手除了家主，还混入了一股势力，我爹爹自杀，阻止娘亲说出真相十有八九就是魔尊在操控，家主提到的手札也不是普通的一张纸，那是父亲的绝笔信，专门留给我们两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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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盛辰皱眉，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虽然手札上确实是爹爹的字迹，但试问一个父亲怎会留下这样的东西暗示孩子们自相残杀？”
    谢玉萋亲口承认了他和谢蕴都是谢长青的孩子，谢长青活着时是位好父亲，对他的骨肉极其疼爱。
    “谢家伤我至此，我自认对他们没有义务，但魔域那边显然是有计划地害我家破人亡，我总得弄清他们手里掌握了什么，谢含玫是谢家人，她的事自然是其中一部分，我替你找出真相便是，魔域太危险了，你安心待在宗门。”
    “我这个当女儿的难道要对娘亲的事坐以待毙？魔修的法阵、邪术全都对我无效，显然我很适合前往，而且你就算战力再高也是孤军奋战，谢家的事你还记得吗？”
    谢盛辰不说话，他当然记得，正因此他才不想带江羡云一起去，横竖两人去了和单打独斗没有区别，倒不如留下一人，魔域绝不是可以被万灵宗一朝一夕解决的地方，苏沐不会派人招惹魔尊的。
    夜非渊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所以你们决定好了吗？本尊可是时间宝贵啊，要不我给你们拿个主意？”
    江羡云和谢盛辰齐齐望向他。
    江羡云心想，但愿这个屑人这次是真的靠谱。
    苏沐从座椅上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脖子晃了两下，他已经拟了几个时辰的邀请名单。
    谢家不是小门小户，就算入了魔从此在正道里除名，关于它的处置也不是万灵宗可以单独决定的，所以他要请其他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共同商讨。
    苏瑶刚好在此时进门。
    苏沐问她：“洗尘宴准备的怎么样？”
    苏瑶回禀道：“一切准备就绪，就差爹爹手里这份名单了，我好找人去送请柬。”
    苏沐将东西递给女儿，却见苏瑶站在原地并不出发：“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瑶趁机提议：“爹爹，咱们的洗尘宴晚上就开了，从名单来看需要不少人快马加鞭去送信，你看要不要把风灵根的弟子全用上？”
    苏沐觉得很合理，他一锤定音：“就按你说的办！”
    得逞了的苏瑶款款施礼后退下，她要去告诉许师弟禁闭提前结束了。
    第84章 被迫进入虎穴后（一）
    离黄景仪不远处修炼的风灵根弟子突然被苏瑶叫走。
    黄景仪走上前借帮忙的名义向苏瑶打探道：“师姐, 这是要做什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黄某当仁不让。”
    “今晚宗门要举办洗尘宴，讨论谢家处置的相关事宜, 黄师弟作为谢家入魔事件的见证人准时参加宴会就好。”
    苏瑶犹豫片刻决定问问黄景仪：“话说黄师弟你有看见羡云师妹和谢师弟吗？我找遍了全宗门也不见他二人，传音符更是联系不上。”
    “小师妹他们人不见了？”黄景仪面露惊讶, 将各种可能的猜测在脑中过了一遍。
    苏瑶还在等着回答，黄景仪只好告诉她, 他对那两人的去向也没有头绪。
    “真奇怪，”苏瑶失望离去, 她边走边嘟囔：“连师祖也不在霁月阁，叫他多次而不应，我要怎么给爹爹交代。”
    苏瑶走后，黄景仪瞬间变脸, 他将客气的笑收起沉了脸色, 真是天赐良机，让他找到了将二人更快拉下神坛的方法。
    江羡云满脸不信任地看着夜非渊：“这里就是魔域的入口？”
    夜非渊抬手一指：“是啊，你不识字么？这块石碑上写的不就是‘魔域’。”
    所以她才疑惑啊, 江羡云瞧着石碑若有所思, 且不说立碑者挺高调的, 等身大的石碑生怕别人看不见，更奇怪的是，碑后大片荒凉的土地, 别说魔修了, 草都不见一根。
    夜非渊在旁边煽风点火：“如何？实在不信的话你进去一趟不就行了。”
    其实他答应了江黎以后不会再把江羡云委派出去，以此来换取江黎的秘密, 比如她的女儿是否拥有第二种能力, 就像她父亲一样。
    可惜江羡云继承了江黎夫妇的果敢, 她既然执意要来魔域，他身为“好心”的长辈指路而已应该不过分吧。
    夜非渊的出发点不坏，他只是想要那个人回来。
    夜非渊永远不会忘记，在他陷入低潮期被绝望吞噬时，是江羡云的父亲救赎了他。
    江黎被天道禁止重新来过，若江羡云完成了父母没做完的事，江黎的任务就不算是失败。
    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的江羡云此时正和谢盛辰躲在一旁商量。
    江羡云举棋不定：“要按他说的做吗？但我以为咱们是悄悄潜入，而不是正大光明上门挑衅。”
    谢盛辰也劝她谨慎：“不可，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否则只有咱们两个寡不敌众，夜非渊又不一定帮忙。”
    “谁说我不会帮忙？我现在就帮给你们看。”
    夜非渊瞬移到江羡云身后，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江羡云的身体就轻轻飞起，一路通往石碑后。
    接下来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在江羡云越界的那一刻，空中平白出现了巨大的法阵，很快当着所有人的面裂解开来，化作无数碎晶随风散去。
    谢盛辰在江羡云飞起的一瞬间就要冲出去接住她。
    然而一个红色的身影拿着剑挡在了谢盛辰面前。
    夜非渊整个人就像一株艳丽的罂粟，美丽妖娆却带着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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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笑：“真不巧，本尊突然被你们找上，便忘记喝了酒出门，你最好不要和本尊动手。”
    谢盛辰完全没料到夜非渊居然会摆出敌人的姿态，他以为这人就是再屑至少也是好人。
    然后他听夜非渊又说：“你放心，本尊不会害自己的弟子，相信我。”
    谢盛辰的目光越过他去看江羡云，他瞳孔一震，当即就要突破夜非渊到那边去。
    “咣当”一声，夜非渊的剑被谢盛辰击落，然而谢盛辰连喘口气的间隙也无，他直接飞速前往江羡云身边。
    没了法阵制造的掩护后，真正的魔域终于显露出来，虽是没有守门的人在却从远处走来几个魔修，江羡云落入他们手里是迟早的事。
    恼人的是，没等谢盛辰过去，他就不得不躲避身后的法术袭击。
    不多时夜非渊出现在谢盛辰的左手侧，迫使他往另一边退去。
    夜非渊似是褒扬道：“厉害呀小子，修为又涨了一个境界？看来本尊今日不用修为是拦不住你了。”
    谢盛辰稳住身形后怒视夜非渊，只见他脚下踩着的地面生出冰纹。
    谢盛辰在心里做出估计，冰灵根，境界未知，大概率在他之上，但谢家拥有蓝色火焰者可以越级挑战不是秘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不管夜非渊出于何种目的把人拖住，谢盛辰想，只要他全力应战未必赢不了。
    谁知夜非渊后来的情况不是他应付不了，而是给他造成的冲击性太大。
    只见夜非渊凝出数道冰锥，散在周围布置出了天网地网，但他身上却随之溢出魔气。
    万灵宗的师祖竟是魔修！谢盛辰瞠目结舌，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夜非渊家世背景强大，天赋极高，他根本没必要修魔，更何况夜非渊年轻时对魔修嫉恶如仇，结果他自己竟隐藏着魔修身份？
    不对，谢盛辰回过味来，想当年夜非渊的壮举人尽皆知，他也数次从魔修手中救人，并教给年轻人战斗技巧，这副姿容是绝对瞒不住的。
    谢盛辰推测，夜非渊修魔应该是成立万灵宗的那段时间前后，怪不得他突然就隐居了。
    果然，夜非渊漂亮的桃花眼闪过悲伤，他微微撇开脸，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本尊这个不堪的样子还是被人给瞧见了，在你心里，本尊大概是和谢家家主一样为了谋求力量选择入魔，但本尊发誓我夜非渊的每一分修为都是自己的，没拿别人一丝一毫，本尊从来没有想过入魔，只是被诅咒了而已。”
    夜非渊向来高傲，他本是不屑去解释的，明知道绝大多数人见到魔气的那一刻定会把他归为敌人，可不知怎的，夜非渊还是试着说了。
    他一直隐瞒得很好，除了苏沐以外谢盛辰是第二个知道的，就在夜非渊好奇去瞧谢盛辰的反应时，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谢盛辰的想法很简单，管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救下江羡云才是最重要的。
    气死人不偿命的夜非渊难得乱了心神，谢盛辰觉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夜非渊没再追上去，他因对方不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愤愤哼了一声，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很快他对江羡云的猜测结果如何就可以见分晓。
    如果他是对的，江羡云早就平安无事了，万一他是错的，夜非渊心道他既然允许谢盛辰那小子去救人了，大概，可能还来得及？
    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基本落了座，苏沐正和他们寒暄着，旁边主家的位置却还是空的。
    指挥着众人上菜的苏瑶忙得焦头烂额但不得不抽出时间问话：“找到他们了吗？”
    得到寻人的弟子们清一色的否定回答后，苏瑶心累到瘫软。
    迫于无奈的苏瑶只好把情况告诉苏沐。
    “胡闹，师尊他三天两头闹失踪倒也罢了，怎么那两个孩子也开始整这一出，瑶儿你在这里招呼客人，我去一趟霁月阁。”
    苏沐匆匆离去，寻常弟子进了霁月阁会惹得夜非渊大发雷霆，想必那里还没人寻过。
    苏沐还真在夜非渊平时爱躺的榻上找到了一张纸条。
    飘逸遒劲的字体洋洋洒洒：人在魔域，有两个小弟子陪同，勿念。
    这活祖宗！苏沐一时不知他是该为夜非渊眼里还有他才会留信感到欣慰，还是该为他不声不响就拐走弟子去做疯狂的事感到脸红。
    回到宴会上的苏沐不动声色地坐在了给夜非渊准备的主位上。
    黄景仪对身边的两个空位置简直不要太满意。
    张岚宇本就不适应这种场面，见熟悉的两人都不在心里更生担忧。
    张岚宇早早就被抬出了谢家，谢盛辰和江羡云又不知何故没有来，谢家的事还不是由着他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洗尘宴不过是名义上的，其实是要众人仲裁出对谢家的处置罢了。
    仙牢里的谢蕴拒绝出席，当然这些人也不会想与一个魔修同桌就是了。
    张平全程铁青着脸，他看着儿子不安的脸庞，下定决心要严惩谢家，开局就捅人真不是个东西。
    在苏沐的授意下，黄景仪起身将在谢家发生的情景讲述了一遍。
    当提到那些流民和他差点被杀九死一生的经历时，为了表现出情真意切黄景仪强迫自己挤出眼泪，令不少人唏嘘不已。
    苏沐连连点头，对黄景仪在谢家的努力表示赞许，因为他的妻子谢含玫，苏沐对谢家极具好感，若不是看到奄奄一息的黄景仪，他压根不信作为正道扛把子的谢家会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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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苏沐当初拒绝谢盛辰求助的原因。
    黄景仪见所有人都对他赞赏有加，暗道正是时候，便开始进行下一步，他垂下头表达了深深的歉意：“小辈不才，枉费师尊和宗门对我的教诲，最后小辈还是让两个顶有名的魔修逃了。”
    众人忍不住竖起耳朵，想知道究竟是哪两位魔修称得上“顶有名”。
    黄景仪缓缓道：“一个是现任魔尊范统，另一个是杀死了谢含玫前辈的江桃燕。”
    苏沐脸色突变，其他人也吃了一惊，窃窃私语起来，如果在场的都是些年轻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今天来的大多是对这二人耳熟能详的那一辈。
    苏沐试图将话题截断，但黄景仪只差一步就要得逞当然是趁热打铁，他故意向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提起谢盛辰和江羡云：“和我一同前往谢家的师弟师妹今晚不在，其实我很担心他们。”
    第85章 被迫进入虎穴后（二）
    张岚宇出于直觉心里咯噔了一下, 苏瑶也不明白黄景仪想表达什么，他不是对两人的行踪一无所知吗？
    黄景仪说出了蓄谋已久的话：“据我所知，谢家入魔是因为他们的家主被魔尊范统给蛊惑了, 传言江桃燕也有份，她在谢家形迹可疑, 我的师弟和师妹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苏沐隐隐察觉到话题即将剑走偏锋，他出言暗示黄景仪不要再说了：“景仪, 谢家的情况我们已经知晓了。”
    明明只差一点，黄景仪不甘心地落座, 这种时候要是和副掌门对着干就显得太刻意了。
    “慢着苏老弟，牵扯到弟子安危你就让他把话说完嘛，那些魔修胆大妄为，行动极难预测, 如今正是大家团结起来的时候, 你就不要把情报藏着掖着了。”
    说话的人是其他派的掌门，他看似一团和气，实际在指责万灵宗凡事只想着自己出头, 故意撇开其他宗门。
    黄景仪立刻维护起了苏沐：“师伯说哪里的话, 我师尊谨慎惯了, 不是既定事实不愿拿出来让人徒增烦恼，方才乃小辈出于对同门的关心所做出的的猜想，毕竟我师弟和谢家家主是亲兄弟, 小师妹则是江桃燕的女儿, 我身为师兄总担心她会因年轻不知险恶而被魔修母亲教唆。”
    苏沐顿觉有气无力，完了, 还是瞒不住了。
    在场所有人如黄景仪所愿倒吸一口冷气, 张平难免想起和谢盛辰一起的“道侣”, 她好像姓江来着，真是细思极恐。
    有人当场表达了不满，阴阳怪气地说：“贵宗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收。”
    “我可以担保他们都是好孩子，”苏沐直冒冷汗，找了个听起来相当合情合理的理由：“虽然他们的亲人确实和魔修有所牵涉，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谢盛辰和江羡云一直在替宗门解决问题。”
    苏瑶也站了起来：“我作为大师姐也可以证明他二人绝不会和魔修同流合污。”
    “我也能，我很了解他们的为人。”张岚宇鼓起勇气，大声附和了一句。
    张平被自家儿子的举动吓得够呛，谢盛辰什么人他心里有数，但眼下这个局面显然不是该出风头的时候，当正道之首聚集在一处时，魔修无疑是最敏感的话题。
    张平想，逮着机会他要提点下儿子什么是明哲保身之道，实在不济放着他来也可啊。
    张平只好顺着张岚宇的话说：“不错，老夫也信任盛辰这孩子。”他留了点余地，没把江羡云算在内，他可一点也不了解她，万一此女投奔了她外祖父的阵营，他岂不是要被打脸，往严重了想张府也会被当成一丘之貉。
    老天保佑，张平只希望谢盛辰争气些，凭他的资质，什么样的道侣找不着，就非得要江桃燕的女儿？
    凡是修真界有点声望的人都知道，江桃燕试图让魔修改邪归正重新被世人所接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谁承想那个江桃燕不过是以退为进，骗了谢含玫这个傻女人的信任，然后找机会杀了她给正道造成损失。
    苏沐此人确实是个能干的，不然夜非渊也不会放心将偌大的万灵宗交由他一人打理。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尽管有人在替江羡云他们说话，但苏沐深知要让这些人真正接受有多难。
    和苏沐同辈的人经历了魔修从规规矩矩做人到恶势再起的起伏。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改变，鲜有人知那是江桃燕和她夫君努力的结果。
    谢含玫知道，可她被害死了，还冤枉到了江桃燕头上，她成了正魔两道关系恶化的导火索。
    苏沐也知道，但他身为大宗掌门，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他还有个女儿，正因此苏沐甚至不能告诉众人江桃燕真实的一面，哪怕他说的是实话。
    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但魔修也让他们失去了太多宝贵的人，更何况若人人都信奉杀人夺修为的那一套，试想整个修真界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就算魔修那边也有好人，但世道注定要让他们背负不公。
    苏沐决定利用谢家的事让众人先把责难弟子身份的事放在一边，然而他还没开这个口就见夜非渊风尘仆仆地从天而降：“本尊到处寻你，结果你竟在这儿和一帮狐朋狗友吃吃喝喝。”
    苏沐：“…”我不是我没有。
    有人认出夜非渊，激动地行礼：“拜见尊上。”
    在万灵宗，能被称做尊上的人只有一个，宴会的氛围火热起来，夜非渊可是他们从小憧憬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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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非渊对这些人理都不理一下，他早就过了和小迷弟打成一片的年纪，再说徒弟的朋友他结交做甚？
    “辛苦师尊，只是师尊是不是忘了什么人…”苏沐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愣是没见到夜非渊身后有谁跟着，便打了哑谜暗示他。
    苏瑶身为女儿秒懂父亲的意思，看来师弟师妹是跟着夜非渊走了，她为两人捏了一把汗，江羡云他们再不出面对质就要由着这些人胡说到底了。
    夜非渊的回答简单粗暴：“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师尊再好好想想。”苏沐的眼睛疯狂瞥向空着的两个位置，希望能让夜非渊开窍。
    夜非渊差点以为苏沐的眼睛是坏掉了，好在他终于理解了苏沐想问什么，便说：“我把江羡云和谢盛辰丢在魔域了。”
    苏沐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冷凝，他在心中流泪，早知道就不问了，师尊你怎么把人丢在那种地方自个回来了，还有，你其实不用连名带姓说的这么详细。
    苏沐朝众人讷笑道：“他俩不久前才刚解决谢家的事，师尊你太心急了，好歹让他们缓上几天再布置新任务。”
    没错，他要一口咬定谢盛辰和江羡云去魔域是师命难违。
    晚宴就这样在一片诡异的暗涌流动中结束了，关于谢家的处置没有着落，但“谢盛辰和江羡云携手投奔了魔域”的传言反而流传开来。
    “师尊，你把人弄去魔域就算了，还丢下他们，”对于夜非渊的所作所为，苏沐觉得要不是在夜非渊面前太怂，哪怕骂他一顿都情有可原。
    范统曾经最恨江黎夫妇俩，现在估计将仇恨转移给了江羡云和谢盛辰，夜非渊倒好，直接把人送上门给他虐。
    “哟，难得见你和本尊发脾气。”夜非渊一脸神秘地告诉他：“放心，要是本尊都惹不起的人，范统也是一样。”
    苏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记得江黎明明已经被送往偏远的地方避风头去了。
    时间回到夜非渊还在魔域和谢盛辰缠斗的时候，江羡云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和迎面过来的一干魔修大眼瞪小眼。
    为首的那位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五官俊美，身姿挺拔，黑发瀑布似的披洒在身后，将江羡云打量一番后他眉眼含笑，对身后的众人说：“瞧，我就知道有一天可以捡到媳妇。”
    在他身边随侍的一位上了年纪的魔修说：“少主，此人破了咱们的结界，而且我怎么瞧着，她和前任圣女有些相像。”
    不管是这些人的话还是他们投过来的视线都让江羡云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种时候还不溜的人是傻子，她才不要被那个奇怪男捉住。
    江羡云的想法是很美好，但她刚起身就被魔修们给围住了。
    某奇怪男命令道：“我不喜欢动粗，你们可以对这位姑娘好言相劝，啊不对，爹爹说了，我是魔修，应该拿出魔修的样子来，要不你们稍微动一点点手，但别太过了。”
    她绝对遇上疯子了，江羡云从怀里摸出在谢家没用完的铃铛，一股脑丢了出去为自己开路。
    显然对面遇上的是不好对付的角色，只见刚才喊“少主”的那个人用剑轻轻一挑，就将铃铛击落到别处炸开。
    江羡云只好在心里一遍遍弄死夜非渊泄愤，虽然眼前这个局面几乎无解，但乖乖束手就擒又太便宜了对方。
    擒贼先擒王，那个奇怪男被尊称为少主应该是地位最高的，江羡云不动声色将身体朝向他，打算看准时机就扑上去试试能不能捉到他。
    可惜奇怪男的人更快一步，眼瞅着江羡云的胳臂就要被拽住，她竟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就在魔修们纳了闷时，范程出其不意被人制住了身体，还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离他较近的魔修迅速散开留出空间：“你放开我们少主”。
    尽管范程被挟持了，但他的心情还是很好，身为范统的独子，从小他就被老爹吐槽最不像魔修的魔修，连只鸡都不敢杀，在魔域还有个“怂包少主”的称号。
    可只有范程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只用传统的修炼方式，他的实力在同龄人中也相当出色。
    简言之，范程自信地以为对付个小姑娘没有问题。
    他好心提醒江羡云：“姑娘，你最好放开我，不然我身上若燃起火来会伤到你。”
    见江羡云没有吭声，范程只好偷偷积聚修为，他暗自琢磨待会儿一定要控制好力度。
    范程正暗叹本少主真是个好人，一扭头对上了江羡云笑吟吟的表情。
    他怎么觉得那笑容发自内心的讽刺？很快范程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的火呢？
    江羡云心道，巧了，她认识一个玩火还厉害的，在她面前照样连火星子都没有，比起眼前奇怪的家伙，江羡云更在意夜非渊此前说的话居然不是诓人。
    第86章 被迫进入虎穴后（三）
    江羡云擒拿对方的手法是从谢盛辰那学到的, 但一直没能派上用场，原因很简单，就是算她法术无敌, 和别人拼刀剑功夫还是不行，谁又能真被她给制住。
    但现在江羡云只想说有了修为加成可真香, 原先只比张岚宇强了一点的攻击力和行动力提升了不少，是她之前感受不到的快乐, 难怪大家要拼了命内卷。
    范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他已经不是怂包而是废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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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范程腿一软, 差点就要赖在江羡云身上。
    江羡云皱眉，他不反抗是好事，但怎么还贴过来了。
    正当江羡云想斥责他一声“站好”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我来吧, 姿势不错, 但举剑时间长了容易手酸。”
    范程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朗月清风，相貌上完全不输他的俊俏男子在江羡云身旁站定, 话说他刚才是不是被此人当做指导道具了？范程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他堂堂魔道少主不要面子的吗？
    趁江羡云准备将他移交给谢盛辰的功夫, 范程出其不意一招重拳出击，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能有多厉害。
    然而所谓“出其不意”只是范程自己单方面的想象，他被谢盛辰轻松扭了胳膊, 身后挟持的人自然也换了一个。
    太坏了！魔域外面的人都这么可怕？范程无比沮丧, 他今天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那个资历较深的魔修和手下人嘀咕了什么，其中一人慌慌张张离去, 而后他威胁江羡云和谢盛辰道：“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要伤害我们少主, 他是魔尊唯一的独苗, 否则你们绝对走不出魔域。”
    谢盛辰瞥了江羡云一眼，她这是把魔域第二硬核的人给抓来了？虽然不清楚此人修为如何，但从刚才的招式可见他并非江羡云能对付的级别。
    那么这个人是故意被她擒住，谢盛辰想起他刚赶过来时瞧见范程正往江羡云身上贴。
    谢盛辰眸色沉了些，他将范程的手扭得更紧，惹得后者嗷嗷嚷道：“你怎么回事！”
    江羡云凑近了问：“夜非渊呢？”她有预感，对面的魔修之所以和他们僵持是让先前跑走的那个请救兵去了。
    他们抓了范统的儿子，万一请过来的是范统...虽然江羡云对夜非渊不抱太大希望，但多一个战力总归聊胜于无。
    谢盛辰往夜非渊原先站着的方向望了一会后说：“我想他已经走了。”
    还有比他更不靠谱的师尊么？真是坑死人不偿命！江羡云提议：“咱们有人质在手，要不挟持着他走出去，改日再暗访魔域？”
    范程：“...”你们是真不把我当人，当着魔域少主的面讨论计划。
    谢盛辰赞同道：“好。”
    于是江羡云对魔修们说：“放了你们少主可以，只要我们平安离开魔域，若你们敢阻拦，我就，我就杀了他！”
    莫怪她最后停顿了一下，实在是这样说话好像他们才是十恶不赦的那方，当着一群魔修的面尤为怪异。
    对面纷纷将目光投向吩咐手下的魔修，然而他也拿不定主意，按理说那个女的破坏了结界绝对不可以放走她，但少主要是丢了性命，他们难辞其咎。
    谢盛辰当然不会由着他们拖延时间，他直接扯了范程叫上江羡云就走。
    范程的随侍们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江羡云他们没走几步，远处就乌泱泱来了一群人，谢盛辰心下了然，谁让他们来了魔修的地盘。
    为首的正是范统，他还是亲自为儿子走了一趟，见范程被胁迫，他意外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温和地说：“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不必在意我儿，尽可能都要活的，但要是不小心都死了的话就算了。”
    范程对种话习以为常，他小时候不懂事跑出魔域不是被人拐了就是被敌家捉起来当人质，范统救他也是秉持着“尽可能”的原则，其实范程一直觉得他也许不是亲生子，魔尊似乎并不喜欢他。
    用范程自己的话来说，如果别人家的父亲在孩子心目中是山，严厉但也有柔情，范统这个爹于他而言就是泥石流，从来没有好脸色不说只有更严苛。
    江羡云真想问问范统，这会儿怎么不装天真少年了，语气温柔有什么用，做的事可真狠，她现在还能感知到修为在体内流动，但它们一团混沌，她甚至没法确定自己是个什么境界，什么属性，附到行动上可以，可施展法术她还没试过一次，能控制好吗？要是过于自信被围殴不就白送了。
    虽然范统如此放言，谢盛辰却更不敢放开范程，万一魔尊是在诈他，目的是让他们觉得范程没什么用好把人放了，当对方没了顾及，他和江羡云就危险了。
    很快，范统用行动证明了他是真的不把儿子放在眼里，他居然还提醒手下人：“不要动用修为，会被抵消掉，你们手中的剑或砍或丢随意。”
    谢盛辰对旁边的江羡云说：“你拿他做挡箭牌快些出去，我留下断后，必要时可将此人丢弃。”他一把将范程推给江羡云，自个提了剑去迎击声势浩大的魔修。
    范程对谢盛辰的安排只想说你礼貌吗？让他意外的是，江羡云松开了他，她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自由了，不想死就走远些。”她会破坏结界，就算没有夜非渊，只要她踏进魔域就会引来魔修，谢盛辰本可以发现事态不对就离去的。
    范程还在错愕中，却见那姑娘投身到战斗中去了，他一个飞身击倒了离江羡云最近的魔修。
    饶是危险时刻，江羡云还是上上下下瞅了范程好几眼，莫非他偷袭错了人。
    可是范程又替江羡云解决了好几个，这下其他还要攻上来的魔修也糊涂了，他们少主站的是哪一边？
    范程朝她咧开嘴笑：“你是要到同伴身边去吗？有我在开路更容易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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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江羡云自是不介意多个帮手，但也得看对方是谁，更何况她现在今非昔比，简直可以不讲武德，对手的修为被她抵消了，但她自己的却还能用，弥补了速度和力量上的不足，照这个架势她很快能到谢盛辰身边去，让别人来她并不放心。
    面对众多魔修江羡云不敢放松，但她不忘试探范程：“他们可是来救你的。”
    范程被江羡云利索的身手吸引，他眼睛都看直了，只见她优雅穿梭在人群中，抬手就解决了一片敌人，他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孩子。
    听到江羡云问他问题，范程像个急于证明自己真心的迷弟，他兴高采烈地对江羡云说：“我做给你看。”
    然后他就对着亲爹大喊道：“爹，他们已经把我放了，你就让他们走吧。”言罢范程再次转向江羡云：“你等着瞧，我爹不会因为我得救了就停手的，他甚至不肯保证我的安全。”
    江羡云心急如焚，谢盛辰还在前面被魔修包围着，她无暇关心范程和范统父子之间的问题。
    这个逆子！隔岸观火的范统差点被气到吐血，他掏出剑竟是打算亲自下场。
    得，他不仅没劝动老爹停手，反而火上浇油了，范程正要在江羡云面前调侃老爹两句，却发现她脸色难看得可怕，身体颤抖起来，嘴里喃喃念叨着“不要”。
    原来范统并不是要去砍了范程，而是加入了对付谢盛辰的行列。
    范程也急了：“老爹，剑下留人！”他好不容易在魔域遇见了来自外面的同龄人，虽然他们上来就要绑他，但最后还不是把他给放了，要是换做他认识的其他人，恐怕早就将他杀了取修为。
    谢盛辰再厉害也不可能抗下一个魔尊和他的一干手下，拥有了修为的江羡云终于可以洞察到范统和谢盛辰的每一个动作。
    就在范统的剑即将贯穿谢盛辰的那一刻，江羡云往日的知识迅速回归大脑，它们引导着她施展出了人生第一个法术。
    四周寂静下来，试图阻挠江羡云的魔修自觉给她让出道路，而江羡云旁边的范程已经傻眼了。
    范统和谢盛辰的反应相当及时，灾难降临的时候，他们一个往左闪，一个往右躲，现在他们中间多了一条深深的鸿沟。
    范统盯着沟壑半天没有动作，这要是被击中，魂都得给灭了，他想起了一个人，目光顿时变得锐利...算了，还是态度好点，他自以为慈祥地看着江羡云。
    谢盛辰终于百分百确定江羡云是真的有了修为，不熟练的随手一击就有此等威力，偏偏对方又限于她的第一个能力无法反击，若是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学会了控制，夜非渊说的最强便不再是玩笑话，他为江羡云感到高兴，也对自己很失望，保护人的反而成了被保护的那一个。
    比起惊叹她在魔域开发了第二能力，江羡云此时更多的是愧疚，她见谢盛辰差点被杀情急之下出了手，然而若谢盛辰自身实力不够硬，她那一击别说救人了，反倒先把队友给扬了。
    谢盛辰见范统没了战意便去找江羡云汇合。
    江羡云心虚地迎上前说：“我不会再随便出手了。”
    “其实你做的很好，”谢盛辰温柔地看着她：“将来我陪你多练几次就好了。”
    范程忍不住插嘴：“大哥，你是真的勇啊，这不是拿命奉陪么。”
    被谢盛辰瞪了一眼后，范程闭上了嘴，他眼巴巴地望着江羡云，还以为能捡个媳妇呢，但她这么厉害会不会嫌弃他弱。
    范统的目光来回流转，最后锁定在江羡云身上，今日他终于在她那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87章 被迫进入虎穴后（四）
    范统主动提议：“江姑娘可否愿意到魔宫做客？”怕她不答应, 他又添了一句：“我有个东西想交给江姑娘，放心，绝对是你们感兴趣的。”
    原本死活不可能答应的江羡云注意到范统说的是“我们”, 她来魔域的目的是为了替娘亲平反，便是今日走了, 改日还要再来。
    不愿被范统平白哄了的江羡云直截了当地问：“你说的东西是和我娘还有谢家有关么？”
    范统点头称是，他坦言：“江桃燕毕竟出身魔域, 我知道的事肯定比你们万灵宗多，”他露出神秘的笑：“也许江姑娘听完后会觉得咱们并不是敌人。”
    江羡云当然不会一句话就在心里洗白了范统, 她拎得清，单从谢含玫的事不是娘亲所为范统却扣在她头上就足以让江羡云把他当做敌人。
    然而若是对方愿意交出她想要的东西，江羡云觉得与范统暂时休战，陪他演一场也不错。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了强者在身边就无能为力的辅助。
    谢盛辰肉眼可见江羡云一点点变得坚定, 这事他也不好替对方做决定, 他和她对真相的执念不同，对江羡云而言，相依为命的母亲被人污蔑, 还她清白的心情自然迫切, 但谢家不管是如何被蛊惑的, 已经回不到过去，他便是求得了答案又如何。
    无论江羡云做出什么选择，谢盛辰心想横竖跟着她就是了, 他不放心把她单独丢在魔域, 就算她变强了也一样。
    觉得避不开范统的江羡云沉思后决定：“我跟你走一趟。”
    她说的是“我”，江羡云想给谢盛辰一个选择的机会。
    范统眼里划过一丝精明：“明智之举, 那就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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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手一挥, 魔修们登时退下了, 范统亲自为他们引路。
    谢盛辰察觉到范统有些不对劲，此人的狠辣他和江羡云在谢家有目共睹，结果江羡云只是稍稍展露下尚不成熟的实力就把他震慑住了？
    可惜谢盛辰现在无暇探究这个，只因某个聒噪的家伙非得赖在江羡云身边喳喳个不停。
    范程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样子：“难怪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你眼熟，你真是江姑姑的女儿？”
    自己的母亲当然得认，江羡云回答：“如果你口中的江姑姑说的是江桃燕，那么没错，我就是。”
    范程闻言整个人亢奋起来：“我我，我可崇拜她了，江姑姑对魔域的规划是我的毕生追求，真是有缘，我居然能见到她的女儿，那你肯定与我差不多大。”
    范程越说越激动，他不自觉与江羡云越靠越近。
    这时一个人挤到中间阻止范程继续接近江羡云。
    谢盛辰警告他：“堂堂魔域少主似乎并不该和我们走得太近。”
    范程一愣，只当是正道人士看见魔修的正常反应，他温言解释道：“我虽然从小生长在魔域，但我并没有按魔修的方式修炼，最多学几个构思精妙的法阵，从没拿来害人，可以说除了住的地方，我与正道无异。”
    见江羡云看了过来，范程摆出委屈巴巴的脸：“江姑姑向来推行无论是不是魔道中人，只要没做过坏事就该平等对待，而且我还帮了江小姐退敌，其真心可见一斑。”
    谢盛辰冷笑，刚见两面你就敢提真心？
    江羡云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虽说魔修不做坏事挺罕见的，但正道也会犯错，魔修肯定也有像娘亲那样的人，于是她对谢盛辰道：“这位范公子目前表现尚可。”
    范程松了一口气，不忘用“抱歉，但江小姐她这么说了”的眼神看谢盛辰，惹得后者脸色并不好看。
    然而江羡云对某件事耿耿于怀：“可是第一次见面时，你让手下人把我带走来着。”
    范程慌不择言暴露了真实想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非要把你交给我爹，你一看就是外面来的，我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媳妇，就打算带回去先培养感情，真的是一念之差，我在你眼里反正是魔修，想着稍微强硬一点也没问题，但你要真不愿意我会放了你的，实不相瞒，我...”
    范程表情郝然，低下头不敢去看江羡云：“我一直想找个道侣和她拜堂成家，你这样的刚刚好。”
    此话一出，江羡云沉默了，小伙子不努力修炼，净想着谈恋爱。
    要是两人还在方府那会儿，谢盛辰担心他和江羡云没有感情铺垫，贸然表达情意会吓到她，所以他选择隐忍，但如今他眼神一变，清楚地告诉范程：“你想都不要想，我心悦她已久，不日就会到她家里提亲。”
    范程的脑回路显然不是正常人，他明知自己对上谢盛辰是打也打不过，论起先来后到也毫无优势，但他就是莫名的自信，范程振振有词：“江小姐既是与你没有婚约，我就还有机会，便是与你有，也没有和我定下的时间早。”
    这货吃错药了，不然怎的大白天做梦，江羡云直愣愣盯着范程，倒吸一口凉气：“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与你有婚约？”
    谢盛辰周身散发出冷意，恨不得穿回过去把范程的嘴堵上，此人莫不是欠打，净把别人当成傻子，江桃燕摆明了想脱离魔域，又怎会把女儿嫁过来？
    “是真的，你听我细说，”范统急了，开始卖起老爹的黑历史：“我爹本是老魔尊在世时给圣女收养的夫婿，也就是和江姑姑定下了婚约，谁知魔域某天出现了一个外族男人，他拐走了江姑姑，让她把我爹遗弃了，我爹等不回江姑姑才无奈另娶他人，老魔尊说他们有缘无分，这一世只有兄妹情分，可将婚约留给下一代。”
    “所以，”范程自顾自念叨着：“咱们一男一女，这婚约不就落于你我二人身上了吗？”
    迎着谢盛辰杀人的目光，范程大着胆子放言：“总之这声媳妇我叫定了。”
    江羡云在心里吐槽，你对找个道侣究竟有多执着，她试着给对方画饼：“不好意思咱们此世一样无缘，你有没有考虑过将婚约再往后延续一代。”
    尽管知道江羡云只是诓范程的，并不能当真，但谢盛辰才不想与范程结为儿女亲家，感觉是个很麻烦的人。
    范程忽略了刚才的话，他的眼亮晶晶的，真就喜滋滋叫道：“媳妇，我给你说啊，江姑姑不选我爹那叫有眼光，他平日爱扮做个少年，还不是因为他的个子老早之前就不长了，也不知道老魔尊怎么选的人，但是媳妇你看，我这相貌，这身段，绝对包你满意...”
    江姑姑是他最崇拜的人，她的女儿范程发自内心地喜欢，他还想在江羡云面前转上一圈，好让她看的更仔细些，结果范程根本动不了。
    因为两把剑架在了范程的脖子上，一个来自谢盛辰，另一个是走在前面带路的范统折返回来。
    范统阴恻恻吼他：“闭嘴！”被那个女人抛弃是他心中的痛，再说他也没有很矮，只是比起长身玉立的男子稍差一些而已。
    谢盛辰则是警告他：“注意你的称呼，不然我不介意教你什么是礼貌。”他还没叫过她媳妇，这个人凭什么。
    范程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江羡云，成功得到了她的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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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程只好向两人妥协：“行，我答应你们可以了吧！不会再提过去，也不会在不确定关系前乱叫人。”
    范统气呼呼到前面去了。
    谢盛辰神色清冷，撇过脸不再看范程，心里却是想着你不会有确定关系的那一天。
    来魔域可以获取的信息果然多，江羡云第一次接触到娘亲不为人知的一面。
    老魔尊是江黎的父亲，现任魔尊给她当过童养夫，她还是魔域的圣女，而江黎的道侣，开启第二能力后修为涌动的那个瞬间，江羡云脑中浮现出一些记忆，让她对亲生父亲有了头绪，如果真让她给猜中了，此人绝对是个大人物。
    江黎的情况换个人可以吹一辈子，可惜除了最后那个，其他的随便拿出一件都会成为正道讨伐的理由。
    范统将几人带回魔宫，在宫内一阵东翻西找，丢了个东西给他们：“喏，打开看看。”
    谢盛辰一眼认出那是谢家的手札，他压根没料到范统如此爽快。
    谢盛辰双手颤抖着打开，原来它是谢蕴手里那份的后续，纸上的字凌乱不堪，足以见得写下它的人心境如何纠结，和前半部分不同，上面没再写一些抢夺修为的疯言疯语，相反，谢长青承认了他杀害谢含玫并嫁祸给江桃燕的罪行，谢含玫至死不知，她一直被他的人监视着。
    谢含玫死了，世人也如他所愿将矛头指向江桃燕，然而并未获得蓝色火焰的谢长青终于明白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他暗恋谢含玫是真，但恨她也是真，他是唯一没有蓝色火焰的家主，他把这一切怪到谢含玫头上，为了生下更优秀的后代，他娶了旁系第二强的女子，他杀死谢含玫那天，也是妻子把的风。
    当谢长青发现两个儿子都继承了极品火灵根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为天赐机缘回到了主家而高兴，恰恰相反他觉得这一定是报应，惩罚他为了一己私欲杀害同族。
    试问哪一代出现过两个拥有者，自此谢长青每天都活在内心煎熬中，他怕儿子们走了他的老路，手足相残。
    恍惚度日的谢长青终于承受不住煎熬，他选择用自杀来赎罪，也希望儿子们以此为戒。
    谢长青写的两份手札，一份记录他的妄想，另一份警示后人，可是范统别有用心地藏起了第二份。
    或许不是手札的问题，而是那个人流淌着父亲好胜偏执的血，事到如今谢盛辰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手札的？”
    范统却狡猾地绕了个弯：“我可以回答你们任何问题，希望二位可以看到我的诚意。”
    他刻意加重了“诚意”二字，范统问江羡云：“你要不要到魔域接替你母亲做圣女？”
    范程大喜，老爹这是要帮他追人？
    第88章 人生总要有抉择（一）
    江羡云想也不想就拒绝, 范统制造的那些惨剧她还没忘，道不同不相为谋。
    范统并不意外江羡云的反应，他徐徐道：“江姑娘先别急着拒绝, 如若不嫌弃，我可将犬子嫁于你, 将来我退位了，魔域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什么嫁！明明是娶, 老爹真是逮着机会就要损他，范程难得和亲爹意见统一, 他也劝说江羡云：“你就留在魔域吧，咱们成亲以后可以共同完成江姑姑的愿望。”
    江羡云心头一震，范统这是想利用范程将她绑在魔域，范程支持江黎的想法, 她也觉得母亲没错, 若魔域真让他们两个人来治理，或许确实可以改变这个地方。
    既然如此，江羡云当然是再次果断拒绝：“我不愿意, 你接下来要怎么对待我们？”范统相当懂得笼络人心, 他永远知道你想要什么, 比如谢家，他就是给了猎物甜头后将其引入圈套毁掉。
    对范统的为人有了认知后，江羡云对上他自然是十二分警惕, 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范统话里的陷阱。
    范统说的是退位后, 夜非渊不管万灵宗是他懒散不着调，但范统呢？他们能一样吗？届时她和那个范程要掌魔域的权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她心有所属的人就在身边, 江羡云一点也不想和那个范程成亲。
    范程眼里的光散去了, 他垂着脑袋伤心地想, 若是魔域里的其他姑娘他也不在意了，偏偏江羡云是他真心喜欢的。
    范统丝毫不见恼意，相反他拿出老好人做派无所谓地说：“江姑娘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做什么，魔域圣女的位置会一直为你留着，魔域随时欢迎你，至于谢二公子的问题，我依然乐意解惑。”
    范程对范统如沐春风的样子大跌眼镜，这真是他那个强势的爹？居然那么容易就妥协了，而且看起来乐呵呵的，难道转性了？
    “谢家家主曾亲自来魔域找江桃燕，”范统忆起那天的光景，正是谢长青的拜访让他盯上了谢家，“令尊想还江桃燕一个清白，他说自己留了绝笔信给家人，拜托他们将真相昭告天下。”
    “但是，”范统露出残忍的笑：“江桃燕那时叛离魔域已久，估计都有了江姑娘，我们早就成了敌人，望江姑娘理解，我当然不愿少了一个吸引正道注意力的活靶子，大部分魔修也反对她与正道交好的作风，所以我跟踪了谢家家主。”
    往事戛然而止，谢盛辰却觉得并未结束，他怀疑：“你杀了我父亲后抢走了手札？”
    “非也，令尊好歹也是修真界一代大能，不是我能悄无声息解决掉的人物，再说他那天本就抱着赴死的决心，我何必多此一举，说来惭愧，手札是我自己从家主房间里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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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这么说，范统却没有任何惭愧的表示。
    江羡云从听到“望江姑娘理解”那句就沉了脸色，谢长青固然是元凶，但你让娘亲背负那么大的罪名还奢望人家女儿理解你？
    江羡云心想，她能答应与对方同流合污才怪。
    范统大方把手札给了他们，并亲自将二人送出魔域，范程跟在身后数次欲言又止。
    “江姑娘，”范统在江羡云正首次尝试御剑时叫住她：“别忘了我的提议，或许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江羡云猛地和范统对上了视线，她从他眼里看出志在必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诡异氛围瞬间拉满，江羡云头也不回地和谢盛辰离开。
    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后，范程向父亲抱怨道：“老爹，你为何不再挽留下江小姐，你知不知道她身边那个男修扬言要娶她，如此一来我还有机会么？”
    范程越想越遗憾，他的心头染上阴霾。
    范统看着这个不成器只想成亲的儿子就想揍他，然而考虑到这小子身上那股“真诚”可以拉拢江羡云，范统意外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你懂什么，江桃燕的女儿根本不是我可以胁迫的级别，只能劝不能降，她释放出的修为没有属性，一团混沌，却又强得离谱，和她父亲一模一样，她还有只要对上了就无解的抵消能力。”
    被江桃燕背叛后，范统咽不下这口气曾去找江羡云的父亲决斗，结果被按在地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给当年的范统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除了夜非渊，见过那个男人的范统最清楚江羡云的能力有多么变态，他继续指点范程：“你不必在意谢二公子，他俩成不了。”
    范统眼里风云攒动：“谢家现在声名狼藉，风光时日一去不复返，若不是谢二公子在围剿谢家时毫不留情，他早就被人趁机踩上一脚，即便如此，他背后的世家倒了，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等着他犯错，我很了解那些天子骄子，他们被人敬仰惯了，怎会允许染上污点从高处跌下来，他会放弃的。”
    范程虽然日常行事奇葩了点，用那些女魔修的话来说：少主很好，可惜是活的。但他不是个傻子，他明白了父亲话里有话，着急忙慌地争辩道：“江小姐才不是污点！”
    “你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自诩正道的他们会不会接受，这就是以江桃燕为首的人愚蠢的地方，既是从魔域来，就该好好做个魔修，如果非要被被世人接受，不愿屈居在这小小的魔域，江桃燕那种拐弯抹角的做法我是最不喜的。”
    范统“咯咯”笑了两声：“应该让全天下都变成魔修的地盘，我还真不信，白捡的修为会比自个修炼来的慢，若江羡云愿意配合，这个目标不日就能实现。”
    范程古怪地看了老爹一眼：“江小姐不可能答应的吧。”
    “谁知道呢，也许那些人会把她送到咱们魔域。”
    范程无法理解这最后一句，但他为江羡云暗暗担心起来，难道她注定要走上江姑姑的老路？
    回到宗门的江羡云急着把手札拿给苏沐，是以没有注意到众人比起先前还恶劣的态度。
    谢盛辰在帮江羡云联系副掌门时就觉得不对劲，苏沐同他讲话的语气很沉重，夹杂着好几声叹息，最后更是告诉他们要好自为之。
    他留了心观察万灵宗的同门，发现他们不再满足于远远地用眼神表达厌恶，有的手持剑和符竟给他一种随时走上前的错觉。
    就在江羡云与一位师姐擦肩而过时，她听到一声颤栗的怒斥：“为什么魔修能在宗门里大摇大摆！”
    江羡云闻言顿下脚步，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回答她的是泛着寒光的剑影。
    得亏江羡云有些实战经验，她轻轻巧巧躲开，谢盛辰见她被袭，直接出手将那个师姐击退了好几步。
    江羡云明显感觉到她刚才触发了被动，这说明什么，那个师姐动用了修为，是真的不留情面。
    谢盛辰问背后的江羡云：“你没事吧？”
    哪料想江羡云没说什么，袭击人的师姐反而惊声尖叫起来：“他二人对我动手了！就知道他们和魔修是一伙的！”
    这句话就像一个信号，让蠢蠢欲动在一旁观望的人也提着剑围了过来。
    “你别出手，”谢盛辰提醒她：“你还没完全掌控好多出来的修为，万一用力过度杀了人就更说不清了，这里交给我。”
    可是你出手也会把恶名坐实，江羡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和平劝退肯定不可能。
    苏瑶在天上大喝：“你们做什么！”
    她向来温柔，此刻说话的语气却如同藏了刀，苏瑶落到中间言语犀利：“你们的修养都到哪去了？平日刻苦修炼难道就是为了把剑对准同门？”
    剑拔弩张的人群沉默了，其中一人不确定地问：“苏师姐你训斥的是哪边？”
    按理说，该被唾骂的明明是和魔修有牵涉却恬不知耻混入正道的那两人，然而苏瑶的朝向似乎不太对。
    “我骂的自然是...”
    苏瑶话没说完就被赶来的副掌门打断：“瑶儿，你不去忙宗门的事还在这摸鱼打诨。”
    苏瑶从不当着众人的面叫苏沐爹爹，因为她不想显得副掌门的女儿有多特殊，可是苏沐对受了委屈的师妹师弟不闻不问，他的态度让苏瑶很恼火：“爹爹，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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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沐不去看宝贝女儿的脸：“别说了，都把剑给我收起来，谢盛辰和江羡云跟我来。”
    “爹爹！”苏瑶还欲说些什么，就被苏沐瞪了一眼以示警告，她只好噤了声。
    周围三三两两地散开，他们还在议论：“你说副掌门会不会包庇那两个人？”
    “应该不会，其他宗门德高望重的人还在，万灵宗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垂头丧气的苏瑶听到有人叫她：“师姐，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原来是张岚宇和许言清。
    苏瑶满脸惆怅：“如果你们是赶来见人的，那你们确实晚了，但如果是见证他们即将面对的困境，才刚开了个头而已。”
    宗门里关于江羡云和谢盛辰的风言风语如今甚嚣尘上。
    张岚宇忐忑不安地说：“我求了爹爹替他们说话，可他总是敷衍我，还说盛辰和羡云的情况就是个烫手山芋，无人敢与他们扯上关系。”
    许言清没有显赫的家世，他只是联系了母亲凌娘：“我娘早就知道江伯母的身份，但她与江伯母相处几十载，完全可以证明江伯母的为人没有任何问题，我也一样相信江羡云他们，但仅凭我一人之言又有何用？”
    从内而外无一处相似的三人想为昔日好友做点什么的心情却是一样。
    第89章 人生总要有抉择（二）
    会面的地点居然是万灵宗一间废弃的小屋, 平时绝对不会有人来这里，屋内苏沐和夜非渊这对师徒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脸色愁得随时可能下雨, 另一个笑容可掬似乎遇上了什么喜事。
    苏沐从谢盛辰进门伊始就把深沉目光放在他身上，嘴巴露出一条缝隙又迅速合上, 浑身都写着有心事的样子。
    谢盛辰对此已有了猜想，他并不怕被副掌门逼迫, 更何况地位最高的夜非渊什么立场尚未有定数。
    “这趟魔域去的值不值？”夜非渊邀功似的对江羡云道：“我可是赔了个住处给江黎才套出你的事。”
    “你还好意思提，”江羡云怒：“都是你把我丢进魔域才害我差点被变态拐了去！”
    在魔域思念心上人的“变态”范程突然打了个喷嚏。
    护师狂魔苏沐呵斥道：“放肆。”
    夜非渊轻飘飘一句话拦下他：“无妨。”
    苏沐悻悻住嘴, 暗道他的女儿在夜非渊这果然不一样，只希望到时候不要连累他自个的爱徒。
    见夜非渊丝毫不介意，江羡云质问他：“是我娘让我去的魔域？”
    “江黎？她大概是最不想让你靠近魔域的人，甚至专门拜托本尊不要把你派出去, 只可惜, ”夜非渊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是你自己不听话非要去魔域，本尊刚好有事前往被你跟踪了而已。”
    江羡云咋舌，颠倒黑白！娘亲怎么会相信这种人, 看来她是真的急需一个地方躲着自己, 事情走到这一步, 江羡云自认百毒不侵：“所以我娘都和你说了什么？”
    江羡云原以为夜非渊不会轻易说出此事，谁知他出奇的坦诚：“本尊只不过好奇你有没有继承你爹的能力，结果还真让我猜对了, 江黎那家伙有了女儿不要夫君, 放着真正能抗事的不用，自己硬着头皮解决, 啧啧, 太死心眼。”
    江羡云怼他：“不许说我娘亲, 我爹消失后她过得很辛苦。”
    伴随着第二能力的解禁，她忆起了遇见少年谢盛辰的过往，危急时刻她明明开启了两种能力，和娘亲相处一整天后却只剩下一个了。
    不管江黎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江羡云相信娘亲不会害她。
    夜非渊笑得无奈：“那你可知江黎让你置身事外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江羡云摇头，只见夜非渊绯唇轻启吐出一个惊天事实：“他们夫妻一生不得聚首，江黎虽然还在，你爹却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夜非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我想知道，在你眼里你爹是个什么身份？”
    江羡云扯出了江黎：“我娘说他叫系统。”这要放在过去，她一定以为娘亲在忽悠她，可如今那些零碎不全的记忆让她也有了些眉目。
    “错。”夜非渊定定看着江羡云，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在我眼里，他是天道。”
    江羡云原以为她那个爹从没在她生命里出现过，不曾想是大脑刻意隐去了和那个人有关的画面。
    搬到凌娘隔壁以前，她爹曾有一段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彼时的江羡云虽然年幼记不得全部，总归是有一点印象的，他们一家人也曾整整齐齐围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餐。
    她的爹爹温润如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总是拿出一些奇怪的道具，当时他和娘亲就靠卖这些谋生。
    试问哪个寻常人家能随手掏出一堆稀有品，由此江羡云断定她爹不是一般人。
    苏沐见江羡云和师尊一直在叙旧，豁出去打断夜非渊道：“师尊，咱们是不是该提正事了。”
    反正夜非渊又不管事，到时候面对群首压力的还不是他。
    果然，夜非渊对门派间关系那一套嗤之以鼻：“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沐真想白眼一翻昏死过去，他对江羡云和谢盛辰严肃道：“你们可知自己的处境，就算再不承认，谢盛辰你还是姓谢。”
    他又将脸对准江羡云：“你的问题就更大了，江黎她是魔修不说，还是杀了天之骄子那种，身为她的女儿，你很难不被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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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证据证明我娘没有杀害谢含玫。”江羡云说着将第二份手札递给苏沐。
    谢盛辰丝毫没有犹豫也把第一份从身上拿了出来。
    其实师徒二人早就知道谢含玫不是江黎害的，夜非渊出于好奇凑了过来，苏沐浏览一遍后，看谢盛辰的眼神让后者心头一震。
    谢盛辰知道苏沐三番四次维护谢家定与他们关系匪浅，却没想过在得知谢长青是元凶后，向来温和的苏沐会露出如此凶狠的目光。
    夜非渊乐了：“小子，敢情你爹和我家徒弟还是情敌，可惜落人一步，人家连女儿都有了。”
    江羡云大吃一惊，如此说来，师姐岂不是…
    “师尊！”苏沐反应极大，破天荒朝夜非渊怒吼道：“不要把小玫和千刀万剐的凶手放在一起，那个人不配谈爱。”
    苏沐看江羡云和谢盛辰的目光满是怨毒，若不是支持江羡云母亲的计划，谢含玫怎会名声尽毁，而谢盛辰的父亲，更是以极其荒唐的理由夺走了谢含玫的生命。
    他的女儿不该从小没了母亲。
    夜非渊站了出来：“够了苏沐，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不要迁怒孩子。”
    想必苏沐的控诉让他有了些许歉疚，夜非渊这次意外没有自称本尊。
    苏沐悲愤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他将脸别开，一开口声音竟像老了十岁：“你们的情况几乎被大半个修真界知晓了，和魔修扯上关系是个什么结果想必你们心中有数。”
    江羡云忍不住道：“我娘她没有杀人！”她还想借万灵宗的声望为江黎澄清来着。
    苏沐沉吟片刻后告诉江羡云：“万灵宗可以替你公开手札，反正谢家名声已经烂了，不外乎多此一件，我也想让害死小玫的真凶身败名裂，但…”
    夜非渊伸出两根手指接上话：“你忽视了两点，一是若谢家名望仍在，咱们就算说的是实话，在别人眼里也是站在魔修那边的，再者难道替江黎洗刷了冤屈她就不是魔修了？人们还是不会接受她。”
    江羡云缄默了，这些时日她拼了命想证明娘亲被当做魔修只是因为出身魔域，她依然乐观善良不曾残害生命，却忽视了最根本的问题。
    苏沐顺着话往下说：“我今日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们其中一人先去外面候着，我有话要分别与你二人讲。”
    于是江羡云出去了，只留谢盛辰在原地。
    苏沐别扭地对他说：“你爹的错我确实不该怪在你头上，看在往日的师徒情分上，我给你指明一条路，当务之急你要和江羡云划清界限。”
    谢盛辰只想冷笑。
    “你不必觉得讽刺，我也是为你好，实话告诉你，尽管血亲都是魔修，但你和江羡云不同，你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对谢家毫不偏袒，现如今只要继续做出姿态同你身边的人断个干净。”
    考虑到谢盛辰人虽冷却是个重感情的，苏沐又提议：“哪怕只是明面上做做样子，你们还可以私下保持关系，对你们都有好处。”
    谢盛辰只当听不懂：“弟子愚钝，师尊不如告诉我这好处究竟有哪些。”
    苏沐一愣，暗道这还用说：“以你的资质，前途一片大好，如果你肯听为师的，就算此前的事对你有一定的影响，待你证明了自己，将来在正道立足还不成问题，敬仰你的人只多不少。”
    谢盛辰一针见血地指出：“听起来这些好处只我一人得了，于江羡云无益，我怎好要求她名不正言不顺地与我在一起，况且他人的敬仰我拿来有何用？师尊你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哪怕被逐出师门也无悔。”
    就在谢盛辰即将踏出门槛的最后一刻，屋内的人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声音：“背叛她，我会生不如死。”
    夜非渊戏谑道：“真是个情种。”
    苏沐终于露出一丝笑：“和他爹完全不同。”
    门外的江羡云见谢盛辰出来，紧张道：“你还好吧？”也不知道苏沐怎么想的，她有了修为也能耳听八方，用得着到外面去，还不是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谢盛辰温言安慰她：“无碍，你应该知道我的回答。”
    顾不得脸红，江羡云指指屋内：“那我进去了？”
    谢盛辰叮嘱她：“嗯，不管他们告诉你什么都只是建议，真正做出选择的还是你自己。”
    “晓得了。”
    江羡云深吸一口气来到两位长者面前。
    苏沐张口就是一个暴击：“你最好离开万灵宗投奔你娘。”
    江羡云皱眉，对面太直接了，刚才还一副恨得要死的样子，转眼就担心她连累谢盛辰，原来是个口嫌体正直。
    然而苏沐却是站在她的立场上：“江黎不是一般的魔修，身为老魔尊的独生女，她是妥妥的正道讨伐对象，你的能力注定是个要人保护的，但我不会赔上整个宗门去护你，说白了你的身边只有谢盛辰一人，他便是有心与天下人为敌，你们也是一对亡命鸳鸯。”
    夜非渊却在此时插话道：“谁说她不能自保了？本尊亲眼见她开启了第二能力，和她爹一样。”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苏沐差点噎住，而后他幽叹一声换了种说法：“行，你不用走了，可以继续与正道为伍，只不过...”
    苏沐心惊胆战地看了眼夜非渊，担心勾起这位祖宗不愉快的回忆：“你得随时听候差遣，哪里有魔修，哪里就由你来清场，其他门派那边我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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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夜非渊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沉了下来，连江羡云被苏沐的想法给吓到：宗门这是要将她培养成杀人利器？
    那么有一天，她的刀会不会对准娘亲？
    在苏沐忙着和江羡云他们谈心时，黄景仪假借他的名义重新筹备了宴会。
    第90章 人生总要有抉择（三）
    人真是神奇的物种, 在苏沐向江羡云抛出橄榄枝的那一刻，江羡云明明发自内心的抗拒，但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这本来就是正道的使命, 苏沐的要求并无不合理的地方，只不过她以后要彻底和咸鱼日子告别了, 从此走上一条身不由己的路。
    但这一点点下沉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内心深处有声音在疯狂叫嚣着不要, 可耳边却有人不断劝她答应。
    就在江羡云快要陷入魔怔的时候，夜非渊恢复往日不羁的模样, 开玩笑似的和苏沐说：“可是本尊不久前才答应江黎以后都不派她女儿出去了，看来你想让本尊言而无信。”
    苏沐要是看不出夜非渊眼里毫无温度，他就白被他压迫那么久：“江黎会明白的，我是在保她女儿, 当万灵宗的弟子总比做一个魔修东躲西藏来的好, 难道师尊你要让她走她爹的老路？”
    江羡云从嘈杂的思绪里回神：“我爹的老路？这是什么意思。”
    江羡云终于想起还有一人和她拥有相同的能力，他既然和娘亲在一起必不会选择苏沐给出的道路，不然爹爹在修真界的名号该如雷贯耳才对, 在抗击魔修一事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反而是夜非渊。
    见话题引到了别处, 夜非渊干脆换了个方向贫嘴：“谁说做万灵宗弟子的唯一方法就是得打打杀杀, 江羡云她爹可是本尊亲自拉来做掌门的，人家不照样娶了魔尊的女儿。”
    苏沐说话的语气虽然怯懦，内容上却是在反击夜非渊：“可是师尊, 他有正式在万灵宗露面吗？还不是知道天下人对他们夫妻的身份有意见, 时至今日，很多人提起万灵宗掌门只当这个位置还空着, 况且江羡云和他虽是父女, 到底有所不同, 江羡云多出的抵消能力就是关键，她是真的有可能铲除魔修。”
    掌门是她爹？被吵闹中的二人忽视了的江羡云突然听到一则猛料。
    夜非渊提醒苏沐：“所以他和江黎不是努力让世人接受他们吗？”
    苏沐发出灵魂三连问：“然后呢？有用否？成了吗？”
    此话一出，意识到过火的苏沐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夜非渊陷入久久的寂静。
    江羡云趁机索要真相：“所以就没人愿意透露我父母究竟做了什么？还有我爹最后怎么了？”
    夜非渊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本尊年少时过于狂妄，”他叹了一口气：“正魔两道水火不容，我以为自己可以让魔修彻底消失。”
    江羡云傻了眼，她没说想听夜非渊的故事，而且他现在也挺狂妄的，更恐怖的是，如果夜非渊眼里容不得魔修，那为何能与她父母玩到一处。
    夜非渊替她解了惑：“可是本尊碰到了硬茬，本尊曾单枪匹马闯入魔域，以为他们和其他小头目一样好对付，结果差点死在那，是你爹遇上本尊顺手把人捞了出来，当时本尊就很疑惑，一个有能力在魔域救人的家伙怎么没想过救济苍生，于是从来不屑和人组队的本尊破天荒邀他入伍。”
    江羡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不管听几遍她爹救了夜非渊还是觉得好神奇。
    “结果本尊被他秒拒，不仅如此，本尊还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好笑的话，他居然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过度干预局面，他在等降生魔域的真命天女，当时他在本尊心中的高大形象就一落千丈。”
    夜非渊指尖轻点前额：“本尊以为他这里有问题，既然他偏要在魔域找个道侣，干脆直接告诉本尊他只想娶魔修女子得了。”
    “本尊还试图劝他来着，天下那么多女子，他何必等一个还在娘胎里的，多少有点道德问题，再后来他居然在我眼前消失了，”夜非渊摇头：“一般只有会折寿的保命法术才能做到凭空消失，本尊寻思着就是嫌本尊聒噪到也用不着拿命表达，没想到此次一别竟是二十载。”
    这是江羡云第二次破天荒从夜非渊眼里看到悲伤，接下来发生的事绝对不简单。
    夜非渊自嘲道：“大概这是你第一次没从本尊身上闻出酒气，反正上次也被谢盛辰那个小子给看见了，本尊懒得再喝到找不着北。”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江羡云本就不习惯没了嚣张气焰的夜非渊，此刻亲眼见到他身上溢出魔气更是惊叫出声：“你！”
    夜非渊黯然神伤：“本尊被人诅咒了，每日过了辰时，修为就会被魔气污染，那酒是本尊根据多年对邪术的研究特制的，就是为了遮掩住邪气，讽刺吧，万灵宗身为匡扶正道的第一宗门，它的创立者却浑身冒着魔气。”
    不待江羡云问他缘由，夜非渊就自己招了：“你是本尊座下第三个弟子。”
    不久前还在和夜非渊呛声的苏沐登时责怪起了另一个人：“我不会承认这个师弟，他就是个白眼狼，当初说自己无父无母，师尊好心收留他，可他却做出那等令人不齿之事。”
    江羡云越听越懵，事情的走向离她爹越来越远了，真难以想象夜非渊竟也会做些好事。
    “本尊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杀了他的家人，他亦是用邪术诅咒了本尊，本尊和他早已恩断义绝，此人不提也罢，多亏了他，本尊大病一场，心魔横生，甚至专门去魔域向当年救下本尊的人求助，结果还真让本尊见到了他，他身边已有了佳人相伴，正是魔尊的独女江桃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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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本尊被这对夫妻的观念洗了脑，过去那些执念也就放下了，本尊决定安定下来创立宗门，将来也好助这对夫妻一臂之力，然而谢含玫却被有心之人利用酿成悲剧，江黎也落得个任务失败的下场。”
    说了一大堆，不过是她以前从苏瑶那听过的详尽版，江羡云想知道的事反而都没有着落。
    可是萦绕着眼前两人的淡淡悲伤让江羡云欲言又止。
    苏沐身上的传音符突然有了反应，原来是苏瑶，女儿的话让他的脸色凝重得像是要去奔丧，苏沐拱手向夜非渊请辞：“宗门里出事了，我必须赶去处理，师尊你身上的魔气没有压制还是不要出现了。”
    苏沐走之前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江羡云，嘴里念念有词：“我给你的提议你最好尽快考虑。”
    苏沐前脚刚走，后脚夜非渊就换了副面孔，还是平时里趾高气扬的模样，他拔高了音调招呼门外的谢盛辰：“小子，你进来吧。”
    谢盛辰镇定自若地走进来，实际上他的内心风起云涌，江羡云的家人是他想象不出的复杂程度。
    江羡云怀疑起了夜非渊：“你刚才是装的！”
    “那些事本尊没有诓骗你分毫，本尊既然说放下了便是真的放下了，”夜非渊望向两人的目光平静如水：“与其在意本尊的私事，不如多了解些你爹的事，说不定对你用。”
    江羡云在心里念叨一句，夜非渊的私事她才不关心，又不是她让讲的。
    “苏沐比不得本尊开明，我不想让他知道太多，长话短说，你的娘好像一直在完成任务，而你爹就是给她各种指导和开外挂的，如果任务没有完成，不好意思，你爹就要回天上去了。”
    夜非渊一口气说完就好整以暇地盯着江羡云，似乎在表示不管她能不能消化，反正他只讲一遍。
    有个词夜非渊提及了好几次，江羡云问：“我娘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夜非渊的眼睛闪烁了下：“本尊曾经奉行斩尽天下魔修，谁知本尊那二弟子和他妹妹就是魔修的孩子，不同于她哥哥敢于掩藏身份随正道修习，那个女孩一直呆在老家，你也知道，本尊那时年轻气盛灭了魔修几个老巢，或许其中哪一个就住着他的妹妹。”
    “本尊有段时日与两个弟子同吃同住，感情亲密无间，苏沐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可惜太闷，那孩子倒是个会耍宝逗趣的，”夜非渊顿了一下幽幽道：“本尊不知道他死去的妹妹是不是害过人，但那孩子为人如何本尊尚且心中有数，这件事让本尊看到了此前想法的另一面。”
    “后来本尊认识了江黎，她告诉本尊，有些‘魔修’并不想过上杀人炼尸的日子，他们被称为‘魔修’只是因为他们没法选择出身，还有一些人比较特别，他们灵根太弱，几乎和废人无异，而魔修的功法没有门槛，为了不成为被世界抛弃的人，他们选择走上歪路。”
    “你的父母希望打破传统的正邪之战，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坏人理应受到惩罚，但好人也需要被接受，所以他们劝正道接受愿意改邪归正的魔修，也劝魔道不要再用夺取性命的方式来修炼。”
    这不是废话吗？哪一边都不可能配合的，江羡云只觉得头疼，她以往从宗门接受的任务就算要命，至少也是可以完成的，但她娘亲的任务简直离谱，地狱级难度见了它都得闪一边。
    夜非渊却显得相当接受：“本尊倒是十分欣赏他们的想法，和魔修斗来斗去的生活本尊早就厌恶了，你不杀他们，他们会夺取更多人的性命，可你要真的动手，某种意义上你做了和魔修一样的事，真烦呐。”
    “对了，本尊好心给你个忠告，再不做出抉择你的噩梦就要开始了，”夜非渊同情地看了一眼江羡云，而后笑嘻嘻道：“不过你很幸运，有本尊这么一可靠的队友。”
    江羡云打了个寒颤。
    第91章 人生总要有抉择（四）
    夜非渊和“可靠”二字不沾边, 江羡云明白他将老底托盘而出的意图，她用肯定的语气对他说：“你想让我继续爹娘未完成的任务，但副掌门认为此路不通加之失败在前, 所以他极力阻止。”
    夜非渊拍手赞道：“聪明，你爹的离开是本尊这辈子的遗憾, 若是你肯接下这个担子，本尊承诺会助你一臂之力。”
    先不说同夜非渊搭伙会不会有被坑的风险, 单就这个任务本身是否有解都是个未知数，听夜非渊的意思, 想当年支持的人虽然屈指可数，但不是天之骄子就是开挂大佬，她何德何能去重现一条几个大佬都带不飞的路。
    见江羡云还在考虑之中，夜非渊似是要将她的疑虑一一打破, 他劝道：“别忘了你的初心, 想想你娘，她不被正道接纳，魔修那边也不认她, 她从未做过错事却没有容身之处, 就连和她有关系的你, 也成了众人眼里的罪过。”
    他用手指着江羡云：“不要妄自菲薄，苏沐中意你身边那个小子，但本尊最看好的一直是你, 你还不明白吗？任何攻击型法术都会被你抵消掉, 虽然法阵和幻术并不算，但它们对你无效怕它做甚, 你的灵根和你爹一样没有任何属性, 那是因为你以往触发抵消产生了各种属性相反的修为在体内融合了, 它们从来没有消失，江黎以封锁任务再也无法靠近魔域为代价封印了你从你爹身上继承的力量，可她却拿抵消能力没办法，它是属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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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带你去魔域可以解除封印是本尊猜的，只有那个地方江黎不可靠近怪可疑的，”夜非渊毫无愧意，大言不惭道：“本尊同意让谢盛辰一同前往就是给你找个护卫，万一本尊猜错了让你陷入危险，这死心塌地的小子一定会救你，本尊趁他拖住敌人的功夫，把你从魔域带离当然没问题，可是单挑魔域的事本尊不会做第二次。”
    所以你就让谢盛辰去单挑？这不就是利用谢盛辰对她的感情？江羡云差点被此人的无耻给气死，她和谢盛辰本是要悄悄潜入的，也不想想她被扔入魔域的动静是谁搞出来的。
    夜非渊优雅起身：“时间差不多了，”他那双魅惑人心的眼睛紧紧盯着江羡云：“记住，只要你有那份心，你根本没有敌人。”
    江羡云以为这是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三人来到门口，黄昏的天空呈现出温柔的橘色，突然见光的江羡云眼睛一花，竟从抬头望天的夜非渊身上看出几分老父亲的感觉。
    怎么可能！江羡云笑笑，只当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二人正要向他告辞，哪知夜非渊又说：“接下来你们跟着本尊去寻苏沐，不许御剑只能步行，也许迎接命运的时刻就要来了。”
    每一次跟着夜非渊都没有好事，但这个人任性无比，不答应的话恐怕会拿出别的理由相缠，江羡云和谢盛辰交换了下眼神，还是认命跟在了夜非渊后面。
    说是寻，可夜非渊就像知道苏沐的位置一样坚定朝着某个方向行进，没走多久，虽然没有见到苏沐本人，但江羡云已经听到了苏沐惯有的和事佬腔调。
    “各位道友，不要激动，咱们有事好商量。”
    “商量？没的商量，那个女魔头的女儿必须交出来！”
    “贵宗这是为了此等祸害也要与我们为敌？”
    “别急，在咱们决定怎么处置她之前，可以先利用她引出女魔头。”
    江羡云瞪大了眼睛，听到的说辞让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不是怕，而是怒。
    江羡云死死咬住下嘴唇才没有发出声音，一旁的谢盛辰及时上前扶住她，借了身体给她靠着。
    夜非渊比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他压低声音道：“看来在这里就能听到，既然如此你们小心些，被发现就是自投罗网。”
    谢盛辰不理会夜非渊，他只关心江羡云的状况：“咱们没必要听这些人说的，回去吧？”
    江羡云一个劲儿地摇头，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
    苏沐请这些人过来本是商讨谢家之事的，哪成想如今讨论的内容全变了味，他见黄景仪也在队伍之列，便一边和众人赔笑打着太极，一本不动声色向黄景仪那边移去，最后苏沐在黄景仪身边站定责怪他：“景仪，可是你把你这些师伯招惹过来的？”
    黄景仪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向苏沐请罪：“师尊息怒，小师妹的身份太容易遭人非议，师伯们群情激愤，弟子实在拦不住。”
    末了，他表现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弟子现在还担心一个人，他就是谢师弟，早在谢家时，弟子就发现他与小师妹是一对儿，只怕…”
    苏沐用食指搁在嘴上“嘘”了好几声，可惜仍然没能阻止“冒失”的黄景仪当着众人的面说些不该说的。
    离黄景仪较近的人听到后怒气冲冲地找苏沐对峙：“谢家那个天赋卓绝的二公子？怪不得肯陪女魔头的女儿往魔域跑，原来是她相好。”
    苏沐浑身直冒冷汗，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另一个语气不善的人抢了先：“我听说谢家和魔修扯上关系的都收归到地牢里了，怎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你们留着这样两个人是想过年？”
    争执声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彼此附和，他们现在要求万灵宗交出两个人。
    黄景仪继续煽风点火：“各位师伯给我们点时间，谢师弟是我师尊的爱徒，小师妹她可是师祖的心头宝。”
    黄景仪这番话看似请求通融，实则暗指万灵宗偏袒他们。
    要是再听不出黄景仪想干啥，苏沐这些年早被人骗八百轮了，他咬牙对黄景仪低声道：“你这是把你的师弟师妹往火坑里推。”
    巧了，黄景仪冷笑，他就是这么想的！
    “啧，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听起来他们今日不把你们收了是不会罢休的。”夜非渊问身边的两人。
    江羡云和谢盛辰保持着相互扶持的姿势，他们均化作了雕塑一动不动。
    他们此时的想法一致，冲出去和那些人理论显然是不现实的，那是蠢人的做法，他们不仅得不到倾听者，而且若是激得那些人动了手，他们不得不还击，后面只怕更加难缠。
    “本尊了解苏沐，他撑不了太久，便是站在你们这边，他也会顾及宗门间的关系把你们先锁起来表个态。”
    “本尊可以帮你们离开万灵宗，没人敢拦本尊。”
    夜非渊难得把选择权交给别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羡云：“你是要在地牢里抉择将来的路，还是在辽阔的外面，亦或是现在走出去向那些人表明忠心？”
    谢盛辰心里瞬间有了答案，下一秒他就听江羡云说：“烦请师尊助我离开。”
    地牢意味着她成了待宰羔羊，忠心？只怕那些人根本不稀罕。
    至于谢盛辰，江羡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副掌门说的对，他们责难你不是因为谢家入魔的事而是因为我，你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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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没有必要陪她流落在外，这句话江羡云说不出口，但凭谢盛辰的聪慧，他一定懂的。
    谢盛辰做出了选择，他转身离去，与江羡云他们背道而驰。
    明明是她让他走的，她也知道跟着她的那一刻他将不再是天之骄子，可是当他真的抛下她，江羡云心头翻江倒海的难过，她轻轻摁住了胸口。
    夜非渊瞧见江羡云的小动作，整张脸又苍白得可怕，他眸色冷了几分，暗道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个小子紧要关头终究舍不下名利和地位。
    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原来只是嘴上说说！
    夜非渊同情江羡云，但这个坏人他必须做，是他让江羡云发现了这一切，但谁能保证江黎和她的关系可以永远瞒天过海，到时候江羡云还会面对这些。
    与其这样，夜非渊觉得倒不如把属于她的力量还给她，至于江羡云是拿来保护自己，还是改变局面，随她，至少比无可奈何地接受别人给决定的命运好。
    夜非渊送江羡云下了山，他说：“本尊只能送你到这了，抱歉，本尊不能带你去找你娘，她是个暴脾气，若是知道你被这样对待，肯定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
    她居然得了夜非渊一声抱歉，江羡云抬眼望着这个美得不真实的人。
    夜非渊半认真半开玩笑道：“你的公道只有自己讨回来，其实你刚才就可以冲上去把那些欠教训的人都打一顿。”
    说的到轻巧，你还不是让我离开？江羡云拱手向夜非渊道：“弟子谢师尊相助，咱们就此别过。”
    实际上她无处可去，最亲的人不是不能寻，就是离她而去，江羡云想自己终究承了母命，天大地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夜非渊盯着江羡云萧瑟的背影生出一丝不忍，但抉择这块儿谁也替不得。
    “那么本尊回去了。”
    夜非渊转过头，正要狠心离开，这时他看到一个人急匆匆往这边赶来，夜非渊忍不住嘴角上扬，安心御剑朝山上飞去。
    谢盛辰来到江羡云面前，认真地告诉她：“你有东西落下了。”
    可是他的双手空空如也。
    江羡云心里酸涩的苦散去了，她没出息的鼻子一酸，小声问：“你之前哪去了。”
    谢盛辰解释道：“我必须把咱们交给宗门的本命石带走，不然会暴露行踪。”
    见江羡云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谢盛辰无奈地拉过她：“走吧，我已经为咱们想好了去处。”
    第92章 落幕（一）
    苏沐遇到的是前所未有的麻烦, 周围的人情绪激动不说，他的大弟子还铁了心要和他对着干。
    他才刚警告过黄景仪不要迫害同门，谁知黄景仪转眼就把他给卖了。
    黄景仪望向苏沐的眼神矛盾又痛苦, 他的声音不算小，言语间满是无奈：“师尊, 请恕弟子不得不违抗师命，兹事体大, 弟子不敢欺瞒师伯，事后师尊怎么责罚弟子都成。”
    苏沐害怕地看了一眼其他人, 如愿见到他们气愤得似乎想拿一根绳子把他吊死。
    苏沐知道他的解释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狡辩，然而身为万灵宗的副掌门，他不能自个先乱了阵脚，便故作镇定道：“大家听我说...”
    结果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截断：“苏老弟不必再说,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幸亏你这弟子实诚，不然我们岂不是要被你给骗过去了，还是说你们万灵宗本就包藏祸心？”
    苏沐沉了脸色, 他不愿与各宗之间撕破脸才拿出温和的姿态, 并非要让他们欺辱到万灵宗头上来, 他收起脸上的笑，直接怼了回去：“道友慎言，我们万灵宗何时做过有损于正道的事, 便是那两个弟子的亲人是魔修, 他们也一直按照宗门吩咐行事，从未有出格之举。”
    见苏沐动了怒, 另一个人赶忙过来唱红脸：“二位冷静, 修魔的人品性如何苏兄心里清楚, 虽然现在没什么，就怕那两人将来做出坏事，苏兄你亲自培养的弟子，舍不得乃人之常情，既然如此烦请苏兄告知那两人的位置，让大家代劳可好。”
    众所周知，苏沐那点子修为在他们看来不足为惧，可是听张平说那个修真界传奇—夜非渊还在万灵宗坐镇，除去英雄光环，其真实性格让人一言难尽，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苏沐要是真想把人交出来就不会和他们废话，当然，他也不愿一群人在万灵宗的地盘上肆意妄为，闹到师尊那看看吃亏的是谁，他婉言谢绝：“人是我们万灵宗的，自然是由我们...”
    “苏老弟真有意清理门派就不会与我等在此浪费光阴，既是要我们代劳，那么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和苏沐起了争执的人问黄景仪：“好孩子，告诉师伯，你的师弟师妹平时爱在何处？”
    黄景仪缄口不言，他微笑着看向苏沐，似是征询自己师尊的意见。
    苏沐只觉得讽刺，黄景仪此前的行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再说谁同意他们代劳了？
    那些人见黄景仪这样心中有数，便循循劝导他：“你不必怕你师尊，你师尊糊涂，分不清轻重缓急，师伯们都会为你撑腰，将来匡扶正道还得指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你可不要辜负了师伯们的美意。”
    黄景仪本不欲把苏沐得罪的太厉害，豁出去和他对着干不过是迫切想除掉那两个人而已，万灵宗才是当今第一宗门，比起小门小派，他当然想在这里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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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么多正道之首的青睐可不是谁都能获得的，起码得像夜非渊那样战绩上举世无双，被名利冲昏头脑的黄景仪心一横，索性透露了“一点”：“弟子不清楚他们行踪，但他们的住所挨在一起，都在客房那边。”
    苏沐又怒又急，他大喝：“黄景仪！”
    “师尊，”黄景仪竟是朝他笔直跪下：“您瞒不住的，就算我不说，师伯们找其他人问未必得不到答案，再说师尊您难道没看出宗门因为他俩早就人心涣散，弟子实在不忍同门终日活在恐慌中。”
    “咱们走，只要他们还在万灵宗，就不信蹲不到他们！”
    一人呼，众人应，他们气势汹汹就要出发，张平脚下一顿，最后还是从了众人。
    苏沐还能怎么做，当然是阻止他们，他挡在前面，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各位毕竟不是在自己门派里，不要太过分了。”
    被爹爹勒令不许插手的苏瑶眼见不对也快步上前：“师伯们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还望留些薄面。”
    悄悄躲在一旁观望的张岚宇和许言清同样站了出来。
    许言清一脸浩然正气，上来就是一通指责：“你们不觉得羞愧吗？江羡云和谢盛辰他们招惹谁了，出身就能决定一个人？敢情他们数次出生入死竟是为了一群...”
    “瞎了眼的”几个字尚未出口，许言清就被苏瑶捂住了嘴，虽然她恨不得他多骂两句。
    张岚宇则是和父亲张平对上了视线，张平眼里满是惊恐，一个劲儿冲儿子摇头，恳求的意味溢于言表。
    张岚宇见状知晓父亲不会帮忙，思忖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这些想法并非代表张府，而是我自己的肺腑之言，盛辰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十分清楚他和谢蕴不一样，盛辰的每一分修为都是用天资和努力换来的，他不稀罕魔修那些手段，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们大可放心。”
    “至于羡云，她在我眼里是最好的姑娘，她有着赤诚的心，甚至注意到了不起眼的我，她用温柔的方式帮了我，我曾不只一次见她陷入险境，但她永远冷静，在绝望中也心怀光明，遇到她以后我这个废物第一次生出守护别人的想法，我，我喜欢她！”
    张平几近晕厥，苏瑶人都傻了，勒住许言清的手落了下来，重获自由的许言清赶紧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他看张岚宇像个疯子，时机不对，场合不对，江羡云也不在，他们这会儿是来拦人的，他突然表什么白。
    张岚宇俊秀的脸涨得通红，为了平息情绪他重重喘息着，心里却在暗喜，他终于勇敢了一次。
    江羡云喜欢的不是他，张岚宇不想让她困扰，借着这个机会也算成全了他的心意，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了，却唯独没有传达给她。
    “你儿子迷上了女魔头的女儿？”
    张平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周围嘈杂的声音让他痛恨，他呵斥张岚宇：“你胡说！”
    张岚宇当即表态：“我是认真的。”
    有人不耐烦道：“谁管你们！听了这么多废话面子已经给足了，必须尽快将那两人制住，除魔卫道乃天经地义，就是夜非渊来了也不管用。”
    “哦？原来本尊是个不管用的。”
    一袭红衣的夜非渊出现在众人面前。
    “师尊！”面对救星，苏沐差点热泪盈眶。
    夜非渊找了棵树轻轻一倚，风流之姿自不用说，他笑得倾倒众生：“想在万灵宗耍横？行啊，先过本尊这一关，正好让本尊活络活络筋骨。”
    一听和夜非渊交手，众人瞬间变得乖巧，夜非渊这人年轻时经常单挑一群，缺心眼的才送上去讨打。
    苏沐的表情别提有多得意，比起这些人他虽然是个战五渣，但他家师尊罩着他啊。
    可是苏沐很快白了脸色，师尊身上不是有个诅咒来着？
    他们好歹也是修真界响当当的人物，遇上个厉害的就怂也太有失身份了，有人按捺不住，对夜非渊道：“百闻不如一见，能和夜前辈切磋是鄙人三生有幸。”
    说着他就攻了过去。
    苏沐焦急大喊：“师尊不要出手！”
    可惜还是晚了，攻过去的人迅速退到了好几米开外，他低头看向地面，冰纹直逼他脚尖，寒气铺天盖地，再抬头看夜非渊，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他没看错吧，曾经的正道之光身上居然渗出丝丝魔气。
    “大家小心，夜非渊他不对劲！”
    越是想避免冲突，就越是不尽人意，苏沐只好拔出剑和昔日互称“道友”的人们刀剑相向。
    苏瑶几人亦是如此，当然了，他们就是个凑数的，能打的恐怕只有夜非渊一个。
    夜非渊绯色的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字句句最是冰冷：“瞧这架势，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夜非渊也会被正道围攻，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和本尊战一场，但本尊可不会留情，死了伤了都是你们活该，二，给本尊滚出万灵宗。”
    “不妨告诉你们，只要我夜非渊还有一口气在，想动本尊那两个弟子，没门！”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贼窝，怪不得收了那种弟子进门，谨慎起见他们选择离开万灵宗，从长计议。
    江羡云想破脑袋也没料到谢盛辰会带她来谢家。
    如今的谢家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初见时是世外桃源，花木有灵，院落林林总总，门前人影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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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在门口怒视他们的人没了，曾经的美景只余凉和惨，与山脚下住过流民的地方异曲同工。
    事实是，流民过去以为谢家在庇佑他们，自从知道这里是魔窟后，他们全部连夜逃离。
    说白了，谢家如今就是一座死城。
    江羡云拉着谢盛辰的一条胳膊，姿态很是亲昵，她随口说道：“看来你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共同经历这么多事，他们如果还没确定对方的心意那可真是愚钝到家了，既然两情相悦，就该好好在一起，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有彼此了。
    谢盛辰低头对上江羡云清水似的明眸，里面盛的都是他：“正道不会再来这里，魔修觉得它没了价值也不会来。”
    江羡云嬉笑道：“是啊，两边的人咱们都要躲。”
    谢盛辰没有接话，他看出江羡云心中隐忍的痛苦，好半晌他只是说：“我与良叔联系过了，他做生意去了，振兴谢家注定是条艰辛的路。”
    “这里只有你和我在。”
    谢盛辰知道，江羡云迫切需要一个地方整理纷杂的思绪。
    第93章 落幕（二）
    他们搬进了曾经住过的别院, 在没有通过气的情况下，二人心照不宣仍是同住一间房，过起了细水长流的日子。
    谢盛辰承担了大部分家事, 不仅如此，他还要指导江羡云修炼。
    江羡云偶尔会帮谢盛辰点小忙, 她大多数时候不是坐在石桌前发呆，就是跑到山脚下偷偷修炼。
    之所以到山下去, 是因为她的修为似乎多得用不完，没学会控制前容易拆家。
    自从她有次同谢盛辰一起修炼差点误伤对方后, 江羡云说什么都不敢让他再跟着自己。
    尽管谢盛辰当时不断宽慰她，说他不要紧，可她还是红了眼眶。
    谢盛辰其实知道江羡云人不在别院时去了哪里，不然光是她消失了, 他也会去找她。
    “你都站在那看上半天了。”整理庭院的谢盛辰不明白江羡云怎么突然专注地盯着他瞧。
    江羡云今日没到别处去, 她只是静静站在院落的一角，目光随着谢盛辰忙碌的身影来回移动，让被看的人有些赧然。
    她轻轻道：“我在想, 你和刚入万灵宗那会儿的谢盛辰是不是同一个。”
    离开万灵宗后, 谢盛辰就换了墨色衣袍为胜雪白衣, 少了手持长剑的压迫感，此时的他挽起衣袖，青丝束起, 曾经的高冷化作刻进骨子里的温柔。
    谢盛辰试探着问：“是不比以前？”他有些紧张, 看着手里的扫帚若有所思地想，从明日起他是不是该注意点形象。
    江羡云闷闷答道：“没有。”
    这让谢盛辰更加确定她是有些嫌弃他了, 他当即点头表示：“嗯, 我知晓了。”以后万万不能再被她瞧见这个样子。
    江羡云微微叹息, 葱白的手指交织在一起摩挲着，露出几分不安神色：“那时候你是万灵宗众人憧憬的对象，可是因为我，你污了名声，屈居在这小小的院落里，甚至没了拿起剑的机会。”
    原来是怕他后悔，没被“嫌弃”的谢盛辰放松下来：“我不喜同人争斗，用不着剑刚刚好，而且你不是已经听过我给副掌门的答复。”
    “是，”江羡云决定向对方袒露真实想法：“但你当时并没有切身体会过，万一你发现自己并不想要这种日子呢？”
    “那我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答案的，”谢盛辰走近江羡云，拉了她的手放在胸口：“我一刻也不曾忘记它是为谁在跳动，那些所谓的名利并不能让我这颗心活过来，但是你却可以。”
    江羡云听完后更加局促，只不过这次是被谢盛辰很像“情话”的独白给弄的，她那张清丽的脸染成了绯色。
    “我见过太多争名逐利造成的悲剧，它已经让我失去了家人，你只想着我被你连累，却不曾想或许是我不愿孑然一身才非要赖上你。”
    江羡云的手心正源源不断地传来谢盛辰身上的体温。
    其实她很想说隔着衣服根本感受不到心跳，但凭着想象，似乎真的有了“砰砰”的回应。
    他们如今虽远离尘世，江羡云却不曾放松过一刻，为了把她从刚才的沉郁里拉出来，谢盛辰难得开了玩笑：“你说我被万灵宗的人憧憬，那其中有没有你？”
    江羡云诚实道：“我当时是个被动系修士，并不能理解别人口中的‘大佬’是个什么概念，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厉害。”
    担心谢盛辰的自尊被伤到，江羡云画蛇添足地补了最后一句。
    她知道谢盛辰想听的不是这个。
    实际上，她对他不是一见钟情，最开始两人之间还有些小误会，然而他是众人眼中身处顶点的出色人物，谁又能保证不会心存几分仰慕？
    可若是只靠这份仰慕，他们之间早就戛然而止了，谢盛辰走进她的心靠的从来都不是天之骄子的身份，当有一方在卑微仰望时，两个人的心意永远不会相通。
    扪心自问，对外高冷的谢盛辰把温柔的一面全给了她，更是不知从何时起常驻在她身侧，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
    对江羡云跑题又切题的回答，谢盛辰不发一言，继续手上的活以示无奈，他的去留问题就此揭过。
    是夜，两人在院中闲庭信步，自打来了谢家就一直如此，江羡云觉得对入眠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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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页

    谢家落败后，奇花异草枯死了大半，惊艳岁月的芳林更是不见踪影，先前的亭子犹在，颇有意境的流水却没了。
    记不得她来了这里多久的江羡云喃喃道：“我真的可以一直待在这？”
    看得出来她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但谢盛辰不忍心骗她：“在他们找到你之前，只要你愿意，在谢家生活多久都行。”
    “叛逃”之前，谢盛辰从来都隶属于正道上游，自是清楚他们的心思，恐怕江羡云已经被他们列入需要解决的麻烦之一，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离开万灵宗长达一周，在此期间谢盛辰甚至会怀疑那些人为何还没有任何行动，难道是碍于万灵宗？可是宗门会保他们吗？
    例行散步本是件心情愉悦的事，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任何裂痕，偏偏空气里总是凝结着丝丝凝重的氛围。
    “听起来江姑娘很满意在谢家的日子。”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两人面前。
    虽然江羡云今非昔比，但谢盛辰仍是习惯了挡在前面，他审视着来者：“范统，你跟踪我们？不然怎会在谢家。”
    “别紧张，我不过是旧地重游，前任家主身亡后我就时不时会来谢家这边逛逛，我并无恶意，抛开魔尊的身份，我长你一辈，直呼其名可不太好。”
    范统最恨有人叫他全名。
    呵，谢盛辰冷笑，爹爹亡故后他就在，看来他先前光交代了怎么蛊惑年幼的大哥，对谢夫人下的邪术却只字未提。
    印象中阴邪狠辣的范统居然会套近乎，江羡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突发奇想，要是她现在就把这个坏人给灭了会如何。
    莫名胆寒的范统后退一步，他流露出遗憾：“实不相瞒，我也是偶然得知二位的遭遇，真让人难过，是那些正道不识抬举。”
    他再次抛出橄榄枝：“不若两位到我魔域去，被人供着难道不比在那破宗门过的日子好？”
    江羡云一口回绝：“没兴趣。”她不会与虎谋皮。
    “我知道江姑娘瞧不上我们魔域，可是以万灵宗为首的正道已经决定对江姑娘进行讨伐，我魔域再不济，为江姑娘遮风挡雨还是可以的，他们不敢动到我的地盘上。”
    以万灵宗为首？她被自己原先的宗门给抛弃了？江羡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事实来临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油然而生。
    “万灵宗此前破坏了我在谢家静心布置的计划，不给他们点教训我枉为魔尊，四天后我将召集魔域的人以及别处的魔修攻打万灵宗，给江姑娘出口恶气。”
    江羡云的思绪瞬间被范统转移到了别处：“你，你打着我的名义做甚。”
    范统哈哈一笑：“江姑娘误解了，魔修和正道积怨已久，不缺打架的理由，范某如此说不过是随口打个比方。”
    他表明了此行的真正来意：“江姑娘不愿去魔域，我相当理解，但几天后的战局，江姑娘不会插手吧？”
    不等江羡云说什么，范统自个先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江姑娘可要想清楚了，就是取了范某项上人头，那些人对你只会更忌惮，没了我，正道的注意力将全部集中在你身上，再说他们讨伐江姑娘的安排被我这么一搅和，江姑娘最起码可以多些平静日子。”
    江羡云强撑起精神和范统对峙：“听起来倒像是处处为我考虑，你真有这么好心？”
    “不是我好心，而是我愿与江姑娘双赢，”范统解释道：“他们如今一门心思都在江姑娘身上，我趁机打他们个出其不备，可万灵宗毕竟是江姑娘曾经所属的门派，若是为此伤了咱们的和气，范某真心不愿。”
    “我向来以牙还牙，万灵宗一倒，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讨伐一事自然要搁置，对我而言，没什么比破坏正道那群人的计划，看他们吃瘪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了。”
    范统是怕她的加入会导致战力失衡，江羡云沉默了，如果范统说的是真的，她自认没有那么高尚。
    她根本无意伤害别人，世道却因她与最亲近之人的关系不肯给她留下活路，那么她同样拒绝以德报怨，牺牲自我去成全世道。
    所以她不会插手范统的事，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正道并不会感激她。
    但面对范统，江羡云偏偏抿嘴不言，不想让他得逞，她可没忘记此人在谢含玫一事上污蔑了她的娘亲，更何况他也不是个好人。
    江羡云原以为范统得不到她的承诺会一直等下去，哪知范统竟颔首向二人告辞：“我已经把该说的话传达给了江姑娘，当然，要是两位四天后愿助我一臂之力，范某一定会受宠若惊。”
    谢盛辰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为了不影响江羡云做出抉择，谢盛辰特意在一旁当背景板，但有些事他一定得提醒她。
    范统并不在意：“随你们高兴。”
    离开谢家后，范统终于松了口气，今晚他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给灭掉，江羡云不比她那个名字是符号的爹，当年的范统意外撞见了他和江黎的对话，才知那人虽然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却被什么规则给限制着，一切行动都不能过度干预这个世界，但这不妨碍他的女儿可以自由发挥。
    三天前范统被万灵宗的弟子给找上了，正是他向范统透露了两人已被赶离万灵宗，范统猜出他们可能来了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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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页

    通过对江羡云的修炼情况进行观察，范统直呼那男人是不是留了个翻版。
    和谢蕴的合作经历让范统对有个年轻的盟友产生了阴影，但范统还是给了那个年轻人他想要的东西。
    江羡云和谢盛辰这边回到房间发现屋里一片狼藉。
    什么情况？范统不就找他们传个话，有必要做这么狗的事情？
    就在江羡云生气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有人小声叫道：“江小姐。”
    然后江羡云亲眼见到有四个人从梁上摔到地上叠起了罗汉。
    谢盛辰默默将手里的剑塞回剑鞘。
    许言清当场喊了一声：“哎呦，压死人了。”
    坐在他背上的苏瑶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她朝江羡云温柔地笑：“师妹，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
    老魔尊是个起名鬼才
    江黎出生那天，老魔尊赏春景看到桃花和燕子，觉得女儿该是美好事物的结合，取了“桃”和“燕”组在一起
    至于范统就更简单了，他的范姓养子将来要统领魔域，如果出息的话将统领外界，“统”字寄予了老魔尊的厚望
    范程的名字终于正常了，因为他的爹饱受名字之苦
    第94章 落幕（三）
    “师姐！”
    故人重逢的喜悦来不及溢上心田, 江羡云哭笑不得地搀扶起最上面的苏瑶：“地上说话不方便，咱们起来再叙旧。”
    她没看错的话，可怜的张岚宇身上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
    谢盛辰则是和被压在最下面的人对视：“你爹让你来的？”
    “你是今晚唯一一个讲理的人, 没有见了我就拔剑相向。”范程狠狠地瞪了一眼另外几人。
    江羡云和谢盛辰既然见到了这么多人，范程当然也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他怎会同万灵宗的人结了怨？
    才刚打过一架，这人皮又痒了, 许言清指着范程：“这个魔修是谁？你们认识？”
    “江小姐当然认识我，她曾经是我未过门的...”
    范统没有把“媳妇”二字叫出口, 只因他看见“讲理”的谢盛辰不动声色把剑抽出了一点。
    未过门的什么？许言清正要没有眼见力地继续追问，苏瑶先一步问起了别的：“羡云师妹，你还没告诉我们这是谁。”
    和三人交手时，范程就注意到了漂亮的苏瑶, 原来她和江小姐师出同门, 范程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瑶看。
    感到不适的苏瑶往别处缩了缩，刚好借了许言清身后躲着。
    许言清见状朝范程吼道：“你目光放端正些！”
    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的范程迅速别开脸，他悻悻地想, 好姑娘果然都是有主的, 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道侣。
    张岚宇担忧地看着两位好友：“师祖说你们可能来了谢家, 我们本想趁夜色偷偷来看你们，谁知遇上了这个人，后来我看见魔尊, 情急之下我们就找了没上锁的房间躲着, 但他居然也跟着我们一起。”
    “我躲我爹很正常，被他逮到会扒了我的皮。”
    范程此话一出,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 他被惊恐的三人同时拿了剑对着。
    不想看到几人争斗的江羡云出言解释：“大家听我说, 这位虽是魔尊的儿子，却和咱们认知中的魔修不一样，他并无害人之心。”
    因江羡云替他说话而感动的范程趁机坦言：“我无意冒犯你们，是你们逼我动手的，再说我可崇拜江姑姑了，怎会害她女儿？”
    出于对江羡云的信任，许言清等人犹豫着把剑放下，苏瑶对二人道：“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羡云和谢盛辰随苏瑶出门，好奇宝宝范程不由自主想要跟过去，却被张岚宇和许言清拦下。
    许言清讽刺他：“人家为什么要出去说，你心里没点数么？”
    范程满脸笑意，语气欠欠的：“知道啊，但我非要跟过去，你奈我何？”
    许言清同样回以他“真挚”的笑容：“不如何，打断你的腿罢了。”
    那一刻张岚宇见识到了什么叫虚假的和平。
    苏瑶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可疑人物后，一脸凝重地对江羡云说：“师妹，我不知你听说没有，正道门派将对你进行讨伐，而且，”她顿了下：“还是咱们宗门发起的。”
    也只有这些朋友会特意向她报信，当然范统不算，江羡云点头：“嗯，略有耳闻。”
    苏瑶突然抓了江羡云的手道：“师妹，你千万小心，张师弟说今晚同你见面的是魔尊，不管他和你说了什么，绝对不安好心，其实万灵宗并没有放弃你，师祖他不惜暴露身体里的魔气也扬言要保你，你知道，我爹他向来对师祖言听计从。”
    “可是几天前，爹爹他性情大变，竟然背着师祖联合各门派要对师妹你不利...”
    “人之常情，副掌门他做的没错。”
    江羡云整个人平静得似乎苏瑶话里的主角并不是她，然而理解是一回事，叫她发自内心地接受根本不可能，从江羡云的角度看，从头到尾她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有个在魔域出生的娘？
    苏瑶不会读心术，她当然猜不准江羡云的真实想法，但她担心江羡云有难过的可能，便用真诚的语气宽慰江羡云：“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的，至少我、两个师弟，还有师祖一直站在师妹这边，就连我爹可能也不是师妹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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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页

    苏瑶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夜非渊单枪匹马闯入苏沐与各派约定的地点。
    他的到来让在场所有人如临大敌，苏沐更是带头指着夜非渊浩然正气道：“大家亲眼所见他身上有魔气，他隐瞒身份骗了咱们这么久，是时候齐心把他和江...”
    夜非渊何等人也，话没说完苏沐就被他一拳砸到了地上，周围一片哗然，夜非渊在众人戒备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扛走了昏迷不醒的苏沐，对此他的说法是：“不好意思，本尊的徒弟最近吃错了药，再说本尊还没死呢，万灵宗轮不到苏沐来做决定，本尊今日就当众宣布，任何情况下万灵宗都不会对江羡云出手。”
    毕竟是连自家弟子都能残忍下手的屑人，那些人全都懵了，眼睁睁看着夜非渊顺利走出大门。
    夜非渊早就发现苏沐这几天怪怪的，不再是他以往贴心的小棉袄，见了他这个师尊不打招呼就算了，也不再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夜非渊忍这样的苏沐很久了，一开始他只当苏沐被宗门事务所扰压力变大所致。
    可是苏沐居然背着他擅作主张怂恿各门派整什么讨伐，还敢当着他的脸指责他，这些行为对于平时保守的苏沐来说简直不要胆子太大。
    隔天夜非渊在没有解释什么的情况下，亲自揪了苏沐名下的大弟子去仙牢。
    这样做带来的恶果是，众人肯见苏沐，本就是有意给惹人非议的万灵宗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结果师祖夜非渊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行径彻底得罪了各路正道。
    此事一出，原先属于万灵宗的弟子自是想叛逃宗门，但夜非渊相当不要脸地表示：不管是他这个师祖，还是整个宗门，在修真界的风评早就不一样了，除了魔修，万灵宗俨然成了正道最讨厌的事物，身为万灵宗曾经的弟子，出了宗门别人会怎么看。
    就像已经离开的江羡云和谢盛辰，同门未必不知其无辜，但他们终究受亲人所累，便是夜非渊自己，秘密暴露后他的光环被全部夺走，谁还会在意他修真界传奇的过往。
    果不其然，试图脱离万灵宗的弟子遭到了其他门派的鄙视和白眼，他们只好被迫支持夜非渊，不敢再走出宗门，就这样和万灵宗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年为了成为万灵宗的弟子，天下人挤破了脑袋。
    江羡云完全没想到夜非渊会为了她牺牲至此，一点也不像他。
    不只是夜非渊，许言清一家从没有因江黎是魔修就和他们疏远，师姐和张岚宇家世清白，出身显赫，按理说与魔修势不两立，可他们对她至真至诚。
    谢盛辰更是从始至终一直陪着她。
    这些人不是接受了魔修，而是接受了她。
    “我爹爹实力不济被人暗算很正常，但师妹有没有想过只有魔修那边才会研究控人心神的邪魔歪道，既然讨伐一事有他们的手笔，师妹可要慎重。”
    “我会的，”江羡云没打算被范统牵着鼻子走，她提醒苏瑶：“师姐，我这里也有一事相告，魔尊他四天后会攻打万灵宗。”
    苏瑶霎时白了脸色：“什么？这个时候！以万灵宗如今的名声怕是得不到任何支援。”
    “不是四天，而是三天后。”范程笑吟吟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瑶瞪大了双眼：“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与此同时，江羡云和谢盛辰的房间传出许言清的大嗓门：“他人呢？居然跑了！”
    范程得意地说：“我自己改良的传送法阵，修魔之人都爱研究旁门左道，不过大多魔修只知道杀人夺修为变强，不曾关注这些。”
    江羡云在意的是范程透露的信息：“你爹亲口说是四天后。”
    范程在线卖爹：“那是我爹骗你的，防的就是你跑去支援宗门，如此一来他不就完了。”
    究竟哪个说的是真的，虽然比起劣迹斑斑的范统，范程此人是要好一些。
    苏瑶的嘴唇哆嗦起来：“不管是三天后，还是四天后，我都会让宗门先做好准备。”她知道万灵宗没有多少胜算，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全宗门能与魔修一战的只有夜非渊，至于那些同门怕是早就离心了。
    若是羡云师妹和谢师弟可以回来...
    苏瑶赶紧撵走这个想法，看起来师妹师弟在谢家过的挺好的，她不忍心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再次陷入众矢之的。
    “天色已晚，师妹师弟早些休息，我们先行告辞。”
    苏瑶对来到外面寻找范程的许言清和张岚宇招呼道：“回去了。”
    张岚宇瞄了一眼范程，心想那个魔修不用管吗？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有谢盛辰在这里，还不是吊打他。
    张岚宇并不知道，现在换成江羡云也是一样。
    就在他们与江羡云擦肩而过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江羡云想要叫住三人，说她会去帮忙击退范统。
    可是一想到万灵宗同门以及那些正道之首对待她的嘴脸，江羡云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直到看不见几人的身影，她也没有开口。
    赖着不走的范程对此煞有介事地评论了一番：“江小姐把我爹的计划告诉他们已经帮了同门大忙，何苦把自个掺和进去，我爹今晚是来拉拢你的，你若帮了他，就彻底与正道为敌了，可要是帮了正道，有你在，我爹肯定讨不了好，但江小姐以后的日子同样别想安宁，便是我爹没了让我来接管魔域，我虽不会任由手下人胡作非为，但正道才不在乎这个，有的魔修不服我也会跑去害人，江小姐迟早被他们要求斩尽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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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页

    范程象征性捂住胸口：“一想到我可能会死在江小姐的剑下，我就一阵心痛。”
    谢盛辰斜觑了范程一眼，难得恶毒地想痛死他得了，虽然这个家伙很是聒噪，但对正魔两道的分析却是再恰当不过。
    江羡云讷讷道：“所以我就在谢家哪也不去，这才是对的？”
    她说话时，目光轻轻落在谢盛辰身上。
    江羡云今晚倾听了很多人的想法，唯独谢盛辰迟迟没有发声。
    第95章 落幕（四）
    谢盛辰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信心：“范公子说的是实情, 不过我认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可以。”
    他接着道：“夜非渊做事向来出格，这次更是堂而皇之与众人对着干，但在他被人看见冒着魔气以前, 每个人都是顺着他的。”
    谢盛辰说得很隐晦，但他知道江羡云听得懂。
    江羡云的思路噼里哗啦一阵火花四溅, 身为被夜非渊坑过的弟子之一，她很清楚大家哪里是顺着他, 分明是不得不顺着他，只因夜非渊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幸运的是, 江羡云如今也有了为自己的抉择兜底的实力，然而不管重回正道，还是投奔魔尊，都不是她想要的。
    江羡云不是惯会自欺欺人的, 就算她不做什么, 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放过她，没人喜欢头上悬把刀的日子，她就和娘亲一样, 不会被两边真正所容。
    这个时候忆起江黎, 难免让江羡云想到父母走过的路。
    夜非渊将他们送出万灵宗前, 言语间就百般暗示，希望她可以继承母亲的任务，还承诺会助她一臂之力。
    如此一来, 夜非渊近日疯狂的举动也有了解释, 他在被众人崇拜的光环下，故意展露了修为被魔气污染的一面。
    夜非渊任性起来真让人头疼, 万一江羡云不肯如他的意, 毕竟江黎失败在前, 难道他要拉着万灵宗被人唾骂一辈子？
    江羡云缓缓开口：“我想实现我娘的心愿。”
    她观察着两人的神色，谢盛辰平静如水，想来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抉择。
    范程面露喜色，眼里放出光彩：“我求之不得，变强可以另辟蹊径，为何非得轻贱人命，正道是人，魔修也是人，我不想再看到人们自相残杀了，江小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提。”
    江羡云抛了难题给范程：“如果我即将做的事会对你爹不利呢。”
    谁知对范程来说压根不算事，他无所谓地表示：“牺牲在所难免，再说若我顾及我爹，就不会把他偷袭的日子告诉你了，可能江小姐觉得我对我爹太过无情，但他对我不曾有一丝疼爱，我又凭什么为了他违背本意。”
    江羡云早就见识过这对父子关系的恶劣程度，是以并不觉得奇怪，其实就算范程不配合，她花些时间也能解决，只不过魔域那边少了熟门熟路的合作对象。
    但范程若是诚心相助，江羡云当然不会拒绝，她不过是为在意的人讨回公道，沿途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我会在魔域做好准备恭候江小姐的到来，今晚就先告辞，虽然我爹从不在意我的去处，但我最好在他发现之前回去。”
    范程跃上墙头，蹲在墙沿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羡云，目测了谢盛辰够不着后，本该潇洒离去的他诉起了衷肠：“早先我听说江小姐离开宗门，我爹这些时日又神出鬼没，我偷偷跟着他，渴望能与江小姐见上一面，我以为江小姐孤身一人，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
    范程落寞的神情映入两人眼底，谢盛辰不为所动，他指着大门下达了逐客令：“范公子走正门说不定更快一些。”
    范程清楚他等不到江羡云的回应，带着点傲娇意味“哼”了一声后干脆离去。
    江羡云经范程这么一提醒，意识到身边劝也劝不走的谢盛辰，此刻正陪着她一起被世人遗弃。
    凝望着谢盛辰清俊的侧颜，江羡云幽幽道：“三天后我会把娘亲失败了的事再做一遍，如果和预想中不一样，也许会把你一起拖入深渊。”
    谢盛辰深邃的眸子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你都说了是一起，就让我陪你到最后，再说了，你和你娘亲不一样。”
    江羡云被勾起了兴趣：“怎个不一样法？”
    谢盛辰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你身上的两种能力绝无仅有，如今只要你想，没人奈何得了你。”
    他唯一担心着的女子，终于迎来了她不需要被人保护的一天，比起成为她心里的英雄，谢盛辰更希望她生命无虞。
    江羡云接上话：“你在暗示我打出一条路？”
    谢盛辰不予置否：“你父亲让你继承了逆天的能力，也许正是为了让你实现你娘的目标，而你娘试图藏起它，大概是身为母亲希望孩子远离纷争。”
    江羡云点头称是：“你说的在理，但我娘还有些小心思在里面。”
    谢盛辰等待着下文，未来岳母还是有必要了解的，毕竟他爹做的事属实不光彩，谢盛辰担心江黎会因此不嫁女儿。
    “娘亲很爱我，她从不以自己的身份为耻，但为了我，她终究不愿让别人知道我是魔修的女儿，”江羡云抑制住心中的涩意继续说：“但她没有阻止我进入万灵宗，我想娘亲她至少有一刻是希望我知道真相的。”
    江羡云的神情变得坚定：“我想摆脱囹圄，更想为亲人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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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页

    在江羡云眼里，江黎并不是完全失败的，或许只是时候未到，若不是娘亲先前做出的努力，怎能让她轻易获得魔域少主和万灵宗之首的支持。
    江羡云乐观地想，只要她迈过这个坎儿，曾经不闻世事的咸鱼日子一定会回来。
    就让她亲手解决掉那些阻碍的因素。
    接下来几天，谢盛辰发现了江羡云的变化，她比刚来谢家时心情好了很多，除了制定计划和勤奋修炼以外，江羡云基本都黏着他。
    谢盛辰体感，她就像一只让人不忍拒绝的猫儿。
    三天后，范统带人来到万灵宗山脚，谁知迎面就撞上比他还像反派，邪里邪气的夜非渊领着众弟子在此恭候多时。
    都被发现了还算哪门子偷袭？最让范统怀疑人生的是，今日来访万灵宗的不只是他，还有其他门派的人，只不过他们选择远远地观望。
    范统就是傻了也不会认为这些人是来援助他的，尽管万灵宗早就被正道给孤立了。
    范统怀疑是自己人泄的密，先前为了防范，他故意给江羡云说了个错误的时间。
    虽说木已成舟，但范统立誓只要他抓到泄密的人定会扒了他的皮。
    偷袭是没戏了，现在的问题是打不打，单就一个人心涣散的万灵宗，范统还不怂，但他不清楚观望的究竟有多少人，万一他们围上来群殴...
    夜非渊打了个呵欠，并不把范统看在眼里：“你来万灵宗就是站在这把我们的人堵在山上？”
    他默许了门下三个弟子去找江羡云，就是为了让他们几个将自己的态度传达给她。
    若江羡云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会来的，夜非渊有这个自信，那丫头该认真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若是她不来，夜非渊想万灵宗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活到这个岁数，什么事看不透，其他宗门派人过来并非是帮他一把，而是要坐收渔翁之利。
    是以向来张狂的夜非渊面对范统没有轻举妄动。
    范统感受到手下人迫不及待的高涨情绪，他恍然大悟，突然对上夜非渊把他整懵了，魔修可是杀的人越多就越强。
    范统当然不会开打之前君子地通知对面一声，他悄悄给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
    终究还是魔修先挑起了战局。
    江羡云没有出现，夜非渊第一时间去牵制范统，别说苏沐几天前就躺了，便是他在，只怕还不如整日内卷的弟子。
    正如夜非渊预料中那样，其他门派并没有帮忙，他们是打算灭了两方。
    范统心中暗喜，待万灵宗的人被他们取走修为，看哪个拦得住，结果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四周一片喧闹，人们陷入恐慌，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有夜非渊嘴角微扬，默默凝望着渐渐消解的法术。
    范统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威压，熟悉得让他想起一个人，他没有回头只是大叫：“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听我说正道的人还在埋伏着，你识人不清绝对下场凄惨！”
    江羡云挑眉看向夜非渊：“还不快制住他，擒贼先擒王懂不懂。”
    夜非渊调侃她：“才走了几日就敢这么和本尊说话，姓谢的小子呢？他离家出走了？”
    江羡云笑道：“谢盛辰才不会，他呀，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魔修们见魔尊被擒，顾不得眼前的对手纷纷向江羡云袭来，却尽数被她击倒。
    “得亏我在外面学了控制力道，不然山脚这一带怕是没了。”江羡云拔高声调故意让观望的人听到。
    这就完了？被一个人解决了？说好的两败俱伤呢？那些人面面相觑。
    “魔道宵小，吃我一击！”一个虎人装模作样想要教训夜非渊手里的范统。
    但他对准的却是站在旁边的江羡云，只见他长剑一指，施法施了个寂寞，落在众人眼里似乎他刚才只是喊了个口号，顺便摆了个造型。
    那人觉得面子里子都给丢了个光，于是悄悄缩了回去。
    “大家别怕！我有幸在论道大会上见识过，这个小丫头可以抵消修为，剑术却差得可怜！”
    又有一个作死的提着剑往上冲，很快他的脚边多了一道深深的沟渠，“剑术差得可怜”的江羡云正在朝他笑。
    不讲武德！凭什么你的修为还在！不服归不服，此人识时务地换了副面孔：“你们误会了，我是想与贵宗商量下魔修的处置事宜。”
    意识到打不过的众人附和起来，俨若万灵宗还是当初的第一宗门。
    看，这不就接受她了？
    江羡云知道她打了个漂亮的头仗，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抬头望天，向不知在何处的娘亲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会让爹爹回来。
    万灵宗不好对付，范统带走了大半个魔域，为了防止被人偷家，他设下了结界，但这不妨碍范程把谢盛辰放进来。
    范程将魔域分成三类：平时没少杀人取修为的魔修大部分随范统走了，新来的弟子什么也不懂，还有除了魔域无处可去却没做过坏事的。
    谢盛辰一个人就解决了范统留下看家的魔修。
    不愧是谢家最后的蓝色火焰拥有者，范程有些嫉妒对方的强大，他碎碎念道：“你冷冰冰的，我更愿意和江小姐待在一起，也不知道她现在成功了没有。”
    对于前半句话，谢盛辰只想说他还可以再冷一些，当提起江羡云，谢盛辰终于露出柔和的表情：“我的道侣，我不信她还能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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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有人向范程汇报，说魔域边境来了个年轻姑娘。
    “一定是江小姐！”范程心花怒放，当即就要前去迎接。
    可是有个人比他更快，正是刚才还在和他说话的谢盛辰。
    当范程赶到边境时，只见一对儿般配的恋人抱在一起久久地拥吻。
    作者有话说：
    两人的婚事，养崽日常，以及每个角色的结局后面还会写的，目标是圆满
    第96章 番w（一）
    范程身为范统的独子顺理成章接管了魔域, 然而忙碌起来的却是江羡云和谢盛辰。
    凡是杀人取修为的，毫无疑问将受到应有的惩罚，谢盛辰负责把他们带到万灵宗去。
    至于江羡云, 虽然她拒绝成为魔域圣女，但她该做的事情一件没少, 尽管有新任魔尊的支持，可有人连范程都不服又怎会听她的。
    有新弟子向她叫嚣, 说魔修不杀人还算魔修吗？也有人走苦情路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他原先修为低下, 被宗门和家人各种瞧不起，动辄打骂之类的云云，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却要被夺走。
    他们就差没把杀人取修为描述成正义之举了。
    江羡云对这些人很头疼，他们只是有贼心, 目前没做什么, 当坏人处理并不合适，坐视不管却又不能。
    唯一让江羡云欣慰的是，没跟随范统去找万灵宗麻烦的人大多数和范程一样, 从出生起就住在魔域, 他们碍于身份不敢出现在正道眼前, 但也不愿意拿别人的性命给自己铺路，这些人相当配合江羡云，换句话讲, 他们原本就是支持江黎的。
    江羡云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被世人接纳, 从此修真界只有好人和坏人，哪怕出身魔域也一样。
    但这恰恰是最难的点, 就算江黎当初向正道表现了十足的诚意, 结果谢含玫的死还是轻易算在了她头上, 让努力维系了很久的正魔两道之间的关系毁于一旦。
    为了解决这两类人带来的不同问题，江羡云和范程尝试了数种想法，均因无法实现而告终。
    谢盛辰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把人弄过去容易，夜非渊却偏要把他留下和其他人商讨该如何处置魔修，包括谢盛辰自己的兄长。
    要是由苏沐出马，交涉起来会容易得多，毕竟夜非渊是个不讲道理的主，他们同他交涉了半天也不明白他到底想要怎样。
    虽然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些魔修留不得，尝过了用邪魔歪道变强的甜头，以后的日子还会好好修炼吗？只怕一不留神又跑去害人。
    若不是顾及夜非渊座下的女弟子，他们早就把夜非渊与魔修视作一类，更遑论和他面对面说话。
    控制心神的法术对人的损伤极大，更不用说苏沐本身就不在强者之列。
    清风朗月的黄师兄竟然对爹爹下了邪术，苏瑶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照顾父亲，苏瑶可谓心力憔悴，一日三餐外加采买物品都是由许言清代劳。
    用许言清的话说，这是为了偿还苏瑶在思过崖照顾他的恩情。
    送完东西的许言清突然遇上了谢盛辰，后者向许言清颔首示意后便要离去。
    许言清主动叫住他：“江羡云她怎么没回万灵宗？”
    谢盛辰顿住脚步：“她在魔域有很重要的事。”
    别看谢盛辰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他心里一直思念着江羡云，早在被派去谢家以前，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许言清没有追问什么，他只是说：“那就麻烦大佬转告她，有空的时候回宗门看看我们这群朋友。”
    谢盛辰爽快答应：“我会的。”
    许言清对谢盛辰的感情很复杂，明明是他这个竹马先来的，却被眼前这人夺走了初恋。
    偏偏许言清输得心服口服，就像他一直叫他大佬，那是对谢盛辰优秀的一种承认。
    真正让许言清折服的，是谢盛辰亲手推翻了他的一番猜想。
    许言清曾以为，谢盛辰这种天之骄子会把名利看得高过一切，但谢盛辰追随江羡云离开万灵宗的行为让他意识到世上总有例外。
    从他像个兄长一样叮嘱谢盛辰的时候，许言清就知道他该彻底放下了。
    许言清离去时自言自语道：“下次给苏师姐带点什么呢。”
    谢盛辰回到他在万灵宗原先的住处，可惜隔壁并没有江羡云。
    他真的很想掏出传音符听听她的声音。
    范程是个图谋不轨的，若不是出于对江羡云的信任，更何况江羡云是有自保能力的，不然光是这点就足以让谢盛辰归心似箭。
    谢盛辰讶然他会在心里想到“归”字，原来江羡云在的地方就是家。
    说起来他还有一个亲人在万灵宗，但谢盛辰并不想见他，是不忍看到对方落魄的一面，还是对谢蕴这个兄长心中有怨？谢盛辰自己也不知道。
    魔宫里，江羡云用手托着下巴：“我觉得咱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范程整个人一愣：“何以见得？”
    这些时日范程从当初意气风发的少主转型成了胡子拉碴的魔尊。
    不仅是身份上的转变，外表也相当配合俨若老了十岁。
    范程真心想要实现江黎的道路，是以江羡云纠结了多久，他就跟着苦恼了多久，再说当一个魔域之主并不轻松。
    江羡云认真向他解释：“既是要让世人接受咱们，那么光待在魔域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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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程恍然大悟，江羡云说的没错，现在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而已。
    隔天范程和江羡云就出现在了万灵宗。
    “你怎么过来了？”谢盛辰嘴上问着，身体却诚实地迎上去抱住了江羡云。
    果然是念她得紧，江羡云从滚热有力的怀抱中感受到这点。
    两人分开后江羡云嘟起嘴问他：“你怎么走了这么久？”
    含娇似嗔的语气让谢盛辰明白，她也是想他的，谢盛辰的心情好了很多，却还是有些小抑郁：“副掌门还在卧床修养，你知道师祖向来任性，非要我帮衬着商讨如何处置魔修。”
    谢盛辰平时都叫苏沐“师尊”，大概是觉得叛逃宗门外加父亲杀害谢含玫一事让苏沐不愿再认下他这个弟子了。
    谢盛辰虽然没有提及某个人，江羡云却是懂的，她装做随口一提：“这么说所有魔修的处置已经决定好了？”
    其中自然包含谢蕴，让谢盛辰情绪不佳的正是他。
    谢盛辰回答：“那倒没有，但他们罪无可恕，不可能再给他们害人的机会。”
    如此说来，谢盛辰和谢蕴以后不就见不到了，江羡云心下了然，正要让谢盛辰带她去找夜非渊，就见远处来了一个陌生弟子。
    弟子给谢盛辰带了句话：“谢家那位想要见你，他还让我转告，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谢盛辰不为所动，转头对江羡云说：“你需要我帮忙吗？”
    江羡云说：“我只要联系夜非渊的传音符，其他的就交给我和范程。”
    “我直接带你去。”
    “不用，”江羡云朝他眨眨眼睛，鼓励似的推搡他一把：“看起来你这边有事要忙。”
    不待谢盛辰拒绝，江羡云就拉了范程离开。
    范程一步三回头，不明白刚才还如胶似漆的两人怎么突然就分开了。
    因为和范统意见不和，范程从不和老爹同流合污，他只知道范统有段时间住到谢家去了，但范统究竟在谢家做了什么，范程就不得而知了。
    谢盛辰仰天长叹，是血浓于水么？更何况就算谢蕴再坏，疼爱他这个弟弟的时候当爹又当妈。
    他以为自己是不想见谢蕴的，但在听到“最后一面”时还是有所动容。
    谢盛辰终究跟着传话的弟子走了，一路上他都在提醒自己，不可忘了谢蕴当初对他和江羡云赶尽杀绝。
    谢蕴毕竟身份特殊，曾是赫赫有名的正道魁首，所以宗门给他换了地方单独羁押，还专门派了弟子轮流看守，谢蕴此人又颇有心机，难怪有人会代他传话。
    谢盛辰终于见到了谢蕴，那个手持折扇，文雅中夹杂点邪肆的美男子已经不复存在，谢盛辰只见到一个憔悴怅然的阶下囚，唯一不变的是那凉薄又空灵的声音：“你来了？”
    言罢谢蕴就剧烈咳嗽起来。
    谢盛辰秀眉微蹙，知道兄长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谢蕴的下文。
    谢蕴一面平缓着气息，一面用希冀的眼神看他：“谢云娇那女人还在地牢里关着，她即便做错什么也是受我教唆，你们放她回谢家吧。”
    谢蕴换了靠墙的姿势坐着，每一个字都说的费力：“她说只要我一日还在这里就坚决不走，但我命不久矣。”
    魔修的修炼手段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谢蕴又没了别人的修为温养，身体状况自然越来越糟。
    谢盛辰的瞳孔狠狠瑟缩了下，而后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你叫我来如果只是为了谢云娇的事，那么你大可放心，她没杀过人也没有修魔，宗门不会为难她。”
    “我不放心，你得让我看到她离开，我知道你恨我，也许不会实现我这个遗愿，但谢才良可是帮了你们不少，谢云娇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谢盛辰最终从仙牢领了谢云娇出来，一开始她见来者是谢盛辰死活不肯动，后来听说是去见谢蕴，当即就要出发。
    “家主你还好吧？为何你的状态差成这样，难道他们虐待你了？”谢云娇瞪着谢盛辰，碍于对方身上的冷气场又不敢发作。
    谢蕴对此只有一句话：“你走吧，回谢家去，别再来我面前。”
    谢云娇早就习惯了谢蕴的冷脸，她坚定地摇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家主！不管他们怎么对你，哪怕是赎罪，我都陪你一起。”
    正常人听了谢云娇的这番话怕是要感动上好久，可是谢蕴反而训斥道：“你的世界难道只有我值得你下功夫？如此我倒要瞧不起你，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你要把生命里其他美好的事物全都葬送掉？你的二叔，还有你的家族，这些你难道都要弃之不顾？”
    谢云娇并不气恼，她固执地说：“对，我谢云娇就是下贱，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这辈子偏要耗在你身上。”
    谢蕴不再用言语继续刺激她，他喃喃道：“可我不值得。”
    谢云娇做出了此生最为大胆的举动，她抱了一下谢蕴。
    谢蕴没有回应她，却也没有推开谢云娇，他平静地说：“你说过，你最听我的话了。”
    谢云娇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她松开手，早已泪流满面。
    “那我今日就以家主的身份下令，你必须即刻回到谢家，而我将把下一任家主传给我的弟弟。”
    谢蕴还说：“谢家毁在了我的手里，不能亲自纠正错误是我永远的遗憾，让你们承担一切我很抱歉，若你们将来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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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谢蕴就听到谢云娇尖锐的嗓音和谢盛辰冷冽的声音同时响起：“不可能！”
    谢盛辰一针见血道：“你是担心谢家没有强者坐镇会被人欺了去，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把我和谢家绑在一起，只可惜我连家主都不想当。”
    被戳穿了真实想法的谢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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