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夫君说他重生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和离后夫君说他重生了》作者:碎大石【完结+番外】 如愿嫁给喜欢多年的人,姜灵夕本该高兴,可渣夫出征归来时身旁跟着一怀有身孕的女子。 且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踏入她的房中。 破釜沉舟她自荐枕席,却被他甩开手匆匆离去。 心灰意冷她决意和离。 却没想他摔了一跤后转了性格,待她热情似火不说,并说自己是重生归来? 整天就知道粘着她? 。 将想了快十年的媳妇求娶回家,林楚墨在大婚前激动的睡不找,却等来了出征的消息。 缺了大婚洞房这个流程,对外杀伐果断对内大气不敢出的他怂到始终不敢踏进媳妇的房门,每日打气,然又灰溜溜的跑回书房。 月下,她身着薄纱,如同仙女般神圣,才不过碰了碰她的手,便激动地跑回书房,美滋滋的抱着手睡了一夜。 第二天却听到了她要跟自己和离?! 不行,这怎么行。 “我是重生归来的,我们相爱无比,我死后,你差点哭瞎了眼。” “未来太子是谁?” “八皇子......吧?” 结果第二天八皇子就骑马跌断了腿。 他马不停蹄的带着接骨好手去慰问,天天登门鼓励,“八皇子,你一定能站起来!你要加油!不要放弃!” 不然腿折的就是我了...... 【外表娇软内心坚强女主X外表刚毅直男铁憨憨男主】 #和离后丈夫像是变了一个人# 1.历史架空,私设很多,就看剧情,切勿考究 2.林·铁血将军·妻管严怂怂·楚墨,怎么敢让别人怀孕 3.1v1 4.双向暗恋 5.前期没长嘴误会系列,后期全是嘴,不喜,离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灵夕,林楚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要和离,夫君说他是重生的 立意:谈感情不如专注事业 第1章 为他守家 一骑红尘,姜灵夕身着嫁衣,赶往长亭,眼神坚定。 路人纷纷避让,见那马上之人身着嫁衣,神色里都带着同情。 姜灵夕素手紧握着缰绳,心里祈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今日,本是她出嫁的日子。 可边关遇袭,八百里加急,他奉旨出征,连接亲都赶不上,就匆匆离开。 离开前他派身边的人告诉她,让多在家里留一留,待他得胜归朝,再迎她进门。 姜灵夕抿唇,想起少时相处的种种,马鞭轻扬,又溅起了一地尘土。 她自小就对他多加留意,只是他总是对她不理不睬,现能够嫁于他,便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步,便让她走出来。 “林楚墨!” 姜灵夕看向队伍最前列身姿挺拔,身着甲胄的人,大喊了一声。 似有所感,林楚墨回首,一眼便定在了长亭处一身红衣的姜灵夕,骏马嘶嚎,直立长亭,红衣翻飞,眼中再无其它。 他离了队,策马飞奔而来,似是迫不及待。 姜灵夕见他跑来,笑了笑,素手执起随风的发丝,匕首轻挥,将一缕发丝割断,装进贴身的荷包,抛给了林楚墨,动作洒脱至极。 “说好了今日便嫁于你,自然不会再等几年!” 又随手用簪子将披散的头发盘起,比作盘发待他归。 林楚墨对方接过荷包,放在胸口,眼睛微红,两人遥遥相对,似有千言,最后也吐出了一句,“委屈你了。” 才刚说了一句话,便有人来催促他。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回首看她,眼神里满是不舍。 姜灵夕看着他甲胄下露出的红衣,心里更是无五味杂成,他心里应该也是有她的吧? 她喜欢林楚墨七八年了,从他们一同启蒙的时候,她便觉得这个笑容明亮,武艺高强的小哥哥,说话直白,不弯弯绕绕,同旁的只会之乎者也的文人不一样。 最后他果真不一样,她落水,只有他直接跳下恶臭的池水,救她上来。但她也知林楚墨似乎是不愿同她扯上关系的,将她救起后,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可她还是看清了,是他。 看了看日头,姜灵夕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再回府上花轿,便错过吉时了。” 离开不远的林楚墨听了这话,回首大喊:“只要你愿意,何时出嫁,对我来说都是吉时! 灵夕!等我回家!” 直教卿愿,便是吉时。 比得上所有动听的话语。 姜灵夕眼眶微微湿润,心里酸胀,她笑看着林楚墨,待他消失在视线中,才一抹泪水,垂眸拉了拉缰绳,重返尚书府。 尚书府红绸满廊,府中下人却急做一团。 边关战起,老爷被急召入宫,新娘子也骑马匆匆离去,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乡君回来了!” 只听闻这么一声,丫鬟们全都凑到了大门,看着马上的姜灵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红枝,柳墨,给我重新换鞋补妆。”姜灵夕说罢,又看向已经到门口的花轿,“来福,得让花轿等等我了。” “不着急,不着急。”来福连忙道,“伯爷早就吩咐了,一切都听乡君您的,旁的都不重要。” -- 第2页 姜灵夕听罢心里熨帖,又安排了一些事情,招待好宾客后,才回自己的闺房。 府里许多宾客看姜灵夕的眼神都变了。 大家都以为尚书府里的乡君娘娘是个小娇娇,知道夫君不能来接亲,父亲无法送亲,定然会哭的像个泪人。 可没想到平日里娇滴滴的小娘子居然这么能顶事儿。 花轿上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姜灵夕握着扇子,带着笑进了昌平伯府。 是夜。姜灵夕看着镜中的自己,扶了扶头上的朱钗,她本就长的娇小,像个瓷娃娃,又是府里的幺女,大家都觉得她不不能成事。 将首饰全都取下来,放进妆盒。 以前是没有她担事儿的机会。 红枝接过妆盒,小声道:“乡君,掌柜想买这套花样图纸,说是比以前的价格多三成!” “这套不卖。” “奴婢也这样回他了,还警告他莫要私下用这个花样。” “乡君,现在正好能趁着管家,经营一家自己的首饰铺子和寻一个靠谱的手艺师傅。”柳墨道,“总是买给旁的掌柜,总归是怕走漏了风声。” 红枝看看门外,小声补充道:“以前乡君怕贵女经商,沾了铜臭,惹人话柄,现在倒是能花心思弄一弄了。” 姜灵夕听了丫鬟的话,看了一眼管家送来的各种账目,许久后道:“在他归来之前,我便不画花样了。” “乡君?”红枝一愣,要知道画首饰花样,开一个全是她设计的首饰的铺子是她从小的梦想。 不然乡君也不会从求娶的人中,选了祖上曾经经商的昌平伯下嫁。 “设计首饰花样,是我一大心愿。 嫁于他是我另一个心愿。 ”姜灵夕随手打开了一本昌平伯府的账目,乱的辣眼睛,她又连忙合上。 “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总要照顾好这一大家子。” 说到这,姜灵夕看了转眸又看了一眼妆盒,“也不过就是再等几年。” 红枝和柳墨对视一眼,表情震惊,即使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们都不知小姐心仪的人居然是昌平伯林楚墨。 姜灵夕以为,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多久,而她没想到,对方这一去,便去了三年。 “夫人!夫人!伯爷得胜回来了!现在就在城门口接受百官朝拜!”红枝一路小跑进来,笑着道。 正在看账目的姜灵夕一愣,“不是说还要过两日吗?” “奴婢也不知,现在西城门那里可热闹了!” “备马!不,备轿,去看看。”姜灵夕收好账目,匆匆往外走。 一路走到平昌伯府外,下人都恭敬向她行礼,这三年来她将平昌伯府管的井井有条,下人也都尊重她这当家主母,倒是省了不少心。 她的心愿一放便是三年,好在林楚墨回来了。 他们这三年来一直通着书信,他时常会聊一聊外面的见闻,这段时间的交流比的上之前十几年,这让姜灵夕更加期待见到他。 她嘴角忍不住勾起,坐上轿子,到了下人一早就占好的茶楼,她站在窗口四处寻望,蓦地感受道一股灼热的视线,回看过去,心跟着一颤。 四目相对,她看清了他眼中的欣喜。 不由地朝他招手笑了起来。 林楚墨比三年前分别之时气质沉稳的不少,他本就长得俊朗,在战场上一打磨,气质更加锐利。 他骑着马,边跟着队伍往前走,边频频回头看着她,歪头躲过不少向他砸过去的鲜花果子,嘴动了动,然后朝她笑。 姜灵夕瞬间红了脸,从窗边移开,捏着帕子的摸了摸灼热的脸。 她看清他说的什么了。 他说。 等我回家。 “柳墨,给我试试这个发簪!”姜灵夕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红枝,那个香囊给我试试!” “夫人,你都已经试了半个时辰了!你如何都是好看的!” 姜灵夕娇怒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屋子的首饰衣裳,“还是先将这些都收了,莫要他一会儿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以为我多想他呢!” 红枝和柳墨对视了一眼,一边招呼人进来收拾一边道:“是是是,我家夫人呐,一点儿都不想伯爷。” “贫嘴!”姜灵夕羞恼道。 “夫人!夫人!伯爷回来了!”府中的丫鬟匆匆跑来通传。 姜灵夕心中一紧,连忙道:“快把这个发叉给我戴上。” 一切收拾完毕,姜灵夕检查了一番,正准备去府门迎接时,看见了刚才来通传的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丫鬟抿了抿唇,手指搅在一起,为难半晌,支支吾吾道:“伯爷还带回来一个人。” “一个人?”姜灵夕心跳加快,“男人还是女人?” 尽管已经有答案,她还是问出了口。 “女、女子。” 姜灵夕踉跄一步,被红枝连忙扶住,她伸手推开搀扶,缓了片刻后,将正红的首饰换上,理了理衣服,往府门处走去。 远远的她瞧见林楚墨和一个人拉拉扯扯,定睛一看,那女子居然怀了身子。 心顿时凉了半截,强行挤了笑容,摆开了主母的架势,迎了上去。 尽管林楚墨一看到她来,便松了拉扯的手,可姜灵夕依旧感觉心如刀绞。 -- 第3页 “灵夕!”林楚墨见她来了,笑着走上前,上下看了看她,站定后介绍道,“这位是颖娘,你给她安排个幽静的院落住着,再派两个粗使丫鬟便好。” 袖子中的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姜灵夕笑着点头,“好。” “夫人安好”颖娘小声行礼,姜灵夕这才正眼看她,小家碧玉,长得确实不错。 林楚墨此时挠了挠头,“颖娘她......” “莫要站在府前,伯爷先进来吧,有什么话到里面说,颖娘还怀着身子。”姜灵夕强忍着苦涩道。 “呃,好。”林楚墨带着笑,才走两步,身后便有传旨的公公来。 “林伯爷,圣上传你入宫,有急事!”传旨公公道。 林楚墨蹙眉。 “去吧。”姜灵夕小声道,“莫要让圣上觉得骄纵,颖娘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林楚墨吐了口气,点点头,跟着传旨公公匆匆离开。 “红枝,你去安排颖娘。”说着姜灵夕便匆匆离开,在到拐角的时候,泄了力气,还是柳墨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夫人!” “先回院子。”姜灵夕快速道。 回到主院,姜灵夕枯坐桌前许久,直到红枝回来打破了平静。 “夫人!那颖娘什么嘛!小家子气的紧,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许多东西都不会用,也不知伯爷看上了她什么!” “这种话,日后莫要说!好好伺候颖娘,我也不是那什么都容不下的人!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沉默半晌,姜灵夕从箱柜的最底下取出一封书信。 这是林楚墨在登门求娶前,特意给她写的信,她还记得收到这封信时,心底的欢喜。 信上皆是些信誓旦旦的许诺,问她可愿意嫁于他,他会敬她,重她,不辜负她。 想到这,姜灵夕倔强地擦掉了不自觉流下的泪水,将信放在烛火上烧毁。 手轻轻一扬,连渣都不剩。 ‘只教卿愿,便是吉时’...... 呵。 她那时怎么就没发现,这封信里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提爱。 第2章 荷包 “夫人,先回去睡吧,伯爷没准在宫里就歇下了。”红枝剪了剪灯芯,看着垂眸等候的姜灵夕,小声规劝,“况且宁妃娘娘还唤你明日入宫呢!” 姜灵夕以手扶额,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明日你随我进宫,莫要将家里的事情告诉姐姐。” 宁妃姜梦衣是姜家的长姐,足足大了姜灵夕十二岁,姜灵夕作为家中幺女,从小姜家上下都十分宠她,见不得她受委屈。 红枝听了这话,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气,“夫人!是伯爷不对在先,他还未同你圆房,便先让旁人怀了孕,纵然这孩子不论男女,都是要记在你的名下......可奴婢是心疼夫人您!” “红枝!”姜灵夕语气重了一些,“我终究是嫁了人的,莫要将夫家的事情告诉旁人,纵然是他对不起我在先,可我们终究是夫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般事情传出去,让旁人笑话伯爷不懂规矩,同样的也会笑话我这个主母!” 说罢,姜灵夕也觉得自己口气太过严重,叹了一口气道:“姐姐常年在宫中,虽圣宠不衰可能维持荣宠不断,终究是有手段在身上的,若是你告诉她颖娘的事情,你觉得颖娘还有命活么?” 红枝一惊,连忙道:“奴婢,奴婢就是想让宁妃娘娘做主,也没想着要旁人的性命。” 姜灵夕摇摇头,“有时候你预想的并不是这般,可结果说不定就会这般严重。 况且这种事也不需要姐姐出面做主,纵然她出面的又如何,终归是要看伯爷他自己的态度的。” “我就是......我就是替乡君你委屈!”红枝红着眼睛,“你操持昌平伯府三年,甚至都没有功夫去画你一向最喜欢的首饰花样图,结果却得到这般回报......” 最重要的是,她家小姐喜欢了昌平伯那么多年。 姜灵夕笑了笑,“莫要钻牛角尖,你要这样想,侯爵贵族,哪个不是后院有好几个妾室? 伯爷娶我之前已然十九,府中连通房侍妾都没有,便比旁人府上好很多。 而且......” 她声音压低了些,“而且府中没有长辈,我也不必晨昏省定,少受了不少苦,我该知足。” 说到这里,姜灵夕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她该知足。 能够嫁于心仪之人,她便比旁人都幸福,谁叫她喜欢他呢?活该要多吃些苦头。 红枝瞬间被安慰到,“夫人,还是你通透。” 姜灵夕笑了笑,话都是用来安慰别人的,能不能安慰到自己,只要她自己知道。 “伯爷回来了!”柳墨进来匆匆道。 姜灵夕站起身,“伯爷进来后去哪了?” “在后院门槛上坐着呢。”柳墨道,“一身酒气,喝了不少酒!” “小桃,让厨房把备好的醒酒汤端过来。”姜灵夕捏了捏帕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匆匆走去,远远便见白天还英姿飒爽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接受百官朝贺的人,此时竟然指着柱子,时不时拳打脚踢,拉都拉不住,嘴里絮絮叨叨的,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 待她走进了,却见他似乎清醒了一些,靠在来福身上,身子都站不直,嘴里不停道:“去书房!去书房!扶我去书房!” -- 第4页 “为何去书房?”姜灵夕眉梢微蹙。 “夫人,伯爷是担心扰了你安寝。”来福一边扶着林楚墨,赶紧解释。 姜灵夕笑了笑,心下稍稍慰藉,“左右也没安寝,扶他去正院吧。” “好嘞!”来福笑的合不拢嘴,连拉带拽的把林楚墨往正院里扯。 可是快把他扶到正院,过月亮门时,林楚墨竟然抱着柱子不撒手,几个人拽都拽不动,还大喊道:“不去正院!不能去正院!” 姜灵夕一愣,看着几个人都拉扯不动的林楚墨,抿了抿唇,沉默了。 “夫人,伯爷还醉着,应当是一直想着,不能打扰您的。”来福讪笑一边拽人一边道。 许久,姜灵夕淡淡道:“罢了,他不愿意,就送他去书房吧。” 一听到去书房,林楚墨立刻就撒了手,摇摇摆摆被人送走。 姜灵夕伫立在原地,看着林楚墨的背影许久,终究还是收回了视线,没有再进一步。 “夫人......”红枝看着她这般落寞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姜灵夕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垂下眸子,恰巧看见了刚才拉扯间,从他身上掉落的荷包,拾起来一看,心不由的暖了起来。 这正是三年前,她穿着嫁衣快马到长亭时,送给他的那个荷包,里面还装了她的青丝。 荷包的外面有不少磨损的痕迹,想来这三年他是日日带在身上的。 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着,手指微动,将荷包拆开,看了眼里面的头发,不过瞬间,姜灵夕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心凉的透透,连呼吸都快寻不到了。 这个荷包里面的头发......根本不是自己的! 睫毛轻颤,踉跄一步,站不稳身子。 半晌,她颤抖着手,将头发塞了回去,蹙然收紧,忍不住死死捏着荷包,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红枝和柳绿很少能够见到自家主子这般伤心的时刻,都一时慌了神。 “我......我没事。”姜灵夕强行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将荷包交给小桃,声音哽咽,“你现在便将这个荷包送到伯爷的书房去。” “是。”不明所以的小桃接过荷包,赶紧跑远。 闭了闭眼睛,姜灵夕稳了稳心神,“明日我们从宫中回来,便去东街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夫人!您是准备开首饰铺子了?”红枝压低了声音惊喜道。 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深知小姐最喜欢什么,纵使这三年来小姐都没怎么再画花样图,可以前卖出的花样图分成还是被掌柜陆陆续续送来,也有不少的一笔钱。 “可是才伯爷回来,府上的事情定然很多......” “我管他那么多?”姜灵夕拭去了泪水,亲自拎着灯笼,顺着门廊走到自己的正院,“已经为他管了三年了,也该他自己管管了!明日将账目全都送过去!” 进门,她挥了挥袖子,镇定下来,冷哼一声道:“男人,只会影响我画花样的速度。” 。 第二天起床梳洗,姜灵夕见自己面色有些憔悴,又让柳墨给自己补上一些妆。 “夫人不是平日里总说唇脂不能太重,会看着戾气重么?” 姜灵夕看了看镜中的红唇,淡淡道:“戾气重就重些,左右我喜欢便好。” 红枝和柳墨对视了一眼,总觉得今日的夫人有些不一样。 递了牌子进宫,姜灵夕才到宁安殿前,就看见宁妃身边常伺候的姑姑迎了出来,笑着道:“乡君可算来了,娘娘都念道半天了。” 还没等姜灵夕说话,便听见殿里传来的声音。 “妹妹来了?快进来,总算我那妹夫回府,你没那么忙了,可以进宫同我说说话。” 姜灵夕踏进殿门,便见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宫装妇人,姜梦衣衣着华丽,妆容精致,是个妥妥的娇艳大美人,而她应该只能算是小家碧玉。 见到姐姐,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正准备行礼,姜梦衣立刻起身连忙拉住,责备道:“这里没外人,那么客道干什么。” 说着,便把她引到主位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细细看了看,笑着道:“今天妆不错,比平日里都艳几分,看来是有欣赏的人回来了,妹妹也想着打扮了!” “姐姐,你取笑我!”姜灵夕忍不住撒娇道。 “好好好,我不取笑你了。”姜梦衣大笑着挥了挥手,让宫中不少人都下去。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随即收起笑容,直接切入正题,小声道:“灵夕,最近在府中如何?” 姜灵夕知道她问的什么,袖下的手蓦地攥紧,面上镇定,“都好。” “你与昌平伯同房了么?”姜梦衣问的更加直白。 “姐姐!”姜灵夕娇嗔道。 “他才回府,确实不用太急,可也不能不急。”柠梦衣道。 姜灵夕垂下眸子,乖巧地点点头。 “你莫要嫌弃姐姐管得多,灵夕呐,姐姐知道你不安于后宅,总想做些事,可终究要先生一个孩子稳一下。” 姜灵夕听到这,不解的看向姐姐。 姜梦衣道:“你同昌平伯小别胜新婚,自然不用考虑这些,可男人靠不住,有个孩子傍身才是真的。 现在他对你有情,说什么做什么皆是真的,可日后厌弃你了,也是真的。 -- 第5页 纵然当年是‘只教卿愿,便是吉时’,日后也可能是美妾进门。 之前姐姐想着他不在身边,你不用思量那么多。再加上姐姐觉得你嫁于他是下嫁,靠爹爹靠我,自然能够压一压他,量他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他升的太快了,此次又立了首功,不仅官职会提,爵位也会提,皇上也很赞赏他,所以他前途无量,日后就不一定会是我们能够压住的了。 所以你莫要嫌姐姐管的多。” 姜灵夕一愣,这些她之前倒是没有想过。 “昨夜醉酒后,昌平伯睡在了哪?” “书房。” 姜梦衣点点头,“昨日宴会,同昌平伯一般官职的人,一大部分去了教坊司寻那些官妓了,只有零星几个回了府。 睡书房也是不想打扰你,你莫要想太多。” 姜灵夕点点头,没有将颖娘和林楚墨昨夜的行为还有荷包的事情说出来。 两人又说了不少体己的话,吃了午膳,姜灵夕这才告辞。 走在宫中小道儿,红枝忍不住偷偷道:“娘娘还是关心你的,为你思量许多。” 姜灵夕点头笑道:“姐姐自然是关心我的。” 可关心她的同时,也有旁的意味。 宫中无后,姐姐若想成为皇后,定然要借个各方面势力拼一拼的,她需要自己稳住林楚墨,这里不能有变数。 上马车前,姜灵夕回首看了眼巍峨的宫墙,许久收回了视线。 姐姐关心她是真,算计她也是真,若真能成为皇后,对她有利也是真。 就是不知,林楚墨待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意,当年求娶时的书信上所言,又是真是假。 第3章 各过各的 姜灵夕带着红枝在东市上逛了几圈,看看有没有新潮的款式出现,以前她设计的首饰花样分成卖给那些工匠师傅,到现在还能拿到不少分红。 她自小就偏爱好看的首饰,家里人也疼她,也经常送一些好看的首饰给她,可那些首饰好看归好看,总是有些地方让她不满意,于是她便起了动手改的花样的心思。 一来二去,就迷恋上了这一行当。 只是她家乃是书香门第,外租曾是太傅,姐姐是妃子,爹爹是尚书,哥哥又是第一次考便高中进士,她又自小得了乡君的尊称,这样的家庭她若是跟铜臭沾边,被旁人发现,定会被笑死。 本想着嫁了人之后,便可以借着管家经营一二,但是且不说他产业里没有跟女子有关的行当,就说说那一大摊子的账目册本,就不是她分心就能弄得完的,于是她只能专心经营原来的产业。 之前在帮他管家,现在她也觉得没必要管了,之后大家便管好自己各自安生便好。 买了些喜欢的糕点,付钱时姜灵夕本想着用自己的银两,可转念一想,自己帮他管了三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掌柜也要发俸银,于是抬步又走到一旁的书店,点了一堆书,让人直接送回昌平伯府里。 以后要一个人常住,自然要先买些自己喜欢的取悦取悦自己。 带着红枝满载而归,踏进主院的时,姜灵夕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昨日伯爷不睡在主院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空,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按耐住性子,姜灵夕进了屋子。 柳墨迎上来,将茶水放在她面前,然后笑着道:“刚才来福来这边传话,然后又跟院里的仆役聊起来了,奴婢正好经过就听见他说,伯爷昨日怎么也不睡主院,是担心才从战场上下来,身上杀伐气重。” 姜灵夕喝茶的手微微一顿。 “真的?”红枝眼睛一亮,做奴婢的自然是希望主子们感情好。 “哪还有假?府里都传遍了。”柳墨笑着把姜灵夕身上的披风收好,“现在全府上下都说,伯爷爱重夫人是爱重到骨子里呢!” 听到这,姜灵夕扯了扯嘴角,继续淡淡的喝茶,不去理会这些。 她若是没有看见那个荷包,那么这些鬼话她还能信一信,但是好巧不巧,她偏偏见到了那个荷包。 里面的头发不仅比那时她给的多,还弯曲,分明是经常扎辫子的女子才会有的,林楚墨此次出征的地方是经过一些苗人住的地方,听闻那边的女子时不时便会编小辫子。 想到这,姜灵夕垂下的眸子有些黯淡。 还不知林楚墨这是在为谁守身呢。 若是他真的介意这个,也不会让颖娘怀孕,他同隐娘那什么的时候,战事可还在继续呢! 这打完了就想起杀伐气重了? 红枝和柳墨见自家主子并不是很高兴,也通通打住了这个话头。 红枝将今日送来的拜帖都拿来给她过目,柳墨则是道:“来福下午来的时候还说,伯爷要来主院同夫人一起用餐。” 还在气头上的姜灵夕将手里的拜帖往柳墨手里一塞道:“不是说杀伐气重?吃饭又想起主院来了? 告诉他,这个月各吃各的! 还有,长公主后日办的赏花宴,我已经回帖了,让他后日有空了同我一起去!” 气归气,各过各的归各过各的,对外的夫妻和睦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不然闹的人尽皆知,丢人被人笑话的可是他们! 第二日,姜灵夕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没有繁琐的账目,没有烦人的杂事,只觉得心情格外安稳。 -- 第6页 也亏了她提前便同红枝说过,若是管家有事,便让他直接去书房寻伯爷,左右他最近休息,不用去营里,也不用上朝。 皇帝给出征在外的将军都给了半个多月的假期,她这些日子也能难得安生的好好画首饰花样。 铺开纸,调好墨,姜灵夕屏气凝神,细细雕琢,足足画了一个时辰没有挪动过身子,一幅结束,看着画上栩栩如生的秋蝉金簪,只觉得心头畅快。 情爱,也无非是生活的调剂。 “柳墨,将这花样收起来,待到我想请的那位匠人大师傅探亲回来,拿给他瞧瞧。” 店铺掌柜,都不是主要的,而是能工巧匠。 。 长公主府上的花似乎都比京城旁的地方开的早一些,就连春天都明白谁更尊宠。 姐姐曾提点过她,这个京城女眷里她得罪了任何人,姐姐都能帮她兜着,除了这位长公主。 听闻当年皇上能够顺利登基,这位长公主出了不少力气,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思及此,姜灵夕又蓦地想到,长公主似乎是林楚墨的亲姨母...... 这么想着,她扶着红枝的手登上马车,掀开帘子的一瞬,便撞进了一双澄澈如水的眸中,她捏着帷帐的手紧了紧,又扫到了他僵直似乎不愿与她靠近的身子,姜灵夕敛眸,坐在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果然,她眼角瞥见林楚墨僵硬地又挪了挪身子,离她更远了。 姜灵夕抬手用帕子遮住了嘴角的嘲讽。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从小到大,林楚墨只要靠近她,就总是一副嫌弃的模样,身子僵硬话也不说。可他又偏偏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站出来,搭救她的同时,也收了她的心...... 姜灵夕看向窗外。 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何当年写信给她,登门求娶?何苦来哉? 还是真像姐姐说的那般,昌平伯之前需要她家的势力,但是现在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之后,便不需要她家了。 思绪纷繁,她还没有理清楚,便到了长公主府。 姜灵夕率先下马车,停步稍稍等了等,待林楚墨走近了之后,她才摆出笑容着同他一起进长公主府,眼角看见他的神情似乎也带上了笑意,心下也放松了不少。 林楚墨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在外要表演夫妻同心,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他们一路浅笑的进入长公主府,一起承下了旁人‘夫妻和睦’的夸赞,然后一同去了正厅,给长公主见礼。 “瞧瞧这是谁来了,本宫今日可盼着这一对盼了好久了!”长公主笑着扶他们起来,然后拉着姜灵夕的手,上下看了看,对旁人笑着道,“这小别就是胜新婚,瞧瞧咱们灵夕的起色好的,本宫都嫉妒。” 姜灵夕适时地羞红了脸,“公主谬赞了。” “叫什么公主,这般生份,叫同楚墨一样,叫我姨母。”长公主佯装生气道。 姜灵夕微微蹲身,又行了个晚辈礼,小声叫道:“姨母。” “哎,这才对!”长公主脱下了手上的镯子,直接套到了姜灵夕手腕上,上下看了看手腕,“这皮肤柔嫩的,楚墨日后可要轻着点。” “姨母!灵夕脸皮薄,莫要再打趣她了。”林楚墨赶忙道,语气颇有小孩子对长辈亲昵撒娇的意味。 姜灵夕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长公主好像说了句荤话,一时不用佯装,脸便更红了。 “那个,灵夕,我先去和同僚打声招呼,有事便叫我。”说着林楚墨匆匆给长公主行了个礼。 听到他的话,姜灵夕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只瞧见了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个小子......”长公主笑骂道,“这是害羞了!” 姜灵夕收回视线,垂眸眼下的娇羞荡然无存。 他这是不愿同她扯上关系。 想着自己荷包里,旁人的头发,她的心底又是一阵刺痛。 长公主亲昵地拉着姜灵夕坐下,笑着道:“在你来之前呐,我们才定下今日的玩法,便是结对子玩游戏。” “姜乡君,公主分明是在偏袒你和昌平伯呢!”坐在长公主下首的三品诰命徐氏打趣道,“您和昌平伯,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倒是没什么能够难倒你们的了。” “莫要胡说。”长公主笑着然后便同那个妇人聊了起来。 姜灵夕一直带着浅笑倾听,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移去了男宾那边发呆。 结对子玩游戏,如果是夫妻,便直接结成对子,若是未婚男女,便抽签,这种闲趣的宴会,也算是给未婚的男女一次相亲的机会,毕竟签是可以互相换的。 姜灵夕以前最希望的便是能够在这种宴会上同林楚墨结成对子。 前一个男宾帮后一个男宾抽签,前一个女宾帮后一个女宾抽签。 帮林楚墨抽签的人看到签上的纸条后微微一愣,看了眼长公主,然后念道:“花式题字。” 所有人一时间全都愣了愣。 在场都是耳聪目明的人家,谁不知林楚墨林伯爷从小便是个混不吝,打的一手好架,写的一手.狗爬。 莫说花式题字,纵然好好写个大字,都是极难的。 不过昌平伯今非昔比,不仅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提为侯爵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纵然他写的再怎么不堪入目,他们也得闭眼夸! “我来吧。”姜灵夕站起身笑着对大家道。 -- 第7页 众人见姜乡君出来,通通松了口气,等会儿好夸了。 林楚墨像是也松了口气,对姜灵夕笑了笑,然后将摆在他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对子里面一人替另一人,要罚酒的。 姜灵夕见到林楚墨的笑容,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她撇过视线,走到厅中,伸出双手,一手拿过一只笔,微悬于纸上,闭上眼睛排除杂念,睁开眸子两手同时书写,同时结束。 看着纸上的两个字,姜灵夕松了口气,笑着对众人道:“献丑了。” 侍女将两张纸举起来展现给大家看,众人纷纷鼓掌夸赞起来。 左手‘福’,右手‘乐’不仅字不同,就连风格也不同,着实厉害。 姜灵夕笑着回到位置,循着声音看向鼓掌声音最大的人,不意外的与鼓掌鼓的手都有些红的林楚墨对视一眼,两人视线相触,都微微一愣,然又匆匆错开。 她端起茶水,掩饰住了嘴角的苦涩。 从小到大,只要她表演,不管好坏,听到的最大的掌声,永远是他的。 他总是这般,从不吝啬夸赞,勾的她心往后,也不给她真心。 之后又陆陆续续的不少人按照抽中的纸条表演才艺,排在姜灵夕前面的人抽出给她的纸条,朝她欠了欠声,念道:“重箭投壶。” 重箭,便是钢铁制成的箭,光是拿着便有些费力。 “这个抽得好,刚巧是昌平伯擅长的项目,看来老天爷也有意让这小两口拔得头筹呢!”徐氏笑的开心,这话一出,让长公主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想自己来玩一玩。”姜灵夕浅笑道。 徐氏微微一愣,连忙道:“自己玩玩也好,投中投不中,都是图个乐子,莫要有太大的压力。” 说罢,她擦了擦虚汗,刚才她说错话,把昌平伯架的太高了。若是昌平伯投不中,那今日可算是拍在了马腿上。还是姜乡君通透,徐氏又暗暗将姜灵夕的地位往上抬了抬。 姜灵夕看了眼林楚墨,取了一只铁箭,放在手中颠了颠,分量着实不轻。 第4章 长公主府 壶的距离设置的非常远,纵然是轻箭,这样的距离她平日里也是投不中的,更何况是重箭。 从小到大,她做事向来都是会考虑家族颜面,未出阁前,她酷爱画首饰花样,想要经营一家全是她设计的首饰店铺。但就是担心事情败露,旁人指责她爹爹,一个礼部尚书却让自己的女儿沾了铜臭。 现在她做事也是以昌平伯府的门面上出发,她投不重铁箭无事,她本就不靠着武力立足,但若是林楚墨投不中铁箭,便会勾人话柄。 林楚墨起身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似乎是很想接手帮她投,姜灵夕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小声重复,“还是我来玩一玩吧,重箭投壶我还没玩过。” 将一件事情定义到玩乐上,肯定是没错的。 想到这,她沉了沉手,努力向上一抛,铁箭迅速下坠,离投壶还有老远的距离。 “哎呦!就差一点儿了!” “重箭就是比轻箭下坠的快。” “来来来,罚酒一杯!咱们继续投,还有九只箭呢!” 旁边人笑闹着,把投壶失败要罚的酒端到姜灵夕面前,她也大方一笑,抬手去端酒盏。 就在此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拿起了一个酒盏。姜灵夕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跟随着酒盏,挪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上。 林楚墨看了她一眼,然后匆匆转开视线,对着大家笑道:“我来代罚。”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周遭都忍不住开始哄闹起来,有人打趣道:“不愧是‘直教卿愿,便是吉时’的伯爷!果然处处都疼让着夫人!我若是回去了,我家夫人定然会让我好好学学。” “伯爷,替人罚酒可是要三倍的!”有人笑着提醒。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什么,姜灵夕发现他的脸有些红,一直红到耳根。 “我喝便是。”林楚墨笑着又连饮两杯,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闹。 “好了好了,乡君快些丢箭吧,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进不了府门了!” 姜灵夕也被气氛感染,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她抿了抿唇,压下了嘴角的笑意,提气又丢了一支重箭,这次是远了。 林楚墨二话不说,又把新上来的三盏酒喝了下去,一滴酒顺着他的喉结滑落,姜灵夕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转身,抽出一支箭,眯了眯眼睛,对准投壶,选角度比划着。 “夫人尽管投,不用担心,酒便交给我。” ‘夫人’二字让姜灵夕呼吸一滞,手上的重箭没拿稳,直接窜了出去,掉在离脚不远的地方。 姜灵夕快速转身,娇嗔的看向林楚墨,便见后者已经老老实实的开始罚酒了,一饮而尽,讪讪一笑,“抱歉,是我多嘴了,该罚。” 姜灵夕的脚尖点了点地,压下了心头泛起的涟漪,转身取了一支箭,猛地丢出。 没中。 三杯下肚。 又没中。 又三杯下肚...... 一直到第九支的时候,姜灵夕和林楚墨都已经放弃了,基本是她的箭刚出手,这边就已经喝上了。纵然是果酒,喝这么多也会头脑发晕。 看着整张脸都有些红,眼睛却因为酒气显得越发明亮的林楚墨,姜灵夕心里也觉得愧疚,但她真不是故意的。 -- 第8页 “投吧。”林楚墨对着姜灵夕笑了笑,拒绝了来福的搀扶,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喝的下。” 也不报任何希望了,姜灵夕随手一丢,没想到之前一直不听话的重箭居然就这么不偏不倚的进了壶中,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拍手跳着转身,见到林楚墨正条件反射地拿酒,连忙笑着提醒,“中了!我投中了!不用罚酒了!” 姜灵夕就看到,明显动作迟缓不少的林楚墨拿酒盏的手微微顿了顿,视线越过她看了一眼投壶,又与她对视了一眼,不过三息后,他又将三杯酒喝了下去。 “投中了,应该庆祝一下。” “我觉得你在挖苦我。”姜灵夕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靠近了林楚墨一些,瞪了他一眼,小声娇嗔道。 此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小女儿姿态表露无遗,在旁人眼里就像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打情骂俏。 “我的好夫人,我哪敢挖苦你。”林楚墨苦笑一声小声道,“我感觉头快晕的撑不住了,我们早些回府吧。” 姜灵夕一愣,这才发现,林楚墨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了,现在这样完全是在强撑,连忙伸手扶住她,匆匆同长公主告了罪,便扶着他上了回府的马车。 长公主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同身边丫鬟打趣道:“这也算是合欢酒了。” 一上马车,林楚墨就彻底不行了,姜灵夕只觉得他压在自己身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将他放在马车的软塌上,才松了口气。 取了湿帕子帮他擦了擦脸,姜灵夕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楚墨,懊恼地又用帕子囫囵个给他又抹了一遍脸。 分明酒量不好,还逞能。 刚才来福都同她讲了,林楚墨不胜酒力,旁的时候喝那小盏,不过十五杯便是极限,今个喝了这么多才昏睡过去,也算是厉害了。 看着林楚墨谁的一直不安稳,眉头一直紧蹙着,姜灵夕坐到了他身后,帮他轻轻按压太阳穴,给他缓解一些。 没一会儿,林涵康便睁开了眼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会儿发懵,一会儿聚焦,这是还醉着。 “我带了身衣服回来,想看你穿。” 听着他含糊的呓语,姜灵夕一愣,问道:“什么衣服?” 只见他翻了个身,继续含糊道:“我带了身衣服,你穿上肯定好看......” 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姜灵夕也是无奈,她好端端地接一个酒鬼的话做什么。 回了昌平伯府,姜灵夕见到来福扶着林楚墨依旧走的摇摇摆摆,想着他今日也算是袒护她才醉成这样,踌躇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到将他放在书房的床榻上。 “夫人,您先照看一下伯爷,我去厨房取醒酒汤。”来福说完,还不等她说话,便一溜烟的跑了,像是生怕她走一般。 书房乃是重地,姜灵夕没让红枝跟着进来,于是整个书房,便只剩下了她与林楚墨两人。 第5章 旧衣 环视了一圈书房,发现零零散散摆了不少书,像是这两日他新买的。姜灵夕收回视线,她倒是不知道,原来林楚墨私下里这么喜欢看书。 她没有去翻动那些书,而是看了一眼在榻上眉梢颦蹙,似是睡的极不安稳的林楚墨,踌躇片刻,还是抬步坐到了书房的软塌边上。 像是被动静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歪着脑袋眼神发懵,不一会儿便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许久才动一动睫毛,呆愣愣的模样让姜灵夕的心有一丝软化。 “感觉如何?想喝水么?”姜灵夕轻言细语地问道。 像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林楚墨才摇摇头,然后眨了眨眼睛道:“有身衣服,我想看你穿。” 微微一愣,姜灵夕问道:“什么衣服?在哪?” 林楚墨眨了眨眼睛,像是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指了指书房角落的一个箱柜。 循着指尖的方向看过去,姜灵夕看着那个箱柜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起身去拿。他们现在虽说是夫妻,可关系连寻常的好友都不如,这般贸贸然地翻他的东西,总归是不大好的。 “我想看你穿。”林涵康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执拗,丝毫没有往常那般疏离,甚至还带着些小孩子撒娇的意味,指着箱子,瞪着姜灵夕,清澈的眼神里还有一丝丝委屈。 “那个......”姜灵夕斟酌措辞。 “我就是想看你穿。”林楚墨又重复道。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执着到姜灵夕一时都拿他没有办法。 平日里的林楚墨想来不会对她说这么多话,倒是现在喝醉了,话也多了起来,不过就是只会重复一句。 实在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姜灵夕起身走到箱子前蹲下身子,同林楚墨确定再三就是这个,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箱子打开,箱口打开才不过三分之二,她便彻底愣在了原地。 指尖抠着箱子边缘微微发白,姜灵夕仿佛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裂成一瓣一瓣的声音,原来心疼到一定程度,就真的会麻木,今日赏花宴上的心底的悸动,看他露出小孩子模样的心软,现下荡然无存。 这个箱子里只有两样东西,当年出征时,她给他的荷包,以及一套洗的快要发白的苗人女子衣服。 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一滴滴的滑落。 他不仅将自己送他的荷包,换上了别的女子的发丝,还要让她穿上那女子的衣服给他看...... -- 第9页 闭了闭眼睛,姜灵夕心里哀恸不已,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满心欢喜的嫁于他,又被他亲手伤一下一下的戳心窝子。 他可以不爱她,纵然像旁的府上那般,相互尊重也做不到么? 林楚墨!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姜灵夕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音,身子因为激动而颤抖,猛地站起身,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 身后还是林楚墨那伤人的呓语,姜灵夕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吐出胸口的郁气,姜灵夕快速擦了眼泪,将箱子猛地合上,回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等在门外的红枝见到自家夫人匆匆出来愣愣地跟上,看了眼身后,担忧道:“来福还没有回来,伯爷现在没人管。” 姜灵夕微微顿了顿步子,回首声音低沉道:“红枝,从此他的事情,都不要说与我听,我不想知道。” 第6章 回尚书府 “红枝,帮我将这些首饰花样图收一下吧。”姜灵夕满意的看了一眼设计的花样,将笔搁在一旁,柳墨立马上来帮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 走到备好的热茶旁,细细品了一口,近暖的春风顺着窗缝吹进房间,看着门外的小黄花,姜灵夕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是难得的平静。 “你们先收拾,小桃陪我去园子里走一走。”说罢,姜灵夕便带着小桃去了园子。 “红枝姐,夫人最近画的花样越来越好看了,就是不知那个匠人大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将上次送过去的那套首饰花样完成。”柳墨小声问道。 “那匠人师傅也是二十多天前才省亲回来的,除了夫人出嫁时那套首饰是实在急用,加急了做的,旁的哪一个不要一两个月?”红枝看了眼花样图纸,神色担忧。 “怎么了?红枝姐姐?”柳墨看红枝的眼神不对,忙关切道。 “咱们夫人以前都爱画桃花,画并蒂莲,画蝉,瞧瞧这一个月画的花样,不是百合就是那桔梗,今天甚至画了白色的彼岸花,都是些断情绝爱的东西......” “还能如何?”柳墨撅了撅嘴,看了眼外面,压低了声音道,“来福当时分明说,伯爷归来前一个月睡在书房,是为了避免夫人被杀伐之气冲撞,可这一个月分明过去好几天了,也没见他来主院。 倒是颖娘那边,还见他去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是白天去,看看便走,可他......” “嘘......”红枝赶忙打断柳墨的话,关上了窗户,“敢议论主子,我看你是疯了!” 柳墨扁扁嘴,憋了半晌还是小声道:“我就是心疼小姐!” “一切都由小姐定夺,我们便莫要多嘴了。”红枝小声提醒,“小姐一向通透。” 这些日子,姜灵夕过的不算艰难,但也绝对说不上愉快。 即使已经着力地去控制,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紧接着,心就跟着一阵刺痛,然后心头便堵得慌。 更有时候午夜梦回,总还是能够想起些小时候同他相处愉快的时光,可醒来时,又要接受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现实。 姜灵夕缓缓吐出一口气,原谅是不可能原谅他的,可放过自己,终究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夫人您看,那边的花开的真漂亮!”小桃开心的指着不远处盛开的花朵。 姜灵夕刚刚抬眸看去,花是没看见几朵,却是眼尖地瞧见了那片花田后,来回踱步的身影,脚步微微一顿,瞬间没有了赏花的心思,转身便道:“小桃,我们回院子。” 这片花园离主院极近,平日里林楚墨是根本不靠近这边的,也不知今天抽了什么疯。 “灵夕!” 姜灵夕听见,脚步没停,反而加快了步子。 “灵夕!”林楚墨叫着,直接从前面的横栏翻了过来,挡在她面前。 姜灵夕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抿了抿唇,佯装怔愣,抬眸诧异道:“伯爷?怎么翻栏过来了?有何急事?” “呃......”林楚墨被她这么一问也像是怔愣了一瞬,然后挠了挠头发,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我今日上朝,遇见了岳丈,他问我们最近可有空,岳丈得了些鹿肉,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暖锅。” “父亲?”姜灵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林楚墨过来寻她,是父亲叫他们一起回去吃饭,难怪,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前些日子父亲忙的是脚不沾地,现下寻她聚一聚,看来是腾出手来了。她是家中的幺女,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父亲一般的了好东西都会叫她回去吃。 “那我们明日便回去?刚巧明日休沐。”姜灵夕问道,她也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父亲了。 “好。”林楚墨点头。 姜灵夕说罢,指了指主院的方向,示意自己要过去,让林楚墨往旁边挪一挪。 林楚墨领悟了片刻,连忙将路让开,姜灵夕客气一笑,然后越过他直接去了主院。 小桃看着这两人连普通朋友都不如的相处方式,眼里满是担忧。 倒是姜灵夕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刚刚好,在府内付不打扰各干各的,出了府大家就扮个恩爱夫妻,也不丢面子。 第二日姜灵夕特意在书房门前等林楚墨,就是为了让他早点儿进入恩爱夫妻的角色,莫要在她爹爹面前露馅。 等了没一会儿,便见林楚墨匆匆从房里出来,鬓角的发丝还有些湿。 -- 第10页 “早起练武,刚才洗了个澡。”林楚墨见她的眼神,解释道。 姜灵夕点点头,甚是满意他今日的打扮,随即脸色也好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坐上马车,她叮嘱道:“今日若是下午没事,可以陪我爹爹多喝几杯也无碍。” “喝酒?”林楚墨微微一愣,眉梢颦蹙。 “不喝也没关系。”姜灵夕见他为难的模样,连忙道。 “那便不喝了。”林楚墨道。 姜灵夕点点头,将视线偏到旁处,看来他下午还有事。 没一会儿,马车在一条巷道上停了下来,红枝在车外小声道:“伯爷,夫人,马车撞道儿了,前面的马车在让,我们要稍稍等会儿。” “前面是谁家的马车?”姜灵夕小声问道。 “是康路伯府的伯爷,还有府上小妾。”红枝压低了声音道。 听到康路伯府,姜灵夕立马便将帘子放下来,没有一丝想打招呼的欲望。 康路伯在京城好色的形象深入人心,一个月他府上都要抬不下两位数的姬妾,况且他还总是邀约旁人去府上一同玩乐,共享新得的没人,还喜欢将妾送人,总之这样的人,姜灵夕都耻于提及,连打交道的欲望都没有。 “伯爷,夫人,康路伯带着妾室下了马车,往这边来了。”红枝在马车外小声道。 即使她家综合下来地位更高,可现在同为伯位,人家过来了,不去打声招呼又显得骄纵,传出去名声不好。姜灵夕揉了揉手上的帕子,可她又实在不想见这人...... 想到这,她看向了林楚墨,“伯爷,下去同他打声招呼吧。” 坐在角落里的林楚墨怔愣片刻,指了指自己,“我一个人?” 姜灵夕扶了扶额头,躲过了他黑的发亮的眼神,虚弱道:“哎呀,我突然感觉头有些晕......” 须臾,林楚墨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行吧,我下去。” 第7章 歌姬 当林楚墨打完招呼回到马车后,姜灵夕便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眼神不对劲。 他们的马车与对方的擦身而过,在看到他第三次掀开帘子看向康路伯府的马车后,姜灵夕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只瞧见了那妾室的一抹粉色的袖口,以及那藕白色的手腕。 收回视线,见他仍旧执着地看过去,心中便有了猜想。 “等会儿陪你去完岳丈大人那里,我要去趟康路伯府。”他道。 果然,姜灵夕在心底自嘲了一翻,到头来自己还不如别人府上的姬妾。 都说男人吃到嘴里后,便会不知道珍稀,而她根本没有同林楚墨发生过任何接触,他便对她毫无兴趣。 姜灵夕垂下眸子,苦笑一声,只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也挺失败的。不过好在她本就不对他再抱有什么期望,现在心底的失望倒也不是太难以接受。 “到了。”林楚墨轻声唤了她一声,然后率先跳下马车,犹豫片刻,抬起胳膊扶她下了马车。 姜灵夕垂眸看了她面前的手臂一眼,又瞥了一眼尚书府已经出来迎接的奴仆,抬手笑着将手搭在了他小臂上。 搭上去的瞬间,她便感觉到了他胳膊的僵硬,心下也是明了他的不情愿,不过她依旧像是没有发现他异常一般,轻提裙摆,浅笑着下了马车,害羞地看了他一眼。 在外要佯装夫妻恩爱,保留昌平伯府体面,看来这件事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心照不宣。 “爹爹。”才刚刚进府门,姜灵夕便看见父亲的身影,瞬间温婉的形象再也端不住,她将所有烦恼都抛在了脑后,提着裙摆笑着跑了过去。 礼部尚书姜景山见到自家的女儿自然高兴,待看见跟在她身后的林楚墨后,连忙躬身准备行礼,被林楚墨赶紧阻止。 “岳丈大人若真的行了这个礼,回去我定然不少被夫人数落,本就是自家人吃饭,莫要这些虚礼了。” “你呀,在府里骄纵就算了,如今嫁人了怎么还如此任性?”姜景山也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当即便引着他们往饭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含笑数落姜灵夕,眼神里满是宠溺。 “爹爹。”姜灵夕撒娇。 “唉,把你宠坏了。”姜景山就受不了她这动不动就撒娇的模样,摸了摸胡子,完全没辙,只得赶紧安排他们入座。 暖锅早就准备好了,虽说天气已经暖和,但这几日倒春寒,吃暖锅也算是应景。 “灵夕很好。”林楚墨坐了下来,垂眸笑了一下,然后开口对着姜景山道,“她没有被宠坏,府上一切都打理的井然有序,不用我操心,岳丈大人教导的极好。” 姜灵夕默默移开了视线,有些心虚。她可是听说了,这几日林楚墨为了那些账目,经常在书房忙活到深夜。 “罢罢罢。”姜景山打趣道,“现在有人帮你说话了,我这是连责备都责备不了了。” “爹爹!”姜灵夕跺了跺脚,小女孩娇羞表现无疑。 “你们日子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姜景山笑着招呼他们吃菜,还说莫要讲究那么多,说他在外面讲究的已经够多了,在家里就只想简简单单吃个饭。 吃着碗中的鹿肉,看了一眼同父亲相谈甚欢的林楚墨,心情也好了不少,虽说他不是一个好夫君,但确实一个合格的搭伙过日子的人。 如果能够一直像现在这般,他们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又能够在外面维护彼此的体面,在家人面前又能够佯装出夫妻恩爱,其实这样的日子她也是能够接受的。 -- 第11页 “爹爹这个鹿肉您是从哪......” “岳丈,春祭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了吧。”林楚墨蓦地问道。 话被打断,姜灵夕看了林楚墨一眼,心下也了然,看来这件事便是他一直惦记的了。 “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每年无非就是那么些事情。”姜景山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关于此次三军封赏的的折子,也已经备案了,待到春祭的时候,会一起宣读。” 林楚墨点了点头,又同姜景山聊起了别的,听见都是朝堂上的事情,姜灵夕默默听着,并不插话。 暖锅被撤掉,他们又喝了一些茶水,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起身告辞,姜景山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府门口。 林楚墨道:“灵夕,我先去马车里等你。” 说罢,他率先出了府门,上了马车,留给父女俩说话的空间。 “看到你们相处融洽,我也是放心了。”姜景山看着女儿,眼神慈爱。 姜灵夕脚尖微微点了点地面,垂下眸子,压下了心头范上来的酸涩,露出了一个笑脸,“爹爹就莫要操心孩儿了。” “怎么能不操心?”姜景山摸了摸胡子,稍稍压低了一些声音道,“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包容,但若有实在无法包容之事,你也不必一味忍让,爹爹自会做主。” 蹙然抬眸,姜灵夕眼圈开始泛红,心头暖意流淌。 世人都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是她的父亲虽为礼部尚书,却同她讲在夫家不必事事忍让,他会替她做主。 眼泪控制不住的在眼圈里打转,她声音哽咽道:“爹爹这般说,就不怕我无理取闹,然后又拉您做主?” “我的灵夕万事通透,自然不是胡搅蛮缠之徒,你所哭诉之事,纵然在旁人眼里是无理取闹,但在你那边,定然是超出了忍耐范围,爹爹又怎么可能不为你做主?”姜景山眼圈也有些发红。 “爹爹!”姜灵夕再也忍不住,留着眼泪扑进姜景山怀中。 姜景山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好了,回去吧,都已经是嫁了人的,还这般爱哭,待到日后有了孩子,莫不是要同孩子一起哭。” “纵然女儿满头白发了,依旧是爹爹的女儿。”姜灵夕啜泣着道。 告别父亲,姜灵夕上了马车,通红的眼睛与林楚墨的对视在一起,她又迅速移开,总觉得在他面前流了眼泪,就像是露了怯,低了一等一般。 她在刚刚做好,眼下便出现了一张青灰色的帕子,姜灵夕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又与他黑亮的眼睛撞在一起,她居然看懂那眼神中的关切。 “日后一有机会,我都会陪你回来。”林楚墨将帕子塞进她的手里道,“莫要伤心了。” 姜灵夕捏着帕子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正准备开口,便听见了来福的声音。 “伯爷,康路伯说一切都准备好了,问您现在过去吗?” “呃......”林楚墨看向了姜灵夕。 “去吧。”姜灵夕死死攥住手中的帕子,“左右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林楚墨张了张嘴,似是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便下了马车。 帕子从手中掉落,姜灵夕只觉得心中平静无比。 第8章 宁妃 “柳墨,将这些花样送给我们上次寻的手艺不错的首饰匠人。”姜灵夕说罢,又将一些花样图纸交给红枝,“这三章给那位省亲回来的大师傅。” “夫人,看来你还是最看重那位大师傅的手艺。”红枝看了看花样笑着道。 “他的手艺一开始也没有这么好,但是那套大婚用的首饰做的格外好看。”姜灵夕打开装了那匠人师傅做的首饰的妆盒看了两眼,按照时间排了排,果然技艺越发纯熟。 “我们看重的店铺掌柜出门办事,回来我再同他谈一谈新铺子的事情,这些日子便多攒一些货,到时候有东西撑门面。虽然不是靠这个赚钱,但到时候一个都卖不出去,还是挺打击自信的。” “这个夫人可以放宽了心。你之前卖出去的几个花样图纸到现在每个季度还有不少的分红,那个掌柜还总是差人来问,夫人还有没有新的样式图呢。”红枝笑道。 “小桃,你在外面干什么呢?”柳墨看了眼外面的探头探脑的小桃,笑着道。 “柳墨姐姐......”小桃看了眼姜灵夕,小声道,“伯爷已经连着三天去康路伯府上了,昨天听那边小厮说,伯爷还将上次康路伯搂在怀里的歌姬的发钗带了回来,我去书房送东西时,也瞧见过伯爷对着烛火端详那发钗呢。” “嘘,小声些,夫人还在呢。”柳墨赶紧提醒道。 尽管他们已经压低了声音,姜灵夕还是听到了,让小桃进来说话。 小桃也知道自己口无遮拦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刚才同柳墨的话和盘托出,然后又道:“伯爷每次都会叫我同来福一起去康路伯府,虽然每次都是在正厅坐坐便走,可康路伯府实在是脂粉气太过浓郁。 纵然奴婢站在大厅门外,都被呛的老打喷嚏。” “他为何老叫你过去?”姜灵夕这几日天天在外面谈铺子和首饰材料的事情,回来倒头便睡,倒是几日不曾关注过府里的事情了。 “来福说伯爷那边没有丫鬟,带着我万一有事方便些。”小桃扁了扁嘴道。 -- 第12页 “夫人,进宫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下次他再叫你去,你便说是我吩咐的让你在房中留守。”姜灵夕将取了一套用红宝石做的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首饰,带着一行人朝府门口走去,“无非就是些腌臜事,康路伯府那么多女人,还缺你搭把手?” 有些事情一次两次的,心里还会觉得堵的慌,但是多发生几次,她便没有多少感觉了,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心态好得不得了。 在去门口的路上正巧碰见了带着来福准备出门的林楚墨,姜灵夕微微一愣,还是淡然地朝大门走去。 “夫人准备出去?”林楚墨停步回首问道。 “嗯,进宫。”姜灵夕回道。 林楚墨便让开了身子,目送姜灵夕上了马车才离开。 短短的两句话,已经是他们这四天来唯一的交流了。 马车一路顺畅的到达宫门口,抱着首饰盒子姜灵夕走在去姐姐的宫殿上,心想着姐姐见到这套首饰一定很喜欢。 “乡君来了!”姑姑迎上来,“娘娘在里面等了许久了,你好好同她说说话。” 姜灵夕看她的脸色有些憔悴,担忧道:“崔姑姑,近日可是没有休息好?” “谢乡君关心,奴婢没事。”崔姑姑强撑起笑意,“乡君先进去见娘娘吧。” “好。”姜灵夕点点头,踏入殿门后,她便察觉不大对劲,整个宫殿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她抱着箱子的手紧了紧。 直接走进内室,她瞧见了姐姐斜斜靠在软榻上,似乎是在小憩,见她气色还好,当下心底也放宽了。 站在姐姐身边的绾桃朝她眨了眨眼睛,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姐姐,她读懂了绾桃的意思,姐姐心情不太好。 听见动静,宁妃睁开眼睛,却笑了起来,笑容如同往常,“来,到我身边坐着,好些日子没见了。” “是姐姐这些日子未唤我进宫。”姜灵夕撒娇道,“不然我可不想天天来看姐姐!” “就你贫嘴。” “这是我给姐姐带的一套首饰。”姜灵夕迫不及待地在她面前打开,颇有种求夸奖的姿态,“姐姐,好看吗?” 宁妃垂眸端详着这套精美的石榴首饰,许久点点头,手抚摩上去,沉声道:“好看。” “我帮姐姐戴上。”她笑着道,但还不等她有动作,就瞧见对方突如其来的眼泪掉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入首饰中,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姐姐怎么了?”姜灵夕慌了,她从小到大,没有见过姐姐哭。 她转头问向崔姑姑,“发生了为什么事?!” 崔姑姑看了一眼宁妃,只是叹了口气。 姜灵夕这才发现这内室的宫女太监表情都不好,没有往日她来时的松快,所有人似乎都被笼罩在沉闷地气氛中。 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回身,姜灵夕握住她的手,拿着帕子一边小心地给她擦眼泪,一边缓声劝慰,“姐姐,不管发生了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多个人,多个办法。” 说罢,她抬眸眼神真切地看着对方,耐心的等待发泄完情绪,她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给她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宁妃止住了哭泣,将花了的妆全都卸掉,姜灵夕这才发现自家姐姐脸色憔悴的可怕,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分明上次来还好好的,这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这样了。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宁妃止住了眼泪,挥了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全都下去,她抬眸在看姜灵夕道,“家里人总得有一个人知道的。” 宫人们陆续下去,姜灵夕只觉得自己的手蹙然被抓住。 “灵夕,我要夺权!我要当皇后!” 姜灵夕一愣,抬眸看向姐姐,完全没有想到第一句听到的便是这话。 她记得姐姐曾经说过,能够嫁给喜欢的人便好,什么权呀利呀,只会让人心烦,宫中无后,她贵为宁妃,只要她不干傻事,在宫中乐得清闲。 也记得姐姐说过,从被还是太子的皇上救了,免于她受坠马之苦后,便情不自禁地喜欢对方。 姐姐也曾笑的害羞地对她道,宫中无后,他们常常以夫君和夫人互相称呼。 姜灵夕看了眼死死攥着自己手腕的姐姐,心中慌乱不已,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让她转变了想法。 “姐姐,爹爹曾说过,以当今的性子,不可能选一个母族强盛的人为皇后的。”姜灵夕艰难道。 她爹爹是当朝礼部尚书,叔叔在兵部官居四品,哥哥在外为官,政绩卓越,调回京城是迟早的事情,外祖父曾是先帝太傅,朝中门生众多,她嫁的人马上便要加封为侯爵,并且领了实职。 像她这样的人家,姐姐注定与皇后之位无缘。 “我能。”宁妃一字一句道,“我不能生育了,而且膝下无子,我是能当皇后的。” 姜灵夕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姐姐,脑子努力分析她刚才说出的信息,依旧脑海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到呼吸,深呼吸了两下,姜灵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讷讷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我不去害人,不去争,她们便不会害到我头上。”宁妃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往下掉,“可终究是不行,我不害人,别人依旧会害我,这是我怀的第二个孩子了,依旧没能保住......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 第13页 “皇上对我心里有愧,只要运筹得当,后位定然是我的。”宁妃心情激动,“我不争旁人害我,现下,我定要夺取她们一心想要的东西!” “我能做什么?” “姐姐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宁妃看着她,轻笑着道,“姐姐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 灵夕,我们两相差十余岁,姐姐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妹妹为我担心,还有,千万不要告诉爹爹和大哥。 你过的开心,便是姐姐唯一的心愿了,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先稳固好自己的地位。 总得有个孩子傍身,莫要像姐姐这般,不能有了,才拼命的去想。” 姜灵夕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思绪万千,“她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立场上,看似能够帮姐姐获得强大的助力,但实际上她同林楚墨如今相处看来,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若是能够生下孩子,以长公主对林楚墨关爱程度,姐姐定然也能得到长公主的帮助......” 她看了看手上长公主赠的镯子,算了算日子,太医说的最容易受孕的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 姜灵夕看了看牌匾上昌平伯府四个大字,缓缓叹了口气,姐姐说的对,总得有个孩子傍身。 “夫人!夫人!”才刚刚踏进主院,小桃兴冲冲地冲出来,迫不及待地小声道,“夫人你可知,伯爷下午将那个姬妾送到大理寺去了。” “你慢慢说。”姜灵夕顿住步子,疑惑道,“什么姬妾?” “就是上次康路伯搂着的那个,这几日伯爷去康路伯府不是去寻欢作乐,而是去抓别国的细作去的!”小桃笑的眼睛都弯了,“是奴婢错怪伯爷了!” 第9章 月下轻纱 “别国细作?”姜灵夕听到这个消息也着实愣了好久。 “是的夫人,伯爷今天直接到大理寺,带着那边的大人去抓的人,听来福说大理寺那边没问几句,那歌姬就露馅了,听闻物证就是伯爷上次带回来的发钗。”小桃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生怕说漏了什么。 姜灵夕没有多言,回到正室坐在桌边沉思了许久,慢慢消化今天的事情。 她之前是一直以为林楚墨是看上了康路伯府的那个姬妾才日日都去那边的,现在看来,从那天他回到马车神色异样起,想来便对那个姬妾起了怀疑的心思,这几日天天都去那边,也是为了抓细作...... 想到这,她沉默地接过红枝的端来的茶水。 归根结底,是他们之间沟通太少。 说不定,只是说不定,旁的一些事情,也是她误会了? 可是想到颖娘,还有那装了旁人头发的荷包,她心里又一阵发堵,这些都是铁证,总不可能是误会。 思绪繁杂,乱成一团,想到姐姐如今的处境和她说的话,姜灵夕捏了捏杯子,决定破釜沉舟,豁出去主动一次,纵然这次没有怀上,但多尝试几次,总能怀上。 有了孩子作伴,这日子过的也不会无聊,她还管林楚墨作甚? 想到这,姜灵夕对柳墨道:“去问问,伯爷什么时候回府。” 柳墨一听夫人开始关心伯爷的事情了,连忙笑着应声,一路小跑地去书房那边问。 没一会儿,便有了回话,柳墨居然直接将来福给带过来了。 “夫人,来福怕我传话出了岔子,所以亲自过来回话了。”柳墨解释道。 “夫人,伯爷今晚要晚一些回来,要在大理寺陪审,但是伯爷也说了,不管多晚,他都不会宿在外面的。”来福恭敬道,“伯爷还说本来是不用陪审的,是康路伯扯着他的裤子,哭天喊地让伯爷帮忙,他才去的。” 姜灵夕微微挑眉,听着来福如同倒豆子一般将林楚墨的行踪说的清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林楚墨身边跟着的人,警惕性是不是太差了,她还没问,就说了个干净。 “夫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来福笑着道。 看着他的表情,姜灵夕莫名觉得来福有些兴奋。 “今晚等伯爷回来了,麻烦同他讲一声,如果还能抽出空,便来主院一趟,我有事同他讲。若是实在没空来的话,便差人提前说一下,我......” “有空的,有空的,伯爷肯定有空的。”来福笑呵呵道,然后还不等她再说什么,连忙道,“小的这就去同伯爷说一声,伯爷一定有空的。” 说罢,便一溜烟跑了,喊都喊不住。 看着几下便消失在月亮门处的背影,姜灵夕看看身边的两个丫鬟,见她们也是同样愣在原地,稍稍心里有了慰藉,思索了片刻后,她问道:“我之前管账的时候,给他加过月钱?” “伯爷身边的人,月钱都是伯爷定的。”红枝道。 姜灵夕疑惑,“那他怎么这么......”殷勤? 思来想去,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她提点道:“以后伯爷问我的事情时。” “我们肯定不会像来福这样。”柳墨信誓旦旦。 “嗯。”她点点头,孺子可教。 吃过晚饭,夜色将近,姜灵夕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天上的圆月,又看了眼院子的石凳石桌,对红枝道:“摆些烈酒,再放些糕点,等会儿让正院的人全都回去休息,今晚没有急事,都不要进来。” 红枝和柳墨对视一眼,猜到了夫人的打算,连忙道:“夫人放心,我们省得。” -- 第14页 她们肯定不会让人进来打扰夫人和伯爷。 等到她们带着丫鬟杂役都离开,姜灵夕看了一眼红枝特意翻出来的云锦纱裙,脸不由自主的红了红,纵然对方是自己的夫君,企图自荐枕席这种事情,还是挺让人难为情的。 不过想来,她同林楚墨没有大婚,没有洞房,本就是有悖常理。 将纱裙换上,垂眸看了眼裸露的脖颈,姜灵夕将自己最喜欢的翡翠玉坠,走到石桌处,先喝了两杯烈酒,给自己壮壮胆子。 两杯酒下肚,不仅温暖了胃,还颇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于是姜灵夕又倒了一杯酒,还没等她执起,便见林楚墨踏着月光而来。 林影荡荡,在他浅灰色袍子上留下疏影,他的眼神明亮,堪比月光,同她当年第一次见他一般干净。 姜灵夕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即使再怎么躲避内心,不去关注他,到了此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她有些难过,难过自己还是喜欢着林楚墨。 “夫人找我来何事?”他微微喘着粗气坐下,身上传来淡淡酒气,想来是也是散了酒场才过来的,他说着话,直接端起刚刚倒好的酒,仰头饮下。 看着她刚才喝过的杯子,捏在他修长的指尖里,姜灵夕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寻你来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是见月色不错,同你聊聊天。”姜灵夕浅笑着凝视着他,素手微抬,宽大的薄纱袖子垂坠到臂弯,露出白皙的小臂,又给他填了一盏酒,“你若是有事,先走也没关系。” “没事。”林楚墨抬眸同她对视一眼,匆匆移开,手指微动,将他面前的酒喝干,然后起身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夜里冷,主人注意防寒。” 姜灵夕微愣,偏了偏视线看了眼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又回首看了眼满是暖黄烛光的屋室,抿了抿唇道:“房子里暖和。” “嗯。”林楚墨点点头,抬眸开始赏月,“可在屋子里见不到月亮。” 姜灵夕:“......” 手指挠了挠石桌,她学着林楚墨的模样也抬头看月,微微斜眸看着他清隽的侧脸,见他板正着身姿许久都不动一下的模样,关切道:“夫君可是累了?不如......” “不累。”林楚墨仰头望月,双手端放在膝处,“还能赏。” 姜灵夕:“......” 挠了挠额角,她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这样赏月赏了好久,姜灵夕寻了个话题,“康路伯府的那个姬妾当真是细作?” 林楚墨扭头看向她,一边伸手揉了揉脖颈,一边道:“确定了,是细作。” “没想到康路伯府也会混进去细作。”姜灵夕感叹。 “嗯。” 姜灵夕:“......” 话题又被聊死了。 拍了拍膝盖,她站起身子,故意动作大了一些,将林楚墨的袍子弄掉在地上,露出她今晚特意穿的薄纱裙。 然而下一秒,那件衣服又被披在她的肩上,那人还拢了拢衣襟,将她盖的严实。 姜灵夕蹙然抬手,握住他整理衣襟的手,只觉得他的手瞬间僵硬起来,还不等她有反应,他便像是嫌恶一般,猛地抽了出去,速度之快,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看着自己空搭在肩膀上的手,姜灵夕只觉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从里凉到外。 “阿嚏!”分明是不冷的,但姜灵夕还是打了个喷嚏,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天冷了,夫人早些回屋休息,月亮何时都能赏,莫再着凉了。”说罢,林楚墨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几步便消失在视线中,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袍子再一次掉落在地上,姜灵夕眼神空洞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行动 猛地提起酒壶,姜灵夕扬脖灌酒,酒水顺着脖颈带着她的眼泪一起滑没衣襟。 林楚墨不懂吗? 怎么可能。 颖娘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懂这些? 她已经暗示的如此明显了,依旧不能打动他。 不过是不喜欢罢了。 姜灵夕蹙然攥拳,狠狠砸在石桌上。 卧房就在身后,卧房就在身后!他还是去了书房......纵然她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他还是去了书房! 他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和她沾上一点儿关系! 当时她还真的天真到信了他杀伐之气会冲撞家眷的鬼话。 猛地又灌了一口酒,呛的她提泪横流。 姜灵夕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捧着一颗真心,欢天喜地的嫁给他,默默守候了三年,又看着自己的真心一下一下地被践踏。 她就是个笑话。 摇摇晃晃地走回卧室,姜灵夕将所有同他写的书信一一放在盆里烧毁,眼神木讷地看着它们成为灰烬。 然后提笔走到桌前,写下和离书。 既然两厢折磨,倒不如各自散开,也不必过的如此痛苦。 。 “夫人!夫人!” 姜灵夕蹙眉醒来,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嗓子也干的不得了,她接过红枝递来的水,猛灌了几口,才缓过来,昨晚的记忆回归。 “夫人......”柳墨捏着她昨天写和离文书,泪流满面。 “红枝柳墨,替我更衣。”姜灵夕声音沙哑,强打起精神道。 -- 第15页 柳墨捏着文书,看了一眼姜灵夕憔悴的神色,抹了一把眼泪,将和离文书端放在桌子上,挤出一个笑脸,“奴婢给小姐梳洗打扮。” 两人动作极快,没一会儿,姜灵夕便换下了纱裙,穿上儒袍,姜灵夕将和离文书拿在手中看了两眼,“走吧,同我一起去书房。” 从正室到书房的路不短,从头到尾红枝和柳墨两人都没有劝一句。 没一会儿,她们便听见伯爷同来福轻松愉悦的说话声,两厢对比,纵然红枝和柳墨眼里又有了怒气。 而姜灵夕眼神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可怕。 “夫人寻我何事?”林楚墨看到姜灵夕站在书房前,眼神露出惊喜,他笑着道,似是心情愉悦。 “这个文书,伯爷签一下吧。”姜灵夕将和离文书放在桌案上,淡淡道。 “有什么事情夫人一人决定便好,何必叫我?”林楚墨笑着走到桌边,拿起文书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来来回回从她脸上和文书上往返数次。 他张了张嘴,满眼均是不可思议。“和离?夫人要同我和离?!”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姜灵夕垂下眸子,表情淡淡。 林楚墨跌坐在凳子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手上的文书看,似乎要将它戳出一个洞来,“为、为什么?总、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我们不合适。”姜灵夕声音平静,“与其强行在一起,倒不如分开各自过日子。” “我们不合适?我们哪不合适?”林楚墨蹙然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她走了几步,似是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有收了回去,“我们分明合适的很!” 偏开视线,姜灵夕声音沉沉,“林楚墨,莫要自欺欺人了。” 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林楚墨的死死捏着手中的纸,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片刻,他缓了声音,轻言细语:“灵夕,我哪不好,不说出来,我改。” “伯爷哪哪都好,并不用改。”姜灵夕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他没有恶习,武艺高强聪颖通透,生活干净,后院简单。 只是不喜欢她罢了。 林楚墨气笑了,“我哪哪都好,你为何又要同我和离?” 姜灵夕抬眸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控诉,片刻,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恢复了平静,“伯爷,签了吧,既然都不喜欢,何必强求。” 林楚墨摇头踉跄着后退,脚跟扳在凳子腿上,猛地向后倒去,‘咚’地一声倒在地上,竟然直接晕厥了过去。 “伯爷!伯爷!” “伯爷昏过去了!” 一时场面混乱不堪,乱作一团。 第10章 男主视角(可看可不看) “来福,时辰到了吗?”林楚墨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伯爷,这才四更天,离结亲的时辰还早呢!”来福道。 “我做好的东西,送出去了吗?”林楚墨掀开帘子,在黑暗中看着守夜的来福。 “送出去了,送出去了,明天肯定能用上。”来福打了个哈欠,“伯爷,这些话咱们都重复好几遍了。” “哎呀。”林楚墨又躺回床榻上,手枕着胳膊,翘着腿,美滋滋道,“这还不是你家伯爷我求娶心切!你不知,那姜家小姐......” “姜家小姐美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性格好,人也好,哪哪都好,伯爷能够娶到她是修了八辈子福分!定然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这么好的事情才能落在你的头上!” 困的不行的来福絮絮叨叨。 “伯爷,这话今晚你已经说了三遍了。” 被人嫌弃了,林楚墨也不恼,闭上眼睛片刻,又猛地坐了起来。 “伯爷,府门已经让人扫了三次了,保证纤尘不染,夫人进门鞋都不带脏的!” 挠了挠头,他又躺了回去,许久,“嘿嘿。”了一声,窃喜意味浓厚。 小时候在见到灵夕的第一眼,他便觉得,这个瓷娃娃要是生在他家该多好。后来生了情愫,他又在想,还好灵夕没有生在他家。 也不知怎么了,见到谁都能说两句浑话的他,唯独见到灵夕,就会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靠近了,他都会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摆放,僵硬地像个木头人,更有一次都差点忘了呼吸,没把自己憋死。 只能硬挺挺地走过去打声招呼,再直挺挺地离开,有时候更是连招呼都不敢上前打。 灵夕哪哪都好,他是配不上的,若是嫁于他,那便是下嫁。 可他不想让灵夕下嫁。 登门求娶的人太多了,他不想错过,于是提前写了封书信给她。他的狗爬字,上不得台面,于是他偷偷寻了个书生写。 那书生将他的信改了又改,说他原本的语句太过于轻浮,喜欢书礼的小姐都不会喜欢。 那个书生果然改的好,他求娶到了灵夕小娇娇。 想到这,他提醒道:“早上你派人通知同我常玩的那些人,莫要说什么荤话吓到她。 再派人通知营里常玩的那些弟兄,让他们收收大嗓门,说话轻言细语一些。 她喜欢书生,文绉绉的那种。” “奴才省得了。”来福叹了口气道。 许久,林楚墨道:“你也别嫌我絮叨,你也是知道的,那姜家小姐美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性格好,人也好,哪哪都好......” -- 第16页 来福忍无可忍道:“伯爷,可以先起来将婚服穿上了。” 林楚墨眼睛一亮,“嗯?时辰到了?可以去接亲了?” “伯爷,时辰没到,但您可以先把衣服穿上四处转转,亲自看看哪里不好的,记下来等仆役醒来了立马去弄。”来福循循善诱。 “说的对。”林楚墨起床穿好衣服,将婚服穿好,唤人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真就提着一个红灯笼四更天开始在昌平伯府乱晃。 他父母走的早,头上嫡亲的大哥承袭了爵位,在祖地不能擅动,虽有长辈来,可细节处只能他自己上心。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把醒来的奴仆吓到了不少,终于等来了天亮。 就在他在又在屋内转悠等吉时出去迎亲时,宫中传来旨意,边关战士吃紧,让他立马回营,带兵支援! 林楚墨觉得,人生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了。 那边催的紧,实在没办法,他遥遥看了一眼姜灵夕的方向,骑上快马,赶到营地点兵。 可也要往好处想想,此次他战功立业,便能加官进爵,也能抬一抬灵夕的身份。他不希望灵夕嫁的人,比她旁的朋友差。哪怕她嫁的是自己。 点兵鼓敲响,套上甲胄,林楚墨收起了往日在府邸的和煦,他黑着脸眼神锐利的看着众人,声音冰冷,“老子今天大婚!此去边关,若是不能把蛮子打回老巢,老子林字倒着写!” “打回老巢!” “干T娘的!” “抢他老婆!” 林楚墨:“......这个,就算了。” 骑在马背上,林楚墨面无表情的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冷肃非常。 看了眼时辰,他招了来福道:“你去跑一趟,告诉灵夕......告诉灵夕让她今日别嫁给我了,待我得胜归来,再嫁吧。” “伯爷!”来福惊声道。 “去吧!”林楚墨摆摆手,“万一......我总不能耽误她。” 骑着快马,来福抹了抹眼泪,他也知道伯爷心里有多难受,又多喜欢乡君。 林楚墨叹了口气。 本来他此时应该带着大红花,站在她的闺房前,唱催妆诗,然后笑着撒喜钱,被她的姐妹们追着打,最后他终于等她以扇遮面出门,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接受所有人的道贺。 这样的场景他在梦中过了上百次,纵然是她脸上含羞的神情都能幻想的一清二楚。 她是他念了十几年的人,从小他就不敢同她接触,隔得近一些,他就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摆。 他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便是上门求娶她。 可现在都化为了泡影。 边关战事吃紧,她的父亲定然也要进宫去商议要事...... 林楚墨摸了摸心口,觉得有些难受,她那样千娇百宠的人,大婚时居然遇到这般事情,定然委屈的不得了。 他也觉得委屈,更觉得对不起她。 蓦地,他似有所感,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回首寻声望去,他的心跟着颤了颤。 果然是她! 她今日真漂亮,平日里已经美的如同仙女,今日的她便是真的仙女下凡。 骑马一路狂崩,即使是圣上赏赐的汗血宝马,他也觉得慢了,恨不得扛着马跑。 但是快到她身边后,步子又不自觉的慢了下来,马蹄踢踢踏踏颠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慢慢停下。 想见她,又怕惹恼了她。 想要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安慰,就连他也为她觉得委屈。 接了青丝的香囊入怀,炙热妥帖,他本就沦陷了心,更是半天爬出的可能都没有了。 他想赶紧回家。 大军得胜,班师回朝,也正是因为他,大家脚程都快了不少,皇帝每次收到的都是通传将领会提前到达京师的折子,若不是他信的过这些人,都觉得他们是千里奔袭,准备谋朝篡位。 “来福,我今日如何?”一向胡子拉碴,不注重形象的林楚墨在进京的前一晚,特意寻了个地方沐浴剃须,整理面容,穿了个书生的儒衫,斯斯文文的。 少年英杰,战场杀伐,身让本就有一股锐利之气,这么一穿,反而违和。 “主子,倒不用学京中那些书生秀才。”来福道。 “你不知道,她自小文采出众,喜欢的是像她大哥那般温润儒雅的人。”林楚墨嘴边叼着跟棍子看了看自己,转了个圈,“爷这么一穿,倒是还挺他娘的儒雅的。” “伯爷,现在京中都尚武,没有之前那么尚文了。” “真的?”林楚墨吐掉嘴边的小棍子,换上了窄袖劲装。 终于能看见他的小娇娇了。 。 接受百官朝拜,都没有能在茶楼二层的窗边看见她让人欣喜。 肚子里仅有的那些墨水在脑海里绕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一句,老子媳妇真他娘的漂亮! 匆匆卸了任,林楚墨就带着府兵亲卫在巷子里踌躇半晌,都不敢进门。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 恰巧看见了准备走侧门的颖娘,林楚墨张嘴叫住。 “走正门!” 颖娘怯怯弱弱,从没见过如此的高门大户,只得小声道:“伯爷,奴家身份够不上走正门。” “什么够的上够不上的。”林楚墨打了个眼色,身边立马就有人去搀扶,直到扶着她跨过了正门,他才满意,从胸口掏出一张银票,塞在颖娘手里。 -- 第17页 “你夫君是因为救了我的命,他现在得在边关养伤,不能回来陪你。 他托我给你寻个院子待产,我左思右想,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也不放心,还是将你直接先安排在我家好。 这钱你拿着傍身。” “伯爷不可!”颖娘急了,连忙讲钱推了回去,“颖娘万万没有吃住伯爷的,还要花伯爷钱的道理!” 林楚墨脑子转了个弯,又将钱推了回去,“这个是你夫君的奉例,你在京城,就不用再将他那一份送到边关了,你拿着花便好。” 颖娘不懂这些,只是觉得这钱着实有些多了。 “圣上看我们打胜仗赏的!你便拿着吧!” 颖娘这才收下。 拉扯之间,林楚墨眼尖的看见了拐角处的那一抹裙摆,顿时整个人都僵了。 紧张的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没有经历过洞房花烛这关,他依旧同以前一样,只要见到她就紧张的不行,每每心都像要跳出来一般,身子僵硬,话都不敢说。 她越来越近,红色的朱钗耀眼,同他当年离开时一样漂亮,林楚墨觉得自己紧张的像是个木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又不是很敢,暗搓搓的蹭了蹭自己衣服,把手收在袖中。 第11章 男主视角(可看可不看) 她看起来是高兴的,可他心底又觉得,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开心,不过想了想,他心底了然。 任哪个女子大婚之时,丈夫不在,又一去三年,心里都是不满的。 他得好好哄一哄。 正盘算着如何哄她呢,没想到圣上又传旨让他进宫。 出了门才知道,蛮子来的使者也到了,圣上决定趁着大家士气都在,也邀请使者参加他们的庆功宴,恶心恶心他们。 骑上马,他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漏掉了什么呢...... 庆功宴上,歌舞喧嚣,有些武将更直接在大殿上玩起了摔跤,大笑不止,就连皇帝都喝红了脸。 林楚墨见着他们笑闹的场景,喝了一口闷酒 只觉得笑是他们的,愁是他和蛮子使者的。 “这位将军,我是代替我们国家的将军来询问,您可是跟我们将军有私仇?我们将军说,他对你的印象太深了,托我见到你一定要问问。” 听着这蹩脚的大兴话,林楚墨喝酒的动作微微一滞,周边一直笑闹的人也陡然一安静。 不过瞬息,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就连年过四十的皇帝也笑的前仰后合。 林楚墨斜睨了一眼蛮子使者,轻哼一声,挥了挥袖子继续换了个地方喝酒。 “哈哈哈,老夫想起来了,今日我家夫人还让我少同昌平伯喝酒,让他早点归家,昌平伯那句‘只教卿愿,便是吉时’,可是感动了我家一众女眷!” “下官家里的女儿,也是这般叮嘱的!” 听着周边大人的打趣林楚墨有些脸红,挪了挪位置,躲在了小角落里,只要是能将他和灵夕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会让他极不好意思,害羞不已。 “哎!你刚才回府见到你儿子了吗?” “见到了,不过就匆匆看了眼,听说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身上血腥气重,会冲撞家眷,尤其是要注意小孩子! 起码要缓个一个月。我就赶紧让家里婆娘把孩子抱远了。” 喝的晕乎乎的林楚墨听了这么一句,摇摇摆摆的走了,不能冲撞家眷,他就睡书房吧,左右不过一个月..... 左右......他现在也不是很敢进正房,算是个过渡。 当林楚墨走后,那两人又道:“还好只是避开小孩子老人就好,婆娘还是能亲热的。” “对!正巧孩子不能靠近,这么久了,那还不......嘿嘿。” 虽然大家说着不给林楚墨敬酒,可他是少年将军,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二十一岁,战功卓著,前途不可限量,皇上又对他大加赞赏。 面对这样的人,不敬酒是不可能的。 这一来二去的,纵然大家都只是敬一杯,可林楚墨还是喝醉了。 “伯爷,房舍都收拾好了,可以在宫中歇下。”公公一看林楚墨脚步轻浮,便上前道。 “不。”林楚墨头晕脑胀,可还是记得要回府,“我要回府。” 说着,他也不顾宫人搀扶,便摇摇晃晃地往殿外走去,一直候在外面的来福见此,忙过来扶着。 来福一面架着林楚墨,一面对被他甩开的宫人道:“各位公公,不好意思了,我家伯爷就不歇在宫中了。” 宫人想起皇上特意交代他们要照顾好昌平伯,见他这般连路都走不稳的模样,有些担心,正当他们准备再劝说时。 来福赶紧道:“我家夫人还在府里等着,伯爷是不可能宿在宫中的。” 宫人们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那句佳话,‘只教卿愿,便是吉时’,心知昌平伯也是归家心切,也便不多劝,而是专门派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和随行的人,一路照顾。 每年醉酒坠马的官员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昌平伯万万不可在庆功宴结束的路上出事儿。 一上马车,林楚墨觉得自己困得不行,便睡着了,下了马车,他又精神了不少。 来福听府里的人说夫人还没睡,顿觉伯爷的机会来了,连忙拽着自家主子就往正院走去。 -- 第18页 林楚墨也便被这股劲儿带着,一路走着。他眯着眼看着每个门旁的主子,越看它们长得就像蛮子的使臣,高高壮壮,可不就是他们? 于是越想越气的林楚墨,便甩开来福,对着柱子开始撒气。 骂骂咧咧,根本不停,最后骂累了,还直接坐在了门槛上,歇两口气继续骂。 “就你们还敢问老子跟你们有没有仇?老子告诉你!仇大了去了! 老子大喜事,就这么没了!” 林楚墨说到这,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拍了一下手。 “这么没了...... 没了...... 看老子不揍你丫的!” 来福眼尖看见了姜灵夕的身影,又想起伯爷一天到晚说夫人喜欢书生,便赶紧想拽林楚墨走,可对方劲儿大,一个劲儿的朝柱子撒气,眼看着伯爷都要解裤腰带对着柱子撒尿了。 来福赶紧道:“夫人来了!夫人来了!伯爷!” “夫人是谁?”林楚墨解裤腰带的手一顿。 “姜家二小姐!乡君!小仙女!”来福眼看着来不及了,赶紧道。 此话一出,林楚墨原本解裤腰带的手立马松开,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摆,由于站不住,于是便一边靠着来福,一边整理,将自己袖子上的折痕都抹的平整。 “伯爷,我把你送到正房去?”来福偷偷挤眉弄眼道。 “不去!”林楚墨像是打蚊子一般,快速挥了挥手,“去书房,去书房!送老......我去书房!” 老人的经验以往他是从来不听的,但是关于会对家人有害的,那就必须要听了。 迷迷糊糊中,林楚墨好像听到了姜灵夕的声音,他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 嘿嘿,真好听。 林楚墨感觉自己又被扶着走,晕乎乎的脑袋又清醒了一些,他好像看见正院了。 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跟弦起了作用,他连忙手脚并用地抱住一根柱子,大叫道:“不去正院!不去!不去!” 然后他就感觉有好多人想把他扯进正院,半醉半醒间,他感觉那些人就是想把他扯进正院,去害姜灵夕,于是他抱的更紧了,想让他带着杀伐之气冲撞灵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最后,那些想要害灵夕的人好像放弃了,林楚墨感觉自己被送进了书房,尽管头晕的厉害,他心里却特别满足。 他......又救了灵夕一次。 第二天醒来,林楚墨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胳膊也酸的很,嗓子也哑的不行,反应了半晌,发现自己在府里的书房,稍稍松了口气,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唯一的记忆就是在大殿里。 “伯爷,你醒了?”来福带着几个伺候的下人听见动静进来。 “夫人呢?”林楚墨问道。 “夫人今日进宫了,宁妃娘娘诏的,兴是过了午后才回得来。” “哦。”林楚墨洗漱完,摸了摸鼻子,然后又问道,“夫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 林楚墨挠了挠后颈,“哦。” “对了,还是有传话来的。”来福道。 “什么话?”林楚墨眼前一亮。 “夫人命人将全府上下的账目册子全都送过来了,让伯爷你之后自己管。”林楚墨眼前一黑,他是最不想碰这些了,他随手翻了翻这些繁复的账目,“怎么管的好好的,将这些送过来了?” “夫人好像因为昨晚的事情不高兴了。” “昨晚什么事情?” “昨晚伯爷......”来福将昨天伯爷抱柱子丢人的事情全都隐去,“昨晚伯爷执意睡书房,而不去正院,奴才瞧着,夫人的脸色不太好。” “真的?”林楚墨摸了摸账目,心里有些暗暗窃喜,这样看来,灵夕心里还是有他的。 “我是因为在宫里听那些年长武将说,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身上杀伐气重,会冲撞家眷才睡书房的。”林楚墨换衣服,一边状似不在意道。 “伯爷你早说呐。”来福拍了大腿一下,“你若是早说,我昨晚便能告诉夫人了。” “来福,你去问问正院,一般都是什么时辰吃晚饭。”林楚墨突然道。 来福微愣,“这种事不是应该问厨房?” “啧。”林楚墨挤眉弄眼,“让你问主院就赶紧去问!” “哦哦哦!”来福瞬间反应过来,“问完之后,我再把同丫鬟仆役闲聊闲聊,顺便把伯爷睡书房的原因说一说。把伯爷的疼爱夫人的形象立一立。” 林楚墨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摆手,“滚蛋!” 看着来福匆匆跑远,林楚墨抿了抿唇,什么叫立形象,他可是喜欢林夕快十年了,他就不信,还有谁比他更喜欢灵夕。 将被褥上掉的头发收集起来,又拿起放在桌案上的荷包,动作轻柔的将里面的头发取出,把收集的落发融合进去,看着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满意的将荷包放回心口。 在军中他拿出来看的时候,就觉得光是灵夕的头发,显得她太过孤单了,于是他便将自己的落发放进去,包裹着她...... 有时候他闲的无聊了,还给它们编了辫子,在发现这样会把头发弄弯后,他心疼的不得了。 灵夕的头发分明那么直,看来是自己的头发绕着她的,才会弯的这般厉害。 林楚墨摸了摸胸口的荷包,日后再多收集一些灵夕的头发放进去。 -- 第19页 想到以后能和灵夕生活在一个府中,林楚墨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第12章 男主视角(可看可不看,还是看看吧) 来福听了柳墨的传话,表情为难的进了书房,见自家主子屏气凝神的练字,小心地站在一旁候着,看着伯爷认真写着的一纸的狗爬字。 他自小就跟着主子,当然清楚这位从小就不爱读书习字,唯一认真背了书的那几年,便是小时候跟夫人一起读书的那几年,夫人十岁了,男女有别,不能同小子们一起读书了,他家伯爷也就开始放飞自我,舞枪弄棒了。 这不,两人同府了,自家伯爷又开始装腔作势的练字了。 收了尾,林楚墨看着这一纸的大字,莫名觉得心情不错。 他看向来福笑着道:“是夫人来叫我吃饭了?等会儿你可要说是我在练字,才来晚的。” 来福抿了抿唇,如实道:“夫人说既然伯爷觉得杀伐气重,那便这个月都各吃各的,莫要犯了忌讳。” 林楚墨微微一愣,蹙眉负手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做在椅子上,拍了拍大腿,“她说的对,是应该各吃各的,莫要去了主院冲撞到他。” 来福看自家主子嘴上接受的坦然,可眉眼满是失望的神色,又道:“夫人让主子后日同她一起赴长公主的赏花宴呢。” 果然,此话一出,来福就见林楚墨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赏花宴?” “这样好,这样好。”林楚墨笑着搓了搓手,“这样人多,我们就又能一起相处吃饭,还不会冲撞到她,还是灵夕聪明。” 说着,林楚墨笑嘻嘻的又坐回椅子上,喜滋滋的点了点膝盖,许久叹息了一声,满意道:“灵夕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想要同我一起的。 之前她都不喜欢参加宴会的。” 之前旁人办这个宴会,那个宴会,他也会收到各种帖子,每每他都会先让人打听打听灵夕去不去,灵夕去了,他才会抽空去,不然那些文绉绉的看看花,念念诗的宴会,他才懒得参加。 还记得一次,他换了衣服练了好久的武了,听说灵夕去了赏莲别苑,他怕赶不上见她,连衣服都没换,就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想要偷偷见一见她,却没想一路寻她,恰巧看见她落了水。 想也没想,便跳进湖中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救上来,又想到自己没换衣服一身臭汗,刚才挨着那么近肯定寻到她了,于是将她送上岸之后就立马跑了,生怕给她留下个不修边幅的坏印象。 跑回家后,他才想到,身上的汗臭味应该早就被湖水冲散了,应该多留一留,同她说说话的。 来福见自家主子坐在那边,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懊悔的表情,怪不怪地关上门,只要扯上夫人的事情,他家爷就会成这个样子。 还有,他觉得伯爷刚才说的话,可能是想太多了,可他却不敢说。 第二天一早,林楚墨就率先钻进马车里面,等着灵夕。 “伯爷,夫人还没用早膳呢,您这也太早了。”来福看着端坐在马车里的主子,忍不住道。 “你懂什么?”林楚墨挥了挥手,“你走远些,我自己慢慢等。” 不早点上马车,他怕自己等会儿见到灵夕了,又不敢靠近了,只有早些来,坐在这里把腰坐僵了,等会儿灵夕上来的时候,他就不会第一时间想着跑了。 想到这,林楚墨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腿,恨铁不成钢,“都怪你!” 分明有好多次同灵夕说话的机会,就是这腿不争气,不听使唤。 不知等了多久,林楚墨正准备打开帘子问一声时,蓦地,与灵夕那双如水的涧眸相触,他仿佛撞进了一汪清泉里面,心脏蹙然收紧,就连呼吸都不会了。 她就坐在自己旁边,他瞬间觉得自己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只能僵硬地端放在那里,随着马车的摇晃,林楚墨终于找回了呼吸,可每一下呼吸都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 他稍稍往窗边靠了靠,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要溺死在灵夕这个温柔乡里,心跳的好快,他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时,心都没有跳的这么快过。 终于到了地方,林楚墨看着灵夕下了马车,而自己在马车上放松了好久,僵硬的手脚才稍稍回暖,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没有把握住机会同她说说话,叹息一声跳下马车,竟然再见她站在不远处等他,还对他笑了。 他不由自己的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灵夕果然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不过前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姨母那张嘴,他几乎告诫了自己身边所有人,不要在灵夕面前说荤话,可姨母还是说了...... 只感觉自己脸色发烫到一直到耳根,什么叫“这皮肤柔嫩的,楚墨日后可要轻着点。”,她哪的皮肤不娇嫩?别说轻着点了,他连说话都要做足了心里准备,更别提碰了。 但若是碰了,以他的手劲儿不管再轻定然也会留下红印子,若是他没控制好......林楚墨瞬间察觉出自己身体的异样,赶忙匆匆离开,坐到椅子上连喝了好几口凉茶,才将那窜上来的无名火压下去。 不敢想,不能想,他这种龌龊思想就不能用在小仙女身上。 在看到灵夕接过他的签,帮他书写之后,林楚墨觉得自己一直处于被幸福冲击的半晕状态,喝了几杯酒之后,他更是觉得晕的找不着北。 -- 第20页 只觉得灵夕投重箭的样子憨态可爱,投不中时的沮丧神情,也是娇憨的勾人,林楚墨只觉得她哪哪都好,做什么都好,投中投不中都很好。 果酒专醉心醉之人,林楚墨最后的记忆就是同灵夕一起上马车回府。 “来福!来福!”醉酒醒来的林楚墨喊道。 “主子?” 看了眼自己身下的床榻,林楚墨揉了揉脑袋,“夫人呢?” “夫人把你送回来就走了。”来福挠了挠头,补充道,“兴许是伯爷喝了太多酒,夫人不喜。” “那以后就不喝了。”林楚墨表情懊恼,“不喝了。” 见来福还在那里,林楚墨问道:“怎么了?” 来福嘿嘿一笑,把身后藏着的花样图纸拿出来,“那边又帮我们把夫人画的首饰花样的图纸接过来了,主子你以后又要开始匠人生活了,这次要好好做,然后告诉夫人她设计的收拾花样都是你复原的,说不定气就消了。” 林楚墨一愣,然后笑了笑,“拿来我看看,三年不做这个手生了,我之前路过苗地也看到不少首饰新颖的方法,也学了不少,这次要好好多钻研钻研,给她做的漂漂亮亮的。 但是告诉她首饰是我做的就不必了,她似乎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件事,咱们也就当做不知道。” 第13章 男主视角(还是看看吧) 整整十天,林楚墨都抱着自己的工具箱子,研究制作灵夕花的镯子,不是他吹,整个大周朝有的制作饰品的工艺,他都了解了七八成。 灵夕画的首饰花样好看归好看,但实际上很难复原,需要好多种手法杂糅在一起,匠人的工艺技术又都是吃饭的保密手艺,自然不可能随意外传,就导致一开始,没有匠人愿意接下灵夕那些复杂的花样图纸。 没办法,他总不能看着她失望,于是下定决心开始自学。 灵夕从十一岁开始画花样,他便从十四岁开始学制作,还花了大价钱,让不少守着独门技艺的匠人教他,拿出练武的劲儿,他学的认真非常,毫不夸张的说,他也算是首饰匠人集大成者。 就是这个名头不大好听罢了。 也正是他复原的都是比较难做又复杂的首饰,所以经过他的手做出来的首饰灵夕也不会送人,都是自用。至此,他学习做首饰的劲头更足了。 终于将一个金丝镶嵌的半玉手镯做好,林楚墨开始了每天例行的事情,便是去正房外面的花园逛一逛,每天靠近正室一小步,他便成长一大步。 万事真就讲究相生相克,在外面他也是能混出一个混不吝名头的混世魔王,在家里,他就是管不住这个腿,每每靠近她一些,就紧张的发汗,心跳的都快要蹦出喉咙。 这样不行,林楚墨在上朝的时候,站在那里想办法。 同时在听到商榷关于蛮族赔偿的条例的时候,狠狠地又插上了几句话,敲了敲竹杠,若不是他们破坏了他的大婚和洞房花烛,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 下朝后,他追上了姜景山。 “岳丈!” 姜景山停下步子,“昌平伯有何事?可是小女的事情?” “岳丈,我得了一大块鹿肉,我与灵夕只有两人吃不掉,她最近又想吃暖锅,不如等会儿我让人将鹿肉送到您府上去,明日我带着灵夕去回府叨扰一顿可好?” 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姜景山瞬间便明白了林楚墨的意思,他这是在找机会让灵夕回娘家,“本就是一家人,何来叨扰不叨扰的说法,灵夕贪嘴,倒是让你费心了,明日你们来便是。” 林楚墨连忙躬身道:“不费心,不费心,照顾林夕是应该的。” 回到府里,林楚墨鼓起勇气去了正房前的花园,嘴上念念叨叨,踌躇不前,练习等会儿怎么开口。 “灵夕,我送了岳丈一块鹿肉,我们明日回去吃暖锅吧?” 不行,不够简洁。 “夫人,暖锅,尚书府。” 不行,太简洁了。 “夫人,最近天寒,想吃暖锅么?咱们回尚书府吃鹿肉暖锅吧?” 哎呀!林楚墨挠了挠头,万一灵夕直接说不想吃怎么办。 就在他抓耳挠腮之际,见到了不远处姜灵夕走在廊上的背影,脑子一热直接翻过栏杆寻了上去,拦在了她面前。 愣了好久,他才道:“我今日上朝,遇见了岳丈,他问我们最近可有空,岳丈得了些鹿肉,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暖锅。” ...... 事情是办成了,可一直到坐上去尚书府的马车,他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这种惴惴不安一直持续到灵夕让他同康路伯打招呼,变成了无奈。他不想同康路伯说话。 京城有不少纨绔,斗鸡斗狗打架的,他愿意来往,但是这种后院成群,整日流连青楼的纨绔,他不想来往。他林楚墨可以被叫混世魔王,可以被说是泼皮,但绝对不能被说是色痞。 男人清清白白的名声,也是名声。 但是,既然灵夕让他去,如何他都会去的。 刚一下马车,他便被康路伯手里搂着的姬妾头上的发钗吸引了注意,他没见过这样的工艺。 潦草的同康路伯定下午后去他府上拜访的事情,他便开始构想,要用怎样的手段才能做出那种样式的发钗。 从尚书府离开,去了康路伯府之后,对方热情的让他招架不住。 -- 第21页 “林哥,人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就在偏殿,还有烈酒暖香助兴,保证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康路伯笑的猥琐。 林楚墨微微蹙眉,在推门前顿了步子,转头问道:“穿衣服了么?” “穿了。”康路伯一愣,然后挤眉弄眼,“自然是亲自拆开,才有意思,若隐若现才是魅惑。” “你让她多穿一些,打扮的好看一些,首饰多戴一些,弄好了再叫我。”林楚墨坐回正殿的椅子上淡淡道。 康路伯瞪了瞪眼睛,半晌才惊讶道:“原来哥是喜欢这样玩,您放心,我马上安排。” 林楚墨才不管他误会了什么,继续喝茶。 不一会儿,康路伯便过来催促,“林哥,快些进去吧,虽说天气寒,可过一会儿还是会出汗,出汗了就败坏了兴致了。” 林楚墨越听越觉得这康路伯不是一个能够交际的人,蹙眉走进房间,便瞧见今天见到的那个姬妾被用绸子束缚的严严实实,两个手腕被绸带束缚着挂在窗幔处,冲他笑的妩媚,活像只蜘蛛精。 无事她的媚眼,林楚墨靠近她,取下一个他没见过工艺的朱钗,然后转身便离开。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几人。 夜半处理完公务,他对着烛火细细研究这个朱钗,拉着来福道:“你觉得这里是怎么做的?我今日也问了许多老匠人,他们都没有见过这工艺。 纵然我在苗地,也没有见过这种。” 来福瞅了一眼,随口道:“连伯爷都没见过,自然不是大周的手艺,在这大周地界,伯爷什么没研究过。” “对,应该不是大周的手艺,若是研究好了,倒是可以将上次做不出来的首饰给做出来。”林楚墨一边研究一边道,说完这话,他便愣住了,抬眸看着来福,“我刚刚是不是说,这不是大周的手艺?” 来福点点头。 林楚墨瞪着眼睛道:“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姬妾,是怎么会有不是大周的首饰的?” 来福也瞪大了眼睛,“细作?!” “明天我得再去康路伯府一趟,探探虚实。”林楚墨负手来回踱步,“明日我去的时候,你从正室那边借个丫鬟同我一起去,莫要让灵夕误会。” 第二天下了朝,他就去康路伯府,旁敲侧击了许久,才问出那个姬妾是通过马伯六这种专门撮合不正当关系的人介绍买来的,又抽走那姬妾一个发钗之后,林楚墨便离开。 偷偷派人通知了大理寺的人去查查那个马伯六,确定了那人也可能是细作之后,便在隔日配合了抓捕。 抓捕当日,林楚墨看见发间光秃秃,什么都没有戴的姬妾,动了动手指,将她的镯子卸了下来。 第14章 男主视角(这个得看看) 监牢里康路伯抱着林楚墨的腿哭天喊地。 “林哥,林爷,你也知道我就是好色了一些,但是绝对做不出私藏细作的事情呐!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林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抽了抽腿,没抽出来,林楚墨不耐烦道:“他们问清楚了就放你出去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莫要多担心。” “真不会有事儿?”康路伯惴惴不安。 “你没做过,便不会有事,松开!我去那边看看。”林楚墨一边抽着腿一边道。 康路伯连忙放开了他,“快些去看看,可别让那个人乱说话攀咬了我,林爷,只要这事能过去,以后我后院的人,就是林爷你后院的人!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别!”林楚墨脸色微变,警告道,“这种话你再说一次,我保证你能在这里多住一个月。” “林爷!林爷!我错了!您就原谅我吧!”康路伯又开始哭天抢地,准备抱住林楚墨的腿。 林楚墨蹙眉赶紧躲开,径直去了审问那歌姬的地方。 大理寺审问很有一套,很快就搞清楚了不少事情,那个歌姬连同中间介绍的马伯六,均是敌国的细作,他们身后还有一张大网,已经通过各个官员府邸的后宅,展开了紧密的布置,这些都还是要细细地查。 大理寺丞见林楚墨来了,忙上前迎接,感谢不已,“昌平伯果真是好眼力,若不是昌平伯,这样严密的细作网,是极其难以发现的,若是他日东窗事发,恐怕下官头顶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就是不知伯爷是如何发现此女子有问题的?” 微微偏开视线,避开大理寺丞灼灼地目光,摸了摸鼻子,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是研究她首饰之后,发现不对劲的吧,最后也只能含糊道:“感觉她不太像是大周的人。” “比如呢?”大理寺丞问道。 林楚墨心知不给的明确说法,是过不去的,于是想了想,编道:“她......我初次去康路伯府上拜访时,康路伯好像会错了意,以为我对里面的那个歌姬有意思,便将她安排到了偏殿。 我进去之后,发现她好像喜欢被布缠,然后手吊在那边,那什么。 但是! 我大周的男儿何曾有这样的癖好! 由此我判定,她定然不是土生于大周的人!” “哦......”大理寺丞看了林楚墨一眼,自动过滤掉他这些浑话,也心知从他这边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道,“伯爷可有什么想问她的么?” 林楚墨负手往里走了一些,站在审问那歌姬的监牢外,平静地接受她充满愤恨和怨怼的眼神。然后淡淡开口,“京城里可有你们那边有手艺的匠人来充当细作的?” -- 第22页 歌姬:“???” 大理寺丞:“????” 当林楚墨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来福便兴冲冲地跑上来,“伯爷,我可等到你了!夫人!夫人她......” “夫人她怎么了?”林楚墨心一紧,连忙问道。 “夫人问伯爷晚上可有空,若是有空了便去主院一趟,我同夫人说了,不管多晚,伯爷定然会去的!”来福笑的开心,颇有一种自家主子被皇上翻牌子的感觉。 “真的?夫人让我今晚去主院?”林楚墨搓了搓手,喜上眉梢。 “真的!真的!”来福险些喜极而泣。 正巧此时有下了卯的同僚路过,见到林楚墨顺口问道:“昌平伯要一同去清月楼吗?” 清月楼便是整个京城较为顶尖的风月场所,里面清倌儿不少,自然也可以留宿,都是心照不宣。 林楚墨瞥了一眼这几个单身的同僚,立马就嘚瑟起来,眉眼翻飞道:“还是各位去吧,我家夫人催的紧,毕竟要交公粮,比不得各位。 瞧瞧,我这刚刚办完正事就要紧赶慢赶地回去,着实是家里夫人离不开我。” 他嘴上抱怨,但是那眉飞色舞的神情,顿时让三个单身同僚感受到了心灵的暴击。 呵呵。 嘚瑟完毕,林楚墨直接上了来福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爷,马车里给你备了烈酒,你喝一些壮壮胆,莫要又在正院门口徘徊然后又跑回书房。”来福贴着马车小声提醒。 “啧,怎么说话呢。”林楚墨轻轻啧了一声,“爷是那样胆小的人吗?” 这么说着,他拿起酒壶猛的灌了几口,别说,还真管用,忐忑不安的心稍稍稳定了一些。林楚墨用袖子抹了一把水渍,不停的在心里预演等会儿见了灵夕应该怎么说,怎么做,这次,说什么都要待够半个时辰。 “伯爷,到了。”来福道。 听着外面的声音,林楚墨擦了擦汗湿的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下马车。 他眼神凝重,一步一步走的沉稳,知道的以为他是去主院见自己的心心念的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万军从中去取敌人首级。 月下看美人,要比旁的时候看更加美一些,她身上的薄纱在月光下似乎在发光,飘飘欲仙,交相辉映,让本就神魂颠倒的他更是恨不得溺死在她身旁。 喉咙莫名干渴的厉害,灼热无比,见到桌上有酒,他连忙喝了几杯,才稍稍压下心里旖旎的画面,那些腌臜的东西都配不上他的灵夕,想一想都是亵渎。 将外袍脱下披在她的肩上,林楚墨心里有些得意,他最近补了不少话本子,那里面的公子都是这样对待女主的,每每写到此,都会写女主神色娇羞,他不太敢看,但是他觉得,灵夕此时的神色应该也是娇羞的。 灵夕说赏月,他便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赏月,虽说他觉得月亮的光辉不及他身旁这位万分之一,但她说什么,他便照做,即使脖子已经僵硬的不成样子,他也会照做。 清风拂面,带着她身上的清香袭来,绕的他头晕目眩,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看着自己含笑的画面,林楚墨拢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只听见自己跳的疯狂的心脏,仿佛要蹦出胸膛。 披在她身上的衣袍落了地,林楚墨稳住自己已经微微颤抖的手,将衣服搭回去,蓦地,他察觉自己的.滚.烫.手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还来不及多想,便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他刚才碰到她的手了?! 六神一下便像是无主了一般,藏在袖子里面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灵魂都好像是在.颤.栗。 他刚才碰到她的手了...... 捧着自己的右手,林楚墨匆匆回了书房,站在原地发了好久的愣,然后给了自己一巴掌。 “蠢货!” “不争气!怎么又跑回来了!” 懊恼地怒骂自己几句后,他又捧着手如同痴汉一般‘嘿嘿’地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刚才是灵夕主动碰他的手的吧?纵然是不小心,也是灵夕主动碰他的吧? 越想林楚墨就越是开心,抱着手缩在书房的小床上,傻笑着睡了一爷。 “伯爷,你怎么又睡在书房了?”清晨来福见到自家伯爷,语气无奈。 半夜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眯着睡了一会儿的林楚墨的眼睛有些红,但是精神亢奋的紧,“不睡在这里,我睡哪里?爷昨晚同夫人相处的极好。” 来福见他家爷这样,是完全不信的,叫人把准备端去正院洗漱的用具又端回了书房,看着脸上依旧荡漾着喜色的自家爷,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唉,急呐! 但是他的急切,林楚墨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依旧沉沦在昨晚灵夕不小心碰到他手背的幸福中,无法自拔。 他挑着眉,兴奋道:“来福,我同你讲,按照现在这般发展,不过几日,我便能......” “便能什么?”来福急着问道。 “便能日日陪夫人用膳,赏月。”林楚墨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表情嘚瑟,笃定不已,“我昨夜表现的极好,夫人肯定会再邀我赏月!” 刚刚说完,便见姜灵夕出现在书房外,他连忙端身坐好,随手取了一本书,眉眼间的喜气是压都压不住,“夫人寻我何事?” “这个文书,伯爷签一下吧。” -- 第23页 拿起文书的一瞬,林楚墨便体会到了何为一瞬人间一瞬地狱。周身从心开始,瞬间僵硬,冰冷的仿佛麻木没有直觉。 怔愣了许久,他才强忍着眩晕,将‘和离文书’这四个字看全,还来不及看其他,便觉如坠冰窟,只觉得窒息感袭来。 “和离?夫人要同我和离?!” 他觉得这个声音难听极了,更不不像是他能够发出来的。 为什么要和离?他是做错了什么吗?林楚墨看向她冷漠的眉眼,心好像被用刀子挽去了一块,疼的厉害。 她说他们不合适...... 林楚墨神色里全是无助和绝望。 他们为什么不合适?什么样的人同她合适? 他做了什么事情让她觉得不合适? 脑海里千丝万缕,寻不到头绪。 他能改,他能变成合适她的模样,怎么样都行,只要她不离开。 喜怒攻心,哀由心起,在晕过去之前,他好像听到灵夕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居然说他不喜欢她...... 他分明是喜欢她喜欢到发疯,喜欢到小心谨慎,喜欢到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竟然说自己不喜欢她...... 林楚墨怎么会不喜欢姜灵夕? 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第15章 重生了! “乡君,昌平伯只是近日忧思过重,没有休息好,一时急火攻心,便昏睡了过去,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王太医细细诊脉后道。 姜灵夕稍稍放心下来,“那为何伯爷还没有醒?” “这......”王太医摸了摸胡子,细细又检查了一二道,“我观昌平伯虽然身子健硕,但实则亏空操劳的厉害,许是在外打仗三年,牢神牢身,落下了病根,各种病理趁着伯爷心神不稳,一下全部激发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姜灵夕急切问道。 “只要多多休息,再好好调理一二,便能够康复,乡君不必忧虑。”王太医又道,“稍后老夫会开个方子,乡君派人去抓药便好。” “来福,你去吧。”姜灵夕道。 “是,夫人。”来福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自家主子,忧心忡忡的跟着太医出去。 书房又陷入的安静,姜灵夕看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寻了个板凳坐在了床边,叹了口气。 这可能是除了小时候一起读书以外,为数不多的,他们能够安安静静相处在一起的时候了。 她祖父曾经是太傅,退下来之后又被各家大族邀请给府上公子授课,祖父也闲不住,干脆就将所有人聚在一起讲课,在她刚好到启蒙的年纪时,便将她也纳入其中。 由此,她可以同林楚墨一起上学。 他是家里的嫡次子,管教并不多,还没去读书前,她就总是听祖父数落林楚墨这只皮猴子,如何如何调皮捣蛋,又如何如何爱舞枪弄棒。 但是她去了之后,发现林楚墨并不像祖父描绘的那般调皮,反而是老老实实,总爱端坐在那边,可以长时间不动一下。 她从小在背诵文字方面便有天赋,小时候又偏爱显摆,每每祖父留了需要背诵的东西,她都能够又快又准的背出来,祖父自然是不会吝啬夸奖,才不过八岁的她着实打了好些人的脸。 一次,她的书袋里不知何时被人塞了癞□□,她生气的问是谁放的时,旁人全都说是林楚墨放的,她那个时候也是傻,旁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于是她便抄着撑门的棍子追着刚刚进门的林楚墨满园子的窜。 林楚墨也什么都不说,足足挨了她好几棍子,到后来她才知道是文府的小侯爷放的。 事后她和文府的小侯爷都被祖父罚了,罚举水半个时辰,林楚墨还给她求情,还帮她偷偷将水倒了。 最后她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的林楚墨就能够轻易拗断小臂粗的棍子,被她追着上蹿下跳无非就是让着她。 想到这,姜灵夕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明明小时候对她那般好,为什么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正欲收回手,手腕被人猛地攥住,蹙然和他的眸子撞在一起,姜灵夕心里一惊。 反应过来迅速将收抽回,但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手腕他捏出了红印,她拧眉沉声道:“放开!” 这话一出,林楚墨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攥的更紧,在她惊诧之时,他猛地起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温暖.灼.热.的怀抱着实让姜灵夕脑袋放空了一瞬,然后她猛地将林楚墨推开,眼圈微红道:“林楚墨,你究竟想如何?!” 林楚墨微微张嘴,看着眼圈都红了的人,足足愣了许久,又将她抱在怀里,用似是劫后余生般的语气道:“灵夕,灵夕,我回来了,还好我没死,我回来了,我居然回来了! 这是我的书房对不对?我已经睡了一个多月的书房对不对? 我竟然回来了,回到这个时候!上天待我不薄!” 姜灵夕蹙眉,看着坐在床榻上形容疯疯癫癫的人,沉声道:“伯爷不过是昏睡过去,自然是不会死的。” “不是,灵夕。”林楚墨松了手臂,直视着她的眼睛,“我记得我中箭了,浑身是血的倒在大雪天里,你冲过来搂住了我,可我中的是要害,才与你道别便死了...... 你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整整抱着我的尸首三天三夜才被人拉开。 -- 第24页 灵夕,没想到我又活过来了!我居然回来了! 真是天不负我,我竟然重生了!” 姜灵夕狐疑地看了林楚墨许久,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伯爷是着了梦魇,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吧?京城从未下过雪。” 林楚墨迷茫着看着她,“怎么可能?京城分明下着好大的雪,你穿着红色狐裘飞奔向我,如同漫天飞雪之中的一点红梅,我分明看的真切。” “看来伯爷却是着了梦魇,妾身并没有红色的狐裘。”说着,姜灵夕将和离文书拿了过来放在林楚墨面前,“看看这个,伯爷兴许便能想起来了,昏睡前发生了何事。” 林楚墨拿起和离文书看了起来,才堪堪看了三个字,便在姜灵夕惊诧的目光中,直接将文书撕的粉碎。 姜灵夕看着一地的碎纸,气急,“伯爷,你!” “灵夕!你这和离书上写的完全不对!”林楚墨眼圈也红了,“我分明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你怎么能说我与你没有感情呢?” 姜灵夕彻底怔愣住了,她抬眸用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伯爷说什么?” “我说。”林楚墨一字一句,格外恳切,“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我喜欢了你十几年,你这般瞎编乱造的和离书,我就是看也不会看一下的。 况且直到我死前,我们一直都很恩爱,是旁人羡煞了的神仙夫妇,是京城夫妻里的典范。” 姜灵夕敛眸盯着林楚墨看了许久,他的眼神清明,不像是在瞎说,听了他匪夷所思的言论后,她倒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儿相信林楚墨重生了。 不然正常的林楚墨怎么会同她说这样的话。 回身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她捏了捏手上的帕子,抬眸问道:“可有证据?” “什么证据?”林楚墨坐正了身子。 “就是证明你......重生了的证据。” 林楚墨垂眸沉思片刻,“你喜欢花首饰花样,你出嫁时的首饰便是你自己画的花样,咱们孩子出生时的金锁也你是画的,你还想盘下东市最显眼的那间首饰店!” 心里一‘咯噔’姜灵夕瞪着眼睛看向林楚墨,惊疑不定。 “夫人,王太医要回去了。”红枝在门外轻声道。 姜灵夕赶忙收拾好心情,起身去送特意请来的太医,她走到门口,转头对林楚墨警告道:“此事,你莫要对旁人提起,等我送完太医回来再说。” 林楚墨听话点头。 直到看到姜灵夕出门,他才像是泄了气一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行.挺.直.的上身瞬间瘫软下来,背后全被冷汗湿透了。 他躺回床榻上,思绪翻飞,许久双手搓了搓脸,神色才恢复镇定。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灵夕不离开他,只能继续骗下去了。 第16章 颖娘 赶忙下床跑到桌案上,林楚墨将前几天看的一个关于男主重生的话本子丢到火盆里烧掉,然后又将撕碎的和离文书丢进火盆子里,他垂眸看着盆子里的火焰,表情凝重。 “伯爷?”来福走进来看到这场景,着实吓了一跳。 “来福。”林楚墨想到自己瞎编的事情最好不要再让旁人知道,于是将想说的话吞了下去,最终幽幽地叹了口气。 。 “乡君,老夫这便告辞了。”王太医提着药箱道。 “王太医,伯爷这病醒来后,可会有思绪错乱,认知不明的情况?”一直将太医送到门口,姜灵夕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会......可会出现一些幻觉,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王太医听了这个形容,蹙眉沉思片刻,“老夫只听闻后脑受了撞击的人,多会发生这些癔症,可老夫也检查过伯爷的后脑,并没有伤及到。 不过颅内的伤,难以检查,若是乡君担心伯爷伤了后脑,大可听听他说的话可有逻辑,调理是否清晰。这得了癔症的人多会胡言乱语。” “调理是否清晰......”姜灵夕拧眉重复了一遍,然后笑着对太医道,“多谢太医。” 一回到书房,姜灵夕便问道焦味,她狐疑地看向床榻上的林楚墨,“刚才干了什么?” “不过是将我撕的和离书烧掉了。”林楚墨抬眸看着她,“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凝视他片刻,姜灵夕将纸笔放在桌上,对林楚墨道:“你来说,我来写。” “说什么?”林楚墨微愣。 “说说看未来会发生什么。”姜灵夕面朝着他坐下,细细端详他的表情神态,“你说一件事,我便记一件事,既然你说你是重生归来,总该要有证据证明。” 林楚墨一时哑然,瞪着姜灵夕半晌不言语。 “怎么了?”姜灵夕嘲讽一笑,“一件都说不出来?” 摊到在床榻上,林楚墨瞪着眼睛盯着窗幔许久才道:“泄露天机会造雷劈的,纵然我是重生而来,现下脑子也混乱的很,我需要休息。” 姜灵夕哼笑一声,将笔搁下,发出重重一声响,“那伯爷便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妾身再来问你。” “伯爷?你刚才叫我伯爷?”林楚墨喃喃道,“哦,对了,我刚才问了来福,现在还不到春祭,春祭之后我便是昌平侯了,这个算么?” 姜灵夕一边将东西写下来一边沉声道:“算,也不算。” “为何?”林楚墨仰头诧异看向她。 -- 第25页 姜灵夕看了一眼写下的东西,吹了吹墨,“这件事爹爹已经在吃暖锅的时候同我们说过了,封侯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只差春祭正式封赏,此等已知的事情,伯爷就莫要说了。” 梗着脖子的林楚墨盯着她许久,才认命的倒回粟枕上,许久,他语气悲愤甚至带些委屈道:“灵夕,你变了,自我封为侯爵的五年来,你我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恩爱非常。 纵然连府外路过的孩童都知道咱们昌平伯......咱们昌平侯府的男女主人感情极好,从未有过勃谿,我虽不记得五年后卷入了何种争斗,陷入惨死的境地,可我依旧记得,弥留之际,你身着红色狐裘,如同雪间精灵一般崩向我......” “伯爷死在五年后,大雪天,我还有一件红色的狐裘。”姜灵夕如同铁面判官,将林楚墨洋洋洒洒,动情的一番话忽略,直接提取了关键信息,记录下来,然后继续问道,“还有么?伯爷?” 林楚墨猛地坐正身子,看向姜灵夕,眼神满是不敢置信,“灵夕,你这般对为夫,为夫很是心痛,这些年来你我几乎夜夜笙歌,恩爱依旧,更胜新婚燕尔,这些年来,昌平侯府后院更是只有你一人。 没想到如今一朝回归,不是你飞扑而来诉说情丝,而是你坐镇纸后追连盘问......” “伯爷是不是忘了。”姜灵夕越听越觉得林楚墨鬼话连篇,竟是连浑话都说了出来,忍不住开口提醒,“颖娘还在后院住着呢!” 后院已有怀了身孕的颖娘,她面前的人居然还敢同她讲后院只有她一人,还真是病糊涂了,什么胡话都敢说出来。 “颖娘怎么能算?”林楚墨诧异不已,“她不过是住在后院罢了,她怎么能算......” “如何不算?!”姜灵夕放下笔,声音冷了下来,语气严肃,“纵然是无意,伯爷也要为生命负责,怎可这般不负责任?!” 林楚墨听着姜灵夕厉声呵斥,瞬间便怂了,立马软了语气,“夫人,我没说不负责任,可她夫君最多春祭后便要归来将她接走,我总不能拦着不让他们夫妻团聚吧? 况且虽说伯府条件好,但总归没有自家过着舒服,纵然我也安排妥当了......” “等等,你说什么?”姜灵夕蓦地瞪大了眼睛,“颖娘夫君春祭后接她走?” 林楚墨点点头,“对啊,他夫君乃是我副官,因为救了我的命受了不小的伤,还好挺了过来。 现如今在边关养伤,不过消息已经传来,他身子已经好的爽利,已经准备动身前往京城了。” 姜灵夕深吸一口气,蹙然起身便往外走,林楚墨见她模样急切,行色匆匆,忙掀开被子踢踏上鞋子准备追赶,却被她厉声呵住。 “老实躺在床上休息,莫要下床!回来我再寻你算账!” 林楚墨身形一顿,乖顺躺回床榻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模样无辜极了。 姜灵夕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至极,只觉得自己之前真可能是识人不清,才嫁给林楚墨这办事不牢靠的,真不是她生性暴躁,而是这林楚墨生生将她逼成了夜叉! 想想她曾经可是遇事稳重,从不急慌,做稳重的乡君,如今真是遇见了克星。 “夫人,何事?”一直守在书房外的红枝和柳墨见她出来,忙上前道。 “柳墨开库,取一套给孩子的金锁金镯金项圈,红枝连忙备礼,随我去清和苑探望颖娘。”姜灵夕快步往外头。 “颖娘?”柳墨和红枝愣声道。 “来不及讲了,先快些过去吧。”平日里四平八稳的姜灵夕此时速度快到走路都带风,就希望能够早一些去,多弥补一些这些日子的怠慢。 也是她,光想着情爱,竟然疏忽至此,完全没有管颖娘的任何事情,要是她多关心几句颖娘和伯爷是如何认识的,便不会闹这般大的乌龙。 想到这,姜灵夕捏了捏帕子,狠狠地朝书房方向看了一眼。都怪林楚墨,若是他一开始便讲清楚了,何须她做下如此不知礼数的事情。 来福看守在门口的红枝柳墨都走了,连忙偷偷钻进书房,见到自家爷披着杯子讷讷地坐在床榻上,小声问道:“爷,夫人没把你怎么样吧?你又惹夫人生气啦?我观她刚才出去时,表情不太好呢。” 尚且在发愣的林楚墨看向来福,蹙眉反思了许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半晌才道:“我、我也不知道呀?” 。 清和园内,颖娘大着肚子,一边缝着小孩子用的东西,一边对来伺候自己的琉璃道:“这伯府上,每天都是吃的如此丰盛么?一开始我都以为是皇上才能吃的呢!直到现在才稍稍习惯一些。” “我也是夫人进府的时候,才来府里的。”琉璃道,“刚进府里便分给伺候夫人,伯府规矩森严,旁的地方我也没去过,想来旁的主子也是这般吃的。” 这清和苑偏远,但胜在景致好,极适合养胎,她刚来昌平伯府便分到了这里,每每厨房送饭菜来的人也都是放下菜便走,不克扣也不多说什么,苑里杂使仆役也不多说话,琉璃只感觉这才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我夫君春祭后便接我出去了,你若是愿意跟着我,我便去求一求伯爷,这事儿你且细细考虑,莫要轻易决定。”颖娘这些日子也同琉璃关系不错。 “不过话先说在前面,日后我的那里定然没有昌平伯府这般繁荣,但我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官家娘子,也不会少你的用度。” -- 第26页 “若是如此,奴婢就先谢过夫人了。”琉璃笑着道,“能伺候夫人,琉璃也是愿意的。” 姜灵夕带着厚礼,走到清和苑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来时在路上问过了,对于清和苑可有克扣。还好昌平伯府上的男主人虽是不靠谱的,可终归家风是正的,吃穿用度也是给足了的。 她轻轻扣了扣院门,高声道:“颖娘姐姐,我是姜灵夕,来拜访你了!” 屋里的隐娘和琉璃都一愣,琉璃连忙扶着颖娘从屋里出来,“伯夫人快些进来!何必这般客气,快些进来!” 姜灵夕亲自接过礼物,走进了院子,见院子干净利落,颖娘气色极好,这心才完全下了肚。 “颖娘姐姐身子如何了?可有不舒服?”姜灵夕关切道,“可千万不要怪我现在才来看您,实在是我同夫君之间闹了个大乌龙,我才这般失礼的。” 第17章 乌龙 在这般环境下生活久了,原本怯懦不敢说话的颖娘也大胆了起来,开口询问:“伯夫人同伯爷闹了什么乌龙?伯爷对夫人情深一片,纵然连妾身的夫君也常常同妾身讲,伯爷是不管到哪都念着夫人呢。” 姜灵夕欲言又止,有些脸红,她并不准备瞒着颖娘这件事,毕竟不管是旁的什么原因,将借宿在家里的客人这般冷落一个月都是极为失礼的,所以只能如实相告。 但这件事情着实有些过于难以启齿,姜灵夕做足了心里预设,才脸红扭捏道:“颖娘姐姐听了可莫要怪罪我。” 颖娘一愣,连忙道:“伯夫人一副菩萨面容,又是心善之人,妾身在府上被照顾的极好,又如何会怪罪伯夫人你呢?” 姜灵夕又抿了抿唇,补充道:“也莫要笑话我,若是真的憋不住,那妹妹便准你稍稍笑一会儿。 这般诙谐讨喜的言论,着实将颖娘的好奇心吊起来。 捏了捏手帕,姜灵夕才将自己误会颖娘是林楚墨在外面寻的外室,将她放在这个苑子养胎一个月不闻不问,也不来拜访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也是刚刚同夫君拌了嘴,才知晓是闹了一个大乌龙,知道误会了之后,灵夕便赶忙来请罪了。”姜灵夕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脸依旧通红,“姐姐可千万别怪罪我,要怪,就怪我那说话不说全的糊涂夫君!” 红枝和柳墨听了真相之后,眼神里也全是震惊,自知确实太失礼了,见自家夫人起身道歉了,连忙跟在她身后行礼。 “快些坐下快些坐下,我当是什么事呐!”颖娘连忙扶着腰起身扶姜灵夕,握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两人对视一眼,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颖娘是着实没有忍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险些动了胎气,见她一边笑着一边扶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吓的姜灵夕连忙起身查看。 “不碍事,不碍事。”颖娘擦了擦眼泪,憋了良久,还是觉得可笑,“这着实是个天大的误会!伯爷那般贵人,又怎么会瞧得上我呢!” “姐姐莫要这般说,我在京城也算是阅人无数,可我第一眼瞧见你,便将你视为情敌,这一个多月从未动摇过。”姜灵夕愧赧道。 颖娘听灵夕言论逗趣,经过刚才一番事情,两人顿时也拉近了不少关系,再说她本就没觉得受到什么怠慢,心里本就没气,一二来去也就姐姐长妹妹短的开始唠起了家常。 拉着姜灵夕的手,颖娘道:“这也怪不了妹妹,若是换了位置,妾身自己劳心劳力的守着这么大的家业,出征在外的夫君三年归来,身旁跟着一怀孕的女子,早就崩溃痛哭。 绝对不可能像妹妹这般,还能拿出主母的气势,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丝毫不落女主人的面子。” “姐姐可莫要再夸赞我了。”姜灵夕小声道,“当时叫红枝将姐姐安排好了,我着实也是哭了好几鼻子,就是心里太伤心了,不然也不会这一个月故意忽略这边,还好吃穿都没有短缺姐姐的,不然妹妹可是难辞其咎。” “要我说,妹妹还是太心软了,若我是妹妹,定然会让外室的孩子生不出来,纵然生出来也是去母留子,哪有嫡夫人还没有生育,妾室就先生的道理。” 颖娘也是嫡妻,也明白后宅的腌臜事,两厢身份替换,代入了姜灵夕的境地,一时也憋不住火气,“哪会像妹妹这般,好吃又好喝的供着,还有大夫来请脉。” 姜灵夕赶忙捂着她的嘴,状似惊慌道:“姐姐快别说了,还好我只顾着伤心,没有想到这些,不然可不就是得罪姐姐了么?” 颖娘想到乌龙,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两人又是一阵笑闹,又开始讨论起旁的事情,颖娘原先家里只是商户,官家许多事情不太明白,于是姜灵夕便一条一条捏碎了细细地讲给她听,直到她听明白为止。 又告诉她不少官家夫人要注意的事情,这些都是颖娘欠缺的,于是这一聊就根本止不住。 红枝带着琉璃去备了水,供主子解渴,好让她们好好说说话。 好在两位之间没有起嫌隙,红枝也着实松了口气,谁能想到她们埋怨了月余的事情,真相是这样的呢? 清和苑外,来福探头探脑地站在苑外往里看,恰好被姜灵夕看个正着。 “来福,什么事儿?” 来福笑的谄媚,稍稍凑近了一些道:“伯爷问夫人,何时回去吃晚膳,时间不早了。” -- 第27页 颖娘这才发现已经到这个点了,听见伯爷来催,忙道:“没想到都同妹妹聊到这个时候,妹妹赶紧回去,莫要让伯爷等着急了。” “回去作甚,若不是他,我也不会闹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也许早就同姐姐说上话了,何必像现在这般,隔了这么久?” 姜灵夕轻哼一声,然后拉过颖娘的手道,“况且有些东西,我还没同姐姐说到位,不如姐姐就留我吃一顿晚膳,我同姐姐多聊聊。” 颖娘笑了笑,她自然不会推脱,忙说好,毕竟姜灵夕同她将的许多事情,她之前确实都是不通晓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聊起天来。 来福站的远,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看她们又说起话来,心里有些急,伯爷还在等呢,于是大着胆子道:“夫人......” “吃吃吃,做了这般事情,他就知道吃!”姜灵夕恼道,“让他自己用膳,不用等我!” 被这么一呵斥,来福连忙灰溜溜地跑回去,他可清楚的很,这个府里谁才是老大。 书房,林楚墨披着衣服,踩着软鞋,神色略带苍白地坐在桌案后面,手指轻点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时刻看着门外,等的焦急。 来福一路小跑回来同林楚墨对视一眼,又偏开视线,小声道:“伯爷,夫人让你自己用膳。” “原话是什么?”林楚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 来福眨了眨眼睛,有些说不出口。 林楚墨起身急道:“快说!” “吃吃吃,做了这般事情,他就知道吃!让他自己用膳,不用等我!”来福学的惟妙惟肖。 蹙眉坐在椅子上,林楚墨陷入了沉思。 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他假重生的事情被发现了? 第18章 强行进屋 吃过晚膳,姜灵夕又同颖娘聊了一会儿天,便准备起身离开,她将礼物放在桌上道:“姐姐,我些都是我给你肚子里孩子准备的,你可千万要替他收好。” 不用猜,便知道这些都是重礼,颖娘赶忙起身想要推辞,姜灵夕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你莫要替孩子决定什么,这些都是我给孩子的,若是他不肯要,等他会说话了亲自退还给我。” “这、唉,着实让你破费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颖娘也着实不好再推辞什么,只能点头收下来。 见她手下,姜灵夕稍稍松了口气,笑着道:“姐姐,我不知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便送了一些金器压压身,都是些俗物,你可别嫌弃。” 颖娘摸了摸肚子,神色担忧,“若是个男孩子,交给他爹管教便好,但若是女孩子,我真怕教不好。 我出生不高,从小便听闻那千金小姐都是出嫁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不下床,待字闺中,以后我可要多向妹妹取取经。” 姜灵夕拧眉道:“莫要这样教养,那些都是比上不足的家庭为了彰显自家规矩多闹出的坏习惯,越是尊贵人家的女儿家,便越不会有这些规矩。 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何曾见过公主一生只在自己房内,莫说公主,我小时候还能同旁的贵族子弟一起读书呢。 若生的真是女孩,也要教她读书认字,有自己的才情,有自己的想法。” 颖娘从未听过这些,着实愣了好久,才道:“当真如此?” “自然,画画作诗尚且不说,我也是会骑马的,马技也不差,每年春猎时皇上也是准许大臣带着妻女参加的,就知我朝此风尚还是开明的。” 说到这,姜灵夕稍稍压低了声音道,“我姐姐小时候还经常跑去郊外玩乐呢,现在照样在宫里好好的。 所以姐姐大胆的养,莫要学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规矩将人养废了。嫁人的上限看的是她爹的官职,但是下限看的却是姐姐和她的眼光。” 缓了好久,颖娘才勉强从对方的一席话中反应过来,顿觉得这才大家族生生不息繁衍的根本,旁的那些确实是花虎不成反为猫。 两人又忍不住多聊了一会儿,姜灵夕见天色实在是太晚了,这才打住话头,并且约定好明天再聊。 颖娘也是念念不舍地将人送出苑外,才扶着琉璃的手进屋。 书房,林楚墨负手在房间里来回晃悠,一刻都不停,来福就蹲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花了,有人在门外小声禀报道:“伯爷,夫人回正院了。” 这话一出,林楚墨立马顿住了脚,眉梢微敛,满眼沉思。 来福着实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夫人回正院了,爷,我也伺候您安寝了吧。” “明日一早,帮我去告个假。”林楚墨道。 “知道了,爷。”来福道,“就告一天么?” “能请多少天就先请多少天,再不多在家里待着,媳妇都要没了。” 说罢,负在身后交握的手指动了动,林楚墨跑回书房的床榻上,抱起了枕头,就准备往外走。 “伯爷,你去哪?”来福诧异。 林楚墨说的理所当然,“自然去主院睡觉,不然还能去哪?” 来福瞪了瞪眼睛,只觉得自家爷今天是不是摔傻了,莫名有种蹬鼻子上眼的感觉,分明夫人回了主院,没有再提和离的事情,可他家爷居然偏偏要往上凑...... 主院灯火通明。 姜灵夕一边泡脚,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情,只觉得这一天过的光怪陆离,跌宕起伏,她的精神力真的有些跟不上了。原本只想要和离,却没想到之后的种种完全脱离了掌控。 -- 第28页 到现,夜还没深,她处理好了府上的事情,又坐在了主院的房内...... 幽幽地叹了口气,姜灵夕道:“红枝,早些睡吧。” 其它的事情明天再说。 红枝正准备关门,便见一人冲了进来,正欲喊人,却见冲进来的不是旁人而是伯爷,她一面跟着他进了屋内,一面道:“夫人!夫人!伯爷来了!” 姜灵夕寻了个衣服披在里衣上面,掀开床幔看见了一路闯进来抱着枕头的林楚墨,“你怎么来了?” 林楚墨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梗着脖子道:“自然是来睡觉呐,不然我睡哪?” 说罢,他稳了稳心神,掀开床幔坐在了她旁边。 姜灵夕见他这般,瞪大了眼睛,就连一旁的红枝都觉得自家伯爷不太对劲。 若是放在平日里,她定然会拼命护主,但是颖娘的事情解决,真相大白了之后发现是误会,伯爷并没有对不起夫人的事情,一时她也有些不知所措,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夫妻之间的事情。 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夫人的脸色,见夫人只是惊愕并没有恼怒,一时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退出了里屋,站在门外。 姜灵夕见红枝出去了,压低了声音,瞪着他道:“你过来干嘛?这些日子你都是睡在书房!我今天懒得同你再多说,莫要打扰我睡觉,赶快回去!” “睡在书房的是五年前的林楚墨,我可是夜夜都歇在你身边,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觉。”林楚墨抱着枕头不甘示弱的回瞪。 两人大眼瞪大眼了好一会儿,姜灵夕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泼皮样,掀开帷帐准备下床,手腕却被他一把拽住。 “你干什么?” “你去哪?” 两人异口同声。 “这里给你睡了,我去旁的地方睡!”姜灵夕恼怒道,说着便下床穿了鞋子。 林楚墨也不甘示弱,也跟着下了床榻,“你去哪我就去哪,总归没你我是睡不着的。” “你!”姜灵夕气急。 林楚墨叹了口气,又摆出了凄苦的神态,期期艾艾,“变了,全变了,以前你分明是不管多晚,都会等我一同就寝,不管何时都会候我一同用膳,我会带回来你最爱的酒楼的菜,你会煲我最喜的羹汤。 可是现在全变了......” “我最爱哪家酒楼的菜?”姜灵夕微微眯眼,盘问道。 “南门酒家。”林楚墨对答如流,“偏爱辛辣的菜。” 姜灵夕颦蹙的眉梢微微一松,又紧紧皱在一起,再看林楚墨的眼神不再是全然否定,而是带上了些许的狐疑。 她确实喜欢南门酒家的里辛辣的菜肴...... 不过在府上的时候,她也让跑腿买过,这件事并不能完全算作他重生的作证。 思来想去理不清头绪,今日她又着实太累了,昨晚哭了半宿,今早又去和离,中午又照看生病的他,下午又去颖娘那边完全不得空,现在又见他这般无赖,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对峙了片刻,姜灵夕只得先败下阵来,问了句:“这五年间,我们闹矛盾了,你都是睡在哪?” 林楚墨见她软了口气,语气得意道:“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矛盾?还不是次次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我将你困在床.榻上......” 越听越不着调,姜灵夕气的到处找棍子。 见她恼了,林楚墨赶紧变了口风,“只要我将你困--------------/丽嘉/在床.榻上,真心实意,且痛哭流涕的道歉,你都会原谅我,然后将我赶到这个长椅上睡觉。” 说着,林楚墨指了指床榻旁边的这个硬邦邦地长椅。 姜灵夕拧眉盯着林楚墨半晌,警告道:“明日等我缓过来了,再同你算账!” 说罢,她将门打开,对红枝道:“红枝,取些被褥来铺在这个长椅上,给伯爷睡!” “啊,啊?哦!”红枝连忙转身吩咐人同她一起,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何这样,但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往伯爷和夫人都是分房睡,纵然府里下人最紧,可还是免不了闲言碎语,现在好歹也是睡在一间屋子里。 红枝在一边忙活,林楚墨和姜灵夕对坐在桌前。 “真不能通融一下?”林楚墨微微凑近了一些,语气可怜。 姜灵夕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林楚墨佯装懊恼,将头埋进袖子里,但实际上他的嘴角都要翘上天了,心跳的极快,心情就没有像现在这般好过。 他本想着能在正院混个偏房睡一睡,已然算是烧高香,可没想到一番谈判下来,远远大于他的心理预期,果然他在灵夕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分量抵不低得消自己骗她重生这件事...... “伯爷,好了,夫人你们早些安寝吧。”说罢,红枝就关上门出去了。 林楚墨慢悠悠起身,将枕头丢在长椅上,然后躺上去,轻轻叹了口气,“唉,可怜的,醒来前是长剑贯胸,痛彻心扉但好歹有软玉在旁,时时守候,可没成想,醒来后是长凳在背,这心肠,这凳子都.硬.的心凉。” 姜灵夕故意忽略他的碎碎念,直接熄了烛火,拉上帷幔。 黑暗中,林楚墨抬手将眼睛遮住,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明亮的黑瞳里全是满足。他之前就是胆子太小,太要脸皮了。 随即他神色又染上了担忧,明日灵夕再问他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他又该如何回答? -- 第29页 第19章 他说错话了? 一夜无梦,姜灵夕睁开眼睛看着帷幔,只觉得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 昨夜,林楚墨睡在长椅上,她听着他轻微的呼吸声,心便格外安宁,因为她知道,只要有他在,自己便不会收到伤害。 就好像小时候她调皮,偷偷跑到偏院去玩,不管是被狗追也好,还是被鹅撵也罢,林楚墨总是会出现在她身前,将狗打跑,将鹅轰走。 然后他又会像是兔子一样,跑的没影。 颖娘的事情让她放下了一个大心结,原本坚定要和离的心,在脑海里绕了绕,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至于林楚墨说的,他是重生归来这件事,她也是存疑的,只是他又能准确的说出她画首饰花样和爱吃南门酒家的饭食这件事...... “夫人,你醒了吗?”红枝听见帷幔里有动静,小声问道。 “嗯。”说着,姜灵夕将帷幔掀开,只听得院子里一阵呼呼如风啸的声音,疑惑道,“外面这是什么声音?” “伯爷在练武呢,一个棍子耍的呼呼只响,可是吵到夫人了?”红枝道。 姜灵夕摇了摇头,“没有,让柳墨传早膳吧。” 红枝传了旁的丫鬟进来伺候洗漱,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伯爷早上当着我们的面,已经让来福那边备着了,说等夫人起来便同夫人你一起用早膳。” 姜灵夕稍稍蹙了蹙眉,“随他吧。” 红枝见夫人已经穿好衣服,于是将窗户打开了半扇透气,然后又走到长椅那边开始收拾林楚墨昨天用过的被褥,然后问道:“夫人,这些今晚还用吗?” 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将一个长棍武的好似夺人的利器一般的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灵夕,你醒了?”林楚墨似有所感,透过窗户同她对视在一起,露出一个笑容,“你今日可是睡的久,我早就饿的不行了。” 说罢,他便身形自然地将棍子丢给站在一旁的来福,接过柳墨递来的帕子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推门走了进来,就着她刚才洗过脸的水洗了洗手,然后坐在桌前喝了一口她的牛乳。 这一套动作捻熟无比,仿佛是习惯一般。 这让一直在观察她的姜灵夕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沉默着坐在他对面,藏在靴子里的脚趾动了动。 莫不是他真的是重生了? 真有这般诡异的事情? “看我干什么?”林楚墨见姜灵夕一直盯着她,稍稍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不过是提前五年,便觉得身子比以前爽利了许多,果然年轻就是本钱。” “你......”姜灵夕正准备说话,早膳便端了上来,她便停下了话头。 取了筷子还未夹东西,便见她爱吃的水晶包子便已经放在她的碗里。 “这个是你爱吃的,先给你夹两个放好,省的等会儿我吃太快了,没有数,厨房再准备又太慢了。”林楚墨一边吃一边小声道,“这几年,你都因为这件事同我闹过好几次变扭了。” 姜灵夕拧眉,看着碗里的东西,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东西确实是她爱吃的,这个东西也不好贪食,她的量最多也不过三个,厨房一次备的也确实不多。 她这次分明是同林楚墨第一次用早膳,但是听着他嘴里的絮叨的主人公又是自己,他用那般习以为常的口吻说着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又有可能发生在未来...... 她抬眸看了眼吃的极快,但动作又不粗鄙的林楚墨一眼,别扭地动了动脖子,然后沉默着吃早膳。 吃了早膳,姜灵夕让所有下人都出去,正在伸懒腰的林楚墨微微一愣,明白最难过的一关来了。 早上他将身子武热了,肌肉都活动起来,所以在她旁边才不显得僵硬,然后他尽可能的用言语给灵夕构建一个他们已经生活了五年的场景,让她逐渐融入。 而马上如同三堂会审的难关度过,便有七成把握灵夕会相信他,好在他也想好的应对的策略。 姜灵夕把昨日记录了一点信息的纸,用镇纸压好,然后取了一只小一点儿的毛笔,问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清楚,不然伯爷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我总归是不信的。” “你问。”林楚墨配合坐好,没有再撒泼打浑,这一遭肯定是要过的。 “伯爷......”姜灵夕抿了抿唇,“你未重生前,我同你提过和离么?” “我不记得了。”林楚墨答得淡然。 姜灵夕:“???为何会不记得?”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林楚墨答的光棍,“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有时候又会猛地想起来,兴许这便是重生后的后遗症吧。” 这就是昨夜林楚墨苦思冥想的策略,万事就往‘重生’上推,总归‘重生’这件事便是解释不了的。 姜灵夕看了一眼林楚墨,然后又看向昨夜记的纸,眉梢颦蹙,小蓦地想起了什么,脸颊有些泛红的小声问道:“这五年,我们可有孩子?” “有,自然是有的。”说起这个他便来劲儿了,这事儿在他大婚前一夜就在想了,然后去了军营又想了三年,最后便是到现在,他连圆房都不敢,还要为了不和离在这里编故事。 越想越是心酸,心里越是愁,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 -- 第30页 姜灵夕一愣,看着他脸上化不去的忧愁,不由得心也跟着一沉,他们的孩子......怎么了? “我们有一个孩子,他......”说罢,林楚墨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眼神偏向旁的地方,满是浓浓化不开的绝望。 他纵然再胡闹,也不可能往自己孩子身上编瞎话,他可以说自己惨死,但是决做不到诅咒自己的孩子,可他又不知怎么编...... 好绝望,好希望一个写话本子的书生来救救他。 姜灵夕垂下眸子,遮住了眼神中的伤感和忧虑,心里也不是滋味,不知他们的孩子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能让林楚墨这般沉稳乐观的人都露出这般忧思的神情。 稍稍稳了稳心神,姜灵夕开口道:“这个先放一放,伯爷还记得什么事情?最好是近期便发生的。” “我记得你看重的铺子,这两日便被你盘过来了,约莫便是在春祭前。”林楚墨道,“正式开张的时候,夫人还放了不少做好的首饰进去,样样精品,且件件都是独一个,很快便在官家小姐内流行起来。 旁人只道那家首饰上乘,但不知你是设计的,更有人带了你设计的首饰在你面前炫耀,你回来便同我讲这件事,我们还好一阵笑闹。” 听了林楚墨对于铺子的描述,姜灵夕眼神微亮,神思不由得憧憬起来,他口中的,便是她一直向往的场景。 想到要开铺子的事情,姜灵夕不由得手紧了紧,“你从何时知道我私下开铺子的事儿?” “到后面发现的。”林楚墨瞎编道,“我还恼了很久。” “恼我沾染了铜臭?” “恼你不早些告诉我。”林楚墨直视着她如水般的眸子,认真道,“我祖上一开始便是经商的,□□起义之时,也是举家支持,才有了今日林府的爵位。 你出自书香门第,世代忠良,祖父更是太傅,像你这样的清贵人家的嫡小姐嫁于我,本就是下嫁。 我恼你看轻了自己热爱的事情,恼你将我认作旁的俗人,恼你觉得我会阻止你做喜欢的事情。” 心暖暖的,仿佛有暖流在心底划过,一直温暖到她的四肢。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不同的。 但知道,和亲耳听到他的独白又是不同,现下心里只有感动。 “灵夕,可惜你终究心里还是有包袱,不愿透露旁人那些首饰花样都是你设计的,天知道我那时多希望同王夫人讲,你喜欢的朱钗是我夫人设计的,多希望同李夫人道,你偏爱的镯子是我夫人画的花样。 灵夕,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借着描绘未来,林楚墨一股脑的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一时也觉得心神激荡不已,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姜灵夕抬眸,他一向明亮的眼神里似是有星光闪烁,一直照亮到她的心底。 瞳孔微缩,她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温情,缓了好久的心神,才开口问道:“还记得旁的么?” “不知道皇宫走水算不算。”林楚墨道。 天干物燥,皇宫一般这几个月都容易走水,他之前在羽林卫当值过,看过卷宗。 “算,还有旁的么?”姜灵夕将这件事记录好,又问道。 见惯匪夷,但她心里已经相信了七七八八,可他刚才说,有些事情有时记得,有时又忘了,她想多问一些。 林楚墨蓦地想起了一件事,见灵夕似乎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问了出来:“昨日夫人为何匆匆去寻颖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姜灵夕执着的笔滴下了重重的一团墨,她蹙然起身,对着满眼茫然的林楚墨道:“中午自己用膳,我去清和苑吃!” 说罢,便匆匆离开。 奇耻大辱! 他居然还敢提! 林楚墨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完全不知所措。 他、他说错话了? 第20章 林府旧事 姜灵夕又在颖娘的清和苑混了一天,期间她还教会了颖娘如何管理一大家子人,吃完晚膳之后,她们又聊起了爵位之事。 颖娘的丈夫由于此次抵御蛮人入侵的战争中,屡获战功,更是救了林楚墨,听闻这次在春祭之时也会加爵,约莫是会封一个男爵。 夫妻俩也算是一下子跨了阶层,丈夫升的太快也导致颖娘措手不及,不过总归内心是极度欣喜的。 虽然躲在昌平伯侯府里能够躲的了一时清闲,但是出去之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需要颖娘张罗。 “府上的人呐,你对他们一定要恩威并施,若是还想用他,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永远是经久不烂的手段。”姜灵夕娓娓道来,“但若是你不想用犯了错误那人,惩罚一番之后也要给条活路,莫要将人逼绝了。” 颖娘忙点头称是,“之前在家中,是妾身大嫂嫂管家的,妾身夫君年排老幺,虽是嫡子但并不十分受宠,不然也不会从军搏一个出路了。 也不怕夫人笑话,我那大嫂嫂呐......心思活络的很。” 原本都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姜灵夕,又结结实实地坐在的椅子上,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 别看她姐姐现在也是一宫之主,宠冠六宫的宁妃,以前在姐姐还没有出阁的时候可是八卦的一个好手,每每拉着她就讲给她听到的八卦,她也就是从小,便知道旁人家后宅的腌臜事,也知晓并不是天下所有男子都同自己父亲一样,不纳妾,亡妻去世也没有再娶的。 -- 第31页 纵然姐姐进宫成了宁妃,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时常被姐姐叫进宫中听八卦的,毕竟她口风紧又爱听这些,什么太后当年还是皇后的事情呀,太妃的手段呀,旁的宫娘娘争宠的方式呀...... 也就是近几年,姐姐再叫她进宫,几乎不谈八卦了。 “一开始大嫂嫂嫁进府里两年都没有怀身孕,于是便将自己丫鬟抬做了妾室,没想到丫鬟怀孕了之后,大嫂嫂也立马有了身孕,都不过是前后脚,大家都估计两人的产期差不过几天。 这可了不得,我大嫂嫂立马就开始对那个妾室下了狠手,可那个妾室也是命大,拼着早产生下了家中的长子!后续我嫂嫂再生产,虽是嫡子,但到底不占长了。” 姜灵夕惊叹一声,“这还真的是......” 害人害己。 “最后我还听旁人说,那妾室能活下来,完全是胸口的一口气在强撑着,并且旁人还好好核过日子,若是不干涉,其实也应该是我大嫂嫂先产子的。 这期间还有不少事情,总之我与那妯娌相处的并不算融洽,还好等现在我们能搬出来自己过日子。现在他们一家子少不得还要指望我夫君呢!” 颖娘提起她夫君口吻是骄傲的,其实之前姜灵夕提起林楚墨,心里也是骄傲的,林家的爵位传到这一代也只有一个空头衔,说的好听还是个侯爵,说的难听一些,在这个爵位遍地走的京城里,没有实权的侯爵什么用都没有。 可林楚墨不一样,纵然只封了一个伯爵,可他成为平昌伯的时候,也是靠着自己的拼搏,领了官职,手上有权的,更不用说春祭之后便会加为侯爵...... 跟在提着灯笼的红枝身后回正院的姜灵夕心里好一阵庆幸,还好林楚墨早就同兄长以及庶弟分家了,她们妯娌之间也不住在一起,不然烦心事定然一堆一堆的。 而且早年她也从姐姐那里听了些后宅话,听闻林楚墨的嫡兄林楚端的妻子徐氏,并不是很好相处,为人嘴碎又抠门的紧,倒是庶兄和兄媳倒是曾经接触过,为人还算老实敦厚。 姐姐前两年还打趣她,说徐氏嫁林楚端是高嫁了不少,她嫁林楚墨是下嫁,没有来的两人之间身份相差太多,还好她们没有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不然定然鸡飞狗跳。 刚刚进了主院,柳墨便出山前来,指了指里屋,小声道:“奴婢,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伯爷非要睡在这里,还叫奴婢给他在长椅上铺床褥。” 眉梢颦蹙,姜灵夕摆了摆手,“没事。” 说罢,便抬步进了房间,说实话,有了昨日他胡搅蛮缠的要在房中睡下,今天他再赖在这里,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果然映衬了那句话,一回生,二回熟。 姜灵夕本以为进房间之后,又会看见他上前抱怨自己回来太晚,将他一人丢在房中,可进去之后却见他穿着深色的里衣,盘腿坐在长椅上,抱着被子,被子上还放着一封信在垂眸发呆。 看见他听见动静,不过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姜灵夕抿了抿唇,忍住了要询问的打算,坐在了桌案前翻了一会儿书。 见他还是没反应,于是手重了些,将书翻得哗啦啦直响。 这样的响动终于让林楚墨回过神来,他捏了捏手中的信,眼神带着些许纠结道:“灵夕,我有事同你商量。”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姜灵夕的心莫名地‘咯噔’一下沉入了谷底。 “你说吧。” “我......”林楚墨抿了抿唇,“我大哥来信说,大嫂最近都睡不安宁,总是会梦到爹娘,所以大哥和大嫂决定在春祭前到京城,给爹娘办一场法式。” 微微松了口气,姜灵夕沉下去的心恢复了原貌,一开始看林楚墨的模样,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更是以为他荷包里面装了头发的那个姑娘来了呢。 想到荷包里的青丝,她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由此对林楚墨恢复的那么一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于是公事公办道:“来京城便来京城,办法事便办,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来,必然会要住在我们府里的,到时候我们兄弟阋墙是小事,但惹了你不快,便是大事了。”林楚墨坦然道。 听了林楚墨的话,姜灵夕心里熨帖了一些,他果然是有些说话水平在身上的,一番话倒是把她哄舒服了。 “我们住的这个毕竟是祖宅,总不好让他们来京城之后,不让他们在这里住。”但是一想到她同妯娌一起住,会发生鸡飞狗跳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在京城没有旁的府邸了么?” “我们住的是主宅没错,但这个宅在却不是我从父母手上继承来的,而是皇上赏我的,这个你可能不太清楚。”林楚墨道。 随后他将府中辛秘说了出来,里面有一些姜灵夕是听说过的,但更多的还是与她听来的相差很多。 林楚墨也是老来子,从小就受十分宠爱,福禄侯和侯夫人见他不是嫡长子,于是也没有过多要求他,就养成了他武艺极好,文采稀碎的模样。 也正因为从小即使犯了错也不会受到严重的责罚,于是长了他七岁,并且从小被规矩约束的嫡兄对他其实并不是很亲厚,按照林楚墨的话说,嫡兄是有些嫉妒他能够这般自在的。 更加上福禄侯常常训诫林楚端时,会同他说,你若是再做不好好做什么什么,以后本侯的侯爵位置便传给你弟弟,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疏远了,常常林楚墨玩闹回府后叫大哥,他都不怎么回应的。 -- 第32页 自然这都是年少时的事情,两人长大后关系也是缓和了不少。 转着来自于他大哥到了说亲的年龄,就在福禄侯夫人为大儿子亲事奔波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儿子居然和徐氏暗通款曲,并且到了不得不娶的地步。 最后将徐氏娶进门之后,福禄侯夫妇便开始认真考虑起让林楚墨继承爵位的想法了。 最后又是大房一阵鸡飞狗跳,加上林楚墨年少轻狂,又在羽林卫当差,就是不肯袭爵,最后也是如了徐氏的愿,还是定了林楚端来继承。并且还分了家,福禄侯夫妇特意以爵位的给了长子为理由,多分了一些产业给林楚墨。 也正是这么一阵闹,福禄侯夫妇本就不太好的身子越来越差,相继离世。嫡次子和庶子都得了恩典,有了伯爵之位,不过是个米虫爵位罢了。 然而又一个转着出现,京城里面有个侯爵,连同老亲王一起造反逼宫,打的皇上一时猝不及防,但羽林卫拼死护驾,所幸没有大事发生。 于是皇上一怒之下,让所有世袭的侯爵全都回自己封地去,没有封地的回祖地,没有祖地的自己想办法,反正别留在京城,为了让他们赶紧走,盛怒之下的皇帝又把这些几世祖的宅子全都收了回去。 世袭的侯爵哪有什么封地,不过只是个空头衔罢了,而他们多数也不过是靠朝廷给养,没有本事,于是这么一闹便全都灰溜溜的出了京城到祖地去了,临走他们也只敢唾骂那个参与逼宫的世袭侯爵。 林楚端也是就这样,携同徐氏离开京城的。 承爵的人离开了,皇帝也没把事情做绝,那些没有承袭爵位的人都留了下来。 其中当时还在羽林卫任职,凭借一身武艺和勇猛保皇帝周全,有从龙护驾之功的林楚墨,拒绝了爵位的封赏,而是求了一个要回祖宅和武将实职的恩典,跑去军中发光发热。 至此,祖宅易主,林楚墨成为当下林家最有权势的人。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姜灵夕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有那么一丝丝兴奋,颇有一种听八卦听到自己家的感觉,“是担心大嫂来这边之后心思不单纯,想要留在京城赖在祖宅里不走了么?” “我不是担心这个。”林楚墨轻轻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你因为他们住进来心烦,到后面大嫂撒泼打滚时,你又恼了我。我小时候可是见过她胡搅蛮缠的威力,小门小户的坏脾气,你定然会生气。” “不是你做错的事情我为何会恼你?”姜灵夕莫名觉得林楚墨有些想太多,“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近几日吧。” 姜灵夕:“???” 这么快? “这也是我恼的地方,他们可能是走到半路了,才寄信通知我的。” 姜灵夕:“......” 第21章 做梦 这一夜姜灵夕睡的很不安稳,满脑子都想着鸡飞狗跳四个字,梦是一个接着一个。 一会儿,是她姐姐姜梦衣拉着她,给她讲昌平伯府八卦的样子,告诉她当年福禄侯分家的时候,徐氏眼皮子浅,尽是选了些账目上进账多的新店,而不是那些老字号收入稳的老店,现在那些新店铺基本上都败落了,之后你们见面了少不得要闹一闹。 一会儿,又是她被一个看不清脸的妇人阴阳怪气的数落,她正要还嘴的时候,发现对方身后又多出一个男人,一个虽然看不清脸,但她知道那时林楚端,还有一个便是对她横眉冷对的林楚墨了,他说,大嫂骂她,她只能受着。 她正伤心的时候,又见到林楚墨握着她当年绣的荷包,将里面的头发拿出来,那个头发瞬间变成了一个穿着苗服的女人,林楚墨牵着那人的手离开,走之前还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全是淡漠。 她伤心欲绝时,又迎来了好事情,她关注的铺子果然转让给她了,并且自己设计的首饰瞬间风靡整个京城,大家都在讨论那个灵巧阁中的首饰好看,精美,甚至还有人特意留信给掌柜,说想包下设计匠人全年的设计...... 这样悲喜交加之下,姜灵夕醒的特别早,打开帷幔一些,发现窗外也才蒙蒙亮,转眸又看了眼躺在长椅上睡的正香的林楚墨,瞬间梦里的仇怨涌上心头,下床走过去,寻了个棍子,‘咚咚咚’的敲着扶手。 一边敲还一边赌气喊道:“睡睡睡,你就知道睡!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林楚墨睁开迷蒙地睡眼,一脸懵地看着面前拎着棍子的人,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挠了挠后脑,“什、什么时辰了?” 火气退去,姜灵夕也知道是自己迁怒了,轻咳一声将棍子放下,“伯爷,不去上朝?” “上朝?”林楚墨摊在长椅上,有些无奈,“告假了,最近不去。” “哦。”姜灵夕点了点头,便没了话说。 “伯爷,夫人,可要伺候洗漱?”红枝在门外问道。 左右也睡不着了,姜灵夕便道:“进来吧。” 见姜灵夕起身了,林楚墨就算是再困也不好再睡,便翻身而起,他也不喜欢让丫鬟伺候,小厮又不好进来,便自己去拿衣物,却因为抽衣服的动作太大,将一直放在外衣里怀的荷包抖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两人都微微一愣,林楚墨快速抬眸,刚巧和姜灵夕的视线对上,他慌乱地将荷包捡起来,塞回衣服,背过身子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心跳的极快,红晕不由得一直从脖子漫上耳尖,他含羞的都不敢再看她。 -- 第33页 林楚墨心里懊恼极了,只觉得自己太不小心,居然将荷包掉了下来,这下让灵夕知道,他几乎一天到晚都带着她送的荷包了吧。 想到这,他又释然了一些,现在的身份是五年后重生归来,他们感情极好,他要拿出老夫老妻的态度来相处,不能再这般毛手毛脚。 再转身,便见姜灵夕已经撇开了视线去,端坐在镜子前,由着丫鬟梳头。 看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姜灵夕眼神淡漠冰凉,那个荷包一直是她心底的一个刺,想要忽略,却一直隐隐作痛,纵然她想要拔掉,也不知该如何拔。 他说之后的五年后院只有她一人,那么那个荷包里装了青丝的女子又去了哪?那件洗的快要发白的苗人服饰的主人,可是青丝的主人?他们又是如何认识的?是他去打仗期间?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里浮现,最后又化作一声叹息,最终也只是盯着铜镜发呆。 铜镜可以照到林楚墨模糊的身形,姜灵夕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偏移到了他身上,看着他似乎是将衣服穿好了,便顺手开始整理被褥,看着他低头好像在枕头附近寻找什么,不一会儿便找到了,用手指捏了起来。 又看着他捏着手上的东西,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偷偷将怀里的荷包拿了出来,将手上捏着的东西同荷包里的青丝放在了一起,还重新系上了红绳。 蓦地瞪大了眼睛,姜灵夕呆愣了片刻后瞬间回头,抓了个正着,只见林楚墨正准备重新将那些头发放进荷包里。 林楚墨也被她突然转头的模样吓了一跳,拿着荷包和青丝的手抖了抖,“怎、怎么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姜灵夕厉声质问道。 “荷、荷包。”林楚墨索瑟的一瞬,然后瞬间反应过来,“这个荷包是我出征前你给我的,夫人不会忘了吧?” 他连忙凑近了一些慌张道:“真的!我可没带旁人的荷包!你看看这个针脚,再看看上面的这只狗,有印象吗?你可千万别忘了自己绣的荷包的模样。” 瞪了一眼林楚墨,姜灵夕咬牙道:“这是兔子!” 张了张嘴,林楚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一眼荷包上面的一团图案,沉默的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对,这是只兔子,你认出自己绣的荷包便好,认出就好,旁的都不重要。” 许久,姜灵夕似乎接受了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的现实,她以手扶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只觉得脑壳疼,不用再问,也能够想明白,这其中是有了误会。 自从提了和离时候,她每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同他解开误会,这一个误会,可能是她的问题,但这好几个误会连在一起,那必然就是林楚墨的问题了。 抬眸看了一眼他,姜灵夕轻叹了一声,问道:“你右手拿的头发,不像是我当年给你的,不光是发亮不对,纵然连卷曲度也不太对。” 说到青丝,林楚墨的耳尖不由得又开始发红了,有些扭捏地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又想起自己重生归来的身份,于是用故作平淡的语气,无所谓道:“让我想想当年出征时我的想法。 想来当时不过是看夫人给的青丝过分单薄,孤零零的独自在荷包里有些冷落,便寻了些自己的头发放在了一起。 然后又偶有闲时,便拿出来把玩一番,编了辫子,怎么了?” “怎么了?”姜灵夕冷笑了一声,“我让你明白一下,究竟怎么了!” 于是下一秒,守在房外的来福便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连忙凑近了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这好像是伯爷的! 紧接着,他便瞧见自家伯爷从房间内冲了出来,还不时惊恐地望向后方,蓦地他便瞧见夫人拎着一个小臂粗细的棍子披散着头发,从房里追了出来,凶神恶煞。 哦,原来是夫人揍伯爷了。 都是小事情。 来福淡定的将主院一些杂役驱赶走,只留下心腹在远处伺候,千万莫要掺和,院中伺候的人自然心里也有数,看着伯爷和夫人这般笑闹,自然离得老远,将地方彻底空出来。 来福回首见到伯爷已经熟练的上了树,他还记得小时候伯爷同夫人一起读书之时,便是这般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的场景。顿时心下安定,直接去厨房让厨子多做些吃食。 伯爷这般同夫人一闹之后,定然是心情极好,到时候肯定要加餐的,他要提前让厨房备着些。 “你给我下来!”姜灵夕气呼呼的拿着棍子指着树上的林楚墨。 “我不!”林楚墨抱紧了手边的树干,抬了抬下巴,“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揍我!” 姜灵夕抿了抿唇,一时气急,但又不好说都是因为林楚墨这一番作为,导致她误会的彻底,前些日子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只觉得眼泪全都给了这么一个傻子,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偏弄这些花里胡哨的让人误会。 眼神微动,她编了个理由,“你将我割下的青丝弄成这般,我自然要找你算账。” “那是五年前的林楚墨干的,与我这个五年后来的林楚墨何干?”林楚墨梗着脖子道。 姜灵夕:“......”手更痒了。 闭了闭眼,她将棍子丢开,抬眸看着他道:“好,我不揍你了,下来吧。” “真的?” “真的。”姜灵夕说的诚恳。 -- 第34页 能同灵夕这般笑闹,林楚墨心里是开心的,但是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受怕的模样逗她开心,犹豫了片刻,他慢慢地开始下树。 诚然,姜灵夕也知道他这般作态,都是故意的在让着她,可她就是手痒,不揍一下林楚墨,都对不起她那些眼泪和那封和离书! 眼看着林楚墨快下来了,姜灵夕连忙蹲下身子去捡棍子,再起身,对方又早就上树。 姜灵夕:“......” 他定然是属猴的。 稳稳站在高处的林楚墨吊儿郎当,“夫人,你不能这般迁怒,我是五年后重生来的,冤有头债有主。” 姜灵夕哼声道:“我现在就去盘下那家你说能盘下来的铺子!若是我发现你骗了我,你便等着!” 说完,便气势汹汹的匆匆回了屋。 林楚墨眨了眨眼睛,脚尖轻点,跳到了围墙上,单手一撑轻松翻下,然后一路小跑去寻来福。 “来福!来福!我们安排人盘下来的那间铺子,赶紧安排人过去办理转手交接!优惠两成卖给夫人!人要机灵点,千万莫要暴露!” 第22章 坠马 主院内,林楚墨端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壶清茶,他抬手浅笑着给自己倒了一小盏茶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执起杯盏,指尖微动,抬眸看着上面的花纹。 许久他勾了勾唇,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将杯盏放下,看向门外,深邃的眸子像是带着点点星辰,端是一片君子俊朗如皎月,霁月清风。 “来福。”林楚墨轻声唤道。 来福连忙从门外进来,看了自家伯爷一眼,也是微微一愣,他家爷端坐在那里不说话,清茶作陪的模样,配上他的一副好相貌,纵然是京城那些排在前列的才子都是比不上的。 自然,是要不说话,一说话就绝对破功。 “来福呐,你说你家爷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林楚墨轻轻砸了砸嘴,眼神颇为得意,还忍不住拍了拍膝盖,自得其乐。 “你家爷我的脑袋真不知是怎么长的,最近几日可算是力挽狂澜。将即将崩塌的婚姻关系拉扯回一半,现下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来福脸上的表情几乎皱在了一起,忍了半晌,才将心里话憋了回去。他从小跟伯爷一起长大,自然也知道他家爷是从小就喜欢夫人,也更是知道他家爷在面对夫人时有多怂。 战场他也是陪着伯爷去了的,在那边他家伯爷宛如一个煞神,手起刀落,冲锋在前。而在家里,他家伯爷就只是个被夫人拎着棍子满树跑,成婚三年多,能睡在夫人房里的长椅上都能够沾沾自喜的怂.蛋.蛋。 “爷,你若没旁的事情,我先去门外守着了。”来福实在懒得揭穿他。 “去吧去吧。”林楚墨挥了挥手,轻轻打了几个响指。 店铺的交接已经完成,现在那家店已经彻底改姓姜,这下灵夕应该会相信他是重生而来的吧?想到这,林楚墨激动地搓了搓手,这样他是不是可以在长椅上多蹭几晚上了? 或者就借这个机会,争取在长椅上睡下不走了? 想到这,林楚墨心情极好,又笑眯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坐正了身子一口饮下,在他看来颇为豪放。 姜灵夕踏进屋子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林楚墨坐的端正,正如同喝酒一般,一盏一盏的饮茶。她脚步微顿,再三确定那桌上放的是个紫砂壶,微微挑了挑眉走过去,拿起茶壶闻了闻。 “你若是想喝酒便让来福去取果酒来,这般喝茶水你也不嫌烫嘴。” “不喝酒,喝酒误事。”林楚墨隔着衣服拉着姜灵夕的手腕,轻声道,“如何?店铺是不是盘下来了?总该相信我是重生归来了吧?” 姜灵夕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书桌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沓子画的首饰花样纸,交给了红枝,小声道:“将这些送给我们上次定下来的一些手艺不错的小匠人。” 然后她又抽出来一张道:“这个交给那个大匠人,让他只要专注做好这一个步摇就行,不用省材料,价钱管够。” 林楚墨走到小书房外,扒着门框道:“那个大匠人做的东西,你这次也要卖?” “不卖。”姜灵夕摇摇头,“用来做观赏的,画这个花样的时候可是废了我不少心力,不舍得卖。” 林楚墨点点头,虽然他并不介意灵夕将他做的首饰送人或者卖掉,但私心里,他还是最希望能看见自己的手艺出现在她的身上的。 蓦地,姜灵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让柳墨将伺候的人全都带出去,“你怎么会问这个步摇有没有卖掉?按理说你最应该最清楚的。” 林楚墨一愣,后背瞬间渗出了汗,心里直呼灵夕好生心细,他随口一说,对方也能够抓住漏洞,“我也不常去你开的铺子,毕竟你也不想让旁人知道那是你开的,我一个大男人经常去,像什么样子。 刚才那般问,不过是知晓你极其喜欢那大匠人的手艺,一向都不舍得卖和送人的,我还以为你起了变化,准备卖掉呢!” 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姜灵夕进了小书房,取了纸笔来,“一件事对上了不算什么,起码要两三件事都对上了才稳妥,来,说吧,再说些事情,想起来什么,便说什么。” 林楚墨顿时头大,只觉得姜灵夕心思太过缜密多疑,不好糊弄,于是挠了挠头轻叹了一口气道:“上次我才同你讲皇宫中会遭刺客,这件事还没证实呢,你便又来问新的了。” -- 第35页 眉梢颦蹙,姜灵夕以为是自己记忆出现偏差,从箱子取了上次记录的纸出来看了一眼,审视着林楚墨,“伯爷上次分明说的是皇宫走水。” 呆愣片刻,林楚墨拍了一下手道:“啊,我想起来了,就是先走水,然后再遭遇刺客,这两件事是同一件,对对对,是同一件!”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姜灵夕将这件事记录下来,然后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五年内,皇帝可立太子?” 林楚墨很想说还没立,但明显是糊弄不过去的,毕竟现下立太子的事情已经在朝堂上吵的沸沸扬扬,而且皇上也松了口,说会考虑开始立太子,灵夕这般耳聪目明,定然也是知道朝堂风云的。 可他真的不知是谁,想了片刻,他将自己最看重且一向品格端正,并且有颗仁治之心的皇子说了出来,“太子人选,应当是八皇子睿亲王......吧?” “吧?”姜灵夕诧异,“这种事情你也能记错?” 林楚墨一激动起身道:“灵夕,你看呐,事情是这样。 我不是重生回来了吗?难不保旁人也重生回来了。或者我重生归来之后,做了什么事情影响到了八皇子,没准他就被皇上厌弃了,不立他了,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倒是说的有些道理,姜灵夕点了点头,“那若是八皇子没有同你产生交集,你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影响他,那太子便是他了?” “差不多。”林楚墨摸了摸鼻子。 产生不产生交集,那还不是他说的算的,只要他能出府一趟...... “伯爷!伯爷!”来福在门外小声叫道。 缓缓松了一口气,林楚墨在心底给来福记了一个大功劳,这解围解的刚刚好,他就快要编不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姜灵夕,然后指了指门外,待灵夕点头同意了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道:“来福,怎么了?进来回话!” 来福推门进来,“见过伯爷,见过夫人,刚才门房那边传话过来,说是出事儿了。” “什么事?”林楚墨快速道,只要是能让他出一趟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听闻八皇子睿亲王坠马了!”来福道。 林楚墨:“!!!” 姜灵夕:“???” 第23章 将信将疑 蹙然捏紧了椅子扶手,林楚墨声音有些紧张,“严、严重吗?” “严重!”来福煞有芥蒂,“太医已经去看了,从睿王爷府上出来的时候直摇头,而且听说睿王是直接跌断了腿!以后想要再行走也难了!但具体始末还不知晓,来喜已经去打探了。” “真、真断了?”林楚墨蹙然起身,现在都不看去瞧姜灵夕。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一国之主,断不可能让一个残了的人当的,若是睿王腿真的断了,那他也就彻底告别皇位了。 “应该是真的。”来福看了姜灵夕一眼,稍稍压低了声音道,“以往睿王也算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上门拜访者不绝,现下才不过半天过去,睿王府外便门可罗雀,想来是真的断了,不然旁人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林楚墨慢慢地坐回椅子上,脑子乱成一团,思绪万千。他还真是属阎王的,点谁谁出事。 想了片刻,他连忙道:“来福,随我去睿王府上探望。” 才刚刚起身,手腕便被人拽住,林楚墨心里‘咯噔’一下,闭了闭眼睛,赶紧寻理由蒙混过关,可他一炷香之前说的‘八皇子睿王’几个字也算是口齿清晰,断然没有误说的道理。 “你现在去干什么?睿王才受伤,现在睿王府定然乱成了一锅粥,总得给他们缓和的时间,后日我随你一同去探望,我也好安抚一下睿王妃。”姜灵夕蹙眉道。 听了这一番话,林楚墨心里一暖,“灵夕,你还是相信我的对吗?” 沉思片刻,姜灵夕道:“半信半疑。” 林楚墨心下一松,露出笑容来,她愿意相信他,后续也就好圆了。 “不对。”姜灵夕纠正道,“应该是将信将疑。” “几成信,几成疑?” “八成疑,两成信。”姜灵夕淡淡地看了林楚墨一眼道。 那一眼颇为意味深长,被看的林楚墨只觉得心里发毛,来福通报完便自行出门,留给两个主子思考的时候。 室内一时有些安静,安静的林楚墨心慌慌,他咬咬牙,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定然是有人陷害!睿王也是骑马的一把好手,虽细节不明,可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缘由!” “谁陷害?” “不知。”林楚墨瞬间息鼓。 姜灵夕好整以暇,凉凉提醒,“你不是从五年后重生归来的么?” “那也不能事事都记得清楚。”林楚墨干脆破罐子破摔,靠着椅背,大咧咧道,“我不管,反正我印象中,就是八皇子睿王爷被封了太子,若是他这次没能成,那便是命运弄人,气运被人夺了,与我无关。” 越听越觉得他说的话离谱,姜灵夕看着他一副滚刀肉的泼皮模样简直就被气笑了,她哼笑一声,也学着他的模样,无赖道:“我不管,总之若是睿王爷没能被封太子,我就当你重生归来这些事情全都是诓骗于我,这些日子你的行径,都会同你一一清算!” 林楚墨瞪了瞪眼睛,“怎能这般?” 手撑着下巴,姜灵夕眼角微微上挑,努力压下了嘴角上翘的冲动,不将理道:“就是这般。” -- 第36页 细细想了一下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从迫不得已说自己是重生归来之后,便是一个接着一个谎言在填补,若是几日后东窗事发,那他到时候不得住在树上一个月? “等会儿,我给来福交代些事情。” 说着,林楚墨赶紧起身,还因为走地太快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回首讪讪对姜灵夕一笑,拉开门对守在门口的来福小声道:“去,拿着我的牌子,把营里的那位接骨圣手刘医师接出来,后日同我还有夫人一起去睿王府探病。” 来福拿过牌子,见自家主子面色严肃,忙转身便去跑腿。 而林楚墨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那接骨圣手在营里接了不说一千,也有五百人的骨头了,比他吃的鸡腿骨还要多,还听闻他在营里还接成过马腿,想来睿王爷的腿只要不碎掉,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林楚墨回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闲适无比,一直盯着他看的姜灵夕,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然后慢吞吞走到椅子上坐好,“夫人今天无事?” “想想倒还是有些事情的。”姜灵夕淡淡看他一眼,便叫红枝将府里的账本都拿来,她要过目册子。 她因为颖娘和青丝荷包的事情,一个多月没有看管过府里的账目,全都丢给了林楚墨处理,现在发现那些事情不过都是她面前这个少根筋的男人造出的误会。 他不仅没有变心,还总是因为她做了这些啼笑皆非的事情,那件箱底的苗人衣物,她更是问都懒得问,毕竟能做出将自己的头发同她的放在一起,闲来时还会编辫子的人,那件洗了发白的苗衣不管处于什么缘由都是有可能的。 和离是和离不了了,日子还要过下去,这整个昌平府里的事情她也不可能不管不顾了。 林楚墨见她终于又肯管账了,眼神微亮,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夫人肯继续管这些册子,为夫真是感恩不已,夫人想吃什么?可想吃南门酒家的菜肴,为夫亲自去买。” 才不过翻了几页他写的账目,姜灵夕就轻轻‘啧’了一声,将账目合上,闭了闭眼睛。 不是其它,着实是账面上的字有些辣眼睛,她看了眼林楚墨,寻来纸笔放在他面前道:“你写一下这么一行字,‘西街二号良铺月盈三十两二钱三分。’” “写这个作何?”林楚墨接过纸笔,用笔尾挠了挠头道。 姜灵夕笑容和煦道:“自然是探一探你这些是细心管账,还是寻了旁人代劳。” 原本心有狐疑的林楚墨在见到她的笑容时,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灵夕笑的真好看,她又对自己笑了,来不及思考旁的任何东西。 晕晕乎乎写下了她刚才让他写的东西,一边邀功似的交给灵夕,“你瞧瞧,是不是字迹一样?这些日子我为了弄这些账也算是废寝忘食,常常......” “伯爷,五年了,同你一起生活的我,就这般放任你这么一手字这么多年?” 瞬间哑火,林楚墨眨了眨眼,大呼上当! “罢了,从现在开始练吧。”姜灵夕说着,指了指说小书房的方向,“那里有我祖父的字帖,我们启蒙时练的都是这一套,也不知为何练到后面便天差地别了,你去先练个三章,一会儿我看完账目去检查。” “哎呦,我头疼,想来这身子还没好利落......”林楚墨一边哭丧着脸,一边偷看灵夕,在收到她那如同要凌迟他一般的眼神后,立马起身负手往小书房走去,“被你这么一瞪,真是无病无灾,哪哪都舒服了,为夫这就去练字。” 侧眸瞥了一眼林楚墨又逞强又怂的模样,姜灵夕越看账本嘴角翘起的越高,最后连眉眼都弯了,沾染上了笑意。 柳墨进来换茶的时候看见夫人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夫人,可有什么好事儿?引的你这般高兴。” “嗯,这些店铺营收都不错。”姜灵夕笑着道。 柳墨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上面分明是用红笔批注的,不应该是亏惨了么? 第24章 练字 平心静气,腰马合一,屏气凝神,心无旁骛,林楚墨幽幽地突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眼神坚定地看着纸张,如临大敌一般写下了第一笔。 他一定要好好写这个字,改一下灵夕心底的印象。 好不容易将一章字帖上的十个字写完,抹了一下桌边的茶水,已经凉透了,林楚墨顿时感觉度日如年。 懒懒散散地走想走到旁边休息一二,却听见了脚步声,立马又站直了身子,凝神静气,腰马合一...... 姜灵夕看完账本,一进小书房就看到这般场景,看他身姿挺拔如松,负手而立,微微垂首,端是清贵公子的模样,不由得靠近了几步,垂眸一看纸上的字,瞬间只觉得反差过大,不忍直视。 “我这只是出门打仗了三年,握惯了刀枪,再握笔便笔习惯罢了,待我多写写便好。”林楚墨挠了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这不是握惯了刀枪,你这是被刀枪伤了握惯笔的手,换左手写的吧?”姜灵夕揶揄道。 “夫人怎知?”林楚墨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我的手确实受过不少的伤,做不来这些精细活儿。” 姜灵夕微微一愣,直接拉过他的右手,逼着他展开,细细查探起来,期间他有好几次想要缩回去,都被她强硬地拦住,纵然连林楚墨都有些惊奇,她的力气怎么这般大。 -- 第37页 他掌心粗粝,是武人的手,与他清俊的模样完全不符,姜灵夕伸手轻轻划过他手掌靠近拇指的一道贯穿伤口,即使现在已经好透了,还是能够摸到一道鼓鼓的伤疤,足以想象出当时刀口的严重,定然是伤到了筋。 “当时疼吗?”姜灵夕颤声问道。 “不......”刚想说不疼的林楚墨感受着手间温柔的触感,看着她眸间为自己而起的心疼之色,莫名的说出了心底的实话,“一开始是麻的,为了活命顾不上疼,后来暂时安全,又来不及多处理,只能用破布包扎一番,直到彻底安全了,才感觉到那种沁入骨髓的疼。” 仿佛那般伤口出现在了眼前,姜灵夕忍不住轻轻吹了吹那道伤疤,心疼不已。 心中一阵触动,林楚墨心里软成一片,从此有人会心疼他的伤,会体谅他的痛,知他冷暖,系他情丝。 “以后不用练字了。”姜灵夕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林楚墨,眼圈微红道,“你会武,我通文,本就是互补,你便多做一些喜欢的事情,爱刷剑便刷剑,爱武枪便武枪。” “灵夕......我......”林楚墨反手握住了姜灵夕,心里感动不已。 “莫要多说,从此我再也不会逼你练字了,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手受过伤,不然我也不会这般对你。”姜灵夕声音都带着鼻音。 “虽说如此,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林楚墨伸出了另一只手道,“我写字练剑都是用左手的,我是左撇子。” 姜灵夕:“......” 看了眼同样沧桑却没有伤口的左手,她只觉得一片真心负了狗,世上怎能有这般爱煞风景的男人?! 将字帖往桌上一摊,翻了几页道:“这些字,今日不练完,回书房睡!” “你刚才还说不逼我的!”林楚墨委屈道。 “我逼迫你了么?”姜灵夕强行露出一个微笑,“我这是在要求你。” 林楚墨:“......我少时与你一同念过书,你都不知我是左撇子,为夫很是受伤。” 想到此,姜灵夕又加了几页纸,“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那时你整日开小差,插科打诨,几乎不事书写,我又怎么会到现在才知你管用左手?! 写!一字字地写!我便在旁边盯着!” 第25章 夫妻合力 为了能够继续睡在主室的长椅上,林楚墨乖乖练了一天半的字,通过自己‘劳动成果’换来的长椅铺位,倒是让他这两晚睡的格外安稳。 只是到了要去探望八皇子睿王的日子,心里便又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这两日来喜在外面奔走,已经把事情完全调查清楚。 睿王爷实在府前上马的时候,马突然受惊不受控制,跌了下来,是腰着先地,听闻那个时候起,便没有了直觉,这两日太医也来了个便,都查看无果,就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说,睿王爷是很难在站起来了。 林楚墨双手插袖,站在门口抬头望天,只觉得这院角才抽芽的树都格外苍凉,当今圣上现存五子三女,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个,话才刚刚出口,睿王便出了事。 还不知是他的嘴不好,还是睿王命不好。 “怎么?在看你之后住哪?”姜灵夕见她盯着树杈发呆,忍不住揶揄道,“是该想想住在哪个树杈上稳当了,到时候我姑且给你丢一床被子。” “怎么会?”林楚墨负手道,“这睿王爷定然是能好起来的。” 说到这,他微微压低了声音,附在姜灵夕耳边道:“除非太子立了旁人,否则都不能断我说了假话。” 况且他对自己营里的接骨圣手很是有信心,在他手里,便是没有接不好的骨头。 “自然。”姜灵夕将林楚墨腰间挂着红穗的玉佩摘掉,提醒道,“今日便穿的素净一些,莫要招摇,带上这个荷包。” 垂眸,林楚墨看着姜灵夕亲自帮她佩戴荷包,一时身子僵的有些不敢动,眼神不由自主的随着她而动,注意到她今日佩戴的首饰确实素淡很多。 素淡却不寡淡,妆容精神也不招摇,果然还是她细心。 帮他佩戴好荷包,姜灵夕便率先往府门走去。 林楚墨摸了摸腰间新的荷包,大约扫一眼上面毫不规整针脚,便知道定然是灵夕的手笔,一时心下感动,快跑了几步跟随在她身边,正欲说话。 便听见她似笑非笑道:“诚然是要等到真正的太子之位立下,但若不是你说的那位,你就紧着些自己的腿,左右刘医师乃是接骨圣手!” 欢快的步子顿时一软,林楚墨立马就怂了,听闻灵夕御下的手段是教训一顿然后再给一个甜枣,但到了他这边,竟是给一个甜枣然后又一番敲打,闹得他的心是七上八下。 红枝和柳墨瞧着相互腻在一起说这悄悄话的模样,两位主子,对视了一眼,心下也欣喜的不得了,主子们感情好,自然是他们这些做下人最想看到的。 马车稳稳当当的到了睿王府门前,姜灵夕下马车时明显察觉出了异样,平日里纵然是到这边也要错好几个别府的马车,然而今日睿王府前空荡荡的。 门前侍卫也是沉着一张脸,如丧考妣,还没有进门,便觉得王府全都笼罩在阴云之中。 林楚墨扶着姜灵夕,瞬时也觉得被睿王府沉闷的气氛压的有些透不过气,他看了眼已经在一旁等候的来福和接骨圣手刘医师,一时心下也有了底气,率先抬步上前,来福递上了拜帖。 -- 第38页 门房立马将他们迎了进去,姜灵夕跟着林楚墨一路被引着往里走,一个月前,她也是来过睿王府道贺的,那时是睿王府小皇孙的周岁,那些日子他们脚下的九曲长廊上处处挂着喜庆的灯笼,只要迎面而来的丫鬟仆役,全都带着笑意。 不像现在...... “哎呀。”姜灵夕惊呼着踉跄了一下,被林楚墨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回首看了眼长廊上的石子蹙了蹙眉,回身将石子一脚踢开。 怒瞪了一眼候在长廊角落负责清扫的太监,冷哼了一声。 小太监被这么一瞪,瞬间身子开始打摆子,跪下请罪。 姜灵夕安抚着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无事,拉着他快步往正厅走去。 两人都走远了,小太监才起身,后知后觉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浸透了,他不过是打扫偷了懒,刚才昌平伯爷的眼神,着实太过于凶悍了一些。 在正厅喝了半盏茶水,姜灵夕的视线巡视了一遍正厅,与林楚墨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所想。 下人仆役的状态是最能反应主子近况的,睿王府仆役倦怠懒散愁容满面,看来睿王真的无力回天了。 林楚墨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看了一眼在旁边候着的刘医师,一时也是愁容满面。 此时睿王妃匆匆赶来,面色憔悴,眼神通红,身形也消瘦了不少,一看便是这几日操碎的心思,姜灵夕看着月余前还红光满面,雍容华贵的睿王妃,一时心下也有些不好受。 几人相互见礼,姜灵夕起身道:“王妃,这是我夫君请来的营中接骨圣手刘医师,由他再去看看睿王爷的身子吧?” “唉,王爷他......”睿王妃闭了闭眼睛,“罢了,便再去看一下吧,昌平伯睿王他竟日心情暴躁,还请您多旦带着些。” “我省的。”林楚墨点了点头,便带着刘医师随着管事一起出了正厅,不方便去的姜灵夕继续由睿王妃陪着用茶。 睿王妃看了眼他们备下的重礼,一时心下五味杂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低沉道:“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碰上了这种事情,我这两日也算是度日如年,体验到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以前巴结的,奉承的,匆匆来,匆匆走,便再也没了音讯。” 说着,睿王妃没有忍住,涕泪横流。 姜灵夕连忙上前安慰,虽明白睿王妃的苦楚,但到底无法感同身受,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是静静陪着,然后轻言细语地安抚,她声音本就轻柔,可没想到越是安慰,睿王妃像是憋久了,一时听人安慰,现下更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不怕乡君笑话,我母家自从前日来过一次,知王爷的彻底治不好了,这里日便是问都不再过问。”睿王妃擦着眼泪道,“我心知人情冷暖,可这般的冷,真的一时撑不住。 昌平伯是这几日唯一带着医师来探望,乡君也是这几日唯一坐下来真心安慰我的人,这个日子真是太难了。” 姜灵夕一愣,没想到睿王妃会同她讲这般私密的事情,她以往同她不过是泛泛之交,连好友都算不上,听她这般说,心下也是五味杂成。 不知过了多久,睿王妃终是停了哭声,勉强撑起一个笑脸,尴尬道:“让乡君看笑话了。” “这那里是笑话,姐姐莫要这般说。”姜灵夕不赞同道。 睿王妃一愣,拍了拍手,也发了肺腑之言:“妹妹愿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同你讲实话,睿王好不了了,昌平伯府还是离我们睿王府远一些的好。” 势力被瓜分,定然会伴随腥风血雨,离睿王府越远,便越安全,这个时候凑上来是极为不明智的。 “此事可有疑点?”姜灵夕忍不住问道。 睿王妃摇摇头,“无任何疑点,便是命不好罢了,现下王爷一蹶不振......” 眉梢颦蹙,姜灵夕十分不认同,她郑重道:“姐姐莫要这般,便是为了小皇孙,也要振作起来,睿王府有两个主子,睿王爷对外,姐姐对内。 纵然是对外的主子暂时落寞了,姐姐这个对内的主子,也要撑起睿王府让它安稳度过这次危机,待王爷缓过这阵东山再起! 若是姐姐连内都没好好稳住,那睿王府便真就没救了。” 睿王妃一时愣住,她一向是觉得,王爷伤了,睿王府便无再起之时,但此时一想,却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 “姐姐也知妹妹刚成婚,伯爷便出征了,这三年来也不是没人暗地里觊觎过昌平伯府的产业,也是我刚强起来稳住了! 伯爷回归才能拉着昌平伯府再往前走一大步,所以姐姐定要稳住睿王府!不然小皇孙成年后,睿王府的产业定然会缩不少!”姜灵夕一脸信誓旦旦地半真半假的编着瞎话。 真是她确实成婚便与林楚墨分居两地三年,假的是,没人敢打她家产业主意,且不说长公主对林楚墨的疼爱,就是说她爹爹的官位,姐姐妃位,纵然再贪婪,旁人也不敢在她这里造次。 可激励人就是要讲实例,有参照才能彻底激发旁人的斗志,蓦地,前日林楚墨掷地有声地说“这件事是有人陷害的!”的场景浮上脑海,姜灵夕抿了抿唇,决定再浇上一把火。 “此事,应该还有疑点,睿王爷擅长骑射,文武双全,而且他骑的还是平日里爱马,马认主子,大周朝爱马护主的事情比比皆是,怎么可能会伤了自己主子? -- 第39页 姐姐定要稳住睿王府,待王爷熬过去,以他的聪明才智,定然能查到蛛丝马迹!姐姐可莫要再颓废下去,亲者痛,仇者快!” 睿王妃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可大理寺的人探查过,马匹和周遭的人身上没有任何疑点!” 姜灵夕继续火上浇油,“姐姐要相信睿王爷!他做事怎会这般不小心?” 睿王妃捏了捏帕子,神色越来越坚定,“妹妹且放心,姐姐定然会振作起来的,若以后真的查出问题......不,得了妹妹的这一番话,以后不管睿王府如何,只要妹妹那边需要,睿王府都会鼎力相助!” 姜灵夕微微一愣,有些恍惚不知事情为何就发展成这般,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同林楚墨待久了,也染上了他不少习惯,看来她骨子里还是相信他那些胡话的。 另一边,林楚墨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形容消瘦,眼神里满是颓败之气的睿王爷,又看了眼仔细摸骨的刘医师,起身急的来回踱步,又担心发出声音扰了看病,停下了步子,急的抓耳挠腮。 睿王爷见昌平伯这般作态是真心关心他,一时心下感激,对刘医师也带上了些许希冀。 刘医师细细摸了一遍腿骨,又拿着针灸戳了好几个穴位,在看到睿王都没有反应后,摇了摇头。 顿时不管是睿王爷,纵然连林楚墨眼神里的光都暗了下去。 “伯爷不用为本王操心了,本王这辈子......也就这般了。”睿王眼神不甘,可还是认了命。 “王爷的腿骨没有问题,是伤了腰,不需要小的接骨。”刘医师道。 睿王苦笑了一声,点点头,“同太医说的一样,我是伤了腰。” 林楚墨看了刘医师一眼,使了个颜色,示意说些好的。 刘医师沉思片刻道:“可事情倒也没有坏到绝处,刚才施针的时候,发现王爷腿山肌肤和肌肉还是会给出反馈的,不像是全然没有直觉的样子,兴许过段时间加以施针调理,便能养好。” 这般安慰的话,莫要说睿王爷,纵然连他林楚墨都不信,可他又必须得让对放信,于是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可是一直跟在我身边,都尉李知的症状?!” 刘医师一愣。 “甚好甚好。”林楚墨赶紧走到床边,满脸喜气的模样吓了睿王一跳,“睿王,我副将在战场上为了救我,也是受了王爷这般的伤,但是他症状比王爷严重多了,当时军医都说他好不了了,这辈子都要瘫了! 但是他却硬生生在养好了,现在虽不说健步如飞,日常走路也同旁人没什么区别,只要多练习数日,定然也能恢复如初的。” 睿王爷一愣,这几日他听多了安慰的话,但是像林楚墨这般,带着喜气向他道喜的,遇到的这是第一个,一时也被他的模样唬住。 “他真的好起来了?”睿王轻声问道。 林楚墨转过身,使了个颜色,让来福把满脸懵的刘医师带出去后,假模假样端起了茶水,酝酿了一番情绪。 “他一开始也是认命了的。”林楚墨叹口气,感叹道,“后来好多同他平日里不对付的人都来看他笑话,那些往常同他交好,知道他这辈子不可能再晋升的人,也离他越来越远......” “现下多这样的鼠辈小人!”睿王狠狠锤了一下床板。 “可是,王爷可能也无法想象,他为了能站起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林楚墨一边唏嘘,一边编道,“那些日子,数九寒冬,他不过是扶着棍子颤颤巍巍起身,便浑身大汗,后来他终于能扶着墙走那么几步,可就是三步,也像是耗费了他所有精力......” “他在同天斗!”睿王闭上眼睛道。 “不。”林楚墨反驳道,“他在同自己斗!他不认命!” 蓦地睿王睁开眼睛,看向了林楚墨。 林楚墨加了把劲儿,“后来我问他,一开决心再站起来的动力是何,他说,不想让那些小人畅快,每每他跌倒,就看到宵小嘴脸在他眼前,他便能咬牙继续!” 许久,睿王爷道:“他是个英雄。” “他就是个普通人。”林楚墨眼神放空,带着笑意,“他刚进营里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不会,所有事笨的不得了,讨了媳妇儿的时候,开心的像个傻子,现在他在边关养伤,春祭之后,他便能回来了。” 越听林楚墨的絮絮叨叨,睿王爷心底越是坚定,他隔着被子抚上了自己的腿,眼前浮现前几日来看笑话的人的嘴脸,怒火是再也压抑不住。 “来人!扶本王起来!” “慢慢慢!”林楚墨吓了一跳,连忙拦着,“王爷现在最要紧的是休息,起码等月余之后,腰上的伤好了,才能练习走路,不然便是伤上加伤!” “多谢伯爷提醒,是本王孟浪了。”睿王道,“不知可否拜托刘医师为我施针疗养?本王定以贵客之礼招待!” “我要询问一下刘医师。”说着林楚墨便出门。 他将刘医师拉在角落道:“你的机会来了,若是能照顾好睿王爷,你以后定然能辉煌腾达。” “可!可是!”刘医师急了,“睿王爷伤的太重,不一定能好呀!况且我也没有见过伤的这般重的人!王爷说的属下,小的、小的更是没见过!” “你莫要管,你只管每日帮施针疗养,恢复腰上的伤,然后每次都要鼓励睿王,告诉他定然能站起来!告诉他定然可以!”林楚墨严肃道,“我也会经常过来探望,只要你这边稳住,莫要乱说话,出什么事情我都顶着!” -- 第40页 刘医师点点头。 一切安排妥当,林楚墨只能感叹,他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是也听闻有人瘫了多年,又站起来了么? 若还是不行,那他便在树上弄个木屋,旁人的腿断不断不打紧,他不想被灵夕揍,更不想惹灵夕生气。 这般想着,他回首看了眼睿王的屋子,心里抱歉道:对不起了,睿王爷,您就辛苦一些,挣扎一番,我对灵夕撒了个大谎,只能您受累,争取站起来,帮我圆上了! 最后,姜灵夕和林楚墨被睿王妃亲自送上马车,对望一眼,都精疲力竭,没有说话的欲望。 第26章 进宫 接下来两天,林楚墨和姜灵夕都不约而同地一起去睿王府上拜访,林楚墨是为了鼓励睿王,让他一定要尝试着站起来,而姜灵夕则是鼓励睿王妃,那天她伤心的如同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实在让她动容。 不过好在,在他们夫妻俩的探望和鼓励下,睿王夫妇渐渐的振作了起来,整个王府不再像他们一开始去拜访的那般死气沉沉,而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庄严。 他们频繁去拜访睿王府这一举动也惊动了不少人,但不少人都只将这件事当做笑谈,茶余饭后拉出来聊一聊。 却没有一人说他们是攀附皇子,结党营私,毕竟睿王瘫了的事情,不管家里有没有门路都已经知晓,瘫了的皇子,前途还不如一些皇家远房子侄。 姜灵夕自觉所做的事情无愧于心,但林楚墨则是对睿王愧疚满满,同时也对他期待满满,希望他能够以坚定的意志力,站起身来。 诚然,他们频繁去睿王府的事情,皇帝也是知晓了的,当最后一日拜访完睿王夫妻之后,当天下午,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程公公便亲自来昌平伯府传圣上的口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滚回来上朝,成天告病却出府乱逛成什么样子,下了朝想干嘛干嘛去。 这是姜灵夕也是第一次清楚的明白,为何旁人总说林楚墨乃是天子近臣,皇帝亲侄。 她父亲告假之时也是有程公公来尚书府上传过圣上口谕的,来传的不过那些都是些溢美之词,通篇都是关怀询问,嘱托恳切,花团锦簇之下全然是疏离客气。 与对待林楚墨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真冷啊!”林楚墨推开门搓了搓手,“前几日都是晴天,偏偏今日又下了雨,温度下降的厉害。” “你再告个假?”姜灵夕一边由着柳墨梳头一边道。 “就算天上下冰雹,我今日也得去,不然皇上派程公公来说的便不是催我上朝的口谕了。”说罢,他看向坐在妆镜前的姜灵夕,有些脸红道,“你不用起早送我上朝,我自己便可以的。” 淡淡瞥了他一眼,姜灵夕憋住了嘴角的笑,“姐姐昨日传信了,说是得了不错的东西,要送给我。” “哦,原来是这般。”林楚墨又道,“我们一同进宫?” “不必了,伯爷先走,上朝时间太早,不顺路。” “那......”林楚墨脚尖点了点地,“那我就先走了?” “伯爷慢走。”姜灵夕道。 “今日是大朝会,若是下了朝你还没回府,我等你一起回来。”林楚墨说罢,便快步走进雨中,来福小跑着跟在身后撑伞。 姜灵夕看着小雨中林楚墨的背影,嘴角慢慢翘起,垂眸压下了满眼的笑意。 柳墨一边梳头一边道:“夫人怎么不告诉伯爷,夫人早知伯爷会起晚,昨夜便命人备好了暖车煨好了粥,奴婢刚才看伯爷的神情,多希望夫人再同他多说几句话呢!” “何必说那般多?”姜灵夕下巴微抬,语气变扭,“知我体贴,便是我什么都不说也能感觉到,不知的,我纵然说再多也无用。” “那夫人觉得伯爷是知还是不知呢?”柳墨道。 “臭丫头,最近学坏了!”姜灵夕娇嗔道。 “夫人,这个长椅上的被褥来来回回的收拾也不是办法,不知何时咱们伯爷有睡床榻的资格呐!”在一旁收拾长椅上被褥的红枝也笑着开口道。 一时被自己贴身的两个大丫鬟打趣,姜灵夕脸也有些红,她扯了扯帕子,小声嘀咕:“我也没不准他睡床榻。” 又惹来红枝柳墨的偷笑。 收拾妥当,姜灵夕亲自举着纸伞出门,门房见她来了,忙迎上来,送她上了马车,一上车她便看见备在一旁桌案上的碗筷,掀开帘子问道:“这马车不应该是给伯爷备的么?” 门房赶紧道:“回夫人的话,原本给您备的暖车坏了,伯爷知道后自己端了锅粥便上了普通的马车,他吩咐将这暖车留给您用。 还嘱托说,日后什么都紧着夫人,他皮糙肉厚,有个遮风挡雨的便好。” 抿了抿唇,姜灵夕将帘子放下,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脸上全然是小女生一般的娇羞。 陪着她一同上马车的红枝小声道:“夫人,这是不是就是‘不说也能感觉到’?” “贫嘴!”姜灵夕羞恼道。 崔姑姑带着软轿接到姜灵夕时,明显感觉到她比上次来时气色好了不少,一颦一笑皆是灵动,忙笑着道:“乡君竟日看着还圆润了些,精神气比上次来时好了许多。” “是么?”姜灵夕抬手摸了摸自己确实日渐圆润的脸,笑着道,“这几日天气不错,便贪吃多食了些。” -- 第41页 “能吃便是好事。”崔姑姑回道。 软轿还未到宁安殿,姜灵夕便瞧见姐姐宁妃撑着伞站在殿门口,待下了软轿,她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去,拉着宁妃的手道:“天气阴寒,姐姐为何站在殿外?” 就连崔姑姑也极不赞同道:“娘娘近来身子弱,这要是受了风该如何是好。” “不打紧。”宁妃反握住姜灵夕的手,抖了抖身上的披风,将她揽入披风内,“可曾用早膳,再陪我吃一些。” “我可是馋宫中早膳许久了,自然是没吃的。” “小馋猫,还能短了你的吃食?”宁妃佯装嗔怒白了她一眼,“让你平日里空了便来寻我,也不见你来,现在倒是一副饥肠辘辘叫花子模样。” “我这几日不是忙嘛!”姜灵夕撒娇道。 “本宫也听闻了,这几日你都去探望了睿王夫妇,唉,本宫也是为他们惋惜。”宁妃一边安排她坐下,一边道。 姜灵夕看了眼伺候的人,皆是姐姐身边伺候惯了的旧人,于是道:“我也是觉得睿王妃可怜,伯爷也是不忍心才多去了几次,这年头,锦上添花易,但是雪中送炭的人不多。” “还是你们夫妇两心善,以往也不见得昌平伯同睿王交好,听闻这次还是带了医师探望,他也是有心了。”宁妃道。 “嗯。”姜灵夕看着宁妃道,“以往虽不交好,但伯爷还是很看重睿王的。” 宁妃眼神微微闪烁一瞬,笑着道:“前两日皇上还抱怨昌平伯告假不上朝,没想到今日这般阴冷,他倒是第一个候在宫门外。” “还不是因为皇上的口谕?”姜灵夕唏嘘道,“程公公来传口谕时,我吓了一跳!” “如何?” “滚回来上朝,成天告病却出府乱逛成什么样子,下了朝想干嘛干嘛去。”姜灵夕学着那日听到的语气复述,然后同宁妃一对视,两人笑了起来。 “当真是如此说的?”宁妃险些笑出了眼泪,“皇上确实待昌平伯亲厚,本宫还从未听皇上这般亲昵的语气对外臣说话呢。” “好歹伯爷也是皇上的侄子。” 宁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侄子和侄子,也是不同的。” “娘娘,乡君,伯爷托人传话来,说他下了朝了,能不能同自己媳妇儿一起回府?”崔姑姑道。 宁妃微微一愣,又是没忍住笑了起来,这次是直接笑出了眼泪,“瞧瞧,这才多一会儿没见,便催上了,闹的本宫这里是食人窟一般。 罢了罢了,传话回去,本宫这个食人窟马上便把人放了,让他不用眼巴巴地差人来问。” “姐姐,我还不想走呢!”姜灵夕小声撒娇道。 宁妃眼睛一瞪,“还不想走?眼睛都快盯着外面了!来,寻个食盒来,把乡君爱吃的吃食全装上,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可不是王母娘娘,做不来拆散旁人的事情。” “姐姐......”姜灵夕红着脸小声道。 门被打开,尽管帘子严实,还是灌进来一些冷风,宁妃将一旁的盒子拿过来,亲自放在姜灵夕的手上。 “原本还担心得来的好东西没办法送给你,恰逢倒春寒,明日看来会更冷,若是明日愣了,便把这斗篷披上。” “姐姐总是送我好东西,我也没好东西回给姐姐。”姜灵夕抱着盒子小声道。 宁妃斜眼瞥了她一眼,“真心话?” 姜灵夕嘿嘿一笑:“真心话是,希望姐姐日后多给我一些好东西,最近臂力渐长,多抱几个盒子也不碍事。” “小贪心鬼!”宁妃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壳,便命人将她送走。 看着姜灵夕抱着盒子开心的离开,宁妃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她吩咐道:“将本宫那里所有健骨的药材,全都给睿王送过去,也多多寻一些瘫了又重新站起来的乡间故事,一并送过去。” “娘娘之前不是说,睿王经次一事,那个位置便不可能了么?”崔姑姑小声道。 宁妃看着细雨中被捶打的叶片,“昌平伯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做事定然也带着皇上的想法,况且睿王正值在低谷,此时拉拢才的关系才最为牢靠。” 雨中,软轿轻轻颠簸在宫道上,姜灵夕微微侧眸,看清了撑着伞站在宫道尽头,身姿.挺.立如玉的人,细雨朦胧中如同泼墨画像,忍不住下了轿子,快步跑了过去,离得越近,脸上的笑意越浓。 林楚墨忙举着伞迎上来,催促道:“天气冷,快些上暖轿,莫要冻坏了。” 姜灵夕看着他一半微湿的肩膀,赶紧点点头。 两人都上了暖车,温暖瞬间驱散寒冷。 “这是何物?”林楚墨看着她手里的盒子味道。 “姐姐近日得的好东西,说是一件披风,想来明日便能用到了。”说着,姜灵夕眼含期待地将盒子打开,却彻底怔愣住了。 见她这般,林楚墨转眸看过去,也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红色狐裘披风。 第27章 狐裘(小修) 红色狐裘披风就这般端端正正的摆在盒子里,马车内姜灵夕和林楚墨看着盒中的东西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姜灵夕将盒子关上,稳了稳心神,面上虽然是波澜不惊,但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店铺应验了,狐裘应验了。 难道林楚墨说的是......立马打住思绪,姜灵夕垂眸不言,纵然那件事让她难以相信,但心中的天平还是不自觉的往他那边偏了偏。 -- 第42页 林楚墨则是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到现在还是懵的,店铺是他早就盘下来的,他确定了之后,为了增加可信度才说出来。 红色狐裘完全是他当时编瞎话时,觉得大雪中她穿着红色的狐裘奔向他好看,他躺在雪中,她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所以才这般说的。 只是没想到,这件披风就这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还记得什么事情?除了宫中走水和遇见刺客,你还记得什么?”姜灵夕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你说你中箭了,是在哪中的箭?是京城?”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将林楚墨也问的一时无言,看着姜灵夕手上的盒子,抬眸看着她灼灼的目光,抿了抿唇,偏开了视线。 林楚墨顿时也觉得自己魔怔了,谎话说太多,倒是骗的连他自己都快相信了。“说不定是有人造反,看不惯我,先将我杀死了?” “有人造反?”姜灵夕眨了眨眼睛,从一旁的暗格中抽出笔墨纸张,写下。 “还有什么?”姜灵夕急忙的问道,“你觉得会是谁造反?” 林楚墨不愿意再说下去,彻底沉默。 当时见到和离书,他才情急之下编出了这些谎话,为了能够挽回灵夕,可谎言终究是谎言,撒了一个就需要有千千万万个填补,他直视着她满眼的求知和想要破解现状的急切,心乱如麻。 他伸蓦地伸手握住了她的,闭了闭眼睛,紧张的额上布满了汗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郑重道:“灵夕,其实我......” “好好想,好好说,骗我之后,后果很严重。”姜灵夕见他满头大汗,沉声道。 林楚墨微微张嘴,被她那语气吓的,不敢说话了。 “你、你得信我。”林楚墨哆哆嗦嗦,“我、我哪敢骗你。” 想到当时听她提出和离时内心的痛楚,脑子一热,忙补充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实话......” 盯着他的脸许久,直到看到他额顶的薄汗,姜灵夕才收回视线,摸了摸发间的珠钗,稳了稳,“姑且算你说的是实话吧。” 看着她稳当的神情,一时林楚墨也不知,他是希望她信,还是希望她不信,这件狐裘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缓了缓心神,他忙道:“若是我做错了事情,你要揍便揍,我不跑也行,只要不说出分居,和离这种话,怎么样都行。” 他还记得自己回府之后,每日都能够开心于能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准备对她徐徐图之,用自己耐心感化她,本以为他们的感情发生了质的飞跃时,却没想到她的一句话,将他打入谷底。 么明明之前还那么好,突然就要和离。 姜灵夕垂下眸子,没有再多言。 幸好之前虽不完全信林楚墨,可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同睿王夫妇交好,没有酿成什么不可避免的祸事。 马车摇晃,林楚墨挠了挠后脑,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若是日后东窗事发,不知背着荆条负荆请罪能不能取得灵夕的原谅。 “伯爷,夫人!” 马车不知不觉到了府外,管事在马车外小声道:“福禄侯和侯夫人来了。” 姜灵夕眨了眨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是林楚墨嫡亲的哥哥和嫂嫂来了。 不是说还要些许天,怎么这时就来了? 同时心里也觉得奇怪,外面的管家是伺候了林家好几辈的老人了,为何叫林楚端和徐氏的口气这般生疏客气?纵然是她姐姐宁妃得了恩准回府,府里的管家也都还是会说大小姐回来了,定然不会称是宁妃娘娘回来了。 姜灵夕掀开帘子,看向老管家,“人在哪?” “回禀夫人,已经邀到正厅了。” 转眸看向林楚墨,见他表情并不太好,一时心里疑惑更甚。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们快些进去,莫让哥哥嫂嫂等急了。” 正欲先下马车,却被他握住了手腕,只听他沉声道:“等会儿你见到他们,若是能好好相处,便好好相处,若是不能,也不必摆好脸色,我嫂嫂那人......” 林楚墨抿了抿唇,知人后道人是非不好,蹙眉道:“你同她相处不来。” 姜灵夕更加疑惑了,虽徐氏门第不高,可到底也是个官家女,怎么一个两个的弹起她皆是心有余悸。 被林楚墨亲自扶下马车,姜灵夕看见了在大门内探头探脑的柳墨,于是道:“咱们先去换衣服,然后再去正厅可行?” “罢了,我便穿着这身官服先去吧,省的又闹出事端。”说着林楚墨便匆匆去了正厅。 姜灵夕这下是更加迷惑了,提着裙摆往正院走去,柳墨赶紧上来道:“福禄侯不仅带了侯夫人过来,还带了平妻徐氏的妹妹!” “平妻?徐氏的妹妹?”姜灵夕眼神微亮,她最爱听这些事情了,“福禄侯何时抬的平妻?怎么又是徐氏的妹妹?” “奴婢好好打探了一番,徐氏的妹妹乃是庶出,可生她的姨娘在家中十分受宠,所以教养的不错,福禄侯原本是喜欢这个小徐氏的。 可阴差阳错与大徐氏发生了关系,于是只能娶了大徐氏,当时也是纳了小徐氏为妾,没想到在祖地待了几年,抬成平妻了。” 姜灵夕唏嘘不已,一边换衣服一边道:“那边官府也同意?妾抬平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红枝道:“侯爵在京城不算什么,可到了小地方那便是泼天的富贵人家,当地官员哪敢拿捏?” -- 第43页 “听闻小徐氏才是福禄侯的真爱,除了没有诰命可在侯府也是她管家呢!而且大小徐氏都是有孩子傍身的,少不得后院要一番争斗。”柳墨小声道。 “这都能写成话本子了,伯爷当时同我讲的还是过于含蓄,隐藏了不少腌臜事。”姜灵夕感叹,“没想到福禄侯后院这般复杂,纵然我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头大。” 红枝笑着道:“有些身份的人家后院都复杂,纵然连有钱的商户后院也有好几房妾室,也就夫人运气好,尚书府上人口简单,嫁了伯爷,后院更简单。” 所以她和柳墨见到自家小姐能同伯爷冰释前嫌,感情越来越恩爱,她们心里也是高兴的。 待到一切穿戴整齐,姜灵夕深呼吸,眼含热切和兴奋地推门出去,“就让我看看如何鸡飞狗跳吧。” 每每都是听旁人说后宅如何如何,如今她也终于可以融入一番了。 第28章 大徐氏 “我们在这里坐的半天了,也不见人过来,二房他们人居然还不来,也不派个人传信,属实觉得我们大房去了贺州不在京城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姜灵夕才刚刚走到正厅外,就听见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着这话,脚步微微一顿,回首看了红枝一眼,主仆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诧。 这福禄侯妇人果然传闻不如见面,竟是比传闻中还要刁钻刻薄几分。 沉浸听闻后宅琐事多年,姜灵夕思索了一下大徐氏的话,附在红枝耳边悄声道:“她是不是实说着二房不来的事情,暗地里指的是我?” 陪着夫人也听了不少后院腌臜事的红枝,细细分析了一便,“想来应该是的。” 姜灵夕点点头,若不是她多想想几个弯,还听不出旁人暗搓搓的在说她。 唉,着实后宅经验太少了。 “莫要再说这些,今日下了雨,我们也是到了府上才差人通传的,一来二去的少不得废些时间。” 这个声音应该是福禄侯,林楚墨嫡亲兄长林楚端的。 “大哥大嫂喝茶。” “对,没错,京城就是大,要是放在贺州,早就跑了几个来回了。”大徐氏继续阴阳怪气道。 林楚端无奈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大哥大嫂,喝茶。” 姜灵夕轻咳一声,带着众人走进正厅。 主位上坐着林楚端和大徐氏,林楚端的身后站着一个衣着丝毫不落于大徐氏,也梳了妇人髻的女人,想来应该便是小徐氏了。 光从面相上来看,大徐氏便是个刻薄长相,眼神不正,像是经常斜眼看人一般。 两厢见礼,姜灵夕坐在了林楚墨的旁边。 她明显从林楚墨清俊的脸上,看出了浓浓的不耐烦。 “这昌平伯府的茶就是好,比我们福禄侯府里的茶好多了,唉,还是这京城的水土富贵,难怪三弟一直叫我们喝茶。”大徐氏将伯和侯两个字咬的极重,明里暗里的说即使他们的爵位高,到底还是不如他们这个伯爵过的好。 也是,当年大徐氏也是挖空了心思,一闹二闹,才让自己的夫君承爵,结果承爵之后发生动荡,直接被赶出京城,现在的昌平伯府正是原来的福禄侯府,她又怎么可能甘心? 林楚墨的手紧了紧,姜灵夕安抚地拍了拍他,柔声笑着道:“嫂嫂若是觉得好喝,我让管家多备一些给嫂嫂的院子送去便好。这些都是夫君有了战功之后圣上赏下来的,都是贡品,自然是好喝的。” ‘战功’两个字,姜灵夕咬的加重的一些,怼了回去。 听到圣上赏下来的,林楚墨迷茫的看了姜灵夕一眼。 嗯?皇上给他赏茶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些不都是宁妃娘娘送的么? 借着喝茶的功夫,姜灵夕给了林楚墨一记白眼,让他别说话,听指挥。 虽然不能读懂那白眼的意思,可林楚墨却发现自己被瞪的浑身舒畅,纵然连刚才被大嫂挤兑的气也没了。 “唉,还是三弟妹大方,可惜大嫂我家里虽是侯爵,可拿出来的东西都入不了你们的眼。”大徐氏看了一眼自家读书到现在连个功名都没有的夫君,心里更是气。 “嫂嫂莫要这样说,心意到了便好,不如大嫂把准备的东西拿来给弟妹我看看?”姜灵夕道。 说着她心底还隐隐有些激动,往日没有机会这样明里暗里交锋一番,现如今也算是将说平日里听来的理论付诸于实践了。 “妾身已经将礼单给管家了。”站在身后的小徐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同林楚端道。 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了她身上。 姜灵夕忍不住借着换茶盏了功夫兴奋的同红枝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求知欲旺盛的光芒。 天呐,大徐氏究竟干了什么,居然连备礼社交的资格都没有了。 大徐氏脸上也挂不住,重重拍了拍桌子,“二房家怎么还不来?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父母都来了,他们就这般怠慢的?” “你就少说两句吧!”林楚端难得提高了声音,“平白惹人笑话!” “我有什么好惹人笑话的?我是堂堂福禄侯夫人,他们来晚了,还要笑话我?”大徐氏梗着脖子不服道。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姜灵夕连忙道:“不如大哥大嫂先去备下的院子休息一二,晚上再一同开宴说正事。” -- 第44页 说着她站起身引着两人出去,福禄侯对着大徐氏哼了一声,起身便准备出去,小徐氏紧跟其后。 林楚墨自觉走到前面陪着大哥,大徐氏怒瞪了几眼他夫君的背影,还是气愤起身,走在了姜灵夕身边。 “不知弟妹准备的是哪个院子?” “福安苑。”姜灵夕边走在长廊上,一边道。 大徐氏蹙了蹙眉,“这以前福安苑也算是东院的小院子了。” 话里话外明显是嫌安排的不好。 姜灵夕见大徐氏这般,纵然之前只是兴奇于后宅事情,现在也有些倦了,心里也带了些火气,不说点重话,真还当她是软柿子了? 她似笑非笑道:“伯爷承了这个宅子是越了规制的,自然锁了好几个院子,福安苑是除了伯爷住的正院外最大的院子了,若是嫂嫂不满意,不如我和伯爷将正院给嫂嫂住?”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纵然是现在最大的正院,也不过是以前侯府第二大的院子,唉,想想侯府这等气派,现在不仅还要锁院子,还要减规制,纵然我们以侯爵身份进来,也只能住像是福安苑那种小院子......” “侯夫人若是觉得昌平伯小了,不如我立马进宫同我姐姐说一声,分个宫殿给你住住?”姜灵夕停下步子凉凉地看着大徐氏,“若是侯夫人觉得我们小小昌平伯配不上原来的侯府,大可以奏请皇上,将宅子更了主子!何必在这里委屈?!” 说罢,姜灵夕一甩袖子就走了,压根不再给大徐氏任何脸色,快速给林楚端行了个礼,便带着仆役丫鬟直接走了。 “发生何事?”林楚端回身怒喝道。 大徐氏也来了气,瞪着林楚墨,哼声道:“伯夫人倒是脾气大,我才不过说了几句,甩脸子就走,还说请个宫殿给我住住,你这个媳妇倒是心气高!更是不孝顺长辈!长嫂如母!” 林楚墨嗤笑了一声,冷冷对林楚端道:“我夫人本就是金枝玉叶,心气儿高本就应该!大哥大嫂若是嫌弃昌平伯府小了,大可出去自寻宅子,不在这里受委屈!” 说罢,他便匆匆走了,去追姜灵夕。 林楚端也气极指着大徐氏就道:“你若是嫌宅子小了,就自己出去住!” “我、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大徐氏立马撒泼哭了起来,丝毫不分场合,“若不是我当年一闹二闹,你现如今有侯爵之位?若不是我......” “呵,侯爵之位?我看你看重的就是侯夫人的位置吧?事情办完你自己就赶紧回贺州去!省的在京城丢人现眼!” 大徐氏愣愣道:“回贺州?你不是说,这次来便不用回去了吗?你不是说可以......” 看着林楚端冷漠的眼神,大徐氏不再敢说下去。 林楚端不再理她,直接去了福安苑。 跟在他身边的小徐氏回首轻蔑一笑,笑容隐晦。 这下,更是把大徐氏的怒火点燃,又闹了好一会儿,消停了,才骂骂咧咧地回福安苑。 林楚墨一路小跑回正院,见姜灵夕正在喝茶,板着一张脸,放在袖子下面的手紧了紧,紧张地走过去,小声道:“灵夕,莫要生我的气。” 抬眸见着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姜灵夕气笑了,“我生你什么气?” 一开始想起之前梦里的场景,还以为林楚墨会来兴师问罪,说她甩了他家人的脸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林楚墨轻言细语的哄她。 说实话,她心里感谢林楚墨还来不及呢,府上后院就她一人,丝毫纷争都没有,身边的人都顺着她宠着她。从旁人那里听别人后宅之事,只觉得新鲜,现在才不过遭了一次,就觉得头突突的难受。 “你真不生气?”林楚墨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松了口气,坐在了她身边。 “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呢。”姜灵夕道。 “问什么罪?问谁的醉?”林楚墨一愣,看着她的表情,瞬间明白,“我哪会问你的罪?远近亲疏,我还是分的清楚的,你是我枕边......你是我同房的人,我怎么会和你生气? 晚上家宴你就去露个脸,若是不想去也行,我自己去就行,总之你别有气自己憋着就好,什么事情都可以同我讲,我都站在你这边。 你若是还不顺心,我便让他们出去住!” “别,都是宅内的事情,莫要闹到外人笑话,旁人不会笑话他们一家,而是连带着我们一同笑。”姜灵夕抿了抿唇,小声问道,“大嫂一直都是这种性格?” 林楚墨叹了口气,“一直都是,我大哥性子耳根子软,又爱和稀泥,以前住一起时,更是闹腾。 还是我幸运,意外躲过了当年的祸乱不说,还有灵夕你这般的仙女下嫁于我。” “你就会哄我开心了。”姜灵夕看向他,只觉得林家能出林楚墨这样的人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自己拼出前途不说,还娶了她这般美妻。 想到这,姜灵夕突然愣住了,真实的,整日被林楚墨夸多了,自己居然也夸上自己。 正这般想着,来福在门外传话,“伯爷,夫人,承恩伯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昨日两人都去了附近的庄子游玩,最快要明日才能回来。” 承恩伯便是林家二房。 “那晚宴便取消。”林楚墨道,“明日设午宴。” “大嫂会不会又絮叨?”姜灵夕问道。 -- 第45页 “你放心,明天我去敲打他们一番,定然之后不敢同你这般说话。”林楚墨笃定道。 “敲打?”姜灵夕微愣,“你如何敲打?” 第29章 敲打 她不知道林楚墨怎么敲打的,只知道第二天她才醒来,林楚墨便已经不再了,起身之后问了府上的包打听柳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林楚墨一早便悄声从长椅上爬起来,拎着一捆刀枪棍棒,直接去了福安苑外面的一小片空地开始练武,先不管练的如何,总之气势喊的惊人。 福禄侯同小徐氏睡在一起,大徐氏心里有气,再加上换了个地方睡的不太安稳,一早上又听着外面的动静,于是便穿衣服出来瞧瞧,便瞧见了林楚墨将一把银枪耍的虎虎生风,然后每往前刺一下,都要用眼神瞟一眼从福安苑出来的大徐氏。 上过战场的人眼神里都是有杀伐之气的,大徐氏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林楚墨手腕上一用劲儿,银枪直接脱手而出,没入池边的大石头中,枪尾的红缨还在阳光下微微颤.抖。 此举完成,他握着剑,经过大徐氏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住,凉凉道:“你是我的长辈,无论你如何说我,我都不会对你如何,但是你不能对灵夕不尊重。 否则......” 说到这,林楚墨回首看了眼没入石头一半的银枪,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这就是林楚墨式的,直白到令人发指的敲打。 “然后他便去上朝了?”姜灵夕听了柳墨的话,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他就是这样敲打的?” “对呀,夫人!”柳墨的眼睛瞪得极大,兴奋道,“那银枪现在还戳在石头里面呢!据说侯夫人吓到了,伯爷一早就递了牌子请了太医来给她看呢!” 姜灵夕:“......” 一时她都不知道是该欣喜林楚墨护着她,还是该无奈他那直来直去的敲打方式,闹的哭笑不得。 收拾妥当之后,姜灵夕先去清和苑中同颖娘打一声招呼,一盏茶还没有喝完,便听闻林楚墨下朝了,正坐在正厅同福禄侯夫妇说话。 顿时姜灵夕一个头两个大,这简直便是同昨日一模一样的展开方式,特意嘱咐小桃盯着一点儿厨房,她便往正厅赶去。 到了之后,姜灵夕便感觉到今天的氛围同昨日的完全不一样。 大徐氏虽然神色疲惫,但依旧强撑着笑意,坐在主位上,笑呵呵的同林楚墨聊天,大家一人一句,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脚步微顿,姜灵夕轻咳了一声,抬步进去,见了礼后,大徐氏笑呵呵道:“唉,还是弟妹你有福气,能够睡到这个时辰,当年我嫁进来的时候,晨昏省定,没有一天能落下的。” 林楚墨微微蹙眉。 大徐氏连忙道:“弟妹你莫要多想,嫂嫂我就是单纯感慨一下,并不是说你睡到这个时辰不好,也不是说你起的晚,更不是说你没有规矩的意思,就单纯感慨一下。” 被这一连串的解释震的愣了愣,姜灵夕抬手用帕子遮住了嘴角的笑意,柔声道:“嫂嫂莫要急,我明白大嫂你的意思,唉,也是我懒散惯了,还好夫君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林楚墨连忙接话,“一点儿也不嫌弃。” 姜灵夕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她说的是谦辞吗?就这样上杆子往上爬。 福禄侯夫妇齐齐喝了口茶水,看着面前的两人,莫名觉得嗓子齁的慌。 “大哥,晨儿和信儿都在贺州?”林楚墨咳了一声问道。 “嗯,他们都还小,便没有带过来,舟车劳顿,怕他们身子撑不住。”林楚端道。“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也要抓紧了。” 姜灵夕听后只觉得脸上发烫,偷偷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楚墨,见他脸脖子耳朵都通红了。 “不急。”林楚墨有些尴尬的小声道,“看灵夕如何安排。” 姜灵夕:“......” 我安排什么?! 福禄侯夫妇又端起茶盏喝了起来,那种嗓子齁的感觉又来了。 “老二他们怎么还不来?!”大徐氏看着正厅外面,极为不耐烦道,“嫡兄弟都在,偏生一起等这个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这话意有所指,在场只有一个人是庶出,姜灵夕明显看到站在林楚端身后的小徐氏脸色白了白,对方眼神期盼地看着她丈夫,可偏生她丈夫没有一点儿反应,甚至表情还有些赞同大徐氏说的话。 这下有了对比,姜灵夕是更加觉得林楚墨的好了,他做法虽然直白了些,但确确实实是一心一意想着她的。 “主子,承恩伯夫妇来了。”管家道。 “哼,总算来了。”大徐氏哼了一声道,同时眼神有些得意,她压不住昌平伯夫妇,难道还压不住庶出的? 没过多久,承恩伯便被引入了正厅,他们一身风尘,看出来也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姜灵夕看他们虽然神色有倦怠,可精神还是好的,心下也放松了,听闻他们去庄子便是单纯去游玩,想来这次玩的还不错。 几人相互见礼之后,大徐氏就率先发了难:“昨日我同侯爷便到了,今日才见到你们,也是让我们做哥哥嫂嫂的一阵好等呐!” 承恩伯林楚正道:“哥哥嫂嫂若是早些写了信通知我们,这一个月我同婉儿都万万不敢离开京城。” -- 第46页 林楚正的妻子叫姓吴,名婉,母家的地位同徐氏差不多,但比起姜灵夕来说,都差得远。 他这话一出,噎的大徐氏说不出话来,她就是故意不给庶出二房写信的,明面上就是表现出看不起,可没想到原先在同一个府中住着的闷葫芦林楚正此时也变的能言善道起来。 一时心气不顺。 而林楚正想的也是明白,纵然是侯爵,出了京城想要再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况且他已经在京城扎了根,比起势力来,也是不虚长兄的,所以他自然不用同以前那般做事谨小慎微。 吴氏笑着道:“嫂嫂,乡君你们身子都可安好?我们带来了从庄子那边亲自采摘的野韭菜,已经差人送到厨房了,待会儿大家尝尝,” “呀,现在就有野韭菜了?”姜灵夕惊讶道。 “我们也觉得奇怪,突然瞧见的,所以便忍不住亲自动手采摘了。”吴氏笑着道。 见他们聊的开心,大徐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抬高了声音,“我同侯爷这次回来,便是因为几个月前,梦见爹娘好像不是很安宁,好几夜都在我梦里哭诉,所以侯爷同我商量了一番,决意回京请高僧办场法事。” “收到嫂嫂的信,我便张罗了,也请了长隆寺的高僧,这月初十六便能,法事用具也已经在准备了,最迟明后日便会送到府中。”姜灵夕道。 “还是灵夕你心细。”林楚墨听后,转眸道看着她,柔声道,“若不是你安排好了,我一个粗人定然两眼一黑,没有头绪,有你真好。” 福禄侯夫妇和承恩伯夫妇不约而同一起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几人都在心里纳闷,分明早上吃的清淡,为何总是觉得齁呢? “乡君将要捐的香火钱,还有办法事要备着的物品的花费都列一下,我们三家平摊,这是儿女孝敬爹娘的事情,不可能让你们一家出了。”吴氏道。 大徐氏脸上一僵,暗暗瞪了一眼吴氏,心里十分不痛快,埋怨二房多嘴。三房当年分明分到的最多,铺子现如今经营的也最好,按她来说,纵然都出了,也是毛毛钱,洒洒水。 可是吴氏都这样说了,他们大房不出钱,倒成了他们不孝顺了。 于是大徐氏咬牙道:“自然,弟妹将钱列一列,我们三家分摊一下。” 左右看了看妯娌们的表情,姜灵夕心下明了,“我想着爹娘都托梦了,便将法事办的大一些,这次请的高僧多,准备的排场也大,香油钱约莫要三百二十两,买用具的钱约莫是八十两左右。 你们到时便给香油钱一百两和用具钱二十两便好。” “到时候直接差遣管家送来。”吴氏笑着道。 大徐氏也小声应着。 聊完正事,便开了宴,全程只有姜灵夕和吴氏聊天,最是闲不住的大徐氏反而安静了下来。宴会结束,承恩伯便告辞,说是后日他家摆宴再一同吃。 才进正院,林楚墨便提醒姜灵夕,要对她大嫂有个心理准备。 结果不过半天,她便领教了大徐氏抠搜的性格。 大徐氏是亲自送钱过来的,才进正院厅门便道:“弟妹呐,我总觉得办法事的钱算的多了些。” 姜灵夕一愣,“请高僧约莫都是这个价钱。” “高僧当然捐多少香油钱都不为过,但这购买用具的钱,着实多了太多了,当年这些银钱莫说在贺州,就算在京城,买些用具都能堆成山了。”大徐氏道。 姜灵夕脸色少冷,“大嫂的意思是,我将价格报高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大徐氏道,“我就是担心是下面的人哄骗了你,将价格虚报了,不如弟妹再好好查查?” 姜灵夕没忍住,冷笑了一下,然后从红枝手上接过两百四十两的银票,放在大徐氏手里,“妹妹我不如大嫂精打细算,之前商量好一家一百二十两,这里还有二房送来的钱,现在妹妹将银两都给嫂嫂,到时候嫂嫂亲自看着付。” 说罢,姜灵夕便进了屋子。 大徐氏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银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家是不是要多出四十余两了?一时悔的捶胸顿足,她可以不要脸面同三房讲价钱,但绝做不出同外面商户讲价的事情,若真那样做了,福禄侯的面子就被她丢光了。 进了屋子,姜灵夕连忙扯着林楚墨的袖子,小声道:“我怎么看大哥大嫂他们一提到银钱便不说话了?而且刚才大嫂的那般示钱如命的模样,莫非是银钱上有难处?” “他们本就不事经营,原本京城分给他们的管家带去贺州了,又好像嫌拿的分红多,被他们给解雇了,所以他们名下的产业盈利平平,想来近些年也是在吃老底。” 林楚墨说到这,思忖了片刻道,“不过纵然是吃老底,这辈子轻易也是吃不完的,他在贺州也买了好几房妾室,听闻大嫂买起衣服首饰来也不含糊,应该是我大嫂那抠搜的毛病又犯了。” 姜灵夕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福禄侯家里真就揭不开锅了呢。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为了百来两银子废这么多口舌,不过想着自己盘下的店铺也重新装的差不多了,以后自己也是半个商人,现在也算是提前练习。 第30章 宫中走水 一连几日天气都不错,总算有了些春天的样子,虽然有大房的人住在他们府上,但这些到底应该是林楚墨要操心的事情,她只管保证了他们的衣食住行,旁的也不用多操心。 -- 第47页 左右昌平伯府上说大也不算太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想要避开不见,还是能做到的。 “红枝,帮我将被褥换个薄一点的吧,近几日睡这个被子,晚上总是出汗。”姜灵夕起床后,吩咐道,掀开被子才发现不对劲,一时有些懊恼。 她月事来了。 今日休沐,林楚墨练完武回来,正好看见红枝抱着床单被褥出门,尽管红枝已经掩饰的够好,可天生长了个狗鼻子的他还是闻到了些许血腥味。 “等等!”林楚墨道。 红枝一愣,停下步子。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伯爷直接上手翻起了盆中的布料顿时心里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灵夕的单子么?上面怎么会有血?!”林楚墨瞪着眼睛怒视着红枝,“你们怎么伺候的?!” 红枝憋红着一张脸,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为难地看着林楚墨,额上都出了汗。 林楚墨心急,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连忙跑进了屋子。 “灵夕!你哪受伤了?!我这就往宫里递牌子!把太医请来给你瞧瞧!那么多血指定伤的不轻,我这里有军中的尚好的金疮药,你先用着。” 看着着急忙慌跑进来的林楚墨,搞清楚事情始末之后,姜灵夕才入口的红枣茶差点喷出来。 林楚墨见姜灵夕周身没有伤口,脸色也不错的模样,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急切的问道,是怎么回事。 姜灵夕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月事来了,你应该知晓月事是什么吧?” 林楚墨瞬间脸红的不得了,支支吾吾小声道:“知道,但是会不知会有这么多。若是男人流这么多血,早便晕过去了......” 看着他变扭的模样,姜灵夕心情极好,正欲再打趣他两句,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桃冲进来着急忙慌道:“夫人!夫人!宫里着火了!浓烟滚滚!看着像是后宫东侧的宫殿位置着火!” “东侧?!”姜灵夕蹙然起身,手上的帕子掉了地,“姐姐的宁安殿不就在东侧?” 蓦地,恐慌涌上心头,电光火石间她瞧了一眼同样呆愣的林楚墨,两人对视一眼,皆想到了他之前说的话。 宫中走水,遭遇刺客。 若走水的真是宁安殿,若是姐姐再遭遇刺客...... 姜灵夕想都不敢想。 “备马!”林楚墨对着门外的来福吼了一声,想到姜灵夕的身体,又改口道,“套马车!” 快速反应过来的姜灵夕快步朝府门跑去,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她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果真是如小桃说的那般,黑烟滚滚,半个京城都能够看见。 希望不要出事。 “不会有事的。”林楚墨神色晦涩地看着那道浓烟,低声安慰,“你姐姐不会有事。”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姜灵夕莫名的放心下来,但是心头依旧焦躁不安,乱的很。 马车到达到宫门下,她赶紧递了牌子,再探头看向之前冒烟的方向,索性宫中的黑色烟尘已经平息,想来火是灭了。 如同预想的那般,宫中现如今乱成一团,不让他们进去,但还是会帮他们通传。 林楚墨思忖片刻,跳下了马车,他以前在皇羽卫,还是能打听到一些事情的,稍稍问了几句再回到马车上时,一脸凝重。 “如何?”姜灵夕急声问道。 林楚墨蹙眉道:“刚才我稍稍问了几句,他们答的隐晦,但约莫应该是宁妃娘娘的宫殿起了火,但是人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姜灵夕稍稍松了口气,拧眉看着皇宫宁安殿的方向,努力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回去也安不下心来,姜灵夕决心便在这里等,不得到准备消息,她觉也睡不好。 “灵夕,要不你先回去?”林楚墨看向她的肚子,“你这样没事儿吗?” “没事。”姜灵夕坐在马车里,抱着腿,垂眸沉思许久后抬眸看向林楚墨,小声问道,“你说历史能改变么?” 林楚墨微微一愣。 姜灵夕又道:“你说你死在了大雪天里,是不是我们不去会下雪的地方,你便不会死?” “你别多想。”林楚墨大着胆子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只觉得她指尖冰凉的可怕,“不会有事的。” 纵然是说完这话,林楚墨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起来,莫名有一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 其实皇宫走水是常有的事情,刺客却并不常见,但是这两件一起,更是很少见的紧。更何况大周常年气候湿润,整个大周朝狐裘都看不到几个,更不用说红色的狐裘了。 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都被他说中了两件,纵然连林楚墨自己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重生了,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他果真是命不好,花费了毕生的运气才娶到灵夕,便又要因为自己编的瞎话撞上了现实,将她闹得惴惴不安,现如今也因为自己的瞎话,闹的自己疑神疑鬼。 再看向面前神色慌慌的人,林楚墨想,若是他真的死在了五年后的大雪天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灵夕了吧。 林楚墨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听见马车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乡君,宁妃娘娘想见你。” 姜灵夕立马掀开帘子道:“我这就去。” 看着姜灵夕随着太监进了宫,林楚墨站在宫门口来回踱步,然后停下步子,焦躁地看了一眼以前一起巡查,现在正好在当值的兄弟,小声问道:“真有刺客?” -- 第48页 当值兄弟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林楚墨懂了。 他回到马车,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嘴。 怎么就长了个乌鸦嘴呢?别到时候真把自己咒死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宫人们的步子极快,越往宁安殿去,宫人就越是多,不少人的脸上都被熏出了黑印子,姜灵夕也从他们读到了惴惴不安。 宁安殿已经被烧毁了大半,索性正殿还是好的,周遭的人都在收拾用具,听引路的公公说,已经给宁妃安排了旁的寝殿,先安置在那边。 姜灵夕眼尖的看到了院子中的血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步子加快了些。 公公小声道:“乡君,娘娘在正殿后面的屋子里,崔姑姑陪着,遇此事情绪不大好,不让旁人进来,纵然刚才皇上来了,娘娘也没见。” 姜灵夕点点头,进了正殿,顺着路,找到了姐姐在的屋子,推门进去。 房内她姐姐衣着简单,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壶酒,地上还有许多酒水的印记,崔姑姑坐在姐姐旁白,将姐姐搂在怀中。 她们的眼睛通红,神情木木,眼里全是忧伤。 “姐姐?”姜灵夕低低叫了声。 宁妃像是被叫回了魂,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灵夕,绾桃去了,她为了救我......去了。” 蓦地,姜灵夕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极快,想起那个一直从府里便伺候姐姐,笑容明媚的丫鬟,她实在不敢相信,上次见到还笑眯眯同她打招呼的人,便这样没了。 缓了缓心神,她快步走到姐姐旁边,将她抱在怀里,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 从她懂事起,绾桃便在姐姐身边伺候,她还是学着绾桃的名字,给小桃命的名,可以说,绾桃陪在姐姐身边的日子,比她的年龄还要长。 “姐姐,想哭,便哭吧。”姜灵夕小声道。 语罢,姜梦衣是完全憋不住,大声哭嚎了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我早就同他说过!早就说过!不要让那个疯婆子住在我的殿内!他偏偏不听! 是他害死的绾桃!是他! 她原本是可以出宫的......她原本是可以被放出工作人宫的!都怪我!都怨我!是我害死了绾桃! ...... 当年,我就该听爹爹的话,不应该进宫。 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你害我,我害你,你觉得我害了你,便出手害我...... 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直到安抚姐姐睡着,姜灵夕才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皇上因为一个贵人怀孕,便把她安排在了宁安殿,这本就是小事,可那个贵人福薄,自己在房中跌了一跤滑胎了。再见那个贵人,宁妃总是感觉那个贵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带着怨毒,那时姐姐便心下提防,并且让皇上重新给她安排住处。 可皇上觉得她小题大做。 于是便发生了今日的事情,贵人纵火烧了自己住的地方,在宁妃惊慌失措出来查探的时候,先是摆出同样无措的神情,然后再乘其不备手持利器刺了过去,绾桃以身护主,这才保住了姐姐的命。 身后宫门落锁的声音沉重,就如同姜灵夕此刻的心情一般。 她原本准备住进宫中陪着姐姐的,但是姐姐说死了也不让她在宫中住,只说这里是杀人窟,离得越远越好。 前几次她进宫时,姐姐对皇上虽然是怨的,但还是有情,这几次再来,即使姐姐隐藏很好,她还是看到了姐姐对皇上的怨和恨,但已经没有爱了。 她还记得,当年姐姐与皇上互传书信,每每收到皇上亲手执笔的书信时,姐姐在府中开心的模样,那时姐姐说,他待我终究是不同的。 宫外景色灰蒙蒙的,姜灵夕觉得自己心也灰蒙蒙的。 突然,不远处一盏灯笼出现,驱散了一丝灰雾,并且快速的靠近她。 只见那灯笼后的人神色担忧地看着她道:“灵夕,我们回家。” 第31章 收被褥 “刚才岳父来过了,陪着我等了许久,我让他先回去等消息,刚才让来喜去跑腿通知了。”林楚墨眼神担忧地看着姜灵夕,小声道。 姜灵夕点点头。 一路上林楚墨都在小心陪着她,絮絮叨叨一些家中的小事,努力让她心情稍微舒畅一些。 一直到晚上,洗漱好的姜灵夕坐在床榻边上,依旧眼里带着浓重的忧伤,林楚墨再也忍不住道:“有什么事情,你不要憋着,同我讲。” “绾桃死了,为了救姐姐死了。”姜灵夕声音很轻,“杀绾桃的人见没有杀死姐姐,想要自尽却被拦了下来,被打入冷宫了,可她的命还在,她还是有未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也是第一次有相熟的还年轻的人就这般死于非命,娘亲去世的时候,她还不记事,但这次她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悲伤。 说到底,还是家里人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姐姐进了宫,还总是送她礼物,哥哥在外当官,传信回来讲的也都是乡远见闻,爹爹虽是吏部尚书,却从不约束她,丈夫上过战场,听闻杀过的人可以累成小山,可每每在她面前还是像个傻子一样。 想到这里,姜灵夕有些颓废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小声道:“林楚墨,你会死吗?” “我会。”林楚墨坐在她身边,大着胆子将她搂入怀中,下颌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轻言细语,“但我一定会比你后死,不将你亲自埋入坟中,不见你能够安眠于地下,我都放心不下。” -- 第49页 这一番话,闹得姜灵夕破涕为笑,她一时都不知道他是在安慰人呢,还是在诅咒她呢,但是被他这一番话闹的,她心里的愁思也少了许多。 当晚,两人依旧是一个躺在床榻上,另一个躺在房间内的长椅上,林楚墨熄灭了烛火,借着月光看见帷帐动了动,探出了姜灵夕的脑袋,她眼睛晶亮的望着他,再次小声问道:“你会死在五年后的大雪里吗?” 听了这话,林楚墨的身子怔愣在远处片刻,许久他才道:“不会。” 他果然不能说谎。 接下来的几日,姜灵夕一早便会进宫陪着姐姐,陪着聊天,或者带些宫外的新鲜玩意儿进去,她本以为姐姐会消沉好久,可是没想到不过三日,她再进宫时,姐姐就已经从披散着头发形容憔悴,变成了从衣着到妆容无一不精致。 期间她也见过一次皇上,皇上似乎很喜欢姐姐现在的模样,可是她不喜欢,因为姐姐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往日灵动的光彩了,有的只是直白的欲望。 姐姐现在成了一个合格的娘娘。 离开皇宫时,她看到一位新封的贵人,听闻皇上是喜欢这位新进宫的贵人鲜活。 姜灵夕闭了闭眼睛,曾经的姐姐,比她更加鲜活。 林楚墨特意下朝后跑去了太医院问了一下女子的月事该怎么调理,在得到太医不需要特意调理,只需要保暖的言论后,还是逼着太医要来了方子。 回来之后便去厨房按照方子又是鸡又是红枣的炖汤给姜灵夕喝,每次炖好之后都会着急忙慌的端着一路小跑端给姜灵夕喝。 姜灵夕原本是不想喝的,但是看着每次他端的殷勤,熬的辛苦,每次都还是将汤水喝了下去,这种时候越是补,但量就越是大,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多了。 由于林楚墨端汤水的次数太勤,纵然一直都没怎么出院落的大徐氏都瞧见了好几次。 当她又瞧见林楚墨端着白玉瓷盏欢快地从她院前跑过之后,大徐氏忍不住酸了声:“不过就是来了月事,看他这殷勤的模样,还以为是怀了身孕呢!” 她还真没见哪家的伯爷这样宠着媳妇儿的,纵然是同夫人关系好的,在夫人月事那几天也会去小妾那边睡,纵然是还没有小妾的也会嫌恶,自己睡。 哪有这种,上杆子贴上,还每天喝这个补那个的,没怀过孕的女人多了,没来过月事的还真是少见。 “正院又不是没有小厨房,还整日穿着院子跑,也害臊!”大徐氏又轻唾了一句。 “听闻小厨房里,乡君的丫鬟都在用,伯爷觉得不方便。”大徐氏身边的丫鬟小声道。 这下大徐氏心里更加堵的慌了。 可没过几日,她便听说姜灵夕的姐姐宫中的宁妃被加封为宁贵妃了,大徐氏好几日心底的郁积才彻底通畅。 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姜灵夕的母家更好一些罢了。 离春祭越近,加上亲姐姐被升为贵妃,昌平伯府上的拜帖确实如同雪花一般飘了出来。筛选了一番之后,推辞了一些,但还有不少是推辞不掉的,于是姜灵夕便要去赴宴,在那边虚与委蛇一番后,再匆匆赶回来处理事情。 店铺不过半月就要收尾了,她差遣匠人做的首饰也陆陆续续的被送了回来,听闻她特意让那个大匠人做的孔雀金丝钗还差不少。 近期姜灵夕也察觉林楚墨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每每都在书房待到近乎半夜,每次她都以为他要睡在书房时,迷迷糊糊中还是能听到他轻手轻脚开门的声音,每到这时,她都会翻一个身,然后再更加安心的睡过去。 不知不觉,跟林楚墨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已经成为她一个习惯。 初十六,阳光明媚。 法事如期举行,听闻昌平伯要办法事祭奠父母,不少府上也送来了东西,聊表心意。大徐氏看着如水的用具送入伯府中,又想起自己多付的那些银两,一张帕子都快要被撕烂了。 三房的人聚在一起办事,这事情忙完了,总要再聚着吃一顿饭的,三房和二房都做过东,大徐氏纵然再不想花钱,也特意派人定了第二天中午的席面。 一回到府中,大徐氏将林楚端拉到房中,低声道:“你看见那些礼物了么?那些都是指名道姓送到昌平伯府里的,你来京城也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人给你送礼。 你弟弟这个昌平伯变成昌平侯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你这个正儿八经的福禄侯,到现在想要留在京城都不容易。” 林楚端虽说平日里面上不显,但是这样被忽略,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的,听着大徐氏阴阳怪气的语气,他面上一沉,“若不是你当年为了这个福禄侯夫人的位置煞费苦心,这个侯爵之位也不会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被迫出京城!” “你!你现在同我说这些?!”大徐氏更是发了疯一般拉扯着对方的衣襟,“当时我替你争下来时,你分明是感谢我的!!现如今你倒又嫌弃我当年多管闲事了?! 呵,你不过是嫌弃我没有一个鼎力的母家!我没有人家姜乡君那样当贵妃娘娘的姐姐!就是嫌我出生低!” 林楚端也怒了,一把扯过大徐氏的衣袖,狠狠道:“我若真的只看家世,你根本进不了我林府的门楣!我与你妹妹早就情投意合,若不是你暗中下药,我又怎么娶你?!” -- 第50页 尽管这话已经听了千百便,可每一次听到还是心如刀割,大徐氏含着泪水讷讷道:“为给你生儿育女,你就这般对我?!若不是娶了我,你也别想娶我妹妹!她是庶出!我攀不上!她更攀不上!” “现在知道身份高低了?”林楚端气笑了,“刚才还有脸将自己同姜乡君比,纵然她没有做贵妃的姐姐,依旧是金枝玉贵的命,你小小的徐家拍马也赶不上! 你就活该嫁我这样侯爷,她就该着嫁的好!若不是你当年歹毒的心思,我也不会将日子过的一团糟。 念在晨儿的份上,我不同你多计较,你也莫要再挑事,乖乖做你梦寐以求的侯夫人!将这次的事情办完,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用你再操心了。” 大徐氏看着面前之人冷漠的背影,心里更是悲凉。 派去定席面的丫鬟听着房中没有动静了,才轻手轻脚进来,小声道:“夫人,已经定好了,店家还问我要不要弹唱陪酒的清馆儿歌姬,听闻是那家店里的特色,听闻达官贵人过去了,都会点,就是价钱会高不少。” “要,怎么不要?”大徐氏狠狠擦了擦眼角,“左右之后府中什么事都不用我管了,办的好办不好不都一样?那为何这次还不多花一些?不仅要,我还要每个人身边都安排两个!” “可......”丫鬟抿唇道,“这次也算是家宴。” 他们是在京城没有府邸才在外请的,一般也就请个弹唱的调节一下气氛,像夫人的口气,要的人可不是调节气氛这么简单的了。 “家宴怎么了?”大徐氏笑呵呵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在外看上一个清馆儿纳回府也是小事儿,身份高就活该幸福?凭什么?!” 丫鬟实在没办法,看着大徐氏的模样似乎又疯了一些,担心之后不随她的意遭受责罚,丫鬟还是咬牙去办了。 福安苑的吵吵闹闹自然传进了姜灵夕的耳朵里,虽然不清楚吵的是什么,但听闻这次阵仗挺大的。 她将林楚墨剥好的一把瓜子仁分成两半,一半分给他,一半自己一颗一颗的吃,“感觉大哥和嫂嫂这次是想留在京城,不过当年那事也过了许久了,留下来应该不难。” 她总感觉大徐氏说回来祭奠爹娘是幌子,按照林楚墨的话来说,他娘没再梦里跟大徐氏掐起来,都算家宅和睦了,怎么会让大徐氏传达什么信息。 不过她觉得,她们应该已经在梦里掐过了,大徐氏才会想来京城祭奠一下的。 “不管他们,想留下就留下,左右他们买宅子的钱还是有的,要是真就准备赖在这里,等我封了侯爵,就把南边的锁打开,让他们单独住。”林楚墨又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剥一边道。 “万一以后你夫君我侥幸成了国公,那就能打开更多的锁了,以后就算是相见一面也难,有我在,你不用费太多心思。” 看着他一面嘚瑟的夸耀,一面手上不停,给她剥瓜子的模样,着实忍俊不禁,“练字和剥瓜子,你居然选择剥瓜子,要是我,巴不得去练字!” “哄你的。”林楚墨笑了笑,“剥完这些,我就去练字。” 吃瓜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姜灵夕愣愣盯着林楚墨,嘴角忍在不住的往上翘,她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他常睡的长椅,轻轻眨了眨睫毛,脸颊上泛出了红晕。 “要不,今晚长椅上的被褥就不铺了吧,左右我、我月事也干......”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瓜子噼里啪啦掉了一桌子,姜灵夕诧异抬眸,便见林楚墨手忙脚乱的将瓜子收拾好,讨饶道:“我这就去练字!你莫要收我的被褥!就算收了,我也不出去,睡硬板凳也不出去!” 说罢,他便匆匆去了小书房。 姜灵夕以手撑额,“......” 此时红枝抱着被褥进来,看了一眼夫人,小声道:“夫人,被褥铺么?” “铺!”姜灵夕一把将瓜子仁全都吃了下去,恨恨道,“多给他铺几层,爱睡就睡个够!” 第32章 挑拨 才刚刚踏进满月楼后面专门订的小院儿时,姜灵夕隐隐听到了小曲儿的声音。 满月楼她没有来过,只听闻许多达官贵人宴请时都会来这里,她也差人来买过这边的菜品,味道还不错,就是不大合她的口味。 随着越往里走,曲子的声音就越发的明显,姜灵夕心下了然,这里应该有不少清馆儿唱曲的,大徐氏定的雅室里面,想来应该已经唱上了。 对于家宴寻清馆儿唱曲的行为,姜灵夕不置可否。 掌柜命人推开雅室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薄薄的沙幔,沙幔后面有一女子抱着琵琶弹唱小曲儿。 众人绕过屏风进了内室,便见林楚端和大徐氏早已经坐在里面等候。 林楚端形容闲适,斜靠在凭几上,半眯着眼睛,手轻轻的在膝盖上打节拍。 见他们来了,几人见礼之后寻了个位置也就坐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确实雅致,难怪是达官贵人常来的地方。 外面唱曲的清馆儿见他们人来了,也停下了曲子,改轻轻拨动一旁的琴弦,既不吵,又清雅。 “启菜吧。”林楚端吩咐道。 “这京城就是好,就连唱曲儿的都识趣。”大徐氏笑着道,“二弟三弟应该常来这里,等会儿嫂嫂若是露怯了,可要提点着些,莫要让旁人笑话。” -- 第51页 才端起茶盏的林楚墨听了这话,又赶紧放了下去,急忙道:“弟弟我也就只是平日里下了卯,被旁人拉着来这边喝喝茶而已,都是坐在大堂里,听听那边拉二胡的老叟哼唱的调子,这后院可是一次都没来过。” “我府上离这边远,也没有来过。”林楚正也插嘴道。 “那大哥也算是带你们领略一下了。”林楚端笑了笑,端起酒盏。 林楚墨先是眼神偏了偏看了姜灵夕一下,见她没有反应,这才抬手拿起面前的酒盏,喝了下去。 大徐氏面上带笑,但是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在一起,险些把指甲凹断。 看着林楚墨和林楚正的人就算同旁人说话,也会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人,同他们夫人小声交谈两句,再看看他身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的人,心里更不是滋味。 最终在看到林楚墨是不是还帮姜灵夕夹菜,两人相视一笑的时候,彻底爆发了,都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同样都是嫡子,怎么相差这么大?! “唉,一转眼二弟三弟也都长大成婚了,想着我和侯爷离开京城前,三弟还小呢!”说着大徐氏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陪着娘喝茶,娘还同我讲起三弟你小时候的事情呢!” 不等他们有人接茬,大徐氏便道:“娘说呐,三弟你小时候就是不去念书,让你去念书,简直就跟要你命一样! 结果被老侯爷压着去了一次之后,第二天便天不亮就起来了,自己整理好书袋子吵着要去读书,结果后来才知道,你那时是春心萌动,喜欢上了一起念书的小姑娘!”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听林楚墨少时旧事的姜灵夕,一时愣住,一起读书时,那里只有她一个小姑娘,大徐氏说的不就是她么?脑海里突然想起林楚墨那时醒来时说的,“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那句话,神情恍惚。 难道,他真就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 “确实记得,本侯还记得那个时有一日下了瓢泼大雨,不开课了,三弟还哭着喊着要去,不让他去还在家里闹脾气,还绝食了一天呢! 最后父亲才搞清楚,楚墨哪里是去读书的,分明是想要去见那小姑娘的!”林楚端也大笑着补充道。 他倒是不知道那小姑娘的身份,不过是觉得徐氏说的这个事情好玩,跟着调侃一下罢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在林楚端看来,不过是说笑,并没有多想。 “大哥大嫂,都是旧事莫要说了。”林楚墨耳根微红,低头小声道。 小时候他为了灵夕做了多少丑事被爹娘抓了个正着,他都还记得呢! 大徐氏见他模样,以为他心虚了,瞬间心里好受许多,她再看姜灵夕那忡愣的模样,心里更是痛快。 哼,刚才还一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模样,给谁看?! “还记得娘说,三弟那个时候天天为了那个小姑娘,一回来就背文章,不背好,连饭都不吃,整天就是眼巴巴的去读书,去见人家,然后又乐呵呵的坐在窗边撑着下巴想。 后来那个小姑娘不同他们一起读书了,三弟想的紧了还写了情诗,信誓旦旦的说非卿不娶!还说呐,除了那个人之外,肯定不会娶别人!”大徐氏越说越开心,眉飞色舞,好不痛快。 听到这,姜灵夕用手肘轻轻的戳了戳林楚墨,似笑非笑道:“你还写了情诗?什么时候拿给我看看。” 林楚墨微微羞赧无比,紧紧抿着唇,少年慕艾的事情被这般当着当事人的面说了出来,实在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能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回道:“早、早就没了,我都不记得了。” 他们都低着头,小说交谈,大徐氏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以为两人出了嫌隙,心里松快了不少。 当下开始招呼他们吃菜,拍了拍手,将门口等候的人叫进来,很快在旁人瞠目结舌中,六位美人鱼贯而入,朝着每房男丁周边走去。 这便是大徐氏订好的歌姬。 “这也是店里的特色。”大徐氏暗暗看了眼坐在林楚端身边的两个歌姬,强撑笑意,对着姜灵夕和吴氏道,“便让他们松快松快。” “既然是店里特色,那本侯也算是入乡随俗了。”林楚端十分自然的搂着身旁的歌姬,笑着道。 “我就不用了。”林楚墨见歌姬要坐在他身边,赶紧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里面,挤了挤,将姜灵夕挤到了歌姬身边。 姜灵夕转眸看了眼身边同样呆愣的歌姬,炸了眨眼,“要不你给我倒酒?” “呃……好,是夫人。”歌姬也是僵着身子倒了酒,来捉奸的事情遇到过,当着男子的面服侍他夫人的事情,着实没有遇见过。 “要不你给我布菜?”姜灵夕眼神越过身边给她倒酒的歌姬,看向另一个。 “是……是。”另一个歌姬连忙起身布菜。 在准备给林楚墨布的时候,他赶紧移走了盘子,“不用管我,伺候好我夫人就行。” 歌姬们:“……是。” 林楚正有样学样,也缩在了里面,一时场面有些许的尴尬。 大徐氏在见了林楚墨一番作为好,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后槽牙都快要磨穿了,看着姜灵夕被两个歌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嫉妒的发狂。 同是妯娌,为何就她过的这么不如意,为何就她要假装大度?! -- 第52页 于是大徐氏捏着筷子道:“二弟娶妻没多久,三弟也是才回来不过月余,也都还算是新婚燕尔,自然伉俪情深,现在想想我当年刚嫁进侯府时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还记得那个时候娘刚好要给三弟订一门亲事,三弟听了直接大闹了起来,说是若未来妻子不是她,便谁也不要。 我犹还记得那时三弟说这话的模样。” 林楚墨一愣,不明白话题怎么还在他身上,于是连连道:“不过是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惯爱看他窘态的姜灵夕见他这个尴尬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就是不知,三弟心仪的那个女子,现在怎么样了,嫁给了谁,可知道三弟当年的情义。” 第33章 睿王拜访 大徐氏这话一出,几房人全都愣住了,二房的吴氏怔愣了片刻,赶紧看向姜灵夕。 之前还在扭捏不行,脸红的要死的林楚墨脸色瞬间也凉了下来,冷眼蹙眉凝视着大徐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挑拨。 就连才进来的歌姬,听了这些意味不明的话,一时也不敢发出声音。 就这样,刚才还热闹不已的房室,瞬息便安静的只有外面琴弦轻轻被拨动的声音,气氛诡异的可怕。 蓦地,一声轻笑响起,如同突然乍破的银瓶,搅起了这一室的沉寂。 动了动手指,姜灵夕将手中的杯盏反扣在了桌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徐氏,“嫂嫂记性真好,陈年旧事也记得牢靠,也不知当年阿娘同你说这些的时候,有没有同姐姐讲过,家和才能万事兴的道理?” 说到这,姜灵夕垂眸擦了擦嘴角,淡淡道:“我吃饱了,各位慢吃,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起身便离去,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刻,大徐氏气的拍案而起。 “她什么意思?是在教我们大房做事情?!林楚墨,你瞧瞧!这便是你娶的好媳妇!” “那大嫂就去大房该去的地方!说大房该说的话!”林楚墨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了攥,又松开。 起身正欲推门离开时,他转眸怒视着大徐氏,表情冷然,“她确实是我娶的好媳妇,是我打小就想要娶回家的唯一女人!是阿娘当年同我讲,我的身份攀不上的望门嫡女! 是……你若不是我林楚墨的大嫂,连同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资格都没有的贵女!” 门被“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一室的和气。 “大哥,我们也先告辞了。”林楚正二话不说,也带着夫人离开,立场明显。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大徐氏捂着脸无措地看向林楚端。 “丢人现眼!” 甩了甩袖子,林楚端起身斜睨着她道:“将所有印鉴留下,明日便回贺州。” “侯、侯爷,你、你什么意思?!”大徐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晨儿和信儿不是都已经准备派人接过来了? 妾身,妾身可是诚儿的亲娘!” “诚儿有你这样的娘,才会永远翻不了身!这侯夫人的位置你坐的够久,也该物归原主了。”林楚端冷声道,“要么我休妻,要么回贺州,你选一个。” 屋子的门再次打开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 只留下一脸木然的大徐氏捂着脸趴在原地,大哭着哀嚎。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你怎能这般待我......这般待我......诚儿是我亲生的!我不在,他怎么办?!” 林楚墨一路快跑追出去,已经不见姜灵夕的身影,就在此时,一道身形匆匆跑来,是本该守在宅子里的来喜。 他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便焦急道:“伯爷,王爷来了!” “哪个王爷?” “八皇子!八皇子睿王爷!还有、还有睿王妃也在,正同才进门没多久的李知李都尉在正厅谈话呢!” “李知回来了?!之前不是来信说还要过两天?!”林楚墨猝然瞪大了眼睛,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还记得之前是怎么诓骗睿王的,就是拿李知当幌子,说他也是伤了腰,腿上没知觉,最后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好起来的。 可是李知明明受的是剑伤,伤的也是靠近心口...... 若是他们两人一聊,不就彻底露馅?! 来不及多问,林楚墨拔腿一路紧赶慢赶跑回府中,什么都管不了了,若是睿王知道了自己这么些日子一直同刘医师伙同演戏骗他...... 紧了紧手里的缰绳,得再想个理由瞒过去才好。 到了昌平伯府,林楚墨果然看见了王府的马车,闭了闭眼睛撒丫子一路往里跑,待到正厅外时,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衫,推了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刚刚才得知睿王光临府上,有失远迎,请睿王爷睿王妃赎罪!”林楚墨一进门见礼,扫了一眼厅上三人,见他们气息匀畅,面色平静,不像是争吵发火后的模样,一时也稍稍放下了心思。 “哪里,是本王唐突了,本该递上拜帖,待伯爷和乡君都在时,再来拜访,只是......”说到这,睿王紧紧握拳锤了锤自己的膝盖,“实在是......实在是本王等不了了,听闻李兄弟回来了,便立马来教人将我抬来,询问一二。” 睿王坐在一个特质的厚木靠背的木椅子上,睿王妃立在一旁看着林楚墨的眼神也带着歉意和为难,毕竟这是事儿确实是他们唐突了。 -- 第53页 “呃......”林楚墨轻咳了一声道,“睿王莫要心急,总要一步一步来的,李知舟车劳顿也累了,不如我先带他去安置一番,待到之后寻个合适的时机,再慢慢询问?” “伯爷!”李知行了个礼道,“睿王和睿王妃只是询问我伤势而已,很快的,不碍事,不用多少时间。” 林楚墨转过身子,懊恼地拍了拍自己额头,就是询问伤势,他才担心啊,是不用多少时间就可能会露馅,你们现在是没露,没准一会儿就露了...... 在转过来时,他依旧是笑脸,担心自己再推脱,会让睿王起疑,于是道:“来人,换茶!让睿王爷同都尉好好聊聊。” “多谢昌平伯。”睿王努力坐正身子,双手交合,微微颔首,林楚墨赶紧避开,回了个礼之后,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左右是拦不住了,那就坐在这里,见证一下昌平伯府是怎么同睿王府交恶的吧,毕竟听闻这些日子睿王每日都会强行练习走路,一刻也不敢松懈,每每不过一刻钟便汗湿衣襟,挥汗如雨,这般毅力他是想都不敢想的,若是对方知道都是假的...... 林楚墨叹了口气,头疼。 “不知小兄弟受伤之后用了多久能够恢复如初?”睿王声音轻缓,但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回王爷,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只能勉强正常,像以往末将跑好几里地都不带喘的,现在不过随意跑跑,便难以坚持,不过相信多加锻炼,身子会更好一些。”李知回道。 睿王微微垂眸,半晌点点头道:“本该如此,毕竟也是伤了根本,纵然能恢复,也不可能同以前一模一样。 那么李兄弟,你......花了多久再重新站起来的?” 捏着茶盏的手一紧,茶水溅出杯盏,滴在他的袖口,林楚墨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咚’仿佛就在耳边。 第34章 虎爪 李知想了想道:“一开始也是浑浑噩噩好久,没个清醒的时候,浑身疼的要死,最后清醒了一些,想着我媳妇儿还有未出生的孩子还在等着我振作起来,纵然是为了他们,我也要养好伤!” 似是被这一番话触动,睿王眉梢微动,转眸看向身侧的睿王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里满是温情,睿王妃也垂眸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努力站起来的时候......”睿王死死盯着李知的眼睛问道,“难吗?” “难啊。”李知叹了口气,“哪哪都疼,伤口最疼,浑身没力气,动一动都感觉要了命。 可再难也不能一直躺着,不过完事开头难,熬过最初的那些日子,起身什么的就很容易了,后来营里的弟兄搀扶我走走,慢慢就好很多了。” 终于将茶盏送到了嘴边,林楚墨看了眼听的认真的睿王,又瞅了一眼将的认真的李知,一时觉得有些神奇,他是知道两人说的都不是同一个事情的,但是就是能聊在一起。 他起身拍了拍李知的肩膀,声音低沉,“难为你了,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不、伯爷,这都是应该的!”李知连忙道。 “小兄弟,多谢你了。”睿王笑了笑,微微颔首表示谢意,然后同林楚墨道,“今日多谢了,本王就不多叨扰,告辞了。” “都是小事情。”林楚墨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王爷慢走。” 睿王妃唤外面的力士进来将睿王抬走,几个力士进来正准备蹲身抬凳子,便听李知大声道:“等等!” 身子一僵,林楚墨才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拼命朝李知使眼色,希望他不要说话了。 但是李知眼睛一直盯着睿王坐的椅子,并没有看见他家伯爷快要抽筋的眼睛。 “何事?”睿王以为李知看的是他盖在毯子下的腿,丝毫不恼,反而笑着道,“是这个毯子有什么不妥么?” “不是。”李知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过于鲁莽,连忙收回视线,“王爷可以命人在这个椅子下面安一个轮子,就放在正中间的那种。” “中间安一个轮子?”睿王疑惑。 “王爷知道手推车吗?就是中间只有一个轮子的板车,我受伤的时候,营里兄弟都是靠手推车将我运来运去的,方便,还快。”李知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安一个轮子,寻一个推手推车的好手,就不用这么多力士了。” 愣了片刻,睿王轻笑了起来,“多谢小兄弟了,小兄弟不光意志力坚定,也聪慧过人。” 等彻底将睿王和睿王妃送走,林楚墨靠着大门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说扯着衣服说抖了抖,背后都被汗水浸透了,李知还傻乐着凑上来道:“伯爷,王爷真好,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还夸我聪慧呢!” 看着面前傻笑的人,林楚墨气不打一处来,“夸你聪慧?!你都想到要安轮子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安两个轮子,像马车一样?!”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李知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了,伯爷,睿王爷的腿是怎么回事?应该伤了好几年了吧。” 不然怎么会那么淡然。 “去去去,赶紧去清和苑看你媳妇去吧,别在这晃了!这些都是机密,少打听。”林楚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赶紧摆手道。 “好嘞!”李知早就想颖娘想的紧,之前才刚到,就被睿王拦下,现在终于得空,忙往清和苑的方向跑去。 -- 第54页 “伯爷,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姜灵夕拎着食盒进来,正巧看见站在大门内的林楚墨。 “刚睿王和睿王妃来了,我送他们。”林楚墨抿了抿唇,忙凑到姜灵夕边,细细观察她神色许久,松了口气,看来她没有牵连一同恼怒了他。 “盯着我作甚?”姜灵夕一边往正院走一边狐疑问道。 林楚墨忙主动接过食盒,“怕被牵连。” 看了眼食盒上面的字,是南门酒家的,心下放松了一些,这么久才回来,原来是买酒菜去了,他正好也没有吃饱。 “这有什么牵连的。”姜灵夕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是是非非我还分的明白,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还任性的将不喜欢的人都赶出去?”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当小孩子。” 他低声的嘀咕恰巧传进姜灵夕的耳朵,她的步子乱了一下,心也跳漏了一拍,她停下步子,轻声道:“林楚墨......” “怎么?” 她看着他回首,眼神如同少时般清澈,小时候她没有发现,现在倒是留意了,天地之大,那眼中唯有她一人。 有些庆幸,他们没有错过,同时也有些担忧,担忧那五年后的大雪,担忧那大雪中的一点红。 “我给你讲个好笑的事情,刚才李知居然同睿王讲,让他将椅子改成独轮车。”察觉到对方怅然神情,林楚墨赶紧同她讲了一件趣事。 “李知?”姜灵夕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也知晓睿王和睿王妃为何这时候匆匆拜访,应该是询问李知是如何站起来的方法。 不过她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情,“颖娘快要生了,这段时日莫要让他们挪动,待生完产,出了月子之后再说。 左右马上春祭,封了侯爵之后那边几个院子的锁都能打开,到时候可以让他们走另一个门出府,也不会不方便。” “我也正是此意。”林楚墨将食盒中的菜取出摆在桌上。 “听闻此次春祭,皇上不仅要祭祖,还要同时烧祭文祭天,你觉得谁能代替皇上祭祖?”姜灵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楚墨问道。 他后知后觉,这是姜灵夕又在等他说‘未来’发生的事情了,确实这种事情若他真是重生的,便不可能忘。 “三皇子秦王”林楚墨笃定,“秦王妃已经进京了,过两日秦王便到了。” 其实秦王才是大众眼中最有竞争皇储之位的皇子,他的母妃德妃原来是宫中位份高的妃子之一,秦王妃家世虽比不上姜灵夕这样的簪缨世族,但也不差,要比家世,秦王各方面都高出睿王的。 只是他不喜欢秦王,林楚墨觉得秦王目的性太强,只会礼贤对他有用的下士,到了军营,纵然是装也装不出与军同乐的模样,总是会嫌弃这脏,嫌弃那个臭。 但是睿王不同,他去了军营能吃大锅饭,能同士兵喝酒聊天,纵然他是装的,那也比装都装不了的秦王好。 当时灵夕问她时,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个他心仪的太子人选而已,想着立储还要写时日,他再慢慢圆谎,就是没想到他才说完,睿王就摔了腿。 听罢,姜灵夕将一个帖子拿出来,“秦王妃明日举办宴会,邀各府的女眷都去。” “他们奉命出京城半年,回来自然是要想办法在权贵中都露个脸。”林楚墨勾了勾唇道。 两人在中午的席面上都没有吃饱,现下又吃了一顿姜灵夕特意带回来的南门酒家的饭菜,胃里这才觉得舒服一些,他们都觉得,还是在自己府上吃东西舒服。 红枝伺候他们漱口时,小声道:“夫人,之前等菜时,听大堂有人闲聊,说是住在那周边的人,晚上总是能听见隐隐的虎啸,怪渗人的。” “虎啸?!”林楚墨嗤笑了一声,“京城周边哪有虎,应该是发.春了的猫啼吧,现下天气反常,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这几夜我都谁不安稳。” “哦?给你换个地方睡?”姜灵夕睨了他一眼,意有所指。 “不用,不用不用!”林楚墨道,“这个季节我一向都是如此,同睡哪没关系,好了,我先去书房处理事情了。” 双手撑着下巴,姜灵夕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轻笑了一声,呢喃道:“傻瓜。” 正在收拾东西的红枝和柳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谁的府邸在那周围?”姜灵夕起身,随口问道。 “亲王的府邸都在那一片,秦王府,诚王府,睿王府,长公主府都在那边。”红枝道,“那是京城最贵的一块地了。” “虎啸......”姜灵夕拿着笔端坐在书桌前,自言自语,“就是不知道那个大匠人能不能做个虎头的簪子出来......” 这么想着,她随手画了个憨态的虎头,又想像着画了两个虎爪,将虎头放在一边,姜灵夕拿过虎爪看了看,又将它改的憨态圆润了一些。 姜灵夕越来越是欢喜,这个做出来,再配上双刀半翻髻,一边一个,绝对好看,“红枝!快来!将我这图送去大师傅那里,让他打个样,然后再送去旁的匠人那边多制作一些。” 她怕直接送到旁的师傅那里,做不出憨态圆润的感觉。 此时正在书房做首饰的林楚墨打了个喷嚏,缓了片刻后,他又继续弄手头这个并蒂双珠步摇,这是他做的最复杂的了,尤其是并蒂莲,既要灵活又要牢固,上面还带着小纹路,不过想着能成灵夕店里的镇店之宝,一时心里更加有干劲。 -- 第55页 做完这个,他便能休息休息了。 第35章 温润无害的小白兔 以前没出嫁的时候,送到尚书府上的拜帖不多,也不需要她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去社交,而现在嫁了人了,她便要代表着昌平伯府去参加后宅社交。 能推的,姜灵夕都已经推脱了,但更多的是不能推脱的。 就比如秦王妃的宴会。 现在坊间已经隐隐有了流言传出,传闻中,秦王会被封为太子,那么秦王妃便会是未来最尊贵的女人。 宴会无非便是那些流程的东西,她们女眷要做的无非也就是交换一下彼此获得的消息,拉拢一下想要拉拢的人,再疏远一下失了势的人,捧一捧得了势的人。 姜灵夕撑着下巴看着围着秦王妃周边围着的阿谀奉承的人,慢慢眨了眨眼睛,她现在尤为希望林楚墨的那些预言是真的,最后是睿王成了太子。 毕竟纵然是在现在,秦王妃被那么多人围着,对方依旧会从空隙里,向她投来得意的眼神的模样,若是秦王妃真成了太子妃,乃至是皇后,她之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轻轻叹了口气,姜灵夕换了个手撑着下颌,将视线转向了门外,唉,头疼。 “姜乡君?姜乡君?昌平伯夫人?!” 姜灵夕无奈又将脸转了回来,带着笑意问道:“王妃叫我何事?” “看你独自坐在那里,本妃还以为是招待不周,让乡君你无聊了呢!”秦王妃以帕子遮嘴,轻笑了起来,招了招手,“快来这边坐坐,一起聊聊。” 点了点头,姜灵夕起身到了人群中,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周遭围着的人都安静了片刻,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京城里排的上身份的贵女来来回回不过那么几个,到了议亲的年龄时,自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听闻当年姜乡君在议亲的年龄时,尚书府上说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 毕竟大臣之女中,只有姜灵夕一人,被赐了乡君的称号,可样的恩宠,算是将所有贵女都压了一头。 天下自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当年去说亲的冰人都捂得严实,但她们还是听闻了,当时秦王也曾派人去说过亲。 是尚书府拒绝了之后,才有今日秦王妃赵氏的机会。 当时姜灵夕的婚事定下来时,也是闹得满城风雨,谁都没想到,整个京城最独一份儿的贵女,会嫁给昌平伯那个野小子。 虽说如今昌平伯简在帝心,前途不可限量,可再不可限量也比不上皇子,未来的储君。 围在秦王妃身旁奉承瞧了眼秦王妃看姜灵夕眼神,便明白了要说什么话了。 “妾身记得当年王妃是同乡君前后脚成的亲吧?”一个命妇笑了笑,“王妃的膝下嫡子都过了抓周了,唉,乡君你可别怪我多嘴,你要赶紧了,咱们坐主母的,还是要有孩子傍身才妥帖。” 秦王妃笑的满意,她第一子便是嫡长子,是她最为骄傲的事情。 姜灵夕笑了笑,好吧,这是暗搓搓说她不能生,于是笑了笑道:“我倒是不急,左右后院便只有我一人,孩子的事情随缘便好。” 在场的人面色都僵了僵,包括秦王妃,谁家不是家大业大,后院就算没个妾,通房也必然是有的。 可偏偏就是昌平伯!相貌不错不说,后院连个通房都没有,也不去秦楼茶肆,干净的不得了,也算是贵族圈里的头一份了。 她们也是听了当年姜灵夕和林楚墨大婚时那句‘只教卿愿,便是吉时’的故事的,当年就是感叹一句,少年夫妻就是郎情妾意,如今三年多过去了,还是这般。 众人纷纷闭了闭眼睛,平息了一下心头的妒意。 聊不下去了。 “听闻秦王此次出去办事办的极为妥帖,皇上在朝堂上大肆夸奖,男人在外建功立业,咱们便安稳后宅便好。”又一个贵妇道。 秦王妃面色缓和了一些,“王爷确实为此事耗费了不好心思,本妃也幸不辱命,没有让后宅出什么乱子。” 那贵人又转了话题,“乡君呐,你可要好好劝劝昌平伯,年纪轻轻便贪玩总是偷懒不上朝,我家那位恰巧是昌平伯的上首,在家都抱怨好几回了!青年人要戒骄,戒燥。” 拿起帕子,姜灵夕擦了擦嘴角,--------------/丽嘉/说是后宅如战场,果然不是说笑的,为了让秦王妃好受,这些人连八竿子扯不到她的事情,都能硬是扯到她身上来。 于是姜灵夕也轻轻叹了口气,眉梢颦蹙,语气为难道:“不瞒婶婶,灵夕也是规劝过的,可夫君说他已经为皇上征战三年了。 还将蛮族打回了他们都城,现在终于有时间好好陪陪我,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说是要将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还是圣上派了程公公将夫君骂了一顿,他才老实去上朝的。唉,各位嫂嫂婶婶评评理,两个人总是窝在府里有什么好玩的? 无非就是一起做个秋千,练练字,下下棋,再弄些野味挖个土坑尝试着烤烤,再一同种藤苗看着长大罢了,真没什么好玩的。” 旁的贵妇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往日见到姜灵夕时,她皆是温润无害的小白兔模样,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事情扯到她身上了,这字字句句皆是往旁人痛处上面戳,温柔刀,刀刀见血。 还不等有人反击,便听见有人在人群外有人浅笑着道:“之前听闻乡君在来月事的时候,昌平伯爷扯着太医要滋补的方子,原先还以为是传言夸大了,现在才明白,这都是日常呢!” -- 第56页 众人转身看过去,发现是睿王妃,惊诧她今天居然会来的同时,也都行礼问安,纵然睿王失去储君资格,可现在毕竟也是亲王,能在京城活的好的,都不是目光短浅的。 “睿王妃就知道打趣我。”姜灵夕笑着起身,语气明显亲昵许多。 “我哪是打趣你,分明是羡慕的紧。” 众人将她们相处放在眼里,看来传闻中昌平伯同睿王交好确实不假,就是不知这是昌平伯府自己的意思,还是身为皇帝身边红人的昌平伯的意思。 前者他们只会说昌平伯没眼力劲儿,但若是后者,那顾虑的可就多了,起码证明,皇上还没有放弃睿王。 “灵夕不如陪我出去走走?”睿王妃提议道。 “好。”姜灵夕果断道。 两人同在场的人见礼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相携出去了,这一番对秦王妃客气有余,却尊敬不足做派,更是让她们心中笃定,皇上没有放弃睿王,纵然做不了太子,也不一定成不了权臣。 这些人心里的算盘,姜灵夕不知,她只知道总算远离那个是非窝了,那么些人明里暗里的针对她,着实有些受不了。 睿王妃看着她这个松快模样,打趣道:“果然是幸福,你这模样定然是在家里没有受过研磨锤打,不然刚才都是小场面。” “王妃就别笑话我了,我若是命真的好,也不会受刚才那样的针对了。”姜灵夕愁眉苦脸道。 “她们都是嫉妒你,有你这般好相貌的人,没有你的家世,有你家世的人,没有你这般好的夫君。”说到这,睿王妃看了看周围,正色起来,压低了声音,“灵夕,你可知睿王将过继给宁贵妃名下了?” “我姐姐?”姜灵夕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圣上......他准了?” 第36章 大匠人 还不等对方回答,姜灵夕做了个手势,她身边一直跟着的红枝和柳墨便默契的去了路口探风。 睿王妃摘了一片叶子,垂眸道:“宁妃娘娘前些日子不仅经历丧子之痛,又遭遇奴仆救主而死之伤,寝殿被毁之烦,随被封了贵妃,但心底的伤痛是无法排解的。 睿王爷自幼丧母,才成亲没多久,便不能行走,饱受伤病之苦,圣上对娘娘和王爷心底都是有愧疚和怜惜的,两个可怜人一同求上皇,皇上仁爱,怎么可能不允呢? 况且过继之事,本就不稀奇,也有先例。” 姜灵夕看着睿王妃手中的嫩绿的叶片,耳边突然回想起姐姐那日说的,她想当皇后,想夺权。 成年皇子过继这种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看宗室大臣们拦不拦,若是以往,睿王康健,敌对的让自然是要挡一挡的,但现在,睿王在众人眼中不过是烂泥。 弃之可惜,用之无法。 倒不如和了圣上的意,顺水人情。 “何时昭告天下?”姜灵夕轻声问道。 “春祭。” 姜灵夕笑了起来,“那王妃,日后可说好了,咱们的辈分各论各的,莫要混淆了。” 听了姜灵夕打趣的话,睿王妃面上也松快了不少,“明面上自然是要叫你姑姨的,私下里,还是喊你灵夕,左右你也比我大几个月,若叫你灵夕姐姐也好。” “莫要这般叫,着实不习惯。”一番笑闹过后,姜灵夕同秦王妃告别,坐在了回府的马车上。 刚上马车,她便卸去了浑身的力气,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闭上眼睛,随着马车的摇晃,思绪万千。 姐姐真的如她所说,要开始夺权了,并且手段雷霆,目的明显。 回忆起小时候,姐姐刚出嫁那会儿,爹爹在小院子里独酌,愁眉不展,说姐姐此去深宫,未必会得到如她料想的一般幸福。 那时她还小,不懂爹爹愁思中的叹息,她只知道姐姐那般聪慧漂亮,怎么可能得不到她想要的幸福呢? 直到现在她依旧觉得,像是姐姐那般聪慧的人,一定能到得到幸福,只是姐姐所求的幸福之事,已经不是当年那件了。 回到昌平伯府,姜灵夕只觉得心中沉闷,但是在踏进主院,瞧见趴在窗边探头探脑,见她归来便笑的傻气的男人,她的心底的阴霾像是瞬间被驱散。 他快步出来,像是迫不及待,“灵夕,你回来了?宴会如何?可曾遇到烦心的事情?可有旁的妇人寻你麻烦?若是有,你便告诉我,等寻了机会,我帮你报复回去。” 姜灵夕听着他一番话,没忍住笑出了声,往日都听闻武将家里护短,若是欺负了一个武将家的小孩,说不定就会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过几天便能看到对方老子或者家中老爷子。 林楚墨这一番话,倒极为像是将她当小孩子关心。 “也没什么,无非便是些许家常闲聊。”姜灵夕说到这,看林楚墨眼神一直往月亮门外张望,她回首看了看,问道,“跳着脚看什么呢?” 林楚墨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一边伴着姜灵夕往屋内走,一边道:“小桃说是要去取那个大匠人制作好的首饰,我这不是期待夫人新的首饰做成什么模样了嘛。” 他抿了抿唇,“还听闻夫人的店铺不日便要开张,这件大匠人做的首饰也是要当做镇店的首饰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我自然是好奇的紧。” “你倒是消息灵通。”姜灵夕喝了一口茶水,“那你说说我的店铺叫什么名字?” -- 第57页 林楚墨一愣,表情凝滞了一瞬,这是灵夕又让他预言了? “咳。”他走到一旁,避开姜灵夕的视线,单手撑着下颌,手指轻轻挠了挠脸颊,“名字这种随时便有无数想法,改变无数次的东西,我怎么说的出来?” “也是。”姜灵夕笑了笑道,“灵巧阁,新开的铺子就叫灵巧阁。” “嗯,好名字。”林楚墨抬手挠了挠眼角,睁眼说瞎话道,“果然还是和我重生前,你开的铺子的名字是一样。” 姜灵夕看着他心虚的模样,一时也是分不清究竟事实是如何,正准备再套一些话出来时,她便瞧见小桃一路小跑着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 林楚墨见她跑步的姿态,连忙跳到窗边瞪着眼睛道:“小桃!跑慢点!把里面的首饰弄坏了怎么办?!” 他那步摇做的精致,用了不少金子,有些地方又精细又软,稍微碰一碰说不定就要坏了,尤其是他花了好多时间调整的并蒂莲的枝丫,那个小勾勾,他想了好多种方法才让它立在那边的。 刚才见小桃那姑娘冒冒失失的模样,他的心都在滴血。 小桃立马反应过来,也吓了一跳,脸色惊慌,连忙停下步子,小心的将手上的盒子端在手上, “过来吧,端平了便好。”姜灵夕见小桃都不敢走路了,开口缓声宽慰了两句,然后看向眼睛直勾勾盯着盒夹的林楚墨,垂下了眸子,眼神思索。 小桃将盒子恭敬的摆在桌子上,有些紧张,深怕将这东西弄坏了。 抬手轻轻将盒子打开,端正放在盒子软垫上的并蒂双珠步摇缓缓呈现在她眼前,连枝栩栩如生,勾连自如,珠子也是她送过去的粉色走珠,格外饱满,泛着淡淡的光泽,分外好看。 将盒子里面压着的花样打开,与盒子中步摇一模一样的画便出现在她面前,整个步摇都是按照她的花样完美出来的,没有一点儿变化,就连她天马行空的随意勾画的几笔,都被那个大匠人复原的出来,没有丝毫差别。 这种巧夺天宫的工艺,让姜灵夕也叹服不已。 “大匠人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姜灵夕素手隔着一丝距离,轻轻抚摸着,“天下,也只有他,能够做出我想要的首饰了。” 她还记得当年,让红枝去寻能够做出自己花样的匠人时,屡屡碰壁,都说她的花样好看归好看,但做出来过于难,需要好多个匠人一起同时合作才行。 可匠人们都守着自己的手艺,不愿意同旁人一起做,怕被偷学了去。于是她便没有办法,只能画一些简单的花样,可那些终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 直到寻到了这个大匠人。 他说,自己愿意试试,起初那个匠人虽然能够做出来,但首饰都很呆板,并不灵动,可她还是喜欢的,都细心的收藏了起来,之后那个匠人每次送来的作品都越来越好看,她便更加不舍得送人了,甚至自己也不舍得戴。 听着姜灵夕的赞叹,林楚墨心底别提有多舒服了,瞬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感觉又可以做几十个了。 不由得心思都飘了起来,激动道:“灵夕,你瞧这个步摇,最难的地方,便是这金丝包镶珍珠的地方,珍珠不能钻孔,还要同金丝勾连,极为考验功底。 还有这里,这个并蒂莲的藤蔓,单是几根金丝是无法做道既兼顾又灵动的,得下功夫勾镶......” 说到这,林楚墨小心的将步摇拿起来,轻柔的戴在姜灵夕的发间,看着自己日夜研究出来的首饰,戴在心爱之人的发丝里,心里只有满足。 “好看,真好看。”千言万语汇聚在口空说不出,唯有‘好看’二字能够表达他此时的想法。 步摇增添灵动,但人更加衬首饰。 灵夕怎么就这么好看。 走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发间的不要,姜灵夕转眸,似笑非笑道:“夫君倒是对首饰挺了解。” 略带审问的‘夫君’二字,叫的林楚墨是浑身又舒畅,又惶恐。 眼睑轻颤,他挤出笑回头道:“夫人有所不知,咱们之后的五年相处里,我自然是日日夜夜有空了便看夫人研究首饰,你盯着我练字,我陪着你画画,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对这些首饰有了解。” 微微挑眉,姜灵夕垂眸问道:“五年来,皆是如此么?” “怎么不是?后院又没有旁人,自然是一直都是同你一起的,你喜欢什么,我自然也跟着研究什么。”林楚墨说的笃定。 “那......”姜灵夕蹙眉道,“五年了,字还是这副模样,五年后的我,应该也挺挫败的吧?” 林楚墨:“???” 这是重点吗? “怎么没见来福?”姜灵夕小心的取下步摇,慢慢放进盒子里问道。 “我让他去买南门酒家的饭菜了。”说着,他朝窗外看了一眼,便见来福提着食盒回来了。 来福见他的眼神看过来,左右瞅了瞅,见没旁人在看他,小心的将衣襟往下掀了掀,露出里面的纸张。 林楚墨怔愣片刻,知道那是这次拿回来的花样图纸,闭了闭眼睛。 上次不是说了,只有那步摇需要做么? 就在此时,姜灵夕摸着盒子道:“这次又给大匠人送去了一些花样,想来应该只有大匠人那鬼斧神工的手艺,才能复原了,这般好看的首饰,待我百年之后,通通要跟我进土里,谁也抢不走。” -- 第58页 微微瞪大眸子,林楚墨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 只要他做出来的东西,能够一直跟着姜灵夕,他便充满干劲儿。 做!只要做.不死,就往死里.做! 第37章 灵巧阁 灵巧阁开张了,姜灵夕本以为生意会冷清,毕竟用的全是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材料,价格不菲,定价偏高。 当然,她本来也不准备赚钱,就只是想让大家见到她设计的首饰花样。 可没想到,灵巧阁的生意却出奇的好。 按照旁的店铺规矩,她应该往各个府上都递上一个册子,让后宅女眷挑选的,但她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反而查到她便是幕后的花样师傅。 于是灵巧阁低调开张,安静卖货,规矩良多。 没有雅间,夫人小姐们不能亲自登门挑选,没有册子送上门,不能抄录花样挑选,卖完不会再做相同的全是孤品,就算再出差不多的,也只会是相似,不会是完全一样。 各家女眷听闻了有一家规矩良多的首饰店,所有东西都是独一无二之后,纷纷派人来买,居然还有不差钱的会一次性将款式相近的首饰全买了,每天换着带,仿佛在抢着花钱。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姜灵夕吓了一跳,还好之前还采用了一些匠人设计的不错的首饰花样,不然整个灵巧阁可能撑不了多少天,便会断货。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各家贵女也没有想这般购买首饰。 开始听说了铺子的事情之后,也只是派人瞧一瞧,然后让丫鬟回府形容那些首饰是什么模样,在听了丫鬟们全是夸奖的词儿后,试探性的选了几个买来看一看。 结果好多府里的丫鬟去了之后跑空,说她们看上的,被另一家的夫人派人买去了,这其中的‘另一家夫人’不乏有竞争对手相互看不过眼的人在。 这还得了? 于是各府的小姐和夫人都红了眼,让丫鬟们赶紧去买,见到不错的就买,成套成套的买,千万别便宜了旁人。 买回来之后,她们发现,这银子花的值,东西是漂亮独特,带上也是衬人。 她们又想着,这般漂亮独特的怎么能戴在‘她’的头上炫耀,于是又派丫鬟去买。 最终,便造就了这般盛况。 自然也有准备闹事的,不过在掌柜的隐隐透露了上头有人的信息之后,有眼力劲儿的也便歇了心思,毕竟在京城开店,没背后没点后台,这般好的地段,指不定身后便是惹不起的铁板。 坐在马车里,让林楚墨来来回回驾着马车经过灵巧阁,她趴在马车上看了好几次,才真的相信,旁人都喜欢灵巧阁的东西很受欢迎,灵巧阁的售卖方式,也受贵族女眷的青睐。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钻回马车里,林楚墨道:“我昨天去灵巧阁去看了,才不过几天,里面的首饰便卖掉了大半,你是成套画,旁人也是成套的买。 我早便同你讲过,五年后,你是京城的最厉害的首饰花样大师,旁人虽不知道你是谁,但只要是你画的花样便比旁的多好几倍的价格。” 听了林楚墨的描述,姜灵夕也是一改往日的沉稳,开心地笑出了声,不由得再回头看了看灵巧阁门口的盛况,激动地握住他的胳膊,眼神仿佛有星空闪烁,“我本以价格定的这般高,店前定然冷清的不行,没想到......” 捂了捂脸,姜灵夕将自己泛起在脸上的潮红压了下去,努力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这种从小到大的梦想蓦地实现的感觉,让她高兴的快要找不着北。 看着坐在面前陪着她一同开心的林楚墨,她脑袋一热,忍不住倾身紧紧抱住了他。 能够有人能够陪同她分享喜悦,相比喜悦本身来说,更让人开心,她果然是没有喜欢错人的。 本以为嫁人之后,要将喜好埋藏在心底,亦或是偷偷进行,却没想到自己的夫君不仅支持她这般,还为了让她亲眼看见,便驾着马车带着小厮来来回回的从店门前走过,几次都不厌烦。 还不顾里面全是各府的丫鬟,反而自己偷偷去探查店内的情况,时不时的便同她汇报。 就刚刚路过的几次,她便瞧见了好几个相熟夫人的丫鬟在里面采买。 “我是不是要弄个雅间,让旁人亲自来买,省的丫鬟们一次次跑腿?”姜灵夕松开林楚墨,撑着下巴道,“听红枝说,已经有人过来,想要首饰册子,想要挑着买了。” 刚才被她抱着,林楚墨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现在听她说话,才渐渐找回身体的知觉,一片空白的头脑,这才缓缓开始思考。 “不行不行,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还不等他开口,稍稍冷静下来的姜灵夕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道,“不能贪心,不能贪心,不忘初心。” 见她难得的小孩子模样,林楚墨也傻笑了起来,语气傲然,“发现又怎么了?又不偷又不抢,我也不嫌弃你经商。担心什么?” “被发现了,旁人看我设计的首饰便不再单纯,现在她们只会管好不好看,若是知道了是我画的,便不会这样想。 与我不交好的,便会说‘听闻这些姜乡君设计的,也不过如此’,与我交好的便会说,‘这是灵夕设计的,我定要多买一些’。 我只想旁人简简单单欣赏首饰本身罢了。” 说着,姜灵夕垂下眸子,抿了抿唇,“你虽不介意,可旁人知道我经商了,便会影响到爹爹,姐姐和哥哥,我不能这般自私。” -- 第59页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总是思虑太多?”林楚墨眼眸深邃的看着她,语气轻缓。 “没有。”姜灵夕道,“旁人都说我通透。” 林楚墨扯了扯嘴角,在某些情况下,这两种不是一个意思么? 看着依旧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灵巧阁方向的姜灵夕,他敲了敲马车壁,“来福,再往东市溜一圈,今儿,咱们就住在东市了。” 姜灵夕听罢,收回探出窗外的视线,与他灼灼的目光对上,突然觉得他仿佛比灵巧阁更加好看一些。 。 因为灵巧阁的事情,姜灵夕好几日心情都不错,连带着对林楚墨也是温言细语不气不怒。 还时不时在他还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时候,派人送些吃食过去慰问一番,看到他写的狗爬字时,也是带着笑拿朱笔勾勒改正,还会柔声问他,记住了没有?要不要我再描一遍?没关系,这次练不好,咱们再慢慢练。 这种柔和的态度,反倒是弄的林楚墨整日心惊肉跳的,每次将灵夕送走之后,他都莫名怀念起之前她抄着棍子追着他满院子乱跑的模样。 这般不打不骂的,闹的他浑身不自在。 可姜灵夕却不如他的愿,整日如同和风细雨般温柔,有时看到丫鬟头上的两个猫爪时,也会笑眯眯的给两个赏钱。 原因是大匠人做的虎爪送到旁的匠人那边仿制是,那些匠人不服气,也做出了好些新的模样。 于是原本那对憨态圆润的金虎爪,被做成了金子的虎朵,银子小翅膀,檀木的狗爪,是一对比一对好看,一对比一对卖的好。由于各种材质都有,价格涵盖的也光,普通人家疼爱家中姑娘的,也会到店里买对带回家。 现在坐上马车逛一逛,几乎人人发间都带着一对虎爪演变来的首饰,这让姜灵夕明白,好看的花样不一定是要用最贵的材料,便宜的材料,依旧能做出大家都喜欢的首饰。 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看了看时辰,姜灵夕准备去陪颖娘散散步,她的肚子越发的大了,稳婆说最近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好生产。 刚有这个打算,便见林楚墨匆匆走过来,官服都来不及换,拉着她便往外走,“灵夕,出事了。” 姜灵夕心中一紧,抬眸看向他。 “今日岳丈在朝会结束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奏请圣上,要告老辞呈。” 第38章 后位 心猛地一跳,姜灵夕赶忙随着林楚墨的拉扯往外走,快到月亮门时,她停下了步子,稳了稳心神,“是爹爹自己提出来的?可是与旁人发生争执?” “没有。”林楚墨快速道,“都准备下朝了,岳丈突然站出来说的,吓的我都不困了。还好皇上没准,说让岳丈多多考虑,朝廷离不开他。” 听了他的话,姜灵夕心下也安稳了几分,圣上没有立即同意,只要之后爹爹表现出半分犹豫,这官便辞不了。 这么想着,她瞧了一眼林楚墨,“先去换身衣服,穿着官服去,像什么样子?” “我这不是着急么?”林楚墨挠了挠头,蹙眉不知该如何。 “先去换衣服。”姜灵夕拍了拍他的手,“这事儿,急不来。” 抬眸看了看大门的方向,林楚墨无奈甩了甩袖子,一边往回跑一边道:“灵夕,等我半盏茶,我换了衣服马上来。” 点点头,姜灵夕顺着长廊的石凳坐了下来,低垂着眼眸不言语,思考着爹爹的行为动机,蓦地,她想到了什么,眼睫微颤,闭了闭眼睛。 “走吧。”林楚墨快跑过来,额上都隐隐有汗。 姜灵夕抬手将他凌乱的衣襟拉扯整齐,模样不慌不忙。 “都火烧屁股了。”林楚墨急的说了句浑话,拉着姜灵夕的手便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交代,“等会儿你想问岳丈事情就赶紧问,莫要管我,将你送到之后,我便在院子里守着。 若是岳丈有什么难处,你也莫要瞒我。需要寻谁帮助,需要打通哪边的关系,只要同我说一声便好,都交由我来做,灵夕你不要急。” 他脚步迈的大,又絮絮叨叨的一路不停,姜灵夕就这样被他拉着手,紧紧跟随在他身边,在听到他最后那句‘灵夕,你不要急’时,绷不住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急的是谁。 听到她的笑声,林楚墨停下步子,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对,灵夕,你就这样便挺好,放宽心,莫着急,万事有我。” 马车早已备好,林楚墨看着窗外,时不时催促快一些。 垂下眸子,姜灵夕看着他们依旧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尖不受控制般,微微动了动,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和指尖,异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用力将他的手翻过来,寻到伤口道:“这些伤是怎么弄的?” 林楚墨微愣,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到她指的地方,心虚的避开眼神,“整日舞刀弄枪,总会伤了手,都是小伤。” 眉梢颦蹙,姜灵夕将他的手抬起来一些,指着指尖上的一个水泡道:“这分明是烫伤。” “呃......”林楚墨蹙然收回手,藏进了袖中,“兵器不趁时,便要自己寻地方烧炙打磨,这些都是武将的常态,不过是些小磕小碰,都是小事。” “是吗?”姜灵夕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但总觉得不大对劲。 “当然,我怎么可能骗你。”林楚墨神色坦然道。 -- 第60页 看他手拢在袖口,姜灵夕叮嘱,“你日后小心一些,这种泡可能要挑破的,可上药了?再给我瞧瞧伤口......” “到了。”林楚墨看了眼马车外,如释重负一般,还没等马车挺稳便跳下车。 他早就传了话给尚书府,管家也一早便在门口等着了,连忙上前迎两人,“小姐,伯爷,快些进去吧,老爷已经在等着了。” 说罢,管家便急匆匆的将人往府里面引,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姑爷行色匆匆的模样,定然是有急事的。 目的地是一个亭,正是春暖好时节,在亭子里煮一壶烫水,舀一撮新茶,赏一片小景是最为惬意的。 姜景山的弄茶闲适,同林楚墨的行色匆匆形成正比,仿佛事情是出在了林楚墨身上。 将人带到位了,林楚墨立马停步道:“你同岳丈先谈着,我去院子里逛逛。” 他正欲离开,姜灵夕拽住他的袖子,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用下巴指了指小亭的方向,“我爹爹煮的茶不错,坐下来边喝边说。” 微微一愣,林楚墨看向亭子,见那边摆着三个茶盏,一时犹豫。 “走吧。”姜灵夕猛地拽了一把他的袖子,他踉跄了一步,踌躇地跟在后面。 “坐。”姜景山手上不停。 两人分别落座,屏神看着姜景山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谁也没有再开口,待一盏香茶放在面前,林楚墨执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急的他直接将茶水饮尽,然后起身道:“我、我去更衣,失陪。” 说着便离开了亭子,将空间留给父女二人。 “牛嚼牡丹。”姜景山语气惋惜。 “不过是些普通的新茶,您还品上了。”姜灵夕放下茶盏轻声道。 姜景山笑了起来,“女大不由爹呀,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成家了,我也该退了,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睫毛半垂,姜灵夕抿了抿唇,“爹爹可是为了姐姐?” 这话一出,姜景山的背,仿佛都弯了一些,“不全是,我退了之后,圣上应该会有恩准,将你哥哥调回京城。” “纵然爹爹不告老,哥哥最多两年也能回京。”姜灵夕忍不住道,“爹爹定然是已经看透了姐姐的意图,知道皇上忌讳为后者家事庞大,所以才避开成全姐姐的想法,爹,我是您亲手带大的,你瞒不了我。” 又是一套烹茶的流程,姜景山沉默着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轻轻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帮她,更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现在想想,当年就不该随了她的性子,让她进宫,现在想想也是太过惯着你们了。” “爹爹从来不是我们的绊脚石,而是我们的后盾。”姜灵夕厉声道,“姐姐不会希望您用辞官的方式来成全她,况且纵然是爹爹辞官了,后位也不一定是姐姐的,爹,您的牺牲,可能完全没有意义。” “结党营私的事情,爹做不来,趋炎附势的事情,爹不屑做,爹唯一能做的便是提前退下来,为下一代铺路。”姜景山沉声道。 “爹。”姜灵夕垂下眸子道,“您这样做,才是把姐姐往死路上逼。我们都希望你是因为身子骨累了才辞官的,而不是为了我们三人中的谁!”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姜景山叹了一口气道:“楚墨是个好孩子,今日一下朝他便开始张罗着同我说,要带你回来,怕你担心。” “您知道我们会担心,还这样做?你还不如他了解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说到这,姜灵夕起身,稳了稳声音道:“明日一早我便会进宫同姐姐说这件事,我会同她讲,是您最近想要出京城探访老友,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想辞官的。 爹爹,你别给姐姐压力,姐姐还希望自己的封后大殿,能由爹爹您亲自操持呢!” “分明是想铺路,从你嘴里一说,倒是给你们压力了。”姜景山无奈一笑,摆摆手,“罢了罢了,我这老牛,就先继续犁地,观察一阵再说吧!” “爹爹能想通,便好!”姜灵夕抿了抿唇,“我先回府了。” “怎么?气的连饭都不愿意同爹爹吃了?”姜景山瞧了一眼她的脸色,便猜到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听了这话,姜灵夕撅了撅嘴,哼了一声,“若是爹爹以后再这样,我都不回尚书府!这次若不是楚墨拉着我,我都不想来!整日想着牺牲自己成全我们,我们三个哪个需要你牺牲了?!” “好好好,是爹爹我错,是爹爹想太多了,成了吧?”姜景山负手绕着自家幺女转了一圈,“别气了,都是嫁了人的,别一会儿又要掉金豆子了。” “哼。”姜灵夕揉了揉鼻子,转过去不看他。 瞧着她闹脾气的模样,姜景山反而乐了起来,“唉,这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你们三人呐,是一个比一个倔。” “都是随了你,难不成还随了娘?要说倔,谁有你倔?不声不响,不同我们商量便要辞官铺路!”姜灵夕是越说越气,直接踏步往偏厅走去,“赶紧吃饭,吃了饭回去,省的多待一会儿,又听见你说什么浑话。” 看着自家女儿跺着脚走路的模样,姜景山是实在没有办法,看来他今日的决定,是真的将她气着了,还好另一个女儿现在还不知他真实想法,否则两人一起发起脾气来,他还真就招架不住。 -- 第61页 站在不远处院子‘赏景’的林楚墨,对着一枝枯树干发了好久的呆,远远瞧见灵夕走过来。 正迎上去欲说什么,眼尖的瞧见她神色不太好,于是立马咽下去所有想说的话,讪讪转了个方向,继续赏景,余光瞥见她从前一个路口走了过去,稍稍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便见岳丈负手而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他一起去吃饭,他看了一眼岳丈的神色,决定等会儿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顿饭吃的是林楚墨心惊胆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多半是没有问题了,灵夕在生气,但生的不是他的气,只要自己稳的住,免得祸水东引,他跟着遭殃。 借着姜灵夕去更衣的功夫,姜景山道:“楚墨,平日里若是灵夕生气了,你都是怎解决的?” 端正了身子,林楚墨放下杯盏,面不改色道:“岳丈这就问错人了,我从不惹夫人生气。” 姜景山冷笑了一声。 这小子,跟我在这装! 。 回府的路上,林楚墨才知道刚才岳丈和灵夕聊了什么。 现在基本上满朝文武都知道睿王要过继给宁贵妃,一开始他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他才想明白,原来宁贵妃是想要为后。 若是睿王能成太子,那么宁贵妃晋为后位也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这,林楚墨有些心惊,偷偷瞧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姜灵夕,偷偷擦了擦手上溢出的汗水。 宁贵妃不会是听了他预言睿王爷为储君的鬼话,才这般打算的吧?拢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摩挲,看来以后每日都要去睿王府探望一下病情,再加油打气一番了。 “若是你,也会像爹爹一样的选择么?”姜灵夕依旧闭眼假寐道。 “岳丈也是为了子女好,他愿为了你们铺路,愿为了你们牺牲,为你们而言,也是件幸福的事......” 蹙然,姜灵夕睁开眸子看向他,林楚墨喉结微动,立马转了话锋,“但、但说到底,岳丈理解的牺牲,是不值得的,虽圣上秉性确实如岳丈所想的那般,可这般做也不一定会达到想要的结果,一切还要慢慢谋划,从长计议。” 慢慢闭上眸子,姜灵夕随着车厢缓缓摇动,“嗯,你能这般想,自然是好的。” 听罢,林楚墨稍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也不敢不这样想。 果然,刚刚进府,便有宫人来传话,邀请姜灵夕明日一早进宫,说是宁贵妃想她了。 低声应下之后,姜灵夕轻声叹了口气,果然,姐姐心里也是极为担心的。 第二日一早,她便进了宫,姐姐被封为宁贵妃之后被赐了更大的漪兰殿,算是除了空置的中宫之外,离中轴最近的宫殿了。 漪兰殿里面有着四季都会绽放的兰花,每日都会有众多花匠照看。 她进宫的待遇依旧如同往常,想来因为姐姐现如今的地位乃是圣上后宫最高,位同副后,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对她的笑容里,都带着些许谄媚。 姐姐曾说,宫中是最为趋炎附势,攀高踩低的地方,以前她理解不深,可是现在她却理解了,也知道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踏进正殿,便瞧见姐姐斜靠着贵妃榻假寐,她微微闭着眼睛,浑身都散发着威严,从妆容到衣着配饰,无一不精致美的像是一尊雕像。 听见动静,宁贵妃缓缓睁开眸子,淡漠的眼神中,也染上了些许温情,她轻声道:“灵夕,来了?” “嗯,姐姐,我来了。”姜灵夕笑着道。 崔姑姑将旁人遣了出去,她留下来亲自伺候,将茶盏送到姜灵夕旁边,笑着道:“也就姑娘来了,娘娘才会露出笑容,往日陛下来了,娘娘都不会这般温和呢!” “我自然是最惹人疼爱的。”姜灵夕浅笑道。 “才几日不见,脸皮又厚了。”宁贵妃失笑,转而又正色道,“昨日回府了?可知爹爹是为何辞官?” 放下茶盏,姜灵夕笑着道:“昨天我问爹爹了,他是想念旧友,也想游山玩水,加上觉得年龄大了精力不够,想着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才辞官的,昨天爹爹也说了,不过是一时懒了,这尚书位置,他还会再坐几年。” “是想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还是想着给我创造机会?”宁贵妃眼眸微垂,喝了茶盏中的茶水,淡淡问道。 薄唇微抿,姜灵夕笑容也谈了,她就知道骗不过姐姐,一时沉默不言。 放下茶盏,宁贵妃美眸轻瞥,“劝回来了?” “劝回来了。” 微微松了口气,宁贵妃仰靠着椅背,看着雕刻精美的梁栋,“还好有你,劝好了爹爹,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爹爹他......唉。” “爹爹他也只是想帮我们。圣上的心思,你最了解了。”姜灵夕说到这,她语气稍稍轻快了一些,“昨日我还同爹爹说,一定要他来说亲自筹备你的封后大典呢!” 宁贵妃坐正了身子冷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让崔姑姑去拿东西。 然后她抬步走到姜灵夕面前,稍稍压低的声音道:“确实,以他的秉性,我封不了后。可...... 谁说时候皇后,才是后位?” 说到这,宁贵妃挥了挥袖摆,上面的金丝孔雀随着光泽闪动,她微微抬起下巴,睥睨着门外的阶梯,淡淡道:“太后,不也是‘后位’么?” -- 第62页 眸子蓦地瞪大了些许,不过瞬息,姜灵夕又稳住了心底的惊涛骇浪,睫毛轻颤呼吸也有些凌乱。 她从没想过,姐姐居然是这般想法。 是,太后也是后位,且不需要爹爹牺牲什么,只需要细细谋划,然后等皇上...... 她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宁贵妃转眸看了眼僵在位置上的灵夕,勾了勾唇,反身回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神色傲然。 宽大的衣摆在姜灵夕面前一晃而过,她眼睛一花,仿佛看见了凤袍。 此时崔姑姑也拿着东西回来了,姜灵夕看过去,发现是一道圣旨。 随手接过圣旨,宁贵妃在手上一边把玩一边道:“过几日便是春祭了,到时候昌平伯会加封为侯爵,你也跟着有了诰命在身。” “嗯,我知晓的。”姜灵夕道。 “圣上因为感念上次宫殿大火,你日日进宫安慰陪伴于我的亲情,便加封你为县君了。” 说着,宁贵妃直接起身,将圣旨丢到了神色错愕的姜灵夕怀里,眨了眨眼道,“毕竟是特例,便不在春祭那天一同加封了。” 愣了好久,姜灵夕才将圣旨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又合上,有些不敢相信。 大周朝唯有宗室女子才能够被封为这些称号,她的乡君之位,已然是特例。 是当年她还小时,总是跟着姐姐一起出去游玩,跟在皇帝和姐姐身后一声声哥哥姐姐,喊出来的封号,那个时候皇上眼里只有姐姐,加上她小时候生的可爱,便得来了这全京城唯一的特例。 京城乡君多如牛毛,但她的乡君位置,确实旁人都不会忽视的。 现如今,她竟然又被抬了个封号...... 想到这,她看向姐姐,这其中定然是姐姐从中周旋的功劳。抿了抿唇,姜灵夕道:“我也有诰命在身,姐姐不必为了我这般折腾......”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贵妃的指尖戳了戳脑袋,她懒懒道:“你傻呐,诰命虽有俸禄,可到底是要依附于男人身上,哪有自己有爵位在身,享食邑来的好?男人靠不住,加封在自己身上的,才是自己的!” 揉了揉被戳的地方,姜灵夕小声道:“知道了,我这不是不想再让你麻烦,乡君的称号便已经够用了,现在又来个县君......” “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东西,就你还觉得累赘。”宁贵妃恨铁不成钢道,“罢了,你早些回去吧,眼看要下朝了,等会儿圣上要来,我便不留你了。” “哦。”姜灵夕将圣旨收在袖笼里,往外走,才不过几步,宁贵妃又叫住了她,“春祭之后,圣上决定举办一场小型的春猎活动,我同他说了,也带上你,现在同你讲,也算是心里有个准备。” 听到这,姜灵夕露出笑容,凑到宁贵妃身边道:“往年并没有这种事情,可是圣上为了讨姐姐欢心?” 她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以前姐姐还未进宫之时,圣上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见到姐姐,便打折各种旗号,举办围猎活动,再邀请重臣带上家眷一同参加,美其名曰君臣同乐,但实际上醉温之意不在酒。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还是用这种办法讨姐姐欢心。 本以为会见到姐姐的笑容,却没想到,姐姐只是说嗤笑了一声,视线看向了门外,淡淡道:“男人,就是贱。” 屋外下起了蒙蒙细雨,姜灵夕推辞了要送她的崔姑姑,独自撑着伞往宫外缓步走去。 姐姐的那句,“男人,就是贱”。这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想到了之前林楚墨在她写和离书前后的模样,不由的轻声道:“男人,确实贱。” “姜乡君。” 温润的声音传进姜灵夕的耳中,她回身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三皇子秦王。 秦王穿着一声月牙色的衣服,撑着伞站在蒙蒙细雨中,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参见秦王。”姜灵夕看了眼他身旁跟着的太监,稍稍走近了一些见礼道。 秦王回礼之后,看着她眉梢轻蹙,“怎么让姜乡君你独自一人在宫中行走?可是伺候的人怠慢了?” “是我让他们不要管我的。”姜灵夕笑了笑,“我想自己走走,宫中的路我熟悉,倒是也不用旁人引路了。” 秦王扯了扯嘴角,眸子紧紧盯着她,“姜乡君可是来寻宁贵妃的?我也是今早才回京,便来宫里拜见母妃,这才从母妃那边过来,也正要出宫,不如一起?” “秦王殿下......” 秦王瞥了一眼身旁跟着的太监,淡淡道:“不用为我准备轿撵了,我就这样走走。” 身旁跟着的太监微微一愣,垂眸不再言语。 “姜乡君意下如何?”秦王说浅笑着问道,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给人一丝压力。 姜灵夕也愣住了,一时也不太明白秦王是什么意思,好在现在是白天,他身旁又跟着宫人,到时也不算独处,正欲点头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灵夕!” 姜灵夕便瞧见林楚墨穿着一身黑色官服,夹着伞,快步从远处的宫道跑来,发丝沾上雨水,蒙蒙一片,身上也沾上了细密的水珠。 第39章 癖好 林楚墨跑近了,眼神警惕地看了一眼秦王,然后夹在姜灵夕和秦王中间,懒懒的给秦王弯腰行了个礼,起身时便将她的身子挡的死死的。 “秦王若是没有什么事儿,臣便同内人一起回去了。”林楚墨语气淡淡,特意将‘内人’两个字咬的重了一些,眼神犀利地直视着秦王的眼睛,警告意味明显。 -- 第63页 看不到林楚墨如今的神色,姜灵夕只觉得他同旁人说话的口气让她极为陌生,细细回想一番,似乎他同旁人说话的语气都是这样吊儿郎当的,唯有同她说话时不同。 似乎,还有些唯唯诺诺。 想到这,姜灵夕的嘴角微抿,微微上扬,她抬手拍了拍林楚墨的肩膀,“走了,出宫,没吃早膳呢。” 说完这话,她明显看到林楚墨的身子一愣,然后朝秦王拱了拱手,回身牵着她的,一路往宫外走去。 “娘娘今日没留你吃早膳么?是回府吃还是咱们去外面吃?” 将自己的伞往前匀了一些,姜灵夕用帕子掸了掸他身上的小水珠,语气责备:“不是带了伞,怎么不撑?” 林楚墨稍稍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也是我傻了,看见下雨了,担心你没带伞,便拿着伞小跑着给你送来,我也是忘了,娘娘怎么可能不给你备伞呢。” “我想吃东市路边的早餐了。”姜灵夕道。 “夫人其实是想去‘路过’灵巧阁吧?” 石阶上,秦王看着伞下相携远去的两人,眼神晦涩。 身边的太监硬着头皮小声道:“殿下,德妃娘娘还等殿下呢。” “走吧。”秦王又看了一眼蒙蒙细雨中的两人,收回视线,往宫内走去。 太监擦了擦额上的的汗珠,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快到拐角处,林楚墨回首看了一眼秦王之前站的地方,见那里已经没人了,扯了扯嘴角,伸手拦着姜灵夕加快了步子。 他一直知道,灵夕自小就是喜欢儒雅斯文的人,而那秦王又是京城中儒雅的典范。他也知道当年求娶之时,秦王那边也是有人来说媒。也就是那时,他万念俱灰之下,才想到写信给她。 想到刚才秦王那道貌岸然的模样,林楚墨后槽牙便忍不住磨了磨。分明已经有了王妃还生了孩子,依旧这般不检点,纵然灵夕不要他了,难不成秦王就觉得,灵夕肯委身做小? 还是说秦王觉得皇位已尽在他的掌中? 想到这,林楚墨对身边的人道:“等会儿我要去趟睿王府。” 上马车的步子微微一顿,姜灵夕回首,“睿王府?” “嗯。”林楚墨抬手将她扶上去,“去看看睿王的腿好些了没。” “那我也去一同拜访一下睿王妃。”姜灵夕道,说着,她把圣旨取了出来,给林楚墨看。 他左右翻了翻,比自己封侯了还要高兴,“我家姜乡君以后是县君了,这可是京城里独一份,晚上要大吃一顿,庆祝一番。” “可是姐姐的心情不大对劲。”姜灵夕语气沉沉,“她与皇上之间,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当年皇上同娘娘之间的感情,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没想到,才不过十年便成了这番,但皇上心里还有有娘娘的。”林楚墨也唏嘘不已。 掀开帘子,瞧了眼马车外的朦胧,姜灵夕感叹道:“少年人的情感,来的也快,散的也快,物是人非约莫就是如此吧。” “胡说,并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会消散。”林楚墨看了一眼她,抿唇道,“有些感情,会随着时间深入骨髓,再想要寻的时候,便发现已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分割不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缓声问道:“你呢。” “我?”姜灵夕微愣,看了一眼目光灼灼的林楚墨,低下头垂眸挡住了眼神里的娇羞,低声诺诺道,“自然,也是割舍不掉的。” 林楚墨放在袖中的手蹙然收紧,眼睫轻颤,将视线转到了旁处,紧抿着唇,不泄露自己内心的情绪,而他的眼神却是无措。 自小他便知道,出自书香世家的姜乡君,偏爱文墨气息浓厚的少年郎。 他尝试读书习字背书,可他却偏偏不是这块料,花成倍的时间在舞文弄墨上,效果也不比闲时偶尔动动棍棒进步的快。旁人都说,他是武曲星下凡,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不是他心尖上的人喜欢的模样。 看了眼略带粗糙的手掌,林楚墨有些嫌弃,甚至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走了何种运势,当年才能求娶到灵夕,想到那日她带着和离书而来,心口又是一阵刺痛。 他究竟该怎么办? “手疼了?”当面同人说这种酸话,姜灵夕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偷偷抬眼看一眼他的表情,却见他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连忙将他的掌心搬过来敲了一眼,果然指尖被烫出来的泡还在,一时心疼不已。 抬手微微触碰了一下,姜灵夕低声问道:“还疼么?” 看着她温婉好看的眉眼,林楚墨抿唇道:“有时候疼,有时候不疼。” “得戳破,挤出去。”姜灵夕看着泡,蹙眉道。 “挤不掉的,即使知道痛,也想有她。” “长痛不如短痛。”姜灵夕道,“回去给你戳破了,挤掉,然后上药,很快便会好的。” “不用,就这样留着吧,慢慢会好的,疼一疼也就习惯了,没事。” 眨了眨眼睛,姜灵夕疑惑抬眸,与他的复杂的神色对视一眼,然后抬手又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烫伤的泡,见他眉头都不眨一下,只是盯着她看。 虽然不理解,可姜灵夕心中却大为震撼。 以前听旁的夫人聊后宅私密之时,便听人说起谁谁谁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有些偏爱身上的痛楚感觉,越是疼痛就越是兴奋。有些偏爱看旁人痛楚,别人越是疼痛,他越是兴奋。 -- 第64页 想到这,姜灵夕抿了抿唇,只觉得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头。 林楚墨这般...... 该不会是...... “伯爷,夫人,睿王府到了。”来福在外面小声道。 听到动静两人纷纷收拾好心情下了马车。 由于两人常常来睿王府,开始也是下了拜帖的,后来只要提前差人通传一下便好,睿王府上的管家见是昌平伯府的马车也是见怪不怪,连忙将人往里引,说是王妃早就备好了茶点在等他们了。 “睿王殿下此时在哪?”林楚墨问道。 “回伯爷的话,昨夜王爷歇息的晚,现在还在休息。” 林楚墨脚步微顿,立刻让人将他带去找睿王,语气沉沉,“他怎么还睡得着呢!” 姜灵夕和出来迎接的睿王妃同时愣在了原地,看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睿王妃讷讷道:“他今儿是怎么了?” “约莫是今天瞧见秦王,刺激到了?”姜灵夕道。 睿王妃了然的点点头,命人将茶点都摆在了桌上,“兴许是这般,秦王昨日回京,便被皇上召进宫里详谈,一直到宫门落锁了都没有出来。我家王爷听了这个消息,夜里便发疯了一般练腿,想来也是受了刺激。” 说到这,睿王妃小声问道:“前些日子听闻你们同福禄侯起了争执,他们搬出去住了?福禄侯还将侯夫人赶回了老家?” 姜灵夕一愣。 “这京城哪有不透风的墙,还听闻昌平伯冲冠一怒为红颜,差点同自己亲兄弟断了来往。”睿王妃道。 挑了挑眉,姜灵夕惊诧于外界的传闻,“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我同侯夫人发生了些争执罢了,只是我们妯娌之间的事情。” “若要这事儿放在旁人身上,我定然是要假模假样的规劝一番的,放在你身上,我只会说,昌平伯做的漂亮,算个男人!”睿王妃放下茶盏,这些日子下来,性格也直率泼辣了不少。 “昌平侯是有军功在身的,比那些靠祖上余荫庇佑的几世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又是京城里独一份儿的乡君,也不知那大徐氏拿来的脸,敢同你叫板,若我是她,巴不得捧着你呢!” 两人相处的也久了,姜灵夕也算是将睿王妃同低谷里面拉出来的恩人,也算是闺中密友了,随意说话极为随意,也常常谈论些私密的话。 “清婉,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偏爱身体上痛楚的。”姜灵夕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声,将徘徊在心底的事情问了出来,“就是那种,喜欢小伤口折磨的那种人。” 听到这个,睿王妃可就不困了,她坐在姜灵夕的旁边,附在她耳朵上悄声道:“我以前听教养的嬷嬷跟我说,她见过最怪异的床笫之事,便是要用到软鞭绳索针头......听闻那男人平日里便喜欢弄些小伤口在身上,到时候好刺激。” 听到这姜灵夕吓了一跳,拿茶盏的手几次都没有拿起来,片刻她颤声问道:“还、还真有这种喜好的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嬷嬷在教导的时候,也常常给我讲些这种事情,让我有心理准备,还好王爷没这些癖好。”睿王妃薛清婉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昌平伯呢?他如何?” 咽了咽口水,姜灵夕眼神有些飘,“也就是正常那般,没有旁的。” 睿王妃蓦地想起了什么,然后附在让耳边又道:“我听闻武将的体力......” 越听姜灵夕的脸越是烧的厉害,待睿王妃说完后,她轻咳了一声,稳住自己的心神,强装镇定,“受...受、受的了,我们都比较正常。” 睿王妃蹙了蹙眉,语气有些惋惜,“听闻昌平伯林将军曾夜间独自奔袭数里,依旧能挥刀斩剑杀敌,不应该吧?” “咳咳咳......”姜灵夕差点被茶水呛到,连忙转了话题聊旁的事情,再聊下去,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回府的时候,林楚墨总觉得姜灵夕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一会儿是愁苦,一会儿又是怀疑,闹得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怎么了?刚才聊什么呢?”林楚墨开口问道。 “没什么。”姜灵夕移开视线,又是一声冗长的叹息。 林楚墨:“???” 第40章 春祭 烛火微动,姜灵夕用剪子调整了一下灯芯,小心的将林楚墨的手捧过来,另一手拿着针,小心的挑破他手上的水泡,然后再细心的上了药,轻轻吹了吹。 期间她一直观察着林楚墨的神色,见他眉眼一直毫无波澜,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做这一切,抿了抿唇,“这些都像是新伤口,若是想要修整兵器了,便指出不好的地方,让旁人去做。” 看了一眼涂了药的手,想到了前不久灵夕又送来的一些花样图纸,林楚墨无奈道:“融汇贯通的师傅不多,有些师傅磨铁磨的好,有些师傅烧炙烧的好,这些都不一样。” “那你这是融合百家之长了?”姜灵夕把东西收起来,揶揄道。 回到长椅上,林楚墨叹口气,闭上了眼睛,“原本我以为自己是做不到的,但后来我发现,也不是不可以。” 他是亲眼见到过她的失望落寞的,仿佛星辰般闪烁的眼神,在那一瞬间被蒙了尘,如果有一个人,你将她放在心尖上,那么她的梦想就会变成你的梦想,她高兴了,你便会高兴。 即使知道她爱慕的人并不是你这般的人,可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要将她留在身边,除了离开,除了这一点,旁的都可以妥协。 -- 第65页 姜灵夕转眸看着他闭目像是不想说话的模样,睫毛轻颤,觉得他可能是累了,转身将烛火熄灭,爬上了床。 黑暗中,她听到了他的轻唤。 “灵夕......” “怎么?” 林楚墨睁开眸子,看向蒙蒙发亮的窗户,他想要问问她后悔后悔嫁给自己,但许久,他也只能道:“没什么,早些休息吧。” 他怕听到的结果,自己承受不起。 姜灵夕感觉林楚墨好像有心事,可第二天他又变成了往日那般插科打诨嬉笑厚脸的模样,整日对她嘻嘻哈哈没个正行,每每都要气的她满院子追着他跑,她只道是那晚自己想太多了。 灵巧阁的首饰销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光是靠自己的设计,定然是完不成供应的,可她又不想为了些许银子便迫使自己画花样,所以她也挑选了一些匠人不错的手艺,单独放在一边卖。 可让姜灵夕没想到的是,虽然这些也卖出去了一些,可更多的人依旧在等着她设计的首饰,这让姜灵夕心内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同时灵感层出不穷,废寝忘食的画了好几天的花样,一直到了春祭。 之前所有的大事的节点,似乎都发生在春祭,姜灵夕也一直很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她期盼能够当众听到宣读将昌平伯封为昌平侯的诏书。不同于旁人靠祖上余荫,这荣誉是他真刀真枪脚踏实地换来的。 每每想到自小便喜欢的少年郎,终于一点点用努力证实了自己,姜灵夕便感觉与有荣焉,她想,她一定能将赞美林楚墨的美词全都背下来。 然而真的到了春祭这一天,穿着厚重的朝服站在太阳下站上好几个时辰,整整一天下来,姜灵夕满脑子都是她爹爹当着满朝文武,那威严嘹亮的声音。 ‘跪!’‘跪拜!’‘再拜!’...... 一直到回府了,她的耳旁仿佛都有这些声音在回荡。 赶紧洗漱小憩了一番,姜灵夕才回过劲儿来,只觉得这种庄重的仪式,以后最好能少一些,着实有些撑不住。 此时她也佩服起颖娘来了,李知也有封赏,于是颖娘也可以参加仪式,本来是体恤她身怀六甲,可以不去的,但不管说什么,她都铁了心的要去。说这是一辈子说不定只能见到一次的世面,错过了这次,这辈子说不定就没有下次了。 由此,哪怕挺着大肚子,她也毫不嫌累的从头站到了尾,那兴奋劲儿一直到回了府也没有消减,一直嘟囔着这辈子值了。 再回想今日春祭发生的事情,姜灵夕脑海里便只剩下姐姐贵妃的朝服真好看,林楚墨站的真挺拔,她真羡慕睿王的那个两轮座椅,至于旁的,她就只是留意到圣上似乎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咳嗽。 “夫人,这几个院子都是之前越制了上了锁的,现在都可以打开了,您瞧瞧该如何修缮?”红枝捧着一本花了图的册子过来给姜灵夕看。 揉了揉还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姜灵夕道:“便由你和柳墨,再参考来福来喜的意见,一同将这修缮的事情办了,不用大改,只要请专人来清洁养护一番便好。” 说着,她执起了茶盏,喝了一口道:“侯爷呢?” “侯爷在书房,说是还有事情忙。”红枝道。 姜灵夕微微蹙眉,“之前他不是同一众好友去庆祝喝酒了?” “是去了,但回来的也早,说是有公务要忙,脱不开身。”红枝如实道。 将茶盏放下,眉梢微敛,姜灵夕起身,“去书房看看,怎么一天天的那么多公务,连同朋友庆贺的时间都没有。” 才刚刚走到书房院外,姜灵夕脚步微顿,转眸问道身旁的红枝,“你有没有听见捶打的声音?” 红枝一愣,细细听了一会,蹙然瞪大了眸子,指着院内,“夫人你看!那偏房怎么好像还有烟冒出来呢?!” 顺着红枝的指尖看过去,确实发现了几缕青烟,现下临近傍晚,似乎还能隔着窗户看见隐隐的火光,忙抬步走进去。 “夫人!您怎么来了?”来福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高声道,“可是要送什么东西进去?可需要小的跑腿儿?” 姜灵夕视线被吸引,待再往偏房看去的时候,只觉得那边一切正常,什么火光烟尘,似乎都是她的错觉,“那偏室是干什么的?刚才我好像见着火了。” 来福一愣,挠了挠后颈连忙道:“里面放了个大的盆子,是侯爷用来烧一些看过的不能外传的机要文件的。” 稍稍放松了下来,姜灵夕缓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着火了呢,下次这种盆子再放远一些,免得不小心火星字蹦出来,烧了书籍。” “小的立马去提醒侯爷。”来福连忙道。 “罢了,都到这了,进去瞧瞧吧,也不知一天天都在忙什么,就算在忙,也要这种日子也应该松快一下。”姜灵夕说罢,便准备往里走 同时心里隐隐有些疑惑,往常她来这边的时候,林楚墨一听到动静儿,早就推开窗子笑着对她说,灵夕,你来啦。 可是今天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儿。 待她还没走到院中的时候,便见林楚墨从偏室里面出来了,脸上沾染了几道碳灰,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这让姜灵夕心下更是疑惑。 “灵夕,你来啦。”说着,林楚墨敲了一眼来福,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咳嗽了几声道,“我刚才专心烧东西,没注意到你,回来的时候不是累了么?现下怎么又起来了。” -- 第66页 偏眸看了眼黝黑的偏房,姜灵夕抬手用帕子将林楚墨没擦到的地方擦拭干净,“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什么公务不能放一放?这样会让同僚误会你封了侯便骄纵了。” 看着她略带担忧的神色,林楚墨只觉得心头微热,他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不由自己住的摩挲了两人,薄唇微抿,微微勾起,“不会,我同他们讲,家中夫人管的严,不准我出去太久,也不准我多喝,更不准我晚归,这话平日里说的也多,他们都理解。” 愣了片刻,姜灵夕一巴掌打在了林楚墨的肩膀上,“你就这般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我何时这般要求过你?!” 她瞧着林楚墨憨笑的模样,险些被气笑,旁人在外都只会说自己在家如何威严,偏生她面前这位,总是将她抬出来,闹得她好像是母老虎一般。 还‘平日里说的也多’,难怪今日仪式之后,总有旁的夫人恭喜之余暗搓搓的问她‘与夫之道’,她本以为旁人是问她如何同夫君相处的,现下她是明白了,分明问的是‘驭夫之道’。 想到这,姜灵夕无奈道:“我可告诉你,今日已经有旁家的夫人来问我怎么驭夫了,下次再问我,我可不知如何回答。” “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下次再有人问你,你便同旁人这般说。”林楚墨说到这,清了一下喉咙,压细了声音,佯装女子的口吻,“我呀,也没有要求夫君什么,不过是平日里随便提了提,她便放在心上了,这事儿要全靠夫君自觉,强迫不来的。” 听着这么一个五大三粗汉子,装着娇滴滴的声音,姜灵夕完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满脸娇嗔,“罢了,不同你在这拌嘴,我还是去偏室瞧一瞧吧,伺候的都是些大男人,难免有不细心的地方。” 见她还是想往偏室走,林楚墨整个人微微一僵,连忙朝来福使眼色,让他想办法。 来福也急的抓耳挠腮,最后想到让夫人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直接放弃了抵抗,转过身去。 见他这般林楚墨眼睛直瞪,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可眼见着姜灵夕便要进偏室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叹息一声,跟在后面。 一直不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心里有任何负担,想让她没有任何压力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希望灵夕对他有许多种感情,唯独不希望她对自己觉得亏欠和愧疚。 若是她发现了...... “夫人!侯爷!不好了!”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纷纷转身,见到一个灯笼晃悠着跑来,小桃出现在月亮门外,“颖娘、颖娘动了胎气,要生了!” 第41章 生育 清和苑外,几个人在院中急的的来回转,听着产房内的哭嚎,三个主子像是没头的苍蝇,来回踱步。 踱步到院子尽头,姜灵夕一转身林楚墨挡在她的身前,她还没来得及瞪眼,他便讪讪躲开,换了个地方负手转圈。 林楚墨转圈转到一半,李知挡在了他身前,他直接烦躁的将他扒拉开,叹息着继续绕圈。 而李知转了几圈后,就只能跑到一旁的桶里开始吐,他被同僚拉出去庆功喝酒了,听闻颖娘要产子的消息,这才马不停蹄的跑回来,光是在路上就摔了好几个跟头。 原本的产期也就是这几个日子,加上今日颖娘也确实累着了,没想到回来就开始发动,可头一胎到底是难生。 请的乳娘看了一眼姜灵夕,小声过来道:“侯夫人,这样的场面您还是避开吧。” 还没有生产的妇人见到生产的场景,定然会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耽误自己生产。 “没事。”姜灵夕蹙眉抿唇看向产房,只觉得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能挺过去的,万一等会儿缺什么了,有她在也不会出什么茬子。 女人生孩子,就是走了一遭鬼门关,这一点从小她便了解的清楚。 稳了稳悬着的心,她道:“你且进去瞧瞧,问问情况,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唉,侯夫人,头一胎都是这般。”乳娘说着,还是听从指示进去问问情况。 虽然姜灵夕脸色不好看,但总归还是正常的,但一旁的林楚墨脸色便隐隐有些发白,听着里面的惨叫七上八下的。 李知到一旁吐了一会儿,总算是脑子清醒了一些,看见侯爷居然也在守着,顿时大惊失色,忙道:“侯爷,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姜灵夕也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确实不好有外男在,于是也道:“侯爷,你先回去休息。” 其实林楚墨是想留下来等的,可思来想去,自己在这里也确实不好,匆匆走到姜灵夕面前,刚准备说话,又听见了产房内的叫声,他心底一惊,连忙道:“灵夕,等会儿回房了,我有话同你说。” 蹙眉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姜灵夕脑海闪过无数个莫名的猜想,但又瞬间打消了,此时产房里传来了颖娘中气十足的骂声。 “李知你个混蛋!老娘快疼死了!” 李知连忙凑近了产房一些,因为喝了酒,步履还不稳,他含糊着对着里面吼道:“对对对!我是混蛋!我是混蛋!颖娘!你怎么样了呐!” “李知你个王八蛋!你出去喝酒了,让我在这里受苦!” “不喝了,不喝了,以后不喝了。”李知也是急的抓耳挠腮。 这种时候就是没有理智的,颖娘分明是知道他这酒躲不过,可这时还是想起什么就骂什么,疼一次就骂一声。 -- 第67页 别说李知了,就连姜灵夕在外面守着的时候,听了不少骂人的话,也是大开眼界了。 乳娘走了出来,站在姜灵夕面前有些尴尬道:“回侯夫人,颖娘身子底不错,老妇进去同她讲了她夫君在外面守着呢,本想是给她打气,却没想......” 听着里面中气十足的声音,乳娘讪笑了一声。 转过身去,姜灵夕也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虽然这样会浪费力气,但不得不说,确实让外面的人安心。 还不等待她再说什么,房内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和李知两人纷纷眼前一亮,不自觉的凑上去了几步。 “快!快快!柳墨快将金锁拿过来!”姜灵夕赶忙道。 没一会儿稳婆便将还在啼哭的婴儿抱了出来,笑着道:“恭喜李大人!是个小千金!母子平安!” “赏!”李知大声道,说罢他傻乐着用粗糙的手在衣摆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在灯笼的光照下,就看着一口大白牙。 手里拿着金锁,姜灵夕小心的将金锁放在婴儿的怀中,笑着道:“恭喜了。” “这、这可使不得!”李知连忙道,“姜县君之前已经送过了,太贵重了!”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姜灵夕笑了笑道,“这孩子未出生可就被我认了干亲,哪有拦着干娘送东西的?” 愣了片刻,李知最笨也不知说什么,她、她了半天,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待颖娘快出了月子我再来。”说到这,姜灵夕提高了声音,严肃道,“清和苑上下,定要小心伺候,不得出半点差池!否则便不是打板子的事情,明白?!” “是,夫人!” 回主院收拾一番之后,姜灵夕这发现已经是后半夜了,刚才精神紧张不觉得累,现在只觉得哪哪都提不起劲儿来,进了房中本以为林楚墨已经休息,却没想到他竟盘腿坐在长椅上,一边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嘴里不知碎碎念什么。 “怎么?还不睡?来福应该传消息给你了吧?”姜灵夕熄了两盏灯道,“别写了,伤眼睛。” “嗯,告诉我了。”林楚墨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上的纸张。 好奇地凑上去看了几眼,姜灵夕发现上面全是些名字,最大的两个名字便是林楚端和林楚正,一旁勾勾画画的,像是林家的族谱,其中大部分的名字看起来像是旁支。 “干什么呢?大半夜的。”姜灵夕问道。 “灵夕。”林楚墨抬眸看向她,圈了好几个名字,“你看,这些孩子,咱们可以考虑过继一个来。” 姜灵夕:“???” “林家目前的家主是我哥,他也有了两个儿子,我爹这一支的香火传承已然不成问题,我若是想从他那里过继也不是不可以,但到底还是从小带着好。” 林楚墨指着几个人道,“这些旁支家庭不大好,孩子也没出生多久,适合过继,要不你考虑考虑?” 狐疑地看了林楚墨好几眼,姜灵夕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挠了挠,只觉得脑袋是混成一片,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一时沉默。 “你觉得如何?”林楚墨锲而不舍,“自然,这是大事,要多考虑考虑,我只是现下同你商量,让你心底有个数。” 盯着他认真的神色许久,姜灵夕看了看长椅,又看了看自己睡的床榻,不大确定道:“楚墨,大婚前你家的长辈可有请教习的嬷嬷同你讲夫妻相处之事?” “自然是有的。”林楚墨一愣,随即知道她想差了,脸色微红,连忙解释,“我、我虽没通房,但、但我十几岁时,我娘也是派人来给我讲清楚了,你到、到是不用担心。” “哦。”姜灵夕放心下来,她可不想同自己的夫君讲,他们这样分床睡是生不了孩子的,“那你为何提过继孩子的事情?” “我、我不是见颖娘生产着实痛苦,所以不想让你经历。”半晌,林楚墨小声道。 见他这副模样,姜灵夕心底暖暖的,只觉得林楚墨当真是一个傻的直率的男人,熄了烛火,她躺在床榻上,轻声安慰了几句,“莫要想那么多,孩子总归是缘分......” 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大对,蹙眉道:“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日后是有孩子的?” 之前林楚墨不是分明说了,他们有孩子的,现在这个模样,又是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林楚墨心头一惊,支支吾吾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今日是完全被女子生产吓到了,早就忘了自己如今是重生归来的身份,顿时急的满头是汗,飞速想着该如何解释。 黑暗中,姜灵夕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吞吞吐吐,说不出个完整话来,想到之前问他孩子的事情时,他愁苦叹息的表情,心下有了猜测,“可是我日后生孩子时,艰难无比?落下了病根?” “对。”林楚墨瞬间寻到了主心骨,可又觉得这样像是咒她一般,连忙道,“也不对。” 可姜灵夕心中却自顾自的给了解释。 她瞬间明白了林楚墨为何一直只睡在长椅上,而不与她同床了,说不定便是自己日后生产时,给他留下了阴影,想到今天他在清和苑脸色苍白的模样,她心下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她缓声道:“我娘亲生我时,身子便落下了病根,我还不记事,她便离开了,我的里灵夕二字,便是爹爹纪念同我娘相遇的日子——七夕。 -- 第68页 姐姐小时候曾说过,她挺讨厌我的,因为我的出生才让娘的身子骨变差,可后来娘跟姐姐说,能够再为爹爹生下我,是她最开心的事情,姐姐虽然不懂,可也释怀了,对我一直很好。 后来姐姐进宫之后子嗣不顺,她曾同我讲过,我们姜家的女儿,可能就天生不适生产。 可那个时候姐姐同皇上感情极好,姐姐同我说,她到现在才明白娘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姜灵夕看向林楚墨的方向,虽然隔着黑暗看不清,可她却知道,他一定在看她。 她现在,其实也是怀着同娘亲还有姐姐一样的心思,有没有孩子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想要同喜欢的人,有血脉相连的传递。 此时,林楚墨的心跳的极快,他满脑子都是‘不能让灵夕生育’这几个字,就连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他这跟弦也是紧绷着的。 第42章 对你我都没舍得 从林楚墨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子存在的隐患之后,姜灵夕便寻访了许多这方面的医生和稳婆,他们判断姜灵夕的身子骨是没有问题的,平日里只要多动动便好。 还说会武的一些娘子,还有经常下地的农妇,生孩子都比较顺畅,多跑跑跳跳,练练拳,动一动定然有帮助。 说到练武,姜灵夕便想起来每天早晚都要练刀枪的林楚墨。平日里她醒来的时候,林楚墨已经去上朝了,还有时起的晚了,他都已经从朝堂上回来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同旁家的夫人相处多了,又听闻颖娘当时就算是怀着肚子,也会早起为夫君整理衣着,送他出行时,姜灵夕突然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愧疚的情绪。 正好天气也热了,她觉也少了,于是在听到院子里有□□触地的声音时,便换了一身活动方便的窄袖衣服出去。 一枪甩出,林楚墨正巧听到了门那边的动静,见到姜灵夕出门,微微一愣,看了眼日头,连忙道:“吵到你睡觉了?我换个地方练,你继续回去休息吧。” 没想到出来练武,却听到他这么说,姜灵夕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见他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忙道:“我想跟你学打拳学剑学枪什么都行,锻炼锻炼。” 一手拎着一捆武器,一手拿着一块汗布的林楚墨顿步,回头不可思议道:“你要同我练武?” “也不是练武。”姜灵夕走了过去,脚尖无意地踢了踢地面,然后道,“我这几日问了些郎中和稳婆,说是女子、女子多动动跑跑,对身体好,对以后生......身子也有好处。” “那咱们赶紧的。”一听对她身子有好处,林楚墨随手从自己常练的武器里面抽了一个轻剑,递给了姜灵夕,“你用这个,然后我动作做慢一些,你跟着做。” 剑到她手上,还有些压手,听了林楚墨的话,她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便开始跟着林楚墨学习起基本的动作。 他的动作属于大开大合的模样,做起来尤为好看,虽然他放慢了速度,但姜灵夕跟着也尤为吃力,不如他标准有力不说,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蓦地一个转身,她手上一个没抓稳,将剑给甩了出去,剑尖恰巧直对着林楚墨背后。 “小心!”姜灵夕惊呼一声,想要补救也来不及。 可林楚墨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将手上的重剑往身后一背,挡住了那把剑,再一个转身,握住了剑柄,随着一个剑花,将那把飞出的剑收入手中。 眼神微微一亮,姜灵夕觉得他动作俊逸的同时,心底还有些溃败,顿时有些歇了心思。 “灵夕,教旁人练武费劲,教你练武费命呐!你这叫谋杀亲夫。”林楚墨把剑递给姜灵夕,大笑着道。 抿了抿唇,想到刚才着实危险,她微微撇开视线,“不练了,我回去休息了。” “呃......”林楚墨歪头,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道,“我刚才都是玩笑话,剑都是没开封的,不用担心,再陪我练一会儿吧,你瞧瞧才这么一会儿,你身子还没活动开。” “不了。”姜灵夕有些郁闷。 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林楚墨看她这么模样,一边拿过布子擦汗,一边想办法,“要不我陪你跑跑?” 姜灵夕依旧没有说话,主要是刚才模样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心里也着实惊住了。 随手把步子一丢,林楚墨走到她面前,挠了挠头发,缓声道:“小时候一起习字时,你有支特别喜欢的紫檀木的兔毫丢了,到处在找,最后在你经过廊外时在花草里找到了。 那是我在屋内捡到,藏在那边的。” 那个时候他还小,就是觉得在屋子里找到不稀奇,想着藏的隐秘一些,再带着她一起去找,方能显出他的厉害,可没想到他才刚藏起来,回去找灵夕时,人家便自己找到了。 听了这话,眉梢微动,姜灵夕转眸看他。 活动了一下手腕,林楚墨又道:“你当年有个特别好看绣着白兔的披风,最后整个白兔都被人剪下来了,那也是我干的,东西现在还在我私库里放着呢。” 他一开始不小心将墨汁甩上去了,那时年纪小脑子轴,想着要是不弄干净,灵夕肯定会生气,然后他不知怎么想的,就把整个兔子剪了下来,准备洗干净了还回去,剪完了洗一半了才觉得不对劲。 嘴角一抽,姜灵夕紧了紧手,“所以你才一连给我送了三天不同样式的披风?” -- 第69页 她还以为那时的林楚墨是见她被人坏了东西难过,才送东西给她的,她还感动了好久,没想到这位便是罪魁祸首! “还有。”林楚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活动脚腕,“当年你落水后在寻的那个绕珠发钗,其实当时在救你的时候,就一并捞起来了,只是没给你罢了。” 说着,他开始往后退,“我一直觉得那绕珠发钗挺丑的,配不上你。” “你说什么丑?”姜灵夕起身咬牙。 “发钗丑!特丑!”说罢,林楚墨拔腿就跑,气的姜灵夕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前两件事,她都可以不计较,但说她设计的发钗丑,不揍他几下,都对不起现在灵巧阁的火爆生意! 林楚墨在前边控制着步子跑着,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控制在看起来她够一够就能追上,但就是怎么追不上的距离。 当年他跳下水去救姜灵夕时,便看到了那支他前期做的发钗,那时他技艺已然小有成就,再看之前做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么丑的东西不配出现在她的发间,于是在捞起那发钗时,便没有还回去。 想着之后重做一个给她,可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机会给出去。 府里的丫鬟仆役见到侯夫人撵着侯爷在府中乱跑,早就见惯不怪,洒水的仆役停下洒水的动作,扫地的也停下,待两人风风火火的跑过去之后,仆役们彼此一眼心照不宣,然后继续开始干活。 主家和睦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最希望看到的。 当他们第二次见到侯爷和夫人经过时,都愣了愣,看来今日侯爷气的夫人不轻。 “我、我跑不动了。”姜灵夕停下步子喘了喘,摆了摆手,就要寻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见状,林楚墨讪讪走回来,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墙角,“灵夕,你看那边。” 姜灵夕看过去,便听见他用骄傲道欠揍的语气道:“那里原来有个狗洞,我小时候偷跑出去,都是钻那边的,每次我都掩藏的可好了,前段时间修缮时才堵上,一般人我都不告诉。” 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柱子,姜灵夕直起了身子,顿时觉得,又有力量了呢。 再次回到主院,姜灵夕只觉得自己累的要散架了一般,坐在石凳上是怎么也不愿意动了。 林楚墨默默走过来,蹲下身子小声提醒,“你这样,明天会浑身酸疼,起不来床的。” 抬手脱力地摆了摆,姜灵夕垂眸看着他,断断续续问:“你们平日里训练之后,都是怎么缓解的?” “想试试么?”林楚墨微微挑眉问道。 得到她的同意之后,他便一矮身,在姜灵夕的惊呼中,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在红枝和柳墨瞪大的眸子中,直接将她抱进了里屋。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里见到了惊讶,然后又迅速转为惊喜,连忙驱散了在院中伺候的人,她们也识趣地退到了院外。 屋内,姜灵夕抬眸看着林楚墨,眼神微动,唇线紧紧抿在一起,心跳也开始加快起来,暗暗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红晕渐起。 可没想到,林楚墨抱着她进屋之后便转了个方向,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了他夜晚睡的长椅上,白天长椅上的被褥都被收起来了,哪怕是他小心,躺在上面姜灵夕依旧觉得硌得慌。 然而还不到等她多说什么,林楚墨便直接将她翻了过来,趴在长椅上,一手握着她的脚腕,另一只手死命地捏着她腿上的肌肉。 “痛痛痛痛痛!”姜灵夕立马蹙眉喊疼。 “忍一忍便好。”林楚墨脱掉鞋子,跪坐在长椅另一边,又死命的捏另一只腿上的肌肉,“现在不揉开了,不然明天会很疼。” 她宁愿明天疼,想要起身,却被他用手肘压住了腰,抵了回去,然后抱着她的胳膊,向后用力拽了拽,“唔,痛痛痛痛痛!” “这样弄完了之后,明日便不酸疼了,还可以继续练,以后慢慢的会越来越好的。”林楚墨手上不停道,“明日我寻些基本的教你。” 摊在长椅上姜灵夕,已经不想反驳什么了,对于她来说,这就像是个长痛和短痛的问题,虽然现在确实松快了一些,可刚才也确确实实疼。 她更不会考虑再跟林楚墨练什么武了,她要自己去寻一个女师傅,教她一些适合锻炼的法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见她一直不说话,林楚墨道:“你不是想让我用营里的法子么?平日里都是用脚踩的,对你我都没舍得。” 姜灵夕嘴角微微抽,我真是谢谢你了。 第43章 冷峻自持林楚墨 德妃的生辰快要到了,今年本就喜事多,于是皇上决定大办一场。 本想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但姜灵夕没想到同女师傅练了几天的拳脚之后,便有些喜欢上了运动,每日练拳,画花样,喝茶,再对林楚墨翻几个白眼,日子过的飞快。 转眼便到了德妃的千秋宴,睿王妃特意寻她来通个气,毕竟睿王府和姜家、宁贵妃已经是公认的坐在一条船上,礼物方面要提前知会一声。 “小姨母,你给德妃准备了什么礼物?”睿王妃小声问道。 “清婉,你能不能正常一些?”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姜灵夕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送的珊瑚。” 睿王妃点点头,中规中矩,她准备的也差不多,随即她揶揄道:“小姨母,你能不能,管管小姨夫,睿王都快同我抱怨了。” -- 第70页 “他怎么了?”姜灵夕微微一愣,放下茶盏。 想到林楚墨做的事情,睿王妃一时也没憋住,笑出了声,“自从春祭之后,他呀,只要下了朝就跑去看看王爷,咱们王爷自然每天都要向他请安,尊称一声小姨夫。” “每天都来?”姜灵夕也有些惊讶,难怪这段日子他回府回的晚了些。 “嗯,每天都来,甭管刮风下雨,只要那天要上朝,他都会来。” “他都来干什么?”姜灵夕好奇道。 说到这事,睿王妃又是捂嘴笑了一通,看了看日头,她道:“看时辰已经下朝了,等会儿他便来了,咱们去偷听,我还是偶然一次听到他同王爷的对话,才知道平日里冷峻自持的昌平侯还有如此一面。” “嗯?”姜灵夕眉梢微动,狐疑地看了一眼睿王妃,“清婉呐,虽说他是我的夫君,可你也不用往他脸上贴金,咱们彼此可以真诚一些,他哪担的上‘冷峻自持’这个形容。” 睿王妃蹙眉正要再说什么,管家便来通报了。 说曹操曹操就道到,姜灵夕顺着长廊看过去,便看见负手而来的林楚墨,他眉梢微蹙,星眸微垂,薄唇微抿,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健,乍一看,颇有睿王妃口空的‘冷峻自持’。 可下一秒,他抬眸望过来,恰巧看见了坐在凉亭中的姜灵夕,眸间瞬间迸发出星辰,紧抿的唇角裂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本沉稳的步伐也变成了一路小跑,就如同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终于见到自己心仪的姑娘了一般。 见他这么模样,睿王妃暗笑着捏着帕子,挡着嘴小声道:“难怪你说我形容的不对呢,原来咱们大周的林大将军,昌平侯在你面前是这么个模样,还真是同‘冷峻自持’扯不上关系。” “你又笑话我。”姜灵夕娇嗔一声。 “我哪敢呐,要是被小姨夫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折腾王爷呢。” “灵夕,你怎么来了?”林楚墨同睿王妃相互见礼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来同睿王妃聊些事情。”姜灵夕道,“你去忙你的。” “好。”林楚墨转身正准备去寻睿王,又稍稍顿住步子,小声道,“晚上德妃娘娘的千秋,你是同我一起进宫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姜灵夕无奈道,“不同你一起我同谁一起?” 听了前半句,林楚墨眼神还有些失望,但是听到后半句之后,他又瞬间开心起来,快速道:“我去瞧一瞧王爷,等会儿和你一道回府。” 说着,他也不用管家带,便匆匆去寻睿王爷。 “小姨母,你可要好好教教我,怎么将咱们林大将军驯服成这般模样的?不说喜怒哀乐皆随你动,就说说你们成婚这般久了,他见你还这般开心,就根本不像夜夜睡在一间房里的样子。” 脸稍微红了红,片刻后想起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也是无奈,于是姜灵夕撑着下巴,幽幽叹了口气。 兴许是因为他傻吧。 “走,咱们听墙角去。”睿王妃也不过是调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连忙起身拉着姜灵夕从另一条路小跑,“这边路近。” 于是王府中的侍卫便瞧见自家王妃拉着县君一路跑着,蹲在了睿王爷平日待的屋子的后窗外。 睿王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里面,姜灵夕屏息听着,正巧听到了林楚墨推门进房的声音。 “王爷,今天练的如何?你要努力!千万不可放弃。” 已然满头大汗的睿王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姨夫,有你日日鼓励,我自然也是丝毫不敢懈怠的,今日已经练完了,但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只能靠胳膊扶着柱子稍稍走一些。” 抿了抿唇林楚墨站定在睿王面前,看了眼旁边墙上钉死的横柱,然后又后退了两步,“再加练一会儿吧。” 睿王哭笑不得,分明他应该是最急的,可没想到自己这个新晋的小姨夫,比他更着急,“小姨夫,欲速则不达。” “你再多练一会儿,以后见我都不用叫小姨夫了,如何?”林楚墨道。 “行。”于是浑身都湿透了的睿王,强忍着疲惫,又练习了一遍,最后几乎是跌在椅子上的,“这下,楚墨你可满意了?” 微微拢了拢眉,林楚墨双手抱臂,语气轻佻,“不叫小姨夫,也不能叫名字,以后要叫我,昌平侯忠武将军林楚墨林将军,少一个字都得叫回小姨夫。” 睿王:“......”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动作,“来人,送昌平侯忠武将军林楚墨林将军离开!” 林楚墨满意地点点头,推门离开了,走之前还道:“大侄子,明日我再来看你。” “如何?”睿王妃憋着笑轻声道。 窗外的姜灵夕简直羞的头要埋进袖子里了,她着实没想到,林楚墨每日来王府都是这般行径,正准备说话时,便听见窗内传来睿王的声音: “来人,给本王拿件干爽的衣裳来,本王要继续练了。” “殿下,今日您已然是加了不少,奴才怕您......” “无碍,本王这个做侄子的,总得早点揍到小姨夫才行呐。” 睿王妃和姜灵夕正准备起身离开,她们头顶的窗户就被推开了,探出睿王带着薄汗的脑袋,“楚墨日日来气我,清婉你带着灵夕偷听墙根,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 第71页 既然被发现了,睿王妃也不躲了,站起来抿唇笑道:“我这不是带着能管住小姨夫,啊不,能管住昌平侯忠武将军林楚墨林将军的人来听听嘛。” 还不等姜灵夕说话,睿王就连忙道:“小姨母可千万别回去说他,他也是为了本王好,别回去一说,他不来了,我这一口气不白憋了?” 姜灵夕失笑,“好好好,定然要你憋着这口气,揍他一顿。” 睿王妃将她送到正厅,便见林楚墨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本就身长如玉,加之练武,身材极好,阳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看着温润无比。 回头看向她,林楚墨微微歪了歪头,眉眼展开,笑的一如既往带着些许的傻气。 上了马车,姜灵夕看着林楚墨无奈问道:“你平日里都是这般气睿王的?” “鼓励。”林楚墨纠正,“平日里还会说些荤话,今天是察觉到你们在,才收敛了一些。” 无奈地点了点额头,姜灵夕道:“以后温和一些,睿王比你更急。” “嗯。”林楚墨含糊应声,缓缓吐了口气。 他觉得,睿王肯定没他急,若睿王无法为储君...... 内忧外患呐。 。 华灯初上,尽是繁华。 说了要大办,那场面便一定不会小,来参加德妃娘娘生辰宴的人,几乎涵盖了所有算的上品阶的贵族。 下马车时姜灵夕便看见了承恩伯夫妇和早就被京城人氏遗忘了的福禄侯。 让姜灵夕诧异的是,本该回贺州大徐氏也在,不过神情上已然没有了最开始的嚣张,见到她时也能挤出一个笑脸。 想想也是,若福禄侯林楚端能够拿捏的了她,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一直放任她这般行事了,大徐氏对福禄侯是有手段在身上的,不过这些都同她没有什么关系。 林楚墨同两位兄长说了会话,姜灵夕同吴氏聊了一会,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同大徐氏多费口舌,只是互相见礼。 见没人理她,大徐氏也有些尴尬,直到他们搬出昌平侯府,独自生活后,才明白之前那些捧着他们的人无非都是看在林楚墨的面子上,才对他们恭敬的,离了林楚墨并且与姜灵夕交恶,他们啥也不是,事事都不顺利。 大徐氏正欲抬步上去缓和一二,便听太监道:“长公主到!” 听到这声通报,周遭的妇人全都动了起来,上前去行礼,姜灵夕正准备也随着大家一起行礼时,便听见长公主的声音:“臭小子,你媳妇呢?来,带着她一起陪我走走,也不必在这里等了,先随我进去。” 随着人群散开,姜灵夕看见了站在林楚墨对面的长公主,见到她,长公主的笑容立马慈祥了起来,“来,灵夕,过来让姨母瞧瞧。” 姜灵夕笑着走过去,“姨母。” 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公主笑道:“圆润了不少,看来这个臭小子照顾你照顾的不错。” 吴氏走过来,恭敬道:“参见长公主。” “嗯。” 大徐氏眼神微动,想着自己的夫君同林楚墨乃是同一个母亲,于是大着胆子道:“姨母。” 长公主牵着姜灵夕的手,直接路过大徐氏,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出去,全当大徐氏是空气一般,只是笑着一边往宴会宫殿去,一边同姜灵夕说话打趣,时不时还数落林楚墨两句,总之其乐融融。 大徐氏的脸色一僵。 福禄侯林楚端将她扯出了人群,冷冷道:“连我都不能叫长公主为姨母,你怎么敢?” “可、可是。”大徐氏辩解,“可您同三弟不是一母所生?” 林楚端倒是对这样的待遇习以为常,“呵,一母所生又如何?长公主母妃身份高贵,母亲不过是养在她膝下罢了,也就是林楚墨命好,能得长公主的青睐,得她关心。” 大徐氏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原本以为林楚墨有的,自家夫君为嫡长子定然也有,可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差的根本不是一星半点。 第44章 帝王权衡 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姜灵夕看了一眼上首的位置,最高的那个应该是皇上的位置,皇上位置两边,放着另外两张,左边那个比右边稍稍高一些的,应该是她姐姐宁贵妃的位置,右边的那个是德妃的。 但是又因为要突显德妃才是今日的主角,左边那个位子虽高,但偏离皇位一大段距离,右边德妃的位置近乎于是紧贴着的。 看到这,姜灵夕扫了一圈众人的位置,收回了视线。 她瞬间明白了爹爹曾经同她说过的,帝王的制衡之术。当今可算是将这一手段体现的淋漓尽致。 后宫中,原本德妃和宁妃持平,但随着睿王断腿,秦王办事有功之后,这个平衡就被打破,德妃在后宫隐隐压过了宁妃,于是为了制衡,宁妃被封为贵妃,在提出过继睿王时,圣上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当今的目的,不过是要让德妃和健全的皇子同宁贵妃以及残疾的皇子制衡。 想到这,姜灵夕看了一眼林楚墨,蹙眉端起了茶盏。 稍稍评估了一下两方的势力,就是不知皇上是将林楚墨分到了宁贵妃这一边,还是将他纳为保皇派。 但不管将他划分到了哪里,她们这边目前同德妃那边比起来,都算是势弱。 这个时候,就需要皇帝事实都偏袒姐姐这边,才能做到持平。亦或者再往他们这边加码,皇帝才能够继续维持公允的态度。 -- 第72页 若是加码,又是坚定的姐姐这边的人...... 那便是一直在外做官的哥哥,姜谢玉了。 想到这,姜灵夕轻轻叹了口气,爹爹和哥哥都不喜这种派系的争端,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喜不喜能够决定的,有些时候,这些事情从出生便已然定下。 听到身边人的叹息声,林楚墨嘴里塞了些糕点含糊道:“灵气,窝就四饿了,吃了些洞悉,你也不用唉声叹气吧?” 转眸看了眼嘴角还有些嘘残渣的林楚墨,姜灵夕用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心里只求皇上能将林楚墨这货归类到他自己那边,然后换个脑袋好一些的人过来。 感觉到她囫囵个给他擦嘴的模样,林楚墨反而乐了,又凑近了一些,“夫人,要不这边也擦一擦?” 还不等姜灵夕说话,这场生辰宴最主要的三个人到场了,所有人纷纷行礼,在姐姐路过的时候,她微微抬眸,正好瞧见了姐姐也在看她,并且对她眨了眨眼睛。 她立马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连忙低头遮住了笑容。 接着便是一些必备的流程,歌舞表演,虽是有些许的无趣,可依旧要打起精神来观赏。 姜灵夕看了看姐姐,发现她的位置早就从偏离皇上的地方移到了皇上位置的旁边,几乎全程皇上都在同她小声交谈着,反观德妃的脸色是越来越差。 果然,姜灵夕放下酒盏,林楚墨立马殷勤的满上,然后拿起自己的同她碰了一下,之后一口喝干,就这样重复了多次,仿佛这是他从这场无聊的宴会中唯一找到的好玩的事情,乐此不疲。 失笑一声,姜灵夕也陪他玩了起来。 “皇上,这舞蹈着实无聊了些许,臣妾的侄女之前便说,备了一段舞蹈准备献舞恭贺臣妾,臣妾想着独自看不如大家一起品鉴,便让她在这里跳一段吧?”德妃道。 “既然是你的生辰宴,那自然你来定。”皇上笑着道。 “那好。”德妃笑了笑,对着身边的丫鬟道,“让月儿出来吧。” 笛声渐起,灯火微暗,便见一女子从远处款款而来,舞姿飘逸出尘,倒是飘飘欲仙,比之前的歌舞好上不少。 这倒是也提起了姜灵夕的兴趣,一舞完毕,她率先鼓掌。 “好好好!不错!”皇上拍了拍手,对着德妃道,“如若朕没记错,小姑娘可是叫如月?” “回陛下,正是。”德妃笑道。 “如此一舞确实不同寻常,可要重重赏一赏。” 德妃看向下首,“如月,你想要什么赏赐?” 一舞完毕,如月气息微喘,她道:“臣女不用什么赏赐,就是听闻京城的姜县君有一才艺,左右手可同时写不同的字,臣女在家中得知后,便尝试着练了练,练了许久还是不得真谛,就是想借此瞧上一瞧,不知姜县君可否?” 蹙然抬眸,姜灵夕同如月对视一眼,然后转眸看向德妃,捕捉到了她眼角的神色。这种场合,小姑娘家表演一下才艺,无伤大雅,也能借此寻上一门好亲事。 可她已经嫁人成为妇人了,还挑她出来做这般事情,又是为何? 针对意味过于明显...... 姜灵夕转眸看向还在玩杯盏的林楚墨,再看向如月,见她表情似乎有些许羞涩,心底瞬间明了。 微微敛眸,姜灵夕嘴角冷笑一声,林傻子这是被人家看上了,德妃这是想往昌平侯府后院塞人。 不等答德妃说话,姜灵夕倒了一杯酒,笑着对如月道:“如月姑娘真是说笑了,德妃娘娘问你要何赏赐,又不是宁贵妃问你要何赏赐。 若是想看题字,明日来昌平侯府上,我私下里题给你瞧,现如今是德妃娘娘的生辰宴,你为了姑母庆生跳舞,我怎好喧宾夺主?” 她这话说的很明显了,我不归德妃管,你想看题字,便去求我亲姐姐。 如月听出了画外音,抿了抿唇看向宁贵妃,小声道:“不知贵妃娘娘可能满足臣女这个小小的心愿?” “呦,这还正好了。”宁贵妃手腕撑着额头,声音慵懒,“本宫也听闻秦王妃琴艺一绝,也着实仰慕呢,不如便由秦王妃抚琴,姜县君题字,可好?” 说罢,宁贵妃勾唇斜斜睨了德妃一眼,挑衅意味明显,无非便是你找我妹妹的麻烦,我便寻你儿媳的麻烦,咱们谁也别想占便宜。 一时剑拔弩张,无形之中好似有刀光剑影,皇上垂眸倒酒,颇有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如月,这便是你不懂事了,姜县君乃是客,怎可为本宫生辰劳累?”德妃声音微微提高了些,似是数落道,“快快换一个愿望。” “姑母,臣女,臣女......”如月直接跪下来,面上羞涩道,“臣女其实是心仪昌平侯的,不知圣上和姑母可否、可否......” 如月生的不错,身上的舞衣本就出尘,此时跪在当场到有种我见犹怜之感,如月的出生不算太高,乃是庶出,许给昌平侯府中做妾,确实可以。 在场许多人看向林楚墨的眼神艳羡,正妻便好看,这妾室也这般秀气,着实羡慕。 皇上蹙然抬眸看向如月,微微眯眼,探究之色明显,他放下杯盏,沉声道:“楚墨,你可愿意?” “什么?”正在把玩姜灵夕腰间香囊的林楚墨一愣,站起身来,甩了甩微醺的脑袋,“圣上寻臣何事?臣今夜喝的有些多了,有些许反应不过来。” -- 第73页 一旁的姜灵夕无奈扶额,好家伙,刚才一波交锋都结束了,这家伙居然还在状况外......她的香囊就这般好玩? 皇上也着实没想到,轻咳了一声然后道:“如月姑娘心仪于你,想要进昌平侯府,朕在询问你的意见。” 林楚墨瞬间瞪大眼睛,酒瞬间醒了大半,他眼神在场中搜寻了一阵,才锁定跪在中央的如月,蹙眉道:“皇上,心仪臣的姑娘也不算少,若都能进昌平侯府,那岂不乱套?” 皇上:“......” 德妃:“......” 众人:“......” “也、也是。”皇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着实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回复,一时也有些无言,平日里他最喜夸奖林楚墨真挚,率真。现如今他确实领略到了。 思忖片刻,他道:“昌平侯少年英杰,自然钦慕之人良多,朕也知道这个理,这不,朕不就是在问你的意见?朕也不想因为她是德妃的侄女,便直接指给你。” 这话一出,德妃的脸色微变,得知自己这个行为惹皇上不高兴了,果然,圣上厌烦各方势力沾染,亦或者他是将林楚墨纳入了自己范围内的。 林楚墨垂眸看了姜灵夕一眼,然后走到宴会正中跪了下来,郑重道:“陛下,臣早求娶臣的夫人之时,便偷偷许下重诺。 臣在菩萨面前道,若是能够成功娶到姜灵夕,今生便不会再纳旁人,如若违背,便七窍穿孔而死,死后也无葬身之地,来生遁入畜生道。” 说罢,林楚墨叹口气,对着皇上道:“皇上,臣还想多为您效力几年呢,还不想英年早逝。” “胡说八道什么?!”皇上连忙摆手,“大喜的日子,被你说的瘆得慌,起来吧,赶紧到你夫人那边去,莫要以后跑来哭诉,因为朕导致你们夫妻不和。” 起身,林楚墨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乐呵呵地跑回姜灵夕身边坐着,继续玩她腰间的香囊,歌舞继续,乐声响起,仿佛根本没有刚才的插曲发生,如月早就不见踪影。 只有时不时向姜灵夕飘来的艳羡眼神,提醒着姜灵夕刚才发生的一切。腰间的香囊时刻被人拽着,姜灵夕有些烦了,把自己的手塞给他,小声道:“无聊就玩镯子。” 林楚墨眼神微亮,藏在桌下的手时不时转转她手腕上的镯子,偶尔再碰碰她的手指,唇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有下去过。 上首一直懒懒撑着额头的宁贵妃,看了一眼在桌下小动作不断的两人,自嘲一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眼神里满是哀伤。 哪有什么被迫纳妾,又有多少生不由己?真要是不想纳不想娶,理由千千万,旁人也奈何不了他。那些说被迫的,那些说没有办法的,无非是权衡利益之下,舍弃了原本的承诺罢了。 当年她怎么就信了那些鬼话了呢? 她怎么就信了......当朝皇帝,也有生不由己的时候呢? 她怎么就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呢? 第45章 宫中交谈 “皇上,本宫身子乏了,便先回府。”宴会进行到一半,长公主起身朝着皇帝欠了欠身子。 “皇姐若是乏了,那便赶紧回去歇息,莫要累着。”皇帝连忙道。 长公主看了眼上首的几位,淡淡道:“是本宫扫了德妃的雅兴了,下次由本宫做东,算是赔罪。” 德妃赶紧起身道:“皇姐这说的哪里话,皇姐能来,已然是给足妹妹的面子。” 长公主不欲多说什么,几人相互见礼之后,她便带着宫女往外走,路过姜灵夕时,停下了步子,缓声道:“灵夕,陪我走一走。” 姜灵夕一愣,连忙点头,然后起身,旁边一直玩她手镯,喝的微醺的林楚墨也讷讷跟着起身,被长公主瞪了一眼:“本宫就是跟你媳妇单独走走,瞧你的样子,还一刻都不能离了?” 被瞪了一眼,林楚墨委屈巴巴的又坐了回去,看着姜灵夕的眼神颇为不舍,就连长公主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含笑骂了句:“臭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宫道处处张灯结彩,喜庆非常,姜灵夕垂眸紧随在长公主身后,手里亲自拎着一盏宫灯,她垂眸看着微微晃动的灯火,静静走着,不发一言。 “你倒是个沉稳的性子。”许久,长公主站定转眸道。 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姜灵夕摸不准这个话的意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复。 长公主并不在意,亲昵地拉过姜灵夕的手,拍了拍,满是慈爱,“你是不是也好奇,为何林楚端也是我那妹妹所生,但本宫却不待见他?” “嫡兄才是长子,一般为长的应该都是被寄予厚望,严肃对待本就是常情。”姜灵夕斟酌了片刻道。 “老福禄侯府上早已衰败的不成样子了,哪有什么厚望要寄予的?”长公主哼声道,“这待人接物啊,都是考量着一个真诚,你诚心对人,旁人也会诚心待你。” 说到这,长公主拉着姜灵夕的手缓缓沿着小路慢走了起来,“本宫的母妃身份尊贵,楚墨的母亲是从旁的贵人那里抱养到本宫母妃的膝下的,我们虽都是公主,可到底身份不同。 但她乖巧伶俐,本宫自然是将她当做亲妹妹,母妃也给她寻了个不错的婚事。 本宫膝下无子,一开始视林楚端和林楚墨都如己出,带他们极好。一开始本宫更喜爱林楚端一些,他乖巧文静,不像楚墨,就是个活脱脱的皮猴子,常常闯祸,那个时候我老罚他。” -- 第74页 说到这,长公主转眸丢姜灵夕道:“他现在被你管束的,倒是收敛不少了。” “是侯爷他自己成长了,同灵夕关系不大。”姜灵夕连忙道。 “你就为他开脱吧。”长公主笑道,“若是没有你,他长大了也只是个大皮猴子,还能跳脱了本性去?” 微微脸红,姜灵夕并不再多说。 长公主叹息一声又道:“直到本宫的驸马病逝,他们来守孝时,我才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同。 林楚端年长,跪在灵前一会儿便开始偷懒,偷偷寻吃的藏在袖子里偷吃,我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还小,我也宠着他,让他早些休息。 可我准备也让楚墨休息的时候,他却不肯。 我问他为何不休息,他只是对我道,驸马同姨母伉俪情深,膝下无子,若他再不送,姨母心里该多难受,驸马该多可怜。 那个时候,他脸上的稚气都未消,圆圆的一张小脸都跪的惨白了还在那里坚持......” 说到这,长公主顿步而立,微微仰头,看向高处的灯笼,声音有些哽咽,“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前我偏心林楚端,后来我努力做到公允。一次他们两个在我府上玩耍闯了祸,而我不过是公允的处罚了两人。 林楚端却大吵着说我偏心,还说从此不来公主府了。” 说到这,长公主嘲讽一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人的秉性是天生的,你的好心养不熟白眼狼,你的处罚也不会伤了赤子的心。” 说到这,长公主转身看向姜灵夕,缓声道:“我看出了你们至今还未圆房。” 姜灵夕蹙然抬眸,眼神微动,心中一惊。 “你不必惊慌,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夫妻之间相处哪有那么容易,好事多磨才是正理,本宫年轻时何尝不是同驸马也是这般过来?看到你们,倒是让我总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本宫同你说这么多,也只是告诉你楚墨他的为人,本宫不想让你走上我的老路,蹉跎了那么多岁月。” 说到这,长公主笑了笑,眼神里尽是怀念,“还记得楚墨少时来我府上,兴冲冲地对我说,他寻到了未来的娘子,我笑着问他,是哪家的姑娘呀,他说是姜家府上的小小姐。 我深知你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只对他道,想要娶她,可是很难的。 你知道他说什么?” 姜灵夕看着远去的长公主,吸了吸鼻子,长叹一口气,带着红枝往回走。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照的姜灵夕心中一片宁静,她满脑子都是长公主方才说的话: “他还笑话我说,‘姨母,这些年的话本子你都白读了,我当然知道想要娶天上的仙子有多难’。 从那之后,他那当个闲散伯爷的梦想变了,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加官进爵。 从他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堂堂正正娶到你。” 之前,林楚墨确实对她说过,他自小便喜欢自己这种话,她一开始也没有当真,可现在从旁人的叙述中听到了他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情意,不经鼻头有些发酸。 想到这,姜灵夕用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脚步加快了一些,只想要快一些见到楚墨。 “姜县君。” 脚步微顿,姜灵夕看见了站在路前,本该在坐在宴会厅为自己母妃庆生的三皇子秦王,正独自站在小路中,静静看着她,微微蹙了蹙眉,她蹲身行礼,“秦王安好。” 对方回礼之后,姜灵夕看了眼身边的红枝,准备直接绕过秦王回殿内,却在与他擦肩而过之时,听他道:“姜县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敛下神色中的烦躁,姜灵夕抬眸看他,眼神平静,站在原地,拒绝的姿态明显。 秦王与她对视片刻,先败下阵来,“姜乡君果然如小时候一般,还是外柔内刚的性子。” 这话一出,姜灵夕的眉梢狠狠拧在一起,“不知秦王妃......” “我们谈话之间,莫要提她。”秦王打断了她的话,“当年若不是尚书大人拒了本王的求娶,如今秦王妃之位怎么又可能是旁人的?” ? 听到这,姜灵夕看了眼身旁的红枝,眼神在同她确认,她刚才应该没有出现幻听,在见到红枝震惊的神色后,她才确定,秦王真对她说了这种胡话。 抬眸看过去,借着灯笼,她发觉秦王的脸色有些红,心下了然,“秦王殿下怕是喝多了吧?您在此地稍等,我这就去找人来送殿下回去。” 她正准备转身,袖子却被秦王扯住,姜灵夕还没来得及挣脱,便听见他高声道:“你分明是一直喜欢我的!为何不承认? 小时候我曾说自己喜欢紫檀木,你便拿着紫檀木的兔毫在廊下等我,想要送我,可见到我之后又跑开了。 很少参加宴会的你,听闻我去了某个宴会,便赶紧前来,即便是失足落水了,见到我后依旧维持往日平静。 灵夕,若不是你父亲,我们之间本不该如此蹉跎!” 姜灵夕嘴巴因为惊愕微微张开,眼睛瞪着秦王,彻底怔愣在原地。 两人都因为心绪激荡,丝毫没有注意到道路不远处拐角站着一个人。他身长如玉,身姿挺拔如松,深邃的眸子凝视着远处相视伫立的两个人,紧了紧手上捏着的披风,将刚才秦王的话尽收耳中。 片刻,林楚墨落寞地转身,原本满是星辰的眸光中写满了悲怆和慌乱,他垂眸看了眼手上灵夕的披风,心如刀割。 -- 第75页 他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拼命喘着粗气,踉跄了一步,喉咙微动,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蓦地。他听到来时的路上传来动静,闭了闭眼睛,转眸又看了一眼两人,抬步走向另一边,伸手将打着灯笼的太监宫女拦住,随意寻了个理由支开了他们。 他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快速回到宫宴上,看了一眼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了回去,猛地又灌了几杯酒,才压下心底的澎湃,三杯酒下肚,林楚墨自嘲一笑,眼神里满是失意。 月下,姜灵夕终于回过神来,将袖子从秦王手中抽了出来,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嫌恶地抬眸,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王,冷声道:“竟日太医可曾请脉?” 秦王微愣,不知她为何这般问,但还是点头道:“自然。” “太医就没同秦王说,秦王竟日身子不适,不应出府?” 反应了片刻,秦王面色沉了下来,“你在说我有病。” “不知秦王究竟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鬼话,让秦王想入非非。”姜灵夕一字一顿道,“我的夫君是我自己挑选的,嫁的也是我想嫁之人,妄秦王自重。” 回身嫌弃地甩了甩袖子,姜灵夕抬步变要走。 身后的秦王急道:“可是!” “可是什么?”姜灵夕怒视着他,厉声道,“德妃娘娘想要往昌平侯府中塞人,秦王又从我这里下手,就是不知我们究竟如何得罪秦王!改日定让夫君上门亲自赔礼!” 秦王张了张嘴,连忙道:“母妃的事情之前我也不知,本王是真的......” “还请秦王殿下自重!”姜灵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秦王妃为您生儿育女,她知道你今日所为又该多心寒。今日之事,我全当秦王你是酒后失言,还请秦王之后莫要再犯!” 快步离开,姜灵夕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犯恶心,忍不住唾骂了一口,“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储君了?” 这般想着,她决定以后也要常去睿王府,督促睿王妃好生盯着睿王练习,千万别让这么个畜生成了太子。 第46章 你可喜欢他 “秦王他......”红枝四处看了看,组织了一下措辞,“秦王他是不是喝醉了。” 嗤笑了一声,姜灵夕头一次将情绪外露的这么明显,闭了闭眼睛,稳住的心神,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就是个脑子不好的,看唯一的竞争对手失了势,便张狂起来了,殊不知万事在尘埃落定之前,皆有变数。” 说罢,她再次走进了宴会厅,坐回了林楚墨的身边,才刚刚坐下,手就被身旁的人紧紧握住,姜灵夕微微一愣,转眸看向他。 但林楚墨只是自顾自的倒酒喝,虽然这个酒并不烈,但喝多了还是会做出一些胡事,于是她轻声提醒道:“少喝一些。”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听到这话后,端酒的动作应声顿住,林楚墨依旧垂着眸,嘴唇微抿,沉默片刻还是握了拳,将拿酒杯的手收了回来。 握着姜灵夕的手紧了紧,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虎口,低垂的眼眸中写满了失意。 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姜灵夕正准备细细询问时,便见到秦王回来了,入席时眼神还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她,顿时像是见了苍蝇一般难受,她猛地灌了一口酒,在压下了心底的恶心。 缓了缓,她对林楚墨小声说道:“我累了,咱们回府吧。” “好。” 回府时,姜灵夕独自坐在马车里,而林楚墨此次一反常态去骑马,再三确定他没有喝多,步伐稳当之后,姜灵夕才放心的让他骑马跟在马车外,毕竟他是武职,一直这般坐马车也不好。 等回了府,姜灵夕吩咐小桃她们给她备水沐浴,虽说秦王只是扯住了她的袖子,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但姜灵夕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等到回到房中之后,她便发现林楚墨已经洗漱妥当,躺在了长椅上,闭眼像是睡熟了一般。 睫毛轻颤,姜灵夕熄灭了烛火,沉默着坐在床上,抿了抿唇轻声问:“你睡了么?” 话音刚落,便听到林楚墨那边传来了鼾声,微微一愣,姜灵夕止住了话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幔,飞速的思考此事的厉害。 原本她想将今晚的事情告诉楚墨,可是想想又担心以他的性子会冲动行事。 秦王如今势力如日中天,之前又正好办了一件漂亮的差事,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刻,此时切忌与他正面冲撞,尤其是林楚墨,更不能在此刻,与他硬碰硬。 如果她将此事说于皇上,皇上定然会召秦王与她当面对质,秦王大可以说是他是酒后胡言,以皇上的秉性,到最后也不过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证据。唯三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的人,是红枝,不足以成为证人。 若是她真就贸贸然将此事透露出去,还会让皇上怀疑她是受到宁贵妃的指示,故意抹黑...... 如果是透露给秦王妃,说不定还会招至秦王妃的记恨。 思来想去,姜灵夕决定明日进宫将此事告诉姐姐,这件事唯一的用途,便是让姐姐拿捏住,然后稍稍透露给德妃一些成为制衡的把柄。 想到这,她的手紧了紧,然后随着胸中最后一口闷气的吐出,缓缓松开。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柄,那便只能忍着。 -- 第76页 黑暗中,林楚墨睁开眸子,呓语着翻了个身,眼神里满是清明。他现在越来越怕同姜灵夕单独相处了,就怕她突然说出什么完全无法承受的话,抬手,林楚墨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只想跟灵夕在一起,不管她喜不喜欢自己,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就行。 第二天醒来,姜灵夕就递了牌子进宫,宁贵妃正在用早膳,她也就不客气的坐下来一起用了。 宁贵妃看了眼姜灵夕,亲自夹了一个她爱吃的东西,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安抚道:“你可是为了昨夜德妃想要往昌平侯府上塞人的事情?不用过于操心,莫说昌平侯不想,就算是他想了,姐姐也能帮你把后院堵死。 昨夜也是德妃自大了,呵,居然想要往昌平侯后院塞自己的人,她难道不知道皇上的习惯? 莫说别的,他就连吃东西时要沾的酱汁都不能接受混杂在一起,又怎么可以忍受自己分的清清楚楚的势力被人搅浑?” 姜灵夕神色稍霁,看来她昨天想的没错,座位果然是有意安排的,泾渭分明。 “按理说昨夜德妃的生辰,他应该宿在德妃的宫中,但也因为这件事恼了他,他并没有宿在那里,德妃现在也正在后悔。” 宁贵妃声音懒懒的,“昨天他见睿王虽然不良于行,可被人推着还是可以外出,于是也交给了他一些差事。” 听了这些,姜灵夕踌躇片刻,还是将秦王昨夜同他说的话复述给姐姐听了。 宁贵妃听罢微微怔愣片刻,然后疯狂的笑起来,眼睛里都快笑出泪水。 姜灵夕懊恼不已,“姐姐!”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是笑德妃呢。”宁贵妃收了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日里德妃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没想到他的儿子却亲自送把柄到了我们手上。” “可惜没有证据。”姜灵夕语气惋惜。 “没证据,确实在朝堂上拿捏不了她,可没证据不代表在后宫没法克制她。”宁贵妃勾了勾唇,眼神微敛,“当年暗自他们上门求娶是真,德妃应该也是知道秦王的心思,这便是把柄,放心,姐姐会运作好的。” 姜灵夕抿抿唇。 宁贵妃见她这个模样,小声道:“你不会真的喜欢秦王吧?若是真的喜欢,日后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喜欢。”姜灵夕翻了个白眼,“别提他,胃里恶心。” “唉。”宁贵妃抬手挽了挽她耳边的发丝,声音柔和,“咱们姜家的小小姐这次要委屈一下,忍一忍了。” “没事。”姜灵夕摇摇头道,“我知道这件事拿捏不了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我都明白。” 又与宁贵妃说了一会儿话,姜灵夕便起身离开了。崔姑姑派人将她送出宫,回来看了一眼正在假寐的宁贵妃,走到旁边压低了声音,“娘娘,这件事怎么看?”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一点点的进行。”宁贵妃淡淡道,“近日太医请脉如何说?” “只说是操劳过渡,身子有些亏损,让圣上切勿操劳,多散散心,养一养便能好。” “呵,他还真是惜命。难怪现在将一些事情分给睿王和秦王了,看来咱们的方法还是起作用了。” 崔姑姑又道:“县君和秦王......” “她是真的不喜欢秦王,退一万步讲,就算喜欢了,也不过是留个活口的事情。” 崔姑姑惊道:“娘娘,你还真准备让县君日后......” “那又如何?”宁贵妃侧了侧身子,撑着下巴懒懒道:“她现在还喜欢林楚墨,以后呢?再说了,本宫的妹妹,养个面首怎么了?” 崔姑姑瞬间噤声,不过想想也确实是如此,她们本就在做大逆不道之事,这种事情都做了,难道还怕旁的? 。 已经出宫了的姜灵夕并不知道自己姐姐的谋划,她坐在马车上沉吟片刻对外面道:“去睿王府。” 现在睿王府的管事见到昌平侯府的马车,已经习以为常了,见到姜县君从马车上下来,更是习惯的不得了,就跟见自己主子一样频繁,都不用多说什么,直接引着说她往里走,这都是王妃交代好的。 昌平侯府上的人来,不用通传。 睿王同睿王妃才成亲没多久,后院本来就没有侧室,只有一个通房,现在睿王的腿这样,更是不会考量男女之事,于是偌大的王府后院也就睿王妃一个女子。 既然没有人同她争斗,睿王妃自然也便清闲了下来,此时正在亭子里刺绣,一抬眸看见顺着长廊而来的姜灵夕,一时好笑,“你们夫妻果真是心灵相通,一个刚走,另一个就来了。昨日咱们林侯爷当众说的话,可让我们羡慕的要死。 怎么,今日不在府中腻歪,排着队来我这里了?” “他也来过了?”姜灵夕一愣。 “可不是?况且他哪天没来。”说到这,睿王妃唏嘘不已,“而且这次特别严,王爷都已经累的不行了,他还在用各种办法刺激。 我刚才过去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你相公对王爷说,小时候那张辟火图是他放进王爷的书夹里被先生发现的。气的睿王这次扶着杆子走了好几步。” “睿王现在还在练么?”姜灵夕问道。 “还练什么呀,那撑着胳膊的棍子虽然磨的光滑,但日日这可练着,也把睿王的皮肤磨破了,刚才去看了,都快起泡了。”睿王妃心疼道。 -- 第77页 “等磨出茧子了就好了。”姜灵夕坐下神色正经,“现在放弃了不磨了,等皮肤好了,之后会更疼。” “......??”睿王妃错愕片刻,“是这样吗?” “你小时候练字时不也是一开始手疼,后来就不疼了么?”姜灵夕喝了口茶道,“就是手指上起茧子了才不疼的,现在就是磨茧子的关键时刻。” “嗯,有道理。”睿王妃被说动了,“晚上我就与王爷说说。” “你这绣这个干什么呢?”姜灵夕指着睿王妃手里的帕子,语重心长,“现在你就应该寻一些软的布料塞一些棉絮将睿王用的支撑的棍子都包起来,这样他每天不就能多练习一会了?” 睿王妃怔愣了好久,然后点点头,“这么好的方法,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第47章 变扭 回到侯府,姜灵夕进入正院,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转了一圈,才发现是少了个人,于是她问道:“柳墨,侯爷呢?” “侯爷之前去了书房,然后就外出办事了。”柳墨道,“听来福说侯爷最近似乎挺忙的。” 姜灵夕点点头,准备再画两幅花样时,突然看见了之前画的一个金锁样式,忽然想到了颖娘。 李知和颖娘在一出月子就搬出了昌平侯府,那个时候她还极力挽留,是颖娘说她赶着去自己新宅子是为了能给孩子办满月宴。想着孩子这等大事,定然要在自己宅子里完成才好,于是姜灵夕便该送了许多东西,前段时间又送了乔迁之礼。 现在算算那孩子的满月应该早就过去十多天了,要办满月肯定不会不请她...... 想到这,姜灵夕对红枝道:“李都尉府上可有送来帖子?” “最近都没有。”红枝道。 看了看天色,离正午还有些时候,于是姜灵夕道:“准备一下,去李都尉府上。” 李都尉的府邸住的稍微离昌平侯府有一些距离,原本林楚墨为了表达感谢,想要送一套宅子给李知一家住,结果人家说什么也不要,并且说自己已经置办好了一切。 林楚墨想着李知家里也算是当地的富户,于是便也作罢,只是明着放出风声去,李都尉一家是他在罩着的。 等到了地方,姜灵夕在马车上坐了没一会儿,颖娘便亲自到门口迎她。 “姜县君,你怎么来了?”颖娘站在府门口,一旁站着管事,她笑盈盈道,“也不提前一天知会一声,现在准备什么都来不及了。” “就是来看看你,何必这么麻烦?”姜灵夕扶着红枝的手下了马车,看向颖娘,她面色相较于离开昌平伯府时,略显憔悴,心下了然,看来是最近有事情牵绊住颖娘了。 随着颖娘的引领,姜灵夕踏进府邸,李都尉的府上虽小,但也还算精致,上次乔迁宴她是来过的那时颖娘才出月子,没有时间收拾,大体看着冷硬,现在看来果然是用心装点过的,温馨不少。 颖娘请姜灵夕入座,又让厨房加了菜,这才同姜灵夕攀谈起来,她们在昌平侯府本就相处的不错,现下一来二去的便是打开了话匣子。 “春儿的满月宴没有办么?”姜灵夕问道。 春儿是孩子的乳名,因为是春祭这天出生的,而颖娘又是在这一天头一次参加仪式,于是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一听到这个,颖娘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气愤地抖了抖帕子,“还不是我那婆婆闹得。生了春儿之后,相公便寄信回去告诉家里一声,结果我那婆婆和公公便说了,他们也要来京城做主春儿的满月宴。 我看到回信之后,便挺高兴的,自己的孩子受到了重视自然是好的,结果......” 颖娘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结果我这边什么都准备好了,那边又说不来了,还在信上说托人算了春儿的八字,说是会克弟弟的命,让我们过继出去。 还说让相公把他大哥的小儿子过继到他的膝下,说那个小孩子是个招男丁的命,过继来以后我们这一支肯定香火旺盛! 还说死了不让我们给春儿办满月宴,说是闺女办了会折家里的运数! 看完信之后,我差点把信给撕了!” “那你们就不办了?”姜灵夕愣了片刻,问道,“我们原本也想办,可是那边三天两头的就来信,一会儿说是头疼,一会儿又是脑热,一会又是家里有人断了手,总是闹得我同夫君是心神不宁,也着实没有说心思办了。” 说到这,颖娘眼神得意道,“我们准备到时候办百天,直接掐着点只会一声,他们爱来不爱。” 听到这里,姜灵夕也唏嘘不已,没想到是这么个前因后果,“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遇上了麻烦,没想到......” “这可不就是大麻烦么?”颖娘想起来这件事,还气的不行,拍了拍胸口,轻哼一声,“都是一个爹娘生的,都是嫡子,这心呐都快偏到姥姥家了! 定然是大儿子又同她说了什么,还过继,我这还没说不能再生呢,就想着过继了!夫君不过是个男爵,就被盯上了,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姜灵夕听了这话,着实愣了好久,忍俊不禁,看来颖娘是着实气的不轻,她拍了拍颖娘的手道,“李知什么态度?” 这种关于他家中人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看他的态度。 颖娘脾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顿时也有些脸红,她轻咳了一声,用拿着帕子的手尴尬地捂了捂脸,“夫君自然也是生气的。私下里同我说,百日宴的时候要好好办,大办! -- 第78页 不过我看他最近经常同族中的族老写信的架势,可能想借着族老给他父母施压。我这边也憋着一口气呢。” 听罢,姜灵夕点点头,规劝道:“若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便叫人来侯府上说一声,咱们一同想办法,莫要什么事情懂都憋在心底闷出病来。 要是百日宴的时候那边的人还想闹事情,我便亲自给春儿办百日宴!我就看看,我亲自给干女儿办百日宴,谁敢来闹事!” 颖娘顿时感激不已,此时恰好春儿醒了,乳娘将她抱了过来,小小的奶娃娃肉嘟嘟的,一见到姜灵夕就笑的开怀。 “春儿果然还是喜欢你呢。”颖娘抱着她笑道,“平日里也没见她看见谁这么高兴,你这个干娘一来呐,倒是把我这个亲娘给比下去了!” 抬手用帕子给春儿擦了擦口水,姜灵夕抿唇低笑着道:“还不是因为见我见的太少?若是天天见我,定然不会这般高兴。” 两人又逗弄了一会儿,乳娘便将春儿带下去休息了。 颖娘回首看了一眼春儿,面色忧虑,“我也问了我家的小嫂子,也说了没有给闺女办满月和百天的传统,就是不知......” “我爹同我讲过,我满月和百天之时,府上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姜灵夕缓声道,“纵然是旁人不办,春儿也一定要办,旁人有的春儿也不能少,等她长大了,你便能大大方方的告诉她,她是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什么都不缺。” “对!”颖娘眼神坚定,“就是这么个理!” 又陪着颖娘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临近傍晚,姜灵夕起身告辞。 回到府上之后,晚膳早已经准备好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空着的位置,低声问道:“侯爷呢?还没回府?” “还未。”柳墨道,“还特意差来喜过来通传一声,说是夫人先用晚膳不用等他了。” “知道了。”姜灵夕拿起筷子愣了一会儿,发现这是自她提出和离,他们共同住在一个房内以来,林楚墨第一次没有在晚膳时赶回来。以往他也不是没有公务繁忙之时,但每每都会按时回来,陪她用完晚膳之后,再去书房继续忙碌。 潦草的吃了晚膳,姜灵夕在院子里遛食,到了他书房的院子外停了停,想到了上次那个冒烟的偏房,想了想让下人点上灯,她进去查看一下。 出乎意料,里面很空,没有书架没有桌子,正准备离开时,姜灵夕鼻子动了动,思索片刻,取了一盏烛台照了照地上,发现有重物搬走的痕迹,而且角落里还有一些碳粉末。 手指轻轻在碳粉上抹了抹,抬手借着烛台看了一眼漆黑的手指,陷入了沉思。若说是烧信件,也用不着碳...... 起身走到门口,她有回首看了一眼这个偏室,蹙眉离开。 当晚上姜灵夕睡的并不安稳,早上醒来之时,她看了一眼长椅上整齐的被褥,唤红枝伺候洗漱,将擦脸的帕子递给红枝之后,她随意问道:“侯爷今早是何时离开的?” 红枝一愣,抿了抿唇,小声道:“昨夜侯爷并没有过来,他宿在了书房,现下已经去上朝了。” 着实愣了好久,姜灵夕点点头,“去备早膳吧。” 这也是从那次之后,林楚墨第一次没有宿在这边,往日就算是再晚,他都会轻手轻脚的进房,睡在长椅上。 更是有一次,没有给他铺长椅上的被褥,他忙完回来,为了不吵醒她,就硬生生和衣在长椅上将就了一晚上,自那以后,她每晚睡前都会让红枝铺好被褥。 想到这,姜灵夕又看了一眼长椅,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发闷,虽说平日里她也总是对他说,去书房睡去,可现下真就如此了,倒是她先不习惯起来。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林楚墨得胜归来之时,他们从前些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天天腻在一起,变成了五六天都碰不上面,林楚墨就好像是在故意躲着她一般,每次她去寻他时,就总是扑一个空,但听闻他还是会雷打不动的出现在睿王府。 更有一次,她端了水果到书房,只看见了敞开的后窗,以及满屋子写满字的纸张,纸张上面全是她平日里敦促他练习的字,往常就算是写一张纸,都要花个五六天时间,而现在看样子他一天就会写个七八张。 姜灵夕抿了抿唇,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纸,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她潦草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字,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跟狗爬一样。 第48章 青梅 接下来几天,林楚墨依旧还是处处都避着她,姜灵夕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捉了他几天之后,也有些恼了,没有再管他又发了什么疯。 最重要是,她现在心思全在别的事情上,那便是她的小青梅终于回来了! 工部尚书的女儿江听蓉,若是林楚墨能够面前算上个半个竹马,那么江听蓉便是姜灵夕彻头彻尾的青梅了,若是真要算待在一起的时间,江听蓉甚至要比她与自己亲姐姐宁贵妃姜梦衣还要久的多。 江听蓉是比她早半年出嫁的,嫁给郑国公府上的世子,嫁人之后,不过半年,老国公去世,于是郑国公便带着一家上下一同回乡守孝,姜灵夕本以为他们三年后便会回来,却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才回。 这些年她们一直书信往来,而江听蓉一向心思活络爱制造惊喜,于是一直憋到快要到京城了,才忍不住派人给她送信,接到信之后,姜灵夕便立马坐不去管林楚墨如何了。 -- 第79页 男人什么的,都没有□□梅重要。 得到消息的姜灵夕是掐着日子盼着江听蓉回来,一听闻她府上已经收拾妥当了,立马就送信过去,相约一起去北山寺烧香祈福三日,很快,江听蓉那边也回了口信,就定在了后日。 烧香祈福是假,秉烛夜谈是真。 零零散散收拾了一天,隔日姜灵夕一大早便出发,特意绕路经过一趟郑国公府,等着江听蓉的马车一出府,她连忙叫这几家的马车跟上去。 江听蓉掀开帘子回首看了她一眼,一双圆眼里满是笑意,姜灵夕也微微掀开帘子看了过去,两人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见到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两人都按捺住心情坐回车厢内,等着马车慢慢前往北山寺。 到了山脚下,姜灵夕扶着红枝下了马车,扫了眼周围,察觉到今日上山的人有些多,于是压了压激动的心思,带上了帷帽,走到了前面同样带着帷帽的江听蓉面前,柔声行礼道:“世子妃安好,不如我们一同上山?” 江听蓉回了个礼,帷帽下的眼神明亮,“姜县君提议甚好。” 于是两人便带着从仆,相携拾阶而上。 北门山上的北门寺香火算是京城附近寺庙里香火鼎盛之地,好在姜灵夕提前便打了招呼,寺中一早便留好了厢房,上山之后时候也不早了,于是两人准备第二日再一同去烧香。 一进房间,姜灵夕和江听蓉便原形毕露,将帷帽取下来,相互握着对方的手腕,都激动的在厢房内蹦跳着转圈圈,脸上的笑意浓郁,开心的如同孩童一般。 紧接着,关切的话语便像倒豆子一般,根本停不下来。刚才在外面装的有多彬彬有礼大家风范,现在就多暴露真性情。 “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想死你了。”姜灵夕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出去之后性子不像往日单纯了,居然能够一直憋着,直到快到京城才给我传信,我几日我都没睡好!” “还不是想给你惊喜?!”江听蓉开心到直接伸手抱住了姜灵夕,“我也好想你啊!每次只能与你通书信,来回一两个月便过去了,我书桃花开,你回荷花落。” “不错,看来这几年书读的不错,果然,郑国公世子着实对你影响不小,我规劝你十几载,还比不上在他那边不足四年,唉,着实让我伤心。”姜灵夕扭身做伤心状。 一次马球塞,江听蓉险些坠马,被郑国公世子吴均悦所救,于是那时起,她便喜欢上了他,几年后也如愿嫁了过去。 听了姜灵夕的打趣,江听蓉脸上稍稍红了红,回嘴道:“也莫要说我,观你一口气便能爬上北山我便发觉不对劲,刚才抱你的时候,也发现你的肉结实了不少,看来嫁给自己打小便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身子都健壮了不少。” 两人是闺中密友,自然无话不说,不知从何时起,林楚墨的名字,便渐渐出现在她们口中,随着年岁长大,姜灵夕提起林楚墨,也从“那皮猴子今天又捣乱”,变成了“也不知今日宴会他去不去”,最终成了“若是嫁人,定然嫁给喜欢的人,以后我定会嫁于林楚墨”。 两人相视一眼,又想起了对方刚才提到的人,都想到了近日的烦心事,一同坐在凳子上,幽幽叹了口气。 “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 姜灵夕单手撑着下巴,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说。 于是江听蓉道:“你也知道我那婆婆,嫁于世子,三年无所出,半年前婆婆做主给世子纳了妾,那妾是婆婆的表侄女,世子自然还是去我房里的多,于是婆婆又借机敲打我,让我不要容不下旁人。 大家族里哪个不三妻四妾,我自然也不会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妾,婆婆不过是借机刁难我,帮她表侄女撑脸面罢了。” 了然地点点头,姜灵夕自然是十分了解郑国公夫人的秉性,当时江听蓉说喜欢吴均悦时,她便将郑国公夫妇的脾气和吴均悦的风评都摸了个便,当时她便告诉江听蓉,郑国公夫人不是好相处的。 嫁过去之后,她也同郑国公夫人打过交道,虽说妄议长辈不好,但对方确确实实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在坊间有留言说她要嫁于皇家之时,每每她去郑国公府上寻江听蓉,郑国公都会出现,和颜悦色的同她聊上几句,然后用好茶招待她。 待她定下婚书,要嫁于当时的昌平伯林楚墨时,无论她何时再去,都见不到郑国公夫人了,等到姐姐在宫中独得圣眷时,她又能见到郑国公夫人出现,但茶便没有之前好了。 总之在郑国公夫人那里,她会将世间万物都划分好一个严密的尺度,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待遇,相同的人,在不同的境遇下,也会有不同的待遇。 好在江听蓉父亲身子健壮,虽在工部,却是圣上青睐的重臣,嫡亲的兄长这几年也在户部渐渐出头,想来她在郑国公府上的日子应该是越来越好的。 “你那边如何了?”江听蓉看了对方一眼,揶揄道。 “你就算说此次来北山寺烧香,是想避免那昌平侯拉扯着你‘夜夜笙歌’我也是信的,昌平侯在德妃的生辰宴上许下的重诺,就算我在外地,听了也不免有些感叹,你果然是没喜欢错人。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林将军也会陪你一道上山。” 第49章 秘辛 听了江听蓉的话,姜灵夕抿了抿唇,道出了实情,“我与他成婚到现在,都没有圆过房。” -- 第80页 “从来没有?”江听蓉瞠目结舌,“包括大婚......”说到这她才猛然想起来,他们两人根本没有新婚夜。 “你说。”江听蓉舔了舔嘴唇,压低的声音,“会不会名震蛮疆的少年将军,武艺卓绝的昌平侯,面对你这般佳人也能够坐怀不乱,实际是不举?” 姜灵夕抿了抿唇,也压低了声音,“你说,名满大周的郑国公世子,三岁便能习字,七岁便能成诗的京城四公子之一的吴公子,娶了你三年之后,纳妾又半年多还是无子,会不会他无法生育?” 若是旁人,定然是以为两个人已经恼怒争吵了起来,但是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她们两人是真心的是帮对方想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带有旁的意思,若是最坏的情况也能接受,那旁的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了。 最终,两人均幽幽地叹了口气,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一开始我同他之间有了些误会。”黑夜中,两人一同睡在床上,姜灵夕看着床帐,慢慢道,“解开误会了之后,我同他之间虽然未圆房,可相处的倒也融洽,就是不知为何,他现在又突然开始躲着我。” 她将林楚墨同她说的重生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本意上,她觉得这件事争议太多,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 “我们虽都是如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可到底殊途同归。”江听蓉的语气里有些感慨,“说句不敬长辈的话,昌平侯府好歹人口简单,不像郑国公府,一个婆婆便能压过一切。 晨昏省定日日不敢落下,平日里在家吃饭时也要侍弄公婆,在一旁布菜。 我自小也是受宠了的,一开始完全接受不了,可听闻婆婆也是这么过来的,又觉得自己矫情了,嫁一家人便要守一家规矩,这些年下来,倒也成了习惯。” “那世子呢?”姜灵夕问道,“世子对你可好?”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江听蓉缓声道,“他对我应当是敬大于爱的,他从未在我面前越矩过,我也从未见他在我面前恣意洒脱过,仿佛一直拘着的。 不过他天性便是如此的,嫁他之前我便清楚。” 两人又絮絮叨叨谈论了一些旁的事情,一直到半夜才睡过去。 昌平侯府中,林楚墨在正院前面的花园带着来福来回踱步,他特意等到晚一些才回府,偷偷避开府中的人,就是担心府中之人同灵夕讲他回来了。 踌躇许久,林楚墨顿步看向主院,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动,这个时辰姜灵夕应该已经睡了,好些日子不见她,他也着实想的紧,可想想,起码现下他们还是夫妻,她也没有同他讲什么无法挽回的话,一时林楚墨有觉得这些日子的忍耐是值得的。 思来想去,还是想进去偷偷看她一眼,于是心一横,踏步进了主院,才刚刚进去,林楚墨的脚步便顿住了。 来福也发现不对,纵然夫人安寝了,也不可能房前不点灯。于是赶紧跑进去寻人打听,很快,来福便回来,小声道:“侯爷,夫人去北山寺了,过两日才回来。” “??!”林楚墨惊讶不已,不过瞬间他便想起,郑国公前段时间回了京城。 无奈扶额,林楚墨无言,这段时间还真是各种事情夹杂在一起,彻底忙忘了,以两人无话不说的尿性,还不知道那姓江的疯婆子会怎么编排他。 还记得小时候,江听蓉总是拿着木剑找他比试,赌注永远都是谁输了,就去亲自采花给姜灵夕编一个花冠。 他自然是想输的,可每次胜负欲上来了,又不小心赢了,毕竟江听蓉那三脚猫的功法,他想输都难输。 好在江听蓉次次都耍赖,让他帮忙摘花,于是每次对方找他比试,他都乐此不疲的赢了她,再用最快的速度摘最好看的花让江听蓉给灵夕编花冠。 现在江听蓉回来了,灵夕定然会经常去寻她。 烦呐...... 。 北山寺上,由于姜灵夕和江听蓉两人聊的太晚,第二日临近晌午才醒来,起来之时,江听蓉感叹说,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睡到这个时时辰才起的时候。 这让同样已为人妇,但却经常这个时辰起的姜灵夕既感慨又心疼,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每一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就像如今她在昌平侯府的境遇也是自己当时选来的,她能做的便是陪伴江听蓉,陪她多说说话,放松放松。 两人起的晚,去烧香拜佛后,又捐了一些香油钱,便在北山附近闲逛,江听蓉本就是好动的性子,姜灵夕这些日子也锻炼的不错,说说走走,即使是沿着小路,两人都没有觉得累。 于是这一走便走的远了些,直到见到了谷间山泉,才惊觉她们几乎翻了绕了半座山。 看见不远处的山泉,想着来都来了,两人便跑过去在山泉旁嬉戏了一会儿,江听蓉本就爱闹,见水清澈便鞠水泼向姜灵夕,两个人打闹了好一会儿,这才歇下来,看见微湿的衣服,都忍俊不禁。 好在红枝和江听蓉的丫鬟问莲备了干爽的外衫,不过两人都只是衣角和袖子湿了大半,不急着换。 “如果林楚墨在这里,兴许能捉上一条鱼。”姜灵夕坐在泉水边的石头上,随口道。 “知道你家侯爷厉害了,你现在让他出现帮你去泉水下面找帕子呀,这么大人了,还总是弄丢东西。”江听蓉原本在笑着打趣,然后蓦地一愣,微微沉了口气,“刚才我的口吻可真像世子,若是世子在这里,定会说我不够斯文,过于贪欢了。” -- 第81页 听了这话,姜灵夕一愣,若是林楚墨在这里,定然会陪着她一同嬉戏,以他那极重视胜负欲的心思,定然也会用水囊灌水泼她,事后醒悟了,再可怜兮兮的道歉,最后再给她寻干爽的衣服换上。 “你还喜欢吴均悦吗?”姜灵夕的视线从水中的鱼移到了江听蓉身上。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江听蓉沉默了半晌道,然后她看向姜灵夕,“你还喜欢林楚墨吗?” 眼睫微颤,姜灵夕道:“虽然他有时气人了些,但我还是喜欢的。” “这便是,咱们的差别。”江听蓉轻叹了一声,“嫁于了想嫁的人之后,心情被琐事影响,终究还是会变的。” “走吧。”姜灵夕道,“去换衣服。” 两人取了衣服,侍卫丫鬟留在这边,她们向上游走了几步,恰巧发现山泉旁的巨石,中间有条可容纳一人的裂隙,顺着裂隙穿过巨石,面前恰有一个比较隐秘的大石头。 只要丫鬟守着裂隙的一头,她们在这边换外衫便好。 刚刚准备脱下身上沾了水的衣衫,两人蓦地听到了马蹄声,微微一愣。偷偷掀开一些周边的灌木看过去,这才发现离这里二十多仗的地方,竟然有一条小路,那边正好有几匹马疾驰而过。 两人顿时懊恼,虽小路离的不近,也看不到他们,可到底不够谨慎,思来想去,便不准备换衣服了,直接回寺。 正准备起身绕回去的时候,江听蓉的身子蓦地一顿,瞪大了眼睛。姜灵夕微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相携而来的是一个穿着月牙灰衣的男子和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 定睛一瞧,姜灵夕抓着江听蓉的手蹙然收紧,原因是她认出来,那着月牙灰色衣服的人,便是郑国公世子吴均悦。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姜灵夕拉着她往旁边去了些,扯着她蹲下来,藏住身形。看着江听蓉依旧愣愣的模样,她又捏了捏对方的手,提醒她不要出声。 片刻,江听蓉抿了抿唇,这才缓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便在这里说吧。”吴均悦站定,目光平视着他面前的人,淡淡道,“你以嫁人,我以娶妻,这般私会本就不合情理。” “可你不还是来了吗?”带着帷帽的女子将帷帽取下,露出一张瓜子大小的脸,表情楚楚。 现在轮到姜灵夕惊讶了,她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纵然猜遍了所有人,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秦王妃?! “说吧,莫要卖关子了。”吴均悦表情淡淡,看不清神色。 这种态度倒是让江听蓉稍稍缓和了一些。 “阿悦,你还是怪我当时嫁给了秦王可对?!”秦王妃有些激动,“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知你心悦于我,可家族决定的事情我又能如何违抗?!” “那便好好做你的秦王妃!”吴均悦回首有些激动。 “若是你心里没有我,又怎么会来接到信后,便来这边寻我?”秦王妃也激动不已。 “都是写陈年往事,你我都不必再执着。我今日只是准备上北山寺接自己的妻子明日一同回府的普通丈夫,而你是从北山寺祈福归来的秦王妃。” 说到这,吴均悦顿了顿,“你现下行径,又将我置于何地?有何事,你便说,不用这般。我来此地也是告诉你,日后我便不会再同你私下见面。” “你当年说会完成我三个心愿的诺言,可还当真?”许久,秦王妃缓声道。 “第一件事,你让我去将军府提亲,这件事不算,因为那时我也有如此打算。”吴均悦缓声道,“第二件事,你让我带着笑送你出嫁,于是在你和秦王大婚那日,我陪着秦王接亲,帮他做了催妆诗,催你出门。” “那好,我的愿望便是......”秦王妃蓦地盯着吴均悦,“我想郑国公府站在秦王这一边,当然连带着江尚书家中,也要站在秦王这边,阿悦,我没有办法,我同秦王为了那个位置,做了太多的事情,若是旁不成功,我和秦王必然会万劫不复。” “我虽不在京城可也不是傻子!”吴均悦像是失望到了极点,愤怒不已,“睿王腿疾,本就没哟一争之力,九皇子年幼,秦王本就......” “阿悦你不知!睿王虽有腿疾,可圣上依旧怜惜于他,交于重任,我们不得不防!” 眼神沉沉地盯着面前之人许久,吴均悦道:“你刚才说的是两个愿望,郑国公可以站在秦王这边,可江家不归我,我只能尽力说服。帮你完成这两个愿望,从此之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时候不早了,秦王妃保重。” 说罢,吴均悦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秦王妃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哽咽,“阿悦!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在这里给我捉萤火虫的模样!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星空!” 第50章 斩断枷锁 听着他们的谈话,想到刚才吴均悦说的,会上北山寺,姜灵夕轻轻拽了拽已经脸色惨白的江听蓉,指了指身后巨石的裂隙,拉着她往回走。 回首时不时看一看闺蜜的脸色,姜灵夕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劝和? 说刚才吴均悦虽来了这里,可到底从头到尾都是神色淡淡,他们之间的情感也是成婚之前,现下两人都已经各自成婚,更不可能有联系...... 想到这,姜灵夕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话她说不出口。 -- 第82页 劝分? 那能说的话也太多了,她能将吴均悦骂到狗血淋头,可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终究要听蓉自己拿主意。 沉默着带着她穿过裂隙,对着红枝道:“以最快的速度回北山寺。” 说罢,她将手上的衣服递给红枝她们,率先拉扯着江听蓉往回走,之前是游玩,现下是赶路,速度快了不少。 这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留足了时间给彼此缓冲,只是姜灵夕看着她颦蹙的眉梢以及越显苍白的脸色,顿时心疼不已。 到了北山寺,姜灵夕缓声问道:“咱们先用晚膳,然后再说其它,好么?” “我没事。”江听蓉靠着寺院的墙壁,闭了闭眼睛,颤声道,“我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之前同你说过的,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越矩过,克己守礼一举一动,尽显君子风范。 我以为他生来便是这样的淡漠。 可我、可我刚刚才发现,他并不是生来如此,他也层为旁人营造过漫天星空,也曾答应过旁人三个愿望,也会因为激动而发怒。 只是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我、我分明才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眼神微微颤动,姜灵夕握住了她的手,“听蓉,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我想缓缓。”江听蓉踉跄着扶着墙壁蹲下,过了许久,听到了撞钟的声音,她蓦地起身,跑到了小厮面前,“世子可来过?” 得到了否定答案之后,江听蓉眼神又黯淡了不少,拉着姜灵夕回到屋子里,关上门落寞地坐在圆凳上,半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凄惨的笑容,“灵夕,你说他上山的速度,怎么这么慢呐。” 看着她这般失魂落魄,姜灵夕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捏的骨节轻响。 郑国公世子的那句“我今日只是准备上北山寺,接自己的妻子明日一同回府的普通丈夫”,现下成了悬在江听蓉头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世子上山来了,那么对于江听蓉来说,日子纵然凄凉了一些,可终究还是有盼头的,可若是世子没有来...... 她便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成了自己丈夫和旁人私会的借口,而丈夫敷衍到连戏都懒得演全。 “走!”想到这,姜灵夕拿了帷帽,拉着她便往外走,江听蓉一愣,略微空洞的眼神,看向面前之人。 “我陪着你去山前等着,在必经的道路上等着他!”姜灵夕平日里一双如水的涧眸,此刻布满了怒气,“不管多晚,若是他来了,我便不会多说什么,若是他没来...... 听蓉,我不允许你这般自甘堕落,为了根本不爱你的男人,研磨自己!复仇也好,从头来过也罢,总归不能把自己的精气神磨灭了!” 江听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原本茫然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接过帷帽,带在了头上,率先推门出去。 人总要给自己划一条底线,江家不需要从郑国公这里得到什么,这件事纵然是捅了出去,受人唾弃的也不是她江听蓉! 已近黄昏,纵然北山寺香火鼎盛,这般时辰,连下山的香客都少了,门前扫地的小僧,看着坐在不远处大石上的两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虽然神情不解,但还是在门前给她们留了灯笼。 握着手中的灯笼,江听蓉嗤笑了一声,“纵然是素未平生,也知关心,与他生活这么多年,现在想来,他对我客道的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人。” “天才刚黑,还有上山的可能。”姜灵夕抱着腿,看着阶梯的方向,“再等等,没准就有人上来了呢。” “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江听蓉看着蜿蜒的石阶,语气嘲讽,“从我们见到他的地方,到这里,纵然是爬也该爬到了。” “等通宵吧。”姜灵夕动了动腿,淡淡道。 “不必了,我已经不报希望了。” “不报希望的话,早在小僧给我们灯笼时,便会回去了。” 姜灵夕抬手,掀开了江听蓉的帷帽,盯着她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今晚,要磨掉你对他的所有希冀,日后不管他再如何对你,你都不会忘记,在北山顶上,在北山寺前,在夜间寒风中,这个男人,踩碎了你梦。” 看着她的眸子,江听蓉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无息的落下,这是自她发现自己的夫君和秦王妃私会后,第一次掉眼泪。 动了动手指,姜灵--------------/丽嘉/夕把帷帽放下来,遮住了她的泪水,给她留下了体面。她知道听蓉为了能够不让自己的丈夫为难,在婆婆那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咽下了多少委屈。 尽管已经这般委曲求全了,她要的夫妻和睦,依旧没有出现。那以后,倒不如恣意一些。枷锁都是自己给自己加上的,现下便是打破那些枷锁的时候。 北山寺上月光如昼,北山寺下万家灯火,不知为谁而点,睿王用完晚膳,便在书房整理文牒,近日圣上越发器重他,交由他不少事情处理。 带着喜色,睿王亲自剪了剪烛火,又打开了一本册子。 “殿下。”门外,伺候在身边的公公小声道,“侯爷来了。” 拿着朱笔的手一顿,睿王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哪,哪个侯爷?” “昌平侯。”门外的声音继续道,“他说想要同您秉烛夜谈,奴才看着,侯爷似乎连枕头都自备了。” -- 第83页 “......”睿王一个头两个大,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你同他说,我今晚还有公文要批,还有不少杂事要解决,便不同他夜谈了。” “是。” 门外很快没了声音,睿王在练腿和批文件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定要尽快完成这些琐事,为父皇分忧。 当有批复完一页纸之后,睿王看了眼外面,问道:“昌平侯可走了?” “回殿下,走了。” 睿王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这般晚了,他不仅不见客,还让对方走了,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又想到每天早上都要看到林楚墨那欠揍的模样,他一时一点儿负罪感都没有了。 翻了一页纸,他还是问道:“他走之前,可说什么了?” “并未多说什么。”门外公公小声道,“侯爷就只是嘀咕了一句,殿下越来越有能臣的潜质。” 睿王听罢,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可紧接着,他便顿住了,朱笔上的红墨滴落在纸上晕开,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能臣?能臣...... 可不是么?他现在终日处理这些犄角小事,可不就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情么? 深吸一口气,他看向了堆满案牍的公文,闭上了眼睛。他一直竭力想完成这些琐事,向父皇证明自己,可恰恰相反的是,纵然完成这些小事,也证明不了自己。 这些繁琐的小事情,他手下的幕僚都能解决八成。他应当做最后的审批,而不是整个人的心力都耗费在这上面。 他每日那般辛苦,便是未来做一个臣子?! 他不甘心。 咬了咬牙,睿王吩咐道:“来人,扶本王去训练室,本王要加练!” 而另一边,秦王府内,烛台前,秦王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妻子,手指点着一个信封,“事情都办成了?” 秦王妃垂眸,听了这声音抖了抖,索瑟道:“成了,他愿意的。” “嗯,挺好。”秦王笑的越发和煦,“你这个老情人,还挺有用的。” “王爷!”秦王妃红着眼睛,“妾身与他,成婚之前早就断了干净!你为何要抓着年少不懂事时的几封信在这里逼迫妾身?!” “不是找出了这几些信,本王还不知王妃在嫁于我前,曾经这般心系旁人。”秦王语气和煦,可眼神里不见半分温情,“也不会知道王妃嫁于本王时,曾经这般为难过。” “王爷......”秦王妃泪如雨下,“我是真心爱慕王爷的,也是自愿嫁于王爷的!成婚之后妾身日夜伺候,不敢有半分懈怠!除了王爷,妾身对旁人没有半分私情!” “嗯,本王知道你不敢。”秦王起身,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本王自然是懂你的,你怎么可能为了小小的儿女情长,便放弃那个位置? 不过本王也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乖乖的,那个位置终究会是你的。” 听了这话,秦王妃松了口气,眼神中带上了些许的笑意,随即她想起了什么,赶忙道:“王爷,这是离开之时,侍卫从周边的泉水里捡来的帕子,上面没有特殊记号,可根据料子判断,应当是哪家的贵女不慎落下的。” “你们的谈话可有人偷听?”秦王接过帕子冷声问道。 “应该......没有。”秦王妃抿了抿唇,小声道。 “呵。”秦王嗤笑了一声,摸了摸桌上的信件,“你最好祈祷没有,否则东窗事发,本王休妻时不会手软。” 说罢,秦王拿着信件挥袖离开。 烛火摇摆,最后归于平静。 第51章 我让你来了? 朝阳渐出,和煦的光辉洒向大地,现下已经有虔诚的香客上山,石阶上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有人了。 姜灵夕和江听蓉两人闭着眼睛,享受着新的一天的第一缕阳光,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随着身上渐渐温暖,江听蓉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昨晚她的心境可谓是跌宕起伏。从太阳落山时的悲凉,到黎明时身体和心情同时感受寒凉,心情直接跌入了谷底好像感受不到光明,再到现在心境平和。 看向身边陪着自己通宵的人,江听蓉道:“你之前说,林楚墨最近总是避着你,他若是外面有人了,你会如何?” “要看是什么情况。”姜灵夕笑了一声,“纳回来是一回事,在外面偷人又是一回事。” “有什么区别?” “纳了人,这心变的便是明明白白,那么我也不必再多费心思在他身上,但若是一边在外偷人,一面都在我面前虚与委蛇...... 那我无非就再提一次和离罢了。” “再?”江听蓉一愣,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 “嗯。”姜灵夕自身,抖了抖身上的露珠,“最后闹明白了,都是误会,是我自己多想了。不过你也提醒了我,下山我便去问问他为何总是躲着我,不管因为什么,总要说清楚的,再耗下去也没个头。” 说罢,她看了眼江听蓉,见她停下了步子。抬手扯了扯她的袖子道:“世子是咱们抓了现行的,没有误会。” “听蓉?”略带诧异的男声从姜灵夕身后响起,她转身便看见了郑国公世子吴均悦。 “可是姜县君和听蓉?”吴均悦的声音低声,不管说什么都是斯斯文文的,江听蓉原先是喜欢死了他这般调调,但是在见到昨天他激动地同别的女人说话之后,再听到这般平缓的语调,只觉得心凉。 -- 第84页 她不自觉的抓住了姜灵夕的衣袖。 抬手打开了帷帽,姜灵夕看向对方,见他身上的衣服还是穿着昨天的那套,眯了眯眼睛。“世子这般早便来接听蓉了?可叫我好生羡慕。” 听了这话,吴均悦微微偏开了视线,小声道:“应该的。” “世子是何时出发的?”姜灵夕缓声问道。 “天还未亮,便从府中出发了。”吴均悦缓声道。 被江听蓉抓住的衣袖明显一抖,她勾了勾唇,语气讥讽,“看世子鞋子上都沾了露水,踩了泥泞,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爷是半夜宿在山莽之中了呢。” 看着对方表情怔愣了一瞬,姜灵夕将帷帽放下来遮住了脸上的轻蔑的表情。 几人僵持了片刻,吴均悦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听蓉,“听蓉,是现在下山还是......” “我还未用早膳,自然不急着下山。”她的手死死捏着姜灵夕的袖摆,声音清冷,“况且昨夜我同灵夕守日初,一夜未睡,现下困倦的很,估计要下午才下山了。” 听了这话,吴均悦面色微僵,往日里千依百顺的人今日突然同他唱了反调,这让他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忡愣片刻后,他以为对方是想让姜灵夕多休息休息才这般说的,于是道:“听蓉,不如让姜县君先在这里休息,我扶着你下山,到了马车里便能小憩一会儿,回府了你再休息? 我下午还有正事要忙,不能......” “若是有正事,那你先回去吧。”江听蓉松开了紧紧捏着她袖子的手,姿态越发的自然,“我同灵夕睡醒了,再下山。” “可、可我这是专程上山接你回府的。” “我让你来了吗?”江听蓉语气淡淡,“我还没怪你打扰我同姐妹相处,你倒是怪起我来了?倒是有趣。” “不是,听蓉,我......” 一甩袖子,江听蓉拉着姜灵夕便回厢房,丝毫不理会身后的人。 等到了房中,姜灵夕取下帷帽观察江听蓉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异常,稍稍松了口气,勾唇问道:“感觉如何?” “舒爽。”江听蓉笑了起来,像是还没有回过味来,“以前对他有所图,想与他夫妻恩爱,现下无所求,爱如何如何,倒是恣意了不少。”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我要赶紧睡觉了,实在太困,日出是美,可睡觉更重要。” 见她打哈欠,姜灵夕也觉得困倦的不行,收拾一番也躺下睡了,两人昨夜谈了一宿的话,身体和精神都需要修养,于是这一觉便睡的昏天黑地。 睁开眼睛时,姜灵夕颇有一种不知今是何夕的感觉。 “红枝,什么时辰了?” “夫人,未时二刻。”红枝小声道。 听到动静,江听蓉也清醒了过来,唤问莲来更衣。 问莲一边伺候穿衣服,一边小声道:“世子还在等着呢。” 正在穿衣服的两人都一愣,姜灵夕和她对视了一眼,嘴角是压不住的嘲讽。 江听蓉也着实没有想到吴均悦居然还在外面等着,怔愣了片刻之后,嗤笑了一声,“看来之前说的正事,也不是什么要事。 以往倒总是迁就他那些正事了,现下想想,他身上不过是个闲散官职,何来那么多要事?不过只是在他看来,旁的事情都比我重要罢了。” 说着,梳洗好的江听蓉推开了房门,与正好坐在厢房外阴凉处看书的吴均悦对视一眼。 见她出来了,吴均悦面色一喜,站起来正准备说话,便听见她道:“听莲,传人摆膳。” 吴均悦一愣,“听蓉,现下已经快未时三刻了。” “我管它什么时辰。”江听蓉淡淡道,“难不成过了时辰,饿了就不吃饭了?” 吴均悦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懒得理他,江听蓉回了屋子,轻哼一声坐在了圆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男人,就是贱。”她低声絮叨了一句,然后仰头将茶水饮下。 听了这话,姜灵夕转身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又将头转了回来。 “你觉得呢?灵夕?” 突然被点到名字,姜灵夕不自觉的挺了挺背,开口道:“谁说不是呢。” 。 下山的全程,姜灵夕便觉得,那熟悉的好友又回来了,一路上吴均悦说一句,江听蓉便不咸不淡地怼一句,然后陷入沉默,之后再吴均悦再说一句,江听蓉再怼一句。 被江听蓉宠惯了的吴均悦,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媳妇,一时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每每都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说废话一般,他一时莫不清楚状况,好像原本温婉可人的妻子,在逐渐脱离掌控,让他不得不分心去对待。 但是花的心思越多,他便越觉得捉摸不透,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姜灵夕坐上马车,同他们分开了,她依旧能够从吴均悦紧皱的眉眼中看见茫然,收回视线,想到了听蓉之前说的话,她嗤笑了一声,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剩下的事情,都不是她能够掺和的了。 她只知道,不管日后听蓉做何选择,都是她自己的路,作为好友,应该做的便是陪伴,是好是坏,她都会陪在身边。 马车轻晃,穿过人群,回到府中,已近黄昏。 “柳墨,侯爷呢?”姜灵夕用完晚膳,彻底恢复了精气神,觉得现在满身都是力气,可以去捉林楚墨了。 -- 第85页 “侯爷还未回府。”柳墨道,“不过这两日都在府中睡的,夫人离开的第一晚,侯爷在书房休息。昨夜听闻侯爷想去睿王府中借宿,结果没成,回来后便到正院的长椅上躺了一宿,也没喊人铺被褥。” “就在干巴巴的长椅上睡了一晚?”姜灵夕惊讶道。 “对。” “......”姜灵夕点了点硬邦邦的长椅,语气无奈,“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了。” “不过夫人,小桃今天看侯爷午时出门的时候,脸色不好,面色苍白的紧,听收拾书房的人说,侯爷还‘失手’打碎了一套茶具。” 留守在府中的包打听柳墨,将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平日里这个时辰,侯爷纵然不来正院,也肯定在书房了,今日应当是出了什么事情。” “面色不好?打碎茶具?”姜灵夕嚼了嚼这两个词,眉梢颦蹙,“来喜去哪了?” 来喜和来福,林楚墨一般只带一个出去,留另一个在府中,现下两个人都不在府中。 “来喜,好像是去酒馆了,黄昏出去的,从账房以侯爷的名义支了不少银子。”柳墨道。 姜灵夕恍然,林楚墨遇到了极为烦心事情,中午便出去喝酒,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随即姜灵夕又茫然了,林楚墨已经戒酒多时,又是什么事情,让他的心情这般差?公事?还是私事? “夫人。”柳墨挠挠头,又想到了一件事,“上午的时候,侯爷在去睿王府的路上,好像去了灵巧阁逛了一圈,转完之后,连睿王府都没有去,便回来,直接进了书房。” 侯爷经常会去灵巧阁逛一逛,柳墨和红枝都是知道这件事的,柳墨看夫人思索,便将能够想起来的,同侯爷有关的事情都说出来。 “去过灵巧阁,还没去睿王府?!”姜灵夕的神色更加迷茫了。按照现下的信息,林楚墨去了灵巧阁,回来之后变得失魂落魄,然后去酒馆喝酒到现在没回来。 眨了眨眼,她回来的时候,马车特意绕了一圈灵巧阁,也没见到什么异常,难不成林楚墨在灵巧阁中见到了什么人? 随即,姜灵夕又陷入了沉思,林楚墨究竟在灵巧阁遇到了什么重大事情,能让他停下雷打不动的去睿王府的步伐?! 第52章 老母亲的心态 坐在桌边,姜灵夕蹙眉静静思索林楚墨反常的行径,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便瞧见小桃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 “何事这般慌张?”红枝提醒道,“万事不要急,慢慢说。” 小桃抿了抿唇,进了屋子,给姜灵夕见了礼之后,忙道:“夫人,侯爷把世子打了!” “......”姜灵夕‘啪’地一声,手抚上额头,“哪家的世子?” “郑国公世子!”小桃快速道,“好像郑国公世子同侯爷发生了口角,侯爷本就喝醉了,直接便将人揍了!” 蹙然起身,姜灵夕赶忙问道:“郑国公世子如何了?伤的严重吗?” 就吴均悦那身板,可能都承受不了林楚墨一拳头,加上他醉酒没个轻重...... “应当是没什么大事,听说还能躺在地上同侯爷对着吵呢。”小桃道。 “......”姜灵夕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着实有些不忍直视了,叹了一口气,“走吧,处理一下。” 她今年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但却有一种已为人母的沧桑心态。 当她赶到酒馆时,与同样匆匆赶来的江听蓉撞上了,她们说什么也想不到,才分开不到几个时辰,便又以这样的方式再遇到。 看了一眼马车上下来了人,江听蓉走了上来,拉过姜灵夕的手道:“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被揍了。我还要感谢林楚墨呢,从昨天到现在,我也憋着火想揍他呢。” “他不是同你一起回府了?怎么又跑出来了。”姜灵夕看了眼已经清场的酒馆,小声问道。 嗤笑一声,江听蓉冷哼道:“我怼了他几句,这不是给我摆脸子么,他不高兴了说什么要出来忙了,为了我耽搁了一下午。等着,我进去再阴阳怪气几句,不得不说,今天是我这几年过的最爽快的时候。” 然后,姜灵夕便见江听蓉喜笑颜开地进了酒馆,丝毫没有自己丈夫被人揍了的愁苦模样,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摸了摸鼻子,姜灵夕跟着走进去。 酒馆内早就没人了,掌柜和伙计站在二楼,陪着笑看着面前人,只能盯着他们不闹出什么人命,旁的他们也不敢多管。 被砸烂的是二楼的雅间,两间雅室中间用来分隔的格栅早就被踹倒,林楚墨闭着眼睛被来福扶着斜坐在一个角落,吴均悦被身边小厮扶着,一边捂着胸口,一边靠着门,喘着粗气。 “林楚墨,你抽的什么风?!一言不和就动手!”吴均悦瞪着斜坐在角落的人呀要切齿。 听了这话,刚刚安静的林楚墨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眯了眯眼睛,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我抽什么风?你自己狗嘴里吐了什么不清楚?” 来福抬手将林楚墨地手指往下摆了一些,侯爷喝得太多了,居然指着柱子就开始骂了。 “我不跟你这个酒鬼多说!”吴均悦冷哼一声,“等你酒醒了,亲自到郑国公府赔礼道歉之时,我再同你理论理论!” “我道你奶奶个腿!”林楚墨踉跄一步,一脚踩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这回他看清楚了,垂眸指着吴均悦骂道,“我分明听到你说灵夕带坏了你夫人。” -- 第86页 “我说错了?”提起这事,吴均悦也起了些许火气,他也喝了些酒,忍不住道,“我夫人原本贤惠温良,最是温婉,同姜县君出去一趟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这原因还不清楚?” “你放屁!”林楚墨直接蹲在了桌子上,垂眸看着他,因为酒气,整个人都看起来醉醺醺的,脸色潮红,压下酒嗝儿,他缓了一会儿,“我夫人最是温柔,跟,嗝儿,跟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礼仪更是全京城贵女的典范! 我还没怪江听蓉那疯婆子带坏灵夕,你居然还骂到了老子头上!赶紧让你婆、婆娘,把老子的东西还回来!” “粗鄙!你说谁是疯婆子!?有种你再说一遍!”吴均悦瞪着眼睛怒道。 “老子有没有种,需要跟你这个细胳膊细腿的交代?赶紧回去让那疯婆娘把东西还回来!” “林楚墨!我去你大爷!”一向儒雅的吴均悦也按捺不住,蹙然起身,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推了一把,与林楚墨扭打在一起。 本就不胜酒力,再加上是蹲着,林楚墨直接被吴均悦扑倒了,晕晕乎乎de还手,正准备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便听到一声清亮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呢?!” 这声音就算他醉死了也是认得的,林楚墨直接顿住,将压//在他身//上,同样僵住的人推开,迷茫的寻找声源,终于找到了穿藕粉色缎裙的人。他立马委委屈屈的盘着门框站起来,指着地上的人率先告状:“灵夕,他骂你,我气不过,被他揍了!” 姜灵夕,江听蓉,吴均悦:“......” 这像话吗? 要不是她们刚才上来的时候,早就把这里说话的内容听个真切,说不定还真被林楚墨那委屈巴巴的表情给骗了。 刚才究竟是谁一口一个“老子”,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你、你、我.....我。”吴均悦踉跄着起身,听了这话指着林楚墨的手都在颤抖,但他到底是背后议论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甩了甩袖子,气呼呼道,“好得很,林楚墨算你厉害。” “你揍他干什么呢?”江听蓉看向吴均悦问道。 “我、我揍他?!”吴均悦看着她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数落自己的模样,顿时心里更加堵得慌,比出来喝酒时更加气了,“我能揍得了他?他不分青红皂白上来捶我一拳,现在胸口还青着呢!” “哦,可我刚才上来见到你压着他在打呢。”江听蓉又道。 “你看到的便是实情吗?他......” “吴均悦,你看到的便是实情吗?”江听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反问了一句。 看着她平淡的眸子,吴均悦一愣,顿时想到了平日里她同侍妾发生争执时,他也是这样,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讲述着他看到的事情,然后丢下一句,莫要再多说之后,便离开了。现在这句话砸在了他身上,顿时五味杂成,如鲠在喉。 “喝、喝茶。”含糊不清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便见林楚墨不知道从哪端了一杯茶水,站在了姜灵夕旁边,努力控制着左右摇摆的身子,竭力将茶盏端平了放在她面前,“夫、夫人,舟、舟车劳顿,幸苦了。” 姜灵夕,江听蓉,吴均悦:“......” 她一言难尽把茶接了过来,看着向后退了几步,面色潮红地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林楚墨,又扫了眼早就不知所踪的掌柜和小二,稍稍松了口气。 她是真没想在外面寻林楚墨的麻烦,想给他在外面留面子,可他就真的太“自觉”了,好在现在也都是自己人。 “你们究竟是为什么打起来的?”江听蓉见吴均悦能跑能跳,便知道伤的并不重。 “他说你被灵夕带坏了以前温婉的很,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直靠在旁边假寐的林楚墨突然插话,含糊道,“你们都成婚那么多年,他居然觉得你温婉,你们到底熟不熟啊。” “嘶......”姜灵夕还没开始说话,林楚墨听了这声音,立马闭了口,转过身头抵着门框继续假寐,怂的人一点负担都没有。 “吴均悦,我怎么变化与姜灵夕并没有什么关系。”江听蓉淡淡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迁怒旁人。” 说罢,她转身便走了,下楼后经过掌柜,直接丢给他一个钱袋,意味着她来为此次的事情负责,吴均悦愣了片刻,眼睫微颤,追了下去,在江听蓉上马车前拽住了她的袖子。 “他说的,可是真的?”吴均悦愣愣道,“你从未对我袒//露本性?!” 微微用力,将袖子从吴均悦的手里抽出来,江听蓉看都没有看他,直接上了马车。 张了张嘴,吴均悦从未被她如此对待过,一时憋闷,也紧跟着上了马车,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势必想要等一个答案。 “世子呢?”许久,江听蓉盯着他的眼神道,“世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若是今日没有见到,我也不知世子你也会动怒,也会激动,也会骂人,更不知世子原来是到酒馆办正事。” 一时语塞,他被说的哑口无言,微垂着眸子,思绪纷乱,许久,他道:“我那是听不得他说你。” “那你为何在背后议论灵夕?”江听蓉立马怼回去,“我被说的还少了?天天在府里被人数落,你莫不是根本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吴均悦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沉声道:“听蓉,你为何不站在我这边,你可知我有多失望。” -- 第87页 分明是四个人,本应两两对垒,可他却觉得自己被三个人孤立了,纵然他有问题,可被打的是他,而自己的妻子却根本不为他着想。 听了这话,起身正准备下马车的江听蓉顿住了身子,回首看着他,眼神微动,语气平静:“约莫是因为,你也从来没有站在我这边的缘故吧。” 说罢,她不用丫鬟搀扶,直接跳下了马车,回了府。 瞳孔蹙然收紧,吴均悦愣愣地坐在原地回不过神来,往日在府中的一幕幕皆在眼中浮现,拢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最后归于沉默。 第53章 交心 回到府中的之后,意料之中,郑国公夫人寻她过去。 “传达的丫鬟说,国公夫人似乎面色不好。”听莲小声道。 听了提醒,江听蓉面色毫无波澜,调转了步伐,直接去了国公夫人那边,站定在门口,淡淡道:“母亲,听蓉来请安了。” 正院的门大场着,郑国公夫人便端坐在主位上,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摆足了架势,听了她的话,一声不发。 这场面江听蓉早就见惯,一个月里可能只有几天能见到她和颜悦色,往常皆是如此,就好像与她有仇一般,往日她为了世子,听之任之,现在...... 她直接走到正门口,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然后起身直接道:“母亲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听蓉便先回院子了。” 说罢,在郑国公夫人惊愕的视线中,转身便走。 “我让你走了么?”郑国公夫人瞪着眼睛道。 “母亲还有事情吩咐?”江听蓉转身诧异道,“刚才没有听到母亲说话,以为无事了呢。” 这么一闹,郑国公夫人倒是必须要说词儿了,往日都是晾着她半晌再训话,今日......她瞪了江听蓉一眼,总觉得被拿捏了。 “晚膳为何不来正院用?”端起茶水喝了口,郑国公夫人淡淡道。 门外,江听蓉歪了歪头,“嬷嬷没同您说么?听蓉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郑国公夫人重重放下茶盏,哼声道,“身子不适还有力气出府?出府有力气,来正院伺候就没力气了?” “母亲说笑了。”江听蓉皮笑肉不笑道,“若不是世子爷在外面惹了事,我也不用拖着不适的身子出去解决,现下事情解决好了,到了母亲这里,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惹事?惹了什么事?”郑国公夫人面色一紧,“他一向端正,如何会惹事?” “这您得问世子爷了。”江听蓉拿着帕子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瞥了眼小路,“这不,世子来了,让他亲自解释吧,听蓉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也不看郑国公夫人的脸色,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倒是对方听到儿子惹事了,心里惴惴不安,没有管这么多。 在听说母亲喊江听蓉来这边训话时,吴均悦便立马过来了,如今她一张怼人的嘴有多毒,怕把人给起个好歹来。 在门口遇见了江听蓉,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便听见对方阴阳怪气道:“原来世子昨日便出府了呀,没想到北山挺高,让世子辛苦爬了一天多呢。” 这话一出,吴均悦眼神微动,瞬间愣在原地,江听蓉见他这个模样,随即恢复了往日温婉的口吻,“世子快去吧,母亲急着问你话呢。 你昨天便出府散心的事情,我帮你瞒着,放心,母亲只知道你陪着我在山上住了一晚而已。” 说罢,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欠了欠身子便离开了,直留吴均悦站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转过墙角,江听蓉回首勾了勾唇,加快了回房的步子,世子在小书房里有一个从不让旁人靠近的箱子,里面若不是放着他和秦王妃当年的书信,她头都能拧下来。 捏住这些,便是捏住了整个郑国公府的把柄,她完全能在府中横着走。 灵夕说她烦透了秦王,比较看好睿王......江听蓉看了一眼箱底端放好的书信差点笑出了声,用灵夕帮她准备好的相似信封替换了原来的信后,她将旁的东西原模原样的放了回去。 以吴均悦自诩的君子之风,他纵然销毁,也绝不会打开这些信看的。所以他不可能知道信被偷换了,那么她可以利用这些信,牵制郑国公夫人。 郑国公夫人最是怕事,只会在窝里横,会害怕她将此事抖出去。 昨天一晚上,灵夕都在同她说日后如何打算,给她分析如何利用这些东西在府中自保。 灵夕说,秦王权势越大,手握这些书信的郑国公府就会越危险,来日若秦王真的登基了,那么这些信便是私通皇后的证据......郑国公府若是不想死,那便要开始全心全意支持睿王,秦王越惨,郑国公府越安全。 靠着门,江听蓉看着郑国公府的高门大院,闭了闭眼睛,昨夜听着灵夕同她絮叨,她还没有完全醒悟,还在盯着那条不会上人的阶梯,但是在听到他说“今早才上山”的那一刻,她便对这个人彻底没有留恋了。 她要以郑国公府为筹,为自己搏一个好的前程。本来她还想着,规劝姜灵夕也盯着些林楚墨,可她今天见到对方之后,便完全打消了念头。一个人心中有没有另一个人,光看眼神便能够看的出来的。 只要有姜灵夕在的地方,林楚墨的眼睛里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仿佛对他来说,他是鱼,灵夕便是唯一能够滋养他的水。 -- 第88页 另一边,姜灵夕坐在马车里,看了旁边坐着的已经睡熟的人,叹了口气,分明是不会喝酒的,偏生喝了那么多,醉的七荤八素了,还能听懂她说的话,纵然脑子已经模糊,可身子还是照做。 真是让她气也不是,喜也不是,难办的紧。 “夫人,到了。”来福小声在马车外提醒。 看了眼身边的人,姜灵夕小声道:“楚墨,到府上了,能自己下马车么?” “能。”林楚墨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子,眼睛还闭着,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眼神在看到姜灵夕时有了聚焦,又点了点头,“能的。” 然后他便自己出了马车,在来福的搀扶下,进了府。 稍稍松了一口气,姜灵夕紧跟在身后,看他们是往书房的方向走的,没有多说什么,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进了府之后林楚墨就走的不稳了,东碰西撞的,还是来福和来喜两个人才将他扶住,终于快到书房的院子了,姜灵夕这才想起来,吩咐红枝去小厨房准备醒酒汤。 “我要撒尿。” 听了这话,姜灵夕无奈回头,就见到林楚墨抱着柱子不肯走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眉梢紧蹙着不断重复,“我要撒尿,我要撒尿,我要撒尿。”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来福和来喜拽他,他却死都不撒手, “......”姜灵夕走了过去,小声道,“楚墨,松手,让他们陪你去。” “好哒!”林楚墨听了她的话,格外乖巧的松开柱子,张开手等着来福和来喜搀扶,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重复道,“好的。” 然后才晃晃悠悠离开。 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姜灵夕又对柳墨道:“给我拿一件厚一些的披风来,今晚我是回不去了。” 这次林楚墨喝的格外多,与往常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在耍酒疯,可又格外听她的话。 打了个哈欠,姜灵夕拖着疲惫的身子,先进了书房,床铺早就收拾妥当了,她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又被桌上堆满的字吸引了,随手拿了一张,便见上面用重墨写了两个字——私会。 手微微一抖,她又看了旁边的纸,上面几乎都写着这两个字,怔愣了片刻,姜灵夕缓缓放下手中的纸。 难道这是林楚墨想起来的重生前的事情?他也知道吴均悦和秦王妃在北山小路上私会,所以今日才会对他大打出手的? 越想越有可能,靠着桌案姜灵夕将整个人都收在阴影中,陷入了沉思,究竟是何种情况,导致吴均悦和秦王妃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你是何人?!怎么在我书房里面?赶快滚出去!不要逼我发火!” 蹙然抬眸,姜灵夕寻声看过去,便见林楚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此刻他正靠着门扇,盯着她的方向,双手抱臂,声音冷冷。 见她没有反应,林楚墨直接从腰间抽出了软剑,锋利的刀刃借着月光闪烁着寒光,“赶紧滚!不要逼老子出手,自荐枕席的,老子见多了,这个府里只会有一个女主人。” “......”姜灵夕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林楚墨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人又气,又拿他没有办法。 随即想到他刚打仗回来的那一个月,府中打发走了不少丫鬟,最后他这边伺候的全都变成了男丁。 睫毛轻颤,如同她的心一般,起了波澜,姜灵夕顿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不少事情都忽略了。 看着林楚墨手持软剑步步逼近,姜灵夕站直了身子,阴影里出来,让烛火照亮了她的脸。 软剑应声落地,林楚墨像是脱力了一般,摇摇晃晃地靠着桌脚直接坐在了地上,含糊道:“灵夕,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站在这里?她想轻薄我。” 说罢,他点了点自己,抬了抬下巴,语气骄傲,“不过你放心,她已经被我打跑了,这样我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眼神微动,姜灵夕也蹲下身子,抬手帮他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缓声道:“嗯,真棒。” “灵夕......”姜灵夕看向他的眼睛,因为醉酒,他的眼神越发的黑亮,星星点点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灵夕,什么时候,你身边才能只有我一个人呀。” 第54章 彻头彻尾的傻瓜 听了林楚墨呢喃的话,姜灵夕微微一愣,歪了歪头,随即她又浅笑了起来,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还吃听蓉的醋呢。” 说着,她拽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来,我扶你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对方听了他的话,老实的借着力气起来,可他着实醉的太狠了,起来时一个踉跄,身子前倾,直接将她抵在了墙上,偏生他还比她高出一个头多,他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他的脑袋抵着墙,晕乎乎的站不稳。 “咚”“咚”两声,一声是他的额头磕在墙上的声音,一声是姜灵夕的后脑磕在墙上的声音,发簪隔的后脑勺生疼。 “嘶......”姜灵夕伸手将头发上的发钗取掉,青丝披下,散落在背后。 听到动静的林楚墨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看向披散着头发的姜灵夕,依旧是醉醺醺的模样,傻傻一笑:“现在,仙女下凡也这么匆忙么?” 正准备开口数落两句的姜灵夕,瞬间把话憋了回去,许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就不应同酒鬼论长短,“我扶你去休息。” -- 第89页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将他安顿好,姜灵夕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出了薄汗,刚准备离开整理一下自己,便又听到床//榻上,林楚墨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在哭。 “......”姜灵夕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现在也给自己灌上一坛子酒,让自己也喝醉了去,省的现下要照顾一个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醉汉。 回身将帷帐掀开,坐在了床边,便见林楚墨将脸捂在被子里面抽泣一般,但是将被子拿开再看他的脸,发现原来他只是在干嚎,但整个人也是委屈的不行,完全没有在酒馆时拳打脚踢,张牙舞爪的模样。 “怎么了?”姜灵夕难得看他这个模样,声音也放轻了一些,颇有哄小孩子的意味,“早点睡觉,有事明天说,嗯?” 听了她的话,林楚墨停下了呜咽,睁开眸子看着她,他的眼圈有些红,眼神愣愣的,在看到她时,才开始聚焦,然后他猛的起身,将姜灵夕逼在了角落。 睫毛不安的轻颤,姜灵夕看向离他越来越近人,心如擂鼓,闭塞的空间让人的五感全都无限放大,她只感觉两人的气息逐渐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灵夕。”林楚墨在离她不过一个拳头的地方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屈不已,“你是不是把放在店里的并蒂双珠步摇送人了?” 蹙然睁眼,姜灵夕对上了他微微泛红的眸子,怔愣住了。 喉结微动,林楚墨垂下眸子,哑声道:“你一定是送给她了,我今天去灵巧阁,它不在了...... 灵夕,你把它要回来好不好?我、我出钱买回来也行,我有好多好多钱,我都不要,我就只想要那个步摇。” 他抬起手,将十指凑到姜灵夕的眼前,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做它的时候,可疼了,我的手上被烫了好多泡,可疼可疼了,灵夕,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说罢,他便像是脱力了一般,栽到回被褥间,酣睡了起来,只留下几句含糊的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姜灵夕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动了动已经发麻的手指,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像是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背后全是汗水,她看向林楚墨的眼神里有不敢相信,也有不知所措。 她愣愣地盯着林楚墨许久,快速眨了眨眼睛,眼神有些慌乱,往常被忽视的细节全都浮现在眼前,旁人都说她通透,说她细致入微,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傻子,一个瞎子,一个永远不知道他究竟为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呆子。 快速下了床榻,游移的目光定在窗边的桌案,姜灵夕走过去摸了摸,果然发现上面有不少隐晦的坑洞。 视线往下,便看见了放在角落的一个箱子,蹲下身子打开,先是一股铁锈气息铺面而来,然后便是各种各样的工具,整整齐齐的摆在箱子里,还有一个用软布包起来,看样子很是珍贵的东西,安静的放在另一侧。 犹豫片刻,她抬手取出了一个软布包着的东西,入手是一个发钗的形状,姜灵夕眼神微动,抿了抿唇,将软布打开,果然是发钗,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这是她当时画的第一幅花样,也是她寻了很多匠人都没有办法帮她做出来的款式。后来有个匠人说愿意尝试,但过了很久,久到她都不抱希望了,那个匠人才让人转交给她一个发钗。 那个发钗做的并不完美,但是她却开心的不得了,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设计的花样,变成实物展现在面前,尽管不完美,却成了她心头的挚爱。 这么多年下来,她也花心思养出了一些手艺不错的匠人,但是她还是喜欢让当时给她做第一个发钗的人打样,每每有比较复杂的,她还是喜欢让他来制作。 当时手艺不精的小匠人成长为如今的大匠人,她一直对这位素未蒙面的人极有好感,毕竟两人相辅相成一路成长到如今,就好像是盟友一般。 想到这,她看了眼手上明显制作失败的发钗,姜灵夕的手紧了紧,不知道他当时尝试了多少次,又做出了多少像她手上这个发钗一般的失败品。 她本以为是和大匠人之间是相互成长的故事,如今却发现,原来是另一个人,一直护着她在这条路上砥砺前行,他将她的梦想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她一起艰难前进。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眼泪不知不觉掉落在手背上,姜灵夕怕掉在发钗上,赶紧擦去。轻手轻脚地将布包好,将一切原样放好,她吸了吸鼻子,坐在一旁缓一缓自己的心绪。 她很想放声哭一场,但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好哭的,她热爱的,有人帮她守护,她想要的有人拼尽全力帮她完成。 她想起了长公主同她说的话,林楚墨为了能够娶她,从小便开始努力了。而她不过是这些年多分神关注了他一二,不过是在订下婚约之前,同爹爹说,她想嫁给林楚墨罢了。 月光忽明忽暗,她收拾好心情,起身将书房的门打开,红枝还在外面守着。 “去休息吧。”姜灵夕缓声道。 红枝看了眼自家主子披散着头发的模样一愣,“夫人在这里休息?” “嗯。”姜灵夕看了眼床榻的方向,“我亲自照顾他,明日去知会一声,将送去清洗养护的并蒂双珠步摇直接送到我房里来。” “不摆着了?”红枝诧异。 -- 第90页 “不摆了,将上一批那个匠人做的孔雀翔羽冠拿出来摆着吧,对了,让来福去帮侯爷告假,明日不上朝了。” “是。” 说罢,姜灵夕便将水房一直备着的一盆水端进了屋子,林楚墨依旧酣睡,抱着被子睡的极香,丝毫没有扰乱了旁人心绪的自觉。闭着眼睛任由她给他净脸,擦手。 在擦到手指时,看着那些泡的暗伤,尽管知道已经不再疼了,但还是放轻了不少,一个一个擦的仔细。 一切忙完了姜灵夕伸手想要帮他把外衫脱掉,却没想到一直任由她擦洗的人,居然死死拽住衣襟,不让她动手,还蹙眉呓语,“滚蛋!滚!” “......”姜灵夕听清了他说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是姜灵夕,乖,把外衫脱了。” “骗子。”林楚墨含糊着往床榻里面滚了滚,将衣襟压在身下,“灵夕才不会脱我衣服呢,骗子。唔,我也不敢脱她的衣服。” 姜灵夕:“......”听着他酒后的胡话,不知怎么的,她脸色有些泛红,起身将散乱在书桌上练完的字都收拾妥当了,她又回到床边,见他脸上的酒气退了不少,这才放松下来。 本想着坐在旁边盯着他,防止他乱滚掉下床榻,但看了一眼床榻上空出的依法片位置,想了想和衣躺了过去。 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红的脸,看了眼躺在他身侧依旧抓着衣襟的林楚墨,她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睛。 他们本就是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困倦袭来,姜灵夕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很快她便进入了梦香。这几日她的心情也算是经历了大起大落,本来愉快的同江听蓉踏青赏景嬉戏游玩,却撞上了吴均悦和秦王妃私会,为好友不值也为好友生气。 陪着听蓉一晚上,等待着那个不会上山的人,一面听她讲述这些年在郑国公府的待遇愤慨不已,一面陪着她分析日后该如何行事,才能对她更有利。 回府之后本就疲惫不堪了,但又要处理两个醉鬼之间的闹剧,见到吴均悦被揍了,她心底是想为他鼓掌的。 回府之后一番折腾,又意外揭开了林楚墨为了她埋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让她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又是感动。 身子疲劳至极,心绪疲惫动荡不安,姜灵夕一直到天大亮了都没有醒来。 第55章 生病 头疼欲裂,林楚墨只觉得自己额头和后脑勺都像是被撞过了一般,碰一碰都疼,他的记忆完全停留在被灵夕领回府,坐上马车的时候。 动了动手,蓦地感觉触感不对,蹙然睁开眸子,便瞧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的背影,林楚墨顿时惊的往后一缩,瞪着眼睛,七魄全都被吓飞了。 瞳孔微缩,他低头检查了一下衣服,稍稍松了一口气,理智渐渐回归,他看着自己床榻上的女人眨了眨眼睛,这好像是......灵夕?! 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林楚墨顿时七魄回归,三魂又被吓出了天际,他昨晚是疯了吗?他是不是趁着自己醉酒不醒的时候,直接将灵夕打晕了带了回来? 越想越有可能,林楚墨张了张嘴,十分胆怯的越过姜灵夕,跳下了床榻,回首看着她紧闭着眸子熟睡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抬手挠了挠下巴,又默默的爬了回去,躺在了里侧,犹豫了片刻,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发丝,指腹贴着她的头皮,寻找昨夜被他打晕的痕迹。 “唔,别闹。”姜灵夕蹙眉挥了挥手,阻止了他,嘤咛一声,转身窝在了林楚墨的怀中很快又睡熟。 感受着胸//前温热以及属于她的香气一阵窜入鼻中,林楚墨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先掐了自己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又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狂跳的心脏稳定下来,不要吵醒她了。 之后,他舔了舔嘴唇,慢慢的慢慢的躺下来,抬手彻底将灵夕搂在怀中。微微仰头,林楚墨眨了眨眼睛。 感觉像梦一样。 今天他不上朝了,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去了,希望来福有点儿眼力劲儿,不要来喊他。 手间是他幻想了无数次的温度,这样抱着她入睡的场景,他也梦到过无数次,垂眸一遍遍描绘着她的如画般的眉眼,他只知道在心里一声声无声呐喊,她真好看呐。他是何德何能,能够娶到她。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手上,温暖祥和,林楚墨却觉得,自己已经拥抱住了整个太阳。 好热...... 原本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林楚墨突然发现不对劲,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入手滚烫无比,顿时慌了。 翻身下床,林楚墨一边提鞋子一边喊道:“来福!来福!” 推开门,还不等来福反应,他便将自己的牌子丢出去,“去请太医!夫人发热了!” 来福愣了愣,赶忙拔腿跑了起来,一刻都不敢耽搁。整个侯府因为夫人发热了,瞬间沸腾了起来,都不用林楚墨多说,便赶忙有人去知会厨房,做清淡的膳食。 在昌平侯府待的久的人都知道,整个昌平伯府都是为了夫人服务的,就连昌平侯也是围着夫人打转的,侯爷生病了可以不急,但是夫人生病了,那就必须要急了。 “红枝!去取两床厚被子来!”林楚墨吩咐道,“柳墨,去打盆水来。” 吩咐完一切林楚墨赶忙跑回床边,摸了摸姜灵夕的额头,依旧烫的不行,顿时他便后悔了,昨天就不该跑出去喝酒。他紧紧握住姜灵夕的手,坐在床边,眼睛都急红了。 -- 第91页 头重脚轻,姜灵夕感觉很热,身子也发沉,她瞬间便明白了,自己应该是那夜吹了风,昨晚又熬的太晚,一下没撑住,发热了。 身子再烫,都敌不过手上传来的温度,她慢悠悠地真开眼睛,与林楚墨焦急的眸子对上,那一瞬间姜灵夕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我......渴。” 转身从仆役手里接过茶壶,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抬手喝了一小口试了试水温,林楚墨没想那么多直接把水塞在她的手里,后知后觉,他才反应过来这杯子他用过的,正准备抽会来,才发现姜灵夕直接将杯中的水喝掉了。 抿了抿唇,林楚墨觉得这个杯子,可以珍藏下来。 “还要。” 他干脆一手拎着壶等在旁边,她喝一杯,他就倒上一杯,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和自责。 “我就是病了,不是死了,你别这个眼神。”姜灵夕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喝了水之后放下杯子道。 “你别乱说。”林楚墨说着,正好柳墨打了一盆水来,他亲自接过来,亲自拧了毛巾,搭在了姜灵夕额头上。 两手一空的柳墨愣了愣,看了眼夫人和侯爷,抿了抿唇,退了出去。就算是平常人家,丈夫亲自照料妻子的也不多见,还是侯爷对夫人好。 正好,红枝包了被子过来,林楚墨二话不说,接过来直接盖在了姜灵夕身上,还贴心的掖好被角。 “太热了。”姜灵夕蹙眉抱怨。 “不热不行,要捂汗。”林楚墨道,“听话。” 拿他没有办法,她又着实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再醒来她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感觉身上轻快的不少。 林楚墨依旧像是她睡前的模样,衣服再是昨晚的衣服,移动不动地坐在她的床边,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虽然热度已经推下去大半,但还是有些热,但比上午时的温度降了许多。 “终于醒了。”林楚墨起身出门,回来之后手里便端了一碗粥,勺子轻轻搅了搅,“你若是还不醒来,王太医可能今晚都回不去了。” “你把王太医扣下来了?!”姜灵夕惊讶,她坐起身子,抬手想要接过粥,却被他躲了过去,他的意思很明显,要喂给她吃。 “太医说你是近日劳累,风邪入体才导致发热的,我同他讲,等你醒来了,亲自问问你有没有旁的病症再离开。”林楚墨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结果他听到你醒来后,便直接走了,说不会有大碍,连药都没开。” “我真没事。”姜灵夕无奈道,这个病都轻到太医都懒得开药了,可林楚墨显然不这样认为,还是兢兢业业喂她喝粥,颇有一种她已经病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粥,觉得嘴巴寡淡的不得了,她看向林楚墨,抿了抿唇,将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她也就是试探着问一问,本来想着今天一醒来就问他做首饰的事情,但又想到他之前辛辛苦苦的瞒着她的模样,顿时改变了主意,想要等到他自己愿意说的时候,他什么时候愿意说,那她便什么时候戳穿。 左右她已经知道了他对自己的付出,便不会辜负。 端着粥的手微微一顿,林楚墨蹙然抬眸看向她,眼神飘忽,“我、我没有事情瞒着你吧?” 姜灵夕看着他,笑而不语,“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一碗粥见底,林楚墨像逃一般赶紧起身,准备转身出去,但又硬生生顿住步子,轻手轻脚的把她塞回被窝里,“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身上的衣服酒气太重,熏的难受。” “别总是躲着我了。”姜灵夕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书房的床榻我在睡着,难不成你为了躲我,要去正院睡我常睡的床榻?” “我、我没......”‘躲你’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林楚墨感觉她的眼神仿佛能够透过他直抵心灵深处,他顿时觉得,之前是自己太矫情了,她与秦王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反而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躲着她,“我洗个澡就回来,很快。” 得到了他的答复,姜灵夕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他离开,直接掀掉,一层被子放在旁边,顿时感觉轻快不少,睁着眼睛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她觉得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情需要聊。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门响动的声音,歪了歪脑袋看过去,便见他换了一身衣服进来,身上似乎还冒着水汽。看见她看过来,脚步微顿,局促的坐在床榻旁边,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还不等姜灵夕再开口,坐在床榻旁边的林楚墨便像是倒豆子一般开始认错。 “昨天我不该去喝酒,也不该喝了酒之后同郑国公世子打架,更不该把事情闹大了之后,让你跑一趟,如果你不跑这一趟,也许就不会生病,总之都是我的错。” “林楚墨。” 被连名带姓喊了,林楚墨正襟危坐,呼吸一滞。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揍郑国公世子吗?”姜灵夕看着她缓声问道。 “会。”他斩钉截铁,不带一点犹豫。 说他可以,但决不允许有人说灵夕。 “那你在这里认什么错?”姜灵夕笑了起来。 看着她的笑容,林楚墨顿时被吸引住了,他呆愣愣道:“可我惹你生气了。” -- 第92页 “林楚墨。”姜灵夕起身,靠着垫子,看着面前形容不安的他,“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 蹙然抬眸,他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慌张,他觉得灵夕说的话好重,重要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把你当做妻子啊。” “是吗?”姜灵夕正色道,“可我不觉得。夫妻之间的相处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为什么那么怕我。 你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偏偏怕我姜灵夕呢?” 第56章 深夜谈话 眼神微动,林楚墨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对啊,他分明是天不怕第不怕的,但是偏偏就是怕姜灵夕。怕她在侯府里面过的不舒坦,怕她低嫁了没了面子,怕她同他过不下去了,想要离开。 对,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怕姜灵夕离开他,他太爱面前这个人了,从他还是少年人时,便已经定下了要娶她为妻的目标,那个时候,他一直在想,若是能娶她为妻,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而现在,他也想得到她的爱,不求她多么喜欢自己,只求她能够稍微多多在意自己一些。 眼神飘忽,思绪纷乱,姜灵夕看着他闪烁的神情,以及不由自主的一直扣着膝盖的手指,便知道他内心定然是泛着波涛。 “林楚墨,夫妻之间相处,不该是这样。”姜灵夕轻叹了一声,看着他道。 “我改。”听了这话,林楚墨急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我会改。” 见他这个模样,姜灵夕垂下眸子,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瞬间,林楚墨如坠冰窟,浑身冷的厉害。 “夫妻之间,是要开诚布公,你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都是要说出来的。”姜灵夕盯着他的眸子,平静道。 “我说。”林楚墨毫不犹豫,“我会说,我真的会说。” “你说。” “呃......”林楚墨一愣,抿了抿唇,伸手挠了挠后脑,生怕她又恼了,连忙道,“你等我一会儿,我一定会有要说的。” 看着他头上都快急出汗的模样,姜灵夕拍了拍床里面的位置,“上来。” 喉结微动,林楚墨看向她手放的地方,忡愣片刻,“呃......嗯?”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榻的内侧,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我?” “不然呢?”姜灵夕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好像烧的更重的,完全是被气的。 得到了她的首肯,林楚墨压抑不住,嘴角裂开一抹笑容,翻身躺在了床榻里面。还小心的往里面缩了缩,争取让自己完全不碰到她。 “......”姜灵夕蹙了蹙眉,若是不看他都快笑成一朵花一般的表情,光是看他的行为,完全会以为他嫌弃自己,眨了眨眼睛,她下了一副猛药,“从现在起,我们一人说一句所思所想,对方都要给与反馈,可好?” 还不等他点头,姜灵夕便道:“你为什么之前总是避着我?” 张了张嘴,林楚墨说不出口,但瞧见她瞪来的眼神,立马老实,小声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呵,笑话,我不喜欢你,怎么会同你成亲?” “可我之前同你写的书信全都不在了!若是你喜欢我,怎么会将成婚前我写与你的信和我出征这三年来往来的书信全都烧毁?”林楚墨越说越委屈,“你莫要狡......你莫要不承认,府里都小厮看的清楚。” “......”姜灵夕哑口无言,那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起了误会,当时她连和离的心思都有了,又怎么会在乎那些书信,现在想来,也觉得有些可惜,抿了抿唇,“总之,我是喜欢你的,当时也是我自己同爹爹讲,要嫁与你。” 说罢,她便佯装身子不适,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了微红的脸颊。 眼神微亮,林楚墨看向她的眼神又惊又喜,他微微靠近了一些她,又往后缩了缩,试探道:“所思所想,都可以说出来?” “嗯。”姜灵夕点点头,“夫妻之间本就该坦诚。” “你不会生气?” “不生气。”姜灵夕看向他,眼神笃定。 “我......”林楚墨咽了咽口水,“我现在想抱你,可以吗?” “......”姜灵夕深吸了一口气,以手扶额,无奈至极,很想将这个傻子痛骂一顿,但一想到现在开了好头,不能前功尽弃,于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 “可以吗?”林楚墨看了她的模样,伸了一半手又缩了回来,老实巴交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我怕理解错了。” “.......”姜灵夕狐疑的转眸盯着他的神色许久,都有些感觉他是不是在戏耍挑//逗自己,但是看了许久之后,她无奈的收回了视线,果然是她想太多了,林楚墨依旧还是那个林楚墨,“可以。” 下一秒,她便连人带被子一同被箍进了一个窒息的怀抱,“唔。”她还来不及惊呼,便被他扣在怀中,抱的紧紧的。 “......”姜灵夕闭了闭眼睛。 真是让人窒息的爱。 “灵夕。”林楚墨满足的嗟叹一声,又紧了紧怀中的人,感觉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幸福过,喜欢的人就在怀中,他们都清醒无比,都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你当时为什么要同我和离?” “我以为你不喜我。”姜灵夕垂下眸子,想到当时的境遇心中还是有些发酸,蓦地,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 第93页 她只听见林楚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就算不喜欢自己,也绝不会不喜欢你。” “你可有事瞒着我?”姜灵夕蓦地抬眸,眼神与他半敛的眸子对上,呼吸一滞,他们呼吸似乎交织在一起,灼//热//洒/在她的脸上,感觉有些热。 “我......”林楚墨愣愣地盯着她的眸子,抿了抿唇,喉结微动,听了她的问话之后又偏开了视线,“我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 “箱子。”姜灵夕暗暗看了一眼靠着窗边桌案底下的箱子,隐晦提醒。 “箱子?”箍着被子的林楚墨一顿,面色有些不自然,“我昨天提到了那个?” 抿了抿唇,林楚墨松开了怀中的人,翻身下床,顶着红透了的耳朵,跑到了墙角,打开了放在床榻旁边的一个箱子,摸出了一个的东西,红着脸看了姜灵夕一眼,又转过头继续掏。 看了眼昨晚自己寻到的放置首饰工具的箱子,姜灵夕眨了眨眼睛,他还有别的东西瞒着自己? 没一会儿,林楚墨便跑了过来,这次轻车熟路的爬进床榻里面,看姜灵夕疑惑的视线下,把布包打开,露出了一套洗的发旧的衣服。 眼神颤动两下,姜灵夕看着那衣服不语。 这件洗的发旧的衣服,便是当时喝醉酒回来时,喊着想让她穿的那一套苗服,那时她看见这身衣服,又联想到她赠予的香囊中不属于自己的发丝,以为这是他在外念念不忘的女子的衣服。 但现在经历了种种,她了解清楚他的本性之后,再看这身衣服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当时经过苗地,听那边的人说,女子穿上这用银线缝制的苗服便能够趋吉避凶,所以我便将它带回来了,想要看你穿。”林楚墨小声道。 “你缝制的?”姜灵夕惊讶,这才发现这件衣服上面的装饰极其不规整,有些地方也可以说是装饰的一塌糊涂。 “是拜托苗地德高望重的阿嬷缝制的。”林楚墨偏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上面的银片装饰是我钉上去的,行军之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匆忙,闲下来的时候便抽空弄一弄上面的银饰。 可惜,一次归营,我不小心将自己的血溅在上面,后来洗了好多次,才将血洗净,不过这布料也没有一开始的鲜亮了。” 鼻子酸酸的,姜灵夕眼圈有些泛红,听着他随意的描述,她只觉得自己心尖都在跟着颤动,心疼不已,他说轻松,可她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出征在外的凶险。 也心疼他在行军路上,趁着旁人安睡,一点一点敲出银片来,装饰在这件衣服上,夜夜挑灯,不过是为了亲手制出一件能够为她祈福的衣服罢了。 吸了吸鼻子,坐正身子,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姜灵夕第一次将这身衣服拿起来,上面的银片叮铃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悦耳之极。 细细看去,只觉得这衣服似是布料极少,而且还短,几乎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了,她看了眼目光灼灼的林楚墨,“这件衣服是穿在里衣上面的,还是外衫上面的?” 放在膝盖上的手蹙然收紧,林楚墨红着脸轻咳了一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不自在道:“想怎么穿都可以。” 眨了眨眼睛,姜灵夕狐疑地看了眼他尴尬的神色,然后将目光继续转移到这件衣服上面来,又拿起裙摆,比了比,歪了歪头,继续研究。 看着她茫然的神情单纯无比,林楚墨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的慌,好像快要发烧了一般,这才想起来,她的病还没有好。 “夜深了,你还病着。”林楚墨草草的将衣服收回布包里面,放在一边,扶着她躺下,抬手将被子裹好,烛火下,他看着她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呆萌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想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我们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么?” “什么?” “我想说什么,做什么,便同你说,不瞒着你。” “算数。” “我......能不能睡在你旁边?”烛火倒映在他的眼神里,发亮。 “你本就应该睡在我旁边。” “那......”林楚墨放轻了声音,语气郑重,“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脸颊微红,姜灵夕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闭上眼睛,又怕他不明白,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一个干燥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她似乎能够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唇,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他心底的不安,姜灵夕反手抱住了他,主动加深了额上的烙印。 “睡吧。”他哑声道,“你还病着。” 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林楚墨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她这般近过,他的心也从来没有这样安定过,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宿,不再徘徊犹豫。 敛眸看着她的发顶,受过深可见骨的伤,都没有喊过疼的林楚墨,觉得眼睛酸酸的,有些想哭,想嚎啕大哭,多年的守护,终究没有遗憾收场。 第57章 相互爱慕 这个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毕竟王太医来了一趟检查一番都懒的开药。第二日睁眼,姜灵夕便瞧见林楚墨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那眼神既新奇又兴奋,颇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宝贝,只要醒来就要看着。 他今日也是破天荒的没有起床练武,往日这个时候外面都应该响起刀剑破空的声音了。 -- 第94页 “灵夕呀。”林楚墨嘴角勾的老高,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意儿,“原来你睡觉也会打呼噜啊,就是声音太轻了,得贴着你才能听见。” “......”忍了又忍,姜灵夕还是一脚将准备再次告假的林楚墨踹去上朝。 整个昌平侯府因为男主人心情绝佳,都莫名笼罩在喜气当中。伺候林楚墨的来福和来喜率先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骑上高头大马,林楚墨笑着又赏了一些银子给他们,两人接过银子互相看了一眼,上一次得到那么多的赏赐是在刚刚侯爷起床的时候。 到了早朝之时,纵然平日里的政敌都察觉到了昌平侯今日心情极好,往日他提出变革意见之时,林楚墨都是伙同一些武官直接撸袖子骂的,但是今日,他却笑眯眯的对他道:“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同意。” 这般彬彬有礼的模样,反而惊的旁人歇了与林楚墨唱反调的心思。纵然是下了朝见到匆匆往宫外走的吴均悦,林楚墨依旧笑眯眯的上前拍一拍他肩膀,向他诚恳道歉,然后再表示感谢,最后坦诚,这个事情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揍。 有同僚问他家中有何喜事,林楚墨也只是笑而不语,其实心中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与灵夕同床啦,而且是在两个人都清醒,没有喝酒的情况下同的床。 就连绕道去睿王府上,看见睿王在看书,居然没有锻炼,都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负手绕着睿王转了几圈,笑眯眯道:“看书呢?挺好的,劳逸结合。” 这番举措,惊的睿王觉得昨日生病的不是姜县君,而是林楚墨本人。 昌平侯府中,姜灵夕沐浴一番,终于洗去了一身臭汗,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身子已经好彻底了,可周遭的亲友却不觉得,姐姐给她送来了人参,睿王妃遣人送来了鹿茸,还有长公主也送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让她觉得,自己昨日并不是发热,而是得了什么需要吊命的大病。 头发才堪堪弄干,管事便通报,郑国公府上世子妃来了,想了想也不见外了,直接让小桃将江听蓉带了进来,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场景。 抱着热茶的江听蓉坐在姜灵夕旁边,看着柳墨给她梳头。 “你真没大碍?”江听蓉上下看了看她,见一切妥当,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若是因为我的事情,让你生了病,我便是罪人了。” 无奈一笑,姜灵夕看向她,“不过是小病,倒是你们一个个紧张到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命不久矣了。” 柳墨拿出首饰盒子让姜灵夕选一个,她看向放在最中间的那个并蒂双珠步摇,抿了抿唇,“将这个位置先空着。” 等会儿让林楚墨亲自来给她戴上。 “你那边怎么样了?”姜灵夕朝江听蓉抬了抬下巴,使了个眼色问道。 接过红枝小桃端来的一盘糕点,江听蓉吃了一口,现实夸赞了一下侯府的厨子,然后道:“比以前自在太多了,以前我主要是想要维护好我与他娘的关系,所以就算他娘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我也谨小慎微,竭力达成。 比如她喜欢吃冰糖炖雪梨,但国公府的厨子总是做的火候欠缺一些,于是我便学着做,出阁之前我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为了讨好她,研究好些日子,才做出她喜欢的,之后几乎隔几天便要给她炖一次。” 说到这,江听蓉勾了勾唇,眼神里有些得意,“现在啊,她见我几天没炖了,白天特意在我去请安的时候问我。 我便回她,娘要是想吃,便让厨子炖,为何来问我。你不知她当时的表情,看的我别提有多畅快了!” “她还像之前那般,在你去请安时难为你么?”姜灵夕端过一旁的瓜子,一边剥一边问道。 还不等江听蓉回答,便听见外面的小厮道:“侯爷回来了。” 两人一愣,便见林楚墨已经换下了官服进来,看见江听蓉在,没有多少惊讶之色,看来进门前便有人同他说了,“呦,你也在呢。” 他们少时也算是熟识,江听蓉也是为了姜灵夕拿着木剑同林楚墨比试过好多次,也为灵夕弄来了不少林楚墨亲手编制的花冠,现如今听着他捻熟的语气,她仿佛一瞬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但又突然发现,自己现如今在人家夫妻的房内,虽说小时候她也常常住在灵夕那里,可如今灵夕成婚了,到底是不妥的,正准备寻个托词离开,却听见姜灵夕又问了一遍,“她可曾在晨昏省定之时难为你?” 微微一愣,江听蓉明白这是告诉她,不必介怀林楚墨在这里,还像小时候一般便好。 这般亲密无间的模样,让江听蓉感慨无比,本以为她们各自成婚,友情便会渐渐远离,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们还是能够一同坐在房中笑闹聊天。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可我现如今心态不同了,以前她不说话,我便候着等她说话,而现在,她不说话晾着我,我便逼着她说话。”江听蓉轻哼了一声,“总之我将该敬的礼敬好了,她那边若是出了幺蛾子,便是母不慈,说破天了我也在理。” 听她们谈话,林楚墨本来想出去的,但又着实想同灵夕在一间屋子里,见她们也不避着自己,便自顾自的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听到江听蓉这么说,他伸长了脖子插了一嘴,“郑国公夫人在你晨昏省定时还为难你?” -- 第95页 他的语气惊讶,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若是旁家的婆婆摆威严,敲打敲打高攀的媳妇,这还说的通。但江听蓉母家那般厉害她是嫡女,父亲又是工部尚书,六部主事人之一,哥哥也是有实权的官员。 反观郑国公,虽名头好听,可在前些年圣上清理勋爵之时,便已然在走下坡路,他要是郑国公夫人,捧着江听蓉还来不及呢,居然还敢摆脸面。 “谁说不是呢。”江听蓉听见他惊讶的口吻,连忙倒苦水,将大雪天里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啊,在三伏天里给她炖雪梨啊,在大雨天里为她寻掉在花园里的首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你图什么呢。”林楚墨一边剥着瓜子,一边纳闷,“吴均悦文文弱弱的,自诩满腹经纶,也才不过是个秀才,若不是他是郑国公的世子,他身上的官身也根本轮不到,我看你呐......” 说到这,林楚墨顿了顿,想到江听蓉一直挺喜欢吴均悦的,闭了口。 “我也觉得当时是脑子不好!”江听蓉拍了下大腿,她的事情不好同外面说,但是姜灵夕夫妇不同,现下能够多一个人赞同,她心底也是极为高兴的,“还好现在我清醒了,在府里过的也算舒坦。” “说句不好听的,郑国公夫人就是才回来不久,没有认清楚郑国公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林楚墨丢了两颗瓜子仁到嘴里,然后端过刚让来福送来的花生,往江听蓉那边送了送,示意她吃点,然后把刚才剥好的瓜子仁一股脑倒在姜灵夕的手里。 “五六年前,郑国公府也还算有些分量,可随着那次逼宫失败,牵连那事的各府公爵都承受了圣上的怒火,早就没有昔日的荣光了,如果吴均悦再起不来,啧啧。”林楚墨扁了扁嘴摇了摇头。 “不过你放心,等过些日子,她参加了各家后宅举办的宴会,就会认清形式了,到时候肯定会扒着你。” 看着一脚踩在凳子边缘,手搭着膝盖吃花生,格外健谈的林楚墨,姜灵夕眼里全是笑意,往日他在自己面前向来都是沉默寡言,谨言慎行没想到他也有同别人侃侃而谈,聊的眉飞色舞的时候,他如今这个模样,倒是显得更加真实。 以往他们在一起之时,他对自己着实太过拘谨了,同时姜灵夕也有些期待,她本就喜欢听坊间传言,后宅密事,现如今林楚墨也将自己性格暴露出来,他们日后倒是可以拉上帘子偷偷讨论了。 “我才不需要她扒着我,只要不来寻我事情便好。”江听蓉灌了口茶水,“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宴会,实在不行,我便趁着她再刁难我的时候,跑回娘家,我娘至今不知道我在郑国公府被这般苛待呢。” “宴会不简单?让灵夕办一个,之前锁着的院子解开了不少,有的是好看的景色。”说到这,林楚墨朝姜灵夕挑了挑眉,“是吧,灵夕。” 随即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林楚墨瞬间回过神来,连忙将腿方正,拍了拍衣服上的花生皮,懊恼无比,他怎么就聊天聊到忘了形,在她面前这般模样了呢。 “对,我可以办。”姜灵夕看向江听蓉,“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她那般喜欢攀高踩低的,只要聚会一次,便会发现原来她能踩的,已经踩不了了,原来能攀的,也高高在上,她彻底攀不起了,最多两次,便会明白,说不定都用不上那些信。” 听见灵夕赞同他的想法,林楚墨眼神有些得意,忍不住问道:“等之后,你准备如何同吴均悦相处?” 这里他便是暗问,会不会和离。左右大周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教束没有那么严苛,和离再嫁的贵女比比皆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左右我还是喜欢他的相貌的,平日里看看也是舒服,京城也寻不到旁的有他那般相貌的人了。”江听蓉十分实诚道,她想生个好看的孩子,她偏生喜欢好看的人。 “那确实。”林楚墨点点头,不自觉道,“吴均悦那小子确实相貌不错,也就我能比比了。” 话说出口,林楚墨显现咬了自己的舌尖,着实聊天聊的太畅快了,不自觉将自吹自擂的话说了出来。 “那确实,若是当时年龄差不多的,还有旁的相貌好的,我也不可能盯着他。”江听蓉轻叹一声,“小时候我还觉得好,在婚嫁年龄范围内唯二长得不错的,一个是吴均悦一个是你。 你们两个,一个被我喜欢上了,一个被姜灵夕喜欢上了,我们姐妹一人一个,不争不抢,也不会出现像旁人那样姐妹相争的情况。 不过还是灵夕运气好,都是自小便喜欢的人,长大便嫁了,她嫁给你过的自在,我倒是总在这里蹉跎自己。” 这话一出,还准备再感叹的江听蓉一抬眼便瞧见坐在她对面的姜灵夕和林楚墨都愣在了原地。 但是她们的状态各有不同,灵夕是眼神开始躲闪,遮着脸避开旁人,但林楚墨却直勾勾的僵住,仿佛听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回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江听蓉眨了眨眼睛,狐疑的对姜灵夕道:“你居然没同他说,你打小便喜欢他?” “她......自小便喜欢我?!”林楚墨惊讶到声音都发颤,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我喜欢了她这么多年......若是喜欢我,我不会完全不知道。” “你也从小就喜欢灵夕?!”这下惊讶的是江听蓉了。她瞪着眼睛看了看两人,语气感叹,“我还以为你们相处的如此亲密,是在婚前便早就背着我郎情妾意,竹马之情,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相互私慕......” -- 第96页 随即,江听蓉看到灵夕向她使眼色,表情娇嗔,瞬间明白了自己今日做了何等大事,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赶忙起身,轻咳了一声,“呀,我还有个雪梨在火上炖着呢,就先回去了!灵夕,等你有宴会的章程时,只会我一声。”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好友,又看了一眼留下的烂摊子,姜灵夕无奈扶额,闭了闭眼睛。 第58章 满足 红枝和柳墨对视了一眼,连东西都没有收拾,便赶紧推门出去了,不过一瞬,房内只剩下她和林楚墨两人,姜灵夕瞬间感觉气氛更加闭塞了,甚至察觉到了一抹无形的尴尬在房中萦绕。 尴尬的是她,有种多年的心事,猝不及防便捅到了当事人面前的无措。 “灵夕,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林楚墨眨了眨眼睛,眼神依旧满是不可思议,他转眸端详了她许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刚才江听蓉说的似乎是真的。 “今日女先生好像还在等着我练拳,我先出去了。”姜灵夕扶了扶额角的碎发,佯装无事发生的模样。 然而才起身向外抬步,腰身便被身后之人箍住,他本就是常年练武,手臂极有力量,如今他双手扣死手腕,形成环状悬在腰间,姜灵夕瞬间放弃了抵抗。 耳后是他温热的呼吸,纵然淡定如她,也依旧彻底红了脸。 “灵夕,昨夜那个又问必答的规矩,还作数么?”他的声音很轻,便在耳后,酥酥麻麻。 “作数。”姜灵夕想要回首看他,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回首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想知道江听蓉说的是真的么?”林楚墨声音很轻,像是没有底气,“你当真很久以前便......对我有好感了?” “喜欢”二字在林楚墨口中绕了几圈,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在他看来,能够在婚前便得到她的好感,便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喜欢”什么的,便是奢望。 听着他话语中的小心翼翼,姜灵夕收起了那些许的不自然,正色道:“嗯,打小便喜欢你了,不然当年说媒的人几乎踩烂尚书府的门槛,我为何偏偏选你?” “倒是......”林楚墨怔愣了许久,心跳的飞快,箍着姜灵夕的手又紧了紧,“倒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发现。” 说起这个,姜灵夕也来了脾气,她动了动身子,转身轻哼道:“你当然发现不了,打小你便是见了我便跑,要不是我眼神不错,每每连你的背影都不一定能见着。” 张了张嘴,林楚墨觉得自己有口难言,他也不知怎么的,与旁人相处都算正常,甚至可以说的上健谈,但是偏偏遇上姜灵夕,他便成了个闷葫芦,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的腿脚便不听使唤,想要跑远。 跑远了之后又想念她,于是又绕着圈打转,远远瞧上一眼便满足。试想当时打仗归来之时,他在府门口见到姜灵夕,都一时语塞,不敢多说话,现如今他居然敢大胆的将她搂入怀中。 他不由得在心底感叹,果然人的潜力着实是无穷的,若放在几年前,他绝不敢相信。看了眼姜灵夕恼羞的神情,纵然他对情感再迟钝,也知道应该早些避开这个话题。 “我错了。”林楚墨诚心诚意的认错,“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儒雅文弱书卷气浓厚的人,而不是我这样过的糙的武人。” “你以为,你以为!”姜灵夕挣脱开他的手臂,气呼呼的坐在了梳妆镜前,“你以为就对了?你以为我不喜欢你,我就不喜欢你了?长着嘴干什么的,以后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便开口问!省的猜来猜去的。” 至此,两人的近况彻底颠倒,原本分明是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被好友戳破,本应该尴尬羞恼的是自己,但是这么一番下来,莫名又成了姜灵夕占了上风。 只是两人都没有察觉。 她这些话说的爽快,可还不过一个时辰,姜灵夕便有些后悔了,那句“以后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便开口问”,她恨不得吞下去。 林楚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颇为像是拿了鸡毛当令箭,闹的姜灵夕时时脸红不已。 用午膳之前,她刚准备动筷子,林楚墨突然在她耳边道:“灵夕,我想吃你碗里的饭。”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感觉经过你手的碗,里面的饭会好吃一些。” 看了眼手中平平无奇的碗,她同林楚墨手中的换了过来,才吃了不到一半,她便饱了,才放下筷子,林楚墨便直接拿过她面前的碗,继续吃起来。 最后,她看了眼他面前的两个空碗,抿了抿唇。 饭菜撤下去,姜灵夕有些犯困,还不待她打哈欠,便又听见他附在她耳边小声道:“灵夕,我想同你一起午睡,一起,不分开的那种。” 看了眼他清澈的眼神,姜灵夕点了点头。 见主子们要午睡了,丫鬟全都关上门出去。 见她们出去了,姜灵夕也懒得再唤她们回来,便自己坐在镜前取掉首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她这才想起来,忘了让林楚墨给她戴发钗了,想着他见到这个发钗肯定高兴,于是兴冲冲地起身往里屋看了一眼,随即一愣。 便见林楚墨正拿着被褥哼哧哼哧的在长椅上铺,他还特意准备了两床被子,挤在一人半宽的长椅上。 姜灵夕:“......”翻个身都能把他挤下去。 -- 第97页 “你干嘛呢?”姜灵夕靠着格栅,表情无语至极。 看了眼被挤成长条的两床被子,林楚墨脸色微红,如实回答,“我想与你靠的近一些。” “......”姜灵夕深深叹了口气。 她现在有些想念,之前不知道他想法时的好了,知道了更加气人。分明在战场上,也算是用兵如神的人,怎么偏偏到了她这里,便像是缺了一根筋一般,傻气的紧。 见她似乎不想睡长椅,林楚墨看了眼床榻,“灵夕,我想同你睡一床被子。” “可以。”姜灵夕又叹了口气道。 察觉到今日的她,格外好说话,再联想到之前种种,林楚墨也越发大胆,肆无忌惮了起来。 “灵夕,我想让你帮我解腰封。” “灵夕,我想让你帮我脱外衫。” “灵夕,我想帮你脱外衫。” “灵夕,我想帮你脱中衣。” “灵夕......” “闭嘴。” 他们合盖一床薄被,平躺着,姜灵夕被气困了,昏昏沉沉,但是林楚墨却精神的不得了,他看着床顶的帐子,有些感叹,这好像是自成婚以来,他第一次躺在这张床榻上。 这几天,就同梦一样。不,梦里他也不敢这般想像,梦中他也总是离着远远的在关注她,看她写字,看她与旁人嬉戏,总之,他永远都是游离在她生活之外的。而现在,她就这般静静的躺在他身侧,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离的这般近。 她也是喜欢我的。 有了这个认知,林楚墨心里更像是洒了蜜一般甜。 想到这,他转眸注视了许久身侧的人,转过身,轻手轻脚的将她揽入怀中,喉结微动,他用手肘微微撑./起上半身,想了想,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灵夕,我想亲亲你,可以么?” 半睡半醒之间,姜灵夕嘤咛一声,含糊应好。林楚墨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眨了眨眼睛,眼神微暗,又在她耳边问道:“灵夕......” 蹙眉,姜灵夕不耐烦地睁眼,然而下一秒她便愣住,唇./上的灼/.热让她心跳加快,那微微湿润的触./感,似乎让她的心在脑海中狂跳,一下一下听的真切。 与他的眸子对视,姜灵夕睫毛轻颤,慢慢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子,不过片刻,她便察觉紧紧帖在一起的唇一张一合,他的声音传来,“灵夕,我想嘴.对.嘴的亲亲你,忍不住想用自己的舌./尖,去碰碰你的,想尝尝你的味道,想......” 才听了个开头,姜灵夕便脸色爆红,她都不知道该说林楚墨听话好呢,还是说他什么好,之前她说想要什么便表达,但绝对不是让他表达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样的行为上的。 “你别......”才刚刚开口,姜灵夕便察觉到他从唇./缝滑入,舌./尖小心翼翼的勾./动着她的,试探良多胆怯无比,却又坚定的扫荡。 唇./齿相依,磕磕碰碰,又缱绻无比,不知过了多久,姜灵夕只觉得自己身子都软了,一吻结束,林楚墨面色潮./红,与她对视一眼,抿了抿唇,不自然地偏开了视线,片刻后,他又在她鼻尖上烙下一个吻。 “睡吧,我也休息一下。”他哑声说完,便在姜灵夕的视线中,松开了抱她的手,然后背过身去,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笑的全是满足。 眨了眨眼,姜灵夕平躺在床榻上,又眨了眨眼,不用看,她就能猜到林楚墨现在是什么表情,就像昨夜,她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也是这样的睡姿,不过昨天是抱着手。 就在她以为他不习惯两人一起睡时,便又察觉到他转过身来抱住她,然后没多久又转过身去独自窃喜。他就像是一个极易满足的小孩子,只要尝到一点儿甜头,就能开心好久,满足好久,然后再暗搓搓的图谋下一步。 平日里他做事风格是大开大合,可偏偏他将自己所有的小心谨慎都用在了她身上。像是一个蚕,一点点的啃食。 果然,还没过半盏茶的功夫,林楚墨轻轻转过身来,慢慢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嗟叹。 第59章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松 皇宫,兰馨殿内。 德妃笑盈盈的看着进宫看她的秦王夫妇,用午膳的时候,德妃还体贴的免了秦王妃的伺候,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 撤下膳食,德妃看了眼在乳娘怀里困蔫蔫的孩子,眼神慈爱,“晟儿长的真壮实,怀兰你有心了,刚才他小腿蹬的真有力气,现在走路也稳当了不少,看样子都能跑起来了。” 怀兰是秦王妃的名字。 柔柔一笑,秦王妃面上露出笑容,“多亏了王爷,时常陪他玩耍,妾身想要撑着他玩可就难了。” 看了一眼闷声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儿子,德妃又看向秦王妃,“他呐,就这点好,平日里看着冷心冷情的,也还是疼孩子的。本宫看晟儿困了,不如怀兰你带着她一同去休息一下,本宫见你也犯困了。” 秦王妃愧赧,今日宫中的午膳着实太和她的口味了,一时贪多,现在确实起了饭晕。于是她起身同孩子一起,到侧寝休息,只留德妃和秦王在殿中谈话。 德妃笑盈盈地看着她离开,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伺候的人,“都出去吧,离远一些。” 殿内伺候的人极有眼色地关上门出去,就连德妃的心腹也出去离远了些。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德妃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直接将杯盏砸在了秦王的脚下,怒道:“蠢货!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丢人现眼的东西!” -- 第98页 秦王表情淡淡,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浇在自己脚上的茶叶,垂眸不言。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德妃重重拍了拍扶手,眼神里满是怒火,“你居然在我生日宴上去找姜梦衣那个贱人的妹妹!你究竟将我至于何地?!你可知为了摆平这件事,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眼神微动,秦王语气依旧淡淡,“当时是儿臣喝醉了。” “喝醉了?!喝醉了!”德妃嗤笑了一声,直接抄起茶壶丢了过去,染湿了秦王的肩膀,“你就算是疯了,癫了,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情!姜灵夕是谁?!她是姜梦衣那个贱人的嫡亲妹妹!你就是在给我的敌人递刀子!” 秦王抿唇不言语。 德妃见他这个模样,稍稍卸了些火气,“听闻这些日子你同怀兰关系不大好?!我千叮咛万嘱咐,纵然你不喜欢她,也要敬重她,等到事成,你想要如何,还不是由着你么?那贱人妹妹的事情,你别再想了,当年她家拒绝了咱们的求娶,你们便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秦王转眸看向德妃,“当年我花了百天,为父皇写了万寿图,每一个字都是烧香念经之后,跪在佛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的,父皇大喜,我向他求来了自己选王妃的恩典。 当年我也求您寻一个靠谱的媒人,向姜尚书府打探,甚至我也不在乎名声,明着求娶。” 说到这,秦王微微顿了顿,表情满是讥讽,“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你派去的人不过走了个过场,反而派去赵家的人精心游说,就是因为你不喜宁妃......”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殿内,秦王舔了舔嘴角的血,又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表情,眼神里无喜无悲。 “混账东西!你这是在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好!纵然你娶了姜灵夕,你就以为能够得到姜家的助力?!我为你谋划诸多,你又在干什么?!还是你觉得如今局势稳了,便敢忤逆本宫了?!” “儿臣,不敢!”秦王沉声道。 听了他的话,德妃脸色好了些,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自小我便告诉你,那个位置只有一个!只能不择手段!只有将别人踩在脚下,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皇上如今身体大不如前,睿王更是没有继位的可能,你只要多忍忍便好,切记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松。” 门外,秦王妃捂住了嘴,看了眼周围赶紧回到侧殿,她本来是来寻晟儿掉落的玩具,可没想到恰巧听见后面几句,她死死攥住手里的帕子,眼神怨毒。 姜灵夕......姜灵夕! “阿嚏!”姜灵夕大大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带着人继续逛园子。在她醒来之前,林楚墨便出去办差了,还特意给红枝留了话,让她晚膳等等他,他想一起吃。 自从这两人她准他恣意表达心绪之后,他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嘴巴加起来要比前一个月说的话还要多。 柳墨更是说,现在昌平侯府都将她和林楚墨比作神仙眷侣,整个京城都是寻不出比他们更加恩爱的人了。闹得姜灵夕羞赧不已。 答应了江听蓉办个赏花宴,那便要做到,睡过午觉,她便让小桃去寻了府上的花匠过来,一同看看用哪个园子赏花。 之前才打开锁着的几个园子的时候,里面破败的不行,杂草丛生,她不过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前些日子灵巧阁生意极好,这些日子又被各种杂事拖着,现如今细细逛起来,倒是发现了不少不错的景致。 尤其是她面前这个园子里面大片的绣球花,等到月底的时候应该就能开的满当,到时候邀人过来逛一逛,也算仿了乡间雅趣。 “行了,就这个吧。”姜灵夕道,“到时候给各家后宅发请帖,日子就定在月底,月中的时候再修缮一下就行了。” “夫人,你看那边。”柳墨指着角落的一片植物,“那边好多野猫围着那个叶子打转呢!” 转眸看过去,姜灵夕果真发现了有一片与绣球花植株不一样的植物,旁边围着不少野猫,懒洋洋的。 老花匠连忙道:“回夫人的话,这是凉薄荷,奴才老家那边也叫它猫草,这个东西有香味,最适合跟绣球花一起混种,是老侯爷还在的时候,奴才老乡带过来的。” “猫草?”姜灵夕眨了眨眼睛,起了些许兴致,“对猫有什么作用?” “回夫人的话,这猫草啊,尤为吸引野猫,猫靠近了闻一闻,就像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还上瘾,有猫草的地方,猫叫的可欢腾了。” “这倒是有意思。”姜灵夕走过去,离那些野猫近了一些,发现它们居然不跑,还兴奋不已,喵喵直叫,“我说这里怎么这么多野猫呢,还以为有人常在这里投食。 这倒是好,这般下来赏花宴的景有了,趣味也有了,那些夫人王妃来,也不算枯燥。” “除了这一片,还有哪里种了?”姜灵夕又问道。 “这片绣球花后面,都夹着种了不少呢!”老花匠连忙道,自己种出的东西,受到主家的喜欢,他也高兴。 “红枝,赏。”姜灵夕看了眼老花匠指着的方向,然后道,“这个猫草能带回屋里养么?” “回夫人,能的,还有一点点清香味道,可以提神。”老花匠收了赏钱,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开心不已。 “那行,等会儿给我栽盆小的,送到主院去。”姜灵夕缓声吩咐道。 -- 第99页 发现府里还有好多她以前都没有关注的地方,姜灵夕又带着众人逛了逛,天快黑了才回主院,正巧碰见匆匆回来的林楚墨,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见她也才回来,诧异道:“侯府也没那么大吧?逛到了现在?” 喝了杯红枝端来的茶水,姜灵夕这才感觉好缓解一些,“发现了好玩的,便每个园子都多看了看,我给老花匠还有他徒弟都抬了月钱,这些园子他照料的挺好。” “这些你决定就行。”林楚墨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柳墨她们将里面的菜取了出来,摆在桌子上,“特意去买了你爱吃的菜,我亲自去的。” 看到食盒上面的‘南门酒家’四个字,姜灵夕表情一顿,再看见桌上的几道菜,她的眼角更是控制不住抽了抽。她是喜欢南门酒家的味道不错,也喜欢这几道菜。 可耐不住翻来覆去,都是这几道菜,就算再喜欢,总是吃也腻了。尤其是放在她面前这个豆腐,现在天气有些热了,她是一口都吃不下。 可转眸看了眼林楚墨有些傲娇的神色,又听了他说的话,一时无言。昌平侯府和南门酒家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他也是废了些功夫的,她也不好多说什么,驳了他的好意。 斟酌了片刻,她道:“其实昌平侯府隔着一两条街上,那家新开的也不错,以后从那里买就好,也不用跑到南门那么远了。” “没事。”林楚墨以为她心疼自己,于是连忙道,“给你买喜欢吃的东西,不辛苦。” “不是辛不辛苦的事情......”说到这,姜灵夕语气一顿住,见到林楚墨投来的委屈巴巴的眼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灵夕,你是不是不喜欢吃?”他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眨着眼睛看着她,情真意切,“我对吃食不大在意,也就只记得你喜欢吃什么了,若是你又不喜欢这家,我以后想讨你欢心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喜欢。”姜灵夕强颜欢笑,执起筷子,“怎么能不喜欢呢?呵呵,这家的饭菜,我是百吃不厌,我永远都喜欢的,下次能只带一些新出的招牌,那就更好了。” “新菜色要带,你喜欢的老菜色也要带。”林楚墨亲手用勺子舀了一碗豆腐放在她碗里,“你爱吃就好。” 垂眸看着碗里的豆腐,姜灵夕在心底流泪。林楚墨就是上天来克她的。 第60章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很快,老花匠就把移植在花盆里面的猫草送了过来,还用几朵绣球花装点了一下,倒是好看。姜灵夕闻了闻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很淡,但能够闻得到。 想了想,便将它放在桌上,观赏用。 沐浴之后的林楚墨进来之后,看着桌子上多的一盆花有些新奇,他看了一会儿认出了这是什么。 “这不是凉薄荷么?” “你知道?”姜灵夕诧异。 顺手搂过她的腰,林楚墨一用劲儿,将她揽到腿上坐下,另一只手拨了拨凉薄荷的叶子,“小时候发现有野猫在这种植物旁边打盹,就凑过去看了看,没想到那猫直接跳起来挠了我一下。 当时外面街上正好传言有人被猫咬了然后得了疯狗病,那个时候我吓的不轻。 所以见到这个植物旁边有猫,你可千万别过去,有的懒洋洋的,确实没有攻击性,有的就不行,还会兴奋,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挠人。” 听了他的话,姜灵夕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她有个最大的有点,便是听劝,只要是旁人说不大好的,那她就不去做。 两人都忙了一天,有些累了,姜灵夕今天走了一天,身上也出了不少臭汗,沐浴回来,正在一旁梳发,红枝捧着一床被子进来作势要在长椅上给林楚墨铺被褥。 盯着红枝手里的被褥,林楚墨一直不言语,就盯着她移动眼神,等到看着她将被褥放在长椅上之后,他才状似无意道:“不必铺了。” 红枝手下的动作一顿,看了眼正在梳发的夫人,愣了愣,然后将被褥放在了长椅上,之前也有侯爷自己铺被子的时候,她也没想那么多。 见到她这般动作,林楚墨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得意,“红枝,之后都不必给我拿被褥了,天冷了热了只要加减床榻上的被子便好。 诚然以后我都同夫人都睡在床榻上,但冷热都不必考虑我,紧着夫人就行。虽同床共枕共用被褥,可我不挑的。” 同床共枕这么个事情,被他翻来覆去变着花样地讲了又讲,不用看林楚墨的神情,在一旁梳发的姜灵夕便能猜的一清二楚,顿时憋着笑了起来。 听了侯爷的话,红枝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抽了抽,一边抱回被褥一边应是,转身便出了门。 她心里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觉得侯爷有些幼稚,一点都没有夫人稳重,听着他那得意的语气,红枝甚至有些不屑,她还伺候夫人沐浴呢。 当然这些她都不敢表现在脸上,连忙出去了。 嘚瑟结束,林楚墨顿时又有些无趣,可惜这种事情也只能在府内说说,纵然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到外面去到处说,况且同僚都是孩子满地走的人,他这点成就,确实炫耀不起来,可他就是高兴。 看着姜灵夕还在梳头发,他起身走过去,接过梳子,帮她梳了起来,摸着她如同绸缎一般的头发,丝滑的手感让他着迷,手指不由自主地卷上她的头发,“现在看来柳墨盘发的手艺是真的好,你头发这么顺滑,梳子放上去都能掉,也不知她是怎么用那些朱钗固定住的。” -- 第100页 心念一动,姜灵夕指挥着林楚墨给她弄一个简单的发髻,虽然左绕右绕的,倒也不算是太复杂,但对于手脚粗笨的男子来说,确实会不容易。 不过好在他也算是个手艺人,那般复杂的首饰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好的,也需要一个巧字,尝试了几次时候,倒真让他弄出了一个毛躁松散,但初具规模的发髻。 按着一处,不让发髻松散,林楚墨绕到正面看了看,颇为自得,“不错,以后咱们有闺女了,说不定我也能上手给她扎扎小辫。” 姜灵夕失笑,“这样你就满意了?小心以后闺女被旁人笑话。” “熟能生巧,你多让我练练不就好了?”林楚墨松开她的发髻,然后凭着记忆又弄了一次,这下果然好看了不少,姜灵夕不由得感叹,他在这些方面果然还是有天赋的。 “如何?”林楚墨挑了挑眉,表情傲娇。 “你从这个盒子里面取一个发钗给我戴上。”姜灵夕微微勾唇,指了指一个放在显眼处的妆盒,并且给他说如何戴才不会弄散头发。 一手按着发髻,林楚墨一手伸到了梳妆台上,随手打开了妆盒,眼神一顿,蓦地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那个最难做,且他最喜欢的并蒂双珠步摇,就这般静静的躺在软布上,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刚做出来的时候,他以为这个发钗在阳光下才是最好看的,可没想到在烛火下,它也美的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她得意之作,本来以为这辈子只会在旁人头上见到它,可没想到它就这般出现在他伸手便能够到的地方。 手微微一抖,手一个不稳,挽好的发髻又松散开来,林楚墨抿了抿唇,沉默的又重新弄好,然后伸手取过那个步摇,细心的穿过她的发丝,转过身来垂眸从正面端详了许久。 “那日我看见这个步摇不再店里了,我以为你将它卖了或者送人了。”他的声音很轻,有些颤抖,夹杂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想到它居然被你拿回来了。” “好看么?”对着镜子照了照,抬手轻轻碰了碰头上的步摇,姜灵夕笑了笑,“那日只是落了灰,送去让人清洗一下罢了。” 喉结微动,林楚墨目光灼灼,步摇微动,伴着她的笑容,让他心底痒痒的,“好看,她戴在你头上最好看。” “那便以后都留在府里了。”姜灵夕抬眸含笑看她,一双涧眸满是柔情。 “不送去店里了?” “不送了。”姜灵夕又摸了摸步摇,敛眸,“毕竟是你的手艺,我一个人珍藏便好,总不能辜负你的苦心。” 起先林楚墨还以为她说的发髻,等到与她笑盈盈的眸子对上,他才后知后觉明白,她说的是步摇。 盯着她神情许久,林楚墨吞了吞口水,小心试探,“你都知道了?” 看了他一眼,姜灵夕颔首。林楚墨顿时有些紧张,手不由自地攥紧,张了张嘴,不安地舔了舔.嘴./唇,眨着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姜灵夕身边,手足无措,颇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林楚墨的头低了低,“你生气我瞒了你这么久么?” 盯着他半晌,她蹙眉无奈道,叹了一口气,“林楚墨,我像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么? 以后做了什么便大大方方的承认,闹得我好像脾气很差一般。” “你自然是脾气不差,是我太过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了。”林楚墨见她不生气,彻底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大着胆子将她抱进怀里,看了眼那步摇,亲了亲她的唇,他嗟叹一声。 “一开始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事情,那时没想着能成,也怕你担心欠我的人情会拒绝,便没有同你说,后来,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听了他的话,眼神微动,姜灵夕抿唇问道:“若是我一直不知道,你就不会觉得白白付出了?” “这有什么白白付出的?”林楚墨看着她有些不解,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满是疑惑,“从为你付出的那一刻起,我便没想着要回报,何来白白付出一说。” 抬眸,与他澄澈的眸子对上,一时无言,姜灵夕的心好像是被人攥紧又松开,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 想着他无数个日日夜夜,默默的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专注的研究她的花样图纸,然后一点一点的复刻出来,然后又以匠人的名义送还给她,心里便有说不出的苦涩。 抬手抚上了他的发梢,手指微动,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姜灵夕眼神温柔又无奈,“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事,怎么能说傻。” 姜灵夕眼圈有些发红,闭上眸子压下心头的悸动,倾身主动碰了碰他的唇,相触的时候,林楚墨微微一僵,面对着她的主动,整个身子都燥./热了起来,像是一团火,疯狂燎原。 抬手将步摇取下来,随着青丝滑落,他手臂一用劲,稳稳抱起她,大步朝床榻走去。 俯./身轻柔的将她放好,与她略带羞涩的眼神对上,林楚墨再也压抑不住,吻./上了她的唇,舌./尖微动,滑./了进去,眼神写满了情./欲,理智被灼烧的不成样子。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微微扯开她的衣襟,然后沿着边缘往下滑,姜灵夕蓦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柔弱无骨的玉手这般阻拦,倒是更让他失去冲./动。 -- 第101页 她抬眸,如水的眸子里也含着点点微火,看着他黝黑的眸子,抿了抿唇,脸色微红小声道:“我月事来了,洗澡时发现的。” 大脑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原本崩塌的理智逐渐回归,听了她的话,那带着一股冲劲的林楚墨瞬间又怂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拽了拽她的衣角,还伸手抚平褶子。 “我、我没想那么多,就看你衣服皱了,帮你扯扯。”林楚墨默默起身,躺在她旁边,手在膝盖上搓了搓,将手上的汗擦去。 “抱你过来,也就是看天色晚了,该睡觉了。” 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错过大婚之夜,他便缺了那股气,一直不大敢,刚才脑子一热不管不顾了,却‘再而衰’,想到她来了月事,于是转身用手撩开她的衣服,红着脸,放在了她肚子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捂捂。” 第61章 赏花宴 办赏花宴的事情,姜灵夕虽不用亲力亲为,可大局上还是需要把控的,各家后宅的请帖也要送到位,人家来不来无所谓,可她这边一定要送。 林楚墨在被姜灵夕知道自己就是为她做首饰的大匠人之后也就不再遮掩,见她在小书房亲自写请帖,便自顾自的将那些个做首饰的工具拿了过来,在红枝和柳墨吃惊的眼神中,仔仔细细摆了一排。 等着墨迹干的姜灵夕看了过去,不说旁的,光是这个架势,便觉得极有气势。 见她看过来,林楚墨傲气地抬了抬下巴,又在箱子里捣鼓了一会儿,翻出了三支香,在姜灵夕惊疑不定的视线中,将香点燃,然后对着这些工具拜了拜。 神色恭敬,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祭天。 “......”姜灵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干什么呢。” 将三支香稳稳地立在香炉中,林楚墨又面色崇敬开始洗手,“我们这一行,都要敬祖师爷的,你别看我给你做的那些首饰漂亮,其中的门道多的很,困难重重,你看,光是这洗手的水,便要用温水......” 听着他在那里瞎说八道,姜灵夕心里暗笑,上次她分明将那箱子看的真切,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今日他寻出来的香和香炉定然都是才放进去。 想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姜灵夕也不戳穿,就看着他细心用松枝水净手,然后用帕子擦干,再看他一脸庄重的坐在那一排工具面前,取出一幅花样图,摆放好。 姜灵夕认出来了,这是她前不久才让人送给大匠人做的。 红枝和柳墨吃惊无比,直到侯爷拿出这张花样图,她们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侯爷便是一直帮夫人做首饰的大匠人,两人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看着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半成品,姜灵夕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坐在他不远处看着他做首饰,之前她还从未见过。 见他动作娴熟,速度极快便能顺着她画的花样制作首饰,姜灵夕越看越喜欢,不光是喜欢他手上的首饰,还更加喜欢做首饰的人。 做到一处,林楚墨蹙了蹙眉,然后点了图样一处,“这个地方不大好做,不合理。” 瞬间,刚才升起来的欢喜消失一半,说她可以,但是说她设计的花样,便不大行,花样师傅和匠人之间似乎是有天然的敌对,她早便听红枝提过,养的那些匠人和花样师傅总是会吵架。 花样师傅会说匠人手艺太差,还原不了图画,匠人会嘲讽师傅异想天开,画的不现实。 之前她的花样都是大匠人完成的,他们没见过,所以没有产生过矛盾,现如今这大匠人就坐在她面前,提出了她画里的问题..... 姜灵夕凑过去看了看他指的地方眉梢颦蹙,“这个地方,我在旁的首饰上面也用到过,你不是做出来了么?” “自然是做的出来的,但非常难做。”林楚墨今日端足了架子,转了转手中的首饰,“这费的功夫可不是一点半点。” 斜睨着他,姜灵夕等他继续说。 林楚墨有些端不住了,抿唇继续道:“但如果你亲我一口,说不定一下子如有神助,便能轻松做出来了。” 一下没忍住,姜灵夕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眼神含笑,绕了一个那么大的圈子......她揶揄道:“你刚才不是烧香敬了祖师爷?香还没有烧完呢,你就这样大不敬了?” 神色微变,林楚墨直接弄断了三支香,然后笑眯眯地凑上来道:“我是自学成才,集百家之长,又改良了不少,自成一派,我自己便是祖师爷。” 看着他耳根通红,一直蔓到脖颈的模样,姜灵夕慢慢凑过去,在他左脸上印下一个吻。 抬眸,林楚墨那入星辰般的眸子与她对视,然后指了指右脸,“它刚才说它嫉妒了,右脸也要。” 两人就这样笑闹着过了好几日,只要林楚墨有空了,便会拿着工具在她面前做首饰,有个人在他旁边看着,比一个人枯燥打磨要舒服太多,很多东西两个人都讨论着来,有时候姜灵夕觉得不妥了也会直接让他改掉,他再趁机提一些属于夫妻之间的小要求。 总之这个日子是过的蜜里调油。 赏花宴定在了月底,中旬的时候,姜灵夕还去了一趟颖娘那边,为自己的干女儿过百天。 这个赏花宴毕竟是为了江听蓉而操持的,所以她便经常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看了眼各家府上的回帖,一时惊叹,怎么这么多大人物。 -- 第102页 若是旁的侯爵夫人办宴会,纵然家家都递上请帖了,也不会来这么多身份尊贵的人,可偏偏姜灵夕身份到底是不同的,她与睿王妃交好,睿王妃肯定是要来的,睿王妃来了,秦王妃纵然是不想来,也会跟着来看看。 不然便会有秦王府自视甚高的传言流出。 长公主那边定然是要送帖子的,那边也愿意多出来逛逛,听闻长公主睿王妃秦王妃都要来,那么那些命妇自然也不敢不来。 光是看着这些回帖,江听蓉就能想象出到时候自家婆婆被排挤冷对的模样。 “你同吴均悦现在如何了?”姜灵夕看着窃喜不已的江听蓉问道。 “挺好,自在。”江听蓉笑着道。 不对他用多少感情了之后,江听蓉便觉得做什么事情凭借自己的喜好,倒是自在了不少。 吴均悦来与她同房之时,也是琢磨出点味道出来了。往日他喜欢熄灯,可她偏爱点着烛火,毕竟她一直喜欢他的脸和身材,以前都迁就他,现在她不了,万事凭借着喜好来,就点着灯。 以前她有时候还会顾忌他的颜面,装模作样的奉承几句,现如今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她会直说,舒服了她也会夸奖,给予鼓励。 总之闹得吴均悦莫名感觉,现在同江听蓉相处时,很像是妓子和恩客的关系,只是他更像是妓子,她是嫖客。但他又很快将这想法压下去,只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江听蓉本就性格大胆,之前迁就吴均悦太多,束手束脚,现如今她更像是将吴均悦当宠物,得空了去逗./弄两下,心情不好了,便让他离的远一些,但恰恰是这种捉摸不透,若即若离的态度,倒是让吴均悦对她更加上心了。 月底匆匆来了,昌平侯府门庭若市,马车一个接着一个。 平常富贵人家,长廊两侧种绣球花的不少,但是像昌平侯府这样,直接腾出一个院子,种满绣球花的确实倒没几个,什么东西成片成片的出现,便会让人觉得震撼,普通的绣球花也不例外。 况且姜灵夕此次就是以闲趣为主,布置的不像是宴请,甚至有些像是野炊,倒也是勾起了不少人的兴致,但有人喜欢,也就有人不喜欢,郑国公夫人便是其中之一。 她只觉得宴会的膳食倒是可圈可点,但着大片的绣球花却到底是难等大雅之堂了,这姜县君果然是太年轻了。可她又瞧见长公主似乎很感兴趣,难得站在一旁玩起投壶,于是她也就压着心底的不快,凑到旁边说几句好话。 长公主身边人多,其中便有许多郑国公夫人以前瞧不上的,她给了对方一个好脸色,可却发现,以前需要巴结她的人,居然就对她淡淡一笑,便离开了,顿时郑国公夫人脸色便跨住了,忍不住寻了以前还算交好的夫人说说话。 可她更没想到的是,以前同她相处不错的夫人现下同她说话之时有些敷衍,尽管对方隐藏的不错,可她还是敏锐的发现了。 不愿再多说,郑国公夫人走的偏了些,恰巧一些伯爵夫人过来,见到她上前她搭话,往日她也不愿意与这些伯爵夫人多说什么,可现在她倒是有那么些耐心,听一听她们的奉承。 可越听她们说话,郑国公夫人便越觉得不对劲,她们话里话外都绕着她的儿媳妇江听蓉打转,夸江听蓉蕙质兰心,夸她有福气有江听蓉这样的儿媳。 远远瞧见郑国公夫人处处碰壁脸色越来越难看,江听蓉端了两杯酒,跑到了还在招待客人的姜灵夕旁边,将酒盏递给了她,笑眯眯地同她碰了一杯。 “到时候,我给你们送一个大礼。”江听蓉挤眉弄眼。 终于见姜灵夕得空了,睿王妃凑过来,小声道:“近些日子小姨夫是不是心情不错?我家王爷特意让我来同你打探一下,还说若你知道他是如何心情好的,还请继续让他保持好心情,他真是谢天谢地了。” 听了这话,姜灵夕简直哭笑不得,正打算询问林楚墨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便听到有人道:“呀,这野猫的模样好奇怪呀。” 姜灵夕看过去,角落的猫草旁边,迷醉地躺着几只野猫,懒洋洋的一看状态就不对。 原本她已经嘱咐侍卫用吃食将野猫都诱惑驱赶走了,想着今日这个园子人不少,这些野猫应该不会过来,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猫草对野猫的吸引力。 她连忙过去,同她们介绍,并且说了这草会对猫产生的奇效。听到姜灵夕这么一解释,再看野猫那微醺迷醉的模样,一时兴趣更大了,但她们又听到她说,这些猫看着迷醉温顺,但说不定靠近了也会挠人,女眷们便也不再靠近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不少女眷都要了一盆猫草走,说是拿回府里逗猫玩玩,左右这东西也不算稀奇,往山里走一遭也能找到不少,姜灵夕自然各个都答应了,但是让她意外的是秦王妃居然也要了一盆。 答应了旁人,自然不可能拒绝秦王妃,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姜灵夕送了一盆。 第62章 第62章 不过她也是留了心眼,姜灵夕就提供一个普通的小盆,还给她们工具,让想要猫草的人自己派身边的人去挖,土也是现弄,杜绝了所有隐患。 并且也当着所有人的面,讲清楚了猫草的效果,以及最后打趣一句,出府后概不负责。 特别是秦王妃拿到猫草的时候,她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嘱咐了一遍,她这般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出了事情,也怪不到她头上。 -- 第103页 当然她也是测试过猫草的影响,一株不会有多大的影响,除非怼着猫鼻子,让它闻。 一场宴会办下来,姜灵夕感觉自己仿佛说完了一个月要说的话,午后大家便走的差不多了,她便趁机回房小憩,再醒来时已经近黄昏,早就过了晚饭时间,今日林楚墨要出去巡营,说是晚饭回不来。 随意叫了些清淡的东西吃了几口,姜灵夕便起身去沐浴,回来便发现红枝抱着一个雕刻精美的小盒子进来。 “夫人,这是郑国公世子妃遣人送来的,来递话过来,说是送的大礼。”红枝将雕刻精美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想起了江听蓉离开时眉飞色舞的表情,又见这盒子是天黑了送过来的,联想到她一贯的作风,姜灵夕直觉,对方口中的好东西定然和她想象的好东西不大一样。 先让红枝帮她擦干了头发,姜灵夕抱起了盒子,坐在床榻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借着光打开盒子,居然看到了一叠木面雕刻的拓本。 最上面放着的拓本雕刻的是一个庭院,草木栩栩如生,树下还有一男一女两人,正在喝茶,两人神态细节勾勒的很好,难得俊逸女的媚态,极为生动。 姜灵夕又拿过下一个木板看了起来,场景还是一样的场景,但是树下的两个人却靠近了不少。第三个是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第四个便是女子衣服开始散乱,看到这,她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又往下看了几个果然。 这两人居然便在这庭院中行周公之礼。姜灵夕脸红着闭了闭眼睛,江听蓉居然送给她的是辟火图的拓本?!一般拓本都比印本更加精美写实,别的不说,那拓本上男子沉沦女子迷醉的表情都刻画的清清楚楚。 收拾好心情,姜灵夕又瞧见最后一张木板下面还有一本册子,眼神避开最后木板上写实的画面,她取出册子,看见册边上写了四个字“快速翻页”。 好奇心驱使,姜灵夕一手捧着书,一手抵着书的边页让它快速翻动起来,蹙然,她像被烫到了一般,将整本书丢进了盒子里。谁知这本册子便是那拓本的印版,虽面容没有拓本精美,可快速翻页了之后,庭院里的小人便动了起来...... “侯爷,您回来了。” “夫人呢?” “才刚刚歇下,灯还未灭。” 听着院中的动静,姜灵夕心底一慌,赶紧一股脑的将东西塞回盒子里,听着脚步渐近,她一咬牙,直接将盒子塞在了床底下,还伸脚踹了一下,将它踹到了最里面。 此时林楚墨正好推门进来,见到姜灵夕光脚站在地上,诧异道:“怎么了?” “我......我东西掉了,下来捡。”姜灵夕连忙道。 “什么东西,我帮你找找。” 说着,林楚墨也不嫌脏,直接就要往地上趴,被姜灵夕连忙拽住,“我、我找到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林楚墨看了眼姜灵夕发红的脸,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热,才笑着道,“还怪好看的。” 说着,林楚墨将披在外面的袍子挂好。 摸着自己发红发烫的脸,姜灵夕这才注意到,他是沐浴了之后过来的,抿了抿唇,她坐回床榻,努力忘记刚才那个居然会动的册子。 正在愣神的时候,便见林楚墨像是等不及了一般,快速跑过来,直接将她扯倒在床榻上,姜灵夕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他握着手腕拉进了被子里,呼吸交织在一起,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刚才那本册子上的内容浮现眼神,姜灵夕脸越来越红,随即她又镇定了下来,他们已经成亲快四年了,旁的人家这时孩子都要去学堂启蒙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看见林楚墨将被子拉了拉,捂的严严实实,遮挡住所有的光,然后将她搂进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今天巡营,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然后林楚墨便像是献宝一般,将东西从背后取了出来,松开攥紧的手,一个能发光的石头就出现在他的掌心。 姜灵夕“......” 于是又听到他兴奋道:“我检查过了,这个石头的粉末在太阳底下照一照,也能发光。” “......”姜灵夕缓缓吐出一口气,“那还真挺神奇的。” “我想着到时候能不能把这个粉末涂在首饰上,这样首饰就能在夜间发光。”林楚墨继续兴奋道,姜灵夕看着他,也觉得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也好像是在发光。 果然是她思想污秽了,痛定思痛,姜灵夕决定以后同林楚墨相处时,绝对要清心寡欲,绝对不多想,再也不产生这样的误会。 缓过了心神,姜灵夕想象了一下会发光的首饰被戴在头上的模样,“会不会吓到人?” 呼吸一滞,林楚墨想象着黑灯瞎火的,一个发着幽暗光芒的发钗在空中飘的场景...... “嗯,确实不大合适。” 。 第二天,姜灵夕才吃早膳,便听到外面传来消息,秦王妃被自己养的猫抓了,寻了太医来,正在府上包扎。 蹙了蹙眉,姜灵夕脸色沉了下来,她昨日已经在众人面前千叮咛万嘱咐,按理说再出事情也怪不到她头上,可这猫草也确确实实是从她府上出去的,探望总归是要的。 带了一些外伤的膏药,姜灵夕便让人备马车,前往秦王府,同时她心底也有些奇怪,之前分明试验过很多次,小小一株根本不会对猫产生太大的影响,纵然是野猫也不会奋起抓人,难不成秦王妃是故意让猫挠了,然后寻她麻烦? -- 第104页 可这样做又能给她产生什么麻烦?无非就是登门探望一下,若是秦王妃做事真就这么肤浅......睿王妃要高兴死。 递了拜帖,很快边有人引她进去,态度恭敬有礼,在厅堂里等了没多久,就见秦王妃面带笑容进来,左手裹着布,从她的神态来看,一点儿也不像是要寻麻烦的模样。 姜灵夕起身行礼,面带愧疚,“听闻王妃被猫挠了,灵夕实在是愧疚,便赶紧登门致歉,着实是灵夕昨日托大了,将这般危险的草送出去。” “姜县君莫要自责,这伤完全是不小心弄出来的,倒是劳烦姜乡君跑一趟了,放心,这个伤与昨日送来的礼物没有半点关系。”秦王妃笑的和善,“妹妹莫要想太多,也不必担忧,伤的轻,也不会留下疤痕。” 听着对方的话语,确实没半分怪罪的意思,姜灵夕是更加迷糊了,难道真的是巧合?想了想,她道:“那草着实是危险,不如王妃便让我带回去吧,省的再害的王妃受伤,让灵夕心中担忧不已。” 秦王妃面色微微一僵,连忙道:“昨日下人护主心切,在伤的第一时间,那草便被毁了。” 姜灵夕点点头,又与秦王妃寒暄了一会儿,同时她也觉得奇怪,往日秦王妃看她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有些敌意,可今日本该拿捏发作之时,却揭了过去,她完全弄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来也确实怪不到她头上,因为她也能保证那一小株猫草,不可能会让猫反应这般强烈。 没多少说话,秦王妃裹在手上的布上便又隐隐渗出血来,秦王妃连忙起身抱歉道:“实在是招待不周了。” 说罢,她看了眼自己手腕,意味明显。 “是灵夕叨扰了,王妃快去换药,莫要送我了。”姜灵夕连忙起身告退,走的时候她又瞟了一眼秦王妃手上的布,心里更加疑惑,流这么多的血,这猫得多大,才能抓的这般深。 秦王妃派身边的大丫鬟送姜灵夕出府,快到大门之时,她正巧看见了下朝进府的秦王,一时脸色更差了,匆匆向他行礼,没有多说什么。 秦王在府里见到姜灵夕,眼神诧异的回礼,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王妃的大丫鬟,“不知姜乡君来秦王府所为何事?” “秦王妃被猫挠了,我来探望。”说罢,姜灵夕又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秦王目送她出府,然后收回视线,眼神晦涩,转身向秦王妃的院子走去。 不叫人通传,秦王推门进入,便见王妃正在换包扎的布,秦王妃见到他来了,眼神有一瞬惊慌。 他挥手让所有人下去,坐在了秦王妃对面,亲手准备帮她包扎,冷声问道:“什么情况?” “妾身、妾身就是不小心被猫挠了。”秦王妃小声道。 “为何姜县君会来?”秦王抬眸看向她,眼神带着审视,不像是看着妻子,更像是在看着犯人。 “姜县君昨日办宴会,我从她园子里得来一株草,姜乡君可能误会了我被猫挠了是那株草的作用,于是登门道歉。”秦王妃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继续道,“但我同她说了,这是误会,并不关那株草的事情。” “嗯。”秦王盯着她,淡淡道,“你只要记住这是误会便好,不要让本王发现你想耍什么小手段。” 说着,他快速打开包扎的布看了一眼,眉梢皱起,眼神里布满凶光,他直接将手中带血的布甩在了秦王妃脸上,“你去地窖了?!” 秦王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冷的吓人,更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妾身、妾身就是好奇那东西如何了,才下地窖看了看。”秦王妃声音颤抖。 “它如何了,都不关你的事情。”秦王负手起身,冷冷道,“做好你该做的。” 秦王妃瑟瑟发抖,“知、知道了,王爷。” 听着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秦王妃停止发抖,她眼神平静地看了眼手背上三道爪伤,眼神满是嫉妒和怨恨。 第63章 第63章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晚上拉上帷幔之后,她拉着林楚墨一起探讨了一番,可大体也没有讨论出什么。 过了几日,姜灵夕带着一盆猫草进宫去见姐姐,宁安殿依旧伫立在那边,庄严无比,姐姐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在她来之前,姐姐看什么都神色淡淡,像是一个餍足的美人,干都什么提不起劲儿来的模样。 不过在看到她时,眼神里染上了一些笑意。 “你现下同昌平侯整日蜜里调油,总算是想起我来了?”宁贵妃睨了姜灵夕一眼,素手亲亲点了点她的额头,虽是抱怨,但宠溺态度十足。 “姐姐莫要冤枉我,我不过是这个月稍微来的少了些。”姜灵夕连忙讨饶,上前挽着宁贵妃的手腕,依旧如同小时候一般亲昵。 两人互相打趣了一番,姜灵夕直接将她在秦王府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宁贵妃。 “你是说那渗出的血,不像是猫挠的?”宁贵妃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的十指懒懒的点着猫草的叶子,一双媚眼中满是思索。 “不像。”姜灵夕双手撑着下巴,微微抿唇想了想,笃定道,“不管什么样的猫,也不会挠的恐怖。” “呵。”宁贵妃嗤笑了一声,淡淡道,“本可以借着这件事情稍稍拿捏你一下,但却放弃了,那便是有更大的事情要隐瞒,近些日子德妃病了,秦王进宫探望的次数也多了些,可真病假病的,谁又说的清楚呢。” -- 第105页 蹙然抬眸,姜灵夕看向姐姐,思索话中的深意。 不过宁贵妃却宠溺的揉了揉姜灵夕的脑袋,声音和煦,“你莫要操心这些,半个月后的甘山围猎,倒是你尽管玩的开心便好,旁的事情不用多想。” 皇家猎场在离京城不到五十里的甘山山脉中一处,坡度平缓,适合跑马,还有树林,适合藏匿一些动物,半个月后正好是京城天气开始闷热,而山中温度凉爽的好时候。 不过姜灵夕到底是为姐姐鸣不平的。 “皇上当时说的好听,说是带你出去散散心,现下又知会各处,让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勋贵带上妻儿参加......”抿了抿唇,姜灵夕还是将要说的大不敬的话咽了下去。 “男人说的话,有几时当真?”宁贵妃神色如常,上前亲昵的捏了捏姜灵夕的鼻子,“我都不生气,你在这生什么气呢,况且这也确实说履行了他当日说的散心的说法,不过是同行的人多一点罢了,人多了,还热闹。” 拢在袖中的手攥了攥,姜灵夕还是有些气闷。 “好了好了,这嘴撅的都能挂油瓶子了。”宁贵妃失笑道,“行了,出宫去吧,到时候尽管好好玩,自己开心最重要。” 目送姜灵夕离开,宁贵妃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崔姑姑小声道:“娘娘,您确定德妃那边会在围猎之时,动一动手脚?” “近半年,本宫处处磨她的耐心,秦王心底也是有所图的,皇上身子每日越发困乏,要本宫是他们,也会忍不住动手。”说罢,宁贵妃抬手,亲亲摸着猫草,“就算她不动手,本宫也会推她一把。” “就是至今都查不出他们会作何手脚,就怕倒是会牵连上您。”崔姑姑担忧无比。 “若真能查出什么,也不是能与本宫斗了这么些年的人了,到时候咱们处处谨慎着些。” “也不知,德妃娘娘那边,为何突然急切了起来。” 宁贵妃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宫殿,“秦王眼看着就差临门一步了,往日差的多了,还有耐心等,现在那位置明晃晃的便在他眼前晃悠,有多少人有那般定力?” 夏雷轰响,打破了宫中的沉寂,秦王立于德妃的床帐前,细细的将帕子洗净,递到帷幔里面。 德妃接过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压低了声音道:“服了那药,病症像是像,可总是昏睡倒虚汗,着实烦人了些,不过好在这样你便有了时常进宫的借口了。” 秦王依旧立在原地,神色淡淡。 德妃继续叮嘱,“切记,若是有把握成,便做惊愕散走装,若是不能成,便带着早已训练好的护卫,一同将其击毙。成与不成,都先要保全自己,再顾其它。” 听了这话,秦王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儿臣省得。” “好了,出宫去吧。”德妃挥了挥手,“今天我便开始断药了,不过两三日便能好透彻,日后还是按照往常的请安频率,此事就算是败露了,也难查到你的头上,你且放心。” 出了宫殿,大雨已经下过,天气清爽了不少,石阶下有小太监正拿着扫帚扫水,远处天色泛着红,妖异无比。 驻足片刻,秦王像是耐心耗尽,匆匆朝霞光的方向踏步而去,行色匆匆。谋划多年,计划终于能够实施。 他们要在甘山起码住十天,丫鬟将要带的衣服拿到姜灵夕的面前,让她挑选,此时外面有人通报,郑国公世子妃来了。姜灵夕手下不停,继续挑选衣服,没过一会儿,江听蓉便推门进来,看着旁内稍乱的模样也不介意,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都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老闺蜜了,江听蓉在姜灵夕这里,完全可以自己顾好自己,就连她身边的听莲,对昌平侯府这里也格外熟悉,不为其它,实在是最近来的太多了。 自那次赏花宴之后,郑国公夫人好像是回过味来了,他们才回到京城还未接触多少人,但是那日赏花宴接触了许多各府的夫人之后,本就对论资排辈极为敏感的郑国公夫人,一下便从旁人态度的变化中,察觉到了郑国公府如今的处境。 于是在待人接物方面,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最大的便是以前要求江听蓉日日晨昏省定,改为只要初一十五来一次便好,旁的不多做要求。 往日江听蓉出府回去的时候,郑国公夫人都要将她叫到跟前,问她去了哪里,还提醒莫要经常出府,现下在江听蓉回去之后,还会差人送来糕点。 “她这样我还挺不习惯的。”江听蓉喝了一口茶水,“不过她倒是能屈能伸,知道我娘家现在地位更高,便开始巴结我。” 然后江听蓉指着姜灵夕一套红色的骑马服道:“带上这套,我也有一套颜色差不多的,到时候一起穿着去跑马,好看。” 拿着骑马服的红枝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她点头了,才将这套衣服放进箱子里。 “巴结你还不好?”姜灵夕抬眸看了江听蓉一眼,“非得让你大雪天立在门外请安你才好受?” “有福气不享王八蛋。”江听蓉见屋子里没有外人,直接说了句粗口,“吴均悦那小子,昨夜居然专门过来同我说,要带我一同去围猎,笑话,我还需要他通知我?” “你也莫要听他说一两句话,就总是想太多,没准他只是以为你不知道能带女眷,特来通知你一下。”姜灵夕又亲自检查了一些用具,“既然放下了,那也别看他处处都带刺。” -- 第106页 “你说的对。”江听蓉从善如流,“养面首还要自己掏钱,吴均悦长得一副不输面首的好相貌还不用我说花银子,我应该公允一些。” 对江听蓉的话不置可否,姜灵夕便继续忙事情了。 “上次,我给你的礼物怎么样?”江听蓉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凑到姜灵夕面前,压低了压低了声音,“那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上次那个会动的图立马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东西现在还藏在床榻底下的最里处,在寻到合适的位置之前,就先放到那里,想了想,她道:“既然是压箱底的东西,不如你拿回去?”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江听蓉连忙摆手,“你要是想要,我那边哪有几本,不过是场景不同。” 越听这话越觉得浑,姜灵夕连忙道:“不用再送过来了,一本够了。” “唉。你闲下来还可以画画首饰花样,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 江听蓉撑着下巴,往日她一门心思在吴均悦身上,也不觉得无聊,现在收心了,便觉得时间也空下来了。 “我现在每天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整日看看话本子,但让我郁闷的是,要么要本子便全是剧情,想要看点同房的描写也不过是寥寥几笔,要么便是我送你的那书一般,直白明了,乍一看有意思,但多翻几次也是无趣。” “不如你自己尝试写写?”姜灵夕忙完,走到她对面坐下,喝了口茶水道。 从小江听蓉便十分喜欢看话本子,市面上的有的话本子她几乎都看过,甚至一向不爱书写的她,为了借阅旁人的书细细看,花了整整一夜将书耐心誊抄了一遍,那毅力姜灵夕都自愧不如。 “啪”一声,江听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神明亮,醍醐灌顶,“对啊!我也可以自己写写!市面上大多都是那些穷书生写的,穷秀才配大家千金然后秀才辉煌腾达的戏码,我看一遍骂一遍,要我写的话,定然要讲究门当户对!” 说罢,她又站起来激动道:“倒时候我再寻个戏班子,将戏排出来,让戏园子来演,那多有意思!” 第64章 第64章 天气渐渐开始闷热,京城本就是湿热干燥的环境,姜灵夕平日里在窗边纳凉感觉还好,但是林楚墨这种经常要出去跑的人,一天基本上要冲好几次凉水澡。 就在这种时候,皇上带着众人一同往甘山进发,开启了为期十天的甘山围猎,也算是解救了他们这些惧热的人。 众人浩浩荡荡走在官道上,按照现在的速度,到甘山猎场需要一日的时间。姜灵夕带着红枝柳墨一同在马车里,林楚墨则需要伴驾左右。 偷偷掀开帘子远远瞧上一眼,姜灵夕瞧见那明晃晃的御撵旁,腰间持刀身着软甲的年少将军,面容俊秀一手持缰一手握剑柄,不怒自威自成一番气派。 “夫人是在看侯爷?”红枝见姜灵夕眼神柔和,笑着打趣。 脸稍稍红了红,姜灵夕放下了帘子,“我不过是看看前面走到哪了,也看看姐姐的轿撵,说不定能瞧见。” 红枝和柳墨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她们夫人自对情爱之事,便是嘴硬的性格,不到人赃俱获的那一步就总是喜欢否认,要不她们两个人也不会在大婚之时才知道,原来夫人是一直喜欢侯爷的。 马车颠簸,中间还放着一个小冰鼎,凉气徐徐而来,倒也不觉得难过,可今日外面太阳灼热,林楚墨的衣服又是神色,往日没看到他巡营也就罢了,今日看到了,不免还是有些心疼的。 摸了摸一直冰在冰里的铜壶,姜灵夕想着等到中途休息的时候将这个给他。她正准备掀开帘子再看一眼前头的林楚墨时,窗帘便被人打开,一束黄灿灿的野花被人伸到了她面前。 姜灵夕微微一愣,挑起帘子看过去,便见林楚墨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周围,眼神严肃威严十足,轻咳一声俯下身来,看向她时又是柔和无比,他快速道:“我看刚才路边的野花开的好,给你摘了点。” 说着手还抖了抖,让姜灵夕赶紧接上,他已经看见周边有好多他带的兵揶揄的眼神了。 刚才还在御前伴驾,现在又跑到后面来送花,他是当真不要在营里的新兵面前积攒的威严了,赶忙接过那一束野花,将铜壶从冰里刨了出来,“带走。” 快速看了一眼,林楚墨摇了摇头,“手下的将士没得喝,我不好破例,再走没多久便开始修整到那时再说,我走了。” 说着,轻轻踢了踢马肚子,快速冲到前面。 抿了抿唇,姜灵夕将铜壶又埋在了冰里,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野花,清香扑鼻,为了她破例跑到后面来送花,为了自己却不会破例哪怕喝一口冰水,还真是...... “侯爷还真是时刻想着夫人。”红枝笑着道,“刚才我瞧见郑国公世子的马车频频掀开帘子看过来,想来等会儿中途休息的时候,夫人少不得被打趣。” 脸色微微一红,姜灵夕弹了弹手上的小花,“打趣就打趣吧。”林楚墨不怕被下属看到,她还怕被听蓉瞧见么。 果然,休息的时候,江听蓉便第一时间甩下了郑国公世子,跑到了她这里来。开口便是姜灵夕预测不到的走向,“你觉得写一个虚构的朝代里面,郡主和王爷的故事怎么样?” 姜灵夕微微一愣。 -- 第107页 “那王爷一定要文武双全,权倾朝野,做事果断,那郡主也要泼辣好爽眼里容不得沙子,两人被皇上赐婚,一开始性格不合对冲的严重,后来慢慢的发现彼此的好,恩爱异常,你觉得如何?” 听了片刻,姜灵夕才明白这是江听蓉在与她说话本子的设定,这件事对方没对外说,同她画花样一样,贵女做这些事来都是不光彩的,想来是一路上都在想设定,又没人分享,所以一等到休息便来寻她。 “会不会有人说你仿本朝的人物?”姜灵夕思索片刻后道。江听蓉的性格在祖皇帝之时,都是能够找到相似性格的原型的。这个东西不大好写,哪怕只写情情爱爱,也难免要涉及朝堂,万一戳中了什么点,让人那捏住大作文章,查到幕后写话本子的人是江听蓉,那就不好了。 以前便听说有个写话本的书生,因为在话本里写了朝政之事,直接被安上了大不敬的罪名。 “你说的对,难怪那些穷书生写的文章都寻一个千金贵女,不涉及皇家,不然一顶帽子扣下来,我也是但当不住。”想了想,江听蓉又道,“那就写一个千金和少年将军的故事,写那千金是如何文采卓绝引得将军爱慕,又写将军如何跨过困难重重与千金在一起。 最好两人能相携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最好将军府里连通房都没有......” 说到这,江听蓉好像想到了什么,看向姜灵夕,对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眼神无奈,重重拍一拍大腿,“你直接将你和那位的相处日常告诉我吧,省的我还要虚构那么多剧情。” 递给江听蓉一个想得美的眼神,姜灵夕开始用送来的午饭,林楚墨要同随行的士兵一起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听蓉撑着下巴想了想,惊喜道,“那我就写神仙吧! 女神仙法术高强,然后好多男神仙都爱慕她,然后女神仙选了对她最好的战神!这中间再加一些是非曲折,将女神仙和战神都写的凄惨一些,爱而不得历经坎坷,终成眷属才是最好看的! 我写的都是神仙之间的事情,总没人干涉了吧?” 说着,还不等姜灵夕多说什么,赶紧回到马车里将刚才想到的东西都记录下来,省的一会忘了。看着江听蓉微微拎着裙子小跑的模样,她笑了笑,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从小道大,一直都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 “夫人,贵妃娘娘让您过去呢。”红枝小声道。 看了眼不远处贵妃的撵轿,姜灵夕以为有什么急事,连忙过去。 上了撵轿,便看见贵妃斜斜着靠着软塌,素手摇着扇子,表情闲适,她握着扇子的手,点了点面前的冰鼎上的几串葡萄,“今年葡萄不多,便不往外赏了,这些是特意给你留的,在我这里吃些吧。” 看着冰上颗颗饱满的葡萄,姜灵夕脸红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今年不多便不吃,姐姐何必特意留。” “你再大也是小孩子,长姐如母这话可听说过?”宁贵妃继续扇扇子,不过动作稍稍大了些,姜灵夕也瞬间觉得凉爽。 随意吃了一些解解馋,便有人通知各家准备,要准备继续赶路了,就在她下去之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极轻的声音,“围猎期间,莫要脱离众人单独行动,也莫要来寻我,最近不会太平。” 下车的动作微微一顿,姜灵夕回头看了姐姐一眼,对方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就好像刚才的话是她幻听,对方根本不曾说过,垂眸颔首,她便下了御撵,脸上依旧是平常的表情,云淡风轻。 等上了自家的马车,拉上帘子,姜灵夕赶忙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觉得手抖的厉害,她赶紧将手藏在袖子里,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 姐姐这十天都要陪在皇上身边,而姐姐又不让她主动去寻,再加上姐姐以前的言语,姜灵夕隐隐在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最后,她长吁了一口气,抿唇不言,只希望姐姐能徐徐图之,莫要心急,同时姜灵夕也觉得自己虚伪,平日里都自诩公允,读了不少圣贤书,谨遵圣贤之道,现下真的遇到了事情,原来自己也是帮亲不帮理的人。 同时她隐隐有些担心林楚墨,圣上对他极好,这般重要的日子,也让他伴驾左右,在众人面前露足了脸面...... 进入甘山山脉,温度一下子就凉了下来,马车里的冰鼎早就被红枝撤了下去,远处山上全是树木,实木高大葱郁,时不时有松鼠在树间跳跃,很是欢快。 暂时忘记心中的烦恼,姜灵夕打开帘子往外看去,清风拂面很是舒服。 “还好带秋装,现在便这般温度,晚上定然更冷。”红枝道。 “听闻山里都是蘑菇,那蘑菇煮出的烫最是鲜美。”柳墨道,“往年各家的小姐都会一同结伴上山采蘑菇,夫人今年去吗?” 眉梢微动,姜灵夕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到时候听蓉要去的话,你们同她一起上山,我便在营里休息,或者在周边跑跑马。” “听闻山上都是些书虫蛇蚁,蚊子也多,蘑菇里面还有不少有毒的,我们还是同夫人一起在营帐周边逛逛。”红枝和柳墨一同改口。 “这十日你们也好好放松一下,不用迁就着我。”姜灵夕无奈。可她们还是坚持,她只能放弃劝说。 很快,众人便到了安置的地方,是一片坡度较为平缓的草地,离狩猎的树林也不远,皇上的营帐自然在最顶上,紧挨着一圈的便是后宫妃嫔,然后便是王爷公主,秦王的营帐在东侧,睿王腿脚不便,被皇上留在京城协理事宜。 -- 第108页 由于昌平侯要伴驾,便得了恩典,营帐离皇帐不远,也挤在了京城第一批贵圈子里,在最西面。 一切那排妥当,姜灵夕走出营帐,看了一眼扎在缓坡下面的众多营帐。 风动草斜,远处狼嚎传来,近处炊烟袅袅,和谐又危机四伏。 第65章 围猎 林楚墨回到营帐的时候,姜灵夕已经睡着了,而他早上走的时候,她还没醒。伴君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皇上给了他脸面,能不能接的住,要靠自己的本事。 想着外面都是绿色,姜灵夕一改常态,选了一身颜色靓丽的衣服,她一向喜爱素色的衣服,今日这般打扮倒是显出些许不同来,往日清新,今日看起来倒是增添了些许妩媚。 “夫人偶尔穿这颜色一次,瞧着倒是与往日大有不同。”柳墨给姜灵夕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再用石榴石首饰点缀一二,平日里一朵水莲,这么一打扮瞬间变成了一朵娇艳的红色月季。 “有何不同?”姜灵夕问道。 “是侯爷看了之后,眼睛都会直的不同!”柳墨大着胆子打趣道。 听了这话,姜灵夕的脸颊微微红了红,抬手点了点柳墨的额头,“你这话若是让侯爷听到了,还不知会怎么罚你。” “有夫人在,才不会呢!”柳墨笑着道。 两人又笑闹了一会儿,听见营帐外面有动静,这才止住笑闹。 刚掀开营帐的帘子便瞧见了提着一个大桶子,在营帐周边撒药粉的侍卫。 “劳烦赵侍卫了。”红枝见那侍卫撒的仔细,大太阳的额上都是汗,便道了一声谢,昨天也是这个人来撒的药粉,所以她认识。 “应该的。”那侍卫擦了擦额上的汗,见到姜灵夕出了营帐之后有些紧张,连忙垂下眸子,“是侯爷让我们再来补一次药粉的,说昨夜风大,吹散了不少,这边蚊蝇多,要多注意些。” 说完,他又留下了一小盆,交给了红枝,“这些可以在床帐边撒一些,这边蚊子毒的很。” 说完,那侍卫便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匆匆跑开了。 “果然还是侯爷疼人。”柳墨接过那一盆药粉道,“我先在帐子内洒一些,昨夜光是蚂蚱都看到了不少,红枝先陪着夫人过去吧。” 看了眼远处,见今日的比试快要开始了,姜灵夕也不耽搁,连忙带着红枝赶到搭好的看台处,听闻皇上见今天天气不错,便让所有骑射不错的人,比一比。 还用自己贴身的玉佩当了彩头,那玉不光价值炼成,也是御赐之物,能够得到也算是在圣上面前的了面,大家都纷纷下场参加。 比试的规则很简单,中途放了十个靶子,终点处放了红绿蓝三面颜色不同的棋子,大家不光是要用箭射中靶子,还要以最快的速度冲过终点。 靶子上分了甲乙丙丁四个区域,击中甲区的人越多,最后的赢面就越大,能够夺得红色旗子的人,直接得三个甲字,绿色的得两个,蓝色得一个。 瞧了一眼一路上高矮不一的,无序排布的靶子,又扫了眼站在白线后面一排骑着马身着劲装的人。 姜灵夕收回视线,寻到了自家的看台坐下,只是扫了一眼,她便迅速判断出远处谁是林楚墨了,那白线后面骑着马频频回首看她的,定然是就是。 确实如同柳墨说的那般,林楚墨的眼睛都直了,那快速扭头的模样,她都怀疑那脖子能不能吃的消,他的坐骑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思,一直在后退,还是主人尚有理智在身,又把它拉扯回起跑线上。 林楚墨的马叫逐月,模样并不是顶好的,通体浅黄四个马蹄是纯黑色的毛,模样甚至有些滑稽,可但凡见过它跑起来的人,都知道它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速度快还稳,胆子还大,面前纵然是千军万马,它也敢载着主人往前冲。 姜灵夕曾经听他说,逐月就是个纯纯的傻大胆。 “就是个没出息的。”皇上拿着扇子点了点眼巴巴回头直瞅的林楚墨,对着宁贵妃笑骂了一句,“媳妇来了,我看他连比试的心思都没了,亏他刚才还说要得头筹。” 不过他没说出口的是,看姜灵夕这般打扮,确实有宁贵妃年轻时的风采,但到底议论臣子的夫人这种混事,他还做不出来。 听了皇上的话,宁贵妃打趣道:“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马,那逐月也是上过战场冲锋过的宝马,现在尽想着往后跑。” “父皇,儿臣也想比试一番。”陪在下首的秦王起身,抱拳恭敬道。 “刚才问你,你不是不肯?”皇上打开扇子扇了两下,点点头,“去吧,都是些年轻人,总陪着朕像什么样子,小心一些。” “是,父皇。” 秦王告退行礼,淡淡看了一眼将眼神都要瞪烂了的德妃,骑上太监牵过来的马,站在白线后面。 几个人瞧见连王爷都下场比赛了,连忙退出准备参加下一轮的,又是侯爷,又是王爷的,他们万一不小心,挤伤了那就不好了,最后这一批比试的也不过只有十人。 “咳咳咳。”皇上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宁贵妃连忙上前安抚,递上了药丸,皇上吞了两颗,喝了些热茶,这才缓过来,叹了口气,“唉,朕要是再年轻一些,也定然要下场跑一跑。” “您若是下场了,场上便没有几个人赶同你一起比试了,你这也是给年轻人机会。”宁贵妃连忙道,她声音婉转好听,让人听了心头便舒服,“况且皇上您年轻时风采,梦衣还记得清楚,彩头都是您给的,若是您下场再赢了回来,那算怎么回事?” -- 第109页 “哈哈哈,也是!”听了这么一番吹捧皇上心情立马好了不少。宁贵妃也回到位置上专心看比试,暗暗瞥了一眼德妃,与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白眼对在一起。 两人都互相看不惯对方。 德妃更是气的牙痒痒,本来想借着此次围猎,让自家儿子与那瘸腿的睿王在众人面前进行个对比,好好扫了扫睿王的颜面,结果睿王以退为进,直接说自己腿脚不好不参加了。 然后又被姜梦衣那个贱人不知道吹了什么枕头边风,皇上居然让睿王留下来协助处理政事,这可是储君才有的待遇,若不是睿王腿不好,继承无望,她拼死了也要带着睿王一起。 德妃又瞪了她一眼,姜梦衣也不过就比她小了五六岁,也是三十的人了,怎么偏生那脸丝毫不显老。不过......德妃冷笑了一声,等她成了太后,定然要好好研磨一下她。 又看了眼高头大马上的自家儿子,德妃是既欣慰又苦闷,外人使绊子就算了,自家儿子还不听劝,就算是下场比试也不该是这局同那林楚墨一起,那人的骑射厉害的不讲道理,最好的办法便是避其锋芒。 林楚墨努力回头看看台上的姜灵夕,他很少能够见她穿这般艳丽的颜色,仿佛上次穿,还是在大婚之时,她一身嫁衣快马跑至长亭送他出征。 想到那时的画面,林楚墨心都跟着颤了颤,一时有些后悔,今日就不该答应了下场比试,不然此时坐在她旁边,偷偷牵牵她的手该多好。 感觉自己脖子都要发僵了,等看见有人站到了锣前准备敲锣了,他收回视线,才发现旁边的人居然换成了秦王。 好心情瞬间折半,林楚墨耷拉着脸拱了拱手,拉好缰绳做好准备。 “昌平侯一向善骑射,百步穿杨不在话下,不知可愿意同本王打个赌?”秦王看向他淡淡道,他视线下移,等着对方询问赌什么。 他想要林楚墨腰间的那个荷包。 扫了一眼旁边的秦王,林楚墨紧了紧缰绳,“不愿意。” 准备好的话被堵在了口中,秦王微愣,“昌平侯还不知道本王想打什么赌。” “回王爷,不想知道。”林楚墨又道。 他这般态度,打乱了秦王所有的计划,一时胸口憋闷的紧,咬牙道:“昌平侯就不好奇本王为什么要与你打赌?” “不好奇。” 这种话说了一半,却没办法说下去着实难受,秦王盯着他半晌,嗤笑了一声,“昌平侯莫不是不敢吧?” “啊对对对,王爷说的对。” 分明是认怂的话,但是被他用这种戏虐的语气说出来,让人心底别提有多膈应了,着实难受。 太监在锣鼓前站定,提醒大家准备。 秦王看了一眼十个靶子,还是忍不住道:“本王不过是想同昌平侯打一个关于骑射......” “王爷别说了。”林楚墨直接打断了秦王的话,“不用好心解释,不想知道。” “呵,想不到堂堂百姓心中的少年将军原来也是个怂蛋!”秦王忍不住挖苦。 锣声响起,惊彻天际。 追月应声直立,前蹄离地声音嘶鸣,像是忍不住要冲锋,马背上的林楚墨表情依旧淡然,嗤笑了一声,看向秦王,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丽嘉/语气,“啊,对对对,秦王说的对。” 然后马蹄着地,追月像是一把离线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几乎不出现了残影,直接就将众人甩开了一大截。 他那散漫的眼神在出去的一刻,就起了变化,眸光锐利如同一把利剑,狂风在耳边呼啸,林楚墨拔箭搭弓,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不用看一般,箭便挨个离手,像是长了眼睛,直射./向靶心。 十支箭射./完,他紧贴着马背,飞速冲向远处的旗子,一马当先,碾压后面的人好一段距离,毫无悬念。 姜灵夕看着这样的林楚墨忍不住起身,惊的嘴巴都合不上,她知道外界关于林楚墨的传闻,说他武艺高强,万军从中直取敌将首级,说他千里奔袭直捣黄龙,说他在战场是一把刀子,走到哪便能轻易割破敌军的阵型,说他是千年难得一遇少年将军。 那些传闻都没有此刻亲自在现场观摩来的震撼,同林楚墨一同比试的也都算是军中好手,可此刻的差距更像是大人与孩童一起游戏一般。姜灵夕捂上心口,只觉得的心‘咚咚咚’跳的更加剧烈了,人天生就是慕强的,而林楚墨便是此刻最强的那一个。 “侯爷真的好厉害。”红枝愣愣道,“平日里侯爷在府上......” 红枝连忙止住了话头,她想到了侯爷在府上被夫人追的上蹿下跳的模样,与现在碾压一般赢得比赛的样子,实在是反差太大了。 侯爷果然对夫人极好。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林楚墨第一个冲到旗子处,随手拔./下了绿色的旗子,然后慢悠悠地开始往回走,此时还有好些人才到第八个靶子,稍微厉害的一点的,比如说秦王,才过了第九个靶子。 在经过秦王的时候,林楚墨特意停了停,将绿色的旗子抗在了肩上,轻轻“啧”了一声,然后又踢踢踏踏的随意纵马慢跑回起点,纵然他这般闲庭信步,依旧是到起点最快的那个。 虽说只要拿到旗子便结束了比试,可他这个模样,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没看出来,林楚墨真挺厉害的啊。”江听蓉不知何时出现在姜灵夕身边,声音感叹,“跟我那话本子里的战神可以平分秋色了。” -- 第110页 忍不住轻笑出声,姜灵夕心头涌上一股自豪,他这般优秀,她与有荣焉。 “咦?”江听蓉看了眼林楚墨旗子的颜色,“他怎么拿的是绿色的?这个不是算两个甲么?” “约莫是怕得十三吧。”姜灵夕无奈道。 纵然十三个甲是最高分,可十三却是个不好的数字,林楚墨便幼稚的避开。 “得十三个甲,得需要十个靶子全都中甲区吧?”江听蓉扫了一眼靶子,不大看得清楚,“他有把握全中么?” “他有这个自信,才会这样选择。”姜灵夕看向林楚墨眼神里满是柔情。 没一会儿,林楚墨便骑着逐月溜溜达达的绕了一圈经过了姜灵夕的看台前,见到灵夕在看自己,想到自己刚才的表情,他耳朵瞬间转红,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抿了抿唇,他收起得意的表情,让马跑的快了些,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怎么突然跑这么快?”江听蓉道。 姜灵夕失笑出声,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第66章 还是出事了 “昌平侯得了十二甲。”,“秦王殿下紧随其后,得了九甲。” 最后的结果出来,林楚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那面能够得三甲的旗子还在原地,第一个冲到终点的人都没有拿三甲旗子,后面的人是更不好意思拿。 “哈哈哈,好啊!得此儿郎定能保佑我朝太平!”皇帝大笑着将贴身的玉佩解下来丢给林楚墨,越看林楚墨越是满意。 接到玉佩,林楚墨连忙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众人全都一起高呼三声万岁,震耳欲聋的声响让皇帝更是心情舒畅,他又解下了腰间的香囊。 “皇上!”德妃见到他这个样子,有些紧张,连忙问道,“这是您贴身的,也要赏人?不如赏给秦王吧,他也得了第二呢。” “今天高兴!赏他旁的东西!”说着,皇上大笑着将香囊丢给了林楚墨,“这里面放了些龙涎香粉末调和,赏给你了。” 龙涎香,只有皇帝能用,能够将这般珍贵的东西上赏赐给林楚墨,足见其重视。这东西放在旁人的府里,都是需要贡在祖宗牌位旁的。 “谢皇上!”林楚墨继续谢恩。 德妃暗暗与秦王对视了一眼,眼神不悦,秦王抿唇不言。 “放你几个时辰的假,休息一会儿,去陪陪媳妇儿吧,刚才见你脖子都要扭断了!”皇上看了眼身边眼神含笑的宁贵妃,想起了姜灵夕。 平日里让林楚墨休息,他都要推脱一下,但今日直接谢旨便跑走了,看的皇上又对着宁贵妃笑骂他没有出息,“瞧瞧这个样子,跑的比刚才赛马还快,跟朕以前想着要出宫见你的心情定然是一样的。” 笑容微微一僵,宁贵妃看了眼林楚墨急切的背影,收回视线,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冷笑,唇角微微勾起做含羞状,语气娇嗔,“皇上怎么总提起这些旧事,臣妾都一把年纪了。” “就算是老太太,也是宫中最美的!”皇上握住了宁贵妃的手,语气笃定。 “皇上快看,第二批比试的要开始了,不知道谁这次能拔得头筹。”宁贵妃指着远处,转移了注意力,然后执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压下了反胃的感觉。 坐在旁边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的德妃更是没眼看,频频喝茶的同时,心里巴不得希望这两人能够一起折损在这里,省的之后看见了厌烦。 小跑到自家的棚子下面林楚墨抬眸看了一眼姜灵夕,抿唇走上阶梯,江听蓉一看他来了,赶忙起身准备回自己那边的看台。 走之前她好奇问道:“万一有个靶子没中怎么办?” 她问的是刚刚他直接取二甲棋子的事情。 “赢不赢的不重要,气势要做足。”林楚墨回道,“反正不可能有人比我中的多,最多大家是平局,我也无所谓。” 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江听蓉小跑着回到自家的看台,看了一直盯着她看的吴均悦,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么?” “咱们有看台,你老去姜县君那的,不大好吧。”吴均悦委婉道。 “有什么不好的?”江听蓉坐在他身边,暗暗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能下场跑两圈,我也把灵夕叫过来陪我一起看,不然同你坐在一起,都不知道该支持谁。” 被她一番话怼的,吴均悦只能默默喝茶。 “给你。”林楚墨将怀里的玉佩和装了龙涎香的香囊都塞在了姜灵夕怀里,抿抿唇,手背碰了碰她的,视线扫了眼周围的侍卫,轻咳了一声,装作稀松平常一般,将她的手握住,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把自己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给我这些干什么。”姜灵夕看着被他塞在怀中的东西,哭笑不得,这些不应该他自己收着么? “当然要给你。”林楚墨压低了声音道,“不然我辛辛苦苦跑的一身臭汗得来这些干什么?我就是拼命在外寻枝丫回来的雄鸟,你是负责搭窝的雌鸟。 等子孙后代落寞了,撑不起昌平侯府的门楣,还可以偷偷卖这些赚些钱。” 听了他的话,姜灵夕更是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沉默片刻,林楚墨道:“他们都说我是千年一遇的,我已经接受后代不如我的局面,现在要多打下一些家本,给他们败。”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在这里胡说八道,姜灵夕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你倒是脸皮厚的。” -- 第111页 骑射比试说在快到黄昏结束的,最厉害的也就是得了十甲的人,林楚墨创下的分数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越,皇上又一股脑的赏下了不少东西,按林楚墨的话说,这就是败家的资本。 第二日皇上带着众人狩猎,姜灵夕听姐姐的话没有离开众人就在营帐里没有出去,并且一直让红枝探查着外面的情况,红枝每进来一次,都要有没有新消息,风平浪静。 但是直到众人全都回归了,依旧无事发生,她站在营帐外,看着满载而归的队伍,莫名的心底越发不安起来,只觉得现在越是平静,将来掀起的风浪可能更大,当然,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举办篝火晚会,吃的是今日打猎回来东西,烤什么的都有,还有一早便烤好的全羊,姜灵夕隔着火光看林楚墨同旁人摔跤玩闹,见他笑的张扬肆意,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人有许多面,林楚墨在外在威严的将军,在与将士一同玩闹时,又变成少年模样,在她面前又莫名的乖顺,又喝了一口酒,姜灵夕觉得,目前这样挺好。 没一会儿,一个小将士拿着一条烤鱼跑了过来,将鱼放在桌子上,快速道:“这是侯爷让小的送来的,侯爷今日路过溪水,特意下马插./了几条鱼回来,说是您爱吃。” 错愕的接过烤鱼,姜灵夕看向刚才他摔跤的地方,发现人不见了,寻了一圈才在远处一个烤架旁找到他,碳火翻飞,星火点点,她快速翻动手中的另一只烤鱼,似有所感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相触,他展颜一笑,晃了晃手上的烤鱼,用口型道:马上好。 摔跤打闹的声音传过来,远处欢快的丝竹声也传过来,而姜灵夕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星辰下,烤架前的人身上,袅袅炊烟萦绕周围,她偏爱这抹烟火气。 他果然做到了在大婚前,传给她的信上写的话:万事皆为以你为主。 一连八天,姜灵夕都没怎么出营帐,纵然是跑马也只是在紧贴着营帐的周边跑跑,她这般举动,不说红枝,纵然连林楚墨都发现了不对劲。 她自然是不能说是姐姐叮嘱怕有大事发生让她注意安全,只能推脱说在这边睡的不习惯,每日精神不好,还有蚊蚁太多,睡不安宁。 姜灵夕每日心弦都是紧绷着的,自然睡的不大好。林楚墨心疼她,便又要来一些药粉,将营帐里面里里外外熏了个遍,确保一只虫子都没有。 药粉的味道清凉,烧了之后也不难闻,反而有种熟悉的味道。这几日每天都有侍卫来补药粉,都是这种味道,她和林楚墨身上也沾了不少。 到了最后一天,依旧无事发生,皇上带着众人去远处的缓坡跑马,宁贵妃和德妃伴驾。 秦王妃也将各家小姐都聚在一起,去营帐后面的缓坡,江听蓉特意来问姜灵夕要不要一起去,她还是摇了摇头,左右就这么一天了,之前那么多天都没有出去,也不差这一天,着实也是那根弦一直绷紧着,她也想在营帐里休息一下,缓一缓。 左右还有个原因,旁家的妇人深居后宅,自然不能经常出来玩,所以这次都是卯足了劲儿玩过瘾。 可她这边到底不同,上头没人管自己,想什么时候出府都可以,若是想要跑马野炊,也只需要同林楚墨说一声便好,自然不贪这么几天。 “那我也不去了,趁着吴均悦不在,我再写一会儿。”江听蓉道。 “写了多少了?”姜灵夕给她倒了杯茶水问道,这几日江听蓉一直在写构想的话本子,平时在京城都忍不住经常来串门,现在两家营帐隔的不远,她反而来的少了。 “也没写多少,大概十几页纸了。”江听蓉道。 “那也挺多了。” “就写了个开头,到时候将前面几个章回写完了给你先拿来看看。”江听蓉说完话,喝了一杯茶水,就急匆匆的回营帐了,姜灵夕看的出,她是真的喜欢这件事。 这样也好,一旦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日子过的才有意思。 送走江听蓉,她到周边的草地上逗了了一会儿蚂蚱,觉得有些无聊了,又带着红枝到周边逛了逛,正准备回营帐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块布,急匆匆的跑来,满头大汗。 看着他紧张到连滚带爬跑来送信的模样,姜灵夕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 “姜县君!姜县君!不好了!”那个小太监泪流满面,“贵妃娘娘她,贵妃娘娘她舍身护驾!受了重伤!现在奄奄一息,说是想见你!” 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姜灵夕险些站不住,她看着小太监手里带血的袖子,眼圈瞬间就红了,那是姐姐的衣服上的袖子,整个袖子都被血染透了,流了这么多的血,姐姐她...... 姐姐说了可能会出事,却没想到出事的却是她! 踉跄一步,还好红枝赶忙扶住她,姜灵夕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视线模糊。 “县君快随杂家去吧!娘娘,娘娘她撑不了多久了!”小太监带着哭腔,泪流满面。 身边便有一匹骏马,姜灵夕赶忙翻身上马,小太监也骑上自己的马,率先在前面狂奔,姜灵夕回首对红枝道:“我先行一步!”说着,马鞭狠狠扬起,抽在马屁股上,她跟着小太监身后策马狂奔, “县君,穿过这个树林,便能走近道了!奴才刚才就是寻了这条道才赶得及回来报信!”小太监急匆匆道。 -- 第112页 “不用多说,你在前面带路!快一些!”姜灵夕敛眸快速道。 小太监点点头,率先骑着马说钻入林子,姜灵夕看着沿着小路慢跑的人,扯了扯缰绳,一改原路,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开始狂奔,目的地便是林楚墨一开始说的那片缓坡。 这个小太监在骗她,刚才他装的太像了,又拿了姐姐的衣服,她一时心神失守没能分辨清楚,然而在路上的时候,她越想越不对。 那件衣服是姐姐的没错,但那是前几日姐姐穿过的,以姐姐的性格那些穿过的衣服短时间内定然不会再穿,姜灵夕看了眼身后反应过来的太监,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他似乎还在叫喊她,不过她全然不再理会,纵然姐姐真的出事了,那么她也只会走这条大路,而不是跟着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小太监走小路。 此时,姜灵夕才体会到姐姐说的宫中险恶,有人想要算计你的时候,那必然会影响你的手段来,有心算无心,即使这么多天她已经小心谨慎,但谁能想到对方一出手便是这般血淋淋。 按原路回去恐又有新招等着她,姜灵夕一时也担心万一是真的,姐姐真的受了重伤,她决心去缓坡寻他们。 身后的呼喊声消失,换来了更为惨烈的尖叫,姜灵夕回首吓的肝胆俱裂,她看见一只猛虎直接扑向那个小太监。闭了闭眼睛,她眼前全是那小太监直接拦腰被咬断的场景,胃里一阵反胃干呕不出,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快点,再快点! 再回首,姜灵夕的心顿时沉入谷底,让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老虎不知为何,不去啃噬已经扑倒的人,还是向她追来。 虽说她现在走的是大路,可山路毕竟崎岖,猛虎从树林里追赶,几几个跳跃便追上了大半,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猛虎,姜灵夕心一横,咬牙换了较为偏远但平坦的路。 纵然是要死,她也不想死在老虎的嘴巴里,就算成为一个尸体,她也不想被老虎吃掉!就刚才那一幕,若不是她心性坚韧,但凡换一个人,说不定早已追落马下,落入虎口,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虎还在追,马却因为稳了血腥气味,受到了影响,速度居然慢下来了,她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老虎,将能丢的东西全都往后砸去,稍稍延缓了猛虎蹦跳而来的速度,当掏出圣上赏赐的玉佩时,她想也不想直接朝虎头砸去。 没成想那玉佩还稍稍延缓了老虎的速度,毕竟老虎分神一巴掌将其拍飞了。眼看老虎越来越近,她拔下发钗,做最后一搏。 猛虎跳到了里她最近的石头上,狂啸一声,眼神里尽是贪婪,血盆大口中还带着碎肉。 姜灵夕强忍着恶心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蓦地那老虎像是戏耍够了猎物,猛地扑下来,趁着此时,她弃马翻滚坠地,卸去了力道,她只有一支林楚墨做的发钗防身,一人一虎形成对峙,谁都没有先动。 猛虎居然开始戏谑起她来,伸了个懒腰,做慵懒状。 这种状态她是见过的,电光火石之间,姜灵夕瞬间想明白其中关键,她咬了咬牙,将怀中装着龙涎香粉末的香囊往老虎身后丢去。老虎对其有些兴趣,将香囊撕裂后,又转而盯着她。 它摩挲着爪子,目光又饥又渴,弓起身子,准备做最后一伏击。 见此,姜灵夕知道自己生还无妄,她摸了摸发钗顶端繁复的纹理,想象着林楚墨在做这个发钗时的样子,一心等死。 猛虎飞跃,目标是她,姜灵夕本能的抱住头,在最后一刻,她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完全是多余的,护在哪里都没有用。 面前是猛虎的咆哮,而此时,却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瞬息,马蹄声至,一双黑色为底的马蹄与那猛虎直接撞在一起。 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她被人揽在了怀中,鼻尖触碰到熟悉的怀抱,姜灵夕愣愣地感受着面前的温暖,只觉得冰冷的四肢开始暖和起来。 “我来了,不要怕。” 仅仅六个字,让一路上眼睛都没有红过一下的姜灵夕,瞬间湿润了眼眶。 一脚踏在鬼门关,生死一线之时,自己的命被他拉了回来。 她睁眼便看见那老虎呼啸起身,眼神愤怒,心又提了起来,这是九尺长的猛虎,是将逐月那个傻大胆直接撞到倒地不起的猛虎! 林楚墨将她护在身后推了推稍稍远离战场,他反手握剑,由于赶路赶的急,发丝微乱。他眼神锐利,死死盯着面前的猛虎,毫不畏惧,瞬息直接皆可爆发斗争,他们没有片刻的缓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最后一次。 猛虎纵身一跃,张着血盆大口,林楚墨也不躲避,矮身前冲怒吼着躲过猛虎的血齿,咬牙用肩膀猛地一顶,直接侧身用击中猛虎的喉咙,在其稳不住身形之时,双手握剑高高跃起,直戳要害。 紧接着,他双手捏住剑柄,大吼着横向划开,顿时几声骨头折断的声音传来,血腥气弥漫,剑刃冲破老虎的身体,重见天日。 那猛虎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楚墨右手握剑,单膝跪在了地上,以剑支撑,左边整个手臂软踏踏的耷拉在那里,他侧眸看向姜灵夕,鲜血混着汗水,从他苍白的脸颊一滴滴滑落在地上。 他扯了个笑容,声音沙哑,“没事了,灵夕。” 委屈,后悔,恐惧,所有的画面一幕幕全都在眼神闪现,姜灵夕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踉跄着过来,伸手想要擦泪,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 第113页 “你的胳膊!”姜灵夕起身,想要触碰他的胳膊,但又担心会让他伤的更厉害。 “没大事,骨折了。”林楚墨淡淡道。 身上的伤再痛,也没有刚才见她差点命丧虎口的心痛,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尸体,他的声音冰冷,“等人来接应。” 从遇到猛虎,到现在,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姜灵夕此刻都有些缓不过来,现下安全,她想到了被咬了半截的尸体,又看到地上的碎肉,忍不住跑到旁边呕吐了起来。 想压抑住胃里的翻涌,可就是忍不住,她眼睛通红,眼神倔强。 “我姐姐受伤了么?”姜灵夕问道。 林楚墨一愣,随即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受伤了,但只是脚腕扭到了不良于行。” 姜灵夕磨牙,攥紧拳头,奇耻大辱! 第67章 她要报仇 后来姜灵夕才知道事情始末,宁贵妃伤了脚腕,林楚墨怕传回营帐什么消息让她担心,请示皇上之后,快马赶回,路途中遇见了红枝,听了红枝说的话后,得知不对,急忙按照小太监离开时的方向寻去。 之后,便听见了猛虎的叫声。 围猎场地不该有这般凶恶的动物,他立马冲虎啸的方向奔去,便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就算此时,他已经将灵夕从虎口中救了下俩,他依旧无法平息内心的恐慌。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姜灵夕便会命丧虎口,抿了抿唇,林楚墨将自己外面的沾了血的皮甲脱掉,轻柔的将她搂在怀里,用额头抵着她的,安抚她奔溃的情绪。 众人朝着信号的方向奔去,到了目的地,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现场,足以用惨烈来形容。 “灵夕!”宁贵妃见到发丝散乱,眼神木讷的姜灵夕,不顾自己的脚腕,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原本精致的发髻也弄得散乱。 “侯爷!”太医一眼,便瞧见林楚墨的左手出了严重的问题,上前细细查看,才松了口气,“从关节处断了,还好不是碎了。” 若是被老虎咬碎了,那这整个胳膊也就废了。 姜灵夕将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在眼底,皇帝的惊愕,德妃的惊慌,秦王的惊怒,以及姐姐的惊惧。 她看向扑到她面前,泣不成声的姐姐,眼神对视,宁贵妃立马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这件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心底最大的石头放下,姜灵夕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情绪一反刚才的木讷,突然抓着宁贵妃的肩膀,失声痛哭,她指着猛虎旁边装有龙涎香粉末的香囊,半晌说不出话来。 悸动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灵夕!”宁贵妃大喊一声,林楚墨不顾太医治疗手臂冲了过来,几人围着姜灵夕,又急又不知该如何。 “刚才灵夕指的是什么?”宁贵妃咬着牙问道。 崔姑姑忍着恶心,去探查了一翻,将已经撕的粉碎的香囊破布拿起,“县君指的应该是猛虎尸体,可奴婢发现了这个!” 皇上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破布是他赏赐出去的香囊,顿时怒火中烧!“查!彻查!给朕好好查!朕到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个大的本事,将猛虎放入围猎场的!” “皇上!”林楚墨耷拉着手臂,一步一步朝皇上走去,跪在了皇帝面前,沉声道,“请皇上允许臣!参与调查此次案件!” 皇上看了一眼已经昏厥的姜灵夕,又看了眼浑身浴血的林楚墨,“准!” 原本装晕的姜灵夕,听见他们在讨论那个香囊了,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了解皇帝,如果这件事是仅仅针对她姜灵夕的算计,那么到最后,就算是查出了幕后主使是谁,若是太重要人物,定然会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让她息事宁人,寻个替罪羊。 而她要做的是将皇上也拖入这件事情中,不管幕后主使究竟是针对谁的,她都要把这件事变成针对皇上的阴谋,而她姜灵夕只是一个不小心卷入这件事的无辜可怜之人罢了。 她是替皇上受了伤,承担了风险。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松懈,还真晕了过去。 太医匆匆过来检查时,便道:“姜县君这是由于惊惧过度,转危为安之后,心弦松弛下晕厥的表现,只要让她多多休息便好。 倒是侯爷你的胳膊,若是再不让老夫处理,说不定会长歪。” 。 姜灵夕感觉自己依旧在奔跑,她在一个漆黑的地方,拼命的跑,突然发现了光点,却发现一头猛虎在围着已经被分成两半的尸体打转,看见她之后,便冲她而来。 就在她以为要死在虎爪下时,一把剑直接插在了猛虎胸前。 是林楚墨,他说:“灵夕,你该回去了。” 猛地起身,姜灵夕喘着粗气看着周遭,是营帐,她回来了。 “灵夕,感觉如何?!”一直守在床边的林楚墨见她醒来,连忙急切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惊恐地扫了扫周围,姜灵夕越过他看见了眼神担忧的红枝,崔姑姑还有皇上身边的程公公,眼神微动,她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声音哽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老虎追我,还好,还好我活下来了。 楚墨,圣上的玉佩真的有龙气在上面!你说的对!那时圣上的玉佩在不小心掉落之后,居然让那头老虎停下来许久!若不是龙气让它生了畏惧,我、我可能留见不到你了!” -- 第114页 说着,她便泣不成声,趴在林楚墨肩头痛哭了起来。 “没事了,都过去了。”林楚墨眼神疼惜,轻柔地哄着她,而心口却燃着熊熊怒火,恨不得手刃真凶。 在抹眼泪的时候,姜灵夕看见程公公若有所思的神情,慢慢稳住了心思,一边打着哭嗝儿一边道:“程公公,崔姑姑,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县君这说的哪的话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县君已然是镇定了,若是杂家,现在说不定已经吓疯了!”程公公赶忙道,“既然县君醒了,那杂家便回去复命了,不知能否问一问那时的细节?” 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红枝,你应该都同公公讲了吧。” 她这样问是想知道红枝都说了哪些,红枝立马会意,连忙道:“我只讲了夫人走之前的事情,那个小太监说贵妃娘娘受伤了,夫人便一同和小太监出发去缓坡了,之后的事情,红枝就不知道了。” 红枝在知道夫人被人算计差点身亡之后,旁人问起当时的细节,她便说的很含糊,因为她不知道哪些细节是关键,而哪些又会被人捉了把柄,只能往模糊了说,让夫人自己补全。 姜灵夕哭的梨花雨带,我见犹怜。程公公也是见到场面惨烈的人,自然也不会催促,而林楚墨一直拿着帕子帮她擦眼泪,缓声道:“若是害怕,便缓缓再说,无碍的。” “没事。”姜灵夕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极难的事情一般,开始诉说,“那个小太监说姐姐受伤了,但是伤的不严重,但我还是不放心,想着同小太监一起去缓坡瞧一瞧。 那个小太监说要绕好大一条弯路,说他来的时候,穿过林间一条小路,那里走的快。我想了想便同意了,我们刚进林子,便听见东边传来虎啸声,我们觉得不对,便退了出来。 可不知怎么的,那东边的猛虎居然呼啸着离我们越来越近,那小太监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 说到这,姜灵夕又哭了起来。 东边,便是皇上带着众人在缓坡跑马的区域,路上,她问小太监姐姐怎么受伤的时,那小太监便说皇上今天仅仅带了两三个人冲在前面,没有顾忌到宁贵妃娘娘。 果然,在听到她的话后,程公公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脸色都白了。 姜灵夕佯装捂脸哭泣,细想了一下之后要说的话,确保编的万无一失。 有人想要害她,那她就偏偏就要给那人一个行刺皇上,谋逆的大罪。 而那个小太监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算是拉人对峙也不从下手,还不是她想怎么说都行。 哭了一会儿,姜灵夕又道:“我、我也不知为何,那老虎就盯着我追,那小太监舍身救我,他...... 我本以为老虎是饿极了,才会下山,可没想到它还是紧紧追着我,我慌张极了,便将身上能丢的东西都丢了出去,这才堪堪减缓了时间,给了楚墨救我的机会。” 程公公俩忙问道:“县君之前说玉佩上有龙气,帮你拖了大半的时间。” 听了这话,姜灵夕立马脸红道:“程公公,我不过是说了胡话,你莫要当真。” 她连忙否认,假装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县君,我们还发现了圣上当时赏赐给侯爷的香囊碎布,你能讲讲当时的场景么?” “对!还有那香囊!”姜灵夕的眼神立马便的崇敬起来,“那香囊在我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那老虎围着香囊转了好久,将那香囊啃噬碎了之后,原本不想追我了,可没想到我那马胆小嘶嚎了一声,又引起了它的注意。” 说着,姜灵夕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伏在林楚墨的肩膀上又哭了起来,“喝些水,将这些粥吃了,我我守着你再睡一会儿。” 说着,他将粥端了过来,害怕勾起姜灵夕不好的回忆,做的也是纯素的粥。 姜灵夕确实饿狠了,也真的是被吓的不轻,哭也是真哭,现在还能够想方设法的编话,完全是心底的恨意在支撑着,她不能白白受这苦,林楚墨也不能白白断了手臂。 一边吃着林楚墨喂的粥,姜灵夕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住,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不光是刚刚吃下去的粥,就连胆汁也跟着吐了出来。林楚墨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他连忙搂着她,缓声道:“没事,吃不下就不吃,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沾到枕头的那一刻,姜灵夕想,应该要不了多时,秦王府就会完蛋了,在那生死一刻,看到老虎靠近她时兴奋的模样时,她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那撒药粉的侍卫姓赵!秦王妃姓赵!这几日每天都来补药粉时,掺杂在粉末里的味道分明是是猫草,上次秦王妃手上的伤口,是虎爪!秦王妃不知何时寻了大量的猫草弄成粉末,掺和在药粉里,让她身上沾满了味道。 但是,秦王妃没有本事将老虎弄进猎场,那就只有秦王。为别人,犯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必然是为了皇帝。那头猛虎在闻到龙涎香味道时,明显有了大反应,而龙涎香是皇上独有的。 想到这,姜灵夕缓缓闭上了眼睛,被她这样一拉扯,纵然秦王德妃想要推秦王妃出来顶罪,也不可能了。 但是以目前的状况,最严重的也只是将秦王夫妇流放。 再次昏睡前,姜灵夕只有一个想法,希望睿王的腿赶紧好起来,听闻他现在近可以丢掉棍子磕磕绊绊走几步了,现在便是得到支持的最好时机。 -- 第115页 程公公和崔姑姑回去复命。 皇上详细听了程公公的诉说,问道:“东边......她是特意提起那玉佩的?” 程公公摇头,“县君在刚刚惊出梦魇时,提起的那玉佩,但是后来诉说过程时,便不曾提起,奴才特意问时,县君似乎因为说出了玉佩龙气环绕这话,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敛眸沉思,皇上又问道:“那香囊呢?” “也是奴才特意询问了,县君才想起来说的。” 皇帝重重的将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查!给朕好好查!这虎分明就是冲着朕来的!姜县君是为了朕才受此大劫!朕倒要看看,是谁想要朕的命!” 第68章 真相大白 回到昌平侯府,休息了好几日,姜灵夕才从那梦魇中稍稍缓过来。 这期间,登门探望之人络绎不绝,有来看笑话,想知道姜县君那娇滴滴的清婉美人是如何被老虎吓的疯癫,然而借着拜访之名幸灾乐祸的人算是扑了空。 姜灵夕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神情精神都还算不错,并没有传言那般吓到生活不能自理。 她一向是外表柔弱内心坚定无比的性格,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否则也做不到前一刻虎口求生,后一瞬又能将自己的利益扩大,拖皇上下水。 诚然,有来看热闹的,自然也有真心实意来探病的,睿王妃一听说姜灵夕回来了,便马不停蹄的上门,与她说了好些时候的话,反复确定她真的没问题了,才放心下来。 随后睿王妃看了眼周围,小声道:“王爷现在能够独自走十几尺了,虽然摇摇晃晃,可殿下已然高兴的不得了,想问问小姨夫的手臂何时好,他想邀请你们夫妻二人,一同到府里庆贺。” “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姜灵夕面露笑意,“不过他的胳膊,起码也要两个多月才能好,现在都要用夹板,不能多动。” 睿王妃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赶忙道:“王爷还让我过来问问,小姨夫的胳膊需不需要有人帮忙活动,他非常愿意代劳。” 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算是从猎场回来之后,难得的轻松时光了。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事情,睿王妃起身告辞时,姜灵夕蓦地小声道:“你们那边,也要抓紧运作了,痛打落水狗。” 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睿王妃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 “嗯。”姜灵夕点了点头,“结果快出来了,八九不离十吧。” 睿王妃眼神微亮,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握着扇子,姜灵夕回到廊下,轻轻扇了扇,对没错,经过这么多天的调查,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了。 就在她这么盘算的时候,便见到来福跑进了主院,快速行礼,来福气喘吁吁地将事情结果告诉了她。 “夫人,结果出来了,德妃秦王妄图借虎弑君,秦王妃借虎杀人,现在整个秦王府已经被围起来了!” 听了这个消息,姜灵夕手紧紧攥了攥,又缓缓松开,扇子轻动,遮住了嘴角的笑意,她的选择是对的,若是不将皇上牵扯进来,说不定现如今只有一个‘秦王妃借虎杀人’事件。 这些日子,来福一直跟在林楚墨身边,对按键的进度,也是了解的,在说了结果之后,他又慢慢道出了细节。 猎场猛虎事件,大理寺的官员在看那些被虎爪撕毁的皇上贴身物什之后,迅速明白此次事件的严肃性,再加上吊着胳膊的昌平侯林将军在一旁协同调查,整个大理寺便开始日夜不息的运转了起来。 可是从猛虎入手,却毫无头绪,大理寺官员查了许久,依旧查不出是谁瞒天过海将那猛虎送进猎场的,从一开始守猎场的人到后来清场人员都没有嫌疑,不管他们怎么盘问,这些人都是清白的,那猛虎变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一般。 这条线一下就断了。 还是林楚墨说从洒在他的营帐周围的药粉查起,线索这才多了起来。 经过辨认,昌平侯营帐周边的防虫粉末和洒在旁的营帐外面的不同,其中掺杂了大量的晒干的猫草粉末,此粉末能够吸引老虎和猫类的注意。 当他们查到那个洒药粉的赵侍卫时,便发现这个人已经失踪了。 赵侍卫的家是秦王妃赵家的旁支,他们去赵侍卫家盘查时,整个府上都说,赵侍卫自从围猎之后,便没有归家,包括赵侍卫的母亲也说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们只能将一干人等全部关押,没想到最后是赵侍卫的乳娘哭着说,赵家为了换取荣华,在赵侍卫归家的第一刻,便直接将其杀了,尸体就放在密室里面。 认证物证巨在,这赵家旁支终于俯首认罪,更让大理寺办案人员赶到不可思的是,杀害那赵侍卫的人便是他的父亲和伯父,而母亲便在外面放风,全家唯一真正关心赵侍卫的人,居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乳母。 这件事查出之后,大理寺办案人员都久久难以反应,虎毒尚且不食子,而这赵侍卫居然是死在至亲手里。只有林楚墨一人,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催促众人继续调查,莫要懈怠。 线索从赵家旁支,一直查到了赵家本家,又查到了理寺上下,都不希望触碰的秦王府中秦王妃头上。 他们查到秦王府上在围猎之前,有好几次打着草料的名义运进城的猫草,又在林楚墨直接持刀带着人冲进秦王妃院中时,发现了散落在墙根处没有处理干净的猫草粉末,以及秦王妃手上还没有好透的虎爪印。 -- 第116页 又是一轮人赃俱获,整个事情指向了秦王这边,秦王妃一个后宅妇人,是不可能在秦王无知的情况下,将猛虎藏匿于府中的。 越查线索越多,越多他们便越心惊,以前忽略的事情一点点浮出水面。 当大理寺众人,颤颤巍巍的将案件始末递呈给皇上如期收到雷霆之怒,并且派兵将秦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整个大理寺官员上下都几乎官降一级之后,他们反而安心了。 来福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侯爷不放心,现在正拿着剑在秦王府周边巡视呢,保证一个蚊子也跑不出去。” 摇着扇子的手顿住,姜灵夕惊愕道:“睿王从马上跌落断腿,也是因为那猛虎?!” “是,夫人。”来福连忙道,“睿王府的上马石后面被浸了虎尿,所以睿王上马时,那原本乖顺的马会惊惧不安,将睿王直接摔落马下,当时那马暴躁,睿王府侍卫担心马蹄子再次踏伤睿王爷,直接将马首砍断,那虎尿才没有被发现。” 沉默许久,姜灵夕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想到是非曲折,竟然是这般,早在秦王还未回京之时,便已经利用了那猛虎铲除了最大的对手。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蛛丝马迹的,那猛虎是随着秦王妃一同进入睿王府时,也是弄出了声响,引起了坊间传闻,她也是听了那些传闻,才画出那一对虎爪发钗的。 “圣上那边,如何说。”姜灵夕又问道。 “圣上一开始听闻了秦王妃纵虎事件以及虎尿坠马事件之后,直接将德妃贬为贵人,又派兵围了赵家。”说到这,来福顿了顿,“但在知晓这猛虎每次进食之时,猎物都会被龙涎香细细熏过一遍后,便派禁军围了秦王府,还直接将秦王贬为庶人,德妃打入冷宫” 嗤笑了一声,姜灵夕抿了抿唇,收敛了神色,果然还是姐姐说的对,当今圣上,在事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时,他都能用慈悲手段收拢人心,但一旦事情针对的是他,那便是雷霆之怒。 现如今,事情水落石出,睿王也该释怀了,他当时在自己府前坠马断腿,许多人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私底下都说他是做了坏事,老天爷看不过眼才会这般...... “夫人!夫人!”来喜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不好了!秦王府上着了大火!尘烟滚滚!火势凶猛!侯爷还想冲进去。” “他冲进去干什么?!还想救人?”姜灵夕一边往外跑,一边问。 “不是救人,侯爷说与其让秦王烧死了,倒不如死在他的剑下!” “胡闹!” 第69章 睿王康复 秦王府外,浓烟滚滚,火苗子蹿高了四五丈。 林楚墨坐在不远处,眼神怒视着周边盯着他的四个人,咬了咬牙,“要是不老子胳膊断了,你们四个早就被老子撂倒了!” 守在身边的四个近卫连忙陪笑,“侯爷,这火势这么大,您就算再长好几个胳膊,也不够烧的,还是在这里安心休息一会儿,让旁的兄弟灭了火,您再冲进去检查吧。” 嗤笑了一声,林楚墨愤恨地看了一眼秦王府,咬牙切齿,“烧死他,倒是便宜他了。” 说罢,他又看了眼已经减弱了不少的火势,再次起身往里冲,“不行,我总觉得不踏实,要么我亲眼看着死,要么他死在我手下!” 四个近卫赶紧又要上前阻拦,但奈何昌平侯是何许人也,就算是单手,也着实让他们难以应付,这不,刚才看他的四个兄弟,已经在旁边歇着了。 打又打不过,拦又快拦不住,就在四个近卫焦头烂额之时,一声清亮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耳边。 “侯爷。” 这声音像是触动了昌平侯某个机关一般,原本暴躁的人瞬间安静下来,转身时那暴怒的眼神瞬间散去,“灵夕,你怎么来了?这里烟大,你离远一些。” 四个近卫还惊愕的发现,侯爷的脸上居然还带着笑,那笑容柔和,如春风。 四个人互看一眼,彼此眼神上都带上心照不宣的眼神,听闻他们林将军极为惧内,他的内人长的比将军两个还要壮实,这才能将林将军这般惊才艳艳的人物彻底镇住。 然而马车上下来的人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身材魁梧,反而身材婀娜,那剪水眸子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四个人便立马底下了头。 他们又看了眼林将军那近乎于献媚的笑容,顿时都理解了,谁会惹这种娇滴滴的美人生气啊。 “灵夕,你怎么来了。”林楚墨笑着问道, “过来看看。”姜灵夕看了一眼他此时乖顺的模样,又扫了他身边四个人一眼,来没来得及发问。 他连忙道:“我在这里盯着他们四个,不要冲进火场。” 四人面面相觑,彼此心照不宣,将军是真的惧内,连这种一眼假的话,也说的出口。 姜灵夕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她抬眸看了眼依旧在散发着浓烟的秦王府,敛眸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突然这般,应该是里面的人故意纵火。”林楚墨抿唇道。 身后传来马蹄声,众人回首,便见到睿王府马车的标志,秦王害的睿王断腿的事情,差不多整个京城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 本以为是意外,可现在发现居然是人为,心里便有说不清的复杂之感。 “小姨母小姨夫,你们好呀。”马车的车帘被打开,露出睿王带着浅笑的脸庞,他玩笑一般同两人打了招呼,然后又相互正式见礼。 -- 第117页 睿王的眼神在林楚墨断了的胳膊上游离了许久,最后又惋惜的移开。 然后抬眸看向秦王府的熊熊烈火,就这样看了许久,最终叹息了一声,归于平静。 他已经能慢慢的走了,已经看到了康复的希望,从腿断了到现在,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人跌入了绝境。 若是放在以前,他看到这样的一幕,定然会高兴的不能自已。 但是现在,看到害自己的人在火场里,再想到他之后可能会得到的一切,竟然心底平静无比。 还没有那天,他丢掉棍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三步来的开心。 在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的日子,所有身外情感,都没有自己健健康康,能跑能跳来的实在。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眼神已经平静,睿王看着林楚墨笑着道:“小姨夫胳膊什么时候能好?需要我每天盯着活动吗?” 拍了拍腿,林楚墨挑眉,“腿脚尚且利落,睿王殿下还是能经常看见我的。” 两人相视一笑,睿王边差遣马车车夫回府了。 。 秦王府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才彻底灭掉,纵火之人处处都放置了灯油,所以这火烧的到处都是,并且难以泼灭。 最后在秦王府搜寻出了两大一小三具焦尸,虽然那男尸已经面目全非,可根据信物还是能判断出,他便是秦王。 还听闻这火似乎是秦王妃纵的,在被烧之前,她已然受了致命的刀伤。 德妃在听见这件事后,直接疯了,整日在冷宫大吼大叫,哭哭笑笑,都说不出整话来。 一场轰轰烈烈的猎场猛虎事件,便在众人唏嘘中,落下帷幕。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提起秦王殿下,就连勉强保全了自己的赵府,也不敢提起他们嫁入王府的女儿。 圣上因为此事病了好大一场,再次临朝之时,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精气神,鬓角白发已然掩藏不住,像是老了十岁,面色也不好。 大朝会开的众人心思各异,原先支持秦王的官员在早朝之时,是大气都不敢出,深怕有人想起他们来,坚定的保皇派,看了一眼作者轮车的睿王都有些可惜。 比起秦王来,睿王的骑射谋略也都不差,并且还有一颗仁心,可惜他的腿被秦王害的…… 众人叹了口气,又想到了旁的年幼皇子。 唉,青黄不接。 然而下朝之时,皇帝起身,竟然摇摇晃晃向前载倒,程公公赶忙去扶,但也没有扶住,眼看着皇上要载到地上之时,一手有力的胳膊,扶住了皇帝。 众人松了口气,但看到那双胳膊的主人时,又惊的合不拢嘴。 那人居然是坐在轮车上的睿王! “你的腿……”皇上不过是头晕没站稳,缓过来之后,看见能够缓慢行走的睿王之后,也是惊讶无比。 睿王表情也是愣愣,开回看着轮车和龙椅旁,无措道:“儿臣,儿臣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儿臣只是看到父皇快要跌倒,不自觉的就……” “睿王孝感动天!断腿自愈!天不亡我大周!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人突然高呼道。 其余的大臣也都纷纷跪拜,高呼万岁。 皇上是真的老了,他看着已经能够站立的儿子,顿时眼圈也红了,直觉这确实是上天的警示,才会降下奇迹,让睿王的腿好起来。 “你走几步,让朕看看。”皇上颤声道。 听了这话,睿王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一步一步的当着众人的面走了好几步,虽然缓慢但却稳当无比,他每走一步,大臣们的眼神便亮一分。 整整走了九步之后,睿王扶着扶梯,摇了摇头,惋惜道:“不行了,最多只能走这几步。” “睿王莫要气馁!您才刚刚恢复,再多过一些时日,定然会好起来!” “是啊是啊!睿王殿下,微臣还从未见过有人断了腿还能康复的,殿下切莫丧失信心!” 听着众人的鼓励,睿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众人只觉得他稳重无比,遇到了这样的喜事,居然还能够宠辱不惊。 “好!很好!好样的!”皇帝拍了拍睿王的肩膀,大笑了起来,这是他今日第一次露出笑容。 散朝之后,睿王现在殿外,接受着众人的祝福,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他看着远处逐渐炙热起来的太阳,闭上了眼睛。 眼前闪过一幕幕跌倒的画面,有无数次,他想要认命放弃,又有无数次,他咬牙站起来,一点一点忍着疼痛,练习走路。 开始,他想着那些冷嘲热讽,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坚持,到后来,他想着策马奔腾,纵情奔跑的画面,这才坚持下来。 旁人都道是他能够站起来,是上天赐予的恩惠,只有他知道,这是他用血汗从天道手里,夺回来的命数! 第70章 这一杯我敬你 当林楚墨和姜灵夕收到睿王府邀请小聚的帖子时,前一天收到,后一天上午便如同往日一般,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可到了睿王府的巷子前,看着前面排成了长龙的马车,一时都有些无言,这般门庭若市的场景,难道还是那门可罗雀的睿王府? 瞧着他们大包小包的,盛装打扮的模样,姜灵夕和林楚墨互视一眼,都觉得他们这次出来,穿的过于朴素了。 “帖子上分明说是小聚。”姜灵夕掀开帘子看了看,“难不成是我们看错了?他们办的是宴会?” -- 第118页 “让来福去问问。”林楚墨也看了外面一眼,小声道。 然而还不等来福去跑腿,便见到睿王府的管家匆匆往这边跑来,看见他们眼神一亮,正欲上前,却被他们前一辆马车的人拦住。 虽说说是阻拦,但态度恭敬有礼,“请问,王爷何时见我们,就算不见也是不打紧的,只要让我们将礼物送进去便好。” 管家连忙道:“我家王爷说了,感谢各位的好意,但他现如今腿未好全,不宜操劳,更不会收各位的礼物,还是请回吧。” 之前所有人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答复,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放管家走了。 却没想到管家竟笑眯眯地走到了另一辆马车前,态度恭敬道:“侯爷,县君,只能劳烦你们走路进府了,王爷王妃恭候二位多时了。” 众人纷纷侧目,在想这是哪家的侯爷和县君,看了眼那马车,也没有带标识。没过多久,他们便见到一只手打着夹板的青俊男子跳下了马车,然后立马伸手牵后面的面容清丽温婉的女子下车。 这是昌平侯和姜县君! 然后众人便瞧着两人在王府管家的引导下,一路沿着巷子到达正门,然后进入王府。 他们早便听说昌平侯与睿王私交甚好,可没想到居然关系好到这般程度! 进了王府还没走几步,姜灵夕便见到睿王妃等在月亮门处,看见他们来了忙迎了上来。 “可算是来了,还好拆人去迎一迎你们,不然还真被堵着进不来。”睿王妃笑着道。 “你这般对我们特殊对待,就不怕那些外在排队的人说道你们?”姜灵夕打趣。 “事情都已经做了,难道还怕旁人说道?”睿王妃含笑。 “二位这个时候还来赴约,难道不怕外人说道?” 温润的声音传来,林楚墨和姜灵夕寻着声音看去,便见不远处亭子梁柱下,站着穿月牙色衣袍负手而立的人,睿王嘴角勾起,看着他们的眼神含着浓浓的亲近。 林楚墨和姜灵夕算是陪着他们夫妇从低谷一路走上来的人,睿王不是忘恩的人,更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情谊。 但他怕林楚墨夫妇会因为他腿好了,为了明哲保身反而远离他。 皇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他的腿一天比一天好,不少朝臣为了不让皇帝起疑心,都保持中立,不与他亲近。 之前他一直在忐忑,希望林楚墨不会这样,希望他们还是同往常一样,现如今见到他们,他是由衷的开心。 “来都来了,难道还害旁人说道?”林楚墨勾唇回道。 几人纷纷落座,不过几句,话匣子便打开了。 他们还是同以前相处的一样,林楚墨看了睿王的腿一眼,轻轻啧了一声,语气调侃,“不行呐,刚才我看你站了那么一会,腿就开始发抖了,是不是我最近在家养病,没去盯着你便偷懒懈怠了?” 睿王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说了句荤话,“昌平侯近几日出小恭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劳烦县君帮你扶着,才尿的稳当?” 林楚墨和姜灵夕一时没听明白,但又看了眼睿王一直往下三路瞟的眼神时,两人顿时明白他说的是扶着什么了,瞬间便都红了脸,与脖子的色差明显无比。 “哈哈哈,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瞧这两人脸皮薄的,都成婚快四年了,还这般不好意思。”睿王妃见他们实在臊的不行,连忙出来打趣。 姜灵夕眼神与林楚墨撞在一起,又都迅速匆匆移开,旁人以为他们已经是老房子了,住的也都是旧人,可任谁都没想到,这近四年的旧房里,住的还是新人。 睿王也着实没想到,平日里能与他怼个八百回合各有胜负的林楚墨,在自己媳妇面前居然这般容易害羞,连忙插科打诨,岔开了话题,聊到了别的事情上。 聊当前的局势,聊未来的发展,又聊了聊圣上的病情,最后又聊了些近期听闻的趣事,畅所欲言,四人无所不谈。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起身告辞。 “等等。”睿王叫住已经走出亭子的林楚墨夫妇,他端过两杯酒,一步一步走到对方身边,眼神真挚,“我知你不能喝酒,但此时也只有酒能表达了,仅此一杯,这算是这些日子来我对你的感谢。 若是没有你带来医师,又给我讲了成功弄事例给我希望,现在的我定然已是废人一个,整日浑浑噩噩度日。” 说到这,睿王抿了抿唇,想到昔日的种种,闭了闭眼睛,“我干了,你随意。” 随后,一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眼神微闪,林楚墨看着面前形容真挚的睿王,心里还是有些小心虚,虽然睿王的腿与他没关系,可也确确实实在他瞎预言之后。 再加上之后的种种,虽说是鼓励,但到底开始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狗腿,不然也不会在同睿王私交不深的情况下,与他那般交心。 但后来,也发现他与对方相处的越来越好越来越默契,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抬手,将杯中酒喝掉,林楚墨又走回桌前,又将酒满上,对着睿王道:“这酒,我敬你,这些日子……” 对不住了。 睿王妃也同睿王一般,拿了酒盏,给了姜灵夕一杯,笑着道:“我也是同王爷一样,感谢你颇多,若不是你的规劝,我也不会振作起来,旁的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一切尽在酒里。” -- 第119页 见她喝的痛快,姜灵夕也一口喝完,入口之后才发现这酒的刚烈。 林楚墨和姜灵夕两人都不是善酒的人,回到昌平侯府了之后,酒劲彻底渐渐反了上来,但所幸喝的不多,脑子都算清醒。 姜灵夕先卸妆取首饰,林楚墨便先去洗漱,等到她去的时候,他已经晕晕乎乎躺回床榻上了。 突然想到自己特意为林楚墨画的发冠花样已经画好,姜灵夕迫不及待的转身道:“楚墨,等会我给你瞧一件好东西。” 说着她赶忙洗漱准备趁着林楚墨睡着前给他瞧瞧,便先去了小书房取画卷,将花样图取上后,一转身正巧看见了林楚墨放那套苗服的箱子。 握着花样图的手紧了紧,姜灵夕走过去将那箱子打开,将苗服取了出来,走到了屏风后面。 自从她知道林楚墨便是大匠人之后,他也不躲了,搬了不少东西到这边的小书房来,没想到连这个都搬来了。 反正他也睡了,那她便偷偷试一试这个苗服,也不打紧,就是不大会穿。 睿王府的酒烈的不行,林楚墨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准备倒水喝,下来时一个没站稳,直接趴倒在地上,好在他身手不错,没有伤到绑了夹板的左手。 正欲起身之时,林楚墨瞧见了床底的一个箱子,废了些功夫将箱子取了出来,打开看了看,更是疑惑不已。 这些是什么? 可越是看林楚墨就越是发现了不对劲,当他彻底弄清楚这个是什么时,手已经快一步,将那本册子全部翻完。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顿时他觉得更渴了,甚至觉得自己血热的可怕,灵夕将这个丢在床底…… 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不管如何,林楚墨就是很想见到她。 出了主卧,路过小书房时,发现里面还点着灯,抬步推门进去的同时,便听见屏风后姜灵夕惊呼声,以及首饰相触的银铃声。 薄薄的屏风上人影绰绰,倒映出灵夕身上的衣服制式奇怪。 那衣服上一点一滴都是他亲手做的,自然瞬间便明白她穿的是什么,抿了抿唇。 林楚墨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快要被自己烧死了,心跳的快要冲出胸膛,每一下都在叫嚷。 绕过屏风,他率先同她如水的敛眸对上,那双眸子里满是惊讶和羞赧,眼神渐渐往下,便看见了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她白皙如藕般的手臂,就露在苗服外面,一双素手紧紧捏着外袍挡在身前,然而却遮不住那耀眼的春光。 一双光洁笔直的小腿,显露在外袍后,光洁如玉的脚指踩在地上,微微泛红。 呼吸微滞,林楚墨那如星辰般的眸子逐渐变的黝黑,他缓缓抬手,握住她的,将她紧握着外袍的手拿开,露出了衣服的全貌。 她身材高挑,衣服显得有些短小,腰完全暴露在外面,在烛火的映照下,发着如玉的光泽。 更不用提那短裙下的腿。 “真好看。”话说出口,林楚墨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哑的不成样子。 第71章 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好看?”姜灵夕局促地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极为不习惯的往下扯了扯衣角,“就是感觉挺奇怪的。” 看着她半垂着眸子,面颊微红的模样,林楚墨喉结微动,握着姜灵夕的手腕紧了紧,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着她的手腕,“不奇怪。” “我还是,先换掉吧。”姜灵夕感觉此时林楚墨的眼神有点吓人,极具侵略性,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抬眸看向他的眼睛,见他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微微歪了歪头。 “别换了。”一直紧抿着唇的林楚墨说罢,松开了她的手腕,抽出她手中的外袍,直接裹在她身上,裹严实了之后,在姜灵夕的惊呼声中矮身直接将她单手抗在肩上,大踏步出门去。 守在门口的红枝看到这一幕,刚要叫喊,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侯爷离开的方向,一时担心是跟还是不跟,最终也还是跟了上去,站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 她刚才分明瞧见夫人是光着脚的。 用脚将门关上,林楚墨小心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烛火昏暗,微风渐渐起,照着她的脸忽明忽暗,他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打开,垂眸扫了一圈视线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真好看。”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姜灵夕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热的吓人,还不等她回应,来势汹汹的吻便落了下来,攻城略地,比以往都要炽./烈。 他的手不由自的下移,放在了她的腰间,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他身上仿佛是淬了火一般,点燃了她。 “唔,你的胳膊。”游离的神志稍稍回归,姜灵夕含糊道。 一声沉重的叹息,出现在她的耳边,姜灵夕睁眸与他那幽深的瞳孔对视,涧眸含春甚是勾人。 “灵夕。”林楚墨轻声唤了她的名字,又喘./息了一声,稳住自己的心智,“我想同你......” 说到这,他又顿住,碰了碰她的额头,“灵夕,你便纵容我一次吧。” 说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她的眼神上,鼻尖,嘴角,脖颈,没有一处落下。 手指挑开她的衣襟,游离在各处,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你的手......”衣服散乱,凉风吹过,姜灵夕不由自主的抱了抱光洁的身子,她看向他绑了木板的胳膊,甚是担心。 -- 第120页 “再断一次,也是愿意的。”林楚墨一改刚才的急躁,转为慢慢吮./吸着她的唇角,“我刚才看到了床底的那书,书上用的方式,倒是适合我们。” 头脑发晕的姜灵夕在听到他提到她书时,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又听见他说的后面的内容时,更是羞恼不已,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天旋地转,易了位置。 垂眸看着他含笑的眼神,姜灵夕蹙眉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灵夕,你真好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姜灵夕的脖颈再次碰到枕头,还不待她缓过神来,便又是一番汹涌无比的侵略。 就在快要她受不了时,蓦地感受到自己脖颈处的湿润,她微微侧眸,却见他的脸红不已,眼睛也通红一片,他紧紧抿着唇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姜灵夕:“???” 该哭的是我吧? “哭、哭、什、什、么。” 林楚墨快速看她一眼,羞恼的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吸了吸鼻子,“就是,忍不住掉眼泪,你莫管我,哭一会儿便好,灵夕,从我十几岁知晓情爱起,追逐的便是你,这应该算是喜极而泣。” 话虽如此,可力道却丝毫没有减缓,同那掉落的眼泪一般汹涌,不一会他哭的更凶了,比她还能掉眼泪。 姜灵夕:“......” 时间渐渐模糊,姜灵夕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林楚墨的眼泪染湿了半个枕头,他胳膊整个断裂时都没有吭一声,太医接骨的时候,也没有蹙一下眉,然而却在这种时刻,一边哭的汹涌,一边动作剧烈。 就在姜灵夕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溃散时,那人终于止住了眼泪,快起起身跑到净房,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他在干什么,蹙眉问道:“为什么。” 许久,那边传来他闷闷的声音,“等我能带着你绕着侯府跑三圈不累,或者能犁一个园子的地时,咱们再要孩子。” “谁犁地?”姜灵夕惊诧。 “你。”林楚墨随意套了个外袍,小声道。 姜灵夕:“???” 这一夜,正院整整叫了三次水,第二天姜灵夕醒来之时,发现已经到了下午,摇了铃铛,却发现跑来了是林楚墨,他亲自伺候她起身穿衣,看样子还想帮着她梳头,但单手着实难以操作,只能作罢。 经过昨夜,姜灵夕发现林楚墨明显变了,变得更加粘她,那视线几乎就从没同她身上移开过,本想叫他出去,可看着他微肿的眼睛后,还是作罢。 一晌贪欢,不知节制,说的就是林楚墨,他确实是个体力好的,更是个面上娇滴滴,行为上粗鲁的混蛋! 红枝和柳墨本以为会瞧见比往常更加如胶似漆的侯爷和夫人,却没想到夫人从起来到现在,一直冷着脸,没有说一句话,红枝瞧了眼侯爷明显不对劲的眼睛,心里暗暗盘算,莫不是侯爷昨晚胳膊疼的厉害,都疼哭了,以至于没有发挥好,惹的夫人不高兴了。 吃了饭食,姜灵夕坐在窗边看书,瞧见他好几次欲言又止,想开口又不敢的神色,终还是心软道:“说。” 开了口,她便后悔了,那声音,干哑的不成样子。 蹲坐在一旁的林楚墨听见她说话了,赶紧凑上来,将一个瓷瓶放在她面前,小声道:“这是缓解酸痛的药,早上我帮你涂过了,可是需要一天三次,中午那次还没涂,需要我帮你......” “滚。” “好的。” 看着头也不回,回到原处的林楚墨,姜灵夕终究还是气笑了,“不知节制!” 见她笑了,林楚墨连忙凑了上来,握上她的手,帮她按摩,“食髓知味。” 他以前并不热衷于这些,旁人发./泄精力去的是青楼酒肆,而他更喜欢练武,以前也曾交过狐朋狗友,被拉去这些地方喝过酒,也见过有人当场解开腰绳当众便抱着歌姬动起来,那时旁人是笑闹的,而他是觉得恶心。 然而昨夜他却发现,他并不是不热衷这些,而是只想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这些事情,这些日子手断了不能练武,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将她折腾狠了。 见她还是不怎么开心,林楚墨一时也有些着急,正在此时,守在外面的柳墨道:“侯爷,夫人,郑国公世子妃来了。” 眼睛微微一亮,林楚墨赶紧道:“将她迎进来。” 江听蓉来了陪着灵夕说说话,也是好的,于是他道:“我去书房看会文书。”说罢,他就匆匆离开主院,将空间留给她们。 没一会儿,江听蓉进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刚才我进来时,同林楚墨打了个照面,他那眼睛怎么肿了。” 眉梢颦蹙,姜灵夕遮掩道:“昨夜看话本子看哭了。” “你嗓子怎么成这样了?!”江听蓉惊讶道。 提起这个就来气,姜灵夕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拍在桌上,往她那边推了推。 这个东西就是江听蓉送来的,她自然一眼便认出来了,见灵夕面色不善的模样,连忙缩了缩脖子,讪讪道:“你们、你们还挺激烈的。” 反应了一会儿,江听蓉又惊诧道:“他不会是看这里面的话本子看哭的吧?!” 姜灵夕敛眸想了想,好像也差不多。 “还真是......”江听蓉斟酌了半晌措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柳墨上了茶水,江听蓉喝了一口后,便神秘兮兮道:“我写的话本子,已经完成上卷了,你可要看看?” -- 第121页 “看。”姜灵夕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江听蓉此次来便是将这话本子拿来给好友看的,于是赶紧拿出来给她。 面对自己的好友的作品,姜灵夕自然是坐正了身子,摆出了读圣贤书的架势,打开看了起来,没看一会儿,她便蹙起的眉梢,沉声问道:“这个女神仙,她是重生归来的?” “对,在重生之前,这个女神仙心地善良,觉得天庭所有神仙都是同她一样悲天悯人的,最终她却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然后再醒来她便重生了!然后这一世她就不再像上辈子那般轻信旁人,最终得到了更好的姻缘。”江听蓉滔滔不绝的解释。 听了她的话,姜灵夕眉头皱的更紧了,拢在袖中的手也缓缓攥起,“我想问的是,重生这个概念,是从何得来的?” “现在外面不少话本子都有这个概念,我以前在外地时,便瞧见了不少这种话本子,据说还是从京城发扬起来的。”江听蓉道。 “从京城发扬起来的?”听到这,姜灵夕咬了咬牙,林楚墨平日里要么练武要么做首饰看文书,有时候闲下来了也会看话本子,京城一出新的话本子,他这边就会有。 以前她是不看这些的,同林楚墨住在一起之后,她闲来也会翻一翻,但是那么多话本子里面她就没有见过有一本讲的是关于重生的,倒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 “对、对啊。”江听蓉道,“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姜灵夕抿唇,“听蓉,你能帮我收集一些有重生桥段的话本子么?” “我那边多的很,等我回去了,便差人送来。”江听蓉连忙道。 “嗯。”姜灵夕点点头,又稳住心神继续看江听蓉写的话本子,指出了写的好,让她期待的点,又指出了几处比较明显的不合理的地方后,她心满意足的回府了。 没过多一会儿,江听蓉便差人送来了一大沓子话本子,姜灵夕看过去,整整十本,全是有重生内容的,拍了拍那些话本子,姜灵夕笑了一声。 “好,好得很。” 第72章 正文完 担心昨夜的动作伤了胳膊,林楚墨趁着江听蓉与灵夕说话的功夫,递了牌子,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 这里他常来,但是林楚墨发现,这次太医院中的人格外的热情,就连平日里与他互不相熟的太医,都上前来与他攀谈两句,最终演变成一群太医围着他的胳膊转悠,这阵仗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太医院里面的太医,看他是皇上近臣,有与睿王交好,灵夕的嫡亲姐姐又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这一圈下俩,他们小小的昌平侯府,倒是有些地位超然的感觉。 昌平侯府能够越来越好,林楚墨心底自然是高兴的,但他着实遭不住这么多的太医挨着来看他的胳膊。 “侯爷看着精瘦,但这手臂一露出来倒是紧实的很,不愧是善于骑射的好手。” 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并不相熟的太医,林楚墨只能讪讪一笑。 “侯爷这皮肤,倒是宫里娘娘羡慕的那种,晒伤了也能养回来,瞧这胳膊白的。” 默默躲开那太医的手,林楚墨苦笑一下,不知说什么。 “行了,都让开吧,我瞧瞧侯爷的胳膊,上面缠着的线都松了,看样子要重新绑一绑。”王太医拿着材料对众人道。 看着旁的太医散开,林楚墨着实松了口气。 “侯爷,不是一直在府里静养,为何左胳膊上的绷带会散。” 摸了摸鼻子,林楚墨轻咳一声,“昨日没闲住,单手练了卧虎功。” “胡闹!”王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声音严肃,“这种断手的病症一定要好好养,若是长不好长歪了,以后莫说拉弓射箭,纵然正常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以后不会了。”林楚墨低声道。 等到一切都妥当之后,林楚墨抿了抿唇,将王太医拉到了旁边,缓声问道:“太医可有什么方子,男子吃了可以避孕。” 王太医:“???” 缓了缓神,“此种阴毒断人子孙的法子,我还未曾研究,但抑制女子怀孕的方子,还是有的,一次两次倒是不成问题,多了还是会伤身子。” “那便算了。” 正值盛夏,林楚墨回府之后,简单的清理了一番,将身上的汗味洗去,这才去了正院,一进屋子,便瞧见姜灵夕懒懒地靠在软榻上看书,傍晚阳光温馨,暖橘的光晕照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他走过去搂着她坐了下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轻声问道:“这是哪来的话本子?” “今天新得来的。”姜灵夕转眸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左右我看累了,你给我读读吧。” 看着她的笑容,别说读话本子了,让他干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于是林楚墨拿起了一本册子,才扫了一页便瞧见了让他眼皮子一跳的内容,忙讪讪地看了她一眼,“这本不大好,咱们换一本。” “好。”姜灵夕依旧面带微笑,素手随意点了点那一沓子书,“你随意选吧。” 又拿起一本,不过看了两行,林楚墨又顿住了,快速眨了眨眼睛他都不敢再瞧灵夕,咽了咽口水,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 “怎么不读了?”凉凉的声音传来,姜灵夕侧躺在软塌上,慵懒无比。 -- 第122页 然而就这么轻飘飘的声音,听在林楚墨的耳朵里,就像是在用钝刀子割肉,磨的他不知所措,手搭上了自己的膝盖,他有些腿软。 “不敢读了。” “为何?”姜灵夕坐正了身子。 “做错了事情,惹你生气了,但又不知该如何道歉。”林楚墨快速看了她一眼,抿唇道,“我知道这是错的,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那时他满心欢喜,却等来她说要和离。他喜欢了她那么多年,自然接受不了,更是不明白缘由,骗她不对,可他更不想和她分开。 抬眸看着他落寞的模样,姜灵夕在心底叹了口气。 刚刚知道林楚墨骗了她这事,她也是气恼不已,可最初那一阵气过之后,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当时那样的情景,她也是有错的。 若是放在现在,再遇到当时的情景,她一定不会对这个傻子产生那么多误会。更不会直接自怨自艾的提出和离,一了百了。 她错在不信任,不问,提和离。 他错在有话不说,欺骗。 这么两厢抵消下来,她的错处好像还多一些。 不对,他那重生之言,分明是一个大的连环骗局,还是他的错处多一些。姜灵夕在心底盘算了一圈之后,心里有了底气,“这事,你觉得该如何?” “全听夫人的。”林楚墨垂眸乖顺道。 “你去太医院了?”姜灵夕看着他新绑的木板问道。 “嗯,太医说若是再不好好修养,以后连正常生活都做不到了。”林楚墨声音极小,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股萧瑟感中。 “那接下来两个月就在长椅上睡吧。”姜灵夕喝了口茶水淡淡道。 听了这个惩罚,林楚墨抿了抿唇,抬眸快速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若是放在昨天以前,他都不觉得这个是惩罚,只要能同她在一间屋子里便好,可经过昨晚之后,心便贪了。 若是没有她贴在身边,浑身都不舒服。 “怎么,不服气?”姜灵夕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服气。”林楚墨连忙摆好姿态,“夫人说什么自然便是什么。” 。 天气一天一天热了起来,两个月之后,虽已经到了夏季的尾巴,可阳光依旧炙烤着大地。 与盛夏比起来,只是少了外面的蝉叫轰鸣。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宫里传来了消息,圣上重病,听闻是在批阅奏折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但好在太医手法卓绝,缓了过来。 圣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朝臣们纷纷上折子,为了国家的安稳,求皇上竟早立储。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了眼已经能够行走自如的睿王,又看了自己破败的身体,最终还是接受了群臣的意见,立了睿王为太子。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姜灵夕正在宁安殿内,同姐姐说话,姐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在小太监传来这个消息后,她明显感觉姐姐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最近圣上总是爱回忆以前的事情,与我讲这个,讲那个。”宁贵妃笑了一声,看向姜灵夕,“时不时的拉出来讲讲,倒是闹得我不知怎么回应了。” “姐姐只要耐心听着便好。”姜灵夕笑着道。 “这是自然的。”宁贵妃笑盈盈道,“听闻今日是昌平侯的生辰,昨日我已将礼物送到侯府上了,到时候你让他留心着些。” “他昨天听闻姐姐送的是轩宇剑,便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整个人开心的不得了,还总跟我炫耀说,这是天外玄铁打制的,天下就这么一柄,姐姐你就不该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 “这般好的东西,也只有武艺卓绝的人才配得上,给他是应该的。”宁贵妃拍了拍她的手,“姐姐呐,只希望你们两人能够好好的,便好。 说来也要感谢他,若不是他同睿王走的亲近,我也不会将重注都压在睿王身上,最后相处下来,睿王确实与旁人不同,他是个重情的。” 结盟,最担心那人薄情,睿王重情重信,她之后在宫中的日子不会难过。 听了姐姐的话,姜灵夕微微一愣,当时林楚墨与睿王走的亲近,完全是为了圆谎,却没想到他的行为引发了这么多事情,最终还真的应验了他当时的预测。 离开宁安殿,姜灵夕想着姐姐的话,回首看了一眼这巍峨的宫殿。人一旦开始拼命回忆过去,那便证明他老了。 皇上老了,尤为是这一年,在姐姐说她志不在皇后之后,圣上的身子衰败的格外的快。 想到这,姜灵夕立马止住了思绪,摇了摇头,想那么多作甚。 她依旧记得当年姐姐进宫前,笑的是多么开心,也记得那场大火时,姐姐哭的多么绝望。 什么小家大家,她只希望自己一家人都能够得偿所愿。 。 林楚墨整整两个月是掐着时间过日子的,拆了手上的夹板,他迫不及待的动了动左手,小声问道:“我这胳膊,若是回去继续练卧虎功,可吃得消?” 王太医狐疑地看了林楚墨一眼,昌平侯应该是他见过的,最喜爱练武的人了,“虽已经恢复,但练武还是要适当。” 郑重的点了点头,林楚墨快步回府,一进屋子,便瞧见了一碗长寿面放在桌子的正中间,而桌后坐着比那面更好吃的人。 “我给你做了长寿面。”姜灵夕笑盈盈地看着他,“恭喜你又长了一岁。” -- 第123页 看着面前这碗面,林楚墨有些感动,快步走过去,坐在桌前执起筷子,姜灵夕叫住了他,“等等,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姜灵夕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大盒子,放在林楚墨面前,“我送你的生辰礼物。” 林楚墨一愣,着实没有想到除了她亲手做的面,还有旁的,打开盒子一看,是一个发冠,是与他亲手做的并蒂双珠步摇相似的款式。 “按照那步摇做的同款。”姜灵夕亲手执起那发冠,走到了林楚墨身后帮他换上,“我倒是没有你那灵巧手艺,这个发冠只有这两颗珠子是我学着弄上去的,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自己加固一番。” 换上之后,她将他拉到了镜子前,用手拍了拍自己头上的并蒂双珠步摇,浅笑着与他一同站在镜中,“好看么?” 林楚墨看着发上的新冠,视线又移到了她那双如水的涧眸上,呆呆地点了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还有一个东西。”姜灵夕回身,又从盒子里取出了一个银色的薄片。“这是我拖那些匠人做的护心镜,将上好的玄铁一点点敲成薄如纸张的片状,又将四层这样的嵌在一起,纵然是重箭都能挡一挡,我帮你......快放我下来!你面还没吃呢!” 猝不及防的被林楚墨懒腰抱起,姜灵夕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逐渐幽暗的眼神,羞恼道:“况且现在天还没黑。” “没事,天黑后定然也能保证你睡的着。”林楚墨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大踏步的走到桌前,将她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执着筷子,飞速的吸面。 很快,姜灵夕便察觉到了他身子的异样,她手艺不好,那一根面也没做的多长,不过瞬息,林楚墨便将面吃的干净,连汤也喝了下去。 “好吃么?”姜灵夕小声问道。 直接抱着她起身,拉上床幔,林楚墨垂眸看着她的唇,“给你尝尝。” 说着便吻了下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急躁。 衣服散乱一地,娇./喘声络绎不绝,屋子的各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终于的得到了空隙,姜灵夕换忙气喘吁吁的问道:“听闻生辰之时心底的愿望都能实现,你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林楚墨那如同星辰一般的抬眸看着她,半晌后,他笑着动了动身子,“之前的愿望是想试试那辟火图上的动作,可现在实现了。” 轻哼了一声,姜灵夕羞恼地拍了拍他,“好好说话!” 抬手,林楚墨将她揽入怀中,眼眶微微湿润,叹息一声感慨道:“上天带我不薄,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他想回到过去,对着那个只敢默默站在一旁偷看姜灵夕的自卑少年道:就这样坚持下去,终有一天,你能得偿所愿,完成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梦想。不用再小心躲在背后,你可以光明正大为她撑起一片天。 他此生最大愿望,不过是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平安喜乐。 第73章 番外——雪天狐裘 “侯爷,宁贵妃要动手了,您当真是不管了么?”黑暗中一个带着面罩的男子,急切道。 林楚墨用棍子挑了挑面前的火盆,搓了搓手,淡淡道:“我都卸任这么多年了,宫里的事情自有新的羽林卫首领管着,哪轮得到我。” “可他同宁贵妃沆瀣一气,皇上身子病怏怏的,若是再不救出,就晚了!您随早就卸任,可余威还在,只要你振臂一呼,羽林卫的兄弟定然会都跟着侯爷清君侧!除妖妃!” “阿强,你是知道的,我夫人是宁贵妃的嫡亲妹妹。”林楚墨手握着棍子,挑动着炭火,眼神忽明忽暗,“早在我求娶夫人之前,为了避嫌,便已经卸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侯爷!”那带面罩的人直接跪下来,“进入羽林卫起便要发誓效忠皇帝!侯爷是忘了无论严寒酷暑都练武时许下的志向吗?!我等勤练武艺历经困苦,不就是为了卖于帝王家?!现在正是侯爷发挥关键作用的时候!” “你这话说的......”林楚墨浅笑了一声,笑意未达眼底,“我的志向倒是没有你那么远大,我练武是为了谋一个好前程,谋一个好前程的目的便是娶我夫人,少年时许下的志向已经达成了。 况且太子殿下如今监国两年,大周不也越来越好了么?” “侯爷!皇上快要折于妇人之手了!”那人声音哽咽。 “阿强。”林楚墨许久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该来找我,当年我也是有怨言的。那年边关战事起,那战并不是非我不可,可他依旧还是派了正在大婚的我去。 无非是忌惮我与姜家走的太近,将宫中诸多辛秘告诉姜家,三年后羽林卫全都变了样,他才放心我回来。 阿强,我在当值的那些年,不是没有为圣上处理过暗处的勾当,好几次都是我舍命护驾,才救回圣上的性命,可他终究还是防着我。” “圣上,圣上他有自己的苦衷。”阿强的声音很低。 “罢了。”林楚墨拍了拍手上的灰,“你走吧,明日我会进宫去看看。” 阿强走后,林楚墨稍稍松了口气,用棍子将埋在底下已经烤的焦黄的红薯刨了出来,看见红薯烤的刚刚好,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走了,再多待一会,红薯都要焦了。 找了油纸包了起来,快步起身跑向主院,远远瞧见站在长廊下的她,露出了笑容。 -- 第124页 “灵夕!”林楚墨抱着烤好的地瓜跑了过去,“瞧瞧我给你弄了什么。” 收回视线,姜灵夕看向那带笑的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外面太冷了,进屋吃。” 红枝连忙挑起帘子,迎侯爷和夫人进屋,看着两人挨在一起抢红薯吃的模样会心一笑,与柳墨对视一眼,便退出了房间。 满打满算,侯爷和夫人已经成婚六年,放在旁的府上,主家的感情早已淡了,可昌平侯府却不同,两人好的依旧如同刚成婚一般,同吃同住,还经常结伴出府游玩。 “明日我要去宫中一趟,去探望一下皇上。”林楚墨将最后一点红薯喂进灵夕嘴里,笑着道。 皇上已经病了两年多了。 “我同你一起?”姜灵夕一边净手一边道。 “最近天冷,你便在府中等我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林楚墨浅笑着搂着她的腰,“明日我再给你烤些旁的东西吃。” “今年的天气诡异。”姜灵夕看了眼窗外,“往常的冬天都没有这么冷的。” “嗯,今年是不大一样。”林楚墨握住了她的手,“不过放心,我热着呢,有我暖被窝,你担心什么。” 。 寒风一直吹了一整晚,巍峨的宫殿,显得更加清冷萧瑟。 林楚墨踏上皇帝寝宫的最后一层阶梯,拍掉了肩膀上的积雪,跺了跺脚,看了一眼他在羽林卫当值时守着的位置,果然发现了一人隐藏在暗处。 还不等他细看,正殿的门被打开,宁贵妃同崔姑姑一起走了出来。宁贵妃看见他时微微一愣,还不待她露出笑容,便瞧见了站在他身侧的阿强,眸光立马冷了下来。 “贵妃娘娘,我送您回宫?”林楚墨从阿强的手里接过伞,撑开。 宁贵妃敛了敛眸子,瞥了一眼暗处,点点头。 林楚墨撑一把伞,崔姑姑为宁贵妃撑一把伞,几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在宫道上,雪花飘落,是京城十年难得一遇的景象。 “你是来救他的?”宁贵妃淡淡道。 “阿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不过是见风雪大了,送您回宫而已。”林楚墨笑着缓声道。 微微一愣,宁贵妃嗤笑了一声,“你这一声阿姐,我可担待不起,直到近一年我才知道羽林卫的统领究竟有多大的权限,林统领当年年纪轻轻,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阿姐,您真是抬举我了。”林楚墨笑了一声,“我听灵夕的,灵夕听您的,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阿强这帮傻兄弟求求情。” “放心,只要他们不来寻我的麻烦,我是不会为难他们的。”宁贵妃脚步微顿,看着林楚墨,“我以为,你今日是来是替他报仇的,你不是最忠于他的人么?” “阿姐。”林楚墨无奈道,“您是圣上钦点的皇贵妃,我来找你寻什么仇?我自然是忠于圣上的,这样便可以谋求一个好的前程,灵夕虽下嫁于我,可我终究要挣一个显赫给她。” 看着面前说话丝毫不显山露水的昌平侯,宁贵妃垂眸继续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她问道:“你觉得圣上身子能撑到哪天?” 敛眸微顿,林楚墨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总归不是她的生辰。” “你说的对。”宁贵妃挥了挥手,“回去吧,这件事别告诉她。” “阿姐,灵夕不傻。”林楚墨顿足道。 “告诉她和猜出来,不一样。”宁贵妃头也不回,“回去吧,最近少进宫,不安生。” 抬眸,看着逐渐走远的宁贵妃以及崔姑姑,回身缓步向宫外走去。 这样也好,灵夕的嫡亲姐姐会是当朝太后,好友又是皇后,这京城的女眷,没有一个敢压在她头上。 这样......也挺好。 姜灵夕推开房门之时,便看见了鹅毛大雪,心底的忧思越来越重,当年林楚墨哄骗她说自己是重生归来之时,便说了他是死在一场大雪天里。 那时她还嗤之以鼻,京城从不下雪,可是今年天气反常,竟然冷的厉害,尤其是今日,还下起了这样大的雪。 再也坐不住,她赶忙朝府外走去,“来人!备马车!去宫外!” 看着已经积了雪的路面,姜灵夕心底越来越不安,终于到了宫门口,她从看向高高的宫墙,抿唇不言,想了想准备下马车等。 “夫人,将这个狐裘带上。”红枝连忙道。 蓦地瞪大眼睛,姜灵夕便瞧见红枝从一个布包里,取出叠放好的红色狐裘。 “怎么带了这个出来?!”姜灵夕惊诧不已。 红枝一愣,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狐裘,不知所措,“奴婢看今日雪大,这狐裘防雪......” “是我反应大了。”姜灵夕低声道,“帮我穿上吧,刚才是我反应过于激烈了。” 狐裘才刚刚穿好,守宫门的侍卫认出她来,连忙道:“姜县君,昌平侯刚刚骑马离开!” 说着,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循着他的指尖看去,风雪中,姜灵夕看见一人骑在高马之上,看身形确实是林楚墨。 还不待她派人去叫住,不远处的林楚墨似有所感,回头看了过来,像是认出了她,调转了马头,向她奔来。 看着他纵马慢跑而来的身影,姜灵夕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容。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重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指他的胸口,姜灵夕亲眼看着他中箭,从马上跌落至雪中。 -- 第125页 嗡! 姜灵夕耳中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愣愣地看着雪地中的人,眼神木然地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红色狐裘在雪中翻飞,与那鹅毛大雪交相呼应,如中寒冬里的一点飘荡的腊梅,甚至好看。 可这般美景无人有心思欣赏,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楚墨!!!”姜灵夕飞扑的过去,跪在他的身前,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她愣愣地看着他,浑身都在颤抖。 “林楚墨!你醒醒!醒醒!你别吓我!别吓我!你给我醒来!” “咳咳咳。” 几声沉闷的咳嗽声传来,姜灵夕快速转眸看过去,便见林楚墨捂着心口拼命的在咳嗽,许久后,他喘匀了呼吸,这才断断续续道:“我、我没事,就是被那支箭撞了一下,又跌到地上,一时没缓过劲来。” 说着,他将自己的衣服扒开,从里面取出了已经变形的护心镜,吐了两口血,然后脸色苍白的讪笑道:“还、还好有这个,不然、不然我可能真的成了,被自己诅咒死的第一人了。” 说着,他擦了擦嘴角,看向眼睛通红的姜灵夕,咧唇笑道:“我就知道,你穿着红色狐裘在大雪天,肯定好看。” 姜灵夕闭了闭眼睛,强行稳住了心神,将他扶起来,拢在怀里,咬牙问道:“看见是谁了么?” 林楚墨指了个方向,“看见了,是秦王,他果然是假死。” 看着好几队人朝着林楚墨指着的方向冲去,林楚墨放下心来,看向眼睛依旧挂着泪痕的人,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无奈一笑,“就是没想到,他居然恨我恨到这般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