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沉沦》 第1页 [现代情感] 《危险沉沦》作者：姜北栀【完结】 文案： 林知意跟顾西城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她缺钱，而他缺一位名义上的顾太太。 满城的名媛怎么也轮不到她刚出道的练习生，是她用尽了手段成功进了顾家。 四年里，她靠着顾家从新人到顶流。 大火的同时也伴随着铺天盖地的质疑跟指责，关于她欺负队友，耍大牌怼工作人员……一系列视频爆出，让她滚出娱乐圈的声音越来越大。 深夜，林知意车祸进了急诊室。 * 车祸后，林知意死里逃生，却丢了七年记忆。 在她现在的记忆里，她正念高三，冲刺A大，却被告知高中就辍学，成了顶流爱豆，并且英年早婚。 很快林知意意识到这位丈夫并不喜欢自己。 不仅他，身边没有一个喜欢自己，她现在的口碑差到出奇。 接受残酷现实的林知意去了书店买了全科五三，在练习通告之余认真刷题备考。 顾西城深夜回家，看到书房伏案的女人，握着笔写完一张又一张卷子，破天荒主动开口：“你在干什么？” 林知意抬头，“我想考个大学。” 顾西城：“……” 林知意有天喝醉，周围人起哄，问：“考完大学后要做什么。” 她单手撑着脸，不假思索道：“离婚。” 这话传到了顾西城耳朵里，朋友打趣，“你总算是能摆脱这个女人了。” 没人看见他黑下来的脸。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林知意开开心心的奉上离婚协议，“五年到期，可以离婚了。” 顾西城拿出婚前条款给她看，其中有一条——如五年内没有孩子，婚期自动延长三年。 林知意愣，“我怎么可能定下这种条款。” 顾西城：“因为当年你爱我爱的入骨，想利用孩子绑住我。” 早已恢复记忆的林知意：“？？？”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知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失忆后，顶流要离婚 立意：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第1章 失忆 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谷雨过后，晋城痛快的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直到半夜渐歇。两三个小时过后，天呈现冷灰色，空气里弥漫着潮气。 盘山公路山顶起了大雾，俯视时，层层叠叠，如坠云端。林知意从车载冰箱里取了罐零度碳酸饮料，单手握着，修长手指扣住拉环，“嗒”的清脆一声，气泡上涌接触空气破灭掉。 她靠坐着引擎盖，仰头喝了大口，牙齿被冰的发疼。 车内副驾驶坐上丢着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都能想象到经纪人陈铭顶着那张因气急败坏而涨的发紫的脸，边骂边坚持不懈的给她拨号。 会骂什么呢？无非是骂她自私任性，出了事拍拍屁股玩失踪，将一大摊烂事全丢给他。 前一周，有关于林知意的黑料被不断被对家有计划的爆出来。 高中辍学的小太妹、校园暴力欺负同班女同学致使对方抑郁、霸凌队友、耍大牌扇实记者耳光……每一个污点，都足以让一个人在娱乐圈销声匿迹，她一个人占全，对她的声讨达到了空前的激烈。 她随意翻开一条与她有关新闻，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的全是咒骂。 “像林知意这样的恶妇能不能滚？” “就这种学历是来搞笑的呢，够格做偶像吗？” “做这么多坏事会不得好死吧，死了就干净了，别连累另外三位姐姐。” “……” 从出道到登顶顶流，林知意早就习惯恶评。这一次，一直吊着她的那根弦绷断，在麻木之余，更多是席卷四肢百骸的倦意，再也没有理由支撑她撑下去了。 在大片模糊的雾气里，初阳从地平线升起，日光惨白，照在身上也依旧是冷的。 林知意不可自控的想起了那张永远淡漠的脸。 昨天深夜大雨，她笨拙的照着视频学做了一桌子菜，附赠了几个被油溅出的水泡，菜往返热了三次终于等到他归家。 林知意撑着脸，笑，问：“今天我生日欸，能不能陪我吃顿饭？” 他没回应，低身换鞋，最终也只是抬起薄薄的眼皮，眼底没有半分情绪，反问：“这次要多少？” 她怔愣几秒，旋即低头又笑了，自嘲的口吻道：“几千万吧，谁知道呢，毕竟这次事也不小。” 回应她的是上楼的脚步声，以及他零下几度的声音，“下次别用这一招，恶心。” 她开心说“好”。 她拿起筷子一个人吃到胃部发撑、饱腹感到反胃，直到眼泪大滴大滴减到手背时，她才停手，喉咙里干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知意一个人在山顶待了一整天，直到昼夜交替，云厚重的连月亮也辨别不清时，她驱车下山，下山后顺手接了电话。 刚开始陈铭都没料想她会接，愣了几秒后极克制的问：“你现在在哪？” “去公司的路上。” “好，我就在公司等着你，你从后门进，我来接你，前面围着一堆人正等着你。”作为经纪人，陈铭一向任劳任怨，堪称业界劳模。 林知意正要回好时，一束刺眼的白光照过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挡，从指缝中看见对面行驶过来的卡车偏离线路，疾速驶来。 -- 第2页 她本能的打了方向盘，却根本闪避不及，在剧烈撞击来临的那一刻，她握紧方向盘的手反而松了下，绷直的脊背也跟着软下来。 或许，就这样结束了也不错。 * 手术室正在手术的红灯亮起久未转绿。 陈铭是第一个知道车祸的人，毕竟当时他们正同着话，知道出事后边赶往医院，但他不在现场，没能及时按压住消息，关于林知意深夜出车祸的消息还是被透露出去，迅速霸占各个媒体平台的热榜。 但大部分并不认为值得怜悯，更多是认为天道好轮回，她是遭报应了。 手术室外，除了陈铭就没别的人了，一方面林知意我行我素没什么朋友，另一方面除了他之外没几个人知道她结婚的事，她手术顾西城自然会来，需要避嫌。 但电话已经打过几个小时了，对方迟迟没出面，对于林知意是死是活并不在意，死了反而更省事。 七个小时后，手术终于结束，医生摘下口罩点了下头，意思是人是救过来了，被送往了重症监护室。 因为熬夜陈铭眼里布满了红血色，在此刻总算是喘了口气，虽然他并不喜欢林知意，但也希望她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工作。 他在临近的酒店住下，第二天医院的人通知他林知意醒了并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了，他洗漱后直接过去了。 顾西城一直没出现，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来过。 推开病房门，陈铭看到了林知意躺在病床上，头部受了重伤，绑着绷带，人是醒了但很虚弱，见了他也说不出话，往日漂亮眼睛勉力睁了下，又虚弱的闭上。 陈铭还有工作，请了个女护工照顾，中间偶尔过来，大多时候林知意都是昏睡的。 三天后，护工汇报情况，说林知意清醒了，能说话了，就是说的话有些奇怪，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开车直接去了医院。 经过几天修养，虽然她还不能起床，但瓷白的脸上多了点血色，林知意不仅是团里的主唱，同样也是门面担当，底子好，即使素颜，一脸的病容，也是漂亮的，且没了平时的攻击性，柔了点，没以前那么刺。 陈铭放下了向日葵花束，即便他带了她四年，彼此除了工作联系等同于陌生人，他提了下裤腿在沙发上坐下来，察觉到她盯着他的视线，生硬的问：“感觉好点了吗？” “你是肇事的司机吗？”林知意开口，嗓子还有些哑吗，吐词不太清晰。 “什么？”陈铭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知意吞咽了下，喉咙难受的像是吞进了块石头，有些费力道：“护工阿姨说我是出车祸了，叔叔，我爸妈呢？” “叔叔，爸妈？”共事四年林知意从来不会主动谈起她爸妈，这是她的逆鳞，陈铭有些无措，他起身，指着自己再一次确认，“你不认识我了？” 林知意看着他，缓缓摇头。 陈铭立即按铃叫来医生，再经过神经系统查体以及CT后，医生推了下后眼镜道：“从CT来看，因为病人头部受到外界剧烈撞击，导致海马体受损，林小姐的确失忆了。” “……那她还能恢复记忆吗？”陈铭问。 “病人还年轻，是可以恢复的，不过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陈铭松了口气，点头，“谢谢医生。” 回病房之前，他给顾西城打了个电话，接的是助理，他将林知意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又补充了句：“如果顾总能抽出一点时间还是过来一趟吧，她……她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现在的林知意丢了整整七年的记忆。 在她现在的认知里，她十八岁，还是一位备考的高三学生。所以陈铭花了点时间总结性的跟她说了七年里发生的事情。 她高三辍学成为了名练习生，负荷每天十八个小时高强度练习，三年后，因为出色的唱功跟外表成功组团出道，因为出道之前就积累了超高话题热度，出道的第一张专辑一售而空，不到四年时间，登上顶流。 提到往事，陈铭也多有感慨，他们是一起走过来的。 但这些，林知意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听着其他人的人生，在她的计划里，她会参加高考，考上A大的地质系，然后考研读博，成为一名地质学博士，去世界各地触摸地球的年轮，而不是站在舞台上，银幕前。 她拨打烂熟于心爸妈的电话，却发现早已成了空号，查了才知道七年前家里破产，房子早已经法院拍卖，他们一家从此销声匿迹。 林知意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 就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后举目四望，什么都没有了。爸妈没有了，设定好的未来也没有了，记忆也没有了，她就像是被抛至荒漠里，除了惶恐，更多是失望及绝望。 陈铭在觉察到她情绪明显低落时不到一会也就离开了，她躺在病床，一直没说话闭着眼没说话，护工阿姨在旁边安慰她两句，因为药物原因，她也昏睡到了半夜。 醒来时，护工阿姨已经睡着，微微发出鼾声。林知意撑起身做起来，她看了眼卫生间的门，又看了眼熟睡的阿姨，作为一个成年人，这种私密的事情在一个陌生人的照看下总是有些难为情，她拔了手上的仪器，推着输液瓶支架慢吞吞去了卫生间。 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林知意花了近半个小时。 -- 第3页 洗手时，她从镜子里再一次端详这张脸，陌生又熟悉，比起十八岁时，她五官长得更开了，以前两颊还带着的婴儿肥被清晰立场的线条所取代，比以前更瘦，胸腔前两根骨头纤细又脆弱，大概是为了更上镜。 洗干净手，林知意从卫生间出了门。 因为输液架上输液管很长，缠上了她的衣服，她侧过身去解开，费了不少时间，因为长时间靠输营养液，头转的急了些，眼前突然一黑，失去平衡的踉跄几步，输液扎着的针的位置被拉扯一阵刺痛。 在林知意以为要摔倒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又握住了她另一边肩膀，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狼狈间，她闻到了淡淡的冷杉味，仿佛带着安定的功效，她也就没那么慌了，抓着机会反攥住对方的衣袖，借力站稳。 “谢谢。” 林知意下意识先道谢，抬头看清楚那张脸时先是怔愣几秒。男人的眼廓很深，高挺的鼻梁下是偏薄的唇，下颚线条紧绷流畅，皮肤是近乎透明的冷白色。 眸底瞳孔漆黑如墨，像是淬了层薄霜，除了冷，并没有其他情绪，但眼神锐利，有种与生俱来的穿透力与压迫感。 他很高，看着她的时候，需要低垂着眼皮。确切的说并不是在看她，而是看着她攥住一角衣袖，原本挺括的没有一丝褶皱，被硬生生抓出了痕迹。 林知意反应过来，立刻松开手，“对不起。” 刚收的手被握住，男人骨节清晰分明，食指指腹摁压住手背针扎的位置，抽掉了针，她才发现手背那块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他低着头，语气冷静：“摁住，别动。” 林知意点头。 男人绕过她，摁了床头位置的紧急呼叫按钮。 没过一会，护士过来，以为是药输完了拿着袋药，看到出血又折返去取了酒精绷带，清理了伤口，换了一只手输。护士本来工作几年经验丰富，可男人在旁边看着，莫名平白施加了压力，扎针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扎完后才松了口气，嘱咐林知意的时候忍不住拿眼去瞥旁边，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 “谢谢您。”经过刚才林知意已经重新躺在病床，靠着床头坐着，拿过旁边放着吸管的水杯，喝水润喉。 男人还没走，立在窗户的位置，在室内一片暖色调中，他就像是一束冷光。 他脱掉了外套，只套着白衬衣，她的血迹已经被洗干净，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她注意到他手指以及虎口的位置有些发红，像是过于用力时擦拭过。 林知意猜男人是她丢失七年记忆里的人，却猜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大概是看出她的心思，男人掀了掀唇，直接回答了她的困惑，声音沉冷好听，“顾西城，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第2章 出院 不如直接离婚好了 “丈夫？” 林知意有些错愕，刚喝的水差一点呛出来，她抽了张纸。她现在的意识里，她就是念高三的普通学生，一心备考，都没有早恋过，却突然变成了已婚。这事换成谁一时都很难接受。 顾西城从进来第一次看着她，在见到他之后她的所有情绪之间转换自然，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是真失忆了，也是真不记得他了。 在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穿着套黑色西装，目光看向顾西城，径直走过去，“顾总，手续办好了。” 一言一行，跟顾西城是一样的风格。 “林小姐。”男人看过来，对上林知意的视线，知道她失忆，像是走流程一样，介绍自己，“我是顾总的助理，秦助理。” “……你好。”就两个人脸上的情绪而言，他们几乎做到了一致。 “医生说林小姐恢复很快，一个星期后可以出院。”秦助理转过身再一次汇报情况。 秦助理称呼她是林小姐而不是顾太太，虽然只是个称呼，但联想到她出车祸三天自己的丈夫今天才出现，以及淡漠的态度来看，他们的感情似乎并不好。 “你的三餐以后有家里阿姨送过来，”顾西城顿了声，垂着眼，落在沙发上依然睡的死死的护工阿姨，“护工会换掉，秦助理，你来处理。” “好的，顾总。” “不用麻烦了。”林知意开口拒绝了，醒来后所有人都变陌生了，这位阿姨刚经过几天熟悉，不想又换一个陌生人。 秦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小姐的意思是不换护工？” “嗯。”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外，对于别人丁点错误都要计较的林知意来说，这不符合她的性格。秦助理看向顾西城，征寻意见。 顾西城只说了两个字：“随你。” 说完，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抬腿便要走，在林知意看来他就像是走一个例行的过程，所以连一句好好休息都觉得多余。 林知意不禁想，他们认识的时候他也这样吗，热恋期呢，刚结婚的时候呢？要一直是这样，他们又为什么会结婚呢？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利益？ 太多的疑惑全都涌上来。 顾西城没走几步，林知意垂着眼，眼睑上有小片隐隐，她忽然开口，道：“……顾，顾先生，我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她声音很轻，像是易碎的瓷器，试探性的问。从她醒来后坏消息扎堆冒出来，她在尽力消化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新的等着她。 -- 第4页 脚步顿住，顾西城没有看她，回答依旧是两个字，“没有。” “是吗？可是……”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了，门一开一合，发出门合上是“咔嚓”的金属音，干净利落。 林知意盯着门看了许久，即使她不记得顾西城，但刚才也明显的感觉到胸腔涌出一股窒息感觉，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出了医院，顾西城直接上了车。深夜的医院没什么人，停车场的停着的车也零星，黑色浓稠的像是化不开的墨，远处的路灯发出昏暗虚弱的光，指甲盖大小，随时都像是要被吞没。 漫无边际的空洞。 他靠着座椅，抬手摁压眉心，缓解紧绷感。 秦助理坐在副驾驶，从前视镜看过来，看到手机有人发来的信息，道：“林小姐的车祸调查结果出来了，是货车司机醉驾，司机有前科，出狱还没两年。有一点可疑的是，那段路并不是他一贯的送货路线，但也不排除醉酒后错误判断。” “继续查。” 顾西城拿过平板，点开看了一半的文件，继续翻阅。 * 第二天大早，顾西城所说的家里阿姨送来早餐，因为她刚手术没多久，吃的都是软烂的好消化的食物。阿姨将食物一一摆出来后退后一步，有些紧张的伸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正经的自我介绍，“林小姐，我姓吴，您以前跟先生一样，叫我吴妈。” 林知意点点头，“吴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吴妈像是挺怕自己，她一个抬手的动作都能让吴妈整个人身体紧绷。 眼看着吴妈一直站在旁边，林知意握着勺，“吴妈您坐吧，这里有水果，您随便吃。” “那怎么好意思呢。”吴妈面露难色，没坐。 “您坐吧，想问您点事情。” 吴妈这才点头，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沙发，还是局促的坐在边缘的一角，背绷的笔直，像是有半点风吹草动就能起身站起来。 林知意没什么胃口，握着勺子也只是碰了碰粥，没吃，“吴妈，您知道我跟顾西城结婚多少年了吗？” 顾西城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话音到了舌尖，总要停顿一下，缓慢了语气才能念出来。 “四年了。”吴妈回答。 竟是四年，可顾西城的疏远态度，怎么也看不出来。 她语气稍顿，看着吴妈又问：“那我跟他关系是不是很差，是太久了，没有感情了吗？”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吴妈了，雇主家的事情不是她能妄议的，她略显尴尬的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才做了不到一个月，您跟先生都很忙，在家的时间也少。” 所以原因是聚少离多？ 吴妈待的时间不长，林知意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就不问了，强迫着自己喝了小半碗粥，感觉自己再喝下去就要吐出来才停了手，抽纸擦了擦嘴。 “是不合胃口吗？”吴妈收拾时看到还剩下大半没动，声音都有些慌，在林知意没出声时又道：“对不起林小姐，我下次一定改正，一大家子还等着我养，您可千万别就这么辞了我。” 林知意有些莫名，她伸手刚想握住吴妈手安抚几句时，吴妈双手交握在身前，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 “吴妈你别这样，是我胃口不好，你煮的粥很好，我没有要辞你。” “林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吴妈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松一口气，相反，她更惶恐了。她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以前的那些阿姨短则一个星期，长则三个月，总之没有一个能做长，无一例外都吐槽女主人很难相处，芝麻大小的失误都能被骂的狗血淋头。 她来的不久，也深有感触，每次见面依然胆战心惊的。 但薪资丰厚，所以依然有人前仆后继，吴妈也一样，一大家子指望她，她缺钱。 林知意早早的注意到从进来到现在，吴妈都没有放松过，刚开始她以为是性格使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害怕，吴妈怕她，即便她根本没做什么。 她渐渐的意识到，她好像并没有朋友。 除了陈铭会每天过来查看病情，就没有什么人来过了，她记得她们是四人女团，而其他三位成员也没出现过，更别提其他人。 林知意问过陈铭，但陈铭都打了马虎眼过去，只说手术情况还没有对外公开，没有多少人知情，至于成员则每天忙于商演跟通告，一时抽不出时间。 话里漏洞很多，从他闪躲的眼神里多少能听出是敷衍跟糊弄，反倒验证了她的想法，她只是没点破，这样，至少不会让局面太难堪。 陈铭走后，林知意一直坐在床边看向窗外，从她所在的楼层看出去，天空被矗立的高楼切割撑零星几块，这样的风景实在没什么看点，她却足足看了一整个上午。 她在想，她这几年到底是有多差劲，才会一个朋友都没有。 还是护工阿姨说话声打断了她，她从洗手间出来，手里还提着件西装外套，她不认识牌子，单纯从布料觉得应该不便宜，“哎呀，林小姐，这是陈先生的吗？” 林知意看过去，一眼认出来是顾西城的，比昨天皱了很多，“不是。” 护工阿姨放下手头上的工具，握着外套的抖了抖，仔细检查了一遍，别说哪里破了个洞了，就是一个污点也没有，跟新的一样，“不是啊，这我是从垃圾桶里捡的，看着也没坏啊，为什么要丢掉呢？” -- 第5页 “垃圾桶？”林知意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看着还挺新的，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 那种漫过胸口的窒息感再一次涌来，林知意才想到昨晚的细节，她当时抓住了他的袖子，他当时的眼神就已经介意，她当时碰了他，他应该也在洗手间里反复搓洗了吧，所以出来时才红了大片。 救她，只是本能的反应。 但是他讨厌自己，所以忍受半点碰触。 护工阿姨再一次折叠起来，笑问：“林小姐，既然都丢了，我能拿走吗，我回去拿给我儿子。” 林知意垂眼淡笑，“好。” 医院里修养几天，林知意恢复的差不多，医院联系了顾西城，意思是今晚会过来办出院手续，顺道接人。 她东西不多，都是临时买的，不必带走，所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陈铭上午来过，并将修理好的手机递给她，又不忘多说一句，“网上的事情真真假假，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要是放在以前他不会多嘴，毕竟林知意对负面新闻早就免疫，伤不了她分毫，但现在的她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 她开了机，条件反射想去联系多年同桌兼闺蜜方圆，却发现自己的号早已经换掉了，不只是方圆，所有同学朋友的联系方式都已经没有了。 现在的林知意，跟十八岁的林知意，彻底断了个干净。 晚上，秦助理办理好出院手续，从病房里提起她的行李，除了进门的一声林小姐便再无交谈，跟对其他人的冷淡不一样，那是厌恶。 跟顾西城一样。 林知意也不会自讨没趣，跟着秦助理到了停车场，后座的车门打开，林知意正要上车的动作顿了下，她没想到顾西城也在。 他坐在靠左的位置，背脊挺立笔直，侧脸线条利落坚毅，垂着的眼皮，视线落在平板上，无形间，气温低了几度，同时也带着压迫感。 她抿了下唇，上车。 全程，顾西城也没有看她一眼，漠然，更是无所谓。 车开始启动，车内便有一种窒息的沉默，林知意心情早已经跌到谷底，她选择看向窗外，浮光掠影间心也像是灌了铅，沉重的她快要承受不了。 车开往半山别墅，三个人从下车到入户电梯也一直缄默。直到进了门，吴妈从出厨房匆匆出来接过秦助理提的东西。 “先生，林小姐。” 顾西城微微颔首，抬腿往二楼走，“您安排。” 嗓音低沉好听是真的，冷也是真的，随意的就像是随便处置猫儿狗儿的。 吴妈只能看着林知意窘迫的笑了下。 这样的冷暴力，她一直忍了四年吗？林知意握拳，这几天里受到的委屈全都涌上来，她咬唇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对着他的背影道：“顾西城。” 她只手攒住了另一只手腕，因为太用力有了红印，“既然，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也忘了以前的事情，不如直接离婚好了。”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都静下来。秦助理正要走，闻言看向了顾西城，吴妈更是被惊到了，生怕发出点声音引火上身，赶紧捂住嘴。 顾西城脚步停下，他转过身，本就具有身高优势，到现在因为地势更有利了。他垂着鸦羽般长睫，睥睨着她，语气里带着稀薄的讽意。 “在你那份婚前协议里有一条，如果婚姻关系存续不足五年，除非丧偶，否则离婚后你都将分得我百分八十的财产。” “最后一年，我还能忍。” 第3章 契机 一个坑不能栽两次 最后，也不过是林知意自取其辱了。 房子是双卧室，吴妈已经在她的房间换了干净的床被，是冰冷的雾蓝色，她任凭自己躺下去，像是躺在漂浮于漫无边际的海面的木板，孤零零的，什么依靠都没有。 原来，二十五岁的林知意，是个特别糟糕的人。 眼里酸涩的像是随时都要掉下眼泪来，她却不愿意显得她特软弱硬生生给逼了回去。 这样下去也不成样子。 林知意坐起来打开手机，一条一条的翻照片以及聊天记录，想从零星的信息里弄清楚她现在到底能糟糕成什么样子。 手机里没有一张照片，自己的，别人的统统没有。 而聊天信息她更是有定时清理的习惯，以至于她能看见的也只有最近几十位同行对车祸不痛不痒的问候，偶尔有她没删的，也只是工作上的，她的回复通常只有一两个字，无外乎“嗯”跟“可以”。 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她想方圆了。 因为高中作息，林知意六点不到就起了，下楼才发现吴妈正在收拾餐盘，显然是顾西城已经吃完离开，上班那么早倒也挺符合他，没什么情绪，就像是精密运行的机器。 吴妈没有预料到林知意起这么早，又忙不迭道歉，“对不起林小姐，您的那份早餐还没准备好，还需要等十分钟左右，我……” “吴妈。”林知意叫住她。 吴妈这才停下，脸上还带着愧色。 “没关系的，我先喝杯牛奶，您慢慢来不着急。”她笑了下，便要往厨房去。 吴妈被她跟以往不一样的温柔语气吓愣了，盯着她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怎么失忆还能换个性格？直到看着林知意进厨房才“哎哟”一声反应过来，忙的追上去，“林小姐你可千万别动，我来就行。” -- 第6页 赶过去时她已经打开冰箱的门，拿出了牛奶，拿了只玻璃杯，背对着吴妈倒起牛奶，“没关系，您不用管我，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以前，她虽家境不错，但也只能是殷实，家里大小是母亲操持，小事她能做就做，不习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倒完转过身，看着吴妈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她只好道：“您也别总跟我道歉了，您没做错什么，我身体还没恢复好，还要拜托您调养调养。” “这是应该的。”吴妈讪讪的笑了笑。 改变看法也不是一时就能做到的，相处久了，误会就能消除了。林知意只好说了声谢谢便拿了牛奶去餐桌坐下，一边用手机查地图，一边等早餐。 方圆的家里有一家书店，就开在高中母校附近，平时是方阿姨看店，她想要方圆的联系方式最好的方式就是去找方阿姨，只是不知道七年过去，那家店是否还开着。 她决定去碰碰运气。 考虑到现在的身份，林知意换了身运动装，带上口罩跟鸭舌帽，确定不会被认出来才出了门。她习惯性搭乘地铁，跟着上班族，乌泱泱的挤进了车厢。 一个小时的路程后才到了地址。 书店前是一棵老槐树，在她们读高中时树干就已经是一个人勉强环抱，现在过了七年后更是粗壮了，周边围了一小圈花边，做重点保护。在老槐树婆娑的树影下，林知意看到了比记忆旧了许多的牌匾，烫金的四个大字——圆圆书屋。 “你这个小兔崽子整天白嫖就算了，要是再拆我新书你就被我永久拉黑，知道吗？”刚进店门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方圆烫着卷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宽大的白T恤加运动短裤，踩着人字拖，大咧咧，凶巴巴的。 从书架中走出穿着蓝色校服的高中生，个儿稍矮，睇了方圆一眼，“就你这样凶，以后只怕是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我就等你长大，就祸害你。”方圆气笑了。 高中生哼了哼，将手里的书递给她结账，“那你还是赶紧嫁吧。” 话刚说完，就被方圆敲了下脑袋，给书扫码找零钱动作一气呵成，“没大没小。” 看着高中生走出门，方圆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林知意，不过也没怎么在意，扬了扬下巴随口招呼了下，“随便逛逛，找不到的书问我。” 林知意只觉得艰涩，她们之间隔了七年，眼前的方圆，既熟悉又陌生，对方圆来说，她也一样。 她往前走了两步，酝酿许久才开口，声音里都带着颤音，“……圆圆。” 方圆本低着头听到称呼时抬起头，眼睛里从疑惑渐渐变的复杂，她认出来了，移开视线后舌头抵了抵牙齿，消化几分钟后才定定看向她，冷淡问：“有什么事吗？” 一睁开眼，全世界的人都讨厌她。 那些没有记忆的陌生人也就算了，可看到方圆也是这样的时候，林知意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睛，她想说对不起，可是话就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算了，进来说。”方圆同样也不好受，舔了下唇，从柜台走出来，进了书店的里小隔间，里面摆着沙发跟桌子，平时用来吃饭跟休息。 林知意再熟悉不过，跟着进去。 方圆走去饮水机，按着纸杯接了两杯冰水过来，递给她。林知意抬头接过，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她调节好情绪将车祸失忆的事情告诉给方圆。 方圆起初还不是特别相信，直到询问了后面发生的好几件她都摇头没印象时才确定了，她靠着沙发，道：“我也不是特别知道你的事情，辍学后你就把我们联系方式都删了，我们好几年没联系，后来，我也是偶尔看电视的时候认出你，那时候你已经出道，正在上升期。你找我也没用，我也不清楚。” “对不起。”想说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方圆皱眉，“什么？”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你给弄丢了，我不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的……”林知意忍了那么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不可抑制的往下掉。 方圆扭过头，眼圈鼻尖都红了大半，抽了纸巾递过去，“你存心的吧，几年不联系，一联系就找我哭，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放狗血言情剧呢。” 林知意破涕而笑。 “当时我的确埋怨过你，但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我早就不怨你了。”方圆深吸了口气，看过来，也笑了，“都过去了，几年了还能在一块也难得了。” 话说开了，两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靠着聊天，自然谈到了林知意的黑料，一起看网上的恶评，有方圆在她心情出奇的平静，看这些就像是看别人的事情，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方圆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负面新闻应该公司有解决方案，我服从安排应该就可以了，”林知意顿了下，“唯一遗憾的是高中就辍学，连大学都没上。” “那就重新考啊，”方圆一贯神经大条。 “重新考？” “对啊，你当时可是常年霸占年纪第一的学神，考个大学有什么难的。” 林知意笑，方圆跟她的想法的一拍即合，她昨晚一个人想到这个念头时都觉得有些荒唐，但此刻却觉得这才是她该做的事情。方圆在书店里挑选了各科的五三，以及一些高中内老师都会额外的购置的试卷，叠起来厚厚的一沓。 -- 第7页 “你留个地址，到时候我寄给你就行。”方圆用牛皮纸包好。 林知意填了别墅的地址，想了想，又谨慎的只留下了一个化名“西洲”，一笔一划写的极为珍重。 方圆看着她写完，靠着书架勾唇笑了下，半开玩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契机？” 她写完起身，看着方圆的眼睛，笑，“重新开始的机会。” * 鼎尚酒吧包间内，中央垂下水晶吊灯发出淡黄色暖光，天花板上的格栅灯发出暗蓝色的冷光，冷暖交织下，是酒杯晃荡时冰块撞击玻璃杯的清脆响声。 在场的不乏晋城数的上名号的权贵，身边大多坐着身材脸蛋一流的女人，眼神交递，暗潮涌动，唯有顾西城左右都没有，一方面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另一方面则是他有洁癖，讨厌被触碰。 他话少，来了只管喝酒。 左手位置的夏川扯开领带，身体前倾，手肘撑着腿反看着他，打趣，“难不成顾总家里缺酒喝，来我这里过酒瘾？” 顾西城睨他一眼，像是初秋清晨时结下的冷霜。 夏川最受不了就是这眼神，自己举着手先投降了，“行，您想喝多少喝多少，听说你们家那位又作妖了，车祸是怎么回事，她自导自演还是她点背？” “你问题倒是很多。” “为顾总排忧解难一向是我分内事。”夏川摆出正儿八经的表情。 顾西城自顾自的倒满，又一口仰头喝下，缓了会儿，喉结上下滚了滚，才道：“她失忆了。” “失忆了，真的假的，还是说又是新招？”只要联想到林知意，夏川第一反就是那个女人又在刷什么心计，这也怨不得他，毕竟放羊的那倒霉孩子都只说了三次谎，而她，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真的。”顾西城回答。 夏川抬手摸了摸脑袋，顿时觉得这事情变得魔幻起来，“她忘了什么？” “七年。”顾西城再一次倒满了酒，酒烈，后劲大，一口喝进去时还好，喝完胃里就像是烧起来，窜起的火舌直燎到喉咙。 “那不是将你忘了个干净？”夏川说完也没了笑意，眉头紧皱，“你要知道，她到底只是失忆，以前做的那些事可不会跟着记忆被抹去，那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一个坑，你可千万别栽进去两次。” 话没说完，顾西城跟他碰了杯，清脆的撞击声，带着哗啦的液体晃动声。 他掀了掀薄唇，情绪很淡，“知道。” 第4章 队员 他都不能算个人 林知意在书店一待就是大半天，跟高中放假一样，两个人回忆起没完。下午时陈铭打来电话询问她在哪，她报了地址后便留在原地等，听陈铭的意思是，从她出车祸以来一直是公司公关降热度稳舆论，现在该她出面，面对观众诚恳道次歉。 回公司的路上，陈铭给了她稿子，让她记熟，里面的文字总结下来，错是一个不认，仍要诚恳道歉，道歉的重点在对粉丝的伤害上，并委婉点出她同样也是受害者。 一贯的公关手段。 以往这些稿子，林知意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在看到她拧眉时陈铭习惯性的多加一句，“这一次公关公司花了不少的力气，知道你很不喜欢这一套，但暂时忍耐一下？” “我真的耍大牌打了记者吗？”她抬头，冷不防问了另一个问题。 陈铭停下来看她两秒，她眼里很干净，这是装不出来的，他抬手刮了刮眉骨，避开她的目光道：“从视频来看，是的。但是当时情况很复杂，身边没其他人，到底什么情况现在也只有他一方说辞，你不想解释，所以目前来看……你的确耍大牌打了人。” “我霸凌队友了吗？”林知意继续追问。 “不算，只是拌嘴，你平时都独来独往。” 虽然相处没几天，但林知意觉得陈铭人挺好的，她解释，“我没有校园暴力。” 陈铭点头，“这个我们已经查清楚，对外已经澄清，也向造谣者发了律师函。” “……” 说话间两个已经到了公司，陈铭带着她直接去了会议室。会议室偏小，容纳十个人左右的空间，队内的其他三位成员已经在里面，靠落地窗的一边坐着，玩手机。 来之前林知意特意记住了队员。 身材高瘦，长直发的是杜若，也是队里学历最高的，双商高，处事圆滑不得罪人。 主舞方子伶扎着高马尾，身形匀称有度，腿长，但脾气火爆一点就着，经常被杜若当枪使，跟她很合不来。 而最末位置的段芸卷发，圆脸，甜美系少女，性格软，一直是老好人。 见到林知意，段芸起身，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知意，恭喜你出院了。” “有什么可恭喜的，人家又不一定领你情。”方子伶头也不抬，依然滑着手机玩，嘴里也不肯闲着。 杜若推了下她，“你啊，知意刚死里逃生，少说两句。” “好似谁愿意多说似的。” 对于这样的场面陈铭早已经熟视无睹，以前还会规劝，但时间久了矛盾也多了，他再怎么想调节也是有心无力，“这一次主要是聊一下新专辑的事。” “新专辑！等了都快两年了，我还以为公司把我们给忘了。”段芸最激动，下意识去推方子伶的肩膀。 -- 第8页 方子伶也同样意外，关了手机，道：“再不发新专辑我们都要沦为路人了，上一次商演遇见了一些新人都敢对我摆脸色了，再继续下去，不得爬我头上？” 陈铭拉开三人对面的椅子，示意林知意坐，自己则搭着椅背，“你们放心，公司是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这一次请来的编曲编舞的老师都是顶级的，我现在要去处理下知意的事，你们先聊，一个团队没什么隔夜仇。” 女孩子的事，他也管不了。 陈铭一离开，会议室里气氛降下来。 “既然发新专辑，私人恩怨暂时放一边，这是关系我们团队的未来，子伶你跟知意握一下手，以前的事就过去了。”杜若抬手，拨弄了下头发，最先出声。 方子伶在她对面位置，勾唇嗤笑了声，眼皮耷着看她，多有不屑，“难不成出了个车祸我们所有人都要让着不成，又不是我开车撞的，凭什么？” “子伶，我们大家一块都四年了，也是有感情的。”段芸打圆场。 方子伶更为火大，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倒是想问是什么感情，她林知意从开始是什么态度你们不清楚吗，她什么时候想跟我们好好相处了，每天……” “对不起。” 林知意握着桌边起身，看向方子伶，语气诚恳的道歉。 这一声对不起让三个人都愣了，要知道这四年里，林知意从来就没跟谁道过歉，即便她错了，也总是理所应当的态度，什么时候认过错？ 段芸有些惊喜，“你看，知意跟你道歉了。” 方子伶扭过头，“道歉就了不起啊，谁稀罕。” “以前的事情我记不住了，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道歉，对不起，从新专辑开始，我们也重新认识吧。”林知意弯唇，腼腆一笑。 这话怎么也不像从林知意嘴里说出来，她们不是不知道林知意失忆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失忆还能变一个人。 方子伶眯着眼去看她，有些怀疑，“……你还是林知意吗？” “是，但也不是，”林知意垂眼，“会跟你们以前认识的会不太一样。”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她，但现在，她只会是十八岁的林知意。 陈铭在这时候推门，视线落在林知意身上，“知意，可以过来接受采访了。” “好。” 等林知意一出门，剩下的三个互相看了一眼，神情莫名。 “难道是车祸撞到头了所以换了个脑子，所以性情也跟着大变了，还是这是她的新招式？”方子伶重新拉开椅子坐下，将林知意的话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匪夷所思。 段芸抿唇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这样以后就更好相处了。” “到底怎么样还得看以后，失忆了也是会恢复记忆的，谁知道她恢复记忆了是不是又跟以前一样了？”杜若从包里拿出小镜子，补妆。 方子伶点头，“也对。” 采访结束，天已经黑下来。 公司给他们派了车直接送回别墅，林知意提前联系了吴妈，会在家里用晚餐。 下车前，她问陈铭：“陈哥有认识私家侦探的那种吗，我想拜托他查点事情。” 陈铭自觉两个人关系只在工作上，这种私人的事情不该跟他说，“这种事你应该让顾总解决。” “我跟他关系……很差，”林知意呼出一口气，“我想知道我爸妈现在在哪里，我妈妈身体不好，我很担心。” 这已经不是她一两次在他面前提起父母了。 陈铭觉得自己或许该重新审视眼前林知意了，现在的她不是冷血有手段的林知意，而只是一个单纯的女高中生，比以前好相处，沉默半晌他点头，“好，我帮你找找看。” “谢谢陈哥。” 林知意灿然一笑。 到底是心境在十八岁，喜怒哀乐都藏在脸上。 已经到了春末，晋城已经提前进入初夏，连风都裹挟着热浪，路上的行人早已经换下外套，穿上了薄薄的夏衫。林知意穿的更简单，T恤加瑜伽裤，腿修长匀称，线条干净漂亮。 她转身，对着陈铭再一次挥手。 五官精致明媚，即使不化妆也依然惊艳，陈铭意识到自己发呆后赶紧移开视线，这张脸看了七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态。 林知意是真的不一样了，脸上，有了生气。 吴妈特意煮了补汤，用饭前给林知意盛了一碗，她坐在餐桌前小口喝着，一边拿着手机在网购平台下单高中三年的教材，名字依旧用的“西洲”。 “吴妈，您这汤很好喝，有我妈妈的味道。”吴妈从厨房端菜出来，林知意仰头夸道。 这还是来工作后第一次被夸，吴妈也怪不好意思的，“喜欢就再喝一碗。” 林知意也不客气，“好啊。” 吴妈突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不好相处。 汤喝到第二碗，装甲门发出输入密码后“叮”了声，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跟着走进来，是顾西城。 算起来，这是她醒来见到他第三面，鉴于前两次都不怎么愉快，林知意刚才放松的心情顿时就复杂起来，跟碰见教导主任一样，她下意识坐直。 吴妈也没预料到他回来，攥着围裙，有些发窘道：“先生吃饭了没有，我以为您不回来，没准备您的饭，要是没吃我这就去做。” -- 第9页 “不用麻烦，不吃。”顾西城低身换鞋，声线清冷。 换好鞋他直起身，从玄关走进来，抬手，指腹捏着领带，松开了。 客厅的灯是白光，落在他的两肩，就像是黑曜石上的高光，从林知意的角度看的是他的侧脸，从高挺的鼻梁处往下，线条冷硬挺阔的像是从希腊神话里走出来一样，神情很冷，有些倨傲。 他其实挺赏心悦目的，如果他们关系没那么僵的话。 “哎呀您喝酒了，我去给您煮醒酒汤？”吴妈站的近，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儿，立刻反应过来。 林知意视线飘过去，正好撞上顾西城的，漆黑不见底，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低头继续老实喝自己的汤。 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她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凑上去，更惹人讨厌。 顾西城视线落在了她手里的那碗汤上，也落在毫无反应的人身上。 林知意一向如此，即使失忆，也是一贯的没心没肺，在她眼里，他都不能算个人，只不过是ATM机而已。 吴妈见状，道：“那是补汤，醒酒汤要一会，先生不如也喝一碗？” “嗯。” 顾西城回了一个字。 林知意喝汤的手顿了下，有些出乎意料。 很快，她对面的椅子被拉开，顾西城坐下来，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甘甜的酒味儿。 这是喝了多少才能成这个样子，会发酒疯吗，她以前见过父亲朋友喝醉过，会动手摔东西的那种。 林知意依旧低着头，不过手上动了动，整个人往后坐了点，同时将那碗汤，也向着自己拉了拉。 在顾西城的视角里，这动作，就像是护食的猫。 第5章 五三 拿去丢了 林知意只是随意将头发扎起来，鬓角上留着碎发，她头发细软，打着圈贴着瓷白的脸，离开镁光灯后的她，少了几分利己的精致，带着股随意，更有烟火气。 不同于以往恨不得将任何地方都当作街拍现场，她穿的也很随意，白体恤对她偏瘦的身形宽大了些，一低头，露出两根纤细精巧的锁骨。 漂亮，但是没有心。 顾西城手肘抵着桌面，单手摁压眉心，缓解酒醉时头脑的昏胀。 吴妈走出来，手里端着刚盛好的汤，放在顾西城身前，“您慢喝，醒酒汤还有一会。” “谢谢。” 两个人都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动作轻微，相对沉默的喝汤。 林知意手里握着手机，视线有些不自然的落在上面，滑过的页面也没怎么看清，但她又不想放下，偶尔抬眼瞥见对面的人，冷眉冷眼，鼻梁挺拔，比起她以前见过的少年气的学生，他有成熟男性的独特魅力。 这样的男人，显然是现在的她把握不住的，她也不想把握，一年后离婚，各自过各自的。 直到吴妈重新从厨房出来，端上了菜才多了些声音，对林知意道：“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都是随意做的几道家常菜，知道你们是要追求上镜，所以都少油少盐。” “谢谢吴妈，有心了。”林知意这才放下手机，习惯性冲吴妈笑了笑，将汤碗搁置在一边。 吴妈也渐渐适应了她的改变，“尝尝看，喜不喜欢。” “挺好吃的。” 两个人一人一句，倒是熟络，显得顾西城一个人是个外人。 林知意这饭吃的拘束，对面还杵着喝汤的人，她本来吃饭就不紧不慢的，这样以来连咀嚼的声音都变得细微，连着小半张脸都快要埋进碗里了。 她在等顾西城离开，一碗汤不至于能喝这么久。 时间越久，林知意装模做样的吃的越发专注。 顾西城尝了下汤，到了嘴里反而觉得索然无味了，眼里的墨色越重。 突然“哗啦”一声，是椅子拖动的声音，勺子撞击了下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眼看时顾西城已经起了身只留了个背影，碗里的没怎么动过的汤来回晃荡。 吴妈走出来，手里端着刚盛好的醒酒汤，坐着的人却没影了，下意识看向林知意，以为两个人又闹脾气了，“先生上楼了？” 林知意刚好吃完，抽了纸巾擦拭，闻言不怎么在意的点了点头。 吴妈低头看了眼自己碗里的汤，又看了眼她，走过来，“要不这汤林小姐送上去吧，您跟顾先生怎么说也是夫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缓和一点也有好处不是。” “我去只会更招他讨厌。”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试试？趁着这个机会和解也好。” 眼看着吴妈带着期待的目光，林知意想到她母亲一时没拒绝，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端上了醒酒汤，到了顾西城卧室门前，抬起手要敲门又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深吸几口后才敲了两下。 第一次没有回应，她只好再敲了下。 “进来。” 门里传来顾西城带着金属质地的声音。 林知意抿了下唇握住了门上金属手柄，向下一拉推门进去，门只开了一半，她立在门口的位置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清了下嗓子，道：“吴妈给你煮的醒酒汤，让你睡前……” 剩下的话重新咽回了喉咙里，因为她看见顾西城从浴室走出来，套着件白色的浴袍，他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半湿的头发，宽大的袖子往下滑，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臂，皮肤白皙，淡蓝色的筋隐约可见。 -- 第10页 湿发搭在额头，大概是因为刚洗过澡，更衬出冷白色的皮肤，以及唇上透亮的血色。 顾西城随意擦拭了下头发，看到了林知意，目光冷冷落在醒酒汤上，语气很淡，“进来。” 林知意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便移开视线，看向了茶几的位置，说服自己穿着浴袍而已又没露什么，她也用不上草木皆兵，她吞咽了下，走过去，准备将醒酒汤放下就走。 顾西城卧室跟她的是两个风格，主色调是简介的黑白灰，桌椅家具棱角分明，是偏冷硬的风格。 她几乎半蹲下身，刚放下，转身眼前是一片黑影，沐浴露的薄荷味儿扑面而来，一抬眼，看见的是顾西城流畅的下颚线，她慌的反向握住了茶几才没让自己一屁股坐下去，但耳根一热，脸烧起来。 顾西城低头，漆黑的瞳孔正凝视着她的眼睛，比起她的慌乱，他冷静的过分。 林知意忽地移开视线，心跳莫名加快时，他低下身，伸出手臂拉开了茶几底下的柜子，往前一拉，里面卧躺着白色的吹风机，他拿过起身，罩在她身上的黑影顿时消失。 放在其他人身上，她觉得自己是被耍了，但顾西城不一样，他只是单纯拿自己当空气罢了。 林知意起身，拉扯了下衣服，丢下一句“吴妈让你睡前喝掉”便要走，到了门口又顿了脚步，觉得白白来一趟很不划算，转过身，垂着眼没看他，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最后一年，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吗？”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屋内的吹风机声音盖住，就像是轰鸣的群峰，她说的话被自动消音。 很明显，她的话顾西城一个字都不想听。 林知意也不是没脾气，不想再自找没趣，带上门，直接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要抓紧时间做一个详细的备考计划。 在她走后吹风机又停下，顾西城随时将它丢开，随手拨了下半湿的头发，去衣帽间拿了睡衣换上，出来时，那碗醒酒汤还放在茶几上，在黑漆茶几上，没有杂质的纯白色显得尤为扎眼。 清晨五点半过后，顾西城准时从卧室出来。 吴妈已经做好了早餐摆上，顺便备好了一份今天的报纸，看着他下楼从玄关位置搬来一个小号纸箱大小的包裹，道：“昨天太晚忘了说，先生，这是您的快递。” 雇主家的东西，她没有拆封的习惯，就一直放在了玄关位置。 “我没有快递。”他没有网购的习惯，各类物品的采购都有专人负责。 吴妈收到时也挺诧异的，因为名字对不上，但地址没错，又都有一个“西”字就留下了，“许是公司里的文件？摸着挺像是纸张的。” 顾西城拿了裁纸刀，划开包裹的包装，露出了紫色的一角，彻底划开时全貌露出来，饶是他一向没什么表情，在此刻也微微的皱眉。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还是全册，厚厚的一沓，不止是五三，还有几套高考模拟卷。 他翻看了出货单，看到了收货人的姓名是“西洲”，往上看是收货人号码，目光沉冷几分，“不是我的。” “哎呀，那是有人填错地址了，应该也是附近的人家的吧，我先存放着，说不定对方就找过来了。”吴妈有些自责，早知道看到名字不对时就该拒收的，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不用，拿去丢了。” 吴妈更为诧异，“就……就直接丢了？” “嗯。” “可能是别人的呢。”吴妈又看了眼，都是崭新的，她家里也有孩子，知道这一堆不便宜。 “您没收错，不是别人的，能丢。”顾西城放回裁纸刀，抬腿走向一楼的洗手间洗手，他一向不喜欢为解释多费口舌。 号码他认识，是林知意的。 发件是从书店发的，多半是她的黑粉查到她的地址，羞辱她拿不出手的低学历。 按照她现在网上人人口诛笔伐的风向，单只是寄五三没寄什么污秽东西，已经是心地善良。 用完早餐，车已经等着了。 顾西城到了公司，秦助理便走过来汇报日程，他听了一半，忽然开口，“去联系半山别墅的物业，让他们注意下最近送过来的快递。” 秦助理稍愣，但也很快应下。 另一边，林知意昨晚熬夜做计划起的比平时晚了点，好在她因为车祸还在修养期，陈铭已经将她的行程能推的都已经推掉了，她时间没那么紧张。 刚下楼，便看着吴阿姨抱着一个包裹准备出去，那份厚度她眼熟的很。 “吴妈这是在干什么？”她走过去几步，问。 吴妈转过身，笑，“林小姐起来了啊，我去丢垃圾，顾先生吩咐把它们扔掉。” 林知意看到了露出的紫色，心情复杂的指了下，“但是，这个好像是我的。” 顾西城为什么要扔她的东西？ “这是林小姐的啊，可名字写的是西洲，给先生看了，他没说，只让我给扔了。”吴妈也是一愣，又将包裹抱回来，放在桌子上，“好在还没丢，但这都是高中生用的，林小姐要送人？” “没有，我自己用。”林知意见检查了下，一本没少。 她有些生气了，这房子里住的又不是他顾西城一个人，要扔掉一个包裹时难道不需要问过另一个人的意见吗？ 就他这样的专断冷漠，这四年没感情的婚姻的忍耐的应该也不止他一个！ -- 第11页 第6章 送药 他们跟陌生人差不多 十点时公司的车来接人，林知意便将几万块的只放的了手机的包换成了大的帆布包，能放上了试卷、知识点小册子，以及纸跟笔。 陈铭带着她们去了练习室。 现在的难点是林知意失忆，这也代表她忘记了发行过的歌曲，怎么唱怎么跳都得重头开始学。 “你也不要急，我们慢慢来，等你练好了再开始也不迟。”察觉到林知意变了，陈铭态度也变了很多，倒真像是将她当成半大的孩子了。 方子伶撇嘴，“我们能理解，观众能理解吗？全忘了再重头开始，怎么跟以前比？以前被黑粉黑的时候还能用实力回怼，现在还剩什么，躺下任嘲吧。” “少说两句。”杜若推了她一下。 陈铭也知道这事落在谁头上都不会好受，拍了下手，叫了编舞老师，代替了原本林知意的位置，在林知意的面前完整的跳了整支舞蹈。 音乐一响起，即便是没什么好脸的方子伶也瞬间成了表情管理达人，面对着镜面，笑的元气十足。 林知意一贯不喜欢拖人后腿，看的认真，抬起手臂跟着跳了下，跳着跳着才发现，肌肉的记忆并没有消失，一个动作结束下一个动作跟着就来了。 不到一分钟，已经能跟上音乐的节拍，动作跟编舞老师分毫不差，跟失忆前并无区别。 这种就像是凭空白给的技能，让林知意自己都惊到了。 陈铭是最先发现的，意外的嘴都合不拢了，忍不住拍手，“这下好了，连练习的时间都省了，我这就重新安排你们今天的行程。” “她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啊，这算哪门子的记不住，唬人的吧？”方子伶从镜子里看了眼林知意，一边跳一边发牢骚。 段芸倒是挺高兴的，笑，“感觉比以前还要好呢，以前的知意是不会笑的，现在，你看她。” 说完，另外两个视线落在林知意的脸上。 跟以前什么都一个样子的丧气的脸比起来，林知意的情绪跟着动作正在转变，不再像一块木头更像是活生生的人，表情带着感染力。 一首歌结束，编舞老师停下来，道：“大脑失忆不代表肌肉记忆也丧失了，肌肉记忆是在你的身体里形成条件反射，它比大脑记忆更稳固。” 方子伶撇撇嘴，“那再好不过了，免得再给我们招黑。” 陈铭工作效率一向很高，过几分钟回来宣布下午有一场商演，她们要表演三场，上午时间用来练习。 十一点吃过饭，陈铭带着她们四个上保姆车去了商演地点，进了后台，直接上妆。 四个人的化妆台是紧挨着的，林知意的左右边是杜若跟段芸，化妆台上的灯光打过来，尚且年轻的皮肤，瓷白无暇，化妆师忍不住夸赞几句。 对此，另外三个人早已经习惯。 化妆时间基本都需要几个小时，短则两小时，长则三四个小时，这段时间，只能无聊的刷手机。 林知意还不习惯刷手机，她索性拿出了一套卷子做起来，这段时间，刚好刷完一套。 化妆师好奇的看了眼，确定两遍自己看到的是高中数学卷子，Deine女团火了四年，每一位成员的年纪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四，林知意早已经过了高考的年纪了，做什么高考试卷？ 而其中林知意又是被群嘲的学历低，跟这种东西更加格格不入了。 “林小姐怎么突然做起高考卷子吧？”化妆师状似无意开口，“现在的新流行？” 化妆师说完，也引来了旁边三个人的注意，她们的视线从手机移开，落在了林知意跟她手里的卷子上，她书写的速度很快，就像是上面的题多简单似的。 林知意没抬头，闻言只是轻笑一声，“只是无聊。” 她是习惯了，毕竟高三的学生都是掐着分过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几位宝贵，趁着空挡刷试卷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方子伶笑了，“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的林大小姐失忆了，还以为自己是高三生了，做卷子啊什么的没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等会还能给你背一遍《出师表》呢。” 话一落，几个人都笑了。 林知意像是没听见一样，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她听见了也不在意，没什么比刷题更重要了。 等妆画完刚好一张试卷做完，她没时间批改修正，折叠好放回包里。陈铭这时候走来，让等着候场。 三场比赛，每个人都发挥的中规中矩。 但因为这次的露面是林知意出车祸后第一次，她的出场与回归团队，引发了不小的热度，视频被现场观众录制后同步发布到了网络上去。 表演结束，四个人并肩谢幕，步入后台。 从左侧位置，一堆人走过来，为首的那一个林知意瞬间认出来，那是顾西城，众星捧月般，周围的有人跟他说什么，他只是偶尔点头。 她没想到他也会来。 身后方子伶小声“啊”了声，“我死了，老板也来了！上次年会见到时只是远远看一眼，到现在都没忘记，你说我当时怎么那么怂就没敢上去呢，这一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打招呼！” “盛极娱乐是顾家的子公司，这一次活动，他出现也很正常。”杜若远远的看了眼，自嘲的笑了两声收回视线，她有自知之明，这样的男人是她不能奢望的。 -- 第12页 段芸张着嘴，好一会才回过神，“听说顾总是有老婆的，子伶你就不要想了。” “有老婆怎么了，还能离婚呢，再说了，也从来没见公开过，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眼看着人越走越近，方子伶攥紧了手，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太紧张了。 林知意眨了下眼，她突然想知道如果她们知道她就是顾西城未公开的老婆是什么表情。 肯定不会相信，甚至还会嘲笑她痴人做梦，如果不是结婚证在她也不相信，如同现在，他们相对着走过来，两个人的视线有过片刻交汇，不过也只是片刻。 很快，他移开，没有情绪的，陌生的。 他们跟陌生人差不多。 顾西城从她的身边走过，人多，几乎带着一小卷风。 等人走过后，方子伶在后面夸张道：“啊老板刚看了我一眼，你说他能记住我吗？我现在心跳跳的从来就没这么快过，我感觉我要死了！” “你还没做顾太太呢，可不能死。” “说的也是！” 段芸跟着笑了几声，转过来问林知意，“知意，你觉得老板怎么样？” 转了身才看到林知意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了知识点的小册子，一手拿着，低着头，露出一小块雪白的脖颈，长睫垂着，分外的认真。 都说认真的女生最好看，段芸现在举双手同意。 商演结束，林知意到了点吃药时才发现忘带了，但眼下结束后还有一段访谈，到了晚上才能结束，她只好向陈铭请假回去一趟的取药。 陈铭跟司机打过招呼，她直接去地下车库就行。 下电梯时林知意打开手机，随便点开一个平台便看到了与自己有关的消息，是商演的视频发到网上，这一会儿已经有了不低的热度。 林知意随手翻了翻，看见了底下一堆关于她的恶评。 “求一个没有林毒妇的剪辑版！” “她是真车祸还是博取同情，恢复的真有这么块，看着生龙活虎的，呕~” “她背后到底有什么资本在推，都这么恶臭了还能继续舞呢？” “众筹林知意滚出娱乐圈，我出五毛！” “……” 这种密集程度的恶潮也代表上一次的公关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大部分人依旧很讨厌她。 林知意关了手机吐出一口气，她看着说不难受是骗人的，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想的也只能是解决问题，沮丧没有任何用。 地下车库灯坏了两个，还有一个明明灭灭的，A区的光线要昏暗很多，她拿出手机跟司机打电话，同时往前刚走两步，身侧忽然掠过一片阴影，还没看清时她手腕被冰凉的触感扣住，拉着她踉跄两步，她下意识叫出声。 与此同时电话被接通，司机问：“林小姐，怎么了？” 林知意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人。 顾西城倒没什么表情，垂着眼，扣着她手腕的手往上抬起，强硬的在她手心里塞了两盒药，“吴妈让我给你的，以后别忘了。” 他掀唇，冷淡的说了两个字，“麻烦。” 林知意也认出这两盒药，是她吃的那两盒，却突兀的出现在顾西城的手上。 他既然嫌麻烦，又为什么要给她送药？ 没等林知意开口，顾西城已经抬腿离开，低身上了另一辆车，一两秒的时间，车直接开离地下车库。 手机里司机没得到回应还在继续问：“林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林知意回过神，将药放进包里，转过身往电梯的方向走，“不好意思啊，师傅，我现在不回去了。” 第7章 采访 你要是吃了，我不介意帮你打12…… 采访的主持人是位男主持卫东，着深蓝色的西装，擅长话术，是圈内出了名的会问敢问，轻易就能从接受采访的明星嘴里套出点爆炸性的新闻。 她们四个人里，只有林知意在风口浪尖上，自然是他的首要目标。 录制前，陈铭就神情焦虑的叮嘱，“千万不要顺着他的话说，警惕一些，遇到敏感的话题敷衍装傻就行了。” “陈哥你别逗了，你怎么跟我们刚出道时一样。”方子伶在旁边刷着手机，听完抬头调侃道。 “我这话也是说给知意听的，她就跟刚出道时有什么不一样。” 方子伶撇嘴，嘟囔道：“不一样可大了去了，她刚出道的时候就出了名的难搞，你担心谁也不该担心她。” 陈铭转过来对林知意，“你刚车祸没多久，要是问多了你就说身体不舒服，然后把话题丢给她们，记住了吗？” 林知意点头。 卫东从化妆间走出来，过来跟陈铭握手，“很久没见陈哥了，待会一起吃个饭。” “等会你要是手下留情，别说一顿饭了，一个月我都包了。”陈铭握住，用了几分力气，半开玩笑。 “哪能让您请一个月，那我成什么了。”卫东唇边浮着浅浅的笑意，简单的打晚招呼又转过身，对林知意四个人礼貌性的握手。 最后一个，是林知意。 卫东一笑上挑的眼尾就越发明显，像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林小姐大病初愈，不知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医生嘱咐不能太费神，采访的时候要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您多包含。”林知意淡笑，这种话她说着也别扭，是强行装出的成熟的姿态。 -- 第13页 “那是当然。”卫东点了下头，先去了幕前。 “到时候你少说，有什么问题我们来回答。”杜若拿出化妆镜再一次整理下妆容，确定没出什么差错才收起来交给助理手上，她仰着下颚，是为了炫耀她修长的天鹅颈。 以林知意现在的心态，看她们更像是看前辈。 她点头，“好。” 采访开始，摄像头对准她们。四个人坐在长沙发上，从卫东位置数过来，分别是杜若、方子伶、段芸以及林知意，即使林知意在最末的位置，但整个演播厅不大，她跟卫东的距离依旧不远。 “听说四位开始筹备新专辑了，有什么可以透露给粉丝的吗？”卫东一开始就将Deine取得的成绩捧到了天，气氛渐渐熟络，他开始问。 杜若面对着镜头，从容不迫的回答：“我们知道粉丝焦急的心情，但请相信我们的焦急一点也不少，这一次专辑一定是全力以赴，是Deine出道五周年的纪念日送给粉丝的礼物，为了足够惊喜，就只能保密啦。” “那就让我们等到专辑出售的那一天，”卫东也不做多纠缠，“我这个人不怎么听歌，但也听过你们不少歌曲，《初恋》是你们所有歌里最喜欢的，听起来有初恋的酸甜感，四位唱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很多感慨。” 话题一下扯到娱乐最喜闻乐见的感情问题。 卫东极有耐心，抛砖引玉玩的熟练，眼看着无论他问林知意什么都会被其他人扯开，索性就挨个攻破，连杜若一向冷静也差点说漏嘴，一阵后怕。 方子伶比杜若少了份心眼，已经被卫东问及初恋在什么时候，眼看着都入了圈套，林知意不得不开口道：“做练习生的时候很忙的，子伶有点时间全奉献给了二次元男神。” 方子伶错愕一秒，反应过来后顺着话茬接下去，“是啊，还是纸片人香。” 卫东看过来，“那林小姐呢？” 林知意笑了下摇头，“我不记得了。” 卫东挑眉，“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车祸后伤到了头，丢了好几年的记忆，我现在只能想起来十八岁时的记忆，十八岁我还在上学，因为没有早恋，所以您说初恋我不记得。”林知意伸手握着膝盖，语气不急不缓，像是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关于失忆的消息，公司还没公布，毕竟过于狗血，说不定还得说是装疯卖傻。 而林知意采访时直接说出来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卫东听完也是一愣，他下意识就觉得是骗人，愣了下反笑，“不是林小姐逗我的吧，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不过说起来的确有些魔幻，我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相信，怎么就一夜之间老了七岁呢……”林知意把心一横，就当是做演讲了，只不过全校师生换成了冷冰冰的摄影机。 论资历她是玩不过卫东，但她做到不用他发问就能继续讲下去，按照她的思路，直到采访结束。 卫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像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到了后台，陈铭走上来问：“不是说好了别多说，你怎么连失忆的事情说出来了，你知道即使你说出来能有多少人能信吗？” 林知意老老实实听完陈铭批完，低着头像是认错，然后才抬起头，解释，“一方面，失忆是事实，可以查证，另一方面也给了新的话题，骂我的话也能翻新了，她们关注度在失忆跟没失忆上，以前的事热度可能就没那么大了。” “噗。” 方子伶从她身后走过去，不像平时的嘲讽，“你心态，失忆前失忆后都一样好。” 又不太一样，失忆前是置之不理，天塌下来也跟她没关系，失忆后倒主动了些，不过情绪也没什么波澜就是了。 陈铭哭笑不得，“行，反正上热搜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回去跟公司说了一声，看后续怎么处理。” 其实林知意还有一点没说，她是想借这次机会以新的林知意出现在大众面前，她有感觉，以前的林知意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并不是真那么令人讨厌。 虽然这推论暂时没有一条证据能论证。 林知意忙到半夜到的家，吴妈作息正常已经睡下了。 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饿了，但一车子的人似乎都已经默认了爱豆只需要喝琼浆玉露过活不需要吃饭，所以她从采访结束一直饿着肚子。 她刚换好鞋，到底是不太好意思叫醒吴妈，自己则进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矿泉水，零食这种高热量的食物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她忍着贴背的肚皮，翻完了整个厨房也没找到方便面这种白痴都能上手的东西。 林知意靠着料理台，做了一小会思想斗争后，只好亲自动手。 但她没下过厨，基本靠直觉，天真的认为应该不难。 直到她动了手，锅内的热油炸开的瞬间，她握着锅盖跟锅铲就像是拿着盔甲长矛赴死的战士，滚烫的油花四溅时，她只想丢盔弃甲。 但饥饿感是真实的，她忍住，将食材一股脑丢进去，油不炸了，她站在旁边有种死后逃生的庆幸感。 “……也，也不是很难。”林知意咳嗽了声，自己给自己打气。 得意之余，她没把控好时间，做出来的东西像是不规则形状的碳块。 林知意拿着筷子戳了下，像是做解剖一样，想看看是否表里如一，一个声音从身后突兀冒出来，“你要是吃了，我不介意帮你打120。” -- 第14页 她一惊转头，看见了顾西城。 他左手臂的位置搭着外套，只穿了白色衬衣，袖子的口子解开往上折叠，露出一小截骨节分明的手腕，他垂眸，眼睑上投下弧形的阴翳，视线落在她的“杰作”上。 入户电梯打开，顾西城便闻到了空气里的异味，就像是焚烧塑料的味道，刺鼻辛臭，味道的源头，从厨房里传出来。 像是火灾现场。 他走过来，林知意正背对着他，一只手臂搭着料理台，对着一盘不可名状的黑色物体沉思。 林知意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下，企图遮挡现场，心虚问：“你怎么回来了？” “方便救火，”顾西城看着她，没什么情绪但并不妨碍他话里的薄薄的讽意，“在你烧了我的厨房之后。” “我没烧厨房。”林知意皱眉反驳，但明显底气不足。 顾西城目光掠过她身后的那一片狼藉，跟爆炸现场也没什么区别，“反倒是要感谢你了？” 林知意低着头小声，手捏着衣服，“那倒也不用。” 声音细微，但也不是听不见。 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她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林知意此地无银三百辆的遮挡平坦的肚皮，有些难为情的咬唇，低着头的视线里看着那双朝着她位置的皮鞋转了方向，一冲动道：“等……等一下，那个，顾先生，您会吗？” 皮鞋停住。 但也只是短暂一两秒，随后继续往前，背影料峭的像是一棵冷杉。 “你做梦。” 顾西城冷淡的声音投掷过来，剩下的那句话都不用说，他就已经掐断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完，他直接上楼。 林知意仰头，已经开始懊恼，早都直到答案了还自取其辱的问一句，她一定是饿昏了！ 第8章 学习 我想考个大学 林知意沮丧回到厨房，因为太惨烈，像是案发现场。 最直接的“受害者”躺在白色的餐盘里，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的了。 她吸了吸鼻子，拿了抹布清理干净，想着结束后凑合着吃点水果。 刚收拾干净，门铃却突兀响起。 林知意踩着拖鞋小跑过去，从可视门铃里看见的是秦助理，她没多想直接打开门，正想告诉他顾西城在二楼，他却递过手里的东西。 从打包盒透明的盖子看过去，这里面，是食物。 她抬头。 秦助理顶着半年不变的脸，语气冷硬，“给您的。” 顾西城让他送来的？ 这一点不用质疑，除了他谁能使唤秦助理，她开始认为顾西城没有表面那么差劲。 “顾总让我给您带句话，”即便站在门口，秦助理也还能闻到焦糊味，厨房里有多惨烈可想而知了。 “嗯？” “为了房子里三个人着想，请您远离厨房。” 林知意：“……” 刚才只是错觉，他只是惜命。 不忿归不忿，食物是无罪的，她将打包盒逐一打开，欣喜的就像是拆礼物。 饭跟菜都看的出来是出自不菲的饭店，就算是打包对装盘也有讲究，总共五道菜，每一道菜都很合她胃口。 吃人的嘴软，她向二楼紧闭的卧室投递了个眼神，无声说了句谢谢。 * 采访一经播出，果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林知意失忆也直接登顶热搜。 关于她失忆与否也有多种声音，粉丝这边是正向的，更多是心疼。 “都失忆了，姐姐肯定伤的很重，她这么快就回归，太让人心疼了。” “难怪姐姐回归后感觉就不太一样了，她竟然笑了！从飒姐变成甜妹了吗我好爱！” “姐姐不怕，我们陪着你！” 更多是黑粉。 “笑死人了，出个车祸都能整个失忆，当自己是演偶像剧呢？” “我宣布林毒妇正式进入演员圈，没她主演我不看，真心服了。” “就看着她一个人舞，当我们都是傻子呢，看她玩出什么花来。” 也有路人，褒贬不一，说什么的都有，倒真将前面的关于林知意的争议都抛在脑后了，茶余饭后的话题都落在了戏剧性的失忆上。 这些争议林知意没空去了解，她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时不时的商演站台排练，以及为明年高考准备。 只有方圆气愤，恨不得把挨个喷她的评论口吐芬芳一遍，但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反过来被黑粉骂成了筛子，气到发抖，两个人视频时吐槽，“这些人要是靠嘴赚钱，早都已经富甲一方了，一个个的，是不是光长了一张嘴了，说话也太难听了。” “别生气，我就是这么被骂着过来的，还没多少天呢，我现在都习惯了。”林知意反过来安慰她。 方圆拧眉，“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开始胡乱的喷。” 聊天这时间，她已经做完一篇英语阅读，“时间久了就了解了。” “林知意是真的回来了。”方圆看着视频里低头做试卷的林知意，恍惚间就像是真回到高中时代，她学习不用心，走神发呆是经常的事。 有时候中午野出去跟男生混在一块打球，直挨到上课铃后才抱着球往教室赶，她窜到教室就看到她位置边的林知意，她就低着头，看课本，身上是与生俱来的能让人安定下来气质。 -- 第15页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吴妈跟林知意已经打成一片了。 吴妈进了书房送上果汁，瞥见她书写的密密麻麻的娟秀的字迹，又多看两眼，“要是我孩子有你一半的自律，那我可不用发愁了，指定有出息。” 林知意说了声谢谢放下笔，握着果汁咕噜喝了一口。 “有时候看着你累的都心疼，我是个粗人不太懂，你说你现在挣的钱也不少了，怎么还会想着重新念大学呢，多辛苦啊。”吴妈问。 “大概就是想弥补遗憾？”林知意轻笑，也没深说。 她不喜欢在镁光灯下的生活，一言一行，喜怒哀乐都被人拿放大镜看着，吃什么吃多少都做不得主，不适合她。 吴妈弄不懂的她的想法，“也挺好的，看着你就像是看着我闺女，就是我闺女成绩差，家里其他小孩也不行，没人带，成绩差的不行。” 这本是一句无心的抱怨，林知意去突发奇想得到灵感。 她不确定行不行，脑海里想了一个雏形先记下来，等明天见了陈铭再说。 吴妈送完果汁就该睡了，打了招呼下楼。 书房很大，几面墙的书柜上被摆满，她进来时看了，还惊讶顾西城有收藏初版的喜好。 自从上一次过后，顾西城就没再会过来了，吴妈也说他是不常回来的，即便回来也是深夜，书房也一直是闲置状态，她就拿来用了。 这里安静，适合学习刷题。 * 从办公大楼出来，已经是深夜。 街道上人少，只有零星几个加班的职员朝地铁的方向走，不远处的巨幕上换了新的广告，是林知意拍的汽车广告，失忆前拍的。 她穿着飞行夹克，下身搭着紧身牛仔裤，少了点妩媚多了份英气跟野性，她打开车门低身坐在驾驶位置，镜头给了她手的特写，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手指上空荡荡，甚至看不出来带过戒指痕迹。 特写从手变成了脸，她侧脸很好看，轻扯的红唇，有蛊惑人性的本事。 顾西城移开视线。 车在这时候开过来，秦助理下了车打开车门，司机转过头问：“顾总，回哪？” 他住的地方有几处，都不怎么长住，一个月能有几次，一般是工作结束后从远近决定。 “半山别墅。”顾西城道。 “好的，顾总。” 顾西城从停车场进了入户电梯，这一次没有了糊味，客厅的灯是关着的，漆黑一片。 他打开了灯直接上楼，到了卧室时才注意到书房的灯是亮着的，光从门的位置倾斜，照亮了一小块走廊。 顾西城走过去，看到伏在书桌上的林知意，额头上的位置，还别了一个笔盖，防止碎发往下掉，但即便这样，几缕碎发还是落在额头上。 身前铺着张试卷，她带着耳机，手里握着笔，隔一会在纸上写几笔。 “你在干什么？”顾西城破天荒的主动开口。 林知意抬头，跟他的视线对上，愣了几秒后拿出手机摁了暂停，她眨了下眼，“没什么。” 她企图拿书盖上，但卷子太大根本遮挡不住，其实拿来遮挡而已没用，她手边的书是五三。 顾西城视力2.0，能看见，三年模拟五年高考字字清晰，这书他前面也见过，在吴妈弄错以为是他的包裹时，他当时让吴妈丢掉。 吴妈没丢，在林知意手上出现了。 即便两个人还在婚姻存续阶段，但林知意总觉得自己像是寄人篱下一样，她觉得是自己借用了他的书房让他不悦，便道：“我没乱动你其他东西，你放心，我只是过来，过来学习。” “学什么？”顾西城重复。 那语气落在林知意的耳朵里就像是在问：你高中就辍学了，学什么？ 林知意感觉自己像是被审问，但是两个人此刻认知上的年龄差又不得不让她将顾西城看作是长辈，她老老实实回答，“我想考个大学。” “……” 顾西城无话可说。 他差点忘了，现在林知意只记得自己十八岁，读高三，高三学生，准备考大学再正常不过，但她也该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位置。 失忆前后的林知意，差别大到像是两个人。 “为什么想考大学？” “因为我没上过大学。” “你多大了？” “上大学不分年纪，有些名校保安都能考上念书，我二十五岁在里面还算年轻的。”林知意试图搬出读书时那些杂志里出现的励志人物，以证明自己不是异想天开。 “……” 顾西城再一次沉默。 “随你。” 他丢下两个字回了卧室。 顾西城让秦助理查了林知意近来网购的清单，半个小时后给他发来要给截图。 放大一看，全是书。 《高考蝶变》 《教你九十天逆袭高考》 《高中三年，我的人生开始》 …… 第9章 老宅 你就是个骗子 上午有杂志拍摄。 化妆时，林知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铭。 她的粉丝不少，大部分都是青少年，正要高考的学生应该也不少，她希望征集出这个群体的粉丝，限制一定的数量，她带头一块学习。 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陈铭的反对。 “你这样就太孩子气了，虽然你的初心是好的，可这样难度有多大？不同的孩子情况不一样，你怎么带？”陈铭顿了下，他看到林知意最近空余时间刷题，只当是一时兴起，毕竟都已经做到了顶流，谁还会重新做起？ -- 第16页 “这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但牵扯了学生问题就可大可小了，你现在的形象已经很差了，经不住折腾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恢复身体。” “……” 陈铭三两句就给否决了。 她的提议扼杀在了摇篮里，搁浅起来。 杜若三个人出来喝饮料，忍不住笑，“失忆又不是降智，怎么林知意现在变蠢了，真是不能做个正常人了。” “等恢复记忆了就好了。”段芸道。 “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我只希望她别蠢的连累我们。”杜若撑着天台的栏杆，往下看，车辆小的像是模型。 方子伶背靠着，捏着吸管搅动着水果茶，“我倒是觉得她现在挺好玩的，比以前一声不吭的样子有趣多了，没那么讨厌了。” 杜若瞥她一眼，“怎么回事，你可是最讨厌她的。” “还不能让人变了？”方子伶反问，笑了下，带着饮料走了。 杜若盯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 方子伶从天台下去，到了化妆间，递过一杯水果茶，“诺，给你的。” 林知意从卷子里抬起头，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来，“谢谢。” “你不怕我下了药？”方子伶大咧咧一笑，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看着她笑。 “不怕。” 说完，林知意撕开吸管包装，插进杯子里，喝了口，水果的甘甜与酸味一起涌入味蕾，清爽冰凉。 “我现在还挺喜欢你的，比以前好多了，好歹有点人味儿了。”方子伶随意靠着化妆桌，团里的三个人里，她一直跟杜若走的近一点，但也只是相比较而已，杜若城府深，待在她身边总有些发毛。 段芸太老好人了，她受不了。 剩下现在的林知意只记得自己十八岁，偶尔憨憨的，像是个半大孩子，单纯的挺逗。 林知意笑，“那我要谢谢你吗？” “倒也不用。” 摄影棚搭建好，她们被叫去拍摄。 场景里放着几个立方体，林知意坐在其中一个，方子伶在她身后，伸手搭着她的肩膀，以前肢体接触时全靠演，现在要自然很多。 拍摄空挡时，方子伶问：“你觉得老板怎么样？” “哪位老板？” “还能有谁，我大顾总啊，当然，也很有可能的是我未来老公。” 提到顾西城林知意就想起她被书房见到的样子，一向冰冷的脸又多了一种新的情绪——不认可。她想了想，很勉强道：“不错。” “什么叫不错啊，那是相当不错。”方子伶纠正她，“你觉得他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 “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让你猜呐。” 林知意想到了秦助理，同款扑克脸，大概是统一的审美了，“喜欢冷冰冰的吧，不苟言笑那种。” “噗，他自己就那样，还喜欢这样？” 摄影师已经拍完一组，工作人员调整道具。 林知意回忆秦助理跟顾西城站在一块的画面，像是两块玄冰，跟着笑了，“大概是同类相吸？” “那你还不如说他喜欢你呢。”方子伶冷不丁的接过一句。 林知意猛地愣住，这一句就像是往河面投递一颗炸/弹，炸裂后夷出一块光秃秃的平地。 “逗你的，那不是你以前就那样嘛。”方子伶先一步笑出声来。 两个人的话也落到了杜若的耳朵里，谈笑间就像是关系多好一样，她手拿着折扇挡了半张脸，勾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僵化。 * 林知意回去之前，吴妈提前打了招呼，说顾西城的母亲也就是她婆婆来访。 她第一反应是联系顾西城，打开两个人的聊天框却发现一条消息也没有，冷静下来问吴妈：“您跟他说了吗？” 这个他自然指顾西城。 吴妈回的很快，“没有，她说是特意来看您的。” 林知意闻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 但再怎么磨蹭也始终躲不掉，工作结束，她回了家。 进门，林知意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交叠着腿，翻看杂志的贵妇人，白色的套装，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也不过三四十的年纪，偏瘦，跟顾西城如出一辙的眼睛。 她立在门口，那句妈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母看见她，偏薄的唇掀了掀，“我知道你失忆了，不比拘束了，过来说话。” “好。”林知意硬着头皮走过来。 顾家的气质大概十分统一，都有冻人心魄的能力。 顾母放下杂志，拿过咖啡喝了一小口，“我来是为了说两件事。” “您说。” 吴妈走过来，送上了一杯茶，低头时看了眼林知意，两个人都是一脸无奈想逃的眼神。 “第一件事多次提起过的，孩子的事情，以前你跟城儿都忙我没说什么，但现在你车祸后工作减半空出来了，我希望你能养好身体，生一个孩子。” 顾母到底有修养，虽然这番话听着多少趾高气扬，但她姿态放的高，不是尖酸那种，而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林知意喝的茶在听到孩子时差点呛到，她抽了纸巾掩饰性的擦了擦，“孩子……还有点早。” 还有一年不到就离婚了，生个孩子都不够时间，再说，都要离婚了她再生个孩子跟她一样忍受他爹的冷暴力？ -- 第17页 她才不要。 “还年轻？你是二十五，城儿已经是二十九的年纪了，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合适？”顾母冷睇她一眼。 这问题她不能回答，只回让顾母生气，她点头，“不年轻了。” 顾母脸色才缓和几分，“还有一件事，爷爷寿诞，这周你跟城儿回趟老宅。” 林知意又点了下头。 “以前顾家的确不认你，但你们结婚这么久再反对也没用，这一次是难得的机会，你好好表现，别让城儿再在中间左右为难。” 顾母起身，两件事说完，她也不愿多待。 林知意送她出了门，脑子里却想到顾母提到顾西城在她跟顾家之间左右为难，他不喜欢自己，顾家也不喜欢自己，更应该同仇敌忾才对，她又为什么还能进顾家？ 这个问题，大概等到她恢复记忆后才能弄清楚。 * 没了七年的记忆，她也少了阅历，还是个带着孩子气的半大孩子，所以去顾家老宅的前一天，她非常没出息的失眠了。 上一次见顾母一个就够呛，这一次见一堆，她怵了。 化完妆上车，顾西城已经在车内等候，林知意伸手贴着自己的额头，道：“好像是生病了。” 车内安静，没有人要搭她话的意思。 林知意往后背上靠去，声音的音量加大了一点，“好像是发烧，会传染的吧，可能去不了了，不然我就不去了，您一个人去就够了。” 她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柄，已经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顾西城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开，看了眼她的脸，脸色是不太好，但眼睑上用芬迪也遮不住的淡青色就知道是睡眠不足，“不是发烧，是熬夜，老齐，走。” 冰冷的语气彻底断了她的希望。 “是的，顾总。” 司机发动引擎，开动。 林知意生无可恋，闷闷的靠着窗户一侧，看着树影掠过，只觉得这一车辆开向的是地狱。 顾家老宅在老城区，占地广，从入口的铁门处向内看，不像是单独的住宅，反而像是别墅群，这样的阔气，林知意只在电视上见过。 车停在中央的喷泉边，不远处一前一后站着两位着长裙的姑娘，前面的年纪偏小，林知意为了记住人翻过顾家家里人的照片，认出来顾西城的还在念高中的小妹，顾云卿。 车一停，顾云卿就迫不及待的走上来，等顾西城从车内出去，便抱住了他仰头道：“哥，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顾西城垂眼，抬手放在她的脑袋上，不像平时那么冷，语气自然的柔和许多，“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也不知道体统。” 看的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妹妹。 顾云卿撅嘴，“我抱我自己的哥哥要什么体统……她，她怎么也来了？” 林知意下车，就接收到了顾云卿的不友好的目光。 顾云卿不喜欢自己，已经不用再明显了，跟她想的一样，整个顾家都不会喜欢她。 顾西城只是淡淡道：“她为什么不能来？” “爷爷都不喜欢她，她来了爷爷都不会高兴，这样扫兴来干嘛？”顾云卿语速快，一股脑话就冒出来。 “胡说。” 顾西城拉开她，抬腿往前。 顾云卿追上去的同时还不忘记向林知意做了个鬼脸，然后上前挽住顾西城的手臂，“还没跟你说呢，楚楚姐也来，喏，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过来呢，但也念你很久了。” 魏楚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她肤色白，驾驭的了这样颜色，听完轻斥了顾云卿，“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我才没胡说八道！” “魏小姐。”顾西城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样生疏的称呼，魏楚勉强一笑，“顾大哥。” 林知意在几个人身后，光是看一样听出了两人之间的故事，大概是他们可能门当户对是一对，但是因为她的出现，拦腰截断了。 电视里有这样的剧情。 “发什么呆，等会进去就在我身边。”顾西城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她回过神，点了点头。 说话间，魏楚的带着幽幽哀怨的目光看向了林知意。 林知意不知道怎么回应，也就点了下头，魏楚迟缓几秒，同样点头。 大厅里已经来了很多顾家的长辈，本来言谈甚欢，在看见林知意时神色都有些不愠起来，就像她是今天的唯一败笔一样。 几十双眼睛看过来，她下意识往顾西城的身边靠。 顾西城看她一眼，以前什么都无所谓的林知意，现在就像是落入狼窝的小羊崽，没有瑟瑟发抖已经是她演技好了。 “怕什么，吃不了你。”顾西城声音压低，就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 林知意仰头看他，小声回：“要是真的只是吃了我就好了。” “出息。” 顾西城收回视线，没有因为她的靠近避开，手虚落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平常夫妻之间亲昵动作，穿过不善的目光，带着她去里屋见爷爷。 这样的动作平白多了安全带，她没那么慌了。 正要进去时，顾母走出来，“你爷爷想先见你。” 这话的意思是林知意暂时不用进去了。 顾西城静默两秒，招来了顾云卿，“看着你嫂子，出了什么事拿你试问。” -- 第18页 “我又不能吃了她，能出什么事？”顾云卿翻了个大白眼。 顾西城看向林知意，“你在这里等着我。” 林知意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没了他，她就彻底没了庇护伞，就真的明晃晃的落到了狼群里了。 “你别怕，我哥既然说了让我照顾好你，我当然要照顾你了。”顾云卿阴恻恻的道，抿着唇笑，眼里带着狡黠，“你可是我的好嫂子呢。” “那我谢谢你。”林知意知道为什么顾西城让顾云卿过来，因为整个顾家里也只有她最单纯了，爱憎都写在脸上，其他人则老奸巨猾，没准真一口吃了她。 顾云卿哼了哼，“林知意你别跟我装傻，你能骗的了我哥可骗不了我，要不是你，嫁个我哥的本该是楚楚姐，而不是你一个野丫头。” “抱歉。”林知意不知道说什么。 “你就是这么用一副无辜的样子来欺骗我哥的吧，当初如果不是你说怀了孩子逼迫我哥非要娶你，你也不会进我们顾家的门，可结果呢，你根本就是骗子！” 第10章 摔倒 那他是不是得将自己洗秃噜皮？…… “你说什么？” 林知意当自己是听错了。 她一直以来的疑问，竟然是这样不堪的回答。 顾云卿瞥她一眼，判定她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你要我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你顾太太的位置是你不要脸耍手段要来的，你拿孩子要挟，结果都是你玩的花招。” “我们楚楚姐是上辈子欠你的，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你呢，就剩下一张脸了。” “一看见你，就讨厌死了！” 她话里嫌弃，可再嫌弃也不能直接走，因为顾西城说了，只能对着林知意不停翻白眼。 忘掉的那几年就好像是潘多拉魔盒，只要打开，就是冒着黑色雾气的脏东西。 那七年能被忘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医生说过受损只是一时的，修养一段时间她还是会恢复记忆的。 那她就当这段时间是上天的馈赠，不去想那么多，就看着眼前过下去。 林知意没有顾云卿意料之中的黑脸，相反，她看了自己一眼，笑了下，顾云卿将这当作是挑衅。 “你竟然敢笑，你还能笑的出来，怪不得全网都说你是个毒妇呢！”顾云卿气炸了，亏她还在林知意出车祸时有那么一点悲悯，现在想来很不应该。 “抱歉，”林知意看着前方，“我只是觉得你别扭的挺可爱的。” 顾云卿愣几秒，反应过来后虎着脸，“我可爱用你说，别以为你夸我一句，我就能朝你倒戈！” “一句不行，多夸几句可以吗？” “一百句都不顶用，我不吃这一套。” 林知意轻笑。 顾云卿被她气的不轻，昨天一夜她想好刺她的话已经说说完了，现在硬着头皮现编，也不知道能伤她几分，便将重点放在了魏楚跟顾西城有多般配上。 他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没想到林知意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有些好奇问：“那他们谈过恋爱吗？” “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才多大……不是，谁让你关注这个了！” “那我应该关注什么？” “你该吃醋。” 林知意显得有些为难，“你也没说他们在一起过，我怎么吃醋？” 顾云卿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对着她像只气鼓鼓的河豚，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脸都涨红了。 顾西城这时候走出来，眼前的场面在意料之中，他这个妹妹被保护的太好，吵架嘴笨，说不过谁。 “哥，你好好教育教育你老婆，她以大欺小说出去也不怕被笑话，我好歹也是她的小姑子。”顾云卿见了他，就像是找到了靠山。 “行了，爷爷要出来了，见你这样又得说你了。”顾西城沉声道。 爷爷两个字到底分量很重，也是顾云卿最怕的人，即使再不忿，也收敛了。 顾西城看她一眼，她睁着杏眸，抿着唇，以示自己刚才表现的很稳重，他抬腿走过来一步，转过身面向门的位置，这样的站位，就像是将林知意归拢在身后一样。 顾老爷子出来，是坐着轮椅出来，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憔悴的病态，相反精神丰沛，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皮肤松弛爬满皱纹，但却不失光彩。 看人时，依然有种压迫感。 正厅里闲谈的人停下来，朝这边聚拢，向顾老爷子祝贺。 顾老爷子微微点头，就当是回应了。 佣人推着轮椅出来，到了林知意的位置，顾老爷子停手，轮椅也跟着停下来，那双压迫感的目光就落在了林知意的身上。 “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林知意卡壳两秒，抱着拳，说了句吉祥话。 她的爷爷去世很早，但还有记忆，记忆里爷爷是个再慈祥不过的老人，会撒娇的让自己陪着去钓鱼，会将小零食放在口袋里，偷偷的拿出来塞进她的手心里。 她的爷爷是个普通的老人，一辈子按部就班走完的，跟顾老爷子的这种只手撑起顾氏集团的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自己，她挺怂的，要是顾老爷子对她发难，她只怕骨头都不剩下。 周围的人也在等，等老爷子的态度。 -- 第19页 顾老爷子看着她几秒，忽地点头，“有心了。” 短短三个字，有着更深远的意义，这也代表，顾老爷子是认同这位孙媳妇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突然松口，谁也不知道。 顾老爷子一走，林知意就像是劫后余生，松了口气。 顾西城看她一眼，冷淡的眸子里也多了点情绪，像是在问：你怕什么？ 林知意小声哼了哼，心想要这是她自己爷爷她也不怕啊。 最不舒服的是顾云卿，特意绕过来，不善的盯着她，“你到底给我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怎么就认你了？” 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下。 顾西城扫她一眼，“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成什么体统。” 顾云卿捂着头，委屈上了，“哥你怎么老帮着她说话，行，你们俩夫妻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顾西城难得回老宅一趟，不可避免的会跟伯父堂兄堂弟的聊天，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她总不能一直跟着。 好在没过一会顾云卿也觉得自己刚才像是个逃跑的败兵很没脸，整顿了士气再一次跑过来，明面是要拉着林知意去逛逛，实际是酝酿第二场斗嘴。 顾西城颔首，算是默许。 林知意也宁愿跟顾云卿待一块，她现在也只能治得了她了。 脱了了顾西城的视线，顾云卿带着她上楼去找相册，她是想去翻以前魏楚跟顾西城的合照，她嘴上吹的天花乱坠不如直接看到画面有冲击感。 她就不相信林知意真的不在意。 相册被放在书架高层上，顾云卿推了个凳子过来，踩在凳子上伸手去拿，但还是挨了点，试了两次够不上。 林知意靠上书架，忍不住笑了。 “你来。”顾云卿从凳子上下来，虎着脸，凶巴巴的道。 “为什么，我气我自己吗？”林知意问。 “欸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呢，你就不能帮忙拿一下？” 笑过后林知意踩上凳子，手臂都不用伸直轻易的就拿到了厚厚一沓的相册，拿下来后递给了她。 顾云卿只觉得林知意更讨厌了。 她将相册摊开在书桌上，轻车熟路的往后翻，准确的翻到了魏楚跟顾西城的合照上。 魏楚穿着小洋装，漂亮的就像是娃娃。 顾西城则穿着格子西装，还系着一条领带，从很小就能看出来，他以后会祸害不少小姑娘。 两个人距离很远，都不能称作是合照，顶多是一同入镜，而顾西城看起来很不开心，横着眼，脸很臭。 林知意指着那张臭脸问：“他的臭脸原来从小就开始了哦，我还以为是后天养成的。” 没想到是天生。 顾云卿也看过去，成功被带跑偏，“那是当时不开心吧？” “还有他小时候的照片吗？”林知意问。 “有。”顾云卿往前翻。 无论翻哪一张，顾西城就没笑过，无一例外的臭脸。 顾云卿第一次发现这个华点噗嗤笑出声，“原来我哥面瘫脸是半永久的啊。” “你哥也不容易。” 两个相视一笑。 笑到一半顾云卿才记起两个人是敌对关系，眼看着照片不行便收起了相册，往楼下走。 却不巧，刚好看见魏楚跟顾西城在水池边说话。 魏楚比顾西城要矮大半个头，她低着头，十指缠绕在一起，说什么听不见，但两个人同框，一个冷硬，一个柔软，莫名的般配。 顾云卿推了推她的肩膀，“我就说吧，这下你可知道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跟我哥离婚，把我哥还给楚楚姐。” “你哥又不是物品，那轮得到我还不还的？”记忆没了，身体的情感还在，她控制不了，这样的画面看着也不舒服，她也不想偷窥，准备进去。 哪知道顾云卿好不容易扳回一程哪里能轻易放过她，她刚要走，顾云卿伸手一推，她没有防备，推搡下后退几步，屁股结结实实撞到地上。 她手撑着地面，露出来的手肘也被细石子搓出几道口子，像是火烧一样疼。 顾云卿也不是故意的，吓得睁大眼睛，捂着嘴。 她们这一闹，不远处的两个人也听到了。 林知意撑着手要起身，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有多狼狈，偏偏是真的摔的疼了，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潇洒的爬起来。 这时候轻柔关切的声音问：“林小姐，你没事吧？” 不用想也知道是魏楚。 她算是出了一个笑话了，还是对自己有敌意的隐藏情敌面前。 林知意正想勉强挤出笑说自己没事，眼前忽然略过一个黑影，顾西城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膝盖位置跟腰，直接将她抱起来，属于他身上淡淡的冷杉味也入了她的鼻息间。 “顾大哥。”魏楚愣了，顾西城是有轻度洁癖的，而林知意身上，都是泥。 她下意识搭在了他的脖颈上，皮肤接触皮肤的那种。 林知意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在医院的时候，这一次接触的面积更大，那他是不是得将自己洗秃噜皮？ 第11章 上药 你们女团新专辑是肚皮舞 “哥，我不是故意的。”顾云卿只是嘴上的坏，心里单纯着，看着着样也知道是做的过分了，立在原地，咬唇，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顾西城没说话，只是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在她身上，凉薄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冷颤。 -- 第20页 这比说了她还难受。 顾云卿拧眉，跟着上前几步，没追上，落在原地。 魏楚走过来，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哥最了解你，知道我们卿卿肯定不是故意的，别往心里去。” “楚楚姐。” “你哥跟你嫂子好像跟你们说的不太一样，他们感情好像挺好的。”魏楚面上还是得体的笑，笑的下颚骨酸涩，依旧不能露出嫉妒的痕迹。 顾云卿拧眉，“才不是呢，我哥只是心底太好，到底是夫妻，受了伤……总会出手的，嗯，一定是这样的。” 魏楚只是淡笑，没再接话。 另一边，顾西城抱着林知意上了二楼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让她注意着抬起手臂，以免蹭到伤口。 他拿过药箱，从里面选出棉签跟碘伏。 顾西城沉冷，做什么都让人能感觉到认真，即便只是棉签跟碘伏，气势更像是手术刀跟棉球。 “你要帮我消毒吗？”林知意举着双手，手臂曲这，像是自卫时的动作，手臂间露出巴掌大小的脸，一双乌愣愣的眼睛盯着他。 “不然呢？”顾西城抬眼，反问。 这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 林知意抿了下唇，“不如叫阿姨来吧，或者我自己也可以。” 说完还侧着头看了下，确定能够的上。 顾西城站着没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是无声的审问。 “你不是有洁癖吗？”在她这里尤其严重，上药接触这么近的，怕他起应激反应，在她有压迫感的视线下，又小声补充一句，“你上次连衣服都丢了。” “抬手。” 顾西城走过来，倾下身，垂着长睫，拧开碘伏的盖子，雪白的棉签顿时变成了深土色，涂抹在手肘上，晕开来一大块，像是一块难看的胎记。 也不知道是他不知轻重还是碘伏刺激到伤口，有种刺痛感，林知意小声吸了口气。 即便她吸了气，顾西城的手上也没放轻吗，就像是存心让她记住这份疼一样。 “还是让阿姨来吧。”林知意眼泪差点疼出来，伸手想去推，却又想到他的洁癖，缩回了手。 顾西城一抬眼，两个人的视线就对上，因为靠的近，她几乎看见了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敢怒不敢言，怪怂的。 “你想让妈罚云卿。”他开口。 林知意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结论，“我什么时候想让……阿姨罚她了的？” 顾西城却道：“你让阿姨来，你受伤的事妈就会知道，她知道了自然会找云卿算账。” 她竟觉得还挺有道理。 “另一只手。” 林知意下意识抬起来。 棉签蘸着碘伏碰到皮肤，凉凉的，手轻了很多，没刚才疼了。 裙子已经脏了穿不了了，顾云卿拿来了她的衣服，很正常的短T恤跟短裙，清纯风，但因为林知意比她要高一点，上围更大一点，以至于穿在林知意的身上显得有些发紧。 T恤下摆露出一小截莹白细腰，胸部的位置更是鼓鼓囊囊，短裙裙摆往上挪了近五公分，两条细白腿长的晃眼，风格顿时在纯与欲之间。 顾云卿靠着柜门，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眼，“我的妈耶，这还是我衣服吗，换个人怎么就辣成这样了？” 林知意在镜子前不自然的往下拉衣摆，不自然的转身来回看，“这件穿不了，小了，换一件吧。” “我们可没时间了，已经开饭了，你总不会让爷爷这位寿星公等着你吧？”顾云卿看了眼时间，又偷偷打量了眼她贫瘠对方富有的位置，嘀咕道：“再说了，跟我衣服有什么关系。” 顾家人多，分了五个圆桌才坐下，主支跟旁支分的清楚，林知意跟着顾西城在顾老爷子那桌坐下。 一起吃饭难免喝酒，顾老爷子身体不好，以茶代酒。 林知意充当起凑人头的混子，遇到问话就只管微笑点头，既不会说错话，也不至于没礼貌。 没被叫到时，她就盯着自己眼前那两盘吃，她要动了桌，指不定又要被人背地里数落。 这顿饭，吃着很不好消化。 林知意正想夹菜，桌面忽然转动，她看到握着转盘的手，指甲是健康的粉白色，骨节分明，往上便是露出青筋的手背，是顾西城。 她不动神色的抬眼往旁边看。 顾西城神情依旧冷淡，流畅的下颚线倨傲漠然。 他停下，伸出筷子，夹了一小块春笋，放进嘴里，如同无情的咀嚼机器。 哪里是为了她。 林知意收回视线，即便这样，她也跟着捡了便宜，总算不用总是盯着那两盘吃了，作为一个混子又赚到了，而这样的便宜，她在后面还捡了好几次。 顾西城频繁几次转桌，也引起了顾母的注意。 “看来城儿今天胃口不错，今天的菜合你胃口？” “还不错。”顾西城答。 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转自己想吃的，顾母也显得挺高兴，“是秦妈做的，你要是喜欢的就向你爷爷借过去，以后负责你的饮食。” 顾老爷子倒是无所谓，“可以，明天就让他过去。” “不用麻烦了，偶尔吃个新鲜，想吃了就回老宅看望爷爷。”顾西城擦拭了下唇角。 顾老爷子爽朗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省的我总是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个人的。” -- 第21页 饭吃的差不多，小辈开始挨个上来祝贺老爷子寿诞，说一些吉祥话。 大到十二三，小到三四岁。 小孩总是童言无忌，有的上来就气势恢弘的跪下去，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却在说话时卡了壳，瞪着脆生生的圆眼睛好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脸蛋涨红，引得满堂哄然。 顾老爷子笑，抬手，递过红包，“好了，爷爷心意领了。” 三四岁的是个小女孩，走起路来都不够稳，走过来时，两根小辫子也跟着摇晃，好不容易走到了地方，握着小手扭捏的笑，然后奶声奶气的说了声：“祝爷爷永远年轻。” 又是一阵哄然。 顾老爷子的碰了碰小圆脸蛋，将红包放进衣服的小口袋里，“好，爷爷记住桐桐的话了。” 桐桐开开心心的往回走，但步伐不稳，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一个激动，哒哒哒的冲到了林知意的身上，本能的抱住了她的腿，还仰着脸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林知意也看着她，大眼看小眼。 “漂亮嫂嫂。”桐桐咯咯的笑。 她妈妈已经走过来，立在身后，没直接生硬的抱走。 “漂亮桐桐。”林知意忍不住也碰了下软软的脸蛋。 冷不防的，因为坐着微微褶皱的露出一小寸肚子就被软白的小手碰了下，桐桐天真的问：“嫂嫂也有小宝宝了吗？” 这样天真的问题，周围听到的都愣住了。 林知意却看了眼自己微微突出的肚子，噗嗤笑出来，揉了揉桐桐的柔软发丝的小脑袋，“嫂嫂没有宝宝，嫂嫂只是吃多了点，肚皮圆滚滚了。” “嫂嫂为什么没有小宝宝？”桐桐歪着脑袋，锲而不舍的问。 这一声算是问出了在场女眷大部分人的新生，视线似有似无的看过来，都等着听林知意的回答。 顾西城正要开口，却看见她也学着桐桐歪着脑袋，拧着眉作思考状，“为什么没有宝宝啊，让我想想。” “嗯！” “有了。”林知意想到以前班上流动交换着看的杂志上看见过的一则暖心的小故事，记不太清，但可以稍稍再加工。 “那是因为没一个宝宝在妈妈肚子里之前都是小天使，小天使都住在云朵里，每天就从云朵往下看，寻找它们喜欢的妈妈，但是呀，地上的好妈妈实在太多了，多到都要挑花眼睛，除非出现一个最好的妈妈，它们才会悄悄的跑到妈妈的肚子里。嫂嫂还没怀上，是因为嫂嫂还不算是最好的妈妈，需要再学习学习。” “那我妈妈是最好的妈妈了？”桐桐惊喜道。 “当然了。”林知意轻笑，长街下，是双温柔的眼眸，脸颊边仿佛笼罩着光，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作为主唱，林知意的嗓音被媒体称赞是被上帝亲吻过，耐心讲故事时，有多了份令人专注的魔力。 那些想要看着她难堪的人，都无形中被反打了一个巴掌。 桐桐被桐桐妈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她挥手。 林知意轻笑也跟着挥手，转过脸上，与顾西城的视线不期而遇。 “怎么了？”还挺严肃的，她顿时敛了笑意。 顾西城漠然的移回视线，“你们女团新专辑是肚皮舞？” 提到肚皮舞就想到了胖圆的肚皮上，画着图案，随着肚皮颤动，图案也跟着颤动。 她低头，看见就很正常的微微突出来的一点点肚子，正常人坐下来都会有的小肚子！ 林知意：“？？？” 大爷的，你才肚皮舞呢！ 第12章 应酬 是她大意了 因为一句肚皮舞，林知意再也吃不下东西，装装样子撑到了整顿饭结束。 吃罢饭，老爷子就叫了顾西城去下棋，时间不定，当天直接在老宅住下。 在老宅住下，自然不会给一对夫妻准备两间房。 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同住一间房了。 阿姨早早的就已经将顾西城的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领着林知意过去。 房间的布置跟别墅的一样风格，黑白灰，仿佛出现其他的色彩就是一种突兀。 眼看着逃不过，林知意只能默默接受，跟阿姨道谢后第一时间去了浴室洗漱，避免顾西城在时进去洗澡的尴尬。 吹干头发后，她习惯性的拿出卷子做题。 失忆只是让她少了七年的记忆，并没有让她七年前的记忆变得更清晰。 所以，相应的，她也忘了大多数知识点，一套卷子做出来，错误率高了很多。 她只能花更多精力补上来。 顾西城回来时，看见房间里亮起的灯光下，一个身影盘坐在地毯上，拿茶几当书桌，刷刷刷的往上面誊写答案，在她的右手侧压着的是草稿，并不像一般人那么潦草，相反，即使数字密密麻麻，却依旧齐整。 不知道的，仿佛他妻子才刚成年。 林知意听到开门声，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友好的笑了下。 毕竟等会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顾西城抬手握住了领结，往下拉了下，松开领带，刻意忽视她眼里的光，漠然的移回视线。 林知意依然习惯，悻悻的收回视线。 她低头，继续做完今天的任务量。 房间仿佛分裂成两个空间，一边是静的，一边是动态的，彼此都仿佛看不见对方，各自干各自的。 -- 第22页 林知意希望这种状态维持到今晚结束。 新做完一道题，顾西城已经拿了睡衣进了浴室，没过多久响起了花洒的水声。 笔尖骤然一顿，划出了一个破折号。 抱过她之后，顾西城只是换了套衣服，手上没有洗的发红的痕迹，这是不是代表他没那么讨厌自己了？ 联想到刚才的冷漠，她很快又否定掉了。 还是做题比较简单，只要掌握正确的解题思路，就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做完题，顾西城还没出来。 林知意去了柜子里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空调被，苟着腰，铺在了沙发上，只是时间长了点，偶尔看向浴室的方向，然后恰逢顾西城推门走出来，能刚好看到。 顾西城的确注意到了，视线停驻几秒。 林知意按照已经打过的腹稿，掖好角，拍了拍被子：“你放心，我知道你肯定也很讨厌跟我同处一室，但是你放心，我会睡沙发，实质上，还是跟以前一样。” 顾西城往前走来两步。 两个人视线相对。 这还是林知意第一次看到他穿睡衣的样子，以前只见过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当然，也有浴袍。 穿睡衣的顾西城，跟穿西装的他不太一样，没了西装的材质的冷硬，睡衣材质柔软，他不再只是一部没有情绪的行走机器，而是也需要睡觉吃饭的普通人。 他刚洗过发的头发吹干，发丝根根分明，垂在额头上，撩拨着高挺的鼻梁。 深轮廓里，眼皮的褶皱很深，抬眼时，睫毛根根翘立，乌黑的，就像是天然描摹的眼线。 在林知意都做好了睡床的推脱的拉回拉锯，最后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同意睡床，顾西城只说了一个字，“好。” 好？ 就这样？ 林知意觉得自己笑起来时调动的肌肉发酸，甚至有些怨念。 顾西城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让她一个女孩子睡沙发。 “还有事吗？”顾西城明知故问。 林知意微笑，“没什么，晚安，顾先生早点休息。” “谢谢。” 顾西城掀开被子，上床，然后关灯睡觉，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提前设定过，机械化的那种。 林知意躺在沙发，腹诽直到被子拉到肋骨的位置才停止。 顾西城讨厌她。 这样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是她大意了。 沙发太软实在不算好睡，林知意一时睡不着，想到了顾西城跟魏楚同框的画面。 顾云卿在后来说了很多，比如他们结婚当天，魏楚跳湖自杀，如果不是被人救起来早已经成了白骨一堆，魏楚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她的一片痴心，全都给了他。 连命都豁出去了，林知意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动容。 她想，只要再一年就好，她就能堂堂正正退出，再也不会在别人的故事里横插一脚了。 * 陈铭签了跟省外的演出活动，一个音乐节，平心而论以她们的今日的位置去是降低咖位，但主办方给的不少，而且还有资源置换，换取时尚资源。 两个小时的航行后，飞机着陆。 林知意合上了书。 方子伶摘下耳机，“我应该偷拍几张发圈的，有些人看着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背地里却是个刷题狂魔。” “那我就要谢谢你，配合我炒人设，一起挨骂。”林知意在她后面出去。 自从她失忆的事情向观众坦白后，她挨骂的花样一天比一天多，偶尔一张路途图，都有人放大从她鞋底到头发丝分析，以此判断失忆的可靠性。 方子伶扭过来，嗤笑一声，“那我还是别了，我们这里有你一黑到底就够了。” 一经从出口出去，接机处挤满了举着团队灯牌接机的粉丝，见到她们走出来，激动的挥舞灯牌。 接机的都是团粉，像林知意这样为团队抹黑的人，是最讨厌的存在。 方子伶三个出来后身边就挤满了粉丝，只有林知意身边空无一人，对比过后，她显得格外凄凉。 陈铭还安慰道：“也就是一段时间，粉丝的爱恨来的快，走的也快。” “嗯嗯。”林知意挺平常心的，从高处往底下落时会有落差，但她记忆里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没有粉丝围绕，再正常不过。 从另一个通道走出来的，是顾西城跟秦助理。 不同的是，他们是从不同的省启航，搭乘的私人飞机过来的。 “顾总，林小姐。”这边动静不小，秦助理出来时便注意到，比起其他地方花团锦簇全是攒动的人头，林知意形单影只的，很好辨认。 顾西城行走间，只是扫了眼。 距离上一次在老宅，这是半个月后的第一面。 “林小姐这一次的事闹的够久，造成的影响也很大。”秦助理客观评价，以往他不是没见过那些粉丝对林知意热烈时恨不得献祭出生命，只为回眸一瞥。 可现在，倒是多看一眼都嫌了。 顾西城停步，目光不是落在林知意，而是在秦助理身上。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八卦了？” “抱歉，顾总，”秦助理收敛几分，自从看了林知意的书单后，他似乎就多了点滤镜。 起码在她失忆这时间段里，她没那么让他反感了。 -- 第23页 * 刚落地进了安排酒店，主办方请吃晚饭。 一起的还有些歌手，以及主办方的团队，导演、副导演、灯光师……，定下的是大包间，一个大圆桌，说话声音小了都不能被听见。 林知意紧挨着方子伶，依旧是混吃。 方子伶打趣，“你现在就像是我带的小孩，乖，叫爸爸。” 林知意睇她一眼。 “欸，我的乖女儿。”方子伶厚着脸皮自导自演。 但有她在，的确帮着林知意挡掉了各种名义的敬酒。 倒是陈铭没这么幸运了，他是男人，自然不能扭捏，一圈下来酒已经被灌到面红耳赤。 林知意中途去洗手间。 出来时，洗手池的另一边还有另一个人，她还有一点印象，便是这次演唱会的导演，何导。 “何导好。”林知意下意识打招呼。 对方从镜子里看她，点头，意味深长一笑，“知意啊，你最近可是倒霉了，连我这么个不怎么上网的人都知道你现在名声有多差，要再这么下去，你跟你们组合只怕都要走下坡路了。” 林知意装傻只是笑。 他身上都带着股酒味，跟上次闻见顾西城的不一样，就像是酒精跟油的混合物，令人有呕吐的感觉。 “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何导突然靠近几步，一张口那股味道就更加浓烈了，肥胖的脸上堆着笑，“起码我这里就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想不想知道了。” 他看到林知意修长的脖颈，皮肤白皙的像是张纸，又像是玉雕一样，不知道上手的触感会是什么样，他心念一动，手上就要有所动作。 “我先回去了。”林知意感觉到扑面的刺鼻，敷衍着先回了包间。 没过一会，何导回来了。 他呵呵一笑，眼睛盯着的是林知意的方向，“现在的圈子啊乌烟瘴气的，有些人呐人还没红呢就耍起大牌来，我们这些搞幕后的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说完立刻有小歌手恭维，“何导这是说哪里的话，就您现如今的位置，一句话顶十句。” “知意，你说呢？”何导直接点名。 林知意点头，“您说的对。” “要是认为我说的对，不如就赏个脸，对饮三杯？” “我喝不了酒。”林知意推辞。 何导起身直接拿了酒瓶跟杯子过来，“不多练练一辈子都喝不了。” “何导，知意刚动完手术，身体的确不太好。”方子伶解围。 但何导明显是喝过酒后脸是不打算要了，横了她一眼，“我问的是知意，你搭什么话。” 整个包间，没人再敢搭腔，为一个林知意得罪一个大导演，不值得。 林知意正在权衡自己要是抬起一杯酒直接往他脸上招呼，顾西城应该不至于就雪藏了她，她也不会害了整个组合时，包间的门被推开。 顾西城抬步走进来，身上的气场连带着室内的温度都降低了三度。 他抬眼，目光落在何导身上，掀唇道：“不知道何导的酒，我有没有资格喝？” 第13章 道谢 难不成还知道你有难专门赶过来解…… 何导的脸色在那一刻由红转为青紫，像是打翻的颜料瓶，精彩纷呈。 “……顾总。” 经由他提醒，所有人的认出来了。 顾西城的突然出现，同样吓林知意一跳。 他是个大忙人，正如吴妈说的他们两个人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现在突然的遇见，倒有了些陌生感。 毕竟本身，他们就不是很熟悉。 “您坐，我要是知道您也在这里，肯定一早就请您赏脸吃个饭，这次是我招呼不周，招呼不周，我的错，我认罚。”何导堆着谄媚的笑，跟刚才的颐指气使判若两人。 在顾西城面前做尽了低姿态，恨不得匍匐在地上去给他踩，以显示自己的诚意。 但顾西城没这么个癖好。 他的视线落在他手里刚开的一整瓶酒，似是而非的问：“真错了还是假错了？” “顾总这是开玩笑呢，在您面前我哪敢糊弄。”何导这时候已经在自己的位置旁让人挪开大片位置，放置了新椅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西城不紧不慢坐下，何导这才敢坐下。 刚坐下，便听到对方道：“既然这样，那喝吧。” 何导稍愣，但也是个人精，很快拿了个空酒杯，自己连到了三杯都直接喝下了，他翻过杯子以示喝光，又赔着笑脸问：“顾总觉得这怎么样？” 没人回应他。 顾西城握着酒杯，白釉青瓷，他像是认真欣赏上面的素淡的花纹。 何导被晾在一边，因为尴尬，连堆着的笑像是失去水分的花，迅速干瘪。 他干笑几声，却意识到事情更严重了，他硬着头皮又给自己倒上三杯，每一杯都一口干了，不像是喝酒，倒像是在喝水。 可是这样的喝法，就算是喝水都会撑，何况是喝酒。 顾西城不开口也就代表他要一直喝下去。 直到一瓶酒见底，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无法控制好肢体，他只是站着就差点一个踉跄摔下去差点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还是副导演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烈酒灼烧胃部，火舌没蹿出喉咙，倒是蹿进了大脑里，何导整个人都是懵的。 -- 第24页 副导演忍不住帮着多说了句，“顾总，您大人有大量，何导在这样喝下去，只怕是要进医院。” 顾西城看过来，眼皮半垂，看不出情绪，只是看着何导。 压迫的气势压在何导头上，他再不敢磨蹭，开了一瓶新的，继续一杯一杯倒，直到一滩烂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酒瓶滚落在地上，响起清脆一声，像休止符。 顾西城推开椅子起身，道：“你们慢吃。” 他前脚出门，陈铭就慌张的跟了出去，经过刚才，酒被吓醒了。 “赶快打电话，把导演送去医院。”副导演这才敢松口气，这时候出声，指挥人叫车。 包间里，顿时手忙脚乱。 方子伶扭着头都盯着合上的门好一会，才兴奋的转过来，“我们老板也太帅了吧，你也是走了大运了，刚好遇到老板帮你解围了。” 林知意正在喝水，因为这一句话差一点呛到，连忙抽了旁边的两张纸巾后道：“是巧合。” “当然是巧合，难不成还知道你有难专门赶过来解救你？”方子伶打趣，她话没说完时就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小了。她也不嫌脏了，手肘直接撑在桌面上，推着脸犯花痴。 “那个何导就搞笑，没来之前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结果老板一来就怂了，我猜他一辈子都不想看见我们了，这脸是丢尽了。” “我们老板不说话比说话还吓人，这样的男人，怎么能让人不动心呢，我要是成为了顾太太，这辈子都不会受到委屈了。” “你真该好好谢谢老板，三拜久叩都不夸张。” “……” 方子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而林知意听进去她后面那句，如果不是顾西城，以那位何导死缠烂打的功夫，她很容易就闹的撕破脸皮，于情于理，她都要好好谢谢他。 吃过饭，陈铭神情沮丧的走回来，看的出来，是挨批评了。这几年里，他也跟着Deine水涨船高，成为金牌经济人，还是第一次受到老板的责问。 也的确是活该，他没护住人。 见到林知意后首先道歉，“对不起知意，我刚醉的厉害，没有帮你解围。”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陈哥你以后还是带个助理，你这酒一喝，容易耽误事。”方子伶走过来，虎着脸叮嘱一句。 这种应酬上，那些藏着上不得台面的老男人太多了，陈铭要总是被灌倒，留下她们四个女孩怎么办？ 陈铭揉了揉头，点头，“好，我吸取教训。” 杜若在旁边递过解酒的药片，“吃点吧，会好受点。” * 顾西城过来，为的是一个收购案，基本已经结束，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条例需要修改，他一并带回酒店处理。 处理到一半，房间门铃响起。 他不记得自己有订过餐，从猫眼看过后，打开门。 林知意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不仅带了帽子，还带了口罩，只剩下一双眼睛，见到他时，弯出明亮弧度，下一秒她举起手，露出手里的打包盒。 她这样的打扮，不引人注意都难。 “先进来。” “哦。” 林知意是从陈铭那里知道他们是在同一家酒店，要来了门牌号后，特意过来感谢。 她放下打包盒，取下帽子跟口罩，长长的呼出了口气，头发乱掉了，她随手抓了抓，又去洗手间洗了下手。她拆开一一在餐桌上摆出来，“知道你肯定吃不惯这边的食物，所以特地从晋城本地老板的餐厅买来的，谢谢你饭局上替我解围。” 这些是在网上查到的。 顾西城解开袖口，往上折了两圈露出小半截手腕，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瞥到餐桌上的菜时神情复杂，“你知道我吃什么。” 这句话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问句，却在他低沉的嗓音下，变成了陈述句。 “都是吴妈说的，”林知意清了清嗓子，学着吴妈的语气，看着菜自个儿嘀咕，“这些都是顾先生爱吃的，可惜他不回来，还有这个，他喝汤就喜欢清淡少盐。” 顾西城不清楚吴妈的说话习惯神态，却觉得大概是这个意思，足够老气横秋。 她跟吴妈相处倒不错。 “怎么样？”眼看着他吃了一口，林知意迫不及待的问。 毕竟对方是顾西城，什么东西没吃过，搞的她也怪紧张的，怀揣着给皇帝上贡的感觉。 顾西城不紧不慢的咀嚼吞咽，尔后点头，回了两个字：“不错。” 林知意跟着点头，“我看网上风评都很好。” “你去买的？” 她点头，就好像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顾西城一哂，不过低着头，弧度微乎其微，林知意看不见。 她是真的不习惯点外卖。 林知意环视了眼房间，套房，是她的房间不能比的，随口道：“为什么我们住的不是套房，不是顶流吗？” “因为你们签的是环球娱乐。”顾西城喝了小半碗汤，第一次有闲情逸致回答她没头没脑的问题。 林知意点头，这她知道。 他抬眼，眼睑下是几道浅浅的褶皱，落下的一小片阴影，“而环球娱乐的老板是我。” 林知意：“……” 所以为什么要问。 顾西城吃相斯文，安静，但神奇的三两下解决掉了米饭，菜也吃到见底，他抽出纸巾。 -- 第25页 这倒引起了林知意的注意，看起来好像真的不错，走之前可以去吃一次。 林知意重新带上了帽子，将帽檐边不受管束的碎发重新塞进了帽檐里，然后带上口罩，从手机里观察了下，确定只露出双眼睛后才算满意。 毕竟她顶着的污名不少了，她不想再多一条夜会男子再上热搜。 “再次正式的感谢您。”林知意低了下头，诚意十足。 顾西城却突然问：“你真的决定要考大学？” 她稍愣，却还是点头。 “靠什么，”他掀唇，移开淡淡的视线，“靠你自强不息见缝插针的自学？” 这一句话相对顾西城来说，已经很长了。 林知意注意力已经全偏，默默的数字数，竟然有十六个字，还有俩成语。 她咳嗽声回过神，“我还没全忘，自学没问题。” “找老师，不要瞎学，浪费时间。”出房间之前，顾西城之说最后一句话。 “……” “我当时没想太多，因为每天行程不定时间不够，就想着自学也挺好的，但他这么一说的确有道理，我应该请老师了，时间利用更有效。” 林知意回到晋城第一时间去了方圆的书店充电休息，休息室里不会有镜头跟灯光，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摊在沙发上，再看上一部电影。 闲聊时，她将当晚的情况重述给了方圆。 方圆已经消化她已经时已婚妇女的事实，闻言直接推给了她一个好友联系方式，“我的小表弟，去年高考，总分七百多分，还是新鲜出炉的大学生。” “最重要的是，嘴巴严实，不会出去乱说。” 林知意信任方圆，点头，“你还没问你小表弟的意思呢，他愿意吗？” “他欠我人情，是时候还了。” 就像方圆说的，这一位家教找的很快，小表弟直接来书店见了面，一米八五的个子，剃了个寸头，是那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笑起来唇边有梨涡，可狼可奶的那种。 即使他不怎么关注明星八卦，也在各大平台见过林知意的脸，知道这么个人。 当时看照片便觉得挺好看的，没想到本人更绝。 他有些激动的伸过手，“姐姐好，我叫傅朝，朝阳的朝，我姐也太能瞒了，我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位朋友是大明星。” 第14章 家教 你嫉妒人家比你年轻 “你姐我不能有点自己的隐私，什么事都跟你说算怎么回事？”方圆抬脚，自然的踢了过去。 小表弟身手敏捷的躲开，同时松开手，“姐你能不能注意点，还有一个我未来学生看着呢，当着面看老师被打算怎么回事？” “那是你该。” 方圆哼了声，收了脚，都懒得打了。 傅朝重新规矩站好，就好像刚才逃窜的小孩样不存在，伸出手，正儿八经的道：“你好，我是你以后的家教老师，傅朝。” “老师你好。”林知意握了下。 听到老师两个字他倒不好意思起来，挠头，“我开玩笑的，叫我傅朝就好。” 就这样，林知意有了一位家庭老师。 在她公司行程出来之后她会安排空余时间，再跟傅朝的课下时间对一遍，选择两个人都空闲的时间，直接来别墅这边上课。 傅朝嘴甜，说话又有趣，没来两天就将吴妈逗的捧腹，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 “你待遇比我都好。”林知意故意叹气。 “那还是别做我那份了，我还是回去吃食堂吧。” 吴妈笑，“她逗你呢，我不打扰你们了，去做饭了。” “谢谢吴妈。” 可能是两个人心理年龄相差不大，所以相处起来自然轻松。 傅朝的确很聪明，教人也很有一套，搭配着诙谐的话语让学习过程没那么枯燥。 而且，他还能林知意描述她没有经历过的大学生活。 “姐姐还是你聪明，比我表姐厉害了，她那脑袋像是榆木做的，店里的账目我教了她多少遍还是没学会。”傅朝已经将整个知识点讲解了一边，他靠着书房的窗户，窗帘的内层薄纱轻飞。 青春的味道像是风中裹挟的海洋的咸味。 林知意忍不住想，如果她当时没有辍学，也应该会遇见这样一个大男孩，谈一场纯粹的校园恋爱吧，而不是现在用谎言骗取的一段无爱的婚姻。 “你在我面前说你表姐坏话会被我告密的。”她轻笑，鼻尖在纸张上来回，发出沙沙沙的轻响。 傅朝扭头，“可别，我表姐的智力缺陷都找补在体力上了，那么个大姑娘了，还粗鲁的跟什么一样，以后怎么找人家？” “又一句。” “……我错了。” 两个人笑出声。 傅朝抓住纷飞的窗帘，看着她的侧脸感叹，“姐姐，我觉得你跟网上说的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 “说你脾气大，耍大牌，还霸凌什么的……你人明明挺好的。” “你现在见到的是失忆后的我，失忆前的我没准就没那么坏。”林知意做完一面试卷，反过来折叠，手掌将中间抹平成一条线。 “失忆不失忆性格哪有那么大的反差，前后必有一个是装出来的。”傅朝又重新转过头透过窗户往下看，吸引力全都在开进来的豪车上，激动的报出牌子车型，以及价格。 -- 第26页 “哇哦，宾利哦，行走的一套房啊，有钱都买不到。” “……” 林知意却因为他前面的话一愣，如果真的有一个是装出来的，是不是代表失忆前的她那么坏都是假的？ 为什么要装？ 另一边那辆引得傅朝叫出来的宾利开进了地下车库。 秦助理绕过车身打开门，手遮挡着车门的边框防止碰头，“项目部方案已经完成，已经放您办公桌了。” “好，回去休息。” 顾西城点头，径直走向电梯。 最先发现他回来的是吴妈，她正在弯腰摆桌，听到动静往后看过去，立刻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顾先生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顾西城目光落在餐桌上。 只是稍顿，摇头，“没有。” “那正好了，刚好今天买了些新鲜的菜，做三人份刚刚好。”吴妈以为家教的事情顾西城知道。 “三人份？” “还有家教老师呀，今天刚好是下午的课。”吴妈点了下头，继续去厨房忙活了。 顾西城抬眼，看向的是二楼书房的位置，房子灯火通明，从楼下看不见里面亮起的灯光。他轻扯领带，脸上的表情越发沉冷，从知道这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开始。 就好像他的领地有人踏足，那份被侵略感令他不快。 顾西城上楼。 书房的门没关，两个人的说话声传出来。 是很年轻的男人声音，“姐姐你当年要是不辍学，肯定比我考的好，你都已经好几年没有碰过这些书了吧，底子还一点都不差，就现在直接去参加高考，随随便便都能考个一本出来。” “哪那么容易。”是林知意的声音。 “我说真的，姐姐你是我见过女生里面最聪明的一个了。”男人还在恭维。 没怎么见过市面，不像是来做家教的，倒像是拍马屁的。 顾西城到底没有走进去，他低头看了眼冷硬的西装，折返进了卧室。 * “可以啊姐姐，全对了。”傅朝改完了整张卷子，竖起拇指。 林知意渐渐已经熟悉这个称呼，也跟着方圆一起叫他小表弟。 下楼吃饭时，看到满桌子的菜，林知意走进厨房，打趣，“吴妈，您这是要将整个厨房都搬空呢，我们就两个人吃不完的。” “怎么会只有两个人，顾先生回来了，所以是三个人。”吴妈竖起三根手指头。 “他回来了？”林知意神情一怔，她没有注意到。 吴妈将最后一盘菜出锅，“是啊，而且还没有吃饭呢。”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傅朝走过来，自觉的从吴妈手里接过盘碟，送去餐桌。 与此同时，楼上响起脚步声。 傅朝看过去，看见的是从楼上走下来的男人，淡灰色的居家服，居高临下的轻瞥着他，两个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但视线交汇，觉察到的并不是友善的信号。 他喉结滚了滚，莫名的觉得紧张，手心里也跟着冒出细汗来。 “傅朝，我的家教老师，顾西城。”林知意没觉察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先一步介绍了彼此，也省去了顾西城的后缀。 “你好。” 傅朝觉察出两个人的关系，先打了声招呼，语气不想前面那么轻松，拘束的就像是被绑住了手脚。 顾西城点头，算是回应。 他拉开椅子坐在了主位，微微颔首，“坐。” “谢谢。” 这一顿饭莫名的诡异。 傅朝平时挺能说的，在这个时候像是突然失声变成了哑巴，埋着头一声不吭的吃饭，就算是夹菜，也只是着重于眼前的两盘。 反倒是顾西城神情自若。 也对，这里是他的家。 林知意仿佛在傅朝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主动夹肉过去，“多吃点。” 顾西城的视线落那块肉上。 “谢谢姐姐……”最后一声在感觉到冰凉的视线看过来时音量越来越小，几乎快听不见。 “学的怎么样？”顾西城擦拭了下嘴，开口问。 林知意点头，“学的还可以，主要是老师教的好，是不是，小表弟？” 她有心活跃下气氛，否则就不像是在吃饭，反倒像是在行刑。 被提及的傅朝这时候才从碗里抬起头，不敢看前面，一个劲儿的摇头，“哪里，是姐姐聪明。” “小表弟？”顾西城重复这个称谓。 “是我好朋友的小表弟，我跟着叫的。”林知意解释。 那么，就没有血缘关系了。 顾西城清冷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傅朝的身上，头一次好奇心这么重的询问过了几个问题，都是诸如“大几？”“高考多少分？”“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本来傅朝老老实实扒饭有望提前走人，现在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压着他，他支支吾吾回答，手上的饭都不香了，只想早点离开。 林知意看到傅朝额头上冒出的汗，拧眉，“这些我知道，你想知道我跟你说，先吃饭吧。” “现在不能问吗？”顾西城问，漆黑的眼底深不见底。 傅朝硬着头皮回答，“当然可以，问清楚是应该的。” 林知意撑着脸，不太懂他今天晚上怎么了。 受气了，回来撒火？ 但哪里会有人给他气受。 -- 第27页 不到五分钟，傅朝受不了了，起身道：“对不起了，我想起学校还有事，得先走了。” “吃完再走，让司机送你。”顾西城道。 “不，不用！”傅朝倒像是身后有人追一样，说了声再见，就拿起包走人了。 吴妈一直在厨房，不清楚刚才的暗潮汹涌，还端着放凉的绿豆汤，但傅朝位置上空荡荡的，只剩下没吃完的半碗饭，“小傅人呢？” “先走了。”林知意捏着筷子，眼睛盯着顾西城。 像是指责他这位罪魁祸首。 顾西城这时候倒像是胃口大开，忽视掉她的视线，自顾自的继续用餐。 “你干嘛给他脸色看？”林知意没胃口了，手撑着脸，语气哀怨。 顾西城抬眼，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他脸色？” 这句话倒是问住了她。 林知意想了想，否决了他不想自己找个陌生人来家里的推测，毕竟请老师还是他提的，那好像只有一个推测了，“你觉得人家太年轻了？” 这话落在顾西城的耳朵里，意思就全变了。 成了，你嫉妒人家比你年轻。 第15章 旧事 一只非常讨厌的大狗 气温骤降，空气里的细小水珠直接凝华成了冰，一碰就能碎掉的那种。 林知意摸了摸手臂，细小的绒毛都像是竖立起来，她不甘示弱的看着他，还在等回答。 但顾西城没搭理她，而是喝了小半碗去火的绿豆汤，味道本该是甘甜，他却喝的没什么味道，索性就推开椅子起身。 “就老这样。”林知意哼了哼。 傅朝是她请过来的，顾西城那样的态度，也让她不舒服，她经历过，更明白有多难受。 吴妈在旁边看着，忙的打圆场，“时间也不早了，是该休息了呢。” “您让她把话说完。”顾西城顿住脚步，他本来身材高大，矗立时像是一座山峰，还是那种不见阳光，用黑色颜料涂抹的那种。 一高一低，气势就不一样。 林知意为了找补气场，也站起来，发现即便这样还是差了半截，便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你是厌恶我，所以连带着我身边的人也不喜欢。” 顾西城眼底乌黑，“没有。” “那你为什么针对他，是我选的让你不满意了？” 要还平时，林知意哪里敢这么对顾西城说话，这一次是真的是被气到了。 顾西城抿唇。 “那是你的家教。” 那是你的家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用说完，林知意就已经补齐了整句话。 这些天她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只要她主动示好，吃一两次鳖不算什么，就算不能像陌生人那样，也不用像仇人一样，分外眼红，就像前两次一样，能心平气和的在一个空间。 现在想来，是她太幼稚了。 他们一瞬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林知意梗着脖颈，没有用眉笔描摹过的眉自然生气，她的神态是属于十八岁的林知意，生气、开心都是不加掩饰，不像几年后，所有喜怒哀乐信手拈来。 这样的她，跟记忆里的纷繁画面重叠。 “真的对不起你，我这么不自量力的非要挤到你眼前，你要是觉得真觉得我碍眼的话我可以搬出去的，协议的事情我不懂，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宣布协议无效，如果行，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不会缠着你。” 林知意直接踢踢踏踏上楼，将自己关进了卧室。 一扇门，隔开两个世界。 顾西城站在原地，他情绪太少，以至于在现在吴妈都看不出他是生气难过还是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吴妈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都像是叹息，“林小姐大概是在说气话，她这还是小孩性格，发的快好的也快。” “您看着她。” 顾西城只说了一句，换了身衣服，从车库挑了辆车，开出了别墅区。 他过去的时候，在场的人酒已经喝了一半，其中一个喝了不少明显有了醉意，粗着嗓子高谈阔论。 “哥。” 几个人立刻打起招呼。 顾西城点头，算是回应。 夏川见到人时还有些意外，不怀好意的笑，“不是说不来了吗？这段时间你忙完就回家，我还以为你从良了呢。” “在说什么？”顾西城下颚抬了抬，指向说话的人。 “也不是什么事，就是他一高中的妹妹喜欢上了一个大学生，他们一家子都气的够呛，小姑娘还说是真爱，他爸差点直接进医院。”夏川三言两语就总结了。 顾西城拿过一杯服务生倒好的酒，没说话。 夏川还在继续，“其实也可以理解，高中生都喜欢大学生，既不会太成熟，又带着校园里的纯情，成熟与少年感都恰到好处。” 顾西城扫他一眼。 夏川这才故意道：“差点忘了，你家里也又一位高中生。” “你话很多。”泡在酒精的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声响，顾西城抬头直接一口饮下。 夏川低笑，这个话题也让他记起了很多往事，“说来也很有意思，你第一次遇见林知意的时候，她不正好十八岁吗？有时候命运还真他妈的像是一个圈，兜兜转转的，又转回来了。” 酒精刺激着神经，有致幻的魔力。 -- 第28页 顾西城想起几年前的旧事。 那时候的林知意是个刚签了公司的练习生，他也不过是刚回国进入家族企业的不服众的二代。 他加班到深夜，困了，随手拿了一罐啤酒上天台吹风。 然后看到了林知意。 天台的风很大，吹动衣角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她坐在天台的女儿墙上，身形单薄的像是的随时能被一阵风卷下去。她穿着白色的衬衣，被风吹起，像是船帆，更像是折断后的羽翼。 一团墨色里，她白的亮眼。 林知意从下往下看，似乎在猜测跳下去死相有多难看。 “就像是西瓜吧，砸地上，汁水四溅，红的白的绿的。”顾西城走过去，回答了她的疑惑。 林知意看向他，又往后看，确定只有他一个人，警惕的皱眉。 “就我一个人。”顾西城答。 也在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第一眼就足够惊艳，两颊还带着些婴儿肥，显得更幼态，少了眉宇间里那份冷淡，她转过头。 顾西城在她的身边坐下。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喝各自的酒，只是恰好碰到的陌生人，在寂静的夜里互相陪伴而已。 在之后，顾西城在来天台，有碰到也有没碰到。 七次之后，林知意第一次开口，声音譬如夜莺，“你也是练习生吗？” 顾西城勾唇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林知意。”她伸出手。 他握住，触感冰凉细腻，“顾西城。” 他们就像是两颗寂寞的流星，在同一时刻划过夜空，本应该是平行的轨道，却因为某个星球的引力吸引，发生了撞击。 …… * 第二天，傅朝就提出了辞职的事情。 昨晚她打了一串的话道歉，傅朝只是说没关系，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诙谐，明显是没什么事，可为什么又会提出不做了呢？ 林知意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问：“要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她身份多有不便，找到合适的家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傅朝反过来道歉，“不好意思啊姐姐，实在是我学校里突然有些事情顾不过来的，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这么忙吗？” “是的，有一场比赛，每天除了上课都要去实验室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知意也不好再挽留。 他们刚挂电话，方圆的电话就跟着打过来，“这个兔崽子气死我了，这才几天就撂挑子不干了，知意你等着，我这就去他们学校抓人，看他是真忙还是假忙。” “圆圆，你可千万别。”林知意哭笑不得，“就这样吧，让小表弟好好学习。” 主要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跟顾西城脱不了干系。 傅朝只是一个大学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被强权压制了！ 挂了电话，练舞的休息时间过了，编舞老师拍了下手示意她们继续。林知意关了手机放下，整理了下上衣直接走过去。 方子伶看出她脸上明显带着情绪，问：“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没事。”林知意闷闷说了两个字。 “还没事呢，你脸上就差直接写上不开心三个字了。” 她们已经站好了位置，从练舞房的镜面墙里，对方的表情一览无余。 林知意不能直接说是因为顾西城，这样无异于自爆。 她吸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一只狗，一只非常讨厌的大狗。” 脑海里，顾西城的脸，跟狗的脸重叠，意外的和谐。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这话乍一听停没头脑的，至少在方子伶的认知里，林知意不像是养狗的人。 “……养了，”林知意跟上编舞老师的动作，又道：“我不喜欢它，它也不怎么喜欢我。” “那还养它干什么，送人呀。” “一时半会还送不掉。” 方子伶不清楚什么叫一时半会送不掉，“那它怎么惹到你了。” 这个比喻她还没想好。 隔了好几分钟才继续，“朋友家有一只很乖的小奶狗来我家玩，活泼好动，我挺喜欢的，可是没想到大狗就跟变了一只狗一样，摁着小狗欺负，小狗叫的可可怜了，它反倒得意起来，将小狗给赶跑了。” “狗仗人势啊这是，关键它也不讨喜，哪里来的底气？”方子伶吐槽。 说出来后林知意舒服多了，点头，“是啊是啊。” “这样的狗太猖狂了，你别心软，得好好治一治了。” 林知意稍愣，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治顾西城，但还是后知后觉问出来，“怎么治？” “你这大狗是认知有问题，你得让它知道你才是主人，你是有权决定的要不要它，它要是继续这么讨人厌，你完全可以让它知道你是还可以有别的狗的，到时候只见新狗笑，哪听旧狗哭，你要是将它转手送人，它到时候就哭去吧。 方子伶对诗句的化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话是说狗，并不能直接照搬上人。 如果顾西城知道自己不要他了，大概会放烟火庆祝，终于甩掉了一个大麻烦。 第16章 酒吧【有大改】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 “练舞呢，认真点。”杜若走位时跟两个人擦肩而过，仰着脖颈低声说了句。 -- 第29页 方子伶不以为意，学着她板着脸，“哦。” 杜若面色不愠，只瞪她一眼。 练舞结束，四个人去冲澡洗掉身上的汗渍。 林知意看到了傅朝发来的消息，为了表达中途的卸任他将以前的笔记归拢收集，打包送给她。 因为在她家有了阴影，所以约在了公司附近碰面。 她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带好帽子跟口罩便从公司的后门出去。 傅朝已经等在花坛边，黑色的运动服，鸭舌帽下露出小半张年轻朝气的脸，见了林知意像是做贼一样，头压的更低了。 来之前方圆就千叮咛万嘱咐，保密工作要做好，以防被狗仔什么的给拍了去。 见她走过来，傅朝将拉链拉到顶，立起的领子几乎遮到鼻梁，三米远的时候就自觉的退后，便伸手示意放置的收纳箱，最后还不忘挥手告别。 林知意停下，笑，也挥了挥手。 她看了下收纳箱，各个科目都是齐的，厚厚的一大本，够她看很久了。 在林知意的身后，杜若就站在面对着她方向的大楼落地窗前，无比清晰的看完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甚至条件反射的，拍了下来。 “杜若姐，在这里干什么呢？”段芸从身后走来。 杜若手疾眼快的收了手机，转过来，面色如常，“只是累了，看看风景。” “看你今天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段芸立在她身前，伸手想要去碰她的额头。 杜若伸手打掉了。 “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不喜欢身体接触。”段芸悻悻收回手。 “没什么，走吧，今天请你吃饭。”杜若将手机不动神色的塞进了包里。 段芸展开手伸了个懒腰，“好欸，那我去叫子伶跟知意？” “叫什么，没看两个人现在俨然成了好姐妹了，叫她们过来还嫌我们打扰了她们了呢。”杜若嗤笑，心想方子伶到底是个蠢的，站队都不会站。 出大楼时，两个人正好迎面碰见并肩的林知意跟方子伶。 以前的团里也是分裂成两半，不同的是以前是一对三，现在变成了二对二。 段芸倒是打了个招呼。 林知意刚回应，就被方子伶推着肩膀走了。 “知意是真的变了好多啊。”段芸收了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以往她绝对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杜若收回视线，淡淡扫她一样，那句带着稀薄讽刺的“没出息”淹没在唇齿间。 到了地方，林知意才知道自己是被忽悠了，这哪里是游乐园，分明就是地下酒吧。 在她的认知里，这里鱼龙混杂，一杯饮料就能毁了一辈子。 林知意转身要走。 方子伶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一看怎么行，给你介绍我朋友认识。” 林知意拧着眉，“你骗我。” “哪骗你了，这里，就是成年人的游乐园啊。”方子伶拿出准备的两个假面，“这里有严格会员审核的，都是圈内的人，绝对安全。” 从车祸之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事情只是她不去问，就像是一只缩壳的乌龟，好像只要不去想就不存在，但生活会时不时告诉她，哪有这么简单。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二十五岁的林知意活的好累。 “好吧。”林知意打量了眼入口，看着门卫的确是严格审核后才会放行才点点头，就当是一次放纵。 往里穿过一个长廊，才发现场内的灯光比长廊还要暗，只剩下舞台上彩色灯光四散，营造出了迷离的氛围。音乐强劲，刺激着耳膜，因为太过喧嚣而像是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是游弋的像鱼的光斑，衣料单薄的男女，就像是前卫画家手里的调色盘，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 方子伶驾轻就熟的带着她一路穿行，最后来到了一个卡座的位置上。 卡座里坐着十来个人，见到方子伶的时的笑脸在见到林知意时凝固了。 其中穿着吊带的女生脸转向了方子伶，“你怎么回事，带她来了还能怎么玩？” “放心，她跟以前不一样了，来，介绍一下。” 方子伶握住林知意的肩膀，推着往前，挨个跟她介绍起来。 林知意点头，生疏的打招呼，“你们好。” 在座的互相看了眼，另一个男生问：“真失忆了。” 方子伶点头，“真的，人也变了，要不然我怎么能带着一块玩呢。” “既然这样，那我们欢迎。” 林知意慢热，刚开始还有些拘束，但周围都是同行，可聊的话题不少，三两下就熟练起来。 “喝酒吗？”有人问。 林知意不想扫兴，慎重的点点头，“一点点。” “那你们照顾下我姐妹，我先去跳会。”方子伶拍了下她的肩膀，起身，跳到了舞池中。 林知意尝了下发现味道还挺好的，带着果味儿，以及淡淡的酒精味，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下咽，她低头撇了眼，第二口直接喝光了。 “没想到你酒量还挺好的，不过听说你不喝酒的，你能喝吗？”旁边的人说着话给她续了一杯。 “没事。”林知意拿它当饮料了。 “你慢点喝，这酒劲大着呢。” 林知意点头。 -- 第30页 可下一秒又自主伸手，碰触到了酒瓶，给自己倒满。 一杯紧跟着一杯，好像本来压在胸口上厚重的一大块被卸下来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选择借酒消愁了，因为真的很管用。 在楼上的走廊上靠着的夏川刚好将眼前这一幕看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林知意正伸手去碰酒瓶，就像是只偷腥的猫，稍有不注意就偷喝。 他拿出手机给顾西城分享了位置，“来？” “不来。”那边回应的倒是干脆利落。 夏川已经预料到了，随后发了这张照片过去，“还来吗？” 那边迟迟没了回应。 他猜测，车这时候已经车库出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的沉不住气。 第17章 喝醉 考完大学后要离婚 “什么时候喝了半瓶的？” 酒杯哐当的落在地面上惊动了旁边的人, 他转过来，看到了烂醉的坐在地上的林知意，手里还抱着空酒瓶，当成了宝贝, 酒液晃动。 “我以为她酒量很好的, 刚才一杯接着一杯, 一点感觉都没有。”对面的女生道。 “那是酒劲还没上来。”男生已经从林知意的怀里拿走了酒瓶，扶着她重新躺在沙发上。 游弋的彩色灯光游过来，她伸手，想要去抓。 男生哭笑不得，“是真醉了。” “以前跟她见面时都爱答不理的,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 新鲜。” “可不是，当初练习生的时候我还追过她, 不仅我，好多个都追过，全被她冷处理掉了, 就当我们是空气，那时候哪想到她会有现在这个样子。” “挺好的, 以前看着多讨厌, 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 方子伶一过来看着人醉成这样子, 差点没将人给剥皮了。 但林知意喝醉了也挺乖的, 就靠着沙发睁着清亮的眸子看着剩下的半瓶酒，看那样子，是还觊觎着呢。 “你看，这可不怪我门，拦都拦不住。”男生笑。 方子伶挡住了她的视线, 做了一个绝对禁止的姿势，“你，不准喝了。” 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些存放进其他人肚子里，林知意是看着她喝光了桌面上的酒。 来这里，他们都是为了买醉。 不喝醉倒显得有些浪费这种放纵的晚上。 十来个人，没几个是清醒的。 原地唱歌跳舞都再正常不过，跳的不尽兴，又跳进了舞池。 玩到脱力后，躺在了卡座上，等着司机接人。 方子伶突然想到了什么，鲤鱼打挺一样坐起来，笑了两声，“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知意还准备考大学呢。” “噗，怎么想的？” “累不累？” “开玩笑的吧。” 林知意撑着手坐起来，“不是开玩笑。”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分明醉的不成样子，偏偏还要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是真的想考大学。” 话音落下，都笑了。 “那考完大学后干什么，难不成真要去念？”那岂不是要退出圈子，谁会干这种傻事？ 林知意没听到后半句，脑子里重复的念着“那考完大学后干什么”，脑子里早已经成了浆糊运转不开，她有些费力的认真思考。 她想到了顾西城。 不过是冷淡的一张脸，他搓红的手，他扔掉的外套，他的嘲讽……最关键的是，一想到他左胸口的位置就抽疼的厉害，那是种诚实的身体反应。 “想离婚。”林知意的下颚抵着方子伶的肩膀，这句话像是飘出来一样，声音很轻，像是自我嘟囔。 方子伶喝的醉醺醺的没听清，反过来问：“你说想什么。” 林知意摇着头不说了。 方子伶问其他人，拖着长长的尾音问：“她说什么？” “谁听清了，我没听清。”几个醉鬼都是一样的反应。 这些话他们没听清，清醒的夏川听的清清楚楚，他在临边的卡座等着顾西城，跟他想的一样，不到半个小时，顾西城来了。 他抬腿站起来，打趣道：“哟，不是不来吗？” “人呢？”顾西城反问，从脸色的难看程度可以看出，人是喝醉了。 夏川倒是没直接告诉她人的位置，而是靠着他的肩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给他听，说完拍了下他的胸口，“恭喜你，你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女人了。” 顾西城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像是混杂着冰渣子，重复了一句问：“人呢？” 夏川倒是毫不在意，指了个方向。 顾西城没理他径直朝着方向走过去，看见了人，脸色沉冷的像是要化成了一块墨。 “林知意。”顾西城嗓音低沉，到现在更像是低音炮一样，落在耳朵里，像是炸起的惊雷。 “叫你呢。”方子伶挠了挠脖子，推了下林知意。 林知意这时候才睁开眼睛，瞳孔不太清醒的转了转，最后将视线定在了顾西城的身上，熟悉又不太熟悉，她皱了下眉，在辨认。 夏川慢悠悠的跟上来，“看这样子，是认不出你来了。” “过来。”顾西城伸出手。 林知意的注意力又落在了那只手上。 修长的，干净的，这样好看的手，她只见过一次。 在哪里见过？ -- 第31页 在她费力去想时，顾西城的耐心告罄，他大步走过来，直接将人拉起来打横抱走，林知意全身醉的像是没骨头一样，软的像是一团棉。 身上的重量突然轻了，方子伶睁开眼，虚虚的看见了一个背影。 身形高大，西装笔挺，像极了她大老板。 想到这里又给否定掉了。 老板怎么可能会来这里，还带走了林知意。 * 林知意是被塞进车里的。 她的头碰到了后座，好在没有磕到其他位置，除了一点疼之外，倒不会肿起来。 林知意捂着头，眼尾还挂着疼出来的眼泪。 顾西城换了另一个位置上车，并没有看她一眼，而是直接道：“回半山别墅。” “好的顾总。” 司机没敢耽误，踩了油门直接开走了。 林知意这会儿终于认出来人是谁了，就是她想要离婚的对象顾西城，现在她越觉得离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瞪着他，毫无杀伤力可言。 “看什么，喝成这个样子你有道理了？”顾西城扫她一眼，目光幽深。 林知意小半个额头靠着靠座的，因为这一句话两颊都轻微鼓起，“你也喝过。” “我什么时候喝成你这么烂醉？”还敢回嘴了，明显是喝了酒之后，胆子也变大了。 “你这是，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林知意口齿不清的回击。 “你跟我讲道理？”顾西城语气带着轻蔑。 “……” 后座热闹，以至于司机频频从镜子里往后看。 两个人正对峙着，互相都不让着谁，好几次司机都以为老板要被气笑了，可都忍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回击，而且句句见血。 两个人都在一本正经的幼稚。 司机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忍不住笑了。 顾西城抬眼，从镜子里跟他对视，“什么事这么好笑？” 司机没事人一样摇头，“没有啊，没有什么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抿着唇，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不得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调度在了路况上，既然忍不了，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车，很快到了别墅。 林知意比刚才醉的更厉害，没了刚才跟他据理力争的口才，只剩下了迷迷糊糊，几乎是快要睡着。 顾西城将人从车内抱出来。 吴妈已经睡了，但还留着灯，方便他直接上楼。 林知意醉的开始哼歌，都是些不着调的曲子，她就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顾西城低下身将她放在床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个房间，准确的说是，从林知意住进这里开始，他就没来过，这里的陈设以及味道，都带着她个人的习惯。 没来得及起来，林知意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将她往自己的位置拉，即使他反应再快避让开没亲上，但还是脸靠上了脸，就像是火遇到了冰块，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林知意发出舒服的叹气声，还不太知足的蹭了蹭他的脸。 “林知意！” 三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 顾西城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想要从自己身上拉开，手心里触碰到的是一片软肉，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他没用力，怕伤到她。 他只能先撑起身，手掌撑在她的两边，拉开距离。 但林知意的手像是打了结一样，死死不放，她抬起头，企图找到解热的源头。 她废了半天的功夫没碰到，整个人都处在焦躁状态，像是在姥姥家的夏日午睡，只有老旧的风扇吱呀的对着她吹，可风也是热的，那股燥热像是藏进了心脏里，怎么都挥散不去。 林知意眼睛很漂亮，目光没有清醒时分明，两颊透着粉，唇上潋滟，惊艳的就像是水中的女妖，她没有刻意的勾人，就已经足够勾人。 顾西城是清醒的，但他是个正常男人。 久久不能解热，她反倒娇气的哼了声。 不过瞬间，他的自制力崩坏瓦解。 顾西城低头，吻住了哼个没完的唇。 刚一接触，身体的记忆跟着涌现，他像是一辆失控的船，风浪很大，拍击着船面，仿佛叫嚣着要更热烈，要掀起万丈的巨浪，将世界彻底湮灭个干净。 林知意要的是解热，贴着人，反而更热了，像是烧的滚烫的火炉。 她不要了，想躲。 但顾西城清楚她每一寸肌/肤，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是生是死都在他的股掌之间。 万丈巨浪已经卷起时，他却抵着林知意的额头问：“林知意，我是谁？” 林知意眼角都是红的，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一尾缺氧的鱼，她喘着气，声音里带着鼻音，“顾……西……城。” 正当顾西城要抱紧她时，她又道：“我一定要跟你离婚！” 被欺负惨的时候，林知意脑子里就只剩下这句话了。 顾西城松开了手。 浪花没有湮灭的掉世界，反倒从高出重重的砸回海面，刚才的波涛，瞬间就化为了平静。他起身，一声不吭的替她盖上辈子，自己则重新整理衣服，捡起地上的外套，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好像刚才的失控并不存在。 他还是他。 而林知意，依旧是林知意。 * 第二天清晨，除了头疼之外，林知意全身也疼，手腕上还留着两块青紫，像是不小心撞的。 -- 第32页 她记得昨天喝酒了，却不记得怎么回了。 林知意坐下像往常一样吃早餐，得知她喝酒了，吴妈又去泡了蜂蜜水。 “哎呀，你这脖子上是被蚊子咬的吧？”吴妈眼尖的看见了林知意脖颈上红了一块，面积不大，可能是被咬过后她无意识抓挠的痕迹。 林知意不以为意，伸手拍上了脖颈，“是吗？” 不太痒，大概是已经过了时候了。 吴妈还有些自责，毕竟她是要上镜头的，身上每一寸皮肤都不能马虎，“我记得我已经灭过蚊了，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呢。” “大概是侥幸苟活的。”林知意放下手，顺着吴妈的口吻，“没关系，到时候用粉遮一遮就好了。” “我今天再彻底再灭一次，我就不行还会留活口。”说完吴妈就去杂物房找需要用到的工具，都拿上几样好好储备着。 林知意吃过早餐，直接去了公司。 方子伶同样宿醉没有比她好多少，提及昨晚怎么回的家，她反过来问：“你不是有人接吗，我还想问你呢，哪个人是谁？” “我要是清楚至于来问你吗？”林知意只觉得这个事情更悬了。 “也是，我昨天也只看到背影。”方子伶试图回忆起来。 林知意追问：“你不认识吗？” “不认识。” 两个人俱是沉默了下。 方子伶忽然想起那个背影，宽肩窄腰的，她抬起手点了点，“你不说我还不记得了，有点像我们老板。” 噗。 好在林知意没喝东西，否则非在这个时候喷出来不可。 “你看清楚了吗？” 方子伶摇头，“说了只是一个背影嘛，不过能跟老板背影相似，一定长的也不错，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了？” “不知道，你看错了吧。”林知意去拿水杯，掩饰自己不自然。 如果送她回来的真的是顾西城，那他什么为什么会去酒吧，是恰好碰上还是什么……关键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方子伶还想到了一点，“你昨晚还当着我们的面说了个什么我没太听清，说你考完大学后会干什么，到底会干什么？” 林知意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可真行什么都不记得了，下次不能带你喝酒了，不知道第二天醒来你人去哪了。” “你可别带我去了，我现在头还疼呢。” “害，我也是！” 林知意起身，脖颈上露出一小块粉色，用粉底遮住了，没那么明显。 方子伶问：“你脖子怎么了，受伤了？” “蚊子咬的。” “什么情况，以你这年收入住的都是豪宅了，还有蚊子呢？” “蚊子咬人时可不会调查年收入了再下口。”林知意打趣。 方子伶正在压腿，“就你贫，我的意思是你那看着怪像小草莓的，不会昨晚偷偷做了坏事？” 托方圆的福，她上学时就喜欢看言情小说，小草莓这种词汇她常挂嘴边，所以林知意也知道了。 她脸一热，睇了眼过去，“你胡说什么呢！” 方子伶得逞一笑。 直到练完舞洗澡时，林知意在镜子前费力的去看脖颈上的痕迹，边缘已经褪去了点，只留下了指甲盖大小的深红色痕迹。 这怎么可能是小草莓呢，她直接给否定掉了。 退一万步来说，顾西城是碰了她都会洗一遍的人，怎么可能会亲她，还留下小草莓。 她套上衣服，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掷脑后。 * 夜里回别墅。 吴妈做好了饭菜，同时在旁边放了一碗黑乎乎的浓稠汤汁，中药味直接盖过了饭菜的香味，瞬间就倒尽了胃口。 她从小到大都很排斥吃中药。 “吴妈，这是什么啊？”林知意用勺子搅拌了下，因为太过难闻而捏住了鼻子。 “中药，您婆婆送过来的，说是每天喝两次，用来调理身体，改善体质，能早一点怀上孩子。”吴妈说这话时也觉得荒唐。 哪里时体质问题生不出来孩子，而是根本就不同房，怎么可能怀上。 林知意伸出两根手指头，将那碗药推离自己的方向，还没推到最远处，吴妈就放下了盛好的一碗饭。 她停下，“顾西城回来了？” “发了消息，说是马上到家。” 林知意：“……” 祸事成双。 自从那一次闹得不愉快之后两个人就没见过面，如果昨天真的是他送自己回来，她当时不清醒，也不算是面对面见过。 没一会，电梯门打开，林知意瞥见他的身形就移开视线。 吴妈先去打招呼，“顾先生回来了，刚还跟林小姐念叨您呢，洗完手坐下来就可以吃饭了。” “谢谢。”顾西城颔首。 林知意依旧扭着脖颈，为了看起来自然点，伸手无意识的挠了挠。 “这是什么？”顾西城从洗手间出来，拉开椅子坐下，自然注意到了放在他左手位置的黑色汤汁。 林知意已经低头扒饭，假装与她无关。 吴妈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吃完饭了喝，我先拿一边去。” “不用了，直接倒掉。” 顾西城推开那碗中药。 林知意有些意外的抬起眼皮，偷偷看他一眼。 -- 第33页 吴妈立在边上不太好照做，为难道：“可是这是老夫人亲自送过来的，要是就这么倒掉了，怕到时候老夫人会不开心。” “药是我要倒的，她问起你只管说。”顾西城拿起筷子，眉宇间情绪很淡。 即使对自己家里人也一样，他的情绪从不像一般人大开大合。 吴妈只好照做。 不用喝药了，最高兴的当然是林知意，就算顾西城或许只是跟她一样讨厌闻中药味道，但也帮了她一个忙。 她好像没当时那么生气了。 林知意坐正了身体，动起筷子，压在心底的疑问也跟着浮出来了，但她还拉不下面子直接问，但也不甘心就这么过去，所以时不时的瞥一眼。 顾西城抬眼，看着她，“想说什么你就说。” “谢谢啊。”这是本能反应。 林知意懊恼，一开口气势就少了一大截。 “以后再送什么，你不想喝可以不喝，不用勉强。”顾西城声音低沉。 她点头，最想问的还没问出口。 但怎么问？ 我昨晚喝醉你送我回来的？还是这么巧你也去了酒吧，顺路捎我回来的？抑或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喝醉了，接我回来的？ 她想不出到底是哪一种答案，问错了就是自作多情。 …… 纠结时，顾西城像是轻易看出了她的心事，开口道：“是我送你回来的，刚好碰上。” “哦，我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她不知道自己喝醉是什么样子，但猜测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话音落下，就是一阵沉默。 林知意更心虚了，她本身就不是特别有信心，而这段时间她又过的很压抑，趁着酒疯撒野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不知道疯到什么程度。 她握紧了筷子，皱眉，一幅甘愿受死的样子，“您说吧，我能承受。” 顾西城看她一眼。 倒挺虔诚。 她是真不记得了，所以昨晚无论是狂风还是巨浪都不用提起，他一个人记得就够了。 顾西城放下筷子，“你昨晚哭了。” 哭了？林知意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然后你向我道歉，说你那天晚上错了，错的很离谱，”顾西城说的面色改色，声音冷淡，就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不可能。” 林知意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否决掉了，她从头到尾都没认为是自己错了。酒后是吐真言，不是吐瞎话。 顾西城手肘抵着桌面，游刃有余的姿态像是老练的捕猎手，他问：“所以是你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还是你猜到什么？” 林知意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脖子上的红掉那一块的痕迹。 她移开视线，明显心虚，“我的意思是，要只是道歉，哭什么。” “或许是你对我于心有愧，获得原谅后喜极而泣。”顾西城垂眼，眼睑上是几道深痕，拓下一小片阴翳，他唇边有着似有似无的愉悦弧度，淡的几乎看不见。 第18章 拆散 前妻能考上大学你脸上能有光？ 林知意：“……” 剩下的饭没怎么吃, 人倒是有些自闭了。她跟顾西城不是一个量级的。 第二天一个女孩登门，中等的格子，面容清秀，文文静静的, 吴妈本以为是顾家老宅那边送药的, 见到两手空空时才问道：“您是？” “我是文宁, 阿姨您叫我小文就好了，我是林老师的新助手。” 吴妈侧开身，“哦哦，那先进来吧。” 文宁握着单肩包的带子进来，来之前她就挺紧张的, 毕竟不用她刻意去搜, 关于林知意负面新闻就扑面而来，尤其是耍大牌打记者的那一段视频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挺怕自己也挨上一巴掌的。 来之前，她还特意去了的道平安符，希望能风平浪静做完这一年。 “林小姐在院子里, 你先坐，我去跟她说。”吴妈给文宁倒上了一杯水, 便往后院走去。 文宁的视线跟着吴妈看过去。 后院里种了不少的花草, 绿萝、兰草、多肉……在这片绿色里, 有一抹蓝色身影, 林知意穿着蓝色格子的连衣裙，后背腰际衣料并没有连接，随着她给植物浇水的动作露出窄窄的细腰。 皮肤白的透亮，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吴妈拉开推拉门走过去，跟林知意说了句, 她转过身来，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本英文单词书。 那张脸比她在屏幕里见过的还要小，五官明艳出挑，就算是素颜，也找不出瑕疵，反而比妆容下更平易近人。 就是这样被天使吻过的面孔，打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林知意放下水壶，跟吴妈一前一后走过来。 文宁紧张的条件反射的站起来了。 “你好。”林知意先打招呼，笑了下，“不好意思，公司之前没跟我说会有助理，你是陈哥安排的人？” 文宁僵硬的像是个木头，摇头，“不是，我是顾总请来的，我叫文宁，以后负责林小姐您跟辅导老师的时间跟地点安排。” “嗯？”林知意疑惑。 “可能顾总还没来得及跟您说，他给您安排的了金牌的辅导老师，这里有资料您可以看看，如果不满意的话还可以替换。”说完，文宁打开了书包，拿出了一叠文件，都是各科老师的介绍。 -- 第34页 林知意接过手里重重一沓，她盯着看了半晌，再抬起头，问：“你说的是哪一个顾总？” 文宁被问懵了，但还是解释，“是顾西城，顾总。” 因为她很少直呼过老板姓名，以至于说出来时语气还有些僵硬。 吴妈先反应过来，笑，“应该是上一次顾先生将小傅气走了所以给您安排了新老师赔罪呢。” 这件事不像是一天就能搞定的，那为什么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没说？ 林知意还是加了文宁的好友，行程就直接在线上交流。 文宁走后，她找到了顾西城的头像，点进去，决定还是问清楚。 林知意：“顾先生，能问您为什么突然给我安排了老师吗？” 半个小时才收到回复，就两个字。 “不能。” “……” 林知意气的直接关了手机，收拾了包去公司。 在快到公司时顾西城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既然决定要考就做到最好，别给我丢脸。” 大无语事件。 林知意回：“哦。” 怎么的，前妻能考上大学你脸上能有光？ * 几天后，陈铭主动提起了前段时间林知意提出的学习群。 他拿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经过公司高层考虑过后，认为你提出的学习群可以做，毕竟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失忆都已经说出去了，那么趁机立一个学习爱豆的人设。” 说的是高层，也不过是一个人的决定，毕竟他当时听完都没当真，就这么过去了。 “这不是人设。”林知意蹙眉，纠正。 “是是是，不是人设，你的确是要考大学的，因为真实所以也不担心崩坏。”陈铭有些失笑，他以为林知意对备考只是三分钟热度，却没想到越来越认真了。 “这个方案挺好的，比我当时想的详细很多。”她当时顶多只是一个雏形。 陈铭继续道：“就当是粉丝福利，审核的标准要严格一些，会在今晚发出招募信息。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吃力不讨好，到时候评价没你想的那么正面。” 林知意点头，“我不用做准备，从我醒过来就没见过多少正面评论。” 她都已经习惯，这是最好的预防针。 当晚官方号发出了招募的海报，半个多小时就被推上了热搜。 “林知意骚操作还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一套的，她这是神经错乱了，知道自己学历低丢人，还真想考大学了？” “搞笑，她想考大学跟平头老百姓的孩子考大学能一样吗，到时候考不上用钱砸照样还是能进去。” “就这还想带其他孩子，别又是想捞钱新招吧，能别再祸害祖国下一代了吗？” “楼上有人起床没刷牙，臭气隔着屏幕都闻见了，姐姐学历低你们要嘲讽，现在想要考大学提升自己你们还是要嘲讽，你家住铁轨的也不该管这么宽。” “有一说一我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如果真的能有帮助的话，那管她是炒人设还是怎么的，就还挺不错的。” “不知道姐姐是占了哪个人的蛋糕，用得着这么玩命黑吗？都说了是从粉丝里选，不知道其他人在激动些什么？” “……” 评论区基本成了战场，乌烟瘴气，而同时，报名初选已经基本结束，也选出来了三百个。 管理员则是陈铭安排的死忠粉以及主要负责人方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是统筹大局的人。 群在晚上建成。 群名也是方圆取的——尖刀冲刺班。 林知意忙完工作后，方圆发来信息，问：“准备好了吗，拉你进群了。” 她正准备回“好”，又想到她以前听过偶像进群引发了群瘫痪，谨慎的提前问：“你说我要是进群了要是粉丝太激动，崩溃了怎么样。” 方圆发来无情嘲笑的表情，“我保证风平浪静。” 说完拉她进去了。 不仅是风平浪静，简直是古井无波。 她跟任何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区别。 方圆自称“班主任”，此刻才站出来道：“让我们欢迎新同学的加入。” 也在这时候，欢迎两个字，才开始从屏幕里滚动出来，足以见在之前接受过培训，尽管喜欢的爱豆在眼前，也在克制的表达着喜欢。 林知意看着人数，更多是荣幸。 她何德何能，能让他们喜欢自己到现在。 群里有严格管理，除了每日的必刷题跟选刷题之外，还有每周一期的各科难点直播课，课程都是由金牌导师上课的，同时还会由成绩记录……这些都落实到每一个人身上，专人监督，严格化的管理。 林知意也不例外。 她在工作之余，见缝插针的安排了各个课程，确保学习进度。 步入正轨之际，顾云卿被顾西城丢过来一块上课。 顾云卿首先摆明自己的立场，“我在这里认真的跟你申明，我这只是被我哥逼的，我上课是给他面子，你不要认为我这是接受你了，你一天霸占着这个位置，我们一天就是敌人。” 书房重新布置了一番，大办公桌换成了两个课桌，前面那堵书墙则换成了投影，方便上课。 林知意跟顾云卿一左一右。 顾云卿成绩一般，但对文具有一种偏好，各种种类买了大堆，从落座之后，开始整齐摆放，倒不是像来学习，反而像是摆摊的。 -- 第35页 留给放课本的位置刚刚好，手臂都不知道放哪。 老师咳嗽了一声，只能背转过身去喝茶，眼不见心不烦。 上完课，顾云卿自然而然的留下来吃晚饭。 顾西城在主位，而林知意跟顾云卿则分别在左右的位置。 林知意每天练舞体能消耗大，只在饮食上不吃重油重盐，平时并不怎么控制饮食，正常吃饭。 顾云卿瞥一眼，又瞥到她身形，不满的哼了哼。 “吃饭哼什么，谁教给你的餐桌礼仪？”顾西城扫来一眼。 在顾云卿面前，他严厉的更像是父亲。 顾云卿撇嘴，试图撒娇，“我觉得这里辅导老师说的学校里已经教过了，我再学就是浪费时间，每五分钟我可能学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可就是好几分，那我浪费的就是……总之很多分。” 以林知意对顾西城的不深的了解，都知道拒绝是明摆的事情。 “需要测试吗，过了你就可以不用来了。”顾西城反问。 顾云卿瞬间像是霜打下来的茄子，过两秒又重新振作，“其实我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的，就是替妈监督林知意喝药的。” “药呢，应该早就倒掉了吧，她猜到了所以派我来监督执行。” “怎么样，你们要是留下我，可就是留下了个监视器。” 这话是对林知意说的。 林知意倒不怕她告密，换一种方式问：“你真想当我孩子的姑姑？” “当然不想，我还知指望你早点把位置给腾出来呢，好给我真正的嫂子，到时候我再跟我小侄子见面也不迟。” “所以，你为什么要督促我喝药？”林知意问。 顾云卿蹙眉，想了下好像的确是这样，她不想让林知意留下来就不能让她喝药怀上孩子才对……思考回来，她的威胁就不成立。 “……” 气死，两个人都说不过。 顾云卿郁闷的拿着筷子戳米饭，“我决定今晚就在这睡了，就你们卧室的左边隔壁房间还行，我住了。” “不行。” 两个人异口同声。 林知意看了眼顾西城，视线在不经意间交汇。 她用眼神示意。 顾西城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看懂还是没看懂。 顾云卿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越发觉得自己像是捡来的，哼唧一声，“我还不住呢，用的着这么大惊小怪？” 心里想着她要是再不拆散这对很快连哥都没了。 林知意每天有大小通告，辅导时间按照她来定，就连顾云卿也只能顺着她的时间，被通知去广告拍摄地点时她翻了个大白眼。 今天是一则珠宝广告，是林知意单独的行程，大部分商务是分开的，毕竟四个人合体的价格并不便宜。这一次跟她搭档的是一米九的男模，脸部轮廓有型，年轻俊美，符合当下的审美。 林知意化完妆，穿的是红色深v礼服，而后面则是露了一个满背，身上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再搭上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好像是比楚楚姐好看一点，不过也只是好看那么一点点。 顾云卿还是要坚定立场。 还没有开始拍摄，导演正在跟林知意跟顾西城解释怎么拍，一位女导演，个子比两个人都矮，说话时要抬起头，看男模的时候抬的更厉害。 两个人礼貌的握手。 男模还直言自己是她们团的粉丝，当着导演的面表演了下，一句都不在调子上。 林知意跟导演都忍不住笑。 男模挠了挠头，腼腆一笑，“我还是别献丑了，还是导演您说吧。” 顾云卿看到两个人同框的画面。 如果忽视掉其他人，就单说是恋人也并不过分。 恋人？ 顾云卿心念一动，临时当起了狗仔，将这一幕幕给拍下来了，其中还有一张还是两个人对视一笑，随便框出两个人，仿佛甜度都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拍到这样的好照片，她第一时间跟她的好哥哥分享，发给了顾西城。 “你猜跟嫂子一起拍广告的男模多少岁？才二十三哦，那小模样嫩的咧，我看着都动心。” “你有没有觉得跟嫂子挺配的，嗯？这要是外人看，都不相信他们不是恋人。” “说到底还是你比嫂子大了几岁，换了我，我也喜欢年轻的啊，你说说你，除了有点钱还有什么优势，楚楚姐就不一样了，她跟你同龄还稳重，这么一想想，是不是觉得该离婚了？” “……” 顾云卿一顿输出结束后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直接等到了真人。 第19章 扮演 偏要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顾云卿惊的手机直接掉下来。 她看了眼摄影棚, 又重新看向顾西城，怎么也想不出她一贯漠然的哥哥也会吃醋。 顾云卿咳嗽了两声，因为两个人是隐婚，而她又是林知意带来的, 怎么说, 她也不应该认识顾西城, 只能当个陌生人。 周围人目光都看过来，她跟着也多看两眼，不会显得反常。 顾西城走过去，走到顾云卿时停下来，在她张着嘴时替她捡起手机, 依旧是没什么情绪, 低声道：“你的事，回去再算。” 这句话, 比任何威胁都有力度。 声音很低，不过是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大小。 -- 第36页 落在外人的眼里，还以为是高冷总裁其实是个热心市民, 肯弯腰替一个小姑娘捡手机，小姑娘也挺感动的, 眼里闪动着泪花。 导演走过来, “顾总怎么想起过来了？” 作为这次拍摄广告的甲方爸爸, 导演的态度自然没的说。 顾西城神色很淡, 目光看向摄影棚里，林知意正要伸出手臂环住男模的脖颈，展示她手腕上手链，他道：“只是参观。” “欢迎，也欢迎顾总提出意见。” 这句话导演也就是随口一说, 客套而已，却没想到顾西城并没听出来。 作为甲方，他提出的意见就是金科玉律，以至于都要改。 拍摄直接叫停。 林知意在看到顾西城时同样一愣，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去看顾云卿，看到她真沮丧的捏着脸，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 顾西城的出现，大概和她脱不了关系了。 顾西城立在摄影机旁，目光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她身边的男模，男模也不知道自己哪点出错，只能腼腆的挤出一个笑。 这一笑，更透着几分生涩年轻了。 导演在这时候拿着文件拍了下手，歉意道：“因为需求有变，我们拍摄内容也有一点变化，我们重新沟通一下。” “艾瑞克，你等下不用跟知意靠那么近，你更多是用你的冷硬去衬托知意的柔，让她更好的展现出韵味，因为这一系列的主打的……” 导演尽可能的去阐述她刚才听到甲方爸爸给的那句话——“两个人靠太近反而生腻。” 改来改去，男模就成了人形背景板了。 艾瑞克也有些诧异，“那我差不多没一个正脸镜头了。” “没关系，你侧脸好看。”女导演也很崩溃，选择这位男模也是为了那张脸，结果甲方爸爸不喜欢，她还能怎么样。 艾瑞克只好点头。 对于突然的魔改，林知意只能想到顾西城身上。 但顾西城的目光就没落到她身上，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她也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改动的原因是她，只能说步入社会的成人总有各种各样的利益牵扯，在他这样的人眼里，感情应该只是占很小一部分。 何况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导演沟通结束，询问：“都理解了吗，理解了我们就重新开始了哦？” 两个人俱是点头。 林知意提着裙摆，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余光里，顾西城还没走，目光始终看着摄影棚，像是会盯着拍摄结束的意思。 全程因为他都莫名紧张，只有他一个人毫无感觉。 拍摄开始，是一段林知意的特写，摄影机会随着她一起移动，她要的是优雅，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这对她本身有些犯难，那些词对她来说都很陌生，她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装出来了，她挺担心会出现东施效颦的笑话，尤其是现场还有顾西城。 她紧张到手心都出汗，但在导演喊开始时，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导演喊了停。 林知意闭了下眼，她知道自己搞砸了。 “知意，放轻松就好，顶着你这张脸什么表情都好看，你只要心里想着老娘貌美天下第一就好了。”导演提点一句，“你刚刚就像是偷穿成人礼服的学生妹，有一点羞涩不安。” 不是像，是的确是。 她现在的心态就是这样。 “放轻松。” 林知意深吸一口气，点头。 再来一次，也依然没找到感觉，依旧被叫停。 导演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让她多找找感觉。 顾西城那边忽然起了动静，是有个工作人员送来了水，但送水时被一个眼神吓到了，手一抖动，水杯没掉，但是洒了半杯水，其中有水花溅落到擦得程亮的皮鞋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顾西城还没说话，工作人员已经吓破了胆子，一个劲儿的低头认错。 棚内的人看过来，吸了口气，不知道事态会怎么发展。 顾西城只是垂眸看了眼，抬眼看了眼对方，掀唇冷冷道：“不用。” 工作人员因这两个字倒退一步。 有一种被原谅了但是丝毫轻松不起来的感觉。 顾西城抬腿站起来，走向摄影棚的位置，最终视线落在林知意的身上，这还是从他出现第一次看向她，带着甲方对乙方的挑剔口吻道：“正常走不会？” “……会。”林知意愣了几秒，点头。 顾西城目光与她对视，没说话，但像是在说，“所以还要说什么吗？” 林知意突然庆幸自己是她老婆而不是她下属，否则她现在经历的就是非人折磨。 重新回到位置时，林知意又忽然想明白了。 因为她太刻意了，每一步都在设计，但这样反而不自然了，而她本身练了好几年的舞，姿态就在哪，正常走不至于难看。 再一次开始时，林知意轻抬起下颚，以自信的姿态走完了。 导演这一次，没再喊停，直接过了。 林知意松了口气，再转头看人时，顾西城已经不见了，只有握着笔，做题像是要命的顾云卿。 拍摄结束，顾云卿跟林知意同搭乘一辆车回去。 顾云卿挺没精神的，恹恹的躺在座位上，不像平时逮着林知意就是一顿怼。 -- 第37页 她今天发现了两个事。 一是她今天出言不逊，得罪了亲哥，没什么好果子吃。 二是亲哥会为了林知意吃醋，那就代表他在意她，离婚没那么容易。 顾云卿安静了，林知意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去招惹她，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复习知识点，翻书的声音像是风吹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这声音，引来顾云卿侧目。 她有时候真的还挺佩服林知意的，分明工作结束后都能累成狗，竟然还能见缝插针学习。 “林知意。”顾云卿出声。 林知意没看她，问：“什么？” “要不然你跟我哥离婚呗，虽然他是我亲哥但我都看不下去了，就一起吃饭都难受，你图他什么呢，钱？你要是跟他离婚了，分的钱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顾云卿侧着身越说越来劲，亲哥那里走不通了，林知意这边还是可以尝试的，“你想啊，拿着这个钱养一堆可奶可狗的鲜肉不好吗，我哥，虽不至于是腊肉，但也怪柴的。” 这一番言论足以让林知意放下小册子。 她看着顾云卿发呆好几秒，好半天问：“你们俩是亲的吗？” “废什么话，我这是劝你呢，是为你好。”顾云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林知意低笑点头，“是是是，你是为我好。不过下一周有一个测试了，你准备好了吗？” 顾云卿：“……” 她转过身，开始自闭。 * 林知意已经适应眼前的节奏，工作学习，忙的没时间去理会网上的质疑。 质疑声从建群结束后正在趋于平静，但两天后一个不知名的媒体#今天娱乐了吗#却投下一颗惊雷，将本已经平静的水面再一次起了波澜。 媒体爆出的标题一如既往的抓人眼球——林知意疑似恋情曝光，男朋友小六岁还在念大学？ 发出的一组照片里，是林知意跟傅朝，两个人分别挥手告别，因为照片模糊，所以就算说成两个人神情依依不舍，且一步三回头都有人相信。 事实是不是谈恋爱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知意跟一个年纪小的男孩同框了，要知道，林知意是没有弟弟的。 这条负面新闻爆出来，立刻就有人阴谋论了。 “我说怎么林知意失个忆就变了个人呢，竟然搞起学习群，孰不知道是有人就爱好弟弟，这是在给自己准备男宠预备军？” “赞同楼上，从来就没觉得姐弟恋这么恶心过，林毒妇，算你狠。” “祸害的都是高三学生，林知意你还有没有心？” “这群可赶快解散了吧，看着膈应人。” “……” 不仅如此，一些家长开始闹起来，希望上面整顿风气。 这问题，一下子就升级了。 公司里尽管以最快的速度公关，但短时间内奏效不了。 组合四个人都聚齐了，陈铭脸色不太好看，一直在打电话。 “这照片一看就是内部人拍的，是我们公司里出了内鬼，这不揪出来，以后还不知道出多少破事呢。”方子伶靠着沙发，环抱着手臂。 杜若喝水的动作明显一顿，“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林知意没有见那个男生也没有照片给拍啊，说到底，还是林知意自己惹出来的事。” 段芸打圆场，“知意说了只是朋友的表弟来送笔记本的，这就是谣传，知意也是受害者，不能怪她。” “那怪谁，怪我咯，是我倒霉跟她一个团，从出道到现在，不知道被她拖累多少次，都是我活该。”杜若丢开水杯，水杯在平滑的桌面上转了一圈，里面的水也跟着溅出来。 林知意自知拖累了整个团队，面对杜若发冲的语气也忍了，事情其实挺没谱的，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接触，只不过因为她是林知意。 所以，再荒诞不经在她身上都像是不争的事实。 傅朝还是中午的时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顿时就想骂人了，第一时间联系了林知意，问：“姐姐，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说一声，这一些无良媒体还真是吃人血馒头养家？” “行，但你别自己发声明，到时候公司会联系你，你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否则你可真的要因为我被波及你的生活了。” 林知意跟陈铭说了。 傅朝也沉得住气，男生都是大咧咧的，他倒不担心会被认出来，就算是像，也就是开个玩笑，谁都不会相信他跟明星有交情。 当晚，在跟公司的沟通下，发了澄清声明。 是傅朝开的小号。 我的心里只有学习：上完课刚在食堂吃完饭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都蒙了，我这就被通知有女朋友了，然后我自己还不知道，感谢媒体发女朋友的福利，但我年纪还小不需要，谢谢。 林知意只是我表姐的好朋友，所以我也叫姐姐，我过去是送我高中三年的笔记本，毕竟高考七百来分也还凑合，要是挥个手就能是恋人，那我跟学校校门口老大爷也有一段呗。@林知意@Deine工作室 配着一个表情包，一个高原红的小姑娘笑容可掬的端着一盘菜——闲不闲呐您。 即便这样，大部分人还是不买账，“什么时候随便来个小号就能澄清呢，要这样，以后都不用公关了呗，就工作室弄个小号发个文案辟谣就行了呗？” “别说门口老大爷了，就换成Deine里其他姑娘我都不怀疑，但如果是林知意我还就信了，别说我双标，问就林知意值得。” -- 第38页 “就这公关水平笑了，钱还不如打给网友，人都已经替你们想好了洗白套路。” “……” 争吵声高居不下时，一向沉寂的环球娱乐官方账号为林知意发声了，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为旗下一个艺人站台过。 官博内容很简单，贴出来的也是一组照片，照片里是傅朝送过来的纸箱，每一本的书脊上写着科目，还有几张是关于笔记本内容的，字迹大气略潦草，一看就是男生的风格。还有几张是笔记本上贴着的标签便利贴，熟悉林知意的粉丝认出来是她的字迹，每一个字一笔一划干净漂亮。 最后一张则是有力证据的对比照，列文虎克般将爆料照片里露出来的一角放大，跟整个箱子做比较，即使画质偏模糊，也看的出来都是缺了一个角的。 文案也简单明了：造谣者已追究法律责任。@今天娱乐了吗？ 点开今天娱乐了吗主页，是一封向林知意的道歉声明：本人不该因热度就随意用几张照片捏造出谣言，诋毁林知意女士，并为造成的后果承担一切法律责任，再次真诚的向林知意女士道歉，对您造成的名誉受损感到抱歉，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只希望谣言能从这里停止。 再次，真诚致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些荒诞不经的言论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轮的讨论热潮。 “什么叫牌面这就是，官博什么时候为一个艺人发过声，就算前段时间林知意被黑成碳了也没吭一声，今天竟然发声了？” “林知意的待遇是环球的亲闺女吧，好好奇她背后的资本啊！” “姐姐的字吼吼看，看的出来是真的很用心在学，希望那些质疑的声音可以停一停了，以免脸被打肿，谢谢。” “有一说一，林知意这一次的确无辜，我决定以后关于她的瓜不要那么快站对，理智吃瓜，从我做起。” “……” 到这里，风波才算停止，这一次也让林知意刷了一波好感，扬言黑转路人的不少。 林知意真诚向陈铭道谢，陈铭摆手，“跟我没什么关系，一方面是公司出面了，另一方面啊是你自己，是你的认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算是因祸得福了？”她展颜一笑。 陈铭点头，“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回去后林知意紧跟着就要上课，这一次是物理，算是她的薄弱学科，所以学的也格外认真些。 旁边的顾云卿单手撑着脸，斜睨着她，作为网上的冲浪选手顾云卿自然是没放过她的新闻，那些网友恶评都直戳人肺管子，落谁身上，都能气出个好歹来。 但林知意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平静，认真，就像被骂的另有其人。 哼，就是仗着有我哥，所以肆无忌惮罢了。 顾云卿懒得多看了。 上课结束，她恹恹的躺在沙发上说风凉话，“你今天肯定很高兴了，我哥为你出头了，不然你这破事怎么可能那么快解决。” 林知意也不意外，她想到了。 环球官方账号发声肯定是顾西城授意的，至于为什么，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高兴啊，我当然高兴了。”林知意在顾云卿的对面坐着，她握着水杯，不紧不慢的喝水。 顾云卿哼声，“敷衍。” 林知意放下水杯，颇为正式的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哥会帮我，所以很高兴。” “骗人，他是你老公，怎么可能不帮你。” 她轻笑，他们两个人的事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她没否认，只是说，“因为期望低，所以但凡做了点什么，都很开心。” 就像一贫如洗的穷人，就算是只是捡了块面包也能开心大半天。顾西城的好对她来说就像那块面包，但大多数时候，他阴晴不定。 顾云卿一抬眼，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顾西城，入户电梯的提示应她没听见。 背对着的林知意更不知道。 也不知道刚才两个人的谈话他听了多少。 “哥，你回来了？”顾云卿率先打招呼。 “嗯。”顾西城颔首，跟大多时候一样，没什么情绪。 林知意这时候才回头，想到今天他帮了忙，理应是要好好打招呼的，便道：“回来了。” 紧跟着的是，“今天谢谢你啊。” 顾西城没有回应，只留了一个料峭背影，就像是平时一样，一棵移动的笔直的冷杉。 林知意习惯的转过来，倒也不觉得难堪，就是习惯了，她继续看自己手上傅朝的笔记本。 一直盯着他上楼，顾云卿才皱了皱鼻子，又开始了拆散计划，“就我哥这臭脾气谁能受得了啊，他都这样对你了，怎么忍的下去，不如一拍两散，你找你的贴心小狼狗！” 林知意轻笑出声。 *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各退一步，又回到原来位置。 林知意没空去想，心思已经被占的慢慢的，而顾西城则更忙，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只有顾云卿会雷打不动的来上课，时间久了也觉得林知意没那么讨厌了，甚至还觉得挺像同龄人相处没什么代沟，从开始为了拆散说顾西城的坏话渐渐变了味儿，变成完全站在林知意的立场上说话。 “我哥这三天两头不回家的你不像是独守空房啊，像我哥这年纪的男人没劲透了，脑子里装的都是工作，直来直去的就以为给钱就行了，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点了？” -- 第39页 “你有没有听过那句话，只要姐姐胆子大，男朋友还在幼儿园。” “我就喜欢弟弟，弟弟多有意思。” “……” 顾云卿像是只麻雀，在林知意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等林知意做完一套卷子后检查她的，她瞬间闭嘴，低头刷刷刷的做起来。 吴妈在这时候敲门进来，手上握着纸盒，道：“顾先生差人送过来的礼服，说今天有晚宴，需要您陪同，下午七点来接您。” 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她需要现在换上。 “魏家的订婚宴，楚楚姐要订婚了。”顾云卿张口就来，她本以为顾西城不会带林知意去的，毕竟关系比较特殊。 “她订婚了，这么快？”林知意接过来，比起自己要陪同参加晚宴，她更震惊的是这个。 毕竟一年后她跟顾西城离婚，他们就能修成正果了。 顾云卿瞥她一眼，要放在以前肯定要说一句骂哭耗子假慈悲，现在倒没哪个心情了，如实回答：“都等我哥等到快三十了，再继续等下去，她就要成笑话了。” 林知意点头，一时没说话。 “你也别自作多情，我说的那是魏楚姐对我哥一往情深，我哥只是把她当普通朋友看待，不然，早没你什么事了。” “那你当时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为了让你们离婚啊，不真点行吗？” 林知意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在顾云卿要还手时故作老成道：“算起来我也是你长辈，你这样对长辈不尊重。” 闹一会，她才去拆开礼服的纸盒。 是一条雾霾蓝的抹胸礼服，上身是精密的刺绣跟碎钻，裙摆像是远山重叠的薄纱，很衬皮肤。 林知意换上，尺寸合适，露出的锁骨纤细的，肩膀是漂亮的平肩，脖颈看起来纤细又修长，不用怎么刻意打扮，已经很漂亮。 “Good！”顾云卿满意的点头。 从一开始，她嫌弃过林知意各方面，就是没嫌弃这副皮囊。 七点没到，顾西城回来接人，在这之前顾云卿已经提前溜掉了，她看到他发的“下来”的信息后直接搭乘电梯去地下车库。 电梯到了负一楼，电梯门打开，林知意抬眼，刚好撞入顾西城的视线，他靠着车，颀长的身形比上一次广告时的男模更高。 顾西城长睫垂了下。 就像是在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宇宙里，一抹玫瑰色星云。 他没说话，只是打开车门，林知意提着裙摆走过去，小心翼翼的不挂在车门上，费了一会儿功夫才坐上车，归拢了下裙摆。 顾西城绕至另一边上车。 车内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不熟的气息。 就像是生硬的被拉出来营业的陌生人，分明彼此都不怎么待见对方，灯光亮起的时候，偏要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她就当是还之前的人情。 林知意看向窗外的景色，渐渐的入了夜，黑色就像是倾倒的颜料罐，墨汁溢出来，渐渐浸透了纸张，然后星光点点的路灯亮起，像是指示灯，指向没有终点的方向。 车到了。 顾西城再一次替她打开车门，这一次，扶着她下车。 林知意碰触到的是一手的冰冷，惊的瑟缩了下，并不明显，最终不太习惯的放进他的手掌心里。 两个人大概很少同框，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有探寻、有疑惑、更有看好戏的意思。 林知意没几个认识的，自然紧张。 顾西城瞥她一眼，“不用紧张，到时候我会给你介绍，你跟着叫就行。” “好。”听这么一说，她反倒镇定点了。 进了正厅，林知意看见了魏楚，白色礼服显得素雅，跟她很搭，身边着白色西装的是她未婚夫，身材高大，普通长相，笑起来露出板板正正的白牙，算是豪爽的类型。 从他们进来，魏楚的目光就粘在了顾西城身上。 未婚夫大概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伸出手豪迈道：“顾总，早就听说过您，今天一见跟传闻不太一样。” 顾西城礼貌回握，问：“传闻是什么样？” “没有三头六臂也该有个三只眼睛两张嘴什么的，总之，不是普通人。”说完，未婚夫已经爽朗笑出声。 魏楚在身侧，抬眼，看的有些肆无忌惮，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哀伤，几乎像是溪流，流动时翻动磨的圆润的鹅卵石，已经代替了言语。 顾西城面不改色的向魏楚问好，“魏小姐，恭喜。” 林知意跟着说了声恭喜。 魏楚脸色苍白，目光盯着他的目光，道：“谢谢。” 就像顾云卿说的，顾西城只当她是普通朋友，所有的礼仪也只是对一个朋友。 未婚夫伸手，指向了另一边，道：“楚楚，来跟宁伯父打招呼。” 两个人这才离开。 林知意尽量控制着自己发出任何感叹，她没资格觉得魏楚可怜，魏楚也不会想要她的同情。 就像顾西城进来之前所说的那样，每遇到一个人，他都会向林知意介绍一遍，就像是一个贴心的丈夫，在面对妻子失忆后无限包容，细心的给她重新介绍眼前的世界。 时间长了连林知意都恍惚，在灯光下，她总觉得顾西城这样有一种熟悉感，就好像很久以前也发生过。 但分明只是演出来的。 -- 第40页 “累了？”顾西城看到她掩面打了个呵欠，其实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林知意放下手，有些尴尬，“不累。” 只是无聊，还不如跟七大姨八大姑聊天有意思，至少不用端着。 “坐这里休息，吃点甜点。”顾西城给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人少，避免了跟人打招呼。 林知意意外抬头，“可以吃吗？” 顾西城点头，“只要你不吃完一整盘。” 她拧眉，声音很小，没什么底气，“怎么可能，我再怎么说也是靠脸吃饭的，也是很看重身材的。” “是吗？”顾西城似是而非的反问。 转过身去给她拿甜点时，总像是有一抹促狭的笑意。 是假象，林知意及时提醒自己，顾西城的出厂设定不包括这个。 甜点到底没怎么吃，她听到了有女声叫她，抬起头，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年纪比她大，很瘦，骨像看起来有些刻薄。 “忘了你失忆了，应该不记得我了，我是魏楚的闺蜜，钟晴。”她自顾自的坐下来。 林知意再怎么愚钝也感觉出了不善。 钟晴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就像是真的是来跟她唠嗑的，“其实知道你出车祸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想着老天终于做对了件事，没想到你没死成。” “……”林知意握着瓷白的盘碟都有些无语，她要怎么回，想了下，道：“那真的挺遗憾的。” 钟晴扫她一眼，“都说你变了性子，这嘴皮子分明还是一样厉害。” “谢谢夸奖。” 钟晴：“……” “说实话我也不想跟你待一块，但是这事关乎楚楚下辈子的幸福，我就明说了，我是来看住你的，让楚楚有时间跟顾西城问清楚，你要是现在闹也没关系，这婚定不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就闹的更大了。” 林知意没想到她这么坦诚，大概也拿捏她不敢闹了吧。 对于他们的独处，她倒是不担心，又重新有了胃口，拿着叉子小口吃着甜点，“行，他们聊聊也好。” 云淡风轻的，在意程度甚至比不上她手里那块小蛋糕。 钟晴多看她两眼，揣度是不是装出来的，可林知意没有，整个人就是很无所谓。 这倒是很意外了。 有钟晴挡着，林知意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块蛋糕。 钟晴见她没有要从中作梗，走了。 林知意这边没事，魏楚的未婚夫却无意看到了魏楚跟顾西城单独在一起的场面，他到底是个大男人，脸上挂不住，过来找到了她，强硬的要带着她去见抓人。 “这样冒失的过去反而难看，不如等他们说清楚了，给他们时间。” 前面还爽朗的大男人，现在却一脸的暴躁，“你说的倒是轻巧，等他们互诉衷肠，谈情说爱？现在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难看？” 林知意几乎是被推过去的。 两个人其实隔开了一大步的距离，并没有身体上的碰触。 “魏楚，顾总，这里到底是有什么好景色，让你们不在前厅，一定要在后院？”未婚夫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魏楚脸上都是泪，听到声音没有直接背转过身，擦拭眼泪，再转过来时妆容花了，显得有些狼狈跟凄楚。 未婚夫几乎要将牙都咬碎，还是走过去，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顾西城看向了林知意。 林知意抿唇，耸了下肩，示意自己也是被迫的。 对比魏楚未婚夫的反应，她就像是单纯是路过的吃瓜群众。 顾西城说不出的胸闷。 未婚夫皱着浓眉，指责的瞪向他，“顾总原来还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爱好，老婆还在正厅里坐着，你在这里合适吗？” 魏楚声音带着哭腔，“不管他的事情，是我有一些……” “魏楚！”未婚夫打断她，“到底也给我留点面子吧。” 林知意睫毛颤了颤。 看的出来，魏楚的未婚夫很喜欢她。 喜欢会激起人的占有欲，会让人变得失去理智，同样，喜欢也会让一个人即使在暴怒时宁肯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意伤她一分。 跟未婚夫对比，顾西城则冷静的过分，他敛了薄薄的眼皮，却是直接道歉，“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就像是一盆冰水，照直浇下来，没有浇灭未婚夫的怒火，反倒冒出了滚滚白烟，对峙间，充斥着□□味。 “对不起就行了？今天不是别的日子，是订婚，你这么做什么意思，如果你要是真的想娶她，你他妈干嘛娶了别的女人，她等了你多少年你不清楚？她好不容易松口要嫁给我了，你又来横插一脚，你觉得这么玩很有意思是吗？” 未婚夫就像是只炸毛的狮子，张着嘴，露出獠牙，恨不得将顾西城生吞了解气。 魏楚在旁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倒是一声不吭了。 顾西城显然耐心告罄，眉宇间不悦，抑制住了，“你想多了，我跟魏小姐只是两家长辈交好，从小认识，并没逾距的关系。” 一句魏小姐其实已经将两个人关系拉开，只是认识而已，他过来，也只是因为上一辈的关系。 “累了吗，回家。”顾西城这话是对林知意说的。 “好。”她点头，扯出抹笑。 林知意也觉得这件事对他也挺冤的。 -- 第41页 但魏楚未婚夫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结束，刚才顾西城将魏楚贬的一文不值，就好像从始至终是她自作多情就怒不可遏，“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 他绕过来，挡住两个人的路。 林知意也累了，知道以顾西城懒得解释的性子这事一时半会没完，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勇气挡在顾西城前面，“说到底，是魏小姐有几句话要跟我……我先生说清楚，不是我先生要纠缠您未婚妻，这一点，希望您搞清楚。” “我们来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他们两个人说话时中间都能塞两三个人，已经是很避嫌了，这样清清白白您还想要说什么说法？” “今天话既然说开了，我跟我先生祝您跟魏小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从此以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 林知意语速很快，语气不卑不亢，直接将这件事做了个了断。 未婚夫扬起的火焰被抽薪了，没张狂几秒就没了气焰，他干咳一声，没说话了。 “可以走了吗？”林知意仰着下巴，问。 未婚夫挺大一个子，让开之前还不忘去瞪身后的顾西城。 一米九的大高个，刚才跟他对峙时还带着满身的压迫感，现在倒是心安理得躲在自己老婆身后，那神情，甚至还有些愉悦？ 两个人直接立场，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 只剩下两个人时，刚才还狐假虎威的林知意，肩膀一耷，就恢复了单纯无害的样子，鼓着腮帮子呼出口气。 毕竟刚才面对的是一个一巴掌能将她脸打肿的成年男性，她是真担心在盛怒时给自己一巴掌。 余光里，顾西城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移开视线，唇形愉悦的有了起伏。 司机问：“顾总，直接回别墅吗？” “去世纪广场。”顾西城喉结跟着上下滚了滚。 林知意只当他还要继续工作，想了想自己这么个大活人不至于像行李箱能随身携带，便小声道：“如果不太麻烦的，能先送我回去吗？” “一起去。”顾西城看过来。 “去做什么？”林知意不太明白。 “买你缺的东西，吴妈说你不喜欢以前的穿衣风格，年龄差距？总之，去买你现在喜欢的，把以前的替换掉。”顾西城靠着后座，难得好耐心的解释。 一直到了目的地，林知意还是不太清楚他又是吹的哪阵风，已经没了观众，他们不需要继续演了。 第20章 撞见 男朋友？ 顾西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 非要陪同林知意购买，两个人参加晚宴刚出来，站在一块，自然就像是两块吸铁石。 她是顶流, 要顾及狗仔跟拍, 去包里找口罩。 两个人刚从晚宴出来, 就算是挡住整张脸也依然是关注点。 林知意就近挑了T恤跟一条牛仔短裤，顺带着转头看了眼顾西城的身高，替他也找了套T恤跟裤子，直接塞进他手里，“换一换？” 她用的是问句, 因为心知肚明她左右不了顾西城的决定, 她这充其量只能是建议。 林知意进了试衣间，关上门时, 顾西城还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像是看到什么外星物种。 她关门, 忍不住轻笑，放好衣服, 抬手去解拉链, 拉链卡在半道, 拉不下来也拉不上去。 林知意：“……” 费了好半天的力, 拉链纹丝不动，像是卡了什么东西。 没办法，她庆幸进试衣间时带着包，包里放着手机。 林知意点开跟顾西城的对话框，咬了咬手指思考该怎么发后, 打上一行字后又点了撤回，最后打下了一行字：“裙子的拉链卡住了，能不能帮我叫下人？” 隔了几分钟，试衣间的门被敲了下。 林知意打开门，一大片阴影闪进来，她下意识往后一退，才看清楚进来的人是顾西城，一个人绰绰有余的试衣间顿时变得局促起来。 她睁大眼，声音变得结巴，“你进来……进来干什么？” “不是拉链坏了吗？”顾西城没她这么大反应，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像是真来处理问题的。 林知意这才注意到他换上了刚才自己塞给他的一套，没了冷硬的西装，现在的他，除了依旧冷淡，多了分少年感。 “我的意思是让你叫店员。” “我可以，”他目光清明，并没有别的杂念，“转过去。” 林知意只好肩膀伸过去，抓住了已经拉开的部分。 顾西城靠近，属于他的气息忽然笼罩过来，令林知意不习惯的咳嗽一声。 “缠住头发了。”声音从背后低低响起，莫名的像是酒杯里放的金属冰块，倒下酒时，发出的撞击声。 “哦。”林知意应答一声。 顾西城手指穿过衣料，三两下将发丝解开，他试着往上拉了下，拉链再次顺滑。 “好了。” 说完，他打开门直接出去了。 试衣间再一次变的宽敞起来，林知意长长呼出口气，抬起手臂，另一只手往下拉，成功拉到了腰际，脱掉礼服，换上了新挑选的衣服。 付钱时，店员还特意说明优惠，“刚好店铺在做两件半价的活动，一人一套很划算，折算下来，T恤才99块。” 林知意才突然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像顾西城这样的，从小到大应该没穿过这个价格的衣服。 -- 第42页 顾西城倒很适应的去柜台刷卡。 林知意不是购物狂，挑了几件衣服便要打退堂鼓，顾西城大概也没想到逛街这么考验体力，问过她喜好后也不用试了，直接包下按照地址送过去。 “不用这么多，我穿不完。”她尝试着跟顾西城沟通。 他看过来，平淡的阐述一个事实，“这些，不够你衣帽间放的。” 林知意的衣帽间的确比正常大许多，面积超过一般家庭的卧室，今天买下的这些，只能够放一角。 见根本无法沟通，她选择缄默。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顾西城特别像是补偿性的恶意购买。 补偿性？林知意划掉这个名词，只剩下了恶意购买。 准备离开时，林知意感觉到身后注视的目光，起初她担心是狗仔偷拍，便环视了眼四周去看，很快，她看到了跟方子伶相仿的身形。 对方明显也在看她。 两个人视线相对，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确定。 方子伶抬手指着她，即使口罩挡着大半张脸也看出了她在笑，不仅笑，人也大步的走过来，速度很快，不像是朋友偶遇，像是来抓人。 林知意立刻转过头，在顾西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推着他往另一条边走，“不好，是组合里的姑娘，是方子伶，你先走。” “谁？” “方子伶！”林知意一想到方子伶一直以未来老板娘自居就一阵头皮发麻，如果让她看见了她跟顾西城之间的关系，只怕是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别说和好如初了，肯定会比之前关系破裂更严重。 顾西城蹙眉。 林知意的态度就像是他多么见不得光一样。 她几乎手脚并用了，但显然没多大成效，“她认识你！” 岂止是认识，简直就是熟悉到骨子里。 “知道了，我会让司机绕一圈，手机联系。”顾西城也清楚两个人的关系不该曝光，背转过身，走向另一边，进入电梯。 方子伶走的再快，赶过来时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背影。 “什么情况啊你，男朋友？”好奇心促使他去追，被林知意拦住，她眼神故作责备，“怎么回事啊，都撞见了不介绍一下？” “没什么好介绍的。”林知意有意的去挡住她的视线。 方子伶啧了声，“这背影我认识……” 林知意慌了，“什么你认识，你不认识，你这是认错人了。” “不就是上次酒吧送你回去的那个爱吗，当谁都跟你一样喝酒就记性那么差呢，我可记得呢。” “……” 方子伶抱住她手臂，“你就承认了吧，你竟然背着我们脱单了。” 不仅脱单，还已婚了。林知意在心理默默补充。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讨厌的大狗也是说他是不是？”方子伶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我懂得，男朋友一旦惹你生气了，统统就不配当个人了。” 林知意想解释，又发现是对的，她用不着解释，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所以这是又和好了？”方子伶看着背影消失，也彻底收回了视线，“不过也可以理解，要是老板哄我一句我什么气都没有了。” “你会跟老板生气？”危机解除，林知意也放松下来。 “不会，我可舍不得。”方子伶嘻嘻一笑。 应付完方子伶后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她才匆匆给顾西城拨了个电话。 打电话时又忍不住想，这么久或许早就走了，哪里还真会留下来等她，显得她像是个傻子。 现在已经是深夜，商场即将关门，路上行人不过星星点点的两三个，她看到了立在店门外的她的人形广告牌，几乎跟她是等高的，那张脸经过修饰后更加趋于完美，却连林知意都觉得陌生，甚至有些空洞。 在这时，电话被接通。 顾西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问：“结束了？” “嗯，”她迟疑了下，“你回去吗？” “在停车场，需要等几分钟，在原地别动。” “好。” 又一次超过期待，林知意坐在圆墩上，并着腿，去踩自己的影子玩。 直到车停下来。 她起身小跑过去，雀跃的让她想起幼儿园时等待爸爸妈妈接送自己时的画面，有时候他们下班太迟，会只剩下她最最后一个小朋友，她怅然若失认为全天下都抛弃她了，可当他们出现，她又拥有了全世界。 因为跑的太急，到了车门时还有些喘，她打开车门，冲着司机大哥点了下头，“谢谢大哥。” “这是顾总的意思，您谢错人了。”司机抬了抬下巴，示意后座的人。 他还没见过老板这么耐心等一个人。 顾西城目光安静，落在她跑乱的发丝上，有一缕贴到了她的鼻尖上。 他手动了下。 “当然，顾总也是要谢谢的。”林知意像模像样的站直，结结实实的对着顾西城鞠躬，手还放在胸前，颇为正式。 顾西城颔首，算是回应。 “快上车吧。”司机大哥乐了，车内气氛难得这么轻松。 司机大哥挂挡松开了刹车，而同时店里出来人将广告牌收起来，锁进了店内。 回去时，林知意累了一天抵挡不住的靠窗睡着了，额头抵着玻璃，入隧道时车窗上映出她的侧脸，睫毛卷起向上的弧度。 -- 第43页 那缕头发还黏在鼻尖上。 顾西城静默几秒，还是倾身过去，伸手拿开，小心的别在她的耳后，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 这几年他一直像矛盾体，既做不到原谅，也做不到放手。 现在的林知意跟以前的林知意不一样，她不会说谎，她单纯，天真，甚至是干净，就像是他刚遇见的林知意一样。 就当是补偿。他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借口。 直到恢复记忆后，林知意又变回林知意，他们之间也就彻底结束了。 第21章 专辑 对视十五秒 第二天里店员送来衣服, 衣帽间里常年一片深色，现在多了一抹白色为主的浅色系，像是海里卷起的莹白浪花。 顾云卿照例过来上课，上过后晚上有一套数学试卷。 “怎么在这里也有考试, 学校里整天也是, 还让不让人活了。”顾云卿将笔放唇上, 一脸的抗拒。 老师也笑，“考试考试，越考越自由。” 考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这边前脚逃，后脚顾西城就能知道。 等老师休息去后院喝茶, 顾云卿拉开椅子, 面对着林知意道：“林知意你厉害啊，我楚楚姐算是正式出局了, 你可以一个人霸占我哥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知意瞥她一眼。 “楚楚姐让我带话，说那天对不起你们，没想到会闹的这么难堪。”顾云卿在整张桌子不多的位置上撑着手肘, 拖着脸摇头，“这样下去, 顾太太的位置你真的要坐下去了。” “小屁孩一个每天想那么多干什么, 有空多想想你高考。”林知意哼笑, 这个位置她才不要一直坐下去呢, 谁爱做谁坐。 马上将进入六月，距离高考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 顾云卿瞬间恹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知意笑，“那我先祝你旗开得胜，考神附体。” * 公司里新专辑的十二首歌已经确定, 从词曲到编舞都是一流的水准，按照公司对市场的预测，怎么也是爆火，霸占各个榜单的佳作。 四个人去录音室，录制新歌demo。 录音室外，不仅是陈铭、录音师，还来了几位资深前辈，正当开始时，录音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西城抬腿走进来，拉开椅子坐在前面的空位置上，本来冷气挺足，他出现后更是连降了几度。 “什么情况，我没有在做梦吧，老板怎么突然来了？”最激动的莫过于方子伶，从见到顾西城出现那一刻，心跳就开始紊乱。 林知意不太理解她为什么激动成这个样子，问：“有什么不应该吗？” 他是老板，她们是给他赚钱的工具人，因为关心自己赚多少来视察不是正常吗？ 方子伶脸躲在音谱后，瞥她一眼，“你傻不傻，他手底下多少产业，要排名环球都排不上号，我们就更别说了，他这是第一次过来观看录制。” 林知意点头。 知道了，但是不关心。 杜若在方子伶的身边，眼睛最毒，视线落在顾西城的手上，“你高兴什么，没看到顾总带着的戒指，死心了吗？他已经结婚了。” 方子伶跟林知意同时看过去。 在顾西城的左手分明的骨节上，的确带着的一尾戒指。 林知意：“……”他怎么想起带戒指了。 这一发现对方子伶无疑是晴天霹雳，她整个人木木的转过来，垮下脸，“我失恋了。” “节哀。”林知意拍了下她的肩膀。 这时候，录音师举起手比划了个OK的姿势，示意开始录制。 林知意抬起头，余光里，顾西城坐在居中的位置，他神情很淡，视线平视，像是在看里面，又像是透过她们看向更远处。 自从打上一次晚宴过后，顾西城就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 每天晚上不论多晚都会回别墅，早上起的比以前晚，她时常能碰到他一块吃早餐…… 至于为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男人的心思才难猜呢。林知意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录制上。 录制过程很顺利，成功结束。 顾西城起身，几位资深前辈正讨论着，脸上带着笑意，明显对这次比较满意。 她们依次出来。 陈铭带头鼓起掌，“不错的，保持这个状态，我们要攀登巅峰了。” 只有方子伶没精打采的，她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 前辈也跟着夸了几句。 秦助理推门进来，对顾西城说了几句，大概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你们聊。”顾西城微微颔首。 眼看着顾西城也走了，她们也陆续出来，进了休息间。 陈铭显得格外激动，立在边上来回走动，“刚才顾总还提到了出道五周年的演唱会，没有预算，可以尽情的造，这要是新专辑大爆，明年又将迎来我们的黄金期。” 杜若坐正，“顶流之上，不就是传奇了？” “那真的太棒了，我真想一睁开眼就能直接到新专辑推出的那天。” “……” 那边三个人聊的热火朝天，另一边方子伶连带着林知意都像是过冬天。 “我一定要知道老板的老婆到底长什么样子，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哪里来的这么好福气。”方子伶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最后将目光停在林知意身上。 -- 第44页 林知意被看的发虚，“看我做什么？” “你得帮我。”方子伶嘴角往下耷拉，开始卖起可怜。 “……帮什么？” “我想知道老板娘到底是谁。” 林知意被她执着的目光看的发虚，转过头，去拿杯子喝水。 “你帮不帮嘛？”方子伶拉过她的肩膀。 林知意被迫看着她，“怎么帮？” “很简单，到时候你只要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就可以了！”方子伶深吸一口气，紧握着她的手，显然已经是有了主意。 * 新专辑按照计划，如期发行。 按照预料爆火，一时间打破各个记录，在各大平台占据榜首，Deine再次风头无二。 陈铭举办庆功宴，主创团队跟幕后工作人员都请过了，吃过饭，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KTV。 平时话不多的段芸喝过酒后整个人都异常活泼，进去后便第一个去抢麦点歌，杜若瞥她一眼，鄙夷的神情一闪而过。 剩下的坐一块，开始玩游戏，转酒瓶大冒险。 林知意清楚自己是玩不过这些老手，第一个反应便宁愿去跟那些麦霸抢麦，也好过等会被惩罚时的尴尬，她刚起身，方子伶就意动的抓住了她。 “是不是玩不起？” “谁运气背还不一定呢。”林知意换了个坐姿，背脊挺的笔直，故作镇定。 陈铭握住了空酒瓶的瓶身，目光扫过一圈，“瓶口对准谁谁就接受惩罚，转的人出题，可别耍赖啊。” “知道了，知道了，赶快！”旁人催促。 “好嘞，转到了可不怪我。”陈铭说完，手腕用力，瓶身在大理石桌面上转动好几圈，最后速度下降，晃悠悠的指向了杜若。 杜若靠着沙发，撑着手摆姿势，看见是自己认命的坐正，“说吧，什么惩罚。” 陈铭随便抽了张KTV里的惩罚签，跟着念出声道：“挑选在场的异性面对面的说一分钟情话。” 杜若显得镇定，看向陈铭，“那我就挑你了。” “这是害我自己了。”陈铭自嘲笑。 有人假模假样的拿出手机说要拍给陈铭老婆看，他着急转过去解释，“游戏啊，你们可别坑我，回去我可要跪榴莲的。” 杜若面色沉下来，打断他，“还玩不玩了？” “玩。” 两个人被推着靠很近，面对面，在哄笑声中更加暧昧。 杜若面部红心不跳的开口道：“陈哥，我喜欢你。我喜欢每天早上看到你的第一眼，喜欢你两三天没有剃掉冒出来的青胡茬，喜欢你每次剪完头发都傻里傻气的，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喜欢你任劳任怨，就是再难伺候的主你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 本来只是场游戏，忽然有那么点变味儿。 陈铭听的头大，反过来开玩笑调侃，“我听出来了，这哪是情话，分明是损我。” 场子圆回来，游戏再一次继续。 林知意运气挺好，连续几轮都没轮上。 直轮到方子伶时，她神神叨叨默念几句，一转，果然转到了她。 “苍天有眼，终于轮到你了。”方子伶差点没跳起来，兴奋的去抽签。 “从现在开始，对着进门的第一个人，不说话，保持对视十五秒。” 有人去按铃，方子伶对着林知意起身。 她算是赶鸭子上架一点准备都没有，随手整理了下衣服。 几秒不到，门被推开，一个身影从门后进来，黑色的，像是光里藏着的一抹阴影。 顾西城立在门边，深眼廓里，是淡淡的阴翳，一直伸延到高挺鼻梁的位置，五官立体的像是西方雕塑，清冷里，又带着几分散漫。 两个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林知意捏紧手，开始倒数十五个数。 十五、十四、十三…… 顾西城紧盯着她，甚至可以看清她瞳孔里带着淡淡的琥珀色，他的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了滚。 六、五、四…… 他为什么不动也不问？ 林知意心想他不会把自己当成了个傻子吧？ “三、二、一！” 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在倒数。 林知意才像是活过来一样正常呼吸，往后退了步，给顾西城让开了位置，“对不起啊，正在玩游戏，刚才那个是惩罚。” 刚才对视太久，一结束便迅速移开，避免各种眼神对视。 这时候服务员探出头问：“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吗？” “不好意思啊，按错了，对不住对不住。”陈铭已经起身，先一步道歉。 事实上，看清楚来人之后，不仅陈铭，其他所有人都跟着一块起了身，一扫刚才懒散的样子。 “坐，不用拘束。”顾西城扫眼过去露出了对他来说已经算温和的表情，“只是刚好路过。” 方子伶反倒跳过来，已经等了够久终于在这时候说出口了，“老板，这一次我们专辑大爆有没有什么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顾西城反问。 “我想去老板家，不仅我一个人，还有林知意，我们都想参观大老板的家，当然如果能混一顿饭就更好了。”方子伶早已经练习过八百遍，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一口气说了出来。 只有到家里，才能离女主人更近！ 林知意在听到去老板家时感觉自己像是被机械拼凑出来的人工智能，她扭转着脖颈，看向方子伶，“我，想去吗？” -- 第45页 “哎哟，你自己说的话还忘了，还是你突然不好意思啊？” 顾西城看向她，那道视线就算不用看也在她身上，那金属质地的声音问：“是吗？” 方子伶暗示意味很重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就上次，你忘了？” 林知意想起来了，她当时并不知道是这个办法。 “记起来了吗？”方子伶微笑。 “……嗯，记起来了，”林知意尴尬的要脚趾抓地了，“我的确很想参观老板的家，就……好奇。” 但是她，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啊！ 快拒绝！ 林知意不能做的太明显，但眼皮频繁的眨几乎要翻折过去了，疯狂示意。 顾西城看她一眼，看似了然。 然后对着方子伶道：“好，欢迎。” 林知意：“…………” 第22章 奖励 彩虹屁，当谁不会呢 整栋别墅, 开始显得空荡荡。 吴妈早已经按照要求将客厅里公共区域，有关林知意的东西包括照片全都收起来，不留一丝她曾经居住过的痕迹。 林知意从客厅一路跟在顾西城，亦步亦趋, 像小尾巴。 她就想要一个说法。 “你为什么要答应, 她们来要是看出点什么怎么办？”林知意满脑子都是方子伶就算是死也要看一眼顾太太才能闭眼的执着眼神, 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方子伶知道是她会怎么想？ 但顾西城刚回来，似乎没空搭理她，上楼时解开领带，直走到卧室时，握住金属手柄的手一顿, 整个人停住了。 林知意被他挡掉大半的视线,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停下, 她差点没直接撞上去。 踉跄两步，好在是稳住了。 顾西城回头瞥她一眼，“洗澡, 还跟吗？” 领带已经拉松，衬衣到脖颈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 露出突出线条的喉结。 林知意移开视线, “……不用了。” 门被直接关上。 她吸了吸鼻子, 还没等到答案也不想放弃, 她还希望他改主意。 理由什么都好，工作忙，要去国外出差……然后随便安排另一个奖励，这件事就结束了。 过了半小时，门再一次打开。 顾西城看到了还站着的林知意, “怎么还在。” 这句话像是在明知故为，她有些不忿，但也没忘记要说的事情，像是只录音机，重复问：“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们要是看出点什么怎么办？” “从我回来到现在你就这一句，不能有句新鲜的？” “不能。”林知意现在极为执拗，就像是问到了答案后，偏偏要问为什么是这个答案的偏执小孩。 顾西城目光掠过她，因为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沐浴乳里小苍兰的味道，他掀唇，“这是奖励。” “可你还可以用其他奖励代替，”林知意举了一堆例子出来，怎么看也比在别墅宴请高档的多。 “我已经答应了。” “您可以反悔，找借口，推辞，什么都好。”林知意就差手脚并用的比划了。 分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顾西城神情显得很淡，在她说完之后，却问：“林知意，只是吃个饭你紧张什么？” 林知意张嘴，原因她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方子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来看你妻子长什么样吧，这样间接就是卖队员，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夹缝中，举步维艰。 “不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扭头，到底心虚，三两步回自己的卧室。 * 她再怎么抗拒，时间都不是凝固不动的，很快，便到了顾西城再别墅请吃饭时间。 吴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她也只擅长一些家常菜，所以这一次是特意从顾家旗下饭店请来的厨师，食材一流，从各地空运过来。 方子伶盛装打扮，她料想会在别墅看见老板娘，在争奇斗艳时，不至于被艳压。 吴妈提前在门口等着了，见了人依次握手，前几个都有些生疏还不敢碰，到了林知意就下意识一把握住，“顾先生已经等着了，到了就可以直接用餐了。” 这是习惯性的小动作，一时难以改掉。 林知意不着痕迹拉开吴妈的手，“您客气了。” 陈铭带着四个女孩进去，顾西城从后院走进来，穿的不是西装，而是上一次跟她商城，花了一百块买下的T恤跟及膝盖的短裤，露出手臂跟小腿，随意又散漫。 “这套衣服好像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方子伶看多了西装，现在乍一看普通的搭配在顾西城身上，有眼前一亮的惊喜。 “这衣服都烂大街了，熟悉也很正常。”林知意补救道。 方子伶不可置信的摇头，“那可是老板，他怎么可能穿烂大街的衣服。” 有钱人跟没有钱的区别在于，有钱人穿一件地摊货都会有人想是哪一个奢侈品牌，而没有钱即使穿了大牌，也有人会怀疑出自哪个厂的A货。 顾西城拉开椅子，点头，“坐。” 桌子被换成了长桌，铺上了白色镂空圆点的桌布，上面摆满食物。 陈铭在他的对面坐下，其余林知意四人坐在两边，其中林知意跟方子伶一边，杜若跟段芸，两边，又是两两相对的位置。 顾西城话不多，陈铭也显得拘谨，平时活跃气氛的方子伶心思早飞了，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 -- 第46页 这正合林知意的意，安静的吃完，再安静的走掉。 但吃过饭，顾西城跟陈铭显然还有话在聊，两人去了后院。 方子伶早已经按捺不住，拉着林知意上二楼，“我刚在客厅里一张照片都没看见，我猜是放在了卧室，卧室里不可能不放结婚照的。” “还是别去了，这样不礼貌。”她当然知道不可能结婚照，别说结婚照，两个人单独的照片都没有，这里更像是一个暂时栖身的酒店。 但卧室里拜访的都是私人物品，很容易被发现端倪。 方子伶是铁了心，“我就看一眼，看到了我就死心了。” 眼看着拦不住，她已经推开了第一件卧室，也就是顾西城的，她转动着眼睛，除了看到几何体色块的画作就什么也没看到。 里面，并没有结婚照。 “什么情况啊，我都没看到女主人的东西。”方子伶关上门，因为刚才动作太过刺激，现在心脏还在咚咚直跳。 冷硬的风格，一看都是男人的物品。 林知意绷直了身子去挡身后的位置，“既然没看见就算了，赶紧下去吧，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旁边还有个房间呢，他们不会是分房间吧？”方子伶一眼越过她纤细身形看到了门，顿时又来了好奇心，要越过她去查看。 林知意：“……” 方子伶活像个半仙。 林知意下意识去挡，正好看见了从后院推拉门进来的顾西城。 “老板！” 方子伶秒怂，下意识想找地方躲，但他们在走廊，躲无可躲，“怎么办，说我们上卫生间。” “单独的卫生间在楼下……”说完她就意识到嘴瓢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方子伶蹙眉，像是抓住了华点。 林知意强作镇定，“一般格局不都是这样吗？而且现在根本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老板上来了！” 这句话让方子伶瞬间头皮发麻。 林知意的视线跟顾西城相撞。 漆黑的瞳孔里无波无澜，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他像是高级猎手，一早就设置好了陷阱，而她们就像是掉进陷进的猎物。 “在看什么？”顾西城出声询问。 方子伶转过身，手肘蹭了蹭林知意的，“知意想要上洗手间，是不是？” “是吗？”顾西城越过她，看着林知意。 故意的。 她只能帮忙撒下这个显而易见的谎，“是的。” “洗手间在楼下。” “哦。”林知意埋头就要往下走。 顾西城却又适时开口，是对着方子伶说的，“这是卧室，里面的阳台，可以看见湖景。” 方子伶眼前一亮，伸手抓住了林知意，像是揪住了小辫子，“你不是说你不想了吗？不如一块来看看朝着湖面的卧室。” “我又不想了吗？”林知意微笑。 想与不想都是这个女人说的。 方子伶也知道自己做的稍稍过分，半撒娇的哄着林知意一块进去。 看湖是假的，名正言顺的参观卧室是真的。 林知意更不能理解的是，像顾西城这样洁癖的人领地意识是很强的，怎么也不会轻易让其他人进入自己的卧室，今天宛如转性了一样。 不只是今天，这几天都一样。介于正常跟不正常之间。 方子伶大大方方的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恨不得化身显微镜，能找出一根头发偷拿出去检测，但遗憾的是，顾西城的卧室干净过分，别说头发，就连一粒灰尘都很难找到。 这一点林知意放心。 顾西城推开阳台推拉门，湖风跟着吹过来，在气温高居不下的晋城，风里裹挟着一丝凉意。 方子伶为自己没找到蛛丝马迹异常沮丧。 随后，杜若、段芸跟着进来。 比起方子伶的藏着掖着，杜若问的直接，“老板您既然带着婚戒说明应该是已婚，怎么今天不见老板娘呢？” 方子伶惊喜过望，第一次希望杜若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林知意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如果是以前她不担心，但现在，顾西城总是能带给她惊喜，她提心掉胆，生怕他指着自己扬起下颚线，“不是见到了吗？” 顾西城垂眼，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 “她很忙。” 这算是回答了两个问题。 林知意放松下来，现在还是正常状态。 “不知道是那位姑娘这么荣幸能嫁给老板，真的真的太让人羡慕了。”方子伶这句话说的是真心话，直到现在，她还是嫉妒。 他背对着光，眼睑下有淡淡的阴翳，却是反问：“是吗？” “当然了，老板你都不知道公司里有多少姑娘心仪你，甚至超出了公司里那几位一线男星，因为您这戒指，不知道多少女孩失恋了，没准在家里哭的死去活来的。”方子伶喋喋不休，半真半假的说出自我写照。 段芸也在旁边附和，“是的，子伶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可以作证。”杜若跟着起哄。 大型拍马屁现场。 要真是跟顾西城生活在一起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林知意嗤之以鼻，颇有些世人独醉的味道。 顾西城抬着薄薄的眼皮，目光绕过其他三个人，最后看向林知意，问：“林知意也是这么想的吗？” -- 第47页 突然被cue到，除非脑子有病的话到了嘴边变成，“当然，毕竟您也是一表人才，少年有成，万中挑一，谁能不想拥有您呢？” 彩虹屁，当谁不会呢？ 第23章 教你 人家可是进过民政局上过户口的关…… 噗嗤一声, 方子伶先作出反应，“看不出来啊，平时不吭不响的，关键时候你还挺能拍。” “因为都是实话。”彩虹屁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方子伶哼笑,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顾西城移开视线, 平视着波澜的湖面, 唇角的弧度若有无，还算愉悦。 杜若笑意很淡，化在嘴角几乎看不见，她眼睛毒辣，轻易就看见了其他三个人没有注意的细节, 那笑就渐渐变成了讽刺。 上一次出事, 公司也是罕见的这位维护旗下艺人。 她，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 顾云卿高考成绩出来, 超常发挥，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试成绩都要高，已经拿到了国外学校的offer。 顾父顾母也没有大办, 只是让顾西城跟林知意回老宅，一块吃顿便饭, 算是庆祝了。 顾老爷子近来身体不好, 在疗养院养病。 第二次来老宅, 林知意比之前熟悉, 不再觉得老宅处处充斥着冰冷，细看有很多小设计，尤其是一处小院子里据说是顾父亲自栽种的小菜地，也觉得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因为高兴，顾母亲自下厨, 做了几道家常小菜。 顾父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和顾西城满上，“算起来我们俩父子已经很久没一起喝过酒了，今天就喝个高兴。” “好。” 顾云卿在旁边吵着也要一杯，还没说完就被顾母温柔的敲了下。 “什么破孩子，你才多大就想喝酒了，我警告你啊，就算去了国外也不许喝酒，我要是知道了，非得给你拔一层皮。” “我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也不许喝。”顾父无情打断。 顾母瞥她一眼，“就是，你爸都说了。” 林知意轻笑，其实就跟普通人家一样，充斥着烟火气。 “都怪我哥太优秀了，以至于我现在取得这么好的成绩都没脸大办一场，下一辈子我要做姐姐。”顾云卿捏着筷子，许愿。 顾西城扫她一眼，“做梦。” “哼。” 一顿饭，吃的也算和谐。 吃过饭后，顾云卿心有不甘的问林知意，“不会等我出去一念完书，回来就有个小不点哭着喊着叫我姑姑了吧。” 林知意沉默了下，像是在认真考虑，“我认为你忽略了人类的正常发育，如果没有超自然现象，在半年内是不可能完成怀孕生下来再能开口叫你姑姑的。” 顾云卿气笑了，笑完又开始认命，“算了，细想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别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没看见吗？上级已经有新任务派遣下来了，你们俩，就自生自灭吧。”顾云卿拖着脸想，林知意也没什么不好，换一个没准能更差。 所以勉勉强强也能接受。 “在说什么？”顾西城喝了酒，靠的近了，有淡淡的酒味，并不难闻。 夜色很淡，像是研磨后被稀释的墨水，更像是深蓝色，薄薄的一层，显得格外温柔。 林知意横着手臂放置在曲起的膝盖上，埋着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弯了弯，似有笑意。 顾云卿立刻道：“说你坏话呢？” 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下，她捂着头，抗议，“我这么傻都是你们总是喜欢打我脑袋，一直挨打，真的会不聪明的！” “那就老实点。” “我才不要！” 又是一下。 顾云卿揭竿而起，想打回去，但顾西城太高，只是随意往那一站，她就算是跳起来也够不上，差点将她气的够呛。 林知意皱了皱鼻子，颇为嫌弃，好似眼前是俩小孩。 从老宅回去，顾西城中途接了个电话，那边说了一大堆，顾西城只是嗯了声，说了句再说，挂掉了。 车内的空间狭小，她不避免会听到点，虽然含糊听不清，但她还是别过脸，以示她并没有偷听。 却没想到，顾西城挂完电话，问：“朋友约，去吗？” 林知意一脸的莫名。 如果手上有瓜子，一定会吃惊掉下来。 他去不去为什么要过问她的意见？ “……去吧。”林知意不是很懂他的意思，所以回答的也格外忐忑。 “好。” 顾西城报了地址，让司机更改路线。 林知意以为是等他到了之后，车再送她回去，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在会所停下。 顾西城解开安全带，下车后，侧着头扫了眼老老实实正坐的林知意，“下车。” 林知意：“……” 她才醒悟过来，顾西城问的不是他去不去，而是她去不去。 惜字如金害死人。 都已经到了这里，她要是说是理解错误肯定显得特事儿，只能硬着头皮解开安全带，慢吞吞的下了车。 “您的朋友，我之前认识吗？”进去之前，林知意内心忐忑。 顾西城如实回答：“有几个见过。” 那完了。 按照惯例，她在他朋友印象应该很差。 -- 第48页 林知意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没等她开口，顾西城似乎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头顶上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放心，他们知道你失忆了，今天就当第一次见。” 也就是说，是将失忆前后，看作是两个人。 她没了借口，只能点头，“哦。” 服务生一直带着他们进了房间，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闲聊的喝酒的，打桌球的都有。 从他们进来后，十来个人停下动作看过来，其中都是看向林知意，仿佛是看见了六月飘雪的稀罕事。 也的确是。 顾西城竟跟林知意同框了，前面听见还以为是开玩笑。 最后还是夏川最先反应过来，径直走过去，一直到林知意跟前，伸出手，“嫂子你好，夏川。” 林知意点了下头，伸出手的动作显得生涩，“你好，林知意。” 这股子乖乖的劲儿，的确就像是念高中的女学生。 即使早就知道她失忆了，可今天以接触，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他转过去，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其余人才像是从冰冻中化开一样，开始正儿八经的打了个招呼，不过这招呼也是看在顾西城的面子上，他们本人对林知意并无好感。 男人，大多数还是喜欢笨一点的女人。 气氛还算融洽，林知意跟着松了口气。 房间里不少人带着女眷，打扮时尚漂亮，大多数网红嫩模，但正跟林知意这样出道几年的女爱豆比，差距就出来了。 她们不清楚林知意跟顾西城之间的关系，凭借着开场还要介绍，以及一声嫂子，猜测可能是新一任女朋友。 刚才被比下去的不甘心，瞬间转化成了轻视。 顶流女爱豆又怎么样，还不是跟她们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林小姐，你的酒。”坐在最左侧的女人端起了茶几上的酒递过去，自然而然的套近乎。 林知意拒绝的话刚到最边，另一杯果汁已经到了眼前，“她不能喝酒。” 女人神情悻悻，“那对不起啊。” “没事。”她道歉，林知意反倒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刚才那一幕在正眼余光都看到了，多少心里有点了然，到底是新女朋友还在新鲜期，这样呵护有加也很正常。 “打牌吗？”顾西城问。 林知意在这样陌生的场合多少有些局促，她侧过脸，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不会。” 好似在这样都是玩咖眼前，有多丢人一样。 顾西城却已经提她拉开其中一张桌子，“我教你。” “那完了，有顾总肯教你，我们估计得输的血本无归了。”夏川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一边夸张的叫苦不迭。 “真的吗？” 林知意对赢钱没兴趣，但是对赢有兴趣。 “试试看。”顾西城在她身后，手臂往前像是揽着她一样，但手指仅仅是搭在椅背上，空着另一只手，方便教学。 “那来吧。” 夏川坐正，一副了然的笑。 这画面，以前出现过，两个人都是人狠话不多，轻易就卷走了牌桌上所有的钱。 牌局开始，熟悉规则的女生充当裁判跟发牌员。 林知意并不知道规则，拿到了张“2”，天真的以为拿到了最大的一张牌，捂嘴掩笑。 “弃牌。”顾西城出声道。 “为什么？”她牌已经很大了。 顾西城知道她误解了，“听话。” “哦。” 林知意慎重的弃牌。 “在这里，2是最小的。”顾西城解释。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还当个宝一样，恨不得学电影里将桌上的筹码全都推出去，高贵冷艳的说一句：“□□。” 夏川低笑，“历史总是相似的。” “什么？” “吐槽顾总太鸡贼。”夏川随口胡诌。 那没事了。 林知意将心思又重新放回牌局上。 几局过后，顾西城带着新上路菜鸡林知意大获全胜，几个人都是资产上亿的，此刻倒是很会哭穷，更让林知意有一种劫富济贫的快乐。 本来以为很无聊很尴尬的见面，林知意玩的反而开心。 两个人联手，将场上筹码收拾的干净。 “不玩了，再玩下去底裤都要输给你们两口子了。”夏川摆手，不玩了。 顾西城看了眼腕表时间，“行，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怎么着你今晚也得请我们几个吃夜宵吧。” “下次。” “下次干什么，今天就挺好的，是不是嫂子？” 林知意没说话，刚玩的太过了，现在才记起时间，她今天的题还没刷完，“还是下次吧。” 顾西城一旦确定的事，也没人能说服，“你们吃，记我的账。” 两个人一走，其余人收拾准备转场子。 车上，夏川的女伴开玩笑道：“没想到顾总平时挺冷的，对这个新女朋友还挺上心的，不知道是独一份还是对每个女朋友这样？” “女朋友？”夏川没答话，却对这三个字起了兴趣。 “怎么了？”女伴不太明白。 夏川笑，“人家可是进过民政局上过户口的关系，怎么，你管这叫女朋友？” 女伴惊讶的捂住嘴。 -- 第49页 “你是懂规矩的，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可不兴说给外人听的。”夏川靠回椅子上，似笑非笑，眼里却带着淡淡的阴霾。 “当然当然，这事会一直烂在肚子里。”女伴应承道。 这事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往外说。 * 次日新歌舞蹈排练。 连续几次，杜若都像是心不在焉，半个小时错位四五次。 编舞老师只能叫停，拉着她去一边又讲解了一番，然后重新开始。 新来一次，杜若再一次走错位，直接将往后退的林知意推倒了，她也往后几步。 方子伶第一反应就去扶林知意起身。 “杜若你干什么，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时再难的舞步都没见你错的这么离谱过，怎么今天就频频出错，还总在知意的位置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以往杜若性子要强，做什么都力争最好，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出现这种错误。 “我故意，我为什么要故意，她林知意有哪一点值得我故意这么做？”杜若话里讽刺，目光更是没闲着，从上倒下将林知意轻视的看了一遍。 “我好像并没有得罪你？”林知意又不傻，也感觉到她的恶意。 杜若看着方子伶跟林知意站一块更来气，以往这时候她只要向方子伶煽风点火几句就好，从来用不着她自己出手，可自从两个人玩到一块去的时候，整个团队倒是要走向相亲相爱的路子了。 这些，让她觉得恶心。 “你是谁啊，你怎么可能得罪我。”杜若阴阳怪气回了一句。 林知意目光冷下几分，“所以能不能好好跳，你要是真不会，可以多教你几遍。” 杜若哼笑，她就等着这句话。 “你教我怎么跳？”杜若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你不如教教我怎么爬上老板的床，这方面你经验丰富，肯定能教。” 不止林知意，在场的其他人都愕然几秒。 “你在说什么？”方子伶看杜若的神情，像是她疯掉了一样。 杜若整个人倒显得异常平静，她试图站在道德高地睥睨着林知意，“我一个人说多没有意思，还是让林知意跟我们说说细节，关于她是怎么勾搭上老板，又怎么爬上老板的床？” 话音刚落。 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甩在她脸上。 林知意从车祸醒过来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以前跟团员关系交恶她当是自己问题，所以面对杜若也是能让则让，却没想到她能直接踩在她的底线上。 “林知意，你敢打我？”杜若自尊心极强，她反应过来，就是要还回去。 方子伶、段芸以及编舞老师赶紧上前拦住。 但她还是伸手，碰到了林知意的衣服，推搡之间，林知意眼前晕眩，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一样。 她以为是被杜若推的劲儿太大，但很快她意识到不是。 因为脑子里忽然像是有一块镜子碎裂开，掉下的一块一块的碎片里，画面还在播放，可里面的一些人跟事都显得极其陌生。 仿佛这记忆，并不属于她一样。 又或者说，是她遗忘的那七年。 第24章 片段 为什么避开我？ 林知意全身像是有电流涌过, 刺到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退到了墙壁上，一方面是为了分担重量，另一方面也是避开朝她伸过来的手。 杜若还在闹。 林知意抬眼，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厌恶跟戾气, 喉咙里发出也不像是自己的冰冷声音, “你有完没完？” 声音不大, 却让几个人都愣住了。 连杜若都在那一刻收敛，狐疑的看着她。 几道视线都压在她身上，林知意低头，拿了保温杯，从练舞房推门出去, 她刚才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急需要新鲜空气。 她也没走远，站在走廊, 从上往下俯视。 方子伶紧跟着出来，走在她身边，歪头问：“你没事吧？” “没事。” “你放心, 杜若说的那些事我们不会当真，你是什么人我们清楚。”方子伶脑子里想的全是林知意刚才那一句, 所以说气话来也格外的不自然。 林知意缓过劲儿来了, 背靠过去, “没关系, 不搭理她就好。” 方子伶点头，“对。” 熟悉感又像是回来了。 方子伶这时候才继续道：“你刚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以前那个林知意又回来了呢。” 这句话，她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听的。 可林知意笑不起来，她侧着脸问：“你们是真的很讨厌以前的我？” “说不上吧, 不过的确是很不喜欢，拜托，我们又不是受虐狂，你每天一副老娘孤立全世界的臭屁样，谁会喜欢？” 林知意才算是有了笑颜，心里轻松许多。 “那也是。” 休息十五分钟，林知意跟方子伶重新回到练舞房。 杜若显然已经平静下来，她一向将自尊看的比谁都重，道歉是不可能的，但闹完后也没再出现之前的低级错误了。 练完舞，林知意去了趟医院。 医生再一次做了几个检查，然后道：“这都是恢复记忆的正常现象，在这段时间里你会陆续想起来一些片段，过后，你就能记起来了。” “谢谢医生。” 林知意低下头点了下，然后起身离开。 -- 第50页 出来后又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方圆。 方圆回的很快：“你不会恢复记忆后又跟我绝交一次吧，那我岂不是太惨了？” 林知意本来挺沉闷的心情顿时就被逗笑了，“想什么呢你，我是恢复记忆，不代表是替换这段时间的记忆。” “那你今天有没有记起来什么？”方圆问。 她仔细回想了下，因为发生的突然她都没什么准备，也只是一个片段，所以记的并不是很清楚。 但清晰的是，顾西城的脸。 * 只是一个小片段，灰扑扑的，像是过时的旧电影的质感。 从陈设可以看出来，大概是在半山别墅。 诺大的餐桌上，摆满了几道菜和一个六寸的小蛋糕，林知意放上了蜡烛，没有点燃。她撑着手臂拖着脸，不停的注视着电梯门的位置。 电梯门打开，顾西城走出来。 林知意起身，叫住他。 顾西城不耐烦的看过来，冷漠的跟医院时如出一辙。 但她选择性没看见，依然很开心的问：“能陪我吃顿饭吗，今天我生日。” 言辞里，已经近乎请求。 即便两个人关系算不上多亲密，但她没了父母的踪迹，应该是将他当成最亲的人了吧。 顾西城的目光扫过那满桌的菜以及那个蛋糕，却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这次又是要多少？” 片段戛然而止，后续的记忆像在另一块碎片上，她暂时没有找到。 但林知意隔着这个不知道多少年的记忆，都觉得愤怒。 从这一个片段，她尝试着去理清楚她跟顾西城之间的关系。 林知意琢磨了半天，想出了要给合乎逻辑的故事。 她以前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练习生，跟方子伶一样，无意中看到了身为公司太子爷的顾西城，可能一见就觉得惊为天人，从此无法自拔，以至于到后面耍尽了手段成为了顾太太。 但耍心机到底骗不来真心，顾西城依旧不喜欢自己。 用方圆的话来说，得到了他的身体但是没有得到她的心。 合逻辑，但是不合她的性格。 但人是变的，所以这一项不足以反驳。 林知意想顾西城那样对自己，不就是仗着她喜欢他吗？如果她不喜欢他了，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回到别墅时，顾西城反常的已经回来了，靠着沙发，正交叠着长腿，安静的看电视里的财经新闻。 见她回来，眼皮抬了下。 吴妈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回来的刚好，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林知意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顾西城，刻意有底气的道：“我今天想在卧室吃，可能要麻烦吴妈您送上来了。” “怎么……”吴妈乍一听时还很惊艳，毕竟她以前也没有这习惯，直到看到她视线移动的方向，大概猜两个人是不是闹了脾气。 这下才答应下来，“好的。” 林知意转身，直接进房间。 为了表示自己很冷漠，她恨不得自己就是块人形广告牌，将背挺的直直的，最好迈步上楼时都不带一个弯曲的。 一直到了房间，她刻意装出来的气势才忽的消散了，恢复到最自然的状态。 林知意一头倒在床上为自己扳回一城暗爽，即使她能想到顾西城看新闻的目光，根本一下都没朝自己看过来。 待了会儿，她从衣帽间拿出居家的舒适柔软的长裙换上。 门被敲响。 林知意知道是吴妈送饭上来，她刚脱完上衣还没来得及换上，背对着门，直接道：“进来吧。” 门推开，她的长裙也跟着滑下去。 但进来的那一刻，那小半截一只手就能捏住的细腰，以及匀称修长的两条腿，还是分明的出现在眼前。 顾西城动作一滞。 林知意还没有意识道到，她一只手绕到后背捏了下，然后分别交叉伸进袖子里，从一只袖子里拿出了白色的文胸。 整个人都像是解脱一样，松了口气。 然后她转过身，到了嘴边的“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 即便是现在，她手里依然拿着她的文胸，还是她当着他的面现场脱下来的。 林知意：“……” 她已经没什么求生欲望了。 顾西城端着餐盘里，是她今天晚上的晚餐，荤素搭配得当，还有半条鱼，一碗清淡的汤。 “我不是故意想看到，我敲了门，是你说可以进来。”顾西城没看着她，移开几分。 否则即便她现在穿着衣服，也跟没穿没有区别。 刚才那一幕，饶是他多长她几岁，也依然不是很能迅速消化掉。 林知意整个人都委屈至极，颇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我以为是吴妈。” “我替她送了。”顾西城道。 “我知道。” 尾音里像是藏着咆哮。 她现在是知道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顾西城往里走了一步，林知意就条件反射向后退一步。 他连走几步，都是如此。 顾西城掀起薄薄的眼皮，“你再退，就撞床头柜了。” 林知意往后一看，果然床头柜距离她只有半步的位置，她已经快退到了墙边上，没有地方可以让她退了。 顾西城进来，将餐盘放下来。 -- 第51页 “你想上来吃，是不想跟我吃饭。”他问的很直接。 他们就两个人，不是她自己有问题，那问题当然出在他身上。 林知意反倒故意问：“谁说的？” “吴妈。” “吴妈才不会这么说。” “所以避开我，是事实了。”顾西城绕回来，总结。 林知意没否认也没肯定。 “为什么避开我？”顾西城放下后并没有直接走的意思，他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但林知意肯定不会直接告诉他因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片段里，他显得非常非常可恶，所以对着这张脸她没有任何食欲，所以她开始乱扯。 “因为陈哥替我接了一档选秀综艺，充当场外队员，因为没有接触过，所以想看一遍综艺，熟悉一下各个团员的名字跟性格。” 这档综艺是不假的，她的确是要去助演，所以这个谎话经得起推敲。 顾西城点头，似乎理解，“下来吃饭让你看，电视屏幕更大，方便你看的更仔细。” “不用，我一个人看就够了，这种选秀节目你肯定不感兴趣，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折磨你。”林知意忙的拒绝，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发展。 “不是折磨，毕竟公司已经开始这方面的策划。” 顾西城低身，已经将餐盘重新端起来，然后顺理成章的推门出去。 门还没管。 大概是吴妈在问：“怎么又不吃了。” 顾西城低沉嗓音回答道：“她选择下楼吃。” 林知意一时心情复杂。 她下楼，为了她更方便的看电视，吃饭的地点从餐桌改到了茶几。 林知意拿着遥控器，调到了她即将要助演的综艺《新生》里，从第一集 开始看。 一开始，就是专业的老师海选环节。 在各个城市都有海选点，从屏幕里乌压压的人头可以看出来，人是真的很多，从这些人里，被选中的是凤毛麟角了。 其中有几个被挑出来采访，询问海选心情，每一个女生都青春洋溢，眼睛里都是藏着期待。 记者问：“你的目标是什么？” 扎着双马尾的妹妹灿然一笑，“成为能火过Deine的女团成员，担当门面跟主唱，因为我跳舞不是那么出彩，所以主舞是有点难了，但是放心，成名后也会像林知意前辈一样，我心态没她好。” 林知意刚喝的汤，差点没原封不动的直接喷出来。 顾西城看她一眼，递上纸巾，道：“放心，她也成不了你。” 第25章 比赛 你上不上镜是次要的 林知意本身对这句话没什么感觉。 毕竟她名声的确差, 要是以她为逆向激励的目标，如果能出道也能是个好爱豆。只是，这一位放完大话在面对导师时后就紧张了，没过海选, 直接被刷下去了。 来的人很多, 但全国挑选的只是百位而已, 所以淘汰率也很高，随着镜头的快进，攒动的人头最终只留下了恨少一部分。 要么高颜值，要么唱的不错，要么跳舞跳的好。 接下来, 会有一段舞台初秀, 根据个人表现进行分组，从资质优到资质差。 林知意也在一些选手身上, 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从小就没有什么跳舞底子，小时候报班学的一直也是钢琴，然后她突然辍学半路签了公司当了三年的练习生, 想出道需得是唱跳俱佳，她几乎是从头开始。 练习生一般年纪偏大, 她半路进去, 已经算是大龄。 所以节目里看到选手压腿时叫的苦不堪言时, 林知意仿佛也感同身受一样, 韧带的位置在隐隐作痛。 她醒过来时只是为她选择的路感觉到难过和失望，却从来没想过，这条路她其实也走的很不容易。 越是这样，林知意也越想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以前肯定也像这样狼狈。”节目正播出到练习生开始学习舞蹈基础压腿开韧带时疼哭了的片段，一时间有所感触道。 顾西城不像她全程盯在电视上, 他吃饭更加专心，只是听她的话抬头瞥了烟，“你不是。” 林知意转过来看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结婚的时候是四年前，那时候我已经做了两年的练习生。”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刚做练习生。” “我们认识了七年？” “嗯。” 顾西城皱眉。 认识七年，她就忘了七年。 林知意有些意外，她倒从来没想过两个人能认识这么长时间，“那我当练习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顾西城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亦或者，本身就没什么情绪。 “你资质很不错，很努力，超过了同期所有人。”他道。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当着面夸她，虽然冷冰冰的像是老板对员工的客观评价，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林知意觉得还是蛮受用的。 “还有吗？” 顾西城扫她一眼，意思明了，不要得寸进尺。 评价挺正面，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厌恶自己？ “我说的只是作为练习生的林知意，对其他的林知意不做评价。”他像是看出她眼里的疑问，倒不用她问，便已经说出口。 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留了个后脑勺给她，继续看电视屏幕，她这样问，像是多在乎他的看法一样。 -- 第52页 事实上，她现在根本就不care好吗。 * 按照节目赛制，林知意如期去了节目录制场地。 她被分到的一组是排头的A组，也是选手里，人气跟实力综合最强的。 陈铭亲自带她过去。 一到现场，便挨个跟导演等等副导演打招呼，应付的事情有陈铭，她化完妆后，被工作人员带去跟选手见面。 林知意推门进去，正在练习的选手停了下来，到底是这一行已经在金字塔塔尖的人，几个人有些反应比较夸张，捂着嘴，颇为惊讶。 看样子，她们并不知道，助演的是她。 “你们好。”林知意率先打了招呼。 “前辈好。”几个女孩乖乖的弯腰打招呼。 其中一个性格比较活泼的主动上前，伸出手握手，“我们都不知道是前辈您，节目组都没说，这简直太惊喜了。” “我也猜到节目组没告诉你们。”这反应太真实了。 林知意一一握手。 “林老师，我还是您粉丝，真的，您们的歌我都会唱。” “我也是，你真人脸真的好小啊，”女孩尝试着比划了下自己的，哭笑不得，“大出了两倍。” 话音落下，在场几个人都笑了。 “你是温澜吧。”林知意笑，好在前一天都做好了功课，这一组的人她都叫得出名字。 叫温澜的女孩捂嘴，眼睛睁的更大了，“老师您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呜呜呜，我真的太感动了！” 不止温澜，林知意挨个都叫出了名字，一个见面会，搞得像是点名会一样。但人都喜欢被记住，叫得出名字，会显得又被尊重到，整体气氛都缓和不少。 之后则是跟专业老师一起讨论抽签出来的歌，怎么改编，怎么跳。 整个节奏正常，没出什么乱子。 而同时，节目组也放出了总决赛的预告。 作为各组的助演，林知意也被剪辑了进去，并且节目组聪明的将她作为了最大的噱头，给足了镜头。 观众也如愿get到了节目组的意图，纷纷发表了反对意见。 “节目组是脑子里进水了，请林知意带A组，是准备团灭吗？放过我甜妹好吗？” “正怕林大牌每天不训练划水，到时候公演了就拖后腿，更怕的是她要是欺负我女鹅怎么办！她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跟她拼命。” “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还不滚出娱乐圈，就是因为背后有人？不滚就不滚吧，她竟然还滚到了《新生》这里来了，辣眼睛！” “……” 林知意一度成为被观众呼吁投票下台的助演嘉宾第一个人，但骂声越高代表越高的关注度，节目组想要的效果已经到了。 被骂的主角没什么反应，她为了节目推掉了大部分的通告，基本上过着家里跟节目排练场地，两点一线的生活，充实，累，没空看手机，更没空关心网络上的骂战。 决赛前一天，林知意为了上镜更好看，需要戒油盐，让吴妈做的是水煮青菜。 她吃水煮青菜，顾西城自然不会跟她吃一样的，他跟平时吃的并无区别。 两个人在一张餐桌上，一对比，本来就淡的青菜显得更加无味。 顾西城在知道她为什么吃这些的原因后，不置一词，但从他目光里微微可以看出直男对小女生臭美的不屑一顾。 林知意艳羡的看了眼他的，吸了口气，就当自己也吃了。 吴妈在旁边还劝道：“哎哟要我说你已经够瘦了不用再这么注意了，你本来练舞消耗就很大，每次到这个点的时候就已经很饿了，何必为难自己的胃呢。” “但是镜头真的是魔鬼，我每次从镜头里看，都像是比正常的我胖三斤。”林知意较真道。 平时倒也没那么较这个劲，不然她每天都要出现在镜头里，每天晚上都只吃草，那她不用活了。 她这也是为了那些争取出道名额拼了命的姑娘，希望自己拿出最好的舞台效果。 “胖三斤也没什么，你没吃点油盐，就怕今天晚上很难挨了。”吴妈知道自己劝不住这些小年轻，也不再啰嗦，回厨房收拾。 “林知意。”顾西城忽然叫她的名字。 林知意下意识抬头，看着他问：“什么？” 刚张开嘴，嘴里就塞了一块肉，不同于青菜的味道迅速在唇齿间蔓延，她几乎是遵从本能的咀嚼了下。 在大脑还没有作出反应时，她已经完成了吞咽动作。 林知意：“！！！” 他用的是自己的筷子！但重点也不是这个，而是他竟然给自己塞吃的！ 偏偏顾西城一脸正经，即使在她责问的目光下也很淡然。 他声音低沉，不是吴妈那种讲道理，而是阐述一个事实，“公演从彩排开始算也从下午开始，你今天晚上就开始吃这么点，是准备晕倒在台上，让你带的那一组抬你跳下场？” 林知意倒抽了一口气。 她几乎同时联想到了那个画面，她由于饥饿过度在台上低血糖晕倒，几个柔弱的姑娘，完全傻眼了，最后也只能边抹眼泪边送她下台。 这个画面，太恐怖了。 顾西城将眼前的几盘菜推过去，“观众看的是选手不是你，出道的是她们，你上不上镜是次要的，最好不上镜，方便衬托，你这棵绿叶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 第53页 有道理，她一时不能反驳。 林知意才醒悟过来，自己是魔怔了。 她嫌弃的推开那盘青菜，双肘撑着餐桌，对吴妈道：“吴妈，请给我一碗饭，谢谢！” 吴妈从厨房里忙不迭应答，像是晚一步她就要反悔一样，干净盛好送出来。 看着林知意送进去一大口，还笑，“嘿，刚才怎么说你都坚持，怎么不在跟前一会就改变主意了？” “是您烧的菜太好吃了，怎么忍？” “尽哄我。”吴妈笑。 转眼，林知意开始节目组的决赛排练。 早在化妆间时，几个女孩就紧张的不行，化完彩排结束到正式比赛，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不管节目最终结果是什么，我很开心能跟林老师一起合作。”温澜的女孩小声道，这几天相处也有了感情。 其他女孩点头，“我也是。” “我也是。” 林知意笑，几个人互相抱了下，“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努力了！” “是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永远记得我们这段时间，这几个月走来我们都努力了，走到这里，也对的起我们自己了。”温澜眼眶微微发红。 幕前，主持人已经念出她们表演的曲目。 几个人互相握手，深吸一口，从幕后走到幕前，从黑暗等到了灯光，音乐声响起，她们身体经过上千次的训练，本能的开始动作，挑不出错来。 就像是化茧成蝶，必然经历的一个步骤。 这些年轻的女孩，在此之后都要迎接新生。 第26章 反转 你们的老板娘 “顾总。” 导演主动走过去, 热情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去了提前安排好的前排位置。 顾西城提前几分钟，坐下的时候主持人刚介绍完A组表演曲目，舞台上暗下来。 过了不到一分钟, 白光亮起, 他轻易从几个女生中, 找到了林知意，妆容妍丽，眼尾泛红，细长的眼线上挑，像是假扮兔子的狐狸。 很早以前他等她训练结束的时候, 带她们的舞蹈老师曾经毫不避讳的说过, 像林知意这样的，是老天爷赏饭吃, 她就像是为舞台而生，只要站在舞台上，不用光, 她本身就已经是光。 林知意没有出一个错，她这种专业七年的, 肢体都大开大合过, 做出的动作饱满又充满力量感, 跟集训三个月出来的姑娘本身就不在一个起跑线。 倒也不是其他人跳的有多差, 只是她跳的太好了，但她也不过分的展露锋芒，她基本一直在后方，既像绿叶，也像是点睛之笔。 一曲结束, 全程都陷在了节奏里一样，久久不能平息。 音乐一听，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了雷鸣一样的掌声。 这场表演，完成的很精彩。 跳完，几个姑娘捂住了嘴，显然她们也没预料到会达到这样的效果，纷纷朝林知意聚拢，互相对视，眼里都闪动着泪光。 这几天，大家都太不容易了。 评委是笑着等掌声结束后才开始说话的，“我们已经看到了，到底你们跳的好不好我想我都不用评价了。” 话音刚落，其余人跟着大吼，“好！” 还有人破了音，“一起出道！” 评委再一次笑了。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送你们出道得了？”评委跟着打趣。 在场的姑娘也是破涕而笑。 主持人道：“首先让我们将掌声送给助演嘉宾，林老师。” 林知意笑了下，对着镜头挥了下手，即便经历了刚才剧烈的动作，美貌也并没有减分。 “我们都知道，这些姑娘能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林老师，以一个大前辈的身份，想要对这些后辈说些什么？”主持人问。 林知意指了下自己，又觉得自己担不起大前辈的名称，所以摇了摇头，想递回话筒。 主持人连连后退，生怕碰到话筒一点边。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的笑了。 林知意这才拿过话筒，对着她相处了不过几天却有了感情的姑娘，道：“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是林知意，所以没有前辈的忠告，有的只是，无论比赛结果，都祝愿你们天天开心，没有烦恼。” 这种带着孩子气的祝福，让还湿了泪框的姑娘忍不住笑出来。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祝福啊。”主持人接过话，“好，现在让我们掌声送给林老师，请林老师先去休息休息。” 林知意挥手。 温澜却在这时候跟主持人多说了句，得到主持人点头后，她拿过话筒，对已经快走下台的林知意道：“林老师，你真的很棒，我们都超级超级喜欢你。” 林知意转身，几个姑娘默契的比出了一个爱心。 她笑。 然后，抬起手臂放在头顶，比了一个超大的爱心。 镜头早已经迅速切过来，将这一幕直接剪进去，然后同步直播放出来，被屏幕前的观众看到了。 而#向林知意道歉#的热搜悄悄网上攀爬。 “万万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知意一出手，女鹅们业余水平就出来了！” “你可以黑林知意人品差，但是业务水平真的没得说，但今天是怎么肥四，女鹅看起来真的跟她相处很好欸，她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了欸。” -- 第54页 “只有我觉得最后那个爱心好甜吗，呜呜呜，小姐姐的友情都这么香，爱了爱了。林知意，对八七！” “……” 如果说以前的关于林知意的评论还是五五分，那么今天就彻底沦为了二八，甚至一边倒，势头之猛，黑子都不敢轻易冒头了。 * 比赛结束，林知意所帮的A组成功出道四位，淘汰的姑娘也早早的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场面倒是没显得那么失控。 大不了也就是哭一场，醒过来，人生还是要继续。 节目组安排了庆功晚宴。 林知意忙着跟几个姑娘加好友，签名留恋。 陈铭这时候走过来，低下头，声音压的低低的，“知意，该走了，顾总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她狐疑看过去，“他来接我干什么？” “是顾总也在，结束，就顺道一块回去。”陈铭也很意外。 好像从林知意醒过来后周围的人变了很多，他变了，方子伶也变了，连顾总也变了。 分明在上一次出车祸，生死存亡的时候，顾总还冷淡的放任她在手术室，不问生死，转眼到现在，倒是愿意主动接她回去了。 说是顺道，可要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哪里来的顺道之说？ “我能坐保姆车回去吗？”林知意在陈铭出神的时候很平静的问。 脸上分明写着“我不愿意”四个大字。 陈铭只能很遗憾的告诉她，“你不能。” 林知意：“……” 她起身，跟几个姑娘道别。 顾西城的车停在路边，他们刚走出来，车门开了双闪。 陈铭就像是负责押送的衙役，送完了犯人就没他什么事了，麻溜的离开。 林知意没上车，隔着打开的车门看到了最左侧位置的顾西城，手里按着平板，显然正在处理公务。 一个人工智能形象跃然于脑海中。 林知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车，直到关上车门，顾西城才算是注意到了周边多了个人。 “演出很不错。”顾西城夸的很直接，怎么想就怎么说。 可以，很直男。 林知意也很官方的点头，“谢谢。” 车缓缓启动，两个人倒也没有强行找话题，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林知意无聊，车上玩手机也会头晕，索性趴在窗户边看夜景。 看着灯火明明灭灭时，她有一种夜晚里的晋城比白天的晋城更漂亮的感叹。 “那里倒像是两个月亮，”林知意看到了林立于高楼之间的，像是有一轮月亮，但并不是规整的那种，而像是生着不规则毛边的圆月。 司机听到她的话，瞥了一眼，然后解释，“那可不是月亮，那是摩天轮，高达143米，是全国最高，在我们晋城也是地标性的建筑。” “摩天轮啊，这么远远的看，还挺好看。”林知意下巴抵着手背，也觉得自己说出来那番话就有些离谱。 而顾西城在听到他们对话后抬起头，跟记忆里的声音重叠，他忽然道：“想去吗？带你去看看。” 林知意转过头，颇为意外，“你说游乐场？” 顾西城点头。 “想……但是我这样，要是被认出来应该挺麻烦的。”林知意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掉头，去游乐场。”顾西城没迟疑直接跟司机大哥说了的，反过来看她一眼道：“现在天黑，认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林知意意动了下，点头，“好。” 她要是真被认出来，否认就好了，反正带着口罩。 一进场地，门口就有拿着发光发卡在卖，毛茸茸的的怪兽耳朵，顾西城看她一眼，没说话，直接从姑娘手里买下，戴在了她的头上。 林知意碰了下耳朵，果然毛绒绒的，“谢谢。” 夜晚的游乐场关闭了大半的项目，能玩的其实不多，他们沿路随便完了几个不怎么刺激的项目后，来到了最终目的地——摩天轮。 验票时，林知意抬头看上去，几乎高耸的直入云端了。 这要是从上面掉下来，不说成渣，应该直接成泥了吧。 “走了。”顾西城的脸出现在她上方，那双长眸的薄薄的眼皮半阖，对于她几乎要扭断脖子的幼稚行为投来了不屑的目光。 两个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坐进了一个红色的座舱里。 座舱四面包括头顶都是透明的，这就给了一种幻觉，仿佛下一脚就能踩空掉下去一样。 林知意乖乖坐好，抓手扶手，看着底下的一切事物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微缩，直到整个城市都出现在她眼前，那一刻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整个城市都微缩成了一个积木拼凑出来的一样，它有条不紊的运行，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 那一刻，人微不足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的地方吗？”顾西城比林知意胆子更大，他站起身，手抵着舱壁，指着一个方向给她看，出声问。 林知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对她而言，哪里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半山别墅。”顾西城直接回答了，然后向林知意解释各个位置是什么地方。 林知意扭过头，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胡诌的，我反正什么都不知道，可别到时候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 第55页 她眼里都透着神采，比夜空里挂着的零星几颗星更明亮。 顾西城哼笑，不可置否，“你倒不算傻。” 忽然，摩天轮到达了顶端，连接的位置发出了咯吱一声，同时不平稳的晃了下，站着的顾西城自然的往前趔趄一步，他反应够快，所以没直接倒在林知意的身上，而是手臂撑着她背后的透明舱壁上。 林知意一抬头，两个人脸靠近的距离，不到一个手掌。 视线对视的那一刻，她呼吸下意识停滞。 顾西城皱眉，说了句抱歉，起身，坐会了原来的位置。 但林知意没动，她的眼睛在那一刻失去焦点，像是在看着一处，又像是看着更远的地方。 她脑子里，迅速的闪出一个画面。 画面里，也是这样的摩天轮，甚至是同样的人。 但跟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的是，画面里，两个人正在接吻。她依旧坐在同样的位置，顾西城是站着的，一手撑着透明舱壁，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低下身，吻的深入。 林知意唰的下睁开眼睛，企图将脑子里的画面赶跑。 “怎么了？”顾西城不知道情况，问。 “没什么，快结束了吧。”刚想起那样的片段，林知意多少有些不自然，说完转过身，去看底下的景色，企图将刚才的画面清除干净。 可越是想忘，越是重复记起来。 她更是忍不住想，既然顾西城那么讨厌自己，为什么两个人还会接吻？ 这答案，直到回到别墅也没有答案。 当晚，林知意做了个梦。 梦里她跟顾西城是两情相悦，顾西城也不像现实中冰块，而是性格不错的男朋友，两个人感情很不错，甚至有了结婚的打算。 但是很快顾母出现，她从第一眼就很不喜欢自己，话里话外都认为自己配不上她儿子。 然后突然场景一转，变成了一个咖啡厅。 顾母直接开门见山，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她，“这里是一千万，离开我儿子，这就是你了。” 林知意脸色唰的下变了，她起身，拿过卡，颇为生气道：“你儿子怎么也得值三千万啊。” 像极了电影里台词，“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加钱。” 林知意直接醒过来，是乐醒的。 醒过来的现实是没有卡，只有冷冰冰的顾西城，她倒希望顾母能“懂事点”，拿钱羞辱她，她拿钱走人。 从摩天轮下来那一刻，顾西城注意到了林知意的反常。 他没说，而是让秦助理去查了她最近的行踪，其中，就有医生。 医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对林知意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说给了顾西城。 “林小姐身体很好，所以恢复起来也很快，大概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完全记起来了。” 顾西城沉默半晌，“谢谢。” * 晋城已经进入了盛夏，隔着车窗看出去，仿佛能看见空气都燃烧起来，看的人心烦意乱。 林知意拉上车帘，暂时在冷气充足的车内避暑。 方圆这时候发来消息，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高中时的旧照片，一张一张发给林知意看。 那些熟悉的面孔，在面对镜头时，都是统一的腼腆一笑。 方圆发过来和她的合照，两个人都穿着校服，那么肥大的没有线条的校服，在林知意的身上也是意外的好看，扎着高马尾，露出干净瓷白的脸，青春洋溢。 “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当时看起来就像是个土妹，你看起来还是校园女神。”方圆捂着胸口吐槽。 林知意笑，将方圆的照片放大，那时候她暑假刚去海边玩了一趟，整个人晒的像是一块碳，过了两个月也才养回小麦色，对着镜头一笑，牙齿显得格外白。 方圆又翻出了几张照片，同时还跟林知意说起几个人的现状，谁更漂亮了，结婚了，生孩子了都简短的提及了下。 林知意听着，也感觉时间像流沙一样，轻易就从指缝中流出去。 “有些人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这太难了。” 林知意想到在老宅看到的顾西城小时候的照片，她当时还偷偷拍下来过，想了想觉得有些好玩，想分享给方圆。 而这时候，顾西城突然发来一条信息。 林知意没看清就直接点进去，然后点开图片发送，又编辑：顾西城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至少，表情是一直则会么拽！ 发完，又比对了下顾西城现在，的确是没怎么变过。 笑过后，那边回了个：？ 林知意蹙眉，这才发觉她发给的是顾西城而不是方圆，内心一阵土拨鼠尖叫，手指迅速的点回了撤回键，但没用，他已经看到了。 在她装死的三十秒过后，顾西城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突兀的铃声忽然想起。 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方子伶。 林知意作为心虚一样捂住了手机，对着她歉意的笑了下，然后手指精准的找到了关机键，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关机。 关完机后才感觉到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 方子伶打趣的问：“是男朋友查岗吧，放心大胆的接呀，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后面的杜若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段芸往前坐了下，然后抱着方子伶的座位，兴致盎然的打听八卦，“知意谈恋爱了？” -- 第56页 “我逗她的，男性朋友而已。”方子伶回过头解释，“不过也快了。” 段芸更好奇了，“能让知意看上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啊，有没有照片，好好奇啊。” “背影见过，看着像老板。”方子伶回答。 “那肯定很帅了！” 两个人都有着同样的共识，但凡跟顾西城沾边，一定不会太差。 方子伶抬起手，跟段芸志同道合的击掌。 林知意紧张的心情也被这两个人一人一句给逗笑了，“论拍马屁我谁我都不服，就福你们两个。” 下车后，陈铭过来将她拉在一边问：声音压的很低，“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是吗？”她反问，“可能是没有电了吧。” “可能？” “是没有电了。”林知意说着还点了下头。 陈铭知道她的手机是什么牌子，两个人都一样，可以共用一根充电线，自然的拿出了自己的，递给她，“喏，那你用我的先充上，顾总好像找你有什么事。” “听语气，挺急的。” 听到最后一句的林知意一顿，但还是接过了充电器，艰难点头，“好，谢谢陈哥，我现在就充。” 才怪！ 她今天都不要开机了！ 工作结束，林知意去了趟洗手间，刚洗干净手走出来，在看见顾西城的脸时像是看见鬼一样，条件反射的就要回去。 顾西城手长脚长轻易就堵住她，死死的将她钉在墙壁上，两个人一高一矮，视线相对，林知意本能的挤出讨好意味的笑来。 这笑在看到他黑沉沉的表情时，也越发的心虚。 她没想到他会气急败坏的直接过来抓人！ “不如顾总有什么事情回去说，这里人多眼杂，我觉得不太方便。”林知意企图先讲一下道理。 回去面对，总比现在面对的好。 毕竟逃避可耻但是有用啊，如果可以，她都能一个月连轴转工作不回去。 顾西城没打算废话，言简意赅道：“删掉。” “删掉……什么？” “把照片删掉。”顾西城重复了一遍。 林知意忙不迭的点头，“删，我一定会删掉，你让我走我一定会删掉，手机放在包里，我现在没带。” “走，去拿，我看着你删。”顾西城直起身，给她腾出了空间。 林知意往前一步，顾西城便往前一步。 她不得不停下来，指着自己，又指了下他，“我们两个要是同时过去不就等同于自爆吗？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手机。” “你跑了怎么办？” 林知意：“……” 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我一定不会跑，你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林知意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的样子。 顾西城没说话。 但目光在看向她的手指时，像是在反问：担保的前提是你得有。 林知意再一次沉默。 也在这时候，她的身后忽然传来方子伶的声音，“知意，你在这里站着……老板，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林知意猛地抬起头，一时心虚的不敢回头。 “你们俩……”方子伶迟疑了下，不太敢说，心里又像是确定了这个答案。 林知意下意识就要跑。 但还没等到她跑一步，顾西城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捞到了怀里，在她又不好预感的睁大眼时，他将人转过来，两个人并靠着。 林知意被迫面对方子伶，笑容是被迫挤出来的，比哭更难看。 方子伶比她更惊讶，微张着嘴，石化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开口道，声音低沉，字正腔圆，正儿八经的介绍：“林知意，也是你们的老板娘。” 林知意：“！！！” 方子伶：“？？？” 前些天她是有怀疑过杜若说的真实性，毕竟细想之下是有一些反常，但是再给她双倍的脑容量，她也想不出来，她一直想弄清楚长了几只眼睛的老板娘，竟然是林知意。 第27章 记忆 她想起来了 在场两个女人心里都各有波涛, 只有顾西城不知道内情神情如常。 林知意对上方子伶的视线，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大概猜到，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顾西城：“能麻烦你帮忙拿下她的包吗？” 方子伶张着嘴点头。 即使到了现在, 顶着这张脸, 叫她上刀山下火山都愿意。 她递过包, 以为是顾西城提前带林知意离开，却没想到两个人没有走，林知意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然后手指敲了敲界面。 再顾西城的注视下, 林知意显得格外老实巴交。 两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两个人颜值高，光是往哪一站的确养眼, 她暂时将被姐妹欺骗的不愉快搁置在了一边。 林知意展示了下删的干干净净的照片，仰头，无声的问：可以了吗？ “行, 先走了。”顾西城走之前，跟方子伶点了下头。 方子伶一路目送她离开, 直到背影彻底消失不见, 转过头, 皮笑肉不笑的对林知意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这事真要说起来, 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林知意：“……” 她想去翻翻黄历，想弄清楚今天是不是她的水逆日。 -- 第57页 在方子伶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林知意一五一十的开始解释，她知道的也不比方子伶多多少, 所以讲的极为概括。 “长话短说也没有这么短的，老老实实的交代。” 林知意摆手，“我尽力了，总结来说，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感情，只有单纯的利益。” “是单方面的利益吧。”方子伶适时的插嘴。 双面的利益是联姻，另一半不包括林知意这样的无背景人士。 “……是单方面”林知意想了下，道：“是我单方面用了手段，才成功的嫁进了顾家，用现在的话怎么说来着，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努力。”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而是我跟他关系不太好，按照合约上写的，不到一年我们就离婚了。” “而且这好像也不光彩，多少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一直没跟你说。” “……” 方子伶却像是第一次看见她一眼，重新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行啊姐妹，你以前一张脸就差直接写着不畏权贵四个字，感情是你早就将最大的权贵捞到手了。” 她的反应林知意已经猜到了。 多多少少都会不耻吧。 “姐妹你也太会挑男人了啊！”方子伶并没有觉得不耻，相反，她觉得林知意做了她想做但是没胆子做的事情，瞬间形象就立起来了。 “反正男人呢是靠不住的，与其以后找到一个丑男还出轨懊悔，还不如找一个帅的，那样以后想起来也不会一无是处，至少长得帅有钱，也都算是一种安慰。” 林知意有些没反应过来，眨了下眼，有些不太明白的问：“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老板吗？” “喜欢啊。”方子伶大大方方的回答。 “那你不生气吗？” 方子伶：“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是蛮生气的，但不是因为老板被抢走了，而是你隐瞒我。至于老板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驾驭不了这样的男人，他迟早会是其他女人的，与其便宜了其他人，不如肥水不留外人田。” 林知意眉心抽动了下，好比喻。 “你这让我想到了我看过的先婚后爱的小说，名字不太记得了，男女主没有感情就结婚了，男主对女主可不待见了，相处下来，谁都没能逃过真香。” 方子伶作为婚后文学资深受害者，已经开始跟林知意打赌顾西城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各种当面晕倒假装生病，如果他表现出紧张那就一定是有感情的。 林知意不以为然，“大马路上，你前面，一个人忽然就倒下了，你也会紧张的不行，然后拨打120，这是有人性。” “要是对喜欢的人，那是不一样的。”方子伶恋爱没谈几个，但是理论丰富，坚信喜欢是本能反应，藏不住的。 “我车祸，手术七八个小时吧他都没来，还有什么能跟这个比吗？”林知意平静道。 她当时是在生死一线，也许下一面不是在病房，而是直接在停尸间了。 那的确是没有了。 方子伶没想到老板还有这么狠的一面。 她张嘴，一时辩驳不了，最后只能拍了下林知意的肩膀，表示同情，“我会保密的，这一点你放心。” * 下午行程有演出，这段时间里她们忙着新专辑的制作，都很少露面。 节目组安排了单独的化妆间，冷白的化妆灯打下来，衬的皮肤白皙如纸。 化好妆，工作人员来通知即将入场。 幕后堆积着衣服跟道具，幕前光鲜亮丽，灯光摧残宛如两个世界。 林知意跟其他成员从升降台缓缓上升至舞台，在她开腔唱第一句时，她听见如雷鸣般的呼喊声。 Deine一直是国内顶级女团，业务能力自然不能多说，每一次现场炸裂，神级现场不胜枚举。 跳到尽兴时，方子伶拿着话筒跟粉丝互动，“我想问一句啊，你们，有没有很想我们？” 台下的声音如涌来的巨浪，“想。” “那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好吗？”方子伶低头，几乎是尖叫，再抬起头来时，音乐再一次强劲响起，四个人继续表演。 到最后一首歌时，四个人分别走向台边，跟观众握手。 林知意也一样。 自从上一次决赛之后，她的名声有了好转，不像之前人人厌恶，伸出来的手有些眼花缭乱，因为时间少，她只能挨个碰一下。 就在她要起身回到舞台的那一刻，有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就像是从地狱一角伸出来，要将她拽往地狱一般。对方力气很大，而林知意没有防备直接失去平衡，她被直接拉下台。 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刻，霓虹灯光从眼前闪过，很迅速，在漆黑一片里，就像是一条鱼，摇摆着尾巴迅速从她眼前掠过。 她听到尖叫声，大到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 然后是剧烈的撞击，痛几乎是一瞬，因为下一刻，她失去直觉，彻底晕了过去。 * 黑暗里，出现很多面镜子。 林知意走两步时，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的，她往前，看到镜子里看到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很多其他人。 她看到了父亲跟母亲，那天是除夕，林知意带着的围巾几乎将整张脸都藏住了，只露出一双分明的眼睛，她手里握着仙女棒，她站在中间，父亲跟母亲揽着她，三个人都冲着现在的她笑。 -- 第58页 然而下一刻画面扭曲，她一个人跟一部手机。 手机那一边是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钱筹到了吗？你再不打过来，我就只能抱着你妈一块从医院跳下去了。” 下一刻是一片墓地，墓碑上放着的照片，赫然是她的母亲。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力气跌坐在地上，眼泪毫无知觉的往下掉，“你为了要钱，我竟然连我妈死了都不知道。” 父亲哭的比她还厉害，“我能怎么办，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还能打钱给我吗？没有钱，他们就会直接要了我的命！” …… 林知意呆呆地往前，看到的是一个天台，融于夜色之中，像是悬浮在空中一样。 她像是一只猫，已经累的没什么力气，眼睛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光。 片刻后，天台的生着铁锈的门被推开，顾西城走过来，撑着女儿墙，驾轻就熟的坐在她的身边。 天台上的林知意斜眼看过去，看着他如同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两罐啤酒，她勾了下唇，眼里才渐渐的有了光。 …… 越往前，就有越多的人跟事出现，那七年，也越来越清晰。 林知意不知道再里面绕了多少圈，直到她头疼欲裂，再睁开眼时，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有了光亮，她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这里，是医院。 “醒了？”低沉的男音响起。 顾西城撑着床看过来，在确定她已经醒过来时摁了铃。 当记忆开始重叠的那一刻，林知意短暂那一刻觉得身体里好像住了两个灵魂，一个是十八岁时单纯学生时的林知意，另一个则是七年后什么都经历的林知意。 两个人互相对望，拥抱，最后成为一体。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你右手轻微骨裂，头部有轻微脑震荡，但好在没有内部出血，”顾西城伸手，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知意看着那张脸，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顾西城什么时候会这么关心她了，不像是真实存在，倒像是在做梦，她怀疑自己没有醒。 顾西城只当她没什么反应是刚醒来反应迟缓，只好问简单的问题，“口渴吗，喝点水？” 柜子上提前准备好了水，以及吸管，方便她醒来的时候喝。 林知意依然没有回应。 就在顾西城迟疑的时候，她忽然抬起没有手上的左手，捏住了他的脸。 没什么肉，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但不是那种硬邦邦的，偏软。 她看到他蹙眉了，有感觉，不是梦是真的。 被捏着脸的顾西城：“……” 这时候收到按铃的医生也随即过来，推开门，主治医生带着身后的数位实习医生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众人：“……” 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看起来还算生龙活虎。 顾西城神色如常，垂眼，问：“你确定要保持这个动作完成检查？” 第28章 期限 你技术熟练的很像托尼老师 “抱歉。” 她已经确定是真的了。 林知意松开手, 在顾西城的帮助下费力的坐起身，接受医生检查。 因为她当时倒下来时，还有人想要去接住她，起了缓冲作用, 所以伤的没那么严重, 当天就可以直接出院, 静养两三天就可以了。 医生察觉到她目光凝固，显得有些迟缓，不免问：“是记起来什么了吗？” 林知意眼皮一抬。 越过医生，她看同样等着答案的顾西城。 他什么时候起对她这么有耐心了？ 其实她从记起来开始就心知肚明，顾西城的态度转变是因为她失忆, 她暂时不记得, 他也自我欺骗当那些事没发生过。 掩耳盗铃一般。 “林小姐，听得见我说话吗？”医生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知意目光定睛在医生的脸上, 掀唇，“没有，什么都没记起来。” “好吧, 现在还早，一个月后差不多都能记起来。”医生以为她有些失落, 出言宽慰。 只有, 一个月是吗？ 林知意垂下眼睫, 车祸后发生的事情的历历在目,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就当，就当这是一切结束后，最后的期限。 * 林知意在下午出院。 她罕见的自拍了一张，素颜的脸在镜头前依旧很能打，然后发布到了账号上向粉丝报平安。 “身体健康, 甚至还能开一场演唱会。” 在她的账号下，给她的留言就友好许多，都是让她好好休息之类的关心。 林知意右手还帮着绷带，但脸上没有病容，甚至有些愉悦。 十八岁的林知意，就是单纯的傻白甜，就像是透明一样，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她尝试着，找回那种感觉。 顾西城替她打开车门，“英勇就义的女战士，上车了。” 林知意转过去看他，笑了下，老老实实的上车。 连续的两天她的行程全部取消了，只用在家，安心养病，她像是很久都没休息过，靠着靠座，那种舒适感带着懒洋洋的睡意。 车到时，林知意已经睡着。 顾西城先下车打开车门，在司机打算要将她叫醒是，递了个眼神过去阻止了。 -- 第59页 但林知意睡眠浅，尤其在车上，更是车停时就醒了。 她睁开眼，跟顾西城的视线对上。 一个慵懒，一个矜冷。 她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姿势就像是在求抱一样，顾西城本来就漆黑的瞳孔更暗了几分，喉结下意识滑动了下，林知意却在这时候道：“麻烦，借个力。” 就像是在角落里几个烟民，一个过来碰了下另一个的肩膀，“兄弟，借个火。” 刚才那点暧昧，像是涟漪，被搁置在岸边。 顾西城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扶着她，从车上下来。 吴妈听到车的动静，早早的从厨房出来，擦干净手，等在门口了。 看到她负手上绑着绷带，脸就已经皱起来了，“怎么就伤成了这个样子，这才多久，旧伤还没好就添了伤。” “没关系，医生说伤的不严重。”林知意淡声道。 “这还叫不严重呢，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吴妈想扶着她进去，又不知道怎么下手，试了两次只好先去推开门，仿佛不完全打开，林知意就能磕到碰到。 “饭已经做好了，等会就能吃了，先坐一会，我去厨房看看。”说完，吴妈又去了厨房。 顾西城带着她坐在客厅沙发。 “那个人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杜若粉丝，看了往上有人暗示你在组合里欺负打压杜若的消息，认定成了事实，在他看来，他是在帮助他的女神。” 顾西城三两句讲清楚了那个人身份跟作案动机。 提到那个人，林知意的肩膀都隐隐作痛，对方是用了最大的力气，目的就是想让她死。 “最后会怎么处理？”林知意问。 “故意杀人，没个二十年出不来。” 林知意点头，心思却在其他地方。 为什么是杜若？ 如果换成她欺负组合里另外两个人她都没有这么怀疑，以前她就知道杜若对她的恶意，只不过有方子伶她用不着亲自出手，她一直也没有在意。 “想什么？”顾西城打断她的出神，“吃饭了。” 餐桌那一边，吴妈已经叫了好几声。 林知意落座，才知道没了右手有多不方便。 她不是左撇子，不会左手拿筷子，尝试了两次，都以夹的东西掉在地面上告终。 两个人对视一眼。 林知意索性放下筷子，有些泄气后自暴自弃的意思，“你能不能……” 顾西城睨她一眼，“张嘴。” 林知意啊了下，他夹的是青菜，包着少量的饭，塞进了她的嘴里，就像是饲养员投喂一样。 她眨了下眼睛，愣了三秒后将嘴里的食物咀嚼掉。 顾西城低垂着眼没看她，反而去夹了一块鱼肉，确定没有鱼刺之后才重新抬起手。 这一次，林知意没有张开。 她道：“其实我刚才是想说，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勺子。” 说的同时，还做了一个左手拿勺子的动作，比用筷子，显然要简单的多。 顾西城：“……” 林知意像是察觉不到什么叫尴尬，补充道：“当然你能喂我，我也是很感激的。” “林知意。” 顾西城叫她一声，提醒她别太得瑟。 他站起身去厨房拿了勺子，递给她时道：“下次说话说完整。” “我是想说完整，但你没给我机会。”林知意接过来，并没有因此感恩，反而一脚踢掉了他给自己搭上的梯子。 她很喜欢看顾西城吃瘪。 多久了，他那副冰冷的外表下好像再也不会因她有起伏。 “吃饭。”顾西城递来一个眼神。 林知意忍着笑。 * 方圆按照地址过来探病。 “当你跟我窝在一个书店里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你是个富婆，现在我深刻体会到了，富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方圆伸出手，夸张道。 林知意笑了下，记忆一回来，在看到方圆又更多感慨，她配合的伸出没有手上的左手。 房子是顾西城的，而她，只是一个假富婆。 林知意带着她在附近绕了一圈。 方圆在这段时间也成为她粉头之一，除了书店的工作就是管理粉丝。 “你这个工作我迟早是要辞的，以前多清闲，现在人多事杂，我才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来自顶流的流量，你也知道，小女生时不时就发出些口角……” 林知意在这时候握住她的手，“圆圆，谢谢你。” “干嘛说那么见外的话？”方圆鄙夷的看她一眼。 林知意低着头，额头上一两根头发也跟着散下来，“谢谢你过了七年还肯原谅我。” 气氛不太对，方圆脸上的笑渐渐收起来。 “你问过我为什么删掉你的联系方式，这七年都没有联系你，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林知意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方圆顿时就明白了，“你都记起来了？” 林知意点头。 这次轮到方圆慌了，她前几天开的玩笑，没想到就成真了。 “我跟你讲讲我这几年的事情吧，除了你，我还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林知意从辍学到车祸前，都说出来。 她讲的粗略，就像是一个大纲，即便再不堪的回忆她三两句就说完，没什么难过，平静的就像是在阐述别人的故事。 -- 第60页 但方圆知道，她这七年，过的真的很难。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林知意单手撑着台阶，不以为然笑，“没有人问十八岁的林知意想做什么，既然现在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 深夜，顾西城晚上回来，隔壁的门没关，灯亮着。 林知意已经洗了头发，一只手拿着吹风机，胡乱的往自己头上怼，因为没有另一只手帮忙，动作显得笨拙，而明显效率也很慢。 “你手上带着绷带，怎么洗澡了？”顾西城皱眉，满脸都是不赞同。 林知意一只手早举的累了，听到了声音转过来，“我又不是伤口，为什么不能洗？” 她的手臂上带着绷带，里面还有固定的石膏，并不能歪曲，只能直来直去，以至于她的转身，都带着一股滑稽。 “这只手也不能沾湿。” “我已经洗了。” 林知意在简单阐述这个事实。 两个人平静对视。 顾西城的确拿她没办法。 林知意再一次举了举手中的吹风，“你能不能……” 后半截拉长，没直接说出来。 顾西城睨他一眼，吸取了白天的教训并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等着她说完。 “帮我吹下头发，太多了，我不太好吹。” 顾西城没回答可以跟不可以，而是直接走过来，拿过了她手里的吹风，让她坐下来，再打开了吹风，先在手上试了温度，再吹到她的头发上。 他手指修长，穿过她湿发里，难免触碰到头皮，暖风吹过，将发丝吹起来。 林知意从镜子里看着他。 顾西城无论做什么事时，一向认真专注。 直到头发吹完，顾西城再取下吹风时，听到林知意感叹：“你技术熟练的很像托尼老师。” 第29章 自欺 你脑子是不是撞坏了？ 顾西城将吹风放回原处, 淡淡道：“那打钱。” “谈钱多俗。”林知意拍掉他的手。 “所以托尼老师为你服务后，你拿头发抵债？” “你倒是开拓了我的新思路。” “林知意。” “我在。” 顾西城打量的看着她，“你脑子是不是撞坏了？” 他不是骂人，是字面意思, 从医院回来后林知意就显得有那么点不太一样, 他合理怀疑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林知意笑, “没准，毕竟脑袋被撞了两次，也可能是在死亡线挣扎两次后，我悟了。” 顾西城剑眉有些抽动，“悟什么了。” “就像那句说的,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跟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亲历过两次，我决定活在当下。” 顾西城：“……” 他无话可说。 “你好好休息, 别再动了，除非你想再进一次医院。”他看向她手臂，叮嘱一句。 林知意点头, 这时候倒乖起来，“好的。” 顾西城转身, 带上门。 门一关, 刚才的声音也跟着淹没, 空荡荡的房间立刻变得死寂。 林知意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她打开床头的抽屉, 里面放着两个戒指盒，她拿过其中一个打开，跟顾西城现在手上的那一只，是一对。 一对也才不到一千块。 林知意没想到顾西城还保存着，大概是在这只戒指之后, 回忆都不太好，他带着那枚，也说明他跟自己想法一致。 他们都是在自欺欺人。 * 林知意睡的不太好，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半夜惊醒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城郊永远不会完工的别墅那，这里，父亲曾经在这里还是空地时，指着空气说这将是什么房间摆放着什么。 没有完工的别墅，只有钢筋水泥，就像是只剩下骨骼的空荡荡的尸体。 她往前走了两步，前面是人工湖，睡莲跟荷花还没种上，四周早就荒废的长出了的半人高的草，拨开进去，湖面上赫然浮着人，是她父亲的脸。 他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哀怨，哆嗦着嘴唇，“是你逼我的。” 林知意惊得做起来，视线里是漆黑一片，她缓冲几秒，打开了旁边的壁灯，有了光，她已经渐渐镇定。 这样一惊，整个人都是清醒的，她睡不着了，起来刷题。 手机里，学习打卡群到现在已经井然有序，打卡交作业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林知意哂笑，这提议换成她现在一定不会想出来。 一直到刷完两张卷子天才刚亮，她左手写字，能省的步骤都省了，批改后结果还不错。 晨曦微弱的白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林知意站在落地窗前，头往后仰，活动筋骨后去浴室洗漱。 出来时，顾西城正在吃早餐。 他一向起来的很早，以前是，现在也是。 “早。”林知意主动打了招呼。 顾西城看她一眼，点头。 吴妈听到声音后就已经将她的早餐装盘，倒了一杯热牛奶端过来。 “用叉子，方便点。”考虑到林知意的伤，她做的都是用刀叉就能入口的。 “谢谢吴妈。” 两个人安静的吃早餐，林知意忽然开口，“不如你带我去你公司吧，这两天都没有通告，太无聊了，我想体验职场。” -- 第61页 顾西城已经吃完早餐，“你确定在公司不会无聊？” “新环境，新鲜。”林知意答。 接受他审视的目光同时，她又补充，“如果在你公司也很无聊，我自个儿就回来了。” 这一点，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 顾西城起身，看了眼腕表的时间，“给你五分钟。” 林知意：“……” 在他转过身出门那一刻，她将那杯牛奶喝光了。 吴妈在旁边看的哭笑不得，“顾先生跟你开玩笑的，你慢点吃，他肯定会等你的。” 他不会。 林知意太清楚了，五分钟已经是他的让步了。 她花了三分钟吃完早餐，然后走出来，车停在门口，已经提前提她打开了车门。 “刚好五分钟。”顾西城再一次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像是军训里极为苛刻的教官。 作为还礼，林知意给了一个微笑脸。 到公司时，公司里灯还没亮起，他熟练的开灯开空调，然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挺大，还有一处休息区。 顾西城停在其中一个沙发边，点了下沙发，“这是你的活动范围。” “就这么点位置，一天，我没人权的？”她带来了书跟几套卷子，已经有跟他同进同出的打算。 顾西城也看出来了，“那你告诉我，多少面积才算有人权？” 林知意打量了眼办公室，拦腰划定一个区域，不是横着而是竖着，其中包括了他的办公桌，“这么多，就马马虎虎。” “出息。” 区域划分暂时完成，两个人各在一个位置，做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 一个小时之后，秦助理推开门时，余光在看到林知意时愣了几秒，饶是他在顾西城的身边见的多了，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张面瘫脸，多了一分错愕的神情。 林知意倒是很自然的跟他招了招手。 秦助理反应几秒后，才镇定的回过神，冷着脸走到顾西城身前汇报今天行程。 光是行程，都能念上五分钟，林知意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到底有多忙，说是一台流水线上的机器也不为过了。 至于休息时间，机器不需要。 上午结束，有助理送来了午餐，是两个盒饭，一打开里面便是中式简餐，看起来单份不超过三十块的那种。 在盒饭旁，还备了一瓶酸奶。 林知意没想到，身价到了顾西城这样的地步，午餐直接用盒饭对付。 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她圈子里的午饭，就算是比她咖位小的流量，午餐都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着吃什么，对食材格外挑剔。 顾西城注意到她的目光，“不习惯？” “怎么会。”林知意拆开了一次性筷子，“只是想着怎么说你也是大总裁不能工作餐都吃这个，下午我给你送吧，亲自做。” “那我宁愿吃盒饭。”顾西城想到厨房的惨状。 林知意也想到了，倒不觉得丢人，“一回生二回熟，你要对我有信心。” 顾西城睨她一眼。 再低头，唇角似乎有上扬，像是笑了。 “你信我，我就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林知意还在那自我担保。 她吃到七分饱停嘴，拧开了瓶盖喝了口酸奶，抬眼时，顾西城还低着头吃，他饭吃时安静，并不会像一些男性快而急，但他只是看着慢条斯理，实则速度并不慢。 顾西城抬头，看见林知意唇珠上沾着的点酸奶，示意了下。 林知意低头，模糊的看见了，她没动，而是看着顾西城，似乎觉得有那么点朝着偶像剧发展。 他倾过身来。 林知意心急促的跳了下。 但下一秒，顾西城已经抽了张纸巾，擦她的唇像是玻璃上沾到的脏东西一样，来回擦了两次，然后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林知意：“……” 顾西城对上她的目光，像是无声反问：怎么？ 不怎么。 林知意将着丢人的场面抛掷脑后，并决定一辈子都不会记起来。 下午，她以为顾西城准备晚餐提前出去，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不仅准备了口罩，还有一顶短假发，她将一切都带好，问：“能认出来吗？” 假发是学生时期的那种乖乖女的短发，她本身穿的简单，T恤跟牛仔裤，乍一看不到十八岁。 “认不出来。”他睁着眼睛说假话，这种问题在他身上本身就不成立。 “好，那我走了。”林知意有了信心，推门出去。 这下，同一层的职员几乎都看见了自家老板的办公室里走出了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 “可能是老板的妹妹。”职员A立刻道。 职员B附和，“应该是，听说老板的妹妹比他小了快十岁。” “一家子的基因都很好鸭，这身材跟皮肤一流，不愧是老板妹妹！” “……” 就在几位职员闭眼吹时，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职员C插话道：“可是……顾总的妹妹不是已经出国去上学了吗？” 问题又回到原点。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的年轻女孩到底是谁？ 已经成为公司今日最大谜团的林知意并不知情，她出了公司直接去了五星级餐厅打包了晚餐，特意换了没有标志的纸盒混淆视听。 -- 第62页 她回去，因为没有员工卡，秦助理下来接人。 林知意也准备了他的一份，递到他手里，“辛苦费。” “不用。”秦助理没接，“这是我分内的事。” “我这是主动示好，以后大家和平相处。”林知意强行塞进了他的手里。 秦助理还像反驳，“我……” “你想说你对我没有偏见？”林知意笑。 秦助理自知否认就是说谎，只能接过来，“谢谢。” “另外我给员工点了下午茶，你就帮我发给他们，工作辛苦了。” 电梯到了，门打开，林知意直接走出去。 秦助理在原地站了几秒。 他觉得，林知意又不太一样了，可这样的变化也不像是变回去了，因为以前的林知意很冷淡也不怎么说话，而眼前的，既像失忆前的性格，又像是长大了几岁成熟几分。 下午茶很快送到。 员工对这样的福利自然是喜闻乐见。 在秦助理发放的时候，有职员问：“傅总请的吗？” “不是。”秦助理坦诚回答。 “那是谁呀，总不会是秦助你亲自掏腰包吧？” 秦助理咳嗽了一声，极不自然也很生疏的道：“老板娘。” “卧槽！” 一堆人这时候倒是声音挺齐。 他们以为进出老板办公室的未成年女孩，竟然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老板娘。 另一边，老板娘·林知意送上了晚餐。 顾西城在看文件，知道没敲门进来是林知意了，头也没抬，“你知道你一进一出，我就多了禽兽的罪名？” 那顶假发，实在太具迷惑性。 林知意故作诧异，暗指他工作狂，“我以为你早有这样的称号。” 她从纸袋子里一盒一盒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将筷子递给了顾西城，“尝尝看。” 顾西城拿过来，没尝，“秦记的？” “？” “你属狗的，味觉这么灵？”林知意有些挫败。 顾西城手指敲了下打包盒，“他们家打包盒盒底上做了标识，突起的。” “哦。” 她并不是很想知道，甚至有点认为顾西城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顾西城也看懂她眼底的意思。 他放下，盖上盖子，“重来一次。” 说完，顾西城打开后尝了一块，没有灵魂又很敷衍了句，“嗯，你手艺进步了。” 林知意：“……” 大可不必。 第30章 礼物 你是在吃醋吗？ 休养两天, 林知意得去公司报道，一时间不能做剧烈运动，拍拍平面是可以的。 方子伶从远处看见她，走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不多修养两天？” “再修养两天媒体都要怀疑我单飞了。” “那倒是, 你一向负面消息传的最快。”方子伶伸了个懒腰，“还好你来了，我这两天都快闷死了。” 她跟杜若段芸都说不上话，工作休息时间就低头玩手机了。 刚说完，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杜若走进来。 看到林知意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但很快移开视线，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随后则是段芸, 段芸显得很高兴，过来一个劲儿的询问林知意到底有没有事。 陈铭最后进来，跟林知意先打了个招呼, 才道：“今天要在室外拍平面，看今天天气预报说大太阳, 注意防晒工作。” “好。”杜若第一个应答, 目光紧追着陈铭。 其他两个已经去找防晒, 准备先涂一遍全身。 林知意很早就注意到, 杜若喜欢陈铭，尽管他已经有家室，她也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但她性格傲气又使她不会直接向陈铭表现出来，但会时不时做出些暗示的举动。 但陈铭铁直, 除了家庭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来没看懂杜若的暗示。 “愣着干什么，多少擦点。”方子伶已经在手掌挤了一大块的防晒霜，从脚踝抹到大腿，不忘将手上的递给林知意。 “谢谢。”两个人针锋相对久了，突然成了朋友，林知意多少有些不适应。 “客气什么。”方子伶大咧咧的又拿出了一瓶喷雾，恨不得全身都给喷上。 拍摄的地点在城郊，是私人打造出的度假地方，有些地方还没有完全的完工，所以暂时不对外开放。 这里跟杂志社主编有关系，算是一次免费宣传，为后面的开放造势，所以将外景选在这里。 可以看出来，对方对艺术造诣颇深，每一个位置都打造的美轮美奂，颇有些展览在博物馆里浓墨重彩的油画。 恰好，她们拍的这期主题是复古。 因为天气的确炎热，尽管人手一个小风扇，但架不住吹出来的风是热的，所以都高度集中精神，只等着拍摄早点结束收工。 “好了，辛苦了。”摄影师拍手，结束今天的拍摄。 刚才在镜头前还挺胸抬头一副“老娘天下最美”的神态的四个人瞬间像是戳破的气球，肩膀跨下来，出来时伸手去摘身上的配饰。 “陈哥，我有件事跟你说。”林知意突然叫住了陈铭，走向了一边。 陈铭跟着过去。 其他人并没注意到这一幕，只有杜若从林知意叫他那一声时就注意到了，抬眼，视线紧追着陈铭跟林知意。 -- 第63页 两个人站的很近，像是在说什么。 没几句，陈铭忽然挠头笑了，从神情判断一定不会是工作上的事情。 嫉妒驱使着她想要的弄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吸了口气，跟着走过去，“都已经结束了，还不准备走吗？” 她刚走进，两个人就不说了，连笑意也消失了。 而杜若更是感觉到林知意看过来时，那双眼睛里，还带着轻蔑的意味，就好像是在跟她炫耀。 林知意拍了下陈铭的肩膀，“那陈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记得啊。” “知道，肯定不会忘记。”陈铭点头。 杜若的表情的更加的难堪。 但两个人都没注意她的不对劲，自然的一同往车的方向走去。 杜若还停在原地，看着陈铭跟林知意的背影，开始想起陈铭这段时间里对林知意态度转变，有一个想法逐渐尖锐起来。 陈铭难道跟林知意混到一块了？ * 外景拍摄时的那一幕，杜若久久不能释怀。 她忍不住拿着放大镜去验证自己的怀疑，越是猜忌，越觉得每天两个人的对话跟互动都像是藏着另一层意思，这些都让她濒临崩溃。 杜若从见到的林知意的第一天就抱着很大的敌意，那是在面对事事超过自己人面前的自卑。 如果不是因为以前林知意总是独来独往，对待大家的态度也很无礼傲慢，陈铭也只是工作上必要时才会联系她，那么她早就已经开始怀疑。 现在的林知意不一样了，陈铭也不一样了。 “你干嘛这种表情，怪吓人的，要是被拍到，说不定P成恶毒后妈的表情包哦。”方子伶乍一看到杜若阴郁的神情就有些吓到，随口打趣。 没想到杜若扫她一眼，“我是事事不如林知意，但也不至于就是个恶毒后妈。” “莫名其妙。”方子伶被她这一句弄得迷惑了。 杜若心烦意乱，直接走开。 从洗手间回来时，她正好撞见了在角落里的林知意跟陈铭。 陈铭拿出了一个首饰盒递给林知意，杜若一眼认出来盒子是有名的手表品牌。 林知意接过来，连声说了谢谢。 陈铭笑，“这有什么，小事。”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一同进去了。 都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不是在一起。 杜若整个人像是蒙头浇了一盆水，冷的她发颤。 * 拿到手表的林知意，当天晚上就送给顾西城。 手表虽然说不上多名贵，但也是限量版发售的，想买还要拖关系才行，陈铭作为经纪人这么多年，跟各方大佬打交道认识的人多，所以轻松的买回来。 这大概是加上戒指，她给顾西城送过的第二件礼物。 当然戒指也是被迫的算不上，算起来，说是第一件礼物也不为过。 顾西城抬眼，并没有直接去拆，而是问：“有事求我？” 林知意笑。 这回答倒是跟以前一样，但凡她主动做点什么，他都本能的认为是有所求。 “暂时没想到，先送上，以备后用。”从生死里走过两次后，她看淡很多，质疑就质疑，她不会少块肉。 林知意推了下手表盒，“就一点不好奇吗？” 毕竟是第一份礼物欸。 顾西城顿了下，迟缓几秒后还是拿过来，打开盒子。 一块手表躺在黑色天鹅绒里。 他左手拿出来，自然无法避免跟他手腕上的那块对比。 但从价格来看，他那块的价格，可以买林知意送的十几块了，从限量版来说，他那块是仅此一块，是限量款中的限量款。 好吧，完败。 林知意要去拿他手里的那块，“突然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还没碰到就被顾西城躲开了，他动作迅速，将那块表重新放回了盒子里，然后握紧手心里，“不是说送我了吗？送了又再拿回去的道理。” “送了你也不会带，浪费了。”她留着自己带。 顾西城起身上楼，“既然送了，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 林知意盯着他的背影，轻哼一声。 吴妈是看完全程，看到这的也不禁笑了，“顾先生倒是挺傲娇的哦。” “您还知道傲娇呢？”林知意转过身来，打趣。 吴妈直接用上，傲娇的撇撇嘴，“我女儿告诉我的，说心口不一，就是傲娇。” 林知意淡笑。 直到第二天，林知意起床下楼说时，顾西城已经吃完，换鞋去公司。 她眼见的瞥见了他手腕上的那块表换成了另一块，而这另一块正是她送的那块。 哦。 还真让吴妈说中了。 “看什么？”顾西城抬头，刚好对上她的视线。 “手表好看。”林知意夸道。 顾西城已经换好鞋，起身，整个人挺拔的像是棵冷杉，他嗓音低沉，“有人眼光好。” 这句话倒是十分受用，林知意踩着拖鞋去吃早餐。 * “陈哥给你送了块手表，什么情况。”一进公司，方子伶就将林知意拉到了一边，低声询问。 林知意一脸茫然，“什么跟什么？” “就是昨天，杜若撞见了陈哥送你手表，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风言风语的传的很难听，杜若还故意恶心人问为什么只送了你一个人。” -- 第64页 “手表是我托陈哥买的，不是送的，我转账记录都可以查到。”林知意一脸坦诚。 “陈哥也是这么说的，”但显然，没什么用，谣言都传开了，辟谣才是最难的。 一些人轻易就对谣言深信不疑，到辟谣时反倒是持有无数疑点。 林知意倒高看了杜若一眼。 她倒是毫不客气的就直接将陈铭拉下水了。 “事实就是这样，我拿的出记录，其他人怎么传也管不了，反正名声都够臭了，不在乎这一点了。”林知意耸肩，不以为然。 进去时，杜若还在缠着陈铭问个清楚。 其实她无疑是挂羊头卖狗肉，想要从陈铭这里挖出更多关于他们之间的信息。 林知意一进去，陈铭早已经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向她求救，“知意你来的正好，你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要给你表？” “我托你买的，因为是限量款，很难买到。”林知意一五一十回答。 杜若问：“买给谁的？” “这一点我认为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了，转账记录都在这里，你要是继续坚持你那些龌龊想法，我也没有办法。”林知意打开手机，上面是明确的转账记录，包括时间，根本做不了假。 “说谁龌龊呢？”杜若没看，揪着她其中字眼。 方子伶早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你一个清白姑娘，被误会跟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有一腿，人尽皆知，你会怎么样？” “我可没传。”杜若辩解。 “那是，你王媛说了，她那张嘴，你不就等同跟公司里的人说了吗？” “方子伶你现在就是事事都帮着她。” “我一向帮理不帮亲。”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都不服谁。 方子伶道：“那你起码道歉吧。” “我道什么歉，我只是随口说了句，谁知道王媛会自我发挥？”杜若辩驳。 “行了，别吵了，这件事我会说清楚，大家都是同事关系，别闹的太难看。”陈铭叹了口气，这件事他还要想着给家里那位交代。 走到林知意跟前时，本来想拍一下她肩膀说一声对不住，却又想到两个人的谣言收了手，“对不起啊，把你给拖下水了。” “没事。”林知意的反倒觉得害了陈铭，过意不去。 但也正是有了这一次，林知意才掂量清楚了陈铭在杜若心里的分量。 杜若迎着林知意的目光。 她轻扯了下唇，给了个极为敷衍的假笑，也代表她们之间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 林知意拍摄到很晚结束，回去后却看到餐桌上，放着眼熟的盒子，孤零零的，像是被遗弃了。 她走过去，才看清楚那是她送给顾西城的那一只，不只是盒子，手表也在里面。 吴妈等了林知意很久了，在旁边解释道：“顾先生回来时就不怎么开心，没一会就连盒子一块放在这里了，是吵架了吗？” 林知意重新关上盒子，“没事。” 她上楼，敲响了她隔壁卧室的门。 “什么事？”他大概猜到了门外是谁。 林知意推开门，看到顾西城还打开着电脑，听见开门声，头也没抬，继续埋头工作。 她走过去，将手表盒放在他的电脑的键盘上，“解释一下？” 顾西城这才停下，他抬眼，正对上林知意问询的目光。 干净，透彻，却善于骗人的一双眼睛。 他拿开盒子，将电脑合上，“不为什么，不喜欢。” 分明早上才夸她有眼光。 林知意没动，“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顾西城扫她一眼，“你倒是会借花送佛，收了其他人的礼物，转手就送到我这里。” 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林知意看着他没直接解释，眼底的笑意让目光亮了几分，“顾西城，你是在吃醋吗？” 顾西城没说话。 不过喉咙里溢出的声轻“呵”回应了她。 “没想到你还有吃陈哥醋的一天，”估计陈铭都不知道，林知意拿出手机，点到了两个人的转账记录，“看好了，这可是我真金白银买的，是被你们资本主义压榨之后的血汗钱。” “哦。”顾西城垂下薄薄的眼皮，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数字。 上面的额度，是戒指的一百倍，当初他让她付款戒指时她一副破产的表情，现在倒是愿意为他“一掷千金”了。 失忆后，整个人倒是大方了。 林知意起身，故意说给他听，“既然你不要，我只能转赠给吴妈的儿子了。” 她没拿走，顾西城比她更快，随手放进了桌子下的抽屉里。 “行了，我收下了。” 那姿态怎么说。 就像是受到了贡品后，王座上的人摆手，“东西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死傲娇。 林知意出去时，莫名一哂。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太幼稚了。 第31章 手肿 这就是你的勉为其难？ 一旦认定了陈铭跟林知意有不一样的关系, 杜若看他们相处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猫腻。 陈铭就不会这样对她，他会保持距离。 时间越久，她就越煎熬，直到忍不住爆发出来, 她找陈铭单独聊。 “什么事要单独说？” -- 第65页 陈铭被杜若叫到天台时, 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我就想问清楚, 你跟林知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段时间都快被逼疯了。 “你还是说上次的事情，我们不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吗？”陈铭变了脸色，觉得无聊，便要直接错开她下楼。 还没下去，路就被杜若拦住, 她认为是做贼心虚。 “那我呢？” “你在说什么？” 陈铭看着眼前的杜若, 只觉得陌生，“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我有家庭，你以后也会有你的。” 他相信自己已经说的足够直白了。 “我不可以，林知意就可以吗？”杜若冷声道, 话里有嘲讽的意味。 话又说回来了，陈铭扶额, “算了, 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去, 今天这些话我就当你没说过, 我也没听过。” 他刚擦过她的肩膀准备下楼，杜若从身后抱住他，“陈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从我跟你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你了, 这么些年我一直想要压制住自己，我真的努力过，但没用，你就在我眼前，要我怎么克制？” 陈铭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一跳，更令他慌张的，是杜若死死抱着他的那双手。 “你别这样，杜若，你先把手放开，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不放，你先答应我。” “杜若！” 陈铭伸手去拉开她的手，也不知道杜若瘦弱的女生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勉强才将手给拉开。 好不容难挣脱开，好似身后是牛鬼蛇神，逃也似的跑下楼。 * 林知意看出两个陈铭跟杜若的反常。 甚至连方子伶这样的神经大条都注意到了，问她：“你有没有觉得陈哥这几天好像有点躲着杜若啊，杜若也像是发神经一样，一张晚娘脸。” 这边刚说完，晚娘脸的杜若走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方子伶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林知意靠着阳台，外面天光正好，落日已经渐隐于高耸的大厦，“什么事？” “陈哥已经结婚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知廉耻的缠着他？”杜若开门见山。 林知意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纠缠他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难道你还想抵赖吗？” “那就算纠缠好了，又关你什么事？” 杜若气笑了，“你别忘了，我们是一个组合，你一个人拖累我们还少吗？” “感情这种事控制不了，你不也很清楚吗？”意有所指。 “你不要脸！”杜若先是气愤，渐渐反应过来的，从错愕到恍然大悟，“你是因为我，才故意跟陈哥在一起的 ？” 林知意只是看着她，没说是，也没否认。 “你知道我喜欢他，你就是想要看着我难堪，从我手里抢走他是不是？” “陈哥有老婆，一直就没在你手里过。” “林知意！” 杜若一贯倨傲的神情被撕裂的粉碎，“是我先喜欢她的，那个女人算什么，她不过是给陈哥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只有我真正懂得陈哥想要什么，我才能在事业上帮助他。” “他迟早有一天会真正明白的，我杜若，才是应该跟他站在同一位置的女人，结婚怎么了，现在离婚是多正常的事？” “我警告你林知意，我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不能继续等下去，你要是敢插手，我一定玩死你。” 林知意点点头。 倒是没说话，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按了下播放键，刚才两个人的对话重新播放了一遍。 杜若怔愣两秒，“你录音？”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个团队，任何一个出错就是损害全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有段时间了，背地里搞的小动作也不少，我今天就想告诉你，不是只要你杜若一个人会玩。” 林知意重新放回手机，“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一直等到我们团队解散的那天，这份录音就不永远不会面世。”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只能相信我。” * 新专辑大卖，她们开始积极营业，签售会全国各地一场办了又一场。 林知意现在口碑已经算彻底挽回，加上受伤两次，有了同情加分，重新回到Deine人气最高的女爱豆。 粉丝年轻可爱，抓着机会问问题。 “知意知意，你真的打算参加高考吗？” “高考结束准备报考哪一所学校，我能跟姐姐成为校友吗？” “姐姐有没有快速提高分数的办法鸭，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学渣。” “……” 诸如此类，林知意一一回答。 半途遇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明显是偷偷溜出来的。 林知意问：“高中？” 学生腼腆一笑，点头。 “高几呢？”林知意刷刷的在专辑上签上名字。 “高三。”学生明显底气不足，饶了饶脑袋。 林知意敲了下他的脑袋，“高三还敢偷偷溜出来，还考不考学了。” 说完，又跟陈哥商量，叫了辆车，将学生送走。 几场签售会下来，林知意手已经快废了，她看了眼自己白皙的手上，有一块明显是肿了，于是拍了下两只手部的特写给顾西城发过去。 林知意：【找不同。】 那边大概在忙，隔了半个小时回复：【手肿了？】 -- 第66页 她颇为意外。 顾西城直男的帽子摘掉了。 林知意又打了一行字过去：【签售会终于告一段落了，我的手也成功的肿了。】 顾西城这一次倒是回的很快：【早点回来。】 然后就没了。 林知意默默的回了一个哦字，重新将直男帽子带回去。 签售会结束，难免有庆祝活动。 一行人浩浩荡荡吃饭唱歌的，闹到十一二点还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林知意回到沙发上休息，拿手机看时看到顾西城又发来一条消息：【还没回来？】 她正要回复的时候，这边方子伶带头起哄，“去酒吧吧，这边完的不过瘾。” 说完立刻得到一堆拥簇者，大家起哄，麦不抢了，直接拿包拿外套出门。 林知意也有些心动，转而给顾西城回消息时，像是特别的为难，“这边还没结束呢，大家热情高涨，我也不好意思提前离开败坏大家的兴致，勉为其难的陪玩。” 发完消息，将手机塞进了包里，跟着队伍转场。 酒吧里的氛围跟KTV完全不一样，唱歌跳舞比比皆是。 林知意如鱼得水到连方子伶都惊讶了，“你上次来的时候还像个小学生。” “老师教的好。”她企图糊弄过去。 没想到方子伶沉默了下，抬头笑，“那倒是。” 对她刚才的话深信不疑。 林知意哭笑不得。 跳的累了，两个人从舞池出来。 因为酒吧里的声音太大，所以林知意只能凑到她的耳边道：“我去拿酒。” “好的。” 她走到了吧台，点了两种鸡尾酒。 鸡尾酒还没端上来，旁边就多了个人，对方并没有直接点酒。 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看过来，林知意侧身抬头，看见了同样侧身的看她的顾西城。 他脱了外套，只剩下里面的衬衫，领带已经解开，领口位置解开了一颗口子，完整的露出了脖颈，以及突出的喉结。 顾西城抿唇，视线与她对上。 “小姐，你的醉生梦死跟金色天堂。”调酒师送上了她的两杯酒。 林知意：“……” “好巧啊。”她生硬的打了声招呼。 顾西城眸光掠过她的两杯酒，挪揶的语气问：“这就是你的勉为其难？” “或许你只看到表面呢？”表面上她很快乐，实际上她也很快乐。 但顾西城显然并不想跟她废话，他就是来抓人的。 他起身，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靠的近，他的手臂绕过她，提了下她的衣领，“车已经在外面，你要是想，我可以提着你出去。” 话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像是她再辩解两句，就能直接体验起飞的感觉。 林知意干笑两声。 “这倒很用不着。” 虽然酒吧人多眼杂，但他们要是继续待下去难免会被看见，他们最好是早点离开。 她将两杯酒跟服务生说过送给方子伶那一桌，并顺便带话她有事先离开后跟顾西城从后门离开了。 一前一后，林知意活像是学生上网时被家长抓出来的现场。 司机轻笑一声，觉得小年轻真的很会玩。 两个人一左一右上了车。 顾西城道：“手给我。” “干嘛？”问的同时还缩了下，总不会还有体罚吧。 他没说，只是看着她。 林知意只好伸出左手。 顾西城：“另一只。” 她有老老实实的伸出了右手，另一只手还没收回来，莫名的像是听到指令做出动作的狗狗，她反应过来立刻收了左手。 顾西城变戏法一样拿出了药膏，涂抹在了手掌间，然后在她的右手肿起来的位置抹上，指腹同时按压那个位置，用了点力气，揉了揉。 他还记得上午说的手肿了啊。 林知意看着他，一时情绪复杂。 “顾总。”她叫他一声。 顾西城没抬眼，“说。” “你以后一定不担心下岗问题，你也算是个手艺人了，不仅吹的了头发还能精通按摩，下岗再就业，你一定是第一梯队的。”林知意瞎扯。 顾西城抬头看她一眼，“我谢谢你的肯定。” 只是这语气莫名的像是“你能要点脸吗”。 林知意大言不惭，“客气了。” 但她欣然接受。 第32章 分床 我认真建议您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 半夜, 林知意依然做了同样的梦惊醒，她摸了下额头，冒出了冷汗。 她已经连续这样很几个晚上了。 反正睡不着，林知意起身去阳台, 她的阳台跟顾西城朝向不一样, 看见的风景也不一样, 她正对面的风景是一片小树林。 她忍不住想去看顾西城那边的风景。 心动不如行动，林知意拿着直接的枕头，敲响了顾西城房间的门。 隔了好一会，里面传来刚醒来并不是那么愉悦的声音，“什么事？” 门开了缝, 看见了走廊上的灯光, 以及在那点微弱灯光下，冒出的林知意的脑袋。 “你也醒了吗？”林知意声音很小, 像是做贼一样。 顾西城：“……” 废话。 这是一句废话林知意也知道，问完之后她打开了门，挤了进去, “你能收留我吗？” -- 第67页 林知意站在床头，依然是细声细气的, 在黑暗的环境里, 像是在扮演恐怖片。 只是顾西城并不是很想参演。 “你能四肢健全的生活在这片屋檐下, 不是已经完成了收留的动作吗？”顾西城从床上坐起来, 半夜被吵醒的感觉并不好。 林知意：“……” 这话倒也没错。 所以她换了一种方式问：“你的床能分我一半吗？” 这一句话威力太大，以至于顾西城打开了台灯，确认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林知意，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因为睡过觉，顾西城头发显得有些乱, 不过并不影响那张脸的颜值，比起平时的过分精致，现在他更像是有了人味。 林知意点头，“我总是做噩梦，醒来就睡不着了，我想，换个环境。” “你可以去客房。” “客房床单很久没换过了。”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许久。 林知意其实就是过来碰碰运气的，她认为自己留下来跟被赶出去的几率一半一半。 这还是在她失忆之后增加的几率，放在以前，根本想都不用想。 顾西城考虑近一分钟，“下不为例。” 林知意抬眼，颇为意外。 她掀开被子爬上床，躺下，再盖上被子，就像是预谋已久的惯犯。 林知意左侧的位置靠近顾西城，还带着温度，她闻着被子里熟悉的来自于他的味道，莫名觉得心安。 她只希望下半夜能睡个好觉。 旁边多了一个人，顾西城反倒睡不着了，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会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但很快，他听到旁边的均匀的呼吸声。 在他备受煎熬时，林知意入睡速度跟睡眠质量，一点也不像是被噩梦惊醒失眠的人。 他撑起身，准备下床时，林知意那边动了动，下一秒，她侧着身靠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顾西城怔愣几秒。 林知意的脸贴着他手臂，睡的安稳。 * 五周年巡回演唱会也紧跟着新专辑而来。 练习的强度加大，除去必要的行程，她们基本上都待在练舞房。 每天结束的很晚，等她回去的时候就连加班狂人顾西城都已经洗洗睡了，她一个人抹黑回去，莫名觉得像是被资本主义压榨干净的劳工。 休息时间，林知意从憋闷的练舞房溜出来，又除了公司后门，绕到了后面的奶茶店买果茶。 她出来时还看见几个举着Deine灯牌的粉丝。 林知意伪装了一番，带上假发跟帽子口罩，怎么普通怎么穿。 粉丝没认出来，以为她也是其中一员，便搭讪道：“今天好像没怎么看见过你，刚来的吗？” “是啊，我还是个新粉。”林知意顺着话扯下去。 对方一听到她是新粉丝立刻高看了一眼，“没想到现在的新粉质量都这么高，很多老粉都不会像你一样，为了看姐姐们一眼，等那么久。” “你们才辛苦呢。” “不辛苦，对了，你最喜欢哪一位姐姐？” 林知意想了下，答道：“林知意。” “哦。”对方兴奋的表情降下去几度，“我最喜欢杜若姐姐了，我很吃她的颜跟性格，简直就是神仙姐姐。” 林知意：“……” 人挺好的，但眼光不太好的样子。 “我理解，谁会喜欢林知意那样的，舞跳的又好，唱歌也特别的棒，不禁让人想问是真的吗，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吗？”林知意靠着点单，发出一声感叹。 粉丝：“……” 这下热情彻底熄灭，只剩下了一团白色烟雾，粉丝再也不想跟她说一句话，自顾自的等自己的奶茶。 林知意忍不住笑，不过表情被口罩遮住了，并不能看见。 拿完饮料，她又从后门溜回去。 迎面，正好碰上一队人，中间位置的是顾西城，而在他旁边正热情介绍的是陈铭。 陈铭颇为自豪道：“自从新专辑发售后，不仅是售卖数字节节攀升，就是队内的成员也是积极向上，每天都很刻苦的在练习。” 话还没说完，顾西城停下，他顺着视线看到了偷偷溜回来的林知意。 林知意有一种现场抓获的感觉。 好几双眼睛都看过来，她也觉得难为情。 她也让陈铭体验了什么叫一秒打脸。 林知意进去之前，不忘点点头。 里面休息时间还没有结束，她将果茶分给其他人，杜若没拿，她要保持身材，戒糖。 陈铭随后推开门，让顾西城跟其他的公司高层先进去，自己则在后面跟上。 公司高层一位例行出来鼓励，说的无疑都是官面上的那几句类似“干的不错，以后再好好加把劲”之类的话。 方子伶哼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林知意，用着两个人能听到声音道：“家属视察？” 现在方子伶她已经知道了，她总不能再推辞说什么只是工作之类的客套话，那样未免有凡尔赛的嫌疑，只能笑一下应付过去。 事实上，顾西城来并没有跟她打过一声招呼，跟工作视察并没有什么区别。 “训练一般什么时候结束？”顾西城目光无差别的扫过众人之后，问。 陈铭按实际情况回答，“一般是晚上十点结束。” -- 第68页 他话刚说完，其他高层从顾西城一向魔鬼作息，推测出这个练习时间结束的太早了，先出声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眼看着演唱会就要开始了，这点训练时间怎么够。” 话音一落，方子伶就背着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的倒是轻巧，不如您来？ 方子伶伸手去扯了扯林知意的胳膊，本意是想让她去给自己老公加老板求求情。 林知意转过去一点，想要示意她死了这条心。 两个人还没通上信号，小动作就被说话的高层给发现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对我说的不满意，不满意可以提出来，但我希望你们清楚，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近年来不断有年轻的女团推出来，蛋糕还是那么大，但是分蛋糕的人多了，你们不能因为取得的成绩不错就骄傲，要更有竞争意识才对。” 这话一出，陈铭在内，包括顾西城都看向了她们两个。 两个人同时挂起尴尬的笑容。 顾西城对她的尴尬视而不见，“林知意是有什么想法？” 林知意：“……” 高层的目光盯过来，她笑不出来了。 “我赞同要有危机感，但是我也想要充足的睡眠时间，毕竟演唱会还有半年，大家都不想演唱会还没开始，人就病倒了。” “我觉得你这有些字用不得不太好，什么叫演唱会还有半年，是只有半年了。”高层还想说。 顾西城适时开口，声音不冷不淡，“我赞同她的观点，以后没通告八点结束，保证休息时间。” 时间一下子就提早了整整两个小时。 有他一锤定音，其他人也说不了什么。 只是高层没想到，他以为来压榨的老板，竟然是来送福利的，搞了半天，他的马匹拍在了马腿上。 这样的安排，陈铭也挺高兴的，这样提早结束他也能早一点陪老婆孩子了。 “来，继续练习。” 编舞老师结束掉了休息时间。 刚才还安静的舞蹈室充斥了新专辑的音乐声，她们到底是的顶流，底子没的说，练习几天已经很不错了。 走之前，顾西城看了眼林知意。 一到这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是会发光一样，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八点准时结束，林知意收到顾西城的消息，从后门出去，走一段路，上了他的宾利。 提早下班，还能有豪车接送，待遇已经是顶级了。 林知意又看到了像月亮一样的摩天轮，扭过头问：“今晚很黑。” 顾西城抬眼瞥了眼窗外，“每一天都一样。” “更黑，”林知意单手抵着窗，带着莫名的惆怅，道：“这样的晚上，很容易做噩梦。” “想都不要想。”顾西城还拿着平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语气无情。 林知意早预料到他的反应了，“哦。”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赞同我的观点，说要保证休息，我这做了噩梦之后就睡不着了，睡眠时间一下子折半了，怎么休息的好呢。” 顾西城停下工作，看着她，想看她说出什么花来。 林知意也丝毫不怯他的目光。 “我要是休息不好，就不能好好练习，演唱会就容易出差错，这样下来票就卖的不太好，耽误您赚钱，为了您的钱包着想，我认真建议您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 “林知意。” 顾西城又正儿八经的叫她全名，眼里无波无澜，面无表情。 林知意此刻对自己的位置很清楚，“您说。” “医生是让你捡回忆，不是捡脸皮。” 他在暗讽她脸皮厚，她听懂了。 第33章 借宿 林知意邀请顾西城进入群聊…… 等林知意抱着枕头再一次出现在顾西城卧室时, 他知道，事情已经不以他的意志在发展。 她有借宿的自觉，来之前已经刷过牙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整个人清爽的站在他眼前。 林知意的睡衣是挑选过的, 是T恤加短裤那种, 既不会显得太露，又不会太保守，款式清新，不会看起来太幼稚。 她本来就瘦，穿什么都能轻易出效果来。 顾西城移开视线, 他已经洗过了, 还有一些公司里的文件要处理，坐在沙发一角。 沉默就代表妥协。 林知意很识趣的自己掀开被子上床。她拿出手机上网。 那一边, 方子伶还私下给她发消息：【我突然爱上了跟老板娘一起共事的感觉，麻烦您今晚跟老板说一声，休息室里还差一台冰淇凌机。】 林知意回：【老板让你另谋高就。】 方子伶：【无情。】 刷网上的信息时难免会刷到自己, 不少标题是某某某人气小爱豆跟她神似，即将成为她接班人之类的, 好似她已经人老珠黄, 即将退位。 事实上, 也没错。 她的确是起了隐退的心, 像她十八岁本该做的那样，换一个活法。 正当她出神时，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 林知意自觉的关上手机，问了句很没有营养的问题：“工作结束了？” “嗯。” 大概是礼尚往来，顾西城问：“在看什么？” 林知意拿着手机作势想要给他打开看, “【林知意一百个心动瞬间，能活着出去算我输】，我的舞台个人剪辑，你看吗？” -- 第69页 顾西城深看她一眼，“不用了，我想活着。” “那还是不要看好了，对你来说，杀伤力太大。”林知意重新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虽然她表情很正常，但刚才的对话足以让她尴尬的脚趾扣出一座迪士尼。 关灯，睡觉。 两个人平躺下来。 这样心平气和，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个夜晚。 隔了半晌，林知意问：“顾总，你睡了吗？” 闭着眼，脑子却清醒的顾西城睁开眼睛，“什么事？” 刚说完，就感觉到身边的位置有了动静，林知意侧过身，一同涌动的还有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 等了半晌，什么话都没有。 顾西城侧过头，看着她已经闭上眼睛，摆好了睡觉的姿势，“林知意？” “没什么，只是感觉靠在你身边睡的很安心。”她实话实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西城在身边，她没有再做噩梦了。 声音带着撒娇的尾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顾西城果断移开视线，表面上无事发生，但只有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提醒他，他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 林知意又嘟囔了一句，“因为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对我起歹念的，我现在十八岁，从我们的年龄差来看，我还是个孩子。” 顾西城：“……” 那份躁动瞬间消散了。 分一半床这件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渐渐的两个人分享一张床已经处于默认模式。 一开始林知意只是来借宿，渐渐的，她的洗漱用品挪到了他的卧室，本来性冷淡风的洗手台上，顿时多了些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而且，迅速侵占了大部分的位置。 两个人分占据一个洗手池洗漱时，林知意察觉到他的目光，吐出了嘴里的牙膏沫，漱了口后道：“顾总，测试你是不是直男。” “怎么测？”他从镜子里看她一眼。 “你知道女生身上为什么总有香味儿吗？” 他喉结滚了滚，“天生的。” 顾西城知道林知意不用香水，但天生就带着清淡的体香。 林知意已经取了洗面奶，涂抹上了全脸，不一会起了泡沫，露出一双透亮的眼睛，“直男会说，是化妆瓶腌入味儿了。” 顾西城平静的跟她对视两秒，问：“我应该笑吗？” 这句话翻译过来，你觉得好笑吗？ 林知意：“……不，这是个悲剧。” 她才应该哭，为什么想不开给顾西城讲冷笑话。 刚说完，脸上就盖住上了一块毛巾，她扯下来看见顾西城的背影，已经从衣帽间里拿了领带。 林知意突然来了兴趣，“作为留宿的报答，我可以帮你系领带。” 好似是一个天大的恩赐，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没有给他系过。 顾西城看了眼手上的领带，问：“你会吗？” “当然。”信心满满的回答下，其实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她不会。 但她还是接过领带，煞有介事的绕过他的脖颈，因为他太高，所以她需要稍微掂下脚，然后她低头，神情专注。 半晌。 顾西城忍不了开口，“林知意。” “嗯？” “这是领带，不是少先队员的红领巾。” * 除了紧凑的训练，她们还要保证在屏幕前的露面次数，保持热度。 越忙，与其他人苦哈哈的不一样的是，林知意的气色莫名的好。 方子伶羡慕的抓狂，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林知意跟顾西城之间的事情，每每还得忍着在私底下打趣。 但很快，事情就出现了变化。 那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林知意这段时间都会比她们晚一步离开公司，并不会跟她们一同搭保姆车回去。 “那我们先走了。”方子伶挥手。 “明天见。”林知意点头。 车刚开出地下车库没几分钟，段芸突然记起手机落在了练舞房，连忙跟司机说掉头回去。 方子伶倒无所谓，几分钟而已。 杜若不爽的啧了一声，“真是麻烦。” 段芸连声说了对不起。 车开回公司，正要停在楼下的时候，前面还停着一辆宾利，众人看过去，都觉得过分眼熟。 段芸看了眼车牌，“老板的车？” 话音刚落，林知意带着鸭舌帽跟口罩从公司出来，径直朝宾利走过去，轻车熟路的就像是上演过上百次一样。 也是在这时候，他们齐刷刷的看向车内，看到了后座的顾西城。 众人：“……” 这是什么瓜自己砸下来了。 林知意正要上车时，大概也感觉到了好几道齐刷刷的热烈视线，她下意识往前看过去，在看到那辆熟悉的并能再熟悉的车时僵住了。 她对上车内几个人的目光。 林知意：“……” 这个掉马就挺突然的。 段芸本身就是要下车来拿东西，车门已经打开，她鬼使神差的就下了车。 这一下了车，两个人就更尴尬了。 “什么事？”因为林知意长时间的僵住，顾西城不知情的问。 林知意看他一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如果我说我只是碰巧蹭车，他们会信吗？” 顾西城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几双渴望真相的眼睛。 -- 第70页 他倒不怎么意外。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见鬼。 现在，鬼来了。 陈铭作为下属，自然不可避免的要下车跟顾西城打招呼，“顾总，这么巧。” 他作为早已经知情者，不震惊，只是一时也头疼，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收场。 组合里其他的成员也已经下车了。 林知意心里已经有了几个版本，蹭车始终最为首选。 没想到还没开口澄清，顾西城就已经先她一步开口，道：“不算巧，顺路接太太下班。” 这句话，直接表明了林知意的身份。 也让她连挣扎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这马甲脱的干干净净。 段芸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不时看向林知意，好半天才能将她跟顾西城连上线。 她们以前还总是猜测老板娘到底是谁，却没想到就在她身边。 杜若神情复杂，她只是猜林知意爬上了顾西城的床，却没想到，她才是那张床的女主人。 像林知意这样的，凭什么？ 早就知道真相的方子伶跟陈铭，努力做出认真消化这一则消息的样子。 “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知意，上车了。”顾西城重新考回后座上。 林知意则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说了再见上车。 等宾利开出好远，四个人还站在原地，段芸激动的手不停晃，“你们有没有觉得知意跟顾总真的超级配啊啊啊啊，这个颜值，是夫妻天花板了吧？” 方子伶哼了哼，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吐槽了，她拨了拨头发，“也就比我差一点点，对了，你不去拿手机了？” 段芸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回来的目的是拿手机，匆匆的往楼上赶。 * 林知意马甲一掉，晚上五个人小群就开始热闹起来。 方子伶作为主力军，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刚知道消息，震撼一万年的吃瓜一线群众：【@林知意，别装死，出来发表一下当老板娘的感言。】 段芸也跟着问：【跟老板谈恋爱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你们到底谁追的谁啊，好像知道是怎么追的。】 陈铭：【想知道+1】这条消息是他老婆发的，正拿着他的手机，专心等瓜。 林知意只能装死，但群里消息持续轰炸。 方子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明天还要面对我们呢，招供，赶紧的！】 段芸：【好奇心已将爆炸了，奉劝某些人不要不知好歹，否则，否则我就轻轻跪下来求你呜呜呜。】 在林知意持续装死中，又是各种表情包轰炸。 等林知意洗完澡出来时，短短半个小时已经有99+了。 方子伶已经嚣张的仿佛隔着屏幕都能直接钻过来，地球都已经容纳不下她了。 沉默半晌，林知意动了动手指，点了几下。 聊天的界面里突然跳出了一行小子：林知意邀请顾西城进入群聊。 瞬间，仿佛按了闭麦键，世界都安静下来。 林知意还坏兮兮的故意@顾西城：【顾总，出来一下，他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来啊。 尴尬啊。 今天晚上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脚趾扣地！ 第34章 出差 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 顾西城没看手机, 对于发生的大型尴尬现场一无所知。 方子伶最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将整个群给解散了，然后又建了一个新的出来，这一次, 再没有突兀的顾西城。 方子伶：【算你狠。】 方子伶：【以及明天见。】 死亡微笑。 * “今天上午就到这里, 休息吃饭。”编舞老师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吃饭过后陈铭发来消息说有事找, 她便直接去了趟他的办公室。 “什么事？”林知意敲门进去，不太清楚是为了什么事。 陈铭下意识的放下手里的文件，表情还有些错愕，看着她才慢慢平静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想问一下你身体吃不吃的消。” “专程让我过来, 是问我身体？” 林知意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陈铭表达的问题。 陈铭看着就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 “毕竟你都已经进了两次医院了，身体跟她们比不了，我问一句不是很正常吗？” 他被林知意看的, 语气已经有些不自然。 “正常，挺正常的。”她点头, “我挺好的。” 碰巧这时候身后的门被敲响, 有一个助理来让陈铭去处理事情。 陈铭摸了摸鼻子, 目光扫过了身边的文件夹的, 随手拿起又盖在了刚才放下的那份文件上，“那就好，没事了，先回去吧。” “哦，知道了。” 两个人一起出去。 林知意看出他的反常又折返回他的办公室, 走到了办公桌前拿掉了文件夹，看到了陈铭极力想要掩饰的那份文件。 她失忆后拜托陈铭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父母的下落，他查出来了，精细到查到了他们家破产之后，她爸做的那些事，文件的最后是她爸妈两位合葬在了一个墓园，也是她一手操办。 陈铭这么做，应该只是想保护她。 反正等到她恢复记忆后自然会知道，不急于这一时。 离开时，林知意拿走了文件。 -- 第71页 下午，陈铭找过来，神情复杂，“你看到了？” 她点头，冲着她笑了下，“谢谢你啊，陈哥。” 陈铭抿唇，因为林知意太冷静了，冷静的就像是已经知道了实情一样，他问：“你记起来了？” “是啊，”林知意撑着矮墙，目光看的很远，“上一次住院就想起来了，讽刺的是，我倒希望一直失忆的好，至少脑子一根筋的只想着学习。” 只想着一件事多简单，长大了，事情一多，人也跟着复杂了。 “以前都不知道你一个人扛了那么多，对不起啊，误会你了。”陈铭真心实意的道歉。 林知意笑，语气里几分自我讽刺，“你没误会，嫁给顾西城，我真的是为了钱。” “以前的事就算了，你现在能重新开始，就当一切重新来过。” 林知意只是笑笑，没说话。 有些事的确可以重新开始，有些事就是过不去。 下午她还是请了半天假去了一次墓园。 有了失忆的这一段魔幻经历，再一次走进来，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买了以一大束雏菊，她妈妈喜欢。 林知意放下花，就坐在坟墓边上待一会。 “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见没见上面，反正我两次都差点去见你们了，可能是命大，硬生生又活过来了。”她曲着腿，下巴抵着膝盖，双眼失神。 “然后我就过了一段不一样的生活，我还真不要脸的认为我十八岁，还想考个大学来着，感觉脑子没以前那么好用了，可能考不上清北了。” “不过我想了考不上也没关系，就考本省也挺好的，平时方便看你们。我没以前的心气了，就像过一过以前没有过过的生活。” “……” 她就一个人絮絮叨叨的，陪着她的，只有逐渐下沉的夕阳与沉默的墓碑。 离开之前，林知意踢了踢脚尖上的小石子，“妈你要是见了爸也别太生气，要实在过不去就离吧，他是干了挺多混蛋事，你要离我都理解你。” “另外，我也要离了。” 她下山，身后的夕阳隐没于山巅。 林知意伸手抹了把眼泪，手心里都是一片湿润。 * 这几天顾西城去飞往国外出差，下班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个，吃饭的人也是。 她以前一个人吃惯了。 现在习惯两个人一起吃饭，少了一个人竟也觉得不自在了。 屋主人走了，林知意便正大光明的占领了房间。 洗漱之后她躺在顾西城的大床上，在上面体验了一把摆大字的快乐，又觉得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没有观众不满意，拍了张俯拍发给顾西城。 这样的死亡角度，随手一张，倒也不丑，反而几分搞怪。 顾西城那边有时差，正好是早上，晨会马上要开始，他点开照片放大，最后定格在她的眼睛上。 林知意发的是语音。 他仗着周围没人点开。 林知意因为仰躺着而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道：【谢谢你让这半张床给我，第一次享受这张大床，心情非常的舒畅。】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享受这几天难得的机会的。】 【我要是上瘾了，你会不会考虑将这张床送给我？】 【应该会的，你可是顾总啊。】 …… 自说自话，几分傻气。 顾西城勾了下唇，重新点开照片，这才从她的脸注意到她肆无忌惮的摆出的是一个大字，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全靠想象。 他回：【我这里倒是白天。】 暗讽她是在做白日梦。 别墅里两个房间只是风格不同，像床这样的大件都出自一个品牌，就算送给她也只是调换一下，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 收到回复的林知意淡笑了下便丢开手机。 被子里有属于顾西城的味道，她埋着头，呼吸着他的气息，只希望跟他在的时候一样，不会再半夜惊醒。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用。 这一次不再是同一个地点，像是时间线往前移，去世的父亲再一次活过来。 自从申请破产之后，林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像是人生中被横截出了一个诺大的污点。 林母再旁边的宽慰，说无论如何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她们都会陪着林父重新东山再起。 但林父不愿意，林母跟着她吃苦了十年，他不想这一把年纪了还要遭罪。 他开始频繁的早出晚归，混迹在各类朋友之间，自以为能在他们的帮助下起死回生。 直到那些朋友，在他身上榨取干净最后的利益之后，连同他的希望打入更深的地狱。 很快，林母的病重成了压垮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地狱怎么爬出来，林父已经有心无力，他最后看到了放学回来的女儿，他女儿从小就被夸赞是美人胚子，长大后更甚，他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但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林父一步步失控，变成了血盆大口的巨兽，追着她，仿佛她只要慢下一步就会被直接吞入腹中，她跌跌撞撞，饿、累，她几乎支撑不下去。 然后她跌倒，看着那张嘴张开，遮挡了她眼前的所有视线，林知意一个挺身，再一次惊醒，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林知意揉搓了下脸，认命的打开壁灯，看着昏暗的一处发了许久的愣。 -- 第72页 现在好了，顾西城也不能庇佑她了。 林知意半夜惊醒觉得口渴，她起身准备去楼下客厅喝水。 刚喝完一口，正门的位置突然传来“滴”的一声，她警觉的抬头，猜测那扇能跟一辆奥迪等值的装甲门防盗不会这么鸡肋的时候，门打开了。 林知意紧张的攥住了玻璃杯，已经做好了随时丢出去的准备。 屋内的灯光跑出去，所以让门口男人的影子显得像是一个巨人。 顾西城显然也看见了林知意，不同于她的如临大敌，他显得镇定许多，目光从她已经僵住的脸移到了她手上的玻璃杯。 那气势，手里握的倒不像是玻璃杯，而是什么杀伤力武器，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犹豫的丢出去。 “你现在应该用不上那一件武器了。”顾西城开口。 “你怎么回来了？”林知意刚才还紧绷的肌肉瞬间就放松下来，她松了口气。 顾西城低下身换鞋，“那边工作结束，自然就直接回国了。” 其实他的航班也不是这一趟，他改签了。 司机得半夜去机场接他，他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回去，所以不是走地下车库，而是走的正门，没想到会直接跟林知意遇上。 这个原因很正常，林知意也没有多想。 反正顾西城几乎为工作而生。 但此刻林知意看到他，莫名还是觉得欣慰。 她放下玻璃杯，轻松许多，问：“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顾总你想先听哪一个？” 顾西城看她一眼，“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不能再独享一张床了。”林知意语气颇为遗憾。 顾西城：“……” 下一个好消息并不是很想问了。 林知意知道他的想法，所以紧跟着道：“好消息是，出差结束后的你又可以继续发展你的陪-睡副业了。” 第35章 本能 老当益壮 “哦。” 顾西城走过来, “给钱吗？” 林知意想了下，“如果服务质量高的话，钱不是问题。” 说的好像她已经是家财万贯的富婆。 顾西城腿长，三两步就已经走到了她的眼神, 看到她眼睑上淡淡的青色, 大概又是被噩梦惊醒, 他收回视线抬腿往上走，“那你注意一下，我收费很高的。” 林知意在他身后，无声的笑了下。 什么时候，他也配合她讲起笑话了。 虽然国外的事情已经谈妥, 但还有些收尾的工作, 他提前回来，也依然还有事情他需要处理, 他洗过后索性打开笔记本，继续办公。 林知意在床上，侧躺着身, 手拖着脑袋看他，“不愧是顾总, 一个时间打两份工。” “核心问题在于打你一份工, 糊口都是问题。”他没抬眼, 接话道。 顾西城工作时格外的专注, 他的一丝不苟，像是印刻在骨子里。 林知意也不挑，看着他在就莫名心安，她困倦的打了个呵欠。 她支着眼皮看他。 想着，多看一眼, 再多看一眼，以后，他们迟早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 一个月过的很快。 时间越靠近，她也更明白，她该真正的记起来了。 巡回演唱会已经定下了二十五个城市，几乎是全国都走了一趟，公司已经开始做起了宣传。 从年后开始，整个演唱会时间跨度在三个月，等结束后不久后就是高考。 林知意觉得这个时间安排就很好，起码摊牌之后免去了再见面的尴尬，只等高考结束，她宣布退出娱乐圈，一年到期，两个人和平离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今天，是林知意第一次正式提出自己退圈的决定。 从巅峰退出，轰轰烈烈离开，落在别人眼里，多少有些不能理解。 方子伶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开玩笑，“不是吧，你这是累了，想要回去老老实实当一个老板娘了？这就不是你的性格。” 其他人或许会这样，反正累死累活挣来的钱，还不如自己老公一小时进账的多，索性选择回归家庭。 但林知意不可能。 这几年林知意怎么过来的方子伶都是看着的，她比她们其他三个人天赋都要高，还更努力，一路走过来多少人拿钱砸她都无动于衷。 林知意笑了笑，“对不起啊，这样的决定多少有些不负责任，向大家道歉。” 她提前跟陈铭提过了，陈铭也是一脸的沉重，但还是出面解释，“团体无疑最终都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时间早晚，合约还有一年到期，知意也会履行好最后的合约，慢慢淡出。” “这行多少有吃青春饭的意思，再往后公司会考虑转型问题，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 杜若听的心烦意乱，“她有老板撑腰，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谁又会关心，牺牲品而已。” 说完，她起身从会议室离开。 会议室里的气氛也不太好。 五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没问题，从成团开始我就想到了这一天，也知道肯定是你先走，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我还是有些怪舍不得的。”方子伶噗嗤笑出来，“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也是，我们Deine能走到现在我已经挺感激了，真的。” -- 第73页 “……” 林知意很真诚的看着其余三人，“谢谢。” 开演唱会之前，林知意首先得办好重新参加高考的资格，过程比较复杂，她连续弄了几天。 再忙，她中午也会打包好食物去顾西城办公室。 比起上一次的她假模假样的说是出自自己之手，这一次她大大方方的用了饭店Lego的包装袋，提着它，直接去他的公司。 公司里的人知道她的是老板娘，却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因为林知意进来到出去都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这就为茶水间提供了一个长久不衰的话题。 老板娘究竟是谁？ 有人猜应该是那位财阀家的千金，但很快有否定，财阀联姻对来个集团都应该是好事，要是的话就该提前公布，怎么会藏着掖着。一时间也无法下定论，越发的扑朔迷离。 林知意敲门进办公室，轻车熟路的将打包盒拆开，摆在眼前的是精致的六道菜。 她美其名曰是抵偿每晚的薪资了。 顾西城正背着她打电话，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三两句就说完了解决方案。 转过身，林知意就撑着手托腮看他，像是在发呆。 “想什么？”顾西城已经挂完电话，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林知意这才回神，就着他的话说，“想你啊。” 是明明白白的假。 顾西城自然不会当真，“你不用每次都特意过来。” “我不累。” 他看她一眼，“我更担心你感冒后恶意投毒。” 哦。 林知意轻哼了声，“我现在就投毒你信不信？” 顾西城低头难得低笑一声。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多大时候就是戳着米饭一粒一粒的，大多时候就是看着他吃。 算起来，他们以前都没怎么正儿八经在一起吃过饭。 眼看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因为顾家很传统，顾西城往年都是会回顾家老宅，而林知意不受待见，自然是不会被带回去的，她也没地方去，就一个人待在别墅。 她也会点上仙女棒，但从点燃到熄灭的时间太短了，她还来不及高兴，仙女棒就已经熄灭了。 今年老宅那边已经提前说好了，林知意也要跟着一块过去。 老爷子也会从休养院出来，其余顾家的人自然也会来，那场面就足够热闹了。 林知意觉得头疼，那一大家子人都是人精，不显山露水的，张嘴就有吃人的本事。 “跟你商量个事。”她放下筷子，认真组织了下语言。 顾西城抬眼，“你说。” “我生病了，除夕那天就不去老宅了，你帮我打个掩护。”她眨眨眼。 “什么病这么严重？” “你就说脑子出了点毛病，就不去把晦气传给他们了。”林知意下意识道，但凡跟头沾边的，就是大事。 “你确定我这样说的时候，他们不会以为我在骂你？” 林知意怔愣两秒，想一想，的确是哦。 别人问：你老婆怎么没来？ 答：她生病了。 问：什么病？ 答：脑子有病。 林知意重新修正了下回答，“就说车祸后后遗症复发吧，哪哪都疼。” “行。”顾西城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多做纠结，在他看来只是个形式而已，过不过都无所谓。 春节将近时，吴妈要回家过年，早早的请假回去。 平时她跟顾西城在外面都忙，回来已经很晚，平时的卫生钟点工就可以处理，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可是等林知意停下来的时候，就不太一样了。 她完成电视台的演出后回到别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就像以前的四年一样。 林知意知道自己做饭一级难吃，所以提前备好了速冻饺子，勉强也算是过了一个完整的年。 这一次，她买下了一堆的仙女棒，她抱去庭院。 昨夜下了一场雪，不过并不大，地面上的早已经化开，只剩下灌木的树叶上还留着薄薄的一层雪。 林知意点燃两支，看着火花四溅，像是夜空里的裂痕。 她觉得自己现在莫名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姑娘。 如果许愿，不知道灵不灵验。 “那就许一个明年过年不用一个人吧。”林知意闭眼，心里默念，什么人都好，她不像这么孤单了。 还没睁开眼，身后的推拉门打开，林知意转头，看见凭空出现的顾西城，愣了几秒后，又看向他的身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顾西城已经脱掉了外套，解开衬衫袖子上的袖口，往上卷起一寸，问：“想吃什么？” “嗯？”林知意还没从他的突然出现回过神，手里还握着已经燃尽的仙女棒。 “不是还没吃吗？”顾西城语气软了几分，“算了，我去看看有什么。” 说完，他抬腿往厨房去。 林知意丢开仙女棒，拍了拍手，跟上去，“你不在老宅，爷爷没意见吗？” “他身体不好已经休息了。”顾西城已经打开冰箱，目光扫视了眼里面的食物，沉着冷静的颇具大厨风范。 林知意撑着料理台，虽然知道顾西城很优秀，但从来没见过他下厨，总不可能事事都精通，便道：“我买了一些饺子，不如煮饺子吧。” -- 第74页 “今天是除夕。”顾西城头也没回。 林知意点头，“我知道。” 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吗？ 说话的空挡他已经从厨房里拿了食材出来，“你去看电视，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可以帮忙的。”林知意手指勾了勾鼻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顾西城抬头，两个人视线对视。 似乎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她差一点炸厨房的事故。 “不用了，谢谢。”顾西城几乎想都没想，“你可以坐远一点。” 林知意：“……” 她屈服的去了客厅沙发，随手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春晚，声音开始充斥了整个房间，厨房里还有切菜的声音，好像在这里，才多了点人气跟年味。 一个小时不到，顾西城已经做好了三道菜一个汤。 林知意看着媲美饭店的摆盘跟外表，突然觉得有些魔幻，问：“这真的是你做的吗？” “不然房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我是太惊讶了，你怎么会做饭，还做的那么好！” 顾西城平静的看着她，像是在无声的反问：很难吗？ “菜谱上有，跟着步骤来总不会错。”顾西城摘下了身上的各自围裙，放回厨房时，又端出了两碗米饭。 林知意说了声谢谢，接过来碗。 这些如同变戏法一样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也跟外表一样好。 她看着顾西城，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跟人的确又很大的不同，有些人天生脑子就好用，主要体现在各方各面。 “盯着我干什么？”顾西城吃他的饭，问。 林知意也不掩饰，“觉得你今天很好看。” “今天才治好了眼睛？”顾西城反问。 吃人的嘴软，林知意没有回怼。 吃过饭她自告奋勇的洗碗，拿着吃过的碗筷去厨房，刚放在料理台，转身，顾西城跟她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他端着盘子，同样准备搁置在台上。 她抬头，就能看见他优越的下颚线跟突出的喉结。 这样的距离太近了！ 顾西城一低头，就看到了她偷看的视线。 他正要开口，就被踮着脚尖的林知意吻住了唇，冰凉的触感，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布丁。 时间不多了！ 林知意脑子里嗡的一声，跳出五个大字出来，好似无形中有倒计时的时钟，在计算他们最后的相处时间。 她闭眼，什么也不想管了，一切遵从本能。 但林知意的吻技实在太差，一不小心的咬到了他的唇，她听到了他嘶了口气。 她心一慌，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还没来得及退开，腰上搭着一只手，收紧，往自己身上拉，两个人刚分开，又重新紧贴上。 两个人都空窗期很久，几乎一点就着。 林知意感觉到火烧，一切都身不由己。 从楼下厨房，一直到了楼上的主卧室，以最大限度的距离拥抱。 仿佛有今天没明天。 林知意像是全身的零件都被拆卸下来后又重新组装了一遍，但意识是清醒的，她被顾西城抱在怀里，能听到鼓点一样的心脏跳动。 顾西城低头看她一眼。 林知意伸手摁了摁心脏的位置，夸的极其不走心，“老当益壮。” 顾西城：“……” 第36章 搬走 你总不能还想着让我负责吧…… 天放亮, 林知意睁开眼，注意到了昨夜下大雪，本来只是薄薄的雪现在有两个手掌的厚度，银装素裹, 整个世界显得格外干净跟安静。 昨晚那句“老当益壮”说完, 顾西城身体力行的让她知道了自己的错误, 折腾到半夜，到现在还睡的很沉。 她轻手轻脚的起身，出门，回到自己的换衣间里，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才出去。 台阶上铺着的干净的雪, 还没落下脚印。 林知意特别的开心的踏上了自己的足迹。 她忙活了半天, 最后堆出了一大一小的两个雪人，就地取材的取了鹅卵石做眼睛, 又分别给带上红色跟蓝色的围巾。 自古红蓝出CP，这样的色彩搭配准错不了。 她站在雪人前，对着冻的通红的两只手呼气, 颇为满意的点头。 欣赏够了，林知意抬头, 看见了靠着门边的顾西城, 也不知道他下来多长时间了, 一直没出声, 她也没发觉。 他只套了个白色毛衣，跟室内不同，外面冷的很，他这样显得太过单薄。 林知意过去，“这两个雪人我堆的属实不容易, 麻烦顾总帮我照看好。” “不冷吗？”顾西城看到她围巾上没有包住的脸上，被冻出了淡淡的红色。 她走过来，伸出两只被冻红的手，“冷。” 顾西城伸手握住，被那份冷感冻的皱了下眉，一言不发的将她拉进去。 林知意回头看眼自己的雪人，像是两个个小战士一样，守卫着这份土地。 顾西城接了个电话。 那边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听语气不太好，更像是在责备。 他神情如常的嗯了几声作为回应，五分钟不到，挂断电话。 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的，除了老宅那边也没人了。 他昨晚直接回来的行为对顾家来说已经算是离经叛道了，要是再不回去，会被老一辈扣不敬长辈的名声。 -- 第75页 “去把。”林知意打了个呵欠，有些懒懒的，屋内的暖气很足，刚刚被冻红的手已经渐渐的正常，只是有些痒痒的，她忍不住去挠。 “一起去，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回去了。”顾西城略迟疑。 林知意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要是去了昨天的借口就站不住脚了，而且，我还想补觉呢。” 她起这么早，单纯就是想要玩雪。 顾西城看她一眼，看出她眼底淡淡的青色，点头，“好，那你再睡一觉，我很快回来。” “不着急。” 送走顾西城时，她坐在沙发靠上，懒懒的抬起手臂，挥了挥手。 前脚送走顾西城，她后脚就动起来。 林知意拿出了一只行李箱，她给了空间限制，所以尽可能精简了个人物品，只拿必须的，装满后锁上提起来，从车库里开出了她那辆宝马mini。 顾西城回老宅，免不了要被数落一顿。 顾父沉着脸，“其他的时候你走就算了，可昨天是什么日子，你丢下一屋子的人，问起时我们还要替你遮掩，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顾西城一言不发听着责问。 顾母抿了抿唇，“好了，新年第一天就不要闹的这么不愉快了，该吃饭了。” 吃饭时，顾云卿倒忍不住问：“怎么，你昨晚没能感动嫂子，今天没成功将人给拐过来？” “吃你的饭。” 顾云卿撅了撅嘴哼了声，“嫂子的演唱会帮我弄几张VIP门票，我有同学是她们的迷妹。” “……” 大概是好不容易回国，她抓住个人，就忍不住的话痨。 顾西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林知意说的那句“这两个雪人我堆的属实不容易，麻烦顾总帮我照看好”，怎么听都像是有其他的含义。 他吃过饭，越想越不对劲，就要开车回去。 顾云卿跟出来，“有什么急事不跟爸妈说一声吗？等会爷爷看见不你在也会生气的。” “你就说公司里有事处理。” 话还没说完，车已经发动，只剩下一串车后的尾音。 他车开的很快，平时四十分钟的路程，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 门外，两个雪人还在。 他进去叫了声，并没有得到回应，再一次上楼，卧室书房都没有人，连带着她的一堆复习资料都消失了。 她怎么走的？ 顾西城喉咙发紧，去了地下车库，看见她的车也跟着不见了，这车在她失忆之后就没开过，什么意思太过明显了。 林知意什么都记起来了。 * 林知意直接开车投奔方圆。 方圆秉持着独立自主，即便家就在市内，还是在外面单独租了房子。 她回家吃完团圆饭，接到林知意电话后直接发了个地址过去，自己也回了出租房。 “这就是你的行李？”方圆看着林知意从车里拿出一个行李箱的时候沉默了下，嫌弃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在她的认知里，女明星随便出行不都三四个行李箱起步吗？ 林知意已经提起了拉杆，“我是来临时投奔不是搬家，还是你想我长期赖着你就不走了？” “姐妹误会了。”方圆笑，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的上了楼。 等打开行李，看到里面大半都是书的时候，方圆更嫌弃了，“你应该好好看一看《女明星自我修养》的那边本。” “谁让我的心里只有学习。”林知意不忘故意恶心她一句。 行李不多，不到五分钟就直接收拾出来。 两个人在沙发上葛优瘫的时候，顾西城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林知意怔愣几秒，她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明显了，他应该知道一切又将步入正轨，他们两个人就该回到原来的位置，成为陌路的。 她接听，并没有出声。 好一会，那边也才开口，“林知意。” “顾总，有什么事要交代？”林知意故作轻松的问。 电话那边的声音比实际声音显得更低沉，他问：“去哪了。” “朋友家。” “什么时候回来？” 林知意咬了下唇，吸了口气道：“不好说，过不了多久就该开始巡回演唱了，结束后都得五月了，再潜心备考，考完再考虑吧。” 她说了一堆，就是没有准确的日期。 回来肯定是会回来的，至于什么时候，几个月还是半年，说不准。 “那昨天晚上呢？” 林知意道：“就当时新年礼物吧，你总不能还想着让我负责吧，结婚证可不能领两次。” 她无所谓的态度，多少让顾西城有些恼怒。 他耐着性子，继续道：“你回来，我们面对面谈一次。” “就这样吧，来回跑也挺累的，要是您有什么新的想法可以现在说出来，我不介意跟您在电话里讨论一下……” 她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电话。 方圆大概猜到两个人在说什么，叹气，“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们跟以前不一样了，事情不是没有转机。” 林知意摇头，“有些事就像是钉子，拔掉了，也还能留下窟窿。” 她跟顾西城之间，有太多这样的钉子。 * 电话之后，顾西城没有在找过她，很大一分部原因是她换了号，但只要他想他不是找不到。 -- 第76页 可能是看出她的意思，也可能只是不想了。 林知意开始巡演之行。 她每天时间排的满满当当，没空胡思乱想，她当自己是一部机器，跟着输入的程序走就对了。 巡演三个月，每一场都大获成功。 结束后公司放了半个月长假，她租了个学区房，每天宅家复习，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考。 直到考完最后一门，这近半年在她身体里转动的发条才突然停滞，她脑子里短暂的一片空白，走出考场时，整个人都是飘的。 比她反应过激的大有人在，夸张的从出来就吐了，像是考题出的有多恶心似的。 出校门时，方圆已经在那里等着她。 见林知意走过来，颇为感叹道：“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竟有一种等女儿出考场的心情，救命啊，我初恋还没送出去呢！” 林知意哭笑不得。 “考完之后你要回公司了吗？”方圆问。 林知意伸了个懒腰，握住她的肩膀往前走，边道：“不了，我已经跟公司请了长假，还想请方圆女士赏脸，来一个毕业旅行，包揽一切费用。” “卧槽，我一万个乐意啊！” 两个人很快定了机票，去了趟欧洲，又在飞回来的时候去了海边城市。 怎么疯怎么玩。 在海边城市里定了套海景房，出门就直接到沙滩。 两个人身材都不错，穿起比基尼基本上没什么压力。 方圆认识了一位冲浪教练，有着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治好了她早起困难的毛病，一大早换上了衣服跟着冲浪。 林知意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餐过去，两个人已经从海里回来，不知道在说什么，方圆笑的花枝乱颤。 “春心萌动了？”见她走过来，林知意打趣。 方圆拨了拨头发，“那还不至于，顶多就是互相开心一下，像这种玩咖我知道我hold不住，也不相信他会为了我浪子回头，我就是玩儿。” “这语气好像被渣男千锤百炼过一样。” “只要我看的书足够多，我就跟所有类型帅哥谈过了恋爱。”方圆大言不惭。 两个人说话间，听到旁边几个女声闹出不小的动静。 林知意看过去，只见女生都看着一个方向，用手指着，颇为兴奋。 “什么东西？”方圆顺着她们指向的方向看过去。 “卧槽。” 她发出这声惊叹的时候，林知意也已经看到了。 向她们走过来的，只穿了条泳裤的男人，跟顾西城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第37章 度假 要是你脸上的表情再自然一点，我…… 林知意转过身, 下意识就想跑。 方圆看出她的想法，无情拆穿，“会很狼狈，而且还跑不掉。” 接受现实吧, 方圆略显沉重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躲了大半年已经够久了。 拍完迅速抬起手, 对着正跟她玩的火热的冲浪教练挥手，整个人非常自然的走了过去。 林知意：“……” 好朋友就是，同甘不共苦。 她紧了紧喉咙，转过身，好似将前一秒那个仓皇想跑的林知意丢到了天边, 眼前这一个, 神情稳重，大大方方的等着他走过来。 在海边待太久, 尽管做了防晒，但林知意有些晒黑了一个度。 她穿着比基尼，明黄色的, 身材比例跟线条展露无遗，走过去的人, 难免会多看两眼。 林知意率先打招呼, “他乡遇故知, 顾总浑身上下都带着亲切感。” 顾西城从阳光底下走到了遮阳伞下, 胸口那两根锁骨往下，是清晰的肌肉线条。 “要是你脸上的表情再自然一点，我就要信了。”他走过来，语气自然的像是他们是一块出来玩的，刚刚他不过去买了瓶水一样。 以至于这大半年, 就像是五分钟一样短暂。 这话让林知意都想去摸摸脸，辨别一下到底是哪块肌肉不自然。 “顾总真会开玩笑。”她干笑，半开玩笑的问：“顾总怎么也来这里了？” “度假，工作累，休息。” “哦，当然当然。” 林知意踢了踢脚底的细沙，想随便扯一个理由溜走，才开了头说了几个字，顾西城已经直接问：“住哪？” 她眨了下眼睛，“……附近。” 附近全都是海景房。 顾西城点头，“我临时起意，不知道这边行情不错，酒店跟别墅都已经定完了。” “所以？” 林知意认为自己没听懂。 顾西城正儿八经的科普了下夫妻共同财产这回事，又道：“当然你能欣然应允是最好不过。” 林知意：“……” 毕业的怕不是她。 而是顾西城不知道偷偷修了门语言学，然后惊艳了她。 两个人处在一个很微妙的阶段。 彼此分明都已经心知肚明知道她恢复了记忆，但就是不点破，仿佛她不亲口说，就不算是真正的恢复记忆。 这个怪圈，暂时都没人主动想去打破。 “不是准备玩水吗？”顾西城的目光落在她带来的已经冲了气的鸭子泳圈上。 林知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被打岔一时忘记了，她来是为了快乐，放松的。 正好顾西城提起这一茬，她去拿泳圈，“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去玩了。” -- 第77页 她不会游泳，但是又菜又爱玩，即便是拿着泳圈在海上飘着也乐意，顺便还可以欣赏一眼方圆冲浪时的矫健身影。 但很快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去海里，顾西城也可以。 即便她林知意承包下来，他也可以拿出婚姻共同财产出来分一半。 不同于她需要借助泳圈，顾西城会游泳，而且游的很快，扎进水里，就像是鱼一样迅速的游开了。 那也是条鲨鱼。 林知意移开视线，去找方圆。 她这几天训练已经有了成果，可以在滑板上站稳，做出好几个动作来。 林知意看了会儿，视线又下意识移动，去找刚才的身影，但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她略抬起脖颈搜寻了一番，但海里都是人，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她脑子里蹦出了个不好的念头。 万一顾西城抽筋，溺水了呢？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不代表没有，她忍不住多找了几眼。 “看什么？”顾西城从她的左边冒出来，一只手搭着她的泳圈，另一只手抹了把脸，将多余的水抹干净了，问。 刚才要找的人突然出现，林知意先是庆幸，紧跟着就有些不自然，“看游泳健儿，大家伙游的都挺好的。” 废话，游的不好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了。 “想学？”顾西城企业理解级能力。 林知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海浪跟着拍过来，但这一次比平时力道大多了，她往边上倒时看见故意作恶的那只手，但她来不及防备了，就这么直接从泳圈上栽倒下来。 她没落进海水里，喝一肚子海水，腰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抱住。 林知意凭着求生本能，全身都挂在他的身上。 这里是浅水区，顾西城踩实了也没过胸口的位置，换做是林知意，应该到下巴了。 她脸上溅上水了，闭着眼，伸手去抹开。 睁开眼，脸上还有些余怒，“顾西城，你干什么呢！” “免费教学。” “谁说我想学了？” 顾西城唇角似有笑意，“你一双渴望学习的眼睛。” 林知意：“……我不想学，你送我回岸上。” “为什么不想学？就因为担心学不会丢人？”顾西城没动，语气挪揶。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顾西城神色平静，“要真没用你就走了。” 林知意：“……” 她不走，是因为她不想吗？！！ 两个人对峙了一番，林知意自认这半年脸皮没怎么用过明显已经变薄了，只能向顾西城投降，打算装模做样的学一下，顶多五分钟，学不会她就直接放弃。 一开始她是抱着这个想法学的。 但渐渐的，她觉得，学习点新东西挺好的，起码溺水后能自救。 于是，五分钟变成了半个小时…… 林知意勉强的学会了潜泳。 说的大气点是潜泳，说直白点，是她一直没学会怎么浮出水面，只做到了在水下游动，但由于憋气的时间不足十秒，她游动的距离在两米以内。 手一划，脚一蹬，就结束了。 顾西城总能在第一时间抱住她的腰，将她抱出睡眠，重新吸氧。 对于只会潜泳的这一现实林知意想的很开，至少她学会了一种。 “累了，游不动了。”水里阻力大，这半个小时，已经是她一天的运动量。 顾西城抱着她上了泳圈，然后牵着泳圈的鸭头，拉着她回了沙滩。 林知意能看见的是他的背影。 似乎比刚才晒黑了点，透着点红，被晒伤了。 方圆在这个时候也刚好结束，看着两个人和谐场面，她觉得自己刚才偷溜是正确的行为。 “这是方圆，好朋友。”林知意免不了要为两个人介绍，然后又看了眼顾西城，道：“顾总，顾西城。” 没有任何后缀，省去了麻烦。 “你好。” 两个人互相握了下手。 林知意想了下，道：“顾总没订到房间，他可能要借宿，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就算了。 方圆回答的很快，似乎都没怎么想，“好啊，反正还有空房间。” “谢谢。”顾西城微微颔首。 “那现在一起去吃午餐？”方圆友好问。 她性格直爽，虽然以前不怎么认识顾西城但也没觉得多尴尬，相反，她在两个人中间起到了调剂作用，让场面看起来没那么尴尬。 回到海景房，顾西城住进了次卧的一个房间，面对海洋，还带着阳台，跟林知意的阳台，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晚上方圆问：“今晚该查成绩了吧？” 林知意点头，虽然她大概估了一下自己的分数，不算差，但还是跟所有考生一样，想要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分数。 顾西城闻言，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午夜，还没到十二点，林知意已经拿着手机准备查分数了。 方圆对她的实力不担心，白天玩的太累，晚上扛不住先去睡了。 于是，就只剩下了林知意跟顾西城。 感觉挺微妙的。 分明两个人都是已经是在往三十走了。 顾西城频繁看手腕上的时间，他当年还是班主任打电话恭喜时才知道分数。 -- 第78页 时间一过，林知意输入了学籍号查询。 她一眼看到了总分。 顾西城起身，问：“多少？” 还没来得及看时已经被林知意给关上了，屏幕上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林知意。” 顾西城叫她名字。 林知意手紧了紧，眉已经皱起，没说话，但看表情像是考砸了。 “考砸了？”他问。 林知意沉重的叹了口气。 顾西城同样皱眉，“你脱离高中很久，期间有各种事，没达到心理预期也是情有可原。” “我不太想说话，差一点。”她起身，整个人像是霜打了茄子一样，两个肩膀耷拉下去，就要往回进房间。 气氛太凝重。 顾西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在客厅立了几分钟后回房间，去了阳台，从他这边能看见林知意的灯是开着的。 没过多久，顾云卿打来电话。 他起初并不像接，可顾云卿连续打来几次，最后才选择接听。 那边一等到接了电话就已经忍不住激动的叫出声来，恨不得整个人都从手机里钻出来，“啊啊啊，嫂子是什么人啊，她竟然能考这么高的分数，是不是人啊卧槽，省状元啊。” 顾西城愣了几秒。 随机打开了顾云卿发过来的链接，那上面，是林知意刚发的动态，一张截图。 他这时候才算明白林知意差一点是什么意思。 差一点就直接到了满分。 他气笑了。 第38章 逃跑 离婚协议什么时候送？ 晒出分数的同时, 陈铭那边也做了动作，公布了林知意退圈的消息。 她本来巡演，在屏幕上出现的时间就很少了，巡演结束之后更是没有再露过面, 沉寂半年后突然来了个重磅消息。 用粉丝的话来说, 不给个热搜都对不起她这半年憋出来的大招。 “1楼：一时连卧槽都已经代表不了我此刻的心情了, 林知意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她辍学就是为了玩吗？” “2楼：顶流爱豆到科研大佬的一生，手动@绿江各位大大，你们爽文女主案例出现了，键盘给你, 写啊啊啊啊！” “3楼：这就是大佬吗？所心所欲的挑战各行各业, 每一行都还能做成顶尖！” “……” 身为林知意的粉丝们，体验了一把自己爱豆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荣誉感。 让他们跟其他爱豆粉丝吹牛时, 清新脱俗的问一句：“哦，你爱豆这么牛，高考有考过740吗？” 问完再补充, “哦，我爱豆考过。” 只不过在快乐显得尤其短暂, 看着林知意的退圈声明, 心情更为复杂, 哀嚎几个小时后, 从难过变成了祝福。 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们是粉丝，说现实点，今天喜欢她，说不准心血来潮又粉了新人, 他们陪不了她走完一辈子，能陪她走完的只有她自己。 这一条热搜的余热还没有过去，新的一条又悄悄的爬上来。 那是林知意办的学习打卡群。 经过统计，超过六百分数的比例百分百，七百的占了百分之五。 这数字代表什么意思，参加过高考的都再清楚不过。 同一天晚上，被两颗炸弹轰炸，差点让服务器直接崩溃。 “1楼：啊啊啊啊现在报名还来不来得及，我也想感受一下学霸的人生！” “2楼：林知意真的是谜一样的女人，我宣布，她今天打了我两次脸，脸都肿了！” “3楼：这数据是真实存在吗？要是真的在今天也太拉仇恨了！” “4楼：仿佛追妻火葬场在我身上亲自演了一遍，曾经的我认为林知意不配，现在我……根本就没有粉她的机会了！” “……” 出道时便已经是巅峰，走的时候，也依然轰轰烈烈。 也算是为这几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计划。 林知意手机里来自许多熟悉跟不熟悉的人的问好，太多了，她回不过来，索性丢开手机。 现在好像整个人都卸下了一个重担，她不再用活在聚光灯下，成为一个普通人。 林知意走到阳台，跟顾西城不期而遇的撞见。 她自然是没忘记前面她是怎么装出一副考砸了的样子，到现在更要表现的惆怅一点，对视一眼，她走到栏杆上，双手握住，道：“放心，我不会想不开跳的。” “跳吧，也就二楼。” 也就二楼？ 林知意从上往下看，也有个两米多的高度。 顾西城背转过去，靠着栏杆，“如果你担心我留下心里阴影，我可以给你腾地方。” 林知意：“……” 什么话都可以，就是听着不像人话。 “你看到了？”她脑子转了一圈，最后大概猜想他应该是看到她发的微博。 “动静这么大，想不看到也难，就连夏川都发消息恭喜我。” 夏川恭喜他的话就很离谱。 恭喜你即将拥有一位高学历跟高流量的前妻。 前妻两个字格外的扎眼。 林知意低笑笑了声，两个人阳台上都支着一张小桌子跟椅子，如果忽略掉不到一米的距离，两个人倒很像是坐在一块闲聊。 “毕竟我等这一天迟来了八年了。”林知意感叹，“如果可以，我还想炫耀给全世界呢。” -- 第79页 “自然有人替你宣传。”顾西城接话。 顶流爱豆下考场，还拿了个最高分，这样的励志事迹自然有老师亲自给后面的莘莘学子提及。 林知意想了想，“也是。” “要是换我年轻那会儿，脑子更好用，不会像现在学的这么苦。”她现在早已经跟不上年轻那会儿，也是付出了多一倍的努力。 提到年轻那会儿，林知意就忍不住聊起高中的事情。 顾西城也难得好耐心，听她乱七八糟的瞎扯。 扯完又想到了大学生活，林知意想了下，“那么多年轻小孩，是挺不好意思。”但是年下想想也很香啊。 顾西城听出她几分画外音，说到大学不可避免就想到酒吧捡她的那次说起考完大学就离婚的话题，随便扯，“差了八岁，再大一点，都能称得上忘年恋了。” 林知意刚想到的年下画面，变成了忘年恋。 就像是喉咙里卡了根鱼刺。 谈话到这里已经没什么交谈欲望了，林知意起身，怀揣着鬼胎道：“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顾总。” 顾西城颔首，“晚安。” 远边的夜色里，海平线与海面相接的地方像是被描粗了一圈，月亮挂在天边，静默而又皎洁。 第二天，天还没正式放亮，方圆跟林知意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林知意算你狠啊，我到现在眼睛都还睁不开，为了躲开顾西城你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带上我呜呜呜，我可以自己回来的。” 方圆仰着头，一副快要死过去的表情。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我担心你看不见我了惊慌。”林知意说的理直气壮。 方圆睁着眼睛，“你让我跟被窝分离的时候怎么没意识到我还是个孩子？？？” 林知意轻笑出声。 尽管方圆竭力想要抗议，但两个人还是赶到了机场。 过安检上飞机的时候，方圆还在嘟囔，“平时你挺稳重一人怎么会做出逃跑这种事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一次见面就更尴尬了。” “谁说我逃跑了，我想回去，那是因为还有一堆事等着我。”林知意死鸭子嘴硬。 方圆哼了哼，已经懒得戳穿她了。 两个人进了头等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放下行李。 做好后闲谈几句，等着起飞。 这时候空姐走过来，问林知意后座位置的人：“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一杯水，谢谢。” 平平无奇的一句。 话音刚落，林知意跟方圆两个人都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两个人都同时愣住了。 顾西城显得格外冷静，就像是提前撒下大网，现在时机成熟，他不紧不慢的开始收网。 “你为什么也是这个航班？”林知意更想直白的问：你为什么阴魂不散，而且还料定了她要跑，跟她定了同一个航班？ “休假结束，想要搭乘最早的航班回去。” “可是你昨天才来。” 顾西城靠着椅背，“比起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有一天休息，我已经很满足了，林小姐不必为我觉得遗憾。” 林知意：“……” 从来就没这么无语过。 她转过身，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方圆在旁边看的想笑，心想林知意也算是找到了克星，她那么一个人，也只有顾西城能克得了她。 飞行两个小时，两个人再无交流。 一直到下飞机，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陈铭是过来接机的，看见两个人时还有些发愣，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来错了。 但人走近，陈铭还是先打了声招呼，“顾总。” 顾西城点了下头。 “放心，我跟他不是一路的。”林知意看出了他眼里的意思，直接道。 陈铭拿不准，去看顾西城。 “先走了。”顾西城往前，秦助理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一直等人走后，陈铭收回目光，接过了两个人的行李，问：“那我们也走吧？” 陈铭来接林知意，无疑是合同到期，以及工作上一些收尾的事情。 他其实是比较可惜的，毕竟现在风头正好，资源都大把砸过来基本上都不用愁，钱更是不用说了。 “你真的考虑好了，不续约了？”陈铭没有直接将合同递过去，他还准备了另一份，递过去，“公司这边首先是尊重你的想法的，可以等你毕业后再续约。” “那时候我都是三十的人了。”林知意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这个阿姨，哪里还能跟一些小姑娘抢饭吃。” “公司对你有信心。” “不用了，”林知意将合同又原封不动的递过去，“现在退出挺好的，我已经想好了。” “好。” 陈铭笑，还真是有些佩服洒脱劲儿。 搞定公司的事情，就是私人的事情了，他将那份离婚协议交给了林知意，“这件事我就不说什么了，自己决定最重要。” “谢谢，陈哥。”这句话是真心的。 以前她不敢放感情，跟谁走的近就像是在害他，那时候林父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了，为了钱已经不择手段，他就像是黑洞，无论她填补多少都填不满，他要不到钱，只会将手伸向她朋友。 -- 第80页 “说什么呢，见外了。”陈铭拍了下她的肩膀，“恭喜你了，省状元。” 出了会议室，门外，站着方子伶段芸两个人。 “够潇洒啊你。”方子伶照直给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林知意笑，伸手，“抱一下。” 方子伶跟段芸眼圈一下红了，挨个过来跟她抱了下。 “又不是不见面了，干嘛弄的这么苦情？”林知意调侃道。 “那是，要是有好看的小哥哥帮我要联系方式。”方子伶道。 林知意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顾西城的忘年恋，忍不住笑了，“那你得牙口好一点才行。” “知意，祝你前程似锦。”段芸祝福道。 林知意点头，挥手，“走了。” 她从后门出去，感觉很奇妙，好似这八年的时间，不过是进去到出来弹指间而已。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眼下就只剩一件事了，离婚协议什么时候送？ 第39章 协议 顾总，你自由了 回国后, 林知意依旧暂住在方圆家里。 她已经提前接过十几个高校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建议她报考他们的学校，除此之外，她空闲的很, 睡醒了就跑去方圆的书店里, 随便捞本书看就是一下午。 以前的节奏紧张, 现在突然闲下来，她偶尔抬头时，还有些茫然。 方圆打趣，“你这是病，累出来的, 得治, 对了，你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跟以前一样, 地质学。”她这段时间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看的越多，越觉得有兴趣。 看多了那些动辄几万年的事情, 忽然就有种透彻，仿佛自身的一年五年甚至八年, 都微小的不足以瞩目。 只是没想到的是, 吴妈会给她打电话。 “吴妈？” 林知意接听了电话, 先打了声招呼。 吴妈在手机屏幕的另一端一喜, “林小姐啊，我是不是打扰你啦？” “不打扰，吴妈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没见到你就来问问, ”吴妈顿了下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鸭，吴妈给你做好吃的。” 林知意笑，“顾西城让您问的？” “顾总？没有啊，我回来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屋子里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我就是怪想你的。”吴妈捂着自己的心脏，差一点就露馅了。 不是顾西城？ 林知意还是半信半疑，又听吴妈说：“哎呀我是不是问多了，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太忙了。我就不让你心烦了，什么时候回来说一声，吴妈给你准备一大桌好吃的。” “吴妈，”林知意心思一动，“他这几天都不在吗？” “是啊，可能工作忙吧，只有生活助理会偶尔过来拿换洗的衣服。” “哦，这样啊。” 林知意心思就活跃起来。 她当时走的仓促，很多东西没顾得上，最重要的就是结婚证了。 总不能两个人要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时候，她提出回去一趟拿结婚证，这么矫情是想要离还是不离？ 林知意咳嗽了一声，“那我今天回来一趟，取一些东西，吴妈您也别做一大桌子菜了，我回来就走，您就别麻烦了。” “那怎么行，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不了。”林知意立场很坚定。 要是为了这一口吃的，撞见了顾西城可不太划算，她拿了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林知意开车直接回去，没有停地下车库，摆在了正门口的位置靠边停下。 她一打开门，吴妈就从厨房里迎出来。 “哎哟，这得有大半年没见了，我真的是怪想你的。” 林知意正在换鞋，闻言笑，“我也很想您。” 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以及吴妈身上的围裙，问：“不是让您不用麻烦了吗，怎么还做了吃的？做了就做了，还做的这么香。” “没大做，就是做了几个菜跟汤，汤是熬了很久的，一定要尝尝。” 心理挣扎了几秒，林知意还是妥协了，“那您等我先去取个东西。” “好的，我去盛汤。” 吴妈喜笑颜开，赶紧去厨房忙活了。 林知意则直接上了二楼。 她的衣服首饰什么的全部都是广告商送的，很多连吊牌都没有拆直接放进了衣柜里，她不怎么在这一块用心，活动跟平常都穿这些。 所以林知意也被称为代言方最喜欢的亲女儿，这样的售后是绝无仅有。 谁知道背后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懒。 她进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去找结婚证，跟戒指放在了一块，都在床头的抽屉里。 林知意打开来。 红底的登记照显得很喜庆，她跟顾西城穿着白衬衫，对着镜头，像是多少对普通夫妻一样，笑的近乎灿烂。 那天他们闹的挺不愉快的。 一直到民政局彼此一句话都没有说，以至于工作人员以为他们是离婚的，可在拍照时，一提到开拍，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笑起来。 当然，这也时领完证后才知道。 照片里的笑脸被暂停，现实里他们依然关系冷冰冰的，出了民政局也是各走各的，过来这边，只不过是走一个流程。 林知意回过神，收好了结婚证，连带着戒指一块带走了。 -- 第81页 她关上门，多看一眼，像是在关掉一个礼物盒子，现在她关上，像是要原封不动的退掉。 “林小姐，已经好了，可以下来吃了哦。”吴妈听到了楼上的声音，提醒道。 “来了。” 她匆匆关上，转身下楼。 吴妈的手艺越来越好，林知意出去那么久，始终很馋这一口。 她盛了一碗汤，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喝。 “太好喝了，这熬了很久吧。” “打完电话知道你要回来就开始熬啦，差不多三四个小时。” “谢谢吴妈。” “哎哟，客气什么。” 两个人正说这话，正门的门被推开了。 现时金属手柄往下压了下，并不急着直接推进来，仿佛是要给屋内的人做一个心理准备，下一秒，推门进来，跟屋里的人难免面对面。 一看到人，林知意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吹的汤直接递到了嘴边，她没吞进去，但是也烫到了舌头，立刻就回过神来。 吴妈学坏了，会骗人了。 配合着顾西城，一块玩了个瓮中捉鳖，而她就是那只鳖！ “烫嘴？”顾西城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到了她被烫的动作，即使她碍于动作表现的很细微，但是那细微的表情还是被他看见了。 林知意放下勺子，看向了吴妈。 吴妈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你别怪吴妈，是我请她帮忙的。”顾西城已经走过来，拉开了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 林知意当然清楚，她转过来，勺子搅动着汤，没喝，然后又放下，“我已经吃好了，改日再见。” “你确定改日还能见？”顾西城紧跟着她的话。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毕竟还有离婚的，又不能待办，总还是有一面要见的。 顾西城摁了摁眉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你，一块吃个饭的时间总会有的吧？”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他已经退了好多步，她再不答应，多少显得有些铁石心肠。 林知意点了下头，“当然，吃吧。” 两个人安安静静吃完了一顿饭。 心平气和的简直不可思议，但又像是暴风雨前夜的平静。 吃过饭，顾西城道：“你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什么？” 林知意下意识问。 顾西城没直接说，而是直接上楼，取了一个纸盒过来，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几个看似毫无联系的东西。 四颗鹅卵石，两条围巾，一红一蓝。 “你让我照顾的雪人，没等到开春就走了，这里是它们的遗物。”顾西城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正经，而且还莫名的郑重。 林知意：“……” 她挠了下额头，这题把她整不会了。 顾西城又道：“其实你可以留下来，这里，你住的更多，也住习惯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见到我，我可以搬走。” “就算以后，这一套也依然是在你的名下，最后搬走的也不是你，是我。” “当然，我只是建议，选择在你。” 他目光深沉，难得说这么多。 这些话其他人说出来，林知意没有什么感觉，但对方是顾西城，她明显感觉自己意动了，庆幸的是没到失去理智的那份上，在要被说服时摇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这话已经是拒绝了。 “我送你。” “不用了，开车过来的。”林知意挥了下车钥匙。 顾西城点头，“好。” 吴妈在后面看的都有些揪心，为什么两个人就走到了这一步了？ 林知意上了车，她手握着方向盘没有直接走，目光看向副驾驶的纸盒子上，对立面躺着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 但下一刻她还是一脚踩上油门，开走了。 * 几天后医院催着她去复查。 林知意过去，配合医生做了几项检查。 医生欣慰道：“恢复的很好，记忆也记起来了吗？” 再记不起来医生就要急了，拉着她的大脑又要进行一番研究了。 林知意点头，“全都记起来了。” “那好。”医生挺欣慰的，“现在算是双喜临门。” 恢复记忆哪里是什么喜事，她宁肯自己不要脸的一直停留在十八岁。 “谢谢医生。” 检查完，她就要走了。 医生想了想又叫住她，“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你的。” “您说。” “你当时车祸，医院这边第一时间就联系到了顾总，他比你先过来医院，你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昏迷直接送进手术室，顾总就在手术教学用房，看完了整个手术过程。” “看完后知道你脱离危险后就走了，我这边有什么情况都会直接跟他交接。” 他自己也是结婚的人，大概看出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但到底是局外人，不多做评价，只是很直观的说出了自己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 林知意静了好几秒。 “谢谢医生。”她再一次表达谢意，转身出了医院。 她过来的时候才刚放亮，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来，明亮跟热度都有些不可思议。 林知意走到停车的地方，上了车，停了好久都没发动。 -- 第82页 她不光是记起来，记忆失而复得，很多事情也更加清晰了。 * 挺巧合的是林知意拿到录取通知书时跟离婚协议定下的五年，不多不少，刚好是同一天。 能录取是在意料之中，等真正拿到之后，高兴了一会儿，她就在考虑离婚协议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送出去。 她想的第一个方案是直接同城给邮寄到他的公司去。 但立刻被方圆否定。 “先不说顾总每天日理万机的文件肯定挺多的，你送过去不一定到，就算到了他也不一定能看到。” 林知意点点头，“有道理，那怎么办？” “你都知道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还来问，是不是不想给了？”方圆睨她一眼。 “胡说。” “那你亲自去交给他，两个人也正好商量一下去民政局的时间。” 林知意握着那份文件，起身，“那就这样办好了，最好今天就可以去办离婚。” 说完，她又去找来结婚证放进包里，以防万一。 她离婚协议挺简单的，她就当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结束后，不用财产分割，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像顾西城这样的商人应该很清楚，这是对他绝对有利的协议。 林知意去的时候换了身衣服，偏职业一点没那么随性，化了妆，毕竟要结束了，也算是仪式感了。 秦助理下楼去接她，再怎么直男也看出了一点不对劲。 想到老板这些天的反常举动，多半是跟这事情有点关系。 林知意直接敲响了顾西城办公室的门。 “进来。” 她推门进去，摘下墨镜，露出精致妆容的脸，“顾总，可能要耽误你一点时间。” 顾西城知道她近期是要来的。 不过没想到她时间掐的这么紧，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 “好。”顾西城放下手头上的文件，对秦助理道：“两杯咖啡。” “不用，应该很快。”林知意驾轻就熟的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秦助理等待顾西城的指示。 顾西城解开袖子上的扣子，往上折起一卷，“那就换成茶。” 林知意打开包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他，莫名觉得他似乎有些过于气定神闲，想到这一点，她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她突然没那么自信下午就能把离婚给办了。 “怎么了？”顾西城落座，倾身，手臂抵着膝盖，问。 她回神，神情正常多了，“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有区别吗？” “当然。” “第一个。”顾西城配合道。 抽出了那份文件，放在茶几上，手指往前一推，将离婚协议递到了他身前。 顾西城眼都没抬一下：“第二个呢？” 林知意又往前推了一寸的距离，煞有介事的道：“五年到期，顾总，你自由了。” 第40章 往事 可能你当年爱我爱的入骨，想利用…… “这是我这边律师起草的协议, 单方面的，可能有一些地方不够完善，你先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吗？”林知意坐正，情绪比刚才正经许多。 顾西城手指抵那份文件, 并没有直接拿过来看, 而是问：“听说你被T大录取了？” 他以为, 这是其中一个好消息。 等林知意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在她这里，这一个好消息用不上跟他分享。 “你怎么……”林知意略意外，但又想到他的身份, 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意外一瞬后点头，“是啊, 今天到的录取书。” “地质学？” “嗯，觉得很酷。” 回答这个问题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 是发自肺腑, 是真的喜欢。 隔了一会她又反应过来，她是来谈离婚的, 不是来嘘寒问暖。 林知意咳嗽一声, “我们还是谈谈离婚吧, 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们可以现在修改。” 顾西城翻了几页，看到财产分配时莫名一怔，“净身出户？” 林知意纠正他，“虽然我挣的也不多，跟你比是有些悬殊, 但也不至于到忽略不计的地步，距离净身出户还是有些距离。” 这样的解释，在顾西城看来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放下那份薄的其实只有几张纸的协议，起身，拿了同样一份协议，不同的是林知意拿出的那份是离婚协议，而他这份是婚前协议。 那一份林知意也很熟悉，那是按照她诉求定下的。 她不知道顾西城要干什么。 “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看一眼。” 林知意半狐疑的看过来，随手拿起来翻了翻，百分之八十的要求都是她定下的，维护的是她的利益，现在看也没什么不同。 “有什么问题吗？五年到期，按理说这一份协议已经失效了。” 顾西城倾过身，手肘撑着膝盖的位置，随手反倒了倒数几页中，指着一行小字道：“需要我念出来吗？” 林知意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过去。 “如五年内没有孩子，婚期自动延长三年。” 她错愕的抬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定下这种条款？” 因为进圈后林知意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在文件方面已经算是仔细了，当时协议出来的时候她就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哪里有这一行字，而且还是小字，不注意，根本就直接忽略了。 -- 第83页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顾西城提醒她。 也是在这时候，林知意才想起在她签订后又重新发起过一次签名，她当时大致看了一遍，没什么改变后同意签署的。 她当时哪里会看到这一行小字。 在这件事上，顾西城简直无耻。 林知意推回那份文件，现在只能装糊涂，“不可能，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不是失忆了吗？”顾西城看着她，很安静平淡的那种目光。但让林知意想到匍匐于草丛的食肉动物，现在的他正在耐心的盯着猎物，一动不动的盘踞着，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直接冲上来，一口要她命。 林知意一口气差点直接闷在了心口。 装，他还在跟他装，她不承认，他也不认。 林知意改变自己的话，“我以对我自己的了解，我相信我不会同意这样的……不公平条款。” 不公平三个字说的多少有些心虚。 毕竟，这协议里全是不公平，而且无一例外都倾斜向她。 顾西城闻言点头，他靠上沙发，“可能你当年爱我爱的入骨，想利用孩子绑住我。” 林知意：“？？？” 她仿佛觉得顾西城在将她的智商摁在地上摩擦。 又觉得不过瘾，还要站起来踩两脚的那种。 * 离婚的事情，毫无疑问的以失败告终。 方圆从书店回来，看见的便是躺在沙发上追悔莫及的林知意。 “我能差十分满分，我应该挺聪明的，”她自个儿在那嘀咕，“不至于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方圆笑，“可能应了那句老话吧。” “哪一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林知意：“……” 方圆将自己的帆布包挂在了门上的位置，换上拖鞋，慢吞吞的走过来，在她脚边位置坐下，“其实我也很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离婚？” 至少在海边时，她能看的出来，两个人都是有对方的。 “有些事你不知道。”她曲腿，从沙发上做起来。 方圆睨她一眼，“我是不知道，但你要是愿意跟我说，我就会是你的良心听众。” 林知意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双手抱着膝盖，沉默了几秒点头，“好，这些事，我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 林父公司破产后，他走投无路下，跟林知意商量辍学的事情。 他有认识这方面的人，以前曾半开玩笑的提起过林知意可以走娱乐圈那一条路，所以当他再去找对方时，对方直接给了一份五年协议，以及提前预支的五百万。 林知意起初自然时不肯，林父就跪下来求她。 支撑着整个林家的支柱倒下来，林父有心无力，她只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她辍学进了练习生公司，比任何人都要卖力，也是为了早日帮父亲还债，以及支付林母的治病费用。 一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 林父剑走偏锋沾上了赌，输光后就去借高利贷，就像是滚雪球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他看着林知意，就像是看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但林知意还没出道就已经欠了公司一大笔钱，因为当初的协议，也有很多不公平的条款，所以她出道后也没分到多少钱。 这些钱，一分不少的给了林父，但不够，这些远远不够填补他的债款。 林知意拿不出钱，在那段黑暗的喘不过气的时间里，认识了顾西城。 那是她当时唯一的光。 林知意忍不住靠近，两个人避着所有人谈起了恋爱。 林父走投无路再一次过来要钱时知道了顾西城，他查了资料，在知道他是顾家小太子时，看到了登天梯。 但他没时间耗，他等不起。 所以他去找到了当时的顾老爷子，交出捏造出的孕检报告，提出想要完婚。 顾老爷子将林父查的一清二楚，自然不可能容忍这样劣迹斑斑的人做亲家，他发了通脾气，将林父轰出去，又叫去顾西城，勒令分手，顾西城不肯，闹的很大。 而林知意是最后一个人知道自己怀孕，林父拿着假的孕检报告，拿着林母的治疗威胁她，让她就算嫁不进顾家，也得敲出一大笔钱来。 所以顾西城看到那份孕检报告时深信不疑，抱着她一直说抱歉， 林知意看着他，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哭的撕心裂肺。 那种这辈子都无法挣脱开的绝望感，彻底占据了她的四肢百骸。 为此，顾西城跟家里闹翻，结果可想而知。 林知意看着他那么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跟她挤着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四处碰壁时，想，太阳很好，到底只适合仰望，不适合私有。 她找到顾老爷子的，很不要脸的索要了大笔分手费。 顾老爷子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凌厉的目光轻易就能将她穿透一样，“孩子你最好处理的干净，这一次是看在我孙子的份上，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林知意拿了支票，笑着说当然。 出顾家时，她便给顾西城发了分手的信息。 简单的，像是随手就打上的一个行字：“孩子我打掉了，你回顾家吧，我们结束了。” 顾西城立刻打电话过来，她挂掉后关机，一连消失好几天。 -- 第84页 最后顾西城找到她，青胡茬冒出来，眼眶里充溢着血丝看着她，那是打心底的疲倦，他问：“一个孩子就值三千万吗？” 林知意低头笑，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还成，都有些超过预期。” “林知意！” 他粗暴的打断她的话，“如果你真要钱，顾太太岂不是更值钱？” “你们顾家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眼光浅也等不起，这笔生意我挺满意的。”说这些话时，林知意像是只剩下一个躯壳。 耳朵里嗡嗡嗡的声音无休无止，她的声音像是飘在半空。 顾西城嘲弄的笑了几声，“你是我第一个刮目相看的女人。” 林知意回敬，笑，“谢谢。” 顾西城重新回到顾家，不到半年接手了整个顾氏集团，也在同年，他给林知意五千万，同时不知道说什么让顾老爷子松口，同意了他的婚事。 只是领证，并没有婚礼，没有各自的亲朋好友的见证，也没有神父念出的誓言。 因为这一次婚姻纯粹是报复，顾西城当没她这个人。 在这五年的婚姻里，他们说过话的屈指可数。 她欠他的。 第41章 哄谁 这话说的好像你就有时间哄一样 这一番话, 概括出了她的七年。 方圆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经营点小生意，她父母也没指望她多有出息，只希望她接手书店后能养活自己就行, 现在看来, 平平淡淡已经是一种幸福。 她移开视线, 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对不起，我……我以前就想着你删了我联系方式生气，我没有想过，没有想到你这么不容易。” “傻不傻啊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当然要生气了, 换我我也是要生气的。”林知意拍上她的肩膀。 方圆转过脸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知意轻笑出声, “丑死了。” 她去抱住方圆，两个人在沙发上挤一块。 “我现在又重新找回你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 “我也是！” 方圆反过来，紧紧抱住她。 “都过去了。”也不知道在安慰谁。 话说出来, 心底的声音反而更清晰, 有些事就是过不去。 * “难得, 你主动找我喝酒。”夏川进包间, 顾西城已经到了，茶几上摆满酒瓶，要是能喝完，基本人也就直接给送走了。 顾西城没抬头，给他满上一杯。 “心情这么差？”夏川已经脱掉外套, 有解开了衬衣的两颗扣子，摆足了要陪他喝的架势。 “她提离婚了。” 顾西城将倒满的递过去，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棉絮，却堵在了嗓子眼，横竖不舒服。 夏川了然，接过来，“那你怎么想的？” 这句话没有回应。 要是知道怎么想的就不会拉着他大半夜来喝酒了。 两个人闷头一杯一杯喝空了三瓶，胃部都已经出现灼烧感，直接靠着沙发上喘息。 顾西城突然开口，“我觉得我自己挺贱的，离婚对我们谁都好，我就是不想放开手，她就算是个祸害，我也只想她祸害我一个人。” 矫情点来说，其他人都不够资格。 夏川是看着他走过来的，两个人在圈子里一直绕，折磨对方也是折磨自己，“那就重新开始呗，人啊，还是活在当下，不然谁他妈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都快奔三了，活的年头也不短了，生离死别的事情见多了。 顾西城看过来。 他揉搓着脸，醉态的眼底像是有了几分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已经这么做了，需要有人告诉他。 傻逼又怎么了，五年都这么过来了。 夏川喝的烂醉回去，他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不拘住在一个地方，所以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也不着急打开灯，而是摸着黑躺在了沙发上，仰躺下去，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有些名字还没记住他就没兴趣继续了解，反正她们也只是要钱，各取所需他也用不着愧疚。 只是时间久了，挺没意思的。 他倒挺羡慕顾西城的，虽然过的拧巴了点，但比他男人，一颗心放一个人身上，就没挪动过。 夏川就这么睡了一晚上，站起来，整个人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哪哪都疼，他看了眼时间，顾不上换身衣服，直接拿过外套跟车钥匙直接出门。 最后停在了医院边，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刚刚好，又忙的抬头去看出口。 果然，不到一分钟，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牵着一条拉布拉多走出来。 姑娘很白，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皙，她五官秀气，黑色的长发被保养的很好，像绸缎，他第一眼看见时，他这样的俗人第一时间想到了栀子，只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令他惊艳的干净气质。 但姑娘哪都好，只是眼神空洞无神，她看不见。 夏川像平时一样下车，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跟着她往前走，穿过人行道，一直到看着她上公交后，他原路折返，上车上还一阵恍惚。 他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多少岁，住哪……一个失明就已经阻挡着他往前，理智让他禁止继续深入，他却像是魔怔一样，每天过来，只为了陪着她走这一段路。 -- 第85页 * 林知意为那横生出的一条限制弄的头大，她找了几个业内口碑都不错的律师，但都给了一样的答案。 顾西城在这份协议上，做的滴水不漏。 正一个头两个大时，顾云卿那边放暑假回国，第一时间约她出门逛街。 不想见他哥是一方面，但她对这个小丫头挺有好感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定好了时间。 林知意化妆下楼，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人时，条件反射就要上楼。 顾云卿先一步抱住了她的手臂，“嫂子，嫂子你上去干什么，不是说好了逛街吗？” “你哥怎么会过来？”林知意被她拦住走不掉，只能问。 “我说要找你他就自告奋勇的要当司机，也就是把我们送到了地方就走了，你要是不想看见他，上车闭眼就可以了。”顾云卿嘻嘻一笑，“我是真的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林知意看她，余光又看向了车上的人，他没动，只剩下一个侧影。 “好吧。”说完又拉着顾云卿补充，“他只能是司机。” “一定一定。” 两个人重新上车，都坐了后座，的确是拿顾西城当司机了。 顾云卿拍了下他的位置，提醒道：“师傅，可以走了。” 顾西城：“……” 他握住方向盘，发动引擎，开走了。 一路上，后座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的全都是的他听不懂的名词，聊的欢快。 顾云卿除了叫师傅之外，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直到到达了地点，他停好车，很有自知之明的道：“乘客，到了。” “这么快鸭。” 顾云卿去解安全带，对他的态度就像是用完即丢，“好了，你可以走了。” 林知意关门的那一刻，也觉得顾西城莫名是来找罪受，他这位妹妹是漏风的小棉袄。 搭乘电梯上楼时，顾云卿憋了一路，现在顾西城不在，没必要忍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嫂子，我从来没有在我哥面前这么威风过！” 有人撑腰，她胆子是肉眼可见的肥了。 “你不怕他以后伺机报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怕，但现在爽了。” 两个人对视，都忍不住笑了。 顾云卿拿着顾西城的副卡，体验了一把久违的肆无忌惮买买买的快乐。 林知意没什么购物欲，更多是陪同，她眼光好，店内的单品她随便给顾云卿配一配就很好看。 顾云卿试了好几套，每一套都很满意，站在试衣镜感叹，“嫂子，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购物的常驻嘉宾，每一个季度你至少要陪我逛一次。” “我跟你哥要离婚了。” “就算是离婚你也跑不掉……”顾云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转过身看她，“你们要离婚了？” 她一点也不知情，只知道林知意搬出去了，但她一直以为是两个人吵架，以前不是没有过分居，所以也认为这一次没什么大事，一点也没往离婚上想。 而且她是有任务的，但是任务上并没有提到这件事。 林知意再一次点头，“所以你也别帮着撮合我们了。” “我可不是撮合你们，我今天约你出来单纯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我哥不争气留不住你就算了，你可不能跟我断绝关系啊。” 说这话时，顾云卿一脸认真。 买完一堆东西，两个女生自然时拎不动的，直接填了地址寄回家里去，只留一些小饰品提在手上。 去地下车库时，顾云卿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她，“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先去车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直接去了一楼，刻意哒哒哒的小跑，演技可以说是很差了。 林知意刮了刮眉骨，有些失笑。 顾云卿刷了顾西城上六位数的数字，不做点什么，的确很难交代。 她下去时，顾西城的车已经在了。 林知意走过去，拉开副驾驶低身坐进去，上一次根本没谈出结果来，这样搁浅着也不是事儿。 “谈吧，生孩子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生。”林知意像是挣扎过后想开了，一脸的无畏。 顾西城从车内镜里看着她，“谁让你生孩子了？” “条款上写着的，不生孩子自动延期。”她硬邦邦的念出来。 顾西城心平气和的提醒她，“所以给出了两个选择。”生孩子，跟延期三年。 他是拿准她不会选择前一个，再延期三年，好家伙，她都快要大学毕业了。 林知意呼出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感觉自己在被顾西城牵着走，她问：“为什么你不肯离婚？” 两个人的那些事，不是随便一句重新开始就能真的开始了。 那一笔烂账，她不想去翻。 她是真的想忘的干干净净，往事里，包括了顾西城。 车内一时安静。 顾西城没看她，道：“我总是要结婚的，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顾太太的位置都不会被闲置。” “那很好，无论谁是新的顾太太，都会做的比我好。” 林知意下意识抓了抓衣服，但布料太滑，她什么都没抓住。 “既然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那么顾太太是谁，都无所谓。”顾西城又开口，声音低沉的像是大提琴拉动琴弦的声音，“与其再麻烦一次，不如维持现状。” -- 第86页 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林知意听着这一句，后续都没怎么入耳，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给他的阴影太大了。 后一句时反应过来，理一遍逻辑，“你因为不想再结婚，所以勉强跟我维持现状，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更希望是以单身的身份去上学？” 顾西城侧过身，“忘年恋？” 过了二十五岁后，对年龄格外敏感的林知意瞬间就炸毛了。 “什么忘年恋，我年轻着呢，就算同级太年轻了，还有学长呢。” “就算念大四，也有四年的差距。” “女大三抱金砖，我看就很好，年下弟弟，比你……比已经进入社会的某些男人单纯多了。” “大四毕业，正好出社会，通常弟弟们都为了工作跟毕设论文焦头烂额，有几个有时间哄你开心。” 林知意气笑了，“弟弟独立，我乐得开心，我也不是不懂事的女朋友，不需要人哄，另外，这话说的好像你就有时间哄一样。” “以前没有，现在说不定。” “谁要你现在哄了？” “……” 小学鸡式吵架。 话音一落，林知意愣了，这话题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去了。 偏偏顾云卿等了会等腻了刚好过来，拉开车门正好听到他们俩的后一句，一头雾水，笑眯眯的问：“怎么了，要哄谁有呀？” 第42章 报道 争取早日打消你想要离婚的想法 谢天谢地, 终于结束了话题。 顾西城转过身，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坐好，送你回去。” 顾云卿一猜就是刚才谈的不顺利, 她不跟即将失婚的男人计较, 并且刚才刷了不少钱, 心情不错，乖乖的上车席上安全带。 “对了，嫂子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开学了准备穿什么？一定要很抢眼那种，你好歹是我嫂子，一定要一把拿到校花的位置。” 她来兴趣, 反而比自己开学时还有激动。 这么多问题问的林知意失笑, 不过想到刚才跟顾西城争执的问题，道：“我到底是老了, 跟年轻的小姑娘堆里，没有竞争力。” “你这话说的，你跟我哥又不是同龄, 装什么老人？” 一言不发开车的顾西城：“……” 哦，他是老人。 “毕竟年龄差太大了。”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顾云卿哼笑, 不知道她在自卑什么, “这才是你得天独厚的优势啊, 你想啊那些高中刚念大一的妹子还在美这条路上磕磕碰碰呢, 你已经走到了终点了，轻松赢过小姑娘。” “大概只有你这么想，有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那是他脑子有病，这种人要离远一点，可能会传染, 都什么年代了，还拿年纪说事呢？”顾云卿嘴上没个消停，将这陈旧的旧观念痛批了一遍。 林知意忍着笑，去看驾驶座上的人。 比起人，她更可怜方向盘，好好的，这力道可不轻。 “到了。”顾云卿话还没说完，车已经不知不觉的停在了顾家老宅，顾西城冷着嗓音提醒。 “为什么先送我回来，我们不能一块送嫂子再一块回家吗？爸妈都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还在我跟前念叨呢。”顾云卿看了眼窗外，没直接下车。 出国别的没学会，废话的本事是学了不少。 顾西城都懒得给她一个眼神了，“我还有工作，送完她，顺路去公司。” 这语气，像是有多不想送一样。 “好吧，晚上记得回来吃饭。”顾云卿磨蹭的下了车。 林知意也想下车，“要是顾总太忙，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嫂子你还可以跟去老宅玩呢，刚好妈在家，你们可以聊聊？你们很久没见了，应该有很多话题。”关键时候，顾云卿还是很靠得住，对得起她刷掉的数字。 林知意想到顾母以及那碗黑乎乎的中药汁，刚伸出去的一只脚默默缩回来，“不用了，反正你哥顺路。” “好嘞。” 顾云卿开心的关上门。 顾西城从镜子里看她，“你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我谢谢你。”林知意给了个假笑。 没了顾云卿，车上明显安静下来，林知意自然不想多聊一句，时不时的拿手机，看自己的指甲……总之不给顾西城一个眼神。 这样的状况，一直到车停在方圆租的房子前。 顾西城从车窗看了眼附近的设施，四处都是低矮的门铺，已经是老街区，设施并不是很齐全，她宁愿住在这，也不愿意住回去。 “顾总，再见。”下了车，林知意挥了挥手。 她只想送这尊佛早点离开。 顾西城的视线扫过一圈后，最后看了眼她，点头，踩上油门，走了。 方圆回来，正好看见林知意下车，以及车开过时，车里坐着的人。 如果按照以往她肯定是要劝说两个人不如早一点在一起，现在她只觉得挺遗憾，但也没说什么。 她只是听故事的人，永远不可能跟故事里的人感同身受。 * 在夏季鼓噪中，时间在冷气中，过的格外快。 转眼，林知意就该去报道了。 方圆以其他的小朋友报道都有家长陪同，林知意也不能单枪匹马为由，实则是想去看看她进不去的高门学府到底长什么样，跟林知意一块去了。 -- 第87页 到了校门时，已经看见欢迎新生字样的横幅了。 “我以前要是认真念书，我……我还是考不进来，我脑子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进了校园，看到那些树都是百年起步，那种底蕴确实是不一样的，不由多感叹一句。 两个人按照指示去了新生报道处。 林知意即便已经宣布了退圈，但是流量热度还在，进校后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哇我真的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你还没进校都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很激动。”报到处学院的学姐掩唇笑，因为真的太惊讶了。 而且她没想到林知意这么平易近人，除了要给好朋友，都没有其他人，不像是其他明星，出行总是簇拥了一大堆人。 而且本人没有化妆，皮肤白的几乎晃眼，比镜头里还要漂亮。 林知意是有问必答，一边签字一边回答。 “能拍照吗？” 林知意点头，“可以。” 几个人也不扭捏，上前拿出手机，跟林知意拍合照。 如果不是天太热，拍一整天都没问题。 办理好了报道，林知意挥手告别。 方圆感受到了热情，脸上的妆都快热化了，最后找了个咖啡店避暑，“我已经预感到了你以后作为吉祥物学习生涯，你说我要不要也蹭一波热度，给我的小店宣扬一波人气。” 林知意搅动着咖啡，笑，“可以啊，代言费就收你友情价。” “那还是拉倒吧，小本经营，负担不起。”方圆靠着椅子，一副躺平的姿态，她也不想被爆出跟林知意的关系，不然她小店就没有安宁之日了。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又提及住宿问题，她这个年纪显然已经不适应学校的作息制度，她还是住校外，反正开车，她起的也早，就算上早课也方便。 到了晚上被陈铭提醒后才知道#林知意新生报道#悄然上热搜。 陈铭打趣，“你看，就算你退隐了热度还是这么高，你要是后悔了随时都可以回来，我这里随时给你留着位置。” 林知意笑着说做梦，回几句后上网去看了一眼。 大概是跟她一起合照的姑娘发的动态。 照片是拍的林知意，自己则贴了个柯基臀遮住了，以及还有林知意的偷拍照。 正文写了一大段：“亲眼见到林知意本人，首先防杠，杠就无限期反弹！本人真的是超级好看，大美人那种，丢人堆绝对是最亮眼的崽，本人性格也超级好啊，根本就不像以前说的耍大牌，亲和力满满！再多说一句，姐姐的皮肤是真的好！” 之所以被推上去，一方面是粉丝久久没见过林知意最新动态，只能靠着旧照时，新的照片给了他们带来了新的慰藉，感动的呜呜呜的声音出现在每一个角落。 另一方面是当天拍到林知意的人不少，不少人跟着发出了偷拍照，各种花式夸。 凭借着自来水，直接上了榜单。 “姐姐真的是二十六岁的人吗，呜呜呜，跟十□□的学生分明都没有差啊，年轻貌美的小姐姐谁不喜欢？” “我好羡慕啊，我要是年轻个几岁是不是也有机会了，哦，我清醒了，我根本就考不进去啊啊啊。” “我真的好想姐姐啊，不知道学校保安还招不招人，包吃包住就可以了，这样我就能跟姐姐偶遇了！” “姐姐看看我，虽然我是个女的，但性别不要卡的太死！” “……” 林知意点开几张照片，挨个划过去，还不忘点头。 虽然是偷拍，但别说，都还拍的挺好看。 而且因为滤镜统一，也没有P图处理，所以跟同样来报道的学生比，并不突兀，可能更像是学姐，但不至于是社会人士，一下子年轻了七八岁。 这样算下来，像是赚了。 林知意特意挑了几张好看的照片，一并发给了顾西城。 并且将网上夸她年轻，看不出是二十六岁，完全就像是学生的评论一一截图下来，不要脸的一并发出去。 但有没说话，仿佛只要她不打字，只是让他知道群众的声音，就能很好的回击他说的忘年恋，而又不显得她对此过分在意。 几分钟之后，顾西城回了消息。 【这是哪所高校的女大学生？】 虽然有敷衍的嫌疑，但林知意挺满意的，唇角愉悦的上扬，回：【顾总也学会拍马屁了？】 顾西城：【没，说点你爱听的讨好一下，争取早日打消你想要离婚的想法。】 林知意：“……” 林知意：【只能祝顾总早日成功。】 顾西城：【有用的话我还可以多说几句。】 林知意回了个不用，迅速切出对话框，又觉得他的名字都格外碍眼，向左边一滑，点了删除。 第43章 离婚 顾家是要破产了是不是？ 隔了半小时, 顾西城的名字再一次跳出来。 他发来了一个离线文件，名字简单明了——离婚协议。 林知意愣了几秒，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点开后从头往下看, 才发现应该是他让人重新起草的一份离婚协议, 重新规划了财产。 给了她不仅几套房产, 还有顾家的股份。 她张了张嘴，叉掉的同时，心里也在想，如果夫妻在分割财产时能像他们一样友善，那就没离婚律师什么事了。 -- 第88页 林知意想了想, 发了个？过去。 她有点不太理解顾西城的脑回路了。 不同意半分钱不要的离婚, 反倒愿意赔上上亿离婚？是钱上面沾了什么东西，它不香了吗？ 顾西城回：【我同意离婚, 但是有条件的。】 林知意：【如果你指的是万贯家财，我想你不用说了，我愿意, 如果你想曲折一点，我可以配合先义正言辞的质问你怎么可以侮辱我, 然后经过一系列心路历程后, 含辱同意。】 她发了一大串过去, 讽刺意味也很明显。 顾西城：“……” 隔了好几分钟, 才回复。 顾西城：【你搬回别墅，我会搬出来，吴妈也会继续留下。】 那一栋别墅，也在顾西城划分的范围中。 林知意啃咬着手指，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是因为送她回方圆那时，觉得她过很惨，于心不忍吗？ 林知意：【我能问为什么吗？】 顾西城：【可以。】 她问题还没打出来，那边就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顾西城：【除非你突然不想离婚。】 林知意被噎了下，默默将没打完的几个字删除，最后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好的.jpg。 只要能离婚，她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林知意搬回去，也郑重邀请方圆搬过去，但方圆以别墅离书店太远来回不方便为由拒绝掉了，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回去。 她搬过去的那天，顾西城也刚好搬走，不过他没时间处理这些琐事，是他的生活秘书做的。 在那天，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看清楚林知意的脸时，生活秘书再优秀的表情管理，都忍不住翘了一会儿班。 当初知道老板娘送午饭便当给老板时他们将国内的名媛都罗列了一遍，甚至暗中做了对比，至此一直没能得出结果。 却没想到，老板娘根本不是什么名媛，而是前顶流爱豆林知意。 更没想到，前段时间送午饭送的那么勤，现在一个搬进来一个搬出去的，感情并不好？ 林知意主动跟生活秘书打了个招呼便推着行李箱进去了。 吴妈激动就要替她拿行李箱。 “可别，东西不多也不重。”林知意阻止她的动作。 她当时搬出去就没拿什么东西，搬回来更是没多少东西，这样也乐得轻松。 吴妈笑，“我还以为我以后都要看不见你了，没想到你就搬回来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那是，看见我比看见顾西城好多了。” 两个人对视，会心一笑。 搬完家，林知意就开始给顾西城发消息，询问什么时候去离婚，问完又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她很快也要回学校，经历惨无人道的军训。 顾西城这次只是回了个可以。 林知意以为他正在忙，便没有再发消息打扰。 第二天，她定了一个六点的闹钟，但根本用不上，因为太过激动，所以在闹钟响之前直接醒了。 她洗漱化妆，忙完后到了七点，这个时间，他已经起了。 林知意：【起了吗？现在去离婚吗？】 几乎过了大半个小时，那边都没有回复。 林知意又发：【？】 顾西城这次回的很快：【见过结婚赶早，离婚赶早的你是头一个。】 林知意：【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我们领证的时候拖到别人关门，还不许我有一次积极了？】 顾西城：【……】 那边彻底没回复了。 显然是被她气的。 但林知意挺开心的，自顾自的发了个时间过去，去车库开了宝马mini，直接去了民政局。 早上人的确不多，进去的人成双成对，都洋溢着笑容。 但她也没差，心情不错。 顾西城准时，不多一份不少一分出现。 “非常好，那我们走吧。”林知意走过来，跟他一同进去。 顾西城看出她脸上神采，“离婚就真这么高兴？” “也没有那么高兴，”林知意故作沮丧，“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毕竟从已婚妇女又回到少女，需要时间适应。” 顾西城：“……” 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和气的离婚场面。 她正要例行流程规劝一下，说完，两个人都是微笑点头，她一时不知道从何下嘴。 要不是看到两个人拿出结婚证，她一度怀疑两个人走错了地方，他们应该是来结婚的。 整个离婚过程，顺利且愉快。 从民政局出来时，林知意欣然收起离婚证，大方道：“看在顾总让我成功成为富婆的份上，我请吃散伙饭。” 顾西城睨她一眼，“行。” 他挑了家五星餐厅。 林知意深看他一眼，“你这是趁机打击报复。” “毕竟是最后一顿，今天不宰，明天就宰不到了。”顾西城发给她定位，自己跟着上车。 两个人照例还是去了包间。 顾西城是存着心宰她，一顿饭吃下来，得六位数。 还没吃完，她已经开始心疼钱包。 但不得不说，味道很对得起价格，忽略掉数字，她吃的还算开心。 出去买单时，她像是走向断头台一样悲壮，拿出手机付款时，前台告诉指着她身后，道：“那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 第89页 林知意看向身后的顾西城，觉得整个人都高大上不少。 “就算是最后一顿也要维持好人设，没准你一感动就后悔了。” 但是说出来后，一点都不感动了好吗？？？ 林知意笑，跟在他身后出去。 两个人车停在一左一右。 林知意抬手挥了挥，颇有些桥归桥路归路的感觉。 等真正坐上车，维持了一个早上的笑脸松弛下来，她抬手揉了揉脸颊，只觉得肌肉都已经发酸。 这样，就是真正结束了吧。 * 第二天一早，林知意被方圆电话炸醒。 她模糊的接过，那边已经响起方圆咋咋呼呼的声音：“姐妹，你可能不知道，你又又又上了热搜。” “怪我，太过美貌。”林知意眼睛没睁开，意识也并不清醒，模模糊糊的说了句。 “不是，是你的绯闻恋情，”声音拉长，像是重点强调，“跟顾西城。” 林知意眼睛忽地睁开。 她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起来，“你再说一遍。” “你跟顾西城的恋情曝光，上了热搜。”方圆完整的重复了一遍。 她瞬间就不困了。 林知意摸出手机打开某博，从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的名字。 #林知意恋情疑似曝光# #林知意退圈的真实原因# #林知意男朋友# …… 一连上了三个。 她点开第一个，赫然看到了一小段模糊的恰到好处，又刚好能辨认出她的视频，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饭店，然后挥手。 还有照片，是进餐厅跟出餐厅的照片。 点开第二个时，已经有人分析她退圈是为了神秘男朋友，两个人可能有了结婚的打算，所以她退圈，是为了回去相夫教子。 什么鬼？ 她想要回去相夫教子她本人不知情。 她颤抖着手点开了第三个，看见顾西城的名字，虽然没有照片，但有各种人物介绍，其中最出彩的就是环球娱乐的老板。 已经有人在脑补，大老板跟旗下女艺人的爱恨纠葛。 林知意：“……” 结婚的五年都没被爆出来，离婚的第一天被爆了。 她仔细分析了原因，应该是有两点，一点是因为她退圈之后对于个人保护就做的并没有以前那么严格，这次吃饭，她只带了口罩，没有墨镜跟帽子，所以从照片跟视频都能辨认出来。 另一点的问题出在顾西城身上，有他在，为什么这些爆料还会出现在热搜上。 林知意想了想，给顾西城发了消息过去。 林知意：【你老实跟我坦白，顾家是要破产了是不是？】 【所以你突然答应跟我离婚，是因为不想连累我跟你一起背巨额债款是不是？】 【你能这么做我是真的很感动，真的，五年里，这是最感动的一次。】 随后还发了几个痛哭的表情包。 顾西城：【？】 隔着一个问好，林知意知道他是在问她脑子是否坏掉了。 林知意气笑了，【如果不是，请问我跟你为什么会一起上热搜？】 第44章 绯闻 现在给你十张嘴，你能说的清吗？…… 不是她阴谋论, 而是顾氏这个大个集团，公关部都不会是吃干饭的，一个简单的绯闻，应该像是还没来得及冒头就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 而现在这个绯闻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各个版面上, 不知道是在打谁的脸。 回消息太慢, 林知意索性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顾西城倒是响过一声后接过来, “是吗，这些事我不太关注。” “那请你现在开始关注一下可以吗？”尽管知道他看不到，但还是忍不住做出了假笑的表情。 顾西城也回的干净利落，“好，我这边会处理, 你放心。” 林知意挂断电话。 她自己也发了澄清的声明, 自从退圈之后，她就再没动过这个账号。 隔几个小时后, 她看到跟她有关的榜单前三的热搜掉到了二十开外，是那种最低劣的公关手段，强行撤热度。 这一波生硬的撤热搜看不出来, 就是拿观众老爷当傻子。 果不其然，已经有人认定是实锤, 否则为什么只是压热搜, 而不是双方澄清？ 林知意往后倒在床上, 选择躺平, 摸了下心脏，还跳着。 该做的她都做了，她也不管了，反正她已经是退圈人士。 * 一开学，第一个面临的便是军训。 正是盛夏, 往日里都恨不得一辈子藏在冷气房里，现在被迫被拉出来，没几分钟就冒出热汗。 苦是苦了点，但也能很快跟周围人产生革命友情。 正当午时，教官大概也是看不惯他们像是霜打过的菜叶，挥手，让他们退到了树影下休息。 几天下来，林知意跟身边一块站着的几个姑娘熟了，刚开始话题仅限于吐槽军训，后来就延申到了方方面面。 有姑娘吐槽男朋友太直男了。 林知意认可点头，也只是随后回：“的确。” 平平无奇的两个字，结合当下时事，在几个姑娘眼里就多了意味深长的含义。 几双视线齐刷刷的看过来，“能采访一下，有一位霸总男朋友是什么感觉呀？” “……” -- 第90页 林知意：“这题问错人了，我不会。” “怎么可能呢！” “哎呀大家都是网上冲过浪的，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 “随便说说吧，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们一定给你保密。” “……” 在对方以为她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出口，闹了一会也就放过她。 其中一个女孩神秘的道：“我推荐你去看看《霸总的顶流小娇妻》，这样你就可以混成读者，为作者提供更多的素材，让作者更新gkd。” 霸总的顶流小娇妻。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当晚林知意就找出来熬夜看完了一遍，不能说跟她与顾西城毫无关系，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但是作者的确十分擅长小甜文，男女主没有什么波折，一个负责甜一个宠，看完的过程全程都是姨母笑。 她砸下几个深水后，成功化身为嗷嗷待哺的读者，拼命让作者gkd。 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真香。 有了上一次的热搜事件，林知意也算是感受了一把全校都知道你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了，可以说从根本上，断了她年下的任何可能。 军训时，方圆闲来无事组织了次高中同学聚会。 以往她也跟几个同学偶尔有联系，但也只是零星几个线下聚会，正儿八经的规模大一点的聚会就没办过了，对林知意而言，时代更是久远了。 聚会的时间正好定在了军训后。 方圆跟林知意最先碰头。 两个人已经大半个月没见，方圆挺嫌弃的打量了她一眼，“为什么一点都没黑？” “那这可能是我用大宝的功劳了，大宝，真的顶。”林知意做了一个托举面霜的手势，一本正经，就像是千禧年的广告。 “行啊，越来越幽默了。” 林知意噗嗤一笑，“身边都是年轻人，连带着我都年轻了几岁。” 念书的时候最单纯，更多的是忧愁学业，能不能过，挂科了怎么办，绩点怎么提高？ 聚会来的人也不算多，留在市区，有时间的，总共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但大多带着女朋友或者老婆，人数就一下子扩充到三十来个。 大家变了又像是没变，林知意都能认出来。 大多要么读研上么继续上班，反差最大的是她。 “我当时看电视的时候，就哎哟这不是我同学吗？然后我跟同事说，我同事全都当我是做白日梦。” “这事我也干过，就跟我老婆说的，我老婆还埋汰我，说要真是同学你联系一个试试。”说完，推了推身边的老婆，老婆低头腼腆一笑。 “你别说嫂子了，这事换我我也不信，当初是说知意这么漂亮当大明星肯定没问题，可是没想到这么真的当了，还这么出名。” “……” 话题绕着林知意说开了，到了后面基本上都是官方互吹。 “不是说可带家属吗？方圆你家属呢？”话题又扯到了单身跟结婚的问题上。 方圆抵着额头，做沉思状，“实不相瞒，我男朋友还在上幼儿园，咱们搞快点，我等会还要去接她。” 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 “知意呢，你为什么不带你家属，怕我们自卑啊？” 几十双眼睛又看过来。 林知意一脸坦诚，“什么家属，没有家属。” “网上都说了啊，还是你们公司老板。”现在年轻人，网上冲浪速度慢了，还能遭嫌弃。 “无良媒体，都是P图。” “视频也能P？” “AI换脸。”林知意说的有鼻子有眼，眼看着再说下去就要露馅，忙的以去卫生间为借口溜出去。 方圆也跟着溜出来，“你这是尿遁！” 包间人太多，一言一语的回忆是挺美好的，但也得喘口气。 两个人在走廊里待了会，没多久，方圆戳了戳她，“你还真带了家属？” “什么家属？”林知意一脸狐疑。 方圆抬起下巴点了点左边走廊的方向，对面是三五个人，个个笔挺西装，一脸严肃，而顾西城是其中一个。 经过方圆的提醒，两个人的视线成功对上。 彼此都很意外。 “孽缘啊。”方圆拍上她的肩膀，语气颇为有些自求多福的意味。 林知意下一刻扭过头，仿佛无事发生，“可以了，回去吧。” “林知意，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见到他都想跑？”方圆被她从身后推着往前，哭笑不得。 “暂时不想知道。” 林知意直接推着她，半塞进了包厢。 紧跟着又是新一轮喝酒，彼此都尽兴，喝出了拜把子的气势。 林知意也喝了点，但没到醉的地步，只是觉得酒精上头。 结束时，在场的男士没有一个清醒的走出去，有老婆的被老婆扶着，有女朋友的被女朋友搀着，总有零星两个单身的男士。 方圆跟对方关系不错，自动拦下了送他回去的任务，“你说你一没老婆二没女朋友的，你跟着他们瞎起什么哄啊，是能给你分对象咋的？” 对方喝醉，只剩下傻笑。 “我去买单，你先送他走吧。”林知意一个人往前台的位置走。 “已经买过单了，那位先生还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他在临西路等您。”收银员礼貌道。 -- 第91页 至于这位先生是谁，林知意不用想就知道是顾西城。 出餐厅门时，林知意便想打车走，迟疑了近一分钟，还是往临西路走。 顾西城的车停在路边。 她过去，车窗慢慢的摇下来，顾西城看她，“上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要再上了你的车，我就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现在给你十张嘴，你能说的清吗？” “……” 林知意挽过耳边的头发，移开视线看了眼远处夜景，再低头时气笑了，“我就知道是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你主动提出离婚就早已经前面前给我挖好坑了，你就等着我跳下去是不是？” “是。”顾西城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早已经在坑底。” 他眸底的漆黑，像是藏匿了街边路灯，有明亮的光。 林知意突然噤声，在眼圈红之前移开脸。 他们之间，有太多好的跟不好的回忆，在他说出去这句话时一同翻涌，像潮汐漫过来。 林知意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本能的自我保护往前走。 顾西城随后推开车门，想也不想直接跟上来。 林知意走的很快，但他先天就具有腿长的优势，三两步就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抓着手走不了只能回头，看向顾西城，“是你同意的离婚，你发了新的离婚协议，顾西城，你凭什么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声音因为过于激动，甚至有些破音。 “不是结束，是重新开始。” 林知意摇头，“我不要。” “我早就恢复记忆了，你也早就知道了，我们前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你喜欢的也只是以前的林知意，不是……不是现在的我。” “再开始能怎么样了，又一个冷暴力的五年吗？我不能像失忆一样彻底忘记，你也不能，这已经不是裂痕了你懂不懂。” 这一次，眼眶是彻底红了。 “我喜欢林知意，是所有的林知意，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顾西城毫不犹疑道。 “就是喜欢你，即使你骗我无数次，利用我无数次也还是喜欢，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你，我对你就是放不开手，五年了，我还是做不到。”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认命了。” 林知意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肩膀都在抖。 当她看到父亲的尸体时，并没有预想的轻松，而是将她系在这世界上的结也跟着断了，她似乎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爸妈没了，她连家都没有了。 顾西城抱住她，手掌着她的头。 林知意埋头在他的肩膀上，发出呜咽的哭音，这么多年都不轻易掉的眼泪，在今天像是免费奉送，一点也不符合她沉稳矜持的性格。 第45章 追求 人不能，至少不该 车一直开到别墅。 林知意情绪渐稳, 但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有哭过的原因，眼睛除了红，还有些肿。 顾西城黑沉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仿佛稍不注意, 下一秒她就能凭空消失一样。 八年了。 他们从认识到纠缠, 经历了漫长的八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八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跟一场大病, 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也妥协了，不知道能活多久，那就选择活在当下吧。 “重新开始的意思，什么都重新开始, 你要从头开始追。”回来的路上她想了, 怎么算，都是她比较吃亏。 “好。”顾西城回答的干脆。 他伸出手, 指甲修剪干净，手指修长。 “干什么？”林知意看着，吸了吸鼻子。 她没伸过手, 顾西城主动找到她的手，握住, “不是什么都要重新开始吗, 自我介绍一下。” “……” 林知意扯唇, 移开视线没憋住笑了, “刚认识的有你这样上来就拉人女孩的手吗？” “也没有离婚后重新追求前妻的，实际情况不一样。” “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需要我送顾总你一本词典吗？” 顾西城松开手，“明白。” “顾西城，顾家的顾, 男，二十一岁，未婚，没有女朋友，认识一下？” 林知意：“……”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猜测脸上的肌肉有抽动。 还二十一岁…… 人不该，至少不能。 林知意伸手敷衍的跟他碰了碰手指尖，“林知意，认识就不必了，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 说完，她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我可以搬回来住吗？”顾西城看向别墅，认真提问。 林知意已经关上车门，“做梦。” 说完，转身进去了。 顾西城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进去后门再合上，什么都看不见时，对司机道：“走吧。” 司机应声，开车走了。 他倒没直接回住的地方，而是将夏川捞出来，选了个清静的地方喝茶。 夏川盯着手机上喝茶两个字半晌，仿佛自己这段时间喝酒喝出心里厌恶了，硬生生将酒这个字看成了茶，直到顾西城发来地址，他才明白。 他没出问题，是顾西城出问题了。 大半夜，正常人谁喝茶？ -- 第92页 但夏川也无事可干，还是开车过去，看看哪有毛病，及时送医也是好的。 到了地方，夏川没有直接落座，而是打量了顾西城一眼，他还要闲情逸致的煮茶。 “坐。” 顾西城正好煮完，给他倒了一杯。 夏川拉开他对面的梨花木椅子，坐下，“大半夜的怎么想到喝茶？” “你觉得这样养生？” “你要真养生这会儿就不该捞我出来。”他嫌弃的看了眼，色泽的确漂亮，忍不住还是端过来，尝了尝。 的确不错。 比酒入喉舒服，他又多喝了一口。 “怎么了？”夏川放下茶杯问，他清楚顾西城，没有什么事情根本不会这么反常。 而且，多半跟林知意有关系。 “我跟她离婚了。”顾西城看着他。 夏川点头，“知道，离完婚还闹上绯闻了。” 现在有部智能机的都清楚。 “今天，我们重新开始了。” “真谈上恋爱了？”他倒是不知道媒体什么时候都有预言的本事了。 顾西城模糊道：“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啊，谈了不就是谈了吗，没谈不就是没谈吗？”夏川都被他整不会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知道我们重新开始就行了，以后见到她，态度好点。”顾西城低头，绕开了他的问题。 “我什么时候差过？”夏川下意识回。 回完后知后觉过来，他单手靠上了椅子，笑的有些坏，“我说，你说的重新开始，不会指的是重新开始追吧？” 顾西城没搭腔，几乎是默认。 夏川咂摸出味儿来，很不给面子的笑起来，还是很不收敛的那种，“谢谢顾总，我现在发现我还挺爱喝茶的，以后这样的事，随时叫我。” 同一个人，追两次，够会玩的。 顾西城丢过眼神来。 夏川笑的依旧收不住。 两个人又喝了大半个小时的茶，话题延伸到怎么追显得既有新意也有心意上，夏川压着你觉得我像是会这题的人吗的反问，噼里啪啦出了一堆主意。 乍一听，还挺像那么回事。 直到两个人分开，夏川笑，他要是真知道，至于现在还连人姑娘的名字都不敢问吗？ 第二天，他照例开车去医院，停车下车，往同一个方向走，动作已经再熟练不过。 夏川来早了几分钟，站在路边等。 好几分钟都没等到人，一直没等到人出来，就在他怅然若失想要进去时，金黄色的拉布拉多首先走出来，随后，是那个姑娘。 她今天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到脚踝的位置，又穿着细带的凉鞋，露出了白皙圆润的脚趾。 见到她，夏川整个人下意识就紧张起来。 拉布拉多似乎察觉到他出现过许多次，冲着他叫了声。 “粥粥？”女孩看不见，听到声音只能问。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孩的声音。 就像是下雨后，挂在树枝上的风铃，清脆透彻。 夏川感觉自己脑袋里嗡嗡嗡的作响，像是爆炸后的现场，他一脚深一角浅的跟着。 那只叫粥粥的拉布拉多大概也察觉出他没有恶意，没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承担起了领路的任务。 他送她到了公交车站。 公交车到了，打开门，司机看他一眼，“不上来？” 夏川才回过神，“不上。” 司机转过头，关上车门，开走了。 他往后退两步，看到了靠窗位置的女孩侧脸，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粥粥的脑袋。 夏川第一次有人不如狗的感叹。 * 林知意正儿八经开始上课。 以往她知道大学生活，大多是从别人的口中，这一次算是亲历了。 每天两点一线，家跟学校，简单充实。 她将课表发给顾西城一份。 刚下课，顾西城就发来消息，“来接你放学了。” 早上也是他开车送过来的，她没开自己的车。 林知意没多想，还是走到了以前上下车的位置，第一眼没看到车时还有些诧异，下意识看向四周，看是不是停在其他位置，直到她看到了顾西城。 他换了身休闲的T恤跟长裤，那张脸也足够混淆年纪，看起来的确跟校园里的学生没有差别，更具有迷惑性的，是他身边的那辆自行车。 林知意停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顾西城倒是很自然，拍了拍后座，上面有做软垫，“你的专属位置。” “怎么想到骑自行车？”她走过去，还拍了拍坐垫，的确挺软的。 但她已经有七八年没坐过了。 顾西城道：“你以前开车宝马mini在车库穿行，什么车都见过了，见多了就麻木了，我只能推出最后的王牌，给你不一样的感觉。” 论新鲜感，的确是王牌。 “从这里骑回家，可能要一个小时呢，吃得消吗？”林知意忍着笑问。 “哦，才一个小时吗？”顾西城略带遗憾，“不过现在还早，先带你去玩。” “去哪？” “上一次你不是挺喜欢打牌的吗，这次再带你去玩，有夏川，还有其他的朋友。” 林知意一副难以置信，“你就是这么祸害祖国的花骨头吗？前脚下课，后脚就上赌桌？” -- 第93页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坐上了副驾驶，“走吧。” 顾西城勾唇，踩上自行车，骑走了。 林知意单手环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她敲了敲他的背，道：“你不要以为我见你朋友就是同意了，就目前，我们还是普通朋友，你还在考察期。” “我知道。” 前面传来顾西城低沉的声音。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到了。 夏川一看他们俩出现在牌桌上，就已经开始心疼。 但林知意坚持自己已经出师，只接受筹码，不接受指导。 顾西城也不坚持，跟其他的朋友谈事去了，留下她一个，“要是招架不住了，你叫我。” “我可以。” 有了上一次的战无不胜，她已经开始膨胀。 但事实上，不到一个小时，她手头上的筹码都已经输光了。 林知意：“……”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夏川一直忍的很辛苦，拨了拨自己身前的筹码，道：“顾总，你可以过来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再加点筹码，二是直接来结账。” 顾西城过来，看见林知意面前干净如洗。 林知意大概也知道多丢人，伸手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来看他。 “全输光了？”顾西城撑着牌桌，哭笑不得。 前面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已经出师了？ 夏川显得尤为开心，“也不是全输光，还得到了一样，得了个混江湖的名号。” “什么？” “别问。”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夏川握着下巴，十分克制在憋笑了，“送财仙子。” 说完，其他人又是一阵哄笑。 顾西城没忍住笑了，他回过头，正对上从指缝里露出的眼睛，笑道：“坐好，我带你重新赢回来。” 第46章 坑里 生怕他再耍一些小伎俩，她招架不…… 夏川几个人笑不出来了。 同样是不到一个小时, 他们不仅将刚才赢来的吐出来了，还连带着将自己手头上的筹码输的精光。 林知意负责出牌跟收筹码这种不用动脑子的事情，忽然觉得这才是打牌的真谛。 她感叹：“钱不钱的倒无所谓，关键是喜欢赢的感觉。” 夏川：“哦, 那还我筹码。” “哦, 那做梦。” 林知意哗啦啦的全收起来, 挨个收钱，感受这份朴实无华的快乐。 输光的几个人，情绪复杂。 输不输钱的确无所谓，拿钱买狗粮属实是有些难受了。 吃过后，一堆人乌泱泱转场去吃宵夜, 因为输了, 所以理所应当的祸害顾西城买单。 聚在一块就难免提到顾西城念书时代的钢铁直男生涯。 像他这样的，如果不是仗着这张脸跟钱, 大概率这辈子都是打光棍的命。 可能这次的朋友不像是上次的纯喝酒的，这一次更多是跟顾西城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接触后反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吃过饭, 一群人各自散去。 夏川拿出车钥匙，扫视了眼问：“哥你车呢？” 附近有人听到了也顺便看了眼, “是没看到他的车啊, 还是又换了新的？” 顾西城点头, 指了指路边的停非机动车的地方, 在一堆小电驴跟共享单车之间，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后座还特意做了改动。 他脸上坦坦荡荡，“新车。” 夏川：“……” 其余人：“…………” 顾西城对他们惊讶的表情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推出了那辆车出来, 还特意的从他们身边骑过，“先走了。” 林知意伸手，抱着他的腰。 她不需要看路，将他好兄弟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怎么说，都很统一的，惊掉下巴的表情。 有人绕过夏川，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追着看了一路，直到那身影越来越小，人都看不大清楚后问：“这是在干什么？” “骑自行车。”夏川抬手，将自己的下颚扶回位置，如实回答。 “废话。”他眼睛又不瞎，自行车认不出来啊，“我是在问顾西城在干什么？现在谈恋爱都这么卷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踩自行车？” 从这里回别墅，少说也得二十来分钟。 “请注意用词，我们同龄，谁跟你一把年纪。”夏川哼了哼，绕去了自己的车。 还有人摇头感叹。 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这么骚？ * 二十来分钟，顾西城靠着脚蹬，送林知意回了别墅。 他单腿撑着车，她从后座跳下去。 林知意都有一种恍惚，仿佛真像是年轻了十来岁，被男孩子骑车送回家。 “谢谢。” 她拨了拨被风吹乱掉的头发。 顾西城抬眼，看向别墅，问：“住的还习惯吗？” 这是什么问题？她在这里住了都五年了，现在问习不习惯？ 林知意忍着笑，没拆穿他的没话找话，“当然习惯，顾总忍痛割爱，我哪有住不习惯的道理。” “那就好。”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知意故意装作不懂，问：“不走吗？” 顾西城看过来，那目光里说不出是哀怨还是什么，“我想起来，我当初可能有东西落下来了。” -- 第94页 “可能？” “是确定，毕竟不是我亲自收拾整理，有遗漏也很正常。”顾西城修改了口径。 林知意理解性的点点头，“但是我搬到你房间前，吴妈已经收拾了一遍，没有什么东西遗漏。 “……” “你搬到我房间？” “你房间风水好，走财运。”她瞎扯，他那么有钱，一方面是有个好爹，还有更重要的是他脑子好使。 顾西城无声一哂，“既然你分了我的财运，不请我进去坐坐。” 饶了这么大一圈子，他总算是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这才几天哪个女孩就能直接让你进家里去了，赶紧回去吧。”林知意不为所动，反过来催他。 “那规定是多少天能进去？” 林知意哭笑不得，“这件事哪有什么标准。” 顾西城认命了，“好吧，那我先走。” 说完，就要骑车离开。 林知意头疼的叫住他，“你打算就这么骑回去，怎么没让司机过来？” “是准备叫，等你邀请我后叫他，但现在时间来不及。”顾西城一副“我说的是字面意思你别多想”的表情。 即便知道这就是顾西城的小花招，林知意还是中能一头栽进去。 “行吧，那你现在叫司机过来，然后……然后你进去坐一坐，等司机来了你就走。”她语速极快的补充了后缀，说完又敲打道：“但这可不是女朋友邀请男朋友那种。” “清楚，朋友之间的。” 顾西城下车，停车，动作一气呵成。 林知意转过身，皱了皱鼻子，先一步去开门。 门一开，就可以看见吴妈慌不择路的想要跑开的场面，但她动作慢了，被抓了个正着。 吴妈眼看着跑是跑不掉了，转过身，讪讪一笑，“我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哎呀，顾总也回来了，我去切水果。” 转移话题一流。 林知意哭笑不得，看着吴妈都快以跑起来的步伐进了厨房。 顾西城在她后面进来。 他看了眼客厅，里面都没变，变的只有他被清理出去的个人物品，他进来，恍惚间就像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再回来的一般。 林知意在旁边打量他的表情，问：“不会是后悔了吧？” “后悔什么？” 顾西城看向她，“你说房子？” “是啊，我后悔搬出去，然后离婚条件又规定你必须搬回来，这样，我也不至于进门还要靠同情分。” “有同情分已经不错了。”林知意哼了哼，她低下身去换鞋，“再多说几句你就得骑自行车回去了。” 过十来分钟，吴妈端了水果盘出来。 她脸上带着笑，显然看见两个人再一块，比他们俩都高兴。 “谢谢吴妈。”林知意接过来，两个人就在沙发上，随便找了部电影看，里面或多或少见过，因为知道本身性格，再看到角色，不得不感叹演的不错。 像她，完全吃不了这碗饭，这样想来转型挺好的，不然以后跳不动了被迫吃演员这碗饭她也吃不动。 两个人就电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隔了半晌，吴妈下楼问，脸上挂着笑道：“我已经将房间收拾出来了。” 林知意扭头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用给他收拾。” “啊，一间房？”吴妈下意识问。 “……” 林知意深吸了一口气，“是他不住这，等司机到了他就走了。” “谢谢吴妈，麻烦了。”顾西城薄唇上扬几分弧度。 吴妈这才恍然大悟，“啊是这样啊。” 语气里还有些遗憾。 林知意：“……”遗憾是什么鬼？ 司机半个小时不到过来。 顾西城还指着电视屏幕想说电影才看了个开始，林知意就急不可耐的将人给推了出去，生怕他再耍一些小伎俩，她招架不住，只能掉坑里。 “不送了。” 塞完人，她毫不迟疑的关上车门，又拍了拍车门，对司机道：“师傅走吧。” 车窗摇下来，露出顾西城的略有些哀怨的目光。 林知意笑，对着他挥手。 送走人，才踩着拖鞋回去，嘴里哼着曲。 吴妈正在做最后一遍打扫，从窗外看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也忍不住笑，自从离完婚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了，这婚离的真不错。 * 林知意虽然没住校，但很快跟当初一起军训的几个女生走的比较近，一同上下课。 上了大学，没了高中那么高强度的学习，以及禁止早恋的禁忌，话题自然而然就偏向了谈恋爱。 林知意已经被扣上有主的帽子，起初她不承认，但现在发展到这一步，她也直接默认了，反正没差。 有姑娘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几个都凑一对献计献策，直接表白、写情书、发信息的建议都有。 最后姑娘选择发信息。 但对方是外院的体育生，只是在篮球场见过，并没有联系方式。 军师团再一次出谋划策，决心先要到联系方式再说。 怎么要，谁去要都成了问题。 最后一致决定推出林知意，因为她有名，而知道她的人也知道她有对象，不用担心出现B喜欢A，让C去要联系方式，最后C跟A看对眼两个在一块的狗血剧情。 -- 第95页 林知意起初是拒绝的，这种事吧，一起哄其实还考验脸皮厚度的，尤其在篮球场上，全是人。 但架不住姑娘们的软磨硬泡，她又大几岁，只能承担起这份重担。 四个人一下课就往篮球场去。 “在在在，我看到了！穿九号球服的那个大高个。”姑娘一眼认出来。 “去吧。” “加油。” 林知意吸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走过去。 还没走过去，已经有人认出她，目光追了她一路，她即将要联系方式的也看了过来，她硬着头皮走到了人跟前。 对方显然没想到，有些吃惊。 “那什么，同学，我能帮我朋友要个联系方式吗？”林知意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啊？” “我朋友挺喜欢你的，加个好友了解了解？”万事开头难，第一句话说出去了，后面也就顺水推舟了，“就是你我身后那棵树边，穿白色T恤的姑娘。” 大高个愣了几秒，顺着看过去。 他腼腆一笑，挠了挠头，“可以啊。” 林知意拿出姑娘的手机，“这是她的号，你扫一下吧。” 她倒没直接走，而是耐心的等着加上了才转过身，几个姑娘躲在树边，大概也知道结果了，激动的傻笑个没完，林知意被感染到，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就不怎么笑出来了。 因为她看到姑娘身后不远处的顾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又看到了多少，只知道，他现在站在那，表情很平静，对她勾了勾手。 第47章 表白 给你打个优秀 林知意将手机交过去, 就像是交代身后事一样。 姑娘还特担忧的问：“要不要我去帮你解释一下，不要误会了。” 本来是自己感情的事，搅的别人感情不和就很内疚了。 林知意摆手，“不用, 他相信我。” 这边话才放到这里, 那边过去就遭到了狠狠的打脸。 她硬着头皮走到了顾西城的面前, 以干咳掩饰了自己的不自然，她还没得及解释，顾西城就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啊？” “会打篮球，有肌肉，人也阳光, 很不错是不是？” 嗯？ 林知意往后看了眼, 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到底是怎么看到肌肉的, 她连五官都看不清，就能看个人影晃荡。 “不是这样的。”她转过头，下意识道。 顾西城垂眸瞥她, 一副“我听你狡辩”的意思。 林知意就觉得刚才那句话的尾音都还没消散，这一巴掌就打过来了。 “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她喜欢上了那个男生, 但是她胆子小自己不好意思去, 所以拜托我去, 这不刚去就被你抓到了。” 其实刚才他已经猜到了。 那部加了好友的手机也直接给了躲在树后的女生。 “那如果这男生看上了你了呢？”毕竟大多数男的就看脸。 林知意眨眨眼，“这还是得益于你送上的几条热搜，基本全校都知道我是有主的了，对方还挺优秀，他们清醒着呢。” 这句有主, 以及挺优秀毫无疑问的愉悦了顾西城。 他抬手，将她的头发揉乱，“知道就好。” “但你也别得意，我只是嫌麻烦将错就错，不代表你追到手了，你啊，只是来的早，拿了靠前的号码牌。” 顾西城轻哂，“可不是，还是排第一。” 这边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身后的几个姑娘满脸姨母笑。 林知意在女生里已经算高的，但是顾西城更高，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两个人的身高正好相配，站在一块，就已经很养眼。 “终于让我看到本人了，我刚还以为是男明星呢，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有钱还能长这么帅，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两个人真的配一脸，我现在就想拉来民政局让两个人原地结婚啊啊啊，好甜啊，我也想谈恋爱了。” “这个摸头awsl，顾总好苏啊啊啊啊，比《霸总的顶流小娇妻》还要苏一百倍，我今天就要给作者留言提供素材。” 另一个姑娘脑洞大开，“霸总误会小娇妻搭上了其他小鲜肉，吃醋之下给小娇妻来了三天下不来床套餐，知道真香后，因为愧疚，又来了三天弥补。” “……” 其他姑娘用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她。 “姐妹这么6，可千万不要埋没了。” “我不缺那点流量，那六天请详细写一下。” “谁不写谁就是孙子。” “……” * 天开始暗下来，学校里穿行的学生不少，操场上还要夜跑的。 骑自行车回家的操作玩一次是浪漫，玩两次就是玩命了，他们倆都老胳膊老腿的人了，精力的确跟年轻的时候比不上了。 顾西城开车过来，两个人就不着急的在校园里散步。 路径女生宿舍时，看到楼下有人将蜡烛围成了爱心，旁边放着一束花，眼看着就是要表白的阵势。旁边围了不少的人，举着手机正在拍。 女孩从宿舍楼走下来，看到时，第一反应就是想扭头想跑。 林知意笑，“这样表白太可怕了。” “你们女孩不是喜欢这样吗？”顾西城皱眉。 “喜欢就叫浪漫，要是没意思，那就是绑架式表白，把对方跟自己都架在尴尬的位置，那多社死。”林知意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 第96页 顾西城笑，“你暗示我？” “暗示什么？” “暗示我不要搞这么大的阵势，刚好，我本意是想在你们学校地质系的教学楼都挂上表白横幅，这样你走到哪都能看到我的心意，不光我，你们系的学生……” “可快别说了。”林知意摸了摸手臂，都是被惊出来的鸡皮疙瘩。 这边上横幅，网上就可能上热搜了。 两个人对视，又忍不住笑，他是存心的。 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林知意习惯性的走向副驾驶。 还没走过去，后备箱忽然缓慢打开，里面挂着灯，就像是水晶球里的梦幻场景一样，堆满的满天星里，放着一束玫瑰，玫瑰下是礼物盒。 林知意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时下意识捂脸，侧过去看他。 顾西城皱了几分眉，思忖了下道：“想了想，这应该不在你刚才说的社死表白中吧。” 林知意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他过来轻易抱着她坐上车，长臂一伸从她身后拿过玫瑰，递给她，“你看这些天还满意吗，能不能验收了？” 林知意抱着玫瑰看，玫瑰新鲜饱满，花瓣上没有一丝要枯萎的折痕。 她纠正他的用语，“你怎么说的像是领导审查呢？” “如果能这么简单，你现在就是我领导。” 林知意抱着花，笑，没有吭声。 她知道顾西城这个人，不会玩浪漫，以前就如此，她也没心思，两个人谈恋爱那会是一切从简。 现在也大概能猜出这一个礼物，应该不是出自顾西城自己的想法，旁边应该是有高人点拨。 见她没说完，顾西城两只手抱着她摇了摇，“合格吗？” “给你打个优秀。” 林知意主动吻了下他的脸，像是盖章一样。 顾西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低头去亲她，但林知意笑着往后倒，他倾身的幅度也跟着加大，好不容易才吻上该吻的地方。 亲过后才起身，“这才是优秀该有的奖励。” 林知意刚才往倒的太狠了，现在还有些艰难，握住了他的手臂才起了身。 她笑过后，拍了拍顾西城的手臂，“这样吧，成不成的还需要最后一个人答应，她要是答应了，你就转正了。” 这话落在顾西城的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最后一个考验。 跟人打交道他擅长，他已经有意要将明天当成了两人新的纪念日。 * 林知意带着顾西城去的是墓园。 林父破产之后身边能坑的亲戚朋友都坑了个遍，基本都没人往来，如果不是林知意还完了钱，她爸妈估计也不能在这一块地安睡。 顾西城也没想到，林知意说的最后一个人，是她的母亲。 严格来说，应该是父母，但林知意摘开她父亲，只说她妈妈要是同意了这事就成了。 “我妈妈子宫癌晚期走的，我没见她最后一面，走了两年才知道的。”林知意将花放在了墓碑前。 也是她出车祸前不久知道的。 林父为了用她妈妈继续要钱，一直隐瞒着母亲去世的消息，直两年后，她熬不住想见母亲去了医院才知道的，她找上父亲，他人还在赌桌。 烂赌已经深入他骨髓里了，他成瘾了，戒不掉了。 面对林知意的质问，他不觉得惭愧，理直气壮的问：“如果我跟你说了，你还会这么不遗余力的给我打钱吗？” “我知道，这几年你早都厌倦我了，恨透我了，你现在还继续给我钱全都是因为你妈，你要是知道你妈走了，你肯定不会再打钱了。” “你不给钱，我拿什么换，拿命吗？你已经没了妈，难道也要没我这个爸爸吗？” 林知意心如死灰，面色很冷，“我宁愿死的人是你，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她诅咒完就走。 没过几天，警方联系她，找到林父的尸体。 林知意以为她都痛到麻木了，可没有，在看到林父尸体时，她还是能感觉到钻心的疼。 即便现在，她也不能很好的平静的站在这里。 林知意还在发愣时，顾西城已经跪下来，然后磕头。 “抱歉在今天才来看阿姨，以这种方式认识您。”顾西城上好香，就好像，他说的话她妈妈真的能听到一样。 她扯了唇笑，也跟着跪下去，磕头，然后上香。 “我昨天向你女儿表白了，她拿不准主意，让我来问您。”顾西城正经的道。 “您之前不认识我，知意应该也没有向您提起我，我重新向您介绍一遍。” 林知意想到了他不久前的介绍词，抢先打趣，“你今天敢摸着良心跟我妈说你二十一岁吗？” 顾西城看过来，“我说十八阿姨也会信？” “噗。”不要脸。 两个人一言一语，倒是将刚才不太愉快的气氛一扫而空。 林知意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不站在他身边，以防止自己听到他不要脸的吹牛皮时拆穿他，她走到了边上的树底下。 但等了许久，眼看着顾西城还在那。 她忍不住又走过去，跟林母道歉，“对不起妈，给你带了个话痨，我这就带走他。” “阿姨已经答应了。”顾西城侧过身，道。 “怎么说？”她问。 -- 第97页 顾西城站起来，顾不上拍尘土，道：“说我一看就是有为青年，又夸你眼光好，把你交给我，很放心。” 林知意：“……” 第48章 社死 顾西城你能要点脸吗？ 正式在一起不久, 林知意参加山区野外实习。 大巴停在公路上，剩下的路都分成小队，分开探索。 天气刚入秋，裸露的碎石不太稳固, 往下走时, 便能感受飞沙走石的场面。 队长走在最前端, 是个热爱攀岩爬山的男生，走起山路时游刃有余，回头看了眼小队成员，提醒道：“小心别摔下去了，这一掉下去脸都得划破了。” 他这已提醒, 小队里女生更小心了, 生怕踩到石头真就毁了容。 山地的信号差，等小队原地休息时, 她拿出手机才收到顾西城早上发的消息。 林知意拿出手机，将这重峦叠嶂当成背景，拍了张自拍发过去, 又配字：但问前程，莫问归期。 发出去时, 还是2G网, 小圆圈一直在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过去。 等顾西城那边收到消息已经是晚上, 他结束掉工作，疲倦的捏了捏眉心，看到林知意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她穿着一身冲锋衣，高扎着马尾, 露出完整的脸，两颊上微微发红，看得出来是很累了，背后则是群山，笼罩于蓝色穹顶之下。 “但问前程，莫问归期。” 顾西城念了遍，莫名一哂。 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下来，推测此刻他们已经从山地回到大巴，到了县里休息。 顾西城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响了两声后接起，道：“喂？” 不是林知意的声音，是女孩的声音。 还没等顾西城说话，那边又解释，“您稍等啊，知意去洗澡了，马上该出来了。” 说完，又听到了拉长的声音，“知意，你们家顾总打电话来了，赶紧出来呀。” “让知意外放，我想攒点作战经验。” “你那是攒经验还是八卦啊。”另一个女孩子打趣。 “那当然是……都有，都有。” 紧接着又是女生笑声，过了大概三分钟，手机才被林知意接过来，“顾总，刚洗完澡。” 这声音，多少有些有气无力，像是被折腾的够呛，跟旁边还有力气玩笑打闹的女声形成强烈对比。 “很累？”顾西城，“今天走了多久？” “不记得了，只感觉到现在腿都在抖。”紧跟着的是脚步声，林知意走出去了房间，到了走廊去了，“累是累了点，但还挺有意思的。” 林知意忍不住分享今天的见闻。 一颗不起眼的石头，在老师的眼里，就是宝贝，分析出来，它的年纪不知道是他们多少倍，就算是再常见的泥土，也是由岩石风化形成的。 她趴在阳台上，刚开始还累的说一句都嫌多，到现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腿也不疼了。 顾西城在另一边，听着他从未涉及过的专业名词，竟也觉得有意思。 一聊下来，就是一个小时。 同住一间房的女生来提醒她，“知意，明天早上六点就要起了，你还不睡哦，明天会起不来的。” “好，就来。”林知意转过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匆匆道：“我不跟你说了哦，我先睡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顾西城深看了眼手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半个月后，野外实习结束，他们又被大巴拖回了学校。 军训一个月没能晒黑，野外半个月就将林知意雪白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 但她还算好的，因为大部分男生晒成了黑炭，笑起来，全身上下就牙齿最夺目。 他们到学校是晚上，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谁都没精神了，打完招呼就各回各的宿舍休息。 林知意一下车，便看到顾西城。 他像是等了很久，跟学校的雕塑一样，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林知意从来不是粘人类型的女朋友，大概是小别胜新欢，她一扫倦容，几乎小跑过去，像是将自己直接丢给他一般，抱了个满怀。 “等了多久？”她泥土树皮的味道闻多了，此刻久违的闻到他的味道，忍不住贴着他脖颈的皮肤，又闻了闻。 干净清爽，像是能上瘾一样。 顾西城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撑着她的臀部，往上带了带，“不久。” 大巴不会像地铁一样准时，她当时只报了个大概数字，比起她说的，要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顾西城低头，轻易就亲了她一下，“好了，就当补偿了。” “那放我下来吧。”林知意作势就要下来。 但顾西城手臂抱的很紧，丝毫不像是要放手的意思，“不是很累了吗，抱你上车。” “好。” 林知意双手抱着他的脖颈，心安理得。 一直到被抱上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顾西城替她系上安全带才饶过去坐上了驾驶座。 “看在你今天表现这么好的份上，送你个礼物。”林知意伸手打开包，神神秘秘的拿出了红绳，上面套着块石头，一看就是自己做的。 她侧着身给他带上，表情还极为的认真，“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想象不到，它以前可是埋在3Km的地底下。” -- 第98页 “这就是你们地质学人的浪漫吗？”顾西城低头，捏着那块石头，棱角被林知意给磨平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一块圆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 林知意笑，“是在暗示你心硬如石。” 顾西城发动引擎，直接开车到别墅。 “我现在可以拿到邀请了吗？”他问，目光看向她车窗边的大门，暗示明显。 “改天或许可以，今晚没有。”林知意笑。 其实在这之前，他不请自留了好几次，但今晚他要问，她就故意不按常理出牌。 顾西城：“但今天很晚了。” “不行哦。”林知意已经推门下车。 顾西城也在她身后下车，到了门口的位置，林知意回头，真想要抬手做一个令行禁止的手势，还没来得及抬手，就被吻住了。 她耳根一烧，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西城加深了吻。 他掌着她的脑袋，但情到深处难免无法控制，亲着亲着林知意整个人抵到了门上。 但好在脑袋有护着的手，不至于硌的疼。 顾西城手往下滑，找到了门锁的位置，刷了下指纹，只听到“嗒”的一声，门开了。 “没改密码？”他以前也想过但一直没试，万一开不了就自取其辱了。 林知意：“……” “忘记了。” 顾西城愉悦的低笑声，抱着人进去，再一次吻下来。 屋子里更安静，他们撞到鞋柜的声音就显得更加的突兀了。 林知意呼吸不畅，听到声音更是整个人都惊了下，一张嘴，反而又被得了逞。 正当温度节节攀升时，灯“啪”的一下打开了，刚才暗的伸手看不见手指，现在就像是白昼一般，明晃晃的，什么都看得见了。 林知意眼睛被刺了下，开灯那一刻，她趴在了顾西城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哎呀，是你们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是遭了贼，对不起对不起，你们当什么都没发生，你们继续。”吴妈手上还拿着棒球棍，正想着要是遭贼了就一手报警，另一只手拿着棒球棍自卫。 却没想到灯一打开，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她说完就自觉地关上了灯。 房子里，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林知意：“……” “我死了！” 刚才短小精悍的一分钟里，她成功的体验了一把社死。 啊啊啊，她觉得以后都无法面对吴妈了。 林知意索性装死，一直没动。 在她正要抬起头时，吴妈又压低了声音补充，“你们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啥都没看见，你们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在表明吴妈刚才摸索到了房间，开门进去了。 这次林知意打算保持这动作，一辈子都不要挪地方了。 顾西城低笑了声，知道她在想什么，掂量了下身上的重量，抱着人直接上楼了。 直到进了卧室，她没从他肩膀上挪地。 “好了，已经到房间了。”顾西城拍了下她的肩膀，但这回林知意一心装死，根本不带动一下。 直到被丢上床，她才恍然大悟。 顾西城撑着手臂，在上方看着她，掠过她烧红的脸，打趣，“你这样都可以直接丢到马路中间，做一个优秀的指示灯了。” 林知意下意识碰了碰脸，温度烫人。 但很快，她发现温度还可以更高。 林知意躲，又忍不住笑，“还没洗澡呢。” 话音落下，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进了浴室，蒸腾的水蒸气，让气温节节攀升，高的像是要中暑一般。 她已经忘了怎么出浴室的，只知道出来后再来一次后，她又被抱进去了，来来回回折腾两次，她睡着之前还在想，她特意晒出来的小麦色都要泡的发白了。 顾西城将人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就像是要将这半个月的没看的统统补回来。 他握着她的手指放到唇边的位置，一根一根的亲，又道：“明天我搬回来，行不行？” “嗯？”林知意累的在意识模糊跟清醒之间，没听清楚。 顾西城又重复了一遍。 林知意这次听明白了，下意识想摇头，但还没来得及摇头，顾西城就伸手过来，掌着她的脑袋点头，还自顾自的帮他回答：“当然好。”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掩耳盗铃这一招，说完还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她是没什么力气了，否则非得起来动手了。 但此刻，也只能被气笑。 “顾西城你能要点脸吗？” 顾西城想了下，道：“要是只能二选一，我只能选你。” 林知意：“……” 我谢谢你哦。 第49章 道歉 你一个大男人喝了，补哪 那天晚上是顾西城趁人之危, 林知意没答应。 但紧跟着他又磨了几天。 每天过来时留下一两样物品，时间久了，将基本生活用品都搬过来了。 林知意也是在他差不多都要搬过来时才突然意识到，顾西城这跟搬没搬过来有什么区别？ 顾西城搬回来, 以前他的卧室被占用, 所以搬回来的时候理直气壮, 并没有要去隔壁房间的自觉。 林知意敲打他，“让你搬是搬回隔壁房间。” -- 第99页 “我住惯了。” “你住其他地方的时候，也没看你有多不习惯。” 顾西城摇头，企图将歪理说成真理，“那不一样, 这里是我住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住惯了一个房间，再换肯定是不习惯的。” “两个房间格局一样。” “格局安排有区别, 衣帽间跟浴室都不一样。” 林知意：“……” 行，你厉害。 顾西城见她妥协，将人抱过来, “隔壁的那间房就改成儿童房，空间大, 足够他爬来爬去。” “你生吗？”林知意递过一个眼神, “你才被批准搬过来, 请找准自己的位置。” 顾西城点头, “明白。” 算起来，两个人一个上班一个上课，作息大部分一致。 早上两个人都各自向对方的时间靠近，为的是可以一起吃早餐。 吴妈眼看着两个人重新开始，做早餐都是换着花样来。 顾西城习惯性早上看报纸, 林知意也趁着时间听听英语什么的，两个人互不耽误。 林知意搅动着粥，抬眼看了眼对面的人，打趣，“我已经看到你五十年后的样子。” 一定是带着老花镜还要看报纸的老大爷。 顾西城正好翻折了报纸，将报纸放下来，“活到八十太长，六十就够了。” “顾总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已经三十了吗？” “是二十九？” “区别？” “区别在五个月。” 是了，顾西城生日在十二月，冬天出生。 林知意撑着脸笑，都已经是三十的男人了，对五个月那么耿耿于怀。 “这个周末要回一次老家了，爷爷的状况越来越差，医生说他就这一个月的时间，没告诉他，但他应该也清楚，他不去疗养院，回老宅住。”顾西城道。 回老宅，一直是林知意避之不及的。 那是因为以前她就一个人，孤立无援，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她点了点头，“是应该多回去看看爷爷。” “你也不用觉得太难过，生老病死，他老人家已经看开。”顾西城抽出纸巾，自然法则，没有谁能改变，他们能做的是尽可能的陪伴。 周末，原本只是回去吃顿饭，改成了住一天，两个人都带了换洗的衣服。 在顾父顾母的眼里，两个人离婚他们并不知情，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在他们眼里是恒定的。 两个人还在一块，感情似乎比之前好多了。 顾老爷子依旧坐在轮椅上，白头发已经稀疏，起色比以往更差，但是还是打理的整洁，说起话来并不糊涂，吐词清晰。 “爷爷。” 林知意跟着顾西城叫了声。 顾老爷子点头，笑，“来了。” 菜已经早早的备好，他们到了，洗手就能直接吃饭。 吃过饭，顾老爷子看着外面的夕阳，对林知意道：“外面景色不错，你推我出去看看？” “好啊。”林知意想也没想答应下来。 顾西城下意识道：“我也去。” 顾老爷子看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顾老爷子摆摆手，“放心，我又不吃人，以前或许吃，但现在可吃不动了。” 顾西城只好点头。 林知意起身走到顾老爷子的轮椅后，慢慢的推出去，比护工更加小心。 两个人出了房子，一直沿着小路往前推。 落日的余晖是大片的橙红色，染红了附近的云，像是随笔勾勒出来的，美的不真实。 顾老爷子仰头凝望，“年轻时喜欢看初阳，旭日东升，那叫一个气魄，老了认输了就更喜欢看夕阳，像是燃尽了的火，还有最后的一点余热。” “说起来，我还要应该向你道歉。”他转过头。 林知意从身后走过去，“错的不是您，当初换了我，只怕做的更狠。” “我做错了，你不用为我辩解，我清楚。”顾老爷子摆手，手背上皮肤已经松弛，爬满了老人斑。 “你父亲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替他还了这么多债，你是不容易的孩子。” “上一次我生日时我问阿城，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值得他挂念这么多年不松手，他说不知道，就算你利用他，骗他，他还是只认你一个。” “我问他，如果知道你为他跟家里反目是这样的结果，你还会吗？他想都没想点头，就算重来千万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又说，爷爷你不用喜欢她，但别为难她。” “……” 林知意眼眶红了，想挤出一个笑，怎么都挤不出来。 顾老爷子寿诞的那一天，她刚失忆不久，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依旧在。 这五年里他不是表面上对她那么冷淡恶劣，他做了很多，只是他不说，就像是手术时，他分明观看了正常手术，却依旧要装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顾老爷子笑，“你们离婚时他来见我，我从来没见他难受过，也算是他有本事，领完证这么快追回来。” “我身体不行了，看不见你们再折腾了，只希望你们好好的，在一起了，就别再轻易的分开了。” 林知意不住的点头。 “再转一圈吧，眼睛那么红的回去，那小子又以为我欺负你。” 林知意忍不住笑出声，推着老爷子继续往前。 -- 第100页 * 晚上，林知意早早洗漱完，拿出瓶瓶罐罐护肤。 因为有人说二十五岁，女人的皮肤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她不知道是有了心理作用还是事实，看见了眼尾一条小细纹，对护肤再也不敢懈怠。 顾西城出来她还在那拍，他过来，吻了下她的后脖颈。 “别闹。” 林知意手上还挤了一堆精华，如果可以，她想拉着皮肤灌进去。 这边还在闹，卧室的门被敲响。 是顾母，她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给知意喝了补身体的，她伤了两次，得好好补一补。” “谢谢……妈。”林知意对这个称呼还不太熟悉。 “谢什么，应该的。” 等顾母离开，两个人视线都停在了这碗中药上。 “看着就很苦。”林知意闻着气味都觉得很不友好。 她视死如归的尝了点，苦到舌尖了，她硬生生的抓着喉咙给吞下去的。 “这么难喝？”顾西城看着她的表情，笑出来。 林知意推给他。 顾西城自然而然的当是她让自己尝尝，低头试了下，的确很苦，他忍不住皱眉。 林知意：“……你真喝了？” “不是你让我尝的吗？”他一张口就是苦涩的中药味，他拿过旁边的水杯，连灌了几口总算是冲淡了一点。 林知意忍不住笑到趴在了桌子上，“那是逗你的，再说了，那是你妈妈让我早点生孩子，用来调理身体的药方，你一个大男人喝了，补哪？” 顾西城：“……” 他很像绷住，让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林知意笑的太猖狂了。 顾西城低头，直接亲上她的唇，将她的笑声重新卷入她腹中。 然后喝了一大口药，也不吞下直接喂给她，就这样整整的喝完了一大碗的药，让林知意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乐极生悲。 林知意苦的脸皱成包子。 顾西城握着她的脸笑了下，低头再一次亲上去，这一次没有中药，在苦味褪过后，有了甜味。 第50章 约会 双更合一 夏川去车库取车时, 整个人还没睡醒，早起对他这种半夜才睡的生物太难了，但身体似乎已经有了习惯动作，闹钟响起时, 他脑子还没清醒, 人就爬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这样还要持续多久, 也许时间久了没感觉了就恢复正常了。 车开到医院时，他在红灯停下。 夏川一只手搭着方向盘，手指敲了敲，无意看公交车时停了几秒，紧跟着打了个方向盘, 将车停在了路边。 这是他一个月以来, 第一次做出的改变。 夏川靠着方向盘，分明人还没出现, 他却紧张的跟什么一样，跳动的厉害。 直到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女孩, 牵着拉布拉多，没有神的眼睛在他看来比任何人的都要漂亮。 他看着她上了公交车。 夏川喉咙紧了紧, 踩上了刹车就跟了上去, 他开的不急不缓, 刚好跟公交车并驾齐驱。 他侧目看过去时, 她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拉布拉多将脑袋放在了她的腿上，脸朝着窗外。 公交车每次到站停下，夏川就分外紧张，像是在此之前两个人是一道平行线, 他刻意保持着距离，但现在她的那条线往前延伸，不知道会触发什么支线。 直到夏川等到了她下车的那一站。 他找了个地方停下车，动作极快的锁车，好在女孩走的慢，他轻易就跟上了。 两个人又再一次并肩站立。 刚开始夏川的注意都在追上女孩，追上后又担心她会不会摔倒，等过了整个路口，他才注意到女孩要进去的，是一所学校。 他抬头，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大字。 夏川：“……” 真就这么巧，她竟然跟林知意读一个学校？ 保安都已经认识了女孩，见面后摸了摸粥粥，跟女孩打招呼。 女孩弯了弯眉眼，声音像是风铃，灵动又温柔。 打过招呼后，女孩进去。 夏川没学生卡，知道混不进去，在外面看着她消失。 至此，他每天的行程就从医院扩展到学校，他虽然知道林知意在这所学校，但想着学校这么大，校门东南西北的，碰到的几率足以去中彩票。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夜路走多了，是真的会遇见鬼。 夏川在看到林知意跟顾西城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紧跟着去摸身上，恨不得扯出两块布料来挡着脸，他看了眼车的位置，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 不一定就能一眼看见。 他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是其实的走过去。 还没走几步，不远处传来林知意的声音：“夏川？” 夏川：“……” 眼看着已经被认出来，他转过身，自然的打招呼，“顾哥，嫂子，这么巧就遇上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顾西城看他一眼，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 夏川尽可能的装作若无其事，“哦，过来办点事。” “办点什么事？”顾西城又问。 夏川心态要崩了。 他本来就心虚，脑子没转那么快，喉咙里干咳了几声，“就跟几个朋友见面。” “哦，什么朋友？”这次，是林知意问的。 -- 第101页 两个人已经走近，就近看着他，距离太近，两双眼睛都盯着他，让他有种被审视错觉，“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有这么合伙起来欺负人吗？” “我们算欺负人了？”林知意侧过脸问顾西城。 顾西城：“不算。” 夏川：“……” “行了，就允许你们俩成双成对，就不允许我解决下个人问题？” “禽兽。” 林知意毫不留情道：“你要解决没人管你，别在这里。” 这里面都是没出过社会的女孩，哪里是夏川这种人的对手。 夏川也知道自己声名在外，都不想给自己辩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我不说了，先走了。” 他要是说自己打算浪子回头，谁信呐。 他自己都不信。 他正要走被顾西城拉住，“既然遇见了一起吃饭。” “我才不要发光。”夏川非常的抗拒，虽然他也没少做。 林知意笑，“他是想把你灌醉了，然后趁机套话，看看你到底喜欢上哪个女孩。” 这本来是无心之言，没想到一语成谶。 当晚夏川自己将自己灌的烂醉，将心里藏的那点事，和盘托出。 林知意靠着椅子笑，看向顾西城，“你要不要将他嘴巴捂住，我担心他说的太多，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要灭口的。” “他应该更多想自灭。”顾西城无情补刀。 夏川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看到他们俩在笑，有些恼意，“笑什么，喜欢一个人不磕碜。” “但喜欢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是磕碜。”林知意补上了一句。 “附议。” 夏川烦躁的摸了摸头，像是刚青春萌动的毛头小子，“我……我配不上她。” “的确。” “她太干净，”他有些泄气，“干净到好像跟她说句话都是玷污。” 林知意点头，“这一点你倒是很清楚。” 夏川是喝醉了，但也快要被林知意附和赞同的话给气死了。 “太气人了。” 他撑着桌子起身，又倒在椅子上，不说了。 “苏绵是倒了大霉被你看上了。”林知意轻啧了一声。 “你真的气……”夏川勉强撑起眼皮来，“你说她叫什么？” “苏绵。” 林知意重复给他。 毕竟他描述的几个点都太明确了，不过苏绵不是念本科，她是念硕，因为太有名，学校的大部分人都知道。 林知意跟苏绵不算熟悉，顶多是苏绵的导师也是她的一门选修课的老师，中间她因为作业去找过老师，老师没时间，将她交给了苏绵。 苏绵的眼睛不是先天性，而是角膜受损，正在配型，手术后可以恢复光明。 这一点，林知意没有说，等着夏川确定好心意，确定是不在苏绵一辈子失明也要跟她在一起，这样的一份心意比见色起意更稳固。 “苏绵？” 夏川在嘴里来回的念，像是捡到了宝一样，“真好听。” 因为夏川，一晚上没少折腾。 他倒是不撒酒疯，但就是话痨，扯着两个人，大有聊到天亮的意思。 最后还是顾西城直接将人塞在了车里，让他司机直接将他送回去，世界才重新清净下来。 林知意靠在他身上，“他酒品一直这么差吗？” “没，以前还好，”顾西城刮了刮眉骨，想了下又道：“可能是最近恋爱了。” “是单恋。”林知意纠正。 两个人对视，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谁知道夏川这样的情场浪子，有一天也会栽在女人手里。 * 清晨，太阳已经升起。 他们这段时间搬回了老宅住，方便陪顾老爷子，顾云卿也请假回来，诺大的老宅里才算是多了几分人气。 顾父一早就去打理他自己种的菜地，有种下的番茄已经长出了青色的小果，林知意去观摩过，那几个果子几乎被摸的发光了。 “醒了？”顾西城睁开眼睛，第一眼对上林知意的视线。 林知意亲了下他的脸，“早上好，顾先生。” 顾西城收紧了手臂，将她往自己身上按，两个人贴的更紧。 周末，她不上课，顾西城也跟着给自己放了假，所以没有定闹钟，但两个人习惯早起了，到点人也醒了。 林知意是趴着的，伸手点了下他的脸，“起床了。” “再陪我睡会。”顾西城拉开她的手臂，让她没有支撑的点，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自己的身上。 她耳朵贴着他的胸腔，可以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 正当她觉得有种平淡幸福时，顾西城翻过身反压过来，低头亲过来的时候她才明白。 陪他睡会还有隐藏的含义。 顾西城要了她一次。 林知意伸手推他的肩膀，“再晚赶不上早餐了。” “我给你做。”他伸手去抓她的手。 林知意动作极快的拿过了被子塞过去，让顾西城抓了个空，自己也趁着时间站起来，先去了浴室，而且因为有前车之鉴，这一次锁上门。 等她简单冲完澡出来，顾西城已经找好两个人衣服，折叠的放在床边。 衣服是一样的，情侣装。 “快一点，爷爷应该起了。” -- 第102页 顾西城点头，“嗯。” 等洗漱完毕，顾老爷子已经在客厅，正拿着一份报纸在看，他的□□惯了，即便现在看的吃力，也依然没有变过。 “出去散步了。”顾西城过来，顾老爷子便将手里的报纸放下。 三个人出去，便看见了顾父跟顾云卿。 顾父小心的侍弄着他的蔬菜，精细的像是照顾珍贵的盆栽。 顾云卿则在旁边看着，企图碰一碰番茄的青果，还没碰上就被顾父拍了拍手。 “它还是个孩子，你别动它。”顾父又左右观察了一遍，确定没碰到，没有划伤他才罢手。 顾云卿快气笑了，“我也是你孩子，怎么没见着你这么呵护我？” “你还能是孩子，一百斤的孩子？”顾父笑。 顾云卿：“……” 她气不过，起身就走，转过来看到林知意三个人，便自觉的加入了这边的行列，抛下顾父一个人。 顾西城推顾老爷子，林知意便跟顾云卿并排走。 “云卿有男朋友了吗？”一直在看风景的顾老爷子忽然开口问。 这句话，是三个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林知意跟顾西城都瞥她一眼，顾云卿不可能看自己，只能惊的张开下巴去看林知意，“爷爷你怎么问这个呢？” “这又什么，你爸妈不在这。”顾老爷子又道。 意思是，在他面前可以放心大胆的说。 他不像那一对夫妻，整日担惊受怕，生怕她一个人在国外遇到渣男，每天都在她耳边说一个恐恋小故事。 顾云卿去看脚尖，“没有，我还小呢。” 话一落，另外三个都笑了。 顾云卿哼笑，“怎么了啊，我是很小，还没到谈恋爱的年纪。” “不是因为没人追吗？”顾西城补了一句。 “我，”顾云卿指着自己，“我没人追？” 顾西城反问：“不然呢？” “就冲着这张脸，追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国内那几个跟我同校的每天都发短信我都觉得可烦了，怎么……”说着说着，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林知意拍了下她的肩膀，一副心疼表情，“你又掉你哥坑你去了。” 顾云卿才反应过来是被套话了。 “爸妈这段时间就有的忙了。”顾西城笑。 “哥，你不能这样，你别告诉爸妈，球球你了，你要是说了我就没安生日子过了。”顾云卿过去求情。 顾老爷子手靠着轮椅，也跟着愉悦的笑。 人这一辈子好像很长，但又突然像是一蹴就到了现在的白发的年纪，茫然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现在他看着儿孙满堂，忽然又觉得，这辈子满满当当的，已经圆满。 他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到了吃早餐的时间，四个人又往回走。 “你们俩今天去约会？”顾母瞥见两个人的衣服，随口问起。 顾西城跟林知意是昨晚决定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各自身份，很少约会，所以现在趁着时间补起来，但两个人都没跟顾母说起过。 “是衣服。”看出两个人的衣服，“不然穿情侣装干什么，给我们看？” 顾母哼了哼，一副“当谁没年轻过”的表情。 林知意笑。 “会带我去的吧？不会真的只留我一个人的吧。”顾云卿冒出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不会。”顾西城想都没想，直接果断拒绝。 “带我去吧，嗯嗯，嫂子？”眼看着顾西城那边行不通，顾云卿只能将最后的希望交付给了林知意。 林知意还没开口，顾西城就道：“你刚才在外面说什么，有几个……” 顾云卿眼一睁，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我开玩笑的，我不去，我去干什么？”顾云卿怨念很深的坐回来，对这种威胁很不屑。 顾父将看完的报纸折叠起来，点头，“是该多出去约会。” 顾母递了个眼神过去，“是，可千万别学某些人，菜比人都重要了。” “那不是菜。”顾父纠正。 “不是菜是什么？” “那都是我的孩子，我辛勤耕耘的成果。” 顾母：“……” 不生气，是自己选的老公。 * 约会是顾西城安排的，她并不知道。 直到上车时她才问起，“去哪呀？” “山上。” “爬山？”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怎么也不像是爬山的样子。 顾西城笑，“是度假，山上有泉眼，我前些年买下来做了度假村，我去过几次，上面空气很好，很适合周末放松。” 林知意点头，又想起是他旗下的产业，道：“你是不是就想着不花钱把会给约了？” “这一点，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后将顾氏旗下的所有娱乐场地跟设施玩个遍的，应该可以坚持几年。” 林知意哼笑，“便宜你了。” 去山上路程场，盘上公路车速也慢，等到了山顶，已经是两个小时了。 林知意下车活动了下筋骨，已经有人认出了顾西城，过来迎接了。 从谈话里，才知道对方是经理。 经理还以为是视察，整个人还有些紧张，“这个季节是旺季，人流量很多，不知道顾总要来，所以显得嘈杂了些。” -- 第103页 “没事，还有单独的温泉吗？”顾西城握着林知意的手。 “有的。” “选一个僻静的。” 经理这才反应过来，老板是来度假的，赶紧叫人去安排。 林知意拿了浴衣，冲过澡后换上衣服，走出去时，顾西城也换好了，两个人的浴衣一黑一白，像是黑白无常。 “这个设计有点意思。”她忍俊不禁。 顾西城过来揉她的脸，“下次让你设计。” 他们房间的温泉是白硫磺，水质是乳白色的，像是淡淡的牛奶，方圆堆砌着圆润的石块，这种不规则的堆积方式，反倒更有天然感。 在角落出有一棵梅，枝丫伸过来，不过季节并没有到，所以并未开花，光秃秃的。 顾西城先进了温泉池，然后伸手，牵着林知意进来。 水温适宜，并不会太烫。 林知意慢慢的坐下来，刚好没过肩膀的位置，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靠着石壁，上面石头是光滑的，所以并不会硌的疼。 身体上的那种疲倦感开始纾解。 也许往上再推几个几年，出去约会更偏好逛街看电影，但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到了，这种养生的方式好像更合适。 “谢谢我的顾总。”林知意舒服的叹气。 顾西城尝试着紧挨着她坐下。 林知意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对面的位置，“那里不是很空吗？泡温泉挤一堆干什么？” 顾西城：“……” 仿佛跟刚才说谢谢的是两个人。 他走过去，坐下，池子不大，他伸直了腿正好可以碰到林知意的脚，他剐蹭了下脚心，林知意缩了下，立刻开始抗议。 顾西城轻笑一声，觉得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好。 林知意泡了会又忍不住仰头，确保自己的头皮也泡到。 “这样是做什么？”顾西城看着她怪异举动，问。 她仰头说话的声音也瓮声瓮气的，“听说温泉水生发，我最近掉了太多根明显是少了，我得补一补。” 其实是年纪到了，她开始慌张了。 前段时间因为顾西城加班太多，林知意会打趣，你这么用脑以后秃头的几率会很高。 直到她开始写论文，每天在电脑桌都可以看见被她薅下来或者是自然掉落的头发，捡起来就是乌压压的一团。 如果，她是先秃的哪一个怎么办？ “要是温泉这么有用，就不会又秃顶的人了。” 林知意乍一听，有道理啊。 如果真的生发，那温泉就是秃顶人群必来的打卡地，那平常往池子里走去，整个温泉里都是……不能深想，不能深想。 但是没忍住，想到画面笑出来，差点呛水。 顾西城过来将人捞起来，林知意趴在他身上，摸了摸脸上的水，还没止住笑，“没什么。” “你说的也不对，只是说了有促进效果，但是秃了已经是不可逆了，没有种子了怎么促进？”笑过后反而清醒过来了。 “那你多泡泡，你还来得及。” “咦，说叠词，恶心心。”林知意略带着嫌弃的睇他一眼。 还没说完，整个人又重新泡回温泉里，靠着石头壁，她抬手抱住她的脖颈，亲上他的唇，顾西城总是能很快的反客为主，在亲吻上轻易就占了主导位置。 就这样腻了好一会，林知意靠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也不用说话，就这么待着。 等到时间，顾西城抱着她走出了温泉。 她脸是红的，被温泉里的热气蒸出来的。 刚才放松完了，整个人都像是没骨头一样，等着顾西城给自己吹干头发。 “要给你换衣服吗？”顾西城只是很平常的问一句。 但林知意脑子里立刻就闪过了类似的画面，结果都不怎么好，立刻摇头，“不用了，这我可以自己来。” “确定？” 林知意务必肯定的点头，“确定。” 换好衣服，顾西城带着她去吃饭。 “这厨师很不错，以前是做私厨的，高薪挖过来的，他做的烧鹅一绝。”从汤屋出去，是青石板的小路，路边也栽种着梅，枝干伸过来，走过去的时候，顾西城会拉开枝条。 “这里到了冬天是不是很漂亮？”等落雪后，梅开时，一定很美。 顾西城点头，“嗯，等下雪带你来。” “小心。”他伸过手，紧紧握着她的才好继续往前走。 青石板难免滑一点。 林知意伸过去就被握住，有了有力的支撑点，她走的也大胆些。 厨师收益的确不错。 林知意不怎么吃鸭鹅这一类的肉，但对方做的很鲜很嫩，她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这餐厅也做的很好，尤其是包间，不大，但支着一张木桌，正好对上窗，从窗看过去，能将整个山景容纳在眼里，那种宽广壮阔，是预言形容不出来的。 林知意吃饱放下筷子，要是落了雪，雪落在树尖上，那场景一定更好看。 顾西城走过来，在她边上。 林知意还是看着远处的山景道：“记得，落雪的时候还要带我来。” “好，什么时候想来我们就过来。”顾西城从身后抱住她，下颚抵着她的肩，嗓音低沉，掠过耳边带起颤意。 第51章 新婚 正文完结 顾老爷子病情在一个月不到恶化。 -- 第104页 当晚送去医院, 医生已经无能为力，注入了镇痛针缓解痛苦，坦言已经到了最后期限。 顾家的人都过来了，围着病床, 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顾老爷子回顾自己这一生杀伐果断, 靠着自己打江山, 临了看着儿孙都在，已经满足了。 死亡是每个人必定之路，他不畏惧。 顾云卿早在外面时就已经哭肿了眼睛，到这时候也是强憋着的，为了让顾老爷子走的安心, 努力的在挤出笑容。 顾老爷子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目光慢慢的扫过了众人。 “活够了，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顾老爷子缓慢的闭眼, 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勾起了一个弧度。 老太婆，让你久等了。 仪器上, 心电图滴了一声，山峰的线条转为直线。 病房里安静出奇。 还是顾云卿没忍住, 转过头趴在了顾西城的肩膀上, 抽泣出声。 顾西城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林知意突然想到母亲, 她病重时一定也很想见自己, 却没机会守在她的病床上。 正出神时，顾西城握紧了她的手，温热的，透过接触的皮肤传过来。 她抬眼，无声对视。 顾老爷子的葬礼在第二天, 他生前很有影响力，来了近半个晋城的权贵。 等忙完已经是深夜。 顾西城送顾父顾母休息，自己接下来安排收尾。 林知意留在大厅里陪着他。 直到彻底结束已经到了深夜，两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四周很安静，只剩下路灯还亮着，灯下飞舞着几只不知疲倦的飞虫。 往上空看，一轮半月像是被树梢勾住。 林知意靠着他的肩膀，“云卿后天的飞机吗？” “嗯，上午的，我开车送她，去吗？”顾西城认为她靠的不够紧，自主过去了点。 “去，她这一次走了，又得半年才回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直到林知意眼睛都睁不开，才迷迷瞪瞪道：“以后要一直这样。” “就算到老了出去散步，你也要握着我的手，到时候任何人看见了，都会说，你看，他们恩爱了一辈子。” 顾西城上道的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抬起来，两个人都能清晰的看见，“那这不叫牵手。” “叫什么？”林知意问。 “上锁。” 她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配合幼稚鬼，假装从两个人的手里拿出了钥匙，一抬头，做了个投篮的姿势，将“钥匙”给丢掉了。 “没了，这解不开了。” “那就不解了。” * 十二月到，晋城下起第一场雪。 林知意经过眼看着期末将近，学生已经进入了复习阶段，比平时更多时间泡在图书馆。 同事，顾西城海外出差的时间边长，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也急剧缩短，有时候两三天才见一次面，打一个视频电话。 林知意在日历上圈出了顾西城三十岁的日子。 等过了这一天，他再也不能理直气壮自己不是到三的年纪了。 林知意特意空出一天，前天晚上的时候取了礼物。 顾西城回晋城的航班在晚上，她开车接人，提前到十分钟，百无聊赖的在接机口等。 她旁边站着一个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男人，看见接机里零星的几位女性，打趣道：“接父母？” “男朋友。”林知意大大方方的介绍。 “这么晚还来接男朋友的不多了，更多的都是像我这种，来接女朋友得，”大高个露出羡慕的表情，“要是那一回我女朋友来接我，我都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我也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林知意笑，“甚至还有些嫉妒他。” “是该嫉妒。”大高个跟着笑。 说话间，机场里已经播报了顾西城航班抵达的通知。 “我女朋友来了。”大高个指着穿驼色呢衣的女生，女生长相可爱，推着行李箱小跑过来，大高个赶紧跑过去接过行李箱。 女朋友跳起来，他轻易一把接住，熟稔的转了一圈。 也不知道谁才该嫉妒。 没过一会，顾西城推着行李箱走出来，身边还跟着秦助理，秦助理一如既往的面如寒霜。 两个人视线对上。 林知意张开了手，抿唇笑。 顾西城走过来，低头将她抱了个满怀。 属于他的特殊味道也一同席卷而来，熟悉，又很安心。 “等了很久吗？”顾西城贴着她的额头问。 “没有，只等了一点点时间。”林知意比划给他看，就是一个手指头。 秦助理很自觉的一同推过顾西城丢下的行李箱，就像是已经猜到了一样，双手推着行李箱在后面跟着。 他已经认命了，陪老板加班，附带着张嘴吃狗粮。 林知意跟顾西城到底还没有因为谈恋爱丧失人性，先将秦助理送回去，然后才开会别墅。 吴妈已经早早的睡下了。 客厅里还留着一盏灯。 刚进去鞋还没换，顾西城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山下来，像是大型的犬科动物，他作势要亲下来，被林知意伸出手掌挡住了。 “慢慢慢。” 她还记得上一次的窘迫经历，这辈子的确不想再试一次了。 -- 第105页 顾西城也记起来了，低笑了声，暂时放过她，先去换鞋。 林知意生怕弄出点动静让吴妈起来，所以换鞋的动作都慢了几分，才换上，身后的人就伸出手臂来，强有力的抱住了她的腰，直接将人抱起来，脚下悬空，三两步就上楼。 刚丢上床。 林知意强调，“洗澡。” “嗯，一起。”顾西城伸手解开领带，三两下将外套脱掉了，动作快到让林知意咋舌，又无奈又好笑。 还没笑完，整个人又被捞了过去。 等进完浴室，她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她林知意苦小别胜新婚久矣。 等他们做完，已经早过了十二点，林知意捞过手机看了眼，看到了三点后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顾西城下意识去看她的手机，还以为她是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林知意给他看时间，“已经三点了！” 她想的是将礼物十二点时送给他，卡时间，总是有别样的浪漫。 但顾西城不懂。 林知意又叹气，“算了，过了就过了。” “顾总，你不会忘记今天是你生日吧，到今天你整整就三十岁了。” 顾西城垂眸，没什么热情，“不重要。” 他刻意忽略了这个时间。 不只是他，他身边的那群人都这样，都不约而同的忽视这个数字。 林知意从枕头下拿出了礼物，“还是很重要的。” 那是一个戒指盒，她新买的，以前那一对是在两个人别扭的时候买的，她当时没钱，两千块不到，现在这一对是她这些天挑花眼才买来的。 她打开，拿出属于他的那一只，给他带上。 “这样，才算是套牢了。” 林知意戴完，又放在自己眼前欣赏，“我还是很有眼光的。” 顾西城在她拿出来时有那么一刻失神，他一直没有提复婚，不是因为他不想，相反他几乎做梦都在想，他在等，等什么时候她准备好。 “怎么了？不好看？” 林知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还没挥完整个人又被抱入了怀里，“好看，我很喜欢。” 他下颚抵着她的肩膀，“就是觉得不太真实，好像是在做梦。” “怎么会不是真的呢。”林知意哭笑不得。 她整个人被抱的紧紧的，好半天，听见耳边低沉的一声，“谢谢你。” 林知意笑，也挺多感叹。 不过还没等到她感叹几秒，顾西城就已经开始准备要去民政局了。 林知意抿了下唇，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顾先生你需要我提醒你现在几点吗？” “三点，我看到了。” “你觉得你现在去合适吗？”林知意很像将他摇醒。 顾西城已经去衣帽间找衣服了，声音从里面穿出来，“没关系，你不用体谅我，我不累。” 林知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个人会累？ 林知意不管他，倒头抓紧时间睡，本以为他会看在她睡很熟时于心不忍，直到她被叫醒之后，看到外面才灰亮的天。 “六点了。”顾西城指着手表上的时间。 在林知意看来，他更像是在说，我已经等你到了六点，如果你还不起，我将采取强硬措施。 直到到了民政局，林知意还没怎么清醒。 工作人员看着她连续打了几个呵欠，而且萎靡不振的样子，开始对她是否自愿产生怀疑。 她问：“舒女士，要是你今天精神状态不好，也是可以明天的。” “不用。”顾西城已经迅速签订好了自己的那份协议。 林知意深看他一眼。 很明确如果他可以帮她签字，他一定早就签了。 林知意冲工作人员笑，“不用。” “可是你看起来没睡好的样子。”工作人员还是抱着怀疑的心。 顾西城解释，“晚上知道要复婚，激动一晚上没睡好。” 林知意：“……” “是吗？” 林知意配合的点头，同时签下了名字，“是。” 她可激动了。 “我们感情很好。”顾西城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工作人员：“……看出来了。” 拿了结婚证后，林知意清醒了。 身边顾西城拿着结婚证反复的看，分明之前就已经拿过了，却还像是第一次一样，他看了好半天后收起来，笑，“上一次我一个人也看了很久。” “胡说，那时候你根本就很不烦，拿到后就差没直接丢垃圾桶了……”林知意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两个人相视一笑。 以前，两个人都口不对心。 能有现在结果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顾西城再次伸手过来，紧紧握住了林知意的，“老婆，‘新婚’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