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络》 第1页 [现代情感] 《橘络》作者:橙面【完结】 文案: 婚后文之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随时开启冷骚模式男主 times;娇气嘴炮钢铁直女主 两个榆木脑袋的双向奔赴 黎珈跟相识二十年的男人求婚, 对方不情不愿地答应后,不忘提醒她: 不要逾矩 ,别多想。 领证一周后,对方化身家庭煮夫, 俩人还发生了关系 黎珈随口一问:你喜欢我啊? 殷谌许没说喜欢,只问: 你愿意让我追你吗? ???? 结果,话刚说完人就出国进修了。 一走就是大半年...... 闺蜜问:被大帅哥追了大半年,你就没点心动? 黎珈语塞:你不是说那是儿子跟妈汇报行程? 一句话简介:婚后文之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立意:撕掉橘络,疗愈碎裂的心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珈,殷谌许 ┃ 配角:徐昕瑶,周嘉瑞等 ┃ 其它:关于疗愈的故事,齁甜 第1章 橘络 这人,怎么回来了? 残阳不息,金色的光辉扑簌扑簌倾泻而下。 黎珈趴在窗台上,手指无意碰到炙烤了整日的铁杆,灼热的烫手。 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啭,掩盖了车轮定格的嗤嗤声,深浅不一的黑色弧线像烙印在大地上,格外扎眼。 黎珈晒了会日头,两指轻轻捏着蓝色蝴蝶结信纸,这是黎珈活了十五年,头一回写情书。不知是被晒的还是怎么,这会她的脸攀上了两团红晕,热浪也从双颊延至全身。 等得百无聊赖了,她下意识抬手给自己扇风,扇了没两下,黎珈突然意识到什么,懊悔地瞥了眼手里的信纸,神啊!请饶恕我的罪过吧! 咻的一声,她蹲在沙发前,细细用手压实信纸边角的褶皱。过会儿,那几条痕跟与生俱来似的,怎么也抚不平。黎珈只好从茶几桌上拿两本书过来,紧紧压着信纸。 本来就够紧张的了,又出了回幺蛾子。墙上的老式挂钟转了几十年,还很顽强地整点报时,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间上,时间越临近,她的心跳地越快。 6点了。最后一科5点结束,他快回来了吧? 一想到等会儿要干的事,黎珈的脸又不受控地红了起来。她蹲在老旧电视机前的小风扇前,呼呼的风吹在脸上,额前湿润的发丝慢慢散开。 嗡嗡转动的羽扇比蝉声还恼人,黎珈心脏砰砰砰,不自持跳地更厉害,仿佛有无数个小矮人在上面蹦跶。 咔擦一声,恼人的风定格在空气中,闷热的窒息感席卷而来。风扇停止转动,开关处那只修长的手指一闪而过。 风扇别总对着脸吹,说多少回儿了?殷谌许说着,顺势拿起桌上的水杯,仰头喝了起来。 人回来了。 黎珈偏头看他:我热。她的语气稍显冷淡,一副陈述事实的模样,不带丝毫情绪。跟别人说话时,她习惯看着对方,这时抬眼便见他因喝水而上下耸动的喉结,黎珈下意识往自个脖子上摸,神色怔愣。 不止一次留意到她这样,殷谌许扯唇,喜上眉梢。顿了一会才觉着奇怪,便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给筱亦姐送毕业礼物。 殷谌许了然,但下一秒开口即是:我没有? 见他挑了下眉,一瞬即逝,黎珈霎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算了,以后记得给我补上。殷谌许往他房间走,我待会有事儿,回来收拾几本书。 嗯,黎珈突然想到什么,问:你见着筱亦姐了吗?她怎么还没回来? 她不是在二中考吗?好像直接回我姑家,不来这了。殷谌许拿了几本书出来,她没跟你说? 黎珈摇摇头,我有点忘了,可能是我记错时间了吧。想了会儿,她补充:没事,以后拿给她也行。 听罢,殷谌许扬扬眉,嘴角微微翘起,笑意外露。别忘了我那份就成。顿了一会,他笑着问了句:那你待会跟我一块儿走? 斜阳悄悄隐匿云后,晚霞似锦,一片残红。他背光站着,稍稍弯下腰,脸上笑意清隽,坦直旷荡,少年意气一览无余。 黎珈愣了愣,还没回话。门口传来敲门声,殷谌许,你好了吗?周嘉瑞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马上!他笑意未收,仍是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着黎珈,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门口传来稍显不耐的声音,黎珈晃过神来,开口拒绝:不用了,我骑了单车,还要收拾些东西,学姐不是在外面等你吗?你先走吧。她说话的语气比往常轻快,脸上还挂着笑。 等人走后,黎珈又开了风扇。听殷奶奶说,这台风扇已经买了十几年,虽然羽扇转动时会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但她也一直留着。 又怼脸吹了好几秒,黎珈终归没按耐住心底的好奇,蹲下身挪至窗台,偷偷探头往下看。 一对璧人漫步林荫校道,殷谌许撑着伞,他身旁的少女裙角飞扬。 -- 第2页 残阳已息,撑伞的人不知疲倦。 ----------- 八月的浦宁,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孩。上周云鸽来袭,街边老树被台风刮倒了好几颗,黎珈出门都得披件衬衫,等台风过境后,出门却像蒸了趟桑拿。 黎珈今天终于肝完了跟进的报道专题,回家洗漱完就躺床上睡觉了,累得连手机都没看。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她又梦到了那个炎热的夏日。 她侧躺着,后背像被火炉烤着一般,热得冒汗。黏湿的体感,无休止的闷热,和梦境中的夏日无异。 后颈的啄温细细密密,腰被紧紧环着,像被封印住不能动弹。 黎珈呜咽一声,泄出自己的不满,谁大半夜扰人清梦。 怎么不回微信?他的声音一向清冷克制,如今在喘息中却带上一丝喑哑。 唔?黎珈被挤得生疼,手肘下意识往后抡,试图从自己无法掌控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她睡得迷糊,下手不重,砸在殷谌许硬邦邦的腹肌上,于他而言像锤了一团棉花,软乎地跟挠痒痒似的。 嘛呢?还谋杀亲夫?殷谌许被揍了一拳,也不恼,精致的下颌懒懒地搭在黎珈的肩上,见她微微撅嘴,没忍住偷偷亲了亲,这幅生气的模样还有点可爱。 殷谌许见她一时半会不转醒,也没敢做什么,认命地搂着人睡。 黎珈前两天都没怎么睡好,先是在高温红色预警的极端大热天里跑进跑出,和杂志社的前辈王擎跟进一篇关于龙园区城中村拆迁的报道,但那位钉子户实在难搞,俩人跟他磨了很久才愿意接受采访。 前天采访回来,她熬到很晚终于把文章写出来,第二天拿给王擎一看,人不满意,黎珈又窝在工位改了半天的稿子。 昨晚似乎睡得挺饱,黎珈在混沌之余还有点窃喜,心底打着小算盘:好不容易休假,今天她要在床上瘫到天昏地暗,醒来再跟徐昕瑶出去搓顿好的。 想着想着,黎珈就不由自主地蹭了蹭怀里的熊,它很大,还暖烘烘的,抱起来特别舒服。 抱起来? 什么!? 黎珈平时睡觉从不抱什么东西,打小就这样,也没个什么娃娃抱着睡,就连和徐昕瑶睡一块都隔得远远的,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但!此刻,黎珈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和一个鲜活的人体拥抱着。 心一咯噔,仿佛坠入地狱。 她的身子瞬间僵硬,神思渐渐清明,对于外界的感知也愈加清醒。此刻!她竟然熊抱着一个热乎的身体? 黎珈猛地睁眼,对上了一张说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的脸。 不过! 这人,怎么回来了? 啥时候回来的? !!! 黎珈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神智不清。她使劲儿眯了眯眼,他竟然还在! 这会儿微光从窗外泄下来,像加了一层港风滤镜,把骨相优越的他衬得面如傅粉。 半年没见,这人不仅没长残,似乎还比之前好看点? 黎珈盯着这副睡颜,一时除了震惊,还有股莫名的恼火。 跟结婚证上的男人大半年没见,结果人毫无预兆,突然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跑回来了? 黎珈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等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毫无阻隔地搭在他胸前时,黎珈瞬间红着脸弹回了手。 此刻,黎珈只想从他怀里逃出来,离他远远的。然而,只要她稍微一退,殷谌许搭在她腰间上的手就收的越紧。 天呐,救命! 拉扯了几个回合,黎珈也不怕将人吵醒了,抬手揪了揪他的鼻子,誓不吵醒人不罢休了。 黎珈手劲没敢下太重,毕竟这鼻子长的还挺优越,她不想把它毁了。 殷谌许睡得死,除了剑眉微微皱起,似乎没有转醒的迹象。但下一秒,黎珈的手就被抓住,一股强势的力量牵引她攀上了他的后颈。 他往前拱了拱,将脸埋进黎珈的脖子。别闹,再睡会儿?将醒未醒的声音充满磁性,有一种低沉的性感。 听听这亲昵的语气,啧啧...黎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这点自知之明要是没有,指不定太阳还没升起,这段露水姻缘就一烘而散了。 那...这话是对谁说的? 殷谌许呢喃时呼出的气息轻而缱绻,贴在脖子上黏腻腻的,黎珈伸手推他,没成想碰到他的唇,软软的触感,惹得她好奇心爆棚,手指轻轻地滑了一下,最后落在那条唇缝上。 下一瞬,黎珈感觉到指尖传来啮噬的痛感。 靠!他竟然咬人! 想亲,也不必上手吧?殷谌许看向她的眼里带笑,秀眸惺忪,渐乎清明与慵懒之间,言语充斥着暧昧。 黎珈的手指还隐隐残留着轻微的麻意,抬眼见他侧身撑着手肘,模样懒散,想到他刚刚半醒不醒时说的两句骚话,黎珈哼了声。 之前的约定,相信以你的好记性,应该还没忘吧?要是真出轨了,大大方方告诉我就行,我们直接扯证,一拍两散,手续也不是很麻烦。 你说什么?殷谌许刚睡醒,出国进修了大半年,回来听自个老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离婚,他懵了,一头雾水。 -- 第3页 黎珈轻啧一声,背起之前的约定滚瓜烂熟,彼此身躯在婚姻关系内保持绝对忠诚,绝不出轨。 她叹了口气,走了大半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的约定呢。 殷谌许莞尔,低头轻咬了下她的鼻尖。 放心,除了左手和右手,就只有你碰过。殷谌许轻笑,又慢悠悠说了句:而且,我每天给你发床照,难道你都没认真看? 第2章 橘络 【没空,陪老婆】 放心,除了左手和右手,就只有你碰过。 而且,我每天给你发床照,难道你都没认真看? ???? 黎珈大脑嗡地一声。 靠!难不成出国喝了洋墨水,人还会变得骚气? 听听这话说的...... 况且,什么时候衣冠楚楚坐在床上拍的照片都能算得上床照了? 她有点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尖,继而又稍显冷淡地上下打量一番身侧的男人,硬邦邦说了句:最好如此。 黎珈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了他。从此,他的名字就时常萦绕在耳边。 这么多年来,俩人虽然没有很熟,但黎珈却莫名地很信任他,不然也不会剃头挑子一头热跟人去民政局领了证。 而且,他没必要说谎。 毕竟,人当初答应自己的求婚时,还附上了条件:任何一方想离婚,便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 自然而暧昧的那句,别闹,再睡会儿。黎珈不知道他是对谁说的,但如果在跟她领证之后没有别人,以俩人露水姻缘的性质而言,无可厚非。 殷谌许见她不太自在,脸还有点红。他不自觉地发笑,开口却是吊儿郎当的:问你话呢,床照看了吗? 看个屁的床照!黎珈愣是没想到他把那些照片定义为床照,捂得严严实实坐床上自拍一张就算床照了?纽扣系到顶,帽衫半遮脸,就差扯条被子蒙住全身了!这算床照? 这怎么不算呢?殷谌许笑,还狐疑地瞧她一眼。 他倒像是被恶霸夺了贞操般,隐隐约约流露出委曲的意味。 ???? 床照不是你主动发的?我有胁迫你吗? 不是!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那能跟床照搭上哪门子关系? 殷谌许见她跟戴了痛苦面具似的,一脸震惊、疑惑、无话可说,他轻飘飘又来了句:难道不是在床上拍的? ...... 黎珈选择闭麦。 将醒未醒间,她还畅想着今天的美好生活。要是一天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地过去,那该多好! 但是不行!她还得早起赚钱!养活自己! 不过,她愣是没想到殷谌许悄无声息地回来了。此时他还扣得她死紧,黎珈推也推不动。 无奈之下,黎珈在他背后拍了一掌,手松开,我要起床了。 下手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只听到蹦地一声脆响,贴上他肌肤的那一刻,黎珈瞬间红了眼圈。 靠!殷谌许全身硬邦邦的,这一掌非但没让他松开,反而把黎珈的手心震得通红,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往一处聚集,先传来一阵刺痛感,后面渐渐麻痹。 殷谌许始料未及,闷哼了一声。转头瞥了眼后背,上面俨然一个红印。 他轻笑了声,语气揶揄:昨晚被你抡了一拳还没消气?还真要谋杀亲夫? 黎珈瞄了眼他后背,掌心还隐隐发麻,所以语气好不到哪去。 我哪有抡你?而且这不挺好看的?天然纹身,不收钱不费时,帮你打通任督二脉。 你挺能狡辩。殷谌许扯唇笑笑,转身见她眼圈有点红。 他揽住黎珈的腰,抱在腿上,摸了摸她鼻尖,刚轻咬的那一下有点红,幸好没留印。 怎么倒打一耙,还委屈上了? 黎珈痛懵了,显然打人打得脑子有点瓦特,此刻被人抱着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妥,有些委屈地抱怨:还不都怪你,硬得跟钢筋似的!我手都麻了! 不是,你怎么乱给人戴高帽呢?殷谌许见她贼喊捉贼,突然想到两人初识那天,这么粗鲁的施暴者怎么还能活活把自己委屈成受害人的? 他有点被气笑,抓过她红了一片的手,揉了揉。这打人的劲儿与日俱增啊,但怎么还这么娇气?手跟小时候一样软乎乎的。 娇气??? 黎珈仿佛听了个笑话,活了25年还是头一回听人说她娇气。而且这词,怎么听怎么违和、以及骚气 手被人轻揉着,那阵麻痹感渐渐消散。黎珈偃旗息鼓,像一只被揉顺了的猫。惬意间,她抬眼,就被人鼻尖上方那两扇长睫吸引了,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 因为下一秒,她就顿住了,一瞬间灵魂归位。 她才意识到,她现在、此刻,竟然!坐在殷谌许的大腿上!呼吸相闻!而且手还被他揉着、搓着! 太亲密了!直接甩开人际交往的安全距离不止十条街! 黎珈深觉不自在,刚想把他推开,床头手机的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顺势起身,按了接听。 谌许回来了吧?你俩晚上回家吃个饭,你公公婆婆也过来,都不知道你瞎忙些什么,一两个月的见不着人影...... -- 第4页 电话里,王沛兰还在念叨些什么。自从她和殷谌许领证以后,王沛兰也不知道脑子多了哪根弦,开始隔三岔五地给黎珈打电话,有事没事嘱咐几句,对她释放出从前鲜少的亲腻信号。 距上次她叫黎珈回家,俩人不欢而散后,这还是时隔三个月母女俩的再次联系。 好,知道了。黎珈说完,很快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不小,殷谌许自然知道丈母娘说了什么。见她敛起神色,跟逗猫似的揉乱她的头,问:妈让我们回去吃饭? 嗯。黎珈神色淡淡,好像什么也不在意,径直下床进了卫浴,才看见镜子里的秀眉微微皱着。 她出来的时候,床上没人,蜷成一团的被子平铺在床上。 殷谌许在外面的洗手间洗漱完,就进了厨房。打开冰箱,见食品包装袋开封的开封,里边东西所剩不多。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还挺得意。 不过,昨晚抱着睡的时候,还觉得硌人。偷偷摸了摸,发现人一点肉没长,比之前走的时候还瘦。 他从冰箱里拿出香菇跟虾仁,给切成丁,又淘了米,将这些杂碎一股脑丢进锅里。 闲着没事干,他打开手机。大清早的,周嘉瑞跟苏铭俩人跟夺命似的,知道他回来了,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约他晚上出去吃饭。 作为在发小圈里唯一一个踏入婚姻殿堂的哥们,殷谌许很自觉地回了句:【没空,陪老婆】 苏铭跟他一样,毕业后都留在浦大附属医院。这会刚下夜班,就看到这条刚回复的消息,不屑给他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 锅内水烧开了,咕噜咕噜响着。殷谌许倚着流理台,边喝酸奶边给人回消息。 黎珈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个画面。并不陌生,很多年前也是这样。 殷谌许招呼她过来,流理台上放了一瓶酸奶,下面有一摊水渍。酸奶瓶身往下耷拉着水珠,他拿纸擦了擦,把吸管戳进去递给她。粥很快就好。 红枣味的酸奶,口感不冰,沁人的清凉。 九点的光景,皎阳似火,这会儿黎珈吸着酸奶,心里的郁结被冲散不少。 殷谌许往锅里打了个鸡蛋,来回搅拌几下。锅内翻腾,白烟轻炊,香味扑面而来。 黎珈舀了一碗粥,起身往外走,路过餐桌时想起了什么,继而转身,略显僵硬地坐下。她拿勺子搅拌了会儿粥,料很足,色彩搭配也很好,味儿也还是从前那个。 她心里惦记着写小说,吃得也快。最后她的碗见底了,一旁的殷谌许还不急不慢用勺子拌着粥。 黎珈仰头望天花板,清楚他吃饭的尿性,贼墨迹,等他吃完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百无聊赖地环顾了眼四周,没多久突然无厘头地冒句话出来:你回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变化? 变化嘛...都说人走茶凉,这半年她一个人在家,哪都有她留下的痕迹。 早上铺床那会,发现主卧的被单换成了粉色,上面还印了只大熊;杂志、小说、周边散落在家里随处可见的地方;整间屋子也香香的,是她身上的味道。 殷谌许沉思了会,没说话,转头看她。只见人脸不红心不跳,说:你看,我把你房子照顾得挺好的吧,屋子也收拾的干净,对吧? 殷谌许不知道她绕着圈子要说什么,索性点点头。除了明星周边有点碍眼外,其它的都随她,殷谌许没什么意见,反而觉得家里多了些人气。而且她还添了不少新物件,比之前亮堂不少。 见他没啥反应,黎珈眨眼笑,又问:是吧? 殷谌许见她扑簌着双眼,像只小鹿似的。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往客厅瞥了眼,指着地板上的那张粉色毛毯,状似嫌弃地说:就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太多了。 黎珈倒不在意殷谌许真给出什么反馈,因为此刻她只想逃脱家务活,好赶完她的小说。 是嘛?不喜欢也得忍着,这可都是我花了大手笔购置的家用。黎珈随口说着,起身往里挪椅子。 她拍了拍殷谌许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那今天的碗你洗吧,看在半年来我为这房子呕心沥血的份上,不求你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了,这点小恩小惠你也该报答着点。 说完,她大跨步向前走,进了书房又扭身探出头来: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儿要忙,不要来打扰我噢,合作愉快!谢谢你了噢! 黎珈开了电脑。临近月底了,杂志社这段时间忙地脚不沾地,然而这周她的小说还没动笔。 之前在文案白纸黑字写好一周不定时三更,而今天正好周日,距离上次更新也隔了一周,黎珈今天就算爆肝也得把它赶完。 按照剧情发展,水到渠成之际,新章不出意外是该开辆豪车。上周刚好卡在令人着急的关头,微博上读者嗷嗷待哺,不少人半是怀疑半是调侃地评论:超小声bb:盲猜作者大大没有性.生活。 黎珈:???? 第3章 橘络 你想我没有? 这周杂志社虽然忙,但黎珈也不至于一章也没敲出来。 只是,因为之前仅有过一次,而时间也离得太远,她都快忘了,索性一直撂着。 这次,她又紧急刹车。 -- 第5页 果然,如果只开展剧情,黎珈码字的速度就能飞起! 洋洋洒洒码完三章后,黎珈浑身舒畅,终于了了一周的心事。 她从书房出来,见殷谌许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眉目紧缩,不知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黎珈瞧了他好几秒,人还低着头,压根没发现。她进厨房,从冰箱拿了盒酸奶,刚想关上门,又转头往殷谌许的方向望了眼,只见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朝客厅喊了一句:你喝酸奶吗? 这下,殷谌许总算有了点动静。他放下平板,语气闷闷地说:不喝。 黎珈吸着酸奶,在他身旁坐下,没出声。空气凝滞,耳边似乎还回旋着某人刚才冷淡的语气。 黎珈腹谤:不就让你帮忙洗个碗,至于这么苦大仇深板着脸吗? 她往平板上瞟了眼,五颜六色的星星整整齐齐码在一起,一个子儿也没消除,这人总不能玩个单机游戏还生闷气吧? 黎珈放下手中的酸奶,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把我的游戏重新开始了啊?我那关还没玩够呢! 殷谌许这会儿还没平静下来,像有口气堵住胸口,但他也没说什么。 医院工作忙,平时他在家的时间很少,一般休假也待在书房,查资料记医嘱什么也方便。领证一周后他又出国了,待在家的时间更是少。 她说别去打扰她,殷谌许就一直在客厅办公,等他忙完手上的事情,习惯性点开微博,刷到的内容却让他差点心梗。 给你玩回来不得了?殷谌许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跟阵风似的,吹得人凉嗖嗖。 黎珈的动作太明显,时不时就往他身上瞟,让人不注意都难。他心里本来闷着一股气,结果人若无其事,还为这弱智的单机游戏跟他闹小脾气。 谁要你给我玩啊?我才不需要。黎珈有点恼火。 不就帮忙洗个碗吗?我承认,这次是我破坏了约定。但你也不想想,每天勤勤恳恳打扫卫生,留在你家增添人气的不是我?明明你才是占便宜的一方好嘛? 黎珈越说越委屈,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但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就莫名其妙地上来了,她抢过ipad就想起身走人。 下一刻,就被殷谌许扯住手臂,顺势抱在了腿上。黎珈拿着ipad推他,无奈力气不够,不仅平板轻而易举被人抽走,自个也被人圈着走不了。 黎珈手上没了庇护,不知道该往哪放,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殷谌许使了劲儿,把她的手放上自个儿后颈。 他突然低头亲了亲黎珈的眼皮,开口道:不是谁洗碗的事儿。 黎珈被他毫无预兆的亲昵搞得发懵,一下晃了神,除了嘴唇微微张开,便没了其它反应。 殷谌许盯着她粉嫩的唇,没忍住凑近亲了口,松开后问:你想我没有? ????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亲,但黎珈也没习惯到能自然而然接受的程度,下意识捂住了嘴。 而且,他刚说什么? 想...想他没有? 那一瞬,黎珈怀疑她幻听了,但不是,她清清楚楚听见了那五个字。 黎珈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应话,心底却有千万匹马在狂奔。 出国前,殷谌许突然说要追她,结果每天除了跟她汇报行踪,给她发一张所谓的床照,外加节假日的嘘寒问暖便再无其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一个幼稚园的儿子呢! 妈妈,我到学校啦! 妈妈,我回到家啦! 妈妈,我乖乖睡觉啦! 妈妈,儿童节快乐噢! 有回她和闺蜜徐昕瑶在外边吃饭,黎珈摆在桌上的手机直闪绿灯。俩人平时都忙,待一块儿有好多话讲,都不怎么玩手机,一般都会选择忽略那些闪烁的消息。 那晚黎珈心不在焉,时不时盯着手机发愣,而且一见到绿灯闪就立马按亮了手机。徐昕瑶凑前一看,就见到殷谌许给黎珈发的一张自拍,幽幽说了句:果然是禁欲系啊,睡衣都系这么紧! 没一秒,黎珈就按灭了手机。 殷谌许这不行啊,追人哪能这样?怎么说也该发张腹肌照啊!不然还想勾上我们珈宝?俩人坐在一排长桌上,徐昕瑶轻轻撞了下她的肩,继续:你俩平时都聊什么啊?他怎么追你的?有什么行动没? 那会殷谌许刚走一周,黎珈对他的行为也很迷惑,正愁没人给她分析分析。她默默拿起手机,打开和殷谌许的微信聊天界面。你看吧。 结果徐昕瑶看了,惊讶地问:他是你儿子吗?怎么这么像幼稚园的小盆友给妈妈汇报行程? 自那以后,黎珈每次收到殷谌许的微信,就当自己平白无故养了个儿子。 儿子很乖,只身在美国学习,却还每天跟妈妈汇报行程。要上班了、要吃饭了、要睡觉了都跟妈妈说上一句,让妈妈知道:儿子很好!很平安!无需挂念! 所以黎珈也只当他说说而已。而现在,殷谌许不仅亲了她,还问她这么暧昧的问题! 两人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近到能感受彼此轻微的呼吸。扣在腰间的手隐隐用力,殷谌许掰开她捂住唇的手,攥在手心里,然后低头凑上来,几乎贴着她的唇。 -- 第6页 黎珈愣愣地盯着那双似海的深眸,海里旋涡打转,仿佛轻易能勾人入陷。 他又问了一遍:你想我没有? 但他们之间不应该存在这个问题啊!黎珈脑子有点缺氧,不是半吊子夫妻搭伙过日子吗?怎么谈起风花雪月来了? 而且!人还没追上呢? 不!那根本不是追人,是跟妈妈汇报行程! 黎珈企图让自己清醒点,但因为鲜少跟人靠这么近,这人还是殷谌许!黎珈不争气地悄悄红了脸。 虽然这人是她法律上最亲密的人,但此刻她一点也不淡定。腰间上的手结实有力,强势地圈住不让她走。 黎珈飘忽着眼神,最后试探性地在他耳畔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想你...... 才怪。 她停顿了一会儿,后面加上两个字,声音低得微不可闻。 耳畔的吐息一瞬即逝,殷谌许眼潋向下,扎着丸子头的脑袋趴在他肩膀上。在他看来,黎珈现在就像一只小乌龟,缩进了龟壳,一副逃避的姿态。 殷谌许轻笑:我耳朵不太好使,接受信息的能力有限,原来你想我了啊!他语气轻松,笑意通过微颤的胸膛传递开来,掩藏不住。 话这么说,黎珈知道他肯定听清了,不过他这是什么意思?从美利坚帝国进修回来,还附赠了一套骚话教程?不然怎么这么会撩妹? 这半年多以来,俩人的关系不能说相敬如宾,但也绝对算不上是能黏糊着说想你的关系。黎珈也摸不着头脑。 等殷谌许一放松下来,撤走了腰间上的手。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敏捷地从他腿上跳下来,快步跑进主卧,顺带锁了门。 靠!跟逃难似的! 黎珈坐在主卧的沙发上直喘气,缓过来后,她摸了摸衣兜,发现手机没带进来! 在没搞清楚殷谌许还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之前,黎珈不想跟他硬碰硬。行!没手机又不是不能活了! 她开了空调,然后钻进被窝,那就睡觉呗! ...... 不过她昨晚睡得太饱,现在又早已过了饭点,她饿地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全是殷谌许那张脸,还都是俩人贴得近似呼吸相闻的脸。 黎珈现在回想。啧...那张脸还真绝,不然她下意识肯定要将人推开,而不是想再靠近点,看能不能找出点瑕疵。而且,他的唇很软,跟这个人的气质完全不符。 咳咳...什么唇。黎珈起身,停止遐想,走到化妆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要是休假没事干,喜欢自己捣鼓些妆容。化着化着妆,就容易入神,又懒得出去接水,就买了一个桌面饮水机,就是没料到它竟然还成了逃难所里唯一的补给物,不愧是生命之源。 黎珈刚要接下一杯水,就听到门口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不过她选择装死,不打算应声。 殷谌许也不急,敲了会就停了,留下一句:我煮了面,你要饿就出来吃,我等会出去一趟。 听罢,黎珈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隔着门板听他的动静。不过隔音效果好,黎珈听不太真切,不清楚他到底走没走。 又等了好一会,黎珈才轻轻打开门。往外环顾几圈,确实没人,才出了门。果然还是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 这回,黎珈完全没有早晨那股往餐桌上坐的别扭劲儿。目不斜视地,端着面就往客厅走,坐在沙发前软乎乎的粉色毛毯上。 呼哧吸了口面,不错!她就喜欢这种绵绵软软的,不用怎么咀嚼就能下咽。徐昕瑶说要是等她老了,牙齿都掉光了也不过如此,还是能吃年轻那会爱吃的东西。 想着,黎珈按亮茶几桌上的手机,要给徐昕瑶发条微信,今晚不能和她出去吃饭这事还没来得及说。 早晨起床后,她先是跟殷谌许吃了个尴尬的早餐,然后码了一上午的字,完了又躲屋里待了好一会。兵荒马乱忙忙碌碌,自挂断她妈的电话后还没摸过手机。 一点开微信,就看到殷谌许昨晚给她发的消息:【我回来了,刚下飞机】 噢......原来还是通知了她一句。 殷谌许怕她不肯出来,就去楼下透口气,顺带溜达了几圈才回来。一进门,在玄关处就见她正坐地上边吃面边刷手机。 黎珈听到关门的声音,想着人回来了,能躲则躲。面还没吃完,就起身端进厨房。 殷谌许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气笑了,径直跟着进了厨房。 黎珈在洗水池的一边刷碗,殷谌许在另一边也冲了半天手,俩人谁也没说话,当对方隐形似的。 等黎珈关上水,殷谌许也不洗了。转身见她放好碗筷,又跟着人出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见人现在还算正常,黎珈也就不跟老鼠躲猫似的躲着他了。刚吃饱,她还有点撑,就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不跑了?殷谌许在她斜上方的沙发坐定,手上的橙子圆碌碌的,在他手上转来转去。 ...... 玩猫抓老鼠游戏玩上瘾了?还以为自个是黑猫警长啊?拽什么拽? 黎珈暗暗吐槽,这话自然没说出口。 那我们谈谈呗。殷谌许把橙子放桌上,摆正它的位置。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 拜托...我是录音笔嘛? -- 第7页 黎珈:什么话? 殷谌许:之前说追你的那些话。 黎珈:怎么? 殷谌许自嘲笑笑,不记得了?还是...你想再听一遍? 见人不回,他又继续:要再听一遍,就当给个机会让我追追你? 黎珈面上淡定:如果我说我忘了呢? 殷谌许:那我就再说一遍,你也就再听一遍呗。 这话黎珈倒是熟,跟他高中给她讲题那会说的一模一样。 黎珈:那就再听一遍吧! 第4章 橘络 你俩怎么这么腻歪? 那你愿意让我追你吗? 就这句话,半年前他说的时候还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意味,这回倒是认真。 既然愿意...想到上午他就亲了一下,黎珈立马瞪着眼,嫌弃地擦嘴;抱不给抱,门也反上锁,还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 他走了大半年,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俩人的别扭劲甚至跟初中青春期那会儿有得一拼。 殷谌许继续:就别这么抵触我呗。 黎珈的视线没有闪躲,直直对上他,有一瞬仿佛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失落。 也就是一瞬。 我没有抵触啊,只是不太习惯而已。黎珈笑笑:毕竟我们还没有很熟。 结婚半年了,老婆张口就说:我跟你不熟。 ...... 那我不介意再熟一点。说着,殷谌许跟抱小孩似的,托着她的屁股,抱起就往主卧走。 黎珈脑袋嗡嗡嗡作响,被他搞得晕晕乎乎,都要怀疑人生了。你干嘛呀,放开我! 殷谌许:睡个觉,晚上不还要出去吗? ???? 黎珈:睡觉就睡觉呗,动手动脚的是要怎样? 结果,真没干什么。俩人相安无事躺床上非常纯洁地睡个午觉。 刚躺下时,黎珈整个人都蹦着一根弦,跟个大活人睡一张床,关键这大活人还是男人,搁以前黎珈肯定接受不了。不过也不是没跟他睡过了,而且这男人还是她结婚证上盖了戳的丈夫。 饱腹之后,黎珈困意上头,又码了一上午字,脑袋沉得慌。结果一觉睡到六点,还是殷谌许把她叫醒的。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夕阳西下,余晖泻下一绺又一绺的星沙,照耀着拥挤的车流,路人来来往往,匆匆即逝。 黎珈抬头往窗外看,一团团的云,好似镶了金般,闪烁着云翳。这个城市变化很大,但傍晚的天空依然跟她记忆里那样,美得让人惊艳。 大学本硕七年,她很少回忆在浦宁的生活,即使她在这儿生活了四年的光景。 但她常常会在无意间想起浦宁的天空,晴时蓝而轻透、红而妩艳,阴时黑云压城、电闪雷鸣,也可能是#浦宁晚霞#、#浦宁彩虹#、#浦宁一秒天黑#不时登上微博热搜的原因,但就算她可以忽视,有些东西却想忘也忘不了。 原本卯足了劲儿要离开的地方,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这是不是所谓的宿命? 停车后,黎珈没着急下去,坐副驾上不动。 刚才叫醒她以后,黎珈到现在还没开口说句话,做什么也慢吞吞的,殷谌许刚开始当她起床气还没消。一路上偶尔瞥到她,也都是神色不虞的。 殷谌许也没催人下车,给小舅子黎瑜发了条微信,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车门下去。听到关门的声响,黎珈才慢悠悠地解开安全带,动作温吞。 没一会儿,车门被人打开。没等她反应过来,殷谌许就把人牵了下来。 干嘛?黎珈有点懵,这人出了趟国,还养成给人开车门的习惯?半年前黎珈可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殷谌许穿过她的指尖,前后晃了晃被他紧握的手,笑道:敢情你要人牵着才肯下来? ???? 睡了一觉醒来后,黎珈就心不在焉的。做好心理建设从车上下来,听到殷谌许没皮没脸的话,免不了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瞧他。刚想顶两嘴,殷谌许就突然靠近了脸,距离近到似乎能感受彼此清热的呼吸。 黎珈的视线停留在他眉间,目光微顿。嗐!连眉心痣都这么好看,黎珈一时又晃了会神。 忽而,眼前的眉心痣变成了他似笑非笑的脸。黎珈回神,抽出她的手,俩人距离顿时拉开。 殷谌许走向后备箱,弯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没一会儿,他搬了几个箱子出来,放到地上。 黎珈见状,了然于心。 不过,她确实没想过殷谌许会是个这么周到的女婿,不得不说,比她这儿当女儿贴心多了。 黎珈没说什么,只是有点闷,心底泛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 黎珈问:这么多东西,搬得动吗? 不还有你弟吗?殷谌许扬扬头,喏,人来了。 黎瑜就站在十米开外,慢悠悠晃荡过来,一眼望过去就能见到。 怪不得。黎珈刚才还纳闷,他怎么突然给开车门,牵她下来,还靠她这么近?原来如此......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黎瑜叫来当苦力,黎珈冷不丁道:你可真会使唤别人。 -- 第8页 殷谌许笑笑,那不也是我弟? 黎瑜走近,听到这话,没忍住反驳:我只是我姐一个人的弟弟好吧?跟你呢,最多也就是半吊子的关系。 说完也不怕殷谌许会有什么反应,转而甜甜地朝黎珈笑,姐!你下次啥时候更新啊? 刚问完,黎瑜就接过了殷谌许放他手上的两大纸箱子,这回也没跟他呛嘴,转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姐。 黎珈瞅着这俩不动声色的动作,对黎瑜逆来顺受的姿态很是惊讶,之前他俩不是很不对付?见面就掐?她弟这位少爷怎么还愿意给人当苦力了? 黎珈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黎瑜:你刚刚说什么? 身长181不容单身啊!黎瑜语气有点激动,嗓门就大了些,引得旁人往他们身上多瞧了几眼。 ???? 这语气,这措辞,怎么有点儿熟悉?黎珈仿佛在哪听过。她疑惑了一会儿,但也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黎珈抬眼看他,问:你在看我写的小说? 黎瑜摇头,我朋友圈有个傻逼,一天能发十几条动态,不是小说截图,就是鬼哭狼嚎的催更,我就瞄了一眼,发现作者笔名是你。就跟那傻逼说你是我姐,这人还不信,非说什么除非每回更新时间提前告知他一声,看合不合的上才信我。傻逼,爱信不信! 黎珈的眼顿时发光,八卦地问:你这是...女朋友啊? 黎瑜:狗屁,他连女的都算不上,就一吃鸡的兄弟。 原来还有男同学追我的小言,不错。黎珈觉得还挺新奇,赞赏般地点了点头。 黎瑜嗤笑:娘们唧唧的,大老爷们儿整日沉浸于风花雪月的梦幻想象里,也不害臊。要不是他吃鸡技术确实了得,我真以为他是个女的。 黎珈觉得他这思想不太对,开口教育:你还搞性别歧视这套?男生看看言情小说怎么了?你这思想有点狭隘啊!而且女生吃□□,怎么就扯到技术上了?谁说女子不如男?你真是... 话还没说完,黎珈就听到身侧的殷谌许轻笑了一声,她瞪了眼某人,你笑什么笑! 殷谌许挑眉看她一眼,没接话。他按了电梯按钮,脚没往里抬,杵在电梯门口,还挺大面积。 黎珈站他身后,盯着他空荡荡的右手。 不知他什么时候把右手提着的袋子换到了左边,这会儿左手肘还揽着纸箱子,虽然面上看起来毫不费力,但手腕的青筋却凸起了不少。 黎珈两手空空,这会儿目光定格在他手上,突然有点愧疚,便伸手要拎他手里的袋子,你给我拿一点。 不用。殷谌许空出来的那只手往后摆了摆,示意她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搂上她的腰。 黎珈乐意陪他演戏,毕竟她弟还在旁边。 她走上前,殷谌许揽着她的腰,说:你撑着我点儿。 但黎珈没感觉到什么重量,因为他只是嘴上这么一说而已。 黎瑜倚着墙,站他俩后面,目睹完这一切,简直目瞪口呆。不是,我说,你俩怎么这么腻歪? 殷谌许稍扬起下巴,忍不住弯唇。 黎瑜哑言。 不是,他姐怎么嫁了个这么闷骚的男人?他认命地抬着两纸箱子进了电梯,然后就把它们堆地上,累得直喘气。忽地,他又想起什么,誓要为自己正名。 姐,不是我搞性别歧视。你是不知道,他吃鸡有多猛!下回我拉你,你看看他的技术就知道了。而且连麦那会儿,我听他声音五大三粗的。你能想象吗?一个公鸭嗓整天嘤嘤嘤喊181我爱你是什么画面。 ...... 黎珈脑补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她也不咋能接受。 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黎瑜大梦初醒,拍了一下他自个脑袋,突然想到游戏皮肤和手办,他决定暂时先向恶势力低会儿头,毕恭毕敬地对殷谌许说:姐夫...您请先出吧,这箱子交给我就得了。 殷谌许笑,低头示意底下,弟弟,你先给纸箱挪个地儿。 好嘞!黎瑜二话不说,哼哧哼哧地挪了起来。 ???? 黎珈没见过她亲弟这副狗腿模样,顿失了气节,跟她嚷着买游戏皮肤都没那么卖力。 她掐了下殷谌许的腰,不可思议地看着黎瑜,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不一直在这嘛?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殷谌许盯着她看了两秒,想起了刚刚姐弟俩的对话。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俩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而且女生吃□□~ 他语气略微上挑,停了一会儿,跟着笑了声。继续:你说话原来这么不正经? 第5章 橘络 又是外科医生手痒了? 你说话原来这么不正经? ???? 黎珈楞在原地,之前没懂他前面在笑什么,这会儿顿悟过来,靠!谁不正经呢? 他的不要脸,直接导致黎珈出电梯的时候,脸还是红的。本就白里透红的脸蛋,此刻因为不断散发着热量,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黎瑜纳闷地问:姐,你怎么了?脸怎么跟猴屁股似的? -- 第9页 黎珈踹他:你想死? 别!我姐就算是猴,那也是美猴王级别的人物!黎瑜求饶,我错了!别上手上脚的,有话好好说行嘛? 听到门口的动静,原本在厨房里掌勺的王沛兰出来,正要迎接她的宝贝儿子跟女婿,就看见黎珈朝她儿子上手的起势,便嚷嚷道:干嘛呀?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 他俩姐弟闹着玩呢,不是什么大事儿。殷谌许一进门,就立刻恢复他在长辈面前谦逊有礼的形象,变脸速度之快,黎珈本该见惯不怪,毕竟以前给他打掩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每回还是对他的表现叹为观止。 闹着玩也不是这样的啊,都多大人了。王沛兰还没绕过刚才那事。 嗐!许青璇叹了口气,劝解:多大人了都还是小孩子啊!老小孩老小孩嘛,不管多大年纪都有颗童心,何况珈珈才二十五,还是小姑娘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许青璇是她亲妈,黎珈心里暗暗地想。 见罢,王沛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人亲家也在场。 殷谌许搂着黎珈,跟四位长辈挨个打了招呼。 半年不见,但他亲妈对他冷淡的很,完全没了平时电话里的热乎劲,转头就牵着儿媳妇的手,关切地问:珈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黎珈摇摇头,朝许青璇甜甜地笑:可能是外面太热了吧。 那你坐着好好休息会,菜还有几道没做好,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水果充充饥啊! 说罢,许青璇就拉着黎珈的亲妈进了厨房。 黎瑜刚进门就窝房间打游戏了,客厅里两位爸爸在喝茶,妈妈在厨房掌勺,殷谌许正在玄关处捣鼓那堆刚搬上来的物件。 黎珈坐着观摩了好一会他的身影,觉得无聊就往厨房走,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虽然她做饭很菜,但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但进去没待几秒就被王沛兰轰了出来,觉得她啥也不会,厨房空间小,多一个人杵着还碍手碍脚。 黎珈乐得清闲,从厨房出来又不知道该干啥,脚也不知该往哪迈,总不能回房睡大觉,简直无地自容。 见殷谌许用小刀划开了纸箱子,她走近蹲下身,掀开盖沿一看,茶叶、燕窝、咖啡、水乳面膜应有尽有,还有一变形金刚。 她指了指那些东西,问:你转行做代购了? 殷谌许低头收拾纸屑,你说呢? 她拿起一套水乳,看那牌子眼熟,顺口说了句:这牌子,好像不太适合敏感肌。 殷谌许停下动作,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看了两眼:是嘛? 顿了会儿,他像是想到什么,但还没想出个大概又一晃而过。知道了,这不是给你用的。 黎珈没什么反应,蹲了一会儿腿麻,撑着他的背起身。 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给谁买的,窒闷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作为一个亲女儿,她真比不上人家。 不过,她也并不想对此做出什么改变。 王沛兰从厨房出来,见走廊架子腿下堆着几大箱子,心里乐开了花,对这个女婿更是赞不绝口,忙招呼人上桌吃饭,还殷切寒暄了一番。 谌许呀,你在美国待了半年,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啊?都说国外的月亮没有咱中国圆,那米饭也没家里香吧?你看,都瘦一圈了。 殷谌许正剥着虾,闻言,露笑:那我这顿多吃点儿补回来。 听罢,许青璇顺着她儿子的话说:这小子就会贫,嘴上哄得好好的,下一秒就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出国前有阵儿每天忙得不见人影,让他多吃点多休息,人压根不听,有回手术出来直接还倒在了办公室。 说完,她摇了会儿头,满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儿子,又补了一句:身子板太虚,我幼儿园一小朋友经常生病,后来听说人小朋友爸爸身体一直不咋好,可能也和遗传有关。 许青璇的话一出,瞬时有些微妙的尴尬。殷圳潇咳嗽几声,示意自个老婆给他递水。 许青璇动作快,见他喝了水没啥事儿,也没忍住吐槽:和你儿子一样,你也挺虚的。 气氛有一瞬的石化,王沛兰笑着打圆场,身子虚就多注意休息,平时多煲点汤补补,没什么大碍,之前我们隔壁家的老袁补了一段时日,出门一看,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那会...... 黎珈早已习惯自个婆婆时不时的语出惊人,但吐槽的对象也仅限于殷谌许和她公公,偶尔听她突然冒出一两句,黎珈觉得还挺有趣的。 不过听到殷谌许手术出来晕倒在办公室这事,黎珈有一瞬的怔愣。 她不自觉侧了侧身子,往他脸上瞥。见殷谌许没什么表情,低头认真剥虾,似乎被谈论的是一个和他毫无干系的人。只有听到那句身子板太虚时,他才有点儿反应。 黎珈因她婆婆那句话,抬眼瞥殷谌许的频率上升不少,最后倒也不加掩饰。 她从侧面坦然瞧着他,见他好像歪了下嘴,轻嗤了一声。但又很快收敛,下一秒就恢复如常。 他若无其事地把碗移到黎珈跟前,里头装满了刚剥好的虾。 -- 第10页 上桌后,他没动几口筷子,一直沉迷于剥虾。 ???? 黎珈有点迷惑,这是要干嘛?又是外科医生手痒了? 殷谌许抽了张桌上的纸,正擦着手,看了眼碗里的虾,又抬眼示意她:不吃? 白给的,谁不吃谁傻叉!黎珈没客气,夹了一块虾仁。 殷谌许见她往碟里蘸了好一会儿酱,粉嫩的虾仁浸透了深色的酱油,上面还裹着香菜碎末,他微微皱眉。 直到黎珈把那颗虾仁夹到他碗里,甜甜地说:谢谢你噢,老公!你先吃一块吧,给我剥了那么久的虾,自己到现在都没怎么吃呢!你对我可真好!快尝尝这虾味道鲜不鲜? 殷谌许眼里的嫌弃愈发明显,在看到碗里那颗被香菜污染了的虾仁后,身子都瞬间僵硬了,背挺得笔直。 都在一张餐桌上,谁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明眼人一清二楚,虽然可能一知半解,只看到表面功夫罢了。 许青璇知道儿子从小就不吃香菜,调料的时候还特意多调了一份不带香菜的,但这会被桌前的盘子挡住了视线,没看到他碗里那颗被香菜碎裹满了的虾,只听到儿媳妇甜甜的话了。见儿子迟迟不动筷,她还拾掇他:啊谌,怎么不吃啊? 不就是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吗?谁不会呢?黎珈看他这幅纠结的模样,顿时有点复仇的快意。至于复何种仇,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总之怨念颇深了。 注意到桌上纷纷投来了若有似无的视线,殷谌许硬着头皮把那颗虾仁吞了下去。 靠!他不吃香菜!但在岳父岳母家,他没敢造次。 黎珈觉得他吃饭尿性大就是这样,刚用纸擦了好一会儿的手,觉得无法忍受又离座去了洗手台。 对面,黎瑜绝望地环顾四周,他觉得没人在意他。两方家长在侃一些古早时期的大山,他姐吃着嗟来之食不亦乐乎。 这一方餐桌里,唯独他,显得格格不入。 刚开始他还偷摸摸地在餐桌下玩手机,这会儿索性直接放上桌。 小鲤鱼泡泡:【我跟你说,我姐今天终于回来了!而且我被狠狠地虐狗了!】 阿酷最酷:【啊啊啊啊!真的吗?】 阿酷最酷:【如果你没骗我的话!别忘了我的个签啊!】 阿酷最酷:【啊啊啊啊啊!】 阿酷最酷:【懂?个签到手了,哥哥带你吃鸡!】 小鲤鱼泡泡:正在输入中... 阿酷最酷:【????】 【在?】 【你打字怎么这么慢!你真是小学鸡?】 【弟弟,我劝你还是好好考个中学,皈依学门!回头是岸吧!】 【我不带你上分了!】 【不对!个签到手后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前提是你没骗我。】 【而且!你也还没充分的证据证明作者大大是你姐!所以我还不太信你!】 小鲤鱼泡泡:【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姐夫!他!】 【竟然!给我姐!剥了!一整碗!的!虾!】 【我靠靠靠!我只能埋头苦逼给自己剥虾!】 【刚才虾屎溅进我一只眼,我抬头抽了张纸!】 【就看到那个画面!】 【妈呀!有点生气!】 单手打完这段,黎瑜松了口气,他瞄了眼对方给他发的微信,嗤笑了声。 他就知道狗急了会跳墙,没想到人也差不多。平时老半天不回微信,这会儿提到他姐,像得了狂犬病一样。 他只是想发泄一下内心的愤懑,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 原本他右手使着筷子,一直没放。打字慢也只是用了左手,这会儿他兴致上来,雄赳赳气昂昂,正沉浸在跟人周旋的世界里,没意识地将筷子重重拍在了餐桌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黎珈正好坐在黎瑜对面,全程目睹了她弟的诡异行为。 他的微信提示音没关,在叮咚叮咚连环响起声音时,黎珈下意识环顾了四周,无意间瞥见黎东明。 他眉头紧锁,神色不虞,听着一旁的殷圳潇说话,视线却落在黎瑜身上。 黎珈抬腿踢了会对面的黎瑜,结果这人完全没发觉,没一会儿还摔了筷子。 无意的一声脆响打断了看似和睦的气氛。 四周氛围诡异,但具体哪里奇怪,黎瑜也说不上来。 等他抬头,发现大家都瞧着他看时,他才察觉到哪儿不对劲。 靠!他刚才沉浸于抒发心底的一丝丝郁闷,忘了设置静音,还摔了筷子! 他不想吃了,吃不下去了。想逃,但还得找个理由。额......我刚就是,学校社团有点事儿,需要回复一下信息。然后有个数据,底下的人找不到。我被他蠢到了,一不留神筷子掉了下来。 顿了会儿,他继续说:我先回房间找一下资料,你们继续吃啊! 刚刚黎瑜手机响的时候,黎东明就不耐烦了。可能碍着有外人在,他没说什么。 这会儿他脸色更沉,朝黎瑜喊:你给我坐下!吃饭也不像个样!一天到晚捧着手机! 王沛兰摆了摆黎东明的手,示意他别激动,消消气。 她略带歉意笑了下,这孩子不是社团有事要处理吗?你发这么大火干嘛? -- 第11页 瞥见黎瑜碗里还有大半碗米饭,王沛兰有点无奈地开口:黎瑜,你也是。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处理啊?饭还没吃完呢?没吃饱等会儿半夜还得出来煮泡面,妈跟你说过很多回了,那东西不卫生,最好不要吃。快!先吃饭,吃饱了再说啊? 黎瑜被他爸吼了一大嗓子,早已习惯了,这会儿没什么感觉。只是现在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维谷,虽然早已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 黎珈神色淡淡,面对这场闹剧,她显得过于冷静。没有出来劝架,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她和这里隔了一道天然的结界,仿佛任何人的嗔笑怒骂都与她无关。 第6章 橘络 找到能开车的工具人 像这样的场景,在黎珈的记忆里,已经算不上是一场闹剧,只是掠过水面的一块小石子,甚至掀不起一丝波澜。 常态化的存在,即使它不正常,但持续时间久了也会跟形成肌肉记忆那样,要是它不按照那个路径运行下去,还会让人感觉缺了点什么,不完整了。 黎珈此刻就是这种感觉,反正该来的总躲不掉。 许青璇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演变成此刻这种剑拔弩张的架势了?她笑着解围:小鲤鱼,先坐下来吃吧!长身体的年纪,哪能就吃这么一点呢?我记得殷谌许大二那会儿,还长高了好几厘米...... 话题渐渐被带跑了。许是仗着亲家在,毕竟是外人,黎东明也不好发火。餐桌上的硝烟很快消散,人也一个个涌向客厅,最后只剩下王沛兰、黎珈和殷谌许。 饭后,黎珈不急不慢地坐在原位,王沛兰离桌前一如往常喊她洗碗,黎珈没什么反应,王沛兰似乎也习惯了她这样,转身招呼殷谌许出去喝茶。 他起身收拾残渣,摇头婉拒:俩人一块儿收拾更快。 就几个碗,一个人就得了,平时黎珈回来也是她洗,用不了多长时间,而且厨房又不大,挤着洗更慢。你洗洗手就出来吃点水果啊!王沛兰说着,边往外走。 殷谌许听罢,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瞥了眼黎珈,见她叠着空盘,抿着唇,没什么情绪。 注意到殷谌许的目光,黎珈歪了下脑袋,眨眼问:我们几点回去啊? 嗯?殷谌许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 见他神色有些疑惑,黎珈低头说:你明天不是要回医院上班吗?早点回去比较好。 殷谌许觉得她应该是不想久待,便拿过她手里的盘子,说:那我们一会儿就回家? 过了一会。 黎珈倚着冰箱,看一旁的男人弯腰洗碗。刚才她站在洗水池前,正准备戴手套,就被殷谌许挤到边上。 我来吧。他扯下那两个手套,然后穿进自己的手里,揽下了洗碗的活。 黎珈愣了两秒,想起她今天早上为了码字,求他洗碗时自己闪烁其词的怂样,再看看此时某人一幅任劳任怨的样子。 顿时摸清了他的套路。又是演戏,这回是什么?爱护妻子的居家老公人设? 黎珈觉得压根没必要这么做,厨房里就他俩。虽说保不准谁会进来瞄一眼,但他就算啥也不干,也不会让人生疑。不过他要干活,黎珈也不会拦着他,欣然同意。 殷谌许很高,流理台刚到他大腿。他没穿围裙,水溅到他腿上,沾湿了裤子。 他见旁人一直没说话,顺势开口:我裤子湿了。 黎珈回神,低头往下看,确实湿了一大片,而且位置还有点尴尬。好在他穿了黑色的裤子,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见他这副模样,黎珈觉得有些滑稽,没忍住笑。自己抢下的瓷器活,就得好好干,裤子湿了也不要赖别人。 殷谌许笑说:不赖你,但你得给我洗。 黎珈:???? 想得还挺美! 客厅里,长辈正坐着喝茶。殷谌许牵着黎珈出去,抬起走廊架子腿下的一个箱子,往黎瑜房间走。 敲门进去,他正靠在床头跟人玩游戏。开了麦,能听到对方厚重的声音。 黎瑜抬头瞥了眼俩人,忽而,像是注意到什么。他把手机直接撂床上,快步上前,盯着殷谌许手里的盒子,眼睛像在放光,闪烁着星星眼看他姐夫:这...变形金刚?你真给我带回来了? 殷谌许挑眉,拖长了音:昂...... 天哪!黎瑜激动地拍着殷谌许的肩,要不是他往后退,作出一副防御姿态,黎瑜都快抱上他了,谢谢我的我亲亲亲!亲姐夫! 黎珈被她弟的傻样逗乐了,抬手薅了会他的炸毛:怪不得今天这么逆来顺受呢?原来你还背着我干这勾当? 姐,不是!是姐夫问我想要啥礼物的,是他贿赂我,我可啥也没干!黎瑜忙着转移话题:姐,你下回更文跟我说一声呗?让我在那大老粗面前长长威风? 我也不确定什么时间,到时候我要是记得再说吧。 果然还是我姐最好!黎瑜还仗义地拍了拍他姐的肩,结果被硬得硌手,又嘴贱说了句:姐,你多吃点,再瘦就不美了。 他抬头看了眼亲亲姐夫,本来黎瑜觉得自己的身高在南方已经很具压迫性了,但殷谌许还高了他半个头。不过在关乎他姐的事情面前,他才不会示弱:我姐嫁你之后,怎么还比之前瘦了?你不能养好一点? -- 第12页 ...... 一个两个的当她是猪呢?还养好一点? 黎珈无语。 殷谌许嗤笑:那交给你养?看你这跟竹竿怎么养活你姐这根小竹竿。 靠!黎瑜最恨别人叫他竹竿!他长得高有错?吃不胖有错?就是他没练起来,等他报个班健起身,看殷谌许还敢咋说。 黎瑜怒不可遏:你等着,回头我就报个班,锤扁你。 ...... 黎珈:得了得了,那等你以后再锤,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黎瑜知道她在家待不了多久,但还是微微有点难过,姐,那你有事喊我,我随时过去啊! 黎珈:嗯。 不一会儿,殷谌许和黎珈出去道别。 许青璇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钟,也说时间不早,该回家了。 去露天停车场的那段路,许青璇手挽着黎珈走在前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俩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相比之下,跟在后面的俩父子则显得安静不少。 殷圳潇问儿子:明天回医院上班? 殷谌许点头默认。 你周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听他说明天去你们医院做检查,正好你给安排一下? 好。 殷圳潇注意到他情绪不高,问:我看你怎么回来了,还不高兴? 殷谌许:没有,就是想点事情。 今晚你也看到了,你老丈人脾气不太好。虽然珈珈和她父母关系不亲近,但好歹也是人亲姑娘。你俩匆忙领了证,婚礼也没办就跑出国,一走还是大半年,搁谁心里应该都不是滋味。 殷谌许了然。他爸这是明里暗里埋汰他,觉得他事儿做的不妥当。 殷圳潇见他没啥反应,补了句:你要是敢欺负珈珈,别说你妈跟你爷爷奶奶了,我第一个打断你腿。 听罢,殷谌许终于露笑。你还是省点力吧! 到了停车位,许青璇还勾着黎珈的手。 她嘱咐:多吃点儿啊,看你又瘦了。什么时候休假回家一趟,或者来幼儿园玩玩?上次那些小朋友跑来问我好几次,珈珈姐姐下次什么时候来啊?可爱死了! 许青璇刚才学着小朋友的语气,逗笑了黎珈。 看哪天我在工作日休息,等幼儿园开学了再回去看看那些小朋友吧。 黎珈不擅长跟长辈相处,经常是你问一句我答一句,每回都还觉得别扭。但很神奇的是,每次跟殷谌许家里的长辈待在一块,就算什么话都不说,她都感觉挺放松,不用紧绷着一根弦。 或许是她们身上都有魔力吧,尤其是她婆婆许青璇跟殷谌许奶奶。如果有一天,她和殷谌许离了婚,最感到抱歉和不舍的大概就是两位长辈。即使决定和殷谌许结婚,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们的缘故。 回程的路上,殷谌许问:刚刚你俩聊什么呢,看起来还挺开心。 就幼儿园小朋友的事,挺有趣的。 想到他妈最后说的那句,殷谌许问:你也被拉去过?当工...话没说完,他想起中午刷到的那条微博,话停了一半。 嗯?黎珈抬眸看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殷谌许接着说下去:去当幼儿园哄小孩的...工具人。最后三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今天黎珈发完文,顺带更了一条微博,很快就收到了评论。她点进去,就看到了热评:看来大大真的没有性.生活,祝您早日找到能开车的工具人,溜得飞起(狗头保命)。 黎珈往上盖了层楼:工具人有是有,只是不太中用。没一会儿不少书粉也进来盖楼,黎珈往下一滑,全在讨论工具人。 黎珈想着,笑出了声。她的微博id三次元里只有徐昕谣知道,她也不忌惮什么,想发什么就发什么,反正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重复了一遍殷谌许刚刚的话,当哄小孩的工具人?我觉得很有趣啊,幼儿园那些小朋友多可爱呀! 殷谌许顺着她的话问:是嘛?不觉得小孩闹? 闹不闹我倒觉得还好,不过小朋友很可爱! 闻言,殷谌许弯了弯唇,工具人什么的瞬间被遗忘在脑后,修长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了几下。 天早就黑了,这会儿车窗外霓虹闪烁,黎珈撑着头,渐渐入睡。她睡得很浅,好像还听到了电话铃响,但很快就被挂断。等她醒来,发现都到小区门口了。 一进门,黎珈便抱着睡衣进了卫浴,她躺进浴缸里,温柔的水瞬间将她环绕。 嚯!终于回来了。虽然这也算不上是她的家,但她却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甚至觉得在外面受了委屈,终于回到了避风港,有想哭的冲动。 可能因为至少在这个场域里,没有谁会否定她,也不存在什么声嘶力竭的聒噪。 单这一份彻底的轻松,就值得高呼万岁! 泡了没多久,黎珈突然想起什么。 平地一声雷!她这会是真的很想哭了。 天哪!今晚难道是她最后一次在这泡澡了吗? 殷谌许为什么要这么快回来!!?? -- 第13页 为什么!!! 第7章 橘络 她昨天跟眼前的男人去民政局领证 半年前。 他俩去领证的那天,正好大年初六,也是民政局春节后正式开门的第一天。 俩人差不多午饭时间才赶到那,登记处的阿姨见人并肩走来,眼睛笑得都快咪成了一条缝。 忍不住调侃:好多小情侣都想着情人节那天来登记,也就几天后的事,但赶的好不如赶的巧呀!你俩可是新年头一对来登记的新人呢!我看,是有人等不及了吧?见人不说话,阿姨还以为是小两口不好意思,又笑道:我看你俩郎才女貌的,也真是登对!祝你们百年好合,新婚快乐! 可惜了登记处阿姨的热情招呼,此时被称作登对的新人,面上看来也确实登对,都冷静的很,精致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她笑了笑,而后就此作罢。 如果这种气场相投也能称作登对的话,那也没错。但等不及?黎珈心想,俩人压根没那个意思。要说有多迫切,其实也不尽然,只是刚刚好搭上了这个时间而已。 重逢后的短短一个月时间,黎珈往医院跑的次数就有十几次。不过,连她记性这么差的人都背得出殷谌许奶奶的那套催婚说辞,更遑论他还天天在人耳根子底下被折磨。 春节期间,黎珈在家没地儿待,天天往医院跑,陪陈芳方一块过节。 虽说之前黎珈也知道她着急,但这次病愈后,她希望能亲眼见证孙子寻到良缘的心愿便更加强烈。半个月内就张罗了十几个姑娘,让他但凡有心动的就去试试,可人家一回相亲都没去过,推脱说工作忙,没时间。 这回,陈芳方把黎珈从中午留到了晚上,还说要是不陪她多待会,以后等她两眼一闭,可想见都见不着了。 听罢,黎珈就逗趣她,说不定是我先走呢?你可不能比我还着急。话这么说,黎珈也不愿走了。她知道,人要是病了老了,日子就是倒着数的,上天自动地就给打开了倒计时模式,谁也没办法调回去。 最后,陈芳方再一次把送人回家的活交给了孙子。 车停在公寓楼下,黎珈这回没着急下车,连安全带也没解开,突然冒出句:要不我们搭伙结个婚? 殷谌许越长大情绪越不外露,但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惊诧,狐疑地瞧着她看了好久。 时空仿佛定格在小小的车里。此刻,空调的呼呼声仿佛比在夜晚搞装修的噪音还响,心底的小人却越舞越欢,砰.砰.砰.一声又一声震在黎珈的心上,在她即将破门而出,然后以一句玩笑圆过去的时候,听到他说:我考虑考虑。 结果,时间没过去几天,他俩就领完证了。 不过,更猴急的是:领完证的第二天,黎珈就搬进了殷谌许那边。 春节假期刚刚结束,浦宁重启一线城市按键,前几日的空城再次被鼎盛的人流盘踞,街道逐渐焕发生机。 殷谌许一早就到了黎家楼下,坐在驾驶座上盯着微信界面的那个招财猫头像,长按了一会对方的聊天框,再点击置顶聊天。 等把这一切做完,殷谌许才恍过神:刚才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他轻笑了声,也没取消置顶,点了一下招财猫头像,因为头像的主人一直没回他消息。 昨晚给她发的微信,人还没回。早上临出门前殷谌许又发了几条,想着她应该还没醒,索性坐在车里等。 王沛兰买菜回来,进了公寓门口,远远地就望见一辆曜岩黑色的车,最近这段日子见得多了,自然也熟悉不少。 她走过去一瞧,还真是昨晚刚上门的女婿。 她敲了敲车窗,笑着说:谌许啊,怎么一大早就过来啦?上去坐啊!在这干等着怎么好? 殷谌许也不推脱,提着岳母手里的菜篮子便跟着上楼。 一进门,王沛兰就让他在沙发上休息会,心疼他这么早起来,怕他累。上楼那会,知道他还没吃早餐,进门就往厨房奔,说要给他煮点米粉,让他当自家随意点。 殷谌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而言之就是坐不住,便转头问丈母娘:珈珈呢? 王沛兰指了指黎珈的房间,语气顿时冷硬了起来:她还在房里睡觉吧,你去叫她起来,都几点了还没醒! 虽然许青璇有时也不给他好脸色,见他睡懒觉也会埋汰两句,但殷谌许听到他丈母娘这样说她,还是不得劲地皱了皱眉。 此前,殷谌许只来过两次。一次送黎珈回来,在楼下正好遇见她爸妈,被那会还不叫丈母娘的请上门喝茶。再一次就是昨晚,领着跟他偷摸扯完证的人闺女回家,但都没进过她房间。 他轻声拧开门把手,一进去就闻到屋里一阵甜甜的清香,平时离她近点也能闻见这股香味。 她房间很小,一米五的床就几乎占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空间,衣橱和书桌都是镶嵌式的,里面只有一个过道能供人走动。 而且桌上很空,没什么东西,床单被罩竟然跟他用的款式差不多,都是带黑色格子的。殷谌许觉着奇怪,这房间,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住的,至少跟他见过的表妹周筱亦的房间完全不同。 在冷空气势力不足,没猛到跨越千万大山南袭的情况下,二月份的浦宁也没有多冷,有时在户外穿一件薄外套就足够了。 -- 第14页 此时窗没关,纱帘轻轻飘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穿着一套白色蕾丝吊带睡衣,白皙修长的腿砸在被子上。白嫩的脚丫涂了红色的指甲,魅惑又娇气。 殷谌许不大自然地咳嗽一声:黎珈,起来了。 ???? 昨晚黎珈熬夜刷剧,感觉刚入睡没多久,就被一句男声惊醒了。 你怎么在我房间?她睁开眼,被吓了一跳。床尾边上的男人穿件黑色卫衣,不动声色地站着。黎珈下意识掩住胸口,拉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虽然这人和她领了证,在法律上是她铁板钉钉的丈夫了,但黎珈刚醒,短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今天搬去我那?殷谌许见她神色慌张地往被窝里钻,不自觉扯了下嘴角,带点调笑的意味:昨天不还很期待吗?怎么睡了一晚...你就后悔了? 噢!对...她昨天跟眼前的男人去民政局领证了。 黎珈的瞌睡被他吓的不见踪影,看了眼窗外,天有点阴。现在才几点啊?我是说今天搬去你家,但没说几点啊!而且...而且 黎珈语无伦次,终于找到此刻让她慌乱的原因:你怎么私闯别人闺房啊! ?私闯别人闺房? 殷谌许怀疑自己听了个笑话,走上前,然后弯腰缓缓靠近她。 黎珈不知道他要搞什么滑头,但紧张地感觉呼吸都要停掉了。 从被惊醒开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他穿着卫衣的清爽模样,差点让黎珈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次重逢后,黎珈每回见到他,都是一幅成熟矜贵的着装,不是衬衫就是白大褂。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再次见到他,还是觉得此人的皮囊足以惊艳她整个人生。 不过黎珈对十七八岁的少年执念颇深。他高中那会经常穿帽衫,偶尔冷了会兜上帽子,随性又张扬,充满少年意气。 她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年纪的少年。 半醒的清晨,当他以和少年几乎重叠的模样向黎珈靠近,由近景慢慢聚焦到他两眼间眉心痣的特写时,她的心都几乎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只能用手紧紧拽着被子把脸捂住。 殷谌许上前轻弹了两下她的脑门,私闯闺房?要我拿出结婚证给你看看嘛?他不知道黎珈在心底如何曲折百转了一番,对她一脸戒备的神情倒是无奈。 脑门传来的痛感消解了那缕旖旎情思,黎珈揉着脑门,结婚证了不起啊,就算拿出来了也不能掩盖你偷偷溜进我房间的事实啊! 说着,黎珈渐渐清醒,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想起昨天他说的话。那会还没领证,俩人坐在车里,他刚同意黎珈的求婚。 黎珈提议:那我们找个时间去民政局? 没想到他下一秒开口便是:现在去吧。 ???? 黎珈转头,疑惑地看他:你确定? 殷谌许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明天要上班,出国前都没假。 所以,事实就是:昨天口口声声说要上班,一周都没假放的人,此刻正在她面前! 黎珈狐疑地瞧他:你来干嘛?不是说今天就要上班了吗?难道...特意来帮我搬行李? ...... 空气静默几秒,没等他开口说话,黎珈便接着说:其实也不需要麻烦你,反正我东西不多,不行的话我再拉上我弟。 接着,她按亮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半都没到,你现在可以去医院上班了,也不知道你大清早来干嘛? 殷谌许盯着她的动作,过了会才直起身说:有个同事家里有点事儿,说要跟我调班,所以这周我要值两个夜班。 噢,不用解释,我了解。黎珈倒也没多自恋,并不觉得他会是那种特意请假,帮不熟的新婚妻子搬家的人。刚刚她说下的暧昧不清的话,也只是想为一时强逞的嘴炮圆圆场。 她指了指门口,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殷谌许一出门,王沛兰就招呼他吃早餐。他应了声,在餐桌上坐下,和丈母娘聊了会天。 王沛兰见他碗里的米粉还一口没动,疑惑地问:怎么不吃啊?不喜欢吃米粉吗? 殷谌许:您先吃,我不怎么挑食,刚多喝了几杯水,还挺饱。 嗐,我还以为你要等黎珈来了再下筷呢。王沛兰哼了声:这些天,我就没见她吃过早餐,每天睡到吃中饭才起,你别等她,吃吧。 殷谌许听不惯这话,微皱着眉起身,又说了一遍:您先吃。 她起来了,这会可能在收拾行李,我去看看有哪能帮上的。 这次他进门前,特意敲了敲门,总不能再说他私闯闺房吧? 门没锁,进来吧。 殷谌许见她正往行李箱放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旁边还立着一个鼓鼓的大箱。他问: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黎珈又放了一叠面膜进去,这些收完就行,你等我先化个妆,然后就可以走了。等会我妈要是留你吃午饭,你就找个借口说有事,懂? 殷谌许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为什么? -- 第15页 我晚点有事。 殷谌许:那为什么不自己说? 这就是结了婚的好处啊!她低头锁上行李箱,然后抬眼对他笑:不然要你这老公干嘛? 殷谌许:...... 吃早餐的时候,殷谌许注意到她果然没吃几口。 临走前,王沛兰不出所料想留殷谌许吃饭,他借口说医院还有事,需要早点回去。 黎珈见他脸不红心不跳,从容不迫地撒着谎,就在一旁憋笑。 等乘电梯下楼的时候,黎珈才开口揶揄:扯谎能力不错啊!拿医院有事当借口,学到了。 下一秒,她像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哎,你是不是回绝别人都拿医院有事搪塞过去的? 殷谌许手指敲了敲她行李箱的那条杆,一般情况下是的。 黎珈侧头瞥了眼,揶揄问道:那前几天,你是在躲着我喽? 殷谌许愣了会,像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他吸了下鼻子:之前医院确实很忙。 黎珈:行吧! 车里,黎珈坐在副驾上,撑着脑袋看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开口:我想去买点洗漱用品,你家附近有商场吗?我对浦宁不怎么熟悉,要不在你家那边的商场把我放下吧!还有...那个行李你先帮我搬去你家?行吗?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正好我也有点东西要买,殷谌许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一起吧。 他把车停在商圈的露天停车场,黎珈解开了安全带,正打算开门,却见身侧的人丝毫没有下车的迹象。 黎珈眨了下眼,你不下去了是嘛? 殷谌许淡然瞥她,没到十点,现在商场还没开门。 也是,时间还早。 不过他那眼神,什么意思?好像显得她有多猴急,迫切想搬进他家似的。 虽然事实上,她确实挺猴急。 不然怎么一顿午饭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呢? 第8章 橘络 前任留下来的东西,我可不要。 时间还能随场景自动切换倍速模式吗? 不然,就半个小时的时间怎么让她过出了半个世纪的感觉?漫长且难熬。 因为俩人全程沉默着,静静地坐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 黎珈掐着时间,十点一到就下了车,跟他待在一个连脚都不能伸展的密闭空间里,确实挺需要勇气。 那张脸尽然优越,但却面无表情,甚至让她品出冷若冰霜的滋味。若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和勇敢的灵魂,黎珈怕是早破窗而逃了。 殷谌许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疏不近的距离,但过路的人完全不会将俩人联系在一起,虽然都长得高调,但又不是结伴儿来的,谁会对陌生人乱点鸳鸯谱呢? 俩人前后脚进了超市。 见她在拐角处推了辆购物车,殷谌许问:你要买很多东西?说话间,他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推车,补了句:其实家里什么都不缺。 黎珈突然停下脚步,抬眼瞧他,惊讶发问:难道你家还有女人用品? 下一秒,她摇了摇头:前任留下来的东西,我可不要。 没有。殷谌许真是佩服她的脑回路了,怎么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 噢。黎珈的语气冷淡且生硬。 此刻她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怎么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他家里有没有女人留下的东西关她啥事?而且人都二十六了,你以为他还是高中那会儿被爷爷管着不让谈恋爱的纯情少年? 但没想到,她竟然下意识将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脱口而出了。 不过事已至此,黎珈也不想过多苛责自己,反而开始纠结他刚说的没有:是没有女人用品?还是没有前任?但又觉得这问题要是直接问出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掉价? 黎珈买东西不纠结,看哪个好看就拿哪个。 这会儿,她看中了一双粉色棉拖,但却跟那双蓝色的紧紧扣在一起。 她问店员能不能拆开卖。店员姐姐甜糯糯地说:这是情侣款噢,不能分开卖呢,你和男朋友一人一双穿着刚刚好呀! ...... 那不是她的男朋友。 但黎珈对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的人没有抵抗力,也回以甜甜的笑,然后就把两双鞋放进推车里。 完了还不忘自证清白,解释一通:我可不是要跟你穿情侣款噢,也没有想跟你捆绑在一起的意思,只是刚好喜欢这双鞋而已,至于店家捆绑销售,我也没有办法呢。 黎珈思考了会,又补充一句:不过,你要是想跟别人穿,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噢,不然没法和家里长辈交待呢! 殷谌许听得一愣一愣,刚想说什么。 她突然又冒出一句:算了,蓝色的那双我打算给黎瑜。 殷谌许偏着头看她,眉眼微扬,你们姐弟俩穿情侣鞋就没问题? 你也说我们是姐弟啊,那我和黎瑜穿,和姐妹款有什么区别?黎珈转动了眼眸,状似不在意地说:要是和你穿...被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 第16页 殷谌许轻嗤了声:证都领了,还能让别人误会? ...... 黎珈突然无话可说。 逛了好一会时间,推车里还只放了两双棉拖,还有毛巾、牙刷、沐浴露等琐碎的洗漱用品。 路过零食区时,殷谌许原以为她会跟以前一样,钻进去就出不来了,但她现在似乎对零食一点也不感兴趣,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了。 前面就是收银台,殷谌许搞不懂她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要推个大车,就因为不想手拿? 但购物车里的东西也就一丁点而已。 等黎珈在靠近收银台的地方提了四箱酸奶放进推车时,他才知道为什么要推个车了。 殷谌许瞥了眼箱子上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买这么多? 黎珈点头,这样我以后就不用自己提回去了啊!她赞赏般地拍了拍殷谌许的肩,这些就靠你了啊! ???? 结果,殷谌许幽幽冒出句: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网购和送货上门这种服务? !!!! 靠!黎珈一心想着怎么整他,快到收银台了见着堆得一摞一摞的牛奶才瞬间灵机一动,想让他干点苦力活! 没想到他压根不上钩! 黎珈佯装淡定:我就是想此刻!现在!马上!去到你家就喝个一箱半箱的,你管我? 见殷谌许微扯着嘴角,黎珈一幅鼓励小弟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说:我相信你可以的!等会还得麻烦你帮我搬上去呢。 殷谌许笑,报酬呢? 我们什么关系?夫妻还要分的这么清嘛?黎珈教育他,可以但没必要哈! 殷谌许就顺着她说了句:行......确实没必要。 在收银台前排队时,他就站在黎珈身前。 黎珈见他盯着货架子上的东西看了很久,最后伸出了他的欲望之爪,面不改色地拿了几盒避孕套。 !!!! 靠!这是在搞什么? 黎珈突然想起之前在车上,他说的那句:正好我也有点东西要买。 所以,这就是他要来超市买的东西? 黎珈惊讶于他坦率自然的动作,但很快又敛下她的诧异。 也是。 呵,老男人。 已经不再是高中的那个纯情少年了。 嗐! 到了他家门口,殷谌许就让她录了指纹密码。 这是黎珈头一次来他家,进门扫了一眼,默默点评:怎么这么性.冷淡风? 想起行李还放在玄关处,黎珈问:我睡哪? 殷谌许瞥她一眼,不甚在意地回了句:你说呢? ???? 我要知道还需要开口问吗? 黎珈挽了绺耳边的碎发,说:我想一个人睡,你这有几个房间? 两个,主卧在那,客房在这边。说着,他手还指了指。不过客房里面没卫浴。 没卫浴?她重复了一遍,语气稍显惊讶。 殷谌许嗯了声,但下一秒就见她拉着行李箱进了客房,不太情愿地说了句:行吧。 除了没卫浴的这个小缺点让她略微有些失望外,其它地方黎珈简直不要太满意了。 就连客房,都比在她爸妈家住的十平小房间大了好几倍,更别提她之前在星城租的房子。 研究生毕业后,她在星城电视台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跟别人合租,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房租平摊后每人一千,租金相比一线城市虽然已经很便宜了,但黎珈之前买药开销大,电视台的工资平平无奇,码字也纯属是为爱发电,用的每一笔钱都不得不精打细算,用在刀刃上。 所以一听合租室友是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生,就哼哧哼哧搬进去了。但搬进去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老旧小区的条件她能忍受,但她受不了出了趟差回来,厨房洗手台堆满了发霉的碗筷;受不了半夜加班回来困得要死了,还被隔壁房间传来的靡靡之音骚扰;也受不了早上醒来去洗漱的时候,刚迷迷糊糊拧完牙膏就被大剌剌扔在洗手台的套套吓到。 所以,她才对卫浴格外重视。 想着,她怕殷谌许现在也成为了个表里不一的人。虽然这屋子乍一看干净整洁,但难保他不是刚叫人过来收拾的?跟他同住的那年,虽然了解他生活习惯好,整个人也干净清爽,但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了啊! 十年!香飘飘奶茶可以卖出三十多亿杯!杯子连起来都能绕地球十圈了! 谁知道曾经那个少年还是不是最好的模样? 所以,为了迈进她向往已久的新生活,唱个白脸又何妨? 等她出了房门,兴致冲冲地要跟人立下规矩的时候,只见殷谌许坐客厅沙发上划着ipad,眼睛上还架着一金丝框眼镜,好一幅斯文败类的景象。 黎珈顿时有点怂了,但还是要开口。 她咳嗽两声,若无其事地走近,最后在他身前站定。毫无预兆地开口,没有丝毫铺垫与掩饰。 虽然你一个礼拜后就要去美国了,但鉴于这几天时间和之后你出国回来,我可能还是住在你家。所以正式同居前,我们先立个规矩吧,这样能减少很多细碎的矛盾,彼此也能过得更舒服,你觉得呢? -- 第17页 殷谌许本来在看医学文献,听到咳嗽声就注意到她了,但也没作出什么反应。等听到她这番话,才悠悠抬眼,见她兴致盎然的样子。 殷谌许索性点头:有道理。 说着,他摘下了眼镜,和ipad一起放在沙发上,侧头瞧她,一幅愿闻其详的样子。 比如...黎珈像是自个都没想明白,思考了会说:就吃饭洗碗这件事吧,我听奶奶说你有一手好厨艺? 在黎珈去医院看望陈芳方的那几天,老太太就差把她孙子是神厨小福贵打在公屏上了,唠叨着:嗐!也不知道以后那家姑娘有口福,殷谌许那手艺真不是吹的,跟他爷爷一个样,粗茶淡饭也能做得有滋有味。完了还添上一句:珈珈,什么时候你有机会尝尝,那是真不错,保准符合你的口味! 见他微微嗯了声,黎珈接着说:要是各做各的,就自己及时把碗筷收了,尤其不能隔夜放在水池里;不过如果有人愿意施展厨艺,慷慨大方地把另一个人那份也做了,那就没做饭的人洗碗。 黎珈眨了下眼,朝对面懒散坐着的男人,问:这个,你可以吗? 他没应声,只是点了下头。 黎珈见状,继续说:至于其它家务活...一个星期大扫除一次应该差不多,就俩人轮着来?下礼拜你不是要走了吗?所以这周的活你可以干吧? 对面的男人仍是点头。 额...还有就是洗澡的问题。黎珈环顾了眼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客房边上的卫生间。 你之前说你睡的主卧有卫浴,所以基于卫生考量,以后你就专用你房间的,我就专用外面这个,你觉得可以吗? 对面的男人态度越来越敷衍,头都不愿点了。 但黎珈见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心头的一块大山落了下来。转而提出更高的要求,自顾自接着说:你抽烟吗?抽的话也请你在外面抽完再回来,我不介意你当那种下班后待在车里抽烟迟迟不上楼的丈夫。 殷谌许:...... 对了,我也很讨厌闻到酒味,你应该没有酗酒的坏习惯吧?当医生的应该不会这样! 黎珈停了两秒,语气有些试探:如果我说,在家实行禁酒令,你同意吗? 殷谌许本来也不爱喝酒,在外和朋友聚会实在免不了,才会抿一两口,所以这会又点头同意。 平时最好也不要在外面喝得稀巴烂醉回来,因为我闻到酒味会躲得远远的。 言下之意就是:绝不会给醉鬼收拾烂摊子。 黎珈暂时想不出别的事了,也不想显得自己在欺负他。开口:如果你有别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殷谌许抬眼瞧她,淡淡地说:上面的,我都行。 他说完,依旧懒散地坐着,似乎看了一场剧,剧中人与他无关,所以他才神色淡淡。 黎珈觉得他还挺随和,或许未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日子,应该和那年一样,能过得挺舒坦。 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不过,你打算怎么应付长辈? 没等黎珈回话,他继续:起码不能让人生疑吧,尤其是奶奶和我妈,对我们不打招呼领证就已经颇有微词了。而且这俩人要是知道我们这是一段露水姻缘,会闹出多大动静? 黎珈听到他着重强调那四个字露水姻缘,不禁狐疑地瞧他看了好几秒。毕竟昨天领证前他还对这词嗤之以鼻呢,今天怎么就说的这么顺口了? 殷谌许继续:如果我们的相处模式要还是这样,她们肯定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来,奶奶回了泊南养身体,这关暂且好过,但我妈肯定会时不时搞点突然袭击。 ???? 如果我们的相处模式要还是这样... 这样是怎样?话不能说的透彻点? 黎珈耐着性子问:所以? 至少要在家人面前秀恩爱,不让长辈生疑。 秀恩爱?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违和? 黎珈别扭了两秒,潇洒点头:可以啊! 等黎珈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后,他又沉默下来。 所以...应该是没啥问题了? 那她准备收拾收拾撤了。 茶几边上放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日常用品,黎珈俯身,拿出了洗发水沐浴露。 突然,她的手心摸到了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她心下凛然,拿出来放上桌,面不改色地朝他瞥了眼:你的东西。 见他压根没反应,黎珈抬眼冲他笑:我们都是二十五六的成年人了,性也不是多隐晦的事,你说是吧? 见他微扯了下嘴角,没说话。黎珈继续:如果可以,我不希望这是一场没有实质性.关系的婚姻,你呢? 殷谌许敛神,伸手拿起桌上的小盒子转了转,我都已经买好了,你觉得我怎么想? ...... 黎珈淡定地紧:说白了,我们结婚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但是,我这人懒,不想去应付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我希望双方可以在婚姻关系内保持绝对忠诚,至少身体上是这样。洁身自好,可以吗? -- 第18页 殷谌许轻笑:放心,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黎珈不是多保守的人,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见过的跑猪还是不少,而且殷谌许脸好身材好,怎么看她都不亏。她一向认为那事儿算是人生的一种体验,想不想有全取决于自己,要是恰好又在安全的情况下,那就问题不大,可以尝试。 对于25岁即将迎来性.生活,黎珈还是有些期待,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或者你还有别的要求?还是对约定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 殷谌许微扯着唇,问:那还要分房睡? 要!我一个人睡习惯了。黎珈大言不惭地说:而且完事后各回各房有什么不好吗? 谈判结束后,黎珈回房间整理家当。 很好!她觉得自己丝毫不露怯,可能还在他那立上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设。 这个房间处处都透着极简主义的风格,床上铺着灰色格子床单,黎珈看了一眼,嫌弃地摇了摇头。 目测床大概一米五宽,她便把性冷淡风的床单撤下,换上她之前在星城的彩虹刺绣被罩。铺上去后,整个房间明艳多了!她兴奋地呈一个大字趴在床上。 终于开始新生活了! 但还没躺下多久,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嚣。 早晨吃米粉总觉得噎得慌,所以她只吃了几口便放筷了。在她爸妈家住的这一周,她都没吃过早餐,就是因为难以下咽。睡醒后不是去找徐昕瑶瞎混,就是去医院陪陈芳方,总之不待家里。 想起堆在外面的酸奶,黎珈扑哧起身往外走。 她瞥了几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继而转弯往玄关处走。结果连那四箱酸奶的影子都没见着。她又去客厅转了圈,酸奶仍不知所踪。 便问:殷谌许,你把我的酸奶放哪了? 他的视线终于从ipad中抽离出来,抬眼看她:冰箱边上。 没一会儿,黎珈拿了三瓶酸奶出来。 给! 殷谌许还在看文献,听到声音,抬眼见面前的人举着酸奶,不知她什么时候撸起了袖子,白莹纤细的手腕上,青色细管清晰可见。 黎珈见他许久没动作,又往前推了推,谢谢你刚帮忙搬上来,这就是报酬。 殷谌许挑眉,调笑问:就这? 不要就算了。说着,黎珈刚要收回手,就被他夺了过去。 谁说不要了?殷谌许慢条斯理地说:就是这报酬成本太低,我有点亏了。 下一秒,他扭开酸奶瓶盖,仰头喝了一口。他的喉结上下翻滚了一回,黎珈一不留神又看愣眼。 真的好想上手摸一摸啊!!! 但想想就好了... 要矜持! 第9章 橘络 你嫂子 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黎珈打消了久违的念头,逃也似的溜回房继续收拾。 殷谌许仍懒散地坐着,喝完了一瓶酸奶。平板上的医学文献再也看不下去,睁眼闭眼都是她刚刚的眼神,期待中似乎夹带着一点饥渴。 因为...殷谌许看见她吞了一下口水。 敛了会心神,见时间快到十二点了,他便起身进了厨房。 黎珈刚把衣服挂好,因为早餐没吃几口,就喝了两瓶酸奶,她现在饿的瘫在床上。房门没关,原本寂静的屋外隐约传来铿里框郎的炒菜声。 她不怎么会做饭,除了最简单的清蒸水煮。然而这也只能顶饱,味道着实有些寡淡。 此刻,黎珈正祈祷传说中的神厨小福贵能简单露两手,顺便带上她那份。 神啊!请让他做个好人! 饿得啥也收拾不下去的黎珈,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等彻底听不到什么声音后,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她都快厚着脸皮出门讨吃时,门口终于传来扣扣扣的敲门声。 吃饭了。 耶斯! 神啊!我确定!他是个好人! 好!黎珈应了声,快步往外走。 还没坐上餐桌,黎珈远远就望见了色泽漂亮的几道菜。走近一看,虾仁炒蛋、清蒸鱼、手撕包菜、白萝卜汤! 陈芳方没夸错她孙子,确实很符合黎珈的口味。不过,倒是也符合绝大多数G省人的口味。 只能说:平平无奇。 但黎珈还是给面地哇了声,毕竟,以后的口粮可能还得靠他来提供。 黎珈去洗了个手,随意抽了张流理台上的纸,刚贴上手没两秒,水还没擦净就扔了,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起初,黎珈还假正经,老学究似的一道道菜品尝一口,细细咀嚼、口齿留香。等菜都一一尝遍后,她才意味深长地瞧着对面的男人。 没想到你还真做得一手好菜!原来奶奶没有无脑夸啊,真的很好吃耶!上扬的轻快语气足以流露出她的赞赏了吧! 果不其然,黎珈见他微微挑眉,似乎挺得意。 黎珈见风使舵,继续说:要不以后做饭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可以洗碗的!不过我晚上都不怎么吃,而且午饭你也是在医院解决的吧,所以好像也没什么一起吃饭的机会。 说完,她叹了口气:可惜了。 -- 第19页 殷谌许轻嗤一声:所以刚定的那规矩,就是一摆设? 怎么能说是摆设呢?黎珈咽下一口饭,似乎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好好说道一番:你做饭,我不是也会洗碗嘛?而且时间还长,总会有机会轮换着来,万一哪天我心血来潮学做饭了呢? ...... 殷谌许:行,我还挺期待。 午饭过后,黎珈谨遵契约精神,勤勤恳恳地把碗洗了。然后她就回了房间构思小说大纲,一直到殷谌许喊她吃晚饭才出来。 这顿饭,黎珈明显没中午那餐兴奋。虽然菜品不错,清蒸排骨、生蚝炒蛋、丝瓜汤都是她爱吃的。不过,她最近吃太多,感觉都有点小肚子了。 但黎珈这顿也没克制,就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吃,毕竟人明天要去上班,一周后还要远赴美国。黎珈想想自己的手艺,又舀了半碗汤,趁现在能吃则吃吧! 殷谌许觉得她今晚不太对劲。他吃饭墨迹这事,许青璇从小就念叨他,他自个也知道,但如果没什么急事,他就乐意慢慢来。这几回跟她吃饭,殷谌许也注意到她吃得很少。但现在连他都想离桌了,黎珈还在吃。 殷谌许手指敲了敲桌面,说:我再去给你下点面? 唔?黎珈咽下那口汤,抬眼看他。不要!我饱得肚子都能撑船了! 殷谌许看不下去,提醒:晚上吃这么多消化不好。 那不是以后都吃不上了嘛?我得储存好足够的能量啊!黎珈见他碗也空了,起身收拾。我好久没晚上吃这么撑了,也就这一次。 刷完碗,黎珈又进了房,跟下午一样,一直没出来。殷谌许倒是稀罕,又在客厅坐了好几个小时,过了十点才回房。 因为吃多了,那股罪恶感又涌上心头。黎珈回屋看了个把小时综艺,等胃没那么撑了,又跟着b站做了会运动。出了汗,那股罪恶感就渐渐下去了。 黎珈拿上睡衣往外走。客房边上的卫生间干湿分离,她先开了淋浴间的水,打算脱完衣服进去就直接能洗,也不用等那一小会冷水转热的缓冲期。 等黎珈脱完衣服进去一碰,水还是凉的。幸好她带了手机,就站在淋浴间外边玩手机,等水转热。但等她刷完今天的新闻,逛了一圈微博回来,水还冰冰凉。 二月份的浦宁,晚上还是有些冷。她重新穿上衣服往外走,视野所及之处都没见到人,所以只能走向那扇紧闭的门。 黎珈敲了两下,门就从里边被人打开。他大概是刚洗完澡,额前还耷拉着湿发。 黎珈见罢,心里莫名有点不平衡,冷冷道:你家的热水器怎么回事啊?我都快等半小时了还是冷水。 冷水? 对啊!两人之间大概有二十厘米的身高差,黎珈此时仰着头,气鼓鼓地:不信你去看。 殷谌许检查了一番,应该是加热器损坏,要找师傅上门维修或者换个新的。 黎珈看了眼手机,这会儿都晚上十点多了,哪个公司维修员会这么晚上门? 简直无语...... 黎珈:那我怎么办? 殷谌许把淋浴头挂回原处,思考了会儿:先去我房间洗吧。 黎珈没多想,折腾了这么久只想洗个热水澡。 殷谌许站在淋浴间外头,见她转身回了房,不知她要干嘛。他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突然瞥见衣钩上挂着两件轻薄的衣物,耳朵顿时有些发烫。 黎珈提了米色小篮子出来,把她刚摆洗漱台上的护肤品放进去,手一伸碰到衣钩,将将要取下睡衣和内裤时,突然意识到身后的男人还没走。 靠! 他怎么还在这!!!! 黎珈此时进退两难。手都伸到这了,要是就这样空手下来,岂不是很怂?但要是直接扯下来,被他看到就尴尬了!!! 黎珈心底的两个小人仿佛在天人交际,最后在认怂和尴尬中,她选择了后者。 至少尴尬的不止她一个。 在她把衣物揽进怀里时,身后立着的人形牌终于抬腿往外走了。 黎珈若无其事,跟着走进他房间。她看了两眼性.冷淡风的装饰,深觉窒息地走进卫浴。他刚洗完澡不久,卫浴里还带着点热气,似乎也残留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 黎珈站在淋浴喷头下,视线瞥到一侧的大浴缸,心动难耐。但在别人的地盘上,黎珈不敢造次。 洗完后,她没直接出来,就在里面护肤。 刚才明明尴尬地快满地找牙,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就这一装,直接让她傻愣愣地跟在人身后走,全然忘了她怀里抱的竟然是一件极其单薄的睡衣。 此时她穿着一件饰有精致蕾丝的白色V领睡衣,不急不慢地往脸上涂抹精华。黎珈身条纤细,但是胸意外地发育良好,从镜子里看,弧度清晰可见。 上午刚和人达成共识,不过临到关头,她还是有点紧张。 时间过了很久,她终于鼓足勇气出来。 见殷谌许坐在床上看书,黎珈侧头跟他打招呼:我洗好了。 殷谌许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 黎珈:借用了你的卫浴,谢谢噢! -- 第20页 ...... 黎珈见他低着头,没话找话:不过,你什么时候找师傅来修? 明天吧。 黎珈哦了声,转身走进卫浴,又把那些瓶瓶罐罐装进小篮子里,磨蹭了好一会。 她掰动门把手前,特意转头看他一眼,那我不打扰你休息喽,晚安。 结果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罢了,反正她现在也还没做好准备。 等人走后,殷谌许把书合上,去洗了把脸。 卫浴留下一股从未有过的味道,跟在她房里闻到的一样,清甜又不失灵动。冷水一捧一捧拍到脸上,殷谌许眼前浮现的娇艳脸蛋仍散不下去。 终于一脚踏进新生活的黎珈,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她对着镜子刷牙时,突然意识到:现在屋里没人!只有她! 不用穿胸罩!不用化妆!不用看别人脸色! 啊啊啊太棒了!!!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她没回房换衣服,无所顾忌地穿着昨晚的睡衣。 未来,她就要在这住下了! 等她再熬个几天,殷谌许就要出国了! 而她!即将迎来心之所向的独居生活! 黎珈瘫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圈这个屋子,跟她的风格完全不搭。 不过没关系,她火速点开了淘宝,疯狂下单搁购物车里都快积灰的宝贝。 等她付完款,殷谌许便给她打了语音通话。 黎珈陡然正襟危坐,等意识到不是视频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盘腿坐好了。 黎珈:喂,找我有事吗? 殷谌许:刚醒? 黎珈:嗯... 殷谌许听她的语气,轻笑着说:餐桌上有三明治,锅里的粥你也记着喝。 唔?黎珈惊讶起身,走进厨房:你那么好的嘛!? 殷谌许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回:煮多了,别浪费。 黎珈掀开盖子,砂锅里的粥颜色鲜艳,虾仁饱满。 要不是这锅虾粥早凉了,黎珈还以为是掀盖那一刻扑上来的热气眯了她的眼睛。 谢谢你啊。黎珈没再跟他插科打诨,很认真地道谢。 殷谌许:等会上手术,晚上应该不回去吃饭。 嗯!黎珈听到这个好消息,刚还迷蒙着的眼瞬间亮了。好的!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殷谌许听她语气,皱了皱眉,嗯,挂吧。 果然,对面毫不留情,一秒挂断。 苏铭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把他兄弟的话一字不差全听了进去。 等人挂了电话,他扣住殷谌许的肩膀:我靠!谁啊?你交女朋友了? 殷谌许:你嫂子。 苏铭一脸不信:骗谁呢?这就嫂子了?领证了吗? 殷谌许淡然点头。 靠!真的?你结婚了!?苏铭惊讶地问:啥时候的事?她是谁啊?啥时候领的证啊?这么大件事连兄弟都不说一声?你骗鬼吧? 殷谌许:黎珈。 苏铭:黎珈?就高三那年住你家那个? 殷谌许点头,微微扬起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我靠!你禽兽啊!你怎么娶了个这么小的妹妹!苏铭被这个消息震得脑子有点短路,话说得一声比一声高,引得门口的护士频频往里瞟,他的大嗓门真不是盖的。 殷谌许像看智障一样,不耐道:我和她只差一岁,OK? 靠!不可能!那会她还这么小一只。苏铭脑洞大开:你该不会那时候就看上人小姑娘了吧?靠!我说你怎么不谈恋爱呢!结果突然一声不吭就闪婚了!? 殷谌许抖了下肩,把他的手掰扯下去。滚吧! 第10章 橘络 你俩是怎么互相把持得住的? 那边,黎珈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她把粥加热后,盛了一碗端客厅茶几上,又拿出一瓶酸奶和桌上的三明治。她吃饭时习惯看点东西,就开了电视。 自家煲的砂锅虾粥,黎珈大概有十年没吃过了。 这么一算,原来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昨天她怕殷谌许变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在心底谐谑:十年的时间,香飘飘的杯子能绕地球十圈。 但此刻的她,在鲜甜的粥入口的刹那,眼睛瞬间起了雾。 一两年时间,说过去也就过去了,回想起来,倒不至于让人感怀到何种程度。但是十年,千折百回。但凡将这两个字说出口,谁不会为它天生自带的厚重感而敬畏? 黎珈不敢细想,把电视上的体育频道换成了综艺节目。喝着熟悉味道的粥,没心没肺地随屏幕上的人笑。 吃完以后,她回房开了电脑,继续构思小说大纲。 她年前不久才从星城回来,辞掉了星城电视台的工作后,把连载的小说收完尾就回了泊南镇。 她刚开始写小说,是为了消磨时间,尤其是那些无法入睡的夜晚。 数了千百头羊仍没有睡意,好不容易入眠却仍是午夜梦回。醒来之后,反复被梦魇折磨至心悸的那段日子。 -- 第21页 后来,她从喘不过气的生活里找到了释放的宣泄口。虽然仍是难以入睡,但至少让在陷入创作世界里的她,没有任何需要顾虑的东西,可以尽情倾诉。 等她没什么思路了,才从房里出来。 窗外,是光与暗的舞台。 万家灯火的归属,霓虹闪烁的游离,无论有多不同,最终都照亮了黑黢黢的夜空,成为那最耀眼的一隅。 她之前很少吃晚餐,但从星城回来后,好像每晚都没落下。刚回到泊南镇那会,陈芳方每晚都会喊她过去吃饭,她不忍拂去老人的好意,就算吃完罪孽深重。 习惯一旦养成,想改变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这会到了饭点,不吃还真不行。 砂锅里还有粥,黎珈懒得去整别的东西,索性又加热了一番。 殷谌许回来的时候,黎珈正盘腿坐地上,趴在桌前喝粥。他走近,视线从地上落进碗里,语气冷得能掉碴:怎么还在吃这个? 黎珈正和徐昕瑶在微信上聊得入神,没注意到他回来的动静。听到声音,黎珈不自在地起身,见他冷着脸,笑问:不是你说的嘛?别浪费嘛! 殷谌许:别吃了,你想吃点别的什么? 你要给我做吗?黎珈偏头瞧他,眨了下眼:嗯? 他似乎无视了她一闪一闪的明眸,很快撇过头,淡淡说了句:我也还没吃。 黎珈:噢...... 言外之意就是:别想太多,就是顺便给你也做点,顺便而已。 黎珈还在那愣神发呆,就听到从厨房传来的声音。 殷谌许:你想吃什么? 黎珈趿着拖鞋进厨房,一脸无害: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呗,晚上我吃得少,你随便煮点就行。 殷谌许打开冰箱门,一眼就见排了满格的酸奶。 他差点扶额,沉默了两秒开口: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 冬天啊!黎珈还和徐昕瑶聊着,忙着低头打字,随口回了一句,没去想他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还以为这会都到夏天了呢。殷谌许扯嘴笑了声,你是把所有酸奶都塞冰箱了? 没呢,还有一箱塞不进去。黎珈仍然自顾自地聊着微信。 拿出来,我要放别的东西。 为什么!?黎珈听到他冷硬的语气,顿时有点不爽。 这格是放水果的。 ???? 强迫症?以前也不见他这样啊!果然岁月造化弄人,随性少年怎么事儿多成这样了?还规定哪格放什么东西? 黎珈被气笑了:那你要放什么水果? 客厅那箱苹果橙子,我妈前几天带来的。殷谌许顿了会儿,继续:你记得吃,别浪费了。 昨天黎珈刚进门,就见茶几边上堆了两箱敞开的水果,早不见他放进冰箱,现在才说? 黎珈凑过去,心不甘情不愿:那我酸奶放哪? 冰箱肯定装不下了,全拿出来吧,这会天还挺冷,别喝太多冻的。 黎珈:今天都能穿短袖了,哪冷了? 殷谌许单是瞥了眼满格的酸奶就头疼,语气不耐:那你怎么不穿短袖呢? 那不是怕你把持不...黎珈急刹车,嘴上没个把门的,差点把跟徐昕瑶聊的骚话随口说出。 ...... 把持不住...殷谌许顺着她的话想下去,秒懂。 要是继续穿着昨晚那几块布晃悠,他确实也怕。 殷谌许从冷冻室拿出饺子,这也是他妈前几天带过来的。许青璇听说他在办公室晕倒后,立刻过来给他补齐了口粮。所以冰箱里什么也不缺,他还翻出了一把生菜,洗净之后和饺子一块煮。 有些人,表面上认认真真地煮饺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身侧瞟。 厨房的窗没关,外面的风呼呼地吹进来。不知她什么时候套上了帽子,站立在冰箱门前,动作慢悠地取下酸奶,然后再温吞地放进箱子。 余光里只见她不断变换着手里的动作,红色珊瑚绒睡衣下的纤细小腿裸露在外,一动不动。 殷谌许伸手关上窗,没一会儿,拽住她的手腕,将人一下子从冰箱门前拉走。 过来帮我看会饺子。殷谌许说着,接过她刚才的活。动作太慢了,等你把酸奶取下来,水果都烂了。 ???? 这...说的是人话? 黎珈无语了好一阵,不情不愿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突然瞬间漂移似的被人提溜出来,还没晃过神,又被吐槽了一句。 她免不了生气:正好,这活本来就该是你干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我把酸奶塞进冰箱才说。 之前忘了,不好意思。殷谌许神色自若,耳朵倒是挺诚实,竟然隐隐发红。 黎珈盛了两碗饺子。 一个小碗,里面只装了三颗饺子和一片生菜;剩下那个尺寸大了三倍的碗里盛了一大半。 她刚舀好汤,把碗放上流理台,殷谌许正好把所有酸奶卸了下来。 -- 第22页 他沉默地看着桌上两个体积悬殊的碗,问:你就吃这么一点? 嗯!不是你说的嘛?晚上吃多了难消化,而且我刚还喝了点粥。黎珈细细品尝了一颗,唔!她很久没吃过这种馅儿的饺子,顿时想回去多盛点。这虾饺好好吃噢!里面还有马蹄、玉米跟鸡蛋耶! 殷谌许不急不慢地嚼着,吞下去后才开口:冰箱还有,你要是吃完了跟我妈说,她挺喜欢倒腾这些东西。 噢...怪不得这味道这么熟悉,原来是阿姨包的饺子啊! 阿姨? 殷谌许纠她的口误。 唔...黎珈又咽下一颗,腆着笑:许阿姨这会都成我妈了!之前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黎珈一直很喜欢许青璇,虽然最近才开始频繁往来,但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有联系。每回收到她的关心,黎珈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被治愈了。 殷谌许其实在医院已经吃过了,这会没什么食欲。 黎珈很快解决完三颗饺子,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嗯...这顿晚餐,应该算是我煮的吧。你刚扔进锅里就撂桃子走人了,我煮了老半天才熟。而且最后我还装盘了!所以...等会是不是该由你来洗碗? 殷谌许抬眼,见她往外挪动了椅子,就差撒腿跑了。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点头:嗯,我洗。 黎珈兴致冲冲回了房,又待了好半天。等她拿上睡衣准备洗澡时,才突然想起卫生间的热水器还坏着,而且今儿一整天似乎也没人上门维修。 她放下睡衣往外走,见殷谌许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黎珈问:今天师傅没来修热水器? 殷谌许抬眼,无辜回了句:噢,我忘了。 ...... 黎珈:那我今晚还在你那洗? 殷谌许点头,嗯,就先这样呗。 师傅明天能来吗? 我问问。 一回生两回熟,这回黎珈轻车熟路地收拾东西,往他房间走。 和昨晚差不多,她护肤完才出来。不同的是,她在吊带睡衣外还披了件珊瑚绒睡裙。 等黎珈散着头发回房,瞥见他仍坐沙发上玩手机,嘴角似乎还有点上扬。 我洗完了,你可以进去啦! 殷谌许抬眼,嗯了声。 ----------- 2月14号那天,黎珈跟平日一样,睡到中午才醒,然后喝了他早晨煲的粥。 刚要开始码字,就看到徐昕瑶给她发的微信。 摇摇七喜:【珈珈!!!情人节快乐!】 摇摇七喜:【今年你竟然抛弃我了!哼哼】 黎珈:【我的小妖,姐姐始终与你同在】 摇摇七喜:【昨晚你们又啥事没发生?靠!果然都是狠人!】 黎珈:【......】 摇摇七喜:【话说你俩是怎么互相把持得住的?】 摇摇七喜:【他不上你上啊!别给姐怂!】 黎珈:【你姐要是怂,这婚也不会结了!】 摇摇七喜:【靠!已婚少女就是不一样啊!】 摇摇七喜:【今晚有安排嘛?比如出去约个会什么的(斜眼笑)】 黎珈:【要是有,我头都给你取下来!】 不是黎珈夸大其词,他俩又不是情侣,也不是什么有真感情的夫妻,能和平相处已经很不错了。 黎珈码完字,出去拿了瓶酸奶。 外面的天竟然还没黑,她闲着无聊,随意逛了逛。 偶然瞥到健身房里有个称,她一直觉得从星城回来后,自己胖了点,正好上个称能让她下定决心减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体重秤上的数字时,黎珈还是难以接受。 她竟然重了5斤!看来除了生病激素变化外,心宽体胖才是真理。 在她哀嚎一通时,殷谌许给她打了微信通话。 黎珈这会还停留在难受的情绪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保持着沉默等对方开口。 殷谌许也能憋,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说:家里口粮快没了,要不去超市补点货? ...... 见对方依旧没回答,他继续:我今天下班的早,你要买点别的什么,也能给你提回来。 好啊!那你买...... 她话还没说完。 殷谌许便很快接过去,跟有啥急事似的:我快到楼下了,你赶紧下来吧,我就不上去了。 啊?黎珈以为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然想约她去超市! 黎珈转念一想,她也好几天没出门了,而且窗外的晚霞还挺美,出去逛逛也不错。 她突然有点兴奋:那你等一会!我换个衣服。 殷谌许坐在车上等人。想到他刚下班,出办公室准备回家时,苏铭飘来的探究眼神。 ?殷谌许万丈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 苏铭调笑:赶着和小媳妇去约会呢? 滚。殷谌许就纳闷了,黎珈就比她小一岁,不过他读书早了一年。虽然他那会都是浦中高三的老油条了,黎珈还是小萌新。但这怎么就成他小媳妇了? -- 第23页 唉,今天可是情人节啊,你见着办公室那些小护士桌上的花没?苏铭觉得他兄弟这个还没谈过恋爱的榆木疙瘩脑袋,势必想不到这层。 这时,经验丰富的兄弟就该出手相助了。 苏铭:学着点,搞点小浪漫,出去约个会什么的,增进增进夫妻感情,适当添点情趣。 听罢,他给了苏铭一个暴槌。 结果,他现在正坐车里等人。 殷谌许停在公寓门口,视线不时往里瞥。 这种等人的滋味儿久违地熟悉。时间越临近,心底滋生出的隐隐期待就越强烈,让人不自觉心跳加速。 当她走进他视线的那一刻,心动值达到顶峰。 第11章 橘络 我好喜欢噢!老公 黎珈穿了一件鹅黄色长裙,长发散了下来,随风飘拂。不经意间撩起一绺,盎然着生机的同时,也泄出张扬的美。 她坐上副驾,侧头看他,问:我们去哪逛啊?上回那个商圈吗? 殷谌许嗯了声。 车里恢复他刚才一个人的沉寂。 黎珈腹谤:靠!这人瞎了!看不到姐姐这么短时间内还撸了个如此完美的妆容!?上车以来,就没见他的视线往她脸上瞥过一眼。 是瞎了吧?没错吧? 直到殷谌许突然冒出一句:你看看想吃什么?黎珈才停止对他的吐槽,不解地嗯?了声。 殷谌许:懒得煮饭,今晚在外面吃。 啊!可是我要减肥诶。听到吃,黎珈就想起体重秤上的数字,阴公噢!怎么会这样?黎珈急需倒倒苦水:我跟你说!我竟然重了5斤,天哪!太可怕了!是不是你那秤有问题?我怎么可能胖那么多呀! 殷谌许听着,微微皱眉。他瞥了黎珈两眼,单手就能把人拎上肩。扯嘴说:本来身上也没几两肉,减了还剩什么?皮包骨? 黎珈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还有点开心。 身上没几两肉,看来从肉眼上看,她应该没长胖! 不过...等一下! 什么?身上没几两肉? 靠!黎珈低头瞄了两眼起伏的胸脯,这人确实眼瞎,没救了...... 殷谌许没注意她的小动作,继续:你又不胖。 黎珈哀嚎:我都有小肚子了! 殷谌许:...... 没过多久。 要不去吃火锅吧?她眨眨眼,从星城回来这么久,我还没吃过火锅。 殷谌许点了头,也行。 等我先吃完这顿,明天就开始啃草!黎珈信誓旦旦。 偶然瞟到殷谌许表情不屑,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变脸快、没原则。上一秒还在哀嚎着减肥,眨个眼的功夫就说要去吃火锅了。 于是好心给他上上人生哲学:有句话你可能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不过还真有道理。做人最紧要的呢,当然是开心啦!而怎样才能拥有开心呢,就是要遵从自己的愿望,即时满足心底的需求! 黎珈侧头看他,一幅勇者无畏的样子:我此刻的愿望就是吃!火!锅!!! 殷谌许弯唇:行!满足你。 下班高峰,路上有点堵。 黎珈选了商圈里的一家海底捞,在微信上排好了号。 没想到情人节,海底捞人居然也这么多!之前黎珈没怎么在情人节当天出过门,怕街上的小情侣太多,闪瞎她的眼。 她还以为情人节,大家都会去高档餐厅吃个烛光晚餐之类的呢,没想到啊 到了商圈,俩人也没急着去海底捞,而是在里边闲逛了一圈。 黎珈百无聊赖地走着,突然意识到他俩走入了男装区,便随口问一句:你出国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要不要买点衣服什么的? 殷谌许愣了一秒,点头说:好啊,进去看看。 ???? 黎珈: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想陪您逛逛...... 但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迈了进去。 她没和哪个男人出来逛过街,也从没逛过男装。看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衬衣,她脑海里突然有了殷谌许穿上的画面。就,还挺斯文败类的...... 黎珈指着一套黑色西装,眨了下眼问:你要不要试试? 没想到殷谌许这逼竟然拒绝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淡淡说:不了,我有。 有?所以呢?我也没见你穿过啊!!!我就是想看看,你穿上之后有多败类ok? 结果人转身走了... 他果然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噗,一个钟情于休闲卫衣的男人。 不过,黎珈真的很吃他穿卫衣的颜,随性不羁。不食人间烟火的矜傲坠落凡间,像下一秒就能骑着单车在小巷里穿梭的那种男孩,就...贼帅! 很快,殷谌许随意拿了两件卫衣,往柜台上走。 黎珈又动了心思,把视野所及之内最显眼的红色卫衣取了下来,快步跟上去。 柜台前。 黎珈轻轻摇晃他的手臂,撒着娇:这件卫衣好好看呐,我好喜欢噢!老公,你不给人家买吗?说完,还眨了眨眼。 殷谌许:...... -- 第24页 黎珈看殷谌许表情跟吃了翔一样,惊愕地瞪大了眼,顿时有一种快感。 她继续作妖:我就要这个嘛,人家情人节都没收到礼物耶...... 下一秒,殷谌许便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老婆,一件卫衣就够了吗?情人节呢,想要什么就说,老公都给你买。 说完,殷谌许起身,正经地说:麻烦结个单,谢谢。 黎珈傻愣愣地站在那,轻飘飘的气息就这样溜进了她的耳朵...啊啊啊好热啊! 靠靠靠!他真的太他喵会了..... 狗男人。 到了海底捞,黎珈心神才稍微定下来...... 果然,男人不能乱撩,激一下就不行了。 她似乎知道该怎么治他了。 这会,俩人都若无其事地吃火锅,一句骚话没聊。 星城是一个无辣不欢的城市,而浦宁人却被称为站在食物链顶端: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都能给煮了炖了入胃的这么一群人,都说浦宁人最后的仁慈就是不吃辣。 但黎珈不算正宗的浦宁人,说起来,她在星城待的时间比在浦宁待的都长。 除了蘸料跟凉拌菜,黎珈从小没在饭桌上见过辣椒。小时候她也偷偷去买过辣条,但每回都能被外婆发现,然后被念叨几句。 没去星城前,黎珈自诩:假的浦宁人,因为她在一众朋友里已经算很能吃辣的了。去了星城,麻了几回嘴、伤了几回胃后,她才开始屈服。出门点单,能不吃辣就不吃辣,真要吃辣,也怂怂地加上一句:微微辣就好。 但等她回来后,又怀念起那股辣味。不过考虑殷谌许不能吃辣,黎珈还给他点了个菌汤锅。 她坐在对面,刚还抱怨自己胖了,此刻也没收敛。因为一吃辣就流鼻水的毛病还跟小时候一样,鼻子都被擤红了也不停筷。 殷谌许没说什么,倒是给她倒了好几杯豆浆,美其名曰:不要浪费。 吃完火锅,俩人进了超市。 不过,这次是殷谌许推的车。 黎珈看了一眼,问:你要买什么啊? 殷谌许无波无澜冒出一句:猪饲料。 猪饲料?黎珈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你养猪了? 可不是...他拖长了语气,重了五斤的红鼻小猪。 ???? 靠!前不久还说我身上没几两肉呢,吃顿火锅就转性了? 黎珈气急:你才猪呢!我一点也不重好嘛?姐姐全天下最美最瘦!身高165,体重不过百,BMI还不到18.5!据世界卫生组织标准,我还属于偏瘦人群好嘛? 嗯!殷谌许被她的反应逗笑,既然你还没达到国际标准,那怎么好拒绝老公的投喂呢? ? 老公老婆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嘛? 不过这样一来,黎珈对这个词倒是免疫了,之前的羞涩感荡然无存。 逛了一会儿,黎珈发现,他真的是把她当猪喂! 因为她还嚷嚷着要减肥,不爱□□制米面且嗜爱番薯这类粗粮,他就装了一大袋番薯。买单的时候还嘴贱说了句:你知道吗?猪也喜欢吃番薯。 靠!黎珈忍不了了,直接上手给了他一拳。 回程的路上,徐昕瑶给她打视频通话,黎珈想也没想就拒接了。 她没带耳机,万一身侧的人听到什么十八禁的东西,被惊得开不稳车,一尸两命可怎么办?她现在还是很惜命的。 黎珈:【不太方便】 摇摇七喜:【肿么了!?是不是有情况!】 黎珈:【他在我旁边开车...】 摇摇七喜:【头头头!快点让他送我家来,我要取你人头了!】 黎珈:【不是约会,就去了个超市和海底捞】 摇摇七喜:【海底捞?】 黎珈:【emmm,都说了不是约会...】 摇摇七喜:【那是你自己想去的吧?哈哈哈哈哈哈!黎珈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出去吃饭首选火锅我还不清楚?哈哈哈哈】 黎珈无语凝咽,她愣是没想到,情人节海底捞也能这么多人! 摇摇七喜:【那今晚...有希望噢!(星星眼.jpg)】 黎珈:【没有的,他竟然说我是猪!靠!姐姐就重了5斤!】 想起这个,黎珈就被气得精神抖擞,哼声瞥了眼身侧的人。 殷谌许:...... 他今天给维修公司打了电话,那边说维修师傅只有上午时间才能上门,他想着黎珈那会还在睡觉,就想推到他出国那天,毕竟他晚上的飞机,维修师傅上门那会他还在家。 情人节过后,黎珈就没再和殷谌许同桌吃晚餐,每天七点之前烫个青菜就解决了温饱问题。 后面几天皆是如此。白天殷谌许去医院上班,黎珈睡到自然醒,而且他还真值了两个夜班,俩人只在晚上见过几面。 他出国前一天,许青璇想让他和黎珈回家吃个饭,但他以朋友聚会为由回绝了。 黎珈一如往常,消磨了半天时间写小说,然后简单煮了点青菜,坐在茶几前,边看综艺边吃草。 不过今天九点过去了,殷谌许还没回来,之前他最晚八点半也到家了。进卫浴洗澡前,黎珈给他发了微信,就两字:【人呢?】 -- 第25页 人不回消息,黎珈也没等,洗完澡又悠闲地护了好一会儿肤。 殷谌许实在磨不过苏铭那帮人,鉴于他明天即将出国进修,一去就是大半年,并且不仁不义,瞒着兄弟悄无声息地结了婚,还是那堆人里第一个结婚的,殷谌许自然就被灌了两杯酒。 他没跟黎珈说今晚朋友聚餐,收到她微信那会他就想着走人了。 回来刚好十点,他进房门的时候,黎珈正好从卫浴里出来。 她一手提着装满瓶瓶罐罐的小篮子,一手抱着只有几块布料的换洗衣物,外面还披着那件红色珊瑚绒睡裙。 黎珈鼻子灵,闻到他身上有酒味,但味道不重,应该没喝多。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喝酒了? 殷谌许:嗯 他目光直直地注视黎珈,重逢后头一回这么坦荡,神色间仿佛还有高中那会的桀骜随性。 黎珈被他看的屏气凝神,逃也似的说:那洗漱完早点上床睡觉吧,我回房间了。 下一秒,她就被殷谌许拽住手腕,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12章 橘络 他的吻技似乎很好 陡然被眼前的男人抱着,黎珈惊讶地微微张嘴,没料到他会做出这种举动。 唯一能解释他这种行为的理由,可能就是喝醉了。 殷谌许抱着她,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顺势探了进去。 他的吻技似乎很好,黎珈之前没有经验,但感觉晕晕的,像坠入了棉花糖一样,是一种很舒服的眩晕感。 黎珈之前很讨厌酒味,对一切带酒味的人或物都敬而远之,但她此刻完全忘记了他醉酒这件事,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唇好软啊! 亲了好一会儿,黎珈有些晕眩,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脖颈。没多久,她就被抱着放倒在床上,外面的睡裙也不知何时被褪去。 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时贪念。数不清道不明的渴望终于不再隐匿,此刻晕染开的似乎才是梦里的栖息地。就像珍藏了好久的糖,曾经不敢吃也舍不得吃,就连此时,在撕开那层糖纸的刹那,也只能小心翼翼。 好不好?此时他的声音不见平日的清冷,处处透着难以言说的意味。 那处滚烫清晰可感,黎珈腹谤:都这份上了,还问什么鬼问题? ...... 黎珈醒来时,他也还在。 身后紧贴的身体矫健而硬实,让她不禁想起昨晚摸到的腹肌。但她此刻不仅全身酸痛,还被人扣住腰无法动弹。 额...怎么说呢? 黎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成功地被人满足了,体验感不赖,但也就这样。 她缓了会儿,无意瞥见床头的时间,竟然快十二点了!这人不是还要去美国吗?但是耳畔的呼吸浅浅,他还没醒来。 黎珈手肘往后杵了杵,力度不大却也管用。起来了!再不醒赶不上飞机了! 唔...再睡会。 他的唇就贴在黎珈的脖子上,嘟囔时也轻轻滑动,让她很想上手挠一挠。黎珈不太适应这种感觉,毕竟从来没离一个人这么近过,但她似乎不太排斥他的亲昵。 可能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她的防线降低了? 或许不只是她,殷谌许也是如此。因为,黎珈突然觉得...他赖床的这幅样子,好像有点在跟她撒娇的意思? 黎珈艰难地转身,喊人起床,但是殷谌许的脑袋直往她锁骨上蹭,就是不肯睁眼。 怕他误了航班,黎珈叫人起床的方式就粗暴了些。 快醒醒!喊着,她没忍住上手拍拍他的脸。嗯...虽然他比高中那会冷硬不少,一幅生人勿近模样,但没想到摸起来还挺光滑细腻。 虽然拍的轻,声音也不大,但耐不住她有节奏地连拍,殷谌许被拍醒了。睁眼一看,怀里的她仍饶有兴致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 殷谌许:你干嘛? 听罢,黎珈硬生生住手,跟人面对面干瞪眼。 还没分出个高下,黎珈突然就此作罢。因为那双深眸不能久看,万一陷进去就麻烦了。 光天化日之下,明明俩人的语气都剑拔弩张,但眼波间却流转着不可言喻的静谧氛围,突然让她自觉罪孽深重。 为了掩盖那丝慌张,黎珈推开他,然后平躺在床上,装作艳羡地说:你的皮肤好好噢,特别细腻,用了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啊? 没用。 噢。他的语气硬邦邦,黎珈也回之以礼:你起来吧!别忘了今天的航班。 殷谌许注意到她情绪的转换,便知道是自己刚才态度不好。他从小就有这个毛病,起床气特别重,被人吵醒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此时惹毛了人,还得哄,说话不自觉也变得柔和:时间还早,晚上八点的航班。 但没用,已经晚了。 黎珈噢了声,套上睡裙外套就往外走了。 还好。除了全身有点酸疼外,其他都没什么,不然她铁定拽住他一顿暴捶! 黎珈刷着牙,从镜子里见到那个破烂热水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其实很想泡个热水澡,但她连自己专用卫生间的淋浴都没法洗! 洗个澡也要寄人篱下!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 第26页 她受够了!!! 黎珈从卫生间出来,见他正在厨房捯饬什么东西。 她径直走过去,语气冷硬:你今天不是休假了嘛?维修师傅什么时候来? 殷谌许切菜的手顿住,偏头看她:我又忘了。 ...... 黎珈顿时无语: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打! 现在这个点,他也不上门了。 ...... 黎珈:没事,联系方式给我,我明天早点起。 殷谌许:你起得来? 瞧不起谁?黎珈被气笑了。在星城那会,天还没亮就出去跑新闻的事儿她干多了,不像这位少爷,起床气二十年如一日的重。 殷谌许沉默了会儿,开口:那你直接上我房间洗? 黎珈:?? 反正这半年我不在家,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黎珈:!!怎么方便怎么来? 殷谌许继续:而且还有浴缸,你不是想泡澡? 黎珈觊觎他房间的大浴缸有一段时日了,从搬来的第一天开始,每晚站在浴头下都想冲出去,然后躺在浴缸里看会闲书。 所以,当听到殷谌许这还不赖的提议时,立刻偃旗息鼓,以致于忽略了一个致命信息:殷谌许怎么知道她想泡澡的?她没有说过吧? 也行。黎珈装似勉勉强强答应。 没想到他下一秒又说:干脆你搬进我屋里吧? ???? 黎珈听了发愣。 殷谌许:这样更方便不是嘛? 方便什么了? 而且主卧空间更大,你还能添置点东西,不用这么挤。 实话说,正合黎珈的意。她有点心动,但仍要不露声色地说:我考虑考虑。 解决完心头大事后,黎珈乐得清闲,就在一旁站着,看他洗菜。随口问:今天吃什么? 殷谌许悠悠开口:春笋煲鸡汤、白灼虾、西红柿炒鸡蛋、清炒菠菜。 虾!听到这个黎珈就不淡定了,哪来的啊?你刚出去了? 送货上门。 听到这个,黎珈就想起刚搬来那天,在超市他说的那句话: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网购和送货上门这种服务嘛?再配上他那个跟看傻逼似的眼神。 黎珈被气得呵了一声。 殷谌许侧头看她,问:怎么了? 黎珈瞪他一眼,狠狠道:没什么。 殷谌许笑笑:如果你的表情没那么凶神恶煞的话,我还能勉强相信。 爱信不信! ...... 黎珈站一边漫无目的地观摩他干活,这会儿他正用牙签去虾线,修长的手指很灵活,手法看起来娴熟,没一会就将虾线抽了出来。 黎珈看了好一会儿,半盘虾的虾线都被抽出来了,还没看出个什么名堂。问:外科医生都很会去虾线吗? 别人我不知道,但像我这么贤惠的,怕是没有。 嘁!黎珈见他给自己脸上贴金,突然觉得他这会儿有点从前的影子了,半讽半附和一句:你可真棒呢! 殷谌许听出她的意味,挑眉:要不今天你来? 别...黎珈见他把水都关了,还抽了两张纸擦手,一幅要让位的架势。她挥手抗拒:我不行!去虾线这种事还是交给贤惠的殷大医生来好了!这是您擅长的领域,我可不能抢了您风头! 没事儿,我不介意你抢。 黎珈:......我连做饭都难,而且只会蒸个蛋焯个青菜啥的,更别说这种精细活了! 还会焯水?挺厉害。殷谌许不死心:那白灼虾交给你了,算你给做的送别宴? ??? 送别宴? 黎珈:......谁的送别宴只有一盘虾? 这话听起来挺寒碜,而事实却是:昨晚人喝醉酒才回来,那才是真正的送别宴吧! 殷谌许见她没反应,又问一句:行吗? 黎珈对上他的视线,鬼使神差点了头。毕竟人都要走了,就想吃盘虾,这要求也不过分。行吧,但你别留我一个人搞。 过一会,黎珈问:你昨晚去参加送别宴了? 没。他把打散的鸡蛋倒进热锅,下班后被苏铭和周嘉瑞拉去吃了顿饭。 苏铭跟周嘉瑞?黎珈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偏着头问:那他们知道我们领证了吗? 殷谌许嗯了一声。 黎珈霎时瞪大了眼,似乎很惊慌:还有谁知道!? 医院同事、病人、病人家属。殷谌许淡淡地说,然后把鸡蛋装进盘里。 ...... 黎珈:你说的? 不是。殷谌许嘴角微撇,对她的反应有种说不上来的心闷。有点不耐:苏铭那大嗓门传的。 殷谌许偏头看她,你似乎,不太想让别人知道? -- 第27页 黎珈低头嘟囔: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 殷谌许强咽一口气,那徐昕瑶知道吗? 黎珈点头,我当然告诉小妖了。 所以,我也告诉最好的兄弟了,外人知道是因为他嘴碎传出去的,怪不着我。 我又没有怪你...说不准很快就离了呢。黎珈喃喃说了句。 第13章 橘络 你喜欢我啊? 冷空气这回没手软,南下之路势如破竹。窗外的天灰蒙蒙的,潜藏着阵阵哀怨。 黎珈那话刚说完,就留意到身侧的男人情绪不对,跟昨晚一样直直盯着她。要不是她婆婆许青璇打了通电话过来救场,黎珈担忧自己小命不保。 她时不时偷偷瞥他,见他没什么表情。听筒里许青璇连连叮嘱,让他别忘带东西,去那儿后记得按时吃饭blabla,结果人冷淡地噢了两声。 黎珈离的近,默默心疼起自个婆婆,如果她儿子长大后也是这个狗逼模样,黎珈可能想打断他的腿。 黎珈穷极无聊,就站一边光明正大地偷听。时间早过了饭点,她这会饿了,顺手打开冰箱门,拿了瓶酸奶。 听着听着,黎珈好像明白了许青璇还没打断他腿的原因。大概就是:即使回应寥寥,他也不会不耐烦地打断,而是静静地听人把话说完。 在黎珈接触过的男人里,殷谌许怕是独一份。 不过也可能是她接触的男人太少。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黎珈都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虽然也被不少男生追求过,但她一向避之若浼。 之前徐昕瑶问她为什么就不试试?她回:要是一开始就看不对眼,日后相看两厌的可能性就越大,不如当断立断。 听完,徐昕瑶就摇着头,恨铁不成钢道:说得你有多现实似的,但骨子里还是逃不掉世俗女人寻求浪漫的宿命。 算起来,黎珈深交过的男人除了殷谌许就是她弟了。而黎瑜,又是那种咋咋呼呼、从小叛逆到大,少年心气极高的男孩。跟她弟比的话,殷谌许确实很不一样。 见他挂了电话,黎珈喝了口酸奶,生硬地找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做饭的啊? 殷谌许仍沉着脸,冷冷开口:高考之后被我妈报了个班,说是怕我以后讨不到老婆。 哈哈哈哈...压根没想过是这个理由,黎珈笑得停不下来,也是没成想她为了缓解尴尬而随口一提的话,含金量还挺高。 虽然知道陈芳方和许青璇之前催婚催得紧,但他十七八岁那会,她婆婆就怕殷谌许讨不着老婆了? 当年他是多少浦中女孩子心中的白月光啊,情书都能塞满一个抽屉了吧?不说以前,就现在!也是不少人眼里的香饽饽。长得帅、修养高、有能力、还有钱!虽然可能工作以后人变得沉闷一些,但也不讨人嫌。 黎珈笑够了,忍不住称赞:阿姨真可爱,还没上大学就怕你讨不着老婆?哈哈哈哈... ...... 殷谌许:今晚见着咱妈,你也喊阿姨? 噢sorry,是妈妈! 黎珈笑得嗓子有点干,又喝了口酸奶,转头瞥见殷谌许盯着她,以为他也想喝,就摇了下手中的酸奶,你想喝嘛?我去给你... 不用了。话落,殷谌许一把拿过她手里的酸奶,贴着瓶口仰头喝了起来。 ???? 黎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干嘛喝我的!? 殷谌许舔了下嘴角,懒得去拿。 这...这一点都不卫生啊!黎珈倒不是真嫌弃,她就是急了。 殷谌许偏头看她,弯唇轻飘飘说了句:昨晚都亲过了。 昨晚都.亲过了。 对,亲过了。 而且不止亲过... 还做过了。 靠!!! 但是,亲吻难道不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发生的?黎珈虽然嘴炮,经常自诩老司机,但她并不觉得,那种事能跟光天化日之下俩人舔一个瓶盖相提并论。 殷谌许见她傻傻愣在原地,喊她:说好的送别宴呢?不做了? 虾的须脚已经被剪掉了,虾线也被挑了出来。黎珈机械地听指令,往锅内倒入清水,然后加入姜片、香葱、料酒。 等水沸腾的间隙,黎珈想起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儿:答应求婚、帮忙搬家、每天做饭、喝同一瓶酸奶,昨晚还...做过了。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殷谌许喜欢自己?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黎珈很快就否决了。 怎么可能呢?明明说好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啊! 白沫扑腾扑腾翻滚,她看在眼里,心却不在这上边。 倒虾啊,愣着干嘛?殷谌许见她心不在焉,便握着她的手腕把盘里的虾倒进去,然后很快就松了手。 黎珈没拐弯抹角,偏头直白地问:你喜欢我啊? ...... 等了好一会儿,黎珈终于听到回应。 他没说喜欢,也没否定。而是问了句:那你愿意让我追你吗? 黎珈整个人都傻了! -- 第28页 那你愿意让我追你吗? 殷谌许要追她!!!??? 一个激灵颤起来。她很想化身咆哮帝马景涛,然后把他摇摇清醒。 大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事儿出乎她的意料,比他答应自己的求婚还意外!黎珈没想好怎么回答,索性闭嘴不说。她看着锅里慢慢变红的虾,思绪翩跹。此刻的自己,怕是和被开水煮熟的虾没啥两样。 一旁的殷谌许,此时也忐忑地紧,比那天被她求婚还紧张。他没跟女生表过白,也没主动追求过别人。 他以为自己对黎珈的口出狂言已经免疫了,或许她就是随口一问,不过心的,跟打嘴炮一样。 但他就是把话说出口了。靠!一定是被气疯了才这样。异国恋大半年还不定熬得过,你还想追人? 但转念一想,总比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走人要好一些。至少她知道,有个人惦记着她。 好不容易娶回家的,现在不追以后也得追。时间战线拉长了,胜利的果实便指日可待。 起码他不能先乱了套。 再煮久一点,锅里的虾都快脱壳了。 殷谌许打破沉默,开口说:熟了,捞起来吧。 噢!黎珈回神,手上有点事情忙活就没空想东想西。 俩人坐在餐桌前,和平时一样无话,但总觉得气氛尴尬。之前他俩吃饭都是相对而坐,这次殷谌许直接坐在她旁边。 黎珈埋头喝汤,除了有些不知所措,心也抑制不住地狂跳。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很快就晃走了。 ???? 黎珈盯着她碗里突如其来的虾仁发呆。在黎珈的记忆里,长这么大,除了她外婆,还没有人给她剥过虾。 现在,竟然有人为她做这种事?而且这人还是殷谌许!!! 就...不可思议。 黎珈装傻充愣,还冷冷地问:你干嘛? 嗯?殷谌许又剥了一颗,放进她碗里。不吃嘛? 她偏头看他,鼓糯糯地说:我自己有手。 听罢,殷谌许也偏头看过去,就当是身为外科医生老婆独有的福利?就爱干开膛破肚这档子事,你包涵着点,嗯? ...... 黎珈知恩图报,特意蘸了酱汁夹到他碗里,你也吃啊。 殷谌许瞥了眼碗里的香菜碎,僵着身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不吃香菜。 嗯?起初,黎珈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过去的龟毛行径,连忙解释:噢!不好意思,我忘了。 黎珈偏头,见殷谌许绷紧了脸,嫌弃地看着他碗里的那颗虾。不过就一点点香菜碎,没问题的吧? 他身子往后倾,说:如果我把这碗饭倒掉,你可以不要生气嘛? ???? 黎珈笑说: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想倒就倒啊!反正米也不是我买的。 结果。黎珈话一说完,他真去倒了那碗饭,还换了个新碗来盛饭。 黎珈:...... 这顿饭在诡异的氛围里结束。因为黎珈也有参与做饭,虽然只焯了盘虾、调了碗蘸料,最后还是俩人一块洗了碗。 期间他也一直没提之前说出口的话,说什么要追她?狗屁咧,洗个碗都不肯。 昨晚不知道闹到多晚,黎珈吃饱喝足后困意上头,洗碗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打哈欠。 很困?殷谌许见她睡眼朦胧,提议:等会回房睡一觉? 黎珈困得没说话,点了点头。 洗完碗,她就往自个房间走,没想到半路被殷谌许截腰,拐到他床上。 黎珈困得流眼泪,眼睛都快睁不开,喃喃地说:我好困啊,昨晚都没怎么睡...... 嗯,那睡吧。殷谌许跟哄小孩似的,还轻轻拍她的背。 殷谌许一眼不眨地看着怀里熟睡的老婆,不时忍不住低头亲她。他一下午没睡,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正大光明看老婆睡颜去了,甚至还偷偷拍了几张照片。 等人悠悠转醒,殷谌许才顺势吻上去,踱入他的缱绻气息,舌灵活地勾住她的,动作缱绻又温柔。 就这样抱着亲了很久,感觉他的手渐渐游离在敏感区域时,黎珈制住他的动作,殷谌许才慢慢平息下来。 他凑到黎珈耳边,跟用气音说话似的:说想追你是认真的,你怎么都不回一句,同不同意? 黎珈强强压住耳边呼气的瘙痒感,故作淡定地回:那我不同意,你就不追了? 殷谌许:...... 黎珈睡饱之后,又被亲醒了,此刻脑子转得飞快。也不知道他是心血来潮,还是想为这段婚姻铐上所谓爱的枷锁。 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说要追我...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也许你是出于对这段婚姻的考量,想着人娶都娶到手了,不如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婚姻,想达到身心相投?爱欲合一?是吗? 刚问完,黎珈又乘胜追击: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念头的。毕竟一周前,才说好:这只是一段搭伙过日子的婚姻。 -- 第29页 听罢,殷谌许瞬间像被兜了一盆冷水,放开了她。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结婚了。 黎珈了然:噢~原来是基于男人的占有欲啊。 到机场后,殷谌许爸妈已经在那等着了。 许青璇站一边,半调侃半嘱托地唠叨他,跟中午电话里念叨得差不多。要按时吃饭,注意休息。殷谌许也没敷衍,点头应下。 浦宁的天突然转冷。下车后他始终牵着黎珈,他掌心温热,黎珈被牵着有些别扭,还不习惯跟别人亲昵,况且睡醒后那场尴尬的对话,还没让她缓过来。 许青璇见小俩口这么亲密,倒是开心地紧。笑着调侃:不然珈珈也一块去美国好啦?学习蜜月俩不误嘛!珈珈正好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黎珈笑着摇头:不啦,我都投好简历,过几天就去上班了。 嗯?许青璇疑惑,没一会儿又满脸慈爱地看着黎珈:怎么不再休息休息啊?你这次从星城回来瘦成那样啊,阿姨都看的心疼。 殷谌许对黎珈的规划一无所知,正屏神闷气,又听到他亲妈的话,终于不耐出声:阿姨?你俩怎么一个个都改不过口? 许青璇牵着黎珈的手,笑说:哎,这需要时间的嘛!谁知道你还能把珈珈娶进门?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啊! 话毕,转身教训亲儿子:倒是你,凶什么凶?珈珈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要平时对珈珈这个态度,看我不打断你腿! 这我哪敢啊!殷谌许说着,手也没闲下来。不停揉搓她的手,跟逗猫似的。黎珈在长辈面前不敢造次,但也毫不逊色,偷偷抓他手心。 最后过安检前,殷谌许低头啄她的唇,当着长辈的面,黎珈想把人推开,但又不好露出破绽。 天人交战间,殷谌许早探了进去,灵巧的舌肆意侵过每个角落。黎珈顾着嘴里的攻防,一边手还紧紧掐他的腰,示意他注意点分寸,停下! 然而这人丝毫不受影响,最后在她耳边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在这之前,不要喜欢上别人。 回程的路上,黎珈一个人开着他的车。 昏黄的灯,热闹的街,终于要上演她的独角戏了,期待值似乎没想象中的强烈,反而有种空落落的彷徨。 但等她一进入家门,黎珈就撒了欢地扑到沙发上。 终于!真正开始了她的独居生活! 神啊!感谢! 浴缸!我来了! 第14章 橘络 还想下次?黎珈今晚回来就搬走! 回忆至此结束。 半年时间咻地一声就过去了。虽然跟星城电视台相比,黎珈在杂志社确实轻松不少,但也没到闲的程度,夜间赶稿码字的次数不少,也就没什么闲心泡澡。 细算一下,她用这大浴缸的次数两只手能数得过来。 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不过鸠占鹊巢终究还是要物归原主。黎珈顿时就后悔了,她就不该是自己的头目事业粉!悠悠地泡完热水澡再去写稿不香嘛? 嗐!黎珈默默叹气:亏了。 又泡了好一会儿,她细细地给自己护完肤才出来。只见殷谌许靠在床头,但额前的头发却是湿漉的,黎珈猜他该是在外面洗了澡。 什么?在外面洗了澡?客房边上那个卫生间?这半年来,黎珈就没怎么到过那,所以一直撂着那个破热水器,也没找人修。 黎珈擦着头发问:你洗了冷水澡吗?只见床头的人,头也没抬地嗯了声。他戴着金丝框眼镜,修长的指尖不停在iPad上划着,神色认真。 黎珈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突然后悔搬进了主卧。虽然她并不完全算鸠占鹊巢,因为是原主人让她搬的,但他之前不是不在家吗?如今他回来了,自己岂不是要走? 她想,什么时候有空,得找个时间把东西搬回客房。 此刻她也不知道该往哪站,之前还觉得这房间大,如今多了个活人,黎珈顿时有点无从下脚,就转身出了房门,在客厅沙发上躺着,无聊地打开手机。 正好,徐昕谣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她点开,往上一划全是诡异的表情包。黎珈汗颜,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摇摇七喜:【!!!!】 摇摇七喜:【看你微博,某工具人回来了?】 黎珈:【嗯...】 摇摇七喜:【(扑哧闪烁的星星眼.jpg)婚姻生活怎么样!?】 黎珈想到以后她即将失去浴缸,今晚还不知道要在哪个旮旯角落睡,突然有点委屈。 都怪他这么快回来! 黎珈回了一句:【不怎么样】 摇摇七喜:【他不行?】 黎珈:【??想什么呢?】 摇摇七喜:【他很行?】 黎珈:【......你问的难道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婚姻生活】 摇摇七喜:【当然不是!】 黎珈:【......】 摇摇七喜:【狗头.jpg 那字面意义上的,感觉怎么样?】 黎珈:【他才回来一天,应该跟之前没啥两样吧】 摇摇七喜:【这样嘛?铁定不一样啊!】 黎珈:【?】 摇摇七喜:【你想想看,他都追了你大半年了耶!你就没有一点点心动?】 -- 第30页 摇摇七喜:【不过就那也算是追的话,殷谌许未免太不上道了!嗐!谁让人长得帅呢?记得这周末时间给我空出来啊!我要对你进行精细的盘问!嘿嘿...】 黎珈:【......】 还不睡?殷谌许出来倒水,见她躺着刷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透着一丝诡异。 黎珈被吓了一跳,瞬间弹起身,只见他正仰头喝水,眼镜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了。她长叹口气:吓我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大晚上的不要神出鬼没ok? 大晚上的...你灯也不开,坐在外面不更吓人? 黎珈小声嘀咕:你以为我想啊? 什么?客厅太暗,只有从主卧射出的一点光亮,殷谌许见她动了会儿唇,但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没。黎珈认命地躺下,客房的床单被罩大半年没洗过,相比之下沙发还算是干净的。 殷谌许当她还想赖在沙发上玩手机,想着时间不早了,明天俩人还都要上班,便弯腰将她抱起。 身体一下腾空,黎珈救命稻草般勾住他的脖子,心砰砰乱跳,你干嘛啊? 殷谌许往卧室方向走,你还不睡? 黎珈哑然,既然他没让自己搬回去,而且俩人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再睡一次又何妨?干脆缄言。 就算搬,也得明天醒来再说。 黎珈被放床上后,却没有想象中的平静,甚至还有点局促,显然还没适应跟人同床共枕一整晚。虽然之前也睡过,但也就是纯盖棉被睡个午觉的程度。真正一块睡了个整晚的,就是他出国前那次,在她意识混沌、极度困乏的情况下。 但这会儿,她还没什么睡意,所以很不习惯,只能侧身躺着,连呼吸都刻意放浅。四周一片黑寂,静得黎珈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两人之间的距离,远的甚至还能容下一个人。殷谌许看了会儿,轻笑一声。然后长臂一伸,靠近后圈住了黎珈的腰。他把脑袋极为自然地埋进她发间,深吸了口气。 瞬时,黎珈全身都僵硬了。后背感受到强烈的温热气息,让她头皮发麻。本想继续装死,但下一刻,身后的脑袋往下移,从发间埋上她的后颈。 惹得她鸡皮疙瘩起一身,黎珈啪地一声脆响,拍下他圈在腰间的手,愤愤地说:别靠这么近,松开你的爪子!还有!狗鼻子别往上蹭! 殷谌许被气笑,把她身子翻过来,两人面对面侧躺。他低头凑近,鼻尖贴紧她的,突然使了点力,你说我?狗...鼻子?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黎珈忍不住笑了。怎么呢?语气上扬,轻快坦率,听的人却有被挑衅的滋味。 殷谌许盯着她的红唇,往下重重一啄。而后,唇往下移,落锁骨处嘬了好一会儿。黎珈觉得那处被吮得麻麻的,有点难耐,手推他,想让他停下。 没成想,摸得一手湿润。她开口:你头发还没干呢。 闻言,殷谌许却置若罔闻,没停下动作,吮吸的力度似乎还加重了。 我帮你吹一下吧?黎珈不想让他继续,随意找了个借口。这话一出,似乎跟刚才骂人狗鼻子的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感觉到伏在身上的人动作一滞,黎珈顺势爬了出来,坐在床沿平复呼吸。 不是说帮我吹?殷谌许也坐直了身子,隔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有其他动作,他插上了吹风机电源,把风筒拿到她面前,不容置喙的意味明显。 黎珈无语,她刚才只是恰好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没想真帮他吹。可人都把风筒放她手上了,黎珈不得不接过。不就吹个头发?也不是什么难事。 呼呼的热风吹拂着,她拨动发丝的动作很轻,跟隔靴搔痒似的。 殷谌许开口,喃喃说了句:好热。 嗯?风声有点大,黎珈没听清,只见他动了两下嘴,脸色有点不耐,以为他还为刚才那句狗鼻子生气呢。 没吹一会,殷谌许就抬手关了吹风机电源,趁黎珈没注意,把它放到桌上。 下一秒,他就特别自然地揽住黎珈的腰,把人抱到腿上。我刚刚说,好热。 莫名其妙又被人抱着,黎珈抬眼看他,愣愣道:我调的是一档的风了。 殷谌许蹭了蹭她的脖子,还是热,不舒服。 ???? 黎珈觉得他今晚可能有那啥的想法,但突然这么撒娇除了半年前第一次那个啥之后,再一次看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是...热晕了? 黎珈注意到他耳朵都红了,提议:那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盯着他鲜红的耳朵,黎珈觉得新奇,话刚说完就鬼使神差地轻轻碰了下他的耳廓,确实感觉到热气升腾。 被碰的那一下,殷谌许瞬间僵硬,有触电般的感觉。但她的手凉凉的,那感觉还挺舒服。 殷谌许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往耳朵上贴,二者温差明显,这会儿被贴得凉凉的,他觉得舒服不少。殷谌许抬眼看她,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不用,这样就行。 黎珈被迫抬手捂着他两只耳朵,心脏怦怦怦跳得厉害。她感觉自己好像也在瞬间燃烧,手心手背都紧紧贴着对方,夹在灼热的肌理之间。 -- 第31页 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但在那一瞬间,她却感觉到强烈的焦灼与难耐,于是想要挣脱出来。 没一会儿,殷谌许把她手移到自己脖子上,靠近她。说:就当是你刚才骂我的精神损失赔偿。 可下一秒,他却凑近,一下下啄她的唇,手穿过下摆,在腰间徘徊好一会儿。 黎珈觉得痒,扭了扭身子。感受到对方呼吸变重,绵软的唇被打开,侵入的舌四处游移,温柔且灵活。 这种事儿只要有了第一次,剩下的好像就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黎珈被勾得回吻,紧紧圈住他脖子。 引人发晕,陷入沉醉。 不知什么时候,腰间的手早已落上别处。不久,又被他的唇代替。 传来啮噬的痛感,让黎珈受不住嘤咛。 嗯?他抬眼看黎珈,唇齿间的力度不减。静谧的夜里,只能听见吮吸声,格外暧昧。 你说什么?他托着黎珈的背,顺势将人放倒在床上,脱了自己身上的T恤,嘴里没个轻重。 --------- 黎珈是被连环的闹钟吵醒的,睁眼只觉恍惚。不知道昨晚折腾了多久,后来她睡的混混沌沌。 透过厚厚的窗纱,只见外面的光斑一闪一硕,恍若隔世。她翻身暗灭某人床头的手机闹铃,回身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殷谌许硬邦邦的肩,胸上传来一丝痛意。 她闷哼一声,殷谌许本来也困得不行,意识浅浅地享受这份慵懒,这会儿彻底醒过来。问:怎么了? 只见黎珈低头,殷谌许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睡裙领口松松垮垮,里面红了一片。殷谌许翻了翻床头抽屉,拿过一支药膏。 他刚要掀开碍人的睡裙,防不胜防地就被往前蹬的腿喝止住,听人没好气地说:七点半了,起来! 殷谌许没松开睡裙下摆,还想往上撩,不抹药? 黎珈抢过他手里的药膏,起身走进卫浴。 无非是成年人受情.欲驱使,混沌地又睡了一晚,但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他来? 她撩起上衣,被嘬过的痕迹明显。从镜子里看,发现竟然还被咬破了。靠!这人,不!他是人还是狗? 黎珈化完妆出来,见他穿得人模狗样,坐餐桌前吃三明治。远远瞟到他旁边还摆了个盘,她不扭捏,径直走过去坐下,没出声。 面前的草莓酸奶燕麦和三明治的卖相不错,她低头吃了起来,仿佛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殷谌许吃得漫不经心,这会儿揽着她的腰,状似不经意地在那处打转,谅解谅解吃了大半年斋的人,嗯? 黎珈:????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见身旁的人没反应,他腆笑:那要不...下次让你咬回来? 还想下次?黎珈今晚回来就搬走! 第15章 橘络 也让我坐坐你的新车呗 这套公寓是殷谌许刚工作那会买的,为了方便上下班,特意买了离医院近的地段。一般没什么特殊情况,他出门上班都靠步行,毕竟十五分钟就能走到。 但这会儿他却跟着下了地下车库,黎珈不禁诧异,你今天不走路去医院了? 昂,赶时间,回医院事儿还挺多。殷谌许是地道的浦宁人,但读书那会,每年放假都在他姑姑家住好长一段时间,免不了潜移默化,有时候痞劲上来,说话还带点京腔。 等他坐上黎珈车里的副驾驶,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问:你怎么不开自己的车? 殷谌许一脸坦然地看她,停车麻烦,你放我在医院门口路段停下就行,而且也让我坐坐你的新车呗,咱妈跟我夸了好几回你车技好呢!我都还没坐过。 没坐过所以想要尝试一遍? ????你是小学鸡吗? 杂志社和医院在一个方向,黎珈开车顺路,也就没再问什么,就中途停会车的事儿。 半年前,她进了浦宁的人物周刊当记者。在传统媒体,记者收入的构成很大一部分是靠稿费,底薪很低,要想多赚钱,就得多写稿。 对黎珈来说,现在她的收入足够支撑日常开销,不像之前在星城那样,吃穿住行、房租水电都得自己掏。这挖一点,那挖一点,最后也不剩多少。 之前她断断续续写小说,但是这几年生病、学费、生活费哪样都靠自己,所以最后的储蓄只够买辆车。 这样看来,跟殷谌许结婚这事,在短期内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再付房租,也无需忍耐奇葩的合租室友。 虽然领证后他走了半年,但黎珈也没见过曾让她视为洪水猛兽的各种账单,就连堆满冰箱的口粮,也是他手机下了单定时送货上门。 如今她不愁物质开支,在杂志社的出稿量一个月大概三四篇的样子,不多也不少。 不过,生活没有定数。 现在她还有一段露水姻缘,住有所依。万一哪天离婚了,以她的经济状况,远不能在浦宁这样的一线城市买上房。就连租房,对她来说也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况且之前在星城的经历,她也不愿再跟别人合租。 所以啊,无论如何都不能停止努力赚钱的脚步!因为她不能依附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甘愿被她依附,她只有自己。 -- 第32页 上几篇稿件主编都没怎么挑她的刺儿,在杂志社摸爬滚打大半年,她也算摸着了门路。 刚在工位坐下,主编把她叫去办公室。邻桌的沈喻葶是和黎珈同期来的,俩人被主编退过无数回稿,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黎珈起身时,沈喻葶拉住了她,魔头不会又作妖吧,你小心点啊!黎珈倒还好,起码面上不惊,还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湿湿碎啦,睇我嘅! 张玟对稿件的要求高,做事雷厉风行,平时不苟言笑,但人又长得美艳。听说她有四十几岁了,但风姿卓越,从外表上看丝毫不显年纪。 共事久了之后,黎珈觉得她就是严厉了点,没刚来那会吓人。 她敲了两下门,便进去了。站在桌前开口:主编,您找我? 张玟示意她坐下,下篇选题确定了吗? 黎珈摇头:还没。 张玟:这次封面是刚拿下香港金戏奖最佳新演员的戚尤禾,有信心做好吗? 戚尤禾?简直难以置信!您是说...这次封面交给我了?她的语气有些雀跃,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很快便把情绪压了下去。 张玟点头,我看你最近几篇文章写的不错,收到的反馈也还行。 谢谢主编。黎珈道了谢,顿了会儿开口问:那我能带个人吗? 等黎珈出来后,沈喻葶就凑过去,问:魔头找你干嘛啊? 黎珈向她挑挑眉,采访戚尤禾呗! 沈喻葶惊呼,真的假的! 黎珈:骗你干嘛? 黎珈现在的处境是比刚进杂志社好多了,但沈喻葶这个月以来选题策划多次被毙,采访对象也不太配合,这都快到月末了,她只发了一篇文章。 黎珈看着她魂不守舍地回到工位,盯着手机屏保发呆。 她转动了椅子,凑过去看,屏保俨然是沈喻葶心尖尖上的戚尤禾,不得不说,确实养眼。 黎珈拍拍她的肩,主编说,我俩一起去。 靠!你说真的!?沈喻葶拽着她胳膊,眼睛亮的发光,下一秒都快掉珍珠了。我能去见戚尤禾了!? 昂,谁说不是呢?相比之下,黎珈淡定的多,只是略微挑起的眉流露出一丝傲气。已经约好人了,明天去采,准备好提纲啊! 没等黎珈滚回工位,沈喻葶就亲了她一口。黎珈稍显嫌弃,满脸粉,你也不嫌脏。 沈喻葶:谁嫌我揍谁!对象是你老公我也不客气的好嘛?况且我们美丽自持善良大方闪闪惹人爱的全珈宝,肯定谁娶回家谁供着啊! 黎珈失笑,这波彩虹屁吹得过于响亮,除了夸她那段,基本不符合客观事实。什么全珈宝?娶回家供着?不存在的。 戚尤禾是国民顶级偶像,出道早,作品多。就算耳根子没被沈喻葶磨了大半年,黎珈对他也很熟悉。俩人还一起去影院看过他的荧幕初秀,也是这次的获奖电影。 但她们也丝毫不敢懈怠,不仅因为这是她们来到杂志社的首个封面,而且对象还是戚尤禾!对黎珈来说,她的兴奋更多来自于对顶级大明星的好奇。但对沈喻葶而言,意义可大不一般。 杂志社的工作时间还算自由,准备完采访提纲,沈喻葶还拉着她看了戚尤禾的好几个舞台视频。 黎珈回到家,才发现殷谌许两点给她发了微信。 殷谌许:【等会上手术,不知几点结束】 殷谌许:【不用等我】 黎珈皱了下眉,回了一个问号。 抱歉,等你干嘛?我好像没有为人妻的自觉呢。 但转念想想,只回一个问号好像有点无厘头,她便补了个:【哦】 回完消息,她就进厨房随意焯了点青菜,然后熟稔地打开冰箱,淋上点酱。 为了维持身材,她晚上吃的很少。自从搬到这半年来,除了有时和徐昕瑶出去搓一顿,在家她都随便安顿自己,有时码字顾不上时间,喝瓶酸奶就完事儿。 但殷谌许隔几天就下单一堆菜回来,说了也不管用,人还是照样送上门,黎珈见不得那些菜浪费,只能简单煮煮,吃进肚里。 把碗端到茶几上后,她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找了戚尤禾参加的一个综艺。 殷谌许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八点了。黑夜替换白昼,医院却始终灯火通明。 临床医学八年制本博连读后,他进了浦大附属医院的胸外科。 胸外科在国内发展的历程不长,很多基层医院甚至没有单独的科室。近几年肺癌的高发病和死亡率,让胸外慢慢受到重视。 复工第一天,殷谌许先去找了主任,接着把昨晚他爸交代的周伯安排好,回到病房收了来住院的新病人,和主任去查房,又协商了一遍手术方案,等一切收拾妥当后便进了手术室。 等回到家,只见黎珈坐在粉色毛毯上摆弄着瑜伽姿势,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直到听到关门的声响,她才随意往门口瞥了眼,转头继续盯着屏幕笑。 殷谌许见她没想搭理自己,便进了卧室。 他出来的时候,额前仍耷拉着湿发,跟之前一样任它自然干。在沙发上坐下后,他问:吃过了吗? -- 第33页 黎珈笑着点头,顺口回:你也吃了吧? 嗯。 客厅里回响着电视上的笑声,殷谌许瞄了两眼,觉得无趣。 但黎珈时不时发笑,引得他也抬眼看。每回往屏幕上瞥,出现的都是同一个人。 殷谌许对娱乐圈的事儿不感兴趣,但在哪都能见着这人的广告牌。就连他自个家里,也到处散落着这个男人的杂志跟周边...... 转眼瞥见黎珈笑得荡漾,颧骨都快升天了。他没事找事,倾身拿茶几上的杯子,正好挡住黎珈的视线。 过了十几秒,他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黎珈终于不耐烦,屁股挪了挪位置,皱眉说:你怎么拿个杯子也这么墨迹啊?都挡着我看戚尤禾了! 殷谌许没说话,沉着脸起身倒水,然后径直走向书房。 他走了没多久,黎珈刚好看完一集,等自动播放下集的间隙,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沈喻葶发来好几个企鹅颤抖的表情。 黎珈:【别紧张,睡个美容觉!狗头.jpg】 沈喻葶:【我害怕...】 黎珈:【怕什么?】 沈喻葶:【我现在能给你打电话嘛?】 黎珈刚想跟她语音通话,对面就打了过来。 珈珈!我死了!我睡不着了,明天要是顶着黑眼圈去见他,我就真的死了算了! 黎珈抬眼看了下时间,才十点。现在还早呢,你这么快睡了? 我已经躺床上两小时了,愣是没睡着,平时两分钟不到我都在梦里啃鸡腿了。 两小时?黎珈诧异,那不是八点就躺床上了?你想想平时熬到几点才睡的,现在当然就睡不着啦,大不了等会吃颗褪黑素助一下眠呗。 电视上综艺片头刚结束,黎珈转移话题:我在看你今天推荐的综艺,戚尤禾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 对对对!我跟你说,他真的是个小甜豆,小表情小动作特别多!超级可爱的! 黎珈还想着采访,嗯,那明天我们可以多留意一下! 沈喻葶的兴奋劲儿突然冒出来,黎珈霎时有点后悔挑起了这个话头,本来是想让她放松一下,不必过分焦虑,这下怕是难以刹住这个话题了。 不知什么时候,殷谌许从书房出来,坐在了那张被他嫌弃的粉红毛毯上。 身侧的人不露声色地盯着屏幕,却给黎珈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连对沈喻葶的回应都没那么热情了。 最后挂了通话,殷谌许抬起下颌,视线直直盯着屏幕上的人,状似不经意地问:明天采访他? 嗯,你怎么知道? 你们说话声音这么大,楼上大爷都要被吵醒了吧!话落,殷谌许又问:我看你之前发的朋友圈,是去看他的电影了? 黎珈点头,嗯!和沈喻葶一起去的。接着又赞赏般叹了口气,跟夸亲儿子似的:嗐!他演的真不错,前两天还得了金戏奖最佳新演员奖。 殷谌许挑眉:是嘛? 黎珈:昂,所以我们明天才要去采访他呢。 殷谌许:那挺好,少女梦想成了真,恭喜! 黎珈:沈喻葶是挺开心的 殷谌许:我看你也差不多。 黎珈听罢,忍不住呛道:那是,他长得多帅啊!谁看见帅哥不开心呢! 没一会儿,黎珈关了电视回房间,为明天的采访养精蓄锐。 但黎珈不习惯这么早睡,躺了好一会儿也没酝酿出睡意,等感受到床垫下陷,她的思维变得更敏感了。 听到一声蹦哒,床头的灯被暗灭。黑色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空调呼出的轻声。黎珈平躺了好一会,好奇地睁眼,瞥见背对自己侧躺着的殷谌许,俩人距离还隔得挺远。 想着这人今晚奇奇怪怪的行为,说话还阴阳怪气,黎珈就有点烦,翻了几下身那股气也没泄下来。 你还睡不睡了?殷谌许不知什么时候翻身凑近,搂紧她的腰在耳边吐息。 黎珈瑟缩了一下,睡不着。 殷谌许:想着明天的采访? 黎珈:有一部分原因吧 殷谌许:为什么? 黎珈:这是我第一篇封面,有点激动。 殷谌许:不是因为人? 黎珈:当然也有啊 殷谌许轻咬她耳垂,别想了。说着,往前拱了会,把人搂的更紧。睡觉。 相拥地再紧,却也能清醒地感知彼此的间隙,谁都不点破。 第16章 橘络 没想到你却背着我偷偷结了婚 翌日,黎珈被之前下载的闹铃吵醒时,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回到一个人撒了欢独居的日子。 殷谌许上班时间比她早,还是起床困难大户。前两天早晨,每隔五分钟,房间就准时响起手机系统自带的闹铃,机械无趣就算了,关键是设置闹铃的主人完全沉睡,可怜了神经衰弱的枕边人。 此时,要不是鼻间环绕着那阵清冽的味道,而且是非她专属、全然出自另一个人的气息,她真以为自己还是个当代独居女性。 -- 第34页 但这种强烈的异物感让她的思维瞬间清明。 好比你驾着车,正行驶在灯火璀璨的隧道上,前方突然从天而降一块挡牌,傲慢地对你实施强提醒:想走?行!先跨过我的头颅! 那是没有人可以忽略的存在感。 黎珈被这个联想吓得猛睁开眼,枕边一片空白,她自己倒是蹭上了他的枕头。 等她收拾好出去客厅,发现人确实已经走了。餐桌上冒着热气腾腾的烟,黎珈草草喝完粥便出了门。 约好的采访地点位于市郊,黎珈和沈喻葶驱车过去,一路上听着沈喻葶吧嗒吧嗒说个不停,黎珈也慢慢被调动起情绪。 她俩到了目的地后,美编组的人正给戚尤禾拍杂志封面。西装革履配上复古背头,却尽是成熟感和少年意气的碰撞,没有丝毫油腻,只显公子贵气。 黎珈和沈喻葶站在不远处,看着还没到二十岁,大荧幕初秀便获得了无数殊荣的少年。此时他游刃有余的镜头表现,也引得摄影师连连称赞。 黎珈欣赏着这幅美好的画面,不禁露笑,刚想和沈喻葶感叹一下少年的美好,转眼就见她眼圈涟涟。 采访主要由黎珈来提问,沈喻葶这情绪随时都可能崩塌,之前也商量好了一人采访一人撰稿。结束之后,俩人回了杂志社整理采访内容,商定了最终主题。 等一切都忙活完,黎珈也回了家。 今儿一整天她的手机都很安静,等她意识到哪不对劲时,立刻点开了微信。 噢~原来她今天没收到行程汇报,所谓的床照也几天没见着了....... 之前黎珈看过一句话:男女之间一旦确认关系,社交动态互动的频次就会直线下降,完全比不上暧昧期。 哦。 这还没确认关系呢,社交动态互动的频次就为零了。还口出狂言?回来之后还敢谈追人? 罢了,反正是搭伙过日子加露水姻缘,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到晚上十点,殷谌许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今晚值班,不回】 黎珈:【噢】 医院每周值一次班,黎珈也知道这事儿。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外采情绪又有点饱满,她头晕乎乎地,躺上床后很快入睡了。 记者连夜写稿不算少见,但沈喻葶平时对待工作这么佛的人如此拼命还真是罕见。 黎珈看完她发过来的文章,心想:不愧是偶像的力量啊!屏幕上每个文字仿佛都有了魔力似的,一个个小故事串联起来,最终呈现出了丰满的人物形象。 叮地一声,传进你大脑的是这样一个形象,紧接着,后面的故事又叮一声响,发现他远不止于人们能想象的美好。 沈喻葶泡了咖啡醒脑,又点了几杯奶茶续命。对于首个封面,人物还是拥有八千万微博粉丝、10刊大满贯、每回杂志封面都有人直呼抢不上的戚尤禾,俩人只能克制小粉丝心态,尽力以全面客观的职业素养呈现采访对象,而不是塑造一个臆想出来的完美人设。 俩人改完稿给主编发过去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这周黎珈能不能双休还得看主编满不满意。 等待的间隙,俩人去了茶水间吃甜点。 我还没这么卖过命,高考那会都没这么生猛。快累死我了! 沈喻葶脑袋磕在桌上,丧了一小会儿又挺身振作:周末我们去外面吃大餐吧! 想起之前跟徐昕瑶约好了时间,小说也还没更新,黎珈就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下次再约哈! 这个月你已经拒绝我三次了!呜呜呜...沈喻葶哭诉了会儿,突然问:难道姐夫回来了? 唔?黎珈疑惑地瞧她:你怎么知道? 嘿嘿,我前两天亲你那次,不小心瞄到你身上的小草莓了呗!而且,你最近情绪起伏这么大,难道不是因为男人?沈喻葶调侃。 晴天霹雳!黎珈以为自己遮瑕膏用得够多了,竟然还被看了出来?而且,她怎么就情绪起伏大了? 黎珈敲了敲她脑袋:你哪只眼睛见我是因为男人? 旁观者清呗...我这明眸善睐的双眼,发现你休假回来就不一样了好伐?脖子上有小草莓的那天,你笑得可甜了,看起来心情美滋滋!但昨天开车那会,情绪却持续低迷,今天又火速回归到以前无欲无求的状态。就这...还不是因为男人? 听完,黎珈似乎后知后觉,但也没想承认。算了,我这是来M前激素紊乱,你个小脑袋瓜,想的还挺多。 和殷谌许结婚这事儿,一开始她这边除了亲人和徐昕瑶,没谁知道,也没特意官宣。毕竟不办婚礼,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而且不像那些正儿八经谈几年恋爱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他俩的关系,除了十年前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年同居情谊,就剩下小时候不伦不类的青梅竹马交情。 抱着随时可能结束的想法,黎珈没刻意说。 几个月前,她和沈喻葶在外面逛街,偶然遇到王沛兰跟许青璇,黎珈挨个喊了妈。 沈喻葶听了,惊地下巴都快合不上,奶茶顿时也不香了。黎珈还记得她哀怨的小眼神,心寒地说:本以为你我是可怜的单身社畜,没想到你却背着我偷偷结了婚。 -- 第35页 黎珈没解释他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耐不住沈喻葶追问,就简单说了一下。沈喻葶只知道她有一个当医生的老公,领证没多久就去了美国进修,需要大半年才回来。 主编这次对她们的文章貌似还挺满意,没让她们再改,随口提了一句,便让她们准备好下周的选题。 记不清多久没真正拥有一个完整的周末了,黎珈想趁机好好休息会,所以周五一下班就早早回了家,然后待在书房码字。 外科的规矩是值完夜班第二天正常工作,并没有什么下夜班休息的说法。 值班当天殷谌许开术后病嘱,记病程,又收了白天来住院的新病人,夜里一切平稳,他盯着微信界面,置顶还停留在她回的那个字:【噢】,真是无痛无痒。 他在的胸外科,是全国范围内响当当的金字招牌。科主任沈聪教授是当年第一批把电视胸腔镜引入中国的先驱,也是他之前的导师。 今天沈聪刚从外地调研回来,半年前苏铭那场大嗓门事件他也听说了,就是没机会当面问,这会终于见着人了。他调侃:怎么不声不响就结婚了?你媳妇是何方神圣?还能把你给俘获了? 您怎么也这么八卦?殷谌许扯唇笑了,接着慢悠地回:也不是什么何方神圣,没那么特别,但就是放心上了。 今天下午只有一台手术,本想着能早点回家,结果搞到了晚上十点。 苏铭的家也在那个公寓,俩人就一块儿走回去。他拿出烟盒,看殷谌许一眼:抽一根? 结果被拒绝了,还教育起人:我说你一胸外科大夫,烟瘾怎么这么大? 苏铭轻笑,你不懂?出国前那段你不抽得挺凶?现在被人管着怕回家有烟味挨骂呢? 我可享受不到那待遇。殷谌许笑笑。 苏铭叹气:嗐!要我说,还是孤家寡人好啊!不用被管着畏手畏脚,自在的很。 殷谌许哼了声,别了,知道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劲没劲儿? 回到家,客厅一片漆黑。 殷谌许以为黎珈还没回来,给她发了微信。等了好一会也没回,他揉了揉眉,回主卧洗澡。 洗完出来,他坐沙发上倒了杯水。突然扫到书房亮着灯,便走了过去。 黎珈听到外面的动静,早知道他回来了。但最后一章即将码完,她不想思路被打断,就继续敲字。 殷谌许进来的时候,她刚好点了文档保存。回头望见他仰头喝水,黎珈开口:你回来啦? 殷谌许刚洗了澡,湿发随意耷在额前,穿着休闲黑色短裤,上身是一件白T。他嗯了声,走上前把杯子放书桌上。稿子写完了? 白天就搞定了。 那你这周双休?殷谌许知道她们杂志社的规定。 黎珈点了点头,下一秒就听殷谌许说:明天我也休息。 黎珈:哦。 殷谌许:你饿不饿? 唔...黎珈虽然有点饿,但她还是不敢放开了吃,违心道:不饿。 黎珈回房洗完澡,出来倒水喝的时候,见殷谌许正在吃面。真是口嫌体正直,不是嫌粉色毛毯花哨?有本事别坐啊? 也许是黎珈的眼神太明显,引得他抬眼看。只见她穿着吊带短裤睡衣,似藕的纤手和修长白皙的腿裸露在外。 他调高了空调温度,过来吃点? 这么晚了,不太想吃。 刚煮多了,给你盛了一小碗。 黎珈侧身,见桌上确实摆着两碗面。其实她真挺饿的,但大晚上吃面食未免有点罪恶。但这会儿,她决定听从大脑发出的指令:吃! 等黎珈坐到他旁边,殷谌许才发现她穿的是一件V领睡衣,上面还饰有精致的蕾丝。她洗了头发,这会儿包着头巾,没有了长发的遮掩,更勾勒出优美的曲线。 黎珈没注意他的目光,电视放着球赛,她吃着面漫不经心地看几眼屏幕。 殷谌许吃完了,抓着黎珈空下来的左手把玩,心思早不在球赛上。 黎珈甩他的手:诶,干嘛呢?都没人在这,还想占我便宜? 殷谌许充耳不闻,继续揉捏她的手,问:明天想去哪? 约了小妖,还不知道去哪呢,应该就是逛逛街,再吃个饭吧。 殷谌许微微皱眉:就你俩? 是啊! 殷谌许淡淡嘀咕一句:明天我也休息。 嗯,我知道啊,你刚不是说过了? 殷谌许脸不红心不跳:咱妈说,让我们明儿回趟家。回国后还没到过家门,她嚷了我好几回。 黎珈知道他说的是许青璇,也就没那么抗拒,点头:也是,那我和小妖约周日好了。 黎珈端了碗进厨房,她吃的很慢,最后只有一点饱意就不吃了。殷谌许跟着进厨房,特别顺手地接过她的碗。 黎珈吃完又深感罪恶,没急着回房,就站一旁看他洗碗。 殷谌许偏头看她:你站这干嘛? 消食啊! -- 第36页 听罢,殷谌许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抽了两张纸擦手,很快就举着黎珈的腰,把人抱了起来。 黎珈原本正欣赏着他修长好看的手,脑子还有些放空,突然被拦腰抱起,她惊呼了一声,手圈住他的脖颈。 你干嘛!? 殷谌许:你不是想消食? ???? 所以呢?消食把我抱走是个啥意思? 黎珈跟被恶霸拐走似的,边挣扎边骂咧。 殷谌许也不管,抱着人进了房,然后细细地亲她。 他的技巧很好,就跟吃星球杯没用勺子似的。第一次亲的时候,黎珈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不知道是经验太足还是什么,黎珈也没问过。 突然,她感觉唇被咬了一下,刚想骂人,就被他的舌撬开。一进去就仿佛回到了他自己的场域,肆意扫过每一寸,缱绻且深。 头巾无意间散了下来,温热的手掌随之托住她的后脑勺,细软的头发飘着她独有的香味,贴在手上还有点儿湿意。 殷谌许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往下滑落后就不走了,仿佛那是它的归属,是它本该存在的地方。 ...... 结束后,黎珈已然很困乏了。 身后是温热的胸膛,殷谌许亲了亲她头发,见她还有闲心跟人聊微信,手从里面抽出来,撤走她手机,长臂一伸便放床头柜上。没一会儿,又回到他的领地:还有精力? 滚。 殷谌许笑了,胸膛起伏,话里吊儿郎当:刚才怎么不叫我滚? 黎珈隔着睡衣,用力掐他的手,不想回他这个问题。 谁知他的动作愈加放肆,可能是刚才掐的那一下刺激了他。黎珈开口:你别动了,我想睡觉。 殷谌许乖乖应下,嗯,睡吧。 话虽如此,手也还是摸着没撤。 第17章 橘络 我老婆会吃醋的 昨晚闹得晚, 不出意料地,俩人睡到日上竿头才起。 殷谌许不在的半年时间里,她来的次数不少, 如今早已熟门熟路。 一进门, 味蕾便被香气四溢的佳肴引诱。他们在玄关处换鞋, 远远望见老俩口正在厨房忙活, 一边还饶有兴趣地拌嘴。 进了厨房,黎珈就甜甜地喊人。即使不会做饭仍附问一句:我能帮点什么嘛? 你等会帮我尝尝味道好不好?你爸总说跟我之前炒的没啥两样,加的料都变了,味道还能一样?就是不肯承认我厨艺精湛了呗。 许青璇见儿媳回来, 总算有个靠谱的品鉴师了, 脸上笑意明朗。 本来我跟你爸爸俩人打算去海边走走, 结果阿谌昨天很晚才给我发微信,说今天回家一趟,我今早醒来才看到。 说着, 她翻炒花蛤的动作登时慢下来,像从2倍速调到了0.5倍速。 诶...我还诧异呢。今天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求着他回来也没见他有个准信啊。说着,许青璇瞥了眼身侧的儿子。 继续:不过他怎么着吧,我也懒得管了,但一听你回来,大清早的我就拉着你爸爸去逛了一圈超市。 说完, 她夹了块花蛤, 手上轻轻晃动, 等热气散的差不多才举到黎珈嘴边:快尝尝,好不好吃? 黎珈乖顺地接受投喂,细细咀嚼好一番后,才开始发自肺腑地夸赞。 见他亲妈因为一波彩虹屁喜笑颜开, 也不对他冷嘲热讽了。殷谌许开口调笑:妈,我也想吃,你给我夹一口呗。 结果,许青璇哼了一声,反诘:你自个没手? 收到亲妈冷眼,殷谌许也不恼,笑着问了句:那你怎么这么偏心我老婆呢? 听罢,许青璇对儿子更嫌弃了,撂下一句:你能跟珈珈相提并论?,便跟殷圳潇把菜端走了。 长辈刚出去,本来虚揽在黎珈腰上的手突然抠紧。 下一秒,她就被趁虚而入,唇里的气息强烈又缠绵。 刚刚从他嘴里再次听到老婆这词,黎珈还没缓过来,就被亲得恍惚。 诚然,她有一点点心跳加速。 情人节那天,虽然他俩把老公老婆这么暧昧的词玩成了一个梗,但时隔半年,她好像失去免疫了。 认识二十年了,他之前每次喊她,不是直呼其名,就是诶两声。不显熟稔,也不让人觉得陌生,每次开口都理直气壮。 除了昨晚情.欲当头,殷谌许骚话连篇,她依稀记得被咬着耳垂,听人在耳边轻喊自己宝贝。 想到这,黎珈硬生生打住。 这会儿,他肯定又是想在长辈面前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 从旖旎情思中抽离出来,黎珈推搡他的肩,不让他亲。 推不动,就咬! 她平复了好一会喘息,提议:下午去海边吗?妈妈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我们一回来就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还让他们忙活了一上午。 也行。殷谌许笑着摸了摸嘴角,她要是再下嘴重点,就该被咬破了。 不过...黎珈突然想起什么,问:你昨晚不是说?妈妈嚷了你好几回?叫我们今天回来一趟?怎么是你主动给妈妈发了微信啊? -- 第37页 殷谌许:...... 他转身洗手,紧接着开始盛饭,丝毫没有要回话的迹象,仿佛刚才只是听了一嘴空气,无声无息。 久到黎珈心下凛然,正要开口继续追问时,他安然自若开口:你确定,咱妈之前没提过?我刚回来聚餐那回,咱妈牵着你,百般叮咛,让你休假回趟家,你忘了? ???? 这就是栽赃嫁祸,贼喊捉贼啊! 说的好像她不孝不忠不仁不义,转眼就将长辈的善意叮嘱当耳旁风,实属污蔑!虽然这种事儿她干过不少,但对于敬爱的长辈,她问心无愧好嘛? 目睹完他的迷惑操作,此刻黎珈只觉得:他刚才老半天不回话,就是因为慌了! 本来想去海边,但想到周末人流拥挤,沙滩上全是人,他们便转战场地,去了红树林海滨公园。 浦宁作为沿海一线城市,不管工作日还是周末,哪个景点都人满为患。 日头暴晒,殷圳潇撑伞,牵着许青璇走得慢,一路有说有笑。而身后跟着的一对,除了共撑一把伞之外,形如陌生人。 曾经有段时间,黎珈很羡慕殷谌许。 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也许就是上天给每个蓦地降临世间的人出的考题,考的是运气,除此之外,便讲究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而自己单单没有这份福祉。 天气热,黎珈感到口渴,路过一间饮品店的时候,她开口:我想去买点水。 殷谌许也心闷,刚下车后想牵她的手,被拒绝了。 这么大热天的,牵手你不觉得黏黏腻腻的吗?而且我容易出手汗。 所以一路上他有点低气压,夏天穿着短袖,俩人的胳膊不时蹭着碰着,黎珈就离他再远一点。虽撑着一把伞,但一幅跟他毫无干系的样子。 黎珈真的不喜欢,也不习惯跟人手牵手,连徐昕瑶都说她寡淡得很。 其实也不是。 她从小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外婆就没跟别人这么亲近过,后来则是纯粹不喜欢羁绊感。而且大热天,她真的很容易出汗,谁知道殷谌许给她摆了一路的脸。 算了...她其实也没有很生气。 在黎珈的记忆里,面前的老两口始终恩爱如漆,二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前也是这样,只要他俩站在一起,好像总是牵着手的。 虽然她不需要爱情,自己独当一面也能过得很好,但心底仍是羡慕。 此时,饮品店门外排着长队。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想让长辈干等。黎珈便上前跟他们说:待会儿再会和。 但没想殷谌许会跟来。尚且不说他板着脸,招摇过市了一路,跟谁欠他几百个亿似的。 就是不牵手能咋地?他俩又不是什么正常夫妻。 而且在她的印象里,他不是每次排长队都不耐烦? 黎珈排在队末,殷谌许仍撑伞站在一边。她扇了会风,抬眼看他:你跟爸妈往前走吧,这不知道要排多久呢。 殷谌许扯唇: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这么大人了还跟着爸妈走,怕我走丢? ? 黎珈:排队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殷谌许:当三岁小孩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黎珈:...... 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加入队列。 黎珈听到后面的几个小女生窃窃私语。 我的天啊!前面好像有帅哥!他好高啊!有一米九吗?怎么连低头玩手机的背影都这么好看! 会不会是个背影杀手? 感觉不会吧!这气质这身高,怎么看怎么鹤立鸡群,我觉得一定是个大帅逼! 要不你去问问,要个微信? ...... 黎珈知道她们在讨论殷谌许,因为放眼望去,除了他就没别的大高个。 所以黎珈不时往旁边瞄两眼,好奇他有什么反应。 只见他一手随意撑伞,一手低头划拉手机。往上看,没表情的脸上却微抿唇,仿佛外面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自动隔了一层结界。 就他那张脸,那个身条,不知骗走了多少女孩的心。高中那会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但现在,黎珈只想摇醒身后的几个小妹 妹,这人除了一副皮囊也没什么值得让人欢欣雀跃、奔走相告的啊! 黎珈正想着,就被一声甜甜的问句打断。 你好,小哥哥,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 哇!现在小女孩都好勇敢!不像她们当年,递个情书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而黎珈当时,就是怂的不行,连递情书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黎珈偷偷瞥了眼,身侧的洛丽塔女孩扎着双马尾,长得清甜可爱,说话还略显羞涩。 嗐!这女孩真好看!黎珈暗暗想着。 但下一秒,就被人揽住了肩。 黎珈诧异地偏头,见殷谌许一脸笑意地回绝女孩:抱歉,我老婆会吃醋的。 噢!不好意思!女孩这才发现帅哥边上有人。怪他太高,挡住了视线,刚才完全见不着别人。 女孩也偷瞄了眼黎珈,然后暗自感叹:大美女! 罢了...她没戏。 -- 第38页 等人走后,黎珈干瞪殷谌许一眼,为他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 什么叫她会吃醋? 你看,离我这么远,别人都不知道我名草有主了,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抱歉。黎珈假笑:你觉得我需要那个东西? 之前那群女生一溜烟跑走了,现在排在他俩身后的是一对情侣。 黎珈总算无所顾忌,调侃道:这群女孩也是单纯,说话声音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耳朵有问题呢。排了这么久的队,就为了一个大叔放弃了生命之源,嗐!真不值! 殷谌许轻笑:你说谁大叔呢? 谁答话了,我说的就是谁。 殷谌许盯着她粉嫩的嘴,蹦跶蹦跶开开合合,忍不住低头啄了一下。 他手上还撑着伞,但因为前前后后都有人,伞撑得也高,本来只是为了防晒,现在也没有一丝要遮掩的意味。 黎珈瞪大了眼,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之下被当众亲了一口,顿时羞愤难挡。 但奇怪的是,心底却仿佛隐隐冒粉色泡泡。 天使打败恶魔,理智战胜邪恶!黎珈拧了会他的腰,才让人停了下来。 殷谌许轻轻掐她的脸,面无表情地警告:你再顶一句,别怪我没给你打预防针。 黎珈被气得哼了声,唇不自觉地微微嘟起,殷谌许见着可爱,又啄了一口。 !!?? 在那些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夫妻俩人背后搞滑头的长辈面前,甚至是某些夜黑风高的当头,他做些出格的亲密举动,黎珈还能配合着点,觉得问题不大。 但现在!俩人没在家长眼皮子底下,也不是成年人情.欲上脑的关头,他是怎么亲的下嘴的? 此刻他掌心还紧紧贴着自己的腰,黎珈不得不再次冒出之前那个荒谬的想法:他是不是真对我有意思?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黎珈倒是想跟之前那样果断否决,但他的行为太诡异了。 算了,还是先观望观望,反正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跑。 从饮品店门口出来,殷谌许左手提着三杯水果茶,右手撑伞,视线往右下方瞥了眼,见她美滋滋地吸着奶茶,心想:这下是真牵不了手了。 第18章 橘络 你长得真俊呢! 满打满算, 黎珈之前在浦宁待过四年,初三那年加上高中三年,但日常在学校、宿舍和那被称为家的地方往返, 很少去什么景点玩。 红树林海滨公园, 她在高二班级团建来过一回。他们班本地人多, 当年一听是去那野餐, 不少同学觉得没劲儿。 但黎珈当时压力大,平时睡眠不好,来了一趟清幽的地儿放松身心,好像苟延残喘的生活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金子般的阳光照进海面, 似乎也短暂地照耀了她的世界。 许青璇给她打来电话, 让他俩沿着海滨大道直走,到中央草坪那就能见到他们。 等许青璇挂断,黎珈刚放下手机的关头, 就听身侧的人幽幽开口:嗐,真是有了儿媳忘了儿啊,咱妈现在都不爱我了。 ???? 黎珈正吸着奶茶,偏头看他:此话怎讲? 殷谌许:我都忘了她上回call我是什么时候,通话记录栏往下划拉了好几番仍查无此人。 话说得幽怨,但他脸上明明还挂着笑。 黎珈想起之前许青璇跟她吐槽, 原话是这么说的:跟他打电话能被气死, 半天没个回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跟空气对话! ...... 知道他只是调侃两句,没别的意思。到黎珈还是下意识想劝导:那你就多给妈妈打电话,多点回应呗! 话还没出口,她却猛地刹车。 她自个就是最典型的反例, 一个差等生有什么资格教育中等生?别说打电话,她有时连王沛兰的微信都不回。 中央草坪上三五成群,许青璇怕晒,特意找了块遮阴处,背后那颗树正好挡住刺眼的阳光。 她还带了张野餐毯子,等他俩到了,毯子中间早已摆上好些水果零食。 四人围坐着,海风吹过来,增添不少凉意。周围都是趁着周末,从琐碎繁杂的生活里出来透气的人,玩笑声掩盖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许青璇给殷圳潇喂了颗草莓,笑说:我们一家人好久没一块出来玩了,阿谌小时候还天天吵着要出门玩,后来越长大越自闭,周末不是闷在家里就是和周嘉瑞他们去打球,每回都只有我和爸爸出来。 嗐!还是我们珈珈乖啊!许青璇说着,又瞥了眼儿子:我看,要不是你说陪我们出来走走,我怕是八抬大轿也难请出这位少爷! 从中午到家,她婆婆就对殷谌许阴阳怪气,到了这会气还没消。她不知道俩人闹了啥矛盾,但结婚这半年,黎珈对她婆婆的了解加深不少。 虽然她嘴上免不了调侃吐槽,但对儿子的爱,那是天地为鉴,日月可昭。连带着对她这个儿媳妇也疼爱的不得了。 黎珈朝许青璇甜甜一笑,宽慰道:没事,我们以后可以多出来玩啊!他要不来,还有我呢!一个人待在家里孤苦伶仃,久了就跟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想跟主人出门。 -- 第39页 ...... ???? 殷谌许:这话里话外的,难道不是骂他狗? 许青璇噗嗤一声大笑,被这个生动的比喻逗乐了。 一边的殷圳潇却默默扶额,不愧是他儿子,看人的眼光也这么独特。不然怎么跟他一样,也找了个嘴这么尖的?这难不成还是家族遗传? 过了一会,突然有个卷毛小女孩往他们这边跑来,然后直直扑进许青璇怀里,乖乖地说:园长妈妈好呀!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哦!我们又见面啦! 许青璇宠溺地回抱小女孩,小柚子!真的好巧呢!放暑假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想了的!我跟你说噢,今天我爸爸妈妈外公外婆都出来陪我玩啦!小柚子好开心呢!等会我们还要去吃麦当劳噢! 黎珈看着她俩之间可爱的互动,脸上不自觉流转起笑意。 小柚子!妈妈还没有同意你的提议噢!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倏地抬头,便见着主编张玟。她穿了条休闲长裙,跟平时工作上的打扮很不一样。 张玟身侧站着一个阿姨,看起来比许青璇岁数要大,黎珈猜那应该是她母亲,因为俩人长得很像。 说实话,她还有点惊讶。杂志社大家伙都当主编单身,没想到她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这么巧还在她婆婆的幼儿园。 张玟摸着女儿的头,神情温柔,没注意到一旁的黎珈。 但她心想还是该打个招呼,便喊了一声:主编? 张玟循着这声,转眼看见她,露笑:黎珈,你也在这啊!好巧噢! 小柚子妈妈,你跟我们珈珈认识?许青璇问。 张玟笑,我们在一个杂志社的! 黎珈听她语气轻快,便调皮地解释:妈妈,这是我顶头上司呢。 许青璇:这可太有缘了,我之前知道小柚子妈妈在杂志社工作,没想到你俩竟然是同事!你们的杂志我每周都买噢,应该还算得上一名铁粉? 那这也太巧了!张玟的母亲也加入群聊,然后往黎珈身上扫了眼,夸道:许园长,这是你儿媳妇吧?长得真俊! G省某些地方,尤其是年纪大点的长辈,夸人长相好有时会用俊来形容。 黎珈不觉得奇怪,反而身侧的男人,听完后偏头瞧她看,先是轻声笑笑,接着便在她耳畔落下一句:你长得真俊呢! ???? 起初,黎珈没搞明白他为啥突然频频看她,难道是她脸上沾什么东西了?等耳畔的气息离开,她才猛然想起:俩人初次见面,陈芳方夸她长得俊。当时他像听了个笑话似的,露出了初见后的第一张笑颜。 这么久远的事儿,他还记得? 许青璇听人夸自个儿媳妇,倒也不客气:确实,我们珈珈从小美到大! 张玟妈妈:没想到园长这么年轻,儿子都娶媳妇了,有孩子了吗? 许青璇笑回:还没呢,不着急。 对方继续:要我说,这俩人这么登对,生出的宝宝一定很好看呀! 黎珈在一旁有点尴尬,她还没想过生孩子的事,也从来没冒出过这种念头。 她自己的生活一地鸡毛,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又怎么敢负担另一个生命? 张玟听着也觉不妥,暗暗给她妈使眼色。虽然她自己是个妈妈,但不会干劝人结婚生子的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没道理要求所有人都必须一样。 女人只有生了孩子,人生才完整的狗屁论断,就不该成为束缚女人的枷锁,何况这都什么时代了? 小柚子听大人们来回拉扯,早已失了兴趣,两手摇晃妈妈,撒娇说要去别处玩。 最后,张玟略带歉意地朝黎珈笑笑,寒暄了两句便带人离开。 等人走后,许青璇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 也是,珈珈长这么漂亮,以后的孩子肯定也好看!说着,她瞥了眼儿子,话锋一转:不像阿谌,给你取这个名,不是叫你整日沉着一张脸的,平时多笑笑,跟我们珈珈一样多讨人喜欢! 生孩子这事儿不在黎珈的人生规划里,她从未挂过心,许青璇也从没催过俩人。 此时雁过无痕,黎珈没将刚才的小插曲放心上。 但她婆婆吐槽殷谌许这段,恰好戳在她笑点上了。因为这一论断她还挺耳熟,当时她刚跟殷谌许领完证,将这事儿告诉徐昕瑶后,对方担忧地问了句:你就不怕被他冷死? 很多人对殷谌许的印象大概逃不过一个冷字,只有相处久了,才发现比冷更准确的那个字,念:贱。 反正多的是别人不知道的事儿。 殷谌许捕捉到她一掠而过的笑意,问:什么这么好笑? 你啊!上扬的语气,不容一丝犹疑。黎珈跟着调侃:沉着张脸? 殷谌许:我有? 黎珈:难道没有?刚从车上下来,你没沉着张脸? ...... 殷谌许就是那会被拒绝了牵手的邀约。 许青璇见小俩口咬耳朵说悄悄话,识趣地拉上殷圳潇离开了。 -- 第40页 太阳即将下山,斜射的光照在身上热烘烘。 黎珈吃饱喝足后泛困,索性闭眼,撑着下巴假寐。 殷谌许便把毯子上那堆吃的整理好,放在边边角。然后轻揽着她的后背,想让人躺下来睡。 黎珈在他摸到她肩胛骨的那一刻瞬间清醒,待她睁开眼,几缕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落上他的侧颜,原本冷冽的脸显得柔和不少。 黎珈愣愣地问:你想干嘛? 殷谌许托着黎珈的脑袋,然后枕上自己的腿,给她当人肉枕头。不是困了?刚才在车上你也没睡,快睡吧。 她迷迷糊糊地想,一定是他说话的语气太温柔,不然自己不会鬼迷心窍枕着他大腿入睡, 四周仍然热闹喧哗,小朋友在草坪上玩追人的游戏,大人在边上关切孩子跑慢点,年轻人无时无刻不在亢奋中欢呼 但是那些声音突然离她好远,耳边只弥留着扇子摇动的声响。 她感受到太阳光照在她脚上的热度,可脸蛋始终保持清凉,闭上眼睛也不觉得刺眼,不会有五彩斑斓的幕布阻碍她入眠。 此时此刻,她隐隐约约感慨:或许这就是,在平淡生活里能感受到的被称为幸福的瞬间。 第19章 橘络 还没醒?那再亲会。 夏至过后, 日子越过越短,更遑论八月份的尾巴,夕阳也不留情面, 草草落山。 之前, 黎珈从没在陌生之处浸入过深度睡眠, 就连生病那会, 白天困到头都恨不得着地,也始终绷着一根弦。 当年,星城大学的图书馆六楼可谓是考研党集中营。所有踏进那扇门的,几乎除了晚上回寝室睡一觉, 便常驻于此。 历届考研党沿袭下来了这一传统, 星城大学图书馆的容纳度也足够强大, 便没人讨论占不占座的问题。座位上堆砌着一摞摞的书,书上写着谁的名字,就是谁的固定座位。 黎珈和共处了半年之久的座位, 仍然没有达成亲密关系。为了成功入睡,她买过眼罩、抱枕,但都无济于事,再困也只能眯一小会。 但她这次,枕在硬邦邦的大腿上,竟然神奇地沉睡了一场。 混沌之间, 黎珈隐约感受到头被人轻揉着, 她缓缓睁眼。视野之内, 只有那颗浅浅的眉心痣是清晰的,其余则往外虚化。 殷谌许离她太近了,那张脸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贴上来。 不出所料, 还真是。 殷谌许见她醒了,既不闪躲,也淡定地紧。反而顺理成章地贴上她的唇,轻笑:睡醒了嘛?天黑啦,小懒猪。 黎珈还有点朦胧,倏忽间怀疑自己在梦里,一时没反应。 还没醒?那再亲会。 殷谌许见她愣愣地盯着自己,趁人不清醒又亲了口。 这回就不仅仅是贴上两秒这么简单了,他在外描摹了好一会儿,蓦地却强势地伸进去,勾着她的舌跳舞。 黎珈这才真正醒来,但因久睡身体无力,只能上嘴咬。 殷谌许退出后,上手跟撸猫似的揉乱她头发,一边说:真想咬破?等下个长假,任你咬,别让我顶着破嘴唇出门就成。 我又不狗,才不会乱咬人。黎珈把人推开,下一秒便扑哧起身。 行,那你当猫也成,我不介意你舔。 ????靠!怎么会这么贱! 黎珈正想好好扳回一局,就见许青璇在不远处朝她挥手。 成,下次再战。 也不知道刚才殷谌许亲她有没有被看到,此时天灰蒙蒙的,祈祷上天别让人瞧见了。但在面对她婆婆的时候,黎珈还有点不自在,就是怕被看见。 都怪他! 等把老俩口送回家,都已经晚上十点了,许青璇便留俩人在家里住下,殷谌许没反应,她也不好推脱。 虽然高一在他家住过一晚,但结婚这大半年来,黎珈还没住下过,每次也就吃个饭聊聊天,有时许青璇留她,她也会找个借口回去。 听她婆婆说,殷谌许毕业之前还很经常回家,因为念的浦宁大学就在本地,而且离家还不远。后来工作买了医院附近那套房后,就不怎么回来住了。 黎珈还是头一回进他房间,依然整洁。她坐上电脑椅,无聊地扫了扫书架上的医科书籍,脑袋放空。 忽地,一件头等大事儿传入她大脑:我没有换洗衣物怎么办? 殷谌许倒是不急:跟咱妈拿一件? 许青璇今天玩累了,回程一路都在睡,进屋后没多久便回了房,不知道现在睡下没有。黎珈不想去叨扰:还是别了,她应该都睡了。 那穿我的?说着,他走向衣柜。 没多久,翻出一件白T。低头问:这件? 黎珈从他手中接过,然后上身比了比,长得都快到她膝盖了。但仍问:裤子呢? 他啧了声,眼神有些疑惑。你穿得下? 怎么不行? ...... 随你。 上衣下装都齐了,还差点什么?黎珈如梦初醒:那内衣怎么办? 殷谌许突然郑重:你晚上睡觉穿内衣?对胸不好。 我说的是内裤!!!黎珈都急得跺脚了。 -- 第41页 ......殷谌许哑然,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就没在家住过? 见她点头嗯了声,殷谌许没辙,面色沉静:等会洗完了烘干就行,明天早上能穿。 那我...等会儿不穿了!!!??? 黎珈没有洁癖,但健康方面她还很注重,每天都要换洗。 好吧。黎珈咬咬牙,抱着他的衣服进了卫浴。 她洗完澡,在里面磨蹭半天,也烦躁了半天。 那件白T真的都到她膝盖了,裤头太大也老往下掉。因为里面啥也没穿,又不好脱了直接出去,她想了很久,才想起头上有个夹子。等夹紧裤头,把衣服都洗完了才出来。 黎珈拿着湿衣服,另一只手还下意识拽着裤头,问:在哪烘干啊? 殷谌许坐在电脑椅上,看了她一眼,继续敲手机键盘。放着吧,等会我也要洗。 哦。黎珈穿着他的衣服,浑身别扭,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他房间能坐的地方,除了床就剩下那张电脑椅和地毯,她索性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 等了好一会,椅子上的人仍没动静。黎珈捂着被子,声音闷闷地提醒:你快去洗吧。 嗯? 黎珈没穿内裤,浑身不得劲,气急地拍了拍被子:不是还要烘干吗? 见状,殷谌许嗯了声,拿过床尾的衣服便进了卫浴。 被子里散发着太阳曝晒后的天然香气,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茉莉清香,跟年少时她坐在殷谌许单车后座上闻的味道一样,就连她此刻身上穿的衣服也是。 十年前住他家那晚,黎珈就发现了,原来他身上的香气是洗衣液残留的味道。 但她并没有帅哥跌落神坛的失落感,反而觉得这股专属于他的味道,在揭下神秘幕布后变得更温暖,仿佛能暖进人的心里。 一时间,黎珈有点脸红。 医院附近的那套公寓,黎珈自己住了半年,整间屋子几乎都散发着她的味道,殷谌许回来短短一周,除了他自己的枕头,还改变不了什么。 但此时躺在他睡了这么多年的床上,鼻间似乎还弥漫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黎珈免不了紧张。 而且他的床很硬,腰间的夹子也硌得她难受。 她便把裤子脱了下来,安慰自己:毕竟身上这件白T也能当睡裙穿。 听到他出来的动静,黎珈连微博都不刷了,刚想起身去烘衣服,又猛然想起下面空落落的,最后只探出了头。 殷谌许见她举止怪异,要起不起地挪动,便说:你先睡,我去就行。 黎珈点了点头。单穿一件上衣出门,还是让露水老公晾贴身衣物?她在两者间犹豫了会儿,最终选择了后者。 外面。殷谌许手里拿着那丁点布料,轻笑一声,然后还犹疑了会该怎么挂上衣架。 等他回来躺上床,熟稔地从身后搂她,发现人没穿裤子。 他笑:不是很行吗?裤子怎么不穿了? 黎珈有点羞愤,那裤头太大了!一穿上就往下掉!而且你这床太硬了,硌得我浑身难受。 听罢,殷谌许便把她抱自己身上,那你这样睡? 黎珈嘟囔:你也很硬。 ...... 殷谌许没辙,只能从客房抱来一床被子。等铺上床,才将人搂进怀里:这样行了吧? 黎珈别扭地嗯了声,对他这种搂搂抱抱的行径果真不适应,偶尔还忍不了心悸。 见小姑娘乖乖靠在自己胸前,殷谌许揉了揉她脑袋,问:之前怎么不在家住? 我在这没衣服穿啊! 殷谌许疑惑:你现在就有? 这不是你的?你人都不在,我怎么好乱翻你东西? 我不在怎么了?随便拿件穿不得了? 黎珈抬眼看他:我才不是会乱翻别人东西的人好吧? 听罢,殷谌许被气笑,纠出重点:别人? 黎珈哑然。从法律上说他俩早已是夫妻关系,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进入这段关系,总是在圈外游离。 她以为殷谌许也是。 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从殷谌许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她腰间的力度告诉她,此人这会儿一定不存在什么好心情。 见他非要寻个答案,目光灼灼,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黎珈硬着头皮:就算是老公的衣服也不能乱翻的吧!每个人都有隐私不是吗?要是哪天翻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不就栽了吗?所以啊!为了维持原状,无论如何我都会誓死捍卫你的隐私权! 说完,殷谌许的脸这会真的沉了下来,她真搞不懂。 半年前,他刚答应完自己的求婚,下一秒突然义正言辞说了一番话:不管这是一段露水姻缘,还是能长久维系下去的婚姻,希望我们都能在这段婚姻里保持自我,不随意逾矩,你也别多想。 而也正是这个人,临出国前却大放厥词说要追她,结果就是个嘴炮。 回国后又对她动手动脚,亲昵地仿佛俩人是相爱多年的恋人。 -- 第42页 自从跟他结婚后。 无论是俩人真正住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还是异国的那半年时间,她才后知后觉:这完全不是她原本想象的婚姻生活。 俩人的关系绝非毫无交集,也不可能水火不相容,无形中总有股羁绊缠绕着彼此。 这种羁绊感,原本在她的世界里早已消亡。 初二那年外婆去世后,她开始变得没心没肺,对一切都呈观望的姿态,不轻易靠近,也不轻易袒露。 不管旁人如何歇斯底里,她都能将自己与其隔绝开来。外人的爱恨痴嗔皆为泡沫,她无暇去守护易碎的幻灭。 而这,注定预示她的心不在焉。 但半年前从星城回来后,她慢慢变得有情绪,沈喻葶那番话说的没错。 尤其是跟他再次重逢,她那封闭的心一点点打开,溜进了不少人间烟火。 就像此刻,她能感受到殷谌许细微的情绪转折。 但还是太懒,不愿惹事生非。 在她的处世哲学中,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没必要斤斤计较,哄着说一两句话,很多情况下都会化干戈为玉帛。 黎珈再次开口:我发誓一定会尊重你哒,嗯? 见殷谌许仍是一张扑克脸,她向前蹭了蹭他的胸口,你不开心吗? 不知道殷谌许会作何反应,但黎珈真的不想跟他吵架。那会让她很累,很长一段时间都感到无力。 就像去采访戚尤禾的前一天晚上,知道他好像不开心,但又不懂他为什么闹脾气。 任何对抗的情感都让她感到烦躁,不管那是不是爱。 她也不会去想。 此时,黎珈纯粹不想回到那个状态,所以愿意对他撒娇。 毕竟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她的心理防线忽地松懈。 在她往他怀里蹭的时候,殷谌许顿时什么郁结都不见了,只觉得她娇气。 他又揉了揉她脑袋,我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随便看,我没有做过也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听完,黎珈下意识想跟他顶嘴,小声说:我没有担心啊!我为什么要担心? 小姑娘趴在他胸前,只有嘴唇在蠕动,声音微不可闻。但殷谌许还是听清了,笑了声:今天下午你没有? 没有!黎珈否定地快。 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黎珈撑起身子,抬头看他,郑重其事地戳他的胸。我!就是!没有!吃醋! 殷谌许摸了摸鼻子,将她的腰扣紧,没有就算了,那么激动干嘛? 我可不许被人诬蔑... 第20章 橘络 一个crush而已,短暂的心动 朝日初上, 阒无人声。 只有闹铃一如既往,孜孜不倦地骚扰梦中人。但被吵醒的,仍是黎珈。 而要早起上班的殷谌许, 这会还酣睡如饴。 黎珈浑沌地从他怀里脱身, 按灭了烦人的闹钟。 昨天睡前不小心点开微信运动, 好家伙, 她竟然走了两万多步! 按平时,她醒来便再难以入睡,这回倒是罕见,睡眼惺忪地缩回了被窝。 满怀的香软出走后, 殷谌许意识模糊地等了好一会儿, 直到神思逐渐清明, 胸前仍是空落落的。 他睁开眼,只见黎珈隔自己半米远。原本齐膝的T恤,此时因侧躺的睡姿撩至臀部, 下摆半遮半掩。他毫无抵抗,身体反应忠诚。 恍惚间,黎珈感受着脖颈落下的吻,细碎轻柔,痒得她想逃。 但被人环抱着的力度不小,几下轻蹭, 她猛地惊醒。转身瞧见他, 扇了一记轻掌, 下一秒便逃也似地抽身。 殷谌许把她送到公寓楼下便去了医院。 黎珈回家后,若无其事地看搞笑综艺节目,快到点了才化妆出门。 只要不急着上班,她出门一般都乘地铁。 虽然浦宁的地铁, 瘫痪早已成常事。 人挤人的时候,黎珈每次都忍不住浮想:地铁车厢顿时化身成一张即将出炉的巨型肉饼,她自己就是裹在当中被剁碎了的肉渣。 但从大学时期培养至此的习惯,她一时还改不过来。 即使被虐成渣渣,还乐意坐地铁。 等到了海底捞,徐昕瑶早在那儿等了她老半天,火锅蘸碟都给她调好了。 不过她早习惯了,浦宁地铁的尿性她又不是不清楚,所以从来不跟黎珈生气。 但这会黎珈站在她面前,她还敲着手机键盘,和人聊得热火朝天。 咳咳!黎珈状似咳嗽,示意她放下手机,立地成佛。 多年来形成了默契,徐昕瑶条件反射般把手机放下。 起身抱人,松手时却满脸揶揄地上下打量黎珈好一会儿,开口道:我咋感觉你胸好像变大了。 黎珈:收起你那猥琐的表情,好嘛? 嘿!已婚少女就是不一样啊,一幅见过世面的样子。 说完,她陡然话锋一转,八卦问道:殷谌许怎么样? 就这样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懂? 黎珈从她开口,就知道徐昕瑶啥意思。不然,十年的交情岂是摆设不成? -- 第43页 但那事儿,如果是殷谌许身体有问题,她还能吐槽吐槽。 问题就是,他身子好得很! 所以,她也不好往外说其它,连今早俩人的别扭都没敢说。 毕竟四舍五入我也算不经人事,所以这方面体悟不多。 听完,徐昕瑶轻啧一声。算了,那他人怎么样?这下人回来了,天天冷着脸你受得了? 看吧...时隔半年,徐昕瑶再次将担忧摆上桌面。 黎珈咬牙:他那不叫冷,就是贱! 完了又补充:贱且骚! 靠!徐昕瑶顿来了兴趣:真的假的!他怎么个骚法? 黎珈:...... 高中那会,我就怀疑他有双重人格。 徐昕瑶回忆:当时他每次来班里找你,我都瘆得慌,被他瞥了眼仿佛下一秒就置身于南极洲,害怕被冻死。 奇怪的是,其他地方也见过几面,他还挺阳光的啊,跟旁边的哥们有说有笑,虽然还是很拽。 太久没见,徐昕瑶还依稀记得他不可一世的模样,顿时憨憨一笑。 又撞了撞黎珈的胳膊,顺带揶揄:不过那张脸确实卓越,偶尔被冻一下也是可以忍受的吼? 果然是好姐妹,在这点上她俩出奇一致。色令智昏啊! 俩人吃着火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徐昕瑶:浦中一百周年校庆,你想不想回去? 黎珈:什么时候? 徐昕瑶:就知道你没看群,九月10号,正好教师节那天。 黎珈:还不知道那天工作忙不忙,看情况吧。 她的看情况,一般情况下都是推辞的借口。 徐昕瑶可了解她了,继续:我听说学校杰出的精英代表还有演讲,殷谌许也被邀请了,你真不去? 黎珈心一咯噔,但很快又摇头:他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起黎珈之前说的,徐昕瑶要是不了解她,肯定就信了她的那套说辞,真以为俩人只是半吊子关系。 不过人追了半年,就没有一丁点心动?同居这段时间,就没擦出一点火花? 她可不信,自个姐妹是随随便便拉上个男的就能跟对方结婚的人。 对方是谁,才是重点! 之前每次跟她聊起情感话题,黎珈都一幅姐姐不需要男人,只想孤独终老的模样,态度如钢铁般强硬。 搞得她觉得再聊这种情情爱爱的话题,都亵渎了黎珈的灵魂。 但这回,徐昕瑶真忍不住了。 便先从远处着手:其实吧,我好奇很久了!殷谌许虽说冷淡,但着实是个大帅哥啊,当年可是知名校草、高冷学霸耶!而且你俩当时不是处得挺好的?尤其那会还住在一块啊,就没有暗流涌动出些许情愫? ...... 少女的心啊,谁说得透呢? 也许天空有风,恰好是你喜欢的气息,就此陷入也不足为怪。 尤其是和殷谌许那样耀眼的少年,朝夕相处一段时间,难免不住心动。 那是一段永远停留在她心底的秘密,如果两情相悦,谁会偷偷将心事藏进夹缝里,不见天日? 但这么多年过来了,时间是疗愈一切的良药。何况在他上大学之后,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俩人都在不同的轨道上,踽踽独行。 就算之前有点心思,那也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生活不止有风花雪月的情思,还有鸡犬不宁的闹剧轮番上演,她不可能、也没有精力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这么久。 听徐昕瑶这么问,黎珈失笑:就算有,也是小时候春心荡漾,一个crush而已,短暂的心动罢了。 只是由这心动,偏偏衍生出了想要在一起的渴望。 这股渴望热烈,却不为人知。 这种剧烈的矛盾,致使它最后也仅仅停留在了crush的层面。 靠!我就说嘛!黎珈珈!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暗恋这么大件事也不跟我说! 徐昕瑶激动地摔筷而立:那现在呢?是因为喜欢他才结婚的喽? 这都过去多久了,哪还这么纯情?黎珈矢口否认,其实现在除了身体上的关联,我们就是纯粹认真地在搭伙过日子,没有你说的什么情愫!之前少男少女春心萌动都没发展出什么,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徐昕瑶:那他追了你大半年呢? 额...你不是说那是儿子跟妈汇报行程?黎珈语塞,无话可说。 说起这个,徐昕瑶就想笑。 她扶额摇头:无语子,他怎么跟幼稚园小朋友似的!回家后,跟在妈妈屁股后面:妈妈,我今天在幼儿园交了新朋友!妈妈,我回到家了!妈妈,我有乖乖吃饭噢!哈哈哈他是这样的嘛? 黎珈听着,肚子都快笑抽了。 哈哈哈你别说,这感觉还真有点像,只要去掉称谓、形容词和拟声词,完全一模一样! 那还没幼稚园小朋友叨逼叨叨得多呢! 徐昕瑶继续:打死我也没想到,殷谌许这么牛掰一人,追人也是独树一帜,一点套路都不走!那会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绝招呢?毕竟异国追爱也不容易,没想到啊!哈哈哈哈... -- 第44页 听到关键词,黎珈及时辟谣:那不是异国追爱,没有爱!只有妈妈! 哈哈哈哈哈...等俩人笑完,重新拾起筷子捞肉时,徐昕瑶又问:那他回来之后呢?怎么追的? 本来就没追,半年前说过一嘴,回来后又提了一嘴。 黎珈一手撑着下颚,一手用筷子调匀蘸料,继续:现在连微信也不发了,行程汇报、床照通通不见踪影。 说着,黎珈突然想起前两天他闹脾气那事,开口:知道我要去采访戚尤禾的那晚,他还阴阳怪气了好一番!她叹了口气:嗐!男人真是情绪无常,猜不透! 猜不透? 她姐妹什么时候有了猜男人心思的想法?什么时候还因为男人叹过气? 徐昕瑶在心底暗暗地想:黎珈的嘴,才是骗人的鬼。 这明明就是喜欢的征兆。 徐昕瑶开始旁敲侧击:他是吃醋了吧!?我咋感觉你俩跟谈上了似的?那你现在喜欢他吗? 嗯?黎珈愣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此刻却没下意识否决,而是诚实地回:我也不知道啊... 连殷谌许对她究竟是啥想法,黎珈都没想明白。 她原本只想有个安稳固定的、能相互扶持相互支撑的伴侣,从没奢想过她的人生还会有其他选项,比如爱情。 她一直觉得,成年人的世界,能完完全全拥有一件专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爱是世界上最难得到的,苛求不来。 就算是殷谌许说要追她的那一刻,黎珈也只是悸动了一下下。 后来半年风平浪静,她就当人放了个屁,雷声大雨点小,还弥留着臭气。 只是从他出国回来,黎珈才清晰地感觉:俩人关系正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偏离轨道。 除了殷谌许平日对她的亲昵,牵手拥抱接吻,一切都仿佛自然而然地发生。 就连情.事。虽然只上演过几回,但每回陷进他温柔沉溺的眼眸里,黎珈也会想:他是喜欢我吗? 这到底是爱,还是出于欲望,黎珈分不清。 一切随缘吧,是不是爱都好。 反正现在看来,拥有过这段露水姻缘,也不算一件人生憾事。 至少还有日复一日的守护,值得她好好生活下去。 徐昕瑶和她碰杯,明明是玉米汁,偏偏给她喝出了威士忌的痛快。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策腾共享人世繁华~ 她倏地唱起来,又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我们的苟世准则,可不能变! 黎珈心底微微的酸涩刚成形,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被这个干杯狠狠砸了下去。 从火锅店出来,俩人又在附近的商圈逛了逛。徐昕瑶晚上在附近有约,黎珈本打算坐地铁回去,但徐昕瑶不管她咋说都不乐意。 我也不急,送你一程怎么了?周末地铁这么挤,你这小身板别被挤成薄纸了!来的时候不是坐的地铁吗?今日份限额已达成!不要尝试浪费我的一片好心,好嘛? 黎珈听了,扑哧一笑:我的小妖真霸道总裁,我好喜欢你噢! 徐昕瑶哼了声,佯装冷酷:那就继续喜欢着。 ...... 黎珈:没完没了了是嘛? 徐昕瑶是她来了浦宁之后,第一个尝试走进她世界,向她敞开怀抱的人。在相处中,唯一可以肆无忌惮,畅所欲言。 清楚她所有不堪,却从没远离,永远站在她的立场,心疼她维护她。 她能拥有这份友情,着实属人生不多的幸事之一。 车窗摇下来,微风沁人。 黎珈终于有闲心看会手机,一点开微信。 就见殷谌许给她发了一张自拍,后面跟着三条文字: 【苏铭问我是不是被打了,很明显嘛?】 【这会还有点疼】 【你不给我呼呼?】 第21章 橘络 她的小人又开始在心间舞蹈 【苏铭问我是不是被打了, 很明显嘛?】 【这会还有点疼】 【你不给我呼呼?】 ???? 黎珈瞧着这几句话,一脸黑人问号。尤其是最后那个呼呼?正好戳中她的雷点。 怎么?他的大脑词典里,是不存在吹这个字嘛? 昨晚睡前。她不想无端生事, 搞得自己心烦意乱, 所以乐意撒娇哄人。本来以为俩人化戾气为祥和后, 短期内至少能相敬如宾。 但是!今天早上他竟然想进去!虽然没能得逞, 却不能掩蔽他的过错。 没有安全套,黎珈将誓死抵抗。一时心急,把人给呼了。 她点开俊脸,拉拽放大, 没留印;再放大, 皮肤可真细腻。 瞧了许久, 也不见任何他所谓的明显痕迹。 徐昕瑶瞥了她好几眼,见人一动不动,紧紧盯着手机屏幕。霎时给她一种穿越剧的既视感, 仿佛下一秒,她姐妹就会被一股强劲的螺旋风暴吸进某个时空。 她好奇问道:你盯着什么看呢?眼睛瞪得像铜铃!有什么好东西?快给我分享分享? 没! -- 第45页 黎珈吧嗒一声暗灭了屏幕,而后故作淡定:看了张泰迪发情被拒的委屈图,那狗似乎挺难养。 是嘛!?徐昕瑶疑惑:一张狗图你能看这么久?有多好看?好东西怎么能藏着掖着! ...... 黎珈脑子快速运转:这是能外传的嘛?不!要是被问起来,她自己都难以启齿。 她面不改色:你要不上网搜搜?这种图不难找。 徐昕瑶鲜少被黎珈拒绝,尤其还是发张图的事儿。 她啧了声, 行, 我了解!就没爱了呗? 说着, 她还深叹口气:男人回来了,自然就将我抛弃,现在连一张图都不肯发喽... ...... 为了自证清白,黎珈只能去搜, 随意发了张泰迪发情期的症状图。 哪有什么被拒的委屈模样? 她刚到家,就进了书房找资料策划选题。 人一旦沉浸于某件事,便会忘记现实中很多不可控的东西,比如时间。 感觉还没在书房待多久,但往窗外一看,城市早已亮起闪烁的灯光。 等肚子饿了,黎珈才从书房出去。 火锅热量太高,今晚她不打算煮晚饭了。 她站在冰箱门前拧酸奶盖时,殷谌许刚好开门进来。 俩人四目相视,沉默不语。 气氛诡异且尴尬...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今日清早。 殷谌许被突如其来扇了一掌后,无辜地睁眼,瞬间偃旗息鼓,愣愣地看着怀中人下床。 她站在床尾,冷冷地瞥他:没套就别干,我可不想怀孕。 ...... 他好像受了当头一棒,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但这事儿确实搅得他神不守舍。 下午遇到苏铭,人问了句:你中午睡觉了?半边脸都留印了,红了一片。 他哪能睡着?盯了一中午聊天框,脸上的红印怕是撑脸思考撑出来的。 听了苏铭的话,他醍醐灌顶。 苏铭没从他嘴里听到回答,却陡然被拍了一掌,留下他自己一脸懵逼。 另一边。 殷谌许趁办公室没人,偷偷拍了张自拍,给人发过去。 完了,再说几句话博同情。 此刻她站在对面,殷谌许不免忐忑。 因为距离给人发微信后,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但她始终没回。 而且这事儿,确实是他错了。 说到底还是彼此不够了解,不知道她原来这么抗拒。 前几天。从丈母娘家回程的路上,听她夸小孩可爱。殷谌许心里还打小算盘:要是生一个像她的女儿该多好。 现在他才后知后觉,这条路远着呢。 人都还没追上,谁会想跟你生BB。 相顾无言好一会儿,黎珈率先打破沉默,毕竟她给对方造成了伤害。 怎么这么早回来? 殷谌许心里有数,刚进门那会他还看了眼时间,消息已发出六个小时。 他闷闷道:八点了,你也刚回来? 不是啊,回来有一阵了。黎珈说着,视线直直盯他的脸看。 等人走近了,她才看清:那半边脸似乎、确实隐隐发红,但不细看真发现不了。 她毫不掩饰,眼睛直直地看自己。 殷谌许突然害臊,那是进门前他自己掐出的红印。 但此刻仍大言不惭:看清了吗?还红着呢。 ???? 黎珈腹谤:就想问问你心底有没有点逼数! 你手劲儿真挺大的,前几天后颈那印儿也不知道消了没,帮我看看? 殷谌许见人一脸冷淡,语气突然有点委屈:真不给呼呼? 靠! 黎珈终于忍不住了:想我再呼你一脸,就请继续作妖! ...... 殷谌许登时收敛,虽然不爽,但好歹有个回应了。 他强硬地转话题:吃晚饭了吗? 一时没适应他的转变,黎珈愣神地摇了摇手里的酸奶:不吃了。 又不吃...... 殷谌许胸闷地开口:我先洗个澡,现在还不晚,等会儿炒两个菜随便吃点。 黎珈见他进了主卧,仰面在沙发上卧躺。 嗐,好好一人,怎么越长越骚了呢? 懒得多想,黎珈索性拿起手机刷微博。 没多久,就弹出一个好久不见的消息提醒。 沈江的微信头像好像没换过,她顺手点开。 沈江:【过段时间我要去趟浦宁,赏脸吃个饭?】 黎珈:【好啊,什么时候?】 沈江:【具体时间没确定,应该就是下个月,要去见个人】 黎珈:【ok,到时你联系我就好了】 殷谌许很快出来,见黎珈敲着手机键盘,嘴角还微微上扬。 他用手扒拉了下头发,问:想吃什么? 黎珈盯着手机,没看他一眼:我真不吃,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呗,不用考虑我。 ...... 她已经对他的厨艺不感兴趣了。 他刚回来的那天早上,煮了她爱吃的虾仁香菇粥,但她只吃了一碗。 -- 第46页 当天下午的面,她没吃完就倒了。 前两天晚上他煮的面,她也说不想吃。 想起半年前,她刚搬进来那晚,吃撑了也不停嘴,现在却一幅不稀罕的样子。 殷谌许胸闷,只能仰头喝水。 但沙发上的人仍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莹白小脚微微晃动,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不饿,但还是进了厨房捣鼓。 再试试投其所好,能不能引她多吃点? 黎珈正在追一部新综艺,听说笑点密集,能让人乐得捶床。但她看了好一会,愣是没戳到她笑点。 因为厨房传来的动静不小,等消停下来,殷谌许又来来回回晃悠。 先是端了盘清炒菠菜出来,搁上客厅茶几。 等人一走,黎珈就侧头瞥了眼:平平无奇。 没一会儿,桌上多了盘虾仁炒蛋。 黎珈追节目也心不在焉,又往身侧看:成色不错。 香味飘进她鼻尖,勾得她肚子咕噜叫唤。 在她将将准备起身偷吃一口时,殷谌许就在靠近她的位置坐下。 黎珈视线不敢乱瞥,但这个综艺一点都不好笑,真无趣。 而且殷谌许什么时候也学了她的坏毛病?饭不能好好在餐桌上吃?坐客厅毛毯上趴着像什么样子? 她的肚子仍在叫嚣,烦死了!大晚上的为何还要这样折磨她! 殷谌许见她仍躺着看视频,手机正举在白皙透红的小脸上方,偏头朝她啧了声:坐起来点儿。 听到冷硬的声音,黎珈想:这才是殷谌许的本色。回问:干嘛? 手机往下砸,你可别哭。 我才没那么倒霉呢!说完,黎珈却口嫌体正直地坐起身。 她状似无意地探了探身子,见桌上多了个空碗。明知故问:你怎么拿了两副碗筷? 殷谌许轻笑:你不吃那我拿走了?他作势要端起桌上的碗。 哎别呀!黎珈拽住他胳膊,拿都拿来了,不劳你再走一趟。 说着,黎珈大剌剌把手机放下,起身去洗手了。 殷谌许笑着转身,却无意瞥见她手机上方弹来的微信消息。 沈江:【我9月10号过去,你请吃什么?】 靠! 等人出来,殷谌许却不露声色:今天你俩去哪吃了? 黎珈慢慢咀嚼,咽下去才回:海底捞。 他偏头看她:吃完就回来了? 不是啊,我们还在附近逛了逛,小妖还约了别人,我就回来了。 那刚你俩聊什么了? 黎珈疑惑:我俩没聊啊! 看你跟人聊得挺欢,还以为是和徐昕瑶呢。他终于问到点子上。 可黎珈却在专注地吃,对他的回话很敷衍,也没想他为何要问这么多。 殷谌许见人没反应,耐不住开口问:9月10号那天有空吗? 这日子今儿刚在徐昕瑶那听过,也不耳生。她偏头问:怎么了? 浦中一百周年校庆。 黎珈:噢。 见他直直瞧了自己好一会,黎珈觉得似乎要给人点回应:听说你要去演讲? 殷谌许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转而问她:你去不去? 看情况吧,今天听小妖说过。 说完,黎珈突然微微眯眼,神色疑惑地问:你们怎么都这么想回去? 听罢,殷谌许同样疑惑:你不想回去看看? 只见她淡淡回了句:还好,我没什么感觉。 ...... 殷谌许心更塞了。 她不可能没看到他的微信,可是她不回。 她不喜欢吃他做的饭。 而且还要去请别的男人吃饭。 她还不想回去逛逛那段跟他有共同回忆的地方。 ...... 等黎珈洗完澡出来,见殷谌许竟然已经躺上了床。 她诧异:这会才刚过十点,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他今天似乎情绪不高,应该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 要是因为被呼了一掌就这样,黎珈无语,她没什么好歉疚的,那是底线。 她不会冒一点有可能怀孕的风险。 那要是因为没给他呼呼就这样,黎珈就更无语了,那也是底线。 怕吵到他,黎珈就出去外面吹了吹头发。 因为还不想睡觉,她又窝沙发上玩手机。才看见沈江发来的那条微信,怎么都赶在了10号那天? 等她回到卧室,殷谌许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身背对着她。 灯没关,亮的刺眼,他怎么睡得着? 黎珈轻轻关了灯,又爬上床,躺了好久都没睡意。 这晚殷谌许没有像之前一样抱着她。 但天还没亮却被人吻醒过来。 她有点喘不过气,唇不知何时被人撬开,灵活的舌横冲直撞,吮过每个角落。 迷迷糊糊间,她有点委屈。 扰人清梦罪不可恕,她下意识推他,但殷谌许仍没停下。 黎珈踹了他好几下,直到他放开她的唇。 听到殷谌许的轻喘,黎珈才真正醒来,顺便骂道:别碰我,你烦死了! -- 第47页 谁让他不给自己睡觉。 ...... 殷谌许无奈,进了卫浴。 清晨,万籁俱寂。 隐隐听到卫浴里的喑哑声,黎珈面无表情, 他俩或许真的只是一对看上对方皮囊的露水夫妻。 黎珈不太想见他,虽然早就醒了但也装作熟睡的样子。 她一直闭着眼,但听觉却变得异常灵敏。殷谌许从卫浴出来后,窸窸窣窣地快速换好衣服,随后便出了房间。 从主卧出来,她远远瞥见餐桌上摆着早餐,非常有骨气地不食嗟来之食,拿了瓶酸奶便出门。 到了杂志社,又按部就班地报告选题,联系采访,一整天过得浑浑噩噩。 肚子一揪一揪地疼,等到终于喘口气去卫生间,才发现大姨妈来了。 早上临出门时,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搬回客房。 之前总有一些分外的干扰因素阻碍了这事的进程,导致她一直拖拉。 人都回来一礼拜了还没搬走。 殷谌许这大姨夫没完没了的,阴晴不定,骚气与冷淡也随心切换,跟这样一人同睡张床挺别扭。 眼不见心不烦,不如搬走。 黎珈回家吃了颗布洛芬。第一天来总会痛经,她习惯性地躺上床,调了七点的闹钟,仍没忘记要搬走的事儿。 枕头上残留着他的味道,清清爽爽,她很快便熟睡过去。 今天的手术很顺利,殷谌许六点便下班了。 想起家里没什么食材,他还去了躺超市。 到家的时候,残阳影射下来,霞光照亮了客厅,只是空无一人。 他习惯走进卧室,打算先洗个澡。 突然看见被窝鼓起一个大包,殷谌许轻手轻脚,上前一看,她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流了很多汗。 卧室没开空调,有些闷热。 殷谌许摸了摸她额头,正好闹铃也响起了,黎珈倏地转醒,入目即是他的清隽眉眼。 殷谌许收回手,轻声问:哪里不舒服? 来M了。 说完,黎珈就掀开被子起身。 她出了不少汗,身上黏黏糊糊,拿了睡衣便往卫浴走。 洗完澡她才舒服不少,正要吹干头发,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打开门,见殷谌许站在门口,跟她说了句:出来喝点粥。 黎珈嗯了声,见人杵在门口没走,她又补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她刚完澡,脸上晕染了一片潮红,唇也红润地勾人。 殷谌许倏地倾身啄了口,一秒就离开。然后若无其事地从她手中接过吹风机。 ???? 除了外婆,黎珈没享受过别人给她吹发的待遇。 镜子里,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细细地往下梳理。 平日在外,一向以清冷示人的脸霎时变得柔和,神色认真地仿佛在给心爱的画作拭去滴落当中的雨水。 她的小人又开始在心间舞蹈。 第22章 橘络 在这个夏天夭折了。 和煦的风渐渐将滴落的水吹送, 披散的发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纤挠,却仿佛挠在她心间上。 翩跹而舞的小人, 仍不停雀跃。 吹了许久, 身后的人似乎仍耐心十足, 没有敷衍了事地草草结束。 黎珈看入了神, 镜中的她像被人搂进怀里,而殷谌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发丝。 她便肆无忌惮地瞧他的脸看。 啧。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啊? 嗐!她真是个老色批,不然哪能看着镜中的画面,心就颤了颤。 都是因为这张脸。 好看?吹得差不多了, 殷谌许分神瞥眼镜子。见她眼神直勾勾盯着, 只当她是自恋。 糟糕!被抓包了! 黎珈矢口抵赖:一点也不好看! ???? 还有人这么贬低自己的? 殷谌许笑说:你觉得自己丑? 晕。 黎珈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俩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殷谌许还以为她是在照镜子呢,幸好没被他发现。 我会有这种担忧?黎珈原本对自己这张脸还挺满意,但他是出于什么心理问出了这一鬼问题? 什么叫你觉得自己丑? 哪怕是她妄自菲薄, 但这句话能问得出口? 话既如此,君心自知! 殷谌许就是觉得她丑!妄她还以为对方也痴迷自己的皮囊。 黎珈往外挪了挪身子,远离他:你才丑! ?殷谌许一头雾水,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而且,这难道不是睁眼说瞎话? 问都来不及问一句,她就气哄哄地走了。 餐桌前。 黎珈喝着碗里的红枣小米粥, 不苟言笑。身侧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吃面, 俩人各吃各的,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 沉寂了很久,殷谌许才开口:这粥味道怎么样? 结果对方却冷冷回问: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 殷谌许无处喊冤,也许他做的东西真不合她口味。 前不久她刚进卫浴洗澡,殷谌许就想该给人做点什么吃, 但黎珈对他的厨艺不满。何况她身体不舒服,恐怕更不愿意吃。 -- 第48页 正想着,他就瞥见桌上的布洛芬缓释胶囊。打开看,发现药盒里只剩下一粒。 他便给他妈打了电话,问女生痛经吃什么好? 许青璇听了,打趣儿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要不是珈珈不舒服,你能想得起你妈来? ...... 殷谌许当她又要开始一番说辞,调笑:不说那我挂了? 你敢挂试试!许青璇心情大好。没一会儿便娓娓道来,话里话外笑意明显。 而此时,她一口一口吃得慢,似乎仍不喜欢。 但每一步,他都是谨遵母亲大人的吩咐进行的。 殷谌许没辙,只能暗暗叹气。 黎珈刚把那碗软糯香甜的粥喝完,就听殷谌许突然冒出一句:等会儿我洗碗吧。 ???? 黎珈惊讶地偏头瞧他。 在洗碗这件事上,殷谌许可几乎没让自己吃过亏。而且每次她洗碗,某人准在旁边瞎转悠,这还是头一回在家主动揽下瓷器活。 黎珈愣了愣,回:好啊!今天的粥,也谢谢了。 不用洗碗,也就不用等磨叽的他。 黎珈直接进了主卧,打算收拾东西。她之前几乎把所有东西都搬了进来,这会要搬走但工程量还不小。 殷谌许一收拾好就跟人进屋,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响。 卫浴门没关,她正收拾着洗手台的瓶瓶罐罐。 时隔半年,熟悉的画面又映入眼帘。 他心一咯噔:你干嘛? 搬回去。说着,黎珈手上的动作没停。 殷谌许想扶额了,耐着性子问:去哪? 客房啊! 至此,殷谌许才稍敛下心神,虽然仍不满,但起码不是搬出这套房子。 不过,好不容易才让人搬进来,怎么好端端要走? 他追问:为什么? 黎珈暗自腹谤: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就是不想受你脸色还不能睡个好觉呗!!! 但她只说:我乐意,你管我? 殷谌许:...... 这是我的自由,不是说保持自我?不要逾矩?黎珈假笑,继续:怎么?自己说出口的话还忘了? 此刻,殷谌许想穿越时空,回去把自己扇醒。 他迅速找了个借口:外面卫生间的热水器还没修好,你先住这儿,不然洗澡麻烦。 半年前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重新摆到了台面上。 黎珈难免气急,又恨自己平时置身事外、懒得多管闲事的性子。 她泰然处之:没事,我明天找人来修。 殷谌许继续:你不工作?等你回来,维修师傅都下班了。 没事,我叫我弟明天过来。话毕,黎珈放下塞满护肤品的小篮子就往外走。 殷谌许眼睁睁见她打开衣柜,还听人说了句:我还是先把衣服搬过去好了。 ...... 想着能拖则拖,殷谌许作势揉揉眼,大吹大擂开口:我上了一天班,很累了,想早点休息,明晚要值班大概也没觉睡,你让我清静清静。 黎珈刚踮脚取下几件大衣,下腹就隐隐作痛。再听这话,瞬间失了意气。 罢了。无论是今天还是明天,该搬还是搬,也不急这一会儿。 黎珈言出必行。刚从主卧出来,就给黎瑜打了电话。 但他那边火急火燎的,黎珈就问了一句:明天有空没? 对方就跟吃了刚出锅的煎堆似的烫嘴,话说得快且含糊,总而言之就是:明天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好不容易才跟人约好,不能把人鸽了。 行吧,黎珈只当是巧合。 平时黎瑜二话不说,一喊就到。这回可能事儿赶事儿撞上了吧。 正想让他后天来一趟。话还没说上呢,他就忙里忙慌地说去趟厕所,等会再说。 黎珈便百无聊赖地等着,突然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黎珈这名字还真是取得妙,离家离家...你妈这么会算,当初怎么不让她算算哪块地过几年就能拆迁呢? 停了没两秒,那边继续:本来就不着家,结婚后更是泼出去的水!我看啊...当时不把她带在身边,还真是对的。不然我们被她克得兴许还没现在过得好......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刺耳的话,但她还是没胆再听下去。 按了挂断后,心仍突突跳得厉害。 没一会儿,黎瑜就给她回了电话。 姐,你怎么挂啦?人有三急嘛,你也不等等我。 黎珈深吐了一口气才回:后天你过来我这一趟,维修师傅上门修热水器,家里没人。 行啊!黎瑜这回爽快答应,那我没钥匙咋进去? 你早点起床,九点之前过来。 这么早?黎瑜惊讶,但他刚受人恩惠内心有悔,倏地迷途知返:不过也行。 刚答应好,他幡然醒悟:没有钥匙,不还有门锁密码?他们姐弟俩今晚脑子有坑吧! 姐,我们傻了嘛?有门锁密码还拿什么钥匙! -- 第49页 黎珈才突然想起,愣愣地嗯了声,那你后天早点来。 挂了电话,她躺上沙发,脑袋还回转着刚才王沛兰的话。 听完才知道,自己还是没能释怀。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回过神来,都快到十二点了,便轻手轻脚回房。 躺下的时候,依稀能听见旁人清浅的呼吸。 下午回来睡了一觉,她本就不困。又因为那番话,思绪更是混乱。 只要一睡不着就数羊,这是她从小延续至今的习惯。 虽然没用,但至少能带给她一点安全感。 数到自己都不清楚第几只羊时,意识才终于模糊地睡下。 ------- 十年前。 送考的家长载着学生的行李,把浦中校门口路段围得水泄不通。 三三两两的学生站一块有说有笑,他们终于结束了人生中的一道关卡,即将迈入充满希望的大学。 黎珈骑着单车回家,眼泪不自觉流下来,但她抑制不住。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在这个夏天夭折了。 好像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只属于她的梦。世上哪有庄生梦蝶一说啊?只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她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浦中离她家远,所以黎东明才会同意让她住进陈芳方的教师公寓,方便监督她学习。 今晚他破天荒在家吃晚饭,黎珈刚盛好饭,她弟才吊儿郎当地晃悠着回来。 黎瑜叛逆期来得早,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待在小巷外面的网吧,被黎东明训过好几次仍屡教不改。 这会儿刚上桌,黎东明就仰头喝了好几杯酒。王沛兰见罢,拿走桌上的酒瓶,嘴上骂咧:说了多少遍,叫你别喝那么多,单吃一碗饭能要你命? 黎东明伸手抢回酒瓶,舌头开始有些打结:我.我想喝就喝,你管得着?还给我,别抢我的酒。 王沛兰没辙,喝吧喝吧,喝死你算了。 黎珈低头吃饭,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餐桌就这么小,黎珈眼神无意,却不时能瞥见黎东明仰头喝酒的样子,他一脸愁容,似乎永远郁郁不得志。 吃到一半的时候,黎东明慢腾腾开口,再被我发现...你去外面的网吧,看我不打断你腿。 我又没上网。黎瑜小声嘟囔。 黎东明眼神涣散,几大杯白酒下肚。 他喝酒又上脸,此刻满脸通红,指着黎瑜问:你说什么? 我又没上网! 黎东明听到他的反抗,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黎瑜的方向猛拍了一下桌子,那你上网吧干嘛? 黎珈攥在手里的筷子哆嗦着往下掉,她弯腰捡起,回厨房去换一副。 玻璃窗外,一格格的灯火镶嵌在几层楼房里,黎珈抬眼深呼口气,远处的商务大厦不停亮起五彩斑斓的灯。 泊南镇的夜晚总是很黑,也很安静,没有霓虹闪烁,但却从不让人胆战心惊。 窗前是不属于她的世界,身后是永不消停的吵闹声,聒噪地令人无所适从。 她想逃离,但身后的硝烟仍在继续。 我没让你在家学习吗?黎东明怒不可遏,声调高了几度:一个两个都不想学习了是吧?要不是我今天回来的早,还不知道你俩天黑了都不着家呢?就会整天在外面野是吧! 王沛兰原本一直没说话,这会却突然转身,对看着窗外怔愣的人发问:黎珈,你今天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黎珈回神,拿着筷子迈步向前走。她没敢说真话:我去学校拿资料了。 王沛兰皱眉,问:明天不就回去了?急这一时? 嗯,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之前忘带回来了。 王沛兰继续:上次周考看你成绩下降了不少,周新颜每回都稳稳排在年级前二十,你自己算算差人家多远? 嗯,我下次会努力。 黎珈快速扒完了剩下的饭,就回房了。 即使戴着耳机也能听到黎东明发酒疯,在外面骂骂咧咧,王沛兰跟他对吵,嗓音大到仿佛能震破人的耳膜。 过了很久,王沛兰在外面大喊:黎珈!出来洗碗,洗个碗还能耽误你学习了是嘛? 黎珈起身往外走,餐桌上传来的酒味不知什么时候扩散到了整间屋子,透着一股腐朽的颓败。 她习惯性把房门关上,只希望那股味还没飘进她房间,不然她整晚都被熏得难受。 她出来的时候,只见黎东明躺在客厅沙发上睡觉,还打着震天的呼噜,电视上《今日说法》的声音也很大,两者和鸣,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窗外是寂静的夜,闪烁着明明暗暗的灯,晚风吹来,黎珈刷着碗,思绪飘得有点远,要是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就好了。 王沛兰从卫生间出来,擦着头发,倚在一旁,不满道:你看你,洗几个碗跟要你命似的,我都洗完澡出来了还没见你洗干净。 黎珈不知道该回什么,索性当个哑巴,闭嘴不言。 我要出去打麻将了。你等会记得把餐桌边上那些酒瓶全扔出去,满屋子酒气,熏死人! -- 第50页 黎珈洗完碗,拿了一个袋子往里装酒瓶,有两瓶见底了,还有一瓶喝了一大半,黎珈没找着盖,心思一凛,把它也装了进去。 城中村的巷子很黑,出了大路才有灯。 身后不远处有几个男人压着嗓子说话,传来流里流气的调笑声。 黎珈提着垃圾袋快步往前走,前面直走再拐个弯就到垃圾点了。 再往前走走,那条路上流光溢彩,人声喧闹,炒牛河的香味会飘满整个街道。 住到这来以后,黎珈很少晚上出来,而且之前有黎瑜跟着,她也不害怕。 城中村附近有很多工厂,一到晚上随处可见穿着流里流气的后生仔,叼根烟在街上来回溜达。 黎珈有点近视,遇到这样的人也从不敢好奇,只是那从衣袖上延伸下来的纹身太过高调,流露出几分凶神恶煞,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身后的脚步声不急不慢,调笑和揶揄却没减。黎珈心思慌乱,只能走得更快,前面拐个弯就好了。 等她终于走到那条灯火通明的街道,把酒瓶扔进垃圾车往回走时,却在转弯处见到三个有纹身的男人,叼着烟冲她笑。 黎珈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轻蔑的哄笑声,她不在意,只想赶紧跑回刚才那条街。 但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长,好像永远也跑不出来。 她使出了比初三中考跑800米还狠的劲儿,可双腿却像被无数个沙袋绑着,跑不快,也挣脱不掉。 第23章 橘络 她只想赖着他。 这样的梦, 在数不清的午夜来回重演,但每回她都逃不出来。 梦境到这便戛然而止,黎珈猛地睁开眼。幸好只是做梦, 没让她再经受一次那样的恐惧。 可她的心仍突突跳得厉害, 仿佛真的刚从八百米跑道上下来。止不住冒出的酸涩, 就在那隅心田滋生蔓延。 泪水无声, 架势却像暴雨洪水,哗啦哗啦往外奔腾,流到嘴角的是久违的咸涩。 身上很热,出了很多汗, 可她仍不敢松开手心里攥紧的被子, 甚至连眼都不敢合。 脑海里还残存着刚才的记忆。 黑寂的夜里, 除了她的心跳,便只剩下身旁有规律的轻浅呼吸。 缓了好久,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那处似乎有光, 她刚从炼狱里走过一遭,自然向往。管它刺不刺眼、遥不遥远。 黎珈侧头看他,不由自主地挪动了好一会身子。他离得很远,自己好像跨越了半个地球才汲取到一丝温暖。 但远远不够。 她热切地想要更多,情不自禁抱紧他,脸贴上胸膛, 能听见他的心跳, 似乎有让人心安的魔力。 殷谌许平时睡得沉, 但最近两天却胸闷得睡不着。 这会刚入睡没多久,就感觉到柔软的身子紧紧抱着自己,胸前的湿意与粘腻使他转醒。他猛地睁眼,只见黎珈埋在自己胸前, 那阵湿意沁透了他的睡衣。 在他的记忆里,长大后的黎珈从来没哭过。 每次重逢后见到的她,似乎都跟之前不一样。小时候娇气又黏人;初中见他就躲、爱答不理;高中那会儿沉静自若。而现在,殷谌许猜她就是之前被压抑坏了,便撒了欢地肆意生长。 如今思维跳跃、活脱不羁。但看似没心没肺的背后,其实则是无动于衷,很多事儿似乎压根没在她心上掀起过一丝波澜。 此刻,她却在哭。 殷谌许心烦意闷,想揽腰看看人怎么了,却被紧抱着不肯松手。他只能揉顺小姑娘脑袋: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黎珈点点头。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只听他开口问了句,她的眼睛就更酸了,泪流得也更汹涌。 感受到胸前那股一发不可收拾的湿意,殷谌许轻声哄着:别怕,梦跟现实是相反的。 不料。话刚说完,黎珈便开始呜呜地哭。 之前忍着没敢出声,怕把人吵醒,又习惯了硬生生强迫自己憋泪。但憋泪的滋味比哭出来要难受一百倍,心脏像被人捏碎地疼,但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听到他那句话,黎珈更加难受,突然不想再憋了。 殷谌许心闷,手上用力将人提溜起来。 泪水浸湿了她的头发,这会儿湿发糊上她红扑的双颊,比跟大人撒娇好久却仍没糖吃的小孩还要难过。 殷谌许轻轻拍她的背,不哭了好不好?别怕,有我在呢。 说完,她还是不停。 殷谌许听不得她哭,只好往下啄她的唇,尝到咸涩的味道。 他蹭了蹭黎珈的鼻尖,一幅宠溺的样子:亲得我一嘴海味。 黎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啜一泣说:那你干...干嘛还亲? 我喜欢。殷谌许说完,把人抱起来,开了床头的小灯。 喜欢?黎珈哭得头疼,此时还晕乎乎的,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遍。 而此时,殷谌许的心思却不在此。 盯着她通红的眼圈,心底不是滋味,哄着人问:刚才梦见什么了?可以跟我说吗? 黎珈不想回忆,摇头:就是一场梦,没什么好说的。 殷谌许抹去她眼角的泪:那你哭什么? 黎珈低声呢喃:就是有点难过。 为什么难过? -- 第51页 因为那场梦啊。 再问下去也是一个死循环,永远逃不出那个结。殷谌许轻声叹气,温柔地亲她的额头:那不想说就先不说了。 黎珈环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抱了好久,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仿佛有了安身之处。完全把俩人的关系抛在脑后。什么露水夫妻?只看上对方皮囊?不要逾矩?通通忘了。 此刻,她只想赖着他。 俩人都没再说话,黎珈兴许是哭累了,没一会儿就趴着他肩头睡去。 殷谌许关了灯,轻轻把她放下,但黎珈的手一直紧紧抓着,不愿松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殷谌许叹了口气,把她抱的更紧。 他一晚上跟没睡似的,一会儿亲她的唇,一会儿亲她的眼睛,手还耐不住寂寞像撸猫一样摸她头发,天快亮时才堪堪入睡。 殷谌许六点半的闹铃响起,他破天荒地被第一个闹铃就吵醒了,下意识看趴在自己身前的人,还好没醒。 任人抱了好久,时间到了七点才想起来洗漱,稍微动下身子,黎珈就不耐烦地啧一声,把他抱得更紧,像只小软猫一样。 就这样又持续了很久,再不起就迟到了。 殷谌许再次试图抽出她的攀附,把她环在后颈的手放下来,但黎珈还嘟囔着不肯。他只能撬开她的唇,往里深渡。 慢慢地,黎珈醒了过来,睁眼便是他的眉心痣,一个小点好像还会动。 殷谌许见她睁眼,松开她的唇,声音喑哑调笑道:公主,终于醒了啊! 公主???? 听人骚里骚气地说出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一词,黎珈猛地松手,从他身上爬起来。 殷谌许扯唇笑:被人吻醒的难道不是公主? 黎珈睡了一觉,满血复活。听了这话忍不住跟他呛:谁要被吻醒?一天到晚占人家便宜!但她依稀还记得昨晚的事,有点难以为情,话里底气明显不足。 殷谌许轻笑:你看看现在几点? 只见黎珈按亮了床头的手机,吓得惊呼:天哪!完了就赶紧溜进卫浴。 收拾完出来,见殷谌许还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舀着牛奶麦片。过来吃点,今天没时间,只有这个了。 黎珈放下手里的包,走上前快速解决早餐。 殷谌许以赶时间为由,又上了黎珈的车。 中途。他问:我今晚值班不能回来,要不叫咱妈过来住一晚? 黎珈听出他说的是许青璇,因为他每次提起她婆婆的时候,说的都是咱妈,而且他俩也很少聊起王沛兰。 叫妈妈过来干嘛? 殷谌许偏头看她,揶揄道:不然你今晚抱着谁睡? 我又不是每晚都会做噩梦,也不是都会抱着人...睡字没说出口,黎珈缄言。 殷谌许笑了,原来,只会抱着我哭啊。 黎珈正好刹了车,停在医院路口,剜他一眼:你滚吧! 殷谌许也不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公主,那我走了? 黎珈:...... 这天中午,黎珈的手机不停震动,甫一点开,差点没被殷谌许笑死。 第一条:【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第二条:【带伞没?】 第三条:给她分享了知乎链接,标题瘆人。《睡衣、床单该多久洗一次?超过这个时间,百万螨虫陪你睡》 ???? 是嫌她脏? 第四条:【但下雨天,还是别洗了】 第五条:【晒不干】 第六条:【要进手术室了】 黎珈抽了抽嘴角,好奇地点开链接。看完以后,甚至开始怀疑世界。 要不是最后那条消息提醒她:他是个医生!黎珈都怀疑这人是智障!脑子有坑! 开篇的螨虫GIF图让就让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如果不是看到那句话,她差点就信了。 据报道,10天不洗的床单,会有5、5斤汗水留在上面,这样的床单简直就是螨虫细菌的天堂。 ???? 黎珈作为新闻人,不免下意识怀疑:据报道是据哪篇报道?数据出自何处?消息是否属实?是否有耸人听闻、夸大事实的嫌疑? 此刻以一个人的视角来看,她只想杠:100天没洗,是不是会被汗水淹死?你要不拿去称一称重呢? 黎珈无语,回了两条: 【殷医生?】 【请问您真的有把文章点开来看吗?】 不过。她昨晚发了条微博:明日宜洗床单,后天宜搬家。 !!!怎么这么巧!偏偏殷谌许今天就给她发来这个? 黎珈对自己微博id的隐秘性深信不疑,而且粉丝数量不多,还都是一群可爱的女孩子,所以没往那处想。 殷谌许从手术室出来后,时间已近晚上七点。他掏出手机就点开微信,原本因为见着置顶的红点还春风满面,下一秒看完却忍不住愁眉。 上手术前没多久,殷谌许才看到她发的微博。所以情急之下随便找了篇文章,没来得及看就给人发了过去。 要是等手术完了才干这事儿,人早就兴冲冲把客房的床单洗了。到时候房门一锁,自己还不得独守空房? -- 第52页 热水器的事暂且有黎瑜帮衬着,能拖一会是一会。但分床睡这事儿,刻不容缓得上手解决。 等他看完那篇文章,脸上更是不虞。 靠。他现在不仅厨艺在她那大打折扣,专业修养也遭受质疑。 等她下班回到家,外面果真下雨了。 本来她想着要是天晴,无论无何也要把客房的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他分享的那篇文章虽然漏洞百出,但还是瘆人,反正注重卫生准没错。 下雨天,殷谌许今晚值班也不回来。她弟不鸽别人但鸽起亲姐来毫不留情,说是突然接到通知,明天要回学校封闭训练。 罢了,黎珈突然又变回懒癌佛系少女,不想去理会那事。 明日事明日烦吧! 她洗完澡出来,直接躺上了主卧的床。 刷了会新闻,正犯困。殷谌许就给她打来语音。 喂。黎珈刚打了哈欠,这会声音软糯。 殷谌许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轻笑:要睡了? 嗯。黎珈今天在杂志社忙累了,姨妈期又嗜睡。 那睡吧,好梦。殷谌许说完,就没了下文。 这会医院不忙,他戴着耳机翻看病历。她睡觉很安静,但小姑娘做噩梦还会哭醒。 等黎珈悠悠醒来,一看手机惊地弹起:通话时长 520:00 ???? 520! 啥意思?他俩通了一整晚的微信语音?时长还刚好卡得这么暧昧? 她一脸茫然,但下一秒就把问题抛给对方。 黎珈:【?】 黎珈:【你有病?】 第24章 橘络 我爱你啊! 后半夜, 殷谌许才回值班室躺下。本来不困,但听着耳机里清浅的呼吸声,他渐渐也有了睡意。奈何在外始终睡不安稳,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看了眼微信语音通话界面:513:89 噢...原来人也一直没挂。 和醒时一样, 她就算睡着了也很撒脱。老是翻来覆去, 还爱掀被子,有时也挠他。这会儿没手误把通话挂断,也属神奇。 他瞧着这串数字,杂七杂八, 越看越不规整。于是, 接下来的七分钟里, 分秒徐徐。每变换一个数字,他越坐立不安。时间一到,他立刻挂断。 结束后, 他自嘲:活了二十六年,还没这么卡过时间。但那数字,确实顺眼多了。 等他看到消息,胸口顿时有一股气,但又软塌塌地上不来,心里闷得慌。盯着那条消息愣了好半会儿, 殷谌许仿佛能想象出她说这话的语气和表情,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蔓延上心头。 不过, 她骂他有病?是因为通话一整晚没挂?还是为了那个数字?他缓了一会,索性装死,给人回:【昨晚忘挂了,怎么?】 很快, 那边噼里啪啦回了一通。 黎珈:【?是嘛】 黎珈:【这么巧?】 黎珈:【这数字...你不觉得诡异?】 黎珈:【不是。这还能忘?】 殷谌许一串看下来。噢~原来是对520更纠结,不然怎么会先质疑这个数字,而不是他的疏忽呢? 不过。追人期间,给对方发520难道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为什么她表现得这么惊讶?殷谌许没经验,但耐不住好学。想了想,他还是给人打了电话过去。 黎珈立马接听,但又不跟刚才发消息那样口若悬河,放炮似的吧嗒吧嗒往外扫射。此刻,她倒想听听他怎么说。 沉寂的清晨,两边都鸦雀无声,屏息凝神,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过了很久,那边忽然传来一丝笑意,轻飘飘溜进了她的耳朵,诱人心痒。 520?你觉得呢?慵懒声线缱绻入耳,像伏在她耳边低语,不禁勾得人浮想联翩。但下一秒,勾人气氛荡然无存。听筒里的声音满是疑惑,黎珈听到他不解发问:这数字有什么含义吗? 他一本正经讨教,声音无辜无害,清纯得不行!黎珈被他的木头木脑整懵了,好心科普:我爱你啊!你这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话至此,她顿时卡了。脑袋里疯狂运转,思考该用哪个不伤人又贴切的词来形容他。 然而,词还没想好,却被强制终止了善举。因为,她听到殷谌许不要脸地说了句:噢~原来...你爱我啊? ???? 黎珈愣在原地,突然又被震了句:那你怎么还吊着人家,不答应我的追求? 靠! 黎珈顿时才反应过来。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上钩了!不仅如此,自己难得突发一次善心就这样被贱踏在了脚底下? 啧!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不过,也怪自己,怎么就傻愣愣地上钩了呢?如今的殷谌许,早就不是活在她记忆中的清纯少年了好嘛!?这么骚一人,还能不知道520啥意思? 黎珈佯装淡定,悠悠开口:被我吊着的人恐怕能跟你们科室的人比肩。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难道要我一个一个去哄? 听筒里的人嗯了声。但不一会儿,便听他继续没脸没皮:我知道了,你爱我。那我们试试? 怎么就一口咬定她爱他了?真是莫名其妙!而且试试?试什么?难不成还试婚? -- 第53页 试个屁!婚都结了大半年,还有什么可试的?黎珈被气得糊里糊涂,愣是一股脑当他信口雌黄,急得没结合上下语境。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说的试试并不是试婚,而是答应了人家追求的意思。 行!那我清楚了。殷谌许满面春风,了然于胸。 第一次提出要追她的想法,被她兜了一盆冷水,一口断定他是见色起意,原话的身心相投、爱欲合一,字里行间都是她的曲解和拒绝。所以出国那半年,他只能暗戳戳地追,怕她离自己更远。 等半年过去,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又问一遍,那回人家倒是同意了。但还没真正追几天呢,刚刚她说:试个屁!婚都结了大半年,还有什么可试的? 殷谌许一想起这话就好笑,别人都是越长大越沉得住气,她恰恰相反。越活越回去了,生气的样子跟小时候没差。不过...原来在她那,俩人在一起早就心照不宣了? 中午,手机又弹出他的微信消息。今天没当天气播报员,也没殷切想当长辈给她分享文章了。一张午餐照片,下面跟着几条文字: 殷谌许:【味道也就这样,没我做得好】 殷谌许:【你今晚想吃什么?】 殷谌许:【可你现在。貌似不喜欢老公的投喂了?】 奇奇怪怪的骚操作又开始了,但经过了早上那遭,黎珈此刻见惯不怪,脸上看戏的表情再沉静不过。 黎珈:【有病就治,总能治好的】 当天傍晚,殷谌许六点半就到家了。一回来马不停蹄地四处找人,人没找着,阳台上随风吹拂的床单倒是瞩目。 黎珈刚进门,听到动静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过玄关,四处探了探。落霞映红了整片天空,乘隙将每一个能抵达的角落晕染。 厨房里,高大的身影随意耷拉下来,还低垂着头。这一背影,在落霞的映衬里,竟透着一丝凄凉,此时蔫了吧唧的。 黎珈走近,从冰箱里拿出瓶酸奶,状似无意地问:今天回来的还挺早? 殷谌许:嗯。 听人声音闷闷的,始终垂眼盯着锅里沸腾的汤,视线都没往她身上瞥过一下,冷淡意味不言而喻。黎珈想起他发的微信,呵!这人还有两副面孔呢?变脸真快啊! 黎珈不再自找没趣,转身朝阳台走。早上她气得挂断通话后,立马去看了天气预报。32℃晴,大好的日子,最适合洗晒被子! 此时,她怀里抱着经阳光细细普照过的床单,淡淡的香气迎面扑来,她不禁埋头深吸了一口,更是觉得此举妙哉! 殷谌许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等她一从厨房出去,他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紧跟着人转,这会人揣着兴奋劲儿,抱着床单进了客房,他只能重新将目光移向咕噜翻腾的汤。 黎珈铺完床,兴致勃勃地去主卧洗了个澡,刚准备撤衣服走人,殷谌许就进来打断了她,喊她出去吃饭。 之前她在厨房瞥了几眼,流理台上的食材琳琅满目,看得她嘴馋。正好因为终于了了心头一件大事儿,她此刻心情舒畅!为庆祝重返客房,放纵一次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便没再推辞。 餐桌前。 殷谌许仍坐在她身侧,一坐下便开始熟悉的操作。黎珈碗里的虾一颗又一颗,作为一名懒癌重症患者,她此刻也非常谅解外科医生的小癖好,心安理得地下肚。 除此之外,俩人再无其他交流,诡异且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无声的晚餐时光,像出演了一场默剧。 等黎珈自觉准备洗碗时,却被他挥手拒绝。我来就行。 ???? 不用洗碗,黎珈欣然同意。不爽的只有一点:要揽活干不能早点说?枉我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而且对自己吃饭的龟速到底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殷谌许话刚说完,就见她毫不留情,转身就往客房走,跟半年前同居那会一模一样。他自嘲笑笑,只能苦逼地收拾残局。 黎珈直接回了客房,见时间还早,还码了会儿字。中途戴着耳机,全然与外界隔离,等没什么思路了,她才躺上床,困意涟涟地直打哈欠。 突然,扳动门把手的声音清晰传入她耳边。黎珈猛地起身,只见殷谌许已经爬上了她的床,正要掀她被子。 你怎么进来了?黎珈一把压住他的手,下一秒却被他挠了挠,手背痒斯斯的,害她只能松手往墙角缩。 睡觉。殷谌许理直气壮,顺势钻进了被窝。见她直钻墙角,防御姿态十足,他也视若无睹,忽地将人环抱,深埋在她的脖颈嘟囔,不是说不抵触我了? 黎珈觉着这话熟悉,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前段时间他刚回国,一回来又说要追她,然后还威逼利诱地让她同意了。具体怎么个威逼利诱法?即是:她要想再听一遍之前的那句话那你愿意让我追你吗?,就是同意了给他追求的机会。 ???? 还能这样? 但当时黎珈头脑发热,一时虚荣心作祟,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完了之后,他就来了一句:既然愿意,就别这么抵触我呗。 ...... 而此话的渊源则来自于他的无端亲昵:一回国就动手动脚,对她又亲又抱,黎珈那会当然不习惯,俩人不熟也是事实。 -- 第54页 毕竟在那之前,只有过一次深入交流和几个索然无味的吻,中间又隔了半年的时间没见面,仅靠他单方面输出的找妈妈历险记。能熟到哪儿去? 而此刻,黎珈之所以抵触,还不是因为他性情不定?无死角没预告切换冷骚模式?她懒得去探究别人的情绪,于是选择远离。 殷谌许见人没回应,伏起身直直瞧她看,目光灼灼且不容忽视。黎珈很快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上方的黑色眼球正照映着她的脸,深色的眸波光粼粼,仿佛能容下满天星河。 你怎么骗人?殷谌许塌腰亲了亲她的眼睛,细语轻声,话里话外还有些委屈。 说完,他又用那种眼神看她。黎珈经受不住,不敢继续跟他对视,眼神只瞥向墙面。 见罢,殷谌许翻身下来,黎珈就倏地侧身背对他。本来以为他要走了,但他躺了很久,丝毫没动静。久到黎珈都数到上万只羊,恍惚要入睡时,身后又被他的温热环绕,以后不要再骗我,好不好? 第25章 橘络 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以后不要再骗我, 好不好? 这话像从远处老井涌出的一股泉水,猝不及防却直扣人心,一下把睡意朦胧的人拉拽清醒。黎珈的心登时颤了颤, 猛然睁开眼, 灯不知何时被关了, 黑寂的夜无声沉默。 她本来不觉得自己哪儿骗人了, 但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心却仿佛突然生发出一根绿芽,绽放的那一刻,碎裂地疼。 翌日。醒来的时候身侧没人, 她看了眼时间;6:36。起身往门外走, 路过餐桌时, 瞥见她常坐的桌前摆着一份三明治、一盘水果、一杯牛奶,他那却空落落的。等她慢悠悠吃完早餐,也才7:10。平时这个点, 他还赖在多多床上不起,现在却早早出门了。 晚上,沈喻葶约她去吃烤肉,俩人吃完又逛了好久。到家的时候,殷谌许正在客厅看球赛,她趁机溜进主卧的卫浴, 快速洗了澡。 刚把客房的门关上, 她突然转身, 犹豫了两秒,吧嗒一声就把门上了锁。 后来连续好几天,皆是如此。黎珈忙的脚不沾地,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中途休了一天假,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请了维修师傅上门,连主卧的房门都没再踏过。 除了每晚进门和殷谌许匆匆一瞥,俩人再无交集,关系比不相熟的合租室友还淡漠。 有一天,黎珈外出采访回到杂志社,见徐昕瑶给她发了微信:【明天就是校庆了,回去玩玩不】 黎珈看了眼桌上的台历,时间过得真快,原来明天就到9月10了。突然想起之前沈江约的时间,刚好也是这天,就不知道具体几点。 她给徐昕瑶回:【沈江明天来浦宁,我请他吃个饭,还不知道具体时间,我尽量过去吧】 对面秒回:【沈江?】 黎珈:【嗯】 摇摇七喜:【过分!你竟然抛弃人家!!!宁愿跟别的男人出去,也不陪我回浦中!】 黎珈:【...我没说不去啊】 摇摇七喜:【靠!】 ???? 黎珈还没来得及把问号发过去,徐昕瑶就给她打了微信电话。 黎珈珈!你怎么突然想开了?之前不是说看情况?说着,徐昕瑶画风突变。上一秒还激情发问,下一秒耳机里就传来奸笑:你和殷谌许...有情况? 黎珈无语,没情况。 徐昕瑶半信半疑:是嘛? 想想最近,俩人几乎都没碰过面,也没说过话,哪来的情况?黎珈重重嗯了声,就是没有! 行吧,那我就当...你是想陪我喽?你那边结束后早点过来啊,我一个人去多无聊,虽然讲座在下午,但也不能放过任何能勾搭上帅哥精英的机会啊!自从被网上那渣男骗了以后,我总算是......话还没接着往下说,徐昕瑶猛地急刹车:先不说了!我刚被boss翻白眼了! 黎珈噗嗤一笑,还以为要再听一遍徐昕瑶那段惊世骇俗的奇葩网恋,这几天她都听不下十遍了,天天在她耳根底下磨,细枝末节她都理清楚了。 刚挂断通话,就看到殷谌许微信头像上冒出的红点,真是许久未见。黎珈点开看:【今天值班,晚上不回】 她正想要不要给人回个【噢】,就看见8月31日他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你今晚想吃什么?】 【可你现在。貌似不喜欢老公的投喂了?】 如今。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不过,她清楚: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当晚刚洗完澡,黎珈就看到沈江发过来的微信,问她明天上午有没有空,她简单回了两句就开始写稿。 等稿子写完都快到凌晨一点了,也才看到殷谌许10点给她打了微信电话,11点多也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内容只有俩字:【好梦】 不过那会儿她都在赶稿,没看到。这会看到了,想着做人要有礼貌,就回了句:【嗯,你也好梦】 刚躺上床,殷谌许就打了电话过来。黎珈一脸疑惑地接起:喂? 怎么还不睡? 听筒传来的声音有点哑,低沉地不复往日。黎珈愣了愣才回:刚写完稿。 那边嗯了一声,接着说:好好睡,不要做噩梦了。 -- 第55页 明明知道,噩梦是不可控的。如果可以,她也不会被缠绕这么久。但这会儿,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沈江约的地方离浦宁中学很近,就在附近的一个商圈。之前他来过浦宁旅游,说很喜欢这边的椰子鸡,黎珈这回便请他吃个正宗的浦宁菜。 黎珈刚上星城大学的时候,在学校公寓里的咖啡厅勤工俭学,也是在那认识了沈江。作为本校保研的研一学长兼咖啡厅的创始人,黎珈经常能在店里看到他,一来二去便也熟了。 刚到餐厅门口,黎珈远远就瞧见了他。沈江长相清秀,穿着白衬衫,戴着副细边眼镜,背脊颀长挺直,往那一坐就显得光风霁月。当年在学校就受到不少学妹追捧,上了无数回表白墙,也因此为咖啡厅揽了不少顾客。 正往那边走,沈江就朝她招了招手,黎珈,这边! 她走上前后,发现已经点好了菜,心一咯噔: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 所以我先点了单,等会中午预约了一大老板。沈江说着,给她倒了杯水。星城那边又忙,晚上还得赶回去。 行,黎珈看了眼时间,将快到十一点,而她今天起得晚,出门没来得及吃早餐。正好我饿了,那我们赶紧吃,别耽误了大case。 不急,大老板那还没结束,等他聚完餐才做咨询。他又舀了碗汤放到黎珈跟前,突然开口:诶?我记得你好像也是浦宁中学的吧?那个大老板也是你们学校的,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参加浦中的百年校庆,本来是请我姑姑来给做心理咨询,但她不是去度假嘛?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就被她派遣过来了,还紧赶慢赶定了中午一点的时间。 浦中人才济济,群英荟萃,哪个领域出现大人物都不足为奇。但做人物杂志久了,黎珈也有点职业敏感,好奇:这个大老板叫什么? 霍祇鸣,你认识? 黎珈想了会:名字有点熟,可能是在哪听过吧。 沈江咬了口椰肉,沉吟了会才说:回了浦宁,感觉你变化挺大的,之前不管大家说起谁,或者挑起什么话题,你也不会回问一句,现在这样挺好。 听完,黎珈也惊讶:是嘛?我都没有意识到,可能是职业习惯吧。 沈江笑了笑,又问:最近还有失眠吗? 黎珈搅着碗里的汤,工作太累了,经常倒头就睡,但偶尔还会做噩梦。 没事,都停药这么久了,以后慢慢都会好的。 黎珈点头:嗯。 什么时候回星城玩?沈江唇角上扬,语气明显比之前轻松,问完接着说:我姑姑都念叨你好几回了,顾沐雨今年办婚礼,她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黎珈有点感慨:时间过的好快,沐雨和陈湘南总算终成眷属,这都要举行婚礼了。 沈江看向她,那你呢?回来这么久有没有谈恋爱? 黎珈对这段婚姻不抱太高的期望,也不想给自己增添麻烦,所以一直没往外说。但如果别人问起来,她觉得说出来也无妨,便开口:我结婚了。 沈江愣了会儿,下一秒自顾自笑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跟我们说一声,你这...不太仗义啊? 就刚回浦宁那会,他...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人。 沈江哦了一声,便没再多问。 吃完饭,俩人又聊了一会才走。浦中校庆聚餐的地点在商圈附近一家高档酒店,黎珈之前去过那,正好送沈江过去。 好巧不巧,在酒店大厅遇到了殷谌许。他旁边还围了好几个人,全都穿着正装,西装革履打领带。 殷谌许穿着黑色西装,里面只搭了一件白衬衫,黎珈一眼就瞧见了他。此时,他的眼神随性慵懒,和年少的模样似乎重叠在了一起,但光影交错下,骨相更加优越,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桀骜不羁。不过整个人又气质凛然,浑身上下都显现着不凡气度。 黎珈第一次见他穿正装,一时晃了会儿神。突然想起情人节那天,俩人误入男装区,那会儿黎珈就想看他穿,结果这人完全不领情。不过,现在这么一看,确实斯文败类! 沈江发现她不对劲,停下脚步突然就不动了,视线也直直射向前面几个高挑的男人。 殷谌许他们刚从楼上下来,正准备离开,但一眼就看见黎珈正和一个男人往酒店走。盯着看了几秒,他才迈步上前,把人搂进怀里后,淡淡说了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 她有说自己要来? 凌晨那会通电话,俩人有聊过这个话题吗?没有! 十几天前,俩人虽然聊过,但当时她还满脸迷惑,搞不懂为何这些人对回浦中这事儿执念颇深。 此刻,腰间的手不容忽视,黎珈挠破头皮也想不到殷谌许会主动搂她,毕竟俩人已经十天没这么近距离接触了。 黎珈抬头看他,本来结束了想去找小妖。算是回应了他的话:我来不来,与你无关。 但没等人作何反应,就被打断。 不是,这是黎珈?周嘉瑞惊诧,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不?之前打球你还给我递了好几回水呢! -- 第56页 哼,那不是你求了人家好几回,人才给你送的么?苏铭在一旁补刀。 那也只给我送了呀,你俩都没呢! 得了,不能消停会?殷谌许眉头微皱,一副不爽的样子。但很快,他就颔首给黎珈介绍:周嘉瑞、苏铭,还有印象吗? 黎珈朝他们点头笑了笑。 怎么可能没印象?这俩都是他高中玩的最好的同学,几个人也都是人才中的人才,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这层关系,以俩人在浦中的知名度,黎珈自然也认识。况且殷谌许出国前,那场送别宴,他也提过一嘴。 然而,下一秒。 殷谌许就俯身跟她咬耳朵,那...他谁啊? 第26章 橘络 你陪我睡会?好不好 他谁啊? 这话问得轻飘, 风一吹就散,好像无波无澜,偏偏却给人一种兴师问罪的意味。 殷谌许见她不甚在意, 跟没听到似的, 瞥都没瞥自己一眼。但下一秒却朝对面的苏铭、周嘉瑞笑笑, 给人介绍:沈江, 我大学学长,今天刚从星城那赶过来处理公事。 被人忽略、受人冷待,他很不爽。再瞧一眼身侧的男人,四眼仔。啧, 她还真喜欢戴眼镜的?这么多年口味就没变过? 殷谌许面不露色, 朝他伸手:你好, 殷谌许。 你好。对面同样气宇轩昂的男人回握。 气氛莫名尴尬,无形中还带点刀光剑影的即视感。 诶,沈江?沈学长是吧?你好你好!周嘉瑞出来打破僵局, 之前我们弟妹在星城上学,真是多谢你关照了,要不我们请你吃餐饭,好好感谢一下沈学长? 不了,等会还要忙工作。 周嘉瑞又问:您在哪高就? 没有。沈江笑回:就在心理咨询机构打打杂,算不上高就。 不要谦虚嘛, 心理咨询师?那可别太高深了。 ...... 来回拉锯间, 一行人已经辗转到了酒店大堂, 周嘉瑞就差把沈江的身辰八字都问清楚了。结束一番盘问后,他心疼地瞥了眼哥们,难啊! 他已然偃旗息鼓,刚喝了杯水, 就瞧见他兄弟紧挨着媳妇,坐没坐相,那亲昵劲儿,他还是头一回在殷谌许身上瞧见。 殷谌许你行啊,偷偷摸摸领着学妹上民政局登记了还没请哥们吃个饭!周嘉瑞叹了口气,白交情这么多年了也。 殷谌许:之前不是没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呗!周嘉瑞拾掇,下午从浦中出来就直接过去,要约你俩这大医生指不定明年也出不来,现在正好人齐,都别想开溜啊! 说完,周嘉瑞朝黎珈挑了挑眉,你说呢?弟妹。 弟妹? 这头衔她可难以承受,跟从天而降往她脑门砸下来一锅似的。 今晚有空没?不然就给这饿死鬼解解馋? 殷谌许突然凑近了脸,让她一时又被魅惑住,愣愣点了头。 见状,周嘉瑞欢呼一声:那就去耗子那呗,让他留个大卡座,行嘛? 众人无异议,但殷谌许没忘记眼前的男人,问沈江:今晚过来玩吗? 对方淡笑着摇头:晚上七点坐高铁回星城,恐怕没有时间,下次吧! 殷谌许腹谤:别。不想再见你,别有下次。 不久,一行人分道扬镳。黎珈自然而然跟着殷谌许他们走,一路上听周嘉瑞和苏铭俩人互怼,身侧的男人却没怎么开口。 殷谌许值完班后回家洗了澡,又搭周嘉瑞的顺风车去了浦中。这会,那俩人默契地将已婚人士丢弃。 突然遇到他们,打乱了黎珈的节奏。车停在露天停车场,被太阳烤得炙热,感觉屁股都能被坐垫烫红。她按了冷风按钮,问副驾上的人:去哪? 回浦中,下午有个讲座。殷谌许语气淡淡。 哦。黎珈吹了一会冷风,才驱车往前开。没一会儿,听他又问了遍:那人谁啊? 黎珈从后视镜见他低头划动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冷不丁又冒出这么一句。合着周嘉瑞嘴皮子都磨破了,您还不清楚沈江是谁? 你说沈江?黎珈瞥他一眼:你刚神游天外了?还是耳鸣了? 说完,见他没反应。黎珈补了一句:是学长,也是之前我在学校打工兼职的老板。这下,黎珈就听他哦了声,俩人再次无话。 到了浦中,大门还是原来模样,贴着红瓷砖,中间挂了一条祝贺横幅。 黎珈高考结束后没回过学校,之前路过也从来没停下来驻足。今天因为校庆,门口安保没那么严,也可能是见他俩衣冠楚楚,保安便没拦下登记,直接放人进去了。 校道两侧的芒果树装灯结彩,凑近了才能见到零星几个果实,拇指大小的挂在树上,一幅没长开却像被淘汰的模样。路过一栋又一栋教学楼,基本的布局都没变,只是有些被拆过重建了。 俩人安静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校舍区。旧貌换新颜,宿舍不知什么时候被翻新了,抬眼望去,整整齐齐的空调外机挂在寝室楼外墙。 -- 第57页 黎珈心生羡慕,叹了口气。那两年,她真的快被宿舍的闷热逼疯了。现在的小孩真幸福,不像我们之前,风扇转头能吹到自己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浦宁的夏天很长,有时12月份还能在街上见人穿着短袖。殷谌许之前没住过学生宿舍,不过也经常听住宿的同学吐槽。 他扯了下唇角,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搬走? 黎珈一愣,故作轻松地说:我可不想看完鬼片,只能自己吓自己。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当时的她绝对不能接受。 说完,绕过一个大拐弯,眼前便是之前俩人都住过的教师公寓。 楼前的茉莉花开得灿烂,上面有几只蜜蜂绕着它转圈,不时又落在洁白的花瓣上,撷取一点蜜。 绿色的铁门被打开,阳台上放了一盆富贵竹,许是经太阳曝晒,叶身布满了黄褐色的斑块。他在玄关处换了鞋,就把台上的盆栽搬到地下。 殷谌许的爷爷奶奶在浦中任教了好几十年,早年分到了这套房子。后来退休搬到乡下,这房子才算闲置了。不过终究住了几十年,殷奶奶对这有感情,经常叫人过来打扫。 黎珈坐沙发上,环顾四周。屋子刚被收拾过不久,干净整洁,没落下一点灰。 时间过了这么久。茉莉花开了又枯,枯了又开,轮回了十个年头。浦中的校舍也拆过又翻了新,只有这栋楼还是老样子。 殷谌许把身上的西装脱了放在一边,又打开地上的摇头风扇,转身坐在黎珈身侧,仰头背靠着沙发。问:你很久没来过吧? 嗯。黎珈想了想:上一次好像还是你们刚高考完。 殷谌许揽着她的腰,旋转了身子把人抱到腿上。两人面对面,他眼眸深邃,专注盯着人看时仿佛能把对方吸进去。十年了。 黎珈点头,眼神有些飘忽,现在又不习惯被人抱着了,十天的时间就让她难以再次适应,更别说十年。 视线最终落在他的锁骨上,性感分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解开了衬衫上的领扣,虽然没系领带,但刚刚在外面也扣得严实。 殷谌许抱着她侧躺在沙发上,昨晚睡得好吗?还有没有做噩梦? 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好好睡,不要做噩梦了。黎珈似乎又有初听的悸动,不免感恩:托你的福,一夜沉睡。 这话说的,还托福呢。殷谌许轻声笑了笑,昨晚病房状况多,忙了一晚。他抵着黎珈的鼻子蹭了蹭,你陪我睡会?好不好? 他一软绵绵的撒娇,黎珈就像个被妖精俘获的傀儡,心悦诚服且听之任之。 沙发很大,两人侧躺着不成问题。此刻,殷谌许呼吸浅浅,洒落在她的锁骨上略带痒意。 教师住宅楼坐落在校园最深处,离校舍区也有一段距离。现在大部分学生还在午睡,浦中这方面管得严,休息时间禁止喧哗吵闹。静谧的午后,只有老风扇运转时发出强劲的呼呼声。窗外太阳很大,白色纱帘轻薄透气,挡不住流泻下来的光线,明亮却不刺眼。 黎珈低头,一眼便落在他羽扇般的睫毛上。她情不自禁抬手,顺着睫毛轻轻往下摸。离得近才注意到他有点发青的眼圈,看来真的是累坏了,不然屋里那么热,一向怕热的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兜兜转转,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还会再次回到这间房子。 曾经想过离开浦宁后,就再也不要回来。填志愿的时侯,她也特意选了省外的大学,想着终于能远走高飞了,但如今翅膀却也没力气再次扑腾。 她又回到了浦宁。生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那么锱铢必较了。因为想太多最后也是徒增烦恼,得过且过未必不能让自己活得更舒服。 生活哪里有答案呢?生活本就没有且不需要答案。 黎珈思绪飞快,一直没睡着,下午两点半才叫醒了殷谌许。 到学校大礼堂后,黎珈在校友区找了过道的一个空位坐下。其实很好区分,台下大片区域坐着穿蓝色校服的是学生,前面几排座位颜色纷杂的,不是校友就是些贵宾。 场下的人排排坐,密密麻麻。讲座还没开始,团团坐的人低头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汇聚到礼堂上空,整个会场张扬且喧闹。 黎珈低头正要给徐昕瑶发微信,就被她拍了一肩。我在这呢!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中午来的啊!黎珈边说边示意人坐下,转头的时候眼里还含着笑,正好瞥见殷谌许往后台上走。 徐昕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噢~原来你俩一块来的啊? 主持人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台,这会儿正提醒大家注意保持会场安静。黎珈倾身往她座位上靠,低着嗓子回:算是吧。 徐昕瑶抓住关键,算是?什么意思啊? 正好,台上喊了声殷谌许的名字。黎珈下意识摆正身子,朝台上望去,唇角微微扬起一个不自知的弧度。 他气定神闲地走向演讲台,一袭黑色西装搭白色衬衫,松弛且不羁,骨相优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显得清淡疏离。 学生区传来难掩激动的欢呼,刚刚的开场提示仿佛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场子顿时又热了起来。 -- 第58页 殷谌许从容不迫,一看就见识过不少这样的场景,他仿佛与生俱来自带一股矜傲气度。此刻,他单手搭上话筒,慢慢拉起至合适的高度,然后轻拍了一下麦克风,确认有声后,微微向台下点头示意,举手投足间都是悠然气韵。 礼堂内响起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大家好,我是殷谌许。 一瞬之间,时间仿佛倒回了十年前的夏天。 高考成绩出来后,殷谌许和一帮同学回校传授学习经验。当年他也是这样,光站在台上,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会礼堂内没装空调,天花板上悬挂的风扇扑哧扑哧转动着,吹来一股热风。台下的学生不停摇着扇子,没带扇子的也拿着纸扇风,他的出场,更是将这份炙热推向高潮。 即使他不是当年的高考状元,仅仅只是全市第四名罢了,但出场时得到的欢呼却比谁都高。果然,时间在推移,时代在更迭,看脸的世界却没有变。 黎珈当时坐在礼堂的最后几排,每个班级座位的次序很有讲究。准高三学生坐得靠前,高一的坐后面。都按奥赛班、重点尖子班、普通班从前往后排,黎珈在普通班,坐的位置离台上很远。 她那会儿有点近视,还没配眼镜。抬眼远望,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颀长清瘦。但没有了视觉的干扰,黎珈的听力更加专注。 音箱里传来缓缓苏音,一字一句,翩跹飘进她的耳朵。但黎珈似乎没听进什么经验帖,也不知道为什么台下会不时爆发出哄笑声。只是,细细地把他的声音刻进了心底。 闷热的大礼堂,似乎也飘进了一丝丝清凉。徐昕瑶杵了下她的腰,黎珈便收起了思绪。 靠!他怎么还是这么帅啊?徐昕瑶凑近耳畔,又转头望向学生区。看这群心思荡漾的青春脸庞,你家这位魅力不减啊! 第27章 橘络 对我的照片冒星星眼了吗 礼堂会场确实人声鼎沸, 黎珈有些心不在焉,却顺着徐昕瑶的话转头望了眼后排学生区。 啧!不过当年他也是轰动了全场,这么多返校的学长学姐, 其他人都在一本正经地分享学习经验, 只有他, 说着说着吐槽起了学校, 笑死我了!可惜那会我们没坐一起,不然你也不会热晕过去,还能亲耳听见那段传奇。 人都要走了,还在最后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似乎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存在。黎珈虽然后来没听成, 却不时听别人谈论起这事, 自然也牵联起他这个人。 浦中历届考上浦宁大学的学生不少,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她那时, 漫天的风花雪月,好不快活。殷谌许谈恋爱了!美院的校花正在追他!好像没在一起啊!分了吧? 想到这,黎珈硬生生止住。没接徐昕瑶的话,转移了话题: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殷谌许那几个朋友也在。 他终于要请客了?徐昕瑶来劲儿了,把你拐走大半年,还没请我吃个饭, 今晚你就看看好, 可别心疼啊。 黎珈:...... 今晚还有谁去啊?刚说的那几个朋友里面...徐昕瑶忽然停下, 不情不愿地问:不会还有...周嘉瑞吧? 嗯。黎珈知道俩人的小过节,点头:这顿饭就是他提议的。 苍天,靠!我可以说我不想去了嘛?徐昕瑶仰头低声哀嚎,眼神如一潭死水。但没一会儿却突然挺直腰杆, 气势十足:不!我一定要去。我就不信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就等着我一雪前耻吧! 黎珈没忍住笑,时间过了这么久,徐昕瑶还想着报仇,真是得理不饶人啊,不愧是她姐妹! 没多久,殷谌许从台上下来,径直走到她旁边,抬手和徐昕瑶打了声招呼,然后俯身靠近人:周嘉瑞的发言排得很后,你想不想出去转转? 收到这个邀约的确出乎意料,见黎珈愣着没动,徐昕瑶就挽她起身。你们去吧去吧!她做推手状,又指了指手机。等会我要录下那狗逼的傻样,结束了去找你啊! 几个小时前,俩人走在校道上还很疏离,一前一后,任手臂如何肆意摆动也不会碰到彼此。此时。殷谌许却牵着她,十指相扣。 黎珈有点不太适应,除去过去十天跟人保持距离不说,现在他俩可正牵着手逛高中校园!十年前,无论怎么小鹿乱撞、头脑发热,也绝对不会想到:未来某一天,她和殷谌许竟然能手牵手堂而皇之地走在校道上。 所有的欢呼和人气都汇聚在礼堂会场,校道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但不妨碍她悸动。 炙热的天,手心虽没裸露在外,却因为紧贴着他的温热,存在感更甚。可感的黏腻让她别扭,刚想挣开,却被紧握着不放。 我不嫌你。 ? 黎珈羞愤。之前都说过了,她容易出手汗,虽然不严重,但被人牵着总不得劲。你不要老对人动手动脚,我们貌似还没到这么亲密的程度...... 殷谌许顿步,偏头看她:那等你来?一天搬走十天锁门的,牵手不得等一年?说着,他轻笑:不都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吗?而且...婚都结了,睡也睡了,你觉得还不亲密? -- 第59页 等等!黎珈听着不对劲: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试个屁!婚都结了大半年,还有什么可试的?这话谁说的? 怎么?黎珈想起,这话的确出自她口,所以呢? 见她懵在那,满脸疑惑,殷谌许才扯扯唇。他之前竟然还当她好追,回国后刚追没几天,人就答应跟他试试了。现在想想,神特么心照不宣? 所以,他前几天生个锤子的闷气... 怎么明明答应跟他在一起了,还要搬走?怎么在一起之后,却对他越来越抗拒,越来越冷漠?还有,为什么悄悄把热水器修好了? 这些疑问终于破解了,原来根本就是他一厢情愿。不过,这会儿他倒放下心来,还没追上,那就继续呗。总比追上了,人却不搭理他要强得多。 殷谌许晃了晃俩人紧握的手,弯唇笑道:不重要了,没事儿,想我追多久都行,反正也追大半年了。 黎珈终于松开手,大半年? 咱俩领证到现在,不有半年多了吗? 原来每日的行踪汇报、嘘寒问暖外加张所谓的床照,真的是在追她? 跟着学霸,果然长见识......黎珈无语,你追人的方式,还挺别致? 殷谌许重新牵她的手,管用就行。没一会,他上手揉她脑袋,问:你觉得管用吗? 你觉得呢?黎珈没敢说:她之前只当他是儿子...... 话刚说完,殷谌许就把她抱进了怀里。行,那我就继续呗。反正玉雕之路,非一日之功。他等得起,也追得起。 黎珈靠着他,清晰地感受着他的心跳,突然有些晕眩,也忍不住脸红。 心底那棵小绿芽自绽放后,就没停下过成长的脚步。每每被他靠近,就再长一截。 那前几天的远离,算什么呢? 想到这,黎珈敛神。忽地从他怀里脱身,往前跑了几步,尴尬地前后拍手。 但人很快追了上来,怕他继续亲热,黎珈生硬地开启话题:哎,还记得十年前你那场轰动全校的演讲吗? 轰动全校? 听他疑惑的语气,黎珈想他不是忘了,就是压根没放心上。 就跟刚刚那样啊,欢呼声热烈,我看底下好几个学弟学妹都兴奋地吹口哨了。十年前不也是,你吐槽了老半天学校食堂难吃,宿舍教室没空调快被热死,我好几次路过成绩公告栏,还见到不少女生对你照片冒星星眼呢! 是嘛?殷谌许笑了笑,那你呢?对我的照片冒星星眼了吗? 黎珈状似嫌弃地瞥他一眼:你少自恋了。 说了什么我早忘了殷谌许顿了顿,继续:但记得那次回学校,见到过你。 是嘛?黎珈惊讶地抬眼: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在哪见到我的? 一次在台上。 黎珈不敢相信,离这么远你竟然还能看见?我怎么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说完,她后知后觉:差点露馅。才机智地补一句:果然,视力好就是不一样。 殷谌许:...... 一次?那就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还在哪见到我了? 殷谌许本想解释,他的视力可没好到几十米外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到,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黎珈就戳了戳他的心窝。 殷谌许霎时沉脸,扯着嘴角说:看到你跟一男的牵着走。他哼了声:原来你高中还拍拖了啊,完全不把我的苦口婆心放心上,我一走就全忘了啊? 什么?黎珈跟吃了□□似的,跺脚明鉴其身:我没拍拖啊!而且哪有和别人牵手?我怎么没有印象? 那怎么会跟人手牵手?我都亲眼看见了。说着,他还低头瞅了眼两人紧握的手。 黎珈被污蔑,气急:牵个屁! 没牵手,你还挺失落? 我之前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你确定?殷谌许像想到什么,笑着问:那小时候是谁抓着我的手使劲□□? ???? 靠!殷谌许怎么可能会忘了婚后约定?毕竟是陈年往事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人。 黎珈:...... 二十年前。 当时黎珈五岁,外婆把她从庙尚村接来泊南镇已有半年了。 外婆每天下地操持那一方菜园和几亩田地,重活累活儿全都由她一个人包揽。每次看到外婆干活回来,脸上的汗珠子都直往下滴,衣服湿得仿佛能拧出一手水。 黎珈心疼,但也还是半大一小孩。外婆从来不愿让她跟着去干农活,她就待家里扫扫地,收拾一下屋子。 某个冬夜,她们和往常一样很早就躺上床,黎珈钻进外婆的怀里取暖。柔软的棉被铺在身下,暖和又舒服,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之前外婆始终爱睡硬床板,等黎珈搬进后才改变了多年的习惯。 当时黎珈刚被接到泊南,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被绳子抽打过的伤痕还在。炎热的夏天,暑气蒸人。硬木床板上只铺着麻将凉席,一条条的线将竹片串起。麻将凉席刚躺下是冰冰凉的,但奈何那张凉席实在用了太久,竹片磨损地厉害。 -- 第60页 黎珈身上没几两肉,躺上床就被硬竹片硌得难受,但她当时不敢说,也不敢乱动。 外婆给她讲完故事后很快就入睡了,她睡不着,只能闭眼数小羊。早晨醒来,她身上除了鞭痕外,还有不少被竹片硌出的红印,不久后便被外婆发现。 外婆把麻将凉席收下床,洗净后闲搁在另一个房间,然后上街找了镇上所有卖凉席的店,却只有麻将凉席,不仅做工粗糙,竹片也很硬。所以她买了一台风扇回来,放在房间。怕黎珈夜里着凉,她便在床板上铺了一层棉被。 身体贴上棉被固然柔软,也不会再硌人,但却很热。刚趟上去,即使被风扇呼呼吹着,后背也热得黏糊。外婆就让她侧躺着,每晚拿着蒲扇给她扇风,直到她沉沉睡去。 也许是渐渐适应了,又或许是因为外婆跟她说过心静自然凉。后来黎珈不需要外婆睡前讲故事,也不需要扇风,一躺上床就能入睡。 那晚,黎珈非常兴奋,因为从明天开始,她就要放寒假了! 听她的同桌张小敏说,过年的时候她爸爸会给她买满天星烟花棒,这种烟花和震天响的鞭炮不一样,一点也不烫手,还不吓人。 她小手拉着外婆,问过年能不能也给她买一支满天星烟花棒,一支就好了! 外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当然要给我们珈宝买多点啊,一支怎么够?她就钻进外婆的怀里笑:谢谢外婆,外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话落,屋外突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黎珈抬头往窗外看,惊奇地问:外婆!你听到汽车喇叭声了吗? 啊!是隔壁家的陈奶奶回来了吧!外婆一听门外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因为附近只有老殷家买了汽车,只是之前都是将要过年才回来,今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二天清早,外婆就去河边的菜园摘菜了。黎珈醒来之后,喝完厨房里的皮蛋瘦肉粥,又洗了水池里的两只碗。 接着,她按亮了电视机中间的开关,正好在放《七十二家房客》的片头曲。她搬了张竹椅坐在茶几边上,熟练地拿出抽屉里的练字贴。 鸡公榄啊,有辣有唔辣...... 电视上传来鸡公福吆喝的声音,她抬眼看了几个镜头,原来又是之前看过好几遍的内容,索性低头认真地瞄字贴。 她这会只读了一学期的学前班,之前一直住在庙尚村,没人教她握笔写字。她奶奶每天去村里小卖部打牌,输了钱回来就对她发脾气,有时还会动手。她不喜欢黎珈,自然对她不上心。 后来外婆把她接到泊南镇,才开始有人教她握笔,怎么看墙上挂的钟来知晓时间。 外婆说过,如果她的写字课能拿到九十分,就会有奖励。 她的写字成绩从一开始的48分到及格,再慢慢到80分,经过了一整个学期的努力,不过她很想快点得到外婆的奖励。上周在张小敏家玩,看到她哥哥收拾东西时把这本字帖扔到了地上,她捡起给他。 他当时瞥了一眼,挥手说:这我不要了,你要就拿去。然后黎珈就乐滋滋地带回家,刚拿回来时字帖一点笔墨都没沾上,现在被她写完了一半。 突然,身后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一般张小敏找她都是直接进来,不会敲门,何况现在门还敞着。 黎珈握笔的姿势没放,转头看。门口俨然站着一位身穿印花长裙的女人,身侧牵了一个小男孩,大概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她只瞥了小男孩一眼,便把视线重新飘到那个女人身上,有点看花了眼。 门口,陈芳方笑着问:小朋友,刘嫂在不在家啊? 黎珈的外婆姓刘,邻里街坊的人都叫她刘嫂。黎珈便温吞起身,我外婆去菜园摘菜了,等一下才回来。 原来你是刘嫂的小外孙女啊!长得真俊呢!陈芳方忍不住夸她,但她牵着的小男孩却突然撇了撇嘴角,然后眯着眼瞧她。 黎珈自然注意到他的打量,当时莫名就有点讨厌,虽然他长得白,笑起来也好看。 那我们能进去坐坐,一起等外婆回来吗?漂亮的长裙阿姨开口,她自然没拒绝。 嗯!黎珈笑着点了点头,第一次被人真诚地夸她漂亮,说话还很温柔,这让她感到开心。 陈芳方坐下后,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黎珈! 噢~名字真好听!那我可以叫你珈珈吗? 嗯!黎珈笑得更甜了。 陈芳方拍了下她身侧坐着的男孩,阿谌,你跟妹妹介绍一下自己呗。 殷谌许。 黎珈有点摸不着头脑,阴沉许?这就是他的名字吗?难道不是许沉阴?因为她只听过许开头的名字,班上有好几个同学姓许。 一旁的女人开口,语气较刚才严厉一点:阿谌,你这样没头没尾就报了个名字,妹妹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叫殷谌许,今年7岁,在育才小学读一年级。 陈芳方:......算了。 黎珈也重新开口做了个新的自我介绍,我叫黎珈,今年6岁,在泊南小学读学前班。 -- 第61页 嗯!这下你们就算认识了,以后可以当好朋友啊! 话毕,黎珈才侧头盯着他看。他皮肤很白,唇红红的,长得很好看,而且跟她班上的男同学不一样,他的头发长长的,看起来很柔顺,不会刺人。不过他脾气不好,看起来很凶,刚才还笑话她。 漂亮阿姨说她和这个哥哥可以当好朋友?可是她已经有最好的朋友张小敏了,再多一个好朋友她就不能经常和张小敏一起玩了。 还是算了吧。 第28章 橘络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隆冬的艳阳天里, 屋内被太阳照得亮堂。 殷谌许暖得直打瞌睡,陈芳方见孙子没劲儿,宽慰两句:你妈妈说, 不能让你养成睡懒觉的坏习惯, 她说的对, 所以奶奶也会帮着她, 好好督促你,你可不能怪奶奶凶。 黎珈听得云里雾里,这才知道印花长裙女人,原来是他的奶奶。 陈芳方见小姑娘盯着自己, 笑问:珈珈, 我脸上是沾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我还以为你是他妈妈... 陈芳方乐得开怀,还是小姑娘会说话,奶奶真喜欢你~ 正巧, 外婆就搂着一满盆刚摘好的菜走进院里。 陈芳方听到声音,起身往外迎:刘嫂!你怎么大早晨就摘了那么多菜回来? 外婆把盆子放地上,笑回:去镇上买排骨,正好路过菜园,昨晚听到汽笛声知道你回来,我就多摘了一点, 你等会多装些回去啊。 谢谢刘嫂~那我可不跟你客气哦! 起身时, 外婆才注意到院里的小男孩, 惊讶:谌许都长这么高啦?今年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圳潇小两口说去外地玩,把人接到我这来,浦中那些跟他一般大的小孩也全都回家了,我怕他闷, 想着还不如早点带他回来。陈芳方望着小姑娘,越看越喜欢,刚好珈珈也在,俩人可以做个伴,多好啊! 对啊!外婆招呼黎珈过来,蹲下身说:珈宝可以带着谌许哥哥去找同学玩玩啊,但是要注意安全噢! 两个大人拾掇着俩屁大点儿小孩,但俩小孩却毫无心思。 外婆和陈芳方在院里洗菜,客厅里只剩下他俩。黎珈继续回到之前的位置练字,但她有点心不在焉。连描摹了几个,过程磕磕绊绊,最终效果也歪歪扭扭。 突然,字帖上的白色薄纸落下一片阴影。黎珈转头,见男孩盯着字帖看。她觉得自己写得丑,不想被别人看到,就上手遮住。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还惊奇地问她:你认识这些字? 额...黎珈偷偷把手松开一点,瞄了瞄纸上刚写的字,诚实地说: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殷谌许凑近,手指着她之前写过的一个字,问:这个字念什么? toacute;u?黎珈不认识,但这个字跟投字的右边一样。她拿笔戳了戳下巴,突然又想到一个字,抬头看他:还是meacute;i? 殷谌许摇头,这念yīn。见她眉头皱着,还一直盯着自己看,他补上一句:就是我的姓氏。 噢~黎珈点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这个字好难写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读。黎珈觉得他挺厉害,突然生出了玩认字游戏的想法。 她兴致勃勃地翻了会儿页,把折页的褶皱抚平,而后指着一个字。问:那你知道它念什么吗? 殷谌许笑笑,liacute; 。他之前的同学里就有这个姓。 黎珈眼里的光亮又多了几分,很快翻页,指着一个字问,那这个呢? 这是...jiā ? 嗯!黎珈兴奋地点头,你好厉害呀!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殷谌许突然有点羞愧:其实我不认识这字,它右边是加油的加,我猜了一下。 见她眼神倏地黯淡了几分,他接着说:不过这个珈字比加油的加好看,我妈妈说带王字旁的字,很多都是美玉的意思,所以你是一块美玉。 之前从别人的嘴里,只听到过关于她名字的嘲笑,他却说她是一块美玉,黎珈听了,难免有些怔愣。 不久,她喜笑颜开地放下手里的笔,眨着眼睛问:我带你去玩荡秋千吧!特别好玩的!你想不想去? 听到玩儿,殷谌许突然不困了,点了点头。 下一秒,黎珈就拉着殷谌许的手跑了出去。身后传来外婆的声音,珈宝,不要玩太久啊!要早点回家吃饭! 知道啦! 黎珈领着他跑,到一颗大树下停步,手拍着胸口平缓呼吸。这...这个秋千特别好玩,是张小敏的哥哥做的,你坐上去吧,我在后面推你! 殷谌许头一回见这样的秋千,五彩的绳子挂在树上,下面的座垫是一块长方形木头。他坐上去感受了一番,还没坐稳,正准备调整姿势。 我要开始喽!黎珈见他一直没动,以为他准备好了,便用力往前推。 然而,这一推直接让人跌落在地,好在他用了手掌撑地,才没弄伤脸。 -- 第62页 黎珈赶紧跑过去将他扶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用力的,你疼不疼? 见她眼圈红着,都快哭了。殷谌许便说:是我没抓住绳子。 等感觉到手心的刺痛时,他摊开了手,但很快就被眼前的小女孩抓住。 他手心满是沙子,黎珈低头呼了呼,快要嵌进掌心吹不掉的,她就小心取走。 没想到他还是呜咽了一声,仿佛下一秒就该哭鼻子了。黎珈便轻轻揉捏他的手,哭腔明显:很疼吗?对不起,要不你把我打回来吧! 想起小时候的事,黎珈也觉得好笑,但又有点丢脸。她支支吾吾想博回点面子:那不是...我当时以为...你要回去告状嘛? 所以就摸着我的手哭了这么久?他笑着调侃:还真是小娇气包...回去之后我奶奶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黎珈:......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学校后山。这儿之前是情侣圣地,每天都有情侣来这牵牵小手,接个小吻。 黎珈和徐昕瑶跑步时来过,从这里可以俯瞰这座城市,但现在学校附近的商圈越来越多,高楼耸入云天,也就只能俯瞰周边的几条街了。 天边的云由浅色转成淡红,这都九月了,稍不留神日子一溜烟也就过去。 再等一会,夕阳余晖将会弥散整片天,黎珈心底徜徉着漫天霞光,突然有点兴奋:我还是第一次跟异性爬后山! 殷谌许接话:我也是。 黎珈抬头望天,状似不经意地问:我记得之前很多人邀你上后山跑步来着,你就没赴个约? 你怎么知道?殷谌许偏头,见她白皙的脖颈弯成一个弧形,突然很想上嘴咬一口。 筱亦姐说的呗! 那她怎么没跟你说,我有没有赴约?殷谌许的语气饶有趣味。 听出对方话里的笑意,黎珈调整了会站姿,提议道:这你得问筱亦姐。 殷谌许没忍住上手揉她的脑袋,你傻了?还是忘了我之前被管的多严,跟别的女生爬后山,不怕被我爷爷踹死? 发型都乱了。黎珈气急地拍他手,我都亲眼看见,你跟你们班的漂亮班长来过这,还想骗我? 不可能!我怎么没有一点儿印象? 我和小妖跑步路过正好看到了,不信你可以晚上问问小妖,当时你俩背对着跑道。说着,黎珈还跺了跺脚,就在这个地方,我们现在站的位置。 她用指尖戳了戳身前的铁杆,之前很多人在这拉伸下腰的,但那天这地儿就跟被他俩承包了似的,没人靠近,所以黎珈和徐昕瑶就往这边多瞧了两眼。 没想到,殷谌许竟然跟女生爬后山了。这在当时,绝对算的上一件特别暧昧的事,毕竟想上后山来的,除了结伴跑步的同学,就只剩那些寻求隐蔽和刺激感的情侣了。 而且当时他俩也没跑步,就站在一块,还都穿着蓝色校服,余晖映在他俩的背影上,画面别提多唯美了。 一个觉得自己被误会,一个以为对方在狡辩。 俩人正在气头上呢,周嘉瑞就打来电话催人走。 黎珈听不清周嘉瑞那边说了什么,只见殷谌许瞥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一词:火锅。 ???? 等人挂了电话,黎珈抬眼,正想问他是不是要先去吃火锅时,她的手忽地被人握紧,不急不慢地下山。 殷谌许:先去火锅店吃饭,完了再去酒吧。 黎珈点了下头,掏出手机想跟徐昕瑶说一声,结果人已经跟周嘉瑞他们先走了。 车是殷谌许开的,浦中离要去的火锅店好像有些距离,黎珈见他沉着脸也不想自讨没趣,索性也不说话,于是无聊地来来回回刷了快半小时新闻,刚想闭目养神时,听到他说: 跟别人爬后山这事,我真不记得。如果有,肯定也是因为班里的事,你不要误会。 黎珈忽地笑了,她看向殷谌许,突然很想上手rua一rua他的脑袋。 那一刻,她想起了王尔德的一句话:要是一个人吸引我,他无论选择什么方式表达自己,对我来说都很可爱。 黎珈噗地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 殷谌许真受不了这个词,尤其安在他身上。哪儿可爱? 你不是还撞见我跟别人牵手了吗?咋俩扯平了。虽然牵手这事,确实是莫须有的罪名。 没等黎珈继续说下去,殷谌许幽幽嘀咕:爬后山也是....莫须有的罪名。 那我们就,都不要追着过去纠结?黎珈直视着前方的路,笔直而坦荡。没完没了,纠结不完的。 聊完没多久,就到了火锅店。周嘉瑞定了个包间,一行五个人。 黎珈刚坐下,就被徐昕瑶戴上一只耳机。她朝黎珈倾身,小声伏在她耳边说:快看看我拍了什么宝贝,周嘉瑞那衰样,真是笑死我了! 黎珈下意识瞄了两眼正在对面点单的男人,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多衰,就嘴瓢了两三回,黎珈淡淡看了两分钟,徐昕瑶挨着她,笑得不能自已,黎珈轻轻掐了下她的大腿,按了暂停,小声说:姐!淡定点,别露馅了。 -- 第63页 徐昕瑶一秒敛神,好,回去我传你一份,后边更好笑! 殊不知,对面三人的视线早已落在她俩身上。 周嘉瑞像看破了什么,不耐道:诶,你俩坐着嘀咕啥呢?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徐昕瑶接过点餐纸,扫了一眼,又勾了好几份肉。周嘉瑞见她下笔划划划,忍不住惊呼:靠!你还挺能吃。 ...... 徐昕瑶扫他一眼,关你屁事! 周嘉瑞:嘿,我说你怎么那么记仇呢?之前... 又来了,苏铭出声劝架:得了得了,还吵呢?被你俩磨了一路还不消停,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我俩可没吵,只是叙叙旧,回味了一番陈年往事,顺便看看从前的我们有多可爱有多傻逼。说着,周嘉瑞朝徐昕瑶抬了会儿下颌:是吧?小学妹? ...... 徐昕瑶:你才傻逼。 殷谌许不知什么时候挨着黎珈坐下,他兴致缺缺地听着,然后又百无聊赖地牵她的手,不时揉一揉。她没出声,指尖也不甘示弱地反挠。 结果下一秒,凉湿湿的触感贴上她的手心,黎珈低头,见他正用湿纸巾细细地擦她的指缝。 !!!! 黎珈下意识缩回手,睁大眼睛吃惊地看他,正好撞见他眼里带笑,然后听他在耳边说:你不是还没点头吗?我在努力呢。 第29章 橘络 满心满眼,只有他 半年前, 黎珈当他只是心血来潮。说想追她,其实是为了维系婚姻,不惜强迫自己灵肉合一, 所以当时觉得大可不必。 后来, 他出国了, 吃喝拉撒睡都像例行公事一样, 每天都不忘来她那打卡,考勤满分。 追人就像冲KPI,绩效考核达标了才有可能成功,但考勤跟KPI不是一个维度的事。于是, 在他出国一周后, 她就早早否决了被追的事实。 只是他的行为不暧昧, 也没有逾矩,每天都能让人想起他,看似漫不经心, 却强势地钻入她生活的每一个缝隙,无孔不入。 她慢热、迟钝、懒得跟人建立联系,但能敏感地捕捉别人释放出的任何一丝善意,且心存感激。可要真正把对方纳入自己的世界,却不容易,需要时间。 但这个准则, 偏偏对殷谌许不奏效。每次只要离他近点, 那个时间跨度就变得微乎其微, 她情不自禁地就上心了。 而此刻。她更确定,殷谌许喜欢她,无需再观望。 那晚,他在身后搂着她, 很难过地说:以后不要再骗我,好不好? 当时她心颤,仿佛陡然生出绿芽般碎裂地疼,便是因为明确了他的心意。 一个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低下了头,虔诚地扣响她的心门。 可她却退怯了,她怕自己一步一步愈陷愈深,她怕他的喜欢是心血来潮,她怕他终有一天会远离,她怕自己不值得被喜欢。 因为,始终坚定选择并拥护她的人,寥寥无几。 临出生前,黎东明的母亲找人算卦。说肚里的要是个男婴,那么她儿子的一生都由富贵荣华相伴;要是个女婴,恐怕霉运不断。 当时国家还没有禁止性别鉴定,她回来后立马带王沛兰去做了检查,等知道是个母婴时,她本想让媳妇打掉,但月份太大了,就算是个灾星也只能生下来。 于是,她没有在爱与期待中降临人世。一生下来,就被她亲奶奶带回了庙尚老家,打上了灾星的烙印,像被人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也没人敢接。 五岁那年,她被接到了外婆家,终于过上平常小女孩的生活。但是,一切美好都在她初二那年戛然而止。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不过这一次,是血缘的脉络起始点。她被接到浦宁,十三年后第一次住进亲生父母家。 初来乍到,人地两生。直到步入浦中,再次遇见他。 被人细细地擦手,她难以抑制脸红,小鹿砰砰乱撞。黎珈长这么大,只被他这么宠过,仰头喝了好几杯水才慢慢冷静下来。 徐昕瑶刚才刷着微博,没注意这边的情况,只见黎珈一直不停地喝水。 珈珈,你很渴嘛?等会喝水都喝饱啦,我刚多点了几份你喜欢的水晶牛肉,等会别吃不下了。说着,徐昕瑶无意瞥到桌上拆封的湿巾袋,惊讶道:你带湿巾啦?还有吗?给我也来一张! 黎珈尴尬了一瞬,手指了指左边跟她挨边坐的男人,他的。 她仍然悸动着,偏头问他:你还有吗? 嘿,他肯定有!周嘉瑞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大咧咧调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哪个小姑娘训练成了随身带纸的暖男,这个习惯都维持好多年了,是吧?兄弟,给我也来一张呗! 殷谌许不耐地剜他:你有病吧?滚边去。 徐昕瑶接过了他的湿巾,捕捉关键词:小姑娘? 周嘉瑞:不是小姑娘还有谁?我们都活的这么糙,他又不是多精致龟毛一人,小时候也没见他出门带过纸,后来有天发现他身上竟然装着湿巾,当时我们真是笑疯了。 徐昕瑶呵呵乐道:我还以为这是医生的习惯呢。 -- 第64页 放屁!我记得阿谌高中那会就随身带纸了!周嘉瑞侧头问苏铭:是吧? 苏铭没接他的话,视线转向了黎珈:弟妹,你别多想哈,据我们所知,阿谌活了二十六年还没拍过拖,小姑娘啥的也是周嘉瑞这厮瞎扯的,你听听就行,别在意。 黎珈笑着摇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这人懒,还挺喜欢静静待树下乘凉的。 嗐!弟妹,真不是这样!周嘉瑞赶紧解释,怪我嘴碎,但阿谌之前真没谈过女朋友,就是一妥妥的异性绝缘体!我刚就是调侃几句,你别介意哈。 锅热的很快,扑腾的汤底飘上烟气,殷谌许从牛油锅里捞了一堆肉放他碗里:闭嘴吧。 周嘉瑞瞧着碗里的红辣椒,顿时无语,靠!他不吃辣!但自知理亏,他只能认命,苦逼地埋头挑红辣椒。 浦宁人一般吃得清淡,不太能吃辣,他们哥儿几个也是。想吃热腾点的,顶多就在当地的火锅店聚聚,也从没在川味火锅店聚过。几人都不爱重口味的锅底,一向觉得清汤锅才是灵魂,相比之下,更注重食材本身的味道。 本来周嘉瑞只点了个清汤锅,后来被殷谌许改成了鸳鸯锅,还要了个牛油锅底。 周嘉瑞被辣的狂喝水,心底有万匹马在奔腾,一抬眼就见他兄弟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自个媳妇,黎珈吃的不亦乐乎,小脸都鼓了起来。再往下一瞄,靠!殷谌许的碗还白净净的,他自己都没吃几口。 周嘉瑞望着这一口鸳鸯锅,红亮的牛油锅正咕噜沸腾,浓白的菌汤锅却还只冒着几点气泡。 靠!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黎珈可是在星城上的大学啊!所以,他兄弟请吃饭,还特意挑他媳妇的口味来点? 我操!周嘉瑞下巴都要惊掉了,谌哥,我给你跪下了,你能别这么偏心吗? 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引得所有人的视线全数落在他身上。 弟妹,我真是服了!哥必须要跟你说,刚刚我本来只点了菌汤锅,然后谌哥居然加上了红汤牛油锅,你知道嘛!?我们几个都不吃辣,之前从来就没点过辣锅!而且这地还是他选的,我们之前都没来过。 周嘉瑞忧愁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啊!我谌哥结婚结婚一声不吭,好不容易吃个新婚宴吧,也不顾及兄弟忌口,白瞎了这么多年交情啊! 殷谌许扯了下嘴角,朝他扔了颗糖,好笑道:我去你的,可别把我喊老了!因为苏铭总说他拐卖小姑娘,他现在格外关注年龄这事。 诶,你们也不吃辣的啊?徐昕瑶仿佛看透尘世,了然于心地开始笑,我跟珈珈每次也都点的鸳鸯锅,她一个辣锅,我一个清汤锅。不过周嘉瑞你酸什么啊?人疼老婆还不行了?这你也得管呐? 周嘉瑞笑:我哪管得着啊?就心底酸溜溜地,泛的我难受,你还不让我说了? 黎珈:...... 她在星城待了七年,多少也爱吃一点。但回来之后,没什么机会吃辣。家里煮的菜偏清淡,所以只有在外面,她才能放开了吃。 听周嘉瑞这么一说,她悄悄侧头看他一眼,好像又该死的心动了。 之前听殷谌许随身带纸那茬,他俩兄弟一口一个小姑娘,让她心上的小人跌至谷底,一开始被擦手的心动瞬间冷却,坠入深渊,但此刻又渐渐升温,抵不住沸腾的态势。 谢谢你~黎珈凑近他,明眸星河快弯成了月。 这就是星星眼吗?殷谌许迫不及待地贴上去,镌刻上他的烙印。因为那弯月里,似乎满心满眼,只有他。 眼尾的吻,一触即离。 黎珈有些惊讶,但远抵不过心动。 操,你还秀恩爱!周嘉瑞的嗓音也不小,拾掇着苏铭:我们晚上不让他喝趴下,就算我们怂。 苏铭这会儿也忍不住了,谌哥真绝,这招我学到了,原来还能这么秀...... 周嘉瑞跟苏铭,除了是她高中时代的风云学长这层渊源外,黎珈从她婆婆许青璇那儿也听过不少。 虽然今晚他们口口声声喊他谌哥,但殷谌许却要小一岁。 许青璇当时入职区里的幼儿园,担心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就带着还不到3岁的殷谌许去工作。 他在办公室坐不住,就跑到小班教室跟其他小朋友一块玩,在那认识了周嘉瑞和苏铭。后来就跟着一起上课,几个人直到高中都还在一个学校,二十几年的感情一直没断过。 殷谌许可不管俩兄弟怎么嘲他,他知道:他俩就是羡慕嫉妒恨,不怪他们。 他的手又伸向黎珈,抓着她的把玩,跟小时候玩玩具似的。但也不是,玩具玩久了会腻,这个永远不会。 黎珈见他都没吃几口,便问:你怎么不吃啊? 没手。 听罢,黎珈想给他腾手,左手回缩的劲儿不小,但又被他掰开。 手都是我擦干净的,玩一会儿算奖励?殷谌许贴近她耳边,笑意直抵人心。不然,你喂我,也行。 黎珈受他蛊惑,鬼使神差地夹着腐竹靠近他嘴边。刚注意到腐竹上沾着红辣椒,正想缩筷,就被他咬进了嘴里。黎珈惊讶问道:你不是不吃辣吗? -- 第65页 你喂的我都吃。 第30章 橘络 要不要亲他 饭后, 一行人驱车前往酒吧。 徐昕瑶说不想和会咬人的狗靠得太近,就跟着黎珈上了车。本来还想着能暗暗观察出什么,但没见他俩有什么交流呢, 车就停了。 酒吧坐落的位置隐蔽, 门面很窄, 灰色清水混泥土的外墙上, 连张店牌都没有。要不是殷谌许带着,她俩可能还找不着入口。 刚从灯火辉煌的街进去,视线漆黑一片。长廊也窄,堪堪容下两人。一不留神, 手心仿佛被一片羽毛飘忽般掠了过去, 痒意将散未散, 黎珈正想挠挠,就被人勾住了小拇指。 黑暗赐予人勇气,藏匿的心思也禁不住诱惑, 她轻轻回勾上了他的尾指。 穿过长廊,视线才明亮起来。舞池中央有一群人正在热舞,整个酒吧只有舞池上空闪烁着霓虹灯,其余地方都掩映着昏黄的暖色调。 一进大堂,吧台边的男人就朝他们走近。他身形颀长,留着齐肩卷发, 脸廓深邃, 乍一看, 透着几分异域风情。 徐昕瑶激动地拍黎珈的手臂,虽轻声细语仍难掩兴奋:靠!大帅哥啊!好帅啊! 黎珈抬眼看了看,点头同意:是不错! 而同行的男人,正跟人闲聊, 浑然不知她俩正犯花痴。不过帅哥跟没看见她俩似的,对俩女生的存在全当空气。一行人被他领到卡座后,他就走了。 这小哥好帅啊!有女朋友了嘛?等人走远,徐昕瑶忍不住问。 没有~周嘉瑞拖长了音调,懒洋洋地回:耗子都三十好几了,早结婚了。 她俩异口同声:什么!? 不愧是有十年情分的好姐妹,俩人连发出惊呼的语调都一样。 殷谌许不露声色地瞧她一眼,轻刮了下她鼻子,想什么呢?黎珈吃痛地揉鼻,抬手就要刮回去,却被他搂紧了腰。 刮吧,可以。 殷谌许轻描淡写地说,脸也往前倾。在她即将下手时,却笑着补一句:但刮坏了怕你心疼... ??? 黎珈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听完更是没心软了。刮完后,也不忘回应他的问题:想帅哥啊~ 殷谌许:...... 他突然后悔把人带来了。 另一边,徐昕瑶丧气地耷拉脑袋。为什么长得帅的男人不是英年早婚,就是有对象了?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丑逼渣男?我真太特么惨了...... 谁说的?你面前不就有长得帅还没对象的男人?周嘉瑞说着,悄咪咪正襟危坐。 长得帅?没对象?排除了殷谌许,徐昕瑶眼巴巴地看向苏铭。 没想到苏铭咳嗽了一声,说:我女朋友最近在准备考试,我也约不出来。 噢~有对象。本来还要带对象来,但是人家忙考试,约都难约。而她,想约都没个人选。 靠!徐昕瑶闷了杯酒:果然,帅哥都是别人的,好男人也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你还有我啊!黎珈拍了拍她,不总说我是钢铁直男吗? 徐昕瑶猛地扑进她怀里,嘴上嘟囔着:呜呜呜...还是我珈珈最好了,我不要那些臭男人了。 三个男人:...... 周嘉瑞:你眼瞎啊?看不见我这个大帅哥? 徐昕瑶转身,狐疑地瞧他一眼,你就算了吧,我对你没兴趣。 周嘉瑞:...... 被当场拒绝,周嘉瑞还是恼火了一会,最后才无所谓地哼声,抱歉,我对你更没兴趣。 行了,你别跟个小学鸡似的。苏铭及时制止,才能免受一场大战折磨。 黎珈厌恶酒味,之前黎东明每回发酒疯,屋里臭得都不能闻,所以她没怎么去过酒吧。唯一一次,还是在星城上大学那会,顾沐雨跟男朋友吵架去酒吧买醉,黎珈赶在宿舍门禁前把她拉了回去。 不过这次,她没有恐惧,也没有想要远离的迫切,因为她不会再受到伤害。 暖色调的光,在酒精的催促下也显得比平时暧昧几分。 徐昕瑶前段时间在网上撩一个男人,本来以为人家阳光帅气,后来无意发现了他的豆瓣账号。没想到这人竟然整天跟美女聊骚,恋爱技巧五花八门,后来还发现这特么就是个丑逼! 她决定擦亮眼睛,回头细细地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帅哥滤镜撤走后,徐昕瑶恍然大悟:这男人不仅丑,还花言巧语,擅长插科打诨,就是一个丑逼渣男!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我搞不定的,那就是钱跟帅哥!徐昕瑶喝了两杯,有点上头,但离醉还远着。 她酒量好,大学也常跟同学出来玩。黎珈起初怕她喝多了不省人事,一晚上能给她打好几通电话。后来发现,她越喝竟然还越清醒,平时说话就溜,喝了以后溜上加溜。此刻,她正疯狂吐槽那个豆瓣男人。 周嘉瑞听着不爽,随手拿起桌上的酒,仰头喝尽,然后拿起桌上的骰盅,问:玩不玩?光喝酒一点劲也没有。要输了不想喝也行,真心话大冒险呗! 一听到真心话大冒险,徐昕瑶顿时像打了鸡血:来啊! -- 第66页 说完,她就拾掇起黎珈。 珈宝~徐昕瑶拖长了音,一边还摇着她的手。我们一起玩嘛!我教你,保你把把稳赢,绝不会输! 徐昕瑶知道自个姐妹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今晚不是还得弄清点什么事情嘛?所以她下了狠劲对姐妹撒娇。 黎珈最受不了她这样,甜腻的语气都快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她没玩过这个,平时玩游戏也听不懂规则,得多玩几把才能上手。 此时,黎珈盯着骰盅里面的骰子,一脸茫然,但游戏已经开始了。 徐昕瑶轻车熟路开喊:7个2 黎珈是她下家,顺着喊:7个3 ...... 跟了一圈下来,黎珈还是迷迷糊糊。 刚要开始玩的时候,周嘉瑞就把殷谌许俩小口强行分开,还说:今晚我们的目标就是你俩,啥时候勾搭上的都从实招来啊。 转头,他就跟苏铭、徐昕瑶勾肩搭背计谋:殷谌许精得很,人当年高考数学快满分你们还记得吧?玩这些咱们可玩不过他,那就转变策略,专攻弟妹,懂吧? 徐昕瑶想想,也有道理。一开始想玩,就是为了搞清楚殷谌许对自个姐妹究竟到了哪个程度。吃饭那会儿虽然明显,但有些东西不能单看表面,得多方位考察,这也是她在豆瓣渣男那总结到的经验。 合谋后,周嘉瑞就把殷谌许推到对面,自个坐在黎珈旁边,给人解释:弟妹,别怪哥啊!就是因为殷谌许啥都不说,我才出此下策的!你想想看,有道理吗?从小好到能穿一条裤衩的关系,人生大事也不吱一声? 黎珈:...... 你给我客气点儿。殷谌许往前薅了薅周嘉瑞的头发,谁跟你穿一条裤衩了?你要想,我还不乐意呢。 周嘉瑞捋顺他头上的毛,骂咧咧开口:操!摸哪都行别摸头,殷谌许你这是往枪口上撞啊?给我等着! 第一局,黎珈惨败。 周嘉瑞:弟妹喝酒吗?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徐昕瑶:我们珈宝不喝酒的!珈宝,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铭:不然别人代喝也不是不行。 ...... 黎珈认命,那就真心话? 行!周嘉瑞看了眼对面的男人,问:弟妹,不是我挑刺啊!你现在想起初恋有什么感觉? 徐昕瑶听了,气得拍周嘉瑞:你这问的什么狗屁问题啊? 她姐妹都没有谈过初恋,能有什么感觉? 黎珈想想,笑了:没什么感觉。 哦豁,那就好。周嘉瑞见对面的男人脸色沉了沉,笑着调侃:啊谌,弟妹都说没感觉了,你板着脸干嘛?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就生气吧?男人可不能这么小家子气! ???? 黎珈听着,这意思... 说的是殷谌许没有过初恋?他没谈过恋爱? 虽然在火锅店,周嘉瑞也说过一嘴。原话是这样的:阿谌之前真没谈过女朋友,就是一妥妥的异性绝缘体。 你在逗我?就他这花枝招展的长相,还能是异性绝缘体?就高中那年,黎珈就撞见过好几回表白现场。 所以当时周嘉瑞这么说的时候,在场的两位女性都不信,只当他是为了给兄弟开脱。此刻,再次听到疑似他没谈过恋爱的说法,黎珈有点摇摆了。 正好,就听到徐昕瑶惊呼: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就生气?啥意思?是说殷谌许没谈过初恋? 昂~周嘉瑞自顾自要跟对面的男人碰杯,都说我们阿谌很纯喽!不然我们会这么震惊?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二十六岁男人突然就结婚了,一声不吭,闷声干大事,你不好奇? 见黎珈跟她小姐妹意味深长地对视两眼,一脸不敢置信。 殷谌许扯唇,冷冷地对妄想跟他穿同一条裤衩的男人说:你可闭嘴吧。说的跟他有隐疾似的。 第二局,黎珈再次惨败。 这回,她还是选了真心话。 周嘉瑞:初恋是在高中? 黎珈摇头:不是。 第三局,黎珈再一次惨败。 这回,还是真心话。 苏铭:高中有暗恋对象吗? 黎珈点头,有。 这下,周嘉瑞略带抱歉地看着对面一脸不虞的男人,幽幽说了句:嗐!兄弟,对不住!我不玩你了。 ...... 第四局,黎珈还是惨败,主要是她太菜了。 这回,她选了大冒险,原因是再被问下去,下一个问题就是高中的暗恋对象是谁了。 大冒险的话...周嘉瑞觉得必须补偿补偿兄弟,那就亲一下在场的一位异性吧!噢,对了!不要一碰就放的,咱们都是成年人了。 说完,还讨好般看了眼殷谌许。眼神很有戏,貌似在说:兄弟,对你够意思了吧,原谅我吧! 黎珈:...... 她还以为,上一轮周嘉瑞说不玩了是真不玩了,而且刚才这轮他们确实火势没之前那么猛,黎珈也就放松了警惕,以为就算大冒险也不会是多过分的要求。 -- 第67页 没想到......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亲他,但她还没在床以外的地方主动过,有点紧张。 抬头看他一眼,殷谌许就亲了进来。他嘴里有薄荷糖的味道,濡湿和清凉交织缱绻着,她脑袋里像放了一场烟花,是虚是实,早分不清了。 第31章 橘络 那为什么不一起? 结束后, 始作俑者从此噤声。愣是没想到:有人表面清清冷冷、无欲无求,跟寺庙里的和尚没两样,背地里竟然这么欲! 殷谌许本来一晚上没喝酒, 临走前还是被灌了两杯。此时, 在副驾上闭着眼睛, 薄唇微启, 脸蛋有点泛红。 喝了酒却很安静,不吵不闹,只会睡觉。黎珈瞥了他几眼,突然觉得他很乖, 还以为解锁了殷谌许的新模式。 后来她才发现, 自己只是又上钩了。 熄火停车的霎那, 他醒了过来,自然地搂着黎珈进电梯。他的下颌懒洋洋地搭着她,半身的重量传到她身上, 呼出的气息也比往日重,一阵又一阵喷洒着她的肩颈,引人敏感地瑟缩。 在玄关处换完鞋,殷谌许像没了骨头似的赖在她身上。锁骨处贴着温热的唇,嘬了一会又四处游移,落上她的红唇后, 啵地一声就退开。 我想洗澡, 身上好热。殷谌许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可怜兮兮地嘟哝:不舒服... 撒娇撒的这么信手拈来,是真的喝醉了吧?黎珈使了劲儿才把他送回主卧。 俩人同睡的几晚,他有时会穿睡衣,有时又赤着膀子, 没个规律,但他之前发的床照图每张都很严实,睡衣也是必不可少。黎珈就想给他找一套,但不知道放在哪,衣柜都被她翻乱了也没找着。 殷谌许始终黏着她不撒手,我可以不穿,别找了。 ???? 不穿了?裸奔多影响市容市貌? 在房间可以不穿。 黎珈见殷谌许用醉眼看她,一脸无害地说完这句话。想想也是:行吧,反正是他一个人睡,也不会干扰到别人。 于是才生拉硬拽把他拖进卫浴。 没想到,临走时却被他握住了手腕,去哪儿? 黎珈:你不是要洗澡了吗? 殷谌许嗯了声,乖乖点头。下一秒却问:那你呢? 我也要去洗澡了,身上有股味道。说完,黎珈就扯他的手,还没让人松开,她倒像投怀送抱般扑进了他怀里。 殷谌许低头,贴着她的唇:那为什么不一起? ???? 黎珈:收回他变乖的鬼话,这句话乖小孩能说的出口? 黎珈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继续:节约用水,人人有责。 但凡有点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还在念以前小学经常做的节约用水宣传标语。 确定只喝了两杯?真醉还是假醉?黎珈倒是无暇去探究这个问题。除了宣传标语,她还被殷谌许的一本正经逗乐了。这话就跟每次他烧菜烧多了,跟她说的那句不要浪费简直是异曲同工。 黎珈调笑地问:除了不要浪费、节约用水,你还有什么美好品德嘛? 节约用电。殷谌许毫不思索,一秒就答了上来。 见黎珈神色有点迷茫,他解释:客房的空调、灯光以前都不需要用电。 黎珈:......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但耳边很快传来他的低语:搬回来,好不好? 下一秒,耳垂就被他舔了舔,黎珈瞬间激灵地要缩脖子。 不等人回应,殷谌许就关上了卫浴的门,把她一举熊抱起来,完全不见刚才的软弱模样。 四目相视间,他慢慢贴近红唇,碰上的那一刻却倏地强势,舌肆意灵活地勾着她的起舞。 等黎珈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时,他却放了它一马,辗转扫过每个角落,比每一次接吻都要热烈。 不知什么时候,俩人挤到了淋浴间。流水随之打湿了两人的衣裳。黎珈看不惯他衬衫上的领扣,胡乱解开后就让他敞着,再无下一步。殷谌许耐不住,最后还是自己脱了衬衫。 会解嘛? 殷谌许赤着上身,唇在她耳边游移,呼出的气息很热,欲.念明显。 黎珈不会,视线往下看他裤头:要解自己解。 但他没理会,自顾自地抓住她的手,往上扳动了小扣,轻咬她的耳垂:会了吗? 她的手仍被他抓着,刚感受到耳垂处的啮噬,就被带到了下面。听到他闷哼一声,黎珈的视线随着手里的触感往下看。 想起他刚回国那天说的:放心,除了左手和右手,就只有你碰过。哪碰能一样吗?这回才算是第一次碰。 黎珈累得被抱回床上,没一会儿,殷谌许就上来继续侵入他的舌。俩人刚才都刷了牙,没了酒味,清清爽爽,让人更加清醒,该堕落的却也仍是堕落。 夏夜虽凉,但空调开得低,赤诚相对的人如果不紧紧拥抱,恐怕会冷得打寒颤。于是,缠络着彼此,是唯一能取暖的方式。 二景缠络,万神内欢,就像木柴塞进了小火炉。扑面而来的火热环绕着它,为了驱散灼热的刺激,木柴只能加紧燃烧自己,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木柴太潮湿了,里面含水量太大,燃烧到最后仍剩下一滩水。 -- 第68页 对着自己上心的人,殷谌许善于蛊惑,无师自通。结束后,他又蹭着黎珈,哄道:之前好久都没有过了,可以再来嘛? ???? 不都...再过了? 如果平日里,殷谌许这么撒娇,她难保会继续上钩。虽然黎珈觉得今晚自己出息了,起码没有累得倒头就睡,但她也不行了,眼皮直打架。 但殷谌许今晚话特别多,说来说去绕来绕去都只为一件事儿。 黎珈。 嗯?她听到声音,乏困地应了声。 接着,绵密的吻就铺砌在她眼周,不停的阻碍她入梦。 珈珈? ...... 殷谌许喊完后,就没回应了。他有点恼,下嘴就比之前重了些。 再喊: 老婆。 眼周的吻不停地发出嘬声,把黎珈拉回了点现实。 她仍闭着眼,手下意识地抵挡他的亲吻,嘟囔:干嘛啊? 殷谌许见有戏,迫不及待开口:明天搬回来,好吗? 问完,她又睡了。 殷谌许就轻轻咬嘴边的指尖,默默嘟囔:我这几天都睡不好,怕你做噩梦醒来会哭,所以每晚都偷偷过去看你,一晚上起好几趟,都没你这么困...... 黎珈在她被咬的时候就瞬间清醒了,眼泪毫无预兆地往下流。 他俩冷战那十天,他只值班过一次,就是昨晚,怪不得他会突然联系自己。 冷战那么久,黎珈都以为他们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会变成她之前想象的婚姻生活,可能只有在生死关头才需要联系对方,在年老到不能自理的时候彼此照顾,死后对方能为自己处理后事。 原本以为他俩的婚姻会是如此,甚至可能存活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她之前才会说是露水姻缘。 搭伙过日子、没有纠葛、没有爱的羁绊,她觉得自己如果能拥有这些,已经很幸运了。 但黎珈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遇上这么好的人。 殷谌许打小就嗜睡,每天都睡不饱,起床气还重到人神共愤。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每晚起好几趟,悄悄开门锁门,只为了看她有没有睡好,是不是做噩梦了。 就算冷战了不在家,也会低下头主动联系她,对她说:好好睡,不要做噩梦了。 只跟他同睡过几晚,她只做过一次噩梦哭醒,没告诉他原因,他也不知道黎珈做的具体是什么噩梦,但他却从此,每天都怕她会因噩梦再次哭醒。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不仅仅是她青春里最喜欢的少年,还是如今二十五岁,却早已不相信童话、不相信爱的她频频心动的人。 她觉得,她也需要勇敢一次,为年少的遗憾,更为此刻的心动。 好,我搬回来。黎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哭了,正好手档住了眼,泪也早被她偷偷擦走。 灯虽被关了,窗外泄下来的光也很微弱,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眼球早已适应了黑暗。虽然她极力克制,但还是被他发现了声音里的轻颤。 殷谌许的吻落上她手心,别哭了。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殷谌许就是知道,她听到了那段话,她是因为那段话才哭的。 虽然他怀里的姑娘娇气,但轻轻咬她指尖这事儿,绝不至于让她放心上。 我以为,你知道了会生气...殷谌许轻轻掰开她的手,偷偷溜进客房看你的事,以为你睡着了才敢说,怕你觉得我变态。 等黎珈把手撤走,他看到她的眼里有水雾,但却很亮。别哭了好... 他的话没说完,黎珈就亲了他,啄了一口就放开,不哭了。 说完,她揽上了他的脖子,倾身贴近他,细细地舔他的唇。 殷谌许就像桩木头,就这样被亲了好久,全然交给她,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置于被动地位,承受着她的生疏。 等她快腻了,殷谌许才微微启唇,黎珈终于伸了进去。 再慢一点,她都想咬他了。 第32章 橘络 真会拿捏人,我被你吃得死死的. 于混沌中睡去, 做一场至善至美的梦,醒来容光焕发。潜意识告诉她,美梦才值得被铭记。 可能是因为昨天重返旧居, 留下了太多感慨, 黎珈才能梦回十年前的场景。那段绝版的青春剧场, 只有回忆与梦能指引人回去, 一窥到底。 十年前,黎珈考上了浦宁中学。浦中一年的住宿费三千,王沛兰不想出这笔钱,本来早早决定让她走读。虽然上学要一个小时, 但在她看来, 也就是换乘两趟公交而已, 不是什么大事。 黎珈初三那年,从泊南中学转到了浦宁市十三中。他们当时住的房子离十三中很近,王沛兰就让她住家里。不过只要放长假, 黎珈就会一个人坐大巴车回泊南镇,虽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但也比留在浦宁每天心惊胆战要强得多。 殷家的爷爷奶奶已经退休了,寒暑假一般也回泊南。黎珈外婆生前,跟陈芳方关系很好,两家仅一墙之隔。黎珈回去之后, 他们就经常喊她去家里吃饭。一问一答的, 他们便知道了王沛兰的安排, 当时就让黎珈住进浦中的那套房子。 说等开学了,他们也得回浦中的教师公寓。因为孙子外孙都在浦中念书,他们回泊南养老的计划被推迟。要是黎珈搬进去,也就是家里多一副碗筷的事。何况他们一直很喜欢黎珈, 也心疼她。 -- 第69页 黎珈当时根本没多想,她那会十五岁,外婆去世后,她只能跟着在血亲及法律关系中最亲近的父母。毕竟也没有谁愿意接盘了,她爸妈即使不乐意接也不行。对于别人怎么安排她,她没有办法掌控,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没想到,陈芳方并不是嘴上说说,她主动要了王沛兰的联系方式。黎珈不知道她是怎么说通了王沛兰,嘴巴也可紧,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都问不出来。 后来,王沛兰给她打了个电话。提醒她住进教师公寓后,别给人家添麻烦,闲着没事就多干点活。 整个暑假,黎珈都待在泊南。8月31号浦中开学当天,在大人的安排下,她跟着陈芳方到了浦中的教师公寓。 一进门,窗外落下的一块块光斑,照得屋子温馨明亮。 嘿,我就知道家里没变化,阿谌这点还是不错,爱干净。陈芳方夸起孙子不吝惜,吐槽起来也不含糊。不过都十点多了,还没醒来,从小到大这赖床的毛病就没改过。 随他睡呗,高三学习繁重,压力大,考完试才好不容易休一天假。 殷老头,我看你就是听阿谌这次数学满分,才这么纵容他的吧?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和颜悦色?陈芳方说着,给黎珈递了杯水,轻声跟她调侃:你殷爷爷就是得瑟,以为孙子数学好都是遗传了他。 ...... 黎珈只能回以微笑。作为一名数学渣渣,满分对她来说,不仅距离遥远到隔了几条银河还望不到头,连白日做梦也没敢想过。 刚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有些局促,手心捧着的杯子被搓了又搓。虽然和两位老人相熟,但一想到等会儿要见到殷谌许,黎珈就莫名有点紧张。可能是好几年没见过,如今重逢旧识,才会让人心怀忐忑。 陈芳方见她若有所思,猜她可能不太自在,便问她要不要先去房间收拾行李。黎珈正愁找不着合适的出口,这会儿进了房才松懈下来。 她住进了赖筱亦的房间,俩人之前关系不错。每年寒暑假回泊南,赖筱亦就天天往隔壁跑,让黎珈带着她四处采风,有时俩人也睡一个屋。 但这个暑假赖筱亦没回泊南,她是美术特长生,高二一结束便去了外地的机构培训,高三下学期才回浦中继续上课。 当陈芳方打电话跟她说起这事,问她有什么想法时,赖筱亦乐得不行,说终于有人帮她守住屋里的灵气了,还让黎珈不要拘束,把那当自己房间。 等她整理完出来,见两位老人正在厨房忙活,刚进去便被委以重任:珈珈,你可以喊一下阿谌吗?再炒两个菜就能吃午饭了! 厨房正热火朝天,黎珈即使心里发怵,也只能点头应下。 小时候她整日追着殷谌许跑,每天早上去敲他房门将人吵醒,但每回都被赶出来。 不情不愿起床后,殷谌许也不搭理人,四周都笼罩着低气压。黎珈当时可不怵,围着他叽叽喳喳,等把他逗乐后,俩人又能愉快玩耍。 每天如此,俩人也乐此不疲。 但现在,黎珈心里可没底。 平日从陈芳方的话里,隐约知道他这个毛病还在,起床气也似乎愈演愈烈。关键是,几年没见,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被个陌生人吵醒,黎珈怕她会被扫地出门...... 赖筱亦隔壁那屋就是他的,紧闭的房门压迫感十足。黎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敲门。 叩叩叩...像一支单曲循环,敲得黎珈手都红了,里面仍没动静。她正要转身放弃,门却在这时被打开。 奶奶,你就让我多睡会儿,行吗? ???? 黎珈本来微低着头,听到上方传来的慵懒声线,才缓缓抬头。 他个子好高,黎珈堪堪才跟他胸前齐平。乱蓬蓬的头发下,清秀白净的脸因为久睡还微微泛红,但表情不虞,眼也不耐地闭着。 黎珈淡淡开口:殷奶奶说叫你起床吃午饭了。 结果,黎珈见他睁开了眼,发出疑问:你谁啊? 重温至此,黎珈突然意识到哪儿不对劲。殷谌许可是活到二十六岁,还记得二十年前初次见面,黎珈邀他荡秋千,不小心将他推倒的事。 这么久远的事,还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之前,见到她还不认识了? 黎珈神色清明,睁眼的霎那,他的睡颜便映入眼帘,唇微弯着,比梦里的那张脸柔和不少。 她转头瞥了眼时间,离他的第一个闹铃准时响起也没几分钟了,索性叫他起床。刚想起身在他耳边来一段和尚念经,就被他扣紧了腰。 怎么不再睡会?还早呢。殷谌许嘟囔着,就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醒啦?黎珈惊奇地瞧他,这回怎么不费吹灰之力,人就醒了? 从他那吃过太多闭门羹,这回倒是出乎意料地顺利,黎珈按捺不住开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想问问你。 听她语气轻快,殷谌许睁眼啄了一口她的唇,饶有兴致:问吧。 你记性这么好,都还记得荡秋千我把你摔疼那事,怎么之前我刚去浦中的时候你不记得我? 我不记得你? -- 第70页 黎珈重重点头,脑袋搁在他赤条条的肩膀上。你当时可拽了,问我一句你谁啊?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浦中的准高三生,八月一号就开学了。从赖筱亦去外地培训后,他爷爷奶奶也回了泊南老家,说要到九月正式开学才回来,所以殷谌许独自在那住了一个月。 8月30号,结束了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学校宽宏慈悲地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如果不用上课,也没什么大事,殷谌许都会放任自己沉睡。好不容易给放假,他当然不会浪费,直到有人来敲他的门。 平日里,他的奶奶喊了两声,要是见他还没起,早拿起钥匙破门而入了。谁这么有耐心?跟他耗了半天,还在那有节奏地敲? 他掀了被子,赤脚不耐烦地打开门。刚说完,就等着他奶奶赏他一记暴捶。等了好久,没等来暴力袭击,却等到了一句带点糯音的话。 殷谌许突然睁眼,惊讶地看着眼前只到他胸口的女孩的发顶。她留着齐肩长发,发质柔软,阳光落在上面,看起来毛茸茸的,很好摸。 他没敢相信,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黎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上一次俩人离这么近,还是小学那会了吧。想起她之前的冷漠,殷谌许才恶趣味地问了一句。 问完以后,面前的人似乎有点迟疑地抬头,正儿八经地自我介绍:我叫黎珈,浦中高一新生。 呵。 他被逗乐了,这怎么跟他俩第一次见面那会一模一样。况且,她还学他? 不是。殷谌许没忍住扯唇笑:我说你怎么会在这? 正好陈芳方出来,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气急:以后珈珈就住我们家了,你说话这么冲干嘛?你要敢欺负珈珈,就看我怎么收拾你。 殷谌许充耳不闻,倒是问了句:那她住哪?这套房子三室一厅,爷爷奶奶一间,他一间,赖筱亦一间。 住筱筱那屋啊!陈芳方说着,觉得好笑:筱筱说这学期让珈珈来给她守住灵气,等她下学期回来再和珈珈住一个屋呗。 听完,殷谌许无话可说,转身随手关了门。 快点出来吃饭啊,别睡了我跟你说!陈芳方嚷完孙子后,就轻声细语地对黎珈说:他就是起床气大点,没别的毛病,小时候你们也认识,多相处一下就熟了啊,不用怵他,他就一软猫。 嗯。黎珈才不觉得他是一只软猫。以前只是冷,现在是痞,都跟软猫搭不上边,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而此刻,屋内的殷谌许却认命地卧倒在多多床上。 靠!她以后要住这里? 真的假的? 不过她怎么还是这么矮?貌似比之前傻了点,但人傻也考不上浦中,应该傻不到哪去。 他卧在多多床上滚了几圈,突然想到什么,起身照了眼镜子。 靠!他的头发怎么跟堆鸡窝似的,又乱又蓬。想起刚看到的发顶,貌似很柔顺,应该很好撸。 这样一比,明显是他更傻。 当天下午他就去外面剪了头发,回来陈芳方一看,还特意给他妈打了个电话,你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转性了,竟然自己去理了发。 说他不记得,要是不记得能这么快接受她住家里?会考虑她要住哪间房? 殷谌许想着,唇也不可抑制地扬起,然后身子往下挪,再蹭了蹭她的额头,这幅样子才确实像一只软猫。动作间,他嗯了声,记得。 黎珈对上他的眼,当时为什么会问...我是谁? 我以为在做梦呢,你也不想想,谁小时候天天蹲在我房间门口喊我起床?又是谁上了初中冷漠地都不屑瞥我一眼?过个几年突然冷不丁地又出现在我房门,这不是跟你之前说的...私闯闺房差不多? 黎珈听出他话里的委屈劲不小,但怎么和私闯闺房扯上关系了?我可是有敲了老半天的门,而且也没进去,不算私闯。 那小时候这事儿你可没少干,反正都打得人措手不及。 说完,殷谌许见她直直盯着自己,又情不自禁地亲她眼睛,嘴里含糊着:真会拿捏人,我被你吃得死死的... 第33章 橘络 那你再亲亲我... 俩人赖了一会床。 闹钟一个接一个准点响铃, 但殷谌许置若罔闻,因为黎珈又亲了他。虽然浅尝辄止,但他又不是一桩木头, 转守为攻自然是水到渠成。 按杂志社的上班时间, 黎珈本来可以晚半小时再起, 但她想跟殷谌许一起吃早餐, 就没让人闹多久。殷谌许见怀中人下床了,也跟着起身。 餐桌前,殷谌许慢悠地舀着麦片,闲着的手圈着她, 状似无意地开口:昨晚的事儿, 还记得吧? 黎珈偏头, 佯装听不懂。什么事? 没想到,她这话一出口,殷谌许就把她揽上大腿, 搬回来。 腰间的力度隐隐施重,他的眼神也没了平日的随意,微抿的嘴角透露出不满。 黎珈微勾着唇,然后倾身亲了口他的唇。退出后,见他的薄唇仍没松懈。黎珈才开口:搬搬搬,说搬就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还能骗你嘛!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 第71页 那你再亲亲我... ???? 你的信任是建立在亲亲上嘛?黎珈调笑, 虽然见识了不少他时不时的骚气,但从他嘴里听到亲亲这两字,黎珈仍是觉得新奇。 殷谌许不由自主点头:只建立在你的亲亲上。 不怪黎珈色令智昏,这句话再配上他的脸实在无法让人拒绝, 她再次亲了上去。 不再适可而止,只是遂于本心地勾缠。他又和昨晚一样,当个木头人。但没关系,黎珈很享受征服他的那份快意。 到了地下车库,殷谌许没再给自己找任何借口,理所当然的地上了她的车。 临下车时,他幽幽说了句:唇角都被你咬破了,十一国庆也没多远,你着什么急啊? ???? 黎珈瞥了他一眼,就破了一点皮,不凑近看谁看得出来?还好意思说她娇气? 不过,她都听迷糊了。十一国庆?是什么意思? 殷谌许刚解了安全带,偏头看她:忘了?上次在红树林,你也上嘴咬我了。说着,他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小狗小猫,咬我舔我都行,我都喜欢... 靠!黎珈如梦初醒。 之前咬了下他的舌头,他忒不要脸地说了句:真想咬破?等下个长假,任你咬,别让我顶着破嘴唇出门就成。 如今,她真咬破了。 虽然只破了一点儿... 黎珈出去采访了一下午,回杂志社整理好采访记录,才发现天黑了。 到家时客厅里亮着灯,但没见到殷谌许。她刚放下包就往主卧走,正好见他刚洗完澡出来,额前的湿发往下滴水,但一点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回来了?见她盯着自己看,殷谌许以为被她发现了,所以说了句不冷不热,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话。 黎珈嗯了声,便拉着他回卫浴:我帮你吹头发吧。 等她进去,发现洗手台又变挤了。原来之前她搬走了的东西全部归于原位,黎珈往门外探头,桌面饮水机、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全都复旧如初。 你帮我收的嘛? 殷谌许摸了摸鼻子:说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辛苦你了。黎珈深知整理东西、搬进搬出有多累。但是他似乎不领情,神色也没刚才可爱。她又补一句:谢谢你噢。 殷谌许:...... 黎珈读高一那会,身高蹭蹭往上长。现在虽然齐到他下巴,但举手给他吹了一会也累人,脖子都仰酸了。 殷谌许见她动作越来越敷衍,才把她抱到洗手台,这样不是没这么累? 黎珈点头,吹拂的热风裹挟着香气,让她昏昏欲睡。并不是一场多美好的吹发体验,黎珈热出汗了,给他吹完就去洗了澡。 出来的时候,殷谌许正在沙发上看电视。黎珈走过去抱他,喃喃说一句:你为什么又不开心了? 说一句辛苦、谢谢还不如亲我一口。殷谌许嘴硬,就是不喜欢她对自己客气疏离,一点儿也不辛苦,也不需要说谢谢。 听完,黎珈就啵了他一口。但下一秒,殷谌许就把她搂紧,伸进去缠她。 最近,杂志社想做一个关于留守儿童的专栏报道,四人分批组队去不同的山区采访。怕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大家都没有选择权,组长抽签决定,抽到哪个山区就去哪。 黎珈、沈喻葶和两位资质比较深的前辈组了队,最后他们组抽到了庙尚村。 临走前一晚,黎珈正在房间收拾行李,想着即将要去的地方,心里不免惆怅。 要去哪儿?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她差点弹起身。 殷谌许走路几乎没声,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他的靠近。 你吓死我了,冷不丁冒出来,走路还没声,真是差点被你吓死!黎珈被气得无语。 胆子怎么这么小?殷谌许揉她的头,问:收拾行李去哪? 庙尚。 听到这地儿,殷谌许有点惊讶,重复了一遍:庙尚?去那干嘛? 黎珈:做一个专题报道。 要去多久? 黎珈生无可恋:大概几天吧。 殷谌许:和谁一块? 沈喻葶和两个前辈。黎珈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两位前辈,也没有必要说明清楚。 他们联系方式发我一份? 黎珈觉得他小题大做:干嘛?怕我在深山老林里被老虎吃了啊? 昂,你要是被老虎吃了我没法儿交待。 黎珈兴致不高,收拾好行李箱就躺上床了。 殷谌许当然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很久以前听他奶奶说过一嘴,时间久远到他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她小时候在庙尚住过,至于他奶奶后面那句:这孩子真不容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出这种感慨。 他们科室过两天下乡的地点也有庙尚,之前派遣下乡的名单没他。他在想,是不是该去申请一下。 他躺下后,侧身看着她的背影,纤细单薄,怎么哄也不肯多吃点,殷谌许挫败地将人搂进怀里。 -- 第72页 这几晚俩人都紧紧抱着入睡,但她今晚离他很远,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是,能被她呛死。山上气候冷,让她多带两件厚衣服都不愿意,最后还是他使劲塞了进去。 只能趁她熟睡后,殷谌许才敢好好抱一抱,可不能轻易触碰她的逆鳞。 她身上很香,殷谌许忍不住亲她的发顶。手从腰间上移,想捏捏她的脸,却摸到了一片湿润。 殷谌许轻轻将她翻过身来,见她和上次一样,哭得头发都糊脸上了。不过这回她没醒,眼泪直直往下淌,呼吸有些急促,但除此之外没发出任何声音。 殷谌许看着,心被揪得生疼。究竟是怎样的噩梦,会让她哭得这么难过? 初次见她,是在他六岁那年。那会儿的小女孩自然又快乐,跟她待在一起总有听不完的趣事。 后来每每和她重逢,殷谌许都觉得她和之前相比,不一样了很多。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懂,也没敢问。就像上次她做噩梦,问她怎么了,结果什么也问不出来。 老婆,醒醒? 殷谌许轻轻唤她,他不想看她流泪,即使是做梦也不要。 别害怕。他的手轻抚黎珈的后脑勺,情不自禁地亲上她的眼睛。 过了很久,黎珈才渐渐地从梦靥中抽离出来,隐约对眼皮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有轻微的意识,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一直没完全醒来,很快又睡过去。 直到怀里的人彻底平复,殷谌许的意识才慢慢涣散。 这下,真的要去打申请了。 黎珈醒得很早,天还黑蒙蒙,但她已经睡不着了。 这种状态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本科的很长一段时间,作息完全紊乱。有时晚上入睡就需要两三个小时,有时凌晨三四点就醒了,然后就再也不能睡着。 在别人酣睡的时候,她清醒着;等别人活力满满开启新的一天时,她困得仿佛行尸走肉。 她根本不想这样,但是她控制不了。 后来,她去看医生,谨遵医嘱按时吃药。等生活变得忙碌而充实,不用依靠任何人的时候,她慢慢好了。 但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还要去到那个地方。每回梦魇,都让她觉得:或许自己并没有完全释然。 她躺在殷谌许的怀里,眼球渐渐适应了黑暗。他好像也睡得不好,嘴唇抿得紧,眉还微皱着,神色冷峻。 这几天于她而言,就像做了一场绚烂的梦。她鼓起勇气,一步步向他走近,也希望,他不要先行离开。 本来已经习惯了被遗弃,但被他喜欢着,好像又让她开始拥有被守护的渴望。 她外婆去世后,世界上就不存在最爱她的人了。从那以后,她不再相信别人的话。毕竟,说好会永远陪着她的外婆都会离开了。 虽然病魔的降临谁也不曾预料,但她就是不敢再相信,不再奢求被爱,也不会再全心全意依赖一个人。她努力让自己独立,一个人可以扛下所有。 但此刻,她却突然有点难过。 不知不觉间,她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栽了,她想摆脱困局,却又深陷囹圄。 黎珈想起身,去窗外透透气。她和夜空相伴过很长时间,她喜欢、享受、又憎恨无尽的黑夜。 但殷谌许不放她走,他明明睡着了,但一察觉到她想离开,就抱得更紧。 挣扎了很久,殷谌许也醒了。见小姑娘生气地瞪着他,殷谌许以为她不想被他抱着,就撒了手。轻声地问:怎么醒了?不多睡会? 嗯,睡饱了!黎珈佯装轻松,我想去看看星空,刚才梦到流星了! 殷谌许没拆穿她,要是梦到流星会哭成这样?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那我们起床看看? 然后,他俩坐在阳台的吊椅上,从凌晨四点多等来了天亮。 这种亲眼见证昼夜交替的等待,能让人同时拥有两种极端的感受。一是感叹宇宙之大,而自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二是在某一刻突然又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主宰,万物都在沉睡,唯独自己清醒着。 --------- 庙尚村距浦宁有250公里,走高速到它所在的镇上需要三个多小时,然后还要开过一段山路才到。 同行的前辈一男一女,都是在杂志社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资深记者。 组长郭晓妮正和驾驶座上开着车的王擎聊天,俩人都很风趣幽默,什么都能侃得上。坐在后排的黎珈和沈喻葶刚开始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耐不住路程长都睡着了。快到目的地时,郭晓妮才把她俩叫醒。 黎珈迷糊地睁开眼睛,乌云沉沉笼罩着天空,窗外是一整片碧绿的稻田,植株还不到田垄的高度,看来是刚插秧不久。 路过一大片稻田和郁郁苍苍的竹林,车开进了村口。村口的蓝色路牌上俨然写着两个大字--庙尚。 再次回到这里,有一种仿若隔世之感。 车子很快停在一间老房的围墙外,沈喻葶兴奋地下了车。王哥,这就是你说的那家民宿吗?好有特色啊! 民宿是一整栋的建筑,跟之前的毛坯房差不多,从外面看上去土土的。院子很大,除了有一片大草坪,还容下了一个用竹竿圈起的菜园,院里的古榕树穿过屋顶,树杈布满半个院子,显得阴沉的天愈加昏暗。 -- 第73页 他们刚进去,一位穿着碎花长裙,看起来跟许青璇年纪相仿的女人就迎了出来。她瞧了黎珈好几眼,但怕认错人也没冒然开口。 王擎来时做过攻略,庙尚村是省内西南边陲的一个偏僻村庄,经济滞后,这家民宿新开不久,是庙尚村唯一一家能落脚的住所。 本来他订的是镇上的一间小旅馆,但昨晚打电话要预订时,被告知旅馆满房了,就被推荐了这家民宿。 穿着碎花长裙的女人得知他们是昨晚来预订的客人,仍很热情地介绍了民宿的基本情况。 听她说,民宿新开不久,前段时间刚迎来第一批客人,现在空房还剩下四间,每个房间都有露台。 王擎一个大男人,毫无疑问自己住一间房。剩下三个女生,郭晓妮的资历比黎珈她俩高,杂志社也不要求坐班,所以平时和她俩交流不多,寻思着全是空房,不如自己住一间更舒服。而黎珈和沈喻葶,俩人都不想一个人住,自然而然同住一间。 虽然黎珈之前一直不喜欢和别人同睡,但这是个曾让她被梦魇萦绕的地方,她不想半夜醒来,一个人孤零零地望着天花板不敢入睡。至少,能不让自己感觉被世界抛弃就好了。 碎花长裙女人正领着她俩回房,刚滴了房卡。顾晓妮就朝她们这边喊了一声:黎珈,我忘记带充电线了,我记得你的也是type-c的线吧,可以借我充一下吗? 可以啊!顾晓妮的房间在楼梯口边上,她俩的双人间在二楼最里面,黎珈转身朝她跑过去,把背包里的线递给了她。 等黎珈回到房间,见碎花长裙女人仍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 黎珈放下行李,转身出门,甜笑着跟走廊上的女人打招呼:钟姨,你是还记得我吗? 你是珈珈? 黎珈重重点头:嗯! 哎呦,我都快老花眼喽,刚才一见到你就觉得眼熟,不敢问,怕认错人,一转眼都成大姑娘啦! 黎珈快有二十年没见过她了,五岁之前黎珈一直跟她奶奶住在庙尚村,那会这家民宿还是村里的小卖部,大人就爱聚到这里打牌。 黎珈每次被她奶奶打骂的时候,也就只有村里小卖部新娶的漂亮媳妇帮她,每回看到黎珈被打,都出声制止,然后还特别温柔地抱她,给她吃糖。但黎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之前一直都喊她:小姨姨。 庙尚村很小,村里的人都姓黎。刚才进门那会,她跟大家说叫她钟姨就行,黎珈这才知道她原来姓钟。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竟然还记得当初那个脏了吧唧的小孩。 钟姨牵着黎珈的手,慈爱地笑。想想你当时瘦瘦小小的,我还怕你营养不良长不大呢,现在都比我高出一个头喽! 黎珈听她说话,眼圈突然就红了。她俯身轻轻地抱着钟姨,语气有点哽咽:谢谢您,我当时小,不懂事,都没跟您说声谢谢。 她回抱黎珈,轻拍她的背,你这小姑娘,跟我还说客套话呢?我也没做什么,当初你外婆直接把你从医院带走,我不知道多高兴呢,想着你终于要有新生活了,多好啊! 说着,她叹了口气,你走后没多久,我也回浦宁工作了,你奶奶下葬发生的那些事,我也是后来才听人说,真是气死我了,那些人怎么那么恶臭? 黎珈听她为自己打抱不平,感动之余还有些好笑:没事,您别生气,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快忘了。 嗐,不说那些,说得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黎珈肯定不想听那些,钟姨突然才想起什么,问:你这次回来庙尚是有什么事嘛?和那几个朋友? 我们是来采访村里的留守儿童的,我现在在浦宁的一家杂志社工作,没想到还有机会回到这里。 那敢情好啊!不然我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遇见呢!你们这几天就在这住下,我给你免单!钟姨像想到什么,继续说:你们采访留守儿童?哎,村里小学前两天刚有一批大学生暑期支教,民宿里住的几个大学生也整天背着乐器往学校跑,等中午他们回来,你们可以问问孩子们的情况啊! 昏黄的灯明明灭灭,随着她俩谈笑的声音起伏,但谁也没在意。 沈喻葶上了趟厕所出来,见黎珈还没回来,正打算出去找找,刚打开门就看到她和钟姨聊的正欢。 她跟黎珈也一起出去外采过几回,但从没见她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笑的这么自然,还聊的这么畅快。 她们算是同期进入杂志社的新人。 黎珈在殷谌许出国后没几天就进杂志社报道了,她之前虽然在星城电视台工作了半年,但没有过杂志社工作的经验,虽然她大学本科也学的新闻,外采写新闻稿对她来说没什么问题,但当时张玟还是让她跟着王擎学习。 没到一个礼拜,沈喻葶以实习生的身份进来,张玟也让王骞带她,俩人就这样才慢慢熟悉起来。 第一次见面,沈喻葶觉得黎珈这人应该不太好接近,因为她俩工位黏在一起,但从沈喻葶进杂志社那一刻起,她就没见黎珈抬头瞧她一眼,即使中途被张玟当场介绍了一番,黎珈仍是低头干她的事。 -- 第74页 沈喻葶刚进来,没什么事干,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无意瞥见隔壁桌的一个大美女。 当时是二月份,浦宁的天气还不稳定,时冷时热,虽然当天早上出门有太阳,但大部分人都会穿一件薄针织衫或薄外套。 吸引沈喻葶目光的,首先是大美女穿了一条RejinaPyo的白裙子,她之前在某猫官方旗舰店上看过,剪裁古典又富有美感。 更妙的是,这位大美女肤色白皙透亮,裸露的直角肩堪称绝美,侧颜线条又精致柔和。 沈喻葶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看的人,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黎珈当时正在赶一篇人物稿,她只要一开始写作,就容易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是虚无的。 沈喻葶见大美女很认真地低头敲字,全然一幅遗世独立的样子,虽然被她的美貌折服,但还是因为美女自持的疏离感不敢上前。 不过该看的还是不能少看,沈喻葶后来就偷偷地瞄她几眼。 黎珈写完稿子,正释然地伸懒腰时,便注意到了隔壁桌女生时不时往她这边瞟。 黎珈:???? 她知道刚才主编带了个新人过来,不过当时她正写在兴头上,就没多管闲事。 这时,瞧见一个新面孔,黎珈才反应过来。她从桌面上抓了一把糖,起身放到隔壁桌上,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呀! 天!要不是沈喻葶对戚尤禾爱得深沉,她早就倒戈在黎珈的怀里了。 从那时起,沈喻葶就经常跟黎珈一块吃饭,约着去逛街看电影,而且她俩刚进杂志社那会,都跟在王骞手下学习,俩人平时工作上的交流也多,慢慢地才熟络起来。 就算是这样,初次见面的疏离感在很长一段时间依然存在。 每次沈喻葶约她,只要是黎珈有空,她都会欣然接受邀约。她看的书很多,山南海北的事都知道点,而且也爱网上冲浪,沈喻葶抛出什么梗,她都能接上,但她从来不主动聊自己的事情。 跟她在杂志社共事半年,沈喻葶没见她跟别人有什么交流,有的只是点头之交,杂志社聚会、团建她也从来没参加过。 要不是沈喻葶总黏着她,也许现在她们也会是点头之交。 在沈喻葶眼里,黎珈是属于外热内冷的类型,侃天侃地,什么事都可以说,看起来很随和,其实骨子里谁都不爱,潇洒又不羁。 但一旦她从心底里接纳了某个人,她就会给予对方百分百的真诚和爱。 沈喻葶逐渐感受到,黎珈有慢慢向她打开世界,不排斥对她的接纳。 前段时间采访完戚尤禾后,她从主编那得知是黎珈强力推荐最后才把她加了上去的,所以她有机会去见她的光。 她之前听黎珈说过,她不喜欢也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当时沈喻葶听了还笑她,已婚少女这么纯情的嘛? 而现在俩人同睡一间房,黎珈也没有任何异议。但和黎珈相处久了,知道她其实很有原则,平时不喜欢做的事会坚决说不。 所以,当她看到黎珈跟民宿阿姨聊的这么开心时,沈喻葶内心还是惊喜了一番。 她兴奋地蹦跶到她俩跟前:钟姨!珈珈,你俩聊什么呢?我也要加入! 钟姨笑回:聊我家儿子呢!本来还想介绍给珈珈,嗐!真不凑巧,没想到珈珈都结婚了! 对啊,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惊讶了好久,这么好的女孩,年纪轻轻就结婚了?沈喻葶轻啧:真是便宜我姐夫了! 钟姨:姐夫? 沈喻葶:珈珈比我大两岁呢,她老公我当然得喊声姐夫呀! 那小姑娘,你谈对象了吗?要是没谈,我给你看看我儿子照片?不然你俩加个微信聊聊?钟姨兴奋地就要掏出手机。 沈喻葶作推手状拒绝:不不不!钟姨,我也有老公了! 你这么年轻也结婚了? 嗯!沈喻葶郑重点头,我十六岁就心有所属,许配郎君了! 黎珈听着好笑,问钟姨:您认识戚尤禾吗? 钟姨:当然啦!就是上了好几年春晚的那个小帅哥吧!怎么会不认识呢? 黎珈调皮地说:她的如意郎君就是戚尤禾呀! 钟姨:真的?那小孩成年了吗? 沈喻葶:...... !成年啦! 她们又聊了会儿,直到钟姨说要下一楼做饭了才罢休。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生命中值得感谢的人,实属幸事。于是,黎珈心情舒畅地回房间收拾行李。 刚翻开背包,就见殷谌许给她打了视频通话。黎珈一愣,诶,这还是他从国外回来第一次跟她视频,平时微信都没发几条。 黎珈找了个亮一点的角度,按了绿键。结果看到他那边是白纸黑字的病例单。 ...... 黎珈:人呢?写病例呢?你怎么上班还开小差啊? 晃了几秒,他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黎珈好久没见他穿白大褂了,再见还是没忍住心跳。 殷谌许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问:你几点到的? 黎珈眼神四处飘忽,不是落在他身后的空调上,就是落在窗上那盆绿植,反正没正眼看他:不知道耶,没看时间,应该有一会了吧。 -- 第75页 殷谌许:那边下雨了吗? 黎珈:现在还没,不过外面很暗,应该快下了? 殷谌许:下雨就不要出去了,记得随身带手机,不要不接电话。 黎珈:好哦,知道了。 殷谌许:睡前给我发微信,我等会有一台手术,结束后联系。 黎珈点了点头,语气顿时轻快起来:你去吧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呢! 殷谌许见她这么着急挂电话,不忘提醒:要想我,不要把我忘了... 黎珈听完,立刻挂断。 她之所以这么迫切想结束通话,都怪沈喻葶坐她对面一脸打趣地瞧她,还无声地说了几句话。 从她的嘴型上,黎珈也能看出她的揶揄。 沈喻葶调笑:哎呀,怎么这么快挂断了啊?姐夫的声音好好听哦,我还没听够呢!要想我,不要把我忘了!好苏啊! 黎珈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听个屁,下回我得找个耳机! 第34章 橘络 老公来了,就要把姐妹赶走? 快到饭点时, 黎珈一行人下了楼,正好遇到肩上扛着乐器的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进门,两帮人互相点了头以示招呼。 他们一行四人, 两个女孩, 两个男孩。都穿着一样的白色T恤, 上面印有狂野的图案, 穿搭随性又复古。 钟姨见两帮人碰面,就从厨房出来互相给人做了介绍。 黎珈一眼就被站在最后头的女孩吸引,她叫凌觅烟。一袭长卷发下,蛾眉螓首, 妆容浓厚且不失精致。从进门伊始, 神色始终淡漠, 没什么表情,在几个闹腾小伙伴的映衬下,她显得格外独特。 另一个女生叫秦乐云, 眉清目秀,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明艳的姑娘。剩下两个男生,高高瘦瘦的叫赵泽,吨位大点儿的叫郑骅天。 这间民宿外表看上去跟其他毛胚房无异, 但里面的设计却很有艺术感, 来之前还以为是传统的农家院配置, 没想到它内里却弥漫着现代风的小资情调。 吃饭时,王擎问钟姨怎么会想开一家这样的民宿,她也不隐晦,从民宿说到她的人生故事, 娓娓而谈。 她是土生土长的浦宁人,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年轻那会,头脑一热看上了当时在她家帮工的黎仲森。 他家里只是个开小卖部的,还远在落后的山村,但她不介意,不顾家里反对跟黎仲森结了婚,后来回庙尚把孩子生下,坐完月子后等孩子稍微大点,才回了浦宁工作。 后来黎仲森罹患癌症去世,老家的长辈也相继西逝,她把儿子抚育成人,上了国内最顶尖的大学后,终于过上自己的生活。 前几年一个人游遍全国,玩够了又回到庙尚村,突然起了归园田居的念头。儿子怕她一个人在家孤独无聊,毕竟她之前爱交朋友,突然却过起了归隐生活,就想给她找点乐子,他自己又是建筑师,寻思着不如给她建个民宿,还能多跟外边的人交流。 她说的风轻云淡,无论是对生活动荡、亲人患病,还是生死问题,都寥寥几句带过,话里最多的,是她从过去的人生经历里收获了什么。 黎珈默默听着,好像明白了她骨子里流露出的温柔和坚定从何而来。 吃完午饭,这两帮人在院里聊天,了解到凌觅烟一行人都是从浦宁过来的,本来是来同学家玩,路过庙尚小学时,看到有大学生在那支教,就去凑了个热闹,后来那些孩子对他们的乐器很感兴趣,几人反正也闲得没事干,就给他们上音乐课。 黎珈他们趁着天还没下雨,就带上伞跟着去了庙尚小学。 支教大学生在庙尚小学待了半个月,前两天已经走了。孩子们跟着学乐器,也才学了不到两周,之前以为酷酷的音乐老师要离开,还舍不得他们走。 后来有孩子听到他们聊天,知道他们不急着走,就央着继续上课,这几位摇滚青年就跟学校领导申请借用教室,校方听了也欣然同意,只让他们切记要护好孩子们安全。 到学校后,才下午一点多。他们还没进教室,就听到里边传来的音乐声,打鼓的节奏感很强,电吉他弹得不太熟练,甚至听不出来在弹什么旋律。 时间还早,离约定的上课时间还差一个小时,但教室里就来了不少孩子,弹吉他的、打鼓的,还有站旁边围着看的小孩。 等他们一进去,那些孩子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新来的四个大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郑骅天卖关子,调笑着说:这是你们新来的音乐老师,以后就由他们教你们这群小屁孩了,我们啊,就拍拍屁股走人喽! 赵泽也笑着附和:哎,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你们道别了,走了以后可别转眼就忘了我们啊! 黎珈觉得这俩男生还挺逗的,一路上听着他们和秦乐云互怼着过来。 鼓手同学不相信,打了下鼓,切了一声,说:我们才不会上当受骗呢,上次觅烟姐姐都说不会这么快走,你们还想骗人? 就是!觅烟姐姐才不会骗我们呢! 顿时,课室响起了小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非要讨出个公道似的。 秦乐云:嘿安静一下,他俩骗你们哒,你们怎么都很小猴精似的,这么聪明呢! -- 第76页 黎珈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脸上扬着惬意,但无意中瞥到凌觅烟身侧的小女孩,她身形瘦小,却穿着一套很宽大、明显不合身的运动衫,颜色很浅很旧。 此时,小女孩牵着凌觅烟的手,仰头看她,眼眶泪雾迷蒙,却亮的仿佛会发光。 凌觅烟蹲下身,把小女孩抱起,轻拍她的背。 周围很闹腾,黎珈听不清她给小女孩说了什么,但很快,小女孩就笑着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黎珈上前轻摸小女孩的头,别担心,他们没那么快走哒! 嗯!小女孩笑着点头,她的眼神真的好亮,看她一眼仿佛就能给予人无限的力量。黎珈跟她聊天,知道了她的名字。小女孩叫黎明莱,今年六岁,身高一米多一点儿,还不到四十斤,刚上了一年学前班。 天终于酣畅淋漓地下了半天的雨,黎珈他们也在学校待了一下午,和小孩子聊天,玩游戏,看他们学乐器,到了下午五点,孩子们还不愿走。 等雨歇地差不多了,大家才从学校离开。 黎珈撑了把伞,一阵风吹来,忍不住寒噤,还打了个喷嚏。回到民宿,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回房洗了热水澡就立马躺上床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还是沈喻葶把她叫醒,珈珈,你有点发烧,钟姨给你熬了粥,你喝完吃个退烧药,然后再继续休息? 好。黎珈迷迷糊糊起身,坐在桌前喝粥。 沈喻葶:你快给姐夫回个消息吧,刚刚他给我们打了好几通电话,都着急死了! 黎珈拿起手机,果然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她打了语音通话过去,对方一秒就接上,但只说了句开视频就挂断了。 ???? 黎珈晕乎乎地愣在那,没一会儿他就打了视频过来。 殷谌许:现在好点了吗? 黎珈舀着粥,呆呆看着屏幕:头有点晕。 等会把药吃了,再好好睡一觉。 黎珈点头,继续喝粥,突然才发现他那边很暗。 问:唔?你现在在哪? 车里。 黎珈看了眼时间,都快到晚上十点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 殷谌许直直看着她,庙尚。 嗯!?黎珈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你来干嘛? 结果人淡淡回了句:医院下乡义诊。 噢~黎珈假装自己一点儿也不失落,还叮嘱:那你开车小心点。 但下一秒,就听他说: 你住的民宿在哪?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在镇上了,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村里。 ???? 啥? 啊?你过来干嘛?黎珈还记得他刚才的冷淡,连忙挥手拒绝:我等会吃了药就好了,你别来了。 殷谌许扯唇:不想烧成傻子,就快点。 虽然他话说得难听,但黎珈却很受用。这里的路不好走,你开慢一点啊。 嗯,挂了。 没多久,殷谌许收到她发来的位置,开了导航继续行驶。 哎呀!姐夫要来?我终于能一睹真容了!? 等人挂断,沈喻葶终于能开口,再不说就憋死她了!天呐!他也太温柔了吧,深夜追妻,啧啧羡慕羡慕。 黎珈心里乐开花,嘴上嘟囔:你不是听见了吗?下乡义诊。 那他不能明天白天才来啊?人家就是担心你嘛!你看看你手机有多少个未接来电?他八点那会还给我们仨都发了信息呢,说要让你先吃点东西,拜托我们照顾好你。 沈喻葶说着,叹了口气:嗐!姐夫也太好了吧!啥时候我也可以拥有甜甜的恋爱啊! 黎珈:...... 她想说,他们俩人还没谈上甜甜的恋爱。虽然她知道殷谌许喜欢她,自己也不停地对他心动,但似乎还没真正把关系确定下来。 黎珈往上划了会和他的聊天界面,六点到八点那段时间,有十几个未接通话。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有点陌生,但也让她心花怒放。 黎珈披了她的红色毛绒外套睡衣下楼,本来她就带了两件薄睡衣,昨晚殷谌许站一边看她收拾行李,把她挂在衣柜角落的这件睡衣取下,叠好后放进行李箱。 当时黎珈还狐疑地瞧他,大热天的,谁穿这么厚的睡衣啊? 过两天有雨,山上早晚的天也冷。 黎珈无语地看着他塞进行李箱,现在真香地穿着它下楼。 钟姨还没睡,见俩姑娘下来,忙招呼她们坐下。她摸了摸黎珈的额头,还有点烫,你怎么下来了呢?躺床上好好休息啊! 沈喻葶调笑:她啊!见我姐夫要来了,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呗! 钟姨笑着问:你老公等会来? 第一次从别人那儿听到这个称呼,黎珈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去拿下房卡,楼上正好还有一间大卧房,你俩等会住那?钟姨说着,一幅要起身的架势。 沈喻葶哀嚎了一声,嗐!就剩我一人独守空房了噢! -- 第77页 天!他说来就来吧,黎珈还没想到住宿的问题,怕给钟姨添麻烦,下意识就说:不用不用,我住之前那间就好。 那你是要把我赶走喽?好啊你...见色忘友啊!老公来了,就要把姐妹赶走?露宿山头? 黎珈:...... 跟你开玩笑的呢,姐夫来了我还能省心,毕竟晚上不用看着你,我就能睡美容觉了啊!而且我们睡的房间还是小了点,两夫妻还是住大卧房好! 坐了没一会,钟姨和沈喻葶就一块上楼收拾她的行李去了。黎珈头还晕乎乎,但又有点紧张,心止不住地砰砰乱跳。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划了一会微博热搜,都没有点进去的欲望,又返回微信,看着跟殷谌许的聊天界面,距离他挂断视频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还没到。 说好半小时的,骗人。 男人开车就是这样,还没出发却说:快到了。公路上放眼望去,大有人在。 黎珈时不时抬眼看表。 五十分钟了,还没到...... 一小时了,还没到...... 她心里咯噔,紧张地心慌。之前是心动,现在全是担忧。 不会出什么事吧? 从镇上进庙尚村时,有一段路是石子路,七弯八绕的很不好走,而且黎珈白天来的时候,都没看到有路灯。 她胡思乱想着,又不敢直接给他打电话,纠结了很久才发了条微信:【你怎么还没到啊?】 发完,她又耐不住,起身往门外走,在院里的长椅上坐了没一会,索性站在院门口等。她靠着围墙,低头看手机,还没有回消息。 过了好久,远处的光渐渐靠近,黎珈眯着眼,除了亮光什么也看不清,但她就是知道殷谌许来了,跳起身朝那处光使劲儿挥手。 她的光,始终一诺千言。 只需相信,他终会所向披靡地朝自己走来,从不食言。 第35章 橘络 担心你,想你,所以等不及要来找 山里的夜晚很长, 通宵达旦的万众狂欢几乎没有存活的土壤,除了自然生灵。 此时,夜幕深垂, 稻田里蛙声一片, 院墙外的那隅光亮在瞬间熄灭。 黎珈兴冲冲地迎上去, 还没走近车门, 就见他朝自己瞥了眼,还不苟言笑地摆了摆手,一副拒绝的姿态。她霎时顿住脚步,茫然不解地站在原地。 殷谌许从车上下来, 一言不发, 靠近后就上手摸她额头。 额前的触感微凉, 黎珈闻见他身上的熟悉味道,情不自禁地扑到他怀里,也没有等到回抱。 黎珈觉着奇怪, 一抬眼,见还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瞬间撒手,将自己抽离出来。 不是要去义诊吗?快走吧。黎珈淡淡飘出一句话,见他皱着眉不动,继续:我好像有说过让你别来, 现在人也见着了, 我没烧成傻子, 你可以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院里走。不久前见到他的喜悦被一盆冷水浇灭,此刻一星半点也不剩。 殷谌许扯唇,手心摸到的滚烫还没散下去。生病了不好好休息, 大晚上出来吹风还有理了? 见她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又傲气,殷谌许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人越来越容易炸毛,生气时,说话就跟机关枪扫射似的,哒哒哒朝他心口上射。 他赶紧追上去,在关门的霎那抵住,你想让我去哪? 黎珈手上用劲儿,门被他顶着合不上。不是金口难开?不是冷酷无情?怎么一开口倒把自己完全置于被动地位了? 黎珈反诘:我想让你去哪,你就去哪? 殷谌许低头:但你先让我进去,行嘛? 钟姨和沈喻葶从楼梯间下来,正好看见他俩堵在门口的画面。 哎呀,这是怎么了?快让人进来啊!钟姨笑着上前,轻拍了拍黎珈搭在门把上的手。 ...... 她顿失气节,转身往屋里走。 就见殷谌许换了张和颜悦色的脸,好言好语打招呼:你们好,我叫殷谌许,是黎珈的丈夫,谢谢你们今晚对她的照顾。 钟姨见小伙子一表人才,笑回:不客气的,都是小事! 嗯对!没事没事,我们也没做什么。沈喻葶愣愣地附和。 天呐!这是什么偶像剧情? 她单知道黎珈是个绝色美女,有能力修养高人还好,年纪轻轻就结了婚。 她单知道黎珈老公声音好听,人还温柔,工作能力强,如今见了真人,只能说一句:高配啊!这俩人也太配了!站一起也太养眼了! 此时不仅深夜追妻,俩人还在门口拉锯,她哪儿见过黎珈闹小脾气啊?平时有个让她情绪起伏的事都稀罕好嘛? 大晚上从浦宁这么老远的地方开车过来也累了吧?你们的房间在三楼,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说啊! 钟姨摸了摸黎珈的额头,还有点烫:珈珈,你刚吃了药,烧也还没退下去,先好好睡一觉,嗯? 说完,她掩嘴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太晚了,平时这个点我都睡了。 黎珈觉得抱歉:钟姨,对不起,让您操心了,您快点去睡吧,我一会就上去。 -- 第78页 上楼的时候,殷谌许始终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黎珈进房后,见行李正在衣柜前立着,她脱了外套就往被窝钻。 殷谌许来之前洗了澡,换了家居服也躺上床,从后面环住她。 老婆。殷谌许的下巴硌在她的头顶上,语气温柔,气息仿佛轻轻吐出一般。 黎珈气闷,脑袋又沉,不想理他。 不料他突然下移,脸埋在她脖间蹭了蹭,外面刚下过雨,又黑又冷,你还生着病,怎么跑出去了?在外面等了多久?手都冰了... 黎珈脑袋昏沉,但听到这段话,顿时竟生出一股暖意,压根没想过他的别扭劲儿在这。她还以为是路途遥远,弯弯绕绕地还不好走,所以他才会一脸不虞。但她之前明明没想让他来,凭什么要给她黑脸?所以她才转身走人。 话说完,黎珈还是不理他。 殷谌许又蹭了蹭: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听他语气软软地撒娇,又成了一只软猫。虽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黎珈想到刚才的担忧、见到他的兴奋还有受到的冷脸。 她突然委屈:你凶死了,一来就摆臭脸,一句话也不说...还骗我,说半小时到,结果一个半小时才到,这边的路那么可怕,还乌漆麻黑的,你干嘛要大晚上来啊? 黎珈不是一个娇气的人。 除了黎家那些人,其他长辈对她的评价一般逃不掉懂事、乖巧、伶俐之类的词;跟她不熟的人觉得她高冷;稍微熟悉一点的总觉得跟她有距离感,只有非常非常亲近的人,才知道她看起来坚强独立,但其实也需要被关爱、被呵护。 不过,她跟别人说话,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不是不敢,而是下意识地跟别人保持距离。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养成了这样的处世准则。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甚至表现的没有情绪。 但此刻,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正在发脾气,真正地跟一个人泄露自己的小情绪,不是雁过了就无痕了。 她经历过比这严重百倍千倍的事,一张冷脸算什么?但是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一个鲜活的人面前,轻易地发小脾气,抱怨她的不满。 殷谌许闷闷地说:担心你,想你,所以等不及要来找你... 听了这话,她心田上的花似乎也不再消沉耷拉,刹那间又重新盛放。 在生病的加持下,黎珈顿时有恃无恐,那你以后不准凶我。 不会再有下次,对不起。说着,殷谌许让她面向自己,然后紧紧抱着她,贴上她的唇,啄了啄。 很快,黎珈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殷谌许一晚上压根没怎么睡,不时探探她的额头,拿测温枪给她测,等天快亮了,见她恢复正常体温才放下心入睡。 要不是因为生病,黎珈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在庙尚这个地方睡得安稳,甚至一夜无梦。 她恍惚间转醒,发现自己正被殷谌许紧紧抱着,窗外的鸟叫清脆鸣啭,猛烈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帘照亮了整间屋子,却不让人觉得刺眼,反而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幸福感。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像昨晚出现在院门口的那束车灯,直直射中她的心底那样,耀眼的光芒一出现,心底隐蔽的大山瞬间就灰溜溜地躲进墙角,直至完全黯淡,再跌落谷底。 她突然很想赖赖床,就这么静静待着。眼前的男人长得太好了,多看几眼心情都会变好。但时间过的很快,黎珈觉得自己才看了一小会儿,就被打断了。 床头的手机铃声孜孜不倦地振动着,黎珈伸长了手才把他手机拿过来。刚想把人叫醒,对面就把电话挂断了。 黎珈突然一阵窃喜,正轻轻地将手机放回原处。 殷谌许睁眼的瞬间,黎珈正撑在他的上方。身体虽然隔空,没直接触碰他,但此刻,他脑海里毫无预兆地出现了某些画面。 怎么想的,他就怎么做了。 黎珈还没发现他醒了,正要悄悄越回去,就被人握紧腰,直接抱坐在他大腿上。 啊!黎珈惊地叫出声,你干...... 话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可是他动作很温柔,这一次接吻,让她感觉轻飘飘的,舌比果冻还软。 没亲多久,该死的电话又响起,黎珈着急忙慌地要将人推开。 殷谌许看了眼手机屏幕,不耐地接听,冷冷道:有话快说。 正在庙尚小学操场被太阳暴晒的苏铭骂了句脏,主任叫你快点滚过来,报了名,人怎么还玩失踪? 听着,黎珈有点羞地摸了摸鼻子。见他挂断后又躺下,她赶紧把人叫醒。起来,现在很晚了耶! 唔?殷谌许微微皱眉,有点不情愿,但随即又露笑,摸摸她的额头,然后拿起床头的测温枪,滴了一下。 黎珈抬眼见他自然的动作,突然觉得他好温柔啊。 不烧了。殷谌许亲了她一口,然后依恋地埋在她的脖子上,问:现在几点? 黎珈看了眼时间:八点半,我们本来约好这个时间去学校的,来不及了,我要起床了。她爬下床,转头问:你等会在哪义诊啊? -- 第79页 殷谌许搭着额头,在等那处慢慢下去。九点在庙尚小学,下午还要去其他村。 黎珈催促:那你快点起来啊!等会我们一起过去。 她正刷着牙,说话含糊不清的,又催着他快点。殷谌许觉得可爱,起身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 俩人在卫浴的洗手台前,殷谌许挤了牙膏就从后面环住她的腰。 镜子里,黎珈被他紧搂着,突然想起之前被吹头发那次。她当时心动又别扭,他随口说句话,都会让她产生很多想象,怀疑自己是不是哪不够好。 但现在,她似乎没有这种担忧了。 黎珈嘴上还有泡沫,转头瞪他一眼,眼神又向下看他环在腰间的手,示意他松开,结果人还把他提溜起来,黎珈只能环住他,双腿直接搭在他腰上。 放我下来,我要漱口啦!黎珈惊呼着拍他的后背, 你就这样漱吧,让你感受一下高个弯腰的滋味儿。 ???? 等黎珈以怪异的姿势洗漱完,这人也不放开她,仍抱着她来回走动,他俩在家都没这么亲热过。 俩人到楼下后,一个人都没有。 钟姨在冰箱上贴了张便利贴,说厨房有早餐,让他们记得吃。这会儿,她舀了一口青菜瘦肉粥,问:你同事都是今天早上过来吗? 殷谌许点了下头,侧头看她,怎么了? 黎珈:那你怎么不跟大部队一块来? 殷谌许轻笑:昨晚说的你忘了? 说了什么?黎珈明知故问。 老婆生病了怎么能安心在家呢? 黎珈偏头迎上他的目光,见他脸上笑意明显,顾左右而言他,偏偏不说担心她、想她、所以等不及要来找她...... 第36章 橘络 乖,我想要深入点的。 空气里还留着湿润的水汽, 大雨冲刷后的清新和太阳照射下的热度交织碰撞。 黎珈虽然很久没回庙尚,但在这待过的日子时不时就在梦里出现,即使昨天只走过一遍, 她也能清楚记得这些路。 殷谌许之前没来过, 牵着她却架势十足, 遇上分叉路就跟愣头青似的乱闯, 幼稚地等黎珈把他拉回正途。 不过,这倒也消解了不少她的郁结。 校门口停了一辆大巴车,上面挂着浦大附属医院的横幅。操场中央熙熙攘攘,俩人刚走过去, 苏铭就上前打趣, 诶, 黎珈,你怎么也来了? 我们杂志社来这采访。 哎呦,我说殷谌许怎么会来呢!这次下乡名单里都没他, 结果人哼哧哼哧跑去跟主任申请了。 苏铭杵了杵他兄弟的肩,调侃:啧啧,我说你这不行啊!怎么行着出公差的名义来谈恋爱呢? 这话刚说完,他就掌自己嘴巴子:诶,不是...婚都结了,怎么说也该是度蜜月吧, 你怎么挑这么个地方? 殷谌许没忘早上被他三番两次打断那茬, 瞥了他一眼:你话就这么多? 谁让我会说呢?那我就多说点呗。苏铭虽然没周嘉瑞那么狗, 但也差不多德行。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在车上都没看见你,怎么能没有一点团队意识呢? 昨晚。殷谌许言简意赅,只挑了一个回。 噢~苏铭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又问:弟妹, 你呢? 昨天。 听罢,苏铭不淡定了,靠!殷谌许你怎么这么黏人啊?一个晚上也等不了? 见自个兄弟瞪他一眼,苏铭识趣地转身走人,嗐!劳苦人民干活去喽,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 黎珈:...... 他一离开,昨天的小女孩黎明莱就走了过来,拉了拉黎珈的手,姐姐,快过来跟我们一起玩! 黎珈惊喜地看着身侧的小女孩,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弯下腰摸她的头:好呀! 殷谌许拉她的手也还没放,临走前叮嘱:天气还有点冷,外套不要脱,手机不要调静音,有哪儿不舒服要来找我。 说完,他还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唔? 周围人来人往,黎珈难以为情地推他:知道了知道了,在外请自重,不要动手动脚。 黎明莱把她牵到一边的凳子坐下,姐姐,刚才亲你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嘛?他长得好高好帅啊! 黎珈羞得要钻进地缝,面上却还要保持淡定:你多吃点饭,以后也能长很高哒! 赵泽那帮摇滚青年正组织小孩排队体检,也不打算上课。趁着人多,黎珈她们也开始采访,但来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几乎见不到村里的中青年男性。 扫了一圈,瞥见操场篮球框下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没去排队,只是站在一边看,黎珈跟沈喻葶俩人便朝他走近。 中年男人很配合地接受了采访,据他所说:自己是个农民工,两年前一直在浦宁工地上盖房子。后来因工受伤,干不了重活才返乡回了庙尚。但是家里穷,老婆也跑了,留下两个老人跟小孩。之前在外工作时,一年回不了一次家,对小孩疏忽管教,回家后和孩子的感情也不深,俩孩子也都怕他,跟他不亲近。 -- 第80页 采访结束后,她们跟他道了谢。正想离开,突然听到他自顾自地说:嗐,我本来还以为你们俩是大学生呢,没想到是记者! 见沈喻葶回头看他,中年男人问了句:诶,怎么没看见那些来支教的大学生?不是说学校有暑期支教嘛? 沈喻葶笑回:暑期支教前几天就结束了,那些大学生自然就走啦。 什么?中年男人突然很激动,脸上的神色不似之前平和:那些孩子怎么每天都还往学校跑? 沈喻葶:孩子们跟着一个乐队学乐器呢。她话一说完,黎珈就听那个中年男人用本地方言骂了句脏话,转头问他:怎么了吗?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说了句:没事,我就是问问。 沈喻葶扯着黎珈走,我怎么觉得他奇奇怪怪的。黎珈自然也觉得不对劲,微皱着眉点头。 除此之外,上午的采访进行得还算顺利,本来还以为要挨家挨户去采访,但趁着义诊人多,大家也很愿意配合。 结束后。 俩人坐在长椅上休息,黎珈正低头回徐昕瑶的微信,突然就被沈喻葶拍了拍肩:珈珈,你快看,凌觅烟看起来跟姐夫他们很熟耶? 黎珈抬眼望去,盯着看了几秒:确实有说有笑。 但没想到,正好就对上了殷谌许的视线。 只见他跟旁边的苏铭说了句话,就起身往她这边走。沈喻葶见罢,颇有眼力见地离开了。 殷谌许拿了盒水果过来,坐在她旁边,问:吃吗? 黎珈没回,眼睛无神地瞧着地板,轻飘飘问了句:你认识凌觅烟啊? 昂,怎么了? 听他的语气倒是不甚在意,黎珈瞥他一眼,不自在地问,你跟人都快差一辈了,怎么认识的啊? 下一秒,就听他笑了声,后面紧跟着一句:怎么,吃醋了? 听完,黎珈往外挪了挪身子,淡定开口:不是我说你,少自恋点又不会掉肉。 殷谌许扯唇,这是骂他不要脸呢? 算了,不逗她。 殷谌许笑:还记得你那晚在酒吧盯着不放的男人吗? 嗯?黎珈一时没想起来,她那晚盯着哪个男人不放了? 殷谌许朝凌觅烟那群人的方向瞥了眼,那是耗子他老婆。 ???? 啊?周嘉瑞不是说耗子都三十几了嘛?凌觅烟大三呢!黎珈想想俩人,怎么都不像一对。 连人多大都记得清清楚楚? 黎珈重点不在年龄上,不是,他俩怎么在一起的啊?好神奇哦! 你有点八卦啊!殷谌许偏头瞧她。 黎珈对上他的打量,坦然地紧。我就问问,不过他俩莫名地般配耶,都长得这么好看,还很酷! 殷谌许:...... 她不仅喜欢戴眼镜的,还喜欢留长发的是吧? 高中暗恋对象不就戴眼镜?初中那个不也披头散发?这叫酷? 算了,不想糟心的事儿。 见她半个身子都悬在长椅外,殷谌许伸手搂她:现在有哪儿不舒服吗? 黎珈摇摇头,众目睽睽之下和他靠这么近,她还不太自在。你快回去吧,怎么老擅自离开工作岗位呢? 听人这么说,殷谌许也不走,视线盯着她叉子上的橘子,又抬眼示意她,想吃的意味明显。 黎珈狐疑地瞧两眼,给他拿了个叉子,你要吃啊?自己叉呗! 想吃你这块,喂我? 黎珈就爱他面上一本正经,话里行间又乖乖服软的模样。她刚把橘子举到他嘴边,就被咬走了。 太阳只在早上冒出了一会头,没多久天又变得暗沉,幸运的是没下雨,义诊和采访完成的都很顺利。 操场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黎珈他们也收拾装备打算回去。就在这个间隙,殷谌许突然不声不息地出现在她跟前。 王骞见状便打趣:昨晚就是你给我们打的电话吧?黎珈,你老公可着急坏了,连夜从浦宁开车过来,我白天开过来都累得够呛,那几个大拐弯真是有够吓人的,昨天下了雨路肯定更难走,兄弟你几点到的? 没注意看时间,其实也没多久。 他语气淡淡,可黎珈却不禁偏头看他。殷谌许在外一向沉稳自持,这会也是。 黎珈牵着他,跟前辈打完招呼后,便想跟他们一块儿回民宿,就听殷谌许说:礼尚往来是不是好点? 唔? 乖,带你去见见我同事。 浦大附属医院的医生都穿着白大褂,这会儿正围着闲聊。 见殷谌许牵了个美女上前,有人戏谑:这是嫂子吧?早就听说谌哥结婚了,终于见到本尊了,嫂子长得真好看。 黎珈淡笑:谢谢。 没一会,又有人笑着调侃:我说谌哥这回怎么也来了呢?原来是因为嫂子在这啊! 少插科打诨,我老婆脸皮可没你们厚! 在场都是他们科室的大老爷儿们,殷谌许就随性了不少。 -- 第81页 黎珈站着听他们聊了会,才知道之前王擎想定的酒店原来是被他们医院定了,这么一大帮人,怪不得镇上的小酒店都没房了。 殷谌许下午两点半要去隔壁村,没聊多久便牵她回了民宿。 回到民宿正好开饭,钟姨和两位请来的阿姨厨艺不错,每餐都很丰盛。 钟姨摸了摸她额头,摸着是不烧了,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黎珈摇头:没事啦! 殷谌许在不熟的人面前,话不多,看起来很沉稳,如果不是别人找他聊,他可以跟座雕塑似的坐那不动。但王擎、赵泽和郑骅元都是开朗的性子,吃完饭还扯着殷谌许聊天,快到一点了俩人才回房午睡。 黎珈躺着刷新闻,浦宁要有台风登陆了,阳台的衣服都没收下来,怎么办?还有我的花。 我昨晚出门前都收好了。殷谌许倒是靠谱。 黎珈斜眼瞧他:哎呦,不错嘛! 没想到人猛的一下凑近,问:那有奖励吗? 黎珈偏头问:什么? 殷谌许瞬时把她拉进怀里,亲亲我。 主动久了,黎珈也不扭捏,唇贴上去,发出嘬的一声便退出。 殷谌许不满足:乖,我想要深入点的。 他今天骚话有点多,跟她说了两次:乖。 黎珈见他一幅得寸进尺的得瑟样,便把嘴捂住。见她不肯,殷谌许就挠她腰间的痒痒,成功让她把手放下。然后重重一压,就这个动作亲了很久。 黎珈枕着他的胸膛,无碍听着他的心跳声,你要不晚上住酒店吧?不要来这了。 就这么想赶我走?殷谌许搂紧她的腰,抱她起身。刚跟人亲热完,此刻他没法接受被人赶走。 不是。黎珈只嫌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但昨晚的等待,她还心有余悸。 台风说不定会殃及到这,这里的路很危险,你昨晚也那么慢才到... 话没说完,殷谌许就忍不住亲她的唇,啄了两口,继续。 黎珈对上他带笑的眼,一时愣神,不知道殷谌许要她继续什么。 原来你担心我啊~不知不觉,他好像泄出点从前的痞劲儿:昨晚炸毛...是因为担心啊~ 没等黎珈回应,他继续:就这么几个拐弯,能难得倒我?你是把我之前带你遛过的弯都忘了? 第37章 橘络 呢个靓女系边个?女朋友呀? 她早知道, 殷谌许骨子里的野性还在,不管他在外面表现得多沉稳。 反正他这张皮囊,惯会骗人。 初次见他, 黎珈五岁。那会她已经在外婆身边待了半年, 离开庙尚之后, 她拥有了全新的生活, 像一夜从地狱逃出来的自然精灵。 外婆宠她,从不约束她,经常跟她说话,给她讲故事, 鼓励她多跟同学出去玩, 只要保证安全, 不会对她过多限制。 身边的大人,也不再是那拨磕着瓜子看热闹的好事者。同龄的小伙伴,也不是那群对她恶语相向, 或见了她就避如蛇蝎的人。 在一个与人为善的小乌托邦世界里,她一天比一天开朗,成长无忧。 初次遇见他的时候,正是黎珈拥有最多爱的时候,她也可以毫无保留地把真诚坦露给别人。 长得好、睡不醒、话不多、讨人厌...这是她对殷谌许的第一印象。但区区一上午,黎珈对他的印象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因为殷谌许不仅识得她的名字, 而且还夸她是一块美玉, 那会她没被别人这样夸过, 便觉得他是个善良的人,并且与众不同。 于是,她愿意带他去玩自己最喜欢的秋千,整天围着他转。但殷谌许也只是每年寒假回泊南一趟, 住的时间并不长。 直到黎珈上初中,外婆生病,她人开始变得沉闷,不爱理人,见了他也不再跟小时候一样追着跑。 等上了浦中,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黎珈才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并不只有厉害、也不只有冷淡,还很痞,跟每一个少年一样,有点叛逆、带点野性,但却也极致温柔。 你是把我之前带你遛过的弯都忘了? 他开口的这一刹那,黎珈就想起了高一那晚,被他载出去遛弯的事儿。 浦中的教师公寓坐落在学校最深处,距教学区有挺长一段路,校舍区到公寓的那段路还没有路灯,路边的果树倒是繁茂,到了晚上一片漆黑。 开学当天,陈芳方便嘱咐殷谌许,让他晚修下课后带黎珈一块儿回来。 那天的晚自习,并没有给黎珈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领完新书后,班主任简单开了个班会,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没再管他们。 但许是开学第一天,谁也不太认识谁,大家都矜持得不像话。那晚,在漫长的高中生涯中,便成了她印象里最安静的一晚。 晚上十点下课铃响,班里的同学纷纷往外走。黎珈收拾了一会课桌,刚往包里装了书要拉上拉链时,突然想起傍晚出门前殷奶奶的话,但他一脸冷淡,什么也没说。 黎珈也不觉得,他会想跟她一块儿回去,所以也就没想去找他,背着书包便走了。 -- 第82页 等过了校舍区。远远地,她就看见昏黄路灯下倚着一个高高的身影,正低头用脚戳着小石子玩。 她停住脚步时,对方正好抬眼,露出剑鞘般的眉,整个人英气十足。 黎珈正好想起陈芳方的话,不用怵他,他就一软猫。中午那会,蓬松的炸毛确实像软猫,但他理发之后,整个人凛冽又冷酷,丝毫没有了软猫的气质。 殷谌许等了老半天,见她还不过来,愣愣地瞧着自己,不耐道:你怎么这么慢? 嗯?黎珈正想着,就被他打断了思绪。 几点下课的? 十点。 那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黎珈手上不爱戴东西,觉得束缚,没等她从包里把表拿出来,就见他抬起手腕看了眼。 都快十点半了,刚开学能有什么事儿? 黎珈听他语气仍然冷淡,但也没之前的冲,才回:我收拾了一下课桌,所以慢了点。 以后早点回来,我就在这等你。 ? 不是不情愿?黎珈迟疑了一会,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拒绝的话别跟我说,要说给陈女士说去。说完,殷谌许就转身回家,她只好跟在后面走。 黎珈后来跟陈芳方说起这事,她一听还以为是殷谌许不肯跟她一块回来,气冲冲地就要进孙子房间对他进行教育。 最后虽知道了是黎珈想一个人回来,她也不肯,以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为由,打消了她的念头。 殷谌许虽比她大一岁,但他上学早,所以俩人隔了两个年级,学习上没什么交集。当时她性子也沉闷,不像小时候热情,俩人太久没相处自然不熟,所以基本没说过话。 有时正好撞上同一个时间点出门,他俩也没有一起走过,总是一前一后地在校道上走着,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直到后来的一天晚上。 她当时正好坐在教室靠窗的座位,突然听见身侧有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她一抬眼,只见他站在窗外。 俩人之前一直都在那个路灯下碰面,谁也没主动找过谁,此刻他却突然出现在窗外。 黎珈不解地把窗打开,便听他说了句:早点走吧,今晚我有事。 虽然按学校的规定,晚修十点准时下课,但各班要求不同,黎珈班里便是22:15才能正式下课,期间不准吵闹。 她看了眼班上乌压压的人,悄声跟徐昕瑶说了一句,随手装了两本书便从后门溜了出来。 虽然班主任明令禁止早退,但她那会没想那么多,只是他说回家了,她便跟着回去。 俩人还是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交流。 殷谌许没往校舍区的方向走,她虽然疑惑,但也还是跟着,直到他在学校停车区骑了一辆单车出来。 黎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索性站着没动。 上来啊!还回不回去了? 之前听说,学校外边也有路能回教师公寓,但她没走过。我们怎么不从校舍区走回去?黎珈忍不住问:你想去哪? 殷谌许两脚蹬地,手随意地搭着车把,总有路能载你回家,行了嘛? 话说完,人还没个动静。他啧了声:快点,回晚了奶奶该担心了。 黎珈只好上车,轻轻坐上后座,手不知该往哪放,最后别扭地抓住了后车尾。 街上灯火通明,一路飘着香味,勾得人味蕾大开。 殷谌许在一家装修朴素的老店停下,看起来和店家很熟,还跟他寒暄了几句。 好耐冇见喔,想食滴咩?同之前一样? 嗯,唔该你快啲。 呢个靓女系边个?女朋友呀? 殷谌许这回没答话,只摇了摇头。 他们就在那说话,好像当黎珈不存在。虽然她不会说粤语,但好歹也看了这么多年的《七十二家房客》,不是白看的好嘛? 黎珈站一旁有点尴尬,但看殷谌许一脸坦然,她也没什么感觉了。 最后,他打包了两份双皮奶。临上车前怕会洒,让黎珈用手拿着。 然而,等她坐上车,才发现有多不方便。她一手拿着被勒令不能洒掉的双皮奶,一手撑着车后尾,重心都不知到该往哪放。 他骑得又快,遇上一个下坡,黎珈按惯性便往前倾,身不由己地抱住他的腰。 十月底,浦宁除了早晚有点凉,还和夏天无异。黎珈穿了校服外套,不觉得冷。但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她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腹前的肌理,顿时满脸通红。 等一个下坡结束,殷谌许开口,你抓着我衣服吧,后面还有好几个弯道下坡。 噢。黎珈松开环住他腰身的手,紧紧拽着他的校服下摆。 中途,他在一家蛋糕店门口停下,黎珈就站在单车旁边等。 殷谌许见人没跟上来,转头朝她喊:进来啊!车上了锁,没人会偷。 ...... 黎珈手里还拿着双皮奶,迈步往前走。这家蛋糕店黎珈听徐昕瑶说过很多次,口碑不错,目前在浦宁只开了一家。 店内环境也好,虽然十点多了,但还有不少顾客。殷谌许让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然后就去了前台。 -- 第83页 黎珈百无聊赖地拨弄双皮奶的袋子,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生日歌。 她抬眼,就见殷谌许捧着一个蛋糕过来,上面还插了蜡烛。 明亮的灯应景地暗灭,少年脸上笑意明朗,不再轻蔑,也不再吊儿郎当。 黎珈愣愣的坐在原位,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蛋糕是为她准备的。 听说你明天生日,先祝你生日快乐,明天我要去别校考试,还不知道几点回来。殷谌许把桌上的蛋糕往她那移了移,许个愿吹蜡烛吧。 四周一片黑寂,他的脸在蜡烛的照映下,晕染地柔和,完全没了平日的冷峻。 吹啊,等会蜡烛都烧没了。殷谌许见她傻愣愣的,忍不住催促。 她赶紧闭眼,双手合十,脑海里浮现的仍是刚才他的笑颜,虔诚地许了个愿。 祝他考试顺利。 她本来没什么愿望,对生活也没盼头,但在那一刻,只愿他顺遂无忧,所求皆所得。 黎珈看着他一根根撤下蜡烛,默默数了数,正好十五根... 她明天,刚好十五岁。 黎珈接过他手里的蛋糕,后知后觉,才记起一件重要的事,忘了说谢谢。 谢谢你。 没想到话一出口,他倒不自在了。别,别跟我说谢谢,赶紧吃。 黎珈从没吃过这么甜的蛋糕,还有刚才的双皮奶,都甜进了她心里。 初二那年外婆去世后,还没有别人记得她的生日,更没有人给她买蛋糕。去年连她自己都把生日给忘了,还是后来偶然翻到日历才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明天是我的生日?黎珈好奇,不禁问上一句。 赖筱亦说的呗... 殷谌许早准备好了借口,知道她会问,所以连退路都想好了。 蛋糕店门口。 黎珈坐在单车后座,等了几分钟,前面的人仍是不动。刚才在店里瞥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这么晚还没回去,她怕殷奶奶担心。 怎么了?还不回去吗? 你要想和我在外面露宿街头,我没意见。殷谌许轻声笑了笑,见后面的人又装哑巴了,才开口:路上还有好几个大拐弯,你确定抓着车尾巴不会被甩出去?摔到人我可没法儿回去交待啊。 黎珈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两手抓着他的校服下摆,还往后拽了拽,好像在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回家喽!殷谌许蹬着脚踏板,脸上的笑只有风和夜晚佐证,她看不见。 回去的路上,果然碰上几个大拐弯,但他车速很快,黎珈忍不住尖叫:你慢点!别骑这么快! 但他一意孤行,又像没听到似的,等人慌张地抱紧自己的腰,他才稍微放慢了车速。 回到家,陈芳方果然没睡,见他俩若无其事地进门。她咳嗽两声:殷谌许,你带珈珈上哪去了? 没啊,遛弯呢。 大晚上你带人遛弯?我以为你把人拐跑了呢? 殷谌许笑笑:行,那你说拐跑就拐跑了呗。 第38章 橘络 你不在,我找谁谈恋爱? 那晚, 殷谌许确实拐跑了她的心。 她搂紧少年的腰,渴求刚劲的温热,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不管前路是斗折蛇行, 还是一落千丈。 那时, 风里恰好飘过一阵清香, 黎珈只在他身上闻见过,倏地入了迷。 在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刺激成了快意,心安也换来了心动。 此时, 黎珈被抱坐在他大腿上, 眼前的男人不像以前清瘦单薄, 肩变宽了,肌肉线条也更流畅,迷人得恰到好处。 她对十六七岁的少年有执念, 是因为当年走进她心底的,正是这个年纪的殷谌许。只是后来再没人进去过,那个少年就成了一个模板。 而打破模板的人,还是他。 直到26岁的殷谌许出现,她才再次心动。 殷谌许。黎珈靠着他的肩头,闷闷呢喃。 怎么了? 见她突然软趴趴地耷拉脑袋, 殷谌许不适应, 揉了揉她脑袋。 他们都说, 你没谈过恋爱,真的吗? 殷谌许知道她思维跳脱,但也没想过她会问这事儿。他点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黎珈抬头看他, 两颊的细发垂了下来,神似两行清泪。 不为什么。殷谌许笑着卷了卷她那两撮头发。 见她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眼里满是幽怨。他才接着说:不心动就是最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嘛? 他神色慵懒,看似漫不经心说出这么一句,黎珈不禁问:你就没遇见过心动的人? 她只知道殷谌许现在对她有意思,对他之前的感情却一无所知。 有啊...殷谌许扯唇,停了两秒,就凑近她耳边:你。 知道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儿。黎珈紧张地心扑腾乱跳,勉强镇静:噢。 但后面,俩人却不敢再往下问,怕对方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天公不作美,午后果然下起了雨。趁雨小了点,黎珈一行人才往学校赶,还有些材料没采到,需要多跑几趟。 -- 第84页 但是,等他们到了学校,才发觉蹊跷。 跟昨天轻松惬意的气氛不同,鼓声、吉他声全然消失,甚至连一丝喧嚣都没有。 他们疑惑地走进教室,发现孩子们正围着鼓手的位置抓痒挠腮,一个个脸上神情凝重,有的小不点儿还哭了,乱成了一锅粥。 一问,才知道黎明莱不见了。 那个眼睛明亮、昨天因为真怕这群乐队老师离开而在凌觅烟怀里哭、上午拉着黎珈的手要跟她玩儿的小女孩,不见了。 正坐在鼓手位置上的小男孩叫黎明天,是黎明莱的亲哥哥。 他撅着嘴,眼眶红红:中午吃饭,我爸喝了酒,特别生气地把我们骂了一顿,我们也没理他。等我睡醒后没有见到小妹,还以为她一个人来了学校,可现在都两点半了还没见到她。 外面的雷公不合时宜地响了声,剧烈的声响伴着稀里哗啦下坠的雨,很像话剧里即将要上演一场强烈冲突故事的背景音效。 小孩多数怕雷声,突然听到巨响被吓得哆嗦。台风天刮来的风丝毫不给夏天留面子,冷得让人打寒噤。 黎珈他们把教室里的门窗都关上,但又太黑了,透着一种看鬼片的阴森。等意识到这点时,凌觅烟已经站在开关处,把教室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幸好,没有停电。 光明暂时给他们借了点勇气。 孩子们,大家在路上有见到黎明莱吗?赵泽焦急地问,可能来时淋了点雨,白雾把镜片糊成一片也顾不上擦。 当初校方千叮咛万嘱咐:借用教室、上音乐课,可以!但必须要保证孩子的安全。但现在,有个小孩不见了。 没看到她。底下是清一色的摇头。 没法儿,除了自己去找,根本没有别的招。趁现在时间没过太久,我们先出去找找,大孩子带路,四年级以下的小朋友待在教室,如果黎明莱回来了赶紧给我们打电话,知道吗? 天黑沉沉的,雨滴砸在地上,泛起一丝涟漪,他们人手一把伞,兵分几路。 庙尚村虽然跟城镇地区没法比,但村里多数也盖起了两三层的楼房,外面贴着各种色彩的瓷砖。 但黎明莱家里,只有一层没装修的平房。黎珈和沈喻葶俩人一进去,才见到卧病在床的爷爷和在床边编竹篮的奶奶。 黎明天进门就问:阿公阿婆,小妹在家吗? 小妹没去学校吗?奶奶手上的动作没停,也没发现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人。 黎明天着急地跺脚:没啊!没见到她。 阴公噢!奶奶放下竹篮,深陷的双眼霎时发红,激动地说起:肯定是你爸中午不让她去学校搞那个什么?叫摇什么的东西,我也听不明白。 黎明天一听,转头就跑,生气地把对间的木门踢开。 床上的男人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黎明天把男人拽醒,你骂我小妹什么了?她现在不见了! 男人被吵醒后,迷糊睁开眼,声音混沌:我骂她怎么地了?连你我都骂,不学无术去学什么摇滚,你以为你是城市小孩啊?啊?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一边,黎珈和沈喻葶看了眼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原来上午采访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黎明莱父亲。 沈喻葶看不过去,劝道:明莱爸爸,现在最要紧的是孩子不见了,我们得先把孩子找回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嘛! 没想到中年男人竟然更火大了,开始怒吼:我哪知道她上哪去了啊!哈?我不就让她不能去学校吗?你们现在找我要人来了?要是人不见了,责任就在你们身上!好好的搞什么乐队,真是可笑! ...... 黎珈清楚醉酒且郁郁不得志的人有多可怕,她只说了句:希望您能清醒点,然后一起去找找孩子。 屋内充斥着令人恶心的酒味,黎珈受不了,出了门,他却还在里屋骂骂咧咧。 黎珈摸了摸男孩的头,安慰:我们自己去找吧,一时半会儿人也醒不过来了,不过你妹经常去哪?带我们去找找。 黎明天带着她俩,屋里屋外,就连门前的猪圈、菜园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 手机上也没有任何动静,来时他们八人特意建了个微信群,想着有消息就往里发,但现在群内一片空白。 啊!小妹有可能去对面大坝的田里了?黎明天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雨下地越来越大,但谁也不敢松懈。越往前走,黎珈对眼前的路越熟悉,直到看见一个院子。 黎珈才恍然,原来她爸妈之前说的,把老家的房子重建了,就是建了这两栋别墅啊... 她盯着那个院子晃了会神,步子都慢了下来。 直到沈喻葶发现她不对劲,问她怎么了,她才回神。 临近大坝,有一片葱郁的竹林,里面涌动着奔腾的河水,数不清有多少回出现在她的梦里。 田垄的杂草被雨水打湿,不时掠过脚踝,凉刺刺的。粘腻湿重的泥土让人走得艰难,但稍微迈大点步子又怕打滑。 走了好远,深入到了几亩稻田的中央,但仍空无一人。她们跟着进了旁边的毛胚房,还是没找到小女孩。 -- 第85页 外面的雨劈里啪啦往下泄,天阴得厉害,虽然都打了伞,但不可避免地都大雨淋湿了。黎珈出门前被殷谌许裹得密实,全副武装,但这会儿几乎湿透了。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群里,仍没消息。 这也没有,小妹到底去哪了啊?黎明天眼圈发红,声音有点哽咽。 其实他也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妹妹不见了最着急的就是他。 黎珈摸摸他的头,我们先离开这,妹妹不在这,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总能找到的。 可是外面雨这么大,姐姐,你们的衣服都湿了... 没事啊,我们找回妹妹要紧。沈喻葶安慰小男孩,我们还是先走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等出了这片田,黎珈鬼使神差地往刚才那片竹林走。 沈喻葶跟在后面,问:珈珈,你去哪啊? 我们进里边看看,或许有呢。 竹林很大,但似乎没人打理,杂草繁密,被风吹倒的小竹子跟能施障眼法似的,阻碍了她们行进的路。 但是一直往里走,到了竹林的尽头,就听到了呜咽声。 循着声音,看到蹲在角落的小孩,黎珈她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 黎明天着急地把她拽起,劈头盖脸地问:你干嘛不去上课,啊?跑这来干嘛?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 小女孩眼睛都哭肿了、满脸发红,身上也湿透了,黎珈赶紧把她抱起,擦了擦她的眼泪:不哭了啊,哥哥担心你,所以着急了点。 沈喻葶也安慰男孩:对妹妹温柔一点,嗯? 姐姐。黎明莱趴在黎珈的肩上,啜泣道:对...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黎珈顺着她的背,轻声地问:那你可以告诉姐姐,为什么会一个人跑来这里吗? 小女孩哭得更凶了:因为我爸不让我去学校,还说田里的杂草没人拔。 听到这,黎明天更生气了。他说什么你就干什么?啊?不见你这么听我的话? 沈喻葶再次宽慰男孩:行了,小哥,你别对妹妹这么凶啊!我们都先回去,好嘛? 她们在群里报备完,大家商量着打算回民宿休整。 黎珈回房冲了热水澡,头又开始晕乎乎的,似乎又发烧了。 楼下很热闹,大家都换了身衣服。黎明莱挨着凌觅烟,两手抓着杯子,看起来局促不安。 几个人围着两兄妹问。 从两小孩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爸爸这个词,离他们很遥远。在他回来之前,就是一年一通电话。至于妈妈,关于她的记忆却太过沉重。 中途,他们的爸爸也曾经回来过一次。就是那次,让他们失去了妈妈。 他回来那天晚上,家里吃团圆饭。他喝了很多酒,开始语无伦次地骂人,他们的妈妈说了两嘴,就被扇了耳光,他们阻止他动手,也被甩到地上。 然后,两个三四岁的小孩,亲眼看见自己的妈妈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第二天清晨醒来,妈妈就离开了,从此没再出现过。而他们的爸爸,也像消失了一样,远离了他们的生活。 直到两年前,他们的爸爸再次回来。第二天、第三天还在,他们知道,他大概是不走了。只是,他们倒迫切希望他离开。 因为他酗酒,喝醉了只会对人大喊大骂,有时还会动手。自从他回来,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就成了奢望。 黎明天比黎明莱大两岁,他刚开始也会顶嘴、反抗,但后来不会了。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再也不想搭理他。 但黎明莱还小,她很怵这个酗酒的可怕大人,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不敢忤逆。就像今天,她哥哥回房后,她又被拉着骂。 家里活不干,跑去学什么乐器,你是城里孩子吗?农村家小孩学这个干什么?有用吗?还不如去田里拔草。 所以,她就去了田里。没想到突然下起大雨,她只能躲进竹林里。 黎珈从兜里抓出一把五彩斑斓的水果糖,放进小女孩的手心,不要害怕,以后再见他这样,就离他远远的,学学你哥哥,左耳进右耳出,不要放在心上,这样能让你好过很多。 她不确定六岁的小孩能否听懂这句话,但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经验还算丰富,就给了最实用的方法。 那就是打心眼里的漠视。 了解清楚情况后,一行人打算带着两兄妹回家,顺带给人做做思想工作和法律科普。黎珈说她头疼,就不去了。 其实也不止头疼,她自己也不想去跟那个中年男人打交道。 找小孩大概找了有两小时,回来洗漱加上刚才在楼下又花了一个多小时。黎珈躺在多多床上,脑袋很沉,但她意识却很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她给殷谌许发微信:【你今晚还回来吗?】 那边秒回:【想我了?】 没一会,殷谌许又发了条:【不是让我别回去嘛?外边雨下挺大,不行我就跟苏铭挤间房呗?】 黎珈顿时不想理他,把手机埋在枕头底下,闭眼。 但没过一会,微信电话打了过来,听见他问:你那边下雨了吗? -- 第86页 黎珈看了眼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嗯了声。 殷谌许觉得她不对劲,问:你现在在哪? 黎珈一听他说话,就困得打了个哈欠:房间。 殷谌许:又开始烧了是吗?体温多少? 唔...黎珈拿起床头的测温枪,滴了一下:38.5 殷谌许不禁皱眉:那我一会回去,药吃了吗? 吃过了,你别来了,外面刮风下雨的。 殷谌许:...... 你先睡会觉,我先挂了。 听人要挂电话,黎珈不愿意,着急地问:你还忙吗? 这边刚结束。 黎珈:我想听你说说话。 嗯?殷谌许听她的语气,稀罕地软糯。 他扯唇笑了笑,觉得小姑娘真是娇气,下一秒却听之任之,说起了闲事儿。 咱妈说国庆回老家看奶奶,你想不想回去? 想的,好久没见爷爷奶奶了。黎珈又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生理原因还是真的流眼泪了,她轻轻叫他:殷谌许。 听到听筒里嗯?的一声,黎珈突然很想倾诉:我好想睡觉啊,但是睡不着,好多事情在我脑袋里转来转去,晕乎乎的。 那就别去想,静静地听我说,很快就能睡着了,好不好? 听她嘟囔了一声,殷谌许才开口:你问我,为什么之前没谈恋爱...你不在,我找谁谈? 第39章 橘络 把人亲地火急火燎 你问我, 为什么之前没谈恋爱...你不在,我找谁谈? 殷谌许说完这话,迟迟没等到回复。 他怕说得不够, 又怕说得太过, 会把人吓走。 中午她问:你就没遇见过心动的人? 有啊。他坦露了心意, 结果等来的只有一句:噢。 他没在别人身上栽过跟头, 唯独她。 高三正式开学后,他每晚一到十点响铃就走人。 等她的第一晚,是怕人初来乍到,别找不到回家的路哭鼻子。后来, 倒像跟人长跑竞赛似的。 少年心高气傲, 跑到终点撞线的胜者必须是他。 没多久, 被周嘉瑞发现了端倪。 某晚,他和苏铭俩人偷偷摸摸尾随,自然见到了黎珈。 第二天, 殷谌许一进教室,就被他俩按在座位上盘问,他当时解释:就是邻居家妹妹,至于一块回家,也只是服从奶奶的命令。 他俩不信。 殷谌许什么人他们还不清楚?表面上乖顺是没错,私下也叛逆着呢, 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当天, 他俩就恬不知耻地跑去家里吃饭, 顺带认识了殷谌许口中的邻家妹妹,发现俩人完全不熟,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但你来我往,碰面机会多了, 自认为跟人混熟之后,周嘉瑞更厚不知耻。当时知道黎珈跟他们同一节体育课,就突然抽了风似的,求黎珈帮忙给他送水。 她一律婉拒。 但国庆前一天,殷谌许突然在球场上瞥到了她的身影。她当时站在场外,手里还拿着一瓶水,朝周嘉瑞挥了挥手。 他看愣了神,一没注意就和迎面抢球的同学撞上,手摔骨折了。 当晚他从医院回教师公寓拿资料,跟许青璇上去后才发现灯竟然亮着。 国庆长假,他爷爷奶奶跟前同事约着去了外地旅游。她怎么没走?之前不是说要回泊南? 许青璇走进她的房间,打断了正戴着mp3写卷子的黎珈,问她怎么没有回家。 她当时性子沉静,别人问一句她回一句,压根不多聊。从她浅浅的回答里,殷谌许了解到:回家后只有她一个人,数学跟不上所以想留下来补习,以及她要独自在这儿待上七天。 许青璇当时听了,便邀请黎珈去家里住,仍是逃不过被婉拒的命运。 但她过两天要去外地培训,也不能照顾他们多久。高三也只放三天假,殷谌许回家住两天就得回来。 他之前因为长期不吃早餐,前段时间得过胃炎,许青璇从此就格外重视他的早餐问题,便请黎珈帮忙随便给他做点。 他这人龟毛,不吃外面的,简单给他煮个面,加个鸡蛋就可以了。 殷谌许当时左手打着石膏,听了也没阻止。那会瞧见黎珈点头同意,还觉得这姑娘傻里傻气。 殷谌许就回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教师公寓。 10月2号早上,他的房门又被她敲响,这回他稍微拾掇了一会头发,才开了门。 我煮了面,你要起来吃点嘛?她也不像第一次那样怯懦,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但话里仍怂:虽然可能很简陋,不是很好吃...... 殷谌许没想到她真给自己做了早餐,愣愣点头。等在餐桌前坐下,见着那寡淡到只有几根青菜的面时,才知道她有多诚实。 他嘴角不禁抽了抽,尝一口,味道确实淡得不能再淡。 她也吃了一口,转身就回厨房拿了瓶生抽出来,问:你要加点吗? 他就这样被伺候了两个早上,不同的是,第二天她给卧了个鸡蛋。除了早餐俩人在家吃,其余都是许青璇叫了餐送过来,不然他俩很可能会被饿死。 -- 第87页 10月4号那天,他又要继续上课了。按掉几个闹铃后起身,一出门就见厨房里鸡飞狗跳的场景。 早上六点半,太阳初升,光辉洒满人间,逆光的身影,慌张地在厨房里来回蹦跶。 殷谌许看她,一会儿从冰箱里拿出什么,没一会儿又掀盖看锅,着急忙慌的样子把他逗乐了。 太久没见过她这样。殷谌许忍不住发笑。那天的面依旧寡淡,但他突然觉得,还挺好吃。 从那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时不时就会想起她。 此刻,他刚上车。 袒露心声,但不意味着他不心慌。 领证前,他知道黎珈没上心,跟他求婚纯粹是想找个伴,好搭伙过日子。 他怕过了这么久,黎珈对自己还是没那层意思,或许有好感、有信任、有依赖,但远远不够。 一念嗔痴,并非一晌贪欢就能了结。 他不想只在梦的尽头拥抱她,他渴望,她每时每刻都想依赖他。他可以是她终生的摆渡人,而不只是噩梦的疗愈师。 等听到对面呼吸浅浅的声音,殷谌许才确定,她睡着了。这次他也没挂断通话,想起之前520那茬,还挺好笑,这小姑娘怎么张口就骂他有病呢? 被骂没什么,但就是怕她哭醒,没人在身边怎么办?其实小姑娘还和小时候一样娇气,不仅是做了噩梦,生病的时候也是。昨晚睡觉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比以前抱得还紧。 他启动了引擎,开车回民宿。 还好这会没下雨,昨晚天黑蒙蒙一片,沿途的房子多数都熄了灯。 他从前没来过这,那条路确实不好走,但他那么迟才到,其实是导航没电了,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没想到她竟然生气了,还是因为担心他才生气,那别扭的模样越想越可爱,殷谌许其实得意的不行。 等他回到民宿,进了房间见她还在睡,就先给她测了体温,烧又退了。 他去洗了澡,回来黎珈还没醒,他就躺上床将她搂进怀里。没想到,这轻轻一抱,还把人弄醒了。 黎珈混混沌沌,眼神迷离地靠着他: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殷谌许贴着她的额头,答非所问:刚才我测了一下,烧退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黎珈往窗外看,天已经黑了,房间也没开灯,漆黑一片。便问:几点了? 差不多八点。 她听到时间,刺溜一声从被窝里出来,身上还穿着短衣短裤,也不怕冷。 怎么了?问完,殷谌许帮她套上那件红色珊瑚绒睡衣外套,还把纽扣系好。 黎珈迷糊地挠挠脑袋,过饭点了,再晚点下去又要麻烦钟姨。我现在不烧了,别让她再担心。 到楼下时,大家都还在客厅里坐着,钟姨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现在怎么样?不然就去医院看看吧,怎么反反复复的又烧上了呢? 黎珈笑着摇头:我现在又退烧了。 嗐。沈喻葶叹了声气,珈珈下午被雨淋了一身,所以才又烧起来了,我都止不住流鼻涕,别说她本来就生着病。 沈喻葶帮着答话。下午她们回民宿那会,钟姨不在,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没见到她们一行人被淋得浑身湿透的落汤鸡模样,身上的衣服都能轻而易举地拧出水来。 听罢,殷谌许偏头看他老婆一眼。 所以下午在打那通电话之前,她就被雨淋了一身? 但从电话接通后,加上她醒来的这段时间,她什么都没说。 注意到他的目光,黎珈直直对上他的视线,微摇着他的手:有个小孩不见了,我们在外面找了两个小时才找到,外面雨下得大,所以就淋了一点雨。 见他还是脸色沉沉,黎珈又补充:真的就被淋了一点,没有被雨淋一身啦,沈喻葶说得太夸张了,而且我全程都有撑着伞噢。 黎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让他知道今天下午自己的惨状,毕竟他出门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出门撑伞、不要淋雨。 但此刻,人不理她。 生活不易,黎珈不禁叹气。 钟姨特意给他俩留了菜,殷谌许坐在她对面,仍一脸不虞。 等吃完饭,楼下也没人了。黎珈自觉无趣,就回了房间。 一进房,黎珈就脱了毛绒睡衣。现在才九月,远不是穿冬季睡衣的日子,她刚才在楼下吃饭都觉得自己快被热出汗了。 她爬上床,见殷谌许背对着她,正坐着捣鼓手机。 黎珈知道他生气,但这回人有点不好哄了。 殷谌许。她戳了戳他的背,明知故问:你怎么了啊? 结果人转身瞥了她一眼,就把手机随意扔到床上。下一秒,就抱她钻进被窝。 生病了也不穿好点。殷谌许声音闷闷地,上手把她裹得严实。 终于开口说话了!黎珈觉得脱衣服这招真好使,见他还坐在多多床上没进来,她问:你把被子全卷我身上了,你不盖了嘛? 黎珈问完,他又不理,冷冷地看着她。 你是要跟我分房睡?黎珈逗他,那是回家也这样喽?那这次你搬去客房好了,我不会偷偷溜进去看你睡觉的... -- 第88页 你想得美!殷谌许急了,掀开被子往里钻,然后抓着他的领地,来回在她脖间蹭。 你就跟我横,你敢分房,我就把墙打通了。 黎珈受不了嘤咛,轻制住他的手,抬头亲他。别乱来,我生着病呢。 你也知道?殷谌许发了狠地回吻,等把人亲地火急火燎,才松手撤下,一脸纯洁把唇覆上额头。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淋雨,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黎珈缓了一会,说话还喘着气。 殷谌许伏起身子,盯着她眼睛,语气又放软:你不说,我只会更担心。 听完,黎珈往下挪了挪身子,环抱着他,闷闷地贴在他胸前。 那我跟你说噢,今天我们找了很久的那个小女孩,还有她的哥哥,其实都很可怜的。没有父母的陪伴和关爱,爷爷奶奶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但是又无能为力,这种状态真的好糟糕...... 黎珈说着,突然不由自主地流泪。 不过,只要她不吸鼻子,再把眼泪憋回去,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说完,黎珈佯装自己困了,上手要揉眼睛,却被殷谌许举着腰提溜起来。 他的脸近在咫尺,因为清热的呼吸正轻轻喷在她的手上。此刻,她很敏感,所以也没敢把手放下,怕被发现。 但下一秒,她的手就轻柔地被另一双手握住,十指相扣。 然后,温软的唇轻轻吻上她的眼睛,像对一件稀有的宝物那样,珍视而爱护。 他沿着眼周亲了很久很久,好像怎么也不够似的。 而黎珈只感觉唇贴在上边,轻微的痒意连绵不绝,挠得她心都颤了。 殷谌许停下的时候,黎珈睁开眼,又从他的深眸里看见了自己。 他说:我会陪着你。 第40章 橘络 你未免太着急了点儿 那一刻, 她压抑了半天的情绪,一触即溃。 她不奢求爱,只渴求陪伴。但他的眼神里, 却不止于此。 这场婚姻的初衷并不光鲜, 裹着她的私欲和数不清的杂念, 除了有一颗希望白头谐老的心, 便不剩下什么,尤其是没有爱。 但没想到,她会沉溺于他的温柔乡。 她强烈想制住一个念头,但那棵小绿芽早已春满心田, 万花都为他盛放。 管他是不是心血来潮, 等她究竟何时才值得。 别管了, 也不等了。此刻她只想抱紧他,曾经缄默的渴望终于拨云见日。 殷谌许,我们在一起吧。 他愣了愣, 她的眼睛太亮,里边全是水雾,但有个答案亟待确定。 殷谌许不眨一眼地看她:喜欢我? 黎珈点点头,却哭得梨花带雨。 殷谌许擦掉她的泪,你哭成这样,让我很挫败。 挫败个毛线? 黎珈翻到他身上, 噙住他的唇, 不许他再说。 眼泪流至嘴角, 味道依旧咸涩,俩人谁也没有停下,疯狂地渴求彼此的温软。刚才叫他别乱来、要顾及病者的人,却怎么也不肯撒手。 殷谌许的舌被她卷疼了, 喑哑着喘息,硬生生停下,再次确定:真是喜欢? 你怎么这么磨唧?不要就算了。到了后面,他又化身木头桩子,黎珈气得翻身而下,仰躺着平复呼吸。 见她又炸毛了,殷谌许轻笑,逗猫似的摸她头发,给我等着,病好了可别装死。 黎珈毫不掩饰地挑衅他,循着腰间的力量滑过。不出意外,听见他闷哼了一声。 殷谌许见她视线瞧着自己,伏在她耳边呢喃了句:帮我?说着,他抓住黎珈的手,牵回原处。 不要!自给自足,丰衣足食。黎珈调笑地亲了他一口,说实话,我想看。 殷谌许被勾急了,重新卷着她的舌跳舞。黎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呜咽了一声,手顺势被牵走,过了很久才出来。 她想起那天早上,殷谌许进了卫浴,他喑哑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就跟刚才一样。 手被他仔细擦着,黎珈猛地想起这人不简单,直白地问:还有人帮你弄过吗? 没有,除了你。殷谌许轻声笑着,神色依然慵懒。我去冲一下,去嘛? 黎珈看了眼摊开的手,有点嫌弃:嗯,黏糊糊的。 殷谌许抱她进了卫浴,见她在洗手台前轮番用了洗手液、沐浴露,冲了半天水还不走。 ...... 他不害臊,大咧咧地站在花洒下,也不怕被人看光。黎珈偷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时,快速冲了水,躲进了被窝。 翌日,殷谌许醒得早,悄溜溜下了一楼。 院子里,钟姨正把被风吹倒的花摆正,昨晚台风肆虐,这会天色迷蒙,还飘着小雨。 殷谌许帮着收拾好后,也没走,俩人就坐在檐前,看着雨落下。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钟姨笑问,珈珈这丈夫虽然不咋说话,但人沉稳从容,对珈珈的心意明眼人都瞧得见。 殷谌许点头。 别的不敢说,但他知道黎珈性格慢热,一向很难跟别人真正相熟,但才来两天,就能和钟姨相处得这么自然,于是猜测她俩之前便认识。 -- 第89页 第一次见到珈珈,是二十一年前了吧,正好在我结婚那天...... 黎仲森家里虽然穷,但为了迎娶城里媳妇,还是花了大功夫摆酒,请了全村人。 当时他们站在门口迎宾,不远处便有几个小孩在玩笑打闹,另一头有个落单的小女孩,长得清秀白净。 正值冬天,庙尚虽然不是很冷,但她穿得跟其他小孩相比,还是单薄,颜色又浅又旧,但却很干净,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那剥橘子吃。 钟姨闲着无聊,就去逗她,问能不能给她分一瓣。 小女孩怯生生地点头,然后把一瓣橘子递给了她。她刚想接过,就被那几个小孩打断,别吃她的,她是个扫把星,吃了她的东西会变得很衰。 钟姨没理他们,见小女孩仍怯懦地看着自己,她拿过那瓣橘子就放进嘴里,摸了摸她的头,你剥的橘子真甜,谢谢你啊! 挨桌敬酒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小女孩,仍是乖乖巧巧地坐着吃饭。同桌的其余小孩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身边都有大人喂食,除了她。 路过那张桌,她听见一个小孩冷不丁嘲笑道:黎珈,你看!这是我奶奶给我剥的虾,你没有!略略略。 小女孩跟没听到似的,低头继续扒饭,也不在意他的鬼脸。 但她旁边的妇人却开口:这么大人了是缺胳膊断臂了?不会自己剥? 哎呀,嫂子,孩子还小,你给剥一颗给人尝尝嘛! 我可没这么闲。 小女孩仍旧不说话,当时钟姨还以为她是个聋哑儿童。 她结婚后没多久,就怀了孕,便留在老家。当时他们家是庙尚村里唯一一家小卖部,不少老人来打牌。 黎珈奶奶便是每天都来,有时中午也不回家。有人问:那黎珈中午吃什么 她刚把牌打出去,没事,一餐不吃饿不死。 有回,钟姨路过她家的院子,远远瞧见黎珈一个人坐着看电视。 她记得,黎珈奶奶中午没回家,这会都下午三点多了。她便走了进去,问黎珈有没有吃饭。 见她摇了摇头,钟姨把她带回家,给她做了个蛋炒饭,黎珈就乖乖地坐在角落吃。 刚吃没多久,就被她奶奶发现了,直接把她揪起身,对她破口大骂:你这只扫把星,来这干什么要不是你,我这把能输? 骂完,手没闲着往她背上拍打,声音清脆响亮,听得她心都颤了颤,当时就把黎珈扯开,见有人来拦,还是个孕妇,她奶奶才罢休,但嘴上仍骂骂咧咧。 我当时把她抱走,掀起她的衣服一看,不止后背,手臂、大小腿都有淤青,心疼得不行,但那会也无能为力。 当年,家暴、虐待的概念并不像今天普及,她跟黎珈奶奶谈过,甚至跟村委的人说过,但无济于事。 后来她去医院生完孩子回来,才知道黎珈已经被她外婆接走了,要不是这次,俩人也不会再见。 殷谌许全程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直到最后,他才开口:谢谢您当年对她的维护。 珈珈这孩子吃过太多苦,但只有真正经受过的人才懂,阿姨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还是希望你要好好爱她,对她多好都不过分,小时候的阴影,或许真的需要一生去治愈。 殷谌许一打开房门,她就醒了,头发蓬松凌乱,坐起身后迷糊地问:唔?你怎么起这么早? 下去溜达了一会。殷谌许钻进了被窝,环着她躺下。 黎珈被他浑身的凉意刺地打了个寒噤,你身上好冰。 这话一说完,殷谌许就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自己移到了床边。 黎珈哭笑不得,追着把他抱紧,然后蹭了蹭他的胸口,给你取暖,我是不是很好? 他没开口,但黎珈感受到了他胸腔震动发出的嗯声,教育道:外面下雨了,你怎么出去溜达啊?还穿那么少,是谁说山上早晚天冷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殷谌许被她暖热了身子,才搂紧她,黎珈。 唔?他现在很少这么喊她了,冷不丁这么一喊,引得黎珈抬眼看他。怎么了? 以后有我给你剥虾。 ???? 怎么突然说这个黎珈以为他也发烧了,上手就摸他额头,不烫啊!说完,她还起身要拿床头的测温枪。 殷谌许也倏地起身,扣紧她的腰,把人熊抱着。问:想吃吗? 还行。 殷谌许听了,突然跟小孩似的把脑袋趴上她的肩头。 她突然想起徐昕瑶的话,这就是儿子吗? 你干嘛突然...黎珈想了想,想起一个他常用来形容自己的词,这么...娇气了? 殷谌许倏地笑了,对啊,他的姑娘才本该娇气。他要护她,永远有娇气的资本。 睡衣薄,他一笑就惹得她起鸡皮疙瘩。平常殷谌许怎么也不可能早起溜达,回来还跟小孩一样要讨抱,黎珈不免担忧他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儿。 她揉顺了殷谌许的软毛,托起他的脸,又啄了一口唇,殷谌许,你不要不开心......因为看到你不开心,我也会难过。 -- 第90页 明明是他要护她,为什么画风走向突然偏转了?殷谌许急着反攻,但动作却很温柔,亲她的时候,每一处游弋,都格外疼惜。 这次台风实力强劲,连庙尚这种离海远的小村庄都受到不小影响,出村的路有一段山体滑坡,所以殷谌许和黎珈那帮子人,都被困在了庙尚。 本以为再次回到这会是一场噩梦,但没想到她却过上了无欲无求、无所事事的神仙生活。 有想法了码码字,其余时间不是下楼跟他们玩,就是跟殷谌许厮混,俩人躺着看剧,黏着亲热。 在一起之后,所有行为都像被盖了戳似的合乎情理,自然也比以前更黏糊。 但也仅限于亲亲抱抱,因为期间发生了一件挺尴尬的事。黎珈病好后,俩人正在兴头上腻歪,临门一脚才发现没安全套。 殷谌许那晚收拾东西急急忙忙,也没想过会在庙尚待这么久,所以只带了换洗衣物。 此刻他急得额头冒汗,但也还是没进去。他还记着之前被黎珈呼了一巴掌的事儿,抱着她平息时,殷谌许调笑:什么时候愿意让我进去了,你说一声,别让我死不瞑目就成。 ???? 这就死不瞑目了? 但这会,黎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俩貌似还没真正谈过孩子的事。 她突然起身,问:你想生孩子吗? 见她神色严肃,微皱着眉,殷谌许上手轻抚:刚把你追上呢,就想着生孩子了?你未免太着急了点儿。 等人稍微放松一些,他才继续:生不生都成,全看你乐意,这事主导权在你手里。十月怀胎、真正孕育一个新生命的是女性,你才有资格决定。 他看过不少纪录片,平日在医院也见得多,知道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有多不容易。而且黎珈不想生,不然眉头不会皱这么紧。 听完,她刚悬上来的心又放下。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但至少此刻能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挺好。 被撩急了,又硬生生停过几回,殷谌许便拽着黎珈去村里的小卖部,若无其事地溜达了一圈,连卫生巾都少见,别说安全套了,只能回来压着她亲了又亲... 第41章 橘络 对我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台风虽把人困住, 但他们也没闲着。 黎明莱父亲那事确实麻烦,不过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几拨人轮番上阵, 去给他做思想工作, 劝他少喝酒多关心孩子, 不要固守传统的教育理念, 要培养孩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况且,让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整日下地干农活这就有用了?赵泽那拨人每每回来吐槽,都搞不懂他是咋想的。 黎明莱父亲好面子,在外什么都给你答应得好好的, 但转身回到家, 之前该怎样还是怎样。 赵泽找过校方领导、村委主任, 甚至都想申请法律援助了。后来不知道是黎明莱父亲表面功夫做得好,还是这群人三顾茅庐,用真心感动了他, 让他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总之,黎明莱又回到了学校上课,看起来跟没事儿发生过一样。 临走前,黎珈跟殷谌许去了趟镇上的圩街。 庙尚村很偏僻,开车到镇上需要半个小时。她之前从没来这逛过,每回坐车都匆匆一瞥, 虽然五岁之前都住在庙尚, 但她之前没出过门。 小时候, 每回隔壁家的同龄小孩从圩镇上回来,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具在她面前晃悠,那会她也羡慕过。但她知道,没有人会给自己买。 五岁之前, 她想去镇上逛逛,现在回头一看,儿时的渴望渺小又可爱。 他们去的那天,正好赶上圩日,也就是当地约定俗成沿袭下来的集市交易日。各地的圩日有所不同,但都按农历的尾数来算。 泊南镇自然也有,她小时候就经常跟外婆赴圩。 在她的记忆里,每到圩日,各个村庄的老奶奶会挑着自家种的蔬果到圩街上摆地摊,外地商家也会开着卡车,车上满载着应季的水果、盆栽,甚至还有大甩卖的衣服,叫卖的各种喇叭声在街上汇合,热闹得不行。 台风过后,难得有个大晴天。此时,短短的一条圩街人影攒动,俩人牵着手慢悠悠走在街上。 突然,殷谌许停下脚步,举起俩人紧握的手,还稀奇地瞧了瞧。 嘛呢?黎珈抬眼看他,不解地问。 你觉不觉得...说着,他愣了会,又牵着人继续走,指尖挠了挠她的手背,我们这次有点奇怪? 黎珈想了想,刚才好像是她主动牵的手,所以...他这意思是嫌她太不矜持?不过她确实也不是一个多矜持的人,你不想牵手嘛? 不是。殷谌许笑着揶揄: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嫌牵手黏腻,还拿出手汗这个理由搪塞我。 好啊!原来在这等着她。 不过,出手汗这事儿难道是她能控制的?黎珈含冤:我哪里搪塞你了? 殷谌许稍微松开,轻撞她手心,你仔细感受一下,这次哪黏糊了? 咦?黎珈撤出她的手,清爽干燥,没出一点汗。神奇了,怎么会这样! 原来你之前跟我牵手,会紧张啊? 出手汗,除了有紧张压力等情绪的原因,还跟饮食、睡眠、身体等息息相关。她这段时间的作息规律了不少,但他仍然大言不惭:不过,怎么这么短时间,就对我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 第91页 靠!世俗的欲望? 是得有多骚,才能从出手汗联想到这儿? 黎珈无语。在一起之后,他的骚气指数直线上升,什么话都蹦的出来。 嗯,确实没有了。她假正经点头,手指却不安分地挠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再勾回来,成吗? 黎珈毫不怀疑他的勾人技艺,随便说句话都仿佛在引人入饵。就像现在,话语间暧昧,扯唇瞧着她笑,这张脸,至少能勾她上千回。 见人不答,殷谌许继续牵着她往前走。路过堆满盆栽的地摊时,瞥到了一只鹦鹉,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儿。 当年,黎珈不小心把他从秋千上推倒后,跟他道过歉,但她以为没得到他的原谅。所以想了很久,她才想出了一个办法。 外婆家离圩镇近,大概走十分钟就能到。 当时临近过年,街上张灯结彩,人满为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讨价声不断,到处洋溢着辞旧迎新的气氛。 唯独殷谌许一脸愁容,黎珈大早上跑到他房间敲门,吵醒后又说要带他去个好地方。他还犯困,当场拒绝。但她没放弃,把那个地方夸的天花乱坠,耐不住好奇,殷谌许又跟着她走了。 等到了地方,他没觉得有多好,人多还喧哗,吵得他脑瓜子疼,还好一向跟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黎珈,倒是安静地领着他走。 黎珈把他牵到花鸟市场后,先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叔叔!我今天带了另一个好朋友过来,他叫殷谌许。 介绍完,黎珈见他不说话,只点了点头,也不奇怪,因为殷谌许对她也是这么冷淡。转头继续问老板:叔叔,大鹦鹉还在吗?我可以跟它玩一下吗? 去吧,还在之前的位置。 谢谢叔叔! 刚道完谢,黎珈就迫不及待地牵他,走到一只鹦鹉面前停下,说:谌许哥哥,真的对不起,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几天殷谌许都听腻了,说过几次没关系,她还不停地道歉,正想跟她好好解释,就听眼前的鹦鹉重复着她刚才的话。 他登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她牵走。手还被她摇着,听她委屈巴巴地撒娇:谌许哥哥,我知道你还生气,所以每次去找你,你都甩门,不跟我玩。所以,我请鹦鹉一起跟你道歉了,你可以不要生气了吗? 殷谌许这才笑了,怪不得她天天都得把那话说一遍,还不是因为她每天大早晨就敲他房门,把他吵醒? 我不是因为那天摔倒的事生气,以后别再说对不起了。 黎珈抬眼看他,疑惑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吵醒我了。 为了让自己不再被吵醒,殷谌许实话实说,但见她久久没反应,还以为她又要哭鼻子。 却没想到,她牵着他又回到刚才那只鹦鹉那儿,对着它喊:谌许哥哥每天起床都要开心,不要睡懒觉。 鹦鹉又跟她学了几遍,当时人多,殷谌许听着有点羞愧,就拉着她跑走了。但他那会却觉得新奇,因为他之前赖床,都少不了一通说教,还没人用这种方式劝过他。 此时,殷谌许看愣了神,牵着她往前走,试探地对那只鹦鹉说了句:黎珈小娇气。 没想到,这只鹦鹉也能学人说话。黎珈小娇气......自此开启了单曲循环模式。 黎珈之前最爱干的事,就是逗鹦鹉玩,自然记得小时候哄他那茬。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喊她小娇气?他还能要点脸嘛? 她跟人较劲,对着鹦鹉大喊:殷谌许不要脸! 鹦鹉自然不负众望,但与此同时,他俩也被路人投以猎奇的目光。黎珈拉着殷谌许就想跑,却听他又喊了句:黎珈每天都要快乐,多喜欢着点殷谌许! 听到鹦鹉的嘎嘎声,黎珈撒腿就跑,丢脸丢大发了。 殷谌许追了上来,你跑什么啊?多好玩啊! 好玩个大头鬼,丢死人了! 殷谌许笑:你以前不是最爱干这事儿了? 您记性真好,我谢谢您! 见她都快咬牙了,殷谌许上手揉她脑袋:这事儿太傻了,哪能不记得? 你觉得傻,怎么还做了? 谁让我被一个傻子俘获了呢?同流合污,没办法...自然也成了傻子。 靠! 她听完后,气消了大半,虽然明明也是羞愤大过恼怒。 他最后对鹦鹉说的那句:黎珈每天都要快乐,多喜欢着点殷谌许!就让她羞愧难当,撒腿就跑,何况被俘获这三个字呢? 男人的鬼话如毒瘤,但她偏偏爱听。 请你以后干这种事之前,先知会我一声,好嘛? 行,那现在跟你知会一声。殷谌许揽着她的腰,一下凑近:想亲你,可以嘛? 黎珈刚才撒腿就往人少的地方跑,现在俩人在一个小巷子里,倒也不是不行。但刚才还拌嘴呢,怎么突然又索吻了?于是没回,等着他的动作。 等啊等,殷谌许就这么瞧着她,无声专注,勾得黎珈踮脚亲他,但唇刚贴上去,他却突然进攻,辗转不停。 -- 第92页 最后,黎珈受不住,掐了他的腰才罢休。 从圩镇上回来,黎珈和殷谌许去了黎明莱家里一趟,把给兄妹俩买的新文具送到后,递给了他们一本便签,里面有他俩的联系方式,黎珈好久没一笔一划地写字了,生怕他们看不清。 她蹲下身,轻声说:姐姐要回家啦,你们会不会等姐姐一走就把我忘记了啊? 黎明莱眼里起雾,哽咽地说:不会的。 那我们拉勾?黎珈牵起她的小手,姐姐给老师打电话想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能躲着姐姐噢,不然姐姐会很伤心的。 嗯! 黎珈的声音也有点颤,她很舍不得这个小女孩。要好好学习,每天快快乐乐的!如果想姐姐,随时都可以打电话,姐姐还会回来看你,好不好? 说不清为什么会放心不下这小孩,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黎珈觉得自己跟黎明莱很像,所以内心不自觉地偏向她。 离开的时候,她是和殷谌许一起回的家。 终于要走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窗外艳阳高照,跟来时见到的被乌云笼罩了整片天的画面全然不同。 车子驶过了村口挂着的蓝色牌子庙尚,前几天她瞥见的瞬间,曾感到仿佛又重新坠入地狱般的难过,此刻却当它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标。 但她心里仍闷闷的。之前是害怕,现在却像是有什么东西落这儿了,但她又不能带走,只能心里惦记着。 黎珈收回视线,点开手机逛淘宝,又下单了一批儿童读物和衣服。收货地址填了钟姨的民宿,没敢直接填黎明莱家里,说到底她就是摸不清,等他们所有人都离开了庙尚,黎明莱父亲会怎么样? 还有一个记挂在心上的人,就是钟姨。 临上车前,黎珈跟钟姨道别,紧紧地抱着不想撒手,像一个孩子依偎母亲一样。 但在她的记忆里,她连王沛兰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拥抱这么亲密的举动,在她们的相处中,绝对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发生。 虽然现在通讯发达,好像彼此间随时都能关心问候,但谁又能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呢?所以,必须抓紧时间,紧紧拥抱喜欢的人啊。 珈珈,回去后要多吃饭,可别让谌许跟我投诉啊! 黎珈抱着钟姨点头。当时,她沉浸在要离开的悲伤情绪里,也没注意到钟姨的话里,有哪儿不对劲。 直到离开她也不知道,殷谌许什么时候和钟姨串通一气了...... 第42章 橘络 原来...你想跟老公穿情侣装啊 刚把手机息屏, 准备眯一会,徐昕瑶就给她打了电话。 几点能回来啊? 黎珈瞥了眼窗外,这会已经上了高速, 但她之前没闲心看时间, 所以也不清楚。 她下意识侧身看殷谌许, 小声问:几点到家? 大概两点。 他没有压低声音, 正常的音量自然传入听筒。徐昕瑶知道殷谌许也去了庙尚,这会心下凛然,笑问:晚上出来吃饭吗?这么久没见,是不是想死我了? 黎珈确实挺想她, 距离浦中百年校庆都快过去半个月了, 她们还没见过。想你想的睡不着呢... 少诓我, 昨晚谁跟我说自己活得跟猪一样?睡到昏天暗地?徐昕瑶这阵加班加到头秃,羡慕得不行,事已至此又被刺激。抱怨两句后, 没忘提醒她:姐妹趴,别带男人! 挂断后,殷谌许幽幽地问:那我晚上一个人吃饭?真不带上我? 他俩已经在一起的事儿,黎珈还没跟徐昕瑶说。要是他去了,不得让人大跌眼镜?而且她还特意强调:别带男人。 黎珈想了想,你就别来了吧? 行, 那我就当一晚望妻石, 在家孤苦伶仃呗... 他话说得委屈, 黎珈暗自吐槽:我一个人待了半年,可什么话都没说,而且还过得有滋有味...... 回到家,俩人累得睡了一下午, 最后还是被徐昕瑶call醒。 黎珈想起床,但殷谌许不依,像只树懒黏着她,嘴里还嘟囔:真不带我? 唇若有似无地被他贴着,黎珈反嘬他一口,那我早点回来? 殷谌许这才松开她,跟着起身换衣服。 黎珈正描眉,见他衣冠楚楚地站在一边,疑惑:你也出去嘛? 昂...送你。 不用,离得也不远。怕徐昕瑶等急,她随意化了个妆,放下眉笔便起身,就在附近的那个商圈,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乐意。 行吧,黎珈便不再推拒。 到了火锅店,徐昕瑶这回没低头敲手机,而是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黎珈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开口便要全盘托出: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跟殷谌许好上了? 见她双手抱胸,一幅了然于心的模样,黎珈惊讶:你怎么知道! 徐昕瑶啧一声,黎珈珈!你以为这十年情谊白处的?你跟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好嘛? ? 怎么不一样了? -- 第93页 刚问完,就见徐昕瑶端坐了身子,两手交叠轻放在大腿上,轻声模仿:几点到家? 听听她甜腻的语气,再配上这副动作,黎珈打死都不承认自己会这么做作。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娘气!况且就殷谌许追你那劲,你俩在一起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想起人当初还说,他那是幼稚园小朋友找妈妈的把戏,怎么现在口吻一变,说他追人有股劲了? 还行吧? 要是换成别人,黎珈怎么也不会答应,但对象是他,她除了愿意试试,还不管不顾、不计将来。 徐昕瑶约她出来,不仅是关心姐妹这么简单,还想约她去买个东西。 所以,吃饭那会,听徐昕瑶说想去逛逛,黎珈也没忘给殷谌许发微信: 【等会要和小妖逛街】 【不知道几点回去噢】 【你不用来接我啦!】 徐昕瑶刚把肉捞进她碗里,就见她还端着手机敲字,凑近瞥了眼她刚给人发过去的消息,啧啧称奇,黎珈,不是我说你... 说没说完,就见她姐妹对着手机傻笑,徐昕瑶:???? 黎珈此时分身乏术,因为殷谌许秒回了: 【接还是要接的】 【但要奖励】 【亲亲.jpg】 她不禁小鹿乱撞,但小妖还在跟她说话,她便按灭了手机,偏头问:怎么了? 徐昕瑶抱怨:你现在好软妹噢,靠!我的钢铁男友去哪了? 软妹嘛?还没人这样形容过她,黎珈笑着拍拍她的肩:放心,你要还想我当你男友也行,我来者不拒。 吃完,俩人就在商圈里边闲逛。但没一会儿,徐昕瑶突然说要去买一条男士皮带。 ???? 黎珈以为自己听错了,买男士皮带?你有情况? 不!徐昕瑶果断摇头,这不我爸生日快到了吗?我妈想给他一个惊喜,但又怕被发现,所以托我帮她挑个礼物。 她记得徐叔的生日确实是在九月底,而且徐叔徐妈感情好,所以她才信了。直到徐昕瑶领她进了LV,眼眨都没眨,迅速买下一条皮带,黎珈才察觉不对。 徐昕瑶家里虽然有两栋楼收租,但徐叔徐妈平时吃穿用度都很朴素,怎么突然买了上几千的LV皮带? 徐昕瑶,你快点从实招来...这是买给哪个男人的? 我爸啊...徐昕瑶买完后,心情大好。不然你觉得我这么一穷逼,能有钱买一LV的皮带?肯定是能报销,我才会买啊! 没等她深究,殷谌许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结束。徐昕瑶怕被她发现,着急忙慌给她摆口型,快了快了! 等她挂断后,徐昕瑶岔开话题,黎珈便把那事抛在了脑后。 逛着逛着,她们就走到了之前跟殷谌许误入过的男装店。黎珈不免想起家里的那件红色卫衣,其实是给他挑的。因为没见过他穿红色,但又想看,当时就匆匆拿了一件。 前段时间她搬回客房,在主卧收拾衣服时见着,当时还试穿了一下,又宽又长,她那会心血来潮,还拍了一张照,这下派上用场了。 她进去问了问客服,没想到竟然真的还有小码的存货,她便果断入手。 从店里出来,徐昕瑶调笑: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居然来男装店给老公买衣服?但不愧是我姐妹,买了自己穿!不过它还挺好看的,很酷! 黎珈也觉得酷。没想到,之前随手拿的一件衣服,竟然意外的好看。 没多久,殷谌许就到了。因为时间不早,也就没逗留,黎珈坐进副驾后,便把衣服放上车后排。 殷谌许看了眼后排熟悉的品牌袋子,难以抑制心底的激动,偏头看她:给我买的? 黎珈系好安全带,理了理长发,笑说:不是! 噢。殷谌许刚被吊起来的心,霎时沉了下去,淡定地问:黎瑜? 不是! 那是一家潮牌男装,更不可能是给家里长辈买的,殷谌许一时想不起来还有谁,难道是沈江? 黎珈本想回去把衣柜里那件卫衣找出来,再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他这么按耐不住。下车的时候还生闷气,黎珈主动牵他,他犹豫了好半会,才穿过她的手指,跟她十指交握。 身上有股火锅味,黎珈一到家就进了主卧,等她洗完出来,见那两件卫衣竟然大剌剌地铺在床上。 ???? 黎珈愣住,这是什么情况? 没等她走近,便被殷谌许拦腰抱了起来,还抵着她的额头轻蹭:原来...你想跟老公穿情侣装啊? 刚才,她一进门就去洗澡了,殷谌许都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谈。但沙发上的袋子太惹眼,他跟个小偷似的想一窥究竟,于是悄悄打开,没想到竟然跟那件红色卫衣一模一样。 之前,他把黎珈的衣服从客房搬回来,看到了情人节那天买的红色卫衣。那会在店里,她突然拿着卫衣朝他走近,还甜腻腻地喊他老公。 当时他确实震惊,没有闲心去观察衣服的尺寸,直到那天收拾,殷谌许才发现它很大,但也没多想。 等打开袋子的那一刻,见到的是小码的同款卫衣时,他才反应过来,马上翻了衣柜。 -- 第94页 所以,情人节那天,是给我买的嘛? 黎珈好心提醒,是你付的钱。 不重要,是你挑的。 还特意给自己买了同款?殷谌许轻笑,温热地贴着她的唇,诱惑她:老婆,我们试穿一下吗? 黎珈刚洗完澡,里面没穿胸衣,她嫌麻烦,不想换。但殷谌许不遗余力,自己迅速换上后,也给她换上了。 换完以后,殷谌许不满足,继续哄她:老婆?我们拍张照吧! ???? 黎珈不喜欢拍照,但他亲着她蹭:我们好久都没合照了。 黎珈又同意,对他的撒娇毫无抵抗。 可能是之前所谓的床照拍多了,殷谌许拍照技术不错,幸亏没用直男死亡拍摄角度,很快就拍了两张,一张俩人正对着镜头笑,另一张是殷谌许趁她不备,亲她侧脸的瞬间。 黎珈只瞄了两眼,正想拉大看看,手机却瞬间被他移走。 黎珈猝不及防地被握紧腰,坐上他的大腿。十分钟前,他有多耐心地给她换装,此刻就有多急切地替她褪去。 惦念多日的渴望,终于有了着落。 但这时,殷谌许却不急着继续。空调的凉风轻飘飘,吹得她打激灵,只能抱紧他取暖。可他的手仍规距地圈在腰间,黎珈后背受凉,忍不住:我冷。 殷谌许却置若罔闻,低头嘬了嘬,慢慢抚过每一寸她的凉意。 过了很久,他退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此时,黎珈热得晕乎,不解地看他,像一只迷途的小鹿。 我的奖励呢? 噢,【亲亲.jpg】 她想起来了,便抬头亲他,轻柔地进去,舔了一下他的舌尖又退出去,不厌其烦地来回拉锯。 殷谌许捏她:你耍我玩呢? 你不也是?黎珈咬他,因为殷谌许一直勾着她,却一动不动。 黎珈挑衅成功,他终于热烈地邀她沉溺,不再游离。 结束后,殷谌许从身后搂着她。之前她玩手机,还被撤走,此刻他自个却州官放火。 黎珈有点恼,转身咬他喉结。年少时,每次见他仰头,都恨不得上手摸一摸。 但直到今晚,她才解锁了这个新技能。前面他一直不动,诱惑着她,为了反诱,黎珈下了苦功夫。 嘶...疼!殷谌许摸她的头,宝贝,再咬就留印了。 你之前还撤我手机... 乖...殷谌许不禁吻她鬓角,等我发完朋友圈再陪你玩。 ???? 你怎么...发朋友圈了?要知道,自从加上他微信后,黎珈就没见过他的动态,始终一片空白。 殷谌许还搂着她,头搭在她肩上。黎珈盯着眼前的屏幕光亮,见好看的手指噼里啪啦敲了一通又删掉,最后留下的文案寥寥:我老婆,好眼光。配图是今晚拍的那两张。 黎珈被逗乐了,这文案?是夸我还是夸你啊? 夸你...殷谌许蹭着她的脖子,又喃喃地说:我好喜欢。 没一会儿,朋友圈的红点数字不断上涨,黎珈好奇地点进去。 周嘉瑞:【靠!殷谌许又秀了!】 苏铭:【注意注意!现在凌晨三点...】 徐昕瑶:【靠!黎珈珈骗我!】 黎瑜:【放开我姐!】 表妹:【嫂子好好看!】 底下的评论很长,很多人黎珈都不认识: 【殷谌许,你多久没发朋友圈了?】 【欢迎失踪人口回归!撒花】 【靠!这个点还没睡的,不是有性.生活就是苦逼值班狗吧?】 【不,还有职称狗!】 ...... 黎珈看了,忍不住笑:他们还挺有趣的。 听罢,殷谌许一秒息屏,把手机拿远。那我呢? 你最可爱。 殷谌许之前也被她夸过可爱,但这词?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他没脸没皮地问:是可讨人爱吧? 黎珈心情大好,是吧! 讨你爱就行。 第43章 橘络 你下嘴又这么重 忙碌的日子像给生活开了倍速器, 九月的光景一溜烟就过了。 之前在庙尚村滞留了几天,回到浦宁后便落下不少工作,俩人忙得跟机器上了发条似的。直到国庆长假, 才稍微喘口气。 好不容易有个假期, 许青璇便张罗着回泊南一趟。 浦宁市离泊南不是很远, 都在本省。平时开车也就两个小时, 但国庆黄金周车水马龙,他们8点出发,回到家都凌晨1点多了。 领证后,黎珈跟着许青璇俩口子回过几次。但之前殷谌许不在, 她一个人住他房间也尴尬, 所以每晚都回了外婆家住, 毕竟俩家离得太近,只隔着一道墙。 车停在两栋房子院门前的大树底下,黎珈刚醒, 精神还有点涣散。 昨晚熬夜写稿,路上总塞车,怕殷谌许开车犯困,她刚开始还撑着玩手机。后来被他发现直打哈欠,手机都给没收了,她撑不下了才入睡。 下了车, 眼前强烈的明暗对比, 让她瞬间清醒, 心也陡然沉了沉。 -- 第95页 左侧的屋外灯火通明,双层别墅的院门前种满了五彩斑斓的花;右侧的平房,屋里屋外都一片漆黑,仿佛是一潭深渊。 然而, 那曾是她过去人生中最亮丽的底色。 殷谌许刚把行李箱拎下来,就见她怔愣地望着前面的房子,上前牵她。这会太晚了,我们先回去睡觉,明天醒了再回外婆家,好不好? 黎珈习惯性地回握,只是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被他看透了。不过,这到不让她难堪,反而多了股力量。 这个时间点,老人早就入睡了,还好许青璇带了钥匙,进门后,他们便轻手轻脚地回了房。 黎珈之前虽然常来,但一般都待在一楼。殷谌许的房间,还是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来过,为了吵醒他,她当时几乎一个上午都耗在这。后来上了初中,黎珈不再主动找他玩,也就没进过他房间。 他住在泊南的时间不多。爷爷奶奶还没退休回老家之前,他几乎只有寒暑假才会在泊南住上十天半个月。 后来,老人在泊南长居,殷谌许回来的次数才多了点,只是待的时间都不长。所以,房间里没留下多少他曾经住过的痕迹。 黎珈进房后,快速洗了个澡。本来觉得夜深了,她躺上床后很快能入睡,但刚才的清醒还在延续。 殷谌许从卫浴出来,见她还没睡,上床把她搂进怀里。车上还睡得挺香,怎么现在不打瞌睡了? 你的床都太硬了!黎珈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原因归结到他的床上。 那怎么办?殷谌许轻笑,想起上次住爸妈家,她也嫌他的床硬。 黎珈倾身啵唧他一口,明天我想回外婆家住... 行啊。殷谌许亲她:把我带上吗? 说实话,黎珈并不想,怕会把负面情绪传给他。可以不带吗? 看你表现。 ???? 黎珈迷糊了,甩狗皮膏药还要看主人的表现? 虽然睡得晚,但她第二天仍起了个大早。楼下熟悉的拌嘴声传进耳朵,意识恍惚间,黎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等那阵声音没了,她才彻底醒过来,睁眼的霎那,就想赶紧起床,然后下楼去见爷爷奶奶。 但殷谌许还在睡,腰间被他圈着,黎珈只好把他的手移开,正悄悄往外挪,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他现在睡得没有以前沉了,每回黎珈从他怀里抽身,他都会醒来。 黎珈急着起床,但见他眼圈有点青,明显没睡饱,哄他:我想下楼了,你再睡会好嘛? 那你亲我一下。 黎珈毫不迟疑,俯身亲了一口。 殷谌许说是这么说,最后等黎珈亲了他好几下,他才肯放人。 刚下楼,在屋里就远远瞧见老人正在给院里的花浇水,黎珈兴奋地蹦跶到他俩跟前,爷爷奶奶!我回来啦!想我了吗? 陈芳方一见她就抱,当然想啦,你这么久没回来,奶奶怎么可能不想你嘛! 两人抱着咯咯笑,只听见爷爷念叨:你这孩子,怎么比上次回来还瘦了? 我最近工作忙,所以就瘦了一丢丢!说话间,黎珈手里还比划着,紧紧贴住大拇指和食指,誓要证明自己没瘦多少。 阿谌是不是在家没开火?没给你煮饭?陈芳方清楚黎珈的口味,对自个孙子的厨艺有信心,但也知道他懒。 煮了煮了,平时都是他做的...黎珈略微心虚,这话说出口,她还有点惭愧。 那就是你不好好吃饭?陈芳方知道她饮食不规律,经常有上顿没下顿的,这点颇让人操心。 我最近吃得可多了,殷谌许可以作证!黎珈大言不惭,虽然从庙尚回来后,她确实比以前吃得多,但也多不到哪儿去。 很久没听过孙子的全名,家里其他人都喊阿谌。想想珈珈小时候,还总跟在后面,喊他谌许哥哥。后来长大了,就变成了殷谌许。 陈芳方不免发笑,难道小两口年轻那会都这样?想想她之前就是,总爱喊全名,这会都喊殷老头了。 许久没见孙子,陈芳方也挂念:现在都8点了,阿谌还没下来,又睡懒觉? 昨晚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凌晨2点多才睡的,让他多睡会吧! 听罢,陈芳方笑:殷老头,你看看,还是珈珈会疼人,总算也有人纵容阿谌睡懒觉了。 ???? 她疼人?黎珈消化了好一会,还是觉得这个评价有失偏颇。 等早餐做好,黎珈才回房叫他起床。 房间很暗,窗帘紧闭着,跟夜晚没什么区别。黎珈进门叫他:起床啦,吃早餐了! 唔...他听到声音,嘟囔了一声。 殷谌许侧躺着,黎珈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见他一副要继续沉睡的架势,她走上前,单腿跪在床上,探身看他,果真闭着眼。 她摇了摇殷谌许的肩,起床了? 没有回应。 她不是爱赖床的人,之前一个人睡,基本睡醒后就不沾床了。但最近,她也会赖床,偷偷欣赏他的睡颜,再摸摸他。 -- 第96页 黎珈又吵了他一会,还是不醒,她有点恼:那你慢慢睡,我走了? 刚说完,黎珈就被抓住手腕,一下往床上倒。他没穿衣服,黎珈的嘴正好磕到他胸口。 她一开口说话就会含住,所以立刻就想抬头起身。但一只大掌覆上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动。 殷谌许感受到胸口上的柔软触觉,一睁眼就见到这幅场景,顿时有点心痒,但却嘴硬地揶揄:大清早就这么流氓? 靠!真是活天冤枉啊!一口惊天大锅就这样盖在她头上了? 话语间,他活像个被调戏的纯情少年,但实际上,殷谌许却不让她动弹。 黎珈没法,使劲咬了一口,殷谌许被激地松开了手,你下嘴又这么重,不能学一下猫? 学猫? 黎珈想了会,才记起:之前她咬了他的舌尖后,殷谌许说了一句话:那你当猫也成,我不介意你舔。 所以,他是想让她舔...... 见她的脸一下通红,殷谌许忍不住俯身亲她。 感受到某物正蠢蠢欲动,黎珈挣扎着不配合: 你别搞,大人都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殷谌许被她说的大人逗笑了,放心吧小朋友,大人绝对不会让自己饿着。 黎珈拒绝:那我也不要。 但我饿了...有一个礼拜了吧?这段时间俩人都忙,尤其是她,一躺上床便累得倒头就睡。 ???? 在这样的情境下,黎珈秒懂。我不也是?你看我有说什么吗? 结果,殷谌许笑着说了句:那今晚我们都吃饱点儿?行吗? 黎珈:...... 吃完早餐,殷谌许就牵着她走进了隔壁小院。 上次她回来,是在端午节,过去几个月了,家里落满了灰。沙发毯子都不能坐人,房子久无人气,黎珈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抬眼,电视柜上挂着的那张照片就映入眼帘。 十几年前的一天,她外婆跟几个朋友在镇上的杂货铺买东西,突然有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男人走近,对着她们的脸拍了一张,随后还打印了出来。 一张照片外加镶着金边的框,20块钱,无异于敲诈勒索,但外婆买了下来。 当时黎珈问她为什么要买,明明是被偷拍的,别人不都说他是坑蒙拐骗吗? 外婆听了,摸着黎珈的头,笑说:总有一天会用到的,到时候也不怕找不着一张照片,还要给我珈宝留个念想啊! 黎珈当时小学三年级,还不懂外婆说的是什么意思,笑着对外婆说:那长大后我也要当摄影师,给你拍好多好多比这好看一百倍的照片! 此时,黎珈望着墙上的照片入了神。照片里,外婆还只有几根银白发,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齐肩的短发显得人格外有精神,那个摄影师技术确实不错,抓拍到了她露笑的脸。 而这张照片,如外婆所说,是留给她的念想,成了挂在墙上的遗像。 在外婆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记不清、也想不起来初见时外婆的面貌,只隐约记得:五岁那年,她从病房醒来,睁开眼的霎那,见到了一张温柔带笑的脸。 那一刻,温暖的阳光都逊了色。 她笑着对黎珈说:外婆来接你回家了,以后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珈宝,好不好? 而后来,无论是午夜梦回,还是陷入深渊,她脑海里经常浮现的,却是外婆躺在病床上自顾不暇,却还强颜欢笑哄她的样子。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殷谌许拉她出门,从兜里拿出纸,递给她:你去院里转转,这点卫生我自己能搞定。 黎珈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突然想起周嘉瑞之前说过,他是被某个小姑娘训练成了随身带纸的暖男...... 见她久久没动,殷谌许就差上手帮她擦鼻涕了,但她不让,自己接过了纸巾。 不用,我把口罩戴上就不会打喷嚏了,我之前买了好几袋口罩放房间抽屉了,我去找找看有没有。 黎珈翻了翻抽屉,却心不在焉,满脑子循环弹幕:他为了小姑娘随身带纸...... 把口罩戴上后,她一言不发便开始扫地,没一会儿就止不住狂打喷嚏。 殷谌许拿过她手中的扫把,别折腾了,说了我来,你指挥就行。 黎珈心底止不住泛酸,又觉得不该小题大做,想要强力压制那份酸意。 你来?黎珈偏头看他:那我真撒手不管了? 见他点头,黎珈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那你加油噢! 我可不是免费干活的...殷谌许俯身轻碰她的唇:不过,给我奖励就行。 虽然隔着一层口罩亲昵,但她仍不禁悸动。心底的花像泡在了醋缸里,侵蚀得她难受,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行...黎珈抬头看他: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见他点头,黎珈继续:那小姑娘是谁啊?你随身给她带纸的那位? 第44章 橘络 那今晚,有幸和你一块睡觉吗? -- 第97页 那小姑娘是谁啊?你随身给她带纸的那位? 怪不得她愣怔怔瞧着纸不接, 完了一声不坑就闷头干活,原来还记着这事儿。 她的眼神不加掩饰,平静无声, 却比之前黯淡。 殷谌许被注视着, 内心激动, 因为她吃醋了。但又忍不住唾弃自己, 这特么追人追得也太失败了,就这么一傻叉问题还能让她不确定?吃醋生疑? 你啊!他忍不住上手揉她脑袋,这姑娘怎么还是这么迟钝。 自从高中那晚给她过完生日后,他们的关系便不像以前寡淡陌生。 下完晚修, 俩人在路上也会聊天。家里两位老人外出有事, 殷谌许会带她出去吃, 有时晚上也会骑单车带她遛弯。 她吃东西容易沾到嘴角,单车靠在停车棚也会被雨淋湿,每次黎珈都着急地翻书包找纸, 但连纸屑都见不着。然后,她会懊恼地说上一句:我下次一定记得带纸。但下回还是会忘。 殷谌许见多了,便记在心上。从那以后,出门都会带纸。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我?黎珈震惊地指指自己。她记得周嘉瑞说,殷谌许高中那会就随身带纸了。所以, 他当时喜欢自己? 你...黎珈犹豫几秒, 鼓起勇气问:高中那会, 是不是喜欢我? 她心脏砰砰乱跳,仿佛在等一场凌迟。虽然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但此刻的心情,比十年前准备递情书还要紧张百倍千倍。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殷谌许摘下她一侧的口罩绳子, 倾身看她。 他的手指略带凉意,轻轻掠过她的耳廓,痒得黎珈瞬间打激灵。此时,他的脸近在眼前,清热呼吸轻轻飘进她的鼻息,引得她控制不住地加快心跳。 殷谌许:我只喜欢你。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只喜欢你。 一听完,黎珈就禁不住凑近亲他。殷谌许进去后,急速地扫了一圈便退出。她不让,正要继续贴上去,就被他抵着额头。 你先让我说完,别每次听到一半就上嘴。知道她主动不扭捏,但每次都被她勾走,殷谌许事后反应过来,难免有点恼。 见她这会生气瞪眼,殷谌许忍不住啄了一口再退开,以前只喜欢你,现在也是。如果你之前出门记得带纸,我也不会有这个习惯。可你连这个都没法确定... 他顿了顿,继续: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黎珈。 除了你,我没对别人心动过,没追过别人,也没谈过恋爱。 在我的认知里,恋爱不是必需的,只有彼此喜欢才能在一起。 这些话,你听懂了吗?殷谌许看她,要不是她不懂,这辈子他都不会说这么矫情的话。 懂了。黎珈点头,可以亲你了吗?满心的喜悦溢得她抓痒,只有亲热能解。 殷谌许没回,贴近她的唇吮吸,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直到黎珈坐在高脚凳上,看他忙里忙外地干活,她还不敢置信,脑袋里全是他刚才的话。 殷谌许把擦过的沙发垫拿出去晒,一进门,就和她的视线撞上。 刚才极力克制,才堪堪停下,不然这家务一天根本干不完。 黎珈虽然被他抱那坐着,但始终勾着他,就像一只突然变得黏人的猫。他走到哪,她的视线就落在哪。 殷谌许忍不住靠近,因为她带着口罩,只能亲亲额头。 房子面积不小,以前乡下地方没那么讲究,把祖上留下的直接圈起,然后坐地起楼的比比皆是。但好在外婆家是平层,殷谌许上手利索,干完后还有闲情问她:要不要洗床单? ? 黎珈一时没懂。 昨晚,不是说想住这儿?紧接着,殷谌许继续:不然我们手洗吧? 家里洗衣机坏了很久没找人修,黎珈没多想便同意了。 等把洗好的床单被套拧干,他突然冒出一句:那今晚,有幸和你一块睡觉吗? 黎珈懵了,什么? 看在我手洗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殷谌许笑:不是,功劳也挺高的,毕竟活都是我干的,怎么说你也得把我带上。 噢... 昨晚她说想回外婆家住,殷谌许问要不要带上他。黎珈当时不太愿意,但他...不是说要看她表现?怎么一上午的,全给自己表现完了? 不过,黎珈真没法拒绝他。何况在他表白之后,更是不可能。 中午吃饭。 许青璇两口子去探亲了,所以餐桌前只有爷爷奶奶、黎珈、殷谌许四人。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之前在教师公寓的那段日子。 只是,餐桌上聊的话题则全然不同。从前是催学,现在成了催生。 奶奶之前最大的愿望啊,就是看着你们俩都能找到良配,有一个好归宿。说着,陈芳方脸上的笑掩藏不住:没想到啊,最后你们成了对,可把奶奶高兴坏了! 刚开始,黎珈还逗趣:奶奶,你身子骨健朗着呢,没坏。 你说,人是不是不懂得知足啊?就像栽了树,总希望它尽早开花结果。我啊...就盼着什么时候能抱上曾孙。 -- 第98页 这身骨头也支撑不了多久啦,说不定哪天两腿一蹬,就撒手人寰了。我也是从上回生病住院开始,才挂念这些事。 人这一生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绝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外物上。小时候忙学习,长大了忙工作,真正感到幸福的瞬间不多。那天你俩拿着结婚本,站在我跟前,那一刻,我真觉得无憾了。 陈芳方叹了口气:但现在,你看,说到底还是我贪心了,老古董观念! 黎珈听得一愣一楞,她没有要生小孩的想法,但陈芳方的这番话,还是让她难受。她对自己的生死无所谓,几十年光阴,苟活于世足够了。 但她听不得老人这么说,什么两腿一蹬、撒手人寰?这种话每说一次,都像在心上刮过一道疤,很难愈合。她自私地祈愿:请您一定万寿无疆。 奶奶,你说什么呢?上回体检报告出来了,您跟我爷的身体状况可好了。 殷谌许避重就轻:但是你血糖升高了,陈女士,请您平时多注意点,不要吃太多含糖量高的食物,行吗?爷,您也别太纵着她。 陈芳方急了,我可没吃,你爷爷就连面包也不给我吃了。 你想想自己爱吃的,都是什么脏脏包、菠萝包、牛角包,不是含糖高,就是油脂高,你能多吃嘛? 老头,你别只说我啊,你自己...... 黎珈默默地给他竖大拇指,这招真绝啊,也是屡试不爽。 高中那会,黎珈每回看了他的骚操作,都不得不称绝。直到现在,调虎离山之计依然管用。 陈芳方催了催,因为突如其来的吵嘴,便也不继续了。 晚上,殷谌许跟长辈说好后,就牵了黎珈往隔壁屋走。 白天的太阳热烈,床单晒过半天后就全干了,迎面的香气让人恨不得扑上去。 黎珈刚把边角压好,正想这样干,殷谌许就过来环住她的腰,拉着她往后倒躺。 从早晨他就开始暗示,吃晚餐那会,他时不时给她夹菜,每回都不忘说:吃饱点儿,别以后喊饿。 ???? 一两遍也还好,但这句话他说了不下十遍,听得黎珈拳头都硬了,想打他。在场只有他俩懂这个梗,真是骚到了极致。 此时,一切发生地自然。 黎珈承受着他轻柔的吻,在外面描摹个不停,把人勾起来后,他伸进去,就像舔一颗软糖似的。 就这样亲了很久,久到最后黎珈都情不自禁咬他的唇了,他除了亲便不再继续。 黎珈被长时间的吻搞得心痒,但退出后,开口即是:我不想做了。 殷谌许抵着她的额头,咫尺的距离,便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月光透过轻薄的纱帘,从窗外泄下来,她眼里有星。 他的唇贴在黎珈上方,轻笑:为什么? 黎珈难以启齿,你自己清楚。 你不说,我不清楚。 黎珈气得咬他,每次老半天都不上手,你烦死了。 我等着你主动,这几次都是,你才发现?问完,他的舌就侵了进来,重重地吮了一口又退出,除了上嘴亲我的唇,咬我喉结,别地儿,你能不能主动点? 黎珈羞愧难耐,听他又说了句:比如今天早上的,不介意多来点,我很喜欢。 ???? 我就不,不做就算了,不稀罕。 最后,殷谌许只能自己主动。 也就几天没做,黎珈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动作狠劲,折腾了好久还不想出去。 事后,他又变回了软猫,埋在她的发间轻蹭,抱着不撒手。 殷谌许吻她的鬓角,老婆,你中午吃饭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就是听着挺难受的。 不要难受。殷谌许回到她红艳的唇上,尊重长辈的意愿,但不是每个都需要我们去许诺,生老病死也不是靠一张嘴就能说出来的。 殷谌许见她闭着眼,也不回话,喊她:宝贝? 不要有负担,有我帮你兜着。 殷谌许又亲吻在她太阳穴上,轻轻地舔舐,让她难以抑制地想哭。 但开口却是:你再说下去,我都想主动了。 第45章 橘络 老婆,有吻痕... 诚然, 黎珈就是个嘴炮。 昨晚说完那话以后,殷谌许就急不可耐地抱她起身,甘心成为她的俘虏。 黎珈靠在他的肩头, 嘟囔:你话还没说。 你想听什么?殷谌许轻笑, 忍不住揉她的脑袋。 所以, 你想听什么?就是你要说的话啊?前面结束后, 黎珈已经累得不行,此刻俨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蹭着他的脖颈撒娇:好困,想睡了。 殷谌许被气笑, 但看她耷拉着眼皮, 真犯困了, 又亲了亲:行,等你哪天不困了,别忘了主动点儿。 翌日, 俩人起晚了。 殷谌许一休假把所有闹钟全关了,黎珈就是累得起不来。 殷家跟亲朋好友来往密切,凡是节日长假,都会约着聚会。黎珈醒来后,一打开大门,就见院墙外停满了车。 -- 第99页 五岁那年, 她搬到泊南, 就见识过隔壁的热闹。大年初二, 她和外婆在家里看重播的春晚,一墙之外,不断传来嘈杂的欢笑声,倒显得她们家里冷清。那会, 她还挺向往这种热闹。 领证后,黎珈每次回泊南都会参与一次。之前她和殷谌许不熟,顶着他妻子的身份参与大型家庭聚会,难免无所适从。 不过,有他在身边,还是第一次。 回到隔壁,殷谌许牵着她挨个跟长辈问了好。这会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但耐不住奶奶唠叨,俩人还是乖乖进厨房吃早餐。 他们正坐在餐桌前喝粥,表嫂唐枝便牵着儿子走了过来。 小耳朵早上在家闹脾气,没吃东西,刚才一听你们要进来吃早餐,就凑我耳边说他也想吃点。 是嘛?殷谌许抱起小孩,问他:你不吃饭,你爸没嚷你? 没想到,小孩哼了声:我很生气,小叔你不要提他。 他又怎么惹你了? 我不想说! 见小孩生气地嘟嘴,黎珈上前逗他:小耳朵,还记得我是谁吗? 小婶婶。 啊,你记性真好! 小耳朵点头:我妈妈也这样夸我。 唐枝舀了小碗粥出来,正想喂他,被他柔声拒绝:妈妈,我会自己吃的,你不要喂我,快点出去休息,不要受累。 他拿着小汤匙,说话间还手舞足蹈,黎珈在一旁看得直乐:嫂子,我帮你看着小耳朵吧。 行,珈珈,那麻烦你了啊! 等唐枝出去之后,小耳朵却两手抱胸,刚才信誓旦旦的小孩,面前的粥却一口没吃。 黎珈哄问:我记得你以前可爱喝粥了,现在不喜欢了吗? 我很生气!吃不下!他双手托腮,嘴巴嘟了起来。昨晚我和妈妈一起睡在我房间,我连房门都锁好了,就怕爸爸进来!但我早上起来,妈妈还是不见了! 锁门? 殷谌许捕捉到重要信息,瞥了黎珈一眼,正好她跟有感应似的,俩人对上视线。 黎珈见他扯唇,笑着问小孩:怎么和你小婶婶一个德行? 黎珈:...... 小婶婶,你睡觉也锁门吗?但我房门还是被爸爸打开了,你有什么门不被打开的绝招吗?可不可以教给我? 黎珈正被他的小手摇着臂,见他可怜巴巴,刚想开口,就被殷谌许截胡了。 小婶婶的门,最后都被我打开了。殷谌许轻笑,所以,她并不能传授给你什么,也没有绝招。 黎珈原本想说:绝招就是,掌握钥匙。此刻,听他语气沾沾自喜,禁不住又看他。 下一秒,他就凑近了她的耳畔:老婆,孩子还是先别要,碍事儿。 碍...事儿? 靠!耳畔的气息很快离去,但她登时羞红了脸。 小叔,你怎么跟我爸爸一样?都是撬锁的大坏蛋! 殷谌许笑了,你懂不懂什么叫撬锁? 私闯民宅,不问自取! 嗯,您这成语学的真不错。 我还会一个,叫偷鸡摸狗! 殷谌许捧哏:厉害了! 黎珈看着他俩,顿时无语。 她用小耳朵的小汤匙舀了一口粥,喂到他嘴边:我们等会再聊好不好?不然粥凉了就不好吃了,需要我喂你吃吗? 小婶婶,你怎么小看我啊?我一个人可以哒!小孩子注意力转移得快,刚说完,他就开始小口吃了起来。 吃完早餐,他们就回了客厅。 来的多是长辈,黎珈脸熟,但并没有太多接触,就坐着听他们说话。殷谌许挨着她坐,无聊地把玩她的手,不时捏一捏,揉一揉。 对面的阿姨看了,笑说:谌许这小两口感情真好,而且长得养眼,就这么看着啊,我都忍不住笑,这就是网上说的姨母笑吧? 许青璇扬了扬眉,主要还是珈珈好看,拉高了整体颜值。 听罢,殷谌许就跟她咬耳朵,咱妈又夸你好看了,我怀疑我不是亲生的。 黎珈偏头打量他,一本正经地评价:我觉得你好看。 她的红唇一张一翕,惹得殷谌许很想亲她,但周围人多,只是,揉捏手的力道比之前大了点。 中午吃饭人多,所以摆了几张台。 餐桌上有白灼虾,殷谌许跟平时一样给她剥虾。 表妹看了,羡慕出声:靠!嫂嫂,我太羡慕你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大帅逼给剥虾啊? 之前问殷谌许为什么给她剥虾,他说是身为外科医生老婆独有的福利,就爱干开膛破肚的事儿。但自从知道他喜欢自己以后,黎珈也不信他那套说辞了。 此时,她笑回:你哥手痒,就爱剥虾,他说外科医生就爱干这种事。 殷谌许听了,擦着手偏头看她:那倒也不是,我只爱给我老婆剥虾。 他这话一出,引起哗然,主要是跟他在外的清冷人设太不相符。 -- 第100页 天哪!哥,你还会说这种话?感觉好骚啊... 但我怎么感觉好甜!前几天哥发的朋友圈,你们看了吗?靠!当时我熬夜复习,狠狠被虐了一把,现在?为什么我吃个饭也能被虐? ...... 但黎珈听完,只记起那会在庙尚,他早起溜达完回来,无厘头地跟她说了句:以后有我给你剥虾。 黎珈偏头,小声问:我还不知道,你之前在庙尚为什么突然说那句话? 殷谌许装糊涂:哪句话? 就那句很那个啥的话。说出来没什么,但她觉得有点矫情。 以后有我给你剥虾? 黎珈点头,但他后面就绝口不言了。对上她狐疑的视线,除了笑就捏她的手玩。 吃完饭,长辈们在客厅唠嗑。听说市里新开了一个水上乐园,两个表弟表妹便张罗着想去,但他俩都没驾照,怎么去都是个问题。 表妹向殷谌许使眼色,哥,你载我们去呗!顺便带嫂嫂出去玩玩?你不是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吗?医院平时也很忙吧?肯定没和嫂嫂出来玩过,不如趁此机会约约会? 殷谌许低头问黎珈,你想去吗? 黎珈倒是没什么感觉,但不愿扫兴,点点头:去吧! 随后,一行五人出发。 出门那会,小耳朵也想去玩。但唐枝有点发热,表哥许宴便把小耳朵丢给了殷谌许。最后还提醒:给我看着点他,他皮着呢! 此时,黎珈在换衣间,低头瞥见一块又一块的红痕,气得她想抡人。 刚才选泳衣,殷谌许牵着小耳朵,跟块口香糖似的一直粘着。她本来没想穿多性感的泳衣,稍微露个小蛮腰就可以。 逛了一会,她刚拿起一套分体露腰的泳衣。 小耳朵就晃了晃她的手:小婶婶,我觉得这件不好。 这话说完,他又赶紧补充:不!不是不好,是不能彰显你的美丽! 听了,黎珈又被他逗乐了:那你帮我挑一挑? 嗯!他重重点头,牵她往里走,指着一套潜水服,眨眼说:这件吧!黑色的好酷! ???? 这能彰显她的美丽?黎珈愣了愣,可是天气太热,我想穿短一点的耶。 黎珈还是心仪那件露腰泳衣,正要把它拿下,殷谌许就贴上来说:我觉得这件不太好。 黎珈不介意:可是我喜欢啊! 他凑得更近,小声说:老婆,有吻痕... 黎珈:...... 这件不露胸吧? 她还不想放弃,就听他说了句:脖子、胸、腰都有。 靠!等她换泳衣的时候,特意检查了一会,才发现除了殷谌许说的以外,后背也有。怪不得,早上他这么殷勤要帮她换衣服...... 这个水上乐园刚开不久,有些设施还不完备。儿童能玩的也没开放,所以他们就带着小耳朵进了游泳馆,表弟表妹去玩了别的水上项目。 小耳朵挂着泳圈扑腾,他俩靠着泳池壁。 浅水区里都是小孩,只有他们俩个大人。黎珈不在意,因为她怕水,但殷谌许已经无聊到卷她发丝玩了。 你要不去玩别的项目?我在这看着小耳朵就行了。 不要。殷谌许瞥了眼她手上的泳圈,笑说:这完全没发挥它的作用。 黎珈不会游泳,刚才给小耳朵买游泳圈时,她也拿了一个。当时殷谌许就一脸诧异地看她,问了句:你也要? 这会,殷谌许抽出她手里的泳圈,给她挂在胯上,笑着调侃:真可爱。 不准笑! 黎珈往下看,水深只到她的大腿,确实用不上游泳圈,但她害怕。 表妹玩了一圈回来后,见他俩都在浅水区踩水,噢天!我怎么玩着玩着,忘了来这的初衷了!?哥,你快和嫂嫂去玩吧!我看着小耳朵就行。 但黎珈没什么兴趣,水上滑梯、漂流、滑道都不想玩,说想看他游两圈。 殷谌许就去了深水区,哄了她很久也不肯下水,坐在岸上无聊地扑腾踩水。 下来!这不有我在呢? 他游了几圈回来,水珠还挂在脸上,额前的发被撩了上去,剑眉星目,显得英气迫人。 黎珈看着眼前的脸愣神,没想到他竟然两手扣住她的腰,倏地把她拽下水。 我要上去!黎珈惊得抱住他的脖子,脚下慌乱地扑腾着,够不着地。 殷谌许带着她,往泳池中央游。 你是三岁小孩吗?带你感受点刺激的,怎么这么大了还不会游泳? 黎珈心急,不停拍他:会游泳了不起啊!你快点带我上去! 好好好! 殷谌许嘴上说好,却一直不往回游。 霎时,黎珈的心跌至谷底。她感觉身体在往下坠,但无法完全坠落,亦无处安放,整个人仿佛悬在空中,没有一点安全感。 殷谌许! 她承受不住了,濒临窒息、死亡的记忆一股脑全涌了上来。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 -- 第101页 不知不觉,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声音带颤:你把我带回去好不好? 第46章 橘络 宝贝,对不起... 听到哭声, 殷谌许登时低头看她,白里透红的精致小脸此刻变得煞白,鼻尖上挂着滴滴水珠, 一看便是因为紧张不禁冒出了汗。 他的心霎时咯噔, 轻声哄道:乖, 我们回去了, 不游了。 见他调转方向往回游,黎珈才终于放下心,脸贴上他的后颈,轻蹭那处温热。 但她仍不敢松懈, 手紧紧攀附着他的脖子, 不想再次感受空落的漂浮感, 所以双腿求生般地圈紧他的腰,比任何时候都要依赖他。 被她需要着,殷谌许刹那间有了软肋。 上了岸, 黎珈顿时腿软,她无力再依附别人,松开手便想随之下地,但殷谌许还抱着她。我想下去。 她的语气冷淡,但因为刚哭过,带点生硬的软糯。 殷谌许不想撒手, 他怎么敢撒手?黎珈从没在清醒的时候这么依赖过他, 除非做了噩梦。 她的头靠在殷谌许肩窝, 四肢全从他身上撤了下来。她刚才说,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 乍一听,他还觉得好笑。他什么时候对她说过不着边的话了?但现在,他真想手撕了自己。 黎珈靠了一会, 仍是心有余悸,但她现在还怨他,不想离他这么近。 殷谌许,我想下去。 她又说了一遍。 殷谌许低头看她,只能看见她头上的小丸子,她拒绝跟他说话,拒绝拥抱,就像一只即将要缩进壳子里的蜗牛,要把自己躲起来,也不让他靠近。 等了很久,彼此都不着急,也等着对方做出妥协。 终于被放下后,黎珈一秒也不等,转身往浅水区走。刚才等他放手的时间,她已经缓和的差不多了,虽然刚迈步时,腿还有点软。 殷谌许跟着她走,离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还是选了之前喜欢的那套泳衣,外面兜了件网衫。 殷谌许一直都知道,别人的话对她而言只是参考,对于喜欢的东西,她不会轻易放弃,卯足了劲也得试试。 从小被她各种花言巧语,拐去做了很多他从没干过的事。 他经常拒绝,但最后总是在她手里妥协,因为她足够坚定,也足够倔强。殷谌许被她这股劲吸引,此刻却也遭到了反噬。 黎珈坐在休息椅上,无神地望着池面。突然,她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没有直接触碰她,但柔软的浴衣将她笼罩,不用猜也知道是他。 没一会儿,她就瞥见殷谌许也在这张休息椅坐下,他们俩中间隔了一个陌生人。 中间的女人正用手机给泳池里的孩子拍照,完全没意识到身边有什么不对劲。 殷谌许坐不住,须臾便起身。绕过椅背走到她那侧,蹲下身轻声道歉:老婆,对不起... 黎珈没回,他就像一个隐形人,在跟空气对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怕水。他突然不敢多说,怕她又以为那是鬼话。 黎珈很想忽视他,但她做不到,充耳不闻的特技对他并不管用。所以,只能往身侧挪移,离他越来越远。 这会,陌生女人才侧头瞥向他们,眼神不耐狐疑。黎珈仍望着远处往左挪,仿佛屏蔽了周遭的一切。 殷谌许见状,只能起身出走。 等他跟小学生认错站岗似的立在不远处,这才见黎珈的屁股蹲安稳地坐在板凳上,不挪了。 她的所有行为,都坦荡地昭示着排斥与远离。 一段时间后,陌生女人起身离开,殷谌许后脚便上前,挨着她坐下。 黎珈眼神都没瞥他一眼,又往外挪。殷谌许亦步亦趋地跟着,最后,见她整个人挤到了椅子扶手的疙瘩角落,他才揽腰把她抱入怀里,轻拍她的肩膀,在她耳畔柔声地说对不起。 黎珈被他抱着,委屈劲又涌上来。 我说了很多遍,不想下水,可是...你把我拽了下去,怎么叫都不肯带我上岸。 她扭着身子,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但殷谌许扣得紧,说完她又身不由己地流泪。 她耷拉着脑袋,靠在殷谌许肩头。 从泳池出来后,他身上的水就被风吹干了。但顷刻间,他肩窝的湿意跟泡发了似的,扑簌往外涌,一发不可收拾。 殷谌许退开一点,托起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眼皮:我错了,对不起。 黎珈无声地流泪。停了之后,脑袋往下移,湿润的眼睛在他脖颈上蹭干,抬眼看他:你先松手,我不想让你碰我。 听罢,殷谌许缓慢松开。 她一起身,浴衣便随之滑落,她没管,直接往前走了。 表妹正无聊地拍水玩,视线不时往别处瞥,黎珈留意到之后,便接下了看小孩的班。 小耳朵见到她回来,立马游了过来,嘟着嘴要讨抱。 黎珈戳了两下他的圆脸蛋,问:怎么了? 小姑都不陪我玩,你和小叔去哪了?怎么这么慢才回来...小耳朵说着,往黎珈身后找了找,惊奇地咦了一声,问:小叔怎么不见了? 但是小姑为了陪你,也没有去玩她喜欢的项目啊,对不对? 嗯!也是!小耳朵点头,刚才的委屈劲一扫而空。 -- 第102页 他瞧着黎珈看了几秒,问:小婶婶,你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了?小叔欺负你了?我要去帮你讨回公道! 是泳池里的水进眼睛了。 你不要骗我哦!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是不是真吵架。 黎珈没有什么闲情,随口问:是吗? 昂~小耳朵老神在在:每次我都能看出来爸爸妈妈吵架,虽然他们还是会陪我玩玩具、教我写作业,但他们只和我一个人说话,妈妈不看爸爸一眼,也不回爸爸的话,我就知道,他们一定吵架了!而且,刚才小婶婶也不告诉我小叔去哪了... 小孩都很敏感,察言观色的能力出人意料,但她儿时也是这么过来的。大概时间太久远,都快忘了曾经自己也这么敏感脆弱。 黎珈自动屏蔽了有关殷谌许的词条,问:那如果你发现他们吵架了,会怎么办? 我都会偷偷跟我妈妈说,不要跟臭爸爸吵架,因为吵架就会生气,生气就会变老,我不想妈妈变老,所以妈妈不能生气,大不了就和爸爸离婚。 离婚? 嗯!我在幼儿园交了一个好朋友,他叫小胖。他的爸爸妈妈就离婚了,他说,离婚以后,他妈妈比以前开心多了。每次我妈妈生爸爸的气,我都劝她离婚,开心才是第一位! 嗯!没有必要对任何一个观点吹毛求疵,正经地给它规划界限,黎珈也不想否定小朋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上车后,小耳朵就对殷谌许摆鬼脸,还哼了一声。 殷谌许清楚小孩针对他,刚才给他换衣服被拒绝,他自己又不会,在里边捣鼓好半天都没搞好,又吵着要叫表弟给他换。你还哼上了是吧?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惹你了? 哼!谁让你欺负小婶婶!你是个大坏蛋!小耳朵双手抱胸,不屑地瞥他:总之小婶婶会跟你离婚的!那样小婶婶就会开心了! 离婚?表妹听了,第一个不同意:你别咒我磕的cp be好嘛?就算是小朋友,也不能乱说话。 小耳朵听不懂什么cp、be,但为了证明自己没乱说话,他反驳:只要不开心就离婚呗,刚刚小婶婶也觉得我说得对啊,还摸了摸我聪明的小脑袋瓜呢! 听完,黎珈下意识看向后视镜,正好对上殷谌许的视线,他一脸冷硬,黑瞳孔下薄唇紧抿。 小婶婶,我没有乱说话吧? 慌乱间,她的眼神转瞬游离。听到小耳朵的问话后,回:没有,你说得很好。 话说完,她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只是这回,殷谌许陡然神色幽怨,也不似刚才冻人。 到家后,黎珈跟长辈打了声招呼便回房,殷谌许紧跟在她身后。俩人都没说话,她拿上衣服就进了卫浴。 黎珈闭着眼在浴缸里泡澡。她固然生气,但一切都是因为对水的恐惧。不管是谁拖她下水,她都会怨,何况对方还是殷谌许。 她知道殷谌许没有恶意,但还是忍不住生气,怨他为什么一意孤行,怨他为什么让自己再遭受一场噩梦。 但她不能改变任何人,抱怨再多也没用。她习惯一个人消解所有情绪,也只能从自己身上溯源。 她在里面待了很久,殷谌许从外面洗完澡回来,里面仍悄无声息。 他站在门口,刚想敲门,就见她耷拉着湿发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掠过他,坐在化妆台前往脸上涂面霜。 殷谌许拿了吹风机,坐在她身后。 热风吹上脑袋的那一刻,她手里的动作立即顿住,但没阻止。 风筒的声音停了,他从身后环抱着她,低头埋在她肩窝蹭。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带下水,不该在你喊停以后继续,我很后悔没有尊重你的意愿,看见你哭,我当时真想手撕了自己,宝贝,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没怎么哄过人,所有的经验都来自黎珈。道歉的话也少说,没有跟任何人低过头颅,但她今天哭得伤心,都是因为他。 他一个劲地道歉,不是想听一句没关系,而是让她真切感受到他的歉意。听到她哭,看她难过,殷谌许就受不了,何况他还是始作俑者。 黎珈气慢慢消了,在他虔心道歉的时候,在她泡澡的时候,在他给吹头发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反应在别人看来似乎过激了,可是她克制不住对水的恐惧,也无法忽略他的真诚歉意。 她挠了挠殷谌许的手心,转身抱他,嗯。 黎珈抱着他不说话,也不撒手,安静地埋在他的胸膛,直到开晚饭了才下楼。 她经常不吃晚饭,如果要吃,也吃得清淡。殷谌许在家里哄着,她才肯吃点主食。 这会摆在她前面的都是大鱼大肉,殷谌许没胃口,不怎么想吃,一个劲给她夹沙拉,手也不肯从她身上挪步,不时捏她的手,或是放在她腰间。 小耳朵正在接受他爸爸的投喂,在对面看了好久才开口:小婶婶,小叔知道自己错了,你原谅他了吗?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黎珈惊地抬眼,露笑:嗯,我不生你小叔的气啦!谢谢小耳朵这么维护我噢! -- 第103页 小耳朵羞涩地说 :因为小婶婶好看,而且愿意陪我玩啊! 这话一出,引得桌上的人发笑,气氛也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离开前,小耳朵抱着黎珈,不舍得走。在她耳边小声说:如果小叔欺负你,你就跟我告状,我一定会帮你揍他! 黎珈点头,保证说:好,一定! 但不知殷谌许听力为何这么好,他跟着补充了一嘴:一定不会给你机会,小孩快回家睡觉。 回房洗漱完,黎珈便早早躺上床。今天怪累的,除了身体累,心也累。思绪还多,转地她头晕。 殷谌许很快跟上床,把她搂进怀里。他不知道黎珈心里那道坎过没过,反正那道坎在他这儿还没结束。 黎珈怕水这事儿,跟她的噩梦一样,是她的坎,也成了他的坎。他想知道这些事,从她的嘴里。 他亲了一口她的唇,喊她:老婆。 黎珈应声,枕着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怕水吗? 你愿不愿意,跟我说?殷谌许顿时心颤,他很想知道,在他想要哄她说出口的时候,黎珈先问了出来。 这一刻,小蜗牛探出了头,她朝他打开了小世界。 殷谌许激动,手里却轻轻地揉顺她头发,直到听见她说:因为我小时候差点溺水死掉。 黎珈五岁,那会儿还住在庙尚村。 村里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有好几个,但没谁愿意跟她玩。 可能是她奶奶对她态度差,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她直接打骂黎珈的次数都不算少。每回骂她,无非就是那几句: 算命的说,东明头胎要是个男孩就会飞黄腾达,要是个女孩那就是命途多灾。啧!你妈生你之前,人人瞧那尖肚皮,都说是男孩,最后竟然生个女娃下来。 果然,你一出生,你爸的厂子就倒闭了,你说你不是灾星谁是灾星?啊? 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我今天又输牌了,肯定是因为你乱跑,没事干在家看电视还不行?非得跑到我身边来? ...... 每回骂她,都会冠上灾星、扫把星之类的名头,村里有些小孩听了害怕,见到她都会绕道走。也有小孩觉得她是个怪物,他们站在制高点上,要来惩罚她,有时恶趣味上来,会围着她骂。 那回,她奶奶去村里小卖部打牌了,家里又剩下她一人。 她正坐着看电视,一群小孩就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要来挑衅她,主持正义: 扫把星,有娘生没娘养! 穿的这么烂,谁要和你玩啊? 我听妈妈说,她的名字叫什么?离家?就是离开家的意思?所以,她不就没有爸爸妈妈,离开了爸爸妈妈的家才跟着黎奶奶吗? 啊?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啊?离家离家!你是个没人要的扫把星! 之前,黎珈也被围着骂过,但这回扯上她的名字,她气得呼吸都不顺畅,然后转身拿起门后的草扫把,向他们扫。 你们都走开!我的名字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扫把星,你们才是! 眼前个头比她大的两个男孩欺负她惯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回骂,又兴奋又气急地抢过她手里的扫帚,追着她打。 黎珈腿上被挨了一棍,他们不知足,还想继续。嘴上骂咧地继续揍她,黎珈没有办法,只能往外跑。 她撒腿就往村里的小卖部跑,虽然肯定奶奶不可能护着她,甚至还会骂她,但起码那里的小姨姨是个好人,她不会任由别人这么打她,她还会给她做蛋炒饭,请她吃甜甜的糖。 她跑得很快,后面的人同样穷追不舍。但她之前的伤还没好全,腿又被挨了一棍,她的后劲不足。很快,那群人就跑到了她的身前,从前面拦住她。 她当时心急,沿着侧边的小路跑,穿进一片竹林后,便是一大滩的沙石,再往前就是河水。 他们步步紧逼,黎珈慢慢往后退,水渐渐漫过了她的脚踝,小腿,膝盖。 身前的人也下了水,仍在冷嘲热讽:你以为下了水,我们就抓不住你了吗?原来你还会骂人啊?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谁给你的胆,敢骂我们是扫把星? 水漫过了她的大腿,黎珈继续往后退。突然,她踩到了一块滑溜溜的石头,脚一滑,整个人摔进水里,被水淹没,也随着流水的方向往下漂。 她不会游泳,从来没下水玩过。她扑腾着脚,想起身,但没有办法。 整个人淹在水里,她无法呼吸,水呛进她的鼻子,窒闷感顿时充斥。身体里除了能感受到无法掌控的漂浮感,就剩下无法呼吸的痛感。 她一睁开眼,就有无数水滴像刺一样戳进去,所以只能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她不停地蹬腿,但无法浮出水面。 她的手也拼命想抓住什么东西,让她能不再飘走,她不想死。 她还能听见岸边的声音,她能不能活下去? 她人呢?怎么看不见人了? 她跑哪去了?躲起来了? 不是!我看到她头都下水了! -- 第104页 不会被水淹死吧? 怎么办?去找人来啊! 救命啊!有人掉河里了! 飘着飘着,黎珈突然抓住一根像绳子似的东西,她听着岸边的声音,祈祷有人能快点来救她。 当时正值七月,是收割稻谷的时节。 竹林外一片都是农田,他们刚才一堆小孩往竹林里面跑的时候,田里的人割着稻草,就注意到了他们,那会就有人发现不对劲。 所以听到呼叫声,他们赶紧跑了进来。 几个懂水的大人脱了衣服下河,其实河水没有很深,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下雨,河水中央只到大人的肩头。但对于只有五岁的黎珈来说,这水却比两个她还高。 突然,黎珈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只粗大的手掌环着,贴在上面五指分明,切切实实是有温度的。黎珈松开手中像绳子一样的东西,紧紧抱住救命恩人。 她感觉自己在慢慢上升,被拖着往前游。慢慢的,她浮出了头,强忍住眼里的不适,使劲睁开眼,岸上有一群模糊的身影,高高矮矮站着,远处的竹林仍是翠绿的。 她终于,逃出来了。 被救上岸后,大人们叫了救护车。黎珈躺在担架上,她还有点意识,就是太累了,想睡觉。 车还没开走,她听到周围的声音。 其中,便有一道熟悉又可怕的声音传入她耳里,那是她在血缘关系上的亲奶奶。 人没死吧? 竟然敢下水玩!看我不断你的腿! 然后,便是七嘴八舌的妇人在劝解: 殷嫂你干嘛呢?孩子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样?赶紧给你家儿子媳妇打电话,让他们回来一趟啊! 东明那两口都几年没回来了?殷嫂,你记得他们电话号码吗? ...... 就这样,黎珈渐渐地在吵闹声中睡去。 等她醒来,睁眼见到的就是她的外婆。 感恩上帝! 最后外婆把她带回了泊南镇。 第47章 橘络 我想当那个魔法师,好不好? 黎珈始终没抬眼, 静静地趴在他胸前。 温热的怀抱,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虽然她清楚地知道,每个人成长的伤痕只能由自己疗愈, 只有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伤痕才能真正愈合。 而她现在, 经过几年看病治疗, 加上不断壮大的自我消解能力,已经慢慢转好。那些伤痕,也越来越淡,有些已经看不清切了。 现在跟殷谌许说起, 还有点看淡烟云的意思。她没想过自己会和他说那些事, 但说出来了, 却有一种释放的快意。 殷谌许久久没说话,但腰间的力度时轻时重,不间断地给她反应。 她知道, 殷谌许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许青璇每次都为他的沉默抓狂,不过,黎珈却很喜欢。从小他就这样,虽然每次都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巴不得你别开口说话, 安安静静待着就好。但等她开始说起, 他也不会拒绝倾听。 而此刻, 只要他在认真地听,她就愿意敞开心扉,让他知道自己的过去。 其实在来泊南之前,我拧巴、自卑、敏感、胆小懦弱, 见人就发怵。可是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外婆,她给了我从未拥有过的爱。 我说想要一支满天星烟花棒,她会给我买一盒。我说喜欢她煲的虾仁香菇粥,她隔三岔五就会给我煲,不每天都重复,说是怕我会吃腻。我喜欢的裙子、发卡、小说、漫画书,不久后就会出现在我房间。在我心里,外婆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魔法师,我想要的东西,她都能给我变出来。 说到这,黎珈停顿。她身子上移,把脑袋埋进殷谌许的肩窝。 过了一会,才嗫嚅道:最后,我只想要她生病痊愈,但她却把自己变没了。 当年外婆去世的事,他知道,也去参加了葬礼。 那年,殷谌许高一。 六月高考,他有一周的假期。中午在饭桌上,爷爷奶奶在商量放假要不要回泊南,前不久他们刚回了一趟老家,怎么又要回去了? 他当时问了一嘴,今年怎么不到了暑假才回? 陈芳方深叹口气:隔壁的刘嫂可能撑不了多久,我想再回去看看她。 他当时心一咯噔:刘嫂? 你还记得珈珈吗?小时候你经常和她玩在一块,她外婆肺癌晚期,昨天我打电话给她家里,没人接,后来问了别人,才知道又住院了。 他本来和周嘉瑞他们约好,假期要一起去邻省玩几天。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心下一凛,便跟着两位老人一块回了老家。 假期前两天,陈芳方早出晚归,在家几乎见不着她,他奶奶去哪,爷爷就跟到哪。 所以他每天都能睡到中午,再没人管他。看书玩游戏能消磨半天的时间,天黑了他又继续睡。 睡了两天饱觉后,第三天没到十二点,他便醒了。 一下楼,就见他的奶奶在客厅里坐着抹眼泪。他走过去,问他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刘嫂今天凌晨走了,你奶奶难过。 听罢,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 -- 第105页 初次见面,他被黎珈推倒,但她哭得很凶,活像是被他欺负了。 回家后,她的眼圈通红,抱着她的外婆撒娇,没说几句话又流泪。 现在,她是不是也在哭。但身边,还有人吗? 听到这个噩耗,殷谌许心里就不得劲,尤其是总想起她那张哭脸,越想越烦躁。 眼前,他爷爷在给奶奶擦泪,他喝了一大杯凉水才上楼。 回房后,他鬼使神差地走到阳台,视线往隔壁的房子瞥,大门紧闭,院里的花开得绚烂,五颜六色的都有。 等了一会,仍没见着人,他便回房。 书看不进去,游戏也玩不下去,才又回到阳台透气。 也不管能不能见着人,他就想待在那。 过了很久,远处的水泥路上突然停了一辆车,人从车上下来便迅速分成两拨。走在最前面的人形单影只,她又矮又小,步子却迈得很大,把剩下几人远远甩在身后。 越临近,他看的越清楚。 一年没见,她比之前清瘦不少,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但似乎还是很矮。 她面无表情地开了院门,再从兜里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便没再出来。 剩下几人慢悠悠进了院门,一对中年夫妻牵着男孩。他们进来后,便打量起院子,小男孩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牵着大人就要去采花,嘴上惊奇又欢快,似乎没来过这。 在殷谌许的印象里,确实也没见过这仨个人。隔壁只有黎珈跟她外婆,就算是过年,也没见几个人来。 直到天黑,她也没出来,但隔壁络绎不绝来了很多人。 殷谌许跟着爷爷奶奶过去吊唁。她无神地盯着一个角落,没有注意到他。或许看到了,但没必要也没闲心打招呼。 他回家后,心还没法平静,匆匆洗了澡,卫浴的热气闷人。 他一打开窗,便看见隔壁的后屋,黑色的小小身影蹲在地上,她的头埋进了膝盖。 屋前喧闹,他听不见她的哭声,却仿佛能忆起她儿时的啜泣。等她起身,殷谌许见她整张脸都被闷得通红,更遑论眼周。 他开了门,立马往楼下跑。 等他到了隔壁,走进后屋却空无一人。他像一个莽夫似的乱窜下跳,找遍了整个平房,前院后屋,都没见到她的身影。 当晚,他回房后又去了阳台,紧紧盯着隔壁。前去吊唁的人,纷纷离去。最后,隔壁恢复了几日前的沉寂,没再亮起一盏灯,大门也没再被人打开。 后来,他听奶奶说,黎珈跟父母去了浦宁,恐怕以后就很少回来了。 没想到,一年多以后。在浦中,他又再次见到了她。 最后,我只想要她生病痊愈,但她却把自己变没了。 黎珈的声音很低,难过里仿佛有无尽的绝望。他听了,心被揪得疼。 外婆不在了,但派了一个人来爱你,我想当那个魔法师,好不好? 殷谌许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做梦都想守护的女孩,在他无法触及的时空,被欺负、被虐待,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席卷,延至全身。 但她只是淡淡地说着,好像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而这,只会让他更难受。 他的姑娘,本该值得所有的爱与善意。 我可以给你满天的烟花棒,可以每天给你煲喜欢的粥,你喜欢的裙子、发卡、小说、周边、包包、化妆品,只要你喜欢,我都给你买。 不管她会不会以为那是鬼话,他只想告诉她,他愿意去做。日后再慢慢用时间证明,他说的都会做到。 我努力,活得久一点,绝对不剩下你一个人。 听完这句,黎珈欺身上前,不出所料地将他封唇。她没再哭了,下午哭的够多,也够累了。 她只想亲近他,这是她现在最喜欢的人啊! 每天的工作都不得不面对死亡的命题,沉着冷静,稳重理智的殷谌许,现在却温柔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傻话,但她乐意听。就算知道可能无法实现,她也要紧紧抓住这个瞬间。 殷谌许,我好喜欢你。黎珈急不可耐地把他抱紧,让他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他。 我爱你。 殷谌许直直看着她,黑色的眼瞳将她吸了进去。面对他,黎珈仍是控制不住心跳,但比心跳更重的,是他在心底的分量。 不知不觉间,一点一滴,他被安放于心,愈来愈重。 殷谌许从没对谁说过这话,但在这个瞬间,他说的毫不扭捏,也不犹疑。来自心底的呼唤,顺其自然地说出口。 但是,殷谌许忘不了她下水后的难过,也不会忘记刚才听到的事。 老婆,对不起...虽然我之前不知道那件事,但我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让你害怕、流泪,都是我的错。 现在,他何止想手撕了自己,简直要把当时的他碾成肉饼。 黎珈啵唧他一口,不知者无罪,我原谅你了! 殷谌许没这么愧疚过,不管她原不原谅,都止不住愧疚。 黎珈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落寞,她才不要,这么好看的眼睛里,不该有那个东西,最好全是她。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很温柔,你还记得张小敏吗?我的第一个同龄好朋友。 -- 第106页 听她语气轻快,殷谌许才稍敛心神。 之前因为你整天黏着我不找她玩,跟你闹脾气的那个? 你可别这么傲娇,什么整天黏着你?黎珈突然有点为过去的自己委屈,微嘟着嘴:经常一上午都见不到你人好吧?将人拒之门外,还好意思说整天? 那是嫌黏的还不够?殷谌许挽笑:那正好,这几天你都别想留我一个人,你去哪我去哪,好好让你黏黏我。 我去哪你去哪?那是你黏着我! 差不多,反正都是黏在一起。 黎珈想说的话还没说下去,就被他打断了,怎么现在就会插话了呢? 我话还没说完呢!除了张小敏,还有她哥哥,班里的二狗哥、光头,他们都很好! 他们谁啊?男的? 黎珈嗯一声,听他语气突然又痞了起来,笑着揪他脸,你吃醋啦? 殷谌许也不掩饰,点头。 这都多小时候的朋友了,你为什么这个飞醋都能吃? 黎珈亲了一口刚才揪过的位置,而且,都说别打断我了!你也是,我在泊南遇见的温柔的人。 终于把这话说出口,黎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你当时夸我是一块美玉来着...... 这话寥寥十四个字,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说出口,实在是有点羞耻。 见她把脑袋埋到自己胸口蹭,他笑出了声,我从小就这么有眼光?这么会夸人? 黎珈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起身跨坐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他的肩,麻烦你多跟小时候的自己学学,自己说过的话就不要嫌弃了! 殷谌许摸着她的头,话说得铿锵:你就是一块美玉! 别说了,有点俗! 一点儿也不俗。 闹了一会后,黎珈很快就睡了。她蜷着身子,手搭在他胸口。 殷谌许看着她,很久都睡不着。他珍视地吻上她的太阳穴,感恩他的女孩,平安健康地长到这么大。走进他的世界后,还扎根在了心底。 第48章 橘络 我希望晚上也能听到这话。 翌日清晨, 黎珈还迷糊睡着,绵密的吻便扑簌簌地落在脸上,软热的唇轻柔飘忽, 仿佛在她心里挠痒痒。 她睁眼, 殷谌许就退开, 撑着手肘看她。终于醒了? 黎珈嘟囔一声, 便要讨抱,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殷谌许见她撒娇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 身子慢慢往下塌, 这会儿不嫌我重了? 说完, 他只撑起上身,其余则紧紧贴在她身上,压得她难受。 你抱我上去。 殷谌许扯唇, 轻笑了一声:我希望晚上也能听到这话。 黎珈自然懂他的意思,偏偏不配合,装傻充愣:你现在硌得我难受... 宝贝,我是个正常男人。 颈间的脑袋毛茸茸地轻蹭,楼下还隐约传来说话声,虽然听不真切, 但家里长辈都起来了。昨天他们起晚, 回去后面对一大家子人, 黎珈觉得挺尴尬,但殷谌许坦然的不得了。 可是现在该起床了。黎珈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你忍忍? 殷谌许压着她亲了又亲,最后还是作罢, 留下一句:就是不知道,某人说想主动的承诺,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黎珈:...... 他们牵手走下楼后,餐桌上的气氛安静地诡异。四个长辈都端坐着,也没动筷。 殷谌许刚拉开椅子,笑问:等我呢?别等啊,你们先吃呗... 停!许青璇语气强硬,提醒道:没做你那份。 殷谌许瞥了眼餐桌,原来是五人份早餐啊!他惯坐的座位上,确实空空如也。 他牵着黎珈转身,老婆,我想吃你之前给我煮过的面,可以吗? ???? 黎珈想想,她什么时候给他煮过面? 十年前!!! 珈珈,过来奶奶这,爷爷早上特意煲了你爱吃的粥,你来尝尝? 黎珈不解地看了殷谌许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快过来啊,别搭理他,这么大人了,连面都要老婆给煮? 陈芳方气急地瞪孙子一眼,一边还心疼着黎珈,怎么这么维护阿谌?竟然还骗说平时都是他做饭? 黎珈松手,刚在她身旁坐下,额前就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 陈芳方摸了摸她额头,关切地问:珈珈,你会不舒服吗? 黎珈愣愣地摇头,没有啊,我挺好的,怎么了? 陈芳方叹了声气:没什么,先吃早餐,吃完再说。 黎珈尝了一口粥,不忘赞叹爷爷厨艺好,但没掀起什么水花,气氛还是沉寂。 没多久,殷谌许给自己盛了碗粥出来。刚坐下,许青璇便瞥他一眼,爷爷刚煲粥的时候,算的是五个人的量。 妈妈,我不饿,可以匀点给他。黎珈还当殷谌许又不知怎么惹人生气了,出来打圆场。 珈珈,你别惯着他。陈芳方看不下去了,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任人欺负也不吭声,还跟小时候一样? -- 第107页 ???? 任人欺负不吭声? 早餐又没做殷谌许那份? 黎珈想,她们该是知道了昨天拉她下水的事。所以放下勺子后,侧身对陈芳方说:奶奶,他已经道过歉了。 所以呢?许青璇下场:道歉就完事了?珈珈,你也太好哄了!男人不治可不行。 在场的三个男人听了,也没敢吭声。 阿谌,之前你答应奶奶的话,还记得吧?费了多大心思才给我娶回家的孙媳妇,你怎么能不好好珍惜?竟干些欺负人的事? 不好好珍惜? 竟干些欺负人的事? 黎珈听着,要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大概以为自己被绿了。 不过,费了多大心思才娶回家? 黎珈腹谤:明明是我求的婚啊......怎么就?费了心思? 殷谌许刚才去盛粥时,就猜到她们知道了昨天的事。 平日里,许青璇别提多在乎他吃没吃早餐,这还是第一次,说没备他的份。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断不会如此。 我知道错了。殷谌许在底下摸挲她的手,语气又恢复之前的沉稳:不会有下次,放心吧。 听完,她们双管齐下,仍是好好教训了一番殷谌许。吃完早餐,他也没能幸免,被爷爷叫去了书房。 上午,许青璇俩口子又一块出门探亲了。黎珈和陈芳方在院里给花浇了浇水,然后就在檐下坐着喝茶闲聊。 她突然想起一个疑惑,问:奶奶,您早餐那会说,费了多大心思才娶回家的孙媳妇?是什么意思啊? 可不是费了劲才娶回家?陈芳方笑着调侃:你们地下恋这么久,要不是他对我泄露出一点风声,奶奶能发现阿谌喜欢你,还撮合你们在一起? 黎珈:...... 他俩当时一声不吭,突然就去领了证,给家里的说辞是:俩人谈了一年的恋爱,但因为担心以后闹矛盾分手,影响黎珈跟两位老人的关系,所以选择了隐瞒。 但是,奶奶撮合在前,地下恋的说辞是在领完证以后。 他当时是怎么泄露出风声,给您发现了的?黎珈一脸好奇地套话。 那会,我怕他就这么孤独终老,病好后不是拼命给他介绍姑娘嘛?结果他瞧都不瞧一眼! 那天你来看我,走了以后我又跟他聊起相亲的事,他又不同意。 我当时随口说: '难不成你想找珈珈这样的?人看不上你!' 说着,陈芳方忍不住笑:结果他回了句:'你怎么知道人就看不上我了?' 诶!我当时一看,有戏啊!之前说过多少姑娘,他都一声不吭。提到你,他突然就反问我了,我就问他要不要撮合你俩,他破天荒点头同意了。 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瞒了奶奶这么久,要是早知道你们在一起了,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劲撮合你俩。 听到这,黎珈也懂了。 所以,真相就是:在他们还是点头之交那会,殷谌许就默认了奶奶的撮合。但是!他当时明明一脸不配合啊! 去年冬,黎珈从星城回来,每天接受隔壁老人的投喂。 那天,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一点,但陈芳方还没喊她。之前她每天都会喊黎珈过去一块捣鼓美食,她年轻时不会做饭,退休后就爱研究这些东西。黎珈也不会,但喜欢在一旁打打下手。 那几天,黎珈右眼皮直跳,也不怪她迷信,但过去的经验告诉她,最近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她跑到隔壁,进去后便发现陈芳方倒在客厅沙发边上,她赶紧打120,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刚到,一大早出门去钓鱼的殷爷爷也回来了,黎珈陪着他一块去了市里的医院。 好在送到及时,陈芳方突发脑梗,进行了静脉溶栓治疗。 当时黎珈交完费回来,刚回病房便见到了殷谌许。 他穿着一件黑衬衫,长腿微曲,散散地靠着墙壁,视线紧盯着对面病床。 黎珈站在门外,只见到他精致的侧颜,下颌线流畅,显得他整个人凛冽冷峻。 太久没见,他长的还是那么好看。黎珈心漏了半拍,缓了一会才迈步。 但黎珈刚踏进门,就见他转头,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 黎珈当时心想:这么久没见,他肯定不记得我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问一句:你谁啊? 但没等来他的问话,许青璇就上前牵她:珈珈,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要不是你发现及时,后果我都不敢想。 没关系的,阿姨。黎珈轻拍她的手宽慰:不用谢...只要殷奶奶没事就好。 再慢一点,可能会留下不少后遗症,珈珈,真的谢谢你。 黎珈转头回殷圳潇的话:叔叔,没事,平时殷奶奶对我这么好,我只做了一件小事,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在里面寒暄好一通后,黎珈有点不自在,便开口告辞。 等她进了电梯,刚把手放上关门按键,就见他出现在门口,然后走了进来。 黎珈比高一那会长高不少,他现在比她只高出一个头,本不该再有多大的压迫感。但只要站在他身侧,就会生出难以言喻的、赤裸而强大的压力。 -- 第108页 我送你。 除了他们,电梯里没有别人。黎珈确定那句话是对她说的,便回:不用了,谢谢。 说完,身侧就传来他的轻笑,我还没跟你说谢呢,你怎么就说上了? 不用跟我说了,殷奶奶对我很好,而且... 谢谢你。 黎珈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刚道完谢,殷谌许问:你去哪? 回家。 不远,送你。 开车半个多小时,黎珈也不挣扎了,以他从前的脾性,说再多也没用,反正最后会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黎珈跟着去了停车场,本来想坐在后排,刚要开后车门,他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你的司机吗? ? 黎珈疑惑地瞧他,见他不耐烦地开口: 坐前面。 黎珈坐上副驾,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俩人全程没交流,他跟司机也差不多。 本来短短半小时的车程,因为下班高峰堵车,硬生生熬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中途,他什么也没问,黎珈自然也不会主动找话题。临下车时,他突然开口:可以请你帮我奶奶收拾一下贴身衣物吗?我们明天会转院。 黎珈之前听说,他在浦大附属医院工作,所以随口问一句:回浦宁吗? 见他点头,一下解掉了安全带,黎珈也快速动作。 帮忙收拾完,殷谌许给她倒了杯水,房子钥匙可以放你那吗?我爷也回浦宁,怕家里突然有什么事... 可以。黎珈爽快答应。 那加微信吧,万一真出什么事好联系。 黎珈迟愣了一会,最后也同意。毕竟关于两位老人的,她不可能会拒绝。 黎珈站在院门前。 他刚走,还能看见车后尾,黎珈就迅速点开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啥也没有。 她点开自己的微信,还好她不爱发朋友圈,内容都很正常,除了以前星城电视台的节目宣发,就是和朋友出去吃饭的图。 她独自在泊南又住了两周,等徐昕瑶开始放年假,她才去了浦宁。本来只想在她家待两天就回泊南,但计划有变。 黎珈和徐昕瑶出去吃完饭回来,就见殷谌许给她发了微信。 两周前加上微信后,他们还没主动找过对方。黎珈惊奇地点开看。 殷谌许:【我奶奶让你明天来一趟】 殷谌许:【她说想见你】 殷谌许:【你是在浦宁吧?】 黎珈没多想,回道:【好】 很快,殷谌许又回:【浦宁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7楼,来了联系我。】 黎珈当时不想联系他,她知道地址自己去找就行了,所以没回。 第二天,她一到七楼,好巧不巧就看见了殷爷爷,便跟着进了病房。 陈芳方恢复得不错,但她总抱怨无聊。病房是个单间,每天来看望的都是家人,她待得烦闷,开始给殷谌许张罗起相亲的事,黎珈也跟着看了好几个姑娘的照片。 她俩看的正起劲,殷谌许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陈女士,已经到吃药时间了,别玩了。 黎珈被吓得身子都往上抖三抖,就听陈芳方耍赖:我已经吃过了,不用吃了。 她吃了吗? 殷谌许问完这话,病房里鸦雀无声,她才想起,殷爷爷回家拿东西去了,她倏地摇头:我来以后,没见殷奶奶吃过药。 你几点到的? 他从身后走到了对面,黎珈第一次见他穿白大褂。记忆里那个随性不羁、时冷时暖的少年,连校服都很少穿一整套。 此刻,他穿着白大褂,沉稳了不少心气,举手投足,都是成熟的魅力,单站着,也让人想相信他。 一不小心,她看愣了神。 十点到的,怎么了?陈芳方本来就不爱被他管,但他这回管的还挺宽,连人几点到都要管了? 没。殷谌许抬手看表,视线落在黎珈身上,淡淡地说:十一点了。 黎珈不明所以,也无所谓他怎么着。 等他走后,黎珈继续和陈芳方聊天。还有一周过年,但她还不能回家,今年得留在医院。 珈珈,那你回泊南还是去你爸妈家? 黎珈摇头,她前两年春节都留在星城。这次,她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不知道去哪,就陪陪我?陈芳方笑,我们俩作伴,也不怕寂寞。 黎珈一想,也行。 反正对她来说,在哪过年差别并不大。 徐昕瑶要回老家过年,黎珈也不好赖在人家里。正好之前,王沛兰给她打过几回电话,让她过年回趟家。 她觉得晚上有个落脚点也不错,白天再溜出来不就得了?所以,她回了她爸妈家。 每天睡到日上杆头,因为这样,醒来就不用见到他们。 然后,她会去医院陪陈芳方,上午来看望她的亲戚很多,黎珈遇到过一次,觉得尴尬又不自在,以后索性都中午才去。 每次到了病房,殷爷爷都有给她留午饭,她推辞了几次仍是没用,也就不再拒绝。 -- 第109页 在病房里见到殷谌许的次数不少,但他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前面是因为陈芳方催婚,后来则是因为她的求婚。 黎珈自然敏感地察觉到陈芳方的撮合,前面她给殷谌许介绍别的姑娘时,把他贬地一无是处。后来却突然转变画风,每天在她耳边说殷谌许的好话。 长得又高又帅,读书一直名列前茅,工作稳定有前途,人也孝顺稳重,有房有车有能力,篮球打得好,游戏玩得好,连小孩都爱缠着他...... 而最让她确定的,是陈芳方说了句:阿谌啊,做饭做得可好了,跟你殷爷爷有得一拼,就很神厨小福贵似的,保准符合你的口味。 所以,在殷谌许勒令送她回了几晚家,他也没拒绝后,黎珈鬼使神差地在车上跟他求婚了。 殷谌许说他考虑考虑,然后就躲了她几天。 此刻,黎珈盘点起来,殷谌许引诱奶奶撮合他俩,为什么一点也不配合?如果她不跟他求婚呢? 第49章 橘络 你饿吗?不饿我们回房? 十月的太阳依旧强烈, 斜射到檐下的光,烘得人一身暖热。尤其吃饱喝足后,眼圈也忍不住想惬意歇息。 她俩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不知殷谌许什么时候被放了出来。此时, 他挤在黎珈坐的那张椅上, 手环着她的腰。 你怎么看起来很困? 黎珈懒洋洋地枕上他的肩, 太阳晒着太舒服了。 你俩聊什么呢?都聊困了?殷谌许轻笑,不禁摸她脑袋。 聊你俩当时瞒着我,偷偷在一起了,你还拾掇我撮合的事呗...陈芳方见小俩口亲密, 心里乐开了花, 嗔骂:你当时是不是得意坏了?见我每天为你忙活得焦头烂额? 那不是想让您转移点注意力?他的语调轻随, 手指不紧不慢地在黎珈腰间抚按,跟弹琴似的。不然您在医院闷着,该多无聊? 黎珈偏头听他瞎扯, 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耳朵都会不自觉发红,坦诚的不得了,除此之外,便无法窥知他的真假。 当年高中,殷谌许每次带她出去, 回到家面对长辈的盘问, 黎珈都会注意到他耳朵变红。现在他还是这样。 难道这就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黎珈禁不住上手摸他通红的耳朵, 刚碰上耳垂,殷谌许就转头注视她,凑近后轻声笑:你正在摸我的敏感点... 黎珈听了,瞬间收回手, 状似威胁地剜他一眼,在殷谌许看来,倒像是羞愧地落荒而逃。 陈芳方见小俩口打情骂俏,也没打扰便进屋了。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黎珈反问,上手轻轻拎他的耳垂:你引诱奶奶撮合我们的事? 引诱?殷谌许轻笑,抓住她的手,又往下揪了揪耳朵,就是你正在干的事? 都说这是我敏感点了,你怎么还不放过它?回房间任你玩,行嘛? 黎珈扑进他的肩窝,微微吐息:殷谌许,你好过分。 我怎么了? 诱我上钩... 他被气笑,顺她脑袋:婚不是你求的? 黎珈嘟囔:要不是奶奶撮合,我也不会跟你求婚... 想起求婚,黎珈有点尴尬,毕竟目的不纯。她之前在星城电视台,跟过一个纪录片的摄制,曾经亲眼见证过一对老人相濡以沫,携手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这事对她触动很大,但她骨子悲观,直觉自己会孤独终老,不可能遇到真爱。但又希望自己濒死的时候,不至于身边没有一个人。 见殷谌许被急忙催婚,陈芳方又有撮合他们的意思,她便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要不我们搭伙结个婚? 在跟殷谌许求婚前,找人搭伙过日子的念头已经在心底封存了一年半载,但她从来没有付诸实践。 因为她总是置身事外,对生活没有太多渴望,又相信顺其自然。凡事到了某个节点,自然而然就会发生,没有必要给自己设限。 如果殷谌许不愿意,那也没事,毕竟这是一个双向选择。她或许会在另一个合适的瞬间找到合适的对象,或许真的会孤独终老。 但这些都是她无法左右的事情,她不强求。她唯一能掌握的只有自己,想做的事一定当下就去做。这是她外婆教的,也是生病多年获得的最宝贵的经验。痊愈后,她更是如此,享受每一刻的生活,满足当下的每一个小愿望。 要不是奶奶撮合,我也不会跟你求婚... 听到黎珈这句,殷谌许并不意外。他清楚她的求婚是心血来潮,也知道她想要的只是搭伙过日子。 领证前,他确实躲着她。 那晚把她送到家楼下,她破天荒地没急着下车,突如其来地冒出一句:要不我们搭伙结个婚? 他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拒绝,而是:我要出国了,她能接受吗? 他虽然性子里有些叛逆,但爱情观却很纯粹,大概跟家庭有关。无论是爸妈,还是爷爷奶奶两口子,一直都很恩爱,偶有拌嘴很快又如胶似漆。他们不会在殷谌许面前避讳亲密,在外始终手牵手,亲吻拥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 第110页 所以,他的恋爱观简单,彼此喜欢才能在一起。如果没遇上,也不要紧,那就不谈。婚姻观更简单,恋爱谈得舒服,自然就可以步入婚姻殿堂。 而两者的前提都是: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 黎珈确实是他活了二十六年,唯一喜欢的人。 但在他上大学后,没见过她几回,每次匆匆一瞥,她就会立刻躲离他的视线。 次数久了,他也心冷,慢慢压下对她的心思。但每次听别人提起她,他心又一紧,每回都克制不住想起她。 那天,他刚下了一台小手术,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说奶奶进医院了。 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刚得知奶奶没有大碍,殷谌许就听到了那个熟悉名字。 殷谌许不时就能听奶奶说起她,但很久都没再见过她。 黎珈踏入病房的那一刻,他看愣了神。 她变高了,看起来不再像小学生,大冬天穿了一条露膝的白裙子,轻灵地像个小仙女。 因为跑上跑下忙活,进门后她的脸透点红,说话还喘着气,但也不像从前扭捏,自信又漂亮。 唯一不好的,是她似乎把他忘了。和谁都能说上一两句,唯独把他当空气。 等她离开,他便情不自禁地跟出去。以道谢的名义送她回家,厚着脸皮要她保管钥匙,成功加上了她的微信。 他车一启动,就从后视镜见她捣鼓着手机。在车上玩了一小时还没玩够? 但把车开到拐角后,他立刻停下,急不可耐地点开她的微信。 朋友圈仅半年可见,两个月前经常发关于星城电视台的节目,后来没再发过,一周一次火锅,没有自拍,只有和别人的合影。 他放大了看,几乎每张合影里都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顿时心凉了半截,高中回浦宁毕业宣讲,见到的那个牵她手的男人,也戴眼镜。 他一闲下来,就控制不住点开她的微信,持续两周没更新动态。突然那晚,见她又发了火锅的照片,他又放大了看,知道那家店在浦宁。所以又自作主张搬出了陈芳方,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拒绝。 第二天她果真来了,但是一直没联系他。殷谌许本来怕她路痴,也想跟她多待一会,所以特意不给她病房号,但她不问也不回微信。 他到了病房,见她正在和奶奶选照片,最近被催婚催得紧,他无奈又烦躁。 听奶奶说,黎珈会陪她一块留在医院过年。所以他每天一有空就去病房,但又不能久留。每次听见她逗趣,说一些有趣的事,殷谌许都不禁发笑。 黎珈变得比以前欢脱多了,但他也忍不住被她吸引。她一出现,轻易地就勾走他的心。所以当陈芳方问要不要撮合他们时,他也不顾及什么面子里子的事儿了,他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所以愿意抓住一切机会。 她求婚后,殷谌许说要考虑考虑。他那晚激动得睡不着,想了很多,还拾起了抽烟的毛病,原本少年时期因为叛逆和猎奇心理抽过一两支,被黎珈闻出来后就没再抽过。但那几天,他讨了苏铭好几支烟。 在没有想好之前,殷谌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在病房待的时间愈来愈短,每次过来看她一眼就走。 因为睡得少,吃的又不规律,他下手术台回到办公室后低血糖晕倒,被许青璇骂了一顿。 他在家休息了两天,想得够久了,也考虑的够清楚了。 大年初六,陈芳方下午出院,他知道黎珈都是中午才过来,所以特意在门口等她。 黎珈跟着他到了车上,她没抱希望,因为殷谌许躲了她好几天,俨然就是要拒绝她的求婚,她连被拒的说辞都想好了。 他坐在身侧,神情严肃。过了很久,开口:我们结婚吧。 ???? 黎珈惊讶地侧身,你认真的? 见他点头,黎珈好心提醒:只是搭伙过日子噢,露水姻缘!你愿意? 他又点头,但后面跟了句:不管这是一段露水姻缘,还是能长久维系下去的婚姻,希望我们都能在这段婚姻里保持自我,不随意逾矩,你也别多想。 黎珈听了,正中下怀啊!当时她对殷谌许,都刮目相看了几分,更是当下就跟他去领证了。 此刻,黎珈趴在他身上说:要不是奶奶撮合,我也不会跟你求婚... 殷谌许把她的脸托起,问 :那你后悔吗?跟我求婚这事? 只见她头摇的跟鼓浪屿似的,然后两手勾住他的脖子,我不会对我做过的事后悔,尤其是跟你求婚。 殷谌许托起她下巴,低头亲上去,细细地舔舐每一寸。 甜吗?他亲了很久后放开,黎珈凑近贴他的唇,她刚吃了颗水果糖,嘴里很甜。 殷谌许扯唇:好甜。 他又禁不住诱惑,伸了进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屋里传来喊声:阿谌,吃饭了,别磨叽了。 黎珈轻咬了他的舌尖,贴着他的额头,说:奶奶说吃饭了。 不想吃。 见他委屈,黎珈亲他一口后退开:那你想干嘛? 想把你拐上.床。殷谌许挠她腰间的痒痒,你饿吗?不饿我们回房? -- 第111页 爷爷奶奶会发现... 他们是大人,不是小孩了。 黎珈扑哧笑出声,摸他的脸:殷谌许,你好可爱,我好喜欢你噢。 回房吗?殷谌许劲头上来了,诱惑着她。 不要!黎珈起身,我饿了! 餐桌前。 陈芳方一如往常,唠叨黎珈要多吃饭,她乖乖应下。平时她吃得不紧不慢,这回速度似龟,一口一口慢慢咀嚼。 珈珈,你吃不下吗? 黎珈甜甜地对陈芳方笑:不是的,奶奶,我想慢慢吃,细嚼慢咽对消化好。 殷谌许笑了,她那算哪门子细嚼慢咽?看她恨不得一粒一粒米饭挑着吃。 一碗饭平时再慢,她十五分钟也吃完了,今天用了半小时。吃完饭了也不着急,在底下陪老人喝茶吃水果,丝毫不急。 最后还是老人要午休了,殷谌许才把她拐上房。 殷谌许抱她进房,把她压在门板上,故意的? 黎珈装傻,你说什么? 现在可以兑现承诺了吗? 贴近耳边的气音魅惑,黎珈忍不住打激灵,我考虑考虑。 殷谌许被气笑了,拿他之前说过的话怼他? 他将她拦腰抱起,把人拐上了床。 外边儿天很亮,和之前不一样。昏暗的灯光掩映,黑夜给了人放纵的勇气,声色犬马,好像一切皆欲,无可厚非。至少隐匿的心思和情绪不会像这样,在光的照耀下,轻易暴露。 但这回,暴露地彻底。 攀上云端的那一刻,黎珈听到他在耳畔说了一句:我爱你。温柔缱绻,像从云海里飘出来的。 但她还没来得及回应,那句话就随风飘走了。巨大的冲击再次袭来,她根本无暇去想其它东西,就被带上另一朵云。 结束后,殷谌许也不停地亲她,宝贝,你今天主动了一点... 这算一点?黎珈惊奇:你还想要什么? 下次再说,你累了。 你还挺体贴?黎珈摸他的喉结,刚才咬红了,要哄哄他。如果我不求婚,我们会怎么样? 殷谌许想了想,回:追你。 你认真的?黎珈起身,惊诧地看他:找妈妈历险记? 第50章 橘络 你忘了吧,我会替你记住。 找妈妈历险记? 黎珈上身裸露在外, 殷谌许怕她着凉,把人拥进怀里,手也不闲着, 轻车熟路放回他的领地, 神色慵懒不解:什么意思? 你在国外, 不是每天给我汇报行程、睡前发床照? 问完, 殷谌许没回,手心却捧着逗弄,黎珈才继续:你不觉得很像那种 quot;妈妈,我要去上学啦!quot; quot;妈妈, 我今天有乖乖吃饭噢!quot; quot;妈妈, 我要准备睡觉啦!quot; 找妈妈历险记?殷谌许扯唇轻笑, 手指忍不住抚按,会干这种事儿? 反正你当时追人,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殷谌许听她说得理直气壮, 霎时翻身,埋头进去吮吸,很久后才抬头:是这样吗? ...... 黎珈被勾得难耐,情不自禁地抚摸他毛茸茸的柔软脑袋,嘴上却不忘骂他:恶趣味! 你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追人。殷谌许气息微喘, 脸被埋得透红, 如有不足, 请多包涵。下一秒,他便挪身,贴上她的唇后,急不可耐地汹涌动作。 黎珈被他亲得晕乎, 退出后,听他吊儿郎当地开口:宝贝,可我不也把你追上了嘛? 自从摸过他的耳垂,黎珈便食髓知味,此时也不禁捏它,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听罢,殷谌许倏地抱她起身,不留缝隙地紧紧贴上,哄问:再来一次,好不好? 窗外,晚霞映红了天,透进的光温煦且暧昧。他眼波里流转着星火,却被微信来电打断了旖旎情思。 他瞥了眼床头的手机,你弟,不接行吗? 还是接吧?见他挑眉,黎珈仍伸长了手臂,接通后就听黎瑜咋咋呼呼。 姐!你这周还没更新呢?国庆长假去哪玩啦? 没有去哪,我们回泊南了。 黎瑜了然:噢~原来你回外婆家了... 王沛兰正在他房间门外拖地,自然听到了他的话。她推开门,便伸手要手机,你姐?我跟她说两句。 黎瑜没想给,但手机却倏地被抢走。 王沛兰:你回泊南了? 黎珈听到对面的声音,嗯了一声便想起身,但殷谌许将她的腰扣得死紧。她手撑着他的胸膛,瞥他一眼,示意他松开。 这回放几天假啊?什么时候和谌许回家里吃顿饭? 也没有几天。黎珈答完,补了一句:就待在泊南陪爷爷奶奶。 回浦宁后带谌许来家里啊! 黎珈推辞:看看情况。 -- 第112页 黎珈我看你,翅膀真硬了啊?让你回来能要你命?这个家是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着?丝毫不让人意外,王沛兰又开始了。 听着刺耳,黎珈习以为常地撂下手机,离远了再任她骂,这样她就不用听,王沛兰没有收到回应很快也会挂断。 黎珈把手机扔远后,就趴在殷谌许身上,脑袋埋进他脖子轻蹭,一副依赖的姿态。 殷谌许悄悄把她手机拿到耳边,调低了音量。 你别每次我一说你,你就装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口齿伶俐得很,怎么每次我跟你说话,你都跟哑巴似的? 怎么?你是总统还是总统夫人,每天忙着外宾交际都没空回趟家?你不就是个小记者?还能比总统忙? 妈,别说了!黎瑜夺回手机,歉疚道:姐,对不起,你别听妈瞎说,我刚把手机拿回来,你在那好好玩,有事记得要找我。 没听到动静,黎瑜问:姐?你还在吗? 听罢,殷谌许挂断通话,把手机放回原处。 她跟父母关系不亲近,殷谌许一直都知道。认识她以来,他没听她提起过父母。 第一次见到她的父母,是在外婆去世后,他在房间阳台,看到他们牵着小男孩进了隔壁院子。 再次见到是求婚前,他送黎珈回去,在家楼下撞见,然后被请上楼喝茶。 第三次,是领完证去她家坦白,本来以为会遭致反对,但全家只有黎瑜看他不顺眼。 他出国后,偶尔会跟丈母娘联络。后来回娘家,黎珈动作磨蹭不愿下车,饭后也着急想回去。他当时想理出个头绪,但因为不够了解,只能任由思绪草草飘走。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殷谌许不会有这么切实的心疼。他心心念念守护的姑娘,就这么被人指责谩骂,对方还是血缘关系里最亲的人。 但是她只趴在自己肩头,什么话也不说。 殷谌许不停地抚摸她的脑袋,但黎珈早就习惯了。以前她听一两句便撂着不管,时间长了就变得麻木。傻不楞登地任人责骂,全把那些话听完,才会让她有点情绪波动。 宝贝,把刚才听到的都忘了。 黎珈不想提王沛兰,装傻充愣地全当没接过那通电话。听到殷谌许的话,她回:再来一次?好不好? 从他的肩窝出来后,黎珈佯装逗趣地看他:这次我没忘,来吧。 没想让你忘这个。殷谌许抱她起身,动作轻柔地将她两边的碎发挽至耳后,四目相视间,黎珈听他说:忘记所有对你的无端指责,忘记那些不想听的... 她的眼皮被轻轻贴触,软热的唇印在上面,殷谌许说:你忘了吧,我会替你记住。 黎珈本来没觉得多难受,只是听了会忍不住心塞,有些窒闷,但很快她就能自己消解这种情绪。 抱着他,也汲取了足够多的能量,刚才的事微小且不起眼,没在她那留下太深的印记,毕竟她听了两句便装聋作哑。 但是,殷谌许却让她把那些话忘了,他说会替她记住,她顷刻间忍不住掉泪,一点小事而已,我已经忘了。 一点小事,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殷谌许舐走她眼角的泪,以后不要再为这种事哭了,好不好?我很心疼。 他说完,黎珈更控制不住流泪,突然趴上他肩头号啕大哭,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 他越哄,黎珈哭得越凶。殷谌许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下一下顺着她。 最后,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他身上,殷谌许带她去洗了澡。看到镜子里哭肿的眼,她忍不住又流泪,拍他的肩嗔怪,殷谌许甘之如饴地受着。 等他俩下楼吃晚饭,黎珈又被好好抚慰了一通。长辈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殷谌许欺负了她,晚上十点才让他回房。 假期最后一天,他们中午启程回浦宁,直接去了黎珈父母家。因为王沛兰向许青璇两口子提出了邀约,他们不得不去。 上次来,还是殷谌许刚出国回来,距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黎珈没钥匙,按了门铃,黎瑜出来给开的门。他见了长辈就喊人,逗得许青璇发笑。 这回见他,竟然剃了平头,之前刘海长到遮眼睛,这下露出额眉,整个人硬汉多了。 黎珈见了,笑着调侃:怎么舍得剪头发了? 姐,你就说帅不帅吧? 还行。 这叫还行?黎瑜指着自己的头发,你是没见着我学校社团那学妹,哗热情起来真的有点吓人。 殷谌许笑说,你姐看惯了我这张脸,审美层次不在一水平线上。 黎瑜抬眼瞥他:靠!你能跟小年轻比? 不要忘记,我们都是二字辈的。一提起年龄,殷谌许重视得不行,说这话时还挠黎珈的手,看得她一脸懵。 不要忘记,你大我六岁,三岁一代沟呢,咱俩还差了两代沟。 王沛兰和黎东明俩人在厨房忙活,听到他们说话,笑着迎出来。 两家长辈好一顿寒暄后,王沛兰便问女婿:谌许,我怎么见你比之前黑了一点呢? -- 第113页 可能回泊南玩的。 泊南有什么好玩的啊?还能待上七天?她满脸不赞同,转头问黎珈:你怎么没给你老公搽搽防晒? 殷谌许扯唇:我不用那玩意。 他皮糙肉厚的,不需要。许青璇看两位亲家都穿着围裙,笑笑:我们又不是外人,随便吃点家常菜就行,不用大费周折... 都是些小菜,不要介意。黎东明脱下了围裙,朝殷谌许两父子点点头,过来喝茶,前几天我朋友送了一盒云南普洱过来,你们尝尝? 行。殷圳潇应声。 黎珈把从泊南带回来的板栗拿进厨房,殷谌许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她放上流理台后,开口:这是奶奶让我们带来的板栗。 王沛兰瞧了眼:买的? 我妈那边的亲戚自己搞的,送了不少来家里,味道不错,所以拿过来尝尝。 许青璇转头看小两口,心疼他俩一路开车没休息,中途还堵了两小时,轻拍黎珈:你们先回房睡会?开饭了再喊你们。 黎珈累得头晕,便牵殷谌许回了房间。 两年前,黎家在城中村住的那套房拆迁,拿了一笔不菲的拆迁款。黎东明在庙尚老家盖了两栋别墅,又买了这套房,三室一厅。 过年那段时间,黎珈第一次来,住的是个小客房。 此时,黎珈坐在床沿上,环顾了眼房间,侧头问殷谌许:你累了吗?想不想躺会? 你陪我,我就睡。殷谌许搂她入怀,黎珈也顺势埋进他胸口,听见他问:你之前是不是没在这住过? 黎珈下颌抵着他胸口,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不喜欢这种风格,就爱粉嫩妖艳的,就是个娇气小姑娘。殷谌许低头看她,见黎珈眼里都是他,他不禁心动,低头亲吻她的眼睛。 领证后来过,第一眼觉得很简单,除了香气,压根看不出是女生的房间。但你在家里又爱捣鼓,哪里都摆着你喜欢的小物件,床单跟这儿的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床单? 黎珈不禁发笑,这间屋里的床单跟殷谌许之前的没啥两样,都是深色格子。后来他出国,黎珈就全给换了。 那你喜欢哪种风格? 殷谌许笑:我只喜欢你睡过的风格。 黎珈:...... 殷谌许在外一向冷淡自持,只有黎珈知道,他就是个斯文败类,私下里什么话都能对她说,还是个幼稚鬼,爱跟她较劲,毫不掩饰地暴露出叛逆因子。 你当时涂了红色的指甲...想起那天早晨,殷谌许就忍不住悸动。 但现在,黎珈的指甲颜色早掉了,脚上一片白净。殷谌许蹭着哄她:回去我帮你涂? 第51章 橘络 那你把我拐走吧 屋外的声音像从外太空传入耳畔, 因为无关紧要,窝在一隅的亲昵自愿隔绝世界。 黎珈睡不着,专心数他睫毛。但殷谌许不配合, 每次还没数完, 他就晃动一下脑袋。 黎珈被他逗了几回, 耐心即将告罄, 但兴致上来了就再难消散。他始终没睁眼,黎珈知道他没睡着,侧头在他耳边轻语:我想数你的睫毛,你配合一下? 殷谌许弯唇:我也想配合, 但你数的动作太轻了。他被勾得心痒, 忍不住揉眼说:我猜, 你发掘出了我另一个敏感点。 ???? 敏感点? 噢,黎珈想起几天前他通红的耳朵,所以...耳朵是敏感点?睫毛也是敏感点? 你敏感点好多噢...黎珈禁不住揶揄, 下一秒便放肆地随意揉搓几下他的长睫,还张嘴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问:还有哪是你的敏感点? 她咬得不重,但就是不上不下的引诱,最为致命。 殷谌许被激得翻身,不给她缓冲的时间, 贴上红唇后便反咬她一口, 毫无阻隔地深入。 黎珈很喜欢跟他亲吻, 应承他的一切暴戾与温柔。 退出后,他睚眦必报,轻咬她的耳垂,那就需要你慢慢发掘了, 我也不知道呢。 黎珈:...... 夜幕低垂,黑暗渐渐替换了绮丽晚霞。天色愈来愈暗,殷谌许仍忍不住瞎晃,黎珈怎么也数不完他的睫毛。 别玩了,天都黑了。 见他一脸纵容,黎珈依恋地埋头蹭他的胸膛,好想快点回家,继续数你的睫毛... 殷谌许揉乱她的头发,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吧? 黎珈点头: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喜欢你。 她朝殷谌许眨眨眼,他就难以抑制地上扬嘴角。真会撩人,你一说喜欢,我就忍不住想把你拐走。 那你把我拐走吧。 屋内昏暗,她的眼睛却亮得闪烁。殷谌许不傻,她想离开这里。只言片语里,无处不透露着这个讯号。 我们走吧。殷谌许刻不容缓,按亮墙上的灯后,便把她抱放在床沿。正好周嘉瑞今晚请吃饭,说是庆祝脱单,我们去看看?还是你想回家? -- 第114页 说完,他就蹲下身替她穿鞋,黎珈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脑袋,不争气地又糊了眼,泪珠子一冒出来,黎珈就把它擦干,不让他发现。 那你等会吃快点好不好?说完,黎珈觉得自己强人所难了,殷谌许吃饭很龟毛。 刹那间,她想起前几天殷谌许被长辈教训,唬他说没准备他的早餐。那会,他就说想吃自己煮的面,所以她补上一句:我回家给你煮面好嘛? 行。殷谌许顺她脑袋,我还总惦记那碗面呢。 十年前寡淡到不行的面,他还总惦记。黎珈听了,从心所欲地扑进他怀里,不想松手,喃喃地问:如果面不好吃呢? 别忘了我之前说的,凡事有我帮你兜着呢。殷谌许跟哄小孩似的抱她,轻拍她的背:我就喜欢你煮的面,以前不也吃过来了?别担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嗯!黎珈点头,知道他不只是说煮面的事,任何事他都愿意帮她兜着。 他俩刚从房里出来,正好听见黎瑜喊他们吃饭。 黎东明还没上桌,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出来,朝殷谌许笑笑:陪我喝点? 不喝了,等会要开车回去,明天还要上班。 他不死心:车...黎珈也能开回去啊! 殷谌许还是拒绝:不了,明天有手术。 那行,你爸也不能喝,我就自己喝。 听到这话,王沛兰把围裙挂到墙上,忍不住开口:喝什么啊?过敏你自己不知道啊?还敢喝? 你管这么多干嘛?我想喝就喝。黎东明最烦被管,尤其是喝酒这事。 东明,你还是别喝了,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啊,酒精过敏也不是小事,还是要多注重身体。 殷圳潇年轻时在生意上应酬喝酒多,后来身体吃不消,也落下了病,所以这会出来劝解。 后来,许青璇也加入了劝解的队伍,耐不住亲家的三寸之舌,黎东明只好把酒放了回去。 黎珈站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她真正在这个家住的时间,按一年365天算,大概只有一小年。 之前黎东明也喝酒,在她看来,已经到了酗酒的地步,但没见他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今晚醉得一滩烂泥,明晚回来还是一身酒味。 酒精过敏?什么时候的事?但听这意思,这个毛病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说实话,黎珈内心没起什么波澜,如果连他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无话可说。 王沛兰做菜手艺是好的,但她以前很少做,黎东明经常不在家,她就炒一两个家常小菜,此时却佳肴满座。 餐桌前。 王沛兰对女婿依旧热情,我上次看你都没怎么吃虾,想着你应该不喜欢,所以就没买,今天特意转去农贸市场买了一只鸭,你尝尝,味道应该很劲道。说着,她给殷谌许夹了块鸭肉。 谢谢,我可以自己来。殷谌许语气很平淡,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阿谌也爱吃虾,就是不吃香菜,蘸料里有一点都不行,还懒得自己动手。许青璇吐槽完儿子,也不忘夸一夸:不过,倒乐意给珈珈剥,这点我还挺满意... 是嘛?王沛兰语气惊讶,随后便笑着转移视线:黎珈你也是,都多大人了,剥个虾也要老公给剥? 殷谌许正给她夹鱼肉,左手不嫌别扭,始终牵着黎珈,听了就随口回一句:我喜欢。 听了王沛兰的话,许青璇心里不得劲,对儿子的冷淡都看顺眼了几分。我们少管小年轻的事,况且小两口恩爱多好啊,我们就乐见其成呗。 这顿饭吃得不咸不淡,黎珈全程被他像小孩一样照顾着,就差没喂她了。 没吃多久,殷谌许便喊饱了,他和黎珈一块去了客厅。黎瑜也很快吃完,但他没逗留多久,就回了房间。 黎珈总觉得她弟最近神出鬼没,便牵着殷谌许去敲他房门,一进去便见他笑得春风荡漾,她忍不住好奇:黎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呗!他稍稍扬起下巴,一幅睥睨众生的模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啥!!??黎瑜没想到他姐会问这样的问题,简直不可理喻。 我!谈恋爱?谈恋爱是能给我钱花?还是能给我买皮肤? 那你怎么看着手机,还笑得这么花痴?不是谈恋爱? 黎瑜恍然,气笑了:什么啊?就我跟你说的吃鸡那个兄弟,我跟他聊天呢。 不是,你都大二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啊!黎珈硬着头皮,继续:而且,你的恋爱观...还挺有问题? 谈到恋爱观这个话题,他还挺有兴趣,像是要一吐为快。嘿!姐,我跟你说,我的人生理想呢,就是被游戏皮肤包养,恋爱观同上! 听完,殷谌许拍了拍小舅子的肩,夸他:你可真有趣! 此时,恰好王沛兰进来,见人都在,笑着说:谌许,你出去外面坐呗,吃点水果呀! 不了,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 第115页 黄金长假在泊南待了那么长时间,要是早点回来,我还想着你们在家住几天,我好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王沛兰像想到什么,继续道:嗐!黎珈这人煮个面就顶天了,小时候好几回把饭煲成了粥,小鲤鱼嫌难吃,饿得跟她发脾气。 突然,她侧身看黎珈:要不我教你煲个汤,给谌许补补身子?反正杂志社能忙到哪去? 黎珈注意到投向她的目光,而后淡定回望,语气也无波无澜:不了,他身体很好不用补,我也没时间。 又是这种说辞,王沛兰顿时气急:没时间?你说这几年,每次让你回来,你哪回不是拿这理由搪塞?小小一杂志社,能有多忙?何况你还是个小记者,人周新颜一个世界五百强的HR都没你这么忙?赚的还没人一个零头多,合着我还得八抬大轿请你回来? 黎珈神色淡淡,似乎什么也没听到,或者听到了,但她并不在意,也没想反驳些什么。 就像一个冷漠的局外人,对于歇斯底里的控诉,无动于衷。 殷谌许紧握着黎珈的手,眉宇间的不耐愈听愈明显。 等她说完,殷谌许轻笑,悠悠开口:半年没见,回来看我老婆,瘦得下巴又变尖了,最近好不容易才养回了一点,人国内顶尖人物访谈杂志社怎么会不忙?有时候忙起来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紧接着,殷谌许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继续:做任何事儿,全看她乐意,没人可以要求她,毕竟,她也没怎么靠过别人。 而且...他顿了顿,就算她什么也不做,我也能养她。 殷谌许在外人面前总是沉稳冷静,这番话他说得轻随,但不容置喙的意味明显。 下一秒,感受到尾指被他的指节轻勾着,黎珈抬头,无神的眼眸顿时聚焦,点漆似的盯着他。 这一瞬,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但同时,也全然陌生。那是一种全身心被人拥护着的感受,张扬而热烈的偏袒,让她仿佛顿时拥有了千万护卫军。 黎珈慢慢回拢心绪,五指穿进他修长的指尖,紧紧握住,随之弯唇:过去几年我没回来,你们还能多过点好日子,以后别想我会不会克你们了,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克不克的?呸呸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兴这个? 王沛兰有点尴尬,见女婿神色不虞,语气似乎也不太好,她有点怵,这会开口都温柔不少: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再忙还是多回家看看,至少跟家里多点联系,听到了吗? 这话说完,没人信她。 黎瑜呆愣在原地,目睹了整场对话,简直瞠目结舌。 如果不是殷谌许先出了声,刚才和他妈开杠的一定是他。而且,经过这事,他对殷谌许有了不小的改观。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两把刷子,至少在维护他姐这件事上,没让他失望。 不过,他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手搭在王沛兰肩上。妈呀,你整天拿人比来比去真挺烦人的,要是我,我也不想受您气呢!况且我姐多好啊,长的漂亮学习贼棒,脑子还好使。这俗话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一闺女,您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沛兰碍着女婿在场,不好再骂人,扯下了黎瑜的手,嗔笑着说:就你会贫! 这话一出,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事儿没发生过一样。 殷谌许扯唇,难得较劲:这事儿就翻篇了? 第52章 橘络 你乖乖等着就行 这事儿就翻篇了? 话音刚落, 屋内的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但殷谌许却处之泰然,他转身看黎瑜,带你姐出去透透气, 行嘛? 黎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停地轻挠他手背, 眼睛也直直看他。 殷谌许摸了摸她的脑袋:乖, 先出去玩玩...不都说了嘛?凡事有我帮你兜着呢。 随后,他又问黎瑜:顺便喊爸进来,行嘛? 此时,黎珈站在阳台, 倚着栏杆远眺。 浦宁的夜晚并不纯粹, 霓虹灯光照映着天, 但看不见星星,闪烁的都是过路飞机。 昨晚,她躺在殷谌许怀里, 看了一夜的星星。浓重的黑暗,匍匐着最亮的星,也偷窥着最深的心事。 黎珈又做了噩梦,很快醒了过来,但再也睡不着。 殷谌许知道她情绪低落,晚饭前, 他岳母给许青璇打了电话, 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她和平时表现得没什么不同, 只是躺上床后便一个人缩在角落,不跟平时一样抱他。殷谌许自然睡不着,见她醒了,他便抱她去了阳台。 人在夜晚, 倾诉欲始料未及地疯长膨胀。 你觉不觉得,我很冷漠?红色珊瑚绒睡衣的帽子很大,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黎珈低垂着头,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殷谌许把她抱得更紧,摇了摇头。 对亲生父母不闻不问,从来不主动联系,不回微信不接电话,经常左耳进右耳出...黎珈细数她的罪状,不冷漠?但好多人都这么说呢... 从记事起,黎珈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她要喊对方奶奶。她爱打牌、时不时发脾气、无缘无故便动手打骂她。 -- 第116页 落水前,黎东明只是别人口中抛弃她的父亲,并没有活在她的世界里。 第一次见到黎东明,黎珈当时还躺在医院。正迷糊睡着,听到谈话声后,她慢慢转醒。偷偷睁开了眼,一个魁梧的男人正和外婆站在病床前。 沛兰不能过来,没办法,她刚生下一个男孩,我也不能久留,得早点回去照顾。 妈,既然你要把她带回家,那就拜托你了。 她佯装沉睡,半天也没醒过来。外婆以为她又陷入了昏迷,喊来好几次医生,她都没睁眼,直到黎东明离开。 后来,她的世界里就只有自己和外婆。如果不是因为外婆生病,她不会去找王沛兰。当时查出来已是肺癌晚期,家里没有钱,她翻箱倒柜才找到王沛兰的联系方式。 外婆不想接受治疗,也不愿告诉王沛兰。黎珈怕被发现,便用公共电话联系她。 第一回 接通后,她没想好怎么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然被对方挂断。 第二回 ,她提前把要说的话一字一句写好,机械地跟念书似的。王沛兰听了,还当她是骗子。 后来,黎珈趁外婆不在,用家里的座机给她打过好几回,王沛兰这才相信,隔日便回了泊南。 但她没逗留几日,就回了浦宁。后来,黎珈时不时便收到她的转账。初二那年,黎珈几乎住在了病房,外婆逝世后,她无处可去,没人愿意再接盘,只能跟去了浦宁。 当时,她刚到浦宁没多久。那晚吃饭,王沛兰嫌她穿的土,说要带她出去买衣服。 黎东明一吃饱便出门走了,王沛兰对着刚合上的门骂咧:又去哪个猪朋狗友家喝酒?真是没救了,有本事出了门就别回来...... 她骂得爽,九岁的黎瑜就拽着她的衣角哭:不是说好陪姐姐去买衣服的吗?爸爸怎么又不去? 王沛兰抱着儿子哄,我们不管他,别哭啊...妈妈带你去买玩具,你想要什么? 溜溜球可以吗? 上次不是才刚买过一个? 小孩撒娇:但我想买新的嘛!好不好嘛?妈妈~ 嗯!王沛兰重重允诺,把黎瑜哄好后,便往玄关走。黎珈呆愣地坐在沙发上,见她取下了墙上的挂包,便牵着黎瑜开门。 在即将要把门关上时,王沛兰似乎才想起还有另一个人,转头喊她:黎珈!走了! 她跟着下楼,穿过一条条漆黑的小巷,拐弯后是一条明亮的街道,路边的大排档飘起炒牛河的香味,但袭来的闷热,却让她忍不住作呕。后来,又路过了一间间飘着冷气的门店,黎珈始终走在他们身后。 王沛兰牵着黎瑜,但他嫌热,想松开。她鲜少温柔,轻声细语只对儿子说:那要是妈妈找不到你了怎么办?妈妈会很伤心很伤心,你忍心见妈妈难过吗? 黎珈看着他们的背影,就像一个局外人。 不!她早就知道,她在那个家就是一个局外人,从来没有进去过。 只是在那晚,变得更清醒罢了。 在那之后,黎珈只当他们是重男轻女。在那个家住的时间越长,她越消沉。外婆好不容易养大的机灵小女孩,就在日复一日的吵闹中逐渐堙没。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但始终还残留着一点希望,那便是:早点长大,远走高飞。 最后彻底将她击溃,是在十年前的六月。 殷谌许高考结束的那晚,黎珈出门倒垃圾,回去时,又撞上那几个小混混,他们在小巷里等着她, 黎珈不敢回去,撒腿就跑,拼尽全力才跑回那条热闹的街。她没有手机,便进了人多的便利店,借了店员的电话。 她给家里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等了很久后,她拨通了王沛兰的手机。 妈。 她刚喊完,对方却破口大骂:你死哪去了?大晚上见不着人?你奶奶患脑梗,刚才倒在牌桌上,我们现在正坐你大伯的车回老家。家里没人,你带钥匙了吧?我刚把门锁了,你赶紧回去! 我没... 先不跟你说,你爸喝醉了酒,现在还要吐我身上,我上辈子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欠了你们全家! 黎珈话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嘟嘟声,被王沛兰挂断了。 她又摸了摸裤兜,还是没钥匙。出门前,她想着黎瑜在家,大晚上他也从来不出门,所以她当时也不着急。 此刻,她却想回也回不去了,于是决定破罐子破摔,不然她不知道怎么对付那几个小混混。 反正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她能在这待上一晚,也不用露宿街头。 时间不晚,还没到九点。黎珈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人来来往往,穿着工厂服的人牵着小孩,手里还提着一大袋零食,有说有笑地走回家。 便利店里飘着关东煮的香味,黎珈身边坐着一对情侣,正在吃泡面。她今晚没吃多少饭,闻见香味,肚子有些按耐不住,开始小声抗议。 她趴在桌前,准备入睡,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但黎珈没有丝毫困意,并不是担心奶奶。刚才听王沛兰着急忙慌,但她就跟听了则不痛不痒的民生新闻一样无感。 趴了好久,她还是没睡着。但是,四周似乎有黑影逼仄,流里流气的调笑声再次响起。 -- 第117页 靓女,怎么在这睡啊?这里多冷啊,想不想跟哥哥回家? 她猛地睁眼,仍埋着头,视线往地下瞟,面目狰狞的纹身刺得她眯眼,还是那几个小混混。 黎珈本想装死,但调笑声仍在继续。她不等了,转身推了一把眼前的人,便往便利店柜台跑,但那没人。 她只能撒腿往外跑,后面的人咒骂了几声也跟了上来。 城中村的治安乱,她不敢往小巷里钻,便漫无目的地逃,因为她很少出门,并不熟悉周围的地段。 跑着跑着,她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零食袋子,绕了一大圈后,最终跑进了一家商场。 幸好,商场还没关门。黎珈跑得心脏嘭嘭直跳,说话也不停喘气,她倚靠着柜台,问:姐姐,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柜姐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虽疑惑,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了她。 黎珈手止不住地轻颤,想联系上赖筱亦,但对方一直没接。 在浦宁,她只有赖筱亦跟徐昕瑶两个交好的朋友,徐昕瑶跟父母回老家了,赖筱亦的电话也打不通。 一时情急,她敲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喂。 喂。 黎珈忍不住颤音,但仍被他听了出来。 黎珈? 嗯。黎珈下意识点头,你能不能过来帮我? 在哪儿? 我家附近的商场一楼。 你在那别走,我很快过来,电话别挂! 殷谌许的班级毕业聚会,选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酒楼,刚吃完饭,一班人便去了KTV。 他觉得没意思,低头玩手机,正好看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因为对方是本地号码,他便按了接听。 没想到,听到的是黎珈的声音。 他只知道:她哭了。 殷谌许赶紧跑出门,火速拦了一辆的士。 姐姐,谢谢你。黎珈还是挂断了通话,那是她向别人借的手机,肯借给她已经很感恩了,怎么还好意思占着不还。 刚把手机还给柜姐,它便叮铃响起。柜姐听了刚才的对话,也不再防备,她笑着递给黎珈:是你刚才的朋友吧?没事,你接吧。 谢谢。 黎珈把手机放至耳边,听筒里传来他轻随的声音:都说了别挂断,怎么这么不听话? 没事儿,我很快就到了,你乖乖等着就行,再有个七八分钟,一个大帅比就会准时出现在你面前。 行嘛? 第53章 橘络 疼你是我想做的事 四周灯火辉煌, 他随意说一句,仿佛天大的事儿也不过如此。虽然有时候,出自他口的话, 芝麻大点的事儿能堪比天高。 但此时此刻, 黎珈听着他的话, 却慢慢平静下来。双瞳被泪模糊了一遍后, 就算是微光也亮得刺眼。 刚才仓皇出逃的深巷,阴暗地密不透风,就像她的喜欢,难登大雅之堂。 柜姐正在拆胸牌, 见小姑娘不眨眼地看着自己, 她笑问:你朋友等会来接你吗? 黎珈点点头。 但我们商场很快就关门了噢, 现在快到十点了,你朋友在哪?十点前他能赶过来嘛? 我能赶到,放心。 另一端, 殷谌许能清晰地听见女人的声音,因为黎珈这次接通后一直没吭声。 黎珈不知道他们在哪聚会,离这个地方有多远。小混混还在商场门口流窜,不时往里张望。听筒里不时传来一两句话,却让她无比心安。 殷谌许突然成了一个话唠,她不出声, 那他就自顾自地说话。他对浦宁很熟悉, 这条路也不陌生, 之前带黎珈走过几回。 这会,他跟个车载导航似的播报: 看到之前和你去过的蛋糕店了。 前面还有两个红绿灯。 还有三公里。 他每说一句,离得越近,黎珈心跳得越快。这是一种悸动, 无关乎之前的害怕。 我下车了。 在那别动,我很快。 商场的灯灭了一半,保安正在骂咧着赶人,她听到殷谌许说:黎珈,我看到你了。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见到了从侧门向她走近的少年。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色休闲短裤下的小腿修长,肌肉线条流畅好看,不羸弱也不夸张。 少年的一切美好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他却远不止于此。 见她呆愣地站着,殷谌许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问:怎么还看傻了? 他把黎珈耳边的手机拿下来,挂掉通话后便把手机归还给旁边的女人,把人牵走前也没忘道谢。 殷谌许只握着她的手腕,纤细柔软,仿佛一用力便能被折断,他偏头看她:没事吧? 他的手直接贴上她的肌肤,黎珈感受着他的温热,那截手腕像被单独拎了出来,正被太阳直直照射,她脸红地摇头。 他的目光坦荡自然,黎珈只庆幸此刻不是白天,昏暗的灯光下,心动也看不真切。 我送你回家? 没带钥匙,他们回老家了。 -- 第118页 被他牵着,黎珈不由自主地想起傍晚看到的那幕她趴在窗台,偷偷瞥到他和漂亮班长撑着同一把伞。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偷,罪恶的渴望因子在发酵,她及时清醒,便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腕,顺便撇清她的动机:我给筱亦姐打了电话,但她没接。 走投无路了,才找他。 他并不是,第一人选。 她玩疯了吧,而且我姑家离这儿还挺远。感受到她想挣脱,殷谌许贪心不放,还攥紧了点。 这条路很黑,你别挣了,不然摔了或者被人掳走了,我可找不出你来。 这话说完,殷谌许随后又问:回教师公寓吗?但是我没带钥匙。 我也没带。 听罢,殷谌许摸了下鼻子:你去我家住吧。 嗯? 我爸妈都在家,你大可放心。 黎珈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家里人都很温柔,对她也很好。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她蹦跶不停的心。 于是,她又想挣开他的手,殷谌许偏偏不放,随她晃,直到坐上的士。 那次,是黎珈第一次去殷谌许家里。他家很大,装修风格现代温馨,还坐落在浦宁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殷谌许一打开门,就在玄关处听到了许青璇的声音,儿子,你怎么这么早回来?聚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昂~殷谌许应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拖鞋,轻轻地放在地上。 黎珈出门时,随意穿了一套家居服,本以为倒个垃圾就能回去,没想到出现这么多事儿。她和殷谌许一样,也是白T配休闲短裤,但脚上耷拉着一双人字拖。 殷谌许站在一旁等她,等她换好鞋,还把她的人字拖放在他的鞋子旁边。 许青璇盘腿坐在沙发上,靠着殷圳潇的肩看电视,刚才在玄关处便不时听见她的笑声。 妈,黎珈来了。 嗯?许青璇惊讶地一愣,转头便看见她儿子带着姑娘回了家,并排站在沙发边上。 刹那间,她突然心止不住狂跳,就怕她儿子下一秒开口便是:妈,这是我对象,带她回来给您过目过目。 叔叔阿姨好!黎珈微笑朝他们打招呼。 珈珈!许青璇起身,你怎么来啦? 她出门倒垃圾没带钥匙,家里没人,还遇上了几个烂仔头。 什么!烂仔头?此刻,许青璇完全把刚才的担忧抛之脑后,她可不想这么早当婆婆,要是殷谌许还没成年,就把姑娘带回来,她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珈珈你没事吧?许青璇担忧地转了转黎珈的身子,嘴里还不忘唠叨:让阿姨看看,没事啊,别害怕,就算出了事,阿姨也会替你出头。 我没事...黎珈还是不太习惯她的热情,就是刚才有点害怕,现在已经不怕了。 这个年头,烂仔头哪有都,珈珈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去学学防身术。 许青璇牵着她,和她一块坐下。问:你爸妈怎么没在家啊? 他们回老家了。黎珈不想多谈,便没说他们为何回老家。 庙尚?许青璇知道一点她家的情况,多问了一句。 见她点头,许青璇忍不住摸她柔软的头发:没事啊,你就在阿姨家安心住下,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你再回家,可以吗? 谢谢阿姨! 我才要谢谢你呢!许青璇见小姑娘乖巧漂亮,不禁露笑:之前辛苦你给阿谌煮早餐了,他这人挑的很,没少难为你吧? 对面,殷谌许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黎珈口是心非:还行。 虽然当时殷谌许嘴上什么都没说,但黎珈偷偷瞟过他好几回,他每次瞧着碗里的面,都会嫌弃地扯唇。但是,她的厨艺也就这样了。 坐着又聊了一会,许青璇便牵着黎珈去客房,这间房,很少有人来睡,前几天我大扫除还把这套被单洗了,你闻闻,是不是还挺香的? 黎珈不需要凑近,一进门便闻到了,殷谌许身上的香味,原来就是这种味道。 许青璇给她铺好床后,也没着急走,上了床和黎珈盘腿坐着聊天。 时间过得多快啊?一转眼我儿子都要上大学了,就跟做了场梦似的。想起他小时候还哭着要妈妈抱抱,现在恨不得别人都离他一米远,脸都不让我捏了! 许青璇说着,脸上全是笑意。 我还记得那年过年,他抢你的满天星烟花棒玩,你还记得吗? 黎珈笑着点头,很小的时候。 对了!我还拍了你俩玩烟花棒的照片呢,还有你俩打架哭鼻子的那个画面,想不想看?说着,她便起身,我去找找! 她们进房后,殷谌许便在房门晃荡,听到动静,他立即制止:妈,你干嘛呢? 你先陪珈珈聊会天,我去找照片。 他想阻止许青璇,但他老妈可没那么容易放弃,只能无奈笑笑:我妈就这样,热情过头了,你之前也知道。 -- 第119页 黎珈点头,阿姨很可爱。 那你今晚就先住这,行嘛? 见她点头,殷谌许缓了一会才开口:那...晚安?明天见? 好!晚安...黎珈见他转身,喊他:殷谌许,谢谢你! 小事儿。殷谌许挥手笑笑:毕业礼物早点补给我就成... 没多久,许青璇捧着两大本相册进来。 诶?阿谌走了?他就是不敢认清现实,每次我拿相片出来看,他都躲房间不出来,不敢正视过去的自己。 她重新盘腿上床,翻着相册,指着刚出生赤条条的殷谌许,这是他刚出生的浴照。 黎珈看了,顿时脸红。一不小心,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下...好小啊! 你看,这张是不是很可爱?小时候我抱出门,别人都夸这姑娘长得漂亮! 许青璇笑着叹气:可惜了,我多想生个女儿,偏偏是个儿子。不过儿子也好,至少我儿子长得帅,是吧? 在暗恋对象的妈妈面前夸对方好看,黎珈难免害羞。刚才看完他的□□,脸红还没消下去呢,这会又偷偷泛上红晕。 就是这张! 黎珈顺着她的手,便见到了十年前的他们。身穿冬天的厚棉袄,手举着烟花棒笑得咧嘴,眼睛笑得很亮。 五岁那年,外婆给她买了一盒满天星烟花棒。除夕夜那晚,她去隔壁找殷谌许玩,黎珈慷慨地把那盒烟花棒带到他家,想和他一起玩。 没想到去了隔壁,发现他的烟花多得铺瞒了杂物间。 殷谌许说请她玩,黎珈拒绝了。本来只想给送给他一根,结果虚荣心作祟,送了他一半的烟花棒。 殷圳潇点燃了烟花棒,才递给两个小朋友。他俩挥动着烟花棒,黎珈试探性地摸了摸闪烁的小火星,哎!真的不烫耶!你摸摸看,就像摸空气一样的! 没一会,黎珈便看殷谌许动作小心地摸了上去,俩人仰头笑着,正好被许青璇抓拍到了这个画面。 后来黎珈不小心烫坏了殷谌许的新衣服,他还哭鼻子了。 许青璇笑得捧腹,把儿子哭鼻子的傻样也拍了下来,想着以后要是镇不住他了,还可以拿出来调侃。 最后,聊到犯困了。 许青璇给她拿了一套洗漱用品和没开封的水乳,温柔地摸她的头:洗完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阿姨带你们去喝早茶,好不好? 他家里的客房也有卫浴,黎珈简单收拾了一会。抹水乳的时候感觉香香的,但有点紧绷,她第一次用,也没怎么在意。 今晚为了甩那群小混混,她使出了比中考跑八百米还大的劲儿。她太累了,没怎么酝酿睡意,挠了挠脸便进入了梦乡。 黎珈正做着梦,迷迷糊糊间却被温柔的声音唤醒:珈珈,起床了,阿姨等会要送你回庙尚,你奶奶去世了。 听罢,黎珈才转醒,抓了抓脸便起身。 见小姑娘醒了,许青璇才开灯,刺眼的光线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等她适应了亮光,入眼便见小姑娘通红了脸。 珈珈,你的脸怎么了? 黎珈不解,她觉得痒,便不停地上脸抓挠。 怎么整张脸都红了,上面还起了红疹,有点脱皮。许青璇牵黎珈进了卫浴,从镜子里看,她整张脸还有点肿。 许青璇瞥到洗手台的水乳,惊呼:珈珈,你不会是对这个过敏吧? 她轮番拿起洗面奶和水乳,仔细检查一番,随后便满脸歉意:阿姨对不起你,敏感肌慎用,阿姨没看清楚说明。 没事。黎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没用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个牌子过敏呢! 阿姨去找找药膏和生理盐水,收拾一下很快啊!然后我们马上出发去庙尚。 与他们相比,黎珈对此却很淡定。对于她奶奶的去世,她竟然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情绪;对她脸上过敏,她更是不在意。 天还没亮,殷圳潇便开车送黎珈回庙尚。 黎东明母亲离世前,在病床上环顾了一圈,没看到黎珈。当时,她歪着嘴,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黎...珈呢? 后面的话,谁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那会,谁也没把这事放进心里,等老太太没气了,黎东明才让王沛兰打电话让黎珈回去。 王沛兰往家里打了几十个电话,但都没人接,她越打越气,嘴上不停骂咧,又联系了邻居,请人去家里看看,敲了好久门也没开。 邻居说,没听到隔壁的声响,但绿色铁门开关的声音很大,隔音又不好,如果黎珈回来,隔壁不可能没听到。 黎东明恼怒得甩椅子,看来是不把黎珈叫回来誓不罢休了,王沛兰便给陈芳方打去了电话,这才传到了许青璇那。 一路上,气氛都很沉默。许青璇两口子怕说了什么话引黎珈伤心,索性不言。一路上她都很关注黎珈的脸,上车后就给她冰敷,也不让黎珈动手。后来,许青璇又给她搽了药膏。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路畅通,殷圳潇开得也快,三个小时便到了。 五岁落水后,黎珈搬去了外婆家,再也没回过庙尚,本来已经远离了所有不堪。 -- 第120页 但自从去到浦宁她父母家,那些记忆仿佛从未消失,时不时便在夜晚叨扰她的甜梦。 殷家和黎家其实并没什么关系,之所以走得近,也完全是因为黎珈外婆和陈芳方的那层关系。所以,许青璇两口子把黎珈送到庙尚,又悼念了会老人便离开。 黎珈一进屋,王沛兰就把她拽进了拐角,责问:你的脸怎么了? 过敏了。 昨晚去哪野了?你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找了你多久? 王沛兰气急,尤其是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黎珈却始终淡淡:去倒垃圾了,没带钥匙出门。 宽敞的院子,来了很多黎珈不认识的亲戚,或许小时候也见过,不过她早就没有印象了。 她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两年前外婆的葬礼还历历在目。但此时,她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她没哭,也不伤心,全程面无表情,也只有她没开口吊唁。刚才去看她奶奶的遗体,十年后再次见到她,和梦里的模糊嘴脸全然不同。 因为中风,她的嘴歪着,身子肥胖了不少,梦里的黑发,如今也是满头银白。 时间变换,对一个人有多大改变呢? 以前她能追着黎珈满村边骂边打,如今躺在寿木上,竟然让人觉得有丝羸弱。 黎珈没看多久,便出了门。屋外,仪仗队正在敲锣打鼓,有人领着亲戚伤心地哭泣。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她叫回来?就因为骨亲血缘?没有一颗悼唁的心,却还让她站在旁边,亲睹这一幕幕悲痛的表象? 黎珈父母在吵架的时候,王沛兰痛骂黎东明母亲的话,她曾听过无数次。如今,她却跪在寿木前,哭着说舍不得。 对这个世界的虚伪,她嫌隙、厌恶、甚至忍不住作呕。 她很累,随便进了一个房间,正好看见黎瑜躺在床上睡觉,她便放心地躺上了床。 半睡半醒间,黎珈被窸窸窣窣的谈话吵醒。 诶,你见东明那闺女了吗? 我正要跟你说呢!天哪,她怎么能这么冷漠的噢?奶奶死了哭都不带哭一声的?看都没看几眼就跑走了! 对啊!而且我还听说老人离世之前,还念叨她,问怎么没见到她。 啧啧,怎么说老太太也把她带大了,你看她五官姣好的,怎么也少不了老太太那五年的功劳啊! 所以说,这闺女真没良心,之前算命的就说她是扫把星,长得又妖孽,真不知以后会怎么祸害男人。 ?? ?? 黎珈只是睡得有点迷糊,她没聋,愈听愈清醒,心底的火越聚越浓。 她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不争吵不反抗,除了因为懒,便是给人留余地。 时隔十年,黎珈还没听过这些肮脏的话,外婆教她将心比心,也教她有一报还一报。此刻,她不会再退缩。 你们说什么?说我是扫把星?长相妖孽?你哪只眼看见我祸害男人了?嘴巴就不能放干净点吗?有这闲心嘴碎,不如好好回家照镜子?行嘛? 她们没料到,这些话能被外人听去,尤其是八卦的对象就在现场。 嘿,小姑娘,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呢?这么没素质的事以后可别做啊! 你骂谁嘴碎呢? 黎珈轻嗤一声:骂你。 我叼你老母,我们说的有错吗?啊?你要不是扫把星,东明两口子还能不要你?出生没几天能把你扔到庙尚?你就是不孝,不懂得感恩,养了自己五年的奶奶死了,一点也不伤心,你是没有感情吧?你还是人吗?不就是扫把星?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俯瞰众生,自以为是人性的胜者,对所有与之相悖的言行举止都嗤之以鼻,这才是弱者。 我要有什么感情?假惺惺地在她的死躯上哭?黎珈难得被气笑了,真是对不起,我这人一向诚实,绝对不会做表里不一的事,我就是不伤心,没有感情,但请问,我这样碍着你们了? 屋里的争吵声并不小,引来了很多看客。黎东明怒不可遏地扇了她的脸,完了骂道:真是没有心! 脸上火辣辣的,黎珈却不为所动,她被王沛兰揪去了厕所,当头棒喝:我看你捣什么鬼乱,啊?还嫌这事不够多?你凭什么在这吵吵嚷嚷?也不看看这里什么情况...... 黎珈跑了出去,但她无处可逃。 在庙尚村,她没有一个朋友,嘴碎的人、看热闹的人所目皆是。 也就是那天,黎珈彻底被击溃了。 在黎东明扇她脸的时候,在王沛兰对她破口大骂的时候,在他们听到外人骂她是扫把星,却无动于衷的时候。 从庙尚回到浦宁后,黎珈便开始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梦到她奶奶对她破口大骂、拿着竹棍绳子抽她、村里的小孩向她吐口水、被水淹没再无法上岸、一群她不认识的人围着指摘她冷漠无情...... 一夜之间,她仿佛回到了五岁之前,外婆辛苦给她建造的乌托邦,瞬间崩塌。 梦里,她总是被否定,醒来后,她也在自我否定里沉沦。 沉沦、挣扎、再次沉沦、挣扎.....成了她世界的底色。 -- 第121页 夜空的星陪同殷谌许,一起听完了她的心事。他静静地听着,紧紧环住她的腰。 如今,她能坦然地说出这些,直面她的过去,是因为她已经痊愈了。医生告诉她:所有不堪都不是你造成的,你无需否定自己。 沈江姑姑五年前对她说的这句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像剥掉了橘子皮,又撕裂了一脉又一脉的橘络,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我... 不管你听了,是否会远离,我也毫无保留地,将我呈现给你。 黎珈没想过会跟别人和盘托出,但她的心却很平静。她不害怕殷谌许会怎么看她,她只想告诉他,黎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殷谌许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然后朝黎珈伸出手:过来,抱抱。 黎珈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少年,依旧美好。 殷谌许用力地回抱黎珈,让她缠住他的腰,像抱着一个小孩哄她: 你是我的宝贝,不是别人眼里的任何东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不管对方是谁。 殷谌许珍重地吻上她的额头,宝贝,以后我来疼你,好不好? 心田的花恣意蔓延,像疯长的情思。黎珈笑着哄他:我可以很疼自己,你别小看我。 不一样,爱自己是你必须要做的事,疼你是我想做的事。 四目对视,殷谌许看着她,问: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疼你? 第54章 橘络 你真的很会勾人 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疼你? 话音刚落,黎珈突然想起他之前也说过: 那你愿意让我追你吗? 要想再听一遍,就当给个机会让我追追你? 现在, 他的语气不似过去轻佻, 郑重且温柔。黎珈之前被不少人追过, 但没有一个人像他, 连追求也要郑重其事地问出口,没有人这么尊重过她的意愿。 打从在娘胎里就不受欢迎,却仍让她降临人世,出生后被遣送老家, 五岁前被人呼来喝去, 后来被安排回浦宁父母家, 被勒令回庙尚奔丧......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所以,当出现了一个时刻顾及她的感受的人, 怎么能让她不喜欢? 何况,除了问她愿不愿意,殷谌许还问能不能给他个机会,把一切都交付给她。 他的眼神专注认真,轻易将人吸进去,黎珈心甘情愿地被他锁定, 你真的很会勾人。 勾你就行。殷谌许埋在她发间轻蹭了一会, 问:后来呢?去星城上大学是因为想离开吗? 他记得, 黎珈当年的高考分离浦宁大学的录取线就差几分,但能稳进省内的其它985、211高校。 现在想想...黎珈点头,下巴磕在他肩窝上蹭了蹭,我当时只想远走高飞, 不管最后高考成绩怎么样,都不会留在浦宁,但其实是在逃避... 所以,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周围没有一个人认识,走在路上也听不懂别人说什么,逃避熟悉的一切。 殷谌许正在轻揉她的脑袋,他的温柔给了黎珈无尽的勇气。逃避可耻却有用,你听过这句话吗? 但我觉得逃避一点也不可耻,对走投无路的人来说,它就是一条退路,逃着逃着,可能就会看到出路。 葬礼结束,回到浦宁后,黎珈也从教师公寓搬了出去。殷谌许和赖筱亦即将上大学,陈芳方两口子终于可以光荣退休。 虽然在此之前,陈芳方曾多次跟黎珈说,让她无需顾虑,继续住着。但黎珈不愿麻烦老人,也知道他们想回泊南安享晚年,她那段时间经常做噩梦,也害怕一个人。 陈芳方再次出面,黎珈始终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王沛兰,最终同意了她住宿。 平常周末,她就留在宿舍。只有寒暑假学校不允许留宿,她才会回泊南。 每月初一,黎珈会收到王沛兰的转账,除了必需的生活费和资料费,便所剩无几,但她很满足,因为她不用再回那个家,也能吃饱穿暖。 填报大学志愿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外省,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她的事情由自己决定。 但星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后,王沛兰却破天荒喊她回家一趟,她去了,毕竟还有金钱往来的那层羁绊。 果不其然,她又被骂了一顿。 浦宁那么多好学校你不选,偏偏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你是嫌车费不够多还是来回不够麻烦? 黎珈无动于衷,她清楚去了就是找骂,但她乐意受着,一切都是因为那两年的转账。 黎东明想摆一场大学酒,黎珈并不意外。 他年轻时办厂,吃了没文化的亏,每次醉酒后都会自怜一番,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 他还爱面子,虽然黎珈考的不是清北,只是一个重本大学,但对于黎家而言,已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周围亲朋好友一拾掇,他便有了摆酒的念头。 黎珈记着王沛兰每月给她转钱的事儿,它就像一根取不出来的刺,固执顽劣,始终提醒她:你还欠着别人...... 所以,她去了。 黎东明大摆酒席,来的都是他和王沛兰的亲朋好友,黎珈不认识几个人,倒是看见了两年前骂她是扫把星的妇人。 -- 第122页 不过,在那晚酒席上,没有人骂她。四周都是赞美,虽然不乏虚以委蛇,但那是她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的夸奖。 在被要求一桌桌去敬酒的时候,黎珈才突然想起,徐昕瑶也办了场谢师宴。请了所有老师和要好的同学,为了打暑假工赚钱,她没有去。 在仰头喝酒的那个时刻,黎珈突然感到讽刺,像被一艘巨轮拖下水,她却毫无缚鸡之力。原来,她还能被当成炫耀的资本...... 酒席结束后,时间很晚,已经没车回泊南,她就回了她爸妈家,只住一晚便走,明天她还要赶早车回泊南,请一天假,她就少了一百块钱。 城中村的老房隔音很差,外面的谈话声频频传入她的耳朵,偏偏她出门时把耳机落在了家里。 也是没想到,摆个酒竟然还能亏?这都是什么穷酸亲戚?你那群朋友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这么寒酸了?当时还好意思怂恿你干这事? 算清楚了吗?真倒贴了一万? 我都算不下三遍了,要是不信你自己来? 不摆了,以后真不摆了。 ...... 那晚,黎珈听着这些,渐渐入睡。 翌日清早,她便坐上大巴回泊南,手里攥着车票。她不禁暗自喊冤,来回的车费需要她端两天盘子才能赚回来。 浦宁是个大城市,工作兼职的机会多,但她不想待在那。不然,她还得考虑吃住行的问题。于是,她只能在泊南的一家小餐馆洗碗端盘子,因为那里免费提供伙食。 开学前,王沛兰给她转了学费,黎珈果断收下,她暑假只赚了五千,还没赚够学费。 上大学后,她进了勤工俭学中心,没事也找别的兼职,平时吃穿用度也很节俭。九月一开学,她原封不动地给王沛兰转回生活费后,便没再收过她的转账。 她努力想把欠人的钱都还清,生活忙碌却感觉无所事事,每天也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连轴转。 大三那会,她的睡眠越来越紊乱,白天困成走肉行尸,不管上什么课,如何强撑最后都能倒头就睡。 但一到晚上,无论她怎么数羊都睡不着。大脑像在放电影一样,不停地播放过去的情节,耳朵里似乎还回响着谩骂与吵闹,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尽。但就算睡着了,也经常做噩梦惊醒。 黎珈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后,才知道自己生病了。后来,她又去了沈江姑姑开的心理机构,开始接受治疗。刚吃药那会,因为药里含有激素,体质又不适应,她长胖了二十斤。 生活需要钱,看病需要钱,可她只有自己。 她成了一个对金钱与体重锱铢必较的人。 但治疗一段时间后,她的睡眠作息慢慢正常,也学着接受一切。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开始写小说。 没想到后来出版了两本书,便把当年王沛兰给她转的生活费,连带外婆生病的治疗费双倍还给了她。 大学本科,黎珈领了两年奖学金,后来生病严重,状态太差,也完全不能适应工作,所以选择考研,继续留在了星城大学。 接受治疗后,她的生活日渐好转,研二那年便已经彻底痊愈,后来硕士顺利毕业,在星城电视台工作一年后,辞职回了泊南。 回来以后,她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至少可以和家人和平共处。所以在王沛兰多次劝说下,她过年回了黎家,但相处仍不自在,便不勉强自己。 她给黎瑜打电话的那晚,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那些刺耳的话: 当时不把她带在身边,还真是对的。不然我们被她克得兴许还没现在过得好..... 她以为自己可以无所谓,但还是忍不住难过,所以,她一听到要回黎家,就不受控地做了噩梦。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说着说着,白天轮换了黑夜。天光大亮,好比她的世界,从此碧空如洗。 此时,殷谌许在和他们说什么,她一概不知。但那扇紧闭的门,是他对她的守护。 黎瑜站在她身后,想说点什么,但嘴就跟黏了胶水似的开不了口。 半小时前,他搬出了好几个笑话活跃气氛,平时黎珈早被他逗乐了,但这回她立着不动,也不说话。 上小学后,他才知道有个姐姐,随后住进家里,但没过多久,黎珈就走了。 两年后,从黎珈的大学宴回来,他知道了她的企鹅号,俩人一直没断过联系。他姐有时温柔,但更多时候都很倔。 黎瑜抓痒挠腮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转头便瞥见他姐夫出来了,他大喘一口气,突然感觉轻松:你快去哄哄我姐。 熟悉的温热贴在身后,黎珈转身扑进他怀里,轻嗅他身上的香味。 回家啦!殷谌许轻声笑了,低头亲吻她的发顶:要吃你煮的面,还要给你涂指甲呢,回去要干的事儿太多,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 嗯~黎珈嗫嚅,谢谢你愿意把我拐回家... 我的荣幸。殷谌许不忍看她难过,逗她:请问可以给我一个奖励吗? 第55章 橘络 明天要上班你就给我咬破了 请问可以给我一个奖励吗? 这话刚说完, 黎珈就踮脚贴上他的唇,啵唧了一口,其他的回家再给, 可以吗? -- 第123页 行。殷谌许顺杆子往上爬, 其他的奖励...那就不只是亲亲了? 黎珈点头, 这段时间跟殷谌许厮混久了, 她自然懂得他的潜台词。 客厅里,许青璇两口子和黎瑜正襟危坐,见他们从阳台进屋来,许青璇就上前牵她儿媳, 在外面吹了那么久风, 有没有头疼? 妈妈, 我没事。 下午一路没睡还很累吧?那我们早点回家? 许青璇不清楚发生什么,刚才亲家在餐桌上被喊走,留下她和殷圳潇面面相觑, 她才知道,儿子拉着亲家谈话去了。 黎家的情况,她知道的不多,但王沛兰对儿媳的态度,她看得一清二楚。受人邀请,她又不好拂了面子。 她不担心儿子, 殷谌许在外一向沉稳有礼, 处事能力强, 跟亲家多交流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只是心疼儿媳,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 知道黎珈情绪不高,所以许青璇也不多问, 但还是想宽慰两句。刚想开口,就被殷圳潇拉进怀里,我们适当降低点存在感,不然你把儿子搁哪?放心吧,他能搞定。 这回,许青璇也不拉着黎珈说笑了,便见儿子搂着儿媳,不时低头伏在她肩上,咬耳朵说悄悄话。 她看了,不得不暗自感慨:为什么殷家男人都这么黏老婆? 把许青璇两口子送回家后,车里只剩下俩人。黎珈想着给他煮面的事,一周没待在家,冰箱里应该没什么新鲜能吃的食材,我们去趟超市吧,家里没口粮了。 殷谌许扯唇,调侃她:我记得家里还有鸡蛋吧? 黎珈点头:但是没有新鲜蔬菜,也没有肉。 要菜要肉干嘛? 煮面啊~ 之前你给我煮的面,不是只有鸡蛋? 他问得真诚,但脸上的笑意不容忽视,黎珈这才明白,殷谌许在嘲讽她。 虽然之前给他煮的面平平无奇,除了面条外,只有几条青菜和鸡蛋。但十年过去,怎么说她厨艺也精湛了不少吧。 如果你想吃之前的,那我们回家?她不会做饭,但简单的清蒸水煮应该问题不大。而且,她还挺想给他煮得好吃点,不过现在连青菜都没了,你确定不去超市? 你想去就去呗...殷谌许脸都笑酸了,她不仅要给自己煮面,还想放肉? 黎珈听他调笑,并不拆穿,因为想让他吃好一点。 速战速决买完食材,黎珈一进家门就径直往厨房走。 殷谌许站在玄关处,探头一望,便见轻灵的背影在厨房忙活。霎时,便让他想起当年的清晨。 殷谌许忍不住悸动,上前紧紧黏住她,圈着她的腰轻蹭,宝贝,我当时就想这么做了。 怎么做?他的脑袋搁在黎珈的肩窝,毛茸茸的,蹭得人舒服。黎珈心都软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软几分。 身后抱。 当时?是什么时候? 高中。 当时她每天都穿校服,殷谌许有时也是,黎珈想想那个画面,不禁脸红。殷谌许,你好流氓。 更流氓的我还没说,你会打我。话虽如此,殷谌许不要脸地继续:除了抱,也想这样做。 这样做? ???? 黎珈转身,把脑袋重重磕上他肩头,好羞耻。 殷谌许忍俊不禁,摸她脑袋:其他的奖励? 黎珈羞得埋进他肩窝:你再这样,我不给你煮了。 好...不做不做,反正在梦里做过很多次了。 靠!!!!黎珈被气得上嘴咬他。 殷谌许疼的嘶一声,放假这么久你没咬,明天要上班你就给我咬破了? 黎珈盯着他的锁骨看,没咬破,就是红了... 你真想咬破? 殷谌许见她又想上嘴了,连忙提醒:放肉放肉,等会面都软了。 等面煮好后,殷谌许端着碗,目不斜视地掠过餐桌,把面放上客厅茶几桌后,自然而然地在粉色毛毯坐下。 黎珈不想吃,所以只给他盛了一碗,挨着他坐。见他吸溜了一口,她忍不住问:好吃吗? 殷谌许点头:有点淡。 黎珈听了便要起身:那我去给你加点生抽。 她还弯着腰,就被殷谌许抓住手腕,然后被抱进他怀里。吃淡点好,以前的味道也很淡。 本来就是要打破他的印象,想让他吃好点,他竟然说和以前的味道一样淡?那她更要加料了,但是不好吃啊... 殷谌许左手扣紧她的腰,好吃,我很喜欢,你想试试吗? 黎珈大晚上吃主食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正摇头。 就吃两口,好不好? 殷谌许知道她是因为生病变胖后才这么严苛控制饮食,心疼得紧,只能哄她。 他都把面喂到嘴边了,黎珈才吃了口:没有味道... 是嘛?我觉得味道还挺浓的...下一秒,殷谌许继续:爱的味道。 -- 第124页 黎珈不禁噗嗤一笑,转身摸他额头,也不烫啊,怎么说起土味情话了? 别乱扭。殷谌许手上的劲儿比刚才还大,安分点儿,等我先吃完。 感受到某物探头,黎珈也不怕,转身缠紧他的腰,下巴还抵着他的胸膛抬眼看,威胁他:反正你还得给我涂指甲,这碗面你要是不吃完,从今日起它就绝版了。 话说完,黎珈就见他喉结动了动,她不禁咬一口:你看着办。 殷谌许原来吃饭龟速,这回快速吸溜完面便抱着她回房。 黎珈双腿缠在他腰上,伏在他耳边轻呼:我要先洗澡。 好。 刚答应完,殷谌许把她抱进卫浴,锁了门赖着没走。 殷谌许把她抱回床上后,没忘给她涂指甲的事。见她累得趴着,他不禁亲她的唇,指甲油放在哪? 黎珈指了指化妆台,抽屉里。 没多久,她的脚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引得她瑟缩,条件反射地弯起膝盖:有点痒。 说完,殷谌许还轻飘地挠了挠她的脚心,黎珈被激得起身,便见他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她的脚,别动。 修长好看的手拿着指甲刷,轻轻地给她竖涂。黎珈看着,心跳得不行,脚趾不自觉绷紧,抓着床面。 见完她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殷谌许扯唇,轻声笑她:别紧张。 被发现后,黎珈更难放松下来,便听到他说:看来以后要多涂几回,不然我都怕床单被你抓破了。 靠! 黎珈羞愧地想踹他,双脚被他握在手里,还没干呢,等会再踹。 等一涂完,殷谌许便忍不住亲上她莹白的脚背,上排的红指甲频频勾人。 黎珈就这样被他一路吻上去,柔软的唇拂过纤细的长腿,最后深入同样柔软的温热。 黎珈难耐地仰头,第一次被这么对待,她下意识推他的头,没多久却勾住他脖子,殷谌许,停... 这回,他难得听话,果真停了下来,微喘着气问:现在可以领奖了吗? 什么? 叫我老公。 ...... 除了嘴炮,黎珈没正儿八经地喊过,尤其是跟他在一起之后,她觉得腻歪,好几次想叫却叫不出口。 殷谌许等了很久,没等到他想听的,便继续深入亲她,没亲多久,成功把人吊上了节骨眼,又硬生生停下,叫不叫?不叫我走了? 黎珈很想踹他,但却情不自禁地喊:老公... 得到满意的回应后,殷谌许再次覆上:宝贝,继续叫。 殷谌许时不时挠她脚心,惹得她想躲,却被他紧紧缠住。老婆,我也发掘到你另一个敏感点了。 黎珈想把缠在他腰间的腿撤下,又被他扣紧了点儿,手状似不经意地掠过:好敏感。 除了刚开始吊着她,殷谌许整晚都很温柔,诱惑黎珈主动。 结束后,殷谌许抱她去了客房,温存许久后便回主卧收拾残局。 黎珈整晚没看手机,一点开朋友圈就见周嘉瑞的官宣文案:一条皮带引发的爱情。下面是一张他和徐昕瑶的合照。 什么情况? 黎珈看了,赶紧去问徐昕瑶,一大通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殷谌许就从身后环住她,顺便把她手机拿远了。不是说不能玩? JSG 小妖和周嘉瑞!!!什么时候在一起了?黎珈不管,伸手便要拿回手机。 殷谌许轻声笑了,怪不得周嘉瑞守口如瓶,打死不提脱单对象,原来兜兜转转还是之前那个人。他揉顺黎珈的脑袋:乖乖睡觉,明天再玩儿。 等我先问完! 殷谌许无奈,便伸长了手臂,黎珈按亮手机后,噼里啪啦又打了一通,结果等了十分钟对方还没回。 宝贝,现在凌晨三点,人都睡了。殷谌许轻咬她耳垂,快点睡觉。 好吧。黎珈等地眼皮直打架,刚应完声没多久便入睡。 殷谌许关了灯,抱着她久久没睡意,怀中人瘦得硌人,没几块肉。 他轻声嘟囔:以后多吃点儿,一点儿都不胖,还硌得我难受。 第56章 橘络 告诉我,你高中那个暗恋对象是谁 翌日清晨, 闹铃再次登场,第一声就把殷谌许闹醒。 他睁开眼,怀里的人埋在他胸膛, 不耐地嘟囔一声, 还撒娇似的轻蹭。 见状, 他立马关闭闹钟, 还把剩下的全都删了。经过这段时日,他的起床气早被她磨没了。 这会,殷谌许顺着她的后背摸,轻声哄道:没事, 多睡会儿。 黎珈迷糊间听到他的声音, 嗯了一声回应。 听她嘟囔, 殷谌许低头看她,眉眼跟昨晚对峙的那副有几分相像,他倏地又想起昨晚的谈话。 和黎珈睡的那间十平米小客房相比, 黎瑜的房间要大很多,还能容下几座沙发。 昨晚,他岳父岳母就坐在对面沙发,殷谌许缓了几秒便开口。 -- 第125页 其实第一次见你们,不是去年在公寓楼下,是在十二年前外婆去世那天。 当时你们下了车, 牵着黎瑜从路口往里走, 珈珈跟你们隔了十几米远, 一个人走在前面。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你们是珈珈的父母。 我六岁认识了她,你们应该不知道,她当时在泊南很开朗, 话特别多。我不清楚你们,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将她生下来却不养育,重男轻女?还是迷信? 如果你们知道她在庙尚被您母亲虐待,还会喊她回去送终?会在听见别人骂她的时候置身事外?骂她没有心?不看场合瞎嚷嚷? 她高一住在我奶奶家,那一年里从来没有人来家里看望过,也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听她提及过,除了外婆和黎瑜之外的亲人。 ...... 她会心软,之前也对你们抱过期待,但我不会让她再受欺负。 既然你们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好,那不如放她离开?如果你们不爱她,请别再打扰。如果你们认为生而不养、随意谩骂是爱,也请你们别爱得太泛滥。 请你们,不要再伤害她。 殷谌许不可能完全推心置腹,但该说清楚的,却分毫不差地落入对方的耳朵。至于能不能懂,他没有把握。 他的姑娘已经足够勇敢,如果现在她想逃避,那就逃。但在此之间,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黎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肯睁开眼。闹铃一响起,她便被吵醒了,就是累得不想起。赖床的滋味确实美妙,贴着她的怀抱温暖舒服,她只想埋的更深一点。 她一抬眼,便对上殷谌许的目光。他眼神清明,没有之前慵散的模样。黎珈轻轻摸他眼皮:怎么这么早就起啦?你多睡一会,晚上还要值班呢。 我睡醒了,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 不要。黎珈亲他一口,我要跟你一起吃早餐。 殷谌许贴着她的唇不放,怎么这么黏人? 你晚上不在家...说着,黎珈双手还攀上他的脖颈,明天我去接你下班吧。 殷谌许弯唇,这就开始想明天的事儿了?想我的话,今晚要继续520嘛? ???? 520?不要!!! 殷谌许见她炸毛,轻轻捏她的脸:话说,你反应怎么这么大,之前还张口骂我有病? 黎珈读研的舍友,几乎每晚都和男朋友语音通话,睡觉也不挂断。她有时睡不着,还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她无法理解,觉得这种行为太奇葩,所以那天早上一醒来看见:通话时长:520:00,才会骂他有病。 到了杂志社,黎珈点开微信,还是没等到徐昕瑶的回复。想着殷谌许今晚值班不在家,她便约她出去吃饭。 一条皮带引发的爱情?黎珈开口揶揄 :那条LV不是说送给徐叔?替徐妈代买?有报销? 徐昕瑶撩头发,你知道,成年人的速食爱情,我跟他睡了一觉,他就黏着我死缠烂打,让我对他负责,后来我就被他睡服了。 !!!! 黎珈佩服地给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真牛! 那...一条皮带引发的爱情,何出此言? 第一晚,我把他LV解坏了。 ???? 黎珈惊讶:你会解皮带? 徐昕瑶跟她一样,以前可都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弱智。 就是不会,所以才解坏了。对上姐妹惊诧的眼神,徐昕瑶摸摸鼻子,那我不是喝多了吗? 你不是越喝越清醒?话多了点儿? 反正...那晚夜黑风高的,鬼使神差就上了呗... 黎珈听了,心一咯噔:做措施了吗? 徐昕瑶猛点头:那当然!怎么可能不做?你当我傻? 行,开心就谈,不开心了就别勉强。 黎珈这话说完,徐昕瑶就赶紧转移话题,别老说我呀,你最近跟殷谌许咋样? 小妖~黎珈难得柔弱,枕着她的肩:殷谌许知道我之前的事了,他说想疼我... 跟他相处得越久,我越喜欢他。 徐昕瑶摸摸她的头,他肯定也是,跟你相处得越久就越喜欢你,此刻你眼前的人便是如此,我们珈宝多好一姑娘,他能不上道? 这话说完,桌上的手机就嗡嗡振动,徐昕瑶瞥了一眼,笑说:你的亲亲老公来电了。 黎珈伸手,她也是今早到杂志社后才发现被他改了备注,以前的殷谌许被他改成了亲亲老公。不可避免地,她自然能回想起昨晚,脸倏地一红。 黎珈按了绿键:怎么了?手术结束了吗?有没有吃饭? 一连串问话袭来,殷谌许忍不住扯唇。笑意传入她的耳朵,结束了,刚吃。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 你们还在外面? 嗯,在跟小妖聊天呢。 -- 第126页 那等会回家跟我说一声,想跟你说说话也得找好时机。殷谌许佯装委屈:老婆,你忙得都没空应付我了。 ...... 碍着在外,黎珈就不好意思跟他说骚话。 等她回到家,便发现顾沐雨给自己发了结婚请柬,【元旦大婚,没假也得请!不然我把你从浦宁捆过来?】 黎珈笑回:【一定!】 顾沐雨是她的本科同学,也是她在星城最好的朋友。一路看着她从恋爱到结婚,黎珈有点感慨,就发了微博。 翌日下午,杂志社一忙活完,她便开车下班。这回没直接回家,中途拐进了浦大附属医院,要去接殷医生下班。 到了医院也才五点,她等得无聊,便进了胸外科,一进去便看见苏铭。 嘿,弟妹,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黎珈笑:我来接他下班。 苏铭噗嗤笑出声,这么点距离,他还要人来接?这把骚操作,我真服了。 黎珈仍是淡笑:是我想来的。 原来如此,苏铭这才笑着打哈哈,阿谌还在手术呢,要不你去他办公室坐着等他? 此刻,她坐在殷谌许的办公椅上。 嫌着无聊,她便拿起桌上的金丝框眼镜戴了戴,这副眼镜看起来跟家里那副一模一样。等戴上后,她才发现那是一副完全没有度数的眼镜。 ???? 黎珈醍醐灌顶,殷谌许平时很少戴眼镜!之前视力就好得不行,十年前他回浦中毕业宣讲,大老远还能从台上看见她。 殷谌许一进来,便见她手肘撑着桌面,正托脸看他,殷谌许被看得心动,脱下白大褂就要抱。 黎珈双手推拒,下一秒就戴上那副金丝眶眼镜,好奇发问:你怎么戴没有度数的眼镜啊? 想起他戴上眼镜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黎珈忍不住问:想撩哪个小姑娘? 她问完话,就没再正眼瞧他,视线飘忽晃悠,殷谌许弯唇,黎珈这是吃醋了。 不就是此刻正在吃醋的那位小姑娘? 见她微眯着眼,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殷谌许摸她脑袋:你不是喜欢戴眼镜的?之前高中牵你手的,就是四眼仔...... 黎珈没听过他这样说话,还骂别人四眼仔?怎么还歧视人戴眼镜呢?但是他的语气又酸溜溜的,黎珈愣愣开口:我又不喜欢他,还不记得有这号人... 噢。殷谌许听了,并没多高兴。枉他吃了这么久的醋,这会连假想敌都不知道是啥样的了。她高中有暗恋对象,那人谁啊?这下他更懵了。 车上,殷谌许坐在副驾,一路紧绷着脸。黎珈刚熄火,也不急着下车,问:殷谌许,你怎么了?还吃醋? 黎珈很久没见过他冷脸,一时气急:牵我手那个人,我都没有印象。我还没说呢,当时你跟你们漂亮班长还同撑一把伞...... 在此之前,他和漂亮班长还在后山幽会。本来想表白,但没勇气把情书递出去,后来又见他们撑着一把伞走在校道。 他们刚结束高考,即将迈入新生活。而黎珈才高一,当时成绩平平无奇,跟他隔了太远的距离。 他很优秀,漂亮班长也很优秀,她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碎了满地。 跟漂亮班长同撑一把伞?殷谌许偏头看她: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高考完那天,刚出了公寓的门,就给漂亮班长打伞。天都要黑了,你撑伞也不嫌累?之前还跟人爬过后山...... 黎珈嗫嚅,说得越来越没底气。 车里,突然溜进了一声极不和谐的轻笑。黎珈转身瞥他,你还笑? 此时,殷谌许神色放松,突然伸过去揉她的手,你看见了?在哪儿看见的? 楼上。 不是要收拾东西?怎么还...偷看呢? 他的语气充满揶揄,黎珈气得拍他手:我才没偷看,正大光明好吧? 行。殷谌许把那只暴躁的手收入掌心,我当时是男班长,你还记得吧? 黎珈嘟囔:我又不是你们那班的... 那两次她找我,都是因为班里毕业聚会的事儿。 见她微皱着眉,一脸怀疑。殷谌许继续: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同撑一把伞?那是她挤进来的,你没看到我后来把伞给她了? 你平时出门也不带伞,怎么那次就跟漂亮班长撑一把伞了? 喏...你也知道我平时不撑伞,那次是她说伞打不开,我帮人一忙,你偷看怎么也不看全点儿? 黎珈:...... 殷谌许冤得不行,但又止不住兴奋,因为黎珈的表现太反常,似乎为这事纠结很久了,所以此刻才一吐为快。 殷谌许牵她下车,全程没说话。但一进家门,他就把她压在门上,告诉我,你高中那个暗恋对象是谁? 黎珈早已有预感,他们现在对彼此越来越熟悉,掉马的事儿肯定指日可待。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眼前,殷谌许跟她呼吸相闻,唇被他贴着,黎珈只能盯着他眉心的浅痣,舔他的唇:你。 -- 第127页 靠。 黎珈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她说完以后,殷谌许立马退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黎珈确定,她没听错。殷谌许,你说脏话。 但他置若罔闻,继续贴近: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说? 黎珈咬他:你不也没说? 下一秒,殷谌许就不管不顾回咬她的唇,待撬开后,便迫不及待地伸入,狠劣地扫过每一寸。须臾,他又怂恿黎珈解皮带。 黎珈红着脸喘气:还没洗澡。 靠。 在此之前,黎珈没听过他说脏话,惊讶之余甚至有把人拉下神坛的快意。 殷谌许,你又说脏话。 他轻笑,贴着她问:我还会说点别的,你要听吗? 殷谌许说完,就抱着她进了主卧的淋浴间。 热水淅沥往下流,她的手又被他扣在身下,还记得怎么解吗? 那一刻,黎珈神游天外,突然还想起徐昕瑶把人皮带解坏的事儿。 耳垂被他轻轻啮噬,她才回神,把扣子往上一扳,便不动了。 宝贝,亲亲我。 黎珈手累了,停下不动,仰头亲他的唇,没一会儿就被破如势竹。 后背贴在墙上,她嫌硌。殷谌许便就着这个姿势抱她回床。 告诉我,你高中那个暗恋对象是谁? 你。 顽劣因子全然被释放,躲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终于迎来圆满。虽然迟到了这么多年,那股渴望依旧强烈,燎原之势只会更甚。 黎珈转头亲他,老公,我饿了。 如果你多吃点,我就停下。 ...... 过了很久,殷谌许才抱她坐上客厅的粉色毛毯。见她埋头吃饭,殷谌许心软地摸顺她的脑袋:你以后要是都这么吃饭就好了。 黎珈听了,难免想起他今晚的狠劲儿,便剜他一眼:没有下次。 殷谌许:...... 吃饱喝足后,黎珈困得直打哈欠,泪眼朦胧。 殷谌许快速收拾好惨局,还帮她刷了牙。 躺上床后,殷谌许仍很兴奋,揉着她哄,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生日那天...黎珈即将入梦,毫无防备地回应。 听了,殷谌许不意外。满心都是柔情,亲她发顶:宝贝,你生日快到了。 听得不真不切,黎珈嗫嚅:你别吵...我要睡觉。 第57章 橘络 想对你盛情款待。 之所以不意外, 是因为殷谌许能察觉到她的变化。在那之后,虽然黎珈的性子仍是沉静,但她开始不再躲着, 也不会当他是个透明抑或不存在。 第二天他去了外校考试, 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隔壁的房门紧闭, 但门缝里却透出白光。 黎珈每天都睡得晚, 作息跟他一个高三毕业生差不多,有时他睡前去洗漱,将近十二点,瞥见她房里还亮着灯。 他和平时一样, 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但书桌上那张红色便利贴太突兀, 一下闯入他的视线。 殷谌许走近看,谢谢你给我过生日,祝考试一切顺利! 就一句话, 他盯着看了好久。黎珈的字很隽秀,跟她本人一样。殷谌许越看,越难压抑此刻的冲动念头。 除了喊他起床,这还是黎珈第一次主动找他。殷谌许难免激动,撕下便利贴就敲隔壁的门。 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 黎珈的手还放在门把上, 她探出头, 目光不解地抬头问:你考试回来啦? 瞥见她的卡通睡衣, 还眨着眼睛盯着自己看,殷谌许觉得她好矮,像个小学生。 他举起那张便利贴:这个,不用谢。 噢~ 给她过生日, 还不用向他道谢... 殷谌许笑着继续:我说今天考试怎么这么顺手呢?原来是寿星给我许了愿...谢了。 不客气。 见她又把头低下,殷谌许很想揉揉她的脑袋,这么晚了还不睡?不怕长不高? 话一说完,他觉得语气有点冲,又赶紧找补:多喝牛奶,早点睡。 他往屋内瞥了眼,见书桌上全是学习资料,他终于找到机会问:在做题? 黎珈听了点头,只见殷谌许摸摸鼻子,开口却发出瘆人言论:我成绩一般,但高一学得还行,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成绩一般?你在跟我开玩笑?黎珈面上仍是淡定:好。 殷谌许怕她敷衍,又说一嘴:早点睡,别熬夜,还有两年多呢,别着急。 没一会儿,他便告辞。 等黎珈把门关上,殷谌许直直立在房门,几分钟后才就见里屋彻底漆黑。 后来,晚修回家的路上,黎珈不时会主动问他学习上的事儿。 如果黎珈喜欢上他,便是因为那次。 殷谌许对数字敏感,但不至于别人随口说的一个生日都铭记于心。 神奇的是,他的生日是2月20号,黎珈的生日是在10月20号。 小时候在泊南镇,俩人闲聊的时候谈过生日的话题,当时黎珈还把他的生日记在了她的小本子上。 -- 第128页 谌许哥哥:2.20 黎珈:10.20 那我们的生日是正好差12个月吗?就是一年?你整整比我大一年吗? 殷谌许笑:你怎么算的?十加二等于十二? 她重重点头,谌许哥哥,你真聪明! 殷谌许哭笑不得,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给她掰扯明白,他们的生日差了20个月,而不是一年。 后来,他每次看到这几个数字,都能想起那天下午。 高三的时候,教室黑板右下角每天都要更新高考倒计时和当天日期。 那天他值日,正漫不经心地擦着黑板,就瞥到了一串数字:2010.10.10。 这个日子太过十全十美,让人不注意到都难。但看着那串数字,他突然就想起了10.20这个日期。 知道她的生日,自然不是赖筱亦说的,不管是记性好,还是教她算数的那个下午,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总之,莫名其妙地,他就记住了那个日子。 隔天就是10月20号,但最近杂志社在筹备办刊二十周年的活动,所有人都忙得连轴转。 黎珈已经连着一周晚退,有时殷谌许比她下班时间还早,他就留在办公室看文献医嘱,等老婆接他回家。 苏铭嘲他巨婴,他就乐呵一笑,不跟孤家寡人一般见识。 因为俩人工作忙,除了晚上回到家,便没剩下多少在一起的时间。所以,黎珈乐意给他车接车送,这样俩人能黏着多待一会儿。 当天。 殷谌许早早下班,发微信说去杂志社接她,让她完事儿后直接在门口等。 晚上八点,黎珈还没出杂志社大楼,远远地就望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他穿着一件红色卫衣,在白炽灯下耀眼惹人。 黎珈刚踏出门,他便跟有感应似的转身,然后视线直直地盯着她,张开双臂等人上前。 不知他什么时候理了头发,早上出门还毛茸茸地惹人怜,此刻露出了剑眉,他看起来更英朗冷峻,但脸上却挂着笑。 看着这一幕,黎珈的心怦怦跳,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她跑上去扑进他怀里,惊奇地抬眼:你什么情况? 今天是个好日子,想带你去遛遛弯儿。 十月份,浦宁还很炎热,街上的人穿得清凉。视野所及之处,只有殷谌许穿了长袖卫衣。 黎珈蹭了蹭他的胸膛,轻声笑他:你热不热? 殷谌许没回,哄着她问:我把你的那件也带来了,想不想穿? 见他脖子都出了点薄汗,黎珈下意识抬手想摸,就被他抓住了手腕,晚上风大,等会儿带你溜两圈就知道了。 见他嘴硬,黎珈心软得不行,一手撑着他的肩踮脚,忍不住摸他的头,殷谌许,你好帅啊~ 等了一会的功夫,殷谌许就见她朝自己跑来,长发也随着轻拂。 她本来穿着一条白短裙,这会套上了红色卫衣,底下的裙摆裁剪不规则,依旧明艳动人。 黎珈坐上单车后座,低头瞥见他两腿撑地,微微曲着不动,她拍了拍殷谌许:坐好啦,还不走吗? 腰上没点动静,殷谌许轻笑:你是不是忘了哪个步骤? 听到后面疑惑的嗯声,他继续:前面有好几个大拐弯,你确定不抱着我,不会被甩出去? 这话太熟悉了,之前殷谌许每次载她,都会重申一遍。黎珈两手搭上他的腰,拍拍他的腹肌,走啦! 殷谌许这才蹬上脚踏板,现在小姑娘真的有恃无恐了,以前只敢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下摆,每回都得给点刺激才会抱紧,这下都敢拍腹肌了。 黎珈搂着他,眼前霓虹闪烁。十年前的今天,她也坐在他身后。此时,她没问殷谌许要去哪儿,跟着他就行了。 夜晚的风吹来,凉意袭上光裸的小腿,黎珈不禁瑟缩,真的有点冷。 下一秒,她深深埋上他的背,轻嗅了一口,殷谌许清爽干净,这么久了,她还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抱紧点儿。 听见她嘟囔,殷谌许就骑慢了些。 单车停在之前去过的那家糖水铺,老巷深处的店还在坚守。 这回,黎珈没在一边干等,殷谌许牵着她走上前,笑着开口:老板,要两杯双皮奶。 老板听见声音,抬头笑了声:呢个靓女系边个?女朋友呀? 殷谌许:老婆。 唔错唔错,好出息嘅吖。 他俩的对话落入黎珈的耳朵,看来老板还记得他们。 黎珈踮脚在他耳边说:我听得懂。 我知道。殷谌许低头轻咬她耳垂,十年前你就能听懂,你当时还脸红了。 ...... 黎珈不承认:请勿造谣生事,我没脸红。 行,都听你的,可能是我做梦了。 ???? 二十分钟后。 黎珈再次坐上车后座,紧紧圈着他的腰,两手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拿。 微风吹拂,她回盘起刚才和殷谌许的对话。 -- 第129页 见他把双皮奶放进车篮,黎珈伸手要拿:我拎着吧,怕会洒。 殷谌许:没事儿 你当时不是说会洒?命令我用手拿着? 不然怎么让你搂我? ???? 现在想想,她一手拎着双皮奶,另一只手总不能一直撑着车后尾,不仅姿势怪异,还让人难受。随便一个陡坡或者拐弯,她都不得不搂紧他,才能安全保命。 心机狗! 听她嗔怪,殷谌许也不反驳。不动点儿心思,小姑娘能喜欢自己? 十年前在浦宁仅有一家的蛋糕店,如今早已遍地开花,但殷谌许仍带她去了之前那家。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新潮光鲜的店面落入平庸,人从幼稚变得成熟,十年的光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毋庸置疑,它确实改变了很多。 但眼前的人,依旧诚挚。 黎珈坐在高脚凳上,两手托着脸,灯突然被暗灭,老店里除了零星几个店员,便只剩下他俩。 殷谌许温柔地唱着生日歌,端着蛋糕渐渐朝她走近,蜡烛的柔光削去了他的冷峻,映在他黑瞳里的,似乎是闪烁的星星。 知道你明天生日,先祝你生日快乐,明天咱妈要把你霸占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把你还给我。 我就自作主张,要做第一个给你过生日,说生日快乐,唱生日歌的人。 我想对二十五年前的今天,还没诞生的宝贝说: 这个世界张开了双臂,想对你盛情款待。尤其是有一个人,他叫殷谌许。如果你不来,他的世界永远都是灰色。 你来了,他的世界就亮了。 屋内漆黑,除了蜡烛燃烧的光茫,只剩他眼里的闪烁。一整晚,黎珈的心都充盈着幸福,此刻再也兜不住,溢满后又泻了一地。 起身后,她搂着殷谌许的腰,抬头便要亲他。见她眼里全是水雾,殷谌许直直看她,顺势低头,迎上她的唇。 他是一个窝心的人,黎珈回应着他的温柔,脑袋始终被他轻揉着的时候,不可抑制地感慨。 屋内越来越暗,蜡烛快要烧尽了,殷谌许才轻咬她的舌尖,蜡烛快烧没了,该许愿了。 黎珈立马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祝我爱的人健康无忧,一生顺遂,尤其是那个叫殷谌许的人... 从蛋糕店出来,殷谌许带她重走了一遍之前走过的路。遇上大拐弯时,他迎着风高呼:黎珈,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58章 橘络 我是黎珈的...身上也属于黎珈 黎珈, 愿不愿意嫁给我? 下坡带来强烈的坠感,他的呼喊一字不落地入耳,黎珈枕着他的背, 满心的悸动雀跃不已。 像白鸽衔来橄榄枝一样自然, 他向黑夜衔来了勇气。把人拐回家大半年, 也没给过任何仪式, 殷谌许本想慢慢补回来,但在那一霎那,就像瓜熟蒂落,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儿。 弯弯绕绕的滑坡后, 是一条笔直的公路。行进中的单车成了万物的主宰, 除了他们, 寂若无人。 殷谌许忽地拉紧刹车,黎珈不可避免地直直撞上他的背。 昏黄的路灯下,殷谌许低头看着环在腰上的手, 轻笑着拍了拍,愿不愿意? 我之前都求过了... 黎珈靠着他没动,嘟囔时唇轻飘地贴在背上,殷谌许掰她的手:那不一样,不能让你吃亏。 说着,他渗入她的手心轻挠:恋爱都没谈, 就嫁给我了, 婚礼没办, 蜜月没度,就连求婚也被你承包了。 殷谌许连着说了一串,语气还颇有些懊恼,黎珈觉得还挺有道理, 那这样说,我还挺亏? 可不是?不过怎么办呢?慢慢来呗,恋爱可以继续谈,但求婚这事儿...说着,殷谌许顿了一会,继续:得抓紧时间提上日程。 有人这么求婚的吗?带人溜个弯顺便把婚给求了? 殷谌许听出她话里的调笑,转头看她:你想要什么?钻戒?鲜花?单膝下跪? 黎珈汗颜,难道求婚就只有这些?但她不能免俗,如果殷谌许能捧花给她单膝下跪,这样的场景在日后回忆起来似乎也不错。 她探出头,甜甜地笑:我是个俗人,这些我都想要,但又不止于此。 行,我明白了。殷谌许扯唇,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下次再求? 还有下次嘛?黎珈第一次拥有和别人讨价还价的砝码,所以迫不及待想再次确认。 她的眼里有光,亟待一个肯定的回应。殷谌许停下手里的揉摩,托着她的后脑勺倾身向下,情不自禁地亲她,轻轻地舔舐她的唇,直到腰酸脖子疼,殷谌许才退出。 你想有多少次都行,不满意就再求,直到你答应为止。 乍一听,这话好像能惹人热泪盈眶,但事实却是:人都已经娶进门了,被拒也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口头上的一句我愿意罢了。 黎珈嗫嚅:答不答应的,都...已经是你老婆了。 但我想给你补回来,让你死心踏地跟着我...而不是当初的搭伙过日子。 -- 第130页 这话说完,黎珈立即勾住他的脖子,重新贴上他的唇,跟着你,我心甘情愿。 但死心塌地比心甘情愿的程度更深... 十年前,他的喜欢只有风和夜晚佐证。此刻,喜欢演化成了浓郁的爱,却无需再被佐证。 因为,他的渴望终于能暴露在光风霁月之下,坦荡且不再掩饰。 弯遛着遛着,就遛到了浦中的教师公寓。 之前怕被陈芳方发现,他们进屋时特意放小了动静,轻手轻脚进门,愣是没想到被她抓了个正着,殷谌许也顺势被教训了一顿。 如今,黎珈一进门就搂着他脖子亲,昏天黑地正为她摇旗呐喊。 黎珈主动缠上他的腰,把他亲得晕乎乎后,又贴着他说话:殷谌许,你不能骗我。 不会。他被勾起了兴致,却只能啄她一口,不然恐怕引火自焚。 殷谌许抱着她平息,两人四目相视,黎珈见他额头都冒着点汗,趁人不注意从他下摆伸进去,刚触到块状腹肌上的湿意,就被他遏住手腕。 想帮我? 黎珈摇摇头,好热,你都出汗了,把衣服脱了吧。 想帮我脱衣服? 这话问完,就见她呆愣着点头。没一会儿,殷谌许抱她起身,直到坐在房间的床上,他才继续:脱吧。 黎珈攥紧他的卫衣下摆往上撸,到了肩头却停止不动,盯着他的腹肌看了几秒,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脱完再看?行嘛? 黎珈配合地嗯一声,刚帮他脱完衣服,便扑进他怀里。殷谌许见状,便问:不看了? 嗯,怕你忍不住。她昨天刚来大姨妈,这会殷谌许又箭在弦上,要哄哄他,又不能哄得太过。你出了汗,身上也还是香香的。 我是黎珈的...身上也属于黎珈。 ....... 听了,黎珈顿时无语,便没回。环顾一眼他的房间,干净整洁。不知道殷谌许什么时候来过,书桌上还放着洗漱用品。 黎珈指了指书桌上的东西,问:你买的吗? 殷谌许转身瞥了眼,嗯。 什么时候? 今儿下午。 还去剪头发了? 殷谌许扯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执念,他特意去了十年前那家理发店,你不是说帅?高三正式开学那会理了发,你那晚也看愣了神。 黎珈忍不住又上手摸他的头,真的很好看。 两人腻歪了一会,轮番去洗了澡又躺回床。 黎珈经期第二天,小腹隐隐作痛,殷谌许便顺着给她揉,揉得她都犯困了,他也没停。 黎珈好奇地问:你手会酸吗? 殷谌许不正面回应,刮了下她的鼻子:没你这么娇气,之前随便弄两下就喊停了。 ???? 怎么能做到随时随地,毫无预兆就开车了?黎珈腹谤,但脑海里却涌现出某些场景,她咳嗽一声:请不要随意开车,因为你现在啥也干不成。 ...... 殷谌许被气笑了,就仗着姨妈给你撑腰,你就使劲儿撩我吧...等陪你开车的工具人几天后准时上线,到时候你可别拒绝。 陪你开车的工具人? !!!! 黎珈一听到这话,就猛地想起他刚出国回来那会,因为她又推了小说的豪车,评论区的读者嗷嗷待哺,猜她没有性.生活,祝她能早日找到开车的工具人。 怎么这么巧?跟她的微博内容又撞上了? 黎珈趴在他身上,揪着他鼻子问: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干过什么事? 殷谌许满脸疑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揪上他鼻子了?没有,怎么了? 黎珈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偷看我微博? 正大光明。 正大光明?和她之前的说辞一样,黎珈轻笑,什么时候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想好了再说! 领证以后。 黎珈搬进家的第二天,她刚吃了几颗饺子便去洗澡了。殷谌许刚刷完碗,坐在沙发上,觉得身侧硌人,便把东西抽了出来。 一看,是她的ipad,还亮着屏,她的微博界面映入眼帘。殷谌许不禁好奇,身不由己地划拉了一下屏幕,就看到她昨天新发的那条微博: 想躺在浴缸里睡大觉,奈何我连个浦宁的厕所都买不起。 接下来的时间,殷谌许就把她的微博都刷了一遍。 微博是两年前注册的,黎珈的更新频率很高,有时一天都能更二十几条微博。发的内容都很日常,对话也很有趣,殷谌许看得直乐呵。 此时,听完殷谌许的一番坦白,黎珈疑惑地看他:你视奸? 我就是...殷谌许顿了会,摸摸鼻子继续:你说想躺浴缸睡觉,就让你搬进主卧;你说想吃虾,我就去买;你说要从主卧搬出去,我就去知乎找了那篇文章,拖延时间不让你搬...... 殷谌许把所有罪状都列了出来,但黎珈听完一发不言,拿出手机翻看她之前发过的微博。 -- 第131页 见状,殷谌许凑近亲了她两口,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追你,你当时躲着我,也不让我了解你...... 殷谌许自顾自地说着,黎珈充耳不闻。她翻了很久之前发的杂七八碎,乱言乱语一大通,还有数不清的点赞转发,这才开口说话:你觉得这些有趣? 殷谌许嗯了声,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平淡,不够具有说服力,重重一点头,最后补上一句:真的很有趣! 下一秒,殷谌许的手机响铃,他拿过一看,是他的小舅子黎瑜。 姐夫,我姐呢?怎么不回我微信? 殷谌许低头,看她神色认真地划拉屏幕,回:旁边刷微博,没空回你微信。 我不信,你快让我姐听。 殷谌许挪下身子,轻咬她耳垂,在她面前摇了摇手机:黎瑜找你。 见黎珈仍置身事外,一心刷着微博。殷谌许只好按了免提,黎瑜的大喇叭便随之响起: 姐!生日快乐!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嘿嘿还没到零点呢,我必须是第一个!祝我的姐姐越来越美,天天开心! 谢谢~黎珈心不在焉地应完,又继续投入战斗。 姐夫,把我姐养好一点,我最近去健身房了,突然发觉自己是全世界最有力量的人,你要敢欺负她,你就等着被我锤扁吧! 黎珈快速浏览完,把手机息屏。听了黎瑜的话,她回:放心吧,挂了,我跟你姐夫有点事儿要解决。 刚把通话挂断,黎珈就起身坐上他大腿:殷谌许你个王八蛋,关注我微博的都是小妹妹,哪个是你的微博号? 第59章 橘络 她离死心塌地也不远了。 殷谌许你个王八蛋, 关注我的都是小妹妹,哪个是你的微博号? ???? 王八蛋? 殷谌许腹谤:我没关注你的微博,也能算作王八蛋? 发现她的微博, 缘于一个巧合, 但后来却不能完全撇清, 因为动了心思。 当时, 殷谌许刷她微博正刷得起劲,突然听到走动时拖鞋的拉沓声。 晴天霹雳!殷谌许下意识想躲,瞬间便把ipad藏在身后,夹在沙发和后背之间, 然后摸出手机, 点开了八百年没点过的微博, 输入她的微博名。 今天师傅没来修热水器? 他莫名有点心虚,所以没抬头地继续划拉屏幕,故作淡定地回:噢, 我忘了。 ...... 转身时,她的脸蛋还有点儿气鼓鼓。等见她关上了房门,殷谌许才把ipad拿出来,见屏幕已经暗了。 殷谌许不知道她的锁屏密码,但她的微博名却牢记在心。他刚想点击关注,愣了两秒又退出。 黎珈的粉丝百来个, 不是卡通头像, 就是顶着明星爱豆的头像, 殷谌许觉得自己贸然关注,很容易被发现,索性就撂着没点。一没事儿闲下来,他就去翻翻。 刚才, 黎珈被气急了,骂他:殷谌许你个王八蛋,关注我微博的都是小妹妹,哪个是你的微博号? 王...八蛋? 殷谌许反问,不禁刮了下她的鼻尖。 黎珈摸了摸鼻子也没管,瞥他一眼后按亮手机屏幕,重新问一遍:哪个是你? 我没关注,怕你发现。殷谌许这话说得毫无底气,揉她的脑袋:你别生气了。 黎珈听完,深呼一口气,又划拉了会屏幕。我没有生气,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 除了发日常,黎珈经常点赞转发一些算不上台面的内容,被他看到难免羞耻。她自我安慰:没事儿,我再申个小号。 ...... 殷谌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昧着良心说话:行,申吧,想申几个申几个。 听他语气带着调侃,黎珈恨得上嘴咬他喉结,你太坏了。 嘶...疼。殷谌许上身不禁往后退,明天又该留印儿了。 黎珈退开,怨怼地看他一眼,又扑进他怀里,你必须忘记我之前发的东西! 嗯,忘了。 转发抽奖,点赞的污污言论,全给忘了,知道嘛? 殷谌许弯唇,傻姑娘话都说出口了,不就让他又回想起来了吗? 他笑着轻抚黎珈的后脑勺:嗯,都忘了。话刚说完,他扫了眼手机,神奇地发现,此刻正好到了整点:0:00。 霎时,他啄了一口她的唇:生日快乐,宝贝。 生日愿望就是你把那些都忘了。 她还耿耿于怀,殷谌许却笑得不行:好~ 翌日,黎珈起了个大早,轻悄悄从他怀里出来,然后进厨房给他做了个青菜鸡蛋面,完全还原高中的版本。 殷谌许醒来发现她不在,立马起身,一开门便见她正在厨房忙活,上前环住她的腰,像个树懒一样赖着她。 不管怎么加,黎珈都会下意识地不放那么多调料,殷谌许也不敢说淡,笑着回她:就是爱的味道。 昨晚他去洗澡后,黎珈就瞎晃悠。发现冰箱竟然还插着电,里面只有面、鸡蛋和青菜,厨房里的调料品都是新的,贴心地都给开了封。 -- 第132页 殷谌许闷骚,啥也不说,如果不是发现,这些是不是都白准备了?所以,她起了个大早给他煮面。 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吸溜面条,黎珈问:你昨晚怎么没说,准备这些是想让我给你煮? 殷谌许听了,等不及把她抱上大腿,轻笑了声:其实是我想给你煮来着。宝贝,你怎么还是这么急? 黎珈:???? 下班后,殷谌许接她回了殷家。 一进门,许青璇就迎上来:珈珈,生日快乐! 谢谢妈妈! 快来!许青璇拉她的手,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 黎珈被牵着,从玄关走到客厅,茶几桌上的漂亮礼物盒始终吸引着她的目光。 我选了好久,纠结是送你一条裙子还是送包好,纠结了好几天,最后我想想,成年人不做选择,当然是都要!索性就都买了! 说着,许青璇迫不及待地举起礼物盒,拆拆看喜不喜欢? 黎珈打开后,一条深黑的吊带裙映入眼帘。 没见你穿过这种类型的,是不是很好看?说话间,许青璇上手给她比了比,要不去试试?你爸爸还在厨房做饭,刚开始没多久呢,还没那么快开饭。 黎珈朝殷谌许瞥了眼,见他没任何反应,她便不推拒,确实好看,那我回去试试好了。 许青璇把盒子盖上,推她儿子走:快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殷谌许牵她进房后,摸了摸真丝面料:试吗? 黎珈很喜欢这条裙,忍不住赞叹:妈妈的眼光真好,我还没试过这种类型的。 那试试?殷谌许怂恿她,说着就做势要帮她换。 我懒得动了。黎珈很不喜欢试衣服,觉得麻烦。 想起上次的红色卫衣,也是自己帮她换的,殷谌许笑:又想我帮忙换? 黎珈偏头,狐疑地瞧他:什么叫又想? 上次的红色卫衣不也是? 那是你想换的。 对~殷谌许承认:上次是我想换,现在也是我想看。 黎珈拿起裙子在身前比试了一会儿,短裙离膝盖差了一截,还是个低胸吊带。没穿上身,她便觉得魅惑:你确定?要我现在换? 殷谌许当然注意到它的布料有多稀少,想看又不能看:别了,晚上我帮你换。 黎珈:...... 餐桌前。 殷谌许重操旧业,继续他的剥虾事业,不停往黎珈的碗里放。 最近,黎珈被他哄着,吃得虽然比以前多,但每天都要跟哄小孩儿一样,她才肯多吃点。 这回,殷谌许背后有长辈给他撑腰,时不时就给黎珈夹肉。搁平时,她肯定撂着不吃,这会儿却多少能吃一些。 饭后,他们坐在客厅看电视。 黎珈之前看过这集综艺,殷谌许又不爱看,两人便手牵手互挠讨乐子。 突然,茶几桌上摆的厚相册进入她的视线,电光火时的刹那,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也曾经欣赏过。 黎珈倾身伸长手臂,将将要碰到那本相册,就被殷谌许扣紧了腰,顺势把她拽进怀里,她被惊得叫出声,啊!干嘛? 许青璇俩口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就听到一声尖叫,纷纷侧头看他俩。 此时,殷谌许将她搂进了怀里,正好挡住他们的视线,若无其事地问一句:怎么了? 许青璇没被表象蒙蔽,她起身径直走到儿子面前,殷谌许,你怎么欺负人? 黎珈被他扣得死紧,趁机告状:我想看相册,他不给我看。 许青璇了解,拍下儿子的手,起开,我跟珈珈一起看。 行。殷谌许挠她腰间的痒痒,我也要看。 许青璇听了,惊讶地看儿子:嘿,终于肯正视自己的过去了?那一开始怎么还不许珈珈看? 殷谌许:...... 许青璇盘腿坐在黎珈身侧,把相册放到中间,翻开第一页,便是殷谌许的浴照。 这是他刚出生那会,还是个小不点......许青璇给她介绍,但黎珈下意识地又往他身下看,暗暗感慨:以前真小啊... 殷谌许瞥了眼照片就移开视线,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扯唇笑了笑,贴近她耳边轻声问:看了还满意吗? 黎珈没回,淡定地回望他,视线往他身下看了几秒才回头。 许青璇翻了页,还是浴照。 我前不久整理书房的时候,又找回好多以前的老照片,就把它归了归类。 说着,许青璇随意往后翻了几页,黎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浴照一闪而过,殷谌许同样也是。 他憋不住了:妈,你怎么这么... 我又没给外人看,除了我跟你爸,就只有珈珈看过,害什么臊呢? 然后,黎珈就从他出生那天,看完了他头一个月的所有浴照。 殷谌许从最开始的无奈扶额,到后面已经麻木了。他亲妈说得有道理,没必要害臊。 -- 第133页 翻到殷谌许哭鼻子的照片时,黎珈侧头看他:长大以后,我好像没见过你哭。 殷谌许扯唇,没什么好哭的。 说是这么说...许青璇笑:你爸当年也大放厥词来着,说没什么能让他哭。结果,你出生那天,你爸比我哭的还惨! 等我小孙女出生那天,希望你还能记得今晚说过的话。 还远着呢~听到敏感话题,殷谌许很快反应过来:以后的事儿,留着以后再操心呗。 殷谌许轻轻揉捏黎珈的手,让她放轻松,他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儿。 许青璇每张都绘声绘色地说道一番,翻完一本后,时间都快过了一个小时。见状,殷圳潇不得不提醒她:老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话催得及时,许青璇立马起身,撂下相册。对了!还有重头大戏,你俩先看着,我们去去就来。 殷谌许翻开了相册的前几页,握住黎珈的手指在上面,对以前的不满意?那现在呢? 靠!殷谌许见长辈一走,他就斯文扫地,恢复了痞劲儿。 耳垂被他轻咬着,他的呼气也飘进耳朵,黎珈转头想看,他才收起獠牙。挺满意的... 见他扯了扯唇,黎珈脸红了一片,嘴硬道:你别嘚瑟,我那是没有参照物,才觉得挺满意,要是体验过别的.... 黎珈挑衅地重新将视线回到他身下,一副懂的人自懂的模样。 别的...... 殷谌许话还没说完,就被生日快乐歌打断。殷圳潇端着蛋糕走来,许青璇把灯关了,俩人唱着歌走近。殷谌许被打断后也不问了,跟着哼唱。 珈珈,生日快乐!快许愿吧! 嗯!黎珈重重点头,许了和昨晚一样的生日愿望,把蜡烛吹完后倏地鼻子一酸:谢谢爸爸妈妈。 不客气啦!许青璇把第一块蛋糕递给黎珈,试试看好不好吃,我特意去学的。 你妈妈提前一个月就去报了蛋糕烹饪班,我已经尝过很多个失败版本,也见过很多成功范例了,吃吧,这回一定也好吃! 黎珈满腔的感动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宣泄,泪蓦地汇聚到眼圈。她叉了一大块蛋糕,上面的奶油很多,以前她嫌腻,这会只觉得甜进了心里。 珈珈,长大一岁还是我们家的老幺啊,我和爸爸都会宠着你的,阿谌哪儿欺负你了,你就说出来,不要怕,我们绝对偏袒你,被欺负可不能不吭声,知道嘛? 黎珈在许青璇的怀里点头,知道,阿谌对我也很好。 阿谌? 殷谌许第一次听她这么喊他,激动得不亚于黎珈叫他老公。听了,他便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她的唇,一秒就离开。 长辈就在眼前,黎珈难免害臊,但瞪他一眼,却仿佛有点欲迎还拒的意味。 除了外婆和徐昕瑶,给她过生日的只有殷谌许跟他家人。遇上他们,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儿。 生命中那些幸福快乐好像注定与他有关,黎珈心想:她离死心塌地也不远了。 第60章 橘络 为什么不肯给我戴? 国庆一回来浦宁, 许青璇便张罗着给黎珈庆生的事,领证以来,这是头一回给儿媳过生日。 她想拿出最大的诚意, 隔三差五便给小两口打电话。字里行间里透露着小心思:过生日就是要一家人整整齐齐, 还勒令殷谌许必须把人带回家来庆生, 如果想过二人世界, 那就另找时间。 饭前,许青璇还留他俩在家过夜,俩人回来的次数不多,所以自然没推脱。 刚吃完蛋糕, 殷谌许便被叫进了书房, 客厅里只剩下黎珈和许青璇两人。 此时, 她们靠着刚看了一会电视。黎珈就被身侧的清脆拍打声震了一下。 不知为何,许青璇激动地拍了一掌大腿,她侧头看黎珈:差点又忘了给你拿睡衣!去红树林那次玩嗨了, 回来后我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才后知后觉,你在家里没换洗衣物,那晚睡得不舒服吧? 面对婆婆的疑问,黎珈的脸霎时发烫。那晚,她只穿了一条殷谌许的齐膝白T, 除此之外完全真空上阵, 此时红着脸状似淡定地回:没有, 我当时睡得很好。 睡觉还是穿着睡衣舒服...正好我那天逛街买了两套睡衣,还有一套新的,洗干净后没穿过,我去给你拿? 没等黎珈回应, 许青璇便起身进了房间。她是个行动派,热情起来便无人能挡。 客厅里突然只剩下她一人了,闲下来没事儿干,黎珈便拿出手机。刚按亮屏幕,就看到弹出的微信消息提醒。 那晚聚餐不欢而散后,王沛兰没再联系过她。这还是跟殷谌许领证后,她耳根子最清静的一段日子。 黎珈内心平静地点开,那两条消息跃入眼帘: 【生日快乐】 【对不起】 她盯着看了几秒,种种思绪甚嚣尘上。 在此之前,她的出生就像一个禁忌,从来没得过亲生父母的祝福,甚至没获得过一次被提及的机会。 黎珈曾经也猜想,如果他们不是刻意忽略,便是压根没记过那个日子。 -- 第134页 总之,她的降临,于他们而言只是噩梦一场。 不知怎的,时隔多年第一次收到她的生日祝福和道歉,黎珈并没有感觉到快意,心里的那块缺口顿时像被腐蚀了一般,不可言状地冒出一滩酸水。 她曾经也期望过。 如果有一天,他们能记得她的生日,不需要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只需要记住那个日子,并对她说句祝福,就足够了。 那会儿,黎珈刚搬去浦宁四个多月,连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更遑论别人。 后来,她偶然看到日历。这才知道,原来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那个日子被彻底忘却。 也是从那开始,她在心里偷偷埋下一颗种子,期盼着哪年能收到祝福。 此时,黎珈仰头喝了大半杯水,很快便将那滩酸水冲释掉。难受仅仅是一阵,遏制完就不痛不痒。 电视屏幕上的人哄堂大笑,黎珈不知其所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她便循着那道声音,朝许青璇的卧房走。 珈珈,快过来坐! 许青璇在沙发上向她招手,待黎珈坐下,她便拿出一枚绿翡翠戒指。本来想国庆回来给你,但一直拖到了现在。老殷家当年不富裕,这是太奶奶当时传下来的,现在该交付给你了。 这太贵重了。黎珈挥手推拒,她不想收。 不值多少钱...许青璇一脸慈笑,摸着她的头:就是一份心意,你得收下。 见小姑娘仍不收,许青璇便采取缓兵之计。珈珈,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吧?一路看着你长大,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到现在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许青璇轻拍了拍黎珈的手背,继续劝说:妈妈一直都很喜欢你,知道阿谌娶你进门,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之前我总想有个女儿,没想到却生了个儿子。许青璇每每说到这,便不禁叹气:如果你是我女儿就好了,我一定好好疼你。要是不介意,你就把我当妈妈?婆婆这个名头,听起来就大了一倍,总让我觉得自己老了...... 跟亲家聚餐回来后,殷谌许特意回了趟家,跟他们说明了情况。那是他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跟父母促膝长谈。 从小到大,无论是他的学习,还是职业选择,甚至是结婚,殷谌许都没问过他们的意见,全是自己做的决定。值得庆幸的是,儿子没让他们真正烧过脑筋。 但那天,殷谌许为了自己爱的人,第一次敞开心扉和他们深聊。也是那天,他们才真正了解黎珈的事,听完才反应过来,以前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那层雾霭散开,遍地都是鸡毛。 谈话的最后,殷谌许说了句话,当时她听了就难免震撼,如今想来,许青璇还有点儿不可思议。 爸,妈。我清楚你们很喜欢黎珈,对她也很好...但以后,能不能对她再好一点? 在许青璇眼里,儿子长大后便愈发沉稳,不露声色,从来没这么直白地袒露他的想法,也没对他们提出过任何请求。 那一刻,说心里不泛点儿酸涩是不可能的。她养育二十六年的儿子,终有一天,拥有了他最爱的人。 但许青璇也清楚,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爱恨痴嗔,是不庸附于任何人的存在,他会有自己的家庭,也会有自己的爱人。 许青璇仍在用三寸之舌感化小姑娘,就被殷谌许打断了。 他站在沙发边上,手不安分地把玩黎珈的头发:老婆,你就收下吧,咱妈等会儿都词穷了。 黎珈有些发怵,她没收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更何况还是殷家传承下来的戒指,一个传家宝的存在。 殷谌许见她俩没个进展,他等的花都谢了,合上盖子后便调笑:谢谢妈妈,替我老婆先收了。 行,那你现在给珈珈戴上?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别别别...先别戴! 殷谌许连连拒绝,就怕被亲妈捷足先登。 但黎珈被蒙在鼓里,她不知道殷谌许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但他摇头拒绝的强硬态度却尽收眼底。 刚才,许青璇问他要不要给自己带戒指。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黎珈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但还没看几秒,砰地一声,殷谌许那句话立马打破了她的幻想,那幅画面被撕得粉碎。 许青璇心思敏锐,瞥见黎珈刚才一下子缩回了手,赏给儿子一个爆栗:现在试试怎么了? 殷谌许想着求婚的事儿呢,他都还没给黎珈戴上自己买的戒指,怎么能让流传下来的绿翡翠抢了风头? 他又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回去再慢慢戴。 许青璇瞧了眼小两口,置身事外:行,你自求多福吧!儿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殷谌许把黎珈牵回房间后,见她二话不说,抱着睡衣就进了卫浴。 ???? 他突然意识到,黎珈的情绪不对劲!从打断她们的僵持后,她就没正眼瞧过他,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殷谌许拧了拧卫浴外面的门,打不开。 他还是没逃脱被锁门的命运...... 敲了敲门,也没回应。流水的声音啪啦往下落,兴许还在洗澡,没听到声音。 -- 第135页 殷谌许等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翻了翻书,但看不进去,习惯性地点开她的微博,发现已经一天没更新了。 此时,他内心的os即是:我就不该被发现,她的微博小号是哪个?? 等了等,殷谌许按捺不住,再次敲门:老婆,洗完了吗?要出来了吗?你洗好久了... 问完,黎珈仍没有应声。殷谌许怕她出什么事儿,手上的劲儿大了点,刚敲没几下,门便从里面打开,黎珈站在门口抬眼看他:怎么了? 见她耷拉着湿发,殷谌许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什么,先帮你吹干头发。 不用了,它会自然干。 说完,黎珈迈步想出去,但被殷谌许搂紧了腰。 披着湿发,你不舒服。 那我先吹会,你出去吧。 平时都是他给黎珈吹头发,她不会有任何的抗拒,反而因为懒,有时还哄着殷谌许帮忙。 这会,他自然不肯出去。只见她下一秒便按了吹风机的开关,背对着他。 镜子里,黎珈低垂着头,全神贯注地吹发,压根没往他身上撇过一眼。 殷谌许微微抿唇,手心贴上她举着吹风机的手背,见她霎时瞪大了眼睛,他也不为所动,黎珈就抽手离开。 殷谌许翻转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站着,他低头瞧了她好几秒,发现她眼圈有点红。 登时,他心又一咯噔,揽腰将她搂进怀里后,继续给她吹头发。 黎珈的手懒散地垂着,身子和他的紧紧相贴,却没环住他的腰。 殷谌许不习惯,抓紧她的手搭上他的后背,黎珈也很配合,但只是虚虚搭着,一点儿也没平时的用劲。 你生气了。 殷谌许的语气不容置喙,摸她头发的动作仍很轻柔。 黎珈抬眼看他,为什么不肯给我戴? 吹风机的吵声很响,她的话若隐若现地传入耳朵,殷谌许听见了。 这会,他终于放松下来,轻笑地揉顺她的头发。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他才按了开关。 刹那间,呼呼的吹风声定格。 黎珈抬头,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不给我戴? 第61章 橘络 这回你勉勉强强先受着,行嘛? 花洒的热水兜头而下, 她突然想起徐昕瑶曾经评价,说她骨子里逃不掉世俗女人寻求浪漫的宿命。 当时听了,她还不屑一顾。以前觉得爱情虚无, 并非每个人都能遇到, 尤其对于她, 遇到爱和被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苟且在世间打过滚, 涅槃重生后她开始义无反顾,直到又一次栽入殷谌许手里。 她挣扎过,但短短十天便举手投降,不得不承认, 她对殷谌许毫无抵抗, 那就沉沦。 殷谌许拦腰将她抱起, 黎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陡然被人一抱,她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颈。 乖...殷谌许啄了一口她的唇, 揉着她细软的头发:别急,我很快回来。 黎珈坐在床沿上,两手还攀着他没放,被殷谌许温柔哄着,她更不想撒手了。你要去哪? 给你戴戒指啊。殷谌许单膝跪床,低头对上她的目光。她眼眸一流转, 不经意间就能让他俯首称臣, 何况被她直直勾着。 殷谌许忍不住再次贴上她的唇, 他在外面描摹了好半天,黎珈被勾得心痒,一伸进来,她忍不住气急, 轻咬了他的舌尖。 痛感刚传入大脑,紧接着却迎来她细密的舔舐。殷谌许应承她的温柔,强迫自己退出后,贴着她哄:给我五分钟,好不好? 这回,黎珈乖乖把手松开,刚被他摸顺了脑袋,就见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抽屉里捣鼓什么。 等殷谌许转过身,便见他单膝下跪,左手举着戒指盒,不同于绿翡翠戒指的盒子。 没有鲜花,等以后再求一次,这回你勉勉强强先受着,行嘛? 黎珈被他的阵仗惊到,之前那副幻想过的画面陡然出现在眼前,她一时间只会愣愣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股奇怪的执念。殷谌许说着,微扯了会唇,继续:想要你戴的第一枚戒指,是出自我手。刚才下意识拒绝,是还没正式求婚,还没给你戴上我的戒指。 我做梦都想把你圈紧,怎么会不肯帮你戴? 殷谌许反问完,顿了一会儿继续开口,话里不似刚才严肃,带着些许笑意: 想了很多种方式,怎样才能将你套牢。 就是顺着你。 黎珈的心怦怦乱跳,像被放置于蹦床,从他单膝下跪,到一字一句的告白,那颗心完全失控,仅仅追随他起落浮沉。 顺着你的情绪、小脾气、无厘头的想法,还有你的娇气。 话音刚落,便响起嘣的一声,闪烁的钻戒随之映入眼帘。 愿不愿意嫁给我? 殷谌许直直盯着她,黑眸里有星星流转,也有她。黎珈的眼圈迅速被一泓水雾弥漫,她以前无法理解,为什么别人会在被求婚的时候,哭得泣不成声。 此刻,她懂了。 心爱之人虔诚询问,掏出了他的心,毫无保留地诉说他的爱意,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 第136页 愿不愿意嫁给我? 愿意。 黎珈控制不住想哭,脸颊早已挂满泪,张开了双臂撒娇:我要抱... 这会,她仿佛回到儿时那个哭着讨抱的小女孩,殷谌许不禁发笑,戒指不戴了? !!!! 戴...戴了再抱。黎珈刚嗫嚅完,就伸出了手。 殷谌许跟她对视一眼,便把钻戒圈进她的无名指,低头留下一吻后,起身把她拥进怀里。 她不爱戴任何饰品,无名指上从来都空落无羁绊,此刻却沉淀着重量。黎珈跨坐在他大腿上,依恋地轻蹭他的脖子。好重,我可以只戴一会儿吗? 想让我多求几次婚?殷谌许故意调笑:放心,每回戒指肯定不重样,别担心。 听出他的调侃,黎珈张口轻咬嘴边的皮肤,但殷谌许跟没事儿人一样,揉着她的脑袋,任由她放肆。 不过,我已经开始害怕,下次求婚如果猝不及防,又被你强行逼迫咋办? 强行逼迫?黎珈听到这句话,立马松口,不解地抬眼看他。 本来我想再等等来着,但没给你戴戒指,你生气了,所以才这么草率。殷谌许揉顺她的炸毛,宝贝,你怎么又等不及了? ......这话听完,黎珈羞得想给他一个爆栗。 这回你答应了,还要下次吗? 不用,一次就够。 殷谌许调笑:这次没鲜花,也不够浪漫,你还哭了... 够了! 黎珈简直要羞愧致死,原本还埋在他脖颈间轻蹭,这会儿抬眼瞪他:我死心塌地嫁给你了,行嘛? 殷谌许托着她的下巴,低头亲她的唇,满心雀跃地伸入勾她起舞。她的话里带着几分笑意,真假参半,他不管。 黎珈压根没有还手之力,以前殷谌许会引诱她主动,或者把掌控权全数交给她,但这次她被甩得嘴软。 就这样被亲了很久,殷谌许退出后,亲昵地蹭着黎珈的鼻尖,微喘着气揶揄:嫁给我是一件多严重的事儿?怎么要死要活的? 这会,他的声音带着低沉的性感。乍一听,黎珈还当他又要说什么腻歪的鬼话,结果??? 死心塌地不是他先提出来的? 殷谌许!黎珈无所畏惧,迎上去撞他鼻尖,这话?不是你说的? 殷谌许的鼻子霎时发麻,被撞得生疼,可见她下了狠劲儿。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痛感刚袭上头,殷谌许便见黎珈红着眼圈揉鼻尖,他不禁轻笑一声,凑近给她呼气。疼吗?我帮你呼呼。 黎珈简直要被自己蠢死,鼻间传出的痛感又密又麻,温热的轻呼喷在上面。 麻意渐渐消散后,黎珈不争气地抬眼瞄他,因为殷谌许精致的下颌线不断引诱她快,快去摸! 黎珈向来顺从本心,也不做过多的挣扎。心下一凛,伸手便去碰触,见他没什么反应,更是放肆揉摸他的下巴。 殷谌许任她动作,以后别拿自己的鼻子撞人,给你买把锤子行嘛? ???? 没给黎珈任何反应的机会,殷谌许啄她一口,及时找补:撞坏了我心疼。 黎珈:...... 殷谌许的下巴光滑柔嫩,黎珈摸得停不下来,他还伏在上方,孜孜不倦地给她呼呼。 此时,她突然觉得,殷谌许又化身成了软猫。她刚才的郁结一下被消解,殷谌许,我很喜欢你这样。 ???? 殷谌许突然挪下身,眼神迷糊地瞧她看,竟然有点无辜。黎珈心软地仰头亲他,像一只软猫。 软猫? 黎珈拨动他的眼睫毛,怂恿:你眯上眼睛。 殷谌许握住她的手腕,用了点劲儿:忘了眼睫毛是我敏感点? 噢。 黎珈想起,眼睫毛是他的敏感点,那她就不动呗。于是,她重新回到原处,逗弄殷谌许的下巴:快点。 她鲜少这么强势,殷谌许听话地乖乖眯上眼,随她逗弄。 他的眼微眯着,将闭未闭的模样慵懒惬意。 !!!! 真的好像一只软猫! 黎珈像发现了新大陆,继续轻挠他的下巴,你好可爱喔。 ......殷谌许被她摸得舒服,正慢慢升起困意,却再次听到黎珈说他可爱?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殷谌许笑了一声,重重地啄了一口她的唇,距离你停止为虎作伥,只剩四天。 黎珈好心提醒:一般情况下,我来M只来五天... 行。殷谌许乐见其成,贴近她的唇:倒计时两天。 俩人继续腻歪了一会,殷谌许最终被勾得心急火燎后,只能去冲冷水澡。 黎珈钻进了被窝刷微博,没多久便弹出沈江给她发的微信消息提醒。 沈江:【顾沐雨元旦婚礼,你回星城吧?】 黎珈:【嗯】 回复完,黎珈立刻重回微博吃瓜。热搜第一爆了:少年顶流戚尤禾与他的圈外女友!!!! -- 第137页 一时间,网上四处流散着关于戚尤禾的恋情瓜。点开图片后,黎珈惊奇地发现:他的绯闻女友竟然是沈喻葶!!! 虽然她戴着口罩全身武装,黎珈也能认出来。那个发型身条,完全和她相符!最重要的是,手机壳还是她送给沈喻葶的生日礼物! 绝啊!怪不得她最近春风满面,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工作勤勤恳恳,积极地像变了个人...... 黎珈重回微信,前排的数字顿时失了色,她往下划了划,点开沈喻葶的微信,噼里啪啦打了好几行字,刚想点发送,愣了一会儿又退出。 算了,这事儿属于隐私,她现在恐怕忙得焦头烂额,还是别多管闲事,叨扰别人。如果想说,她自然会说。 不知何时,殷谌许从卫浴出来,此刻还贴在身后,正环着她的腰。 黎珈刚才沉溺于敲字,丝毫没留意到他的动静。这会儿,她咦了一声,惊奇道:你洗的好快噢,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听到声音... 殷谌许把脑袋搁在她肩头,面色不虞地盯着她的手机屏幕,沈江给她发微信了:【礼尚往来,到时候请你吃饭?】 黎珈问完,听见殷谌许嗯的应声,除此之外便没别的反应。 她转头看他,只见殷谌许的视线直直落在她的手机,看得目不转睛。黎珈心想,有什么好看的? 她转头看向屏幕,前排都是生日祝福,没什么特别,便从上往下点开,一一回复谢意。 她刚点开和沈江的聊天界面,殷谌许便埋进她的肩窝轻蹭。唇和呼吸都很热,激得黎珈一阵酥麻。 她没管,抬头继续回微信。原来,沈江想约她回星城后吃顿饭。黎珈想了想,觉得人情往来太麻烦,便回:我应该在星城待不了很久,到时候可能时间来不及。 刚点了发送,黎珈便回头看殷谌许。那张和颜悦色的脸没维持几秒,霎时恢复冷淡,薄唇紧抿,肩窝突然传来了一丝啮噬的疼意。殷谌许,你别咬。 他跟没听到似的,脑袋移了移位置,在她柔嫩的脖颈继续轻咬,像她之前逗弄他的下巴一样不停,有一报还一报。没多久,他的薄唇微启:继续回。 ???? 黎珈的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沈江给她回的微信:【生日快乐,珈珈】 黎珈:【谢谢】 敲完这两个字,黎珈便把手机息屏。老规矩,睡前不玩手机,我不看了。 她转身想抱殷谌许,但他却不让她动,咬着黎珈的耳垂问:礼尚往来?怎么不去? 第62章 橘络 我软猫你娇猫,天生一对 礼尚往来?怎么不去? 从他洗完澡出来, 便沉着一张脸,顽劣且霸道,毫无掩饰地袒露他的情绪。黎珈一早就注意到他不对劲, 直到这哀怨的语调响起, 黎珈才证实:殷谌许吃醋了。 殷谌许咬着她的耳垂, 啮噬的痛感被他的□□取代, 清热的呼气若有似无地溜进耳朵,黎珈仿佛全身过了一遍电,刺激得她不禁瑟缩。 上回他吃醋,还是为高中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牵她手的事儿, 他当时就绷着脸, 一路无言。这回是为什么?因为沈江要请她吃饭? 殷谌许吃起醋来, 十头牛都难拽回来。十年前戴眼镜的男同学牵她,他至今都记忆犹新,这人难哄着呢。 我想抱你。 黎珈想跟他面对面, 把该说的说清楚,不然他只会瞎想。于是另辟蹊径,跟他撒娇讨抱,她知道殷谌许这人吃软不吃硬。 但这回,撒娇对他不管用。 折磨完耳垂,殷谌许翻身埋进她的脖间, 使了劲地吮吸她的锁骨。 黎珈悄悄敛下眼, 脖间的脑袋低垂, 只能听见不断响起的嘬声,此刻,他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咪,竭力抓挠来驱散不安。 再这么任他咬下去, 明天上班她该戴丝巾了。黎珈摸他的头,被你咬疼了,我要抱抱... 她再次撒娇,话音刚落,吮吸声便随之停下。殷谌许开始舔舐刚才戕害的脖间,引得黎珈浑身酥软。殷谌许...我想抱着,你先停下好不好? 这回他终于听话,脑袋磕上她的肩头,把她搂紧后便彻底不动。 黎珈轻轻地摸他脑袋,你是不是吃醋了? 在此之前,殷谌许始终不发一言。听到这话后,他点头轻蹭了蹭黎珈的肩窝,闷闷地说:你都没有请我吃过饭。 ???? 没有请你吃过饭?值得这么吃醋? 黎珈愣了,手停在他脑袋上顿了几秒,那我下次请你吃? 殷谌许嗯了一声回应,去你们上次吃的那家。 之前跟沈江去吃了椰子鸡,我请你吃别的好嘛?黎珈记得,他之前嫌弃过外面的椰子鸡,说不如他做的好。 不,就吃那家。 黎珈疑惑,想瞧他也见不着脸,便挪低了身子看他:你不是觉得外面的不好吃吗? 偶尔也可以尝尝味,看它有没点长进。 ??!! 到底是什么陈年老醋,才能这么酸?黎珈瞧着眼前被闷得通红的脸,直白地问:殷谌许,你为什么这么酸? -- 第138页 你朋友圈的聚餐合照里都有他...殷谌许语气沉闷,他没说出口的是:你在星城的七年大学生活里,都有他。 咖啡厅员工聚餐,老板当然在啊! 沈江是她在大学兼职的咖啡厅老板,这事儿她之前跟殷谌许说过。 噢,还是你老板... ???? 黎珈一脸黑人问号,怎么到这事儿,他就绕不过弯了?酸意太浓,看来不好好掰扯掰扯,今晚这缸醋十有八九冲释不掉。 她刚上大学那会,除了学习一心只想着该怎么挣钱。进了勤工俭学中心后,她便在校内的咖啡厅兼职。 沈江作为老板,经常待在那儿。原本黎珈跟他只会是点头之交,但后来无意间被他看到了病例报告。 当时,沈江给她引荐了他姑姑沈梦的心理咨询。一来二去的,黎珈跟沈梦成了忘年交,和沈江的关系也没以前陌生,平时见面能聊得来,但也仅限于面谈。真正熟悉的人,黎珈无论在哪儿都能跟人侃。 殷谌许听完,顿时五味杂陈,但内心仍是郁闷。如果只是情窦初开的喜欢,他还没有这么憋屈,没想到是有恩于人。 那些艰难的日子,殷谌许只是听说,但没有陪她一起走过。 说完,黎珈见他比之前还蔫了吧唧,低垂着头不看她。 黎珈趴在他胸前,不想看他落寞的神色,伸手撑开他四周的眼皮,往里呼气:我只喜欢你。 她啵唧了一口殷谌许的唇,向他眨眨眼:除了你,我也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你。 第一遍听到的时候,殷谌许还以为自己幻听,但眼皮却传来拉扯感。他刚回过神,就被亲了一口,后面那句,他听得清清楚楚。 初恋呢? 之前去耗子的酒吧玩真心话大冒险,殷谌许还记得那些问题:她想起初恋没什么感觉;初恋不是在高中;但高中有暗恋对象。 殷谌许一直以为,沈江是她的初恋。因为没什么感觉了,分手后能约出来吃饭,生日也能道上一句祝福。 这很正常,但他忍不住吃醋。 黎珈拍他脑袋,这还听不懂吗?初恋是你啊! 之前不是说,想起初恋没感觉? 我当时没谈过恋爱,能有什么感觉? 她的话刚说完,殷谌许便急不可遏地扣紧她的后脑勺,贴近去亲她。 她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我?高中的暗恋对象也是我? 殷谌许内心止不住地往外冒苦水。他这么多年的醋都特么白吃了!!! 黎珈伏在殷谌许身上,应承他势不可挡的暴戾,呼吸相闻间,他的喑哑彻底倾泻。黎珈想安抚他的情绪,耐心地轻柔回吻。 中途。殷谌许退了一次,仍难耐地问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亲了很久,殷谌许终于停下,但黎珈不放他走,继续慢慢哄他,甘愿留下舔舐他的不安。 她一退出,便累得微微喘气。黎珈托着他的脑袋,眼前那双温柔的眼几乎要将她溺毙。 宝贝,你还想体验点别的吗? 殷谌许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黎珈不解地看他:什么? 参照物。殷谌许淡淡地说,声音有点哑。他轻声笑问:我的...就只是挺满意而已? 黎珈本来勾着他脖子依恋,一听到这话立马脸红。此时,她脑海里浮现出今晚看的浴照,尤其能感受到他的躁动。 天!黎珈想翻身平躺,却被人固紧了腰不放手,她不由自主地嗫嚅:我就是...就是嘴炮,你别多想哈。 是吗? 他的声音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性感,只有沾上欲念的时候才会这样,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清冷音色,但始终撩她心扉。 为力证清白,黎珈使劲儿点头。骗你是小狗! 那你以后别咬我了,当猫行嘛? 靠!这个梗时不时就被殷谌许提起,她今晚舔的还不够多吗? 黎珈轻啧一声,你怎么这么不容易知足?我还不够猫? 听她这么一说,殷谌许轻笑:那咱俩都是猫,我软猫你娇猫,天生一对。 娇猫?这听起来也太奇怪了,黎珈知道他的意思,又在说她娇气。 在殷谌许的荼毒下,她对这词儿逐渐接受,有时甚至也觉得她还挺...娇气?虽然跟在外的钢铁直女人设完全不符,她也认了。 但殷谌许承认自己是只软猫,她乐得不行。刚才说他像一只软猫,他还一脸嫌弃呢。 黎珈又逗弄他下巴: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撸猫,玩你这吗? 行,随你玩儿。殷谌许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或者你想撸点别的也行。 黎珈:...... 一晚上,俩人都腻在一起闲聊。平时,黎珈累了便很快入睡,这会却还没丁点困意。 殷谌许被她摸着下巴,舒服得频频合眼,见她还很精神,怕她睡不着,便揽腰将她从身上撤下,侧躺着搂她入怀,手轻轻地拍她后背哄睡:宝贝,明儿还上班呢,别太兴奋了。 -- 第139页 黎珈啄他一口:我不想今天太早结束,等熬到零点我再睡。 听了,殷谌许顿时清醒。 今天是小姑娘的生日,所以她不想早早结束。 宝贝,我想再唱一遍生日歌。 殷谌许本来耷拉着眼皮,睁眼的瞬间却清朗如玉,再唱一遍歌?今天她都听过好几遍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要唱,但黎珈不想拒绝,愣着点点头。 殷谌许不爱唱歌,黎珈也只听过他唱生日歌,许青璇说他是个音痴,但这首歌大概没有人不能唱好。 静谧的夜里,只有他温柔地在唱。最后,殷谌许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有我陪着你,我们还有六七十次,可以慢慢度过,不要舍不得今天,未来只会更好。 黎珈的心霎时被击中了,殷谌许懂她。 她努力想延续今天的美好,这是个好日子,没过多久,便有人敲响她的心门,载来满车叫做幸福的礼物。 殷谌许在她的太阳穴上留下轻吻,温热的唇不敢用力,轻飘飘地抓挠她的心。 殷谌许,今天我收到了迟到的祝福,还有一句对不起。黎珈趴在他胸前说:我当时突然很难受,甚至想哭... 等了好多年,她终于记得我生日,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黎珈只流了一滴泪,在他胸前蹭了蹭便不见踪影。 就像过期的蛋糕会发霉变质,没人会吃一样。她也不会回复,至少对她而言,这是现在最好的归宿。 殷谌许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黎珈倏地溢出暖意,她好像从他身上获取了无尽的力量。 咱妈说,让我做她女儿,不要把她当婆婆看。黎珈抬起头,笑着看他:那你不是成她女婿了? 行。殷谌许拨开她垂下脸颊的发丝,她的脸蛋闷红了,便用手给她扇风:我既当儿子又当女婿,不是你哥就是你老公,都是给你当牛做马的命。 听他贫完,黎珈也被逗乐了,笑着用力亲他一口: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殷谌许回吻:可以再喜欢点儿,我不介意。宝贝,如果早知道你喜欢我,我一定不会退缩,十年前就会把你圈牢。 可是我会。黎珈看着他:当年从庙尚回来,我只想离开这里,你也去上了大学,我们的人生轨迹不会有交集。 但很幸运...黎珈再次贴近他的唇:缘分注定,命里有你。 第63章 橘络 我想和你晚点睡 时间像烛台上飘起的烟, 袅袅溜进了年尾。十二月末,浦宁还没入冬。 殷谌许下班回来,在玄关处便见黎珈正坐在客厅毛毯上, 前面摆着笔记本电脑, 噼里啪啦一顿敲字。 黎珈正忙着赶稿, 听见关门声倏地起身跑上前, 踮脚亲了他一下:终于回来啦!可我稿子还没写完,我先... 先抱抱你。殷谌许抢话,一手环紧她的腰,另一只手闲不下来, 捂了捂她的脚。记不清念过她多少回, 人就是不穿鞋, 踩着薄薄的袜子乱晃悠,一点儿冬天的自觉性都没有。 隔着一双袜子,被他这么一握, 黎珈仍敏感地抓痒,原本缠上殷谌许腰间的腿顺势往下滑,抱我回去,等会要交稿,没时间了。 这事儿殷谌许不顺着她,每回都这样不长记性, 感冒刚好又复蹈前辙, 压抑的咳嗽声让他听得心堵。 他抱着黎珈转身, 往门口走了两步停下,语气淡淡:下次还会忘穿鞋吗? 肯定不会忘了! 听出他的威胁,黎珈坚定摇头。她就是嫌麻烦,不是忘了。但奈何不住殷谌许的唠叨, 她就找了个忘性大的说辞。 她搂着殷谌许,啵唧了一口他的唇:不要生气了~ 她拖长了语调撒娇,殷谌许一次又一次心软,把她抱回原地后没待多久,黎珈说他扰乱人心,把他赶回房间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时间已近晚上十点。今天医院有台大手术,怕黎珈在杂志社等久,便哄她先回家,没想到小姑娘回来也忙得没停。 黎珈抽空看他一眼,你要不先去收拾行李?我还得再挣扎一会才完事。 元旦顾沐雨的婚礼,黎珈自然不会缺席。昨晚她要订票订酒店那会,殷谌许才说跟她一块去星城。 黎珈当时惊讶地不行,元旦你不是只放一天假吗? 我调休了。 怪不得,之前殷谌许时不时就问她有没有订好票,还连着两周没休假,原来蓄谋已久。 此时,黎珈记挂着他明晚值班,便想让他收拾好行李后能早点休息。 殷谌许摸她脑袋,不着急,想等你。 不着急?黎珈狐疑地偏头瞧他,今天中午是谁一个劲儿给她发微信,说要带这带那?罗列得一清二楚? 现在回房收拾吧,等会你可以早点睡。 听罢,殷谌许摸她脑袋的手顿了下来,轻声笑说:我想和你晚点睡。 ...... 黎珈本来还心疼他,这会顿时语塞。 那你进去写,看着我收拾行嘛? 这个折中的法子,黎珈欣然同意:那你抱我回房?她那双粉色棉拖留在了主卧,没穿鞋瞎跑出来肯定招致殷谌许的一顿念叨。 -- 第140页 随后,黎珈坐在床上继续敲字,殷谌许怕打扰她便闷头收拾,耳边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和衣柜那处传来的轻微动静。她卡了一晚上的思绪顿时通透,很快便把电脑合上。 抬眼的刹那,明亮的光打在他宽厚的背,她蓦地回想起十年前枕过的温热。现在殷谌许不似当初清瘦,结实流畅的肌肉每每引诱,勾得她心软沉溺。 黎珈刚下床要去黏他,就见殷谌许视线直直落在她脚丫,也不知道他何时转了身。 穿鞋,不然别过来。 那你抱我过去。 殷谌许认栽,她一娇里娇气地撒娇,他就完全没辙,起身过去给她穿上棉拖,跟抱小孩似的揽起她的腰。 黎珈搂着他的脖子,视线往下一瞥:行李箱都快被塞满。这要搁她以前出门玩,一个背包就能搞定。我们只住三天,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真的把清单上列的都带了? 星城那边很冷,不能让你冻着。 她仔细一看,除了厚衣服外,行李箱几乎全是为她准备的行头。保暖神器占了四分之一角,除了暖贴、暖手宝,他把暖脚宝都给装上了。 ???? 黎珈:暖脚宝就不用了吧? 要是我能捂热你的小脚,会带这个东西?殷谌许之前对暖脚宝嗤之以鼻,后来发现黎珈用了它,脚才不会整晚冰凉,他自个捂多久都没用。 黎珈:...... 两天后,是这年的最后一天。 黎珈再次踏上前往星城的路,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茕茕孑立,身旁坐着殷谌许。 八年前,黎珈坐火车去星城上大学,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为了省钱,买了火车硬座的票,坐了十个小时出来,屁股和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明明只是坐着不动,却比跑八百米还煎熬。 之前在电影里见到的在绿皮火车上的场景,被现实的滤镜打碎。 原以为五湖四海的人在一个车厢里邂逅,由此能开启一段美好旅程。但现实却拥挤吵闹,充斥着难闻的气味,火车行进在铁轨上撞击出轰隆声,屁股久坐传来的刺痛不亚于在指压板上受罚。 大学前两年,她在星城与浦宁两个城市往返,寒暑假来回四次,都坐的火车。 大三生病到研二痊愈的那段时间,她只回过一次浦宁,为了参加徐昕瑶的毕业典礼。当时她刚完结了一本书,最终用收到的三百元稿费买了高铁票,如果不是用的学生票价,这笔钱还坐不起高铁。 直到黎珈读研一,她才不用这么拮据。给王沛兰转完那笔账后,她终于彻底地不为别人而活,赚的每一笔钱都收入囊中,花在自己身上。 人长大以后,会面临太多的无奈,尤其是无依无靠的人。在金钱上完全独立后,黎珈才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现实教她生活,所以她不让自己懈怠,努力工作不依附别人。 幸运的是,在无需受任何外界因素干扰时,她和殷谌许再次重逢。 离星城还有半小时车程时,殷谌许给她贴了好多个暖宝宝,生怕她冷。但落地星城后,黎珈仍被冷得打哆嗦。 这是她去年从星城电视台辞职的一个原因。她在星城待过七年,依旧不能适应那里的湿冷。 每到冬天,连月见不着太阳,连绵的雨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强势且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 辞职前,她跟的组别刚结束一个项目,不想继续在星城待着,于是决定离开。原本只想回泊南休息一阵,没想到脑子一热跟殷谌许领了证。 此时,她和殷谌许走在街上,寒风瑟瑟朝他们吹来。 黎珈藏进他的大衣口袋,五指穿入他的指间。殷谌许的手很热,跟他相握的那只手拥有跟他相同的热度,但左手却冷地发麻。她轻轻挠他手背:突然忘了还有暖手宝,放行李箱了。 听罢,殷谌许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现在不够热? 另一只手很冷。话落,黎珈继续嘟囔:戴着手套也冷... 等会我给你暖暖。 到了的士站台,殷谌许终于闲下拿行李箱的手。低头一看,她鼻尖都冻红了,赶紧把围巾给她缠上去,随后脱下手套裹住她的手,有没有暖和点? 除了眼睛跟额头裸露在外,黎珈被裹得严严实实,她轻笑:我要闷晕了。 等会冻得鼻涕都流成河了。殷谌许往她手心呼了口气:宝贝,先闷会儿...口罩也放行李箱给忘了。 黎珈点头,眼里流露出笑意,毫不隐藏她的兴奋。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殷谌许过冬。极致的寒冷带来极致的暖意,在他的温柔面前,冷也算不上什么。 到酒店后,俩人先去泡了个热水澡。一出来黎珈便困得昏昏欲睡,抱着殷谌许钻入被窝。 怀里的人耷拉着眼皮,刚躺下便蹭了蹭他的胸膛,殷谌许亲了一口她的红唇,饿不饿?要不要吃了饭再睡? 黎珈困极了,快要入睡时听到他的话,她猛地睁开眼,抵着他的胸膛看他,眼底下有一片淡青色。她抬手摸了摸他的下眼皮,你昨晚值班都没怎么睡,现在快点睡觉。 话落,见她闭上眼没几秒便入睡了。殷谌许觉得可爱,轻轻贴近她的唇,亲了一会便把人搂紧。 -- 第141页 两小时后。 黎珈醒了,殷谌许还在沉睡。一场好觉让她神清气爽,盯着他看了许久,又情不自禁摸他的脸。 每次比他早醒,黎珈都忍不住对他放肆。这个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数他睫毛,虽然很多时候数着数着,他突然会醒过来,只有一两次累极,黎珈才成功得逞。 这回,她又被抓了个正着。殷谌许握住她的手腕,威胁她:别数了,再数下去你别想下床。 黎珈才不怵,低头亲他的眼皮,唇一触到他的睫毛,殷谌许圈在她腰上的手便猛地扣紧,她轻笑: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 黎珈轻抚他的脑袋,笑问:不饿吗?下午五点了。 饿了。殷谌许在她耳边轻舐:但没你好吃。 我也饿了。黎珈还想带他出去逛呢,快点起来,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俩人只在出门前吃了早餐,但黎珈能喊饿,实属不易。听她软糯糯地撒娇,殷谌许立马顺着她,把她抱起身。 殷谌许虽然来过几回星城,但这毕竟是黎珈曾经的主场,当然她说去哪便跟去哪。他跟来星城,就是想看看她之前是怎么生活的。 第一站,黎珈便领着殷谌许回星城大学。 跨年夜,四处都很热闹。沿街全是美食,黎珈先拉他去排了星城的网红奶茶店。没排多久,前后挤满了人。 黎珈怕他不耐烦,挠着他的手开口:这家店要排可久了,因为是星城土生土长的品牌,其他地方都没有,所以很多人慕名前来,你听说过吗? 殷谌许嗯了一声:你之前微博上发过,朋友圈也发过。 嗯?黎珈偏头看他:有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发过的图有这家店的标识。殷谌许揉捏她的手:你每次喝了,那天的心情都很好,会更新很多条微博。 简直不可思议!发过的图他也看得这么仔细!?怪不得当时对沈江的醋意这么大!而且!连她喝了这家奶茶心情变好也摸得通透,细思极恐...... 你放大了看的?怎么观察得这么细致? 眼睛不好使,图太小了看不清。 没否认便是间接承认,黎珈狐疑地瞧他一眼,就听他叹了口气:现在我想观察细致也没地儿给我观察。 ......黎珈开了微博小号后,虽然还是会在之前那个微博号发东西,但内容根本不够他看,更博频次也直线下降。 见她不说话,殷谌许求生欲上线:不过,有的看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听他这么说,黎珈也很满意。那些暴露她老司机本性的东西,不能让他看到!虽然殷谌许也摸透了,但她还是要矜持点儿。 刚把奶茶拿到手,就到了下课时间,学生不断地从入口涌出来,黎珈指着那处的综合楼说:大一大二我的课几乎都在这栋楼。后来上课的地方变远了,要走半小时才到。 见殷谌许吸了口奶茶,黎珈便问:好喝吗? 她戴着帽子,嘴边上有一圈奶酪。殷谌许凑近亲她,把奶酪舔净后便起身,点头笑说:好喝,很甜。 黎珈被亲得心思雀跃,捏他手上的虎口:注意场合,旁边可都是学生。 嗯。殷谌许轻笑:大学生,什么都知道了。 黎珈牵着他沿路往前走,不时停下脚步排队。殷谌许上大学后,便没再吃过的小吃,今天全陪她吃遍了。 手抓饼、板栗饼、南瓜饼、牛肉饼、山东煎饼...殷谌许一一细数,你怎么这么爱吃饼了? 他记得,浦中那条美食街也有这些小吃,但没从见她停下来买过。 当时有一段时间特别爱吃,高热量的东西能消解很多情绪,但后来就腻了。 黎珈没说,还有一个原因:顶饱。 她吃一个就腻了,剩下的一天便不想再进食,这样能省一点是一点。大三那年,她接受治疗后,便再没吃过。 不是要带你看看我的大学生活吗?所以才吃的呀,你是不是这样就不行了?黎珈调笑,这些饼她都只买了一个,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咬完了。 怎么不行?殷谌许轻揉她脑袋,我们以后好好吃饭,可以嘛? 我这还不算好好吃饭?都被你喂胖了。黎珈踮起脚,把脑袋磕他的肩,嘟囔:重了四斤... 一点儿也不胖,还是硌人。殷谌许隔着羽绒服摸她肩胛骨,什么时候摸不到这个,再来说胖不胖的事儿,行嘛? 重了四斤这事儿要搁以前,黎珈怎么也会在三天内给减下来。不过现在这个体重已经稳定一个月了,她也不再斤斤计较。 走着走着,就到了星城大学的校门。 那年她刚上大学,新传院搞了一个我和星大校门合张影的活动。 我和沐沐在这比了个爱心。黎珈跺了跺脚,大概就是这个位置,周围很多游客,当时沐沐叫了一个男生帮忙拍的,我记得他好像还挺帅,但他拍完就走了。 -- 第142页 殷谌许捏紧了她的手,你很失望? 还行,我觉得他旁边的人更帅...怕殷谌许吃醋,黎珈牵他另一只手,偏头看他:但是只看了个背影,和你很像。 殷谌许轻笑:是我。 第64章 橘络。 你是她心里独特的存在(正文完 今天走的这条路, 他之前都走过。 殷谌许第一次来星城,是读小学的时候跟长辈来旅游。第二次就是八年前,黎珈刚来星城上大学。 那年国庆, 同寝室的刘霄说要回家, 闲聊时他和往常一样胡侃:国庆留在浦宁有什么意思啊?跟我回家呗。 行啊。 殷谌许知道他是随口一说, 答应的那一瞬间, 跟之前听说黎珈外婆病重跟回老家的心情差不多。 之前听他奶奶说,黎珈录取了星城大学。知道后,他暑假回了趟泊南。隔壁屋整日紧锁,晚上十点后, 才会亮起一点光。待了三天, 他没见到黎珈。 刘霄的家就在星城, 那一刹那,他无厘头的答应了。 殷谌许说想去星城大学逛逛,刘霄领着他一通介绍。他以前高中上的是星大附中, 学校就在星城大学附近。 刘霄带他去了星大校门,问要不要给他拍张游客照,他刚摇头,正好手机铃声响起。 国庆人多喧闹,地标性校门前人头攒动,他便走远了接电话。许青璇问他为何放假不回家,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又听了一顿唠叨。 回去找刘霄的时候, 便看到了黎珈。当时她笑的绚烂,殷谌许很久没见过那样的笑容。刘霄给她们拍完照回来,懊悔没要她们的微信,拉着殷谌许想回去。 殷谌许却没敢上前, 怕会打扰她,转身走了。 高考结束后醒来的清晨,黎珈回老家送终。从此以后,她仿佛从他的生活里一夜消失。搬出了教师公寓,不接电话,和同学拍拖,见到他绕道走...... 殷谌许上大学前,还尚存一点勇气,去敲了隔壁的门。很久后,门被打开一扇小口。 黎珈神色冷淡地看他一眼,我在学习,你有事吗? 别这么紧张...殷谌许当时心凉了半截,竭力调笑:还有两年呢。 你当然不用紧张,我不一样。 我可以继续教你。 谢谢...但不用了,我找了别人。黎珈挪动脚步,门板完全将她遮蔽:还有事吗?没事可以不要打扰我吗? 殷谌许在门口站了很久,离开前说了一句:也祝你高考一切顺利。 他知道黎珈学习有多拼,找他也几乎都是因为解不开的题,没有泄露过一丝除此之外的心思。 所以在朝夕相处中,即使再喜欢,殷谌许也不敢跟她提。 当听到说,她已经找了别人。殷谌许当时就想起牵她的四眼仔,那人是黎珈的后桌,也是她的拍拖对象。 所以,在星大校门再次见到她,殷谌许下意识的反应便是退缩。没事不要打扰她,他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把这话奉为圭臬。 可见到她了,仍忍不住想靠近。他走了一段路,回去再找时,黎珈已经不在那了。 像被命运捉弄了一番,如今他们站在曾经错过的地点,紧紧拥抱。 黎珈的左手还藏在他的口袋,她埋进殷谌许的肩窝哭,每次想起过去的那些年,我都告诉自己没关系,那个时候不是最好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好。 如果当时在一起,很大几率会分开,你忍受不了我的... 她生病最严重的时候,脑海里不断回旋着过去的经历和一切悲观的想法,她没有办法控制。大脑很难再分泌快乐,失眠导致日夜混沌,躯体痛时直不起腰...... 生活没意思,她觉得自己只是苟且偷生罢了,但这不是动动嘴就能想开的事儿,脑海里那些回忆和想法无法抑制。 刚拿到病例报告时,她有过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看病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还要还债。 但那段日子,她总能梦到外婆。 确诊肺癌后,她努力地想陪黎珈久一点,不管化疗有多痛苦,外婆都不会跟她抱怨,甚至打起精神哄她,约定病好后,回家给她煲虾仁香菇粥。 外婆临走前那晚,跟她说了一番长话: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好生活、不要害怕,勇敢去做你喜欢的事... 后来,黎珈开始积极配合治疗,该吃药就吃药。不知道生病会持续多久,最后结局如何,她无法掌握,除了做自己能做的,其余便顺其自然。 你没有不好的时候,每一个时刻都好到极致。殷谌许低头亲她发顶,我的宝贝这么努力地学习、看病、工作、生活,一个人好好长大,如今是一个依然对世界充满好奇、善良温柔的小姑娘,不许你妄自菲薄。我很感恩,过去每一个时刻的你。 黎珈听着,眼泪更加不受控地往外流。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她过去的每一个时刻,都好到极致,就连她自己都没这么想过。 肩窝的湿意凉了又热,不停泛滥。殷谌许的心被揪着疼,尤其是那句:你忍受不了我的... 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了什么误解?是一个多暴躁多不耐烦的人? -- 第143页 他刚问完,黎珈就猛地摇头,湿意瞬间蔓延。殷谌许托起肩窝的脑袋,擦拭她眼角的泪:和你在一起,从来没有忍受一说,我甘之如饴。你不知道,没有陪你度过那些日子,是我永远的遗憾。 话落,见黎珈水雾充盈了双眼,咬唇强忍不哭,殷谌许把她搂进怀里,低头把脑袋埋入她脖间。长这么大以来,他第一次忍不住鼻酸。 如果你愿意,我会用未来剩下的岁月,弥补所有遗憾。 没等黎珈回应,殷谌许紧接着说:不愿意也不行,这事没商量。 黎珈以前爱他时刻关注她的感受,凡事问她愿不愿意。此刻,她发现:她爱的仅仅是殷谌许这个人,不管他用什么话术,都不妨碍她上钩。 黎珈揉了揉他的脑袋,抬头看他说:殷谌许,我爱你。 这话她第一次说出口,霎时,殷谌许满心柔情:我也爱你。 临走前,黎珈踮起脚亲他:我们合张影嘛? 行。这也是她第一次提议合影,殷谌许求之不得,立马拿出手机。 本来黎珈还想带他去江边看烟花,一起过零点倒数,但她哭累了,想回酒店热敷眼睛,晚上九点便回去洗了澡。 此时,黎珈枕着殷谌许的大腿,闭眼感受覆在眼周的温热,湿发也被他轻柔地吹着,呼呼的吹风声闹哄,心底却流转着无声温柔。 等风声一停,黎珈便起身帮他吹。 她跨坐在殷谌许的腿上,抬手拨弄他头发时,不时滑过他的耳朵。但她跟丝毫没留意到似的,还凑近亲他的唇:你的头发也毛茸茸的,好软猫噢。 殷谌许把她的腰搂近,紧紧相贴后,牵着她的手覆上滚烫的耳朵,感觉到了吗?你撩的,打算怎么灭? 黎珈状似没听到后半句,毫无防备心,手还好玩地裹住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敏感? 靠! 殷谌许抬手关了吹风机,抱着她起身,拍了下她的屁股:还真当我是软猫? 不敢。黎珈双腿缠着他,手更肆无忌惮地揉他耳朵,语气却无辜至极。 零点时,外面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黎珈原本困乏地趴在他身上,听到声音顿时清醒,低头啄他的唇:殷谌许,新年快乐! 宝贝,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殷谌许本想继续深入,黎珈却激动的拍打他的肩,烟花!抱我去看!!! 我想继续。 我要看烟花! 殷谌许轻笑着摸她脑袋,问:鲜花不香吗? 求婚成功后,殷谌许每天都会给她送花,弥补那天没单膝下跪,捧上鲜花给她戴戒指的遗憾。 黎珈:但现在我想看烟花! 没辙,殷谌许硬生生停下,伸手拿床边的睡裙便想给她套好,刚兜上她脑袋。黎珈就嫌他慢:你穿你自己的,我就一条裙。 殷谌许轻笑:那你帮我? 你快点! 她又炸毛了,殷谌许快速动作,抱她到了落地窗前。 盛大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照亮的每一颗因子也祝贺新年的来临。 好美啊! 嗯。殷谌许应声,但离你差的还远。 听了,黎珈忍不住亲他一口互捧:离你也远。 殷谌许蹭了蹭她的鼻子,轻声地说:新年愿望...希望你平安健康,多吃点饭,不会忘记穿鞋,再多爱我一点儿。 每一个愿望都是说给她听的,黎珈笑问:还么别的愿望吗? 够了,我怕说多会被认为贪心,最重要的愿望已经许了。 霎那间,心田的花含苞绽放。黎珈有样学样:那我的新年愿望...也希望你平安健康,多睡点觉,工作不要这么累,更软猫一点。 更软猫?殷谌许扯了扯唇,轻笑着说:可我现在只想和你睡觉。 黎珈亲他:那睡吧。 结束后。 黎珈挪身,按亮床头的手机后,第一件事儿便是编辑朋友圈,发了那张在星城大学校门口的合影,配上文案:新年快乐! 殷谌许贴在她身后,目睹了她短时迅捷的操作,笑了笑:怎么不多写点? 老规矩,不玩手机。 那你也帮我发一下?我手速没你快。说着,殷谌许伸长了手臂,把手机递给她。 黎珈解锁后,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怎么解我的手机,手速也这么快? 你的密码,不全是102022?咋俩的生日.. 家里的门锁密码、他的手机锁屏、银行卡、微信、支付宝密码全是这串数字。 黎珈也是在她生日后,才发现蹊跷。从前往后数,前四个数字是她的生日,倒过来数的三个数字则是殷谌许的。 殷谌许笑着嗯了声,原来你发现了啊? 我又不傻! 话落,黎珈把他手机息屏,转身搂他:发好了。 这不是怕你还跟小时候一样迟钝吗? -- 第144页 听罢,黎珈蹭了蹭他的胸膛,嗫嚅道:我比你贪心点,还有一个新年愿望没许... 什么? 黎珈抬眼看他:你以后别再这么闷骚,行嘛?不然我要过了好久才知道... ......殷谌许微扯着嘴角,语气充满疑惑地回问一句:闷骚? 黎珈挪了挪身子,亲着哄他:你答不答应? 殷谌许被她哄着,短时间内,便把这事儿抛在脑后...... 翌日。 黎珈正睡得昏沉,就被脸颊一下又一下的吻亲醒。她迷糊睁眼,便见殷谌许穿戴整齐,疑惑问道:怎么这么早醒来? 早点起,等会不是要去沈医生家里? 还在浦宁时,殷谌许就想约沈梦、沈江出去吃饭,但沈梦说别麻烦,便让他们到家里来。 黎珈瞥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这里去沈阿姨家挺近的,坐车大概半小时。 殷谌许充耳不闻,搂她起身后,黎珈顺从地抬胳膊伸腿,随他给自己穿衣服。 乖~晚上让你早点睡。 话落,黎珈就被他抱进了卫浴。殷谌许挤好牙膏后,抬手就要帮她刷。 黎珈见到镜子的画面,不禁叹了口气:我是三岁小孩吗?穿衣刷牙都要你代劳,这也太不自立了... 殷谌许低头给她刷牙:你要是个三岁小孩就好了,还能整天缠着我。 黎珈嘴里冒着泡,含糊不清地说:现在也能啊! 殷谌许着急忙慌地给她收拾完,便拉着她出门了。 此时,临近十一点,俩人站在沈家门口。黎珈偏头,见他不苟言笑,手上还提着礼品,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别紧张,沈阿姨人很好。 没紧张。 黎珈见他嘴硬,忍不住憋笑。要是不紧张,殷谌许能这么早起?拉着她去挑礼品?此时手心还略微冒汗? 正想着,门便从里面打开。沈梦一见到黎珈,便张开双手拥抱她,黎珈太久没见她也想得紧,沈阿姨。 沈梦摸她的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禁露笑:还不给我介绍介绍? 这是我...老公,殷谌许。这话说出口,黎珈还是忍不住羞涩。 殷谌许朝她点头:沈阿姨,您好。 你好啊小伙子,真是久仰大名啊...沈梦笑了笑,忙招呼人进屋:快进来坐!沈江那臭小子,说临时有事,吃完饭再过来。 殷谌许对沈江这个名字极为敏感,虽然早不把他当假想情敌了,但耐不住他条件反射般的反应。 黎珈感觉手一下被捏紧,她状似无意地瞥了殷谌许一眼,一副正经模样。 自从把沈江的事儿说开后,殷谌许之前那股醋意便慢慢消散,偶尔还会主动跟她问过去的那些事儿。 饭后,趁黎珈去卫生间了,殷谌许才开口:沈阿姨,谢谢您。 他进屋后没说过几句话,这会儿却正襟危坐,主动开口。沈梦有些感慨: 看到珈珈能有好的归宿,我很开心。她现在整个人比以前明朗了很多... 刚才在门口,为什么说久仰大名呢?之前听她提起过你。在她诉说的过程中,每次提到你的名字,珈珈都忍不住多说一点,你是她心里独特的存在。 话音刚落,沈江便从门外进来。 殷谌许跟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互相点了点头便离开。此次拜访,他的用意很简单,只是想当面跟他们道谢。 黎珈出来后,见殷谌许跟沈江坐在一张沙发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稍缓了缓才过去挨着殷谌许。 第一次见面,沈江被周嘉瑞盘问,就差生辰八字没问出来。 此时,风水轮流转。 殷谌许正被沈梦、沈江俩人轮番提问。但他丝毫不慌,年龄、职位、人生过往都被仔细审视,不过他哪样都拿得出手。 当时他和黎珈刚悄咪咪领完证,回到他岳父岳母家都没有过的待遇,如今都被补上了。 在沈家待到傍晚,他们一行三人才去了顾沐雨的婚礼现场。 黎珈牵着殷谌许进会场时,在门口见到了迎宾的新人。 将近一年没见,顾沐雨一看到黎珈,便抱着她不撒手,行啊你,这么帅的老公现在才放出来?要不是昨晚看了朋友圈,知道你那位有多帅,我怕今天会直愣愣盯着他看... 黎珈笑:所以才要藏进家里啊。 同桌的人都是之前在咖啡厅交好的校友,彼此都算熟悉,毕业以后也经常一块出去聚餐。 但黎珈结婚这事儿,也鲜少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她昨晚发了条朋友圈,今天她突然领了个男人进来,恐怕会闪瞎他们的眼。 这会儿,除了结婚的这对新人,黎珈这对就成了这张桌上最大的谈资。 殷谌许再一次接受盘问。 浦大附属医院胸外科副主任医师?26岁?浦大八年直博? 殷谌许点头,问一句答一句,别提多乖了。黎珈刚想打断这种局面,沈江就抢先开口:行了啊,别跟查户口似的,人还要不要留点隐私了? 黎珈感激地看了一眼沈江,被殷谌许尽收眼底后,他揉捏着黎珈手心的那只瞬间停顿,凑近在她耳边说:我还是有点吃醋...你回去得哄我。 -- 第145页 好啊!顺便奖励你...今天勇敢面对了两场盘问?黎珈笑着反挠他的手,心疼地说:你可真不容易。 既然如此...殷谌许拖长了语调,那就是三次奖励? ......黎珈瞬间想掌自己的嘴了,怎么会给殷谌许可乘之机?忽略了他对数字的敏感? 最后,顾沐雨抛手捧花的时候,黎珈把它接住了,她把捧花送给了殷谌许。 这是黎珈第一次送花给他,也是借花献佛。感谢他这段时间每天都给自己送的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