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作精成了豪门团宠》 第1页 [穿越重生] 《小作精成了豪门团宠》作者:猫逢七【完结+番外】 文案: 时渺穿进书里,成了男主的联姻未婚妻 是个美貌窈窕家世好,却偏要放弃整片森林,跟女主抢男人的炮灰 时渺看着银行卡里的一串零:“……” 当个大把花钱,潇洒快活,无忧无虑的单身富二代不好吗? 为了远离男主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时渺开始在退婚边缘疯狂试探,作天作地 “凌晨三点正睡觉?不行,我现在就要吃这个!” “六一了,你连礼物都不送?转账?你这根本就是敷衍!” “别跟我讲话,也别扒拉我”五分钟后……“我生气了你现在连哄都不想哄了是吗?” 可不管她怎么作,他也不提退婚,还越来越纵容偏宠 就连男主那一家子也全是死心眼,她一闹,个个都想着法子哄她高兴 公公:给你买了座海岛庄园,去度假放松一下吧 婆婆:小甜心,来,这卡不限额度,豪车珠宝别墅任你买,开心就好 小姑子:下个月你在洛杉矶的决赛,我和朋友们准备开几架私人飞机拉横幅撒花瓣,给足你排面 时渺:? 日常作一作,炮灰变团宠?? 一句话简介:作天作地还是被宠上天 立意:热爱自由追求梦想,最好的都会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异能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渺,许封延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陵城大剧院。 舞蹈决赛结束,所有人正在等待最终评定结果。 时渺坐在前排,舞蹈团的同伴们簇拥在身侧,脸上纷纷庆贺的欣喜。 “这次入选国际艺术舞蹈节表演的名额,肯定有渺渺。” “渺渺好歹是中歌院多次抛出橄榄枝的种子选手,她拿到名额,我服。” “国际舞蹈节的机会千载难逢,以渺渺的水准,一定能大放异彩,未来可期。” “她本来就适合去到更广阔的天地。” 评委席。 四位老师相互交换视线,一致举起手牌,“本次代表陵城获选名额的是,37号。” 观众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评委老师们站起身,宣告结束,才稀拉响起掌声。 时渺抿紧了唇。 身边同伴们的反应更是直接,情绪激动,“怎么可能,评委的眼睛都瞎了吗?” “是不是有黑幕,以渺渺的舞蹈水平,国内青年一辈顶尖,37号都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这场决赛,渺渺的表现有目共睹,当观众们都不懂欣赏吗?” “拿过桃李杯、以及荷花奖金奖的实力摆在这,都不够代表陵城去参加舞蹈节的?” 此时,舞蹈团的指导教练走过来,脸色很难看,显然对这个结果同样难以接受,“别吵了,37号的妈妈是北舞学院教授,更是国宝级的舞蹈演员,爸爸是外交官,争不过人家,只是咱们陵城明明可以有两个参与舞蹈节汇演备选的名额,显然……算了。” “渺渺,身份背景,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再等下次机会吧。” 下次,去他奶奶的下次! 谁不知道舞蹈演员是吃青春饭的? 这么多年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每次舞台机会都尤为珍贵,她能有几个下次? 时渺看向从席位站起身,微笑鞠躬,并且正望过来,神情傲慢、目含挑衅的37号,她蹦起来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速度太快,像离弦的箭。 嗖的一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37号。 全场寂静,目光纷纷下意识追随。 等37号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头发已经被死死拽住,当即惊慌失措地大喊,“你干什么,松手,快松手啊!” “内定名额,还故意挤掉我?”时渺手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等下次机会? 不可能! 她有仇当场就报了,还用得着等下次? 时渺薅头发更加卖力,“想让我松手?做梦!你就变成秃子去参加舞蹈节吧!” 37号尖叫连连,不甘示弱也想去扯时渺的头发,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旁人拉都拉不住。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 “时小姐,许先生就快回来了。” “时小姐?时小姐,您醒醒……” 佣人见怎么也叫不醒,心中忐忑,一遍遍轻声唤着。 卧在沙发上的女孩仍在沉睡,腰间随意搭了张薄毯,养尊处优的肌肤雪白,几乎看不到任何毛孔和瑕疵,纤细匀称的小腿裸露在外,脚踝处凸起伶仃漂亮的骨节,将光洁的肌肤映衬到仿佛透着层栩栩微光。 在孜孜不倦的轻唤下,女孩终于有了反应,鲜艳红润的唇微张,眉心蹙起,身体绷紧蓄力。 “时小姐……” 时渺倏地睁开眼,双手还紧紧揪着盖在身上的薄毯。 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上,显露出茫然。 怎么她上一秒还在跟人battle,下一秒居然就躺的这么安详? 浓密乌黑的长发随着坐起的动作,海藻般散开。 她的视线往四周扫去,发现十多米长的景观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繁华街区人来人往,而烈烈阳光安静地投照进来,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 -- 第2页 室内宽敞明亮,整个布局和陈列,无一不彰显出奢华。 大抵是半晌没有等到回应和吩咐,佣人有些摸不准脾气,小心翼翼地再次提醒,“时小姐,许先生就快回来了,您要不要提前准备?” “许先生?哪位许先生?”时渺好似这才回过神,问道。 佣人紧张到将头垂的更低,没做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您的未婚夫,许封延先生。” 许封延…… 时渺恍然想起年少无知时,看过的一本小说。 里面有个同名女配,是男主的联姻未婚妻。 不仅处处陷害欺凌女主,还手段不耻地给男主下药,结果没能睡成不说,遭到退婚,彻底黑化。 而到最后,当然是自食恶果,下场凄惨,就连家人也受到牵连。 在读者们以为,恶毒女配下线,暗恋多年、卑微求爱,却始终被男主冷情虐心的女主终于要迎来追妻火葬场时—— 女主死于意外。 而所谓的he结局,竟然就是男主仿佛怜悯般,在女主的墓碑上加上了一行小字—— 许妻之墓。 评论区彻底沦陷,一片血雨腥风。 在盖成高楼的谩骂声中,作者无奈给出解释,说男主太完美了,但再完美的人,也会有缺陷,男主的缺陷就是感情上的淡漠,像那样冷傲自矜的一个人,是不会为谁真正动心,俯首称臣的。 这个结局,合情合理。 一口老血梗在胸口的时渺:…… 有句mmp,她一定要讲! 看完这本小说的后遗症,就是时渺气到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直到数年过去,依然对里面的男主,许封延这个名字记忆深刻。 而现在,她成了许封延的未婚妻,一个极尽恶毒的炮灰工具人。 时渺垂死病中惊坐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通过旁敲侧击,她从佣人口中得知,两人现在订婚还不到半个月。 原主为了让许封延爱上自己,搬到了他在市中心大平层公寓的楼下,想要制造更多相处机会。 在今天更是亲自下厨,想要跟许封延共进午餐。 只不过原主捣鼓到精疲力竭,也只是做出来一堆黑暗料理,而许封延那边临时有个会议,去到公司,现在还没回来。 时渺松了口气。 毕竟小可怜女主还没出场,原主也还没开始作死。 问题不大。 她赤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佣人急忙小跑着拿来居家鞋,蹲身帮她穿上。 时渺不太习惯被人这样伺候,想说点什么,又担心崩了原主骄纵大小姐的人设,抿唇不语。 她穿过客厅,途径半开放式的餐厅时,一位金发碧眼、穿着厨师服的高大男子朝她微微鞠躬,“许小姐,您吩咐的菜品都已经准备妥当。” 这回不等时渺发问,佣人忙不迭地主动介绍,唯恐一个不顺心,又要挨这位大小姐的骂。 原来是专门聘请来的私人料理主厨。 她的确是饿了。 时渺走到餐桌前坐下,主厨动作麻利地摆上餐具,并且介绍起每一件餐具的来历和收藏价值。 眼看着菜品就要呈上来,佣人在一旁惴惴不安地提醒,“时小姐,您已经等了许先生两个多小时——” “有什么事,等我用完餐再说。”时渺并不想在食指大动的时候,听见许封延这个倒胃口的名字。 原主喜欢他,她可不喜欢,更不会为了等他,饿着自己。 主厨一边布菜,一边做着详尽介绍。 “这道菜取自今天刚从国外拍卖空运回来的蓝鳍金枪鱼,价格七位数,您看到的,是它身上最珍贵,也是最值得品尝的部位,大腹,入口即化,清爽回甘。” “这道菜是清蒸蓝龙虾,大约200万只龙虾中才会出一只的变异品种,极其稀有,肉质浑厚多汁,味道浓郁爽甜。” “这道菜是清汤炖松茸,采用最顶级的野生松茸王……” “这道是法式酥皮鳕鱼……” “鹅肝配酱烤面包……” “鲍汁扣花胶……” …… 时渺享用了一餐视觉和味觉双重体验的顶级美食,心情愉悦。 佣人恭敬地上前为她取下餐巾布,又拿了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手,硬着头皮再次提醒,“时小姐,您约了许先生今天来家里吃饭,需要请主厨另外准备一份吗?” 许先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到,再准备一份根本来不及,而且这些顶级食材也全都是提前花心思搜罗准备的,时小姐先行吃完,等了良久的共进午餐落空,恐怕只会怪到佣人身上,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但如果不提醒,大小姐的怒火必然烧得更旺,摔砸也是常有的事。 佣人心惊胆颤地屏息,唯恐接下来连呼吸都是错。 然而出乎意料的,时渺只是展颜一笑,黑而水润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灵动的狡黠,“不要紧,不是还有我亲手准备的食物吗?” 佣人看着眼前笑起来,比往常倨傲时还要漂亮惊艳许多的大小姐,看得呆住。 时渺说着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语气里充满了甜蜜,“我那么喜欢封延,当然要让他看到我的优点,还有这份用心。” 她快速端起那几盘焦黑到完全看不出原材料的食物,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 第3页 等到摆盘上桌,门铃响起。 时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桌菜的卖相,狗看了都要摇头。 第二章 时渺端坐在餐桌前。 随着脚步声近,她好奇地抬头。 想看看这个当初虐到她心肝疼的小说男主,到底长什么狗样子。 西装裤包裹的笔直长腿率先映入眼帘,视线往上,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剪裁精致的黑色衬衣贴合,宽肩窄腰,整个身形比例完美,即便时渺有心挑刺,也完全挑不出什么来。 他那身矜贵冷漠的气质,更是彰显出比出色外貌更摄人心魄的魅力。 时渺的审美向来苛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此刻依旧忍不住以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从他硬朗冷峻的下巴,干净红润的薄唇,一路往上游移,到挺直如峰的鼻梁,睥睨冷淡的眼眸,漆黑锐利的眉毛…… 的确是不管放到哪,都能引起轰动的惊人样貌。 在时渺打量的同时,许封延的目光,率先被餐桌上的一系列菜品所吸引,眉心一跳。 “饿了吧?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快坐下来尝尝。”时渺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微表情,忙不迭吩咐立在一旁的佣人,“快,快去拿副碗筷过来。” “不用了。”许封延低沉的嗓音淡漠疏离。 而佣人手脚麻利,已经布上碗筷。 “这是我用了两个小时才做出来的,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味道很不错,不输大厨,你只要尝下——” 许封延冷冷打断她的自卖自夸,“往后没有必要的事情,不要再做,比如搬到我楼下,再比如这顿亲自做的饭。” 他看向时渺,眸色里透出不悦,“有些话,在最初我就告诉过你,显然你并没有听进去,我会拟定一份协议,晚点拿过来给你。” 协议?什么协议? 不等时渺问,许封延转身就走,利落洒脱到好像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这就走了? 时渺朝男人高大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你清高你了不起,有本事直接退婚啊,当我愿意看到你那张冷脸。 想到退婚,时渺思路逐渐清晰。 她如果要摆脱炮灰工具人的凄惨结局,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男主。 想远离,那必须得退婚。 至于该怎么退,还真不能由她来提。 这里就要说到许封延的背景。 许家是百年的世家名门,富过五代,虽说到了许封延父亲这一辈,夫妇两都热衷于艺术,没什么打理家族企业的心思,再加上时代更迭太快,不进则退,流入资产比不上一些正赶上风口的新晋豪门,但好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名气、地位以及影响力,也远非一般豪门能相提并论的。 时家能搭上许家联姻,不过是正好掌握着许封延需要的新兴技术,算是高攀了。 更何况时渺还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许家会在许封延手上再次繁荣壮大,成为小说里所谓掌握国家经济命脉的大佬,根本得罪不起。 而且按照原主人设,她是喜欢许封延的,也不可能提出退婚。 这婚要退,必须得让许封延来。 明确了目标,那一切都好说了。 只需要让许封延厌恶,厌恶到无法忍受。 虽说原主那些违法乱纪的手段,时渺不会做,但完全可以继续维持骄纵跋扈的人设啊。 作天作地,作到让许封延主动提出退婚,她也就自由了。 从此天高海阔任鸟飞。 当个大把花钱,潇洒快活,无忧无虑的单身富二代,简直做梦都能笑醒好吗。 至于男人,不过是生活里的一个点缀,非吊死在一棵树上,真的没必要。 再说了,男人就要找体贴会疼人的,像许封延这种不拘泥于男女情爱,一心只想搞事业的,他再优秀再完美,不爱你,又有什么用? 时渺拿过手机,面部解锁后点开网上银行,看到银行卡里那一大串的零,更是心花怒放。 很好,格局可以再打开一点。 像她这么有钱,只要成功退婚,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她完全有实力养个鱼塘,给天下所有年轻帅气、嘴甜会哄人开心的男孩子们一个依靠。 想到这美好的未来,渴望自由的心,几乎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深吐口气,要冷静。 时渺来到练舞室。 这处位于市中心的房子,一层一户,简直大到离谱,不光有放映厅、k歌房、健身区,还有练舞室。 练舞室层高三米多,一面是宽敞明亮的落地窗,以及协助训练的把杆。 另一面是一尘不染的墙镜,清晰映照出人影。 时渺脱下鞋,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走近。 太像了。 从五官到身形,再到脖颈靠近锁骨处的地方有颗褐色小痣,全都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身雪白无暇的肌肤,是精娇细养出来的,如珍珠般透着晶莹微光。 原主同样是学跳舞,不过她的重心都在男人身上,良好的家世也不需要她为了事业去付出诸多辛苦,跳舞,更多是为了培养良好的体态和气质。 而对时渺而言,跳舞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不只是爱舞台上的聚光灯,热烈的鲜花掌声,耀眼的荣誉奖杯,她更爱一次次汗水下突破自我的满足感,以及无穷无尽的探索创新。 -- 第4页 跳舞于她,是人生的信仰。 是真正的自由。 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脸,时渺敛肩昂头,抬起手臂缓缓伸展,整个人笔直挺拔,气势瞬息一变。 金色阳光铺陈在室内,所有光亮却好似汇聚到她身上。 绷直的左腿随手臂动作,轻缓抬起,高举过顶,在两条腿竖直成180度后,旋身翻转,整个探海翻身的动作行云流水,轻盈若一只飞燕。 似乎是想加大难度,她的节奏骤然加快,卧倒、翻转、跃起、涮腰,一气呵成,柔软又富有力度,在纵身一个大步跳跃后,平转六圈,再接正掖直立转。 除去舞蹈功底和技巧,最难的身韵和表现力,恰好是时渺的强项。 她肆意舒展着身体,尽情又忘我地即兴表演。 世界忽的安静下来,时渺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 这具身体的样貌,还有跳舞时逐渐自如的掌控感,都证明这即便不是原本的她,也如同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 一直跳到酣畅淋漓,细白的脖颈淌下汗,时渺才停下来。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花瓣和精油的香气氤氲,在她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佣人在门外告诉她,许先生来了。 时渺换了身舒适宽松的长裙,仓促吹到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显得格外娇媚慵懒。 “这份协议,你好好看看。” 她刚坐下,许封延便淡然掀起眼皮,将一份文件摆放到面前。 “这是什么?”时渺低头翻阅,七八页纸,前面都是些她看不懂的专业术语,直翻到最后一页,详尽罗列了许多条—— 在看到第一条时,她差点就笑出来。 1.结婚前,不可有任何越界,不同房。 谁稀罕呐,原主想睡你,我可不想。 而且在书里,男主别说是没真正爱上过任何人,连女人都没碰过一个,哪怕原主下药都没成,谁知道是不是不行。 时渺暗自嘀咕,准备继续往下看,许封延开口了。 “订婚前我说过,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有利益,没有感情,”他顿了一下,确认时渺有在认真听他说,才继续道,“我会履行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和义务,但更多的,我给不了你。” “所以,请你往后不必再为我做任何多余的事,这些并不能取悦我,反而是困扰。” 懂了,原主因为喜欢他,成天围着他转,各种大献殷勤,惹他烦了,想图个清静呗。 时渺继续往下看,越看,越觉得这份协议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 对她的要求其实并不多,许封延倒是给出了不少承诺。 不需要那些爱来爱去的麻烦事,却又可以尽享好处。 其中两条,更是深合她心意。 5.给一张副卡,不限制花销,再额外每个月给两百万,特定需要的场合,配合营业恩爱。 没想到狗男主看着冷冰冰的不怎么样,竟然这么大方! 时渺决定等拿到副卡,就大肆去买买买,过过有钱人的瘾。 9.婚后不会出轨,倘若犯了这个过错,愿意净身出户。 并且在这条下面,还进行了补充,即便在正式结婚前,不论任何缘由他选择悔婚,都愿意分给她百分之五的股份,作为补偿。 够敞亮,豪气! 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可不容小觑,在将来能翻百倍不止,一辈子大肆挥霍都花不完。 时渺极力克制着,才不至于捧着协议笑倒在沙发上。 这婚一定要退! 还必须得由许封延来提! 看完协议,时渺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她要维持骄纵人设,作天作地,作到让许封延厌恶,厌恶到无法忍受,只等成功退婚那天,她不光能远离剧情苟住小命,还能得到肆意人生的巨额财产。 光是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时渺抬手便将协议‘啪’一声扔在茶几上,精致的小下巴微抬,“这份协议,我不满意!” 许封延明显不愉,刀凿斧刻般的面庞上覆了层冰霜,“哪里不满意,难道这份协议给到你的诚意还不够?” 眼看他一言不合,起身又要走,时渺当即直击重点,“我可以保证,往后不会再为你做任何多余的事,也不需要你喜欢我。” 许封延顿住脚步,看向她。 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时渺半点不虚,还傲娇地挺了挺胸,“你不会真以为履行一个丈夫的职责,就像协议里的这么简单吧?” 她抬起青葱白玉似的手指,放在眼前,像是在欣赏什么名贵珍品,“我在家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爸爸妈妈和哥哥全都宠着我,现在跟你订了婚,即便物质上能满足我,那情绪价值上呢?” “我可受不了半点的委屈,也不想跟了你,日子还没在娘家过得开心。” 未来摆在许封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气死,要么退婚。 他如果有先见之明,现在就该立马甩出一句:这婚,你爱结不结! “情绪价值……”许封延似乎在认真思考她说的话,片刻后,点头,算是默认接受。 “你想清楚了,我脾气不太好,哪里有不满意的——” 许封延不等她说完,低头看了眼手表,“我晚上还约了人谈合作,你的要求,可以加进协议,我会尽力配合。” -- 第5页 看着再次转身就走的背影,时渺:“……” 配合个der,你可别后悔! 第三章 时渺为了保持身形,晚上只吃了点蔬菜沙拉。 佣人打扫完卫生之后,也离开了,偌大的公寓只剩下她一个人,更显得空荡荡的。 时渺也没觉得孤寂,反而很享受这份宁静,还有自在。 她拿着协议又美滋滋看了好一会,决定将最满意的那几条装裱起来,放在床头。 这样好时刻提醒自己,为了美好的将来,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造作! 不是懒得应付她,巴不得她离得远远的,最好是别打扰吗,那她就非要烦他,烦死他! 许封延迟早会后悔,今天没有立刻、马上,提出退婚! 只要一想到淡漠矜傲的男人悔到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哭着喊着这日子没法过了,时渺内心的小人就仿佛长出了一对恶魔角,狞笑着挥舞起小皮鞭。 也许是松软的大床太舒服,也许是想象太愉悦,时渺嘴角含着笑就睡着了。 她被渴醒的时候,视线里还是一片漆黑。 摸索着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等到喝完大半杯温水,又发现肚子饿得厉害,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时渺决定算了,睡不着也不勉强,反正歇的够早,睡眠时间是充足的。 时渺捧着手机,福至心灵地点开了通讯录。 既然她睡不着,许封延还想睡? 他想得美! 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很久,那边也没人接,时渺不言放弃,孜孜不倦打到第三个的时候,刚拨出去两秒就被挂了。 再拨出去第四个,提示音显示关机。 恐怕许大总裁也没想过,大家都怕得要死、被员工们称为冷面阎王的人,也会在夜半三更遭受到夺命连环call。 时渺挂掉电话,笑了。 以为关机就能难倒她? 当即被子一掀,穿着睡衣和拖鞋,哒哒哒跑到了楼上。 打电话不接是吧,那我来摁门铃,反正就是别想睡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两点睡七点起,icu里喝小米;三点睡七点起,骨灰盒子长方体。 哪怕是为了生命健康,许封延也不能容忍她这么造作,指不定退婚这事,轻轻松松的就成了。 门铃摁响没两分钟,门开了。 穿着深色丝质睡袍的许封延站在门后的暗影里,脸色沉沉,黑曜石般的眼睛更是冷到仿佛能把人冰冻,“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相比较下午冷淡疏离的态度,此刻分明更是急转直下,说厌烦也不为过。 自上而下的俯视,还真让人有种被阎王盯上的发憷,时渺硬着头皮迎向他的目光,还不知死的将一只脚跨进门里,“知道,凌晨三点,可是我饿了。” 许封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在该休息的时间扰人清梦,“时渺,你二十一岁了,不是二加一三岁!”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明显强忍着怒火。 时渺却好像根本看不懂他眼底的阴翳,娇气到像个要不到糖吃就委屈到嘴角耷拉下来的小孩,“我说过了,我家里人都是宠着我的,是你说默认接受,要配合我的。” 委屈到连声音都带着哽咽,那双黑润的眼睛巴巴望着他,无声控诉。 她的肌肤那样雪白,如羊脂白玉般莹润,巴掌大的小脸更是如鲜花般娇嫩,仿佛颤巍巍立在枝头,一阵微风都能将它吹皱,坠落下来。 无端的,就让人生出一种罪恶感,似乎错的真的是他。 如果不是那只已经探进门内的脚,又鬼鬼祟祟往里挪了几分,委屈巴巴的同时,还不忘一个矮身直接溜进屋子里的话。 许封延:“……” 额角跳了跳,索性转身往屋里走,去拿手机,“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我想吃的那家红毛蟹,还有海胆饭,没有外卖。” “厨房里有不少食材,我可以简单给你做点别的。” “不行,我现在就想吃这个!”时渺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有今天晚上吃不到,她就不走了的架势。 许封延揉揉眉心,开始头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他觉得把她放进来,就是个错误,看看这哪还有刚才那娇气委屈的样,活脱脱一个占了地就耍横的小霸王。 “你开车出去给我买。” 许封延盯着她看了半分钟,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不想吃,那你就饿着。” 他径直回到房间。 时渺一骨碌地从沙发上起来,紧跟其后。 和楼下她那间公寓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许封延这儿没有柔软的地毯,没有奢华的水晶吊灯,没有奶油色浮雕,更没有色彩明艳的鲜花。 极简的黑白灰色调,和他整个人一样透着冷淡。 房间很大,连着书房,除了桌椅沙发,便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简洁明净,即便是摆放在桌上的电脑和文件,也都整整齐齐。 连回到家都不忘工作,也不知道忙到几点才休息,宝贵的睡眠时间被这样折腾,还能隐忍不发,可以说是很有气度教养了。 时渺并没有生出半点心疼,反而决定再加把火,让他彻底厌恶她才好。 -- 第6页 察觉到身后竟真敢跟进来的小尾巴,许封延深邃的眼底微沉。 他决定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不是谁都要纵着她的无理取闹。 许封延豁然转过身,脸上覆着的坚冰,却蓦然被时渺自带的bgm震碎。 ——你的悠然自得,我却束手无策,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乐…… 随着一首心如刀割响起,比歌声还要凄风苦雨的,是时渺泫然欲泣的双眼,以及她一字一句凄凄惨惨的控诉,“我们已经订婚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要步入婚姻殿堂,未来的几十年,我们都将生活在一起。” 见许封延怔怔看着她,没什么反应,时渺紧握藏在背后的手机,继续循环播放bgm,营造气氛,声音里更是带上几分情真意切的痛苦,“我们将来会是夫妻,是孩子的爸爸妈妈,是携手共同走过一生的人——” 这话里的意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听不出来么? 他难道是根木头嘛? 未来几十年都要被这样一个作精折磨,他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许封延看着她浮夸的演技,冷眼旁观。 他只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即将从北舞毕业,学的是古典舞,竟不知道她还旁学了戏精专业。 时渺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捂住自己的肚子,“可我现在饿了,整个胃抽痛,你却冷漠的不闻不问,一想到将来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个相处的时刻,你都将这样狠心的对待我,我还不如现在饿死算了!” “名字。” 演到有点上头,还准备继续的时渺一愣,“啊?” “你要吃的那家店,店名。” 时渺不确定地问,“你……要出去给我买?” 好不容易开口说话,却不是发怒,也不是提出退婚? 而是真准备大半夜跑十几公里去给她买夜宵? …… 凌晨三点半的街道,全然没有白日的拥堵,许封延车速很快,夜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呼啦啦吹进来,略带有几分些微的凉意。 他有过深夜还在应酬,或是为了到国外开早会,连夜乘坐私人飞机奔波的经历,但这都是为了工作。 他还是第一次,为了满足一个人想吃夜宵这样无聊的理由,深夜奔袭。 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一想到对方那一顿不依不饶、无理取闹、浮夸造作的操作,许封延就无语凝噎。 如果早知道她天使外表下,是这样的魔鬼性格,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找时家联姻。 * 许封延带着热气腾腾的宵夜回来,前后不过二十多分钟。 他直接将打包袋塞到时渺怀里,准备赶人,“满意了?” 时渺没达到目的,哪能轻易罢休,热情相邀,“分量好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吧。” 许封延正要拒绝,便看见对方飞快将食物摆到了餐桌上。 眼不见为净,他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一个人慢慢吃,我要休息了。” 时渺已经打开了保温盒,食物香气扑鼻,勾的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看到转身就要回房的许封延,立马喊道,“你现在还不能睡!” 许封延不耐烦,“又有什么事?难不成你还想我剥好壳喂给你?” 没想到,时渺竟乖巧的点了点头,还举起一双白嫩纤细的小手给他看,“壳太硬了,会划破流血的。” 深吸了几口气,许封延才让心情平复下来,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大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戴上手套,开始剥壳。 他已经后悔,因为喜欢清净,并且大多事可以自己做,所以没有像在许氏公馆那样,让佣人24小时轮班,这才沦落到被她使唤的团团转。 剥好的蟹肉饱满肥厚,蟹膏更是诱人。 时渺吃得格外香甜,神色里毫不掩饰愉悦的满足感。 许封延看着也有些饿了,拿起一旁的小勺,准备先吃几口海胆饭。 就在小勺杳起,鲜香钻进鼻腔,粒粒饱满的海胆饭将要吃进嘴里的时候,斜地里一个小脑袋挤了过来,抢先一口咬住。 许封延看着空落落的手心,连勺子都被抢走了,怒道,“你不是说吃不完,让我一起?” 时渺瞪着他,脸颊因为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食物微微鼓起,不甘示弱,“你记住了,往后第一口食物都必须是我的!” 她气鼓鼓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许封延还是被气到脑仁疼,冷笑,“你说第一口是你的,我就得听?”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不守规矩,你就出去!” 许封延:“……” 到底谁出去,这是在他家! 第四章 时渺吃饱后一觉睡得香甜,直到十点电话响起,她才迷蒙着醒过来。 “今天协会舞团要敲定最终名额?全国舞蹈大赛?” 时渺眼睛睁大,瞬间清醒。 对她浑然不知的疑惑,电话那头语调讥讽,满含掩饰不住的嫉妒,“虽说你不用来协会参加筛选,就能提前拿到名额,可你连来都懒得来,用这样消极懈怠的态度,不难想象等到舞蹈大赛那天,你将会怎样丢我们舞蹈团、丢整个祈城舞协的脸。” “我什么态度,用不着你来评断,看你说话这么酸,一定是连参加舞蹈大赛的资格都没有吧?”回击之后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时渺迅速挂了电话。 -- 第7页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好衣服,打电话叫来司机,在去协会的路上,她又通过手机里一些相关讯息,飞快整理了一遍原主当下的情况。 即将毕业,这个月刚进入所在省市协会创办的舞蹈团。 鉴于原主家世好,性格骄纵,根本看不上舞蹈团里那帮人,每次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导致人缘很差。 再加上因为订了婚,原主所有心思便都放到许封延身上,舞蹈团那边根本没去过几次,每回训练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却在这次参加国际舞蹈大赛的名额筛选上,通过走后门的方式,提前占了一个名额,自然引来协会大多数人的不满和嫉恨。 时渺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类人。 穿书前,她就正因为黑幕操作,丢失了本该属于她的名额,以及来之不易的机会。 在那之前,时渺一直都是个有些天真的人。 因为出身普通,很多东西见不到,便以为在艺术这片净土上,是存在公平的。 直到亲身经历。 现在,她从苦主,变成了那个走后门的人。 虽是获利者,但时渺依旧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这个名额,她要堂堂正正的,用实力去拿。 并不是说有多高尚,而是希望对跳舞的这份热忱,可以永远保持澄净。 舞蹈团离所在公寓不算近,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 高楼大厦和喧嚣渐远,路上的车辆逐渐稀少。 从湿地公园围墙右侧的柏油路开进去,在高大悬铃木的掩映下,依稀能看到前面有座纯白石面的场馆建筑。 时渺刷了身份卡进去,前厅冷冷清清的,除了摆放的绿植花卉,以及极富有设计感的雕塑,一个人都没有。 她找不到可以问询的人,便自行摸索着往里走。 “菲菲,你不是给时渺打过电话吗?她今天到底还来不来?” “我看多半是不会来了,”谢菲菲想到在电话里被对方直戳痛处,说她连参加舞蹈大赛的资格都没有,就气到恨恨咬牙,“你们没听到她那嚣张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厉害。” “她不一直那样,仗着自己北舞毕业,就好像比咱们高人一等似的,要我说啊,指不定也是走后门才考上的。” “有钱可真是好啊,不用累死累活的流汗,连一次正儿八经的训练都没来参加过,就能得到一切,还真是叫人羡慕哦,咱们就没这种命了。” 走廊安静,能清晰听见里面阴阳怪气的奚落声。 时渺径直推开半掩的门走进去,在一片惊诧望过来的目光中,找到标注有自己名字的位子坐下,这才冷不丁接上陡然终止的对话,“是该羡慕,毕竟我家还挺大,有练舞室,在家就能训练。” 刚才议论的几人霎时脸色一青。 谢菲菲更是恼羞成怒,“进来之前不会先敲门吗?而且你这人怎么这样,还偷听?” “这里是大家公共的休息区,也有我的一份独立工位,怎么每个人进来之前都需要先敲门的吗?”时渺目光讥诮,说话更是半点情面不留,“而且你们都能不要脸的在背后嚼舌根讲小话,我凭什么不能听?” 背后议论被抓个正着,的确理亏又尴尬,几人即便是有气,也只能硬生生忍下,各自静默着回到自己的工位。 只有谢菲菲还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极力想要撕碎时渺身上的那份气定神闲,“你知道这回莅临咱们舞蹈团,指导评审的人是谁吗?” 时渺静默着,没说话。 她当然不知道。 这本小说是多年前看的,很多剧情已经模糊,更何况书里关于女配时渺的描写,都是在男女主面前刷恶毒值,个人生活,还有什么全国舞蹈大赛,通通都是空白剧情,舞蹈团里,她更是一个人也不认识。 谢菲菲有意想要嘲弄,也不卖关子,很快便继续说道,“是沈挽庭老师。” “这位可是首屈一指的世界舞者,是近年来国内舞蹈表演的最高水平,也是华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同样,她还出自咱们祈城,是这个舞蹈团曾经的创立者,这回没有通知突然空降,算你运气不好,要不然团长为什么叫我给你打电话,我看你这次内定的名额,怕是还没捂热,就要作废了。” 谢菲菲说完不无得意,想从时渺脸上看到紧张害怕,可是并没有,对方虽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却依旧镇定平静。 这副有底气的模样,倒叫谢菲菲不自信了。 大家只是从言谈举止,还有穿着打扮上判断,时渺应该很有钱,但具体是什么身份,他们并不知晓,难不成后台硬气到连沈挽庭老师都不惧? 时渺回忆着所谓的沈挽庭老师,在书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失败后,放弃了。 名字似乎有点印象,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不过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反正她的底气,来源于实力,她并不担心会失去参加舞蹈大赛的机会。 至于面前这个说话夹枪带棒的,时渺向来吃什么都不吃亏,并不打算忍气吞声。 “名额作废了难道就能轮到你?有什么可值得幸灾乐祸的?再者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不要这所谓的内定名额,参加这次筛选,凭实力说话,如果我成功拿到参赛资格,你输。” 一句名额作废了难道就能轮到你,再次直戳谢菲菲痛处,并且和电话里不同,这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她顿时觉得颜面全无,怒从心起,“赌就赌,这话可是你说的,放弃内定名额,参加这次筛选,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还没毕业,刚入舞蹈团没多久的新人,能怎么凭实力获得参赛资格,笑死人了,我看你吊车尾还差不多。” -- 第8页 时渺翻着桌上的一份文件夹,内页是舞蹈团人员上个月考核的评定分,她快速熟悉着,偶尔还通过上面贴着的一寸登记照,抬头和人对应上。 并且很快就看到了谢菲菲的评语和表现分数,和她预料的差不多,考核几乎垫底。 实力不行也就算了,偏偏嫉妒心还强,跳得也高,非要通过打压别人来找存在感和心理平衡。 真正的吊车尾,笑别人吊车尾。 时渺看了眼时间,知道现在上午场的筛选应该是结束了,她来的匆忙,肚子还饿着,懒得继续打嘴仗,挎着小提包站起身,“吊车尾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知道努力,没本事,还要到处去酸别人,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叫什么吗?” 她走到谢菲菲面前,横竖扫上一眼,表情无辜,嗓音甜美,却说着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那叫给山羊拍特写,净出洋相。” 说完长发一甩,扭着小细腰往外走,“我吃饭去了,你好好想想,输了该怎么给我道歉吧。” 谢菲菲气到头脑发昏,抬步就想追上去,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几人立即上前拉住她。 “算了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 “拽得跟什么似的,迟早会栽,她不是放出豪言,要凭实力拿参赛名额吗,就等着看她下午怎么出丑吧,一个新来的还敢这么狂。” “到点了,走吧,先吃饭。”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圆脸可爱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正说话的几人看到她,似乎是关系不错,都笑着打招呼。 “你应该是上午场最后一个表演的吧,感觉怎么样?” “琬琬,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边吃边说。” 陶琬也笑着回应,眉眼弯弯,只不过她的目光,却是隐晦地朝角落某个位子一扫而过,“你们先去,我放个东西,马上就来。” “好吧,那你快一点。” 几人往外走,临跨出门时,谢菲菲回头看向角落位子,一直安静坐在那,如同隐形人的林清越,嫌弃道,“琬琬,休息区现在只有你,还有那个穷酸鬼,你注意点,别太善良被欺负了。” 陶琬挥挥手,“放心啦,你们快去。” 等到人走远,整个休息区寂静到只有窗外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时,陶琬转身走到林清越跟前,递过去一张饭卡,温声说道:“你还有钱吃饭吗?没有的话,我的可以给你用。” 面庞白净,容貌清隽的少年拿出饭盒,起身礼貌拒绝,“谢谢,不用了,我带了自己做的饭。” 他说完也没看她,错身走出去。 陶琬站在原地,还维持着探身递饭卡的动作,迟迟没动。 * 时渺吃饭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某银行的客户经理。 她本来以为是什么新型骗术,正要挂电话,却在摁上去的前一秒,听到了许封延的名字。 细问下才知道,原来狗男主办事效率竟然这么高,昨天晚上协议才说的副卡,今天银行经理就准备亲自送到她手上。 吃完等了不到二十分钟,时渺就拿到了,还是百夫长黑金卡副卡,不限额的。 手里拿着这薄薄一片,听着银行经理的讲解介绍。 时渺开始思考,这狗男主的钱,该怎么花才好呢。 第五章 回到舞蹈团,谢菲菲一帮人已经坐在休息区了,看到时渺,本来还在说笑的氛围陡然一静。 时渺也没在意,她还在思索新拿到手的副卡特权和便利。 想了想,开始跟新加上的黑卡生活管家预约豪华下午茶。 有外卖员推门而入,“你们谁点的水果套餐?” 谢菲菲收回目光,立即站起身,“我,拿过来吧。” 十多份透明的打包盒摆到空桌上。 “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来,我请大家吃饭后水果。” 谢菲菲热情地开始分发,收获到连串的感谢,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在最后走到时渺面前的时候,才仿佛惊讶般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我买少了。” 时渺抬头扫了眼,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也发现分到水果的都将目光若有似无地投到她身上。 这要换了别人,强烈的排挤感,怕是会尴尬气愤到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但时渺没什么感觉。 她根本不屑于这些小心思,反正舞到她面前的,没一个能占上风。 她只留意到,角落的位子,同样有一个被排挤在外的人。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林清越,上个月考核评定分,男子组的第一名。 谢菲菲见时渺沉默,颇为解气,“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也是怪我,人数没数对,要不,我再单独给你点一份?” 时渺摆弄着手机,成功追加完下午茶的份数,这才抬头看向她,嘴角微微笑,甜软无害的模样,说话却比扎刀子还狠,“我当然不介意,就是挺惋惜的,你说你五官齐全,怎么就没长脑,这么大个人了,连数数都不会。” 谢菲菲本意是想刺激时渺,看对方情绪失控、在大家面前丢脸的样子,然而每次被激怒的,反而是她自己,“你说谁没长脑?!” 时渺没说话,只一副这还要问,果然没救了的眼神看她。 谢菲菲气到浑身发抖。 众目睽睽,她又不想灰溜溜地败下阵,冷笑着话锋一转,“你说要参加这次的筛选,提前准备了吗?不会是连曲目都没定吧?” -- 第9页 时渺实话实说,“还没有。” 她会的曲目细说起来那真的太多了,也不确定该选取什么难度的,如果表现太过夸张的话,会不会不符合现在的年纪? 毕竟这里的她,下个月才毕业,也没有什么比赛经验。 谢菲菲像是终于抓到了时渺的什么痛处,兴奋起来,“要不这样好了,我大方点做好事,把我准备的曲目分享给你,怎么样?” 不管是筛选还是比赛,舞蹈演员之间撞曲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曲目相同,就像撞衫一样,少不了比较,以及谁丑谁尴尬。 时渺很是同情地注视着谢菲菲,“你确定?” 这孩子,怎么上赶着给自己挖坑,她一个考核成绩垫底的,怎么敢啊。 瓜兮兮的,时渺都有点怜惜了。 谢菲菲生怕她不答应,故意激将,“你不会是怕了吧?连比都不敢比,你还想打赌赢我?” “行吧,既然你强烈要求,我满足你,你选的什么曲目?” 谢菲菲见时渺真答应了,顿时喜上眉梢,“云想霓裳。” 她特意问了一圈其他人的曲目,像什么《爱莲说》、《碧雨幽兰》、《罗敷行》等,因为是经典曲目,选择的人多,她故意避开了。 这种算是小冷门的曲目,对方可能连练都没练习过,而她为了不再垫底,可是下了不少苦功,不光在舞蹈室勤练基础,私底下还找了同样学习舞蹈的小姨手把手指导。 时渺随意点点头,“行。” 看她应得干脆,神色更是自若,谢菲菲又开始不确定了。 一会是侥幸心理的认为,对方大概率没练习过,一会又忍不住想,这么镇定,不会是恰好擅长这首曲目吧? 谢菲菲抓心挠肝,郁结到脸色一阵阵变幻。 时渺看着还杵在跟前的人形桩子,疑惑,“不是说完了吗?你还在这做什么,罚站?” 谢菲菲脸色瞬息涨红,恨恨坐回到自己位子上,用力叉起面前切好的水果,活像是叉着讨厌的人,以此泄愤。 走廊上突然一片惊疑和喧哗。 休息室所有人抬头望过去,便看到十多位个高人帅、穿着统一服装的人员排队走进来,手里都拎着非常精致高档的打包盒。 在眼花缭乱的颜值暴击中,谢菲菲发现他们统一服装上印着的图标,能清晰看出池川两个字,登时惊讶到嘴都张大了,“这不是祈城最顶级的私人餐厅吗?还有外卖服务?” 身旁也有不少人对池川有所耳闻,纷纷激动起来。 “听说池川里面的美食都采用最好的食材,也有着最好的大厨,不管是中餐西餐还是甜品烘焙,在整个国内都享有声誉,不少豪门有钱人特意飞过来,就为吃顿饭。” “好像随便吃顿饭,哪怕是最简单的下午茶,最低也要五位数起步。” “而且不是有钱就能吃的到,还必须得是会员,而会员是引荐制。” “这该不会是山寨版池川吧?没听说过还能外送啊?” “就算是山寨,安排的配送人员全都这么养眼,也得花不少钱吧。” 听到山寨这两个字,一字排开,站在最前面的配送员礼貌澄清,声称的确就是池川,别无二家。 整个休息室更热闹了,连旁边其他组的舞蹈演员也都纷纷挤到走廊里。 “时小姐,您订的豪华下午茶已到,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十多个帅哥围在时渺四周,场面相当壮观。 谢菲菲眼睛都瞪圆了。 “帮我分发一下吧,甜品和咖啡,送到他们手上,每人一份。” 时渺指向挤在门外看热闹,其他组的舞蹈演员。 “给我们?” 一帮人全都惊呆了,当即兴奋着纷纷致谢。 这根本是仙女吧,五位数起步的下午茶,一出手就是好几十份,也太壕太任性了! 当一份份奢侈品礼物般的打包盒拆开,精致到堪称艺术品的甜品展现出来,更是爆发出一阵阵惊叹。 谢菲菲:“……” 默默放下了手里的塑料叉子。 和谢菲菲关系亲近,之前一起讲小话的那几人,瞬间都觉得手里的水果不香了。 门外欢天喜地,门类鸦雀无声。 而时渺只觉得,花别人的钱,果然很爽。 百夫长黑金卡也的确很妙,真就是只要不违法,你想的任何事情都能办到。 她看向脸色差到极致的谢菲菲,拿起一份下午茶走向角落位子,“真是可惜,如果你们不是刚吃了饭后水果,再吃不下别的,我还真想给你们一人准备一份,现在能吃下的,这组里,估计也就我们两了。” 时渺说完站定在始终沉默的林清越跟前,朝他轻眨下眼以示友好,手里的甜品盒又往前送了送。 冷白清隽的少年怔怔看着她,没接。 谢菲菲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嗵’一声将水果砸进脚边的垃圾桶,“你就是故意的,想报复我刚才没分给你对不对?” 时渺回过头,“报复?” 她仿佛后知后觉,这时才一脸恍然的模样,“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所谓的数错数,其实是故意的?你在针对我?” “你!”谢菲菲被气到胸口起伏,知道说不过她,错开视线,狠狠剜向林清越,大有不让他接的意思。 -- 第10页 林清越本打算拒绝好意,但对上谢菲菲威胁般瞪过来的眼睛,淡然伸手接过,“谢谢。” 反正平日里,他一直被这帮人孤立挤兑,并不介意再被记恨一笔。 无形中,成了和时渺站在一边的。 下午筛选比赛时间临近,走廊聚拢的人群渐渐散开,走的时候,都朝时渺热情挥手。 “我们休息室就在隔壁,欢迎常过来找我们玩。” “新来没多久吧?没想到你们组里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排挤新人这套,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找我,我资历老,倒要看看谁欺负谁。” “我明天也给你带好吃的,谢谢你今天的招待!” …… 十分钟后,时渺来到化妆室,准备更换一会舞蹈表演要穿的衣服。 刚走进一间空着的更衣室,没等关门,挤进来一个人。 “怎么了,有事吗?” 组里的人员,时渺都已经认清楚了,面前这个矮上小半头,娃娃脸圆眼的女孩,不在背后讲小话的行列,所以她并没有立即将人赶出去。 陶琬很抱歉地双手合十,“我只打扰一小会,关于林清越。” “他和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你随手可以花出去上百万请大家吃下午茶,家境肯定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想象的,而清越在舞蹈团不被大家喜欢,是因为他贫寒,没上过正规的舞蹈学校,一直都是在舞蹈机构打杂旁学,进入协会,也是之前在这边干了一段时间工作,空余练习被指导老师发掘。”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但要表达的意思,却很含糊。 “没关系,我不搞鄙视链,不会瞧不起他,”时渺笑了笑,“我要换衣服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陶琬看了她一会,“没……没有了。” 时渺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 坐在补光灯前,还在化妆编发的谢菲菲看到她,下意识就想张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不过目光还是上下打量,见她穿着平时训练的衣服,心里忍不住得意。 果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陶琬也注意到时渺穿的是黑色束身的练功服,连忙走到跟前小声说道,“我那还有两套没穿过的汉唐服,可以借给你。” “谢谢,不用了。” 筛选并不是上真正的舞台,服饰妆容对整个舞蹈的完成度没有任何影响,反而穿着极简,更能向评委老师详尽展现出肢体的每个动作。 谢菲菲立即叫了陶琬一声,提醒她不要多事。 当冷笑着再看过去,时渺并没有半点气恼,她就那么从容的走出化妆室。 身形纤细,四肢修长,脚步平稳轻盈。 第六章 三楼演练厅,舞蹈团的指导老师全都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人。 “沈老师,您辛苦了,来,喝杯咖啡。” “时隔多年,沈老师还愿意为我们舞蹈团操心,孩子们真的很幸运。” “上午的筛选,您觉着怎么样,有没有瞧得上眼的好苗子?” 被围在中间的女人已经四十来岁,但保养得当,面庞白皙,皮肤紧致,整个身形体态也维持的很好,看着不过三十出头。 “有没有好苗子,得筛选结束才能知道,”沈挽庭接过咖啡,走到评委席区中间的位子坐下,“舞蹈团里所有人都来了吧?没来的也都通知一声。” 没想到出国度假游玩了两个月,一回来,竟多了个儿媳。 沈挽庭以及老公许荣盛,都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那铁木疙瘩的儿子终于开窍,有喜欢的人了。 结果被告知只是出于对公司未来的发展,商业联姻。 醉心于艺术的沈挽庭和许荣盛,一直崇尚随性自由,追求真爱至上,认为婚姻是很神圣的一件事,不应该和利益捆绑。 更何况这件事,许封延完全没跟家里通个气,先斩后奏,想阻拦也来不及。 事已至此,沈挽庭和许荣盛也不可能去落女方的面子,退婚是不可能了,只不过这心里总有些愧疚。 毕竟他们儿子什么样,做父母的最清楚。 那就是个冰冷无情的工作机器,也没谈过恋爱,根本不可能懂得体贴照顾。 听说小姑娘还挺喜欢封延的,时家原本没想过让自家女儿联姻,奈何她坚持非嫁不可,这才短时间内敲定事宜,订了婚。 订婚宴这样的重要场合,他们没能出席,这心里是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人家。 而沈挽庭不确定小姑娘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也不敢贸然直接找上去,怕吓着人家,得知对方所在的舞蹈团有评比筛选,便正好以评委老师的名义,过来看看。 时间到,已经做好准备的舞蹈团人员纷纷来到演练厅后面等待。 表演的出场顺序,按照自动生成的电子序列来。 其他人早早都抽了,上午已经进行了1—23号的评比。 时渺算是错过了抽取序列的机会,只能作为最后一名出场,记录员手动调出她的个人信息,填补为42号。 等待区有椅子可以坐下休息,也有把杆可以进行练习,有紧张的,已经过去压腿了。 “哎呀,急什么,我是40号,还早着呢,这个时间够我把妆发再——”谢菲菲抱怨着,一进来,看到正舒展着身体、放松肌肉和韧带的时渺,噤了声。 走在身边的同伴跟着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评选重要,你别再跟她对着来了。” -- 第11页 本意是提醒,这都吃亏吃一整天了,该长记性了。 然而谢菲菲会错意,抬手抚了下细致编好的盘发,隐有得意,“我知道,放心吧,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她会等到评选结束,用同首曲目力压对方的情况下,再来算账! 演练厅音乐声起,古琴铮铮,婉转悠扬。 24号已经上场。 原本还在放松着的,有不少都从侧门去到演练厅观众席,观看选手表现。 等待区很快空落落的,没有几个人。 时渺心无旁骛,走到把杆前压腿。 漫长的等待时间中,她放松完,开始戴上耳机,调出《云想霓裳》的乐曲,沉浸其中。 一个好的舞者,要展现给观众的,绝不只是娴熟的技巧,优美的身段。 更是对人物角色的理解和刻画,达到神韵和心意连接,身临其境地表达出来。 《云想霓裳》这首曲目,讲述的是杨贵妃跌宕起伏的一生。 虽没有太过高难度的动作,但要表达出每个阶段,她的内心转变,并不容易。 而想达到神韵和心意连接,拿到高评分,那得精细到每一个动作节奏、每一寸肌肉张弛、每一个眼神情绪,每一个呼吸起伏的表现力。 时渺不知道谢菲菲为什么选择这首曲目。 但对她来说,正好展现强项。 演练厅声乐一轮轮更换,排序不断推进。 时渺到观众席坐下的时候,已经轮到35号上场表演了。 抬头往舞台看去,是林清越。 她知道他是上个月舞蹈团考核,男子组的最高分。 林清越穿着也很简单,一袭宽松的白衫,给清秀明朗的长相又添了几分绝尘仙气。 声乐起,他整个人的神态倏地变换。 原本沉静无澜,此刻,却是贴合《问月》的意气风发。 起步一个双飞燕出场,凌空跃起,两腿在空中打成笔直的线,衣袂轻纵,落地旋身接两个侧翻,动作干净利落,每个节点都有着力量美感。 声乐时急时缓,林清越踩点始终精准,跳、转、翻、控、卧,极致的身体掌控力下,动作美,成型稳,堪称行云流水。 随着颀长的身形旋子起跃至半空,横向转体360度,地心引力仿佛失去了对他的作用,最后抬臂朝向上空,望过去,就像那里挂着一轮明月,他轻盈飘逸到好似要飞上去。 落地的瞬间,声乐静止两秒。 等到流水般再次缓缓响起时,林清越神恣意扬半卧在地,他微微笑着,姿态懒散,仿佛当空真的有一轮月亮,肆意攀谈间,清辉洒到他身上。 声乐彻底结束。 林清越站起身,鞠了一躬走下台,观众席这才响起连绵掌声,仿佛不舍这场视觉盛宴的结束。 时渺也啪啪拍着手,暗自给出点评,是个好苗子。 动作流畅自如,技巧没的说。 而沉默内敛的性格,能演绎出这首曲目李白的肆意洒脱,可塑性和表现力也都绝佳。 按照陶琬的说法,他不是从小就正儿八经学跳舞的,靠旁学能达到这种水平,真的是很有天赋了。 评委席,一直沉默打分的沈挽庭,也终于点了点头,“这孩子不错,等评比结束,把他找过来,我跟他聊聊。” 两旁的指导老师连忙应声,相互看了一眼,明白林清越这次的参比名额是稳了,而能和沈挽庭交流,如果留下个好印象,往后说不定可以得到引荐机会,进入中歌院。 这对他们舞蹈团来说是好事,最好能多几个这样优秀、被看中的人才。 评比继续,很快,到了40号谢菲菲。 她穿着华丽,妆发精致,倒是很符合曲目的盛唐之景。 只不过裙摆太大,飘逸是飘逸了,却在点翻身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脚。 有舞蹈功底在,没摔,及时稳住了,但连贯性和本来就没能踩住点的节奏,自此更是一泻千里。 谢菲菲浑然不觉,她看了眼观众席时渺所在的方向,自信满满展现出跟着小姨练了好一阵的搬后腿转和倒踢紫金冠。 在她极力想要炫技的同时,评委席上,沈挽庭却是辣眼睛,嫌弃到不愿再看,“现在你们舞蹈团选人的标准,都已经这样了?” 另外两位指导老师讪讪,尴尬着解释。 “她舞蹈功底还是不错的,您看,这难度不小的动作,也能流畅做出来。” “以往的考核,她评分都是垫底,我看这次进步了不少,会越来越好的。” 沈挽庭不可置信,“这还叫进步了不少?” 谈起舞蹈,她整个神色都严肃起来,“跳舞是一门艺术,不是杂技!” “无韵则神死,少律风格无,这才是评定优劣的标准,这首曲目所讲的人物是杨玉环,一位精通音律、能歌擅舞的绝世贵妃,能跳出她这种毫无身韵和美感的舞蹈?” “再看看她的神态,哪有半点杨贵妃的回眸一笑百媚生?你们看她笑的这样,我完全脑补不出华贵皇宫,只有勾栏瓦舍。” “她完全偏离了曲目,侮辱了角色本身,这比作文偏题更加严重,我给零分!” “不对,是零分都嫌多!” 身侧的两位指导老师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什么,擦了擦汗,应声附和。 心里只期盼着,评比赶紧结束吧,沈老师也赶紧忘了这出舞蹈吧。 -- 第12页 当41号表演结束,最后一名的时渺走向舞台。 声乐响起,大家发现竟非常的熟悉,就在前前一出的舞蹈表演,曲目相同。 评委席,两位指导老师脸色一白。 怎么热门经典曲目撞也就算了,《云想霓裳》这种冷门也会撞? 前面才刚被痛批没多久,再来一出,沈挽庭老师会不会气到当场拍桌子走人,往后这舞蹈团也别再想混出头了? 两人越想越是冷汗涔涔。 沈挽庭此时将打分本翻到了下一页,看到上面表演人员的信息,立即两眼炯炯有神地望向舞台。 哎呀,可算是等着了! 舞台上,少女肌肤雪白,五官精致、头颅圆而小,穿着黑色贴合的练功服,腰线纤细,四肢修长,身形比例完美到像是一件艺术品。 她站在那里,即便没有华服妆发支撑,依旧美到绝伦,仿佛天生就是为舞台而生。 两位指导老师听着渐起的声乐,悄然擦汗。 “直接穿着平时训练的衣服就上来,也太不用心了。” “可不是吗,不过这位才进入舞团没多久,应该是没来得及准备,情有可原。” 本以为抢先吐槽,沈老师的气性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大,没想到直接收获了一记白眼。 “胡说什么!评选又不是上大舞台,就该这样化繁从简,没有宽大衣袖裙摆遮掩,舞蹈动作才能看得更清楚,越是专业的学校和剧院,越是遵循这条!” 两位指导老师刚擦过的汗,又开始往外冒,连忙附和。 声乐如泉水叮咚,舞台上的少女背过身,摇臂涮腰,她的手臂是那样纤长,晃动出柔美的弧度,腰肢更是软到不像话。 此间回眸一笑,眉眼轻抬,风采摇曳生姿。 铿锵声乐起,时渺利落旋过身来,抹手、盘腕、拧腰、倾胯,尽显婀娜。 沈挽庭连连点头,忍不住说道,“这才是曼妙善舞,千娇百媚,引得全场为之心神动摇的杨贵妃,如果你是皇帝,看到她,能忍得住吗?” 两位指导老师看着舞台上的时渺,诧异于她的表现,齐齐摇头,“忍不住。” 同样的曲目,两相对比,简直惨烈。 这位如果说是引得皇帝心驰荡漾,那前面那位不等跳完,当场就能被拉出去杖毙。 随着杨贵妃大起大落的命运转折,声乐旋律轻缓骤哀,时渺静立顿首,眉目间笼聚起水雾般的哀婉,当再次抬臂,接连几个云肩转腰,整个节奏都控制的更加细腻。 她带着对美好过去的追忆,顾影自怜。 整个现场,所有人都专注看着,心头随之沉甸甸的。 乐曲进入到尾声,轻细的女声浅吟低唱——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迎向死亡。 时渺旋身而转,轻飘飘的,就像一片从树间坠下的枯叶。 悠悠旋转,坠落,如同乘着一缕看不见的风。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时渺缓缓折腰躺到地面,自如的体态动作,叫人忽略了她惊人的柔韧度,只觉得这副极美又极悲凉的香消玉损画面,引得胸口隐隐刺痛。 声乐停止。 现场依旧静到落针可闻,一出舞蹈,带来了一场身临其境的感受。 他们仍感伤着美人的遭遇,对她这惊艳却又短暂的一生心有戚戚。 半晌,有稀稀拉拉两三处掌声响起。 众人仿佛被骤然惊醒,如雷的掌声迸发,连绵许久都不愿停。 第七章 观众席,谢菲菲没有鼓掌。 她木然坐在那,神色有些茫然。 这怎么可能呢?真的有人可以这么完美吗? 长得好身材好还有钱,跳舞也这么厉害。 世界的参差真就这么大? 她之前处处针对时渺,是因为觉得对方姿态傲慢、瞧不起人,更是因为对方没有任何表现就得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参赛名额。 她不服气。 直到现在,谢菲菲才明白之前的沾沾自喜,妄想用同首曲目碾压对方,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相比之下,一个天花板,一个地板砖。 她是那块地板砖。 * 沈挽庭看着从舞台走下的时渺,站起身,仍鼓着掌,“真的很棒,技巧一级,身韵一级,表现力一级,我给满分。” 时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大家口中的舞蹈皇后,超厉害的前辈,竟然这么和蔼可亲,连忙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沈挽庭暗自点头。 不错,不骄不躁,乖巧又有礼貌。 也不知道自己那冰块一样无趣的儿子,是修了什么福分,才遇到如此良缘。 她越看越觉得满意,毫不吝啬夸赞之词,“你的动作难度其实很大,只不过将所有技巧都融入到场景里,让观众代入其中,从而关注到的只有展现出来的情感,而非动作本身。” “在这个年纪,能有这种水平,放眼望去,在整个舞蹈界也属拔尖。” 两位指导老师听到这么高的评价,惊讶的同时,格外欣喜。 以沈老师多年重大舞蹈比赛以及节目的评审经验,早就练就了毒辣眼光,能被她这样赞不绝口的,未来成就不容小觑。 而时渺现在属于他们舞蹈团,一荣俱荣。 -- 第13页 筛选结束,参赛名额根据评分当场敲定,总共四个,时渺和林清越自然包含其中。 在指导老师下发着每个人的评定分时,沈挽庭叫走了时渺和林清越,到旁边的会议室交流。 不远处,陶琬的目光,追随着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直到身边的人开始讨论评分,相互问询,她才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我的评分怎么才刚及格啊,菲菲,你是多少?还没拿到吗?” 谢菲菲没作声,很紧张。 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但不跟时渺比,只跟自己比,她这次进步了很多,总不能还是垫底吧? 要换做以前,她一定等不及,大大咧咧就冲到指导老师旁边,亲自翻找。 可眼下,谢菲菲只想低调,唯恐听到身边有人议论两出《云想霓裳》的差别。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指导老师拿起一张评分表,朝她叫道,“谢菲菲,你的。” 还没等她过去拿,就有好几个脑袋凑了过去。 “最后一出《云想霓裳》拿了满分,前前面的同首曲目,拿了多少分?” “这次撞曲目的还有好几出,不过只有这首《云想霓裳》,我印象还蛮深刻的。” “我中午在化妆室,听说她们之间还打了赌来着?” 一听到有八卦,围拢过来的人瞬间更多了,当事人谢菲菲反倒被挡到外面,一时挤不进去。 “打赌?谁跟谁打赌?快说说!” “我们组的应该都知道,算了,别问了。”有跟谢菲菲关系好的,准备帮忙拿过评分表,却在看到上面成绩的时候,轻呼一声,立即反手遮挡。 好奇的疑惑声更浓了。 “干嘛啊,一个成绩还遮遮掩掩的。” “反正最后成绩都会公布出来,提前看,还是过后看,有什么区别。” “打赌的事,仔细说一下呗,放心,我嘴严,偷偷跟我讲就行。” …… 谢菲菲进不去,脾气忍不住上来了,“烦不烦,关你们什么事啊!” 指导老师被挤在中间,也出声说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人群让开一条道,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谢菲菲走到杨箐面前,看着对方欲言又止,将打分表藏着掖着的样子,眉头一皱,“你怎么这个表情?” 她的评分又不是见不得人。 伸手一把拿过来,谢菲菲低头一看,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零分?!” 开什么玩笑! 她以往也就垫个底而已,好歹还是有点分的,何况这次偷偷努力,应该进步才对! 这一喊不要紧,现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评选拿了零分。 “……” 等反应过来,谢菲菲尴尬到只想原地去世。 * 从会议室出来,时渺心情不错。 不光顺利拿到比赛名额,沈老师也真的很好,完全没有前辈的架子,帮她和林清越分析各自优势,还有未来需要突破的方向。 也给了他们很多信心。 不知道是不是时渺的错觉,虽然沈老师在和他们两个人交谈,但目光却好像一直落在她身上,很温和。 莫名的,给人一种亲近感。 心情好,时渺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 她摸了把包包里,今天收到还热乎的副卡,也不知道一会去商场买买买,今天开来的车,能装得下战利品吗? 来到停车场,还不等上车,角落暗影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定睛一看,是谢菲菲。 该不会是蹲守来报复的吧? 各种因为一气之下犯案的头条新闻,纷纷闯入脑海。 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会不会拿了小刀匕首什么的? 时渺当即拉满戒备,余光扫视,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谢菲菲气势汹汹,步子走得很快。 时渺注意到左手边不到两米的距离,摆放着一个垃圾桶,当即抢步过去。 “对不起!” 时渺抱起了垃圾桶,转身就要扣过去,却被洪亮到在地库回荡起余音的道歉声,震在了原地。 面前的人非常虔诚,标标准准的九十度鞠躬。 谢菲菲道完歉,一抬头,两相对视。 “……”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 好不容易扛住疯狗似的谩骂,成功脱身的时渺轻吐口气。 一路直奔市中心最大的高端购物商场。 走进一家树立着高大广告牌,连门头都格外气派的店,里面包包、珠宝、衣服和鞋,一应俱全。 时渺刚走进去,就有一位高大帅气的店员微笑着迎过来,替她拿包,介绍起哪些是最新款。 看着这么养眼的帅哥,购物瞬间有了双倍快乐。 等退婚成为单身富婆那天,各式各样的帅哥大可随便撩,加倍快乐! 而现在只能过过眼瘾。 革命道路,任重道远。 时渺的目光落在前面一件丝质连衣裙上,正要叫小帅哥拿合适的尺码给她看看,一位刚进店的女孩却是抢先一步将衣服拿走。 “给我包起来,还有这排的,这件、这件、还有这件,我都要。” 时渺偏头看过去,女孩年纪不大,打扮非常惹眼,墨镜配红唇,上衣腰际镂空,紧身牛仔裤,高挑火辣的身材一览无遗。 -- 第14页 指甲颜色绚丽,凌空一件件指着货架上的衣服鞋子,随后又走到包包区域,开始大肆扫货。 时渺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 她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花钱吗? 哪能挑别人剩下的! 当即从另一片区域开始,来不及细看,疯狂抬指轻点,“这一排,还有那两排,我全要。” “这两个展柜的高跟鞋,都给我包起来。” “这几个包包是新到的限量款?我的!快,立刻打包!”眼看着那个女孩从另一头走过来,时渺忙不迭又问道,“还有什么限定款?多多益善!” “没有的货也可以给我调?可以!越贵越好!” 狗男主一天不退婚,她就要一天可劲花! 买点衣服包包怎么了,要不是怕太过分,卡会被收回去,她直接买下整栋商场! 女孩也注意到有人比她更疯狂扫货,推下墨镜看了两眼,当即加快动作,半点不服输。 两人大包大揽的抢货行为,让整个店忙成一团,门店主管也热情地迎了出来。 而时渺和那女孩的较劲,此时进入到白热化,不光是指挥身边忙忙碌碌的店员抢,还亲自上手抢。 “这条裙子适合腿长的,你给我!” “你看清楚,明明是我的腿更长,更适合我!”时渺不甘示弱,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那女孩觑了两眼,的确比不过。 不甘之下,看到大步流星迎过来的门店主管眉目深邃,高鼻薄唇,妥妥的浓颜系混血大帅哥,心念一动,“干脆这样吧,我们谁先撩到那位,不光是这条裙子,这店里不管再看中什么,对方都不能抢。” 时渺看了眼女孩,又看了眼混血帅哥,欣然接受提议,“没问题,我可以不仅让你抢不了,还把之前扫的那堆货,全都让给我。” 似乎是觉得时渺很有意思,女孩摘下墨镜,笑容灿烂,“好啊,我倒要见识下你的本事。” 女孩率先扭身对上大帅哥,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我是你们这个品牌的顶级VIP,每年的消费都以千万为单位,在国外也没少受邀看秀,现在要求你为我服务,没问题吧?” “没问题,很荣幸为您服务。” 时渺失去先机,也不恼,自顾自在一旁逛着,在经过珠宝专区时,她猛然抓起了最中央那条蓝宝石项链,拔腿就跑! 主管反应迅速,当即奋起直追! 被丢在原地的女孩:? 直跑到一面玻璃镜墙前,时渺身形骤然一停,将蓝宝石项链比在胸前,“怎么样,适合我吗?” 紧追过来的主管匆忙顿住脚步,尴尬到舔了舔唇,“好看,蓝宝石很适合您雪白的肌肤。” “行,包起来吧,再按照这条项链,给我搭配选一条合适的裙子,可以吗?” 刚才差点将顾客误会成盗窃,心虚下,主管哪敢说半个不字,“当然,您看这件怎么样?” 时渺没看衣服,而是看向走过来的女孩,“选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我最近消瘦了不少,腰围小了一圈,要不,你帮我量一量?” “您稍等,我去拿测量尺。” 主管回身看到女孩,歉意地鞠躬,“这边再安排几个人员为您服务,我先给这位小姐量一下腰围,您看行吗?” 女孩摆了摆手,“不用,你去吧。” 等到人走开,这才朝时渺挑了下眉,“厉害啊。” “还有更厉害的。” 女孩显然很感兴趣,一脸拭目以待站在旁边。 帅哥主管回来的很快,将测量尺拉开,没等靠近,时渺却是指向女孩,“先给她量吧。” “我?”女孩惊讶。 当高大英俊的男人面对面站在跟前,抬手将测量尺圈在腰际,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 她顿时会过意,兴奋地偷偷朝时渺比了个大拇指。 同时也没浪费这个好机会,将手搭向男人厚实的胸膛。 最后时渺满载而归,那女孩就像她说的那样,不仅不抢了,还把之前的扫货全都让给她,并且走的时候还非加了微信。 “你可以叫我lydia,下次遇到心动男生,你这么厉害,教教我吧,我请你吃饭!” 要不是还没退婚,时渺哪会把大帅哥硬生生让给别人。 简直造孽! 一路上,想到不知要面对那张冷脸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凉凉的结局,她就忍不住在心里痛骂狗男主。 下午回到家,刚结束完跨国视频会议,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许封延:? 第八章 时渺回到家,让司机佣人大包小包往楼上搬,仍缺人手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许封延。 他出现在地库,应该是打算出门。 时渺哪能错过任何一个造作的机会,当即把七八个购物袋挂圣诞树一样,挂到许封延身上。 不等对方说话,她娇气地开始抱怨,“我用你给我的那张卡,买了好多东西,好重啊,手都磨红了!” “别人家太太逛街,先生都是鞍前马后,你倒好,回来了才出现!” 出乎意料的,许封延没有冷言冷语,而是称职地当起了苦力。 比起那张冷脸,这个态度,时渺反而心里发毛。 搞什么,花了他那么多钱,应该都有收到短信提示吧,怎么一句都不问? -- 第15页 她可是捡着各种最贵的买,差点把店都给搬空了啊! “以后我可不受这个罪,下次逛街,你得陪我,再不济,也要多给我安排些人手。” “不用那么麻烦。”电梯里,许封延的声音在密闭空间下显得更为磁沉,“想买什么,可以直接让各大品牌方带着最新款和模特,到家里来设展,你只需坐在那,欣赏以及挑选。” 电梯门开,许封延率先走出去,时渺还怔在原地,快关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立马跟上。 各大奢侈品牌还能□□?在家就能把最新款秀场给看了?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真的超乎想象。 放下手中的所有购物袋,许封延并没有走,“既然碰巧遇见了,我正打算问问你,今晚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回去?” 时渺向家里的佣人打探过不少事,许封延是为了离公司近方便,独自住在公寓,家里人住在城南湖边的许氏公馆。 不过听说都在国外。 父母到海曼岛度假去了,还有个妹妹在英国念书。 现在突然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什么意思? “嗯,我家人这几天陆续回国了。”许封延说着,一瞬不瞬望向她。 山河作的眉眼,专注时,格外引人沉溺。 时渺却根本无暇欣赏,紧绷着小脸。 这是要见公婆?她才不要! 难怪狗男主今天的态度不一样,原来藏着诈! “我当然应该跟你一起回去,只不过今天实在太累了,我希望见到他们的第一面,能以最好的状态。” 她还在想着该怎么继续推脱,许封延倒是赞同地点点头,“这次的确不适合带你。” 订婚将近半月,他才告知家人,现在都急急赶回国,还是得先稳住他们的情绪再说。 “你喜欢哪几个品牌?我让助理尽快安排,这周你应该就能在家看秀购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时渺没好气道,“不用了。” 眼看着许封延没下文了,转身就要走。 时渺:? 见了面还想相安无事的离开,狗男主是不是忘了她的厉害? “你站住!” 许封延回头,“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时渺抬手指着他,要不是他太高,直想摁他脑门上去,“我说不用,你就真不给我安排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腔调。 许封延犹记得那句,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生怕她再造出什么新词新句来,他回答很快,“安排,我现在就打电话。” “呵——” 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动作。 “非要我问你,你才说现在安排,这不是相当于我索要来的吗?我要的是你主动给,而不是你的敷衍还有客套!” 所以…… 这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许封延觉得现在摆道奥数题在他面前,都没这么难解。 时渺连半点思考喘息的机会都没给他,不依不饶,“你是不是看我今天买了这么多,觉得我败家?” “你根本就不是诚心想安排我看秀买买买对不对?假如你是诚心的,直接就做了,哪还用得着问我?” “我告诉你,许封延,你要是养不起我,你趁早说!”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在谈判桌上舌战群儒的人,愣是被憋到半个字都讲不出,额角直跳。 半晌,许封延揉了揉眉心,“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会亲自联系合作的国际一线品牌,让他们往后定期安排人过来,优先为你展示每季新品,看中什么喜欢什么,你只管用我给你的副卡,随便刷。” 说完一刻也不敢停留。 * 许氏公馆。 一家子正坐在餐厅,等着人回来,一起吃饭。 “不知道今晚,封延会不会把小姑娘带来见见。” 许父醉心音乐,执掌许氏家业的十来年,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跟时家并没有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跟自家儿子订婚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下午,回到家的沈挽庭拉着他,从长相到身材到跳舞再到性格,那是赞不绝口一顿猛夸,夸得他那叫一个抓心挠肝的好奇,恨不得立马拉上人好好瞧瞧。 一说到时渺,沈挽庭满面带笑,刚要接话,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跑下楼。 “我都饿了,哥还没回来吗?” “马上了马上了,管家都去接了,”沈挽庭说着,语气骤然一厉,“蕙兰!不准偷吃!” “不要叫我蕙兰,叫我lydia!”许蕙兰放下筷子,嘴巴撅得能挂油壶,“烦死了,凭什么给哥哥取名很正常,给我取名就这么敷衍土气!” “蕙质兰心,怎么不好听?”许封延一进来,便听到自己这个从小淘气不省心的妹妹在抱怨,管教道,“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学着沉稳了,坐好!别翘腿!” 许蕙兰勉强坐端正,嘴上却是不肯饶人,“我哪里比得上哥哥沉稳,稳到订婚这种大事都不跟家里人商量,愣是沉了半个月的气,才松口。” 许父侧过身,一个劲往许封延身后看,“小姑娘呢,就你自己回来的?” 关于订婚这件事,先斩后奏,许封延知道不对。 也做好了会迎接家里人疾风暴雨的准备,可是看到许父那隐有期待、随即又期待破灭的眼神…… -- 第16页 似乎,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爸,这桩婚事,您不反对?” 谁知道话音刚一落地,许父的巴掌就拍过来了,“反对什么反对?你有人要就不错了,对人家小姑娘好点,听见没有!” 许封延:“……” 什么叫有人要就不错了??? 沈挽庭在旁边补刀,“你成天只知道工作,陪伴时间少,也不懂浪漫,我看人家也就一时被你的外表蒙蔽。” 许蕙兰在旁边看热闹,偷着乐。 对于许父许母的说法,小时候是跟屁虫的她可以作证,完全相反。 哥哥怎么会没人要呢? 刚上初中的时候,他就成天收到各种小礼物和情书了。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情况一年比一年夸张。 虽然性格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不怎么搭理人,却还是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 但再喜欢也没用,她还记得高二那年,有个女孩子告白十多次被拒,伤心之余用自残的方式想要单独见一面。 这种情况,哥哥依旧没有半点回应,冷淡到不近人情。 也是那时候起,她不再当哥哥的跟屁虫了。 想到以前,许蕙兰决定还是帮哥哥挽尊。 毕竟爸妈也太偏心了,话里话外都在帮着这个见都没见过的未来嫂子。 “订婚宴我们没出席,她应该不会生气吧?不过她也没理由生气,时家这几年乘着风口发展不错,但底蕴跟我们许家完全没得比,说到底,和我们家联姻,她是高攀了。” 沈挽庭瞪了她一眼,纠正,“高攀那也是你哥高攀,渺渺这个女孩子很不错,我今天到他们舞蹈团去看过了,人美声甜,身段曼妙,性格温顺乖巧,跳起舞来更是一绝,颇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许封延侧目。 脑子里完全没办法将母亲口中的夸赞,和作到让他头疼的人联系到一起。 别的且不论,单就性格温顺乖巧这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再还有那出自带bgm的戏精浮夸表演,实在难以想像她跳舞能好看到哪去,还颇有母亲当年的风采? 这真的不是在硬捧吗? “妈,她现在不在这儿,您没必要说这些客套话。” 许蕙兰也不信,“真的假的?” 没亲眼见到之前,她持怀疑态度,不过人美声甜,身段曼妙这两句,倒是让她想起了下午的事,忍不住兴奋地朝许封延说道,“哥,我今天遇到了一个特有趣的人,长得也特漂亮,身材气质更是绝了,还有她那刷卡的气势,家境应该也很不错,要不是你已经订婚了,我真想介绍——啊!痛!” 许父一个暴栗敲过去,“介绍什么介绍!” 许封延同样不悦,“收起你朝三暮四那一套。” 沈挽庭更是提高音量,训斥,“不是嚷嚷着饿了吗,闭嘴,吃你的饭!” 许蕙兰:“……” 不敢再吱声,捂住头,委屈扒饭。 沈挽庭这才又接上许封延的话,“我不是在客套,今天舞蹈团评选,渺渺的确是脱颖而出,你真该去看看她跳舞的样子。” 不管时渺跳舞好还是不好,许封延并不感兴趣,随口搪塞,“我工作忙,您是知道的,没时间去看。” 沈挽庭当然了解自己这儿子的个性,他要是不去,逼也没用,心念一转,说道,“行,反正以后也有机会,对了,我今天在舞蹈团那边挂了个闲职,时不时可能要去一趟,我前几年不是摔跤伤了腰吗?那边办公室的椅子,我肯定坐不习惯,新定制的人体工学椅,你明天去老地方拿一下,给我送过去。” 许封延想也没想,点头应好。 第二天,时渺早早来到舞蹈团。 比赛就在下个月,想要服装、动作、妆发都达到预期,时间可以说是很紧迫了。 为此,舞蹈团也是各方面都尽心尽力,不光给拿到名额的四位舞蹈演员请来专业设计师,量身定制服装,还联系了圈内知名化妆师,等后面曲目风格和服装确定后,再过来熟悉几人的长相特质,为她们打造最能展现出优势的妆发。 日常训练,也不用和大家一起挤在大舞室,四个人分别有自己单独的练功房,由特聘的沈挽庭老师亲自指导。 关于沈挽庭愿意来挂个闲职,是所有人都没敢想的。 毕竟早在十多年前,她名气最鼎盛的时候,就挑选培养出了中歌院最优秀的一批舞者,连续几年,带着她编的舞蹈,在国际上斩获了许多大奖,让世界认知到泱泱大国有着许多了不起的舞者,以及丰厚繁盛的文化艺术。 现今舞蹈圈里最顶尖的几位,也都是沈挽庭的学生,自从她腰伤,事业放缓,便再没有当年的盛况。 而这样德高望重、前辈级的人物,愿意指导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舞蹈演员,时渺是很佩服的。 特别在昨天交流过后,她迸发出很多新灵感,可以融入到为比赛准备的曲目当中,以及再做一些突破和二次创作。 她待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练功房里,不断摸索尝试,随着流畅贯通,她也越来越专注,完全感觉不到累。 此时,许封延到了舞蹈团,按照沈挽庭在电话里说的,直接上到二楼,往右手边走。 走廊很安静。 他径直朝向尽头的办公室,途经一间舞蹈练功房,实体墙面只到腰际,中间嵌着大面积的玻璃,里面跃动的人影,有些熟悉。 -- 第17页 许封延停住脚步,正身看过去。 第九章 少女的长发盘在脑后,整张脸清爽地显露出来。 因为不停跳舞,面颊洇出薄汗,却并不显狼狈,反而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浓稠。 她专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纤细腰肢绷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她的身体那样美,美到如同神明呕心沥血雕刻出的遗迹,连裸露在外的脚踝,都美到像是艺术品。 柔润光洁,在阳光下泛着层淡淡的粉。 许封延一瞬不瞬看着。 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她很漂亮。 但漂亮和漂亮之间,也有差距。 她的肌肤雪白细腻,长发乌黑浓密,明丽的五官长相,却又有远雾雪山般的清纯秀美。 是人群里,一眼望过去就挪不开眼的美貌。 只不过那时,他觉得她的漂亮太过流露于外表,也就是初看惊艳,再看,会发现她的眼睛里空洞无物。 体态身材绝佳,却并没有什么气质和韵味。 而在前几天的真正接触下,许封延才知道,她流露在外的全都是假象。 原以为是个无脑的花瓶美人,可那双眼睛里分明又多了些小狐狸般的狡黠,整个人都生动活泼到不再是他好掌控的类型。 而现在,跳舞的她又不一样。 眼中神采绽放,专注认真,身姿灵动飘逸,极尽柔软却又有着干练的力道,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到令人挪不开眼。 这份行云流水的写意美感,和他最初认知里的时渺,截然不同。 她的美有了灵魂。 气质和韵味,更是难以用简单词汇去概括形容。 窗外透进的阳光,光线明暗交错,形同悬立空中的琴弦,她似蝴蝶般穿梭其间,灵巧拨动。 明明没有声音,耳边却回旋起天籁。 时间仿佛停滞。 不知不觉,等回过神的时候,许封延低头看了眼手表,他竟然站在这看了十多分钟。 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 母亲是国家舞蹈艺术团出身,但他从来都没有观看一场舞剧表演的耐心,为此还被爸妈说他简直就像是捡来的儿子,全然没有继承到半点艺术细胞。 可他现在竟看到失神。 许封延微皱眉。 他没想到时渺真如母亲所说,跳起舞来惊艳卓绝。 眼看对方到了排演尾声,动作渐收。 许封延也不再停留,大步走向办公室。 给母亲送完椅子,下楼的时候,迎面遇到一群刚从练舞室出来,叽叽喳喳的女孩子。 看到他,笑闹的一行人陡然静下来。 直到许封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一群人才兴奋着议论起来。 “那是谁啊?新来的舞蹈演员?也太帅了!” “看他的身材不像,他是完美倒三角,穿衣显瘦都掩不住的高挺健硕。” “气质也不一样,他压迫感好强啊,没看过来,我都下意识呼吸一紧。” “这是咱们舞蹈团谁老公,过来探班的吧?” “我我我!是我老公!” “明明是我老公!” …… 时渺喘着气,推门走进休息室的时候,一行人还在争抢不休。 “你们清醒一点,别白日做梦了,他昨晚躺我被窝里的时候,可是保证过,绝对没有别的野女人。” “你这才叫离谱!” “真是够了,有点道德行不行,被正主听到,还以为你们要破坏人家庭呢。”谢菲菲说着,话音猛然一拐,“反正不管是谁老公,都不可能是时渺的,毕竟谁能看上这么没品的人!” 突然被cue的时渺:? “什么老公,”她看向比之前还要气急败坏,河豚一样的谢菲菲,“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的净找茬?” “是一个超级大帅哥,我们刚才都看到了,你啊,没眼福!”谢菲菲气咻咻又强调一遍,“还有,你是真的很没品!” 那天她抹开面子,好不容易避开所有人,想郑重就打赌的事情道个歉,结果对方却图谋不轨,竟然想往她的头上扣垃圾桶! 气到她晚上做梦,都在和垃圾桶彻夜斗争! 这种小学生级别的吵架方式,对时渺来说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她慢悠悠喝着水,想着中午该吃什么,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谢菲菲显然不甘心,还想说话,却是有人先一步怼了回去。 “下个月的舞蹈大赛,男子组云集全国各地帅哥,要说没眼福的,该是你。” 所有人看向角落位置的林清越。 都没想到一直以来沉默面对孤立的人,也会出言辩驳。 陶琬的手下意识捏紧,捏到指尖泛白,几乎掐出血。 从那天谢菲菲分水果,一直被排挤的林清越接受时渺的下午茶开始,他们就归到了一个阵营。 陶琬知道,林清越并不是需要抱团的人,他这样做,是因为时渺也在被排挤,他在帮她。 如果谢菲菲继续针对时渺,一帮人继续将她排斥在外,那无疑是将他们两个人拧到更紧。 “够了!”陶琬的反应很大,噌一下站起身,力度大到椅子滑动撞向桌角,发出砰一声响。 一道道诧异的目光望过来,陶琬随之面色一松,展露出笑容,走到时渺身边,“她也是小组的一份子,你们不要再针对她,特别是你,菲菲,不管有什么矛盾,肯定是可以调解的。” -- 第18页 谢菲菲难以置信地看着陶琬,“她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我们关系这么好,你竟然叛变帮她?” 时渺也看向身侧的人,目光探究。 因为陶琬的突然发声,小团体有了分歧,相继有人劝起了谢菲菲。 谢菲菲虽然白眼翻上天,但得以消停。 时渺落得清净,专注练舞,沈老师时不时过来评点几句,受益匪浅。 比赛当要抓紧,退婚的事也万万不能松懈。 下午五点,时渺挎着手提包往停车场走,想着许封延这个工作狂每天忙到人影子都见不到,哪还有她的发挥之地? 没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时渺当即拨通电话,“忙完了吗?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出所料,对面还是那副死样子,漠着嗓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有什么事,不用吃饭,直接说。” 时渺坐进车里,掰过后视镜,慢条斯理地拨弄头发,“难道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不算事吗?” 娇娇柔柔的语调,许封延却预感不妙。 他差点忘了,以她那不依不饶的性子,如果拒绝,必然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是不是等我们结婚以后,你还要整日不见踪影,连饭都不肯跟我吃一顿?”果然,对面委屈地开始控诉,“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 许封延抿着薄唇,刚要冷斥她胡说八道,陡然想起回公馆时,父亲千叮万嘱要他对她好一点,母亲说他成天只知道工作,陪伴时间太少。 在他们口中,仿佛时渺和他订婚,受了天大的委屈。 也许,在为人丈夫这份工作上,他的确做得很不好。 “抱歉,想吃什么?” 时渺手上闲散的动作一顿。 她没想到对方出乎意料的好脾气,竟然还主动道歉。 这不应该啊。 是不是她作的力度,远远不够? “随便。” 主动提出吃饭的人,转头把难题抛了出去,面对这样没有诚意的回答,许封延开始怀疑,他的自省是不是有点多余? 但已经答应一起吃饭,他也不会食言,推开助理递过来的文件,快速敲定,“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地址发给你,半小时内,我会赶到。” 等挂了电话,助理在旁边恭敬问道,“许总,您今晚临时约了客户吃饭?需要我提前订位安排吗?” “不用,是我未婚妻。”许封延拿起西装外套穿上,“文件先放在这,我明天再处理。” 看着向来比员工下班更晚的工作狂魔老板,大步走出办公室,助理惊呆了! 明天再处理这种话,也是崇尚当日事当日毕的许总能说出来的? 等等,未婚妻?! * 时渺收到发过来的地址,没有耽搁,径直开车过去。 一路乘坐电梯到达顶楼,踩在柔软干净的地毯上,有侍应生躬身引路。 360度全景落地窗,落日晚霞,还有湖江美景尽收眼底。 刚落座没多久,许封延也到了。 时渺眼都没眨,张口就来,“真慢,等你吃个饭能饿死。” 许封延扫她一眼,没有解释是在说好的半小时内到的,沉默着将菜单递过去。 时渺没接,“你点吧。” “有没有什么忌口?” 简单的一句问话,面前的人却瞬间小脸一垮,“你总是这样!嘴上说着满足我配合我,实际上光说不做,你一点都不懂我,连我喜欢吃什么,忌口什么,全都一概不知!” 许封延捧着菜单,如坐针毡。 这到底是叫他一起吃饭,还是来折磨他的? 一次次吃瘪,就是泥人也该有脾气了。 许封延彻底将爸妈的叮嘱抛之脑后,冷声质问,“那你又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时渺觑着他,语调轻飘飘的,“我管你喜欢什么。” 许封延:“……” 心头一梗,还没等发作。 支着下颚的少女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无辜,“我也想多了解你啊,不是你让我别再做多余的事,为此还特意签了份协议呢。” 话这么说,也没错,但……憋屈到牙都咬紧算怎么回事? 快速点完菜品,趁着等待的功夫,许封延斟酌再三后说道,“关于配合你,满足你情绪价值这点上,是我考虑不周,把话说到太满,但这也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气到英年早逝。 “你什么意思?”时渺眼睛睁得大大的,表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实际上激动到心跳都开始加速。 狗男主是不是终于要忍不下去了?! 见他眉心紧锁,似乎在考虑措辞,时渺忙不迭递话,“你要反悔?男人果然没什么好东西,我们才订婚多久,你就开始嫌我厌烦,想甩开了?说,你是不是想要退婚?” 餐厅里音乐轻缓,氛围安静,她的声音不算高,但还是吸引了近旁几桌的注意,纷纷扭头看过来。 服务生更是托着菜品,屏气凝神,以最快的速度布上桌。 一道道目光压力下,许封延冷静下来,知道这里不是谈论的好地方,淡声道,“别多想,没有要退婚,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听到不是要退婚,时渺满怀的激动,瞬间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 第19页 失落至极。 至于他到底要说什么,现在说还是吃完说,她毫无兴趣,反正都是废话。 对狗男主的怨念,也都融入到刀叉里,她恶狠狠地处理着面前的牛排。 感应到杀气的许封延:“……” 他哪里又招惹到这位大小姐了? 一顿饭吃得格外惊魂。 时渺发泄完,总算是调整好心情,率先起身,往餐厅出口电梯的方向走。 突然,她眼睛一亮。 “在这吃饭,还送玩偶?” 看着前面离开的那桌,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个灰色圆滚滚,腹部绵软雪白,有着大大绒毛耳朵的考拉玩偶,时渺走不动路了,直勾勾地盯着看。 她真的好喜欢考拉,看起来就又软又好摸。 哪怕只是玩偶,她也超想要! 侍应生很有礼貌地回答,“女士您好,这几天有盲盒活动,前面那位顾客抽中的是六等奖,赠送一个玩偶,您要不要试试?一等奖是蒂芙尼项链,二等奖是——” 时渺等不及地打断,“试!我也要抽个考拉玩偶!” 这种活动一般都是百分百中奖,六等奖差不多算是参与安慰奖,抽中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然而下一秒。 “很抱歉女士,玩偶还有很多其它的,比如小熊、海豚、兔子等等,刚才的那个考拉,是最后一个了。” 时渺赶紧扭头,那位顾客早已进了电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数字不断降落。 她的心情再次如同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从激动到失落。 偏偏身旁的狗男主还不合时宜,淡淡劝道,“都是玩偶,抽别的也一样。” “我就要考拉,”时渺委屈的不行,愤愤瞪着他,“我不管,你去给我追回来!” 许封延:? 时渺看着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急得去推他,“你快去啊!还说不是想退婚,让你给我追个玩偶,你都不愿意!” 许封延:“……” 玩偶和退婚,也能扯上关系?? 为了使唤他,真就完全不讲道理。 许封延不情不愿,甚至有点冒火,但当另一座电梯到达,叮一声响,里面的人出来的瞬间。 他还是压下躁意,快速进了电梯。 第十章 电梯门阖上,男人清冷俊朗的脸孔,消失在眼前。 时渺紧紧盯着两列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就像正在看你追我赶的赛马,握紧拳头,不住在心里鼓足劲地加油打气! 隔着将近十来层的差距,餐厅专属直达的电梯中途并不会停,速度很快。 第 一部电梯已经到了负一楼停车场,第 二部电梯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 能追得上吗? 如果没有走太快,应该能在对方找到自己的车之前,成功拦截。 只要追上了,那一切都好说。 她很喜欢考拉,别人不一定有那么喜欢,只要用超过玩偶本身的价值去购买,对方肯定会很乐意。 如果追不上…… 时渺娇艳的唇微微扬起弧度,总算是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里透着丝危险。 追不上固然是很可惜,但她也有了借题发挥的理由,可以好好的作一作狗男主。 * 许封延乘坐的电梯,很快到达负一楼。 随着电梯门开,他大步踏出去左右四顾,两侧都是空落落的,没看到人。 已经走了? 他没放弃,快速越过高大的柱子,先往左边跑,仗着个头高,眺望看得远,能看到从大厦其它电梯下来的人。 没有手里拿着考拉玩偶的那个。 他再迅速跑到右边去看,还是没有。 难道不是到的负一楼? 当电梯还在下降的时候,他就快速乘了另一部,凭着猜测选的停车场位置。 也许那人吃完饭并没有打算立刻走,而是先逛逛? 许封延就近选了个安全通道,三步并做两步踩着楼梯往上跑,很快到了地面一楼。 人一下多了起来。 视线四下逡巡,熙熙攘攘,想要找到,更是难上加难。 许封延站在原地,明白那人的确是找不到,也追不上了。 就这么空手回去,以时渺的个性,肯定会闹得不可开交。 还是得想个法子。 许封延思索着,仍在四下搜寻的目光骤然一顿,定向商场一楼的某个角落。 那里挤着好几个小孩,正围着一对玩抓娃娃机的情侣…… 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分钟,时渺坐在休息区,张望着等待。 也不知道追上没有。 如果追上了,现在应该正在交涉,如果没追上,现在差不多也该折返了才对。 可怎么还没看到人? 磨磨唧唧的,真慢死了。 十分钟过去。 时渺站起身,耐心渐失。 狗男主是迷路了吗? 再不回来,她才懒得继续傻等下去。 又是五分钟过去。 时渺那张漂亮的脸上,愈发显露出风雨欲来的危险。 竟然让她干等这么久,狗男主完了! 她拎着包,怒气冲冲走向电梯,准备回去了就算账! 随着红色数字不断攀升,到达顶层后,‘叮’一声打开。 时渺正准备踏进去,却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惊愕到嘴唇微张。 -- 第20页 迟迟不见踪影的许封延终于折返,并不足以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而是因为—— 西装革履,长身玉立的高冷酷哥,拎着一大包塞到鼓鼓囊囊的可爱玩偶,这种巨大反差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时渺整个人都呆住。 追回那一个考拉玩偶,就够她高兴的了,而现在是一大包! 所有的气愤和不满,瞬间一散而空,只剩惊喜。 电梯里,时渺将几十只毛绒绒全部紧拥在怀里,即便隔着层透明薄膜,也软乎乎的。 她两只细白的小手,忍不住上下摩挲。 “你从哪弄到这么多?”而且和别人盲盒抽到的一模一样! 他该不会是直接找到了考拉玩偶的批发市场吧? 许封延垂眼,看向身侧的人。 女孩爱不释手抱着怀里的一堆娃娃,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笑起来明眸皓齿的样子,和平常小脸一垮、对着他张牙舞爪,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一楼有排抓娃娃机,其中一个,里面都是这。” 时渺非常惊奇,“所以你抓娃娃去了?这些全都是你抓的?” 没听说过狗男主还有这技能啊。 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太过明显,许封延扯了扯嘴角,“买的,找到游戏厅老板,让他全都卖给我了。” 时渺一脸果然如此。 拖着尾音哦了一声,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玩偶上。 她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快点回到车上,把这一大包都拆开。 许封延见人出了电梯,小步伐走得飞快,俨然一副将他抛诸脑后的模样,便叫了她一声。 时渺回头。 许封延看着她,将吃饭时候,没说完的话继续,“往后你如果再作闹,拿你情绪价值那套来折腾,我不会再纵着你。” 时渺不以为意,“知道啦,大家都开车来的,那就还是分开回去吧。” 她随意挥了挥手。 折腾必然是要继续折腾的,不过看在这么大一包玩偶的份上,姑且先让他舒坦两天。 至于两天之后,她该怎么作,就怎么作。 不纵着就不纵着呗,早日提出退婚最好,否则,别想她能消停。 回到家,时渺洗完澡,迫不及待地将考拉玩偶们摆在房间里,满满一排整整齐齐,看起来呆萌又可爱。 睡觉的时候,还不忘拿上两个,左拥右抱。 也许是毛茸茸在怀,心情好,她睡得格外香甜。 * 许封延处理完工作,洗完澡,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二点。 距离吃完饭回家,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每回碰了面,不折腾到他心神俱疲、决不罢休的人,别说是来找他,连消息都没发一条。 这很异常。 关于他说往后不会再纵容,是认真的,而对方不以为意的态度,显然没有听进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改。 莫名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许封延躺在床上,总觉得—— 她会在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又跑过来咚咚咚敲门,顶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子,却不干人事,赖在他这作威作福。 床边地灯亮起。 许封延坐起身,将手机关机,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隔音耳塞,戴好。 确认睡眠不会被打扰,这才满意的重新躺下。 * 练舞是很枯燥,也很辛苦的一件事。 除了不断完善比赛曲目,时渺每天还要练习三个小时以上的基本功。 正所谓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百日空。 只有基本功扎实,保证身体的柔韧性和软开度,才能让舞姿流畅优美。 日复一日的训练,重复枯燥。 淌下的汗水能浸湿整个衣衫,不只是累,偶尔还会受伤,带来疼痛。 所以许多人在这条路上,很难真正坚持下去。 大抵只有真的热爱,才能沉浸其中,并且找到乐趣。 时渺上午的训练结束,擦了擦汗,早已是饥肠辘辘。 舞蹈团提供堂食,就跟在学校的饭堂差不多,物美价廉。 有时候太累了,懒得出去,也比较方便。 时渺吃完饭,准备溜达消消食,再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午休半小时。 这边临着湿地公园,地广人稀,风景极好,舞蹈团后面还有一大片草地。 她打算从旁边的小道绕过去。 途径一片花坛,却是看到蹲身在那的林清越。 他在喂流浪猫。 三只大橘,两只狸花,还有两只三花。 虽然有的毛发看起来不是那么干净,但都还算是胖乎乎的。 走近点,发现喂给猫的除了冻干和猫粮,还每只都分到了一个罐头。 从猫咪们对他的亲昵来看,应该是经常来投喂,搞不好还是每天都在喂。 这样算下来,每个月也有笔不小的开销了。 这点钱,对时渺来说不算什么。 但林清越的情况,从陶琬口中还是有所了解的,生活贫寒。 没想到,他吃饭连堂食都舍不得,每天自带,却愿意给流浪猫喂罐头。 善良的人,时渺当然愿意去帮助。 只不过说话方式要注意,避免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 她快步走上前,也跟着蹲下身,“这些猫圆圆的,好可爱!” -- 第21页 林清越这才发觉有人来,一偏头,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我也想投喂,它们喜欢吃什么?以后我来每天给它们带口粮!” 阳光透过缝隙,落在那张白皙清透的脸上,眉眼弯弯,像掬着微风的潺潺春水。 清丽绝艳,美好到叫人心口悸动。 拒绝的话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 林清越心跳一紧,匆匆别开视线,胡乱摸着蹭他裤腿的大橘猫,低头应了一声,“好。” 得到应答,时渺松了口气,抱起一只吃饱后,翻出肚皮躺在地上,正咬她鞋带的三花猫,rua它肥脸。 两人以救助领养流浪猫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此时不远处,高大的梧桐树后,一片衣角悄然闪过。 * 时渺饭后消食得差不多了,回到舞蹈团,准备去淋浴室洗澡换衣服。 然而打开储物柜,她僵在了原地。 里面放着的几套练功服,全被剪了个稀碎。 一件完好的都没有。 “谁干的?!” 贵重物品她会放在休息区工位,锁起来,而为了方便,像练功服、舞鞋之类的,都是放在淋浴室里,没谁会特意上锁,也不会有人去偷拿。 像这样被剪成一缕缕的布条,明显带着恶意。 时渺环顾一圈,长椅上只坐着头发半干,正在穿鞋的谢菲菲。 对方茫然抬起头,看到碎布条,明白怎么一回事后,刚要说话,嬉闹着进来了一群人。 很快,进来的人也纷纷注意到情况。 “怎么回事?” “衣服被剪坏了,谁啊,这么缺德。” “不是吧,咱们舞蹈团还有这种小人?” “什么仇什么怨啊。” 都是组里的几个女孩,她们跟时渺算不上关系亲近,所以只是惊疑不定地讨论着。 紧随其后进来的陶琬,看了眼,快速挤过来,“你衣服怎么成这样了?被剪了?还有能穿的吗?没有我借一套给你,我有全新没穿过的。” 她从自己储物柜里拿了套塑封包装都没拆的新衣服,递给时渺。 时渺没有推拒。 她上午训练,流的汗透湿了好几遍,需要换身清爽干净的衣服。 道了谢,时渺并没有作罢的打算,目光从在场所有人身上依次划过,“这件事我不管谁做的,最好是别让我发现,否则决不轻饶!” 在她凛冽目光的逼视下,所有人几乎是动作一致,齐刷刷看向了谢菲菲。 毕竟就目前情况来看,刚才在更衣室里的,只有时渺和谢菲菲。 本来想解释两句,还没来得及的谢菲菲:? 她当即气到炸毛,“你们什么意思,我像这么蠢,干坏事还能被抓个正着的人吗?” 一片寂静。 除了时渺,一帮人全都默契点头。 不是像,是真的很蠢。 毕竟自曝零分,当众大喊出来这种事,也只有她了。 第十一章 时渺快速洗完澡,换好衣服后,直接找到协会副团长,反映了这件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往常时不时也会有些矛盾摩擦,但不管什么样的私人恩怨,最忌讳的就是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这方面,舞蹈团一直秉承的是严查严惩。 副团长直接开放了查看监控的权利,一帮人浩浩荡荡往监控室走。 谢菲菲被当做头号嫌疑人,眼睛都气红了,势要力证清白,捏紧拳头,气汹汹走在最前面。 此时是训练时间,没在练舞室看到人的沈挽庭循着动静,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副团长停下来解释,其他人继续前往监控室。 “还有这种事?” 听完前因后果,沈挽庭连忙偏头看过去,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没想到有她在这舞蹈团挂职,时渺还能被人欺负了去。 沈挽庭沉下脸,“这事不管是谁做的,只要查出来了,绝对不能姑息!这次是剪坏练功服,谁知道下次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舞蹈团不需要这样品德败坏的人!” 副团长听出了语气里的怒火,虽然不明白沈老师为什么这样在意,还是连忙点头应声,“一定、一定,绝不姑息!” 监控室里,安保人员调出今天的回放。 淋浴室里面自然是没有安装摄像头的,但外面的走廊有。 时渺早上来了之后,去换过一次练功服,那时候还不到八点半,储物柜里其它衣物都还是完好无损的。 所以重点查看的时间区域,在她早上走出淋浴室,到中午再次进去淋浴室之间。 通过快速拉近走廊监控的播放,一帧祯辨别比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大家基本都是一起训练,结伴去的淋浴室。 小组里只有时渺,因为比赛临近,每天训练是在单独的练舞室,所以她每次洗澡换衣服也都是一个人。 另外的,再就是刚才中午,谢菲菲独自去的淋浴室。 从画面看,那个时候,里面也只有她一个人。 所有人再次看向谢菲菲。 一道道目光包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副团长率先开口了,“你过来办公室,我们单独聊一下。” 看完监控画面的谢菲菲早就懵了,听到这话,下意识拒绝,“单独聊什么?根本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 第22页 她百口莫辩,又气又急,越急越说不出话,憋到整个脸都涨红了,身体也在轻颤发抖。 副团长挥挥手,准备让所有人先出去。 谢菲菲愈发急了,她不能忍受大家带着猜疑离开,也几乎能想象会被怎样议论。 犹如急中生智般,她突然灵光一闪,“走廊监控虽然没拍到什么,但在淋浴室窗户那边,是可以从外面翻进来的!” 本来在二楼就不高,那边的窗户斜面正好还有个大的艺术雕塑,可以借力攀上来。 她们以前洗完澡,吹头发穿衣服闲聊的时候说过这个问题,会不会有变态爬进来,为了验证,还特意试过,真的很轻松就能翻进来。 不过这边地处偏僻,行人本身就少,再一个每天都有安保巡逻,并不会出现外来者随意爬窗的事。 可舞蹈团内部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熟悉地形,熟悉哪里有摄像头,也熟悉安保人员轮班巡逻的大致时间路线,想从窗户翻进来,毁坏几件衣服,再神隐般翻出去,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谢菲菲越想越觉得她太机智了,真相一定是这样! 然而当她自信洋溢的目光扫过去时,对上的却是一双双看大聪明一样的眼神。 谢菲菲怒不可遏,更多的还有憋屈,她看向和她关系最好的那几个,语气带着急切的恳求,“你们快帮我解释啊,我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 几人纷纷说话了,却不是帮她解释。 “小组里,只有你是最讨厌时渺的。” “吃完饭,我们说去看王修他们组新来的帅哥,你莫名其妙的,非要一个人先去淋浴室。” “谁会为了剪几件衣服,这么百转千回的翻窗户啊。” “菲菲,你这次真的过分了。” 像是被当头狠狠砸了一棍。 谢菲菲怎么也没想到,她认为关系最好的几个人,全都不愿意相信她。 中午之所以一个人去淋浴室,是因为身上不知道被什么小虫子咬了,很难受,这才急着去洗个澡。 至于百转千回的翻窗户猜想,不正是对方的高明之处吗,所以现在大家全都认定是她干的。 解释的话闷在胸口,压抑酸涩,说不出来。 因为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谢菲菲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孤立无援是这样的感觉。 太难受了。 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虽然并没有太过难听的话,却依然像是被脱光衣服丢到大街上一样的难堪。 她扭身朝着副团长快步走去,只不过攥紧拳头说出来的话,依旧带着最后一抹倔强,“做过的事,我认,没做过的,就算是开除我,让我离开舞蹈团,我也绝不会认!” 负气般的话说得很重,空气格外安静。 就在这一片静默里,一直观察思索,没有说过话的时渺站出来了,“这件事,我相信不是谢菲菲做的,既然监控查不出什么问题,那再从别的方向看看,有没有可能把人揪出来。” 其实她基本已经断定,大概率是找不到什么有效证据,也没办法锁定是谁了。 沉静的声音,像是拥有着奇迹般的安抚能力。 内心悲怆的谢菲菲,一瞬间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百感交集。 没想到在最后为她说上一句话,愿意相信她的,竟是她一直讨厌、处处针对的人。 谢菲菲鼻子发酸,胸腔发热,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一刻,她自惭形秽。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感动和反省,瞬间被击了个粉碎。 时渺实话实说,“不是帮你,是你的思维就像二极管一样简单,我相信你如果真要剪我衣服,都用不着查监控这一出,直接原地败露。” “……” “…………” 不愧是你!:) 谢菲菲狂涌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 * 下午,处理完各种繁忙工作的许封延揉揉眉心,靠在椅子上,侧过头,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 深蓝色的天空,流云寂静。 他长腿交迭的姿态看起来很放松,但冷峻的眉眼间若有所思,显然心绪并没有真正放空。 昨晚,时渺既没有连环夺命CALL,也没有跑来敲门。 他的准备显得有些多余。 明明最初一眼就能看透的人,现在的一切行为却是愈发不可捉摸。 她就像是一道,专门攻克他短板的世纪难题。 叫他无可奈何。 助理拿着项目合同走进来的时候,发现自家老板正望着窗外走神。 这可太令人震惊了! 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上次,听到对方轻描淡写,吐露出的未婚妻这几个字。 毕竟老板在公司,永远形同工作机器般不知疲倦,助理跟在身边四年,深知老板累了,也只会选择闭眼小憩一会,而绝不是毫无意义的发呆。 这果然是有了未婚妻,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助理守着这么大个秘密,憋得好辛苦,不敢声张出去,更不敢问。 也不知道老板订下婚约,是什么时候的事。 像这样有钱有颜有能力的钻石王老五,媒体和财经杂志统计为最想嫁的豪门人选,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突然被人拿下,不管是谁知道了都会好奇,对方是哪路神仙。 -- 第23页 何况,能把老板迷得神魂颠倒,早早下班回去陪吃饭,还坐在办公室神游思念,那一定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助理压下各种念头,快步走到跟前。 然而老板毫无反应,似乎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清了清嗓子,助理开口打破宁静,“许总,您今天要早点下班吗?” 许封延回过神,淡淡瞥了一眼,接过递来的合同文书,“还有几个方案要过目讨论,今晚加班。” 助理虽疑惑,还是连忙应声,“好的。” 难道是和小娇妻吵架了? 非常有可能,毕竟老板没什么恋爱经验,难免会碰壁。 正胡乱想着,便听到老板在问,“什么样的惩罚,可以让一个女孩子再也不敢无理取闹?” 果然,还真闹矛盾了。 作为助理,他当然要为老板分忧解难。 不只是工作上的,还有感情生活上的,义不容辞! “许总,您知道的,我结婚已经三年了,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心得。” 他颇为自信,侃侃而谈,“首先,您可以花更多的时间黏着她,不停说情话和甜言蜜语,腻死她!其次,您可以给她买各种爱吃的美食夜宵,撑死她!再还有绝招,您买上所有她想要的化妆品衣服还有包包,让她没有逛街购物的机会,无聊死她!” 认真听完的许封延:? 这是惩罚? 虽然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老板的目光太过锋利,助理半点不敢藏私,交出掏家底的终极办法,“要不,您试着用您的头,去打她的手?过程中,还能自由控制惩罚力度!” 许封延:“……” 用头去打她的手,那不是他挨打吗! 这都什么烂招。 许封延整个脸都黑了,“你就是这么惩罚人的?” 助理诚惶诚恐,“许总,这全都是我三年来历过不知多少次劫,才总结出来的有效经验,绝对——” 许封延不想再听,“出去!” 助理欲言又止。 老板要面子,把哄女朋友说成惩罚,他没有拆穿,还倾囊相授,怎么还挨了骂? 然而一对上老板冷冰冰的脸,他是半句都不敢问,忙不迭倒退着出去。 等到人离开,许封延干脆丢开合同,起身站到落地窗前,眉眼间是压不住的躁意。 突然,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眼,是母亲沈挽庭的电话。 许封延接通。 “她中午被人欺负了?” “这种事,舞蹈团团长自然会处理,况且您不是在吗?” “安慰她?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电话那头的语气似乎是激烈起来,许封延臭着脸,闷闷应声,“好,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嗯,会好好安慰她。” 助理刚坐下没多久,便看见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老板神情冷漠,大步走出来,经过他这边时,步伐也没停,只飞速丢下一句,“今晚不用加班了。” 看着离去的背影,助理欣慰的悟了。 老板果然嘴硬心软,说着要加班,这不还是在问到方法后,急着回去哄老婆吗。 第十二章 因为查监控的事,时渺下午的训练时间被压缩。 回到家后,她打算在练舞室再练一会,正放松拉腿,手机铃声欢快响起。 看到界面上‘哥哥’两个字,时渺下意识接通,说话像机关枪一样连珠炮弹,“你终于知道给我打电话了?消失这么久还以为你死外面了,是不是又没钱了,才想到你还有个亲妹妹啊,你真是土匪你知道吗,说吧,这次要多少钱,敢狮子大开口——” 没等说完,对面的静默,突然让她意识到什么,怔怔愣住。 顶着同样的脸,还有全然无二的身体掌控力,差点让她忘了,这个世界和原本的世界相似,却并不相同。 首先家境差距大,原本世界的她,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而哥哥不争气,还好高骛远,总做着一夜暴富的梦,越想投资赚钱,越是血本无归,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她很有舞蹈天赋,十二岁时被北舞学院破格录取,正式走上专业跳舞的道路。 后来在各项比赛中斩获奖牌,锋芒渐显,中歌院多次抛出橄榄枝邀请,她却依然选择留在当下的舞蹈团,也是因为贫穷。 舞蹈团为了留住人才,每个月可以额外给到她一笔钱。 这份稳定的收入,她拿来补贴爸妈家用,当然,也是想为自己攒下存款,毕竟跳舞是吃青春饭,总要为未来筹谋。 只是这份稳定收入,也被亲哥盯上了,隔三差五总有各种由头找她要钱。 时渺当然是拒绝的。 结果后来哥哥弹尽粮绝,却仍没有选择安分,而是到处借钱,还借了高利贷。 毕竟是亲哥,时渺也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帮忙堵了一次窟窿,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两个人的相处,每次都是互吵互怼,异常激烈,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她一顿猛烈输出,那边却噤若寒蝉。 完蛋了。 时渺稳住心神,飞快运转大脑,语调也柔和下来,“哥,我刚看了本小说,里面有个角色简直气死我了,现在发泄一通,好多了,对不起呀,我不是在骂你。” -- 第24页 她不确定这个理由能不能蒙混过关,正紧张,对面倒是爽朗地笑起来。 “多大点事啊,不用道歉,没骂爽只管接着骂,当哥哥的,不就是为了能让妹妹高兴,你卡里我又给你转了笔钱,你去多买几个包,不够再跟我——” 那边声音突然变远,“爸,别抢,别抢,我话还没说完!” 一道更加成熟稳重的声音挤了过来,“渺渺,不稀罕你哥那点臭钱,爸给你转,我看你也该换辆新车了。” “你们爷俩怎么回事,”隐约的,还能听见有女声正在怨责,“最后给你们两分钟,快点说正事,说完把电话给我!” 几人争抢间,语气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时渺万万没想到,当初在许封延面前扯大旗吹牛,说自己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爸爸妈妈和哥哥全都宠着她,竟是真的! 一时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压根没体会过澎湃爱意的时渺,手足无措。 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僵着手将电话外放,再调大音量,生怕错过对面的任何一句。 最后赤着脚走出练舞室,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也浑然不觉,听见那边要说正事了,连忙小跑着端坐到沙发上。 小表情格外认真。 那边,哥哥清朗的声音清晰传递过来,“听说许家人都从国外赶回来了,你见着人了吗?有没有为难你?” 时渺乖得像是在课堂上被提问的幼儿园小朋友,摇了摇头。 反应过来摇头那边是看不到的,又连忙说道,“没有,还没见过。” “行,我们知道了,许家要是敢欺负你,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不说,知道吗?” 爸爸也在旁边插话,“对,咱们家不怕他们,千万别委屈自己。” 时渺眼眶发热,重重点头,“嗯,放心吧,我不会受欺负的!” 她当即下定决心,不只是自己要摆脱凉凉结局,还要保护好原书里受牵连的一家子炮灰。 想远离剧情,那自然得远离主角,也不知道成功退婚后,能不能说动家人一起搬离这座城市,不要再和许家产生任何交集。 心里有了挂念,和许封延早日撇清关系这件事,再次变得紧迫。 时渺听着电话那头哥哥和爸爸,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话语,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今晚要怎么折腾狗男主了。 “两分钟早过去了,还说个没完,把电话给我!” 时渺试探着叫了一声,“妈?” 刚才还在河东狮吼的嗓音,瞬间温柔无比,“乖宝,在呢,他们太吵了,我去书房跟你说。” 哒哒一阵脚步声后,是轻巧关闭门的声响,一片安静里,时母说道,“别管他们爷俩,妈相信你的眼光,封延这孩子虽然在订婚之前没有什么接触,但风评还是听过一些的,非常洁身自好。” “你搬出去住,我也能理解,多培养培养感情,固然是好的,不过——” 听到转折,时渺整个注意力随之集中,等着她后面的话。 “你可别感情上头了,傻乎乎的过早把自己交出去,就算交出去,也要注意安全,做好防护措施,知道吗?” “……” 在听到交出去的时候,时渺一下呆住,脸红成了番茄。 她虽然自诩撩汉技能满级,但从来都只是个嘴炮强者,实际还停留在拉拉小手的阶段,连接吻都从没有过。 没得到回应,那头立刻又追问了一句,“你已经给他了?” 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怒气,“他狗屁的洁身自好,这才多久!没想到看起来衣冠楚楚——” 时渺生怕再听到什么脸红心跳的词,慌忙打断,“妈,没有的事!什么都没有!” “算他还是个人。” 时渺:“……” 难道许封延还能是条狗? 等到挂了电话,时渺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想着这一家人,心里暖融融的。 这时,门铃声响。 佣人惊喜地快步走过来通报,“时小姐,许先生来了!” 时渺豁然坐起身。 他怎么来了? 不过主动送上门,倒也省了她一番功夫。 许封延很快出现在客厅,“你电话一直忙线,所以我直接过来了。” 他看向沙发上的人。 对方也正望着他,纤细白嫩的双臂撑在身侧,赤脚踩在毛绒地毯上,没什么表情,但从微微上扬的嘴角来看,刚才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想到被逼着回来安慰,挨的那顿骂,许封延真的很想问问沈挽庭,她到底是谁亲妈。 而刚才电话忙线,打不通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想,时渺性子娇气,受不得一丁点委屈,被人剪坏衣服欺负了,说不定还真会躲起来偷偷哭。 然而立马赶上来,才发现,他们都想多了。 她哪里像是需要安慰的样子。:) 许封延转身就要走。 时渺:? 有病吧,进来看一眼就走,当她是什么景观植物吗? “卢克这几天休假不在,我饿了,你带我出去吃饭!” 卢克是那位私人料理大厨。 许封延回头,看见佣人正蹲下身给时渺穿鞋。 再想想他,公寓里只安排了钟点工,以及两个轮班的佣人,晚上还不用留守,别说是这样伺候了,私人厨师他更是没有,加班晚回来,他还得自己动手煮夜宵。 -- 第25页 而此时,她说饿了,许封延莫名觉得他也成了仆从。 “等我换个衣服,很快。”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时渺已经站起身,一扭腰走向卧房。 “……” 算了,反正他也没吃饭。 夜幕初上。 这次选的地方,在湖心小岛。 随侍者引导下,来到餐厅第三层的露台落座,初夏的晚风很轻柔,目光眺望,能看见湖岸对面,霓虹灯闪烁。 不远处,湖面波光粼粼,有细软的白沙滩,零星几对情侣正在漫步。 露台中央,有小提琴手正在演奏,配合着昏暗的灯光,氛围优雅浪漫,来吃饭的恋人,大多耳鬓厮磨,低声谈笑间,对视一眼都是心跳以及荷尔蒙迸发。 时渺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依旧很专注。 专注着品尝美食,连眼神都没分给对面的许封延半点。 白鲟鱼子酱搭配小牛啫喱,入口饱满清爽,每一口都是精华,再抿上小口的香槟,汇合碰撞出奇妙的味觉盛宴,余味悠长。 她吃得很满足。 也终于舍得抬起头。 刚看向对面,便发现一位穿着清凉的美女从旁走过,那双睫毛浓长、缀着亮片的眼睛像放电一样,流连不舍地停留在许封延身上良久。 感受到几乎黏在身上的目光,许封延随意瞥了一眼。 美女微挑眉,笑容更是诱惑十足,缓步走向露台另一端角落靠站着,只不过目光仍若有似无地望过来。 时渺眼睛咕噜噜一转,当即朝许封延发难,“麻烦请注意一下,不要在大庭广众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你已经订婚了!” 只扫了眼就收回目光的许封延:? “我没有。” 时渺不依不饶,“我都看见了!” “你如果单身,爱跟哪个美女调情,你随意,左拥右抱都没人说你,可你现在有我这个未婚妻了,我不准你勾三搭四!” 听懂没,单身多自由啊,没人管着你。 就算你不近女色,只需要利益联姻,那想攀上许家的豪门多了去了,你也该是挑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事事依你,省心气顺。 而不是她这种,作天作地,管三管四的。 时渺发自肺腑地认为,这段时间她在许封延面前的表现,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那必然是趁着还没真正娶进家门,赶紧退婚,另择良妻! 面对这一通人格质疑,许封延皱了皱眉,“你大可放心,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就,没了? 她在诽谤他啊,说他和别人眉来眼去。 还无理取闹,当众指责他。 这都不生气? 时渺只能继续出招,“那你说,我和刚才那个女孩,谁更漂亮?” “你。” “谁身材更好?” 许封延犹疑了一秒,说道,“你。” 时渺听得心惊胆颤。 这种无聊的问题,竟然也配合回答,狗男主该不会是垂涎她美色才死活不提退婚吧? 思及此,时渺痛心疾首,连问话都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力度,“你为什么犹豫!” “我在回想,”许封延答得很认真,“刚才随意瞥一眼,只看到了脸,至于身材,高矮胖瘦全然没注意到。” “你都不记得,还说我身材更好,那你是在承认自己说谎了?” “没有说谎,你的身材比例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所以她应该也比不过你。”许封延说完,扭头往女人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似乎是要印证自己的说法。 完了完了,晴天霹雳! 在狗男主眼里,她不仅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是见过最好的? 时渺把心一横,恶向胆边生,拍着桌子猛然站起身,“你这个流氓!” “人家女孩都走过去了,你还回头看她屁股!” 她几乎是振声呐喊,整个餐厅的视线,瞬间汇聚。 正印证说法,扭头看那个女孩的许封延:? 他冷情寡欲二十六载的清誉,瞬间碎了一地。 第十三章 在这个尴尬瞬间,很应景的,小提琴手停下了演奏。 所有正在用餐的人也都停止交谈。 空气一瞬间安静。 许封延额角青筋直跳,压低嗓音,一字一句磨着牙,“你、别、胡、说!” 时渺恨不得立马粉碎狗男主对她的颜值滤镜,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张嘴又要喊,许封延眼疾手快,一把兜住她的下巴,捏着脸颊将嘴捂住。 “呜呜——” 她还想挣扎,干燥温热的手掌瞬时收紧,把脸上的肉都挤得嘟出来了。 差点就被捂到闭过气去。 许封延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睛要挠他,直接将人拦腰夹在身侧,像提溜着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大步逃离社死现场。 全程捂着嘴的手也没松开。 时渺就那么悬在他臂弯里,眼看着灯火人群远去,渐渐怂了。 特别是车门拉开,她被一把丢进了后车座里。 时渺开始紧张。 她手脚并用,想往外蛄蛹,“我晕车,得坐前面,要不我来开车也行。” 许封延没说话,只是堵在那,并且一弯腰,俯身逼近。 时渺只能又往回缩。 狗男主该不会是气急败坏,要动手吧? -- 第26页 作不到位没效果,作过头了又怕凉凉。 还真是人生艰难。 许封延眼眸深邃,沉着脸,牢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上流圈子里不缺美女,更不缺想往他身边蹭的,他向来爱惜羽毛,洁身自好,冷淡克己到跟个和尚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当众指认为流氓。 心里的怒气,不言而喻。 时渺像个鹌鹑,一动都不敢动。 狗男主是不是知道自己压迫感很强,所以故意这么逼视她? “谁……谁让你看别的女人,你看了就是你不对!”想到刚才被提溜起来,完全无法反抗的力量悬殊,时渺怕得眼泪汪汪的,虚张声势,倒打一耙,越说越委屈哽咽,“你还捂我嘴,脸都被捏痛了!” 许封延下意识看向她的脸颊,瓷白的肌肤细嫩,明明他之前没用多大的劲,却依旧在上面留下了几道红色指痕。 他有些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女孩的皮肤能细嫩到这种程度。 当看到那双黑润眼睛里隐约闪动的泪光时,他更是愣住。 时渺还在抽噎,“你现在想怎么样,是不是要动手打我?” 她咬着下唇,一副气鼓鼓,又委屈可怜死了的样子,一瞬不瞬望着他。 像只被狼给逼到角落,瑟瑟发抖,还要逞强的小兔子。 许封延喉头动了动。 满腔怒火还在燃烧,但说话的语气却不自觉放得轻柔,“你在协议上签下名字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对你没有感情,对其他任何女人更没有,也不会浪费时间在满足低级欢愉上,所以——”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会出轨,永远不会,你可以相信我这一点。” 这是他的底气。 敢写进协议里,犯了就净身出户的底气。 温声慢语的嗓音低磁,俊朗眉眼间专注坦诚,后车座半封闭空间里,相隔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清冽沉木香淡淡飘散在鼻尖。 时渺一时间脑子打结。 竟觉得和他结婚其实挺不错,就算没有感情,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这样? 然而只两秒,她立马一个激灵,恢复清醒。 书里恶毒女配和女主的后果都什么样,那必然不能忘,靠近狗男主会变得不幸。 时渺简直想给自己一个脑瓜崩。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天对着许封延这张冷脸,竟然差点被蛊惑。 她是不是得多看看帅哥,调剂调剂,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 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时渺正琢磨寻思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微信。 lydia:[明天中午有空吗?] 看到备注名,她记起是上次逛街,大肆买买买时遇到的女孩,对方非缠着她要的联系方式。 时渺瞥一眼,没打算回,那边却很快又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A大体院离你近吗?] [明天中午有院系篮球赛,我一个初中同学在这,好久没见他了,你来帮我助攻一下?] [事成必有重谢!] [跪地.jpg] 不愧是姐妹,心有灵犀! 琢磨帅哥,帅哥就到。 时渺眼睛一亮,立即打字回复:[中午有空,很近,开车十分钟路程,几点碰面?] * 一早,时渺带着新买的猫罐头和驱虫药,来到舞蹈团。 “谢谢。”林清越接过她递来的一大箱,笑容温和,“你前两天发的帖子效果不错,陆续有三只猫被领养了,从发来的视频看,它们到新家都适应得很好。” 时渺听了,也发自内心的高兴,“那太好了!” “剩下的几只,或多或少都有点缺陷,大概很难找到领养人,然后昨天下午回去的时候,我在路边又捡到只小奶猫,今天带过来了。” “有新成员?什么花色的?我想看看。” “早上送到旁边的宠物医院做检查了,中午喂猫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 “今天中午不能跟你一起了,”时渺说道,“我还有别的事。” “那我陪你一起。”林清越自从知道她衣服全被剪坏,又查不出来是谁后,便一直注意跟在她身边,避免发生霸凌之类的事。 时渺明白他的好意,但显然不可能叫他一起去看帅哥,连忙找了个借口,“不用的,我出去见个朋友,两点之前就回来。” 她看着面前的林清越,其实他长得也很好,而且完全不同于许封延那张冷冰冰的脸,以及压迫感极强的气势。 他性格虽沉静内敛,但笑起来如朗月清风,相处起来,因为他温和的好脾气,还有懂得照顾他人感受,也会格外放松。 这么说起来,她其实一直都有在看帅哥养眼,怎么昨晚还差点被狗男主蛊住。 也许……是一个不够,得多看几个? 约的碰面地点在A大体院北门,时间十一点半,临近上午场篮球赛结束,lydia想着正好给人送水,再约着吃个午饭。 时渺提前五分钟左右到的,老远便看见一辆非常惹眼的红色法拉利,离得近了,她认出靠在车身的热辣美女,就是lydia。 许惠兰(lydia)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眼前一亮。 克莱因蓝的薄针织裙穿在时渺身上,将羊脂琼玉般雪白的肌肤,更是衬托到仿佛透着光,绝佳的身材比例,即便没有穿高跟鞋,也依旧引人夺目。 -- 第27页 一出现,绝对的视线焦点。 许惠兰喜欢帅哥,但也不妨碍她喜欢看美女,连忙热情地扬手打招呼。 篮球场离北门很近,没走几分钟,就听到了一阵阵热烈的加油打气声。 时渺兴致很足,目光眺望过去,看到了在阳光下,穿着球服正跑动的一群年轻男孩。 个头都很高,因为是体育院校,每个人身材也都没得说,手臂肌肉线条明显,跃动投篮间,还能看见一晃而过的六块腹肌。 整个球场上充斥着青春阳光,令人口干舌燥的雄性荷尔蒙。 “我高中就去国外念书了,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他长得更帅了,比朋友圈照片还要帅!”许惠兰很激动,拉着时渺的手指给她看,“那个穿白色球服的5号,就是我初中同学,怎么样?” 时渺看过去,男孩高大健壮,小麦色皮肤,眉毛英气浓密,鼻梁又高又挺,的确很帅,就是看起来有点酷酷的,像不爱搭理人的那种。 果然,许惠兰接着说道,“可惜就算有老同学这层关系在,想约他吃个饭都约不出来,一会可全靠你了。” “对了,一回生二回熟,你肯帮我这个忙,往后就是我的好姐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时渺。” 许惠兰一愣,“什么?”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回国这段时间,她都快要失宠了,也不知道那个还没谋面的未来嫂子,给爸妈灌了什么迷魂汤,整天放在嘴边渺渺、渺渺的念叨。 没记错的话,姓时,单名一个渺字。 时渺以为她在问哪两个字,细述道,“时间的时,浩渺的渺。” 许惠兰当即确认,那没错了,她当初第一次听到名字,还以为是时秒,特意询问过。 这也太惊喜了! 没想到漂亮又有趣,让她大有好感的女孩,竟然就是她的未来嫂子? 难怪爸妈成天挂在嘴边,往后家里的夸夸团,也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许惠兰挑眉,笑容多了些许深意,“好名字,我一听就很喜欢。” 她没说过自己百般嫌弃的本名,也没打算立刻告诉时渺,许封延是她哥。 毕竟很快就要正式见面了,到时给她个surprise,一定更有意思! 时渺全然不知道许惠兰的想法,也没注意到对方暗藏兴奋的眼神,她只专注看着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阳光大男孩们。 伴随着结束哨声响起,许惠兰关注的5号高高跃起,一个精准投篮,穿着白色球服的所有成员瞬间激动地围过去欢呼,场外的尖叫声更是四起。 “太帅了!快快,我要去给他送水!”许惠兰连忙往那边冲。 时渺动作分毫不慢,“我帮你防守。” 5号撩起衣摆擦了把汗,刚走到场边,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已经捧着水跑向他。 许惠兰稍落后半步,心有不甘,看见那女孩左脚绊右脚,直往5号怀里扑,更是愤怒不已。 绝对故意的! 被抢先不说,对方竟还是个高段位! 许惠兰恨得牙痒痒,眼睁睁看着那女孩往前栽……栽,没倒? 状况突发,5号站在原地,女孩的头即将靠向面前结实的胸膛时,腰间骤然多了一只手臂,从后将她搂住。 “小心点。” 女孩看向将她旋身扶稳的人,雪肤乌发,漂亮到夺目,呆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却发现5号手里已经接过一瓶水。 许惠兰成功抢占先机,更加打心底里佩服帮忙拦截情敌的时渺。 她趁机和5号打招呼,套近乎,“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初中一个学校,祈城六中,我是你隔壁班的,那时候就经常去看你打球!” 5号拧开水,瞥她一眼,“谢谢,不记得了。” “没事,那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我们老同学聚一下,多聊两句,你肯定就能想起来了。” “没空。”5号拒绝的很干脆,仰头正要喝水,身后被人猛力一撞,手里的水往前一送,大半瓶直接泼了出去。 站在跟前的许惠兰猝不及防,从脖颈到胸口,顿时湿了一片。 在看到站在5号身后的时渺给了她一个眼神,许惠兰瞬间会过意,连忙捂住自己,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5号酷酷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丝慌张,“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忙从后勤组那边拿了条新毛巾,挡在许惠兰身前,“实在不好意思,中午请你吃饭,当做道歉,可以吗?” 许惠兰欣然应约,“当然可以。” 一个举动,让拒绝她的男神主动邀请吃饭。 许惠兰对时渺这位未来嫂子,简直崇拜到五体投地。 第十四章 吃饭的地方,就在学院旁边。 普通的家常菜饭馆,不过在包间里落座,看着围坐一圈的阳光帅气大男孩,实在是养眼。 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许蕙兰自然要抓住机会,坐在5号身边搭话,笑得花枝乱颤,要不是5号始终注意保持距离,她的色爪早就搭向对方结实的臂膀了。 时渺的快乐,回来了。 她端着碗白米饭,都觉得格外香。 许封延再好,哪比得上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小帅哥? 看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年纪最小那个还管她一口一句姐姐的叫,时渺狠狠心动了。 -- 第28页 她恨不得立刻马上,麻溜的退婚! 毕竟只有等恢复自由身了,才能对小帅哥们下手。 时渺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 昨晚让狗男主当众社死,他都没真正厌恶她,看来小打小闹还完全不够。 她得动一点真格的。 “原来你是学跳舞的,难怪身材气质这么好!” “谢谢你今天来看篮球赛,下午场还来吗,我们一定能成功翻盘,赶超对方!”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下次大家一块出去玩。” 思虑间,身边的几个男孩子频频主动搭话。 “不好意思,不留联系方式。”时渺微笑拒绝。 她今天就是过过眼瘾,坚定一下目标来的,并不打算真发展什么。 许蕙兰忍不住侧目,一脸惋惜。 在场这几个,长相身材都没得挑,不比她的心动5号差,而且大概是嫂子长得太过惊为天人,一个个都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 这要换了她,百分百无法拒绝。 许蕙兰第一次觉得,她那个打小便追求者众多的哥哥,有点不够看了。 像嫂子这样漂亮有魅力,撩汉技能还点满的,英年早婚,实在是可惜。 时渺接下来两天,照常每天训练,为比赛准备的曲目,已经彻底熟练,至于心理建设什么的,她全然不需要。 毕竟之前有过很多比赛经验,她有这个信心。 现在只需耐心等待半个月后的比赛即可,而她的精力,更多放到了退婚这件事上。 一次次作闹折腾,虽没达到想要的结果,但也在一步步探清许封延的脾性。 这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甚至,想要挑战他的底线。 原书里,女配和许封延联姻还不够,穷尽一切手段想得到对方的心。 为此对男主许封延百般纠缠献媚,造作的功力,只怕完全不输她。 即便这样,男主彻底厌恶,也是在女配对他下药,意欲不轨后,才愤然提出退婚。 而时渺签下的协议,第一条就是:结婚前,不可有任何越界,不同房。 从这两点来看,许封延的底线,显而易见。 时渺是绝对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下药她绝不会做,但可以故意勾引,只要引得他反感厌恶,退婚的事,也就成了。 法子想到了,可怎么实施,什么时候实施,时渺又没谱了。 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毕竟踩人底线这种事,不好把握。 时渺犹豫不决,许封延倒是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周末我爸要办生日宴,明天周五你训练结束,跟我一起回公馆。” 时渺敏锐嗅到了鸿门宴的味道。 又不是六十大寿,男人可不兴每年办个生日宴什么的,这怕是故意拿由头,想要会会她。 时渺满心抗拒,当即也不再犹豫,决定就今晚了! 十点,书房。 许封延看完财务报表,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起身准备去洗澡,门铃响了。 开门看到时渺,他瞬间将门缝压小,只余一指宽,用半只眼睛冷冷瞧着她,“什么事?” 时渺:“……” 坚强微笑。:) 她现在还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个贼好吗! 时渺内心愤愤,面上一副笑意温和,单纯无害的样子,“这不马上就到伯父的生日了吗,我想问问你,应该准备什么礼物?” 许封延审视了她两秒,这才将门打开,“进来说吧。” 时渺将裹住全身的风衣外套紧了紧,进到屋里,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许封延端来茶水,靠坐在沙发另一端,“礼物不重要,我已经安排助理准备了,主要是爸妈想见见你。” 果然,什么宴会啊,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时渺心里的紧迫感更甚。 她对长辈向来都有种恐惧心理,如果他们要刁难,她双拳难敌四手,岂不是要吃亏? 再者,她只想尽快退婚,怎么还能去见家长呢? “不用紧张,”许封延看出她的拘谨,说道,“爸妈都很喜欢你。” 虚伪。 见都没见过,谈什么喜欢。 更何况这场联姻,是狗男主瞒着家人定下来的。 他们现在知晓,纷纷赶回国了,心里再有气,到底是一家的,怪责也怪不到自家人头上,还不得是她这个外人背锅。 时渺深吸口气,突然说道,“上次在你房间,看到地灯好像很漂亮,我也打算买一组,可以再去看看吗?” 她端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礼貌问询的模样,乖巧到让人无法拒绝。 许封延点头,“可以。” 时渺立即起身跟上,她有点紧张,再次理了理身上的风衣外套。 许封延走进房间,到地灯旁边站定,“这是找德国厂家定制的,你过来看吧,觉得合适,我让负责采购置办这些的管家给你安排一套。” 没有回应。 很轻的咔哒一声,门被关上,反锁的声音。 许封延回头。 时渺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像个贼。 虽然光明正大进的房间,但在许封延背过身后,立即开始鬼鬼祟祟。 首先她将房门飞快反锁,然后像那种有暴露癖的怪蜀黍一样,在许封延看向她的瞬间,唰一下扯开风衣外套—— -- 第29页 里面穿了件非常性.感的黑色吊带真丝裙,凹凸有致的身形,展露无疑。 猝不及防,大片雪白映入眼帘的许封延:“……” 他匆匆别开眼,往后倒退几步,离了能有两米开外。 活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那叫一个冰清玉洁,三贞九烈。 看到他的反应,时渺很满意。 于是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像是模特走秀一般,一步一扭,朝许封延走近,到跟前了,便旋转过身,将风衣外套缓缓下滑。 吊带裙背后是大V字,瘦削的蝴蝶骨露出,底部非常有心机地落在腰窝的地方,整个曲线,若隐若现。 为了让狗男主厌恶,时渺可以说是下血本了。 好在五月底的天,并不冷。 风衣外套坠到地上,她扶着圆润光滑的肩头,回头轻眨眼,下巴微微上挑。 神态竭力放松,想要营造出妖娆的魅惑感,然而生涩的动作,还有那双黑润的、仿佛水洗过似的眼睛,太过纯净。 并不媚俗。 更像只想要亲近人的小狐狸,懵懂天真。 可越是天真,越是勾人。 许封延整个身躯绷紧,耳根像是火烧一样的红,面朝向墙,“协议里写的很清楚,正式结婚前不要有任何越界!” 他威慑般,提高了声音。 时渺却从中听出丝轻微的发颤。 第一次看到狗男主这么狼狈,她原本的紧张消散无踪,偏要往他眼皮子底下钻,还一副故作惋惜的语气,拖长尾调,“我没那么死板保守,婚前也不介意的。” 瞬间,许封延如刀般锋利的眼神望向她,“出去!”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青筋轮廓浮在手背上鼓动,显然到了盛怒爆发的边缘。 说实话,挺吓人的。 时渺小腿肚有点发软,但她都豁出去到这地步了,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你不用难为情,反正我们已经订婚了,迟早——” 剩下的话,被许封延从地上捡起,劈头盖到她脸上的风衣给打断。 随即手腕一紧,直接被大力拽着向外走。 时渺清楚两人的力量悬殊,也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当即腿一抬,直接抱柱子一样,挂到了许封延身上。 她有舞蹈功底在,轻轻松松,而对方果然停住了步子。 许封延面如寒霜,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滚出去!” 让她滚?偏不! 时渺也有了火气,直接伸出手,按在许封延宽阔健硕的胸膛上。 下一秒,她整个人忽然腾空,一把被扔到了床上。 不等反应,又被他用被子囫囵裹起来,遮的严严实实,只一双小巧白皙的脚还露在外面。 刚才跳到他身上,竟是把鞋子都踢掉了。 许封延看着趴在那,动弹不得像个蚕蛹一样的时渺,仍是怒气难消,抬手便重重一巴掌拍了下去。 然而拍完就后悔。 许封延万万没想到,隔着被子,还能感受到惊人的弹性。 他僵直站在那,举着手,愣住了。 正打算努力翻身脱困的时渺,也愣住了。 圆润的脚趾头微微张开,显露出她震惊茫然的情绪。 两秒钟后,时渺愤怒了,“许封延你个王八蛋!凭什么打我!” “闭嘴!” 她脸都涨红了,“不闭,你这个臭变态,死色魔!” “你说谁是变态色魔?” “谁打了我屁股,谁就是!” 许封延理亏,咬紧后槽牙,沉默不语。 时渺赔了夫人又折兵,狗男主没提退婚不说,她还吃了这么大的亏,那是越说越来劲,也越说越委屈,“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居然动手打我,我记住这个耻辱了,是不会放过你的……” 许封延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说到累了,抽噎着歇口气,吸了吸鼻子。 他才再次捡起地上的风衣外套,平整放在床头,“去留随你,今晚我睡客房。” 见他要走,退婚的希望也再次落空,时渺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陡然爆发出无穷潜力,从裹紧的被子里成功脱困,扑上去就是一口。 许封延倒吸口凉气,捂住小臂,撩起衬衣袖口一看,细小整齐的两排牙印,赫然在目。 “你属狗的吗!” * 周五,时渺大半天都是精神不振。 昨晚虽咬了许封延一口,出了恶气,可退婚的事泡汤,马上得去见公婆,她就恨不得再咬上他几口。 时渺训练结束,许封延也早早离开公司。 两人准备就绪,一起坐在后座,中间却仿佛要隔出一个银河的距离,各自靠着车窗。 许封延小臂上的齿痕经过一晚,颜色变成了深红,更为明显。 由此可见,咬得有多用力。 他侧头瞥一眼正望着窗外的时渺。 虽然说爸妈提起她便夸夸而谈,但谁知道实际相处是怎么样,再还有他那个妹妹,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闹腾起来不一定输她。 他是管不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了,但既然已经联姻,那就是大家庭的一份子,他管不了的,家里人兴许能管。 另一边,时渺也已经想通了。 换个角度去看,狗男主忍耐力好,这样作闹都不退婚,他家里人却未必能忍受。 -- 第30页 所以她不光要作狗男主,还得作到一大家子面前,让他们都看到! 本来订婚就是先斩后奏,发现她这作天作地的性子,那还不得立马逼着狗男主退婚? 越想越可行。 她果然机智的一匹。 两人在车上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 一片静默的氛围里。 车缓缓驶入许氏公馆。 第十五章 许氏公馆临湖而建, 远远便看见一大片城堡般的建筑群。 离得近了,恢弘大气的门头、以及石柱,赫然都刻着许氏公馆的题字。 时渺惊疑间, 打破了这一路的沉默, “怎么在大门刻着许氏公馆,这片豪宅区是许氏旗下的地产业开发的?其他住户不会不满吗?” 许封延顿了两秒,说道,“没有其他住户, 这里就是我家。” 时渺:? 她消化了好一会, 才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有钱人竟是这样壕无人性。 很快有管家来接,通过对方一路上的讲解, 时渺才明白, 并不是所有有钱人都具备这种实力, 许氏五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远非一般豪门可比,而这处占地一千多亩的庄园,其实还算不得什么。 看着沿途的停机坪、高尔夫球场、自然湖泊钓鱼场等等,时渺大为震撼,这居然都算不得什么,那得有多少处庄园豪宅啊。 车最后在一片花圃相连的别墅前停下,许封延率先下车。 回身看过去, 管家正殷勤地开车门, 然后撑伞遮挡太阳, 时渺施施然走下来,就差在她脚底下铺红毯欢迎了。 不用问也知道, 管家肯定是得到爸妈的授意, 一路上才这么热情有加。 许封延工作繁忙, 回公馆的频率并不高,他都从未受到过这种待遇,哪怕贵客登门,管家也是秉着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态度,不会这么曲意逢迎。 他不禁侧目,打量起时渺,不明白她到底哪里讨得爸妈如此喜爱。 蓦然想起她跳舞时的样子,大概,是被她的外在和天赋所蒙蔽吧。 时渺提着裙摆,步履优雅,修长的脖颈微抬,看起来犹如冷傲的黑天鹅。 她已经想好了。 等见到许封延的父母,该表现出怎样的骄横傲慢。 为了显得更张扬,她今天还特意化了妆,涂上红唇,换了身气场强大的丝绒长裙。 “时小姐,请进。”管家径直越过许封延,恭敬抬手邀请。 时渺踩上台阶,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我头发乱不乱?” “不乱不乱,爸,您这号称是艺术家,半长不短的头发终于舍得打理了,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爽多了。” “我这套衣服选的怎么样?够端庄隆重,能体现出我对这次见面的重视吗?” “够了够了,妈,您都让造型师给您倒腾几个小时了,还不够隆重啊,哎,被你们弄的,我也开始紧张了。” 这说话的声音…… 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时渺跨进门,看向客厅里的几道身影。 肩背挺拔,穿着墨绿色旗袍,玉簪盘着发,稍微年长些的女人也正望过来,看到她,目光一喜,快步迎过来。 时渺:? 沈挽庭老师为什么会在狗男主家里? “终于来了!”豁然扭转头,笑着朝她招手的女孩—— lydia? 为什么她也在?! 时渺很快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睛睁大,本来准备好的下马威台词,瞬间忘了个一干二净,愣愣站在原地,呆住了。 沈挽庭见到她这副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握住她的手,“我是封延的母亲,来,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当初去舞蹈团挂职,就是为了早点看到这位儿媳,没说明关系,是害怕唐突了对方,也更想准备充足后,正式见面。 “这只镯子,是封延的太奶奶留下来的。” 温润通透的翡翠玉镯套在腕间,衬着时渺雪白的肌肤,煞是好看。 先不说太奶奶那辈留下来的是古董,只消看一眼,时渺也知道价值不菲,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上又多了一块。 “这套玉石项链也送给你。” “还有这对红宝石戒指。” “孔雀蓝胸针。” …… 时渺站在原地,此刻仿佛成了一棵正在被装扮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礼物。 lydia在一旁,朝她挤眉弄眼,“许封延是我哥,没想到吧,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所以……你的名字?”是挺有缘的,谁能想到刷个卡逛个商场,还能碰到狗男主的妹妹呢。 这下好了,未来的婆婆和小姑子,在她不知情下都有了交情,还怎么给人下马威? 今天这个盛气凌人女二妆,算是白化了。 “你还是叫我lydia就好。” 这时,许荣盛见机插上话,“她叫蕙兰。” “第一次见,我是封延的父亲,你不用紧张,快过来坐。” 时渺预想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任由沈挽庭拉着她的手,往餐厅的方向走。 “我们都太高兴,光顾着说话了,来,先过来吃饭。” 长型翡翠奢石餐桌,倒映着水晶吊灯的华光,流沙星河般熠熠生辉。 几人先后落座,佣人开始布菜。 -- 第31页 时渺从见到沈挽庭和许蕙兰的震惊中,恢复清醒。 在舞蹈团的这段时间,通过多次交流间的一些想法讨论,她知道沈老师和她一样,跳舞不只是一生的事业,更是梦想和信仰。 信仰是纯粹的,不会和私人恩怨混杂在一起,而且以沈老师的品格,即便将来讨厌她,两家退婚了,也绝不屑于在跳舞这条路上给她使绊子。 “来,多吃菜。”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每样就都做了一点,快尝尝看。” 三米多的长桌,摆满了各系精致菜品,满满一桌,中西合璧。 时渺看着夹到碗里,渐渐堆成的小山,有点局促。 她真的很喜欢,也很敬佩沈老师,对方还对她这么热情。 但注定,是没有这个做婆媳的缘分了。 时渺看向坐在旁边的许封延,他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美食。 狗男主家人都很好,她没办法开作,那还不能作他吗?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灼灼视线,许封延侧过头,“怎么了?” 时渺不悦:“你看不到我的头发吗?” 一家人全都停下筷子,看向她。 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一侧,蓬松柔顺,泛着自然健康的光泽,看起来如同名贵的缎子一般。 美人,果然连头发丝都是美的。 许蕙兰摸了下自己烫染多次,有些干枯毛躁的头发,羡慕不已。 许封延不解,“头发不是很好吗?” 时渺微低头,长发倾泻如瀑,示意给他看,“你没发现我吃饭,头发会垂下来?别的男人都知道帮自家老婆绑头发,你呢?你不知道吗?” 许封延:? 他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吗? 面对突然发难,许封延已经习以为常,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找找有什么东西能帮她绑头发,发现只有钱夹手帕时,心念一动—— 现在一家子都坐在一起吃饭,她还敢这么作,他是没辙,但爸妈的应对经验肯定更足,也正好能帮他管一管。 “没有。” 许封延漠然丢下两字,刚要继续吃饭,沈挽庭就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没有你不会帮渺渺找个小皮筋吗?” 许蕙兰立即举手,“我有,我有!” 她从口袋里找出一个发圈,一把塞给许封延,“拿去,往后学着点,在手腕上随身戴上一个,懂吗。” 看着手心里黑色圈绳,坠着一个粉色海星,分外可爱的小皮筋,许封延:“……” 他家人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 难道真的是他认知有问题,其实时渺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很正常? 时渺也有点发懵。 虽然跟沈老师和许蕙兰有那么点交情在,可当初订婚的时候,他们到底是被瞒着的,时家也根本比不上许家,难道完全不会认为她用了什么手段攀高枝吗? 更何况,她第一次上门,昂贵的见面礼收了一大堆,她没有任何表示不说,还在饭桌上公然开作,这都能容忍? 时渺几乎要怀疑许封延是不是捡来的了,不然这一家子怎么半点都不偏向亲儿子? 也许,是她作的还不够明显,他们出于良好的教养,才对她格外客气? 一定是这样! 时渺瞪了许封延一眼,“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绑头发啊!” 许封延沉默不言,侧身靠近。 拢起她散在身前的长发,厚厚一把,散发着淡淡香气。 他第一次碰女孩子头发,不知道应该怎么绑,将长发提起来,再套上发圈,准备缠上两圈的时候,发丝太过柔顺,几乎要从指间溜走,他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时渺轻嘶口气,“你想把我扯成秃子是不是?” “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许封延终于绑完头发,“好了。” “好什么好,你还没回答我,就是故意的对不对?等我头发没了,变丑了,你好去跟别人结婚,对吗?” 许封延:“……” 她怎么还能越说越离谱。 他看向餐桌上另外几人,这样都不打算管管吗? 许荣盛目光犀利,却是朝他发问,“你还想跟谁结婚?” “……” 看来不用指望爸妈管了。 许封延黑着脸,“别听她胡说。” 沈挽庭从中调解,“先吃饭,吃完再说,你别只顾着自己,给渺渺夹菜!” 时渺并不打算轻易作罢,毕竟狗男主在家人面前,好像还挺受挫吃瘪的。 她将面前的一个餐盘放到右手边,“夹吧,你连我喜欢吃什么,忌口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能夹什么。” “怎么不知道?”许封延一边夹菜,一边说,“你喜欢海鲜,以及肉类,猪肉除外,每顿饭必须要有汤羹,不爱吃洋葱、青椒……” 他娓娓道来,餐盘很快被摆满。 时渺惊住了,“你——” 不等她说话,许封延继续道,“上次外面吃饭,你提出这个问题后,我专门找卢克仔细了解过你的口味。” 卢克是她的私人主厨,这个叛徒!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狗男主竟真的会去了解她的饮食喜好。 “别浪费,全部吃光。” 时渺:“……” 她恨恨戳起一块烤羊排,刚咬上一口,一碗黑松露花胶汤又摆到她面前。 -- 第32页 “我记得这个也是你的最爱。” 饭桌上,沈挽庭和许荣盛对视一眼,满意点头。 许蕙兰更是啧啧称奇,“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可以啊。” 不愧是嫂子,太厉害了! 连她哥这种绝世冷男,都能调.教的这么体贴。 时渺看着碗里的,盘里的,满满当当,一时间也作不动了。 等到她吃完,肚子都撑圆了,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特别是狗男主这个坏心眼的,夹了好多肉类,现在腻得发慌,泛起一阵阵恶心感。 时渺刚要说出去透气消化一下,没忍住,呕了一声。 她连忙捂住嘴,站起身飞快问道,“不好意思,洗手间在哪?” “没事吧?”许荣盛立即朝旁边的佣人吩咐,“快带时小姐过去。” “哥,你还不赶紧跟上去看看!” “不用急,”沈挽庭倒是镇定,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朝许封延问道,“这就有了?” 许封延收回看向离去背影的目光,“有什么?” 许蕙兰一脸兴奋,“真的吗?” 连许荣盛也听懂了,欣慰点头道,“没想到我这么早就能抱上孙子,人生圆满,那正式结婚,也该赶紧提上日程了。” 终于明白他们一人一句在说什么,许封延揉了揉眉心,头疼,“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过,能有什么?” 许蕙兰显然不信:“嫂子这种天姿国色,你们现在还住楼上楼下,真没发生什么?” “别叫嫂子,”许封延不明白,他这个仿佛长久处在叛逆期,谁都不服的妹妹,为什么对时渺就另眼相看,“我们现在还只是订婚。” 许荣盛桌子一拍,不高兴了,“什么叫还只是订婚?既然在一起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敢始乱终弃,我揍不死你!” 沈挽庭同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瞪着他,“真没发生什么?你可别做了坏事不认账,不准欺负渺渺,听见没有?” 许封延:“……” 冤死他算了吧。 昨晚要做坏事的,那是他吗? 一想起那个场景,许封延耳根又开始发热,根本没办法说出口,只能解开衬衣袖扣,忍无可忍地辩解,“被欺负的人是我,我!” 他将小臂上的两排牙印展示出来,“她咬的。” 然而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几人的目光更微妙了。 沈挽庭轻咳一声,“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但还是节制点,别太过头。” 许蕙兰坏笑不已,“哥,看不出来哦,你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着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种情趣癖好。 许封延:? 他向来保守矜傲,最受不得这方面的误会,愤然费了番口舌,才解释清楚。 “真没有啊?”许蕙兰惋惜,外加一脸打量的眼神,“哥,你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怀疑她哥是不是不行。 凭借嫂子的盛世美颜,以及她看了都心潮澎湃的绝妙身材,再还有两人的相处似乎感情不错,这婚也已经订了,成年男女之间不是早该发生点什么吗? 许荣盛:“没有也好,正式结婚还有领证,现在可以跟渺渺商量一下了。” 返回的时渺:? 她离开的这一会功夫,发生了什么?? 正式结婚?领证? 疯了吗? 订婚也才一个月啊!而且她还这么作! 看到时渺,沈挽庭站起身,关切地迎过来,“好点了吗?是不是吃得太腻了?” 许荣盛见她点头,忙吩咐佣人去泡一壶解腻茶。 时渺脑子还在嗡嗡作响,便听见握住她手的沈挽庭又说道,“订婚宴我们没能参加,很遗憾也很愧疚,正式结婚你有些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们一定满足你。” 许蕙兰在旁边兴高采烈地补充,“想要多盛大都行,绝对不会比那些明星的世纪婚礼差,我哥是个毫无浪漫因子的直男,什么都不懂,但没事,我可以帮忙张罗准备,有没有很期待?” 期待个der,这简直就是噩耗好吗! 时渺恨不得两眼一黑,晕过去。 正不知该怎么拒绝,关键时刻,许封延沉静道,“现在公司有个关键项目,已经准备了将近一年,这段时间都会比较忙,没办法抽出至少半个月的空闲。” 成功解了围。 时渺感激涕零,没想到在这抓马时刻,及时拯救局面的竟是狗男主。 天色已经不早了,沈挽庭拉着她聊了一会,便安排佣人带她去房间歇息。 时渺卸完妆,洗了脸,敷上面膜,靠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吹着凉风沉思。 今晚的正式见面,根本没能发挥出实力。 沈老师和许蕙兰多半是因为之前的相处,对她有点好感,但没关系,周末两天时间,她一定会让他们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 时渺一早起来,先是跑了个步,再又拉伸放松。 结束后不到八点,她准备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准备上楼的时候,迎面碰到了穿着睡衣,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着乱蓬蓬头发的许蕙兰。 “你也太自律了吧,跟我哥一样,好不容易休息还要早起锻炼,你两不愧是一对。” “他也跑步去了?”这是第一次同住一个屋檐,时渺还以为狗男主这种工作狂,周末会忙着处理各种公司事务,没想到他也热衷运动。 -- 第33页 不过昨晚手按在他胸膛,的确感受到了劲韧结实的肌肉。 “我刚下来,有听到动静,他应该在二楼健身室。” 许蕙兰话音刚落,时渺便看到了正走下来的许封延。 目光一顿。 他和平常的样子,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穿着简单的短袖白T,灰色运动裤,头发也不再是一丝不苟、往后倒的三七分,而是非常自然蓬松地垂下,稍盖住漆黑浓眉。 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神情淡漠,但整个人都少了几分寒山般的冷意,多了点勾人心痒的散漫。 他大手抓起搭在肩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汗,瞥了眼站在楼梯上的时渺,脚步未停,从两人身边掠过,向外走。 “他是你哥吗?”时渺怀疑是有个长得一样的孪生兄弟,这气质差别也太大了。 许蕙兰撇撇嘴,“就这态度,除了我哥还能有谁,他就这样的,在家也不爱搭理人,不用管他,他应该是出去跑步去了。” 时渺洗完澡换好衣服,再次下楼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沈挽庭朝她招手,“过来坐,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时渺坐下来,只要了碗清粥,还有两只烧麦,“挺好的。” 许荣盛放下手里的报纸,吩咐身边的厨师长到她身边,“如果餐桌上没有你想吃的,只管吩咐他。” 时渺:“不用麻烦了,我吃不了太多。” 主要是昨天晚餐吃得太腻,恐怕接下来两天,她都没什么胃口。 都怪狗男主这个坏心眼的。 想到他,时渺目光四下一转,却并没有看到,难道跑步还没回来? 她还等着在许家人面前,狠狠作他。 直到时渺快吃完早餐,许封延才到餐厅。 他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汗,坐到她身边,却并没有臭男人身上的那种汗酸味。 短袖卷到了肩头,露出的胳膊,肌肉线条优美匀称,他接过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整个动作也是非常随意。 和往常西装革履,冷漠精英的那种清贵,全然不一样。 有着更浓烈的男性气息。 时渺看着他手臂鼓动的肌肉,以及脉络突出的青筋,莫名想到那次在餐厅,被他捂住嘴,轻松就提溜起来。 两人体格和力量的悬殊太大了。 幸好即便是踩底线,他愤怒至极,也只是略施小惩,不会真的动手。 这叫她作起来,更加的有恃无恐。 “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许封延掀起眼皮,看向她,不明白这一早的又来哪一出,“忘什么了?” “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时渺吃完了早餐,索性筷子一放,抱着双臂质问。 许蕙兰:“是生日吗?” 沈挽庭和许荣盛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哎哟,渺渺生日在什么时候,我们竟然也不知道,干脆给宾客们通知一声,把周日的宴会,提前到今天怎么样?” 时渺小下巴微抬,竭力表现出傲慢,“什么生日,我生日在三月,早过了。” 面对餐桌上几人问询的目光,她朝许封延冷笑,“六一了,你连礼物都不送?” 许封延:“……” 许家人:“……” 安静了数秒。 许封延觑着她,“六一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个二十一岁的成年人,婚都订了,还想过儿童节? 不可理喻。 “怎么没关系,”沈挽庭瞪他一眼,帮着说话,“渺渺童心未泯不是很好吗,你送她个礼物怎么了?” 许蕙兰更是一脸嫌弃,“哥,你真的好无趣哦,现在六一,情侣之间都会送礼物的好不好。” 许封延:? 到底谁是亲生的? 这胳膊肘往外拐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他沉着脸,拿出手机,“没有准备礼物,转账吧。” 手机振动,时渺解锁屏幕,飞快领了后将手机往桌上一扣,“转账?能不能有点诚意?你这根本就是敷衍!” 许封延抿唇不语。 而沈挽庭和许荣盛逼视过来的目光,让他根本没办法保持沉默。 他算看明白了,别说指望着家里人能帮忙管管,别助纣为虐都算不错了。 “你想要什么礼物?” 时渺一双大大的眼睛弯起来,笑容甜美,语调却是毫无温度,嘲讽意味十足,“我说了,那不成我向你要?要来的有什么意思,我不会自己买吗?” 她这算没事找事,无理取闹了吧? 这副嘴脸,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一定很惹人讨厌。 然而,沈挽庭却是点了点头,“渺渺说得很有道理。” 许荣盛则是将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以过来人的口吻朝许封延说道,“在这点上,你应该学学我,当年你母亲舞蹈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最后我能杀出重围,得她垂青,靠的就是我在细节上做得比别人好。” “我从不用她提醒,各种纪念日、节日、生日,这么多年,我没忘过一次,更不用她主动要什么,因为我一定是事无巨细,总能在她意识到需求之前,提前安排好。” “近几年我们到各处去旅游,也是为了圆你母亲的愿望,作为夫妻,你对待另一半,当然要用心去感知,同时你也会慢慢明白,那些难猜的心思和情绪,其实都是因为她很在意你,这是爱意的表现。” -- 第34页 时渺:“……” 不,她根本不在意狗男主啊! 还有什么爱意的表现,天呐,拜托你们清醒一点,她只是单纯的脾气坏,性子作! 时渺看向许封延,而对方好像被成功洗脑。 蓦然扫了她一眼,眼底分明有着她痴心不改,却注定求而不得的同情。 时渺:? 他又在脑补什么啊!这家人都有毒吧! 许封延面上的不耐消散,认真说道,“这次的礼物,我会尽快补给你,往后的六一,我也会记得。” 毁灭吧。 时渺简直想抱头痛哭。 到底要怎样,他们才能厌烦她嫌恶她? 见她没说话,兴致缺缺的样子,许封延难得主动找起话题,“我的六一礼物呢?” 时渺不想说话,她自闭了。 “你没给我准备?” 时渺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怎么可能没有准备,来,你伸手。” 许封延诧异。 她竟然提前准备了礼物,也不知道会送他什么。 宽大的手掌摊开。 时渺拿过小皮包,右手伸进去捣鼓了两下,紧紧握成拳头拿出来。 有这么小的礼物吗? 一家人全都目不转睛地跟着看。 拳头最终悬在许封延的手掌上方,陡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时渺轻吹几口气,仿佛捏着什么似的,飞快放到他手心,嘴里还一个劲碎碎念,“烫烫烫,这是我给你做的麻薯包,快吃快吃!” “祝许封延大朋友,六一儿童节快乐!” 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许封延:“……” “你居然弄掉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许封延:“……” 这段沉浸式无实物表演带来的震撼,不亚于那次夜半,她泫然欲泣自带BGM的时候。 正常人能有这种操作吗? 爸妈这回应该总算能明白他的无奈了吧? 然而许封延看过去,却发现几人目光发亮,看着时渺,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爱的小动物一般,被萌化了。 可爱??? 人类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 有件事,他也终于愿意去相信了。 从记事起,爸妈就总说他的性子和谁都不像,要不是沈母历经十月怀胎生下来,真就怀疑他是捡回来的。 以往每次也就随便听听,并不当回事,现在他开始陷入沉思…… 一旁,许蕙兰捧着胸口,只觉得心怦怦跳,这也太可爱了! 和嫂子这样的人一起生活,那每天得多有趣? 虽然恶声恶气凶着哥哥,可是气鼓鼓的脸颊像小仓鼠一样,好想捏一捏。 甜美的声音,拔高了更是有种奶凶奶凶的感觉,完全不会让人反感,她甚至忍不住坏心肠地想,再多骂哥哥几句吧。 沈挽庭更是一瞬间泛起母爱。 这么些年,虽有两个孩子,但大的淡漠独立,小的闹腾叛逆,她很少会萌生出像此刻这样的心情。 只恨不得予以欲求地宠溺着。 “没事,回头我帮你教训他,”沈挽庭拉住时渺,温声安抚,“小甜心别不高兴,我让几个品牌方送些礼服包包还有首饰过来,你明天宴会上穿。” 许荣盛也是越看这个未来儿媳,越是满意,大手一挥,就让管家去打开他从不轻易示人的珍藏室大门,“六一节,身为长辈的,应该也可以给孩子送礼物吧?尽管挑,看中什么,选什么。” 面对许家人热忱关切的目光,时渺却只想逃。 这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她就想退个婚,有这么难吗? 以需要完成每日的基本功训练为由,时渺一个人溜到了练舞室。 沈老师身为前辈大佬,练舞室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比起她公寓那边的,也更要大得多。 时渺有个习惯。 每次遇到心情不好,或者有什么想不通的时候,那就先放到一边,全身心投入去跳舞,跳到大汗淋漓,把身体的每分力气都耗光,最后摊在地板上的时候,整个人会放空。 一般在这时,那些困扰她的思绪,便会茅塞顿开。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时渺累瘫在地板上,却还是想不通。 许家人到底怎么回事,她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地作狗男主了,他们处处维护她也就算了,还要哄着她对她好。 时渺心里难免泛起愧疚,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个坏人。 她宁愿面对欺负、针对,这样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报复回去,但对她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训练结束了吗?” 门外,许蕙兰探进半个身子,问道。 时渺坐起身,“结束了,怎么了?” 许蕙兰脱掉鞋,捧着手机跑过来坐到她身边,“还记得A大体院,我那位男神同学吗?” “当然记得。” “我本来以为那天大家一起吃了顿饭,我又跟他说了那么多话,关系能更进一步,”许蕙兰一脸挫败,还有点懊恼不甘心,说道,“可这几天我主动找他聊天,他总是爱答不理,要么不回,要么半天才回句嗯,或者哦,你那么厉害,帮帮我吧,求求了。” “给我看看。”时渺接过手机,对方果然很高冷,许蕙兰发了十几二十条,各种分享,那边好几个小时,才敷衍着回一下,堪称是惜字如金。 -- 第35页 她笑了笑,“你信不信,我用三句话,就能让你男神敞开心扉?” 许蕙兰对时渺的撩汉技巧,虽然早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三句话也太夸张了,“你如果真能三句话让他敞开心扉,往后我不拜月老求对象了,我拜你。” 时渺低头,手指在屏幕上戳动,打字飞快。 许蕙兰本来想说,等到男神回消息,大概要许久,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了提示音。 并且是一条接一条,没多久,哐哐哐砸的密集频率,直接把她惊呆了。 很快,还有了通话邀请。 许蕙兰紧张到连忙站起身,捋了捋头发,“怎么办,接不接,我该说什么?” 时渺直接挂断,而后看了眼对面又发送过来的消息,将手机递还给她,“可以了,他约你吃饭。” 许蕙兰:“约我吃饭?!” 她连忙拿过手机,看向对话框。 只见满屏都是对方发的消息,五六条四十秒以上的语音,一个拒接通话,最后两条是文字消息。 [你在哪?] [我请你吃饭,见面说。] 许蕙兰叹为观止,“你也太厉害了,这才几分钟,他竟然提出见面?你到底说什么了?” 她滑动手指,往上翻。 lydia:[你多高呀?那天看你们一群人打球,你最高了,应该能有一米八了吧?] 男神:[186] lydia:[哇哦,好高啊] 男神:[还行] lydia:[长这么高,你最后那个投篮也很漂亮,可上午场怎么落后对面那么多啊?] 然后男神直接轰炸了一连串的消息。 许蕙兰:“……” 她沉默了,甚至有点不敢点开语音消息去听,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过了好几秒,许蕙兰才问道,“我要出去见男神吗?他不会打我吧?” 时渺勾了勾手指,“放心,来,我教你怎么跟他说。” 等许蕙兰千恩万谢,兴高采烈地离开,时渺也想通了。 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她没记错的话,小说里女主寻找男主多年未果,终于再次相逢,是在许家人回国后,没多久的一次宴会上。 极大可能,就在明天。 时渺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开始期待起这场宴会。 第十六章 许封延助理接到自家总裁电话的时候, 正带着老婆还有两岁的宝宝,在杨梅园里采摘玩乐。 自从工作狂老板有了未婚妻,早早下班回家的次数便多了, 甚至还有了周末。 他作为助理, 当然也跟着压力骤减。 虽然工资很高,加班费和各种福利更是业内标杆,但钱是赚不完的,除了工作, 也该有生活, 助理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 为此,他非常感激那位未来的总裁夫人。 看到来电, 助理还以为是有工作安排, 心里咯噔一下, 不敢有半点怠慢,连忙扔了手里的篮子,接通电话,“六一礼物?” 助理非常震惊,“您已经有孩子了吗?” 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暗自懊恼逾越了,刚想圆过去,电话那头倒是毫不介意地解释起来。 助理听完, 总算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礼物是要送给老板的未婚妻, 吓他一跳, 还说怎么才听到订婚,这就孩子都有了。 “您问我, 算问对了, 这方面我的确很有经验, 女孩子想过六一,其实很简单,并不需要多贵多好的礼物,重要的是仪式感,是想要在您这里,被宠成小朋友。” “礼物的话,用点小心思,亲手包装的零食花束就可以。” 许封延:“零食花束?幼稚。” 他想到上次问助理关于惩罚时,得到的离谱回答,再次生出质疑。 给普通女孩子送这种廉价礼物,恐怕都很难获得满意,更何况是时渺这种处处挑剔的性子,只怕会直接丢进垃圾桶。 “爱情就是幼稚的嘛,您相信我,她一定会喜欢!” 许封延蹙眉,“和爱情无关。” 助理连声附和,心里却是吐槽,老板依旧那么傲娇。 上次说要加班,结果问完还不是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哄老婆,这回又是嫌幼稚又是不承认感情的,等会挂了电话,恐怕立马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礼物了。 “您记住,重点是心意,一定要亲手做成花束。” 许封延不耐挂掉电话,皱着眉在原地走来走去。 亲手做零食花束? 他会很多东西,击剑、骑马、高尔夫、柔道、乐器、围棋等,说是样样精通都不为过,唯一的黑洞,大概就是手工。 从小品学兼优,斩获无数竞赛奖项的他,其实也曾有过不及格,那就是小学手工课。 堪称灾难。 数分钟过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许封延顿住脚步,将管家叫了过来,吩咐他安排人去购买零食花束需要的材料。 想了想时渺的口味喜好,他又列了份零食清单,最后在管家准备走的时候,蓦然想到什么,他又进行了追加补充。 半个小时不到,所需的一切便都摆到了面前。 许封延看着一堆竹签、丝带、灯串、包装纸、绵纸、长纱等,修长的手指探出,却愣是在空中僵了数秒,实在不知道从哪下手。 他只能看向管家,“你在旁边指导我步骤。” 于是现场教学,开始了。 -- 第36页 异常艰难,磕磕绊绊的四十多分钟过去,一个不是那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零食花束,总算是完成了。 管家看着成品:“……” 这和设想效果,完全毫不相干。 管家小心翼翼说道,“您……要不再试试?” 许封延摆了摆手,“她在哪?” 这四十分钟,焦头烂额,简直比健身两小时还累。 再说了,他还挺满意的,至少比小学手工课时做出来的成品,要好得多。 * 今天天气格外好,早晚微凉,白日间则是有些许暑意。 时渺训练结束后洗完澡,换了身更舒适宽松一点的裙子,到后花园里透透气。 花园里有一棵非常粗壮的合欢树,正在开花的时节,一大片粉红色、毛茸茸的缀在枝叶里。 树干垂着架秋千,坐在上面,可以晃荡到很高。 许封延找过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蔷薇园里,合欢树下,正在荡秋千的身影。 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洒在她扬起来,带着清甜笑容的脸上。 淡淡草青色的纱质长裙,被风吹得裙角翻飞。 风日流丽,无边光景,她让这满园花色都变得热闹起来。 许封延放慢脚步。 他见过无数美人,但没有任何一个,像她这样美的梦幻,却又真实鲜活。 她有着介于少女之间的纯净美好,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有着说不出的明媚生辉。 只不过,很少朝他笑。 这时,时渺也看到了许封延,瞬间敛了笑意,从秋千上跳下来,正要问来找她做什么,还没张口,注意力就被他怀里的丑东西吸引了。 “这是什么?你跑到花园里来丢垃圾吗?” 许封延不悦,将手里的零食花束递过去,“这是补给你的六一节礼物。” 时渺:? 她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卷心菜一样乱七八糟的包装纸中间,是各种小零食。 竟很符合她的口味。 更惊喜的,是别着三只特别可爱,两指大小的考拉毛绒挂件。 她最喜欢了! 时渺自动忽略掉不忍直视的丑丑包装,一把抱了过来,“你从哪买的?能包装成这样,那家店应该快倒闭了吧?” 没得到回应,她抬头一看,许封延脸色难看到活像是吞了只苍蝇。 时渺福至心灵,恍然大悟,“这……你亲手包的?” “不喜欢拿来,我丢垃圾桶。” 许封延抬手要夺回去,时渺当即背过身,紧紧护住,“我又没说不要,丢了干嘛,还得捡回来。” 她属实没想到,狗男主居然能有这份心,丑是丑了点,但这些包装总归要拆了扔掉的嘛,影响不大。 “礼物不错,往后每年的六一,你就按照这个标准来,但我要不重样,有新意的。” 许封延扯了扯嘴角。 蹬鼻子上脸,她果然最有一套。 他正要拿今天那场无实物表演讥讽回去,有佣人来到花园,毕恭毕敬道,“时小姐,夫人让您过去,说是品牌方的高定礼服已经送到了。” 许封延漠着脸,打算不再计较,转身准备先行离开,却被时渺叫住。 “你跟我一块去。” 许封延拧眉,“我去干什么?” 时渺理所当然的语调,“明天宴会,身为你的女伴出席,要穿什么,你难道不该给意见吗?” 她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可以作他的机会。 偌大的豪华衣帽间,占据整整三层楼的面积,其间通着一部直达电梯。 时渺看着琳琅满目的陈列,叹为观止。 “小甜心,快过来,看看有喜欢的吗?”沈挽庭坐在一张柔软宽大的靠背沙发上,面前一字排开十多位模特,展示着最新款的定制礼服。 还真是在家就把秀场给看了。 尽管心里发出赞叹,时渺脸上依旧一副见惯大场面的波澜不惊,坐到沈挽庭身侧,看着那些个高腿长的模特展示着华丽礼服,明明被美到瞳孔都已经放大了,她还要摆出矜傲大小姐的模样,不那么讨喜地说道,“这些就是最新高定款吗?我看也不怎么样。” 沈挽庭的面色果然不好看了,却并不是对她,“下去再换一批礼服,如果这次的新款全部展示完,还是没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我会给你们品牌负责人打电话,看看现在的设计都是些什么东西。” 模特们大气都不敢出,匆匆下去更换礼服。 时渺本意并不是为难品牌方,更不是要为难这些模特,所以在她们又换了一批礼服上来展示的时候,当即夸道,“不错,我看就选那件——” 话还没说完,沈挽庭便利落地将手一挥,“这一批全都要了,拿新的过来。” 她转头笑盈盈看向时渺,“你比那些模特还要好看,穿上一定更惊艳,去试试,选件最合适的,明天宴会上穿。” 有钱人花钱,还真是毫不在意价格。 而且沈老师对她,也太大方了吧? 时渺承不住这份好,也不敢去看沈挽庭的眼睛,扭头朝许封延说道,“一会你帮我参考。” 沈挽庭这才注意到许封延的存在,高兴地说,“对,你也帮渺渺给些意见。” 十多件款式各异的高定礼服很快被推送过来。 更衣室,在品牌方助理的帮助下,时渺换上第一件礼服。 -- 第37页 一字肩完美展现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以及平直的锁骨,淡藕色配合着裙摆处一圈蝉翼般朦胧的薄纱,轻盈又有仙气。 她走出更衣室,沈挽庭忍不住夸赞,“小甜心身材比例真好,长得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时渺看向许封延,“怎么样?” “不错。” “不错在哪?” 许封延语塞,他并不懂品评,认真审视了半分钟,才斟酌着说道,“颜色很适合你,脖子也很漂亮。” “没了?缺点呢?” “款式不够大方简洁,腰部太过宽松,显不出腰线。” “那我再换一件。” 时渺很快又出来了,这次穿了件黑色细碎亮片的深V礼服,曲线尽显。 “这件呢?” 许封延看了一眼就别过头,薄唇轻抿,“太过于暴露,不够端庄。” “你看都没看,这才试穿到第二件,你就不耐烦,敷衍我了是不是?” “没有敷衍。” “那你看着我说啊。” 许封延耳根发热,骤然看向她,强硬道,“我说不行,换一件!” 他出席的酒会不少,不乏争奇斗艳的宾客,比这要夸张许多的礼服,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多看一眼。 而自己的未婚妻,他并不希望旁人贪婪晦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对上许封延不容置喙的态度,时渺不乐意了,毫不退让地冷嘲,“你说换就换?我偏不!” 她还想表现的更跋扈一点,然而没等发挥,许封延便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走到那排高定礼服前,快速过了一遍,从中选出一件丢进她怀里,“换这件。” 狗男主每次不管是拎着她,还是拽着她,时渺都毫无抵抗之力,她本能的知道敌不过,但有沈老师这位坚实后盾在,她当然不愿意认怂服输,想为自己争回点面子。 可傲然昂起头,嚣张的话还没放出来,脖子后面便多了只温热的大手,她被提溜着丢进了更衣室里。 时渺倍感屈辱,感觉自己很像只气势汹汹,将要振翅而起,却被捏住了脖子的大鹅。 许封延:“头仰这么高,不累么?” rnm的狗男主!还暗讽她长得矮! 167的净身高算矮吗! 昂起头,那不是为了显得有气势吗! 时渺气得咬牙,抬手便朝着他胳膊内侧狠狠拧去。 即便是放松状态,男人的肌肉依旧劲韧结实,她只拧起了一层皮,但这并不妨碍她360度环绕拧上一圈。 胳膊内侧的皮肤比外侧更细嫩,而揪住一层皮,又比揪住一块肉,痛感更烈。 许封延闷哼了声,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按在墙上,“你别太过分!” 眼看气氛紧张,沈挽庭站在更衣室门口,轻咳了一声,“封延,别闹了,你出来,让渺渺换衣服。” 时渺哪肯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连忙告状,“沈老师,他欺负我!” 许封延松开手,“信不信被你掐的地方,今晚就能出现一片淤青?” 狗男主的配合,更是让时渺一喜,也不辩解,只等对方把她的恶行全都讲出来。 让沈老师看清她的‘真面目’。 这还没真正结婚呢,就骄纵跋扈,恨不得跟自家儿子打起来,往后怎么得了? 更何况,老一辈人都讲究家庭和睦。 快谴责她!审判她!把她这个不合格的儿媳立马退婚! 沈挽庭微微一笑,上前把许封延拉了出来,“你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计较个什么劲。” 许封延忍气吞声,看了时渺一眼,沉默不语。 时渺:“……” 狗男主真不是在哪条路边,随便捡回来的吗? “沈老师,让您见笑了,我们每次相处都是这样,这知道的我们已经订了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仇人。” 确定相处成这个鬼样子,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时渺很努力想从沈挽庭脸上找出对她的不满,然而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沈挽庭甚至笑得更开怀了,“两个人在一起,吵吵闹闹很正常,这才说明你们感情好啊,那有多少人,想吵还吵不起来呢。” “您和伯父相处,不就很好吗?” “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啊,”沈挽庭说道,“我那时脾气可比你火爆多了,气头上不管手边有什么,拿什么砸什么,有次直接砸到他头破血流,送去医院缝了十几针。” 许封延:“……” 头顶一凉。 时渺:“……” 沈老师年轻时候竟如此生猛? 怎么办,那她这点小作小闹,根本不够看啊! 沈挽庭回想起以前,喟叹道,“也亏得你伯父一直包容着我的坏脾气,两个人磕磕碰碰在一起,他用真心诚意,一点一点将我改变抚慰,我越来越温和,这是需要经历去沉淀的。” 这种经历,也不是很想要。 许封延的怒火,烟消云散。 未婚妻虽然作了一点,但总的来说也像只小兔子一样怂,会怕得眼泪汪汪的,气急了,也就是咬他一口,掐他一把,和父亲经受过的比起来,似乎,真算不得什么。 小巫见大巫,时渺一时也没了作的心情,老老实实换好了礼服。 -- 第38页 狗男主挑选的这件极为华贵,如美人鱼一般包裹住完美身形的裙摆,垂着上千条柔软的银丝流苏,随着步伐,闪耀出浮游流动的美。 它的设计很端庄,上半身类似旗袍,半高领盘扣精致,紧紧贴合着肩背腰际,充分展现出女性曲线的柔美,没有袖子,但做了垂坠感极好的斗篷样式,雪白的手臂若隐若现,高贵中又多了丝神秘的性感。 沈挽庭眼睛唰一下亮了,“渺渺你穿这件是真的美,明天绝对会成为宴会焦点。” 时渺也挺满意,对着镜子转了两圈。 没想到狗男主眼光还可以,有点会挑。 她这次没打算问意见,但许封延却是主动说道,“这件不行,换。” “为什么不行?哪里不行?”时渺怀疑狗男主在故意挑刺。 “太过修身。”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时渺忍不住翻白眼,“你自己挑的礼服,还哪来的意见。” 沈挽庭:“渺渺,别管他,我看这件就很好,端庄贵气,又能完美展现身材比例。” 她说着看向许封延,“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占有欲这么强?她连个脖子、胳膊都没露,你担心什么?” 许封延眼底躁意渐显,“既然我的意见没用,选什么,自行拿主意吧。” 转身离开。 沈挽庭:“怎么说两句还有脾气了,算了,反正他自己穿衣服永远都是单调的黑白灰,也给不出什么好意见来,让他走。” 时渺没说话,她还处在占有欲这几个字的震惊中。 狗男主也太可怕了吧! 现在只是订了婚,连她穿衣服都想管,往后真要结了婚,别说穿件修身的衣服了,要是跟哪个男人说句话,那还不得炸了? 不行,一点自由都没有,她可受不了。 时渺忧心忡忡,越发想趁早退婚。 沈挽庭见她黛眉微蹙,咬着嘴唇不是太开心的样子,给品牌助理使了个眼色,很快,一列列精致昂贵的高跟鞋被推了过来,紧接着是光芒闪烁、流光溢彩的各类珠宝首饰,这还没完,近百款限量包包,甚至是已经绝版的,应有尽有摆成一圈。 “小甜心,快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被包围在奢侈品中央的时渺:⊙▽⊙! 她一时间眼花缭乱,忘却了烦恼。 最终选了双和身上礼服格外相配的高跟鞋,时渺穿上走了两步,舒适度也不错,“就这双吧。” “一双怎么够,今天选的礼服,每件不都得需要相应的鞋子和包包搭配吗?”沈挽庭走过去,几十上百万一双的鞋,以及包,她就像挑大白菜一样,“这一排,还有这一排,全都要,这两排也不错,还有那边的……” 时渺连忙婉拒,“选明天宴会上穿的就够了,我家里还有很多才买的新款。” 沈挽庭并没有收手,笑着道,“你也觉得花钱很爽是不是?这就对了!太多穿不了没关系,反正要的就是这个花钱的快乐。” 沈挽庭又走到珠宝首饰跟前,“这些虽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但胜在好看夺目,你往后出席各种场合,也都能派上用场,全包下来吧。” 时渺看着璀璨的大钻石,以及各式华丽的稀有宝石,深吸口气,这里的每一件恐怕都价值不菲。 她已经收了前面那些,再收这么多贵重的珠宝首饰,那她脸皮得有多厚? “沈老师,这些都太华丽了,更适合您来佩戴,我根本没有撑起来的气场。” “胡说什么,”沈挽庭对她的评价,却是极高,“你在扮演雍容贵妃的时候,即便是没有相应的妆发,气场也依旧十足,别小瞧了自己。” 不等时渺再张口,沈挽庭便利落刷卡,堵住了她所有想拒绝的话。 实在太壕了! 时渺当然明白,沈老师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而是发自内心的很喜欢她。 这个认知,叫她更加愧疚。 长痛不如短痛,必须趁着和沈老师感情更加深厚之前,尽快退婚。 时渺将希望投注到了明日的宴会。 生日宴这天,沈挽庭安排了顶级化妆师,早饭过后,便开始给时渺做着妆发造型。 这份隆重,让时渺意识到,这次宴会,恐怕不只是许家人为了见见她这么简单,难道是要趁此公开她和许封延订婚的事? 很快,沈挽庭果然吐露出实情,“订婚时封延为了瞒住我们,保密工作很严,圈里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 她怜爱地抚了抚时渺的手背,“上次我们没能出席订婚宴,已经是很委屈你了,自然不能让你继续受委屈。” 不!她一点也不委屈! 公开对她来说,只会增加退婚难度,时渺决定还是挣扎一下,“封延知道这件事吗?他如果不同意——” “他敢!”沈挽庭立即说道,“而且你放心,他也是赞同公开的。” 时渺脑瓜子嗡嗡的。 这段时间她作天作地,每次都把狗男主气得要死,他怎么还能忍得了? 不管再怎么不情愿,时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与此同时,收到邀请函前来的宾客,已经到了不少,许荣盛早在那边接应着。 没多久,沈挽庭也先行过去了。 “还没好吗?” 许封延一进来,正对上镜子里的时渺。 -- 第39页 化妆师正在给她涂口红,她仰着头,唇齿微张,垂下眼睫,透过镜子看向他。 那张脸,即便素着,也是绝美的。 在化妆师高超的技术下,那份原本的美貌,更是放大了数倍,配合着整体精致到头发丝的装扮搭配,有着夺人眼球的惊艳。 许封延多看了两眼,淡声道,“出席宴会,又不是选美。” 经过昨天的挑选礼服,时渺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那是生怕她被别的男人多看一眼。 狗男主是真的狗,过分护食了。 “我打扮的漂亮一点,还不是给你长脸。” 口红涂完,整个妆容也结束了,时渺站起身,“走吧。” 宴会场地在公馆内湖的联排别墅,远远便看见停了许多辆豪车,想必到的人不少。 在即将走进大厅的时候,许封延突然揽住她的腰,将她强势带到身侧。 时渺不满瞪过去,“你干什么?” 如果不是清楚狗男主三贞九烈,最忌讳身体接触,她肯定会一巴掌甩过去。 许封延压低嗓音,“别忘了我们的协议,必要场合,配合恩爱,你离我半米远,到底是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出场,还是一个来赴宴,刚好碰上的宾客?” 时渺不再挣扎,用极小的声音气鼓鼓骂了两句,才不情不愿说道,“那你别忘了我的两百万。” 协议里可是写了,配合恩爱,每个月要额外给她加钱的。 许封延:“……” 这个倒是记得清楚。 门童拉开大门,两人相携走入宴厅。 “来了,来了!” “许总可真是叫人好等。” “大忙人嘛,正常,说不定才从公司赶回来的。” 虽是许荣盛的生日宴,但作为主场人的,当然是许家真正的掌权人许封延。 他终于现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迎了过去。 阳光随着厅门拉开,照在入口通道。 许封延高大的身影显现,却并非以往那般独身一人。 他揽着一位漂亮夺目,令人呼吸一滞的美人。 第十七章 许封延面色冷得像冰。 宴厅里一道道落过来的视线, 无一例外,全都停驻在时渺身上。 他真想挡住所有人的眼睛。 许封延将手臂收拢。 时渺本来走得摇曳生姿,被他那么用力一带, 整个人都侧过身, 几乎是埋进他怀里。 她不满抬起头,捶了一把,“你发什么神经!” 许封延没说话,漆黑的眉眼沉沉, 用臂膀挡住她。 如此一来, 怀里纤瘦的身影彻底被他遮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许家和时家,以及少数几个知情的, 其他人这才从美貌暴击中清醒过来, 全都震惊不已。 圈里谁不知道许氏总裁不近女色, 身边从没出现过任何女人,别说是作为女伴参加宴会,那是凑上去,连得到对方一个眼神的都没有。 因此早有各种传闻,说他厌女,或是猜测取向,甚至还有更离谱的,说他是下凡渡劫的神仙, 神仙当然不会有俗世欲望, 因为凡人不配。 可是现在…… 许总不光是带着女伴出席宴会, 还如此亲密,紧紧揽在怀里, 如胶似漆。 简直惊掉一众人的眼球。 “这位是?”终于有忍不住好奇的, 率先问道。 原本觥筹交错的宴会厅, 静了一静。 尤其是一些好不容易弄到邀请函,冲着许封延来的名媛千金们,嫉妒到指甲都恨不得抠进肉里,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这横空冒出来的小妖精到底是谁! 许封延稍稍松开臂膀,介绍道:“时渺,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顿时惊疑声一片。 原以为只是女伴,或者女朋友,谁都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的重磅消息。 圈子里公认的高岭之花,已经订婚了! 现场的名媛千金们,更是心碎一地。 反应迅速的,则是纷纷上前祝贺。 “恭喜恭喜!” “许总抱得美人归,可真令人羡慕。” “哈哈哈,两位站在一起太登对了,这是准备什么时候大婚?” 呸呸呸,大婚你个头,真不吉利! 时渺瞪了说这话的人一眼,极力想从狗男主怀里挣开。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抱过人,根本不知轻重,捂那么紧,她头发都乱了! 迎面过来打招呼的,都是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许封延松开暗自用着小劲儿的时渺,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叮嘱,“我去那边应酬来宾,你安分点,别惹事。” 时渺拨了拨长发,整理好,笑容甜美,“你放心吧。” 许封延站立不动。 仿佛听到的不是放心吧这几个字,而是你等着瞧好了,我肯定会搞事。 许封延正要说话,几道身影硬生生挤了过来,围向时渺。 “渺渺,哥哥都快认不出你了。” “乖宝,你今天真漂亮!” “你现在状态这么好,我们也都放心了。” 看到时家人拉着自家女儿,全然忘了他的存在,许封延也不打算自找没趣,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红酒,和一帮宾客走到另一边。 时渺看着围住她的家人,愣了几秒。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和原本世界里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叫她全然没有陌生感。 -- 第40页 时渺能感受到他们目光里毫不遮掩的宠溺,胸腔微微发热。 这是她曾经做梦都渴望能得到的关爱。 倒不是说原本世界里,家人对她不好,大概父母为了生活就要付出全部精力,所以没办法给予孩子更多的关心和照顾。 更别说无需拿奖,也可以无条件得到父母的赞扬。 时渺骄傲地挺了挺胸,“能把我生得这么漂亮,爸妈你们的高颜值功不可没。” 一家人站在一起热络地说着话,仍有不少人将目光投过来。 几位一看就是用心打扮了的千金小姐站在一起,原本还在互相攀比,现在却目标一致,抱着手臂,齐齐望向那位一颦一笑,皆美到惊心动魄的女孩。 “许家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和时家订婚?” “说时家高攀都是抬举了。” “我之前听我爸说,许家投注的很大在开展新项目上,需要的核心技术,祈城目前只有时家做得最好,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订婚的吧?” 意识到这个可能,几人更是酸到面目扭曲。 “多半只是联姻,许先生那样清贵矜傲的人物,怎么可能看上这种狐媚子。” “就算联姻,凭什么轮到时家头上。” “看她那春风得意的样,一时攀高枝又怎么样,将来时家没用了,指不定就得离。” 此时,宴厅大门再次打开,一位提着裙摆,紧张不安,四下张望着的女孩走了进来。 正议论着时渺的几位千金小姐一怔。 “那是不是苏绘礼?” “最烦这些明星小花出席名流宴会,还打扮的花枝招展,搞娱乐圈艳压那一套。” “她长得也就一般吧。” “谁带她来的?我怎么记得许氏设宴,从不邀请明星?” “呵,那些女明星不就是喜欢嫁豪门,钓金龟婿,多半找门路蹭的邀请函呗,走,咱们过去。” 得知许先生竟然已经订婚,她们的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但又不能拿时渺怎么样,现在这个小明星撞上来,正好可以出出气。 反正一个戏子而已,以她们的身份,根本不用担心任何后果。 苏绘礼有些紧张。 她找了多年的恩人,就在前几天,终于有了线索。 天知道她一个从不看财经杂志的,却无意间发现内页一篇采访,照片上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时,是怎样的心情。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 苏绘礼出道三年,运气和实力皆不错,接过的几部剧全都大爆,她现在也算小有名气,认识不少人,也有不少门道,按说要见一个人,即便对方是豪门总裁,也并不会太过困难。 可不管是经纪人给许氏公司打电话,还是受人引荐相约,她都没能见到人。 好在很快又得知,许氏这周末要办生日宴,她几乎是将能找的人都找了一通,这才弄到一份邀请函。 宴厅里三五成群,苏绘礼目光逡巡,寻找着她始终牢记在脑海中的身影。 还没等找到,视线就被几个走到跟前来的女孩给挡住了。 “谁带你来的?” “有邀请函吗?” 苏绘礼更为紧张,她察觉到几人语气里的不善,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将邀请函拿了出来,“有的,没人带我来。” “那个,”她急于找到恩人,并不清楚现在对方到没到场,主动问询道,“许封延,许先生来了吗?” 几位大小姐诧异对视,都从相互间的眼神里,看到了对这位明星小花的讥讽,还有能加以利用,去给时家小姐添堵的愉悦。 “我们都认识你,你是大明星苏绘礼嘛,找许先生做什么?” “我…我有很重要的事。” 其中一位千金小姐抬手指出方向,“在那呢。” 苏绘礼顺势望过去,隔着交错来往的人群,看到了正在交谈的许封延。 男人高大英挺,侧颜如刀凿斧刻般完美,眉眼深邃,神色淡漠,通身气质矜贵。 是他! 只一眼,苏绘礼便确认,他就是自己期待了六年,想要见到的恩人。 她有些激动,身体轻颤,匆忙鞠躬道谢,随后朝着许封延的方向,直直走过去。 几位大小姐脸上都出现了看好戏的兴奋。 “现在的明星小花,胆子还真大。” “她来得迟,应该还不知道许先生已经订婚的事吧。” “还等什么,我们也该当一回善人,去提醒提醒时小姐。” 时渺和家人聊了没多大一会,爸妈就被许荣盛和沈挽庭热情邀请到另一边交谈,哥哥也忙着见一些老朋友。 她一时清闲,正打算找个人少的角落,吃点东西,却被几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女孩挡住了去路。 “时小姐,恭喜你找到像许先生这样优秀的老公。” “不过越是好的,惦记的人也越多,时小姐可得堤防小心呀。” “你认识苏绘礼么?最近风头正盛的娱乐圈小花,她也不知道怎么弄到的邀请函,出席宴会,直言是冲着许先生来的。” “你看,她直奔着许先生去了。” 几人等着时渺脸色大变,醋意大发,最好是当着在场这么多人的面,手撕苏绘礼,两败俱伤,闹个难堪最好。 然而出乎意料的,时小姐的确飞快扭头看过去,可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是愠怒,那双灵动黑润的眼睛里仿佛盛着光,亮晶晶的,似乎……非常的惊喜欢欣? -- 第41页 几位大小姐:??? 她没事吧! 有这么优质的未婚夫,还不守严了,在这兴高采烈的看什么呢! “时小姐,你是不是不认识苏绘礼?她——” “我当然认识,”时渺生硬打断,红润的唇微张,语调娇懒,吐出的字却是毫不客气,“要你们在这多管闲事!” 她又不是什么降智傻白甜,哪能看不出来,这几个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在故意拱火,表面上替她打抱不平,实际上心里只怕是嫉妒到恨不得发狂吧。 再说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苏绘礼就是女主。 这可是千等万等,好不容易才等来的退婚救星啊~ 她高兴都还来不及。 谁要是敢去坏事,她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几人被时渺的一句多管闲事,气的脸色发青,正要回击,又被她那极度危险的眼神吓住了,不服气地动了动嘴,还是作鸟兽状散去。 时渺不甚在意,连眼神都懒得多给,她找了个适合观察的角落,满怀期待地看着苏绘礼走到了狗男主身边。 原来这就是书里的小可怜女主。 眼似水杏,五官不算出众,但拼凑在一起很舒适,皮肤白,尤为的清瘦,整个人柔柔弱弱的,很像初春寒峭阴雨拍打下,弱不禁风的一株小花,有着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是很容易激发出他人保护欲的类型。 时渺看了都心生怜惜,更何况是男人。 和许封延交谈的几人纷纷注意到紧张靠拢的苏绘礼,主动打起招呼。 苏绘礼红着脸,怯生生的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人顿时眉飞色舞,齐齐望向许封延。 时渺只恨不得此刻自己能长出顺风耳,她连蒙带猜,应该是女主交代了前情,两人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书里怎么写来着?好像是狗男主给了女主一颗糖,还送去医院并且付了检查费? 时隔太久,时渺已经记不清了。 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唯恐错过这出久别重逢里的任何细节。 狗男主终于看向了苏绘礼! 时渺刚燃起激动,想分析那双漆黑沉静的眸子里,有没有闪动出异样的光时,狗男主就拧眉别开视线,连一眼都懒得多看,直接吩咐保镖围在身侧,将苏绘礼远远隔开。 时渺:“……” 这哪怕是月老牵钢筋混凝土,也得被狗男主掰断吧? 无情! 时渺想起曾经看书时,被虐到心肝疼,柔弱美人苦苦求爱,不论恶毒女配怎样欺负打压,也绝不放弃,可直到最后,还是没能攻略狗男主的心。 太无情了! 顺便她很想吐槽,女配和女主为了个男人你争我抢,何必呢? 天底下帅哥千千万,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男人。 更何况最终谁也没成功,还被命运之锤无情终结。 虽然两个人的结局,一个自作自受,一个纯粹是意外,并非许封延的直接原因,可两个和他接触最多的女孩最后都凉凉了,只能说,靠近狗男主,会变得不幸。 时渺才不要当短命鬼。 至于苏绘礼,就算她苦口婆心去劝,也不会有用的。 毕竟小说里,许封延一直都在拒绝,毫不心软,苏绘礼不管再怎么难过伤心,依旧如飞蛾扑火。 大概和时渺热爱跳舞一样,爱情就是苏绘礼的信仰。 时渺没办法去劝一个人放弃自己的信仰。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除了作天作地继续搞事,还可以助攻苏绘礼,如果真能让狗男主动心,以他的性格,肯定是选择先退婚,再去追求爱情。 这样小可怜女主得偿所愿,她也能够功臣身退,得到自由,拿到大笔补偿。 就在时渺走神的这个功夫,等她再定睛看去,却发现苏绘礼不见了! 环顾一圈,也还是没能找到对方的身影。 时渺急了,她这刚计划好助攻伟业,人怎么就没了? 不会是狗男主让保镖把苏绘礼架出去,赶走了吧? 见许封延交谈也告一段落,在新的宾客迎上去前,时渺火速抢先挤了过去,“刚才找你的那个女孩呢?” 许封延原本只当是个小插曲,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一直以来,凭借各种离奇理由,想要跟他搭话的太多了。 但现在不同,他有未婚妻,自然要考虑对方的感受,更何况这位的脾气还不好,他解释一下,也算是为自己谋个清净。 所以许封延一改小事上的沉默懒言,说道,“不认识,已经警告过了。” ……警告。 狗男主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不管她再怎么助攻,不都白搭吗。 时渺痛心疾首,“你别那么凶,吓到人小姑娘,不过是跟你说两句话,用得着警告吗?” 许封延认真看了她两眼,确认她是不是在说反话,“时间宝贵,我不想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而且年龄在二十左右?成年了也不算什么小姑娘吧。” 时渺还在努力,“就算这样,可她看起来很有礼貌啊,也许找你,真的有什么事呢?” 许封延审视的目光细细打量,“你认识?” “算认识,她是明星啊,你不知道吗?近两年热度很高——”时渺还打算多夸上几句,好勾起狗男主对苏绘礼哪怕一星半点的兴趣,然而没等说完,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片哗然惊呼。 -- 第42页 佣人匆匆跑过来,向许封延汇报—— 有人掉进宴厅后院的游泳池里了! 时渺连忙放下酒杯,往后院赶去。 没来由的,她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便想到了苏绘礼。 * 十分钟前,苏绘礼好不容易见到恩人,对方却态度冷漠,甚至全然忘了,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骗子胡说八道。 这令她难以接受。 苏绘礼整个胸腔发涩,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这副狼狈的样子,她不想被人看到。 独自跑到后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 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抹起了眼泪。 一边难受,一边又忍不住想起六年前,回忆过无数遍的初次相遇。 那时她才十四岁,还在念初二,虽然年纪小,但因为家境不好,父母连平常的生活费,以及学校需要的各种资料钱都给不起,她只能勤工俭学,还有偷偷打零工。 繁重的学业生活,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她体弱。 有天早上,她在去学校的路上,低血糖眩晕,差点被车撞到,司机赶紧下车,看她蹲坐在地上愣着一动不动,骂她碰瓷。 苏绘礼想要辩解,但难受到冷汗直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后车门打开,恩人走过来,制止了司机,还蹲下身给了她一颗糖。 苏绘礼晕乎乎看着近前那张见过最好看的脸,像是看到了天使,然而没等剥开糖纸,也没来得及说句谢谢,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送到医院的时候,苏绘礼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看到围过来的医生,她下意识想要拒绝。 因为穷。 她之前也有过低血糖晕眩,从没去过医院,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就好了。 今天还是第一次晕过去,可能稍微严重那么一点点,但她付不起医药费。 苏绘礼手脚发软,想挣扎但没什么力气,发现恩人还在,她极度难堪,又无可奈何地轻轻拽住他的袖子,道出实情,她身上没有钱,不需要医院救治。 因为贫穷所经历的窘迫,她早已习以为常。 但没有哪一次,苏绘礼是像那一刻,生出如此强烈的羞耻心。 她很害怕,害怕看到恩人眼里,那个糟糕透顶,身上连五十块都拿不出来的自己。 自惭形秽。 她甚至都不敢再看他。 可恩人没有嘲笑她,声音淡漠沉静,说不用担心,费用他已经交了。 苏绘礼彻底晕了过去。 她自责过无数次,为什么身体那样差,不然还能和恩人多说上几句话。 此后苏绘礼每天都会在那条马路上等一段时间,却再也没遇到过恩人。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就这么放在心里,记挂了许多年。 她的生活里并没有太多色彩,甚至受过太多的欺负,所以当有人萍水相逢待她这么好,便始终念念不忘。 从没想过,也许对恩人来说,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是很多次举手之劳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所以他忘了。 苏绘礼意识到这点,更失落了,眼泪大颗往下砸。 她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留在这场宴会,站起身正要整理一下思绪,身后突然冒出来几道讥讽的声音。 苏绘礼回过头,认出来是先前指给她恩人的那几位。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现在看起来都一副心情不太好,急需找人发泄的样子。 骂她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苏绘礼身体绷紧,不明白怎么又得罪了人。 这几年她在娱乐圈的事业发展不错,因为她很有观众缘,可即便称得上是当代小花,她依旧总被其他艺人欺负。 也许是和性格有关。 苏绘礼不敢争辩,闷声不吭默默忍受,然而几人却越来越过分,一边嘲笑她一个小明星也敢觊觎许先生,一边拿手推她。 她就那么被手指戳着连连往后退,直到脚下一空,她掉进了泳池里。 水花四溅。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猝不及防,口鼻都呛了一股水。 苏绘礼不会游泳,她奋力冒出头,想要呼救,只喊出一个音节,便又沉了下去。 依稀听见慌乱的尖叫。 温凉的水流包围着她。 苏绘礼纤细的四肢胡乱挣扎,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胸腔憋闷到发胀。 意识仿佛要剥离开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很多画面。 她看到了自己,还看到了恩人。 一瞬间,放灯片一样,太多太多,苏绘礼整个头都胀痛起来。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快点把她拉上来,快点啊!” 好像有人在水面喊着什么。 苏绘礼很痛苦,她拼命想甩掉往脑子里挤的画面,可是没用。 她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趾高气昂吩咐保镖将她按在地上,哒哒走过来,高跟鞋就那么踩在手背上,狠狠碾压。 她还看到…… “呕。” 苏绘礼吐出一大口水,意识逐渐回笼,她虚弱地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刚才画面里魔鬼一般折磨她的女人,正一脸焦急关切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 苏绘礼瞳孔颤动,轻轻发抖,咬紧唇没有说话。 -- 第43页 她的头还是很痛,更多画面还在不断涌现…… 第十八章 时渺匆忙赶到后院, 看到一侧角落里,站着先前拱火的几位大小姐,不慌不忙地冷眼旁观。 她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救人要紧。 时渺快步跑到泳池边, 已经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安保人员跳下去施救,将落水者救出了水面。 定睛一看,果然是苏绘礼。 情况似乎是不太好,她面色惨白, 双目紧闭, 陷入了昏迷。 时渺立即蹲下来伸出手,同时朝紧随而来的许封延喊道, “快点把她拉上来, 快点啊!” 两人齐齐用力, 将苏绘礼拉到了岸上。 时渺紧急做了心肺复苏,看到她将水吐出来,悠悠醒转,关切问道,“你还好吗?” 苏绘礼的视线逐渐聚焦,瞳孔骤然一颤,浑身都在轻轻发抖。 她没说话,时渺也不再追问, 松了口气。 人醒过来, 恢复了意识就行。 时渺看向许封延, “你带她上楼,安排人给她换身衣服吧。” 苏绘礼很明显溺水吓得不轻, 如果可以让他们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面对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女主, 狗男主那颗坚硬的心,说不定能软化一点。 许封延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会安排佣人带她去。” 虽是在宴会上出的事,他作为东道主应该亲力负责,但鉴于这位落水的小姐先前用他曾帮助过她,所以想要报恩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搭话,很明显图谋不轨。 应当远离。 时渺见狗男主不肯,又柱子似的杵在半米开外,没好气道,“宾客在宴会出的事,你难道不该多关心几句,问询一下,至少确认她没事吗?” 许封延不假颜色,“公馆有私人医生,有没有事,医生说了算。” 时渺:“……” 注孤生,真没救了。 怀里的人落汤鸡一样,浑身都在发抖,时渺也不好再继续耽误时间,喊来两个佣人,吩咐着将人搀扶起来。 好端端的,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掉进泳池。 时渺扫了眼站在那边还没走,一直看热闹一样的几位千金小姐,她将湿漉漉贴在苏绘礼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别怕,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苏绘礼的头还在胀痛着,整个人仿佛灵魂和身体分离,被关进一个小房子里,强制看那些涌现出来的画面,外界的感知变得薄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当那个漂亮的‘魔鬼’抬起手,她下意识对应起被抽了十几个耳光的画面,脸颊火辣辣的痛感非常真实,就像是亲身经历过的。 苏绘礼怕到嘴唇颤抖,喉咙里呜咽一声,想要求饶,然而温热的指尖蹭过脸颊,如同羽毛划过一般,只是帮她将湿发别到耳后。 她愣了一下,随即听到‘魔鬼’清甜的声音很温柔,说让她别怕。 直到宽大的毛巾盖到身上,佣人搀扶着她离开后院,苏绘礼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人,为什么和她画面里看到的凶狠毒辣,完全不一样? 头更痛了。 苏绘礼换完衣服,昏昏沉沉靠在角落一动不动。 短短数分钟,对她来说,却像是一辈子那样长。 她的灵魂和身体好似再次融合,知觉逐渐恢复,那些飞速闪过的画面,深刻进脑海里,形同真正的记忆。 头脑恢复清明的苏绘礼,确认了一件事,她重生了。 上辈子,自从找到恩人,她苦苦追求四年无果,直到生命意外终止于一场交通事故。 太荒诞了。 她还那么年轻,她的演艺事业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欺负,还没来得及尝到甜,就这么无疾而终,太过可笑。 想到上辈子,恩人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拒绝,深邃的眼眸冷淡如冰,苏绘礼胸口便痛得仿佛紧紧揪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如同神祇一般,无论她怎样虔诚地献出一切,也永远不会低头看她一眼。 她炙热的爱意,想要融化寒冰的竭力付出,在他看来,只是不可理喻。 哪怕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他沉静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丝情绪,也仅仅是怜悯而已。 怜悯。 经历过死亡,重头来过,曾经的固执,自寻痛苦的短暂一生,在苏绘礼看来,全都是自作自受,连怜悯都不配拥有。 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了。 苏绘礼擦掉眼泪,拾掇好情绪,走出房间。 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是时候对恩人说一句当年没来得及说的谢谢,为这六年来的记挂思念,画上一个句号了。 “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我们只是恰好去后院透透风,看到她落水,还赶紧帮忙叫了人。” “时小姐,你可别仗着许先生的面子,在这里血口喷人。” 面对时渺的质问,几位千金小姐抵死不认,态度那是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一看就知道,平时欺负人都欺负惯了,根本没在怕的。 时渺看着几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抱着双臂,冷冷一笑,“非得调监控,把证据甩在你们面前,才肯承认是吧?” “跑到许家主场的宴会上闹事,你们还会在意许封延的面子?” -- 第44页 本来听到调监控,几人还分外不屑,但听到许先生,她们又紧张起来。 “我们可没有闹事。” “是啊,苏绘礼自己脚滑掉进泳池,关我们什么事啊。” “时小姐,苏绘礼找许先生搭话,你也看见了,这出落水,指不定纯属她自导自演,毕竟人家专业就是演戏,你可别被她骗了。” 倒是小瞧了,时渺没想到这几人还挺巧舌如簧。 按理说,她跟苏绘礼没有什么交情,不至于尽心尽力帮其讨这个公道,但谁叫她想要搞事呢。 这几位千金小姐嚣张跋扈欺负人,那她就要更跋扈,最好闹到让许家人都看个透彻,她有多么的不识大体。 在满是宾客的宴会上,还敢放肆作闹。 私底下,关上门,不管她怎么作,在沈老师眼里,也许都只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可公开场合依旧我行我素,特别在今天坦诚两家关系的时刻,那些本就对她满怀嫉妒的人,肯定会落井下石。 迫于面子和外界压力和舆论,许家人在重新审视下,自然也会醒悟,她的确不是一个好的联姻对象。 这退婚的事,不就成了吗? 时渺懒得去听眼前几人的狡辩,直接下达通牒,“道歉,你们几个全都去向苏绘礼道歉。” 趁机再次拱火,却再次失败的几位大小姐没想到她这么的油盐不进,气得不轻。 “你让我们去给苏绘礼道歉?” “凭什么!” “凭她是我的未婚妻。” 时渺挑衅的话就在嘴边,却硬生生被人抢了先。 她看向走到身侧的许封延,压低声音不满道,“你过来干什么!” 这不是瞎掺和吗。 狗男主一过来,她再怎么故意激怒,这几位大小姐也不可能跟她撕起来。 撕不起来,还怎么闹? 许封延不答,目光淡淡扫向几人,“照她说的做。” 他的语调平仄,听不出情绪,却格外让人惧怕。 几位大小姐尽管不情不愿,还是应了。 再看时渺,她们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猜测许先生只是出于事业发展,才跟时家联姻,没想到对其竟是极力维护。 这么看来,是真的喜欢时家小姐? 几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目光从头到脚将时渺狠狠刮了好几遍,怎么看她都是一副祸水模样。 皆是恨得暗自咬牙,只怪爹妈没能给上这样一副盛世美颜,不然哪里轮得到她? “苏绘礼去换衣服,应该快下来了。” “许先生,我们并非有心,是她一直往后退,才不小心落水的。” “虽是无心之失,但许先生让我们道歉,也属应当。” 时渺翻了个白眼。 在她面前,这几人语气神态那可都是傲慢得很,在狗男主面前就开始娇俏可人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许封延不愿在这种小事上耽误太多时间,稍点头示意。 刚才他见过几波人,确立了新项目的合作意向,现在正打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详谈。 和时渺简明说了一声,他抬手搭向她的后腰,微探身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音说道,“给你立威。” 手掌炙热,骤然盖过来,时渺刚要发作,许封延便已经迅速拉开距离,转身离开。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在外人面前,营业恩爱,搭腰搭的这么自如流畅。 然而谁又知道,实际在私底下,她穿个睡衣稍稍靠近,他都能气急败坏到活像是被人玷污了一样。 时渺吐槽完,又想到狗男主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什么来着?给她立威? 不明所以愣了两秒,时渺才回味过来,这是在回答她之前问的,过来干什么。 他不会是在担心,她被眼前趾高气昂的这几位给欺负了吧? 那必然不可能! 她现在也是千金大小姐好吗,谁能比谁高贵? 再说了,以她的战斗力,一挑三又怎样,她像是会吃亏的? 狗男主还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 “苏绘礼下来了。” “走吧,咱们去给她道歉。” “时小姐可得看好了,别一会说我们答应的事不做。” 许封延不在,几人便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看时渺都是斜着眼用瞥的。 时渺毫不示弱,抬起精致的小下巴,用鼻孔视人怼回去。 苏绘礼脸色仍有些苍白,落水的惊吓,还有潮水般涌现的痛苦记忆,都叫她感到极为疲倦。 她扶着楼梯扶手,缓步走下来,目光从整个宴厅扫过,却并没有看到恩人的身影。 莫名松了口气。 既然没有当面致谢的机会,那干脆手写一封感谢信,让这里的佣人转交吧。 苏绘礼走下台阶,看到拦在跟前的几位大小姐,身体一颤,落水的窒息感,再次扑面而来。 本就苍白的面色,霎时白透如纸。 这是不肯罢休,还要继续欺负她吗? 看到紧随几人走过来的漂亮美人,苏绘礼更是指尖冰凉,双腿止不住地发抖。 尽管她知道,现在两人并不认识,先前落水,对方还焦急地救助她,可那些一次次的威胁打压,痛到哭求也无用的狠毒记忆,还是叫她惧怕不已,仓惶垂头看向脚面,连望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 第45页 时渺:“还等什么,给她道歉!” 依旧是印象里的骄纵跋扈,苏绘礼吓得直打哆嗦,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将头垂到更低,下意识张口道歉,害怕到细若蚊吟的声音,却被彻底盖了下去。 “对不起啊,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小,只是说两句话而已,你就紧张到掉进泳池。” “反正你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应该不会怪我们吧?” “不如我们来碰个杯,这件事就此揭过去,怎么样?” ……这几个人是在向她道歉? 苏绘礼错愕抬起头。 所以要求道歉的那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苏绘礼看向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怔怔发愣。 不自觉便想到此前对方帮她别开湿发,说会帮她讨回公道。 为什么要帮助她? 这还是记忆中的那个魔鬼吗? 苏绘礼脑子乱起来,几乎以为记忆出现了差错。 面对递送到跟前的一杯红酒,她木讷着,抬手去接。 握着酒杯的那只手,却骤然抬高。 苏绘礼拿了个空,茫然望过去,刚才还在向她道歉的其中一个女孩,看她的眼神满是戏谑嘲弄,扬起酒杯的那只手,就那么直接一歪,从她头顶浇了下来,“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这可怎么办呀?” 另外两人则是一边跟着道歉,一边说要帮她擦擦,一左一右围上去,却是故意拉扯苏绘礼的衣服。 见苏绘礼狼狈不堪,无措又慌乱的样子,她们更是暗自来劲。 笑话,她们怎么可能真的向一个小明星道歉? 许先生暂时离开,现在没人再给时家小姐撑腰,而时小姐就算是生气不满又怎么样,她还能在许家的宴会上,为了个没什么关系的人闹场吗? 再说了,她们只是无心之失呀,又不是故意的,时小姐就算去告状,追究起来她们也很好开脱,还能倒打一耙说自己冤枉。 所以再有气,时小姐也只能憋着。 几人总算出了口闷气,洋洋得意看向时渺,想要看她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然而扭过头,人还没看清,一片红色水幕便扬了过来,刚才浇红酒的那位,直接被兜头盖脸,泼了个正着,当场就傻了。 张着嘴,红酒芬香浓郁,哗啦啦顺着脸往下淌。 身旁那两位也没能幸免,脸上身上全溅了个乱七八糟,刚好穿的还都是白色礼服,一大片红,尤为醒目。 倒是苏绘礼,因为被几人团团围住,幸免于难。 时渺两只手都拿着酒杯,左右开弓,语气却拿捏分外无辜,“哎呀,这可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你们没事吧?” 三位大小姐:“……” 红酒洗脸的那位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气到跺着脚咬牙切齿,“你竟然敢拿红酒泼我!” 另外两位捂着裙子,同样气得不轻,“你骗谁呢,拿着两杯红酒泼过来,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时渺眨了眨眼睛,状似天真的问道,“那为什么你们托着红酒,举到头那么高泼下去,不是故意的,我同时泼两杯,就成了故意呢?” “你!”几人被噎到说不出话,脸上全都是通红一片。 一个是被泼的,还有两个是被气的。 从来都只有她们欺负别人的份,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几人什么也顾不上了,纷纷围向时渺,想要动手。 苏绘礼早就看呆了。 ‘魔鬼’一点都没变,却不再是对她施暴,而是成了保护她的人。 怎么会这样呢?她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错乱? 还是说,因为现在她不打算再和恩人产生瓜葛,所以作为恩人未婚妻的时小姐,自然也不会对她下手? 想到这,苏绘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是她上辈子执迷不悟,从未思考过的。 即便她更早的认识恩人,全心全意喜欢他,可后来知道恩人订婚了,她依旧紧追不放,这件事抛开道德层面应该受到的谴责不论,光是站在时小姐的角度去想,也不怪对方会百般欺负打压她。 苏绘礼羞愧难当。 看到几人朝时小姐围过去,她勇气顿生,颤着手,想从一旁早就目瞪口呆的服务生手里,抢走最后仅剩的两杯红酒。 然而服务生这时也反应过来,吓得连忙一个走位,躲了过去。 苏绘礼没能抢到,急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陡然—— 啪啦啦,四分五裂的清脆巨响! 面对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几人,时渺不仅不怕,还笑了。 想动手打她? 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时渺当即将手里的两个空酒杯高举,狠狠往地上一砸! 动静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纷纷扭头看过来。 而碎裂四溅的玻璃碴,吓得那几位大小姐跳着脚尖声尖叫,汹汹气势也随之散了。 在全场注目下,时渺誓要展现出‘穷凶极恶'。 她先下手为强,朝离得最近的那位大小姐,扬起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直接将人给打懵了,捂住脸僵立原地。 倒是另外两个,尖叫的更欢了,跟土拨鼠一样。 时渺同样没有放过,抡圆了胳膊,大耳光哐哐砸过去,“合着就你们会欺负人是吧?女娲怎么捏了你们这几个破绽!” -- 第46页 满身狼狈,脸颊又火辣辣痛的几位大小姐,直接被这顿耳光攻势给打哭了。 她们是经常欺负人,可从没像这样啊,太凶猛,太可怕了! 这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许蕙兰率先赶过来,先上下打量了时渺一眼,见她连头发都没乱,松了口气,问道。 时渺活动着被震到发麻的手掌,没说话。 涕泪横流的几人,捂着脸,哭哭啼啼开始告状。 “你哥怎么找了个这样蛮横欺负人的未婚妻!” “她拿红酒泼我们!” “还打我们耳光!” 更多的人围聚过来。 他们都惊呆了,没想到这刚公布时小姐未婚妻的身份,她就将宴会闹成这样。 许家还不得气到当场退婚? “我呸!”果然,许蕙兰瞪着眼睛,看起来气得不轻。 然而她抬手指出去,大家却发现,怎么指向的是凄凄惨惨的几人? “装什么白莲花,我嫂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欺负你们,肯定是你们先挑的事!” 三人组:? 宾客:?? 他们没听错吧??? 这时,沈挽庭和许荣盛也紧忙过来,呵斥道,“蕙兰,闭嘴,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三人组本来被许蕙兰一番话,弄得连哭都忘了,眼下看到终于有主持公道的,当即嗷的一声就要再次哭诉。 这时苏绘礼站了出来,抢先道,“是她们几个太过分,先是推我进泳池,又拿红酒浇我,时小姐替我打抱不平,她们几个还围拢过去,想要以多欺少。” 她此时的样子同样狼狈,落水才吹干的头发又成了一缕缕,脸上有一道道红酒淌下的痕迹,衣服上也沾染了,并且还像是被拉扯过一样,皱巴巴有点乱。 看热闹的宾客议论起来。 眼看局势要变,时渺开口了,“我知道应该用更好的方式去解决,是我太过冲动,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 不管起因是什么,她动手这件事,有目共睹。 沈老师和许父看到她如此不顾场合,大打出手,一定非常失望。 时渺也不指望三人组了,打算自供罪证。 然而没等继续说下去,沈挽庭便怜惜地拉起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你皮肉娇嫩,手疼不疼?” 时渺:? 许荣盛随即也说道,“大家都围过来,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打人而已……打就打了,没吃亏就好。” 时渺:“……” 认真的吗??? 不是,她在宴会这样隆重的场合,公然动手打人啊! 她打人了! 这是手疼不疼,吃没吃亏的问题吗? 时渺开始怀疑人生。 而爸妈和哥哥更是站到她身侧,振振有词,“我们最了解自家孩子的脾性,能逼得渺渺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动手,可见你们有多恶劣!” “仗着几个人抱团想以多欺少?渺渺别怕,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时渺:“……” 三人组早在沈挽庭一句手疼不疼的时候,就彻底傻眼! 什么叫皮肉娇嫩? 难道她们的脸还能比不上手掌娇嫩? 一句没吃亏就好,更是叫几人气到浑身直发抖,连哭都忘了哭,憋屈到呼吸不畅,差点倒头厥过去。 所有宾客:人麻了。 见过受宠的,但没见过宠成这样的。 彻底开了眼了。 第十九章 不日之后, 整个祈城的上流圈里,风暴般飞速流传出两个消息。 其一,千金小姐们最想嫁的高岭之花, 许封延订婚了。 其二, 他的未婚妻时渺非常受宠,不只是自家人宠,连许家人也待其视若珍宝。 在场的所有宾客,无不羡慕不已, 认为时渺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只有时渺本人不这么认为。 她实在是太不幸了! 许家人简直离了个大谱! 她如此精彩的演绎, 竟然还是没能成功退婚。 自由的空气啊,她太想念了。 还有狗男主这个灾星, 她一点也不想当短命鬼。 不行, 为了家人, 还有正在实现的跳舞梦想,她也绝不能轻言放弃! 时渺将目光投向苏绘礼。 大救星,你可得好好争气。 趁着这场宴会,怎么也得让小可怜在狗男主面前多刷刷存在感。 话说这边都闹成这样了,狗男主怎么还不来? 时渺正盘算着,要不要带苏绘礼直接杀过去找人,手就被握住了。 温凉的,软软小巧的手, 小心翼翼抓握住她的指尖, 苏绘礼顶着那张被红酒浇得花猫一样的脸, 非常诚恳地说道,“你放心, 这次, 我不会再跟你抢了。” 时渺:? 小可怜在说什么, 抢什么? 没等她问,姗姗来迟的许封延漠着张冷脸,出现在宴厅。 去汇报的人已经将情况说了一遍,他在得知的时候,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还真是一刻不得消停。 虽说他深受其害,巴不得有人能管教她,让她收敛些,别再整天作威作福,但论管教,只能是自家人,还轮不到外人来欺负。 他调了监控,掌握实证后迅速赶来。 此时,几位大小姐还在那哭哭啼啼。 -- 第47页 眼看着时渺接连有人出头,而她们搞的一身狼狈,还挨了巴掌,脸都肿了,当即也扭头找家里人撑腰。 几家的长辈自是心疼不已,说话都夹枪带棒,“我们是冲着许先生的面子来出席宴会,不是来受欺负的,闹成这样,打的不只是我家女儿的脸,更是我们周家的脸!” “不过是朋友间的相互打闹,闹出了一点意外,怎么能凭着一面之词,大动干戈把人打成这样?” “时小姐如果不能做出诚恳的道歉,我们和许家之间的合作,需要重新进行考虑!” 面对这最后的威胁,许荣盛和沈挽庭不屑一顾,他们本来都醉心于艺术,随性而活,对这些商业利益,并不看重。 但夫妻两毕竟早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公司的事,不好随意发言。 几家看他们不作声,气势一下拔起来了。 人群外围,许封延站定,漆黑的眉眼压低,嘴角抿出冷意,“不用重新考虑,许氏和几家的合作,到此为止。” 本来还围聚着看热闹的宾客,纷纷扭头望过去,让开一条道。 不少人眼睛里都冒出兴奋的光,只恨不得立马带着自家项目团队,和许先生交谈一番,寻求合作。 在整个祈城,许家产业涵盖甚广,五代的积累渗透,说大半个祈城都是许氏的,毫不为过。 更何况许封延不只将原有家族产业打理的蒸蒸日上,还在不断开创新的发展领域,眼光的独到和果决的手段,在这两年做出来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想要求着许家合作的,数不胜数。 现在这几家被踢了出去,那多出来的空缺,就是他们的争取机会。 想到这,在场所有宾客看着呆若木鸡,愣在那的几家,只觉得啼笑皆非。 他们几家的产业并不具有稀缺性,不过是运气好抱上了金大腿,跟着赚得盆满钵满,时间久了,就膨胀到忘了自己是谁了。 跳出来说要考虑跟许家的合作,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家根本不在乎。 几家这下是彻底慌了,冷汗直冒,朝着许封延连连鞠躬道歉,求他收回刚才的话。 “我说出去的话,就是定论,没有收回的道理。”许封延走到时渺身边,在她茫然的目光下,揽住她的腰,“也请各位往后,能给我未婚妻应有的尊重。” 他说完,回头招了下手。 管家立即笑盈盈上前,将查看监控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同时还着重说道,“时小姐不仅古道热肠帮助弱者,之所以选择动手,更是为了自保,若非先声夺人,抢先占据优势,一旦三个围住一个,时小姐还不知道得吃多大的亏,受多狠的欺负。” “我可以保证我每句话的真实性,有任何疑问,监控为证。” 宾客间议论四起。 这下几家更是脸色涨红,刚才对自家女儿的心疼也全然没了,狠狠瞪过去,后悔不已。 局势逆转的太快,时渺早就懵了。 在听到古道热肠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更是大受震撼。 这滤镜得是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时家父母此时站了出来,不无嘲讽。 “刚才几位,是说要我们渺渺做出诚恳道歉?” “什么时候主动挑事的人,遇到反击就成受害者了?” “实在对不起,是我们家孩子不懂事,这事该道歉,我们家孩子给时小姐道歉。” “对对,小林,快给时小姐道歉!” 几位大小姐,顿时嫉恨到嘴唇都要咬破。 凭什么对方打了人,还能相安无事,两家人个个都护着,连许先生也要包庇,而她们受了这么大的欺负,却是要道歉? 家人一声声带着怨责的催促,以及所有宾客一道道落在她们身上,看笑话般的目光,都叫她们的情绪彻底崩溃,也更不可能去低头道歉,几人哭得泪雨滂沱,跑了出去。 好端端的宴会,仓促结束。 几家大人还要说情,想保留合作的事,却被许封延叫来保镖,直接赶走。 在场心思活络的,纷纷涌上前,将许封延围住,争抢着交谈合作的机会。 时渺对这些毫无兴趣,趁机挣脱许封延,推挤开逃出了包围圈。 她想要找到苏绘礼,相邀一起坐坐,最好是能拉上狗男主一起,喝喝茶,谈谈天。 然而四顾寻找,却是不见苏绘礼的踪影。 已经离开了? 错失一个助攻结缘的机会,时渺心生惋惜。 但不要紧,凭借书里女主那股追夫路上不屈不挠的精神,应该很快就能再次见面。 再次见面,的确很快。 隔天一早,时渺到了舞蹈团,惯常去淋浴室换好练功服,出来的时候,发现人都一簇簇围在走廊里,张望着什么。 “那是娱乐圈现在正当红的小花,苏绘礼吧?” “对,是她没错,她演的热播剧,我现在每天都在追呢,没想到今天竟能见到真人,她看起来比电视里还要瘦哎,有八十斤吗?” “她演技挺好的,演悲情女主总能把我看哭,现实里也好柔弱啊,怜爱了。” “这是到咱们舞蹈团干嘛来了?” “听说是为了新戏角色,来舞蹈团学习跳舞。” “啊,真的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明星不也是人吗,我看长得也就一般般。” -- 第48页 “好像把苏绘礼分给秦在辛了,让帮忙带着日常训练。” “秦在辛?不要啊!” 顿时哀嚎一片。 谢菲菲一行人刚到没多久,此时也探头探脑挤在最外围看热闹。 “秦在辛是谁?”谢菲菲问道。 “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别的组看帅哥吗?秦在辛就是那个新来没多久,隔壁三组的。” “我怎么不知道去看过帅哥?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天啊,中午我们说要看新来的帅哥,你非跑去洗澡,结果时渺练功服全被剪坏了,大家都以为是你的那天。” 谢菲菲:“……” 就不该多嘴。 时渺听到苏绘礼来舞蹈团学习,还挺高兴的,只觉得往后创造男女主见面的机会,更容易了。 不过这个什么秦在辛的名字一出来,舞蹈团的女孩子们明显有了强烈的排斥情绪。 “秦在辛才来舞蹈团没多久啊,干嘛让他去带人,还是苏绘礼这种非舞蹈专业的。” “本来团长认为安排林清越是最好的,但他不是这个月马上要去比赛了吗,所以才让阿秦来带。” “咱们舞蹈团女孩比男孩多三分之二呢,非得安排男孩子带吗?” “对啊,还安排最帅的,也太刻意了吧。” “就是,明星了不起啊。” …… 时渺听懂了,团长给苏绘礼安排了舞蹈团的大众男神带着训练,引起了有那么点小心思的暗恋者们妒忌。 以苏绘礼那副被欺负也不知道吭声的性格,在这学习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还真就是个小可怜。 比赛临近,时渺也不打算再继续看热闹了,去到练功房,开始训练。 训练结束,放松筋骨肌肉的时候,苏绘礼主动找了过来。 “昨天,谢谢你帮我出头,”她手里拎着非常精致的甜品袋,看包装,是附近最贵那家的,双手捧着递过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这个舞蹈团,还是翻看了上个月的评分册,才知道,所以我明天再给你送亲手做的。” 苏绘礼今天来算是熟悉环境,明天才开始训练。 在四处参观的时候,苏绘礼想着也该熟悉一下舞蹈团的人,所以翻看了评分册,想到上面时渺那页的评语和分数,她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敬佩,“你好厉害,第一次评比考核,就拿到了满分,听在辛说,你这个月要去首都比赛,加油!” 时渺满头的汗,接过甜点,道谢后喝了口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一刻,“你知道在哪吃饭吗?我去洗澡换个衣服,一会带你去。” “谢谢,不用了,在辛已经说好了要带我去饭堂。” 时渺心里莫名冒出点古怪。 苏绘礼今天才来的舞蹈团,团长也是才安排的秦在辛带她,不过半天时间,已经熟悉到称呼对方为在辛了吗? 作为女性特有的第六感,时渺替狗男主产生了危机。 可别是哪个男二男三的出场了,想要挖墙脚吧? 原书里小可怜女主好像是有几个爱慕者来着,不过时隔太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虽说她知道小可怜心里只有狗男主,一心一意,绝不会因为旁人动摇,但如果因此产生了什么误会,那不是更难将两人凑到一起? 不行,她一定要扫除男女主感情路上的所有障碍!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影响可能,她也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是吗?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去饭堂吧,我每天中午都是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时渺并不觉得孤单,不过倒也没说假话,她每回去吃饭,都是一个人。 苏绘礼没有拒绝,“好呀。” 时渺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来到饭堂,苏绘礼已经坐在靠角落的位子了,起身朝她招手。 她看到了坐在苏绘礼身边的秦在辛。 五官和林清越相比,没有那么的精致,但看起来更加阳光开朗,的确是比较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时渺快速朝两人走去。 餐桌是简洁的木质长桌,板凳就是那种可以随意搬挪的高脚凳。 一般一侧坐两个人,时渺看了眼坐在同侧的苏绘礼和秦在辛,她搬起一个高脚凳,非常没有眼力劲地挤了过去,三人一侧。 苏绘礼坐在中间,倒也没觉得什么,将菜单递给时渺,“你想吃什么?” 舞蹈团的饭堂,可以自行拿餐盘打菜,两荤三素,也可以像外面的餐厅那样,点菜现做。 时渺:“一起看吧。” 几人商量着选了菜,很快便一道道送了过来。 吃饭的过程中,时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直观察着身侧的两人。 秦在辛很会活跃气氛,时不时讲些见闻趣事,逗得苏绘礼频频发笑。 秦在辛:“嘶,这道红烧鱼做的好辣,绘礼,我喝口你的水,可以吗?” 苏绘礼脸一红。 那瓶水她拧开喝过一口,正想着该怎么拒绝,一截白皙似玉的皓腕从眼前晃过,抢先将那瓶水拿在了手里。 时渺很夸张地吸着气,飞快拧开瓶盖,“我快被辣死了,我先喝!” 她仰起头就是吨吨吨,大有要一口气把这瓶水全都喝完的架势。 她一口都不可能给秦在辛留! 嗝—— -- 第49页 硬生生喝完整瓶水,时渺没忍住,打了个嗝。 苏绘礼原本愣愣看着,这时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比先前听秦在辛讲趣事时,笑得还要开心。 吃完饭,时渺直盯着苏绘礼去午睡了,暂时不会跟秦在辛待一块,她才像往常那般,去找林清越一起喂猫。 “咱们舞蹈团来了个明星小花,要在这学习一段时间,叫苏绘礼,你在电视上见过吗?听说团长本来想安排你带的,但你不是要去首都比赛么,所以安排给秦在辛了,和当红小花失之交臂,什么感想?老实说,失落吗?” 林清越已经习惯了每天中午一边喂猫,一边听她叽叽喳喳讲舞蹈团里的那些事,和呼噜呼噜的这些猫一样,她也给人心情愉悦,非常治愈的感受,“不失落,只有庆幸。” 时渺想到他的性格,了然,“也对,你更喜欢独处。” 她很快又想到,当初看出林清越生活窘迫,而她又不缺钱,为了帮忙分担一下猫粮猫罐头猫用品,她扯了个也想喂猫的幌子。 “我每天跟你一起喂猫,会不会打扰到你独处的清净?”时渺提议道,“要不——” 她本来想说,可以实行轮流制喂猫,然而没等说完,就被林清越打断。 “没有。”他又强调了一遍,“你从来都没有打扰到我。” “真的?” “真的。” “那就好,十二号去首都比赛,团长说我们要提前两天过去,先熟悉比赛场地,我打算这几天闲暇的时候,看看攻略,找找场地附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不用看了,那附近我熟悉,我带你去。” 时渺惊喜,“你熟悉?你以前去过京阳大剧院?” 林清越顿了两秒,垂下眼睫,“我家在京阳,离大剧院不算远。” 这是时渺第一次听他提到家,而且看他生活贫寒,还听说上学时候就开始做各种兼职赚钱,原本以为家人早不在了,没想到…… 虽然很疑惑,但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过问,“好啊,我嘴可是很挑的,你真能带我吃到美食吗?” 林清越笑了笑,“包你满意。” 喂完猫,时渺打算回练功房训练,上楼经过平台走廊的时候,发现苏绘礼被隔壁三组的几个女孩堵在角落里。 “你既然来舞蹈团学习,那和大家就是一样平等啊,我们三组都在搬东西,就你什么不干,难道你更娇贵不成?” 苏绘礼试图解释,“我没有不搬的意思,但是要等一会,我——” “找什么借口?别指望秦在辛现在来帮你,他刚才被团长叫走了。” “可不是,以为明星就了不起啊!” 一张厚厚积灰的靠背椅,被塞到苏绘礼手里,她一个没拿稳,哐当一声砸到地上,忙又慌慌张张抱起来。 “真是笨手笨脚的,一张椅子都拿不好吗?” “这边还有一排,都要拿到杂物间,动作快点!” 苏绘礼想说话,被几人连抢炮弹堵了回去,抿紧唇,眼眶发酸。 她好像总在招人讨厌,不管去哪里都无法改变。 苏绘礼含着眼泪,默默无声抱着椅子,逆来顺受准备按她们说的,送去杂物间,走了两步,路却被堵住了。 一抬头,看到时渺,蓄积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挂出两行。 时渺越过她,径直走到几个女孩跟前,“你们这么会指挥,也别闲着啊。” 随即半拖起堆在那,斑驳老旧的桌子,一张张递送到她们手里,直压得几人腰一弯,“来,赶紧搬,你们不是说三组都要搬吗?其他人呢,我帮你们叫过来。” “不……不用了。” 她们知道时渺不好惹,谢菲菲找了多少次茬,就吃了多少次亏,早都老实了。 “现在快到训练时间了,我们先……先走了!”几个女孩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匆忙放下手里的桌子,想要跑路。 时渺眉眼弯弯,笑眯眯的:“这些东西,不是说要搬到杂物室吗,不搬了?” 这样漂亮的脸微微一笑,明明笑眸温柔,几人却莫名脊背一凉。 “不搬了不搬了!” “这些可以叫舞蹈团的安保人员过来处理。” 说完,几个女孩便逃之夭夭。 等到人跑光了,时渺回头看向苏绘礼,“你还抱着张破椅子干什么,真打算送去杂物间?” 苏绘礼这才回过神,连忙将椅子放回到原位。 时渺拿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多大点事啊,你就哭哭哭,正因为这样,所以谁都能欺负你,下次知道怎么做了吗?” 苏绘礼垂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反击啊,别人欺负你,只要不是力量悬殊过大,你有什么可害怕的,遇上找事的,你就拿拼命的架势去反击,你看下次对方还敢不敢!” 时渺是真看不过去了,这才见苏绘礼几回? 回回都看到她在被欺负。 这是撞上了可以管一管,撞不上的时候呢? 所以还得靠她自己。 苏绘礼听到这番话,浑身一震。 她上辈子从小便经历着各种欺负,哭过无数次,却从没真正想过,到底为什么。 时渺的话,震醒了她。 因为软弱可欺,因为不会反抗。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将自己活成曾经的样子,那结局哪怕不是车祸意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 第50页 她要改变的,不仅仅是放弃对恩人的执迷不悟,更是自我脱胎换骨的蜕变。 苏绘礼脸上展露出笑容,抬头看向时渺,发自内心的说道,“谢谢你。” 时渺在练功房一边挥汗如雨,一边陷入魔怔。 她在宴会上帮助苏绘礼,完全是出于私心,想搞事情,怎么今天还要帮她? 可别真像管家说的那样,她是什么古道热肠吧? 呸呸呸,这种胡说八道,听了才有鬼了。 时渺非常不乐意。 她才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大善人。 下午五点半不到,电话响了。 时渺偏头看了一眼,是狗男主打来的。 她慢吞吞接通,本来是累到摊在地板上的,听到对面的话,直接整个人弾坐起来,“回公馆?” “周末不是才去过吗?怎么又要去?” “我马上要去首都比赛,跟回公馆有什么关系?” “什么?还接下来的一周每天都要回公馆?!” “我不要!” 时渺一阵声嘶力竭的抗议,但显然,抗议无效。 一想到每天回公馆,又得跟那张冷脸朝夕相对,她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作狗男主的机会,也能更多一些。 第二十章 时渺擦了擦半干的头发, 收到许封延紧接着发来的短信,说他也在司机车上的时候,她好像又不那么着急了。 想到上次和狗男主同坐一辆车时, 那静默沉寂的氛围, 可算了吧,她还不如找沈老师一起回公馆。 时渺去到办公室,却没有看到沈老师的人。 已经走了? 略一思索,时渺猜测沈老师是故意的, 还有狗男主这个工作狂会早早下班, 过来和她一起回公馆,多半也是沈老师的要求。 烦死了, 两看相厌的人, 非要被硬凑到一起, 还得营业恩爱。 她觉得每个月拿那两百万,多少有点亏。 好在狗男主财大气粗,宴会配合营业那天,他额外给她追加了五十万。 这周每天要回公馆,算一算,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反正一时半会的,退婚没戏,多赚点钱, 也是美滋滋~ 这么一想, 时渺沉重的心情好多了。 拎着手提包, 她不紧不慢往楼下走,一转弯, 看到了大门廊檐下站着的苏绘礼和秦在辛。 “你训练需要穿的衣服和舞鞋, 有提前准备吗?” “嗯, 这些助理都帮我准备好了,明天我几点来?会影响你自己的训练吗?” “不会的,最开始你肯定需要打一下基础,这个耽误不了我什么时间,就是你可能会比较枯燥,也比较累,能坚持吗?” “没问题的!”苏绘礼在每次拍戏前,愿意花足够多的时间去打磨角色,学习技能,就从没想过怕吃苦。 秦在辛笑容散朗,说道,“那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你以后想几点来训练,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 苏绘礼点头,正要拿手机,一道人影突然横插过来,挤在两人中间,将秦在辛挤得往外退了两步。 “绘礼,你现在回家吗?”时渺嫌自己纤瘦的身躯,还不能将他们隔出天涯海角的距离,忙从手提包里拿出太阳伞,唰一下撑开,“天还挺热的,要不我送你吧?” 秦在辛被直戳过来的太阳伞,逼得往外再次退开几步,随即又听到正打算说的话,被抢了先,他只好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联系方——” “这都快六点了,太阳还是好烈啊,”时渺佯装无意地打断秦在辛的话,随后扭头朝他挥了挥手,“那我们先走了,拜!” 苏绘礼的视线从刚才起,便一直落在时渺身上。 看着时渺将人一把挤开,又夸张地撑开太阳伞,直往秦在辛那边怼,硬生生把人隔出去一米开外,然后挽住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 眉眼间生动的表情,让那张分外漂亮的脸,显得尤为鲜活,那是照片无法捕捉的动态美。 苏绘礼在娱乐圈好几年,见过许多长相惊艳的女明星,但还是第一次这样挪不开眼。 直到时渺电话响了,苏绘礼才慌忙转着脑袋,不知道望向哪,最后欲盖弥彰紧盯向路边的大树,心虚到脸颊发烫。 “快了快了,你催什么催,我又没叫你来接。”比起对着狗男主那张冷脸,时渺还是更乐意和柔柔弱弱的小可怜待在一起,没好气道。 挂了电话,时渺看向苏绘礼,“你住哪?我送你。” 苏绘礼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助理来接我,已经快到了。” 生怕时渺不信,她还立即拿出手机,将微信界面点开,“你看,我半小时前就把定位发给助理了,她刚不久说快到了。” “行,那我就不送了。”时渺想到秦在辛,也没立即走,而是斟酌着措辞。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秦在辛想要泡小可怜。 百密必有一疏,更何况时渺也没空成天去盯梢,所以还得让小可怜自己防着。 “绘礼,你对异性要有防备心,在舞蹈团也就算了,千万不要私底下单独相处,知道吗?”时渺苦口婆心,“更何况你是明星,如果被一些无良记者拍到乱写,那怎么办?” 少点什么男二男三的戏码节外生枝,苏绘礼拿下许封延的可能性,不就又多上一点了吗? -- 第51页 苏绘礼乖巧点头,她对时渺说的话,现在基本秉承奉行的态度,“好,你快去见许先生吧,别让他等太久。” 还想多劝诫几句的时渺,差点咬到舌头,飞快解释,“他不是特意来接我,是他母亲的意思,还有,我要跟你说,我和他的关系,其实——” 她知道原书里,苏绘礼在得知狗男主有未婚妻后,依旧坚持追求,在爱情这方面,有点一根筋的莽,认定了,那就是一股脑什么都不在意,哪怕正常人眼中的俗常伦理。 时渺清楚这点,但没办法,她是个正常人,心理上的微妙感,让她忍不住多做几句解释,想说她和许封延的关系,其实只是联姻,还想暗示两句,退婚更是迟早的事。 然而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一道淡漠磁沉的声音强行接过话,“我们感情很好。” 回头看到许封延,时渺恨恨咬牙。 她在这费尽心力的帮狗男主守老婆,他倒好,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时渺气鼓鼓瞪着他,然而狗男主却好似浑然不觉,非常自如地揽过她的腰。 “走吧,回家。” 时渺瞬间脸都急白了,连推带搡想要推开狗男主,然而根本推不动! 完了! 小可怜现在一定很伤心! 时渺气得简直想咬死狗男主。 苏绘礼站在原地,看着抱在一起,格外恩爱走远的背影,如释重负吐出口气,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这次她选择放弃没有结果的追求,看来无比正确。 她没有半点嫉妒。 哪怕高冷勿进的许先生,竟也会冰雪消融,对一个女孩子如此亲昵。 苏绘礼仍觉得理所应当。 假如她是男人,她也会爱上时渺,所以她私心里觉着,只有时渺才能配得上恩人。 * 两人走到车前,司机飞快拉开后车门。 狗男主终于松开桎梏,时渺气呼呼坐进车里,别过头不愿看他,“不是说特定场合,才营业恩爱吗?你用得着在苏绘礼面前也演一演?” 许封延脸色同样很不好看。 沈挽庭非要他早早下班来接人,他不情不愿的来了,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这位大小姐,还以为她是有事忙,结果找来一看,的确挺忙的。 忙着跟人在马路边聊天。:) 聊的还是不该聊的。 面对一个在宴会上刻意搭话自己未婚夫的女孩,她还上赶着要跟人说他们之间没有感情,许封延真想撬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自觉挡掉桃花,她竟然还要发脾气。 简直不可理喻,越想越气。 车已经开始行驶,时渺本来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树影,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答话,她不高兴地扭转头,看向远远坐在另一端的许封延。 “我跟你说话呢,你已经开始嫌我厌烦,装聋作哑了是不是?” 这熟悉的句式…… 过往经验早已形成了应激反应,许封延回话很快,“你往后离那个女孩远一点。” “哪个女孩?你说苏绘礼?” “嗯,你上次提起她,好像是这个名字。” 时渺:“……” 宴会那天,她在他面前怒刷小可怜的存在感,全都白刷了? 狗男主竟然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时渺笑了,笑得很温柔,“那现在呢,记住了吗?” 许封延并不想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对他几乎不笑的未婚妻,突然笑了,他合理怀疑,要是敢说没记住,将会面对疾风暴雨。 “记住了。” 时渺轻哼了声,不再说话。 她很清楚物极必反这个道理,偶尔提一提,加深印象可以,但如果太过强调,搞不好会引起狗男主对苏绘礼的厌烦。 车内再次陷入沉静。 直到许氏公馆恢弘的大门映入眼帘,时渺才开口说道,“这周每天要回公馆,是不是也算配合你营业恩爱的范畴?转账吧。” “协议里说的特定场合,是指在外人面前,回家不算。” 时渺不乐意了,“协议里也没有白纸黑字的写明回公馆不算啊,我不管,你得加钱!” 许封延拒绝的很干脆,“不加。” “再问一遍,加不加?” 许封延顿了顿,说道,“往后结了婚,回公馆长住的时间更多,难道每回都要加钱?” 哪有这个往后!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时渺理直气壮,“那怎么了?别人家老公都是上交工资卡,每个月领点零花钱,你呢?” “好,我知道了。”许封延担心再说下去,他所有的资产都要拱手送人。 大笔转账到的很快。 时渺勉强算是满意了,一下车,管家笑盈盈走上前帮她拎包。 “听夫人说,时小姐下周要去首都比赛,静候您斩获桂冠的好消息。” 时渺:“……我尽力。” 她对自己有信心,面对比赛也比较放松,但不至于张口就敢说自己能夺得桂冠。 管家显然比她更有信心,“您一定可以的!” 时渺:“……” 上次宴会,管家还说她打人耳光是古道热肠,帮助弱小。 这股盲目的推崇,让时渺怀疑自己是什么邪.教教主,而管家是被洗脑了的狂热大护法。 走进客厅,能听到厨房那边的热闹。 -- 第52页 管家解释道:“夫人为了您能有最好的状态比赛,决定每天亲自督促厨房餐食。” 时渺这才明白,为什么要她回公馆了,“其实不用太费心。”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依旧感动到润乎乎的。 “不止呢,”管家继续说着,“房间里,夫人给您准备了有助睡眠的香薰,还有为您比赛定制的衣服,再过两天就到了,以及您去首都后的酒店和餐厅,夫人也都提前联系好了,那边到时会按照要求给您安排。” 时渺越听,越心虚。 沈老师太好了,但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亏欠。 她转而愤愤瞪向身边的狗男主,“都怪你!” 无故挨骂的许封延:? 晚餐桌上,许父、沈挽庭,还有许蕙兰,和上次一样,频频给时渺夹菜,她动一下手,几人都要抢着给她递水送纸。 和冷冷清清坐在一旁的许封延,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就不像是这家的一份子。 吃完饭,等消食半小时,时渺跟着沈老师来到练舞室,稍稍热身后,将早已编排熟练的曲目完整跳给她看。 沈老师作为舞蹈界非常厉害的前辈,提出的每点建议,时渺都受益匪浅。 两个同样热爱跳舞的人,在不断的深入讨论中,颇有些棋逢对手,相见恨晚的意味。 等注意到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时渺赶紧去洗澡,换好衣服溜上床睡觉。 尽管有助眠熏香,她却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的,左翻右翻,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训练太投入兴奋,超时长了还是怎么着,她浑身都有点不舒服,尤其是小腹,一阵阵的坠胀感。 睡不踏实,莫名的心烦气躁。 陡然,像是感受到什么,时渺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她慌张地爬起床,跑向卫生间。 看到马桶里的一片红,时渺懵了懵,例假周期竟然提前了。 她什么都没准备,这下可怎么办? 现在大家都睡了,要去打扰沈老师吗?还是找个佣人问问,先借了急用? 时渺蹑手蹑脚推开房门,探头往外看。 独属于夜晚的寂静,空落落的,没有人。 恐怕就算是有人,她也窘迫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要不自己偷偷开车出去买? 时渺正准备回房间利落收拾下,斜对面书房的门突然打开。 猝不及防,她就这么保持扒着门框,往外探头的姿势,和许封延来了个四目相对。 “……” 早早回公馆,许封延白天的工作没能处理完,一直忙到现在结束,没想到竟会抓到只不睡觉,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时渺现在看见谁都觉得尴尬,更何况还是狗男主,她迅速站直身体,准备缩回房间。 许封延满腹狐疑,眼疾手快在房门即将关上的瞬间,抢步抬手撑了过去。 时渺羞恼,隔着一个拳头的门缝瞪他,“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 这副鬼鬼祟祟,看到他掉头就躲的样子,实在是引人怀疑。 许封延很快又道,“你大半夜不睡觉,想做什么?” 门被狗男主抵着,时渺根本关不上,稍一用力,明显感觉身体更不对了。 完了…… 这状况,她就是想自己出去买,也非常困难。 她盯着许封延,紧紧盯着,面色变幻莫测。 许封延更觉得她奇奇怪怪,“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说吧,到底怎么了。” 再磨蹭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时渺把心一横,眼一闭,破罐子破摔,“你去帮我买包卫生巾,快点!” 许封延愣住了:“……什么?” 羞耻的话一旦开了口,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到狗男主那怔怔的表情,时渺甚至觉得这份难堪,转嫁到了对方身上。 “你一直问问问,不是要帮我解决困难吗?” 许封延抵在门上的手像是被烫到,匆忙拿开,又往走廊退了两步,“这不都是你们女孩子自己准备的?” “那总有周期不准的时候,而且这不是回公馆了吗,现在这个点,我能去管谁要?” 许封延沉默了两秒,说道,“走吧,我开车送你去最近的便利店。” “不行,我没法去。” “你让我一个人去买?”先不论大男人去买女性用品,他对这些东西更是一窍不通,挑都不知道该怎么挑。 许封延以为她是娇气,懒得动,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我把外套给你披上,现在就去。” 时渺走两步都感觉要山洪暴发,怎么可能出门。 真实原因没法说,她也知道挣不脱狗男主的力道,只能腰一弯,捂住小腹开始期期艾艾,“我疼。” “疼?”许封延不太懂女孩子这些事,但也知道痛经很难受,“除了你说的那个,还需要什么?” 时渺蹙着眉,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你先去买吧。” 许封延不再耽搁,“嗯,你先躺下休息,我很快回来。” 等到他大步走下楼,很快看不见踪影,时渺也不装了,直起身,神色一松。 狗男主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回到房间,时渺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她将床单被套全都换了干净的,再又喝了杯热水,看了会手机,门被轻声敲响。 -- 第53页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速度还挺快。 时渺赶紧开门。 许封延手里拎着满满一个大袋子,递给她。 时渺接过来一看,除了大大小小四五包日用夜用的卫生巾,还有一盒红糖姜茶,一包暖宫贴。 狗男主肯定不懂这些,多半是问的商店老板。 也不知道他在跟老板咨询的时候,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肯定不比她之前的窘迫少。 时渺飞快道了谢,提着袋子走进洗手间。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发现许封延仍站在房门口,手里拿着杯刚冲泡好的红糖姜茶。 很微妙的感受。 时渺宁愿狗男主受不了她各种颐指气使,而针锋对麦芒,也不想他对她好。 因为会心软愧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时渺便无情地摁了下去,她一个炮灰用得着同情男主? 两天没作天作地,竟然差点忘了,得多刷刷狗男主的厌恶值。 “有点烫,喝慢点,”许封延递过热姜茶,“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时渺没接,“知道烫你还给我,烫伤手,或者拿不住杯子摔了,伤到我怎么办?” 原本虚弱无力的人,这么快看起来生龙活虎,还能找茬,再联想到她先前说疼时的语境,许封延几乎笃定,“你说疼是装的。” “你居然怀疑我?”时渺满脸委屈,跟真的受了多大冤枉一样,“让你帮忙买点东西,你不情不愿,买完了还要说三道四,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疼到下不来地,晕过去了才算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 许封延:“……” 在气人这件事上,他这位未婚妻总是天赋异禀,关键还拿她没办法。 “你要的东西买了,还有什么需求吗?如果没有,早点休息。” “我被你气到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到底是谁气谁。 许封延将手里的红糖姜茶,放到她房门入口旁的立柜上:“那我先去休息了。” “你还先去休息?”时渺扯住他衬衣袖子的一个小角,气呼呼质问,“我现在一肚子气,觉都没法睡,你还有心情休息?”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闭嘴!” 许封延:“……” 沉默。 “你不说话是吧?好啊,你已经厌烦我,对我很无语了是不是?”时渺开始一抽一抽的假哭,“这日子要是过不下去,你趁早说!” 许封延:“……”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他直接一个大步上前,俯身将人拦腰抱起,往房间里走。 时渺本来看到狗男主冷着脸骤然靠近,吓了一跳,当身体一轻,窝进宽厚的胸膛里,她是真的生气了,抬手捶了他几下,“你放开我!” 许封延任她闹腾,步子依旧稳健,走到床边,将她丢到床上,“躺下来,自然而然就困了,睡吧。” 刚要转身,床上的人就活力四射弹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拽得他不得不俯身撑在床边。 时渺气得呼吸都乱了,正要骂狗男主每次说不过就搞力量压制,却骤然眉心一紧,咬紧唇深吸气,话都说不出来。 剧痛来势汹汹,像用一把钝刀在小腹来回翻搅,一瞬间全身力气都被抽空,她松开手,软软躺下去。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钝刀翻搅过后,是生拉硬拽般的狠狠撕扯。 时渺疼到侧身蜷缩成一团,忍不住哭出来,呜咽声细小,像只可怜的幼兽。 许封延看着她瞬息之间的转变,无动于衷,“你演技这么好,不去当演员,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向来嘴不饶人的,却是连半句话都没有反驳。 许封延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她那张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是煞白,这么一会的功夫,额头上竟然全是细汗,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任由眼泪哗啦啦往外淌。 他敛起打趣的松散态度,迅速拿出手机,“我马上叫私人医生过来,你忍一忍。” 打完电话,许封延又走到门口,将那杯红糖姜茶端过来,“现在温度正好,你喝一点,还有力气坐起来吗?” 时渺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就是忍不住的呜呜哭。 许封延只能将手臂塞到她脖子下面,用力抬起来,将杯子递送到她嘴边。 时渺睫毛洇湿,垂着眼睛,乖巧地小口小口开始喝,直到整杯热姜茶都喝完。 许封延将她放平在枕头上,站起身,“刚才拿给你的袋子,放哪了?” 时渺颤巍巍抬起一根手指,有气无力指了指沙发旁的茶几柜。 许封延从里面拿出暖宫贴,拆开撕出一片,递给她,又将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好,“自己贴。” 时渺在被子里蛄蛹几下,隔着睡衣贴好后,吸了吸鼻子,还是疼得想要晕过去。 许封延看她整个人裹成一团,就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露在外面,伸手把被角往下掖了点,让她把鼻子也露出来。 “老是张牙舞爪的,现在身体难受了,折腾不动了,就知道乖一点了?” 时渺没力气回怼,呜咽声更大了。 狗男主竟然趁人之危!在她说不出话的时候,故意挤兑她! 时渺分分钟记仇。 等着! 等她好了,有力气输出了,一定要他好看! -- 第54页 没多久,私人医生赶到了,动静引得许家人纷纷醒转,走出房间,知道是时渺身体不舒服,忙先后赶来。 服了药,又挂上吊瓶,见效奇快。 时渺逐渐从虚脱中恢复过来,面对沈老师、许父,还有许惠兰的关切问询,她静静躺在那,含着眼泪,我见犹怜,“我很少有痛得这么厉害的时候,不怪封延,他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才不小心气我的。” 许封延:? 他大半夜不睡觉,忙前忙后,没得到一句谢谢,得了顶黑锅? 不等许封延为自己申辩,家人已经将他围了起来。 沈挽庭狠狠打了他胳膊几下,“女孩子生理周期,情绪不能太激动,你还惹她生气!你有没有点心,会不会心疼人?” “我没有——” 许荣盛瞪起眼睛,怒喝,“混账东西!做错事情你还敢犟嘴!” 许蕙兰在旁边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哥,不是我说你,你都惹嫂子生气难受了,还不赶紧想着补救道歉,你这态度分明有问题啊。” 许封延:“……” 此时,躺床上,看着狗男主真被骂成了狗的时渺:报仇了。:D 第二十一章 时渺昨天由于被痛经折磨, 睡得有点晚,第二天迟了些才醒。 隔壁房间的狗男主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早走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工作量那么大, 每天起早贪黑,却从不见疲态。 精力简直好到离谱。 时渺快速洗漱完,匆忙下楼,发现沈老师还在等着她。 “别急, 你今天做点简单的基础训练就好, 去晚一点,不要紧的。” 管家笑盈盈立在一边, 指挥佣人将早餐端上桌, “这些都是夫人按照您的身体状况, 重新安排的餐食。” 时渺坐到沈挽庭身边,“您费心了。” “在这个家,你不用客气,今天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挺好的,”时渺环顾一圈,问道,“伯父和蕙兰呢?他们吃过早餐了吗?” “他们出去了, 准备些下周去京阳的东西。” 时渺奇怪问道:“伯父和蕙兰下周也要去京阳?” 沈挽庭笑意温和, “是啊, 他们都还没看过你跳舞的样子,怎么能错过这次比赛, 再还有, 本来想着提前给你在那边安排好一切就够了, 但昨天看你那么难受,如果到时再有什么其它状况发生呢?” “我们都在你身边,也能安心一点。” 时渺不说话了,闷头吃着早餐。 这退婚的进程,必须得想办法加快才行。 等时渺到舞蹈团,已经十点多了。 她准备去更换衣服,经过一间单独的训练室时,隔着玻璃墙,看到了正在努力拉腿的苏绘礼,还有站在一旁,做着同样动作示范的秦在辛。 大舞蹈室不能练吗?为什么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时渺严重怀疑秦在辛居心不良。 男人果然没什么好东西! 她贴在墙上,像只壁虎一样挪到后门,像防备偷菜贼一样,愤然盯着秦在辛。 教学就教学,用得着时不时肢体接触去纠正一下动作吗? 懂不懂男女有别! 舞蹈团里好像还挺多女孩喜欢他的,时渺不明白,这种毫无界限感的臭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跟狗男主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至少狗男主连女人都不稀罕多看一眼,更别说毛手毛脚。 有鲜明对比在前,小可怜肯定看不上这个秦在辛。 “啊——”苏绘礼在学动作的过程中,意外扭到脚,摔坐到地板上。 “没事吧!”秦在辛慌忙弯下腰,就要将人扶起来检查情况。 “住手!” 在后门目睹的时渺喝了一声,直吓得舞蹈室的两人都抖了一抖,怔怔望过来。 时渺一阵风似的刮进去,挤开秦在辛,蹲到苏绘礼身边,“扭到脚了?你稍微动动看,严重吗?” 苏绘礼见她这么着急关心,脚踝处钻心的疼,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听话的动了动脚脖子,轻嘶了声,“好像扭伤了。” 秦在辛立马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时渺哪能让他和小可怜有进一步相处的机会,站起身拦着,不甘示弱,“我来送!” 苏绘礼一直看着时渺。 见她昂起小下巴,气汹汹瞪着眼睛和秦在辛对峙,傲娇又可爱的模样,有点想笑,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见两人纷纷望过来,苏绘礼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细声细气,却很坚定,“谢谢秦老师,我还是让渺渺送我去医院吧。” 时渺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抱着双臂,“听见没有?我送!” 秦在辛很郁闷,摊了摊手,不说话了。 时渺不再耽搁,抱起苏绘礼。 虽然说她总被狗男主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但其实在女生里面,她力气不算小,而且苏绘礼真的太瘦了,娇娇弱弱的,抱起来轻轻松松。 “跳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别太心急,慢慢来,也别小瞧训练中的那些扭伤摔伤,搞不好就是终生的,以后注意点。” 苏绘礼埋着头,能闻到对方身上玫瑰混合鸢尾花的恬淡香气。 她有点紧张,睫毛不安地轻轻颤动,带着鼻音嗯了一声,问道,“那你也会经常受伤吗?” -- 第55页 “当然了,跳舞受伤无可避免。”时渺语气随意,但察觉到抱着的人身体骤然紧绷,便又补充说道,“放心吧,我好歹是专业出身,正确练习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都是些小伤,真要有什么,那多半也是在舞台上出现了意外事故。” 苏绘礼默了几秒,才很小声的说,“你不会遇到这种事的,我明天……不,今晚开始,帮你祈祷求运,你下周的比赛,肯定能顺顺利利。” 时渺觉得好笑,又看她说话也一直埋着头,跟个鹌鹑一样,便逗她,“好啊,那还能祈祷别的吗?比方说让我将来有花不完的钱,再嫁个人帅体贴,爱我如命的好男人,你看行吗?” 本来只是打趣,苏绘礼的语气却分外认真。 “当然!许先生不就可以实现你这两个愿望吗?” 她从财经杂志看到关于恩人的采访,知道他身价斐然,而且非常有能力,在将来一定会成为商界的巨擘人物,渺渺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会有花不完的钱。 至于人帅体贴,不管在宴会,还是来接那次,许先生的表现毋庸置疑。 同时苏绘礼还相信许先生肯定是很爱渺渺的,毕竟她早见惯了许先生对待不喜欢的人,有多冷漠。 冷漠到让她明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在感情里是无用的。 突然提到狗男主,时渺差点脚下一空。 小可怜这是吃醋了吗? 肯定是! 时渺趁机说起上次被狗男主打断的话,“我和他只是联姻,没有感情的,未来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这时,到了舞蹈团附近的医院门口。 是家私人医院,面积不大,不过看看简单的扭伤,是没问题的。 很快挂号拍片,问题不大,轻度扭伤,休息几天就好。 苏绘礼没办法再训练,只能选择回去,打了个电话让助理来接。 从医院出来,时渺搀着她到了旁边的露天咖啡馆,喝东西坐着等待。 “这两天你在家休息吧,记得冰敷。” 想到狗男主现在也就只记住了苏绘礼的名字,助攻进度堪忧,时渺便又说道,“如果这次我成功在比赛中拿了奖,你要不要帮我庆祝?” 苏绘礼欣然答应,“当然没问题,你想去哪庆祝?” “舞蹈团到时肯定有庆功宴,吃饭唱K那些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关系好的几个人一起简单聚聚,更开心,你觉得呢?” “好啊!”苏绘礼听到关系好这几个字,笑容格外灿烂,“那我们可是约定好了。” 来接的车很快到了,简单说了两句,时渺朝她挥挥手。 苏绘礼从车窗探出身,发丝在脸颊轻轻晃动,“你比赛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车开动了,她的声音混进风里,“我等着帮你庆祝——” 比起宴会上刚见面时的样子,苏绘礼现在明显开朗了不少。 时渺觉得她笑起来,像阳光底下嫩白细小、散发淡淡清香的梨花,比脆弱可怜,仿佛雨水拍打时皱巴巴的样子,要好看的多。 就应该这样。 比赛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这日中午,副团长来到她们小组休息区。 “咱们舞蹈团代表祈城去参赛的,一共是四个名额,你们组就直接占了一半,非常的优秀,让我们预祝时渺和林清越在这次比赛中都能取得好成绩!” 单薄的掌声响起。 只有陶琬悄然看了林清越一眼,欢快拍着手。 不管时渺还是林清越,在这个小组里,都属于被排挤的对象,大家自然不愿意捧场。 副团长也早有所闻,正要训斥,又是一道热烈的拍掌声响起。 所有人看过去,发现是谢菲菲,都愣住了,尤其是和她关系好的那帮人。 面对时渺望过来的目光,谢菲菲不自然地别开,朝身边的人嚷道,“都看我干什么,鼓掌啊!这是属于我们小组的荣耀!” 上次时渺衣服被剪坏,调监控,没有人相信她,连平常关系最好的一帮姐妹,也没一个站出来帮她说话。 只有时渺,愿意相信不是她。 当然,谢菲菲还是讨厌时渺的,不仅几次让她丢脸,而且帮她说话,洗脱冤屈的理由,竟是认为她的思维二极管? 简直太招人厌了! 但她也不是有恩不记的人,大不了,往后不再针对时渺,有能帮到的地方,也稍微搭把手就是了。 谢菲菲带头鼓掌,其他人也逐渐加入,掌声四起雷动。 副团长趁着气氛好起来,抬手压了压,“下午,小组一起去旁边的公园拍几张合照吧,作为记录贴在活动栏。” 听到拍照,大多都高兴起来,连忙拿出小镜子和化妆品,还有特意去换衣服的。 湿地公园绿草茵茵,一行人找了个适合拍照的位子,对着镜头拍了一张又一张。 最后副团长朝时渺和林清越招了招手,“你们两过来单独拍几张,不管到时候比赛成绩怎么样,你们依旧是舞蹈团的骄傲,应该留张影,作为优秀代表,挂在荣誉墙。” 下午的太阳有些毒辣,几乎睁不开眼,时渺往下四看了看,抬手指向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粗壮古树,问道,“可以到那边的树荫底下拍吗?” 摄影师看了眼,点头,“可以。” 时渺和林清越往那边走。 -- 第56页 小组其他人趁这个空档,缠着摄影师,想看刚才拍的合照,只有陶琬没围过去,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 摄影师见人已经站到树荫下,不耐地从包围圈里挤出来,“好了,等回去再看。” 他往前几步,将镜头对准树下的两人。 女孩相貌太优越了,放在人堆里惹眼,这么单独拎出来,更是夺目,一旁清隽的男生安安静静站着,同样是副好皮囊。 随便怎么拍,效果都非常好。 摄影师兴起,不断游移着步子找着角度,连拍个不停。 直到等在太阳底下的一帮人不耐烦催促了,摄影师才意犹未尽,朝树荫下的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拍好了。 时渺一边往回走,一边抬手扇着风。 现在的天气,随便在外面走一走,就要出汗了,她加快步子,只想赶紧回到屋子里去。 绿茵茵的草地茂密柔软,时渺不知道踩到什么,突然脚下一滑。 她反应迅敏,但步子已经踏出去了,彻底失去平衡,如果强行稳住重心,有可能会伤到腰。 时渺心跳漏了一拍,身体反应比大脑更快,就在要强行立稳的时候,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她整个朝地面倾倒的身体也霎时间转了个方向,撞进清冽的怀抱。 摔倒以及有可能的腰伤,全部避过。 时渺谢谢还没来得及说,不远处那帮人开始起哄了。 林清越飞快松开手,耳根肉眼可见的泛红,直红到脖子。 以前被挤兑也总是保持沉默的人,这次主动解释,“她差点摔跤,我只是刚好离得近。” 起哄声却更大。 副团长站出来说道:“嚷什么嚷,今天的训练目标你们都达成了吗?回去!” 一行人开始公园出口的方向走。 两人稍稍落在队伍后面。 林清越抿着唇,声音清润,“抱歉。” “我还没说谢谢你呢,你跟我道什么歉,不用管她们,而且这马上要比赛了,我如果摔了或者强行站稳伤了腰,那才是完蛋了。” 小组里那帮人没事就爱凑一起说些有的没的,时渺都懒得像第一天来时那样在意了,浪费时间精力。 前面队伍,刚起哄的一帮人正在八卦议论。 “他们是不是有情况啊?” “有可能,穷酸鬼平常都不讲话的,但你看他现在,跟时渺聊得这么欢畅。” “我记得刚开始菲菲针对时渺的时候,林清越就帮忙怼回去了。” “我上次,好像还看到他们一起喂猫来着。” “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应该没这么快,但过几天他们去京阳比赛,不就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吗,说不定比完赛,两人就成了。” …… 陶琬没有参与八卦,微侧头注意着后面,眼底空幽幽的。 “琬琬,你怎么都不说话?” 被身边的女生叫了声,陶琬回过神,圆圆的眼睛弯起来,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应该成不了。” 那女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对,时渺家应该挺有钱,要找也是找门当户对的。” 两人的话,引来了新一轮的讨论。 拍完照回到室内休息了一会,正好也到了周末。 这几天,时渺回公馆,都是独自坐司机的车。 没和沈老师一起,是因为两人都觉得在舞蹈团保密关系,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以及无端的猜测。 而许封延,他最近特别忙,几乎是连轴转住在公司。 下周二便要去京阳,时渺要带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晚上照常基础训练两小时,再舒舒服服泡个澡,玩了会手机,已经是将近十二点。 时渺知道沈老师希望她这段时间按照食谱规范饮食,还有早睡早起。 一片好意,她不想辜负,但实在有点馋的慌。 时渺打开房门,偷偷往外打量。 很安静。 沈老师应该睡了,她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楼,悄然吃完,再偷偷溜回房间,那解馋晚睡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时渺蹑手蹑脚,没发出丁点声响。 到了一楼,两个正在做卫生的佣人看到她,忙躬身就要叫时小姐。 时渺竖起食指,轻轻嘘了声。 她将声音压到很低,“厨房现在还有什么吃的?” 两个佣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很快将头垂下去,继续拖地的拖地,擦桌子的擦桌子,没有说话。 时渺正觉得奇怪,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磁沉低哑的,学着她将嗓子稍压下去的声音。 “有和牛、鲈鱼,还有鸡汤炖松茸。” 时渺吓了一跳! 豁然转过身,这才发现狗男主坐在餐桌那边。 他应该是不喜欢亮光,华丽的水晶吊灯关闭,只留了一面壁灯,身影融在暗影边缘,如果不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时渺白了他一眼,“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怎么也不知道出声提醒一下。” 她还以为狗男主忙到住在公司,看来偶尔还是会回来,只不过披星戴月,一般时候她都睡了,所以压根不知道。 “当然是想看看,有的人鬼鬼祟祟,又要干什么。” 时渺知道狗男主是在内涵例假周期提前那次,正要怼回去,看到了摆在他面前,勾的她馋虫直叫的美食。 -- 第57页 算了,吃东西要紧。 时渺坐到对面,让佣人拿副碗筷过来。 许封延:“妈知道你这么晚不睡,还偷吃吗?” “就你多事!”时渺接过佣人递来的碗筷,有恃无恐,“如果你要去告状,可得想清楚了,他们是帮我,还是帮你。” 通过在公馆住的这段时间,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狗男主在这个家的地位,可能还比不上一条真的狗。 许封延沉默了。 这的确是事实。 上次他大半夜出去帮忙买女性用品,回来她痛的厉害,他不仅立即打电话叫来医生,还递药送水的照顾。 结果得到的回报,就是她嘴皮子上下一碰,轻松让他背了黑锅,差点被家人围殴。 更别提往常生活中,家人细致入微的体贴照顾,那是他从么得到过的待遇。 许封延深刻怀疑,时渺是不是会什么蛊术,迷惑了他们的心智,才会向着她到这种离谱的程度。 不然没法解释,爸妈就算了,他那个叛逆难管的妹妹,竟然也跟着为虎作伥。 时渺见他不说话,灵机一动,开始搞事,“你说,如果我现在突然晕过去了,你是打算先吃这道和牛,还是先吃鸡汤炖松茸啊?” 许封延舀向鸡汤的手一顿,将勺子放下,拿起筷子,“第一口必须是你的,我没忘,我选择吃鲈鱼。” 时渺冷笑,“我都晕倒了,你竟然还有心情继续吃?这么喜欢吃鱼,你怎么不去跟这条鱼过一辈子?” 许封延:“……”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每回还是被气到。 “怎么?鱼是死的,不能做辩解,你也是死的?连话都不会说?” 许封延深吸口气,平复心情。 他每天忙工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没累死,也迟早会被她给活活气死。 他和那条死鱼,有什么区别? 对上时渺眼尾微挑,冷飕飕觑着他的目光。 许封延:哦,有区别。 鱼不用面对她的不依不饶,可他得面对。 “如果你突然晕倒,我会立即送你去医院。” “你不觉得现在才这么说,晚了吗?”时渺饭量不大,吃得差不多了,也解了馋,放下筷子,一句接着一句,“等你想起来送医院,我真要有什么事,早来不及了。” “你是不是就盼着等这一天?毕竟你跟我订婚,只是冲着我们家拥有的核心技术,我要是人没了,那不正合你意,刚好可以吞并公司?” 见她越说越过分,离谱到没边,许封延不自觉拿出在谈判桌上,那股凛然压迫的气势,“够了,不要胡说!” 时渺怔怔看着他,黑润的眼睛迅速迷蒙起水雾,“……你凶我,你居然敢凶我!” 许封延收敛气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陡然想起助理说过,遇到任何问题和矛盾,千万不要跟女人争辩,先道歉。 “对不起。” 时渺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吸了吸鼻子,“你凶都凶了,道歉有什么用?” 助理还说,道完歉,再马上提出补偿。 “最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包包项链?我送给你。” 时渺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狗男主还真是日渐长进,居然知道怎么哄女孩子了。 “我才不要什么包包项链,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物质的人吗?” 许封延:“……” 这跟助理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助理说到这一步,女孩子一般都会很开心,不仅坏脾气全消,还会甜甜叫着老公,跳起来送上几个亲吻。 叫老公,亲吻这些,他并不想要,但说好的坏脾气全消呢? 她显然看起来更不高兴,作得也更来劲了。 许封延直接问道:“那你希望,我能做什么来弥补?” 时渺有了点困意,但脑子依旧清醒。 她知道对狗男主来说,工作最为重要,而最近,似乎正是忙的时候。 “伯父伯母,还有蕙兰,下周都准备去看我比赛,你也去。” 许封延想也没想,淡淡拒绝,“换个要求,这段时间抽不开空。” “不行!”时渺摆出一副骄纵不讲理的模样,“你要是敢不去,我跟你没完!” “公司项目准备了很久,下周——” “我不听你那些借口,”时渺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去还不是不去,你自己看着办。” 她脚步走得很慢,等着狗男主大发雷霆。 哪怕他说不过,再次力量压制,她也认了,反正矛盾就得挑起来。 时渺走了三五步,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 这都过分到逼狗男主在工作和她之间二选一了,还在犹豫什么? 多好选啊。 她一个除了作就是闹,成天惹他生气的联姻未婚妻,能跟重要项目比吗? 这份沉沉寂静,压得时渺心慌,忍不住回过头。 许封延仍坐在原位,修长的手指撑在额前,揉着眉心。 遮挡的暗影下,看不清神色。 时渺试探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再问一遍,你去不去?” 许封延抬头望过来,眉眼深邃清冷,声音略带着点沙哑,“我尽量。” 时渺愣了一下。 狗男主竟然没发火…… -- 第58页 还真见了鬼了。 以及这明显妥协的态度,他不会真是被鬼附身了吧! 时渺一脸悚然。 大半夜的,她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到了,转过身,拔腿就往楼上跑! 不明所以的许封延:“……?” 第二十二章 时渺回到房间, 走来走去,心神不定。 她知道许封延性子矜傲,不屑去说些哄人高兴的漂亮话。 所以他是真的在权衡考虑之后, 说出尽量这两个字的。 不知不觉, 她在狗男主那的分量,竟然可以和工作相媲美? 这也太可怕了! 时渺瞌睡都吓没了。 这远比鬼附身的可能猜想,还要吓人! * 周六一早,时渺黑着眼圈下楼, 哈欠连天。 昨晚她心情沉重, 愁肠百结,翻来覆去, 失眠到很晚才睡。 要不是饿醒了, 她还能赖在床上不起来。 看到只有许蕙兰坐在餐桌前, 时渺问道,“你哥呢?” “没看到他啊,他昨晚回来了?这都十点了,没看到人应该是早走了。”许蕙兰看着她困顿的样子,挤眉弄眼问道,“你昨晚跟我哥干嘛了?有我能听的内容吗?” 时渺夹起一只小笼包,眯着眼,头都懒得抬, “有什么不能听的, 就吵架呗。” “不能吧, 我看你们感情挺好的,我哥整个被你拿捏, 他哪敢跟你吵架。” 狗屁的感情挺好。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感情。 “看事情, 不能只看表象。” “那要看什么?反正我哥独身这么多年, 还不是被你拿下了,”许蕙兰说着,突然兴奋起来,“恋爱大神,你再帮帮我吧,我最近在追一个很帅的音乐生,晚上在酒吧驻唱,追他的女孩子还挺多的。” 时渺喝了口豆腐脑,诧异抬起头,“又追人?你那个体育系男神呢?没追到?” “有你助攻,怎么可能追不到,”许蕙兰一脸的索然无味,“这不在一起后,新鲜感就过了嘛,正好昨天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碰到现在这个,好心动啊。” 时渺:“……” 狗男主和许蕙兰这对兄妹,还真是两个极端,一个感情淡漠,一个感情过剩。 见她不说话,许蕙兰歪头靠过来,抱住她的手臂使劲蹭,“再帮帮我吧,好不好嘛,拜托拜托。” “好了好了,松开手,我还要吃早餐,吃完再说。” 许蕙兰乖得不得了,顺从照做,耐心坐在一旁等。 如果许封延在这,看到他这个叛逆的妹妹,竟然会撒娇,还如此听话,多半只会更加坚信,家人是真的被时渺下蛊了。 吃完早餐,时渺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有他联系方式吗?” “有!”许蕙兰献宝一样,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还像上次那样,把他激出来单独见面?” “当然不是了,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方法。” 时渺点开对方的朋友圈,以及寥寥数语的消息回话,反复仔细查看,“这个不太好拿下,需要拉长战线,不过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最多两个月,搞定。” 许蕙兰满脸崇拜,激动着就要扑过来。 时渺把手机丢她怀里,“站在那,别动。” 许蕙兰撅起嘴,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人家只是太喜欢你,太感动了,想要贴贴。” 时渺摸了摸手臂上迅速泛起的鸡皮疙瘩,正要嫌弃,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本以为是什么垃圾广告,随手准备删除,拇指按上去,没等滑动,时渺顿住了。 这是条威胁信息。 内容是让她现在立刻孤身前往舞蹈团,时限两个小时以内,如果她不照做,一直喂养的那几只流浪猫,将会全部惨死。 单看内容,很像恶作剧。 毕竟正常人谁能干出这么变态的事。 可今天不是愚人节,这种玩笑也并不好笑。 时渺莫名联想到之前被剪坏的练功服。 有人对她怀着恶意。 现在是周末,舞蹈团闭馆没人,那边又是近郊区,地处偏僻,她是脑子被狗吃了,才会蠢到孤身前往。 时渺立即打电话报警。 警察那边回应很快,立马安排人手过去,守株待兔,等待可疑人员出现。 有警察保驾护航,时渺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当即坐车赶过去。 在路上,想到林清越肯定比她更在意担心猫咪们,便也给他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车驶入悠长的柏油路,隔着段距离,时渺看到了已经到达,站在树荫下的林清越。 她匆忙下车跑过去。 林清越温声安抚:“别急,猫没事。” 时渺松了口气,随即和蹲守在附近的几位警察也碰了面。 在她赶来的这个时间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时渺也再没有收到第二条短信。 就好像真的只是个恶作剧。 时渺向警察道了谢,没有立刻回公馆,而是和林清越一起喂猫。 她一边摸着呼噜呼噜的肥猫,一边不断在脑子里回想复盘,这段时间在舞蹈团,接触过的每一个人。 不知不觉,疑惑出声,“出于什么动机……” “也许是出于嫉妒。” -- 第59页 时渺看向林清越:“嫉妒我什么?” “嫉妒你舞跳得好,对方急着在周末威胁你,让你出来,恐怕是想对你做点什么,让你下周没办法去京阳参加比赛。” 时渺莞尔,“所以你也觉得那条短信,不只是恶作剧?” 不过她和林清越猜测的动机,略有不同。 “你知道是谁?” 时渺摇摇头,“不知道。” 没有确凿证据,肆意评断,指认任何人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她见林清越神色里忧虑更深,便又说道,“别担心,下周我不来舞蹈团了,也不跟你们一块去京阳,我另行自己去,对方就是再想怎么样,也没机会,警察这边也会继续跟进。” 周二这天。 时渺和沈老师、许父,还有许蕙兰,一起乘坐许家的私人飞机前往京阳。 不到两个小时的行程,飞机内各项准备依旧充足。 吃完料理厨师做的丰盛大餐,靠着柔软舒适的背枕,看窗外涌动翻滚的云层,以及云层边被太阳染上的金光,美食和美景带来的双重享受,叫时渺舒适到几乎快要睡过去。 这时,许荣盛从报纸前抬起头,看向翘着腿,抱着手机玩游戏的许蕙兰,“整天只知道玩,你和渺渺同一年的,也都是今年毕业,看看她,这都参加全国舞蹈大赛了,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工作?” “哎呀,爸,你拿我跟嫂子比,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沈挽庭:“你还知道拿你跟她比,是看得起你呀?不说要你有多厉害,好歹每天也干点正事吧?” 时渺听得如坐针毡。 她怎么就成了家长们最喜欢挂在嘴边的别人家孩子? 沈老师和许父对她未免也太高看了吧! 而且许蕙兰竟然毫不反驳地认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记得蕙兰是在英国读珠宝鉴定,也很优秀啊,而且打算自己开工作室来着,对吧?多厉害,以后就是女老板。” 许蕙兰听到她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学这个,纯粹出于爱好,打发时间,想开工作室,这不是家里有人脉有圈子嘛,也比较轻松,不耽误我平常的吃喝玩乐。” 时渺:“……” 好歹也跟着吹嘘两句啊,这实诚到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顿了顿,时渺还是硬生生把话接了下去,“吃喝玩乐挺好的,比你哥天天忙工作要好多了,前几天啊,我非逼着他抽空来看我比赛,他还不愿意,工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 整个许家就靠狗男主撑着了,他不工作,哪来那么多钱花? 又怎么维持许家在整个祈城上流圈子里的地位? 而她竟想逼着对方不顾工作,顺应她的要求,实在是有够过分。 许家人这回总能看穿她的作精本质,不再认为她好了吧? 时渺暗含期许,只等着迟来已久的指责。 “你说得太对了!”沈挽庭深有同感,赞同道,“我以前总和他说,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只有生活是自己的,希望他能分出一些时间,到有温度的事情上来,他依然坚持认为工作最重要。” 她说着心疼地拉起时渺的手,“每个人想法不同,身为父母,我们也没办法左右他,你和他在一起,的确会受很多委屈,我们都能理解。” 时渺:? 不,她可从不会委屈自己! 也别理解她了,多少理解下许封延吧,他真的好惨一男的。 许荣盛在一旁承诺道,“你只管放心,等封延忙完这个项目,我会让他往后多抽出时间来陪你。” 时渺:“……” 她还是闭嘴吧,什么也别说了。 许封延这狗男人在家里的人缘,怎么能差成这样? 别说狗了,哪怕是一根草都比他强。 飞机落地到京阳,几人坐上已经等候来接的豪车,前往酒店。 为了不显得特立独行以及方便,酒店就选在舞蹈团定的地方。 沈挽庭和许荣盛得去见几个老朋友,走的时候不忘叮嘱。 “餐厅提前打过招呼,你报名字就行,离得不远,想什么时候去吃,就什么时候去。” “不管遇到什么事,直接给我们打电话,知道吗?” 时渺乖巧点头。 “还有……” 许蕙兰见他们说个没完,忍不住嘟囔,“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们用得着念念叨叨说这么多?况且有我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嫂子的。” 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沈挽庭便瞪了她一眼,“有你才不放心,渺渺马上要比赛了,你可别带她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许荣盛更是招招手,“你跟我们一块去见人,正好你也认得的,小时候见过。” 许蕙兰顿时一脸吃了苦瓜黄连的表情,“我不去!” 她还没泡过京阳的帅哥呢,怎么能被一些无聊的饭局给困住。 然而最终,许蕙兰还是连辩解两句的机会都没有,被揪着耳朵带走了。 人都走后,酒店套房静了下来。 时渺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给林清越发消息,问问还有多久到。 对话框还没点开,一个电话弹了出来。 谢菲菲打来的。 -- 第60页 时渺刚接通,那头简直就跟泄洪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你没事吧?昨天你没来舞蹈团,今天你也没跟比赛小队的人一起走,到底怎么了?刚才还有警察来咱们这做回访调查,说你周末报过警,有人发匿名短信威胁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管有事没事,你说话!” 火急火燎的高分贝,炸的时渺耳朵疼,稍稍将手机距离拿开一点,“那你也得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啊。” 那头等了两秒,再次失去耐心,“你倒是说呀,你在哪?威胁短信是恶作剧,还是真有人想对你怎么样?” 时渺拿起面前果篮里的一个苹果,咬上一口,慢悠悠说道,“问这么多,怎么,你很担心我?” “谁……谁担心你啊!真笑死人了,”谢菲菲说着还真哈哈尬笑了两声,“是副团长要问的,对,副团长问的,所以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 “哦,那没什么别的事,我挂了。” “不是……哎,你等等!”谢菲菲急了,“你倒是先说清楚,人到底有没有事,我能不能帮到你什么忙啊,再说担心又怎么了,你——” 她气得还要喊,发现说要挂电话的人,并没有挂断。 通话界面的时间,也还在一分一秒的增加。 谢菲菲瞬间安静如鸡。 她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了两座魔仙堡,犹豫着要不干脆装死,当作没打过这个电话。 就在手指要摁下挂断键的时候,时渺娇甜的声音慢吞吞传了过来。 “我已经到京阳了,人也没什么事,谢谢你。” 谢菲菲心一慌,手机都差点扔出去。 这位每次怼到她怀疑人生的骄纵大小姐,竟然会对她说谢谢??? 谢菲菲正想装模作样,故作平静地说句不用谢,结果手一抖,直接把电话给摁挂了! 挂了! 谢菲菲呆了两秒,抓狂地拿额头猛磕桌子。 多好的一个和解机会啊,她就这么硬生生搞砸了。 对方主动道谢,结果没得到回应,还直接被挂掉电话,肯定对她的意见更大了! 谢菲菲想重新打电话过去,但又抹不开面子,懊悔到啃手指。 都怪这破手,没事乱抖。 关键她还没问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是恶作剧吗?还是舞蹈团里真有其他人,跟她一样讨厌时渺? 呵忒!一样个屁! 她至少堂堂正正,和发威胁短信的阴暗小人,能一样吗? 舞蹈团里有这种卑劣老鼠,她身为一员,有义务将其揪出来! 况且上次所有人都怀疑她,只有时渺为她说话,她日常多留心一下,才不是因为担心时渺,而是恰好还人情。 等她真把人揪出来,时渺肯定会刮目相看,再也不敢说她二极管。 在谢菲菲内心戏丰富的同时,另一边,时渺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并不在意。 她给林清越发了条消息,对方回的很快,说在出租车上,还要一会才到。 好无聊。 时渺躺靠在沙发上,戳着手机屏幕,在戳到许封延的时候,顿住。 隔了千里之外又怎样,她照样可以作他。 一连发了十几条微信消息过去,石沉大海。 时渺毫不意外,也不生气,嘴角露出丝危险冷笑,翻开通讯录,准备直接打电话。 与此同时,许氏集团大厦顶楼。 才从谈判桌上风尘仆仆赶回来,满身疲惫的许封延没有丝毫放松,他快速熟悉着手上的资料,为即将开始的会议做准备。 助理在一旁欲言又止。 自家老板自从上周末开始,简直就跟疯了一样,彻底住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加班,每天只睡两个小时,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再这样高强度连轴转下去,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要遭不住啊。 许封延:“通知各部门经理,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助理站在原地没动。 这段时间,时不时的跟老板探讨一下两性相处问题,他已经没以前那么惧怕老板的摄人威压了。 “许总,您身体要紧,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许封延翻阅的手一顿,从文件里抬起头,那双眼睛即便充斥着红血丝,依旧沉静有神,“这两天我需要去趟京阳,现在公司项目又比较紧,只能辛苦大家了。” 他答应了时渺会尽量抽出时间,就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辛苦、不辛苦。”助理连忙说道。 每次加班,公司福利都好到难以想象,再说了,大家辛苦归辛苦,觉还是要睡的,谁会像老板这样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您去京阳做什么?需要尽快安排行程吗?” “不用,我去是为了——”许封延话至一半,被骤然响起的电话声打断。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立即接通。 另一头,正在酝酿情绪的时渺,没想到电话拨过去还没几秒,就被迅速接起,一时间大脑卡壳空白,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开作了。 她本来准备一接通就劈头盖脸质问,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但显然现在用不上。 一片静默里。 许封延率先问道:“怎么了?” 时渺不高兴地抱着手机,往沙发里又窝了窝,找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躺靠,“你为什么不回消息?我给你发了十几条,连理都不理,现在还问我怎么了?” -- 第61页 许封延点开微信看了看,果然发了大堆的消息。 手速还挺快,洋洋洒洒加起来百来个字,两分钟内发完的。 快速扫了一遍,更是发现潦草又敷衍,好几处明显错别字都懒得改。 许封延:“……” 这不像有什么事要找他,更像是找事。 半晌没有动静,时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明知道我今天到京阳,你不主动打电话问一问也就算了,我打给你,你连话也懒得说?” 狗男主这个工作狂,现在肯定在公司。 指不定还正忙着,她这么招人烦的胡搅蛮缠,想不被厌恶都难。 时渺还嫌不够似的,继续刺激,“自知理亏?还是说你这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不方便讲话?” 她越说越夸张,反复在狗男主雷区蹦迪。 反正把他气狠了,隔着十万八千里,也不用担心他会把她怎么样。 许封延刚把电话再次贴在耳边,便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气笑了,“别的女人?” “想自证清白,也不是不行,你立马接视频。”时渺笃定狗男主现在事务繁忙,没空搭理她,更不可能接受视频查岗。 这样你来我往,你争我吵,矛盾不就一层层加深了吗? 然而下一秒,磁沉的低音从电话那端,带着酥麻感钻入耳廓,“好。” 好? 好在哪??? 她每次都以为成功踩住了狗男主的底线,对方肯定会因为再也无法忍受,提出退婚。 然而这底线却像是黑洞一样,深不可测,无论她有多过分,依旧照单全收,极尽纵容。 正在时渺怔愣的时候,电话挂断,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她下意识接通。 看到视频里懒散歪靠,双下巴都快要挤出来的自己,时渺瞬间回过神,连忙切换到后置摄像头,匆忙坐起身,整理凌乱的长发。 她也是有形象包袱的好不好! 许封延正看向镜头里一闪而过,根本没能看清的脸,下一秒,晃动着视角切换,直接怼到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上。 白到晃眼。 许封延轻咳了声,快速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等时渺整理完,看向通话界面,发现镜头里漆黑一片时,当即不乐意了,“你人呢,给我出来!” 颐指气使的语气,因为嗓音的清甜,听起来更像是娇嗔。 许封延再次拿起手机,调整角度,让自己整张脸都出现在镜头里。 时渺看向他身后的环境,应该是在总裁办公室,能接视频,说明现在也不是很忙。 她有点失望,这时间没挑对呀。 偏偏许封延还在那头淡淡问,“看清楚了吗?有没有别的女人?” 时渺不满的冷哼了声,“所以你不回消息,接了电话也不出声,不是因为不方便,是压根不想理我!” 许封延耐着性子解释,“没有不想理,往后有事直接打电话,微信消息处理容易不及时。” “所以有事才能打电话?你也完全不管我有没有安全到达,这一路上累不累,遇没遇到麻烦,是吗?” 时渺闲着也是闲着,一阵连珠炮弹的质问还嫌不够,正要甩出跟你结婚还不如跟个陌生人,门铃声响。 她以为是酒店服务生,抓握着手机,一骨碌从沙发上跳起来,小跑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林清越。 时渺高兴道,“都等你等半天了,走,吃饭去!” 她说着回身又往房间里走,“稍等一下,我把包拿上。” 视频画面不断抖动,许封延不清楚那边的状况。 直到清润温和的男声响起。 “没事,不急。” 许封延紧盯着屏幕,唇角绷成直线。 对方的手机应该是横握在手里,随着步子,只能看到酒店房间陈设,看不到人,但简短的对话,还有那和他说话时全然不一样的雀跃语调,都叫许封延漆黑的眸子里,暗流涌动。 时渺拿了包,将手机随意塞进去,回身快步往门口走的时候,这才恍然想起来,刚才好像还在视频通话来着。 忙又将手机拿出来,却发现屏幕已经黑了。 也不知道是她不小心碰到挂断的,还是狗男主挂的。 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要跟他说的了,还是出去玩要紧。 时渺兴致昂扬,再次将手机丢进包包里。 许封延看着骤然被挂断的通话,没有再拨过去。 半分钟后,他浑身低气压站起身,“下午的会议照常开,你给我订张今晚去京阳的机票。” 站在一旁,全程眼观鼻鼻观心,绝不敢往老板那边多看一眼,只恨不得自己暂时性耳聋的助理,立即应声。 看着大步走出办公室的背影,助理这才放松吸紧的肚子,擦了擦冷汗,长吐一口气。 看来今晚,势必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第二十三章 从酒店出来, 六月下午的阳光正烈。 时渺感受着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热浪,想在京都四处去玩一圈的想法,淡了许多。 这还不如待在房间里吹冷气休息呢。 林清越:“你想去哪?” 时渺想了想, 说道, “餐厅吧。” “对了,你不是说你家在京阳么,而且就在这附近,那你要不要回去?吃饭, 可以改约明天。” -- 第62页 林清越垂下眼睑。 似乎听到家这个字眼, 许多不好的记忆便犹如破笼的怪物,带着压抑席卷而来。 “不回去了。”他努力想要放松, 笑着说道, “虽然五年没回来, 有些店可能不在了,但这附近哪一片的美食扎堆又正宗,我还是知道的。” 时渺抬手扇着风,看向身侧大热天里,依然清爽干净的少年。 他还小她一岁呢,五年前,那时也才十五岁。 十五岁一个人离开家,背井离乡到祈城, 吃过多少苦, 不言而喻。 他不说缘由, 时渺也不会唐突地主动去问。 她夸张着语调,试图活跃一点, 驱散他身上的阴霾, “五年啊, 你知道对一个城市来说,五年的变化能有多大吗?更何况这里还是首都,算啦算啦,不用你带我去找美食,今天我请你吃大餐!” 不顾林清越推脱,时渺带着他上了出租车,直奔沈老师提前安排好的餐厅。 和祈城最顶级的私人餐厅池川一样,这家同样在富豪圈子里备受追捧,不过在京都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能进去的顾客,要求自然也更高。 两人刚从出租车下来,一辆大红色跑车飞驰而来,扬起极为嚣张的尘土,停在身侧。 “不是吧,现在的人都这么自不量力吗?坐出租车也敢来这,怕是连门都跨不进去,就得被赶出来了,真可怜。” “哟,我当谁呢,这不是我那没本事的穷酸哥哥吗?” 声音即便有了些变化,但熟悉的语调,哪怕五年过去,依旧叫林清越脊背一僵,缓缓转头看过去。 和五年前相比,只比他小上几个月的继妹林晗,看上去虽成熟了不少,但依旧能清晰辨认出来。 旁边一起下车,林晗走过去亲昵挽住的中年女人,他同样一眼就认出。 继母汪孟宁。 林清越紧咬牙关,身体止不住地轻颤。 汪孟宁看到他,非常惊讶,眼底有着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你不是去了祈城吗?怎么会出现在京阳?” 林晗也再次讥讽道,“你这么穷,应该连飞机票都买不起吧,坐火车来的?” 她捂住嘴笑,“你不会是在祈城混不下去了,回京阳来打工的吧?我告诉你哦,这家店里别说侍应生了,那就是招聘清洁工,也有很高要求的。” 林清越竭力想无视她们,径直走过去。 可动不了。 儿时遭受虐待的经历,像密不透风的大手捂过来,紧紧拉扯着他。 呼吸渐乱,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没办法做出任何反抗。 时渺察觉到身侧林清越的异常。 那对母女的刻薄嘲讽,她也早就忍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他来京阳,是因为自身的优秀,代表祈城来参加全国舞蹈大赛,至于来这家餐厅,打工?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来,当然是花钱消费,来吃饭的。” 母女两齐齐看向她。 原本被不客气怼回去的盛怒,在看清时渺那张美到盛艳绝伦的脸时,偃旗息鼓。 再看到她身上全都是高奢最新款,限定绝版,以及精致到头发丝,连分毫毛孔都看不见的透亮肌肤,无一不说明,她养尊处优,是位富家大小姐。 林晗看到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美人,站在她瞧不起的哥哥身边,极为不高兴。 汪孟宁则是谨慎许多,还算客气地问道,“请问你是?” 时渺根本不吃她这套,“我是谁,关你屁事?” 林晗气得跳脚,“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 “她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你!”林晗说不过她,便又将矛头对准林清越,嗤笑道,“没想到几年不见,哥哥你都落魄到这种程度了,当小白脸被人包养?” “闭嘴!”一直沉默的林清越,几乎是从牙缝间艰难挤出话语,“你不配诬陷她!” 林晗一时更气了,不待说话,时渺便嫌弃地挤开她,重重往肩头一撞,“心脏,看什么都脏,我跟你哥是一个舞蹈团的,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别挡着路了,好狗还知道让一让呢。” 说完拉着林清越往餐厅走。 林晗被撞得一个趔趄,大为光火,“妈,你看他!” 汪孟宁满脸阴沉,“我说怎么看着面生,原来不是本地的,一个祈城来的小丫头,也敢这么嚣张蛮横,走,进去看他们丢脸。” 对她来说,只有京阳的豪门才是真豪门。 那些个其它地方来的,跟土包子没什么区别。 紧随其后走进大厅,见两人被拦下,林晗当即快意地嘲讽出声,“想在这里吃饭,需要提前预约审核,一般人可达不到标准,得看身价,也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暴发户就能来的。” 汪孟宁则是拿出一张会员制卡,递给等候一旁的侍应生。 抬头傲然道,“只有身份审核通过的,才能拿到这张卡,清越,几年不见了,别说当妈的苛待你,这顿饭我请,叫上你朋友,一起吧。” 时渺见母女两你一句我一句,跟唱戏一样,她翻了个白眼,不屑搭理。 餐厅是沈老师提前安排好的,说她随时可以来,报名字即可,刚才说明后,侍应生已经去请示了。 时渺催促道,“麻烦你们经理快一点,我可不想饭还没吃,就被恶心到没胃口。” -- 第63页 林晗从没遇到过讲话这么不客气的,气到头都开始发昏,“你说谁恶心?没有我们可怜施舍,带你进去,你还想用餐吃饭?做梦吧你!” 这时,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子快步走出来,问道,“哪位是时小姐?” 时渺懒洋洋抬了下手,“我。” 男子非常客气,微鞠一躬,“我是这家餐厅的经理,您的包厢在二楼,这边请。” “经理?”林晗愣了。 她来这吃饭好些次,都从没见过经理亲自出来接待,糊弄人的吧? 见两人真往餐厅里走,她忙赶上前拦住,“他们连你们这的卡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进来吃饭?” 经理顿住带路的脚步,微笑解释,“作为我们老板的贵客,当然有这个资格。” 老……老板? 怎么又成了老板的贵客? 林晗还想阻拦,经理已经招手叫来安保人员。 母女两的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汪孟宁狠狠瞪了经理一眼,“什么意思,我看你们这家店是不想在京阳开下去了!” “松开我!” “我们是来吃饭的,是顾客,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 随着往楼上走,母女两愤怒不甘的声音逐渐远去。 林清越内心里多年沉重压抑的枷锁,被时渺打开一个小角,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 让他意识到,原来记忆里那样可怕的继母,并不是无法反抗战胜的。 她也会一脸的屈辱愤怒。 那段噩梦般不敢回忆,只想远远逃离的过往,因为时渺,他初次有了直面的勇气。 来到二楼一间装修极为雅致的包厢内。 经理尽职尽责地吩咐完侍应生,这才彬彬有礼地退出去。 时渺坐下喝着凉茶,很快发现茶具都是成套的古董珍品,连桌子都是红木。 这家餐厅果然很不一般。 随着侍应生也退出去,屋内不再有其他人,时渺问道,“刚才碰到的,是你亲妈,还有亲妹妹?” “不是,我母亲过世的早,在我五岁的时候,继母带着女儿一块过来,和我父亲重组了家庭。” 时渺点点头,不再多问。 那也就说得通了,难怪那对母女对他完全就是一副恶毒厌恨的模样。 五岁父亲另娶,十五岁远走他乡,期间那十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才会选择逃离那个家。 时渺温声说道,“你舞跳得真的很好,不只是现在的全国大赛,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站到更高更大的舞台,万众瞩目,无上荣光,成为骄傲,那些对你不好的人,就等着后悔去吧!” 林清越一抬头,对上那双充满鼓励,黑润清澈的眼眸,只觉得,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忘记这一刻。 他曾经觉得活着很痛苦。 父亲忙于工作,在家的时间并不多,继母汪孟宁是个两面演技派。 父亲在家的时候,对他假意热情。 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成了母女两发泄所有恶毒情绪的出气筒。 吃饭不能上桌,只能趴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而母女两总是一边咯咯笑,一边将咬过的食物残渣丢进他碗里,逼迫他吃下去。 他永远只能缩在属于自己的狭小角落,如果出来活动被发现,汪孟宁会以他挡路的理由,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不高兴了,随时不由分说,拉过来打骂撒气。 汪孟宁还买了根橡胶棍,打人特别疼,但不容易留伤,看不出痕迹。 那时他才五岁,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后来大了一点,知道偷偷留证去和父亲讲,然而汪孟宁一顿肝肠寸断般的哭诉,说自己有多不容易,避重就轻,父亲也便随之心软偏向对方。 只有爷爷大发雷霆,要为他讨个公道。 可爷爷身体又不好,常年在国外养病,隔着汪洋大海,汪孟宁表面认错保证,背地里却是变本加厉。 没有人能真正保护他。 艰难的处境,似乎只有跳舞的时候,他才能短暂获得快乐。 后来年岁渐长,他终于逃离了那个家。 乏善可陈的灰暗生命里,他原本以为跳舞,是唯一仅剩的那点亮光。 可林清越现在发现,跳舞带给他的光,和时渺带给他的,差距就像是萤火和月亮。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似乎只是看着她,胸腔里便充盈起从未有过的满足。 “你吃呀,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林清越回过神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等比赛结束,我有话想对你说。” 时渺奇了,“要说什么,现在说啊,干嘛说话说一半,还来个预告。” 林清越避开她的视线,耳根悄然发烫。 不论时渺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再说。 “胃口全被你吊起来了,你知不知道听话听一半,我今晚很大可能连觉都睡不好。”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还不到五点,天空大片橘色晚霞,挥发着最后的余热。 林清越抬头看着掩在稀薄云层里的夕阳。 曾经在他眼里晦暗贫瘠的世界,一切都开始变得那么美好。 林清越笑了笑,说道,“想晚上睡好,那还不简单,现在就把精力全部耗光,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时渺看着他温柔明亮的笑容,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 第64页 原本封闭内敛的人,好像突然之间就打开了。 一路跟着林清越穿街走巷,最后来到一处稍显破旧的游乐园。 时渺看着大门内萧条的景象,问道:“这地方有人来玩吗?” “有啊,”冷不丁,旁边的售票亭大爷探出头来,说道,“这里都开二十多年了,别看现在比不上旁边新开的,但在以前啊,那可是人山人海。” 林清越:“这是我在京阳,唯一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现在没什么人,不用排队,你可以尽情玩个够。” 他走到售票亭窗口前,“买两张门票。” 谁知道大爷摆了摆手,“下个月这里就要停业改建了,不用买票,直接进去吧。” 晚风拂面,两人比赛一般,冲进大门。 今天不是周末,老旧的游乐园里只有三三两两散步的老头老太,再就是偷偷逃课跑来玩的孩子。 许多项目已经关停,能玩的不算多,但对时渺来说,也完全足够了。 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两个人都累瘫掉,再也玩不动了。 很累,但也很开心。 林清越问:“今晚能睡个好觉了么?” 时渺已经很多年没玩过游乐园里的惊险项目了,而且这里虽是老旧,但占地面还挺大的,玩一圈下来,手指头都快要没力了。 “肯定能睡个好觉,回去我倒头就能睡。” 叫了辆出租车,回到酒店,那股疯玩的兴奋劲还没过。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大堂,准备一起去等电梯的时候,时渺手机响了。 她拿出看了眼,是沈老师打来的。 虽然很相信林清越的人品,她拿到参赛名额靠的也是实力,但沈老师毕竟在舞蹈团挂职,另外一层关系,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别让舞蹈团的任何人知晓。 “你先上去吧,我接个电话。” 林清越没有多问,走进电梯,“明天见。” 时渺走到大堂的一处角落,接通电话,刚听完两句,就忍不住惊讶出声,“您说封延来到京阳了?” “是啊,今晚的飞机,现在应该到酒店了吧,你没看到他吗?有他照顾着,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后面又说了些叮嘱的话,时渺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狗男主竟然来京阳了?! 没想到他说尽量,不只是妥协的态度,而是来真的! 时渺突然心慌的怦怦跳。 似有所感,她豁然回转头,男人高大的身影就笼罩在身后。 吓得她差点尖叫。 不等说话,许封延一把强势拽住她,大步走进电梯。 密闭的空间,安静到连呼吸声都仿佛听得见。 时渺看着男人俊美阴沉的侧脸,莫名有些害怕。 狗男主以前每次被她气急了,都不像现在这样可怕。 那股气势并不外露,但就像大海风暴前,所有的波涛汹涌,都藏在看不见的最深处。 时渺不知道狗男主到底怎么了。 因为耽误了重要工作,所以对她心有怨怼? 那不来就是了,用得着这样吗? 进到房间,许封延随意扯开领带,压着戾气,将人推到墙角,“那个男人是谁?” 时渺紧靠着墙,被他撑过来的手臂困住,跑都没地方跑,彻底被吓住了,茫然颤着声,“什么男人?” “跟你一起说说笑笑回酒店的,”他的嗓音格外哑,一股火好像正在身体里燃烧,“哦,对了,也是你跟我视频,对方一找你,你连一句都不愿意再跟我多说的男人。” “那是——”时渺想答话,但是刚张嘴,男人炙热的手掌就贴过来,紧紧捏起她的下巴。 一时根本没办法说话。 时渺眨了眨眼。 从狗男主突然出现,再到突然的逼问,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 现在还捏住她的下巴。 他今天真的是疯了,竟然敢这么对她。 时渺盘算着如果奋起反抗,她摆脱桎梏的几率能有多大。 0.000001? 然而下一秒,不等她有所动作,狗男主骤然手一松。 毫无预兆,往前一栽,直直倒在她肩上。 仿佛泰山压顶。 时渺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手忙脚乱一把将人推开,“我警告你,别耍流氓!” 没有支撑,许封延径直摔到地上,‘咚’一声响。 时渺这才发现不对劲,狗男主竟然躺着一动不动! “喂,你可别碰瓷啊,”她蹲下来,颤巍巍伸出手,探了探鼻息,明显松口气,“还好还好,有呼吸,还很均匀。” 好好的,说晕倒就晕倒,时渺这一晚上,真是被他几经惊吓。 她推了推狗男主,“你怎么了?醒醒!” 完全没有反应。 也许是身体难受,即便晕倒,他漆黑的眉依然紧蹙着,面色看起来比往常更苍白,但在面颊处透着股淡淡的不正常潮.红。 时渺并非毫无生活经验,当即伸手去触他额头,果然滚烫。 狗男主发高烧了。 情况还挺严重。 时渺站起身,细白的手指托着下巴,绕着走了一圈。 她要不干脆当没来过,让狗男主烧死算了? 谁让他一来就欺负人,而且也不用再费劲巴拉的想尽办法退婚。 更无需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她还可以直接拿上协议,去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补偿。 -- 第65页 想想还真挺让人心动的。 时渺转过身,没走两步却是顿住,深深叹口气,拿出手机迅速打了120。 等待的过程中,她折返到许封延身边。 “告诉你啊,我可不是在意你,是觉着这做人,不能见死不救,毕竟人有良心。” 时渺蹲下身,将许封延的西装外套脱下,衬衣扣子也解开几颗,明知道他昏迷听不到,还是力证清白,“我也没有要占你便宜,只是帮你散热。” 这么大人了,烧成这样都不知道,还连夜跑来京阳,跟个鬼一样吓唬她,活该! 时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麻利拿了条毛巾沾湿水,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救护车来得很快。 到了医院,时渺忙前忙后的跑,直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引起的免疫力下降,幸而送来的及时,等退了烧,好好睡一觉就会醒。 她这才虚脱一样趴在病床边,眼皮直打架,“许封延,我救了你一条狗命,你知道吗。” 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越来越低。 本来前面去游乐园就已经耗费完精力,再这么一折腾,哪怕时渺脑子还清醒,身体也已经彻底累乏。 她还在想着,要不要给沈老师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眼皮就已经不听使唤地黏在一起,难舍难分。 很快,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许封延口干舌燥地醒转,眯了眯眼,等适应了光线,他看到了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时渺。 浅浅金色阳光镀在她浓密柔顺的长发上,慵懒迷人。 侧着的脸,正对着他。 睫毛纤长卷翘,像是一对安静栖息的蝴蝶。 因为侧趴的姿势,嘴唇被挤得微微嘟起,红润饱满的色泽,看起来像是甜草莓。 许封延想起昨晚,捏住她下巴的时候,嘴巴也是像这样,分外诱人。 对了,昨晚。 他体内仿佛再次有火在烧。 未婚妻对他总是不假颜色,没个好脸,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头顶的颜色绿得发慌。 哪个男人能忍? 许封延只记得昨晚急气攻心,正质问她来着,后面发生了什么? 冷静片刻,他回想起来,是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环顾一圈,许封延这才发现,他在医院。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还有扎在手背的输液管,他意识自己应该是高烧晕厥。 昨晚准备上飞机的时候,他有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但急着赶来京阳,那一腔难耐的怒火,叫他忽视了身体释放出的警报信号。 最后,许封延的目光再次落向时渺。 面色阴晴不定。 看来是她把他及时送来医院的,还在这里守了一夜。 现在她睡得这么沉,应该是焦急担心到很晚,最后撑不住了,才勉强睡着。 许封延被这个最有可能的‘真相’,取悦到了。 眉眼间的冷意郁色淡了一些。 那个男人,也许只是场误会,一切等她醒了再说。 许封延就那么静静看着时渺。 不吵不闹,沉睡的她,有几分娇憨的乖巧。 阳光夹杂着细小微粒,在发顶晕染出淡淡光圈,毛茸茸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许封延探出手,还没等碰到头发。 时渺醒了过来。 目光相对。 时渺看着悬在跟前,僵硬停滞的手,刚醒的那点迷蒙瞬间被吓没了。 她倏地坐起身,惊悚道,“你竟然趁我睡着,想动手打我?” 许封延:“……” 时渺继续嚎,“动手打女人,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许封延:“…………” 第二十四章 时渺都快气死了! 没想到一睁眼, 就看到一个巴掌伸了过来。 狗男主还真不是个东西。 昨晚凶她,捏她下巴,她以德报怨, 及时救他狗命, 而他竟然恩将仇报,要打她! “你个不讲良心的白眼狼!”时渺越骂越委屈,气鼓鼓瞪着他。 许封延:“……” 真气人。 连根头发丝都没摸到,却挨了顿臭骂, 该委屈的人, 难道不是他吗? 但要他去解释,其实伸手只是想摸头, 那还不如默认她的说法。 “昨天跟你一起回酒店的男人是谁?” 时渺一顿。 她本来还要骂, 但被狗男主这么一问, 不禁又想到他昨晚那强势吓人的模样。 耿耿于怀,更气了! 要不是狗男主,她昨晚不至于频频受到惊吓,更不会深夜还在医院东奔西跑,累到就这么趴在病床边睡了一宿,现在脖子和腰都好酸。 想到这些,时渺的目光越来越危险。 光是骂狗男主,已经不足以解气了。 往常总被他搞力量压制, 趁现在他是个病号, 正好新仇旧恨, 一起报了! 许封延半晌没得到回答和解释,正要再问一遍, 床边的人却突然暴起, 如饿虎扑食般, 一下子跳着压了过来。 病床发出咯吱一声响。 女孩身形纤瘦,但扑过来的冲击力,还是压得许封延胸口一闷,沉吟一声。 高烧刚退,酸疼不已的四肢,更像是散了架一般。 -- 第66页 时渺本来还怕狗男主一把将她掀下去,但见他躺着没动,胆子更是大了起来。 一手紧紧揪住他的领子,一手伸向他硬朗冷峻的下颚,目光自上而下的俯视,“总欺负我,还捏我下巴是吧,我也要捏回来!” 时渺用比狗男主昨晚更凶狠的力道,狠狠报复。 许封延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可思议,“你疯了?” 隔着一张被子,女孩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手肘撑在他胸口,膝盖顶着他的大腿,右手紧紧掐住他的下颚。 她的长发垂散下来,带着淡淡的馥郁香气。 许封延更为口干舌燥,哑着声警告,“下去!” 时渺很不高兴。 她的手太娇嫩了,被狗男主新长出来的浅浅胡茬,扎得极不舒服,导致她觉得这个报复,并不是很爽。 见他竟然还敢凶人,原本掐在他下颚的那只手,飞快抬起拍了一下他的头,“我就不下!”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着的娇蛮做派。 然而神气还没三秒,时渺只觉得腰间一紧。 随即整个翻天覆地,等她反应过来,和狗男主的方位已经彻底对调。 她连被子带人,一起成了被压的。 瞬间被反过来制服,时渺缩了缩脖子,收手揪住被角,又有些极不服气的样子,“你想干什么,如果敢动手打我,我肯定饶不了你!” 许封延随意扯掉扎在手背的输液管,双臂撑在她身侧,“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这哪里像是一个昨晚高烧昏厥,刚醒转过来的病人! 狗男主的身体素质也太好了吧。 时渺非常识时务,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叫林清越,是我们舞蹈团一个组的,这次也来京阳参加比赛。” 许封延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往后离他远点。” “都说了一个舞蹈团的,还在一个小组,怎么离远点?”时渺被他这么一管,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狗男主在质疑她人品吗? 如果她要勾男人,那他有颜色的帽子都不知道戴多少顶了。 哪次面对帅哥,她不是谨记着道德标准,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再还有林清越,多么温润善良,君子端方啊,怎么在他嘴里,就成了需要远离的人? 心眼简直比针尖还小! 许封延不悦:“一个舞蹈团的,就能单独在一起说说笑笑吗?” 温热的气息喷吐。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 时渺想推开他,然而饶是用力到脸都憋红了,狗男主也纹丝不动,气得她又踢又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协议里有说明,我不可以交朋友吗?” 许封延一把捉住她胡乱捶打的手,将她在被子里乱蹬的腿也死死压住,“我没资格管?” 他又道,“你现在还要维护他?” 时渺懒得做无谓的争辩,只想挣脱他,然而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她越挣扎,手腕就被抓得越紧,顿时气急道,“你放开我!” 许封延不为所动。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送来早餐的护士看着病床上紧紧纠缠,极具遐想的两个人,第一反应是非礼勿视,立即往外退。 然而护士刚转过身,便又反应过来,绷着脸再转回来,咳嗽了一声,快步走进病房,“这里是在医院,就算你们小情侣干柴烈火,也要注意点影响!” 许封延:“……” 时渺:“……” 本来都快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因为这句话,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 许封延陡然像是被蝎子蛰了似的,倏地松开手,坐了起来。 动作有点大。 高级病房的床虽然质量相对要更好,但还是发出一声拉长刺耳的咯吱响。 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安静。 只有护士放下早餐,看着这对少见的超高颜值组,赏心悦目,语气也温和许多,“病人醒了,留院观察半天,下午就能走。” 时渺没吱声。 许封延也漠着脸,不说话。 护士觉得好笑,这两小年轻还挺害羞。 一个看墙,一个看天花板。 她也不再留在这当电灯泡了,走的时候打趣道,“没事儿,谁年轻还没个情难自禁的时候,能理解,门我给你们关上了啊,别太过分。” 随着护士离开,时渺噌一下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头发乱了,手腕上是被捏出来的红痕。 这回被欺负了不说,还让人误会,看了笑话。 时渺羞愤到眼眶发红,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瞪着狗男主。 许封延习惯了她每次的作闹,见她一句话不说,心里反而有点不是滋味。 目光落向她原本白皙如玉,现在却红了一片的皓腕,问,“疼吗?” 时渺扭过头,不看他,“别跟我讲话!” 清甜的声音凶巴巴的,还带着点羞恼哭意。 到底只是个娇气的女孩子,许封延语气尽量放缓,“我对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 时渺还是不理他。 许封延看了眼桌上的早餐,伸手要拉她过去坐,“先填饱肚子了再生气?” 时渺早饿了,但还是很有骨气,一把就甩开他的手,“别扒拉我!” -- 第67页 许封延见她跟个小刺猬一样,有些拿不准心思,便也不再打扰。 医院的早餐清淡简单,青菜白粥,还有包子鸡蛋和灌饼。 时渺面朝着墙壁,余光里看到许封延坐下来,将早餐一一分成两份。 双手顿时忍不住攥成了拳头。 狗男主竟然还有心情吃! 即便她竭力忍住不再往那边看,但食物的香气飘散过来,饥饿感还是更强烈了。 五分钟后…… 见狗男主洗漱完,真准备一个人先吃,时渺再也忍不住了,愤怒道,“我生气了,你现在连哄都不想哄了是吗?” 许封延刚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转身看向她,“好了,过来吃早餐吧。” 好了? 这哪里有半点哄人的样子! 时渺绷着脸,悄悄咽了咽被早餐香气勾起的馋意,“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 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许封延微挑眉,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多了分散漫,“那喂给你?” 时渺愣住。 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狗男主嘴里说出来的话。 见他真端了碗粥站起身,时渺慌得连忙搬着椅子自行坐过去,“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你。” 手腕上的痕迹已经消散,但仇她是记下了。 吃完早餐,时渺给沈老师打了个电话。 听到儿子发烧住院,夫妇两毫不紧张,倒是关心起她下午要去京阳大剧院,熟悉比赛场地的事。 “我们中午就回来了,陪你一起去剧院。” 时渺:“不用麻烦,舞蹈团那边还不知道您来了京阳,况且封延下午出院,也需要有人在身边。” 沈挽庭算是默认了她的提议,只不过语气里明显带着不争的怒气,“他过来京阳,我们是希望他能多照顾着你,这下倒好,反过来成了你去照顾他!” 时渺怀着对狗男主的怨气,借题发挥,欲言又止,“沈老师,我没事的,就是昨晚在医院忙得有点累,趴在病床边睡着了,现在脖子还酸着,今早一醒,他还……” 沈挽庭听得心疼又冒火,“昨晚你趴在病房睡的?真是苦了你了,今早他还怎么了?” “没……没事,封延他只是生病了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要欺负我的。” “他还敢欺负你?!”沈挽庭气得声音都拔高了,骂了好几句才平复心情,说道,“渺渺别怕,我这就回来帮你教训他!” 时渺小心思得逞,期期艾艾,“都是我不好,不怪封延,他现在还生着病,您不要苛责他。” 见她受了委屈还帮着说话,沈挽庭丢下一句‘等着我们’,便挂下电话。 时渺收起手机,嫣然一笑。 狗男主你等着,看她怎么报今天的仇! 回到病房,护士已经将垃圾收走了,还顺便给许封延把输液管又重新扎上。 而他在一只手的情况下,依旧没闲着,打开随身带来的电脑,处理邮件,以及在线监督项目组进程。 时渺见狗男主一门心思忙工作,根本没空理会她,更是合了心意。 她先是买了几桶泡面回来,再又对着淋浴室的镜子,刻意将长发弄到一团乱。 一切准备充足,时渺拿出手机,点开沈老师早先拉的家族群,根据他们发的消息动态,预计差不多快到医院的时候,她开始烧水泡面。 于是当沈挽庭、许父,还有许蕙兰推门而入,看清病房内的情形时,本就怒火中烧的几人,更是气到怒骂。 “封延!让你照顾渺渺,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她昨晚不辞辛苦的照顾你,连觉都没睡好,你竟然还有脸欺负她?看看好好的一个人,都被你糟践成什么样了!” “哥,你怎么这样啊,别以为在这个家,嫂子没人护,”许蕙兰说着朝许父喊话,“爸,你可得好好管管!” 专注忙工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全家人骂到狗血淋头的许封延:? 他从电脑前抬起头,一怔。 半个小时不到,时渺现在的模样和刚才大不一样。 长发凌乱,捧着碗泡面,尽管沉默不言,但那双黑润无辜的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样,楚楚可怜地望着几人,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许封延见她这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毕竟有经验了。 想到上次被全家人痛骂长达两个小时,他依旧心有余悸,“我——” 刚一开口,许父便喝道,“你闭嘴!” 随后许父转头看向时渺,语气温和许多,“渺渺,你来说,没吃早饭吗?怎么在吃泡面?” 时渺一副饿坏了的样子,狼吞虎咽又吃了几口,还险些呛到,这才恋恋不舍将泡面放在一旁,回答道,“没吃早饭,但真的不怪封延,他生着病还要忙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而且我觉得泡面也挺好的,吃起来香。” 许封延:“……” 睁眼说瞎话,他这未婚妻真有一套。 许父让他闭嘴,他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抱臂看着时渺,看她还能怎么演。 沈挽庭心疼得不行,冷眼剜向许封延,“泡面哪有什么营养,要不是你招呼不打,昨晚突然跑过来,还生病住院,渺渺哪用得着吃这个苦。” 她说着拉过时渺,“你头发怎么成这样了?” -- 第68页 “这个……”时渺咬了咬嘴唇,面上泛起焦急,“您别问了,真的不关封延的事。” 许封延扯了扯嘴角。 本就不关他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像真受了委屈,偏还一副多在乎他,想独自承受,为他隐瞒的模样。 许父沉声道,“你只管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弄的。” “都是我的错,”时渺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被问的压力,长睫轻颤,“是我惹他生气了,他才动手的。” 许封延简直像听天方夜谭。 他连根头发丝都没摸到,上哪去给她霍霍成这样? 再说他也不可能去扯女人头发。 爸妈虽然一向都偏帮时渺,但这么离谱的话,能信? 然而对上怒目而视的几人,许封延:“……” 许父面色一厉,“你给我过来!” 时渺表现的比当事人还要慌张,摇着头拼命想阻拦,“伯父,真的没事,封延他……他不是有意的,只是和我闹着玩。” 许封延再也听不下去了,“爸,我没有——” “你还狡辩!”许父暴怒,四下环顾,从病床上拿起枕头就要打人。 许封延完全没想到,除了儿时挨过两次揍,现今时隔多年,还能重温这样的待遇。 他看向始作俑者。 只见时渺抢步上前,一把夺过了许父手里的枕头,“伯父,您冷静一点!” 许封延缓口气,还算是有点良心。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 时渺的确夺过了许父手里的枕头,却一把扔到一旁,从衣帽架上他换下的衣服里,抽出皮带,递了过去,言辞恳切,“枕头打人不疼,用这个吧。” 许封延:“……?” 时渺走出病房,还能听到门内狗男主不断挨揍的闷哼声。 神清气爽。 剧院这两天都在进行排练,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赛人员,一拨拨错开时间。 轮到他们舞蹈团是今天下午两点,距离排练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但提前的准备工作,比如定妆做造型,都需要花不少时间。 所以时渺赶到的时候,舞蹈团的人都已经到了。 带队的指导老师看到她,赶紧招手,“怎么才来,快,化妆师就等着你了。” 时渺也不磨蹭,赶紧坐到化妆镜前。 另一边,林清越已经完成了妆发,换好衣服,过来坐在她身边,“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你呢?” 林清越笑了笑。 他昨晚一整宿没睡,有故地重游的高兴,更多的,是因为和她一起相处。 好像活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也还行。”林清越说着,将话题引到了明天便要进行的舞蹈大赛。 定完妆发,化妆师看着镜子里的时渺,赞不绝口,“你皮肤真好,妆容在脸上清透又自然,太漂亮了。” 时渺正要说谢谢,透过面前的镜子,却发现一旁的林清越正专注看着她,一瞬不瞬。 不合时宜的,她想到了许封延说的话。 要她远离他。 时渺知道林清越是很好的人,不应该自作多情去乱想,但狗男主的话,还是让她有了些微的不自在。 她扭头看向林清越。 林清越问:“怎么了?” “你干嘛老是看着我?” “你不知道吗?有医学杂志报道,每天凝望漂亮的女士十分钟,可以延长平均寿命四至五年。” 时渺忍不住笑,也知道自己是多虑了,那点不自在一散而空。 下午一直排练到将近七点,一行人全都累得瘫软。 这时,明日比赛需要用到的相关道具被送了过来,林清越和组里其他男生得去帮忙搭把手。 时渺:“太累了,那我先回酒店,不等你了。” 林清越递给她温水,“回去吧,早点休息。” 时渺往剧院外走。 酒店离得近,走路十分钟,她打算回房间后先舒服地泡个澡解乏,再吃顿丰盛的晚餐补充能量。 一出大门,很意外的,她看到了等在那的许封延。 他换了身深灰色高定西装,白衬衣黑领带,整洁干净,靠着剧院门口的广告立牌,正在打电话。 看到她,朝她招了下手。 时渺没过去,反而后退了两步。 她有些心虚,双手紧张地揪着包带。 毕竟白天才在许家人面前演了一出,让他挨了顿揍,现在落单对上,她只有被欺负的份。 许封延挂了电话,看着一脸防备,站立原地不动的时渺,往她身后又看了眼。 的确一个人出来的,没和其他人一起。 时渺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悲壮地深吸口气。 反正跑是跑不掉的,不如主动出击。 她迎了过去,“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和解吧?” 不然继续这样你欺负我一下,我再报复回来,互相伤害,她也很吃亏的好吗。 “和解?” 这么一反问,时渺浑身的毛孔都快炸开了。 许封延看着她,半晌,说道,“昨晚,谢谢你。” 什么意思? 难道是昨晚将他及时送到医院,还跑前跑后,所以他不计较今天的事?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和解? 时渺察言观色看了许封延好几眼。 -- 第69页 俊朗的脸冷淡平静,的确不像是有气的样子。 她的胆量,瞬间又膨胀起来,走到他身侧,问,“你来这做什么?” 许封延不紧不慢地回答,“来接你。” “肯定是沈老师让你来的吧?” “不是。” “不是?”时渺惊奇的同时,立马警觉。 狗男主自发主动来接她? 这一般不是只有亲老公才会做的事吗? 很不对劲。 狗男主来京阳就已经够意外的了,现在竟然还这么体贴。 难道就因为昨晚及时救他一条狗命,转性子了? 时渺唇抿得紧紧的,越走越慢。 来往车辆行人热闹,许封延微错前半步,将时渺护在里侧。 他个高腿长,为了和她步调一致,放慢了速度,但即便这样,身边的人依旧不断落后,脚步几乎快要停滞。 许封延转过头,嗓音低沉磁性,“怎么了,排练累了走不动路?” 时渺抬头看向他。 夏季的七点,天空是介于黑夜之前的暗蓝,路边街灯霓虹闪烁,树影下,少许光漏下来,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轮廓五官,却看不清神色。 她忧心忡忡,根本没听清他在问什么,敷衍着嗯了一声。 “上来,我背你。”许封延转过身,蹲在她前面。 时渺这回听清楚了,但宁愿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说什么?” 他竟然要背她?! 这还是那个冰清玉洁,三贞九烈的狗男主吗? 许封延没有重复再说一遍,而是径直将她背起来,往上一托,手握拳,绅士地放在她膝盖后弯处。 时渺震惊的还没回过神,身体重心突然拔高,猝不及防,她下意识搭在他肩上。 男人脊背宽阔,脚步平稳,趴在他背上很舒服。 但时渺却如丧考妣。 完了。 狗男主现在明显不排斥跟她有身体接触。 这次是主动背她,那下次呢? 岂不是要牵手接吻,甚至……睡她?! 第二十五章 时渺泡在浴缸里, 聚精会神的一片片数花瓣。 “他爱上我了。” “他没爱上我。” …… “他爱上我了!” 丢下这最后一片花瓣,时渺失魂落魄,无声哽咽。 她就知道, 狗男主一定是爱上她了! 不然也不会在她拿自己和工作, 逼他二选一的时候,他妥协说尽量。 更不会拼着高烧生病,也要赶来京阳。 他还乱吃飞醋,让她离林清越远点。 今晚主动自发来剧院接她, 还背着她一路回来。 送她到房间, 走的时候,认真跟她说, 明天的比赛, 加油。 这一桩桩罗列下来, 真不怪她自恋。 而且现在连花瓣都在告诉她,狗男主可能真的爱上她了! 时渺愁到揪头发。 她往浴缸里沉了沉,试图让脑子里乱糟糟的念头也跟着一起沉下去。 比赛要紧,还是先不要想那么多了,一切等回到祈城再说。 早上七点,时渺到了剧院,和舞蹈团的人一起吃完早饭,开始紧密锣鼓的赛前准备。 “我好紧张, 昨晚翻来覆去, 怎么都睡不着, 现在心跳也一直好乱。” 舞蹈团代表祈城参加赛事的,一共四位, 两男两女, 说话的, 是另一个女孩子。 时渺坐在镜子前,化妆师还在给她盘发,她有些无聊,随手翻着本杂志,“你第一次参加比赛?” 那女孩听到有人搭理她的碎碎念,一时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即回答道,“有过比赛,但还是第一次来京阳,也是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听说这边的剧院有近千个位子,座无虚席,那么多人,光是想想,我脑袋就快空了。” 她说着看向时渺,发现后者非常的从容闲适,不禁佩服。 毕竟论年纪,对方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心境却强大太多了。 “你都不会紧张的吗?”女孩问。 时渺放下杂志,看向她,“你曾经的每位老师肯定都跟你说过,当你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不管下面有多少观众,你都只需要把他们当成萝卜、白菜、蘑菇。”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老师们的确都这么说过,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说服自己,这样去想象来放松吗?” 可她每次真的很努力尝试了,这个办法还是行不通。 “当然不是,”时渺勾唇,莞尔一笑,“我有更好的妙招,可以让你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完全不会紧张。” “什么妙招?”女孩惊喜不已,脱口而出地问完,又觉得自己太唐突了,连忙接着说道,“只要能和你交换妙招,让我做什么都行!” “妙招其实很简单,当你上台的时候,先迈左脚,慢数123,拍手两下,再轻跳一下,就可以了。” 女孩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听完后脸上露出迷茫,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就可以了吗?为什么?” “这是一种和神沟通的有效仪式,能够让你获得好运加持,顺利完成比赛。” “真的吗!”虽然是问句,但女孩晶亮的眼睛,显然已经是信了,感激不尽道,“我可以拿什么来交换,作为感谢?” “给我去买杯咖啡吧。” -- 第70页 女孩兴高采烈的去了。 一旁,林清越好奇问道,“你说的仪式,真能获得好运,消除紧张?” 时渺微挑眉,“你觉得呢?” 林清越压根不信怪力乱神,但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那我也试试,我可以用什么来交换你的小妙招?” “我骗她的。”时渺眼睛弯起来,透着抹狡黠,“老师们经常喜欢说,等多上台有经验了就好,或者是把观众当成白菜萝卜,这类现实主义的话,听得多了,反而没什么用,她缺的,其实只是信心。” 就像很多人考试前,喜欢拜神。 是因为拜神真的能赐予好运吗? 她瞎编一套仪式,道理差不多,不过是让那女孩对自己增添点信心。 林清越这才恍然,嘴角微弯,挂起细微的笑意,“你总能很轻易帮助别人解决问题。” “看你说的,哪有总帮助别人,”时渺不以为意,“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对了,”此时头发终于盘好,她扭过头看向林清越,“上回你说等比赛结束,有话要跟我说,你可别忘了,胃口被你吊足好几天,到时候你如果敢说只是逗我玩,后果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吧?” 她凌空捏了捏拳。 林清越盯着她看,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泛起狐疑的时候,他轻笑了声,“不会忘,等今天比赛结束,我带你去个地方。” 时渺显露出浓厚的兴趣,“跟上次的游乐园一样,是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吗?” “等比赛结束,你就会知道了。” “还卖关子。”妆发完成,时渺站起身,“一会见,我等着比赛评选结束,你跟我一起站上领奖台。” “一会见。” * 剧院已经开放了通道入口,大厅内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场地负责人毕恭毕敬,带着沈挽庭几人从另一边的员工通道入场。 “沈老师,您回国真应该给我们提前通知一声,这样重大的比赛,由您来担任评委终审,才是最合适不过的。” 沈挽庭摆摆手,“你们不用在意我,我来不是当评委的,这回当观众。” 负责人惊奇,“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你来捧场当观众?” 沈挽庭语气非常骄傲,“我儿媳。” “那您对您儿媳可真好,有您的指导看好,想必在咱们舞蹈圈里,将会有一位新星升起。” “无需我指导,”沈挽庭纠正,“她也会是最亮眼的新星。” 到了观众席,找了排中间靠后的位子坐下,越来越多的人入场,比赛临近开始。 “好多人啊,我这么看一眼,都觉得紧张,”许蕙兰四下张望,说道,“也太佩服嫂子了,能够从容站在舞台上表演的,都好厉害。” 沈挽庭赞同,“渺渺表现力很强,这次比赛,肯定可以大放异彩。” 许荣盛端坐着,非常的期待,“昨天没来看排练虽然有点可惜,但保留着神秘感,一定也会更加的惊艳。” 许蕙兰越来越兴奋,根本坐不住,“肯定惊艳!妈不是说衣服特意找青言老师设计定板的吗,我还没看过穿古装的嫂子是什么样呢。” 她说着推了推身侧淡漠沉静,一言不发的许封延,“哥,你看过嫂子跳舞的样子吗?是不是很美?” 许封延想到那天阳光透亮的练舞室里,如蝴蝶般灵动的身影,嗯了一声。 “连你都说美,那肯定是惊为天人了,我好想快点看到啊,真等不及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嫂子出场,快点吧,求求了!” 不到一刻钟,座无虚席。 头顶的射灯暗下来,正前方的舞台骤亮,两男两女四位主持人上台。 两侧评委席的前辈老师们也先后起身致辞。 “终于要开始了!”许蕙兰激动得不行。 随着主持人报幕,第一位舞蹈演员很快登上台。 是代表海市参赛的选手。 时间不断往前推进,十多位参赛者登台表演之后,主持人再次报幕。 女主持人:“一位千年前的侍女俑,在悄然夜色中复苏醒来,她带领我们看遍盛唐瑰丽的风采,从兴盛到繁华落尽,最后再度静止,重归尘封的历史,这就是接下来的舞蹈表演《唐印》,请欣赏。” 男主持人:“这位表演者是来自于祈城的参赛选手,时渺,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 观众席响起一片掌声。 许蕙兰手掌都恨不得拍红,目不转睛盯着舞台,“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沈挽庭和许父也都精神一振。 许封延原本靠着椅背,此时坐直了身体。 掌声渐落,主持人退下去,整个舞台黯淡下来,不留一丝光。 黑暗里,明亮悠扬的编钟声响起。 舞台中央一束光打下来,照在那抹俏丽的人影上。 静立不动的侍女俑穿着鲜艳斑斓的襦裙,乌黑的长发绑成高高的凌云髻,眉如远山,眼角勾红,额间一点碎金花钿。 光照在身上,她美的就像一盏琉璃灯。 许蕙兰深吸口气,看得呆住,“好像仙女啊。” 许封延专注看着舞台,目不转睛。 此时,伫立在舞台中央的侍女俑,拈花的手势微动。 她复苏醒来。 收胯,起身,绕腕,低头。 -- 第71页 180度慢速旋转。 随着鼓点急落,她利落吸腿、控腿,抬起绷直至头顶,裙摆飞扬成弧形,似潋滟的花。 蹲身,起,旋身,编钟声渐变激昂,她雪白纤细的双手匀速拉开。 一系列动作,寓意着历史这扇大门尘封开启。 细腻入微的表演,叫所有人都仿佛真的看到了千年前的侍女俑,复苏鲜活。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小幅度摆胯,迈着活泼的步伐跃动,穿梭在大家脑海中自然而然构建出的繁华长安城。 和传统古典舞,女子形象的含蓄留白完全不同,她眉眼动作间,皆展现出唐人浓烈的自信和开放,斟酒饮酒的动作活灵活现,无拘自在。 像是完全盛放的,色彩浓烈的花团锦簇。 这份鲜活,感染力极强。 在场所有人注意到的,不再是舞台上侍女俑惊艳卓绝的外貌,也不再是灵动的舞姿身韵,而是画卷一般浮现出来的盛唐景象。 观众席,许蕙兰早已将双手捧在胸口,震撼到说不出任何话,安静观赏。 许封延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一出舞剧表演。 和话剧比起来,没有语言,全凭舞者的身体来表达,想要让观众代入其中,也更为困难,而舞台上的时渺,身心互融的表现力,所带来的观感,不只是视觉上的,更是扎进观众心里的。 这份艺术带来的美,已经超越了皮相本身。 他同样被震撼住了。 热烈的声乐拉长渐缓。 肆意盛放的侍女俑,身形骤顿,回身扭头,像是被扯住线的木偶,她微蹙起眉,有些许的不甘,当最后一串驼铃声响,宣告着奇妙夜的结束,渐暗的光束里,回归寂静。 拈指伫立,一切恢复到苏醒前的模样。 鲜活过后的沉静,梦一样,却如同绕梁三日不绝的余音,所有人还沉浸其中,细细回想。 似乎只要等声乐起,沉寂了千年之久的侍女俑,将会再次复苏。 直到舞台上灯光亮起,主持人登台。 不用引导,观众们自发鼓起热烈的掌声,连绵不绝。 即便不用等到评委们打分,现场已经给出了答案。 舞台上已经没了侍女俑的身影,但许封延脑子里仍盘旋着她一投足一摆手的模样。 惯常冷淡的心境,随着舞蹈终止,竟也有了丝怅然若失。 他并没有对艺术的鉴赏能力,但也知道,好的作品,一定是直击人心,能调动起观众情绪的。 可他不清楚,这被调动的情绪,单单只是因为这出舞剧,还是因为跳舞的人。 许蕙兰手掌都拍麻了,激动到语无伦次,“太厉害了!嫂子在舞台上,简直是光芒万丈好吗,这不比那些明星好看多了?太精彩了,真的,我现在还根本平复不下来!” 许父看向沈挽庭,“你说的没错,渺渺的确颇有你年轻时候的风采。” 他说着,目光又投向了许封延,“你小子可比我幸运多了,不用在一群疯狂的追求者中激烈竞争,就抱得了美人归,还不知道争气点!” 沈挽庭接话,“别以为订婚了可以高枕无忧,这结了婚的,离的都一抓一大把,你平常多关心爱护着渺渺一点。” 许蕙兰也跟着数落,“就是就是,你来趟京阳,也不知道趁机表现,还欺负嫂子。” 许封延:“……” 他想到自己在病房里,穿着病号服,挂着输液水,却依旧逃不过的那顿狠揍。 一家子都宠着的小祖宗,谁敢欺负? 许蕙兰情绪还处在亢奋当中,很快又说道,“我们现在要不去后台吧?” 沈挽庭按住她:“现在后台又忙又乱,渺渺要卸妆换衣服,我们先回酒店吧,让封延过去等着就行。” 许蕙兰看完刚才那出舞蹈,只恨不得立马冲到时渺跟前,猛吹彩虹屁,虽然明知道应该多让哥哥和嫂子单独相处,但她还是不情不愿,甚至有点嫉妒,“哥,你一会看到嫂子,帮我跟她说,她真的太美了,仙女下凡一样,跳舞也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还有还有——” 这些话,许封延根本说不出口,当即打断,“自己去说。” “我也想啊,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你跟爸妈回酒店,我在这等嫂子,亲口跟她说。” 许封延不理她了。 许蕙兰还要愤愤不平,被沈挽庭一把拉走。 许封延在位子上继续坐着,又看了四五出舞蹈表演。 能参加全国大赛的,都很优秀,但再没有任何一个,是像时渺那样,带来强烈的震撼和共情。 更不会在结束之后,脑海中依旧充斥她跳舞时的样子,挥之不去。 估摸着她应该卸完妆换完了衣服,许封延起身离开观众席,来到后台。 来往匆忙的人群,乱糟糟各自忙着。 许封延一时找不到她在哪,看见一旁有剧院的工作人员,上前问道,“你好,代表祈城来参赛的舞蹈演员,在哪边?” 工作人员正忙着手头的事,本来不耐烦,一抬头,看清面前的人,紧皱的眉心瞬间松开,热情道,“帅哥,在前面9号化妆台往右拐,一直走到尽头那盆散尾葵旁边,你再右拐就是了,我带您过去吧。” “谢谢,不用。”许封延按照工作人员说的,自行找过去,却并没有看到时渺。 -- 第72页 “你找谁?” 舞蹈团还没上场,正在做准备两人,看到一位眉眼深邃,五官凌厉分明的男子站在那里,即便一句话也没说,但存在感太强了,不由主动问道。 “时渺不在吗?” “她去吃饭了,”先前特别紧张,在时渺提出妙招后已经放松下来的女孩,听到是找时渺的,连忙说道,“你找她什么事,我可以帮忙传达。” 许封延再次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人。 没有他那天在酒店大堂,看到的和时渺一起说笑着回来的男人。 “她一个人?” 女孩说道,“不是,和林清越一起去的,也是我们舞蹈团的人。” 是她那天提起的名字…… 许封延眸色渐沉,“谢谢。” 转身走出嘈杂忙乱的后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他拿出手机,给时渺发消息。 [在哪?] 消息回的很快。 [吃饭呢,怎么了?你们没继续看演出比赛吗?] 许封延:[地址发给我。] 时渺坐在饭店里,看着手机,撇了撇嘴。 比赛结束,她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林清越带着她穿过两条巷子,找了家非常地道的当地特色饭馆,现在正吃得开心呢。 这里接地气又热闹,光是想想许封延那副矜贵冷傲的样子,就和这里格格不入。 让他来才是扫兴。 她干脆当没看到的,不再回消息,甚至还把他的电话拖到黑名单,继续投入到美食的奋斗中。 许封延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应,他再次问了一遍,依然像是突然断网失联一样。 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一连试了几次,许封延知道,他被拉黑了。 下午五点,临近比赛终场。 沈挽庭几人在酒店休息结束,准备再次回到剧院,却看到了许封延。 “上午不是让你去找渺渺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嫂子也回酒店了?” “团里下午要做分析总结,还要观看鉴赏其他参赛者的表演,你怎么没陪她一起?” 许封延格外沉默。 一家人早就习惯了他的淡漠寡言,也没觉得有什么,话题很快转移到今晚的颁奖礼上。 “嫂子跳舞那么厉害,这回肯定能拿奖!” “今天是渺渺人生里的一个重要时刻,能参与陪伴,还挺欣慰的,比我当初年轻时拿奖,还要更期待些。” 剧院场馆内,主持人站在舞台上,正对这次的比赛,进行着陈词总结。 很快,到了交流评委比分,以及公布获奖舞蹈演员名单的环节。 女主持人:“风姿俏丽,大气恢宏,她以绝美舞姿向我们展现出盛唐风采,最终又将一切繁华热闹归于历史,技艺结合,细腻韵味的表演,引人入胜,留有遐想,她摘得桂冠,当之无愧!” 男主持人:“这就是女子组代表曲目《唐印》,恭喜表演者时渺,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选手上台!” 一片热烈掌声响起。 许蕙兰激动到恨不得从位子上跳起来,仗着坐在后排,站起身鼓掌。 摘得桂冠,虽是意料之中,但沈挽庭依旧非常高兴,和许父两个人来了个击掌。 许封延坐在一边,倒是显得过于镇定。 他的目光跟随着走上台的时渺。 她已经卸了妆发,素着的脸如剥了壳的荔枝,清透白皙,脖颈修长,亭亭玉立往领奖台上一站,没有任何的拘谨,自然大方。 只不过随着女子组获奖人员陆续上台,紧接着的便是男子组。 而男子组摘得桂冠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林清越的。 许封延眸光微暗。 他看到了两人隔着几位选手,凌空交汇的目光,带着笃定和默契,似乎知道对方一定会站在这领奖台上。 女主持人:“我注意到啊,咱们的女子组舞蹈演员时渺,和男子组舞蹈演员林清越,都是来自祈城,一个舞蹈团里出现两位桂冠,真的非常厉害了,堪比金童玉女。” 许封延绷直唇角。 许蕙兰:“男子组桂冠也是嫂子舞蹈团的?长得还挺帅的,有干净清爽的少年气息。” 沈挽庭:“他实力非常不错,是个跳舞的好苗子。” 许封延脸上覆起寒冰。 随着颁奖典礼结束,这次的舞蹈比赛,正式落下帷幕。 众人起身,纷纷向外走。 一直沉默不言的许封延开口道,“我去后台接她。” 许蕙兰看着他的背影,惊奇,“我哥这回居然不用我们指点,就开窍了?” 沈挽庭颇为满意,脸上带着笑,“让他们多相处,我们先回酒店。” 化妆室后台,时渺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进行李箱。 林清越欲伸手,“我帮你。” “不用,很轻的,我自己来就行。”比赛顺利结束,时渺心情非常不错,“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哪里?” “还有,到底什么话不能现在说,非得挑地方?” 她的好奇心,可是被吊足好几天了。 林清越微微垂眸,是从没有过的紧张。 整个后台都在忙着收工,来往的人纷纷扰扰,嘈杂混乱,他听到自己略显干涩的声音,“那是对我来说,有着特别记忆的地方,昨天排练结束,我在那里准备了一些东西,我——” -- 第73页 身后有人径直撞过来。 林清越下意识伸出臂膀,准备护住时渺不受波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是抢先越过他,将人拉到身侧。 时渺骤然被一股力拽住,吓了一跳,抬头见是许封延,有些诧异,“你怎么到后台来了?” “作为你的未婚夫,来接你有什么不对吗?”许封延嗓音喑哑,咬重了未婚夫这几个字。 时渺还待说话,行李箱也被他抢了过去,拎在另一边,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她只能回过头,朝林清越匆匆说道,“我有事,先走了,一会微信上再说。” 林清越僵在原地,没动。 他刚才没听错的话,那个男人,以未婚夫自居。 第二十六章 出了剧院, 走在昨晚狗男主背着她的那条人行道上。 时渺心中警铃大作。 他竟然又来接她! 还拉着她的手不放! 就连行李箱都要帮忙拎着! 千年铁树,不会真的要开花了吧? 时渺忍不住出了个痛苦面具,心都快凉了。 真要这样, 退婚岂不是没戏? 她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脚步骤然一顿, 时渺抬头看向许封延。 路灯被树影切割的斑驳,旁边一块广告牌刺目的光雪白。 男人随着她的动作,停下脚步。 时渺语气分外认真:“你好好看着我。” 晚风干燥。 她一瞬不瞬和侧过身,依言看向她的许封延对视。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 不管再冰冷, 眼神也会流露出火一样的炙热。 他看她的眼神,平静如水。 所以狗男主应该并不是爱上她了, 只是纯粹的占有欲作祟? 可这几天两人的相处, 和在祈城相比, 的确有了点不同。 明显更纵容她,也不再排斥和她有身体接触,像狗男主这种心思深不可测,情绪毫不显山露水的,也许真的爱上她了,但却能很好的自控情感流露呢? 许封延问:“怎么了?” 女孩就那么仰头看着他,表情端的凝重,简直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一样。 时渺:“你为什么会去后台?” “你中午为什么不发地址?”许封延低头看着她, 淡声反问, “还拉黑电话?” “我做什么事, 用不着向你解释。” 时渺不大高兴,但也从他的问话里听出点什么, 继续道, “所以你是因为中午的事, 来找我算账的?” 还好还好,不是特意来接她的。 许封延对算账的说法不置可否,“你中午,是不是跟林清越在一起?” 时渺一颗心刚落地,又惊得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她想到某种可能,不可思议,“所以你根本不是生气中午拉黑你电话的事,只是不想我和别人多待那么一分半秒,才去后台把我拉走的?” 许封延淡淡嗯了一声。 时渺心里仅存的幻想,咔嚓碎裂。 什么数花瓣,什么对视眼神,所有的检测都不需要了。 狗男主对她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时渺心情沉重,痛彻心扉。 不行,得趁着狗男主越陷越深之前,赶紧想办法退婚。 从剧院到酒店的这段路,短短十分钟,她恍恍惚惚走得格外漫长。 回到房间,时渺径直开始收拾东西。 “等明天再收拾吧,今晚早点休息。”沈挽庭过来送燕窝,看到她着急忙慌的,便把燕窝放到桌子上,上手帮忙。 许蕙兰也过来了,从看完比赛起,她就憋了好多话想说,“嫂子,你跳舞简直惊为天人!我根本没看够,你再跳两段让我解解馋吧。” “碍手碍脚的,”沈挽庭把许蕙兰往旁边推了推,“不帮忙,你还净添乱,渺渺比赛忙了一天,现在肯定很累,跳什么跳。” 许蕙兰挠了挠头,压下激动兴奋,老老实实让到一边。 时渺停下手上的动作,蓦然抬起头,“我不要睡酒店,今晚我就要回祈城。” 沈挽庭一怔,关切问道,“怎么了?” 时渺语调理所当然:“住酒店影响我的睡眠,反正我不管,我现在要回去。” 一大家子特意陪着她来京阳参加比赛,已经完全是在配合她了,现在还要连夜折腾,说回就回,完全就是个只顾自己感受的作精。 帮忙收拾行李的沈挽庭,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温言软语安抚,“好好好,今晚就回,我马上安排。” 许蕙兰更是举双手认同,“嫂子,我跟你一样,在陌生环境的睡眠好差,还是回去更舒服自在。” 门铃声响的时候,许封延才刚洗完澡。 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穿着丝质睡袍,他打开门,看着穿戴整齐的一家子:? 沈挽庭直接挤开他,往房间里走,“你怎么磨磨蹭蹭的,现在还洗什么澡,等回公馆再洗不行吗?” 许封延微怔,“回公馆?” 沈挽庭一边帮他收拾,一边催促,“停机坪那边都安排好了,你快一点,别让渺渺到家晚了,耽误休息。” 许封延动作不慢,走进套房衣帽间,换衣服的同时,隔着门问道,“为什么没提前通知一声。” 许蕙兰:“怎么没提前通知,我跟嫂子在家族群里说了好几遍,还特意艾特你,没看到吗?” -- 第74页 这时,许荣盛看向也随之过来,脸色明显等到有些不耐的时渺,说道,“干脆我们先坐私人飞机回公馆,封延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许蕙兰赞同,“反正哥哥来的时候,是自己来的,今晚也可以先在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家。” 沈挽庭点头,“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的许封延:“……” 时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这二十多年狗男主是怎么混的,在这个家毫无地位可言。 时渺:“再等等吧,给你十分钟。” 当然得一起走,不然她作谁去? 她一发话,许家的几人纷纷附和。 许蕙兰:“哥,还是嫂子对你好。” 沈挽庭:“封延,十分钟你没听到吗,还不赶紧过来收拾行李。” 许荣盛:“要不是渺渺帮你说话,别指望我们搭上你。” 许封延:“……” 他的确得庆幸,没被抛下。 一行人搭上私人飞机,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时渺抱着一个专属她的毛绒考拉,窝进舒适的座椅里,看一眼身边的狗男主,对方正打开电脑。 不愧是工作劳模,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兢兢业业的机会。 时渺哪能让狗男主顺心如意。 她拿起平板,选了个非常雷的狗血神剧,自己戴上一只耳机后,将另一只递给他。 许封延不明所以。 时渺又往他面前递了递,理直气壮的说道,“一个人看剧没意思,你陪我一起。” 当着沈老师和许父的面,她全然不管许封延的意愿,直接将耳机塞到他左耳。 时渺知道这样很不懂事。 她就是故意的。 许封延没说什么,利落关上电脑,习惯已成自然。 时渺还在颐指气使,“给我拿包薯片,不可以拿错口味。” 许封延从佣人推来的零食车里,选出一包原味的递给她。 “再给我一杯玫瑰青柠茶,注意温度。” 许封延淡淡嗯了声,一直等到放温了,才递到她手里。 时渺见他这样,愈发不自在,虽然之前每次作他,也都会照做,但没有这么的利落。 她不死心,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尬雷的玛丽苏电视剧,明明脚趾已经抠地,还要一副沉迷其中,快乐无边的样子,“你快看快看,这里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 为了污染狗男主的眼睛,真的是豁出去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许封延目光落在平板上。 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很少看剧,没想到还挺新奇,扯了扯嘴角,“嗯,好笑。” 时渺横眉冷对,“骗子!你都没笑!” 许封延淡淡勾唇,笑了一下。 真就只一下,然后再又恢复那张面无表情脸。 笑了,但又没完全笑。 时渺:“……” 大可不必如此勉强,不乐意那就大胆的反驳她,跟她吵起来啊。 换位思考,如果有人不让她做自己的事,非拉着一起看这种雷剧不说,还要逼着她赞同认可,她一定会把对方的头给拧掉。 可狗男主竟然照单全收,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难道就是爱的包容? 唉,都怪她太过引人着迷,朝夕相对,谁能忍住不动心呢? 思及此,时渺觑着狗男主,很想送他一句:别爱我,没结果。 * 大剧院不远处有一个公园,公园里有一片芦苇荡。 林清越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站了三个小时。 “小伙子,你等的人还没来吗?我要收摊回去了,白天帮你看护这些东西的费用,现在可以结一下么?”卖风筝气球的大爷一边收拾小摊,一边觑着他,说道,“看你这样,也不收你一百了,给我五十就行。” 林清越动了动眼珠。 他从钱夹里拿出两张红票,递过去,“谢谢,还是按照说好的来付。” 转头看了眼灯串气球花束的布置,又说道,“多的一百,您帮我一起把这些拆掉。” 路灯映照,碧绿的芦苇荡一望无际,风一吹,浪一样簌簌涌动,有部分早熟的,在尖端开出了洁白轻盈的花儿。 布置的彩灯在夜色和飘摇的芦苇间,氛围感十足。 “这些真的都要拆掉吗?怪可惜的。”大爷接过钱,劝道,“人小姑娘真不来了吗?要不再等等?” “不来了,”林清越声音很轻,“她都不知道这里。” 掌心里紧紧握了许久的戒指盒,硌得疼。 还好没来。 有谁会像他这样,想对一个人表露心意,直接就是求婚。 如果来了这里,会被他吓到的吧? 更何况她已经订婚了,不管他有多渴望,也轮不到他。 林清越拆着这一片亲手布置的场地,知道该庆幸,没说出口,对方毫不知情,还能像之前那样朋友一样相处。 但他总会想到,遇上继母继妹那天,她带给他的悸动。 贫瘠人生感受到色彩,那种胸腔里被满满当当填补的感受,他很清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有大爷一起帮忙,拆的很快,全都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林清越愈发觉得整个人都变得空洞。 -- 第75页 “小伙子,你还这么年轻,受点挫折不要气垒,一次不成,你再多费点功夫嘛,看你长得这么周正,又是真心喜欢,迟早能追到,”大爷抬腿一蹬,骑上三轮车,“走了啊,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其实不用大爷说,林清越他自己就抱着侥幸。 只是订婚,在真正结婚前,告吹分手的情侣,不是没有。 一起喂猫的时候,时渺总会讲很多有趣的事情,但从没有提到过未婚夫。 如果真的感情很好,那她一定是常挂在嘴边的,所以很可能两人感情一般,甚至是没有感情,那分道扬镳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而且就算真结婚了,一辈子那么长,也会有一定的离婚几率。 林清越斟酌着,拿出手机。 他在几个小时前发出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应。 删删改改,最终什么也没再问。 * 私人飞机停在许氏公馆的停机坪时,已是将近凌晨一点钟。 时渺早在半路上就睡沉了。 在京阳的短短几天,她都没怎么休息好,尬雷尬雷的剧,更是看得她脑袋空空,发出灵魂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然后痛苦的闭上眼,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沈挽庭朝许蕙兰招了招手,声音压到极低,“你最毛手毛脚,风风火火的了,离开的动作放轻一点。” 许蕙兰看了眼盖着薄绒毯,瓷娃娃一样安静漂亮的时渺,眼冒桃心。 哇,嫂子睫毛也太长了吧,还卷翘,小刷子一样。 睡觉的样子也好乖,躺靠的端端正正的,双手平整放在身前,只微歪着头,红润的嘴巴埋在长发里。 像只猫咪一样。 许蕙兰忍不住自告奋勇,声音同样压到极低,生怕惊扰了她,“我力气很大的,要不让我抱嫂子回房间吧。” “你还没渺渺高,就算你能抱,她也睡得不舒服。” 许蕙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轻手轻脚离开座位。 沈挽庭走的时候,还是不放心,看向许封延,叮嘱,“你注意,走慢点,别把她颠醒了。” 很快飞机上只剩下两人。 许封延垂眼看向身侧呼吸均匀,睡得依旧很香的时渺。 他躬下身,连带着薄绒毯一起,将她打横抱起。 动作利落轻缓。 时渺那颗小脑袋,自然而然靠向他的胸膛。 一路顺畅,直到上楼到房间,也并没有把人惊醒。 许封延小心谨慎将人放平到床上,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他将室内调整到适合睡眠的温度,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最后将灯关掉,只留下一侧柔和的地灯,这才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一夜无梦。 时渺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醒过来,懒腰伸到一半,看着房间,突然困惑地咦了一声。 她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飞机上。 至于怎么回到房间的,完全没有印象。 直到下楼吃早餐,听许蕙兰惋惜说起,并且跃跃欲试想要证明她也能抱得动,时渺才知道,昨晚是狗男主送她回的房间。 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时渺吃完早餐,才得空看到林清越昨晚发给她的消息。 问她未婚夫的事,是真的吗? 昨晚她回了酒店就立即收拾东西,在飞机上又忙着折腾狗男主,后来直接睡沉了。 十几个小时过去,现在再回消息没什么必要,还是当面说算了。 去京阳比赛的四个人,今天都可以休息。 不过反正没什么事情做,时渺决定还是去舞蹈团,而且她知道,林清越就算休息时间,每天中午也会去喂猫。 在微信上说了一声,上午十点半,时渺到舞蹈团,发现林清越已经来了。 林清越是早上动车回的祈城,一到车站,直接就赶了过来。 现在大家都在练功房训练,休息区显得格外安静。 时渺主动说道,“昨晚对不起啊,没看到消息,不是故意不回,本来还说好跟你一块去个地方的,也没去成。” 她还是特别好奇,“你是打算带我去哪?还有到底要说什么?” 林清越脸上的笑容,有些微的不自然,“本来想庆祝你拿奖,要说的,也是这件事。” 时渺一脸的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你说一半藏一半的,肯定是故意吊我胃口,还真被我猜对了,可恶,关键是我猜到了,这几天还是被你吊的抓心挠肝!” “被消遣好几天,你说该怎么办吧?” 林清越看她愤愤不平的样子,温声说道,“随你处置。” 时渺非常大度,一摆手,“算啦算啦,扯平了,咱们先去看看猫吧,这几天在京阳,也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 “不要紧,上周走之前,有嘱咐清扫阿姨每天帮忙投喂。”林清越斟酌着,紧张垂下眼,问,“你跟那位先生,打算在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时渺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十分抗拒,“我跟他,其实只是萍水相逢的联姻关系,谁知道还能往下走多久。” 狗男主现在对她有非分之想,但想也是白想。 她哪天真嫁人,那也一定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没有感情的婚姻,那就是在坐牢。 联姻? 林清越手掌紧握又放松,轻颤的指尖,泄露出他内心的喜悦。 -- 第76页 不知道能往下走多久…… 那是不是代表在将来,他真有很大的机会? 机会往往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等到了那一天,他需要有足够配得上她家世的身份。 林清越当即做下一个决定。 中午吃完饭,时渺抱着靠枕趴在工位上玩手机,苏绘礼给她发来消息。 说扭伤的脚差不多快好了,已经可以在家做一点简单的训练,随后又说到比赛。 [你真的好厉害!我在网上找了比赛现场的视频,你摘得桂冠,实至名归,太绝了!] 苏绘礼反复看了好几遍还不够,她忍不住像LJ PanPan是分享宝藏一般,在微博上进行了转发,还写了两三百字的彩虹屁。 她作为当红小花,流量可观,点赞评论都很多,再加上视频里的人美而灵动,跳得又特别好,很快上了热搜。 知道时渺的人多起来,一下就出圈了。 苏绘礼知道对舞蹈演员来说,被大众所知,拥有热度,对事业的发展是有很大帮助的。 她并不打算邀功,所以转发舞蹈视频的这件事,没有主动和时渺说。 [上次我们说好,只等你成功在比赛中拿到奖,我就帮你庆祝,你看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时渺都差点忘了这事,喝了口清凉的椰子汁,换个方向继续趴着,再三思索,决定再聚的事还是算了。 毕竟狗男主现在对她动心了,真几个人单独小聚,苏绘礼看到他的表现,只怕要难受死,适得其反。 [今晚我们舞蹈团小组有庆功宴,你的祝贺,我现在已经收到啦,谢谢,另外庆贺还是算了,没必要那么麻烦。] 苏绘礼回了句好,还有个撒花花表情包。 时渺也不再看手机,放到一旁,懒洋洋眯起眼睛,准备睡一会。 “请问哪位是杨箐杨小姐?这里有您的一份跑腿服务,”休息区门外,一位外送员探身敲了敲门,问道。 “我的!”叫杨箐的女孩立即站起身。 “这些是你男朋友吩咐,在你最喜欢的那家店买的下午茶,都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杨箐欢喜着接过来。 和她关系好的谢菲菲等人,原本还在昏昏欲睡,这时都开始起哄。 “箐箐,你男朋友好贴心哦。” “哇,是N家的奶茶和甜点哎,我也好喜欢,可惜没人给我送,真羡慕死了。” “本单身狗受到了暴击,我也好想找个男友给我送下午茶。” 甜品的香气的在空气里散发。 时渺坐起身,她馋了。 最近为了比赛,饮食方面很克制,都好久没吃过小蛋糕了。 她睡意全无,再次点开手机,却不是联系黑卡生活管家,而是给狗男主发了条消息。 [我们小组里,人家女孩的男友,给她订了最喜欢的奶茶还有各种小蛋糕,体贴的不得了,而我有个未婚夫,却什么都没有,你懂我意思吧?] 时渺不指望能及时收到回复,毕竟狗男主的微信提示好像是关闭的。 不回复也没关系,那就正好等着看她怎么开作。 然而刚发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 [懂。] 难道狗男主正好看手机? 时渺皱起眉,[懂什么了?] [你馋别人的甜品。]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哪有这么说话的。 时渺愤怒戳起屏幕,[你根本就不懂我!] 那头也不做无用争辩,[想吃什么口味?] 时渺冷笑,[我以为你知道。] ……正在输入。 就在她以为狗男主说不出的时候,新消息弹了过来。 [等我预定一份车厘子金箔蛋糕,四十分钟内应该能送到。] 狗男主怎么会知道?她从没跟他说过喜欢的甜点口味! 有内鬼! 是卢克还是蕙兰? 不管是谁,狗男主的确踩中了正确回答。 [只送一份怎么够,我喜欢数字七,你给我凑足车厘子甜品七件套,还有,光是花钱订购算什么心意,你必须得给我准备至少三份亲手做的甜品,时限今晚五点。] 时渺愤然啪啪啪打出一大段,发过去。 [嗯。] 还嗯。 狗男主居然连这么离谱的要求,都不拒绝? 亲手做甜品,他会吗? 下午四点五十分。 正是训练结束,大家陆续回到休息区的时间。 时渺听到走廊传来一阵轻呼声,心里咯噔一下。 狗男主不会真的按照要求,安排人送来了所谓的车厘子七件套吧LJ PanPan? 她连忙抬起头,看到俊美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愣了一下。 他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第二十七章 谢菲菲一行人从练舞室出来, 正说说笑笑,陡然看到走上楼梯的俊美男人,纷纷停住脚步, 噤了声。 太过出色的外表, 她们印象还非常的深刻,一个月前在走廊上碰到过一次。 此时,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手上都满满当当拎着食盒, 以及包装奢华精美的蛋糕。 似乎是专门来送甜品的。 也不知道谁这么幸福。 看到她们, 男人微点头,声音磁沉悦耳, “请问时渺在哪边?” 舞蹈团虽说只有五六十人, 但排练室休息区茶水间化妆室等等繁多, 除了内部人员熟悉,外来探班找人的,需要问询是常事。 -- 第77页 这并不让人意外,意外的,是听到这位大帅哥要找时渺,一行人没忍住,纷纷发出轻呼。 指路的同时,有按捺不住八卦的, 小心翼翼问道, “请问您是?” 许封延:“她的未婚夫。” 林清越的存在, 让他知道,是该来舞蹈团摆明身份了。 未婚夫?! 一帮人眼球都快惊掉了。 尤其是谢菲菲, 僵在原地, 瞬间面红耳赤。 她记性一向不大好, 但有件事却是记得分外清楚。 上次在楼梯间偶然碰到这位大帅哥,大家都很激动,纷纷争着抢着说是自己老公。 她那时候还在跟时渺针锋相对,所以故意嘲讽,说不管是谁老公,都不可能是时渺的。 谁能想到,对方还真是时渺老公! 真是尴了个大尬。 话多的谢菲菲,心虚的不说话了,就怕谁也跟着想起这茬。 不过她很快发现,这个担忧纯属多余。 一帮人早就涌到休息区,挤成一团看热闹了。 时渺看着走进来的许封延,僵在座位上,还处在不可置信中。 狗男主每天不是工作繁忙吗,他怎么还有闲情亲自来送甜品! 她一瞬间冒出好多纷杂的念头。 譬如她绝不会因为一点好和体贴,就选择委身。 她可是个心如铁石的女人。 再譬如他现身舞蹈团,引来这么大的动静,大家都知道她有未婚夫了,等有朝一日成功退婚,那看热闹议论嘲笑的岂不是更多? 烦都能烦死她。 狗男主还真是不给人留后路。 许封延的目光,不动声色往休息室里快速扫过一圈。 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在? 对上未婚妻黑润愕然的眸子,他径直走过去,站定在她跟前,身后两位助理则是飞快将手里拎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 其中一位助理,正是许封延的贴身总助,一边手脚麻利的忙活,一边偷眼打量这位仰慕已久的未来总裁夫人。 能折服老板的,果然是位样貌惊人的美人。 而且看起来有点眼熟? 助理想到昨晚的一条热搜,跳舞的女孩舞姿灵动,卓绝的表现力引人入胜,不光是他和妻子反复看了好几遍,意犹未尽,连两岁的儿子都哇哇叫着仙女、仙女,喜欢的不得了。 评论区里更是一溜疯狂表白的。 好像就是眼前这位,肯定错不了! 有这样的万人迷老婆,难怪老板连工作都顾不上,一下午忙着捯饬做甜点,还马不停蹄地亲自送过来。 这可不得守紧一点嘛。 时渺看着面前摆成满汉全席一样的甜品大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找苦吃。 一会还要跟小组的人一起去聚餐,她现在哪吃得下这么多? 要怪就怪狗男主,她张口就来,难道不会反驳吗? 哪天她过分到非要天上的星星,是不是也得摘下来? “你要的车厘子七件套,”许封延一样一样抬指轻点,介绍给她看,“车厘子金箔蛋糕,克拉芙缇车厘子派,车厘子千层酥,车厘子酸奶布丁,这些都是在你最喜欢的店订购的,车厘子舒芙蕾,车厘子蛋挞,我亲手做的,还有这车厘子酒,我亲手调的。” “还满意吗?” 现在正是训练结束的时间,眼看走廊上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时渺飞快丢出一句满意,拉着他就往外走。 许封延顺应着她。 谢菲菲尴尬归尴尬,还是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刚要扒开人群,跟着探头挤进去,人群就自发散开,差点迎面撞上正走出来的时渺。 见时渺拉着人往楼上走,谢菲菲好奇问道,“刚发生什么了,他们这是要去哪?” “应该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小两口想单独说说悄悄话吧。” “没想到时渺老公居然这么帅!” “只是未婚夫,称呼老公是不是太早了点。”谢菲菲完全没想到,在小组里年纪最小,才二十一刚毕业的时渺,竟然连婚都订了,她有些难以消化刚得知的这件事。 “迟早的事,你看他们感情多好,车厘子七件套啊,我的天,其中还有亲手做的,太用心了。” “不只是用心的事,你知道一个K家的金箔蛋糕要多少钱吗?得七位数,所以这男人不只是用心,很明显还有钱啊!” “天呐,我酸都酸不动了,时渺这是什么人生赢家,漂亮有钱,跳舞厉害能拿奖,连老公都帅气多金还体贴。” 谢菲菲对时渺,也早就没了嫉妒心。 只不过想到曾经嘲讽对方的那些话,她现在顿觉脸疼。 两位助理还留在休息室等待,一帮人坐回到自己位子上,目光忍不住一直往那边看。 总助知道这些都是总裁夫人的同事,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微笑着点头示意,拿出另外准备的甜点,让另一位助理分发下去。 人手一份K家甜点,大家受宠若惊。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想到之前对待时渺的排挤,她们都有些羞愧和脸热。 谢菲菲吃了口小蛋糕,口感纵享丝滑。 向来想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脱口而出,“好好吃啊,这个小蛋糕多少钱?” 她以后也要买来吃。 总助微微笑,“两千八。” -- 第78页 谢菲菲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两千八?! 巴掌大的小蛋糕,也就卖相精致好看一点,口感上余味悠长一点,哪里值这么多钱! 这根本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 谢菲菲傻傻问道,“你家老板很有钱吗?” 总助脸上的微笑表情,固若金汤,递过去一张名片。 谢菲菲诚惶诚恐接过未知金属材质,看着就非常低调奢华的暗金色名片,看到上面一长串的头衔,还有那些耳熟能详的企业。 惊了。 这在祈城得是站在最顶尖,跺跺脚就能抖三抖的超级豪门世家吧? 能跟这样的人物订婚,只能说明时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钱。 金娇玉贵的大小姐,完全没想过能接触到的圈层,就跟她在这同个舞蹈团。 谢菲菲咽了咽口水。 * 监控室旁边的一间杂物空房里,时渺松开手。 “安排别人送就行,你过来干什么?” 许封延理了理被扯皱的衬衣袖口,“为什么不能来?我是见不得人,还是你怕谁会看到?” 不管谁看到都不好! 时渺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含糊其辞,“这回做得不错,勉强算你及格,你工作那么忙,不耽误你更多时间了,回去吧。” “项目到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不像之前那么忙了。” 时渺敷衍着点头,“嗯嗯嗯,好棒棒,还有事吗?” 一副急着要赶人的样子。 许封延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他是不是丑到惊世骇俗,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丢她的脸? “等你一起回公馆。” 又是亲自送甜品,又是要接她回家的,狗男主怎么这么烦。 时渺语气凶凶的,“今天不行,晚上小组有庆功宴。” “地址。” 地址? 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狗男主还想跟她一起参加小组庆功宴? 他疯了吧! “大家都没有带家属,而且吃饭在城南的龙虾烧烤一条街,你要去吗?” 许封延想象了一下,他坐在一群不认识的人当中,穿西装打领带一丝不苟,却一手烤串,一手啤酒。 “……” 他冷静了。 也不是非要在那个叫林清越的面前,刷存在感刷到这种地步。 “别喝太多酒,结束后,给我或者李叔打个电话。” 李叔是专门接送的司机,不用他说,时渺也知道,再次敷衍着嗯嗯点头。 * 林清越从副团长办公室出来,发现外面有人靠着墙,正在等他。 陶琬原本把玩着一缕头发,看到他,欣喜地站直身体,“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清越看了这个娃娃脸圆眼的女孩一眼,沉默着,径直走过。 小组里,他一直都在被孤立。 除了时渺,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眼看着人错身就要走过去,陶琬伸手拦住,“我要跟你说的,有关于时渺。” 话音刚落,见懒得搭理她的人,一瞬间变得紧张,脚步骤顿,陶琬笑了笑,唇角弯起,露出虎牙,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你这么在意她啊?” “时渺怎么了?”林清越问道。 他下午在副团长的办公室待了整整两个小时,难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你以后还是不要跟她走太近了,她已经订婚,有未婚夫了。”陶琬紧盯着林清越,想从他脸上看到震惊失落,甚至更多的情绪。 然而没有。 那张清隽的脸上,依旧非常平静。 “我知道。” 轮到陶琬惊讶了,“你知道?” “你要说的如果只是这个,没什么别的事,麻烦让让。” 陶琬眼睁睁看着他走远,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她不明白,既然知道对方订婚了,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 难道她一直以来都猜错了,他并不是喜欢时渺? “你在这正好,也省的我去找,”副团长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陶琬,说道,“你私下去跟你们小组其他人都说一说,商量着怎么劝劝林清越,让他不要离开舞蹈团,他这么有天赋的一个好苗子,不跳舞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陶琬眼睛豁然睁大,因为太过震惊,声音有些变调,“他要离开舞蹈团?!” 所以不是不喜欢,是太过喜欢,知道没可能之后,选择离开? 陶琬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瞳孔放大,空幽幽透出股似笑非笑的疯狂。 副团长还处在惋惜的情绪里,没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对,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听他说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你说他一个非专业的,走上跳舞这条路,有多不容易,这么些年又付出了多少的艰辛,这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再还有他在全国大赛夺得了男子组桂冠,未来前途一片光明,就此放弃,实在过于可惜,你们一定要好好劝劝。” “好的。”陶琬转过身,往休息区走,眼眸里卷动的情绪,不留痕迹的淡去。 许封延和时渺从楼上下来,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在楼梯转角碰到了林清越。 时渺正要笑着打招呼,却发觉气氛明显不对。 林清越没看她,而是直直看向了她身边的许封延。 时渺想起在京阳比赛的后台,狗男主不由分说把人撞开,一点礼貌都没有的拉住她就走,的确是有点过分。 -- 第79页 她怪责地看向许封延,却发现向来面无表情的狗男人,嘴角居然勾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没事吧? 怎么突然露出一副非常友好的表情? 许封延一手揽向身边一脸见鬼神色,看着他的时渺,一手伸出,“你好。” 林清越伸出手,握住,“你好。” 漆黑深邃的眉眼,对上清隽温和的眼眸。 一句简单的问候,两人都没再说话,握在一起的手也迅速分开。 时渺没看到两人交汇的目光,她在感受到腰后突然多了只手的时候,就非常不满地瞪了狗男主一眼,借着抱臂的动作,手横伸到腰后,不着痕迹想拨开他。 许封延来舞蹈团的目的达到,也不再多逗留,松开手臂,告别离去。 时渺朝狗男主高大的背影丢了个白眼,这才看向林清越,说道,“上次在后台,抱歉啊。” “没事。” “你下午找副团长干嘛去了?”时渺好奇道。 毕竟林清越的性格,不喜欢与人交流,能去办公室待上两小时,挺不可思议的。 “我……大概下周,就会离开舞蹈团。” 时渺愣了一下,“离开?”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要走?为什么?”这也太突然了,时渺困惑不解,“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如果有困难,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你说出来,舞蹈团的大家肯定都是愿意帮助你的。” “我打算回去。” 时渺一时间没理解过来,“回去?你回哪?” “家。” 片刻的沉默。 时渺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在京阳碰到他继母继妹的那次经历,可以看出他回去的处境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艰难。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她问完,又觉得欠妥。 毕竟家始终是家,再怎么不好,人都是有眷恋的,他选择回去,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对不起,”她飞快道歉,换了个问题道,“那你肯定还会继续跳舞的,对吧?只不过家在京阳,所以你以后会去京阳的舞蹈团?” 全国大赛,他同样摘得了桂冠,多个舞蹈团向他抛出橄榄枝,选择面还是有很多的。 时渺这么一想,从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里,放松下来。 这样也挺好的,人总要往更高处走。 林清越笑容温吞,细语轻声,“不,我不会再跳舞了。” 比起跳舞,他更想在未来,抓住能真正靠近她的机会。 那个家虽然有太多可怕的,不愿回想的回忆,但他已经拥有了独立面对,并且抗争的勇气。 林家在京阳也属豪门,父亲被继母和继妹哄得晕头转向,不会站在他这边,但爷爷是他的坚定守护者,而且他是林家唯一的男丁子嗣,有非常大的赢面争夺家产。 只要他执掌了林家,将来有一天,她如果并没有嫁作刚才的那个男人,那他一定会牢牢抓住机会。 哪怕这个可能只有一丝一毫,他也要全力以赴做足准备。 时渺这回真的惊到了,“你不会再跳舞了?!” 这短短几天,发生了什么? 明明在京阳的比赛,两人齐齐夺得桂冠后,就说好了,往后一定要在跳舞这条道路上继续勇往直前,一起站到更高更大的舞台,拿更多的奖牌。 她能感受到林清越对跳舞,同样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放弃这份热爱。 时渺试图劝说,“回家和跳舞,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是你家人要求的吗?” 她非常的愤怒,“你给他们打电话,我来跟他们说!” 林清越看到她气到眼眶发红,心脏像是被细小的虫子咬了一口,酸胀发麻,还有隐秘的欢喜。 很想摸摸她的头,安抚她,但现在他还什么都不能说。 小组聚会马上就要出发了,两人也没时间站在这里继续说下去,时渺在去更衣室之前,回头朝他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轻言放弃跳舞。” 看着那张漂亮的脸,格外严肃认真,林清越将想说的已经考虑好,还是咽下,“嗯。” 等到时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一回头,发现陶琬再次出现在身后。 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林清越微皱眉,像面对空气一样,直接无视。 陶琬紧紧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放弃跳舞?” “与你无关。” “因为时渺对不对?”陶琬蓦然变得激动,“明明跳舞是你的梦想!有多不容易才达到如今的成就,你比我更清楚,可你现在竟然选择退出?林清越,我不准你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 林清越并不苟同这个说法,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只有在面对时渺时温润的嗓音,此时冷淡恹恹,“你对我一无所知,没资格评判。” 错身走过。 陶琬在他身后,极不甘心,“你对我同样一无所知,你会后悔的!” 夏季正是龙虾烧烤的季节,小组一行人到了吃饭的地方,等位的人不少。 还好提前有订位,大家径直来到二楼包间。 时渺来之前,甜品七件套算是把她给吃腻了,很难再吃下东西。 但这回的聚餐,本来就是庆祝她和林清越比赛拿奖,不来也不行。 -- 第80页 她挑了个靠角落的位子坐下,打算这顿庆功宴随便混一混,却发现平常小组里都不怎么交流的人,纷纷主动热络地跟她搭话。 还特别周到,又是给她擦桌子,又是给她洗碗筷,又是倒饮料的。 这帮人不是向来搞孤立的吗?转性子了? 面对示好,时渺反应冷淡且狐疑。 直到谢菲菲喝下一杯酒,壮起了胆子,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时渺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以前针对你,是我不对,你不是走后门,你就是有实力,我们那天看到帅哥,我还说是那谁老公都不可能是你的,但事实上,那就是你将来老公,我一直以来,都在用自己狭隘的目光去看待你,井底之蛙一样奚落嘲讽,对不起!” 谢菲菲说着,又是一满杯酒喝下去,“错了就是错了,应该认,我希望往后,我们能和平相处,你如果不愿意原谅我,也不要紧,我还是会罩着你的,往后舞蹈团里,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时渺撑着下巴,一言难尽看着她,“你罩着我?” 谢菲菲点头,“对!”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开口了。 “算我一份!我往后也罩着你!” “关于以前排挤孤立你,我同样需要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我不是要抱大腿,但今天下午不管怎么说,吃了你未婚夫分发的甜点,价格那么贵,我往后要是还敢对你不好,才是真的脸大如盆。” “要不干脆成立一个守护小组吧?” 时渺:“……” 天呐,成立守护小组,这是什么中二发言。 她没想到,狗男主来一次,竟然帮她缓解了紧张的小组关系。 面对大家热情敬过来的酒,时渺没有推拒。 在舞蹈团这短短的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并不少,关系最好的林清越要走了,排挤她的众人主动道歉求和。 一时间感慨良多,酒不自觉一杯接着一杯。 当时渺觉得头有些晕的时候,推拒了再敬过来的酒,起身去洗手间。 洗了把脸,缓了缓,感觉好多了。 时渺抬起头,陡然从镜子里看到身后有个人。 悄无声息,她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谁后,她更是提高了防备,但脸上的神情依旧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你也是来洗把脸的?我好了,水龙头让给你吧。” 时渺试图拉开距离,往门口走。 陶琬横身挡住路,脸上浮现出非常古怪的笑,“我不是来洗脸,是来找你的。” 时渺心头一沉。 那张娃娃脸,挂上空幽幽露齿的笑,格外诡异。 虽然直到现在,即便是警察出面,也没能找到任何实证,但这个时候,她笃定了之前的怀疑,发威胁短信的,就是陶琬! 能用流浪猫的性命做威胁,时渺不确定对方还会做出什么事,后背紧绷,她打算先不要起冲突,夺门而出跑出去再说。 然而身形刚动,陶琬唰地抬起手,握着小小的,喷雾一样的东西扑面横扫,圆圆的眼睛弯起来,“你跑不掉的哦。” 防不胜防。 时渺一个五好青年,哪知道对方还能掏出这种东西,她第一时间屏住呼吸,但视线还是迅速模糊,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酥.软。 别说跑了,瞬间如同醉酒般摇晃着就要仰倒,连意识都在模糊。 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时渺快速摸向口袋里的手机,一键呼叫紧急联系人。 定位和急救短信成功发出。 此时她全身力气好像都被抽空,眼看要往地上栽。 陶琬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从时渺口袋里掏出手机,没发现异常,直接关机,丢进一旁的水池里。 谢菲菲一晚上喝了不少酒,忍不住想上洗手间,噌噌噌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楼梯下面,一晃而过的身影。 有些眼熟。 连背影都能美的引人入胜的,除了时渺,还能有谁。 奇怪,旁边那个是陶琬? 她搀着时渺不回包间,往饭店侧门走是几个意思? 谢菲菲察觉到不对劲,本来还有点熏熏醉意,瞬间一散而空,立马飞一样往楼下追。 等她追出去,只看见门口停车位,陶琬发动了车,就要离开。 谢菲菲慌忙三步并做两步,却还是没能赶上,匆忙间,只堪堪记住了车牌号。 她嘴里念念有词,默背着生怕给忘了。 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脑子完全不够用。 现在该怎么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该立马找谁? 陡然想起下午,助理递给她的名片,上面有时渺未婚夫的电话。 那位英俊的男人,一看就是脑子灵光的,找他准没错! 谢菲菲飞快翻出名片,拿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第二十八章 许封延处理完工作上的事, 看了眼时间,将近晚上十点。 正想着,未婚妻吃饭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就收到对方的急救短信。 许封延神色微凛。 他没有半点怀疑, 在那么多人的庆功聚餐上也能出事,更没有怀疑是不是时渺不小心按到了紧急呼救。 他动作不慢,迅速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 当即准备往定位的地方赶。 刚匆忙来到地库, 坐进车里,许封延接到了电话,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 第81页 通常他是不会接的, 但联想到刚才的情况, 迅速接通。 听着对面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话,许封延还是立刻提取到关键信息,面色更是凝重,“谢谢,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半个小时的路程, 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饭店包间里, 现在整个慌乱成一团。 “渺渺电话显示关机, 根本联系不到她。” “到底怎么回事?琬琬电话也打不通,她突然一声不响, 把人带走是什么意思?” “关键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要不是菲菲碰巧看见, 我们压根不知道。” “琬琬是不是喝醉酒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今天不是开车来的,说晚上要送我们吗,她压根就没喝酒。” …… 谢菲菲没有参与讨论,她破天荒地沉默了良久,突然站起身,石破天惊地喊道,“我知道了!” 所有人被她吓一跳,怔愣愣看向她。 就在这时,许封延赶到了。 谢菲菲立刻着急忙慌地将猜想说出来,即是说给舞蹈团的大家听,更是说给许封延听,“上次发威胁短信的,一定是陶琬,一定是她!还有剪坏练功服的,我看多半也是她!” 从警察回访,她知道时渺竟然被人威胁起,就一直信誓旦旦想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但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直到今晚,陶琬的反常,让谢菲菲这才恍然联想到对方身上。 许封延沉声问:“威胁短信?” 他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角落里,刚打完报警电话的林清越,说道,“去京阳比赛前,对方用一直喂养的流浪猫性命作威胁,让她孤身前往。” 顿了顿,他清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痛苦和茫然,“陶琬会这么做,也许和我有关。” 在舞蹈团的这大半年,时渺来之前,林清越确认自己跟小组里的人都没有任何交集,下午陶琬说出那句,你会后悔的,他也并没在意,谁知道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因为他要离开舞蹈团? 许封延听到用流浪猫做威胁,意识到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危险,眉眼间冷意更深,“如果真是因你而起,那你最好祈祷,她不会有任何事,否则,你也别想好过。” 林清越垂下眼睫。 如果真是这样,他自己都会无法原谅自己。 舞蹈团小组里的一帮人,因为谢菲菲的话,惊愕且难以置信,和林清越的想法一致,陶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平日里明明是个很可爱热情的女孩子,怎么会这样?” “是啊,她在舞蹈团资历三年,咱们小组里有不少比她后来的,都受过她的帮助,相处这么久,完全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 “剪坏衣服这种小人行径也就不说了,拿小动物的生命做威胁,真的不是变态吗?” “平常越看不出来,现在才越是觉得害怕啊,这隐藏得也太好了吧。” “你们不要再胡乱猜测了,越说越吓人,也许就是个误会呢。” “对啊,都往好的地方去想,渺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 没多久,许封延接到了电话。 按照谢菲菲报给他的车牌号,他立即发动了所有关系,全城搜查行车轨迹。 现在,终于找到了,那辆车正飞速开往城北郊外。 “你们在这里等警察来,我得到线索了,先去找人。”许封延说着,利落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大步就要离开。 林清越追上,“我也去。” 许封延语调冰冷,眼神更冷,“别逼我现在对你动手。” 说完头也不回,快步下楼。 上车戴上蓝牙耳机,根据下属不断更新汇报的位置,许封延将油门踩出巨大的轰鸣,一路疾驰。 包间里,大家还在不断尝试着给陶琬打电话,但始终联系不上。 十几分钟后,警车声由远及近,这时也赶了过来。 就在大家积极讨论,该怎么尽可能给警察提供出有用信息时,没人注意的角落,林清越收到了一条匿名软件发送的短信。 [我不说,你也一定知道我是谁,想知道她在哪吗?你肯定很想救她,对吗?那你来找我,记好,别让第二个人知道。] 后面详细给出了地址。 林清越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楼下跑。 “他怎么了?” “警察都来了,他要去哪?” “这么着急,应该也是有线索了。” “感觉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而我现在整个人都还是乱的,连情况都搞不清楚。” “很正常,我们从来都没经历过这种事,一会警察上来,我们好好配合,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就行。” “今晚大家也别急着回去了,去警局等消息。” …… 时渺在后车座颠簸,明明有些微的意识,但就跟被鬼压床一样,怎么都醒转不过来,眼皮重如千斤。 眼睛都没办法睁开,就更别提说话了。 要不然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就算不能摆脱未知危险,至少也能拖延时间。 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不断滋生出内心的恐惧。 时渺脑子里浑浑噩噩,似梦非梦般,冒出许多纷杂的念头。 -- 第82页 能发出流浪猫惨死这种威胁信息的,对生命的漠视可见一斑。 并且她也没有小动物可爱,对方的手段会不会更加残忍? 越想越害怕。 时渺第一次觉得离死亡是这么的近。 她还年轻,她还想跳舞,她还连男人都没亲过。 光是想一想,只怕是死了都要不甘心到诈尸。 迷迷蒙蒙的胡思乱想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渺依稀感觉车门到被拉开,她被拖拽下去。 时渺极力想要抗争,但动不了。 她的身体像是被麻醉了一样,完全失去掌控能力。 时渺不愿意放弃,她尝试着想咬舌尖,用痛感刺激身体反应。 注意力全部集中,舌尖艰难地往微张的齿间抵去。 夜半的郊外,格外死寂。 没有一个人,只有大片的工厂房,静悄悄的。 不远处山林荒地围绕,夏季虫鸣蛙叫声起此彼伏。 陶琬将人一直拖到一个厂房仓库前,拿出钥匙,打开落锁的大铁门。 震颤的铁皮声响。 这是她一个姨父家的工厂,想到姨父,陶琬露出极为憎恶厌恨的表情。 手上拖着人的动作也随之变得粗鲁,一路拖到冷冻库,打开门,扔麻袋一样丢了进去。 此时,时渺耗尽全部心神,终于咬了口舌尖,痛感刺激麻木的大脑,身体稍稍恢复了些许知觉,沉重的眼皮,也终于睁开。 充斥冷白雾气的密闭空间,不论是堆积摆放的冷冻箱,还是极寒的温度,都叫时渺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想要将她关进冷冻库,活活冻死。 求生的欲望,叫时渺顿生突破极限的力量,她猛然扑过去,一把将陶琬扑倒。 虽然很想将人打晕,但刚才那一下已经相当于放大招了,她彻底虚脱。 打打不了,跑跑不动,时渺简直绝望。 她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但就算是死,也要在死前给对方痛击! 手脚动不了,那就狠狠咬! 时渺一口咬在陶琬肩头。 鲜血味道弥漫在口腔。 然而陶琬并没有痛呼,她甚至是大笑起来,好像疼痛带给她欢愉。 笑声越来越刺耳。 时渺被血肉的味道刺激,强忍住反胃的冲动,死死咬住不松口。 到底还是药劲太大,连咬合力都逐渐难以为继。 笑声停止。 陶琬狠狠推开她。 时渺眼睁睁看着冷冻库的门,在眼前闭合。 夏季炎热,她里面穿的是真丝裙,虽然长度到脚踝,但并没有什么用,外面一件长袖开衫,同样没用。 在这里面,穿棉袄披棉被都不顶用。 恐怕都不用一晚,几个小时过去,她就会直接变成冰棍。 冷库门厚重,里面没办法打开,除非有人来。 时渺想到她之前按下的紧急呼救。 第一次使用这个功能,应该成功了吧? 关于紧急联系人的设置,还是上次从京阳回来的路上,许封延非要设置的。 说是最近听助理提起,有好几个女孩失踪的新闻,上热搜引起广泛讨论,而舞蹈团所在的地方很偏僻,保险起见,他耳提面命设置了自己的号码。 那时她不以为意,现在却成了最后的希望。 冷冻库里极致的冰寒,叫她头脑愈发清醒。 还不能放弃。 四肢依旧无力,时渺仍试图努力调动起全身,尽可能的活动,想争取将变成冰棍的速度,放慢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她的状况,也从一开始的冷到哆嗦颤抖,到麻木失去知觉。 她很想顽强地撑下去,但感知到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流失,头脑也再次陷入艰难的混沌当中。 不清醒的感觉,实在太叫人绝望害怕了。 很想很想抗争,但无能为力。 时渺睁大眼睛,依稀之间,只觉得死亡离她呼吸之遥,甚至出现了幻觉。 她好像看到黑白无常吐着舌头,正朝她走来。 怕到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视线模糊。 她真的很不想死。 敢勾她的魂,索她的命,她就是活着一秒,也要战斗一秒。 当冷冻库的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来抱起她。 毫无战斗力的时渺,倔强着用唯一能动的嘴来进行输出,“别以为是恶鬼我就会怕你,连你姑奶奶也敢抓,还不牛屎虫搬家,立马滚蛋!” 许封延紧紧将人抱进怀里,轻叹口气。 尽管她牙关哆嗦,声音含糊,他还是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怎么会有人在生死关头,还能继续逞强,嘴比什么都硬。 大步将人抱回车里,他快速开了暖气,手臂仍旧环着她,将她尽可能抱得更紧一点。 时渺空洞的视线里,逐渐有微弱的光亮出现,这光越来越清晰,驱散了她外强中干,内心深处面对死亡的恐惧。 她被冰冻到麻木的四肢,感知到温暖,几乎是求生的本能,她紧紧回抱住热源。 娇嫩的肌肤应该是被冻伤了,现在恢复知觉,有些酥麻刺痛的痒。 身体还在颤抖,混沌的意识正在回笼,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紧拥着她,让她取暖的人。 流畅瘦削的下颚,干净的薄唇,深邃漆黑的眉眼。 -- 第83页 时渺的视线一点一点聚焦。 急冻里几乎沉寂的生命体征,随着车内的温度,对方的怀抱,快速复苏,迟缓的心跳,也一下一下,逐渐变得有力。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咚咚咚敲击耳膜。 时渺看着他,说不出话,只有眼泪绝了堤的河流一样往外涌。 他的脸在泪水中晕出光影。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第一次哭得这么惨。 还好他收到求救信息,及时赶来了。 还好他来了。 经历过挣扎不甘的绝望,终于获救,一瞬间滋生出的依靠感,过于强烈,她整个人都贴靠在他胸膛,抱得更紧。 像溺水者抱住浮木。 许封延能感知到她在这一刻的脆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单薄瘦弱的脊背,“别怕,没事了。” “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我在,我在这里。” …… 磁沉的嗓音轻声慢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有着某种安抚性的宠溺。 时渺的情绪渐渐冷静。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抱着他,可以这么安心。 “身体有不适的感觉吗?”许封延问。 刚开始把人抱出来时,真的像是抱了块寒冰,本来就生得白的肌肤,也更是白到触目惊心。 现在她的肌肤恢复了应有的光泽,身体有了温度,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不少。 时渺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我不知道。” 许封延松开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又从一旁翻找出崭新的袜子,低下头仔细给她穿好。 黑色的男士中袜,套在她纤细的脚踝上,往上一拉,可以提到小腿。 时渺默不作声,就那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的脸在发烫,烫到像是要烧起来。 但她知道,这不是生病发烧的征兆,因为她的心跳得也好快。 时渺当然明白,突然开始脸红心跳,意味着什么。 原来影视剧,还有各种小说里,每次出现英雄救美的情况,美女都很容易爱上对方,是真的。 可一想到这个可能,时渺又不怎么愿意去承认。 就算喜欢,那也得是狗男主先千方百计追求她。 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动心。 非要去解释她现在的异常反应,那大概就是吊桥效应作祟。 所谓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从吊桥上走过,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注1] 她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许封延给她穿好袜子,看向她,“不知道不要紧,哪里有不舒服,及时跟我说,现在先送你去医院。” 见那张白皙的小脸还挂着泪珠,他抬指轻轻蹭掉,“哭这么凶,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指腹温热,蹭的人心痒。 时渺舔了舔嘴唇,“喝。” 在许封延下车去后备箱拿水的时候,她跟着转动脑袋,隔着车窗往外看。 荒野郊外没有路灯,唯一照亮的,就是车灯。 深寂的夜空,没有月亮,倒是有明亮的星子,零星的。 后车门拉开,许封延拧了瓶水递给她,见她倾着身子,还在探头往外看,说道,“坐好。” 时渺小口小口喝着水,却没听他的,见他准备到前面驾驶座,身子倾斜的更厉害了,伸出一只手,拽住他衬衣的边角,“花,我要那边的花。” 许封延顺着她下巴抬起,不断指点的方向看去,旁边不到两米的路边,有一丛野月季,浓郁的红色,开得正盛。 他转过身,将探出头的时渺按回去坐好,“深夜露气重,你别出来。” “那你给我摘一朵。” 许封延真的就走过去,摘下了开在枝头最高处,最漂亮的那一朵。 时渺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来。 “刚才还在哭,现在又笑。” 时渺看他一眼,“我哪有笑。” 路边一朵野花而已,她犯得着高兴吗? 又不是没收过花,还是999朵呢。 但被狗男主这么一说,她还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嘴角还真就微微扬着。 时渺立即绷起脸,皱眉想找个理由盖过去,许封延倒是没有问什么,继续说道,“你真的很不一样,刚经历危险,换作其他人,恐怕现在仍然情绪激动,担惊受怕,说不定还会留下心理阴影,但你却能注意到路边的花,还能展露笑容,你的内心,很强大。” 时渺很想绷住笑意,但绷不住,嘴角疯狂上扬,“你知不知道,当觉得一个人特别的时候,那就是已经爱上她的征兆,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她语调故作轻松,紧张又期待地等待他的回答。 如果狗男主识时务,主动跟她告白的话,那她就勉为其难考虑一下吧。 给他个追求的机会。 许封延顿了两秒,似乎在思考,漆黑的眼瞳看向她,专注认真,问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在他的认知里,喜欢,应该是一种浓烈的情绪。 从小到大,他看到过身边很多人,因为喜欢一只动物,喜欢某种食物,喜欢一款游戏,喜欢一个人…… -- 第84页 在他们表达喜欢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有着非常强烈的情绪迸发,兴奋到整张脸都在发光,满脸笑容,眼睛闪闪发亮。 他从未有过这种浓烈的情绪。 非常的好奇,且羡慕。 他真的很想知道,喜欢之所以能激发出热烈表现,内心到底是什么感觉? 怎么样,才叫做喜欢一个人呢? 时渺嘴角的笑意渐收,沉默。 关于喜欢的感受,大概是像她此刻这样,心脏怦怦跳,天天骂一百遍,恨不得狠狠打一架的人,现在却只想在他怀里多待一会。 他身上的冷香很好闻,他的体温刚刚好,他的臂膀也让人很心安。 喜欢,是难以言喻的,无法描述的奇妙感受。 它会在你预想不到的时刻,突然降临。 于是你的情绪会因为这个人,轻而易举的波澜起伏。 刚才捧着野月季,她还欣喜到藏不住笑,但数息之间,短短一句话,她又如冷水兜头浇灌,泛起失落酸涩。 但这些她都不能说。 面对许封延探寻的目光,时渺很平静。 至少看起来很平静,她问道,“你为什么会及时赶来救我?” 许封延不解反问,“你是我的未婚妻,救你不是理所应当?” 所以他真正在意的,只是她未婚妻这个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 换了别人是他的未婚妻,他同样会赶来救人,说不定也会紧紧抱住对方,给对方取暖。 一想到这个可能,时渺突然觉得,刚才喝进胃里的水,都变成了苦味。 “你当初为什么撑着不舒服的身体,也要连夜赶来京阳?” 虽然许封延的问题没得到解答,还引发了连环问,但他依旧配合,“你知道的。” “因为我非要你来,以及你不想看到我跟别的男人走太近,对吗?” 许封延点头。 好,无懈可击。 时渺什么都不想再问了,她突然就从刚才的旖旎悸动中清醒。 原著作者说过,男主是个很完美的人,除了感情上的淡漠。 所以书里女主小可怜直到死都求不得,她一个炮灰,拿什么去跟人家女主比? 她又怎么能认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可以被他喜欢? 和最初相比,他的确转变很多,相处不再是冷漠疏离,现在的他体贴入微,但其实纵观这两个月,他是一点一点的,越来越纵容,也越来越习惯她的作闹,终于有一天,积累到质变。 等她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和最初有了很大反差,以至于她生出误会,以为他喜欢她。 既然现在这个误会解开了,时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自尊心一向强,求不来的,她也不稀罕。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许封延见她垂着眼睫,半晌沉默不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倒是正常。 但被关在冷库半个多钟头,以她娇弱的身体,还是赶紧做个详尽检查为好。 许封延快速到前面的驾驶座,“现在我们去医院。” “不,先不去医院,”时渺语气分外冷淡,“把我用药迷晕带来这的,是我们舞蹈团的人,叫陶琬,现在先配合警察抓人。” 第二十九章 “人是跑不掉的, 你的身体更要紧,先去医院。” 时渺坚持,“去警局。” 许封延回头看她。 时渺不甘示弱, 瞪着眼睛看回去。 许封延:“……” 女人的脸, 还真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仿佛刚才软软窝在他怀里,乖巧喝水,细声细气说‘那你给我摘’, 抱着支野月季, 也能笑得非常开心的女孩,不是她一样。 “听话, 去医院。” 时渺极力想维持冷静, 但这一点微小的争执摩擦, 却像是让她终于找到了情绪爆发的借口,“我不听!我就要去警局!” 她发着脾气,顺势拿起手边的一个玩偶砸过去。 许封延正回头看着她,不偏不倚,砸中了他的脸。 毛绒的考拉玩偶,即便砸人,也不会疼,但这只玩偶胸口有一枚宝石别针, 不规则的菱形。 砸过去, 尖锐的边角, 正好从他额角刮过。 冒出来一点血。 时渺愣住。 许封延却并不在意,他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按压几下, 弯腰捡起掉落到脚边的玩偶, 递给她, “你喜欢考拉,再给你多买几个,摆满后座,能让你开心一点吗?” 他在哄她。 时渺却一点高兴起来的感觉都没有,她更难受了。 她好像真的很任性。 以前作天作地,还可以说是为了惹他厌恶,好早日退婚。 那现在闹,完全就是不受控的,是真作。 明明她是欺负人的那一个,却反而觉得很委屈。 她真的很过分。 对他产生悸动,是他的错吗? 时渺看着许封延,眼眶渐红,声音哽咽,“都怪你,全都怪你,就是你的错!” 许封延没有辩解。 他从前座探身过来,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嗯,都怪我,听你的,我们先去警局,好不好?” 时渺抿着唇,不说话。 为什么不喜欢她,却要做出这么多让她误会的举动。 还有,她哭又不是因为他刚才没听她的,连安慰都安慰不到点子上。 -- 第85页 时渺只觉得更委屈,更难受了,酸涩到泪意上涌,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全都往他衣服上抹。 等闷在心里的情绪,这么哭上一哭,时渺好受了点,靠在后座,很快睡沉。 她太累了。 在冷冻库不想放弃,挣扎的那半个小时,耗费了她太多精力。 郊区的路并不好走,许封延看一眼后视镜,和来时快要飞起来的极速不同,为了不会有太多颠簸,他开得很平稳。 到警察局,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舞蹈团今晚聚餐的所有人,除了林清越,全都在。 时渺全身还是没什么力气,许封延搀着过去的。 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睛,“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家?” 看到她,大家七上八下,胡乱猜测的心,终于安定。 “我们都很担心你,就算早点回去了,多半也是睡不着觉的,还不如留在警局等消息。” “是啊,看到你安然无恙回来,大家也就放心了。” “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小时毫无音讯,给菲菲急得呀,都哭了。” 谢菲菲本来坐在那一句话没说,听到这,噌一下跳起来,急急否认,“谁哭了?不要随便造谣好不好,我那是有蚊子撞到眼睛上,被激出来的,不要什么都随便脑补联想。” 一帮人也不拆穿她。 “陶琬到底怎么回事,她把你带到哪去了?” “对啊,她到底想干嘛?” 时渺从饭店洗手间开始,如实说了一遍,听得一帮人眼睛全都瞪大,瞠目结舌。 “她……她从哪弄到那种小喷雾的,未免也太可怕了!” “她竟然把你丢进冷冻库?这是真的想要你的命啊,她是不是疯了?”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人。” “关键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你未婚夫没及时找到你,会发生什么。” “怎么办,我明天都不敢去舞蹈团了。” “有什么好怕的,陶琬这是在犯罪啊,只要找到她,按这情节,少说都是十年往上进监狱的,咱们舞蹈团以后就相当于没这号人了。” “那如果没能及时抓到她,她偷偷潜伏溜到舞蹈团怎么办?” “警察都锁定她的位置,已经出警了,我们要相信警方的力量。” 听到已经出警,时渺精神一振,说道,“今天谢谢你们大家,快回家休息吧,接下来有什么消息,我会在组群里通知一声。”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大家纷纷离开。 谢菲菲要走的时候,似想到什么,说道,“我们还在饭店的时候,林清越没等警察上楼,突然就跑了,我们猜,他那么着急,应该也是找到了线索,想去救你,现在你安全回来,他大概还不知道,你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时渺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等到人都走光,时渺拿出电话。 许封延没打扰,沉默着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又向警员要了张小薄毯,盖到她腿上。 * 林清越按照地址,来到近荒郊,一处废弃的烂尾楼。 零星的路灯昏暗,还有那么一两盏因为疏于维护,坏掉了。 看着前方黑洞洞一片,高低不等的废弃破楼,夜风一吹,就好像有什么张牙舞爪的怪物要冲出来。 林清越没有丝毫恐惧,他义无反顾走进黑暗。 地上杂草疯长,到处都是凌乱的砖头,稍不注意就会绊倒,他也浑不在意,只大步往里面跑。 摔了也就摔了,反正他已经选择放弃跳舞,就是伤了脚,也无所谓了。 他只想尽快找到时渺。 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电话突兀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突兀。 林清越连忙拿出手机,是个匿名未知电话,他快速接通,放到耳边,抢先问道,“她在哪?” 那边咯咯笑起来,“果然很听话啊,一个人来的,不过你先别急。” 声音语调和往常在舞蹈团时,彻底不同,尖锐到像是拿钉子在玻璃上划。 但他听出来,的确是陶琬没错,“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时渺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林清越一边问,脚步也一边没停,他来到废弃旧楼前,仰头四顾,想找到人到底在哪边。 “你很担心她?先告诉我,有多担心?” “她到底在哪!”林清越怀疑,时渺根本不在这里。 她那么聪明机灵的一个人,如果知道有人来找她了,一定会发出点什么动静,让他知道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 陶琬收了笑,“我就在你面前最高的这栋废弃楼楼顶,你上来找我,我当面告诉你,她在哪。” 电话被挂断。 林清越的目光,这时也锁定到最高的那一栋。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星星,二十多的层高楼顶,他绝佳的视力眺望过去,也只能模糊看到的确有人影在上面,但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他飞快往楼上跑。 四面的水泥墙粗糙,楼梯没有护栏,堆积着厚厚灰尘。 二十多层的高度,他只用了短短四分钟。 -- 第86页 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来,林清越也顾不得擦,立即看向楼顶角落。 他很快失望。 她不在。 陶琬轻轻呀了一声,“速度好快,看来,你真的很担心她。” “你到底把她带去了哪!”林清越吼道。 陶琬弯起眼睛,“原来温和内敛的人,也是会生气发疯的,你担心她的样子,可真刺眼。” 她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大,“你越是在意,我就越是想让她死啊。” 死这个字,彻底触动了林清越一路上都紧绷着的神经,他骤然冲过去,一把揪住陶琬的衣领,“我不想听你废话,把人交出来。” “你猜我交不交?”陶琬大喇喇仰头看他,明明笑着的,眼睛里却是泪光和着迷,“你第一次正眼看我了。” 林清越意识到某种可能,又一把推开她,“你这个疯子!” “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了?”陶琬被他一推,摔坐到地上,她也不起来,双手反撑在身后,“你说得对,我是疯子。” 林清越并不关心她的心思想法,恹恹看着她,“到底怎么做,你才能告诉我,她在哪。” “真是扫兴,”陶琬止住笑,静了静,“知道我喜欢你,你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无视的干干净净。” “想知道她在哪,那你先告诉我,你离开舞蹈团,是因为她,对吗?” “对。” “你喜欢她,得知她有未婚夫,自知无望,所以自暴自弃,再也不想看到她?” 林清越深吸口气,他察觉到陶琬对他有别样的心思,也就相当于坐实了,的确是因为他,时渺才会陷入危险境地,这个认知带来的自责,让他觉得和她之间本就相隔甚远的鸿沟,再次阔裂到更远。 “我的确喜欢她,但选择离开舞蹈团,并不是你说的那样自暴自弃,离开,是为了将来有机会更好的追求。” “真好啊,”陶琬如痴如醉看着他,“本来应该被你这样坚定喜欢的人,是我才对,她不过是抢了我的成果。” 林清越皱眉,“她不可能抢你任何东西。” 陶琬又开始笑,“你一定不知道,当初你进舞蹈团,被大家孤立排挤,其实是我在背后推动的。” “本来是想让你陷入孤独落寞,我再成为唯一向你伸出手的那个人,给予你温暖,成为你生命里的那道光,要不是她一来就抢了我准备那么久的机会,现在你深深爱上绝不动摇的那个人,就该是我,她就是抢了属于我的这份喜欢!” 林清越震惊。 他并不在意被排挤这件事,但得知竟然早就被陶琬给盯上,还筹谋了那么久,他就毛骨悚然。 陶琬压根没给他张口的机会,继续自顾自说着,“看到你们日益走近,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 “每天中午陪着你一起喂流浪猫的人,应该是我啊,我不喜欢那些带毛的小东西,但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很好的照顾好它们。” “我在树后看到你们靠的那样近,你看着她,微微脸红,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所以我剪坏了她的衣服,这不只是为了发泄,更是警告。” “拍照那天,她差点摔跤,你慌忙扶住她,还为她出声辩解,明明以前不管大家怎么议论你,嘲讽你,你都不会为自己辩解一句的,我不敢去想象,等你们一起到京阳比赛,朝夕相处,感情又会突飞猛进到什么地步。” “所以,我给她发了匿名短信,用流浪猫来威胁她,那时我没想过弄死她,只是想弄晕了绑起来,让她错过跟你一起去京阳比赛的机会,可她竟然敢报警!” “她这是在挑衅我!”陶琬越说越激动,娃娃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癫狂,“从京阳回来,你看她的眼神就完全不同了,我知道,你彻底沦陷了。” “所以,她必须死!” 林清越说不清现在什么感受,自责悔恨,以及猜测到时渺的情况不容乐观,更是如坠黑暗,就像好不容易看到人生色彩,却又流星般失去的绝望。 那张清隽的脸上了无生气,透出厌世的颓丧和冷淡,“就算在孤立排挤中,是你朝我伸出手,我也不会接受。” “我不怕排挤,喜欢她,单就因为是她。” 比起林清越说的话,看出他死灰般的决绝意志,陶琬才最是难受,眼泪一下溅出来,却也笑得前仰后合,单薄的身子纸一样,在夜色的空楼摇摇晃晃,“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不肯跟我多说上一句话,是吗?”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看看我?” 林清越并不想听这些,他从听到死这个字眼起,就控制不住各种画面猜想,“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那个时刻,她一定很害怕,绝望无助。 陶琬并不回答他,偏执地自说自话,“我不干净,但我的爱一定是最干净的。” “你如果不信,”她专注看着他,目光虔诚,“我可以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她迫切地想将这份爱意传递给对方。 林清越皱起眉,“我希望你冷静一点,回答我的问题。” 陶琬大声笑,眼泪肆意汹涌,她突然往旁一跃,令人心惊肉跳地踩在了边缘处。 半只脚都在半空,似乎只要风一吹,她就会坠下高楼。 -- 第87页 “危险!”林清越伸出双手,试图靠拢,“你站过来说,我听你说。” 陶琬看到他终于因为她,有了神情变动,她尖锐的声音,也随之恢复了往日涓涓细流般的轻柔,“你还是这么善良。” 哪怕她的罪孽,在他这里绝对的不可饶恕,也还是不愿意看到生命在眼前消逝。 林清越提着心,缓步靠近,就在他要一把将人从边缘拽过来时,陶琬张开双臂,义无反顾的,往后仰倒。 眼泪被夜风一吹,凉凉的,她却笑得愈发灿烂,“我要你永远记住,我喜欢你,没有人会比我更——” 下坠的速度太快,后面的话被极速的风吞噬。 林清越扑到边缘处,跪地探身往下看,夜色太黑了,附近马路上的灯照不过来,只能隐约看见身形。 像是有什么怪物从地底冒出,猛然拉着她往下坠。 短短几秒,像是一个世纪的漫长。 沉闷的落地声响。 陶琬破布娃娃般摔在地上,鲜血从她身下蜿蜒而出。 她睁眼看着天空,今晚没有月亮,些微的星光闪烁。 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意识飘离,回到了第一次看见林清越的时候。 容貌清隽的少年跟着指导老师走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上。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被人喜欢。 但他真的太好了。 礼貌内敛,对人有边界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喜欢嘲笑谁议论谁,也不会虚伪的去迎合奉承,同时,也很善良。 满足了她对美好的所有幻想。 大概从小经历、见过的,都是噩梦一样的污垢存在,所以他这种干净澄澈的人,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真的好喜欢他。 既然注定了没办法得到他的心,那就永远被他记住吧。 陶琬的呼吸陡然急促,身体抽搐着吐出鲜血。 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她突然忍不住想,如果在她世界观扭曲崩塌的时候,有人能护着她,保留住她的天真善良,是不是在遇到他的时候,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大胆自信的追求,而不是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 她的身体一动也不再动,那双圆圆的眼睛没有闭合,仍盯着夜空。 似乎想问个答案。 林清越整个人跪伏在地。 活生生的性命在眼前,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挽回。 他没能做到。 林清越整个人陷入极致的自我否定和怀疑当中。 他想救时渺,可是连人都没能找到,从刚才陶琬口中不断吐出的死字,可以推断她的情况很不妙。 现在连凶手,也在他面前跳楼了。 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枯萎,轻而易举到叫他愈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以及身为人的脆弱。 下午他才向副团长提交了申请,对未来充满期待,以为可以用另外的新身份,静等一个追求的机会。 可现在呢? 他的人生还能剩下什么? 当失去渴求,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林清越坐在高楼边,望着下面沉静的黑色,有种恍惚的念头。 不知不觉,站起身,在他抬脚要往边缘走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当看到来电显示,他激动到手都忍不住在颤抖。 接通,熟悉的声音清晰传递,他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 * 通话结束之后,时渺喝着杯子里的热水,眼睛盯着面前的桌子,沉默不言。 直到数分钟过去,她才朝身侧的许封延说道,“陶琬死了。” 听到林清越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情绪非常复杂。 当然没有同情,只是在冷冻库的经历,让她知道,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陶琬做了不少坏事,还险些让她送命,永远不值得被原谅,但陶琬要面对的,应该是来自法律的制裁,即便进大牢里蹲上个十来年,总归是好死不如赖活。 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多少有点触目惊心。 早先出警的警车,很快也到了烂尾楼那边,处理现场,以及带林清越回来做笔录。 许封延一直在跟进追查进度,得知一会林清越要来,他看向时渺,“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这边的事情,我会安排人来处理。” 时渺点点头。 到这一步,她也没有再留在这等结果的必要了,而且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确是深感疲惫。 一路上,时渺格外沉默,没有说话,看向窗外。 凌晨的街道,没有白日的喧嚣热闹,但灯火通明,霓虹闪烁,繁华依旧。 许封延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选了轻缓治愈的音乐歌单播放。 车没有开回公馆,到了有段日子没住的公寓。 时渺身上的药劲总算过了,她推拒了狗男主的搀扶。 许封延便给她拢了拢外套,走在身侧,“明天去医院检查,今晚注意别受凉。” 她现在对许封延的体贴,格外排斥,不过也不会跟身体过不去,直到进了家门,她才飞快脱下西装,丢进狗男主怀里。 门外的人,却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时渺瞪向他,“你不回楼上,跟着我进来干嘛?” “先等你睡着。” 时渺没好气道,“我睡不着,别等了。” -- 第88页 “没事,你什么时候睡着,我什么时候走。” 时渺懒得再管他。 等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令她诧异的,是许封延端坐在沙发上,果真没走。 时渺无视他的存在,不去看他。 如果在今天之前,她肯定还要以为,他铁树开花爱上她了,才会对她这么体贴入微,而现在,她只觉得没意思。 反正对她好,肯定是别的理由,毕竟今晚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担心她再出什么状况,合情合理。 时渺径直走进房间,掀起被子,躺下来,看到狗男主进来,她直接背过身。 甚至还将被子往上一拉,盖到发顶,连后脑勺都不给他看。 许封延:“……” 相较而言,她发脾气作闹,也好过冷淡沉默,她很可能还是被今晚的事吓到了。 许封延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如果睡不着,我可以讲故事。” 男人的声音低磁,语速不疾不徐,真的开始讲起了故事。 第三十章 许封延看不到她的脸, 也不知道她睡没睡着,讲了有半个小时,见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呼吸声清浅均匀, 他适当放慢语速。 放慢,再放慢,最后噤声。 被子里隆起的那一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是睡着了。 许封延悄无声息起身, 把灯关掉, 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走出卧房。 床上跟个蚕蛹宝宝一样半天没动的身影, 这时也窸窸窣窣有了反应。 时渺昂起头, 借着被子的掩护, 悄然转过去看,见人真走了,这才长吐一口气。 她好想去洗手间。 刚坐起身,准备掀起被子,极为轻缓的脚步声再次靠近,听着就要走进房间了! 时渺慌得倒头又躺下去,飞快侧身背对,也顾不得姿势有没有还原, 动也不敢再动, 连呼吸都快憋停。 许封延倒了杯温水进来, 搁置在床头,再次离开。 这回时渺学乖了, 继续躺着等了好几分钟, 确定狗男主是真走了, 这才掀被子起来。 她赤脚踮着脚尖,从房门口探头探脑往外看,客厅的水晶吊灯已经关了,只留了壁灯,大门紧闭,人是真的走了。 时渺彻底放松下来,去上了个洗手间,回到床上。 明明身体很累,精神困乏,但就是睡不着。 她也不敢闭眼。 一闭上,脑海里就浮现出许封延紧抱着她冰冷的身体,炙热滚烫的气息将她包裹。 轻轻拍着她的背,跟她说,别怕,我在,我在这里。 还有那支野月季。 时渺看向离床不远的桌几,盛放的花随意摆在上面,依旧和刚摘下来时一样娇艳。 既然睡不着,那不睡了。 时渺起身换下睡衣,穿了件舒适的棉质长裙,来到附近一家还在营业的花店。 买了一大罐鲜花干燥剂,又挑了个简单的玻璃瓶,和填充装饰用的细闪流沙,一起抱回家。 她将野月季细致的埋进干燥剂里,再密封起来,只等过个几天,就能永久保存了。 看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时渺也终于有了困意,关灯睡觉。 她这一觉,睡到了中午,要不是佣人过来轻轻敲门,告诉她,许先生来了,她还能继续睡下去。 时渺睡眼惺忪,黑着脸走出房间,看到客厅沙发上的许封延,她更是皱起眉。 都不用工作的吗? 她自顾自穿过客厅,走向餐厅区域,直接当他不存在一样的无视。 许封延见她满脸困顿,淡声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看来他的担忧,也不算多余。 经历过昨晚那样的危险,即便她表现的轻描淡写,心里肯定也还是害怕的,只不过以她嘴硬逞强的个性,不愿意表露出来。 也许在他走后,做了整宿的噩梦也说不定。 听到问话,时渺莫名心虚。 她打算继续扮高冷,不理他,生怕多说多错,一不小心泄露了昨晚装睡的事。 然而她装的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却禁不住卢克在厨房做美食的香味勾.引,肚子咕噜一声。 尴尬在安静的空气里飘。 时渺的高冷瞬间破功,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我自己会去,而且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工作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爸妈还有蕙兰,马上就到,也会陪着你一起去医院。” 工作的事,先放一放。 听起来就像在说,你比工作更重要。 时渺听到这种话就来气。 要不是他总传递出这种引人误会的信息,她也不会以为他喜欢她,显得她自作多情似的。 时渺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时卢克托着美食,一道道布上桌,“时小姐,是不是得再多准备一些?” 她这才看向许封延,象征性问道,“你吃过饭吗,要不要一起?” “还没有,谢谢。” 见狗男主真起身过来,时渺嘴角都快耷拉了。 居然一点都不客套,她合理怀疑他卡着饭点过来,就是为了来蹭饭的。 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默,只有刀叉轻轻碰撞的声音。 -- 第89页 许封延不动声色地观察时渺,很快得出结论,昨晚的经历,可能真的给她遗留下了阴影。 昨晚哄完她睡觉,回去后,他打电话联系了一位相熟的心理医生,仔细讲解咨询了时渺的一些情况反应,她现在的表现,很像医生说的那样,因为恐惧,出于对自我的保护,从而提高了对外界的防备和攻击性。 这大概,就是她冷淡排斥的缘故。 医生说,这种情况,得先等她有个情绪稳定期,身边的人要多陪伴多观察,以及耐心的开导。 许封延像哄小朋友一样,语气尽可能放得轻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还用问? 时渺翻了个白眼,“对啊,还不都是怪你。” “我?”许封延虚心求教,“可以问问原因吗?” 时渺抬眼看向他,找茬找的毫不掩饰,“你今天穿的衣服,我不喜欢,看到就心情不好。” 许封延低头看自己的衬衣。 往常他都习惯了穿黑白灰,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不过这类色彩可能会显得压抑,所以想着今天陪她去医院,就换了件深蓝色的,可能更好一点。 没想到弄巧成拙。 “抱歉,我一会就换。” “不只是衣服问题,”时渺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但心里就是憋着股劲,不作不舒服,“还有你的头发,为什么要打理得这么一丝不苟,你是为了衬托我在家里的随性打扮吗?” “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许封延顿了两秒,问,“我还有哪里做错的?” “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呢,”时渺微微笑,“都是我的错。” 许封延:“……” 这看起来不像没错,更像他连呼吸都是错。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哄,决定寻求场外援助。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许封延以换衣服为由,回到楼上自己的公寓,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礼物这招不管用,她说过她不是这种物质的人。” “多说点好听的话,哄她高兴?如果我会,给你打的这个电话,也就没必要了。” “让她打我几下出气?好,我知道了。” 许封延取得真经,换了身偏休闲的衣服,又将她说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重新洗完吹干,额发略显蓬松地垂散在浓眉间。 “你怎么这么慢啊,”时渺看着焕然一新过来找她的狗男主,更加没好气,“磨磨蹭蹭的,还要不要去医院了。” 见他不说话,只是径直朝她走过来,时渺往后退了退,“你……你干嘛!” 说两句还说不得了,不会又要搞力量压制吧。 许封延微躬身,低头探到她跟前,“打我。” 时渺:?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许封延见她不动,索性抓起她的手,朝自己头上打了几下。 时渺都惊呆了。 这……这是在干什么!狗男主自虐吗! 她想抽回手,但根本抽不回来,气得骂他,“你有病吧!” 许封延稍停顿,“可以多骂几句。” 助理说,打或者骂,都能将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发泄完了,心情自然也就舒畅了。 时渺:“……” 救命!狗男主到底在抽什么风! “我不想骂你,你松开我。” 许封延听她不想骂人,便又拿她的手打了自己几下,“有开心一点吗?” 还在挣扎着想挣脱的时渺一愣,“什么意思?” “没关系,既然我的错,可以打我发泄,”许封延直起身,淡淡的语调,一板一眼,“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时渺怔怔看着他。 不会哄人,大可以不哄,这都什么烂招,好憨。 她吐槽归吐槽,心口还是被软软的撞了一下。 有什么涌动,一下将胸腔填满,整个人都像是泡进温泉池里。 但随即,又酸涩。 不喜欢她,还这么在意她的心情感受干嘛!渣男! 时渺又泛起委屈,愤然瞪着他,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许封延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僵了一下。 明明希望她能开心一点,笑一笑的,怎么还把人给弄哭了…… 没等他问,是不是手太娇嫩,打他打得疼,门铃声响。 佣人开门,沈挽庭夫妇,还有许蕙兰走了进来。 她们上午才得知昨晚的事,心疼焦急到不行,连忙赶过来,却看到自家儿子捉着渺渺的双手,而渺渺一脸愤然,眼眶蓄泪,显然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几人纷纷气炸了。 沈挽庭连鞋都来不及换,冲进来取下肩头的包,朝着许封延砸了两下,“还敢欺负人,你竟然还敢!” 许荣盛换了鞋,紧随其后,龙行虎步走过来,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暴怒,“松开!” 许封延松开手,“我没有欺负她。” 许蕙兰将时渺拉到一旁,看他的目光都有了敌意,“你再这样,我就不认你这个亲哥了!” 许封延知道自己说什么,家里人都不会听也不会信,索性沉默。 他看向时渺,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梨花带雨借机报复,顺便再给许父递上一件趁手的武器。 但出乎意料的,时渺没有哭诉,而是解释道,“他的确没欺负我。” -- 第90页 沈挽庭显然不信,“渺渺别怕,我们一家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许父瞪向许封延,“你看看人家,多好,每次受欺负,还要帮你说话!” 许蕙兰拉着时渺的手,“嫂子,我们都看到了,他要是没欺负你,你怎么会哭,我哥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真没有,只是拿我的手,去打他自己的头而已。” 时渺一言难尽,她选择实话实说,但这实话,好像比以前的瞎话,还要离谱…… 毫无悬念的,许封延再次挨了顿臭骂。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看向身旁的时渺。 她靠着车窗不说话,目光望向外面倏忽而过的树影和行人,侧颜安安静静。 “刚才,谢谢你帮我解释。” 时渺神游的思绪收拢回来,用了两秒,才接收到他说的话,“好像帮不帮,区别都不大。” “区别挺大的,”许封延说道,“至少你刚才看起来,有开心一点。” 在她解释后,不愿相信的爸妈依旧对他进行了激烈的言辞教育,他发现,她的表情先是愕然,有点呆呆的,随即没忍住笑了下。 看到她笑那一下,也算是没有白忙。 时渺:“……” 不想说话。 狗男主根本不懂她的不开心,到底是因为什么,当然,也不需要他懂。 时渺懒得再搭理他,原本是侧脸看着窗外的,现在直接背转过身。 很快到了医院,详尽做完身体检查,很健康,除了皮肤有点冻伤外,没什么问题,医生给开了点擦涂的药。 沈挽庭几人都松了口气,趁着时渺在做检查,把许封延拉到另一边叮嘱。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多让着她点,知道吗?” “哥,嫂子刚经历那样可怕的事,你要还欺负她,真就不是人了。” “周末两天,让渺渺回公馆住,我们也多哄哄她。” 许封延没辩解什么,点了点头。 这两天,他有尽力在做,就是效果好像不尽人意。 时渺做完检查,回去的路上,收到了林清越发来的消息。 说是订了后天京阳的票,问她今晚或者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 时渺直接敲定了今晚。 这边她刚聊完,身旁许封延就在问,“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晚上要出去,”时渺晃了下手机,说道,“跟林清越说好了,一起吃个饭。” 许封延蹙眉,“你跟他单独吃饭?” “是啊,”提到这个,时渺轻叹口气,有些惋惜,“他后天要离开祈城了,小组里,他也就跟我熟一点,这顿算是散伙饭吧。” 离开祈城? 许封延蹙着的眉放松,“嗯,约在几点,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时渺不大高兴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好好忙工作,好好赚钱?” 都杵在她身边大半天了,影响心情。 许封延:“那结束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 去接你还在嘴里没说出来,时渺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走了!” 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口碑不错的料理店。 时渺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的,却发现林清越已经坐在那了。 “等很久了吗?” 林清越目光落在她身上。 虽然她说去医院检查了没什么毛病,但他还是在看到她后,才真正安下心。 “很抱歉,”他温吞的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自责和痛苦,“如果不是因为我,陶琬不会三番四次针对你,昨晚更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清隽冷白的脸,眼下有着淡淡青黑。 他昨晚去警局做完笔录,回到家是凌晨三点,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是她,你是你,试图伤害我的人是她,又不是你,你给我道什么歉,”时渺说道,“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也别想太多。” 昨晚发生的事,她作为当事人,能好好活着,呼吸到每天的新鲜空气已经足够了,危机度过,就此翻篇。 但她知道,林清越和一般男生相比,性格更内敛一点,心思也更细腻一点,很可能会陷入一些自我拉扯的怪圈,走不出来。 她很快又问道,“我说希望你好好考虑,别放弃跳舞,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明白你替我考虑,替我惋惜,但我的确想好了,我选择放弃跳舞。” 听到这个回答,时渺实在痛心。 她不是想去干涉别人的人生,实在是看到卓绝的天赋就此被遗弃,感到难过。 她先是朝服务生招了招手,“拿两瓶清酒过来。” 然后再又看向林清越,“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到底什么原因,值得你要放弃舞蹈?” “因为我想回去争夺家产,继承公司。” 时渺点着头,好,成为继承人,当未来总裁,这的确是件很辛苦的差事,参考许封延,没毛病,所以他没办法兼顾,只能放弃跳舞。 这一点她能够理解,但她依然想不通。 林清越虽然过得清贫节俭,但他并不是一个将金钱看得过重的人,至少在这方面,是比她淡然的。 “你是不是需要一大笔的钱去做什么事?”时渺发散着思维,猜测道,“谁生病了?从救助流浪猫到想要救助贫困儿童?还是说你被人敲诈勒索了?” -- 第91页 林清越原本还沉重的情绪,被她这么一搅,嘴角忍不住挂起笑意,“别乱想,你就当我是想换一种人生试试。” 料理和清酒都被送过来,两人边吃边聊。 半小时后,时渺:“好吧,我不再说跳舞的事了,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祝你新生活如愿开心。” 林清越注意到她一直在喝酒,伸手要拦,“你别再喝了,一会喝多了难受。” “就是难受才要喝啊,”时渺左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打算再倒一杯,被林清越将酒直接拿了过去,她当即不满,“你给我!” 林清越拗不过,给她倒了一杯,“那你喝慢一点,喝完再给你。” 顿了一下,他反应过来,有些紧张,“难受?是身体难受吗?走,现在去医院。” 见他豁然站起身,时渺摆了摆手,“不是身体难受。” 她抬指点了点胸口,“是心里难受。” 昨晚从骤然心动,到瞬息清醒,再到白天狗男主那容易引人误会的关心,都搅的她胸口里心绪翻江倒海。 喝了点酒,这些乱糟糟的情绪更是肆无忌惮。 “因为昨晚吗?” 时渺点点头。 “对不起。”林清越再次道歉。 “哎呀,都说了,跟你没关系,要怪也是怪他,都怪他!” “他?”林清越脑中浮现出剧院后台,以及舞蹈团楼梯时,见过的,那位高大英俊的男人,“你的未婚夫?” 提起狗男主,时渺忍不住愤愤拍了拍桌子,“我怎么就栽他身上了,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块木头吗,根本不值得我喜欢!” 林清越给她倒茶水的手一抖,洒到桌子上,他匆忙抽了纸巾去擦,低头掩盖一瞬间心思的泄露。 时渺说着又开始委屈,“可他的确挺好的,都怪他好,才让我误解!” 在她的作闹下,他吃东西都习惯了,第一口必须是她的。 餐厅盲盒抽奖那天,她都等到不耐烦要走了,电梯门开,他抱着一大包她最喜欢的考拉玩偶。 六一的时候,他送了她一个看起来丑丑的零食花束,可都是她喜欢的口味,还是他亲手扎的。 京阳剧院旁的那条人行道,他背起她,步履平稳。 还有昨晚,他紧拥的怀抱,那支娇艳的野月季,耐心讲故事哄她睡觉…… 他做得很好,比一般恋人做的还要好,可他都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呢? 时渺一点也不想哭,但眼泪根本止不住,汹涌着往外冒。 断线的珠子一样。 那哭就哭吧,总要发泄一回。 她允许自己难过这一个晚上,就这一个晚上,等哭完了,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时渺哭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红着眼眶看向对面的林清越,“对不起啊,要不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 “没事,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用觉得难为情。” “嗯,谢谢你。”时渺也不再拘束了,一边喝酒,一边拍着桌子痛骂狗男主。 骂着骂着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过。” 林清越看出她醉眼朦胧,陷进自己的情绪里,温声说道,“是啊,喜欢一个人,原来这么难过。” 人生,真的是瞬息无常。 在京阳,他打算告白,却得知了她有未婚夫。 前两天,他刚知晓两人只是联姻,也没什么感情,希望的种子萌芽。 可就在昨晚,危险来临,那个男人及时救出她,所以她动心了,爱上对方了,理所当然。 短短几天,变化无常。 是不是真就没有缘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时渺哭得抽抽了两下,狗男主不在,没人可以给她蹭鼻涕眼泪了,只能委屈地拿纸巾胡乱擦,“怎么办,我真能放弃吗?你说,喜欢一个人,真的能说服自己放弃吗?” 她说着又自言自语,瓮声瓮气地嘟囔,“跟你说,你也不懂,你根本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林清越垂下眼睫,无比酸涩,“我懂。” 他大概,比任何人都懂她现在的感受,所以格外心疼。 “走吧,我送你回家。” 时渺已经醉了,她歪着头,一脸茫然,“家?我不知道我家在哪。”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她趴到桌子上,眼也不眨地盯着手机看,“这个东西怎么一直在叫啊。” 林清越探身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接通。 另一边,随着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到了晚上的十点半。 许封延从先前隔二十分钟看一次时间,到现在每五分钟就要看一次。 一顿饭,吃了两小时,还不给他打电话。 终于,许封延坐不住了,拿起手机,主动打过去。 等了一会,接通。 听到的却不是时渺,而是那道清润的男人嗓音。 许封延面色一凛,问了地址,连外套都来不及拿,迅速下楼到地库。 时渺哭到累了,也舒畅了。 喝完一杯温的柠檬水,朦朦胧胧的,她好像看到了狗男主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 晃得头晕,她伸手打了一下。 但很快发现,晃的不只是人,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 -- 第92页 很难受。 直到她窝进宽阔的胸膛,闻到熟悉的淡淡冷香,胸口那股烦闷恶心的感觉,好了许多。 她扬起脑袋看,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周正的衬衣领口,以及清晰凸起的喉结,有着非常漂亮流畅的线条。 她忍不住抬起手,伸出食指,贴向滚动的喉结,轻轻蹭了蹭。 能感受到皮肤灼热的温度。 第三十一章 许封延抱着人往外走。 本来看到她喝的醉眼朦胧的样子, 有点生气,她还伸手打了他一下,更气了。 但当她乖巧地贴靠着, 小脑袋还在他的胸膛上蹭着滚了滚, 可爱的像撒娇的小猫一样,他那点气性,烟消云散。 出了料理店,往停车位走的时候, 喉间贴上了一根指头。 柔软又温热的触碰。 许封延下意识滚动喉结, 那根手指却并没有拿开,还过分地缓缓蹭着。 些许的痒, 撩拨起轻微颤.栗。 许封延顿住脚步, 低头看她。 那张漂亮的脸, 此时也正仰起来,眼睛像是哭过,兔子似的红红的,带着迷茫朦胧,纯粹又勾人,和他目光正对。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一片叶子从头顶的大树坠下来,一眨不眨望着他的那双兔子眼睛,瞬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外来物一样, 轻轻哇了一声, 视线追随, 还撅起嘴巴试图吹一吹。 叶子掉到地上,她的脑袋也跟着转过去, 等了一会, 见叶子在地上不动, 再又转头看他,似疑惑不解般,眼睛微微睁大,有点呆呆的。 原本蹭在喉结的手指,也放下来,轻轻揪着他的衣服,着急地拽了拽,呼呼又吹了两口气。 许封延目光落向她微微撅起的嘴巴上,红润饱满的色泽。 他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有点近,近到夏夜也仿佛白日一样,灼热。 视线生硬挪开,不顾她着急的揪着衣服又拽了拽,打开车门,一弯腰,将她小心放到后座。 见她一脸的不高兴,许封延回身从地上捡了把叶子,哄小孩一样,“给,拿去玩。” 时渺果真高高兴兴伸出手,还是非常乖巧地用双手捧过去。 坐到驾驶室准备发动车的时候,许封延往后看一眼,她还在呼呼吹着叶子,掉了就捡起来继续吹,玩得不亦乐乎。 如果清醒的时候,也这么乖就好了。 车停到公寓地库,许封延拉开后车门。 时渺已经没再继续玩叶子了,她趴在膝盖上,怔怔发着呆,一动不动像只蘑菇。 许封延探身想把她抱出来,还没等碰到,手背就‘啪’的挨了一巴掌。 时渺气呼呼瞪着他,“你是什么人,别碰我!” 许封延:“……” 乖不过半小时。 他耐着性子,蹲身和她保持平视,“再好好看看,不认识吗?” 时渺很认真盯着他的脸看,甚至认真到有点对眼,她不高兴地推了他一把,“你往后面去点。” 许封延依言往后。 时渺皱起眉头,神情变得严肃,逐渐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认得,我…认得你。” 一开口,还抽噎上了。 许封延:“……” 他有这么吓人吗?能把她吓哭? “那你说说,我是谁?” 时渺看着近前那张英俊的脸,先前吃饭时哭红的眼睛,再次蓄泪,“你是…是…我…喜…” 说得断断续续,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许封延问,“洗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直接就跟拧了水龙头似的,她吸了吸鼻子开始呜呜哭,说话也一下流畅了,“是我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的人!” 连说了三句讨厌。 许封延心情复杂,“那让你最讨厌的人,背你回家好不好?” 哭得正凶的人,倒也没拒绝,吸了吸鼻子,“好。” 晚上公寓没留佣人,许封延捉住后背上时渺的手,摁在指纹锁上。 进门开了灯,他将人放下来,“还能走吗?” 时渺点头如小鸡啄米,“能!” 然后直接表演了一个原地转三圈,还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许封延及时伸手将她拉住,扶稳,“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喝这么多,是因为林清越要离开祈城了?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时渺歪着头,很努力想要辨认他说的话,但短一点还行,话长了的,她根本听不懂,有些不耐烦了,“我不饿!” 许封延:“……” 小东西也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把人扶进房间,掀开被子,让她靠坐下来。 醉到站都站不稳,让她去洗澡是不可能了,许封延说道,“你先喝点水,我再给你擦擦脸。” 他很快倒来一杯温水,怕她洒了,端着一点一点喂给她。 等喝完,将水杯放到一旁,许封延又给她把披散的长发全都拢到耳后,“乖乖坐在这,别乱动乱跑,知道吗?” 时渺不说话,就拿一双黑润的眼睛使劲盯着他看,可怜又愤愤的模样。 看来真挺讨厌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揉了揉眉心,头疼。 还有点说不出的郁闷。 接了热水过来,时渺倒也乖乖听话,没有乱动。 许封延沾湿毛巾,先给她擦手。 -- 第93页 时渺好奇地看着。 “我还不够顺着你吗?”许封延擦完她的左手,再又把她的右手拉过来接着擦。 她的手很漂亮,白皙匀称,指甲圆润平整,透着健康的淡粉色光泽,软软趴在他掌心里。 擦完手,许封延看向她,接着问,“是哪做得不对,才惹了你不高兴讨厌的?” 时渺玩着被擦干净的两只手,看都没看他,也不理。 问也是白问。 许封延俯身给她擦脸,毛巾刚贴过去,她垂着看自己手的眼睛就抬起,视线直直撞过来。 那双眼睛小鹿一样,黑润明亮,眼皮还有点泛红,睫毛纤长卷翘,目光定在他脸上,眨了眨。 小刷子一样的睫毛,像是直接能扫到人心里。 许封延拿着毛巾的手顿住。 对视了几秒。 他直接将毛巾覆在她眼睛上,“眼睛都哭肿了,还不知道闭着休息一会。” 说完去拿了包冷的茶袋,等回到房间,她已经气呼呼把毛巾扔到了一旁。 许封延给她敷眼睛,有点不是滋味,“林清越走就走了,值得你哭成这样?” 离接到她四十分钟过去了,都还没消肿,可见之前哭得有多狠。 敷完眼睛,许封延继续给她擦脸,整个过程她还算配合。 唯一的,就是老盯着他看。 许封延错开目光,“好了,早点休息吧。” 他放下毛巾,扶着她躺平,准备将她的手塞进被子的时候,被她一把拽住。 “怎么了?” 是渴了还是想去洗手间? 前者没什么,但后者…… 许封延准备再问问,她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能不能独自站稳走路。 然而她根本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 “是不是想让我哄你睡觉?”许封延被盯得脖子有点发热,伸手捋了一把,往床边的椅子上一坐,准备像昨晚那样,开始讲故事。 昨晚还非背对他的人,现在却蹭到了床边,挨靠着,依旧盯着他看。 抓着他袖口的手也没松口,几乎就搭在他膝盖上,柔顺的长发从床沿垂下来,落在他手背上,发丝一寸寸滑动。 就像她蹭着喉结时一样,微微散漫的痒。 许封延不自然地往别处看了眼,站起身,“是不是我在这,反而影响你休息?” 似乎察觉到他要走的意图,原本拽着他衬衣袖口的一只手,顿时改用为两只,拽得死死的。 力气还挺大。 许封延怕伤到她,没去掰她的手,只是试探着想要拉开距离。 然而刚一动,时渺拽得更紧了,仰头看着他,修长的天鹅颈脆弱白皙,纤长的眼睫颤动,“别…丢下我。” 半晌不说话,一开口就可怜得像是要被遗弃了一样。 叫人罪恶感顿生。 原本许封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才惹她讨厌,现在他觉得,错在哪并不重要,反正肯定是哪哪都错,大错特错。 他也不再躲避她的视线,摸了摸她的脑袋,“嗯,不会丢下你。” 她像是听懂了,稍稍放松。 许封延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二点,问道,“怎么样,你才肯乖乖睡觉?” 时渺毫不犹豫,手臂一张,“抱,要抱。” 壁灯柔和的光落在她脸颊,声音软软的,含着浓浓的依赖。 似乎更热了。 许封延松了松领带。 没等来抱抱,时渺那张漂亮的脸一瞬间泛起委屈,扁了扁嘴,眼看要哭。 下一秒。 在她哭出来前,许封延俯身抱住她。 熟悉的温暖怀抱,坚实可靠,时渺吸了吸鼻子,靠在胸膛上蹭了蹭,然后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抱着的手也一直没松开。 许封延身体僵硬。 他从没跟人躺在一起过,很不习惯,于是正过身,石板一样,动也不动。 时渺不满地嘟囔了两声,侧身紧跟着贴靠过来,头枕在他肩头还嫌不够,横搭了只手臂,紧紧抱住他。 男人身上的气息滚烫,和那晚一样,叫人安心。 许封延生躺了半个小时,等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绵长,他低头看去。 床头壁灯昏暗的光亮下,女孩闭着眼睛,睡沉的模样依旧很漂亮。 和那天在医院,她趴在病床边睡着时差不多,侧着的脸被挤压,红润的唇微微嘟起来。 睡得正香。 许封延收回目光,打算轻轻将她扒开,悄然的走。 然而她半个身子都压着他,八爪鱼一样,别说扒开,他刚一动,那张瓷白的小脸就微微皱起眉头。 许封延:“……” 不敢再动。 好不容易哄睡着,吵醒了怕是又得哭。 * 时渺早上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准备先伸个懒腰,手刚一动,就惊恐地发现,她怎么摸到了浑厚坚韧的胸膛。 机智如她,在没有搞明白状况之前,选择继续装睡。 伸出的手没办法了,她直接一个翻身,演技浑然天成,滚到了床的另一边,还假意哼哼了两声,一副她醒了,又没完全醒的样子。 虽然没有睁眼去看旁边的男人是谁,但她鼻子灵,满被子除了她自己身上玫瑰鸢尾的甜香,还有股淡淡的沉木冷香,是狗男主身上的味道。 -- 第94页 想到抱着狗男主睡了一整晚,时渺脸唰地一下滚烫,心脏怦怦跳,都恨不得跳出胸口。 怎么回事,她昨晚不是出去跟林清越吃饭吗? 好像喝了不少酒? 她醉了? 应该没有胡言乱语吧? 这下怎么办,如果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她为了面子,也绝对抵死不认! 狗男主如果非要问起,那她就说是喝醉酒的胡话好了。 不过最关键的,是他们怎么会睡在一起,她还把人抱那么紧!!! 完了,她完了。 贞洁是小,面子为大。 更何况以狗男主不近女色的冷淡性子,绝对做不出这种事,该不会是她用强的,逼迫他吧? 天呐,她喝醉酒之后,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吗?连狗男主都能推倒? 应该……也没发生什么? 时渺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刚醒那会,手搭在胸膛,狗男主分明是穿了衣服的,她都摸到衬衣纽扣了。 而且她也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和不对劲。 意识到可能真就只是单纯的抱着睡了一晚,时渺陷入沉思。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床垫明显动了一下。 他醒了?! 时渺更是一动都不敢再动,不愿面对这个尴尬场面。 只要她沉得住气,她就可以当做毫不知情。 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不就是喝醉酒睡了一觉么? 然而许封延根本不给她装死的机会,清晨的嗓音有点哑,喊了她一声,“醒了就起来,今天回公馆。” 时渺充耳不闻。 许封延一晚上都保持一个姿势,肩颈都快僵成了钢板,他起身稍稍活动,看着那一团动也不动的小鼓包,淡淡道,“不肯起床,是不是想听听,你昨晚都说过什么?” 时渺汗毛一下就炸起来了,“你闭嘴!” 她装不下去了,披着被子猛然坐起来,先发制人,“喝醉酒的话,你也信?你智商是被狗吃了吗?我告诉你,许封延,那些醉话,全都是反的,反话!” 许封延按压肩膀的手一顿,微挑眉。 看来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什么。 “是吗?”许封延顿了顿,“可你昨晚说了三遍讨厌我,反话?” 时渺:“…………” 她说了三遍讨厌他? 她喝醉LJ PanPan酒之后,嘴居然也这么的严实?! 虚惊一场。 许封延这男的也真的狗,这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还在那卖关子。 知道没有乱说话,时渺也就淡定了,开始倒打一耙,“喝醉酒后就算我不小心讲了实话又怎样,那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应该谴责你趁人之危吗?” 她说着裹紧了被子,一副十足受害者的模样。 被迫当了一晚上人形抱枕的许封延:“……” 还是这么会气人,看来她的心理状况,也正在飞速好转。 见狗男主没说话,时渺狐疑。 他不是最在意清誉问题吗,为什么不反驳? 难道昨晚主动抱着睡的不是她,还真是许封延? 时渺大惊失色,这个渣男! “你还不赶紧出去!”她凶巴巴地喊,“以后再也不准进我房间,快出去!” 许封延刚以为她好转了,没想到她又激动起来,看来医生说得没错,需要先等她有个情绪稳定期,多陪伴多观察。 想了想,他决定周末两天不去公司加班了,陪她一起待在公馆。 给助理打电话,安排完工作之后,再又洗澡换了身衣服,等回到楼下时渺的公寓时,她已经端坐在餐桌前了,并且显然没有要跟他一起用餐的想法。 “你今天也不去公司吗?”时渺没想到狗男主去而复返,她咬了口酥香的油条,又吃了口鲜美的海鲜粥,客套道,“可惜卢克走了,早餐是一人份的,不然还能叫你一起吃。” 许封延在她身边落座,“没事,你先吃。” 什么意思? 时渺愕然看向他,不会是打算吃她剩下的吧? 他真当自己是狗吗! 早餐说是一人份,但其实品类有五六样,两三个人都够吃。 时渺也不可能真让他吃剩下的,悻悻道,“自己去拿碗筷。” 两人相对无言吃着早餐,快吃完的时候,许封延开口打破沉静,“下次别再喝那么多酒。” 时渺眼皮都不抬,“要你管。” “生气了?昨晚我没有趁人之危,除了抱着,什么都没做。”女孩子脸皮薄,许封延没打算说是她非要抱的。 时渺瞪他一眼,“抱还不够,你还想做什么?” 许封延:“……” 光抱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哪还能想别的。 挠了下眼皮,他说起另一个问题,“往后不要再为别的男人,哭到眼睛都肿了。” 时渺一脸莫名其妙,“我为别的男人哭?还哭到眼睛都肿了?” 她昨晚难道不止说讨厌他,还给他编了个故事?? 那整挺好,小心思算是藏住了。 许封延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林清越都要离开祈城了,他太在意反而显得斤斤计较。 “吃完了吗?吃完我们回公馆。” 时渺诧异道,“我们?” -- 第95页 “你也要回公馆?公司不去了吗?” 工作狂魔这是要崩人设? “现在不忙,也有段时间没回去了,正好一起。” 时渺:“我可以等下周再回公馆吗?” 并不是很想看到狗男主在眼前晃来晃去,这样她还怎么尽快从感情旋涡里走出来。 “不可以。”许封延看她一眼,“往后我会多抽时间来陪你。” 时渺:“……” 真是谢谢你啊。 当然去还是得去,沈老师他们这两天,一直都很担心她。 司机很快来接,时渺就背了个随身的小包,还拿了医院开的药膏,再没带其它东西。 毕竟公馆那边,属于她的衣帽间和化妆间,都已经是应有尽有的塞满了。 “来不及了,药膏等一会再擦吧。”时渺不太习惯让人等,哪怕是司机。 许封延临出门,接了个电话。 时渺也乐得自己玩会手机,她点开微信,给林清越发消息。 [东西收拾的怎么样?] Y:[差不多了。] ……正在输入 时渺看到对话框上的提示,手指顿住,等着他发。 也不知道这次分别,往后还会不会再见。 应该不会了吧,毕竟他放弃跳舞,两人的圈子没了交集,关系自然也就越来越淡。 想到这,时渺幽幽叹口气。 许封延抬眼,注意到她捧着手机在黯然神伤,也不是故意要看,实在是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她的微信界面。 懒得再听对面的汇报,他淡淡丢下一句:“晚点再说。” 挂了电话。 时渺察觉到他的视线,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电梯到了负一楼。 她率先走出去,低头再看手机,发现对面正在输入半天,还是刚才那条消息。 发了个问号过去,她想到别的事,便又主动说道,[你不用担心猫,我会慢慢给它们找新家,也会继续照顾好它们的。] Y:[嗯,谢谢。] 许封延给她拉开车门,时渺也没看他一眼,坐进去,继续噼啪打字。 甚至还侧身挡住手机,像是生怕他偷看一样。 许封延:“……” [问你件事啊,昨晚吃完饭,是我未婚夫来接我的吗?] Y:[是的。] [我怎么不记得给他打过电话?他怎么来的?又怎么把我带走的?] 这时,她还没等看到回答,一旁许封延将医院的袋子弄得哗哗响,“不是要擦药么?” 拿出来递过去。 时渺皱眉看他一眼,接过药膏,暂时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她身上其实还好,可能就是那天蓄力扑人,蹭破了点皮,比方手肘、膝盖、脚踝之类的地方,然后一冰寒,就有了冻伤。 再还有皮肤偏脆弱的地方,耳朵,脚趾之类的,也冻伤了几处。 疼倒是不算疼,但的确也够难受的。 时渺擦完耳朵手肘什么的,发现想擦脚踝脚趾之类的地方,在后车座弯腰不是太方便。 她拧上盖子,准备等到公馆了再擦,一旁的许封延却是伸出手,“给我。” 时渺递给他,“你要这个干嘛?” “把腿抬起来,放我膝盖上。” 时渺:? 见她不动,许封延抬手一捞,匀称白皙的一双腿就搭在了他膝上。 时渺后背抵靠着车窗,黑润的眼睛微微睁大。 车内冷气舒适,她还是在一瞬间就燥热到脸发烫,紧张地想要缩回腿。 察觉到她想躲,男人炙热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脚腕,“别动。” 女孩肌肤白皙细腻,冻伤的地方红红的,一眼就能看到。 许封延拧开药膏,涂在掌心,覆在她的脚踝处,轻轻搓动。 后车座不算逼仄,空间却仿佛在一瞬间被缩小。 这一刻,感知变得清晰,清晰到好似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时间流速变缓。 有什么在空气里凝聚,再怦然炸开。 许封延口干舌燥,体内像是蓄了团火。 当意识到正在做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她昨晚八爪鱼似的紧抱给缠傻了。 要不然,就是他疯了。 第三十二章 时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慌张惊讶。 当宽大的手掌覆在脚踝的冻伤处,温凉的药膏,随着掌心缓缓搓动, 逐渐热起来。 原本只是脸颊发烫,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烫得厉害,心跳也很快,小鹿乱撞,她都害怕被对方听到。 手心里全是汗。 狗男主真的有毒! 他为什么要给她擦药膏啊, 这是在勾.引她吗? 能不能别仗着未婚夫这层身份, 肆无忌惮,撩拨得她心脏活蹦乱跳? 时渺一张脸红扑扑的, 还要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踢了他一脚, “拿开你的臭手。” 许封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听到她的话,深邃的眉眼抬起。 目光相对,距离仿佛在一瞬间拉到更近。 时渺下意识就想躲开视线,又不愿意露怯,显得她多紧张似的,索性拿捏起骄纵的姿态, “没个轻重, 你捏疼我了。” “抱歉。” 时渺伸出手, “拿来。” 许封延把药膏递回给她。 -- 第96页 为了显得并不在意,时渺没有立刻把腿放下去, 就像是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人小桌板一样, 她自行擦着药膏。 只不过, 囫囵又迅速。 等涂完脚踝,开始涂脚趾上的冻伤时,时渺明显察觉到狗男主的视线仍落在她身上。 这叫她浑身都不自在。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的腿吗? 时渺忍不住偷眼打量了一下,发现……狗男主看的好像不是她的腿,而是她正在涂抹药膏的脚趾。 那股莫名的羞耻感,更强烈了。 时渺的脸颊也愈发滚烫,她不得不加快涂抹药膏的动作。 好不容易擦完,她飞快放下腿,坐正身体,也不再看他,颐指气使道,“给我拿瓶水,冰的。” 接过拧开盖子,递过来的矿物质水,时渺喝了好几口,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心里不免嘀咕,今天的狗男主,奇奇怪怪。 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时渺发现他在看她喝水,一时心虚,舔了舔唇。 她喝得有点急,还是冰水,嘴巴都有点冰冰的凉,镇定如常地说道,“昨晚喝多了酒,现在还觉得有点不舒服,挺渴的,看来以后不能再喝酒了。” 许封延没说话,目光从她泛着水光的唇上挪开,喉头轻动。 他给自己也拿了瓶冰水,仰头一口气喝完。 时渺觑到他的动作,有点不高兴。 学人精?她喝半瓶,他就直接来一瓶? 还是说在内涵她? 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时渺惴惴不安,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她连喝醉酒都能守口如瓶,现在清醒着更不可能露马脚,再说了,喝瓶水而已,她还找了合理理由,狗男主绝对不会联想那么多。 两人都没再说话,车驶入公馆。 管家和往常一样,还是提前来接,看到她后,非常关切又担忧地问询道,“时小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吗?” 许封延顺势偏头看过来。 时渺摸了摸脸,没想到脸颊依旧在发烫。 她反应很快,抬手扇了扇风,“天气太热了。” 管家非常认同,同时利落地撑开遮阳伞,“的确太热了,您肌肤娇嫩,可晒不得太阳。” 一进门,沈挽庭热情地迎向她,让佣人端了几大盘刚清洗过的水果过来,“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挺好的,真没事,医院检查完都说我挺健康的,您放心吧。” “不是冻伤了吗,药膏你得坚持每天擦。” 时渺举了下手里的袋子,“我把药膏带来了,一定会每天擦的。” 她转头看了下,问道,“伯父和蕙兰呢?” “你许伯父出去了,说是今天下午有一场拍卖宴会,他去联系主办方了,蕙兰在楼上,你一会上去就能看到她。” 一家子出于对时渺前两天遭遇的担心,都准备了点惊喜,想要哄她高兴。 两人聊了一会,沈挽庭看向许封延,“你陪渺渺坐一会。” 把单独相处的机会,让了出来。 沈挽庭一走,时渺延续起之前在车上的沉默,低头玩手机。 林清越回了她之前的消息。 Y:[电话不是你打的,他主动打过来,然后我帮你接了,报了地址,他来把你抱走的。] 主动打电话?这么关心她的吗? 不对,狗男主关心个屁,他在意的只是她未婚妻的身份,肯定是看她吃饭吃到那么晚没回,而且还是跟异性单独吃饭,所以才小心眼发作,打电话来催促。 以及,她是被他抱走的? 完全没印象。 也完全想不起来,昨晚怎么就抱着睡一起的。 时渺继续发了两条消息,打探狗男主昨天出现时的表情,有没有说过什么话之类的。 许封延见她仍捧着手机,难舍难分的聊天,端起一份果盘递过去,“你喜欢的车厘子。” 时渺眼也没抬,随意抓了两颗。 林清越那边回消息很快,说没什么表情,直接抱走的。 时渺有点失望,放下手机,也懒得去想了。 抬眼看到另一个果盆有石榴,她也没打算让狗男主闲着,抬手指过去,“我要吃这个,你给我剥。” 既然非要一起回公馆,在她眼前晃,不折腾他都是浪费。 许封延在她的注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径直伸手拿过了石榴。 用水果刀去掉根蒂和肚脐,再整齐地划上几刀后掰开,他拿了双一次性手套戴上,开始耐心地将一颗颗石榴果肉剥到盘子里。 时渺微怔。 竟比她想象中的要熟练流畅。 挑不出刺,她就故意找茬,“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你女朋友剥石榴?” 许封延专注着手上的动作,“我没有过女朋友。” “谁信你,”时渺挤兑他,“都二十六要奔三的老男人了,恋爱都没谈过,要么是在说谎,要么是有毛病。” “嗯,我有毛病。” 时渺:“……” 她被噎了一下。 随即,许封延淡淡的嗓音问道,“你呢?” 还没等时渺吹个牛,他就自答上了,“交没交往过,都不重要,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妻。” 石榴剥好了,他连同勺子一起,推到她面前。 -- 第97页 时渺听到未婚妻这个字眼就不痛快,抿了下唇角,“我现在又不想吃了。” “那我吃,”他杳起一勺,递送过来,“第一口你的,剩下的我解决。” 什么意思,这是要喂给她? 时渺连忙拿过勺子,“我自己会吃!” 吃完石榴,她也不想再跟他待一块了,站起身,“我去楼上看看蕙兰,怎么这么久都不下来。” 时渺找借口溜上楼,一上来,就发现走廊上摆满了花束,墙壁上还挂了气球。 她叫了一声蕙兰,没有人应。 顺着花束的方向,往前面她的房间走。 推开虚掩的门,许蕙兰一下跳了出来,扬着手臂指向房间里堆成小山的礼物,兴高采烈大喊了一声“surprise”! 时渺的确是一惊,欣喜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许蕙兰拥抱了她一下,说道,“不是节日就不能准备惊喜了?” 时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当然能,谢谢你。” 许蕙兰非常的骄傲,“不谈礼物,只谈外面那些花,像我哥那种木头,他肯定没给你送过吧?” 时渺顿了一下,说道,“送过。” 许蕙兰惊讶又八卦,“哇,没想到我哥身上竟然还是有浪漫因子存在的,他给你送了多少?999朵?” “一朵。” 许蕙兰忍不住开始喊,“一朵?一朵他怎么好意思送出手的?我今天都准备了888朵好不好!” 她对这个亲哥,极度鄙夷嫌弃。 时渺没说话。 就那一朵,还是她开口要来,随便在路边摘的呢。 狗男人,心眼小,浪漫也不懂。 换她,她也嫌弃。 * 许封延到书房,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我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你现在过来一趟。” 刚好不巧,私人医生今天有事去了外省,一时也赶不过来,于是在说明情况之后,推荐了另一位更有资历,专家级别的老医生过来。 半个小时后,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到了。 许封延将自己的问题描述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两天有点上火,然后会出现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念头,甚至会做出违背大脑的举动。 比如那个女孩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哪怕他极力克制,还是像拧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一样。 他会抓握住她的脚腕,虽然是为了帮忙擦药,但也不是非得用这种方式,简直不受控一样。 再比如视线会不自觉落到对方身上,看到她的脚趾或者嘴唇,整个人都会腾升起一股躁意。 老医生听完他的叙述,问道,“你说的这个女孩,跟你什么关系?” “是我的未婚妻。” 老医生啧了声,“那你这个不算什么毛病,一个成年男人,有点反应想法,很正常,再说了,你有想法的,是自己的未婚妻,面对喜欢的人有欲望,这个很正常,你不用过分的去压抑自己,保持正常的性生活,你什么上火燥.热的毛病,就都没了。” 许封延沉默了有半分钟。 那句面对喜欢的人有欲望,像是一瞬间打开他的天灵盖,醍醐灌顶,点醒了他一直以来都在忽视的改变和不对劲。 但这又和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不太一样,某种隐隐约约的猜想,像是才刚刚破土而出,钻出来一丁点的幼芽。 他还不能完全看清自己。 没让老医生等待太久,许封延压下似懂非懂的念头,问道,“一定要有这个…生活吗?” 老医生:“你上次是在什么时候?” 许封延再次沉默。 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说道,“从没有过。” 老医生摘下眼镜认真看了他好几眼,“挺帅的一个小伙子啊,有以往的体检报告吗,我看看你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 许封延:“……” 找了以往的各项检查报告,递给他。 老医生到了这个岁数,说话也更加的坦然直接,点了点头,道,“你这身体挺好的啊,比一般男性都要更强一些,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禁欲是好事,但凡事都不能过头,你这憋久了,就算身体没毛病,也有可能会出现心理上的毛病。” 许封延:“……” 见他脸色不好看,老医生说道,“我是在跟你分析,有这样的可能,不是一定就会出毛病。” 好不容易送走了老医生,许封延靠坐到沙发椅上,揉了揉眉心,望向窗外沉思。 医生说的那些身体、心理的,他并不在意。 只有那句面对喜欢的人有欲望,在脑子里不断盘旋。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清心寡欲过来的,见到再漂亮的女人,也不会有多看一眼的想法,更不会生出什么不受控制的念头。 只有时渺,让他感知到,原来他并不是外人口中所谓的极寒冰山,内里也是有着一团火的。 那团火,外人看不到,唯她能点燃。 许封延蓦然想到那晚,他问过时渺的那个问题。 喜欢,是什么感觉。 那天没有得到回答,他也并不知道,是不是除了认知中理解的那样,还有更多答案? 感情的事,他习惯性向助理打电话问询。 是问,也是求证。 助理接电话很快,“许总,您这回又怎么惹夫人不高兴了?” -- 第98页 “没有又。” 许封延将自己对于喜欢的观察理解问出来,是不是除了强烈的情绪迸发,兴奋狂喜,满面笑容,眼睛闪闪发亮之外,还能有别的表现方式。 “那太多了,小孩表达喜欢,少年表达喜欢,青年表达喜欢,还有成熟男人表达喜欢,每个年龄阶段都是不一样的,怎么能够一概而论呢?”助理侃侃而谈,“至于您说的情绪强烈,兴奋狂喜,多半是年龄还不大的。” “像您这种成熟男士,对于感情的表现方式,自然要含蓄沉稳许多,并且和每个人的性格也有关系,您本身就是不爱笑的人,那再喜欢一个人,也是没办法兴奋狂喜的。” 助理说着,还不忘送上一堆彩虹屁,“您只是不善于言辞表达,实际上行动已经在说明,您真的很爱您的未婚妻,而往往,行动比语言更为难得,您和夫人的感情,一定会蒸蒸日上,越来越好的!” “谢谢,我知道了。” 助理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很有成就感。 今天又是努力为老板分忧解难的一天呢! 许封延站起身,在窗边来回踱步。 思考着助理说的话,他知道自己很可能真的喜欢上这位联姻未婚妻了。 意识到这点,许封延只有一个感受:后悔。 无比的后悔。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冷冷甩出一份协议,说出只有利益,没有感情这种蠢话。 第三十三章 来回踱步了许久, 临近中午吃饭的时间,许封延从书房出来。 时渺和沈挽庭还在练舞室,许父刚回来不久, 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许蕙兰原本在玩手机, 看到他,立马跑过来,“哥,你怎么那么小气啊!” 许封延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没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知道这个妹妹话密, 都不用接茬,自己就能顺着往下说。 果然, 许蕙兰上下扫他一眼, 语气夸张, “一朵,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有勇气送出一朵花的!不是我说,最少也是送三朵啊。” 许封延淡声道,“我没送过花。” “你还给忘了?”许蕙兰更加气愤,“你不会是随便在哪个路边随手扯了朵野花,送给嫂子的吧?” 许封延:“……” 似乎,还真没说错。 他突然想起来, 时渺遇到危险的那个晚上, 她指着路边的野月季说, 你给我摘一朵。 以前总觉得事事都顺她依她,对她已经是很好, 现在知道了自己早就喜欢她, 却连唯一送出的花, 都是路边的一朵野花。 他感到惭愧。 “哥,别怪我和爸妈老要说你,嫂子这么好,你还老欺负她,不懂得好好珍惜,等哪天她遇到别的什么人,不想跟你结婚了,看你该怎么办!” 许封延沉默不言。 不用等哪天,他已经意识到危机了。 小组里的林清越要走,时渺一起吃了顿散伙饭,眼睛哭到肿。 许封延没这个自信,如果换他去别的地方,她是不是也会舍不得到哭。 按照往常两人的相处一想,她怕是能高兴到转头就给忘了,还有他这号人。 许封延满心苦涩。 自己做的孽,还得是自己扛。 * 下午的拍卖宴会,在祈城最高档的酒店举办,据说还来了位闻名全球的收藏家,带了十来件极品珍藏压轴坐镇。 时渺还没参加过拍卖会,中午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听着许父说起,她明显非常好奇,问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圆,时不时还会发出惊叹。 说话全程都有人捧场,许父很是高兴,当即拿了张卡出来,“到了拍卖会,喜欢什么,只管竞价拍什么。” 时渺兴高采烈伸出双手就要接,身旁许封延先她一步挡了回去,“用我的。” 她偏头看了狗男主一眼,也行。 反正花他的钱,用不着客气,更能敞开劲的花。 拍卖会下午四点开始,吃完午饭之后时间还早。 许封延去书房忙工作,时渺也乐得跟许蕙兰待在一起。 两人并排趴在床上,边玩手机边聊天。 “嫂子,托你的福,在你的出谋划策下,我成功拿下在酒吧驻场的音乐生了,我发现你们搞艺术的人,都好有意思啊,”许蕙兰美滋滋滚了一圈,“我刚开始还觉得他挺难追,也挺拒人千里的,熟悉之后发现,就跟宝藏一样,层出不穷的惊喜,我这回可能真要栽在他身上,放弃这花花世界了。” 时渺替她高兴,不过还是提醒道,“你这个音乐生不是有很多女孩追吗,情感经历应该很丰富?你喜欢他可以,但别陷进去太深,多留几分清醒。” 许蕙兰一向听她的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才补充道,“我记住啦!不过他感情经历这方面,你可以放心,我问过他身边的几个朋友,就谈过一次,后来女方去国外留学,就分手了,这都分好几年了,正好我今年毕业回国,我跟他之间不用面对异国的问题,等再多培养培养感情,应该能稳定走下去。” “那就好。” “嫂子,你呢?”许蕙兰想到她那个送花都只送一朵的蠢哥哥,有点替他着急,“你对我哥,是什么感觉啊?” 时渺含糊道,“就那样呗。” 许蕙兰真的很喜欢她这位嫂子,哥哥不争气,她决心帮忙多拉拉好感,“我哥他虽然感情木讷一点,不会表达,但他平时还是蛮听你话的,你都不知道,上学那会,他对女孩子能有多冷酷,只有真正对比了才知道,我哥挺喜欢你的。” -- 第99页 时渺并不认同。 再木讷,那也不会木讷到在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不肯给出回答吧? 也更不会在她接连提问后,表达出对她纵容,只是因为她未婚妻的身份,以及配合她的要求而已。 狗男主根本就不喜欢她。 时渺敷衍着嗯嗯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许蕙兰也不气馁,兴奋地跳下床,在抽屉里翻找起来,“我这有几本相册,里面有很多我哥上学时候的照片,我给你看看,他那时候就可帅了!” 时渺拨了拨被角。 狗男主上学时候的照片? 她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是一股冷漠精英的味,也不知道青涩时候,是什么样子。 有点好奇。 时渺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在学校里大家整天都只能穿校服,能有多帅,而且你哥的长相毫无少年感,念书时会不会因为沉稳的性格,显得特老成?” 许蕙兰抱了整整一摞,三大本相册走过来,摊在床上,“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哥上学时候,那可是风靡万千少女。” “有这么夸张?”时渺随意选了本相册翻开,微怔住。 照片上的少年应该十六七岁,五官和现在没太大区别,轮廓锋利,眼眸漆黑深邃,浓密的头发略长,和现在相比,更大的差别在气质上。 现在的许封延有种不动如山的淡漠沉静,而少年时的他看起来却有着不被驯服的桀骜。 “怎么这个时期看起来,像个天天跟老师对着干的坏学生?” “我哥的确不听老师的,不过老师们倒是格外喜欢他,因为他能稳坐年级第一,拿下所有竞赛奖项,女生们就更喜欢他了,不管学妹学姐,同校的外校的,每天扎堆一样,就想看我哥一眼。” 许蕙兰继续说道,“但是我哥很冷酷的,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女孩子初中时就喜欢我哥,一直追到高二那年,告白十多次都遭拒后,发狠走了极端,用自残的方式想求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我哥依然无动于衷,没给半点回应。” “那时候说实话,我真被我哥的无情给吓到了,当时我就在想,等我哥哪天认真看一个女孩子,目光下意识追随,还愿意千依百顺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我可不就看到啦,我哥被你降服,拿捏得死死的。” 时渺嘟囔,“我可降服不了他。” 许蕙兰本意是想让嫂子知道,哥哥对她有多不一样,然而没想到,弄巧成拙。 时渺只觉得,狗男主真的无情。 她如果还喜欢他,那完全就是受虐。 该出发去拍卖场了。 因为翻完了几本大相册,时渺妆容都没来得及补,坐在车上,她开始涂口红。 刚打开小镜子,车门拉开,许封延坐到了她身边。 时渺瞥他一眼,“你别动。” 许封延正靠坐下来,听到她的话,顺势整理领带的手定住,“嗯,不动。” 时渺一边补口红,一边从余光里观察他。 实在是狗男主看起来太奇怪了,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她说别动,又不是真的立马动也不能动,只要别碰到她,不会影响她补妆就行。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显得她多吓人,多不讲理一样。 时渺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手一划拉—— 口红不小心涂过界,像是小丑嘴巴似的,拉出了一道翘起的红色印子。 时渺:“……” 她愣了一秒,豁然扭头看向许封延。 许封延:? 他的手还放在领结上,动都没动过一下。 “你看着我干什么,显得你眼睛大吗?”时渺愤然道,“我都说让你别动了,你还动,这下好了,你看我妆都花了!” “抱歉,是我的错。” “别以为认错我就——”时渺剩下的话,被许封延探过手指,轻轻蹭了蹭她唇角的动作给打断。 “好了,没了。” 时渺看向小镜子,涂出去的口红已经被擦掉。 指腹的温度,还残存着。 时渺不大高兴,“没了就好了?” 许封延沉吟两秒,提议道,“晚上带你去看电影,作为道歉补偿,可以吗?” 时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去!” “最近出了几部新片,评分还不错,真不去?” “烦不烦,都说不去了,下午去完拍卖会,我就想在公馆里待着。” 许封延语调平静,继续问道,“那明天呢?明天去看也行,或者后天?” 时渺:“……” 怎么回事,狗男主话突然变这么多。 “我压根就不想看电影,这回听懂了吗?” 许封延淡淡嗯了声,“那我该怎么补偿?你有其它想做的事吗?” “没有!”时渺语气硬邦邦的,“别再说了,这回我大发慈悲,宽宏大量的原谅你了!” 到了酒店,门口已经停了许多辆豪车,能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祈城圈子里的富豪。 但这些富豪们看到许封延,依旧热络主动地上前来打招呼。 有不少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许封延揽着时渺,朝这些人点头示意。 等两人相携走进会场,那些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位就是传言里的时家小姐?果真漂亮。” -- 第100页 “自从听说了上次许家生日宴的精彩纷呈,我就一直想亲眼见见这位时小姐,没想到看着纤细柔弱,竟然能一对三,稳占上风,是个狠角色。” “这不狠也不会稳稳拿下许先生,还让他的家人也都极尽宠溺了。” “那场宴会,我在现场,老实说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人护也就算了,连婆家都能维护成那个样子。” “我没去,只是听说面对闹事三人组的哭诉,婆家直接关心起时小姐打人的手疼不疼。” “许先生同样也很护着她,直接终止了那几家的合作,后来几家去许氏集团楼下蹲守想要道歉挽回,都直接被安保人员架着赶走。” “我看这场拍卖会,许先生多半是要为美人一掷千金。” …… 一走进大厅,现场有不少媒体记者,原本是在采访那位著名藏家,看到相携入场的两位超高颜值组,有不少镜头立马对准过来。 “那位女士,似乎有点眼熟。”有记者看着自己刚拍的照片,放大了仔细回忆。 “这种级别的美人,应当是过目不忘的,你再好好想想。” “想起来了,没多久之前上过热搜的,是位很厉害的舞蹈演员,才参加全国大赛摘得女子组冠军的。”那位记者有些激动,连忙举起相机,“趁着热度应该还没散,再多拍几张,今天这场拍卖会,我就主拍她了!” 时渺随着许封延落座在前排,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起即将登场的第一件拍卖品。 整个现场回荡着主持人热情激昂的声音,许封延微侧身,靠近时渺耳朵的方位,“想要什么?” 声音磁沉,吐气温热。 震得人耳朵微微酥麻。 时渺有点不自在,将距离拉开,“我又不知道都有些什么。” “可以提前想想?” 时渺:“想了就能有吗?” 这种规格的拍卖会,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稀有品,价格也更高昂,难道狗男主决定豪横一回? 许封延嗯了一声,“你喜欢就能有。”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谁都喜欢这种看中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满足,时渺也一样。 “行吧,”她明明乐不可支,还要故作出一副很勉强的语气,说道,“那这就当是赔罪,你在车上害我口红画歪的事,我彻底原谅你了。” 第一件拍卖品,是品相极佳的汝釉鸠耳尊。 时渺对古玩没什么兴趣,继续往下看。 接着又是一些文玩书画之类的,她同样不敢兴趣,都没有让许封延竞价。 直到再一次的拍卖品推出来,是一对绿翡翠珍珠耳坠。 绿色翡翠淡雅贵气,低调成熟,而圆润的珍珠又有着少女浪漫,两者以精巧的设计融合连接,碰撞出别样的质感和美。 时渺一眼就看中了。 “我要这个!” 许封延没说什么,只是在主持人报出底价,竞拍开始后,带着势在必得的沉稳,一次次利落加码。 很快,其他竞拍者纷纷放弃再追价下去。 许封延成功拍得了这对绿翡翠珍珠耳坠。 台上的拍卖在继续。 另一边,有工作人员将拍得的耳坠送了过来。 许封延在签字付款,时渺则是看向戴着手套的工作人员,谨慎地打开盒子,将耳坠近距离展示给她收验。 这对耳坠,近看,更漂亮了。 时渺接过来,爱不释手。 工作人员还给了她一本宣传内册。 时渺见台上此时正在拍卖一套茶具,她并不感兴趣,便又低头翻起了手里的册子。 册子做得非常精美,除了照片,还有每件拍卖品的详细来历,精细到克数的材质介绍,以及收藏价值等。 长见识了。 不提别的,光是看到上面那一串串令人心惊肉跳的起拍价,时渺就惊愕到瞳孔放大。 她早注意到媒体那边有记者一直对着她在拍,为了避免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被拍到,她拿起宣传册,挡住脸。 时渺准备继续往下看,又一个脑袋凑了过来。 “还有喜欢的吗?” 时渺下意识偏过头,许封延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宣传册上,淡淡问着。 两人的距离靠得有点近,几乎就是头挨着头,她一侧过去,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拍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心跳不自觉加快。 猝不及防,许封延微转头,看向她。 时渺慌得心跳都快停了,不等视线相对,她豁然躲开,装模作样看向眼前的宣传册,胡乱嗯嗯了两声,“都还不错,就是这最后的压轴怎么空白一片,什么都没写?” 许封延仍看着她。 两人之间的近距离,能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肌肤白皙透亮,脸颊似乎是抹了腮红,有淡淡的粉,水蜜桃一样。 不远处,打算主拍时渺的那位记者,发现什么也拍不到了,嘀咕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在书册后面接吻?” 他打算换个能拍到的角度,刚起身,便看见那女孩愤然扯下挡着脸的宣传册,瞪向她身边的男人。 气呼呼的样子。 时渺发觉狗男主老在勾.引她! 凑这么近,姑且当他是要一起看宣传册,忍了! -- 第101页 可更过分的,是非要一直盯着她看,看也就算了,突然开口说她今天的腮红很好看。 他喵的,她今天根本就没抹腮红! 时渺严重怀疑狗男主是不是看出她在脸红,故意调侃。 气愤瞪过去,一对上他那双分外认真的漆黑眼眸,时渺就知道,他没有调侃,是真的以为她抹了腮红。 这个结果,也总比看出她脸红好,不然还要费心思去解释。 时渺没那么生气了,但也不想再搭理他。 接下来的拍卖,她都只有在看中拍卖品的时候,才会说上一句话,“我要这个。” 两个小时过去,时渺手边堆了十几个精美袋子,里面都是今天的收获。 台上,最后一件压轴品这时也终于出场。 在狗男主的解释下,时渺才知道为什么宣传册关于压轴页是空白的,就是为了保持一定的神秘感,而且这件还是那位全球著名藏家带来的。 现场大多媒体也都是冲着这位藏家来的,所有前期的宣传也都围绕此造势很足,赚足了大家的期待感,都在等待着这最后的压轴。 时渺也分外好奇,专注看着被推出来,盖着黑色丝绒罩的展示台。 在主持人的倒数下,一把揭开。 是一条瞬间便吸引了在场所有女性的奢华项链。 87.36克拉的祖母绿宝石,镶嵌满璀璨钻石,曾经的拥有者是某国历史在位时间最长的女皇,这是首次进行拍卖。 听着直接就是6000万的起拍价,时渺瞠目结舌。 许封延看向她,“喜欢吗?” 时渺顿了顿,说道,“不要了,太贵了。” 许封延点点头,不再说话。 此时场内,开始了竞拍。 时渺看着台上,耀目灯光下的项链,挪不开眼。 实在是太漂亮了。 能在这最后,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不过就算这太过高昂的价格,只为了条项链并不必要,但狗男主好歹也客套一下,随意参与两次竞价,意思意思啊。 问她喜欢吗? 她又没说不喜欢,只是说不要,太贵了,他就这么干净利落的应了? 虽然今天收获颇丰,她的确已经很满足了,但有时候吧,纯粹就是一个态度问题,叫她忍不住在意。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你去亲戚家,你要走,对方挽留你一起吃饭,最后还是要走的,但总会有一个推拒往来的过程。 总不能你一站起来说要走,对方就说,嗯,你走吧。 这多尴尬呀。 时渺现在心里就很不得劲,眼看着竞价越来越进入到白热化,而身边狗男主依旧不动如山,连客套参与下的意思都没有,她更不舒服了。 最后,眼睁睁看着主持人一锤定音,项链被拍下,这场拍卖会也正式宣告结束,大家纷纷起身,准备离场。 时渺闷闷不乐。 “你先去车上等我。” 听到狗男主的话,她依旧坐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 时渺绷着脸,嘴角耷拉着,“没什么。” “那你就坐这等我,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起身离去的狗男主,时渺:“……” 好气哦。 说没什么,就是有什么,连这都不懂吗? 竟然就若无其事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请问小姐,可以耽误点时间,采访您一下吗?”那位记者看准机会,连忙凑了过来。 时渺往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是在跟她说话,“采访我?为什么?” 在记者的说明下,她才知道,原来她还上过热搜。 “您的舞蹈,真的很惊艳,大家都很喜欢你,我想问您一些有关舞蹈的问题,写新闻稿,您看可以吗?” 面对跳舞方面的问题采访,时渺没有拒绝。 五分钟后,记者仍有些意犹未尽,但看到那位高大英俊的男人正走过来,他非常识趣地退让到一边,坐在不远处开始整理刚才的采访内容。 时渺也看到狗男主了,她装作没看到。 许封延站定到跟前,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 “因为喜欢最后的那条项链,所以失落?” 不提还好,一提,时渺嘴角更是抿直,“反正已经被人拍下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喜欢又能怎么样。” 她说着,瞪他一眼,“我说不要,你就真的一句都懒得多问吗?也没发现我一直都在看那条项链吗?” 许封延淡淡嗯了一声,“发现了。” “发现了你还无动于衷!生怕我真的想要是吧?” “是惊喜。” 时渺皱眉,“什么?” “你看。” 许封延抬起的手张开,一条项链垂了下来。 在她的眼前轻轻晃动。 第三十四章 时渺愣住了。 项链一下、一下在眼前晃动。 像是引着她的心, 跟着一起晃动。 “你……”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给你戴上。” 许封延不由分说,走到她身后。 时渺虽是没有打扮的特别隆重,但她衣帽间里的最新款实在太多, 随便挑出一件来穿, 都是设计配色非常出众的。 她今天穿了件裙摆有五层交叠的飘逸长裙,腰线略高,显出盈盈一握的纤腰,从腰际还别具一格地延伸出两条梦幻色彩的丝带, 缠绕在小臂上。 -- 第102页 整个人看起来轻盈又有仙气。 镶嵌着硕大祖母绿宝石的项链, 璀璨钻石相映,戴在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又添了几分耀眼的贵气。 在一旁的记者, 看着男人低头, 认真给女孩佩戴项链的画面。 立马举起相机,抓拍起来。 他有些激动。 前不久刚上过热搜的跳舞仙女,以及预热已久,今天拍卖会场最重磅的压轴藏品项链,两相结合,他肯定能写出一个惊爆的稿子出来! 时渺僵直坐着。 还处在震惊诧异,没回过神的状态中。 当微微温凉的触感传来,她低头看去, 就看到那条她眼巴巴望了许久的项链, 正戴在自己脖子上。 真的好漂亮。 心口像是有电流滋滋流窜, 指尖都跟着酥麻。 是因为她不高兴,所以去找到拍下项链的人, 买下来了? 应该不是, 他离开也才几分钟而已, 要交涉到让别人同意,没这么快。 他说是惊喜,所以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故意在她说不要的时候,表现出无动于衷,全程不参与竞拍。 等她越来越坐不住了,以为不可能还有得到项链的机会时,他再故意借口去洗手间,实际是拿出这份惊喜。 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要送她这条项链。 时渺想到之前发的小脾气,感到脸热。 情绪的反转,带来的悸动很强烈。 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还有种没说出口的期望,却被戳中,并且满足的喜悦。 几乎快要翘起嘴角。 但她能感觉到,许封延正看着她。 她完全不想表现出被他取悦到的样子,竭力绷住笑,生硬地挑毛病,“那你这不是故意看我笑话吗?” “你都发现我一直在看那条项链,非常喜欢了,你也打算要送给我,还非得看我一个人在那生闷气,等我最后气过了,你再来一个所谓的惊喜,明明只有惊,没有喜。” 许封延也不反驳,“嗯,下次不会了。” 收了这么贵一条项链,时渺也不大好意思继续说他,“你也不用真拍下这条项链,好贵。” 欣喜过后,再想到这项链过亿的成交价,她多少觉得脖子上有点沉甸甸的。 许封延语调平静,“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就买。” 时渺继续嘴硬:“我可没说过喜欢。” 她不过是多看了几眼而已,他问她喜欢吗,她回答的也是‘我不要,太贵了。’ “嗯,是我不知好歹,非要强行送给你。” 时渺:“……” 狗男主这是怎么了,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要不是有前面的误解在先,她真的又要以为,狗男主爱上她了。 比起这个没有可能的可能,她现在更愿意相信,他突然被夺舍了。 夺舍的那个‘东西’,还必须得给她花钱如流水,对她好,才能活下去。 离开拍卖会场,回到车上。 时渺正要系安全带,替她拉开车门的许封延,探过身,伸手先一步给她扎上了。 她因为慢一步,没拉到安全带,碰到了他的手。 一触即分。 时渺抬头看了眼,许封延的侧脸就那么随着拉安全带的动作,从她跟前倏忽而过。 短短几秒。 因为不经意的触碰,和骤然的靠近,时间流速仿佛变慢,成了一帧祯的电影画面。 感观放大。 明明一个简单的举动,时渺却心跳不已。 “晚上想吃什么?”许封延给她扎好安全带,正过身,给自己也扎上,“这附近有家餐厅不错,一起去?” 时渺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我最近胖了点,减肥,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下午找她看电影,晚上又找她吃饭,他怎么变得这么烦。 许封延目光落到她身上,认真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胖。” “你以为你的眼睛是体重测量仪吗,”时渺找了个借口,“我最近胖了整整三斤,还不都是怪你,上次送来的车厘子七件套,热量那么高。” “嗯,怪我。” 安静了几秒。 时渺抬头,疑惑地看向许封延,“开车,走呀。” 她只想赶紧回去,在练舞室里日常训练也好,和蕙兰一起玩也好,反正就是不想跟他待一起。 许封延手搭在方向盘上,没动,“害你长胖这件事,你看怎么解决?” 一副不解决问题,不肯走的架势。 时渺:“……” 她现在还能怎么解决,凭本事长的肉,总不能短短几分钟让它‘咻’一下变没吧? 为了应付许封延,她只能说道,“先回去吧,你监督我减肥,晚上控制好饮食。” “嗯,提议不错。” 回到公馆,许封延亲自进了厨房。 时渺惊讶又有点心虚。 她就是随意找个说辞好赶紧回来,狗男主怎么还当真了。 而且他做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为了监督她减肥,选择进厨房,是不是也正说明了答案—— 要么吃了就闹肚子,要么看到就毫无食欲? 想到这里,时渺忧心忡忡。 然而当看到不过十多分钟,摆上桌的芦笋虾仁、小块牛排、还有青菜和小碗蒸蛋。 -- 第103页 色香俱全,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时渺试探着夹了只虾仁,试毒一样小小咬了一口。 还……挺好吃。 她将筷子往嘴巴里又送了送,将剩下的大半只虾也全都吃掉。 许封延专注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合口味吗?” “还行吧。” “嗯,那你多吃一点。” “我说还行,也就是勉强能吃的意思,”时渺不想夸他,同时又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做饭?” 她以为他这种霸总,习惯日常生活由专业人员照顾打理,自己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 没想到也会卷起袖子,进厨房。 “大概,是为了今天能给你做顿饭,”许封延默了默,补充了一句,“往后也可以每天都给你做。” 时渺愣了一下。 缓缓眨了眨眼睛,掩饰性地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 她都不敢去摸,自己的脸颊是不是又在发烫。 明明正经在问问题,狗男主怎么还跟说情话一样。 时渺放下杯子,佯装嫌弃,“做这么清淡,谁要每天吃。” “利于减肥?” “减肥也不是这么减的啊,”时渺又尝了尝牛排,做得也很不错,“况且你这分量,也太少了,当喂小猫呢?”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挑剔的毛病,振振有词,“我饿了,就得填饱肚子,你这样是虐待我。” 许封延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很想给以前那个觉得她无理取闹,以及无法理解爸妈对她溺爱的自己一个巴掌。 明明就很可爱。 “这不得听你的,监督你减肥。” “那我现在还说我饿了!” 许封延淡淡嗯了一声,“那我再去给你做?” 见他真站起身,时渺忙又喊道,“不是让你监督我减肥吗,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立场!” “那你还吃不吃?” 时渺抿了抿唇。 狗男主脾气怎么越来越好了,这样作他都能忍。 “我吃不吃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看不出来吗?” 许封延没有犹疑,直接进了厨房,“那给你做,吃不吃,你自己决定。” “算了,”时渺刚才就是故意找茬,想把他气走,其实她饭量并不大,这些完全够她吃的,“你去给我洗点水果,我饭后吃。” 许封延二话没说,转头就去洗水果。 时渺吃得差不多了,一抬头,发现厨房里,许封延正在一颗一颗给葡萄剥皮。 “……” 他戏是不是太过了点? 现在为了不被她作,都学会提前预判了吗? 吃完饭后水果没多久,沈挽庭夫妇终于回来了。 下午在时渺去拍卖会的时候,他们去了郊外的花圃种植基地,选了很多的花回来,空闲的佣人们帮忙在搬,沈挽庭夫妇也没闲着,亲自动手。 时渺看到了,也立即想去帮忙。 “我来。”许封延见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一把将她拦到身后。 沈挽庭也立即说道,“渺渺你歇着,这种事不用你,你皮肤娇嫩,别被扎到刺到。” “不要紧,”时渺还想争取一下,正好当做饭后活动,“我总得做点什么。” 许封延:“你跟我后面,给我加油。” 时渺:“……” 趁着许封延上手帮忙,一个没看牢的空档,她抢了把铲子和其它的小工具,跟着一起往花园走。 许封延回头看了眼,见她拿的只是小件,比较轻松,便也由着她。 夏季白日更漫长,太阳还斜斜挂在天边,没落下去。 时渺走在许封延身后,看着拖在后面,长长的影子,忍不住跟着踩。 越踩越兴起,再一次抬起脚的时候,许封延回过头。 时渺一慌。 不想自己幼稚的举动被他发现,即将踩在影子上的脚硬生生往旁一挪,看起来就像螃蟹横步一样。 面对停下来,目光探究望向她的许封延。 时渺开始为自己奇怪的动作找补,“都怪你,你走路走那么快做什么,都影响我面前的空气了,差点绊到我。” 许封延也不生气,往回朝着她走了几步,“嗯,那并排走。” 时渺微怔。 并排走就不会被绊到。 他这是在配合她无理到有些离谱的指责。 两人都没再说话。 落日,晚风,前面花园递送过来的花香。 都有种说不出的宁静美好。 晚上,时渺照常在舞蹈室进行日常训练,结束后洗完澡,换上舒适的棉质睡袍,准备躺下的时候,敲门声响。 她还以为是许蕙兰。 一开门,却发现是许封延。 这会都十一点了,时渺防备地看着他,“什么事?” 许封延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熟悉。 很像当初第一次带她回公馆的前一个晚上,他也是这么将门只留道缝,防贼一样觑着她,问,什么事。 天道好轮回。 许封延将姿态放低,“来给你讲睡前故事。” “不需要。”时渺说着就要关门。 许封延抬手撑了一下。 时渺:“还有什么事?” 今天整个白天都是和他待一块的,她现在很需要一个人冷静。 -- 第104页 “不看到你睡着,我睡不着。” 时渺:“……” 她一句话都懒得再说,直接给了狗男主一个闭门羹。 第三十五章 关上门, 时渺没立即走。 她贴着门,仔细留心外面的动静。 听到了来回踱步的声音。 狗男主怎么还逗留在门口,该不会是准备继续敲门? 敲吧敲吧, 就是敲一晚上, 她也不会开的。 时渺回身哒哒跑到床边,往上一跳扑到被子上。 想到狗男主刚才说‘不看到你睡着,我睡不着’,她埋头捂进被子里。 其实他讲故事哄睡觉, 声音还蛮好听的。 但凭什么让他哄, 就算不听故事,她照样睡得香。 跟谁稀罕似的。 抱着被子滚了一圈, 时渺又爬起来, 去拿今天拍到的那条项链。 对着镜子, 往身前比了比。 不禁想起,他站定到身后,给她佩戴项链,手指轻触到后颈,动作透出的小心和珍视。 时渺为自己的脑补感到羞涩。 这么贵的项链,能不珍视吗,干嘛非得往其它方面想。 捧着看了一会,时渺念念不舍将项链装回到盒子里, 轻轻叹了口气。 这两天总被狗男主撩到脸红心跳。 明明她会好多撩汉技巧, 但没想到喜欢一个人, 所有的技巧都会失效。 对上他,没了套路, 只有藏起来的心心念念。 * 周日一早, 时渺醒来, 摸着手机准备看时间。 刚一打开,疯狂涌动的消息,震得她手都快麻了。 时渺迷蒙坐起身,缓了好一会才真正清醒。 她昨晚大概是想着狗男主入睡的缘故,做梦都梦见他了。 其实梦里也没什么,就昨天去花园的路上,晚霞,微风,两人并排走在一起的画面。 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明明没有交谈,只是往前走,因为他在身侧,所以很安心。 希望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梦到不想醒来。 揉了揉眼睛,时渺点开手机,发现是小组群的疯狂艾特轰炸。 她往上翻了一会,才明白怎么回事。 又上热搜了。 群里谢菲菲最为上蹿下跳,恨不得一分钟艾特她八百遍。 [别睡了,起床了!] [小皮鞭抽打.jpg] [报!已经冲到热搜前三了,连带着上次的舞蹈视频也再次上了热搜,直接挂两个词条,这就是排面!] [火到出圈的人不是我,我都兴奋到从房间跑到客厅,再从客厅跑到阳台,十几个来回了,怎么当事人还这么淡定,千呼万唤都不出来,疯狂摇晃.jpg] 小组里的其他人也在飞速刷着消息。 [这就是境界,不懂了吧?] [呜呜呜呜呜,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热搜稿里那条项链的价格,我留下了没见过世面的口水,真的太闪太漂亮了。] [主要还是人美,项链只是锦上添花。] [俊男美女,神仙爱情,我跟网友们一样,看着佩戴项链的那张照片,发出尖叫!] …… 时渺看到这,切换到微博。 热搜上果然挂了两条关于她的词条。 热搜第二点进去,从发博人头像和认证看,是昨天在拍卖会场采访她的记者。 洋洋洒洒写了好多字。 粗略看了几行,时渺觉得粉饰夸赞的太过头了,都快夸到天上去了。 她看的何止不好意思,简直是有点羞耻。 这网友们看了还不得吐槽啊。 然而一点开,发现评论区同样一片倒的在夸。 [啊啊啊啊没想到时隔一周,还能再次看到仙女的动态!] [这到底是什么人生赢家,上次她跳舞的视频我刷到过,简直惊为天人,反复观看,没想到还是位千金大小姐,她每天一定很快乐,没有任何的烦恼吧。] [有一说一,虽然给她佩戴项链的男人微低头,只能看到大致轮廓,但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他浑身都透露出绝世大帅哥的气场。] [我看过的小说男女主,自此都有了脸,这张照片,两人之间氛围真的绝] [楼上说到小说,这不就是现实版千金小姐和她的财阀老公,宠妻成瘾] …… 嘶,好怪。 时渺看到这里,头皮发麻地退出了评论区。 网友们的脑补能力太强了吧,一张照片也能联想这么多。 不过…… 确实拍得蛮好的。 时渺点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又看。 当时许封延站在她身后,她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当然,照片里他微低着头,同样也看不到。 但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睫,高挺如峰的鼻梁,干净轻抿的唇角。 似乎分外的专注,缱绻蓄着宠溺。 时渺被自己的想象激得脸红,拿枕头胡乱盖住脸,摇了摇头,想把所有旖旎的想法全给摇散。 都怪那帮网友们。 说些有的没的,把她给带偏了,跟着胡乱脑补。 时渺坐起身,准备去洗漱。 掀开被子,踩上绵软的拖鞋,她没急着起身。 手指动了动,长按,对着保存图片的选项,犹疑不决。 明明没人看见,她却心虚。 反正又不是为了保留这至今唯一的合照,只是觉得这张照片把她拍得很美。 -- 第105页 哪个女孩子看到自己美美的照片,能忍住不保存的。 时渺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理直气壮地点了下去。 成功保存到相册,心满意足去洗手间。 收拾好了往楼下走的空档,她再次点开手机。 去看热搜的另一条。 这条是她在京阳比赛的视频,发现转发并且写了夸夸小作文的是苏绘礼。 时渺有点惊讶。 偶尔两人会在微信上聊上几句,还从没听对方提起过这事。 她一个没有营销推动的,最开始能上热搜,自然是因为苏绘礼在娱乐圈的热度,粉丝们助力,才被更多的大众所看到。 稍顿住脚步。 她再次点开微信。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很多消息都没及时看及时处理。 苏绘礼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从开始的担心,到后面应该是向小组其他人打听后的松了口气,再到现在跟她说起自己的近况。 扭伤的脚彻底好了,已经开始去舞蹈团重新学习训练了。 每天发上好几条消息,时渺没回复,那边明显也没有任何的不高兴。 正翻着聊天界面,刚好又弹出来几条。 [你的新热搜我看到了!!!] [心心眼.jpg] [项链真的好美,很衬你,一大早接收到十级美貌暴击,好心情的一天开始~] 时渺打了个‘谢谢’发过去。 想了想,又认真感谢她最初转发跳舞视频的事。 另一边,苏绘礼躺在床上,看到消息被回复,整个人一下激动到坐起来。 发了个开心转圈圈的表情包。 [不用谢不用谢,是我自己要发的,又不是你让我发,你跳舞那么好,就应该让更多人看到!] 苏绘礼捧着手机,小心谨慎地打了又删,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来舞蹈团呀?] 时渺含糊回了句就这几天,收起手机。 面对苏绘礼,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莫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当成情敌? 倒也不至于,大概就是两个被狗男主磋磨感情,同病相怜的人吧。 到了楼下,看到沈挽庭和许荣盛夫妇两正说笑着走进来。 应该是去了花园忙活,手里都拎着工具,摘下手套,看到时渺,关切朝她打招呼。 “渺渺昨晚睡得怎么样?” 时渺乖巧应声,“挺好的。” “我刚才从花园回来路上,接到个电话,”沈挽庭神采奕奕,看着她说道,“是中歌院打来的,说是给你发了邮件,再次想要邀请你加入。” 时渺连忙低头登录邮箱进去看了眼,果真是收到了。 上次比赛结束,中歌院就当面向她抛出过橄榄枝,这回应该是接连两次上热搜,不断上涨的知名度,让中歌院再次紧迫地想要招揽她。 翻了翻邮件,言辞写的非常诚恳,不止认真分析她跳舞的各个方面,还提出哪位老师更能贴合她的风格,可以让她收获更好的学习和进步。 而整封邮件中,提到的将在洛杉矶举办的舞蹈交流国际汇演,格外吸引她的注意。 时渺做梦都想让她热爱的古典舞,走向世界舞台。 光是冲着这一点,面对中歌院的邀请,她就心动不已。 沈挽庭坐到她身边,“祈城这个舞蹈团不错,但就像学府一样,一个地方最好的,和全国最好的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中歌院汇聚的是国内最顶尖的舞者,得到的不只是最好的资源,更是最好的竞争氛围,当然,这些就算我不说,你也懂,是想留在祈城,还是去京阳,全凭你自己做主。” 这时,许封延跑完步从外面进来,正听到这最后一句,眉目稍凝,“去京阳?” 许蕙兰也打着哈欠下楼了,“你们在说什么,嫂子要去京阳干嘛?” 沈挽庭简略把中歌院发出诚邀的事,又说了一遍。 许蕙兰非常激动,“妈,您年轻时候,就是中歌院首席对吧?后来自行成立舞蹈团,还带出了中歌院好几个厉害的学生,在国际上名声大噪,那时候我还小,没能看到您的耀眼风采,现在是不是能赶上嫂子这波?” 沈挽庭是时渺非常敬佩的前辈,听到这话,她有点脸热,“我哪能跟沈老师相提并论。” 沈挽庭倒是对她非常看好,“别妄自菲薄,最近这几年,圈子里都没什么特别出彩的舞蹈演员,你是我目前认为最有希望,能带着圈子重回当年盛况的接班人。” 被坚定认可,时渺眼睛里蓄起亮光,“谢谢沈老师,我会努力的。” 努力不辜负期望,也努力不辜负热爱。 “那你怎么想?是打算继续留在祈城,还是去中歌院?” 时渺没有犹豫,“我要去中歌院。” 跳舞是她一辈子都会坚持下去的梦想,曾经因为钱的问题,没能去到更高更大的舞台,而现在,她说什么也不会再拒绝了。 她要牢牢抓住机会。 许封延偏头看着她。 女孩的脸白皙精致,长相偏于清甜,但一双眼亮晶晶的,充满向往和坚定时,显得格外有力量,由内而外的自信,仿佛在说,她就是她,她一定要做那个闪闪发亮的自己。 许封延目光一瞬不瞬。 他能感受到胸腔里平稳沉静的心跳,敲击的愈发重。 -- 第106页 胸口微微发麻。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强烈的情绪,但他知道,会永远都记得,她正在发光的样子。 对于时渺的这个决定,沈挽庭自然支持。 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讲起中歌院的一些事情。 讲完后,沈挽庭开始不舍,“能看你越来越好,我很高兴,但去了京阳,每回的周末,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待在一起了,我肯定会想你。” 时渺看到沈老师眼里流露出的怜爱,动容地伸手抱了抱她,“咱们家不是有私人飞机吗,也就两个多小时的事,想见面那还不容易。” “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会很辛苦,”沈挽庭说道,“中歌院里年龄稍长的,包括院长,跟我都认识好些年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千万别闷在心里不说,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时渺非常听话地点头,甚至摆出狐假虎威似的神气,“放心好了,谁要是敢欺负我,我立马找您告状,让您给我撑腰!” 听她这么说,沈挽庭笑起来,随之放心。 似想起什么,话头一转问道,“我记得比赛那次,中歌院除了找你,还找了咱们舞蹈团的林清越对吧?那他是不是也要去京阳?” 许封延正在给时渺剥鸡蛋的手一顿。 “林清越的确去了京阳,但不是去中歌院,他决定不再跳舞了。” 自从上次吃完那顿散伙饭之后,时渺总觉着,林清越好像又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很多想法和事情不再跟她说,她也不好过问他回家后,顺不顺利,毕竟属于私事。 再加上没了跳舞这个共同话题,交流渐少。 沈挽庭有点惊讶,“他不再跳舞了?这多好的一个苗子,真可惜了。” “本来他也去中歌院的话,你好歹能有个熟人,这怎么就放弃跳舞了呢。” 许蕙兰对帅哥都有着独特记忆,立马接话道,“我还记得他,拿了男子组桂冠的,他要是继续跳舞的话,将来肯定也很厉害。” 在大家都在说跳舞时,许封延看着时渺,突然冷不丁地问,“你以后,会跟他经常见面吗?” 毕竟都在京阳。 时渺接过他递来的鸡蛋,小小咬了一口,说道,“应该不会吧,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邮件里虽然没写明舞蹈交流国际汇演的具体举办时间,但既然提到了这个事,至少说明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竞争将会有多激烈,不言而喻。 她除了要适应新环境,还要更努力才行。 而林清越想继承家产,所要付出的艰辛,肯定比她不遑多让。 哪有空见朋友。 许封延也不再问。 吃完早餐,时渺立即回了邮件。 很快接到中歌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商议过后,确定了去报道的时间。 时渺有了很强的紧迫感。 整个白天也没再懒散闲玩,待在练舞室里挥汗如雨。 下午四点后累了休息,时渺来到花园,帮沈老师一起浇花,修剪枝叶。 她想在去京阳之前,多陪陪这一家子。 “怎么不见我哥来帮忙?”许蕙兰才不愿意在花园里干活,但她舍不得嫂子,所以跟过来,在这偷偷划水。 沈挽庭瞪她一眼,“封延不来,也好过你二十分钟在这浇花,浇来浇去,都是浇的这一丛,花都要被你淹死了!” “你再看看渺渺干活多认真?你要是不想帮忙,就上一边去,别在这捣乱。” 许蕙兰撇撇嘴,没敢反驳,老老实实换一丛花,继续浇。 时渺倒是被她这么一提醒,发现大半天都没见过狗男主的身影了。 果然无情,冷心冷肺的。 再过几天,她就要去京阳了,以后见面的机将变少,他也根本没想着说多跟她待一会。 时渺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振作打起精神。 狗男主都不会舍不得,那她也不会。 等去了京阳她就专注跳舞,狗男人什么的,一边凉快去吧。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时渺都没见着他。 沈老师说,他白天都在书房里忙着,估计是工作上有要紧事得尽快解决,便也没去叫他,吩咐佣人将餐食送过去。 晚上时渺没有训练,她陪沈挽庭夫妇说了会话,又跟许蕙兰一起去电竞房玩了两把游戏。 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多,她准备回房间洗澡,早点休息。 时渺沿着楼梯扶手下来,站定到走廊,发现许封延靠墙在她房门口。 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目不斜视走过去,当没看到他一样。 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男人磁沉的声音递过来,“一起坐会?” 这幢别墅五层,楼顶有个大露台。 时渺跟着他一道上来,也不知道莫名的在紧张什么。 在沙发上刚坐下,许封延就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腿上。 “你冻伤的地方没好,晚上还是注意点。” 时渺含糊嗯了声,暗自猜测狗男主单独找她,到底要干嘛。 “去京阳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下周二。” 许封延淡淡嗯了声,“明天我会联系人,给你在那边安排套合适的房子。” 中歌院安排的有宿舍公寓,但两人合住,能单独自己住,当然更自在。 -- 第107页 时渺没拒绝。 心里因为白天没见到他人影子的不满,也好了许多。 狗男人还算有点良心。 “机票就不给你订了,以我妈对你的疼爱,肯定得亲自送你过去才放心。” “东西不用收拾太多,等去了那边再置办。” …… 时渺觉得新奇。 像他这种大忙人,居然也会关注起这些生活琐碎的事情。 她不说话,撑着下巴,歪头看着他,认真听。 许封延把该说的嘱咐完,抬眸对上她黑润的眼睛。 视线相碰。 时渺立即坐直身体,“说完了?那散了吧,早点休息。”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时渺顿住准备掀起小毯子的手,“什么问题?” “假设两个人,一个跳舞很厉害,一个很会赚钱,你会觉得哪个人更不错?” 时渺愣了一下。 此刻,两人的角色仿佛对调。 往常最喜欢玩小问答的,不是她吗?老拿各种奇葩问题,去作他。 这回怎么换狗男主提假设了。 问题里该不会也有什么陷阱吧? 不管有没有陷阱,时渺都懒得去思考。 反正又不怕他,怎么答都一样,如实说就行,“当然是跳舞。” 她只会花钱,又不会赚钱,物以类聚的话,自然觉得同样会跳舞的人更好。 “跳舞厉害的确不错,”许封延顿了顿,“但会赚钱,其实更不错。” 时渺丢了个白眼,“这两者有关联吗?到底有什么可比的?” “那换个说法,对你来说,跳舞重要,还是钱更重要?” 时渺想也没想,“跳舞,你问一百遍,也还是跳舞。” 梦想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不跳舞,对她来说,那就是对生命的辜负。 “还有问题吗?” 能不能问点有挑战性,答不出来的,这都太轻松了。 许封延目光落向她白皙裸露的小臂,“冷不冷?” “有点。”露台有风,公馆临湖,晚上是有那么稍许凉意。 许封延站起身,“那走吧。” 回到楼下,时渺有了点困意。 走廊里,许封延打破沉静,说道,“不管你认为什么更重要,钱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时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祝发财暴富的新型语录吗? 她点了点头,“谢谢哦。” 许封延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房间。 洗完澡,看到助理发来的信息。 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关于在京阳的新项目扩展,白天让你收集递送的资料,我都收到了,相关人员也都联系过了,明天我去公司,下午就这个事给大家开个会,你明早通知一声。” 助理说道,“京阳扩展的原定计划在明年三月,提前到现在,您要两地往返,会很辛苦。” “我未婚妻下周要去京阳,”许封延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冷淡的眉眼间带了点温度,“能陪在她身边,辛苦点,值得。” 第三十六章 周一, 时渺早早来到舞蹈团。 在办公室谈了小半个钟头,几位领导对她选择去中歌院,算是早有预料, 都感到非常骄傲, 毕竟人是从他们舞蹈团走出去的。 签完字盖完章,时渺还被拉去摄影棚拍了几张端端正正,露齿微笑的照片,说是要弄成大相框, 挂在墙上。 时渺表示理解。 就像学校里, 考出好成绩进入顶尖学府的,都会有个优秀学生展示栏, 作为宣传。 等她回到休息室, 临近中午, 大家上午的训练已经结束,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往常热热闹闹,最热衷聊八卦谈天的一帮人,却出奇安静,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时渺问:“你们怎么了?” 谢菲菲率先说道,“你要走了啊。” 身边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语气里满是不舍。 “我们刚听副团长说了,你要去中歌院, 恭喜你, 但往后, 我们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我这才第一天开始给你带手工小零食,准备每天都给你带的, 岂不是没机会了。” “虽然说出来很矫情, 可我真的有点想哭, 早知道短短几个月就要分别,我以前真应该对你好点,不该排挤。” “我也是,现在想弥补都没办法了。” …… 时渺笑了笑,“中午我想请大家吃个饭,都赏个脸呗?” 谢菲菲很不高兴,“这顿我来请,你如果非要抢,那就是看不起我。” 大家都知道时渺有钱,请吃饭就是洒洒水,但也都想在这最后,能为她做点什么。 时渺看着谢菲菲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打趣道,“你请就你请,早这么不就好了,非得等到我要走,你才知道哭。” 谢菲菲忍不住喊起来,“谁哭了?!” 时渺嗯嗯点头,“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谢菲菲:“……” 她也不辩解了,小声说,“你别退出小群,往后大家还是常联系。” “好。”时渺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大家都跟着帮忙,收得很快。 中午,谢菲菲订了附近不远处的一家粤菜馆,点了很多菜,也稍加了几瓶酒。 时渺坐着,不怎么说话,就听她们拉着她说。 -- 第108页 实在也是插不上话。 光一个谢菲菲就能自说自话无限连,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时渺安静地听。 后来吃饭快结束的时候,她借着上洗手间,偷偷把单买了,随即从侧门先一步离开。 她不太喜欢告别的场景,好像总会有很多的遗憾一样。 回到舞蹈团,司机给她搬收拾好的东西。 搬完,时渺准备上车,有人叫了她一声。 回头看去,是急急赶来的苏绘礼,还有牵着她的……秦在辛。 时渺目光落在两人拉着的手上。 苏绘礼跟秦在辛说了句你就在这等,朝时渺跑过来。 “我才听到你要离开的消息,”她刚到处找人,来来回回跑,说话带着急促呼吸声,“这么突然,不再多留两天吗?” “不了,我明天就得去京阳。” 时渺没想到走之前,还会跟苏绘礼碰面,也更没想到,短短半个月,苏绘礼竟然有了状况,“你跟他?” 被问起来,苏绘礼有点羞涩,“前段时间我不是扭伤脚了吗,在辛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看我,后面逐渐恢复训练,也是他一直耐心地教我,所以,我觉得他人还蛮好的。” “这样啊。”时渺沉吟。 所以在她比赛的这段日子,他们两人朝夕相处,处出了感情。 那许封延呢?苏绘礼不再喜欢他了? 有些东西,好像跟原书里变得不太一样。 时渺若有所思。 告别了苏绘礼,回到公寓,她对佣人还有料理厨师卢克进行安置。 晚上开始规整收纳,以及慢慢的收拾行李,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关于行李,她的确没打算带太多,就像许封延说的那样,等去了那边再置办。 权衡筛选,挑挑拣拣,在抬头看到桌子上那支单独插瓶的干花时,时渺顿住手上准备关箱子的动作。 她在家里找了一圈,没等找到合适大小的泡沫箱,门铃声响。 安排好私人飞机的沈挽庭过来了,许蕙兰也跟在后面。 “只带这两个箱子?衣服什么的少点没事,反正可以再买新款,但你也收拾得太少了,随身要用的一些物品,都别忘了。” 沈挽庭也说道:“不着急走,你可以慢慢收拾。” 时渺关上箱子,索性将干花抱进怀里,“真收拾好了,就这些。” 许蕙兰注意到她的举动,诧异不解,“嫂子你还带个花瓶过去?怎么只一朵干花啊,你要喜欢,我多送你点。” “随便带过去摆摆的,行了,走了。” 坐上飞机,时渺将花放到桌子上。 在一路的聊天中,两个多小时多去得很快。 到了京阳,坐上来接的车,几人直奔许封延提前安排好的房子。 “我哥还挺厉害的,才两天时间就选了处这么好的地儿,”许蕙兰四下看,“环境清幽,房子打扫的也干净,完全不比你们在祈城的大平层差,嫂子你觉得呢,还满意吗?” 时渺点头,“挺满意的。” 离中歌院近,不过两站的路,房子空间也够大够明亮,装修也是她喜欢的格调,这么仓促的时间,能安排到这么合心意的,她就是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什么来。 见她满意认可,沈挽庭心情跟着不错,“算他有点用处,一会我联系人,给你安排几个佣人过来。” “不需要佣人,打扫每天有钟点工按时来做就行。” “那你吃饭呢?以前你在祈城还有个私人料理厨师,总不能到了京阳,就委屈你自个,我可不希望等下次见面,发现你饿瘦了。” “你看我这脸上的肉,”时渺伸手揪了揪,哄着沈老师撒娇,“都是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怎么舍得饿瘦,您真的不用担心,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晚上几人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尽管沈挽庭非常的不舍,也还是得回去。 又说了许多话,等分别开,时间已经不早了。 时渺洗完澡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有些失眠。 房子很好,但到底是住进来的第一天,不大习惯。 她侧过头,看着床边柜子上摆放的那支干花。 空落落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鬼使神差点开和狗男主的对话框。 上条信息,是他在下午发的,问她到没到京阳。 她那会正在新房子里收拾带过来的行礼,随手发了句嗯。 对面也没再问。 往前翻了翻,两人之间的聊天不多,都是些干巴巴的要加班,或者今天一起回公馆这样的话,再不就是她没事找事,颐指气使的作一下他。 压根没什么日常交流。 但奇怪的,时渺这会突然很想给他发消息。 明明也才两天没见。 可发消息说什么呢? 都已经夜里十二点了,找他说什么都显得刻意。 换做以前,她睡不着,那肯定也要折腾到他不得安宁。 现在这种勇气,却没有了。 正纠结着,手机震动了一下,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对话框里蓦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睡了吗?] 时渺吓一跳! 确认狗男人主动发消息,她飞快戳动屏幕,打了个‘没睡’,又以更快的速度删除。 -- 第109页 干嘛要秒回消息啊,得晾一晾他。 时渺也不知道嘴角怎么就一下飞起来了,刚才失眠睡不着的那点烦闷,烟消云散。 晾了有两分钟,她才一副拽拽的态度回他。 [还没,怎么了?] 对面秒回。 [是不是饿得睡不着?] 时渺一愣。 狗男人回消息倒是快,但这说的什么鬼东西。 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形象吗? 但想到曾经半夜跑楼上折腾他,非要他出去买夜宵,还有在公馆趁大家睡着,她溜下来偷吃却被狗男主抓包…… 好像,也不怪他会这么想。 时渺耷拉着嘴角,有点不高兴。 这种形象一点都不美好,跟她有多馋似的。 也许是看她没回消息,对面很快又发来一条:[想吃什么?] 吃吃吃,吃什么吃。 时渺愤然打字:[我根本不饿!] 这倒是实话,她晚上跟沈老师和蕙兰一起吃饭,边吃边聊,有点撑了。 书房,许封延靠在椅背上,看着这条消息思忖。 他记得上次京阳比赛,结束当晚她就非得回来,说是住酒店会影响睡眠,大概到新环境同理,得先适应几天,才能安睡。 [那我讲故事哄你好不好?] 时渺还没想好怎么回消息,语音通话直接弹了过来。 心一下慌得乱跳。 手机都差点拿不稳。 好歹等她有个心理准备啊,她都还没说好! 时渺倏地坐起身,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服,随即反应过来,只是语音,又不是视频,她整理自己干什么,狗男人又看不到。 深吸口气,淡定接通。 磁沉的声音透过手机,在房间里响起,“灯关了吗?” 时渺看了眼床边仅留的一盏昏暗台灯,嗯了一声。 “好,把眼睛闭上,手机放到一边。” 语速不疾不徐,很好听。 时渺将手机搁在枕头边上,听话地闭上眼睛。 上次他讲故事哄睡觉,是在床边,如芒在背,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现在隔着遥遥两地,她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发现什么异样,格外放松。 新环境的不适应,被熟悉的声音逐渐安抚。 不知不觉,时渺睡了过去。 许封延仍在讲着故事,直到听见一声模糊的呓语,他顿了顿,轻轻叫了声,“渺渺?” 似乎是睡沉了。 他看了眼时间,将近一点。 “晚安。” * 时渺睡醒之后,睁开眼看着相对陌生的房间,缓了半分钟,思维逐渐回笼。 拿起手机点开,昨晚的语音通话显示四十多分钟。 狗男人还挺能讲的。 起床洗漱收拾好,时渺带着相关印章材料出门,两站路她不准备打车,慢悠悠走着。 看到家不错的早餐店,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 美好的一天,从早餐开始。 时渺心情还不错。 等到了中歌院,她直接找到前台,说明了来意,也报了名字。 很快,一位头发挽起,穿着舞蹈服的女人走出来,笑盈盈迎向她,“时渺是吧,走,先跟我去办公室。” 一边在前面带路,女人还一边介绍道,“我叫叶馨,在中歌院待了十来年,一直专修古典舞的,往后就由我带你训练,初次见面,你不用紧张,我脾气很好,你在这边有任何的困难或者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时渺:“谢谢叶老师。” 进到办公室,她把带来的资料递过去,又重新签了些相关合同。 期间,两人继续保持着沟通。 “所以你不需要住宿舍是吧?房子找好了吗?” “嗯,已经搬进去住了。” “那行,我现在带你熟悉一下咱们整个舞蹈团,一会再带你去见见几个师兄师姐。” 中歌院和祈城的舞蹈团相比,建筑面积其实差不多,区域划分也大同小异,所以走上一圈之后,时渺基本已经摸清楚了。 此时,临近午饭时间。 叶馨带着她来到休息区,刚结束训练,或坐或站的一行人纷纷看过来。 “这位是你们新来的小师妹,时渺,大家往后要多多关照她。” 所有人都热情打招呼欢迎,叶馨接着挨个介绍过去。 时渺认真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等结束,叶馨又让她自行选了个空的工位。 “今天你主要是熟悉环境,明天再开始给你排课,中午吃饭在一楼,你师姐师兄们会带你去,直接刷身份卡。” 交代完,叶馨一走,几位师姐刚要说带时渺去饭堂,一个男生率先抢步到她面前,“我带你去!” 时渺才认完人,知道这个男生叫周嵩,看着他毫不掩饰的热络目光,正想要怎么拒绝。 旁边几个师姐就开始骂。 “周嵩,你别吓到人家!” “每次组里新来了女孩子,你就跟苍蝇一样,烦不烦。” “别理他,我们带你去。” 时渺跟着几位师姐去饭堂,周嵩也一直跟着。 “你们别在小师妹面前诽谤我啊,这回我是认真的,而且说我是苍蝇,我无所谓,可小师妹成什么了?” 几人就这么开始拌嘴。 -- 第110页 到了一楼饭堂,时渺选好了菜坐下,周嵩坐到她对面。 “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上次比赛,我去了剧院,你跳得真好,也看到咱们中歌院的评委老师找你了,那时就猜到你多半会来,千等万等总算是给等到了。” 面对滔滔不绝的殷勤,时渺反应很冷淡,丢下一句谢谢,专注吃饭。 “我知道你从小地方来的,自卑,但没事,我不介意。” “……” 时渺很无语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介意。” 周嵩一怔,“你介意什么?” 时渺懒得搭理他。 周嵩不肯放弃,“我是京阳本地人,而且你看我这长得算不错吧?我还有178,正好比你高半个头,最佳身高差,我来中歌院有两年了,是你师兄,正好也可以照顾着你。” 时渺皱眉,“你说来说去,到底想说什么?” “很显然,我想追你,给个机会成么?” “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实话实说,我看不上你,”时渺顿了顿,继续扎刀,“而且,我已经订婚了。” 周嵩呆了。 就在时渺以为终于能安静吃完这顿饭的时候,对面却冒出来几个字,“我不信。” 时渺:“……” 下午比较轻松,参观了中歌院历年来获得的荣誉,还观看了许多优秀舞者的录影,其中自然少不了沈老师,那些尤为浓墨重彩,最为人才辈出的时代,看得人向往又激昂,同时也更坚定。 接下来的两天,时渺开始投入训练。 叶馨脾气的确很好,但同样也严格,不会呵斥更不会惩罚,但一旦有做不好的地方,会要求你一遍遍重来,甚至愿意跟着你一起做,耐心的一点点纠正。 是位非常负责任,同时讲课有自己一套方法,能让人融会贯通的好老师。 时渺本身对自己的要求也高,两天下来,没喊过一次累,极为认真。 周五下午,训练结束,叶馨显然对她很满意。 “你领悟力强,说什么都一点就通,再加上你是个有天赋的,身韵表现力绝佳,在我带过的舞蹈演员里,能稳占前三,况且你还这么年轻,将来前途无量。” “谢谢叶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性子也不骄不躁,叶馨点着头,突然说道,“关于国际舞蹈交流汇演,是十月份在洛杉矶进行,你有兴趣吗?” 时渺本来还不好意思问,毕竟她才来中歌院没几天,没想到叶老师会主动提及,当即兴奋点头,“有,我很有兴趣。” 叶馨笑了笑,“我给你拿张报名表,把你名字报上去,至于最终名额选定,虽说竞争激烈,但我依旧看好你。” “谢谢叶老师!” 填完报名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时渺回休息区收拾东西,大家都在说说笑笑,谈论着周末计划。 看到她,有师姐主动问道,“你在京阳有朋友吗?周末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跟我们一块出去玩?” 周嵩也立即道,“京阳好玩的地方我熟,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带你去。” 几位师姐挤兑他。 “你还贼心不死啊。” “前几天微博的热搜你没看过吗?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跟照片上那男人比起来,差距可不止一星半点。” “人家有对象的,你就别缠着了。” 周嵩显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一头雾水,“热搜,什么热搜?哪个男人?” 时渺趁着周嵩这会没空纠缠她,提上包,脚底抹油开溜。 在京阳的第一个周末,她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想到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房子里待着,她的脚步变慢。 真奇怪。 在祈城的时候,她还总是嫌烦,为什么周末老要回公馆。 而现在却发现,她不知不觉,习惯了跟这家人待在一起。 沈老师和许父一直对她很好,许蕙兰虽然话密,时常叽叽喳喳的,但也相谈甚欢,从不会觉得无聊。 勉强再加上个狗男人。 她大概,是想他们了。 时渺慢吞吞走出大楼,一点都没有周末休息的快乐。 情绪的低迷,让她连脑袋都耷拉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时渺听到有人在叫她。 很熟悉的声音。 是这几天晚上,都在讲故事哄她睡觉的声音。 幻听了吧? 一辆单车挟裹着风,从跟前穿行而过。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人扶住,骤然扯到里侧护着。 “怎么低着头走路?” 不是幻听。 时渺倏地抬起头,目光凝住,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眉眼漆黑,轮廓锋利,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清冷高大的身影,浸染着柔和的浅金色。 带着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专注看着她,说,“来接你回家。” 第三十七章 时渺呼吸都快停滞了。 原本低迷的情绪, 呼啦一下消失。 狗男人是有超能力吗? 为什么总能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像打小怪兽一样,及时出现消灭那些负面心情。 还有那句‘来接她回家’。 明明很简单寻常的话, 却好像能在她心里开出花。 许封延看着她怔忪发愣的模样, 连夜加班和舟车劳顿的疲倦,一扫而空。 -- 第111页 “晚上想吃什么?” 时渺总算从他突然出现的惊喜中缓过神,竭力绷住雀跃,没回答他, 而是故作镇定地问, “你怎么突然到京阳来了?是到这边见客户,还是有投资会要参加啊?” 虽然第一反应, 是觉着狗男人过来找她的, 但理智也在告诉她, 别凭着主观期望,去自以为是的想象。 狗男人工作那么忙,经常全国各地飞,有时候还要飞国外,有事来京阳处理再正常不过,顺便来看她。 “嗯,忙工作,接下来会注重在京阳的项目扩展, ”许封延顿了顿, 语速放缓, 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也是专程来看你。” 后半句不疾不徐, 声音里带着这几晚给她讲故事时的低磁, 再次拨弄的她心口像是有电流滋滋扫过。 时渺眼睫颤了颤, 手心冒出汗。 两人走在树下的林荫道,下班高峰,车水马龙,来去的人都匆匆,他们两却走得格外慢。 那些喧嚣的声音,好像都被隔离开。 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时渺没说话,她怕一开口,吃了蜜一样的心思就泄露出来。 许封延见她闷着头,一言不发,便又问道,“新的舞蹈团,感觉怎么样?” 提到舞蹈团,时渺冷静了,话也多起来,“挺好的,我有个很棒的指导老师,她跟我理念相合,而且有耐心也很会教,还非常看好我,我才来没几天,十月份有个重要的国际汇演,她也愿意给我一个报名机会。” “被看好,能说明的,是你自身厉害。” 被叶老师夸奖,时渺宠辱不惊,但被狗男人这么一夸,她莫名有点脸红,小声嘟囔,“你又不懂跳舞,哪知道我厉不厉害。” 清了清嗓子,她又继续说道,“舞蹈团小组里的大家,也都特别好,没人排挤刁难,唯一就是有个师兄,老缠着我,讲一些非常普信的话。” 时渺说完偏过头,去看身边男人的反应。 许封延站定,面上没什么表情,就是声调冷了些,“他说什么?” 时渺随之停住脚步,一副随意吐吐槽的模样,摊了摊手,“就说什么他长得不错,家里是京阳本地的,还有什么最佳的身高差啦,想要追我之类的话。” 许封延敛眸,正身到她跟前,“你跟他说,你有未婚夫,下次他要是还敢纠缠你,告诉我,我来找他谈谈。” 听语气,可不像是跟人谈谈,而是要碰一碰。 至于吗,狗男人怎么一副在意到不得了的样子。 心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小。 时渺有点想笑,又不愿意让他发觉,她是故意提起这事的。 抬手扇了扇风,她越过许封延,继续往前走,将换题一转,“天好热啊,别站在这里了,我们赶紧回去。” 许封延跟上,薄唇轻抿,“他现在走了吗?叫什么名字?” 时渺见话题绕不过去,含糊道,“我已经拒绝他了,当然拒绝不是因为你,主要他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 “嗯,那你感兴趣什么类型?” 时渺心里的答案几乎脱口而出,她硬生生忍住,皱起眉,“哎呀你烦不烦,哪来这么多的问题,我饿了,我要吃饭,你走这么慢,是不是想饿死我呀!” 她一作,许封延什么都顾不得,只想满足她的要求。 “前面有个超市,去买菜,回去给你做。” 时渺心里冒出一股微妙感,“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 居然不是带她去外面吃,而是要给她做饭? 难道上次在公馆,让他监督减肥,他做饭做上瘾了? 而且一起去超市买菜,这在她看来,属于是很亲密的两个人才会做的事。 比如很要好的朋友,比如家人,再比如感情深厚的恋人。 很快,两人到了超市。 许封延推了个车,往生鲜蔬菜那边走。 时渺则是直接放飞,奔向了零食区。 沈老师走的时候,给她往冰箱里塞的都是些高级食材,还有水果之类的,她自己这几天也没想过要一个人逛超市,现在正好可以多囤点。 她也不怕狗男人会说她买这么多的垃圾食品,反正在他面前,她向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时渺抱着一大堆丢进推车,看到里面已经选购了不少的菜,便说道,“你别买这么多,吃不完。” 许封延伸手拿了瓶调味料,“家里有这个吗?” 时渺摇摇头。 许封延淡淡接回前面的话,“我们一天吃不完,那就多吃几天。” 时渺眉心一跳,“你是打算在京阳待好几天吗?” “嗯,周末两天陪你。” 时渺惊讶。 她还以为只是一起吃顿饭,他晚上说不定就得离开,没想到竟要陪她过周末,“你都不需要忙工作的吗?” “公司没我照样运转,你没人照顾着,可能连饭都不肯好好吃。” 时渺脸在发烫,“那看在你要给我做饭的份上,作为感谢,我给你也买一份零食。” 她胡乱找了个借口,跑开到零食区。 隔着好几个货架,严实的遮挡让她松口气,摸了摸脸颊。 大概是喜欢狗男人的缘故,老被他几句话就轻易弄得面红耳赤。 冷静下来,时渺开始分析。 从狗男人专程到京阳,还陪她过周末这件事看,时渺合理怀疑,他可能真对她有点意思。 -- 第112页 因为如果是沈老师和许父要求他来的,他就算听从,大可以去忙着见客户,然后抽空带她出去吃个饭,勉强也算完成爸妈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他那样淡漠冷言的性格,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频频说出让她动心的话。 时渺嘴角翘起来,心情非常不错,随手抱了点零食,折回到生鲜区。 许封延目光落向她手里的两罐巧克力,还有各种软糖,棉花糖之类的,“这是给我的那份?” 时渺听到他的问话,才发现自己都拿了些什么。 全是甜食。 也不知道是刚才正好站在糖果货架前,还是她下意识遵从内心映射选的口味。 时渺有点心虚,她还不想被狗男人发现心思,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你爱吃不吃,反正这份就是给你买的,算是对你做饭的感谢,你要不愿意吃,我留着自己吃。” “听说吃甜心情会变好,以前没试过,现在想试试。”顿了下,许封延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时渺看了眼都快堆满的推车,摇摇头,“没了。” “那走吧,回家。” 结完账从超市出来,很快进到小区里面。 等电梯的时候,在许封延冷不丁的告知下,时渺才知道这处房子是买下来的,而且在她名下。 “所以房子里有任何不喜欢的地方,你都可以随意处置。” 突然得套房,时渺懵了下,讷讷说道,“谢谢,我还挺喜欢的。” 进了门,许封延径直去到厨房。 时渺犹疑两秒,也跟着过去,“我做饭还行,可以帮忙。” “你出去坐着就好。” 时渺站着不动。 她刚收了套房子,拿人手软,哪好意思干坐着一点忙都不帮,“你是不是不信我会做饭?瞧不起我?” 许封延修长的手指正在水龙头下搓动冲洗,“信。” 关上水龙头,慢条斯理擦干,他拿起一条围裙,走近时渺,“转过身。” 厨房空间还算宽敞,两个人完全不会拥挤。 但高大的身影一下笼罩过来,时渺只觉得连空气都被压缩了。 她有点紧张,“你要干嘛?” 看到他拿着的围裙,时渺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自己可以——” 许封延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单手将她转过去,套上围裙,手臂一环,半拥般靠拢。 时渺的脸一下涨红到脖子,脊背僵直,动都不敢动。 她看不到身后,只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气息。 随着围裙从头顶套下来,他坚实的臂膀隔着衬衣布料,和她裸露的小臂相贴。 脑子一下跟宕机了似的,时渺刚要说话,身后的距离稍稍拉开。 随着腰间绳结轻动,“好了。” 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许封延开始清洗马上要做的菜。 一切似乎只是正常的帮忙系围裙。 时渺想指责他两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脸上还烫着,也不敢往那边看,低头开始切菜。 等到准备工作都做好,饭也蒸上,要开始炒菜的时候,许封延看向她,“别被油溅着,去沙发上坐,饿了就吃点零食垫垫,少吃点。” 时渺哦了声,去到客厅。 听着厨房的动静,她拿出一小包软糖,咬了一颗。 明明就是常吃的口味,但她却觉得,好像比以前要更甜一点。 不到十分钟,饭菜摆上餐桌。 坐在一起吃饭,时渺想到下午他说的话,问道,“你说接下来会注重在京阳的项目扩展,那往后岂不是要经常来?” “嗯,周末都可以尽可能的多陪你。” “谁要你陪了?”时渺语气里满是不情愿,“我一个人可自在了,而且别以为周末我就很闲,每天也是要训练的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余光里观察狗男人的反应。 许封延垂着眼,正认真的给她剥虾,一只只摆放到她面前的小碗里,“不会影响你,等你空了,再一起出去,明天想做什么?” 时渺反问,“那你想带我出去干嘛?” “看电影?” “无聊,”时渺嘴上嫌弃,低头却拿出手机,开始翻看附近影院正热映的电影,“你想看哪部?” “都可以。” “要么你选一部,要么不看了。” 许封延闻言,凑近看她放在桌面的手机,“划一下,再往后划。” 时渺拨动着界面,让他看电影介绍。 两人的脑袋几乎挨在一起。 “这部。” 时渺还在划动的手指顿住,偏头看他,“确定?” 许封延:“嗯。” “行,你大老远的来,我也不能晾着你不管,明晚陪你去看。”时渺收起手机,摆出一副只是为了尽地主之谊,才勉为其难跟他一起去看电影的态度。 实际上心里满是期待。 狗男人上次就想约她看电影来着,不过那时候她还没往那个可能上去想,现在觉得他大概对她是有喜欢的,一起去看电影,是不是相当于约会? 时渺非常矜持地绷住嘴角的笑意。 她可不好追,得看他表现怎么样。 吃完饭,许封延没让她洗碗,还给她洗了草莓。 时渺站在厨房门口,一边抱着草莓啃,一边问他,“我看到你行李箱在客厅,你还没订好酒店吗?” -- 第113页 “这房子不是有两个房间?” 时渺咬草莓的动作一顿。 狗男人什么意思?他晚上还想住在同个屋檐? 虽然在公馆的时候,两人房间也离得近,可还有沈老师、许父、蕙兰他们。 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感觉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今天来京阳,提前将行礼放过来,这算不算早有预谋? 想到这,时渺都惊了。 狗男人哪里是什么木头啊,分明就是狐狸,心思深得很。 晚上,时渺在练舞室照常基本功训练两小时。 结束后,经过客厅,她看了眼,书房半掩的门有光源,狗男人应该在里面办公。 这个房子有两个洗手间,一个在时渺的主卧里,一个在外面临着书房。 分开用,互不干扰。 可即便这样,时渺仍有点莫名的羞涩。 明明刚认识不久那会,她还敢穿着睡衣,树袋熊一样挂到他身上,现在却光是想一想,她就尴尬到恨不得回到过去,把自己抽一顿。 洗完澡,时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刚拿起手机准备玩一会,哐哐哐一顿砸的消息提示,叫她无法忽视,点进微信。 全是许蕙兰给她发的,问她这几天适应的怎么样,周末准备干嘛之类的。 她没回,许蕙兰就自说自话讲她跟音乐生男友最近的事。 时渺正准备回消息,对面突然又弹出来好几条。 lydia:[刚听我妈说,哥哥去京阳了?他现在是不是跟你在一块?] [那我发这么多消息,没吵到你们吧?] [继续,你们继续] 发完又开始疯狂撤回。 时渺:“……” 她无语地发了个猫猫攥拳的表情包过去。 [继续什么,你别乱说,你哥在书房忙着呢,我玩会手机,就准备睡了] lydia:[你们还分房睡啊?震惊脸.jpg] [不都说小别胜新婚么,你们几天没见,居然还能端的这么冷静自持?] [嫂子,我哥真对你挺不一样的,你就给他个机会呗] 时渺没正面回答,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她知道许蕙兰说得没错,狗男人对她,是有点不一样。 不过她现在的心思重点,得投入到接下来十月的国际汇演,至于他到底揣着什么心思,是不是喜欢她,时间将是最好的答案。 轻叩的敲门声响。 时渺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睡衣和头发,走过去隔着门,谨慎问,“时间不早了,你找我什么事吗?” “给你讲故事。” “不用,我习惯新环境了,能睡好。” 门外静默。 在时渺以为狗男人知难而退的时候,磁沉的声音又递进来,“你开门跟我说。” 这么隔着道门讲话,的确不太好。 显得太过防备。 时渺打开门,目光一怔,愣住了。 男人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凌乱垂散在眉眼间。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睡衣领口为什么要敞开两颗扣子! 这还是那个炎热夏季里穿着衬衣,也得扣到最高处喉结的狗男人吗? 这真的不是在勾.引她? 时渺目光闪躲,很想直接甩手关门。 许封延语调平静:“怎么隔着电话可以给你讲故事哄睡觉,人在你面前就不行?” 他说着,突然探过身,漆黑的眉眼认真盯着她看,“你没卸妆?脸怎么还红的。” “你离我远点!”时渺一下炸了,退开半步,“化妆你又不懂,有什么好问的,好点的化妆品都不需要卸妆,这就是腮红。” 许封延信以为真,刚要说话。 面前的人根本不给机会,瞪着眼睛,义正言辞地指责,“这都几点了,你不睡觉,随便敲女孩子的门,还有,把你衣服穿好!” 许封延被她凶的默了几秒,“没有随便,你是我未婚妻,不是别的人。” “未婚妻也不行!”时渺顿了顿,冷笑,“你是不是忘了,协议第一条是什么?” 许封延:“……” 他根本没越界想法,但这该死的协议,他是过不去了。 第三十八章 周六, 时渺一觉睡到自然醒。 想到昨晚狗男人被噎的一脸颓丧,她就神清气爽,让他大晚上穿成那样过来敲门, 还直男发言问她是不是没卸妆, 就该。 伸了个懒腰,隐约能听见外面厨房的动静。 时渺也不着急起来,她看了眼床头边的干花,嘴角弯起一丝笑意。 自从猜到狗男人的心思, 她之前那些隐秘的酸涩, 全部和解,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盈满的愉悦。 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洒进来的光亮, 她就知道, 这又是美好的一天。 慢吞吞洗漱完, 打开门走出房间,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许封延看到她,认真凝视两秒,“气色不错,看来不用人哄,的确也能睡得很好。” “我都说我睡眠质量向来不错了。”一说完,时渺骤然想到前几晚刚来京阳,她可不就失眠了, 是听着他声音才安然入睡的。 现在说这话, 多少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时渺也不想太过打击他, “其实还算不错,你挺会讲故事的。” 那几晚语音通话的时间, 都没有低于四十分钟的, 沉静的声音, 很有安抚的力量。 -- 第114页 “是吗?”许封延淡漠的脸稍有了点松动,极浅的笑意。 时渺吃着早餐,怕他得了认可,晚上又来敲门,连忙说道,“但也不用总哄着我睡觉,比如这几天你在,就不用了。” 她还是更喜欢隔着两地时,听他的声音,更放松,也能弥补不在身边的安心感。 吃完早餐,时渺打算开始每日一练的基本功。 她看向正在收拾桌子和厨房的许封延,还有那么点不习惯。 毕竟之前这些事,都有佣人来做,现在让一个总裁给家里干家务,简直大材小用。 “你放在那吧,一会有钟点工过来做卫生,你去忙你的就好,不是说京阳有项目要做吗?” “周五已经把工作安排好了,今天主要陪你。” “那你不是待着哪也不去?”时渺泛起嘀咕,“但我的训练还是不会耽搁的,你不准影响我。” “嗯,不会。” 时渺见他要进书房,又怕他待着无聊,“你等会。” 她从放零食的柜子上抱了一堆拿过来,又把遥控器塞他手里,“你坐在客厅看电视是可以的,不会影响我。” 许封延问:“那不看电视,看你跳舞,会影响你吗?” * 练舞室窗明几净。 许封延靠坐在门口旁的休息椅,一瞬不瞬,安静地看。 时渺扶着把杆,开始耗腿拉伸,做着训练前的放松。 她也不知道刚才怎么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虽说往常的训练,会有老师现场监督指导,她早习惯有人看着,可狗男人又不懂跳舞,他干坐在这,不觉得无聊吗? 很快,时渺进入状态,专注训练。 日复一日的枯燥,在今天有了点不一样,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一股涓涓细流般的力量支撑,她的状态出奇的好。 两个小时的基础训练结束,竟也没像往常那样,直接累瘫躺到地上。 她身上都是汗,呼吸急促,却不觉疲倦,要不是担心过度训练伤到肌肉,她甚至能继续训练下去。 “结束了?”许封延起身走过来,递给她毛巾和温水。 时渺喝着水,见他目光仍落在她身上,有点不自在。 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显得很狼狈吧? 她将毛巾盖在头上,垂下来遮挡住大半张脸,语气里带着怨责,“真不该收留你住在这,别的女孩子都是打扮的精致漂亮,再见人,而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全被你看到了。” “还是好看,怎么都好看。” 时渺耳朵一热,假借擦汗,将整张脸都盖住,弯起眼睛,嘴角上扬,只说话还是故作凶凶的,“骗人。” “真的。” 时渺哼了声,“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我好看。” 别以为夸两句,她就会被哄到晕头转向找不到北,她才不吃这套。 时渺拽着毛巾,依旧挡住发烫的脸,一把推开他,“别挡路,我去洗澡。” 站在洗脸池跟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两天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洗完澡出来,许封延已经进了厨房。 看起来快做好了,她也不打算去帮忙,心安理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许封延叫她,“过来洗手吃饭。” 夏季的午后,格外困顿。 吃完饭,时渺不想再动弹,抱着一个考拉玩偶,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玩了没多大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不自觉趴靠着小憩,渐渐睡熟。 许封延没叫醒她,拿了条薄毯,给她轻轻盖上。 她睡觉时,总是很乖,睡得也香。 可以肆无忌惮多看上几眼。 时渺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袋悬出了沙发边缘,而一只手稳稳托着她,让她不至于耷拉着,睡到脖子难受。 “你干嘛这么费劲,”时渺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把我抱回到房间不就行了。” 傻了吧唧的用手扶着,不累吗? 可一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凭什么让他抱。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手麻了,动一动,把我弄醒了怎么办?” “你房间不是不让进么?” 时渺揉眼睛的手一顿,“你在跟我抬杠?” 想到昨晚的面红耳赤,她指责道,“让你别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有问题吗?” 许封延毫不迟疑,语速飞快,“没问题。” “那我睡成什么样,就什么样,落枕也是怪我,谁让我自己不去房间里睡。” 许封延:“是我的错,该怪我。” “对!就是你的错!” “嗯,刚睡醒,你渴不渴?想不想吃点水果?” 时渺抿了抿唇,“那我要吃苹果,你给我去皮切好,再还要一杯冰柠茶。” “行。” 看着狗男人一秒也不耽搁,开始忙碌的背影。 时渺刚才垮着小脸的样子瞬间不见了,她揪了揪怀里考拉玩偶大大的毛绒耳朵,把脸埋进去使劲蹭了蹭。 被人喜欢纵容着,好开心呀。 特别是这个人,她也很喜欢。 * 晚上的电影票买在八点半。 时渺在练舞室拉伸训练之后,选了件适合约会穿的淑女裙,再又化了点淡妆。 -- 第115页 一走出来,许封延目光明显凝在她身上。 “这样也好看。” 时渺绷住嘴角的笑,傲娇地长发一甩,“当然。” 电影院就在旁边隔着条街的繁华商圈里。 到的时候还早,距离电影开场有二十分钟。 “你以前来电影院看过电影吗?”时渺抱着刚来的路上,买的炒栗子。 许封延给她剥一颗,她就慢吞吞吃一颗。 “嗯,看过。” 时渺有些诧异,栗子也不吃了,抬头看他,“你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吗?” “当时学校组织的。” “哦。” 许封延又递给她两颗剥好的栗子,“你会介意,我以前有没有跟女孩子走得近?” 时渺立即否认,“谁管你,我就是好奇问问。” “我以前和异性的接触很少,”许封延仍旧解释着,语气认真,“很多事,我都是第一次跟你做。” “咳…咳咳…”时渺一下呛到。 接过他立即递来的水,喝下几口,顺了顺胸口才缓过气。 “别吃了。”许封延抠走了她捏在手心,还没吃的两颗栗子。 时渺气得瞪了他一眼。 她呛到又不关栗子的事,他能不能别一本正经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叫很多事都是第一次跟她做。 做什么了? 最气人的,是她还不能指责他,不然显得她在乱想什么一样。 取完票,时渺要了桶爆米花,还有饮料,全都让许封延拿着。 很快到了入场时间。 这部电影上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人不算爆满。 位子选在中间靠后,两人坐下来,大荧幕上还在播放着一些电影预告,等待中,时渺找起话聊,“你为什么会选部爱情电影来看?” 许封延侧头看向她,灯在这个时候暗了下来。 英俊的脸看不清神色。 “想要跟你一起看。”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暗色里显得更为深邃,时渺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注视,嘟囔道,“说不定,我不爱看爱情片呢。” 电影开始放映,片首音乐响起,很浪漫的曲调。 “嗯,大概我想学学,别人的恋爱是怎么谈的。” 低沉的话语,在声乐的掩盖下,若有似无。 时渺装作没听到。 电影整体格调偏轻松愉快,周围时不时传来笑声。 在到十多分钟的时候,男女主人公之间有了第一个亲吻。 时渺端坐着,看见正前面一排的情侣,两人的头迅速靠到了一起。 她的余光不自觉看向许封延,想看看他面对亲吻镜头时,是什么反应。 余光刚瞟过去,就发现他倾身靠过来,手臂探出,看起来像是要撑过来环住她。 时渺一下紧张到差点弹起来,唰地抱紧自己,“你干嘛!” 狗男人刚才还说想学学,别人的恋爱是怎么谈的,该不会真要亲过来吧? 不行!不可以! 他都还没跟她告白,更没追到她! 沉木冷香的味道从鼻尖轻扫,男人伸出的手臂却是越过她,拿起了放在扶手杯托的饮料,“我的这杯,也在你那边。” 时渺的脸噌地红了。 好在暗色里,也看不见。 许封延又问,“你刚才以为我要做什么?” 时渺羞怒,“你拿到了能不能让开!挡住我看电影了!” 接下来直到放映结束,她都没再搭理过狗男人。 走出电影院,她气咻咻冲在前面。 许封延紧跟在后头,“能不能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 时渺提着裙摆,小高跟踩得哒哒响。 早知道她就不穿这么淑女的裙子了,影响她发挥,走都走不快。 “我没有生气!” “你走慢一点,别崴了脚。” “到底会不会说话,你很想看我崴脚是吧?我要是真崴了,你就完了!” 话音刚落,旁边拐角一条林荫小道上,突然冲出来两个你追我赶的小孩。 眼看要撞上时渺,许封延一把拽住她,扯进怀里,迅速背过身。 那两小孩撞在他身后,退了几步,匆忙说了句对不起,往远处跑开。 时渺靠在坚实的胸膛,心跳漏了半拍。 她刚都没来得及躲,两小孩冲出来太突然了,真撞上来,她搞不好真会崴脚。 可是现在,一点余力都没波及到她身上。 时渺不敢抬头看。 她的脸现在一定又红了。 圈着她的手臂放开距离,但抓握在纤细手腕上的手掌,却是往下一带,牢牢牵住了她的手。 “小心点,我拉着你走。” 第三十九章 时渺被拉着继续往前走。 她垂下眼, 目光落向交握在一起,随着步调晃动的两只手。 这算是牵手了吗? 时渺紧张又有点纠结。 男人的手掌干燥宽大,带着炙热的温度, 稳稳抓握着。 她的感知凝聚, 每根手指头的触感都在脑子里放大,这叫她紧张。 甚至开始担心起自己会不会手心出汗。 同时,她又很纠结。 就这么让狗男人牵她的手,是不是太快了? 她要不要抗拒一番, 直接甩开? -- 第116页 但又担心显得太过冷漠, 毕竟狗男人刚刚才护了她一下。 看到前面的红绿灯,时渺很快找了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先让他牵着过马路吧。 过完马路, 是一段树荫茂密的人行道, 再往前不到三百米,就是小区入口了。 路灯的亮光被树木遮挡,陡然的暗色,缓解了时渺心里的紧张。 她往回缩了下手。 许封延感觉到了,却没有顺势松开,反而捉得更紧,手掌一旋,勾住她的手指, 几乎是十指相扣, 扣住她。 时渺刚缓解的紧张, 一下又提起来,心怦怦跳, “前面就到家了, 又没有什么路口危险, 不用你拉着我。” 她挣了挣,没挣脱。 这都牵手牵了好一会了,狗男人怎么还不知足啊。 她继续跟抓着她的手较劲,头都不敢抬,脸颊直冒热气。 “你很反感讨厌我吗?”许封延注视着她的反抗,轻声问。 时渺动作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锐多想,总觉得狗男人向来淡漠的声音里,带了点失落。 牵着她的那只手,也随之放开,静默走在她身侧。 “没有讨厌你。”时渺抿了抿唇,语气硬邦邦地说道,“抓着手,太热了,有汗。” 不讨厌。 也并不反感跟他牵手。 许封延漆黑的眼眸里亮起一抹光,绷直的嘴角也放松下来,很轻的笑了声,“嗯。” 时渺狐疑看他一眼。 那张冰山脸笑容极淡,稍纵即逝,但也的确是笑了一下。 “你不要多想,”时渺很不自在,一本正经地进行补充,“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别人,没什么区别。” 许封延:“嗯,慢慢来。” 时渺还想说点什么,又怕多说多错,闷着头走路,不再说话。 回去洗完澡,躺到床上,想着晚上发生的事。 她把心思藏得很好,狗男人的反应,也不像是看出什么的,没必要太过紧张。 时渺抛开了那些纠结纷杂的念头,伸出手,凌空握了握。 他的手怎么那么大呀,都可以完全包住她。 牵在一起走的那段路,好像也太短了点。 早知道,她不要那么害羞了,就装傻让他一直牵着。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渺一把扯起被子蒙住头,他想得美! 周末的第二天,和昨天差不多。 时渺上午照旧是在练舞室训练,等结束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许封延也早已进了厨房,正在做午饭。 她拿了一包零食,坐到沙发上玩手机。 一上午没看,收到的消息还挺多,时渺随意翻了翻。 祈城舞蹈团的小组群,她并没有退,谢菲菲每天都很活跃,时不时还艾特她。 中歌院这边也有个小组群,她发现叶老师早上在群里艾特全员,公告了下周五有一个舞会聚餐,还提醒大家现在可以踊跃邀请舞伴。 时渺才来没几天,对此完全不了解,开始往上翻群消息。 大家似乎都挺热情高涨的,新消息一个劲刷,她翻了会,也没翻到什么有用信息。 索性私发去问叶老师,很快得到了回答。 原来中歌院固定的每隔两三个月,都会在周五进行一次聚会。 就类似于,有些公司搞团建活动。 而中歌院舞蹈演员们的聚会,自然少不了本职特长,为了让气氛彻底的活跃融洽,例行在最后进行一场舞会。 大家可以提前找好舞伴,也可以等聚会开始的时候,再邀请舞伴。 一般都是提前约定好,毕竟等临场再找,很可能会落单。 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再看着周嵩一上午发来的几十条信息,想要邀请她,时渺简直每个毛孔都在表达抗拒。 想了想,时渺又给叶老师发了条信息,[请问聚会那天,可以不参加舞会吗?] 叶老师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时渺点开听。 “怎么了?舞会很有意思的,你别害羞,也完全不用担心找不到人,咱们小组里的几位师兄们可都是在群里轮番艾特你,想要邀请你作为舞伴。” 沙发往下一陷,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时渺偏过头。 她刚才专注看手机,都没注意到厨房没了动静。 许封延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算是完完整整把刚才那条语音听了个一清二楚。 明明没有什么,叶老师只是提到师兄们轮番艾特,想要邀请她作为舞伴,她又没答应,却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饭做好了?” “嗯。” 时渺见他并没有说什么,松了口气,站起身。 狗男人也不是那么的小心眼嘛。 下一秒,男人清冽低磁的嗓音淡淡响起,“你问问,能不能带家属。” “啊?”时渺懵了一下。 许封延:“我来作为你的舞伴,参加舞会。” 坐到餐桌边,时渺还真拿起手机问叶老师。 叶老师告诉她可以。 居然行得通。 放下手机,时渺开始吃饭。 许封延问,“怎么说?” “可以是可以,”时渺一副犹疑不决的样子,“但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带家属,可别只我一个,而且你下周五晚上能抽出时间吗?” “既然可以,那肯定不会只你一个。” -- 第117页 时渺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叶老师能很迅速给出回答,说明对带家属这件事习以为常。 毕竟舞蹈团里应该不少人都有男女朋友,不适合再邀约其他舞伴。 她故意这么问,只是不想立刻答应他。 许封延:“至于时间,没问题,我这回不就周五来的么。” “那行吧,下周五你做我舞伴,”时渺很随意的语气,“主要是我才没来几天,跟大家不太熟,一起跳舞担心尴尬。” “所以什么时候开始排练?” “排练?”时渺看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排练的,舞会又不是比赛,我们跳最简单的交谊舞就行。” “我不会跳舞。” “连交谊舞也不会吗?”时渺倒没觉得嫌弃,只是嘴上吐槽,“你怎么这么笨呀。” “嗯,还得辛苦时老师教导。” 时渺正咬着鸡翅,差点惊得咬到嘴唇。 这就叫上老师了? 她又没说要教,狗男人怎么这么会顺杆爬? “教人可是很辛苦的,”时渺也不愿意吃亏,说道,“你是不是得付点学费?” “应该的,像时老师这样厉害的人,学费是不是得按分计数?” 没等时渺说话,她就听到了到账提醒。 低头一看,一串零晃得她心花怒放。 今天他就是头猪,她也一定把他给教会! 吃完饭休息了半个小时,时渺迫不及待地开始进行教学。 不需要做任何的准备,她拉着许封延来到练舞室。 “你站在我面前,左手伸出来握住我的手,”时渺抬起双臂,标准的交谊舞姿势,“右手扶在我后背。” 她此刻就像真正的老师一样。 明明昨晚牵个手都会脸红,但一涉及到跳舞,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认真。 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肩膀宽阔,面对面站在跟前,就像一堵坚实的墙。 时渺将手搭上去,“我数一二三,你跟上我的脚步,我退你进,我进你退,知道吗?” 许封延垂下眼,盯着她看,低低应声,“嗯。” 落地窗外,大片的阳光照进来。 为了避免他的皮鞋太硬,踩到会痛,两人都赤着脚。 地板晒得有些发热,他揽向她后背的手心,仿佛也在发热。 “一、二、三。” 数完倒地时,敛肩昂头,豁然抬眼望向他的女孩,一张素净的脸白皙透亮,黑润的眼睛清亮有神。 明明她是那样的纤细柔弱,平常即便发起脾气,也娇软可爱,可每次在跳舞时,却总能迸发出独特强大的力量。 阳光都不及她耀眼。 引人目眩神迷。 许封延喉结上下滚了滚,随着她的步调,挪动脚步。 第一遍结束。 时渺还算满意地点头,“有几个地方错了,问题不大,你这个学生,还算聪明,再来个三五遍,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我肢体不协调,三五遍学不会。” 时渺皱眉看他,“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你协不协调,我还能看不出来?” 然而接下来的几遍练习,简直让她火冒三丈。 狗男人似乎就跟小脑有问题一样,开始左右不分,频繁出错。 “你怎么这么笨呀!”时渺怎么都没想到,第一次教人跳舞,还越教越倒退回去了,“要是再学不会,我不教了!” “多学的时间,加钱可以吗?” 想到那一串零,时渺突然觉得她又有耐心了,“那你要认真学哦,还有,你揽着我的手别这么重,我都被你带偏了,你得跟着我的步调来。” “好的,时老师。” 时渺被低哑的嗓音叫着时老师,酥酥麻麻的。 他身上那股淡淡沉木香的味道,在夏季阳光和室内冷气的交织下,萦绕在鼻尖,莫名显得勾人。 “这回跟着音乐来练习,你注意节奏。”很快,时渺再次投入专注。 一整个下午,就这么在反复的练习中度过。 也总算是把他给教会了。 “勉勉强强,不至于下周给我丢脸。”时渺拿起手机,在叶老师那里报备了一下,确认舞会那天,她带家属过去。 晚上,两人哪也没去。 吃完饭,许封延在健身,时渺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沙拉,随意捧了本书在看。 只不过内容没看进去几页,目光时不时就往另一边瞟。 哎呀,一不小心,她看到了狗男人的腹肌,块垒分明,隐约的还能看到人鱼线。 时渺捧着书,恨不得盖到脸上,想阻止这双不听话,乱看的眼睛。 然而下意识的,视线还是会忍不住飘过去。 等她终于翻页,装模作样看了几行,目光再次扫过去的时候,陡然发现人已经站到了跟前,吓得她手一抖,书都差点扔出去。 “你干嘛一点声都没有!” “不想打扰到你,”许封延拿起面前桌几上的一瓶水,问,“还继续看书吗?” 时渺本来也没看进去多少,站起身,“不看了,我回房间。” “明天周一。”许封延突然说道。 狗男人干嘛突然把声音压那么低,跟多失落似的,害她也跟着心一紧。 真的是,周末两天都跟他待在一起,还嫌不够? -- 第118页 “嗯嗯,那你也该收拾下行礼了,晚上早点休息,”时渺脚步没停,越过他,快要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转过身,说道,“今天教你的舞步,你别忘了,下周五好好表现。” 分别在即的怅然,被抚平。 许封延注视着她,“嗯,下周见。” * 时渺早上醒来,走出房间,发现许封延已经走了。 厨房保温着做好的早餐,还给她留了张便利贴纸条,让她好好吃饭。 八点四十,准时换好练功服到训练室,叶老师也已经到了,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周末过得怎么样?” 时渺点点头,“挺好的。” 上午的训练开始。 随着几个小时过去,临近结束,叶馨拍了拍手,“好,可以休息了。” 时渺坐下来拉伸放松,“叶老师,这几天在您的指导下,我动作的流畅性是不是更进一步了?” 叶馨没答,却是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恋爱了?” 时渺一愣,“您为什么这么问?” 她对待跳舞一向认真,过程中绝对不会去想狗男人,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才对,难道在刚才的训练中,她表情管理出问题了? 是她傻笑,却不自知吗? 时渺下意识摸脸,也没有啊。 叶馨看着她的动作,觉得好笑,“你放心,是正面变化,不是体现在你的神情或者动作里,而是你的身韵气场。” “作为一个好的舞者,需要将内心情感传递给观众,而本身内在情感丰富的,能展现出来的层次变化也就更加细腻,更容易引发共鸣触动,比起你上周刚来,你最大的进步,并不是我教给你的,而是你自己的改变。” “看来这个周末,你的确过得很好。” 时渺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看来狗男人作用还挺大的。 中午,趁着吃完饭午休时间,时渺喜滋滋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今天被老师夸了!方方面面进步都很大!] 许封延:[恭喜。] 秒回后,他发了张餐厅的照片过来,[我在跟几个合作伙伴一起吃饭,你呢,有好好吃饭吗?] 时渺趴在靠枕上,[刚吃完,那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吧] 正准备把手机放下,对话框里很快又跳出来一条,[不影响,他们在喝酒,我不喝,可以陪你说说话] 时渺嘴角抿出笑,[谁要你陪,我周围前后左右都是人,想说话还不简单] [那我周围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你能陪陪我么?] [谁管你。] 时渺虽然消息这么发出去,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起天。 她发现狗男人其实挺黏人的。 明明最初,冷淡到惜字如金,现在却比她的话还多。 很快,到了周五这天。 下午的训练结束,回到休息区,因为接下来晚上的聚会,大家都没走,三五成群,嘻嘻哈哈。 时渺坐在工位上,看着许封延每隔十分钟发过来的定位汇报。 已经快到了。 这时,头顶光线一暗,一双手撑了过来。 抬头一看,是周嵩。 时渺皱眉,往后靠,将距离拉开,“如果你又要说舞伴的事,我已经明确说过很多遍,我已经找好了。” 周嵩依旧觉得这只是她的推辞,“那热搜我看了,报道也没说那是你未婚夫啊,而且人在祈城,他怎么陪你参加聚会?” “他周末会过来。” “就为了陪你参加聚会,大老远过来?”周嵩满脸不信,试图继续说服,“叶老师没跟你说吗?舞会是必须参加的,你现在一直推,等晚上到了最终环节,你一个人落单坐在那是很尴尬的,再想找舞伴都来不及。” 时渺不理他。 周嵩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碰壁。 虽说他的确像小组里其他几位师姐口中那样,每回来了新人,他都会主动搭话照顾,但这么上心的,还是头一遭。 主要也没人像她这样,完全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别误会我太主动,好像就不可靠,自从公告了这周五聚会,我就一直只找你一个,想让你做我的舞伴,根本没找过第二个人,你说的找好了舞伴,可马上就要集合了,人呢?真的,没必要这样借口拒绝我。”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时渺站起身,“人到了,既然你非认为我是借口,不如亲眼看看?” 第四十章 周嵩一愣, 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语调里还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的期望,“真来了?是热搜照片上那个男人吗?” 话音刚落,视线里出现了一位穿着黑色衬衣, 腰背笔挺的高大男人。 手工定制的衬衣裁剪得当, 材质也很不一样,走动间比普通的布料更细密有光泽,同色西装裤裹着修长笔直的两条腿,步履沉稳, 手腕上戴了块明显看着就很昂贵的手表, 通身矜贵强大的气场,和照片上那个男人毫无二致。 显然是同个人。 周嵩想到热搜上那条项链惊人的价格, 没了之前的底气。 他原本是觉得, 时渺从祈城来的, 那样的地方跟京阳完全不能比,所以他有股隐秘的优越感,再加上她又是一个人远在异地他乡,便自以为能有靠近她的机会。 现在这个男人的出现,打破了周嵩的所有幻想。 -- 第119页 一股恼然涌上心头。 有钱又怎么样,那热搜的照片上连个正脸都没露,长得肯定不怎么样,况且有钱人找正牌女友, 光长得好看是不够的, 时渺说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那就真是了? 谁知道实际是什么关系。 随着男人越过门口的绿植,一抬眼, 露出样貌, 刚腹诽完对方长得肯定不怎么样的周嵩, 再次愣住。 刀凿斧刻般的面庞,五官立体分明,浓眉漆黑锐利,眼眸黑曜石一般,沉静望过来,凛然不可逼视。 英挺俊美,找不出任何一处瑕疵缺点。 周嵩将自己和男人一对比,那点膨胀的优越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难怪不管他怎么大献殷勤,时渺理都不理。 这叫他有些挂不住面子,更觉得之前他将自己各方面的优势都拿出来展示,像是小丑表演一样。 旁边还在嬉闹着的其他人,这时也注意到了走进门的许封延,见他径直朝着时渺走过去,而周嵩还站在时渺桌前,显然正搭着话,大家都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看吧,早跟你说了,人家时渺有对象的,你还非不信。” “这下正牌男友出现,你该知道识趣了吧?” “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就惹人厌烦了,现在你再看看人家这俊男美女组合,你还杵在当中,没觉得格格不入吗?” 周嵩本来就有些脸热,被几位师姐这么一说,更觉得有些难堪。 他看了眼站到跟前来,压迫感极强的男人,强行压住恨不得灰溜溜就跑的冲动。 这要是真怂了,面子丢得更大。 周嵩收起撑在桌上的手臂,转过身,挤出一抹故作风度的笑,伸出手,“我是时渺的师兄周嵩,你是?” 他问完,余光去打量时渺的神色。 都是男人,换位思考,他如果能有随手拍下过亿项链的财富,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可以大方,也可以为了对方百忙中抽出时间迢迢赶来,但要他给出确切名分,那是不可能的。 时渺一厢情愿,称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但男人怎么看待她,那就不好说了。 只要对方对未婚夫这个说辞稍有含糊,那接下来他都能有发挥余地。 周嵩脸上的笑真切了两分,只是笑还没过三秒,顿时扭曲,龇牙咧嘴。 许封延隔着段距离,就看到时渺面前俯身凑近着一个碍眼的家伙。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上次来接她,从她口中听到的那个普信师兄,一个劲纠缠追求来着。 许封延漠着脸走近,没想到这家伙还敢主动伸手挑衅,他毫不客气大手一握,多年来健身的力气不容小觑,冷着声音回答道,“我是她准老公。” 周嵩的手被紧紧抓握着,就像被钳子死死夹住,疼到他脸都一下狰狞了。 铆足劲想甩开,还甩不开! “停…停停!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了,我错了!”知道是硬茬,周嵩很快慌神,也顾不得面子了,忙主动认错讨饶,“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时渺听到准老公这个新词,饶有兴趣,将目光投向面前握着的两只手。 她原以为许封延出于礼貌,简单的回握一下,但看周嵩的表情,疼得都快抽上了,显然不是握一下那么简单。 看来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时渺算是出了口气,这个星期不管她怎么无视,怎么拒绝,周嵩都固执己见地纠缠,她都快烦死了。 许封延松开手,“除了提醒你注意界限,其它的,无话可说。” 周嵩手还在发麻,看着煞白没能恢复血色的指印,他深刻怀疑,往后要是还敢凑到时渺面前,手都得废,“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舞蹈团所有人开始集合。 时渺带着晚上舞会打算换的衣服,还有点补妆用的化妆品,装在袋子里。 许封延自然而然地接过来拎着。 排队坐上舞蹈团的专用大巴车,两人挑了个稍微靠后的座。 “蕙兰昨晚给我发消息,说她领证了是怎么回事?”时渺有段日子没见到沈老师他们了,还挺想念的,每天都会在家族小群里聊上几句,结果昨天她发现许蕙兰被踢出去了。 私发一问,才知道居然是跟她那个音乐生男友,直接闪婚领了证。 还说接下来,要跟她男友,不对,现在是老公,一起去浪迹天涯。 有些问题,不当面说,说不清楚,时渺在京阳,隔着距离,不明白具体情况。 许封延扯了下领带,显然有点烦躁,“她真的是被宠坏了,叛逆期太久。” 时渺:“她那个男友,我有些了解,人还不错,蕙兰也不是脑子一热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封延解释了缘由。 原来许蕙兰是确定了非现男友不可,打算带着见家长,但沈老师还有许父得知那男孩家境普通,今年刚毕业,搞音乐又不稳定,还经常出入酒吧驻唱,所以让她冷静考虑。 孩子的感情生活,夫妇两向来不会插手,以前许蕙兰频繁换男友,他们也就嘴上说说,实际不会多管,由着她的性子来。 但现在一下认真了,他们当然也得好好把关才行,谁知道给她分析完利弊,她转头就去跟人扯了证,直接把夫妇两给气坏了。 时渺清楚了原委,倒没觉得许蕙兰叛逆,“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处理方式可能不成熟,但你也别去怪她,越怪责,推得越远,我有空会安抚调解伯父伯母的,毕竟他们出于对子女的关心,是最为难受的。” -- 第120页 想了想,她说道,“这周末,我回祈城吧。” 打电话说再多安抚的话,也比不上陪在身边。 “安抚工作,我也可以做,你来回折腾太辛苦。” 时渺偏头看他,“那你每周来回的跑,辛苦吗?” 许封延心口像是被软软捏了一下。 之前为了来京阳看她比赛,连轴转彻夜不休加班,高烧至晕倒,他也从没觉得辛苦。 但被她这么一说,就有种努力都被看到的抚慰。 心甘情愿做的一切,都变得更加值得。 许封延喉头滚了滚,“不辛苦。” 时渺弯起眼睛,“我也不辛苦。” 大巴车里,小组里的大家还时不时扭头去看两人。 “那条热搜只拍了个轮廓,很多评论都说有大帅哥气质,没想到实际竟然这么帅,比想象中还要绝太多了。” “真的好养眼啊,这么一看,坐在师妹身边才叫般配嘛,”有人开始cue周嵩,“怎么有的人,就认不清自己呢?” 周嵩一改往日的高调,闷声不吭。 他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那男人明明一副冷漠精英的模样,谁曾想竟然会做出捏手这么幼稚的举动。 而且还愚蠢。 他如果有这样惊天的财富,有这样出众的样貌,结婚? 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 没有哪个女人值得他这样做。 聚会在近郊外的一片别墅群,专门承办各种宴会活动的。 大巴车一停,所有人欢快地下车。 走在干净安静的林荫道,能看到一幢幢气派的独栋别墅。 旁边挨着的那栋,似乎也正在办聚会,门口停了许多辆豪车,透过掩映的落地窗,隐约能看见里面热闹的氛围。 时渺跟几个师姐去到楼上的空房间,换上礼服裙。 这次聚会,是整个中歌院的舞蹈演员参加,除了小组的师兄师姐,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 很热闹,能听到楼下逐渐热烈的氛围。 时渺换好衣服出来,许封延靠站在外面等她。 因为有舞会,来来往往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 时渺挽向他的臂弯,往楼下走。 一道道惊艳的目光落过来,喧嚣仿佛静了一瞬。 舞蹈团里其他组没见过她的,纷纷好奇地向身边的人问询。 晚宴开始,安排的还挺有格调,小提琴手舒缓演奏,所有人纷纷落座,侍应生端着菜品送上桌。 食材相对普通,但烹饪的算是不错。 时渺吃完,餐桌前的大家还在热烈交流着,她看了眼身边同样安静用餐的许封延,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夜色渐浓,近郊空气好,能看到市区里看不到的星星。 时渺从洗手间出来,看了眼大厅的亮光喧闹,再看一眼外面的宁静,决定先在阳台吹吹晚风。 阳台是开阔的弧形,和旁边那幢别墅延伸出来的阳台交错,离着不到两米的距离。 浓重的烟味弥漫。 对面阳台上有人在抽烟,随着风飘散过来。 时渺皱眉,打消了在外面站一会的念头,转身准备进去,一道迟疑的声音响起。 “时渺?” 干净澄澈的音色,熟悉到她一下又回过身。 暗影里的人往外走了半步,显露出面容。 时渺怔了一下。 是来了京阳之后,联系渐少,本来以为很难再见到的林清越。 还是那张清隽的脸,但气质大变,她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他以前身上有着青涩干净的少年气,可眼下却是彻底没了,整个人好像一下成熟许多,那股子安静内敛,似乎也变成了深沉死寂。 如果说原本只是一个封闭的人,那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绝路死角里,了无生气的麻木。 时渺心里一紧,问道,“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她想象不到短短时间内,一个人怎么可以被磋磨到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林清越早在看到她的时候,就掐灭了烟,闻言轻浅笑了笑,“挺好,你…在这里是?” 通过朋友圈动态,他知道她早来了京阳。 很多话想说,但一开口,只剩僵硬的客套。 明明也有过无话不谈的时候。 “舞蹈团今天有聚会,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所以我也过来了。”时渺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着隐约的隔阂,而他翻天覆地的变化,叫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你选择来中歌院,在跳舞这条路上稳步前进,我很开心。”林清越隔着这仿佛伸手可触的距离,神色难辨地看着她。 时渺沉默了。 本来他也受到中歌院的邀请,可以一起在跳舞这条路上越登越高的。 “嗯?怎么不说话?” 时渺终于还是开口,“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放弃跳舞,真的只是因为舍不下家产?” 林清越垂下眼睫。 在时渺以为他不会说,她也打算放弃,转移话题的时候。 清冽的嗓音随着风,轻缓递过来。 “我离开祈城,一起吃饭,你喝醉酒那天,问我,说喜欢一个人,真的能说服自己放弃吗?我的答案是,不能。” 时渺听着这毫无关联,莫名其妙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 -- 第121页 而且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还问过这话。 只记得好像哭挺惨,所以她是把喜欢狗男人这件事,给宣扬出去了? 时渺心里一突,正要问,身后有人先她一步,“喜欢谁?” 第四十一章 低沉轻缓的声音, 却像惊雷。 时渺一下慌神,生怕林清越会说出什么,暴露她早就喜欢狗男人这件事, “我们这边的舞会开始了, 有时间下次再聊,拜!” 匆忙说完,拽着身后的人就往屋子里走。 许封延任由她拉着,回头看了一眼, 林清越默然站在那, 静静的。 大厅的喧嚣和亮光涌过来。 许封延垂眼看向身侧的时渺,她的目光游移着, 眼睫轻颤, 脚步有点乱, 显然有些不自在和慌张。 他以前总看不懂她的各种小情绪,以为女孩子都这样,风一样,难以捉摸。 但刚才,通过她和林清越的对话,还有两人之间明显僵硬的氛围。 跟他一直以来认为的,完全不一样。 再忆起时渺每次跟他相处时,黑润泛着光的眼睛, 懵懂青涩的紧张, 还有透着粉、像抹了胭脂似的脸颊。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出来。 如果她喜欢的人, 一直都是他呢? 如果那天她哭到眼睛都肿了,也并不是因为林清越的离开, 而是他的迟钝和冷漠呢? 许封延牵起她的手, 牢牢的。 大厅水晶吊灯暗下来, 音乐响起,大家纷纷涌入舞池。 时渺一颗心七上八下。 直到宽大的手掌覆过来,紧紧牵住她。 她被拉入舞池,男人的怀抱滚烫,拥过来,另一只手臂揽在她背后,将她扣在胸膛,比之前周末排练时的每一次,都要更亲密紧靠。 不像是跳舞,像在相拥。 身体贴靠的每个地方,都开始滚烫。 时渺心彻底乱了。 但出于肌肉记忆的本能,她依旧随着音乐,缓步踩着节奏,相拥跳舞。 昏暗光线里,许封延低头,凑近她耳边,像是同她说悄悄话。 “对不起。” 只要想到她那晚红肿许久的眼睛,看着他,又蓄起泪,连说三遍讨厌的委屈和难过。 他就泛起心疼。 时渺茫然偏过头,想问他为什么要道歉。 她一动,凑在耳边的唇,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她忙又转回去。 心怦怦跳。 “别说服自己放弃,”许封延手臂揽的更紧,低着声请求,“别放弃我。” 以前他不懂喜欢是什么感觉。 最初认为是兴奋狂喜,后来认为是不自觉想要触碰她,蠢蠢欲动的渴望。 现在他发现,这种感觉是害怕。 害怕她委屈,害怕她哭,害怕她会离开。 冷静理智被打碎。 揽在她后背的手又往怀里带了带,许封延低头。 在她额头落下一个亲吻。 周围人影攒动,却仿佛在一瞬间定格。 时渺脑子里跟炸烟花似的,她听不到舞池的音乐,也再看不到其它。 只有面前这个男人坚实的胸膛,有力的臂弯,还有印在额头,温凉的触感。 红晕从脸颊,迅速到耳根。 他好像还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羞耻难堪。 一个轻轻的吻,抵过千言万语。 他珍视着的小心翼翼,消除了她心里所有的小情绪。 时渺感受到向来沉稳的男人,也会有不安和紧张。 那份对她的喜欢,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多一点。 舞会结束,两人连夜回祈城。 坐上私人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 时渺靠坐到舒适的座椅上,不愿再动弹,“好困,不想卸妆了。” 许封延捏了捏掌心里,自舞会结束,就没松开过的手,‘你不是说妆久了,黏在脸上不舒服?” 看她打了个哈欠,黑润的眼睛泛着水汪汪的困意,又说道,“你教我,我给你卸。” 时渺声音带着猫咪似的慵懒倦意,软软的,“啊?卸妆很麻烦的,你真能行吗?” “试试。” 时渺也不动,就指了指旁边的行礼,习惯性地使唤他,“你去那找,一个有抽绳的樱花粉收纳袋,里面都是卸妆用品,你拿过来。” 许封延不舍地又捏了下她软绵绵的手,然后才松开,去找收纳袋。 很快拿了过来,一一摆放在面前。 时渺继续抬指轻点,“你用这个,先给我卸眼妆,再用这个,给我卸唇妆,然后用这个擦脸……” 她舒服地窝靠着,许封延按照顺序,开始细致地给她倒腾。 眼皮清凉,动作很轻柔。 卸完眼妆,修长手指抹了层淡白膏体,指腹轻轻摩挲饱满红润的唇瓣。 时渺睁开眼。 他俯身在她上方,低垂的眉眼专注,温热的触感旖.旎。 时渺脸颊发热,困意全无,有点后悔让他帮忙卸妆了。 她下意识放轻呼吸。 许封延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过来,“放松。” 时渺更是脸热到发烫,错开视线。 终于,唇妆卸完,她也可以说话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大半夜非得折腾着回祈城,还让你给我卸妆。” “不麻烦,只要知道我的好就行。” -- 第122页 时渺嘟囔,“这就叫好啊,那往后要是出现一个能比你对我更好的人,怎么办?” “没这个可能,”许封延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这世界上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这么惯着你,而且我还得更惯着点。” 时渺听到前半句,本来是要反驳的,听到最后这句,又好奇,问道,“为什么得更惯着我,你不怕我脾气越来越坏吗?” “不怕,这样所有人都受不了你,只有我。” 卸完妆,时渺到洗手台洗了把脸,冷水还是没能降掉她脸上的热度。 夜色渐浓,飞机平稳,没有震颤颠簸。 坐回到位子上,时渺渐渐有了困意,“我想睡一会。” “嗯,睡吧。”许封延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抬起,将她的头轻靠过来,“这样舒服吗,要不要我再低一点?” 时渺靠在他颈窝,蹭了蹭,找了个最为舒服的角度,闭上眼睛,“好了,别动。” 许封延便不再动。 回到公馆,已经是近一点。 除了轮守的佣人,都睡下了。 许封延没惊动任何人,轻手轻脚将时渺抱回到房间。 她依旧睡得香甜,长睫卷翘,瓷娃娃一样乖巧。 许封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深邃漆黑的眼眸,变得柔软。 时渺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透过缓缓飘动的纱帘照进来。 她洗漱完下楼,沈挽庭看到她,招了招手,“来,快过来坐。” 早上看到许封延,沈挽庭才知道两人连夜回了祈城。 一段日子没见,她忍不住拉着时渺仔仔细细地看,“没变消瘦,精神状态还比以往更好了,看来封延这段时间照顾的还算不错。” 聊了会在中歌院的近况,时渺问起这次回来的重点,“蕙兰呢?我早上起床去她房间,没看到人,她不在家吗?” 提到许蕙兰,一旁看报纸的许父深叹口气。 沈挽庭脸上的笑容也变淡,“昨天又吵了几句,她一气之下跑出去了,电话也不肯接,真不让人省心。” 佣人端着早餐送过来。 时渺舀了碗沈老师喜欢的银耳汤,哄着安抚,“您跟伯父别太着急,我来联系她,至于现在证都领了,既成事实,再说她也没用,而且以她的脾性,只会更加赌气,就由她着吧。” 许父说道:“她就是太任性肆意,等吃了亏看她怎么办!” 时渺又去给许父捏肩,“您跟伯母向来不都是反对豪门联姻,倾向自由恋爱么,蕙兰这只是受到家庭理念氛围的影响,算不得任性。” “你这一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沈挽庭烦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许父也点头,“我们的确不看重门当户对,主要还是人品,以及能不能对蕙兰好,把他两都叫回来吧,考察一段时间。” 许封延一进来,就看到早上还面布阴云的爸妈,明显情绪缓和了许多。 他看了眼正哄着人的时渺,坐到她身边。 “那你们两呢?”沈挽庭突然话锋一转,问,“蕙兰都赶超到你们前面领了证,你们打算在什么时候结婚?” 时渺刚为缓和家庭矛盾,而松口气,这口气又猛然提了上来。 环顾一圈,沈老师和许父殷切地望着她,就连身边的狗男人也目露期待。 “……” 时渺僵硬挤出笑,“现在还没这个打算,毕竟十月份的国际汇演,我很希望可以拿到名额,而中歌院的大家又都是非常厉害的人,我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沈挽庭点点头,表示理解,“上次提出结婚的事,封延项目忙,而这回,又正赶上你忙,再等等吧,我真想早点看到你们办婚礼。” 时渺没说话,对上许封延的目光,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吃完早餐,时渺联系了蕙兰,对方还是不肯回家,便约了个见面地址。 许封延陪着她一起。 两人坐在后座,时渺主动提起早间的事,伸出手指轻轻勾挠他的手心,软声问,“沈老师问起结婚,我说现在没这个打算,你会不会生气,以为我不想跟你结婚?” 许封延握住她的手,“不会生气,但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 时渺鼓起脸,“还能有什么想法,伯父伯母都得要考察蕙兰的男友,我也总得考察考察你吧,怎么,你是不是没耐心了?” “对你,等再久都有耐心。” 时渺也没打算让他猜来猜去,毕竟他那么迟钝那么笨,“那你就开始追我吧,等什么时候追到我满意了,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一直走下去。” 许封延:“好,我想问——” 时渺一下炸毛,抢话道,“别问怎么追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真要笨到这份上,狗男人就注孤生去吧。 看她气咻咻的可爱模样,许封延声音里染了淡淡笑意,“我是想问,下周四的七夕,能跟你约会吗?” 第四十二章 车正行驶在过江桥上, 周末车不算少,排着队缓速前进。 七月流火,外面刺目的阳光炙烤, 江面波光粼粼。 车内充斥着适宜的冷气, 时渺的冻伤基本已经好全了,但许封延还是习惯在她腿上搭条薄毯。 骨节分明的手一直握着她,察觉到指尖凉了点,他就轻轻搓一搓。 -- 第123页 时渺脑子里还盘旋着约会这两个字。 她都完全忘了下周是七夕, 想当初, 她可是连六一儿童节都能折腾一番的。 没想到现在她忘了,许封延倒是记着节日。 对上那双凝视着她, 像是要看进她心里的眼睛, 时渺默不作声。 “答应了?”许封延有一下没一下, 轻轻捏着她的掌心。 女孩子虽然瘦,但有着一层很均匀的软肉,捏起来很舒服。 时渺还是不说话。 哪能这么轻易的答应约会。 在她以为许封延会接着说,拒绝的话,那就再努努力什么的,结果对方沉吟一声,自答自话,“不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 时渺瞪他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狗男人这么不要脸。 “你周末来见我, 已经很耽误事了, 周四你再过来,还要不要好好工作了?” 许封延拉着她的手, 把她往怀里扯了扯, 手臂揽过去, “你就是最重要的事。” 两人离得比刚才更近,说话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侧,清冽的嗓音磁沉,少了以往的淡漠,多了几分动情。 时渺耳朵热热的,僵硬偎在宽阔的胸膛,细声道,“那我不管你,反正我周四还是得好好训练,要想约会,你得等我结束再说。” 许封延注视着她:“我等你。” 过了桥,随着到了岔路口,拥挤分流,车速渐快。 道路两侧树木葱葱,阳光一茬一茬晃进来,照在女孩侧脸上。 清甜的面容像是雨后的向阳花,不施粉黛,舒适长裙,越是简单的装束,反而越是美的出挑动人。 察觉到灼灼目光,时渺有点不自在,回视了一眼,又抵不住地别开。 越沉静的,越热烈。 她感觉狗男人只是盯着人看,那漆黑的眸子就像是能把人给溺死。 约的咖啡馆还得要个十来分钟的路程,她生硬找着话,“一会见到蕙兰,你别冷脸训她,好好说。” 许封延漫不经心,“嗯。” 时渺见他这个反应,将还在被他揉捏的手掌握成拳,躲避有点痒的搔.弄,“那是你妹妹,亲生的,你都不担心她吗?” “有你,我很放心。”许封延实话实说。 他劝了几天都没用,一直生着气的爸妈,被她一个早上就哄好了,蕙兰向来也都最听她的,她说一句,比他说一百句千句都强。 而且他能够感受到,时渺是真的在意关心许家人,他对调解家庭矛盾这方面向来不擅长,她正好能弥补他的缺点。 所以有她,他很放心。 到了咖啡馆,时渺下车,踩着绿荫往里走。 周末客流量还算不错,有压低声音在跟朋友聊天的,也有抱着电脑在忙着的。 环顾一圈,没看到许蕙兰的身影。 有服务生走过来,“先生女士您好,请问是两位吗?” 时渺看了许封延一眼,“先找个空位坐着等吧。” 跟随服务生的引导,在靠近服务台的位置坐下。 许封延按照时渺的喜好口味,点单。 而时渺低头给许蕙兰发信息,询问她到哪了。 对面秒回。 [你跟我哥一块来的?可以让他走,只见你吗?] 时渺抬起头,再次环顾,比之前更加仔细的搜寻。 很快,她的目光定在了角落绿植盆旁边的那桌。 一个穿着简单白T和工装裤的男生坐在那,头发略长绑成脏辫,脖颈斜后方有纹身,右耳有颗黑色方钉,长相绝对的大帅哥,气质有点特别,冷硬的颓丧。 对上时渺的目光,有点不自然的移开。 许封延点完单,一抬头,发现面前的人目光直直的。 他侧头追着视线看过去,淡声道,“喜欢这种风格?我也可以。” 时渺正要站起身,听到他的话,悚然抽抽嘴角,“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想玩变装不成?” “为什么不可以?”许封延真诚发问。 他也没有很大年纪吧,只比她大五岁而已,听语气怎么跟大了二三十岁似的。 整天黑白灰,西装革履,的确是单调了点,私底下换换她喜欢的风格,未尝不可。 时渺丢了个白眼,“有病。” 懒得再理他,时渺径直起身往角落那桌走过去。 男生坐在外侧靠走道,看到她过来,唇线紧张绷直。 时渺站定,和蹲在座位里面,用绿植做遮挡的许蕙兰视线相撞。 许蕙兰仰着脸,朝她尴尬一笑,挥了挥手,“嫂子,好久不见,见到你真开心。” “都开心到躲桌子底下去了是吧?”时渺抬指轻点了点桌面,“相信我吗?” 许蕙兰慢腾腾钻出来,“我当然相信你,但是——” 她看向紧随走来的许封延,剩下的话犹疑着吞了回去。 时渺看向端坐着的男生,主动打招呼,“你好。” 男生腾地站起身,工工整整一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领证这事不怪蕙兰,全都是我不成熟的决定。” “谢繁!”许蕙兰拽了他一下,“你干嘛往自己身上揽!” 时渺看着两人,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又不是来棒打鸳鸯的,谈谈吧。” 许封延带着谢繁去了另一边,许蕙兰不安地频频回头张望。 时渺安抚她,说道,“有我在这,你哥不敢为难他。” -- 第124页 许蕙兰稍稍放轻松,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啊,嫂子,你让我别陷进去太深,保留一部分清醒,我没有做到,还害你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时渺吃了口面前的甜点,语气温和,“伯父伯母那边已经没那么生气了,愿意给机会考察他,你也别一边较着劲赌气,一边歉疚自责了,说说看,怎么突然就想到领证了?” 听到说爸妈没那么生气,还愿意给机会,许蕙兰惊喜不已,满含感激地看向时渺,“嫂子,真的谢谢你!” 前两天她还跟家里人吵得很凶,情况能这么快好转,她当然知道肯定是嫂子的功劳。 许蕙兰情绪也好起来,脸上带了笑,“领证这件事,的确挺突然,我之前也没想过我会这么早想跟一个人定下来。” “那天下午,坐在机车后面,抱着他的腰,风自由的吹过来,我突然就想跟他结婚,很想很想。” “所以我问他,愿不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他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愿意,我也顺理成章提出那就去领证吧。” “真正冲动的人是我,不是他。” 时渺搅拌着咖啡,“不怕后悔吗?” 许蕙兰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怕,我觉得很浪漫。” “领个证就浪漫了?”时渺反问,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也跟着笑起来,“好像是挺浪漫。” 无所畏惧,那一刻不考虑任何困难阻碍,只想跟对方在一起。 时渺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避着角度悄然递过去。 她知道,沈老师和许父开明,不在意门第差别,但在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前,肯定是会防备的,往后蕙兰得到家里的金钱助力,必然会大幅减少。 而许蕙兰出于对自己选择的傲气,如果遇到困难,多半只会硬撑。 “这里面有些钱,不多,大几百万吧,你自己拿着,别让他知道,不是不信任,你多少得有点急用资金,也算是多一份底气。” 这些钱是最初配合许封延演恩爱,得到的部分酬劳而已,和许家人为她付出的相比,简直毛毛雨。 时渺继续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大胆试错,不用管将来怎样,要是如你所愿,我们替你高兴,不如你愿,也没事,有我,有你的家人,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身后,作为你的依靠,知道吗?” 许蕙兰抓握着卡,动容地吸了吸鼻子,“嫂子,你对我太好了,你一定要跟我哥长长久久,做我一辈子的家人。” 时渺轻哼了声,“我对你好,跟你哥又没什么关系。” 两边分开谈完,许蕙兰跟谢繁都同意了回公馆。 他们骑着机车出来的,现在打算先回去简单收拾下行礼,时渺和许封延还是坐车,跟在后面。 途中经过一片公园广场,生长着两排繁茂的紫藤树,在这个季节应该是二次开花,大片大片悬垂下来,难得的景色。 前面机车停下,许蕙兰摘掉头盔,笑着回头招手,说了什么,然后兴奋地拉着谢繁跑进公园。 时渺坐在车里,听不清楚,但看许蕙兰兴奋的神态也能猜到,这两人真就随性肆意,多半是想在这逗留一会。 时间还早,她也不急着摧他们回公馆,扭头朝身边的人问道,“你来过这里吗?” 许封延摇头。 以前除了工作,他鲜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刻,别说是公园,各大景区他都没怎么去过。 时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你的生活好无聊哦。” 许封延淡淡勾唇,推开车门,回身拉她的手,“我们也去看看。” 在遇到她之前,他的生活紧密锣鼓,枯燥无味,现在竟也慢慢品到了许多滋味。 时渺仰着头从紫藤树下面走过,幽静怡人,夏风带着幽香。 她脚步都变得轻快,跳跃着往前跑,“得赶紧找到蕙兰他们,别一会走散了。” 她说完一扭头,突然发现不远处正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垂挂的紫藤花风铃一样,悠悠晃动,有小孩笑着奔跑,惊起一片鸽群,许蕙兰和谢繁旁若无人,正在接吻。 时渺:“……” 这也太不避讳了。 真不愧是年轻人,热情奔放。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她现在也很年轻,跟蕙兰年龄相差无几,怎么她就看一看,还能害臊到脸红。 正打算不经意地转移视线,当作没看到的。 她被牵着的手拽了拽,低缓的话语像羽毛轻蹭过耳蜗。 “想不想试试?” 第四十三章 时渺慌忙移开看向许蕙兰和谢繁的视线, 故作看风景,游移了一圈。 她还处在奔放二人组的震撼里,没听懂许封延的话, 目光最后定到他身上, 茫然问道,“试什么?” 许封延将她扯进怀里,一只手骤然扣在她脑后,俯身低头。 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的目光落向她红润的唇, “试试接吻。” 时渺呼吸一滞。 过分英俊的脸庞在眼前放大,鼻息轻扫, 半阖的眼眸里, 涌动着细碎如星的光亮。 眼看他靠近, 时渺眼睛瞪大,抿了唇想往后躲。 扣在脑后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而原本牵着她的那只手落向腰后,更是直接将她按回到怀里,贴靠得更紧。 时渺眼神躲闪,抬手推向坚实的胸膛,很小声地抗议,“旁边长椅上还坐着人呢, 会被看到的。” -- 第125页 许封延嗓音微哑, “怕被看?那我用外套挡住好不好?” 时渺脸一下更红了,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推又推不开,她的手按在胸口, 能清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害得她的也跟着心跳加速, 咚咚咚。 时渺语气有点急, “不行!” “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行!” 许封延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脸颊,“嗯,其实我也不好意思,会紧张。” 时渺飞快扫他一眼,男人面色沉静,除了眼眸带光,看不出任何其它,“我不信。” “你没摸到我的心跳吗?” 时渺登时手一缩,“那你松开我。” 许封延低垂的头靠过来,下巴搭在她颈窝,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不亲你,让我抱一会。” 繁盛的紫藤花遮住近黄昏的阳光,清凉幽幽,晚风一吹,惊掉簌簌落花。 时渺任由高大的男人抱着,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她抬起手,虚抱上他的腰。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脖颈,痒痒的,她又忍不住想躲。 “别动,再抱一会。” 时渺眼睛骨碌碌转动,往先前许蕙兰和谢繁所在的方向瞟去,发现两人笑盈盈,正看着他们,当即挣扎得更厉害。 挣脱不开,时渺急中生智,搭在他腰间的手开始挠痒。 许封延轻喘了声。 禁锢的手臂终于松开。 时渺僵硬着,脸上热气腾腾的,她觉得现在放个鸡蛋滚一滚,都能立马烫熟。 狗男人反应怎么这么奇怪啊,别人挠痒不都是哈哈笑吗,他怎么是这样…… 还好喘.息声低哑,除了她,没有谁能听到。 几人回到公馆,正好是晚饭时间。 时渺充分发挥着她的作用,调解气氛,让沈老师和许父,跟谢繁尽快的建立起相互之间的熟悉了解。 许封延自然而然被晾到一边。 到了周日下午,即便沈挽庭极度不舍,许蕙兰也抱着她的胳膊蹭个不停,时渺还是到了该折返京阳的时间。 她婉拒了一家子相送的提议。 “别折腾了,你们把我送到京阳,也就多相处那几个小时,来回往返的,真不至于,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往后见面机会多得是。” 安抚好许家人,许封延开车送她去机场。 办理好登机牌,时渺接过他拧开瓶盖,递过来的水,“你也别送了,回去吧。” “登机不是还有二十分钟。” 时渺坐到候机厅椅子上,喝了口水,都觉得带着甜味,“怎么跟多舍不得似的,你不觉得你很黏人吗?” 许封延淡淡问,“黏人不好吗,你不喜欢?” 昨天自从接了妹妹和她男友回公馆,他连跟她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坐到她身边,许封延又说道,“怕你一个人会无聊。” 面对伸过来要牵的手,时渺一下弯腰,把手给藏起来,“不想牵了,牵久了有汗。” 她当然喜欢狗男人黏着她,但是越黏越舍不得,一直牵着她不放,待会要走了,那得多不好受啊。 许封延看着她,“手也不给牵了?” 时渺摇头,“不给。” 许封延沉默。 时渺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生气了?下周四不就可以见面了嘛,你能不能别弄得跟见最后一面似的。” “下个月再忙起来,能陪你的时间就没这么多了。” 时渺轻眨眼,软声问,“后面你不会再来京阳啦?” 许封延摸了摸她的头,“来,一个月至少会陪你两个周末,更多恐怕就不行了。” 一个月能陪她两个周末,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时渺这么想着,但还是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一个月三十天,两个周末,那就是四天。 一个月只能见四天。 时渺主动把手探过去,乖乖给他牵。 许封延问:“我不在的周末,你打算做什么?” “别以为只有你忙,我也很忙的,中歌院所有老师通过讨论,确定了国际汇演的初选名额,我很幸运,是其中之一,接下来恐怕会有一段时间的集训。” “嗯,预祝你能达成心愿,成功获得汇演机会。”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登机时间。 许封延一直送她到安检口。 时渺随着排队的人群进去,最后回头看了眼,高大的男人仍站在那里。 来来去去的人穿行,他独树一帜的耀眼。 随着周一到来,舞蹈团的训练一天天加重,和时渺预料的差不多,集训开始了。 初选名额男女舞蹈演员加起来一共十二位,而最终能参加国际汇演的,只有五位。 也就是要从中歌院最为优秀的一拨人当中,通过集训表现,再次进行筛选。 作为舞蹈界青年一代的佼佼者,谁都不愿意成为被刷下的,所有人牟足劲努力。 时渺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她不断打磨自己准备的曲目,虽然是所有人当中最迟一个进入中歌院的,但表现可圈可点,得到了好几位指导老师的青睐。 渐渐的,也引起了其他舞蹈演员的注意。 这天中午,时渺在饭堂选了菜,找了位子坐下,对面很快也有人落座。 -- 第126页 她没在意,自顾自低头吃饭。 直到搭话的声音响起,“你好,我叫米小茜,现在每天一起集训的,你有印象吗?” 时渺抬头看了眼,集训的拢共十二个人,其中六个女孩子,每天在一个练舞室,即便不知道名字,也面熟了。 她点点头,“嗯,有印象。” 米小茜讨好地笑了笑,递了瓶饮料过来,“你跳舞真的很厉害,最近通过了解,我们都很羡慕你。” 时渺婉拒了她的饮料,“我不喝这个,谢谢。”然后很直接的问道,“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米小茜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犹豫挣扎,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说道,“我跟你一样,都外地来的,不过跟你不同的是,你家境应该很好,能随随便便拍卖天价项链,而我是从小镇来的,为了学跳舞,家里人倾尽所有,连生病都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我很想在将来能够出名,赚很多钱,报答他们。” 时渺不为所动,“所以呢?” 米小茜哀求般看着她,“所以这次汇演的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像你,你有优越的家境,有舞会时那样优秀的未婚夫,更何况你还上过好几次热搜,出圈带来的知名度将拥有更多机会,你有太多的选择,可我没有,这次汇演对我来说,是重要到决定命运的程度,只希望你能放弃名额,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时渺放下筷子,看向她,“让放弃名额这话,你找几个人说过?” 米小茜一怔,结巴道,“你,你是我找的第一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你拥有的那么多,这次机会对你来说,微不足道,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 时渺打断道,“那你找错人了,我不会放弃名额。” 说实话,她有点失望。 中歌院汇聚的是全国最好的舞蹈演员,能被初选入的这些人,又更是最拔尖的。 而这样优秀的人,居然用这么可笑的理由博取同情,想说服她放弃名额。 “我是家境不错,但我没有因此走关系去剥夺公平,”时渺说道,“你想把握机会,那你就付出最大的努力,凭实力争取,而不是动些小心思。” 她没有把话说到更难听。 这种规模的国际汇演机会,两三年都不见得有一次,对她来说怎么就微不足道了? 时渺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懒得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因为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每日的训练,她愈发投入。 结束后回到家都很晚,基本上洗漱完,倒头就睡,往往还没回上许封延两句消息,眼睛就闭上了。 白天忙着集训,手机不在身边,更是没空回复。 周四,忙完工作,在去往机场的路上,许封延低头看手机。 还是他几个小时前发出的消息。 [今天下午有雨,你带伞了吗?] 没有回复。 这么忙,多半也不会有空关注天气预报。 点开对话框,他接着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事,我带了,七点钟在门口等你] 昨晚睡前聊起约好的七夕,她说会尽量早点走,之前几天都是训练到九点,今天会提前到七点。 下午三点多,天就开始变了,受大风影响,航班晚点。 许封延到京阳,已经是六点四十,大雨倾盆,温度骤降。 他径直赶往中歌院,勉强算是准时到的。 看了眼手机,仍旧没有回复。 不想她出来的时候淋到雨,许封延撑了伞下车,走到大门廊檐下等待。 一片哗啦啦连成线坠下来的雨幕里,空气冷凉湿润。 忽略掉胃部隐隐的痛感。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练舞室,时渺给指导老师展示完一遍她所选曲目的大致构想后,又讨论起二改完善方向,越聊越投入。 等结束,时渺意犹未尽往更衣室走,然而没走几步,她猛然想起什么。 飞快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八点五十三分。 离约定好的七点,迟了将近两个小时。 来不及换衣服,时渺飞快往楼下跑。 没想到第一次正儿八经过个节,竟然给忘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等她。 第四十四章 时渺一路从三楼跑下来, 整个长廊只有她急匆匆的身影。 正常训练时间的大家早走了,参加集训的现在刚结束,都去洗澡换衣服去了。 一路空荡荡的没人, 所以到了一楼大厅, 时渺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许封延。 松了口气。 还在等她。 随即时渺又觉得歉疚,忙朝着他奔过去,“不好意思啊,跟老师一起讨论的太投入, 没注意时间。” 外面大雨还在下, 哗啦啦,掺杂着呜呜呼嚎的风声。 之前一直在跳舞, 时渺不觉得冷, 现在没去洗澡换衣服, 浸着汗,而风雨虽被挡在外面,但寒凉的空气还是穿透进空荡荡的大厅,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摸了摸裸露在外的小臂,时渺靠过去挨在男人身侧,凑过去打量他的神色。 不知道是不是等太久,那张英俊的脸眉头深锁,面色很难看。 时渺小心翼翼问, “生气啦?” 许封延深吸口气, 隐忍着身体的不适, “没有,走吧。” -- 第127页 他站起身, 拿了伞, 往外走。 时渺又搓了搓手臂, 有点不高兴了,“还说没生气。” 她是不对,不应该忘了约定好的时间,害他等这么久,但用得着对她摆臭脸吗? 况且以前狗男人体贴入微,每回在有冷气的地方,都会注意拿小毛毯给她盖住腿,外套也都脱给她,生怕她冻伤过的地方复发,或者受凉。 而现在变了天,狂风暴雨,温度骤降,她连衣服都没换就急忙跑下来,也不说关心她一句。 许封延看了眼外面笼罩在水雾里的雨夜,声音哑得厉害,“先上车。” 随着有人靠近,感应门自动开。 一股湿润的冷风席卷过来。 许封延撑开伞,回身准备将人裹进外套里,伸出手,却没能碰到她。 时渺气鼓鼓地躲开,“不用你的伞,我有。” 她动作麻利,撑开伞就往雨幕里跑,只飞快丢下一句,“你先去车里等我!” 许封延抬步要追,胃部陡然的绞痛叫他脸色煞白,弯腰缓了一会,再抬头,已经看不到人影。 他有些着急,拿出手机拨过去。 刚接通,对面就抢先道,“我手机马上要没电了,你先别给我打。” 没等他说一句话,嘟的一声。 许封延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怔住。 想到她穿的是练功服,很单薄,外面雨又这么大,许封延按住腹部,顾不得额头不断沁出的冷汗,沉静到仿佛感受不到胃的存在,撑伞走入大雨,来回环顾搜寻。 马路上车辆飞驰,人行道浓密的树荫遮挡路灯,看不清她到底去了哪个方向。 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过是走了几步路,绞痛却变本加厉的叫嚣,许封延越发焦灼。 他把人给弄丢了。 下这么大雨,天冷地滑,她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难免叫人提起心。 拿起手机,再拨过去,电话关机了。 继续试了几遍,结果不变。 许封延眉眼间冷郁更深,不知道是不是受情绪影响,痉挛的痛感愈发加重,他弯下腰,仍抓握着手机,考虑发动关系立即去找人。 正低头点开通讯录,哒哒踩着水花,跑近的脚步声响起。 “你怎么没去车上?” 时渺跑得有些急,喘着气赶回来,却发现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马路边,不知道为什么弓着身子,伞也随之打歪了,半边肩膀都是湿的,“就算不去车上,你也到廊檐下等我啊,淋雨也不怕感冒。” 虽然是怨责,但明显带着关心。 许封延倏地抬起头,面上的冷意紧绷消融,“你去了哪?” 时渺轻哼一声,唰一下拿出藏在背后的黑骑士玫瑰,“给你,我还是第一次给男人送花,这是给你的情人节仪式感,今天迟到这么久,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了。” 虽然被他黑脸的态度激得有点不高兴,但她还是愿意认这个错。 许封延垂眼看着递送到面前的花束,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 似乎生怕下一秒,人又会从眼前消失。 时渺感觉到明显收拢的手臂,轻声问,“你怎么了?我刚才也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下午手机在充电,可能别人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我的,没充进去,真没电,都关机了,所以我赶紧买完跑回来,你消消气好不好?” 许封延嗯了声,松开她,“走吧,回家。” 时渺觉得他今晚很奇怪,说话简短,要不是抱她这一下,她都要以为他还在生气。 还有刚才问她去了哪,声线明显发颤。 再更往前面一点,她折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弯着腰,手好像是按着腹部。 时渺骤然拉住他,“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上车。” 时渺急了,“你不舒服怎么开车,有事你要告诉我,不准隐瞒!” 许封延顿了顿,“嗯,胃不舒服。” “什么时候开始的?” 沉默。 “我现在问你话,你都不肯说了是不是?” “七点到这等你的时候。” 那不是疼了好几个小时? 所以一下楼,看到他黑着脸,不是因为她的迟到不高兴,而是身体难受,硬撑到面色极差的? 时渺都快气死了,“你是傻子吗?身体难受你不知道先去医院啊?” “怕你出来找不到我。” 像被软软的戳了一下,心里那点气性,烟消云散,时渺拉开车门,“傻子,先送你去医院。” 她一坐进车里,充斥着的馥郁花香,叫她忍不住回过头。 整个后车座铺满了鲜花,姹紫嫣红,像是装进了整个春天。 时渺欣喜,“送给我的?” 许封延坐在副驾驶,面对闪闪发亮望向他的目光,难得紧张,“嗯。” 原本计划的惊喜步骤并不是这样,可惜今天没能好好表现。 只能下次的情人节再发挥了。 许封延靠坐下来,胃部的疼痛稍缓了点,伸手打开暖风,“你冷——” 剩下的话,随着脸颊被吧唧亲了一口,戛然而止。 时渺眉眼笑弯,“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虽然情人节收到花算俗套了,但她还是很开心。 车发动,开往最近的医院。 -- 第128页 许封延侧头,目光落在她愉悦勾起的唇上。 仅仅一触即分,却像是深刻印在脑子里,温热柔软的触感,反复回味。 半晌,许封延温声道,“你喜欢,往后每次见面都给你送。” 大雨夜行,时渺专注看着前面的路,“好呀,但不用送这么多,一束就够了。” “嗯,你的回馈不能少。” “什么回馈?” “像刚才那样,亲我一下。” 时渺:“……” 还能有心思想这个,看来胃的毛病多半算不得严重。 到了医院,做完检查,果然问题不大,只是饮食不规律,以及变了天,冷空气的刺激,引起的胃痉挛。 拿了药,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时渺放下心,跟护士要了温水,看着他把药吃完,“回去还是我来开车,说说看,最近怎么没好好吃饭?” 许封延就着她端送的杯子,喝下大半杯温水,嘴里苦涩的药味淡去,“心疼我?” 看在他还在难受的份上,时渺没有嘴硬,大大方方承认了,“对啊,就是心疼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苛待自己的身体?” 亏得每天还发消息督促她吃饭睡觉,结果自己过成这样。 听到她说心疼,许封延眸色柔和下来。 突然觉得身体的这点难受,完全值得。 被她在意着的感觉,尤为好。 甚至冒出取巧的念头,只要能获得她更多的关心,放下性格里强势的部分,装一下可怜,未尝不可。 医院离住的地方不远,回到家,不到十点。 做饭是来不及了,半路打包了清淡的小菜和米粥。 时渺吃过晚饭,并不饿,但为了陪着许封延,她给自己也盛了一小碗,“以后你得按时吃饭。” 她知道他是为了周四能过来,又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加班,才连吃饭时间都没有,“下次要再这样,我就拒绝见面。” 许封延放下筷子,默然看向她。 “怎么了,”时渺心里一紧,“胃是不是还难受着?” 许封延点头。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你多少再吃一点。” “我想你喂我。” 时渺愣了一下,刚要拒绝,对上他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折磨,格外沉润如水,大狗狗一样可怜的眼睛,心里一软,“嗯,下不为例。” 舀了一勺米粥,吹了吹,喂过去。 许封延探身捉住她的手腕,手掌的温度炙热,靠近的过程中,眼睛直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时渺总觉得他微暗的眸光里,带着明晃晃侵占的勾.引。 脸有些燥热,时渺加快了投喂的速度,终于等来一句好了之后,她迅速站起身拉开距离,“我去洗澡,你也回房间吧,门先别关,一会我再过来问问你的情况。” 浴室水声淅淅沥沥响了好一阵,洗完澡,时渺擦干身体,换上宽松的棉质睡裙,做完护肤顺序后,将头发吹了个半干。 她到厨房倒了杯温度适中的蜂蜜水,来到许封延房间外,轻轻敲了敲虚掩的门。 “进来。” 时渺推开门。 许封延正靠坐在床上,穿深蓝色丝缎睡衣,盖着被子,翻看一沓文件。 时渺走过去,将他手里的文件抽出来,把水杯递过去,“胃现在还疼吗?” “好了很多。” “那就是还有点不舒服?” “嗯。” “能睡得着吗?要是睡不着,文件就别看了,我给你找本书来。”时渺说着准备出去,脚步刚动,手却被拉住。 “我不要书。” 时渺回头,“那你要怎么才能睡?” 以前都是许封延哄着她睡觉,头次这么哄他,还挺新鲜,难道也给他讲故事? 下一秒,许封延手上稍带了点力,将她拉坐到床边,漆黑眼眸定定看过来,“要你别走。” 第四十五章 时渺被力道扯得猝不及防坐下来, 松软的床垫往下陷了一块。 目光相对。 男人眼睫很长,眼瞳漆黑,专注看她, 含着幽微的深情。 明明还是那张冷峻锋利的面庞, 却因为眉眼神色,显得柔和,引人不能自控般的沉溺其中。 时渺避开视线,紧张绷直身体, “你胡说什么, 别忘了协议最首要的,不越界不同房!” 听她再次提起协议, 许封延也正好存了跟她好好说一说的心思, 牵住她的一只手, 习惯性揉捏起软肉,“那把协议作废好不好?” 听到作废,时渺惊得差点弹起来,“你想做什么,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有汇演的事,你别动歪心思,想都不要想!” 废除协议,那就不用再遵守条例, 然后可以越界, 可以同房? 时渺目光慌乱一瞥, 看到男人睡衣领口半露深陷的锁骨,以及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她掌心的动作, 仿佛都带上了暗示意味。 她整个脸通红, 想跑还被拉着, 刚挪动一下,又被迫坐了回来。 “你在乱想什么?”许封延看到她的反应,语调轻缓,“别怕,只是跟你说说话。” 时渺抿唇,默不作声。 她显然不信,毕竟男人都那样,一张嘴最会骗人。 许封延微垂下头,抓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侧,“可不可以原谅我最初的傲慢?” -- 第129页 那时他过于自负,才会冷漠甩出协议,想要避免麻烦。 而事实上因为没有拥有过,所以并不知道感情的可贵和美好。 现在懂了,他也格外珍惜。 看到许封延放低姿态,认真恳请原谅,时渺胡乱飘的思绪冷静下来,考虑了一会后说道,“可那份协议能给我最大程度的保障,我为什么要答应作废?” 毕竟里面第九条写明了,狗男人如果敢婚后出轨,那是要净身出户的,而正式结婚前,如果他提出退婚,也要给她股份补偿。 虽然现在他们两人互相喜欢,相处中感情日益深厚,退婚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她最开始都没想过他们能真在一起,谁知道未来又会怎样。 有份协议,多分底气。 许封延:“那废除更新呢?换成婚后协议,除了原本的第九条延续,其它内容你来写,所有想让我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时渺心里还在盘算着小九九,听到他的话,直接愣了一下,“我来写?你还真敢说,不怕我图你家大业大,将来骗光你家产,然后再把你给甩了吗?” “骗光家产可以,甩我不行,”许封延拉着她,往怀里一带,“真的不要我吗?” 时渺怔怔看着他,“恋爱脑,没救了你。”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对两个人的未来,也多了更充足的信心。 许封延手臂收拢得更紧,“你别想抛下我,有这种念头也不行。” 时渺被他抱到歪靠着,栽进他怀里,几乎要滚到床.上去。 她又紧张起来,推了一把,“说话就说话,你要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她一推,正推在他腹部。 许封延闷哼了声,却没松开,只是拉着她的手,在额角贴了贴,“你看,胃难受的都是汗,没力气做什么,只想抱着你。” 微微润湿的额角,的确在冒冷汗。 时渺也不挣扎了,小心翼翼抬眼看他,“怎么这么久了,胃疼还没好,你躺下来吧。” “能别走吗?” 时渺闷闷嗯了声,“我在你旁边照顾着,也能安心一点。” 许封延问:“困不困?” 注视的目光幽深如潭,时渺红着脸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率先躺下来,“很困,所以你也快点休息,等睡一觉,明天你胃就会好了。” 许封延看着她匆忙拉了个被角,胡乱盖到身上,手虽然还被他牵着,但腿恨不得悬到床外面去,他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她半干的头发,“就这么睡,醒了该头疼,去把吹风机拿来,我给你吹吹。” 时渺光顾着紧张,都忘了这茬。 她起身到浴室,顺便深呼吸放松,看着镜子里红扑扑的脸,她有点嫌弃地小声自语,“脸皮怎么这么薄,不就是睡一张床吗,又不做什么,况且之前也抱着睡过,有经验了,到底有什么好慌的。” 回到卧室,把吹风机递过去,时渺提醒道,“你手轻点,别扯掉我宝贵的头发。” “不会。” 时渺坐在床边,“怎么不会,你是不是忘了,以前让你用小皮筋给我扎个头发,你都能扯到我头皮痛。” 许封延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轻轻拨动她的长发,“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喜欢就会无师自通。” 时渺沉默了几秒,突然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仔细回想一遍,她还是觉得离奇,原本那样冷淡矜傲的一个人,竟然真的会喜欢她。 想到他以前总是一副快被她气死,恨不得狠狠教训她的吓人模样,和现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就像是面对一座崎岖险峻的山峰,却不经意走了条没人发现,曲径通幽直达他心底的路,也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风景。 “我不知道,”许封延说,“我只知道,越来越着迷,也越来越离不开你。” 风热热的烘烤着头发,指腹轻轻蹭过头皮,时渺觉得她像只被rua的猫一样,舒服到有点想打盹,她靠过去,靠在他肩膀上,“不知道?” 狗男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再又想到以前被他打屁股,掐脸,冷言冷语,要不是他现在身体不舒服,时渺真想咬他几口。 不能动手,她嘴上便毫不客气,“我原本打算来了京阳就专注跳舞,然后借着分隔两地,见面减少,慢慢淡掉对你的喜欢,静等某天,你向我提出退婚。” 头发很快吹干了。 许封延关掉吹风机,丢到一边,捉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迫使她对视,“我提出退婚?你想都别想,这辈子都不可能。” 听到她竟然想借着来京阳,淡掉对他的喜欢,心似乎一瞬间被揪起来,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暗自庆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喜欢上她,但好在醒悟还不算晚,在她来京阳之后,毫不犹豫选择跟过来。 捉着下巴的力道并不重,更有种调.情的意味,时渺不敢看他的眼睛,“谁让你以前那么对我。” “怎么对你?” “冷冰冰的。” “那现在足够热烈吗?” 捉着下巴的手松开,拥过来。 怀抱炙热而坚实,手臂将她箍得很紧,“今晚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 第130页 尽管已经做过心理预设了,但时渺脑子还是轰的一下,耳朵都开始发热。 许封延问完,也没等她回答,就这么抱着她躺下来。 时渺埋头窝在他怀里,眼睫轻颤,手都不知道该摆放在哪。 淡淡沐浴露混合着冷木香的气息,将她笼罩包围。 她紧张到舌头都快打结了,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你说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在骗我?” 许封延关了灯,一回过头,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了笑,“胃疼虽然不是病,但你还真想要我命啊?” 时渺靠在他胸膛,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震颤。 喑哑的嗓音,带着笑意,更叫她觉得不好意思。 时渺气鼓鼓翻了个身,背对他,“我睡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舒服及时跟我说,想喝水什么的,也都叫我。” “嗯,睡吧。” 一只结实的手臂,从时渺脖颈下穿过,另一只手搭在她腰上。 时渺想往外面挪一挪,刚动了两下,腰上的那只手又把她给捞了回去。 感受到身后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她不敢再乱动。 许封延侧头埋在她颈边,高挺的鼻梁抵在颈窝蹭了蹭,说话声很轻,像在说悄悄话一样,“你的腰好软。” 时渺装死,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夜已经深了,最近的训练强度一直很大,她每天入睡都很快,这会虽然绷着紧张,困顿感还是猛烈袭来,几乎没多大会,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只感觉鼻息喷在耳后,脖颈像是被什么轻轻触碰,贴着温凉的柔软。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怎么回事,却意识一沉,被拉入深睡之中。 时渺早上醒的时候,身后已经空了,回头看一眼,许封延不在。 房门关闭着,隐约能听到外面厨房的响动。 她回到自己房间,进到浴室里洗漱,全程眯着眼睛,半梦半醒,直到刷完牙抬起头,看向镜子的时候,眼睛豁然瞪大,困倦的睡意荡然无存。 她抬手摸向脖子侧方的红色印子,像是不可置信般,搓了搓,再又凑近镜子仔细瞧。 时渺皮肤细嫩,搓了几下,就红了一片,不过颜色很浅,而那块拇指大小的印子深红,依旧显眼。 看着这种下的‘草莓’,她的脸一下发烫,这才知道昨晚睡得迷糊间,狗男人做了什么。 时渺扭头冲出浴室,偏着脖子展示罪证,哒哒跑去找人算账。 许封延正端着做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手上动作没停,“过来坐。” 闻到飘散的食物香气,时渺坐过去了,只不过依旧偏着头,将脖子往他面前怼了怼。 她不好意思质问出口,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狗男人说好了什么都不做的,结果趁她睡着亲她,亲也就算了,还留个印子,这叫她怎么出门,怎么集训? 被别人看到,多羞耻啊! 许封延目光一定,眸色渐暗,他没想到居然留下了痕迹。 她的皮肤,太娇嫩了。 修长的手指探过去,轻轻蹭了蹭,“抱歉,没忍住,一会贴个创可贴。” 时渺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瞪着他,“骗子!” 许封延抬起的手落空,眷念般碾了碾指腹,也不辩解,“亲亲你,比吃药更管用。” 第四十六章 经过一晚上大雨的洗刷, 新的一天,天朗气清。 时间还早,阳光并不炽烈, 时渺却还是觉得有些热, 特别脖子上被许封延手指轻蹭过的地方。 简直是厚颜无耻。 还说什么比吃药管用,怎么讲得出这种话。 她刚才连指责都说不出口,现在更是不敢作声,红着脸, 埋头开始吃早餐。 临出门的时候, 她贴了个创可贴,将印子挡住。 许封延提出送她过去。 这边离中歌院很近, 从小道穿行过去, 走路不到二十分钟。 一路上, 沉静的阳光树木,忙忙碌碌穿梭着的人群,一切似乎和之前每个平淡的早晨一样。 但又不太一样。 面对许封延伸过来的手,时渺任由他牵着,“你往后要好好按时吃饭,不准再生病。” “如果能每天抱着你睡,那生病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时渺气得要打他, “我看你是真有病, 脑子有病!” 许封延也不躲, 给她打,“多打几下, 把昨晚的气也一并发泄。”眼看前面就到了中歌院, 他站定脚步, “放心,我会好好吃饭,去吧。” 时渺挥了下手,继续往前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偷偷回头看,高大的男人仍站在那里,她忙又扭头,加快了脚步进门。 一跨进去,险些撞着个人,下意识先道了歉,一抬头,见是周嵩,时渺也懒得跟他打招呼,径直绕过去往楼上走。 倒是周嵩主动跟上来,“我刚看到你那个未婚夫了,送你过来的,他怎么还在京阳啊。” 自从上次舞会之后,时渺得以安宁了一段日子,没想到这位‘牛皮糖’师兄现在又开始了。 她的语气难免冷淡不耐,“昨天七夕,他陪我一起过的,有问题吗?” “他这么闲啊,成天两头跑,真羡慕这种继承家业,只需要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时渺回头瞪他一眼,“我看闲的是你吧?能不能别烦着我,你要真对我跟他之间的事儿感兴趣,下次他再过来,我一定让他跟你好好聊。” -- 第131页 周嵩脸色一僵,“不…不必了。” 时渺趁机甩开他,换好练功服。 集训竞争日益激烈,每个人都绷紧了弦,直到七月底的时候,五位人选终于敲定。 公布结果这天,训练室里安静到落针可闻,大家都很紧张。 时渺在听到报出自己名字的那刻,都快激跳出来的心,终于安稳落回到肚子里。 虽说她很有自信,但毕竟来中歌院的时间太短了。 时渺捧着脸,竭力按捺欢喜,只恨不得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分享出去。 身边另外几位拿到名额的,则是先后欢呼出声。 回到工位,时渺赶紧拿出手机,在家族小群里说了这件事。 沈老师和许父都为她感到骄傲,许蕙兰则开始疯狂刷屏,一堆彩虹屁都不带重样的。 而许封延的消息夹杂在其中,很快被淹没。 他只发了简短的两个字:[恭喜]。 时渺很快私戳他,不满质问:[你也太敷衍了吧?] 许封延:[预料之中。] 时渺:[怎么就预料之中了?我都不敢打这个包票,你比我本人还自信?] 许封延:[事实证明,我老婆就是最棒的。] 时渺戳屏幕的手一顿。 她盯着老婆两个字,嘴角忍不住扬起来,很快发过去一条,[谁是你老婆,我又没说要跟你结婚,乱叫什么。] 发完退出界面,去看其它消息。 她最近陆续收到了很多电视台发来的邮件,还有电话。 自从上过那两次热搜,好几个舞蹈节目组都找到她,想邀请她参加。 可惜现在时渺的精力着重在国际汇演上,抽不开空,通通都拒绝了。 她知道,现今这个时代,热点层出不穷,她没办法参加节目维持曝光,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大众遗忘。 为了不浪费现有的热度,她听从苏绘礼的建议,注册了微博。 营业就发些她日常的训练。 现在名额敲定,时渺开始着重练习为汇演所准备的曲目。 她这段时间进步很大,为了能更进一步突破瓶颈,她选择挑战新的风格—— 剑器舞。 顾名思义,执剑器而舞。 她想真正跳好这曲舞蹈,不仅得身心互融,还要有和道具的沟通合一。 也不再局限于用肢体表达情感,需要手眼身法步的高度协调,用剑来抒发表达。 时渺以往跳舞,接触过不少道具,比如扇子、水袖、长笛等,但用剑,还是第一次。 从风格上来说,身形动作要更具备力量。 于是时渺每天除了训练,还给自己安排了至少四十分钟的健身撸铁。 比起集训的时候,她变得更忙更累,和许封延的见面,愈发减少。 八月中下旬见过一次,许封延看到她手臂、小腿上的淤青,想撩起她的衣服,看看其它地方,被她躲过去了。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许封延将她抱起来,掂了掂,“瘦了,瘦了很多。” 好在一切辛苦都值得,时渺跳得越来越好,不只是叶老师看了夸赞,其他小组的指导老师专门来看过之后,同样认为她能带着这曲剑器舞,在国际舞台惊艳四座。 现代人沉浸科技文明,舞蹈艺术同样跟随时代,创新不断,而古典舞遵循的是传统文化历史,最能向世界展现出独有的民族韵味。 其中剑又属文化精粹,有着强劲底蕴。 而时渺仿佛与生俱来般的强大表现力,让中歌院的前辈舞蹈家们纷纷看到了希望,自沈挽庭之后,沉寂十来年,终于有人再次接力。 让世界认知到他们也有了不起的舞者,认知到他们独一无二,丰厚繁盛的文化艺术。 大家都期待着汇演的那一天。 随着曲目越来越融会贯通,时渺的微博上,也不再只是发些零碎的训练视频。 这天临近中午,她固定好手机,穿着最简单的练功服,手持长剑,跟随外放的声乐,完整跳了一曲。 录完发上去,时渺将手机充电,去洗澡换衣服。 等到吃完饭,又午休了半个小时。 当她再次拿起手机,准备翻翻评论,看关注的人是不是逐渐减少,热度渐退的时候,却发现她挂在了热搜上。 那条视频的评论,和之前每回发的数百条相比,翻了十倍,并且还在飞速上涨,网友们一溜的疯狂表白。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见惯了古典舞的柔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飒爽的,好绝!】 【她上次跳舞的视频就是仙女啊,风格转变好大,这才是真正的突破自我吧】 【谁能告诉我这是不是素颜?我的妈呀,皮肤也太好了,仙女姐姐贴贴!】 【果然还是专业的有看头,这不比电视剧里那些跳舞的女主强多了,这才叫惊艳】 【颜值这么高,身段这么好,跳舞又这么厉害,什么时候能上节目啊,完全看不够】 …… 时渺看到最后那条评论的点赞越来越多,想了想,又发了条文字,说明现在是在为国际汇演做准备,等结束之后,才会有时间考虑上不上节目。 发出去短短几分钟,就有了过百的评论。 【比起上节目推名气,参加国际汇演,一旦拿奖,那是实打实为国争光,格局一下打开了】 -- 第132页 【好想去现场啊,想看那些外国人见识到咱们古典舞的厉害,是什么表情】 【呜呜呜她好温柔,还特意跟我们解释】 【意思是等汇演结束,会考虑上节目对吧?太好了,还能看到更多好的舞蹈!】 …… 而很多营销号,开始就着她这条微博,科普起国际汇演,以及这么些年舞蹈圈的发展历程。 有些还找到了许多以往比赛的珍贵视频,时渺也跟着翻看起来,其中自然少不了点亮过时代的沈挽庭。 看着年轻的沈老师,时渺钦佩的同时,心里生出奇妙的感觉,如此值得尊敬的前辈,竟是她未来婆婆,对她还格外的好。 有这样一层偶像滤镜,幸福感可以说是一下拉到爆满。 时渺给许封延发了条消息过去,[能追到我,跟你没什么关系,都是你家人的功劳] 面对发来的问号,她没再说什么,放下手机,继续下午的训练。 忙碌持续到九月,这次的周末,时渺难得打算放松休息。 许封延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毕竟这两个月以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只不过他没想到,周五飞到京阳,刚接到时渺,就得知一个‘噩耗’,他那个讨人嫌的妹妹也来了。 手都没牵热,就被飞扑过来的许蕙兰一把挤开,独占了。 许封延漠着脸,看着前面手挽手,欢快聊着的背影,冷声问身边一道被丢下来的谢繁,“你们不是蜜月旅游吗,这就回来了?” 谢繁通过在公馆的那段时间相处,早没了紧张,“游两月,该回了。”顿了顿,挑眉道,“她们这么久没见,总要腻上两天,我就随着蕙兰。” 一副你也学着点,要大度的腔调。 许封延扯了扯嘴角,冷笑,“你们是天天在一起待了两月,我拢共没见几回,这好不容易她休息,我还得让位?” 他径直甩开谢繁,大步上前,试图挤到挽着手的两人中间,抢回老婆。 然而时渺只嫌他烦,一个劲赶他到一边去。 许封延:“……” 许蕙兰还要得意洋洋朝他做鬼脸。 气死个人。 许封延忍气吞声,一起在外面吃完饭,终于到了晚上,他提出给两人订酒店。 许蕙兰:“哥,你去住酒店吧,今晚我想跟嫂子一间房。”说着指了下谢繁,“然后让他睡你房间,你当哥哥的,总得照顾着我们的意愿不是吗?” 许封延:“……” 他妥协但也没完全妥协,选择今晚睡沙发。 至少还能多看两眼。 回到家,时渺抱了床被子出来,“你真要睡沙发啊?” 她怎么觉得狗男人有点可怜。 许封延垂下漆黑眉眼,将枕头铺到沙发上,“嗯,你一会陪我说说话就行。” 时渺答应了。 晚上听许蕙兰说起这段时间的蜜月游,两人越聊越起劲,一直到将近一点,许蕙兰才去浴室洗澡。 时渺打开房门往外看了眼,客厅的灯居然没关。 走出去,发现许封延靠坐着,正对着电脑。 这个点,时渺有点馋,先去厨房拿了个洗净的火龙果,走到他身边,“怎么还不睡?” “等你。” 时渺咬着果肉,含糊道,“可我现在不想说话。” 跟蕙兰吧啦聊了一晚上,她实在讲不动了。 “那就不说。”许封延关上电脑,放到一边。 见她嘴唇被火龙果染的更加红润,他将头凑过去,“给我咬一口。” 时渺转过身,“不要,想吃你自己去拿。” 许封延手臂一环,抱住她的细腰,“我就喜欢你咬过的。” 磁沉的声音压低,不用担心会被听到,但时渺还是泛起紧张,看了眼谢繁紧闭的房门,生怕对方会突然出来。 时渺慌得拍了下他的手背,“快松开,别被看到。” 拍完她才想到自己刚两只手都捧着火龙果,低头一看,果然染了红色汁水,而她刚拍那一下,又蹭到了许封延手背上。 她探身想去抽桌几上的纸巾,“弄脏了,我给你擦掉。” 手刚伸出去,却被许封延一把捉住,“不用擦。” 他捉着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温凉的触感,莫名显得滚烫。 时渺愣住。 而当柔软扫过指缝的时候,她更是不可置信到脸噌地滚烫。 舔舐的动作,像是带着电流,从指尖流窜到心口。 第四十七章 时渺下意识想往后躲。 这个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亲亲手也就算了,他竟然…… 唇还停留在指尖,又吮了一下, 望着她的眼眸深邃, 泛着暗芒,毫不掩饰侵略和占有,简直像是要把她吃掉。 吮.咬的酥痒带来极为陌生,又难耐的感觉。 她连谢繁随时会推门出来, 蕙兰随时洗完澡撞见的紧张, 都顾不上了,思维凝滞, 只知道应该离他远点。 刚要站起身, 许封延就捉着她的手往怀里带。 时渺有些发软站不稳, 一头撞过去,撞得他低哑闷哼了声,却仍是没松手,反而一把搂住她的腰,稍微用了力,将她扣在胸膛。 许封延躺着,她趴着,倒像是她把人摁倒的。 时渺心跳如鼓, 声音轻颤, 带着不自知的娇嗔, “你疯了?” -- 第133页 许封延只是抱着她,抱紧, “想你, 很想。” 嗓音沙哑, 有着被冷落的委屈。 时渺心一软,停止了扭动挣扎,“那给你抱一会,就一会,等蕙兰洗完澡,我就回房。” 许封延没说好或者不好,他微阖着眼,埋在她颈窝,轻嗅,“…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 哪怕她洗过澡了,身上也始终有着淡淡清甜的香气。 很好闻。 磁沉的嗓音就在耳边,带着迷离的情.动,时渺耳朵一下热起来。 几乎冒起鸡皮疙瘩。 说话都结巴起来,“没…白天都在训练,没有,没有喷香水。” 女孩子羞涩的不安,撩起他心底的暗火。 许封延看着眼前小巧精致,泛起淡淡绯色的耳朵,微抬头,轻咬了下她的耳垂,鼻息渐乱。 呼吸的喷吐,温热的触感。 时渺惊得跟兔子似的,轻呼了声,忙又咬住唇不敢发出声,撑起手臂就要起身。 但腰间的大手往下那么一压,她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偏过头躲开,气呼呼质问,“说了只给你抱一会,你能不能别这么过分!” 许封延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对话上,漫不经心,“嗯?过分么?” 腰真的细,又细又软,忍不住想探查,其它地方是不是也这么软。 手掌上移,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有意揉了几下。 喉头滚动。 克制不住地改为抓握,根本握不住,五指深.陷。 许封延声音哑得厉害,“明明身形纤瘦,怎么这么会长,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时渺都懵了,一股热意腾地从那只作乱的手掌处,蹿向四肢百骸。 听到他的话,更是整个脸涨得通红。 心跳的都快撞出胸腔。 许封延抬眼看她,见她黑润的眼睛微微瞪圆,白皙的面颊透着粉,连眼角都带了点绯色,怔怔呆呆的模样,也舍不得吓到她,松开手,帮她理了理弄皱的睡衣,似喟叹般低声问,“什么时候,你才能成为我合法的妻子?” 这时,主卧房间传出许蕙兰喊嫂子的声音。 时渺噌地跳起来,没了许封延的禁锢,她这次终于顺利站到地上,看都不敢再看沙发上的人一眼,飞快跑回房间。 许蕙兰敷着面膜从浴室出来,“嫂子你干嘛去了,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她往门外客厅的方向看了眼,拖长声调哦了一声,“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长夜漫漫的二人世界了?” 时渺心跳都还没稳下来,走进浴室,“不要胡说,你哥每回过来,我们也都是分房间睡的,什么长夜漫漫二人世界。” 许蕙兰跟过来,“真的吗?” 时渺想到许封延胃痛那次,有点心虚,顿了顿,转身去推她,“你敷完面膜早点休息,我洗个脸就过来。” 许蕙兰笑得面膜都快掉了,忙又绷住脸,小心翼翼抚平,嘀咕道,“我以前还老以为我哥有问题呢,现在放心了。” 时渺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心虚什么,装聋作哑,拧开水龙头洗脸。 等她躺到床上,许蕙兰面膜早敷好了,正在玩手机,看到她,滚了一圈挨过来。 “你跟我哥到哪一步了?应该是可以小姐妹之间,讨论午夜话题的地步吧?” 时渺装听不懂,“什么午夜话题,你要讲鬼故事吗?” “嫂子,你好纯情啊,”许蕙兰侧身看着她,说道,“只是稍微提一下,你脸就红成这样,我好嫉妒我哥,我恨我不是个男人。” 时渺碰了下脸,果然还是烫的,好像从刚才客厅那会,就一直发烫,洗脸都没能降下温度。 她拉起被子,捂到只露一双眼睛,伸手去关灯,“你要是个男人,你家谢繁怎么办,不早了,睡觉吧。” 黑暗里,时渺不断回想许封延那句低语,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他合法的妻子。 喜悦和羞涩攀上心间,时渺埋头进被子里,嘴角忍不住的翘起。 九月褪去了夏季的炎热,阳光正好的日子,秋高气爽。 趁着许蕙兰和谢繁都在,时渺又很久没好好放松过了,一行人决定去公园露营。 需要的东西,全都由两个大男人去准备。 许蕙兰和时渺甚至连超市都懒得去,直接列了个详细清单发给他们。 在等待期间,许蕙兰拉着时渺玩游戏。 “我哥也太细致入微了,临出门还先给你把果盘零食都备好,生怕你自己动手,连袜子都贴心给你穿好,担心你脚凉,谢繁真得跟着好好学学。” 时渺还是第一次玩竞技游戏,很菜,但她好胜心又强,聚精会神,根本分不出精力听许蕙兰说了什么,就嗯嗯的应答着。 这把游戏遇到了完全没配合,还嘴臭的队友,许蕙兰逐渐没了好好玩的心思,开始连珠炮弹回敬互喷。 到后面怎么骂,那队友都默不作声,许蕙兰才满意哼了声,“嫂子怎么样,我战斗力是不是很强?诶?你战绩怎么回事,才一会没关注,怎么都反超成第一了?” 她惊讶抬头,见时渺专注看着屏幕,眉头轻锁,手指划得飞快,不由佩服,“论战斗力,还得是嫂子更胜一筹,我是不是可以跟在后面躺赢。” 玩了好一会,开门声响。 正好刚胜利结束,时渺丢开手机,“不玩了,手指好酸。” -- 第134页 许蕙兰站起身,见回来的只有许封延,问道,“谢繁呢?” 许封延走到沙发边,挨着时渺坐下,拉过她的手开始轻轻按摩,“车里,东西也都在车里,你先下去,我们随后到。” 许蕙兰也不在这当电灯泡了,利落拎上包,往外走,“嫂子,不急,我去车里等你。” 时渺嗯了声,垂眼看向包裹着她的大手。 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每根手指都给她仔细照顾到,很舒服。 许封延:“还酸不酸?” “酸。” “我给你再多揉揉。” 按摩完手,许封延又问,“还有哪酸?” “没了,我们也下去吧。”时渺站起身要走,拉着她的手却没放,她不解地回头,“你还要干嘛?” 许封延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她,微侧过脸,“亲一下。” 那张脸五官立体,侧颜更是菱角分明,轮廓清晰,每次看,都这么久了,还是觉得俊朗不凡,时渺按捺住亲上去的冲动,矜持问道,“为什么要亲一下?” “不是说好每次见面,我送你花,你回馈一个亲吻?” 时渺昨天的确收到他送的花了,只不过有蕙兰他们在,她没好意思亲,后面直接就给忘了。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俯身凑过去,飞快亲了他的侧脸一下,蜻蜓点水。 刚要退开,许封延却是转过头,在她鼻尖落下亲吻。 “这是利息。” 到公园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靠近湖,大片开阔平坦的草地。 不远处有不少放风筝的,扎帐篷的,再远一点,白烟缭绕,那边是烧烤区。 许封延和谢繁开始扎帐篷,动作麻利。 打开折叠椅,许蕙兰和时渺坐下来,整理带来的冰包食材和户外锅具。 帐篷扎好的很快,没大多会,许封延坐到时渺身边,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的活,“我来。” 时渺乐得清闲,看着湖光山色,心情非常放松。 整理好之后,许蕙兰兴高采烈拿出一个水蓝色的软体鲸鱼风筝,“谢繁做的,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时渺赞许点头,“是很不错,比买的还好看。” 许蕙兰笑得比夸她自己还高兴,“嫂子,我们一块去放风筝吧。” “你们去吧,”时渺觉得这么好的景色,还是让他们两新婚夫妇一块甜甜蜜蜜更好,“我不想动了。” 许蕙兰和谢繁去放风筝,时渺拿了包薯片抱着吃。 许封延问,“风筝想不想要?我也做来送你。” 时渺不太信任的目光看向他,“你认真的?我也没说想要风筝啊。” 她可是记得六一收到的零食花束,简直丑到惊天动地,他的手工能力可见一斑。 “你刚夸谢繁做的风筝好看。” 时渺:“……” 狗男人怎么什么都能醋啊! “行,那再有机会出游,你送个亲手做的风筝给我,短期内是没空闲了,你还能多多练习,丑东西我可不收。” 许封延淡淡嗯了声。 两人绕湖溜达了大半圈,最后回到帐篷,并排坐在防潮垫上,肩膀挨着肩膀,看坠向湖面的夕阳。 时渺抱膝撑着下巴,“比起夕阳,我更想看朝阳。” 许封延:“下次陪你看。” 时渺偏头看他,“下次是哪个下次,你这算不算给我画饼?” 许封延同样看向她。 英俊的面庞浸着浅金色的落日余晖,那双漆黑的眼睛此时显得柔和,璀璨如星,“等你汇演结束,隔天一早。” “…倒也不用这么的精确,急迫。” 许封延:“但我一天也不想再多等。” 他说得很认真,对视的目光里,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时渺心跳突然加快。 总觉得有着极强的暗示意味,就好像只等汇演一结束,他将不再忍耐,迸发出对她的所有情感。 第四十八章 一个愉快放松的周末过后, 时间过得越发快。 九月底,到了动身去洛杉矶的日子。 此时距离汇演,还有十天。 时渺收拾着要带过去的行礼, 想到将在异国进行最后封闭式的集训, 她的目光落向床边那朵干花。 她在全然陌生的环境,的确会睡不好觉。 不仅容易夜半醒来,当睁眼看到周遭的一切,会被恍惚迷茫瞬息淹没, 需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自己在哪。 那股强烈空落落的感受,她很不喜欢。 为了能睡个好觉, 时渺将每晚躺下都会看上那么两眼的干花, 一并带走。 虽然现在每次见面, 许封延都会送她一束花。 但对她来说,最有意义的,还是这朵野月季。 大概有意义的,其实也并不是花,而是那一晚。 她在无助绝望的时候,他带来的安心和依靠感,这是她最深刻眷恋的。 收拾好行礼,时渺和中歌院其他几位参加汇演的舞蹈演员汇合, 坐上车去机场, 途中她接到了许封延打来的电话。 听到对面机场广播的声音, 时渺率先问道,“你在哪?” “京阳机场, 来送你。” 因为是封闭集训, 时渺前几天婉拒了沈老师他们一块陪着去洛杉矶的好意, 许封延工作又很忙,等到汇演开始,他再抽两天空去洛杉矶看她表演,就算是很不错了。 -- 第135页 时渺压根没想到他眼下会来京阳,“你怎么天天折腾自己?” 就为了在登机前送一下她,从祈城跑这一趟,挪出的时间肯定又得用加班来补。 许封延倒是无所谓折不折腾的态度,低声说道,“想见你。” 思念的感觉,才是折磨人。 见不到,触碰不到,加班忙碌也只能短暂麻痹,像是对她有瘾一样,只要可以见一面,怎么都值得。 为了不影响她的训练,他才极力克制着每天都想见她的念头。 挂了通话,时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好。 坐在她前面的叶老师回过头,笑眯眯的,“刚听到你讲电话,未婚夫要来?” 时渺点点头,“嗯,是的。” “你们感情还真好,”叶老师说,“他经常来接你,我看到过好几次,还以为只有年纪小的男孩子才会有这么热烈的情感,没想到成熟男人同样可以纯粹,很难得,你捡到宝了。” 时渺小声道:“我觉得他也捡到宝了。” 叶老师哈哈笑起来,“对,这话没错。” 一路上聊着天,很快到了机场。 时渺领取完登机牌,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许封延。 其他一道的几位舞蹈演员,大家都是年龄相差不大的,虽不在一个小组,但一起集训了这么久,平常也都能开开玩笑了,看到面向而立的两人,纷纷起哄。 叶老师将他们喊走,回头说道,“我们先安检去候机厅,你注意点时间,一会见。” 时渺乖巧应了声好,目送一行人转身走远,再一抬头,她就被抱进了宽阔的怀抱里。 余留的时间不多,机场也每天都有拥抱分别的,时渺没觉得难为情,任由他抱着。 大概是有段日子没见,许封延手臂抱得有些紧,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一句话没说,时渺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想念,她也抬起手,环过去回抱,“来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只是见一面,不用放在心上。” 许封延松开她,给她理了理在胸膛蹭乱的头发,牵着她往安检口的方向走,“不耽误你时间,走吧,去排队。” 队伍不算长,两人拉着手,慢慢往前挪,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在快排到的时候,许封延站定脚步,“汇演加油,不管能不能拿奖,你在我这里都是最好的。” 时渺:“你会不会鼓励人,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许封延摸了摸她的头,“信心十足,去吧。” 时渺挥手作别。 明明见面时间很短,她整个人却像是充足了电一样。 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航班飞行之后,精神状态依旧很不错。 最后的封闭集训阶段,不算辛苦,大家更多的是尽快适应时差。 第一晚,陌生环境里,床头的干花给了时渺安心感,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心里并没有骤然一空的难受。 只是看一眼时间,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她想继续接着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期间收到的消息还挺多,她选择性回复了一些,最后停留在和许封延的聊天界面上。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让她睡醒告诉他。 按时差,许封延现在应该正在公司忙工作吧? 反正在他这,时渺是学不会半点懂事的,直言地发了条消息过去,[醒了,我睡不着,怎么办?] 刚发出去,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难道正好今天不忙? 时渺接通,却明显听到对面应该是在会议室,有人正在演讲报告。 她也就是习惯私下里折腾许封延,没想过真影响他工作,当即说道,“你忙吧,我挂了。” “别挂。” 时渺顿住手指。 那头似乎是凑近了,能听到鼻息,嗓音压到很低,混杂着微弱电流声,“不是睡不着么,故事给你讲不了,一会听我做总结,催眠效果应该还不错。” 时渺答应了。 许封延看过她跳舞,也看过她比赛,她还不知道他在公司是什么样。 很快,她就听到了和往常相处时全然不同的语调,磁沉的嗓音依旧很好听,只不过冷肃平仄。 她将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他漠着张脸,气势凛然的样子。 是她最初见过的样子。 他截然不同,天差地别的两种态度,叫时渺心口一动。 她之前喜欢他的有段时间,特别没自信,压根不敢去想,自己会成为特别的存在,让铁树开花。 而事实证明,她的确是被特别对待的那个。 胡乱想着过往,听着他沉静的声音,还真就奇效,没多久,时渺重新入睡。 汇演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大家都适应了时差,状态也都调整到越来越好。 时渺休息时,已经习惯跟许封延保持通话,两人也不用交流,她就听着他在那边工作的动静,特别踏实好梦。 这天晚上十点,她洗漱结束之后,照旧通着电话,往床边走,弯腰刚掀开被子,还没等她上床,窗帘后面突然飞过来一个东西。 很意外,毫无防备,索性时渺反应速度不慢,匆忙抬手挡了一下,正拍到床上。 她惊魂未定看过去,是只蝙蝠,比国内的要大,能有大半个巴掌。 -- 第136页 时渺很怕这种东西,握着手机怔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拔腿就要往外跑,那蝙蝠同样惊慌,扑腾着飞起来,横冲直撞。 吓得她尖叫。 许封延正翻看合同签字,听到叫声,笔尖一顿,丢到一边,“怎么了?是磕碰到还是摔跤了?” “蝙蝠!房间里有蝙蝠!”时渺也顾不得讲电话,躲避着往外跑,赶紧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员。 等处理好蝙蝠,她快速收拾好行礼换完房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中途电话不小心挂断了,等她终于安然躺到床上,才重新拨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才接,许封延告诉她,他在去机场的路上,来洛杉矶。 时渺诧异,表示真不用这么小题大做,酒店已经解决了问题,并且新换的房间,他们也都仔细检查过一遍,不会再有同样的问题发生。 许封延只是说:“等我。” “那你公司的事不管了吗?” 很轻的一声低笑,“你怕我会哪天破产,养不起你?” 时渺还是觉得他有些疯狂,顺着他的话揶揄,“是啊,如果你将来养不起我,我就不要你了,看你还敢不敢随意旷工。” 沉默。 时渺有些不安,正要说她只是吓唬吓唬,让他别因为她耽误了工作,许封延开口了,“你不知道,听到你害怕的声音,我是什么感受,想要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可惜我不是超人,只能让你等我。” 时渺听着低缓又认真的语调,心里柔软一片。 她的确很害怕蝙蝠,但刚才的事真算不得什么,而许封延的格外在意,让她有了新的认知,只要有关于她,哪怕微小到只是蝴蝶扇扇翅膀,在他那里也能引起飓风。 “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许封延继续说,“再过两天就是汇演,事情都提前安排好了,现在过来并不影响。” 时渺彻底定下心,很快困倦袭来。 第二天,照常跟大家一起去汇演厅训练。 因为是封闭式管理,所以许封延到了之后,她也没去见他,直到训练结束,回到酒店。 她刚跟同行的几人道完别,转身从包里拿出房卡贴上去,低头点开手机,准备问问他在哪,一只手越过头顶,先她一步推开门。 高大挺拔的身躯从后面携裹着她,将她带进房间。 温和又强势的熟悉感,时渺知道是许封延,没有惊慌。 门咔哒一声关上,她被旋身抵至墙上,对上他垂下来的晦暗眸光。 这次时渺没有闪躲,反而主动扬起细白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 见每次都弄得她脸红心跳的狗男人微怔,她眼里笑意狡黠,又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对视许久,许封延漆黑的眼睛眸色更深,像是极力忍耐,嗓音沉得发哑,“知道我现在拿你没办法,故意惹火?” 时渺小心思被戳破,收敛起得意。 后天汇演,她知道在这之前,他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想通这点后,她胆子也就大了。 不过也就大那么一点点,她脸皮还是薄,不肯承认,“什么惹火,不是说好了每次见面亲你一下?我的花呢?” “在我房间。” “那你松开,去拿给我。” 许封延却并没有放开她,反而掐住她盈盈纤细的腰,往上一抬,手臂托在她臀部,抱起她往里走,“有没有想过等汇演结束,你惹起的燎原大火,要怎么灭?” 第四十九章 时渺双脚一悬空, 手下意识攀在许封延肩头。 听到他的话,一瞬间面红耳赤,慌乱挣扎, “…我没有要惹你。” 许封延大步走得很快, 酒店的床雪白松软,他俯身将人抛到床上,床垫往上弹了弹。 时渺瞬间怂了,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懊悔。 她只是开心他的在意, 给他一个小奖励, 也是故意大胆一点,想看看他惊讶的表情。 谁能想到亲了亲他的唇角和下巴而已, 就激得他眼底像染了墨一样幽暗, 反应举动这么大。 见他俯身撑过来, 时渺紧张地往后缩了缩,往另一侧躲。 许封延追近,一把将她拦腰扯到怀里,“你主动亲了我两下。” 薄唇贴在耳边,呵出的热气轻扫,叫时渺心跳都漏了一拍。 整个人被坚实的胸膛笼罩,她跑不掉,只能脸热地埋住脑袋, 鸵鸟一样, “下次不敢了。” 软软的声音紧张发颤, 像是让人欺负得厉害似的,许封延嗓音愈发喑哑, “可我很喜欢, 再多亲两下?” 时渺额头抵在他胸口, 埋得更深,装聋作哑。 许封延垂眼想看看她,却只能看到乌黑的发顶,“胆子怎么这么小,不是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时渺瓮声瓮气,“等汇演结束,你也不能…不能怎么样。” 默了几秒。 原本侧躺抱着她的许封延,正身压过来,抬指挑起她下巴,深邃眼眸捉向她慌乱游移的视线,缓声道,“别怕,不会弄哭你。” 说话间,拇指指腹蹭向她红润的唇,很轻。 像在人心上挠痒。 时渺其实很喜欢他的亲近触碰,但她太容易害羞了,脸颊滚烫,心怦怦乱跳,紧张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抱着我。”许封延拉起她僵硬握在身侧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 第137页 时渺被动环住他的脖子,长睫颤动。 那双黑润的眼睛迷蒙带着水光,勾的许封延喉头滚动,指腹力道不自觉加重。 眼看她唇色愈发润红,微微张开。 许封延阖了阖眼,克制着移开视线,低头亲了亲她滚烫的脸颊,转而是泛红的耳尖,最后埋在她颈窝,细细密密的吮.吻,一点点往下,温热落在锁骨处,逐渐变得急切。 时渺没忍住出了点声,很轻很娇,惊得她一下从飘飘然的沉沦中清醒,羞耻不已,“我…我还没洗澡,别亲。”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时渺想推开他,手刚一动就被摁住,她努力抵抗着奇怪的感觉,“如果再留下印子,我就不理你了!哄不好的那种!” 这个威胁很奏效,男人果然一顿。 只是下一秒,修长手指就那么一勾,领口扣子松开两颗。 “那换个看不到的地方。” * 时渺泡在浴缸里,花瓣和精油的香气,弥漫在淡淡水雾里。 她低头看一眼,雪白的肌肤上,细碎的红痕格外显眼。 明明没有人会看到这里,她还是往下沉了沉,让温热的水流漫过身体。 脸颊依旧滚烫,亲吻触碰带来的感觉,即便过去了好一会,依旧没有消散。 只是被他亲一亲,居然很想跟他真正接吻。 时渺捂住脸,她竟然会冒出这种念头,羞耻感好像要被渐渐抛掉了。 等洗完澡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许封延已经等在外面,带她去吃饭。 她之前训练结束,跟舞蹈团的大家一起吃过饭,所以这会吃的不多,主要是陪他。 等到吃完饭回来,许封延把花拿过来送给她,也没再过多打扰,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晚安。 汇演前一天,所有人在演厅现场进行排练。 时渺见到了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舞蹈演员,她心境还算平稳,专注熟悉场地。 中歌院一道来的另外四位,就没那么平稳了,他们都有些激动,特别是看到风头正盛,近几年在国际上非常有名气的舞者后,目光忍不住一直飘过去。 “Leila竟然也来了这场汇演,她上次在林肯中心艺术节,一曲现代独舞占了好几个头条版面,后面还接连拿了几个重要奖项,特别厉害,没想到我这回可以看到她的现场表演,来这一趟,真值了。” “看到那边穿黑衣服灰裤子的没?那是我最喜欢的街舞舞者!好想过去跟他切磋交流啊,但还是等到汇演之后,再看有没有机会吧。” “嗯?那有个金发美女是不是正看着我?我好像也没那么大名气,能让人认得吧,难道因为我太帅?” 两女孩无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还真觉得外国人审美差异大到分不出好赖?” “看的好像是渺渺?她走过来了!” 正说着话的几人噤了声,目光齐刷刷随着金发美女移动。 金发美女径直走过来,扫了他们一眼,站定脚步,问旁边那个是不是他们的同伴。 几人英文都不错,听懂她的话,顺势看过去,看到正在排练的时渺,纷纷点了点头。 “我说是在看渺渺吧,还说在看你,美是不分国界的。” 金发女人脸上显露出困惑,很快又问道,“看不懂,这是舞蹈吗?” 然后抬手做了个模仿握剑的动作,“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表演,拍戏?” 时渺离得不远,听到了她这两句话,停下动作。 她排练并没有完整的展示剑器舞,只选了几个最不好把握的细节,着重反复磨炼,所以没有连贯性,看起来会奇怪倒也正常。 时渺稍点头示意,礼貌的讲解起有关剑器舞的历史和背景。 不疾不徐的语速,地道标准的发音,吸引了旁边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外国人,听完之后纷纷发出赞叹。 他们主动搭话,介绍起自己是哪个哪个舞蹈团的指导老师,并且很快表现出对古典舞的极大兴趣。 一个有着湖绿色眼眸,大约四十左右岁的女人说,“十多年前,曾有位很厉害的华国人,带着舞团横扫各大国际奖项,那时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们的舞蹈,大家都很喜欢,掀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模仿热潮。” 另外几人深有同感地附和,只不过很快话锋一转,“但在那位前辈之后,再也没看到过那样惊艳的表演。” “这近十年来,也会有华国舞者登上世界舞台,却并不能让人眼前一亮,听你介绍的剑器舞,很有趣,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小姑娘,加油。” 时渺听到提起十多年前,就知道他们说的是沈挽庭老师,笑着同他们说了谢谢。 等到几位指导老师走远,最开始过来搭话的金发女人朝时渺伸出手,“很抱歉,刚才对你的质疑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你的讲解很有意思,请你原谅我的无知,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舞蹈。” 时渺握了握手,“没关系。” 她这时理解了沈老师,大概正是基于这种太多的不了解,所以才要努力站上国际舞台发光发热,正向的文化艺术输出。 下午五点,排演结束。 叶老师还有另外一位邱老师,将几人叫到一个单独的空房间,谈了大半个小时的话。 主要就是安抚情绪,让他们不要紧张。 -- 第138页 不过显然,时渺不在这个紧张行列,她很平静,尽管用不上安抚,但两位指导老师说话,她全程依旧很认真的在听。 这份心理素质和乖巧,叫两位指导老师打心眼里喜欢她。 特别叶馨,本身就是她的指导老师,对她一直以来的表现最为了解,等到谈话结束,她又单独把时渺叫住。 “你今年才刚毕业,二十一岁对吧?” 时渺点头,“是的。” “这五个人里,你年龄最小,也是我最看好的一个,”叶馨说道,“你来中歌院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一切以实力为标准,今年的职称评级,你应该能争一争首席。” 时渺有些意外,“评级可以再等两年。” 毕竟她现在年纪还小,二十一岁成为首席的话,那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 她很快又说道,“至少等汇演之后,沉淀一两年,我再多拿几个奖,多获得些荣誉,大概才能担得起首席这个称号。” 叶馨对她并不冒进,稳扎稳打的想法算是有所预料,笑了笑说道,“年底才到评级,我有种预感,这期间的几个月,就足够你拥有担得起的荣誉。” 时渺从院场出来的时候,天刚擦黑,暗蓝色融着最后一抹橘红晚霞。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好几个未接电话,立即拨了过去。 一阵忙音,没接,正疑惑,似有所感般,她一抬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沈老师和许父,还有朝着她挥手跑过来的许蕙兰,许封延和谢繁站在一道,静默看着她。 时渺先是和扑过来的许蕙兰抱了个满怀。 “嫂子,我们都来看你汇演来啦,一段日子没见,我都想死你了。” 时渺也很想他们,特别是沈老师,算起来有大几个月没见面了。 她抱住沈挽庭的胳膊,头歪靠过去,亲昵地蹭了蹭,“飞十几个小时,您跟伯父累不累?” “当然不累,一见到你,我们别提有多高兴,”沈挽庭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地看,“倒是你,为了汇演,都累瘦了。” 许父:“你可别小看我和你伯母,身体可都好着的,别说长途飞行,就是爬山一整天,年轻人都不一定比得上我们。” “晚上想吃什么?”等了半晌,许封延终于插上话。 “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厅不错,”时渺挽着沈老师,侧头看了他一眼,勾出根手指给他牵,“还没去过,正好一起去。” 一大帮亲近在意的人都在身边,时渺觉得此刻,她是最幸福满足的人。 她好喜欢他的家人,也好喜欢他。 第五十章 这是很重要的一天。 虽然剧院每周都有各类演出, 但面向全世界的大规模国际汇演,两三年才会有一次。 对时渺而言,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她是幸运的。 早上七点不到, 她和舞蹈团的大家汇合在演厅后台,开始妆发造型。 整个化妆室按区域划分隔开,虽然避免不了熙攘喧闹,但还算有条不紊。 叶老师和邱老师守在旁边, 尽心尽责。 除了时渺跳古典舞, 同行的另外四位是跳当代舞、拉丁还有民族的,服装造型相对更简单, 他们先行完成之后, 和时渺打了个招呼, 共勉加油,先去到偏厅热身等待。 镜子里,化妆老师正在给时渺盘发。 和之前全国大赛时华丽繁杂的造型不同,这回更偏于简洁素净,但即便如此,乌发玉颜的容貌,白皙胜雪的肌肤,只细细扫出远山眉, 轻点绛唇, 就美的带着仙气。 八点十五, 演厅开始排队入场。 规定必须正式着装,进场需关闭手机, 禁止照相, 同时也不可喧哗。 沈挽庭他们来的比较早, 位子定在了前排,很快落座。 演厅恢弘高阔,头顶艺术壁画在璀璨灯光下庄严肃穆。 观众席一共有两层,座位围绕舞台呈环形铺陈,逐渐座无虚席。 九点,汇演准时开始。 沈挽庭和许父端坐着看台上的表演,而许蕙兰自从听到主持人报幕,知道等嫂子出场还没这么早,干脆低头玩手机。 她正在给谢繁发消息,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许封延的心思显然也不在舞台上。 在认识时渺之前,他虽有着一位杰出的舞蹈家母亲,但全然没遗传到半点基因,对舞蹈演出毫无兴致,直到见过时渺跳舞,他才像是突然明白了艺术品鉴,明白了美的具象。 但也仅限于看她表演,其它舞蹈演员再厉害,他还是没办法沉浸其中。 “谢繁呢?”许封延朝身边勾着脑袋玩手机的妹妹问道。 许蕙兰头都没抬,闻言只是露出洋洋得意的笑,“我让他给嫂子准备惊喜去了。” “什么惊喜?” 许蕙兰瞥他一眼,“不告诉你。” 许封延:“……” 这个妹妹有时候能气死人,特别是每次霸在时渺身边,抢占本该属于他的注意力时。 “你能不能多去享受二人世界,别掺和在我跟你嫂子之间?” 许蕙兰听到这话,不乐意地翻了个白眼,“哥,你又能不能别这么小气?我多久才见一回嫂子啊,这你都受不了,那等往后有了宝宝,你不更得整天争风吃醋?至于吗你?” 许封延面色不大好看,不再说话。 -- 第139页 汇演一直进行到下午,许蕙兰昏昏欲睡,头不断点着,钓鱼一样。 谢繁中午过来的,见她困成这样,便揽过她的肩,让她靠过来,睡得能更舒服点。 随着不知道第多少支舞蹈结束,在如潮掌声中,主持人登台报幕。 当听到提及华国,以及时渺这个名字后,许蕙兰瞬间从困倦中清醒,坐直身体,睁大眼睛,说话还带着点迟钝迷蒙,大舌头似的含糊问道,“是不是轮到嫂子出场了?” 谢繁:“是的。” 许蕙兰激动起来,“终于等到了,嫂子加油!” 沈挽庭每场舞蹈表演都认真地看完了,心里已经有了预估评价,“渺渺这回的选曲不错,她的表现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许父附和,“你说不错,那一定是能够惊艳四座。” 许封延莫名有些紧张,他专注看着舞台,坐直身体。 为了汇演,时渺这几个月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不提每天高强度的训练,光是身上不间断出现的青紫淤痕,就叫他心疼。 而她一切的辛苦都是为了这一天,为了站在这舞台上的短短几分钟。 随着落幕黯淡的舞台,寂静下来。 片刻,轻缓水流般的古筝声响起,一束光打在中央。 显露出的人影,修身汉服利落,袖口紧束,纤瘦身姿站立如松,手握一柄三尺长的细剑。 随着乐声加入鼓点,舞台灯光骤亮。 清丽绝伦的面庞抬起,眼睛如晓月生寒,长剑一挥,旋身飞跃,红色剑穗流动,裙摆飞扬如盛开的花。 许封延目光一瞬不瞬,灼热追随。 这截然不同的舞蹈风格,叫许蕙兰更是看得呆住,难得安安静静。 舞台上的身影翩若惊鸿,她的腰肢那样纤细,动作却干脆又有力量,刚柔并济,行云流水。 剑光流转映霓裳,手眼身法步的完美融合,展现出极致的美。 观众席基本都是外国人,大多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舞蹈,虽不能理解,却依旧能感受到大气磅礴的形韵,别具一格的风采。 纷纷屏息凝神观看。 时渺一个软踹燕,腿抬高绷成竖直的线,甩腰俯仰挽出层层剑花,凌冽又飘逸。 声乐近尾声越发激昂,她的身形未有丝毫停滞,扬手抛出长剑至半空,接连三个云里前桥,轻盈翻过,身轻如燕,接住当空落下的剑,她骤然腾空飞跃而起。 在观众席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在最后一击的鼓声震荡里,她仿佛不受重力影响,裙摆簌簌飘扬,婉若游龙,凌空剑舞! 万籁俱寂。 如雷的掌声迸发,舞蹈虽然结束,所有人心中却依旧澎湃着荡气回肠的惊艳。 舞台中央,飘然落地的身影执着剑,眼眸清亮,湛然若神。 灯光逐渐暗下,她却熠熠生辉,印刻进所有人的脑海里,无法忘却。 舞台彻底黑下来,掌声依旧不肯停歇。 许蕙兰拼命拍着掌,拍到发红都还嫌不够,直到谢繁抓握住她的手腕,她才又蹦又跳揪着他,兴奋到脸通红,“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美到我想尖叫,嫂子跳舞一绝!” 喊完,她又急忙抓着谢繁往外跑,“趁着嫂子现在去后台,我们赶紧把惊喜就位!” 两人率先出了演厅。 沈挽庭也站起身,虽然后面还有其他舞蹈演员的表演,但她主要是来看时渺的,并且在刚才的曲目中,心神已经激荡起来,再待这也待不下去了。 许父赞叹,“看过渺渺两次舞蹈,还是会被她惊艳到,她就像是为舞台而生,太耀眼了。” 许封延同样被刚才的表演所震撼。 近旁席位上的外国人,此刻还在热烈地讨论。 “她最后好像飞起来了,会飞,太厉害了!” “像是听闻过的武林高手,还有剑,她是不是会武功?” “华国人的舞蹈好有意思,风格强烈,太吸引人了。” “她好像仙女,我还想看她跳舞。” “只有华国人才能将这样的舞蹈,演绎得如此美。” …… 许封延往外走,听到的都是类此赞叹,大感兴趣的言论。 油然而生出民族自豪感。 大概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她就像是为舞台而生,永远亮眼,永远散发光芒。 一股为之感到骄傲,却又隐生怅然的复杂情绪,积蓄在胸口。 许封延等在出口,直到换了衣服、眉眼弯弯笑着的时渺跑过来,拉着沈挽庭亲昵撒娇,他飘飘荡荡的心才重新稳下来。 舞台上的她光芒加身,多了分遥不可及的虚幻感,似无法触碰的仙子,现在的她依然漂亮夺目,但却鲜活真实起来,伸出手就可以牢牢牵住她。 时渺听着沈老师的夸赞,还有对那些外国人反应的转述,她笑得格外开心满足,手突然一紧,被宽大炙热的手掌包裹。 偏头一看,许封延正默然注视着她。 时渺回握住他的手,四顾看了一眼,问道,“蕙兰跟谢繁呢?” 她刚问完,就听到了外面一阵热闹四起的动静。 往外走出去一看,发现外面的空地聚集了不少老外,纷纷抬手遮挡阳光,仰着头看。 同时嗡嗡嗒嗒嗒的声音,也吸引着时渺的好奇心,她跟着一起抬头看。 -- 第140页 而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当空几架直升飞机跟说好了似的,拉着的横幅骤然降落。 非常喜庆的红色,上面的大字金灿灿的。 “时渺世界第一!” “舞蹈界新星崛起!” “你是最棒的!” …… 一帮外国人大多看不懂写得什么,但不妨碍他们拍照问朋友,也不妨碍通过翻译破解含义。 很快,最先弄清楚的几个开始热情告诉其他人,横幅上写了什么,并且纷纷发出疑问,时渺是谁? 他们兴致昂扬,目光很快定向了明显有着华国人样貌特征的一行人。 而当事人时渺,看着半空中飘动的金色大字,傻眼了。 在她的呆滞中,有人从上面探出头,朝她喊了一声,紧接着扑簌簌的花瓣洋洋洒洒,兜头落了下来。 看热闹的外国人纷纷围聚过来,欢呼鼓掌。 “是华国来的舞蹈演员?” “今天剧院有汇演,可惜没有抢到票。” “这么盛大的排场,一定非常的厉害,是庆贺这位漂亮的女孩?” …… 时渺目瞪口呆。 她刚才在后台,看到那些表演结束的舞蹈演员,有不少都收到了来自亲友的花束。 本来她准备让许封延一会晚上吃饭的时候,也给她送一束,算是庆贺表演圆满结束。 没想到这直接就给她来了个大场面。 时渺看向许封延,怔怔问,“你安排的?” 英俊的男人一身黑色暗条纹西装,此时落了不少粉色玫瑰花瓣,连头上也没能幸免,他漠然拂开,抿着薄唇,“不是,是蕙兰。” 时渺见他头上还顶着几片花瓣不自知,忍不住笑,“蕙兰还挺会整活,我喜欢。” 花瓣还在抛洒,随风絮絮,像极电影里的场景。 许封延见她笑得开心,勾了勾唇角,“喜欢?” 他眼里也染上笑意,嗓音缱绻磁沉,“等婚礼那天,再给你一场。” 第五十一章 夜晚城市灯火霓虹渐亮, 街道喧哗。 清风带了点凉意,空气里浮动着沿途花坛里郁金花的香气。 一行人吃过晚饭,慢慢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沈挽庭和许父为了让两对小年轻单独相处, 别有家长在就放不开, 找了理由先走了。 许蕙兰一直挽着时渺,兴高采烈同她说话。 谢繁拎着蕙兰的包走在后面,对老婆有了嫂子就忘了他这件事,习以为常。 倒是许封延每次仍是不乐意, 他扯着时渺, 将人扯到自己怀里,高大的身躯一挡, 防贼一样将许蕙兰隔开。 气得许蕙兰瞪起眼睛, “哥, 你真不是个人!” 特别想到下午汇演结束,她给嫂子准备惊喜,又是拉横幅又是撒花瓣的给足排面,只等着听嫂子一句甜甜夸奖,结果她这个讨人厌的哥哥却把人给拐走,最后她和谢繁从直升机下来,只能看着嫂子远去的背影,还没法去追。 因为要打扫街道。 好不容易把洒落的大片花瓣扫完, 赶到饭店吃过饭, 她现在终于可以拉着嫂子多说会话了, 哥哥却又要强行霸占。 许封延语调淡淡的,“你还知道叫我哥, 我不是人, 你是什么?” “我懒得跟你说, 你先在旁边等会,让我跟嫂子说会话。” 时渺被箍在怀里,轻捶了他一下,“你能不能心胸宽广一点,等会再陪你不行吗?” “不行,”许封延捉住她的手,捧至唇边,“你该是知道,等着你汇演结束这天,我等了很久。” 指尖被柔软的唇轻轻蹭过亲吻,时渺脸颊一热,很小声地提醒,“蕙兰还在,街道上还有人,你别这样。” 许封延拉开外套,将她彻底裹进怀里,“旁人看不到你。” 怀抱很温暖。 时渺抬起头,对上他低垂的视线,她语气柔软下来,娇声安抚他,“好啦,你就等一小会,让我和蕙兰说几句,接下来我的时间,全都交给你好不好?” 许封延摩挲着她的手,到底还是松开她,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去吧。” 时渺挽着许蕙兰向岔路右转,走到一条幽静的小道上,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题,“你跟谢繁打算在下个月办婚礼?会不会有点仓促,各项事宜都准备好了吗?” “不用准备什么,有婚纱戒指走个仪式就行了,一切从简,也没打算邀请太多人。” “你以前还说,等我婚礼要帮我策划的盛大,怎么到你自己就选择从简?你的主意,还是他的?” “我的主意,”许蕙兰说道,“以前我幻想的婚礼是越盛大越好,想要万众瞩目,现在开始觉得邀请的人越多,热闹是他们的,当事人只有疲累。” 顿了顿,她开始实话实说,“主要吧,自从蜜月回来,爸妈找我两商量了婚礼的事,各项流程准备工作一听,我头都大了,虽然谢繁说所有事情他来做,但婚礼那天,作为新娘我也不能缺席啊,想想就麻烦。” 时渺点头,“不管盛大还是从简,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就行。” 两人聊着聊着,十多分钟过去。 时渺回头看了眼,“行了,等回去微信上聊,不然你哥又得拈酸吃醋。” 许蕙兰嘀咕,“我哥简直就是盯妻狂魔,连亲妹妹都防,看谁都是抢老婆的假想敌。” -- 第141页 她抱怨完,又说道,“不过我哥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倒也没几个男人比得了。” 站定脚步,等许封延走近,许蕙兰和他冷脸对冷脸,“好好照顾嫂子,多惯着点,别让她受委屈,不然我伙同爸妈把你逐出家门。” * 小道上过往车辆不多,很安静。 星空明朗,月光柔和,路灯的光亮也柔和。 时渺披着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外套,并不觉得冷。 夜风轻轻卷动发丝,昏黄光影蕴出她的轮廓,“我们接下来去哪?” “回酒店。” 时渺惊讶,她还以为他不让蕙兰黏着,是要跟她在外面多单独待一会。 拿出手机看了眼,还不到十点。 也没有很晚呀。 似想到什么,她突然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干巴巴说道,“晚上不准来我房间。” 许封延诧异挑眉,“我说过要去你房间?” 时渺狐疑瞅着他,“你不是说等我汇演结束这天,等了很久?” 期间各种撩拨她,还说她惹起燎原大火什么的,这么浓厚的暗示意味,原来是她想多了? 许封延摸了摸她的头,“是太久没有只属于我们的相处时间,早点回去,明天一起去看日出。” 时渺眼睛一亮,上次去露营时,他们的确是约定好了的,“我们去哪看?” “你想去哪?” 时渺提议,“这附近几片海滩景色好是好,但人也多,我们找个地势稍微高一点,没什么人的地方?” 他刚提起,太久没有只属于他们的相处时间,时渺想了想,这几个月她大多时候忙着训练,好多次忽视他发的消息,情人节那天还让他撑着胃疼等了两个小时。 现在汇演结束,她的心思也终于收拢,想好好弥补他。 以他的性格,肯定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而她也想找个清净点的。 许封延捏了捏她的手,“嗯,我知道了,明早四点半你能起来么?” “能。” 回到酒店,时渺看向抬手撑住门,随她一道进来的许封延,紧张起来,“不是说不进我房间吗?” “等你睡着,我就走。” 时渺鼓起脸:“我不相信,你是骗子。” “明天早起,不会折腾你,快去洗澡。” 凭她的力气,也赶不走他,时渺只好换了鞋,穿过客厅,一边挽起长发,一边去衣帽间里拿睡衣,“那你要是再骗我,欺负我的话,我会生气的。” 她强调一遍,“真的生气。” 许封延笑了笑,“嗯,记住了,” 很快,浴室水声哗啦。 许封延微松开领带,走进房间,朝落地窗边的沙发走去。 房间重新换洗打扫过,被子松软平整地铺在床上,他眸光掠过,稍一顿。 定向床头柜上摆着的透明玻璃瓶,一支艳丽的野月季干花静立着。 和酒店的风格配色全然不一致。 许封延脚步转了方向,他走近,轻轻碰了碰它。 最初给她讲故事,曾经在她房间看到过,从祈城带到京阳。 现在来洛杉矶,她又带了过来,珍视的像是不能离身的宝贝。 是他那晚在路边,摘给她的野月季。 还在哭的人,捧着花,那双含泪的眼睛不自觉弯起来,唇角抿了抿,上扬。 当时她问了好多问题,可惜他还什么都不懂,似乎伤了她的心。 时渺洗完澡出来,房间里亮眼的灯都关闭了,只留下床头灯和一面壁灯。 男人靠坐在沙发上,随着她的脚步声,抬起头。 漆黑的眼眸深邃,有什么在沉浮翻涌,对向她目光的瞬间,又都沉静下来。 时渺试探性问,“你怎么了?” 许封延起身走过来,手指探进她头发里,“吹干了?睡吧。” 见他真的没有什么过分举动,时渺安下心,掀开被子躺好,习惯性卷了卷,“我睡觉很快的,你也回房间早点休息。” 许封延给她掖了掖被角,将她散乱在脸上的头发拨开,“渺渺。” “嗯?” 沉默。 时渺以为他就是随口喊她一声,正要说晚安,低沉的声音,清晰且温柔,“以前我觉得挑中你,跟你订婚,是倒了霉,后来慢慢发觉,有你也很不错,死水般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了色彩,现在,我真正意识到,你就像我的生命一样重要,是我最不能割舍的存在。” “往后,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时渺怔怔看着他。 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心里冒出来好多甜蜜的泡泡,“只是不让我伤心吗?” “永远惯着你,一辈子都对你好。” * 凌晨四点半,闹钟声响。 时渺昨晚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并不觉得困倦,利索起床洗漱,换了身运动套装。 和许封延吃过早餐,走出酒店,天还是黑的。 灯火通明的街道,行人寥落。 这座背山靠海的城市,随处都是看日出的绝佳地方。 定的地点相对近,是一座可以眺望,没有过度开发,但也不难攀爬的山丘。 从车上下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冷不冷?” 时渺:“不冷,我外套挺厚的。” -- 第142页 许封延拉住她的手,“嗯,天色还暗,小心点。” 这边平常应该有不少人来,野草疯长间,踏出来一条蜿蜒的路。 走了一段,前面的路陡峭起来。 许封延:“这里不好走,我背你。” 时渺不愿意,“我自己能走。” 天空黑色逐渐褪去,深蓝抹上云霞。 时渺加快脚步,“得快点到山丘顶上。” “别急——”许封延话未完,牵着的手骤然一紧,他反应迅速,立即将人往回拉。 坑洼不平的山路,时渺脚一空,身子斜出去的瞬间,心猛然提起来,没等惊呼,她就被强势的力拉扯住,腰间环上手臂,她撞进胸膛。 许封延关心则乱,将人一把护在怀里揽住,自己却往后摔倒。 几颗尖锐的碎石子扎在背后、腿上,他咬牙忍住声。 这重重一摔,时渺除了几个呼吸间的失重,有许封延当人肉垫子,她除了惊吓,安然无恙。 时渺有些紧张,连忙撑起身,“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许封延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泥土,“没事。” “真的没事吗?”时渺拉着他,想要检查,“你不能骗我!” “大概就是几处破皮淤青,不碍事。”许封延蹲身,将背朝向她,“上来吧,接下来的路我背你。” 时渺还是担心,“你疼也不会说,还要背我,怎么背?” “没多少时间了。”许封延看了眼天色,强硬将她背起来,“你现在作一下,我可以背着你走得更快,一定可以赶在日出前到达山顶。” 时渺拗不过他,只能趴在背上,抱住他的脖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我作你,日出今天看不了,那就明天再看。” “按我说的做。”许封延专注看着脚下的路。 时渺又心疼又无语,“你刚护着我摔了一跤,还要我作闹,你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 “也许吧。”许封延说,“你一作,我就害怕,这种怕,是咬牙拼着股劲,无论如何也要满足你的要求。” 时渺懂他的意思了,她很想说看日出没那么重要,但大概因为他在意的放存在心里,所以她说过的话,有过的期待,他都不想让她延迟等到下一次。 她胸腔发热,嗔怪,“你不能走快点吗,如果我今天看不到日出,我就跟你翻脸。” “期待落空的话,我会失望会哭,你是不是很想看我哭?” 一说哭,背着她的身体明显紧绷蓄力,速度更快了。 想到刚才差点摔跤,时渺有点担心,“你看好路,走稳了,要是害我摔跤,伤到哪影响跳舞,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天边绚烂渐次的红,弥漫开。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霞,照在他们身上,路径也平坦开阔起来,没了碎石坑洼。 许封延额角上都是汗,喘息着放下时渺,拉着她的手奔跑起来。 山丘顶绿草茵茵,最后十多步距离,终于爬到了顶。 山野辽阔,朝阳初升,红彤彤跃出半个脑袋。 两人四目相对,许封延勾起唇。 时渺眉眼弯弯。 她看过许多的美景,从未发现空气如此好闻,风如此轻柔,连鸟叫都格外动听。 当朝阳从天边整个跃出来,许封延陡然捧住她的脸,带着粗喘的呼吸,霸道又温柔的吻了过来。 像是有光在眼前绽开,时渺心跳加快,站不稳地倚在他怀里。 直到很久,她都记得这天,朝阳冉冉升起,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的风吹乱头发,扶在她脸侧的手掌有着干燥的力道,以及唇齿呼吸间,低缓沙哑,梦呓般的那一句,我爱你。 第五十二章 回到酒店, 时渺跟着进了许封延的房间。 “山路上护着我那下,我不信一点事都没有,你给我看看。” 许封延摁下开关, 自动窗帘缓缓从中靠拢, 光亮渐暗。 落地窗外湛蓝的私人泳池,被风轻轻拂动的绿树,天边洁白的流云,通通被阻隔。 所有注意力, 全都集中到近前。 时渺心里直打鼓, “你关窗帘做什么?” 许封延扯开领带,解着衬衣扣子, “你不是要看?” 时渺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目光游移, 避开他的视线,“…哦。” 她低头看向脚面,正说服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检查看他有没有磕伤摔伤,手腕就骤然被拉住,往前踉跄两步,一头撞进怀里。 她的手下意识抬起抵挡, 触碰到的却并不是衣料, 而是劲韧的肌肤。 眼前, 黑色衬衣解开了好几颗纽扣,露出健硕的胸膛。 坚.硬滚烫, 随着说话的气息震颤。 “看就看, 怎么还上手?” 时渺像是触电一样, 惊得浑身毛孔都炸开,想缩回来,抓在手腕的力道却是按着她。 “来,好好检查。”低哑的声音含了丝很淡的笑意。 时渺涨红了脸,“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怎么好像跟她要占便宜似的。 时渺挣不脱,胸膛的热意,持续灼着她的掌心,脸彻底红到脖子,“不管你了!” 许封延俯身,环腰抱住她,低哄的语气,“你关心在意我,我很开心,怎么能不管?” “那你一点都不配合。” -- 第143页 许封延拉着她的手,去解剩下的扣子,“怕你害羞。” 时渺的确很害羞,但总归要检查一下她才能安心,也没必要扭捏。 心一横,她主动去解扣子,“有没有哪疼的地方?” 虽然时渺很想冷静,但看着眼前堪称艺术雕塑,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刚才真切按压的触感,疯狂在脑子里回旋。 许封延站立不动,任由她脱下衬衣,“背后。” 时渺不敢回视他灼灼的目光,绕到他身后,看到了几处被尖锐物扎出的印子,少许血迹干涸,还有几处泛青的淤痕,“我就知道不是真没事,把医药箱拿出来。” “这不算什么,”许封延说道,“过几天就消了。” 男人大多活的更糙点,根本不会在意一点小伤,别说动用医药箱,直接洗澡都不会管。 时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我在意。” 许封延唇角微勾,“嗯,有你。” 拿来医药箱,时渺让他趴在沙发上,有血迹的地方清洗消毒,贴了创可贴,淤青的地方给他抹了点活络外用药,“除了背后,还有别的地方吗?” “腿,要继续脱吗?” 时渺对上他看过来,意味不明的深邃眼眸,好不容易才稳下来的心,又一下激跳。 许封延见她红着脸怔怔的,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坐过来。 时渺贴靠在滚烫的怀抱里,脑子空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她飞快捞起一旁的衬衣,盖到他身上,“穿好!”她试图站起来,“你松开,我要回去了。” 许封延没松手,反而收拢放在纤腰上的手臂,下颚抵在她额前蹭了蹭,手从她上衣下摆探进去,“腿上不管了?” 时渺身体一僵。 她今天为了爬山看日出,穿的运动装,回来路上嫌外套太厚,脱掉了,只剩单件稍厚的长袖衫。 随着手掌往上,抓握揉捏,她咬住唇,忍耐不出声。 但随着细密的亲吻落在耳侧,温热又酥.麻,身体感受变得更为奇怪了。 她只能竭力故作镇定,偏着头想躲,“腿,你腿上的,自己可以擦药。” 许封延根本不给她闪躲的机会,一只手落在她后颈按住,轻咬住她的耳垂,灼灼气息喷吐,“那为什么背后要帮忙擦药,故意折磨我?” 时渺没来得及说因为背后他擦不到,下巴就被抬起。 目光相对。 许封延看着她无措羞涩的模样,盯了一会,喉头滚动,难耐地低头亲吻。 手臂收拢抱紧,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时渺逐渐被亲的有点缓不上气,她扭动着想要挣扎,却越是被掠夺。 当无意间蹭到什么的时候,她晕乎乎的,只觉得腰腹被抵得不舒服,伸手推了一下。 许封延低低喘息了一声,骤然僵住身体,眼眸里的暗色更深。 阖了阖眼,他极其艰难地松开她,尽量不去看她饱满红润,泛着水光的唇,声音喑哑,“有没有吓到你?” 时渺黑润的眼睛迷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碰到什么,她倏地跳起来。 慌张的同时,又疑惑,他都这样了,怎么也没…没把她怎么样。 大概是她一直以来的羞涩和被动,他才格外忍耐。 肯定很不好受吧。 时渺红着脸,但还是抿唇看向他,摇了摇头,“没吓到。” 许封延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去吧,一会带你去吃饭。” 时渺回到自己房间,想到刚才的亲吻,她脸颊发烫,埋头抱住枕头。 再又想到他极力克制的样子,心里又一软。 也许,她可以试着稍稍主动,向他靠拢。 * 随着汇演落幕,官方将完整比赛放到主页。 那两天有许多外媒在演厅现场,写了不少新闻稿,在相关杂志,占据了头版刊面。 只不过往常这样的比赛,国内能关注到的,大多都是舞蹈圈子里的人,或者是对跳舞感兴趣的。 而这回却有所不同,关注度可谓空前高涨,全因为时渺接连几次的热搜,彻底出圈。 当她婉拒各路节目邀约,摆明说要为汇演做准备,许多粉丝和网友都在期待着。 鉴于热度在,不少大V蹲守着时间,通过官网放出的完整比赛,将时渺的表演单独剪了出来。 苏绘礼同样一直关注着,第一时间进行转发,成功助力,再次送上热搜。 评论前排全都是喜欢时渺舞蹈的粉丝,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美死了美死了,颜狗再次被暴击!】 【呜呜呜姐姐好厉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所有美好的词用来形容她都不过分!】 【真的不受重力影响吗,好飘逸啊,最后感觉都飞起来了】 【动作力道干净利落,却又有行云流水的柔,结合起来隔着屏幕都感到震撼,我要在现场肯定看呆】 【我太爱看她跳舞了,极致美的享受】 还有很多点进热搜的网友,是之前看过舞蹈视频,但没再继续关注的,彻底被惊艳。 【上次看过她跳舞,印象还挺深的,很仙很灵气的那种,这回风格飒爽,差异好大啊,怎么跳都绝美,连我一个外行,都忍不住反复观看】 【她是不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啊,实力真的强!】 -- 第144页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除了天赋,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我喜欢这种又美又努力的,关注了!】 【本来再上热搜,我还逆反心理以为是营销咖,但说实话,她跳得确实好,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这是在国外的表演?这么浓烈的国粹风格,那些外国人还不看傻了眼?】 【楼上的,外网已经小范围地火起来了,好多转发的!评论也好多!】 【在哪看在哪看,有人可以搬运过来吗?都说什么?】 【哈哈哈哈热评第一是说我们真的会功夫】 …… 一片热闹的嘻嘻哈哈里,热度不断高涨,关注到的人也越来越多。 时渺对此一无所知,她接收到颁奖礼邀请函,正在前往的路上。 “紧张吗?”许封延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她泛凉的指尖。 “有点。” “我陪着你,入场坐前排,紧张你就看看我。” 时渺惊讶,“你怎么拿到前排位子的?” 颁奖礼分两个区域,选手席和观众席。 选手席就不用说了,是所有参加汇演的舞蹈演员入座,前后排随机。 而观众席的前排,比较讲究一点,全是业内前辈大能,或者主办方相关。 “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往后人生的每个重要时刻,我都会在,你无需紧张。” 时渺成功被安抚。 跟他在一起,总会感到安心。 到达颁奖礼堂现场,随着主持人的开场白过后,是冗长的各位领导前辈发言时间。 时渺坐在选手席,隔着舞台望向观众席。 在一众金发碧眼,五官轮廓深邃的外国人当中,许封延沉静坐在那,低调内敛,却依旧引人注目,有不少女士频频看向他。 时渺低头,给他发消息:[当着我的面,你还敢勾引别人。] 许封延刚发了个问号过去,斜后方就有位女士探出身子,跟他挥了下手,笑容落落大方的打招呼,想跟他认识。 那张英俊的脸格外淡漠,语调同样。 时渺看到他回过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位金发美女一脸惊讶的样子,坐了回去。 虽然知道他肯定不会搭理别的女人,但她还是有点不爽,[你看你看,还跟人勾搭上了,说什么了?:)] 许封延:[我说我有妻子。] 很快他又发了第二条消息:[等到戴上婚戒,可以什么都不用说,抬手展示就行。] 感觉像是在暗示她,想要结婚。 时渺还没想好怎么说,颁奖环节终于开始。 主持人先是报出了最高的五个评分,在调动起气氛之后,依次揭晓。 时渺的剑器舞,赫然拿下独舞最佳表演一等奖。 总共设立的十六个奖项中,一等奖有两个,她能占其一,已经是获得了足够的认可。 颁奖环节,从最后一名开始,依次上台领奖。 时渺内心泛起喜悦激昂。 看向观众席,许封延鼓着掌,目光和她相撞。 当轮到时渺,她深吸口气,走上领奖台。 接过奖杯,和颁奖人拥抱过后,主持人将话筒对向她,进行最后的获奖感言。 她先是感谢了指导老师和舞蹈团,接着将早就打好的腹稿,关于对古典舞的宣扬,简短精炼,一字一句清晰地表达。 讲完之后,时渺在一片鼓掌声中,没有走下台,而是朝着观众席径直走去。 目光齐刷刷望向她,掌声没有停歇。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见明亮灯光下,握着奖杯的女孩披着霞光一样,步步走近。 许封延沉稳的心跳,开始撞击胸膛,看着她站定到跟前,勾下腰,扯住他的领带,落下亲吻。 整个观众席掌声更加雷动,一片欢呼口哨声当中,许封延夺回主动。 时渺跟随着他的节奏,闭眼拥住他。 她终于也主动了一回。 抛下羞涩,大胆向世界宣告,他们正在相爱。 ——正文完—— 第五十三章 番外01 颁奖礼结束当晚, 乘坐私人飞机回国。 一起聊了会天,沈挽庭夫妇困意袭来,去了休息区卧房。 许蕙兰也站起身, 冲着时渺挤眉弄眼, “嫂子今天很棒哦,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晚安。”说完拉着谢繁去了会客厅。 时渺窝在可以躺下的柔软沙发里,许封延坐在她身侧, 手原本搭在沙发靠背上, 这时往下一滑,揽住她带到怀里来。 依偎着。 他今天很意外, 向来脸皮薄, 在外面抱她一下都会羞涩脸红的人, 竟然在颁奖礼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主动给了他一个亲吻。 当时她轻颤的眼睫,桃子一样泛红的脸颊,都说明她还是紧张,却依旧勇敢大胆的,让他感受那份热烈的爱意。 “我很开心。”许封延揽在她肩头的手,轻轻摩挲,极其珍惜地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丝, “谢谢你, 有你真好。” 以前他理性清高, 将价值作为衡量人生的唯一标准,是她让他体会到爱情的滋味, 明白什么才最难能可贵。 跟她在一起的短短数月, 完全抵过了之前的二十几年时光, 只要想到未来都能和她在一起,好像幸福就有了具体模样。 时渺听到他说有她真好,欢喜地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很小声地问,“看日出那天,你说过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 -- 第145页 许封延低头看她,“什么话?” 时渺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不想被他看到,闷头埋在他胸口,“亲我的时候,你说的那三个字,我没听清,想再听一遍。” 这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静谧到能听见双方清浅的呼吸声。 许封延低垂着眼,看不到她埋着的脸,手指探进她浓密披散的长发里,将唇贴向她耳畔,“我爱你。” 声音磁沉好听,苏的人耳朵发热。 时渺悸动着,心满意足,“我也爱你。” 能遇见彼此,互相深爱,大概是等同奇迹的幸运。 有正在实现的跳舞梦想,有最爱的人在身边。 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一生。 * 洛杉矶万里高空的深夜,国内正是热闹的白昼。 这两天各路营销号跟风热度,都在大肆转发时渺的汇演跳舞视频,以及搬运国外论坛评论,或者外籍网红录制的视频,展现在看到舞蹈时的震惊反应等,持续的热度居高不下。 而就在刚刚,热搜一下又爆了。 因为一张照片。 光彩耀目的舞台,捧着奖杯,清丽绝伦的女孩勾下腰,扯住前排英俊男士的领带,两人拥吻。 周围都是在鼓掌欢呼的人。 一片喧嚣里,他们沉沦在独属的小世界里,肆意招摇。 几乎溢出屏幕的热烈甜蜜,所有网友都磕疯了。 【这是在干什么,杀狗吗!为什么我会不自觉发出尖叫!】 【太绝了太绝了,偶像剧都没这么好磕,只有一张照片吗?我还要!】 【看男人侧脸,是上次给小仙女戴项链的那位无疑了,所以这是跟去国外看汇演去了吗?】 【呜呜呜呜呜我要昏了,我是土狗我爱看!求个现场视频!】 【我是看跳舞视频粉上的,姐姐是有男友了吗?看起来颜值好像也很高的样子,好般配!】 【楼上+1,前面提到戴项链的求你别走,快回来解释一下,这位帅哥到底谁啊啊啊,我磕都磕不明白】 …… 很快有人把上次那张照片分享了出来,瞬间又是尖叫一片。 【好有钱,能拍卖这么贵的项链,妥妥的豪门总裁吧,而且还好宠,舍得花钱,还肯花时间陪着去国外汇演】 【这两张照片都好有氛围,我已经脑补出几十集偶像剧情了!】 【我更喜欢这次亲吻的照片,是姐姐扯着领带主动的,而且看她一手握着奖杯,应该是领完奖没等下台,径直朝着对方走过去,原谅我代入了,我坐在前排,看着姐姐朝我走过来,啊啊啊啊我好激动!】 【你们都在磕生磕死,只有我沉溺在小仙女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美貌里】 【两张照片都看不到男方完整的样貌,我真的还蛮好奇的,你们有人扒一下这位大佬吗?】 …… 等回到公馆,已经是黄昏。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加上再次要倒时差,精神上多少有点疲倦。 一家子坐在一起吃过晚饭,沈挽庭夫妇就上楼休息去了。 许蕙兰本来精神萎靡,但在饭后习惯性摸出手机看了会后,一下就不困了,激动地凑到时渺跟前,嗷嗷叫着给她看热搜。 时渺看着两条【爆】,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次汇演,竟然有这么多人关注着,当点进另一个词条,发现是她拥吻许封延的照片时,脸唰地就红了。 她是想放开一点,勇敢大胆一点,但那也是因为在国外。 谁能想到这个举动,居然会在国内引起广泛关注。 这往后她要是出门,有人认出她,然后兴奋地跑过来问她说,你是不是上过热搜,拽着男人领带,主动亲吻对方的那个。 天呐,时渺简直觉得自己没脸了。 “嫂子,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觉得尴尬吧?”许蕙兰大大咧咧的,“这有什么啊,评论里大家都在磕糖,你不要自己拘束自己,这是我没人关注,不然我天天在微博上发我跟谢繁的亲吻照。” 谢繁看她一眼,“没人关注,也可以发。” 时渺还在胡乱想象着一些脚趾抠地场面,没说话。 “你们爱怎么发怎么发,渺渺不一样,”许封延语调淡淡的,“她单纯,脸皮也薄。” 说完牵起时渺上楼。 留下许蕙兰干瞪眼,“我哥什么意思,嫂子纯情我知道,但他这话是不是在反讽我们两?” 谢繁点头,“可能是在说我们没脸没皮。” “不是,他护着嫂子我能理解,”许蕙兰气不过,“但也不能这么乱咬人啊,我任何时候都是站在嫂子这边的,刚才也是想劝宽心,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他是不是要故意挑拨我跟嫂子的关系?” “没事,嫂子明理。” 到了楼上房间,许封延站在门口,摸了摸时渺的脑袋,“如果不喜欢,我让人把那条热搜撤了,你安安心心去洗漱,早点休息。” 他转身要走,袖口却是被轻轻拉住。 时渺仰头看着他,“不用撤。” 反正热搜不知道已经挂了多久,网友们看都看了,无济于补。 而她好不容易努力想要大胆一点,应该一鼓作气。 抓在袖口的手往下,软软地勾住他的小拇指,尽管羞涩,脸颊泛起绯色,她也还是没有移开视线,“你晚上陪着我吧。” -- 第146页 说完,脸上的热气跟蒸笼似的,直往外冒。 许封延注视着她。 看她黑润的眼眸,因为羞涩,氤氲起一层蒙蒙雾气般的水色。 浓密乌发随仰着的头,往后倾泻,显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 看起来是如此的柔弱美丽,激发人心底最深最难耐的欲念。 许封延艰涩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时渺勾着他的小指晃了晃,声音娇甜,“我其实没有羞涩到不愿接受,你不用一味的迁就我。” 她觉得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早就订婚,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其实更进一步,顺理成章。 而且前天在酒店,他明明反应很大,却害怕吓着她,选择了忍耐,刚才热搜照片的事,他也是担心她脸皮薄,提出可以撤掉。 可往后的相处,总不能一直这样,她缩在角落里,他也止步在一定距离之外。 许封延握住她勾缠的手,扯着她往怀里一扣,进到房间,关上门,低头就吻下去。 比之前任何一次亲吻都要更急更深。 手掌炙热,按在纤细的后腰,几乎要将她按进身体里。 最后还是嫌不够,一把抱起她,吮吻间撬开她的唇,呼吸渐乱,动作格外粗野。 直到躺倒,他才撑在上方,指腹蹭着她格外红艳的唇,“确定?不怕后悔?” 时渺像是被亲到缺氧般,反应慢半拍。 呼吸乱着,心也还在砰砰直跳着,感觉整个耳膜都在震响,根本没听清刚才说了什么,过了好几秒,她才发出茫然的一声,嗯? 声细得跟撒娇的小猫一样。 许封延感觉脑子里一根弦彻底绷断,几乎再难以克制,声音沙哑,“为什么做这个决定?” 时渺觉得他蹭在唇上的指腹力道,明显更重了,刚刚被亲的也很重,现在有点刺刺的疼,她便轻轻咬了一口,想让他拿开,“那怎么办呀,不想你憋着。” 她对这种事,不算是一窍不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听说男人憋久了会出问题。 许封延喉头滚动。 这种对他的心疼,像是催化剂。 活了这么些年,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冷情寡欲,轻松自如就能克制纷杂念头。 现在才知道,欲念会因为情感,滋生到完全失控的地步。 他喘息着继续亲吻她,吻过眉眼,鼻唇,脖颈,锁骨。 一路往下。 嗓音因为情动,格外低沉,“你再想后悔,也没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