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路1号》 第1页 [现代情感] 《碧莲路1号》作者:温壳【完结】 文案: 这是小城里最好的高中。 校园里的湖中死了一个学生——跪姿,高举双手,指尖碧绿。 那时的谢棠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 接着死了第二个、第三个......事情脱离了控制。 谢棠的青梅竹马吴舟,是这起案件的警察。 吴舟能否看到那根若有若无的蛛丝呢? 且看二人携手破案。 内容标签: 恐怖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棠,吴舟 ┃ 配角:三星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中二病女高中生与帅警察破连环案 立意:珍爱生命 发作 这是坐落于太行山南麓的一座小城,安逸静谧,平时连堵车都很少。到了深秋,太行山上层层叠叠的红叶很是喜人,每年都能吸引来很多游客,反倒使这小城还显得热闹。 谢棠就读于这座城市里最好的高中,高三八班,其实本没什么,但是一群青春期余韵未过的小屁孩却在这里展现了奇异的自尊心,每每听到别的同学说:“哎,你们三八班……”他们总会面带微笑的纠正:“三年八班。” 得,整这臭屁的洋蛋玩意儿,运动会的时候喊口号不还得三八三八的喊? 谢棠今晚是最后一个走的,她有点强迫症,卷子剩三分之一不做完心里难受。等写完之后一抬头,发现已经10点10分,宿舍马上要落锁了,她长舒一口气,插上耳机开始听单词,一边有条不紊的收拾书包。关了灯,锁了门,这才向宿舍慢吞吞的走去。 寄宿的高中管的非常严,按理说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校园里。谢棠看着食堂通往宿舍的小路上却还有不少男生飞快的跑着,而她沿着湖边的小路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湖中的水在夜色里像一团墨汁,有些渗人。谢棠左右看看,加快了脚步。 第二天,大家按部就班的吃早饭,背书,上课。谢棠班主任江龙是他们英语老师,长得倒是挺拔又精神,就是作为一男的,啰嗦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至于大家昏昏欲睡,下课了便扑倒一片。 “哎,谢棠。”周珏拿笔戳戳谢棠后背:“你刚刚听江龙讲什么了吗?” 谢棠转过身,摇了摇头。 周珏的同桌阿强抬起头,一下精神了,压低声音悄咪咪的说:“江哥啰嗦那么多,是因为丢了一个学生!” 周珏:??? 谢棠:…… 周珏没好气的说:“我不是要问这种八卦。” 阿强嗤笑一声:“可得了吧!这三年了我哪次也没见你主动学过英语。” 周珏瞪他一眼:“睡你的觉去!” 阿强呲着牙冲谢棠招招手:“靠近点儿!我说真的,昨晚真丢了一个学生,就我们隔壁的,闹了一整宿,你们没看小爷这眼袋都快掉肚子上了。” “那有什么稀罕的,翻墙出去上网了呗。”周珏兴致缺缺,从书立里抽出物理书,准备下节课的东西。 谢棠看阿强笑的一脸猥琐,就知道那个同学一定不是去网吧了,但是管得住老天下雨也管不住高三学生翻墙出去浪,每晚翻出去的人都能踢场足球赛了,有什么稀奇的?于是谢棠没什么兴趣,转过身,也拿出物理书。 但是到了大课间,本来要去跑操,结果外面蓝天白云的,居然通知说不跑操了,这下三个年级热闹的像是要放假一样,还有男生跑去食堂加了餐。 江龙夹着书来到后门,轻轻敲了门口同学的桌子:“把谢棠叫出来。” 门口那同学一脸幸灾乐祸,乐颠颠的找到谢棠:“扭头看看。” 谢棠一转头,看到江龙冲她点了点头。 周珏抓抓谢棠的手:“你的小哥哥被龙哥发现了?” “暂时还没。”谢棠抽出手,捏了周珏的脸。 周珏尖叫一声,抓起镜子开始照,她有人工荨麻疹,死丫头下手狠,刚才那一下脸上肯定得起风团。 江龙一路上什么也没说,谢棠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飞快在脑中把最近的大小事儿过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没干什么坏事。 果然,江龙没有把谢棠带到办公室,反而带到了教导处,一开门,屋里坐了两个警察,一男一女,都挺年轻的。 江龙按了按谢棠的肩膀:“别怕,就是问你一些事情。” 谢棠点点头,看着这阵仗不由得警惕起来,于是慢慢的坐了下来,抬起脸说到:“老师你会留下来陪我的吧?” 江龙一愣,推了一下眼镜:“自然。”于是也拉了一个凳子过来。 女警察笑了一下:“谢棠对吧?你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来询问一些事情。” 谢棠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看到谢棠这么淡定,一旁的男警察把谢棠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17岁的一个小姑娘,未施粉黛,但是皮肤很白,一双茶色的眼睛像琉璃一样。 是个文静漂亮的小姑娘。 女警察翻开笔记本:“请问你昨晚几点回的宿舍?” 谢棠心中暗暗惊讶了一下,很快的回答到:“10点10分从教室出来了。” “记的这么准?”正在记录的男警察抬眼问到。 “对。”谢棠很镇静的说:“因为走之前刚好看了一下表。” -- 第2页 “那你就直接回宿舍了?”女警察接着问。 “对的,你们可以看监控。”谢棠说。 两个警察哑然,对视了一眼。 “那你看看,这个男生你认识吗?”女警察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照片。 电光火石之间,谢棠忽然明白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了。 她看了看照片,然后还给女警察:“有些面熟,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你昨晚见过他吗?”女警察问。 谢棠摇摇头:“没有。” “那你在路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虽然挺像借口的,但是…… 谢棠无奈的说:“我在路上听英语,可能是有什么动静,但是我没听到。” 回教室的路上,江龙努力安抚谢棠:“你不要怕,他们警察就是随便问问,不是说你有嫌疑什么的,你别有负担……” 谢棠叹口气:“老师,你也别紧张。” 江龙:…… 中午放学,谢棠和周珏吃完饭回宿舍,遥遥看到一群人围着湖边,周珏靠着身高优势,隐约看到像是有警察,抓着谢棠便挤入人群。 谢棠和周珏来到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湖里有几个穿着水衣的人在摸索着什么,整个湖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娘娘腔教导主任声嘶力竭的在另一侧驱赶着学生。 “哎,这是怎么了?”周珏被这架势整的目瞪口呆。 谢棠却抬头看了看,和隐藏在柳树里的摄像头对视了一眼,她笑了一下,然后对周珏说:“哎,别管了,我们回宿舍吧。” 谢棠和周珏睡上下铺,俩人的床刚好临着阳台门,阳台正对着那片栖霞湖,隔着门,都听到教导主任捏着嗓子喊了一中午,把二人折磨的根本睡不着。 终于捱到了起床时间,周珏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谢棠盯着窗台上那盆死掉的薄荷,她把乳液涂到脸上,含混不清的问:“看什么呢?” 谢棠这才发现周珏来到了身边,于是抬起下巴指了指:“死人了。” 这一句把周珏差点吓死:“非常时刻,你别乱讲冷笑话。” 谢棠扭着周珏的脸让她向下看去:“那个小帐篷里是尸体。” “什么!”周珏一嗓子喊劈了。 她们宿舍在5楼,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帐篷的缝隙里有个黄色的东西。 “开玩笑呢,你怎么知道那是尸体?”周珏目瞪口呆。 “你忘了,我的小哥哥是干嘛的。”谢棠拍拍周珏肩膀:“小哥哥他爹也是警察。” 周珏噼里啪啦的拍着脸,然而乳液早就干掉了:“对哦对哦。” 她俩中午没睡着,从宿舍楼出来才发现居然还算挺早的。周珏专门拉着谢棠走湖边那条路,嘴里嘟囔着这条路比较近。 等真的到湖边,周珏看到帐篷,捏着谢棠的衣服不敢往前走。 谢棠倒是不怕,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反握着周珏的手说:“走,我们去打个招呼。”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周珏的脸吓的惨白,学霸的神经都这么粗吗? 周珏跟着谢棠,战战兢兢的来到湖边的拐角处,就听谢棠说:“你居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丫头真的疯了吧!周珏快哭了。 然后就看到从地上站起来一个警察:“没办法,怕你知道我要来,内心激动不已,无法安心学习,到时候考不上清华北大赖上我怎么办?” 周珏看清来人,一下安心了,哦,谢棠的小哥哥来了。 “……”谢棠面无表情的看了吴舟一眼:“你这样你们领导知道吗?” 吴舟咬着棒棒糖的棍子,露齿一笑:“你不去上课你们班主任知道吗?” 周珏看着吴舟傻笑了一下:“吴舟哥哥。” 吴舟弯起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棒棒糖:“刚好,我还有两个棒棒糖,你们一人一个。” 回教室的路上,周珏眼睛冒着星星:“你的小哥哥也太帅了吧!给我糖的时候我被撩到了!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吗!笑起来太好看了吧!天啊,吴舟哥哥是什么绝世小甜豆!” 谢棠看了一眼棒棒糖,冷笑一声:“他爹正让他戒烟呢。” “啊,吸烟的男人好man……”周珏摇头晃脑的说。 “傻妞,醒醒!你吴舟哥哥可不是绝世小甜豆,他把糖给你就有正当理由抽烟了!” “那可以为吴舟哥哥排忧解难,我心甘情愿吃下这万恶的卡路里。”周珏不动如山的犯着花痴。 谢棠嫌弃的看她一眼:“给你了给你了,我的那个糖也给你了。” 第 2 章 “棠棠,你又是什么绝美的海棠花!”周珏捏着棒棒糖:“哎,我也想有个又帅又高身材又好的青梅竹马……走一起多有安全感。” 谢棠被周珏打败了,转过身跟她比划了一下:“那家伙一米八七,我这个子跟他走一起,网上怎么说来着?像是他手里的暖水壶……” “噗哈哈哈哈哈哈!” 这件事就这么被学校捂了下来,周珏和谢棠嬉闹过之后谁也没再提。 本以为就这么揭过了,谁料隔了一天,正在上着课,教导主任亲自来到八班门口把谢棠叫了过去。 周珏担心的看着谢棠,小声的叫着:“谢棠……” 谢棠路过周珏桌子时,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 第3页 这次的阵仗比上次大,谢棠一推门就看到了校长在低头和一旁的警察说着话,谢棠扫了一眼那个警察的肩章,脚步一顿,而后走了过去。 那警察年纪不小了,有着弥勒佛一样的耳垂,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他柔声让谢棠坐下。 “叫你来呢,还是上次的事情,你能把上次说的再说一遍吗?”老警察说。 “我10点10分从教室出来,沿着栖霞湖岸边回了宿舍,大概不到10分钟的样子,期间我塞着耳机,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谢棠组织了一下语言,快速回答,一副赶快完事少烦我的态度。 老警察笑了笑:“听老师说你是班里的尖子生,果然不一般。” 谢棠也笑了笑,没接腔。 接着老警察像拉家常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问着,谢棠知道他们这套手段,变着花样翻来覆去的问,这样可以检查刚才谢棠的回答是不是编的,还可以知道更多的细节。 谢棠听这老警察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就有些不耐烦:“咱们别在这里打太极了,湖边有监控,我不信你们没看,既然看了监控却又来找我,一定是我有什么嫌疑,咱们该什么流程就什么流程,让我跟你们走一趟也成,别在这儿耽误双方时间。” 一旁的校长听了,气的吹胡子瞪眼。 老警察面不改色:“那可不太好,你这么跟着我们走了,万一同学们知道了说你坏话怎么办?” 谢棠看着老警察笑了:“明儿个周日,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了,我和你们大队的吴舟是邻居,你可以让他来接我,他要是忙不开,我自己去也成,也不用担心我跑,我还要高考呢。” “那好,我让小吴下午来接你。” 回去的路上江龙又在念叨:“你这孩子,我知道你不怕,但是小姑娘家家的往公安局跑是什么好事儿吗?你爸妈又不在家,你这弄的!” 谢棠心里吐槽,你少念叨两句能年轻至少五岁,看看你的抬头纹吧,都是愁出来的。 下午3点就放学了,同学们迫不及待的冲出校门,谢棠和周珏一出来,就看到吴舟带着墨镜倚在他的牧马人上,周珏低呼一声:“我可以嫁给小甜豆吗?” 谢棠遥遥打量了一下吴舟,是挺帅的,一身腱子肉宽肩窄腰。 “你上了大学后追追试试。”谢棠忽然对吴舟很满意:“他是个好男人。” 周珏目不转睛的盯着吴舟:“我不能和你抢啊,我就过过嘴瘾。” 谢棠说:“不,我不要他……” “为什么?” “因为他小学快毕业了还在尿床……” 周珏:…… 吴舟不知道谢棠就这么掐死了他的一朵小桃花,他看到谢棠二人走来,摘下墨镜走了过去,很自然的接过谢棠的书包。 “嘿,还挺沉。”然后他去接周珏的书包:“走,我先送你回家。” 周珏老实本分的递过书包:“谢谢吴哥!” 吴舟手一顿,怎么两天不见……哪里怪怪的? 将周珏送回家后,夜幕开始四合。 吴舟撸了谢棠的头发一把:“先吃点什么?” 谢棠偏过头,躲开吴舟的爪子:“洗手了没?”说罢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吴舟被噎的说不出话,看着谢棠的背影暗自咬牙,要不是看你是个姑娘家,真想照着屁股上踹两脚。 来到公安局,单独给谢棠僻出一个小会议室,里面坐了一排人,谢棠扫了一圈,就看到那个女警察是熟人。这时吴舟跟着进来,穿着便服坐在谢棠身后。 吴舟抬起头:“这丫头父母不在家,我勉强算个监护人,你们问,不用管我。” 然后吴舟凑近谢棠耳朵,低声说:“你老实点,别瞎说!” 谢棠冲他眨眨眼,示意他放心吧。 中间坐着一个精瘦的警察,眼睛咧的很大,像三星堆一样,他开场又是一顿安抚,接着问谢棠:“你和死者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谢棠说:“他是溺死的?” 三星堆用笔敲敲桌子:“你为什么关心他怎么死的?” 谢棠笑了一下:“整个一中谁不好奇呀?也对,在湖里发现的肯定是溺死的。那监控都拍到什么了?让你们揪着我不放?” 女警察脸一冷,低声斥到:“现在是我们问你,不是你问我们。” 说实话,谢棠真的挺好奇的,她今天愿意来就是想看看监控,于是心中一动。 “姐姐,你搞搞清楚,我现在可不是嫌疑犯。”谢棠看着女警察:“但是吧,我也算不上目击者,可是又有点嫌疑……那咱们现在还能有商有量,却不是直接把我抓进去审讯,这么看来你们证据链还不完整。” 吴舟在后面捂起眼睛,这家伙的中二病为什么还没治好! 三星堆忽然说:“小丫头,不要自作聪明。” 谢棠坐直身体,转头向吴舟笑笑。 吴舟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那天晚上的事儿我记不清了,你们让我看看监控,我指不定能想起来什么细节。”谢棠说。 因为这个案子非常蹊跷,监控是万万不可能让谢棠看的。 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谢棠按着太阳穴,拿着调调说:“不让看啊?哎,那我估计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这时吴舟在心里把谢棠抽了十个来回,然后说:“谢棠你先出去一下。” -- 第4页 谢棠一乐,然后冲各位警察点点头就出了会议室。 吴舟说:“让她看吧,有事儿我担着。” 三星堆旁边一个警察说:“你担着?你拿什么担?吴副厅长吗?” “对啊,我拿吴副厅长担。”吴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警察,心说你阴阳怪气的不就是等我这句话吗? 三星堆沉默了一下。 吴舟说:“这丫头肯定没问题,毕竟咱们都清楚,人不可能是她杀的……而且我保证她出去不会乱说。” 那边几个警察嘀咕了一下,于是同意让谢棠看监控。 吴舟开了门,叫谢棠进来,谢棠趁机戳戳他的腰:“小吴就是厉害。” “别招我!”吴舟怕痒怕的厉害,气急败坏的撩开她的手:“我给你说,没第二回了!” 学校的监控正对着教学楼方向,但是天色太暗,并没有清楚的拍到谢棠出教学楼的画面,只是谢棠走进路灯下时才拍到。 很清楚的正脸,怪不得当天都把她找了出来。谢棠心想到。 接着,就看到一个男生跟在谢棠背后出现在了路灯下,那人低着头,双臂不自然的摆着。 谢棠低呼一声:“好可怕!” 吴舟瞥她一眼,心说这才哪到哪,你要看到他的尸体,那才是可怕。 栖霞湖岸种着一圈柳树,每棵树长得都很狰狞,后来警察问了学校的老师才知道,这柳树是从老校区搬过来的时候一起迁来的,不然也不会种这么丑的树。虽然树叶掉光了,但是柳树枝条繁茂,好巧不巧,就这么挡住了最关键的部分。 那段部分刚好是湖岸最曲折的地方,尽管柳树已经没有树叶,但是树枝重叠,将那段路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动,看不真切。 谢棠努力辨认着,用手指了指:“这是我,我在前面走……” 然后,谢棠一顿,说不出话。 她看到湖面漾起了波纹,映着灯光,非常清楚的看到波纹在轻轻的向外扩大。 大概10秒之后,谢棠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镜头里,她走出了那片阴影,再次进入路灯下面。 然而,那个跟在她身后的男生,再也没有出现…… 谢棠觉得自己腮帮子麻了一下,有点瘆得慌,但是仔细一想,又气不打一出来。 “这家伙是自己跳下去的吧!” 那群警察却不做声。 谢棠指指屏幕:“因为这个你们就怀疑我,一遍遍来找我?这前后不到一分钟,我能把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踹湖里?且不说我能不能做到,这湖水也就一米来深,我把他踹进去他自己爬不上来吗?” 栖霞湖本是一片不小的池子,连通着地下暗河,后来在这里盖学校,就把这池子周围填了填,用假树墩围起来做了个形状。 谢棠这话其实没毛病,夏天暗河涨水,连着栖霞湖的水平面也跟着上涨,那会儿不知道谁抽风,把路边的绿色大垃圾桶扔进了湖里。这可算是栖霞湖水位最高的时候了,水面也就在垃圾桶盖子顶上二三十公分样子,所以这湖真的一点都不深。 因此谢棠气啊,连脑子都不用动都知道肯定不是她把人杀了,明显是自己想不开跳下去了!多显而易见的事儿,这群警察怎么回事一遍遍的来找她? 但是仍旧没有人回复谢棠,谢棠左右一看,这一个个像便秘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溺死的?”谢棠猜测,可是也不对啊,用那么几十秒的时间,杀人然后抛尸湖内,她又不是超人,哪有这种身手? 第 3 章 三星堆长叹一口气,合上电脑:“你看也看了,有没有新想到什么细节?” 谢棠泄了气,垂下眼:“没。” 三星堆估计知道这个结果,也没再为难她:“算了……小吴你送她回家吧,今天辛苦你们了。” 回到牧马人上,谢棠看着吴舟扣上安全带,冷不丁的说:“我得看看尸体。” 吴舟一巴掌呼到谢棠脑门上:“说了让你老实点!看尸体!看什么尸体!以为自己看了一千多集柯南就是名侦探了?” 谢棠摸出手机:“额头红了,我要拍下来发给吴叔叔。” 被威胁的吴舟:…… 吴舟和谢棠是邻居,门对门,打从俩人没出生时就是这么住的。 谢棠一边开门一边说:“我知道那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死法,我现在也算没有嫌疑了,你让我看看,真的,指不定破案就全靠我了。” 吴舟不搭理她。 谢棠转过身:“没有我,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抓住凶手,不信你试试。” “谢小棠我发现你人设崩了。”吴舟舔着后槽牙,目光向下觑着她:“说好的高冷学霸,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中二病?你瞅瞅你今天说的话,我听着都觉得臊得慌。” 谢棠瞪着他,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好了,就这一次。”吴舟关门前说到。 谢棠眸子一亮,知道这是答应了,一下子乐了:“那好的!今晚我给你留门!” 吴舟听了差点闪了脑子,正准备斥两声,却发现谢棠那边已经关了门。 高三的学生一周就休息这么不到一天的时间,回家洗个澡,准备在学校换洗的衣服,也不怎么做作业,书包里的书就是为了安慰家长和自己的。谢棠成绩好,家里也没有家长需要安慰,所以她周末向来不背书。 -- 第5页 8点半,快乐大本营开始播了,谢棠不爱看,但是吵吵闹闹的声音能显得家里不那么冷清。没一会儿,房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吴舟是知道谢棠家门锁的密码。 谢棠立马迎上去:“你来啦!” 吴舟看着发梢微湿的谢棠顿了顿,大手一指。 “把你的毛给我吹干!” 真不知道这么婆婆妈妈的人是怎么当刑警的,应该去街道办事处……谢棠无语的找了条干毛巾,把发梢包了起来。 “快给我看看!”谢棠盘腿坐在沙发上,去扒拉吴舟的口袋。 吴舟伸出手指顶开谢棠的脑袋:“没有照片。” “那你来干什么?”谢棠吃惊的抬起眼。 “那照片我能给你看吗?让我爸知道了不得削我?”吴舟拿过茶几上的果盘,递给谢棠一个橘子:“给爷剥橘子,爷给你口述。” 谢棠没忍住翻个白眼:“您可真相信自己的表达能力。” “不听算了。”吴舟作势要起身。 谢棠立刻抽了一张抽纸,垫着将大拇指扣进橘子的皮里。 那天夜里,宿管例行去每个屋子点名,来到阿强隔壁宿舍时,发现一个名叫赵帆的男生不在宿舍,那时宿舍已经落锁,一开始宿管只是以为赵帆串宿舍去了,但是一问他的室友,发现一屋小伙子面面相觑,说可能去哪个哪个宿舍找谁了吧。 一中的宿舍设计很特别,两个宿舍共用一个卫生间和阳台,于是趁着宿管不注意,其中一个男生溜到卫生间,给阿强宿舍的人说帮忙给赵帆答个到。 男生们经常溜出学校去网吧,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赵帆是个乖乖仔,从来不去网吧,男生们互相递了眼神:哦?赵帆上个月不是新交了女朋友嘛?哦哦哦?嘿嘿嘿?懂了懂了! 于是阿强对铺的男生躲进厕所的隔间,宿管来到卫生间门口点名,就听到里面一个男声:“阿姨!我!赵帆!” 宿管探头:“赵帆?哪儿呢?” “蹲大号呢!” 宿管和这群小屁孩斗智斗勇多年,别以为她刚才没看到大家那眉来眼去的模样,于是大步进了卫生间。 男生们一团慌乱:“阿姨阿姨!这是男厕所!” 宿管冷笑一声:“怕什么,阿姨什么没见过?” 几个男孩子脸绿了,给厕所那哥们点了蜡。 阿姨推开门,就看到那个冒名顶替者裤子都没脱,蹲在厕所里仰着脸冲她笑。 事情这才败露。 于是宿管逼问他们,赵帆到底去哪里了?同宿舍的男生们都以为赵帆和小女朋友干坏事儿去了,这话可是打死都不能说。 宿管发现问不出来,心说我治不住你们这帮小崽子?便直接给班主任打电话,于是整个晚上,老师、家长都在各处找赵帆。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赵帆根本就没有出校门…… 找了一宿没找到人,家长已经准备报警去。学校觉得可能就是小孩出去打游戏,上课的时候就会回来,一直在劝说家长再等等。不料年级组组长接到一个电话,脸立刻变得煞白。 教导主任看了,心里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人……找到了。”年级组组长说。 原来,这天早晨,学校的园艺师按照规定去打理栖霞湖,驾着小船捞捞湖里的垃圾什么的。当他来到湖的东边时,手中的捕捞网好像勾住了什么东西,感觉还挺沉,他侧了侧身,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于是用网子拨了一下水面。 水面被网子拍出一串水花,在被撩起的水面下,园艺师隐隐约约看了一个圆柱体。 这是什么东西?园艺师捏着杆子,回想着那东西一闪而过的模样……食指粗细,不太长的样子,好像,也就食指那么长吧。 啧啧,那可不就是截儿手指嘛! 就这么一个念头冒出来,把那个不大的小船惊的晃了三晃!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网兜,又使劲撩了一下水面,荡起更大的水花。 这下,他彻底看清楚了——就是一只手! 谢棠听到这里惊呆了:“不是!我怎么没搞懂这是怎么个姿势?” 吴舟说:“这就是这个案子奇怪的地方。” 园艺师连滚带爬的上了岸,刚好碰到一个神色匆匆的老师:“老师!老师!快!” 那老师刚好是谢棠的物理老师,也在焦头烂额的找赵帆:“你先等等啊,我这边……” “老师!不能等啊!出人命了!”园艺师喘着粗气说着。 物理老师那张黝黑的面皮白了两个色度。 出了这么要命的事,学校不敢托大,一边打110,一边打120,那园艺师却说,自己当时在湖面上飘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可没见那学生跳进去,应该是早就沉湖里了,甭打那120浪费急救资源。 警察来了之后,几个年轻小伙穿着水衣下了湖,另外一个警察和园艺师坐着那小船来到发现手的地方。 “就那儿!”园艺师指了指。 年轻警察走了过去,隔着厚厚的胶衣还能感觉到冬天冰冷的水温,这个温度下……的确不用打120了…… 警察将手探入水下,摸索了一翻,其中一个手掌碰到了什么,立刻招呼其他人:“这里!” 因为在水里行走,湖水浑浊不堪,警察看不清水里的情况,只能用手感觉了一下,硬邦邦的……他冲着岸上摇了摇头。 -- 第6页 这个情况,大家心中都不觉得意外。 他们几个想把死者抬出来,却发现沉的很,毕竟是个一百多斤的男孩子,再加上冬天的棉衣吸了水……于是岸上抛来绳子,水中的警察半蹲下来,湖水灌进水衣里,警察们咬着牙,将死者捆了捆。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把死者拽了上来。 本就寒冷的冬日早晨,刮起了凌冽的风。岸上一片寂静,只有头顶柳树的秃枝晃动的声音。 饶是这里最有经验的老刑警,也不禁被这具奇怪的尸体吓了一跳。 只见那捞上来的是个年轻的孩子,十七八岁,穿着黑色的裤子黑色的运动鞋。他曲着腿呈跪姿,上身却绷的笔直,两只袖子被捋到了上臂的位置,只留两个光溜溜的胳膊向上举着。他的两只手的手心相对,似是拢在一起,指头却用力的向外张着,十个指尖像是在水里泡了一宿,沾染了水藻,泛着奇怪的绿色。 这诡异的姿势,把教导主任吓得差点撅了过了去。他抖着嗓子说:“谁上去认认,是昨天丢的那个赵帆吗?” 赵帆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平日里非常泼辣,这时却吓的整个人都呆滞了,被警察扶着去看了死者的正脸。 意外的,他的面容一点也不狰狞,眉目舒展着,双眼紧闭,如果不是这诡异的姿势,定是让人以为他是睡着了。 “是……是赵帆。” 听到这几个字,教导主任彻底没绷住,一下晕了过去。 谢棠呆住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她捋了一下思路,举起双手比划着:“也就是说,赵帆是这么跪在水里,双手拢起来向上举?这个姿势?” 吴舟后撤了一下,打量了谢棠的动作,然后上前纠正:“腿是这样,胳膊夹紧……别抬头……” 谢棠松了力道:“这个姿势好难受。” 吴舟叹口气,幽幽的说:“人都死了,还管舒不舒服?” 嗯? 谢棠敏锐的抓住吴舟无意中透露的信息:“他是死后被摆成这个姿势了?” “……”吴舟看了眼天花板:“这是你自己猜的,不是我说的。” “你们尸检了吧?结果是什么?”谢棠凑过去问。 吴舟一副为难的样子。 谢棠照着他的胳膊拍了一下,谢棠是断掌,打人特别疼,把吴舟拍的抖了一下。 “多说这一句有区别吗?你前面都说了那么多了!”谢棠作势要再拍一掌。 第 4 章 吴舟连忙捉住她的手:“我是真不能说,组织不会原谅我的……” “嗯嗯嗯,没事没事,有我呢。” 吴舟气笑了,你算哪根葱啊。 谢棠开始撒娇:“哎呀,你说说呗,说完我就当是做梦,今夜一过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真的,你还不信我吗?” 吴舟在心中默默的想:你敢说出去就剥了你的皮做帽子。 “他的口鼻内很干净,肺里也很干净……”吴舟低声说。 谢棠一皱眉:“不是溺死的?是死后才被扔进水里了?这……这好像有点困难吧?毕竟还被摆成了奇怪的姿势。” “谁说不是呢?”吴舟拿起一个橘子:“给我也抽张纸。” 谢棠嫌弃的看他一眼:“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讲究个什么劲!” “穷讲究呗。”吴舟低头剥着橘子:“知道他为什么死吗?心脏性猝死!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老子都没见过这么怪的死者!我们查了一圈,这案子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家伙屏着气儿,自己跳湖里,然后撸好袖子跪在水底,静静的等心脏停掉。” 谢棠:…… 吴舟一说就气闷,把橘子皮恶狠狠的砸进垃圾桶里。 周日下午,谢棠又回到了学校,她仿佛不知道赵帆的死状,在夜自习上埋头写了三份物理卷。 周珏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悄悄低头看去,是吴舟发来的。 吴小甜豆:周妹妹,你看看我家谢妹妹今晚状态正常吗? 状态?周珏抬头看了一眼前排的谢棠。 王炸周:不正常。 吴舟看到这三个字,不由得心头一紧,却见周珏又发来消息。 王炸周:太吓人了!这丫头已经写完三张物理卷了!我觉得她大脑皮层的沟壑都要磨平了! 吴舟将手机“啪嗒”一声扔到桌子上,头疼的扶着额头,这就是他丫的天堑般的代沟吗! 第二天一早,周珏艰难的刷着牙,困得眼睛像糊了两层猪油,她扭头瞥到谢棠咬着牙刷站在阳台上发呆,抹了两下嘴,凑到谢棠身边。 “嘿,不嫌膈应啊,这湖有什么看的。”周珏一张嘴,冷风灌了进来,搭配薄荷味的牙膏,牙齿像啃了北极万年不化的冰川。 谢棠拿着牙刷在嘴里胡乱戳了两下,也不搭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响。 周珏抿着嘴,闪回卫生间漱了口,胡乱用毛巾蹭蹭脸,算是洗漱完毕。等她再出来,谢棠还是叼着牙刷,看着那盆死掉的薄荷发呆。 “快点吧你!”周珏把手伸进谢棠的衣领里:“等会儿还要升旗呢。” 谢棠被冰的一个激灵。 等周珏不来捣乱了,谢棠才重新审视这片湖。前几日警察还在湖内打捞,要搜索是否有什么别的东西被一起扔进了湖里,但是最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发现。经过一两天的沉淀,湖水虽然不能一眼望到底,却也不再浑浊。 -- 第7页 就在刚才,谢棠虽然不知道赵帆被发现的真正位置,但是也能推测出来。栖霞湖东边的那个角落,尽管湖水还算澄澈,可周遭破碎的水草仍能看出前几日警察就是在这里掘湖三尺的。 那些水草一团团的隐在湖面下,泛着青灰色,越往下颜色越深,像是没有底。从谢棠的角度看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像人的头发随着湖水在微微的晃动,她甚至能感觉到水草柔软的模样。 不过……这些水草怎么是连成串儿在长? 谢棠刷牙的手一顿,目光沿着那处破碎的水草看去,好像,就是连成线的?至此,她这才明白为何总觉得那里怪怪的,水草被打乱,那条线不再流畅,谢棠这个有强迫症的看了,下意识觉得别扭。 这个发现让谢棠的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她觉得血液忽的燃烧了起来,带着太阳穴处的血管在“突突”的鼓动。 不止这一处! 谢棠趴在围墙上,探出身子,纵览整个湖面。 栖霞湖设置了5个水泥案台,不到两米宽,长短不一,最长的那个可以伸到湖心,夏日里水位上涨,湖水会没过案台,但是冬日地下水位下落,湖的水平面是一年中最低的时候,这时案台会完全露出来。也不知道这些案台是干嘛用的,有的学生说是观景的,有的说是用来钓鱼的,但是学校知道这湖水不深,学生跳到案台上走走看看也是不管的。 谢棠用手描绘着水草的形状,如果这些案台下也长着水草…… 东边的水草,一个连一个,从岸边一直延伸到湖中心,一共有四条,西边和东边类似,甚至是对称的,但只有三条,一直接到湖心,这七条水草,汇于一处。 赵帆当时,就是在东边一条水草的尽头那里被发现的。 湖下,是不是还有什么? “大棠,你好了吗?”周珏穿好校服,来到阳台一看,谢棠居然举着牙刷还没刷好牙,把周珏惊的一下拔高了声音:“你怎么还在刷牙!” 谢棠转头,眼睛很亮,鼻尖被冻的通红,脸却一片煞白。 周珏被吓的后退一步。 “你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升旗我不去了。”谢棠说。 “怎么,怎么了?”周珏问。 谢棠又捏了周珏的脸,没有温度的指尖让周珏小小的抖了一下。 “我要叫吴舟来,有新发现。” 周珏和别的同学一起下了楼,走到宿舍楼下时,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发现谢棠还站在阳台上。 她后知后觉,刚才谢棠的模样,用不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就是:鬼气森森的。 吴舟接到谢棠的电话,带着队员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一众警察就这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走了进来,教导主任站在国旗下的台子上,说话的音儿都变了。 谢棠就站在湖边,警戒线绕在柳树上还没撤,她用手勾了一下那个带子,准备进去。 “谢棠!”吴舟小跑着过来,嘴边冒出的哈气让他像一台大功率的加湿器。 吴舟把谢棠拽过一边,上来就直奔主题,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湖里还有死人?” “我猜的。”谢棠扬起眉。 猜的?吴舟差点把谢棠踹湖里:“你知不知道报假警是要坐牢的?” 谢棠看到吴舟下巴上还有着青色的胡茬,看来他昨夜又是在办公室加班了。谢棠抬手摸了摸吴舟的下巴,笑了出来。 “放心,下面会有尸体的。” 谢棠目光一转,看到不远处的那个女警目光含怨的看着他们,谢棠一乐,在吴舟下巴上又摸了两把。 “你真是好样的!”吴舟气的眼睛都红了。 谢棠转身,指着湖心说:“那里应有什么东西。” 箭在弦上,吴舟只能招呼同伴,下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又转头给谢棠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湖心的水比较深,还好他们带来了潜水设备,吴舟找了一个水性较好的小警察,安排他下去看看。 谢棠倚着柳树,盯着那团水草。 小警察背上氧气罐,带上泳镜就下了水,岸上众人屏息看着他。只见小警察游到谢棠指的位置后,身子一翻,没入水下。 吴舟看着水面上的波纹,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大家静静的等着,谁也没说话。两三分钟后,水面上忽然涌出一大串水泡,咕咕噜噜的冒着,接着就看到小警察开始挣扎。 吴舟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快救人!” 众人本以为这小警察水性极好,在这个不深的池子里不会有什么事,于是也没有驾船陪同,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平静的水下发生了突变。 在手忙脚乱之际,吴舟看到谢棠,她还是那个姿势靠在柳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警察捞了上来。小警察一屁股坐在地上,掰着自己的脚。 “抽筋了?”那女警察蹲下身帮他按摩小腿。 小警察脸上挂着水珠,哆哆嗦嗦的说:“啊,嗯……”然后回过神,一脸惊恐的说:“水里有个女的!” 顿时,岸上一片哗然。 小警察下了水后,他想起刚才吴舟拉着谢棠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就知道那个丫头肯定是胡说的,但是吴大少爷要哄小女孩,他这种新兵蛋蛋再有意见也没用。于是只是忍着寒冷,想着在水中晃一圈完事儿了。 -- 第8页 不料这处的水草很茂密,从湖底的淤泥开始向上长,细细长长的,像一条条锁链。小警察往前划了一下水,抬手拨开水草。 就这么,冷不丁的,和一个女人脸对脸撞了个正着。 女人的长发因为水的波动轻轻漾着,缓缓飘到小警察脸上,像一阵爱抚,柔柔的划过。 小警察哪见过这种场面,心中大骇,拼了命的想躲开,腿那么一蹬,直接抽了筋,双手拼命乱抓,慌乱间他居然还能感到水草穿过指缝,指尖扫过了那女人的衣服。 吴舟听了后,咬着牙和上级通了电话,调来两台水泵。 湖里到底不管还有多少牛鬼蛇神,抽干湖水让他们无处遁形。 那小警察还在地上哆嗦,明显没缓过来,谢棠走到他身边,躲开地上洇开的水渍,蹲了下来。 “你还看到了什么?”谢棠轻声问。 小警察闻言一个激灵,慌张的抬起头。 谢棠放缓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小警察不知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本来没觉得什么,让谢棠这么一问,指尖上的触感忽然清晰了起来。 他摸到了那女人的衣服…… 第 5 章 不太寻常的布料,细腻柔软,却有些粗糙。 谢棠还想再问什么,吴舟大声呵斥起来:“谢棠你给我回教室去!” 谢棠站起来,捋了一下裙摆,冷笑了一声:“吼什么吼!吴舟你丫真是好样的。” 警察将整条路封了起来,不允许学生经过,教导主任在寒冬腊月,额头上不断的渗着汗珠,忙前忙后的看着学生,也不知这汗是吓得还是累的。 栖霞湖南边是学校废弃的泳池,建好后封起来也没用过,南边学生过不去,这还算好的,可问题是湖的北面是两排学生公寓,东边是谢棠她们女生宿舍楼,西边是男生宿舍楼,就算把路封了起来,也挡不住学生们站在宿舍楼的阳台上观望。 一个警察双手插着口袋,凑到吴舟身边抱怨:“现在的学生是一个比一个猴精,你猜怎么着,嘿,他狗日的小屁孩,居然架着望远镜往下看!” 吴舟皱着眉:“还是和上次一样,先找个雨蓬把尸体遮着,等水再抽会儿,把帐篷支起来。” “也只能这么着了。” 到了下午放学时,湖水被抽走了大半,终于在天黑前把帐篷架了起来。 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警戒线外围了一层层的学生。 周珏拉着谢棠也来凑热闹,谢棠想着上午吴舟那个臭脾气就来气,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冷意的和周珏挤在人群里。 周珏把胳膊压谢棠的肩膀上:“棠啊,你说他们这是又发现了什么?这次阵仗好大啊,警察来了一波又一波。” 谢棠也留意到了,刚才她看见了那个三星堆和之前询问她的老警察。谢棠抬手遥遥一指:“那两个背对咱们的警察,看见了吗?” “那个胖子和瘦子?” “对。”谢棠看着那两人:“瘦子是吴舟刑侦二队的队长,那胖子是他们副局。” “天啊!”周珏吃了一惊:“这死的学生什么来头啊?” “也不一定是学生。”谢棠扯扯嘴角。 “那是谁啊?”周珏凑过耳朵:“你悄悄告诉我。” 谢棠朝周珏的耳后吹口气,把她痒的立刻缩起脖子。 “问问你小甜豆哥哥。”谢棠咬着牙说:“他把我赶走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周珏叹口气:“看来吴舟果然爱的不是你。” 谢棠:“???” 周珏幽幽的瞥她一眼:“一个男人,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会变成小甜豆。你在他心里估计就是哥们儿,你俩太熟了,他盘你的时候真的不留情。” 傻妞,你忘了你的甜豆哥哥尿床的光辉事迹吗?不要看某些人现在人模狗样的,十来岁的时候鼻涕泡哭的比我都大! 谢棠正和周珏闲扯,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谢棠和周珏一起转过头,发现一个陌生的男生弯着眼睛看着她们,一头蓬松的卷毛,一张嘴是一排bling bling的大白牙。 “同学,这是怎么了?” 这孩子实在是笑的阳光可爱,连谢棠这个不怎么花痴的人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卷毛看清谢棠的模样,眼睛又弯了两分。 谢棠眨眨眼:“不知道哎。” 卷毛的视线在谢棠眼睛上停留了两秒,又是一笑:“这样,谢谢啊。” 谢棠感觉到周珏在掐她的肉。 “你干什么!”谢棠转过身,扯着周珏小声问。 “你个笨蛋!怎么不多说两句!”周珏也是恨铁不成钢。 “多说两句干嘛!这不能乱说的!”谢棠瞪大眼,不知道周珏为什么忽然失去了底线。 “你笨啊,谁让你说案子了,你不能趁机多问一两句,问问这帅哥哪个班的?” 谢棠无语的看着她:“整个高三的帅哥你哪个不认识?” 周珏:“这个嘛……” “这人一看就不是咱们年级的,怎么着,你想吃嫩草吗?” 周珏揣着手,痛苦的想了想:“不,我还是喜欢年龄大点的。” 夜色完全拢了上来,这时湖水是彻底抽干了。 三星堆蹲在岸边,吴舟看到后从湖里爬上来:“俞队!” -- 第9页 “下面什么情况?尸体出来了吗?”三星堆抬起眼看着帐篷。 “正在想办法把尸体弄出来。只是……”吴舟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三星堆站起来。 吴舟脸色很难看:“情况很怪。” 三星堆看了看自己的皮鞋,俯身跳了下去:“再怪能有赵帆怪吗?” 三星堆淌着泥浆大步向帐篷走去,没留意到身后吴舟微妙的表情。 天色已经昏暗,他们扯了一路电线过来,把帐篷里照的很亮。三星堆撩开帘子,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腥味,不是血的味道,像是一卡车的水草捂了一周的腥味,一股股的往外冒。三星堆掩着口鼻,目光扫了一圈,发现里面的水草被清理干净了。 “操,哪来的味道!”三星堆问到。 帐篷里埋头苦干的警察错开身,他们面如菜色,像是被饿了好几天,在黄色的灯下隐隐泛着青色。 “尸体发出来的。”其中一个说:“兄弟们遭不住这味儿,大家只能轮换着挖。” 三星堆这才看到了那具女尸。 她的姿势和赵帆一模一样,也是高举着双手,不同的是她并不是跪在湖底,而是半截儿身子埋在了淤泥里,整个人像是被栽种在湖底。而那几个被熏到头晕的警察正拿着小铲子一铲铲的挖她身旁的淤泥。 更为神奇的是,这女人穿着一个圆领大襟的满地印花长裙,深色的布料在灯光下分不出是黑色还是藏蓝色,但是领口滚边盘枝莲花纹绣的是精美异常,非常的扎眼。女人头发及腰,能看出本身是有盘发,不过散落开来,头上只是歪歪扭扭挂着几个发饰,头发一缕缕的垂在身前,仔细看还有水滴顺着发梢滴落。 再看那女人的面庞,和赵帆一样紧闭双眼,表情安详,模样很是秀美,一双弯眉像带着笑意,不知是涂了口红还是怎么的,嘴唇还透着一层粉,实实在在是不像个死人。 三星堆饶是听警员说过这女人死状奇特,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模样,不由得倒抽口气。 “她这身打扮是……”三星堆指着那女人问。 吴舟上前挑了一下那女人的衣襟,三星堆看着头皮就是一麻,大声呵斥:“你干什么!” 吴舟被吓的差点一掌按在那女人脸上。 “不是……队长你……” 你别乱想? 吴舟这话在舌尖绕了两圈愣是没说出口,总感觉怪怪的。 三星堆看到大家听了手里的工作,一脸懵圈的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反应过大,于是轻咳了一声。 “那个,我是说,不要破坏现场。” 吴舟:“哦。” “是这样。”吴舟一脸的窘迫,给三星堆解释:“这女人的衣服本身就没扣好,不是我干的……然后,俞队看这里。” 吴舟给三星堆指:“这女人外面的衣服质地很好,像是高档货,但是里面却穿着一件粗布麻衣。” 三星堆凑过去,借着灯光辨认了一下:“像是……丧服?” “是的。”然后吴舟摘下手套,拿出手机给三星堆看:“我查了一下她这身衣服,一开始我以为是普通的旗袍来着,但是对比之下更像博物馆里那些清朝的服装。” “有点意思……”三星堆若有所思的说。 吴舟扶着三星堆后背,把他带出帐篷:“那个,俞队,借一步说话。” 出了帐篷,二人站在湖底,脚下成堆的水草发出难闻的腥味,但是不如帐篷里猛烈。 “事情有些不对头。”吴舟甩了甩手套上的水草。 三星堆摸摸口袋,想抽根烟:“这个湖里就没发生过什么对头的事。哎,有火机吗?” 吴舟笑了下:“俞队你这是钓鱼执法吗?都知道我在戒烟,哪有打火机这种东西……而且在学校里,还是别抽了。” 三星堆点点头:“你先说,怎么了。” “这女人,我觉得不像是最近才埋湖里的。”吴舟紧了紧衣领,这湖底分外潮湿,连带着空气都比岸上冷了两分:“她刚露出来的时候我在现场,她周围长的全是水草,湖底的泥土上还有着青苔一样的东西,那青苔都快爬她身上去了。如果是最近才埋进去的,附近的植物不可能长得这么……” “这么天衣无缝?”三星堆替吴舟说。 吴舟一愣:“对!是这么个意思,虽然这词儿不能这么用。” 三星堆转头瞥她一眼,吴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较真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俞队,你知道的,谢棠那小丫头片子快高考了,前一阵逼着我陪她背成语来着,就,习惯了……” “你这是要跟着谢家的丫头再高考一遍?”三星堆难得和吴舟开玩笑。 吴舟闻言,露出个爽朗的笑:“特殊时期嘛,高三学生都比较金贵,不仅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这思想啊心态上啊,都得呵护着……你想他们压力多大呀!” 三星堆拿手指指他:“臭小子!还有模有样的。” 吴舟换上严肃的神情:“刚才挖淤泥的时候我留意了,周围的土也很自然,近期不像有翻动的痕迹。按照这个情况来推测,这女的在水里至少埋了个把月。可是尸体一点腐败的迹象都没有,我怀疑尸体经过防腐处理,申请进行相关检测,顺便也查查周围的水草和泥土。” 三星堆挥挥手:“去吧。” -- 第10页 第 6 章 警察连夜把湖底的女人弄了出来,吵吵闹闹折腾到后半夜,谢棠睡觉很轻,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最后动静渐渐小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可没睡多久,楼下又是一阵喧闹,谢棠恨不得把一双耳朵揪掉不要,她用被子裹着脑袋,只留了鼻孔呼吸,这才阻隔了一点声音。 就这么半梦半醒到了早上6点半,谢棠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来。她从梯子上爬下来,发现周珏居然已经起来了,被子被卷成一团堆在一起,床单皱皱巴巴的。 这丫头什么时候起来了?谢棠动作一顿,看来早上闹钟响之前还是睡着了那么一会儿。这个心理作用下,谢棠觉得没那么困了。 楼下的湖里被警察插了好多大伞,就是那种夏天水果商贩撑的那种伞,五颜六色的,在湖底遍地开花。 所以大半夜就折腾这些伞?谢棠被压下去的起床气又隐隐冒了出来。 然而等谢棠刷完牙回到宿舍,这才发现一早上没看到周珏的身影。 “周珏去哪了?”谢棠问她对铺的姑娘。 “周珏?”那姑娘正在梳头:“不知道啊,我起来的时候她好像就已经出去了。” “是吗?”谢棠纳闷了一下,看到周珏的手机还放在枕边,于是拿起来塞到口袋里,准备给她带到教室。 周二早晨是江龙的英语早读,谢棠拿着单词本轻声背着。谢棠英语很好,相比周珏这个英语老大难,谢棠可以算得上过目不忘。毕竟周珏那个鱼脑子,记个单词比让她吃萝卜都难。 离早读结束还有十五分钟,吴舟忽然出现在教室前门,招招手把江龙叫走了。教室里瞬间骚动起来,女生看着吴舟人帅腿长无比的激动,男生们却炸了窝,都在嘀咕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只有谢棠向后看了看周珏空掉的课桌,一阵恐惧爬上了心头,她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同学们都知道谢棠认识那帅警官,于是各种口哨声响了起来。 隔壁沉稳的七班:和神经病做邻居怎么破? 谢棠在楼下的草坪旁追上了吴舟二人。 吴舟转过头,看到谢棠眼中盛满了惊慌,一只手还不停的揉捏着衣摆,便什么严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棠棠,你回教室去。” 谢棠轻轻眨了下眼睛:“周珏呢?” 吴舟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她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 “你别骗我!”谢棠一下红了眼,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江龙在一旁看的揪心,正想说两句,却看到谢棠忽然冲了出去,死死看着远处的栖霞湖。 吴舟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单手抄过谢棠把她拽了回来。 “江老师,您先去。”吴舟冲江龙点点头。 江龙叹口气,摸了摸谢棠的头顶。 谢棠咬着牙不说话,挣扎着要摆脱吴舟。 “你老实点!再乱动我把你扛回去你信吗!”吴舟按着谢棠,蹙起了眉。 谢棠呜咽了一声。 吴舟叹口气,他就不能看谢棠哭。 “你答应我不要冲动,我带你去好吗?”吴舟半蹲下来,拽过谢棠的手让她看着自己。 “周珏不在那里对吗?”谢棠低头看着吴舟,眼神充满了乞求,希望从他的表情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吴舟捏捏她的手指:“走吧。” 就在发现赵帆的水草旁搭着两个小帐篷,早上的那几柄大伞已经撤了下去。 “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吴舟揽过谢棠的肩膀,发现小姑娘在微微的发抖,他低头问她:“你还好吗?” “嗯。”谢棠看着那小帐篷问:“然后呢。” “昨晚我们忙着处理湖心那个死者,凌晨2点多把尸体弄了回去,兄弟们换了个班,只留了5个人看着现场。早上天刚亮的时候,他们发现……”吴舟也看着那帐篷:“在这里……跪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周珏。” 等到了最终的宣判,谢棠反而很冷静。 只是身体不由自主的没了力气,谢棠的世界被那帐篷的深蓝色慢慢侵染,什么都看不到了…… 吴舟看到谢棠踉跄了一步,连忙去扶,谢棠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在吴舟的怀里。 这个模样把吴舟快吓疯了,抱起谢棠拔腿就跑。 同行的女警察一直留意着这边,看到这个情景,她立马上前拦着吴舟,试了试谢棠的脉搏。 “没事,只是昏了过去,你别急。”女警察抬头看着吴舟:“要不,你先抱她去休息,缓一会儿就没事了。而且俞队不在,少了你可不行。” 话里话外劝着吴舟,不用把人往医院送。 吴舟低头看了看谢棠,手臂收紧了一些。 恰好吴舟的牧马人就停在高二合堂教室外面的空地上,离湖边也就百来米,吴舟抱着谢棠去了车上。 谢棠脸色惨白,深深的皱着眉,模样十分可怜,吴舟碰了碰她的脸,很凉,手也很冰,于是吴舟转身把暖风开开,抬手把身上的冬大衣脱下给谢棠盖上。 吴舟这才缓了口气,在谢棠身边坐着,想了想,又把手伸进大衣里,捉着谢棠的手拢在自己手心,捂了好一会儿才感到谢棠手有了些温度。 “真会折腾人。”吴舟轻声说。 而谢棠在她的世界里,却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 第11页 过了好久,冬日的太阳已经偏到头顶,吴舟的精神也放松下来,这时忽然感到谢棠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吴舟立刻回过神。 “棠棠?” “棠儿……” 谢棠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她身处这白茫茫的世界好久了…… 周遭的一切都是白的,没有天,没有地,像是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个白色的影子跟着自己,定睛看去,那影子却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根本分辨不清。 但是谢棠知道那里有个人。 “棠儿……” 她又听到这么一声,仔细分辨了一下,却无法找到声音的来源,仿佛空气里每个分子都在发出声音。 那声音听不出男女,语气却充满着眷恋。 谢棠有些怕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那个白色的影子会不会伤害她,也不知道那个声音为何让她十分的恐惧。 谢棠跑了起来,想脱离这个环境,可是周围全是白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真的跑动了起来,还是在原地踏步。 “棠儿。” 谢棠惊恐的站定,看着这茫茫一片。 “棠儿。” “棠儿。” 闭嘴!我不是! 谢棠很想喊出来,却发不出声音。 “棠儿?” “棠儿棠儿?” 那声音的语气开始焦灼起来。 谢棠蹲下身,紧紧抱着自己。 吴舟发现谢棠开始挣扎起来,却仍是紧闭着双眼。吴舟按着她的肩膀,以免她弄伤自己。 “棠棠!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棠儿!棠儿!”那声音愈发凄厉,像指甲抓黑板的声音,尖锐刺耳。 “棠儿!!” 蓦的,谢棠睁开了眼,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悠悠的喟叹:“是青莲啊……” “棠棠,你没事吧?”吴舟看到她还在不停的大口喘气,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他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拨了一下谢棠的头发。 谢棠还在恍惚,眼神是虚的。 “我不是棠儿……” 喃喃的说完这句话,谢棠阖上眼又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的倒是很好,谢棠没有再梦到奇怪的东西,等她醒来已是下午。 谢棠坐起身,发现自己在吴舟的车里,身上还盖着吴舟的冬大衣,她把大衣折了一下,推开车门。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谢棠吃了一惊,大批的同学们居然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向校门口走去。 今天不是才周二吗? “同学!”谢棠随手拦住一个女生。 那女生看到谢棠面无血色,臂弯里挂着警服,不由得吓的躲了一下。 谢棠尴尬的收回手,捋了一下头发:“那个,怎么都回家了呀?” 那女生古怪的看了谢棠一眼:“你不知道吗?提前放假了!”然后绕过谢棠快步离开。 “棠棠!” 谢棠转身,看到吴舟拎着她的书包小跑着过来,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警服。 “你冷不冷呀。”谢棠连忙抖开冬大衣想给吴舟披上,却发现够不着,于是直接塞他怀里:“快穿上!” 吴舟把谢棠的书包放到车上,一边穿衣服一边留意着谢棠的脸色:“你们提前放假了,正月十六开学,刚刚你们班主任说班里要锁门,我就去把你的书拿了出来……” “为什么要放假。”谢棠绷着脸,毫无表情。 “嘿,一下子放7、80天你还不乐意了?”吴舟笑了:“宿舍里你要收拾一下吗?” 谢棠转头看了一下宿舍楼:“要的……你先出去等我吧,学生太多,车在校园里不好开。” 两个人都没提周珏的事。 吴舟左右看了看,这校园里平时没车,所以学生走在路上像蚂蚁赶集一样,到处都是。 “那好,我出去等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棠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再有事,女寝你也进不来呀。放心,我可以的……” 谢棠回到宿舍,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地上乱糟糟的扔了好多垃圾,想来是同寝的女生们已经收拾完回家了。谢棠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发现提手是断的。 第 7 章 就这么没来由的,谢棠心中满是委屈,将袋子随手扔回地上,她捂住眼睛。 为什么是周珏…… 为什么呀? 宿舍里的窗帘也是拉着的,昏暗的光线使人憋闷,谢棠走过去想拉开帘子,却忽然想到,拉开帘子就能看到下面的湖…… “啊!”谢棠弯下腰,压抑着声音喊了出来。 她连大声哭喊的资格都没有。 吴舟站在校门外,眼看着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少,但是仍没看到谢棠的身影,想着这傻丫头不会支开自己做什么傻事吧? 吴舟穿着一身警服站在学校门口,面色不善的踱来踱去,像尊煞神一样,导致卖烤冷面的大哥麻溜的收拾了摊位,骑着三轮车去下个拐口卖。 烤冷面大哥:我发誓我没干坏事,但是莫名的心虚怎么回事? 吴舟快撑不住了,越想越害怕,决定去宿舍找谢棠,抬眼一看,谢棠推着箱子慢吞吞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慢啊!”吴舟接过箱子。 -- 第12页 谢棠没什么精神:“等美女放学你还有意见。” 这可怜见的,俏皮话都说的无精打采。 “走,哥带你吃必胜客。”吴舟说:“或者回家?我妈做了排骨。” “那回家吃排骨吧。”谢棠想了想。 这时从马路对面蹿来一个男生,看也不看就火急火燎的冲过来,蹭着谢棠的肩膀把谢棠蹭了一个趔趄。 “嘿!”吴舟不乐意了,抬手准备把那小子拦下。 “走了走了!”谢棠拽着他:“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然而吴舟却眯起眼,看了看。 “棠棠,你先去车里等我。” “哎?”谢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吴舟朝那男生走去。 “你干什么的?”吴舟冲那男生喊。 那男生听到平地一声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左右看看,指着自己说:“我吗?” “对,就你。”吴舟招招手:“你回学校干嘛啊?不知道清校了吗?” 那男生个子不高,小平头,长相很普通,像个小豆芽菜。 “我,我我的书忘拿了,想回去拿书。”豆芽菜看着人高马大的吴舟瑟瑟发抖,暗想着人民警察应该不会为难好市民。 吴舟上下打量他一下:“你不知道现在只能出不能进吗?” “我知道,但是……没书不行啊。”豆芽菜一脸的焦急。 其实平时放假,学校还会留着宿管和食堂的工作人员值班,但是这次学校连死3个学生,还有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所以学校怕再出事,于是连期末考试都没考直接临时通知全员放假,任何人不得在学校逗留。为了防止意外,学校的保安全部出动,大门口都齐刷刷的站了七八个,就为了防止哪个学生钻空子。 毕竟高中生,脑回路都比较清奇,只能严防死守。 吴舟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就松了口:“那你去问问保安让不让你进。别在校园里逗留,拿了书赶快出来!” “好的好的,谢谢警官!”那孩子连忙点头。 谢棠站在车旁,看着吴舟双手插在口袋里和那男生说话,肩膀宽厚,横的没边儿,一副收保护费黑老大的模样,哪里像个为人民服务的一线干警? 周珏刚认识吴舟那会儿还说,就得这样,不然抓犯人的时候可镇不住。 周珏说,她的吴舟哥哥是绝世小甜豆,像一只细嗅蔷薇的大老虎,凶猛但是很暖。 周珏还说,虽然她觉得小甜豆超棒,但是不会和谢棠抢,要是俩人有小孩了她要当干妈…… 谢棠的胸口像破了一个洞,冷风灌着,把全身的血液冰冻了起来。 吴舟一转身,就看到谢棠揪着领口,一脸的泪水。 “这是怎么了!”吴舟连忙跑去:“多大的人了,饿肚子就哭啊?” “吴舟……我冷……”谢棠把领口又攥紧几分。 吴舟想给她擦擦泪,但是觉得手有些脏。于是吴舟扯开大衣的扣子,用柔软的衬里给谢棠擦着脸。 “在风口哭,你都不怕脸上裂口子,嗯?” 谢棠抱着吴舟,他最近戒烟,衣服上没有苦兮兮的烟味,只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吴舟抿起嘴,用大衣把谢棠包进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小丫头永远是小丫头。 谢棠的父亲本来和吴舟爸爸是同学,俩人一起当了警察,分房子时约定住在一起。这么一住就是二十几年。虽然后来谢父转行做了摄影师,但是两家人兜兜转转依旧住在一起。 谢母是地质学家,天天带着学生钻深山老林里,谢父做了摄影师后也是天南海北到处跑。谢棠就从小吃着吴舟家的饭长大,吴母有时候工作忙,谢棠的辫子都是吴舟给梳的。 吴家是谢棠的第二个家。 两个人回去后,吴母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吴舟提前打过招呼,因此吴母什么也没问,只是一个劲的给谢棠夹菜。 “棠棠,今晚就在这边睡下吧。”吴母笑盈盈的说到。 谢棠很感激吴母温柔的照顾着她的情绪:“好呀,我晚上洗过澡回来陪您看电视。” 吃完饭,谢棠回家冲了个澡。屋子里静悄悄的,卧室没有人,也不开灯,黑洞洞的模样特别的冷清。往常谢棠会开开电视,也不刻意找节目看,就是为了让家里有点声音。 但是今天她不想开电视,乱糟糟的声音只会让她更加心烦。 谢棠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面前的电视屏幕像一面镜子一样,模糊的映着谢棠的身影。 谢棠侧头揉着发梢,电视里的镜像也侧过头。 谢棠放下毛巾,电视里的谢棠也放下毛巾。 只不过……电视里的谢棠身侧多了一个人。 可是不是周珏。谢棠遗憾的想。 那个女人跪坐在谢棠身侧,身材很娇小,挽着高高的发髻,鬓角的碎发微卷。她一动,耳畔的珍珠就晃动起来。 她在谢棠耳边呵着气,冷冷的气流吹过谢棠的耳垂。 谢棠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望着那女人出神。 “你别不高兴。”那女人轻轻的说,把头枕在谢棠肩上。 这下,让谢棠从电视里看到了女人的正脸:弯眉似月,面若桃腮。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女人闭着眼。若她睁开眼,想必又要美上两分。 “棠儿,你为什么不高兴?” -- 第13页 谢棠捏着毛巾的手指骤然收紧:“不是!我不是棠儿!” “你就是,棠儿棠儿,你就是棠儿。” 谢棠猛地站起身,抓起茶几上的果盘、水杯,朝着电视狠狠砸去。 “闭嘴!” 茶几上的东西被谢棠砸了个精光,电视晃了晃,“啪”的摔到了地板上。 谢棠胸口猛烈起伏着,左右看了看,抄起她的小椅子就朝电视使劲儿砸了起来。 “我叫你闭嘴!给我闭嘴!” “我不是我不是!” 吴家和谢家门对门,两家的客厅中间只隔了一个墙。吴舟歪歪扭扭的瘫在沙发上出神,就听到墙的那边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 吴舟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冲向大门,把吴母手里的苹果吓飞了出去。 “棠棠?开门!”吴舟使劲儿拍着谢棠家的屋门,但是没有回应。 吴舟立刻按下密码,吴母在后面看的心惊胆战:“你忽然这是干嘛!棠棠怎么了?你!你这孩子!” 吴舟没空解释,拉开门冲了进去。 就看到一地的狼藉。 而谢棠手里握着小椅子,站在客厅中间。 “棠棠?”吴舟迈过那个牺牲的水壶,去拿谢棠手里的椅子。 第一下,居然没抽出来。 吴舟握着谢棠的手,感觉到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没办法,吴舟只能反绕着谢棠的手腕,用巧劲儿逼她松了手。 吴舟掰过谢棠的肩膀,看到她双眼赤红,气息非常不稳。 暗道一声不好,吴舟弯腰横抱起谢棠就冲了出去,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门把手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吴母就守在门外,看到二人这副模样,又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估计又犯病了!”吴舟把谢棠放在自家沙发上:“怎么办?” 吴母是医院的儿科医生,最近有些失眠,刚好家里备有水合氯醛,闻言立刻拿出一支。 “能喂进去吗?”吴舟扶起谢棠。 “没事,可以的。”吴母把小瓶子递到谢棠嘴边,像哄小孩一样:“乖乖,我们喝点东西睡觉好不好?” 谢棠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是听不到别人说话,但是被吴母熟练的灌了一嘴苦到不行的液体,她喉咙一动,给咽了下去。 能喝下去就是好的。吴舟抽过一张纸,给谢棠擦擦嘴。 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谢棠的肌肉没那么紧绷了,目光也开始迷离。 “乖,没事了,睡一会儿吧。”吴母轻声安抚着。 两人等谢棠睡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她在学校昏过一次了,我当时就怕她犯病。”吴舟给吴母说:“这等于今天睡了一天,会不会睡傻。” 吴母起身去去收药箱:“你一下睡十八九个小时的时候怎么不担心自己睡傻呀?” “我那是出任务两天没睡觉!” “哎!”吴母看着谢棠没有血色的脸:“这都多少年没犯过病了……得有个四五年了。” 吴舟也看向谢棠:“就是说啊……主要是那个姑娘和谢棠关系很好,她今天有点承受不住了。” 第 8 章 谢棠第一次犯病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开始大喊大闹,怎么安抚都没用,谢父照她屁股狠狠打了两巴掌都不行,谢棠只是一个劲的尖叫,哭闹。吴母当医生多年,看到这个架势不太对劲儿,就连忙劝谢父带着谢棠去医院。 后来没过多久,谢棠又是这个样子,这下可把两家人吓坏了。带着谢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查了个遍,愣是没查出原因。最后医生说,那就考虑是不是心理上的问题,这个年龄的小孩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是会做一些奇怪的举动,大人最好还是多陪陪孩子。 但是谢棠就不是这种性格,她巴不得大人不鸟她,然后就可以跟着吴舟满世界撒欢。 于是大人们安排吴舟去套谢棠的话,他们怀疑是不是谢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不敢给大人说。 吴舟发现谢棠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有时眼神很直,不是犯傻的那种直,而是努力控制自己不左右看的样子——但是这个变化大人们倒是没看出来。除此之外最明显的就是谢棠再也不吃鸡蛋了,看一次吐一次。 然而这些变化和谢棠的病貌似没什么直接关系。吴舟绞尽脑汁的套了两周的话,零花钱都被谢棠花光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 吴父冷笑着对吴母说:“这皮小子还想当警察?连个小学生的话都问不出来,他可趁早歇了这心思吧!” 因为谢棠一犯病就有些狂躁,医生只能先开了抗癫痫的药,希望可以控制住不发病。后来大家摸出规律,只要让谢棠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小学的时候谢棠犯病还挺频繁,于是谢家父母有意安排谢棠去吴舟初中的小学部上学,谢棠在学校一犯病,吴舟就像救护车一样飞奔过来扛着就去医院,严重的时候直接来针□□。 吴舟后来还挺乐意,因为他就可以不用上学了。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谢家一定要和吴家住一起的原因。 后来谢棠渐渐大了,发病频率越来越低,慢慢就把药给断了。吴舟提心吊胆好一阵,发现谢棠不吃药也不会再犯病,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但是只有谢棠自己知道,她没有病,即使小学按时吃药,该来的还是会来。 -- 第14页 那些药只是大人们的安慰剂…… 等谢棠睡熟了,吴舟伸手去抱谢棠,被吴母一巴掌狠狠拍在手背上。 吴舟揉着手背惊呆了:“妈你干嘛啊!” “别趁棠棠睡着了就动手动脚的!”吴母瞪着自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 被亲妈误会的吴舟百口莫辩,最终叹口气,放弃挣扎:“那您把这一百斤的猪弄卧室去?” 吴母依旧高贵冷艳:“我只是警告你。” 吴舟背过身翻个白眼,扛着猪回了书房。 吴家的书房与其说书房,不如说是谢棠的卧室。谢棠像老鼠一样每次搬一点,每次搬一点,吴舟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书房除了那两柜子的书,其他的全成了谢棠的东西——被罩是卡通的,矮柜上的闹钟是卡通的,窗台上的多肉花盆是卡通的…… 吴舟抬脚踹飞床上的一只鲸鱼公仔,又拨开另一只史迪奇:“你可真能造,这乱七八糟的你也能睡的下啊!” 语气满是嫌弃,可最后还是轻手轻脚的把谢棠放下,然后看到她的睡衣袖子卷在了臂弯处,顺手就将袖子慢慢拉好。 吴舟今天神经紧绷了一天,谢棠安顿好之后,回了卧室倒头就睡,呼噜震天。 这一觉吴舟睡的很好,也不知到了凌晨几点,他翻个身,却警觉地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眯着眼抬起头,向床尾扫了一圈,没什么异样,再一转头,就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 映着窗外昏暗的灯光,吴舟努力辨认了一下,顿时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 “操!”身高一米八七能单挑整个大队的警中猛汉吴舟,被吓的摔下了床,尾巴骨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瞬间把瞌睡虫砸死了。 床上的谢棠幽幽的说:“疼吗。” 吴舟的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这时我妈要是进来,我可能要被人道毁灭了。 吴舟假装淡定的爬上床,用被子裹着自己坐在床脚,以示清白。 “你干嘛呢!”语气凶恶,更加清白。 “我睡不着……”谢棠抱着膝盖,语气听起来很清醒。 吴舟看了看天色,心说你能睡着就见鬼了,整整睡了一天好吗! “睡不着……要不你去背英语?”吴舟真心建议,想送走这尊大神,他还能再睡一会儿。 “你和我说说周珏吧……她怎么样了?”谢棠喃喃的说。 吴舟沉默了一下:“还不清楚,加上她已经四具……尸体了,咱们市法医排不开,已经向省里申请人手了。” “哦。”谢棠语气还是很平静,反而不太正常了。 这时吴舟的手机亮了一下,就在谢棠手边。 谢棠拿起来扔给吴舟:“这刘倩是谁啊?大半夜还给你发消息。” 吴舟接过手机:“你见过的,我们队里那个……女的……” 看着刘倩发来的信息,吴舟愣了一下。 谢棠现在神经很敏感,察觉到不对,扑过来就去抢吴舟的手机。其实按照吴舟的身手,谢棠是完全没机会能从他手上夺东西的。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谢棠说。 刘倩:俞队交代,让你早上把谢棠带来问话。 谢棠啧啧两声:“当警察不容易,凌晨4点了还在加班。” 吴舟没作声。 “真没意思……”谢棠从床上下来,转身回了书房。 这下弄的吴舟彻底没了睡意。 在去公安局的路上,吴舟能看出来她非常的抵触,歪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拒绝和吴舟说话。 到了地方,谢棠心想自己这待遇是一次比一次好,现在直接在正儿八经的审讯室问话了,不过可能谢棠不算是嫌疑人,并没有给她准备“婴儿椅”。 谢棠坐在警察对面,打量着周围。虽然她爸之前是警察,吴舟和吴叔叔也是,但她还是第一次来到审讯室。 一旁架着一台录像机对着她,再一抬头,屋顶架着两个摄像头,谢棠歪头看了两秒,然后冲摄像头笑了一下。 吴舟照旧守在一旁,并不参与问话。 刘倩翻开笔记本:“谢棠是吗?12月11日早上你给吴舟打了个电话,说你们学校的栖霞湖里有死人对吗?” 谢棠点点头:“对。” “好的。”刘倩抬起头直视谢棠:“首先,请说一下你和吴舟的关系,你为什么想到给他打电话?” 这问的都是什么废话!你说为什么! 谢棠俯在桌上,一伸手拿过刘倩的本子。 因为总有些嫌疑人脑子不太正常,刘倩也见的多了,面对谢棠这个举动她并没有喝止,任她拿去,况且这是个新本子,上面没写什么东西。 谢棠也不去看本子里的内容,只是翻到扉页,看到上面写着“刘倩”二字。 “你就是刘倩?”谢棠明知故问。 刘倩不明所以:“是的。” 谢棠笑了:“我和吴舟的关系?你是为案子问的,还是为自己问的?” 刘倩脸色一变,正准备说什么,却见谢棠把本子一把推过来。 “你今儿早上四点多给吴舟发信息的时候,不好意思,我恰好看到了。”吴舟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谢棠转头冲他弯了弯眼睛:“在床上看到的。” 吴舟扶额,又来了…… 包括刘倩在内的所有警察齐齐变了脸色。 “你!”刘倩失声喊出来。 -- 第15页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谢棠摊摊手:“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这么个关系。所以有什么事就先想到他了呗。而且他不是管我们学校这案子嘛,我给他电话也没毛病吧?所以你问这个问题真是……一点水平也没有。” 然后谢棠拿出手机给他们看:“这是当时湖水没抽干的时候我拍的,你们看这水草的走向是不是很有规律?所以我猜水草聚集的中心还有东西在湖底。” 一旁的小警察立刻取走谢棠的手机,传给大家看。 刘倩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整个节奏被谢棠打乱,于是没好气的从本子里拿出一张照片拍在谢棠面前:“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谢棠原本还噙着笑,可低头看到照片的那个瞬间,嘴角不由自主的绷了起来。 照片里的女人面容恬静,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能是姿势的原因,衣服向上拥起,显得好像没有脖子,领口绣着精美的莲花纹,衣着很是不俗。 谢棠足足看了十几秒,胃部控制不住的开始痉挛,她扶着桌子猛地起身,桌脚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背后的椅子也被直接撞倒。谢棠踉踉跄跄的冲到墙边,扶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棠棠!”吴舟回过神后连忙上前查看情况,发现谢棠把早上喝的牛奶吐了个一干二净,胃里没有东西了,还是在不停的干呕。 吴舟心疼的轻轻拍着谢棠的背,好一大会儿谢棠才感觉到胃部不再抽搐。 “有没有纸?”吴舟转头问刘倩。 刘倩张张嘴:“啊?” “问你话呢!有没有纸!”吴舟急了。 “啊,有的!”刘倩摸摸口袋,拿出一包手帕纸。 吴舟把纸抽出来一张递给谢棠,起身端起桌上的水杯:“漱漱口。” 谢棠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她接了纸杯抿了一口。 刘倩也开始隐隐有些后怕,她这才想起谢棠还未满18岁,毫无征兆的给她看尸体的照片是有些欠妥……而且吴舟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的,谢棠不能受刺激。 “我们先回去吧。”吴舟扶起谢棠。 谢棠轻轻吐出一口气,抓着吴舟的胳膊站起身。 “不,认,识。”谢棠看着刘倩一字一顿的说。 刘倩一愣,才明白谢棠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好的,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刘倩尴尬的说。 出了办公大楼,谢棠被外面明亮的阳光晃了眼,她眯起眼适应着光线。恍惚间谢棠看到花圃的一棵丁香树下站着一个女人,她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耳边的珍珠幽幽的泛着光泽。 她嘴巴一动,似是在说:“棠儿……” 突变 接下来的几天吴舟忙的抓不到人影,本以为尸检结果出来之后会有新的线索,结果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连轴转了两三天后,吴舟觉得自己像一条狗,勉强喘着气儿活着到了家。 一推门屋子里灯火通明,吴舟一愣,他妈不是今天值夜班吗? 转过玄关,吴舟就看到茶几上摆满了红红白白的纸盒,KFC老爷爷冲着吴舟笑的开怀。 “你为什么在我家吃外卖?”吴舟看着谢棠坐在地上嚼薯条,有些无语。 谢棠拍拍身旁的垫子:“小吴,坐!” 吴舟去卫生间洗了手,也和谢棠坐在地上:“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谢棠轻轻瞥他一眼,喝了口奶茶。 “行了,说吧!到底什么事?”吴舟也懒得和她兜圈子,从小到大只有她谢棠花他的零花钱的,从来不见谢棠给他买零食,一买,准没好事。 谢棠拍拍手上的渣渣,倚上茶几:“我希望我可以参加侦查。” “做梦呢你?”吴舟嗤笑一声:“我真的觉得你的中二病比别人来的更晚一些。” 谢棠神色认真:“目前死了4个人,赵帆是跟着我身后然后死掉了,湖心那个女人是我指出来的,周珏……周珏和我关系匪浅。怎么看我都不无辜,所以前几天你们老大才让我去问话的吧。” “知道自己有嫌疑还要参与侦查?”吴舟拉过袋子找到一盒鸡块:“大姐,我们是在中国,日本动漫里私人侦探那套没用。” 谢棠沉默了,她知道吴舟不可能答应的。她不是因为什么中二病,也不是想当神探,她知道自己可能无法阻止接下来的悲剧,但是她无法容忍自己毫无作为的、按部就班的,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乖乖看书学习。 所以她必须向吴舟显示她的价值,才有参与的可能——因为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那你和我说说尸检结果吧。”谢棠挤出一个笑:“我总得知道周珏怎么死的。” 吴舟咀嚼的动作一停,尸检结果是要保密的,但是看着谢棠这丫头勉强的笑容,吴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他们三个都是心脏性猝死,没有外伤。”吴舟说:“身上连个针眼都没有。” 谢棠眉头一皱:“死因确定吗?就猝死?猝死也可以是人为造成的吧!而且……周珏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这种心脏性猝死,大多由心肌炎、CAD之类的疾病引起,但是解剖结果显示他们并没有此类疾病,毒物检测也做了,什么都没发现。非疾病引起的猝死原因很难查明,甚至有的人撒泡尿就昏厥猝死了……所以法医给出了这样的结果,那一定是非常谨慎的,这点你不必怀疑。”吴舟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你觉得周珏身上应该会有什么痕迹?” -- 第16页 谢棠哑然,发现吴舟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他居然怀疑她! 要按照往常,谢棠绝对会一个巴掌呼上去,但是现在她没有这个精神和吴舟皮。 “周珏有人工荨麻疹,皮肤非常敏感,稍微使点劲就会起风团。”谢棠用指甲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下:“这种程度都会起风团,甚至可以用指甲在她手臂上写字……” 吴舟瞬间了然! “我的意思是,如果周珏死前被暴力胁迫去了栖霞湖,她身上绝对会留痕迹。”谢棠很笃定的说:“因此不论是什么原因,一定是周珏自己去的栖霞湖,最后在毫无防备中遇害。” 这话倒是没错,吴舟他们在周珏出事当天就调取了宿舍的监控,因为是女生宿舍,所以只有楼梯间和大门口有摄像头,而监控显示,周珏早晨是独自一人到了宿舍门口,那时宿舍大门还上着锁,周珏溜到传达室拿到了大门钥匙,自己开开门走了出去。 吴舟用指尖轻轻扣着桌子,若有所思。 “周珏那天穿着什么?”谢棠回忆了一下:“她的校服好像并没有穿走。” “这也是很奇怪的一点。”吴舟点点头:“她死时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袜子都没穿。北方的12月,温度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也想不通她为什么穿这么少出去。” “如果说冬衣比较厚所以没有痕迹那勉强说得过去,可如果她只穿着睡衣却没有风团的痕迹,那就说明她真的是自己跑出去的……”谢棠看向一旁:“或许,她认为她很快就能回来,事情又很着急,所以来不及穿外套就出去了。” “也不太对。”吴舟想着监控里拍到的画面:“她当时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走路慢慢悠悠的。” 谢棠忽然想起湖边的那个监控:“那她是怎么进湖里的?那会儿天色已经开始大白,这个总该拍到了吧。” 吴舟郁闷的说:“你们学校的监控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柳树全挡着了,就只能隐约看到人影。” “你们技术部门不能弄一弄吗?” 吴舟抬手给了谢棠一个脑瓜崩:“你说视频模糊找技术部可以,这被挡住了找他们有用吗?你当他们是X光?” 谢棠泄了气:“那这不是无解吗?” “对啊……”吴舟捏了捏眉心:“这事儿怪的很,他们3个跳湖前后,除了你,监控里没拍到有别人经过,所以只能是自己跳进去的,可是这说是自杀,傻子都不信。” 除了我啊…… 谢棠垂下眼:“当时和周珏一起死的人是谁?他俩是一起的吗?” “不是。”吴舟摇摇头:“那男孩比周珏早了四十分钟,因为有监控,所以这个时间比较准确。” “我认识吗?” “一中分校高二的,我估计你不认识。”吴舟起身倒了杯水给谢棠:“少喝点饮料。” 一中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高中,一中分校是最烂的高中,有趣的是两个学校共用一个校园。分校的孩子们笑称自己是学校的建设者,交着非常昂贵的学费以换取最好的教师资源,尽管他们并不学习。 “分校的?”谢棠有些惊讶:“不认识,我在分校没有认识的人。” “我知道。”吴舟咬口汉堡,谢棠的初中也是最好的,她的同学成绩再差也没有到去一中分校的地步。 “那湖心那个女人呢?”谢棠问。 谁料吴舟直接咳了起来:“咳咳咳!我吃东西的时候不要问这么恶心的问题!” 谢棠微微眯眼:“哦。” 吴舟想把汉堡吃完,却看到谢棠支着下巴看他吃,顿时觉得汉堡有点噎人。 “你别看着我……” 谢棠说的理所应当:“你长得这么帅,我为什么不能看?” 行。 吴舟扔下汉堡:“不吃了!” “不吃了就赶快说呀。” 吴舟下意识去摸口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戒烟了。 这个女人至今没查明身份,她是这4个死者里最特殊的一个——各种层面上的特殊。 吴舟自己称她为,古裙女。 赵帆他们三人当时均是跪在湖底,但是古裙女却是站姿,只不过大腿以下被深深埋在了淤泥中。 她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身上的衣服,外面是高档的丝绸,里面却穿着像丧服一样的粗布麻衣。衣服绣工精美,样式考究,看来看去不像是淘宝上买来的。于是为了这两件衣服,警方专门去省博物馆请教专家,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这两件衣服均是清朝末年的衣服,正儿八经一两百年前的东西。 那么这个女人为什么穿着古董衣服死在了湖底呢? 法医对这个女人进行了尸检,本以为和赵帆等人一样死于心脏性猝死,但是她却是实实在在溺死的,肺内有积水,不过和栖霞湖水样比对,又不是栖霞湖的水。 之前吴舟提过这女人尸体腐败的问题,经过化验却发现没有任何防腐剂。又经过吴舟再三的要求,化验室那边取了女人的一块肌肉组织,不经任何处理,就暴露在空气中,给了适宜的温度和湿度,来观察是否会腐败。 目前这么几天过去,那块儿取下的肌肉组织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点腐败的痕迹都没有。唯独那股恶心的腥味越来越重。 “所以。”谢棠说:“你们从她身上没查到任何线索。” -- 第17页 “反而谜团更大了。”吴舟说的很勉强:“唯一的收获就是她胃里有没消化的米粥。” 谢棠笑了:“米粥?米粥能查出来什么?谁家不喝米粥?” 吴舟晃了晃手指:“这不是一般的米粥。”说着拿出手机给谢棠看:“这里面的一种豆子很罕见,我们打算从这里入手。” 谢棠接过手机一看,培养皿里放着一粒完整的豆子,模样的确很怪:只有绿豆大小,深褐色,一头微微有些尖,豆皮上有很多不规则的斑斑点点,颜色和豆皮很接近,但仔细看仍能分辨出来。 “我不觉得这豆子有什么特别的。”谢棠把手机还给吴舟。 “一个五谷不分的人能看出来就有鬼了。”吴舟对谢棠的自信嗤之以鼻。 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空气忽然安静起来。 “你……没了?”谢棠问。 “没了啊……”吴舟说。 谢棠把面前的盒子一推,有些气急败坏:“那你告诉我恶心的点在哪里?那个没消化的豆子?” 第 10 章 “啊,你不说我给忘了。”吴舟一拍大腿,一脸踩到便便的表情:“那女人的照片你也见了,她不是闭着眼睛嘛!” 谢棠的脸忽然白了。 “扒开她的眼皮一看,太惨了,眼珠子熟了……” 谢棠觉得她的胃又开始翻腾。 这个话题实在是不利于吃东西,于是二人闲聊了一会儿便散了伙。 一个人睡的最沉的时候,不是刚睡着那会儿,那会儿还没进入深度睡眠,有点动静容易醒来。也不是闹钟快响的时候,那时已经睡饱了,也很容易惊醒。 因此各类案件最常发生的时间是凌晨两三点,那是人睡的最熟,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谢棠悄悄的推开房门,捏紧了肩上的背包带子,她朝着吴舟家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然后才轻手轻脚的按着锁舌,把房门悄悄关上。 “去哪呢?”吴舟拉开房门,倚在玄关的墙上,好以整暇的看着谢棠的身影一僵。 谢棠无声的骂了一句,这才转头冲吴舟笑笑:“这么巧,你也晨跑啊?” “哎呦!”吴舟上前两步:“跑个50米都能喘成牛的人去晨跑啊?来来来,让我瞅瞅现在是几点……啊,3点15。谢棠我寻思着你也不喜欢篮球啊,怎么着啊,学着科比看凌晨4点的世界?” “阿西巴!”谢棠一跺脚,趁着吴舟贫嘴的功夫拔腿就想溜。 然而吴舟就防着她,抬手抓着谢棠的领子就给她扯回屋里,顺手关了门挡在门前,免得谢棠钻空子再跑了。 “吴舟你是不是找打!”谢棠恨恨的拽了拽领子,仿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就不困呐?就蹲门口守着我呢?我今儿晚上要是不出门,你就一宿不睡啊?” “哼。”吴舟冷笑一声,按了按干涩的眼角:“我夜观星象,你半夜一定会出门。” 只是这丫头挺狠,专挑人最困的时候跑,刚刚差点就睡着了!他俩昨儿晚上聊天的时候,吴舟发现谢棠有意无意的问他睡觉的一些问题,比如你睡觉前玩手机吗?会玩多久啊?今晚不会要熬夜打游戏吧?最近上班忙吗是不是经常不够睡?你明天要几点起来啊? 吴舟一听就知道这丫头没憋好屁。 想到这里离,吴舟冷笑一把,抬手捋下谢棠的背包。 “哎?”谢棠上前就要抢。 “给我站好!”吴舟一手把包举高,一手把谢棠推到墙边:“贴墙站好!” 眼看吴舟要看包里的东西,谢棠口不择言:“不能看!我书包里有姨妈巾!” “姨妈巾?”吴舟慢条斯理的拉开拉锁:“那有什么不能看的,超市货架上一排排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流氓!”谢棠瞪着他。 “你看看你,恶人先告状!每次都是谁耍流氓?”吴舟朝包里一看,用手扒拉了两下:“您这家伙事儿挺齐全啊?手电,绳子……剪刀……折叠铲,你也不嫌沉!嚯,匕首?这可是管制刀具,没收了。” 吴舟把包随手扔在柜子上,打量着谢棠,黑色运动裤黑色运动鞋,外加轻薄短款黑色羽绒服…… “你这是去偷银行还是去盗墓?” 谢棠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边,自知已无力回天,便放弃抵抗。 “不是,我回学校……” “回学校干嘛?” 谢棠低着头,看自己的两只脚互相踩着:“我觉得湖里还有东西,我想去挖挖看。” 吴舟这下说不出话了,他想吐槽的东西排山倒海而来,但是到嘴边却不知道先说哪个。 “那我问你。”吴舟气的头有点晕:“咱们离一中将近公里,你打算怎么去?走过去?” “打出租车啊……”谢棠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他。 “出……出租?你还不如骑我的山地车去!没看过新闻啊?多少女孩子深夜坐车遇害了?”吴舟使劲戳了戳谢棠的脑门:“你气死我算了!” 谢棠低头嘟囔着:“我又不会骑自行车……” “还顶嘴?” “……” 吴舟叉着腰看了看谢棠,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瞌睡虫,最后抓起车钥匙:“走吧……我带你去。” “哇!”谢棠被这峰回路转的剧情惊到了。 “我真是欠你的。” -- 第18页 到了一中门外,大门口已经换成警察在巡逻,而四周的金属围栏至少有两米五高,顶端还带着尖儿。 吴舟看了看,真心实意的请教谢棠:“你打算怎么进去啊?” 谢棠摆摆手:“这里不行,得去操场那边。我们学校的男生为了溜出去上网,专门有人把操场那边的围栏给锯了,那个尖尖的东西没有啦!” 好家伙……挡的了杀人放火挡不住小崽子上网。 吴舟推开车门向门口走去,谢棠一惊,连忙去拦。 “你疯了!要从正门进吗?” 开什么玩笑?没看到那是货真价实的警察吗? 吴舟理都不理她,卡着她的脖子来到门口,向看门的警察出示了证件后,光明正大的带着谢棠回到了学校。 哦,忘了,这家伙也是货真价实的警察…… 只留门口的小警察一脸警惕:怎么这个点儿来学校?又出事了? 栖霞湖四周架起了大灯,把湖照的明亮如白昼,一点死角都没有。 吴舟指指离湖最近的合堂教室,整个校园只有那个屋子亮着灯:“看见没,弟兄们24小时轮番守着呢!没有我,就算你从操场翻进来了也没用,这湖你根本进不去。” 谢棠沉默不语,没想到现在学校里还有警察守着。 吴舟按按她肩膀:“你可千万别犯罪,没这个天赋。” 既然要去湖里,那肯定要和值班的警察打个招呼,好在吴舟还算讲义气,只是说有些疑问需要尽快确认,值班的警察估计也懒得深究,还给他俩一人一个超大功率的手提探照灯。 “湖底很泥,换双水鞋。”吴舟找了双最小的水鞋递给谢棠,可谢棠穿上却像踩着两条船。 一切准备好,吴舟先跳到湖里,伸手扶着谢棠,示意她可以跳下来。 谢棠蹲在岸边,不敢跳。谁知道这湖看着不深,抽干水后这高度还有点唬人。 吴舟等的不耐烦了,端着谢棠把她从岸上端了下来。 谢棠缩成一团任由吴舟动作,她已经麻木了,吴舟不是人,是怪兽…… “成了,祖宗您说我们从哪儿开始挖啊?”吴舟语气很敷衍,只想着赶快折腾完回家睡觉。 但是谢棠是认真的:“先从那个无名女尸开始吧,她不是被你们挖出来了吗?你们没把坑再填回去吧?” “没有吧……”吴舟不太确定,拉着谢棠朝湖心走去:“还有积水,小心滑。” 到了湖心,中间留着一个黑洞洞的大坑,谢棠用灯照了照,很是嫌弃:“你们这也太粗犷了吧!不怕什么证据被挖坏了吗?” “又不是考古,没那么精细。”吴舟打开谢棠的折叠铲,问她:“往下接着挖?还是在周围挖挖看?” “往下挖吧……”谢棠说。 吴舟跳了下去,抡起铲子就开干:“这是不是你妈的铲子,还挺好用,又轻又利。” 谢棠给吴舟打着灯,在坑边蹲下:“那肯定的!” 吴舟手腕翻飞,快速的挖着,他留意到那女尸移走后,这块儿地方的腥味小了很多——果然是那女人的尸体有问题。 “棠棠,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要半夜来学校。” 谢棠托着脸笑出了声:“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帮我?不怕我是为了销毁什么证据?” “怕呀。”吴舟似真似假的说:“所以让你老实说。” 谢棠敛起笑容,手指扣了扣灯上的花纹:“我一个祖国的花朵,被当做嫌疑人实在是寝食难安,所以想找出新的线索来证明我不仅不是凶手,还可以帮你们找到线索。” “别在我面前装,我还不知道你?”吴舟渐渐出了汗,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喘了口气:“我们不可能带着你查案子,这不是电影也不是动漫,没那么好玩。” 谢棠脑子闪过什么,欲言又止。 “挖你的坑!”谢棠摸起一个小土块朝吴舟砸去。 “嘿!你个忘恩负义的丫头片子!”吴舟抄起铲子扎在土里,想吓唬吓唬谢棠。 谁料,只听铲子发出“铛”的一声闷响。 “我靠……”吴舟不敢置信的提起铲子又扎了一下,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棠和吴舟对视一眼,立刻把手里的灯安置在地上,抓起另一个灯:“你别乱动,我去叫他们来!” “哎!”吴舟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谢棠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合堂教室跑去。 想着万一是历史遗留的炸弹呢?吴舟看了看脚下,真的就不敢动了。 谢棠来到合堂教室的后门,伸手一推,发现门是锁的,无奈只能绕远一点去正门。 合堂教室周围全是草坪,只有正门连着教学楼的走廊。谢棠踩着散水,溜着墙根向走廊方向走去。 深夜的学校空荡荡的,没有了白天的喧闹。谢棠有些怕,转头向湖里看了一眼,好在吴舟那盏灯还在亮着,这才微微安心。 没走出几米远,谢棠探照灯的光圈里忽然出现了一只鞋。 确切的说,是一只脚。 谢棠掐着自己的大腿,颤着声音问:“喂!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 谢棠闭了闭眼,握紧探照灯,缓缓向上移去。 一个人,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这么直挺挺的跪在草地上,侧对着谢棠,肩膀抵在一棵女贞树上,高举着双手…… -- 第19页 “呼!”谢棠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自觉的屏着气,把胸口憋得闷疼。 第一次,谢棠第一次感谢他们这个举着手的怪异动作,让她不必看清这个人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咩?求一波收藏~谢谢各位大佬!!! 第 11 章 谢棠背靠着墙,左右看了一下,她离吴舟很远了,已经来不及去叫他,于是她小心的迈着步子,离那个人两米远后,才转身向走廊飞奔而去。 “轰”!谢棠撞开合堂教室的门,把屋里一众打瞌睡的警察吓的差点飞起来。 “怎么了!”大家惊恐的看着谢棠。 谢棠指了指门外:“就这个合堂教室门外……好像又死了一个……” 这下如清水入油锅,瞬间炸了…… 谢棠退到角落里,拿出手机给吴舟打了电话。 “又来一个……你要不先回来?” 吴舟捏着电话,半天才想明白谢棠说的“又来一个”是什么意思,他遥遥看着合堂教室外面开始嘈杂起来,不由得真心实意的发出感叹:“靠啊……” 这必将是个不眠夜…… 三星堆现在看到吴舟的电话就肝颤,听到谢棠这两个字就头疼,等他赶到一中,将现场搞清楚之后,前后一琢磨,觉得不太对。 “你俩半夜不睡觉,来学校挖莲藕吗?”三星堆瞪着大眼睛问吴舟。 “不是……是谢棠说湖底有东西。”吴舟底气莫名有些不足。 三星堆按着胸口:“谢棠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对啊,她到底怎么回事?吴舟也想问。 到了早上8点,阴了好几天的天空忽然放晴,有几缕晨光露出来。 女贞树下的那个死者被装在袋子里准备运回去尸检,吴舟定定的盯着袋子,忽然说:“我见过他。” 吴舟身旁的一个警察吓了一跳:“什么玩意?你见过?” 就是放假那天,吴舟在一中门口拦着的那个豆芽菜…… 吴舟摆摆手,不再多说:“对了,湖里的东西挖出来了吗?” “哦!”那警察看了看湖心:“听说快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吴舟问:“炸弹吗?” “不是不是。”那警察拿出手机给吴舟看:“本来也怀疑是炸弹,但是淤泥冲掉后发现上面有精美的花纹,你看,应该是个古董吧?” 古董?古裙女脚下踩着一个古董? 其实一想,那也不是不可能…… 吴舟现在已经困得脑瓜子不太好使,他深吸口气,冷空气入鼻让他清醒了一点,他拍拍那警察:“辛苦了,听说他们买了早饭!等会儿去吃点。” “哎!好嘞!” 吴舟回了合堂教室,看到谢棠和三星堆脸对脸坐在窗下,桌子上各有一盒牛奶。 “有吃的也不叫我……”吴舟嘟囔一句,也拿了一盒牛奶走了过去。 三星堆看到吴舟来了,连忙招手:“快来!” 吴舟咕咕噜噜吸了一口奶:“你们说什么呢?” “什么也没说。”三星堆瞥了一眼谢棠:“她不说话。” 吴舟手一顿,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只见谢棠抬起头,看了看他俩:“我要参与调查。” 又来了! 吴舟正想凶她两句,却听谢棠说:“你们想知道湖里的水草怎么来的吗?还有我为什么知道湖底有东西?” 三星堆说:“你的意思是你都知道?” “对!”谢棠点点头,模样很自信:“这个湖本身是没有水草的。” “哦,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线索。”三星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个问题我们可以问别的同学或者老师,你知道的他们未必不知道。至于你怎么知道湖里有东西,说白了,这个其实不重要……我们也不怎么感兴趣。” 谁说的!我感兴趣的要命!吴舟在心里大喊。但是他知道这是三星堆故意的,针对谢棠这种十几岁的小孩,有时候反着来是有奇效的。 谢棠咬着下唇,万万没想到这个三星堆会这么说。 于是她又说:“周珏有人工荨麻疹的事情我不知道吴舟有没有给你汇报……荨麻疹起风团的时间因人而异,而我知道她受了外力之后多久会起风团,如果知道这个时间,对你们锁定凶手的杀人手法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谁料三星堆不以为意:“这个,我们可以问她父母呀。退一步说她父母即使不知道也没事,多几十秒少几十秒也没差,这个小细节对整个案情帮助不大。” 谢棠捏紧了拳头。 “所以。”三星堆把牛奶盒四角折起:“谢棠同学,你还有什么筹码?”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每个人指尖都是绿色的吧?”谢棠定定神,努力让自己不被他带跑。 三星堆一挑眉,转头看吴舟。吴舟连忙摆手,表示这不是他说的。 谢棠一笑:“所以,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手指是绿色的,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举着双手……只有我知道。” 三星堆沉默不语。 谢棠将后背靠在椅子上,她感觉到局势瞬间翻转,用手指点了点牛奶盒:“俞队,你考虑一下?如果让我参加侦查,我会全部告诉你们。” 三星堆撩起眼皮,仔仔细细打量了谢棠一下,眼中充满了深意。而谢棠知道他不可能拒绝,因为这诡异的姿势的确可能成为案子的突破口。 -- 第20页 过了几分钟,三星堆咧开嘴:“好吧,你赢了。” 谢棠勾起嘴角。 “不过……”三星堆有些为难的说:“你一个未成年人,参加侦查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退一步。” “退一步?”谢棠知道三星堆松这个口有多难,她对这个结果已经非常满意了,于是她想了想,说:“我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深入你们去查案。对我来说,凶手是谁我其实并不在意,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是周珏。” 这个说法,连吴舟都吃惊了一下。 “他们都被摆出奇怪的姿势,更像是某种……仪式,因此这可能并不是一起无差别连环杀人案。那么凶手选择的死者一定有某种共通性……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共通性,找出周珏被选中的原因,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案子。”谢棠很诚恳的看着三星堆:“所以俞队,我之前不是无理取闹,我只是想知道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被选中。” 三星堆叹口气:“我知道……那好吧,就照你说的来。那个谁,小吴,你俩不是邻居吗?关系也熟,那你就跟着谢棠去查一查。” “俞队?我!”吴舟慌张的阻止他英明神武的大队长。 三星堆按着他的肩头起身:“没事,就这么来……”说罢便走了。 吴舟接收到他们队长的暗示,与谢棠闲扯几句之后追了出去。 “俞队!你怎么能答应呢?谢棠那丫头想起一出是一出!”吴舟觉得他一定是困出幻觉了。 三星堆贼贼一笑,拍了拍吴舟的胸口:“傻小子,她不是想玩侦探游戏吗?你陪她玩两天,等你把她的话套干净了,我再召你归队。” 吴舟此刻没别的感受,只是想真诚的告诉他们队长,他套不来谢棠的话…… 得到三星堆的承诺,谢棠一刻也不想耽误,拉着吴舟向校门口走去。 “去哪儿去哪儿啊!”吴舟身心疲惫,任由谢棠拽着他。 “你不饿吗?咱们先去找吃的……我好久没吃肯德基的早餐了,要不要一起吃?”谢棠明显情绪很高,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吴舟懒得搭理她,想了想,开车去了最近的一家肯德基。 谢棠又点了一杯热牛奶,打开盖子,上面用可可粉画着一个笑脸,谢棠也朝那个笑脸笑了一下。 吴舟从小就不爱喝牛奶:“你刚刚不是喝了一盒吗?” 谢棠把笑脸搅开,拿起帕尼尼:“我正在长个,多喝点怎么了?” “哎呦。”吴舟上下打量了谢棠一下:“看来牛奶也没什么用。” “你知道你为啥不招人待见吗?就因为你这张破嘴……”谢棠撕开帕尼尼的包装,露出松软的面包:“走的时候可以打包一杯奶茶吗?我好久没喝了。” 吴舟只点了一杯黑咖啡,他抿了一口,嫌弃的皱了皱眉:“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吃垃圾食品。” 等吃的差不多了,谢棠拿起纸巾按了按嘴角。吴舟不动声色的在桌底下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机。 “让我想想怎么说……唔,先说水草吧。”谢棠用手撑着下巴,盯着窗外的悬铃木缓缓开口。 在谢棠高一的时候,栖霞湖里是没有水草的。到了高一下学期,天气转暖,湖里忽然多了一团团的阴影。一开始学校不以为意,结果等到了盛夏,水草长势旺盛,已经浮出了水面,但由于茎非常的柔软,水草只能盘在水面上,几乎铺满了整个湖面。从谢棠宿舍向下看,栖霞湖像一碗浓稠的八宝粥。这时学校才开始定期清理湖内的水草,用狼牙棒一样的棍子,两头系着绳,在湖内刮来刮去,最后将水草堆在湖边,太阳一晒,恶臭的腥味能飘十里远。 有趣的是,学校实在没辙了,集结起所有的生物老师,问他们该怎么处理这些水草,各种办法都试了,前后一直折腾了快一年,最后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学校无奈放弃,只能每年夏天去湖里拖狼牙棒…… 这事儿被学生们津津乐道,后来又有一个传言,说是一个地理老师,高一还教过谢棠,他家里的金鱼养死了一批又一批,养的实在伤心,决定再也不养金鱼了,就抱着那个贼贵的鱼缸来学校,打算把鱼缸送给别的老师。但是鱼缸里有两棵特别小的水草,模样珊珊可爱,别的老师都不要这水草,于是地理老师想了想,把水草抛进了栖霞湖。 怀疑 万万没想到,这两棵在鱼缸里小巧玲珑的水草,到了栖霞湖里进行了“生物入侵”,最终填满了整个湖,完成了绝杀…… 所以三星堆说的没错,水草的事情,他们随便问别的老师和学生都可以,实在算不上可以用来威胁的筹码。 吴舟听的一愣一愣的:“你们地理老师最后被骂了吗?” 谢棠一想到这里就开始乐,努力憋着笑说:“每年夏天他都要站在岸边当监工。” 想想那个味道,吴舟开始同情他们地理老师。 这时,谢棠摆弄了一下她的手机,打开一张照片给吴舟看。 “当时水草被捞上来后,我曾经取了一段叶子,小小的研究了一把……最后在图书馆的一本《水生植物图鉴》里找到了这个。” 这是一种叫裙边铁线藻的水草,俗称裙边藻。喜高温,不太耐寒,所以在夏天长得格外茂盛。 吴舟仔细看了看,忽然留意到书上说裙边藻对水质要求很特别,它的生长需要大量的铜离子…… -- 第21页 “铜?”吴舟一顿,猛的抬起头看向谢棠:“所以今天挖出来的那个东西是……” “是什么我不知道。”谢棠收回手机:“但是它一定是铜做的……你记不记我之前给你看湖里的水草连成了七条线?那七条线下面也一定有铜做的东西。但是这种水草也不是说没有铜离子就活不了,只是长得不太好而已,你看我们地理老师,那水草养鱼缸里一两年都不见长大。” 吴舟很震惊的看着谢棠:“你嘴挺严的啊,这种大发现都能憋到现在?” “你搞搞清楚,不是大发现,是我进行了研究,做出了合理的推理!”谢棠咬着牙纠正他。 吴舟消化了一下,然后说:“还有呢?” “什么还有呢?” “指尖为什么是绿的,手为什么举起来?”吴舟两眼灼灼的盯着谢棠:“然后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棠闻言垂下眼:“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 吴舟说:“你讲。” “你口中的那个古裙女……”谢棠眼皮微微抖了一下:“她的尸检情况怎么样?” 吴舟还没开口,就听到谢棠低笑了一下。 “是不是怎么都查不出身份?尸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很奇怪?” 莫名其妙的,吴舟忽然觉得身侧撩起了一阵凉风。 “你……知道她是谁?”吴舟本想问“你怎么知道”,但是最后不知为何,心思一转,觉得谢棠不会随便这么讲。 谢棠抬起脸,表情冷的吓人:“如果你信我,我就告诉你。” “我自然是信你的。” “不管多么离奇?” 吴舟一噎:“那得看,多离奇了……” “如果我说。”谢棠缓缓的眨了一下眼:“那个女人,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呢?” 恰在这时,一个小孩迈着短腿“哒哒”的跑过去,嘴里发出开心的笑声。吴舟一时听不真切,问:“你刚刚说什么?” 谢棠说:“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一百多年了,你们就算把全中国十几亿人口都翻个遍也查不到她的身份。” 吴舟坐直身子,胳膊压着桌子探身到谢棠脸前,二人对视了很久,谢棠眼中一片坦然……没来由的,吴舟忽然觉得谢棠不是在逗他。 “你为什么这么说?”吴舟收回目光,将手机扔在桌上。 谢棠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思索片刻:“我是不是应该保留点?全给你说了,你就不带我查了怎么办?” 吴舟在心里问候了一下三星堆。 “怎么会?已经答应你了,我们还能骗你个小孩不成?”吴舟干巴巴的说,觉得此刻自己的演技烂透了…… 谢棠双手环胸:“但愿如此。” “那你为什么说这个女人是一百年前就死了的?”吴舟蹙起眉:“这实在是惊世骇俗。” “不不不。”谢棠摇了摇手指:“我问你,那个女人的领口绣的图案是什么?” “莲花。”吴舟不假思索的回到,因为他们研究过那女人的裙子,因此吴舟印象很深。 “那么这个样子像什么?”谢棠拢起双手举在脸侧。 “……”吴舟低头咳了一下:要命,好可爱! “是青莲啊!”谢棠双手放下拍向桌子,觉得吴舟这个学生不好带:“这个样子是青莲呀!” 吴舟向后仰了仰:“是不是有点牵强?” 谢棠眯起眼:“我们学校的门牌号是碧莲路1号,这么多巧合在一起,不能算牵强吧。” 吴舟笑了:“你这都是哪跟哪儿?你们学校是新校区,门牌号是5年前新校区盖好后才改的碧莲路1号。照你的说法,这女人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和5年前的门牌号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这就是我们需要查清楚的地方……”谢棠勾起嘴角:“看看碧莲路这个说法是不是近两年才有的。” 吴舟按着额角:“你……随意吧。如果查不出来,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做卷子!” “不如我们打个赌。”谢棠向吴舟摊摊手:“输的人辈分降一级!” 吴舟挑眉:“我赢了我是你爸爸?这不合适。” “呸!想得美!”谢棠狠狠瞪了吴舟一眼:“你要是输了,你要大喊‘我的姑奶奶最厉害’!你要是赢了我就大喊‘吴大叔最最厉害’。” “死丫头,你是不是在套路我?凭什么你是姑奶奶我却是大叔?”吴舟气笑了,抬脚在桌子下踩了谢棠一脚。 “好了,不闹了,你说怎么查吧。”吴舟现在强撑着精神陪谢棠玩,本以为是个侦探故事,万万没想到却是个玄幻故事。 其实这个时候,吴舟是一点都不信谢棠的话,尽管那个女人的尸体至今不腐,尽管那几个猝死的死者死的那么离奇,在他心里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比如那诡异的水草,这不就被谢棠找到原因了嘛! 最后打包了两杯珍珠奶茶,吴舟帮谢棠推开肯德基沉重的玻璃门,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侧身看向谢棠。 “以你这个思路,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谢棠走出大门,一手拉着门把手:“我猜,这个案子根本没有凶手。” 第三章·怀疑 吴舟站在肯德基门口哭笑不得,他揉了揉头发,觉得最近大家都被这几个奇怪的死者折腾的魔怔了!谢棠中二病发作,她可以套用无数个动漫的模板,而自己就是可以拯救世界力挽狂澜的主角,三星堆急病乱投医,听到中二病胡说也跟着胡来。 -- 第22页 而现在,吴舟瞥了一眼谢棠,觉得这大概是最牛的中二病,警察都被她搞定了。 谢棠转头看向吴舟,发现这家伙表情很奇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 “喂!动作快点。”谢棠把碎发别在耳后:“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吴舟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下了楼梯,动作松松散散吊儿郎当。他是明白了,陪谢棠玩,可能是为了堵着那张乌鸦嘴。 “那谢老板?我们接着去哪里呀?”吴舟撞了谢棠一下,把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斤的谢棠撞出去两步,吴舟咧嘴一笑:“哎,缺觉,底盘不太稳。” 谢棠头发一甩,不和他计较,低头在手机上划了两下:“去图书馆。” 作为一名正直的人民警察,吴舟这辈子第一次想杀人灭口:“干嘛去!” “看县志啊,看看栖霞湖旁边的这条路到底什么时候改叫碧莲路的。”谢棠冲吴舟勾勾手指,又指向马路斜对面的市立图书馆:“我在网上查到咱们的县志就存放在图书馆。你看,多巧。” 吴舟转头看看肯德基,低头看看手里的奶茶,又抬头看看对面的图书馆,这才回过神:“你丫够厉害的呀,一箭三雕啊。” 谢棠拱拱手:“承让承让,主要是你衬托的好。” 有一个人民警察好办事,二人来到图书馆,说明来意之后立刻见到了馆长。馆长姓赵,头发花白,但是皮肤保养的挺好,因此也摸不准他的年纪,双眼皮褶子很深,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气。 吴舟告诉馆长,他们因为某起刑事案件需要查一下县志,馆长不太明白刑事案件和县志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给吴舟他们拿来了。 “那些老县志的纸张特别脆弱,你们翻看着麻烦的很,字也都是繁体字,刚好前些年我们重新编写印刷,这一套全在这里了,有目录,你们翻看着也方便。”有个年轻的工作人给搬来一小摞书,馆长随手拿起一本给吴舟说:“要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你们随时来问我。那你们……随意看?” 吴舟笑着冲馆长点点头:“多谢您。” 每本都挺厚的,书皮很硬,装订的非常精美,书皮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山阳县志”四个烫金大字。 谢棠小声和吴舟说:“多奢侈!” 吴舟用胳膊肘杵杵她:“用的又不是你的钱……” 二人很快将目录都过了一遍,刨除掉赋税、户口等卷,着重查看地理、人文等相关部分,尽管如此,他俩需要看整整四大本。 馆长给他们把接待室腾出来使用,本身工作日就没什么人来图书馆,因此图书馆就书多房间多。 第 13 章 本来谢棠以为顺着目录就可以轻易找到相关的内容,可她是第一次看县志,发现县志的编纂方法和她想的不一样,她本以为和查字典一样,没想到是来做古文阅读…… 谢棠还算好的,她天天做古文阅读,看起来也没那么费劲,而且她很有干劲儿,吴舟就不一样了,多少年没碰过这文绉绉的东西了。 本来就困,看了更困。 真是要了命了。 吴舟就一边看一边灌茶水,气势汹汹,高考都没这么费劲。 一个小时后,吴舟站起来:“不行了,我要去厕所醒醒盹。” 谢棠看的津津有味:“去吧去吧。” 图书馆是新建的,非常漂亮,主体大楼是正方形,中心是空的,可以从走廊上一眼看到一楼大厅的地面。只不过吴舟第一次来,顺道把整个图书馆的结构摸清楚了,不是因为职业习惯,只是……找不到厕所…… 吴舟回来后,看到谢棠趴在桌上,毫无生气。 “要放弃了吗?”吴舟眼睛一亮。 谢棠把手边的一本县志推开:“我觉得,县志可能没有记这么小的事情……” 吴舟一万个赞同:“对啊对啊,而且碧莲路这个名字真的可能是前几年胡乱起的!” “哎……”谢棠撇了撇嘴:“好想哭……怎么办啊。” “没事。”吴舟一巴掌拍在谢棠背上:“会有办法的!” 谢棠抖掉吴舟的手:“厕所在哪里,我也要去。” “挺绕的,你要不要我带你去?”吴舟问。 谢棠从包里拿出一包手帕纸,语气很平静:“那多不好意思。” “哦。”吴舟也不跟她客气:“那我不管你了,出门左转顺着过道走,走到大柱子正面然后拐到那个小道里就是。” 谢棠顺利的找到了厕所,她最后抽了一张擦手纸,一边擦一边出了门。 自从第一个死者出事后,谢棠就格外的留意摄像头,她抬头一看,面前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有两个,背后的拐角处却没有,大概是为了节省经费,对于一个正方形的回廊来说4个摄像头就足够了。谢棠随手把擦手纸扔在垃圾桶里,脑子里忽然想到,这样设置摄像头不行啊,有死角。 垃圾桶的对面是一个很短的通道,目测只有5米的进深,通道尽头是一个应急门,谢棠动作一顿,向那个应急门多看了两眼。 吴舟趁着谢棠上厕所的时间翻着县志,想着等谢棠回来就走吧,他也觉得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吴舟看了看表,心说谢棠是在厕所种菜吗?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又等了5分钟,吴舟拿起手机拨了出去,不过电话只是嘟嘟的响着,没有人接。 -- 第23页 吴舟心里咯噔一下,起身跑了出去。 来到厕所门口,吴舟敲敲门,大声问到:“谢棠?谢棠?有没有人在里面?”但是没有人回应。 尽管这是女厕所,吴舟管不了那么多,径直走了进去,每个隔间推门检查,发现谢棠并不在里面。 吴舟深吸口气,给谢棠打电话,吴舟捂着手机的听筒,静静地听着,厕所里没有声音…… 电话自动被挂断,吴舟接着拨,侧着耳朵听声音。 因为在图书馆,又是工作日,整个馆内还是非常安静的,但是吴舟和谢棠进图书馆时怕手机铃声影响别人,都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于是吴舟现在找谢棠也不怎么好找。 吴舟穿着高帮警靴,他小心的放下脚,慢慢的走在走廊里。 没走出多远,他果然听到细微的震动声,巡着声音找去,吴舟发现来自一个隐蔽的过道,他刚才从旁边跑过都没有留意到。 他绕过拐角,还没看清楚过道的构造,就看到一盆巨大的发财树后面有一双鞋。 黑色的耐克,鞋底沾着些泥…… 吴舟耳朵“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 吴舟努力稳住心神,将手机塞回口袋,他的手抖的厉害……当警察这段时间,他也算是经历过几次恶□□件,血腥的现场看的多了,但从来没有怕成这样的。 没有人知道吴舟用了多久才走完那两步,他在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心里的堡垒是塌了一次又一次。 发财树后……是谢棠。 谢棠歪着头,手毫无生气的垂在地上。 “棠棠?”吴舟蹲下身,想抬手碰碰她,却又不敢动。 吴舟倾过身子,凑到谢棠脸旁,他用手指搭在谢棠的脖子上。 微弱的跳动传来,吴舟眼眶瞬间就热了:“棠棠!醒醒!” 谢棠被吴舟晃醒,微微挣扎了起来:“咳!咳咳!” “怎么样!你哪里不舒服?”吴舟连忙松开手。 “我……”谢棠抚着脖子,一张嘴声音嘶哑的厉害,自己都被吓一跳。 “我脖子……好疼。”谢棠抬起脖子让吴舟看。 吴舟心中一骇,以为脖子上有伤口。 “哪里?”吴舟拨着谢棠的下颌:“好像有点红,没有伤口。” 谢棠点点头,哑着说:“我的脖子……被掐到了。” 吴舟右手穿过谢棠的腿弯,一把将她抱起:“先回房间。” 张馆长闻讯立刻赶来,吓得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吴舟已经让人封了图书馆的所有出口,也给队里打电话要来了支援。 吴舟抬抬手,示意馆长别怕:“万幸,人没有事……至于犯人是谁,还请馆长把监控给我调来看看。” “哦哦哦,对!”馆长擦擦额头:“我这就让他们把监控弄来。” 谢棠捧着一杯温水,小口小口的抿着,她清清嗓,觉得还是有些难受,脖子两边的筋像扭着了一样,痛感非常强烈。 缓了一会儿,谢棠觉得说话没问题了,拽拽吴舟的衣服:“你坐下,我给你说……” 吴舟给她杯子里倒满水:“慢慢说,没事,出口第一时间封住了。” 谢棠摇摇头,她知道是不可能找到犯人的。 当时谢棠看到那个应急门开了一个缝,刚才她余光中觉得那个门微微动了一下,最近的事件让谢棠草木皆兵,不知怎么的,她就走了过去。但是她不确定这门关上后会不会自动落锁,因此也没有动这个门,只是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看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没想到这时,谢棠猛地撞到了墙上,突如其来的撞击让谢棠懵了几秒,接着她的脖子便被巨大的力道掐住了。 谢棠摸着脖子,依旧非常疼:“力气特别大,前后也就一两秒,我就昏过去了……” 吴舟小心的捉住她的手:“别乱动,等会儿去医院看看……所以,你没有看清犯人的脸?” 谢棠摇摇头:“当时挺混乱的,时间还很短……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我们等会儿看看监控就知道了。”吴舟安慰到,但是他心里却觉得监控估计没什么用,如果按照谢棠的描述,那人应该是从应急门里出来的,而且这个通道比较短,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馆长在一旁听的是心惊肉跳,连忙解释:“因为走廊里有摄像头,要是有人从那个通道里出来一定会被拍到,所以……所以那里我们就没装……” “那应急门后面的楼梯呢?”吴舟问。 “也没有。”馆长尴尬的笑笑。 果不其然,摄像头只拍到了谢棠一人。 吴舟给赶来的同事交代:“我先带她去医院,监控你全部带到队里,找人全过一遍,每层的监控都要看,排查一下可疑的人。” 谢棠想了想,嘿!可是不小的工作量。 临走前,谢棠问馆长:“请问您知道一中门口那条路为什么叫碧莲路吗?或者一中那片湖有什么奇闻异事吗?我们看县志看的很粗糙,没有翻到。” 馆长想了想:“好像县志里没有记过……” “哦……”谢棠笑笑,有些丧气。 “你们就是想知道这个问题?”馆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棠点点头。 “如果想找奇闻异事,那你们不如去一中对面那个村子问问。”馆长认真的建议到:“那里的人们住了好几代了,总有些外人不清楚的故事。” -- 第24页 谢棠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转头开心的看着吴舟。 吴舟无奈的拿起谢棠的包,说谢棠不娇气吧,她那股大小姐的作风是比谁都金贵,说她娇气吧,现在受了这么大委屈倒也是不往心里去。 最终,谢棠去医院仔细做了检查,没什么大问题,至于为什么会那么迅速的昏倒,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有可能是被压住了动脉,短暂性脑缺氧引起的昏迷。 “哇,原来电视里那种,用手砍一下脖子人就会昏倒是真的啊?”谢棠缓过了劲儿,摸着脖子有些惊奇。 “你可闭嘴吧。”吴舟打着方向盘回家:“这破锣嗓子‘嘎嘎嘎’的难听死了。” 谢棠这个模样不敢让吴母看到,吴舟把她送回家,叮嘱谢棠自己煮点粥喝,别吃薯片。 第二天,吴舟来看谢棠。 门刚开一个缝,吴舟就被谢棠一把扯了进来。 “你干嘛?”吴舟瞪大眼。 谢棠用她的鸭子嗓说:“怕阿姨在门口看到……” 吴舟惊悚的抱着自己,声音控制不住的高了:“她看到怎么了!我清清白白的!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大哥,你在说什么?”谢棠简直要给吴舟跪了,她把手拿开,抬起下巴给他看:“这痕迹太吓人了,我怕惊着阿姨。” 吴舟低头一看,谢棠脖子上一片乌黑的淤青,的确格外唬人。吴舟拽着谢棠来到光线好的地方,眯起眼仔细看了看。 “不是!”吴舟捏着谢棠的脸:“你没事儿乱抖什么?” “痒……你看的我脖子痒……”谢棠憋红了一张脸。 第 14 章 吴舟像看一个病入膏肓的二百五:“您这脖子可真是豆腐做的,坏人摸一下就青一片,我瞅一眼就痒的不行。” “谁说的,昨天好大力气的……”谢棠小声嘟囔着,她整整领口,刚才吴舟的鼻息扫过来,她觉得脖子上像被一群羽毛擦过,所以才痒的不行。 吴舟倚着墙看着谢棠,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劲,抬手在谢棠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把谢棠惊的差点窜到天花板上。 “能老实点吗?”吴舟不耐烦的冲谢棠招招手:“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这痕迹有点奇怪。” “是吧……”谢棠蹭过去,抬起下巴:“我早上对着镜子试了试,这好像是左手掐的?” 谢棠人不胖,脖子纤细白皙,青紫色的手印就显得格外骇人。正如谢棠所说,这是一个左手的掌印,但是奇怪的是,这个手印五指张开,不上不下正在谢棠脖子的正中间。 “一般来说……”吴舟纳闷的看看自己手,本来又想在谢棠身上示范,但是一想这孩子都有阴影了,于是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个动作一出来,有什么滑不溜手的念头一闪而过,吴舟顿了顿,没抓到这个小尾巴,于是接着说:“想扼死一个人,那力气可不小,因此大多在用劲的时候,手会抵着下颌,这样更吃得住劲儿,而且五指会并拢,因为手指张开也用不上力气……但是你这个,啧,有点反常。” 谢棠后怕的说:“天!那如果昨天用这正确的姿势,我不就直接给掐死了?可怕可怕!” 俩人说了几句,吴舟挽起袖子去厨房热了一碟包子,谢棠拿出两盒牛奶摆在餐桌上,支着下巴就等吃饭。 “一人两个。”吴舟把盘子放在谢棠面前:“今天是休息一天还是怎么?” 谢棠咬了一口,觉得肉馅还有些凉。 “食物一定要煮熟。”谢棠不厌其烦的给吴舟科普:“不熟的肉类、蛋类是会让人生病的,你知道猪肉绦虫吗?不知道?那总知道禽流感吧!你看看哪样是好受的?” “那你别吃……” 谢棠冷笑一声:“我家的包子,我家的冰箱,我家的电,我为什么不吃?”说罢一口吞下半个。 吴舟也扯了扯嘴角,把包子两口吞掉。 “说到今天!”谢棠抬起眼:“轻伤不下火线,自然是接着查。” 吴舟点点头:“我想的也是。昨天袭击你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一定是觉得你威胁到他了,所以才决定动手。” “一定是我的调查不小心触及到了某些真相,想要阻止我。”谢棠歪头看了看吴舟。 吴舟忽然想起谢棠的中二病,不由得取笑她:“某些人昨天还说,这个案子没凶手,这下是自己承认打脸了?” 谢棠摊开左手:“阻止我。” 又摊开右手:“没有凶手。” “好像这并不冲突。” 吴舟嘴角的笑慢慢收了起来,他盯着谢棠,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好像,谢棠说的都是真的。 谢棠瞥他一眼:“发什么呆,快喝,喝完了我们去村子里看看。” 新一中坐落在小城的南边,临近高速路口,西边是一所有着百年历史的理工大学,北边是两所专科学校,因此勉强算是这个小城最为密集的学区,但周围很荒凉,想要发展起来估计还要个十年八年。一中南边是一片村子,按照馆长的说法,这个村子在此地很久了,各家各户多多少少都有点血缘关系,仅姓杜就占了一半的人口,是典型的家族式村落。 谢棠找了条围巾遮住脖子,和吴舟一起来到了村子。村子规划的很整齐,各家平房外几乎每户都围着小花圃。 -- 第25页 有的种些月季,有的光秃秃的,可能之前种着青菜,只不过冬天到了就空了下来。 路口坐着一群晒太阳的老太太,抱着拐杖聊的热火朝天。谢棠推推吴舟,让他上前问一下。 “嘿,收敛点,友善一点!”谢棠压低声音叮嘱他:“To be friendly!” 吴舟内心骂骂咧咧,他现在去高考指不定还能考个二本。 “奶奶,晒太阳呢?”吴舟蹲下来,笑呵呵的说:“今儿太阳挺好哈。” 一开始,老太太们都警惕的看了吴舟一眼,但是发现是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眉开眼笑的蹲在一旁,特别讨喜。 “是嘞是嘞。”离吴舟最近的老奶奶搭了话:“你干什么嘞?” “是这样子。”吴舟指了一下几步开外的谢棠:“那是我妹妹,对面一中的,我是隔壁理工大大三的学生……我这快毕业了,准备写毕业论文呢,老师给我定的内容是当地的风俗,所以就想拜访一下咱们村子的老人家,收集点素材。” 那老太太看起来有七十多,哪里懂什么毕业论文,什么素材,但是她明白这俩孩子没有恶意,都是有学问的好孩子,毕竟她孙子去年中考,据说离一中的分数线差了300分呢! “哦呦,你们是想打听……打听啥?”老太太侧着耳朵问。 谢棠走上前,扯着破锣嗓子:“就是问问咱们村子过年过节,婚丧嫁娶,都有啥规矩。” 这一嗓子把老太太唬了一跳,看起来文文气气的小姑娘,这嗓子怎么回事,被烟熏着了? 另一个精瘦的老太太,倚着墙,半眯着眼说:“你们到别处问去,我们可说不来。” 谢棠和吴舟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靠血缘维系的村子有些会很排外,他们一辈一辈传下来的道德观念、教条准则,慢慢的形成了不可忤逆“族规”。村子里的人们就像一个无形的圈子,他们天生的抵触想要窥探这个圈子的外人。因为有时候,那里总有些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二人出师不利,碰了个软钉子。 “这说明有猫腻啊!”谢棠锤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我们换个角度想,要是这村子没什么奇怪的,她们干嘛不给我们说?” 吴舟双手插在口袋里,也在回想刚才的事情:“的确……” “都21世纪了,还真的有这种古板的村子啊?”谢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这种宗族观念很重的村子南方会比较多。 “就是就是。”吴舟也觉得蛮神奇的。 谢棠无语的看着头上走势凌乱的电线:“你好意思吗?一个人民警察连问话都不会,被人一老太太直接挡回来,真是几年警校白读了。” 吴舟瞪着眼睛,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大学成绩很好的!” “Fine.”谢棠敷衍的点点头。 “我警告你今天不许再和我说英文!”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慢慢的也逛完了大半个村子,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村庄,有的房子修建的很大气,有的房子看起来歪歪扭扭像是随时要倒,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住。 忽然,吴舟看到有个穿枣红色棉袄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站在一个房子的门口。吴舟小跑上前,这才发现是熟人——刚才村口跟他搭话那个老太太。 “奶奶我帮您。”吴舟拿过她手中的钥匙,对准锁眼插了进去。 那老太太看到吴舟并不惊奇,笑着道谢:“嗨,上了年纪,眼睛看不清东西,谢谢你啊。” 吴舟退开两步,摇摇头:“没事。” 老太太拧开门,这时,她转身轻声说:“去湖边,那边有我们的祠堂。” 直到老太太阖上门,吴舟和谢棠才后知后觉:她是在暗示他们要去祠堂那边问吗? “哇!”吴舟搓搓胳膊:“这怎么感觉像是惊悚片的桥段?棠子,我们回去吧,咱们这种行为在电影里属于没事找事,最先挂的一准是我们。” 谢棠抬腿向前走:“吴先生,你是人民警察哎!可靠一点,不然本人民现在觉得很惊慌。” “请不要语气这么冷淡的说你惊慌,完全没有说服力好吗!” “看来你平时不仅看惊悚片,还看了不少银魂吧……” 吴舟没反应过来:“啊?” 谢棠转头冲吴舟皱了皱脸,做了个非常没有诚意的鬼脸:“吐槽深得银时的真传。” 靠!天堑般的代沟又来了!明明两个人只是差了7岁……而已! 刚才二人在村里闲逛时,曾远远看到过有一片小水塘,实在是很小,像是谁家圈起来浇菜地的。他们摸不清那个老太太说的湖是不是那个水塘。 等临到水塘近处,谢棠这才发现是真的小,并不是他们的错觉。水塘正南边,有一个木头搭建的房子,和周围的矮墙平房格格不入。 显然,那个就是祠堂了。祠堂两侧挂着木刻的对联,龙飞凤舞的草书让人无法辨认,谢棠和吴舟歪着脖子上下看了好几遍,勉强认出几个字,用手机百度之后发现对联写着: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 “有点怪。”谢棠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这个对联居然挂在祠堂门口。” “嗯?”吴舟弯腰去看谢棠的手机:“有什么不对吗?” “这是藏头的对联——土地,百度也显示这副联一般会挂在土地庙门口。一般的祠堂不都得写什么福泽后世,千秋万代之类的?”谢棠说。 -- 第26页 “哎!这里不许拍照!”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把吴舟吓得腹肌猛的一紧。 那人个子不高,白白胖胖,头顶稀疏,虚肿的眼泡衬的那人面目奸险。 不是个善茬。 第 15 章 吴舟和谢棠不约而同的这么想。 从那人家门口到谢棠他们面前,撑死也就10米,外加三个台阶,那人就走的气喘吁吁,胸腔里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看来锻炼身体,不仅可以让身材美丽,还可以让呼吸的声音美丽。 “你们干什么?”那男的吊着肉泡眼:“祠堂不是旅游景点,不能拍照!有没有点礼貌!” 吴舟正准备说话,谢棠斜插到吴舟面前,用上了对老太太们的借口:“我是隔壁理工大的,想要对咱们这个……汇赭村的风俗做个调查,我们刚刚没有拍照,你不要误会。” 那人目光不善的看了看谢棠,大概是忌惮人高马大的吴舟,只是嚣张的要把他们赶走。 谢棠一看说理说不通,便退到吴舟身边,给了吴舟一个眼神。 于是人民警察亮出他的警官证:“我来查案,希望你配合。” 肉眼可见的,那白胖子的额头瞬间开始淌汗:“哎呦……哎呦,这这这。” 吴舟挑眉:“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谢棠对那出汗速度叹为观止,悄声说:“这人也太虚了。” “闭嘴!”吴舟呲着牙警告谢棠。 那胖子把二人引到他家里,嚣张的气焰瞬间萎靡不振,身子虚心也虚的模样:“我叫郭富,算是这个祠堂的管事儿,所以刚才不是有意吼你们,实在是,职责所在啊。”然后看了看吴舟,又看了看谢棠:“你们到底是查案还是……调查风俗啊?” 谢棠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查案,我顺便跟着学习。”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那胖子也没搞懂到底是学习查案还是学习风俗,不过也不敢问,反正他是明白那边那个高个子是来查案的。 寒冬腊月的,硬生生把这胖子吓得汗如雨下。连吴舟都在嘀咕,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犯什么事儿了?看这吓得哎! 既然亮明警察身份,就不用再兜圈子,吴舟直接问他:“你们村口那条碧莲路,你知道有什么典故、奇闻异事之类的吗?” “嘿呦,那您可问对人了。”郭富抹把脸:“我家往上数几辈儿,可都是这杜家的嫡支,就民国那会儿,最后一个族长还是我老婆的高祖……” “哎等等等等!”谢棠抬手打断他:“你老婆?” 郭富乐了,朝西边指了指:“那是杜家的祠堂,小姑娘,我姓郭。” “你是上门女婿?”谢棠脱口而出,说罢膝盖被吴舟狠狠撞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被郭富看见,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这小姑娘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倒插门。” 前后两副面孔,硬生生膈应着谢棠了,她抬抬手,示意郭富接着说。 “这碧莲路,的确不是随便起的。”郭富的肉泡眼眨了眨,语气缓慢的说到。 具体时间已不可考,大约就是清初的时候,这边是一片规模颇大的湖,连通着地下水,哪怕是遇到百年一遇的大旱,这湖都不会干涸。周遭赤地千里,这湖缩成了小水洼,那水也就一个指甲盖那么深,但就是不会干,把水舀走了,不一会儿便又蓄满了。于是当地的人们把这湖保护起来,每家每户一天只能取一次水,就这么紧紧张张的,也度过了大大小小百来回的旱灾。 没有旱灾的时候,这片湖里长满了莲花,夏季开了一湖,煞是好看。 有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游历到此处,傍晚时分的夕阳播撒着余晖,雪白的花瓣…… “停!”吴舟打断郭富:“雪白的花瓣?你是串台了还是怎么的?这不是碧莲吗?” 谢棠掐了一下吴舟的手背:“你上哪儿见过绿色的荷花!” 郭富笑了笑:“你们别急,听我继续说。” 也不知是湖上的雾气与余晖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反应,昏黄的光透过洁白的花瓣,居然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红色。 画家看着那连绵不绝的莲花像是被浸泡在红褐色的染料中,可是那染料太多了,从花瓣中颤颤巍巍的溢出,滴落在湖面,整个湖也被染成一片红。他被眼前的奇景震撼了,不由自主的说:“天下赭色,皆会于此。” 汇聚了全天下所有的赭石才能染出这么一副美丽的落日荷塘。 那时的村子是汇赭村,那时的莲湖里种满白莲。 直到英国的鸦片撕开了中国的国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当时杜家的掌家,是年仅20岁的杜大少爷,他头上有吸食鸦片的祖父和父亲,天天吞云吐雾不知今夕何夕,下面的二弟只有11岁,全家一百多口人,全靠杜大少爷养活。 那时最挣钱的是什么? 鸦片。 20岁的杜大少盘点好家底儿,干起了倒卖烟土的行当,年纪轻轻居然颇有手段,仅仅两年,杜家便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鼎盛。相传那时的杜家金堆玉砌,大家都说,汇赭村汇聚了天下的赭石色,杜家也汇聚了全天下的金银美玉。 这自然是夸张,但是从古到今,贩毒都是一条快速致富的捷径,当时的杜家一定是富得流油。 而且杜大少百年前就懂得以贩养吸,他家的两个老鬼大烟抽的肆无忌惮,没过多久就死了。 -- 第27页 话说这杜大少,最为被人津津乐道的不仅是他那雷厉风行的经商手腕,还有他从南方带来的一个美女。 杜大少在途经秦淮河畔时,在花船上看上了一位弹琵琶的歌女,那歌女柳叶眉,芙蓉面,身段软的像水,声音糯的像蜜。 杜大少一掷千金,毫不犹豫的买下了这个歌女,带回山阳老宅。 那时的杜家完全由杜大少做主,他没有成亲,这歌女虽不是正房夫人,但是也算杜大少身边的第一个女人,她在家中也是颇有地位。 士农工商,商人最是下等,所以杜大少给歌女说:我除了有两个钱,和你也没什么分别,你不要看轻自己。 可谓是情深义重。 然而这歌女不愧是在烟柳之地滚过一遭的,端的是水性杨花,趁着杜大少出门谈生意,给杜大少结结实实的戴了个绿帽子,直到孩子生下来才东窗事发。杜大少心痛不已,但是仍旧爱怜她,给她送去一笔钱,让她带着孩子离开,此生不要再来山阳。 歌女这才幡然醒悟,杜大少是真心待她的。羞愧之下,歌女抱着孩子跳进了那片湖。 歌女死后第二年,湖中的莲花依旧在夏日盛开,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雪白的莲花在今年泛着幽幽的绿色,远远望去有些渗人。 杜大少心中悲痛不已,他觉得这花是歌女所化,睹物伤情,于是便让人填了这湖。 这湖佑泽这方土地几百年,在村民心中像是保护神一般,虽然你们杜家财大势大,可是不能说填湖就填湖呀。 杜大少这人虽然做的是没良心的生意,毕竟只是生活所迫,他本人还是正直善良的,于是只把杜宅旁的湖给填了,留了南边的半个湖,又每家每户的上门道歉,道完歉送上一点“精神损失费”,这事也便罢了。 后来全国严打鸦片,杜家渐渐没落,直到最后战火纷飞,杜家老宅被一颗流弹炸毁,这才全剧终了。 有趣的是,杜家的宅子被炸毁后,南边的那半个湖居然水位骤降,隐隐有干涸的趋势,这可把村民们吓坏了,都传杜家宅子下面有条龙,那条龙口能吐水,所以这湖百年不干,现在大约是那颗弹把神龙炸死了。 本来村民们打算给神龙建个小庙,来祈求神龙保佑,但是那些年兵荒马乱,人们尚且自顾不暇,这事便一拖再拖,最后拖到村里的人换了几茬,拖到新中国成立,最后改革开放,给村子里铺了柏油马路。等到村里的老人想起来好像说这村子曾经出了条神龙,要给龙立庙来着,结果大家一看,嗬,杜家老宅的原址刚被铺上了柏油马路,那便算了吧。 最后城市规划时,要给那条路取名字,村民说叫神龙路怎么样?接受新思想的小年轻们说:那可不行,现在倡导的是唯物主义,这种怪力乱神的故事和新思想相悖。 大家一合计,说咱们这村子也算是有正儿八经的历史的,挺过了多少次天灾人祸,取名字必须要彰显咱们的历史底蕴。 于是这路便取名为碧莲路。 谢棠和吴舟出了郭富家,都觉得有些牙疼。 “我寻思着,这故事哄小孩呢?”谢棠甩着围巾,越想越不对劲:“碧莲路这名字和历史底蕴有半毛钱关系啊!而且绿的荷花,我的天,真的不是讽刺杜大少爷头顶的绿帽子吗?” 吴舟给谢棠拉开车门:“这故事虎头蛇尾,越到后面逻辑越乱。不过想来也是,这种靠祖辈口述的故事,中间绝对会经过无数次的美化,比如整个故事里杜大少的角色总是非常正面,倒卖鸦片也能是好人吗?我们现在听到的能保留10%真相就不错了。” 忽然吴舟想起一个细节,现在村里的老人将那片水塘叫做湖,这么看来郭富故事里关于湖的内容大约是真的,因为某些缘故填了湖,把湖分成了南北两个,一个被一中圈起来变成了栖霞湖,另一个日渐萎缩成了一个小水塘。 所以尽管变成了小水塘,村里的人们按照旧俗依然称之为湖。这么推理下来,栖霞湖和汇赭村的水塘极有可能是靠着复杂的地下水系连通的,往这边查可能会查出什么新的线索。如此看来这一趟也算是有点收获。 “哎哎哎?”谢棠按住要关上的车门,一脸坏笑:“你现在也信了对吧,你相信我的思路是对的了是吧?” 第 16 章 “你好烦啊!”吴舟拍开谢棠的手,把车门一把关上。 然而吴舟的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开始跟着谢棠的思路来思考这件事。但也许只是整个案子的信息量太大,他还没有时间去整理思路,所以脑子是木的,他开始无差别的吸收所有传递给他的信息。 这不是个好兆头,不能被牵着走。 回到市区,二人草草吃了顿便饭,吴舟把谢棠送回家,叮嘱她好好复习功课,接着便回了警局。 谢棠回家后看了会儿书,给吴舟发信息,要他下班回来捎点肯德基,吴舟那边估计很忙,半小时之后才回了个“OK”的表情包,一个字也没多打。 “多两个字能累死你娇贵的手指吗?”谢棠气的把手机扔到被子里,抱着膝盖歪在床上。她一抬眼看到太阳暖橙色的光映在墙上,忽然想起郭富的话……当年那个画家看到赭石色的莲花觉得惊艳,可是赭石色的莲花怎么会好看?赭石色是什么颜色来着?应该是像血干涸后的铁锈色吧?是不是古代没有恐怖片所以觉得美,要是搁现代,可以当做都市传说来吓吓小朋友了…… -- 第28页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思维不受控制的乱跳,渐渐的,谢棠沉沉睡去…… 谢棠是被冻醒的,她捏着冰凉的手坐起来,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楼下草地上的地灯已经亮了起来。 “我怎么睡着了……”谢棠抓抓头发,光着脚跑到客厅去开灯。 本以为吴舟已经把肯德基买回来了,却发现桌子上什么都没有。谢棠又去玄关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不会还没下班吧?”谢棠抬手看了看表,惊呼到:“靠!9点了!” 怎么就9点了?她还以为自己只睡了1个小时! 然而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和吴舟的微信聊天界面上仍旧是那个贱贱的“OK”表情包。 谢棠给吴舟打电话,“嘟嘟嘟”响了一分钟,没有人接,第二次打过去,被按掉了。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吴舟在出警,来不及接电话,谢棠耸耸肩,警察是真的忙,只能自己点外卖了。 谢棠下午睡的很足,夜里神采奕奕,她一边玩手机一边留意吴舟家的动静,直到她熬到夜里一点半实在撑不住,而那时吴舟仍然没有回来…… 一早,谢棠按开吴舟家的门,第一眼就看到吴舟那大的像船一样的皮鞋凌乱的扔在门口。 谢棠往一旁踢踢他的皮鞋,把路给清了出来,蹑手蹑脚的进了吴舟的卧室。卧室里飘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看来吴舟回来没多久,洗了澡才睡去。 “早上好呀!”谢棠用气声悄悄的说着,可吴舟睡熟了,并没有听到。 看来是真的很累了,吴舟虽说洗了澡,剃了胡子,但是他浓浓的疲惫感就像跟着沐浴露的味道一起飘满了整个房间,一下就能被感觉到。 谢棠和吴舟从小到大吵吵闹闹,他们像世界上所有的兄妹一样,会互相拆台,会互相告状,别看谢棠文文弱弱的,和吴舟动起手来也是挺狠的。但是真要说做兄妹,总是差那么点意思,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并且谢棠是欣赏着吴舟的。 吴舟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吴舟气息平稳,谢棠便直起身子准备离开。忽然,转头的一瞬间,谢棠看到吴舟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和往常有些不同。 当时谢棠为了凑单,给吴舟顺手买了个手机壳,就因为是凑单,没有那么多颜色可选,就给吴舟买了一个底色是嫩黄色,后面绘着银魂里的伊丽莎白的壳子。吴舟嫌弃的要死,觉得娘唧唧的。 现在,那个嫩黄的边框黑了一大块,像是抹上了什么黑色的灰。 谢棠有些疑惑,这家伙总是顺她的湿巾,娘唧唧的一天擦3遍手机,怎可能允许伊丽莎白变黑? 手比脑子快,谢棠毫不见外的去拿吴舟的手机。 突然吴舟猛的睁开眼,一把捏着谢棠的手腕就给她压在了床上,手肘很大力的抵在谢棠的锁骨上。 谢棠不可置信的看着吴舟的眼睛,她觉得他眼睛里没有一丝的迷茫,平静而冷漠。 “混蛋!你干什么!”谢棠开始挣扎。 “哦。”吴舟顿了两秒,才松开谢棠:“抱歉,我睡迷糊了。” 谢棠立刻跑下床,贴着墙边站着,她惊慌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吴舟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刚才逼近时的压迫感让谢棠作为动物的第六感被激发出来——吴舟想扼死她……以至于现在她的每个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哆嗦。 “你是不是疯了……”谢棠按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说。 “我真的只是睡糊涂了,你知道的,做警察都很警觉。”吴舟还是那个姿势跪坐在床上,在晨光里眉眼显得很柔和,仿佛刚才眼中的冷漠真的只是谢棠的错觉。 看到谢棠真的被吓的快粘在墙上了,吴舟轻声笑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闯我卧室。” 谢棠顺着墙往门边移,不想搭理这个疯子。 “棠棠你知道我为什么昨晚没回来吗?” 你他喵的死外面我都不管! “棠棠。”吴舟换了个动作,盘腿坐着,盯着谢棠惨白的脸。 “你烦不烦!睡你的觉!”谢棠抄起手边的抽纸砸向吴舟,被吴舟偏头躲过。 吴舟很平静的说:“昨晚郭富死了。” 谢棠的手刚摸上门把,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死了?” 吴舟轻轻闭了闭眼:“死了。” 空气像是瞬间凝固,沐浴露的味道忽然变得甜的腻人,直让谢棠觉得喘不过气。 “棠棠你昨晚有乖乖在家吗?” 谢棠慌乱的点头,她有些不能思考。 吴舟声音柔和:“那就好……最近出的事太多,棠棠你没事就呆在家里不要乱跑。” “嗯……”谢棠慢慢走出去:“你睡吧。” 吴舟盯着谢棠的背影,看着她把门慢慢关上,像极了电影里的慢动作,两人的目光在最后一瞬碰在了一起。 郭富这人现在独居在汇赭村,他老婆陪着孩子在省城念初三。大约是晚上八点,郭富家里起了火,不巧的是夜里刮起了风,吹着火苗向西蔓延,没过多久便引燃了木质结构的祠堂。 由于是冬日,村民一般吃了晚饭就在各自家里看电视,夏天还有人坐在石椅上摇着扇子乘凉,现在村里是半个人影都没有,直到火静悄悄的烧到祠堂西边那户人家时才被发现,而此时郭富家的火势基本已经控制不住了。 -- 第29页 一中周围被警方列为重点关注对象,知道汇赭村起火时第一时间便通知了专案组,三星堆本来以为和一中的案子没什么关系,冬天天干物燥的,偶有火灾也不算稀奇。但是吴舟在一旁听到“汇赭村”三个字,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等他们赶到现场,吴舟看到熟悉的小水塘时已经暗道不妙——果然是郭富家出了事。这时火已经基本被扑灭,消防员从郭富家拉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员伤亡。 “哎呦喂,今晚这火邪的很哦。”围观的村民里有个短发的中年妇女,像是知道很多,神态里带着一丝兴奋,很想跟大家说又故作神秘好像说不得的样子:“我们就住隔壁,愣是一点动静没听到,你们说怪不怪?那郭大富,被烧死的时候总该叫两声吧,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这么静悄悄的。” 她周围围着几个好事的村民,大家抱着胳膊听她讲,其中一个女人问:“那你们就没闻到味道吗?” 吴舟看了看四周,的确烧焦的气味很重,温度还没有降下去,灼的他眼睛很难受。 “闻到了呀!”那中年妇女一拍手:“我们家在上风口,味道没那么大,我家那口儿还以为是谁偷偷烧垃圾!”接着又继续神神叨叨的说些有的没的,剧情开始向鬼故事偏移,吴舟便没再听下去。 那具尸体经在场法医简单查验后,装进了黄色的袋子里。没有经过科学的法医鉴定,不能完全确认这尸体就是屋主,只能说极有可能是屋主。 可是吴舟看着那具尸体把袋子撑的鼓鼓的,应该是个体型很胖的人,又回想到郭富一步三喘的模样,他觉得也不用做什么DNA比对了。 三星堆过来揽着吴舟的肩膀,带着他往一边走:“哎?听说你今天和那丫头来了一趟汇赭村?” 吴舟垂着眼:“是的,我们上午还见过死者。” “哦,这样……”三星堆转了转他的大眼睛。 “你见尸体了吗?”吴舟揣着口袋,摸到口袋里冰凉的打火机——这是他还没戒烟的时候谢棠送他的生日礼物,上面刻满唐草纹。 三星堆笑了:“见了,熟悉的死状——本来我还想说是不是被烧的时候肌肉挛缩所以才有那种姿势,但是说这是巧合,那不是自欺欺人嘛。” 吴舟干巴巴笑了一声:“是啊。” “嘶,我觉得你和谢棠那丫头挺邪门的,比今天这现场还邪门,怎么走哪死哪儿,你俩是柯南吗?”三星堆比吴舟略矮,勾着吴舟的肩膀在一边抖腿,吊儿郎当的也不像个警察。 第 17 章 吴舟没有说话,没有人此刻知道他在想什么,三星叹口气,捏了捏他的肩膀。 在谢棠走后,吴舟翻个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他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复盘整个事情,从第一个死者开始直到昨晚的那场大火,他将每一幕都掰开了仔细回想,一定有哪个细节被他漏掉了。 最后吴舟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谈话声给弄醒了,他以为自己没有睡着,只是一个晃神而已,没想到却直接睡到了傍晚。 拉开虚掩的门,吴舟看到厨房亮着昏黄的灯光。 “谢棠,你是不是又进我屋了?”吴舟扯了扯睡皱的衣摆,进了厨房看到谢棠和他妈正在包饺子…… “哎呦呦,你的屋子乱的跟猪窝似的,棠棠才不稀罕进去呢!”吴母撇撇嘴:“我本来想去叫你帮忙擀皮,棠棠说你一宿没睡,就没管你。” 吴舟倚着门,刚睡醒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过年不过节的,吃什么饺子。” “怎么不过节!今天腊月初一哎!”吴母有些嫌弃的看吴舟一眼:“刮刮你的胡子去,邋遢死了,我没有这么丑的儿子。” “啧,北方人有一百个理由吃饺子。”吴舟嘟囔一句,转身去了浴室,完全不记得自己睡觉前刚刮过胡子。 吴母把一个饺子放在篦子上,大声说:“吴舟!我听到了!等会儿饺子好了你别吃!” 谢棠在一旁低头擀着皮,非常安静。 吴母做儿科医生的,有着非常厉害的洞察力,毕竟小孩子说不清楚自己哪里不舒服,只会嚷嚷着肚子疼。 “棠棠,是不是吴舟欺负你了?”吴母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欺负你就打回去,他长那么大个揍两下又不会疼。” 谢棠没忍住笑了一下:“个子大和不会疼没什么关系吧?” “反正和他爹一样,皮实,随便打。” 今天的晚饭是热气腾腾的饺子,吴母泡了一点点大虾仁包进了饺子里,被吴舟吃到了三个。 “哇,吴舟你很幸运哦。”吴母心满意足的说:“今天谁吃到虾仁就要请大家吃大餐!” 谢棠冲吴母竖起了大拇指。 本以为吴舟会抗议,没想到他很淡定的说:“妈,你什么时候休息?” “我算算……后天吧。”吴母又给谢棠拨了两个饺子,后知后觉的问:“你有事?” “请你们吃大餐呀。”吴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真的假的?这次怎么这么痛快?”吴母一脸见鬼的样子:“而且你有空吗?” “有啊。”吴舟抬头看着谢棠:“我们领导让我休假了。” 谢棠有些不敢和吴舟对视,她睫毛抖了一下,立刻低头把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吴母不知道他和谢棠经历了什么,只是很奇怪:“年底儿不是你们最忙的时候吗?怎么会给你放假。” -- 第30页 因为我现在是半个嫌疑人啊。 这话在吴舟舌尖转了两圈,最后也没说出来。 他冲吴母弯弯眼睛:“驴得养好精神才能干活呀,对吧。” 吃完饭吴舟在屋子里熨他的衬衣,谢棠帮吴母收拾了桌子后来到吴舟卧室门口,扣着门上的花纹。 “不敢进来了?我又不会吃了你。”吴舟头也不转,听到一点动静就知道是谢棠来了。 谢棠想了想,跑过去拿过吴舟手上的挂烫机:“我来,你歇歇。” 吴舟勾着嘴笑了一下,一下坐到电脑椅中,任由谢棠忙活:“谢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心虚还是怎么?” “没,就是心疼你工作辛苦。”谢棠不好意思的笑笑。 吴舟打量了她一下,装着叹口气,作势要起身去拿挂烫机:“算了算了,看你也不是很诚心,我自己来,你快放下。” “哎别别别,谁说我不诚心。”谢棠抬肘把吴舟挡了回去。 屋子里静默了一晌,谢棠垂着头小声说:“对不起啊,害你被停职了。” 吴舟摸摸下巴:“谁说我停职了?” “啊?” 吴舟脚一用劲,带着椅子转了个圈:“老大让我避嫌来着,没说停职,我就歇个三五天,回去还是要干活的,只不过这案子我不能再跟了。” 谢棠捏着机器愣了片刻。 “你该不会因此就不给我熨衣服了吧?”吴舟歪头看看谢棠:“果然不诚心。” “怎么会?”谢棠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 吴舟支着下巴一脸欣慰。 半夜2点多,吴母起来上厕所,路过吴舟卧室的时候发现里面还隐约有灯光。 “臭小子睡觉没关灯吗?”吴母探头去看,冷不丁的看到吴舟披着被子坐在角落里活像一只座山雕。 “你大半夜不睡觉想吓死我啊!”吴母上去噼里啪啦打了吴舟几巴掌。 然而吴舟动都不动。 吴母觉得不对劲,轻轻晃了晃吴舟:“儿子,你怎么了?” 吴舟眨眨眼:“没事儿,就是睡了一天现在睡不着。您快去睡吧,很晚了。” 吴母整了整披在身上的厚睡衣,映着小台灯的光看了看吴舟的神色,问到:“你和棠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您看出来了?”吴舟抹把脸,长叹口气:“太复杂了,说了您后半宿肯定睡不着了。” “你不说我更睡不着了!”吴母有些悲伤的说:“耿芸把棠棠托付给我,我却没帮她看好孩子,我以后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吴舟轻轻笑了起来,虎牙都露了出来:“您听话啊,上了厕所好好睡觉,要是睡不着,吃点那个什么水什么氯的玩意儿。” 啧,孩子大了,不好忽悠了。 吴母在出卧室门的时候,就听背后传来吴舟坚定的声音。 “您放心,我会保护好棠棠的。” 到了早上,吴舟不知是不是又一宿没睡,黑眼圈重的吓人,但是精神很好,6点开始砸谢棠家的门,叫谢棠起来晨跑。 谢棠只当听不到。 但是吴舟知道密码。 “谢小棠我给你10分钟的时间穿好衣服出来。”吴舟站在玄关冲屋里喊:“不然我会采取暴力手段。” 接着一个抱枕从卧室扔了出来。 吴舟低头看看抱枕:“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十分钟后…… 谢棠被吴舟兜在被子里拎了出来。 “你不是人……”谢棠绝望的说。 被吴舟拎出去跑了5公里之后,谢棠觉得刚才这话说的早了。他俩直接跑到了人民公园。 谢棠抓着人民公园的栏杆喘粗气:“你丫不会让我再跑回去吧。” 吴舟用手机磕了谢棠的头顶一下:“不然你走回去?” “不行吧!哥哥!我跑不动了,我们不能打车回去吗?”谢棠快疯了。 “我没带钱。” 谢棠指指头顶:“你有手机。” 他俩还没掰扯清楚,忽然听到有人远远的喊谢棠的名字。谢棠左右一看,发现是从公园里的足球场传来的。 隔着公园的栏杆,一个穿着运动衣的男生小步跑来——是谢棠的同学。 “哎,警察叔叔也在啊?”那男生嘴里冒出一串哈气:“您好您好,我是谢棠的同学,我叫马行处。” 谢棠低声和吴舟说:“我们都叫他马处长。” 吴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生,个子没他高,但是小脸蛋长的挺帅气,穿着黑色的防风衣,衣服挺好看的,品味还行。 马行处感受到吴舟那做警察练出来的目光里满是探究,第一次知道这原来就是芒刺在背,他顶着巨大的压力,若无其事的对谢棠笑笑:“哎,这周末咱们班和十一中约了足球赛,你要不要来看?” 吴舟换了个姿势看马行处。 “警察……先生您要不要也来看呢?”马行处瞬间福至心灵。 “他没空。”谢棠立刻替吴舟拒绝。 吴舟奇怪的看谢棠一眼:“我不是才给你说过我休假了吗?” “你添什么乱!”谢棠急的拿手肘去戳吴舟。 “哎哎哎?你在这里捣鼓什么捣鼓,我怎么添乱了,我也想看球赛不成啊?”吴舟转头问马行处:“我能去不?” “当然可以!”马行处很爽快的说:“这样到时候干架我们就不怕了。” -- 第31页 吴舟拿手虚点了点马行处和谢棠:“我们不是举办健康的足球友谊赛吗?怎么还安排了干架的环节。” “你怎么话这么多!”谢棠推着吴舟往前走,然后转头冲马行处喊:“那个什么,拜托把时间和地址发我微信。” 等他们二人走远了,马行处摸出手机,给足球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马处长:同志们,我把那个大个儿警察叫上了…… 众人:你疯了吗…… 马处长:乐观点,至少这次和十一中打架不会输了。 足球赛的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2点,一中高三足球小队对阵十一中混合足球队。 “什么叫混合足球队?”吴舟问谢棠。 谢棠拉来一把椅子,拆开一袋锅巴:“我们学校只有高三的学生和他们踢,他们是高一高二高三全都有。” “哦。”吴舟伸手拿起一片锅巴:“所以说人家十一中赢面更大呀?” “说谁赢不了!你别吃我的锅巴!”谢棠捂住锅巴的袋子:“这得看从什么角度说了。” 吴舟扒拉开谢棠的手,瞪她一眼。 “傻舟,你想啊,我们的球队,大家从高一踢到高三,这默契度是他们这种东拼西凑的球队能比的吗?” 第 18 章 吴舟撇撇嘴:“可是人家高一高二的小孩比你们年轻力胜啊。” 谢棠摊摊手,觉得和吴舟是真的有着不可思议的代沟:“拜托,16岁和18岁区别很大吗?不要拿你们中年人的年龄来类比我们。” 中年人吴舟觉得胸口挨了一箭。 到了周六下午,早早的吃完午饭,谢棠开始忙里忙外往车上搬物资。两个大号保温壶里装着可以直接入口的温水,两包纸杯,一件矿泉水,两条毛毯,一个医药箱。吴舟抱着谢棠的背包,他挑开拉锁,从里面扯出一份英语报纸…… 吴舟给一旁的吴母展示:“看见没,这丫头戏足着呢。在家天天吃零食看电视不学习,去看球赛了装模做样的拿着报纸去学习。” 谢棠踩着吴舟的脚尖从一旁路过:“你到时候直接坐,别用我的报纸垫屁股。” 吴舟想了想今天的裤子是一千多块的始祖鸟,于是把报纸塞回去,给吴母说:“你家棠棠就是好,贴心。” 可以说非常的怂包了。 吴母下午要坐高铁去省城开调研会,顺便去慰问一下孤单的吴父,大约要一周都不回来。 人民公园离车站只有5分钟的车程,他们先把吴母送到车站再转回来去公园。 “那我走了。”吴母接过吴舟手里的行李箱,嘱咐二人到:“早点回家,不要乱跑……吴舟你要记得给棠棠做饭,俩人别没事就吃快餐吃外卖,都是垃圾食品。” 吴舟冲吴母挥手告别,另一只胳膊拄着谢棠的肩膀,目送吴母进站:“听到没,我妈不让我给你吃肯德基。” 谢棠也看着吴母:“那你给我做饭?” “嫌弃?” “嫌弃。” 吴舟冷哼两声:“你知道有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吃小爷的饭吗?我下厨,你应该感到荣幸。” 也不是不好吃,谢棠想,就是吃腻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虽然温度不高但是有阳光,也没有风,看球赛蛮合适的。马行处带着小伙子们来车上拿谢棠准备的物资,加上替补,乌泱泱的来了十几个大小伙围着吴舟的爱车,周围路过的大爷大妈担心的看向这边,生怕这十几个小伙子是来找事儿的把这车给拆了。 马行处抱着一个保温壶,凑到谢棠身边:“你穿的这是什么啊?” 吴舟像阴魂不散的鬼,飘到马行处身后说:“我的衣服,怎么了?” 马行处背后的汗毛炸起,他干笑两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大的……” 那倒是,吴舟的外套对谢棠来说是很大。本来谢棠穿了羽绒服,吴母一听是在露天的地方看比赛,说什么也要谢棠套上吴舟的冲锋衣,虽然很薄但是挡风,帽子也大,免得被风吹个头疼脑热的。 这衣服大的像个面口袋,但是吴母一番好意,谢棠就这么穿着。 到了球场,十一中的已经到了,都在做热身运动。谢棠和吴舟坐在看台的中间,静等比赛开始。 “哎,怎么啦啦队就咱俩啊?”吴舟这时才发现整个球场没有别的观众。 谢棠无所谓的说:“那多好,不闹腾。” “是不是……”吴舟坏笑一把,撞了撞谢棠肩膀:“人家就只邀请你了?” 谢棠想了想:“有可能吧,我们班看足球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吴舟哼哼唧唧的说:“下面是哪个小子暗恋你啊?那个姓马的?” “你要知道。”谢棠盯着绿茵场:“光是知道一队最多上场11个人、半场球赛45分钟就已经秒杀80%的女生了——所以那天马处长看到我就顺便邀请了。” “呦呦呦。”吴舟撇撇嘴:“哪来的自信秒杀哦,某个人现在连越位都搞不懂……” “闭嘴,看球赛!” 开场哨声吹响,双方展开了不怎么激烈的进攻,毕竟不是专业运动员,踢全场的话体力上还是有些吃力。 吴舟趴在面前的栏杆上,叹口气:“踢不动啊踢不动。兄弟们跑起来……” 之前谢棠和周珏在学校是看过他们踢球赛的,所以他们几斤几两谢棠心中有数,倒是吴舟很失望,他念大学时整个系都是铁血真汉子,踢球赛猛的像牛,如今一看这些小屁孩跑步连腿都懒得抬,更为国足的明天感到忧心忡忡。 -- 第32页 开始20分钟了,双方可谓“相敬如宾”,没有特别精彩的破门,看的吴舟有些瞌睡。 忽然场下发出一阵惊呼,吴舟回过神,发现足球直直的朝他们飞来,气势汹汹的。 谢棠吓得不敢睁眼,只知道抬起胳膊挡着脸,根本没反应过来要躲,吴舟下意识的揽过谢棠,把她按在怀里。 “砰”! 球撞在他们面前的栏杆上,力道之大,碗口粗的栏杆都在微微颤抖。 谢棠从吴舟的胳膊里抬起头,看到十一中的一个男生跑来捡球,黑黑壮壮的,他冲谢棠他们敬了个礼,喊道:“对不住了哎!” 可能是谢棠作为高三的学霸,虽说学习没有到悬梁刺股的地步,但是也是算用功,天天趴着做卷子,眼睛有些假性近视,因此看不清那男生的神色。 而吴舟可以裸眼打靶的视力却是清楚的看到了那男生脸上的戏谑。 一中的男生们不知道和那男生说了什么,就看到马行处和那男生推搡了几下,立刻被众人拉开。 “哦?这个马处长也算爷们了。”吴舟抱着胳膊,语气不咸不淡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谢棠就奇了怪了:“你到底是为什么看人家不顺眼?舟啊,虽然马行处的确长的比你帅,但总不能看到帅哥就这么充满敌意呀。” “靠?”吴舟不可思议的瞪着谢棠,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应该带谢棠去看眼睛还是看脑子? 到了下半场,双方各进1球,最终比分1比1平。为了决出胜负进行了点球大战,一队5轮。 吴舟和谢棠把垫椅子的报纸收好,来到场地周围近距离观察比赛。 吴舟踩踩草坪,不知想起了什么然后笑了一下,对谢棠说:“你看过那个集锦没有?” 谢棠抬头看着吴舟的眼睛笑盈盈的,连续绷了几天的弦松弛了下来,也弯起眼睛笑着问:“什么什么?” “也是哪个比赛最后要点球,一个球员趁大家不注意,用后脚跟在点球那个位置的草地上拧来拧去,然后让对手罚球。” “啊?”谢棠惊奇到:“拧地面干嘛?” “拧个坑干扰对手,最后还就真的射偏了嘛。”吴舟指指地面:“不过这是假草,没办法拧出坑哈哈哈。” 谢棠跟着踏了踏草地:“这办法没法用了。” 最终一中靠着人高马大的守门员,在点球大战中未失一球,最后2比0赢得了这场比赛。 一中和十一中踢比赛,赢的很少,因此大家很开心,说晚上一起吃烧烤庆祝,因为是两校的友谊赛,于是也邀请十一中的朋友一起吃饭。 十一中的队员们也很爽快,二三十号人勾肩搭背的搭公交车去南边的小吃街。男孩子的友谊就这么简单。 但是在吴舟看来,这波小崽子是毫无斗志,十七八的好胜年纪把球赛踢的老气横秋,看的他心痒痒想上场教他们什么是足球精神。 谢棠以为的烧烤是那种大家围着炭烧的炉子,看着五花肉被煎烤的滋滋作响,每个人手里捧着一杯热热的大麦茶愉快地交谈。吴舟和谢棠开着车先到了小吃街,这时谢棠才意识到男生口中的烧烤和女生口中的烧烤相差了一个银河系——一个巨大的“医疗救援帐篷”里摆着一堆塑料桌塑料椅,老板穿着满是油渍的衣服在寒冬腊月里挥汗如雨的烤着手里的串串。 作为一个警察,吴舟大半的时间会在街上蹲点、走访调查,他自诩是这城里的街道百事通,然而吴警官现在也和谢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一样充满了诧异——为毛线冬天也有烧烤! 不过冬天也的确不是吃烧烤的季节,帐篷里没什么人,吴舟跟老板报了人数后,和谢棠随意的坐了下来,开始打量这帐篷。 也许是冬天特有的装备,老板的烧烤炉子很神奇,用电加热,半封闭的槽子接通着巨大的抽风机,保证了多余的油烟不会飘散出来。 尽管如此,这烧烤吃肚子里也是凉飕飕的,冬天还是要吃火锅才好。吴舟想了想,起身给谢棠拿了一瓶热豆奶,又扯来一个电暖气放在谢棠身边。 吴舟有些悲壮的和谢棠说:“保重好身体,别弄的胃不舒服最后各种折腾我。” 冬天太阳落山早,尽管白天不算很冷,但是晚上的温度彰显着这的确是北方的冬天,谢棠坐在帐篷里,有些后悔了。 人陆陆续续的到了,一群大小伙闹哄哄的,清冷的帐篷立刻热闹起来,连带着都暖和了一点。一桌坐五六个人,都撸着袖子吃的热火朝天,几个不怕冷的男生还要了几瓶啤酒。 “哎哎哎,干嘛呢,不知道警察在呢,喝什么酒。”谢棠他们隔壁桌的男生半开玩笑的拦着他们。 那几个男生看向吴舟:“不能吗?” 吴舟把手搭在谢棠的椅背上,挑挑眉:“少喝点,天冷。” “呀呼!” 谢棠啃着半截玉米,也一起“呀呼”了起来。 第 19 章 “傻样吧!”吴舟笑了起来。 正吃到酣畅时,马行处站起来招呼大家:“嘿同志们!” 大家停下嘴看着他。 “手中有酒的,我们举个杯,庆祝我们球赛胜利!” “哦呀!” 马行处把手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马上咱们要高考了,各奔东西,虽然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些状况,但是!”马行处转头看着谢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 -- 第33页 谢棠捧着豆奶,手指下意识的扣紧了瓶底的花纹——其实,陪她看了2年球赛的人是周珏,这可能是20届最后一场球赛了,她终究是没有陪她看完。 “祝大家,高考顺利!” 在一阵欢呼中,这场青春的球赛在祝词中落下了帷幕。 本来足球队是有自己的经费的,但是吴舟说怎么可能让一堆小朋友请客,于是这场冷飕飕的烧烤由吴总结账。 谢棠站在不远处看着吴舟付钱,一边和马行处说:“早知道吴舟请客,我们应该宰他顿大的。” 马行处不好意思的笑笑:“真的是让警察破费了,我们的钱其实是够的。” 正说着,马行处不知被谁从后面推了一把,要不是他反应快侧了侧身子,否则就要一头栽谢棠身上了。 谢棠扶好马行处,抬头一看是十一中那个黑壮的男生,他又是敬个礼,说到:“嘿,抱歉。” 这次离的近,谢棠看清楚了他满是嘲讽的表情。 马行处不知和他有什么过节,立刻炸了起来:“我靠,傻逼吧你!” 那男生脸色一沉:“小鸡仔你不就是想泡这个妞吗?我帮你你还不感谢我!想打架吗?” “□□大爷的!”马行处扑上去和黑壮壮扭打起来。 吴舟收好收据,转身照两人屁股上各给一脚:“喝酒我不管,在我面前打架你们是不是有点虎!” 两人喘着粗气被拉起来,瞪着眼,一副要把对方吃掉的表情。 大家说着:“哎呀算了算了,别每次踢球都要打架。” 马行处拽拽领口,去扶被他们弄翻的椅子。 这时黑壮壮不知说了句什么,嘟囔了一句,吴舟和谢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马行处抄起椅子照黑壮壮的头顶砸了下去。 本来是塑料椅子,其实真砸一下也没什么,巧就巧在这个椅子的腿被老板加固了一下,椅子腿里面用一个薄钢管支撑着,砸在脑袋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就看到黑壮壮愣了一下,接着软倒在地。 “喂!钱易!你没事吧?”十一中的人连忙去查看黑壮壮的情况,却发现黑壮壮有些懵,神色有些迷茫。 吴舟立刻拨开众人,拍拍黑壮壮的脸:“喂!” 黑壮壮摸摸头顶,“嗯”了一声。 “有没有事?”吴舟竖起手指在他眼前左右移动:“盯着我的手指。” 黑壮壮眼球跟着吴舟的手指,但反应有些慢的样子。 “我有些头晕……”黑壮壮抬手摸了摸吴舟的手指:“像是有波浪一样。” 这下可不妙了。 “把他扶我车上!快!”吴舟当机立断,把黑壮壮送往医院。 马行处有些慌,手足无措的跟在他们后面:“我……我也去。” 马行处和另一个男生扶着黑壮壮坐在后座,吴舟一直在问黑壮壮哪里不舒服,不舒服要说出来。眼看着就要到医院了,黑壮壮无力的哼唧一声,接着便开始吐了起来。 谢棠抓着安全带,心说完蛋,这是真的伤着脑子了。 之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联系老师家长,联系学校。黑壮壮的情况可能比想象中要严重,直到最后吴舟和谢棠离开时他都没有从手术室出来。 谢棠和吴舟刚从医院大楼出来,吴母打电话查岗,以防吴舟带着谢棠出去野,本来吴舟想应付两句,但是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钻进医院大门。 吴母隔着电话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一下子就火了:“你们俩大半夜怎么在医院!出什么事了?” 吴舟这人不会说谎,只能简单的交代一下前因后果。 吴母沉思片刻,真挚的给出了建议:“要不你带棠棠明天去庙里烧个香?你俩最近招着什么东西了吧……” “罗雯女士,您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医生,请保持理智好吗?你家棠棠没事,你儿子也没事,别担心了。”吴舟拉开车门把谢棠塞进去,接着给吴母说:“您快睡吧,我俩回家了。” 车里的味道难闻,他们只能大开着车窗,在冰凉的寒风中回了家。 “冲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吴舟照着谢棠的后脑勺呼噜了一把:“回去吧。” “嗯,你也早点睡。”谢棠无精打采的冲吴舟摆摆手。 吴舟也被风吹的脑袋冰凉,尽管身体好,但是也不敢托大,回家也是立即洗了热水澡。 “当时那些快乐多难得美好,你真的有办法舍得不要,才刚成真的美梦,转眼就幻灭破掉,祝福你真的可以睡得好……” 吴舟关掉花洒,侧着耳朵仔细一听,果然是他的手机在响——而且是谢棠自己给自己设的专属铃声。 于是吴舟用浴巾随便抹了抹,从浴室出来接电话。 “怎么了?” “我胃疼……我的药在哪里啊?”谢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 “马上到!”吴舟看了一眼表,差5分钟0点,今天这一天可真的是多灾多难。 到了谢棠家里吴舟才发现这家伙特别狼狈,头发还滴着水,脸色惨白的捂着胃缩在沙发上,连呼吸都是浅浅的。 “祖宗哎……”吴舟转身去卧室拿来毛毯给谢棠裹上:“有热水吗?” 谢棠虚弱的点点头。 吴舟转头就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盒胃药,直接给气笑了,谢棠这家伙就是嘴硬,想叫他过来照顾她还拐弯抹角的说找不到药。 -- 第34页 “疼死你算了!”吴舟恨恨的扣出来一粒药塞谢棠嘴里:“我真是懒得管你!” 谢棠转头想把药吐出来:“苦啊!” 吴舟眼疾手快的捏着谢棠的嘴:“你敢吐出来试试!”然后把水杯放到谢棠手里,谢棠连忙喝了一大口水才把药送进去。 “虽然才喝进去1秒钟,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我活过来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棠把水杯递给吴舟,又歪回沙发里。 “谢棠啊谢棠,你说你上大学可怎么办,到时候谁管你?”吴舟侧头看着谢棠,第一次想着是不是应该锻炼一下她的自理能力。 “到时候我就有男朋友了……”谢棠闭上眼,并不为大学生活感到担忧。 “谢小姐,女人当自强!”吴舟语重心长的拍拍谢棠的膝盖。 药劲儿上来后谢棠的脸色好看很多,吴舟看着她把头发吹干后才回的家。吴老妈子躺在床上感谢政府的计划生育,他妈要是给他生个妹妹,那他迎来的必然是英年早逝的结局。 尽管夜里睡得不算早,但是谢棠的生物钟还是在7点就把她叫醒了,虽然有些困但是神清气爽的,胃不疼头也不疼,刷牙的时候谢棠心里对吴舟充满了感激,吴舟简直是谢棠之光! 这次轮到谢棠去砸吴舟的门。 明显,吴舟睡觉的时候并没有把头发吹干,被谢棠拽起来的时候发型那叫一个东倒西歪。 “你是不是应该让你的救命恩人多睡一会儿?我要是因为睡眠不足猝死了以后谁救你?你那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男朋友吗?”吴舟挣开谢棠的手:“别扒拉我!” 正在这时,门铃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 “开门去!”吴舟指指大门:“我这就起来。” 谢棠从猫眼里一看,居然是三星堆! “咦,你找吴舟吗?”谢棠拉开门。 三星堆看到一身家居服的谢棠愣了一下,后退两步看了看门牌号:“这是吴舟家……没错吧?” “嗯,没错,快进来吧,吴舟刚起床。”谢棠把三星堆迎进来。 吴舟抓着头发从卧室出来:“呦,来给我送爱心早餐吗?” 三星堆目瞪口呆,看看吴舟,看看谢棠。 吴舟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我一个帅气阳光八块腹肌的帅小伙在背地里居然是巫婆的保姆。” 不,我们脑补的方向不一样,吴舟你清醒一点! 玩笑归玩笑,三星堆可是正儿八经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谢棠冲了三杯速溶咖啡,坐在吴舟身侧等三星堆说明来意。 三星堆平日里喝的是雀巢加奶加糖的速溶咖啡,然而喝到吴母和谢棠为了减肥而准备的黑咖啡,冷不丁的被苦的龇牙咧嘴,他把杯子放在一旁,看着他俩。 “你俩跟我说实话,你们中间谁不是人?走哪死哪是怎么回事?” 这其实是一句玩笑话,却让谢棠和吴舟齐齐变了脸色。 吴舟是觉得世界太荒谬了,他妈让他去烧香,他的队长说他不是人,怎么一下子都开始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看到这俩人的表情,三星堆忽然意识到他这个冷笑话好像没人懂…… “啊,我是开玩笑。”三星堆眯眯他的大眼睛,不好意思的冲谢棠笑笑。 “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来我家蹭早饭的!”吴舟手指敲敲膝盖:“最多给你煎个鸡蛋。” 第 20 章 “我来接你们走一趟,昨晚你们送医院那小子死了。”三星堆憋着气一口喝完苦兮兮的咖啡,皱着眉头说:“不吃鸡蛋了,咱们路边买俩包子就成。” “死了?”谢棠不可置信,她脑中第一反应不是她和吴舟又成了嫌疑人,而是马行处该怎么办,会不会影响他高考,只是敲了一下怎么就死了呢…… 然而事情并不是像他们以为的那样。 黑壮壮的死,让这群不眠不休奔波了多日的警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 到了局里,三星堆随口问他俩昨晚12点15在哪里。 “我在我家。”谢棠说。 “我在她家。”吴舟说。 三星堆吐槽:“你俩就是在谈恋爱吧!” 吴舟吓得连忙摇头:“俞队,别乱说,让我家母后知道了我就要死了!这家伙吃了点油腻又辣的烧烤,胃疼,我昨晚给她喂药去了。” 三星堆按着吴舟的双肩,真挚的说:“别怕,我是警察,没证据我不会乱讲的。你俩确认昨晚那时都在谢棠家?” 谢棠站在一旁,抿了抿嘴:“真的……但是也没别的什么证据。” “哦,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别紧张。”三星堆一反常态,对这次的询问很敷衍,不由得让吴舟觉得有点怪。 三星堆把二人带到他的办公室,屋子里有着很浓的烟味,烟灰缸是满的,看来是在办公室熬了一宿。 “我了解到是你们昨天把钱易送到医院的?”三星堆问。 “是的,那家伙还吐了我一车,车还没有洗呢。”吴舟想着有些不对,说:“我们昨晚走的时候,这个……钱易,还在抢救室没出来。就算他死了和我们俩有什么关系?敲人脑瓜的不是我们。” “很遗憾。”三星堆撑着桌子看着他们:“不是没救过来,是救过来之后死了——死状我相信二位很熟悉。” -- 第35页 对面的吴舟和谢棠满脸问号,三星堆抹了把脸:“嗨,看我都晕了。把你们接过来不是说你们有嫌疑,只是我觉得你们应该对接下来的视频会有兴趣。” “什么……”谢棠一时有些听不懂三星堆的话:“他怎么……怎么死的?什么视频?” “这视频我不能带出去。”三星堆转过他的笔记本,敲了一下空格:“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很幸运这个钱易死亡的时候被摄像头拍了下来,我想你们二位很想知道我们一直查的这怪异的死亡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昨晚钱易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从手术室出来后被转到了ICU,这时是晚上11点20。到了0点13分,钱易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警报,护士和医生立刻赶来却看到钱易跪在病床上,高举着双手!值班医生顾不得这怪异的姿势,立刻组织抢救,却发现钱易的身体僵硬的厉害,腿掰都掰不直。 最后的抢救毫无作用,用其中一个护士的话说:从来没见过在一瞬间死的这么彻底的人…… 这位怪异的病人着实让医生觉得困惑,于是在警方来之前,医生查看了当时的监控。 钱易收治进来直至0点12分,一切相安无事,接着,他忽然像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跪坐在床上,闭着眼睛高举着双手,手掌拢着,手指又使劲张开。 整个过程不到1分钟,全程没有任何人靠近过他。直到护士赶来,那时护士想把他的胳膊放下来,从视频里可以明显看到护士有个发力的姿势,但是胳膊已经完全僵硬了,护士被吓了一跳,立刻缩回了手。 “从视频里可以看到他当时的大关节已经形成了尸僵……”吴舟捏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还是奇怪:“这说不过去啊。” 谢棠被视频吓得有点缓不过神,她问:“怎么,怎么不对?” “尸僵扩散到全身一般需要4到6个小时,他这个前后有一分钟吗?也太快了!”吴舟皱起眉,觉得这事儿真的有点邪。 三星堆看到谢棠还是有些迷惑,给她解释到:“虽然升高温度会加速尸僵的形成,但是他这个实在太快太快了。” “那会不会是因为某些药物的原因?”谢棠说:“毕竟他刚刚经过了抢救,总会用一些药物吧?” 三星堆赞赏的点点头:“小姑娘反应很快啊,我们也想到这个可能了,已经安排了毒物检测,医生抢救时所用的药我们也已经拿到了……等结果吧。” 吴舟将视频倒回去,又重新看了一遍,抬头问三星堆:“他们几个摄像头?” 三星堆拿起火机,看到谢棠白生生的脸后顿了一下,把烟瘾压下去:“能清楚拍到钱易病床的就这个了,另一个摄像头我看了,有些遮挡,没什么参考价值。你看这个就够了。” “不……”吴舟喃喃到:“这是故意的……他故意的。” “什么?” 吴舟抓起一支笔要给他们画,被三星堆一把抢过。 “混账玩意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资料!你敢给我往上面画我撕了你!”三星堆破口大骂,扔给吴舟一个本子。 吴舟不理会他,在本上画了病房的草图。 “这里是钱易的病床对吧,从视频的角度来看……摄像头在这里,房间的东侧。”吴舟把笔递给三星堆:“另一个有遮挡的摄像头大概在哪里?” 三星堆想了想,画在了西侧:“这两个摄像头是对称的,只不过钱易床边的机器在西侧,刚好形成了一个盲区,所以我没有参考那个摄像头拍下的画面。” “好!”吴舟看着他俩:“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之前的死者都是脸朝着前面的,棠棠你当时不是还比划了一下,说那个姿势很难受?” 谢棠点点头:“对,脖子像是缩了下去,双下巴都要挤出来了。” “可是,你们看。”吴舟将画面调到钱易死的时候:“他是抬着头的。” 三星堆忽然意识到吴舟是什么意思,鸡皮疙瘩从腰直接蹿到后脖颈。 “他在看镜头……”吴舟说。 谢棠抱着胳膊,觉得头顶凉飕飕:“你别吓我。” “我留意到他跪坐的时候朝东转了一个角度,我本以为这没什么,毕竟没有谁规定死者必须是强迫症,死的时候必须面朝着正北……”吴舟握紧了拳头:“但现在来看他只是为了使自己的脸朝着摄像头。” 三星堆看向自己刚才画的那个草图:“所以,他没有朝西转,可能是因为西边的摄像头有盲区?不能拍下全貌……” “对!”吴舟坚定的说:“所以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可能是有含义的!” 谢棠看向屏幕里的钱易,他和之前所有的死者一样,面容平静的闭着眼,他在看摄像头吗?闭着眼怎么看? “他不是在看摄像头……”谢棠轻声说:“他是在看我们。” 终点 中午在吴舟他们的食堂解决的,吴舟买了千页豆腐炒青椒、小炒鸡、土豆丝外加一份冬瓜鸭汤。 “我们食堂的大厨知道你要来吃饭,可谓是下足了功夫啊。”吴舟拿起筷子,看到谢棠盯着青椒下不去嘴,直接乐了:“你别觉得不好啊,今天这么多花样可真的是俞队给食堂打了招呼的,不信问问他们几个连续吃了几天的猪肉炖粉条?人都快吃成粉条了!” 三星堆也端着餐盘过来坐:“嚯,今天这伙食不错吧。” -- 第36页 谢棠夹起土豆丝,小声嘟囔着:“你知道猪肉多贵吗?吃猪肉炖粉条还不好吗?” “哎!”三星堆嘬口汤:“那也搁不住天天吃,真的吃的快受不了了。” 谢棠抬头看了一圈,发现大家真的很喜欢今天的午餐,也倒是有些开心:“我面子好大哇!我以后多来你们单位吃饭。” “成啊!”三星堆凑过去冲谢棠眨眨眼:“有美女在大厨就有动力了。” 这时恰好刘倩从一旁经过,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吴舟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指着三星堆一脸幸灾乐祸,憋的脸都红了。 “这是个傻子吧?”谢棠问。 “是傻子……”三星堆点点头。 吴舟知道谢棠不吃青椒,把谢棠碟子里的青椒全挑了出来:“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跟着别人挤兑我,白眼狼!” “哎呦,快,我的青椒也给你。”三星堆见状连忙给吴舟夹青椒:“你们俩什么打算啊?” “先把这白眼狼送回家,再把我的车洗洗。”吴舟耸耸肩:“然后回来干活呗。” 三星堆赞同的点点头:“回来吧……说实话,这次的事情太大了,前后才几天?连着死了这么多人!上面给了多大的压力啊,能撒出去的人全撒出去了,连人刘倩一小姑娘都累得跟头驴似的。你这也歇了几天了,养精蓄锐,顺带给我们多整了个死者,所以说,吴舟,接下来靠你了。” “你看看。”吴舟把筷子拍到碗上,转头跟谢棠说:“我没猜错吧!我就知道他要把驴养肥了再杀。” “可怜的驴子。”谢棠同情的看看他:“给你块鸡肉补补,要加油哦。” 吃完午饭,吴舟带谢棠去了附近的商场,在肯德基买了两个全家桶,去必胜客买了3张披萨,在超市采购了水果牛奶面包饮料零食,这模样简直像是躲避世界末日。 “你疯了吧!”谢棠震惊的看吴舟把炸鸡和披萨全塞到她家冰箱的冷冻室里,不知道他准备干嘛。 “我接下来几天不能回来,你也别点外卖,早晚饭喝牛奶吃面包吃水果,中午自己吃炸鸡和披萨。”吴舟把炸鸡放到保鲜袋里,整齐的码在冰箱里。 谢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摸摸耳朵,跟吴舟确认:“这些全是给我买的?” 吴舟没好气的说:“不然呢!你看我平时吃这些玩意儿吗!” “我为什么不能点外卖?这些不健康。” “你可拉倒吧,平时吃的比谁都开心。”吴舟把雪碧放进冷藏,一边给谢棠介绍:“我给你安排的食物,包含了优质蛋白、碳水化合物、脂肪、维生素,还有可以让心情愉悦的肥宅水,我妈在都不敢说不健康。” “好吧,我没有意见。”谢棠帮着把地上的塑料袋捡了起来。 吴舟转头瞪她一眼:“老实说,你心里乐开花了吧?” 谢棠摊摊手:“我不否认。” 一切安排妥当,吴舟便准备离开,谢棠送他到玄关处换鞋。 “棠棠,我觉得最近不太平,你不要出门,就在家好好看书,如果要出门一定给我打电话好吗?”吴舟起身摸摸她的头顶。 “拿开啦,你刚摸过你的鞋。”谢棠拍开他的手:“我知道啦,不出门。” 吴舟笑笑:“那我走了。” “拜拜。”谢棠乖巧的跟他挥挥手:“你也好好吃饭。” 吴舟走后,谢棠去盘点了她的储备粮,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炸鸡和披萨冻的硬邦邦的,她该怎么热?微波炉还是烤箱?她开了一瓶酸奶,一边小口的喝着一边百度,截屏保存了几个可行的办法,准备第二天试一下。 这时,忽然进来一个电话,马行处的。 “喂?”谢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静默了一阵,只听到几声呼吸声。 “马行处?”谢棠放下酸奶,莫名开始紧张。 “嗯。”那边终于传来回应:“嗨,你好吗?” “我?还行…….”谢棠转身坐在卧室的飘窗上。 飘窗上放着一张小几,铺着茶色的桌布。阳光很好,谢棠用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里盯着小几上的那盆薄荷。 马行处又沉默了一阵,才说:“那就好。你……从警察那里听说了吧?” “嗯。”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马行处也许是压力极大,他居然开始在电话里啜泣起来。 谢棠拿着电话静静的听着,直到他情绪平稳。 谢棠说:“不要怕,没事的,和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马行处抽噎着:“钱易他爸妈,一大早就坐我家门口闹,要我给钱易偿命,我快受不了了!” 谢棠俯身拿起角落的喷壶,壶嘴里喷出的水雾映着阳光,发出粼粼的光泽。她看着那细细的水珠落在薄荷叶子上,显得碧绿的叶片玲珑剔透的。 “只是他父母去找你们是吗?”谢棠问:“警察去找过你吗?” “没……”马行处低声说:“昨晚做了笔录后没再找过我。” “哦?”谢棠摘下一片薄荷叶,在桌布上轻轻揉搓着,冰凉的味道在鼻尖迸开。 “你从警察那里,又听到什么消息了吗?”马行处连忙问。 谢棠笑了笑,安抚他:“警察不找你,这是好事啊,说明和你没关系。” -- 第37页 “可是!”马行处急急的说:“这怎么可能!” 谢棠一字一句的说:“相信我!” 马行处噎了一下。 “对不起,是我不好。”谢棠说:“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 “你为什么要道歉……”马行处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忧伤。 谢棠柔声说:“我都知道的,你是因为我才和钱易打架的是吗?” 马行处屏着呼吸,没有回答谢棠。 谢棠将桌上的薄荷叶掸去,像师长般循循善诱:“别怕,没事的,你会没事的。这都是我的原因,所以你安心学……” 马行处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直接崩溃了,情绪再度失控:“和你没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全是我的错,是我杀人了!是我把钱易砸死了!都是我!” 不知他那边发生了什么,电话里声音忽然开始杂乱起来,有女人呼天抢地的哭声,有男人的爆喝声,还有东西洒落的声音。 “喂?”谢棠坐直身体,努力辨认着电话那边的情况:“马行处?怎么了?” “喂!”马行处刚应了一声,电话就被掐断了。 等谢棠再打过去却是无人接听……谢棠看着薄荷,轻轻叹口气。 吴舟回到局里时已经临近傍晚,刚好碰到三星堆出门。 三星堆看着吴舟手里的包,有些惊讶的问到:“你这是要住在办公室吗?” “对。”吴舟拍了拍装着换洗衣服的背包:“我这头驴来拉磨了!” “嘶……”三星堆抓抓头发,揽过吴舟的肩:“舟啊,不好意思,我上午没把话说清楚……” 吴舟有种不好的预感,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三星堆,一副你不说清楚就锤死你的表情。 三星堆干笑两声:“嘿嘿,就是吧,你知道的,汇赭村那案子你和谢棠上午见了郭富下午他就死了。这个钱易呢,在你俩眼皮子底下被敲进了医院,所以呢,你这个出任务是不能够的……” “哦?”吴舟眯起了眼。 “但是!”三星堆见势不妙,一把按住吴舟的胸口:“但是!你这种对工作的热情我非常欣赏,所以决定交给你一项艰巨的任务!” 这时,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小跑着来找三星堆,看到他俩的姿势后停都没停,非常自然的脚下一转,原路返回了。 “不是!你回来!”三星堆冲他喊。 实习生头也不回,高声喊到:“你们忙,我等会儿再来!” 吴舟咬牙切齿的说:“你还不撒开?” 因此,吴舟基本上是被排除在外了,但是最近人手缺的厉害,连做资料的大周都被派去出差了,于是三星堆让吴舟留在办公室整理资料。虽然现在各种报告都是走线上的,不过仍需要打印出来装订成册,以便归档。 本来吴舟是打算和弟兄们同风雨,共进退,连家里的谢棠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就做好没日没夜努力工作的打算,结果现在说只能留守后方?吴舟深深觉得白让谢棠赢了两桶炸鸡三张披萨! 吴舟把包扔在空椅子上,觉得这些衣服也用不着了,只是做资料的话还是可以按时回家的。 然而不看不知道,资料乱的一塌糊涂,吴舟简单翻看了两下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是一般的工作量啊。不过吴舟安慰自己,当时他也是忙得后脚跟打屁股,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看资料,很多信息的获取都是经过二遍手的,现在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的资料仔细的查看一遍。 吴舟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夹,还没翻开,呼呼啦啦的照片散了一地。 “唔,这都是什么。”吴舟嘟囔一句,蹲下身去捡照片,再看看文件夹里面的文件,不知道这些照片为什么没有用回形针夹好。 “来,我们一个个来。”吴舟拎起一张照片:“郭富的在……” 这是一沓关于死者家庭背景的资料,因为大部分死者是学生,社会关系相对简单,于是便扒了扒他们的父母,这么几个死者才攒了这么厚的资料。 吴舟这一看,就看到了夜幕四合的时候。他揉揉酸痛的脖子,起身活动了一下,准备给谢棠发个信息。 忽然,脑海中有那么一根弦弹了一下,“嗡”的一声。 吴舟看着谢棠的微信头像,想起谢棠说的一句话:“他们都被摆出奇怪的姿势,更像是某种仪式,因此这可能并不是一起无差别连环杀人案。那么凶手选择的死者一定有某种共通性……” 这的确是警察侦查连环杀人案的最重要的切入点。 连环杀人案大致可分为无差别杀人和有目的杀人。前者凶手在对死者的选择上较为随机,被害人与凶手并不认识,其被凶手选择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穿着红裙子。这类凶手大多性格暴躁,文化程度不高,行凶时大多没有经过缜密的计划,常常伴随着□□、虐待等。另外的小部分凶手却相反,他们渴求被关注,或者有些反社会人格,他们杀人的理由甚至只是为了从中获得快感,并且作案时会制定计划,这类案件的共同点是——夸张:死者可能会被分尸,抛尸地点会选择人群聚集的地方。而有目的的连环杀人案最重要的特征是凶手在选择被害人时并不是随机的,其目的大多是为了复仇,或是进行某种宗教仪式,因此这类凶手有意或无意都会在行凶时留下自己的“签名”。 -- 第38页 明显,吴舟他们遇到的并不是那些“低级”又残暴的凶手,而是更加“高级”的,胆大又心细的凶手。 吴舟之前翻过谢棠一本小说,讲两个男人的爱恨情仇,看的他一阵阵起鸡皮疙瘩,不过那本书里却有个很神奇的“迷宫理论”,大致意思是说,走迷宫时从入口到终点,其间有无数条错误的死路,但是如果从终点走向入口,那么便会有且只有一条,以此类比,很多事情看似一团乱麻,那么如果从已知的结论反推就会简单很多。 第 22 章 现在已知这个凶手是有目的的进行杀人,可以反推出他选择被害人时一定有特殊的要求。 吴舟盯着那些资料,那么,这几个受害人是哪一点符合了凶手的要求? 吴舟拉来角落里的白板,目前为止一共有7位死者,其中古裙女身份不明,暂时将她排除在外,剩下的6位死者按照死亡顺序进行编号。 1号赵帆,男,一中高三九班; 2号孙远南,男,一中分校高二二班; 3号周珏,女,一中高三八班; 4号王安,男,一中高一六班; 5号郭富,男,汇赭村村干部; 6号钱易,男,十一中学生,目前资料不齐全。 吴舟用笔敲敲下巴,这6个人有哪些共同点?如果说都是男性,可周珏不符合。除了郭富其他都是学生。除了钱易,其他死者的死亡地点都在碧莲路。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看似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但是这联系并不能把这六个人串起来。 吴舟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是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弄的他心里不上不下的非常难受。 想着也许应该把范围扩大点,吴舟细致的把资料又过了一遍,但六人的家庭背景与社会关系的确没有明显的交集,这条路被堵死了。 “不应该啊,这个思路应该是没问题的……”吴舟支着额头,瞪着白板上的字喃喃到:“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这时刘倩端着两杯咖啡进了办公室:“嘛呢?” 吴舟接过咖啡:“谢啦!太及时了,正需要□□提神呢。” 刘倩看了看白板,说:“找联系呢?” “嗯。”吴舟耸耸肩:“但是没什么收获。” “不是我泼你凉水啊。”孙倩笑了一下:“最开始我和大周就在白板上列过这些,到死者4号时,我们以为凶手就在校园里杀戮而已。但是后来5号出来了,一下就把我们的猜测推翻了。所以从这方面下手没什么意义。” 吴舟没搭腔,因为他总觉得这六个人中间有条线,只不过那线细的像蜘蛛丝,他还没发现而已。 “多谢你。”吴舟察觉到有些尴尬,抬头对刘倩说:“谢谢你的咖啡。” “呃。”刘倩看了看吴舟的包:“你不回家吗?” “暂时先不回去,我想再看看尸检报告。”吴舟礼貌的说:“你回家时注意安全。” “好吧,你别弄的太晚。”刘倩摸摸吴舟的肩膀,温柔的叮嘱到。 等刘倩离开了,吴舟转头看看自己的肩膀,觉得这女人真的怪怪的。 可能是刚才那半杯咖啡的功劳,吴舟没一会儿就觉得肚子很饿,他去别的办公室晃了一圈,从还在加班的经侦队那里要来了两根火腿肠,又在三星堆的柜子里翻到一桶泡面和一个卤蛋。谢棠电话打来时吴舟正在“呼噜呼噜”的狂吸着泡面。 “你在吃什么呢?”谢棠听到吴舟咀嚼的声音。 “吃泡面呢。” 谢棠抬手看了看表:“快8点了哎,才吃东西吗?” “看文件看的,不饿。”吴舟用肩膀夹着电话,撕开卤蛋的包装,把蛋挤到泡面里。 “嗯?看文件?”谢棠奇怪的问:“你怎么在看文件?” “一说我就来气!俞大眼睛让我留守后方!大骗子!”吴舟恶狠狠的扎向卤蛋。 谢棠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 吴舟问她:“笑完了没,笑完了说正事,打电话干嘛?” 谢棠此时正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地板的纹路收了笑意:“其实下午马行处给我打了电话……” “嗯……” “他最后电话被掐断了,当时他那边好像很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谢棠顿了两秒,轻声说:“我怕他出事。” 吴舟扔下叉子,想了想才说:“他那边有人盯着呢,出不了事……你要不放心我等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那最好了!”谢棠松了口气:“你今晚回来吗?” 吴舟翻了翻手边的尸检报告:“今晚不回去了,我得把资料先归整一下。” “哦……”只听谢棠又问:“明天回来吗?” “不是。”吴舟这才听出来有些不对劲:“你有话直说好吧。” 谢棠撇撇嘴:“根据你回来的时间,我想计划一下需要把肯德基和必胜客在几天内吃完。” “胖死你算了!”吴舟简直无语了:“我要是明天回去你就明天全吃完?” “哎呀哎呀不说了,你忙吧!”谢棠连忙挂了电话,嘟囔着:“脾气比天大!” 就这么会儿功夫,吴舟把泡面吃光了,他打算一鼓作气把尸检报告看一遍,不过总觉得手头的东西不太全,于是他登录警察的内网查看电子版的报告。 -- 第39页 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无法查看古裙女的报告。 吴舟转身去找了纸质版的,也没有。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吴舟的账号没有查看古裙女尸检结果的权限,甚至他们刑侦二队的所有人都没有权限,最终结果压根就没给他们送过来。 “有点意思。”吴舟挑挑眉,给他老爸打了个电话。 “喂?”吴父接的很快。 “老头,你内网的账号借我用用。” 吴父立刻回到:“不借。” 吴舟叹口气:“我发誓我不看别的,我就看一个尸检报告,我这边没权限。” “没权限有没权限的道理,别整那乱七八糟的。”吴父相当的铁面无私。 吴舟气的厉害,抬手照着桌子拍了一巴掌:“那女的是谢棠发现的!我亲眼看着给刨出来的!尸检也是在我们这儿做的!说不给看就不给看?凭什么啊!那女的是外星人?” 结果刚等吴舟吼完,电话那边也传来拍桌子的巨响,接着就听到一声恶龙咆哮:“混蛋东西!你在跟谁发脾气!” “父亲大人……”吴舟吹了吹拍疼的手掌:“息怒息怒,控制一下你的血压。” “你不气我我的血压就不会高!” 吴舟忽然福至心灵:“你和我妈吵架了?” 吴父:“嗯……” “你看看!”吴舟一脸兴奋的说:“我就知道!” “滚滚滚!”吴父一听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就想撕了这臭小子。 “老头,我帮你出主意,你借我账号吧。”吴舟装作很为难的样子:“不然我妈要是知道谢棠天天在家吃肯德基,肯定要回来了,就不管你了。” “不……不行!” 吴舟敬他老爹是条汉子:“那算了。” 十五分钟后古裙女的尸检报告发到了吴舟的手机上。 吴舟打个呼哨,愉快的给吴父发信息:“罗女士半个月前说想去看大海来着……” 吴父没有搭理他,给他转了五百块红包。 “太小气了吧!谢棠的零花钱都比这多!”吴舟非常嫌弃但迅速的收了这红包。 古裙女的尸检报告整体上和吴舟所知道的没有太大出入,肺内有积水,口鼻部蕈样泡沫,确认为溺死。 因为整个案子的特殊性,所以着重检查了古裙女的心脏,发现她完全没有猝死的痕迹,并且身上无其他外伤,脏器没有明显的病变,就是单纯的溺死。并且将她肺内的积水与栖霞湖的湖水做了对比,藻类和微生物存在显著差异,所以古裙女应该不是在栖霞湖内溺死的。 之前吴舟曾提出要检查这女人的尸体有没有经过防腐处理,结果表明她体内没有任何药物残留,客观来看是没有做过任何处理的。 但吴舟觉得不太对,单从这点讲就有着很大的矛盾。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在北方的冬季,最低气温在0度左右,这个温度并不是适宜藻类生长的温度,所以那“天衣无缝”的藻类不可能是那一两天内才长到古裙女身上的,于是可以推断古裙女早就被“栽种”在湖底。尽管温度不高,但如果不经任何处理,那么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尸体想保证如此新鲜的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某种奇特的方式可以保证尸体不腐,那她浸泡在水中如此长的时间,皮肤是不可能如此的光滑平展。因为姿势的诡异,吴舟有专门留意过古裙女的手,并没有因为长期浸泡而出现洗衣妇手。 这是极不合理的。 吴舟又往下滑了一把,看到了古裙女的胃溶物。显然她死亡前不久刚刚吃过饭,吃进去的粥还未开始消化,能看出来都是一些很常见的谷物,但其中最为神奇的是那颗深褐色的豆子。 没有人认识那个豆子。 吴舟将这个豆子的照片截屏下来,发给了他的高中同学邢辉。 吴舟:科学家,帮忙认认这是什么豆子。 没想到吴舟手机还没放下邢辉那边回复了过来。 邢辉:不认识,你从哪儿扒拉的? 吴舟:唔…… 邢辉:…… 邢辉: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吴舟:你真不认识? 邢辉:虽然我是学农学的,但是我研究生是渔业方向来着……明天帮你问问别的同学。 吴舟放下手机,这才想起来这家伙的确有一阵嚷嚷着要去打渔…… 除此之外,古裙女还有一点非常的诡异——她的眼球像是被高温炙烤过。尸检报告中有眼球的照片,眼球的蛋白质在高温的作用下发生了变性,有点像清蒸鱼的鱼眼睛一样,总之相当的……倒胃口,连吴舟看了都觉得刚刚吃进去的泡面有些恶心。 古裙女身高158,从骨骼来推断年龄大概在19到21岁,左手手指有轻微的茧子,除此之外全身皮肤非常细腻,生活环境应当很好。但是让吴舟万万没想到的是,尸检报告中显示从宫颈口的形态来看,此人应该是生育过的。 第 23 章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家境良好的年轻女子,生育过? 吴舟拉来白板,想了想,觉得从各种方面来说古裙女都很特殊,因此给她编为0号。 古裙女有没有可能是被拐卖的?眼球被炙熟,是不是有过虐待? 吴舟在白板上圈出“拐卖”与“虐待”,也许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 第40页 第二天一大早,三星堆来到办公室,看着越发凌乱的文件陷入了沉思:他为什么让吴舟这个粗手粗脚的家伙去整理文件,可爱的大周为什么出差还不回来! 三星堆在各个办公室晃了一圈没看到吴舟,想了想,又回了他们办公室,在隔间的临时休息室看到了吴舟。只见他正抱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缩在行军床上睡觉,“呼哈呼哈”的,别提多香了。 “哎!”三星推抬脚踢踢吴舟悬空的脚丫子:“12点了,食堂开饭了去不去啊?” “嗯?”吴舟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 “我问你吃午饭不?” 吴舟看了看手表,才7点50。 “大哥,这才几点啊!”吴舟生气的翻个身,小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我早上4点才睡的!” 三星堆乐了,一屁股坐在吴舟的小腿上,拍拍吴舟:“我说我办公室怎么乱的跟狗刨过一样。” “死一边去,你才是狗。”吴舟拍开三星堆的手。 “哟嘿,脑瓜子还能转圈,看来是睡够了。俗话说,睡眠看的是质量,不是时间长短。”三星堆站起来整整衣领:“行了,起来吧。” “我真的特困!”吴舟伸手比划了一下:“瞌睡虫有这么大个儿!” 三星堆耸耸肩:“好吧。” 临出去是三星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退回来。 “舟!你怎么去找三队要被拐妇女的信息?” 吴舟撑着虚弱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怀疑古裙女是被拐卖的……” 三星堆“啧啧”两声:“也成,都查个遍,不信找不出来蛛丝马迹。” 吴舟昏睡到了午饭时分,去食堂吃了两口米饭又回来接着盯他的白板。 昨晚他将5个人的尸检报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两遍,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又出现了。 那么吃饱睡足了,现在开始复盘整个事件。 1、2、3、4号的尸体全部是在一中校园内发现的,他们的死因均是不明原因的心脏性猝死,四人均无外伤,体内没有检查出药物、毒物,并排除了常见的可能引起猝死的疾病。 总而言之,能查的都查了,能想到的原因也都一一否定了,这四个人,就是心脏自己停掉了! 法医也是很为难啊,他们下这个结论是慎重又慎重的,可实在是死的太“干净”了。 之后的5号郭富,因其存在明显的生活反应,所以认定为烧死。但他和1到4号有着一模一样的高举双手的姿势,这点非常奇怪。尸体受到高温后肌肉会产生挛缩,因此会出现“斗拳状”的样子,四肢会蜷缩,像是在打拳击一样。可郭富的尸体明显不符合“斗拳状”的特征,也没发现别的痕迹证明是外力作用使其高举双手的。 6号钱易,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视频拍的一清二楚。但钱易抢救时有用过药,现在正在排查那奇怪的死状是否和那些药物有关。 虽然这6人的死因略有差别,但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吴舟倾向于认为这是同一位或同一波凶手做下的连环杀人案。因为死亡时间过于密集,并且案件并未有过任何报道,所以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很低。 吴舟在4号下面划了一道线。 相似之处很明显,区别也同样明显。 凶手在杀害1到4号死者时,其实是有些“内敛”的,他对尸体的处理是具有明显的隐蔽性,比如沉在湖底,或者藏在不起眼的树根。但他却没有认真的藏尸体,所以可见他是不怕尸体被发现的,只是不想尸体那么高调的被发现而已。 这时吴舟忽然想到,4号王安的尸体没有在湖里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时有几个大灯把栖霞湖照的通亮,警察24小时守在那里,所以凶手无法靠近,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尸体隐匿在离湖不远的树根处。 所以栖霞湖对凶手有着特殊的意义吗? 这个暂且不提。 自王安死后,凶手的心境像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他不再“内敛”的杀人,而是像含着滔天的怒意,极其张扬的用大火活生生的烧死了郭富,又像是对所有人的挑衅,用了某种手段让钱易就那么死在了摄像头下。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确是会“成长”,国内外能查到的案例都有这种规律,不过那些凶手的作案时间跨度很长,通过分析凶手的“成长轨迹”是可以知道很多信息的。例如某个凶手曾经频繁的杀人,但中间间隔了两年没有作案,那么这两年他可能是恋爱了或者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情感和生活比较稳定,幸福感也比较强,所以他不再去杀人,但当他和恋人分手或者失业之后,便会重新开始杀人。 那这么来看的话,一中杀人案的这个凶手一定是在杀害4号与5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从“内敛”变得“张扬”。 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凶手开始生气了? 吴舟敲敲白板,陷入了沉思。 到了下午4点多,邢辉的电话打了过来,吴舟正在分理档案,腾不出手,翻了半天从抽屉深处找到了耳机。 “怎么这么慢!”邢辉说。 “哇靠,我就慢了10秒而已!”吴舟手下不停,问到:“那豆子你查出来了?” “对。”邢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个豆子的?” “唔……一个死者的胃里。”吴舟纳闷的说:“我以为你知道来着。” -- 第41页 邢辉“啊”了一声,说:“什么样的死者?木乃伊吗?或者是冰库里冻了一个世纪的死者?” 吴舟笑骂道:“你丫科教频道看多了?” “不不不。我很认真的。”只听邢辉真的蛮正经的说:“如果不是,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怎么说?” 这是茜草科一种叫巴蓬的多年生木本植物,它主要分布在气候温暖潮湿的地方,例如我国的云南广西等地,当地人称它的种子为巴蓬豆。 但严格来说这家伙并不是一颗豆子,因为巴蓬并不是豆科植物。 巴蓬在春末会开出三瓣的小白花,花朵会簇在荷包一样的苞片内,花期仅有4天左右,花朵凋谢后会长出高粱大小的果实,果实经过2个月的生长,最终会变成花生大小的红色浆果,果皮较薄,巴蓬便包裹在果皮内。巴蓬豆的表皮又韧又坚硬,有点类似与腊梅种子的种皮质感。 然而大部分巴蓬是黄褐色的,圆形。 至于古裙女胃中的巴蓬一头微尖,颜色为深褐色,并有不规则的斑点,这些改变的始作俑者是一种叫寄蛉的昆虫。 寄蛉是一种很特别的小飞虫,它在巴蓬的花刚刚凋谢时,便用那像针管一样的产卵器将卵注入巴蓬果的体内。因为那时的巴蓬豆尚未成熟,种皮很薄,寄蛉的产卵器轻而易举的就刺破了种皮,虫卵便顺利的在巴蓬豆体内安家落户。一个月后虫卵顺利孵化,那时的巴蓬豆是半成熟状态,寄蛉的幼虫便迅速掏空巴蓬豆,在尚且柔软种皮的保护下完成化蛹,此时寄蛉已经成长的很大,将巴蓬豆撑的变了形,所以后期的巴蓬豆从外观来看会有一头微尖。种皮的颜色变深正是因为巴蓬豆在成长到一半时“坏死”掉了,那些不规则的斑点是寄蛉幼虫啃食巴蓬豆内部时会不小心啃掉一点种皮,因此造成了颜色的深浅不一。 “嗯……”吴舟抓抓头发:“所以,所以重点是什么?” 邢辉那边“咕噜”一声,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别急,我没说完呢。重点不是巴蓬豆,而是寄蛉——它在1927年已经被正式确认灭绝了。” 吴舟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脑中各种念头来回穿梭,一时处理不来这个信息。 “所以我问你这个巴蓬豆在哪里发现的,如果是真的,那可能是超大的发现哎!”邢辉有些兴奋的说。 “你等等!”吴舟打断他:“你是说这种虫子一百年前灭绝了?哪哪都没有的那种灭绝吗?” “对。”邢辉那边传来翻纸张的声音:“这是有非常非常明确的记载的。” 吴舟百思不得其解,这灭绝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的胃中?就算是之前把巴蓬豆当传家宝一代一代的保存到现在,谁会把这玩意儿煮成粥吃掉? 邢辉以为吴舟在质疑他的专业性,于是耐心的给吴舟讲解。原来,被寄蛉幼虫寄生的巴蓬豆并没有彻底的死掉,正如前面所比喻的,是“坏死”,只是局部的细胞死亡,因此尽管巴蓬豆颜色产生了变化,它其实还在缓慢的生长着,到了成熟的时候,巴蓬豆的种皮依旧会变成坚韧的蜡质外壳。 第 24 章 那么问题来了,弱小的寄蛉在羽化时是如何冲破这坚硬的外壳呢? 自然界是神秘又奇妙的,巴蓬豆坏死的种皮悄悄发生了变化,它变得比正常的巴蓬豆种皮更易吸水,吸足水分后会变得柔软,寄蛉的成虫便可冲破种皮,展翅飞翔。 寄蛉的这种繁殖方式的优点显而易见,在幼虫时期隐藏在巴蓬豆中,不仅可以抵御天敌,又有足够的食物。缺点就是冲破种皮相当于又经历一次羽化,而并不是所有的寄蛉都可以羽化成功。 于是在上亿年的时间里,寄蛉和巴蓬共同生活,共同进化……直到两三百年前,这种平衡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打破。 巴蓬其实是一种花量很大的植物,盛花期可以密密麻麻的开一树,然而现在的巴蓬却只能勉强凑够两枝儿的花量。花量减少的时间恰好与工业革命的时间相吻合,此时二氧化碳的排放较之前有了明显的增加,雨水的PH值因此降低。尽管只是一个微小的变化,巴蓬却开始“水土不服”,开花开的异常艰难。当然有专家做过相关研究,认为雨水PH的变化只是原因之一,但巴蓬花量的减少的确与人类工业活动的增加有明显的关联性,所以推测空气中二氧化硫浓度的增高也是另一个主要的原因。 尽管花朵减少了,但是对巴蓬本身的生长是没有太大的影响,结的巴蓬豆勉强还够繁殖。但是这对寄蛉却是一场灾难。 环境的变化太过于突然,没有给寄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进化,它们刻在基因里的烙印告诉它们只能在巴蓬豆里产卵,但巴蓬豆却不够用了……除此之外,微酸的雨水非但不会将种皮软化,反而会加速种皮的硬化,因此即便寄蛉的卵顺利产在巴蓬豆内,却有多半憋死在种皮内无法出来。 这简直是蝴蝶效应的最佳案例,环境一个微小的改变便引出一连串的反应,最终导致一个物种消失在了进化的长河里。 吴舟久久无法回过神,没想到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了又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物课。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们把死者胃中的这个巴蓬豆剖开,可能会发现里面有个虫蛹?”吴舟十分嫌弃的说:“靠啊!” -- 第42页 邢辉在那头乐了:“嘿,你还别嫌弃,这可是好东西,古代可是达官显贵才能吃到高级食材。” “达官显贵知道里面有虫子吗?”吴舟仍旧无法接受。 “知道呀,就是吃这虫子呢,巴蓬豆有啥可吃的,还没黄豆味道好。”邢辉一说起吃就头头是道:“因为这寄蛉产卵器非常非常的细,所以最后的巴蓬豆从外观是看不到虫眼的,古时候的人多实在啊,觉得神奇,觉得无法理解,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吃了就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所以专挑尖尖头的巴蓬豆吃。” 古时候?吴舟忽然想到了古裙女身上那件裙子。 “邢哥您的生物养生堂讲完了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吴舟问。 邢辉那边大笑一声:“哈哈哈完了完了,下课!” 吴舟挂了电话,立刻起身去翻找他悄悄打印出来的古裙女尸检报告。她从头到脚都是清朝的真东西,现在吃的也可能是古时候的真东西,但是身体遭到了虐待……这个犯人应该很有钱,这他大爷的还是个变态,现在的有钱人花样这么多吗?巴蓬豆送给博物馆珍藏不好吗? 简直是畜生。 吴舟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着密密麻麻的白板,又转头看看手边的资料,现在所有的已知条件都在这里了。 那根看不见的蜘蛛丝到底在哪里? 接下来的几天吴舟像魔怔了一样,呆在办公室门都不出,吃喝全靠同事救济。大约这样子过了4、5天,吴舟又钻到设备部鼓捣了半天,弄了一箱子鸡零狗碎的玩意儿,这才完事。 吴舟去给三星堆请假。 三星堆想着这大爷赶快回家吧,这几天他都把办公室折腾的要炸锅了,于是连忙应了,最后随口一问:“你请假干嘛去?” 吴舟拍拍三星堆肩膀:“我要去干一件大事,等我的好消息吧!” “哎?”三星堆在背后喊他:“你说清楚呀!” 吴舟头也不回,非常潇洒的摆了摆手。 谢棠本以为吴舟会回家,没想到这家伙在局子里一窝就是一周。最后谢棠吃完了最后一包薯片,弹尽粮绝,这才推开家门准备下楼觅食。 没想到吴舟拎着一袋子垃圾从他家出来,那袋垃圾大到让谢棠迷惑了一把,仿佛在家里闭关了一周的是吴舟……吴舟尽管是洗了澡刮了胡子,但是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不知道他这一周经历了什么。 “你?” 吴舟也是惊讶了一把,说到:“你要去哪儿?” 谢棠迷茫的抬手指了指外面:“我……我去便利店买俩饭团去……” 吴舟这才想起来谢棠被他扔在家里一周了,出于种种愧疚的心理,吴舟温柔的拍拍谢棠后脑勺:“走,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真的?”谢棠侧头看看他:“吃火锅也可以?” 这时天色已临近傍晚,外面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谢棠茶色的眼睛在这不甚明亮的环境下微微泛着琥珀色,吴舟心中百转千回,错开了目光。 “可以。” 吴舟向来是最嫌弃火锅的,他觉得再丰盛的食材丢进锅里,煮出来味道也是一模一样的,吃完火锅整个人像被腌入了味,回家得从里到外的洗一遍才好,他实在是不懂吃火锅的乐趣。不过既然答应了谢棠,那就来吃一次,反正接下来他有的是时间洗澡洗衣服。 “鸳鸯锅是没有灵魂的!”谢棠抗议到:“我要一整个红汤锅!” 吴舟冷笑一声,将菜单还给服务员:“吃红汤?你去梦里吃吧!梦里什么都有。” “什么意思啊,只让我吃白汤?”谢棠脸色难看起来。 “哎哎哎,慎言!”吴舟眼看谢棠要骂人了,立刻阻止她:“你要是不说话,等会儿我可以从红汤里匀两片肉给你。” 谢棠咬咬牙,冲服务员点点头:“那就这样,麻烦你了。” 等火锅滚了起来,红汤里迷人的香辛料的味道飘散出来,看的谢棠眼睛都直了,吴舟见她是真的可怜,涮了两片毛肚给她。 “你可好好保护一下你那纸做的胃吧,少吃点辣。” 谢棠小口的咬着毛肚,冲吴舟弯了弯眼睛:“我的胃还OK。” “呵。” 吃到一半时,服务员上了一份脑花。 吴舟一下就乐了,给谢棠说:“嘿,一看这玩意儿,我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我吧,前两天晚上做梦,梦到咱俩去抓你们学校这案子的凶手。” 谢棠停下筷子。 “最后去了一个荒废好久的建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墙上贴着那种很老旧的瓷砖。然后那凶手轻飘飘的,像个气球人一样,你就用那种夹煤球的大夹子夹着他,我就在一旁拿着喷□□——就你们做化学实验用的那东西,烧他的脑袋。”吴舟比划了一下,皱巴着脸说:“脑袋都被我烧空了,肉皮滋滋的泛着油,那味道一股烤羊肉的味儿,但是膻好多。可把咱俩恶心坏了。” 谢棠脸色隐隐开始发绿。 吴舟叹口气:“最后咱俩是扶着墙一路吐出去的。” “给你给你!”谢棠气的把脑花往吴舟那边一推:“为了吃个脑花你至于编这故事恶心我吗?” “不是,怎么就为了吃脑花?”吴舟有些委屈的把脑花推倒一边:“你看我什么时候吃这玩意儿?” 到了最后,俩人吃了个肚皮滚圆,可那份脑花还是原封不动的留在了桌上,谁也没再提…… -- 第43页 吃完火锅,俩人去超市又进行了大采购,吴舟像疯了一样买了超多的零食,谢棠以为他捡钱了。 “捡钱那倒没有。”吴舟狡黠一笑:“我爸给了我500块的红包。” 谢棠也笑了起来:“出息吧你,这么大了还要零花钱呢?” “这种意外之财就要立刻花掉。”吴舟坚定的说。 然而付钱的时候一共是515块,超了15块,吴舟大呼失策了。 回去的路上,吴舟给谢棠说:“这几天我们查案子……” 谢棠放下手机:“怎么样?” 吴舟抿了抿嘴,微微摇头:“不是很好……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我们怕你会被凶手袭击,俞队专门让我回来看着你。” “我?”谢棠不可置信的指指自己。 吴舟趁着没车快速的瞥了谢棠一眼:“很奇怪吗?你是重要证人呀。” 谢棠看着前面的路没说话。 “所以你回家收拾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学习的课本习题什么的,这几天你先住我家,等俞队那边收网了你再回家。” 谢棠小小的“嗯”了一声。 俩人将零食放回吴舟家后,便转身去了谢棠家,吴舟说什么都要看着谢棠整理东西,把谢棠气的,都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臭毛病。 “你就瞪着眼睛看?也不给我搭把手,杵在这里到底是干嘛!”谢棠气哼哼的将睡衣扔到行李箱里。 第 25 章 吴舟却倚着门悠闲自在:“这不合适呀,都是成年人了,我再进你的房间不太好。” “我过完年才18岁!”谢棠没好气的说:“你去书房把桌子上的书给我装起来,所有的书都装走。” 吴舟笑嘻嘻的说:“等会儿一起去装嘛,换我干,你看着。” 谢棠默默翻个白眼。 其实东西没多少,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来到吴舟家后,谢棠把东西归置好,起身伸了个懒腰,屋里暖气很足,她这么忙下来出了一身汗。 就在谢棠准备开窗户透气的时候,把窗帘一拉开,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窗户上贴着黑色的不透光的膜,窗户四周被奇怪的胶完全封死了!谢棠不敢置信的去拧窗户的把手,发现连把手的轴都被胶水糊了起来,这胶粘的非常牢固,窗户完全打不开。 “Welcome to my garden.” 谢棠悚然转身,看到吴舟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嘴角噙着笑。 “这是做什么?”谢棠惊慌的问到。 “谢棠小姐,接下来几天要委屈你了,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吴舟竖起一根手指在唇间:“千万别告诉我妈。” 谢棠睁大眼,觉得这一切说不出的诡异。吴舟缓步走过来,捉住谢棠的手腕,把她带往客厅。 谢棠趁机左右一看,这才发现所有的窗户都是拉着窗帘的,如果没猜错,每个窗户应该都被封了起来。 吴舟将牛奶放在杯垫上,从沙发上扯下两个靠枕扔在地上,示意谢棠坐。 谢棠绷着身子,不动。 “谢小棠,我发现你特别纸老虎哎。”吴舟笑了:“平时不是特别凶嘛。” 谢棠实在摸不清现在的状况,但是基于对吴舟人品的信任和谨慎,还是坐在了吴舟对面。 吴舟双手交叠着,看了谢棠半晌:“情况有些复杂,我就开门见山了。” “你说。”谢棠把自己卡在沙发和茶几之间,背挺的笔直。 “我怀疑你和一中连环谋杀案有关。”吴舟面色平静:“确切的说,我怀疑你就是凶手……所以,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你现在告诉我,我们一切好谈。” 谢棠觉得这世界魔幻了。 “你真的是疯了!”谢棠气的腮帮子都僵了,咬着牙说出这么几个字。 吴舟说:“如果真的是你,我才真的要疯了。” “证据呢!”谢棠指指窗户:“你现在是知法犯法,你这是非法□□!” “门又没锁,你想出去我又不拦你。”吴舟很无赖的说:“考虑到这个知法犯法的问题,所以我要和你商量商量。” 谢棠一口气灌下半杯牛奶。 吴舟等她咽下去了才说:“的确,我没有任何证据,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杀人手法,但是我觉得凶手可能就是你——哪怕不是你,你也是知情者。” 温热的牛奶让谢棠平静了一把,她长舒口气,这才觉得刚才冲上脑门的血回落了下去。 “那你现在无凭无据的,这是要做什么?”谢棠冷静下来,CPU重新正常运转。 吴舟将茶几上的东西挪开,说:“我现在想证实一件事……这件事我想了几天没想明白。所以现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愿意接受我的询问吗?” 谢棠扯了扯嘴角:“我现在好像没得选,我得洗脱嫌疑不是吗?” 吴舟耸耸肩:“你也可以拒绝,毕竟我无凭无据,真的不能怎么着你。” 谢棠一拍桌子:“来吧!身正不怕影子歪!让我看看你到底为什么怀疑我!” “酷!”吴舟用下巴指指沙发上的手机:“先声明,你的手机我要收走了,你不能再碰它。” “随你。” 接着就看到吴舟从屁兜里拿出一沓照片,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他看着谢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接下来,我要给你看几位死者的照片,你要迅速的告诉我你认识或者不认识。好吗?” -- 第44页 二人对视了几秒,谢棠才说:“开始吧。” 吴舟将照片扣在茶几上,照片背面用记号笔分别标着0、1、2……6。 “0号是那个湖心的女人,刘倩之前给你看过,考虑到那时被吓的不轻,这个我就不给你看了。”吴舟将0号照片抽出来推到一边,随手翻开4号照片。 “这是王安,认识吗?” 谢棠双手环胸,垂着眼睛看了一眼照片:“见过他。” “赵帆,认识吗?” “见过,不算认识。” “郭富,认识吗?” “认识。” “孙远南,认识吗?” “不认识。” 吴舟一瞬不瞬的盯着谢棠,挑挑眉,拿起照片扔在一旁。 “周珏,认识吗?” “认识。” “钱易,认识吗?” “认识。” 全部回答完毕,谢棠抬眼去看吴舟,发现吴舟目光似箭,仿佛野兽锁定猎物般的盯着她。 吴舟舔舔后槽牙觉得有点意思,将桌上的照片拢了起来,翻出孙远南的照片放在最上面。两人面对面,茶几中央放着这沓照片,谢棠气势完全不输,忽然有种分庭抗礼的意味。 “你不认识他?”吴舟食指敲敲茶几:“可能真的不认识,总见过吧。” 谢棠说:“没见过。” 吴舟忽然笑了,前倾身子俯在茶几上:“不,你见过他,你为什么要说谎?” “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你知道你问题出在哪里吗?”吴舟平静的看着她:“你太镇定了。” “回答这种问题不该冷静点吗?”谢棠反问到。 “是,是这么个理儿。”吴舟点点头:“但是你看到周珏的照片时都毫无波动,这不合理,你俩关系多铁啊!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控制自己的语气。那么你为什么要控制呢?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怕某些微表情出卖你,所以你干脆就不让自己有表情?” 谢棠无奈的说:“你在警校就是学怎么诡辩的吗?我不否认我在控制自己,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怎么都绕不开周珏,我不想让自己崩溃,所以我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看到周珏的照片也不要哭。” 吴舟直起身子:“这个理由,我勉强认为合理。” 谢棠抬手虚指了下孙远南的照片:“为什么说我这里说谎?” 吴舟拿起那张照片端详了一下,小伙子烫着一头泡面卷,皮肤很白,是个很帅气很会打扮的男生。 “他就是我这次要验证的……我想了很久,其他5个人都和你或多或少有些交集,唯独这个孙远南怎么查都没有。所以我想来试试你。”吴舟把照片递给谢棠:“刚才我用到了一点点心理学。你看到其他5个人的照片时,回答的很干脆,从看到照片到回答问题,这个间隔几乎是等长的,唯独到了孙远南这里,你快了那么一丢丢。” “这也行?”谢棠撇撇嘴:“这真的是心理学吗?而且你又没有计时,怎么知道我到底是快了还是慢了?” 吴舟遗憾的说:“本来想架个摄像机的,但是觉得又不是真的审犯人……总而言之,是快了那么一点。因为你事先是不知道这个死者的任何信息的,所以尽管你控制住了面部表情,但冷不丁看到他的照片还是有些吃惊,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说你没见过他。是这样吗?” 谢棠看着照片里那头蓬松的卷毛,轻轻的说:“我真的没见过他。” 没办法,这件事是无解的,吴舟也的确没有查到二人任何的交集。 “所以吴警官,我的嫌疑洗清了吗?” 吴舟想了想,决定将计划进行下去:“不,我认为我刚才的推测是正确的。” “那你到底想怎样!”谢棠将照片狠狠的摔在桌上。 “赵帆死的时候,你和他同时被摄像头拍到;周珏和你是闺蜜;王安清校时在学校门口撞到了你,而他的尸体是被你发现的;咱俩上午才见过郭富,他晚上就死了;钱易更不用说。唯一查不到的就这个孙远南,而现在我认为你至少见过他,但是这个已经没有办法验证。如果这死掉的6人都和你有关系,谢棠,我就算和你关系再好,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 谢棠向后靠在沙发上,觉得吴舟真的是无赖到家了,她懒得再和他费口舌:“你说吧,要怎么做,我配合。” 只见吴舟表情亮了起来,仿佛就在等谢棠这句话,他起身从玄关的背包里拿出来一堆东西,摊到谢棠面前给她看。 “我都想好了,想要洗脱你的嫌疑呢,只有一个笨办法。”吴舟拿出一个“手铐”给她看:“这是我专门改良的手铐,中间铐链我给加长了,换上了又细又轻的细链子,你瞅瞅,多长!有3米呢!这是护腕,新的,我专门去买的!你带上护腕再戴手铐就不会把皮肤磨坏了。我想的周到吧。” 谢棠没说话,转身抽过一个靠枕就照着吴舟脸上招呼。 “吴舟你真是长本事了!你还说不是非法□□!你都要给我上手铐了还说不是!” 吴舟捂着脸一阵躲,连连求饶:“姑奶奶!我的姑奶奶!又不是只铐你一个!这边不是铐着我呢!” 谢棠丢下抱枕,扑过来捏着吴舟的领子,虽然她很想气势十足的把吴舟拎起来,但是体格悬殊过大,拎不动。 -- 第4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无情的更新机器 第 26 章 “我算是看出来,你原来这都是算计好的,什么我回答的快了一丢丢,什么garden,全是为了铐着我是吧!”谢棠这才回过味,吴舟这厮挖了个大坑等她跳呢! 吴舟傻笑了两声:“那个啥,你看啊,你要是和我铐一起,咱俩天天大眼瞪小眼,然后外面‘啪叽’又死一个,你说你这不是彻底没嫌疑了嘛。而且以这个凶手的作案频率,也不会铐太久。” “那要是他不再杀人了呢?”谢棠问。 吴舟半真半假的说:“那咱俩就这样铐一辈子。” “滚蛋!”谢棠松开吴舟,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果不其然窗户上也贴着黑膜,窗框四周用胶封着。 “你妈回来得弄死你。”谢棠冷笑着说。 吴舟站起来抖抖腿,不甚在意的说:“她被我爹忽悠到广西看红树林了,过年都不一定回得来。” “瞧瞧,这算盘打的是噼里啪啦乱响啊。”谢棠抬手拍拍窗户:“解释一下,这是干嘛?怕你的禽兽行径被对面楼看到?” “No no no!”吴舟昂首挺胸,一副很自豪的样子说:“钱易死的蹊跷,我怀疑凶手可以不直接接触死者,用某种奇怪的手段弄死死者,不排除有同伙啊,或者有一些超能力之类的……所以为了尽可能杜绝这种小概率事件,你和我铐在一起的时候我要避免你以任何方式和外界交流——窗户打不开,你不能往外扔东西传递信息,玻璃不透明,外面也看不到你,最后你的手机我刚才说了,要没收的。” 谢棠一把把窗帘拉上,眼不见为净。 “还超能力!我要有超能力我第一个弄死你!” “哎呦呦!”吴舟夸张的捂着嘴:“你这是威胁我吗?你一个嫌疑犯居然威胁我!我应该把那话录下来,我要是真死了你就是凶手!” 谢棠抬手开始抽吴舟的背:“啊啊啊啊我打死你!” “你不知道你是断掌吗!打人疼死了!你轻点!” “打死你打死你!” 经吴舟这么一弄,谢棠彻底是没了脾气,本着她不是凶手坐等吴舟打脸的心态戴上了护腕和手铐。 “那我怎么洗澡上厕所换衣服?”谢棠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问吴舟。 吴舟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有钥匙啊,给你打开不就成了?” “那你不怕我趁机联系我的‘同伙’吗?”谢棠故意把“同伙”二字咬的很重。 “所以我在此提醒谢棠小姐。”吴舟伸出手指点在谢棠眉心:“如果你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我就当你坐实了嫌疑人这名头。所以,老实点。” 谢棠捂着额头:“知道了。” 睡觉是个大问题,也得亏吴舟身强力壮,才能直接掀了他的床垫铺到书房,睡在谢棠的床边。二人的手铐上的链子从床上垂到床下,谢棠趴在床边看着,觉得有那么点微妙。 “别看了,关灯睡觉。”吴舟扯扯链子,示意谢棠关灯。 谢棠抬手把灯关掉,屋子里漆黑一片,一丁点光亮都没有。 “好黑呀……”谢棠轻声说。 吴舟得意一笑:“黑就对了,说明那贴纸我选的好。” 谢棠翻身躺平,努力睁大眼睛,却发现真的黑的什么都看不到,睁着眼睛就像没睁一样。 “哎,咱俩说说话呗。”谢棠说:“我们宿舍熄了灯都要开卧谈会的,超级有feel。” “姑奶奶,现在是凌晨1点了!你们高三学生都这么能熬吗?”吴舟用被子裹好自己,不太想和高中生开卧谈会。 “怎么了嘛,明天你又不上班,晚睡会儿怎么了。”谢棠在那边使劲儿扯链子:“不许睡!” “成成成!您能不能爱惜我一下,我没带护腕!”吴舟连忙按着链子,免得被谢棠扯破层皮。 “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谢棠再次叹口气:“我问你啊,你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 吴舟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 是啊,他怎么最后会怀疑到谢棠头上呢? 这件事的严重性其实是远远超出了谢棠的想象,警方当时达成一致,认为这个凶手并非是随机挑选受害者的,所以在这个凶手的犯罪现场几乎毫无痕迹的情况下,警方将重点放在了寻找被害者共通性上面。当时能派出的警力都派出去了,弟兄们不眠不休的排查走访,但是获得的有效信息几乎为零。所以吴舟当时认为能找到信息也就手上的这些了,他盯着白板清理思路,想的头都要破了,但那两天毫无进展。 直到三星堆带着省局派来的专家组来找吴舟,他说的一句话忽然点醒了吴舟。 三星堆对专家组说:“这几起案子大部分都是经了吴舟的手的,最后那个死者他还是目击者,细节什么的他最清楚,你们有什么需要问的直接找他就好。” 吴舟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加上0号古裙女,这7个死者他或多或少都接触过……难道那条看不见的蜘蛛丝是挂在他身上的? 但是吴舟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不是凶手,也没有超能力,那么会是谁呢? 自然而然的,吴舟很容易就想到了谢棠,他其实是跟着谢棠走的,而且谢棠接触过的死者比他还要多! 于是吴舟从0号捋到6号,越捋越心惊,除了孙远南和不知身份的古裙女,谢棠百分百接触过所有的死者!而且古裙女尸体的位置也是谢棠精准的指认出来的! -- 第46页 这嫌疑大到吴舟没有办法为她找任何借口。 有了这个念头,吴舟脑子里开始一遍遍的回想,像一个漫长的电影,导演在前面埋了无数的伏笔,只有临到结局时,这些伏笔才隐隐显露出来。 谢棠倚在湖边的柳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下水寻找古裙女…… 谢棠说她并不关心凶手是谁,只想知道为什么选择周珏,并口口声声说这起案子没有凶手…… 谢棠曾半夜故意避开他偷偷溜出门,当夜她就发现了王安的尸体…… 谢棠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参与调查…… 谢棠引导他去图书馆查县志,才遇到了郭富并有了后来一连串的事情…… 从始至终,所有的一切并非毫无缘由。 4号王安和5号郭富死亡中间,吴舟曾推断凶手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谢棠在图书馆被不明人士袭击恰好就是这段时间内! 吴舟这才后知后觉,其实自己也并非没有察觉,他潜意识里是怀疑过谢棠的,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将她排除在外。当时吴舟就觉得谢棠被袭击时的证词是很奇怪的,她虽然说她被推到了墙上被撞懵了,但是她后来从正面被掐住脖子怎么可能一点点都看不到凶手的脸? 所以谢棠这里也没有说实话,看来她所谓的被袭击,要么是她和同伙闹崩了,要么就是她自导自演。当时能看出来谢棠脖子上的淤痕四指纤细,不像是成年男人的手,那么极有可能是女人的手。如果有同伙,同伙是个女人,或者干脆她就是自己掐自己,所以那个痕迹才不上不下卡在脖子中间。 只要开了这么一个口子,之后所有的细节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朝吴舟扑来。其实谢棠身上很多破绽,只是因为灯下黑,吴舟没有在意。 “问你呢!你不会睡着了吧?”谢棠看吴舟半天不说话,以为这家伙瞬间入睡了。 “没,我这不是正在脑中盘点你的‘罪状’嘛。”吴舟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说:“从哪里开始怀疑你呀?也没从哪里呀,就看你可疑呗。” “啧!说正经呢!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睡觉!”谢棠挥了挥拳头,虽然谁也看不到。 吴舟枕着胳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口打发她:“就郭富死的时候呗,那时间也太巧了。人不是我杀的,可不就是你干的。” 谢棠在黑暗中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吴舟的反常。 “所以……你当时问我有没有乖乖在家,只是为了试探我?”谢棠不敢置信的说。 吴舟沉默了。 所有的一切并非毫无缘由,如今回想起来全是蛛丝马迹。 面对吴舟的沉默,谢棠却并不感到气愤,他是一个警察,他做了他应该做的。 “睡吧。”谢棠翻个身:“我要睡到自然醒,你不要叫我。” 因为所有的玻璃被吴舟贴了起来,那遮光膜质量好的出奇,上午11点时两人才相继醒来,屋子里昏暗异常,完全看不出来外面是阳光明媚的模样。 两个人大白天开着灯吃早饭,可以说非常的不环保了。 这时三星堆电话打了过来。 “嘛呢?”吴舟转着手边的牛奶杯,看着谢棠在餐桌那头不情不愿的啃着没有沙拉酱的吐司。 “我才要问你呢,你昨天走的够潇洒啊。”三星堆在那边吸溜着茶水,听起来非常的老派,不知道的还以为电话那头是警局门口管登记的华大爷。 “熬鹰呢。”吴舟笑了一声。 谢棠眼都不抬,在桌底下踢了吴舟一脚。 “鹰?”三星堆以为吴舟在偷懒:“你这月奖金不想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如果喜欢这个故事,可以关注我一下哈哈哈哈,厚脸皮求波关注,谢棠和吴舟还有一个故事,我也已经写完了,这个更新完会无缝对接更新那个~~关注我不迷路 第 27 章 “别介啊!这样吧俞队,等会儿我给你写份报告,正式的报备一下我这几天的工作计划。”吴舟也学他吸溜了一口牛奶:“成不?” “哼。”三星堆懒得跟他贫嘴,挂了电话。 这海口夸下来,真的打开笔记本去写报告的时候吴舟傻眼了,琢磨来琢磨去不太好弄。 按实情写吧,三星堆估计得杀过来解救谢棠,不按实情写怎么解释这么个状况?所以要推敲这个报告的用词,不能写的太直白,又不能写的太委婉,还得让三星堆明白自己不是在偷懒。 押韵了,这个是不是要给分? 吴舟觉得高考作文都没这么难写,刚才为啥要嘴贱给三星堆说写个报告? 这抓耳挠腮的样子被谢棠看在眼里,她都做完一张化学卷了,吴舟连键盘都没敲一下。 “要不要我帮你啊?”谢棠清清嗓子,微笑着看着吴舟。 吴舟抬眼瞪她一把:“做你的题,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操心。” “以后这种事,说话过过脑子,也不想想你高考语文考了几分。”谢棠可没忘记吴舟高考语文就90分,卡着及格线,就这他都乐了四年。 吴舟气哼哼的,但是谢棠说的都对…… 吴舟前后憋了俩半小时,就憋出一行标题。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让谢棠代写一下。 正在纠结之时,三星堆忽然给吴舟发了信息,可把吴舟吓坏了,以为老大要来催报告了。但是点开一看,发现三星堆发来了一个压缩包。 -- 第47页 吴舟:这什么? 俞井言:栖霞湖挖出来的,废了老鼻子劲儿。 吴舟:哦…… 俞井言:你瞅瞅,特邪门,一中都快疯了。 这说的就让人非常好奇了。 当时发现王安的尸体时,这淤泥里的东西不是已经挖出来了吗?一小警察还让吴舟看过照片,不就一铁疙瘩,还能怎么邪门?上面画满了旺仔? 这是个200兆的压缩包,解压之后有非常多的照片,还有一段小视频。吴舟点开照片,挨个浏览。 与其说是铁疙瘩,不如说是铜疙瘩,有些地方锈的厉害,长满了铜绿。当时在古裙女脚下发下的是一个小台子,直径不到25公分,上面刻满了精美的花纹,吴舟虽然不懂行,但是也不用鉴定就知道这肯定是老东西。小台子中下部有一圈筷子粗细的铜环,因为角度问题,具体多少个吴舟也数不出来,估摸着有七八个。每个铜环与台子的连接处有点奇怪,不像是直接焊上去的,并且铜环上还拴着铜链,铜链延伸到栖霞湖的四面八方。铜链的尽头也是拴在小台子上,不过这些小台子不如中间那个台子精美,花纹简单不少。 吴舟的确被震撼到了,一中栖霞湖有多大他是清楚的,从女寝这头跨到男寝那边,因此可想而知这个铜家伙有多大。 那段视频就是三星堆站在岸边拍的,还附带三星堆的画外音。 “舟啊,这下不得了,你看看这湖里清出了什么鬼!本以为就几个台子几个链子,但是上午大家发下台子下面还有东西,我粗略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是有着什么轴什么齿轮,像是个机关。大家伙儿不敢再动了,已经给上面说派几个考古学家过来,咱们搞不赢这家伙……” 吴舟看完,缓了半天才去找三星堆聊天。 吴舟:下面还有机关? 俞井言:那可不!吓死了,会不会是个超大的□□。 吴舟:…… 吴舟:这么大个的□□是想炸掉隔壁的太行山吗? 这消息刚发过去,三星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吴舟心尖一抖,给挂了。 吴舟:我这边……不方便接电话。 俞井言:????你到底在干什么?报告呢? 吴舟:在看嫌疑犯,我锁定了一个。 俞井言:靠!谁啊! 吴舟:谢棠…… 俞井言:……勇士,你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吴舟:呜呜呜呜我知道,所以帮我保密啊! 俞井言:这事儿我不知道,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吴舟:嗯!就当我请假了!那个什么,刚好拜托你,要是有新死者出现,一定告诉我嗷。 俞井言:!!!你不都锁定嫌疑犯了?怎么还会有死者? 吴舟:万一锁定错了呢…… 三星堆扔下手机,觉得自己要被手下这群瓜娃子搞死了! 谢棠听到吴舟忽然“噼里啪啦”的打字,还以为他任督二脉通了,下笔如有神呢。结果就看到吴舟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乐一会儿丧,看来不是在写报告。 “咳。”谢棠拿笔敲敲桌面:“跟谁聊天呢?乐的牙龈都露出来了?” “去!好好做你的功课。”吴舟说:“别打扰我和四川美女交流感情。” “你们院里的流浪猫都是公的,哪来的美女。”谢棠撇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橘子是公的?”吴舟抬起头,奇到:“你也没去过几次吧?” “因为橘猫大部分是公的……” “棠,你天天跟个跟屁虫似的缠着我,你都没有接收到一丢丢我作为警察的严谨吗?”吴舟诚恳的发问。 谢棠诚恳的回复:“完全!没有!” 三星堆又发来信息。 俞井言:你不是说谢棠说过那水草比较喜欢铜吗?这下又被她说中了。你问问她知不知道这湖里有这么大个的东西。 吴舟:我不问。 俞井言:为啥? 吴舟:我是个严谨的人民警察,我不会给嫌疑人透露一点消息的,俞队放心。 俞井言:呃……我不是在钓鱼,我是真心建议。 吴舟:俞队放心!我不会给咱们大队丢脸的! 三星堆又是要被气死的一天…… 玩笑归玩笑,吴舟越过电脑屏幕悄悄打量着谢棠。 没错,又被她说中了…… “哎,棠棠。”吴舟问她:“当时那个裙边藻……你是在哪本书看到的?” “嗯?”谢棠头也不抬:“《水生植物图鉴》,怎么了?” 吴舟笑笑:“没什么,忽然觉得你挺博学的,看了好多书。” 谢棠迷茫的抬起头,对吴舟突如其来的谦逊与夸奖感到一丝丝不适。 吴舟拿起手机,在当当上搜了这本书,发现还真的有这本书,华中科技大学出版,但是看不到书中的详情,无法知道谢棠说的关于裙边藻的内容是否真的出自本书。于是吴舟给大周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找一下这本书,看看里面有没有提到裙边藻生长需要铜离子这件事。 古人有诗云:“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吴舟和谢棠也差不多可以倚在沙发上来一句:家中无日月,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瞪瞪过了几天,才发现电视上热热闹闹的开始办元旦晚会了。 两人的生物钟渐渐有紊乱的趋势,没事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二人是白天睡不醒,夜里睡不着,连吴舟都觉得这样下去要坏菜。 -- 第48页 “棠,你生日几号来着?”吴舟抬脚踩踩谢棠的腿。 谢棠瞪他一眼,把腿收起来,问到:“你问阴历?” “阳历啊,你什么时候过过阴历生日。”吴舟疑惑的说。 “哥哥,打我记事儿起咱俩就认识了,您掰着指头数数多少年了!你!你居然……”谢棠抱紧靠枕,觉得吴舟这家伙没有心,居然把她的生日忘了。 吴舟面对谢棠的控诉不为所动:“1月……17号对吧。” “怎么了?” 吴舟摸摸下巴:“你18岁生日哎,到时候我不能还这样关着你吧……” 谢棠冷笑一声:“不错,还有点良心。” 吴舟学着谢棠的腔调,也冷笑了一声:“要真到17号都没有新死者出现,我看你怎么解释。到时候出去给你办个party,狂欢完顺道儿去局子里交代一下。” 谢棠端着架子,一副“咱们走着瞧”的模样,但是心里比谁都虚,这万一,万一凶手最近恰好脑子不舒服,休息了十天半个月呢? 而且别看吴舟这厮天天跟她嘻嘻哈哈,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有求必应的,实际上他小心着呢。 俩人锁一起后,谢棠当时第一次上厕所,吴舟将她的手铐摘了下来,谢棠趁机将卫生间检查了一下。窗户上的胶封的比别处都要厚,下水道的盖子也用铁条给卡死了,后来洗澡时才发现连莲蓬头都被粘在了卡槽上,整个卫生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杂物都没有。别说谢棠想联系外面,就算谢棠想自杀都没地儿自杀,只能撞墙。 除此之外,有时候谢棠说想吃外卖,吴舟都是让外卖小哥把东西放门口,然后吴舟亲自开门取回来,完全不给谢棠接触外人的机会,哪怕一个眼神都不行。 最绝的是谢棠的手机……吴舟给她锁家里的保险柜里了…… 当时吴舟拎着一大袋子垃圾在门口被谢棠撞着,现在回想来,那袋子里装的可能就是他在家里捣鼓这些贴纸啊胶水啊什么的产生的垃圾? 真真儿是煞费苦心。 不过好在吴舟拿捏的很好,他虽然处处在提防谢棠和外界联系,但他没有给谢棠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有时他睡觉的时候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好像并不担心谢棠半夜偷偷做点什么——虽然铐着手铐谢棠也的确什么也做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试换个封面,封面里面有小彩蛋哦~PS:文中行为仅是小说情节,不可在现实中复制 第 28 章 现在距离钱易的死已经过去半个月,没有新的死者出现。就在谢棠以为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时候,三星堆打来了电话。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三星堆那边的嘈杂,谢棠正在小声的背英语,她一抬头就看到吴舟满脸错愕。 三星堆说:“刘倩死了。” 刘倩这个人,谢棠不喜欢,她觉得这女人挺做作的,那小心思也就这帮大老爷们儿看不出来,连谢棠这个未成年有时候都觉得刘倩的手段有点低级。大概这就是女人看女人,一眼能看透。刘倩她很早就瞄上了吴舟,毕竟吴舟人长的高大帅气,父亲前两年还升到了省厅,可谓家境良好前途无量。但是吴舟身边总有个谢棠,吴舟天天棠棠长棠棠短的,一说起来就眉开眼笑的,傻子都能看出来吴舟很喜欢谢棠。 所以刘倩对谢棠充满了恶意,也不知道她天天跟一高中生较什么劲。 一中这案子刘倩其实没有参与很多,她相比于别人,还算留守后方比较多的。今天城南有人报警,说有个人像是疯了,舞着那种挑麦秆的大叉子,旁人都近不了身,然后人们发现这疯子背后的矮墙里,还藏了一个小孩!这下可不得了,于是人们立刻报警。队里当时没什么人,最后出警的人中就有刘倩。 三星堆并不在现场,据当时一起出警的警察说,刘倩到了现场,前后才过了5分钟,忽然就像着魔了一般,突然撞开众人朝那疯子扑过去,举着双手,姿势诡异的直挺挺的撞在了那疯子的叉子上,力道之大,把那疯子撞了个四仰八叉。别说警察们没反应过来,就连那疯子都傻眼了。 最后大家七手八脚的按着疯子后连忙打了120,然而那叉子正扎在刘倩的胸口,还没送到医院,人就已经不行了。 在救护车来后,大家想让她躺平,但刘倩和当时的钱易一样,肌肉硬的很,像是憋着很大的劲儿在举着手蜷着腿,根本没有办法掰直她,在路上想给她做最基本的抢救都做不到,为此浪费了不少时间……这应该也是她没有救过来的原因之一。 吴舟挂了电话后就解了谢棠的手铐,带着她出了门。 谢棠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在吴舟取车的时候,谢棠扶着栏杆站在太阳底下。冬日很少有这么明朗的阳光,晒的人暖融融的。可是谢棠却觉得自己依旧站在那个被贴住玻璃的屋子里。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是黑的。 最终,7个死者,齐了。 谢棠知道,这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卡点没卡好,还有一章 源头 而起点,要从十九世纪说起。 清朝道光年间,山阳城是座很不起眼的小城,但是日子整体还过得去,从山西向南走如果不绕路,必须得翻过太行山,过了太行山就能在山阳歇歇脚,吃份油茶补充体力,因此也算个不大的交通要塞。 -- 第49页 这小地方,秀才没出几个,大官也没有,就城南那个杜家做生意有那么点厉害,四平八稳的闷声兴旺了百年,尽管当时瞧不起商人,那嘴上说着杜家上不了台面的人,背地里可劲儿羡慕着杜家的锦衣玉食。 杜家的大少爷名叫杜兴翰,从名字就能看出杜家也是想摆脱商人的身份,对杜大少是给予了一份期待。因此杜兴翰也是练过几贴字,念过几本书的,但是实在不是这块儿料,最后什么功名都没拿到。 杜兴翰这种纨绔子弟仿佛生下来就会花天酒地,年纪轻轻就是花楼里的熟客,推门一进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好弟弟来了”。 这天杜兴翰点了花楼里的柳儿,去她那里听完了几首琵琶曲,困了,就枕着柳儿的玉腿打瞌睡。那柳儿17岁,比杜兴翰大两岁,但是长得非常显小,小尖下巴生的是楚楚可怜,看起来就是个14、5的小丫头片子,说话有点奇怪的口音,据花楼的阿妈说这柳儿是在南方买来的。杜兴翰就爱来柳儿这里,总觉得柳儿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仿佛吐出来的每个音儿都带着江南的小调。 柳儿见杜兴翰昏昏欲睡,她抚了抚杜兴翰的脸,俯身小声说:“爷,我给您看个好东西。” 杜兴翰“嗯”了一声,并不睁眼。 柳儿嗔怪的捏捏他鼻子:“真的,不逗您。” 杜兴翰捉住柳儿的手坐了起来,就看到柳儿跑下床,从梳妆台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匣子。 “这什么呀?”杜兴翰问。 柳儿捧着匣子跪在杜兴翰脚边,将匣子搁在他腿上:“上好的芙蓉膏。” 杜兴翰盯着匣子里那棕色的条状物,问:“大烟?” 唐朝时称鸦片为阿芙蓉,到了明朝,又被称为□□,这柳儿也是道听途说,将这两个名字记岔了。 柳儿笑着说:“对,大烟,前些阵子来了个客人,他说我琵琶弹得好,赏我的。” 杜兴翰瞥了柳儿一眼:“你试过了吗?” 柳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试了的,真的是让人快活。爷,你要不要来点?” 杜兴翰这人虽然是个纨绔,但也不是不学无术,多少知道点这大烟的厉害。于是他将柳儿搂进怀里,低声哄着:“弟弟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真有那么神奇?姐姐先来?” 那柳儿捂着嘴笑了,扭身起来去小几上熬鸦片,然后用签子挑起来一点抹到烟枪中,手腕一转用火引燃烟锅中的鸦片,登时就冒出了细白的烟。柳儿抽了一口,浑身都放松了,喟叹一声,看模样是真的挺快活。 杜家百年经商,打交道的上至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那是什么人都打过交道,可以说观察一个人是杜家小孩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到了杜兴翰这里,就算他是个阿斗,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阿斗。 因此杜兴翰冷眼瞧着,这柳儿动作颇为熟练,一看就不是试过那么简单。 柳儿半倚在床上,闭着眼回味着大烟的滋味。 屋里弥漫着大烟特有的香甜。 杜兴翰凑近柳儿,问她:“这里面添了什么,好香。” 柳儿搂着他脖子,像没魂似的:“傻子,大烟就这么个味道。” 杜兴翰就想起有那么几次,他在他父亲身上也闻到了同样的香气…… 柳儿亲着杜兴翰的耳朵,亲昵的说:“爷,也来一点吧。” 杜兴翰笑了笑,挣开柳儿:“不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倒不是杜兴翰定力惊人,一个15岁的少年对世界是充满了好奇,但是他知道大烟这东西,抽多了会把脑子抽坏,他无法容忍自己被这种东西控制。 从花楼到杜家,骑马就一盏茶的功夫,但是杜兴翰却没有骑马,他让小厮将马牵走,他自己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了回去。 这几乎是整个杜家命运的转折点。 其实杜兴翰虽说是长子长孙,但是他的地位却不如外人看来那么牢固。杜兴翰的爷爷也才50岁,虽说年过半百但是身体非常硬朗,如今杜家明面的掌家是他爹,但实际上做主的还是他爷爷。 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耗死了自己的儿孙? 有时候杜兴翰就会觉得自己耗不过他爷爷,就算熬到他爷爷入土,他头上还有他爹,如果单单这么耗也就算了,要命的是杜兴翰下面有个小他9岁的弟弟,如今才6岁,就已经能说会道,非常的机灵。相比于他这个天天往花楼钻的纨绔,他爷爷和他爹好像更看重他弟弟……将来杜家落谁手里还真不好说。 本来这件事杜兴翰早就说服了自己,杜家真要给他弟弟他也认了。可是刚刚在柳儿那里整了一遭,好像情况有些不同。 他爹在抽大烟。 居然在抽大烟! 这不等于老天爷将杜家整个砸给了杜兴翰吗!沾了这东西,杜兴翰还没听过谁顺利给戒了的!据说文南街的那个卖猪肉的,每次戒大烟都要剁手指,左手都给剁完了也没见他戒掉,反而听说他脑子最后给抽坏了。 杜兴翰扣扣衣袖上的绣纹,就这么琢磨了一路。 杜兴翰其实和他爷爷颇有些相似,他知道他爷爷是不会碰这东西的,那么就要用点非常规手段了。 当时的鸦片是非常昂贵的,有些人就自己种点罂粟制作生鸦片。后来杜兴翰就找他的狐朋狗友打听,还真让他打听到有个人在北山上种了很多的罂粟,做成半成品卖给那些不太有钱的烟鬼。这在当时的山阳可以说是第一人。 -- 第50页 杜兴翰就用自己的零花钱,找那人买了很多的生鸦片,分成了两份,给他爹送去的时候他爹差点打断他的腿。杜兴翰就声泪俱下的说这是自己的一片孝心,都说这东西抽了快活似神仙,所以废了好大劲儿搜罗来这么些大烟,怎么孝顺老人还有错? 这演的是相当的到位,直接戳到他爹的心窝子里了——自己这儿子虽然不争气,但是到底一片良善,除了喜欢逛花楼也没什么别的不良嗜好,他也是好心,15岁的孩子懂什么? 况且,这么多的鸦片,不心动那是假的。 第 30 章 于是杜兴翰他爹虎着脸训了他两句,就放他走了。 杜兴翰出了屋子,掸掸膝盖上的灰,心中冷笑,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东西收着却不手软。 于是有着杜兴翰做掩护,杜兴翰他爹开始肆无忌惮的抽大烟。杜兴翰从北山那里弄来的生鸦片,虽说做的很粗糙,但是胜在价格便宜,抽习惯了还觉得北山的大烟很够劲儿。 杜兴翰他爹到最后,基本上就把账房的手章给了杜兴翰,要买大烟直接从账房拿钱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杜兴翰私吞了不少的钱财。 然而等杜兴翰爷爷发觉账目有问题的时候,杜兴翰他爹的大烟瘾已经非常严重了。杜爷爷把这两个不肖子孙拉到祠堂跪着,觉得愧对列祖列宗,看着那些牌位越看越内疚,直接气的昏了过去,恰在这时杜兴翰他爹犯了瘾,手脚发抖,流涕呕吐,整个杜家祠堂一时间是鸡飞狗跳。 这大烟自然是要给杜兴翰他爹断了,戒断反应是把杜兴翰他爹折磨的死去活来,一时间杜家像是住进了恶鬼,天天从院内传来凄厉的喊叫。 而杜兴翰他爷爷这一气,也给气的得了中风,等醒了之后发现半边身子瘫了。 也可能杜兴翰命里该这么顺,他还没动手他爷爷就偏瘫了。 杜兴翰跪在他爷爷床边,一脸的忧心:“看来家里的生意得我接手了,孙儿年龄小,什么都不懂,还得劳烦爷爷时时看顾着点,免得杜家这家底儿被我败光了。” 杜爷爷听了差点没给气死,呜呜喳喳的说不清楚,但是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是在骂杜兴翰心狠手辣。 所以杜兴翰实际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也就16岁,直到他20岁时,忽然传出杜家老爷和杜家大爷,因吸食大烟过量前后死亡的消息,杜府两个月内连办两场丧事,白幡还没撤就又接着用,实在是惨。 这时杜兴翰才正儿八经的出现在大众面前,正式成为了掌家。 山阳这地儿,背后的山西盛产煤矿,一开始杜家主要倒卖山西的煤,后来山阳地下也发现了大量的煤矿。杜家在当地也算颇资本,毫无意外的顺利拿下了最大的三片煤矿。且别说搁一二百年前,就是现在煤矿也是特挣钱的行当。所以说杜家闷声发大财,看着平时里十分低调,那是人家懂得财不外漏。 可是杜兴翰觉得不太行,这挖煤能挖多久?挖完就没了! 这么几年,杜兴翰别的没什么长进,倒腾大烟他倒是得心应手。 杜兴翰听说在南边,比如上海,大烟非常的火爆,那边的人玩法也多,于是他盘点好家底儿,带着两个小厮便南下了。 等他回来后,便和北山种罂粟的孙二炮合伙开了一间烟馆。烟馆一共有3层,最下面一层就搭个小桌子,供那些没什么钱又想过瘾的平头百姓使用,二楼便有着小塌,倚着抽大烟岂不美哉,还免费送一壶上好的铁观音,三楼就是给有钱人取乐的,单独的雅间,能吃饭睡觉还可以泡澡,一天都可以不下这楼,舒舒坦坦的。 烟馆提供的大烟也是分着三六九等,但是价格总体来说不算贵,毕竟二楼还有铁观音呢。 于是这烟馆一开业,可是把山阳城着实震了一震。杜兴翰这烟馆一开张,就先请了城里的大小官员免费体验,说实话杜兴翰长的挺俊,穿着长衫站门口迎接众位领导,肩平腰窄的,在一堆大肚子老头里颇为扎眼。 这下整个山阳城的姑娘们躁动了起来:若是能和杜公子这样的人喜结连理,那可是真真儿的喜事。 一时间媒婆就像住在了杜家似的,隔三差五上门一次给杜兴翰说亲,但都被他婉拒了。山阳城的姑娘们的叹气声差点推倒了太行山。 杜兴翰这烟馆办的是有声有色,山阳城里抽大烟的也是越来越多,虽说的确挣钱,可跟挖煤比还差的远。杜兴翰就和孙二炮合计,这烟馆得扩大,服务也得再多点特色,比如三楼雅间可以配两个小姑娘,不管是弹琴还是唱曲都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听琴看美人,这才是人间极乐!如果这模式可以,就可以在大城市多开几家,到时候还怕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吗?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但是杜兴翰这人,就喜欢柔情似水的南方姑娘,说什么都要去南方买姑娘,孙二炮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 于是杜兴翰二次下江南,去了江浙一带,这里果真是美女如云,他去了没两天,就低价买回来十四五个小姑娘,个个盘靓条顺。 杜兴翰这叫一个春风得意,仿佛全世界都在他脚底下。 这十来个小姑娘被杜兴翰派人先送回了山阳,他自己揣着银票在江南玩了个痛快,当时秦淮一带,都知道北方来了个杜公子,人长的俊俏出手还大方。 就在杜兴翰玩的差不多准备回家的时候,在秦淮最大的一艘花船上一掷千金,听小曲儿看夜景,实在是潇洒。 -- 第51页 花船的阿妈带着一个姑娘来到杜兴翰的厢房,看杜兴翰的眼神就像看下金蛋的母鸡。 “杜公子哟,听说您过两日就要走了呀?这船上的姑娘们个个都舍不得你,你瞅瞅她们这两天脸上的粉扑的多厚,都是因为眼睛哭肿了呀!”那阿妈摇着团扇,笑眯眯的说。 杜兴翰闻言哈哈大笑:“阿妈这嘴实在是厉害,您还是头一个把我夸的这么舒坦的!” “哎呦呦,哪里是我嘴巴厉害,我就是实话实说。” 两人一来一回说着些场面话,那阿妈看时机成熟了,从身后扯出来一个姑娘。 “杜公子,您瞧,这丫头哭着闹着非要见您,不让见就寻死觅活的。您也知道,我这人心软,被她缠的没办法了只能自作主张带她来见您。” 杜兴翰支着下巴,看那阿妈扯着姑娘的胳膊往他身边推,那姑娘紧紧抱着一把琵琶,有些抗拒似的不肯上前。 “阿妈,你们这姑娘明显不乐意呀。”杜兴翰笑着说。 那阿妈脸色微微一变,手上加大力道:“哪呀,她就是害羞。” 那姑娘被推了过去,一转身发现阿妈非常麻溜的跑出了包厢。 杜兴翰踱步到她身边,微微前倾着身子打量她,把那姑娘吓得后退了一步。 “叫什么?”杜兴翰捏着她的下巴打量着。 “江……姜。”姑娘小声说。 “哪两个字?”杜兴翰兴致勃勃的问到。 小姑娘眼看就要吓哭了,哆哆嗦嗦的说不上来。 杜兴翰仔细的看着她的脸,真心实意的感叹:“你哭的可真好看!不过此番良辰美景,只是哭可是有些浪费。”杜兴翰抬手在她的琵琶上划了一下弦:“给爷弹个曲儿吧。可别怕,爷不吃人的。” 小姑娘抬手抹把脸,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姿势别别扭扭的开始弹曲儿。 “哎?坐这里!”杜兴翰拍拍身侧的小榻。 小姑娘冷不丁的被吓一跳,琵琶发出一声刺耳的音,小姑娘脸又白了两分。 杜兴翰看她长的白嫩,性格也像个兔子,忽然觉得那个胖阿妈挺会挑人的,这丫头忒合他的口儿了。 等小姑娘磨蹭了半天,刚坐在杜兴翰身旁,就被他一把揽了过去,小姑娘死死的抱着琵琶,那架势像要和杜兴翰拼命。 杜兴翰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真软。” 后来这花船上的人都道北方人的口味的确奇怪,那个杜公子放着明艳的大美人不要,最后高价买走了一个豆芽菜,真是怪。 杜兴翰带着江姜回了山阳,他觉得江姜这名字可笑,明明从小就被卖进了花楼,还像模像样的搞了个姓,于是杜兴翰大手一挥,只叫姜姜吧。 于是山阳城随着姜姜的到来,直接炸了锅:全山阳最金灿灿的单身汉洁身自好二十多年,闺秀们都以为自己可以收了这纨绔,却没想到被一小丫头片子给占了先机,成了杜公子正儿八经的侧室,可真是把人给气死了! 杜家的下人们也是议论纷纷,颇看不上这个江南来的姑娘,天天一副柔弱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谁知道当时在南方用了什么手段才哄到了他们公子!于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私心,姜姜刚进杜府时也是受了他们一阵磋磨,但是她不信任杜兴翰,也不跟他说,这么一来二去,杜家的下人才发现这丫头真的是个闷葫芦,被欺负这么久也不知道反抗。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下去,杜兴翰的大烟事业稳中有升,买来的那十几个江南姑娘在城中颇受欢迎,以至于省城的大老爷都跑过来体验这不一般的烟馆服务。那大老爷临走前,拉着杜兴翰不撒手,表示要给杜兴翰投资,他们一起在省城开最高档的烟馆! 杜兴翰尽管之前也算有所成就,但是这么大一笔资金自己钻到了口袋里,还是让杜兴翰非常开心和得意的。当晚他喝了两盅酒,抱着姜姜说她是福星,旺他! 第 31 章 “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爷今儿个高兴。”杜兴翰吐着酒气,眉梢带着欢喜。 姜姜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态,知道不是在逗她玩,但还是摇摇头:“我吃喝不愁,没什么想要的。” 杜兴翰皱皱眉,有些不悦:“让你说你就说。”这么长时间了,杜兴翰也算摸透了姜姜的脾气,什么事都自己消化,根本不和他讲,他是她爷们儿,这么生分干什么! 姜姜咬咬下唇,小声说:“我想在院子里种些莲花……” 杜兴翰抬眼盯着她。 姜姜连忙说:“那,那还是算了,到了夏天蚊虫有些多。” 杜兴翰倏地一笑:“不怕,湖里有鱼,不会有很多虫子的……怎么想种莲花?” “我……我喜欢莲花,很好看。”姜姜努力给杜兴翰一个笑容。 杜兴翰抚抚她的黑发,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本以为就是买些种莲种进去就好,姜姜却发现杜兴翰请了一帮师傅,又是画图又是在湖里测量,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又过了一阵,便开始动工了。 姜姜不愿意和杜兴翰说很多话——她其实在这个家里基本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所以她也只是远远的坐着看工人们施工,后来院子里运来了很多奇怪的物件,又大又沉,往地上一放荡起的灰有半尺高,实在是脏的很,姜姜便不再看,因此直到施工完了她都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 第52页 到了中秋,一番酒足饭饱,杜兴翰拉着她来到了湖边。 “你的莲花我给你种好了。”杜兴翰说。 姜姜看看湖面:“你骗人,哪里有莲花?” 杜兴翰摸出一个锦袋塞到她手里,姜姜指尖一捻,发现锦袋里是圆圆滚滚的珠子。姜姜看了杜兴翰一眼,拉开了锦袋的绳子,映着圆月的光辉,她看到锦袋里是一些莲子。 杜兴翰背着手,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说:“是你说的,你想种莲花的,爷这么怜香惜玉有求必应,那肯定得说到做到。喏,自己种。” 姜姜拿着锦袋一时愣住了,想了半天才知道杜兴翰在逗她玩,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爷你怎么,怎么……” 杜兴翰看她笑了,也很开心,眸子被月光染上一层光亮:“我怎么了?” 姜姜握着锦袋抬头看他的眼睛:“爷你真好!” 杜兴翰拍拍她的脑袋:“真是个傻子,没出息,给几个莲子就是好人了。” 姜姜认真的点点头:“是的!” “爷给你买好看衣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好?给你买点心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好?” 姜姜抿着嘴笑了,她其实听到下人说,杜兴翰专门让小厮去她江南老家找的莲子——他知道她想家了。 杜兴翰拉过她的手,从锦袋中拿出一颗莲子,向湖中抛去:“你向那边扔,看我们谁的莲花长的好。” 这大概是姜姜进入杜家最轻松的一刻,温柔的月光让她第一次感觉到身边这是个人是个温柔的男子,她捏着莲子轻轻抛入湖中,心里默默念到:来年花开时,希望我们可以更近一点。 趁着气氛刚好,杜兴翰故作神秘的说:“我还有个莲花要送给你。”说罢他朝身后喊了一句:“开始吧。” 之间从回廊里走来8个妙龄女子,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她们的模样,但是那轻盈的步伐和不盈一握的小腰,都表明了她们不是普通的丫鬟。 还沉浸在幸福余韵的姜姜仿佛遭到了当头喝棒。 四周的小侍从点亮湖边的灯笼,湖面立刻亮了起来。只见那8个女子微垂着头,拎起裙摆向湖中走去。 姜姜低呼一声。 只见那些女子并没有沉入湖底,在水面上走的又平又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要不是水面微微漾开波纹,还以为这8人都是鬼魅。 之后7名女子分散开来,一一站定,这时湖心忽然升起一座莲台。最后带着花冠的那名女子走至湖心,脚下上前一步,踩上莲台的一刹那,她居然缓缓向水下沉去,而四周的七名女子慢慢升起。 当8人全部站定时,她们脚下的莲台似乎达成了某种平衡,不再上下浮动。 仅仅这么一个亮相,着实让姜姜吃了一惊,她下意识捏着杜兴翰的衣袖:“爷,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杜兴翰摸摸她的脸:“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说罢他抬了抬手,示意节目可以开始了。 小侍从从腰间拿出一面手鼓,开始缓慢而有节奏的击打着。之间湖中的女子随着鼓点,开始在那不足一尺见方的莲台山偏偏起舞,也不知她们脚下是什么机关,莲台居然随着她们的舞步起起伏伏。慢慢的,小侍从们敲击的鼓点声开始加快,仔细听来似是又多了些节奏的变化,湖中的女子舞步也开始凌厉起来,抬膝、合掌、折腰,甚至可以一跃而起,雪白的脚尖带起串串水珠。 没有丝竹配乐,只是简单的鼓点,居然编排出了一场宏大的水上之舞,那起伏的莲台实在是令人惊叹。 一舞罢了,杜兴翰问回不过神的姜姜:“好看吗?” 姜姜眨眨眼:“爷……太神奇了!” 杜兴翰垂眼问她:“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姜姜用力点点头。 杜兴翰揽着她向中院走去:“姨娘高兴,所有人,大赏!” 杜兴翰将姜姜带到书房,向她展开一幅卷轴:“你瞧,这是中心的那个莲台的内部结构。” 姜姜低头瞧去,卷轴上面线条复杂,她看不懂。 杜兴翰接着说到:“中央莲台是中空的,内有一颗小球,当有人在上面跳动时,小球因为震动会向四周滚去,若碰到哪个方位,对应位置的小莲台便会在机关的带动下起伏。” 姜姜消化了一下这个结构,还是不解:“大莲台和小莲台相隔那么远,这么一颗小球就能带它们呢?” “你刚才是不是在分神?说了它们是机关带动的。”杜兴翰脸上的笑容收起了半分。 姜姜敏感的感觉到他有些不悦,连忙告饶:“因为这实在是太奇妙了,妾实在是想不懂。”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扫兴,她破天荒的柔声哄了一句:“但是爷真厉害,能想出这么复杂的机关。” 虽然是能工巧匠做的这个机关,但是主要的灵感是杜兴翰提供的,看着姜姜从未有过的崇拜眼神,杜兴翰就将这所有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爷毕竟当年读了那么多书,这点东西还是不难的。” 没过多久,杜家这座神奇的莲台便传遍了整个山阳城,大家都想去看一看杜大少为搏美人一笑究竟做出了多么精妙的机关。 到底说来杜兴翰是个商人,他趁机将城中的传言进一步推大,说的神乎其神,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最终杜兴翰的烟馆对外说,截止本月底,在烟馆消费金额最多的那十位爷,可以去杜府看莲台表演。 -- 第53页 嚯,这一下可是给了瘾君子们无比正当的理由:他们可不是为了抽大烟才去的,而是为了看这百世难遇奇观! 一时间,烟馆的生意更上一层楼,甚至可以说,整个山阳城大半的金钱都被杜兴翰纳入口袋。 姜姜是杜兴翰的福星这件事,至此,杜府上下全部都信服了。可是姜姜一直觉得很不真实,她回顾这段日子,像梦中的雾霭一样,虚幻的不能再虚幻了,她隐隐觉得不可能这么顺。 然而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没过两个月,姜姜查出了身孕…… 阖府上下一片欢喜,杜兴翰在外生意做的红火,家中又要添丁,那可真的是双喜临门! 当事人姜姜高兴不起来,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究竟是好是坏……这么久相处下来,她其实比旁人都清楚,杜兴翰这个人绝不是外人以为那样的温文尔雅——毕竟他做的可是大烟生意,能会是什么良善之人。 时间如溪水般平静缓慢的流淌过去,来年莲蓬成熟的时候,姜姜给杜兴翰生了一个雪团子般的男孩,取名为杜樘。 姜姜看到杜兴翰挽着袖子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樘”字,只觉得这个名字念在嘴里莫名的温情,写出来也仿佛有种堂堂正正的气势。 可姜姜不识字,并不知道此“樘”非彼“堂”。 在杜樘满月的时候,杜家大肆庆祝,连檐下的红灯笼都全部换了新的红布,府上红彤彤的一片,入夜的宴席好不热闹,山阳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来了。小小的杜樘被奶妈抱去给大厅的老爷们看,这一去便是小半个时辰,直教后厅的姜姜坐立难安,她听着远处觥筹交错的声音又是一阵恍惚,那种莫名的不真实感时隔一年再次袭来。 等到杜樘被抱回来,姜姜看着襁褓中的小孩,孩子神色蔫蔫的,而脸颊上居然有一小块油渍!奶妈嘴里絮絮叨叨的讲着刚才在前面各位老爷们是怎么夸赞杜樘的,还有位老爷送了个鸡蛋那么大的金锁,出手很是阔绰,连她这个小小的奶妈都得了几颗碎银子。奶妈说得眉飞色舞,却没留意到姜姜木然的神色。 杜兴翰大约是不爱这个孩子的——不然怎会让孩子像那戏班子的猴子似的被围观那么久?这些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拿他做小少爷,不然怎会连孩子的脸被人用油乎乎的脏手碰了都不知道?姜姜想。 第 32 章 杜兴翰不爱她,只拿她当个花瓶,亦或是搪塞外面那些饿狼一般的女人的借口。 正当姜姜越想越凄然时,下人来通报,说二爷前来拜访。 姜姜茫然的抬起头:“二爷?杜……兴临?” 这个二爷便是杜兴翰一母同胞的亲弟。自杜兴翰掌家后,他仿佛对这个弟弟很是优待,锦衣玉食的供着,要什么给什么,金钱上从不吝啬,可谓是有求必应,但是家里有些阅历的老人都看了出来,杜兴翰这是想把这个弟弟养废掉,不然怎会纵着他吃喝玩乐,却不请老师教他念书? 然而当年那个被父亲与祖父看好的聪敏少年,虽没有如杜兴翰预期般变成个废物,但是自父亲与祖父去世后性格大变,整个人阴郁非常,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出屋门,不说一个字,又或是大半夜站在院子里发呆。这么几年下来,杜兴翰才放下心,这个弟弟没有成废物,却成了个怪物——但都无所谓,反正已经没有威胁了。 姜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让人将杜兴临请进来 只见帘子撩开,进来一位瘦弱的少年,可身量已极高了。他有十二三还是十五六?姜姜想着,这位小叔子她实在是陌生的很,甚至这般打照面还是第一次,他在这个家中太没有存在感了,要不是他忽然来访,姜姜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 杜兴临进来也不说话,抬手将一个锦包扔到案几上,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啪嗒”一声,很有分量的样子。 姜姜知道这是给孩子的礼物,连忙让人收着,她抱着孩子去杜兴临面前道谢。 可杜兴临面无表情的看着孩子,仿佛没听到姜姜在说什么。姜姜尴尬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本身也不善言辞,能说的话也说干净了,这位小叔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屋内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姜姜抱孩子的胳膊酸胀不已,杜兴临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孩子。 正当姜姜想要奶妈把孩子抱走的时候,却听杜兴临忽然开口:“叫什么?” 姜姜如释重负,连忙小声回到:“杜樘。” “哪个樘?”杜兴临居然追问了一句。 姜姜迟疑了一下,让小丫鬟去她的卧房内拿了那张宣纸过来。 “这个。”姜姜解释到:“这是当时大爷写的,想必是让孩子堂堂正正的意思。” 杜兴临瞥了一眼那张纸,转眸看向姜姜:“堂堂正正?” 这个语气有些微妙,姜姜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些结巴的问:“不……不是吗?” “樘,柱也。”杜兴临微微摇头。 姜姜有些迷惑,柱?柱子吗? 这时,只见杜兴临微微倾身,虽仍是垂眼看孩子,却是低声对姜姜说了句话。旁人都没有听清,就见杜兴临转身离开,只留姜姜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自这天起,府中便开始流传着一个说法。府中新添的这个小少爷根本不是杜兴翰的儿子,而是二爷杜兴临的孩子。传的还一板一眼,有人说看到满月宴那天,杜兴临趁着杜兴翰在前厅接待客人的时候,在后面与这位小嫂嫂亲昵了好久。而且呀,这个平时恨不得烂在自己屋子里的人,居然破天荒的跑过来给孩子送了贵重的礼物…… -- 第54页 谣言愈演愈烈,等传到杜兴翰耳朵里时,已经在府中传了半个月之久! 而消息闭塞的姜姜,直到杜兴翰来兴师问罪时,才得知了这个荒唐的谣言。 杜兴翰屏退了下人,立在姜姜的屋中看着小床上的孩子,一言不发。姜姜被他这个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吓的直发抖,却不敢开口说一个字为自己解释。 就在气氛有些胶着时,忽的吹来一阵风,将姜姜半掩的窗户猛地吹开,发出令人心惊的“呼啦”一声。姜姜仓惶的看向那个窗户,满眼都是血色的夕阳余晖。 “他们说,樘儿是老二的孩子。”杜兴翰转过身:“可我看着孩子还是像我的。” 还不等姜姜说什么,又听杜兴翰轻笑了一声:“可是我和老二一母同胞……到底是像我还是像他?” 姜姜身子一抖,一下子跪在地上:“爷……我没有……樘儿他确实是你的孩儿。” 杜兴翰微微抬着下巴,向下睨着伏在他脚边的女人。 姜姜看到杜兴翰绣着暗纹的衣衫在她眼前荡了一下,她咬着下唇想去抓他的衣摆,杜兴翰却转身出了屋子。 “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不能自证,就带着这个小孽畜给我去死。” 自证? 姜姜委顿在地上,她忽然觉得很荒谬,这种事情如何自证?杜兴翰莫不是想让她把心剖开给他看? 这是个不眠之夜…… “姨娘,夜深了……”小丫鬟拿来铜剪,将烛芯拨了一下。 姜姜望着快燃尽的蜡烛,慢慢合了下眼。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要不,咱们去找找二爷吧。” “还怕污水泼的不够多吗?”姜姜按住额角:“罢了……” 小丫鬟看着身形单薄的姜姜,没明白她这句“罢了”是什么意思。 三天转瞬即逝,这日吃罢午饭,杜兴翰身边的大管家便来请姜姜去前厅。本来这是一件丑事,普通的男人恨不得死死捂住,可姜姜去了前厅,看着乌泱泱的人,心终是狠狠的刺痛了一下——杜兴翰不在乎,也没想给她脸面。 姜姜捏紧了袖中的手,她在厅外顿了一下,而后抬步进了“审判庭”。所有人的目光凝聚过来,只见这个娇小的女人身着素色的衣衫,发间只有几只简单的发饰,她上了一层薄妆,整个人看起来清丽纯洁。 杜兴翰见她进来,将手中的账本撂在案几上。 姜姜也抬眼看向他,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汇聚。 这似是二人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对视,杜兴翰忽然发现那个胆小懦弱的女人第一次挺直了脊背,一副贞烈的模样,杜兴翰甚至能想出她为了自证清白一头撞死的情形,心中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一个花船出身的贱婢装什么贞洁! 姜姜没有错过杜兴翰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他瞧不上她,可为何装作深情的模样? “解释吧。”杜兴翰说。 “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姜姜看着上座那个男人,柔柔的笑了:“我今日只这一句话。” “那老二来说,你和你这个小嫂嫂有没有什么首尾?”杜兴翰侧头去看一旁的杜兴临。 姜姜从进来开始,目光只在杜兴翰身上,完全没留意到杜兴临也在,此时她不由自主的也看向杜兴临。 却见杜兴临依旧是一副阴郁的模样,冲她勾勾嘴角:“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姜姜微不可查的瞳孔一缩。 杜兴翰冷笑一声,抬手做了个手势,就见杜兴临身后的人抬脚踹向他的膝窝。而姜姜身后的婆子也推搡了姜姜一把,姜姜猝不及防扑倒在地。 杜兴翰抖抖衣袍,来到姜姜身旁蹲下,抬手抚向她的耳畔:“你可知这是什么?” “这是母亲的陪嫁,南海绫螺珠,可在月光下可以发出莹莹的蓝光……”说着他捻了捻姜姜耳畔的珍珠耳坠,眉眼中居然有了一片柔情:“这珠子本就稀少,想找到两颗一样大小,一样圆润的配成一对儿,更是难上加难……你可知,你耳上的这对珠子价值几何?” 听着杜兴翰语气中从未有过的怜惜,姜姜的身子抖了起来。 “买下十座当年你我相遇的那花船都绰绰有余。”杜兴翰手腕一转抚上她的脸:“二弟可真是大方,这么个价值连城的宝物都愿意送给你……” 电光火石之间,姜姜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猛的回头看向她的那个小丫鬟。 这个小丫鬟平日里负责给她梳妆,衣衫首饰全经她手,包括今日! 杜兴翰心情好的时候珠宝首饰一匣子一匣子的给姜姜送,姜姜只是大致过一眼便让这小丫鬟收起来了。是以今日这小丫鬟给她挂上这对珍珠耳环时她没有多想,只当是为了搭配衣衫所以从首饰匣中翻出来的。 而这么贵重的耳饰不是她这个小丫头能随便拿到的,一定是背后有人授意的。 是……杜兴临? 姜姜又转头去看一步之外的杜兴临,他被几个粗使奴仆按在地上,正努力仰着头看着她。 杜兴临见她似是回过味了,又说了一遍:“我说什么来着……” 不!不是杜兴临! “你?”姜姜这下终于有力气抬手抓住了杜兴翰的衣摆:“你为何要这么做?樘儿是你的儿子啊!” 杜兴翰凄惨的笑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吗?那我来说。” -- 第55页 杜兴翰扯过被姜姜抓住的衣袍,站在厅中指着杜兴临朗声说到:“我时常不在家,你便与这个贱妇私通,后来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们商议之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而将我蒙在鼓里……可怜我还万分期待这个孩子,贱妇临产时我还连夜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孩子满月时大摆流水席邀请全城的人一同庆贺!你在暗处看着,是不是特别畅快?” “哈哈!”杜兴临笑出了声。 “你二人看我不知情,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了,便开始肆无忌惮,因此满月宴时你便借着送礼的由头光明正大的来看自己的孩子。还送了母亲留给你的绫螺珠给你的好嫂嫂!”杜兴翰似是说到愤懑处,激动的脖子都涨红了:“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暗度陈仓?真有你的啊!” 第 33 章 杜兴翰拖着沉重的步子坐回椅子上,无力的摆摆手:“我对你二人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可你们却,却如此不知好歹……二弟,自父亲与祖父离去后,我念你年弱,对你是百依百顺,生怕照顾不好你将来没脸去见父亲。姜姜,我在秦淮江畔与你一见钟情,虽你身份低微不能担当主母之位,我知是委屈了你,因而我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只你一人,只与你白头!所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能给的我都给了……”说到痛心处,杜兴翰抹把脸:“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也没有理由做这个恶人。你们,你们自离去吧……”声音中难掩疲惫,好似刚才的慷慨激昂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 按着杜兴临的奴仆放开了他,只见杜兴临没事人似的,拍拍膝盖站了起来,不顾众人的目光,将姜姜搀扶了起来,登时厅内一片哗然。 只听杜兴临说:“既然如此,委屈嫂嫂了。” 姜姜像被火燎了一般推开杜兴临,厅中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姜姜茫然的环顾四周,喃喃到:“疯了,全都疯了……” 姜姜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发现屋中只有杜樘在啼哭,却是一个下人都没有,但这样也好……姜姜关紧门窗,她觉得所有人都想活吃了她,只留他们母子二人也好…… 这么一下,姜姜才有空清理思路,但是她是一个毫无见识的深宅妇人,根本不知道杜兴翰污蔑她是为何,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但是,姜姜看向襁褓里的孩子,她知道这个地方是真的呆不得了,必须要离开。 趁着这时没人,姜姜迅速收拾了包裹,她挑了几件不起眼的衣衫,又从妆奁里将纯金的首饰挑拣出来——虽然她很想硬气的不用杜兴翰的钱,可是她要带着孩子逃走,没钱是不行的。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带的,没多久姜姜便收拾好了,她左右看了一下,将包裹藏在了床上,用帐幔掩着。 这短短的一晌像是用尽了姜姜全部的力气,她坐在梳妆台前,映着烛光看镜中的自己,其实自己从来都算不上美艳,杜兴翰却似是很喜欢她这种柔弱无骨的江南女子,那些个在莲台上起舞的女子、烟馆中唱小曲的女子,都和她类似……细白的皮肉,娇小的身量,如涵澹水雾的双眼,杜兴翰口味一向专一。 姜姜将耳上的珍珠耳环取下,本想恶狠狠的砸地上,可是杜兴翰说了,这东西价值连城,又是他母亲的陪嫁,倘若她真的弄坏了这对耳环,杜兴翰怕是真的会扒掉她的皮。想到这里,姜姜还是轻轻将耳环放入匣内。 万籁俱寂,院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姜姜想了想,又起身从衣橱里翻出一身粗布麻衣——她若逃出去,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有些显眼,不如说是回乡奔丧。 姜姜听着更漏声,将麻衣套在外褂内,抱着杜樘合衣躺在床上,等着夜深人静时再悄悄逃走。 不知不觉的,大半夜过去了。 忽然姜姜听到屋外起了嘈杂声,她一下从浅眠中惊醒,瞪着双眼仔细分辨这声音。像是前院出了什么事,在纷乱的脚步声和低喝声中,姜姜还听到了犬吠! 这动静像极了当年在花楼上有姑娘逃走,阿妈带着龟奴去捉人的时候,但一般很少有姑娘能逃走……阿妈为了杀鸡儆猴,都将捉回来的姑娘拉到众人面前狠狠的毒打一顿,然后扔在柴房让她们自生自灭,熬过去的姑娘再也不敢逃,没熬过去的姑娘也没逃掉,总之,是生是死都离不开这个魔窟。 因此姜姜对这是非常非常恐惧的,刻在骨子里根本刷不掉的恐惧。 姜姜不敢点灯,摸索着将孩子裹好,藏着的包裹也系在身上——趁乱逃走吧。 却听“哐”的一声,插着门销的门居然被大力踹开,走进来四五个壮汉。 “这么暗,快给姨娘点个灯。”拨开那几个壮汉,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 灯被点亮后,姜姜这才认出来那人是许嬷嬷,好像听说她曾经是杜兴翰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地位非同寻常,只是杜兴翰母亲故去后,许嬷嬷便去佛堂为杜兴翰母亲祈福,很少见她出佛堂。 许嬷嬷手上挽着念珠,浑浊的眼球一转,扫了一眼屋子,最后目光定在姜姜身上:“姨娘大半夜的不睡,这是去哪?” 说罢也不给姜姜解释的时间,手上捻了捻念珠,对身后的壮汉说:“拿下吧。” 那些壮汉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制住了姜姜,撕扯间把姜姜背上的包裹抓破,衣衫与金钗掉了一地,但尽管如此,姜姜还是拼命抱着孩子,没有让孩子被抢去。 -- 第56页 许嬷嬷抬脚踢开散落在她脚边的金钗,不紧不慢的走到桌前坐下,抬手摸了一下桌上的茶壶:“啧,凉的。” 姜姜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本能的哀求许嬷嬷:“求求你了,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让我和孩子走吧……” 许嬷嬷常年礼佛,却面容刻薄,一对儿颧骨像是两座山似的。 只听许嬷嬷扯高了嗓音:“走?您去哪?真要和您那二爷远走高飞?”说着就见许嬷嬷双眼射出恶毒的光:“那您这一番真心可要错付了,就是发现二爷逃了,大爷才让我来看看您。可不得说我们大爷自小就是个聪敏的,果然猜的不错,瞧瞧你这样子,真是要私奔。” 至此,姜姜才知道刚才那动静是在捉杜兴临。 他逃了…… 姜姜苦笑一把:“我们不是私奔!是要逃,因为我们都不信杜兴翰要放我们走!” 许嬷嬷抬抬眼皮:“掌嘴。” 话音刚落,一个壮汉就朝着姜姜的脸大力扇了两巴掌。 “没规矩的。”许嬷嬷瞥了瞥姜姜:“大爷的名字是你能乱喊的?” 姜姜被打的直接眼前一黑,双耳嗡嗡作响。 “我且问你,二爷可是和你说了什么?”许嬷嬷看着姜姜这弱不禁风的样子颇为厌恶,不耐烦的问到。 姜姜没有听清,张张嘴,没有回答。 许嬷嬷一下子上前,扯着姜姜的头发,一字一句的问:“二爷!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姜姜吃痛,但双手仍紧抱着孩子:“什么说了什么?” “下贱的玩意儿!别给我装傻!”许嬷嬷瞪着她浑浊的眼睛,口水喷了姜姜一脸。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姜被抓着头发动弹不得,只能斜着眼睛看她,这个神情却不知怎么的刺痛了许嬷嬷,她抬手又扇了姜姜一巴掌,力道比那个壮汉的还大! 许嬷嬷松开姜姜,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下来,她伸手捋捋鬓间的碎发,对其中一个大汉说:“去,让五彩给我把安神粥端来。” 姜姜手指微不可查的一紧,五彩便是那个给她梳妆的小丫鬟……所以,五彩果然是杜兴翰那边的人。 “好,你说你不知道,那我帮你回忆。”许嬷嬷端坐在圆凳上,翘着脚,神态可比姜姜这个正经主子傲多了。 “那日二爷来给你送礼,他和你说了什么?”许嬷嬷一副这种腌臜事从嘴里说出来都要恶心死的表情:“今日他在厅中,一直在暗示你,你二人那日分明是说了什么的!” 姜姜经她这么一提,才知道杜兴翰原来是在害怕,他做贼心虚! 虽说为母则刚,但是姜姜在花楼见了太多,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杜兴翰生性多疑,他定是认为杜兴临给姜姜说了什么,要么是他的秘密,要么是他生意上不可见人的勾当……所以杜兴翰不会放过他们的。 但是她想给孩子一条生路。 姜姜迅速在脑海中想了一个计划:现如今杜兴临一跑,府中一定会加派人手看着她,如果想从内院逃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但听闻院中的湖是活水,连着外面的河,她自幼长在江边,水性很好,如果能有机会跳入湖中,凭她的水性也还有可能搏出一线生机。 姜姜心中有了主意,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她挣了一下,喝到:“放肆!我与大爷只是有些误会!你们就敢如此对我?当我和大爷解释清楚后,有你们好看!” 那几个大汉有些犹豫,抬头看向许嬷嬷。 许嬷嬷接过五彩递的粥,抿了一口便将碗扔在桌上:“我看姨娘还是没搞清楚,您那奸夫都逃了,您背着小包袱被奴抓个正着,就这您还喊冤呢?莫不是欺我老婆子年龄大糊涂了?” “我说了,我逃是和二爷没有关系的!”姜姜努力挺直脊背:“我就是害怕才想着离开,现在眼瞧着我是走不了了,那就不走了,等大爷气消了我好好和大爷解释解释就好。你们也都知道大爷如何的看重我,还真以为大爷会容你们这般欺负我?我且就不说了,樘儿可是杜家正儿八经的少爷,你们也敢放肆?”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前后矛盾,但是却有那么两分道理。许嬷嬷转转念珠,心想万一可真是这小两口闹别扭怎么办? 许嬷嬷想了片刻,起身对壮汉说:“咱们都是正经人家,大半夜的你们和姨娘处在一室的确不合适,去外面候着吧。” “至于姨娘你……”许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说:“您好好休息,老奴去看看大爷。” 这是在暗示姜姜不要乱跑,她去请示一下杜兴翰。 姜姜松口气,算是给自己争取来了一点时间。 待所有人走后,姜姜却不敢将蜡烛吹灭,毕竟没人能出了这事转头还能熄灯睡觉的,灭了灯反而引起别人的怀疑。 姜姜是穷苦出身,她虽跟着杜兴翰过了两年好日子,但也不矫情,端过许嬷嬷留下的一碗粥仰头就灌了下去——出逃是要力气的,她屋内能充饥的就只有这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快更新完了……话说有人知道封面图片的彩蛋是什么吗哈哈哈哈 第 34 章 “樘儿乖,娘带着你走好不好?”姜姜低头给杜樘掖好襁褓,低声的哄着:“等会儿可能会很湿,很冷,樘儿莫怕,娘亲一直在呢。” 姜姜悄悄摸到门口,透过门缝就看到那几个壮汉真的没走,就在她的院内来回走着,但四人都在,也就是说……后窗那里是没人的! -- 第57页 姜姜连忙搬来圆凳到窗户下面,轻轻的推开窗户,谁料窗户外的屋檐下挂着一只蝙蝠,猛地被惊动,拍着翅膀飞走了。但姜姜被这团黑色的不明生物吓到,脚下一抖便是有些踩不稳,她连忙抓紧窗框。 虽然姜姜极力不发出惊呼,但窗框发出的声响在黑夜里格外的明显,登时那些壮汉便再次破门而入。姜姜这次下定决心要逃走,一看被发现了,也是破罐破摔,猛的推开另半扇窗子翻了出去,然后抱紧孩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 从姜姜的院子到湖,中间必然会经过一片花圃,平日里姜姜喜欢来这里赏花,因此对地形很熟悉。借着微弱的月光,姜姜顺利的避开了矮小的灌木飞快的穿梭过花圃,竟然将追捕的人甩在了后面。 姜姜心如擂鼓,胸口因为极速奔跑都快要涨破,她大口喘着气来缓解这个不适。再往前一点就到了!她已经看到了映着火光的水波! 火光? 姜姜猛地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府中的侍卫团团围住,他们举着火把,仿佛就是在等姜姜自投罗网。 “许嬷嬷来说……你要逃?”侍卫闻声便分列两旁,杜兴翰披着外衣向姜姜走来。 姜姜绝望的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他的面容在火把的映衬下居然分外狰狞。 杜兴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听说老二之前和你说了什么悄悄话,我很好奇,便要许嬷嬷去问你,但是据说你不愿意告诉她?非要亲口给我说?那我便来了,你说吧。” 姜姜看了眼四周,突然向湖的方向冲去,那边的侍卫猝不及防,差点就被姜姜撞倒,但他们反应过来后非常轻松的又将姜姜擒住了。 杜兴翰扯扯嘴角:“真是不听话。” “许嬷嬷,以前母亲在时,不听话的女人都怎么处理?”杜兴翰微微仰头,问身后的许嬷嬷。 许嬷嬷上前一步,微微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到:“老夫人向来仁慈,做不来那种卸胳膊卸腿的事儿……一般就是弄瞎了眼睛罢了。” 杜兴翰点点头,一副很赞同的样子:“母亲最是良善,那便如此吧。” 许嬷嬷抬手叫来一个侍卫,耳语几句,那侍卫便转身离开。 杜兴翰见此,有些好奇的问:“哦?还要拿什么吗?” 许嬷嬷抿嘴笑了:“是有些小东西要准备,老夫人不喜欢见血,因此要求处理的要干净些。” “你们要做什么……”姜姜仓惶大喊:“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这时许嬷嬷笑眯眯的抬起头:“听不懂人话吗?” 姜姜被她的笑吓得尖叫起来。 “爷,这个孩子怎么办?”许嬷嬷看到姜姜怀中的孩子,问。 杜兴翰踱步到姜姜面前,看了一眼孩子:“小野种罢了。” “不!”姜姜想扑过去,却被侍卫制住:“他是你的儿子!真的是你的儿子!你放过他好不好!” 杜兴翰撇撇嘴:“我不信。”但是又仿佛想到什么,转头问大家:“但是如果是老二的孩子,也算我们杜家的血脉,这样看也是得留他一命吧?” 许嬷嬷摇摇头:“二爷自己逃走了,分明就不在乎这孩子的死活,八成二爷也清楚,这孩子不是他的……” “有道理……”杜兴翰抚了下下巴,深以为然。 不多时,那侍卫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许嬷嬷看到这熟悉的器具,仿佛找回了当年的光彩,眉飞色舞的介绍到:“这是银制的漏斗,您瞧这嘴儿多细啊,专门让匠人将这嘴做的锋利,‘嗤’的一下就能很轻松的插进眼球里,绝不会流血……您再看看这个蜡,这可不是普通的蜡,用的是襄陵的胡云蜡,里面掺了猪油、铝粉。这蜡没有灯芯,用这个小铜匙削这么一段,放在火上炙烤成水儿后再从这个漏斗里倒进去……啧啧。” 四周的侍卫听的汗毛直立,却见杜兴翰反而兴致勃勃的样子,追问到:“倒进去后会如何?” 许嬷嬷发出“桀桀”的笑声:“老奴给您示范一下,您就知道,会如何了。” 不多时,姜姜的惨叫响彻整个夜空…… 偶有路过的路人听到了,恍惚间又听到了几年前杜府老太爷和老爷去世前,那府中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杜兴翰在旁边看的仔细,待许嬷嬷开始收拾器具时才道:“不愧是母亲身边的人,嬷嬷宝刀未老。” 许嬷嬷高兴的说:“您可太抬举老奴了。只不过老奴是上了年纪,眼睛不如以前了,不然能处理的更干净呢。” 二人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煮了个鸡蛋一样。 只有姜姜半死不活的瘫在地上,但尽管如此,她怀中仍是紧紧抱着孩子。 许嬷嬷擦擦手,看了看姜姜,小声说到:“爷,刚才老奴离的近……那孩子似是没气了。” 杜兴翰拢拢衣襟:“哦?” 许嬷嬷压着嗓子:“老奴看的分明,那小孩脸都紫了……” 杜兴翰侧了侧头,瞥了一眼姜姜收紧的手臂,居然笑了一下:“瞧,这还紧紧抱着呢。” 许嬷嬷也跟着笑:“真是蠢。” “这一天天的,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杜兴翰打个呵欠:“乏了,我回去了……姜姜就先关回去吧,她应该死不了吧?” 许嬷嬷连忙说:“当然死不了,老奴手下有轻重。” -- 第58页 杜兴翰点点头:“话还没问出来之前,别让她死了。” 谁料话音刚落,分明还在昏迷的姜姜忽然在地上一滚,矮着身子窜了出去。 “哎?哎!”一旁的侍卫毫无防备,被姜姜得了空子冲破了防线。 姜姜只在剧痛之后昏迷了片刻,她现在双眼看不见,于是刚刚静静的听声音,杜兴翰与许嬷嬷所在的反方向便是湖,她要去湖里。 侍卫们见她逃跑,便要去追,杜兴翰止住他们,静静的看着姜姜跌跌撞撞的跑向湖边。 “爷?不追吗?”侍卫长问。 “我就想看看她还能怎么逃。”杜兴翰说。 而此刻姜姜脑中一片混沌,只有眼睛的疼痛与怀中的孩子像一根绳子一样吊着她,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去湖里,然后逃出去。 开玩笑,孩子怎么会没气了?刚刚还在怀中动呢!只要!只要去湖里,找到湖与外界相连的口子,便能逃出去!杜兴翰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她逃出去后,定要让他身败名裂!管他是不是孩子的父亲,只当孩子从此没有爹! 姜姜仿佛钻进了牛角尖,她坚定不移的相信“湖与外界相连的口子”是她逃出去的希望。可她终究是个小妇人,她实在是太过于想当然,她从没想过就算真的是有这么个口子,这口子是否下有铁网阻隔?穿过这口子需要潜游多久?孩子是否能撑住?出口处是否足够大能容她出去? 就在大家心思各异的时候,姜姜顺利来到了湖边,一脚踏空便落进了湖中,她连忙挣扎着站起来,去抹孩子脸上的水。 只觉得孩子很安静,也不哭闹,姜姜弯起嘴角:“樘儿真乖,樘儿真勇敢,咱们就快出去了。” 可这落了一下水,把姜姜摔的有些摸不清方向,她在湖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走着,忽然感到小腿碰着了什么东西,姜姜弯腰去水中摸索,发现是个很粗的铁链悬在水中。 这是那莲台上的铁链,姜姜回忆着当时杜兴翰给她看的那些图纸,虽然她看不懂,但是却记得分明,四周的小莲台与中心的大莲台之间是由铁链连着的!姜姜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姜姜直起身,用小腿抵着铁链向前走去,有铁链的指引便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因此这之后走的异常顺利。 随着姜姜越靠近湖心,湖水似是越深,刚刚水面还在姜姜的大腿处,现在已到胸口,冰凉的湖水压迫着胸口,再加上姜姜现在双眼看不见,恐惧就像转换成湖水的压力,令姜姜有了窒息的感觉。 水位太高了,姜姜只能举着杜樘艰难的走着,当水位到她的下巴那里时,姜姜不知道是否还能向前走去。 到此为止了吗? 姜姜犹豫片刻,终是抬起脚,试探的向前迈去最后一步…… 脚尖却踢到一个硬物。 姜姜小心的用脚感知这个东西,好像是莲台? 这莲台高出湖底半尺,姜姜连忙踏上去,整个人高出水面不少,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正当姜姜捂着胸口轻轻喘气时,忽然觉得脚下的莲台居然在缓缓下沉!又听到哗哗的水声,这是有人也进了湖中!从声音听来人数不少,且动作快速!姜姜一惊,这才觉得奇怪,自己在湖中磕磕绊绊走了很久,也不见杜兴翰使人追来,原来是有什么别的后招吗! 第 35 章 不可久留!姜姜立刻转身,用脚去探莲台另一侧的铁链,可就在这时,姜姜脚下的莲台居然开始上升! 原来杜兴翰揣着手,看着姜姜上了中心大莲台后,便令侍卫踩着暗桩向小莲台走去,这些小莲台上的重量变化会引起大莲台的上下起伏。因此当第一个侍卫站上小莲台后,姜姜脚下的大莲台开始有了动静。 侍卫训练有素,不过多久便全部站上了小莲台上,侍卫均是身高马大的成年男子,7人的体重加起来可不算轻,因此大莲台第一次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莲台踏面高出水面一尺有余。 杜兴翰算着高度,这应当是大莲台能上升的最大高度了,于是将最近的小莲台上的侍卫叫了回来。 “可别把我的莲台给顶坏了。”杜兴翰有些嫌弃的扫了侍卫一眼。 等莲台趋于平衡后,杜兴翰给许嬷嬷使了眼色,许嬷嬷立刻会意,大声冲姜姜说:“快说!二爷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姜姜全身湿透,她浑身颤抖,已然到了极限。 “如果……如果我说了,你们能放过樘儿吗?如果不想见他,将他送到别处做粗使也好!”姜姜凄然的问。 许嬷嬷哈哈大笑:“我的好姨娘,你虽然眼睛废了,总是手没废吧,你快自己摸摸你的孩子凉透了没。” 姜姜心中一突,侧着耳朵去听,而襁褓内没有任何声息,她哆嗦着手连忙去摸孩子,孩子果然软绵绵的——已是死去了。 “不……樘儿?”姜姜用脸贴着孩子冰凉的小脸:“你别吓娘,你是,你是最乖最勇敢的……” 原来在今晚的几次反抗中,姜姜紧紧的抱着孩子生怕他被人抢去,然而因姜姜精神高度紧绷,她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力道其实很大,大到将孩子生生勒死了…… 不论姜姜怎么呼喊杜樘的名字,襁褓中那个不满两个月的孩子已失去了呼吸,再也无法挥动着小小的手去抓姜姜的衣服。 姜姜将脸埋在襁褓内,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 -- 第59页 岸上的杜兴翰冷眼看着姜姜崩溃,很不耐烦,眉头越皱越紧。一旁的许嬷嬷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见此立刻反应过来,冲着湖心喊:“快说!别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 姜姜抬起头,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小小的转动了一下身子。 “杜兴翰!”姜姜忽然高声喝到:“你不是想知道杜兴临和我说了什么吗?” 杜兴翰微微眯眼。 “我知我身份低微,从不奢求别的什么,更不敢奢望杜大公子的一颗真心,但我太傻了,总以为我至少是在你心中有几分不同的。我感念你将我带离那个魔窟,也感念你供我锦衣玉食,因此也只想与你生儿养女好好过日子……哪有什么与他人有染!”姜姜将怀中的襁褓稍向前递了递:“这是你的孩儿,哪怕你就算是将我放在油上烹我也只这一句话,樘儿是你的孩儿!” “我不知谣言由何处起,但现在想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不算奇怪。”姜姜语气中带着嘲讽:“你生性多疑又心中有鬼,因此便推波助澜,借着这谣言顺水推舟,以便可以一把除掉杜兴临这个心腹大患——哪怕代价是我与樘儿!可怕的是到了今日你还在众人面前以受害者的身份故作深情,惺惺作态,将众人蒙在鼓里,真是让我好不恶心!” 说罢姜姜啐了一口。 许嬷嬷闻言脸色大变,立刻让侍卫前去湖中抓住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 姜姜放声大笑:“你们不是想知道杜兴临和我说了什么吗?杜兴翰,你逼我至此,我也不再给你脸面了。” “杜兴临那日与我说。”姜姜抬手摸了摸怀中孩子的脸:“堂堂正正?杜兴翰一个杀父弑母,逼死祖父的人哪里会有堂堂正正的心。” 话音落后,整个庭院一片死寂,连声虫鸣都没有。 所有的侍卫在惊诧之后努力的低着头,只有许嬷嬷听的心惊肉跳,不敢置信的看着杜兴翰……她分明记得,杜兴翰的母亲是被闯入的小贼杀死的…… 杜兴翰表情僵在脸上。姜姜的话没错,他这辈子没有信过谁,哪怕杜兴临被养成了一个疯子,他仍旧觉得杜兴临充满了威胁,可杜兴临常年龟缩在他的破院子里根本让他找不到借口去杀了他,他也曾想着如同当年杀死他母亲一样给杜兴临安排一场意外,可杜兴临次次都侥幸逃脱,便更让杜兴翰忌惮。当这次的流言传到他耳中时,他第一反应不是觉得生气,反而是想着,啊,终于可以弄掉这个疯子了。 杜兴翰一开始给杜兴临安排的是自杀,因为听了他在厅上的一席话,杜兴临羞愧难当以死谢罪,之后杜兴翰再给他风光厚葬,也算是成全了杜兴翰有情有义的名声。不料杜兴临这家伙居然连夜逃走,但是也没事,杜兴翰派了人去追了,追到后就地斩杀,以后旁人再问,就说杜兴临因事情败露逃走,从此杳无音信。 杜兴翰本以为杜兴临与姜姜说的是一些杜家的商业机密,因为杜兴临从小由他们爷爷亲自教导,而当年老爷子死的突然,什么都没说呢就咽气了。杜兴翰琢磨这么多年,总觉得他爷爷藏了什么后手,还很有可能透露给了杜兴临——这也实在是因为杜兴翰心眼小,疑心重,当年杜兴临才多大年纪?杜家老爷子就算真的和杜兴临说了什么,他一个小孩子能记住多少?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杜兴临怕是在屋子里憋太久了,脑子与常人不同,居然跑到姜姜面前揭穿了他最为隐秘的秘密! “既然如此……”杜兴翰死死的盯着姜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给我去死吧!” 说罢杜兴翰大手一挥,将站在小莲台上的侍卫通通召回。 随着侍卫的离开,大莲台开始降落……一直降落,直到姜姜整个没入了水中…… 出于本能的保护,哪怕杜樘已经死掉了,姜姜还是高举着双手托着襁褓,到最后,仅剩一双手露在湖面上。 杜兴翰气的两眼发黑,太阳穴突突突的跳着,在湖边缓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稍微好一点。 许嬷嬷小心的扶着杜兴翰,心中还在回想着当年夫人死的时候的场景:那夜虽不是她守职,可夫人身边向来离不开她,所以她睡的很警觉,可那晚的确是睡的相当的沉…… 一旦有所怀疑,到处都是蛛丝马迹。 “嬷嬷,在想什么?”杜兴翰闭了闭眼,无力的问。 许嬷嬷吓得一个激灵,眼睛一转,连忙说:“在想那个小贱妇死透了没!爷,您也别气,那女人死了孩子,疯了,疯狗一样乱咬,她那些疯言疯语,您可别往心里去……” 杜兴翰垂下眼瞥了许嬷嬷一下,语气和善的说:“你可也别往心里去。” 许嬷嬷冷汗涔涔:“那是,那是……” 到了第二日,经过湖边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有几个胆小的看到那双托举着襁褓的手还露在湖面上还被吓的尿了裤子,有胆子大的想去问问昨夜发生了什么,而全府上下居然找不到一个知情人,那些个侍卫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但谁也没去处理湖中的姜姜,杜兴翰不发话,谁敢动? 于是这双手就一直矗立在湖中,精妙绝伦的湖上之舞便再也没有跳过。到了来年夏天,当时姜姜与杜兴翰抛入湖中的莲花已长的颇具气候,高低错落的荷叶铺满了整个湖面。入秋之后荷叶枯败,那托举的双手便又再次显露出来,一年复一年,时间久了,大家居然也习以为常。 -- 第60页 不知过了多少年之后,杜府一夜之间上上下下近百口人通通暴毙在府中,官府的仵作来查验却查不出死因,似是吃的水里有毒。唯有那些与杜府交好的人暗自庆幸命大,逃过一劫,问其原因,答曰。 杜家出事的第二日正是杜家小公子满月酒,请我去吃酒哩,这毒水要是用在宴会上,哪里还有命啊。 更令人觉得心惊的是,杜府灭门这年夏天,往年雪白的莲花却渗出幽幽绿意,在无人的杜府中静静的随风摇晃。有人无意间闯进来,看到这幅景象不寒而栗……杜家果然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第 36 章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等姜姜怀着极大的恶意再度醒来时,发现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革开放的号角在整个神州大地上吹响了,只见楼越盖越高,奇怪的机器越来越多,人们的着装更加的简约……姜姜在这个陌生的世间飘荡,她对这些没有任何好奇,她只是想找到她的孩子——姜姜看看双手,她分明记得哪怕到死前她都没有放开孩子呀,怎的就不见了? 姜姜穿梭在有婴孩啼哭的地方,每见到一个小孩,她总要喊一句“樘儿”,可惜这些孩子仿佛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 直到有一天,她向着一个小孩再次发出呼唤,那孩子黑葡萄一样的眸子追随着姜姜的身影,“呀”的一声高兴的朝姜姜打招呼。 姜姜不敢置信的去轻轻触碰孩子的手:“你是我的樘儿吗?” 那小孩吧唧了一下嘴,“啊,啊”的叫了起来。 姜姜好开心!她游荡了无数个日夜,终于!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孩子。 从那之后,姜姜便寸步不离的守在那孩子身旁,看着她牙牙学语,看着她和小伙伴抢玩具,看着她背起小书包上学。 有一天,小孩正在写作业,姜姜坐在她身边,轻声哼着她老家的小调。 “这是什么歌?”那小孩冷不丁的开口。 姜姜一愣,发现房间内就她们二人……这是在和她说话? 那小孩翻过一页本子,看了姜姜一眼:“不说算了。” “你在和我说话吗?”姜姜小心翼翼的开口,这是她第一次和小孩讲话。 “不然呢?”那小孩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这时正值秋季,阳光褪去了夏天的酷热,姜姜站在窗前好像是感受到了温度,她觉得她好像一下从水里跳了出来,身侧不再是寒冷的水汽。 “这……这调子是我随便哼的,你小时候最喜欢听。”姜姜抚着窗台前的那盆薄荷,嘴角噙着无限的温柔。 小时候?这小孩想了想,觉得这八成是个疯女人,她可从没听过这个歌。 “喂。”小孩放下手中的笔,看着那个摆弄薄荷的女人:“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总闭着眼睛?你眼睛是看不见吗?” 闭着眼睛? 姜姜指尖一抖,对了,杜兴翰弄瞎了她的眼睛……顿时一股恶意在她的胸口沸腾,杜兴翰!杜兴翰应该死在她手上才好! 小孩见姜姜忽然不说话了,手中的薄荷叶被撕的不像样,小孩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可怕,于是从椅子上跳下来来到姜姜身边,帮她拍掉手中的叶片碎屑。 “你别动这薄荷了,我爸回来看见会生气的。”小孩握着她冰凉的指尖有些奇怪的问,“这绿色怎么弄不掉?” 忽然姜姜一把按着小孩的肩膀,问她:“你爹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非要咱们娘俩的命?我分明什么都没做!” 小孩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有些生气:“爹?你是说我老爸吗?我老爸才不狠心!他是世界上最棒的老爸!” 姜姜如遭雷劈,没想到她的樘儿居然会为那个狗男人说话! “你懂什么!他,他是这世界上最可恶的人!我恨不得亲手将他千刀万剐!他害死了你!害死了我!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你不记得他是怎么淹死了我,弄瞎了我的眼睛的吗?” 小孩开始害怕,她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果然有些不正常,但仍是大着胆子跟她对吼:“你个疯女人!你吓唬谁呢!我是活人我没有死!你也是活人!我爸怎么就害死咱俩了?” 姜姜猛地趴在小孩脸上,扒开眼皮给小孩看:“你不信?你看看我这眼睛!都是他弄的!” 小孩猝不及防,近距离看了个眼球特写……只见那眼皮之下的眼球呈乳白色,微微有些褶皱,中间的虹膜变成了墨绿色——像极了小孩早上吃的煮鸡蛋,离的这么近,她仿佛连味道都闻到了。 小孩一把推开女人,开始疯狂尖叫。 这便是小孩第一次“发病”。 小孩有个邻居小哥哥,也没比小孩大几岁,二人关系很好,男孩自从小孩发病后便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像保护瓷娃娃一样,生怕她再生病,否则就要很可怜的去白色的病房里住院。他是第一个发现小孩不正常的人。 那天在医院,男孩趁着大人不在,悄悄问她:“棠棠,你究竟是怎么了?” 小孩眼神躲闪:“就是害怕啊……” 男孩一把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转过头:“你在躲什么?为什么不敢往那边看?” “别……”小孩闭上眼睛,发起抖来:“别……” 男孩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不再问了。 实际上在那之后,那女人仍旧一直跟着小孩。小孩不敢和女人说话,也不敢看那个女人一眼,就这么极力的暗示自己忽略她。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姜姜还试着和小孩讲话,但是她发现只要她和小孩讲话,小孩就非常的恐惧,时间久了,姜姜便又回到了最最开始时她默默守护的状态。 -- 第61页 一晃眼,一人一鬼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好几个年头。 小孩非常的优秀,顺利的考入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那天小孩回到家,家里父母都不在,小孩用余光看到女人站在窗边,不远不近的。小孩忽然觉得很头疼,想把这尊大佛请走。 于是在过了十年之后,二人再次发生了对话。 “那个……你好。”小孩小心的开口。 姜姜一愣,不可置信的抬头,耳边的珍珠耳环不受控制的跳跃了一下。 小孩说:“咱俩商量个事儿成吗?” 姜姜上前半步,又忽然想到小孩怕她,于是努力的忍住向前再走一步的冲动,小声的说:“你说。” “虽然我小时候,咱俩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知道了你其实对我没有任何恶意。”小孩斟酌着用词说:“我也,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 姜姜按着眼角,要不是她眼睛被弄坏了,她一定会流下泪来。 小孩又说:“但是吧,你这样在人间游荡肯定是不好的,能去投胎还是最好的……所以,你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要不你说说看?能帮的我一定帮。” 姜姜动动嘴唇,“看”向小孩。 其实她始终闭着眼睛,被这么个奇怪的鬼闭着眼看着,场景着实有些诡异,小孩被她“看”的有些头皮发麻。 “我的心愿就是找到你……我的樘儿。”姜姜说。 小孩扯出一个微笑,心说大姐你早就找到我了好吗!还有叫棠儿也太肉麻了! 小孩脑子飞速旋转,给姜姜说:“我我我懂你的意思!要不这样吧,我们现在这个社会呢,规定是年满18周岁就算成年,你也给我保驾护航这么久了,我也不想再耽误你投胎,所以……你等我健康的长到18岁了,也算是完成使命了,到时候你就安心去投胎好吗?” 姜姜微微摇头:“不,我就想呆在你身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小孩装作很心痛的样子说:“可是,可是我不忍心……我有些,心疼你。” 姜姜咬着下唇,居然低声啜泣出来,小孩见了手足无措,以为又触着这位鬼姐姐的逆鳞了。 却听姜姜而后叹息到:“我的孩儿长大了……” 小孩小心的跟她确认:“你是同意了吗?” 姜姜整理了一下心情,深吸口气:“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此时的小孩也就是谢棠根本不知道女人口中的“一件事”是什么,也没问,毕竟电影里都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然而从那之后,谢棠身边开始出现了离奇的命案,一个接一个。 谢棠宿舍的阳台上放着一盆枯死的薄荷——谢棠从小就喜欢薄荷,生命力很顽强的植物,而这盆薄荷就是她家那盆元老薄荷分株后的“二代目”。但是因为时常想不起来浇水,顽强的薄荷死在了夏末。 当时楼下的湖边吵吵嚷嚷,谢棠看到尸袋时便知道死了人,她莫名其妙的忽然注意到阳台上那盆死掉的薄荷,冥冥中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后来周珏死了。 谢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自命不凡,可是只有他们到了二十五岁才会发现大家都不过是普通人。可是能看到姜姜这件事,让谢棠打心底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和那群到了二十五岁便失去灵气的普通人不一样。但周珏的死让她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她明明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 直到那天女警察将姜姜的尸体照片拍在她眼前,谢棠脑中白光一闪而过,所有的疑惑得到了解答,所有的预感得到了应验。谢棠咬紧了牙,这才明白那个女人所谓的事情,就是屠杀她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要结束了 第 37 章 先是跟在谢棠身后的男生,与谢棠搭话的小卷毛……再是和周珏。还有深夜在学校女贞树下发现的男生曾经在校门口撞到了谢棠。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姜姜不愿离开谢棠身边,她就只能杀谢棠接触过的人。 然而等谢棠发现这个规律的时候,才回想起来自那日与姜姜说过话后,姜姜便不再一刻不停的围在她身旁,甚至有时候两三天看不到她,就算姜姜出现了,也只是离的远远的,谢棠想抓着她谈话都不可以。似是在有意躲避。 这让谢棠很焦躁。不能再让姜姜这样继续杀人了!可是要如何阻止她?告诉吴舟?吴舟估计听完就把她扭送到精神病院了! 后来那天在市图书馆,谢棠又再次近距离见到姜姜。 “都是你干的对吗?”谢棠堵到姜姜面前。 姜姜转身就要走。 谢棠出声威胁到:“你敢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姜姜大惊:“说什么胡话!” 谢棠笑了一下,她知道这鬼女人的软肋在哪里。 “我问你,你不可以隐瞒!不然我就跳下去!”谢棠瞪着她,“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要杀周珏!” 姜姜似是不理解谢棠为何这么生气:“是你说要我离开的。” “我……”谢棠一噎:“我?” 谢棠表情狰狞的说:“你再胡扯我就去找盆黑狗血泼死你!” 但她其实心中慌的不行。 姜姜纵容的安抚到:“不急不急,马上我就会离开了,没差几个人……” -- 第62页 “你究竟想干嘛!”谢棠捏着拳头打断她:“你是不是有病,从小就缠着我!现在还这样随意杀人!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姜姜委屈的后退一步:“樘儿,你怎么了……你说到18岁让我走的,我不杀他们我走不了呀,我全是在听你的话的。” 谢棠眼前发黑。 “和我什么关系?”姜姜笑了一下:“等他们都死了,你就会记起来和我的关系了。” 谢棠扶着墙,不再去和姜姜多费口舌,低声喃喃到:“我才是有病,和一个鬼讲什么……回头我就去少林寺找个高僧弄死你算了。” 这一刻,饶是姜姜都听出来谢棠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她不敢置信她的樘儿居然要这样子杀了她。 姜姜按着谢棠的肩膀把她抵在墙上:“你这个混账孩子!再说胡话我先弄死你!你还想杀了我?你果然和你爹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谢棠冷笑一声:“怎么着啊,还想用你那双蛋白质变性的眼睛吓唬我?弄死我啊,你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多我一个,你弄死我啊!咱俩谁说话不算话谁是狗!” 姜姜被气的脑子发昏,杜兴翰的脸仿佛又出现在她眼前,果然这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杜家的血脉里带着的就是这种卑劣的根! 姜姜掐着谢棠的脖子——谢棠这个时候才在心里后悔,是装英雄装过头了,这个疯女人的劲儿真他大爷的大。 “你给我听好了。”姜姜咬着后槽牙说:“你现在不懂是因为你不记得了,我当娘的自然是不会和孩子计较。等我找够了人,站满了莲台,你就会记起来你爹对我们做了什么,你就会知道我的好,你就会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谢棠都快被姜姜给举起来了,她的脸已经开始发紫,但是仍是艰难的开口:“老子……不是你孩子,你真的是……死的时候,瞎了眼。” 姜姜面无表情的把手又收紧了两分,谢棠终是没抗住昏了过去。 但是在昏迷前,她好像听到那个疯女人说:“敢阻止我,我就先杀了吴舟。” 靠!居然威胁她! 之后,姜姜彻底和谢棠闹掰,再也没出现在谢棠眼前,但是杀人的手法开始暴虐,她在提醒谢棠她的存在,同时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每个沉浸在中二病中的高中生都以为自己可以像少年漫那样绝地反击,以一己之力干掉boss保护所有人。真的不是开玩笑,谢棠之后升起了一股无名的使命感,她自己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那么最后解决这个难题的钥匙一定在她手上。 于是谢棠在此之后想办法阻止姜姜,但实际操作起来即无从下手又束手束脚,她无法向警察寻求帮助,无法将这个巨大的秘密宣之于口,她自己像一个孤勇的将军,单枪匹马的冲锋陷阵——可实际上她什么都做不到。偶尔恍惚的时候,谢棠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这个女人是她十几年来的一个臆想,那些人其实是被她杀掉的……在谢棠内心快支离破碎的时候,吴舟居然猜到了死者之间的关联性,于是他用极端的手段囚禁了谢棠,希望能证明他的小丫头和这起连环杀人案无关。 吴舟囚禁谢棠的时间点非常的微妙,就差一个人,就差一个姜姜就完成了她口中的唤醒谢棠记忆的仪式——谢棠推测姜姜口中“找够了人,站满了莲台”是某种仪式,那些死掉的人就像是被献祭一样。 但是谢棠对这个仪式充满了怀疑,这女人不是看了什么盗版书吧?这杀人献祭靠谱吗?不是被骗了吧?最后不管用怎么办! 再一想又觉得也不好说,毕竟一个鬼能游荡这么久,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儿还真说不准。 谢棠一边替姜姜纠结,一边又怕吴舟这么囚禁她,姜姜一生气把最后一个死亡席位给了吴舟怎么办? 所以当吴舟又是准备手铐又是封闭窗子,以谢棠对他的了解,她觉得吴舟对自己的这个计划相当的满意且自信。 真是个无忧无虑的二百五。 谢棠在心中疯狂叹气,但同时也有些好奇姜姜接下来会做什么,因为姜姜之前杀的人都是谢棠接触过的,现在她俩闹掰了,姜姜不知道是最后随便找个人杀了还是就选定吴舟? 谢棠那几天焦虑到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但是面上还要装作非常镇定,实际她背地里焦虑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而当谢棠得知刘倩是最后一个人后,居然非常混蛋的有些感谢姜姜不是选择杀了吴舟。 最后事实证明,姜姜非常可能是被某个盗版书给骗了,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杀了7个人,为的就是在走之前唤醒谢棠的记忆,他们母子俩最痛最不能忘的记忆,姜姜要谢棠知道杜兴翰是他们母子二人生生世世都要记住的仇人!但是谢棠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记忆被唤醒…… 谢棠后来想,如果姜姜的仪式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她这里……因为谢棠真的不是她的樘儿。 结局 高考成绩在热烈的盛夏出来了。 谢棠考的还成,她的第一志愿是武汉大学,从往年的录取情况来看,她被录取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今天谢棠回学校签志愿单,大家吵吵嚷嚷的挤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谢棠握着笔侧头看同学们,有的人意气风发,有的人面色凝重,有的人喜笑颜开,有的人红着眼眶。 -- 第63页 小眼睛班长靠在柜子旁,眉飞色舞的邀请那几个好哥们去上海玩,谢棠想了想,他爸妈好像在上海工作。另一个短发女生抿着嘴,看着她的好朋友笑的很勉强,听阿强说,那个女生考的很烂,上不了本科。 班主任江龙被学生团团围住,大家这时已经没了顾忌,开着班主任的玩笑。一本正经又罗里吧嗦的江龙艰难的应付着这群小崽子。 这是青春里最张扬的时刻,像是有破云而出的阳光投在了脸上,大家是明媚和鲜活的。谢棠很疏离的站在人群外,可她觉得的她站在云下,并没有阳光眷顾她。 志愿单签的差不多了,江龙嫌他们吵,就开始赶人,大家也没有很留恋,呼朋唤友的要去吃烧烤。 “啊,那个谢棠?你等会儿有事吗?可以留下帮我整理东西吗?”江龙把手中的单子在桌上磕了两下,忽然转头叫住了谢棠。 谢棠左右看了一下,好像就自己落单了,于是点点头:“好的。” 没一会儿人便走光了,谢棠拿起一沓单子坐在了江龙斜对面。谢棠最后一次认真打量着他——江龙天生一副笑颜,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样子。 “考的挺好呀。”江龙说。 “就正常发挥。”谢棠摇摇头。 江龙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出了声:“高考场上,正常发挥就是超常发挥,我不是经常和你们说嘛。” 谢棠手下不停,仔细的检查大家的志愿单,闻言也笑了笑:“也是。” 江龙直起身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神色:“真的,谢棠,你做的很好。” “是吗……”谢棠不知是自己太敏感,还是班主任的确话中有话,她的眼眶忽然湿了,“我做的很好吗?” 江龙摸摸她的头:“当然,你是班里最厉害的。” “可是我害死了周珏!”谢棠脱口而出,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胀满气的气球,憋得快爆掉了。 她前倾着身子看着江龙,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江龙与谢棠对视片刻,脸上依旧是那副笑颜,目光中却多了两分严肃。 “我是英语老师,语文我不专业,你这话,我听不太懂。但是老师比你多活十几年,现在能给你的建议就是,谢棠啊,要学会放过自己……毕竟你也说了,伯仁不是你杀的不是吗?” 那一刻,谢棠觉得自己拿到了审判书。 谢棠从行政楼拾级而下,她摸摸背包,从里面拿出帽子扣在头顶,今天真的很热。 学校的大门很宽敞,两侧各有两个巨大的保安亭,270度全视野大窗户,保证把校内校外看的清清楚楚。 “嘿!” 谢棠刚出来校门,就听背后有人叫她。一转身,看到吴舟穿着极其正式的西服,手中拿着一捧洋桔梗。 谢棠上前两步跳起来抱住了吴舟。 “傻不傻啊?你穿成这样不热吗?” 吴舟弯腰回抱住他的小丫头,低垂着眼。 路人纷纷侧目,这一幕真的太美好了,任谁看了都不觉挂起了微笑。 谢棠却听吴舟说:“热死老子了!我看你们班早就出来了,你在里面磨蹭什么!花都要蔫了……” 谢棠从吴舟怀里出来,接过他手中的洋桔梗,轻轻浅浅的绿色,很适合年轻的小姑娘。 “好看!”谢棠笑盈盈的抬头。 手中的绿色洋桔梗和吴舟头顶镶在保安室上面的门牌“碧莲路1号”,倒是相映成趣。 吴舟弯了弯眼睛:“前一阵忙,没顾得上……恭喜你。” 谢棠扬了扬手中的花束:“原谅你了。” 车上的空调开的很大,一上车二人皆是叹出一口热气:“凉快!” 谢棠把帽子和包扔在后座,小心的把花束抱在怀里。 吴舟解开衬衣扣子:“安全带系上。” 牧马人平稳的驶出碧莲路,谢棠看着学校的篮球馆,操场,宿舍楼一步步远去,她忽然开始伤感……从今天开始,那些欢笑的,痛苦的,努力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去看周珏吗?”吴舟忽然出声。 周珏被葬在北山的陵园里。 谢棠表情微微凝滞:“我……” “你一次都没去过。”吴舟缓缓开口。 “我之前……不敢。” “现在呢?” 谢棠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轻声说:“那也去给周珏买束花吧。” 谢棠给周珏选了一束向日葵,捧在怀里,像是捧了一把小太阳。 “嗨……”谢棠用尽了力气,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嗨,我来看你了。 那个快乐的女孩现在只剩下一个冰凉的墓碑,谢棠心想,这终将是我们所有人的归宿,周珏,你在下面等等我。 吴舟没有上去,他在下面远远的看着,忍不住摸出了一根烟,也不知道在跟谁说:“最后一根。” 谢棠并没有呆很久便转身下来了。 “你没多说一会儿?”吴舟掐灭了烟。 谢棠笑了笑:“没什么可说的。” 吴舟站在一棵松树下,眉眼间神态很平和:“那走吧。” 谢棠在两步外的阳光里,并不上前,忽然朗声道:“吴舟,我最后给你一次提问的机会。你问我,我会告诉你。” “我不问。”吴舟说。 这辈子我会永远看着你。 -- 第64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番外哈哈哈哈!!! 番外 谢棠最终考上了武汉大学,一所盛开着美丽樱花的大学。 学校9月11日才正式开学报道,结果才上了20天课,十一恰好遇上中秋节,连休了十天。谢棠的室友全是南方人,四个女孩相处了20天,非常投机,于是谢棠邀请她们十一来中原大省玩几天,反正她爸妈也不在家,四个人在家里轰趴都没人管。 吴舟忙的要死,听说谢棠带同学回来了,还是抽了两小时去接她们。 路上有些堵,吴舟到的时候四个女孩正扶着箱子站在车站门口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吴舟按了两下喇叭。 谢棠抬头一看,立刻的跳起来:“这里这里!” 那三个室友看到拉风的牧马人,全都“哇”了一声,等她们看到吴舟迈出车门的长腿,音量又高了一倍。 吴舟跟她们打招呼:“嗨,欢迎来山阳玩。” 车子平稳的开出,四个女生凑在一起那简直像进了菜市场,声音那叫一个此起彼伏。吴舟默默的听着,忽然想起谢棠那大小姐的作风,便趁着女孩们消停的空隙,跟谢棠的室友们说:“棠棠平时很任性,麻烦你们多照顾她了。虽然这丫头脾气怪,但是心眼很好,有时候说话难听了,你们多担待。” 三个室友在后座笑成一团,连连起哄。 谢棠在副驾驶,转头瞪了吴舟一眼:“要不是看你在开车,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吴舟挑挑眉。 “少瞧不起矮子!”谢棠的拳头硬了。 将她们送到家里后,吴舟便继续去忙,就由谢棠作为东道主带领全宿舍逛遍山阳的大小景点。本来吴舟还提心吊胆着,生怕谢棠把人弄丢了,结果谢棠还有模有样的做了不错的规划,四个人几天玩的那叫一个乐不思蜀,吴舟的信息谢棠都懒得回。 假期过去一半,山阳算是玩了个透彻,四个人去逛了逛商场,就回家看电影吃外卖,并打算第二天启程去开封玩两天。 谢棠给吴舟发信息:蹦迪,来不来? 吴舟立刻坐直了身体,盯着手机咬牙切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 “你长能耐了啊,才成年几个月啊?就要去蹦迪?你腿不想要了?来来来,不想要了过来我给你打断。”吴舟气的要死。 谢棠正盘腿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等外卖,和室友大眼瞪小眼:“你发什么疯?怎么了你就要打断我的腿?你以为你是我爸吗?我告诉你就算是我爸,打断我的腿也是违法的!” 吴舟懒得跟她废话:“我就告诉你谢小棠!不!准去!蹦迪!” “大爷,吴大爷,你能不能有点幽默细胞?能不能与时俱进?我们在家里开趴体,问你来不来玩!”谢棠一个白眼要翻到后脑勺了,真是太无语了。 吴舟控制了一下血压,没好气的说:“自己玩去吧!”说罢挂了电话,又皱着脸冲手机凶到,“烦人!” 谢棠那边也是很烦,扔了手机跟室友说:“我爹都没有这么老古董。” 吴舟加了几个小时班后,摸出手机又看了看谢棠那句微信,还是觉得是谢棠的错,没事开这种玩笑干嘛!他一天天忙的后脚跟打背,哪有空跟她玩! 但是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下班时还不算晚,去超市给谢棠买了很多零食。 谢棠在家里,和室友点了无数的外卖,又从吴舟家拖来半箱百威,嗨到不行。结果谢棠这点酒量,居然把三个室友喝趴下了,她也是哭笑不得。 “我跟你们说,这种大罐的百威,我的酒量就两瓶半。”谢棠一边晕晕乎乎的给室友盖毯子,一边飘飘忽忽的嘟囔,“你们也是真厉害,一瓶就倒,这点破酒量还好意思跟我说要喝酒?” 正嫌弃着呢,谢棠家的门“滴滴”响了两声——吴舟回来了。 吴舟一进门就闻到了烧烤的味道,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侧头一看,好家伙,四个女孩还挺能吃,造了一地的垃圾,垃圾桶旁歪七扭八的放了几个易拉罐,居然还喝酒了? 谢棠一看吴舟回来了,扔下毯子跑过来迎接。 “咦?你怎么回来了?” 吴舟看到谢棠光着脚在地上跑,眉头就是一皱:“把鞋穿上,地上凉不凉。” 谢棠笑嘻嘻的踩在吴舟脚面上:“不凉啦!” 吴舟一手扶着谢棠后颈子防止她站不稳,一边侧头凑近她,闻了两下:“你也喝酒了?” “两瓶,没超量。”谢棠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知道了,快从我脚上下去,洗漱一下睡觉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去开封。”吴舟拍拍她头顶。 谢棠却拉住吴舟的手腕,问:“这鼓囊囊的一袋是什么?” “给你买的上好佳全家福。” 谢棠抬起头,小声说:“全家福?” 吴舟弯起眼睛,学着谢棠平时的语气:“不是某人喊着,什么‘我的小确幸就是拥有上好佳全家福’。想着你下次再回来就是过年那会儿,所以就先把小确幸落实了。” 明明只喝了两罐啤酒,这会儿谢棠却觉得酒意汹涌而来,整个人像泡在了多年的陈酿中。 灯光中的吴舟眉眼温柔,在宁谧的夜里只有他们二人望着彼此。这么多年,谢棠忽然发觉,只有这个男人懂得她的喜欢与欢喜,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巧克力玫瑰钻戒,永远只是那小小的小确幸。 -- 第65页 谢棠抬起手,搭在吴舟肩头,踮起脚在吴舟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 吴舟懵了。 却听谢棠吐着酒气说:“花好月圆的日子,不如我们谈个恋爱?” 后记及鸣谢及参考文献 这篇文不长,11万字,断断续续写了一年多。 首先感谢瑞瑞和美妞。我每写完两千字就发给她们看,她俩忍受着我长达近两年的骚扰,不仅给我提供了很多宝贵的意见,还是我写文的动力,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我文笔不好,故事情节也比较薄弱,我深知看烂文的痛苦,所以二位坚持的看了下来,是非常伟大的。 瑞瑞同学要另外说一句,我最开始写小说就发给她看,所以前前后后她看了我33万+的小说,给了我极大的包容(最近回头修改第一篇文,写的是什么玩意啊),我的第一篇小说可以说是和她一起创作的,她非常非常的不容易,从人物设定到剧情走向到节奏把控,都给了我很多建议,我不是千里马,但是她是我的伯乐。 其中要特别感谢美妞和程同学,两位医生给我提供了很多医学上专业的指导,让某些剧情更加合理;美妞还帮我下载了一些论文给我参考,认真的给我捉虫,认真的催更,是我努力写文不烂尾的强大动力,我不可以辜负这么温柔的美妞。同时感谢@法医秦明,有些法医知识我是通过翻他的微博才知道的。 还有李世世同学,给我提供了她的知网账号,所以我从知网上下载了很多有用的论文。我一开始会很害羞,不敢告诉朋友们我在写小说,生怕她们觉得我没两把刷子却挺自信,但是李世世知道我在写小说,也是用一种非常平和的态度接受了,没有鄙夷,也没有夸张的反应,让我觉得没错写小说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不用大惊小怪也不用觉得特立独行。这个平和的态度让我更加坦然。 最后感谢老爹,知道我写小说也没有大惊小怪,还说要看,但是当时写的是耽美,看是不可能给他看的…… 参考文献如下,我就不排顺序了。 《80例扼死尸体的法医学检验分析》 《非冠心病性心脏性猝死45例法医病理学分析_王纪芳》 《关于烧死尸体若干尸体现象的法医学原因初探》 《火场尸体生前烧死或死后焚尸法医学分析82例》 《两例烧死的法医学鉴定分析》 《柔术_断头锁_致扼死1例》 《心脏性猝死的法医学研究进展》 《心脏性猝死的法医学研究进展_郑大》 《一例扼死伪装成自勒死案的法医学鉴定_亓冰》 《犯罪心理痕迹分析在现场勘查中的运用_李波阳》 《连环杀人案侦破的启示_蓝雨》 《论微表情分析在我国侦查讯问中的应用_康桐瑞》 《探析犯罪心理生成机制_李晶晶》 《预谋型犯罪现场中物质痕迹的心理学分析_宋奕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故事完结啦!!撒花!!!谢谢各位的阅读,也谢谢大家的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