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无所息》 第一章 魂穿菜市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一章 魂穿菜市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一章 魂穿菜市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一章 魂穿菜市场 林迪菲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喧嚣,准确地说,她是被这些内容异常丰富以致于完全无从分辨的合声吵醒的。在从听到声音到完全睁开眼的间隙里,她试图发挥想象猜出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是医院吗?不会这么吵吧。校医室?也不可能,哪会有那么多病秧子。莫非……已开始收卷了?天呐,这可是高考啊! 林迪菲心急火燎地揉搓朦朦胧胧的双眼,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考场,而是——菜市场! 突然觉得后背很痒,不由自主伸手一抓,竟揪下一绺破布片来,再打量打量套在自己身上的几乎不能叫做衣服的破玩意儿,以及手上捧着的的烂土碗,外加搁在腿上的木棍,林迪菲险些再度晕菜。 耳边的喧嚣配上实况转播的画面亦渐渐分明起来——标志的菜贩们的吆喝,你一言我一句的讨价还价,马车飞驰而过的声响,以及扑面而来的…… “臭要饭的,说你呢,赶紧挪窝,挡了贵人的驾你死十次都不够赎罪的!”一个五大三满脸横的壮汉冲着完全不知所措的林迪菲大声嚷嚷,见她半天没动静又恶狠狠地补了一脚。 林迪菲的手吃痛一颤,破土碗顺势飞了出去,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几圈。 “帅哥,”她深深吸了口气,“请问这是哪里?” 貌似林迪菲所在的21世纪,帅哥美女几乎成了男人女人的万能代称,只要不难看到被称帅哥会倍受打击,哪怕是眼前这样的货色这样称呼,也是很正常的。 “臭要饭的,你疯了吧!”壮汉揎拳掳袖地逼近林迪菲。 林迪菲的脑袋嗡嗡直响,太阳也像装了个马达似地跳个不停,手上的痛似乎迅速蔓延到全身,此时此刻竟连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影飞来。 现在情景只能用“荒诞”二字来形容。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缓步过来 那铁坨子似的拳头已经碰到林迪菲颤动的睫毛时,突然飞速抽回。林迪菲被这差点打爆眼球的拳头一吓,额上惊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四肢竟解除封印般灵活起来。 “呵呵,李管家,这儿有个小叫花子,脑筋有点问题,打死不让路,您说待会儿王府的车队来了还不让人看笑话。”壮汉身子稍稍弓着满脸堆笑。 “谁叫你随便动手了,江府的家丁在大街上欺负一个小叫花,传出去就不是笑话了么?” 两人说话的当口林迪菲趁机四下望了一圈,只见一群穿深青色衣服仆役模样的人在路边垂手而立,再联系自己刚刚没来得及反应的话,纵然脑子里依旧一团浆糊也该猜到,他们肯定是在迎接重要人物,而自己不幸地,成了那个既挡道又碍眼的物体。 “没有,”又深深呼吸了几口,才有力气接着说,“其实他动的是脚。” 林迪菲觉得脸上痒痒,便折过手臂,用勉强可以称为袖口的破布片狠狠擦了一回脸,没有注意到两人脸上浮现的惊异之色。 果不其然,一队人马渐行渐近,她敏锐地察觉到耳边的声音起了变化,先前的杂声统统收敛,密如雨点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地面的轰隆声响愈见响亮,可以想见这队人马排场不小。 出于条件反,她一个激灵爬起来反身跑到路旁的大树下。万分庆幸地发现,自己其实不是个瘸子。 伸长了脖子往声音来源处张望,刚看到那队人马的轮廓,就被不知从哪儿涌出来的人群挤到连马腿都看不见的地方去了,中途还莫名其妙地挨了几脚踹。 林迪菲捂着肚子从渊薮里抽出身来,顶着嗡嗡作响的脑瓜,走进交错的小巷,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这种游魂式的行走一直持续到月衔半规满天星斗。 期间被泼过疑似洗脚水的体一次,被恶狗追过两条巷子,被乞丐同行问候四五次,撞人撞树撞墙合计六七次。 念叨了几千遍“这是个梦这是个梦”,可惜弄得满身伤痕遍体疼痛也没能醒过来。 经过漫长的梳理求证,总算稍稍搞清楚一些事情: 第一,尽管难以接受,但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并进入了一具不属于自己身体。借鉴以前看过的小说,应该是自己已经死掉,灵魂飞到了这里占了一个身体。 这属于人类未解之谜的范畴,尽管自己是当事人,目前也无须白费力气去求解; 第二,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四肢健全身体倍儿的小乞丐,最重要的是,是个女乞丐(验证的过程可谓惊心动魄); 第三,在谋到出路之前,自己必须继承身体主人的遗志,适应乞丐的生活,就比如现在…… 林迪菲扭扭捏捏蹭到一家即将打烊的铺子里去,眼巴巴地盯着蒸屉里几个被压得不成形的包子。 在身上蹭了蹭手指,朝包子的方向戳了戳,小声说道:“帅……喔不,小哥,这几个包子可以给我吗?我,一天没吃饭了。” 说的还只是自己穿越过来的时间段,就其饥饿状态来看,之前那小叫花说不定已经饿了五六天,或者说她本就是被饿死的。 “三个铜板一个,你有吗?” “没……” “那就赶紧滚开,我这包子铺又不是福宁堂,偏扎着堆儿地上这儿讨!去去去。”边说边不耐烦地把林迪菲往外轰。 “不就是几个卖不出去的烂包子嘛……” 话还没说完,就被轰到街中央。 此时一辆马车正好飞驰过来,赶车人连吓了几声,见她没什么反应,咬牙猛挥鞭子,硬是把这个游魂似的小叫花子掀到了路边去。 林迪菲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慢慢吞吞地爬起来,左半边身子痛得宛如火烧。更为难受的是,空前的饥饿感一阵阵袭来,早已超过了头晕眼花的程度。 晃晃悠悠折进一条小巷,一个踉跄重重跌坐下去,青石板的凉意一丝丝游入体内。 一阵风过,寒意袭来,林迪菲双手圈住双膝,把晕乎乎的头深深埋进去,身体微微颤抖,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无数碎片在脑子里四下飞舞——从病房里夜奔回家拿准考证,在考场门口等了半宿,晕晕乎乎地走进教室,咬着牙做题,然后,脑子里一片黑暗…… 现在对于高考那个折磨了自己许多年的玩意儿,她如今唯一的感觉就是:死在考场上,丢死个人了。 似曾相识的晕眩感渐渐模糊了意识,耳鸣声此起彼伏,视线也渐渐飘忽,昏厥前最后的视野里出现零星的亮光,恍惚中,林迪菲感觉下颏被人抬起。 下一刻,便沉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 当人影火光完全消逝,巷子完全寂静下来的时候,一道黑影,从高高的屋脊上一闪而过。 ---------------------------------------- 林迪菲再度醒来的时候又再度惊愕了一把,现在的自己,不在考场不在医院不在菜市场不在小巷,而是舒舒服服地缩在一床锦被里。 抬眼望去,四周围着妃红的纱幔,透过纱幔打量房间,稍稍扫一眼便觉满室炫彩,各色器件流光溢彩、耀眼生花。 她的第一感觉是,很好,自己又死了一回,又进入一具新的身体,并且看样子,这个身体的主人不是皇族贵妇就是官家小姐,不管怎么着,总比当叫花子好。 想到这里,林迪菲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把锦被拉到齐的位置,安心地闭上眼。 一切都很好,很好,唯一的问题在于—— 为什么还是这么饿,照这个屋子的豪华程度来看,不应该的啊。 想到这里,林迪菲腾地从锦被里爬出来,跳下床连鞋都顾不得穿便欲冲出门去看个究竟。 开了门又迅速合上——门口立着一双侍婢。 心脏像被一双手忽然揪紧,冷汗一点点冒上额头。 按照穿越一般定理,从一张豪华大床上醒过来,身边没有衣衫不整的冰山美男,也没有哭着喊“小姐,你终于醒了啊”的傻婢,也没有被老泪纵横的中年贵妇握着手,并且门外还有看守的人,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具身体的主人多半是斗中失势的妃子,遭人陷害被关在这里活活被饿死,而且害她的人很快就会来收尸。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处境比做乞丐时的还要糟糕! 林迪菲在屋里东跑西跑寻找出口,活像一只尾巴着火的松鼠。 这种生死时速的战栗感终结于桌上摆着的一大碟什锦糕点。 当她再次记得要紧张的时候,大碟子里仅有半块冰桔糕幸存。 吃饱喝足后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总算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尽管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已经超出了逻辑推理的范围。 想来想去唯一不合理的就是刚才自己狼吞虎咽消灭掉的糕点,莫非…… “完了,这东西有毒!”林迪菲在心里惨叫一声。 手指伸进嘴里准备开始催吐的时候,房门应声而开。 一身粉裙面容俏丽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过来,含笑打量惊慌失措的林迪菲,盯得她毛骨悚然。 “像,真是像,这世上竟有这么相像的人!” 林迪菲怯怯地问了一句:“你是女吗?” “姑娘何出此言?小蝶只是一个婢女呀。” “那,我是谁?” 小蝶惊奇道:“小蝶怎么知道姑娘是谁。”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那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对了,现在是什么时代,唐宋元明清,还是南北朝?不会秦汉吧?难道是周朝?”换了口气接着说,“还有你刚刚说我长得像谁?” 小蝶被她噼里啪啦的一串问题问得头皮发麻,回了一句:“还是请李管家跟姑娘说为好。” “李管家又是谁?”林迪菲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熟悉。 “他是江府的大总管。” “江府……”她猛然记起上次穿成乞丐的时候,一睁眼遇见的两人好像有提到过这个词语。 林迪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叫小蝶是不是?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你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好。”现在轮到小蝶毛骨悚然了。 …… 第一章 魂穿菜市场在线阅读 第一章 魂穿菜市场 肉文屋 / 第一章 魂穿菜市场 第一章 魂穿菜市场 第二章 真相与假装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章 真相与假装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章 真相与假装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章 真相与假装 林迪菲一觉醒来,天都亮了,准确说来已经是第二次亮了——话说她已经睡了一天两夜。 在睁眼之前林迪菲先是凝神屏气地用耳朵侦查了一番,确定自己仍合理地待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后,才慢吞吞地从锦被里探出头来,长舒一口气。 饱睡一大觉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好事一件,对于因病常年失眠的林迪菲特为尤甚,拿她的话来说就是:跟失眠比起来,失恋简直是浮云。 她没谈过恋爱,因此这句话常被注解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迪菲觉得前所未有神清气爽外加力充沛,伸腿一脚踢开轻软舒适的锦被,贴着绣簟四仰八叉地伸了懒腰,嘴配合地张成夸张的o型,连打几个哈欠,一副无比受用的样子。 思绪恍然飘回到前天夜里。 小蝶被她连珠带且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头皮发麻,门外突然有人通传,说李管家求见。小蝶赶忙开门,逃也似地离开房间。 李福进屋后低垂着头,一副恭敬拘谨的样子。 虽然早已知晓这个被捡回来的小乞丐不是小姐,李福抬眼看到那张皎若秋月的脸,一时怔住,竟恭恭敬敬地弯下腰道了一声小姐万福。 “爱卿平身……那个,管家请起。”平时跟同学开玩笑开惯了,见着人家弯腰,哪怕是系鞋带都要这样调笑一句,如今脱口而出纯属惯使然。 见李福神色凝重满面愁容,林迪菲也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必定相当重要,不由得正襟危坐。 “不知姑娘可知晓早上路过菜市场的大队人马是什么?”言辞间充轫着敬畏之意。 “不知道,我哪里配知道呢,我不过是个挡路碍眼的小叫花子而已。”想起早上挨的几脚踹,她一时火起。 “早上……”李福想了一会儿,“早上的事是李福管教不周所致,还望姑娘多多包涵。”言罢向林迪菲作了一揖。 “呃,你继续说。”林迪菲刚才只是迁怒于人,自知理亏。 “那是逸王府的迎亲队伍,迎的正是我家小姐。” “可是……”李福面色一沉,似乎想起了某个严重的问题。 “可是你家小姐不见了,又恰巧碰到一个比较像她的叫花子,所以你们决定拿我顶包是不是?”很明显,整整一天的乞丐生活已在林迪菲心上留下了烙印。 “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冰雪聪明。”李福惊道,心想不愧是走街串巷的叫花子,脑子转得就是快,正经人家的女儿哪会立刻想到这个,真是白占了一张好皮囊。 “那为什么不退了这门亲事。” “万万不可,这桩亲事是当今陛下金口所定,文武百官同做见证,退婚是万万不可的,并且……” “什么?文武百官,还皇上?并且什么,快说下去!” “并且官场凶恶,老爷为官不易,若是能找到一个实力强大的依附,对老爷对江家都是十分有利的。” “那你们干嘛不去把她找回来。” 难不成她跳河了? “姑娘有所不知,小姐是今日才留书离家出走的,而逸王府的迎亲队伍今日已入府,若大肆搜寻必定会引起猜疑,况且……” 林迪菲发现这位管家极有说书的潜质,话总讲一半,吊人胃口。 “接着说,接着说!”林迪菲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手靠在桌上支楞着脑袋,十足的小孩子听故事的造型。 “况且小姐武艺高强身怀绝技,除非她愿意回来,除非没人能找到她。 “等等,这么说来她是个侠女,这,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李福愚钝不知姑娘何意。” 林迪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也就是说,现在我对江家而言,是很重要的人物,是吧?” “姑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江家买得到的都可以奉送给姑娘。” “这个嘛,我得好好想想看。对了,有那什么王的画像吗,给我看看!” “这……” 李福万万没想到她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没有么?”话里的失望之情满得快要溢出来。 “有有有,不过未在此处,姑娘若是想看李福明日就差人送过来。”说的时候不自觉地把头又往下低了一些。 “那好,我就先留下,包吃包住我也不亏嘛!” …… 小蝶领着几个侍婢推门进屋的时候,林迪菲正穿着月白的寝袍在屋中央……上蹿下跳(跳健身)。 小蝶不由得头皮发麻,越发觉得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片子古里古怪,除了那张绝美的脸庞,跟自家小姐简直没有一处相像。 “小蝶,你来啦,那个……我有点饿了,你带吃的来没?” “带了。小蝶还是先侍候小姐更衣罢,待会儿表少爷和表小姐要来探视小姐的。” 林迪菲觉得当大家小姐和演话剧时当人体道具是同等技术含量的活儿——在凳子上坐着任人摆布(梳妆)。漫长的梳妆期间偶然地朝模糊的铜镜里一瞥,登时被自己惊艳到——美人,如假包换的美人,真真是眉目如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因此节约了大把的时间,化妆部分只淡扫峨眉略施粉黛而已,饶是这样,林迪菲仍在凳子上煎熬了一个多时辰。 闲得无聊,林迪菲随手捻起一支芙蓉花,玩了一会,把花瓣枝叶统统拔干净之后顺手用嘴叼住了枝干,这个小动作意味着她正在思考,很认真的思考。 记得从前大考结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回家洗头——湿漉漉的一撮又一撮,都是被她含过的。 前天夜里她从小蝶口中套出了许多极其有价值的信息,是时候好好整理一番了。 她现在所在的国家名曰天齐,都城是齐安,已立国三百年,如今正值社稷中兴四海升平之际,不属于她原来身处的那个世界的历史上的任何朝代。 这样一来,林迪菲反而觉得这件事略略合理了一些。好歹是学了那么多年物理的人,尽管成绩烂到参不参加这门课的考试对总分都影响不大的程度,但还是不愿眼睁睁看着被一代又一代物理学者奉为金科玉律的质量守恒定律一个不留神被自己打破。于是小小地综合一下脑子里残余的物理知识再大大地发挥一下想象,林氏穿越理论横空出世—— 平行宇宙不是绝对平行的,当它们相交的时候就是它们不再平行的时候,而相交那个点呢,就叫做交点…… 越想越觉得大有道理,简直就是真理,林迪菲蓦然觉得自己的英年早逝本就是对21世纪物理学坛的一大重创。事实上她的考场暴毙最多也就对她可怜的家人以及无辜的监考老师有所影响而已。 第二件便是,终于弄明白前天的两次穿越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相是她只穿了一次,如今所占据的体仍是那小乞丐的,她误以为的第二次穿越实际上是江府的人把倒在路边的小乞丐救回府中。 第三件是关于自己的未来雇主江家的基本资料。 首先是自己即将扮演的江家小姐江晏如,按小蝶的说法,江晏如是古今第一奇女子,离“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仅一步之遥,而那欠的一步在于她是个女子。除去小蝶的话里因崇拜而产生的夸大事实的成分,再联系江晏如的大胆行径以及李福的评价,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江家小姐是少见的文武全才。 江家钟鸣鼎食、世代簪缨,乃是天齐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江家目前的家主是当朝宰相江居远,也就是江晏如的爹。当年入朝为官之初只是世袭了上一辈的清贵闲职,历经多年的官场经营宦海沉浮,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今高居百官之首,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姐,装饰停当了。” 林迪菲随意向铜镜一瞄,再度被镜中那方桃譬李端丽冠绝的惊世美貌惊艳到。 一旁打点的小蝶也不觉惊艳地抽气,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若单论容貌,尽管不愿承认,但还是无法否认,这人竟略胜自家小姐一分,不过两人的相貌有八成像,若不是朝夕相处,想必很难辨别得出。 第二章 真相与假装在线阅读 第二章 真相与假装 肉文屋 / 第二章 真相与假装 第二章 真相与假装 第三章 替嫁就替嫁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章 替嫁就替嫁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章 替嫁就替嫁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章 替嫁就替嫁 一旁打点的小蝶也不觉惊艳地抽气,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若单论容貌,尽管不愿承认,但还是无法否认这人竟略胜自家小姐一分,不过两人的相貌有八成像,若不是朝夕相处,想必很难辨别得出。可是,小蝶转念一想,一个拥有绝世美貌的小乞丐恰好挡在王府的迎亲车队前,又恰好被李管家发现其容貌酷似小姐,而小姐又恰好在那天留书出走,天下果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么?小蝶盯着对着铜镜欢喜异常的林迪菲,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又确乎不像奸恶之人,一番思来想去终究无果,暗暗决定日后要时时留心此人。 林迪菲抱着镜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几十遍,直到小蝶催她用饭才依依不舍地扯开了视线,心想这里实在是块风水宝地,连个叫花子都能美成这样,一时又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美成这样还能安然无恙地当乞丐,可见其意志之坚定品德之高尚伪装技术之高超。想来这样的美人儿不可能生下来就是乞丐的,可能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或者跟江晏如一样,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不料江湖凶险自己的武功又不济一来二去便沦落成乞丐了,又或者此人是敌国公主,为了某个惊天动地的大谋才伪装成乞丐……林迪菲在不着四六的胡思乱想中用罢了早食。 江府一个清雅幽静的凉亭内。 “哥哥,你来了。”姚绣莹淡淡地问了一句。 姚君阳微微点头,嘴角牵起一丝温暖的浅笑,俊美的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李管家又吩咐哥哥去做什么了,不知哥哥有没有达成使命啊。”姚绣莹端起石桌上的参茶轻轻吹气,勾唇讥诮一笑。 “绣莹你又在疑心什么。”姚君阳不由得微微蹙眉。 “哥哥你难道还未有所察觉吗?”姚绣莹用茶盖一下一下滗着茶沫。 “察觉什么?”姚君阳心中一紧,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自从姑姑死后这江府的人就本不把你我兄妹二人放在眼里。” “你又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任。”姚君阳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并不知道自己消失的这两天是在江湖上四处打探江晏如的下落。他的想法跟李福的一样,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胜算便越大,况且绣莹马上就要出嫁,此等密事还是不知晓的好。 “出嫁……”姚绣莹猛然合上茶盖,上好的陶瓷相撞发出清悦的声响,“是陪嫁才对吧。” “可是绣莹,你和晏如要嫁的人不是寻常男子,你嫁过去可以做逸王侧妃。” “哈哈,哥哥当真以为绣莹能当上逸王殿下的侧妃就此生无憾死也甘心了?”姚绣莹脸上带笑眼神却冷冽如刀锋。 “你,你迟早会被你的子拖累。”姚君阳重重叹息一回。 初进江府时姚君阳还是个八岁的孩童,那一年姚绣莹才五岁,那一年他们从千里之外的家乡一路颠簸流离来到江家老宅投奔姑姑,也就是江家主母,江晏如的母亲姚朱碧。尽管江夫人将二人视若己出照顾得无微不至,但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特别是寄居在江府这样的世家豪族,遭人冷落受人欺凌亦是在所难免的事。姚绣莹天好强,加之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便养成了凡事争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子。 “小姐,小姐,表少爷和表小姐来了。”小蝶轻轻推了推伏在桌上打瞌睡的林迪菲。 林迪菲伸懒腰擦眼睛的当口小蝶轻声在她耳边提醒:“小姐可要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潜台词就是你给我规矩点,别跌了小姐的份或是叫人家看出破绽来,这是攸关江家前途的大事,出不得一点岔子。 “我懂我懂。”林迪菲随口答应,不就是装么,信手拈来的事儿。 “晏如姐姐,你身体好些了吗?”林迪菲刚折进绣房的外间就被一个雪肤花貌的美人拉到身边坐下。 “我,呃,好了好了。”林迪菲应和道。 “那就好,这样你们就可以早些进京了。”姚君阳低声说道。 刚刚小蝶已经跟林迪菲备过案,怕林迪菲的奇怪言论会招来怀疑,因此告诫她尽量少说话。 林迪菲谨遵教诲只顾低头饮茶,并不主动说话。 姚绣莹觉得眼前的江晏如似乎有一些不同,却又不好说究竟哪里不同,明明还是那张美得叫人不敢嫉妒的脸,穿的也还是那身绣金蝶的妃色长裙,也是一如往昔地沉默寡言,可眉目间却隐蕴着一股跳脱之气,不似往日的深沉睿智。 姚绣莹说了一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略略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偌大的外间只剩下昏昏欲睡的林迪菲和一直沉默的姚君阳。 “姑娘。”姚君阳轻唤一声。 “啊?”林迪菲循声向姚君阳望去,二人视线恰好重合,姚君阳倏然把目光移向别处,心跳蓦然加快。 “你也知道我不是真的江晏如?” “嗯。”姚君阳轻轻抿唇,“不瞒姑娘,在下这几天一直在搜寻宴如的下落,可惜无果,所以,请姑娘务必要答应帮江家度过这个难关!”言罢起身向林迪菲抱拳。 “我,我……”林迪菲一时无语。 “对了,姑娘不是要看逸王殿下的画像吗,在下已经携来,请姑娘过目。”说完便从袖中抽出一轴画卷递与林迪菲。 林迪菲差不多已经忘记画像的事了,那晚提出要看画像完全是一时兴起外加想拖延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接这个危险系数颇高的任务,没想到今天真有人奉上画卷。 林迪菲解开了绑画的锦绳,随意展开,竟拿反了,惹得一旁的姚君阳哑然失笑,便接过来替她展开。 那是一幅极普通的人物像,色彩不怎么分明线条也不甚流畅,像是信笔涂鸦的作品,叫人有理由怀疑王府画师的工作能力,而那画中人的相貌确是极好的,眉如墨画眼如点漆面如冠玉,唇凝浅笑神采流动,风仪极佳。 林迪菲又再度被惊艳到,这一次是为了一个画中人,一个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嫁与的美男子。但就是冲画中的美男,林迪菲就觉得这件事很值得好好考虑一番。 “可是,这件事的风险可不低哟。”据多年看古装片的经验可知,替嫁这回事,一旦泄露就很可能要被扣上欺君罔上的罪名,人头不保是肯定的,说不定还来个凌迟处死削成人棍什么的,虽然古装剧里替嫁的结果往往是浪漫幸福大结局,不过真要赶上了,却不得不好好斟酌一番。想到这里林迪菲忽又觉得还是保住这条小命为上。 “姑娘请放心,逸王殿下与宴如表妹只在幼时有过一面之缘,且姑娘相貌酷似宴如,绝不会认出姑娘并非真的宴如。” “这样喔,那目前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呢。” “李管家,我,小蝶,和姑娘你。” “可是听说那晚你们找到我时可是去了一群人,你能保证他们不说出去么?”关键时刻林迪菲还算是心思周密。 “姑娘有所不知,那晚姑娘正好晕倒在正对江府大门的巷子里,且江府一向善行济世,江府所开的福宁堂便是专门收容贫病之人和行乞者的地方,且那晚我们是先送你去福宁堂再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悄带你回府,因此必定不会惹人怀疑。” “喔……”听他说了这么一大篇,林迪菲兀然得出一个结论——原来这事儿早有预谋。 姚君阳见林迪菲有所动摇便再接再厉:“姑娘也看过画卷了,逸王殿下确实是风流俊逸一表人才,跟姑娘极为相配”先诱之以色,“再则,姑娘替宴如嫁过去即是逸王妃,比起姑娘从前的身份,恕姚某冒昧,可谓判若云泥”再诱之以利,“如若姑娘不肯帮江家这个忙,江家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以欺君罔上之罪满门抄斩!”最后动之以情,夸张事实也未尝不可,不怕你不答应。 “这个……” 其实在姚君阳“诱之以色”的时候林迪菲就已经决定要接下这个任务了,又听他说了那么多,此刻更加坚定了要替嫁的决心。 “姑娘意下如何?”姚君阳本想她若再不答应下一步就干脆逼之以威,不料…… “好,成交,替嫁就替嫁。不过口说无凭,我们是不是该签个合同立个字据什么的呢?” 第三章 替嫁就替嫁在线阅读 第三章 替嫁就替嫁 肉文屋 / 第三章 替嫁就替嫁 第三章 替嫁就替嫁 第四章 飞鸽传密报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章 飞鸽传密报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章 飞鸽传密报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章 飞鸽传密报 逸王府的迎亲队伍已进江家大宅三天了,按照计划此时本该在回京都齐安的路上,不料准王妃江晏如身染风寒,便只得在江府多停留些日子。 一只周身雪白的信鸽从江府最好的待客厢房紫云轩内翙翙飞出,秦云踪刚刚向远在齐安的逸王送去一封密报。定定地望着鸽影飞快地消失,夕阳在他俊逸而坚毅的脸上覆上一片迷蒙的昏黄。 秦云踪名义上只是逸王府侍卫总管,实际上却是逸王最最看重的两个辅佐者之一,逸王曾说过,假若他必须在王府的一大帮门客和秦云踪之间有所取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秦云踪,他在王府的地位之高由此可见一斑。可是,若是同王府内庭那位相比,不知王爷会更看重谁一些,秦云踪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却终究猜不透。 浑身雪白不带一丝杂色的信鸽稳稳地落在了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上,于是绑在鸽脚的细竹筒被取出,换了一卷纸签,再绑回去,鸽子被手臂颠了一颠,伴随着一声漫不经心的唿哨,鸽子又扑翅沿原路飞还。 李贶翎展开秦云踪从千里之外发来的密报,不禁勾唇一笑,旋即毫不在意地把密报扔出窗去,未经任何处理,甚至连撕碎都没有,那是因为这份密报的全部内容只是一签白纸,一签不藏任何秘密没有任何内容的白纸,如此随意也甚是合理。懒散地倚在朱红的栏杆上,双手交叠置于前,李贶翎轻笑一声:“看来,江家还算老实。”不藏秘密不代表毫无价值,不写一字不代表全无消息。 逸王李贶翎是天齐的三皇子,他为自己设定的形象是不通诗书风流不羁游手好闲寻花问柳的纨绔皇子,这些特的共同点在于与一国之君的该有的特质背道而驰,于是越是在很正式很隆重的场合,譬如皇帝寿辰,皇族大祭祀,外国使者来朝等等,他就越是要表现得放浪不羁甚至不守礼数,总之他就是想在天下人尤其是他的父兄面前表现得同皇位绝缘,可是,很多时候这些刻意的自毁形象实则起了完全相反的效果,于是无数天齐女子有了一个共同的愿望——嫁与逸王,一生休。 林迪菲当晚睡得比之前的一天一夜更为香甜,原因在于她如今随身带着的效用大于等于护身符的东西——江家立下的字据。林迪菲把这样宝贝装进一个镂金的小盒子,套了络子随身佩戴,满心畅想着未来当只逍遥米虫的快乐生活,而且,最重要的能免费得赠财貌双全的极品夫君一名,实在是幸运至极。 林迪菲从小体弱多病命运多舛,父母离异生活艰难,上高中的时候更是得了一种罕见的脑疾(这便是她考场暴毙的主要原因),可是呢,她对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抱怨与强求,习惯尽量忽略掉明明难以忍受的痛苦,习惯了用笑容与随意来掩饰身体与心灵的痛楚,最不愿做的事就是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难过与脆弱。 遇见坎坷就绕道走,越痛苦就越要开怀,这便是林迪菲的处世之道。 如今前途一片大好,林迪菲自然是乐不可支。 她的宝贝护身符是标准现代合同格式,甲方乙方外加公证人,亲自执笔写就,也就难怪其内容无论是从那个时代还是现代的角度来看都有些别扭。 字据的大意是江家必须全权保证林迪菲的人身安全,若她在王府受到伤害就有权立刻退出这项任务。 快签字的时候林迪菲又心血来潮,夺过纸笔用惨不忍睹的毛笔字在末尾添上一条:若逸王的长相与画像上的有较大出入,林迪菲亦可退出任务。 之前的条条款款已经让管家李福颇为头大了,而末尾这一条直把他逼得沉不住气当场反对—— “姑娘,这一点是不是就不要写入字据了。” “嗯,这个嘛……”林迪菲若有所思地下巴,“莫非,你们只是随便找了张画像来糊弄我?” “不不不,李福只是觉得这条让老爷知道了会有不妥,并不如姑娘所想。”李福被唬得直冒冷汗。 姚君阳立在一旁,听见二人的对话,暖如新阳的笑意瞬间浮上唇角。 “也是,反正你家老爷签字才算数的,那好,我就把这条抹掉,可是你必须保证他会同意上面的,呃,我看看,一百二十八条。” “姑娘请放心,老爷已将此事全权委托给表少爷和李福,这份字据必定算数的。”李福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哄得她放弃了最后一条,否则到时候真是不好办。 林迪菲穿越之前握毛笔的时间是用秒来计算的,大约只在上学前班的时候被逼着老师用毛笔写了几个字儿,丑得非同一般,怔得老师当场宣布——呀,这娃真不是块儿写字的料。一语成谶,林迪菲写的字儿在此后长达十二年的漫长的读书生涯里被无数人用各种方式嫌弃过,而在咬牙坚持地练过十几本字帖终是毫无长进后,林迪菲也只得接受这个事实,而现在她却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写得一手好字,特别是好书法,如此便就不至于那样丢脸—— 签字的时候林迪菲犹豫了一下,李福以为她又想起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条件,当下提心吊胆地催促:“姑娘可以落笔了。” 事实上,她当时是在纠结到底是签真名还是艺名(林黛玉、林志玲、林青霞和林则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的名字比较霸气,豪情万丈地挥笔一写。 “我姑娘的姓氏真是罕见。”从着那一团酷似墨渍的纠结里还能勉强认出一个汉字来,不可谓不眼明心敏。 “我,我姓林……” 翌日,江府大总管李福亲自来紫云轩告知迎亲特使秦云踪,自家小姐风寒已祛,不日即可上路,顺便邀他去主厅商量上路事宜。 江府主厅内。 秦云踪等得有些无聊了,漫不经心地捻起几上莹翠透亮的翡翠茶杯,送了一口入嘴,顿觉茶香满口,“可惜是茶不是酒”轻叹一句旋即放下杯子,双耳微动,腾地立起身来。 林迪菲觉得当大小姐的烦恼简直不甚枚举,侵晓必须起床梳妆就是最恶劣的一条,而据小蝶说今天自己要以准王妃的身份去见迎亲特使,所以天擦亮便被催着起床梳妆打扮以及恶补礼仪。 一路上林迪菲已经打了许多个哈欠,打哈欠逼出的眼泪险些把花了一个时辰画就的致妆面弄花,几个捧巾持帨的丫鬟跟在身后忙得不可开交,小蝶也一路提心吊胆,生怕林迪菲会一个不小心栽进小池里。 几天折腾下来,小蝶此时无比地怀念不知所踪的江大小姐。 秦云踪虽为逸王府侍卫总管,但时常伴在逸王左右,因此绝少有机会展示超凡武技,若他归了江湖,说不定就能轻而易举地大放异彩独步武林,并且极有可能与某某绝顶高被江湖小虾们并称为“南某某北云踪”进而顶礼膜拜视若神明。只可惜他身在王府而非江湖,逸王怎会轻易放他退隐,更为重要的是,他曾在恩师面前立下誓言,要全力辅佐逸王成就大事,纵然已经万分厌倦了权谋术数勾心斗角,可誓言终究是誓言,在大功告成之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 林迪菲走进主厅后面的小长廊时,秦云踪就已察觉,便迅速站起身来。 “卑职参见王妃娘娘。”秦云踪双手抱拳单膝及地对林迪菲行了一礼。 “秦大人请起。”若不是小蝶今晨教了好几遍,林迪菲大概又会忍不住说“爱卿平身”。 秦云踪利落地起身,飞快地打量了一下端坐在主位上的准王妃,纵然因职务之便已在中府中见过不少美人,但初见她时依旧蓦然一惊——这世上竟有如此美艳动人的面孔,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原来并非虚言。而在捕捉到其眉宇间隐蕴的实际上并不属于这张脸的飞扬之色后,秦云踪迅速得出一个结论,这女人必定要入红颜祸水之流。 知道这人是逸王府的迎亲使者,林迪菲格外小心,一举一动全凭记忆,慢慢做来竟也很像个家教良好的世家小姐。 林迪菲仍是遵从小蝶的教诲尽量地寡言少语,所以跟秦云踪一场会面下来几乎不发一言,只在秦云踪告知上京事宜的时候适时地点头微笑,并且严格把弧度控制在不露齿的范围内。 林迪菲按照指示有意拖延了一下,最终确定两天后上路。在这两天内林迪菲需要恶补的东西多到足以让她后悔当初的决定。 第四章 飞鸽传密报在线阅读 第四章 飞鸽传密报 肉文屋 / 第四章 飞鸽传密报 第四章 飞鸽传密报 第五章 上岗须恶补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章 上岗须恶补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章 上岗须恶补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章 上岗须恶补 第五章上岗须恶补 “宴如,宴如……”姚君阳试图摇醒正抱着柱子打瞌睡的林迪菲,指端触到那人的肩膀时竟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便倏然抽回手,立在原处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堪不破的谜题。姚君阳无法解释,明明还是那张艳如桃李的脸,明明还是把她叫做宴如,明明知道她不过是个来路不明举止古怪的小乞丐而已,可为什么跟她相处时总是异常局促,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姚君阳心思不定的时候林迪菲突然醒了过来,迷离忧悒的目光恰好与婆娑迷蒙的视线重合,姚君阳惊悸般地移开目光,直直望向院墙角落的一株海棠。 “表哥,怎么了?”林迪菲无意识地揉搓眼睛。昨晚被小蝶灌输了许多江晏如必须知道的东西,一直记到丑时末刻(相当于北京时间凌晨三点)才头晕眼花地爬到床上,今天一大早又被拉来学剑,自然瞌睡连连睡意缱绻,不过总算记得应该管姚君阳叫表哥而不是帅哥。 “刚才我舞了五遍的剑招你可会了。”姚君阳明显高估了某人的理解水平与记忆能力。 “呃,还没有,我刚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看武打片的。”林迪菲再次弄错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你至少要会一套剑法才行。”姚君阳无比流畅地挽了一个剑花,“宴如表妹武学天分极高且自幼习武,虽然姑父一向不准她抛头露面涉足江湖,可还是有很多人知晓她会武功,你若是完全不会,恐怕容易引起怀疑。”谁叫江家大小姐文武双全呢。 “好,我尽量学就是了,可是效果好不好我可就不敢保证了。”林迪菲重重地咬了一下丰润殷红的嘴唇,微微的痛感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姚君阳定定地看着,心中蓦然一紧。 “昨日很晚才歇息吗,倘若觉得神思困倦明日再练也无妨。”姚君阳说这话的时候尽量语气平缓不露一丝关切之意。 “不了,还是赶紧练吧,你们都说她武功很高,我要是连剑都舞得乱七八糟,不穿帮才怪。”林迪菲绝对属于小事糊涂大事清醒的那类乐天派。 “那我再舞一次,你留心看着。”言毕纵身飞出三四丈远,落地后飞快地拔出剑来,剑眉一凝,一套颇为简单的剑法被他舞得行云流水。 林迪菲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只见一环环光在一团团剑花里交缠飞舞,宛如流星般飒沓曜人。以前完全搞不懂男生们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看武侠片打武侠游戏,完全不解武侠情结是为何物,直到今天见了姚君阳舞剑,才深深被这玩意儿折服。 林迪菲学得相当认真,一个姿势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力求跟姚君阳趋于一致,弄得姚君阳不敢如同往常一样凝眉舞剑,毕竟将来能看见江晏如舞剑的人怕是只有逸王一个,所以还是尽量强调可观为好。 整整三个时辰的勤学苦练后,完全没有武学基础的林迪菲竟将这套剑法舞得十分流畅自如,如若多加练习,以假乱真指日可待,至少现在亮出这套剑术来几乎没人会相信她不懂武功,姚君阳的教学圆满成功。 可是早在林迪菲刚刚挥动那柄属于江晏如的配剑轻挽剑花的时候,姚君阳就发现眼前的女子可能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样单纯无邪,至少她隐瞒自己其实会武功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他说过江晏如是武学奇才,她的配剑自然非同一般,那是一柄上好的龙泉宝剑,最大的特点在于它看似小巧实则沉重无比,武艺高强如江晏如也是练了多年剑以后才能控此剑,试问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弱质女流又如何能轻易用这柄剑挽出剑花。 林迪菲学会了此套剑法后顿时觉得自己强大了许多,心想自己再练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定就能跟姚君阳甚至是江晏如打个平手,这一次,她当真是低估自己了。她之所以舞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学会,不是因为纵不济,问题出在由她提供的记忆力上,这个身体本身的武学基础其实厚得可怕。林迪菲对此却一无所知。 秦云踪开始后悔答应准王妃押后两天上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他此次是做为迎亲使者来到江家的,他的一言一行都关扯着逸王府的体面,因此他必须给自己设下许多禁令,比如不能醉酒舞剑。逸王府内他住的院子里无论时节,常年都是一副深秋萧瑟的图景——树木寸叶不覆,枝条凋敝。这些都是他醉后舞剑的杰作。每每醉到满面酡红时,秦云踪总要长啸一句“无酒无剑,这红尘还有甚意味。”算算日子,自己竟已有足足三月没有这般逍遥过了,重任在身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为了履行誓言自己必须接受很多的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而已。 偏偏紫云轩里遍植花木,如今正值春季,草木里的各种虫子在花草深处齐声鸣叫,如果秦云踪是文人雅士的话必定兴致盎然当下挥毫赋诗一首咏叹大好春光,可惜他不是,虫鸣声便成了实打实的噪音,吵得他恨不得提了剑跳进花草丛中狂砍一通,可惜他不能。 秦云踪沿着江府花园曲曲折折的庭院小径毫无目的地随意游逛,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小院。随意往院墙里一望,秦云踪被花架上的荼靡花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得提步走了进去。 “谁?”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响起。 秦云踪看到一幅极富美感的画面——纯白而繁密的荼靡花间坐着一个肤色玉曜的女子,微带腮红的脸在一片雪白的托衬下格外美艳动人。秦云踪觉得心中有无形的弦,此刻微微颤动了。 “在下不知此处是姑娘的住处贸然闯入,实在无礼,还望多多包涵。” 坐在荼靡花深处的姚绣莹偶一抬头便发现一个身材修美长相英俊的男子缓步走入院中,略一猜测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姚绣莹从来都很聪明。 “来者可是逸王府的秦大人。”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 “王妃娘娘是小女子的表姐。”她没有说自己就要随他们进京也没有说自己是未来的逸王侧妃。 在天齐,大户人家的女子出嫁时必有陪嫁之人,可以是自己的贴身侍婢也可以是表姐表妹之类的亲戚,而一般找亲戚陪嫁的情况多是嫁娶双方都十分显贵,如此说来,姚绣莹为江晏如陪嫁算是很合规矩。 姚绣莹知道这个消息时心头瞬间涌出无限恨意:凭什么,凭什么让她决定我的归宿,凭什么她一直高高在上,凭什么我要为她陪嫁……其实她知道答案的,那就是她是被江府养大的,她身上的一丝一缕都是属于江家的,她受了江家无上的恩泽,这个理由充分到让所有人,包括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认为她的陪嫁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姚绣莹偏偏不会这么想。 “卑职参见侧妃娘娘。”婚书上已经写得很分明,随王妃嫁过来的人即使逸王侧妃。 “秦大人无须多礼,上京路上还望多多关照。”明明是请求的话却说得不卑不亢。 “不敢不敢。卑职不打扰侧妃娘娘歇息了,卑职先退下了。”说完便迅速扭头向门口走去,显得有些倨傲。 姚绣莹深深地望了秦云踪匆匆闪过的背影一言,眼神陡然生出几分寒意,抬手扯掉了一挂荼靡枝,轻哼一句:“侧妃……” 秦云踪的表情跟他的行为毫不相符,他刚刚似乎是逃离了那个小院,带着一种被拨动心弦的感觉以及一份毫无意义的希冀。 林迪菲练成剑法后志得意满的情绪被接下来的繁琐无比的岗前培训消磨得不留寸缕。小蝶也不晓得鼓励教学的积极意义,只一个劲儿地拿林迪菲同江晏如比较,出口的句子必定是“姑娘怎么……我家小姐以前才不会……”格式的,说得本来就头大的林迪菲心情郁闷,可是林迪菲又怎会让自己轻易陷入忧伤,练完茶道即将练习博弈的间隙里,林迪菲在小蝶等一帮丫鬟惊愕的目光里跳了一段街舞,已经是很没技术含量的一段了,仍是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林迪菲从前在学校的社团里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跳得还相当不错,加入了一个街舞小团体,后来因为病情加重不得不退出,现在换了一副健康的身体,还不好好利用勤加练习,只图悦人不求悦人。 小蝶觉得这江湖上的野狐禅倒也有几分意思,待林迪菲跳完后便凑过去问:“姑娘这舞是……” “街舞。”林迪菲拍拍妃色长裙上的尘土,脱口而出。 “何为街舞?”小蝶已经习惯了询问林迪菲口中奇奇怪怪的词语。 “街舞就是,就是乞丐跳的舞。”这样解释应该不会太奇怪。 “难怪没见小姐跳过。”小蝶当真以为她的小姐无所不知无所不会了。 林迪菲在一旁笑得相当开怀——终于,终于找到了一个作为现代人的优势。 林迪菲觉得自己真是很逊,以前读的网络小说,女主们穿越过去不是皇后就是宠妃,有的干脆就是女王,然后自己养一大票面首什么的,无一不是强大到可以欺男霸女作威作福,可当同样神奇的穿越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就严重变味,穿成一个乞丐已经很受伤了,还要被拉去当一个文韬武略样样通的女子的替身,自尊心接连受到重创,完全没有好好利用时代这股强大的力量。 在林迪菲殷切期盼下,两天艰苦卓绝的学习生活终于过去。 这天江府里一片喧嚣,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林迪菲身着华装坐在绣房内闲得无事,回顾一下苦难的岗前培训生活,不由得感慨一句——“终于终于要进京了呢。” 第五章 上岗须恶补在线阅读 第五章 上岗须恶补 肉文屋 / 第五章 上岗须恶补 第五章 上岗须恶补 第六章 何必富贵家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章 何必富贵家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章 何必富贵家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章 何必富贵家 车队午时出发,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秦云踪策马行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后马车里坐着的人,即是这队人马翻山越岭风尘苦旅逾两月所要迎回的逸王妃。临走前秦云踪又发了一份密报,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一签白纸。 姚绣莹的马车在队伍后端缓缓行驶,姚君阳并未与之同行,而是紧跟在林迪菲的马车后。 坐上那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后,林迪菲才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原来岗前培训并未结束——小蝶也要一同上京。 小蝶钻进马车后发现自己正被人用一种融合了凄楚与哀怨的目光盯着,不禁抿嘴一笑。 小蝶嘴上老是数落林迪菲这个冒牌小姐,嫌她举止不够文雅气质不够高贵文不成武不就还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问些白痴都该知道的问题,简直……有些太好相处了。扪心而论,小蝶其实是更愿意在林迪菲身边伺候的,的确,江晏如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样样通,但也正因为如此,难免带些狷介孤傲之气,平素说话总是冷冷的,与任何人都保持较为疏离的距离,纵然自己已在她身边朝夕不离贴身伺候十几年,似乎依旧不透她的脾气,而这个来路不明冒牌货则不同,她爱说爱笑爱打闹,永远一副不设防的模样,对于小小的善意都满心感激,可以轻轻松松地收下别人的冷言闲语甚至是数落谩骂,然后报以毫不在意的微笑,尽管嘴上嫌弃的话句依旧不断,但心里已不能不承认自己更愿意待在她身边这个事实。 小蝶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跟在这个人身边,随她进王府照料她的饮食起居,最重要的是,陪在她身边不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她深深懂得,伴随逸王妃这个看似荣华无上的身份而来的东西其实相当可怕,江晏如的逃离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姚君阳名义上是送即将成为逸王侧妃的姚绣莹上京,然而他此行的真正任务则是确保林迪菲能顺利进京。必须要让她嫁入逸王府成为逸王妃才行,稍有差错,江丞相和江府诸多谋士门客殚竭虑筹谋已久的东西便会化为泡影,江府的未来也会因此变得难以掌控不可预计。必须排除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必须全力以赴去确保那个意义重大的计划能顺利进行,所以做这件事也是达成使命的必要步骤,不可心怀妇人之仁。这些天来每每犹豫究竟要不要做那件事时,姚君阳总是用这样的想法来坚定意志。 车队行至银阳郡的时候,已是日衔半规。知府率众多官员早已等在郊外,望眼欲穿了半日总算等到准王妃贵驾降临。一番毕恭毕敬万分周到的见礼后,林迪菲被安排去银阳郡最奢华最美轮美奂的宅子歇息——银阳郡知府的官邸。 林迪菲初见那知府时就觉得他长了一副典型的贪官污吏的嘴脸——满脸横、嘴唇奇厚、双眼浑浊、表情猥琐,在见识过被他称为过于简陋承望多多包涵的府第后,林迪菲更加坚定了此人是只大硕鼠的想法。江家世代为官基极厚而府宅修得却还不及一个小小的知府官邸来得豪华轩伟,实在大有问题,由此可见这只硕鼠的偷米手段实在不甚高明,明目张胆不懂收敛,以致于鼠迹可寻,被猫捉到是迟早的事。 夜已深,姚君阳住的厢房内依旧亮着灯火,一个修美的剪影在窗纸上来来去去,伴随着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重重叹息后灯火终于灭了。 姚君阳缓缓走出房门,眉头似锁,心中更是愁肠百结。这件事已经拖得太久了,本该在林迪菲立下字据的时候就完成的,因为种种原因直拖到如今,而若是再不行动的话,以后恐怕会更狠不下心。沉思了一会儿,姚君阳还是提步向林迪菲所在的院落走去。 小蝶如约等在门口。出发前就已经说好,上京途中小蝶需日日向姚君阳报告林迪菲的行为活动,包括她吃了什么东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不同寻常的话(这个可就多了去了)等等。 “小蝶,拜托了,务必要让她服下这瓶东西。”姚君阳努力平静语气。 “表少爷……”小蝶欲言又止,她知道姚君阳的难处比她更大纠结比她更多,因此当他下达这个命令时便意味着此事已经毫无回寰的余地了。自己又何必再让他为难,便无话地接过。 江府的决定是,必须确保这个冒牌的江晏如不反悔不罢工,至于之前林迪菲立的那张乱七八糟的字据则完全不需要列入考虑,前提是要用一样东西来拴住她的意志,让她完完全全地接受江晏如的使命,这样东西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无上重要的——生命。 姚君阳给小蝶的瓶子里装着的体晶莹剔透略带香气,如果把其致命的毒忽略掉的话,任何人都不会拒绝喝上几口,而若是把这东西加进饭菜或是茶水里,吃下去的人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死于何因。 “谁啊,我已经睡了喔。” “小姐,是小蝶,我来给你送茶水。” 林迪菲听见是小蝶来了,立刻进入角色,低沉着声音答道:“进来吧。”林迪菲觉得小蝶其实更适合当个老师,杏眼一瞪柳眉一竖便就威势十足,吓得自己不敢乱来。 小蝶亲眼看着林迪菲喝下那盅掺了毒药的茶,心中一恸,几欲滴下泪来。她忽然想到,如果眼前这人是真的江晏如,自己是不是也会被指使把这盅茶端给她喝,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黯然一叹:“是谁说身在富贵人家就是前世积德呢。” 信鸽飞至抱朴居的时候逸王李贶翎正斜倚在竹床上闭目休憩,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件质地极佳的素色寝袍,听到鸽子扑翅的声音便迅速起身,纵身一跃到窗前接住那白衣信使。 看完秦云踪传来的密报后,李贶翎不禁勾唇一笑,旋即把那纸条举到灯里烧掉。 “江家大小姐上路了呢。”语气意味深长。 “你是要有所行动了吗,你可知晓那江晏如可是位文武双全的大美人。”一个清越低柔的男声响起。 “她很美吗,能有多美,会比你还美吗?”言语里满是调侃之意。 见对面的人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怒色,李贶翎便立刻软下语气:“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经事。” 坐在逸王对面的人大约十七八岁,面容甚是秀丽,眼神犹如隐匿在叆叇暮云里暗自清寒的月光,身着一袭宽大的白衣,领袖描着淡淡忍冬纹,随意地坐在竹簟上翻动书页,连看也不看李贶翎一眼。 “流云,流云公子,本王错了还不行吗。” “逸王何错之有,在一个为你所有的男宠面前,这样的态度再正常不过了。” 李贶翎听他这么说立刻就知道自己这次真是把那人惹到了,便忙不迭地赔礼道歉。 “流云,你说江居远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王爷你早就知晓了,不是么。”语气里带有一丝讥诮之意,明显是余怒未消。 “可并不能十分确定。”李贶翎负手立在灯前,直直地盯住灯芯处的一绺灰烬。 “煜王府的内线安了几年了?” “那是我从前的亲随,去了大概有四年了,此人甚是可靠。” “那便是了,江居远真正想辅佐的人是煜王,至于他把女儿嫁给你,完全是为了混淆太子的视线,另外……” “什么?” “他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语气是洞察一切的了然。 “那只老狐狸!”李贶翎刚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时突然被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打断—— “我要歇息了,王爷请自便。”那人说完缓缓起身,微微欠下身子吹灭了灯里飘摇的烛火。 偌大的房间霎时陷入黑暗。李贶翎在原地立了一会,便向室的内房走去。 “王爷明晚莫忘了去我师兄那里。” “知道了,流云啊流云,你说你们何必用这种身份留在王府呢。” “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言语的间隙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你……”李贶翎一时无语。 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这样处理是相当高明的,既能很好地隐藏四人的身份,也如他所愿地进一步恶化了自己的形象,一个放浪形骸不侍诗书皇子若是再添上好男色这一条,恐怕没有哪个皇帝愿意把皇位传给他。 第六章 何必富贵家在线阅读 第六章 何必富贵家 肉文屋 / 第六章 何必富贵家 第六章 何必富贵家 第七章 棋局与赌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章 棋局与赌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章 棋局与赌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章 棋局与赌局 虽然知道林迪菲喝下的毒药不可能在旦夕间伤人命,但小蝶此时还是踟蹰在林迪菲住的厢房门外,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犹豫来得未免太莫名其妙。“可她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一般人服了那毒可能暂时无恙,要是换做她……”小蝶不敢想下去,便猛地回转身大力地拍门。 “怎么还没动静,该不会已经被毒死了吧,难道是我放得太多了吗……”小蝶一边心急如焚地敲门一边不可自制地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林迪菲是必死无疑了,心头一紧,竟不觉滴下泪来。 散步归来的林迪菲刚进院子就瞧见小蝶边拍门便抹眼泪一副哀恸的模样,她实在想不通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莫非是姚绣莹或者姚君阳出什么事了? “他怎样了?”林迪菲走上前去问了一句,完全按照她想象的情节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死了,肯定是死了……”小蝶抽泣地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身,看见林迪菲,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悲伤变成惊愕。“小姐,你怎么……没在厢房内?” “很早就醒了,觉得闷得慌就出来转了一圈,我知道被人看见了不好,但我憋在房间里也很难受呢,好小蝶,你就饶我这次吧。” 小蝶定了定神,努力平静语调,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明显的哭腔:“你有没有哪里不自在?” “有啊,我的手好痛的,可能是练剑的时候扭伤了。”边说边扯起袖子亮出一截白嫩似幼藕的手腕来,其上印着一粒小点,朱砂一般暗红,如果不是她的手臂如此白皙,定是很难发现的。 小蝶望着她手腕上的红点,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蝶你刚才哭什么呢?” “没有,小蝶昨晚做了个不好的梦,刚刚来这里敲门又敲不开,一时着了急,就……” “嗯,你当然敲不开了,因为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那小姐你怎么在外面。” “翻窗啊。” 小蝶顿时觉得自己应该加紧训谕眼前这个本不改的小叫花子,以后到了该处处留神事事小心的时候她若还是这个样子,很可能不等毒发就会被解决掉。 车队辰时出发。银阳郡知府黄钟坚持要把王妃的车队送出郡去,于是在银阳郡境内的时候一直骑着马行在队伍里,身边围了许多当地的官僚。 秦云踪怀中的银票,不禁冷笑一声——那是昨晚黄忠深夜拜访留下的不成敬意,整整三千两银子。秦云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黄忠贪污敛财如此猖獗至今仍安然无恙的原因了,不只是因为他是太子一党的人,更因为他对自己大方对上级官僚更是出手大方,唯一需要苛刻对待的只是任人鱼毫无回击之力的百姓而已。可秦云踪只是送亲使者,论官位只不过是逸王府的侍卫总管,品阶甚至不如黄钟手下的一个郎官,他又为何要如此破费呢,理由只有一个——他想制造逸王府的把柄,牢牢地捏在自己手中,无论是向太子邀功还是向逸王邀宠,都是拿得出手的,整整三千两呢。熟习权谋术数的秦云踪又如何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当时略略推辞便全数收了下来,想到自己即将为逸王府增添一条遭人诟厉的罪状,不由得牵唇一笑:“王爷知道了怕是会谢我。” 林迪菲虽说一路上都安安稳稳地坐在华美舒适的马车上,但并不比走路的侍从们过得自在——她一直在接受小蝶的后续岗前培训。 “小姐,小蝶问你身为女子因恪守的三从四德是什么?”小蝶突然发问。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三纲。德、容、言、武是四德。”林迪菲答得还算流利。 “不对不对,德、容、言、工才是四德,小姐如何连这些都不能熟记。”小蝶微微蹙眉。 “我倒觉得会武功才是女子必备的技艺之一,不然出嫁以后会被夫君欺负的。” 小蝶有些哭笑不得:“可小姐你要嫁的人是王爷,就算是他对你不好,又怎能轻易反抗。” “怎么不能,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遭到家庭暴力的,要是真的那样,我大可以走掉嘛,那,这里面写得清清楚楚的。”指了一下别在腰间的小金盒。 小蝶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句——你果真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另外,逸王长得这么斯文,肯定不会是个会乱来的人。” “小姐怎会知道逸王殿下长相如何。” “画像啊,我早就看过他的画像了,是个大帅哥,到了我们那里肯定可以当明星。” 相处多日小蝶已经习惯了林迪菲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词汇,类似帅哥、明星、模特等出现频率高的,则更是熟悉。 姚绣莹已经病了好几日了,加之坐在马车上日夜颠簸,得不到调理,这病便一日重似一日,但她又并不听从姚君阳的劝说停留下来养病,因为她明白自己必须跟江晏如一同进京,必须跟她一起出现在逸王面前,决不能在时间上落后于她,丝毫的差错都可能导致自己的计划全盘落败,所以再艰难也要咬牙撑下去。 这银阳郡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一路未曾歇息直走到申时才到达郡界处,好在距此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驿站,否则便有露宿山林之虞。 于是银阳郡知府黄钟又是一番毕恭毕敬的辞别拜礼,把排场做得足足的,连林迪菲也不禁感叹,这只硕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溜须拍马之语信手拈来,迎合奉承之语张口即是,把他说的那些话收集起来出本册子,必成混迹官场不得不看的强推秘籍之一。 黄钟回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入定十分,一行人无不神思怠倦瞌睡连连。此夜月明星稀,且此时已是末春时节,入暮之后更觉更深露重寒意侵衣。黄钟半眯着眼睛骑在马上一颠一颠地前行,忽而一阵寒风刮来,冷得他直缩脖子,心里一边暗暗埋怨一边又在筹谋该如何好好利用秦云踪收受贿赂这个把柄。忽然瞥见前方走来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那人头上也戴着黑色纱帽,簌簌疾行,在苍白的月色下显得分外神秘。一阵风过,恰巧吹起帽上的黑纱,黄钟看见了一张皎若秋月明丽惊艳的脸庞,剪水双瞳闪动着莹莹光芒。黄钟不由得大吃一惊,险些一个不留神从马上摔下去,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同样美丽的脸,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黄钟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脑子却在飞速转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身影一闪,已消失在街道深处。黄钟转过头来捻捻八字胡,眉头一皱,立刻叫来一个属下吩咐了几句,又抬头望向苍白的月亮,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这次收获不小啊。” 逸王府抱朴居内。 “皇上大寿将至,不知王爷打算送什么贺礼。”声音一派悠闲。 “如往年一样便好。”李贶翎落下一颗黑子,淡淡地说道,“怎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因为今年与以往不同。” “如何不同,今年也并非是父皇的整寿。” “是你不同了,因为你即将迎娶江晏如,你们这一娶一嫁不知要惹起多少猜测,掀起多少暗涌,你当真以为陛下是垂手治天下的吗。”晶莹透亮的白色冷暖玉棋子在说话人白皙纤细好似白玉琢磨而成的手上光彩流离。 “流云此言差矣,那江晏如本就不可能活着进京。”李贶翎眼中闪过一道冷冽骇人的光芒,重重地落下一粒黑棋。 “那,不如让我们来打个赌,赌赌看她是否能活着进京城。” “路上自会接连不断地出现意外。” “江家的女儿岂是轻易动得的。” “流云实在太高看她了,一个闺中女子武功再高,能敌得过百十个手持兵器的流匪么?” “如果王爷认为江家不会千方百计保那准王妃周全的话,那你实在太小看这场以江山做棋盘万民为棋子的博弈了。”语调一如既往地悠然。 “那好,本王就与你赌一局,赌注你定。” “一颗人头。”说话人轻轻落下一子后便将双手拢进雪白的衣袖中,淡然一笑。 “这……”李贶翎举着一子黑棋满面疑惑之色。 “承让承让,王爷又输了一局。” “本王明明刚才还占了上风的。” “下棋最是讲究心静,王爷刚刚却没有做到,输这一局也算应当。不知王爷是否真要与我赌这一局。”前者是棋局,后者是赌局。 “赌,如何不赌,那本王若是赢了又如何?” “那我便割下自己的头颅送于王爷。”语调依旧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一样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东西。 在离银阳郡不远的驿站里停留了一晚后,这队人马继续前行。 秦云踪一边策马前行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眉头微微蹙起,好像在试图解开一个费解的谜题。这的确是个谜题——侵晓时分,在驿站,那只浑身雪白的信鸽又飞了来,带回一张纸签,签上只四个字——只需自保。 第七章 棋局与赌局在线阅读 第七章 棋局与赌局 肉文屋 / 第七章 棋局与赌局 第七章 棋局与赌局 第八章 山林险与惊(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八章 山林险与惊(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八章 山林险与惊(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八章 山林险与惊(上) 姚君阳刚刚去车队后端的马车探视了一下姚绣莹,又提出让她脱离车队回到驿站养病为上,姚绣莹自然是不答应的,二人便又冷言冷语地争论了一番,不欢而散。姚君阳嘴上埋怨她不知轻重,心里却很是担心她的身体,无奈总也劝不住她,只得在心里干着急,不但亲自过问姚绣莹的饮食起居,就连她一日服三次的药都是他亲自煎的,只是每每煎好了从不亲自送进马车也不让侍女告诉姚绣莹药是谁煎的。 姚君阳拨马来到队伍前头,经过林迪菲乘的马车时心里陡然一紧,被中积攒的块垒堵得有些气郁。自从上次把那瓶东西交给小蝶后他便没再见过林迪菲。林迪菲中途也问起小蝶为何不见他们兄妹二人的踪影,小蝶只说是表小姐偶然风寒表少爷随行照顾,心思敏慧如小蝶,又如何不知道姚君阳是在故意躲着她们。 偏巧这时林迪菲掀开了帘子伸出脑袋透气,一眼便瞧见了眉头深锁嘴唇微抿的姚君阳。 “表哥表哥,这两天怎么连你的影子都见不着?”可以天天看见帅哥是林迪菲十八岁许下的八十多个生日愿望中的一个,排名还相当靠前。 “绣莹感染了风寒,我在照顾她。”最关键的原因没有说。 “喔,那绣莹表妹好些了么,我待会去看看她,她说不定跟我一样是被闷着了,说说话笑一笑兴许就好了。”林迪菲要争取一切逃离小蝶的机会。 “那样也好,如此,便多谢宴如了。”姚君阳不知道林迪菲的真实意图,望着她那对莹莹生光的瞳眸,负罪感与感动纷至沓来,搅得心情激荡不休。 姚君阳深深地呼吸几口湿润的空气,努力平复心情,又拨马来到秦云踪身边,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一副神专志凝的样子,好似并未察觉身边多出一人。 “秦大人。” 秦云踪的一部分心思总算应了这声呼唤,从纸签上抽离出来:“姚公子有何指教。” “车队已到了明月峡境内了吧。” “是啊。方圆二十里都是荒山峡谷,最是险要,来的时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走过。”秦云踪言罢眉头便凝成了一个结。 “非但如此,这明月峡还时常有流寇作乱,来往的商旅都怕打此处过,不如我们也绕道走可好?”姚君阳牢记着此行的使命,虽说自己武功不错,在大多数情况下保护林迪菲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他想保护的人却有两个人,所以他要尽可能地把发生意外的可能降到最低。 “姚公子有所不知,秦某受逸王殿下差遣接王妃娘娘进京,因为婚期将至的缘故,一路上日夜兼程不敢有半点拖沓,可到了江府因娘娘身体不适流连了几日,剩下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从此绕道耽搁的时间实在太久,并且秦某自会誓死保护娘娘周全,所以还望姚公子见谅。”说完朝姚君阳拱了拱手。 姚君阳听秦云踪刚才一席话说得字字句句皆在理,一时也无从辩驳,便应喏一声,不再多说。 秦云踪此刻心情豁然开朗,嘴角瞬间牵出一丝恍然大悟的微笑,心里暗暗揣测这么毒辣的主意究竟是王爷的意思呢,还是王府内庭里那位的手笔。 林迪菲口干舌燥地向小蝶告假了许久,为了增加感情色彩,甚至搬出了若干经典台词——“我要是惹麻烦的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林迪菲一言既出四匹马都难追外加九个香炉!”“无情无义的小蝶,你究竟要我怎样说你才肯相信我!”“你不是天,不是神,纵然是天是神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嘛。”……把容量不大的脑袋里库存的可以用来说服人的话统统搬了出来,终于,还是没能告假成功。 “小姐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小蝶若是答应了你便真真是江家的罪人了。” “你干什么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嘛,我不过就是下了这辆马车走几步路到她的马车上去嘛,又不会有多少人看见。” “有多少人看见都无大碍,只是别让她多看了你。” “你你你,她看了又怎样,她又不是采花大盗!” “表小姐那般聪明且又是与小姐从小一处长大的,况且……”小蝶斜斜地瞟了一眼林迪菲,“小姐你虽说面貌与从前的小姐酷似,可是这动作神态言谈举止可就完全不像了,所要多下功夫学习才是,现在去,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是假冒的。”小蝶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林迪菲面前对江晏如的称呼已经由我们小姐变成了从前的小姐。 “你,存心想闷死我是不是。”林迪菲告假未遂,心中极其不爽。 其实林迪菲的胆子是跟她的神经一个型号的,非同寻常地大,除了刚穿过来发现自己是个乞丐的时候有些惊吓外,就算是完全告别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完全脱离了那个时空,莫名其妙地来到这样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又遇上一系列变故,她总是毫不胆怯地直面现实,勇敢而乐观地生活下去,越是难受越是恐惧便越要笑得灿烂,像极了饱经风霜雨雪照样面朝太阳努力生长的向日葵。而林迪菲却是相当害怕一样东西的,一旦遭遇便立刻手足无措无计可施——无聊。 因此对于林迪菲而言,小蝶简直就是个十足的恐怖分子,不断地制造她所恐惧的东西。在对着小蝶用文字嗡嗡的声音唱了n遍《你好毒》以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之后,林迪菲觉得更加无聊,对着一个古人唱流行歌曲,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价,得出的结果都只会是——无聊,实在是无聊。 林迪菲觉得马车比先时颠簸了许多,好好地坐在金缠莲纹的绣垫上,稍不留神就会移坐到地板上去。马车轮子似乎是被什么硬物卡了一下,重重地颠了一下,抖得林迪菲猛然向前扑去,若不是被小蝶及时拽住衣角,脑袋免不了要在红木矮几上磕个包。马车伴随着小蝶的失声尖叫而停下。 小蝶吓得脸色煞白,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林迪菲则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可见她的胆子的确够尺寸。 “娘娘没事吧?”秦云踪的低沉的声音在马车外车窗前响起。 “我没事,不过小蝶,……”林迪菲用手在小蝶眼前晃了晃,“她好像被吓着了,不过应该没事。”林迪菲一边说一边撩开帘子。 “娘娘,我们已走到了地势险峻的明月峡境内,所以路途较为蹇折多舛,请娘娘多多小心。且方圆二十里并无驿站,所以今晚要委屈娘娘在营帐中歇息了。” “我知道了。”林迪菲随意应答了一声便把目光投向远处,只见高山崚嶒林壑深深,那些形状怪异的石头在暮色下宛如一个个山鬼恶灵,似乎下一秒就要解开封印张牙舞爪地扑上来,一阵山风夹杂着山谷特有的幽冷之气扑面打来,林迪菲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便倏地放下帘子。 秦云踪对着这空山巨谷轻轻地叹了口气。 秦云踪选了一片较为平整的树林吩咐侍从在此扎帐篷露营,于是一队人忙得不可开交,取帐篷、钉木桩、搬寝具、捡柴火、煮夜饭……而对于林迪菲来说,唯一的改变则是发呆的地点从马车上转移到了帐篷内。 姚君阳匆匆安顿好了姚绣莹后就立刻来到林迪菲的帐篷前。犹豫了一回终于还是没有进去,叹了口气就地盘腿坐下,把剑放在腿上以防万一。就坐在外面守护她就好了啊,见了面反而弄得自己心神不宁。 山谷里的夜晚尤为寂静,偶尔的一两声凄厉的鸟鸣以及穿林拂叶的细细风声更衬得山空林深,万物沉寂。 在这样的环境里,睡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此车队里的大多数人和马都已沉沉地陷入睡梦中。 秦云踪总有预感今晚会发生点什么意外,还好自己与姚君阳说话时突然想通了那四个字所要传达的意思,否则,否则很可能会坏了大事。秦云踪突然觉得此时那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自己有多重要,再重要也不过是任他摆布的棋子而已,而内庭里的那位,却可以跟他一道棋博弈的人,孰轻孰重,还需多言么。想到这里秦云踪不免凄然一笑,仰首喝下一大口烧刀子。 所以当百十个强盗模样的人潜伏在草丛里,再慢慢逼近的过程里,秦云踪依旧好整以暇地喝着酒,仿佛来者只是一群山间的小动物,对众人构不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赶紧把你们随身带着的财物交出来,敢少交一个铜子儿,老子就送你们回老家!”一句典型的打劫开场白从一个凶神恶煞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嘴里砸出来。 然后就是其他强盗例行公事般把所有人从各自的帐篷里连打带踢地轰出来。一时间喧嚣震天,一群怪鸟也凑热闹似地厉声尖叫起来,林子之前安宁的静默荡然无存。百十只烈烈燃烧的火把映照得素色的帐篷呈现出血色的光彩。 姚君阳剑眉一凝,迅速掠身飞出。长剑出鞘,一声龙吟,而后血光四溅。 林迪菲听到外面的响动第一个反应就是——缩回被子里,装睡或者装死。小蝶脸色煞白地把她从被子里拽起来,惊慌失措地拖她到帐门口,又猛然退回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弄得本来不怎么害怕的林迪菲紧张起来。 “小蝶你别哭啊,没事的吧,外面有那么多人呢,实在不行还有我呢,你,你干什么……”林迪菲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蝶扒掉了衣服。 “小姐,你,你赶紧把我的衣服,穿上,快!”小蝶边哭边说边迅速地脱下身上的丫鬟服饰甩给林迪菲,自己则手忙脚乱地把从林迪菲身上扒下的一件连同整整齐齐堆叠在红木矮几上的华服往身上套。套完便冲向帐门,刚要跨出去的时候后回头深深地看了林迪菲一眼,说了句:“小姐,以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小蝶不能陪你了。不要那么傻,要多为自己着想,拿到解药后,就另谋出路吧。”说完便抬步走了出去,留下捂着嘴浑身颤抖的的林迪菲。 这时帐篷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同时响起利刀裂帐的嘶嘶声响,林迪菲吓得直往后退,一直退到帐篷尽头,本想从底下钻出去,不料这顶帐篷扎得极其严整,每隔一小段距离就用木钉牢牢地固定住,本扯不开。林迪菲急得浑身乱颤,徒劳地用指甲在帐篷上四处乱抓。 那影子成功裂帐而入,微眯着双眼巡视了一周,看见林迪菲挠帐篷的背影,目光并未过多停留,只一扫便移向别处,似乎是在按照某种要求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迪菲听见身后传来的砍劈之声,心中的惊恐更添了几分,忍不住回头一看,那人正在暴躁地用刀捅柜子。 那人一抬眼,林迪菲一转头,只短短一挥指的功夫,刀便被那人从柜子里扯出,直直对准她挥下去。 林迪菲的思维已然停滞,挠帐篷的手也停在空中,一切,似乎静止,死亡即将降临。 林迪菲的下一个感觉便是自己掉落进了一个未知的空间,目之所及,尽是漆黑一片。 再下一个感觉便是,冷,相当地冷。 “你醒了啊,过来烤火。” 林迪菲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一身黑衣头戴纱帽的人正直直地坐在自己对面。 “想知道我是谁吗?”不待林迪菲回答,那人便轻轻摘下纱帽。露出一张皎若秋月的脸庞来。 林迪菲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甚至很是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便毫无回应。 一丝诧异之色在那双亮如繁星的瞳眸里一闪而过,“你不觉得我很像一个人吗?” 像一个人,像谁…… 林迪菲惊悸般失声叫道:“我们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那人启齿一笑,眼角唇梢却带着清寒之意,淡淡说道:“我就是江晏如。” 林迪菲有些头晕,这便是被挑剔无比的小蝶评价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样样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仙姿玉色天下无双的江家正牌大小姐——江晏如啊! 而接下来见着的人简直让她怀疑自己本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个完全没有逻辑的梦—— “凌兮。”江晏如轻轻呼唤一声,一丝浅笑浮上嘴角,带着一层霜色的面庞霎时柔和了许多。 林迪菲朝着江晏如的目光看去,看清来人的相貌后,下一个动作便是——捂住嘴瞪圆了眼睛,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逸王,你怎么在这儿!” 第八章 山林险与惊(上)在线阅读 第八章 山林险与惊(上) 肉文屋 / 第八章 山林险与惊(上) 第八章 山林险与惊(上) 第九章 山林险与惊(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九章 山林险与惊(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九章 山林险与惊(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九章 山林险与惊(下) 听了林迪菲的夸张的惊呼,来人微微动了一下眉,亮如星子的瞳眸里盛满了迷惑,随即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江晏如,而江晏如此刻亦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林迪菲总是有本事把人弄得一脸茫然。 林迪菲的想象力跟她的理解能力以及记忆力是同一水平的,亲眼看到如此不合逻辑的场面,她所能想到的最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两人因不满包办婚姻而先后离家出走,谁知天意使然地在逃婚路上遇见了对方,随后顺理成章地坠入爱河,而直到现在两人仍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为了躲避追兵,便来到这种地方。又是古装言情剧里播烂了的情节。 按照林迪菲的想法,接下来要上演一幕便是两人得知真相后的喜极而泣外加真情相拥。 可是,林迪菲若真能成功分析出事实的话,那只能说明该事实太过烂俗与夸张。 “你说的人便是她吗?”被江晏如呼做凌兮的男子低声问道。 “是她,没想到居然会这般像。” “这便是上天的安排罢。”凌兮温和一笑,这一笑便同那幅逸王的画像完全重合了。 林迪菲赏心悦目的同时不免头大,便把在这之前思量了许久,打算有朝一日见着正牌大小姐时务必要问的问题统统抛到一边,如今她万分迫切想要了解的事便是——眼前的大帅哥跟画上的逸王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刚刚称他作逸王,为何?”江晏如的好奇心并不比林迪菲弱。 “难道他不是吗,表哥给我看的逸王画像上的人就是他,绝对没错!”天天抱着看看了几百上千遍,会弄错才怪!当然,这句话仅供五脏六腑交流。 “那画像是否有些糙?”江晏如此刻已了然。 “嗯,当时我就很奇怪,王爷的画像怎么会画得那么马虎,不过,还是很好看就对了。”林迪菲说完朝凌兮望去,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直看得凌兮脸颊微红地别过脸去。 “那画想必是我信笔涂鸦之作,遗留在房间内,我走之后便被他们搜了出来。他,并不是逸王。” 林迪菲听了这番话,神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可描述的范围,高度融合了惊讶、愤怒、后悔、疑惑、紧张等各种情绪。 江晏如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事情本末,看林迪菲的反应,必是上了李福的当,不过心思灵敏如江晏如,也万万想不到林迪菲就是被这幅画像钓上钩的,便没法了解林迪菲此时的复杂心情。 江晏如柳眉一挑,好似想起了什么:“凌兮,那里的情况如何?” “已经死了一些人了。” 听了这话,林迪菲的心思猛然从复杂无比的情绪里抽出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张挂满清泪脸色煞白的小脸。 “那小蝶,小蝶怎样了,她没事对不对?”林迪菲急于听到肯定的回答。 “小蝶是我的贴身侍婢,想必身上该穿着王妃服饰。”江晏如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低落。事实证明,江晏如的猜测往往即是事实,跟某人大不一样。 “你先时说,要我救一个穿着华贵并且长得有些像你的女子,我后来却发现唯一身着华服的女子长得却毫不像你,我也救了。” “也就是说小蝶并未受伤啰,那再好不过了。”林迪菲又有些喜出望外。 “不,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是满身血污了,不过应该没有命之虞。” 听到这话,又联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幕,林迪菲觉得心里再次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想到,小蝶,那样事事挑剔处处嫌弃的小蝶,在危难来临之时,在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冒牌货的情况下,居然会愿意与自己交换身份,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小蝶之所以那样做的原因,但林迪菲相信,那时小蝶必定是满心为她打算的。 “你不能离开太久,凌兮,赶紧送她回去。”江晏如声音有些急促但依旧透露出那种可以掌控一切的气韵。 “可是,我还是没搞懂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说,我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是,你必须马上回到那里,秦云踪问起来就说是跑到别处躲了一会儿,千万不要提起我们。以后我还会来找你,那时再与你细细说罢。” 姚君阳已经把附近的山头寻了个遍,仍是不见林迪菲的踪影,再加上刚才同那群流匪大打出手,此刻已是心力交瘁,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衣裳早已被林间氤氲的雰气沁透,身体靠长剑支撑才勉强站着,苍白的月色拉长了影子,显得分外萧索。姚君**本不敢想如果找不回林迪菲的话,又如果林迪菲真的已经死掉的话,对姑父对江家,对自己,会意味着什么。 秦云踪则有条不紊地指挥幸存人员掩埋尸体以及救治伤员。不过他此时最想确定的事便是,这场伪造成流匪打劫的刺杀究竟有没有达成目标。 姚绣莹跌坐在湿冷的草地上,双手圈着膝,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在刚刚的刀光剑影拳影翻飞里,她失去了从小服侍自己的贴身侍婢,当时那个丫鬟就死在她的旁边,倘若不是秦云踪即时用剑挡那住接下来那一刀的话,此刻她可能会待在一个更为冷的地方。但姚绣莹此时的神色并不慌张,依旧那么地,冷若冰霜。 林迪菲回到营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毫无意外地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无视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姚君阳身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小蝶在哪里,她有事吗?” 姚君阳绷紧到极致的神经刹那间松弛,一时竟有些头晕眼花难以支持,奋力握住了剑柄才不致于摔倒在地。 第二天清晨,折损了十几个侍卫与仆役的送亲车队继续前行。 “小蝶,你确定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让他们停下来歇会儿,这么颠簸,你的伤口又那么深,一定很痛。” “我的大小姐,小蝶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用不用不用停下来,你究竟要问几次才算完?”小蝶的声音很是微弱。 “喔,我也是关心你嘛。”林迪菲觉得有些吃力不讨好。 小蝶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抿嘴一笑,身上的刀伤仿佛也不那么痛了。想起昨夜的流匪夜袭,小蝶心中仍是后怕,不过若是再让她选一次的话,她也还是会选择和林迪菲交换身份,不管来人出于怎样的目的,一个丫鬟总是比王妃容易脱身些。 林迪菲撩开帘子,冰凉微湿的空气扑面袭来,放眼一望,深山密林间的浓雾遮天蔽日,车队好似是在茫茫雪地中行走的一般。林迪菲觉得自己的境遇如同是误闯山林的行者,太多的谜团,云遮雾掩,前方的路究竟该怎样走才不至于深陷险境呢,实在费解。 经此一役,林迪菲猛然醒悟,这场天上掉馅饼似的替嫁也许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江晏如与身份未知的大帅哥,小蝶昨夜说的一席话,以及自己所占的身躯究竟是何身份,谜题,全都是谜题啊。 江晏如立在一处巉岩上,静静地望着泥土上分明的的车轨人迹,眉梢眼角皆透着一股清冷之气,这般神色衬得她的绝色容颜合了那句“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有人从背后为她披上一件黑披风,她并不转身,嘴角却微微翘起,刹那间,冰破雪消。 凌云负手站在江晏如身边,朝车队行进的方向望了一眼,转过头来对这个在他心中无上重要的人说道:“你觉得他们还会遇到什么意外吗?” “会,怎么不会,只要逸王妃江晏如不死,意外就会接连不断。”言罢从腰带中掏出一卷纸签递与凌兮。 凌兮展开一看,那纸已明显刚刚被水沁润过,其上隐隐浮现的字迹已然模糊,只极简单的四个字——“未死未伤”。 逸王府书房内。 李贶翎坐在书案前,身子微向前倾,右手支着额头,眼睛闭着,似乎是在小憩。英挺的眉配上那双轮廓极好看的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张时刻挂着邪魅微笑的嘴,这个年轻的王爷在长相上可以说是充分汲取了皇家华,无怪乎会成为天齐万千女子的深闺梦中人。然而在这副俊美的皮囊之下深藏着的,却是一颗不顾一切,极其渴望登上皇位的心,哪怕这样做会导致尸横遍野生灵涂炭地覆天翻的后果,对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李贶翎右手一颤,便醒了过来,慢慢睁开那双完美的眼睛,闪出的目光冷冽如刀锋。 李贶翎左手边有一份密报,是亲信百里加急送回王府的,上面写的事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百十个兵**出身的暗人,被人一夜之间杀光,并且据他所知,送亲队伍里真正算得上会武功的,只有秦云踪一个,而他又不可能有如此作为。 “那江晏如究竟是有多厉害。哼,再厉害,最终也不过是个死人。”说这话的时候李贶翎的目光狠毒如鹰隼,凝在唇边的笑容也变得极为冷。 第九章 山林险与惊(下)在线阅读 第九章 山林险与惊(下) 肉文屋 / 第九章 山林险与惊(下) 第九章 山林险与惊(下) 第十章 步步陷危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章 步步陷危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章 步步陷危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章 步步陷危机 如果李贶翎亲眼看到这个在一系列传言与巧合的凑泊下意外树立了强大形象的准王妃在马车里的表现,他一定会后悔派出自己亲自训练多年的绝顶杀手——林迪菲此时正一脸庄重地盘腿坐在绣缠枝莲的垫子上,柳眉轻蹙,削葱般的拇指顶在皓白的牙齿上,齿关轻轻开合,淡粉晶莹的指甲已有些隙缺,嗯,林迪菲正在无比专心地——玩连连看。 上好的宣纸被裁成一百个方形的小块,其上用娟秀的蝇头小楷分别写着从一到五十的数字,密密麻麻地铺在红木矮几上。林迪菲靠玩这个打发了不少无聊时光,当然重复玩没有配乐没有对手没有积分的连连看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无聊事,但林迪菲却很能乐在其中。 “小蝶,我又找不出来了,你帮我看看呗。”林迪菲扭头向跌坐在旁边垫子上的小蝶求救。 “左边第三排第二个和右边第五排第四个,还有上边第二排第六个和右下角那一个,还有……”小蝶准备继续往下指点的时候被林迪菲用眼神打断。 “你,你怎么一看就知道那么多,你要是去打我说那种游戏,一定是神眼级别的!” “小姐,你又说奇怪的话了。其实这个也颇容易,只消有一点眼力,比我们学女红时练习针法交覆什么的便宜多了。” 林迪菲再次无语,索收起那堆来之不易的纸片(当初她自己也做了一套,字迹洇化到大部分纸片都长相雷同的地步,小蝶实在看不过眼,才挥笔相助),闷坐无语。 撩开车帘,放眼望去依旧是青葱一片,林迪菲怀疑策马领头的秦云踪本就是个路痴,否则怎么走了整整两天好似又回到了原处。林迪菲在车上坐得双脚浮肿,而小蝶历经了上次的山林惊险,把林迪菲看看得更牢,本就没机会溜出去。 林迪菲越来越后悔当初一时受不了诱惑,答应替嫁,现在十分无聊不算,连当初促使她答应这桩事的重要条件已被证实是假,于是更觉得前途未卜穿越无趣。 一路上她都有相当充足的时间去考虑很多事,比如江晏如出走的原因,经过上一次的山洞事件,一个在她看来更为合理的版本新鲜出炉——十有八九是那逸王长得太难看,被神通广大的江小姐知道了,于是便有了逃婚之事。由此可见,那逸王的确不是一般的难看,说不定是个又好色又猥琐的大胖子,又或者是得了什么怪病导致全身溃烂的丑八怪…… 于是,当逸王妃的形象在逸王心中日益强大并且危险指数猛升的同时,逸王妃心目中的他却逐渐向科学怪人靠拢。 车队在秦云踪的命令下止步,例行地就地休息。他们一般每走上三个时辰就会休息半个时辰左右。 此时,大病初愈的姚绣莹来到林迪菲的马车外,略略停顿,又向几丈外的秦云踪款步走去。 秦云踪正在整理马鞍,见姚绣莹来了,立刻站定,周到地行了一礼。 姚绣莹是逸王侧妃,只比林迪菲多了一个侧字而已,然而待遇确是相差甚远,从两人所乘的马车以及饮食的明显差别便可见一斑。在天齐,妾侍的地位是很低的,小户人家通常把小妾当做丫鬟一般看待,娶进府后通常要随侍在正妻身边,虽说在世家大族及皇王府等地有所改观,但正妻的地位仍是比侧室高了许多,因而一房之类多见得东风压倒了西风,极少有西风压倒了东风的情况出现。因此秦云踪对姚绣莹的过分恭敬便显得有些不合规矩了。其实他是在用礼节尽量疏远眼前的人。 姚绣莹眼波一转,施施然向秦云踪回了一礼。 “秦大人,绣莹应该再向你一拜的。”说完便十分庄重地行了作揖礼。 秦云踪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这一拜聊谢大人的救命之恩,那夜若非大人及时出手相救,绣莹此刻怕是早做了刀下鬼。”说完眼波流转地朝他一望。 “侧妃娘娘严重了,保护娘娘周全是卑职的职责所在。”秦云踪并不敢正眼看姚绣莹,于是头稍稍埋下,显得分外局促。他同林迪菲说话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姿势,只是举止却要自然得多。 姚绣莹转身向林迪菲的马车走去,迈出两三步后又回过身来眉宇含笑地看了秦云踪一眼,秦云踪避之不及,两人视线刚好撞到,惹得秦云踪脸上飞起一片潮红。 “宴如表姐,绣莹可以进来么?” “啊,进来进来……嗯,可以。”林迪菲的语气在小蝶的眼神攻势下转变得很是迅速。 “是。” 姚绣莹进得车中,只见林迪菲端坐在垫子上,眉里眼里都是笑意,不似从前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一时便有些诧异。而小蝶则勉强半靠半坐地蜷缩在马车角落,一脸病容。 在林迪菲眼里,姚绣莹实在是个又娴静又端庄又漂亮的女子,看起来应该比小蝶好相处,并且,在如此沉闷的旅途中,可以和不同的人说说话,本来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林迪菲还算有分寸,说话的时候很是小心,几乎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一旦姚绣莹提起儿时的事,她便只听不说,被问到时只是轻轻摇头,推说已经不记得了。 看来穿越过来终是免不了要演戏的,不过林迪菲比较幸运,她至少不用在所有人面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她的怪异言行被小蝶、姚君阳等人接收后会被自动贴上乞丐本色的标签从而合理化。 姚绣莹的一脸笑意在下车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愤恨中略带疑惑的冰冷眼神。 此时,马车内,林迪菲一脸邀功的表情对小蝶说道:“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还算合格吧!” “还算将就。不过……”小蝶微微地叹了口气。 “不过什么,嘿,我发现你们怎么都喜欢说半截话,是时间太多的缘故吗,要是在我们那里也照你们那样,光电话费就得好多钱,真是的!” “算了,没什么。”小蝶埋下头,眉头却依旧深锁,她很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林迪菲是王妃,姚绣莹是侧妃,且后者又自小好胜,以后嫁到了逸王府,难免不会发生争宠夺位之事,要是被她知道林迪菲是冒牌的逸王妃,到时候便只有被她摆布的份了。而她还暂时还不想让林迪菲知道这些,毕竟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廷斗争,林迪菲迟早会见识到,按她的格,肯定会吃不少苦头,如今得轻松时且轻松吧,那些东西以后慢慢教她也无妨。 京都齐安。东太子府内。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一个年过半百须发染霜的老人向高坐在金椅上的年轻人庄重行礼。 “老师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话虽客气,但说话的语气却显得冰冷倨傲,却又不是刻意为之的样子,看来高傲已成了习惯。 这人便是天齐太子李元翀,当今皇上明武帝的长子,却并非嫡子。单论长相,此人可以归入英俊标致那一类,但他脸色苍白眼神戾,做任何表情都像是在鄙夷或者算计别人一样。 “老师,听闻江家小姐已在上京的路上了。”他在几天前就收到银阳郡知府黄钟送来的密报。“不知老师如何看待此事。” “老臣以为,若是逸王与江丞相联姻,逸王的势力必会突增,而且……”他略顿了顿,“逸王殿下又是前皇后所生,在朝中本来就颇有支持者,如今身为百官之首的江居远也将独女嫁与他,必会在满朝文武中引起异动,太子殿下若不能妥善解决此事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他李贶翎还能把这太子之位夺了去吗?”李元翀把摆在案前的笔墨纸砚陈设物件奋力一挥,青筋暴胀身体微颤,神色更是说不出地戾骇人。 站在几步阶梯之下得太子太傅却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像是见惯了如此场景似的。 “太子息怒,此事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怎么说?” “只要江小姐在上京路上发生些许意外,香消玉损,没有福气嫁入逸王府,那老臣之前的假设不就难以成真了吗?” 李元翀听了这话,目光一闪,冷冷地笑了几声:“哼哼,本保证,她绝对会碰上意外!” 送亲车队一行人在被称为天险的明月峡内艰苦跋涉了整整五天,其间遇到了一次伤亡惨重的劫掠两次山间猛兽的袭击三次马匹失踪以及许多次的食不果腹,而今终于终于快要走出去了。 林迪菲坐在马车上心情大好,因为她感觉马车越驶越平稳,并且据秦云踪说,再走上两三个时辰就可以出峡,下一处是比较繁华的炎阳郡,去了那里肯定比呆在马车上好玩得多。而且,遇袭那晚在山洞中,江晏如承诺过还会来找她,在这空山巨谷并且一大堆人日夜扎堆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前来赴约,若是到了炎阳郡住进了单独的厢房,江晏如暗中来找她便是大有可能的,到那时,林迪菲一路上想到的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便会一一得到解答。渐渐接近谜题的真相对任何人而言都会是一件值得期待,并且在兴奋中期待的事。 可事情通常不会如人所愿地进行,就比如目前这个重复上演的戏码—— “你们都不准动,赶紧把……钱交出来!”为首的人首次奉命抢劫,差点把真实意图脱口而出,要你们交的哪里是钱。 秦云踪剑眉一挑,神色有些迷惑,事实上自从山林遇劫掠的次日清晨,那只带着一份简短密报的白色信鸽飞走后,他便断了同李贶翎的联系,在明月峡内行走的几天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这让秦云踪觉得很不可思议。而现在,又有杀气腾腾要命不要钱的一群人挡在路中间,而李贶翎又如何会把失败的招数再用第二遍,所以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秦云踪已猜到这伙人的主子另有其人,而目标却是相当一致的,干掉逸王妃。 秦云踪决定维持原来的立场,表面上奋力抗击,其实并未尽力不说还越打越远离林迪菲,或者说靠近姚绣莹,因为姚君阳此时又是一个飞身跳到林迪菲的马车前,凝眉抽剑,奋力搏杀。 小蝶惊恐万状手忙脚乱地准备再次脱下林迪菲衣服的时候,被林迪菲死命抱住细腰,不得动弹,焦急之情外加扯动伤口的痛楚让小蝶有些支持不住,一时也挣脱不开。 “小蝶你听着,你别着急,我们不会有事的。”林迪菲的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一些,却仍是声音发颤气喘吁吁。 “小姐,你别傻了,你不知道外面这伙人本就不是什么强盗,他们是专门来杀你的啊!”小蝶每多说一个字就更痛一分,说完了这番话已经是心力交瘁神劳力竭,眼前一黑几欲昏死过去。 林迪菲听了这话所受到的震撼,比当初知道自己穿越成个乞丐所受的惊吓有过之而无不及,眼里的恐惧满得快要溢出来。但是她又极力忍住这种极具震撼力的恐惧,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要是还相信,你家小姐的武功,的话,就,别太担心。” 小蝶听了这话脸上的惊诧之意丝毫不亚于林迪菲,随即又浮现出一丝安心的神色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出乎林迪菲的料想,不过这次她的想法其实是很合理的——武林高手江晏如惊鸿驾到,一举杀退一帮路匪。她若是不好出面的话,她身边的大帅哥想必也是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的。 可是林迪菲注定猜不到真相。 事实是,外面喊打喊杀厮砍搏斗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骤然消失,只余下些许低哑的呻吟,甚至可以听到鸟雀细细的啁啾之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迪菲鼓起为数不多的勇气,慢慢慢慢地掀开帘子一角,看清了外面的画面,脸唰地变得十分苍白,齿关不由自主地剧烈颤动…… 第十章 步步陷危机在线阅读 第十章 步步陷危机 肉文屋 / 第十章 步步陷危机 第十章 步步陷危机 第十一章 谜题重复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一章 谜题重复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一章 谜题重复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一章 谜题重复重 十多具死相恐怖的尸体布满了林迪菲的视野——有的卧在地上,有的钉在树身上,有的已经肢体不全,有的正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野狗撕咬着往林子拖,鲜红的块簌簌往下掉,离林迪菲最近的一具则是仰首倒在马车对面的货物堆上,雪白的肚皮上着一柄奇形怪状的暗器,暗红的血汩汩往外冒,尸体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里布满了惊惧与痛苦,盯得林迪菲心里发毛。大多数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体上着那种奇形怪状的暗器。 任何人看到了这种画面都会不由自主地脊后发凉,对于连小打小闹的武侠片都嫌太过暴力的林迪菲而言,这样的画面已经远远超出了可接受的范围。 正当林迪菲大脑一片血红的时候,突然,一只血淋淋的手攀上车窗的栏楯。 林迪菲瞳孔迅速放大,惊声尖叫的同时顺手起旁边的香炉狠狠地向那玩意儿砸去。一个人的在极端情绪下可能会被逼出意想不到的潜能,林迪菲这一砸,力度之大威力之猛,远远超出了她自己的估计。 那双手瞬间红肿,一时抓不住,掉出了林迪菲的视线。而后,一声饱含痛苦的呻吟从马车底下传来。 林迪菲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宴如,是我……姚君阳”声音断断续续。 林迪菲猛地探出身子来朝底下望去,果然看见姚君阳手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口上血迹殷红。 “表哥,你受伤了吗你?到底怎么回事?”林迪菲现在的脑子依旧血红一片,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能组织好语言已算是难能可贵了。 “对方人太多,看样子并不是冲着财物来的。刚才险些被他们制住,幸而最后关头有人出手相救,了一把暗器。” “暗器,难道是她?” “宴如你知道是谁出手相救的?” “可能是江晏如,真正的江晏如。在山林的那次我不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吗,就是她把我带走的,说明她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 “可能如此罢。”姚君阳重重咳嗽一通,嘴角竟蜿蜒流出一道细细的血流,口的血也不停地往外渗。 看着林迪菲关切的神色,姚君阳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透眼前的人,上次教她练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此人武学功底深不可测,这次刺杀事件使他越来越确定,林迪菲绝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些暗器的样式十分古怪,发暗器的手法也相当高明,几乎是直要害,柄柄夺人命,这样狠毒损的招数,江晏如是绝对使不出的,唯一的解释便是,暗中有人在保护她,保护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乞丐,而不是江晏如。 林迪菲关上帘子回到马车内,惊魂未定地朝小蝶看去,小蝶趴在垫子上,居然已经睡着,便没有把她叫醒,外面的情景还是不看为好。 马车壁上居然也钉着一柄暗器,同外面的十几枚式样相同,其下钉着一张纸条,林迪菲深吸一口气,用力试图拔下那暗器来,可惜未果,拿东西得很深,几乎已经穿过车壁。林迪菲只得撕下那张纸条,残缺的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花纹有些复杂,大体看来挺像太极八卦图的样子,显然是暗号一类的图式。林迪菲不动声色地收好那张破纸条,并把钉在壁上的部分也处理干净,她有直觉,这样东西定是那暗中出手之人特意留给自己的,很明显是在传递些什么信息,而思来想去似乎江晏如没有必要这样做。那么,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这个自己看不懂的信息其实是留给这具身体的主人的。 林迪菲保持双手圈膝,头朝大地的姿势坐了许久,其间秦云踪和姚绣莹都分别前来问她安好,林迪菲只应付着答应,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发呆上。 她越来越觉得,无论是江晏如还是这具身体本身的主人,都是谜一样的人物,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再也无法掉以轻心等闲视之。这个新鲜出炉的谜团让她觉得,越来越多的秘密真相正纷至沓来,弥漫在路上的雾气似乎愈见深重了呢,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碰到什么。 小蝶醒来的时候,林迪菲正在一脸严肃地发呆,明明正对着自己,却好似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醒过来。小蝶知道林迪菲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思考很多事情,这两次变故一不小心让她知晓太多本不该这么早就知道的事情,上一次为了解释解药之说编了许多说辞,好容易才将她糊弄过去,这一次,怕是自己纵使说破了嘴,也万万瞒不过她了。 车队继续前行,人数和马数都差不多折为原来的三分之一,同时损失了好些贵重物件,所幸王妃的嫁妆在京城齐安的江府中,不然这两次伪打劫下来,财物怕是会真的折损惨重。 秦云踪依旧策马走在前头,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毕竟这样的事已经遇见过不少了,只不过从前自己都是来袭者的身份。他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观察。这样一柄暗器,除了奇形怪状之外,很难找到更贴切的形容词去描述它——那东西通体漆黑,呈梭装,非铁非铜非钢,看不出来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既不锋利也没有抹毒,其上细细密密地刻着式样繁复的花纹,有些太过致了,简直可以用工艺品标准来审视。用这样致且杀伤力巨大的物什来做暗器,说明对方迫切希望排除危险并且不想出一丝差错,而在事后又并未现身,秦云踪暂时把藏在暗处的暗器高手归为同江府有莫大关系的人。 他知道李贶翎希望把这件事这个人解决得不着一丝痕迹,这便是为什么他不直接命令最有机会下手的自己干掉江晏如的原因。 “她又岂是轻易动得的。”秦云踪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想继续理这团乱麻,他只需要尽到自己的职责便好——危险来临时,尽量不着痕迹地给对方制造刺杀逸王妃的机会。 车队走到炎阳郡的时候,并没有如上次那般夸张地尚未入境就被知府率领全体官员夹道欢迎,走到驿站时,方才见到了这郡的知府,一个清癯瘦弱书生模样的老人。一番简单却不显怠慢的见礼后,知府便离去了。 经历了早上的惊险后,林迪菲一整天都是闷闷的,任小蝶怎样说笑话讲故事都哄不开心,其实林迪菲以前也没觉得小蝶讲的东西是值得一笑的,之所以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是给小蝶面子,既能让对方开心又可以让自己咧嘴活动活动面部肌的事情,林迪菲从来都觉得多多益善,只是如今,实在没那个心情。 她住的厢房是心布置过的,幔帐床帷摆饰物件色色都是簇新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没有熏香的烟火味道,想必是前几日就被熏过,由此可见这番布置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林迪菲手支着脑袋,身体靠在一方柜柳木的桌子上,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分外空洞,毫无焦距。很明显,她又在发呆。 小蝶收拾停当后便在她对面坐在来,掏出一个华彩焕然的锦囊,摇着那个锦囊笑眯眯地对林迪菲说:“小姐,要不小蝶陪你玩找纸片,这次我绝对不会光顾着自己找,好不好?”像是在哄小孩子。 “那叫连连看。不玩,没兴趣。”林迪菲懒懒地回答。 “那要不然你去跳乞丐舞,动一动心里方自在些。” “那是街舞好不好。”林迪菲抬起眉,目光涣散地看了小蝶一眼,“我很累了,不想动弹。” “小姐你是不是饿了,还是病了?”小蝶觉得此人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了前所未有的低点,此前无论自己把她逼得多紧,说她怎样的不好,也未曾见过她如此闷闷不乐,可见早上的事情给她的震撼太大。 “唉,小蝶还是去端些吃食来吧,”说完向门口走去,忽的又叫了一声,“小姐!” “又有什么事?”林迪菲几乎懒得答应,听小蝶半天不做声方才慢慢回头看去。 “你来了!” “嗯。”来人走近林迪菲。小蝶赶紧走出门去,迅速关好房门,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该知道的。 见到江晏如,林迪菲稍稍来了一些神,却也不似从前那样神采飞扬,表情有些忧郁。 “小蝶待你很好。” “你是没看到她教训我的时候有多凶。” “不,她这是在保护你。小蝶是孤儿,小的时候被我娘亲捡回来,自小就在我身边服侍,各样东西我都教了她一些,你以后遇到事情大可以找她商量。” “我知道了。”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你难道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我……”不是不想问,是想问的东西太多,一时不知道究竟从何问起。 “你放心,我不会追问你的真实身份。”就算是问了她说了也无甚意义,林迪菲的穿越者身份很难让人接受,尤其是江晏如这样心思周密的人物,而这具身体的身份,林迪菲并不比江晏如知道得更多。 “那个,逸王究竟有多难看?” “谁道逸王长相不佳的?”江晏如柳眉轻挑,越发觉得眼前的人实在很不一样。 “不然你为何要逃婚?”林迪菲是十足的外貌主义协会成员,想必也是受了那些兜售帅哥色相的偶像剧的害。 “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便是你上次见到的男子,也是画像上那位。至于逸王,我只在年幼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听民间风传,逸王十分的风流俊逸,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倾心。” “传闻啊……很好,我要问下一个问题了,为什么我们在路上会频频遭遇意外。”不要告诉我这些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小蝶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是的,该说的都说了。”林迪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耍了一点小谋。 “不错,据我所知,有人想要加害与你,不,应该说是逸王妃。” “是谁?”林迪菲有种接近真相的兴奋感。 “逸王。” “为什么?” “侯门深似海,王心不可测。这是权谋争斗的后果。”说了你也未见得明白。 “也就是说将来还可能有更多的意外发生咯?”林迪菲很明智地不再追问原因。 “应该是这样,倘若他一心要除掉你的话,越是接近京城,你便越是危险。” “那我嫁进去以后岂不是会更危险!”林迪菲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个毋须担心,你只要顺利进京,便可脱离危险了。”这其中又是说了你也不明白的掌故。 “好,我问第三个问题,你走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考虑后果么,你家似乎对这门亲事很重视。”这个纯属个人好奇,并不是非问不可的问题。 “我本想离家之后父亲便会想办法为我退婚,总之我认定的人只有凌兮一个,我并不想饱受相思之苦在王府深闺里终老,所以我必须离开。没想到……”江晏如盯着那张同酷似自己的脸,“李福居然有本事立刻找到你来替嫁,这便是上天的安排罢。” “接下来我又该如何保护自己,还有那个秦云踪,他就是逸王的人,那我岂不是很危险!”突然想起秦云踪这颗定时炸弹,林迪菲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想必逸王打算的是不着痕迹地进行此事,不会让秦云踪手。而且表哥会尽全力护你周全,若是小心应付的话,不会出问题,另外,我和凌兮也会在暗中保护你。” “今早上是你们出手相救的吗?” “我们的确在暗中帮忙,不过,那些暗器却不知是谁的手笔。” 林迪菲暗暗佩服自己猜得果然不错,那个洒暗器的人多半是冲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来的。 小蝶到其他地方略略走了一回,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那里,在门外侧耳半天并未听到说话声,方才轻轻推门进去。 “小姐呢?小姐。”小蝶觉得自己其实不该用省略句的。 “她已经走了。”事实上,连林迪菲都没看见她具体是怎么走的,可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话不假,又可知江晏如的武功真不是浪得虚名的,再可知自己的安全还是有所保障的。 林迪菲抿下一口上好的龙井茶,嘴边微微浮起一丝笑意,至少,现在知道两件很重要的事,第一,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对手是谁,第二,逸王原来并不是科学怪人,非但不丑,听江晏如那么形容起来应该是国草级的美男子。 小蝶暗暗观察林迪菲,惊讶地发现她的神情中已多了些许淡定与从容,眉宇间的飞扬跳脱之色也有所收敛。可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小蝶说不准。 第十一章 谜题重复重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谜题重复重 肉文屋 / 第十一章 谜题重复重 第十一章 谜题重复重 第十二章 财色皆可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二章 财色皆可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二章 财色皆可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二章 财色皆可抛 林迪菲舒展地躺在床上,左手撑住脑袋,削葱似的右手食指圈起一绺头发,在指上绕了两圈,然后缓缓送进嘴里,直含到那绺青丝彻底湿透,才慢慢吐出来,之后又重复以上的动作。 这个标志的小动作表明林迪菲正在思考,很认真地思考。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虽说一路上她也想了许多,不过,之前一切的猜测与担忧俱是建立在自己便是逸王妃的前提之下,直到昨夜见到了江晏如,她才猛然记起,无论是自己的灵魂还是所占的躯体,都不是这个危险身份的真正主人。 林迪菲不得不从头想起,想她当初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成了江晏如的替身,又怎样接二连三遇到谜题与危险,最重要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承担这份风险。细细想来,答应替嫁的原因总结起来就两条——第一,替嫁的话自己便是王妃,终于可以稍稍接近小说里那些幸运女主的尊贵生活,有吃不完的锦衣玉食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外加财貌双全极品夫君一枚,其吸引力已无需多言;第二,如果不替嫁的话自己说不定要继承这具身体主人的遗志,继续当小乞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遭人欺凌生如浮萍,其可怕程度亦无需多言。于是当初在那幅扰人心智的画像的催化作用下,林迪菲稍稍综上所述,一时脑热便立下了字据,上了这条贼船。 想到这里,林迪菲腾地坐起来,两个贬义动词灵光乍现般一齐跳入脑中——毁约、逃跑。富贵诚可贵,帅哥价更高,若为活命故,二者皆可抛。林迪菲有过一次死亡经历,虽说死亡和穿越都是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但林迪菲却是比从前更加珍惜小命爱护自己,换言之就是,更加贪生怕死。珍爱生命,远离皇子,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林迪菲做了一个决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带最多的值钱东西花最少的代价逃离这个是非多多的身份。 刚要思考卷款潜逃的计划具体该如何实施时,门忽然开了,小蝶应声而进,巧笑嫣然。 多日来的陪伴,两次的“换衣相救”以及江晏如昨晚的提醒,林迪菲忽然觉得其实小蝶是个很不错的人,不知道自己逃走后她会不会挨骂,另外,自己以后还碰不碰得到这样重情重义的好人。 于是林迪菲冲小蝶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之后的梳妆打扮也都很配合,不像从前那样安坐不住隔不了一会儿就四下动弹。这次梳妆却并未让林迪菲忍受多久,简单得有些出乎意料,却又不得不赞叹小蝶实在是心思细密。 小蝶觉得林迪菲见识过了这两次刀光剑影的残酷,子内敛了许多,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却又实在不知为何要叹气,这明明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引导她走的方向。 车队并未在炎阳郡多做停留,只歇息了一夜便继续上路。 林迪菲好久没听到过内容如此丰富形式如此多样的声音了,谈论声说笑声吆喝声以及沿途秦楼楚馆的莺喉婉转——此时车队正打炎阳郡最繁华的街市走过。 两次人马损失导致车队的长度缩短为原来的四分之一,但毕竟是王妃进京,皇家威仪岂可轻抛,秦云踪策马行在车队最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惹得好多小姑娘在人堆里红着脸窃窃私语。他身后的马车,华彩焕然装饰极为贵气,车顶光彩流离的夜明珠四围飞龙画凤的朱红栏楯以及鲜红透亮花式繁复的帷幕,无一不在昭示着车内人的尊贵身份。 林迪菲企图掀开帘子,刚刚掀了一个小角就被小蝶制止,无奈地嘟了嘟了嘴,只得退坐到垫子上,继续用声音观赏街市景象顺便琢磨琢磨那个重要的计划。 “马上就要到越阳郡了。”秦云踪在心里默念,嘴角牵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又行了一两天,经过几个驿站,还好一路平安无事。 林迪菲跳下马车看到高高挂在宅门上方的牌子,大吃一惊,她并不清楚究竟齐安有多远,但在印象中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到,但是这式样高贵牌子上又的确明明白白地写着“逸王府”三个大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的确是逸王府,逸王也的确在逸王府内,只不过前一个在越阳郡,后一个在帝都齐安而已。 越阳郡的逸王府是逸王在被皇帝诏进京之前的府邸。八岁那年,养尊处优的皇嫡子李贶翎突遭变故,一夜之间母后暴毙,紧接着外祖父家以谋逆罪被满门抄斩,自己则被父皇册封为逸王,送至与齐安相隔千里的封地生活。仿佛是从高高的云端毫无征兆地跌进湿冷的泥土,李贶翎在越阳郡生活的日子充斥着苦闷与无助,直到遇到了流云。后来在流云的谋划下,皇帝某日突然回心转意,以自己年老思子为由把他召入齐安,离开了暗淡无光的生活却从此进入一段充斥着尔虞我诈权谋争斗的旅程,幸耶,不幸耶,谁又说得清。 林迪菲一脸惊诧的时候秦云踪上前抱拳行礼:“王妃娘娘无须惊奇,此处是王爷在越阳郡的旧府邸,这越阳郡便是他的封地。” “我知道了。”林迪菲长舒一口气,要真这么快就到了恐怕以后真的就要陷在无休无止的争斗里,对她而言,这种生活无异于噩梦。只可惜她注定摆脱不了这个梦魇。 逸王府一直有人驻守,并且人数还不少,俱是李贶翎的旧部。如今王妃驾到,自然要前去请安,表一表忠心道一道辛劳,日后王妃在王爷枕边提起,说不定还能因此得份前程。 林迪菲的马车直开到府内一处清幽别致的小院内才停下,先后下来两个装饰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子,其中一个虽然身穿丫鬟服饰,但容颜绝美,一袭粉色的衣裙更显得她风姿娟娟气韵动人。 可惜,这只是假象而已,林迪菲进了屋子,便直冲向雕花木床,四仰八叉地倒在上面,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以前放学回家也是这副累到极致的光景,不过以前多是被因为身体虚弱所致,而现在则完全是因为,林迪菲在以准王妃的身份生活的日子里腐败了堕落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觉就变得懒惰起来,坐久了都会觉得累。 “也不知道逃出去以后会不会这么舒服,可是,还是保住小命为上。”想到这里林迪菲赶紧躺好(还是躺着比较舒服),认认真真地开始策划逃跑计划。 计划通常赶不上变化,而对于林迪菲而言,计划是连睡眠都赶不上的——想了一会儿,刚想到具体把什么运走以及怎样运的时候,睡意便铺天盖地袭来。 睡醒以后已是晚饭时分了,小蝶送来几样风味极佳的菜肴,俱是越阳郡的特色,林迪菲大爱那样晶莹剔透的水晶包子,一连吃了八九个,吃了这个肚子几乎已经装不下其它东西。 茶足饭饱之后,林迪菲又被小蝶摁到椅子上坐好,待会儿要接见逸王的旧部下,虽说不用如何刻意装束,但至少不能穿一身丫鬟装去做王妃吧。 之后林迪菲便被带到了一处类似于会客厅的大房间内。那房间最大的特点便是顶掉得很高,往上望去一片黑漆漆,好似看不到头的样子。林迪菲坐在两侧一张铺了毡子的座椅上,并没有坐中央那个位置,毕竟她只是王妃。 接着就有一帮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人在林迪菲面前齐刷刷地跪下,林迪菲当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当女尊的感觉一定相当不错,而且,若是眼前这些人不是这种长相,而是,嘿嘿嘿…… 然后几个人依次禀报了一些林迪菲完全不感兴趣的事,而林迪菲时不时地点点头貌似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就比如人家代表越阳郡逸王府全体侍卫向逸王问安的时候,林迪菲在想要不要把刚才看见的书案上那方砚台弄走,想了一回,觉得那太重又不值什么钱便决定不带,于是点头同意自己的想法。 林迪菲不知道此时,在逸王府外,已密密麻麻地围了好几层侍卫,个个手持兵器,军容严整,似乎是在执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的确是个重要的任务,此时对他们而言似乎没有比保护逸王妃更重要的任务了。这样,外面的人便统统不能进府,拦住所有人,在通常情况下是安全的象征,前提却是王府内是安全的,否则对于林迪菲而言,他们挡住的,便是自己生存的希望。 第十二章 财色皆可抛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财色皆可抛 肉文屋 / 第十二章 财色皆可抛 第十二章 财色皆可抛 第十三章 来者是何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三章 来者是何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三章 来者是何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三章 来者是何人 今夜的月色又是苍白微凉的,暮春的柳树枝条已盛,深深浅浅的绿色在夜风的吹拂下迷离若烟,树下站着两个人,静静地,披了一肩月光。 江晏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微转身子,对站在旁边的凌兮说:“恐怕她会有危险。” “外面的侍卫已经很多了。”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你不觉得这样的安排很是蹊跷吗?” “你是说真正要对她不利的人就在王府中?”只需一点,凌兮便明白了江晏如此时的担忧。 “对,可惜现在不能进去,但愿她自己应付得来。” 凌兮远远看着围墙外里三层外三层披坚执锐的侍卫,叹了一口气,随即一把拉过江晏如冰凉的手,轻轻包在自己的手掌里,凝视着她那灿如星子却好似蒙着一层寒霜的眼眸。 “如果那里面的人是你,我一定会进去,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我还是会进去。” “如果真是我的话,你就没有进去的必要了。”江晏如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淡淡一笑。 “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江家。” “的确,我毕竟是江家的小姐,本来逃婚就是对爹不孝对江家不忠了,若是再保不住她,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那好,等你护送她上了京我们就归隐江湖,不再过问这些事,相守到老可好?” “好,我答应你。”江晏如会心一笑,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 林迪菲一回房又直向雕花木床扑去,刚刚实在是太劳累了,坐了那么久不算,还被迫听了一堆废话,实在伤神,这还只是在没有逸王的逸王府,若是真到了京城的逸王府,估计每天听这个侍卫那个官员请安都得听得抓狂,更不要说处理一个缩小版**的各项事宜,想到这里,林迪菲便更加坚定了要加快推进“三最逃跑”计划的步伐。想来想去,逃跑的最大阻碍便是整天跟在身边的小蝶,若是她拦着,逃跑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必须把小蝶解决掉。林迪菲所能想到的解决掉小蝶的方式无非是那几个——威逼,利诱,欺骗,威胁,以及动之以情。前四个几乎是刚想出来就被删掉,剩下的一个貌似还有些希望。 把最关键的步骤想妥当之后,林迪菲便满心欢喜地扯过被子,迅速陷入梦乡。 此时,厢房外一个黑影飞快地闪进房内,房门开合声响微小到难以察觉。来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手上并未拿兵器,袖口处光一闪,藏在袖中的匕首极为锋利。来人迅速地移步到床前,伸出手去点了林迪菲颈间的几处道,看了一眼散乱青丝遮掩下的绝色面容,略略一怔,随即掀开被子,朝她的口狠狠扎下,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那人应声倒地,背上着一柄样式古怪的暗器,暗红的血从伤口处汩汩冒出,瞬间染红了地毯。 这时从房梁上跳下一人,那人稳稳地落在尸体旁边,随意地拍了拍手,仿佛他刚刚只是打碎了一件寻常物什一样。那人往脚边轻轻扫了一眼,随即向林迪菲走去,走的过程中踩到了尸体的手掌,那人脸上却不见得有一丝异样之色。 林迪菲觉得颈间被人狠狠地戳了几下,在一阵疼痛中清醒过来,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一动不动地停在眼前。还没看清楚来者何人,林迪菲急忙往后退,直退到墙壁处,深呼吸了好几回才慢慢转过脸来。 林迪菲终于看清刚才那人长什么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却又不是同夜行衣一般的黑色,这种颜色黑得更为浓重,衣服的袖口很大,材质轻盈,领袖处有一掌宽的银色绣纹,纹路致繁密,在月光下反出耀眼的光泽。他的脸很瘦,下巴刀宛若刀削,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打量些什么,两道寒光从瞳眸深处出,直看得林迪菲全身发凉。饶是这样,林迪菲依旧不甚恐惧,任何一个女孩醒来后看见一个长相这般英俊的男子在细细端详自己,恐怕都会暂时忘记思考太多东西。 “林非非,你如何连我也不认得了。”声音散发的寒意仿佛可以凝水成冰。 “你刚才叫我什么?”林迪菲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也随之一震。 “这个名字你用了十八年,你才装几天王妃,就忘了么?”言语里满是讥诮之意。 林迪菲一时说不出话来,“林菲菲,十八年,对,一定是她!”林迪菲在心里念叨,眼中的欢喜之情满得快要化作泪水溢出来。 终于还是溢出来了,林迪菲忽的扑到那人身上,抱着他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人脸色一变,颊上瞬间浮起两抹红色,本来极冰冷闲定的眼神此时竟有些惊慌失措。 “你,究竟怎么了?”那人小心翼翼地发问。 “原来你也到这里来人啊,你不知道我为你哭了多久,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过个马路都会被车撞到,呜呜……”话没说完又呜咽起来,又哭了一会儿,林迪菲方才想起些什么似的,忽的松开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手臂,便抹眼泪便说道:“樊小花,你怎么穿成一个男人了,不过你倒挺会挑人的,他长得好帅的呢,不愁找不到帅哥搞耽美了,反正你就一重度腐女,这样也挺合适的。” “你发完疯了吗?”那人站起身用手拭了一下领边的泪痕,至于林迪菲刚才连珠带说的那些话,他九层没有听懂。 “我哪里是发疯,不过再这么下去我真要成神经病了。” 林迪菲跳下床,用袖口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旁若无人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刚要转身再次扑向那人的时候,忽然瞥见脚边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周围还洇着一圈红色,像极了—— “尸体!”林迪菲尖叫一声,不过还没叫出声来就被扯入一个怀抱中,嘴被死死蒙住。 “你明知道我不能暴露身份的。”那人凑在林迪菲耳边厉声说道,吐出来的温热气息让林迪菲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迪菲挣脱那人的怀抱,她隐隐感觉自己刚才似乎犯了个错误。 “你刚才险些被这东西杀了,我扔了一记乾坤镖,他便死了,就这么简单。” 林迪菲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不过她已经可以确定一个很残酷的事实,自己刚刚的的确确是认错人了,她不相信跟自己相处多年的好友会杀人。 “那你究竟是谁?”林迪菲想到自己刚才的行径,脸上又一阵发热。 “这话,怕是该我问你。” “我是逸王妃江晏如。” “哈哈……”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轻轻笑了几声,不过笑得很是讥讽。 林迪菲听了他的笑声便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林迪菲扭过头,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尸体上着的东西,心中一惊,这跟那日扎在尸体和马车壁上的暗器一模一样,难道说,这人是冲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来的? “你笑什么?”事到如今只好继续装傻。 “你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是她了,做王妃当真那么快活?” 林迪菲再次应对无语,只好默不作声等他多说些话,见招拆招。 “你怎么不说话了?”语气又回府刚才的冰冷,“林非非,你莫忘了你自己的使命。” 使命,什么使命?林迪菲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想想刚刚自己说那些话时,他怕也是如此感受。林迪菲依旧保持沉默。 “这些日子我都跟着你,你并不是一个人。” “拜托,你说点有价值的东西好不好!”林迪菲在心里呐喊,还是不发一言。 那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向林迪菲,把她的身子硬转过来,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直看得林迪菲垂下眼去。 “林非非你当真要如此吗,师傅的仇非报不可,那个人藏得太深,逸王又全力保他,所以你必须假装成江晏如进得王府,才有下手的机会。” 林迪菲完全被他的话搞蒙了,得到的唯一结论便是,谋,一定有大谋。林迪菲还是不说话,静候那人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你当真是恨我吗?可是死的那个人是你爹,你难道就不想为父报仇吗?” 林迪菲将那人说的几句话联系起来,飞快地思考分析,绞尽脑汁终于得出了几点结论:第一,原来这个小叫花子果然并不是真的乞丐,她打扮成那个样子就是为了引江家人上当,而她会被拉去替嫁,本就是早在计划之中的事;第二,她替嫁的目的是为了去王府寻一个人,那人不是逸王,而是一个受逸王保护的人;第三,她显然是被眼前这人胁迫替嫁的,最终目的却是为了替她的父亲报仇。 那人见林迪菲始终不发一言,脸上浮起些许怒意,于是一把扯过林迪菲的手腕,手指搭在脉上。 “你干什么?”林迪菲触电似的抽回手臂。 “怎么会这样?”那人皱起眉头。 “你在说什么,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看病。” “他们有没有给你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有。”林迪菲觉得这人话里有话,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究竟是谁,怎样才能引他说出身份呢? 僵持之下天已经擦亮,窗外传来几声**啼。 那人从窗口纵身跳出,如一只黑色的燕子,林迪菲一时看呆,等她爬到窗前往外面张望的时候,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十三章 来者是何人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来者是何人 肉文屋 / 第十三章 来者是何人 第十三章 来者是何人 第十四章 娇容惹人惜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四章 娇容惹人惜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四章 娇容惹人惜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四章 娇容惹人惜 刚刚发生的事情又牵出许多新的谜题: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是谁?同刚刚那个人是何关系?而她替嫁进逸王府想要干掉的究竟是谁? 林迪菲被这一连串疑问搞得分外头大,静静地抱膝坐在床头窗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却在飞速转动,而越是殚竭虑地想,便越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思绪飘摇之际又想到自己摆的那个重量级的乌龙,情景在脑子里反复回放。 一阵风来,林迪菲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纱裙,再想想自己刚才扑到那人身上的豪放之举,脸上又发起烫来。 林迪菲刚刚的怪异言行其实也并不是一时抽风所致,毕竟连灵魂穿越这么不靠谱的事都亲身经历过了,对她而言,这世上几乎不存在不可能发生的事,而她两年前出车祸死去的好友一直都叫她林菲菲,所以刚才那人道出这三个字时,林迪菲的第一反应就是,原来她的灵魂也飞到这里来了,他乡遇故知尚且是人生一大乐事,更不消说在其他时空里遇到旧日老友,所以林迪菲接下来的行为也就勉勉强强可以归为情之所至的范畴。可是,既然这个想法被证实纯属乌龙,那么,那个人又如何会知道自己的小名呢,莫非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林菲菲,嗯,看来林氏穿越定理可以加上同名相吸这一条。 “啊!”一声惊叫把林迪菲从漫无边际的神游中拉了回来,扭头一看,却是小蝶一脸惊恐地站在房门口,手中托着的漆盘应声跌落,继而响起一串瓷器破碎的声音,地下狼藉一片。 “小姐你不用怕,我立刻去找人!”话的后半段是从院子里飘来的。 经小蝶的提醒,林迪菲忽的想起了原来离自己不过一丈远的地上还躺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然而却并没有特别惊恐的感觉,反正比小蝶要镇静得多,想来胆子还是练出来的,看过了那次的尸横遍林,眼前这具裹得严严实实并且脸朝地的死尸对于她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林迪菲猛然想到一件很关键的事:小蝶要去叫人来,马上就要有一大帮人,并且是男人冲进屋来,而自己还穿着一身薄纱睡衣,这这这,莫不是要大大地走光了? 于是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跳到床头的配凳边,把那堆胡乱裹着的华服往身上套,可衣服那么多件,又要在很短的时间内穿戴整齐,对她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林迪菲现在大大地为自己衣来光顾着伸手的腐败行为追悔莫及。她因嫌麻烦,故跟小蝶约好,晚上不必伺候她宽衣入睡,小蝶因要夜夜向姚君阳报告林迪菲的言行,故而趁机答应下来,而林迪菲几乎每日清晨都是被小蝶从床上硬拉起来的,穿衣服的时候人还有一半在梦里,所以穿越而来这么久,林迪菲却是连衣服都不会穿的。 听见外面零乱的脚步声,林迪菲一紧张,干脆只套了平素披在最外面的那件袍子,披头散发心神不定地坐回到床上。 秦云踪和姚君阳并肩快步走在前头,身后跟了一堆侍卫模样的人。等这些人进了屋,小蝶才匆匆跑到林迪菲身边,神情紧张地盯着她。 秦云踪飞快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了然,他故作焦急之色,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林迪菲请罪:“属下该死,竟然一时疏忽让刺客潜入娘娘房内行刺,不知娘娘是否受伤?”或者说受到了其它什么伤害。林迪菲现在的模样着实容易误导人往那方面想。 “我没事,其实我醒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林迪菲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说出来,尤其是说给这颗定时炸弹知道为妙。 “娘娘没事就好。”要是有事的话会更好。 “你去查查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行刺我。”林迪菲觉得发号施令的感觉其实相当不错。 “娘娘放心,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查出刺客的身份。”竭尽全力是一回事,查不查得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姚君阳看到林迪菲此刻的狼狈模样,竟一时生出许多怜惜之意来,虽说自上次下毒事件后他便刻意躲着林迪菲,但每晚都会从小蝶口中得知林迪菲事情,小到一顿饭吃了几样菜吃完了有没有喝茶水,大到林迪菲的怪异行径,譬如玩连连看、跳街舞和练健美,姚君阳越来越觉得自己很乐意甚至是很期待听到她的事情。她这一天过得开心,自己便欣然一笑,她若是不开心,便非要追问出不开心的缘由,然后隐晦地提醒小蝶要帮她解决这些问题。姚君阳觉得林迪菲已经成功地控制了自己的喜怒哀乐,而这一切,莫道不能说,便是说了,她也不会相信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了罢。 林迪菲偶然一抬手肘,露出白嫩如幼藕的手腕,其上殷红的朱砂般的小点看得姚君阳心中一紧,心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下。 而站在两人身后的侍卫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这下升官发财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不说,说不定还会招致严厉的责罚,心里也好生纳闷,昨夜明明布置了那般严密的防守,如何还会出现这样的事。于是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领头的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哆哆嗦嗦地念着“娘娘恕罪”、“属下该死”、“辜负了王爷的栽培”之类的说辞。 沉默良久,林迪菲开口说了一句:“你们把这尸体拖下去处理掉,本累了,想歇一会儿,不知道秦大人可不可以缓一缓再上路。”林迪菲连日来总被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地叫个不停,潜意识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一时竟自称为本。 “属下领命,娘娘受惊了,万望好生歇息保重凤体,车队大可明日出发。” “也好,本也想好好逛逛逸王的旧居。”真是越说越顺口了。 姚君阳并没有出去,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安静地等待。 侍卫们已经把尸体拖了出去,华丽的地毯上洇化着人形的血迹,林迪菲猛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香港侦查片,而她自己现在的境遇可以归为豪门恩怨和黑帮风云双料齐全的戏码,这样的戏好看是好看,可惜一旦轮到自己演,滋味却不是一般二般的难受。 尸体抬出院子时,秦云踪等在小径上,从尸体背上拔出那柄暗器,在夜行衣上抹了几下,端详一阵,随即揣人怀中。 “宴如,你真的没事吗?”姚君阳知道那毒药正不舍昼夜地侵入林迪菲的血与经络,虽说在一定时间内不会发作,但,他还是想好好确认一下。 “没事啊,表哥,你不用担心我。”声音很低,语调竟有几分凄婉之意,说完还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这样的神情动作配上她那副绝色姿容,娇弱扶病之态当真夺人心神。 姚君阳看得不禁心摇神动,可面上并不表露出来,依旧微微拧着眉头。“宴如,这里有一丸补药,你连日来舟车劳顿又受了太多惊吓,吃了补补身体才好。”言罢摊开手掌,手心里有一颗晶莹剔透好似玻璃珠的药丸。 林迪菲伸出白玉般的手,想要取过那丸药,不想却被小蝶“捷手先登”,几乎是劈手夺过。 小蝶低首对姚君阳说:“表少爷的药小蝶先替小姐收着,待会儿小姐用过了早食再吃罢。” 林迪菲跟姚君阳同时一惊,再迟钝的人都听得出,这明明就是托词。 姚君阳无力地牵唇一笑,接着问:“宴如,你可知道那刺客的身份?” 林迪菲有些拿不定注意,究竟要不要告诉他关于那个人的事呢,这么久以来,看来看去就只有他比较可靠,可是,他的可靠是针对江晏如而言的,对于这具身体的主人,可就不好说了。 “真的不知道,我其实是醒了以后才发现地上有具尸体的,吓死人了。”拍拍脯,“不过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有个人来杀我,然后被你表妹杀掉了,你知道她一直跟着我们,而且她的武功很不错喔。” “应该是如此吧。”那夜江晏如来访的事小蝶已经告诉他了,这样想起来确实比较可信。 姚君阳走后林迪菲神情恹恹地趴在床上,跟往日大不相同,也不过问小蝶关于那丸药的事情。 小蝶见状轻声叹息了一回,并不催她起来梳妆更衣,自顾自把那堆揉成一团的华服好好整理。 “小蝶,我好累啊……”低柔微哑声音可以很好地表现她所说的内容。 听了这话,小蝶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刻,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答应:“小姐好生歇会儿就好了。” “会好吗?”言罢一声重重的叹息。林迪菲再次对自己肃然起敬,直叹自己演技进。 “小姐你放心,小蝶一定会守在你身边,拼死保护你。” 效果还不错,林迪菲在心里大大地奸笑一回。 第十四章 娇容惹人惜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娇容惹人惜 肉文屋 / 第十四章 娇容惹人惜 第十四章 娇容惹人惜 第十五章 美景良人梦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五章 美景良人梦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五章 美景良人梦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五章 美景良人梦 李贶翎再次收到秦云踪的密报,不过送信的鸽子已不是当初那只。 看完纸签上的内容,李贶翎眉头一拧,神色分外严酷。他负手站在窗前,细腰狭背身形修美,宛如心镌刻的雕塑。侧面在昏蒙的月色下显得越发邪魅迷人,眉宇间却隐约锁着一份寒意,眼神亦是冰冷如山巅经年不化的冰雪。 清泠如溪水漱石的琴音渐渐消弭,满室只闻得琴弦的细细颤音。流云从竹簟上缓缓站起身来,又慢慢地向李贶翎走去。 “王爷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赌约?” “记得,一颗人头。你断然不会提本王办不到的事,所以想必对我而言,那颗人头并不难取到。”所以无须再问。 “那便好,等王妃入了京,王爷便要着手兑现诺言了。” “你……你如何敢用你自己的人头来赌她是否活得下去?” “稳赢不输的赌局,我从不介意用最重要的东西来赌。” “江晏如的武功当真如此之高?”李贶翎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与她素未谋面,如何得知。” “那你为何会觉得自己稳赢不输?” “赌局赌局,赌的无非是运气。” 李贶翎并不觉得流云是一个不惜命的人,算无遗策如他又如何会仅凭猜测就妄下赌注,不过李贶翎并不追问,流云这样回答就代表他不愿说得更多,他不愿说得更多就代表没人能从他口中知道更多。想起流云的惊人才智与骇人铁腕以及他扑朔迷离的来历,李贶翎不禁有些惘然,这样的人,便是与他同行同止一辈子,怕也是猜不透他心思的万分之一,而有这样一个人助自己成大事,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流云从李贶翎手中抽出了那张纸签,一边神态悠闲地看一边向书案走去,嘴角牵出一丝浅笑,那笑容让人无端想起暖阳下未化的深潭冰雪,暖意下敛着彻骨寒气。 流云慢慢把纸签沁入一个盛着晶莹体的致的托盘内,只见其上的字迹瞬间洇化,体也刹那间化为一盘黑墨。 “一种奇怪的暗器……”流云低声重复签上的只言片语,霎时,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眼神变得极其冰冷骇人,只片刻,便又变回刚刚的平静淡然,不着一丝痕迹。如果说李贶翎的目光会让人想起凶猛残忍的鹰隼,那流云刚刚的眼神便会让人恍若置身修罗地狱,无法逃离的恐惧最叫人不堪忍受。 “你猜江晏如是在装傻充愣还是当真有人暗中助她?” “有人相助。” “可是府外有几千侍卫围着,刺客是许久前就安在王府中的,那救她的人又如何能进去?” “刺客如何,他便如何。”言罢从案上的一摞书中抽出一本,慢慢回到竹簟上,神情悠然地倚在竹枕上看书,仿佛他们正在谈论的不是杀人害命之事,而是琴棋书画诗酒茶之类的雅事。 “你是说助她那人提早就潜入王府,是江家的人?” “不是。”语气是不容一丝揣测的肯定。 “那会是谁?” “还不能肯定,等江晏如入京,一切自见分晓。另外……”抬眉看了看李贶翎,“王爷莫让训育多年的十二绝命士白白丢了命,这些人,日后还有些用处。” 李贶翎心神微微一震,却又立刻镇定下来,举目望着天边影影绰绰的群山,目光有一刻的迷惘,瞬间,却又变得狠毒如鹰隼。 林迪菲如愿以偿拖延了一日,可以有时间在逸王府内好生逛逛,本想向秦云踪提出女扮男装去越阳郡大街小巷逛逛以体察民情,可想到刚刚才发生了刺杀事件,秦云踪又是个办事周到处处小心的人,断然会搬出一大套诸如“娘娘暂时忍耐”、“属下就算是死也不能坐视娘娘再陷危机”之类的说辞来搪塞自己,而且小蝶那边,自己还得继续演苦情戏,哪有苦情戏女主角还整天想着出去找乐子的道理,于是咬咬牙,就在府内溜达算了。 越阳郡与帝都齐安相距千里,土地贫瘠风俗浇薄,可以说是半个蛮夷之地,而偏偏天灾人祸又特别眷顾此地,因此越阳郡的届届知府年年都要向皇帝请求国库支援。而自打逸王李贶翎成为此地的郡王之后,这种情况便越演越烈,知府的任期也是越来越短,所以调任此地几乎成了贬官降位的同义词。 可是,逸王府却修得美轮美奂惹人惊叹,并不是有多富丽堂皇贵气逼人,只是那些亭台楼阁小院回廊皆建得分外用心,轩峻壮阔又不流于庸丽浮躁,心布置却不见人力穿凿,便是那园中成百上千的花草树木,一丛一株也都与大局设计配合得毫无罅隙,让人觉得哪怕只是挪一盆花砍一株树便会明显破坏掉整个布局。这番建造耗费了百十个匠人许多心血才完成,因此逸王府已不仅仅是一个王爷的住宅,它更像是一个凝聚了人之魂人之心血的艺术品。 林迪菲走一步便惊叹一声,跟在身后的一对侍卫听到这些密集得过头的惊叹,都有些怀疑这位出身世家豪族的王妃是不是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林迪菲一路走来,看得眼花缭乱,处处皆是花木扶疏楼阁渠然,可每至一处却能领略不同的风情,明明还是那些花木那个式样的阁子,却总给人一种新鲜感,惹人驻足流连。林迪菲被目之所见彻底征服,以前只是在课本图片上见过一下下苏州园林,觉得古代建筑也不过如此,无非是栽点花种点草修几个亭子花样少,可今天进得逸王府的花园,才深感其奥妙无穷不可言传。 转着转着,林迪菲甚至想,干脆自己也不逃了也不必上京了,写封信把那国草级的逸王叫回来,两个人在这鬼斧神工的逸王府内相守到老,该是有多美好。美景、帅哥和养尊处优的腐败生活,啧啧,这样的人生才算是完美,这样的穿越才算是赚回本钱。 于是林迪菲带着完全不现实的遐想步步惊叹频频流连,有时突然就蒙着嘴格格地笑个不停,吓得身后全副武装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不觉竟在院中逛了三四个时辰,连午食都是差人送到园中,直逛到夕阳衔山暮色沉沉才意犹未尽地回了房。 进门前还欢喜异常,进到房内看见小蝶,便飞快地转换表情,眼帘一垂眉毛一蹙,一只手按着口,适时地咳嗽几声,一副娇柔扶病的模样。林迪菲完全是按照陈晓旭版林黛玉的样子来演,就差没有在手帕上做点手脚,装个泣血什么的了。 小蝶本来就很待见这个冒牌小姐,又想起是自己亲手把毒药送于她吃,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不免哀恸,但却是同姚君阳一般,面上装得不甚在意,只默默熬药,并不多问。 “小蝶啊,我到底是得什么病了,怎么成这样了……”又是一阵恰到好处的咳嗽。 “大夫不是说了吗,小姐只是受了点惊吓,吃几副安神宁气的药就好了。”给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看病,一般看不出来是什么病或者看出来了真的没病,大夫也好太医也罢,开的药几乎都是安神宁气培本固原之类的,反正吃多了又不会死人。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得了什么大病,怕是,咳咳,撑不到去京城了。” “不会的,小姐不要乱想,好好养病。”小蝶觉得有必要向姚君阳问问关于那瓶毒药的事了以及那颗被她拦下的药丸。 逸王府内一处偏僻的小院,一个颀长的身影在门口来来回回。 “小蝶,你来了,她怎么样?”姚君阳迫切想知道林迪菲的状况。 “表少爷,你老实告诉小蝶,那瓶毒药究竟会如何损人命?” “这……难道她有哪里不舒服吗?”语气焦急得很明显。 “是,小姐看起来神色很不好。”其实只是看起来而已。 “这怎么可能,姑父派人送药还附书一封,上面说得很清楚,这种药是江家秘药,的确可夺人命,毒发之时服药之人七窍流血痛不欲生,可是服药到药效发作的时间至少相隔半年,怎么会……” “表少爷说的只是毒发的症状,说不定这药是一步步伤人身体,平时就会有作用。” “说得有道理。”姚君阳想起林迪菲那副病态,心里又凉了几分。 “还有,表少爷今晨给小姐这颗药,不知是何意?”小蝶张开小小的手掌,手心处停着一颗玻璃珠似的药丸。 “你是怀疑我又想下毒害她,是吗?” “小蝶不敢。” 姚君阳取过那丸药,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也是太关心她,这药丸乃是世间罕有的补药,皇上赏赐给姑父三颗,姑父念我护送辛劳,便给了我一丸,我见她心神不宁身体虚弱便想送于她吃,不料你竟不许。” “是小蝶太鲁莽。” 小蝶略略说了几句便向姚君阳拜别,转身离开。 “等等,把这丸药带上,记得给她吃。” 小蝶应喏一声,心里暗暗觉得一向沉默寡言事事有分寸的姚君阳似乎与从前很有些不同。 第十五章 美景良人梦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美景良人梦 肉文屋 / 第十五章 美景良人梦 第十五章 美景良人梦 第十六章 假病与真伤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六章 假病与真伤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六章 假病与真伤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六章 假病与真伤 前往齐安的路上。马车里。 林迪菲半坐半躺地倚在马车壁上,眼睛好似睁不开似地微微眯着,手上握着条上好的丝绸绣帕,时不时地用那绣帕蒙住嘴,咳嗽几声。依旧是丫鬟装束。 这样额戏码已经上演整整三天,小蝶是最重要的观众。林迪菲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要是再来场有惊无险的刺杀抢劫什么的,效果会更好,小蝶心软的几率也就更大。 事实上,装病比装健康更考验演技,两种戏码都尝试过的林迪菲对此深有体会。以前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明明虚弱得要死却还要装出一副活力十足的样子,以致于常常处在体力透支的状态下。而如今在小蝶面前装病,本来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再加上吃了那颗玻璃珠似的药丸子,神更是好得出奇,饭量好像也增了许多,不过为了追求表演的逼真,她不得不按捺住子长时间地倒在一处,除了咳嗽之外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明明吃得下三四碗饭的,为了保险起见,自虐地只吃半碗。不过这些在林迪菲看来都是值得的,毕竟保住小命是头等重要的事,越早抛却这个是非多多的身份,长命百岁的几率就越大。 林迪菲对那晚被自己扑倒的神秘人物的真实身份有过成百上千种猜测,从穿越同仁到采花大盗,从魔教护法到绝世大侠,越想便越觉得事有蹊跷,感觉自己正生活在一个大大的谋里,偏偏又想不通这谋究竟是什么类别的,皇权争斗还是江湖追杀,豪门风云还是利益纠纷,这种明明发觉自己身在危险,却又完全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感觉,好比是蒙着眼走在一条两边皆是断壁悬崖的小径上,可谓是步步惊心。 林迪菲想到的最正点的化解方法便是——管它三七二十一,逃了就万事大吉。 “小蝶啊,我觉得头好晕啊……”的确头晕,午饭又严重没吃饱。 “小姐,你再忍忍,等到了驿站,小蝶给你煎两服药,再托表少爷去请郎中来瞧瞧,想必就好了。”小蝶低下头躲过林迪菲楚楚可怜的目光,眼里满是愧疚与担忧。 “嗯。”林迪菲轻蹙娥眉,直后悔中午少喝了一碗汤。 林迪菲翘首以待的刺杀终于发生。 车队行经一片密林时,十多个黑衣蒙面的人从遮天蔽日的树枝间跃下,直攻向林迪菲所乘的马车。 事实上这群人从车队进山时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上次执行刺杀任务的同伴有去无回,而江晏如武艺高强的消息又甚嚣尘上,就算是身为誓死效忠太子的死士,可是发誓是一回事,真要豁出命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人犹豫了几个时辰,终于鼓起勇气下手。 林迪菲听见马车外传来奇怪的嘈杂,感觉马车被人团团围住,连顶棚上都有脚步声。这次连打劫的招数都没用,可见是动真格的了,林迪菲吓得嘴唇发乌,可毕竟一回生二回熟,都经历过三次刺杀了,自然不会像当初那般吓得几乎昏厥。 “小蝶,怎么办,又有人来杀我了!” “不用太担心,小姐一定就在附近,她会保护我们的。”江晏如在小蝶心中果然强大无比,强大到跟她一比,外面的秦云踪、姚君阳以及几十个侍卫统统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啊……”话未说完,就有一柄亮晶晶地长剑从马车顶棚入,刚好从林迪菲的右肩擦过。 林迪菲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那种恐惧足以让人瞬间由内到外由心到身地冷如寒冰。 难道这一次,真的就要这样死掉了?江晏如呢?那个神秘人物呢?都跑哪里去了! 下一刻,便有更多的长剑扎入马车,两人紧紧贴在马车底板上,直到马车被彻底大卸八块。 林迪菲从底板一侧身滚到地下,眼见得许多道白亮刺眼的光向她来,知道无可逃脱,不如趁早闭上眼睛,千万不要死不瞑目制造恐怖。林迪菲的确已经做好彻底消失的准备了,脑子里迅速放电影似的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心里反而分外平静,起码这次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耳边响起巨大的刀剑相碰之声,林迪菲不由自主睁眼一看,满眼都是四下迸溅的火花,眼睛被深深灼痛,迅速紧紧合上。 下一刻,林迪菲感觉被人扛在肩上,头朝地,耳边只听得刀剑碰撞发出的尖锐声响。林迪菲的第一反应是被人俘虏了,正寻思要不要从背后袭击(其实是袭击他的背),睁眼一看,心又瞬间安定下来。姚君阳从来都是一个让人感觉很安心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林迪菲被扛着左摇右晃上下翻腾,早已头晕眼花腹中绞痛,甚至暗暗抱怨姚君阳为什么偏偏把自己扛起来,拉在手上左挡右杀不是更潇洒吗。 林迪菲脑袋开始充血,刀剑碰撞声厮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终于支持不住,意识渐渐模糊,直至陷入迷蒙状态。 林迪菲再次有感觉的时候,是被痛醒的。 亲眼看到一柄长剑扎在自己前,并且血流如注,林迪菲心中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彻底的完全的,绝望。 恍惚中感觉有人颤抖地握住自己的手,林迪菲轻轻呢喃了一句“我不想死”,便再度昏死过去。 如果不是前似曾相识的剧痛感,再度清醒的林迪菲几乎又要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一具新的身体上。阳光直照得她眼睛生痛,林迪菲伸手一挡,不料牵动伤口,疼得叫出声来。 “小姐,你醒了。表少爷,你看,小姐醒过来了!” 接着就有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林迪菲的眼前,林迪菲微微一怔,即刻别过头去。林迪菲最近已经遭遇了两次这种叫人尴尬的情景。 “宴如,伤口还痛不痛?” “很痛——很痛”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中挤出来的。 “那我再去请大夫来看看。”言罢飞快地起身离开。 “小姐,你真是把我们吓死了。”小蝶带着轻微的哭腔说道。 “还好我——命大。”每说一个字伤口就会被扯动一下。 “小姐一定要好好养伤。” “小蝶,你看我——这个样子,放了我,可以吗?”再痛也要说,忍一时之痛说不定可以保住一条命。 “小蝶不能。”语气十分坚定。 林迪菲万万没有料到小蝶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不免一时火起:“凭什么,我又没有——卖给你们江家,当初让我替嫁——的时候,没说会有生命危险。” “小姐你必须进京,必须顺利当上逸王妃。” “你……”林迪菲觉得自己本是误上贼船。 “小蝶并不是为了江家才劝小姐你留下来。” “那——为什么?” “要是小姐在乎一个人的命,就请千万遵照江家的指示行事。” “我逃了他们会杀了你?”林迪菲顿时瞪大了眼,满脸的惊愕。 “这个人不是小蝶,而是小姐你自己。” “什么?”林迪菲惊得要坐起来,伤口被重重撕痛。 “小姐已经中了江家秘毒,如果半年之内拿不到解药的话,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你,你没有骗我?” “小姐手腕上的红点便是证据,毒素扩散,红点便越大,现在已经比当初大许多了,想来小姐近日身体虚弱就是由此所致。” 林迪菲艰难地抬起手腕,那颗触目惊心的红点跃然眼前。之前看到还以为是一粒红痣。 “谁做的?” “小姐,表少爷和小蝶都是身不由己。” 林迪菲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出现了一个洞,散落在心上的孤独、恐惧以及对过去的思念统统流进这个洞里,苦涩瞬间涨满心头,有些已经溢到眼眶里。 原来遭人背叛的感觉是这个样子。这么痛。 林迪菲强忍住眼泪,低低地说一句:“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这一待便是一天,从早上一直坐到傍晚,中午有人送来吃食,明明肚子很饿,却又不想吃。似乎一切都静止下来,一动不动的桌椅板凳,一动不动的房梁窗棂,以及无法活动的自己。 在这期间林迪菲想了许多,从前的回忆,这些日子的经历,以及必定不会安宁的未来。现在的状况实在很凶险,自己顶着两重身份,并且这两个身份都不简单,已知的逸王妃身份就如此惊险,足够让自己死上几十次,而未知的那重身份则更恐怖,听得那个神秘人物的只言片语就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身份是一个谋中关键棋子,未知的东西往往更可怕,更何况自己已经占了这具身体,本无从逃离。 林迪菲觉得很累,甚至觉得就这么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个念头只一闪就被她压了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再苦再难都要熬下去。所以啊,大多数情况下,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面对无法避免的困难,林迪菲所能想到的解决方式只有一个——咬牙面对。 第十六章 假病与真伤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假病与真伤 肉文屋 / 第十六章 假病与真伤 第十六章 假病与真伤 第十七章 身份再交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七章 身份再交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七章 身份再交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七章 身份再交换 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离圆满成功只一步之遥,而差的偏偏是最关键一步,逸王妃伤而未死,她还活着,便意味着前来刺杀的十多个人统统活不成,她若是死了,也会有相当数量的人难逃一死。林迪菲浑然不知她一人的生死与否暗中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想通了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未来,林迪菲反而少了许多担忧。当眼前的道路只剩下唯一一条时,即使知道它满布荆棘崎岖难行,一旦决定要走下去,之前的许多烦恼便会烟消云散。 于是,林迪菲的表现大大出乎小蝶的所料,本以为她至少会郁郁寡欢一段日子,可没想到从第二天起,林迪菲似乎又变回了老样子,除了偶尔静坐发呆之外,其它时间又是哼奇奇怪怪的曲子,问奇奇怪怪的问题,若不是因伤不能下床的话,说不定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翻窗溜出去散步。好像那段值得伤悲的记忆被人凭空抽走一般。卧病在床期间,林迪菲用实际行动充分诠释了“化悲愤为食量”这句话的意义,每天要吃五餐,每餐都要**鸭鱼样样俱全,弄得驿站的厨房整天都处在忙乱的状态里。如此,伤口倒也愈合得很快。 林迪菲毕竟顶着逸王妃的身份,之前的几次未遂的刺杀统统可以被归为意外而不特别上报,可这次受了剑伤,免不了要八百里加急向齐安送达消息,齐安的文书一到,当地衙门不得不抽调人员临时充任车队的护卫,这样一来,车队的人数竟比到江家接林迪菲时的更多。 姚绣莹已经隐隐猜到这一连串的刺杀绝非意外,仔细想来也猜到大约是何人所为。姚绣莹只叹息她为什么不就此死去,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她遇刺身亡江家必然会跟逸王势不两立,而自己又必须嫁过去,自然还是当侧妃,如此一来处境更为不利。 姚君阳徊在月下,一阵寒风吹来,他轻轻咳嗽几声,手忽的捂住口,脸色瞬间苍白。那日他为林迪菲挡了几剑,最后实在体力不支才让林迪菲中了那并不致命的一剑。他照例在自己住的厢房前等小蝶,之前已经从她口中得知,林迪菲已经知晓自己已经中毒,而他除了暗自心痛外也没有其它方法,更不敢再去探望。 姚君阳时不时地抬头望天,轻轻叹息几回。庭院门口突然闪来一个黑影。 “表哥,别来无恙?”说话人身着黑衣头戴纱帽。 “你是宴如表妹?”熟悉的冷冰冰的音调,姚君阳已经猜到来者何人。 “此处多有不便,进屋细说。” 进得屋内,关好门窗,连油灯也未点。江晏如把纱帽摘下,露出一张明丽惊艳的脸庞,在淡淡的月色下显得极为动人。姚君阳看得一怔,忽又想起那张因极度痛苦而了无生气的脸来,心里好似被利器狠狠扎了一下。 “她伤势如何?” “听小蝶说,已无大碍。” “表哥不该责问我为何要逃婚吗,倘若坐在马车上的人是我,你也不会如此劳心劳力,而且……”江晏如往他的口一瞟,“也不会受伤。” “已经如此了,多说无益。你一直都跟着我们?” 江晏如微微点头:“我虽是逃了,却终究放心不下。” “你可知道杀手是受谁的指使?” “逸王。”语气分外肯定。 “这自然又是皇家争斗的一部分。”姚君阳厌恶地蹙起眉头。 “可是,她的来历也并不简单。” “这个我早就猜到。”姚君阳低声说道。 “表哥知道她究竟是谁?” “我只知道她叫林迪菲,绝不可能真的是乞丐,而且武学修养极高,甚至,甚至丝毫不亚于你。” “是吗?”江晏如好似陷入沉思一般。 “可是她却好像并不会武功,这几次刺杀都从未见她还手,这次也是。”这也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我并不清楚她武功如何,但是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可知是谁?”姚君阳早猜到是这样。 “尚未得知,不过我隐约觉得这件事很不简单,像是有预谋,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已经有把柄落在江家手中,不知是什么。” “命。她中了江家秘毒。” “果真如此……”江晏如低声说道。 “那你的决定是什么,是回到逸王妃的身份,还是抛开一切远走天涯?你知道没人挡得住你。”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我必须保证逸王妃能平安入京。” “可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谋暗算。” “所以我的决定是,不让她跟着车队上京。” “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反正被护送上京的是逸王妃就好。” “你是说,由你跟随车队上京?”姚君阳有些吃惊。 “不错,有一个人会把她送去齐安,保她周全,而我,也正好可以留下来查一查她替嫁的目的何在。” “如果于江家有害呢?” “我会让逸王妃彻底消失。”神容皆寒。 “无论如何,留她一条活路。”语调很平静,又分明透出一股不容反驳的力量。 江晏如微微一怔。 小蝶在院外站了许久才等到有人出来,刚刚她正要进去时被从墙头翩然飞下的江晏如拦住。江晏如匆匆交代了几句便飞身离开,小蝶听到她的指示后大大地吃了一惊,随即又有些高兴,毕竟这样做的确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林迪菲。 快步回到厢房内,小蝶把林迪菲叫醒,向她说明整个计划。 “什么,现在又要让江晏如来换我?居然有这么好的事情?”林迪菲满面惊喜之色。 “嘘,小姐你小声些,被人听见就大事不妙了。” “你们是怕我终究会穿帮,所以还是让她回来,可是她怎么会答应?” “这是权宜之计,小姐还是要去京城,不过是由一位大侠送你去罢了。” “就是画像上那位吗,太太太了!”林迪菲兴奋之余又想起那人是江晏如的挚爱,所以她也只能拿他当保镖看待了,不过身边有这样一个貌似潘安的保镖,实在是乐事一件。 “小姐又说奇怪的话了。”小蝶一脸茫然。 “你不懂其中缘由罢了。对了,什么时候换?” “小姐今晚就会来。” “那我要准备什么吗,要不要揣些银两带点干粮什么的,对了,小蝶,你把药方给我。嗯,棉被要不要也带走呢,还有那个挺值钱的古董花瓶……” 林迪菲兴奋不已地等到三更时分,终于盼到江晏如从窗口飞身进来。 第二天,车队在驿站停留五天后再度启程。 马车里依旧坐着两个身着丫鬟服侍的女子,其中一个依旧明艳照人,秦云踪向那名女子问安后跃身上马,带领车队缓缓向前行进。他不会想到,一个时辰后会有一个他万万想不到的人悄悄从驿站走出,在路边等待另一个人的到来。 林迪菲以为接下来的路途会更加有趣才对,女扮男装,身边还有一个大侠似的保镖,完全具备了闯荡江湖的条件,就等着那些强抢民女的恶霸或是谋财害命的强盗出现,自己在旁边呐喊助威,看那大侠是如何把那些恶人揍得满地找牙,然后自己再向那些跪地叩谢感动得痛哭流涕的苦主说出那句经典台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侠之道也。”说不定还能赶上什么武林大会,比武招亲之类的江湖经典事件,那自然比闷在马车里担惊受怕要好得多。 可是林迪菲的想法再次偏离真相。 “凌兮大侠,我们可不可以,歇会儿,我,实在走不动了。”林迪菲一个踉跄,跌坐在一棵树下。 “好。”凌兮抱着剑笔挺地站在一旁。 “我们就不能坐马车什么的吗?”林迪菲开始想念有马车可坐的日子。 “不行,坐马车的话更容易引人注意。” 林迪菲一时无话可说。整整两天,凌兮同她说话还不超过十句,她不禁有些想念至少跟自己还有话可说的小蝶。而且这两天的行走状态都是,凌兮在前面走,林迪菲吃力地跟在后头,每走一步都会微微牵动尚未痊愈的伤口,然后走到实在走不下去的时候,就像这般叫住凌兮,歇息一下,再接着一步一痛。 “姑娘再忍忍,再赶一段路就可以稍事歇息了。” “你,你昨天也这么说来着,可是呢?“林迪菲这句话只在心里愤愤地大叫,面上依旧挤出无害的笑容,轻轻答道:“好,我们继续走。” 第十七章 身份再交换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身份再交换 肉文屋 / 第十七章 身份再交换 第十七章 身份再交换 第十八章 偶遇招亲会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八章 偶遇招亲会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八章 偶遇招亲会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八章 偶遇招亲会 为了避免跟车队碰上,凌兮带林迪菲走的路都分外偏僻,以致于走了整整两天才见着城郭的影子。林迪菲举目遥望那座笼罩在熹微晨光里的小城,心情大好,心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嘿嘿,江湖,等着我。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走路好像得也更有力气,中途没歇几回便到了城中。 来至城中,林迪菲兴奋不已,满脸稀奇地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两侧的客栈酒肆看个不休,每次摇着凌兮的胳膊要他看这看那的,凌兮只低声提醒她不要太过张扬,不过往往是话还没说完,林迪菲又兴奋不已地开摇。临走时小蝶为她准备了些散碎银子,这时正派上用场,走一步便买一包,逛了半条街,手上提着的肩上扛着的背上背着的,花瓶绸缎首饰胭脂画扇糖人,撤下来可以就地摆成一个货物种类齐全的地摊,凌兮见她行走都很困难,又不好开口劝阻,只无奈地皱起眉头折回来替她拿了许多。 林迪菲把东西解下来分散铺开,几乎占了客栈房间的大部分地板,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居然买了这么多,而且绝大部分又本不可能带走,不由得心疼起银子来。 安顿下来,沐浴换衣完毕,林迪菲想出门逛逛的愿望十分迫切。踌躇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去敲隔壁凌兮的房门,谁知并没有遭到拒绝,而且他还答应得十分爽快,林迪菲大喜过望之余不免惋惜刚才的犹豫浪费了大把时间。 上了街,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走着,凌兮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一是担心林迪菲出什么危险,二是怕她又乱买东西。这两天相处下来,凌兮对林迪菲的感觉跟小蝶和姚君阳初识她时如出一辙——这个人,真的只是长得像江晏如而已。 穿过几个小巷,来到一条街上,林迪菲惊奇地发现这条街的人少得出奇,三三两两,似乎清静得有些过分。 林迪菲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设下了埋伏,便快步追上凌兮,郑重说道:“凌兮大侠,你不觉得这有点怪吗?”边说边四处打量。 “想必是去参加招亲会了。”凌兮淡淡说道。 “招亲会?比武招亲吗?”林迪菲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不一定,天齐文武并重,民间比文招亲和比武招亲都是很常见的。” “真的,好哇,那我们赶紧去看看!” “好。”凌兮觉得林迪菲果真有些奇怪,对招亲会这般寻常的事都如此趋之若鹜。 在天齐,比文或比武招亲乃是极平常的事,甚至可以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驾齐驱,而且招亲的目的不仅限于选婿,也就是说女子也参加比试,胜者可以嫁与心仪的如意郎君。一般的人家的姻缘大多都是由此来的,自天齐立国三百年来这种觅偶方式已经成了民俗的一部分,而且皇家对此支持有佳,历朝历代的许多公主郡主都是用这种方式来挑选夫君,当然,皇家招亲比试对参加者的身份与血统肯定是要求严格,有资格参加比试之人也都能配得上驸马仪宾的身份。 林迪菲向路人打听了一下招亲会场,立刻向那里进发。 小城的招亲会设在湖畔,那里遍栽柳树,时已初夏,柳丝飘拂暖风醉人,当真是风景宜人。且游人如织,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说是张袂蔽天挥汗如雨却也不甚过分。湖畔分散布置着十多个心装饰的棚子,棚上都挂了幌子,写明是何种比试方式,招亲的是谁家子女以及一些简单的要求。而在棚子对面又有两间小小的帐房,其中一间撩开帘子,坐着的是招亲人的长辈,也就是能决定比试结果的人,另一间一般是闭着帘子的的,里面坐着的自然是借招亲会觅偶的男女。不过虽说招婿招媳在招亲会上都是很平常的事,但总体而言还是女子招婿的比较多。 林迪菲到这里之后立刻被招亲会的热闹程度以及巨大规模所震撼,直叹现代那些花里胡哨的相亲会跟这一比,简直是浮云。 林迪菲走一处便惊叹一声,看人舞刀弄剑到彩处甚至大叫拍掌,全然不顾自己正穿着男装。凌兮怕林迪菲惹是非,一直紧紧地看着她。 林迪菲穿上男装之后别有一番味道。乌黑的青丝高高扎起,用青帻束发,额前不留一丝,把光洁漂亮的额头现出来,比梳云鬓的时候神了许多。修眉联娟双目澄澈,一袭白衣,手持折扇,若是不那么闹腾,倒完全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凌兮刚刚看到她这副打扮,竟一时与记忆中初见江晏如的情景重合起来,可是虽说外貌极其相似,但仔细看来,两人的差别却实在明显。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外表是由相貌和气质共同决定的,不过林迪菲跳脱飞扬的气质配上这身男装,却差阳错地制造出一种落拓不羁的感觉,更添了几分俊美之气。 如此一来,林迪菲跟凌兮走在一起也就不会显得那样别扭了,一个是风流俊逸贵介公子,一个是气宇昂藏的贴身护卫,这样的组合来逛招亲会,想不引起众人注意都不行。于是不光是过路人纷纷看向林迪菲,就连台子上正在比试的以及坐在帐房中的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林迪菲起初还浑然不知,越走便越觉得不自在,飞快一瞄才发现自己正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许多道目光锁定着,不由得心虚起来。 “凌兮大侠,你说这些人老看着我干嘛,我一看就很像女人吗?”林迪菲此时觉得长得太美艳也不总是好事。 “应该不是,你本来就相貌过人,再如此装扮,会惹得这些女子芳心暗许,也是很平常的事。”凌兮带笑说道,不杂一丝揶揄之意。 “啊,这样啊,早知道我就换女装来了,说不定还能吸引一大群帅哥。”最后两个字说得很小声。 逛了许久,终于走到最后一个棚子前。这个棚子与其它的有些不同,装饰分外致华丽,棚子也比别的大许多,红艳鲜亮的绸缎从棚顶直垂到地上,支架上系着五彩飞扬的彩带。棚子被密密的珠帘隔成两半,左半摆着几张上好的梨花木书案,其上笔墨纸砚色色俱全,壁上还悬挂着几幅写意的山水图,更显得布置心,与别处不同;右半则是一个红布铺就的比武台,台前规矩齐整地摆着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斧钺都闪烁着银色的光泽,明显是新造的。 林迪菲看了这个棚子的陈设,不禁暗叫一句好奢侈好气派,随即又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么气派的棚子前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对面只设了一个帐房。抬头看看幌子,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招婿”。 林迪菲心道:这棚子搭得这么有气势,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居然没人愿意来招亲,难道是这个小姐长得太丑,丑名远播,所以才没人搭理她。看来这个地方的人实在以貌取人了,难怪不得刚刚有那么多人盯着我看。那,这女的到底丑到什么程度啊? 林迪菲在心里嘀咕的时候,竟看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缓缓撩开了帐房的帘子,随着帘子的开启,一张同样白皙的脸映入眼帘,还没看得十分清楚,那帘子又垂了下去。只略略一看便知那帐中人定是个美人,林迪菲刚刚的假设完全被推翻,只剩下满腹的疑问。可再怎么想知道也不好凑上去问,林迪菲只在一旁呆呆站着,静观其变。 终于,又有几个人逛到这边来了。来人跟林迪菲他们的组合有些相似,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身穿青色衣衫手持折扇的公子,身后跟着四五个高高壮壮的侍从模样的人。 那人见着这副光景也略略惊诧了一回,随即向只为看热闹而站在一边林迪菲施施然走来。 “这位仁兄可有意与在下比试一番?” “这个,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林迪菲决定尽快溜之大吉,只刚准备转身就被那人用折扇挡住。 “唉,看仁兄相貌俊逸非凡,必是藏锦绣腹隐珠玑之人,可否不吝赐教一二?” 林迪菲着急地向凌兮投以求助眼神,谁知凌兮只轻轻一笑,并没有其它动作。 “这位公子,我实在是文不成武不就,还是不要献丑污了各位的眼睛为好。”林迪菲急得额头冒汗,不断向凌兮飞眼神,凌兮依旧只报以浅笑,弄得林迪菲不知该如何。 “仁兄这么说就是看不起在下,不屑与在下切磋啰?”语气骤然变得凌厉。 “岂敢岂敢,只是我们实在没有可比。”比谁写字儿写得破倒还可以跟你比比。 “仁兄可不要辜负帐中美人的芳心才是。”言罢挑眉向帐房看去。 “可是,我……”林迪菲急得舌头打结。 “婵娟恳请公子一试。”帘子再次被撩开。 第十八章 偶遇招亲会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偶遇招亲会 肉文屋 / 第十八章 偶遇招亲会 第十八章 偶遇招亲会 第十九章 比文且斗武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九章 比文且斗武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九章 比文且斗武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十九章 比文且斗武 林迪菲总算看清了帐中人的相貌,不由得在心里啧啧称叹:美人,大美人,真是大大的美人。这个国家美人的产量很高吗,怎么连这么个偏僻的地方都有这样的绝色,财貌双全竟还没人搭理,这些人的口味也太挑剔了吧。 “不知仁兄意下如何?”人家都亲自开口了,看你怎么好意思开溜。 “这个,我……”林迪菲本想搬出诸如“真是不巧,在下已经有家室了”、“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之类的经典托词来应付对方,不过,慌乱中不经意的一瞟,再联系凌兮的奇怪反应,便使她速速打消了这个想法。 “既然如此,在下只好献丑了。”林迪菲有些兴奋,她预感接下来的事会相当好玩。 “好!”青衣公子熟练地将折扇收拢,“烦请这位婵娟姑娘出题。” 林迪菲在心里大声喊道:美女,别考写字儿,千万别考写字儿…… 自称婵娟的女子柳眉轻轻一蹙,白皙纤长的手指往棚子左半遥遥一指,用一把婉转低柔的嗓音说道:“两位公子不妨以离别与相逢为题,不拘体裁,诗词歌赋皆可,得妙句者胜。” 林迪菲头上满布黑线,她一提笔,恐怕第一个字儿还没写完比试便胜负已判,宣告圆满结束了——写字绝对是林迪菲这辈子最劣的劣势。 “此题未免太过俗气,难出新意。”青衣公子驳到。 “此题难出新意却易分出优劣,且婵娟尤喜此类文章,不知道两位公子是否愿意为小女子挥毫一回呢?”说完双眸莹莹地往二人身上一转,不禁咬唇轻笑。 青衣公子走到棚内,凝思一会儿,规规矩矩地挥笔写下一首。林迪菲知道自己若是动笔,肯定只有输的份,于是干脆连棚子都不进,只在帐房前若有所思地走来走去,不停地掂着手中的折扇,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这时,周围已围了许多游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等着看热闹,却不见有人跳出来临时参赛。 等青衣公子让侍卫把墨渍未干的诗稿交给婵娟时,林迪菲还是保持着若有所思走来走去的状态。 待婵娟凝神细读之时,林迪菲突然开口,幽幽念到:“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背到此处,林迪菲略略一顿,悄悄瞄了一眼婵娟的表情,看她完全被自己念的词句深深吸引,眼里正放出陶醉的光芒,完全没在看手里的东西,心里暗暗奸笑,“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言罢利落地展开折扇,垂头低眉,做足了才子的派头。 人群顿时寂静无声,片刻后响起夹杂着许多惊叹声的众议。 “这,公子果然才华横溢,这首小令当真是文心曲妙,空灵雅致,实在,感人至深。”故作镇定地说完,眼角蓦地垂下几滴清泪,用罗帕轻轻拂拭,没想到越擦越多,到最后,竟控制不住地泪如雨下。 林迪菲在心里对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晏大才子深深鞠了几躬,暗暗佩服这首宋金十大名曲的巨大杀伤力,也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能想起借鉴这首名作。想自己当时读的时候也是被狠狠感动了一把,要不然也不会背下来,不过想想,听完后能这样泪如雨下的,非感情极度丰富之人不能办到。 青衣公子听了也惊得发愣:这样绝妙的好词,此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口而出,可见实力非凡。于是向泪下如縻的婵娟轻轻拱手,知趣地说道:“文试我输了,这样绝妙的词,想必寻遍当今仕林,也鲜有人可做出。” 林迪菲暗暗松了口气,要是真要求自己把这首词写下来,不露馅才怪。林迪菲扭头正好对上凌兮惊奇的目光,唇角一翘,眼睛一眨,厚脸皮地向他传递了一个“我厉害吧”的表情。当林迪菲把抄袭的东西归为借鉴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完全忽略掉自己的剽窃之实,于是,更厚颜无耻的事她都干得出来—— “这位兄台真是折煞在下了,不过是信口胡诌的东西,上不得台面。”就是要气你。 那青衣公子明显着了林迪菲的道,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向林迪菲的目光也凌厉了许多。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婵娟轻声念了一遍,抬起满脸泪痕的脸,深深凝视着林迪菲。 林迪菲顿觉事情不妙,眼神躲躲闪闪,直往凌兮那边看。心道:完了完了,她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凌兮依旧回以浅笑,双手交叠在前,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既然胜负已分,不如立刻进入下一局,比武可好。”青衣公子明显急切想要在下一局挽回面子,边说边撸袖子,沉不住气的样子。 林迪菲猛然反应过来,棚子右边是个比武台,那接下来就该比试武艺了,看这人的猴急样,多少肯定会点武功,而她只跟姚君阳学过一套剑法,许久没练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这下真是必败无疑了。 还没等婵娟发话,青衣公子就快步走到棚子右边,顺手起一九节鞭,转身对林迪菲说:“为何不来挑选兵器,难道仁兄以为可以赤手空拳就打赢在下吗?”明显在发狠。 林迪菲已察觉到此人即将进入恼羞成怒的阶段,暗道:咦,心理素质真是差得很呢,不就被我赢了一次吗,至于这样吗,肯定是平时被家里人当娇宝贝养的。看来富二代的许多特是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甚至是不分时空的一致啊。 凌兮突然站直,也想看看林迪菲的武功究竟如何。 “在下一介书生,不懂武艺。”林迪菲暗叹顶着滚滚天雷看国内的古装剧还是有些用处的。 “书生不懂武艺,简直是笑话,你当我不是天齐人吗,朝廷文武并重,各个书院都是文课武课并开,你既为书生,怎可能不懂武艺,莫不是看不起在下,不屑与我一比了?” 林迪菲当场石化,光顾着搜索台词了,竟忘了考虑天齐的国策,说出这么有硬伤的话。 “不是,我其实也不算是书生,我真不会武功……啊!”林迪菲猛地跌倒在地,要不是闪得快,那鞭子就挥到脸上了。 “你怎么,啊!”林迪菲话未说完,一道鞭影又迎面扑来。 林迪菲一时火气:这死丫头,真要下重手啊,比就比,到时候别后悔!微微侧头看了看人数众多的围观游客,挑眉奸笑了一下。 林迪菲飞快跑到棚内,就近捡了一把长剑,紧握剑柄,气势十足地抽出剑来。剑出鞘,光一闪,龙吟一声。林迪菲觉得这剑多半是假冒伪劣的,重量还不及江晏如的佩剑的十分之一,握在手里完全没有握剑的感觉,像是拎了枯树枝。 九节鞭发出破空之声,林迪菲对准飞速飞来的鞭影一砍,金属碰撞声震痛耳膜。林迪菲的手臂被震得有些发木,不过她暂时顾不上揉手,飞快且出人意料地向青衣公子扑去,中途又接了好几记飞鞭,不过林迪菲只是抵挡仍未反击,反而接着向那人移去。 “啊!”一声惨烈无比的惊呼。不过,放下武器的人竟不是林迪菲。 众人瞬间爆发出无比惊奇的哄闹声,林迪菲也捂着嘴吃吃地笑个不停。她对面的人,那个脾气暴躁的青衣公子,此刻正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上,死死捂住口,身子起伏,似乎是在抽泣。跟她来的几个大个子护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傻站着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站在一旁的凌兮眼神有些复杂,仿佛正在想什么高深的谜题,不过一时也撑不住,嘴唇牵动温和一笑。 “多谢各位捧场,我这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的啦,多谢多谢……”林迪菲抱着拳绕场一圈回馈观众,所到之处无不爆发出狂热粉丝见着心中偶像才有的那种尖叫,无数的绢花银票什么的纷纷向她掷来。 不过这只是林迪菲心里的场景而已。实际却是—— “小女子多有得罪,还望这位姐姐多多包涵。”林迪菲努力忍笑,故作郑重地对蹲在地上的人说道。 此言一出,人群里又一阵讻讻的议论之声。 坐在帐中的婵娟看了刚才那一幕不禁破涕为笑,刚才拭泪的罗帕此刻用来掩嘴。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款款来至中央,轻轻蹲下,解下自己的红色披风,反披在那人身上,凤眼一挑,缓缓起身。 “两位姑娘可是来戏弄婵娟的?”言罢咬唇看向林迪菲。 “呃,这个,是这位小姐硬拉我比试的啊。”如果不是看出她也是女扮男装,我早就溜之大吉。 地上那人忽的站起身来,青丝飞散,身上反罩着鲜红的披风,脸上泪痕阑干,五官小巧致,此刻看来十分地风姿娟秀气韵动人,而刺向林迪菲的眼神则分外凌厉,如果那眼神是刀子的话,林迪菲已经被凌迟了七八遍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驾马车来啊!”语气饱含愤怒与焦急,受训的几个护卫无不惊慌,其中一个飞快跑出重围,其余地刷刷跪成一排。 林迪菲知道自己理亏,便十分老实地站在原地,头还欺骗地微微垂着,然而一想到那个人是个超级大马哈,穿着男装,可后颈还垂着一截肚兜上的红线,就忍不住要狂笑,可惜又不能做得太过分,只好拼命憋着,身体凭空乱晃。 一辆装饰豪奢的马车飞驰而来,那人在几个护卫的包围下迅速钻进马车,车轮转动的时候,锦帘忽的被撩开,那人探出头来,愤愤地盯住林迪菲,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记住。”言罢重重关上帘子。马车即飞驰而去。 似乎那边的招亲棚子有什么热闹可看,人群逐渐向那边散去。 林迪菲捂着肚子又笑了一通,笑够了才直起身子,扭头对凌兮道:“凌兮大侠,我们回去吧。” 婵娟轻轻道了一声:“姑娘请留步,婵娟有话要说。” “小姐请说。”林迪菲的确也想知道一些事情。 “小女子名叫婵娟,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你是?”林迪菲脑中立马跳出“花魁”两个字。 “我是越阳郡清歌馆的头牌。” “越阳郡,清歌馆,头牌,这么说你是歌姬?”话已出口,林迪菲才觉得有些冒犯。 “正是,不过我已从良两年,并且离开越阳郡,回到自己的家乡。” “那为什么你的招亲会怎么这么……” “因为我已经在此处招亲两年了,每月初五都会来。”婵娟淡淡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 “这里的人未免也太没眼光了吧,就因为你以前当过歌姬他们就不搭理你,真是一群没脑筋的。”林迪菲由衷愤慨。 “不是。”婵娟红唇轻启,“这座城子的男人几乎都来比试过,不过,无一人能符合我的条件。” “你不会就为了等一首可以把你感动到哭的宋词才一直拒绝追求者的吧!”林迪菲觉得刚才还是不该落井下石,这会儿不好改口啊。 “自然不是,比试的题目无常,不过我要找的那个人,却始终未出现。”说道此处,婵娟的眼中有些闪烁。 “那你到底要找什么样子的,说说看。”林迪菲好奇心大动,因为刚刚一路逛来看见各式各样的男子,其中不乏长相俊美气质高贵衣着不凡文才飞扬的人物,这些都堪称品中的品了,看得自己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难道就没一个她看得上眼的? “其实我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因为,我已心有所属。”婵娟微微露出娇羞之态,眼中也骤然放出光彩。 “是什么样子的?”林迪菲一向都很八卦。 “说出来算是极不尊重了,但我想说给姑娘听还是没什么的。他是越阳郡最尊贵的人。两年前去了齐安。” 一个郡最尊贵的人自然是郡王,越阳郡的郡王是—— “逸王?!你爱恋的人是逸王?!” 第十九章 比文且斗武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比文且斗武 肉文屋 / 第十九章 比文且斗武 第十九章 比文且斗武 第二十章 遭情敌暗算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章 遭情敌暗算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章 遭情敌暗算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章 遭情敌暗算 婵娟听了林迪菲的惊呼只微微点头承认,眼里划过一道异样的光彩,转瞬即逝。 林迪菲知道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激烈,有些尴尬地假咳两声,没想到竟牵动口,口尚未结痂的剑伤好似撕裂了一般,痛得她变了脸色。其实刚才大打出手的时候伤口就被扯裂了,只是她一心地要让对方出丑,挥剑挥得专心无比,一时也就没留意。 婵娟指着那几点殷红,惊讶叫道:“姑娘,你受伤了。” 林迪菲把捂在口的手移开,低头一看,纯白衣襟上洇化着几点淡淡血迹,好似红梅花瓣坠在雪地里一般。林迪菲一时慌了神,伤口的药一向是小蝶在换,如今离了车队,身边只有一个名草有主的凌兮,让他换是绝不可能的事,去看大夫,大夫也是男的,伤处又很敏感,换药简直就是被占便宜的近义词,真是难办。 见林迪菲皱着眉头一脸无助的样子,婵娟已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便顺势邀请她去自己的住处小聚一下,林迪菲心中大赞婵娟善解人意,欢天喜地跟着上了马车,自然也拉上了凌兮。 马车行了许久,且一直很颠簸,林迪菲撩开帘子一看,原来马车正向一座大山的深处奔去。林迪菲心里有些闷闷的,在山林遇到的几次刺杀,特别是这次,已经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影,现在一看见林子就发怵,暗暗抱怨这个婵娟住哪儿不好,非要在深山老林里安家,这种地方住久了脾气一定会变得怪怪的。 马车在一块平整宽阔的荒地停下,林迪菲小心翼翼地蹭下车,生怕再扯动伤口。下了车林迪菲便四处打望,却连房子的影子都没见着,一时有些疑惑,不禁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美艳狐狸把人勾引到荒山野岭咬死再吃掉的故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过回头看见凌兮身背宝剑长身玉立的样子,心里顿时安宁许多。 “你到底住哪里啊?”林迪菲终是忍不住发问。 “上去便可以看见了。”言罢白皙纤细的玉指向不远处的小山坡遥遥一指。 林迪菲心中一惊,从她站的位置往那里看,目之所及本就是一团杂草枯木,连个檐角都看不见,于是乎,林迪菲又开始臆想草木深处应该是座坟或者大洞什么的。 “好,那我们走吧。”林迪菲有意远离婵娟,蹭到凌兮身后,怯怯地沿着一段羊肠小径走上山去。 上了山,一路仍是草木丛生,转了几个弯,一座粉墙黛瓦的小院豁然出现在荒烟错楚之间。院子不大,但修葺得十分用心,屋舍、凉亭、庭中湖样样俱全,最妙的是院子修在山间,院中还萦绕着山林薄薄的雰气,宛若仙居。 林迪菲进了这院子不免放轻了脚步,生怕扰了此处的宁静,刚刚匪夷所思的担忧也烟消云散,心里暗骂自己神经质妄想狂。 婵娟招呼凌兮去对面的茶室品茶,把林迪菲请进自己的闺房中,捧出一盅茶来,慢慢关上门。 “不知姑娘跟这位公子是要到何处去?”婵娟笑语盈盈。 “我们是要去京城,投奔亲戚。”这是跟凌兮统一过的说法。 “喔,那位公子可是姑娘的意中人?” “不是不是,他只是受人之托护送我上京城而已。”林迪菲觉得在她面前说一点实话也无妨,毕竟人家连暗恋对象都说出来了,礼尚往来也该如此。 “原来是这样。对了,婵娟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我叫林迪菲。”好久没用真名自我介绍了,林迪菲舌头竟有些打结,明明是真名,听着却像临时胡诌了个名字。 婵娟又轻声念了一遍“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念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凄然。 林迪菲发达的八卦神经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婵娟肯定是想起逸王才这样伤感,不过鉴于自己身份特殊又很心软,也不好怎么问。要是这段感情真是感天动地,自己说不定就不好意思足了,那只有等着半年后进棺材了。 “姑娘可知婵娟在叹息什么?” “这个,想必与逸王有关。”看来不得不听了。 “正是。其实婵娟本不是清歌馆的歌姬,四年前越阳郡知府派人把我从行云坊接来,在逸王的生辰宴会上唱曲助兴,之后,我便留在了越阳郡。”婵娟说这话时眼神微漾,好似在回忆美好往事。 “行云坊?是柳阳州的行云坊吗?”林迪菲在马车上闲得无聊时,也问过小蝶关于天齐的许多娱乐知识,比如哪个郡的帅哥最多,哪个郡的美女最美,哪个郡最繁华之类的,记得小蝶提过,天齐的柳阳郡是个堆金积玉的温柔富贵乡,林迪菲当时立刻在脑中把柳阳郡跟扬州画了个等号。柳阳郡有个驰名全国的歌舞坊,就叫做行云坊,里面的歌姬舞姬无不是色艺双佳,其中拔尖的,还有其他地方的达官贵人花重金来请。 “正是。” “我就说越阳郡怎会有你这样的大美人,那破地方跟柳阳郡本没法比啊,看来你是为了逸王才留在那里的吧。” “姑娘果真善解人意。”婵娟启唇轻笑。“婵娟初见王爷时就被他深深吸引,不过他这样的男子,也配得被上天齐万千女子爱慕。那夜我拿出所有本事为他献唱一曲,王爷听得很高兴,不但当众夸奖我才艺过人,还当众为我画像赋诗,散席之后,我们便……”婵娟羞涩地咬住丰润的红唇。 八卦如林迪菲又怎会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干了什么。 婵娟接着说:“那以后我就决定留在越阳郡,虽然那里远不及柳阳郡繁华,清歌馆也赶不上行云坊的万分之一,可是能常常见着王爷,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无论我如何百般逢迎,王爷对我总是敷衍的样子,宴席上相见,有的时候还道个温凉,有的时候却又视而不见,叫我夜夜不得安眠。直到他奉旨入京,我才从了良,心想着一定要忘记他找个极好的男子做夫君。可惜痴心已付,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那为何你不同他一道上京。”林迪菲千真万确只是顺口问问而已。 “婵娟出身娼家,地位卑贱,怎有资格随王爷进京。”婵娟的语气陡然冷,眼色也骤然凌厉,把林迪菲惊了一跳。 “婵娟失礼了。”言罢起身款款敛衽行礼。 “没有没有。”没有才怪。 婵娟出去一趟,捧了个致的茶盅进屋来。 “姑娘尝尝这茶可不可口。”婵娟满脸笑意。 林迪菲正好有些渴,端起茶盅,也顾不上小蝶教的那些繁琐的饮茶礼了,仰首就喝了个干净。 “婵娟听罢姑娘的词,忽生感慨,心里也十分期盼能再逢故人。” “一定会的。”林迪菲随口安慰。 婵娟眼里掠过一抹寒意,瞬间又恢复平和。“听闻逸王即将大婚,娶的是江丞相的千金,现在应当是在进京途中,姑娘可知?” “知道知道。”林迪菲心虚地端起茶盅,送入嘴边才发现已经没茶了。 “婵娟一直想见见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江小姐,想看看,她到底比我美丽多少,究竟有没有资格嫁与王爷为妻。”含笑一顿,“今日一见,果真是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啊。” 林迪菲吓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被爱自己未婚夫爱得发狂的女人认出身份,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非常不妙的事。 “江小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婵娟倒是记得曾与小姐在柳阳郡有过一面之缘。”眼神愈见凌厉。 林迪菲心理暗暗抱怨江晏如不好好在江家呆着,没事出去乱逛什么,一不小心种下祸。想和盘托出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但现在说出来,百分之百会被视为谎话,而且是很没技术含量的那种。 “那……要不你同我一道进京?”否则你还想怎样? “哈哈哈……”婵娟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林迪菲浑身发软。“就算从了良又怎样,去了京城又怎样,在王爷眼中我始终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歌姬,而你,出身名门又貌若天仙,王爷必定会对你珍爱有加。” 林迪菲心里连连叫冤,可事关重大又不好照实说。 “你们必定会是一对世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婵娟笑得分外妖娆毒,“如果你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林迪菲听了后半句大惊失色,心脏突突狂跳,想要立刻冲出门去,不料手脚发软,不能稍动,刚想大声召唤茶室里的凌兮前来相助,怎奈气流在喉头一阵盘旋,瞬间化作尖刀扎得喉咙剧痛,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随即腹中一阵剧痛袭来,林迪菲眼前一黑,心中大叫一声“我不要死啊”,便重重地跌在地板上,昏死过去。 第二十章 遭情敌暗算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遭情敌暗算 肉文屋 / 第二十章 遭情敌暗算 第二十章 遭情敌暗算 第二十一章 变态的真相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一章 变态的真相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一章 变态的真相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一章 变态的真相 山间的月光分外幽亮,紧挨窗户的竹床上蜷缩着一具软软的身躯,半截身子笼罩在如水月华里,雪白的皮肤泛着迷离而梦幻的光泽。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线条优美的眼睛紧紧闭着,眼睑上浮着两点月光,长长的睫羽投下两片影,美得叫人无法呼吸。 竹床前直直地立着一个人,隐匿在黑暗中,忽然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僵着身子微微向前倾,替竹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袖口的绣纹在月光下银光一转,分外曜人,然后极快地转身,提步向屋外走去。 林迪菲就在这个时候渐渐清醒过来。一连串的生死磨难使她养成了先用听觉侦查周围情况的习惯,所以最先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往往是那对耳朵,但这次却不同——林迪菲觉得嘴里喉咙里,都被一种奇怪的味道塞满。首先是觉得苦,极苦,以林迪菲多年喝中药的经历,一般二般的苦对她而言是毫无杀伤力的,可是这种苦却苦得分外猖獗,不知道被残害的味蕾还幸存多少,苦过之后就是一股极其浓郁的异味,林迪菲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只得不断地咽唾沫以冲淡这股怪味。 等到外面传来声音时,林迪菲才重新使用听觉功能,紧闭双眼侧耳倾听。 “你究竟是谁?”警惕的语气,是凌兮的声音。 “十年不见,凌兮师兄果然不认识我们了。”林迪菲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熟悉。 “莫非你是落崖?” “看来你并未完全忘记乾坤门的往事。” “你刚刚说‘我们’,可有人与你同来?” “不是与我,是与你。” “林迪菲也是乾坤门人?” “师兄果然没认出她来,你十年前离开师门的时候,林非非还只是个八岁的女童,你又如何猜得到她的容貌竟跟江小姐宛若孪生。” 林迪菲听到“林菲菲”三个字,神经一颤,脑子如同引入了一道电流,忽的想起了那声音属于何人——现在跟凌兮说话的人便是那晚被自己扑倒的神秘人物。林迪菲神大振,狠狠吞了口唾沫,竖起耳朵听窗外的谈话,她有预感自己纠结了许久的这具身体主人的身份之谜即将揭开。 “喔,原来林迪菲便是林非非,她代宴如出嫁,究竟有何目的?”融合了警惕与疑惑的语气。 林迪菲的心跳蓦地加快,身体情不自禁地向窗外移了移,答案,马上就可以知道一个重要谜题的答案了。 “不管有何目的,这样做不是正好帮了师兄一个大忙吗?” “你还是快些说出你们的计划为好。” “很简单,林非非利用逸王妃的身份潜入逸王府,取一本书和一个人的命。” 一阵沉默。 “你是说《乾坤逆》尚在世上,而且持有它的人就隐匿在逸王府中?” “正是。而且那人不但占有《乾坤逆》,还是杀死师父的元凶。” “这样机密的事你为何要说与我知道,难道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引起争端?” “我既然肯说便有把握你不会说出去。其实,师兄离开师门已久,个中真相,多有不知。” “那,乾坤门果然倾覆了?” “否则还能如何,没有了《乾坤逆》的乾坤门,还会有继续屹立江湖的可能吗?”语气冷得可以凝水成冰。 林迪菲越听越糊涂,突如其来的零碎却又十分重要的信息把脑袋塞得满满的,加之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依旧有些许昏眩感。一边要屏气凝神地听一边还要飞快地整合信息,更要迅速地思考,争取从他们的对话里挖掘到更多有用的东西。林迪菲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手使劲抓紧被子,狠狠咬牙一阵才稍稍清醒。 “那你这样做替师傅报仇多一些还是想得到《乾坤逆》多一些?” “无论哪种想法多一些,最终目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凌兮轻叹一句:“这也算是天意。我并不想再与乾坤门有何牵连,不过你们决不能拖累江家。” “我并不敢向师兄保证,不过,江小姐既然下定决心要同你归隐江湖,又何必放不下江家,这次若不是担心被她发现,我又怎么会让林非非受伤。” 林迪菲不禁恨得咬牙,这样说来自己受伤竟是江晏如间接造成的——江晏如想知道暗中保护林迪菲的另一人究竟是谁,以求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明知有难而一直按兵不动,没想到暗处那人为了不被发现竟然干脆不出手,眼睁睁看着林迪菲挨刀子。 “所以,我想师兄还是不要跟江小姐提起此事为妙。” 林迪菲突然想起自己是被婵娟药晕的,那婵娟人在哪里?林迪菲猛地睁开眼睛,向黑漆漆的屋内望去,看了还一会儿才适应屋内的黑暗,目光慢慢落到几步之外的圆桌上,那里伏着一团黑影,林迪菲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 “啊!”屋内传来一声尖叫。 庭中的两人飞快进屋。凌兮拿了火石,一进屋便点亮了灯笼。 林迪菲缩在墙角,头偏向窗外,尽力压制住满腔的惊恐。又是这样,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同时就会有一具尸体出现。 “你醒了。”冰冷的语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迪菲目光冷冷地向立在桌边的人,不料又看到婵娟的尸体,还是那副窈窕的身姿,还是那张美艳的脸庞,只是背上多了一柄古怪的暗器,幸好她是闭着眼的,不至于再被吓一次。 “她在茶水里下了迷药,还想用刀子划花你的脸,我扔了一记乾坤镖,她便死了,就这么简单。”说完捏起桌上的带血迹的刀,在手上慢慢摩挲,似乎十分享受血腥的味道。 林迪菲听完一惊,赶忙自己的漂亮脸蛋,却没发现有伤口。 “我记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林迪菲冷冷地说道,“她并不打算杀我,你又何必置他于死地。”言罢林迪菲的神色有些怆然,又有一个人因他而死了啊。 “你的脸跟你的命一样重要。”那人淡淡说道。 林迪菲心中仿佛被塞了个铅块,突然一沉,却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郁闷。 “来。我再为你把把脉。”那人移步到竹床前。 林迪菲犹豫了一回,再综合一下刚刚听到的信息,略略分析,觉得这个叫落崖的人似乎是这具身体的同伴,应该不会伤害自己,便缓缓移身到床边,伸出手去。 “气血有些弱。”落崖眉头一皱,“江家人真的没给你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有啊,毒药嘛。”林迪菲脱口而出。 落崖忽然站起身,看向林迪菲的眼神极其复杂。 “怎么了,怕我中了毒就不能完成你那个杀人偷书的计划啦。”林迪菲心里闷闷的,一时也管不了这样说会不会引起怀疑。 “你,你到现在还是这样。不过你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进逸王府。” “为什么?”林迪菲故意说得好像说气话似的,心里突突直跳,好像马上就又可以解开一个谜题了。 “你刚喝了药汤,现在嘴里还有余味罢。三个月已到,你若是不喝上一碗,身上的血魂毒必会发作,有多痛苦,你也不是没试过。”一丝狠毒的笑容突然从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林迪菲听完脑袋一片空白,又开始天旋地转,在完全陷入晕眩之前,她猛地握住竹床边缘,拼命揉太阳,狠狠咬住下唇,总算没有很丢脸地被这番话吓晕过去。 也就是说林迪菲现在中半年之内不拿到解药就会死翘翘的江家秘毒之前,甚至是在她穿越而来之前,这具身体早已经中了一种需要苦药续命的毒,并且下毒的还是她的师兄,貌似还是青梅竹马的那种。 林迪菲十分地欲哭无泪。 “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药?”怎么味道这么怪。 “人血和几种草药熬制的药汤。” “什么?”林迪菲瞪大眼蒙住了嘴巴,“难道我刚刚喝了婵娟的血?”林迪菲觉得一阵恶心感铺天盖地袭来,喉头似乎有东西在翻滚。 “可惜她不是男子,否则你喝了那碗血还可以活血化瘀。” “你,你这个变态!”林迪菲大叫一声,实在支持不住,仰面栽进身后的被子里。 第二十一章 变态的真相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变态的真相 肉文屋 / 第二十一章 变态的真相 第二十一章 变态的真相 第二十二章 初闻乾坤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二章 初闻乾坤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二章 初闻乾坤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二章 初闻乾坤逆 这一躺,喉咙仿佛打开了开关,里面翻滚的东西止不住地往外冒,林迪菲撑起身子,伏在竹床上哇哇大吐,直吐得泪眼婆娑,喘着气直起腰来,又看到婵娟的尸体,恶心感再度袭来,便又是一阵狂吐,差点把心肝肚肺都一并吐出来。 落崖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冷冽。 林迪菲吐到吐无可吐的时候,终于颤颤巍巍地直起腰来,泪痕交错,恨恨地盯向那人,却很丢脸地被他的眼神吓得收回视线。 跟他比狠,林迪菲注定是输家。 “怎么,才多久没沾血了,就这副没用的样子。”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跟你这个变态没什么好说的。你直说吧,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两种可能,他死,或者你死。” “算你狠!可是,我忘了你要我干什么了,你再说说。”林迪菲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问出最重要的谜题的答案。 “忘了?”落崖随意地把手中的匕首往婵娟的尸体上一,冷笑一声,便慢慢向门口走去。 “唉,你还没说呢!” “你真的若忘了,三个月后便是你的死期。” 一缕幽灵般的声音和着一阵寒风灌入林迪菲的耳朵。她不由吃了一惊,倒不是为了那句话的内容,而是,从这声音的强度来判断说话人至少已经到了山下的荒地。弹指间即可行如此远的距离,说明这人的轻功已经好到一个很可怕的境界。 林迪菲再不想在此处多呆一刻,可是婵娟的尸体还在桌上,纵然知道她居心不良,可林迪菲却对她恨不起来,甚至有些同情,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被情爱羁绊痴心错付的可怜人。 婵娟的尸体是凌兮埋的。本来林迪菲是想去帮忙的,可一看到婵娟发青的脸和割痕深深的手腕就忍不住捂嘴干呕,偏偏字儿又写得极破,于是从掩埋到写墓碑,都是凌兮一人包办。 走出那座山时,天已大亮,两人回了一趟客栈,梳洗收拾了一回便继续上路。 一路穿过热闹非凡的街市,林迪菲始终一言不发,低垂着头,走几步就用手抵在嘴前闻闻有没有血腥味,在客栈时,她已经疯狂漱口几十次。山林已成了林迪菲心中一块极的影,幸好接下来是坐船。 一只破旧的渔船。站在船尾划船的渔翁正值壮年,划起船来又快又稳。 不用走山路,并且已经很久没坐船了,林迪菲的心情稍稍好了些,静静坐在船头,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划动水波,看着远处连成一线的水天,唇边浮起浅浅的笑容。 凌兮抱剑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小时候想不到你竟会长得这般好看。”话一出口,林迪菲和他自己同时一愣。 “凌兮大侠,我……”林迪菲前所未有地想找人倾诉,可是又怕说出来会被凌兮看成失心疯。 “有话不妨直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是林非非,你信不信?” “这……” “这么说吧,我完全忘记以前的事,现在本不记得落崖是谁,他师父是谁,乾坤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他到底要我混进王府去杀什么人偷什么书,你信不信。” “我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中了毒,要继续听命与江家和落崖才可以活下去。” 林迪菲黯然地垂下头去,手掌拨起水花,心头一片凉浸浸。 “若真是如此的话,我会尽力帮你,你想知道什么,我若知晓,就说与你听。” 林迪菲真心实意地向凌兮道了声谢,暗暗大赞失忆果然是应付穿越的万能招数。忽然站起身来,对着江上的茫茫水气,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再深呼吸一下,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下船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坐了整整一天船,手脚都有些发软,本以为会在前面的码头停下,结果凌兮说车队可能就在那码头上,如果碰见就大大地不妙,便让渔夫在一个沙汀上停船。 前面又是林子了,林迪菲不禁打了个寒战,低头默念“佛祖菩萨上帝天主真神保佑”,跟在凌兮身后慢慢地沿小路向林子走去。 一路上问了许多关于乾坤门和落崖的事,不料凌兮在许多年前就离开师门,因而可提供的消息很有限,不过对于林迪菲而言,这些都是十分珍贵的情报。 综合一下凌兮的回答,林迪菲归纳出了三个重要信息: 第一,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林非非,与她同姓,但名却是“是是非非”的后两个字,不同于她的小名; 第二,那个冷血变态名叫落崖,是林非非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自小就残忍无情,于研制毒药; 第三,乾坤门是武林上最神秘也是最有名望的门派,收徒条件十分严苛,因而门人很少,但个个都是难得的武学人才。乾坤门人武功卓绝却从不在江湖上轻易露面,乾坤门也从不涉足武林的任何争端,但一旦其它门派相争过甚,便会出手阻止,因此武林中的大风波往往终结于乾坤门的干涉。而乾坤门有如此江湖地位的原因在于,门主手中有一本旷古绝今的奇书——《乾坤逆》。正如书名一样,相传谁若是得了这本奇书,便有翻转乾坤一统天下的力量。据说书上记载的不止有威力无穷的绝世武功,更有妙绝伦的权谋术数。前一任门主死前才会把它交给继承人,也就是说,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知道书的内容; 第四,乾坤门在十三年前有过一场浩劫,门主,也就是落崖的师父林非非的爹,葬身火海,据说那本旷世奇书也一并化为灰烬。 一路且问且走,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林迪菲觉得对未来又多了几分把握,心情兀地放松了许多,先前的恐惧感已散了七八成。 “停下!”凌兮低声喝道。 “怎么了?”恐惧感再度集结。 “前方有打斗声,你紧紧跟着我。” 林迪菲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一丝丝杂音,若非习武之人,必定很难察觉。 走过一段弯路,打斗声愈见明显,林迪菲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直叹自己命苦,但是看凌兮稳步前行,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紧紧跟着。再往前走一段路,凌兮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你就在此处等我。”凌兮低声说道。 “好,你快去快回。”林迪菲迅速钻进一处茂密的草丛,尽量将身子缩成一团。 林迪菲从草丛缝隙看到凌兮抱剑而去的矫健身影,之后便竖起耳朵听前方传来的声音。或许是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都死得差不多的缘故,打斗声似乎越来越小了,接着便传来一道极其刺耳的尖叫声,是女子的声音。一阵宝剑出鞘的龙吟声响起,之后便是一串刀剑相撞的声音,林迪菲听了心头一紧,瞬间回想起自己中剑时的情景。再然后便是一片寂静。 听到凌兮的召唤,林迪菲麻利地从草堆里钻出来,向前面的林子跑去。 本来已自以为经做好很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林子里的场景,林迪菲只觉得自己的准备远远不够充分。眼前的一幕仿佛是情景回放——遍地的尸体,受伤的马匹,东倒西歪的马车以及地上抱膝而坐的人。 凌兮正用随身携带的白绢细细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 “凌兮大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并不清楚,之所以出手,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弱女子被人杀死而已。” 林迪菲往地上一看,地上的人刚好抬起头来,面色煞白一脸惊恐,五官小巧致,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她和林迪菲一样,还是穿着男装。 “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会?” 那人并不理她,而是努力站起身,拍拍衣上尘土,走到凌兮面前,长揖到地。 “多谢大侠相救,在下不胜感激。”依旧是男子的腔调。 “不用。” 林迪菲见她无视自己的存在,便揶揄道:“你上次喊话说要我等着,嗯,原来是等着看凌兮大侠怎么救你呢。” “你!”那人转过头来,狠狠剜了林迪菲一眼。 凌兮淡淡说道:“我们走。”言罢即转身离开。林迪菲赶忙跟上。 “大侠留步!”那人着急喊一声,没有故意着嗓子说话,声音脆生生的。 “你想说什么?” “请问大侠要去何处?” “你想干嘛,以身相许吗,凌兮大侠已经有心上人了,比你漂亮多了。”说完才想起自己跟江晏如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话就很有自夸嫌疑了,看了凌兮一眼,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我是在跟这位大侠说话,你何必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如果那目光是刀剑,此时两人都已被成刺猬。 “齐安。”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人眼里骤然放出光彩,“不知大侠是否可以带我一同上路?” “凭什么?你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林迪菲觉得跟人斗嘴其实是件挺好玩的事。 “大侠,我要到齐安投靠亲戚,不料路遇歹徒,家仆被杀,孤身一人,还望大侠见怜。”说完紧紧咬住下唇,似乎说这番话已经是她求人的最大限度了。 “好。” 林迪菲惊愕地看向凌兮,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 第二十二章 初闻乾坤逆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初闻乾坤逆 肉文屋 / 第二十二章 初闻乾坤逆 第二十二章 初闻乾坤逆 第二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林迪菲惊愕地看向凌兮,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 林迪菲本想大说特说,提醒凌兮带上这人会有多么不方便,可眼睛瞟到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忽又生出许多不忍,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去。 那人见自己求救成功,又向凌兮道了几声谢,并告诉他自己名叫罗盈,是南阳郡人氏,去齐安是为了投奔亲戚。除此之外,她并没透露其他,凌兮也并不多问。 早在树林里拔剑救她的时候,凌兮就已经察觉,她绝对不是个寻常女子,因为那群黑衣人并不是山贼劫匪,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而保护她的人,也绝不是一般的护卫家丁。不过凌兮对她的真实身份并不感兴趣,带上她主要是怕她再遭危险,其次,他觉得林迪菲的确需要一个伙伴,如此,她便不会闲得无聊到处惹是生非。 从那个被劈得快散架的马车里钻出来时,罗盈换了一套质地极好的男装,依旧是青色的,头发也规整许多,乌黑的长发利落地用一镶碧玉的发带绑着,肩上挂着个锦布包裹。死里逃生的经历似乎使她心情大好,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本来就生得玲珑秀气,这一笑更添了几分可爱的感觉,路过黑衣人的尸体狠狠踢了几脚,或许是觉得很解气,微笑的幅度又扩了一倍。 “磨蹭什么呀,还不快点!” 林迪菲这话当然又换回两记眼刀。 一行三人走在郊外。晨光熹微。时值初秋,郊原的景色有一种苍凉壮阔的美感,极平整的草地被涂抹上毫不均匀的淡黄色,一路延展到极远处的墨痕似的山下,一轮鲜亮的太阳正从墨痕处一点一点向上拔,发出柔和的光芒。 但是凌兮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甚至是连抬一抬头的兴趣都没有——他抱剑走在二人前面几步,一脸肃容,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是在尽力忍受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 事实证明——比带一个麻烦女人上路更麻烦的是,带两个麻烦女人上路,而比这还要麻烦的是,这两个麻烦女人还会一路斗嘴闹个不休。 “你刚才说那个什么‘半壁见海日,空中闻田**’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通。” “不是‘田**’,是‘天**’好不好,田**是青蛙,在海拔几千米的山上能听见青蛙叫才怪!” “你说什么,青蛙是何物,海拔又是何物?” “你,你们这儿不会连青蛙都没有吧,就是呱呱叫的,在田里吃虫子的,浑身绿皮的玩意儿。” “喔,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东西,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珍禽异兽,不过你说的青蛙,我倒是闻所未闻。” “都说你头发长见识短啦!” “哼!你的见识也不见得比我深多少,这些天你问的还不是些极浅显的问题,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东西还问得出口!真是笑死人!” “你!” “怎么样,想比剑吗,我随时奉陪!” “等我的伤彻底好了,一定像上次那样把你打个落花流水!” “你还敢提上次!” “怎么不提,丢脸的人又不是我,而且也怪你自己太心,呵呵呵,那才真是笑死人了。” “林——迪——菲!” …… 林迪菲觉得有人吵架拌嘴,无疑是旅途上的一桩乐事。如果说打不相识是一种交友原则的话,她无疑是这条原则的奉行者,以前结交的朋友大多都是吵架吵出来的,而跟罗盈的相识则更进一步,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虽然嘴上互相贬低,但心里早已把她当成不错的朋友。 接下来一个月的旅程与之前在车队里担惊受怕郁闷无助的日子,对林迪菲而言,差别不啻天壤。尽管知道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上,并且控制权还被分成两份,一旦自己完不成其中任何一个人下达的使命,小命就很难保住,尽管知道前途必定波折重重危机四伏,然而林迪菲一向是个缺乏远见的家伙,只要刀没架在脖子上,只要还没毒发得遍地打滚,这些都不会成为她郁闷担忧的原因。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吵吵闹闹平平安安一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已经快到京城了。 驿站内。 刚刚入夜,天空深蓝,群星流动,天心描着淡淡的月牙。 灯盏里的烛火微微晃动,窗纸上的影子有些摇曳。 江晏如坐在书案前,身子稍向前倾,手里捏着一支细细的长锋笔,手腕妙动,纸上现出一副人像,画中人风神俊朗英气十足,正是受她之托护送林迪菲上京的凌兮,她的凌兮。江晏如搁下笔,对着画像轻轻吹了一回气,唇角牵出一丝浅笑。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小姐,表少爷来了。”门外响起小蝶温柔而拘谨的声音。 江晏如迅速收敛笑意,把那画好好裹起来,放在手旁。 小蝶轻轻推开门,待姚君阳进门以后,便退出门外,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走到院子中去。 “表哥,你来了。”江晏如起身,走了几步,在姚君阳对面的雕花木椅上坐下。 “明日便可到齐安郊外了,你的安排是什么?” “齐安郊外有一处属于江家的别院,我会告诉秦云踪我要到那里去稍作歇息,而林迪菲在这之前便到了那里。”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不知道她能否赶上。”在之前的相处中姚君阳已深知林迪菲不是个靠谱的人。 “我信他。”这个他自然说的是凌兮。 “若是赶不到又该如何。” “不会,凌兮一定不会错过时机。”声音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便好。”姚君阳嘴角浮起暖如新阳的笑容。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她了,虽然几乎天天都能看见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感觉却完全不同。 “到时候别院会有一队江家护卫,表哥务必要帮我应付着。” “这个是自然。” 一阵沉默。 “那,逸王在路上设下这么多杀手,她嫁入王府后,会不会更危险?”姚君阳还是问出了一直犹豫要不要问的问题。 “表哥怎会突然关心起这个来?” “我只是好奇罢了。” “表哥无须为她担忧,齐安是天子脚下,并且林迪菲是住在江家大宅里,断然不会有危险。等她嫁入逸王府后,李贶翎便没有杀她的必要了,不止不会杀她,还会千方百计地保护她,尽力笼络她让她成为自己的棋子。不过……”江晏如故意停下。 “不过什么?”姚君阳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语气焦急得很明显。 江晏如柳眉轻挑,神情有些疑惑。 “不过林迪菲身中江家秘毒,半年之内必会拿到解药,但同时又必会服下另一道毒药,只要爹认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她的生死便由不得自己做主。” “姑父在信中说,让她服毒只是为了防她中途逃跑。” “他不这么说,你又怎会乖乖下毒呢。” “若大势需要逸王妃死呢?” “那她就绝对活不成。” 姚君阳的心陡然一紧,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不过,表哥若真想救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为爹办事,拿到解药。个中艰难表哥自然明白,这样做值不值得表哥还需多多思量。” “多谢宴如提醒。多留恐招人口舌,我先回房了。”说完便起身离开。 第二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肉文屋 / 第二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第二十三章 不打不相识 第二十四章 重当江晏如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四章 重当江晏如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四章 重当江晏如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四章 重当江晏如 离齐安最近的一个郡是安阳郡。时值正午,三人正坐在安阳郡一个茶坊内歇脚。 林迪菲和罗盈坐在一张方桌前。桌上摆了一个茶壶三个茶碗并四五碟样式不一的茶果。凌兮一动不动地抱剑站在栏杆前,俯视街上的景象。 林迪菲嘴里塞满了茶果,下巴好几处都沾着面屑,手上还捏着三四个,看起来像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你慢点吃行不行,又没人跟你抢。”罗盈的语气很不屑。说完却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林迪菲嘴边。 “喔哦我唔哦……”林迪菲喝了一口罗盈递过来的茶,终于成功咽下了嘴里的茶果,“我很饿嘛,而且这东西很好吃呢,比汉堡包、热香饼什么的好吃多了。” “这也算好吃,真是笑死人。” “是,我是没你那么财大气,所以啊,饿了吃顿茶果就满足了,可是我知道现在某些人,身上连喝碗茶的钱都没有了呢,那才真是笑死人了。”说完仰头又向嘴里塞了一颗。 “你……”罗盈被气得无语。当初她大手大脚花钱请客的时候,林迪菲参加得要多积极就有多积极。吃东西要到当地最贵最有名的酒楼吃,睡觉要去最大最豪奢的客栈去睡,过不多久,银子告罄,她反而要靠林迪菲接济,饮食住宿自然一切从简,还经常被林迪菲克扣生活。 “好了,不开玩笑了,说点正事。”林迪菲将茶果完全咽下,端起素瓷茶碗喝了几口茶。 “除了跟我斗嘴,你能有什么正事可做?” 林迪菲也不反讥,轻轻放下茶碗,从手边的包袱中取出一个华彩焕然锦囊,递了过去。开口道:“出了这茶馆,我们就要各走各的了,这些钱你拿着。” “你们不是要到齐安吗?”罗盈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布满了惊奇。 “是到齐安没错,不过又不是直接去那里,反正我们不能再同路了就是。” “好,不过以后到了京城一定要来找我才是。” “好哇。”林迪菲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心里却隐隐作痛。到了齐安,自己便要嫁入逸王府,生死尚且难料,又怎能奢望可以与她重逢。 “而且,你一定要去参加京城一年一度的咏诗会,若能有惊人之作,包你一日名动京师,三日天下皆知,说不定从此便与煜王齐名。”一路上林迪菲没少干剽窃古人诗作的勾当,并且背得相当流畅,有点张嘴喷珠咳玉的架势,惹得罗盈真以为她是天纵奇才。 说起煜王,林迪菲早在车队的马车上时,就从小蝶口中得知,民间津津乐道的天齐第一才子居然是一个亲王——明武帝的二子煜王李宸羽。据说这位王爷少有才名,过目成诵、出口成章,七岁时写出来的诗作就在咏诗会上拔得头筹,继而扬名天下,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才子,且在天齐的读书人中极有影响力。 “我生淡泊名利,又怎会去追名逐利呢。”反正不能去,此刻过过嘴瘾也好,不料罗盈听了,顿时脸色沉,向林迪菲甩来几记眼刀。 “这样说来煜王便是那追名逐利之徒了?” “这个,一时口误一时口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参加。”林迪菲心里暗叫不妙,没想到遇到煜王的铁杆粉丝。 之后两人又扯了几回。临别时林迪菲忽生出许多感慨,一想到自己与罗盈这一别说不定此生再难相见,心里就针扎似的疼,差点当场哭起来,不过好歹是忍住了,转身而去的时候依旧带着笑脸。 跟罗盈分路后,凌兮按照约定带林迪菲去江家别院。 此时,林迪菲正坐在一间黑漆漆的厢房内。门从外面上了锁,还遮着厚重的门帘,偏偏此处又背光,明明外面阳光灿烂,从窗纸透进来的光却昏蒙暗弱得可怜,明明是清晨,情景却堪比子夜。 林迪菲进屋后行动轻手轻脚,甚至连床都不敢靠近,她怕自己一见着柔软舒适的床铺就忍不住扑上去,要是再睡着了,误了大事,下场一定惨兮兮。着黑转了一圈,她便坐在一张紫檀梅花凳上,手托着脑袋发呆。 想了很多人很多事,想起小蝶、姚君阳、姚绣莹、江晏如、凌兮、落崖、婵娟、罗盈以及那个尚未谋面就印象极坏的逸王,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所见所闻、遭遇的几次刺杀、小蝶的教她的东西、中的两种毒、遇到的种种谜题以及目前最最亟待解开的谜题——落崖下毒威胁林非非,究竟是要她混进逸王府去杀什么人偷什么书。距离上次被灌了那碗血药汤,时间已过去了整整一个月,也就是说如果两个月之内她还不能杀掉那个人拿到那本书的话,就会毒发死亡一命呜呼。 林迪菲仔仔细细地考虑了许久,把储存在脑中的跟这件事有关的信息统统调出来,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那本书很可能就是凌兮所说的绝世奇书《乾坤逆》,至于那个人,应该就是拥有这本书的人,但究竟是谁,连凌兮都不知道。 不知坐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串嘈杂声,林迪菲反应灵敏地钻到装饰华美的架子床下,趴在地上不敢稍动。 一阵开锁声后,响起零碎的脚步声,大概是丫鬟们进屋打扫。林迪菲神经紧张地趴在地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等到厢房内毫无杂声的时候,林迪菲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再次响起嘈杂声,并且其中就有久违的小蝶的声音,林迪菲不由得心安起来,只要江晏如到了,便不会出什么差错。 再然后就是一阵掩门声。 “你在吗?出来吧。”是江晏如的声音。 林迪菲刚刚心惊胆战地趴了大半天,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从床底爬起来后表情痛苦地捶着后背,雪白的衣裳上染了一层灰尘。 “小姐,你真的在这里。”小蝶惊喜呼道,话说出口才想起在正牌小姐面前称呼这个冒牌货为小姐,是件不太好的事,于是立刻收起喜色,敛声屏气地站在江晏如身边。 “小蝶,好久不见呢,还有江小姐你。”林迪菲送去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蝶听到林迪菲先跟自己打招呼,不由得担心起来,赶紧向林迪菲努努嘴,示意她又失了礼数了。不过江晏如倒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阵寒暄后两人便互换了衣裳,穿戴整齐后一起坐到并排的椅子上。 林迪菲侧过头仔细打量江晏如,感觉真是如同照镜子一般,一样的绝美面容一样的莹彻肌肤。江晏如穿男装又是另一番感觉,明明跟林迪菲穿的是一套衣服,而且因为沾染了灰尘衣服还显得有些脏兮兮,但江晏如穿起来,散发出的气质就会让人无端想起寒山上的冰雪,圣洁而冰冷,叫人难以高攀。 “从今以后,你便是江晏如了。” “这个我知道。”都被下毒了,还能罢工吗? “你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江家秘毒了,是不是?” 林迪菲无奈地点点头。 “从今以后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你若有需要找人帮忙,可以向表哥求助,他一定会尽力帮你。” “好。”林迪菲会心一笑,“你跟凌兮大侠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真好,他这些日子以来为了照顾我们,特别是那个罗盈啦,费了不少力气,这下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罗盈是谁?” “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富家小姐,这个说来话长啊。” 江晏如并未再追问下去。 之后同小蝶话别后,江晏如便从窗口飞身出去,宛若惊鸿。 林迪菲有气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直叹好日子过到头了。 第二十四章 重当江晏如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重当江晏如 肉文屋 / 第二十四章 重当江晏如 第二十四章 重当江晏如 第二十五章 夜入齐安城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五章 夜入齐安城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五章 夜入齐安城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五章 夜入齐安城 车队行至齐安城的时候,已是入定时分。城门紧闭,三五个身披银色铠甲的守城兵手握长矛,笔直地立在城门楼上。行在车队前头的秦云踪策马到城门下交涉。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林迪菲撩开翠幄,瞧见明月当空,星辰暗淡,再稍微探出头去,便看见刻在城门楼正中的三个大字——“齐安城”。光滑的石壁覆着白泠泠的月光,鲜红的大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庄严沉肃。 林迪菲定定地望着那三个大字,心里兀然腾升起一种前途未卜生死难料的凄凉之感。 不过一会儿,城门大开。 一队士兵从城楼上跑下,分成两行,相对跪列在两道城门之间的路上。 马车进了城门后便又慢慢停下。 一群人环绕着两顶青绸小轿在路边站着,见到车队通过城门,便急急忙忙地抬着其中一顶轿子来到林迪菲所乘的马车前。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到马车下,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小姐一路劳累了,请下车登轿。” 秦云踪向林迪菲抱拳说道:“属下已将王妃娘娘送至齐安,本来应当将娘娘送至丞相府才是,不过今夜时候已晚,车队若是行到黼黻城必定会惊扰各位大人,所以请娘娘坐上轿子随府上的人回去,属下便回去向王爷复命了。” 林迪菲应喏一声,便在小蝶的搀扶下姿态优雅地步下马车,再地坐进青绸小轿,心里忽然七上八下的,继而感觉轿子被人抬起,微微摇晃着前行。 随后秦云踪又到姚绣莹的马车前说了这番话。 姚绣莹款款地从马车上下来,脸带笑意,柔声说道:“秦大人一路护送表姐和我,甚是辛苦,来日绣莹必会在王爷面前提起的。” 秦云踪脸色微变,淡淡说道:“这本是属下分类之事,无甚功劳可言。” 姚绣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坐上轿子。轿子跟在林迪菲的轿子之后向丞相府行去。 坐了许久,软和的锦罽、极有频率的摇晃,外加赶路导致的睡眠不足,林迪菲掐腿拧腰,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硬撑着没有倒头大睡。 轿子终于停了,林迪菲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地方补觉,迷迷糊糊中一掀帘子自己跳了出来,发现已置身于一处庭院中,不过到处黑漆漆,唯一的光源便只有随行之人手里提着的印有“江”字的灯笼,只见得远远近近起伏不定的影,大抵是庭中的茂木浓荫。不过却不见姚绣莹坐得另一顶轿子。 小蝶匆匆跑过来,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林迪菲便又嘟着嘴,悻悻地钻回轿中。 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低沉的女声在帘外响起:“请小姐下轿,随我去书房见老爷。” 林迪菲心里一惊:怎么,才刚刚到就要开始谈判,会不会太着急了点,就不能等到明天么,还是他们想来疲劳战术? 不过她还是乖乖下了轿,小蝶赶紧跟上,那人说了句“小姐一人来就好”,于是林迪菲只得只身尾随她而去。 本以为既然轿子停在那里,书房就应当在附近,没想到绕来绕去,穿过几个回廊几道垂花门,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书房。 一路上林迪菲想得最多的倒不是待会儿那江老爷究竟会跟自己说点什么,而是前面这个带路人的身份。那人虽然穿着深蓝色的男装,声音也很低沉,动作利落洒脱,不带一丝女子的妩媚娇柔,不过从她娇小的身形和白皙秀气的脸庞,还是可以判断出她是个女子,并且绝不是一般的侍女丫鬟。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 那人在门上轻叩了两下,门内传来几声咳嗽声。 “进来罢。” “是。”那人轻轻推开门。 林迪菲跟着进到屋内,一进去就被充盈满屋的旧书卷的特殊气息包围,仔细分辨,那气味中还裹挟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中药味,不闻上去令人不由得感到安宁。 那人邀林迪菲在条案左侧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走过去立在江居远身边。 林迪菲向灯光处望去,只见一个清癯消瘦的老人端坐在一张垒满书卷的条案后,目光锐利,发鬓染霜,背挺得笔直,身上披着件大氅,手边是一个古朴的瓷碗。他便是天齐朝文武百官之首,丞相江居远。 “姑娘辛苦了,路上可见到小女宴如了?” 林迪菲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照实说直到车队到江家别院,江晏如才抽身离开,跟凌兮远走高飞夫妻双双把家还,不知他会不会气得当场摔碗捶顿足,毕竟江晏如逃婚的行为实在非常地不计后果。 “老夫虽说长年在齐安为官,小女一直由她母亲教养,不过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子,老夫又怎会不知。”一阵咳嗽后,接着徐徐说道,“她天不受拘束,若是进了逸王府,恐怕会含怨终身,偏偏又自幼习武,会些拳脚功夫,所以能做出这等胆大妄为之事来,也在情理之中。” 林迪菲怯怯地问了一句:“那你怎么知道她会来见我?” “她心有愧疚,必定会暗中护送你上京。可惜,此后她漂泊江湖倚剑天涯,父女相见,遥遥无期矣。”言罢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又咳嗽起来。 林迪菲瞧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暗暗叹道:知子莫若父,这江丞相还是很理解他女儿的嘛。可是江晏如这么忤逆她老爹,一个丞相千金居然说逃婚就逃婚,若不是有这个跟她长相雷同的林非非顶上,大婚之时江家交不出王妃,可就要满门抄斩全家死光光了,看那江晏如挺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种把家里人往火坑里推的事呢,果真是爱情至上主义者。 满门抄斩之说其实是姚君阳为了把林迪菲哄上贼船而故意夸张事实的说辞,其实稍微动动脑筋便能轻而易举地识破这个谎言——江家自会千方百计掩盖江晏如逃婚的真相,可以上奏说她身染疾病不幸暴毙,试问有哪个皇帝会因为一个准王妃的意外死亡就痛下杀手,将一国丞相满门抄斩呢。可惜林迪菲的脑筋早就被一连串的刺杀和接踵而至的谜团搅得一团糟,哪会腾出空来想这些。 “本月初六便是你嫁入逸王府的日子。” “初六……也就是两天后?!”林迪菲脑子有些发蒙,两天,短短两天之后她便要嫁做人妇,夫君还是那个未曾谋面且被她咒骂了几百次的逸王。 “是,你回去好好准备。而且,此事万不可对外人道,姑娘可知?”神容严厉沉肃,锐利目光如箭般向林迪菲。 “知道知道,我绝对不说,可是,关于那个解药的事,我们现在就该说清楚吧。” 江居远沉吟一声,徐徐说道:“向姑娘下毒实在是权宜之计,实非老夫所愿,只要姑娘嫁入逸王府,解药即刻奉上。” “那便好。”不领工钱白干活就算了,至少得保住我这条小命啊。 “夜已深,姑娘一路舟车劳顿,该回去歇息了。”微微转头对立在旁边的人说,“了了,你相送一二。” 刚走出书房所在的院子,便有几个靓妆丽服的侍女迎上来簇拥着林迪菲向后院走去。林迪菲还没来得及说再见,那人便倏然转身向院内走去。 书房里的灯火依旧亮着,一声细微的掩门声后,一个深蓝色的影子闪入书房。 “老爷,你为何不向她说明一切?” “御人之术讲究因人而异。见她之前老夫还顾虑重重,以为她是有所图谋,若真是那样,老夫自会以解药要挟她,直接向她道明一切,不过见到之后,这样做便不是上佳的办法。” “老爷会不会被她蒙骗了,也许她心机颇深,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好让我们放松警惕,骗得解药?” “老夫宦海浮沉多年,深谙识人之术,她纵是再会伪装,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况且,就算是她有所图谋,解药在老夫手中,她必然不敢胡来。” “老爷是说就算她嫁过去也不会给她解药。” “正是如此。”一阵咳嗽,“皇上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天齐政事云波诡谲,皇位之争一触即发,不过多久,这齐安城必会有一场波及苍生的大变故发生。了了,老夫想听听你的见解。” 了了凝眉思索了一回,沉声道:“太子高傲自负才智平平,又无能人智士为他筹谋,虽说身为皇储,想要顺利登基,实属难事。煜王才倾天下,在士人中有极高的威望,又幸得老爷辅佐,登基为帝实为众望所归。而逸王看似放浪形骸,实则城府颇深,且背后还有高人指点,所以不容小觑,而老爷你兵行险招,把小姐嫁过去,就是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避免煜王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小姐可以跟我们里应外合,行事自然方便许多。如今这人顶替小姐,所以必须以命相威胁才会让她乖乖听命于老爷,而老爷看出她是个毫无心机的人,就打算一步一步教她,以解药为饵,让她心甘情愿为江家卖命。” “说得不错,有点你爹当年的气韵。” “那也是老爷调教得好,而且,当年,若不是老爷念及与爹八拜之交的情分,将了了从狱中救出,了了早就同家人一起死在断头台上,又怎会安然无恙地活至今日。” “老夫早把你视若亲生女儿,这些事你有何必记在心上。” 明月被团团乌云遮住,星辰暗淡,灯笼的光又很是微弱,且那园林小径又是七拐八拐崎岖多折的,林迪菲一路踉跄走来,摔了五六次,每次都把身边的一群侍婢吓得齐声惊呼,几乎把沿途房舍已经安眠的人统统吵醒。 林迪菲疲力竭地来到绣房内,又跟小蝶说了一会儿话,洗漱完毕后便迫不及待地爬上床,脑袋一沾枕头便沉睡过去。 第二十五章 夜入齐安城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夜入齐安城 肉文屋 / 第二十五章 夜入齐安城 第二十五章 夜入齐安城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上) 林迪菲这一觉直睡到黄昏时分才醒。她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继续缩在软暖的锦被里,白皙纤细的手指缠起一圈青丝,慢慢递到嘴边,然后轻启红唇,一下一下地啮咬着。 此刻林迪菲脑袋里塞满了问题,林非非的使命、逸王的真面目、落崖的血魂毒……,林林总总的问题搅成一团,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杀死相当数目的脑细胞,搅成一团,更是无从思考。 换了几绺头发,脑子仍处于混乱状态,林迪菲翻了个身,决定按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高效做事黄金原则,即先在心里按事情的轻重缓急列个排名榜,再逐个击破一一搞定,思来想去,目前最最棘手的问题便是,明天的明天,自己就要嫁到逸王府去。 结婚,本就是件容易引起紧张的事,结婚对象是个未曾谋面的人,紧张感自然就会大幅度上升,若是事先知道这个陌生人还打算干掉自己,婚前紧张感便可直接上升为命之忧。 林迪菲越想越焦虑,心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压着,不得喘息。 思索良久,林迪菲无奈地叹息一句,甩开被含得湿漉漉的头发,吃力地从床上扯起身子,缓缓来到绮窗前。 窗外黄昏正浓、景色昏蒙。庭中偏偏立着棵落叶的梧桐,一阵风来,黄透了的叶子刷刷地往下掉,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几行衰柳,乱发似的垂挂着,枝条伶仃,在冷风里摇荡,一副抱病之态,更添几分凄凉。 林迪菲定定地望着这样的景致,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只觉得心里有些凉浸浸的。她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伤春悲秋更加无从说起,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却真的让她对很多东西都有了新的看法。每个人从稚嫩走向成熟都会经历一些波折,这些波折往往来者不善,轻则伤心难过,重则伤筋动骨,而老天给林迪菲安排的波折,却实在是古怪离奇得让她欲哭无泪。 小蝶托着一个食盒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本以为林迪菲还在睡觉,进得屋内,却看见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袍,静静地坐在窗前。一想到她身中江家秘毒不说,还要嫁给一个一心想除掉她的人做妃子,心里顿生怜惜之情。 “小姐,你醒了,吃点东西罢。”小蝶快步走到林迪菲身边,打开食盒。 “好。”林迪菲一见到那些玲珑致色泽诱人的糕点,便食指大动,顿时把方才浅浅的忧伤感抛到九霄云外。 “小姐也不必烦心,反正小蝶是要跟小姐一同去王府的,我虽然不聪明,但自幼就服侍从前的小姐,她的能干倒是偷偷学到了几分,若是小姐肯多多听小蝶说的的话,便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对了,小蝶还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不知道该不该说给小姐听。” “关于逸王的?” 小蝶点头应喏,凑到林迪菲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真的吗?那再好不过了!”林迪菲满脸喜色。 “这却也值得欢喜?”小蝶满腹疑惑。 “值得值得太值得了!他喜欢男人,呵呵呵呵,我就安全了。可惜这样子,绣莹跟着他不是要守活寡吗,她那么一个美人,啧啧,简直是大大地浪费资源。” 见她一会儿眉飞色舞一会儿抚额叹息,小蝶不由得捂着嘴笑出声来。忽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喜娘怕是要来了,后日便是出阁的日子,小姐要赶紧学会大婚的各项规矩才是。” “我知道了。”林迪菲面色一沉,往嘴里塞了个大大的豆沙包,鼓着腮泄愤似地一通大嚼。 第二天一整天,林迪菲都在绣房中进行婚礼彩排,不断地跪下作揖叩拜,每个姿势都务必要尽善尽美,甚至是步长都符合既定尺度。 七月初六这一天,侵晓时分,林迪菲便被小蝶从香甜无比的睡梦中摇醒。睁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半个屋子都是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敛声屏气、垂手而立,见林迪菲下了床,便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齐声道:“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 第一次听到这么多人齐声向自己问安,林迪菲心内一阵激荡,稳住声音慢慢吐了两个字:“平身。” 众人便迅速起身,一阵杂乱的衣服摩挲之声。 林迪菲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两个字。其实从她的灵魂穿越到此处时,很多的“从未想过”便不知不觉变成了“正在上演”以及“即将发生”。 小蝶也垂着头,分外恭敬地低声说道:“小姐,这些是逸王府的侍女,过来伺候小姐装饰的,待会儿还有一些江府的侍婢会来。” “什么?”林迪菲降低了一个声调,惊愕地看向那群侍婢,“还有人,不就是换个衣服画个妆吗,有必要要这么多人吗?” 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女从人堆里站出来,低头说道:“回娘娘的话,俗话说男儿重官袍女儿重嫁衣,娘娘是王妃,身份尊贵,自然又要格外慎重,妆容、喜服、发髻、发钗、配饰、丝履等等,每样都至少要由一个人专门负责,半点都马虎不得。” 还没等她说完,林迪菲就已经头如斗大,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只得乖乖在梳妆台前坐下,任她们摆弄。 林迪菲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有耐心,但是两三个时辰,端坐在一个地方不能稍动,稍微动一下便会引起满室惊呼,再有耐心的人都会觉得烦闷,更何况是林迪菲。 “哎呀,那枝金丝八宝攒珠钗在哪里,赶紧取出来让娘娘戴上!” “这翡翠镶银耳环怎么少了颗珠子,快点找找!” “那对鸳鸯戏水的丝履上只有八颗珍珠,少了一颗,怎么办?” “老天爷,娘娘的纯金刻如意纹的手镯怎么只有一只了!” …… 林迪菲被诸如此类的对白淹没,频繁地地深呼吸,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而当林迪菲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时候,与之相隔一个院子的,姚绣莹的住处则显得极为冷清——通共只有三个丫鬟在为她张罗打扮,并且都还是江家的丫鬟,逸王府派来的几十个,全都挤在林迪菲的绣房里忙和。 喜服、首饰等倒也是上等的,只不过喜服并不是鲜艳喜庆的大红,而是象征侧室的桃红色,头饰只三样,妆容画得也比较浅淡。 其实这在侧室的妆仪中算是很隆重的了,也只有皇家会如此。在天齐,侧室的地位较之正妻,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因此有许多殷实人家的女儿,宁愿下嫁给一穷二白的田舍郎为妻,也不愿去富贵人家做妾。 姚绣莹装饰停当后静静地地坐在窗前,面色沉、眼神冰冷,听着前面院子传来的鼎沸人声,狠狠揉着手中的绣帕。 过了许久,屋内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走过来,向她福了一福,怯生生地说道:“表小姐,小姐已经装饰完毕,马上就要去向老爷辞行了,你也要一同去的。” 姚绣莹迅速收起不悦之色,浅笑着应喏一声,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终于捱过了整整一上午的煎熬,林迪菲起身时头有些发晕,身体微微晃了两下,旁边的一堆人就惊叫着靠过来搀扶,更夸张的是,立刻就有人嚷着要去请大夫。 林迪菲临走时眼睛往铜镜中一扫,顿时被自己彻底惊艳到——镜中人肤如凝脂,腮晕朝霞,云髻峨峨,满头珠翠,珠光宝气之极,端丽冠绝无匹。林迪菲搜遍肚中词句,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大略可以形容这番美貌的词——人间绝色。 林迪菲以前的长相只能说比较秀气,实在算不上是美女,如今得到这么一副长相,好比是无痛整容了一回,并且效果还好得不得了,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只一眼,林迪菲便觉得一上午的忍耐其实是很值得的。 接着便去了正堂向江居远拜别。又是一番繁琐的礼节。 林迪菲跪在地下叩拜了几下,端起小蝶递过来的茶,举在额头向江居远敬去。 “你今日嫁到逸王府,乃是上赐天恩、下昭祖德,侍奉逸王殿下,务必要业业兢兢、谨慎肃恭,知否?”言罢揭开杯盖,浅浅喝了一口。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必定尽心尽力侍奉王爷。”这都是喜娘教的话。 林迪菲被小蝶搀起来,正要退下换姚绣莹上前敬茶时,江居远忽然沉声道:“慢着,你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侍婢,为父不放心,如今再送你一个伶俐的丫鬟。” 站在他身边的蓝衣女子向林迪菲行了一礼,说道:“奴婢了了,向小姐请安。” 林迪菲立刻认出她便是那晚穿男装领自己去书房的女子。今日她穿着女装,皮肤白皙长相清雅,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 林迪菲暗道:这个人绝不是一般的侍女,江丞相要她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不会是想监视我吧。 林迪菲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了了便移步过去,与小蝶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 姚绣莹恭敬地敬过茶后,两人便在几十个侍婢的簇拥下出门登轿,到了一处,林迪菲换坐上鲜红透亮的喜轿,姚绣莹坐上一顶粉绸小轿,被抬着向逸王府行去。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上)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上) 肉文屋 /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上)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上) 第二十七章洞房花烛夜(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七章洞房花烛夜(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七章洞房花烛夜(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七章洞房花烛夜(下) 丞相府在黼黻城中,此处聚集着天齐三品以上官员及亲王侯爷等的宅邸,这些轩峻富丽的宅子连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皇毫无罅隙地围起来。天齐的历代皇帝安排朝廷重臣住在此处,共有两重考虑,名义上是体恤臣子,实际上是便于监视掌控。 将这个国家手握重权的臣子放在眼皮子底下,再以赏赐奴仆为由,将众多细作与耳目安进其萧墙内院,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莫说谋朝篡位密谋叛变,便就是互相来往交游肆应,高坐在龙椅上那个人,也会看得一清二楚。历朝历代能在黼黻城中住得长久的人,实在寥寥,倒不是因为这群吃皇粮的达官贵人多数有不臣之心,而是,政治斗争云波诡谲,权力交锋尔虞我诈,明升暗降明降暗升,其中的门道又岂容人看得清楚。 十年前那个震惊天下株连甚广的“丞相勾结藩王,意图谋逆叛变”的大案,就让黼黻城一夜之间空出了近一半的宅宇,也让公堂的铡刀和刽子手手中的砍刀,喝足了鲜血。不过自那以后,黼黻城似乎从此安定下来,晋升调迁的一批官员,在此处已安然居住了十年,极少再有调动。 而逸王是在两年前才被明武帝从越阳郡召入京城,彼时黼黻城中宅邸尽满,实在腾不出地方修筑王府,加之他那令所有人放心的,沉迷享乐,对政事毫不关心的表现,逸王府便奉旨建在了别处,并不在黼黻城中。 迎亲队伍在黼黻城外候了多时,见一群人拥着两顶喜轿出来,便忙不迭地迎上去。 秦云踪滚鞍下马,大步走到红色喜轿前,双手抱拳,高声说道:“属下恭迎王妃娘娘。” “启程。”林迪菲在轿中回道。这也是规矩的一部分。 整个队伍,极为壮丽,林迪菲坐的的八人抬的喜轿行在最前面,之后是几十个手持如意、走得整整齐齐的侍女,再然后是仪仗队,几十个穿戴整齐的男子高举着红绸华盖,亭亭如伞,跟着迤逦前行,再后面,是乐队,一路吹吹打打。那后面,便是一顶伶仃的粉绸小轿,只有十几个身着青衣的婢女环绕着。秦云踪缀在队伍末尾,策马而行。 一路上百姓夹道围观,群声沸沸,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吵得林迪菲心里发痒,直想撩开帘子看一看外面到底壮观成什么样子,不过照上午的经验来看,自己若是伸了头出去,肯定立刻就有一大群侍女扑上来,围着轿子惊叫,于是迎亲队伍多半会陷入混乱,于是这场华丽的婚礼就会被自己亲手搞砸。林迪菲只得咬牙忍住,头紧紧贴在在壁上,认真收听。 此时在一条静默的巷子里,两个着黑衣佩长剑的人在低声说话。 “你亲眼看到她出嫁了,便可以放心了。” “嗯。”江晏如收回凝视的目光,轻轻侧过头,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了了也跟她去了王府,如此看来,爹是打算一步一步训练林迪菲,把她变成一颗真正有用的棋子。” “了了是谁?” “她是我爹故人的女儿,家里遭了变故,从小在江家长大,爹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有她在,林迪菲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你说过不再管这些的。” 江晏如启唇一笑,拉过凌兮茧印重重的手,柔声说道:“怎会忘记。以后,我便随你浪迹天涯。” 凌兮温和一笑,伸出另一只手,用最轻柔的力道,抚了抚心上人的鬓发。 这句话,他已等了三年。记得三年前,在笙歌处处袖裙飘拂的柳阳郡邂逅时,她还是一个少女,穿着墨色男装,背着一柄龙泉宝剑,清丽明艳的脸上带着抗拒一切的冰冷神色,好似覆雪的寒梅,幽独冷艳到极致。他在人群中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将她的眉眼她的神情深深烙在心底,从此,再也无法忘怀。为了搏她一笑,就算是大闹行云坊,得罪权贵,遭人报复又何妨,为了让她安心,就算是放弃追逐近在咫尺的,天下第一剑客的头衔,又有何难。她到哪里,他便跟去哪里,她许给他一个伴君走天涯的诺言,他便温和一笑执着等候。 三年的痴心守候,终换得与你携手同行,何其幸哉。 两人消失在空空的巷子中,遗留下身后满街的繁华。 到了逸王府后,又是一番繁琐的礼节,纵然是排练过十几次,真正演出时难免出岔子,幸亏有喜娘和小蝶等人从旁提点,才不至于出什么大差错。 在一片忙乱中,好不容易拜完堂,林迪菲被喜娘搀入装饰华美的新房中。 林迪菲战战兢兢地坐在床沿上,额头和手心不断冒冷汗,各种情绪在心里激烈碰撞,紧张、恐惧,以及,占据上风的期待。害怕愤恨之余,林迪菲又实在想看看,那个被说得帅得不得了的逸王,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的二手电脑里存了几千张帅哥图片,实拍的手绘的阳光的冷酷的清纯的沧桑的中国的外国的,张张惊艳极品多多,以前一有空就抱着电脑欣赏,久而久之,已对帅哥产生了较强的免疫力,所以心里并不指望会被他惊艳到,只希望他的长相能充分接近传言,不很离谱就好。 “奴婢参见王爷。” 门口传来一阵齐齐的问安声。 林迪菲顿时心如擂鼓,紧张之时又下意识地找头发往嘴里塞,哆哆嗦嗦地了一回,才发现所有的头发都被梳成髻,用金钗盘在头顶,情急之下只好抓紧了裙摆。 一阵开门声。 “都退下。”房中响起一把华丽的男声。 端着各样饰物和吉利物件的婢女应了一声,匆匆鱼贯而出,一时间,偌大而华美的新房里只剩两人,静得落针可闻。 林迪菲深呼吸了几口,慢慢松开裙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听到逼近的脚步声又猛地抓紧。 这个小动作被李贶翎尽收眼底,他踱步到床边,凝视了一回,伸手一把扯下了盖头,漆黑深邃的眸子正对上林迪菲如受惊小鹿般的目光。 李贶翎勾唇一笑,俯下身子,在林迪菲耳畔低声说道:“果然是个美人。” 林迪菲在心里道了一句“彼此彼此”,暗暗赞叹眼前这人长得实在是无可挑剔,只是眼神有些骇人。 “不但是好看,听说王妃的才学和武功也是极好的。”李贶翎转身坐下,凑在林迪菲耳边说道,嘴唇还有意无意地碰触她粉嫩的耳垂。 耳畔的热气蹿到颈项,林迪菲白嫩脖子迅速红了一大片,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怎样回答。 “难道不是吗,否则,又如何能让本王的绝命士在你剑下授首。”言罢轻轻含住她的耳垂,身子靠了过去,双臂环住她细软的腰肢,一点一点收紧。 林迪菲被惊得大脑嗡嗡叫,真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摊牌了,然后呢,他到底要干嘛? “慢着!”林迪菲喘息着叫出声来,脸上已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终于肯开口了,要说什么?”环在腰上的手越缠越紧。 “你,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 而且,干掉什么绝命士的,也不是我啊! 李贶翎听完剑眉一挑,嘴边浮起一丝魅惑的浅笑,却松开了缠在她腰上的手臂。 林迪菲快速移身到床柱边,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可是……” 李贶翎忽然抓起林迪菲雪白的手腕,一把将她扯了过来,猛地往床上一推,身子压了上去。 “可是,本王并没有说过不喜欢女人,尤其,是你这样的绝色。” 下一刻,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在林迪菲红润丰盈的唇上辗转。 林迪菲瞪大了双眼,手脚在空中拼命划动,不料力气不济,无论怎么推搡都是徒然。 一个长长的极具侵略的吻结束后,林迪菲觉得浑身发软,已经没了反抗的心,只紧紧地闭上双眼,眉头深深拧着,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李贶翎此时却停了下来,一只手撑起半边身子,一只手在林迪菲白皙滑嫩脖颈上轻轻摩挲,手掌突然收紧,指甲没入她柔嫩的肌肤里。 林迪菲惊恐无比地瞪大眼睛,全身战栗。 不过只瞬间,他便松开了手,继续刚才的动作。 “你放心,你既然嫁进了逸王府,本王便没有必要置你于死地,可是,你若是以后在这里待不下去,主动逃走,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李贶翎勾唇一笑,从床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 林迪菲感觉身上的沉重倏然抽离,顿觉轻松,这才睁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不料刚一睁眼,一具健硕的身子又压了上来,眼前骤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另外,今天本王累了,圆房的事以后再说。你可要认真准备一下,好好跟府里的侍妾学学该如何迎合本王,至少,”向她耳里吹进一股温热的气体,“不要让本王觉得你还不如一个男人来得有趣。”言罢邪魅一笑。 望着窗纸上掠过的修长的影子,林迪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手背脸颊,烫得吓人。她“嗖”地从床上弹起,一把抓过桌上的顶部尖锐的烛台,紧紧护在怀中,胆战心惊地坐了半天,终于撑不住,扯过被子缩成一团睡了过去,梦里也是刚才的惊险画面。 第二十七章洞房花烛夜(下)在线阅读 第二十七章洞房花烛夜(下) 肉文屋 / 第二十七章洞房花烛夜(下) 第二十七章洞房花烛夜(下) 第二十八章 歪脖子王妃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八章 歪脖子王妃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八章 歪脖子王妃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八章 歪脖子王妃 林迪菲在一种极端不舒服的状态下醒来,腰酸背痛头晕耳鸣。扭扭脖子,一阵钗环碰撞的清越声响钻入耳中,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顶着满脑袋的金钗珠翠睡了一晚,难怪会睡得不舒服,不过这也仅能算原因之一。 下一刻,林迪菲瞪大了有些浮肿的双眼,满脸紧张地,微微转了一下侧在左肩的头,顿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传说中的落枕。 见外面天刚微亮,且小蝶还没进屋来逮自己起床,林迪菲决定再躺会儿,而且照这个疼痛程度来看,自己说不定一整天都得歪在床上。 无比吃力地把衬里沾满胭脂唇红的锦被拢成一个团,再万分艰难地倚上去,中途稍稍扭转了一下要命的脖子,登时痛得脸部痉挛。 于是,林迪菲就保持这个斜倚在锦被上,用玉手轻轻扶着颈项的动作,闭着眼睛尽力入睡,却大有特意摆出一个撩人姿势的嫌疑。 昨晚的情景又无可遏制地在脑中反复回放,特别是被李贶翎压在身下的那段,想一想都觉得脸颊发烫。 低头看见满身的透亮红绸,林迪菲忽的想起了婵娟,那个爱他爱得快要发疯的女人。 如果当时不是落崖及时出现,她的漂亮脸蛋恐怕就会被划得比棋盘还要纵横交错,下场绝对惨兮兮。可是,林迪菲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样任何东西会比一条人命来得更珍贵,所以每每想起那个美艳毒辣却为情而死的女人,感觉最多的,却是惋惜与同情。此时此刻想到她,心里又生出一些新的感想,比如理解。 门忽然开了,林迪菲脖子僵着看不到门那边,只当是小蝶拖她起床来了,于是娇嗔无比地说了一句:“我的脖子僵住了,快来帮我揉揉。” 李贶翎闻声一顿,向华美的床上看去,眼中划过一道惊诧之色,一丝浅笑瞬间浮上唇角。 “王妃是要本王揉脖子吗?”声音充满了魅惑。 林迪菲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可惜又实在挪不动身子,只得心如擂鼓地任他靠近,明显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在渐渐逼近。 “那本王就帮你揉揉。”李贶翎宽大的手掌覆上了林迪菲白嫩的脖颈,轻轻摩挲着。 “你,别乱来啊!”这句话的完全是为了那要命的脖子而喊,话一出口才发现有歧义。还好手掌只是在脖上来回滑动而已。 “乱来?”故意拖长了声音,语调很是暧昧。 李贶翎嘴角挂着轻浮的笑意,目光却是一如既往地冷冽深邃,定定地看着扭过头去的林迪菲,仿佛是在用目光将她的每一骨头每一分都细细拆开,认真找寻些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要动我……”话一出口,林迪菲发现自己又很神奇地说了句带歧义的句子。 林迪菲顿时急得额上冒汗,偏偏语言功能又出障碍似的,句句话都表意不明。她生怕身边这个极具压迫的人会手腕一转,把自己的脸拧过去,若真是如此,这好看的脖子就算是废了,自己也就彻底悲催了。 李贶翎俯身到林迪菲耳边道:“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吗?” “小姐,该起床了。”小蝶如往常一般轻轻推门而入,见着床上的暧昧十足的画面,不禁红了脸,迅速跪下向李贶翎行了一礼。 李贶翎站直身,目光朝跪在地下的小蝶冷冷一扫,旋即移向别处,沉声道:“她辰时要随本王入奉茶,你好好伺候她装饰一番。” “可是,我脖子僵住了,会不会不方便?” “王妃若想存心坏了天齐皇族的规矩,便可以不去,不过,后果你是知道的。” 林迪菲一头雾水,什么规矩?什么后果? 小蝶却急忙怯怯地说道:”王爷请放心,小姐定会装饰妥当同王爷进的。” “那便好。”言罢回头向一直侧着脖子的林迪菲看了一眼,提步出门而去。 小蝶在地上跪了半晌,直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的时候才慢慢站起来。 “小蝶,是你吗,哎哟哟,你快来帮我看看。” 小蝶仔细检查了林迪菲的脖子,突然噗嗤一笑。 “我都成这样子了,你还笑!” “小蝶不敢,只是刚刚看到小姐的姿势,还以为小姐你是故意摆成那个样子的呢。” 林迪菲翻了翻白眼。 “对了,他刚刚说的我若不同他进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小姐怎么连这条婚俗规矩都不懂,在天齐,媳妇进门后第二日一定要去向公婆奉茶的,否则便是对公婆的大不敬,轻则贬为侧室,重则被夫君休掉。这还是民间的规矩,要是在皇族……” 在民间尚如此严苛,要是在皇族,并且被藐视的公公还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林迪菲有胆子不去的话,除非真是不打算要这颗人见人爱的美人头了。 “看到小姐没事就好,小蝶昨晚担心得觉都睡不着。小姐你不知道,你离开车队以后,车队又出了好多次状况,而且……”小蝶向四面望了一望,压低了声音,“从前的小姐总是被刺客盯上,光小蝶见过的黑衣人的尸体就有两三具。小姐你人又不机灵武功又不好,幸好那时没跟着车队上路,不然的话……” 林迪菲又翻了一个白眼:“你就损我吧!” 不过仔细想想,这话确是很公道的,自己跟江晏如比起来,除了外貌还在一个层次,其它的,几乎没有比较的必要,不是自己太弱,而是对方太强。 “那昨晚王爷没对小姐怎样吧。” “才没有呢,你也说过,他是喜欢男人的嘛。”林迪菲脸上一阵发烫。 “小蝶是问王爷有没有加害于你。”言罢狡黠一笑。 林迪菲再度翻了一个白眼。 接着就有一堆侍婢进屋伺候林迪菲起床,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林迪菲总算装饰停当。 身着了一袭妃色装,同色流苏披肩,青丝挽起飞云髻,致大方的翠步摇于发间,一派高贵典雅。 唯一的,也是致命的败笔在于,纱巾遮掩下的白嫩纤细的脖子,是歪的。 林迪菲在小蝶的搀扶下万分困难地上了马车,美而厚重的车帘拉下后,马车里便只剩下她和李贶翎两人,最要命的是,林迪菲坐在他的右边,头扭过去正好触到那人宽厚的肩膀。马车颠簸,时不时地就要碰上去。 这样的小尴尬在糗事经历一箩筐的林迪菲眼中,本来算不上有多难为情动的,可是不知怎的,一碰见他,林迪菲从语言系统到皮肤系统以及神经系统便统统会出问题,就比如现在,明明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并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林迪菲的脸仍旧是绯红一片。 马车到了黼黻城并未停下,而是一路向皇驶去。天下间能驾着马车出入黼黻城的,也只有站在权利顶峰那几个人而已。 马车在庄严沉肃的祁红色门前停下。 林迪菲又千难万难地挪下马车,侧着脑袋放眼一望,倾斜45°的视野里,一条白玉铺就的大道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远处那座轩峻壮丽的红色殿。 殿很大,几乎遮住了身后其它的殿宇,只容一些明黄的飞甍斜出,层层叠叠,看不真切。中间是一片巨大的空地,除却玉石大道的部分,皆用郁郁的青石板铺就而成,并且每块石板上都有或短或长的金色细痕,上万块石板凝结在一起,制造出一副金鹰展翅的图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猛地一望,还会被金鹰的锐利无比的眼神惊骇到。 林迪菲生平第一次看见如此壮观的景象,不由得看呆了,并且侧着脖子,神情木木的,很有一番可爱的感觉。 李贶翎负手站在密布着金沤浮钉的门前,微眯着眼,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振翅欲飞的图腾,目光也渐渐变得戾如鹰隼。 他本来应当以皇嫡子身份名正言顺地成为太子,成为这个盛世皇朝的唯一继承人,他本来应当安然无忧地在东里成长,受到所有人的保护与尊重,享受不世的尊荣,可是,这一切的理所应当,都随着十年前,前皇后的离奇暴毙,以及此后的一连串,让他目瞪口呆痛彻心扉的事件的发生,骤然变为痴心妄想。 李贶翎深吸一口气,把思维从苦涩而血腥的回忆中拉回,转头看到林迪菲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扯动了一下嘴角。 远处的红色殿前出现一个黑点,接着便响起一阵绵长而肃穆的号角声,回荡在广阔的空间里。 “走吧。”李贶翎言罢提步走上了白玉大道。 林迪菲暗提一口气,跟在李贶翎身后,并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沿着笔直的玉道前行。不过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方向,行进的轨迹几乎要画成一条圆弧。 李贶翎突然停住脚步,向身后一扫,看见林迪菲在几步外的青石板上,一脸灰败地迈着步子。 “过来,牵着本王的衣袂。” “不,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了。” “父皇国事繁重日理万机,难道还要他等你不成,照你的走法,怕是走到午时都到不了擎苍殿。” 林迪菲听了觉得大有道理,电视剧里皇上的脾气都挺大的,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翻桌子撂碗的,自己何必去惹他老人家不高兴。犹豫了一回,终于还是是挪步上了玉道,轻轻拉住了那幅玄黑镶金边的衣袖,另一只手扶着脖子,任他带着自己前行。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股细细的暖流从圆润的指尖缓缓流入身体,心脏被若有似无的暖意轻轻包裹着。 <a.>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第二十八章 歪脖子王妃在线阅读 第二十八章 歪脖子王妃 肉文屋 / 第二十八章 歪脖子王妃 第二十八章 歪脖子王妃 第二十九章 凉亭逢知音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九章 凉亭逢知音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九章 凉亭逢知音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二十九章 凉亭逢知音 走完漫长的玉道,又忍着痛爬上几段又高又长的玉石阶梯,那栋轩峻壮丽的红色殿终于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一个内侍等在阶梯尽头,向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缩着身子小步前趋,领着二人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走到离殿门只几步路的时候,李贶翎忽的停住步子,将手肘飞快地别了过来,那宽大的衣袖便从林迪菲圆润的指尖滑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流畅的弧线。 布料从手中抽走的一刻,林迪菲觉得心倏然一沉,手指间仿佛刹那间结了一层无形的薄冰,将刚才那些包裹心脏的丝丝暖意驱散殆尽。 进得殿内,醇厚芬芳的香气便一丝丝沁入鼻中。飞龙画凤的雕梁,绛红色的帘幕,金色的彩绘,以及摆在殿中央雕细琢,纹饰繁复的镂空熏笼,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殿宇的穷奢极丽。 林迪菲侧着脑袋,看到殿宇尽头,铺着黄色锦罽的高几后面,坐着一个身着黄袍的人,想必那人便是天齐的皇帝了。 “儿臣李贶翎拜见父皇。”李贶翎轻撩衣服下摆,潇洒地单膝跪地。 “儿媳江晏如拜见皇上。”林迪菲战战兢兢地弯曲膝盖,跪下去的时候差点倒在李贶翎身上。 “平身。” 林迪菲又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走近以后才看清,端坐在前面的人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遮住脸,身上穿着黄色的袍子,图样却不是龙,而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鹰,同刚刚见过的刻在石板上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林迪菲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在以前那个时空的历史里,龙被视为帝王的象征,皇上的服饰也都是飞龙盘绕的,所以皇帝都被称为真龙天子,而在这里,这个皇帝身上绣了鹰,外面又摆了那么一大只,是不是说鹰便是帝王的象征呢,脑中顿时跳出一幅,一群臣子一脸崇拜地对他山呼“真鹰天子”(真天子)的画面,林迪菲扯了两下嘴角。 “逸王妃,你的脖子怎么了?”一把嘶哑的声音响起。 “昨晚不小心落枕了。”林迪菲声音小得几乎呢喃。 “那便好生在王府里修养,何苦要拘这个礼。”说得很慢,声音似乎是从他的喉咙中一丝丝逸出来的。 “成亲次日为公婆奉茶乃是做人儿媳的本分,就算是身体不好,也一定要来的。”李贶翎朗声道。 一个内侍捧来一张致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画龙描凤的茶盅。 林迪菲取过茶盅,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紧张兮兮地向前走去,总算没有出什么岔子,茶盅被一双手稳稳接过。 明武帝揭开茶盖抿了一口,将茶盅放下,徐徐说道:“你母后若不去得那般早,今日也可喝到这杯媳妇茶。” 李贶翎眼里浮起一阵寒光,只瞬间便全然压了下去,扬起脸,面带笑意地说道:“是母后没福气,不能常伴在父皇身边。” 明武帝点了一回头,微微一侧,向立在身边的内侍说道:“传太医为逸王妃诊治。” 内侍应喏了一声,便匆匆下去通传。 林迪菲拜了一回,被一个内侍领着出了偏殿。 “贶翎,朕最近得了一幅璇玑图,你过来看看。” “是。” 林迪菲被领到另一个小室去,坐在搭着锦缎靠袱的红木椅上,接受太医的诊治。 “王妃娘娘的脖子并无大碍,想必是因为夜间睡姿不当所致,下官为娘娘施以银针,便可缓解疼痛。娘娘喝下这张药方上的药,再配合服用几丸冰叶活血化瘀丸,好好休养两天,便可痊愈。”说着便从随身带的木箱中取出一副针来。 “落枕而已,养两天就没事了,施针就不必了吧。”而且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恕下官不能从命。娘娘千金贵体,且是陛下亲自召太医来为娘娘诊治,如不能令娘娘缓解痛苦,实在是下官之罪啊,娘娘若是信不过下官,亦可再召其他太医,不过下官相信,太医院中的任何一位太医都不会坐视娘娘忍受脖痛之苦,还望娘娘明鉴。” 林迪菲被这一番慷慨大义的话堵得很无语,只好苦着脸应允他在自己脖子上戳眼儿。 施针的过程很是繁琐,先要用烛火将几长短不一的银针仔仔细细地烤上几遍,再浸入一种深色的体里,泡了好一会儿才取出,用白布认认真真擦拭干净,然后再重复以上步骤三四次,直等得林迪菲眼皮打架。 可能是扎得不深的缘故,挨针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的痛苦,完事以后脖子果真灵活了许多。 林迪菲试探着将脖子回归正位,稍稍向中间偏一点,不料又是一阵尖锐的痛感袭入脖间。 “太医,你不是说施了针就不痛了吗,怎么,我的脖子还是搬不回来?” “回禀娘娘,施针只是暂时缓解娘娘的痛苦,并不能立刻使血脉畅通。” 林迪菲偏着脑袋狠狠瞪了他一眼。 太医退下后,她便独自在室里待者,早上很早便出来了,没来得及吃饭,昨天更不用说,一天下来只吃了两个喜饼,现在肚子饿的惨叫连连。 “奴婢参加逸王妃娘娘。”三个女在殿门外齐齐跪下。 “起来吧,是逸王让你们来通知我回府吗?” 三人站起,都低着头,其中一人回答说:“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们是太子妃娘娘的侍婢,受娘娘的命请王妃娘娘去仙林苑共赏果品的。” “真的,那走吧!”林迪菲巴不得一声。 三个女互相瞧了一眼,都被林迪菲的语气惊到。 雕刻着山水奇观的绛红色栏杆,从垂柳依依的湖边曲曲折折地延伸到湖心的凉亭。凉亭顶上飞檐翘脊,六角高耸,其上覆着绀碧的琉璃瓦,一派皇家气度。 亭里中坐着的身穿橙色服满头珠翠的女子,便是天齐的太子妃梁绘云。她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一颗不大的青色果子,每吃几口就停下来,旁边的女立刻捏起锦帕的一角为她擦拭唇边的汁。又一次停下的时候,旁边的女竟没有反应,只呆呆地看着立在对面的俯身作画的男子。她连使了好几个眼色,那女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梁绘云细长的眼睛突然瞪大,眉头一皱,抬手就扇了那个叫燕儿的女一耳光。 “娘娘……”燕儿捂着脸急忙跪下,浑身直哆嗦。 “伺候不周,下去领二十大板。” “娘娘,奴婢知错了,娘娘就饶了奴婢吧!”燕儿带着哭腔求饶道,慌乱之中抓住了她华丽的裙摆。 梁绘云从鼻子里哼一声,伸脚一踢,燕儿便倒在了地上。 “小事而已,大嫂何须动怒,放她一回如何?”作画的男子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既然煜王殿下亲口替你求情,本就暂且饶过你,一边站着去。”梁绘云冲着伏在地上抽泣的燕儿厉声道。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那逸王妃的架子当真那么大?” 话声刚落,林迪菲便歪着脖子被两个女一左一右地夹着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听到脚步声,作画人转过身去,自然也看到了这滑稽的一幕。 “王妃娘娘,着橙色装的便是太子妃娘娘了。”左边的女在林迪菲耳边小声提醒道,林迪菲向亭中望了一眼,心领神会。 走入亭中,林迪菲向梁绘云行了一礼,便被她拉着在身边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新婚之夜,脖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可传太医看过了?” “这个,落枕了,已经看了,还挨了几针,结果还是僵着,不过没有刚刚痛了。”林迪菲小心翼翼地回答。 言罢抬眼一看,见着前面有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人在俯身作画。视线落在画上时,林迪菲大大地惊叹了一回:“画得真好,原来用毛笔也可以画得那么像的。” 那人纸落云烟地在画像旁提了一行字,搁下笔,抬起头来,对林迪菲温和一笑,徐徐说道:“何出此言,除却毛笔,这世上还有其它的笔吗?” 林迪菲的眼睛倏然一亮。那人实在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线条分明五官致,然而最动人的其实是那种温和儒雅气质。 瞳眸中柔和而淡然的目光,以及浮在唇边的浅浅笑意,如同冬日驱散苦寒的暖阳,有瞬间让人感到温暖与安定的力量。即使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跟他目光重合,也不会有丝毫不自在的感觉。 “有啊,我曾经在一个商人那里见过很多用途不同的笔,比如用来画画的,就有油画笔、铅笔,圆珠笔、钢笔好像也可以。” 林迪菲之前向小蝶介绍电脑、照相机、微波炉之类的现代物品时,其出处也都是“一个商人”,说得那商人简直无货不卖,比超市还要一应俱全。 “喔?你所说的油画笔、铅笔、钢笔和圆珠笔,我一样也未听说过,不知用那些笔来作画又是怎样。” 林迪菲有些吃惊,以前无论是小蝶还是罗盈,每次本着帮助古人开拓眼界的想法,意气洋洋地向她们介绍现代文明产物时,只换回敷衍的回答,或者干脆被说成失心疯,碰了几回钉子后,林迪菲再也不敢轻易在古人面前随便介绍现代产品,如今听这人问得这么认真,很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效果很好,可以画得跟真的一模一样,有些大师画出来的画,比照片还真。” 脱口而出,林迪菲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一些跨时空的句子。不过也不知为什么,被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神经便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说话也不会那么句句斟酌。 “你们怎么又聊到笔上去了,画画好了,本看看。”梁绘云接过女捧来的画,细长的眼睛在画上一扫,连声称赞了几句。 “不如,你也为逸王妃画一幅怎样?”言语间夹着嗤笑。 “这个,今天不方便吧,我的脖子……”林迪菲赶紧婉拒。 未等林迪菲说完,那人提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些线条。 第二十九章 凉亭逢知音在线阅读 第二十九章 凉亭逢知音 肉文屋 / 第二十九章 凉亭逢知音 第二十九章 凉亭逢知音 第三十章 床前明月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章 床前明月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章 床前明月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章 床前明月光 一想到自己歪着脖子的傻样子就要被眼前的人体照相机一笔一笔画出来,林迪菲心里有些不爽,不过面上并不表露丝毫,暗暗腹诽道:这个该死的太子妃,真是没浪费她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可是,这位帅哥画师,你的行动未免也太快了吧,画得太难看,我可是会把你的墨宝用来垫床腿的哟。 “这是贡品清泉果,昨儿才快马加鞭地送进来,父皇就立刻赏给了太子府一盘子,你尝尝味道如何。”梁绘云从玉盘中捏起一颗翠莹莹的青色果子,递与林迪菲。 林迪菲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尽量姿态高贵端庄大方地,浅浅咬了一口,顿觉满口清香,仿佛饮进一口极清冽甘甜的泉水。味道是上佳的,只是她现在正饿得脑袋发昏,这样浅尝辄止的吃法简直是种折磨。 “贡品果然不同一般。” 比超市里卖的好吃得多,不过,你要是给我个烧饼,我会觉得更不一般。 “你若喜欢就带些回去,这可不是哪里都吃得到的。”梁绘云细长的眼睛往盘中一扫,随意地捏起一个,缓缓放入口中,却并没有吩咐侍婢包上几个,看来只是空口炫耀罢了。 两人继续客套地闲谈。 作画人左手折于身后,右手握着细细的长锋笔,稍稍俯下身子,在上好的玉版宣上不紧不慢地描画着,偶尔抬头,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画好了。”那人将宣纸托在手上,向两人展示。 林迪菲面无表情地往画上一瞧,定神看清楚了,不禁莞尔一笑,暗暗佩服这个气质不凡的画师不但画艺湛,创意也是很好的。 画中,身着妃色装的绝代佳人,身子斜倚在栏杆上,侧着雪白的脖颈,脸带笑意地嗅着从槛外斜来的一枝嫣红梅花。 “这位画师真是高才,居然想到这样的主意。”林迪菲砌词真心真意地夸讲了一番。 “画师?呵呵,名满天齐的天下第一才子,居然被人认作是画师,有趣有趣。”说完又尖着声音笑了几声。 林迪菲霎时瞪大了眼,原来眼前的俊美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才子,煜王李宸羽! 小蝶和罗盈都说过他的辉煌事迹,并且罗盈还是其铁杆粉丝,一路上把他作的诗词翻来覆念了许多遍,直念得忘比记大许多的林迪菲,都被动地将那些诗句背得滚瓜烂熟。在安阳郡离别的时候,还差点因为他弄得不欢而散。 据说李宸羽七岁作诗便拔得咏诗会头筹,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在天齐的读书人中极有影响力,极为难得地,让世人抛开他那让人不敢逼视的尊贵身份,不带偏见地,风评其为天下第一才子。 林迪菲用一种小粉丝见着大明星的目光兴奋地盯着李宸羽,暗暗纳闷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这样一个人,才倾天下,长相俊美,气质温和,身份高贵,看来看去,他唯一的缺点就在于,实在是太完美,不似凡尘中人。 “原来是煜王殿下,刚刚未曾认出,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李宸羽微微点头,唇边更多了几分笑意,温润如墨玉的瞳眸闪动着莹莹光泽。 墨渍干后,李宸羽将那幅画像小心地卷好,递给身边的仆人。 “不知,煜王殿下愿不愿意把此画送给我呢?”林迪菲本来以为他把画卷起来是要递给自己的,差点伸出手去。 “这幅嗅梅图自然是要送于你的,不过我向来不爱送未完之作,待装裱完成之后,我再差人送到逸王府。” 林迪菲此刻的心情大好,心想有朝一日若能与罗盈再见,一定让她看看这幅她偶像亲笔描画的,创意画技俱佳的大作,让她羡慕嫉妒恨到两眼红通通,想到这里,林迪菲扯着嘴奸笑了两声。 “大嫂的画也是要装裱的,等完成了,我再亲自送来。” 梁绘云笑眯眯地把刚才那幅画像递了过去,又嘱咐了几句,交代了自己偏好哪种款式的装裱。 李宸羽一一应允,定好交画时日后,同二人作别,便离开了。 从皇出来后,林迪菲以江晏如的身份回娘家,本来想跟江居远提解药的事,可李贶翎在一直在身边,便没有机会说出口。 李贶翎在江居远面前的表现,让林迪菲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影帝级的演技派,本来就有些邪气的脸配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再加上丰富的神态变化和肢体动作,如果不是事先跟他有过相处,自己一定会相信他就是个沉迷于声色犬马的败家子,一个外套华丽的草包。可是林迪菲深深记得初见时他的凌厉眼神,纵然他此后做的事也够得上无耻之徒的级别,但是她相信,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江居远所看到的那样,他在伪装。 装饰华美的马车在逸王府门前停下的时候,天已入暮。 从丞相府出门登车的时候,林迪菲有意选择从右边登上,于是一路上借脖子之便,视线一直黏在马车壁上,免去了许多毫不恰当的脸红心跳。李贶翎并没有像早上一般调戏轻薄她,而是静静坐在那里,拧着眉,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因此,林迪菲算是一路平安。 走下马车,立刻就有一群侍婢围了上来,行过礼后,小蝶和一个王府侍婢一左一右搀扶着林迪菲,另外的缀在身后,一群人徐徐向府内走去。 王府中处处站着掌灯人,看见两人走近,皆次第拜倒,使得掌中的光线波浪似地起伏,宛如漆黑夜空下,江面上飘着的朵朵莲灯。 走到一处屋影交错掌灯人密集的地方,李贶翎凑到林迪菲耳边,却用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道:“侧妃是为你陪嫁的表妹,听说也是个美人,希望她不会像你一样,生涩得让本王失望。”言罢勾唇一笑,眉宇间尽是促狭的邪气。 林迪菲听得一愣,继而又听到身后有人发出一两声短暂的嗤笑,可惜眼前这人太高,而自己又不能仰头,只好侧着头对准他的肩膀甩了一记眼刀。本来是一句无赖的话,明明没有发生过什么,却说得暧昧至极,可奇怪的是,林迪菲听了除了气愤之外,竟还有些失落的感觉。 林迪菲在温暖舒适的床上辗转反侧到三更,还是难以入眠。失眠同脖子无关,事实上,出皇城的时候,痛感就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是还不能立刻归位罢了,加上回来后又在小蝶的监视下喝了一大碗苦汤子,吃了三颗名为“冰叶活血化瘀丸”,实则从外观到口感都跟蜡丸差不多的东西,此时已经完全无碍了。 林迪菲拥被坐起,无聊地四处打量,忽然瞥见,在花纹团簇的地毯尽头,有一片苍白如霜的印记,忖度之间,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倏然飞进脑中。 林迪菲对着那一片如霜的月光,将那首还未识字就会背的《静夜思》轻轻念了一遍,心中忽然生出许多感慨。在那个她永远回不去的时空里,那位月下低吟的谪仙,以这字字珠玑流传千古的短诗为载体,将幽幽的情思注入一个命途多舛经历离奇的少女心中,让她在另一轮明月下无语泪流。 但是林迪菲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哭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毛毛堵堵,如果不发泄一下,心脏就会被撑破。 第三十章 床前明月光在线阅读 第三十章 床前明月光 肉文屋 / 第三十章 床前明月光 第三十章 床前明月光 第三十一章 悔进凝馨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一章 悔进凝馨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一章 悔进凝馨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一章 悔进凝馨院 在一片暖意融融的阳光中醒来,林迪菲的心情十分不错,脖子也顺利归位,痛感全无,只是眼睛有点睁不开,伸手一,肿得高高的,像是昨天流出的眼泪全回收到了眼袋里。 林迪菲努力回想自己哭鼻子的动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把原因归结为突发月光忧郁症。 重新闭上厚厚的眼睛,林迪菲心中又是一番思量—— 江晏如她爹已经答应我,只要我嫁过来就立马送上解药,那老头儿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不像是个会拿全家人命开玩笑的主,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着了,过两天去一趟丞相府,把解药拿回来,吞进肚子,就ok了。 可是,林非非那个变态师兄给我下的毒又咋办呢? 杀人偷书,现在只知道那本书叫《乾坤逆》,听凌兮大侠说起来,这书应该是降龙十八掌和九真经合集级别的,要偷到手哪里有那么容易,还有那个人,既然能独占武林绝学,一定是个很恐怖的人,很可能是个走火入魔的老怪物,别说不容易找得到,那就算是让我找到了,怕是还没近身就打得满天飞。杀人,被人杀还差不多。 那个冷血变态居然会提出这么高难度的要求,还下了什么血魂毒来威胁我,不,准确地说是威胁不知魂归何处的林非非,真是太太太太过分了。他师妹说不定就是被他活活吓死的,但是我还真的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事已至此只有抓紧时间,利用身份之便,找找这逸王府里有没有地牢之类的地方。 于是,林迪菲大好的心情又被自己搅得乱糟糟。 小蝶领着一大群侍女轻轻推门而入,来到床边,看见林迪菲眉头深锁地倒在床上,眼睛肿得厉害,明显是失眠加哭过的模样,心里已有七八分相信她是再为江家秘毒的事情担心。 而其他侍女们的想法则是:王妃娘娘因为昨晚王爷去了侧妃那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呢,沉寂多年的王府内庭,就要有好戏上演了。 于是你抛个眼色我挑下眉毛,碰碰手肘轻咳两声,个个心意相通,意见一致,只等着服侍完毕后把这一幕添油加醋地说给其他同伴听。 林迪菲睁眼看到满屋子的侍女,一想到自己又要被一大群人围着摆弄,心情又了几分,撇了两下嘴,之后还是努力挤出笑容跟小蝶道了声早安。 抬眼一看,扫到那一片翠绿之中竟有一抹深蓝,细看之下才认出,跟小蝶一样,未着王府侍女服侍的人,就是江居远送给自己的名叫了了的侍婢。 最初引自己去见江居远的也是她,那晚她穿了一身男装,看样子平时在丞相府里也是这样打扮的,笨蛋都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婢女。 林迪菲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了了是江居远安在自己身边的远程人体监视器。 一顿正式的早饭,让林迪菲通过味蕾,发现了当王妃其实还是有好处的——供应的早饭十分丰富,红木大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不算,还有许多装在侍女捧着的几个大食盒里。 玉粒似的小米粥、晶莹的八宝饺子、脆生生的凉拌竹笋、亮晶晶的清酿香菇……色香味形俱佳的食物盛在一个个心搭配做工考究的碟子里,令人食指大动。 大快朵颐后,林迪菲心中的愁云惨淡便又化作阳光灿烂了,只想着趁大好天气出房门好好逛逛这一座逸王府,再趁机侦查一下可疑的神秘地点。 小蝶和了了因要向府里的老嬷嬷学习王府规矩,便没有同林迪菲一起。 这座两年前历时半年修筑而成的典型的皇家府宅,虽说规模和气势十分可观,但就园林景观而言,自然比不上那座不计成本广招天下能工巧匠心修葺的越阳郡逸王府来得巧宜人。 一路逛来均是模样差不多的院落,巷路曲曲折折萦回百转,偏偏又没个主动带路的,于是方向不强的林迪菲身后缀着一大群侍女,在一处地方绕来绕去好几回,竟然走不出去了。 她按了按太阳,转身指着一个侍女:“你,走到前面来带路。” 那侍女怯生生地蹑步走上前来靠近林迪菲,战战兢兢地走在林迪菲身边,不敢比她走快一点。 到底是极熟悉王府的人,一边带路一边小声介绍这是谁谁谁住的宅子,那个小花圃里有什么时兴的花,这个凉亭是什么时候修筑的等等等,林迪菲赏景之余也暗暗记下了许多可疑地点,还费了一番心思不着痕迹地提问,想从她那里得到点线索,可惜并没有套出什么有价值的话。 姚绣莹的住处,凝馨院内。 姚绣莹早已醒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尚未醒来李贶翎身边,伸出手指,在那张俊美的脸前细细描画着他近乎完美的眉眼口鼻,想着自己的处子之身是被他要了去,不禁抿唇一笑。这样的男子,怎能不叫人意乱情迷。 “你在干什么?”李贶翎睁开眼,目光如电,冷冷说道。 “王爷恕罪。”姚绣莹立刻退到床下跪在地上。 李贶翎往地上冷冷一扫,像是再看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随即把目光移向别处。 “为本王宽衣。”李贶翎翻身下床。 “是。” 眼前的男子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清凉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将他修美挺拔的身材,匀称结实肌,一一勾勒出来。 姚绣莹为他穿衣的时候,手指碰触到他结实的膛,心里一阵激荡。 “王妃娘娘,这是凝馨院,是侧妃娘娘的住处。” 虽然小蝶一直提醒她要多多提防姚绣莹,不过几次相处下来,以及多受姚君阳照料的关系,林迪菲对姚绣莹的印象很是不错,事后听小蝶描述婚礼盛况,知道作为陪嫁者的姚绣莹受了许多委屈,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她寄居江府身世可怜,如今又没了哥哥的照料,并且还是以侧室身份待在陌生的王府,更惨的是,还要伺候一个狠毒腹黑喜怒无常的王爷。 念及此处,林迪菲对姚绣莹的同情之意简直是比滔滔江水还要连绵不绝,便打算亲自去拜访一下,顺便联络联络感情。 不料门口的侍婢通传的时候,称呼的竟是逸王殿下,林迪菲直叹冤家路窄,但又很奇怪李贶翎怎么真的会到姚绣莹的房中睡觉,以前看的耽美小说里,小攻一般讨厌跟女人那啥的啊,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是男女通吃的高手,不禁打个寒战。 “王妃怎么不进来。”一把华丽的男声从屋内传来。 林迪菲发完愣,在侍婢的引路下进得屋内,只瞬间,就恨不得立刻冲屋去——实在是太香艳了。 床上两人几乎不着寸缕,姚绣莹被他圈在怀里,脸颊绯红。一脸邪魅笑容的李贶翎正轻轻啄着怀中人雪白丰盈的酥。 林迪菲猛提一口气,平声静气说道:“打扰打扰,继续继续。”转身就要离开。 李贶翎在喉咙里笑了两声,伸手取过一件宽袖长襟衣裳,随意披在身上,大步到林迪菲面前,一把钳住她细细的手腕,推在墙上,凑到她耳边轻笑着说道:“王妃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来啊。” “你这个……”念及此人的尊荣身份,虽然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林迪菲还是很识趣地省去了“变态”二子,白皙的脸蛋被气得通红。脑子里随即出现一幅**画面——李贶翎坐在一大群美少女美少年中间,左拥右抱,男女全要。 “不了,你慢慢享受,我去别处,呜……” 一个极具侵略的吻侵入口齿间。 第三十一章 悔进凝馨院在线阅读 第三十一章 悔进凝馨院 肉文屋 / 第三十一章 悔进凝馨院 第三十一章 悔进凝馨院 第三十二章 竹林闻弦音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二章 竹林闻弦音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二章 竹林闻弦音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二章 竹林闻弦音 灵活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齿关,熟练地深入,四处游移舔舐,挑逗地缠住那瑟缩着的舌头,惊起一串惊悸的战栗。 酥麻火热的感觉一阵一阵涌向腰间,林迪菲完全招架不住这个昏天黑地的吻,脸和脖颈红得好似涂了一层极鲜极艳的胭脂,又一刻不忘姚绣莹还在床上看着,气急羞恼不已,却又不可遏制地生出一种迷醉的感觉,抡在他身上的拳头也是愈来愈有气无力。 口齿间火热的交缠戛然而止,林迪菲一口气提不上来,身体贴在墙上摇摇晃晃,差点很没出息地被吻晕过去。 李贶翎一只手抵在林迪菲脸侧的粉壁上,勾唇一笑,眼神邪魅而张狂,轻笑着说道:“怎么,就因为本王昨晚没去你那里,就哭肿了眼睛?” 见她别过头去不发一言,他又凑过去语调暧昧地说道:“绝世美人的唇果然甘甜可口,不过,还是生涩了些,不是叫你用心钻研,该如何迎合本王的吗。” 林迪菲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稳波浪滔天的心绪,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你——休——想!” “喔,果真不愿意么?”抚上她的鬓角,“可是,本王偏偏喜欢逼人,你越是心不甘情不愿,本王就越要逼得你非做不可。除非离开这里,否则,”两指一动,轻轻掐断她钗上的一节翠旈,“你的下场就只有乖乖地做本王的玩物。” “好,那你就来试试看!”扭头去力所能及的最有气势的目光。 林迪菲说得气场十足,心里却怕得想钻地缝,直叹流年不利老天无眼,本来麻烦事就一大筐了,要是再加上跟他开战这条,恐怕死期会大大地提前。不过要她屈服于这样一个人,那又是万万办不到的。 李贶翎在喉咙里轻笑了两声,柔声说道:“好,本王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姚绣莹跌坐在床上,极力收敛愤恨的表情,一脸淡然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而藏于身后的丝被一角,被捏得几乎碎掉。 林迪菲不会知道在她跨进门的前一刻,已穿戴周正的李贶翎飞快地解掉了衣裳,一把拦过姚绣莹躺回到床上,满脸冰霜地对怀中人说了一句——你好好配合本王演一场戏给她看,让她心生醋意,明不明白? 说完扬起手背随意拍打了一下她那吹弹可破的脸颊,像是在亵弄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 姚绣莹柔声应喏了一声,强忍住充盈满目的泪水,绝不流下一滴溅在专心致志俯身做戏的李贶翎脸上。 任何一个女人,遭遇这种情况,都不会好过,更何况本来就心有不甘嫉恨满怀的姚绣莹。 眼前的一幕让她恨不得立刻把那个时刻刻压在自己头顶的人揪过来,用最最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剜掉她凝脂般的皮肤,拿最最尖利的毒针,一针一针扎得她遍体鲜血淋漓,再把用烧的火红的烙铁,一下一下烙掉她惊世的容颜,看她还那什么来迷惑男人。 李贶翎斜眼向姚绣莹瞟去,唇角渗出险的笑意。 他知道,廷侯门之中,最致命骇人的危险,最杀人于无形的东西,便是女人的嫉妒心,如今劳心费神地为她埋下一个杀机,但愿,姚绣莹手段足够高明,能够不着痕迹地让她永远消失。 从凝馨院中出来时,林迪菲继续游逛的兴致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一脸的茫然无措,又并不想回去,便漫无目的地在王府里穿行。 心神不定地走在一条白石子铺成的甬道上,见着一片凤尾森森的竹林,清幽无比,视线穿过横陈在眼前的苍翠,望到一些红红黄黄的景致。 林迪菲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这竹林后面是什么?” 方才那个引路的侍女名叫月儿,见林迪菲从凝馨院出来脸色不佳,一路上一言不发,暗忖她肯定在房间里撞见王爷和侧妃缠绵,所以大吃飞醋,才这副模样的。听她主动问起便立刻殷勤地介绍道:“娘娘,竹林后的留仙园是王府最大风景最好的园子,不过王爷有令不可随便进入的。”话刚出口,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惶恐不安。 林迪菲听了这话,脑子一道灵光闪过,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急切地问道:“那这个园子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不可擅入?” “这……”月儿吓得变了脸色。 “你说啊!” 月儿仍是瑟瑟缩缩不敢说的样子。 接近真相活命有路的振奋感强迫林迪菲迅速定下神来,心道: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这园子肯定藏着什么秘密。难道,那个身怀《乾坤逆》的人就被藏在园子里头?对,只能是这个原因了,老天保佑,这下总算有些线索了。 林迪菲定了定神,参考古装剧里常见的戏码,让跟在身后的侍女退后几步,放柔声音对月儿道:“但说无妨。” “这园子里,住着四位公子,公子们不喜欢被人打扰,也几乎不出园子,所以王爷才下令除非得到公子们的允许,否则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违令者要受重罚的。” 月儿说完低垂着头,膝盖发软,想起逸王妃就因为昨晚王爷去了侧妃那里就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又刚受了气,不知听了这个,又要寻出什么事端来。 “四位,公子?” 林迪菲听了顿时满头黑线——敢情你是怕我吃那几个男宠的飞醋啊,害我以为真有什么线索,真是的! 林迪菲脸上挂满了失落,月儿见她这副表情,更是战战兢兢,慌张不知所措。 林迪菲没工夫没兴趣也没胆子去招惹李贶翎身边的亲亲爱人,无意穿林入园,向那耽美情长的园子望了一眼,继续被一大群侍女跟着,在甬道上信步游走。 忽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说说那几位公子的事好了。” 月儿见她并没有要进留仙园的意思,心中的巨石落了一大半,又生怕她听完他们的事后醋意横生,率领一帮侍女杀入园中,那可就非常非常的不妙了,因此回答得字斟句酌,小心无比——“王府里共有四位公子,分别是给露公子,支风公子,流云公子和借月公子。他们从前在一间乐坊拜师学艺,是师兄弟关系,在王爷上京前就,随了王爷了。四位公子的居所就在留仙园周围。” “那王爷比较喜欢哪一个呢?”林迪菲的八卦本能再度显现。 “当然是长相最秀美,气质最高贵的流云公子了。” 瞧见月儿眼里流露出倾慕的神色,林迪菲只觉得很神奇,一个长相秀美的男宠竟然也能引得女孩芳心暗许,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心想若是自己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腐女朋友见到这一幕,一定会语重心长地搬出若干经典台词来教导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人生苦短,耽美情长。帅哥美男天生一对。一个男人要是长得太漂亮,女人怎么要得起呢…… 想到这里,林迪菲捂住嘴格格地笑个不停,搞得月儿一头雾水,身后的侍女们也相互交换“她怎么了”的表情。 一阵清郁如诉的箫声幽幽地随风而来,毫不费力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于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凝神倾听。 与之相和的琵琶声旋即响起,如冰珠落玉盘,似清露打竹叶,轻拢慢捻间传送出拨弦人安然淡远的心境。 两种优美醉人的声音在微凉的风里完美融合,制造出一种轻柔缱绻的感觉,丝丝缕缕,撩人心怀,使听者如同沐浴在梅子初黄时的缠绵烟雨里。 这时,一把琴音破空响起,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先时密如急雨,随后愈来愈密,愈来愈急,仿佛还夹杂着长剑破空的龙吟之声。 听来似乎毫无音律的琴音却隐藏着极大的感染力,众人在琴音的指引下看到一幅画面——百万铁骑汇聚在血色夕阳映照下的黄土地里,刀枪林立,跃马扬尘,拼死搏杀,声嚣动天,继而血横飞、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正当众人心慴不已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一缕琴音幽幽响起,与刚才的铁马金戈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极空灵幽旷的声音,如烟飞云敛的深山峡谷中,一股清冽幽凉的泉水,在洁净的白石间缓缓流淌。 与刚才的合声的柔情缱绻不同,这缕琴音更为幽旷淡远,彷如清都仙乐,绝非凡尘俗音。 几乎没人相信,这两种本是相互对立的琴音,竟然是出自同一双手。 第三十二章 竹林闻弦音在线阅读 第三十二章 竹林闻弦音 肉文屋 / 第三十二章 竹林闻弦音 第三十二章 竹林闻弦音 第三十三章 画亭遇谪仙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三章 画亭遇谪仙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三章 画亭遇谪仙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三章 画亭遇谪仙 当最后一缕琴音消弭的时候,竹林的细细龙吟便十分清楚地钻入众人耳中。 一声情不自禁的低声感叹,如同一滴水落入湖面,漾出细细的涟漪,一圈一圈,让惊叹与折服织成的沉寂缓缓苏醒。 在这一片涟漪下,响起一阵细碎而短暂的低语。 “你知道弹琴的人是谁吗?”受了弦乐的感染,林迪菲的声音低柔了许多。 月儿急忙回答道:“是流云公子,只有他才弹得出这么好听的乐曲。”言罢俏脸一红。 “真是,很美很美的音乐啊。”发自内心的感叹。 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段路,一个书僮模样的人忽然从后面赶了上来。 “奴才拜见王妃娘娘。”来人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起来吧。你是谁?” 那人从地上利落地站起身,微弓着身子,口齿伶俐地答道:“奴才是流云公子的书僮墨缘,应公子之命,特来邀请王妃娘娘去留仙园赏菊。” 说得不卑不亢,好似他口中的公子跟眼前这位王妃的地位是绝对平齐的一样。 林迪菲倒并没有那么多心眼,听了这话立刻来了神,急忙答应了,在那书僮的指引下沿着一条布满苍苔的小径,穿过竹林,向留仙园走去。 竹林尽头是一片花田,里面密密麻麻地种植着各色花草,林迪菲刚才看到的红红黄黄的东西原来并不是亭台楼阁,而是色彩鲜艳的花朵。价值不菲的花种与高明的培育方法,正是这片花田在初秋时节依旧花团锦簇盛开不败的原因。 走上几步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一番轩峻的景象——几座古朴蓊蔚的假山立在一汪清澄的池水之上,被一条曲折萦回的穿山小路次第连接起来。远处几棵碧叶云涌的大树遮挡住了觇视深处的视线。 林迪菲在墨缘的带领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一大群侍女。 突然,几道黑影从假山里、大树间飞快地闪了出来。 经历过几次险些小命不保的刺杀,但凡见着一闪而过的东西,林迪菲的第一感觉不再是“见着鬼”了,而是——天,又有刺客。 林迪菲吓得后退几步,后面的侍女见她这样,也都慌张起来。小径本来就窄,你一倒我一仰,拥挤之间就有几个被挤进池塘里,一时大呼小叫满场喧嚣。 若不是及时被月儿扶住,林迪菲怕也会一头栽进水里。 出乎意料的是,那几道黑影速速来到她面前,居然齐齐地抱拳向她问安。 林迪菲定了定神,问道:“你们又是谁?” “回娘娘的话,属下们是王府的侍卫,奉王爷之命驻守留仙园。” 林迪菲定睛一看,这些人果然都是一样的装束,黑色练的侍卫服,腰间挂着银亮晃眼的佩刀。然而这些人个个身手矫健,气质深沉,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寻常侍卫。 “你们愣着干嘛,赶紧救人啊!”林迪菲想起有一大票人被她吓得掉进池子里,着急不已。 见他们没有动作,他还以为自己的话真的那么不管用,心急火燎地扭头一看——水里并没有人,台阶上倒是站了好几个浑身湿漉漉的侍女。 原来这池塘的水很浅,就算是侍女们身材娇小,也不过湿个膝盖。并且,林迪菲似乎又忘了自己当前的身份。只因为区区几个侍女落入池中就急得大呼小叫,不会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王妃应当做的事。 林迪菲扭过头来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几个侍卫看到她这个样子,全都一愣。 “王妃娘娘,王爷曾下令未经公子们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园中。”一个直眉楞眼的侍卫站出来朗声说道。 林迪菲并不回答,而是向那书僮递去个“你跟他们解释”的眼神。 书僮弓身对林迪菲说道:“娘娘,公子说请娘娘赏花,意思就是只请娘娘一人,并没有包括这些侍女,所以,娘娘只能一人进入园中。” 人群中发出细碎的议论声。 墨缘稍稍抬起头,清亮的瞳眸里光泽微动,仔细捕捉着林迪菲的每个表情。这席话早在领她进竹林之前就该说的,故意等到这时才说出口,就是要等看她的反应。 “这样啊,那我就一个人去好了。”林迪菲爽快答道。又转过身对侍女们说:“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就好,如果想先回去也行。” 于是,挤在她身后窃窃私语的侍女,立在她面前一脸肃容的侍卫,以及目光微动的墨缘,所有人,都被这话惊得一愣。 明白人都听得出来,这实在是个很不客气的要求。从两人的身份来看,流云公子再得宠也罢,终究只是男宠身份,而逸王妃则是逸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当朝丞相的独女,两人的身份简直是判若云泥,而身份尊贵的那个,受到这样的轻慢,居然没有半点着恼的样子,其心实在宽广得有些吓人。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不管外貌、身份、环境如何变更,林迪菲终究是来自一个人权受到充分重视的时代,那个时代所赋予的某些思想与观念,深蒂固得永难磨灭,“人人平等”的思想便是其中一条。所以,林迪菲有这样“豁然大度”的做法,也毫不奇怪。 独自跟着墨缘走过曲曲折折的穿山小道,穿过那排蓊蓊郁郁的茂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吃了一惊。 本来以为越阳郡逸王府的园子就算是绝美的庭院景致了,可只轻轻一瞥,林迪菲就可以断言,眼前的留仙园,修葺的心程度,投入的人力财力,以及整个园子的意韵风姿,要明显地胜其一筹。 一路走来处处都是可堪流连的美景,穿过几个设计巧的回廊,视野中出现一座小丘,覆盖着晕黄的秋草,其上有一处素雅的画亭。 当林迪菲游目看到画亭中端然静坐的白衣少年时,瞬间感觉这满园的绝美风光,骤然黯淡了许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 不只是绕他身边的几个清俊少年,林迪菲有种感觉,就算是江晏如这样天下公认的绝色,跟他相比,似乎都有些逊色的意思。 那个人,仿佛汇集了天地间所有的风华与灵气,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处在什么人中间,他都会成为绝对的中心,身边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景色,都会理所应当地成为他的陪衬。 那双瞳眸里流转的目光,好似叆叇暮云里暗自清寒的月光,说不尽的清贵悠然,与这样的目光相触,任何人都会瞬间忘记呼吸。 少年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白如透玉的手指顺着绷直的琴弦缓缓滑动,动作极慢极稳,让人无端觉得,即使是这样轻微的接触,都有可能让那完美的手指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林迪菲一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融合了惊叹与不可思议,偶尔腾出空来看看脚下的路,好几回都险些摔倒。 提步走过一段盘绕而上的山石铺就的阶梯,终于进得庭中。 林迪菲一只脚跨进画亭的时候,除他之外的三个少年均有反应——半抱琵琶的青衣少年一脸惶恐;手持玉箫的那个要稳持得多,除了诧异之色外,没有多余的表情;而双手交叠在前,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的那个,则不羁地斜倚在柱子上,一脸的戒备之色。 只有静静坐在七弦琴前面的那个少年,依旧用透玉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冷的琴弦,没有一丝一毫的变更。 墨缘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头说了句什么,他才牵动唇角,微微一笑,清寒的目光在林迪菲身上一扫,继而施施然站起身,宽大的袖口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稍稍拱手,向林迪菲行了一礼。 “流云拜见王妃娘娘。” 扮演江晏如这么久,这种格式的话林迪菲已经听了不下千遍,但当这句话从此人口齿间跃出时,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一种害怕被人看出破绽,掀开底牌的慌张。 另外三个人听到流云的拜词,也都向次第相林迪菲行了礼,除了那个青衣少年还显得恭敬外,那两人,特别是英气逼人的那个,明显是在漫不经心地敷衍。 “你就是流云?” 第三十三章 画亭遇谪仙在线阅读 第三十三章 画亭遇谪仙 肉文屋 / 第三十三章 画亭遇谪仙 第三十三章 画亭遇谪仙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 “你就是流云?” 林迪菲觉得自己完全问了句废话,眼前这位少年若不是侍女口中长相最秀美、气质最高贵的流云公子,那么这亭子里的几个,谁还可能是。 “正是。”言罢淡然一笑,微笑的余波漾入眼神,清寒的目光平添了几分柔和。 林迪菲意识到一个无奈的事实,那就是,自从进了逸王府,准确地说是,自从见到了李贶翎后,自己的情绪就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无法掌控,就比如现在,看到这少年眉梢眼角的浅笑风华,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感,便丝丝缕缕,在心头荡漾开来,无法解释,亦无可遏制。 在流云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林迪菲挤出一个微笑,对他道:“你也坐下吧。” 流云低声道了一句谢,衣袂轻展,复又在那柄上好的七弦琴前坐下,一派安然自若,仿佛眼前尊贵而陌生的王妃,只是一个相知有素的故人。 突然听到有人冷哼一声,林迪菲循声看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站着的,并不止流云一个。 只是,跟他在一起,任何人的存在感都不会太明显。 林迪菲只是犯了一个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并且,以她的此时的身份而言,莫说是不让他们坐下,便就是无端命令他们下跪,又有谁敢多有指摘。 刚刚斜倚在柱子上那人,此时正满脸冰霜,目光尖锐异常地盯在她身上,仿佛要在上面扎出两个洞来才罢。 与这样的目光相遇,林迪菲只觉得寒风忽起,凉意彻骨袭来。 哪怕再缺心眼、迷糊以及神经大条,见着这样的情势,林迪菲此时也明白过来,自己正被人明目张胆地顶撞以及愤恨着。 迅速开动不甚灵光的大脑,试图分析出这人如此表现的原因,她瞬间想出三个可能,前两个太不靠谱(林非非借钱不还以及江晏如出手伤人),立刻排除,唯一可能的可能就是——这个帅哥,吃醋了。 林迪菲掩饰住心里的重重想法,故作镇定道:“你们,也都坐下吧。” 青衣少年和持箫少年道了声谢,依言在画亭的栏楯前坐了下来。 刚才冷哼的那人用眼神在林迪菲身上狠狠划了一刀,冷笑一声,握起放在栏杆上的长剑,行步带风地向前迈了几步。 不只是作为当事人的林迪菲,就连坐着的两个少年,看到见如此惊险的一幕,也都表现出应有的惊恐,特别是持箫的那个,猛地站起身来,似乎是想立刻冲过去阻止些什么。 只有流云,依旧安坐在那里,好整以暇,丝毫不为所动。 不料那人竟然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支风欲为王妃舞一套剑法,不知娘娘可否赏脸一看?” “好啊,好……” 这种情况下,林迪菲觉得自己要是敢不识相地说个不字,立刻就会被他挥剑砍成好几截。 自称支风的少年纵身飞出画亭,停在画亭后的空地上,慢慢从剑鞘中抽出剑来,长剑的光在他目中一闪,仿佛瞬间引燃了某段深藏已久亟待爆发的情绪,下一刻,只见尘飞草动,剑影狂飞。剑身破空的声响暴烈十分,仿佛一只被触动到逆鳞的猛龙,在空中狂啸着四处腾飞。 林迪菲看得呆住,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心想这男人一旦嫉妒起来,杀伤力还真不是盖的,暗暗诧异流云和那两个男宠究竟是怎么活着留在李贶翎身边的。 突然!一串沉闷的扯裂声响起。 所有人,林迪菲、那两个少年、立侍一旁的墨缘,甚至包括一门心思舞剑吓人的那个,都不约而同地一愣。 一直安然端坐的白衣少年,屈指一弹,冰冷的琴弦应声而断。 断了的琴弦散乱在光洁的漆板上,绝望而张狂。 支风闻声脸色一变,迅速收剑入鞘,向亭中深深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沿着绕山而上的小径走下山去。 白衣少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并不对刚才的行为做任何解释,将透玉似的双手笼入袖中,淡然一笑。 墨缘立刻上前将那柄琴弦全断的七弦琴抱了下去。 林迪菲猛然回想起刚刚在竹林里听到的铁马金戈之音,刚刚看到亭中四人,还以为那段是那个支风所奏,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推断,那两段截然不同的乐曲,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刚劲淬烈,清雅温润,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将此两种琴风弹奏得臻至极境? 这个少年,令人惊叹的又何止秀美绝伦的脸庞。 手持玉箫的少年向前一步,声音竟有些颤抖:“娘娘不要见怪,支风他并无恶意,就是子急了些。” 林迪菲心道:没恶意就这副要杀人的样子,那要是有恶意的话,我就真的活不成了。 面上并不露分毫,浅笑着说道:“我不会怪罪他的。” 前提是,他刚才没有突然冲过来在我身上戳几个眼。 “对了,你们谁是给露谁是借月?” 侍女所说的王府的四位公子是给露、支风、流云和借月,清贵无暇的秀美少年是流云,嫉妒成狂的那个叫支风,剩下的二人,只能是给露和借月了。 林迪菲的记忆力一向让小蝶很抓狂,可是这次,那个侍女只说了一遍,她竟然就将这几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记得分毫不差。 “我是给露,他是借月。” 借月闻言抬眉向林迪菲怯怯一望。 林迪菲细细看来,这四人之中,除却宛若谪仙的流云,便要属这个名为借月的少年最为秀美的了,赞一句静如好女也绝不过分。流云清贵,给露文雅,支风英武,看来看去长得最像男宠的,也只有他而已。 墨缘回来后手上捧着两盅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林迪菲面前的石桌上。 林迪菲对于刚刚发生的变故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心神不宁地揭开茶盖,闻得淡淡茶香,瞬间安宁了许多。 她端起素瓷的茶盅,啜饮了一口。 这茶好喝是好喝,只是饮过之后,舌尖碾过一阵浓重的苦涩,林迪菲被苦得皱起秀眉。 “娘娘觉得这茶可好?”流云十分随意地问道。 “好是好,就是喝到最后,有些苦涩。”实话实说。 流云也端起茶来,长袖掩面,喝了两口,低语道:“我倒觉得,此茶甚好,甘甜到极致,苦涩也到极致,人生亦当如此,凡事都做到极致,才不白来这世上一遭。” 林迪菲记得刚刚那个书僮奉流云之命,是以赏菊之名邀自己来留仙园的,可是放眼望去,这园子里好像什么花都有,却独独少了菊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可是在寻菊?”流云放下茶盅,悠然说道。 “公子不是说邀我赏菊的吗?” “是赏菊,不过,那花并不种在土里,而是,”结果墨缘递来的画轴,“栽在纸上。” 言罢抖开画卷。 陈黄的宣纸上描着一幅瘦菊图,看似随意的勾勒、漫不经心的上色,将一秋摇曳风中的淡**花描摹得分外有意境,孤高自持,临风不曲,不染半点尘滓。 纵然对鉴赏画作丝毫不通,林迪菲也看得出来,这幅画定是名家品,绝不易得。 “此话可入眼?” “嗯,很好,不知是哪位大师所作?” 话一出口,林迪菲悔得直想把这话唵入口中,嚼碎嚼碎。 要真是天齐哪位名家的作品,流云道出那人的名号,自己无论是直言不知道还是不懂装懂,都是很不妥的做法。 “作画者不是名家,此人十年前便去世了。此画是支风的珍藏。”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在线阅读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 肉文屋 /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 第三十五章瘦菊临摹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五章瘦菊临摹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五章瘦菊临摹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五章瘦菊临摹 听到支风的名字,林迪菲不免头大,也暗自纳闷,此画既是他的珍藏,凭他刚刚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削成人棍的凶恶样子,又怎肯拿出画来供自己欣赏。 不过这幅画却是难得的佳作,越看越觉得画技妙,意韵横生。 流云眼波微动,瞳眸深处浮起一丝异样之色,只片刻,又变回方才的云淡风轻,手指指向画卷的腰际,幽幽说道:“娘娘可看得出,这幅瘦菊图是残本。” 林迪菲顺着他指引凝神一看,果真发现,在他手指停落的地方,有一段纤细起伏的线条。那条线条之下的描摹,虽然与其上的部分浑然一体,但细细看来,仍可从纸张的泛黄程度以及色彩的微微差异判断出,那线条是一段陈年的裂痕,连接着原画与修补的部分。 “真是如此,为什么会这样?”露出惋惜的表情。 “作画之人与支风有莫大的渊源,分别之际,迫于情势,将此画撕做两半,一半交与他,一半给了另一个人。” 听到这话,林迪菲的直觉是,这残画背后大有故事。 “那为什么不找到那个人,将画补全呢?” “这也正是他多年来的心愿,只是,茫茫人海,生死浮沉,找到那个人,补全这幅画,又岂是件易事。” 尽管他说得朦朦胧胧,自己也听得懵懵懂懂,不过看到美好的东西残缺不全,且听他说来,其中似乎还隐藏这一段可堪哀伤的生离死别,林迪菲倒是真心遗憾的。 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揽过那幅画卷,细细端详起来。 “娘娘若是真的喜欢此图……” “不不不,我只是看看而已,并没有想要的意思。”急忙把画送回他手中。 别说没这个想法,就算是真的想占为己有,也要有那个胆子才行。 流云把画细细卷起,悠然说道:“这幅画是支风所有,娘娘若是真心想要,也需经他首肯。”转身将画轴递给立侍一旁的墨缘,再从他手中接过另一轴,“不过,我曾照此临摹了一卷,仅止形似,还望笑纳。” 本是谦逊的言语,但他说来,却没有半点委曲的感觉。 林迪菲接过画轴,展开一看,又是一惊。 这幅临摹的画,同原本比较,除却颜色稍新,外加没有那条细缝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花瓣的蜷缩、的厚薄、枝叶的形态,极其细微之处都毫无二致。由此推断,残破的真品自然也是由他修复的。 林迪菲把画卷起,握在手中。 能够得到这样一幅画,委实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是闷闷的,像堵了一团棉絮。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 望着那抹妃色的身影消失在留仙园尽头,给露反身走入亭中。 暴烈的阳光斜斜地入画亭,在那片纯白的衣袂上投下极其明亮的光影,耀得他双目微眩。那张淬玉似的脸隐没在影里,看不真切。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过他的骇人手腕以及堪称残忍的处事手法,给露断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恍如谪仙的少年,居然有那样一副心肠。 为了掩饰四人并不是乐坊学徒的真相,他用一包剧毒、一个火摺,不费力地让乐坊上上下下一百余人永远闭上了嘴巴。冲天的火光吞灭了那些醉人的衣香鬓影、飞舞彩袖,葬身烈火中的的歌女舞姬们,那些正值芳年华月的女子,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 为了肃情逸王府中的奸细,他漫不经心地在名册上勾出一个个鲜红的圆圈,于是,落笔之后,日出之前,被圈住名字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甚至是跟他们交往稍稍频繁的人,统统悄无声息地,永远闭上了眼睛。 至于为了帮逸王争取到入京的机会,他又一手制造了多少起满门抄斩、弃市凌迟的悬案,给露已经不记清了,也巴不得忘记。 移目寻找到乖巧地坐在长板上,用粉嫩的手指轻轻擦拭琵琶弦的少年,给露稍稍展颜。 毕竟,自己和弟弟的命,也是他保下来的,以这个作为冒男宠之名为他办事的理由,也的确足够充分了。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苟且偷生,又能持续多久。 给露定了定神,踱步到他面前。 “想必公子已经试探出王妃的真实身份了。” “没有。”极平静的回答。 “公子一向洞察人心,又怎么会……”语气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还需费些时日罢了。” “不知公子把那幅临摹的瘦菊图给她,又是何意?” “她身边有一个侍婢,正是支风一直寻找的人。”端起素瓷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江居远终是要为十年前的心软付出代价。江家的风光日子,不多了。” 林迪菲居住的地方,华月院中。 小蝶在院子里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地跑到在垂花门边往外张望,小小的手帕被搓得满是褶皱。心想她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也没有传令过来要留在别处用膳,不知道是玩得忘了时间,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小蝶有这样的担心其实毫不奇怪,相处这么久,林迪菲的子有多迷糊,她太知道了,更糟糕的是,今早她出去没多久,就有人传逸王的命令,要求削减华月院的一切开支,拿出一张单子来,其上的吃穿用度的限额,竟然跟一个侍妾差不多,更过分的是,居然还要将大半侍女拨去凝馨院。 小蝶很难想象,就那么一会儿时间,她究竟干了什么,怎么把逸王惹到这个地步,竟然能无视丞相的威势,下达这样过分的命令。 看到一旁若无其事练剑的了了,小蝶一时火起。 小蝶一直很不愤,同是侍女,她凭什么就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伺候林迪菲的事一件不做却也罢了,如今主子出去这么久,又遭了这样的变故,一句话都不问,实在太过分。 小蝶冲到了了面前,叉腰怒道:“小姐这么久都不回来,你难道就不知道问一句吗,只顾着自己练剑,你一个丫鬟,又不是侠女,要那么好的身手干嘛?” 了了朝她冷冷一扫,并不回答,兀自用一块白布,细细擦拭着剑刃。 小蝶见她这副样子,更是火大,一大步迈过去就要夺过她手中的剑。刚刚触及到冰冷的剑柄,那剑身忽然一翻,不知从何处飞溅出一串红色的体。 小蝶吃痛地扯回手臂,小脸痛苦得一阵痉挛,向后退去,来不及转身就跌坐到地上。 “你要杀了她吗?” 林迪菲刚好出现在门口,一声惊呼。 第三十五章瘦菊临摹在线阅读 第三十五章瘦菊临摹 肉文屋 / 第三十五章瘦菊临摹 第三十五章瘦菊临摹 第三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 “你要杀了她吗?” 林迪菲刚好出现在门口,一声惊呼。 接着便把手中的画轴往后一递,提起裙摆,飞快地跑到小蝶身边,蹲在地上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口。 身后的侍女也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了了并不作答,用白布轻轻拭去了剑刃上的血迹,稳稳入剑鞘中。毫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主仆二人。 她无意伤人,至于出手,完全出于练剑之人的习惯。 十年来,练习剑术和苦读经纶,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并没有谁要求她这样做,她也完全可以以江居远养女的身份,在江家做一个安逸闲适的小姐,享受人人艳羡的富贵生活,然而,十年前的惨痛经历已然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何时想起,至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乱坟岗里成堆的白骨,都会让她心口滚过一片寒意,冷至冰点,痛彻心扉。 巧的是,救命恩人告诉她,那个灭她全家的幕后黑手,正好是他要对付的人。 于是,拼命修习文韬武略,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以期扳倒那个身居高位的仇人,便成了她活着的唯一目的。 被一大群人围着走进房内,林迪菲吩咐月儿帮小蝶包扎好伤口,还好那伤口并不深,上完药,再略作包扎,便无大碍。 “你们刚刚到底在吵什么,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这个先不论,小姐,你告诉我,早上可见到王爷了?” 想起早上那个昏天黑地的吻,林迪菲的神情变得极不自然,用仅供自己听见的声音应了一句“见过了”。 这副神情倒正好印证了小蝶的猜测,那便是,她又做古怪的事,开罪逸王了。 “小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王府,说话行事一定要时时留意才是,再不能够像以前一样随了。”轻叹一口气,“这次又是做了什么事,惹得王爷这般生气,难道说……” 小蝶脸色一变,呆呆地望着她。 “难道什么?” “你去留仙园找那几位公子的麻烦了?” 林迪菲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也这么想。去是去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那个流云公子请我去的,临别时还送了一幅画……” 四下游目寻找那幅瘦菊图。 月儿赶忙凑上来说:“画已经放进小书房了,娘娘要是想看的话我立刻去拿。” “不用了,放在那里就好。”言罢轻轻皱了皱眉头。 “你刚刚说,他生气了,究竟怎么回事?” 小蝶并不回答,只往圆桌的方向努了努嘴。 林迪菲转过身子往圆木桌上一看,只见其上稀稀拉拉摆着几个样式普通的碗,里面盛装的菜品也都十分平常,跟那顿豪华早饭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是王府厨房送来的午食。” “是你们的午饭吗?” 有了早饭做参照,她绝不认为眼前这桌寻常饭菜同自己的午餐会有任何关系。 “是小姐你的。” “什么?!” “王爷下令,要缩减华月院的开支,吃穿用度,各项都减了不少,而且还要拨一批丫鬟去表小姐那里。” 林迪菲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凉风嗖嗖刮过。 早就料到上午的话必会惹出事端,只是没想到他如此雷厉风行,才刚刚打赌,就立刻下令全面克扣自己的生活,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使出什么更过分的招数。而自己,本就毫无还击之力,除了忍,还是忍。 不过,就算处境再怎么艰难,自己终归还是活着,死过一次方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生命还珍贵的。 心念转至此处,林迪菲微微一笑,坐到圆桌前,若无其事地吃起饭来。 没有出现预想中砸碗摔碟的画面,她也没说出任何可以作为流言蜚语传播的话来,反而把那桌象征羞辱的饭菜吃得有滋有味,侍女们个个面面相觑,一脸地难以置信。 煜王府在黼黻城的西边,闹中取静,依山傍水,甚是清幽,正符了主人淡然幽独的心。 “参见盈罗郡……” 面前的女子做了一个噤口的手势,守卫在书房门口的煜王亲随立刻收住口。 苏盈罗慢慢推开门,蹑步走了进去,又轻轻合上门。 光线和视线被密密放置的书架遮得严严实实,站在门口向深处张望,目之所及,尽是一片昏蒙的故纸。 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卷,拔地而起、通天彻地,其中有许多珍贵的孤本绝记。能拥有这样一间书房,是天底下绝大多数读书人毕生的心愿,而这间书房的主人,亦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难以比踪的不世奇才。 苏盈罗轻手轻脚地绕过书架,目光碰触到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这样的小心翼翼,只是为了像小时候一样,幽灵似地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抽过他手中的书卷,看他从容地转过身,嘴角泛起温暖无比的笑意,听他轻轻道一句“我就知道是你”。 一阵搜肠抖肺的咳嗽声响起,盈罗顿时乱了方寸,大步冲到李宸羽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背,淡而细的秀眉瞬间凝成一个深深的结,分外着急地问道:“表哥,怎么又咳得这般厉害?” 伏在案上咳了许久,掏出一块手帕来拭了拭唇边的血迹,李宸羽慢慢转过身,嘴边浮起一个温和的笑容,眼神分外澄澈,温言道:“不……,不碍事。” “我从玄阳郡带来的碧酢草呢,有没有煎进药里服用?” “怎么没有,这些日子已经喝了许多次了。”用拳头堵住嘴,又是一阵轻咳,“你看,刚刚才喝了一碗。”目光投向桌角的碧玉碗。 “怎么会没有用呢,那个神医说了,这碧酢草入药,对经年的咯血症最最有用,我为了采这些草,还差点掉下……”喉头一梗,“怎么会没有用呢。” 李宸羽一阵怜惜,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摩挲表妹的脑袋,柔声说道:“我这病是生下来就有的,神株仙草也未必治得好。吃了这几服药,夜间能多睡一个时辰,真的好了许多。” 盈罗揉揉酸胀的眼睛,会心一笑。 “表哥,你又在看什么书呢?这世上还有谁的才学能胜过你,他们的书本就不值当你看。” 李宸羽笑了笑:“又说傻话。我没有在看书,是在裱一幅画。” 盈罗侧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大,指着画中人惊愕地叫了一句:“怎么会是她?!”满脸惊奇地看向李宸羽,“表哥怎会认识她?” “她是李贶翎的正妃,江相的千金,不日前完婚,我认识她又有何奇怪的。” “那,江丞相有几个女儿?” “惟她一个,怎么了?” “像,真是太像了。”捧起画卷细细端详,“这个逸王妃,跟我化名罗盈时认识的朋友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说那个才华过人的女子?” “对,就是她。” 李宸羽沉默了一会儿。 “你那位朋友可曾提过钢笔、圆珠笔之类的奇怪词语?” “这个,我倒既不真切了。林迪菲是常常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经常提什么电脑、电灯、电话,说得那些东西比神仙的法器还神通广大,我是半个字都不信的。她这个人想法天马行空,举止也分外怪异,不过才学倒是真的极好。在招亲会上做的那首离别小令,真真是绝世的好文辞。我昨日背给表哥听的那首《佳人曲》,也是她做的。”盈罗喘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李宸羽摇摇头,盯着画中人看了一会儿,唇边逸出一丝莫测的微笑。 片刻后,提起搁在端砚边的笔,纸落云烟地写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第三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在线阅读 第三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 肉文屋 / 第三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 第三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 第三十七章 岂是兄妹情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七章 岂是兄妹情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七章 岂是兄妹情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七章 岂是兄妹情 (首先说,月侵衣真的是在很用心很用心地写这部小说,除了万分关注评论区的评论外,还私下赖着不少人要意见,收到的最多,也是拍的最到位的的砖头就是——开篇啰里八嗦个啥!偶没兴趣看路人甲。月侵衣自己支着脑袋看了半天,也觉得有道理。所以呢,会开始着手把路人甲乙丙丁的戏份剪掉一些些,再把句子理顺一点点,剧情是不会有什么变动的。最后,还是那句话,真的真的希望大家多多评价!) 女子出嫁后第二日归宁,第七日以新妇的身份,在婆家招待前来探望的娘家人,在这期间不能擅自出门,这又是天齐繁琐婚俗中的一条。 虽然对于江居远的承诺丝毫不曾怀疑,但解药一日不到手,心里难免一直悬着个包袱,再加上饮食供给方面的大打折扣,以及小蝶和了了愈见升级的水火不容,所以,林迪菲这几日过得并不算逍遥。 得益于那道全面打压华月院的命令,近一半的丫鬟都被抽调去了凝馨院,剩下的又多是些侍花弄草、修枝剪叶的杂役,负责伺候更衣梳妆的上等侍女,只剩下了月儿和另外两个侍女三人。 林迪菲倒乐得清闲。呆坐在凳子上被人摆弄头发的时间大大缩短,以散步为名侦察可疑场所的方便指数大大提升,除了要时不时地忍受小蝶满腔悲愤的念叨,这个“惩罚”简直太对她的胃口了。 这几日几乎把逸王府逛了个遍,而李贶翎居住的室和留仙园却是从未涉足,每每逛到那附近,就立刻反身折向别处。 也常常遇见姚绣莹。看过流云的绝世面容,见识过李贶翎行事的不留情面,林迪菲对这位侧妃表妹的同情又扩大了许多倍。加上姚绣莹说话颇为婉转,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林迪菲转了这么几日,借找丢失的首饰之名,把王府里大大小小的草垛、花丛、假山都翻了个遍,经常走着走着就突然跑到某个墙角边,又拍又又挖地折腾半天,然而她日思夜想的地牢、密道之类的可疑所在,却一处也没找到,反而翻出了不少廉价的珠宝钗环。 这些东西都是王府侍女们的梯己,更有些是她们小偷小来的赃物,如今平白无故地被她扒了出来,一个个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又怕又气又恨,再综合一下前几拨流言,于是,尖酸刻薄不留情面张扬跋扈外加妒忌成狂的官家娇小姐,便成了林迪菲流传最广的形象。 奇怪的是,自从那日在凝馨院中的针锋相对后,李贶翎就再没有出现过,甚至,也没有乘胜追击地下达第二道命令。 这大大地出乎林迪菲的意料。本来已经做好全面迎战的心理准备了,不料对方忽然喊停,一点动静也无,好比熬夜复习了一个通宵之后,突然接到考试延期的通知,高兴之余,难免会有些失落。 她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总是立在一处树荫下,头永远朝向一个方向,一点点的动静都会把他吓得往草木深处一缩,片刻后又会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看看路过的人究竟是谁。 林迪菲对这人的同情,比起对姚绣莹的,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望眼的地方,是李贶翎居住的室,如果没认错的话,他就是那个从长相到气质统统跟身份极为相符的,借月。 好几次,林迪菲都想冲过去把那个小脸粉扑扑的少年的从草堆里拽出来,劝他不要再做无谓的事,告诉他那个人有多狠毒险,本不值得去喜欢,提醒他流云有多完美,点醒他就算他再怎么望眼欲穿、痴心守望,在那个人心里,他永远都只是个玩物而已,就像,某人一样。 可是看到少年脸上又期待又害怕又失望又羞涩的表情,这番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终于捱到第七天。 逸王府宴请外客的室里。 看到久违的姚君阳,准确地说是看到他手中捧着的小小锦盒,林迪菲笑得分外灿烂。 “表哥,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哇?”笑语盈盈。 姚君阳坦然一笑,在她对面坐下,温声说道:“我很好,却听说你在王府里过得并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迪菲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搁在茶几上撑住头,表情堪称凄楚,无奈地说道:“你早该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的呀。” 可是你当初还是把我骗上贼船,还是给我下了毒,你你你,对得起我么? 姚君阳心中七零八落的担忧与愧疚猛地汇聚到一起,重重地压在口。 表面上却只是悠闲地喝着茶,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沉默了一会儿。 林迪菲轻轻咳嗽两声,小蝶立刻会意,借更换茶盏之名领着几个侍女退了下去。 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表哥,那盒子里的东西,可以给我了么?”伸出手指点点盒子,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姚君阳皱了皱眉,把那锦盒递了过去。 “现在就服下罢……这雪冰丸有固本培元的功效,吃下去,可稍稍抑住毒。” 他的后半段话传入耳朵时,那颗入口冰凉的药丸正在喉间辗转,即将滑下。 “咳咳……” 猛一咳嗽,那药丸便被顶了上去,死死地卡在喉咙里。 见她满面血红地捂住脖子,姚君阳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冲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打她剧烈颤抖的背,急得五内如焚。 那颗要命的雪冰丸终于在林迪菲窒息休克的前一刻,沾了几丝鲜血,坠在地毯上,滴溜溜滚出几丈远。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可以,稍稍抑制住,毒?” 林迪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红着双眼死死地盯住那双蓄满忧伤的眼睛。 “这的确不是解药,在拿到解药之前,你必须再为姑父办一件事。” “什么?!你们这群骗子、拐子、人贩子!怎么能够这样对我……”哆哆嗦嗦地猛吸几口气,“说吧,又要我做什么?” 仿佛有千万极细极尖利的针一齐扎向心脏,姚君阳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出手去试图为她擦拭脸颊上的泪痕,却被一只手腾空打掉。 “你别碰我!” “宴如,你听我说………” “去你的宴如!我是林迪菲,不是江晏如!你们这群骗子!我本就没有必要为那个说话不算话的死老头卖命!……” 林迪菲突然停止了口不择言地怒骂,全身僵直地站在那里,表情融合了惊愕与不可思议。 姚君阳抱着怀中的人,手臂一点一点收紧,仿佛稍稍放松她就会突然消失一般。 从她出现的一刻起,他二十年来平静悠然的心境便开始泛起涟漪。她的鬓丝口齿,一颦一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个古怪离奇的动作,……她的一切一切,便不可思议地印在脑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这颗心,也不知道为她痛了多少回。 当初不得已下毒时,见到那柄长剑没入她口时,看她虚弱病苦时,以及,在人群中远远望见她坐上花轿时,每一次的心痛都会留下一道或深或浅的伤口,那颗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心,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伤口,稍稍一碰,便有支离破碎的危险。 室里很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彼此纷乱的呼吸。 “表哥……姚先生……姚公子?这里是王府唉,我们这样是不是……” 姚君阳迅速收回紧紧绕在她身上的双臂,猛吸一口气,退后两步,目光找到她的脸。 林迪菲被他看得极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在他明明知道这个表妹是冒牌货的情况下,他刚刚的动作,如果仍用兄长对妹妹的怜爱来解释的话,实在太过牵强。 “你听我说,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只要按他说的办,做成这件事后,我会把解药亲手交给你。” “亲手奉上解药”的话,林迪菲已不是第一次听到,那个有解药的人如此承诺,尚且不能依言,更何况是他。 但是,她还是相信了。 林迪菲咬了咬下唇,扬起头,语气尽量平静地回答:“好,我相信你,说吧,要我办什么事。” 姚君阳警惕地四下一望,走近几步,低声说道:“此事太过重大,这里是王府,难保没有逸王的耳目,此事了了会说与你知道。”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 林迪菲满头黑线:有没有搞错,知道可能有眼线你还敢……你真是嫌他还不够恨我,把我整得还不够惨呐。 姚君阳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不是一般地糊涂,“情不自禁”这四个字的厉害,他今天算是真正领会到了。 “王妃泪眼婆娑,所谓何事?” 一把华丽的男声响起,相对而立的两人皆是一震。 第三十七章 岂是兄妹情在线阅读 第三十七章 岂是兄妹情 肉文屋 / 第三十七章 岂是兄妹情 第三十七章 岂是兄妹情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可怜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可怜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可怜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可怜 林迪菲吓得迅速往后退步,试图跟姚君阳拉开距离,不料退得太猛,又正好撞在齐腰高的红木茶几上,摇摇晃晃几下,连人带几一齐往地上倒去。 关键时刻,她在空中乱划的手被对面的人一把拉过,身子立刻扑了过去,险些贴上那人的膛。 林迪菲的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动作,在自己看来都觉得暧昧十足,更何况是李贶翎。要是他借此发挥,不但自己的处境就会变得更糟,姚君阳也难逃干系。 那么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表哥啊……一定要替我,好好……安葬……绿绿,”抽抽噎噎地捉到姚君阳的袖子,拭了一把泪,“不要埋在花丛里,也不要埋在树荫下,别叫那些猫儿狗儿把绿绿刨出来了……” 言罢干脆把脸埋到那幅衣袖上,呜咽不止。 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姚君阳此时的表情,都是徒然的。 古怪离奇是他对林迪菲的一贯印象,可是她以前的那些举动就算再怎么出人意表,终是有迹可循的,而现在,他觉得,这个人的古怪,已经上升到了“匪夷所思”的高度。 李贶翎停下步子,负手而立,也不开口,眼神凌厉地盯着二人。等到林迪菲哭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踱步走近。 林迪菲放下那幅已经湿透的衣袖,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来。 “王爷恕罪,这是我的表哥,今日来探望我。我流泪只是为了……”忽然蒙住嘴,呜咽了一下,“我那只名叫绿绿的,乌。” 此言一出,姚君阳立刻领会她的意图,上前一步抱拳道:“回王爷,的确如此,这只名叫绿绿的乌,陪伴娘娘许多年,深得娘娘宠爱,不日前忽然死去。草民刚刚告知此事,娘娘一时伤怀,所以才会有如斯举止,望王爷见谅。” 林迪菲听得一愣,感叹此人的反应能力之强、说谎技术之高,当个国际诈骗犯也绰绰有余,可是这种情况下说得太真,反而容易坏事。 然而,李贶翎依旧沉默。 林迪菲一边擦泪一边偷偷瞄他,对上那两道冷冽如刀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大难临头之感铺天盖地而来。 “你什么时候跟煜王见过面,本王如何不知晓。” 林迪菲闻言一惊。 李贶翎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按照她的计策,厉害如他,听到如此小白的理由,理应疑心乍起,然后仔细询问起那只莫须有的乌,再然后察觉出自己与姚君阳的说法漏洞百出,再再然后为求真相厉声逼问,最后,自己悲情万斛地垂下几滴辛酸泪,哭得梨花带雨,必要时还可以捂住口咳嗽一番以增强感染力,含泪道出那个“真实原因”—— 这种侍婢少于五十人一餐少于八十样菜的苦日子,像我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丞相千金,怎么受得了嘛!好不容易有个娘家人来了,我能不诉苦么? 就是不知道江晏如听到这番话会不会气得一刀结果了自己。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先抛出一个完全不靠谱的原因,让他经历怀疑、验证、逼问的过程,再说出一个稍稍合理点的,这样一来,诱其上当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不幸得很,看样子,李贶翎并没有要参加这个心理游戏的意思。 画卷抖动的声音响起,林迪菲循声一望,一幅美人图映入眼帘。揉着眼睛足足看了好几秒,才从画中人侧颈嗅梅的动作回想起,这个人就是她自己。 “这个,是入那天,太子妃邀我去吃贡果,煜王殿下正好在为她画像,也顺便帮我画了一幅。” 李贶翎逼近几步。 “顺便?”轻笑了两声,‘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看来本王的二哥,才是真正懂得欣赏王妃美貌的人。” 这句话,准确地说是话中的诗句,带给林迪菲的震撼,强烈到足以让她完全忽略掉说话人轻薄的语气和邪魅的表情。 目光寻找到画上的题字,果然就是那首流传千古的《佳人曲》。 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煜王怎么可能知道《佳人曲》? 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吗? 还是有什么更玄妙的原因? 李贶翎凑到她耳边沉声说:“你给我记清楚,你是逸王妃,是本王的女人,莫说现在我还没玩够,”用嘴唇轻轻碰触她的耳垂,“就算是我玩够了,也绝不会扔给别人。” 目光朝姚君阳冷冷一扫,随即转身离开。 然而林迪菲依旧陷在《佳人曲》带给自己的震撼里,直到那人离开后才察觉自己又被轻薄了一回,并且还是当着姚君阳的面。 别过头去看到他铁青的脸,再联系他刚刚的一连串不合常理的举动,再怎么迷糊的人也该猜出一些端倪。 林迪菲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了。 “姚公子,你是不是喜欢……” 姚君阳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江小姐啊。” 他的目中的光芒急速褪淡,嘴角撇出一丝无奈的笑,淡淡说道:“是,我是喜欢她,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开始喜欢。可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我的心意。” “果然是这样,”叹息一回,语重心长地接着说,“我们虽然长得很像,但实际上是两个人,你不要把我当成她了,这样会弄得自己不开心的。” 还是不要提起凌兮,免得你更不开心。 姚君阳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 带着一幅画和满腹疑惑回到华月院的时候,时已近暮。 屋子里只有她和了了两人。 从成亲那日起,林迪菲的生活状态像极了一只陀螺,被几股不同的力量鞭打着高速旋转,几乎没有时间闲在华月院里修生养息,再加上了了从未行过婢女之责,梳洗更衣、斟茶布筷等婢女分内之事一概不做,因此林迪菲同她的关系,依旧停留在脸熟的程度。 坐在铺着锦缎靠袱的柜柳木椅上,林迪菲抬起头打量,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女,从长相到气质都跟一个人很是相像,但偏偏又记不起那个人究竟是谁。 “说吧,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故作镇定地捧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一盒糕点。” “什么?糕点?”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撂,险些喷茶。 了了朝她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十天后是万寿节。按天齐的旧俗,子女应在父母寿辰当天奉上亲手做的糕点,你如今是逸王妃,今年的寿饼自然由你做的。你需要做的事很简单,”从腰带间取出一个白色纸包,“做饼的时候把这个放入即可。” 林迪菲觉得头上忽然飞来一片雷声滚滚的乌云。 暗吸一口气,颤声问道:“你们是想让我在糕点里下毒?” 我的神仙,那可是皇帝,皇帝也!要是被逮住了,不等毒药发作,我就被人拖出去一刀咔嚓了! “这不是毒药。入他口的东西,小到一片茶叶,也会几经翻研、层层验毒,又岂会容你下毒。”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必知道,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听到这话,林迪菲总算明白小蝶气从何来,一个丫鬟,居然有这样倨傲冰冷的语气,实在很不合常理。 林迪菲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 “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另外,先给解药,我再办事。” 省得你们又耍赖。 了了冷笑一声,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表少爷一定对你许下承诺,此事办成之后,你自会得到解药,是也不是?”不等她回答,接着说道:“你要是连他也信不过,不知道你跟他,谁比较可怜一些。”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可怜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可怜 肉文屋 /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可怜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可怜 第三十九章 匕首烁寒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九章 匕首烁寒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九章 匕首烁寒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三十九章 匕首烁寒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凭什么一定要相信他?” “他居然没有告诉你。”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也略露惊奇。 “那件事啊,我已经知道了……”偏过头去用手指拨弄着茶盖,吐了一口气,身子倒在靠袱上,低声说,“好,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再信你们一回。” 又忽地直起身子,声音尽量脆利:“不过你们要想清楚,我现在的身份不只是逸王妃,还是你们江家的小姐,一旦你们要我做的事惹出了什么麻烦,江家也别想往外摘!” 了了并不作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惊异的神色在目中一闪而过,把白色纸包放回腰带间,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放出狠话之后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迪菲觉得自己的面子真是比包子还不值钱,对着了了的背影使劲磨牙。 走到门口时,了了突然回过头,低声警告了一句:“多多提防表小姐。” 林迪菲丝毫不以为然。 若说起提防,无论是从了了人体监视器的身份还是她的冷漠态度来看,林迪菲都觉得,没有人比她更值得自己严阵以待。至于姚绣莹,想来想去,唯一可能引起矛盾的,应该就是两人共侍一夫的尴尬局面,不过有那个恍如谪仙的流云公子在,再加上李贶翎跟自己明里暗里都紧张兮兮的关系,这唯一的不和谐因素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 留仙园周围共有四所宅院,分别是抱朴居、清草院、翠华轩和花剑堂,无一不是耗尽匠人心血,心修葺而成,风格各异、构造奇巧,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绿竹清泉、疏桐碧池点缀其间,自成一派天然意味,与风景绝佳的留仙园相得益彰。 当初修建逸王府的的时候,李贶翎曾下令倾全府之力建造此处。此令一出,立刻传得满城风雨,于是,全天齐的人都知道,他们俊美无双、身份尊贵的逸王,有四个备受恩宠的男宠,自此,逸王好男风的秘辛也就传得天下皆知。 而现在,四处上好的宅院,却只有两处可见人迹。 花剑堂正如其名,可赏花亦可舞剑。 小院落中遍植花草,弥望皆是,繁花丽蕊无断绝,熏得花剑堂内处处馥郁芬芳。而与之相隔一室的另一个院落,则是另一番肃杀景象——草木萧索,断乔残木遗落满庭。前者可供赏弄花草,后者可供舞剑扬刀。 给露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抚额看书。偶尔抬起头看看蹲在院中侍弄花草的借月,神色平静悠然。 脚步声忽起,他忽地转过头,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容跃入眼中。 “公子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支风解下腰间的配剑,坐下的时候眉头一皱,左手在口捂了捂,面色很是沉。 “你受伤了?” “轻伤而已。” “公子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大略办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他未免太狠心了些,”咬牙接着说道,“这次名单上的官僚,好几个都是清官,只为了引太子dang的人下水,就让他们无辜遭难,那个人怎可如此心狠手辣!” 给露转过话头:“你刚刚说,大略办好了,是什么意思?” “名单上的人,并未全死。” “活下的是谁?” “炎阳郡的知府,为官甚是清廉,”叹了口气,“是我爹的旧部。” 给露把书重重投在桌上,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支风“腾”地站起身,狠狠拧着眉毛:“难道就因为他救过我一命,我便要昧着良心四处为他杀人吗?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初死在菜市口干净!” 给露冷笑了两声:“当初既然没死,被他救了,这条命便是他的了。这些事,慢慢习惯就好。当初他让你换名字、进王府,你还不是诸多怨词,现在,不也好好地站在此处吗?” 英气的眉宇间仿佛含着一团火,目光炯炯欲燃,口快速地起伏,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公子请两位去抱朴居一趟。” 墨缘出现在门口。 给露含笑微微点头,慢慢站起身,向窗外望了一眼,提步走了出去。 抱朴居内。 白衣如雪的少年半坐半躺地伏在竹簟上,白如透玉的手指拈着一粒玉润的云子,神情分外散淡,却又隐隐透出一股清寒之气。 墨缘走到竹簟前,躬身道:“公子,他们到了。” 流云施施然坐了起来,漫声问了一句:“事情可办妥了?” 支风沉声道:“办妥了,这是名单和节略,请公子过目。” 墨缘接过支风手上的一沓纸签,躬身递给自己的主人。 流云随意翻了几张,便搁在一边,顺手端起一盏茶送到唇边,细细品茗。 支风想起那几个无辜枉死的官员,心中不忿,拳头不自觉地捏紧,投向他的眼神也是锐利十分。 立在一旁的给露有所察觉,轻轻碰了碰身边人的手肘。 只片刻,支风便逃脱似地撤回目光。 刚刚,与他有一刹那的对视。 那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那眼中的目光,冷到彻骨,冷到极致,冷到绝望,冷到,让人无端觉得身处修罗地狱。 “你可想见到藏有另一半瘦菊图的人?” 支风闻言一惊,声音有些颤抖:“公子是说,我妹妹尚在人间?” “这个,” 手中的云子被重重扣在棋盘上,磕碰之声满室可闻。 “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流窜全身,他狠狠咬住下唇,屈膝跪下:“支风必当尽心竭力为公子办事,绝不会让公子失望,只求公子,让我与妹妹团聚。” 流云嘴边噙着清浅的笑意,在矮几边缘屈指一弹,棋盘的关窍突然打开,现出一柄寒光四的匕首来。 流云拾起那柄刀,在手指间转动着。 两人的瞳眸,被刀身流转的冰凉光芒刺得发晕。 “我恰好需要一个,没有右手的死士” 言罢将指间的光亮往地上一掷,神情却仿佛只是扔出一枝枯萎的花朵,漫不经心到极致。 匕首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支风听来,不啻霹雳惊雷。 给露立刻上前一步,手心额头同时沁出冷汗,“请公子三思,支风苦练剑法十多年,颇有造诣,若是失去右手的话,日后恐不能全力为公子办事。” 流云不置可否地一笑:“相同的话,我从不说第二遍。” 给露慌忙地侧过身子,看到身边的少年握住刀柄的左手一阵颤抖,片刻后又稳持下来。 他紧紧地闭上有些发红的双眼,重重呼吸一口,把骨匀称的右手伸到面前,用力一挥。 给露被匕首炫目的流光刺得双目晕眩,只听得一声震耳的碰撞声响起。 睁开双眼时,却并未看见半丝血迹。 身边的少年唇色有些发乌,只是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你的运气,实在不错”流云漫声说道。 第三十九章 匕首烁寒光在线阅读 第三十九章 匕首烁寒光 肉文屋 / 第三十九章 匕首烁寒光 第三十九章 匕首烁寒光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 言罢将一卷火漆封口的纸签往前轻轻一掷。 纸签停在给露脚边。 他俯下身子拾起,展开一看,抿了抿嘴唇,道:“没想到此人也是太子的眼中钉,不过李元翀的手段不算高明,罪名安得未免失之牵强,想必炎阳郡的百姓也不会信服。”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上位者的意志,又岂是这些命如草芥之人可左右的。”清寒的目光往地上一扫,“起来罢。” 支风利落身,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只是目光中的戾气已散了一大半。 “无论何时,心慈手软留有余地都是最最下乘的做法。倘若日后你还要继续如此,不如现在就自断右手,至少还可以保住命。”言罢讥诮一笑。 “支风明白。” “回去仔细养伤,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办。”将棋盘上的云子一粒粒收回,意态悠然,“给露,过来与我手谈一局可好?” 给露应喏一声,看了看身旁的少年,走上前去。 ———————————————————— “娘娘,你看奴婢这回切得够不够薄?” “你见过比手掌还厚的薯片吗?再切再切,越薄越好!” “娘娘,**蛋调成这个样子可以了吗?” “不够不够,要泡沫,很多很多的泡沫,继续调继续调!” “娘娘,杏仁粉已经磨好了。” “嗯,还不错,接着把这些盆子核桃、花生都磨成粉,我看好你喔。” “娘娘,猪蹄已经焯完水了,接下来是切片还是切丁?” “烤,把这个用盘子托着放进我刚刚搭好的那个灶里去烤。” “住手住手!这是待会儿要夹在汉堡包里的生菜,怎么可以下锅炒呢?” “是,娘娘” …… 在门外听到厨房内沸反盈天的动静时,小蝶就满腹疑惑——做寿饼居然还要用到猪、牛、青菜什么的,莫不是里传出的新做法? 走进去只见得里面人来人往,穿梭不息,锅碗与瓢盆齐飞,油烟共炊气一室。 踮着脚看得眼睛发蒙,终于在厨房角落里发现了满脸黑灰的林迪菲。 “这个要边烤边刷油才行,而且要一边烤一边翻一边刷……” “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小蝶逼近,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哎呀,小蝶你可算来了,赶紧去洗手,待会儿帮我做杏仁蛋糕!”说完又转过头去接着鼓捣那个猪蹄。 小蝶咬牙道:“后日就是万寿节了,小姐你不赶紧做寿饼,反而在这里混玩!” 用长袖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我明明就是在做啊!” “可是寿饼哪里是这个做法,只消一些面粉、芝麻、佐料即可,怎么还要用到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还嫌材料不够齐全呢,汉堡包只好做成馒头夹牛,热狗只能做成瘦条,蛋糕也不知道烘不烘得好,对了!”立刻冲到菜板前,对一个正在切果子的侍女叫道,“这个应该切成心形,心形懂不懂,我给你比划比划啊……” 用手指沾水在案板上画了一个桃心之后,转过身来,目光寻找到刚刚跟自己说话的人。 “小蝶,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这里很热吗?嘴唇也在发抖,你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大夫?来人啊……”话还没说完,就笑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小蝶脸上的表情由气转惊,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林迪菲笑够了,直起身子,看见小蝶的脸,又勾下腰去狂笑不止。 “小姐……”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你不知道你刚才的脸,活像个番茄。” 小蝶深深吸了口气,才有力气说:“小姐当真是在做寿饼吗?” “不是。你先别忙跳脚嘛,我查过典籍,上面只说父母寿辰,子女需献上吃食,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做什么寿饼啊,皇家也是如此,上面还记录了一条前朝的安平公主给她父皇献上一只烤**的事情,嗯,就是不知道那只是不是火**。” “小姐,你当真不怕……”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身份被人揭穿吗?” 林迪菲扬了扬眉,低声回道:“我又没做叫花**,怕什么!” “小姐你!算了,小蝶用嘴说不动你,就让那个凶巴巴的木头桩子舞刀弄剑地跟你说!”言罢就要转身离开。 林迪菲匆匆答了一句“她管不着”,就箭似地冲到小灶前,捞起袖子亲自上阵刷猪蹄。 屋子里仍是喧闹不休。 莹莹瞳眸里映着炉内跳跃不定的火苗,瞬间划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这也许是她所能做的,唯一的反抗。 否则,还能怎么办? 独自面对一切的无助感、遭人欺骗的挫败感、命不由己的恐惧感在心中越积越厚,厚到快要把那颗心生生胀破的地步。在确保并无大碍的前提下,趁此机会发泄一通,算是对自己的慰藉。 有事可做,时间过得快如飞箭。 两天下来,林迪菲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华月院的厨房里。 她没想到的是,在器具、材料、能源以及菜谱无一不缺的这里,发泄式地做起糕点来,竟然出乎意料地很成样子。 其实对于做面点这门手艺,林迪菲算是入过门,父母离异后,她曾去亲戚的蛋糕店里,名为寄居实为当童工地生活了三年,烘制西点的大致程序算是得很熟,不过能在这种条件下做出可口的点心来,天赋大概算是最大的成因。 做出的炸薯条、蜂蜜曲奇、猪油甜饼、杂果布丁等小点心,虽说跟蛋糕店里的比起来还很有差距,不过惹得华月院里众侍女口水滴答,却是绰绰有余的。凭着这些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家乡小吃”,林迪菲无意中笼络了不少人心。至少在那群侍女眼中,逸王妃亲自下厨做的点心肯赏给自己吃,为的就是这个。 也差人送了不少到凝馨院去。 万寿节的前一晚。 红木圆桌上放着的食盒分外致,盒面上镶金的飞鹰,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走。 盒内装有两块心烘制的杏仁蛋糕, 按照规矩,贺寿奉上的食物应做两份,其中一份供负责验毒的黄门官亲口检验。 了了掀开盒盖,蹙眉问道:“这就是你打算奉上的寿饼?” “怎样,不可以吗?你们只是逼我往这里面放什么东西,可没限制我做什么。”言罢将一块蜂蜜布丁塞进嘴里,斜眼偷瞄她的表情。 了了目光一冷,犹豫一回,还是从腰带里取出那个白包,将里面的粉末抖进一个小茶杯中,沏进一点水,捏起食盒内的银针,将茶杯举至眉前,手腕急翻地搅动一阵,再将杯内的些许体均匀地浇在两块蛋糕之上。 “你必须确保这盒东西能够呈至御前,否则,你是要不到解药的。” 林迪菲气得一拍桌子:“你也回去转告那个不守信用的江丞相,无论他给不给解药,这都是我最后一次受你们的摆布,以后休想再用这个来要挟我!”扭过头去,眼圈微红。 了了面如沉水地点点头,看向林迪菲的眼神也少了几分寒意。 这样无助的时刻,她也并非没有经历过。 至此,林迪菲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半颗。 银针并未变黑。 依旧悬着的半颗心则是基于对这种验毒方法的怀疑——记得化学老师说过,银针验毒其实并不科学,用这种方法只能验出含有大量硫的毒药,比如提炼不纯的砒霜。也就是说,粉末有毒的可能依旧无法完全排除。 如果有毒的话,江家这么做,无异于引火zifen。 如果没毒的话,这包粉末又是什么东西?他们这么做的意图又是什么? 这又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在线阅读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 肉文屋 /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 第四十一章 寿宴夜惊心(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一章 寿宴夜惊心(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一章 寿宴夜惊心(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一章 寿宴夜惊心(一) 捧着食盒登上马车的时候,天上仍有疏星点点。 林迪菲此刻神委顿。粉末的事一直悬在心中,辗转反侧到深夜才堪堪入眠,不过一会儿,就被小蝶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开始了长达一个时辰的枯坐,头还必须保持昂扬的状态,以确保那些珠珠翠翠可以顺利嵌进发髻。本以为上了马车可以好好补觉,没想到刚歪了一会儿,随着那道车帘一开一合,这个想法就生生化作了奢望。 瞥到那幅玄黑描金的衣袂,她腾地坐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里缩。 马车催动,略有颠簸。 林迪菲早有察觉,自己对李贶翎的感觉,已经复杂到了一个很伤脑筋的程度。 明明知道这个人比谁都危险,明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算计和伤害,可是,每次见到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每次回想起初见时的情景,甚至只是想起那三个字,最先涌上心头的感觉,竟然不是料想中的恐惧与憎恨。 感觉手中的盒子被人一把抽走,她忽地从发呆中惊醒过来。 李贶翎打开致华美的盒盖,松软嫩黄的杏仁蛋糕扑入眼帘。 “这就是你做的寿饼?” “又名杏仁蛋糕。” “蛋糕?”李贶翎眉头轻蹙。 “用**蛋做的,所以叫蛋糕。” 林迪菲很庆幸自己装的不是汉堡包,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李贶翎凝神看了一会儿,捏起盒中的银箸,从稍小的蛋糕上拨出一点,送入嘴中。 “别吃!”林迪菲失声叫道。 李贶翎依言放下银箸,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不发一言。 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空气冷得快要结冰。 林迪菲此刻脑子一片兵荒马乱:怎么说?说什么?只怕越说越错。 她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完拈起那双银筷,将蛋糕唵入口中。 吞的时候,脑袋里翻滚着无数种想法,有一条,最让她惊愕不已——为了他,自己甘愿冒险。 吞下蛋糕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呃,杏仁粉好像放得太多了。 想象中的七窍流血倒地身亡的惨剧没有发生。 算是因祸得福,林迪菲心中吊着的半颗石头又剥落了一半。 “既然无毒的话,本王为何不能吃?” 她此时头如斗大。该怎么解释?照实说“我怕那块蛋糕真的有毒才不想让你吃”吗?怎么可能。 “因为……”送上一个紧张兮兮的笑脸,“因为……我手艺不到家,怕你嫌弃。” 实在是个相当小白的理由。 “喔,”将身子贴了过去,用指腹摩挲她的脸颊,“原来是这样啊。” 林迪菲在心里哀叫“我就知道会这样”,反映到面上却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煞有介事地咳嗽两声,道:“逸王殿下,坐车这么闷,不如我们来……”躲过一个即将印在侧脸的吻,“讨论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李贶翎在喉间轻笑两声,拖长了语调道:“你确定,就在车上讨论吗?” 林迪菲瞬间面红耳赤,咬牙道:“耽美!我想跟你谈的是耽美!” 李贶翎挑起她的下巴,将细细碎碎地吻印在了那张宛如凝脂的脸上。 “不懂吗?耽美就是……”一时语塞,又要躲闪,急得直冒冷汗。 “流云!”眼睛亮光闪闪,“你跟流云,帅哥美男谈恋爱就叫做耽美!”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剃掉现代词汇了。 李贶翎勾唇一笑,将身子移回原处。 林迪菲没想到提流云会这么管用,按理说应该大大地庆幸一番,可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酸软。 原来,提起流云,会这么管用啊。 竟然会这么管用。 “这就是你一直抗拒的原因?” “啊?” “其实你最介意的不是我曾派人杀你,而是因为我好男风?” 林迪菲大摇其头,腐女经典台词就在脑中翻涌,可惜一句也涌不到嘴边来。 李贶翎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拨弄她头上的翠步摇,“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聪明绝顶?武艺高强?胆小怕事?心思狡诈? 林迪菲对他的疑惑表示万分理解,因为他所看到的逸王妃,实则是由三个完全不同的人组合而成:江晏如的背景、林非非的身体以及自己的思想。 这个组合的成因堪称惊世骇俗,无怪乎不论是李贶翎还是流云,或者落崖,都无法一举堪破个中真相。 下了马车之后,天已大亮。 清晨的空气清润微凉,林迪菲撩开车帘,忍不住闭上眼睛狠狠呼吸了一口,唇角习惯地微微上翘。 睁开眼睛一看,密布着金沤浮钉的祁红门前,有二三十辆装饰豪奢的马车,大多都才刚刚到,马匹还在呼呼喘息,喷出氤白的气体。黄门官穿梭其间,叩拜问安之声四处响起。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无一不是穿着华美浑身贵气,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养尊处优的气息。那些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谈说笑,但很明显都压低了声音。 下车的瞬间,林迪菲那对被锻炼得灵敏无比的耳朵察觉到周围有一刻静音。 刚刚着地,就有一个黄门官迎了上来。 “奴才参加逸王殿下,王妃娘娘。” 李贶翎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林迪菲第二次看到了在青石板上的图腾,那只目光锐利、振翅欲飞的金鹰。 那个黄门官用细笔在朱红色的小册子上勾写了几笔,又呼来另几个黄门官,将两匹玉狮子马连同马车带离门。 “逸王殿下,多日不见,近来可安好?” 来人是一个锦衣华服横满脸的青年,说话时嘴边的肥一抖一抖,一副酒色之徒的模样。 “是宁安侯世子啊,前些日子又去了哪里,少了你,吃酒看戏都减了几分兴致。” 林迪菲瞬也不瞬地盯住李贶翎,惊异于此人表情的飞速转变。 明明前一刻,目光还是那样深邃凌厉,只一瞬,便好似带上了一副面具,从目光到神情,统统换得彻底,连笑容也变得轻浮任意。 很明显,他又在伪装。 他为什么要伪装? 林迪菲又遇到一件想不通猜不透的事情。 那个宁安侯世子随即礼数周到地向逸王妃问了好,再同李贶翎闲谈了一回,拱手作别后,便挪动胖胖的身体摇到人群密集处去了。 接下来又有几拨人前来问好,林迪菲僵着合适的微笑一一回应。 冒充江晏如这么久,从准王妃到逸王妃,时时受小蝶提点,所遇见的人也大多是举止高雅词旨清洒之人,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如今的她,从气质到举止,已经慢慢褪去了迷糊闹腾,至少在人前的表现,可以称得上高贵大方。 又有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 林迪菲的耳朵再次捕捉到全场瞬间消音的情形。 在这期间不断地有新的马车前来,车轮的辘辘声和马匹嘶鸣声一直未曾间断,不知道这一辆又有什么特殊,竟能让所有人同时静肃下来。 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停住。 车帘被一只手轻轻撩开,忽又放下,一阵咳嗽声响起。 也过了一会儿,才见得一个身着羽蓝色袍服的俊美男子施施然步下马车。刚刚着地,就有侍为他披上一件墨羽大氅。 他含笑四周展望了一下,目光定在一处,便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 林迪菲看见李宸羽向自己走来,心中暗自兴奋,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把《佳人曲》的事问个明白。 李贶翎同人寒暄的间隙看到林迪菲喜形于色样子,表情有一刻的僵硬。 看到李宸羽过来,围在李贶翎身边的一群人齐齐向他问了安,又向李贶翎告了罪,便各自散开。 虽然二人的言辞都是十分柔和,找不出一丝纰漏,但是林迪菲总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至少从兄弟的标准来衡量,未免太过疏离客气了些。但是联系到二人的皇子身份,这样的态度应该算得上很正常。 林迪菲站在那里,看一眼李贶翎,再看一眼李宸羽,在心里从长相、气质和亲和力等方面综合对比二人,得出的结论是,这两人本没有可比。 一个是彻头彻尾的邪魅飞扬型,一个是完完全全的温润古雅型,非要分出优劣,只能从品评者的个人爱好出发来下结论,偏偏林迪菲是个兼收并蓄型,没有偏好的类型,或者说,只要是帅哥,她都不挑不捡统统喜欢,所以只能让两人打了个平局。 她曾在华月院的侍女里做过抽样调查,发觉天齐百姓的审美观应该是偏好英气阳刚的,而李贶翎无疑是此类帅哥里的翘楚,被风评为天齐第一美男子,大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了。 门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众人都循声望去。 第四十一章 寿宴夜惊心(一)在线阅读 第四十一章 寿宴夜惊心(一) 肉文屋 / 第四十一章 寿宴夜惊心(一) 第四十一章 寿宴夜惊心(一) 第四十二章 寿宴夜惊心(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二章 寿宴夜惊心(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二章 寿宴夜惊心(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二章 寿宴夜惊心(二) 林迪菲此时就立在门边上,听见响动,侧头一看,视野里出现三重景深—— 离门约二三十丈的地方,几个内侍抬着一个步辇行色匆匆。 离门约十几丈的地方,一群黄门官一边撩衣飞奔一边尖声呼喊。 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突然! 一团墨绿色的东西如弹丸一般,猛冲过来…… “哎呦!” 被那团东西撞到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吃痛的惨叫,头上的金钗翠环掉了一地。 低矮的视野中出现两只手,林迪菲没多想,立刻双手攀上,想借势站起身,没想到其中一只突然抽回,害她失去平衡又差点跟地球来个亲密接触。 站稳之后,林迪菲意识到自己死死拽着的手竟然是李宸羽的,忙触电似地甩开。 原来自己是被他拉起来的,那么,刚刚中途抽回的手又是谁的呢? 她战战兢兢地扭头一看,发现李贶翎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有没有摔伤?”李宸羽温声问道。 “没……” 林迪菲惊愕地发现,那团墨绿色的弹此刻正紧紧黏在李宸羽身上。 “栩儿,快些出来见礼。” 身着墨绿色华服的男孩从他身后蹭了出来,依旧贴在他身上,啧啧有声地吮吸着食指,另一只手牢牢拽住羽蓝色的衣袂。 “栩儿给三皇兄请安。”说完又把食指塞进嘴里。 李贶翎颔首回礼。 “还有三皇嫂呢?” “喔,在哪里呢?栩儿没看见啊。”说完挠挠头四处打望。 “栩儿不用找了,她就是。”李贶翎淡淡一句,言罢用眼神示意了一番。 “她不是个女吗?”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被撞成翻壳乌就算了,居然还被认作女,不过那个男孩长得的确水灵,粉粉嫩嫩的小脸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惹得林迪菲手指和牙齿一起发痒。 李宸羽俯下身,刮刮男孩的鼻子,含笑问道:“栩儿怎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她一点也不像个王妃,衣服脏兮兮,头上也没戴金银珠宝!” 林迪菲郁卒:还不是被你小子撞的! 低头一看,果然灰尘满身,云鬓,攒珠钗和翠步摇都不在了,还真是有些狼狈。 李宸羽站直身子,温和一笑:“栩儿年幼无知,口无遮拦,切莫见怪。” 林迪菲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会介意的。”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忘了礼数,忙收敛起神色。 接着就有几个捧巾持帨的侍女迎了上来,帮她修饰。大庭广众地换衣服是不可能的,还好侍女准备周全,带了润湿的毛巾子,不多时就把林迪菲打扮得同被撞之前并无二致。 “哈哈,这下就像王妃了,而且是好美好美的王妃!”男孩笑呵呵地拍手道。 林迪菲瞅见他水当当的小脸,手指痒得厉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不料男孩闪身避开,害她捏了个空。 右手尴尬地悬在空中,几秒后才讪笑着收回。 男孩扭在李宸羽身上打闹,咯咯地笑个不停。 “他是?”林迪菲压低声音侧头问道。 这破小孩究竟是谁? 李贶翎伸手揽过近在咫尺的纤腰,附耳道:“本王的四弟。” 林迪菲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竟没察觉到腰间的异样。 天齐的四皇子,居然是这样子的?! 早在岗前培训时,就听小蝶分层介绍过皇室成员,天齐四皇子自然也被提到,他名叫李鸣栩,跟煜王李宸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并未封王。如果小蝶没乱说的话,他应该是十二岁的少年,可是眼前像牛皮糖一样扭在李宸羽身上的小人儿,一团孩子气,最多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又怎么会是李鸣栩呢? 腰肢一阵发紧,她总算回过神来,迅速收起那副撞鬼似的惊讶表情。 刚要挣脱,环在腰上的臂膀瞬间抽离。 绵长而肃穆的号角悠悠响起,门前的众人闻声皆是一肃。 “宣,皇族众人入殿觐见。” 唱礼官尖利的声音乘风而来。 林迪菲这才知道,原来身边这些锦衣华服之人都是皇亲国戚,难怪个个气质雍容不凡。 殿用鲜亮的绸缎上下装饰了一番,富丽堂皇中平添了几分喜气。 进得殿中,各人皆按品阶肃立,女眷缀在最后。 迫于殿内庄重沉肃的气氛,唱礼官刚刚念诵祝寿文的时候,林迪菲如众人一样,低垂着脑袋,敛声屏气地支着耳朵听,可惜讼词中古词颇多,吟哦的音调也七转八转,听了半天,眼珠转了好几圈,也只懂了开初几句。 苦站了几刻钟,脖子酸得厉害,她轻轻扬了扬头,从人群的缝隙里瞥见那抹玄黑的身影,急忙移开目光,片刻后又不自禁地投向原处。 看了一会儿,偏转目光,看见那颗墨绿色弹也立在那里,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恭敬安立,不停地扭来扭去,时而抓头时而跺脚,没有片刻的安静。 这样看来,他确是四皇子李鸣栩无疑了,不过已是十二岁的少年,又是在规矩森严的皇里长大,在这种场合下有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林迪菲很无奈地发觉,自从那件最不合常理、古怪离奇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所遇见的,无论是人还是事,没一样是合了常理的。一路闯来,惊险不断、意外连连,若换做以前,把这一连串的经历当做故事看,怕还会向往无限,轮到自己亲身体验了一番,才觉得什么鲜衣怒马、富贵荣华,跟平安活着比起来,都是浮云。 无奈的是,自己注定要在这团浮云里挣扎度日。 念诵结束后,高坐在金椅子上的明武帝略说了几句话,众人一阵叩拜后,次第从退出殿外。 再度来到仙林苑,怡人风光充盈满目,林迪菲一时心情大好。 上次来时,因为歪着脖子行动不便,还没怎么看得清楚。 仙林苑修葺得极有皇家气度,地方宽广、景色壮丽,楼阁渠然、凉亭别致、回廊幽雅,为供这群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们玩得尽兴,每处都设了不同的关目——菡萏香浮楼里依窗放着几张红木圆桌,其上摆着芙蓉玉香糕、雪月银球、金丝莲蓉饼等皇家糕点,赏美景品佳点,自是怡然;寒光亭里设有上好的笔墨纸砚并几把音质清越的古琴,可供贵人里的文人雅士消遣时光;天草一方园里遍栽奇花异卉,蜂飞蝶绕,围了不少爱花的贵妇贵女;柳荫蝉明阁里陈列着中珍藏的古玩,平日里难得一见,只因是皇帝寿宴才搬了出来,供有珍玩沉痼的贵人们细细把玩,当然,每样珍宝边都立着一个内侍,若是这些宝贝出了一丝一毫的差错,他们必是要拿命描赔的。 草地上还设了个临时的箭场,一些闲不住的王侯世子聚在此处,时常有欢呼拍掌声传出。 坐在菡萏香浮楼里吃点心、看美景、瞧帅哥,林迪菲从脸上到心里都是一片阳光灿烂。 太子妃梁绘云陪着几个老公主和老王妃在中央的大圆桌上坐着,少不了要时常地斟茶布筷一番。 而林迪菲坐的这一桌都是年纪轻的王侯或世子的正妃,她算是品级最高的一个,因此时不时地就有人殷勤递来一块她够不到的糕点。 这些贵妇聚在一起,先装模作样地谈谈绣花写字养鸟,聊着聊着就说到御夫之道上头去了,林迪菲面红耳赤地听着,只顾往嘴里塞糕点。 “不知道王妃娘娘平日是怎么跟逸王殿下相处的呢?”一个声音尖细的贵妇笑着问道。 “啊?”林迪菲下意识地看看草地上弯弓箭的李贶翎。 怎么相处,就那样相处的呗,说到底,自己在他眼中还是个玩物而已,跟留仙园里除流云以外的男宠比,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坐在她左边的贵妇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转,看到那个修美挺拔的身影,用绣帕蒙嘴笑道:“王妃娘娘刚刚嫁人,想来应该用的是‘欲拒还迎’式。” 林迪菲身上**皮疙瘩突突直冒。 “哪里呀,”坐在她右边的贵妇手绢一扬,“逸王殿下可是天齐第一美男子。斗胆说句真话,也不怕娘娘恼,能够委身这样的男子,便就是做侧室,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更不用说娘娘还是正妃,这相处之法自然是‘婉转承欢式’了!” 林迪菲塞芙蓉糕的动作停了一刻,心想自己要是有江晏如那样的身手,就可以一个纵身飞出窗外,免得耳朵受罪神经受累。 当九九八十一条御夫金律的经验交流进行到第五十六条时,林迪菲在袖子里把掌心的薄荷糕捏了个粉碎。 忍无可忍之际,托言去别处逛逛,身后缀着几个婢,逃也似地出了菡萏香浮楼。 第四十二章 寿宴夜惊心(二)在线阅读 第四十二章 寿宴夜惊心(二) 肉文屋 / 第四十二章 寿宴夜惊心(二) 第四十二章 寿宴夜惊心(二) 第四十三章寿宴夜惊心(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三章寿宴夜惊心(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三章寿宴夜惊心(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三章寿宴夜惊心(三) 正值艳阳高照,亭台楼阁上琉璃瓦片光彩流转,青碧湖水里细波跃金熠熠生光。身着华装的贵人信步游走,流连美景,靓妆丽服的婢穿梭其间,巧笑奉迎,一派富贵繁华。 可惜,林迪菲身处此番胜景,却还不如窝在华月院里时来得自在开怀—— 才出楼没几步,就有好几拨人上前请安,点头微笑的频率高得让她冒火,回过头去看看楼上窗边那群谈得眉飞色舞的贵妇,牙一阵发痒。 又走了一段路,拜逸王妃这个高贵身份所赐,问安叩拜毫无例外地接踵而至。中途还遇见几个神情分外高傲的中老年贵妇,林迪菲自然是一个也不认识,就那么你瞪我我瞪你地擦身而过。走了十几步后,跟在身后的女才赶上来怯怯地提醒,刚才那个穿紫色装的是什么什么妃,戴金螭璎珞的是什么什么夫人,按道理是该向她们见礼的。她暗叫不妙地稍稍回头,果然看见那群贵妇停在转角的柳荫下,叽叽咕咕地念叨着些什么,略带鄙夷的目光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 林迪菲此时郁闷得直想挠墙,拐过一个弯,气呼呼地停下脚步,转身对女们道:“本王妃想一个人逛会儿,你们……”抹了抹下巴,“回那个什么楼给我带点点心来,”游目一望,手指指向天草一方园,“待会儿来那个园子找我。” 女们面面相觑了一番,按规矩她们需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却又不清她的脾气,生怕违逆会招来什么祸事,屈膝拜了一下,迟疑地离开了。 林迪菲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左右一望,惊奇又惊喜地发现这段路上居然只剩下她一个人,挑眉一笑,撩起曳地的裙摆,翻上斜坡,钻进一片树林之中。 这林子想必是仙林苑的边界了,内里并未设可供玩乐的关目,因此一个人影也无,但毕竟是皇家园林,树木都高大蓊郁足以遮天蔽日,地上只有微微秋草和点点野芳,藤蔓荆棘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走起来通畅无碍。 冒充江晏如后,单独走路的可能约等于无,今天能逮到这样的机会,无异于天上砸馅饼,没有绕场欢呼跑三圈,算是她格收敛了。 掐了片嫩绿的叶子含在口中,把碍事的裙摆撩起来绑在腰上,边走路边哼歌,抓抓蝴蝶追追兔子,走走停停、自在无比。 林迪菲知道这个皇家园林很大,只是没想到居然大成这个样子—— 走了约半个时辰,总算出了树林,又来到一片大概可以称之为石林的地方——目之所及尽是两三米高的巨石,苔藓、荒草遍布其间,一片荒凉。 林迪菲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水,乏力地倒在一颗巨石脚边,闭目养起神来。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那声音极其轻微。假使她听力再迟钝一点,或者不是这般身心宁静,再或者这里是树林,有些许的鸟叫虫鸣,那么,就本无从察觉这抹声音。 她并没有怎么留意,连眼睛也懒得睁开。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起,似乎比刚才的更重一些,不过依然足够轻微。 这回,林迪菲贼兮兮地咧嘴一笑,挑了挑眉,睁开眼,听得更加认真。 引起她兴趣的想法是这样的:礼教森严的廷、遍布巨石的荒地、一个脚步声、又一个脚步声,嘿嘿,…… “求大人饶过奴才吧!”一个尖利的声音,略带哭腔。 林迪菲在心里“咦”了一声,随即厌恶地蹙了蹙眉,很明显,她又在脑中勾勒出一幅邪恶的画面。 翻了个身,趴在巨石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向前方觇视。 大约一百米开外的地方,丛丛荒草之后,依稀有两个人影,一跪一站。虽说隔得远看不真切,但从服饰的颜色来看,跪着那人的确就是个太监。 “宴席……玉酿酒……混合……千刀万剐……保你一家老小……”林迪菲缩在巨石后面,把捕捉到的零星话语迅速存在心中。 尽管直到脚步声完全消逝,她还是没弄明白这两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不过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因此刚刚十分警惕小心,一直保持静止状态不说,连呼吸都尽量压抑。 蹲在那里,手指抠土地想了一会儿,林迪菲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瞬间变了脸色。 就在刚刚,一件玄之又玄、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了了逼她放进蛋糕里的粉末,的确不是什么毒药,准确地说,那只是组成毒药的一部分,本身并没有毒,就算是有人亲口试吃,也不会查出端倪。放进酒的东西也是如此。只是这两样无毒的东西若是凑在一起吃,就会制造出致命的毒。 假若毒发的症状不是那么典型的话,很少人会想到他们是用这种方法来下毒,也就无从查起,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也不知道林迪菲是什么魔煞运气,这样机密的事情都能被她撞见。 那么,究竟该怎么办? 是袖手旁观那皇帝吃口蛋糕喝口小酒之后倒地身亡,还是去做点什么避免惨剧的发生? 不管不顾,自己就算是杀人害命的帮凶。 手干预,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林迪菲边走边想,浑然不觉已经走出了石林。 听到人语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真的走到了刚才胡乱指的天草一方园,忙解开了拴在腰间的裙摆。 半个多时辰前,那几个女听她的吩咐赶回菡萏香浮楼取了些点心,便匆匆赶到这里,里里外外寻了半天,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几个人一合计,留下一人守在园门口继续等,剩下的人沿途去寻,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惊动旁人的好。 留等的女看见林迪菲目光无神地晃了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王妃娘娘,这半日您都逛到哪里去了,叫奴婢们好找。” 说完才觉得自己失之恭敬,又瞧见林迪菲面色不豫,忙跪下磕头。 “你磕头做什么?” 林迪菲神思恍惚之际完全没有听清楚那句话,眨眼就见她叩头如捣蒜,自然不着头脑,忽然想起要是晚上若是真的出事的话,自己刚刚的经历有可能引起怀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 “本王妃只是独自逛了一下,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么?”故意说得声色俱厉。 那女自是连连应诺,脸色惨白。 林迪菲并没有进园赏花的打算,兀自皱着眉头沿着弯弯曲曲的回廊向前行去。 又走了许久,方才去寻她的女都到齐了,一人手里捧着碗糕点,恭敬地跟在她身后。 --------------------------------- 正式的寿宴在晚上举行。 殿内一派奢华喜庆。地上铺着轻软的嵌金丝地毯,椽上次第挂着描有飞鹰的致灯。大殿四周由六对高高的铜柱支撑,铜柱子旁边都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其上点着儿臂的蜡烛,把殿内照得犹如白昼。八只金兽蹲在殿宇四角,燃着上佳的香料,吐出袅袅清烟,满室香风洋溢。 最上首摆着两张几案,一高一低。 坐在高几案后的人,是这个奢华寿宴的中心人物,也是这个国家的唯一主宰,当今天子明武帝。 矮几后坐着的人,林迪菲就不认识了,不过看她面容端庄、神情庄重,又满头珠钗、衣着高华,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元贵妃了。 小蝶介绍的东西里,**自然是她最感兴趣的话题,可惜小蝶只是个民间婢女,对于**哪里了解多少,因此被她提及的,自然都是极有名气的人物,只寥寥三人——文皇后、宸贵妃、元贵妃。 文皇后十年前染病身亡,生子一人,即三皇子李贶翎。 宸贵妃十二年前诞下四皇子李鸣栩之时,难产而死。 元贵妃是太子生母,虽尚未入主中,但权势极盛,权力的触角甚至已由**延伸至朝堂。 其中宸贵妃为世人所知的原因,与另两位有所不同。她出身并不算高贵,并无外戚帮扶,能高居贵妃之位,完全是因着惊世的才貌和温婉的格。在民间传言中,宸贵妃是明武帝心中挚爱。她去世之后,明武帝曾守在灵柩前不食不饮整整三天,直到太后拭泪劝解、百官联名上书,才肯稍离。再度临朝时,须发皆白,哀毁伤身之至。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皆按品次分坐在两边的几案前。 居左的一列下去,按次坐着太子李元翀、煜王李宸羽、逸王李贶翎、四皇子李鸣栩,再往下就是众位公主。 女内侍捧着晶亮的器皿鱼贯穿行席间,不多时,珍馐百味、玉粒金莼皆已上桌。 待唱礼官诵完文臣献上的贺寿赋,黄门官高声一句——“开宴”之后,这场豪奢之至的天子寿宴才算正式开始。 席间自是歌舞不断,裙袖飘拂,彩练飞转。 不过林迪菲此时并没有什么心情动筷子,也无意欣赏歌舞,一直满面愁云地垂着头,偶尔不着痕迹地往上首瞟一眼。 “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想什么。”掩饰地端过酒杯小口啜饮着。 “那要不要连本王的金箸也一并抢了去?” 林迪菲闻言一看,发现自己捏着的金酒杯果然是他的,忙讪讪地还了回去。 “你这一天都去了哪里,”凑近她的脖颈,有意无意地轻啄,用极细的声音说道,“莫非又偷偷去见本王的二哥了?” 林迪菲吓得不轻,脖上迅速飞起一片潮红,眼睛一扫,不出所料地收集到许多道目光。 她咬牙低声道:“有没有搞错,这么大的场面,你还敢……” 还没说完,腮边就被印下一个吻。 “还敢哪样?” “你!”狠狠甩过一记眼刀,身子往旁边挪了几寸。 李贶翎兀自提杯慢饮,眼神迷离,笑容邪魅。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这番举止,否则怎能让你们对我放心。 今年有她在,的确要比唱独角戏有趣得多啊。 几轮盛大可观的歌舞以后,一群红衣皂靴、脸抹油彩的童子次第入场。 林迪菲起初还以为天齐也有京剧之类的东西,细看才发现,那些孩子脸上画着的并不是脸谱,倒有些类似于西方的小丑脸上的图案,看起来滑稽调皮。 那些童子和着喜气洋洋的乐曲或是翻跟头,或是打滚,或是磊人塔,博得满堂笑声。 林迪菲此时心里正堵得慌,撑起眼睛看了几眼,扯了两下嘴角,又把脑袋耷拉下去。 最后一支乐曲响起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仔细打量满场乱飞的红云,似乎在寻找什么顶要紧的东西。 又是一桩怪事! 第四十三章寿宴夜惊心(三)在线阅读 第四十三章寿宴夜惊心(三) 肉文屋 / 第四十三章寿宴夜惊心(三) 第四十三章寿宴夜惊心(三) 第四十四章寿宴夜惊心(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四章寿宴夜惊心(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四章寿宴夜惊心(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四章寿宴夜惊心(四) 这曲子,她听了不下几百遍,自己生日上、朋友生日上、电视剧里、广播里、磁带里……本就没有记错的可能——这分明就是那首唱遍世界的“happybirthdaytoyou”! 居然,会在这里听见。 林迪菲下意识地朝李宸羽看去,却只见他嘴角带笑地观看表演,并无任何异样神色。 只听说音乐可以超越国界,莫非连时空也可以超越? 林迪菲满腹疑惑地收回视线,却发现自己正被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晶亮瞳眸中出的目光冰得让她全身一颤。 刚刚还说他不守规矩,仔细论来,自己以逸王妃的身份坐在这里,却还偏着脑袋死盯着他哥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绝对和守规矩沾不上一点边。 林迪菲一时无措只得又捏起酒杯低头啜饮,所幸这回并没有拿错。 这场比较扎人眼球的杂技结束后,接下来的表演又是循规蹈矩的歌舞唱诗。 众人都有些怠倦之意,寿宴也已过半,气氛便渐渐轻松起来。座中之人,或隔案举杯谈笑劝饮,或饮酒行令拇战划拳,或以箸击碗轻声吟歌,当然,煌煌天子端居上席,任何人都不敢闹得太过分。因此场面只能算稍稍和缓,远远够不上其乐融融的程度。 林迪菲怕李贶翎又靠过来做什么出格的事,身子又往右边挪了几分,只在案上留下一个手肘表明自己还是属于这一桌的。 心中还在思忖粉末的事,喝酒——倒酒——喝酒似乎完全脱离了大脑控制,成了习惯动作。 好在宴会上的酒醇而不烈,在林迪菲尝来,不过是略带酒味的果汁罢了,连喝十几杯,除了肚子有些发胀之外,并没有别的感觉。 又斟满一杯,刚要送到嘴边,突然感觉手肘被一股力量扭转,玉杯瞬间从手中滑走。 等她一脸讶异地扭过头,李鸣栩已经把那杯酒喝进肚子,正用长长的衣袖一边抹嘴一边呵呵笑着。 林迪菲一把夺过杯子,装得一脸严肃:“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说完才想起这个发育不良的四皇子已经是十二岁的少年,再过不久就可以纳妃了,怎么说也不算是个不能喝酒的孩子,并且在天齐也并没有小孩不能喝酒这一说。 想到这里,林迪菲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见那孩子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一时技痒起来。 跟小孩相处,她是最有一套的:曾经帮亲戚们看孩子,十几个闹腾刁钻的小孩,被她连哄带骗,收得服服帖帖,对她对自己亲妈还亲。 “四皇子殿下,你自己有杯子,为什么要抢我的杯子喝酒呢?”声音温柔无比。 “好玩,嘿嘿。”粉嘟嘟的脸蛋笑出两个酒窝。 “这样啊,那我知道一个好玩得不得了的游戏,殿下想不想玩呢?”嘴边的笑意甜腻无比。 “好哇好哇,什么游戏,你快说你快说。”使劲拽她裙角。 林迪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目光炯炯地问道:“这个嘛,我先来问问殿下,游戏是不是要分出胜负才好玩的呢?” 李鸣栩抓抓头发,又看见林迪菲一脸“快说是快说是”的表情,只得木木地点了点头。 林迪菲在心里奸笑了一声,就在刚刚,灵光乍现之际,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若能成功,自己纠结了整整一天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而所需付出的努力,不过是发挥特长,骗骗小孩而已。 “我教殿下玩一个游戏,要是我赢了的话,殿下就要无条件帮我做一件事情,而且不能告诉你其他人,好不好啊?” “连皇兄也不能说吗,栩儿从来不骗他的。” 拉起他胖乎乎的小手,声音温柔无比:“也不行,包括你父皇母后大哥三哥什么的,统统不能说。殿下要是胆小不敢玩的话,那就算了。”故意丢开手。 “我才不胆小呢,那些内侍女都说我是最最勇敢的人,玩什么,你说!” 林迪菲奸计得逞地笑了一下:“殿下玩过剪刀石头布的游戏吗?” “剪刀……石头……布?”使劲挠头,认认真真地回忆,突然回道“玩过,一点都不好玩。” 林迪菲头上瞬间挂起一把黑线,暗暗惊叹这个拇指游戏超越时空的影响力。 又向明武帝几上那个碧玉酒瓶望了一望,叹了口气,开始努力回想两只小蜜蜂的游戏规则。 “不就是用石头压住布,再用剪刀裁开嘛,女们总做这种活计的,我才不要玩呢!”说完嘟起红樱似的小嘴。 林迪菲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亮,拉过他的小手分外激动地解说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规则。 …… “懂了吧。”咂下一口酒,心里暗叫:已经说了三遍了,小破孩儿你要再不懂,你爹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懂了。”扬起小脸甜甜一笑。 “那就好,”拍掌一笑,“殿下既然会了,我们就开始吧!” …… “哈哈哈,我又赢了我又赢了,再来再来。”李鸣栩欢天喜地叫道。 李宸羽闻声微微侧头,望到弟弟脸上灿烂的笑容,目光在林迪菲的背影上停了一刻,不由会心一笑。 林迪菲此时的心情,则是灰败到了极点,暗叹好人难当。连续猜了七八局,自己最好的战绩不过是五局里面胜了两局,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是自己运气太差。 此时,几十个黄门官端着漆盘鱼贯而入,将上首两张几案前的菜肴撤走,换上几十碟经过层层验毒的点心。 林迪菲瞬也不瞬地盯住那些摆得密密挨挨的玛瑙碟子,其上盛装的点心虽说颜色各异,但形状一致是象征福德圆满的正圆形,只有靠近中央的那盘橙黄色的,有所例外,由此也显得格外突出打眼。 大多数情况下,人都是要为一时冲动付出代价的,切身体验一番,林迪菲此刻才算是真正领悟。那么,这个时候,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该在暗自偷笑吧,自己的一时任说不定会帮他一个大忙。 “来啊,我们继续玩嘛。”李鸣栩攀上手下败将的肩膀,使劲摇晃。 林迪菲用目光在杏仁蛋糕和碧玉酒瓶间连了一条绷紧的线,身体一动,那线便骤然断裂开来,散成脑中纷纭杂沓的思绪。 恍惚中仿佛已经看到明武帝向那盘蛋糕伸出银箸。 已经没有时间了。 自己即将成为杀人凶手之一。 再过不久,随着皇帝的七窍流血倒地身亡,整个大殿都会乱起来,不,应该说是整个天下。最高统治者暴毙,对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是足以摇晃国基的大事,更何况是天齐这种太平天下。 林迪菲喝下一口酒压住纷乱的思绪,突然觉得这酒其实并不薄淡,甚至可以称得上很烈。从喉头到心间,燃起一片灼烧般的火辣。 凑到小皇子耳边,极力压低声音,确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殿下想不想吃天底下最最好吃的东西呢?” 现在就只能靠骗了。 “什么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东西?” “就是,”目光一转,“父皇几案上的那盘橙黄色的糕点,看见了没?”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东西?” “昨晚神仙托梦给我的,不但说了那是最最好吃的东西,还说,如果哪个孩子吃了这样糕点,就可以立马长得又高又壮。不知道殿下想不想吃呢?” “想,但那是父皇的寿饼,皇兄教过栩儿,不可以吃的。” “他也没说一定不可以啊,殿下你想啊,那糕点父皇吃了并没有什么用处,而你已经十二岁了,还长得像六七岁的孩童,难道就真的不想长高长壮吗?” 小皇子咬了咬下唇,挤出两个字:“我想。” “那就好啊。对了,那神仙还说,这件事情最多只能两个人知道,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那糕点就不灵了,所以……” 李鸣栩抿了抿嘴唇,像下定了重大决心般,握紧小小的拳头冲到上首去,倒像是去抢糕点。 ---------------------------------------- 天上星没月隐,门前却是火光流动,热闹非凡。 门外,仿佛空气都是不同的,如此清新温润,林迪菲深深呼吸一口,唇角翘起,逸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笑,怎么不笑,她此刻心情极佳,如果说此前她为这事有过多少担忧焦虑,那么她现在就有多轻松自在。 一个足以动摇江山的危机,竟被自己略施小计就化于无形,的确是件值得开怀的事情。 从李鸣栩蹦蹦跳跳地跑到明武帝面前的一刻起,林迪菲的心就开始缓缓向上升。 同时迅速转动大脑,编出一个又一个圆满或者不怎么圆满的谎言,只因为她这回说的假话实在毫无技术含量,要圆谎的话,还真不是一般两般的困难。 他接着向明武帝和元贵妃叩拜了一下,似乎还说了几句祝寿的吉祥话,把明武帝哄得极为开心的样子。 那样慈祥爱怜的笑容居然出现在苍老严肃的明武帝脸上,林迪菲着实吃了一惊。 接着,他理所当然地腻到皇帝身边,像是牛皮糖一样扭在他身上,几句话之间,就伸出手去,把那块松软的杏仁蛋糕握在手里,几口就解决掉,又蹦蹦跳跳地回到座位。 自此,林迪菲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总算停止上升,乖乖落回原处。 当时场面并不整肃,个人都在喝个人的酒,行个人的乐,大概除了心中有鬼的人会盯牢这边以外,没有几个人会特别注意一向深受圣宠四皇子奔到皇帝身边做了什么,就算是凑巧看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贶翎还在同人作别周旋,她一个人坐在马车上,时不时地撩起帘子看向外面,眉里眼里都是笑意。 车窗外突然出现个女,礼数周到地请安见礼后,呈上一个美的折子来、 林迪菲翻开一看,吓得差点把那折子跌到地上。 第四十四章寿宴夜惊心(四)在线阅读 第四十四章寿宴夜惊心(四) 肉文屋 / 第四十四章寿宴夜惊心(四) 第四十四章寿宴夜惊心(四) 第四十五章 信不信由你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五章 信不信由你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五章 信不信由你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五章 信不信由你 小蝶趴在红木圆桌上一边等人一边打盹,一时听到外面有响动,忙不迭地奔到院中,看见走在一群掌灯仆从之后的林迪菲,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回来了啊,天子寿宴可好玩,没出什么……”目光碰触到林迪菲身后修美挺拔的身影,瞬间噤声,连忙垂下头去。 李贶翎沉声道:“本王今晚在华月院休息。” 小蝶低声应诺一句,偷偷瞟了林迪菲一眼,却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心里不由纳闷。 进屋后,唤来几个侍婢帮她换下了繁复的装,看到其上整幅整幅的细细尘埃,更是疑惑得紧。 趁取头饰的时候凑到她耳边低声询问:“小姐,你跟王爷到底怎么回事?” 林迪菲朝窗边的修长的身影望了一眼,恹恹回道:“他是逸王,我是逸王妃,就这么简单。” 小蝶当下又不敢多问,替她梳洗完毕之后,只得带着满腹疑惑掩上房门,留下室中一言不发的二人。 这样的情形,林迪菲不觉回想起那个不堪回首的新婚之夜。 对新婚之夜的种种幻想该是每个女孩都曾有过的,林迪菲丝毫不例外,不过就算她再怎么会胡思乱想,也绝对绝对意想不到属于自己的新婚之夜竟是那个样子。 老天实在是跟她开了一个太大太大的玩笑。 向铜镜展眼一望,浮在昏黄的镜面上的面容依明丽惊艳。 只不过,看镜子的人,心境已变。 她厌烦地蹙了蹙眉,伸手将铜镜扣倒。 手指碰触到袖中的折子,冰凉的触觉由指尖飞速蔓延至心口。 终究还是逃不过,什么解药,什么协议,统统都是骗人的把戏。 如果重获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被人利用来利用去,那又有什么意思。 “本王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多此一举。”李贶翎踱步靠近。 “听不懂你的话。”低着头拨弄梳妆台上的镶玉金钗。 “你教唆栩儿去吃那块下了合珏毒的寿饼,当真以为瞒得过我么?” 她突然扬起头,追问道:“合珏毒是什么东西?是毒药吗?” 欺身压近,语气陡然冰冷:“这话难道不该本王来问你吗?” 林迪菲身子向梳妆台挤了又挤,说道;“江老……我爹的确让我把一种粉末放入蛋糕里,不过那粉末究竟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并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毒药?” 林迪菲微微点头。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替我吃那一口?莫非也是计划之中的一步?” 拨弄金钗的手指僵了一刻。 抬起头,嘴角撇出一丝冷笑:“逸王殿下的确聪明绝顶,猜得一点不错,不是这样,还会有什么理由。” 真正的理由,你不会相信,更不会在乎。说出来还不是自讨没趣。 “你不在园中的那段时间,究竟做什么去了。本王劝你照实说,否则……” 林迪菲抢过话来:“对,你又猜对了,我就是去见煜王了,我就是喜欢他,一天见不着就想得发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把我贬为侧室,还是干脆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在饭里菜里茶里下毒!以为这样就威胁得了我,简直是做梦!” 瞳眸里漫起浓浓雾气,眼圈也变得绯红,只是她紧紧咬着下唇,决不让一滴眼泪滚落出来。 李贶翎眸光一震,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时,语气不觉缓和了几分。 “元妃身边的亲信太监被乱棍打死之事,你也并不知晓?” 林迪菲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在石林里的确见到过一个行踪诡异的太监,并且也是从他和另一人的对话中得知江居远的下毒计划,至于那太监是谁的亲信,出了石林后又遇见什么,她怎么会知道那么许多。 “这么说来,你跟江居远并不是一条心,他要除去元妃,你却要救她一命,”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自己,“为何你行事总是如此出人意表,本王有时候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传言中那个文武双全的丞相独女。” 正在费力十分地理解他的前半句话,蓦地听到后半句,惊得浑身一颤。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怀疑身份,偏偏那人就是这场谎言最最关键的欺骗对象。 急忙转移话题:“你刚刚说什么,为什么是救元妃一命?”声音略微沙哑。 下毒的对象不是皇帝吗,怎么又扯到元妃。 “啧啧,王妃果然是做戏的好手,看来本王应该多多向你请教才是。” 言罢邪魅一笑,俯下头去。 林迪菲已经退无可退,情急之下扬起手挡了一下,不料金钗的尖端在他下颏深深划了一道。 鲜红的血迅速从伤口溢了出来,滴滴下落。 她像是被点住道似地定了几秒钟,然后将手中的凶器往后一扔,嗖地站起身,踮起脚,手指触了上去,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手指缓缓流下,分外瘆人。 “是不是很痛?糟糕了,这么深,一定会留疤。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实在气不过,大不了也划我一下。” 李贶翎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擦拭血迹的动作都没有,仿佛那伤口并不在他身上。 林迪菲弯着手指一点一点帮他擦拭血迹,突然僵住动作,触电似地撤回。 “我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你是天齐第一美男子嘛,要是脸上有疤,我伤你的事传了出去,我一定会成为全民公敌的。” 李贶翎面色依旧有些沉,只是并不继续刚才的动作,开口道:“你当真对此事一点不知晓?” 这么一闹,又伤了人,林迪菲自知理亏,方才的暴烈情绪如今已散得无影无踪。 老实回道:“当真不知道,信不信由你。” 看见那道有些怵目惊心的伤痕,林迪菲又心慌起来,转过身,掀开一个一个雕花熏香的盒子,不动声色地找起手绢和药膏来。 前几天她烤猪蹄的时候被碳粒溅伤了手背,小蝶找来的药膏并未用完。 十几个盒子一溜儿排着,她左右开弓地找,找到最后一个,才发现药膏的影子,咬咬牙,暗叹自己的运气着实坏到了一个境界。 “你坐下,这伤口再不处理,就真要留疤了。”起身腾出凳子来,又跑到桌边倒了一小杯水。 回来时,发现李贶翎听话地坐在凳子上,有些不敢相信。 用上好的丝绢沾了一角白水,轻轻擦去血迹,再用食指剜了一点药膏,均匀地揞在伤口上,再一点点涂散。 手指与皮肤的每一次触碰,都会惊起一阵触电似的酥麻感。 李贶翎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 伤处温柔的拂拭,似乎摩擦起一撮火焰,让布满坚冰的心,某一处,不可思议地柔软下来。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熏香,此时仿佛格外芬芳好闻,甚至可以嗅到一缕甜腻的味道。 原来,跟他这样,安安静静地,没有威胁,没有争吵,没有逼问地相处,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只可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下次了。 想到这里,林迪菲不禁凄然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上完药,用手绢随意擦擦手指,“其实你用不着费心猜想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任何人都不会怀有恶意。”顿了一顿,“包括你。” 门外忽然响起小蝶的声音:“王爷,流云公子的书僮来通传,说是请王爷去抱朴居一趟。” 李贶翎走后,林迪菲取出袖中的折子,打开细细看着,已没有初见时的惊恐,毕竟,该来的总是要来,再惶恐不安,也于事无补。 打点完毕后,小蝶匆匆进屋,打算仔仔细细问个明白。正撞上林迪菲在翻看什么东西。凑近一看,只见那折子雪白的内里,画着一柄宝剑,旁边用蝇头小楷写了三个字—— 林迪菲。 第四十五章 信不信由你在线阅读 第四十五章 信不信由你 肉文屋 / 第四十五章 信不信由你 第四十五章 信不信由你 第四十六章翠竹风弄影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六章翠竹风弄影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六章翠竹风弄影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六章翠竹风弄影 明月当空,清风穿林。 月光如银,四处流散,阶前积明,轩内流光。 褐色竹影微微晃漾,搅得室中光影摇曳不定,忽暗忽明。 给露盘腿端坐在竹簟之上,双眼平直地看向前方,视线绵长而悠远,仿佛那片翠竹林中有着可堪思索的存在。 忽一侧头,看见阑干竹影之下的希世容颜,心口漫过一片湿冷的凉意。 越是美丽的东西便越是危险。与他相处,准确地说,是跟在他身边十年之久,给露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每次见到他下达一道道血腥残酷的命令时,那副意态悠闲的模样,给露就经不住疑惑,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美到极致,也狠到极致。 让身边之人心怀惧意,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要让这份恐惧持续整整十年,且有增无减,绝非一般人可以为之。 秉持这份恐惧的人深深明白,他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杀伐决断毫不手软,也不在于渺视人命冷漠无情,而是,他所做的一切,本就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 辅佐逸王登上皇位,从而名扬天下?那他何苦要冒男宠之名? 敛羽数年,为报深仇?凭他的才智,完全可以入仕或者找到一个更强大的依附,他若是真心要置人于死地,无论那人身份多尊贵权势多盛炽,都绝对耗不了他十年光。 真心相恋,甘愿付出?分明只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那么,筹谋数年,耗费心血,倾力辅佐一个落难皇子,将他一步一步推上皇位,不为名利不关感情,他究竟是想得到什么? 给露猜了整整十年,仍然没有答案。 “那年你多大年纪?” “十二岁。” “如今呢?” “二十二岁。” “既已相识十年之久,你待我为何还是这般疏离?” “给露不敢。只因这条命是公子救的,自当全心为公子效命,敬奉公子。” “你们哪里是敬我,”轻笑两声,“分明是惧我畏我。也罢,人如此,谓之何哉。” “给露不敢。” “借月可到束发之年?” “已满十六了。” “当初黄口小儿,如今表表少年,你们三人之中,属他心最为纯良。” 给露闻言心弦一紧,立刻由坐变跪,抱拳说道:“给露尽心竭力为公子办事,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只求庇护借月安宁。” 幽幽一声:“起来。” “请公子答应!” “你全心待他,他日后未必就能记住你的好处,人之感情,本就是虚舟飘瓦,何必如此执着。”讥诮一笑。 “给露不是公子,想不到这般境界,惟愿护他周全,并不图报。” 门外忽有人传逸王驾到,给露未等到他的回言,就立刻站起,待李贶翎缓步过来,躬身一拜。 他同李贶翎也相识五年有余,却还未曾有过问安叩拜之外的交谈。 给露刚欲拜退,目光掠过他下颏的长长血痕,拱手言道:“王爷脸上这条伤痕,是否为金器所划?” 明知道只有金钗才可划出这样细的伤痕,不过稳妥起见,还是不说破为好。 李贶翎回想起林迪菲翻箱倒柜找药膏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笑意,问道:“你如何知道?” “因为伤口的血色很是特别,给露猜想那金器是汾阳郡特产的汾金。” “那又如何?” “汾金质地优良,用此金打造的饰物的确光艳夺目,不过并不风行,只因它有一个奇特的弊病,那便是见血即溶,溶下的金粉若掉进伤口,必会留下疤痕,因毒素未清,伤疤的颜色还会逐年加深,更甚者还会逐渐溃烂。” 对于这支金钗的来历,李贶翎已猜到八九分,还只道那个侧妃无甚本事,言语举止多番刺激,也未见她有何行动,没想到她是在暗处下足了功夫。 “可有治法?” “有。需要一种极为罕见的草药。此草名曰碧酢草,十分少见,据说只生长在悬崖绝壁之上,载入医书典籍的寥寥几株,均出自玄阳郡。” “你可熟习医术?” “略知一二。” “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转身向卧于竹簟之上的流云,“不知流云公子可愿将他借我差遣一回。” 给露凝神听他的回言,拱起的手有些发颤。 流云漫声道:“给露本就是逸王府的人,王爷自可随意差遣,何必问我。” 给露松了口气,毕竟,出府的机会,自己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不过,智绝如他,又怎会猜不出自己别有怀抱,莫非他在欲擒故纵? 给露心思百结地步出竹林,又走了十几步,突然停住,皱了皱眉,对着一片秋木喊道:“你还不快出来。” 树叶擦拂的簌簌声后,一个明珠美玉般的少年从橙黄夹翠的枝叶中钻了出来。 借月生得白皙可人,此时不知为何脸颊处浮起两片绯红,好似涂了上好的胭脂,更衬得他粉妆玉琢,晶莹可爱。 给露见他这般模样,一股积压了许久的火气窜上心头,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掩映在翠竹之中的屋子,狠狠拽起少年的领口,硬是将他往前拖了几尺。 借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发懵,忘记了挣扎,等到停下来时才气息喘喘地问出口:“哥,你怎么了?” 给露狠狠捏住拳头,目光熊熊欲燃。 “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说!”声色俱厉。 被一向温和的兄长厉声斥责,少年的眼圈迅速泛红,回答的声音也好似喃喃自语:“我练完字,出来,散步。” 讥诮一笑,冷言道:“是散步还是为了见他一面,”突然吼出来,“你说啊!” “我……”泪滴盈盈满目。 “你给我听清楚,你是杜雨苍,是杜家的独子,不是什么借月,更不是他的男宠!”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发颤。 阔别十年的名字再度炸响在耳畔,少年惊悸般抬起头,看到兄长愤怒之极的表情,又慌忙垂了下去。 “你忘了,我却没忘。十年前,母亲受尽酷刑皮尽脱,也要撑着一口气回到牢间,向我讲明身世,要我好好护住杜家最后的血脉。”眼圈一红,“十年来,我事事留意、处处小心,为的就是让你有朝一日可以逃出这个牢笼。你却对逸王心生爱慕,自甘堕入佞幸之流,枉费我多年心机!” 说完仰天呼吸一口,冷飒飒的风顺着口鼻灌入肝肠肚肺,五内冷得快要结冰。 “哥,我没有……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泣不成声。 虽然十年前就已知晓这个少年并不是自己的亲弟,但多年来给予他如父如兄的照料与关心,已经让这份没有血缘的亲情变得极为深厚,对他的悉心保护已不再仅仅出于诺言与责任。 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起来罢,地上湿凉,若是生了病,如何逃得远。” 少年张皇地仰起头,宛若受惊的幼兽:“哥,你说什么,谁要逃?” 回过头向竹林望了一眼,沉声道:“回花剑堂去,再细细说给你听。” 情势所迫,不管他是不是在使欲擒故纵之计,这件事,已如箭在弦上,非办不可。 第四十六章翠竹风弄影在线阅读 第四十六章翠竹风弄影 肉文屋 / 第四十六章翠竹风弄影 第四十六章翠竹风弄影 第四十七章故人相见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七章故人相见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七章故人相见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七章故人相见惊 秋阳高悬,难得的好天气。 林迪菲靠在院中的一块石头上,双手懒懒地环抱双膝,席地而坐,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嘴里还叼着一块金鱼蛋糕,活像只懒猫。 秋意已浓,院子里的景致有些萧条,想必是有人日日练剑的缘故,无论怎么修剪,草木都不见得好看。 据小蝶说,了了突然消失的原因是前天混迹在人马里悄悄溜出了王府。 这有些出乎林迪菲的料想,依她想来,回到华月院,了了必会立刻掂着长剑来兴师问罪,当下就把自己劈死的可能不太大,不过剁指头、剜块却是大有可能的事情,本就可能是空头支票的解药,如今更是绝无可能得到。 虽然听李贶翎说来,这个计划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复杂莫测,也不知道自己的捣鬼究竟有没有意义,但这并不是关键,折子上悬在她真实名字上的剑,足以说明,接下来的事,又会相当地呜呼哀哉。 林迪菲前所未有地觉得,能这么四肢健全地晒晒太阳、吃吃点心,真的真的是件顶幸福的事。 太阳晒得头顶有些发烫,把稍凉的手覆了上去,不经意间碰到那支金钗,他下颏那道怵目惊心的伤痕又跃入脑中,舌尖顶住齿关,抽了一口气,仿佛自己脸上也被破皮扯筋地划了一道。 一直在心里念叨他这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不过,每每想起他因伤痛而蹙眉的表情,以及匍匐在俊脸上乌黑伤痕,还是忍不住倒抽凉气,心脏发紧。 如此频繁地想起,如此强烈的挂记,只怕远远不是“同情”二字可以解释的。 “娘娘,有人来通传说,一位郡主前来拜会娘娘。”侍女月儿轻声禀道。 “郡主?”眼睛转了转,问道,“什么郡主?” 到目前为止,她认识的皇族女眷,便是在菡萏香浮楼里同一桌的几个“御夫”高手。当时客套地说过此后要相互来往,其实心里巴不得再不相见。只不过那几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妃子,并没有哪个是郡主啊。 月儿答道:“是盈罗郡主。” 林迪菲假意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起身拍拍长裙,说道:“让她进来吧。” 除了打扫的丫鬟之外,华月院的正厅平常无人出入。麻烦事一大堆的林迪菲更是未暇涉足,直到月儿把他领到那里,她才知晓原来自己的地盘上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雕花木椅上未设靠袱,坐上去浑身不舒服,林迪菲暗叹自己真是腐败透顶,干脆站了起来,让月儿赶紧去拿几个来,自己趁机活动活动筋骨。 刚准备做转体动作的时候,身子突然僵住,感觉一个硬物抵上腰间。 并不尖锐扎人,应当不是剪刀匕首之类的利器,没有棱角,也不像是木棍。 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人又到底是谁? 难道是了了杀回来了?或者是江晏如听到消息来找自己算账?还是—— 落崖化装成郡主混进逸王府了? 那人又迟迟不肯开口,林迪菲的猜测便越来越离谱。 周围的空气开始慢慢凝固,不明物体化作一块寒冰,散发出丝丝入的凉意。 “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一阵铃铛般的笑声响起,硬物倏然抽离,还在腰际轻轻拍打了一下。 林迪菲莫名其妙地回头,看见面前俏生生站着的女子,一时又惊又喜又气。 盯着那柄长剑,眉毛蹙起,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罗盈?你怎么混进来的?” 盈罗撇了两下嘴:“什么叫混?我可是大大方方、正正堂堂被逸王妃你请进来的。” 林迪菲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果然见着她一身装,珠钗满头,服饰虽华贵,却不显俗丽,眉宇间依旧透着一股灵气。 “你是郡主?” “既然林迪菲可以是王妃,那罗盈为什么不可以是郡主。” 她的话像是一柄铡刀,将头脑中丛生的疑惑斩去了七七八八。 上京路上跟她讲了许多关于现代的东西,从高科技到四大发明,从欧美电影到皮影戏,有她在,一切古怪离奇的超时空现象,就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 “你跟你的超级偶像煜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声音忽然低软下来:“他是我表哥。我上京来,就住在他的王府中。” “怪不得,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捣鬼!” “我捣什么鬼了?” 磨了两下牙,愤愤说道:“那《佳人曲》是你告诉煜王的吧,还有那戏班子的音乐,也是你教的吧,还有那封折子。你真有本事的话,怎么不干脆把我说的那些个电脑、电灯一起做出来,这样吓人的效果更明显!” “除了那个折子是我存心吓吓你。其它的,又哪点吓人了?江晏如是有名的才女,她的诗作从闺房中流传出一两首,不足为奇吧。我闲得无聊,就接下这个杂戏,亲自排练,用了一段你家乡的小调,也算不得什么吧。” 林迪菲本无从解释,狠狠瞪她一眼,闭口不言。 “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如此确定你就是林迪菲?” 也对,人脸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天下之大,相像的可能不可谓不高,林非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说说。” “最先是在表哥的画上看到你的样子,当时并不确定,只是把你逸王妃的名号记在心里,宴席上瞧见你撞邪似的样子,就猜到了七八分,加之你看到折子后惊慌失措的模样,可不就猜到了。对了,我问过杂戏班班主,他也是才阳郡的人,怎么不知道你说的那首家乡小调?” “这个嘛,我说错了,不是家乡小调,是江家小调,只有江家人才会哼的。” “这么奇怪……” 赶紧打断:“好了,别说这些了。你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 “玄阳郡盈罗郡主的大名,你竟然没听过?” 林迪菲隐约记得小蝶说过,天齐与邻国接壤的边界,有一个玄阳郡,统治那里的是一个异姓王,封王之前是战功卓耀的将军。使玄阳郡名扬天齐的原因在于,那里矿藏甚多,天下间难寻的奇花异草,都汇聚此处,可谓得天独厚。 罗盈瞧见林迪菲面色不霁,又联想起逸王好男风的名声,询问道:“你嫁进逸王府,过得不好吗?” 林迪菲烦恼地摆摆手,咬牙道:“岂止是不好,不过,也可以熬下去的。” 直到把两样解药都弄到手,尽管几率小得令人绝望。 “我看你一定是被闷着了,想不想出去逛逛?” 林迪菲眼中噌地擦出两道亮光,拉住盈罗的袖子,使劲摇晃:“真的,你有办法带我出去?” 盈罗挑挑眉:“当然。明日是栩儿的生辰。” “所以呢?” 就算是他过生日,还不是去皇拜贺,最多又是去仙林苑逛逛,那又有什么意思。 “他年年都是在煜王府里过的生辰,本是不请外客的。今年,有些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你哄小孩子还真有一套,昨晚散了宴,栩儿在马车上一直提起你,说你很是有趣,想同你多多玩耍。” 事实证明,特长在很多情况下,都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故人相见惊在线阅读 第四十七章故人相见惊 肉文屋 / 第四十七章故人相见惊 第四十七章故人相见惊 第四十八章偷书委员会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八章偷书委员会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八章偷书委员会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八章偷书委员会 这日清晨,装饰华丽的马车缀着几十个随从扈卫,碌碌驶出逸王府。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对于尊贵不容逼视的皇族,平头百姓总有消磨不尽的好奇心。而仗着身子细,挤到最前头的一群小孩子,对于王妃不王妃的,倒没什么兴趣,一个个跟在马车后头跑个不停的原因只在于,从那里头飘出的浓浓香气。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闻过的味道,比蒸蛋气味更香,比煎饼气味更浓。要是能吃到这样香喷喷的东西,哪怕一口,不,哪怕只半口,都足以让他们感觉幸福无比。 追着跑了许久,直到马车快要拐入黼黻城的时候,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脚步。因为大人常说,那是个可怕的地方,像他们这样的平民小孩进去了,立马就会被抓起来砍头。他们是嘴馋,不过也都很聪明,为了闻香味就丢掉小脑袋瓜的事,他们才不会干。 黼黻城外栽了两排松柏,树种产自玄阳郡,故而极其蓊郁茂密,衬得这座匍匐在至尊威严下的城池,分外的森严逼人。 马车突然顿了一下,通体雪白的玉狮子马仰天长鸣了一声,车后的护卫立刻如潮水般涌上前去。 一个吮吸手指的孩子突然把口水滴答的手指从嘴里取了出来,指着马车叫道:“你们看呀,有个黑影子飞进马车去了。” 孩子们一齐望向那边的时候,却只见到那幅花纹很漂亮的车帘轻轻动了一下,于是纷纷嘲笑那孩子一通,又闭上眼睛仔细闻了闻那惹人掉口水的香气,各自散去了。 那孩子悻悻地站在那里,边吸手指边喃喃道:“明明就有嘛。” 通常都是这样,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因为太过微弱从而难以为人所信,然而这些微弱的声音往往能道出事实真相。 车中锦衣华服的女子此刻正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捂住嘴,眼睛瞪得很大,身体剧烈抽搐着,似乎恐惧到了极点。 鬼魅般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带给她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说,她在哪里。” 稍稍松开了手。 月儿吭哧吭哧地喘着气,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更不用说大声呼救。 男子酷烈的视线尖利如针,簌然扎入她瞳眸深处,引起一串战栗。 月儿怯怯答道:“娘娘让奴婢……穿上她的衣服……顶替她坐在马车里,说是要……独自去逛逛。” 他将手抽回,紧紧捏成拳。骨骼震动的声响清晰可闻。 正如不知道他是如何进入马车的,月儿又没有看清楚,他是究竟如何离开的。倘若没有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她绝对会把刚刚发生的事归因为大白天撞鬼。 与黼黻城相隔不远的一条街市上,一个卖书画的年轻人正在转腕研磨。 摊子前来了一个女子,埋着头,认真看着一幅山水图。 年轻人见她身穿普通的碎花衣裙,头上只着一并不通透的玉簪,想来应该是哪家的丫鬟,到集市上来替主子采办东西,这样的人大多只是随意看看,并不是正经买主,无须浪费口舌去招呼。 在闹市摆了这么久摊,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要问什么样的买主最阔绰,他必要回答,那些个白衣翩翩摇着折扇,故意晃到摊子前着声音问价钱的人,若是自己肯恭恭敬敬唤句公子,她们肯定是眉开眼笑,折扇噔噔噔一点,自己摊子上的书画就去了一大半。 这丫鬟站得稍微有些久了,再站下去,说不定就挡住了那些女扮男装的财神爷,他劈手把那幅画收了过来,不耐烦地道:“不买就别看那么久,小生还要做生意呢。” 女子“喔”了一声,放下画卷,抬起头看了年轻人一眼,拍拍手,转身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年轻人登时摔下墨锭。 抱着画急追出去时,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想来生得这般好看,绝非普通女子,极有可能是朝中哪位大人新纳的姬妾,说不定是个大主顾,自己竟就这样白白放过。而且,那样的绝色女子,就算是把这画白送与她,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年轻人踮着脚望了许久,这才讪讪回到摊子前,连连摇头叹气,恍然大悟原来女扮男装已不时兴了。 不过一会儿,摊子前又来了一个人,白衣胜雪、面容清逸,静静立在一幅秋色满江山的画前。 年轻人赶忙把笔墨纸砚并几轴画卷收进布袋子里,走过他身边时,低声道了句:“杜大哥,跟我来。” 林迪菲这回出来逛,在她看来,样样都考虑得很周全,谈不上轻松,却很自在。 首先,她侵晓时分才下令,让侍女们,主要是让小蝶,统统到厨房去帮着做恭贺四皇子生辰所用的蛋糕,整个华月院忙得人仰马翻,只有月儿留在房内帮她装饰。小小地威逼利诱一下下,自然哄得月儿答应做替身;其次,昨日已经跟盈罗说好,让她到时候派出几个侍婢在黼黻城附近等她,跟着她们混进煜王府,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这样做的目的,吃喝玩乐只是附加原因,主要目的在于,她必须想办法联系到落崖。 几经思索考虑,林迪菲确信林非非那冷血师兄一定就在齐安,并且一直在监视自己。只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要么就窝在逸王府里,要么就在皇里,纵使坐马车,身边都有一个狠角色李贶翎,无论谁想跟谁联系,都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这趟出来的目的就是找到落崖,把该问的都问清楚,必要时还可以跟他坦白身份。他提出的要求都是针对林非非的,要是说明自己并不是她那倒霉师妹,说不定有点好处。 晃荡到一个巷子口,忽然瞥见一个可疑的黑影闪进了深巷。 林迪菲神经骤然紧绷,眼睛死死盯住黑影,总算把去向看了个大概。又四方八面地盯了盯,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后,顺着巷子追了过去。 刚刚看来,黑影消失就是在这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前消失的。 林迪菲蹑手蹑脚地走上台阶,想从门缝里探察一二,可惜她的魔煞运气再次作怪,台阶上的青苔很是滑腻,她脚下一个不注意,身子重重朝门摔去。 也不知道是那门太破,还是她摔得太猛,竟然把那门撞了个大开。 林迪菲趴在地上疼得倒抽凉气,居然看见一、二、三、四,四双脚同时向自己步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难道落崖办了个偷书委员会? 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三个一模一样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十八章偷书委员会在线阅读 第四十八章偷书委员会 肉文屋 / 第四十八章偷书委员会 第四十八章偷书委员会 第四十九章误入斩鹰楼(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九章误入斩鹰楼(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九章误入斩鹰楼(上)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四十九章误入斩鹰楼(上) 当林迪菲打量清楚这四双脚的主人时,已被“请”到屋内的破木椅子上坐有了半柱香的时间。 李贶翎的两个男宠,一个卖画的,一个又黑又胖,初步推测是杀猪的,这四个人凑在一起,到底唱的哪出? 现在的气氛,实在有些诡异。 支风着一身黑衣,倚在柱子上,目光如炽地盯着林迪菲。 她不小心对上那两道目光,眼珠子差点没被烧焦。心里暗暗祈祷这个醋坛子还不知道李贶翎脸上的伤疤到底是谁的杰作,否则,他冲过来在自己身上捅十几个窟窿眼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目光转向看起来比较温和斯文的给露,只见他神色忧郁地立在那里,清羽般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再看看那个卖画的,几个人里,也只有他脸上带着笑容,不过他越是笑容灿烂,林迪菲就越觉得浑身冷飕飕,赶忙别过头去。 这一看,又是一惊。 那个貌似杀猪匠的,正认认真真地做着老本行——一起一伏地磨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刀。 林迪菲耷下肩膀,咬了咬下唇,一副被命运击败的苦涩模样,有气无力地开口道:“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绝对的沉默。 这让某个运气坏得惊天动地的可怜人,更觉毛骨悚然。目光不停地在四人身上转来转去,企图用视线撬开他们紧闭的嘴巴。 努力半天,终于撬开一张。 给露目光分外锐利,语气也是不同往常的冰冷:“娘娘既然到了此处,想必已经洞悉一切了吧。” 林迪菲在心里哭喊:天呐,我看上去到底是有多聪明绝顶,怎么每个人都以为我一定搞得懂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只是偶然路过而已,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副极度无辜的模样,尽管还是撒了谎。 支风动了动眉,用奇怪的语调重复她的话;“只是偶尔,路过?” “别以为长得帅就了不起啊,我忍你很久了。爱信不信!” 这句话当然又只是腹诽之语。 支风不屑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对给露道:“你信吗?” 那个笑得不健康的画师抢过话来:“这如何能信。”收敛起笑容,面色陡然沉下来,“她刚刚就在我的画摊前转悠,必是在等我带路。” 林迪菲很想告诉他,这世上有种无奈的东西,名叫巧合,还有一种惨绝人寰的状态,名叫倒了八辈子霉。 最后出口的却只是很没说服力的四个字:“碰巧而已。” 给露仍不发一言,神情很是凝重。 不过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让他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转过身,对蹲在地上的黑胖子道:“赵大哥,那封信,可在你处?” 黑胖子一拍脑门,大声道:“对了,我当真是糊涂了,这样要紧的事都忘了,”从怀中掏出一份信来,十分郑重地递与他,“这就是了。” 那封信已经满是褶皱,封口处涂着厚厚的火漆。 给露又转过身来,踱步到支风身边,这才仔细撕开信封。 拆开一看,里面却只有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并且,纸上一个字也无。 支风蹙眉道:“不可能没有字。该用水沁还是火烤?” 给露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了信封内里,目光一动,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透明体浇在信封上,又抖了抖,凝神细看起来。 信封内里果然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字。 立在一旁的黑胖子忽然道:“杜公子,你倒是表个态,这个婆娘坐在这里也不是个法子,等会子杨二哥来了,那就……” 一个响如洪钟的声音砸掉了他的后半句。 “赵龙赵虎可在屋里,你杨二哥我来了!” 林迪菲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鬼运气又开始作怪。 扯了扯嘴角,撇出一个苍凉无比的笑容。 那个貌似杀猪匠的着了慌,故意大声迎道:“哎呦,杨二哥回来了,快请进来。虎子,快给你二哥沏茶拿果子。”一边说一边向给露甩去“怎么办”的眼色。 林迪菲看他这副急得跳脚的模样,心又凉了一截。 给露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凑到支风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用不着用不着,二哥自己带了十大斤牛,像平时那样,拿块板子拿片刀就成!” 被称作杨二哥的人大步跨进屋内,手里托着个油乎乎的纸包,径直走到主位前,大马金刀地坐下。 林迪菲瞟到他脸上的十字形伤疤以及腰上缠着的蟒蛇皮,连苦笑的力气都泄得一干二净。 杨二哥把纸包甩给赵龙,扭头看到林迪菲,大声问道:“这个婆娘是谁?” 林迪菲明显感觉到屋顶震了几下子。 黑胖子赵龙狠狠抓了抓头:“这个婆娘,她是,是……” “别像个娘们似的,吞吞吐吐不爽利,再这样,小心老子把你踢出斩鹰楼去!” 赵龙急得面皮发紫,不停地向给露甩眼色。 突如其来的变故好似一指外力,将原本就绷紧的气氛勾至断裂边缘。 对林迪菲而言,这才是刚入狼窝又来猛虎,也许物极必反果真是条万能真理,惊恐层层叠加之下,她反而怕无可怕,坐在那里,除了手指有些发抖之外,面色倒还平静。 “二哥息怒,她不是外人,是在下的弟妹。” “弟妹哟,”抠抠胡子拉碴的下巴,“长得还真他娘的标致。听赵龙说你还没成亲,这么好的娘们咋就配给你弟了。”哈哈大笑了几声。 给露脸色微凝,答道:“姻缘这回事,从来就没个定数。” “得得得,你少跟我这个大老掉书袋子,我哪里晓得啥子缘啥子数的。既然是你家的人,就算不得外人,她可也入了斩鹰楼了?” “他们两个刚成亲不久,还没……” “那正好,我身上就揣着名册,涂几笔把她加上就得!”从脏兮兮的布衣裳里掏出一卷破破烂烂的纸,“赵虎子,你喝了点墨水儿,你来添!” 赵虎应了一声,赶忙在布包里翻东翻西。 “对了,你叫啥名儿?” 林迪菲被震得耳鸣,慌张地瞄向给露寻求援助。 给露向林迪菲的衣裙扫一眼,对他道:“她叫翠花,乡下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二哥见笑了。” 翠——花? 实在够狗血。 不知为何,在此时,这个狗血无比的名字竟让林迪菲有些窝心的感觉。 “赵龙,赶紧把香鼎整出来!”在身上左又掏,“匕首哪里去了,刚才还在身上的,算了,就用这宰刀也要得。” 勾下腰夺过赵龙手里粘着血丝的锈铁刀,一把拉过林迪菲的手。 林迪菲如遭电击,拼命甩手想挣脱出来,奈何他钳得太紧,动来动去唯一改变的只是她手腕的颜色而已。 “杨二哥,还是让我来吧。” 一个出乎意料的人说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惊讶一浪更比一浪高,林迪菲深感自己正处在被拍晕的边缘。 眼睁睁看着那个危险无比的醋坛子从刀疤脸手里抠出自己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有那么一刻,林迪菲低估了当下情形的危险指数。 随之而来的剧痛又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混蛋,你在干嘛?!” 右手手腕血流细细,林迪菲只得抡起左手,甩了支风一个巴掌。 人就是这样,气愤惊恐到一定程度,往往会被逼出意想不到的潜力——比如胆子突然放大许多倍,大到可以在一个危险人物脸上抡巴掌。 紧接而来的,又是一片令人胆寒的寂静。 再次打破沉默的,仍是给露。 他突然站了过来,按住林迪菲颤动的双肩,眼神分明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杨二哥,在下和弟弟事先没有跟她说分明,加之小俩口早起拌了嘴,所以才会……” “哈哈哈,老子就欣赏这样的娘们,直来直去,敢作敢为,比有些汉子还要爽利,只怕你弟弟,嘿嘿,管不住她。”话虽是这么说,但看向林迪菲的眼神,仍然满是质疑。 她恍然大悟到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看到刀疤脸不太相信的神态,又看到支风狠捏住剑柄的手,提了口气,身子向他靠拢。 “相公,娘子喔不,妾身我知错了。刚才有没有打痛,我看看。” 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爪,真切感受到那人脸部僵硬的全过程。 赵龙此时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捧着一个香鼎,其上有十几个深褐色的小圆点,血腥味完全被香灰味遮盖住。 赵虎也抖起那张破破烂烂的纸,朗声道:“杨二哥,添上了,就把她缀在两位杜公子后面,您看行不?” 杨二哥扯过破纸,扫了一眼就大大咧咧地揣回衣襟里。 “就这么着。那个,翠花儿,你如今名字也加了,腕血也滴了,以后就是我们斩鹰楼的人了,晓不晓得?” “什么楼来着?” “哈哈哈,看来你果然啥都不知道,这样,晚上回去让你相公搂着你,慢慢跟你说清楚。”变了变声音,“最近有件大事情,需得开个会,听说这次楼主要亲自来齐安,那边有一堆子事儿等着我去去办,你们商量好了,就都来搭把手,我就先走了。” 第四十九章误入斩鹰楼(上)在线阅读 第四十九章误入斩鹰楼(上) 肉文屋 / 第四十九章误入斩鹰楼(上) 第四十九章误入斩鹰楼(上) 第五十章 误入斩鹰楼(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章 误入斩鹰楼(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章 误入斩鹰楼(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章 误入斩鹰楼(下) 脚步声完全消弭之时,屋子里的气氛已然从紧张重回诡异。林迪菲踮着脚望了半天,确定杨二哥已经出门以后,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 这口惊气才吐到一半,脖子上的嗖嗖凉意,又把神经扯得几欲崩裂。 雪亮的长剑就架在脖子上,林迪菲却没有发抖。 因为她知道,任何一个动作都极有可能导致相当严重的后果,现在能做的,只有不变应万变。 剑身又嵌进一毫,雪白的脖颈上跃出一条鲜红的细线。 对一个在坑蒙拐骗方面饶有天赋的人而言,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此了,一肚子的花言巧语堆在喉间,就是不敢动动喉管把它们吐出来。望向给露的眼神,也是凄楚哀惨到了极点。 “支风,把剑放下。” 凉意瞬间抽离,快得出乎意料。 难道放下之前,不该争辩点什么吗,就算是利落放下,按常理,至少也该冷哼一声吧,怎么会这么听话。 林迪菲又是一阵疑惑。 迅速捏了捏喉管,在喉间哼了两声,确定它尚未遇难之后,才算稍稍宽心。即使手掌上沾了一抹血红,也没有很在意。 毕竟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的。 刚刚又是割手腕,又是添名字的,虽然直现在还是没听清楚那个楼到底是什么楼,更不知道加入了这个楼是要做什么的,不过这种置身江湖的感觉,还是让林迪菲的血升了温。 本想向给露潇洒抱拳道谢的,没想到动作做出来却是那个四不像的样子—— 抱拳的同时,习惯地屈膝福了一福。 支风轻微扯了两下嘴角。 赵龙从破长案后面绕了过来,拍拍手上的香灰,声气道:“刚才真是把俺吓着了。幸好这杨二是个有头无脑的,只当两位杜公子是一般的成员,否则还真就难办了。”用油花花的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接着道,“嘿嘿,还以为这个娘们会坏事,不曾想,她在这里反倒是把杨二的疑心引岔了。” 给露微微点头,道:“如此麻烦二位,杜某实在有愧。不过,恐怕他已起了疑心,否则又怎会毫无缘由地来这一趟。” 嘿嘿笑道:“杜公子想多了,他来这趟,只是为了传消息。公子请看——” 勾下腰去掂起那个油乎乎的纸包。 林迪菲着眼一看,以为里头装着什么特别的东西,不料—— 白布展开,露于眼前的,还就是一块半生不熟的牛,颜色已有些发青,还零零落落地散着几撮霉毛。 林迪菲好奇心乍起,不知死活地开口道:“消息在哪儿呢?是在布上吧,快抖开看看!……” 支风用手掌转了转剑柄,林迪菲立刻噤声。 赵龙横了她一眼,转了转眼睛,问道:“杜公子,这娘们到底是?你刚才叫她娘娘,莫非?”拳头瞬间握拢。 给露立刻答道:“赵大哥误会了,她不是逸王妃。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而已,平日里也多受李贶翎的委屈,想是实在熬不住了,才寻了个隙溜出王府。” 赵龙喔了一声,对林迪菲道:“愿也罢,不愿也罢,你滴了腕血,又上了名字,是我斩鹰楼的人无疑了,你须知道,这斩鹰楼里,除了楼主,喔,还有两位杜公子外,其他的人都是一个高矮的。甭管你以前有多金贵,再说你一个小妾也算不得什么金贵的,反正日后都是一样的办事,要是敢当叛徒,我赵龙第一个饶不了你!” 林迪菲还沉浸在对给露所言的疑惑里,赵龙这番慷慨忠言,她只捡到了最后一个分句,看他黑目圆瞪的样子,只好木木地点了点头。 支风再次扯动嘴角,用手背抬了一下,才恢复方才神色。 确定屋内并无外人之后,赵龙捞捞袖子,起锈铁刀,勾下腰,直眉瞪眼盯着那坨发霉的牛。 林迪菲恍然悟得真经,想来那什么消息定是写在一张纸条上的,用了什么方法灌到牛中间,用刀一切,自然就拿到了。 不过,不知为何,那杀猪的迟迟不下刀,左盯又看,似乎是想用视线代替铁刀,把切开似的。 突然,只见他用手指捏住牛,猛然起刀,从四面八方飞快地浮割几刀,不过,一番挥刀下来,却连丝儿都没有掀起一来。放下刀,手指撩开一层破破烂烂的皮,竟然从内里掏出张黄黄的纸来。 林迪菲看傻了眼。 没想到,不是在中间,而是在表面。发明这个传递方法的人,可谓心思细密、饶有创意。也肯定不是杨二哥那个大老想出来的招儿。 赵龙用衣角蹭了蹭纸,殷勤地递给给露。 给露道:“赵大哥,这恐怕不方便罢,斩鹰楼向来是分组行事的,每组都各有机密,我们兄弟二人又才刚刚加入,实在不便贸然看你们的密函。 赵龙咧嘴笑了笑,转身把纸条递给赵虎。 “里面写的啥?” 赵虎答道:“是此次集会的地点和时间。” “多早晚?” 赵虎答:“没有说明,只是是楼主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开。” —————————————————————— 从赵家出来后,三人一起往巷子深处走去。 齐安城里也不见得处处都是轩楼丽阁、车水马龙,像这样冷清无人的老巷子,也还有个几十条。 青石板并不平整,处处都是断纹、裂痕,行步其上,足音跫然。 林迪菲跟在二人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情形分外尴尬。而刚刚的接二连三的意外事件又在脑中翻腾不定——那个斩鹰楼到底是什么组织?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身份?给露为什么再三替自己解困? 这下可好,落崖没寻见,倒碰见这么一大堆匪夷所思的事情,情况本来就相当不妙,再裹缠上这么一堆事,那自己的处境不是要乱成一团乱到极致的乱麻。然而除了叹一句“一切都是命”,却也无可奈何。 又走了半条巷子,到了抬眼就可以看到护城河的地方,行在最前头的人停了下来,回头盯住林迪菲。 “你不会武功?” 林迪菲点头据实以答。 “乾坤门人,又岂会不懂武功?” 惊浪再度袭来,林迪菲彻底被拍晕。 “你知道我是谁?” 给露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落崖?” “落崖?”给露挑了挑眉,又摇了摇头。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林非非的?” 给露并不回答。 支风忽地开口问道:“这次来的,是喻远还是向歌?” “都不是,喻远信中说,来的人是叶落。”从怀中取出那份信函,递了过去。 “怎么会是他?” “我也吃了一惊,本以为真正的楼主必是喻远和向歌中的一个,没想到,竟会是一直缠绵病榻的叶落。” 支风拧起浓眉,匆匆将信函扫了一遍,道:“实在意外。” 给露叹了一口,道:“半口气的人竟有能耐创立如此门派,着实不凡。”转向林迪菲道,“叶落其人,你可还记得?” 第五十章 误入斩鹰楼(下)在线阅读 第五十章 误入斩鹰楼(下) 肉文屋 / 第五十章 误入斩鹰楼(下) 第五十章 误入斩鹰楼(下) 第五十一章戏码大逆转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一章戏码大逆转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一章戏码大逆转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一章戏码大逆转 林迪菲猛然意识到,原来给露肯三番四次替自己解围,所要维护的人,竟是魂消渺渺的林非非。这样一来,之前的种种疑问就都有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同时也就意味着,戏码大变,自己接下来要扮演的角色不再是知知底的江晏如,而是来历颇为神秘的林非非,可惜对她知之甚少,要想演好,很吃演技啊。 刚才听这两人的对话,他们口中的叶落应该是个大人物,并且必定跟林非非有莫大关联,那到底是什么关联,朋友?亲人?还是情人? 林迪菲按照通常情况选定了最后一种。 思虑良久,正式开演,加之长期以来的演技训练,做到神形兼备并不算太困难。 先张了张嘴,又咬住下唇,抖了抖手,再次欲言又止,盯了片刻青石板,抬眉幽幽问道:“他,还好吗?” 给露点了点头:“他不日就回来齐安,你不久之后便可见到他了。” 林迪菲心中窃喜,直庆幸自己的鬼运气这回手下留情,没让自己押错宝,这叶落,原来真的就是林非非的男朋友。可是,他既然强大到可以一边生病一边建立门派,怎么就不抽出点力,把林非非从落崖手里弄出来跟自己双宿双栖?这其中怕又有一段故事。 “真的吗,那,太好了。”于凄楚神色中绽放的笑容,极具迷惑。 给露负手言道:“你冒充江晏如混进逸王府,定是有所图谋,不过你须想清楚,这样做极有可能让你丢掉命。我们已自顾不暇,自然不会手你的事,也并不清楚你究竟知道多少,只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如此,在危急之时,我们或可相助一二。” 林迪菲苦笑一回,点了点头。 无论怎么做,无论哪重身份,都免不了有命之忧,你帮得了林非非,也帮不了江晏如,而两重不同身份携带的危机,都是同样的致命。平安无事地活下去,不用每天掰着指头算毒发日期,不用冷不丁地就遭暗算被误会,不用提心吊胆地去做戏人前,现在看来,实在实在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啊。 两人走远以后,林迪菲一个人踱着步子,沿着巷子原路返回。 脚步声回荡在冷清的长巷子中,更显空寂。 千辛万苦单独外出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林非非这重身份带来的麻烦,没想到机缘巧合差阳错外加老天作弄运气作怪,竟然牵扯错更多问题,连她的大人物男朋友都冒出来了,不知道接下来出场的又是谁。 路经那间大门缺失的破房子,林迪菲有点后怕,快步走了过去。 疾步走了一会儿,终于听见街市上的喧嚣声,顿时放松许多,抬头望望天,还好,太阳还没爬得太高,离约好的时间应该还有一会儿,不去好好逛逛街,吃点东西,简直就是白白浪费大好机会! 林迪菲放慢脚步,撇开那团乱麻似的思绪,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起待会儿要吃点什么的问题。 巷子口站着个老伯,手里举着的冰糖葫芦,颜色鲜亮,在阳光下闪动着莹莹光泽,分外诱人。 林迪菲舔舔舌头,加快脚步向糖葫芦进发。回想起裹着糖衣的山楂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条件反式地口内生津。 再怎么倒霉,吃一串糖葫芦的小小幸福,那作恶多端的老天爷,怕还是不忍剥夺的吧。 可惜,在离巷子口大约十几步的地方,意料之外的惊险再度袭来。 突然感觉身子被人一拉,眼前骤然一黑,随即冒出一团团不规则的光晕,仿佛一个个漂浮在黑暗空间里的幽灵。 这是一间废弃的民宅,屋内昏暗不堪,空气中还漂浮着腐朽陈旧的气味。说赵龙赵虎那间房子暗,那里的黑跟这里的比起来,简直是小黑见大黑。 林迪菲强忍住心里突突直冒的悲怆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立刻就猜到拉自己进来的究竟是谁。 “你是落崖。”声音和神情,都疲惫非常。 “刚刚那两个人又是谁,叶落那个叛徒,居然还没死。”声音冰冷如旧。 阔别两个月,再度听到那个噩梦般的声音,被他灌过人血的回忆瞬间跃入大脑,胃里开始出现应激反应。 “我也正好要找你。”转过身去面向这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仍有些许光芒穿过破败的窗棂跌进屋内,一些落到那人衣袖上,银色绣纹转出冰凉流利的光芒。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们是李贶翎的男宠,我只知道这个。” “我再问你一遍,叶落究竟是死是活?”语气更添一分寒意。 “你明明听见了,不是吗?” 冷笑一声:“那你当初带回来得那颗头颅,又是谁的?” 林迪菲有预感,再让他问下去,只会扯出更多麻烦,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摊牌。 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找到那双寒光暴的眼睛,做出力所能及的最诚恳的表情,认真说道:“我的确不知道,因为我本就不是林非非。” 讥诮一笑:“那你是江晏如不成?” “也不是,我名叫林迪菲,来自一个很远很远,远到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不过你看到的这具身体,还是你那倒霉师妹的,只是身体里面的东西不是她的,而是我的,我就是林迪菲,林迪菲就是我。”顿了顿,给他一点消化时间,“你懂了吗?” 尽管这个解释蹩脚到解说者自己都被绕晕。 落崖目光微动,沉默不语。 其实从那晚上她扑抱过来的那刻起,他就有所察觉,这个人似乎真的不同于往昔,只是又实在想不通,在短短几天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有所改变。不过这个理由又的确超出了可接受的范围。 “你以为我会信吗?” 林迪菲顿时呆住,绝大多数情况下,要证明自己不是某人都要比证明自己是某人困难得多,加之自己的理由又这么古怪离奇,他信了,才是怪事。 “不会。但是这是事实,你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用你说林非非的事情然后我每件事都摇头说不记得这种方法来证明吧,尽管这种烂招数也能够得出真相。 “找到他了吗?” 林迪菲自知此路不通,索接茬儿演林非非,回道:“师兄,说的话,我有几个胆子敢不从。已经把逸王府里里外外翻了三四遍,连哪儿有狗洞哪儿有鸟窝都知道的得一清二楚,就是没发现你说那个老怪物。” “老怪物?” “不是吗,没闯荡过江湖还没看过武侠剧吗,身怀武林秘籍又藏在哪儿哪儿哪儿不出来的,一般都是瞎子老头或者麻子老太婆之类的人物。” 对他摊牌虽然没捞到什么实质的好处,不过说话不用字字推敲、删减修改,也算是一种补偿。 “十三年前他十岁,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年纪,哪里是你说的那类人。” “那他究竟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你说清楚点,我才好找嘛。” “漫漫十三年,他容貌必定已经改变,至于名字,更改起来更是容易。” 林迪菲好奇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就在逸王府里?” 冷冷一声:“这个你不需知道。” “他武功到底有多高?” “也许是天下第一,也有可能,只是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 真是越想问清楚,扯出来的问题就越多,林迪菲按住了突突乱跳的太阳,继续发问。 “师兄,既然我们是合作拍档,就应该坦诚相待是不是。我刚刚的话你大概没听懂,那你大可以把我当做失去记忆的林非非,拜托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可不可以?” 毕竟当初凌兮讲的那些,实在太不完整。 第五十一章戏码大逆转在线阅读 第五十一章戏码大逆转 肉文屋 / 第五十一章戏码大逆转 第五十一章戏码大逆转 第五十二章柳荫漫陈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二章柳荫漫陈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二章柳荫漫陈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二章柳荫漫陈词 黼黻城外,一个胭脂铺里。 老板娘捞起袖子,露出戴着两对大金环的胖手臂,趴在柜台上一下一下地拨着算盘,眼睛一会儿瞅瞅门外,一会儿瞅瞅屋里。 门口处立着几个穿着平常的女子,一个个踮脚游目地往集市里张望。 一个女子拖着步子走到店铺前,立刻被围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样,找到她了吗?” “有没有去城北的锦绣制衣铺找找?” “老天爷,要是找不到可怎么办,郡主一定会责罚的。” “走的时候就听说四殿下在寻她了,这会儿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 女孩累得够呛,勾着腰大口喘息,只剩下摆手的力气。 老板娘撇撇嘴,正想吼两嗓子让她们静气点,莫挡了自己的生意,店内的青布帘子突然被一只手大大撩开。 老板娘立刻胖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眼睛笑成一道细缝:“哎呦,这位小姐真真是看得起小店,竟选了这么多胭脂,”脑袋往旁边一侧,扯着嗓子道:“二丫,你个做死的,叫你陪这位小姐去库房看货,就是让你帮着搬的,怎么能……” 老板娘一看到跟在“大肥羊”身后的小丫头,霎时笑得连那道眼睛的细缝也合进里。 林迪菲把怀里的胭脂往柜台上一撂,拍拍手,说道:“就要这么多,这些,还有那些。”指指小丫头怀里的一堆胭脂。 “好好好,小姐真是女中豪杰,稍等片刻,立马就给您包好。” 林迪菲翻了翻白眼,不就是从腰带里抽出一张最小的银票,比着面额买了点胭脂,怎么就成女中豪杰了。 须臾后,老板娘将一大摞纸包推到她面前。纸包顶上摆着个极其巧的珊瑚盒子。 林迪菲一把抓过,一壁翻看一壁问道:“这是个什么东东?” “这个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珊瑚蜜,不是小的乱吹,把这个往脸上一抹,黑子也能变西施,更不用说小姐这样的大美人了!小姐要不要立试试看?” 林迪菲应喏一句,翻开盒子,用搽子沾了一点晶莹的蜜膏,在脸上细细抹了一番。 门外一群急得跺脚的人中,忽有一个不经意间往店子里望了一眼,登时惊叫出声:“瞧,碎花绿裙子!” 众人立刻潮水般地灌了进去。 突然被一群陌生人围得呼吸不畅,林迪菲毫不慌张地把盒子收好,别进腰间的锦囊里,微笑着道:“你们要等的人就是我,我来早了,就进去选了一会儿胭脂,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呢。” 女孩们面面相觑一眼,纷纷向她福了一福,拥着她急冲冲地向外走。 林迪菲着急忙慌地向店里喊:“唉,我的胭脂啊!” 留在店内的几个回道:“奴婢们自会带上,小姐赶紧进府才是。” 送走这只“大肥羊”,又到了正午时分,胭脂铺里自是清净得很。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勾起手指拨了几颗算盘珠子,转了转眼睛,撩开布帘走进里屋。 穿过两道门,走进库房旁边的小屋子里。 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迎了上来,急急问道:“事情可办好了吗?” 老板娘赔笑道:“可不是吗,小姐给的那盒子东西,我特意没包,搁在纸包顶上给,亲眼看她抹了一脸。” “那就好。”从腰带里拈出一沓银票递了过去,“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规矩你是知道的。” 老板娘笑眯眯地接过银票,回道:“知道知道,这类事做了也不下十次。不过看她那标致模样,不像是个狐媚子的小妾啊。小的没看错的话,那盒东西是鬼面草罢,抹在脸上只消一天工夫就皮蔫黑,啧啧,那样一张脸,岂不可惜了。” 女子厌恶道:“你管那么多作甚。” ------------------------------------- 被这些人一路连拖带拽地拉进煜王府,林迪菲心中叫苦不迭。在街上还有所收敛,只是疾步前进,一进府,拖拽自己的主力军,那个膀大腰的胖丫鬟登时脚下生风,跑得溜快,林迪菲只觉得耳边风声飒飒,亭台楼阁缩略成一团团影子飞速向后,极想对这个“女昆仑”吼一句:姐姐,跟着我没吃的。 一抹羽蓝色的身影掩映在掺黄夹翠的柳枝里,隐约传出几声咳嗽。 刚刚近乎飞奔的侍女突然刹住脚,林迪菲差点惯使然地扑将在地。 李宸羽唇角一翘,逸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们先下去罢。” 侍女们行礼后齐齐离开。 林迪菲一手撑住柳树,一手捂住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煜王殿下,你,府上人才不少啊,刚才那个丫鬟,”伸出拇指,“田径好手啊……” 李宸羽笑着问道:“何为田径?” 林迪菲抿紧嘴唇,暗骂自己口不择言,立刻撇开话头道:“先不说这个,四殿下还在等我吃饭是不是,那我们快走吧,别把孩子饿着了。” 李宸羽突然敛起笑容,沉声道:“栩儿今日一整日都不会进食。本王也是。” 看到他脸上的忧悒神色,林迪菲才恍然大悟,今天不止是小皇子的生日,也是宸妃的忌日。那自己糊里糊涂地送来蛋糕,不是存心折磨那孩子么。 捻着头发想了一会儿,歉意拳拳地陈词:“毕竟死者长已矣,活下来的就应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能来到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小孩子要是没过过一个快乐的生日,绝对是童年的一大遗憾。”对上他的目光,露出一个微笑,“我想让他过一个快乐的生日,不知道殿下介不介意呢?” 李宸羽听完这番话,有些愕然,想不到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真心想让栩儿快乐。感慨之时,不料一股气骤然窜上口,再度咳嗽起来。 林迪菲见他咳得俊脸通红,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刺激成这个样子,忙跳过去帮他捶背。没想到捶两下他竟然咳得更加厉害,一只手颤抖着捂住嘴,一只手捏成拳头抵在树上,脸色煞白如雪。 “表哥,你怎么了?!” 一个娇俏身影从假山后闪了出来,飞快步至柳荫下。 罗盈急忙上前,一只手熟练地抚上口替他顺气,另一只手飞快地出一颗褐色药丸,无比小心地唵入他口中。 林迪菲瞪大了眼睛,望向盈罗的眼神讶异十分。一个月朝夕相处下来,自以为对她的格还是相当了解的,没想到,那个毛毛躁躁的丫头竟会有这么细腻的时刻。 盈罗蹙起细眉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怎么着急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我正好过来看看,你指不定多难受呢。”说完狠狠地盯住林迪菲。 林迪菲赶在即将被好友的眼神扎成刺猬之前,赶紧解释道:“是我一时疏忽,忘了今天也是宸妃娘娘的忌日,惹煜王殿下生气了。” 看来在奉心如石的古人面前推行这种思想,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李宸羽终于缓过气来,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轻轻推开覆在口的手,有些赧颜地道:“我不是为这个,只是刚刚气息有些不稳,所以才会……”又是一阵轻咳。 盈罗依旧替他拍抚后背,眉头紧锁地说道:“碧酢草都快用完了,表哥你的病还不见好,莫非那个神医真是个江湖骗子不成。” 李宸羽嘴角浮起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安慰道:“我底子太薄,调养起来自是费神。这些日子来喝汤药、吃药丸,已经好了不少了。” 盈罗不以为然,喃喃道:“本想着早点赶来齐安,让你把碧酢草服了,病情有所好转,就不用挨那顿折腾死人的针灸了,结果还是不行。”澄澈的瞳眸里泛起雾气。 “不碍事的,从小到大,月月如此,已经习惯了。” “你又哄我,深得都快扎进骨头了,还要扎上那么多,明明每回都痛得死去活来,还说不碍事……”捂住嘴呜咽不止。 林迪菲适时地走上前去,轻拍好友的颤抖的肩膀。 刚刚在边上听了那么许久,她大抵也明白是如何回事。 第五十二章柳荫漫陈词在线阅读 第五十二章柳荫漫陈词 肉文屋 / 第五十二章柳荫漫陈词 第五十二章柳荫漫陈词 第五十三章乾坤门往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三章乾坤门往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三章乾坤门往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三章乾坤门往事 林迪菲一边抖起袖子扇风一边拖着步子往石桌石凳处走来,看到盈罗,没骨头似地倒了上去,有气无力道:“快去,轮到你陪他跳房子了。” 盈罗眯眼一笑,回道:“是谁说的要让栩儿过一个开怀生日的,这个游戏既是你想出来的,自是你陪他玩到底了。”言罢将一颗剥好的荔枝放进嘴里,毫无去意。 花草后开阔处传来催促声:“三皇嫂,三皇嫂快过来啊,栩儿这局又赢了,咱们接着玩啊!” 林迪菲叹了口气,抛向盈罗的眼神哀怨无比。 盈罗自顾自地剥着荔枝,丝毫不为所动。 李宸羽在旁边失笑道:“好了好了,既然逸王妃劳累了,罗儿你去代替一二又有何妨,若实在不愿意,我去也可以。” 盈罗赶忙丢开手中的物什,按住李宸羽的肩头,急急说道:“表哥煞是糊涂,连她这么个野猴子似的人都累成这副样子,你去了,怕是又要吐一回血,还是我去好了。” 说完飞起眼角嗔视林迪菲一眼,快步向空地走去。 林迪菲在石凳上稳稳坐下,长呼了一口气,一杯茶递至嘴边,理所当然地接过,仰头喝了个干。 喝完才发现,刚刚这茶是李宸羽递过来的,讪讪一笑,道了声谢。 “煜王殿下是罗盈的表哥?”头句话明知故问乃是搭讪必备元素。 李宸羽笑着回道:“罗儿是我小姨的女儿。姨夫因战功卓耀被封为玄阳王,罗儿甫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她自小就这般乖觉可爱,母妃在世时,很是喜欢她。” 脸上的笑意忽地淡了几分,拳头抵在嘴上轻咳几声。整张脸是病态的透白,一痕青细血管自鬓角蜿蜒而下,明晰可见。 林迪菲看了心里有些堵得慌,暗叹这世上果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原本以为自己活了两辈子总算有缘碰见一个,没想到他旁的东西完美了,偏偏身体又出了问题,沉痼缠身至于消瘦苍白,让人看了就不愿轻易移开目光——那是一种看一眼便少一眼的担忧。 狠狠看了几眼,稍稍收敛目光,接着搭讪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可是呢……” 李宸羽轻轻截过话头:“你是不是想问栩儿的事情。” 林迪菲点了点头,暗赞他善解人意。 李宸羽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甚至有几分惨然的味道:“栩儿的确已经十二岁了,然而身量、智力却仍旧停留在六七岁的光景,几年来遍延名医,日日服药,丝毫不见起色。父皇并不想让此事传出去,所以才迟迟没有封王。”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林迪菲歉然一笑,抓过一颗鲜灵灵的荔枝,专心致志地剥了起来。 “林迪菲?” 她剥荔枝的手一抖,差点喊了句“到”。仰起头怔忪地盯向那张俊雅温润的脸。 “这是你行走江湖的用名?为何要起个如此古怪的番邦名字?” 林迪菲嘴角有些发僵,这个被她引以为傲整整十八年的名字啊,移时移世,居然被打成番邦名字,还被烙上古怪二字,叫她情何以堪。 掩饰道:“一时兴起,胡乱凑的而已。” “几次见你,均是一副为繁文缛节所累的样子,你写的诗词,罗儿都背诵给我听过,很有宁静淡泊的意致,不如以后,无旁人时,我呼你这个名字可否?” 林迪菲被那抹灿若新阳的笑容照得温暖无比,心情顿时放松不少,微笑着点头应喏,塞一颗荔枝入口,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间。 “当时我看到那幅画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李宸羽笑道:“罗儿当时看到那幅嗅梅图,只说逸王妃跟林迪菲长相酷似,并未笃定两者就是一人。我之所以会把那首《佳人曲》写上去,实则也是替她试探一二。”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两口,“其实你若看得仔细,当时就该知道罗儿的身份。” “什么意思?” “在诗的末尾,有‘故人罗盈’四字,不过是沾水白墨所写,需秉烛烘烤才能得见。” 林迪菲嘿笑了两声。其实本就没有好好看过那幅画,从李贶翎手里接过到打入不见天日的小书房,光是那首《佳人曲》就够她一个头两个大了,哪还会那么有兴致去研究什么隐形字。暗暗决定回去之后要翻出来看看。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顿了顿,“不知这红军是哪个郡的军队,还有那金沙江、铁索桥又在何处?” 滑溜溜的白腻果子在喉间翻了几圈,和着林迪菲的惊愕惶恐,沿着喉管滚了下去。 又一杯茶递过来,林迪菲噙着眼泪猛灌了下去。 “这个,这是我做梦时梦到的,当不得,真的。” 暗叹报应来也,当初不知节制地显摆,连毛主席的诗作都搬了出来,囫囵吞颗荔枝痛上一刻,希望伟人在另一个时空的在天英灵能消消气。 依稀见着一团墨绿色的东西蹦了过来,林迪菲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两手做成六字型,拇指贴在脑袋两侧,小指一勾一勾。 “喔喔喔,孙悟空来也,牛魔王哪里逃!”小皇子扑上来试图板掉林迪菲的牛角。 她索顺势把小人儿抱起,搂在怀里好好逗弄,正好可以解解手痒,在脸上尽情扭了几把,不过一点劲儿也不敢使,害怕一不小心扭破了淌出水来。 对育儿天赋高得惊人的林迪菲而言,甭管什么类型的小孩,十分钟之内搞不定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一下午相处下来,基本上已经熟到快要焦掉的地步,加之听了李宸羽的一番话,她对这个发育迟缓的小皇子,是真心地爱怜喜欢。 李宸羽在旁边看着,因病痛而煞白的脸庞,满是会心的笑意。 --------------------------------------- 万千星子遍洒苍穹。 一辆马车缀着几十个披坚执锐的护卫,披着皎皎星辉离开煜王府,驶出黼黻城。 倒在马车的软垫上,早上的一连串堪称霉女历险记的经历,便在林迪菲脑中肆意横飞,将那好不容易松弛下来的心弦重新拉向紧绷。 在那间昏暗的破屋子里,林迪菲对一个比冰山更冰山的人说了一个比谎话还像谎话的事实,换来一段比传奇更像传奇的江湖往事。 乾坤门自创立始,凭着旷世奇书《乾坤逆》,威震武林,无人敢犯。历任门主虽从不涉足武林之争,但在江湖上的威望,却丝毫不亚于武林盟主。 新任门主执掌门派之时,必是前任盟主驾鹤西去之日,五十年来,从未有过例外。门主上任之初会便会举全派之力,遍寻骨骼清奇天赋不俗的孩童,将他们招至凌绝山上,悉心挑选。 无数回极其严苛的训练后,一批又一批天分稍显不足的孩子接过门主亲赐的厚币,背着包袱黯然离山,而剩下的几个则被收为入室弟子,留在山上接受更为艰辛的训练,不幸夭折者不在少数。 长达十数年的生死磨练虽然艰苦无比,但可能到手的回报极具诱惑力——乾坤门门主之位和旷世奇书《乾坤逆》。 上任门主号曰松云山人。 松云山人选徒条件严苛之至,以至于当年上山的两百多个孩童之中,他只留下两个亲授武艺,林赤霄和秦纯钧。照惯例而言,下任门主必会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十八年前,他游历归山,带回一个五岁孩童,不顾门中长老力驳,不惜打破门规将那孩子收为入室弟子,彼时,林赤霄与秦纯钧都已年及弱冠。 之后的数年,松云山人带着那孩子居于凌绝山问鼎洞中,不问别事,倾力传授武艺。门中的大小事务多是林秦师兄弟二人打理。 对松云山人此番怪异行为,门人猜测纷纭,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没人比林赤霄和秦纯钧更加明白。 松云山人死后,门主手环毫不意外地出现在林赤霄房内,然而,那个门主真正的凭证,支撑起乾坤门的绝世秘籍,却并未一同出现。此事自然只有林赤霄一人知晓。 不久之后的一场冲天大火,将乾坤门烧得寸瓦不全。乾坤门门主与那本旷世奇书一齐葬身火海,乾坤门至此倾颓废。 林赤霄是在一间密室之中死去的。 弟子落崖赶到他身边时,亲眼看到他身负重伤倒在地上。 在腾灼火光里,门主手环连同一个门派最大的秘密,被一个垂死之人,交付给一个孩童。 一个至尊门派就这样被一场大火摧毁。很多的人和物都在火光中化作一地灰烬,于是很少有人会去问津,问鼎山上的少年为何消失、是生是死又去向何方。然而这却成为落崖此后十数年唯一的追寻。 第五十三章乾坤门往事在线阅读 第五十三章乾坤门往事 肉文屋 / 第五十三章乾坤门往事 第五十三章乾坤门往事 第五十四章鬼面修罗散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四章鬼面修罗散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四章鬼面修罗散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四章鬼面修罗散 林迪菲伏在小书房的条案上,一只手持着烛台,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画卷结尾处的空白上来回摩擦,时不时地在脸上抓几把。 弯腰瞪眼地看了许久,总算找到那四个隐形小字。满足好奇心后把画卷在一边,直起腰,捶了两下背。脸上又是一阵奇痒袭来。 事实上从下午开始,脸就开始微微地火辣,然后是一寸一寸地痒痛起来,到现在,已经发展到用钢丝球在脸上蹭都不得解痒的地步。 林迪菲狠狠挠了一把,忽然想起流云所赠的瘦菊图,心血来潮地想拿来看看。对正在打理书架的小蝶喊道:“小蝶,把那幅瘦菊图拿给我看看。” 小蝶应喏一声,片刻后又发出讶异的声音;”咦……” 林迪菲边挠脸边问道:“怎么了?” “一直挂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一壁说一壁向林迪菲走来,忽然蒙住嘴惊叫起来,“小姐,你的脸怎么……” “怎么了,红了还是肿了。又痒又痛,好难受的。”又在脸上狠狠抓了一把。 小蝶颤声说道:“小姐你先别抓,快点回房,小蝶打水给你好好擦擦。”连忙奔到门口,大声唤来几个侍婢,交代了一阵,回过头来揪住林迪菲的手,把她拖回房中。 林迪菲倒在床上,脸上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狠狠啮噬,痛痒难捱到极点,手被月儿死死箍住,冰凉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拂拭,也只会激起一串更甚的痛感。那些蚂蚁似乎沿着脸上的血管渐渐向上爬去,神经也被啮咬得阵阵颤痛。 “小姐,你这是这么了,难道是在煜王府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么?” 林迪菲咬着嘴唇狠狠摇头。 小蝶又抖着手替她擦了一会儿,眼看她脸色渐渐青黑起来,唤她也不怎么答应,忙神色惊慌地吩咐道:“这样不行,春儿秋儿梅儿,你们赶紧去请大夫来,要快!” 三个侍女立刻慌慌张张地奔出去,才至院外,便被兜头吓了一声,齐刷刷跪地在地上抖个不停。 “大胆奴婢,何事如此慌张,惊了王爷的驾该当何罪!”一个侍卫厉声喝道。 “回王爷,奴婢们,是忙着去请大夫,娘娘她……” 李贶翎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她怎么了?” “回王爷,娘娘好像,中毒了,脸变得好吓人。” 李贶翎轻轻侧头对随从吩咐了一声,快步向院内走去。 此时,林迪菲整张脸像是沾了一层香灰,除了嘴唇是苍白的,其余部分,都是骇人的青黑。脑袋歪向墙壁的方向,乌黑的发丝散在锦缎枕头上,分外委顿。 李贶翎走到门口就听见嘤嘤的啜泣声,踢开雕花木门,边走边问:“她怎么了?” 小蝶、月儿立刻跪下问安。 小蝶哽咽答道:“王爷还是亲自看看罢。” 李贶翎在俯身扳过林迪菲的肩头,一张青黑骇人的脸跃入眼中,眼神滞了片刻。 “痛啊……”声音是从牙缝中极力挤出来的。眉头皱成一个漩涡,苍白的下唇上布着殷殷血迹。 李贶翎反身坐下,伸出手指试图拭去血迹,不料刚覆上嘴唇,就被一口牙齿死死咬住。而盘在她额上的漩涡似乎散开了一点点。 李贶翎并没有立刻扯回手指,而是侧头询问地上的人:“到底中了什么毒?” 两人一齐摇头。 难忍的痛痒顺着血流窜,林迪菲处在昏厥的边缘,视线里是铺天盖地的蚂蚁军团,身上也爬着不少。痛痒难捱之际,忽然看到旁边有个树洞,不假思索地猛钻进去。头埋在树洞里大口大口呼吸,树洞里的空气是似乎弥漫着龙涎香的气息。 “王爷,大夫来了。” 李贶翎轻轻捉起深埋在自己怀中的头,让她仰在自己肩头,再拿过苍白的手腕,递给背药箱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瞟到林迪菲的黑灰如鬼的脸庞,白胡子惊得一抖,又战战兢兢地把上她的脉,了半天胡子,哆哆嗦嗦地禀道:“回王爷,王妃娘娘的确是中了毒,不过这毒似乎很是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面色发青发紫,应当是擦拭了某种毒草粉末,但是脉象上又像是服了什么毒,变化颇多。” “能否配出解药?” “殿下请恕卑职无能。”说完擦了一把老汗,抬起头迎上李贶翎酷烈的目光,又立刻搬出行内通行的拖延大法,“不如这样,卑职先开一副安神止痛的药让娘娘服下,再……” 李贶翎冷笑一声:“庸医害人俱是这个说法。立刻逐出王府。” 白胡子大夫老泪纵横跪地求饶,还是免不了被两个随从一左一右夹出去的下场。 口中满是铜锈般的血腥味,又感觉不到哪里有伤口,舌头仿佛舔到一个异物,脑子有一刻的空白。竭力发动被无形蚂蚁咬得千疮百孔的神经,察觉到的东西让她大大地惊愕了一把——自己正咬着一不可思议的手指、躺在一个不合常理的怀抱中。 难道是痛得太厉害以至于产生幻觉了? 再度袭来的痛感彻底截断了思考,思维重新跌回树洞中。 李贶翎沉吟一回,吩咐随从道:“去留仙园,请给露公子。” 给露看到林迪菲的面色,也怔了一刻,把完脉,反而更加疑惑。得出了跟那个白胡子大夫一模一样的结论,稍有进步的地方在于,讲明了面色青黑是何种毒药所致。 “鬼面修罗散?” “正是。此毒至至毒,先是蚀皮噬肤,而后毒入五内,倘若三天之内无法解毒,娘娘就有命之虞。” “能否配制出解药?本王记得你医术相当熟。” “天下间能解此毒的不足十人,莫说给露的劣医术断不足以解此毒,就连中御医,怕也是无能为力。” 林迪菲迷迷糊糊中听得只言片语,绝望之感汩汩冒出,心里猜度应该是江家秘毒提前发作了。而了了又不见踪影,这下就只有乖乖等死了。 眼角突然冒出温热的泪水,向身边幻觉般的所在靠了靠,说不清的悲怆堵满怀。 李贶翎低头看了她一刻,问道:“能解毒的人在何处?” “城郊的不二山上有一位居士,医术十分高超,若他肯出手,娘娘便有救。不过此人格狂狷古怪,不喜人打扰,也绝不下山。且有一条原则,只医江湖中人。” “你说的人可是不二山的逍遥子?” “正是。” 李贶翎环在她肩上的手臂加紧一分。 如果是这个人,事情就会变得相当相当地难办。 仔细算来,在天齐,只有两个人是任何人都无法打压到的,第一个不用说,自然就是一国之君明武帝,而另一个人,却是无关无品无金无银的平民,隐居在不二山的逍遥子。他之所以能定下一条条无人敢破的原则,原因在于,二十年前,他破例救过两个人的命。保得宸妃母子平安的诊金是一封圣上亲笔诏书,有这封诏书在,任何皇亲贵族的车辇都无法驶入不二山半步。 “可有办法让他出手相救?” “有,只要娘娘化装成江湖人士上山求救,便有希望。” 李贶翎扶了扶耷在肩上的头,轻轻抽出手指,沉声道:“你可愿护她走一趟?” ------------------------- 林迪菲在一阵摇晃中醒来,面前立着一个鬼魅般的影子。不过她此刻到并没有过多惊慌,脸上的巨痛提醒她,自己变鬼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而且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只怕鬼见了也会自叹不如。 也不开口问什么,就这么瞪着眼睛直视黑影。 黑影突然伸出一只白手掌,上面放着一颗圆珠。 林迪菲仍是不开口也不动弹,入定似地盯着。 “怕痛就快点吃下。”声音略带讥诮。 林迪菲忽然坐起来,惊道:“你是……支风!你怎么会?” “想见叶落的话,就闭紧嘴巴。” 第五十四章鬼面修罗散在线阅读 第五十四章鬼面修罗散 肉文屋 / 第五十四章鬼面修罗散 第五十四章鬼面修罗散 第五十五章祸从胭脂起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五章祸从胭脂起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五章祸从胭脂起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五章祸从胭脂起 黎明之前的夜色尤其浓重。树影、檐角、飞甍连成一片幻影般的影影绰绰,在些许星光的点染下显得沉肃而诡奇。 华月院的庭中有两道黑影,一个灯笼。 极远处飘来的**啼在暗黑的庭中悠悠回荡。 寒风咻咻刮过,吹得灯笼内的烛火慌忙摇曳。淡黄微芒仿佛畏惧了这深沉的夜色,缩小,再缩小,直至若有似无的一豆。 房门吱呀一声,一团巨大的黑影伴着昏黄灯火,从黑漆漆的房里冒了出来。 走近些,方才看清,黑影的组成是两个人左右夹扶着第三个人。 中间的人黑纱帽、黑衣裳、黑披风,衬得那双本就白皙的手莹亮生辉,宛如新玉,让人忍不住猜想,那面纱底下的面容,是何等地仙姿玉色。 白玉般的柔荑撩起黑色的面纱,于是,一张青黑骇人的面庞跃入三人眼中,在昏惨的灯火下显得尤为恐怖。 给露眉尖一跳,面色有些不豫。与他相隔几步路的劲装青年,直眉楞眼地看着,握剑的手不禁一抖。 林迪菲冷不防看到除给露之外的人,惊得脱口问道:“你是谁?” 青年垂下头抱拳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卑职是王府侍卫朱温,奉王爷之命护送娘娘上山求医。”一不小心瞟到王妃娘娘的绝世尊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林迪菲忍着笑回道:“猪瘟?那有没有叫非典和禽流感的?”瞟到给露过来的警告目光,立刻抿紧嘴唇,把面纱勾下来,压低声音说道:“什么时候出发?” 给露上前言道:“启禀娘娘,马车就在角门处,请娘娘移驾前往。” 林迪菲点了点头,被小蝶、月儿搀扶着,径直走出院门。 昨晚听了他们的计划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按他们的安排行事,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真实的、臆想的、过去的、现在的,各种各样的片段在脑中飞舞不休,只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醒过来,呆坐床头想了许久。从满头浆糊坐到福至心灵,此行的好处接二连三飞入脑中,足以砸掉那些并不坚硬的恐惧。忙跳下床折腾那盒并鬼面草解药一起给的东西,制造出了这张人神共愤的脸来。 瑟瑟秋风兜头打来,林迪菲打了个寒战,兴奋与刺激在血里飞速流转,把一夜未睡的倦意冲到九霄云外。 马蹄踏土、车轮碾地的声音真真切切,林迪菲躲在面纱后面,笑得脸上的黑粉刷刷直掉。 一个声音突然凌空杀来—— “娘娘请留步。” 笑容迅速凝固,僵着脸回过头去。 本来无碍的事情,因为某种力量的干预而拐向一个未知的方向,从而产生一个相当糟糕的结局,这种情况在林迪菲的生活里无疑是个常态。这次,怕又是如此。 “什么事?” 来人气喘吁吁道:“回娘娘,王爷命娘娘去延缘殿一趟。” “有说为什么么?” “回娘娘,卑职不知。” 林迪菲把头转向给露,隔着面纱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吐了一口气,道:“带我去吧。” 一路上林迪菲一直在想,所谓的延缘殿就是专用做接待外客的室,上回姚君阳来,也是在那里碰面的,同王府内院相隔甚远,如果说李贶翎有什么怀疑,为什么不就近把自己召进内院的室,非得要舍近求远跑到那里去。猜测满头飞,预感却只有一个——大事即将不妙也。 还在门外,就听见里面的对话声,两个声音都很熟悉。 走进去一看,坐在上首的人,自然是李贶翎,而端坐在下方右侧一张木椅上的人,居然是盈罗。 林迪菲向他屈膝行了一礼,隔着薄薄黑纱看到下颏上的一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飞刺了一针,尖锐地痛了一瞬。 后面的四人也跟着行了礼。 盈罗一步迈了过来,撩起林迪菲的面纱,吓得美目圆睁,捂住嘴叫道:“你怎么成这个模样了!” 林迪菲瞄眼看到她身后茶几上的一堆胭脂,像是被木迎头猛敲了一下,眼前忽忽飞起一串金币。忙不迭地在纱帽里跟她使眼色。奈何眼波接收失败,对方依旧切切地望向自己,悲悯之中带着几分凄楚。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毒,这般厉害。三表哥的口信一到,我立马就连夜赶过来了,还把你昨天买回的胭脂都带来了,说不定可以找到是什么毒药。”声音里的同情怜悯之意满的快要溢出来,一脸悲痛地拉过她的手,“快,快过来找找看。” 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下,听到这番话语,林迪菲一定会感动得鼻涕眼泪刷刷而下,可是这个时候,罗盈的好意无疑是在裹乱。暗暗用指头在脸上揩了一下,撩拨面纱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露给她看。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关心则乱的缘故,一向灵聪明的好友竟然完全察觉不到自己挤眉弄眼的异样,只一个劲儿地把自己往堆满胭脂的茶几边上推。 林迪菲脚步沉重地走上前,感觉到一粒石子儿生在心间,迅速膨胀开来,逼涩了原本就不通畅的呼吸。 花花绿绿的一堆充盈满目,林迪菲此时直想划火柴扔个打火机或者抡个大锤,把那堆惹事的破玩意儿毁个干净。手指点过一盒又一盒,深秋时节又衣着单薄,额上居然冒出一层汗来。 的确又是件值得冒冷汗的事,几十盒新胭脂堆在那里,胡乱抽一盒吧,抽出来的肯定是足盒的新货,糊弄不了,点出那盒罪魁祸首吧,让他一看,说不定就能认出来那盒只是毒不致命的鬼面草,并非给露所言的鬼面修罗散,如此一来,非但不能顺利混出王府,反而要承担穿帮的严重后果。 颤着手指点了半天,惊奇又惊喜地发现,那盒胭脂居然不在这里。 林迪菲极力收住笑得发抽得嘴唇,哑着声音说道:“回王爷,这堆里面并没有我用过的那盒。喔,”一拍纱帽,“我想起来了,昨天跳房子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湖里去了,盈罗,你说是不是啊?”狂抛眼色。 盈罗依旧不谙其意,神情悲怆地摇摇头。 状况胶着之时,救星忽降。 给露上前言道:“启禀王爷,这逍遥子还有个规矩,入夜之后绝不纳诊,从王府到不二山,须快马加鞭才能勉强赶在黄昏时分到达,且娘娘的面色青黑至此,想必中毒已深,多延迟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那现在就走罢。” 那颗悬在心里飞快增长的石头,随着这一声命令,迅速地分崩离析,倏忽散成一堆碎块与粉末,飞散开去。 行礼完毕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腰部被一股力量急速扭转,面纱被急速撩起。 那些碎块与粉末仿佛受了召唤,瞬间凝结在一起,狠狠向心脏砸去。 李贶翎的修长手指,一点一点向林迪菲鬼神皆惊的脸庞靠拢。 再过片刻,他的指头就会出现一抹灰尘般的黑色,再过片刻,他就会发现这个并不算高明的骗局。 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严重。 林迪菲索紧紧闭上眼,任那恐怖时刻的到来。 极其出乎意料的是,脸庞并未感到手指的温度,反而觉得一个温暖的物体从耳廓上沿抚过,撩起一绺头发,轻轻向耳后。这个动作本身轻柔无比,职动作的施行者之故,显得非常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诡异。 温热气息缓缓钻入耳中,林迪菲不由浑身一颤。 “还是那么痛吗?要不要本王亲自陪你去?” 林迪菲慢慢睁开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却被那双熟悉眼睛中的陌生目光,唬得心跳漏了一拍。 木木地摇摇头,又慌忙勾下面纱,侧过身去。 害怕,的确是害怕,不过怕的原因有所更改,之前是害怕被他当场拆穿把戏,而现在则是害怕面对某种尚未肯定的事实。 昨晚的树洞、龙涎香、口中的血腥气还在脑中回旋,也许,那的确不是什么神志不清的幻觉,自己的的确确曾经陷在他的怀抱里,靠着他的膛、呼吸着他的气息,甚至死咬破他的手指。 想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却是实际发生的事实。 “不用了,你,不是已经派了两个人陪我的吗,又不是很远,足够了。” “那好,”轻轻揽过她的肩头,“逍遥子会用到什么酷烈的方法来医治也未可知,记住,命要紧,至于这张脸,”轻轻一笑,“纵使毁了,本王也会记住你美丽时的样子。” 林迪菲在黑纱里瞪大双眼,足足愣了七八秒,才结结巴巴地回应。仿佛喉咙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我知道了”,区区四个字说得艰难无比。瞳眸瞬间漫起一层雾气。 众人告退以后,偌大的延缘殿里只剩下负手立在殿中央的俊美男子。当那道黑色身影从视野中完全消失以后,凝结在幽黑瞳眸里的神色陡然变更,先前的柔情绰意剧变为此刻的讥诮凌厉,诡异的微笑从唇角一丝丝渗出来。 第五十五章祸从胭脂起在线阅读 第五十五章祸从胭脂起 肉文屋 / 第五十五章祸从胭脂起 第五十五章祸从胭脂起 第五十六章 身心不由己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六章 身心不由己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六章 身心不由己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六章 身心不由己 晨光熹微。 逸王府朱门大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里面缓缓驶出,直上官道,行了一会儿,却又拐了个弯,折进一条小巷里。 赶车人突然加了一鞭,几驾之内,就赶上了前面的小马车,两辆并行一刻,同时缓缓停了下来。车窗正好平齐。 盈罗飞快地撩开两重帘子,嗖地钻到旁边的马车内。 听到声响,手握缰绳的男子从车上下来,走了几步,悠然站定。 前面骑马的青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立刻会意,勒停坐骑,留在在几丈开外的地方。 马车内。 “你怎么来了!”林迪菲撩起面纱惊问道。 “行了行了,赶紧把你脸上的玩意儿擦了罢,我看着瘆得慌。”递过来一方丝帕。 “你是怎么知道的?” 把丝帕塞到她手心,挑了挑细眉,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本郡主是何方神圣,因为表哥的缘故,我自小修习医术,对毒花奇草深有研究。”嘿嘿一笑,“都说是关心则乱,你的妆假得这么明显,聪明如三表哥,居然信了,还那般关切,这么说来,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嘛。” 林迪菲并不回答,手指狠狠绞那块帕子,突然抬起头,向洋洋得意的好友去利剑般的目光。 “也就是说,你刚刚是在故意整我咯。” 盈罗从袖中掏出一个红珊瑚的盒子,扔了过去,笑嘻嘻地道:“什么时候变聪明了。你在我房里换了衣裳,那盒胭脂,丫鬟收拾时就呈了上来。不过多久,三表哥的口信就到,问你在煜王府吃过什么、碰过什么、擦过什么,我一想,自然就想到这盒东西,翻出来一看,果然是鬼面草。只消一副汤药就可解的毒,三表哥居然派人来煜王府询问,我就知道其中大有蹊跷。” 扬了扬眉,接着道,“我索起了个大早,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撩开面纱,我就了然一切。你未免涂得太过了些,这副尊容,再配上那副表情,哎哟,真是笑死人了……”趴到某个恨得磨牙的人肩上大笑不止。 林迪菲打开盒子一看。果然是昨天那盒胭脂,重重扣上,收进袖子里。侧头盯向肩上的人,恨恨言道:“你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盈罗用指头活络活络笑得发僵的双颊,面色郑重起来,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带我去你要去的地方,第二,立刻掉头回府。” 林迪菲不以为然道:“你在发什么疯?”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罢。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逸王妃江晏如,纵使你再怎么不喜侯门生活,也逃不开这个身份。刚才在三表哥面前之所以没有揭穿你,完全是看在你被关得可怜的份上,既然助你出来,本郡主就自然要负起责任,免得你做出什么不可言之事,辱没了皇家脸面。” “说完了吗?”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你……要干什么?” 林迪菲一笑,一壁说一壁揭开红珊瑚的盒子:“郡主不是喜好医术吗,不知道有没有听过神农氏遍尝百草的故事呢,这毒草什么的,要亲自试过才能研究彻底,我今天就帮你好好研究一下,你看怎么样啊!” “你别过来……” “你信不惜我立刻回去拆穿你!” “拿开……” “别碰我的脸……” …… 听到马车内的声音,给露不禁扯动嘴角,笑了一笑。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女从马车上跃了下来,发髻歪倒、面色难看。 给露忙拱手见礼。 少女在他身边停了片刻,眼神有些不屑,扭头道:“真是想不到,逍遥神医的入室弟子,居然甘心堕入男宠之流。” 给露眉尖一跳,并未多言。看着那辆马车驶出逼仄的小巷,才转身登上马车。 “你……” 林迪菲截过话头:“放心好了,我什么都没说。她本来是要死皮赖脸跟着我去的,不过嘛,我开出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就把她甩掉了。” “是什么?” “开条件就得开在点子上,她最关心什么,我就给她什么,那她还有不依的道理。”笑了笑,“给露公子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开的条件呢?” 给露已猜到了七八分,漠然地点点头。 林迪菲立刻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说书的样子,就差没在旁边摆个惊木以振声威,眉飞色舞地道:“事情是这样子的。我跟你是逍遥子不为人知的弟子。你某年某月某日下山买东西,不慎碰到李贶翎那个,嘿嘿,你知道的,所以你就被他抢进了王府,所以你就渺无音讯,所以师父他老人家就思徒心切。后来你师妹我也嫁进逸王府,这才知道,师父心心念念的爱徒居然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于是就传信给师父。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后,老泪那个纵横啊,嚷着一定要在归西前见你一面,所以我们才排了这么一场戏以助你混出王府。我就向盈罗许诺,见着师父一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劝他下山为煜王看病。”吸了一口气,“这个谎话,编得天衣无缝吧!” 给露忍笑言道:“这却也算不上是谎话。只不过把叶落换成了我而已。” “什么?”林迪菲轻咳两声,压住惊色。 给露接着道:“听叶落说,逍遥子十分喜欢凝露坊的胭脂,你们师徒久别,何不带上几盒去讨个欢心。” 林迪菲的下巴哐当掉在地上。 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一个隐居山林的老男人,一个隐居山林喜欢胭脂的老男人。 东方不败四个金光灿烂的大字劈头砸下,一阵目眩头晕。 这么说来,那个叶落会不会是,徒弟版杨莲亭? 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尖锐的凉意从背心窜起,林迪菲恶寒地抖了抖肩膀。直叹自己功力尚浅,男男+师徒+老少,这么劲爆的cp,一时还接受不过来。 既然那个逍遥子可能是东方不败式的人物,脾气自然正常不了,带个见面礼也不是什么坏事。因此路经凝露坊时,林迪菲还是有所行动,在小巷里,用一包拇指饼骗得一个孩子挤到人满为患的店铺内买得一盒胭脂,收到袖中,有备无患。 —————————————— 午后秋阳分外灼人,郊外的离离荒草在阳光的炙烤下散发出枯腐的味道,浮在空气里,平添一份倦怠。 拉车的马匹只并非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不饮不食不休地行了大半日,到了这里,耷拉着脑袋,挥一鞭才走一步。 林迪菲在车上补了个觉,坐的不是四平八稳的皇家马车,自然免不了颠簸之苦,一趟下来,身子东碰西磕,脑子乱梦纷飞,终于还是受不了,醒过来抱膝坐着。 梦中的场景又不可遏制地在脑中浮现,越是努力控制,却越是分明可见。 盖头掀起时的初见、不怀好意的侵犯、针锋相对的相处、恍若梦幻的怀抱、淡淡的龙涎香气、口里的血腥以及殿中的笑意,当然,还有那句“纵使毁了,本王也会记住你美丽时的样子。” 情况似乎渐渐微妙起来。 某种悄然萌发于心底的感觉,经过这番事件,彷如一株卑弱的小草,忽地从不见天日的隘谷移栽到沃若广袤的原野,突如其来的雨露与阳光让它迅速地拔节生长,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茂盛得令人诧异。因此,那颗心,已不再是一片贫瘠得可怕的荒漠。 然而,随之而来的恐惧却也同样铭心。 其实,林迪菲所恐惧的东西,用四字概括足矣——失去自由。 身不由己,是老天的捉弄,是命运的玩笑,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然而,这种情况并非是无可变更的,只要那颗心还是极度向往自由的,还是渴望自在高飞的,那么,朝着这样一个目标坚持下去,厄运总长不过生命,有朝一日,机遇会来,自由会有。但若在身不由己的同时,心也不由己,自由便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虚无飘渺,永难触及。 身不由己犹可脱也,心不由己不可脱也。 第五十六章 身心不由己在线阅读 第五十六章 身心不由己 肉文屋 / 第五十六章 身心不由己 第五十六章 身心不由己 第五十七章不二山之旅(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七章不二山之旅(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七章不二山之旅(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七章不二山之旅(一) 劳累至极的马匹,在一片有水有草的地方停了下来。给露望了望天色,不疾不徐的走下马车。跟在后面的黑马也放缓了步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青年滚鞍下马,扯着缰绳,向马车走来。 林迪菲撩起帘子往外扫视了一眼,随即抱起一个致的竹箧,跳下车去。 几丈开外的地方,有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树,驻足的土地上铺着一层厚地毯似的黄叶,树上的叶子已所剩无几,光秃秃的枝干在艳阳下闪烁着温厚的光芒。 竹箧是小蝶准备的,需要的物品则是林迪菲要求的,也就无怪乎会有这些东西出现——一整张碎花布、两大壶葡萄酒、两盒蜂蜜蛋糕、两盒三明治、两只烤猪蹄外加若干枚奇形怪状的小饼干以及几包土豆片。 林迪菲兴兴头头地把布铺好,将竹箧内两人份的食物平均分成三份,整整齐齐地摆在花布上,还采了几簇野花点缀其间,做足了野餐的架势。搞定一切后起身拍拍衣裳,无意间瞥到那个随行侍卫的惊讶若呆表情,嘿然一笑,捡起地上的纱帽,仔细戴好,再走过去邀请两人共进野餐。 各人坐定后,野餐正式开始。 林迪菲一边热情无比地给二人布食,一边竹筒倒豆子似地进行食物介绍及制作说明,忙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布上的食物被消灭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她还没怎么沾牙。 给露跟林迪菲有过几次接触,对她的古怪行径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并且已经从叶落的信中知晓,她是林非非,是自小混迹江湖的女子,并非是显宦闺秀,因而面对此种场景,也不甚惊奇意外。 朱温可就大不一样,初次见面,就被她那副人神共愤的尊容惊得心神不稳,现在又面对如此叫人不着头脑的殷勤,臀下软茸茸的落叶仿佛变作一堆利刺,扎得他浑身不适。对于她塞过来的食物,不管合不合口味,统统地咽下肚去,就算已经饱得胀气,碍于身份的悬殊,也不敢有丝毫的推却。 过了一会儿,给露告退去照看马匹,杯盘狼藉的野餐现场,只剩下一棵树和两个人。 林迪菲忙活了半天,终于停止布食大业,举起一猪蹄,背靠大树,眯着眼睛享受了一刻阳光,突然开口问道:“朱温?” 朱温立刻站了起来,抱拳应喏。 “坐下坐下,我不过是喊了声名字么,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郑重回了句“卑职遵命”,才又盘腿坐下,身体绷得像拉紧的弓,直挺挺地坐在那里,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做逸王的侍卫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卑职从前是皇的护卫,两年前王爷来齐安的时候,圣上拨了一批护卫去跟随王爷,卑职就是其中一个。” “这样啊……”猛啃一口猪蹄,“那,你们除了逸王以外,最听谁的话?” “回王妃娘娘的话,是王府的侍卫统领秦云踪秦大人。” 林迪菲转了转眼睛,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之前就是秦统领一路护送我上京的,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可是总也不见他的人影,他不是侍卫统领吗,怎么经常不在王爷身边?” “回王妃娘娘……” 舞了舞猪蹄,打断道:“停停停!直说就是了,不要每句话都加上那一句。” 朱温怔了怔,接着说:“这个,卑职实在不知,从前秦大人的确是常常跟随王爷的,不过自从他护送娘娘来京之后,就很少见他在王府出现,兴许是去执行王爷的其它命令了。” “这样啊,”顿了顿,“我看府中的侍卫都挺年轻的。对了,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朱温脸部抽搐了一下,恭敬回道:“卑职今年虚岁二十。” “很年轻嘛。那,你们的统领呢?” “秦大人只比卑职大三岁。” 林迪菲握猪蹄的手有一刻的颤抖,很快稳了下来,没有继续发问,眼神定在某处,有些机械地、一口一口嚼着猪腿。 朱温拧起浓的眉毛,抓了抓头,完全不明白她问自己和统领的年龄意欲何为,只越发觉得这个王妃行事奇怪不拘常理,并且,她的言语动作,哪里有半点身中剧毒危在旦夕的样子,只是面色依然青黑可怖,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 赶到不二山山脚时,太阳尚未完全沉没。火红的巨大圆轮嵌在远处的山凹里,将流水般游移的云彩映照得彤红。 给露将林迪菲从马车中请了出来,又对朱温言道:“朱兄可知,逍遥子立下的规矩中有一条是入夜不诊。” 朱温点了点头。 “娘娘身上的毒若今晚之前不得解,恐有命之虞,然而此处与逍遥子隐居的草庐相去不近,若是徒步而行,恐怕难以在天黑前赶到,所以,在下的意思是,由一人施展轻功,带娘娘上山,不知朱兄意下如何。” 朱温有些吃惊地瞪大眼睛,问道:“公子会轻功?” 给露微笑着点点头。 朱温挠了挠头皮,讪讪道:“我会倒是会,只是不够快,恐怕不能……” 林迪菲料到给露的意思,立刻截过话头帮腔道:“那就由给露公子送我上去好了,你就留在这里,呃,看马好了。” 朱温犹豫一会儿,昂起脖子看了看天色,终于还是点了头,结结巴巴地嘱咐了一回,又把自己的佩剑解下来塞到给露手里。 给露一手持剑一手拉住林迪菲的右手,带着她凌空急行一阵,越过一个山头,确认绝不可能被朱温看到行踪后,便松开了手,在林迪菲前面不疾不徐地走着。 天已全黑,明月当空,幽亮的月光洒满山野。呼呼风声掠耳而过,夹杂着怪鸟的哀鸣以及草木的摇飒之声,听得人心内打鼓。 林迪菲紧紧缀在给露后面亦步亦趋,就差没有拽住他的衣袂。 无言走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搭起讪来:“给露公子,你跟叶落是朋友吗?” 给露悠悠言道:“叶杜两家是世交。” “你叫杜给露?” “给露、支风、流云和借月,皆是当初乐坊中那四位的艺名,并非我们四人的真名。” “喔,那你们的真名是什么?” “我是杜若苍,支风是贺扬。” “流云和借月呢?” “流云,”脚步滞了片刻,“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你们不知道,李贶翎肯定知道。”将一颗石子儿一脚踢飞,又垂下头无语地走了几步。 “那么,借月呢?” “他,”不自然地顿了顿,“我并不清楚。” 不二山并不是某一座山的名字,而是一个山群的总称。名字的由来同山形坡势大有关系,每一座山都极尽诡奇,崚嶒险峻,毫无重复,是以被冠上“不二”之名。 险峰造就的不只是无限风光,还有攀爬者的辛苦与危险。 有些山,最好是用眼睛来爬。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当第十八道伤痕爬上手掌时,林迪菲得出了如斯结论。 逍遥子的草庐子到底结在哪里?到底还要爬多久才到得了?这样的问题在途中已经问了不下八次,得到的回答永远如一——在不二山最高最险的山巅。 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山横陈眼前,山巅笼罩在一片氤白浓雾里。满心以为那草庐子就该在这山头上了,因此爬的时候虽艰险,但有接近目标的力量支撑着,也并不算十分困难。 而千辛万苦、手脚并用地爬上山顶以后,若不是给露在后面挡着,林迪菲极有可能按原路滚回山脚——跟面前这座山比起来,脚下这座,简直就是一小土坡。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一抹圣光似的橘黄灯火窜入瞳眸时,林迪菲的大脑已经处于昏迷的边缘,呼吸和行走都很困难,同时也对自己居然能活着爬上来的事实感到极其不可思议。看到给露背上大片的湿印,这才恍然记起,其实自己在半山腰上就晕了过去,后面的路程,应该是被他背着上来的。 浓雾锁山头,咫尺亦不见。景物都缩略成一连串不规则的黑影,看不真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味,不香不醇,闻起来十分舒服,舒服地让人直想就地躺下,呼呼大睡。 “还不快进来拜见为师。” 一串声音从黑影幢幢的房中飞了出来。 林迪菲不由暗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毛孔一齐立正。 那声音中气十足,也足够脆利,甚至可以称得上悦耳。诡异之处在于,它的音色。实在是,像极了女声,比女声还要女声;惊魂之处在于,它的主人。实在是,很东方不败,比东方不败还要东方不败。 第五十七章不二山之旅(一)在线阅读 第五十七章不二山之旅(一) 肉文屋 / 第五十七章不二山之旅(一) 第五十七章不二山之旅(一) 第五十八章不二山之旅(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八章不二山之旅(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八章不二山之旅(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八章不二山之旅(二) 林迪菲下意识地回过头,向给露望了一眼,却没能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任何信息,也不见他有丝毫的惊异。 “难道还要我出来请你不成。”声音再度凌风刺来。 林迪菲用指头猛戳了一回太阳,带着一脸视死忽如归的表情,一步一步走上竹楼的阶梯, 轻轻推开竹扉。 一片耀眼的橘黄光芒倾泻而出,她扬起手挡了一下,视野里还是猝不及防地生出许多不规则的光晕。 “怎么了,被黄明灯晃伤眼了?”声音略带讥诮,而后是一串银铃乱摇般的笑声, “真的吗,快过来让师父为你诊治一下。” 林迪菲不由怔了一下。那声音是她两世为人所听过的,最最温暖的一种,仿佛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被拆开,晾在暖阳下翻晒过一样,洋溢着无限暖意。 “怎么不说话,真的痛吗?” “急什么急,你给我好好躺着,不许下地!” 竹帘掀起的哗哗声后,一抹艳红色的身影飘了过来。林迪菲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扎扎实实地踩了给露一脚。 “过来,我看看伤着了没有,几时变得这样娇气了!” 退无可退之际,面纱被人撩起,眼眶周围浮起一阵冰凉而滑腻的感觉,刚刚的灼热与痛楚仿佛被那两指头吸噬掉,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怎么涂成这么个鬼样子。”玉指勾在唇前笑了两声,“看什么看,不认识我么?” 脑子还没做出反应,身子就被面前的艳红影子拉进了屋,摁在一个硬邦邦的地方坐了下来。 片刻后,眼睛总算是慢慢恢复了看物的能力,视野中由远及近,出现一道密密的竹帘,一株清雅的盆栽,以及,一个身着艳红色曳地长裙,乌发松松挽起,雪肤曜人、眉飞入鬓、唇似红樱的女人。 原来,逍遥子隐居的地方还藏着这么一个大美人,这样说来,喜欢胭脂的人十有八九是她,而非逍遥子本人,之前的一系列令人恶寒的猜想也就不成立了。 心念转至此处,林迪菲暗暗松了口气,松到一半,又被猛地吊起—— “晚辈杜若苍拜见逍遥神医。” 是给露的声音。 呯! 一个焦雷在林迪菲脑中炸响。 她咻地抽回手,雷劈似地站了起来。将面前的人自上而下地晃了几遍。 她并不很年轻,至少有三十多岁,然而你看到她,并不会去幻想她更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会不由自主地相信,这世上有一种美丽,是不受岁月侵噬的。她的面貌和身体都散发出成熟女人特有的气息,令观者回味无穷。 逍遥子,逍遥神医,二十年前保宸妃母子平安的医者,难道不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吗,怎么会是这样她这样子! 艳丽女人斜飞入鬓的眉毛轻轻一挑,咬了咬红唇,揶揄道:“哟,充了几天王妃,竟连我也不认得了,那你还记得他么?”眼神抛向竹帘内。 林迪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透过密密竹帘,隐约看到一个月白色的影子横卧在竹簟之上。 声音从竹帘里钻了出来:“师父,你不要为难非非……” 一声尖利的喝叫声响起:“你给我好好躺着,老娘费了半天功夫才帮你把断筋接好,你这么一动,又要裂开。”推了林迪菲一把,“不想他变残废就赶紧过去!” 林迪菲蒙头蒙脑地扎进竹帘里。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屋内的亮眼光线在一阵吱呀的关门声后突然撤离,只余下油灯里跳动的微芒。 “非非……” 林迪菲突地跳了过去,在竹簟上坐下,拦住那人的动作,道“刚才那女的……师父,不是不准你乱动吗,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可是,”晶亮的瞳眸里闪烁着动人的亮光,“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林迪菲向后缩了一格,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捂住面纱,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吓人的。” 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避开,对自己而言,他明明就是一个陌生人啊,明明不需要介怀的,但的确就这么做了,像是依循了某种隐藏在身体里的本能。 那人笑了一下,温声说:“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伸过手去,顺利摘下她的纱帽。清润的眉睫微微一颤,从怀里掏出一方柔布,在那张被涂得青黑可怖的脸庞上轻轻擦拭起来。 “就算只是鬼面草,也很痛的是不是,都怪我,没能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不过若不是趁此机会,我也不能这么快地见到你。” “叶落?” 笑了笑:“怎么突然想起叫我的名字了,以前你从来不好好叫我的。” “那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 捏布的手有一刻的停顿,又接着擦拭起来,眼神是难掩的失落:“没想到,你连这个也忘记了。”笑了笑,“没关系,我会让你一点一点记起来的。” 林迪菲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笑,像是沐浴在一片暖融融的阳光之下,心情倏然放松许多。然而奇怪的是,心脏忽然脱离了意识一般,莫名其妙地抽痛起来。 “我在来齐安的途中碰见了凌兮师兄,你失忆的事,是他告诉我的。”放下柔布,身子艰难地向林迪菲靠近一寸,捋起她耳边散乱的发丝,细细理着。 “总有一天,我会把落崖碎尸万段。” 林迪菲被那陡然凛冽的声音惊了一跳,又突然陷进一个怀抱中,刚要摇动挣扎,却被脖颈上的温存气息弄得毫无气力。 “一定很辛苦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可是,我中了不止一种毒,恐怕……” “我会帮你找到解药的。等我报完仇,我们就携手天涯,一起看遍世间美景,就像你当初希望的那样,好不好?” 听着耳边并不属于自己的耳语,林迪菲觉得喉头有些哽咽,即使知道他看不到,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回了句“好”。 她猜想,林非非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 死亡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不会是件快乐的事情,人生在世的牵绊与魂消渺渺的恐惧,如同一个抓心的铁爪,在死亡逼近的时刻,将那颗微弱跳动着的心,一点一点捏紧抓碎。越是牵情挂爱,越是舍不得、放不下,那个铁爪便会越锋利,痛苦便会更盛。 一起看遍世间美景的夙愿还未实现,便被迫撒手人寰,从此,再不可能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感受他的怀抱,这又是怎样的遗憾。 第五十八章不二山之旅(二)在线阅读 第五十八章不二山之旅(二) 肉文屋 / 第五十八章不二山之旅(二) 第五十八章不二山之旅(二) 第五十九章不二山之旅(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九章不二山之旅(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九章不二山之旅(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五十九章不二山之旅(三) 在一片啁啾鸟鸣中缓缓苏醒,随即呼吸到山间清晨特有的清爽气息,如此开始一天,无疑是件快乐的事情。 林迪菲抖动着睫毛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边卧着一个刚认识不到几个时辰的男人,却没有任何惊异的反应。 仔细回想,昨晚的聊天一直持续到自己撑不住睡过去为止,从中获取的信息不可谓不多,对于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这样的话,以后演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了。 叶落横卧在竹簟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伸出去替睡眼朦胧的人掖了掖被子。一夜未眠,先是陪着她说话,然后是静静凝视她睡着的样子,时而替她掖掖被子,如此这般,直到天亮。神色虽有些疲倦,眉目却越发清润,仿若经雨的山林。 “醒了吗?山间寒气重,有没有觉得冷?” 光是听到那声音,就已经凭空暖了几分,并且身上盖着厚被,自然不会觉得冷。于是一边揉眼睛,一边微笑着摇头。 眼睛揉亮以后,随意地投去目光,瞳孔一点一点放大,心情指数骤然上窜了好几星。 昨晚灯光暗淡,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但早已知道他是个常年卧床的病秧子,对于有多年病史的林迪菲而言,一个人若是被下了病秧子的定义,就意味着那人与美丽或者帅气彻底绝缘。试问,一个被病痛折磨得连床都下不了的人,能好看到哪里去,又或者说得矫情点文艺些,他能坚强勇敢地活下去,勇于面对命运的蹇折,就是最最动人的美丽啊! 不过此时此刻,眼前的人,却让林迪菲迫不及待地推翻了这个盖棺定论。 原来,病秧子也可以这么好看,换句话说,世界上居然有他这样好看的病秧子存在,不得不说,定论真的是最最无意义的东西。 眉宇清润如黛,脸上全无病态,优美的线条勾勒出一张出色的容颜,除却近乎苍白的面色外,实在看不出他是缠绵病榻之人。就算撇开上佳的容貌,光就是那股清新温润的气质,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昨晚睡得好不好,做梦有没有梦到我。” 林迪菲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叶落笑了笑,伸出手,将她连人带被一齐揽入怀中。 林迪菲缩在棉被里颤了一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好任他搂住,也顺便让林非非的身体感受一下久违的属于爱人的温度。 她这回并没有说谎,昨晚的梦中,的的确确出现过叶落,准确地说,是确定那个总在梦里出现的陌生人就是叶落。在这之前的好多个晚上,在一个青草色背景的梦境里,总能见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散发出恰似阳光的暖意,直到昨天,才弄明白这个梦的来由。 尽管隔着被子,但仍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丝丝体温。这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感觉,温暖中裹挟着不安,安定中带点紧张,因为,无论怎么自我暗示,都无法摆脱那种夺人所爱的罪恶感。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乱摇般的笑声,林迪菲诧异地翻过身去,不出所料地看见一抹艳红色的身影立在眼前,不由向后缩了缩。 笑声突然收住,收得不留半缕,好像是被铡刀突然斩断的一般。 “都搂着睡了一夜了,还不快起来,做了几天王妃,连师门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不管是主观还是本能,林迪菲都不情愿离开温暖的被窝以及包裹被窝的怀抱,但这种想法反应到动作上却是完全相反的一种——她相当利索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寒战。回过头可怜巴巴地向叶落望了一眼,然后乖乖跟在她身后,拨开竹帘,离开了房间。 途中遇到给露,问候了几句,并未多说什么,便跟着她绕过一个一朵花也无的花圃,来到一个房间内。 关于这个极具神秘感的女人,林迪菲昨晚问了不少。 事实是,逍遥子的确是个男人,如果能活到现在的话,也的确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 二十年前明武帝派人延请逍遥子下山出诊,名义上是请,然而令他应允此事的真正原因,却决不在于那一卷圣旨。皇权巍巍,明里暗里不可言之手段何其繁多,一个闲云野鹤的医者,纵使有医圣之称,无权无势,又能受得起几条。 然而最后,正如谁也没想到,逍遥子会在临出发时暴毙身亡一样,谁也没想到,在万分危急之时,进诊治,保得宸妃母子平安的人,竟会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小丫头。 那个女孩名叫花罂粟,是逍遥子的独女,也是唯一的弟子。事后,她唯一的要求是,让明武帝封锁逍遥子病逝的消息,并且颁下一道诏书,将不二山赐予她一人,不经她首肯,任何人,尤其是皇族中人,不得进山一步。 从此,她便冒逍遥子之名隐居于不二山,闲来无事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结义姐妹的儿子,一个是她干侄子的师妹。 房间内亦是艳红一片。艳红色的纱幔,艳红色的被褥,艳红色的窗纱,艳红色的珠帘,但奇怪的是,如此浓艳的颜色充盈满屋,却并不显得俗丽,反而透出几分别样的风情。 “快把这碗东西喝了。”白玉般的纤细手指指向梳妆台。 那里搁着一碗黑色的药汤。 闻到久违的药香,林迪菲竟生出些怀念的感觉,走过去,指向药汤问道:“这是什么药?” 花罂粟眉毛一挑,讥诮道:“你喝是不喝?” 林迪菲忽然记起叶落的“千万不要惹她”的警告,咬了咬唇,伸手端过盛药的碧玉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那味道已经不能用“极苦”二字来形容。那种苦,苦得让她恨不得割舌自尽。 眉头皱成一个漩涡,抹了抹唇边的药汁:“我已经喝了,可以告诉我,这是治什么病的药了吧。” 什么药居然会苦成这个样子。 花罂粟用玉般的手指掩住唇,轻笑几声:“这的确是药,不过啊,还要在前面加一个‘毒’字儿。” 林迪菲手中的玉碗咣当掉在地上,碎片和玉屑散落满地。 花罂粟勾起描着大朵罂粟花的绣鞋,将脚边的碎片往旁边漫不经心地一踢,抬起春葱般的手来,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并不回应林迪菲的惊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迪菲忽然觉得一股刺痛在间蔓延,连同嘴里极其浓重的苦涩,把几秒钟之前还暖意融融的心彻底按进深不见底的冰窟。 “为什么?” 花罂粟眯起细长的眼睛,拉长声音:“你说为什么?” 林迪菲搜遍脑中信息,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去解释正在发生的事。叶落明明说过,花罂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对林非非也是疼爱有佳,怎么会做出毒害自己爱徒的事情。 天,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林迪菲在心里悲叹一声,疼痛愈烈,喉间突然涌上一股甜腥,一时撑不住,吐出一口东西来。 “嗯,算你命大,要是这一口血吐不出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蹲下身拿起她的手腕,手指搭在脉上,片刻后又甩开。 “也不知道哪路神仙作怪,竟然老娘收了你们两个倒霉徒弟。一个动不动就折胳膊断腿的病秧子,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还到处惹祸的毛丫头,呀呀呀,为了把你们从鬼门关拉回来,也不知道费了老娘多少心血。” 林迪菲蹲在地上,一直垂着头,试图把嘴里的血沫子全倒出来。其实就算她不说这番话,林迪菲也大概猜得出,这碗苦得出奇的苦汤子,不但不是毒药,反而是救命的解药,因为刚刚那一大口血吐出后,长期以来凝结在口的滞闷感倏然消失。 “这道毒老娘倒是帮你解了,至于你那混蛋师兄给你下的血魂毒,要想保住你这条小命,非得要他拿出解药来才行。” 林迪菲揩了揩衣襟上的血,笑着说道:“他就是个大混蛋,绝对不会轻易给我解药,不过,师父能为我解去江家秘毒,徒儿已经很满足了。” 花罂粟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向红纱堆叠的梳妆台,打开一个雕花熏香的首饰盒,从里面拈起一闪亮的银针,摇摇曳曳地走了过来。 “把袖子撩起来。” 林迪菲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一个圆凳上,看见她捏着长针过来,吓得立马站了起来。 “师父,你又要干什么?” “你还想像个小冻猫子似的被人暗算来欺负去的吗,赶紧把手伸过来,老娘看看还能不能替你把脉打开。”说着就一把捉过林迪菲的手臂,找了一回脉,干脆利落地飞刺了几针。 还没来得及喊痛,手就被她甩荡回来,林迪菲捂住麻兮兮的手臂,一脸疑惑地盯着她, “出去练几招试试,快去啊!” 林迪菲被一把退出门外,接着飞出来的,还有一柄锈迹斑斑的剑。 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接住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毫不费力地连挽了几个剑花。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玄妙的东西被忽然唤醒,一股力量从丹田处升起,猛地流窜全身,又瞬间凝聚到持剑的手上。 她试探地挥了几下,没想到几丈外的的一棵枯柳突然断了几枝条,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花罂粟斜倚在门边,理了理青丝,慢悠悠抛出一句话来:“你们要做什么事我管不着,也懒怠管,只是日后小心些,别把小命丢了,再费点儿力气,替我那做鬼的干姐姐生个孙子,就算是报答我劳心劳力地救你们这么多回了。” 说完立刻转身到屋内,勾脚啪地带上门。 林迪菲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房间里传出一阵珠玉乱撞般脆利的声音:“老娘开始闭关一月,休要来扰我。”顿了顿,“记住我的话,好好照顾小落。你自己也小心些。” 林迪菲心中一暖,大声应了句“一定一定”。 第五十九章不二山之旅(三)在线阅读 第五十九章不二山之旅(三) 肉文屋 / 第五十九章不二山之旅(三) 第五十九章不二山之旅(三) 第六十章不二山之旅(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章不二山之旅(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章不二山之旅(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章不二山之旅(四) 中午饭的组成是这样的:一碟翠绿清恰的炒野菜,一锅香浓酽酽的山**汤,一盘金黄酥脆的炸丸子,和三碗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以及置于桌角的一碟,焦黑得分辨不出食材的东西。 林迪菲吸着筷子,笑眯眯地打量眼前的美味,对给露赞道:“一样的锅一样的材料,你做出来的东西就这么美味,我做出来的,却是那副样子。杜公子真是太有才了!” 给露苦笑一下:“林姑娘是在揶揄我吗,不过做了一顿饭,哪里会跟才学扯上关系。” 笑眯眯地解释道:“这个,这是我们那儿的说法,只要一样事情做得很,就会被夸成有才。” 叶落卧在竹簟上笑意盈盈地说:“喔,我们那儿?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怎么我却不知道这个说法。” 林迪菲抽了两下嘴角,夹起一个丸子塞到叶落嘴里,讪讪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落细细嚼着丸子,笑意漾入眸中,静静地看她舞着筷子东夹一块西夹一绺,过了片刻,眉头却渐渐拧了起来。 林迪菲捧着盛满食物的碗转过身来,看见叶落面色不豫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哪里痛吗?” 叶落摇摇头,定定地盯着她,笑得有些苦涩。 林迪菲再欲开口询问时,给露忽然打断道:“林姑娘还是快些吃吧,吃完了好及早下山,在明天之前务必要回去,以免李贶翎起疑心。” 叶落瞳眸里的光泽瞬间黯淡了许多,笑容几乎凝固般僵在唇角。 林迪菲察觉到他的异样,却并不说破,面不更色地挑起一箸米饭,送到他口中,悠悠回道:“应该赶得及的,是不是啊,枯树叶。” 故意道出了昨晚刚知道的外号,果不其然地发现他眉头急蹙,入口的明明是香软的米饭,却好似嚼铁砂般难以下咽。 林迪菲此刻非常清楚,事情必有蹊跷,却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只不动声色地斟茶夹菜,把满腹的疑惑掩于无形。依旧说笑逗乐,总算没有让场面进一步冷下去。 收盘洗碟的事情当然是她的活计,忙活半天,总算搞定。捋着袖子走上竹梯的时候,隐隐听到两人在说话,本想听听墙儿探点消息,蹑手蹑脚地来到窗下,却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再然后,一点声音也无。 林迪菲希望落空地瘪瘪嘴,故意制造些响动,漫步走进屋内。 离开前细细商讨了一下下次见面的事宜。可巧不巧,十天后正好是天齐民间最盛大的纳喜节,届时会有许多规模各异形式多样的的招亲会在各地举行,作为京都的齐安,无疑是最热闹的一处。而早在年初的时候,明武帝就昭告天下,会在今年的纳喜节之时为斯绫公主挑选驸马,按照惯例,皇族女眷也要悉数前往观礼,到时候若能抓住时机应该有机会溜出来。 林迪菲提出要去向花罂粟道个别,叶落出言阻止,说她闭关时任何人不得打扰,否则后果会相当地不堪设想,她自然识相地作罢,忽然想起袖子里还藏着盒凝露轩的胭脂,忙塞给叶落,让他代为转交。 离开木屋,昨晚那种奇异而馥郁的香味又扑面打来,望来望去,只见得山坡上栽满了一种并没有什么观赏的植物。纤弱的枝头缀着雪白的果子,林迪菲随手掐了一个,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一边问道:“杜公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又不好看又不好吃还种这么多。” 给露平静地道出三个字:“罂粟果。”随即抿嘴笑了一下,走过去帮勾腰催吐的某人拍打背心。 两人离开后,那道艳红色的门帘被一只白玉般的纤手轻轻撩开,一个艳红色的身影从红光流动的屋内飞身出来,摇摇曳曳地走向另一头的房间。 叶落漫游无边的思绪被竹帘的哗啦声扯回。他并未抬头,灼烈的日光擦脸而过,睫毛垂下的影幽幽地浮在苍白的面庞上。 “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要做无用的后悔。”转身在竹簟上坐下,拉过他的手腕,凝神搭脉。 “落崖当真没有向非非下毒?” 将他略显削细的手腕稳稳放回,把脑后的青丝拨到前面,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 “你应该清楚,若说这世上有一个人肯倾尽所有地爱护她,那人肯定是落崖。只不过他这个人是个冰里埋的没嘴葫芦,不但不会传情达意,反而在面上时时胁迫她,心里宝贝得要死,却还编出什么血魂毒的谎话来骗她,”丢下几断发,“也亏得这样,否则林非非也不会把一门心思放在你身上,也不会怀疑真正把她推入火坑的人,竟然是你这个青梅竹马,绕树飞花。” 叶落闭上眼,睫毛剧烈抖动着,面色也变得极其凝重。 “落崖明明什么都了然,却还要任她误会,替你背这个大黑锅,莫不是疼她疼到心尖儿上,怕她知道真相后想不开受不了,也断然不会这样做。好一个痴情种子啊!” “别说了!” 叶落扬眉厉喝一声,口剧烈起伏,面色纸样苍白。 “哼,我偏要说。昨晚的枕边话说得可好,叶楼主智计超绝,定有办法哄得林非非那个傻子替你卖命,是不是啊。” 叶落此刻反而没了表情,冷笑一声:“只字未提。前几次事先定下的约见,她都未能赴约,并且举止言谈与往日确是不同,又有失忆之事缠绕,还不能完全放心,十天之后,再说不迟。” —————————————————————— 无论从心理还是体能方面来评判,下山都是比上山容易得多的运动。 走至山脚时,约跟昨天一样,也是红云满天的傍晚。 林迪菲把纱帽捏在手里当扇子扇,跟在给露身后,拖着步子向山下走去。看到休养得皮光水滑的马匹,眼睛里霎时放出异样光彩。 朱温一听见脚步声,腾地从石头上站起来,礼数周到地向林迪菲抱拳问安,这一回,再次被她的脸惊了一怔,死死地低着头,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某种罪过。 林迪菲看他面色有些虚浮,走过去翻翻竹箧,惊讶地发现昨日野餐剩下的食物竟然丝毫未动。 转身惊道:“天,东西摆在儿,怎么不吃呢,整整一天不吃饭,你受得了吗?”连忙拿了个三明治塞到他手里。 朱温有些局促地抿抿干裂的嘴,抬了一下头,忽又重重垂下,道:“卑职怎敢乱动王妃娘娘的东西。” “也怪我没想周全,昨天走得太急了,对不起啊。”说着又递过去几块饼干,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番,干脆把包裹里剩下的食物全递了过去。 朱温脸颊绯红地站着,双眼死盯着脚尖,却并未继续推辞,站了片刻,怀抱着那包食物,一步一步向黑马走去。 到达逸王府时,已逾五更。 第六十章不二山之旅(四)在线阅读 第六十章不二山之旅(四) 肉文屋 / 第六十章不二山之旅(四) 第六十章不二山之旅(四) 第六十一章回府逢奇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一章回府逢奇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一章回府逢奇事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一章回府逢奇事 马车拐进围墙外的小巷,尽头就是一处小角门,前天便是从那里驶出来的。 此刻,林迪菲坐在车中,头靠车壁、紧闭双眼,姿势是很到位,却绝不是在打瞌睡。纵然是睡意满盈,但囿于现实条件,能做到安然不动的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至于睡觉,只能忍到回华月院以后再说。 虽然腰酸背痛腿抽筋外加头昏眼花腹中饥,但一路上,林迪菲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并且开心得有理有据,不同于以往的盲目乐观或自我安慰。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审视,不二山之行都算是一次超值之旅,如果用金钱来譬喻的话,她就好比是个野心不大的淘金者,在别人的指引下糊里糊涂地踏上旅程,不料最后竟然幸运万分地挖到了好几堆金矿,不高兴才是怪事。 第一堆金矿:确认了叶落和林非非的关系,从而找到了心灵与命的双重依靠,由此产生的安定感恐怕就是此行最大的收获;第二堆金矿,解了江家秘毒,保住了一半命,非但如此,还被花罂粟用银针刺通了筋脉,极有可能恢复林非非的武功,也相当于给自己的小命上了一份保险;第三堆金矿,一路上有意无意地接触下来,似乎已经跟给露建立起了无限接近于盟友的关系,虽说尚不明确,但至少可以跳出之前似敌非友的藩篱。 想到这里,林迪菲第八十次咧嘴露笑。 马车突然一顿,给露“驭”了一声,向前拖了几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迪菲揉着头,一边撩帘子一边询问。 “前面,似乎有人要找你。” 林迪菲顺着给露的目光往前一望,果然见着一个蓝色的身影立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身姿秀拔,抱剑而立,头微垂向地。 绝不可能是狭路相逢的路人。 朱温催马赶上来,厉喝一声:“好狗不挡道,你知道车中人是谁吗,赶紧闪开!” 一袭蓝衣的人依然抱剑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像是一棵拔地而起的寒松,显得格外幽凉。 林迪菲跳下车去,转过头对朱温交代了两句,走到来人面前。 “了了,你回来了,那个,快上马车,随我……”最后几个字还没出口,便被一声惊呼代替,“你的脸,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了了后退一步,头深深埋下,试图把那张刀痕交错的骇人面庞彻底隐匿。 林迪菲惊讶之下并没有留意她的回避,继续说道:“走,跟我回去,找太医看看,说不定还有救!”伸手去搭她的手腕。 “林迪菲,”了了低喝一句,“我在这儿等你,并不是求你治我这张脸的。这是解药,拿去。” 将一个通体透绿的小圆盒递了过去。 林迪菲打开一看,盒子里赫然躺着一颗丹丸。捏在指间转了一转,匆匆放回。嘴角毫无笑意地扯了扯,面上一片恬然。 两天!只是两天前,这丸东西若是出现在眼前,林迪菲肯定会喜得上蹿下跳挥泪谢遍各路神仙,可是现在,在花罂粟已经替她解去江家秘毒以后,这颗药丸的全部意义只在于证明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江居远那死老头的良心,还没有完全被狗吃掉。 “你不必怀疑解药的真假。因为这不是江居远那老贼给你的。” “什么?”林迪菲猛地合上盖子,差点被夹住手指,“你说江居远……” 了了倏地转身,侧过头冷冷道:“我不想多说废话,你只需记得,这丸解药是一个真心爱护你的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弄到手的,只是托我转交而已。你若连他都信不过,我也无话可说。” 言罢疾行而去,余留一阵行风和一脸迷惑的林迪菲。 林迪菲木然地把盒子揣到袖中,上了马车,向角门行去。 稍稍收拾了一下,因为那一对熊猫牌黑眼圈的缘故,被小蝶摁倒床上掩上被子,被动式地睡觉。可是,在车上还猖獗作案的瞌睡虫,在冷风里被吓了两次,似乎统统死光光,现在,天已蒙蒙亮,窗外鸟声啁啾,林迪菲的脑子清醒无比。 不二山之旅的印象和方才了了的费解的言行交替在脑中出现,还有许多不着边际的片段,也在脑中肆意飞舞,这样一来,睡觉更是不可能的任务。 辗转反侧了几次,她突然坐了起来,翻身下床,趿上鞋,披了一件披风,急急地冲出门去。 书多似乎特别容易惹灰尘,纵然日日都有人打扫,但林迪菲闯进去的时候,仍旧扑了一鼻子灰。 趴着累累书架白找了半天,惹了一身的灰,心烦意乱之时朝墙壁随便一瞥,心里咯噔一下,就着身边的木凳,木偶似地坐了下来。 刚刚疯狂寻找的东西,就是墙上离奇消失的那幅画,那幅流云所赠的,背后大有故事的瘦菊临摹图。 联想到了了刚才的反常行为,林迪菲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支风所要寻找的人,就是了了。知道真相后把他们连在一起想,还真是觉得从形象到气质再到语调,俱有九层像,应该是一对兄妹。 门被轻轻推开。 “小姐,你怎么又起来了。” 林迪菲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了,我走的这两天,齐安,不,就说这逸王府和江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蝶嗫嚅道:“这个……小姐还是先休息一下,养足了神,小蝶再好好跟你说吧。” “快说啦,明明知道我最没耐心的。没关系,多吓人我都受得了,是不是江老头他……” “对,老爷是差人送来一份贺仪,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林迪菲完全不着头脑,问道:“我们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件事喔,我是说关于了了的离开。” “了了?她这几天还是没回来啊,说不定被人贩子抓去卖了,整天凶着一张苦瓜脸,走了才好。” “那你说的是什么事?” “表小姐有身孕了。” 林迪菲有气无力地瞄了小蝶一眼,只叹浪费了大好口水,拖着步子往屋外走去,又突然转过身来,跑向书桌。 轻质的上品狼毫,在她手中却重得不啻钢叉铁,悬腕了许久,只在宣纸上“写下”几滴圆润的墨珠外。 烦恼地喊了一声:“小蝶,过来帮我写点东西。” 小蝶蹑步过来,轻轻夺过笔,俯下身子,手腕急翻地写下一串数字。 “停!你写数字做什么?我才没那么无聊,不是想玩连连看啦,帮我给盈罗写封信,让她带,带碧什么……对,让她带一点碧酢草来逸王府,就说我有急用。” 第六十一章回府逢奇事在线阅读 第六十一章回府逢奇事 肉文屋 / 第六十一章回府逢奇事 第六十一章回府逢奇事 第六十二章碧酢草物语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二章碧酢草物语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二章碧酢草物语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二章碧酢草物语 “碧酢草?那可是个稀罕东西,听说只有玄阳郡才有,盈罗郡主是从那儿来的不错,可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人家也不一定会带来齐安呀,再说了,小姐你要那个做什么?” 小蝶说话的间隙,林迪菲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份锦面折子,拍拍灰尘,递了过去。 “总之我自有打算,你帮我写就是了。” 小蝶接过,无奈地叹口气,撩起袖子,提臂写了起来。 “写完了就差人送出去,我,我先回去补个觉啊。”打着哈欠,趿着鞋往外走。 一脚踢开并未关严的门,满眼泪花地踏了出去,周遭的景象忽然一转,站稳时才发现自己正牢牢陷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触电般颤了一颤。 “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张俊美不凡的脸挨得很近,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绵长的鼻息。 为防止陷入目眩神迷以至于狂喷鼻血的尴尬境界,林迪菲果断地别过头,不动声色地往外挣脱。 “逍遥神医果然是名不虚传,”双手捧起那张明艳的脸庞,拇指来回拂拭,“你这张脸,还是如从前一样的倾——国——倾——城。”勾下头急促地吻了上去。 林迪菲的瞳孔瞬间放大,面颊迅速晕起两团潮红,动作上继续做着无用的挣脱,身子却不自知地软了下来。 出乎意料地,李贶翎只是在她蝶翼般颤动的睫毛上轻啄一口,然后张开双臂,把她轻轻环在前。 在如鼓心跳中泥塑木雕般静止了一会儿,林迪菲机械地抬起头,寻找到头顶上那张近乎完美的脸,眉头却飞快地蹙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在下颏那道长长的有些狰狞的伤痕上摩挲。一脸惨然地喃喃:“真的是越来越明显了,平常的药果然没什么用。” 李贶翎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唇角斜斜飞起:“你心痛了?” “才不是!”顿了顿,降低音量接着说:“负罪感,负罪感而已。” “喔,是吗?” 林迪菲躲闪着目光扭头看向别处,别过话头问道:“绣莹怀孕了,你应该多多关心她才是。” “这个自是当然。你既然这么关心本王的子嗣,何不亲自为本王生一个?” 林迪菲咬了咬下唇,面色愈加殷红,似乎只要轻轻一戳,就会滴出血来。 李贶翎收紧双臂,附耳低语道:“你放心,本王不会强来。身子先寄存在你那里,等确定完全拥有了你的心,再要,也不迟。不过,你知不知道,本王为何要这般待你?” “知道。” 就林非非这具诱人至深的身子,加上江晏如的逸王妃身份,再加上自己约等于无的反抗能力,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倘若还没被他吃干抹净,唯一的解释还不是呼之欲出。 “你想到哪里去了,同流云他们无关。原因是,本王真心喜欢你。” 短短七个字,在林迪菲听来,响若金石相击。 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开,再一个字一个字地组装回去,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一股又酸又甜的感觉伴随愈见剧烈的心跳从心口蔓延开去。 已经分不清是惊奇还是惊喜,只觉得四周好像突然亮了许多,包裹身体的怀抱也不再是一个虚无的存在。 ----------------------------------------- 从前,庭中湖里养着几十尾金鱼,花色各异,彩纹缤纷,在水中悠闲地游来曳去,极具观赏。 现在,湖里同样有几十头鱼,只不过不再是从前的小金鱼,取而代之的是在烹饪界响当当的青草鲢鳙四大家鱼。黑幽幽的一条条在水里来往穿梭,跟周围的雅致景观比起来,要多不搭就有多不搭。 这当然又是喜欢煮东西更喜欢吃东西的某人一手安排的好戏。 林迪菲嫌等食材太过麻烦,干脆一捞袖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王府大厨房处要了几十尾小鱼,只寸余,统统倒进湖里,把仅剩的几个女编制一番,规定值班时间,没日没夜地往湖里投食,结果是,稍大的金鱼被全数撑死,而那些贱一点的小鱼倒是噌噌噌地长,不久之后,就长成了黑溜溜的一大条。 见效以后,林迪菲手指比成枪型,摆在颏下,得意洋洋地对众人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生存斗争,适者生存。” 本来还想引进几只**鸭鹅,甚至还连夜赶出了饲养棚的设计图纸,正要大刀阔斧地干一场,以期把华月院发展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农场,不料以小蝶为首的婢女闻讯群起而阻之,而林迪菲的意志从来都称不上坚定,于是,在众人轮番上阵的唠叨阻挠下,这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想法便只能落得个胎死腹中下场。 秋日下晌,响晴的天,万里碧空,一点儿云丝儿也无。 湖边有一块通体莹白的大石,檐影幢幢遮凉,十分宜人。 林迪菲又怎会放过这么一个好地方。翘脚靠躺在上,手里捧着个土碗,手指时不时地探向碗里,捏起一撮米饭,随手向湖中投去。 在这样悠闲的环境下,她的神情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木然。 李贶翎上午说的那番话,在脑中重响,一遍又一遍,而叶落的温暖感觉还依稀萦绕在身边,两者交叠的后果便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烦恼之际,土碗忽然离手,林迪菲乍惊地往后一看,土碗正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捧着,饭粒一撮撮飞向湖里。 盈罗倚在大石上,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哪有,你这么瘦,又练过武功,我听不到脚步声也是很正常的事好不好。” 盈罗斜了她一眼,手指一伸,说道:“那这是什么?” 林迪菲顺着指处探头一看,果然看见许多颗米粒均匀地分布在近水的草地上,鲜有真正落入水中的。扭过头讪讪答了一句:“失误,失误而已。” “你呀,也真是闲得慌,好好的庭中湖被你糟蹋成这副样子。”眉头突然一皱,把土碗塞回她怀里,举起手指一边呵拭一边埋怨:“什么破碗,这么割手,你屋里的玛瑙碗碧玉碗什么的,都堆了一柜子了吧,怎么想起拿这破玩意儿喂鱼。” “那些东西,又贵又容易碎,捏在手里都不安心的,再说了,我可没有郡主殿下这么娇生惯养。”说完抓起一握米饭,远远抛至湖中,惹来游鱼攒聚争抢。 咯咯笑两声,转过头去看见盈罗沉的表情,想起自己有求于人家,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跳下石头去,蹭了蹭她的手臂:“嘿嘿,不要生气嘛。碧酢草带来了吗,给我吧!” 盈罗冷笑着打开她的手,说道:“那么珍贵的东西,表哥熬药都不够,哪还有剩的给你胡用!况且,你的承诺尚未兑现。” “这个……” “算了,早知道你没那么大的本事,只是顺口吹吹牛罢了。”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拿着,碧酢草的确是没有了,这个叫燕回草,跟碧酢草的功效差之不多,一般的伤,也足够应付的了。” 林迪菲接过锃亮的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紫红带须的药草。 “汾金,汾金划伤的伤口,这个也可以治吗?” “那种伤口,据我所知,只有碧酢草可解。” 第六十二章碧酢草物语在线阅读 第六十二章碧酢草物语 肉文屋 / 第六十二章碧酢草物语 第六十二章碧酢草物语 第六十三章金钗迷魂计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三章金钗迷魂计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三章金钗迷魂计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三章金钗迷魂计 月儿从锦盒中拈起一枚宝翠钿花,稳稳地嵌入林迪菲丰厚乌黑的发髻中,呵了呵手指,将她额上的几散乱的青丝抿入鬓内,恭恭敬敬地弯腰说道:“娘娘,梳好了。” 林迪菲一点反应也无,依旧保持着那个几乎僵凝的动作——食、中指牢牢夹住一淬亮的金钗,微微摇动。目光涣散,神情若有所思。 “娘娘,已经梳好了,……” …… “娘娘,发髻已经输梳好了,该起来着衣了。” …… 见她三度毫无反应,月儿不知所措地跺跺脚,又斗起胆子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仍旧没有引起丝毫注意,一时慌神准备跑到屋外找人帮忙的时候,一声巨响轰然响起,炸得她浑身一抖。 刚才泥塑木雕般的人将手中的金钗往台面上重重一扣,按了片刻,又迅速抓了起来,朝头顶上一递。 “月儿,帮我上这支。” 月儿拍拍脯,如释重负地接过,一边拨发入,一边询问道:“娘娘今儿怎么想起要戴这支金钗了,以往不是都嫌它太过浮艳了吗?” 林迪菲别开话头道:“叫小蝶把蜂蜜蛋糕、曲奇饼干、杏仁布丁什么的统统拿一点,找个好看点儿的食盒放进去,待会儿,我要到凝馨院去一趟。” 月儿应喏一句,好金钗,转身准备出屋的时候,脚步又被一个声音扯回。 “月儿,帮我重新画下眉,要画得凶一点,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那种。” 月儿掩嘴笑道:“娘娘可说的是吊梢眉。” “你看怎么合适就怎么画,赶紧帮我改改。”说完伸出手指抬了抬钗,又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俗话说“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在清剧里泡大的人,虽说天分和脑力都很不济,玩不转那些彩绝伦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掀不起什么诡谲云波风暗雨,但是最基本的排险意识还是有的。 在去不二山的路上,听给露说起过,李贶翎脸上那道伤疤是汾金所致,再稍稍推想一下,一个有些低级有些狗血但又是斗剧必备元素的事件便在脑中慢慢成形。按照看剧得来的经验,自己下一步需要做的,就是前往凝馨院兴师问罪、敲山震虎,但又需做得不着痕迹。刚才想破了一大片脑细胞,总算整理出一个大致方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动身。 威吓与安抚共生,挑战与乐趣同在,这一天,注定不会无聊。 凝馨院里遍植薜荔藤萝,味芬气馥,香气弥漫,经年不减,是以被冠以“凝馨”之名。 林迪菲踏进院子的时候,不由放缓了步子,用力戳了戳太阳。纷繁复杂的香气直冲入鼻,熏得她脑袋一阵发昏。 怪就怪在这里,来过不止一两回,每次来也都是这么香气洋溢的,以前只觉得异香沁脾,巴不得敞开鼻孔多吸几口,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对这股芳馨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抗拒感,怎么闻怎么不舒服。 守门的婢女眼尖,看见她立刻迎了上来,恭敬无比地请安,又一径领着她进屋,一路不问自说地把她家主子几时开始腻荤呕酸、几时被确认怀孕之类的事流水滚瓜般说给她听,那叫一个殷勤。 在一声通传后走进屋内,拨开通入内室的最后一道帘子,一阵清爽恬然的熏香幽幽流入鼻内,令人不由心神一振。 姚绣莹立在几步开外,一袭寝袍散挽发髻素面朝天,对她盈盈一福,尽显恭敬。 林迪菲拉下声线,用自认为最最沉的声音回了一句:“你我是姐妹,不许多礼。”言罢还哽着嗓子干笑了两声。不过遗憾的是,那声音像极了被踩住脖子的鸭子发出的绝响,不但没有达到一星半点的威慑效果,反而意外制造出难得的喜剧效果。 姚绣莹出言谢过,双目微抬,瞥到她髻上流亮炫目的金钗,神色慌了一刻,却又飞快地镇定下来,双脸生笑地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 “表姐大病初愈,理应绣莹来拜访你才对,不过这两天不慎着了风寒,大夫吩咐不可外出,以免寒气入腹,伤了腹中小儿,所以才没有及时来探病,表姐可千万别误会绣莹。” “不会不会,你感冒……染了风寒了,那可要好好休养,妊娠期间有什么差错,很可能影响胎儿的。” 姚绣莹笑了一笑,把林迪菲扶到覆有软垫的木椅上坐下,又亲自擎起茶壶,替她斟了一杯,躬身捧到面前,周到无比。 林迪菲先前积攒的一腔斗豪情,这么一来二去的,已经散掉三分之一。原本计划的开门见山质问法彻底宣告破产,只好迅速转变战法,改用萦回曲折式。 “你也坐下。对了,我带了一点新做的点心来,口味应该比前几次的好,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月儿知机地打开了食盒,林迪菲从里面抓了一块布丁,递了过去。 按她的想法,只要姚绣莹出于防范,露出抗拒的意思,不吃这块布丁,自己便可以此为导火线,开始提起金钗的事,没想到…… 她轻轻巧巧地接过,径直放入口中,不但毫无难色,唇角还带着盈盈笑意。 “很好吃,表姐做的点心越来越美味可口,不知道可不可以教教绣莹呢。” “呃,这个,你想学的话,随时都可以啊。” 计划再度破产,林迪菲有些灰败地揭开茶盖,灌了几大口,不料那茶竟是用滚水沏的,加上喝得太急,这几口下去,差点没把舌头烫熟。 疯狂挥掌扇舌头的时候,善解人意的表妹又适时地递过来一杯稍凉的白水,一边查看伤势一边关言切切地询问,半点破绽也无。 在确保舌头被成功抢救回来以后,林迪菲失望地发现,那些进门前还火热无比的豪情加怒气,此刻已经散得行将见底。 晾舌头的当口,抓紧时间扼杀掉数个脑细胞,憋出下一招。 “表姐终于戴上这支金钗了。送去之后见你一直未戴,还担心表姐不喜欢呢。” 林迪菲愣了片刻,事情果然又脱离了她所料想的轨道,但是她也并非不懂何为见招拆招。 “喜欢,喜欢得很呢。” 故意把金钗拔下,夹在手指间摇来晃去。 姚绣莹笑了笑,道:“表姐要是喜欢这类首饰的话,绣莹这里还有几样,不妨挑挑看还有没有入眼的。”言罢袅袅娜娜地走向梳妆台,取回出一个描金盒子,打开一看,一片金光灿烂耀眼生花。 林迪菲指着满盒子不啻毒药的玩意儿,惊奇问道:“这么多,你从哪里弄来的?” 居然还敢明目张胆拿出来,反了你的! 姚绣莹捻起一尾端十分尖细的金簪,抿嘴一笑,猝不及防地向她戳去。 林迪菲见势飞快地摆出一个日字冲拳的造型,不过也真的只是摆造型而已,一点实用也没派上——一错眼,那簪子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头顶的发髻上。 “这一支似乎跟表姐今天的发髻更为相衬呢。” 林迪菲尽力压住惊色,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这么多,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 “这些都是姑父为绣莹准备的嫁妆。” 这话仿佛是一桶子带冰碴的凉水,猛地浇上后背,仅存的一星半点的怒气也被淋得形神俱灭。 这些汾金首饰,有销皮蚀肤的毒,无论谁戴,都有毁容之虞,原以为姚绣莹用心险恶,想借此毁掉林非非这张美绝人寰的脸以求博取些什么,没想到的是,这些原来是江居远那只老狐狸送给她的嫁妆,动机暂时未明但一定没安什么好心,而她极有可能本就不知道其中的掌故,真的只是因为觉得那支钗子好看,才转手送给自己。 想到这里,林迪菲一把扯过盒子,抱在怀里,一爪拍下:“这些我都挺喜欢的。我那里正好也有一套金饰,成色也还可以,不如我们交换好不好?” “当然可以。其实表姐要是喜欢,直接拿去就好。” “这怎么可以。”转过身吩咐道,“月儿,回去一趟把我那套金饰拿来,小蝶知道收在哪里。” 之后又身心舒畅地闲坐了一会儿,喝了点茶吃了点自带的点心,再讨论了一下糕点的制作方法,中间还穿了不少现代化的保胎方法,一时高兴,连防辐孕妇服什么的词汇都蹦了出来。 时近中午,小蝶出门前再三再四地叮嘱过,让她必须赶回去喝那锅熬了十多个时辰的乌**百草大补汤,因此便婉拒了姚绣莹的午餐,慢悠悠地晃出了凝馨院。 值得伤神的事情不可谓不多,碧酢草、九天后的纳喜节、了了的事、即将到期的血魂毒,每一件都绝不易与,哪一样都需要绞尽脑汁耗费心机,但林迪菲从来都不是一个勤快的人,加上刚又解决了金钗的事,虽说从开头到经过再到结果,都跟预期的大相径庭,但总归是摆平了,懒怠情绪因此再度萌发。那些事情既然都那么困难,凑在一起,肯定就更加困难,困难到头,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管它三七二十一天上下红雨,统统无视,逢山开路遇水填桥,见招拆招才是王道。 想出王道后,林迪菲笑眯眯地扭扭脖颈,再双手举天伸了个懒腰,突然一拍掌,向随行的婢女问道:“我要的吊床和跷跷板你们这两天有没有做好?” 第六十三章金钗迷魂计在线阅读 第六十三章金钗迷魂计 肉文屋 / 第六十三章金钗迷魂计 第六十三章金钗迷魂计 第六十四章改造华月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四章改造华月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四章改造华月院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四章改造华月院 接下来的九天,林迪菲当真是在全心全意地履行那则王道,把那几件快要火烧眉毛的事情抛诸脑后,除了偶尔为碧酢草的事情揪心一下以外,把全副力都投注到华月院的娱乐设施建设上。 先前,当她开始着手把华月院弄成一个集家禽养殖场和农产品供应基地为一身的自给自足式庄园时,侍女们因嫌那些**鸭鱼鹅又脏又闹不好伺候,故而集体大力反对,如今,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古代版迪斯尼乐园改造计划又横空出世,众人不免暗暗冒了一回冷汗。不过,纵然她一向平易近人得不像话,但毕竟是这里名正言顺的主人,想把这里改造成什么样子全凭她的原意,哪里好再次驳诘,只得忧心忡忡地闭上嘴巴跟着她大干特干。 改造工程大约进行了五天,大功告成的第六天,华月院众人,面对满院子的娱乐设施,包括设计师兼包工头于一身的林迪菲在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兴趣去享受一二。整整一天,院子里连个人影儿都难见到,只在饭点时有几个身影来回穿梭一阵,也都是不同以往地步履匆匆。 看似奇怪的现象却有一个相当合理的解释——这五天的工程,几乎是夜以继日的,每个人都多多少少产生了一点体力透支的不良反应。 过程是不在话下的痛苦,结果却是难以言说的美好—— 东边的一排常绿树木间挂着一溜儿吊床,碧叶云涌遮挡阳,把高几挪到吊床边,摆上几样点心和茶水,一边吃东西一边眯着眼睛酝酿午睡,再舒服不过; 靠近庭中湖的地方次第摆了几个简易跷跷板,好玩之余难免惊悚,有人提问为什么非要摆在这个位置,总设计师一挑眉毛答道,这是把猜拳和跷跷板融为一体的最佳方法——谁输了谁就坐近水那头; 西北角那儿,金银首饰古玩玉器什么的,整整齐齐摆了一地,旁边的放着一个小竹筐,里面装满了篾条扭成的环。虽说并非什么新鲜活计,也不见得多好玩,人气却高得出奇,原因当然是那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东北角是杂七杂八的游戏区,大富翁、麻将、扑克、跳棋、连连看……只要是不带电的,林迪菲差不多都想法设法弄了出来。这几天来监工之余的主要工作便是教会侍女们玩这些游戏,不料她们似乎对这些现代小游戏极有天分,几天下来,林迪菲基本上失去了闻道在先的所有优势,输多赢少屡战屡败,面子里子统统丢光。 秋千区、烧烤区、日光浴区……林林总总,分布其间,人来人往,喧嚣满院,一派繁华,惹得门口处经常来探寻窥视的目光。 “殿下,您小心一点,不要跌进水里去了!” “殿下,您快下来,上面危险啊!” “殿下,这个还没烤熟,不能吃的!” …… 连连的尖叫声随风而来,林迪菲皱了皱眉,在吊床上翻了个身,伸出手去使劲摇晃邻近吊床的绳索。 “嘿,这么吵你都睡得着啊。” 盈罗蹙起细眉狠狠盯了她一眼,回道:“就算真的睡着了,也被你摇醒了。” “看不出这小子这么能折腾,一定是在皇闷久了。走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留点维修费啊。” “要是他不走呢?” “什么?!”林迪菲腾地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盈罗眉头蹙得更深,垂了垂睫毛,幽幽道:“三天,我想让栩儿在你这儿住三天。” “为什么?你真想让我这儿变废墟啊。” “因为,表哥……总之栩儿这三天决不能留在煜王府,你既不肯让他在你这里,我就只好送他回了。” “煜王出了什么事吗?” 盈罗轻轻颔首,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 盈罗沉默了片刻,把目光投向站在秋千上飞来荡去,惹得侍女们惊叫连连的李鸣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倒是说啊!” “表哥多才,也多病。” “这个我也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的病因是什么?” “他是皇子,从小养尊处优肯定不可能是营养不良,那应该是先天不足。” “有点见识。可是,一般的先天不足,断不会埋下这么重的病。” 看见盈罗陡然黯然下来的眼神,林迪菲并未继续问下去。 此间一片沉默,远处传来的喧嚣愈见清晰,小皇子的咯咯笑声在一片惊呼声中分外响亮。 “你到底是谁?” 林迪菲听得一怔,立刻躲开目光,故作镇定地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问你,你是江晏如还是逸王妃?” 脑中已经有三个身份飞来飞去,冷不防地再加进来一个,难免引起交通堵塞。 “你说什么?” “你想当皇后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林迪菲抹了抹鼻尖的汗,先发制人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说,我是江晏如,我一点儿都不想当皇后。” 王妃都当得这么心力交瘁,更别说什么皇后了。 盈罗轻轻点了点头,从吊床上站了起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中宸元二妃之争,你应该听说过。皇上与宸妃鹣鲽情深,你也应该知道。” 林迪菲点点头。这些小蝶都有过备案。 “李元翀其实比表哥大一岁,天齐皇朝有立长的祖训,但是皇上得知宸妃有孕的时候,还是立即颁下诏书,明言若她诞下皇子,这个孩子就是天齐的储君。你说,元妃会怎么办?” “想方设法除掉那个孩子。” “说得不错。但那个女人诡计多端,行事滴水不漏,加上宸妃那般受宠,衣食住行必定有可靠之人心打理,想动她腹中的孩子,一般的方法当然行不通。” “那她是怎么做的?” “这世上有一种名叫玄石的石头,因为质地绝佳,很早以前还被打磨成饰物供人佩戴,可是后来却很难见到。稀少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种石头长期佩戴,可伤人命。” 林迪菲点点头,心想,这种玄石应该是某种具有放的陨石。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怎样把这块石头送到宸妃身边的?” “混在一堆礼物里面?” 盈罗冷笑一声:“那样又怎么可能让她经常接触。她心够狠手够辣,为了把宸妃腹中的孩子置于死地,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不放在眼里。她把李元翀送去给宸妃抚养,说是以子招子,你该猜得出来了吧。” 林迪菲惊得脱口而出:“难道她把那块石头放在李元翀身上了?” 盈罗点点头。 “当时我母亲尚未出阁,还留在宸妃身边,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不过她也是事后才知道,否则断不会让元妃奸计得逞。” “还好,煜王总算是平安出生了。” “可是每天都要忍受病痛,日日服药不说,”眼圈一红,“每个月都要死一回,这样的折磨,不是比死更可怕。” 林迪菲握住盈罗有些发颤的手,心里也是一片冰凉。 “这三天表哥日日都要受针,这次因为我在这里的缘故,皇上特许栩儿在煜王府多停留几天,但是又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才会来找你。” 第六十四章改造华月院在线阅读 第六十四章改造华月院 肉文屋 / 第六十四章改造华月院 第六十四章改造华月院 第六十五章皇家招亲会(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五章皇家招亲会(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五章皇家招亲会(一)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五章皇家招亲会(一) 清晨时分,两辆装饰豪奢的马车从逸王府正门缓缓驶出,几百余随行扈从跟随保驾,仪仗隆重,队列整肃。 车队行至繁华的街道,却没有像往日一般引来百姓翘首围观。街道上行人寥寥,店铺大多闭户,沿途的小摊子也不见了踪影。人足马蹄的踢踏声和车轮槛槛的碾地声在周遭的一片静悄中格外清晰,隐约显出几分威严肃杀的气象。 天齐的纳喜节历来如此,每到这日必会万人空巷,街道菜市上有多冷清,招亲会举办的地方就有多热闹。这些大大小小的招亲会,不但是个户人家招媳纳婿的方式,更是百姓欢度佳节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 行上通往黼黻城的街道,驶在后面稍小的红锦马车,车幄被轻轻掀起一角,一双莹亮的眼睛在细窄的缝隙中出现,眸中的目光游移一阵,忽又消失不见,随即车幄也被匆匆放下。 如此这般好几次。 马车经过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时,帘子再次地被轻轻掀起,同样是一瞬之间就急急放下,唯一的不同在于此时车内人的反应。 林迪菲放下帘子,吐了口气,周身的骨头像是被融掉了一般,软软地摊在背后的引枕上。 刚刚的一瞥里,她看到一个人,不是给露不是花罂粟更不是叶落,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甚至连那人是男是女也尚未得知,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穿了一件颜色相当特别的衣服。那种颜色,也许在别人看来没有丝毫的特殊,但在林迪菲眼中,却是一条简短而重要的信息—— 叶落来了,在事先约好的地方等她。 用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是在不二山上时就已商定好的。 想起叶落,林迪菲忽然有些烦恼地转了个身,目光倏忽黯淡下来。 这十天里,认真算来,怕有七天都能见到他。当然是在脱离自己思想可控范围的梦里。如果说林非非在这个世界上还留下了什么她曾来过的凭证的话,除了这具美丽绝伦的身体,恐怕就要算那一个个镌刻着叶落身影的唯美梦境了。 尽管帅哥、美景和唯美的故事情节一样不少,但这些梦对于林迪菲而言,却并不能归为美梦。相反,那些梦越是绚丽多彩,梦里的叶落越是俊逸迷人,她的负罪感便越会滋长蔓延,几乎要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直不愿正视,但终究无法逃离开心灵的诘难——自己不能野蛮到占了人家的身体还要利用她的爱人。但惨的现实又摆在眼前,要是不借助叶落的力量,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便会更加渺渺,而且在蹇折重重的路上,有他这样一个依靠存在,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宽慰。 在他面前继续扮演林非非,借助他的顺利脱险,那以后再对他道明真相,尽管残忍,却是目前唯一选择。 关于迷雾滂沱的未来,林迪菲这几天其实想了不少,也正好趁此机会跟叶落好好商量一番。当然,是以林非非的身份。 一片喧哗声从黼黻城下的浓荫处传来。 林迪菲有些慌张地捏起衣角,看了看华衣下的碎花布料,深呼吸几口,试图平复心境。 这辆马车是进不了黼黻城的,需在城外换乘小轿,然后由内监抬着去黼黻城中斯绫公主的府邸,跟一些王妃和诰命夫人帮公主梳头装饰,再说一些祝福的吉祥话,顺便传授一些选夫秘诀,再然后随她去鹰羽阁参加皇家招亲会。 林迪菲思量的脱身方法是由此萌芽的:三天前的闲聊中,盈罗偶然提起,煜王府里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长得很是好看,那日明武帝的亲弟煜王的皇叔康王来访时,恰好看到了她,胡子一笑,指明要煜王把这个丫鬟转送给他,演一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韵事。可那康王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小丫鬟哪里肯从,只好去求盈罗,头上磕出两个血糊糊的大洞,终于得偿所愿,借由已经怀上煜王孩子的理由顺利逃出魔爪。这本来跟林迪菲扯不上丝毫关系的,让她眼睛一亮的是盈罗讲到兴起处突然冒出的一句话:那个小丫鬟跟你倒有六七分相像。 所以,林迪菲后来收留李鸣栩三天,虽说情感因素是主导,但也趁机附加了一个条件——盈罗必须借出那个小丫鬟冒充自己,并且打点好一切,力保自己顺利溜号。 马车甫一停稳,就有侍女过来打起帘子、搬来脚凳伺候她下轿。 林迪菲双脚刚刚沾了沾地,还没有完全站稳,一团不明物体突然冲了过来,强大的弹碰撞力险些撞得她四脚朝天。 “三皇嫂三皇嫂,你总算来了,栩儿等了你好久了。”说完嘟起嘴巴在惊魂未定的某人身上蹭啊蹭的。 “栩儿?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皇子,而且昨天就回了,现在应该在跟李贶翎一样去鹰羽阁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这来捣一场乱,自己的逃跑大计不就彻底告吹了吗? “昨日从三皇嫂那里出来后,盈罗表姐又带栩儿去城郊放了一会儿风筝,一直玩到天黑就没有回。盈罗表姐说三皇嫂也要来,栩儿就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你开不开心啊?” 林迪菲苦涩无比地扯了两下嘴角,回道:“开心,好开心啊。”心里暗骂盈罗那死丫头言而无信,非但不帮自己,还把小皇子支来捣乱,在这种情况下能逃出去才是怪事。 左顾右盼一阵,果然不见什么什么美貌小丫鬟的身影,怒火窜上心头,拳头和牙齿一齐咯咯作响。 一个内监迎了上来,极尽恭敬地见礼一番,招手引来一顶青绸小轿,请她上轿。 在她身上蹭得正欢的小皇子见到那轿子,忽然飞腿钻了进去,笑眯眯地招手:“三皇嫂快过来啊,我们一起到斯绫姐姐那儿去。” 林迪菲应了一声,迈开沉重无比的步子,钻进轿中,愤愤地扯下帘子。 几十顶规格如一的青绸小轿次第向黼黻城深处行去。 林迪菲坐在轿中,两只手定在双膝上撑着脑袋,目光发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对于身边这个小皇子扯她衣角玩她头发她耳垂的种种恶行完全置之度外。 三天相处下来,还有什么亏没吃过?跟他猜拳玩翘翘板时跌进过庭中湖三次、跟他玩斗地主时脸上被贴满纸条六次、跟他掷筛子时输的彻底被罚绕场蹲跳三圈…… 早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天子寿宴上,林迪菲就知道这个小皇子的运气着实是好,而这三天血汗交加地相处下来,若有人再说四皇子殿下运气好,她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举手举脚强烈反对——那小子的运气用一个“好”字儿就能概括了?荒天下之大谬!明明是诸神诸佛四方神仙十八代祖宗联名保佑地运势惊人嘛! “三皇嫂三皇嫂……”小皇子使劲摇晃正在神游九天的某人。 林迪菲抬了抬眼皮:“又怎么了?” “你今天都不理栩儿的。”说完把手在前,嘟起红樱似的小嘴。 “哪有。”伸出手去有气无力地掐了一下那张水当当的小嫰脸。 “我不给了!” “不给什么?”林迪菲漫不经心地追问一句。 “哥哥让我给你的东西。” “喔,是什么?蛐蛐还是蝈蝈,不会是斗**。” 小嘴儿嘟得更高了:“才不是呢,是一种很好看很好看的草草。” 林迪菲眉尖跳了两下,再转了两下眼睛,嗖地扑过去抓住小皇子的衣襟:“什么草?是不是碧酢草?” 第六十五章皇家招亲会(一)在线阅读 第六十五章皇家招亲会(一) 肉文屋 / 第六十五章皇家招亲会(一) 第六十五章皇家招亲会(一) 第六十六章皇家招亲会(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六章皇家招亲会(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六章皇家招亲会(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六章皇家招亲会(二) 小皇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面向轿壁。 林迪菲再次扑了上去:“好栩儿,乖栩儿,又好又乖的栩儿四皇子殿下,你把哥哥给的草草拿出来让三皇嫂看看好不好?”摇了半天没什么效果,立刻改变作战方案,“你不是最喜欢吃小蝶姐姐做的点心吗,你现在拿出来,三皇嫂就让她给你做一大车送到里去,你看怎么样……” 小皇子眨巴眨巴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再转了两下眼珠,便从怀里扯出一个皱巴巴的青色布袋,杵了过去。 林迪菲眉花眼笑地解开细绳,轻轻探手捋出里面的东西,盯着那三棵通体翠碧的植株,飞起嘴角笑了笑,再慢慢把手缩回袋中,系好绳子,小心翼翼地搁进腰间的绣花锦囊里。 轿队的第一顶轿子缓缓停在一处轩峻奢丽的宅宇前。 逸王妃品级虽高辈分却不足,一番排列下来,林迪菲的轿子却是在轿队中游位置,因此几番行行停停才落轿公主府门前。 林迪菲被小皇子吊着膀子,一边艰难前行一边飞眼观赏四周景色,暗暗啧啧了几声。 斯绫公主其人,小蝶同样介绍过,她是明武帝唯一的女儿,年方十七,花容月貌温柔乖巧,是故她母妃虽品级不高也不得恩宠,她却十分得明武帝欢心,御赐的公主府气派奢华的程度不啻于太子东。 衣锦钗宝的一行人施施而行,由内侍领进一个院子里,然后相当一致地,被一串声音滞住了脚步—— 先是一阵清脆无比的瓷器摔地声,据声音估计,不幸牺牲的物器里至少包括两只落地大花瓶。 “谁都不准进来!本公主不想梳什么头,不想招什么亲!” 方才的声音再度响起,木板崩裂和金石投地的声音也穿其间,内容骤然丰富了许多。 林迪菲面带惊色地向众人扫去,却发现,除了黏在自己身上的小皇子以外,几乎人人都是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 小皇子把脑袋埋进她的腰间,瓮声瓮气地道:“斯绫姐姐又生气了,她生起气来好可怕的。” 俯下身低声问道:“斯绫公主她常常生气吗,怎么个可怕法?” 小皇子招招手,林迪菲赶忙降下耳朵:“里有只叫雪花的大白狗,父皇很喜欢它,总是带在身边,雪花有次冲上来对着斯绫姐姐吼了几声,把她吓到地上跌了一跤,然后……” “然后那狗挨鞭子了?” “不是,变成狗煲汤了,栩儿也喝了一碗。” 林迪菲抽了抽嘴角,接着问:“还有呢?” “那次仙林苑来了一只叫孔雀的大鸟,尾巴张开好漂亮的,大家都很喜欢它,父皇还专门为它办了个诗会,哥哥写了一首好得不得的诗,父皇赏了好多东西给哥哥。不过斯绫姐姐逗了一上午,那只大鸟就是不开屏,然后……” “然后它就变成孔雀汤了?” 好喝吗? “不是,是被扒光了毛关到鸟笼子里去了,没两天就死了。” 林迪菲倒吸了一口凉气。 至此,她不得不再次严重怀疑小蝶甚至是整个江家的情报收集能力,差漏多多倒也罢了,提供的信息居然不负责任地失真到这个地步,什么花容月貌温柔乖巧,按这个阵仗推测来,这个定义说不定是用来形容斯绫公主她猫的! 横行无忌到这种程度,这个李斯绫,到底是公主还是女魔头啊,格乖戾倒也罢了,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有虐杀动物的倾向,更更可怕的是,她是皇帝心尖上的宝贝女儿,跟这样的狠角色杠上,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致的雕花木门忽然开了个小缝,一个有些灰头土脸的侍女从缝里缩着背钻了出来,向立在阶下一脸急色的内监耳语了几句。 内监苦着脸甩了甩拂尘,踱步过来。 林迪菲清楚地看到视野中浮现出“霉神来了”四个大字。 “奴才参加王妃娘娘。” “公公有事不妨直说。” “这个侍女来传话,说斯绫公主请您一人进去一趟。”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会是我?!我这回又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又是我倒霉?” 这句话仅供内脏交流,悲愤无比的心情反应到面上,却是神态恬然地答了一句好,牵起小皇子的手,优雅地迈步上前。 不料小皇子突然抽回胖乎乎的小手,怯怯说道:“斯绫姐姐只要三皇嫂一人进去,栩儿要是也进去了,她会不高兴的,她要是生气起来……” 一幅血腥画面突然跳入脑中,林迪菲匆忙截过话头道:“好,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跟在侍女后面进到屋内,踏过满地的碎瓷残片,来到里间。 一脸凶相的母夜叉没见着,倒是看见有一个身着装模样清丽的女子。 侍女的声音和身体都有些发抖:“公主殿下,王妃娘娘带到了。” “下去!” 侍女匆匆回了一个“是”字,蹑着步子快退出屋,掩上房门。 房间骤然昏暗许多,一股狗汤的味道从幻觉中解锁,缕缕钻入鼻孔。 “你就是三哥的王妃?” “是……” 斯绫扬起秀眉把眼前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通,用手指敲着小巧的下巴:“果然是个绝世的美人儿,难怪能当上三哥的妃子。” 林迪菲警惕地道:“不知公主找我来所为何事?” 斯绫苦恼地皱了皱眉,脚步碾过碎瓷片,走过来挽起她的手:“我啊,是想让嫂子帮一个忙,不知道嫂子可否愿意?” 林迪菲感觉手臂像是被一条致命毒蛇紧紧缠住,麻颤的感觉从指尖一直冲到肩膀,鼻子里的狗香气也骤然香浓了几分。 尽力稳住声音回道:“帮什么忙?” “我不想也不能在那个什么招亲会上选驸马。” “为什么?” “不想”倒是好想,放眼天齐,谁还能勉强她斯绫公主啊,这“不能”又是怎么话说的,连皇帝的爱犬都剁吧剁吧吃掉的人,还有可能会被谁胁迫吗? “因为,因为我已有了心爱之人,而且已经立下了非他不嫁的誓言。” 林迪菲在心里喔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那他,现在在哪里?” “在戍阳郡。”叹了一口气,“我很清楚父皇的用意,明知道我一定会选他,却特地在招亲会前夕把他派去边关,就是怕他做了驸马,孟家的权势会更盛,以致朝纲不稳,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偏偏就是喜欢他,要是不能嫁给他,我这一世就算是白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抹脖子跳井撞墙什么的,都试过了没?” 斯绫一愣,有些木然地点点头。 尽管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但也曾极尽限度地使过逼迫之法,可结果却是意料之中的失败。那个素来把自己捧若明珠的人,首先是一个执掌江山的皇帝,然后才是一个父亲,在朝纲大事上的抉择又哪里会为自己轻易更改。因此继续在这点上纠缠,注定是枉下功夫。 “那些法子,真的都行不通么?” 斯绫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又轻轻拉了拉林迪菲的袖子:“我此生非他不嫁,若是不能得偿所愿,唯有以死明志,所以,还请三嫂帮斯绫想想办法。” 林迪菲见她说得那样认真,又联想起这位公主惊人的火爆脾气,暗想自己如果真的不管不顾,说不定真的会见到她横尸鹰羽阁的惨象,只好自认倒霉,从耳边捋下一撮头发放进嘴里,拼命绞动脑筋思索主意。 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林迪菲突然挑了挑眉毛,又恻恻地笑了一下:“事情是这样子的,公主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阿凡提的梦。” 第六十六章皇家招亲会(二)在线阅读 第六十六章皇家招亲会(二) 肉文屋 / 第六十六章皇家招亲会(二) 第六十六章皇家招亲会(二) 第六十七章皇家招亲会(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七章皇家招亲会(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七章皇家招亲会(三)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七章皇家招亲会(三)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头发花白的内侍急得额上冒汗,沿着台阶哆哆嗦嗦地来回走动,连连叹气,时不时地望望天色,每望一次,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一个公主邀请一个王妃进闺闼说话并不奇怪,即便是两人素无往来也不奇怪,而斯绫公主大发脾气扔碟子摔碗就跟加谈不上奇怪了,但要是以招亲会为串线,把这些不奇怪的情节稍稍串连一下,得到的就是一件大大的奇事。至少门外众人交头接耳了半天,还是没能讨论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结果还是门内人大发慈悲地给出了答案—— “三嫂真是个解人,经你这么一劝,斯绫心里的担忧立时去了一大半。” “是你自己想得太多啦,参加招亲会的个个都是当世俊杰,肯定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承你吉言。”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出去吧。” “好。” 雕花木门应声而开,奇怪事件中的两个主角手挽手出现在门口。 众人各各相视地点了点头。 原来大脾气的公主因为招亲会将至而心情紧张,才找了素有才女之名的逸王妃来交心,两人交谈一阵解了前者心结,于是万事大吉。 ———————————————————— 鹰羽阁的构造颇像是一个大看台:两幢华丽渠然的两层楼阁斜对矗立着,左楼比右楼高出许多,之间是一块平整的空地,青郁郁的地板上雕着一只巨鹰的鹰头,而两楼恰似鹰隼的两片劲翅,几相组合成一只奋翅冲天的雄鹰。可谓构造机巧,气势恢弘。 左翼楼的第一层为皇族近亲和品次最高的文臣武将所设,天下至尊明武帝,太子李元翀、煜王李宸羽和逸王李贶翎则高居二楼。右翼楼的第一层坐着十数位御封的诰命夫人,而第二层,此时只有权冠**的太子生母元妃端然在座。两楼之间的空地上安放着一溜木椅,正襟危坐着几十个贵族子弟,个个锦衣华冠神采飞扬。 一群靓妆丽服的人逶迤来至鹰羽阁,众人在左翼楼前跪地拜了一拜,然后分成两拨,一拨人径直向右翼楼行去,另一拨人则上了左翼楼。 林迪菲就在成员寥寥的第二拨人里,挽着斯绫的手,被小皇子拉着衣角,行在几个内侍前面,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去。 这将是她第三次见明武帝。第一次是新婚后的第二天歪着脖子觐见,恐惧自是当然,第二次是在他的寿宴上,神经被诙诡的下毒事件搅得高度紧绷,惊恐也是理所当然,而这第三次的危险程度,却则极有可能是前两次的总合。 想到这里,林迪菲在袖子里捏了捏斯绫的手,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鼓励的眼神。 进到堂中,跟小皇子一道屈身四面八方地行了几礼。 在向李宸羽行礼的时候,想起腰间绣囊里的碧酢草,唇角忽然扩开几度,眸光也明亮了几分。 李宸羽也含着温和笑意,微微地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极小极短的交流却被漫坐在木椅上,提杯啜饮的人尽收眼底,一直刻在唇边的笑纹收了一瞬,而后又不着痕迹地展开。。 林迪菲在内侍的指引下退到一边。李鸣栩则蹦蹦跳跳地跑到李宸羽身边,难得安静地在他腿边坐下。 “斯绫拜见父皇。”即将招亲的坏脾气公主跪下叩首,再转向几个兄长一一福了一福。 明武帝神情慈蔼地笑了笑,自泛黄瞳眸里出的眼神,却隐约透着几分质疑之意。说了几句规矩上的话,伸出枯瘦的右手,缓缓抓过托盘里烁红的绣球,再亲手递给自己唯一的女儿。 “父皇,”斯绫接绣球的同时轻轻开口言道,“女儿有个请求,还望父皇应允?” 一缕苍老的声音从喉管内艰涩地游出:“什么请求?” “文试的题目,女儿想亲自出。” “绫儿为何突生此意?” “皆因女儿昨晚梦见一个身披霞光,足蹬祥云的仙人。这位仙人告诉给女儿几个题目,说欲选得佳婿,必定要依照这些题目来挑选。” 垂老的皇帝眯起眼睛,仿若初见般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回答的声音虽然平稳庄重,目光却不自然地移向他方。 然后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静默。 此时,任何人的心情都不会有林迪菲的那么复杂。一方面希望明武帝拒绝她的要求,这样的话自己就不需要承担事情败露的风险,一方面又希望她可以通过这个不太靠谱的方法达成目的。 纷纷扬扬的思绪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扯回。 “既然这样的话,就依你的意思。” “女儿谢过父皇。” —————————————————— 穿过空地走向右翼楼的时候,林迪菲飞眼瞄了一下抱拳行礼的众人,眼睛呼啦啦闪了好几下,又瞥到斯绫冷冰冰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上楼之后向元妃行礼完毕,运转了半天的腿,倒是可以歇息一下了,但是神经却不得不开持续紧绷着。 这场最盛大的招亲会同样分两步进行,首先是文试,应招者在众人的见证下当场应对,由公主亲自选出几个人进入下一步的武试。虽说天齐的国策是文武并重,但在这场天下瞩目的招亲会上,第二步无疑才是重头戏。 武试名义上只是几个人抢夺公主殿下玉手抛出的绣球,但实际上却是对武功技艺的极大考验。一旦得胜就将成为驸马,名入皇族,身份更加尊贵前途更加光明,这对绝大多数应征者而言都是个相当的诱惑,因此在比试中流血受伤是在平常不过的事。 然而首先进行的文试也必须严阵以待。 空地上的应招者等了许久,伺候笔墨纸砚的内监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右翼楼上神情冷若冰霜的公主殿下。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所有人惊诧不已。 公主朱唇亲启,幽幽道出的三个问题,仿如三个震天动地的焦雷炸响在耳边—— 轰! “一木头,两头一样细,哪头为部,哪一头为尾部?” 轰! “一条大河的水能被几只桶装下?” 轰! “怎样尽可能简易地鉴别一顶金冠是否为纯金?” 这样的文试题目,已经超出了刁钻的范畴,用“古怪离奇”、“闻所未闻”之类的词语都甚难概括其怪异程度。 第六十七章皇家招亲会(三)在线阅读 第六十七章皇家招亲会(三) 肉文屋 / 第六十七章皇家招亲会(三) 第六十七章皇家招亲会(三) 第六十八章皇家招亲会(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八章皇家招亲会(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八章皇家招亲会(四)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八章皇家招亲会(四) 理事内监从公主殿下指间从接过一张玉版笺纸,待看验完其上的答案之后以后,便立刻小心翼翼地封讫起来。 待公主殿下布题完毕,才有几个内监搬来十数张条案、笔墨纸砚等物以及一尊雕镂美的小鼎。 小鼎摆在空地的正中央,其上着半炷熏香,火折一触,便有缕缕清烟流散而出。 众人答题的当口,一直默然端坐的元妃喝下一口茶,幽幽发问:“绫儿是怎么想出这等古怪刁钻的题目的?” 斯绫下意识地朝林迪菲瞟了一眼,回答道:“这样绝妙的题目绫儿哪里想得到,是昨晚在梦里听一个仙人说的。” 元妃含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林迪菲在旁边看得有些心惊胆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听了盈罗描述当年宸元二妃争斗的细节后,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辣手——她不说话,肯定是在琢磨怎么害人,她说话,肯定是是想打听什么情报以备进一步害人。 吸了一口气,把思绪从元妃这团影上拔回来,但又不可避免地陷入另一个更值得伤神的影之中。 这三个题目都是相当经典的世界级脑筋急转弯,分别是逻辑学、诡辩学和物理学的缩形掠影,不要说三个一起上,单单其中一个,就能顺利戳破答题者一大片脑细胞,更何况还有半炷香的时间限制,因此林迪菲并不担心那群纨绔公子会有能耐把这三道题目全数解破,她所焦心的是那些人全体挂掉以后的事情。 之前的心机全都用来想考题而自动忽略了出题以后的步骤,现在静下心来想,便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是一般般的馊。全体抱鸭蛋的结果很可能是全体进入武试,本就起不到预计的拖延时间的效果。 心思百转之间,半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展眼一看,内监已经端着覆有答卷的托盘鱼贯地走上楼来。 大部分托盘只一晃,便被斯绫挥手罚下。 不出两人所料,大部分答卷上都只有几点墨迹或者一两句完全不到边的话,也有的投巧一点,把那三个题目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遍,妄图用好看的字迹来打动出题的公主殿下。 林迪菲被一个接一个的托盘晃得有些眼晕,揉了揉太阳,端起一盅茶,目光却情不自禁飞向右翼楼的上层。 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轮到最后一个托盘上场。 然后,斯绫捏纸的指尖,林迪菲端茗碗的手,同时颤抖起来—— 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叠纸,还是一叠密密麻麻写满墨字的纸。 林迪菲怔怔地看着斯绫把那沓纸一张一张地撩起,看到最后一张时,手中的茗碗应声而碎,茶水溅了一裙。 那是一串符号,一串久违的符号。 那是一个公式,一个解释阿基米德原理的公式。 林迪菲挺直了腰板,两只眼睛像探测器一样在空地上那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目光落在一个身穿天青色衣裳的男子身上。 他是唯一一个露出笑容的人,并且笑得阳光灿烂,但真正引起林迪菲注意的是,却是那两从袖口里探出来的指头——相当标准的“v”字型。 激动、兴奋以及欣喜的情绪无疑占了绝对的上风,林迪菲的嘴角笑得简直快要裂开掉,用手捏了好几下才慢慢收回来。 心心念念的穿越同仁啊,你终于终于出现了!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哈哈哈哈哈…… 斯绫本想用眼神征询林迪菲的处理意见,不料看到她眼睛发亮地望向空地,脸笑成一朵盛放的月季,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猝不及防地见到另一朵。皱起眉头思索片刻,突然把手中的纸捏成一团,再度甩向林迪菲的眼神,比淬了毒的利刀还要伤人几分。 文试结果很快就公之于众。只有一个人通过,并且还是满分通过,无论是原理还是辩证过程,都跟公主提供的标准答案完全吻合,甚至还要详细得多。 梦中得旨,仙人做媒,不是天赐良缘还会是什么? 哪个不怕死的不惜与天为敌来破坏这段姻缘? 答案是每个人都比较怕死——无人提出要跟他进行一轮武试。 斯绫抓起绣球一步一步走到槛前,松开手,定定地看着那烁红色的一团向下飘飞。再回过头狠狠剜了林迪菲几眼,凄然一笑,飞快地爬上栏楯,身姿如蝶地跳了下去。 林迪菲猛地扑过来,拉扯不及,嘶声大喊了一句——“帅哥!快接住她!” —————————————————— 香气萦绕,四壁晶明的室里。太医刚刚离开。 林迪菲坐在床前的配凳上,满脸歉意地握着斯绫色如白骨似的手。 床上的人终于抖了抖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斯绫奋力扯出手来,把头扭向一边,眼角滑出几滴晶莹。 “你听我说,我真的想不到居然有人答得出来,可是,事情既然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不如……” “你住口!”斯绫握住刺痛的口,“你们明明就是串通一气,故意使计引我上钩,他到底,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帮他!” “你真的误会了,我本就不认识他,但是他认不认识那位智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斯绫把锦被一角塞进嘴里,无声无息地哭起来。 林迪菲看得心头一片凉浸浸,摇头叹了一口气,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刚才是想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如干脆私奔的好,我可以尽力帮你。” 斯绫慢慢扯出口里的锦被,双眼发直地望着她,嘶哑着声音道:“此话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凭我认识一个神通广大的人。不过你要实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其实那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为了救你一命,他说不定要成植物人。” “什么人?” 林迪菲咬了咬舌头,打哈哈道:“没什么,就是说他很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就是了。”替她掖了掖被角,“你目前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不然一追就被追到了,那就不划算了。” “你什么时候安排我离开?” “至少得等你身体好一些才行。你要假装答应下这门婚事,还要开开心心地准备嫁妆什么的,至于刚才的事故,你就说是不小心滑了一跤。记住了没?” 斯绫点点头。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驾到。” 林迪菲赶忙站起来,对怒气冲冲踱步进屋的明武帝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行了一礼,然后避灾似地迅速告退。 出了室,惊喜地发现竟然没有侍女内监跟着自己,又看到两个太医背着药箱从与此相隔几间的室里摇摇晃晃地出来,便花遮柳掩地走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皇家招亲会(四)在线阅读 第六十八章皇家招亲会(四) 肉文屋 / 第六十八章皇家招亲会(四) 第六十八章皇家招亲会(四) 第六十九章时空小白鼠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九章时空小白鼠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九章时空小白鼠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六十九章时空小白鼠 东张西望地穿过空落落的大堂,又做贼似地蹑步向内室走去,一路上几乎是贴着墙走,身体和眼睛都被四下张挂的布幔、屏风遮挡,便没有正面撞上任何人。 快步闪进内室,一动不动地立在一处屏风后面站了好一会儿,充分确定屋内没有第三个人时,这才慢慢靠近那张悬着水色斗帐的床。 床上躺着的人紧闭着双眼,身体被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尽管额上包着的纱布已经足够厚,但仍有一团血晕染布而出。不知怎么的,林迪菲瞧见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竟然条件反式地想起叶落来,心里滚过一片潮潮的凉意。 伸手,收回。伸手,收回。……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摇了摇他的肩膀。 “oh,mygod,又地震了吗?” 刚才还气若游丝的人在惊叫一声之后腾地坐起来不算,一闪眼又跳到地上,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确定所处环境完全安全之后,自然也看到了立在床边,同样惊慌失措的林迪菲。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很有默契地同时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 又过了一会儿…… “来了多久了?” “整整三年零四个月五小时又十三分。” “几零后的?” “什么?” “你,你不会是民国时候的人吧?” “什么国?我是可货真价实的中国人。” 林迪菲摁了摁太阳,有些泄气地问道:“你们皇帝是谁?康熙还是乾隆?” 那人转了转眼珠子,突然一拍掌:“喔喔喔,我懂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了,你居然知道那么古老的说法,难道你是21世纪的人?” 林迪菲的眼睛炫亮无比地闪了一下,一把拉过那人的手腕,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不会是22世纪的人吧,你们那个时代的科技是不是很发达,你来这儿,是不是来玩儿的,有办法带我回去吗?” 那人苦涩的笑了笑:“如果我说我有办法离开,但还是在这个连一张电子报纸都没有的地方待了三年零四个月五小时又十四分,你信吗? 刚才亮度堪比钻戒的眼神倏地黯淡下来,紧箍在他腕上的手也慢慢松开,就势往床上一坐,扶住床柱,神情颓唐无比。 那人斜倚在另一床柱上,两只手抄在前,漫不经心地说:“我叫付游,喜欢开战斗机、打电玩和看美女,大学毕业以后没找着工作,就留在我表哥的研究所里给他当小白鼠。他是个物理疯子,私自制造了一台时空机器,说是要把我送回n多年前的唐朝,弄点古董回来卖,利润五五分成也,可是,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把我甩到这里来了。落到这儿的时候被个神仙似的老头子捡回山洞里,练了三年拳脚功夫,运气好中了个武状元。”向林迪菲抛去个询问的眼神,“你呢?” “林迪菲,21世纪的病秧子高中生,死在考场上,魂莫名其妙地飞到这里来,进了个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的身体。来了快半年了,每天担惊受怕,要多悲惨就有多悲惨。” 那人眼睛一睁,勾起手指推了推空无一物的鼻梁,嗖地坐到林迪菲身边:“这也太灵异了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可它确实就发生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定是你坐的位置有翻转磁场或者其它什么东西。我上幼稚园的时候学过一点点,又整整三年零四个月五小时又十五分没去做大脑记忆分析,现在还真是想不起来了。” 林迪菲挥了挥手,似乎是要扰乱他试图回溯到幼稚园时代的脑电波:“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问你,你真的很想娶斯绫公主?” “那是当然!不然我还怎么升官发财。” “可是你今天也看到了,斯绫公主为了逃婚连楼都跳了,你忍心再逼人家吗?” “拜托,两层楼而已,还是古代的两层楼,真摔死了我才佩服她。她一向都是这个样子的,上回拔孔雀的毛上上回宰皇帝的狗,哪次不是用这个伎俩。” 林迪菲横了他一眼,用手撑住下巴,入定似地不发一言。 付游在层层纱布底下挑了挑眉,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妹妹,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在我们那是时代倒不算什么,可是在这里嘛……” 林迪菲用手肘狠狠后撞一下:“呸!你少乱说啦,我是不忍心看她跟心爱的人有缘无分,同情!同情而已!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谁知道你半路上杀出来搞破坏!” 付游一边揉口一边邪邪地笑着:“其实要我不娶她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只是,你必须满足我一个要求。” “你想要什么?” 嘴角继续上扬,俯下身子一点一点靠过去:“你说,我想要什么呢?” 林迪菲躲避间猛地往后一退,竟然仰面栽进锦被里。 “你到底……想干嘛?” 付游忍住笑,用手指拨了拨她头上的翠步摇,一脸惬然地欣赏完她的惊恐表情之后,才悠然开口:“真是不聪明,这么easy的问题都答不出来也。” “你别太过分啊,我现在可是王妃……” “不是王妃还不好办呢,”两只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垂下头凑到她耳边说道,“我要——升——官。” “三皇嫂,你们在做什么游戏?” 一把稚嫩的童音在空寂的室里激起一阵恐怖的回音。 林迪菲瞳孔一缩,一把推开架在身上的人,腾地坐起,看到几步开外唇红齿白的小皇子,正准备调动舌头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泼墨屏风后面,又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不妨说说看,我也想知道。” 像是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林迪菲那张白瓷似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密的胭脂,绯红得出奇的颜色从两颊一直蔓延到颈间。 付游立刻上前抱拳行礼,神情也是难以掩饰的紧张:“卑职参见煜王殿下。”“你起来吧。”接着又弯下腰对小皇子柔声说道,“栩儿,答应哥哥,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三皇兄,懂了吗?” 小皇子机械地点了点头。 李宸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栩儿先去别处玩耍,哥哥待会儿再来找你。” 小皇子从嘴里抽出吮得湿漉漉的食指,甜甜地答了一句“好”,向煮熟虾子似的两个人不解地望了一眼,然后蹦跳着离开了。 如果说此时此地出现一盏阿拉丁神灯,里面还恰好钻出个有爱心的魔鬼,还不等他摊开手询问自己想许下哪三个愿望,林迪菲一定已经扑了上去,使劲摇晃着那盏神灯,声嘶力竭地叫道:“把这个从22世纪穿来的烂人打死、吊死。电死!” 第六十九章时空小白鼠在线阅读 第六十九章时空小白鼠 肉文屋 / 第六十九章时空小白鼠 第六十九章时空小白鼠 第七十章日高花影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章日高花影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章日高花影重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章日高花影重 有那么一会儿,林迪菲那对出奇灵敏的耳朵所能捕捉到的唯一声音,便是自己擂鼓似的心跳。 “咚咚咚……”每一下都实打实地落在了神经上,本就紧绷的神经已被捶至碎裂边缘。 霉!偏偏就有这么霉! 一点点,他们早来或者晚来那么一点点,事情就绝不可能发展到这么恐怖的程度。 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穿越同仁?这就是那个可以为自己纾灾解难遮风挡雨的难友? 呸! 这场被人捉奸在床的好戏,从头到尾都是这个烂人的夹杂了一些习惯暧昧的玩笑,但更显而易见的事实却是,她林迪菲色胆包天,敢背着逸王偷汉子,并且勾搭的还是未来驸马,实在,不是一般的彪悍。 骇人的沉寂终于被一个声音打破。 李宸羽轻咳几声,清羽般的眉微微拧起,嘴角不带一丝笑意:“你们相识多久了?”“刚刚认识!” “有三年了。” 两人同时脱口。 互相瞪了一眼,立刻改口道—— “三年了。” “才见面。” 巧的很,又是一起说出。 大脑里翻滚的血一齐冲上头顶,仇恨的火焰在两只铜铃眼里烧得噼啪作响。林迪菲伸出右脚,在该烂人的脚背上狠狠碾了几下。 除了从牙缝里抽了口凉气外,受害人并无任何反应。其实他心里的恐惧着急担心并不比林迪菲少,但他毕竟是前辈,在这个时代待得比她久阅历比她厚心智也比她成熟,越是紧要关头反而越能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不幸中的万幸,撞见刚才那一幕玩笑的人不是逸王而是煜王,调动积累多年的行骗经验(自然是在女人堆里练出来的)卯足了劲儿地瞎编乱造,说不定还能拼出条活路。 想到这里,付游暗吸一口气,行骗ing:“回煜王殿下,其实,”眼波含情地向左边望了一眼,看得林迪菲身上的**皮疙瘩唰遍布全身,“卑职跟王妃娘娘早在三年前就一见钟情,只是那时卑职还是山野草民,自知没有资格迎娶堂堂宰相千金,便悄悄离开她上京求功名,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年,历经艰辛总算略微赚得些功名,正准备去丞相府提亲的时候,圣上突然颁下一道圣旨,封宴如为逸王妃,卑职伤心之下几欲投缳,不过为了再见她一面,总算是够活了下来。今日重逢,实在是情难自禁,所以才……宴如应该还是怨我,所以才会说我们才刚刚见面。” 说完向林迪菲抛去个痴恋深深的目光,砸得她蒙登转向。 “真是如此吗?”李宸羽一瞬不瞬地盯住林迪菲,唇角仍是冰封般的僵硬。 虽然并不清楚他那花花肠子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对他也不再有丝毫的信任与期望,但不管怎样,林迪菲对“人类总在不断进步”这句话还是不疑的,对这个烂人的大脑发育程度还存有几分信心,因此—— 迅速把眼神调整到近乎凄楚的程度,低声答了一句“是”。 李宸羽眉尖一跳,眼睛死死地锁住林迪菲的脸庞:“那,你还喜欢他吗?” “这个嘛,”林迪菲极想扭头参考参考烂人编剧的眼色再做回答,但又不敢在李宸羽眼皮子底下来这套,只好凭自己的揣测答道:“对,一直都喜欢,而且,只喜欢他一个人。” 低弱的声音里有胆怯,但更多的则是言不由衷。 一抹任何人都难以察觉的忧伤神色在那对润如墨玉的瞳眸中一闪而逝。 “你打算对贶翎怎么交代?” 付游见林迪菲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一撩袍子双膝着地:“卑职自知死罪,但是为了逸王殿下和皇家的名誉,还请王爷口下留情。” 林迪菲见机也扑通跪了下去,正准备攥住他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求饶时,李宸羽忽然转过身去,一壁往外走一壁沉声说道:“此事我不会向第四个人提起,你们此生注定无缘,还是及早散了的好。” 不然,要是被其他人撞见了,连我也保不住你。 一声叹息隐没在急促的脚步声里,无人可闻。 确定李宸羽已经离开后,林迪菲恨恨地抽了抽嘴角,暗自活动了一下手指,猝不及防地在付游脸上印了一爪,把他的一脸庆幸“啪”地打做满面怔忪。 付游捂着脸质问:“你干嘛打我?” “打你,打你算是轻的,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么,弄不好就是一条人命的事!” 付游换回先前那副邪乎表情,油腔滑调地道:“21世纪的小美眉,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被捉奸在床,不管怎么说,小命不保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哟。” 林迪菲鼓起眼睛横他一眼:“呸!我说的人命是指我自己,你还算是个人么!”说完一甩袖子,气冲冲地向外冲去。 付游捂着脸摇了摇头,嘴里哼着歌,一步三晃地往床边摇去。路过铜镜时,还没忘理理头发和衣领。 —————————————————— 思来想去,林迪菲觉得还是应该找到李宸羽,把事情摊开了说破了好好解释一番才安心,疾行几步之后忽然想起一个重大问题——皇这么大,回廊萦折,殿宇漫漫,自己的认路水平大约介于路痴和路盲之间,又一直衰神附体,这么没头没脑的逛下去,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逛到什么皇族禁地,触犯了哪门**廷禁条,到时候真是要吃不了打包走。还不如再去瞧瞧爆脾气公主,顺便商量一下逃亡细节。 思及此处,林迪菲即刻刹住步子,调转方向慢悠悠朝前走去。 到达之后,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更加不知道——一片黑压压的人潮把门塞了个水泄不通,就算是伸长脖子踮起脚,也只能看到一整片汹涌澎湃的黑脑袋。 林迪菲放下立得发酸的脚尖,捶了捶脖子,随手拉过一个内侍,询问道:“里面怎么了?” 那内侍正捧着礼盒削尖了脑袋往里扎,冷不丁地被人扯一把,歪歪肩膀,头也不回地答:“没长眼睛就别出来瞎转悠,没看见我们在帮主子送补品给公主殿下吗!” 林迪菲收回落在空中的手,磨了磨牙,脚步虚浮地继续前行。 正值晌午,又是内之中,离了热浪翻涌的渊薮,一路走来,竟是人影寥寥,花木掩映,景致幽深,颇有几分“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的意味。 刚才一番折腾下来,发髻已经散了大半,松松垮垮地倭堕在肩上,失之雍容致,却别有几分恬淡舒爽的味道。 走了一会儿,身上开始冒汗,她索把罩在外面的华袍脱了下来,裹成一个球圈在手上,袖子高高撩起,长裙也被左揪又绑地固定在腰间,要是脑袋上斜朵桃红花,手里再来把绣绒刀,简直可以去当女匪头子。 对迷路的恐惧一直悬在心上,是故一直走得十分小心,尽量直走,遇到好看的室也强忍着好奇心不进去,行到拐弯处还会用脚画个十字架什么的做记号。 然而事实证明,这些小伎俩对于在皇里行走这项超高难度的徒步项目而言,作用实在非常非常的有限——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林迪菲在第n个和第n+1个十字架之间徘徊了半天,终于放弃原路返回的痴心妄想,听天由命地胡乱前行。 不觉拐进一个小巷里,并且是越走越幽僻,越走越冷,两壁裂痕青苔愈见繁密,连空气带着些外间没有的肃杀之气。 像是谁还嫌这里的气氛不够诡异,故意弄出点配乐来似的,一阵笛音乘风而来,在巷子两壁间幽幽回旋。 受了这声音的影响,林迪菲的心跳和脚步同时加快——有些事就是这样的,吓人的同时又难免会吸引人。 可是,这条气氛良好的巷子,它的尽头,居然,竟然,怎么会,幸好……是这个样子。 尽管笛音仍未断绝,而且似乎就在近处,但是林迪菲已经没了探访的兴致。拖着步子走上白玉石的台阶,噌地坐了上去,把手上的衣球扔到一边,双手捧脸地发起呆来。 檐角飞甍层叠交错不知千万重,在炎炎日光下汇成一片灿金的海洋。 林迪菲双眼直视浮金,眉头时蹙时舒,上一秒还唇角含笑,下一面又摇头叹息,眼睛渐渐酸痛起来,眨了两下,视野就变成了一片扭曲的晶莹。 “在想什么?” “李贶翎和……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七十章日高花影重在线阅读 第七十章日高花影重 肉文屋 / 第七十章日高花影重 第七十章日高花影重 第七十一章心内已成灰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一章心内已成灰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一章心内已成灰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一章心内已成灰 林迪菲蹿起来一手扶头发一手拆裙子,本来就立在台阶边缘处,这么手忙脚乱地乱晃几下,一个不稳,便双手打圈地往下栽去。 然而预期中撞地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被一股力量勾腰一扯,反向栽进一个怀抱里。 李贶翎将林迪菲环腰提到靠近门的方向,上下打量一下,慢慢松开了手。 “我说我迷路了,你信么?” 说完认真锁定他的每一分表情,却无奈地发现他本就毫无表情。不止如此,连眼神也有些奇异。 不似私下相处的凌厉,也不似人前伪装的放诞,那是一种本不该在他眸中出现的眼神——幽静而深邃,像是荒林中的一潭深泉,隐约透着几分凄然。 林迪菲好不容易把注意力从他的幽深的眸子里拔出,眼睛随意一晃,不经意间瞥到了他手上握着的东西。 “刚刚原来是你在吹笛子,其实我就是寻着这声音过来的。” 本来想发现什么刺激的灵异事件的,走到头居然是一片明晃晃的殿,真是扫兴唉。 林迪菲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甚至连起码的质问都没有,一时也不清情况,只好傻兮兮地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手臂突然被猛地一扯,被飞带着跌进一片黑暗里,等反应过来时,厚重的红漆木门已经“吱呀”合上。黑暗中的陈腐气息连同幽凉的空气丝丝游曳入鼻。 “知道这是哪里吗?” 林迪菲一边揉眼睛一边茫然摇头。 “翎坤。” 她眯上眼睛狠狠地回想,翎坤翎坤翎坤,这三个字以前好像听小蝶说过,他又故意问起,一定不可能是寻常的殿,那到底是什么地方,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可以看清楚一些东西,包括那双深泉似的眼睛。 “是,宁皇后的寝?” “今日是她的忌日”言罢捏起林迪菲的手腕一步一步向内间走去。 重重撩开陈旧的绣金帘栊,步子倏然放慢,但是落在她手腕上的力度却越来越大,瞟到她腕间泛起的可怖的青紫颜色,仍旧是毫无表情。 林迪菲痛得脸色发白,从齿缝间丝丝地吸着凉气,眼中蓦然腾起一片白雾,一口雪白贝齿几乎要全数咬碎掉。她幻想自己是被拖拽在一处绝壁悬崖之上,周围是一片湿寒的浓雾,看不清自己,更看不清他,唯一明确的就是,自己一定会被推下不见底的深渊去。 果然没有想错。 李贶翎松开铁夹似的手指,把她重重推到一张冰凉陈旧的木床上。又转身走到一面铜镜前,用手掌细细抹去其上密厚的尘埃,将玉笛稳稳地放在了镜台上。再次转身时,眼神又是一片冷骇人。 俯身捏起她的下颏,两指狠狠揉搓,凑近说了一句:“十年前,她就死在你如今躺的地方。” 林迪菲背心滚过一片寒栗,撑床得双手突然一缩,好像触碰到的冰冷床板就是十年前那具僵硬的尸体。 “你想不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终于稍稍放缓了力道。 “不关我……的事。”拼命咬紧牙齿,不让一丝呻吟从嘴里游出。 “不知道,本王就说给你听。她的病故,和宁家上下百口人的横死,都是你爹和元妃那个贱妇一手干的好事。那一年,本王才八岁。”冷笑一声,“他明明一心想助李宸羽登上皇位,却把你让你做了逸王妃,究竟有什么企图,说!”额上暴起一青筋,手上的力道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林迪菲巨痛之下听到一声脆响,然后痛处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密布着可怕的麻木感。 下巴十有八九是骨折了。 她从齿缝里深吸几口气,拼命忍住泪水,正准备摊牌时候,嘴唇突然被死死堵紧,身体也朝冰凉处重重倒去。 其实从答应替嫁的那一刻起,林迪菲就很清楚,这件事其实是不可避免的,只是万万没料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发生。 衣裳被扯尽的时候,整个后背完完全全地贴在了冷若似尸骨的床板上。 整个过程中,身体像是躺在冰与火的交界处,背后是一片通肌彻骨的寒意,上面是一片炙肤销骨的灼热,伴随着难以言状的疼痛感,燃烧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种发泄似的交媾所带来的痛苦已经明显超过林迪菲所能承受的范围,下体像是被扯裂一般的疼痛。嘴唇已被咬得稀烂,鲜红血滴倒流进嘴里,漫起一片浓重的仿若铁锈的味道。拼命忍受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滴,两滴,三滴,然后像涌泉一般汩汩流下,流进覆在面上的发丝里,湿湿黏黏的一片,遮挡住了所有光亮。 醒来的时候,室里自然又只剩下她一人。 赤裸的胴体上伤痕遍布,脸上的发网散发出极其难闻的味道。 是林迪菲一向讨厌的泪水的味道。 想要伸手拨开脸上的东西,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指头的力气都没有,骨头像是被一拆开来,如果没有皮肤的包裹,似乎就要散落满床。 屋内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的黑暗,周遭的冷比白天的更甚。唯一的光亮便是远处窗棂上惨白的月色,不过,对她而言,那一点点光芒的全部作用只在于提醒着包围自己黑暗有多浓重而已。其实就算是现在忽然出现一大片阳光,她也不会吸收到半丝的温暖。 痛过了头,就不会有感觉了。 原来,之前的错觉已经积得那么深了呢,以致于今天突然戳破的时候,心中的痛楚反而比身体上的还要难以忍受。 又能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呢? 视野中一点幻梦似的橘光,急切地迫近。 林迪菲已经没有力气去恐惧什么了,不管来的人是谁,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她只想一动不动地躺着,就这么躺下去,躺到意识完全消散,躺到魂魄抽离身体的那刻。 “林迪菲。” 她听到了,但并没有丝毫反应,眼睛依然发直地往上看去,眼神飘离至极,仿佛投向了未知的虚空。 “我是李宸羽。”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李宸羽放下手中的灯笼,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裳,轻轻覆到她身上,遮挡住那具裸露的躯体。坐到她身边,伸出手指,轻柔地拨开她面上的发网,又用指背轻轻揩了揩眼角的冰凉。 “一直在找你,想问问你要碧酢草究竟有什么用,那种草药很是特别,如果应用不当的话……” 林迪菲忽然坐了起来,眼睛睁得极大,眼泪簌簌地往下滚,身上的衣裳顺着光滑的皮肤一路滑下。 李宸羽飞快地替她掩上,又小心地把她环进怀抱里,像是抱了一怀绝寒的冰雪,寒意从手臂丝丝涌向心间。 “你放心,你不会再忍受太久。” 第七十一章心内已成灰在线阅读 第七十一章心内已成灰 肉文屋 / 第七十一章心内已成灰 第七十一章心内已成灰 第七十二章路远独自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二章路远独自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二章路远独自行 穿无所息 作者:冷月侵衣 第七十二章路远独自行 林迪菲端起几上的茗碗,轻啜了一口,又缓缓放下,抬了抬眉,问道:“我的计划就是这样,你们觉得如何。” 斯绫用手撑着脑袋倒在床上,皱了两下眉头,拧身坐了起来:“就算是装病闭门不见,到底也瞒不了几天,墙有耳壁有眼,公主府里也不乏父皇的耳目,他想必很快就会知晓。” 盈罗也道:“就是,说不定她还没出安阳郡就被追兵逮回来了。” 林迪菲表情清冷地回道:“办法我已经说了,采不采用是你们的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盈罗跟斯绫面面相觑一眼,碰了碰林迪菲的手肘,询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一见面就怪怪的。还在介意那回事吗?本来是打算帮你溜出去玩玩儿的,可是表姐的事情摆在面前,我总不好袖手旁观吧。若非实在想不出办法,我也不会让她找上你,只可惜……” 林迪菲冷笑一声:“只可惜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还是把事情搞砸了对不对?”说完端起茗碗,仰着头狠狠灌了几口。丝绸的衣袖顺势滑下,现出几条又红又长的伤痕来。 “你这是怎么了?” 林迪菲躲开盈罗伸过来的手,把袖子狠狠拉下,冷冰冰地回道:“不小心摔伤了而已。” 盈罗满心满眼都是疑惑,只是碍于这人黑锅底般的表情,又想到有斯绫在场,便没有再多问诘。 斯绫四下张望一眼,一脚踢开被子,轻轻巧巧地跳下床,在两人对面坐下,两指夹起一个圆点心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又吐到一边。对林迪菲说道:“我还是打算相信你,若我真的顺利到达戍阳郡,一定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盈罗忍不住问道:“我有些想不通,就算让你逃到了戍阳郡,皇上还不是一样可以派兵把你抓回来,若是狠得下心,说不定干脆下道旨让孟恬亲自押送。” 斯绫挑了挑眉:“呆表妹,这你就不懂啦。本公主这一出走,朝野上下的蜚语流言是在所难免的。我到了戍阳郡,跟我进了孟恬的洞房,在流言里都会是一个意思。到时候就算父皇执意要把我抓回来,那个付游也不见得好意思再娶我。” 听到她的话,再联想一下付游那副晃荡的子,林迪菲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但只片刻,脸上又恢复一片近乎僵硬的清冷。 盈罗点了点头:“听起来有些道理。”转身问林迪菲,“你也不是个自由人,该怎么向你说的那个神通广大的人告知你的计划呢?” “送信就可以了。” 斯绫忙道:“那赶紧写下来吧。”刚要开口喊人,突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不太好让旁人出现,便站起身来,要亲自去取纸笔。 林迪菲叫住她:“公主不必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送信的吗,莫非是口信?” “不是,只是这信必须用一种特殊的墨水来写,而且要用特殊的东西盛装。” “这里有吗?” 林迪菲摇摇头,心想,这里又不是御膳房,怎么会有大块牛。 “回去之后我会来公主府一趟,到时候把那份用特殊墨水写好的信带来,不就可以了么。” 再稍稍商量了一下细节,林迪菲和盈罗便一齐离开斯绫临时养病的室,按照惯例向元妃请安以后,才走到门前,坐上青绸小轿,各回各门。 一路上盈罗使劲解数,想要问出伤痕的事,不料一夜之间,林迪菲不但变得沉郁,似乎还聪明了许多,怎么问也问不出个道道来,只好作罢。 —————————————————— 各色花瓣在浑圆的水面上微微起伏,氤氲热气从浴桶里团团浮起,漾起一室芳馨。 林迪菲怔怔地盯住水面,眼睛被热气熏得朦朦胧胧,神思也有些飘荡。 小蝶收拾妥当后对她道:“小姐,可以洗了。”一连说了好几声都不见她有丝毫反应,只好伸出手去摇了摇她的肩膀。 “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洗就好了。” 小蝶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询问道:“小姐你又怎么了?” 林迪菲用力握住浴桶的边缘,声音和表情同时陡然变冷:“叫你出去就出去,有什么好问的,别忘了我现在还是你们江家的大小姐。” 小蝶见她话头不对,生怕她一不留神再抖出些什么,赶忙领着屋内的婢女,匆匆告退。 林迪菲抓着木桶边缘站了许久,直到十个指尖被酸麻感撞得胀痛无比时,才恍然回过神来。伸出手去探了探浴桶里的水,已是凉凉一片。 一身衣服里里外外俱是上好的绸缎,穿起来舒服换起来容易,但当林迪菲抖着手指脱下贴的一件时,还是痛得变了脸色。因为没有及时上药的缘故,伤口淌出的脓血已经和衣服紧紧黏在了一起,但这仅仅只是痛苦的一部分,甚至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步入浴桶内,把身子连同脑袋完全地浸了进去。凉水似乎穿过密布的伤痕灌注到体内,冰人的寒栗瞬间遍布全身。 呼吸停止的几秒里,慌乱与恐惧前所未有地激荡高涨,千千万万地攒在心间剧烈震荡,甚至比周遭的凉水更让她窒息。但当她把头伸出水面时,却又莫名其妙地回复了平静。 长久以来,林迪菲的对未来的打算总是随着纷至沓来的突发事件而不断变更,比如当初预感到替嫁这回事会大有风险,想抽身离开的时候,却被告知自己已身中江家秘毒,只得没奈何地淌进这滩浑水里,又比如,以为只要按江家的要求嫁到这里来,就可以得到解药延续生命的,却又在半路上知道了血魂毒的事情,便不得不背上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四处去寻那本奇书《乾坤逆》,但是这一切的意外,所带来的痛苦与心伤,却远远比不上一个李贶翎。 林迪菲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斯绫对那个孟恬,到底有几多感情,因为照自己的安排,斯绫本就不可能到达戍阳郡,她的出逃不过是为自己的离开做掩护而已。 把那些此前一直放之不下的牵牵绊绊放下之后,未来其实是一片澄明的。找到乾坤逆的线索、离开、把线索交给落崖、找到叶落向他说明一切,然后,独自面对接下来的,或许短到一个月,或许长达几十年的生命。 彻底远离,独自面对。 林迪菲把头仰在浴桶边缘,缺氧般深深呼吸几口,拳头紧紧握住,放入口中,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肩膀也没有丝毫抖动,但脸上却是一片难以掩饰的湿凉。 一声熟悉的吱呀声后,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林迪菲扬起浴桶里的水泼了一把脸,稳住声音问道:“好了,我马上就出来了,你们先出去。” 没有回答,脚步一刻不停地靠近。 林迪菲转过头,大声吼道:“我说话真的那么不管用吗?” 身子突然电击般巨颤了一下,慌忙抱紧身子,又缓缓放开,嘴边反而浮起一个清冷的笑容。 第七十二章路远独自行在线阅读 第七十二章路远独自行 肉文屋 / 第七十二章路远独自行 第七十二章路远独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