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误我》 第1页 [现代情感] 《八卦误我》作者:东边月亮圆【完结】 文案 【一】 虽然江宋从来没承认过,但坊间有鼻子有眼的传闻,这位富豪有过两任妻子,不计其数的女朋友们,以及八个孩子。 这庞大的家庭一听就是豪门斗争的标配,没长玲珑心可能第二天就死于非命。 何姜心有戚戚焉,觉得也不缺她这一个,更何况人家未必想要从没听说过的女儿,因此她老老实实的独自生活。 直到有一天,江宋看到了一双肖似初恋女友的眼。 【二】 何姜一夜之间成为百亿家产继承人,拥有豪宅、豪车和黑卡,可惜心态上改不过来,暂时缺乏消费的勇气。 好在她刚认的爸和刚交的男朋友都很会送礼物,一个比一个别出心裁。 【三】 余望本来以为追求心上人是件难事,没想到表白对他来说才更有挑战。 他的人生从此有一个终生无法逾越的坎——那就是如何比老丈人更会搞排场。 本文又名:《送礼指南》 PS:女主是独生女,本文有亲情和爱情两条线,商业部分像过家家。 作者专业幻想中十个亿怎么花,但确实不知道有钱人怎么过日子的。 娱乐圈部分只是梗,非本文背景相关。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姜 ┃ 配角:江宋,余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流言使我差点痛失百亿家产 立意:眼见为实 第1章 似曾相识的眼睛 正月初七,对上班族们来说预示着春节的结束,假期稍显空荡的地铁又变得拥挤起来。 何姜今天有落脚之地,把双肩包抱在胸前,透过车窗玻璃打量着自己。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因为敞开能看到里面酒红色的毛衣和深色的牛仔裤,大围巾几乎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杏眼。 那一点反光看不清表情,她却知道自己有多恍惚,直到身边的人都动起来,她才如梦初醒。 科技园站互联网大厂云集,早高峰时间出站都得有序排队前进。 何姜慢慢挪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一下。 她猛地回头看,打招呼道:“早上好,新年快乐。” 陈慧文回以同样的问候,又有几分兴致勃勃道:“我觉得咱们今天能领到红包。” 她们工作的江河集团有个传统,那就是每年会发开年红包,这是人人都有的福利。 除此之外,就是赶早能领到大老板江宋亲手发的名额有限的红包。 虽然也就一百块,但还是挺多人愿意沾这个喜气的。 陈慧文显然就是其中之一,她道:“有的话,咱们中午去吃火锅吧。” 两个人的工位挨着,算是关系不错的同事,何姜点点头,带着一抹笑说:“行啊。” 心里却叹口气,连脚步都有些沉重。 陈慧文没察觉到她那些小情绪,只催促道:“快快快,为了火锅。” 何姜五点起床,即使心里有千百个念头,这会也是大步跟上。 两个人紧赶慢赶,还没到公司楼下就看到排队的人。 她们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很快就变成排在中间的人。 何姜伸长脖子,能模模糊糊看到发红包的人。 陈慧文看她的样子说:“你是不是头一回见江总?” 何姜是年前才入职,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说:“对啊,挺新鲜的。” 普通人跟亿万富翁之间有天堑,她也不过是江海的一颗小螺丝钉罢了。 就跟大马路上看明星差不多,陈慧文了然,低下头玩手机。 何姜松口气,借着围巾调整表情,不过想到自己对江宋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肩膀又垮下来。 她破罐子破摔,接过红包的时候只低声说:“谢谢江总。” 江宋一早上见的人太多,微笑都有些僵硬,只是莫名觉得说话人的眼睛有些熟悉。 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被下一个人打断,他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何姜走出两步又回头看,捏着红包边缘的手渐渐缩紧。 她注意力不集中地工作,好在大家刚复工的时候状态都差不多,部门负责人特意给点的咖啡提神。 何姜点的冰美式,喝一口连天灵盖都冻僵,五官不由得皱巴巴。 陈慧文好笑道:“别仗着年轻啊。” 她其实年纪也不大,不过和还在念大三的人比起来也可以称作是长辈。 何姜抿着嘴笑,浅浅的梨涡放大,缀在雪白的皮肤上。 陈慧文都想捏捏她的脸,羡慕说:“你平常都涂什么护肤品?” 何姜穷学生一个,用的就是最普通的东西,整套下来还不到五百。 她老老实实说完,陈慧文道:“啧,看来我用贵的也没用。” 何姜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笑笑。 好在陈慧文也就是随口一说,很快转移话题,两个人随意聊着,贯彻无心工作四个字。 员工尚且如此惬意,江宋这个老板也不遑多让。 他是白手起家,赶上互联网的黄金年代,创立的江河集团在多个领域都有涉猎,市值已经过千亿。 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偶尔在媒体上露个面。 今天正赶上《经济时代》来采访,需要在他办公室拍两张照。 -- 第2页 西装革履的男人抱臂站在落地窗前,看上去豪气万丈。 更何况他也有这个底气,有一种与外貌无关的吸引力。 摄影师大为满意,眼睛稍微一转说:“江总,请往这边再来一点。” 江宋往右跨两步,背后是他的书架。 架子上有一张照片,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她见缝插针道:“江总,这是您大学时候拍的吗?” 江宋回过头看,说:“对,出国之前拍的。” 记者对受访者的基本信息了如指掌,道:“在当年能拿到麻省的全奖,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确实难得,多少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连同陪在身侧的那个人。 莫名的,他想到早上看过一双相似的眼睛。 这份恍惚让他做了一件有悖于以往的事,等杂志社的人走后,他道:“明远,查个人。” 总助陈明远做这份工作有五年,静待下文。 江宋沉默良久,想想还是说:“算了。” 陈明远也不追问,应一声要出去,手才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到身后有声音说:“何秀娟,75年生,安西市人,家里有两个哥哥,小学毕业……” 一张嘴,江宋也吓一跳,甚至连音容都像在眼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记忆力好还是怎么回事,摆摆手说:“就这些。” 陈明远寻思这活容易,拿到结果要交出去才觉得是个问题。 他等到白天所有会议都开完,这才说:“江总,何女士的资料查到了。” 江宋一时之间不敢翻开看,往日里也算叱咤风云的人,脸上有两分不安。 他把文件夹推在一边,说:“知道了。” 说完站起来,看样子是要下班回家。 他是冷静下来后觉得此举不妥,但陈明远做为合格的助理,却有个小小的建议说:“江总,我觉得您应该先看一眼。” 江宋没觉得这是逾越,重新坐下来说:“怎么回事?” 陈明远是个细致人,说:“何女士在八年前车祸去世,她有一个女儿叫何姜,是99年的2月份出生,登记上没有父亲的名字。” 江宋接收的信息太多,没有反应过来,喃喃道:“车祸。” 人到中年,生离死别的事情总是有,他叹口气说:“太迟了。” 他想起这个人并非是重续前缘的意思,但因为天人永隔反而多出别的念头,以至于他都没留意到陈明远的下半句。 不过陈明远话已经到这份上,一狠心说:“虽然还没有拿到准确的证据,但按照何姜小姐的出生日期算,何女士应该是98年的5月份怀孕。” 江宋的理智慢慢回笼,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说:“何姜,哪个jiang?” 陈明远道:“姜太公的姜。” 老板大大小小的事都经过他的手,很多他都略知一二,比如江总其实应该姓姜才对,只是以前都是手写登记,错了大家也懒得改。 员工都知道的事情,江宋怎么会不记得,他甚至有更多只有自己知道的细节,一激灵道:“你说什么时候怀孕的?” 他多少年没有这样的不安和不敢置信,勉强镇定下来回忆。 往事一幕幕浮现,真相好像也在靠近。 那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抽丝剥茧起来,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会以悲剧收场。 江宋是农村出身,他的父母都是知青,在政策落实以后各回各家,把他寄养在老乡那儿,因此他从小没得到多少亲情,物质上也有所欠缺。 好在他自己争气,勤学苦读之后考上首都大学,不过运气不算太好,赶上头一批需要交学费。 父母各自有家,管不上他太多,课余时间他就勤工俭学。 尤其是寒暑假,一个人打好几份工。 就是在其中一份工作,他认识了百货大楼化妆品柜销售何秀娟。 何秀娟大他两岁,向往大城市的繁华,背井离乡来到首都。 她的美貌足以让任何人都沉沦,包括江宋,两个年纪正当好的人很快陷入热恋,但性格各方面的差异,还是让他们的感情以分手告终。 江宋即将毕业的时候争取到了出国读研的机会,奖学金只能勉强覆盖他的生活,压力前所未有,前途一片光明。 即使在今天,异国仍然很考验一对情侣的感情,更何况是在联系不便的二十几年前。 两个人是和平的分手,但少年时的感情真挚又动人。 江宋在唐人街洗盘子的日子里,在华尔街的路灯下,偶尔也会想起何秀娟。 刚回国的那年,他也试图去找过,但很快得知她已经结婚有孩子。 不管是道德还是底线,都不允许江宋再去打扰,随着事业的忙碌,他渐渐把这个人也压在心底。 人始终是朝前看,他也有过伴侣,只是种种原因之下没能终成眷属。 思及此,他找回点状态来说:“你说,孩子父亲没有登记?” 陈明远当然不是无的放矢,他道:“您看最后一页,何女士没有过婚姻登记,根据调查,她身边也没有任何类似伴侣的人。” 他其实还有更多的证据,不过都是基于自己对老板的了解的推测,没必要在这会说出来。 根据月份,江宋几乎已经是笃定,他揉着额头说:“我现在多少有点木,你先找到这个孩子现在在哪。” -- 第3页 陈明远应声出去,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挖出自己看到老板眼眶微红的眼睛。 第2章 我要见她 有名有姓的人,想查起来当然不难。 陈明远的办事效率快,隔天连何姜的小学成绩单都拿到手。 平心而论,他没在任何一张照片上看到老板的基因,但世上远有更科学的办法来检测两个人的关系。 因此他在报告的时候说:“何小姐在江河视频的电视剧部门实习,正好集团今年的体检还没安排。” 江宋翻看着手头的资料,眉心不自觉微蹙说:“怎么偏偏是江河?” 他并非多疑的人,只是难免觉得太凑巧,毕竟本市最不缺的就是大公司。 陈明远知道老板是疑心何姜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以他个人之见,这个可能性不大,斟酌着说:“复兴的学生,选择江河也很正常。” 到底是全国排得上号的名校,即使是实习也是一水的进大公司。 江宋想想也是,更何况他从资料里觉得何姜过得不算容易,要是有得选的话,谁都想跟个条件好的父亲。 他捏着一张近照说:“体检的事尽快,我下去转转。” 江河集团总部一共有两栋大楼,中间有连廊,被人戏称为江楼和河楼。 除了部分独立的业务部门和各地的分公司,大多数员工都在楼里上班。 何姜也是。 她的工位在江楼六楼的最角落,因为入职还没多久,桌上摆放着的私人物品并不多,只有保温杯和纸笔。 看上去很简单,像是随时可以离职的样子。 然而她本人是决心在岗位上发光发热,最好直到退休那天。 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她的生父叫江宋。 何姜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哪一年,好像与生俱来就刻在她的灵魂里。 她妈从来没有掩饰过未婚先孕这件事,但也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后悔过。 一个人带着孩子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何秀娟个普通人,她只有勉强糊口的收入。 不舍得打掉胎儿的心情,在多年后有了意中人之后也成了阻碍。 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 何秀娟有过几个再嫁的机会,可惜都因为还有个女儿而错过。 何姜后来甚至想,如果不是因为她,她妈的人生也许不一样,说不定也不会在车祸中丧生。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也许大概可能,就像她第一次在网络上查到和生父有关的消息,蹦出来的第一条是江宋和某位豪门大小姐的恋情。 试想想,哪个热恋中的女人忽然知道男朋友的初恋女友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会好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怕会遭人厌恶。 何姜从此打消认亲的念头,靠着她妈的赔偿金继续学业。 得益于成绩好和各项资助,她的人生并没有那样艰难,却也称不上一帆风顺。 在这种情况下,江宋推测她并不知情是合理的,毕竟谁也不会把金枕头扔在路边。 只是他抱着自己都说不清的想法来看一眼何姜的时候,顷刻之间念头就有所转变。 他在公司里也不用跟谁打招呼,倒是跟他问好的人多,心里估计都在嘀咕怎么好端端的跑到这儿来。 本层几位领导都连忙跑出来,生怕老板心血来潮提出什么问题。 场面一下子闹哄哄,何姜不由得回头看。 江宋正好也在找她,两个人四目相对。 只凭这一眼,江宋就知道绝对有猫腻。 他见惯风云,年轻人那点心思在他面前显露无疑。 他表情没有变化,好像就是来散步,微微颔首又上楼去。 陈明远正在紧锣密鼓安排体检的事,总裁办里只听得到键盘声。 噼里啪啦,此起彼伏。 江宋听着多少有些心烦意乱,沉声说:“明远。” 陈明远心里一咯噔,发散思维想,莫不是电视剧经典情节,老板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何姜被人刁难? 那可真是有人要倒大霉啊,他琢磨着跟上,往总裁办公室走。 江宋不知道这位下属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重重坐在沙发上说:“快下班了吧?” 陈明远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他的工作就是围着老板转,哪有什么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不过他脑子一转就知道是说谁,道:“应该是六点。” 本司实行弹性工作制,早上九点到十点是上班时间,下午六点到七点是下班时间。 不过加班也是有一定强度的,准时走的人只怕不多,恐怕也就是实习生轻松些。 江宋看一眼手表说:“我要见她。” 他等不到不让人怀疑的再去安排什么,现在立刻就要知道答案。 陈明远点头出去,给何姜拨打电话。 正是上班时间,何姜一看陌生号码就挂断,直到第二通才接起来。 办公室里不算安静,她却清晰听到那边说:“何小姐你好,我是江总的特助陈明远。” 每个字都知道,连成一句话又有点没办法理解,何姜下意识说:“稍等,我换个地方。” 等挪到楼梯间才接着说:“你好。” 在这短短的沉默里,陈明远已经看出很多端倪。 他本来准备了大段话来说明自己的目的,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 第4页 一个普通人在接到集团总裁特助电话的时候,不是应该先怀疑是不是诈骗,或者质疑他的身份,除非她心里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联系。 猜测越发倾向事实,陈明远的态度不由得更加谨慎,他道:“不知道何小姐方不方便,江总想请您吃个饭。” 何姜没有拒绝的理由,诚然她并非十分想和江宋面对面,就像她不想相认又入职江河一样。 她道:“可以,什么时候?” 两个人约定好,这才挂电话。 何姜半靠在墙上,寻找着支撑自己站稳的东西,她双眼无神望着楼梯,能听到不知从哪一层传来的回音。 这种状态持续没多久,就被另一通电话打断。 陈慧文在连通的一瞬间挂断,屏幕上只剩下她发来的消息。 【快回来!!老张找你!】 何姜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上班,急急忙忙往工位走。 陈慧文替她打半天掩护,这会说:“你是不舒服吗?” 何姜的脸色看上去确实不太好,连嘴唇都是白的。 她勉强笑笑说:“是有一点。” 看上去就很虚弱,陈慧文道:“赶紧去请罪,不会骂你的。” 顶着这副样子,领导都不忍心说两句重话。 何姜嗯一声过去,果然没挨批评,老张还说:“你没事就早点下班吧。” 别回头在公司倒下去。 这也正是何姜想的,她路过洗手间进去看,发现自己的打扮实在是敷衍。 因为公司有暖气,所以她没穿着外套,只看得到牛仔裤、运动鞋和黑色毛衣。 毛衣刚刚还蹭了好大一片墙灰,怎么拍也拍不掉。 她叹口气,想想又觉得无所谓了,毕竟她也没有什么能称之为体面的衣服。 甚至有自己都不明白的赌气,想起传闻中江宋那位很受宠的小女儿,据说去年迪士尼被包场就是为了给她过生日。 顶楼,江宋也在换衣服。 他办公室里有间卧室,平常用来午休,里面也放着几套备用的衣服,适应各种场合。 他脱下严肃又正经的西装,穿上黑白条纹毛衣和卡其色休闲裤,力图从里到外营造一种相对轻松的氛围。 这和以往的谈判完全不同。 莫名的,即使是还没有准确证据的情况下,江宋也觉得何姜就是他的女儿,就和他当年状似无意给公司起名为江河一样。 他烦躁地踹一脚门,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盯着手表发呆。 秒针一圈又一圈,倒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手指在屏幕点点,发出一条消息。 【要准备什么礼物?】 接收人当然是陈明远,他连给女朋友买礼物都头疼,哪里知道别的女生喜欢什么,索性放下手机说:“云珊,念大学的女生会喜欢什么礼物?” 陈云珊也是总裁助理之一,有些茫然啊一声,很快反应过来说:“衣服、包、鞋子都行。” 她举例道:“不过有尺寸的东西容易不合身,珠宝首饰反而更合适,漂亮东西总是不出错。” 现在距离见面还有半个多小时,陈明远道:“你叫上王哥他们,到星光去买东西,要紧是女大学生会喜欢,价钱无所谓,六点就要,包装要好。” 公司附近就是星光广场,本市最豪华的商场,各大品牌应有尽有,王哥是负责老板的安保,拎包再适合不过。 女大学生四个字听上去就有些奇怪,陈云珊了然看一眼总裁办公室的门。 和外界那些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流言不一样,她可是清楚知道老板的感情情况,也知道他最近是空窗期,寻思八成是老牛要吃嫩草,还是问道:“预算呢?” 这陈明远还是能做主的,他说:“七位数内。” 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是七块钱。 陈云珊就是普通人家出身,工资也不过略高一点,心中暗暗咂舌,打开软件搜索“女大学生礼物”,跳出来的居然不少都是奢侈品。 这是大学生的消费水平还是有钱人的? 她惊讶之余点收藏,完全没想到花钱即将成为她的重要工作。 第3章 天大的误会 晚上六点,何姜的工位附近没有动静。 江河的工作强度和工资一样有名,准时下班不在任何人的安排里,她平常也会多待一会,今天是卡着点站起来。 陈慧文倒也不意外,只说:“要是不舒服,明天就请假吧。” 正值寒假,何姜才能天天来上班,她本来觉得自己明天估计没什么心情,想想每天一百五的工资还是说:“没事,睡一觉就好。” 她打卡走人,在路边果然看到一辆车牌尾号为“267”的黑色奔驰车,有个像是司机的人站在边上说:“何小姐,陈特助让我来接你。” 何姜咬着嘴唇,想想还是点头说:“麻烦你了。” 司机给她开车门,在晚高峰拥堵的交通中一路向西,很快停在了一栋安静的房子前。 何姜什么也不知道,包括门口这块简单的招牌在很多人眼里意味着一掷千金。 她假装坦然地目不斜视,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装潢,那是一种简单之中的奢华,看着就知道不便宜。 这是一处安静的会所,服务员领路的时候谁也没遇见,到包厢门口敲完门就垂下头。 -- 第5页 陈明远打开门招呼道:“何小姐。” 何姜很少被人这么正式称呼,低低嗯一声,眼睛不自觉看向他背后。 江宋本来是坐着的,下意识站起来。 他咳嗽一声说:“来啦。” 不像是素未谋面,更像是久别重逢,何姜心里讶异,不过肉眼可见放松下来点点头。 她的表情好像有许多疑问,又像是尽在掌握。 江宋突然对这个孩子充满好奇,先道:“坐吧。” 包厢里一张六人桌,左右各三把椅子,何姜抽出一把坐下来,两只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拧着。 江宋把菜单推给她,说:“想吃什么?” 何姜弄不明白这算是什么开场白,寻思还真是来吃饭的啊,动也不动说:“我都可以。” 这回答其实很为难人,江宋显然并不擅长周全,好在他有好下属,陈明远适时说:“何小姐葱姜蒜都吃吗?喜欢牛肉还是猪肉?” 这种选择性的问题更让人容易抉择,何姜想着随便都可以,嘴上已经在引导下说出想吃的菜。 她后知后觉眨巴着眼,越发局促。 陈明远拿着拟好的菜单出去,过会提着一壶柠檬茶进来。 何姜不安地捧着杯子抿一口,心里嘀咕着怎么不说话。 可是实际上她的表现已经称得上奇怪,也侧面印证了江宋的猜测。 他道:“姜姜,这么叫可以吗?” 听上去像是开奖之前的锣鼓声,但这名字能提供给他的拉近距离的空间只有这么多。 何姜睫毛颤颤,犹豫着说:“我妈叫我薇薇。” 取自《还珠格格》里的紫薇。 江宋没能第一时间领会,不过很快改口说:“薇薇。” 又道:“你知道,是吗?” 说得有点像打哑谜,何姜还是听懂了,说:“我妈跟我说过。” 在她小学考一百分的时候说:“你爸是首都大学毕业,你肯定也不差。” 在她吃肯德基的时候说:“你爸在美国肯定是天天吃这个。” …… 江宋陡然沉默,还是问出口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并非是什么难事,他又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何姜讷讷道:“这不合适吧。” 她并非是他想要的孩子,一个不被期待的人最好是不要出现,更何况他已经有自己的家庭。 江宋当然不知道她的顾忌,在他看来女儿找爸爸是天经地义,哪怕讲俗气一点,他的经济条件也很诱人。 他不解道:“哪里不合适?” 何姜心想那可太多了,又觉得她的身份来讨论他的家庭有几分奇怪。 她含糊道:“你家里人……” 江宋对家没什么概念,他跟父母都不亲密,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的弟妹都有,只是彼此也不熟悉。 因此他道:“家里事我说了算。” 何姜不可置否,觉得男人多半都这样,但家庭里很多细节肯定是顾不到的。 她眼睛动动,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其实话到这儿,江宋仍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他觉得刚刚说的肯定不是理由,追问道:“还有呢?” 何姜愣愣道:“没……没啦。” 什么叫没啦,江宋只当孩子没有跟他交心的意思,毕竟大家才第一次见面。 他转而道:“对不起。” 道歉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何姜摆摆手说:“没事的。” 连她妈在世的时候都说,孩子是自己想生的,那就怨不得人。 江宋这两天想过很多,这会道:“我回国那年,你应该才五岁,我通过从前一位共同朋友打听过,她说你妈已经结婚生孩子。” 如果当时他查得更细一些,一切也许都不一样。 何姜不知道还有这茬,解释说:“我妈带着我住永川市,跟从前认识的人都不怎么联系。” 未婚先孕到底不是件好事,连外婆都是她七岁那年才知道,险些没昏过去,而且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当时有一位刘叔叔来家里来得很勤,差临门一脚就是她的继父。 因为逝者已矣,千错万错都是留下来的人。 江宋道:“我应该好好照顾你的。” 他是孩子父亲,有理由付出,尤其是在知道何姜吃过的苦后。 十三岁丧母,寄居在外婆家,看舅舅舅妈的脸色过日子,想想就不容易。 何姜没觉得谁是应该的,她对生父只有一点点期待,那是从小到大的缺失带来的。 她道:“我妈对我很好。” 江宋看着她的脸,又像是在另一个人,母女之间有七分相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他道:“以后我照顾你。” 他有责任,也有义务这么做。 何姜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她现在是成年人,能养活自己,可以说到摘桃子的阶段。 她咬唇说:“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她并不想给谁添麻烦,不然早就这么做了。 江宋只以为是隔阂,心中忍不住感慨。 他早年有两次结婚的机会,种种原因下都没能成,偶尔也有稳定的对象,但在孩子这件事上比较谨慎,至今几乎是孤家寡人,没想到四十出头的年纪,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相处,正要开口,陈明远端着菜进来。 -- 第6页 何姜闻着下意识咽口水,眼睛不好意思在盘子上多停留。 这种细微的变化瞒不了人的,江宋道:“吃吧,不喜欢咱们再换。” 这也许就是有钱人的奢侈,何姜小口吃着,样子秀气得很,其实胃口大动,想把碗底都吞下去。 小孩子嘛,总是喜欢好吃的。 江宋趁势道:“我还知道几家不错的餐馆,下次带你去。” 何姜对生父的向往纯属人之常情,毕竟今天这个第一次碰面给她的印象还可以。 不过她客气道:“谢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生分,江宋知道不急于一时,却难免焦灼。 人到中年才有第一个孩子,珍惜看重之意尽显,他琢磨着要怎么拉进关系,目光停留在礼物们身上说:“给你买了点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每一份都是粉色的包装纸,何姜判断不出价值几何,但想也知道不会便宜。 她拘谨道:“这也太破费了。” 江宋初为人父,阔气道:“明天再给你买。” 何姜第一眼都数不出有几份,寻思又不是买大白菜,整个人愈发不安道:“不用不用,我什么都有。” 江宋道:“这是我应该给的补偿。” 他亏欠良多,哪里是这些就够的。 何姜常听人讲他是位慈父,只看他把几个孩子保护得滴水不漏就知道。 可她觉得自己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有些生硬道:“不必。” 话一出口,她补充道:“其实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不需要什么帮助的,也不想给你和家人带来困扰。” 想想看,如果她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出个兄弟姐姐,应该不会是太高兴。 江宋不明白她为什么屡次提到家人,完全没意识到两个人是在完全不同的前提条件下对话。 他想想打感情牌道:“非要说的话,我的家人只有你。” 即使他们是刚相认的父女。 何姜对他的印象陡然变差,心想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为,她略为不满地蹙眉。 江宋以为是自己触碰了她的安全距离,但还是接着说:“现在想想,我到现在还没结婚生子,反而是件好事。” 是人都会孤独,尤其是到这个年纪。 何姜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说:“你没结过婚?” 不应该啊,论坛不是这么说的。 江宋理所当然道:“没有。” 又在一瞬间领会到她总提起“家人”的意思,肯定道:“从来没有过。” 何姜心情错杂起来,瞅着他的脸色道:“孩子呢?” 没结婚的人哪来的孩子,江宋本来要反驳,看着她又说不出话来。 他道:“只有你。” 何姜喃喃道:“不可能。” 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插错说:“还是做个亲子鉴定吧。” 这话题转的,不过也有必要,毕竟很多事情都会需要这一纸证明。 江宋道:“等一下抽血。” 又继续刚刚的话说:“虽然我这个年纪什么都没有很奇怪,但事实如此。” 确实很奇怪,何姜一次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她道:“你是丁克吗?” 如果是这样,突然出现的孩子应该更讨人厌了。 江宋觉得自己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想法,不过还是说:“当然不是。” 别看他四十出头,每年都体检两次,至今各项指标正常,保证自己随时能结婚生孩子,只是阴差阳错到这一步而已。 何姜松口气,又觉得推翻了长久以来的认知,多少有点难接受。 她小声说:“居然是这样。” 江宋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捕捉到她的自言自语,不肯放过说:“谁告诉你我结婚生孩子了?” 他偶尔会因为恋情见报,但结婚的消息绝对没有才对,毕竟公司上市以后很多事不单关系他自己。 何姜赧然道:“我猜的。” 总不能说是看八卦知道的吧。 江宋总觉得她有所隐瞒,想想还是聊些更轻松愉快的话题说:“课业上有什么困难吗?” 何姜是优等生,她提起这个还是挺自豪的,说:“我每学期都拿奖学金。” 复兴大学是名校,她就读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更是实打实的全国第一,高考录取分线高到惊人。 没有人不为有这样的孩子骄傲,江宋道:“你很优秀。” 一个人努力总是最辛苦的事情,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父女之间的气氛渐渐融洽,隔阂消融掉一点点。 第4章 礼物 江宋是个健谈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是没话都要找话讲。 撇开两个人现在的身份来说,如果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刚认识的人,何姜觉得跟他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但对话再愉快,总有散场的时候。 她现在住学校宿舍,即使放假时间也有门禁,眼看差不多,她说:“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 江宋也知道她的情况,提议道:“要不搬到我那儿住,就在一品江。” 一品江是全国有名的豪宅,随便一套都要九位数,离江河集团走路就十来分钟,住进去从此免去通勤的烦恼。 不过何姜也就心动一秒,马上摇头说:“过几天就开学了。” -- 第7页 江宋四十岁那年自我调侃,等将来送孩子上大学估计人家还以为他是爷爷,没想到老天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到底没太勉强,觉得这一晚对两个人都有许多需要平复的地方,调整也是要时间的。 他道:“那送你回去。” 何姜点点头,站起来想起件事说:“现在抽血吗?” 陈明远已经带着人在外面等很久,以他陪着女朋友看电视剧的经验,觉得做亲子鉴定对于亲子关系还是有点影响的。 不过江宋和何姜都不觉得,毕竟凡事都要讲证据嘛。 尤其是何姜,盯着一管血说:“要不要多抽点?” 万一路上撒了不就耽误时间。 抽血的护士是专业,说:“这样就够了,明早八点之前能出结果。” 她专业给各大富豪做鉴定,于工作专业上就是少说话最好,能的话尽量都不看客户,垂着眼快速退出。 何姜还没见过□□的阵仗,有一种异样感,不过把袖子放下来,没再说什么。 倒是江宋眼尖,问道:“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何姜满不在乎说:“不小心划拉的。” 这句话只有部分事实,毕竟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初中逃课爬栏杆的时候弄伤的,当时她胆战心惊去打破伤风针,哪怕就几十块钱,也意味着她接下来的一周要节衣缩食。 女孩子留疤都是大事,江宋全是心疼。 他打小也吃过不少苦,还以为等将来有孩子能金枝玉贵地养着,结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女儿还在艰难地生活。 他叹口气道:“回头做个检查吧。” 他自己是穷过来的最知道,没钱的人命是最贱的,别的都不打紧,要是身体出问题金山银山也没用。 何姜惜命,想想没拒绝,不过有的东西她还是要推的,比如银行卡。 作为一个合格的家长,掏钱是最基本的。 江宋虽然还没拿到鉴定结果,心里却已经有愿意接受的事实,毕竟从时间上来推算就该是这样。 一个男人,本能不会去质疑曾经恋人的忠诚,因为这对他来说也意味着另一种羞辱。 更何况他不觉得何秀娟是这样的人,初恋总是美好。 为人父,经济上的补偿只是第一步,对江宋来说也是最简单的,因此他道:“拿着。” 态度多少有些强硬。 何姜并没有多少钱,但也称不上贫困。 她妈是因为闯红灯才车祸去世,当时有笔赔偿款,一共十万,后来大舅何永强借走做生意,她的生活费也由他负责。 她初高中都是在一座县级市念的,消费并不高,正经开始花钱是她上大学以后。 临江是一线城市,食堂最简单一顿午饭都要七八块,每个月一千块钱只能混个温饱,好在她拿过不少奖学金,平常又有兼职,日子还算过得去。 在这个时候掌心向上,尤其是生父面前,说实话,何姜诡异的自尊并不允许,也觉得受之有愧。 她偶尔是个很别扭的人,少女时期的种种终究落下阴影。 江宋甚至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样子,敏感、要强。 这是他没想过的。 他满心是愧疚,正当壮年的人露出两分憔悴说:“薇薇,听话。” 何姜咬着嘴唇,到底不想惹他不高兴哈她的亲人太少,对父亲这一角色有太多憧憬,尽量折中道:“要不结果出来再说?” 那样她好像能理直气壮一点。 江宋无奈道:“行。” 不过说:“但别的就不许推了。” 何姜还以为他是说刚刚包厢里的礼物,点点头应,等到宿舍楼下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 她先是惊讶于这车能开进学校,后是奇怪于怎么停着一辆小货车,等看到陈明远站在边上,已经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 陈明远是总裁特助,管着总裁办十来个人。 就在老板父女喜相逢的时候,他一点也没闲着,把每个人都支使得团团转,最终凑出了这一车吃穿用都有的行头来。 何姜简直是目瞪口呆,说:“这也太多了吧。” 她是被迫极简,长久以来好像成习惯,看这些跟浪费差不多,只是掩不住惊喜的表情。 小孩子收礼物,心口不一。 江宋就是打算用糖衣炮弹来“腐蚀”她,微笑说:“明天还有几样。” 何姜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宿舍没地方了。” 她这也是实话,上床下桌的六人间并不宽敞,集体空间最重要是自我约束,哪能放太多东西。 江宋没考虑那么多。 他发家致富太久,已经忘了体贴人这件事,这会说:“不一定你都用得上,不喜欢的可以先放家里。” “家”这个字,对何姜的意义非凡,自从她妈去世以后,她只有舅舅家和外婆家这样的选项。 在她的潜意识里,那并非是安居之所。 她胸腔有说不出的酸涩,连眼眶泛红都没能压下来。 江宋总算从她身上看到脆弱的一面,自己也挺不是滋味的,阔气道:“以后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咱有钱。” 他到底年纪摆着,自称得很自然,何姜是嘴唇动动,没能张开口。 江宋生怕她又要提鉴定结果的事,赶快说:“明天来接你上班,早点睡吧。” -- 第8页 何姜从幼儿园就自己搭乘校车,接送两个字像天方夜谭,可惜她没来得及出口拦,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徒留她跟一屋子东西和来看热闹的学生们。 即使是假期,宿舍楼还是有几个人的,这么大动静纷纷探头看,好在都不是很熟悉的同学,她只笑笑就关上门。 回过头举目四望,都是精美的包装纸,恍如坐在金山之上。 何姜的文学素养再高深,也只有幸福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拿起最近的一个,小心翼翼扯开包装,露出蓝色的盒子。 这是一个大家不陌生的品牌,何姜只觉得像个烫手山芋。 她大着胆打开盖子,发现是一条手链。 说是手链,更像是几个回形针别在一起。 考虑到品牌溢价,她拿出手机拍照搜索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就这玩意,值一个学期的学费? 她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 这个开端奠定了接下来拆礼物的基础,可以说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居多。 当然,这个定义仅限于何姜赋予的,对她来说能称得上实用的大部分是电子产品们,尤其是新手机深得她心。 她现在用的是八百多买的国产机,开个微信都要闪退个好几回,但每当她想要换的时候总能从它身上迸发出新的生机,让人下不了决心。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穷字。 像江宋这样的身家,买东西当然不会看价格,给她的是最新款的苹果机,内存512G。 何姜权衡再三,还是根据指引开始使用,然后给刚加上微信的人发消息说【礼物我都很喜欢,谢谢!】。 看着很生硬,何姜念了两遍,又加上一句【From 新手机】。 发完她盯着屏幕等回复。 江宋对她也是小心谨慎,斟酌后道【喜欢就好】。 他拿捏不准这个年纪的孩子在想什么,对副驾驶的特助征询道:“会不会太冷漠?” 陈明远想想说:“何小姐应该会想保持一点距离感。” 一看就是戒备心极强的人。 江宋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手指在大腿上点点说:“找个设计师,顶楼那套重新弄一下。” 不管何姜愿不愿意跟他住,房间总是要准备的。 也不光是这个,很多事都需要安排。 他接着道:“我要何姜更详细的资料。” 陈明远的工作类似于天子近臣,老板的一言一行都需要揣摩。 他试探道:“大小姐能这么优秀,您也就后继有人了。” 在某些方面,江宋还是敏锐的。 他偏过头看窗外说:“江河的摊子太大,不是谁都撑得起来的。” 他手里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二十,未必是成绩好、名校毕业这些就够,能力不足的话没有必要非要指定下一任总裁。 但他同时也讲传统,觉得家产还是要留给亲生骨肉。 这是他知道有何姜存在的第一想法,不出意外的话这也就是他的继承人。 私心里,他当然希望何姜样样都优秀,可也知道是不能强求的。 他含糊道:“再说吧。” 他态度未明,陈明远则是决定等鉴定结果出来后把这位大小姐的重要程度往前提。 第5章 好心办坏事 多花钱的服务从来都是一流的,江宋拿到鉴定结果的时候才凌晨四点。 天光未明,他在书房里已经抽了一夜的烟,两扇窗户大开着,风呼呼往里灌。 他把图片转发给何姜,半晌没回复,寻思小孩子的睡眠就是好,天塌下来倒头也能睡。 他是有点动静眼睛就瞪得跟铜铃似的,尤其是这两年。 公司的发展已经到新高度,百尺竿头难更进一步,瓶颈就在眼前,再高的楼也是会转瞬就塌掉,他突然有如履薄冰的心情,可以说最近心情最好的时候就是今天。 在传统观念里,继承人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江宋觉得自己未能免俗,忽然转过身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份遗嘱。 四十出头的年纪并不算大,但人的意外总是时时有,尤其是他咨询过律师,知道父母也有继承权之后就在未雨绸缪。 因为那意味着他的打拼也有那些和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妹的份,想想他一口血就呕出来,所以早早准备好后事,那就是在没有亲生子女的情况下把所有财产捐出。 这个孑然一身情况下做的决定,现在看来也是最完美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孩子真的能承担一切吗? 财富有时候是把利刃,未必是件好事。 江宋并不懂如何为人父,只是最本能的趋利避害,他叹口气把文件收起来,对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发呆。 另一边,陈明远也在盘算这件事。 给有钱人做工作的第一要义就是嘴巴严,因此他哪怕对着枕边人也不会多说一句。 他女朋友也习惯了,平常不多问,只是迷迷糊糊道:“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陈明远把床头灯关掉,声音幽幽道:“做太子太傅,是不是比皇帝的贴身太监好?” 又不等人回答就自言自语道:“也得看看是什么样的太子。” 他现在虽然是总裁特助,但早就定好过几年要到分公司去,如果快的话再过十年就是公司高层。 前途一片光明,不过人都是奔着高峰去。 -- 第9页 可以说,这份鉴定结果搅乱知情人一池春水,与之最息息相关的何姜反而一觉到天亮。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枕头底下的新手机,看到微信消息提示点开看。 图片上很清晰写着亲子关系成立,既在意料之中,又多少让人吃惊。 即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何姜都会设想最坏的结果,更何况她关于生父的一切只来源她妈的口述,连丁点证据都没有。 人家紫薇好歹还有信物,她是什么东西都没能拿出来,乍看之下有点薄弱,心想她爸居然是个不多疑的人,也是挺奇怪的。 有钱人都这么草率的吗?她眼睛转来转去,手在屏幕上动着,才把要回复的话发出去。 【收到。】 一板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做汇报。 江宋没能睡着,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洗漱后到客厅。 陈明远早早来等,看到人说着今天的工作安排道:“十点要开季度会议,午饭约的刘总……” 挣一分钱有一分的忙碌,江宋点点头,看向厨房说:“早餐准备好了吗?” 他本来是都在家吃完晃晃悠悠去上班,今天因为要去接人只能带走。 保姆陈阿姨拎着保温桶说:“好了。” 车往复兴大学开,出城的路还算顺畅,但返回的时候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管什么车都受困于早高峰,顶多是左右的车会拉开距离,生怕跟迈巴赫发生磕碰。 何姜在车里吃掉一笼虾饺,肉眼可见的焦灼起来。 她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甭管怎么弹性上下班,每天都是九点之前到办公室,这会也不能表露出情绪,只能余光看着手表——这是她自己买的,用券后只要三十六。 江宋是一点都不着急,也不能体会普通打工人的心思,甚至觉得父女间有更多时间说话也挺好的。 他不紧不慢地寒暄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何姜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看车终于要挪到公司楼下说:“我在这下吧。” 要是遇见哪个同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陈明远已经替她考虑周全,说:“9号梯可以走,我已经交代过,不会有人多嘴的。” 9号梯是高管们专用,每层楼都需要刷卡进出电梯厅,使用的人并不多,可以省去排电梯的时间。 何姜松口气,接过属于自己的门禁卡,车停稳后拔腿就想跑,到底按捺下来。 江宋看她急得笑意都收敛,问道:“你们主管很凶?” 何姜赶忙摇头说:“不是的,老张人很好,是我不喜欢迟到。” 江宋也不知道老张是哪位,小领导他连见估计都没见过,不过想到自己是按照她说的时间去接人,说:“你平常都几点到?” “八点五十五。” 这个点简直是劳模,办公室里常常只有她,何姜很喜欢这种感觉,尴尬接着说:“我不知道有这么堵。” 坐地铁的时间是可以估计的,开车却有很多超乎预料的事情。 要换别的员工这么积极,江宋还是挺高兴的,但在刚刚相认的女儿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他提起昨天的话头说:“我打算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按你的想法来。” 何姜还以为他是说自己现在住的地方,问道:“装修的话你不就没地方住?” 说完也觉得挺傻的,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有个十套八套房子住不过分吧。 江宋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担心流落街头的时候,好笑道:“是顶楼那套,我嫌大一直空着。” 还待解释两句,电梯门正好打开。 何姜可没功夫管这些,马上说:“我先走啦。” 腿跨出去又回过头说:“爸爸再见。” 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这两个字对父女俩都意义重大。 江宋看着说:“回头让王杰上来一趟。” 王杰是江河视频的副总裁,负责大部分业务,虽然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他肯定是一无所知,但以后可不能这么下去。 何姜不知道因为自己即将有的变动,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出电梯厅。 其实她不用这样的,因为出来的位置也是紧挨着领导们的办公室,这个时间点压根没人,她头一回走到这,加快脚步到“普通人区域”,只觉得空气都清新几分。 今天连踩点爱好者陈慧文都来了,她看到人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今天请假。” 何姜一言难尽摇摇头,随口说:“睡过头了。” 她说着话开电脑,把手机和包放桌上。 这两样东西都是新的,陈慧文一眼注意到说:“ 你这个是phone case吧?” 何姜英语四六级都在六百分以上,但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单词在这儿指的是一个手机壳敢卖四位数的品牌,只以为是东西本身,心里嘀咕着以前没看同事有中英夹杂的毛病啊,不过还是说:“对啊,很可爱吧?” 她爸送礼很贴心,连手机壳都一口气有十几个,她简直是挑花眼。 陈慧文“啧啧”道:“很贵也是真的,我一直没舍得买。” 又说:“你在哪家代购买的,有没有比较便宜?” 何姜陡然意识到什么,看着手机壳都像是烫手山芋,说:“我也不知道,是别人送的。” 她话音刚落,另一位男同事吴志彬就凑过来说:“男生送的吧?” -- 第10页 内容没什么问题,语气却叫人不舒服。 何姜表情淡淡说:“我爸送的。” 她入职没多久,同事大多也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要是换在熟悉的同学面前,她就不会这么说。 吴志彬平常还挺潮的,只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家庭不会太富裕,说:“大人不懂,看好看就买,但咱们年轻人还是要支持正版。” 说得好像别人是贪慕虚荣,上升到不尊重版权的地步。 何姜的表情冷下来说:“配我的新手机,当然得是好的。” 也是这句话,大家才注意,陈慧文打圆场说:“你这是pro max吧?” 何姜抿着嘴笑说:“对啊,我爸觉得越贵的越好,我反而觉得有点太大。”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吴志彬,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看着好像是在笑。 吴志彬心想一个手机就显摆,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耸耸肩说:“那你父母也挺不容易的。” 就这一套下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打肿脸充胖子委实没必要。 何姜一时语塞。 她并非是擅长跟人起冲突的性格,甚至偶尔有几分软弱,因为她没有可以挡风遮雨的墙,只能用回避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即使现在好像有“后台”,她仍旧是以往的样子,深吸口气说:“看来你很会体谅人。” 眼神在他身上扫一遍,只差直说大家都差不多。 吴志彬道:“是啊,不过我爸妈就是怕我没钱花,不怕笑话,我现在还领生活费呢。” 他说得坦荡荡,照例显摆他的奢侈品们。 何姜和陈慧文对视,双双翻白眼,听也不听,做着自己的工作。 第6章 交谈 临近午休,几个同事张罗着点外卖,问到何姜,她道:“我吃食堂。” 江河的菜色也算是互联网公司中的优势,颇有点名气,重点是快餐厅非盈利性质,最低十块钱就能吃饱。 临江作为一线城市,物价向来惊人,尤其是科技园附近店租高昂,所有成本都转嫁给消费者。 十块钱要是点外卖的话大概能吃到个空气,总之不适合穷苦大众。 不过江宋显然对女儿有更好的安排,发来消息。 【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让人给你送。】 他是早早约了人,不然不会放过这个共进午餐的机会。 何姜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她生活并不十分挑剔,主要是也没有这个条件,觉得还要专人送饭委实有点奇怪,想也不想就拒绝。 用词上还是比较委婉的。 这其实在江宋的预料中,他打开网页搜索“如何养女儿”,出来的多半是十岁以下小姑娘,跟他现在的情况不大相符。 其中勉强适用的只有一条,是一个男生列的给女朋友的成年礼物,从一岁到十八岁的都有,标题起得非常好,叫“虽然没有参与过你的过去”。 何姜的童年,江宋自觉是错失的,他想着把每一年的生日礼物都补上,也是心意。 这么想着,他接着搜索“女儿生日礼物”等关键词。 说实在的,在送礼这件事上他并不擅长,平常人情往来都有助理们安排妥帖,他只需要签字就行。 现在乍然要挑选,一时半会没有头绪,毕竟他总不能跟别人似的真买个奶瓶做一岁生日礼物。 为难的时候,就需要员工的帮忙。 他把总裁办唯一的女助理陈云珊叫进来。 陈云珊是个弄潮儿,同时也在踩雷第一线,简称流行什么买什么,根据自身经验总结道:“不如买迪士尼的玩偶。” 相信没有人会拒绝。 江宋第一时间关心道:“贵吗?” 他是个俗人,觉得价钱更能体现自己的心意。 陈云珊琢磨着自己对贵的定义应该跟老板不一样,不过善解人意道:“是大小姐比较能接受的价格。” 她也算是知情人之一,已经把事实消化完毕,这会的表情活像一直有这么个人能存在。 江宋那颗很少体贴人的心也反应过来,说:“是不要太贵。” 不然孩子会有负担,循序渐进是最好的。 他很是满意道:“还有呢?” 陈云珊虽然没多少钱,收藏夹里东西倒是不少,那是用来激励自己996的,这会一股脑说出来,直到最后也是自己负责跑腿,能过个购物的瘾也好。 江宋确实也就是动动嘴,删减之后列出一长串单子来,最后说:“衣服买几件就好。” 这个不是他舍不得,而是觉得女孩子应该更喜欢自己挑的。 陈云珊拿着纸出去,堪称一脸兴奋,毕竟公费逛街的机会不是谁都有。 她背着包就下楼,连手提袋都不用自己拎,卡一刷就有人送上门。 这些东西都被放在精美的包装里,到了何姜手上。 正是晚上下班后,父女俩一块吃饭。 何姜的确有点难拒绝这份颇有深意的礼物,但是说:“我们宿舍放不下了。” 她昨天晚上历尽千辛万苦才把所有东西都收进柜子里,压根腾不出地方来放新的。 这理由很有道理,不能归结于借口。 江宋道:“那就看看哪些是想放着的,剩下的先放家里。” 何姜都不知道自己有家,茫然地眨眨眼。 -- 第11页 江宋温和道:“正好,我让人把房间搬空了,你去看看想怎么布置。” 何姜从没想到有一天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小时候跟妈妈睡,后来又跟外婆睡,读书的时候总是住宿舍,私人空间对她来说太奢侈。 然而这个惊喜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房间的大小。 江宋住的是四百多平的大平层,设计的时候只考虑到他一个人,不过还是留了一间客房。 面积在他看来并不大,对何姜来说已经超乎想象。 总共有五十平,进门处左边是洗手间,右边是衣帽间,卧室因为空无一物,大得有些吓人。 何姜摸着墙说:“这个给我住?” 江宋倚着门说:“先凑合一下,回头把楼上收拾出来。” 顶楼那套是顶复,装修起来没有一两年的功夫顶不住。 何姜还能开玩笑说:“这要叫凑合,我们宿舍就是贫民窟了。” 江宋给面子笑笑说:“要不走读?” 何姜摇头说:“太远了。” 她要是上早八的课,岂不是得六点起床。 江宋想想早上堵车的样子说:“那就上班的时候住家里?” 人家都退一步了,何姜也不好继续坚持,她并不想总是拒绝惹恼人,嗯一声应下来,眼睛看来看去。 她流连于一切没有见过的东西,为拥有它们而喜悦。 江宋感慨道:“要是你小时候,应该弄个公主房的。” 他从前也这么想过,没想到孩子在自己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就长这么大。 公主房什么的,听上去就很粉嫩,对这个年纪来说好像不太适合。 然而何姜不由自主流露出两分期待,叫人想看不到都不行。 江宋自然没错过,说:“那让设计师按你的意思来。” 又说:“也到楼上看看。” 何姜更加觉得见世面,站在阳台连忙往后退说:“突然有点恐高。” 三十六楼往下看,叫人忍不住想象摔下去要怎么办。 江宋站在女儿旁边说:“但会觉得车水马龙尽在掌握。” 这话他说出来极有说服力,也很有资本。 何姜真诚道:“你很厉害。” 即使这个人不是她生父,仅从陌生人的角度来看,能获得这份成功本身就有过人之处。 江宋一生收到的夸奖无数,论动听的话此刻可以名列前茅。 他手指无意识在腿侧一点一点,说:“关于你的工作,能谈谈吗?” 他跟别人过话断然不会有这样商量的态度,对着孩子每个字几乎都是深思过的。 何姜自然不知道这样的特殊对待,偏过头等下文。 江宋今天稍微思考过,说:“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孩子,将来也是。” 人一多事情就乱,继承人更是如此,他在这件事上并非执着,否则不至于多年来都没有结婚生子。 何姜喜欢做独生女,心下一喜,不过还没品出背后的意思来。 江宋也不说得太复杂,道:“我当然希望江河能留给你,但并不是一定可以的。” 这么大的摊子,支起来也不容易,谁做总裁不是他一家之言。 何姜被这个馅饼砸得晕头转向,结巴道:“江……江河?” 心中快速回想着集团市值多少,被吓得眼睛圆溜溜。 江宋理所当然道:“对啊。” 他有孩子,自然是留给孩子。 何姜不是惦记钱的人,不然早几年就不管不顾来相认,她坚信一切利益背后都有需要付出的代价,犹豫道:“这不合适吧。” 江宋心想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但还是说:“江河不是我说了算,这得看你的本事。” 又说:“我的财产,一定也是留给你的。” 何姜曾努力搜集生父的一切公开信息,对他的每一项成绩了如指掌,这会咽口水说:“也太多了。” 她公元前开始打工,都不可能攒下这么多。 江宋好笑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到他这个地步,拥有的远超所需,早就已经是个数字而已。 何姜嘴唇动动,觉得要是拒绝的话像是脑子有病,但应下来好像更奇怪。 江宋自己把话接下去说:“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很矛盾。” 他年轻的时候觉得无所谓,但到某个年纪总是会生出对家庭的渴望,有两种情绪在相互拉扯。 他真心实意道:“有个继承人挺好的。” 又开玩笑说:“我这算不算强买强卖?” 世上万事有这样的生意,只怕是大排长龙。 何姜都觉得自己挺不知好歹的,喃喃道:“论坛真是坑爹。” 江宋只听见“爹”这个字,还以为是叫自己,嗯一声算作答应。 搞得何姜越发不好意思,她挠挠脸说:“我给您看个东西。” 江宋期待女儿跟自己分享小秘密,结果看到的全是和自己有关的桃色新闻。 其中有几条是真的,比如他跟某演员的恋情,手挽手的照片清晰得很。 他没想到此生居然要跟孩子一起看这个,一张脸涨得通红。 何姜道:“大家都说,她跟你结婚了。” 因为这段感情结束之后,女演员就退圈,最后见报是带着孩子在国外。 江宋直摆手说:“没有的事。” -- 第12页 又定睛看说:“基本都是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是他个人之见,准确来说是真假参半才对。 江宋算是明白她从前的顾忌,发狠说:“回头我就告他们。” 听上去好文明哦,何姜惊讶道:“我还以为会封杀他们。” 这孩子都在想什么,江宋无奈道:“法治社会,要遵纪守法的。” 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何姜赧然道:“总裁文都这么写。” 什么天凉王破之类的。 江宋调侃道:“那里头有我这样的总裁吗?” 平心而论,他跟英俊是不沾边的,胜在生活优渥,积极锻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几岁。 一般来说文里要是出现这样的描写,多半不是什么正面形象,何姜聪明地不提这一茬,盯着脚尖说:“有我这样漂亮的大小姐。” 她本意是活跃气氛,就是说完自己都觉得不要脸。 江宋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哈哈笑说:“没错,谁都没有我女儿漂亮。” 那种自豪是掩不住的。 何姜能察觉到真心,对“爸爸”两个字的认同更上一层楼。 第7章 游戏厅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实习生没有远程权限,何姜连无薪加班都不用,难得睡到自然醒。 她醒的时间也挺早的,还不到九点,正好是在被窝里玩手机的好时间。 不过她没有这个习惯,而是利落地起床。 复兴的宿舍条件算是数一数二,大部分都有独立卫浴。 何姜慢腾腾地在阳台刷牙,觉得房间里有动静猛地回头看。 离开学还有一个多礼拜,照理说舍友们不会这么早来学校,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许娅对上她的眼就说:“跟我妈吵了一架,想想还是学校舒服。” 何姜道:“远香近臭,都是这样的。” 许娅深以为然道:“我刚回家那几天简直是宝。” 天天嘘寒问暖,恨不得饭菜给她端到床上吃。 她话到这儿,约莫是想到舍友的身世,生硬转移话题道:“我收拾一下,咱们中午出去玩吧。” 何姜遗憾道:“我今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她要和她爸去逛家具城,给空荡荡的房间里添几样东西。 许娅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因为知道何姜没什么朋友,平常也不太跟人社交,除了读书就是挣钱。 何姜不想撒谎,她觉得也没必要,但也不想跟舍友说太多,毕竟大家的关系也没好到这份上,因此她含糊道:“跟同事逛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她爸也能算是同事。 许娅也没深究,转而打听道:“你觉得江河怎么样?” 社会内卷,大学生实习成常态,她这学期也有此打算。 何姜昨天刚被定为继承人,虽然她对自己能成为总裁没什么信心,但觉得股东的概率还是挺大的,这会当然是说:“全世界最好的公司。” 许娅好笑道:“你们公司该给你代言费。” 何姜大方道:“无偿代言。” 又说:“但真的挺好的。” 互联网公司就那几家,大家看中的无非是发展前景,论实力雄厚江河可以说是前三。 许娅就是考虑到这个才有此一问,点点头说:“那我看看还有什么岗位。” 两个人隔着阳台门小聊几句,何姜洗脸后开始护肤。 她收到的礼物里虽然有大品牌的东西,不过秉持着勤俭节约她还是打算把原有的用掉,这会水乳在脸上拍打着,拧出细细的口红。 向来不化妆的人这样,当然让人侧目。 许娅道:“你也买了这个颜色啊。” 何姜分不清色号,在她看来都是红色的,顶多有深浅之分而已。 她道:“别人送的。” 说话的人坦荡,听着的也不觉得有什么。 许娅家境富裕,对此不深究,只是过会看着她的大衣说:“新的吗?” 何姜一年四季都是三身衣服换着穿,别人的衣柜是满得快溢出来,只有她的还有空余的位置。 她道:“对啊。” 许娅眼神有一点狐疑,说:“不便宜吧?” 东西的好坏,一眼看过去还是能分辨的,尤其是羊绒大衣本来就贵。 具体多少钱,何姜也不知道。 这是一件基础款,她没从衣服上看到任何品牌logo,识图搜出来的从贵的到便宜的都有,不过她猜测应该是最贵的那家。 她道:“偶尔奢侈一把。” 说完不想再被问,赶紧拎着包走人。 许娅只觉得她怪怪的,想想把疑问放在心头,毕竟大家还是要遵守社交礼仪。 只是她没能憋多久,等舍友们陆陆续续来学校,忍不住跟最要好的王静嘀咕道:“何姜好像交男朋友了。” 汉语言文学本来就是女生多的学院,大家可以说是美得各有千秋,但何姜的长相仍旧是鹤立鸡群。 五官精致,眉眼弯弯,一双腿修长,细腰勾人,即使不施粉黛也出尘,从入学开始她就很受欢迎,献殷勤的男生没停过,但一直没听说谁能俘获芳心。 王静脸上写着“八卦”二字说:“谁啊谁啊。” 许娅无奈耸肩道:“我也是猜的,不过最近都有豪车接她,而且她天天大包小包回来。” -- 第13页 看样子还是个富二代,不过美人的机会总是更多。 王静道:“也不知道帅不帅。” 出于偏见,两个人都很有默契觉得是不帅的,但同时又觉得对何姜来说是个好出路。 找对象是第二次投胎,能投个高门大户就能改善处境。 许娅道:“我看对她挺好的。” 此刻话题的主人公何姜确实过得挺好的。 正是开学的前一天,江宋借口作为没能送她上过学的补偿,又是买了好些东西。 何姜都快对礼物免疫,索性提出说:“我想去游戏厅。” 她眼馋娃娃机好久,寻思哪怕一整天也比她爸随便买个包便宜。 江宋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印象中的游戏厅还是打街机的地方,对现在孩子的玩乐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大方地扫码充了一千个币——要不是一次有上限,他能充得更好。 何姜拿着满满一箩筐的游戏币,信心十足地放了两个进机器。 她知道成功抓起来的几率不高,但没想到这么低,两个接两个,居然半天都无所获。 江宋安慰她道:“没事,咱们有很多钱。” 何姜本来都快放弃,想想还是死磕。 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娃娃,缝线看着还挺粗糙,不过她十分心满意足,乐得原地蹦哒两下。 江宋觉得给她买一车娃娃,她都未必能有这么高兴,晃着手机说:“又充了两千。”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 何姜本来是花二十块都不敢这么漫不经心的人,现在对数字也没有那么容易吃惊。 她咬牙说:“我尽量回本。” 玩这种游戏,最后肯定都是亏的,到最后何姜已经忘记钱的事,只时不时停下来数自己有多少玩偶。 机子里抓出来的都不大,一定数量可以换柜台里的大娃娃。 他换了两只半人高的,伸长手发现抱不动,只能伸长脖子找人。 江宋出门都跟着安保,这会不远不近地观察着,眼观六路,第一时间就发现。 今天是王哥带着人值班,往这边走几步,就听到说:“能帮我把这个搬回去吗?谢谢。” 贴身的工作人员总是最清楚情况,王哥当然知道拿什么态度对这位新上任的大小姐,大家是雇佣关系,本来就应该的事情,更何况是这么客气的态度。 他颔首应下,保持着在人前不说什么奇怪话的习惯。 何姜其实更喜欢这样,一口一个“大小姐”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什么封建残余。 她一身轻松地走着,心想钱果然是容易让人沉迷的东西,一旦享受过便利就再也放不开。 江宋今天就是来弥补她童年的遗憾,难得进了一趟肯德基。 他在美国读研那几年生活费紧张,西式快餐是最便宜的东西,吃得他一辈子不想碰薯条。 何姜对他生活的细节不是很清楚,点了个套餐,乐颠颠拆开送的盲盒玩具,沮丧说:“真倒霉,居然是丑玩具。” 江宋怎么能叫她失望,发了条消息,等两个人上车的时候,车里摆着好几十个盲盒。 何姜下意识道:“不能退吗?” 这套盲盒一共就四款,拆齐的几率太低,重复的东西在她这儿等于没意义。 江宋也算摸清楚她的一点习惯,说:“没事,剩下的我来处理。” 说是他来,其实都是交由陈明远,这位特助的工作范围之广,只能说没愧对工资。 何姜说不感动是假的。 在她的人生观念里,对父亲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因为众所周知,即使是在健全的家庭里,这个人也多数是不为子女教育做贡献。 她乍然有这种被人当作掌上明珠的感觉,惶恐之余又生怕是一场梦,活得多少有点小心翼翼。 江宋看她迟疑,催促道:“拆吧,看看运气。” 运气不怎么样,拆到最后还是三缺一。 何姜不知怎么觉得好笑,自己嘎嘎乐。 放声大笑,也是一种难得的时候。 江宋少见她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即使是相认的那天都是淡淡的。 从某种程度上,父女俩的性格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对事实的接受得挺快。 他突然相信鸡汤里说的,快乐是一种很简单的东西。 名贵的礼物固然好,但没送到心坎上的话意义不大。 也许做人父母最重要的确实是陪伴,可惜他的空闲时间也不算多。 他道:“我后天飞琼州,有个经济论坛。” 即使是何姜这样的门外汉,都知道这个会议的名声,人总是崇拜强者,她轻轻“哇”一声说:“路上小心。” 要不是孩子上学,江宋倒想带着她见见世面。 他道:“五一的时候有几个朋友一起办的固定聚会,想去吗?” 何姜心中一动,先是谨慎道:“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种场合本来就是交流信息、提携后辈,带孩子的人挺多的。 江宋道:“当然。” 他道:“人脉也是一部分。” 何姜如果不是他的女儿,认识千百个人估计都没什么意义,但她现在不单意味着自己,还有江河这个庞然大物。 她颇有点担心自己的不擅长社交会搞砸,犹豫道:“我不太会说话。” -- 第14页 江宋无所谓道:“别人会积极跟你说话的。” 他的身家地位摆着,把独生女儿拎出来,大把人上赶着,即使她性格再内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姜的社恐之心已经先颤抖起来,想想要跟那么多陌生人打交道就头疼。 不过她还是咬咬牙说:“我会好好表现的。” 江宋确实也想考察她的表现,一切以江河继承人为标准,只是知道急不得,说:“放轻松。” 越是想着做点什么,反而有可能把所有都弄得一团乱,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何姜看他的表情,好像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叫她不由得也冷静许多,笑笑说:“我不想给你丢脸。” 江宋开玩笑说:“怎么会,你往那一站全震住了。” 又道:“只怕回头家里门槛都要被踩破。” 何姜从没有谈过恋爱,对男生甚至有点抗拒。 说来倒霉,她没遇见多少正常人的追求,听到结婚两个字都得抖一抖。 江宋没发现,只接着说:“要是有看得上的,你就跟爸爸说。” 这语气很像选男宠,何姜抿着嘴笑道:“我还不想结婚。” 心里却担心着不会搞联姻这一套吧。 江宋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他自己就是最好的金饽饽。 他道:“也不着急。” 一个四十来岁的光棍,虽然有命运的成分,但可见的对婚姻并没有太大追求。 他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对家庭的重心只能弱。 这样想想,有个二十来岁的孩子也不错,她已经有很强烈的自我意识,需要大人又不需要。 江宋不想干涉太多,决定给她最多的自由,反正自己负责掏钱。 这应该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了吧? 他自己这么想着。 第8章 昭告天下 开学以后,何姜的生活变得更加规律。 大三下学期的课排得比较集中,都在周一到周三。 她不上课的日子还是去上班,为通勤方便周三早上放学就拎着包走人,住到一品江。 司机小张掐着点来接人,本来按照何姜的意思一般把车停在校外,不过赶上下雨,这天是开到教学楼下。 何姜现在有专属的司机,配的车不算豪华,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她从她爸车库里选的。 本校学生里不乏富贵者,只要能办下来通行证学生的车都可以进入,按理这已经算是很不起眼。 真正引人注目的这个人。 她谈了个富二代男友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对“男友”本人十分好奇,连舍友们都明里暗里打听过好几次。 不过何姜没跟任何人提过,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 她上大学至今没交到朋友,对她来说同学就只是同学,关系远不到可能分享隐私的地步。 可她越是三缄其口,揣测就更加离谱。 这会看着她有司机打伞,滴水不沾就坐上车,许娅道:“车接车送,真好。” 王静挽着她的手,则是说:“有钱没人,给我我也不想。” 她不是说酸话,是觉得每次都不见那位“神秘男友”亲自接送,换自己的话应该不出一天就甩脸色,深觉得不平等的感情里果真是没办法事事要求的。 许娅想想也是,说:“也许人家是太忙。” 王静嗤笑道:“男人要是有心,天上下刀子都来。” 又语气不明道:“人家那样的,什么漂亮的小姑娘没见过。” 容貌始终会腻的,有钱人家总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王静并不看好这段感情,耸耸肩说:“反正她也赚够了。” 别的不说,左一个爱马仕,右一个LV,这学期就没见何姜背过重复的包。 许娅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没接话。 宿舍生活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融洽也只是表面,能过下去就行。 何姜其实知道自己在被人讨论,毕竟学习生活枯燥,有点热门事大家就嘀咕起来。 哪怕主人公是她自己也无所谓,毕竟这事要不是搁她身上,她也得打听两句。 八卦几乎是天性,只要不当着她的面都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总裁办的助理们是最深有感触的,偶尔还拉她出来应应急。 比如这会,陈明远看到她直接说:“救星来了。” 何姜心知肚明,她爸并不是脾气好,而是父女之间那点淡薄的才建立起来的关系,还经不起波折,因此只能收敛。 她好奇道:“今天怎么了?” 工作上的事,对别人肯定要保密,对这位大小姐完全没必要,这也是老板默许的。 陈明远解释道:“新业的吴总挨了一顿才走的。” 何姜也是最近才对江河集团有多少产业稍微熟悉一些,回忆着说:“是做二手奢侈品的?” 这家一直只有线上购买渠道,最近大刀阔斧决定开门店,暂定在首都和临江营业。 陈明远点头,顺带讲了一下新业的业务。 他是全能型人才,江河集团总部有几个厕所都知道。 何姜对他的工作能力很是佩服,心知自己一辈子都赶不上。 她边听边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去。 -- 第15页 江宋并非是爱迁怒下属的人,但心情好坏总是影响着态度。 他对着女儿是克制,说:“放学了?” 何姜嗯一声,让出身后的陈明远来。 陈明远其实不害怕老板,他做这份工作已经是拿捏住,还有功夫说:“大小姐面子大,我才敢进来。” 江宋致力于营造女儿的体面,帮腔道:“今天不是她,这份报告你等着重做吧。” 即使是言语之中,何姜仍然知道自己是被偏爱的。 她笑着把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眼睛像月牙弯弯。 江宋透过她总能看到另一个人,忽然说:“快清明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何姜知道他的意思,说:“我还没跟外婆说。” 江宋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他掌握着第一手资料,自然知道寄人篱下的女儿过得不算好。 但他作为大人,很应该为别人提供过的帮助做出了断。 他道:“怎么着,我都应该去打个招呼的。” 何姜深知自家舅舅的德性,说:“他们以后一定会来借钱。” 钱在江宋这儿是小事,甚至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都很简单。 但在何姜这儿不是,她犹豫再三,还是拿出账本来。 她妈去世的没有留下存款,但有十万块赔偿款,被她大舅借走做生意。 说是借,她那会也没有做主的本事,是由外婆点头的。 从此以后,明明该是她的钱,每次都要得很不容易。 初中是义务教育,大头在每个礼拜五十块的生活费上。 她住宿,一天三顿饭管自己,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从来没敢点过两个菜。 到高中的时候物价在涨,给的钱却没动,还是每个礼拜五十,要不是她寒暑假在奶茶店打工能补贴点,大概已经饿死了。 上大学后钱是给得多了,但一千块钱在临江也就是活下去的标准。 每年交学费的时候都嗷嗷叫,活像是付出多少。 其实何姜记过账,连一块钱都没落下,这八年她总共从大舅那里拿过七万多。 七万,江宋捏着账本的手越发用力。 他沉默片刻说:“一毛钱都不会给他们。” 何姜也是这么想的,但又怕他觉得自己太狠心,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家丑不外扬。 她不想让她爸觉得她妈的家里都是这样的人。 让人从痛苦中脱离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惨事说出来。 江宋叹口气说:“我还没跟你说过你爷爷奶奶吧。” 何姜确实不太清楚,她的准则是别人不提就不问,她眨巴着眼等下文。 江宋的童年,细说起来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他自嘲道:“以前谁说我是被爹妈踢皮球,我都会说皮球还挺值钱的。” 他不一样,就是个拖油瓶,是父母奔向各自人生的阻碍。 何姜听得心里一酸。 世上的感同身受,都必须要有相同的经历才行。 江宋活到这个年纪,该看开的也都差不多,只是说出来给孩子听。 止住话头,他道:“所以我总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他明明有条件有能力,女儿却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重蹈覆辙。 何姜倒是觉得自己也有一定责任,尴尬道:“我不该听信谣言。” 江宋也无意跟她解释上头并非都是谣言,拿出一份文件说:“律师整理出来的帖子,你看还有没有补充的。” 他说要告是正儿八经的,只是搜集证据也需要时间。 对于这些,何姜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她偶尔有脆弱念头的时候都会翻出来看,告诉自己不要去打扰别人的家庭。 江宋都不敢去想她看到这些的时候会有多难过,同时也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女儿的道德感太重。 世上任何东西,都是过犹不及。 他固然期盼孩子具有一切美好品德,但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未必是件好事。 任何性格的形成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同样他想帮着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总不能叫她做个没道德的人吧。 哪个当爹的能说出这种疯话? 江宋再没有育儿经验也知道不行,只能把心事按捺下来说:“中午想吃什么?” 何姜刚要说“都可以”,手机响了一声。 她看见屏幕上的消息提醒,眉头不自觉蹙起来,掩耳盗铃似的赶紧揣回兜里。 江宋一边想着孩子也有隐私,一边问道:“怎么了?” 何姜不掩饰烦躁道:“我小舅妈,让我晚上给我表弟线上辅导。” 她是能躲则躲,大多数时间都当没看到,但外婆一定会指责她没良心。 非要讲良心的话,何姜不觉得自己欠过谁,她唯一该感激的人没得到命运的眷顾,只留下她孤苦伶仃。 想到这儿,她面色黯然。 江宋却只注意到那个“让”字,心想好颐指气使,搁这儿使唤谁呢。 女儿前些年过的日子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一股无名火在他胸膛熊熊燃烧。 何姜并不想赘述烦恼,毕竟负能量太多未必讨人喜欢。 她尽量语气欢快道:“想吃大块的肉。” 强颜欢笑让江宋更加心疼,他只能让人准备更多的礼物。 -- 第16页 大言不惭一点讲,何姜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物质上的欠缺,尤其她前些天还签了好几份文件,现在是拥有过亿不动产的人。 只是穷人乍富,她不舍得花钱,至今没有刷卡消费过,靠着她爸让人买的东西也过上天天有新装的日子。 不过收到的再多,新的仍旧是叫人兴奋的。 何姜吃完饭回家,就看到自己房间里堆着不少包装盒,她盘腿坐下来拆,时不时在身上比划,偶尔抬头看着房间微微笑。 屋子里的一切都按她的想法来。 淡淡粉色的墙,地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灯是云朵形状,靠墙的玻璃柜里迪士尼玩偶们一个挨着一个。 任谁看,住这儿的都是位受尽宠爱的小姑娘。 苦尽甘来,也得把过去掰扯清楚。 何姜深吸一口气,给外婆打电话。 孙来娣接到外孙女电话的时候还是挺高兴,不过说:“我在干活呢,晚上跟你说。” 老太太快七十的年纪,日常花用都靠做农活。 何姜忍不住道:“我不是让萍萍给你拿了一千?” 是她的寒假工资,知道老人家连去银行取钱都不会,让朋友转交的。 孙来娣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嘛。” 何姜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费力气去劝,到头来反正是她枉作小人。 她道:“我是想跟你说,我爸来找我了。” 孙来娣以为自己的重听越发严重,大着嗓门道:“你说谁?” 何姜一鼓作气道:“我亲爸。” 孙来娣呸一口说:“他这是想来摘桃子!” 她还能不知道,还不是看外孙女是大学生了,眼看着有大好前程才来。 何姜正要解释,就听到那边说:“晚上讲,我忙了啊。” 她也不意外,把手机放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离和过去告别还有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剪头发。 长发及腰,她一直很爱惜,有心想换个发型怕剪毁了。 众所周知,理发师是很重要的一环。 她又拿起手机给陈云珊发消息。 陈云珊最近的工作就是花钱,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刻。 一听到大小姐有需求,马不停蹄预约了业界有名的Tony王。 Tony王收费不低,审美高端。 他只扫一眼就说:“何小姐,我给你剪一截,染个青灰色,再烫大波浪可以吗?” 又染又烫的,何姜下意识要拒绝,不过想到自己出门的目的,咬咬牙说:“可以。” 陈云珊看出她的犹豫,敲边鼓说出好几位女明星的名字,道:“她们出圈的造型都是Tony王做的。” 何姜刚刚进来的时候一直在找价格表,可惜一无所获,这会听着一串名字也知道便宜不了。 她沉痛地闭上眼说:“我任人宰割。” 出水清芙蓉固然美,加以雕琢也会有更夺目的光芒。 陈云珊觉得她的美丽还有放大的空间,建议道:“要不要顺便试妆?再过十几天就是郑家的晚宴。” 到底是第一次在社交场合出现,谨慎一点是有道理的,何姜也不想给她爸丢脸,抿着嘴说:“那就试试。” 陈云珊立刻指挥人送礼服过来,忙得不可开交。 但这也没耽误她吃瓜,看到同事群里沸腾起来,马上过来说:“集团出声明了。” 何姜打开微博,就看到自己关注的江河集团官微两分钟前的发布。 图片内容过长,总结起来就是“总裁江宋先生只有独生爱女,将对网上不实言论提出控告”。 她点进去看,评论也都注意到“独生爱女”四个字,不过好奇怎么好端端的对此回应。 众所周知,国内富豪们对子女都比较保护,除非是到要继承家业的时候才会出来露面。 热心群众们立刻去搜索江河集团的市值,看完纷纷表示投胎果然是重要一步。 何姜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 她握着手机,看到“外婆”两个字在屏幕闪烁,升起抵御一切的勇气。 第9章 主线开始 何姜是怎么跟外婆一家说有生父有关的事且不提,只说江河集团的声明引发的余韵。 作为上市公司,即使是芝麻大的事情也容易引起股价的波动,更何况是突如其来的一条微博。 江宋不得不当着媒体的面宣布说:“孩子长大了,慢慢也会接触公司业务,适合的时机会露面。” 就像古代皇帝立太子一样,稳定的继承人本来就能稳住军心。 江河的热闹很快被娱乐圈相关的消息们顶下去,其中有一件引起何姜的注意,那就是《新星星3》的宣传。 作为江河视频一手策划的选秀节目第三季,已经在走下坡路,尤其是在各视频网站同类比赛的挤压下,没能有多少水花。 已经公布的参赛选手看上去没有一骑绝尘的人,只有几个一看就是买的热搜。 何姜本来是吃瓜型追星人,没有本命,属于哪有热闹往哪凑,有好剧就看,有好歌就听。 不过人偶尔有那么点意外,她在一闪而过的人里看到熟悉的面孔。 时间追溯到去年暑假,她为了挣每天五百的工资,在某活动上穿着汉服发传单。 参加的人多数是“奇装异服”,jk、lolita 等层出不穷,吸引了不少观众。 -- 第17页 人口基数大,自然有那么几个浑水摸鱼的,何姜很不巧就遇到人耍流氓,借口合影就要搭她的肩,趁机动手动脚。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就被美女相救了。 那人满目皆是风情,头发不经意地撩拨着,叫人心动。 何姜当场就想说“姐姐贴贴”,可惜人家转身就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连彼此姓名都没能留下。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马上就决定要给梵西投票。 梵西,就是帮过她的那个人,从网上的资料来电影学院的大二学生,同时是星光娱乐的练习生。 星光娱乐听上去有几分耳熟,何姜查了一下才知道是间成立七年的公司,至今却没什么出名的艺人,准确来说是没有出道的人,公布的资料全是练习生。 就这?她下意识觉得是什么小作坊,已经不指望能帮得上什么忙。 她一股使命感冉冉升起,想跟隔壁组的同事打听情况。 虽然都在江河视频工作,但大家项目分工不同。 何姜是电视剧部门的实习运营,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解释,她的工作内容就是负责文案,包括但不限于每一集的标题,进度条上的情节概括等。 综艺部门在楼上一层,双方是偶尔打照面,但不需要多少合作的关系,想搭上只要脸皮厚一点就行。 何姜为了梵西本来是想豁出去,转念又觉得不如走点捷径,头一次请陈明远帮忙,就是想拿到工作牌去看《新星星3》的拍摄现场。 陈明远趁机把江河视频副总王杰的微信推给她,说:“江总也希望你们多交流。” 何姜从没想过自己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能跟副总裁有什么交流,这简直是越级碰瓷。 倒是王杰挺愿意听取她意见的,毕竟即使是高层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老板有个女儿,对未来可能的顶头上司态度尚可。 他敢问,何姜鼓起勇气也敢答说:“大家对新来的李经理意见很大。” 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也不是不行,偏偏这位是东一锤子一西榔头的,把下属们砸得晕头转向。 何姜这个实习生都因为她的想一出是一出被迫加班不少,心中自然不满。 经理和经理之间也有区别,要换以前王杰也不太会关注这个级别的人。 不过他对何姜的话还是挺重视的,因为觉得人家哪天继承家业,说不准火就要烧在江河视频身上。 早晚要烧,不如趁早。 他客气道:“上下级合作也很重要,我会让人多考察的。” 何姜也是第一次告小状,还是挺不安的。 她向来安安分分的,想到有另一个人可能因为自己丢掉工作,就觉得像有罪。 可是李经理着实是犯众怒,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让人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口头禅是“这不是很简单吗”。 简单个屁,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其实不是很擅长质疑“权威”,老师要是说“一加二等于一”她都会先考虑可行性。 从侧面来说,这也是一种懦弱。 她一边反思人是不是掌握了些许权力就变质,一边讨厌没办法勇敢的自己。 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的心情不算太好。 江宋一开始没发现女儿的小变化,他并不是细心的人,是看她要出门去看节目录制,性质却不高的样子说:“怎么觉得你不高兴?” 何姜犹豫片刻还是说:“李经理离职了。” 她今天没去上班,是同事陈慧文刚刚告诉她的,顺便也说了“离职只是粉饰太平,实际上是被辞退”这件事。 江宋对女儿的事情放手,只要不是攸关的大事都不会刻意打听。 王杰也不会样样跟老板汇报,这是彼此之间有的默契。 因此江宋道:“姓李的太多了。” 要叫他仅凭姓氏就知道是谁,实在是太难。 何姜还以为王副总会跟她爸说,惊讶之余还是一五一十说出前因后果。 江宋听明白她的纠结,一语中的道:“觉得是因为你她才离职?” 何姜点点头,咬着嘴唇说:“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小姑娘家家,心地总是软。 江宋道:“王杰是个很优秀的管理者,做事会以公司利益为先。” 他哪怕再想跟何姜打好关系,都不会只凭一家之言就决定员工的去留,必定是在更周全的考量之下。 换句话来说,这位李经理必然有叫他不满之处。 何姜猛地抬头说:“所以他也觉得李经理不好是吗?” 说完觉得自己这话很有把责任推出去的意思,找补道:“我就是很不安,出来挣工资不容易。” 江宋道:“所以你是员工,不是管理。” 他看得出来,女儿有几分聪明,但想离继承江河这个庞然大物还很有距离,说白了上位者需要一副硬心肠。 何姜能承认这个事实,但害怕自己让他失望,嗫嗫道:“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差劲?” 她其实不算是小姑娘,满打满算已经二十一,在很多从早培养孩子的人家里,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江宋对她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深知自己也没有资格这么想。 他转而道:“江河的创始团队,现在只剩下我了。” 关于江河的成立故事,向来是各营销号们的最爱,走向众说纷纭。 -- 第18页 不过都有个统一的结论,那就是“飞鸟尽良弓藏”。 何姜对她爸有滤镜,觉得肯定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江宋的确不是,他给了一同创业的伙伴们最大的收益,却没有让他们得到无穷的权利,这就是他的决断。 团队那么多人,当初彻夜长谈者,有的今日已经相顾无言,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道:“等你什么时候能果断开除人,也许就能接管江河。” 何姜一下子觉得很难达到,不过刚刚的自责之意稍散,尤其是四面八方同事们传来的喜悦,更让她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一个不好的领导,注定降低大家的工作积极性。 江宋也算是绞尽脑汁安慰,眼看这一关过去说:“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何姜惊呼一声,连忙拽着包小跑。 她踩着鞋到车库,脚后跟还露在外面,猛地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说:“张哥,快走快走。” 小张平常开车讲究个稳,今天踩在限速的边缘,不过离开小区没两里地,何姜就说:“算了算了,也没那么着急。” 她看过安排表,梵西会在中间出场,据说整场录制要一整天,也不急于一时。 小张听话地把车速放慢,道:“我还没见过明星呢。” 他偶尔会跟雇主寒暄,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何姜也挺愿意聊两句的,说:“你看过前两季吗?” 小张道:“陪我女朋友看过一点。” 他说这句的时候眼角眉梢带出笑,可见在甜蜜的感情里。 何姜也不含糊,说:“那她有喜欢的导师吗?也许我能帮忙拿个签名。” 她也是第一次现场看录制,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小张知道她不是随口敷衍的人,眼睛一亮说出许项的名字来。 其实四个导师里,何姜最不喜欢的就是许项,不过她不会灌输自己的意志给别人,点头应下来,心里琢磨着待会能找谁帮这个忙。 另一边,《新星星3》的导演李斯平也在等她。 李斯平和王杰的连襟关系,是公司内部公开的秘密,两个人当然相互提点。 因此他对何姜的到来还是比较重视的,毕竟节目收视率一季不如一季,难免想好好表现一下。 热情过了头,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有点谄媚。 毕竟他在整个节目组向来是老大,连带着别人对何姜的侧目。 何姜本来只想安安静静看完走人,好像被架在火上烤。 她如坐针毡看完两个小时,才迎来第一次休息。 注意期间,李斯平来打听道:“何小姐没事的话,也可以评个分给个参考意见。” 何姜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员,哪里敢凑这个热闹,那句“梵西什么时候出来”只能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摆摆手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李斯平着实事情多得很,很快也顾不太上,倒是有一位见过何姜的工作人员迟疑过来打招呼说:“你是慧文组的实习生吧?” 何姜心想很快陈慧文应该会收到消息,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承认道:“对啊。” 人家也就不多追问,心里嘀咕着她跟李导是什么关系。 一般漂亮姑娘的出场,大家都爱往男女关系上联想。 不过职场的人都有一双利眼,很快推测出她的地位绝对在李导之上,估摸着后台很硬。 流言蜚语总是按照人心里的方向传播,很快到了陈慧文的耳朵里,在她发来“你居然是隐藏富二代”这条消息的时候,何姜期待已久梵西终于上场。 星光娱乐这次来参加比赛的由五个女生组成的月心组合,听上去很像是专门讨债的。 但风格以柔美为主,跳的是一首国风的舞曲。 如果说这是独自演出的话,五个人兴许都能打个半A的成绩。 可惜她们是一个团,看上去是毫无默契,各自为政的混乱,被导师说了一顿后得到五个C。 开局不利,也印证何姜的想法,那就是星光娱乐果然是个小作坊,会把璞玉给毁了。 她慢慢迈向粉丝的第一步,那就是高喊经济公司倒闭了。 第10章 初识 星光娱乐确实不是大公司,但老板余望的野心还是挺大的。 他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等几个人下台后,他找个了避开摄像机的地方说:“还是时间太紧。” 月心组合的队长就是梵西,她挥着手赶跑所有热气,说:“能上台就不错了。” 五个人是临时凑出来的团队,总排练时间也就两个礼拜,这已经算是不拉胯。 余望想想也是,说:“行,再接再厉吧。” 又压低声音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新星星3》是封闭管理,选手们的吃住由节目组的人统一安排,所属经纪公司都不能插手。 他当然得服从安排,只是不放心嘱咐道:“老老实实发挥就行。” 社会有竞争,这种节目最不缺的就是噱头,他可不希望自己公司的人因为奇奇怪怪的事情上热搜。 梵西选择星光娱乐,也是图老板光明磊落,就是有时候太过头,多少有点神经质。 她道:“知道了,啰嗦。” 只看这个态度,就知道余望是个好相处的人。 -- 第19页 他不甚在意说一箩筐的话,这才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 虽然这一季节目的热度不如前两季,到底也有些人未播先红,场外已经有零星的粉丝在蹲守,看到个人出来就猛拍。 其中大部分都是支持蒋婕的,她在国外出道过的,有一定的粉丝量,有的甚至还举着灯牌。 人家这架势,真是羡慕不来。 余望晃着手里的钥匙频频回头看,连拉的是哪辆车的门都不知道。 小张是司机也是保镖,身手专业。 他正在空着的车位上舒缓筋骨,警惕地看着陌生人。 余望恍然未觉,用力又拽两下把手没拽动,回过神来看着车,确定款式没错之后踹了一脚车轮。 这个道理就跟遥控器不灵砸两下一样,好像它就能陡然打起精神来。 小张忍不住提示道:“帅哥,你可能是隔壁那辆。” 隔壁?余望这才发现自己搞混,颇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啊,这俩长得一样。” 他的车太多,车牌也不是都记得,偏偏今天事情多,心思全不在周遭的一切上,居然闹出这种乌龙。 他蹲下来看说:“我没踹坏吧。” 小张赶紧过来,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地看着,好一会才说:“应该没坏。” 两个男人在并排停放的两辆车中间的缝隙里,凑着头研究轮胎,打着手电筒左右看。 何姜茫然望着这一幕,小心翼翼出声打断道:“张哥,车坏了吗?” 余望仰起头。 停车场不算亮,但离这么近人的五官是能看清楚的,即使是他见惯美人,也不得不在心里赞一句道:漂亮,实在是漂亮。 他工作精神上来,谨慎道:“你好,请问你学过唱歌跳舞吗?” 何姜下意识歪着脑袋,迟疑道:“一点点。” 她妈在世的时候,还是送她去过几年少年宫,不过没能坚持下来。 余望大喜过望,赶快掏名片说:“我是星光娱乐的经纪人余望,请问你考虑出道吗?” 何姜刚刚才在心里吐槽这是所小作坊,即使有想法也不会去,更何况她压根没这个意思。 因此她道:“不好意思,不考虑。” 又马上说:“张哥,能走了吗?” 小张连忙起身点点头,只看样子就知道他是司机。 这车是一般,但雇得起司机的人家多少不缺钱,未必愿意淌娱乐圈的浑水。 余望这些年没少被拒绝,从不强人所难,只道:“我刚刚不小心踹了一脚你们的车,名片上有我的电话,有问题随时找我。” 何姜低头看,没觉得车有怎么样,递了个眼神过去。 小张摇摇头算作回应。 虽然是这样,但说不定有后患。 何姜想想把名片收起来,坐上车后才细问。 小张说得多少有些忐忑,毕竟他的工作职责就是开车,车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这可算是办事不力了。 不过何姜向来很能共情打工人,无所谓道:“没事就行。” 又吐槽道:“经纪人干得不怎么样,还有钱开好车。” 这辆落地八十来万的奔驰,在何姜眼里已经是很好的车。 她要是知道余望刚刚想的是“这车一般”,指不定要更加生气。 小张随意附和着,问道:“录制结束了吗?” 何姜是对李斯平的客气难以招架,看完自己想看的就抓紧走人。 她今天的安排本来只有这个,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说:“不想看了。” 那估摸着是不好看,小张也不多问。 他平常搭两句话可以,涉及具体事项就闭口不言。 何姜也没有解释,眼看着窗外的风景掠过。 录制现场在郊区,返城的路多少有些拥挤。 车慢慢往前挪,小张忍不住探出头看说:“应该是前面出事故了。” 何姜被他这狂踩刹车的劲弄得有点反胃,看着地图说:“要不前面路口下去,我去品汇吃个饭。” 她中午吃的是饭盒,觉得没怎么填饱肚子。 小张打着灯往右拐,总算脱离拥堵路段。 等车停稳,何姜就捂着嘴找洗手间,先吐了个天昏地暗。 她面有菜色漱完口,这才开始找中午吃什么。 整个人看着更添三分病弱,激起人的保护欲,尤其是水珠挂在睫毛处,摇摇欲坠得像泪光盈盈。 只这一张脸,被多拒绝几次也是应该的。 余望心想人一生能有多少偶遇,他斟酌着再度开口道:“你好,还记得我吗?” 前后才多久,何姜又不是鱼,点头说:“记得。” 余望道:“那我能不能再问问,你想做明星吗?” 任何人在工作上的努力都值得被尊敬,何姜温和道:“我没有这个想法。” 余望也不气馁,似乎预想到这个结果。 他道:“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何姜抿嘴笑笑说:“没事。” 两个人马上分开,各走一边。 品汇广场并不高端,不过该有的店都有。 何姜买了杯奶茶,一边吃薯条一边刷手机。 她刚注册了个账号,一口气把所有跟梵西有关的微博都转好几遍,甚至加入超话签到打卡。 另一边,余望也在给月心组合做数据,同时在工作群里呼吁大家努力。 -- 第20页 别看星光娱乐至今没出什么明星,但员工还不老少,那是应有尽有,从成立以来就是个只出不进的大窟窿。 也得亏是余望有钱,不然早两年就撑不下去。 他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出于理想一直在坚持,反而为了养“真爱”开的几家公司都很有出息,只有星光是半点起色都没有。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付出这么多心思的事业会没结果。 然而让任何一个对他稍微熟悉的人来说都能说出来原因,那就是余二少“病得不轻”。 他旗下的练习生们不仅要会唱会跳,还要能演戏,一出道就得是全能型选手,总之必须实力强劲,对文化方面也有要求,那就是最少要上本科。 早几年有几个不错的苗子,都因为没能顺利被大学录取而解除合约。 说实在的,标准和别的公司不一样,高得有些过分。 但余望坚信明星就得是这个样子,他有自己的追求,反正钱多耗得起。 星光娱乐的练习生们是大浪淘沙,好不容易在今年才有拿得出手的人。 这也许是公司唯一的独苗苗,余望只盼着能更好。 他是不遗余力地刷微博,上蹿下跳做宣传,还积极邀请月心组合的粉丝们进群,想着扩大一下影响力。 何姜这个梵西的“头号粉丝”他自然也没错过。 【@月心月月有薪】:你好,我创建了一个月心组合的粉丝群,请问你想加入吗? 何姜从没追过星,更别提加入什么粉丝群。 她盯着这条私信,点进发信人的主页看。 粉圈的事情她虽然不太懂,但大概也知道这应该是个团粉,而且非常擅长一碗水端平,组合里五个人轮流出现。 说真的,何姜对其她人不太关心,只是出于对梵西的感激才好奇。 她想想拒绝提议,不过顺手关注了这个账号。 不太喜欢参加活动的粉丝也是有的嘛,余望叹口气,心想发展个“下线”可真不容易。 他点开【支持梵西】的微博首页看,发现个人资料上的出生日期写着1970年4月20日,性别写着男。 这把年纪,说不定不知道什么叫粉丝群。 不过余望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觉得多半是瞎填的。 这个猜测不太准,因为何姜是有意为之,作为常年照顾自己的漂亮姑娘,她收藏不少独居指南,只要在网络上都是以男号行走,打造出抠脚大汉的形象。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还是成功的,起码余望觉得梵西已经有一位男粉,为她激情发了一百条微博。 就是明显是追星新人,连话题都不知道带一个,这怎么能行呢? 余望连夜让人整理出一份长达三页的做数据教材,发在首页供人学习。 何姜是隔了两天才看见的,觉得收获良多,手指一戳给这条微博点赞。 第11章 网络一线牵 何姜并非是沉迷社交网络的人。 她从前用的旧手机登微信都费劲,加上兼顾课业和实习,哪还有时间在虚拟世界遨游。 大概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即使是她现在有最新款的电子产品,也没有流连于这些。 她爸的网瘾都比她重,吃着早饭都要刷手机。 江宋手里要是空空就跟少了什么似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屏幕。 何姜轻轻地吹着豆浆,还是被烫得龇牙咧嘴。 她倒吸凉气企图缓解,声音引起江宋的注意。 他抬起头说:“小心点。” 何姜不好意思笑,余光瞥到手表说:“是不是要出发了?” 江宋今天要出差,定的十点启程,私人飞机虽然不用提早排队安检,但架不住往机场这段路正在大修,最近堵得不像样。 他扯了张纸巾擦嘴说:“差不多。” 正是周五,何姜也要去上班,只能送她爸到停车场。 父女俩在电梯里站着,相互嘱咐几句。 江宋道:“我这趟去最少要十天,有什么事就给爸爸打电话。” 又掏钱包说:“钱还够不够花?” 何姜觉得自己富得流油,别看她现在穿金戴银的,其实都是助理陈云珊给准备的。 她没什么花钱的机会,一天就吃吃喝喝的花销,又不是整天的吃金子,更何况还总是蹭她爸的私厨。 而江宋为弥补女儿,经济上是最不吝啬的。 除开不限额的信用卡,何姜的支付软件里都有七位数的余额。 她点头道:“有很多。” 孩子太败家家长愁,不会花钱也是让人烦恼。 江宋不由分说塞给她一张卡道:“放假跟同学去逛逛,多买点东西。” 何姜穷惯了,买什么总得考量个值不值得。 她穿着新衣服固然是高兴,但又觉得三五千买块布压根划不来。 她笑笑收下来,心想又是束之高阁,临上车前说:“爸,再见,路上小心。” 江宋出差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尤其是刚创业那几年,跟空中飞人也差不多。 他也不会惦记家,因为知道没人给自己留着灯。 但有孩子显然多一层牵挂,即使女儿已经是二十一岁的大姑娘。 他不放心道:“有事千万给我打电话。” 何姜摇下车窗挥挥手,父女俩出车库后各朝一边。 -- 第21页 小张本来想跟她聊两句,看她叽里咕噜讲电话就没打断,心想这方言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越听越像泰国话。 不过语气他可以分辨出,听着有几分生气的样子。 何姜确实心情不佳,连带着脸色都冷淡下来说:“我没钱。” 自从清明回老家给她妈上香以后,人人都知道她有个有钱亲爸,连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找上门,更别提她两个舅舅。 尤其是大舅,这会他说:“你没有你爸有啊,过两个月我就还。” 何姜冷笑一声,到底顾忌着司机。 她只觉得有些丢人,快速道:“总之别找我。” 说完她挂掉电话,嘴角向下看窗外。 小张目不斜视看前方,把车稳稳停在江河集团楼下。 何姜拉开车门,跨出两步想起来没拿包,又猛地回头。 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到底让她大早上的心情都不好。 不过社交场合上不迁怒是原则,她照例挂着笑到办公室,坐下来后拿起遥控。 电视剧部门为工作方便挂着两部65寸的大电视,也是江河电子的产品,其中一部正对着何姜,她目光停在首页。 别看只是简简单单的界面,配文和图片都是精挑细选的。 何姜作为运营,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更新此页,偶尔也能摸鱼看看别的。 她调到综艺栏目,《新星星3》的宣传页占掉一半,这档节目将在晚上八点准时上线,算是最近的重点项目。 预告也有好几个,她点开其中一个看,梵西的镜头只有三秒,整个月心组合加起来也就这么多,实在是叫关注她们的人感到心酸。 她都这样,更别提余望。 他昨晚参加聚会到凌晨,十二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看着看着他叹口气,搓揉着有点扎人的头发,心知第一期的节目估计不会有多少心月组合的镜头。 能唱能跳的人未必能红,偶尔也需要那么点运气在,想到这儿他甚至打算寄托一下玄学,洗漱后下楼道:“王姨,我这顿吃素。” 王姨在余家待了十几年,一手带大的余望,惊讶道:“你还吃素?” 这孩子不是无肉不欢的吗? 余望嘴角抽抽道:“我抱下佛脚。” 说着又到佛堂去上香,进去就闻到淡淡的熏香味。 余家发家至今是第三代,他爷爷余大同是世纪初下南洋,从走街串巷的货郎做起攒家业。 改革开放后他爸余有志回国发展,创立了新园集团,主营食品饮料,在本世纪初一度占据首富地位。 老华侨出身的人都有点讲迷信,尤其是他奶奶,老太太吕梅至今在家里供着神像,五点就起来数佛珠,这会看小孙子进来说:“你昨晚住这儿了?” 这儿是老宅,平常只有老两口,只有逢年过节三代人才在一起,不过每个人都有房间,定期有人打扫的。 余望道:“昨天跟朋友在附近谈点事。”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整个人五分微醺,总不能把长辈叫起来打招呼。 吕梅也不计较这个,絮絮叨叨说:“又不吃早饭,你年轻还扛得住……” 余望“嘿嘿”笑两声,点上香后表情肃穆。 吕梅等他忙完才说:“今天是有什么事?” 她常年给全家念经,赶上什么大事都得跟菩萨多唠几句。 余望道:“晚上有我们公司的练习生上电视。” 吕梅是老派人,余家又是做实业的人家。 她其实不太理解小孙子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精神做娱乐公司,嘀咕道:“瞎折腾。” 余望照例当作没听到,道:“奶奶,您吃饭没有?” 老人家睡眠短,这个年纪吃午饭都嫌晚。 吕梅挥挥手打发小孙子走,对着佛像念念有词,不难听出还是在为晚上的节目祈祷。 余望笑着往外走,怀着敬畏之心吃斋后才出门。 老宅在郊区,有占地面积不小的院子让长辈们种花种菜,一路往城里走都是三车道的大马路。 他成年以后就考驾照,向来是自己开车的多,趁着好天气把两边的窗户摇下来,微风从窗户往里灌,街边的风景向后,带来一点春天的气息。 不过天气还有几分阴沉,带着几分湿润,连地下停车场不流通的空气都变得不讨人厌。 余望把车车停在国贸大厦楼下的停车场。 这栋总高三十六层的大厦从十楼到十六楼都是他一手创立的诺亚集团的办公室,公司主营业务最大的一块就是跨境电商。 那是他刚成年的时候一时兴起注册的店铺,没想到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是年营业额两亿美金。 每年的利润虽然比不上他从新园拿到的分红,但作为富三代创业不亏钱,已经是个典范。 当然,很多人都觉得他要是不花那么多钱在娱乐公司上更好了。 不过余望也不是听劝的,他阔得很又倔强,往十六楼的办公室一坐就开始发微博。 正是午休时间,何姜也在玩手机。 页面刷新一次就跑出来十几条,她忍不住赞叹【月心月月有薪】的努力,心想这真是靠一个人撑起整个团的宣传。 她每条都点个赞,感觉自己都赶不上对方发布的速度。 余望经营这个账号是非官方的,目前粉丝比月心组合还可怜,有个点赞就够他兴高采烈,更何况是这么一连串。 -- 第22页 他想着礼尚往来,点进【支持梵西】的首页看,发现什么也没更新。 何姜是不知道发什么好,她没有原创内容,全是转发别人的微博,可梵西的粉丝也还没多少,她已经是用各种关键词下去搜索,一条都没落下。 她隐约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粉丝,尤其是跟【月心月月有薪】比起来。 但就这么宝贵的粉丝,余望都挺珍惜的,他寻思要不要发起什么抽奖,好回报一下。 不过他对这些一窍不通,给一做网红的哥们陈晨打电话。 陈晨开玩笑建议道:“抽你那辆新车,保准月心红透半边天。” 余望有辆新的迈巴赫,是他大哥余观送的,才到手没几天,且不论舍不舍得,他压根不会拿来送人,更何况他不喜欢走这套,说:“我的人,只能靠实力。” 要是想砸钱,怎么会七年才有可以出道的艺人。 十几年的哥们,陈晨还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但他知道却不理解,说:“有实力也不一定能火。” 世道是这样的,流量有时候就是玄学,看不见也摸不着。 尤其是娱乐圈复杂,很多事都说不准的。 余望呸两口说:“少咒我。” 他寻思得不到什么有效建议,挂上电话后还是自己琢磨,最终决定送组合里每个人的签名照。 他发了条抽奖微博,毫无意外抽中【支持梵西】这个账号。 第12章 三面之缘 何姜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连再来一瓶都没遇上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没什么钱买饮料。 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能拿到签名照是件好事,不过出于谨慎没有给出自己的地址,而是借用了司机张哥的。 同城快递到得快,小张次日回家就收到。 他第二天带着包裹去上班,等大小姐坐稳后说:“快递到了。” 何姜一上车就看见了,她用钥匙把胶带划开,发现里面放的叫签名照不准确,而应该是一本写真,封面看上去就不便宜,更别提内页的细致,看上去不像是用来做礼物的。 她想想给打开微博发消息。 【@支持梵西】:你好,东西我收到了,非常喜欢!请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余望二十四小时在网上冲浪,他对着客气的人也很友好,手快速打字。 【@月心月月有薪】:不是,是星光娱乐的非卖品,只赠有缘人。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何姜却敏锐估计是没人买,毕竟所有周边的销售都依靠粉丝,可惜《新星星3》第一期播出后反响不是很好。 月心组合的关注度更是一般,连热搜都没蹭上。 说实话,她觉得跟剪辑也有一定关系。 月心组合的表演在播出中只占一分钟,连点评的镜头加起来都不到三分钟,观众连脸都没看清,哪管你是张三李四。 明明整个组合的实力都不错,偏偏是这个结果,真叫人怄气。 【@支持梵西】:那等她们大红大紫,我这就值大钱了。 多么顺耳的话啊,听着就叫人高兴,世上没有比余望再希望月心组合好的人。 不过想到库房里还有一大堆的“非卖品”,他就叹口气。 有钱和喜欢浪费钱是两回事,谁也不想总做亏本买卖。 余望一边回消息一边看月报,对本月的盈利很是满意。 何姜也正在看财报,上面的每个字她都认识,连起来又看不懂。 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她沉沉叹口气说:“好难哦。” 陈明远奉命来给大小姐解释,他道:“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何姜嘴角抽抽道:“请帮我点杯奶茶。” 她不喝点东西真是没法继续。 江宋进会议室就看女儿又在吃“垃圾食品”,到底在心里忍下来。 他这个年纪的人,总觉得家常菜是最好的,外头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有毒,不过孩子的口味又不一样,他怕说重了惹得不开心。 到底是半路父女,感情还是挺尴尬的,彼此之间的亲密像泡沫,脆弱得很。 何姜对她爸也还是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汇报说:“我看不太懂。” 江宋无所谓道:“没事,不着急。” 他只是想让孩子多接触集团事务,未必是一时半会要拿出什么成果来。 何姜心下稍宽,面色活泼道:“那现在出发吗?” 江宋今晚约了几个朋友,特意请大家带孩子,想着给女儿多也交几个。 他打量着说:“这件裙子很好看。” 因为不是正式宴会,过分打扮反而没意思,加上还要见长辈,也不宜太过突出。 何姜穿的是件白底的蓝色碎花小裙子,看上去优雅又大方。 她也没有多化妆,只涂着一层淡淡的粉底,眉毛稍微修饰后,双唇水润的红。 最近她也算在几个大场合上露过面,见陌生人已经不那么紧张。 只是每次出门前都要在心里叮嘱自己,绝不能给她爸丢人。 江宋没觉得孩子哪里表现不好,甚至远超他的想象,以至于他常常觉得这就是从小养在自己身边见多识广的人。 他道:“怎么没戴首饰?” 何姜现在有三层抽屉的项链手链等,不过她向来没有这个习惯,觉得不舒服,因此都是出场前才戴上。 -- 第23页 这会她摸着脖子说:“在包里呢。” 江宋了然点点头说:“行,那就出发。” 晚饭定在一家私厨,环境优美,保密性极强。 每个包厢的空间都很大,还配备有唱歌设备。 江宋进屋跟朋友们寒暄两句,旋即说:“薇薇,过来跟几个叔叔打招呼。” 何姜照着她爸的指示叫人,然后看向一边,鼓起勇气跟只有一面之缘的何宁云说话。 何宁云是跟着她爸来的,自然知道今天的目的。 大家都是人精,言语之间当然客气。 她道:“你这件裙子挺好看的。” 又不是大人,上来就聊项目,小孩子们多半是说闲话。 何姜礼尚往来夸奖她的包包,边上几个人纷纷参与。 只有一个刘培光从外面进来说:“我看樱花他们也在。” 何姜不知道谁是樱花,心知人家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她只微微笑,全然没有打听的意思。 还是何云宁主动解释说:“若樱家是东兴医疗,她在国外读大学,应该是过两个月毕业,人很好相处的。” 看她的样子,这位若樱像是人缘不错。 何姜知道她爸的意思是多交朋友,接下去说:“那有机会得见见。” 刘培光大大咧咧说:“择日不如撞日。” 他看着心粗,不过也知道礼数,毕竟今天是江叔叔组局,小辈们真要离席也得何姜来提。 果然,何姜凑到她爸边上讲两句就过来说:“咱们出去走走吧。” 在大人面前多少不自在,刘培光跨出门松口气道:“他们那边肯定好玩。”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得罪人,何姜只当没听到。 何云宁没好气地给他一肘子,眼神警告。 两个人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几乎是对视之间就明白意思。 刘培光很快转移话题道:“樱花他们那边人挺多的。” 何姜不擅长社交,以为这个“多”就是指十来个人而已,等进去后才知道简直是人山人海。 她略数一下,寻思最少有五六十号人。 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吃的是自助餐,打台球、打牌、聊天的各盘踞一方。 只看就知道都是认识的,出现一个生面孔够人多张望。 李若樱提前收到何云宁的消息,这会热情道:“何姜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何姜伸出手跟她握握,两个人都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不断应付来打招呼的人,勉强记下所有人的名字。 这并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在数量不少的情况下。 她头脑不自觉发昏,挂着礼貌性的微笑。 一看就假得狠,坐在角落里的陈晨说:“那就是江河的大小姐?” 有些事媒体未必知道,圈子里的人是一清二楚,大家心知肚明江宋以前肯定是没有孩子的,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不过谁也不会去追问真相,毕竟只要是江宋的继承人就足够大家谨慎对待的。 坐他对面的钱明德说:“对啊。” 又偏过头说:“不是老愁你的团吗?不如跟她套套近乎。” 余望数着这副牌剩几个2,还没开口,边上的陈晨已经说:“咱们余二少铁骨铮铮,以为都跟你似的啊?” 钱明德给他一脚,两个人扭成一团。 加起来都是五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不稳重,余望夹在缝隙里顺便下黑手。 三个人自成一派,边上没围着什么人。 这份吵闹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何姜不由自主看过去,没能从叠在一起的三个人里辨认出有过两面之缘的余望。 何云宁跟着她做讲解,这会顺着看过去,两分惊讶说:“他们也来了。” 何姜不解其意,等待着下文。 她两只眼睛眨着吧,好像全是依赖。 何云宁顿时意气风发道:“大家一块玩其实有小圈子,像今天来的几乎全是上大学的,差得不多。但余望他们是已经开始出来工作的,属于半大人那片。” 三岁一代沟,吃喝玩闹的学生们和踏入社会的分水岭更甚。 何姜了然点点头,目光逡巡,像回忆一样想着刚刚见过的人们的名字。 余望正好从朋友之间的玩笑里抽身,没有近视的眼睛望向何姜。 那是不管第几次见都会让人心动的长相尤其是修饰后从内到外地在绽放,好像一朵花找到属于她的春天,正在释放着从来堆积下来的美。 他咳嗽一声说:“居然是江河。” 难怪人家不进娱乐圈,毕竟有千亿家产要继承。 陈晨没听清他的话,只捕捉到“江河”两个字。 他喃喃道:“江河、何姜,还挺对称的哈。” 余望对别人的家事也不是很清楚,道:“废话,都是一家子。” 很多人家都用孩子的名字给自家产品命名,又没什么奇怪的。 陈晨也是灵光一现,怂恿道:“真不去打个招呼,毕竟梵西她们在江河视频。” 哪怕多给点镜头,也够月心组合占便宜的。 余望不太爱搞这套,更何况是去找个看着就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尽管两个人只差三岁,他还是有一种长辈的心态。 他想也不想摇摇头,察觉到何姜也在看他,变成了颔首示意。 -- 第24页 何姜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半天才恍然大悟。 她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觉得两个人还怪有缘分的。 第13章 八卦雷达 缘分确实是挺神奇的东西,相见即是命运。 余望抱着这个心理,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衣领,过去招呼道:“好巧。” 何姜笑容的弧度更大,说:“好巧。” 何云宁目光从左移到右,好奇道:“你们认识啊?” 心想八卦的雷达响起,寻思何姜应该是没怎么露面过才对,怎么两个人会认识。 这种时候,当然得男生来解释。 余望道:“我给她发过名片。” 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对星光娱乐的用心,导致这个公司在业内虽然没什么名气,一帮人还是挺了解的。 何云宁道:“算你有眼光。” 她讲得理所当然,好像和何姜已经是熟稔的好朋友。 这种社交上的功夫,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练成。 何姜心生羡慕,为证明自己的记忆力说:“余望,对吗?” 这两个字说得又轻又快,像风一吹就会散。 余望点点头,侧过头看两个有点揶揄的发小,挤眉弄眼对他这种前一秒说“不”,后一秒就跑过来的行为调侃着,那是一起长大的人才看得懂的意味。 他一肘子过去,帮着相互做介绍。 陈晨显然是个更为外向的人,掏出手机说:“大家留个联系方式,有空出来玩。” 何姜今天不知道加了多少微信,简直是跻身社交达人。 她把每个人的名字备注得清清楚楚,没多久就连脸都对不上,心想下一次在马路上碰见都未必能点头。 当然,别人记她还是挺溜的,毕竟是一对多和多对一的区别。 等她要回家的时候,在停车场还有人跟她再见,客套说着下次出来玩。 江宋只在一旁看着,上车后欣慰道:“看来玩得不错。” 他知道女儿没多少朋友,盼着她多跟同龄人往来。 何姜尴尬挠挠头,还是实诚道:“我不太记得他是谁。” 又模模糊糊翻着好友列表的朋友圈,企图找出一点印象来。 江宋哑然失笑,不过说:“还是得记住,不然太失礼了。” 何姜重重点头,副驾驶的陈明远插话道:“新一船运老板刘建设的小儿子。” 别看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在老板需要的时候说出来就是加分。 江宋颇有些满足,适时说:“我们跟新一在中东的合作比较多,主要是……” 这就是教导,何姜恨不得拿小本子记下来,猛听见一句“可惜老刘太爱搞花头,将来恐怕败在争家产上”。 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八卦的光芒。 江宋装作没看见,继续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在女儿脑袋上敲一下说:“像这种人家,找对象就得避开。” 他心里是怕孩子年纪正当好,扩大交际顺便找个男朋友回来没关系,沾上环境复杂的可怎么办。 何姜看她爸一副操碎心的样子,马上表明立场道:“我才不急。” 又瞪着自己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说:“找的话也会认真挑选。” 江宋觉得她越来越活泼,实在不失为一件好事,接着自己的“教育”。 左不过是跟哪家公司有合作或者有矛盾,不过生意上的事情并不会影响人际交往,因为谁也说不准下一次有没有用得上彼此的地方。 说起来就是这么俗气,世上多数事情也是钱来决定。 江宋即使不想把阴暗的一面摊开给孩子看,该讲的话还是要道:“只要江河不倒,你就有被人追逐的价值。” 树倒猢狲散,高楼终会塌,秦皇汉武也是烟消云散。 江宋并不觉得江河能屹立不倒千百年,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享受财富,甚至没有办法保证孩子的一生,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更早驾鹤西归的那个。 何姜不知道她爸有这么通透,只是为他话里透露出来的豪门八卦而激动。 这要换在论坛上她能看一晚上都不睡,恨不得当场有个人跟自己分享。 江宋也只看得到她“求贤若渴”的眼睛,实在是欣慰得很。 他道:“不着急,这些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大人不好跟小孩子讲得太详细,很多事都是一句话带过,完全满足不了何姜对这些新闻的好奇。 她想起件事来说:“我跟云宁她们约好一起去吃下午茶。” 江宋道:“挺好的,我跟你何叔叔念大学就认识。” 以前还惋惜过下一代延续友情肯定是来不及,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今天。 何姜对同姓人有好感,寻思八百年钱是一家,人在害怕的环境下会朝着“同类”靠近。 她承诺道:“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江宋觉得这话不对,生怕她因为大人的关系勉强,说:“也要看你们合不合得来。” 何姜认真道:“云宁人挺好的,对我很照顾。” 知道她是初来乍到,一晚上跟得紧紧的。 江宋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放心说:“总之你们交朋友,不用顾虑太多。” 跟前头的几句叮嘱有点前后矛盾的意思,但也正是为人父的纠结。 何姜应下来,又想起余望这个人,简单介绍了前因后果。 -- 第25页 江宋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回忆起来说:“他哥余观我比较熟。” 兄弟俩差一轮,大的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继承家业,小的这个还没进长辈的眼。 何姜咂摸着说:“合起来就是观望。” 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在里头。 江宋也是第一次知道余家还有个小的,想想说:“第三代是该求稳。” 要不人家怎么都说富不过三代,这是个重要的转折点。 他想想说:“守家业是最难的,余观本事大。” 多少年轻人前赴后继去创业,张口闭口就是大发展,实际上钱砸进去连水花都没有,哦不对,应该是赔钱的声音哗啦啦。 何姜脑海里闪过一句歌词,说:“守业更比创业难。” 女儿能有这个清醒的认识,江宋很是满意,不过他怕把孩子养得畏缩,还是适当鼓励道:“花钱买点经验也好。” 接着谈起自己的创业故事。 父女俩一路上说着话,到家后各自回房间。 何姜进屋处的灯是感应,在开门的瞬间就亮起。 她把包放在柜子上,头左右动着进洗手间卸妆。 揉搓得太用力,两颊都是淡淡的粉色,在洗澡后更加明显。 她也不在乎,护肤品啪啪往脸上拍,吹干头发后整个人往被子里一缩,放着歌睡觉。 没错,何姜不敢一个人睡。 属于自己的空间固然好,五十平的套间也叫人恐慌。 她想象力丰富,偶尔想起表姐小时候说的鬼故事都得坐起身看一眼床底,听见细微的响动就开始疑神疑鬼。 这大概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以至于回到宿舍有一种热闹的感觉。 舍友许娅正窝在床上玩手机,看见她进来说:“今天这么早?” 正是周日晚上,何姜前几周都是快熄灯才回,今天恰好在附近吃过晚饭,想着绕来绕去也麻烦,于是直接过来。 她道:“对啊。” 又道:“你吃过饭没有?” 大学生的周末都是睡到自然醒,要是没人带饭的话多半是三顿都饿着。 许娅嘿嘿笑说:“吃了泡面。” 那敢情好,何姜晃晃手上的袋子说:“面包吃吗?” 舍友之间相互分享是正常的,许娅也不客气,接过去吃两口后才问道:“这是哪家的?还挺好吃。” 何姜也不太清楚,从袋子拿出张宣传单说:“一个朋友开的店,下周开业。” 她说的朋友是最近交好的何云宁,大家晚上约着吃饭的时候收到的礼物。 许娅心里奇怪,知道她并非是热爱社交的人,上大学以来也只跟舍友们亲近一点,但不算是十分熟悉。 最近她嘴里频频出现“朋友”两个字,实在是和从前大相径庭。 想来应该是她那位有钱男朋友的圈子,可不得好好应酬。 这种略微酸溜溜的念头刚出现,许娅就想压下去,她笑意淡淡说:“回头我也去逛逛。” 何姜没觉得异常,把自己的桌子擦干净后去洗澡。 她洗漱完看到其她舍友都回来,道:“你们吃面包吗?” 有的吃有的不吃,只有王静拒绝的时候说:“这应该不便宜吧?” 一个面包而已,又不是金子做的,何姜实话实说道:“还没营业,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静道:“你朋友的店,肯定非富即贵。” 何姜听出两分古怪来,心想她最近怎么态度总是这样,又觉得最近也没有得罪她的地方,扯着嘴角说:“还行。” 然后爬上床把被子和床单拿出来铺好。 王静看她的态度,冷哼一声,动作幅度很大地在自己位置坐下来,整个宿舍的气氛陡然有些古怪。 何姜手放在床帘上,一股邪火在心里左右蹿。 她犹豫着要不要爆发,到底是从小到大的性格一时难改,咬咬牙打算忍下来,摔摔打打的声音却越发响亮。 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姜道:“王静,我觉得你在针对我。” 宿舍里其她人纷纷准备打圆场,停下手里的事情看出来。 唯有王静冷哼一声说:“你做的事你自己知道。” 一场纷争,即将开始。 第14章 中二病 同窗快三年,说实在的,何姜没跟舍友们没建立起多少友谊。 这也是有渊源的,一是大家的消费水平完全不在一条线,别人都是周末出门来个下午茶午饭,起码就是人均两百;二是何姜从前花很多时间在挣钱上,她得自给自足。 但相互之间还是保持着基本的体面,毕竟没有什么大矛盾。 不过转变这种东西就是一瞬间的,尤其是这学期开始。 王静本来是舍友里家境最好的,平常穿衣吃饭都很舍得,人总是有一点优越感,更何况她有自傲的条件。 在这个前提下,她不由得对何姜最近展现出来的阔气有一些羡慕和不屑,羡慕是因为那些奢侈品自己也没办法全部拥有,不屑是因为靠男朋友多少叫人瞧不上。 当然,有什么想法她都不会当着人的面表现出来,顶多是私底下议论的时候讲两句,毕竟她的羡慕离嫉妒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属于一般人都会有的情绪而已。 本来嘛,她也就是偶尔酸溜溜讲两句,直到上星期偶然发现何姜的秘密,这才有冲破天际的鄙夷。 -- 第26页 这会她觉得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双手抱臂,昂着下巴看人,眼含讥诮说:“还是说,你敢做不敢当?” 何姜自觉是个好人,蹙眉想着最近在宿舍的时间那么少,究竟还能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 她想来想去都没有思路,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还知道丢脸两个字怎么写吗?不过这种事本来就没想着有人能痛快承认,王静冷笑一声说:“我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的。” 听意思好像还是为何姜好,她是个坦荡荡的人,说:“大可不必。”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再退一步未必能得到平静,还不如早点把话说清楚。 王静其实也不想揭人隐私,不过话赶话到这儿说:“抢萍萍的男朋友,你还有理了?” 她说的萍萍是本校一位同学,两个人向来要好,更何况她们是一起在大街上看到何姜跟那个男生亲密的样子,简直是铁证如山。 何姜见过萍萍两回,只记得是位极会打扮的漂亮姑娘,一脸困惑道:“什么男朋友?” 她还问得出这个话,许娅她们已经是交换眼神,想着萍萍那位男朋友上学期车接车送,又是香奈儿又是爱马仕的架势,心中居然有一半认定这是真事。 王静更是胜券在握的样子说:“我有照片的,你别想抵赖。” 何姜问心无愧,严肃说:“那你拿出来啊。” 到这份上,王静当然是掏出手机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屏幕太小,离得太远,何姜眯着眼睛看,迟疑道:“黎祥平?” 名字说得出来,她也想起来这张照片的背后故事,解释道:“只是角度问题,我们刚认识而已,他的感情生活跟我没有关系。” 两家大人谈事情,把孩子都带上见世面,等到不想让晚辈听的部分就“赶”他们到楼下玩。 黎祥平很擅长讨女孩开心,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只是分寸拿捏得很好,不至于讨人厌。 不知怎么的,何姜遇到的追求者都没用过多少正常的方式,因此对这种进退有度的男人颇有好感,她也有心交好,因此不吝啬地绽放了笑颜,落在旁人眼里,兴许是俊男靓女天生一对? 何姜想起来就要抖两下,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萍萍的男朋友。” 王静道:“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 她表情高高在上,只差写着“我是正义化身”几个字,连许娅她们都不自觉偏向。 何姜眼睛扫过半圈,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说:“不如说你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罢了。” 王静像是被说中心事,闪过一丝刺痛,很快坚定道:“萍萍还让我帮你瞒着,她早知道黎祥平是劈腿。” 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啊,一般人的道德标准都不允许站在何姜这边。 许娅本来是打算和稀泥,这会已经被震得说出来话来,她讷讷垂着头看地板,心中闪过果然如此四个字。 其实大家对何姜这学期的阔绰都有目共睹,学校里的流言早就满天飞,不过都是往体面的方向,觉得她是找了个富二代男朋友。 但男朋友神龙见首不见尾,压根没出现过也很是惹人怀疑,早就有稍微难听的版本在流传。 现在看来小道消息未必不是真。 许娅在心里叹口气,只觉得实在太可惜。 何姜自认不是很聪明,但很多事情稍微琢磨还是有答案的。 她很中二的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个与全世界为敌的位置上,表情看不出喜悲说:“行啊,那你让她来,今天不把这事说明白,大家都别想好。” 有的话说一半像是心虚,何姜是打定主意不吃这个亏。 她并非强硬的人,从前事事忍气吞声是因为没底气,现在觉得自己也是有“背景”的人,铿锵有力道:“总之我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 她“恶向胆边生”说:“我马上叫黎祥平来。” 黎家的背景王静是知道的,她心里一咯噔,隐约觉得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她道:“你现在正得宠,当然是说什么算什么。” 大清灭亡至今,何姜都不能想象在当代大学生嘴里听到“得宠”两个字,她神思恍惚地抬头,寻思复兴大学好歹也是个自认的TOP3,怎么会这样呢? 她道:“所以你就只相信自己肯相信的?” 说得别人是编瞎话似的,王静道:“我只相信看到的。” 何姜一时无话,看一眼时间说:“行,明天早上我会让你看到。” 已经这个点,眨眼就要熄灯,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王静权当她是默认,说:“逞强。” 又说:“我以后肯定不会替你瞒着。” 哪怕她不说,何姜都知道“自己抢了萍萍的男朋友”这件事很快会大范围的流传开来,不过她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再让全世界知道真相,总好过到处去解释。 她道:“你尽管去传,但后果自负。” 真是仗着有男人就抖擞起来,王静好笑道:“狗仗人势。” 她以前可不觉得何姜有这个脾气。 到这个份上还能忍下来,何姜就是乌龟生的,她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后稳稳落地,自己都被愤怒支撑的身手吓一跳。 她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我都没戳穿你背假包。” -- 第27页 历来吵架都是翻旧账,王静向来有点自私,脾气也不好,其实在日常的相处上偶尔会让大家生气,只是都认下莱而已。 这会她忍无可忍,小嘴叭叭叭一大串。 宿舍哪有什么隔音可言,何姜都能觉得左右的人都打开门看。 她边说话手上边打字,把前因后果跟黎祥平说清楚。 黎祥平正跟人喝酒,脑袋本来昏昏沉沉的,看完马上清醒过来说:“靠,闯祸了。” 他家是不错,跟江河集团比起来还是差一截,深知让他爸知道还得了,他耳朵里嗡嗡响,不耐烦道:“音乐给我关掉。” 都是平常一起玩的几个哥们,关系不错,纷纷道:“出什么事了?” 黎祥平倒也不怕他们到处说,还是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一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快有人建议说:“连咱们都是刚知道江家有位大小姐,外头的人估计不晓得,世人拜低踩高,那就让他们知道你配不上何姜不就行了。” 黎祥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说:“走,给她撑场子去。” 也是凑巧,他们今天玩的地方离复兴不远,很快车一辆接一辆往学校去。 兰博基尼打头,轰隆的引擎声不知道多拉风,在平静的校园里更是引起关注。 何姜平常嫌跑车吵,这会盯着微信上“等着”两个字,到走廊往楼下看说:“人来了,咱们今天必须说清楚。” 快熄灯的时间,宿舍楼的人是最多的,纷纷探头看着,不少人还拿出手机拍。 何姜都被这阵仗吓一跳,伸出手拽住有退却之意的王静说:“跟我走。” 王静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闹大了,脚跟被钉在原地似的,虽然她还是坚定自己的看法,但不想得罪黎祥平。 她道:“我不去。” 何姜底气十足道:“由不得你。” 许娅现在也看出来这件事多半有蹊跷,终于发挥出原本的作用说:“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何姜现在可不管什么同学不同学的,多年前的旧事涌上心头。 她道:“少慷她人之慨。” 许娅表情瞬间有些尴尬。 何姜是彻底豁出去,手上越发用力,忽然听到楼下的吵闹声才停下来。 她从喧闹声中辨认出其中的字句,表情有些僵硬。 楼下的黎祥平等人浑然未觉,自顾自演完几个人都想来跟何姜表白,然而大打出手的戏码。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得人迷迷瞪瞪。 黎祥平戏份最足,还高喊着说:“就你们家那小破公司,年利润都不够何姜一年买包钱,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何姜只觉得脚趾在抠地,掐着指尖说:“都闭嘴,我谁也看不上。” 这一句堪称是冲破云霄,黎祥平等人见好就收,只是犹嫌不足说:“我们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好家伙,就这几辆车加起来就是一个亿的小目标,何美人这是富贵不能淫啊。 这看着跟闹剧差不多的场面,却实打实洗刷了连日来缠绕在何姜身上的揣测。 至于话题中心本人在尴尬后也有一点戏瘾,说:“你们都是冲着我爸来的,才不是真心喜欢我,我何姜要找的男朋友,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一种追求真爱、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小姐形象跃然纸上。 一部电视剧勾勒在对何姜略有所知的的人心里,那就是她走的原来是装穷路线啊。 只是这穷装的,真是叫人看不出破绽。 第15章 桃花开 一场好戏演完,主角自然是该名扬天下,何姜的配合让她不仅在复兴“大出风头”,同样也闻名于网络。 一小段视频在微博上广泛传播,给当事人带来很大的杀伤力。 毕竟这又不是真的电视剧,人家做出这种举动还能说是剧本所为,何姜他们恐怕就是哪根筋有点奇怪。 可漂亮姑娘往那一站,全世界都像是她的配角,加上名校和豪门两个因素,可以说本周红人非何姜莫属。 这样沸沸扬扬,江宋自然也清楚。 他道:“有事怎么不跟爸爸说?” 正是父女俩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何姜瞪大眼睛说:“我这么大的人了,哪还有告家长的。” 现在小学生都不屑这么做,更何况是大学生。 江宋却一下子觉得心酸,毕竟孩子这么大肯定有受委屈的时候,他却没能给予支持和陪伴。 他叹口气道:“多大你也是个孩子。” 何姜笑笑说:“所以解决方法也很幼稚。” 根本不像个成熟人做的事。 江宋也没想到孩子会闹这出,说:“黎家老三也是古灵精怪,不过做朋友可以,他可不专一啊。” 何姜很少听到用这四个字形容男生,一言难尽道:“简直是毁我清白。” 江宋越发好笑道:“他也帮你澄清了。” 黎祥平几个人在微博上解释过,是朋友间的大冒险游戏,别人多数是愿意相信,毕竟五男争一女听上去还是挺离谱的。 何姜心想,这样大张旗鼓的发文,反而让大家把注意力都转移到她的家世身上。 毕竟黎祥平他们并非是什么秘密人士,顺藤摸瓜就能知道,但她是真正的意义上“横空出世”,即使是江河集团的高层,也是只知其人不知其名。 -- 第28页 她为难道:“不利于我开展工作。”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同事们最近看她的眼神也挺奇怪的,总有人来旁敲侧击。 江河到底是自己地盘,江宋也不怕孩子在公司受什么委屈,还是更关心她在学校的事,说:“那你舍友们呢?” 何姜调皮道:“王静正在到处帮我澄清。” 也不知道她是跟多少人传播过谣言,现在才会这么丢脸。 江河仔细道:“你是怎么对付她的?” 怎么能叫对付呢,何姜惊讶道:“我是良民。” 她可是正经人,又不是什么□□分子。 江宋挑眉道:“那请问,良民你是怎么做的?” 何姜坦然道:“我说要告她。” 散播谣言不是没有代价的,她说出“找最好的律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回清白”这句话,王静就知道自己没办法抗衡。 王家只是小康,得罪这种超乎想象的人家,只是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就让人害怕。 王静再不愿意再丢脸,也得咬牙忍下来。 江宋觉得这样就很好,说:“没错,咱们要善于用法律的武器。” 当然了,适当露点富没坏处。 他视线不经意从女儿的脸上带过,又问道:“那其她同学呢?” 何姜无所谓道:“没有当我面折腾就行。” 大家私底下要怎么议论,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江宋调侃她道:“看来你已经具备成大事的条件。” 父女俩说着话吃完早饭各自出门。 何姜今天上班。 她住家里后都是步行到公司,拐个弯就能到,前后最多二十分钟,纯当是饭后散步。 这一小段路上能遇见熟人的机会多,偶尔能跟同事搭上话。 今天正巧遇见陈慧文,她道:“你现在都不遮掩自己的富豪气质了啊?” 从头到脚,那是日日不重样。 何姜在穿衣打扮上不是很精通,只是觉得买都买了,到底得件件让见光,放在柜子里也是白搭。 她自嘲道:“我现在也挡不住了。” 这倒是真的,互联网的速度就是这么惊人。 陈慧文道:“那富婆中午吃麻辣烫吗?” 同事之间来往,家境反而是其次的,主要是合不合得来。 何姜喜欢人家这种前后一致的态度,她点头道:“当然吃。” 有人态度平常,自然有人前倨后恭。 同事吴志彬坐在工位上看到她,立刻热络站起来说:“早啊。” 早什么早,何姜也没打算跟他撕破脸,淡淡道:“早啊。” 她说完坐下来,把包放在桌上,拿起杯子要去接水,觉得重量不对咦一声说:“我昨天喝完才走的。” 吴志彬赶忙道:“我刚给你倒的。” 这也太没界限感了吧,何姜不悦道:“麻烦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进口的东西是很危险的,哪个女生会随便喝别人给的水。 吴志彬只觉得这一招是拍在马腿上,说:“不好意思啊。” 何姜心里膈应,看这个杯子也不舒服起来。 她决定明天开始随身带着新的上下班,想想决定点个咖啡外卖。 在她做每件事的时候,吴志彬的余光其实都在打量着。 他本人其实长得颇为帅气,还花很多功夫装饰自己,是新时代精致男儿,在感情生活上有点无往不利,在何姜刚来公司没多久的时候就跟她表达过好感,可惜被拒绝。 打那以后,他就有一种得不到的破罐子破摔,偶尔发表两句奇怪的见解。 小事反正何姜也不在意,因为她这辈子就没遇见过几个正常的男生,有一回偶遇“大师”,“大师”打算收费五百帮她破解烂桃花。 当时要不是太穷,何姜都心动了。 不过最近她觉得身边的人都不错,恍惚认为钱也许就是“大师”的方法,现在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 这么想着,她收到黎祥平的消息。 【黎帅】:我的酒吧晚上开业,你没忘吧? 何姜当然记得,还订了两个开业花篮,选的是最高档的那种,售价一六八零,想起来都还觉得心疼。 【锵锵锵】:记得,我一定到。 黎祥平开的酒吧和他的风格并不类似,更像是咖啡厅,里头的灯光明亮温暖,音乐也是欢快轻松,与何姜想象中的“群魔乱舞”不太一样。 她头回来这样的地方,好奇地四处打量,说:“原来酒吧长这样。” 黎祥平朋友众多,邀请的客人不在少数,只给她安排好座位说:“你来得早,别人还没来呢。” 何姜抬手看表道:“不是六点营业吗?” 她想着早点来也是自己的诚意,还特意早退了。 黎祥平哈哈笑两声说:“那也得是八点才有人。” 他们这帮人的生活都是日落以后才开始,八点都还嫌早,可见大家从很多事情上都不是一路人,但不妨碍交朋友嘛。 他余光里看到员工踌躇不定的脚步,说:“等会,我处理点事。” 何姜点点头,翻看着酒水单心里咂舌。 她当然知道今晚是免单,斟酌片刻叫来服务员道:“请问哪一款不含酒精?” 服务员道:“有柠檬茶和橙汁。” 何姜咦一声说:“在哪一页啊?” -- 第29页 服务员伸手一指道:“这个晚霞就是柠檬茶。” 何姜沉默片刻说:“那我就要这个,谢谢。” 她点完单没多久,服务员陆陆续续上不少菜,黎祥平拨冗过来说:“就这四五样下酒菜,你尝尝也给我提点建议。” 何姜应下来,寻思不好吃她也说不出口。 她独立坐在角落里,咬着炸鸡接着看来看去。 余望到店里就看一幕。 眼前人和此地格格不入,她天真的模样像偷出穿大人高跟鞋的小姑娘,踏入一个从前没来过的地方。 她的头发乖巧披在肩上,耳朵后方有一枚珍珠发卡,动作间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从侧面能看到翘挺的鼻尖。 就这样一张脸,生在富贵人家也是件好事。 余望过去道:“来得挺早的啊。” 何姜把炸鸡推过去说:“这个挺好吃的。” 大概是缘分特别,虽然没讲过几次话,何姜心里对他有两分亲近。 余望对她也差不多,甚至调侃道:“我觉得你不进娱乐圈挺可惜的。” 何姜一时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想起自己的那天的表演,只觉得火气在往上涌。 她挤出笑来说:“谢谢抬举。” 余望识趣把话头调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得知她现在还有实习,说:“挺好的,我大哥也是这个年纪进公司。” 何姜有点印象,模糊道:“我爸说他很厉害。” 何止是江宋一个人,余观的少年有成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哪些有个败家子的人家,更是恨不得自家也有个这样有出息的孩子。 余望与有荣焉道:“确实。” 居然不谦虚,何姜有些羡慕,因为她就缺少这种底气,不管什么时候第一反应好像都是说“哪有,一般一般”。 她道:“你也很厉害。” 陈特助给她整理了一份名单,上面有每个人的基本情况,像余望这样创业盈利的,和多数花钱买教训的人相比已经是翘楚。 余家兄弟感情甚笃,但不可否认余望常年在大哥的光芒之下,是人就难免会有失落。 他故意说:“我们家是瑜亮皆有。” 何姜听懂他的幽默,咬着唇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 余望半靠在椅背上看她,坐姿大刀阔斧。 第16章 交集 黎祥平交游广阔,他的酒吧开业自然热闹,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这种场合,其实也是另一种社交。 何姜偶尔跟人打招呼,放在桌底下的两只手紧紧拧在一起。 余望还是坐在她边上,察言观色以为是不擅长这种场面。 当然,他看着也觉得何姜是个乖巧女大学生,和此地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小声支招道:“没事,没人会想得罪你的。” 江河集团的大小姐,即使是差不多的人家也不会上来就给她难看。 何姜也总听她爸这么说,其实她压根不是为社交紧张,而是...... 她余光里看到有人跟她点头示意,不得不扬起一个微笑,然后小声为难道:“你知道那是谁吗?” 余望假装不经意看过去,说:“汪超。” 只要有名字,何姜就知道是谁,她松口气道:“原来是他啊。” 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松口气,余望了然道:“你脸盲啊?” 何姜道:“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这一两个月最起码见了百来号人,几乎都只有一面之缘,她一人之力哪有这本事。 余望看她还有三分赧然,说:“老汪家祖传的鹰钩鼻。” 何姜抬头看过去,发现还真是这样,她头微微点着,有种恍然大悟,心想以后肯定是忘不了汪超的脸……上的鼻子。 余望看她头上的发卡也随着动作一颤一颤,道:“陈勇口齿不清,张婷喜欢画绿色眼影……” 只听他这么讲,每个人好像都清晰起来。 何姜随着他的解说四处看,赞叹道:“真是好方法。” 余望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说:“这只是小场面,以后你见的人会更多。” 别看人家都说江家的身价在那摆着,但真要碰上还是得相互尊重才行,人情往来上认人就是第一步。 何姜很是受教道:“谢谢啊。” 余望其实对她很是好奇,因为从前谁也不知道江宋有这样一个女儿。 她从何而来无人知,却处处能让人看得出端倪。 他道:“没事。” 两个人继续闲聊着,时不时有人加入又离场。 气氛随着夜色渐深到高潮,连表演的歌手都从民谣开始唱摇滚。 何姜手指在大腿上打着节拍,脑袋轻轻地晃动着,遇上会的歌能来两句,嗓音清亮。 没有经过训练的人能唱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不错,余望再次开玩笑道:“你不出道真的可惜。” 何姜知道他这话也有夸张的成分,说:“星探我确实遇见很多。” 自打来临江上大学,名片都收了一叠,可惜她生怕进什么龙潭虎穴,一一拒绝。 余望想着也是,说:“幸好你没答应。” 又像是自夸道:“我这样的正派人可少。” 他长着一张文艺青年的脸,像是随时会开始弹吉他,五官清秀,锋芒全在寸头上,眼窝比较深,看着又有点异域风情。 -- 第30页 任谁看,都是很好相处的类型。 何姜当然不会仅凭几面就断定一个人的品格,但她还是道:“你人挺好的。”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摸着手腕上的表。 余望很识趣道:“要撤退了?” 何姜没有熬夜的习惯,她的作息向来很准时,十一点之前就要睡觉,她没有喝酒,不会有酒精作祟的兴奋,即使在吵闹的环境里也犯困起来,她打哈欠道:“明天还要去学车。” 她最近正在学各项技能,周末有好几样课,比工作日还要忙。 余望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第二天在俱乐部遇见她惊讶道:“不是说学车吗?” 怎么改学骑马了。 何姜正跟枣红马面面相觑,听见声回头说:“都是交通工具。” 区别只在于她要是真骑着马上街,一定会被交警拦下来。 余望是跟几个朋友来跑两圈,听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给她介绍说:“明德,你上次见过的。这是吴泽宇,这是陈子轩。” 后面这俩名字,真是一股子小说男主的风格。 何姜客气道:“你们好。” 眼神却留意着他们的长相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本来只是最平常的掠过,余望却一下子看出她的意思,心想还挺活学活用。 他也不耽误人家的课程,不知怎么的刻意翻身上马。 何姜还在跟马熟悉的阶段,羡慕道:“真好啊。” 她从小就有个侠女梦,梦想策马奔腾仗剑走天涯,看电视剧的时候才透露出个意思,她爸就张罗着买马,这会马已经到位,主人还连坐稳都成问题,想想都委屈了这匹宝马。 一旁的教练等他们说完话才过来道:“坚持训练的话,你很快也可以的。” 凡是贵在坚持,因为学骑马真的是很容易遍体鳞伤。 何姜下课的时候只觉得双脚都不是自己的,大腿内侧仿佛在出血,她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儿童,一点一点往前挪,都快走出罗圈腿来。 吴志彬老远看着差点没认出人来,靠近后说:“何姜?” 何姜停住脚步倒吸口凉气,虚弱扶着马场的栏杆笑笑。 只看这幅样子,就知道她是初学者。 吴志彬虽然奇怪她家境好怎么会没学过,但还是殷勤兼显摆道:“没想到你也在这上马术课,真是巧,我每周也来跑两圈,下次咱们一起啊。” 到底是同事,上班的时候还要见面,何姜不想把话说得太僵,道:“我就是一时兴起,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吴志彬也是跟一帮朋友来,他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别人看笑话的眼神。 因为他一致对外宣称有位家境优渥的女同事对自己颇有好感,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他恍若未闻道:“没事,其实挺容易的,我可以教你。” 何姜就是再心疼金牌教练的课时费,都不会在这上头省。 她眼角的讥讽若有似无说:“我会费总不能白交。” 这家马术俱乐部的客人分为会员和非会员,即使是最入门一档的年费最少都要六位数,因为只有会员才能上几位高级教练的课,享受马场免预约的待遇。 三百一鞍时的话吴志彬还能负担得起,他家里是做小生意的,本身工资也不算太低,但一口气别说掏出十万,一万都成问题。 因为他是标准的啃老月光族,吃喝花用又都要赶潮流,从来不用便宜货。 他不自觉摸着手腕上的劳力士,那是他身上最贵的东西,从中好像能汲取到勇气,他道:“那也行。” 何姜马上道:“那我先走了。” 吴志彬其实知道何姜对他没意思,只是不肯放弃,毕竟是人都现实,但这会在朋友面前,多少拉不下脸。 不过这口软饭总是有人愿意吃的,比如他朋友程强。 程强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更喜欢网名“程景明”,作为有些粉丝的网红,他在外也以假名活动。 这会他眼睛一转,盯着何姜的背影追上去说:“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何姜腿疼得暴躁,硬邦邦说:“不可以。” 程强其实长得不错,还待再试。 但男生要是知道自己帅就会变油腻,连笑容都像是能刮出一斤膘来。 何姜看着就不适,心里觉得还是换家马术俱乐部的好。 她甚至反省自己不爱随身带安保的习惯,只想像电视剧离演的一样说“快把人赶走”。 小姑娘的不耐烦缠绕全身,连背影都透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 余望正在策马狂奔,快到栏杆处拉住缰绳,跳下来,手一撑又越过去。 真是好身手啊,何姜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说:“真帅。” 余望脚一滑差点没站稳,不自在挠着后脑勺。 他帮别人挡桃花的事没少做,利落道:“哥们,不太合适吧。” 程强左看右看,知趣说:“不好意思啊。” 何姜长松口气,嘟嘟囔囔道:“我都快站不住了。” 她说完整个人一歪,手下意识寻找支撑点。 余望动作比脑子快,扶着她的手臂说:“小心点。” 又道:“头几回上课都是这样的,以后说不定还会从马上摔下来。” 何姜学之前也查过,多少有些担心说:“尽量不摔到脸吧。” -- 第31页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花容月貌,可不能这么毁于一旦。 余望轻笑出声,等她站好后松开手说:“那确实。” 又说:“我认识几个不错的骨科大夫。” 何姜被他讲得心里更惊,说:“不至于吧。” 她因为惶恐眼睛瞪圆,连嘴巴也微张,几缕发贴在额前,成了一个弯曲的弧度,像新版《红楼梦》里的发髻。 余望看她是累得不轻,说:“要不要送你?” 何姜微微摇头说:“司机会来接我。” 到底还不太熟,余望只能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前进,那真是步子迈大点都怕扯着,哦,没有蛋。 幸好是没有啊,余望微微摇头。 何姜哪里知道他居然在想这个。 她吃力地坐上车,咬着牙不发出奇怪的声音,连五官都皱在一起。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说:“要不要去医院啊?” 即使是去,伤处多少也有些尴尬,何姜道:“教练有给我药。” 她说完头靠在窗户上,满脸写着筋疲力尽四个字,心想想做女侠也太不容易了。 第17章 学习标兵 何姜的女侠梦,在第二天以卧床不起而终结。 江宋知道女儿作息比他规律,吃早饭的时候没看到人左右看说:“薇薇出去了?” 阿姨从厨房探头说:“还没起呢。” 不会是病了吧?江宋低头发微信。 何姜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连翻身都像是牵扯着伤处,她只能玩手机打发时间,以至于马上就能回复。 【锵锵锵】:昨天骑马,脚有点疼。 江宋这把年纪,有钱了也没赶过骑马的时髦,不过用他仅有的想象力也知道,是不方便叫家庭医生来看看,毕竟那是男的,只能安慰两句。 【江宋】:那行,好好休息,我让阿姨给你把饭端进去。 何姜陡然生起一种自己生了什么重病的错觉,但着实是一步都不想动,为防止需要下床,啃着干巴巴的馒头不就水。 她靠在床头上看这一期的《新星星3》,在月心组合的表演结束以后又退回去看。 其实这一季的热度虽然不是很高,但参赛选手之间的竞争很大,梵西的综合实力在其中只能排到前五,不过整个月心组合五个人排在前十的最起码有三个。 当然,这是按照何姜自己的想法来。 任何比赛都有投票渠道,《新星星3》也不例外,有别于以往仰赖集资打投,这次是三百名专业的评审意见为重。 但还是有面向粉丝的渠道,那就是买代言。 说起来有些荒唐,但对不够红的明星们就是这样,只有展现出足够的粉丝购买力,才可以获得品牌方的青睐。 代言会成为选手排名的一部分,梵西就这上头缺一点,堪堪是第十名,听上去实在太可惜,何姜忍不住看一眼自己的余额。 这里的钱并不是她爸给的,而是她攒下来的,毕竟每个月还有工资。 对她来说衣食住行是父母可以提供的,但像追星的花费多少有点不务正业,即使几十块钱在她爸眼里好像不是钱。 不过每一块钱对何姜来说都不是小钱,她也就是现在负担小,才舍得用来追星。 这还是她用到底是自家公司来说服自己,毕竟节目红火对江河来说也是件好事。 她思来想去,咬咬牙给梵西充了一百块。 不过她目光流转,从床看到墙壁,又觉得自己的坚持有点矫情。 另一边,余望也觉得自己挺矫情的。 他在星光娱乐上倾注的心血太多,自认这次的推出月心组合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但得到的未必在他的意料之中。 娱乐圈嘛,偶尔看运气,或者加点钞能力。 余望不缺钱,他给练习生们找的都是最好的老师,提供的住宿也是豪宅,甚至每个月给她们开八千块钱的基本工资,但在营销上面是有些“一毛不拔”,因为他一头扎进创办星光的初衷,就是为证明有的人凭实力就能火这件事。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有点难。 他叹口气刷微博,“雨露均沾”地在组合里每个人的超话签到。 然后开始发微博,每个字都是自己打的。 何姜负责转发,两个人很凑巧地同时在线,几乎是你发一条我就转一条。 余望对【支持梵西】这个账号还是很有印象的,毕竟是第一批粉丝,他礼貌性地给人家每条转发点赞。 何姜看着提示的小红点,打个哈欠把手机放下。 她平常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不过在床上待太久的容易犯困,正打算缩进被窝里,听见门铃声。 房间比较大,房门又厚重,要是敲的话在里面的人未必听得见,但铃声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甚至电子的还有可视功能,何姜从小屏幕离看到阿姨,接起来道:“张姨,怎么了?” 张姨道:“江总给你请了医生来。” 何姜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到底不能把到门口的人赶回去。 她按下开门键说:“进来吧。” 来的是位女医生,看样子是特意找的,她看过后开了外涂的药说:“结痂后不要抠。” 又安慰道:“不会留疤的。” 何姜身上的小疤有好几处,她自己也不太在乎这些,只要不是在脸上就行。 -- 第32页 她从前活得其实很糙,很多事都是凑合着来,因为什么都不干的人才省钱,现在是有条件,简直武装到牙齿。 想到牙齿她不由得舔着自己的智齿,整个脸都垮下来,但拔牙实在叫她太恐惧。 她上个月去体检后只有这个小毛病,都没敢当场下决心。 何姜是想到这下意识翻个身,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 大好的周日就在床上度过,着实有点无聊,但和周一的顽强求学比起来又好很多。 周一的早晨让周末冷清的学校又变得热闹,在上课前十分钟的楼梯更加拥挤。 何姜扶着栏杆一点一点往上挪,忽然觉得学骑马是个错误决定。 她穿的是最柔软的布料,但轻轻拂过伤处还是带起一点难以言喻的痒麻。 连同听课都只有坐如针毡四个字可以形容,那是生生咬紧牙关。 这骑马学的。 江宋吃着晚饭看女儿时不时蹙眉,说:“要不别学了?” 何姜一下子笑出声,说:“我那天去的时候,还有个五岁的孩子,边哭边学。” 小朋友即使是哭成那样,父母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这要是学习的话就是正经事,江宋也不会这么心疼孩子,不过学骑马就是锦上添花而已,没必要太折腾。 他道:“你要是五岁,我也逼你。” 正因为女儿从小没能在他身边长大,反而是愧疚之情和小心翼翼居多。 父女俩的相处一直是这样,彼此间都是试探。 何姜还是挺能吃苦的,对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有一种倔强。 她道:“我还是想学。” 孩子坚持,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宋道:“我看你都快忙不过来。” 何姜的时间排得满满,她小学的时候学过跳舞和钢琴,不过都是在她妈去世之前的事。 后来一是没钱,二是课业紧,现在各方面都允许,她就想着再把特长们捡回来。 老师都是助理陈云珊去找的,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总裁办的职工,实际上全权负责何姜的事。 何姜还给自己报了个英语口语班,她的应试水平算不错,可惜张嘴跟哑巴差不多。 晚饭后就是上课时间,老师已经在茶室坐着等。 这房子之前是江宋一个人住,书房里都是他的重要文件,在房间里上课又有点奇怪,思来想去只有玄关旁边这间还算宽敞的茶室,平常陈明远他们来等着汇报都是在这。 口语老师经验丰富,来上两次课就知道学生不管是词汇、语法还是发音都很熟练,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和勇气。 这样的学生教起来最轻松,她每次都是不断换话题让何姜发言。 何姜颇有些磕磕巴巴,说起来也很奇怪,她总觉得讲英语很不好意思,有一回在路上遇见外国人问路,明明是初中生都该答出来的问题,她愣是没能说出句整话来。 其实就是缺乏语言环境,老师建议道:“可以的话,我觉得你放假可以去国外住几天。” 这位老师平常也都是给富家子弟上课,知道对他们来说出国跟到隔壁小区溜达差不多。 可惜何姜和别的人不一样,她听见“出国”两个字就想到钱,说:“有机会的话。” 老师也不细打听,她做这份工作要紧的是嘴巴严,多余的话一句都不问,反正钱给够就行。 就像何姜也没敢问课时费要多少,生怕心疼得不敢继续听。 她上完课送老师到门口,这才像滑行一样又回房间。 这一关还算容易,上跳舞才是要人命。 何姜小的时候还能勉勉强强劈个一字马,到这年纪连坐位体前屈都屈不了五公分,每学期体测都是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她压腿的时候比平常看上去更狰狞,“心狠手辣”的老师都忍不住道:“要不今天先上到这?” 何姜咬咬牙道:“问题不大。” 她脾气向来倔强,常常是拼着一口气。 这种状态一个礼拜,好不容易又痊愈的迹象,又是新一堂马术课。 世上所有事情都是贵在坚持,好的伤疤可以让人忘了疼。 何姜的大腿磨破皮又好,好了又破皮,周而复始不到一个月,上课已经对她没有影响,骑马也越来越有模有样。 马术俱乐部是年轻人来的地方,江宋跟朋友向来都是去打高尔夫或者钓鱼,这天特意来看女儿的进度。 小马蹄哒哒哒,尘土飞扬,何姜本来也想潇洒下马,奈何身手不够,行动中有两分小心翼翼,说:“爸,你怎么来了?” 江宋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说:“顺路来看看。” 他还真就来看一眼,说完就要走。 何姜看着她爸的背影,忽然想起篇课文来。 时隔多年,当时死记硬背的东西好像在此刻才明白,她挂着淡淡的笑,搓着有些发红的掌心要继续学习。 不过脚一动就看到她爸停下来,好像是跟在谁说话,不由得有些好奇地伸长脖子看。 第18章 奇怪的辈分 江宋遇见的不是别人,正是余家兄弟。 余观英年早婚,有一儿一女,今天正好带着上初中的儿子余凯来一些男人之间的独处,顺便叫上弟弟。 哥俩正在俱乐部配套的休息处里喝茶,一边隔空对儿子/侄子指指点点,惹得小朋友敢怒不敢言,他们哈哈大笑。 -- 第33页 笑到一半,余观忽然站起来说:“好巧。” 只看他的表情从面对家人的闲适到见客户的社交微笑,就知道是遇见的是哪类人。 余望跟着看过去,说:“咦,何姜也在。” 这种地方多半是年轻人结伴来的,老胳膊老腿可不经折腾,不是来看孩子的,长辈不会往这儿跑。 余观诧异地看弟弟一眼,不过也没多问,大步往前说:“老江。” 两个人只差个六七岁,私底下遇见都是平辈论之。 江宋在这儿看到他虽然觉得意外,不过略一打量就知道,说:“怎么没陪孩子跑两圈。” 余观是富三代出身,样样精通,不过摆摆手说:“有点上年纪了。” 江宋开玩笑说:“那我算什么。” 两个人顺势坐下来,看样子有些话要说。 余望平常是不管家里新园集团的,这份家业注定是传到老大手上,他就是拿股份分红,在外头自己搞点小生意。 他也不多插手,告辞道:“我去看看小凯。” 他嘴上是说“小凯”,脚步却往何姜的方向走。 江宋冲女儿招招手,转过来说:“你弟多大?” 大人事情忙,弟弟算是余观一手带大的,他说:“二十四。” 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年纪,江宋对靠近女儿的一切男人都是审视的目光,不动声色道:“自己在外面做事?” 余观不知道他好端端打听弟弟做什么,但还是说:“都是小打小闹,样样插一手,一年到头也就挣辆车。” 奥拓是车,法拉利也是车。 江宋好笑道:“炫耀吧你就。” 现在谁家出来创业的能挣钱,那真是亏得让大人觉得还不如去花天酒地,余观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客气,但眼中的引以为豪不做假。 他爽朗道:“这可是你自己听出来的啊。” 何姜和余望一起走过来,就听见这句话音,后者垂眸低头,都不用想也知道他哥的德行。 前者则是称呼道:“爸。” 江宋致力于给女儿拓展人脉,不过有些犹豫道:“你叫,呃,叔叔?” 后面这两个字,征询的眼神递给余观。 余观今年三十六,被叫叔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目光不知怎么在弟弟和小姑娘之间移动,说:“那把我叫老了。” 何姜便乖巧道:“余大哥。” 得亏是大哥,余望心里松口气,琢磨着不然以后他就白长何姜的辈分,听上去总是怪怪的,连带何姜也觉得这样更好,一双杏眼更加清亮。 小年轻们很有同感的交互眼神,嘴角的弧度淡淡。 江宋只当是件小事,提议道:“中午咱们一块吃个饭?” 他本来的计划是去钓鱼,临时改了也没关系。 余观正好也有事跟他说,点头说:“行,我正好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本来他们仨要一起去吃的。 大人决定的事,小孩子哪有提出异议的份。 何姜去洗澡换衣服,动作稍微慢,到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她。 她赧然道:“不好意思啊。” 女孩子嘛,这有什么。 余望道:“小凯也就比你早两秒,他这两根毛还有得折腾呢。” 叫余凯的孩子看着也有十三四,已经有一米七高,少年人的刘海看得出吹得很精细,没有一处不妥帖。 反而是何姜头发随意吹干后扎了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的,却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小朋友很是忍耐道:“你才秃。” 声音小小,人人都听得见,何姜不由得笑出声。 余望只比侄子大十岁,两个人相处向来轻松自在。 他也无所谓,眉毛一挑。 余观没好气看他俩一眼,只觉得养了两个儿子。 美好的事情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何姜那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的紧绷稍稍消退。 双方各自上车,往吃午饭的地方去。 何姜坐上她爸的车,给自己的司机发消息,江宋自然不会连女儿的细微动静都打听,倒是她自己说:“还是自己能开车好。” 江宋还以为是司机惹了她,说:“小张车开得不稳?” 何姜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她老觉得司机这工作真是不容易,好像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她那天要去参加活动,六点出门小张五点就来等。 江宋没办法理解,说:“这就是他的工作。” 他给开的是高工资,自然也得有相应付出。 何姜唔一声说:“因为大家都是打工人。” 这样的脾气,恐怕做不了领导。 江宋在心里叹息,转移话题道:“那看好想要什么车了吗?” 何姜只差考过科四就能拿到驾照,她最近已经看车有一阵子,不过说:“其实车库有很多。” 江宋的车不多,也就七八辆,一年到头自己用不上,只有司机开出去溜两圈生怕发动机生锈。 他并没有多爱惜,给孩子更是舍得,但还是说:“那不一样,得给你买辆新的。” 又看她的意思,索性道:“那我直接让人看着挑了?” 那就是一两百万下不来的事情,何姜赶快道:“不用不用,奔驰就行。” 这日子真是过得天翻地覆,换在半年前奔驰就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牌子,但现在是“就行”。 -- 第34页 江宋其实不太懂车,看一眼图片说:“行,你发给陈云珊,让她去办。” 到底是头回买车,何姜道:“我想自己去买。” 又说:“我第一次去做家教,小朋友姑姑就开这辆。” 她当时对人家有几分羡慕,把这车记在心里。 江宋自己也曾经勤工俭学过,一晃也是二十年前。 他道:“难教吗?” 难是不难,就是气得人心肝脾肺肾都是火,少看一眼笔画笔顺能歪到天上去。 何姜道:“还行。” 过去好似云烟散,说起来只会徒增遗憾。 江宋叹口气说:“你啊。” 语气中多少意犹未尽,何姜只调皮笑笑。 江宋能想象出她小时候的样子,那必然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 他无奈摇摇头,父女俩闲聊几句就到地方。 这是间泰国菜餐厅,位于一栋别墅内,装修风格很东南亚,建筑以木质为主体,院子里大量绿植,从包间半开的窗可以看得清楚。 风景宜人,江宋坐下来就说:“不用吃就知道这家店正宗。” 何姜有些奇怪,她刚露出一点疑惑来,余望就解释道:“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在泰国种橡胶。” 他爸也是在泰国出生,余家在东南亚华侨里算是很有影响力,到他这代还会讲点泰语,上两代几乎是外语沟通无障碍,因此他们家里人吃的泰国菜,必然是最正宗不过的。 这话说得清楚,唯一没有详细说明的大概是所谓种橡胶是百亩地的橡胶园,毕竟谁也不会整天把发家史挂在嘴边。 哪怕是江宋,其实也不太清楚。 他道:“老爷子最近怎么样?” 余望道:“挺好的。” 又顺便道:“今年是他七十九大寿,到时候给你发请帖。” 他们家的老规矩,逢九才过大寿。 别看余家的新园集团很多年不在百强之列,但财富是从来没人能小觑的,尤其是老爷子余大同本人是著名爱国华侨、热心公益,改革开放之初就自愿贴钱帮助国内建设,沿海那片夸张一点的说法是只要有学校就有他的捐赠。 因此他的寿宴,一准宾客众多。 江宋道:“一定准时到。” 他说着话把菜单递给女儿,说:“看你想吃什么。” 有外人在,何姜谨慎地只点一道,递给余凯说:“看看孩子想吃什么。” 余凯正处于觉得自己是大人的年纪,这话要是他爸或者他叔说脸能拉得老长。 但这会只能有些僵硬地扯嘴角说:“谢谢姐姐。” 嘴还挺甜,就是辈分奇怪了,何姜心里计算着自己刚刚还管他爸叫哥,算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占谁便宜。 她想想说:“你上初几了?” 下一句就该是问成绩,余凯头都垂下去,不料她话锋一转说:“你马骑得真好。” 说起这个,余凯打起精神来说:“五岁开始学的。” 说完又觉得该礼尚往来,道:“你的马也很好。” 不夸人反而夸马,真是个笨小子。 余望无奈看侄子一眼,转移话题道:“我看你比之前进步很多。” 何姜现在都能让马小跑几步,谦虚道:“也就一点点。” 余望夸张道:“我看跟飞起来差不多。” 这话讲得人喜欢,何姜笑得虽然矜持,喜悦却泄露在眼角眉梢。 他们俩就这么讲着自己的话,余观和江宋也在聊生意上的事,唯有余凯坐在一旁,掏手机也觉得不合适,沉默半天才想起来,不对啊,刚刚何姜不是跟他搭的话吗?怎么现在成他落单了。 第19章 花钱第一步 吃过饭,几个男人约着去钓鱼。 别的人还好,只有年纪不大的余凯脸上写着“绝望”,应该是坐不住,已经提前蔫了吧唧,隐蔽地叹口气。 何姜陪她爸去过一次,那真是晒得头发昏脸发黑,只得到巴掌大的鱼最后又被放生。 饶是她向来自认能吃苦,想起来都一头汗,因此她背影欢快,几乎是跑跑跳跳上了车,预备跟人去逛街。 逛街是件奢侈事,尤其是在星光广场。 这儿即使是在全国都有名的地方,各大品牌一应俱全,空气里都弥漫着不知名的香氛,每次呼吸都像是被明码标价。 平价两个字压根不存在,玻璃橱窗里随意摆放的首饰都是六位数起,何姜手指头一戳一戳点着数,啧啧两声又看向自己的脖子。 助理陈云珊大概有每天要花多少钱的任务,已经把她的衣帽间填得满满,放着的东西不用就是糟蹋,因此她现在每天从头到脚都不重样。 今天的是她随意拿的项链,扇子形状的红玉髓衬得皮肤雪白,上面还有颗不仔细就看不出来的碎钻。 碎钻也是钻,何姜认为也很值钱,不过总觉得像是要掉不掉的样子。 不应该啊,大牌难道好一点的胶水都用不起吗? 她伸出手抠了一下,本来就不稳的钻石往下坠,惊得她连忙伸出手,差点没接住。 何姜肩膀被人轻轻拍一下,她回过头看说:“来啦。” 何云宁不好意思道:“路上有点堵,你等很久了吧?” 还是那句话,任你是什么车,该一动不动就是动不起来。 两个人单独出来逛街其实是第一次,何姜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摇头说:“没有,我也才刚到。” -- 第35页 何云宁显然更擅长这样的场面,热络道:“那咱们先买杯奶茶吧。” 说起这个,何姜精神起来,不过稍加思索后说:“星光好像没有奶茶店?” 定位太高端,店租吓死人。 何云宁当然知道,说:“我让人买过来。” 何姜退出外卖软件,心想或许这才是大小姐的正常操作。 两个人往D家店里走说着话,认得何云宁的店员把她们请到VIP室。 不管来几次,何姜都觉得挺畏首畏尾的,她知道自己能买下店里所有的东西,却仍旧为超出认知的部分胆怯,这是成长环境在她身上根深蒂固的东西。 何云宁这样的人精当然看得出来,她即使无意于打听别人的过往,也从很多细节里拼凑出何姜的从前,那必然是和现在有天壤之别。 不过哪怕何姜从前是捡垃圾也无所谓,只要她是江河的继承人,即使是把LV念成VL,大家都得说一句“很幽默”。 何云宁倒也不至于这么狗腿,她跟何姜玩纯粹就因为是个颜控,试问谁不喜欢跟漂亮姐姐贴贴呢? 她是很喜欢,所以在这段刚萌芽的友情里分外积极,说:“这一季的新款都蛮有意思的。” 有意思在哪呢,何姜没看出来,她缺乏时尚的眼光,穿搭也是按照助理何云珊的建议来,因此她只能笑笑说:“挺好看的。” 其实也看不出来跟网上三十九块九包邮的区别。 何云宁熟知各大品牌,上下看说:“你今天穿的好像也是这一季。” 她之所以用好像,是因为这款没有浅粉色的印花,不过知道定制服务对何姜来说也不是难事。 何姜则是茫然啊一声,说:“我不是很清楚。” 她不喜欢身上有logo,衣服摘掉标签连哪家的货都不知道,平常也不去想自己把多昂贵的东西穿身上,以此来减缓自己的心疼,俗称掩耳盗铃。 何云宁看她的样子好笑道:“看来下次得去参观你的衣帽间,这是多到记不住了?” 这也是玩笑话,毕竟她自己的东西尚且不能都说出五四三来。 何姜的衣服其实不算多,她前前后后才几个月,真金白银堆小山也不是一时半会,本来让人看没什么,只是她觉得没有经过她爸的同意,不知道家里能不能招待客人。 她想想客气道:“等回头我们搬家后。” 何云宁好奇道:“搬哪儿去?” 临江多豪宅,大家以后说不定还能做邻居。 何姜道:“从楼下搬到楼上。” 这也算个搬家吧,何云宁眨巴两下眼,正要再说话,她的助理拎着奶茶从外面走进来。 何姜把黏在杯壁珍珠晃匀,要插吸管的时候后知后觉道:“这儿能喝吗?” 一般客人肯定是不行的,但眼前两位可不是。 销售马上道:“当然可以。” 何云宁就没有这样的疑问,她咬着吸管说:“这件要。” 本季新款那么多,她也懒得一件一件试,销售拿着展示一圈,喜欢的她点头就行。 何姜眼睛尖,偶尔看见吊牌上的价格觉得自己是狠不下心。 她现在还没能养成面不改色刷卡的习惯,最多能穿别人买的。 何云宁只当她眼光高,挑完自己想要的说:“换一家吗?” 何姜不是第一次跟这些大小姐们逛街,但每次都很震惊。 她眼睁睁看小票都有半米长,心里咂舌。 何云宁却不觉得有什么,她的生活习以为常就是这样。 她是真豪门,刷完卡就走人,反正回头有司机来取,连根线头都不少她的。 何姜其实也想练成这样的性格,可惜第一步都没能跨出去,她偶尔路过星巴克都想咬咬牙,结果还是喝有券的瑞幸。 就是没养成花钱的习惯,到这年纪还是改不了。 要不今天消费一把? 何姜触摸着口袋里刚刚掉落的碎钻说:“咱们去趟B家行吗?” 当然行,何云宁无所谓道:“正好想买条手链。” 她在哪儿都是VIP待遇,没到门口销售就迎上来。 何姜还没在各品牌挂上号,算是沾光。 不过她人靠衣装,眼尖的人也不会怠慢,即使是区区修项链,还是和颜悦色。 别人客气,她也客气,平常只要试衣服绝对会买一件才走,不让别人白忙。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心态,如果心理学家的话估计能分析出很长一串,反正不算什么好现象。 因此何姜决定在这儿迈出自己花钱的第一步,也算是种驱动力。 她一改刚刚在D家的漫不经心,坐下来认真挑选。 何云宁时不时给出意见,总结说:“感觉都挺一般的。” 三五万的东西都一般,何姜不知道什么才能入她的眼。 反正她看着都挺好,时不时戴在手上试。 倒是销售说:“那要不要看看店里的几款高级珠宝?” 何姜有心拒绝吧,何云宁已经点头应。 简直是赶鸭子上架,何姜已经觉得不太妙。 人偶尔都会有那么点不想落面子的心态,她一面认为花钱挣这种没意思,一边寻思说不准高定都很不好看,那正是好端端不消费的理由。 可惜,贵的东西有贵的道理,连何姜这样不懂欣赏的人都流露出两分惊艳,脱口而出道:“好看。” -- 第36页 说完她想拧自己的大腿,觉得这话有点不好往下圆了。 但销售好接得很,立刻道:“我给您戴上试试。” 人家态度这样好,为了业绩很努力,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跑。 何姜向来很体贴打工人,心已经不自觉拧起来。 她有心挑剔吧,嘴唇动动没能说出话来,生怕这串钻石项链有灵,夜里钻进自己的梦里来讨说法。 其实论成色何云宁见过更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但论相衬她觉得这一条恐怕是为何姜而设计。 她铿锵道:“这条绝对要买。” 花藤形状的项链绕过锁骨,头发轻轻撩拨,风情好像都在其中。 何姜知道没退路了。 她没办法坦然说出“舍不得”三个字,感觉自己的笑都不像笑,说:“那帮我包起来吧。” 又临时想到自己的余额,说:“这个多少钱?” 销售笑得好像自己是说津巴布韦币道:“七十六万。” 何姜当然是有钱的,买个十条八条不成问题。 但问题在于她没花过钱,仔细看的话手说不准都在抖,可谁能看破她一身名牌后的胆怯,或者说看到也不相信。 至此,何姜长久以来的消费观裂开一丝缝隙,毕竟由奢入俭难。 不过她没能马上从冲击中缓过来,接下来可以说是一毛不拔。 倒是何云宁满载而归,还热情邀请她吃晚饭。 经过下午的洗礼,何姜的灵魂也升华了。 人均四位数的日料让她毫无波澜,也不再在心里吐槽一片牛肉五十块钱,又不是金子做的。 她吃着饭才回过神大笔消费还是跟她爸报备一下,用词颇有些小心翼翼。 江宋怎么会把这样的“小钱”放心里,回应就是在后头加个零转过来。 底气有时候是钱,有时候又不只是。 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何姜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她需要很多证据来表明自己被爱,又害怕得到的未必是想要的。 她心口处微微泛酸,涟漪荡漾不散,独木舟于湖上找到停靠点,以后她也是有归处的人了。 第20章 换着开 再说江宋。 他收到女儿消息的时候正在饭桌上,跟几个朋友闲唠嗑,都是亲近的人,别看平常外头人五人六的,私底下都是二锅头就花生米。 两杯酒下肚,啥话都往外说。 自然,大家也都知道他这个孩子从哪来,看他面有难色的样子道:“人家是打小苦惯的,一时半会改不了,你看老赵,现在不还一条裤头穿两年。” 被称为老赵的中年男子是有名的一毛不拔,为省油都骑自行车上下班,亿万家产净摆着看。 江宋不反对勤俭,但想想何姜将来也这样,脸色愈发不佳。 还是老赵懂“自己人”,说:“你给再多,她都花得理不直气不壮。” 要不是这样性子,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却多年不来找? 到底半路父女,江宋沉沉叹口气说:“薇薇已经二十一了。” 这个年纪再想培养多少亲密都有难度,不是有心没心的问题。 老赵呜呼哀哉道:“你也别得了便宜卖乖,要不拿我家那个跟你换。” 想他当年也是优等生,偏偏在自家儿子的成绩上折戟,数次辅导到心口痛,都怕人家连个初中都念不完。 江宋斜他一眼说:“讲点有用的。” 老赵两手一拍道:“你自己带她去买啊。” 他就是这样,跟媳妇上街拦她也拦不住。 江宋的眼神若有所思,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不爱逛街的,平常也都是由助理安排,到孩子身上也一样,现在看来未必是件好事。 他三分微醺到家,客厅里的吊灯亮着。 何姜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回过头站起来。 司机手一直在老板背后准备着,只等他站不稳就搀一把。 不过江宋的酒量好,嗔怪道:“快点去睡,下次不用等我。” 何姜早知他会这样讲,觉得确实没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嘿嘿笑两声进房间。 江宋则摆摆手让司机下班,到书房转了一圈,又给特助陈明远发消息。 陈明远的工资很高,否则普通出身的人家也不会这么快就在寸土寸金的临江市买房。 这也支撑了他随时随地工作的动力,几乎是看清上面的字就掀被子起床。 女朋友已经习惯他时不时来这一出,闭着眼抱过自己的大玩偶来填补枕边的空缺。 陈明远无奈又好笑,到书房开始熬夜。 睡梦中的何姜不知道有人在为她忙碌,照例在第二天的早上七点醒来。 她睁开眼把脸埋进枕头,又赖了五分钟才起床。 床边的小夜灯随着脚步声亮起,窗帘不透风的房间里借得一丝光明。 何姜对自己的地盘已经很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到洗手间。 她吝啬地只用眼睛一条缝洗漱,换上衣服后才出去。 餐厅里已经放着一碗冒热气豆浆,阿姨看到她把馒头和虾饺端出来,说:“江总还没起。” 何姜点点头表示知道。 她打开电视看昨晚播出的《新星星3》,对已知道的结果还是唏嘘。 比赛进行到这一步,月心组合只剩梵西,当然她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向来坚强的人在跟队友们说完“再见”眼角也有泪珠盈盈。 -- 第37页 真是叫看的人都难过。 何姜想想打开江河视频,打算为梵西的新代言助力,她正要点击支付,目光一顿往下移,发现最新的公告上写着下周会有直播活动。 老长一串,总结起来就是说“谁在本次活动中为贫困儿童筹集的善款更多,谁将获得下一期节目开场的solo表演机会”。 梵西的镜头一直不多,毕竟节目组都是按人气安排,因此她陷入了恶性循环中,就是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少。 明明有这么好的实力。 何姜愈发惋惜起来,决定等直播的时候多花点钱,助她一臂之力。 她心里把这件事列在待办事项上,擦擦嘴到阳台看风景。 从楼上远眺是车水马龙的高架桥,周末的早高峰比工作日更晚,这会还不算太拥堵。 放眼望去,一辆又一辆白车飞驰而过。 何姜最近就是在研究要买什么车,按她本来的想法是银灰色,但看别人都说白色的更安全耐脏,不由得纠结起来。 她数来数去都是白车的天下,想想还是去看看实物再说。 反正今天也没安排,她舒展筋骨决定出趟门。 才回过头,就撞见宿醉未醒的江宋。 他揉着额头道:“你这生物钟,比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准。” 何姜是从小习惯,她嘿嘿笑说:“也才起来没多久。” 江宋一杯水下肚,说:“这是打算出门?” 何姜实诚道:“打算去看车。” 她已经预约三天后考科四,板上钉钉会通过,到时候驾照在手就能合法驾驶。 江宋正琢磨着怎么带她去花钱,抬手说:“等会,咱俩一块去。” 何姜便乖巧在沙发上玩手机,见缝插针转发微博帮梵西做数据。 她是追星生手,自己的事情也很多,能帮得上忙的只有这些。 江宋看得不清楚,只以为她是刷着玩。 他吃完早饭道:“走吧。” 父女俩一块到车库,偶尔搭几句话。 何姜下意识朝停着的迈巴赫走,心里却奇怪今天司机怎么没动静。 小姑娘头凑在车窗玻璃上,显然摸不着头脑。 江宋笑出声道:“今天我开车。” 何姜从没见过她爸开过车,“哈”一声说:“这会不会算酒驾啊?” 万一酒精还没分解完,岂不是很危险。 江宋都没想到这点,一愣说:“那我让司机过来。” 何姜的体贴又上来,她心想本来是要放假的日子,却忽然通知要加班,换谁估计都不高兴。 她道:“要不,我们坐地铁?” 江宋看她的表情像是觉得自己不能坐地铁的样子,好笑道:“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甚至舍不得坐地铁。” 穷啊,一分钱都想省下来买馒头。 何姜从前何尝不是,她的时间在贫穷面前一文不值,能靠两条腿到的地方就走。 她道:“那,咱们走路?” 女儿笑得狡黠,江宋无奈道:“我也挣这么些年钱了,咱们现在坐得起。” 但真说要坐,江宋也有快十年没试过,科技发展之快,他连扫码进站都有些迷糊,忍不住感叹道:“我还以为自己不会被时代淘汰。” 好像人人都害怕有这一天,何姜就不一样了,她道:“我从来没跟上过时代。” 小学生都用上手机的时候她还没有,对互联网也不依赖。 江宋一时好笑,观察着地铁道:“发展真是快啊。” 又说:“不像纽约地铁,轨道上都有老鼠。” 何姜最怕这些,打了个哆嗦说:“不可能吧。” 别怨她觉得国外的月亮圆,主要是这样的大都会不应该啊。 江宋道:“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他研究生毕业后在华尔街工作过一段时间,华人在国外就业不容易,至今想起来仍旧是步履维艰的日子。 何姜人生到现在也才二十一,这于她而言已经能称之为历史。 父女俩小声说着话,几站后下车。 他们今天去的4S店算是本市最大的,多数款式的展车都有。 江宋今天也没叫人安排,纯粹是跟着女儿来看看。 何姜其实也没买过车,她左右看着,好奇的目光很快吸引了一位销售过来做介绍。 人才要开口,目的明确的何姜已经道:“我想看c260。” 有想法的顾客是最好的,销售热情道:“在这儿呢。” 一边引路一边介绍配置。 何姜就是喜欢这车而已,她似懂非懂点着头,因为还没有证只能坐在驾驶座感受一下。 这车从外面看并不高,其实在里面正正好。 她长得高,却不会碰到顶,但要是江宋这样的身高进去,一准会磕头。 不过这车是何姜要开,她好像不在乎实物是什么样,几乎没来之前就认定想要这个。 江宋察言观色,当场就要刷卡。 哪有这么买东西的,一句话都不问。 给钱固然是件要紧事,但其它的也很重要。 何姜根据攻略开始试图讨价还价,其实看表情就知道她是强装老练。 不过销售也有让步的空间,很快说:“真的不能再便宜了,我们已经是很优惠。” 江宋是个只能“拖后腿”的,说:“行,就它了。” -- 第38页 何姜也不好再发挥,只能坐下来等签字。 江宋索性四处看起来,时不时停下来摸摸。 要说他今天穿得很不起眼,浑身是运动打扮,怎么看都不像富豪,又正赶上客人多的点,也没有销售搭理他。 何姜别过头看,忽然觉得这场景很适合一个电视剧画面,那就是有销售瞧不起她爸,中年男子怒买一排车。 听上去还怪带感的,她想想那场面都有点好笑。 江宋其实也不太知道女儿的脑袋瓜子里有多少奇思妙想,他溜达完一圈过来说:“我看那辆蓝的也不错。” 孩子喜欢什么颜色,他还是清楚的。 何姜顺着看过去,顿时露出一个两难的表情来。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江宋道:“那辆也要。” 一口气两笔大订单,销售喜不自胜之余道:“那辆裸车的话是一百六十六万。” 加上选配肯定破两百。 何姜憋着那口气,一脸心痛。 江宋则是道:“车跟衣服一样,也该换车配。” 这话说得,何姜是不太认同的,从牙根里挤出声道:“还挺划算。” 第21章 ??不会失望 江宋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带女儿消费一番, 两个人从4S店出来直奔星光广场。 商场的自动门感应到人一打开,空气里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何姜不知怎么心里一咯噔, 抢先道:“爸, 你中午想吃什么?” 江宋对附近也不是很清楚,说:“你看看想吃什么?” 何姜想起昨天跟何云宁吃过的, 说:“日料可以吗?” 江宋不挑食,他从小是饿着肚子过来的,只差没有啃树皮, 不过说:“有饭有面吗?” 他得有主食才行,寿司里那种不行。 要说父女俩在这件事上还是高度一致的,何姜道:“有乌冬面,也有盖饭。” 虽然人家那饭名字起得厉害, 但在她看来就是普通盖饭。 就这样商量好菜单, 他们搭电梯往上走。 星光的六楼七楼都是饭店,外界堪称是“万国汇”, 那是各地菜式应有尽有,用餐高峰期据说有三分之一的老外。 来往都是打扮洋气时髦的男女, 看着就觉得养眼, 尤其是这个季节, 女生们露出光洁的手臂和纤细的腰肢,连何姜都是咽口水,捏捏自己腰上的软肉。 她长得还算瘦, 主要是个子高,继承于她爸的体型和她妈的五官, 任谁看都是父母的完美结合。 江宋从她的脸上从来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部分, 心里也是庆幸的。 扪心自问, 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跟英俊不沾边,尤其是十八九岁时宛如细长的小竹竿,整个人干巴巴的,好像风吹就会倒。 何姜本来也有一种营养不良的瘦弱,但最近渐渐长开。 她的脊背挺得更加直,亭亭玉立四个字恰如其分,往那一站就引人注目。 江宋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一穿破洞裤的男的围在女儿身边,看样子是搭讪。 别怪他古板,他老觉得男孩子这么打扮实在奇怪,但也不打算过多干涉孩子的生活,只是看到她略带求助的眼神才走过去。 何姜并不擅长拒绝人,看她爸过来松口气叫一声。 破洞裤一看人家家长都在,也不好意思纠缠,礼貌离开。 江宋看着好笑道:“看来得多给你配两个保镖。” 专门用来挡桃花。 何姜也有点无奈说:“遇上这种的还好。” 说句不行人家就走,偶尔有那种死命纠缠不放的,才真是叫人头疼。 江宋知道一定是她从前碰到的事情,心也有些发沉,不过他们都默契地揭开这一茬不提,进店翻菜单商量着要点什么。 能用这顿饭拖延的时间也不多,该来的还是要来,吃过饭江宋就道:“你请吃午饭,下午我买单。” 何姜为难道:“可是我什么都有了。” 从三套衣服换着穿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江宋心想话可不能这么说,他道:“我听说何家姑娘光衣帽间就一层楼?” 大家都姓何,没道理女儿输一茬。 何姜倒不是很清楚,毕竟谁也不会把这些挂嘴边,颇为惊讶道:“这么多吗?” 她就现在这些东西都觉得用不过来,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何云宁一天到晚得多犯愁。 江宋也就是听过一嘴,压根没深究这些,况且大家都说女儿要富养,他从前已经错过那么多,现在当然更是得加倍补上。 因此他强硬道:“没错,你何叔叔笑话我抠门来着。” 男人也许就爱在这种事上比一比? 何姜是弄不明白,她道;“是我自己不想买的。” 根源就在这上头,江宋今日是准备充分,他拿出手机道:“这是前天最新的排名。” 本年度的富豪排行榜,江宋位列第十一,身家263亿美金,按今天的汇率来说是一千六百多亿人民币,其中当然很大一部分是股权不动产,再有钱的人在流动资金上都是受限,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是极有钱的人。 何姜知道她爸有钱,但具体的数字还是更冲击人心,她忍不住咽口水说:“好多啊。” 是很多,即使是江宋都不得不说:“我真了不起。” 他白手起家到今天,运气实力缺一不可,有如履薄冰之时,有踌躇满志之日,被夸多少句都不过分。 -- 第39页 何姜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郑重严肃道:“真的很厉害。” 她十来岁的时候以为自己将来能叱咤风云,像港剧里的女律师们一样,等上大学以后才知道,能在三十岁靠自己有稳定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 即使是复兴的学生们,多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普通人。 不是说名校的人怎么样,而是他们确实在就业上拥有更高的起点。 江宋一生受到的夸奖不计其数,但仍充满私心觉得这句是最好的。 他道:“所以你想想看,你每天花十万,可以花四千多年呢,咱们活不了那么久,就只能快点花。” 何姜嘴巴越张越大说:“原来是这么多钱啊?” 江宋点头道:“那可不怎么的。” 他向来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这会倒听出点家乡口音。 何姜受到的冲击太大,她讷讷道:“所以今天就是专门出来花钱的?” 江宋含笑点头道:“没错。” 何姜这下是彻底没话讲,脸上还带着世界毁灭吧的破罐子破摔,看样子像是要奔赴刑场。 不过无限制的购物本来就是能让人沉溺其中,很快她就有些兴致勃勃。 江宋看这些黄的绿的东西都差不多,进去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倒也渐渐看出些端倪。 大概是他们今天都穿得很普通,销售未必都会拿出十分的热情来,眼睛里先闪过的打量,像是要看能从客人身上榨出几两油来。 他本是长居上位的人,手指点着点着眉头蹙起来。 对何姜来说这态度是可以接受的,她头转着摆在橱窗里的手链,说:“你好,我想试试这个。” 销售表情虽然是笑的,但不达眼底说:“好的。” 总之服务是有,但还是莫名让人不舒服。 何姜连想发脾气都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她忍下来,表情不算佳。 销售心里腹诽,动作上力气大两分,搁在柜台上并非刺耳的声音,却又叫人心头火起。 她道:“试吧。” 什么意思啊,江宋冷笑着继续发消息。 何姜则是咬咬牙,换从前的话估计就是算了,但侧过头看到她爸坐着,硬气起来说:“这一排我都要试。” 她眯着眼不高兴,语气更称不上友好。 销售还有脾气了,说:“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客人预订的,不能动。” 何姜道:“不能动你们还摆出来?谁会买展示品。” 都不知道多少人试戴过,她去路边摊买拖鞋都要新的。 销售不阴不阳道:“您可能来得少不知道,我们店都是这样的。” 她说着话还假笑,好像自己已经在提供服务。 说什么屁话,江宋多少年来没受过这种气,得亏他是个文明人,只是站起来说:“那规矩就从今天改。” 何姜总算从她爸身上看到一点霸道总裁的影子,心里直呼“非常棒”。 她简直是想举手喊加油,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江宋好笑道:“挑吧,想要哪个都行。” 又对着手机说:“进来。” 后面这句本来是打字都行,但说出口更有加成。 何姜的眼神已经不单用崇拜来形容,张大眼看着陈特助走进来。 老板要购物,陈明远早就带着人在停车场等着搬东西,赶上来就是几步路的事情,只是联系星光的人需要点时间。 他这会道:“江总,安排好了。” 所谓的安排就是包场,刚刚那个销售的脸色已经是笑里带着恐慌。 她没想到这样的戏剧场面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还以为是普通的工作日。 何姜一口气面对这么多销售压力也很大,但看她爸坐在沙发上闷不吭声,知道是留给自己发挥。 她道:“现在我能试了吗?” 当然可以,店长装作这只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笑着说:“我马上给您拿过来。” 何姜摇头朝着刚刚那位销售说:“我要她拿。” 她并非打算羞辱谁,只是看着现在这一套宾至如归的服务,颇有些讽刺道:“我想这才是工作,对吗?” 她穷到头的时候去街边做过推销,上一秒被人骂下一秒还得笑着继续,挣一分钱始终得有一分钱的态度,谁也不比谁高贵。 女销售尴尬地点头说:“不好意思,刚刚是我的失误。” 大家都知道她是看人下菜碟才闯的祸,但谁又会把这几个字摆在明面上。 江宋其实并不是很满意,不过知道女儿心肠软,默默摇摇头。 这是失望吗? 陈明远在老板继承人这件事上很关注,眼神若有所思。 何姜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人各有想法,自顾自试着首饰。 江宋早有预料,他道:“喝奶茶吗?” 女儿就喜欢这些。 何姜点点头,心想这么大动静不多买东西也说不过去,但在这儿购物又膈应,她道:“我想换家店。” 江宋了然站起来,父女俩走在前头,一时半会都是沉默。 何姜道:“我是不是很让人失望。” 这样的性格,确实是江宋没想到过的,换做是哪个下属都会被他批一句“优柔寡断”,但这是他的女儿,偏向是没有理由的。 他道:“除非你哪天非要跟人私奔,否则我是不会失望的。” -- 第40页 何姜笑出声,说:“其实我什么也不说,那个销售也会被罚吧。” 这是当然的,世上哪有轻飘飘的事情。 江宋道:“工作失误,跟你没关系。” 这个何姜是可以接受的,她道:“我不喜欢让人丢饭碗。” 多数人都是指望着一份收入过日子,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江宋忽然道:“你的脾气像你妈。” 何以当时他是希望有所改变,在女儿身上却能全然包容? 何姜的印象里,她妈是个泼辣的女人,自己带着孩子的人总得强大起来,但那些没有成为的妈妈的日子里,想必也是个心肠柔软的少女。 她道:“大家都说我们很像。” 这种像多半是出于长相的,性格方面倒是很少。 江宋是个很理智的人,缅怀之余并不会沉溺太多。 他道:“接下来去哪?” 何姜本来是想就近选边上的店,目光却被摆在手扶梯下方的盲盒机吸引。 她道:“爸,你帮我抽一个吧。” 她现在已经有两个长得一样的,可以说是亏本投资。 江宋知道什么是盲盒,自己抽还是第一次,他蹲下来拿出来,右手递过去。 何姜拆开看,不能控制地叹息说:“第三个。” 一模一样,笑容都像是在嘲笑她。 江宋来了劲说:“再试试。” 他选一个,何姜就拆一个,包装纸都有一大打,倒是凑出来一组十二款手办的其中十个。 才十个,江宋老大不满意说:“我就不信了。” 何姜看他有点上头的意思,说:“这台机子已经空了。” 不过是机子而已,满大街哪里都有。 江宋道:“上楼看看。” 何姜在心里算笔账,觉得这也比逛街来得划算。 她对这种诱惑人拼命花钱的东西有些抵抗,但想想还是跟上去。 陈明远提着一袋子“战利品”,颇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他雄赳赳气昂昂让人包店的时候,还以为今天是要大大的消费一番,结果现在老板已经沉迷于拆盲盒。 何姜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不过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满载而归。 她到家后把手办们在柜子上一字排开,拍照后发朋友圈并配文。 【锵锵锵】:十二缺一,剩下那个让我爸都说这是骗局的难抽程度。 最近她的好友列表充盈,很快就有不少人评论点赞,其中有一条是余望。 【旺旺】:为了感谢你对本公司的支持,送你一个。 何姜洗完澡回来才看到,点着床头灯回复。 【锵锵锵】:? 余望像是住在互联网,聊天窗口很快弹出。 【旺旺】:你们这是抽了多少没抽到? 【锵锵锵】:抽空两台机子。 何姜打字的时候都觉得好笑,心想要不是星光广场就摆着两台,她爸今天绝不会回家。 余望也是不可思议,觉得这运气真是没谁,他低下头继续回复。 【旺旺】:没事,我这儿有很多,送你一个。 何姜哪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她马上要拒绝。 【锵锵锵】:不用不用,我回头接着抽就行。 余望正在家加班,抬头就能看到书房里的展示柜,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旺旺】:别花冤枉钱。 【旺旺】:每个股东都有的新品,你不要我也是瞎摆着。 何姜这才明白他那句“本公司”的意思,心想自己刚刚的措辞好像不是很好,寻思要不把朋友圈删掉,手指动来动去没有合适的话可以回。 余望持有的股份不多,对这些压根不放在心上,他有时候还吐槽自家的新品难吃,没点格局的人怎么出来做生意。 【旺旺】:这公司现在模式很有问题,我估计你自己不好抽。 盲盒前两年是大热,简直烈火烹油,然而只知道饥饿营销是很难走下去的,市值一跌再跌,他已经陆续在抛售手上的股份。 连股东本人都这么说,可见确实是个骗局。 【锵锵锵】:那谢谢啦!我请你吃饭。 余望倒也无所谓这口吃的,想想应下来。 【旺旺】:行啊,明天有空吗? 【锵锵锵】:我明天四点半放学。 这句话让余望有一种她还是个小朋友的错觉,不自在挠挠头。 两个人很快约好见面时间,各自进入梦乡。 第22章 ??气氛 何姜周一上早八的课。 她现在也不回宿舍住, 都是起床后往学校赶,因此是换好衣服拎上早餐就走,出门前在玄关处照镜子, 只是简单的牛仔裤和T的打扮。 这幅样子是大学生们最常见的, 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即使是年纪差不多的人,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也会感叹光阴逝去。 余望比约定的时间更早到复兴, 想着没事做溜达两圈。 作为本市的知名景点之一,六月的校园里最出名的就是荷花池,对外人不设限的地方多少长木仓短炮就对着一朵绽放的花拍。 余望忍不住想要是哪天这些人也能去拍月心组合, 那就证明是真正的成功。 他绕着池子走半圈,垂柳低低,偶尔几条鱼摆着尾巴过去,留下淡淡的涟漪, 两个小朋友踩着滑板车过去, 像风一样自由。 -- 第41页 这个季节的燥热,在此时此地却都平静下来。 余望接着往前, 只觉得复兴实在是很大。 他并非是在本市长大,很小就出国留学, 真正对国内熟悉起来也就这几年的事情, 乍一看好像处处有惊喜, 连飞出场的篮球都那么的有意思。 余望跳一下把球接住,几个学生嚷道:“哥们,一块来啊。” 他看一眼时间还早得很, 索性加入。 篮球场几米之外是操场,何姜在塑胶跑道上快速前进。 正值各科期末考的时间, 每学期的体测也像腥风血雨袭击学生们。 何姜别看瘦, 身体素质向来不错, 她调整着呼吸第一个通过终点线,然后在原地踱步,目光漫无目的地移动着,在某一处停下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跑得头昏眼花,寻思余望怎么会在这里。 她正打算靠近些看看,听到老师吹口哨叫集合,她也顾不上其它,站在队列中等解散。 这会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何姜背上包进游泳池的洗澡间。 她早知道自己今天要体测,所以特意带着换洗衣服,学生们只要刷卡就能进,每次收费两块钱。 和在宿舍洗比起来是稍微贵一点,不过这天气本来就是泳池人最多的时候,因此还要排队。 何姜在一边拉伸着缓慢前进,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也到了约定的点。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给司机,一边扎头发一边往校门口走。 另一边,余望也才堪堪到车边。 他为这突如其来的运动付出良多,要不是常年在后备箱放着洗漱用品,借的学生们的卡进去洗澡,现在只怕要满身汗臭在这儿。 想到这他整个人放松下来,斜斜倚着车门站,看上去一派风流样子,再加上他这辆车,怎么看都像是个对女大学生图谋不轨的浪荡子。 何姜一时间庆幸起来,心想得亏是今天才发生的事情,不然这人就会是之前安在她身上的那个“神秘男友”。 她大步走过去说:“等很久了吗?” 余望那口气也才刚喘完,实诚道:“才来。” 说完给女士拉开车门,做出请的动作来。 何姜并不擅长和男生独处,心里其实有些尴尬。 她系好安全带打破僵局道:“我刚刚看见一个很像你的人。” 余望也不太清楚她上的是什么课,只以为是在教室,说:“像我这么帅的居然还有?” 这人可真是,何姜故意道:“帅不帅的不知道,篮球打得倒是挺好的。” 篮球? 余望隐约察觉到什么,表情不变说:“有多好?” 何姜刚刚也就是看两眼,哪里说得出具体的,含糊道:“投进去了。” 在她看来能得分就算是很优秀。 余望还期待她的不知情夸奖,发动车说:“我那么多漂亮发挥,你就这么总结啊。” 何姜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一声才说:“所以打篮球的是你?” 余望解释着说:“下午没事做,顺便在你们学校逛一圈。” 何姜奇怪道:“然后遇见认识的人了?” 不认识的话还一起打球,在她看来是有点不能理解的。 余望却不觉得需要这个前提,说:“一起打球的就是哥们。” 他还加了人家微信,说不定下次还有机会。 弋? 何姜哦一声,微微点头。 气氛在这个开场白后陷入沉默,两个人加上微信后的第一次聊天还是昨晚,说起来的认识但不十分熟悉的人。 余望也算是社交老手,示意道:“你脚边那个袋子看一下。” 何姜拿起来放腿上,从里面抽出两个盒子,里面除了她缺的那一件手办,还有同公司的另一套,是最近很火的《封神榜》系列。 尤其是小哪吒活灵活现,据说五百个盲盒里才出一个,已经被黄牛炒出高价。 她道:“我要缺的这个就行。” 余望无所谓道:“你看我连盒子都没拆,放着也是浪费。” 这倒是真的,一整个礼盒好端端的,连蝴蝶结都绑着。 何姜也不再推脱,好奇道:“这是股东才有的是吗?” 余望点头说:“对啊,家里好多,你下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找我,别花冤枉钱。” 何姜看着他的方向盘,一时竟不知道他对钱的理解。 她道:“主要也是享受抽的乐趣。” 这倒是真的,盲盒火爆的原因也有这个。 余望当时投资项目的时候仔细调查过,对市场还是有一定的把握,他道:“跟小时候玩戳戳乐一样。” 何姜还以为富二代不玩这些长大,无奈说:“差不多,不过上瘾的是我爸。” 余望想象不出江叔抽这些的样子,道:“我看主要还是陪着你。” 坊间传闻江宋对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这位眼看就是千亿身家继承人,暗戳戳不知道有多少关注。 何姜摇摇头说:“一开始是。” 到后面是自己不想走。 余望道:“大人有时候是借着陪孩子自己玩。” 他甚至拿自己举例道:“我头回带我侄女去玩海洋球,在里头滚了好几圈。” 何姜羡慕道:“我也一直想进去。” 可惜那种儿童乐园都是给孩子玩的,她现在有钱都不好去。 -- 第42页 这有什么难的,余望道:“我侄女余心借你用。” 小丫头跟野马似的,要有人帮着消耗也不错。 何姜寻思这又不是什么大白菜,道:“这可不兴借的。” 哪有什么不行的,余望道:“被我带的跟男孩子似的,也跟你熏陶一下。” 何姜自觉没什么好熏陶别人,想想说:“我特别会扎头发。” 她原来长发及腰,不会来折腾实在是太浪费。 余望卡了一下说:“她是个光头。” 留光头的小女生可少见,除非是刚出生没多久,但听着能跑会跳的样子也不像,何姜谨慎道:“是几岁啊?” 余望无奈之中又有些纵容道:“七岁,那天不知道从哪看的,非要捐自己的头发。” 他们也鼓励家里孩子做好事,但光头委实是有点难接受,架不住侄女在家就是小霸王,嘴巴一扁谁也没办法。 何姜顿觉得很佩服,说:“才这么大,你们教得很好。” 孩子身上反应的是大人,余望道:“那倒是,我大哥大嫂很有一套。” 两个人就这话题聊下去,即使在小小的堵车中也不冷清。 半小时后抵达林荫道,何姜先下来指挥停车。 马路边的地方就这么大,前后的车都停得超线。 余望堪堪挤进去,长舒口气说:“早知道让司机送。” 何姜连驾照都没有呢,说:“我科二第一把就挂在侧方。” 幸亏考试机会有两次,不然她就白跑一趟。 余望是在美国拿的证,回国只要考个科目一就能换,因此有些摸不着头脑道:“科二都考些什么?” 就着这个,两个人一路聊到店门口。 这是家米其林二星的意大利餐厅,本来需要提前一个月预订才行。 但何姜只是跟陈云珊说想请人吃顿好的,对方就给她发来地址,具体的她也不是很清楚,看菜单都有些迷迷糊糊。 倒是余望来过两次,看她面有难色道:“不介意的话我推荐两道?” 何姜干脆合上菜单说:“全靠你了。”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连头顶那盏灯都比不过。 余望心头一跳,垂眸说:“有什么忌口吗?” 何姜犹豫道:“不吃菌类。” 她本来不想说,但看菜名的“含菌量”过高,生怕自己花了钱食不下咽。 余望简直是惊为天人,说:“太巧了,我也不吃。” 不知道多少人吐槽他错过美味。 何姜从小到大也就遇到过这么一个,说:“真的啊!” 生怕他是为迁就自己。 余望爽快道:“那前菜必须点土豆泥,只有这个不带菌。” 说来也真是奇怪,何姜并非话多的人,她更多时候是抿着嘴笑。 但今天晚上偏偏跟余望有一个接一个的话题,好像老天爷都打算让他们热络,而且他还有副好嗓子,一口普通话标准像环绕在人的耳侧。 何姜不自觉托腮,反应过来又把手收回来。 她随手拿起杯子抿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两颊却悄悄飘红。 灯色朦胧,余望道:“你喝错了。” 何姜才意识到自己喝的是配餐的酒不是水,她摸着自己的脸说:“我还是能喝一点点的。” 只是容易上脸而已。 余望觉得她的一点点估计也就指尖那么大,嘴角微微上扬说:“送你回去吧。” 气氛正好,何姜咬着唇不知怎么有点遗憾。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说:“司机来接我。” 余望刚刚特意滴酒不沾,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说:“有始有终,我接出来的总得送回去吧。” 何姜是想着来来回回麻烦,说:“下次吧。” 这本来也是随口之言,余望却很快接话道:“行啊,什么时候有空?” 那这见面也太频繁了吧,何姜道盘算着自己的日程说:“周四晚上?” 余望一颗心落定说:“还是去学校接你?” 何姜摇头说:“我上班。” 她动作间一缕碎发飘来动去,像是从余望的心头拂过,他道:“行,吃什么回头再说。” 这是个好理由,今天没商量好可以明天,两个人的微信交流渐渐多起来。 何姜每次看向手机屏幕都能看到新消息,有时候是很琐碎的东西,比如路边的一枝花。 她也会说点日常的东西,比如拿到驾照。 余望每次回消息都很快,像是手机不离手。 他发来一长串的烟花爆竹,整个界面都透露着一股欢天喜地的感觉。 何姜笑意淡淡,然而世上的喜悦是不以笑容的弧度来决定的。 连司机小张都看出来,说:“恭喜啊。” 其实就是件小事,也不值得什么特别庆祝。 但江宋错过女儿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因此决定还是稍微吃个饭。 这顿饭只有父女俩,占了张大圆桌。 包厢里空旷得像是有回音,连碗筷的磕碰都清脆。 何姜轻轻吹着汤说:“爸,等我拿到车带你去兜风。” 江宋原来也跟女朋友这么说过,想想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手指在眼角处挠挠说:“行,我也体验一下。” 无独有偶,余望也在惦记着这件事,不过他比较委婉。 -- 第43页 【旺旺】:需不需要有人陪你练车? 有证跟能上路是两码事,何姜对自己也没多大信心,早就跟小张说好需要指导。 【锵锵锵】:等我成车神了再带你兜风。 江宋不知道自家的宝贝姑娘没拿到车就许出去两回兜风,还颇有些沾沾自喜。 何姜则是把手机壳朝上,有一搭没一搭接着跟她爸说话。 江宋道:“是不是快放暑假了?” 大三下没多少课,何姜道:“老师把我们的考试都安排在一起,下礼拜考完就算放假。” 方便大家开始实习,因为很多同学已经是修满学分,下学期不用来学校,其中也包括她。 江宋既然想补偿孩子,那就是方方面面的,说:“带你出去玩,想去哪啊?” 何姜哪里都没去过,在市里转悠都够高兴的,说:“我都行。” 江宋也不大会做攻略,说:“你做主,让明远安排。” 何姜兴致勃勃,回家把世界地图打印出来摊在桌上看,她手比划着都是巴掌大的地方,却是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 人生如此神奇啊。 她呈大字型摊在床上看天花板,只觉得被子软和得不像样,整个人轻飘飘像在云间行走,被随意丢在一边的手机震动,把她的意识拉回。 【旺旺】:我猜你要睡了,晚安。 何姜本来是打算滚两圈就睡,猛地坐起身回复。 【锵锵锵】:叮咚叮~猜对了。 余望看着字都能想象出语气,言笑晏晏在眼前。 【旺旺】:那猜对的人有什么奖品吗? 【锵锵锵】:可以再猜猜。 倒把问题抛回来,余望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这会打开软件搜索后才回复。 【旺旺】:那下周能赏脸一起看个电影吗? 明天要一起吃饭,下周要一起看电影。 何姜眨巴两下眼,戳着无辜的皮卡丘娃娃,揉捏着它的耳朵,一种无法形容的又知道来处的情绪蔓延开来。 【锵锵锵】:行啊。 第23章 ??随便 拿到驾照的第二天, 何姜去提车。 本来她想要的月光石灰最热门,普通的订购最起码需要等十天,但江宋用钞能力, 自然是钱到车到。 她签完字要领车, 销售道:“何小姐,我们给您安排了个仪式。” 何姜看过人家买房砸金蛋, 还以为是差不多的流程,心里期待着或许能中个奖,跟着人家走。 走到一处, 两个销售左右拉开门,礼花彩带从天而降,她吓得两只手攥成拳头护在胸前,只差尖叫出声。 这反应可不对啊, 江宋尴尬道:“吓到你了?” 他也是听人家支招, 还以为女儿会喜欢这种。 何姜看着这一地气球,沿路能踩着玫瑰花瓣走, 这样的布置和车价比起来多少有些浮夸。 她吸鼻子说:“是有点吓到。” 但补充道:“不过很高兴。” 不是人人有机会被珍重捧在手里,她从前连过生日都没有这样的场面, 没想到只是提个车就这么热闹。 她喃喃道:“口子开得太大。” 人的期待值会不断被拉高, 等真正需要庆祝的日子又要怎么办? 何姜抱着玫瑰嗅一口说:“我还没收过花。” 江宋错过她人生很多重要节点, 非时间倒流不能弥补,但该做的还是要做,他最近可是看不少攻略, 摸着奔驰的车标说:“回头给你订辆好一点的。”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这车档次不够。 另一辆车虽然还得等, 但何姜也是有两辆车的人, 她连连摇头说:“开不过来。” 江宋也有些对付她的心得, 说:“那按我的意思买了?” 何姜只有过别人叫她省钱的时候,却没有人家拼命“逼着”她花钱,颇有些不适应,感动之余又忐忑。 好在她现在也是舍得喝星巴克的人了,想想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江宋伸出右手,五根手指晃悠着说:“低于这个数不算。” 何姜深吸口气说:“我现在已经是成熟的碎钞机了。” 江宋读不懂小孩子的幽默,把车前盖上的彩色纸片拂掉,说:“走吧,带你爸兜一圈。” 话是说得很潇洒,开起来就颇具难度,何姜坐在驾驶座研究半天,这才发动慢慢往外开。 新手司机连油门都不太敢踩,要不是顾忌着城市禁鸣笛,后面的人能用喇叭骂死她。 江宋倒是不急不缓,说:“没事,一点一点踩下去。” 别看他很稳得住的样子,在女儿看不到的地方手已经拉住扶手,背紧贴着副驾驶,垂眸看一眼安全带有没有系好。 何姜找回一点练车的感觉,咬着嘴唇左右看,两只眼睛瞪得很大,这会就是天下掉钱她都顾不上,离红灯还有三百米就开始降速踩刹车。 就是游乐场里开卡丁车的孩子,恐怕都比这来得快。 江宋手上愈发用力,咳嗽一声说:“薇薇啊,你再往前面走一点。” 何姜只恨不得自己长三只眼,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眉心处拧出重重的八字,表情严肃得很。 她连别人说话都听不见,过很久才说:“哦哦。” 江宋只得连气都不敢大声喘,到家楼下才放松下来。 何姜有车位,只不过左边是她爸的迈巴赫,右边是她爸劳斯莱斯,哪怕都是自家的,压力也大得很。 -- 第44页 江宋倒是鼓励道:“没事,使劲撞。” 能不能靠谱点。 何姜不满地看她爸一眼,回忆着教练说过的要点,脚只敢松开一点点。 江宋在车外指挥道:“方向盘再正一点。” 他说着正一点,手却往反方向打,何姜耳朵跟眼睛一时没办法同步,颇有些手忙脚乱。 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人会有预感的,她瞬间在心里对比两辆车的价格,最终还是选择牺牲劳斯莱斯。 轻轻一声,车身上俱都留下浅浅的划痕。 江宋是半点不心疼的,还说:“早就想换了它。” 何姜一脸犯了大错,蹲在边上看半天,犹豫着说:“其实也不是很明显,对吗?” 哪怕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江宋还得睁眼说瞎话道:“嗯,我要不知道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何姜可怜巴巴抱着膝盖,也不知道是先哀悼自己的新车还是怎么样。 江宋却是莫名哈哈大笑起来说:“幸好是撞在咱们家。” 何姜一路谨小慎微,连路人都想离两丈远,她也只能从这中间抠出点幸运来,仰着头说:“那倒是。” 脸还是苦巴巴,跟黄连水离捞出来似的。 看得出来,她小时候必然有一张圆滚滚的包子脸。 江宋只恨相认太晚,不然就想伸手捏捏,他遗憾道:“回家吧。” 车虽然撞得不厉害,到底也是事故,何姜啊一声说:“这就放着不管了?” 琐事江宋是从来不理会的,说:“晚点会有人处理。” 何姜就是还没习惯什么事都可以交给别人来办,她老觉得自己还是孤家寡人,恍然大悟站起来,说:“回家吃饭。” 家里有好厨师,各种菜色都擅长一点。 江宋往常都是吃个一荤一素配饭,自打家里多个孩子就不一样。 何姜爱从网上买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会父女俩对坐着吃螺蛳粉。 厨房大概觉得没有用武之地,在里面加好些料,知道主人家都爱吃荤,放的牛肉片能占碗的一半,辣椒放得多,一口汤下去叫人呛得治咳嗽。 江宋连忙喝口水,半晌说:“你下午干嘛?” 何姜筷子停一瞬,说:“我晚上有事,把钢琴课挪到下午。” 到底没有说她约的是余望。 江宋也不对她的生活追问,下意识以为是跟同学出去玩,点头说:“张弛有度才对,你这个年纪本来该多出去玩。” 孩子太自觉的家长就是这样,反而担心他们太用功。 何姜在学习这件事上向来很逼迫自己,不然考不上复兴,她之所以这么努力把丢失很久的特长捡回来,也是因为压力大。 别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跟何云宁她们一块出门也会暗自在心里比较,知道别人家里都是从小到大精心培养,毕竟人想成为真正的朋友不能只靠家境。 她故意自傲道:“我学得快,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江宋也不谦虚,说:“像我。” 他到现在都觉得当年能考上首都大学才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成就。 何姜险些被辣椒又呛住,没想到她爸还有这一面。 她赶紧咬住吸管喝柠檬茶,酸涩的口感涌进喉咙。 冰块碰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江宋这年纪的人看不得孩子吃生冷,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何姜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继续说:“我已经提了离职。” 下学期她就不用去学校,这份一周只需要去两天的实习工作显然不适合。 江宋对女儿也有更好的安排,说:“我已经让明远在整理,过两天跟你说。” 何姜就在心里把这件事搁下来,吃过饭回房间睡午觉,一直到老师快到才起床。 家里有做了隔音装备的小房间,本来是江宋无聊时候弹吉他用追忆青春用的,现在正摆着架施坦威钢琴。 何姜小时候学琴的时候也会上蹿下跳,长大后倒是老老实实一板一眼,她也没希望自己能有多少专业水平,只是想到她妈在世时的样子还是想坚持。 老师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学生,更何况她拿的是高工资,因此师生之间气氛融洽,但下课总是让人高兴。 何姜坐得身体发僵,甩着手脚进房间换衣服。 她的衣帽间满满当当,阿姨按颜色和款式分类挂着,只要一看过去就知道是什么,有长裙、有短裙,多的是从没穿过的新衣服。 何姜的手指在轻柔的布料上拂过,平常都不在打扮上多花时间的人难得踌躇起来。 可是这有什么为难的呢?她忍住在心里念到“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这种随意的方法挑中了件牛油果绿的连衣裙,掐腰并不是很细,面料又挺阔,只露出洁白的手臂,裙摆盖在脚踝处。 好像不会显得很精心?何姜咬着手指思索起来。 她并不是很懂时尚,想想拍照发给陈云珊看。 陈云珊现在是坐在总裁办的地方,操心大小姐的衣食住行,她很快回复指点。 何姜按照她的建议把头发盘起来,带上流苏耳环,手腕套着细镯子,看上去简单又大方。 她对着镜子转一圈,到洗手间给自己化妆。 说是化妆也就涂一层薄薄的粉底,眉毛上描两笔,最后再画口红。 平常都是素面朝天的人,乍看自己这样都有些不习惯。 -- 第45页 她看来看去都觉得眉毛不太对称,试图改改反而是越来越糟糕。 怎么这么烦人,何姜的脾气上来。 她破罐子破摔卸掉妆,因为过于用力脸有些泛红,心想还不如就这样去,不然好像哪里怪怪的。 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人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懂,安慰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拎上包出门。 余望在一品江也有房,畅行无阻。 他把车暂停在楼下,斜靠着等人。 何姜看他这样心里一惊,下意识到手表,心想这个时间她爸快下班回来。 她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惊慌,有些着急说:“快走快走。” 余望听话地动起来,但是迷茫道:“怎么了?” 车开出小区,何姜如释重负道:“我爸快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关系。 余望不解道:“他不让你出门?” 当然不是这么回事,何姜有心要解释,想想说:“不是,就随便催一下。” 这还有随便的,余望请笑声说:“行,那我也随便开一下。” 第24章 ??兴趣 余望这车一路随便开到滨江码头。 这儿新建了个夜市, 一条街的夏日美食,老远就能闻到小龙虾的香料味。 辛辣味让人不由自主打喷嚏,何姜虚掩住口鼻, 咳两声说:“人好多啊。” 岂止是多, 简直是人山人海。 余望要不是吸取上次的教训让人来把车开走,光是找车位就得绕好几圈。 他道:“没事, 我有预约。” 夕阳西下,夜风徐徐,哪家店挨着窗的位置都稀罕, 不提前还真不行。 何姜还以为人不多,压根没想过这一茬,夸奖道:“你好周到。” 余望请谁吃饭都是面面俱到,更何况是跟她, 他挑眉道:“不然你下次不肯跟我出来。” 这动作其实有几分飞扬跳脱, 换个人来做都有些油腻,但他长得周正, 反而有一种活泼。 何姜没有正面回答,看着四周说:“上次来还是建筑工地, 发展真是日新月异啊。” 也就上个月的事情, 一眨眼就人流如织。 余望知道她是学汉语言, 颇有些好笑道:“怎么一股新闻联播的味道。” 何姜觉得这也算是夸奖,说:“我当初也想过进电视台。” 他们这专业是万金油,可选择的工作岗位不少, 说起来哪哪都合适。 余望看她的样子更像是主持人,毕竟这张脸不上镜实在可惜。 他道:“后来呢?” 何姜叹息道:“编制不好考啊。” 她横向比较起来, 在电视台拿不到萝卜坑的话福利就差很多, 因此就没打算往那个方面努力。 余望这一圈朋友就没有把编制挂嘴上的, 他着实好奇她从前的生活环境,但也没想着打听。 他道:“但你最后还是选了跟电视相关的。” 何姜当时是海投,江河的所有实习岗雨露均沾,最终才选定的电视剧部门。 她也不想解释这些麻烦事,一笔带过说:“这份工作挺有意思的。” 余望了然点头说:“不喜欢的事情只会消耗人的心情。” 可是多数人,再不喜欢也得忍耐。 何姜和他们的成长环境不一样,很多选择未必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但她还是认同这个说法,道:“确实。” 两个人说着话往店里走,坐下来先是点烤鱼,才翻着菜单看烧烤。 这家店是连锁,在本市有好几家分店,说味道有多出色不至于,但已经是平均水准以上。 何姜就吃过一次,模糊道:“鸭胗、牛肉,还有什么来着?” 余望胃口大,一整排荤的都勾上说:“都点,吃不完的我吃。” 何姜仔细看,发现很多都不是单串卖,咂舌道:“你确定吗?” 就这些,三个她都未必吃得下。 余望寻思这有什么,满不在乎说:“绝不会浪费。” 何姜是半信半疑,等看他一串接一串地吃,这才感叹道:“你平常一定很热爱运动。” 不然就这个吃法,早就发福了。 余望岂止是热爱,有一段时间以户外为家。 他道:“你爬山吗?” 爬山啊,何姜上一回正儿八经到山顶还是初中的时候全班组织春游。 她那会还很中二的对着山谷喊话,现在想起来都尴尬。 她道:“也可以爬。” 这话挺模棱两可的,余望看她的细胳膊细腿说:“芙蓉山去过吗?” 说是山其实在市内,一圈上坡路下来就半个小时,山脚下有个公园,小孩子跑上去都没问题。 连何姜都能自大地说一句道:“这也算山吗?” 她还以为得是巍峨雄峻、石梯绵绵不见头的才算。 余望于是对她抬高期望,说:“清台山呢?” 这座在远郊,连地铁都不通,开车过去最少也要两个小时,据说看日落是一绝,夜里还有星空点点。 何姜以前哪有时间特意跑这趟,摇头说:“没去过。” 余望是见人就宣传,说:“那绝对值得一去,最近有杜鹃,很多人去拍照的。” 何姜也不懂花,搜索了一下杜鹃的样子说:“还挺好看的。” 尤其是开得漫山遍野,跟仙境也差不多。 -- 第46页 余望平常不会邀请没爬过山的人一起,毕竟这是一项有点花力气的娱乐,因此他话到这儿反而停下来,有些不上不下。 倒是何姜自己接着说:“你要去看吗?” 信号明显,余望当然得跟上,说:“去,你什么时候有空?” 何姜最近事情有点多,眼睛转来转去说:“稍等,让我想想。” 她排除掉接下来好几个周末,才反应过来说:“不对,你的时间应该比较自由。” 余望是做老板的人,又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不用管什么工作日。 他道:“哪天我都可以。” 大概是觉得这句不够意思,补充道:“你找我我都有空。” 何姜最不擅长应对这些,想想还是装聋作哑,一派天真地眨着眼睛说:“29号行吗?” 余望的行程表虽然杂,但几件要紧事是牢牢记在心里的,因此略过一下脑子就知道行不行,马上点头。 这态度倒是跟刚刚说的话相称。 何姜挺满意的,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拿出什么考量的意思来。 她并不是个傻瓜,知道男人的殷勤都是有理由的,这种热络她见得太多,多数时候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有几次伸出小爪爪想试探,都被这样那样的缺点打败。 憧憬爱情并非罪过,却不是世上人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可以说是比财富更难得。 因为人想致富靠自己的双手,想拥有甜甜的恋爱却要两个人对上眼。 人多嘛,事情就难办。 何姜至今没找到那个能和自己的脑回路一致的人,甚至认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即使是现在对余望也不过是有些好感。 毕竟是适龄男女,接触几次不反感,也许就会有发展的机会。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命运穿针搭线哪管你三七二十一。 连余望也说不好,只是追随着自己的本心来。 他把可乐拧开,给何姜的空杯子满上说:“最后一口。” 一升的可乐配烧烤,也不知道是吃饱的还是喝饱的。 何姜撑得有点走不动道,但看着外面排队的人还是说:“溜溜弯吧。” 江滨这一片早晚锻炼的人都很多,尤其是以对面灯光秀为背景拍婚纱照的,十米内就有三对。 何姜走两步有点不舒服,靠着江边栏杆看。 她能从新人的脸上看到幸福,是连素不相识的人也想真心为他们祝贺的喜悦。 余望却觉得她此刻的笑容更美,不忍心出言打断。 倒是何姜回过神来,意识到今天是两个人一起出门,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就自己呢。” 她常年是独自活动,习惯了就很难顾及别人,偶尔陷入自己的世界就难以自拔。 余望大方道:“可以当我不在的。” 别人可以这么说,何姜却不能这么做。 她道:“你喜欢拍照吗?” 余望掏出手机说:“给你看看我的作品。” 他并不缺钱,设备都是最好的,有很多在山间林野拍的风景照。 但何姜看来看去都是花花草草,说:“不是,我是问你喜欢被拍吗?” 余望为会错意而尴尬,收起来说:“原来是这个‘拍照’啊。”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只怪他没好好学习。 何姜也只是找个话题,无所谓是怎么接下去,连忙说:“别啊,我还没看完呢。” 她仔细端详起来,忽然问道:“这是哪个沙漠?” 余望随身存着的都是得意之作,一眼就看得出来说:“在敦煌。” 敦煌啊,一听就很好玩。 这个世界对何姜仍旧是未知,她最近也在研究放暑假要去哪里玩,现放着一个见多识广的,索性说:“七月出去玩的话,你有推荐吗?” 余望还挺细致的,问道:“哪种玩,度假、观光、购物?” 何姜是个旅游新手,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老家到临江上学。 初来乍到头一年跟土包子差不多,连坐地铁都不会,因此她什么都想体验,但最好是购物少的。 一般女生出门都是冲着花钱去,像余家要是阖家出游,所有那些人都只能沦为拎包的。 像这样的要求余望还是第一次听说,好笑道:“出国的话哪有不买东西的?” 何姜嘴角抽抽说:“我爸太能花钱了。” 那是逮到机会可劲给她花,仗着自己是亿万富翁毫不节制。 以江河的实力,多花点又有何妨。 余望不懂这有什么问题,只当是她生性勤俭,思考后说:“要不买东西的话,干脆去东非。” 何姜看推荐多的都是欧洲,东非倒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有大裂谷,说:“那里有什么呢?” 那可多得很。 余望又掏出手机说:“给你看我和狮子的合影。” 何姜还以为是像动物园那样隔着栏杆的,仔细一看那就是面对面。 狮子高得很,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饱餐一顿。 实在是吓人,她瞪大眼说:“都是这种吗?” 余望解释道:“是错位,我从车顶棚探头出来的。” 何姜这才松口气说:“那就好。” 而后重新展开笑颜道:“你再跟我说说其它的。” 余望的脚步几乎是遍布全球,提起哪里都是侃侃而谈。 -- 第47页 他出去玩也不是走马观花,赶上有意思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 明明大家年纪差不多,阅历却是完全不同。 何姜听着听着说:“看来你很喜欢户外运动。” 余望精力旺盛,喜欢跋山涉水,被家里人戏称为苦行僧。 大概是谈起兴趣爱好,他两只眼睛都在放光,说:“真的值得体验一次。” 何姜被他所感染,没有搜集相关的信息就天真地说:“那下次你带带我,我体力也还行的。” 当然,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轻率有时候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第25章 ??小小的误会 掐指算起来, 何姜进江河工作也才不到半年,但到底是第一次做正儿八经的上班族,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有点舍不得。 也不止她, 陈慧文挽留道:“要不你再争取一下转正的名额?” 本部门的业务不紧张, 向来只缺实习生,一个萝卜一个坑, 何姜要是想栽进去也不行,但她并没有这个意思,笑笑说:“没事, 大家以后可以约。” 说是这么说,心里都知道同事关系像云烟,也许刚分开的时候会热络,一点时间以后基本也不太会联系。 陈慧文见过的实习生来来去去, 还是应得很爽快道:“行, 那中午最后再吃顿饭。” 好几位同事都相处得不错,相约在附近商场的火锅店给何姜践行。 蒸腾的热气和空气里的香辣味混合在一起, 变成最诱人的东西,大家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在大厅靠窗的位置, 张罗着点菜。 何姜把头发扎起来, 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陈慧文顺势说:“我也去。” 两个人避开上菜的服务员们走着, 猛听得有人招呼齐齐停下脚步来。 何姜看着陌生的面孔,有些发愣道:“你是?” 刘康倒不觉得尴尬,毕竟要攀关系就是这样, 他坦然道:“你可能忘了,我们之前在拍卖会上见过。” 他说着话递出名片, 说:“不介意的话, 可以收着看一下。” 何姜现在还是挺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的, 扫过上面的字说:“不好意思刘总,我记忆力不太好。” 刘康心知自己是入不了别人眼的,笑得毫无芥蒂道:“没事,是我打扰了。” 过道狭窄,站着说话也不方便,但人家这样客气何姜越发不好意思,想想说:“你的微信是电话号码吗?” 刘康陡然惊喜起来,说:“是这个。” 他的号码送出去,但联不联系全系在别人身上,但现在是多一个方式,总是多条路走。 何姜还没有自己是多有分量人物的意识,客气道:“那我加了,有机会聊。” 陈慧文看着她露出和工作上完全不同的样子,啧啧道:“这时候才觉得你是富二代。” 又调侃道:“所以你是要回家继承家业了?” 从某种程度上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但何姜其实也还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她爸好像还没有拿定主意,她也就没有催。 因此她含糊道:“应该是。” 陈慧文多少是羡慕的,说:“真好,我家里要是拆迁户就好了。” 到时候她就天天收租去,躺着做咸鱼。 何姜以前也做过这种梦,可惜老天爷帮她实现的是个更加美好的。 她开玩笑说:“那咱们等下去买彩票吧。” 陈慧文拉长音道:“没错,干坐着可发不了财。” 两个人是说说笑笑,回归大部队后大家有更多的话题。 散伙的时候总是容易让人伤感,另一个位同事道:“唉,临江太大了。” 这座城市的人也太多,彼此之间的缘分总是短暂,过客匆匆而已。 何姜看向窗外,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她从前无数次在这样的路口四处看,盼着将来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灯火亮起。 有家的人才有归属感,才不会觉得这座城市大得吓人。 她附和道:“是啊,太大了。” 一场午饭以沾染上火锅味结束。 何姜觉得自己的每根头发都不干净,要换以前她也就是弄点香水压一压,但现在显然有更多的做法。 【锵锵锵】:爸,我能上去借你的洗手间用一下吗? 总裁办公室的设施一应俱全,想洗漱还不是轻而易举。 江宋今天不在公司,顶着大太阳在水库钓鱼,怕惊扰手机调静音模式,但有几个人的消息是能响铃的。 他听见声拿起来看,眯着眼睛回复。 【江宋】:你的指纹可以打开。 何姜当然也知道,但出于礼貌还是要问一下。 她乐颠颠搭上9号梯,到顶层熟门熟路进去。 进办公室要路过总裁办,几位助理在午休时也讲些闲话,等她的身影消失后说:“大小姐之后好像会进咱们这。” 跟在老板身边学习,执掌家业是迟早的事。 陈云珊现在已经是大小姐的助理,嘴巴比从前更严,面对同事们的打听装傻道:“是吗,我不知道。” 大家也不追问,毕竟都知道做助理的第一要点是什么,心里只盼着这位小老板好相处一点,灵活的甚至盘算起要怎么打交道。 何姜全然不知,因为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将来何去何从,不过倒不是很担忧。 -- 第48页 她对着镜子吹头发,对她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有点嫌弃,收拾好赶快下楼继续工作。 陈慧文看她连衣服都换了,惊讶道:“这就是钞能力吗?” 准确来说不完全是,何姜吐舌头说:“是啃老。” 这两样有什么区别吗?陈慧文耸耸肩,把交接表推给她说:“我签好了。” 何姜把自己的工牌压在上面说:“快下班我一块送过去。” 这样就完成所有离职手续,人生翻开新篇章。 陈慧文深谙打工人的道理,示意道:“下午可以专心摸鱼了。” 何姜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光明正大打开手机看节目,不过还记得戴上耳机。 陈慧文百忙之中凑过来看说:“看什么呢?” 何姜看的是《新星星3》的花絮,算是梵西镜头最多的部分,她平常看上去不像是追星的人,所有社交动态也没有显示出喜好,乍然这样多少让人惊讶。 她道:“看选秀呢。” 陈慧文看剧比较多,顶多是从网络上知道比赛进度,好奇道:“你喜欢谁?” 何姜叹息道:“梵西。” 梵西啊?名字像熟又不熟的,陈慧文模糊道:“淘汰了?” 何姜不满道:“还没呢!我们最后会出道的。” 陈慧文自知失言,不过说:“但没怎么听说过。” 这节目热度大的是前三名,连穿件漂亮裙子都能上热搜,她天天看着也有所了解。 何姜这时候显示出作为粉丝的素质,说:“实力很强的,可惜运气差点。” 她自打认识余望也不再说垃圾经济公司,只能把一切都推给命运。 娱乐圈卧虎藏龙之辈甚多,可惜能出头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陈慧文也算是接触过不少明星,说:“有时候是这样的。” 又说:“不过小火靠捧嘛,公司多砸点钱也有希望。” 多砸点钱啊。 何姜若有所思,看着屏幕上今夜有直播的提示发呆。 本来她就打算在直播间用自己的存款给梵西冲人气,但几千块钱也就是杯水车薪,跟人家动辄六位数肯定是比不上。 她忽然叹口气说:“慧文,你会不好意思花父母的钱吗?” 陈慧文还以为她是啃老有压力,说:“那得看我父母多有钱。” 像他们家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多给个千八百块她就很不安,但何姜家里应该不至于有这样的烦恼。 何姜想起她爸上回算的那笔账,说:“嗯,我想怎么花都行的程度。” 陈慧文呜呼一声说:“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馋?” 何姜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笑笑说:“那我请你喝奶茶?” 等奶茶到她就咬着吸管继续摸鱼,把自己的余额翻来覆地看着,怎么看都是个天文数字。 哪怕是只拿一点,都够梵西在晚上的直播活动中胜出。 何姜咬着唇思考,握着拳头帮助自己坚定想法。 她下班后匆匆回家,吃过饭躲进房间。 阿姨拿着她点的外卖来敲门,关心道:“是不是没吃饱,要不要让厨房再做点吃的?” 何姜接过去说:“不用,我就是想吃点东西看电视。” 阿姨也就不多提建议,顺便拿着她换下来的脏衣服走。 何姜点的是卤味,鸡翅、鸭脖等摊在桌上。 她喝一口可乐,目不转睛地看着直播。 这次直播的收入都会捐出,对《新星星3》的选手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节目开场solo的机会。 大家算是使劲浑身解数,做什么的都有。 梵西跟粉丝们唠嗑,看样子对自己能拿第一没什么想法。 她的确也离第一还很远,准确来说是中间差着九个人。 何姜不由得想起高考前老师的话,“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她此时此刻面对的是“多花几万,超过几人”,道理上是相同的。 但这个钱要不要花呢? 何姜觉得梵西提到唱歌跳舞的时候在闪闪发光,她是热爱舞台的人,只是欠缺机会而已。 这个机会,也许就窝在何姜手上。 她心一横还是充值,一口气送出一百个烟花。 一个烟花就是一千块钱,绚丽的效果在屏幕上绽放开来,直播间里顿时沸腾起来,都在猜测是哪个大粉这么豪气。 连梵西自己都是一脸震惊,好在专业素养过关,微笑着说:“谢谢‘勇哥’的烟花。” 何姜借的是司机小张的高级VIP账号,这样充值的话可以打九五折,毕竟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哪怕这个直播平台是江河旗下也不例外。 她顶着榜一大哥的名头,斥巨资总算帮梵西在活动中拿下第一名。 这是只有粉丝和明星本人高兴的时刻,连余望这个经济公司的老板都不能感同身受。 因为像这种活动粉丝们都会提前集资,由各个后援会们来负责,而梵西的所有大粉他都知道,怎么会好端端跑出来个勇哥,其中必定有猫腻。 余望打开勇哥的主页看,点赞的全是漂亮姑娘,再看年龄是三十五,他就冷笑道:“胆子还挺大,最好别给我搞什么歪心思。” 要是以为花点钱就能占梵西的便宜,那就大错特错。 于是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这么诞生了。 -- 第49页 第26章 ??精分 于勇哥本人而言, 也是有一点小小的烦恼,就是躺在床上被女朋友挠个大花脸。 他女朋友道:“我一看热搜就知道是你,好家伙, 点赞就我忍你了, 居然还敢打赏,你哪来那么多钱!” 张勇是何姜的司机兼保镖, 身手是一等一的好,不过知道躲开肯定更惨,硬生生扛下来才喊着说:“什么热搜打赏的, 我不知道啊!” 居然还敢喊冤枉,女朋友把手机丢给他说:“你自己看!” 张勇拿起来看,是个“女明星和土老板”的热搜,他寻思哪样和自己都不沾边, 再仔细瞧发现不对, 说:“大小姐?” 女朋友还以为是叫自己,拧着他的耳朵说:“我是你姑奶奶。” 张勇简直是嗷嗷叫, 快速交代道:“不是我,账号今天晚上是老板在用。” 他工作上的事女朋友也不是很清楚, 半信半疑道:“真的?” 张勇也没什么时间解释, 神色慌张道:“居然上热搜了, 不行,我得赶紧打个电话。” 这个点是何姜睡觉的时间,她模模糊糊接通后说:“你好, 请问找谁?” 张勇一边说话一边看手机,勉强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何姜随着他的话慢慢瞪大眼, 颇为抱歉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好意思。” 张勇这职业向来讲究低调, 遇到这种事也是第一次,打工人哪有跟老板发脾气的,他道:“没事没事,我说不准就一炮而红了。” 甚至还能开玩笑说:“到时候我就做网红去。” 何姜配合道:“那我就给你送烟花。” 又说:“再观察一下,如果发酵的话我会让人处理。” 张勇听这话才放下心来,挂电话后对着一直支耳朵听的女朋友说:“听明白了吗?” 女朋友是永不道歉的人,理直气壮道:“谁叫你不早说。” 又凑过去看他的手机说:“天,这么点小事给这么多钱啊。” 张勇苦巴巴道:“给我留一百行不行。” 何姜转的是两千块钱。 虽然上面写着谢礼,但实际上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给一对情侣的小插曲,打开台灯开始刷微博。 #女明星和土老板#这个词条排在第47位,目前看来有上升的趋势,在话题下面评论的有一半是梵西的粉丝,齐刷刷都是她的美照和彩虹屁。 还有一些是来看热闹的,啧啧说着有这几十万干什么不好。 而最缺德的就是无端杜撰金主和金丝雀故事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所见过。 作为“金主”,何姜当然是要大斥这些谣言。 但她也不擅长骂人,只能一个劲回复“你放屁,你瞎说”。 稍微有点热度的微博下面都有这么句话,id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余望是睡得晚的人,见势不对就把星光娱乐的员工们都叫起来加班。 大家各凭手段把负面新闻压下去,工作群里的消息就没停过。 他恨不得自己长着八只手,看到个“战友”就想跟人磕头结拜。 【支持梵西】这个账号他是再熟悉不过,看这跟小孩子扯头花差不多的回复就想笑,要不是现在没时间的话都想好好教教他/她。 何姜还觉得自己表现得挺好,两只手像蝴蝶一样飞舞。 眼看的词条的热度一路往上跑,内容也越来越离谱,很多人甚至开始扒起勇哥这个账号。 张勇的账号原来就是用来看美女和给游戏主播打赏的,倒没有什么私生活的部分,但网络上能人辈出,还是通过蛛丝马迹查到他的一些隐私。 何姜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看到很多人说张勇穷人装富,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这种攻击是莫须有的,费力气澄清又没意思,倒不如用更坚定的事实。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穿好衣服敲他爸的门。 江宋比女儿爱熬夜,来开门的时候余光里还看着投影上的球赛,问道:“怎么了?” 何姜挠着额头把前因后果讲清楚,悄悄说:“爸,能借下你的衣帽间吗?” 江宋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侧过身让她进来说:“我有两块好表。” 连他都说是好表,价格肯定不菲。 何姜都还没见过,饶有兴致道:“贵的表到底是好在哪?” 江宋双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大家都在买,他当然也得跟这个风。 何姜瞠目结舌,皱鼻子说:“有钱你就花吧。” 可不就是钱大多,江宋理直气壮道:“正好,我也想跟人炫耀下我的藏品。” 别看他对手表一窍不通,林林总总买了上百支。 何姜现在对牌子也长见识,拉开第一层说:“都是百达斐丽啊。” 她都不敢数这些要多少钱。 江宋看女儿凑近看,说:“只可惜是男表,你用不了。” 谁规定女孩子不能用男表,何姜看不得东西闲置着,说:“我觉得我可以。” 江宋这两年戴手上的是个运动手环,无所谓道:“那就都给你。” 他万贯家财都舍得,难道会可惜这些死物吗? 何姜满脸写着高兴,忽然四处看说:“爸,你有没有纸给我写一下。” 江宋到床头把笔记本拿过来说:“写什么?” -- 第50页 何姜大笔一挥,四个字跃然纸上。 江宋麻木地举着“我是勇哥”四个字,说:“我还要出镜啊?” 何姜现在在她爸面前也自在许多,嘿嘿笑说:“不用不用,镜头里有字就行。” 不然待会发上去人家说是造假。 江宋寻思还不如露脸,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毕竟他大小也是个名人。 他道:“我来解说?” 何姜莫名有些兴奋,点点头说:“我是摄影。” 父女俩挺起劲的样子,但水平委实将就。 何姜举着手机,镜头晃得对不上焦,只能保证字和东西都入镜,确保没有泄漏自己身份的东西就发上去。 视频的标题也起得很挑衅,那就是“谁装富”。 这种话势必会引起更多的网络关注,何姜本来是有点犹豫的,但她爸一个劲怂恿,打包票天塌下来都没关系,她这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也不出预料,虽然是夜半时分,晚上冲浪的人还是有许多。 视频下方的人分为三派,一派认为“勇哥”展示的都是假货,一派猜测“勇哥”是哪位富豪,还有一派则认为这是梵西的炒作,毕竟她此前并没有多少关注度,现在却拥有了三个热搜。 这种白来的曝光,余望当然是高兴,但同时也有点忧心,因为他反复把视频看好几遍,也没能从里面看出假货来,知道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家底硬。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单纯的梵西的粉丝,而是有别的念头,只怕颇有后患。 打他建立星光娱乐开始,对旗下的练习生们都很保护,因为余家的面子大,不管谁也会顾忌三分。 现在娱乐圈这个地方,要说最清白就数他的一亩三分地。 当初梵西会跟他签约也有这个原因,要是不能把人保住的话他余望不就成了笑话。 所以这个“勇哥”究竟是谁呢?他目光里三分沉思。 与此同时,江宋已经让人把“勇哥”这个账号的数据删干净。 这个人彻底消失在网络里,只留下传说。 大概是这样干净利落的举动,让网友们相信“勇哥”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于是流言渐渐往炒作的方向去。 攻击都朝着梵西本人去,她不忘火上浇油发微博。 【@梵西】:正在准备solo中~ 此举无疑是在其她选手的粉丝头上拔毛,挑起战火无数,但也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舞台表现力。 不管是哪种方向的知名度,或许对明星来说都是件好事。 何姜觉得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给小张多发一个月工资作为账号被注销的赔偿。 小张倒不是很介意,因为高级会员的辉煌都是没谈恋爱之前的事。 而他现在已经不是孤家寡人,眼看要结婚,还是多攒点更实在。 他甚至觉得这种事多多益善,开玩笑说:“大小姐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 何姜平常都让他们随便称呼,自己听到“大小姐”三个字都觉得奇怪,但此时此刻以这种语气说出来并不令人反感。 她道:“行啊,你再帮我注册个小号吧。” 她算是看出来网友们对八卦的深挖能力,并不想自己的家庭泄露,但难免有用得上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小张是注册一百个都无所谓,但想想“勇哥”的杀伤力,把命名权给老板。 何姜不管收外卖还是快递都亲切称呼自己为何旺财,力图打造抠脚大汉形象,甚至觉得“勇哥”还挺年轻有为的样子,想想填写三个字——何建设。 一个新的人从互联网诞生,灵魂却还是过往,或许这就是虚拟世界的魅力,叫人摸不着头脑。 何姜为丰富何建设的人生,和她爸共同打造这个账号。 江宋对此倾注的热情更多,毕竟人有钱光给自己看也没意思。 他的网瘾生活也从看球移到刷直播上,不时啧啧称赞道:“我真是了不起啊。” 何姜眨巴眼睛说:“因为……精分吗?” 江宋不懂这种新潮词,自我理解一会才说:“我看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 被偏爱的孩子总是有恃无恐,何姜扮鬼脸道:“您宠的。” 江宋话里是嗔怪,表情却不是这个意思,说:“当初是我力主发展直播的。” 自家的平台,真是连页面都分外可爱。 何姜不由得赞叹他的眼光,慢慢坐直身子说:“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样子还怪严肃的,江宋把手机收起来道:“您说。” 第27章 ??说件事 何姜要说的是件要紧事, 和她的未来有关系,为此已经措辞好几天,这会才算把思路整理得差不多, 说:“我那天认识了个人。” 这是开头, 江宋洗耳恭听,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何姜用力咽口水道:“他叫刘康, 是万里行的创始人。” 什么行?全中国大大小小的公司那么多,江宋没听说过的成千上万,他道:“做什么的?” 何姜打开软件首页给他看, 说:“是户外运动平台。” 她那天和同事吃散伙饭的时候加了刘康的微信,一直没想着聊天,倒是端午节的时候人家主动给她发来节日问候,两个人这才搭上话。 江宋对这种的不感兴趣, 但看样子就知道说:“想拉投资?” -- 第51页 何姜点点头, 样子越发正经起来说:“我做了份计划书。” 还有计划书,江宋本来是想着孩子想投就开支票, 但直接给钱和被说服后给是两种意味,后者证明女儿已经渐渐有商业思维。 他气场一变, 漫不经心站起来说:“拿到书房来看看。” 何姜跟阵风似的跑进房间, 拿着个文件夹说:“是在刘康的基础上修改的。” 她到底是新手, 很多东西未必能写得详细,请教也只是临时抱佛脚,还不如在原有的东西上添花。 江宋只看格式就知道是套的谁的, 说:“没有讲解吗?” 何姜站得跟标兵差不多,轻咳一声说:“有的有的。” 她提前写的稿子, 已经练习过两天, 总裁办的助理们都听过, 只是帮她瞒着而已。 江宋越发感兴趣起来,靠在办公椅上,姿势很是舒缓,目光里却是思量居多,下巴略抬说:“开始吧。” 何姜的记忆力好,早就是倒背如流。 她主要的内容都集中在行业前景和变现手段上,看得出有很多她个人看法的部分,大概陈明远也知道老板会想看什么表现,没有给出太多修改意见。 江宋桌子下的手在大腿上一点一点,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听完后提问道:“跟同类竞品相比优势在哪?” 户外虽然还是个小众圈子,但做这门生意的人可不算少。 何姜刚刚也有提过,这会拓展开来说:“我查过刘康,他是户外运动的老手,在圈子里很有名气,本来也在做自媒体,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平台的基本搭建已经完成,现在的问题就是变现差,但通过吸引更多专业人士入驻和……” 老长一串话说下来,她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目不转睛盯着她爸看。 要是别人的项目,江宋兴许还来点心理战,为己方赢得更大的利益,但对着女儿虽然是有心观察她的表现,大程度上还放水,点头说:“第一次的话算是做得不错,支票自己填。” 这也是实话,确实超乎他的预料。 何姜最渴望的就是他的认可,虽然她爸屡屡表现出来的都是她什么样都可以,但长久漂泊的人在心里会有恐惧,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遭人厌弃。 她希望自己比别人家的孩子更优秀,因此没有一丝一毫敢懈怠。 江宋其实不太了解她的压力,只觉得女儿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因此力求完美是正常的。 他道:“回头调几个人给你,既然想做就不要小打小闹。” 意思就是何姜终于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团队,她连名单都心里有数,犹豫着说:“我觉得也要看个人意愿。” 在她爸身边做事肯定更有前途,这是想也知道的事。 真是再没有这样体贴的老板,江宋好笑道:“应该都挺愿意的,毕竟给你干活比跟着我轻松。” 他就是个工作狂,要不是这几年公司稳定下来还是连轴转,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都知道这位江总的铁血手腕。 人各有志,总有些人在工作上的追求比较低。 何姜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比较低,并不觉得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能泛起多大风浪,但她还是想试试,起码证明给她爸看。 话赶话到这儿,江宋正好拿出份文件说:“本来这几家公司是准备让你挑的。” 江河的商业版图这两年在逐渐细化,旗下的子公司市值最低的都超过百亿,而且涉及其他股东的意见,并不适合用来给女儿练手,反而是他自己的私人投资更为合适,只是现在看来好像用不上。 何姜对万里行这个软件是挺感兴趣的,但并没有打算参与实际管理,她觉得刘康的想法就很好,再加个人有种抢夺别人心血的感觉。 因此她接过来翻开第一页说:“我得研究一下。” 江宋也没打算让她一时半会做决定,说:“不着急,还有时间,也要等我们从欧洲回来再说。” 提起欧洲何姜就一脸兴奋,说:“一定很好玩。” 陈云珊的日程表完全是按照她的想法来做的,可以说是一趟个人主义很重的旅途。 江宋想起一位朋友的女儿三岁就知道夏天要去南法度假,心里又是一酸。 所谓的弥补无非是让大家在当下好过些,过了年纪的快乐始终差一点。 他永远错过的那些年,想想就让人遗憾。 何姜看他出神的样子,说:“其实你忙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江宋能有什么忙的,站起身说:“我已经财富自由。” 公司那么多人,早就不是缺他世界就不转的小作坊。 何姜很是羡慕道:“希望我有一天也可以。” 在她的意识里,始终还是自己挣的才算数。 江宋已经接受孩子的独立,告诉自己半路父女就是这样。 他忽然想起件事说:“你对户外运动有兴趣?” 刚刚讲得头头是道,眼睛里都能放光的样子。 何姜是听余望说得多,虽然还没去过,但想象里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道:“有机会的话想去。” 江宋宠她到没边,看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说:“看来我也得多锻炼了。” 他偶尔也跟朋友去登山,但像徒步这种的确实没试过。 何姜两只手搓着说:“等我成为熟练工,可以给你做向导。” -- 第52页 有一种青春的朝气在。 江宋记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跟同学去爬长城,整整一天都不觉得累,现在就没有那个力气,只喜欢动弹少的活动。 他拍拍自己还算匀称的肚子,说:“忙去吧。” 放暑假又辞职的日子,本来是最悠闲的时候,但何姜前几天一直在忙着计划书的事情,差不多是闭门不出,这会抻抻腰说:“我下午要去玩。” 江宋下午还有工作,低下头转钱说:“多花点。” 何姜哭笑不得,回房间换衣服,要坐电梯的时候按了顶层。 楼上的装修热火朝天进行中,作为对这个大项目的郑重,监工一天到晚都在,看到客户来说赶快介绍进度。 因为房子是复式,面积大到进展缓慢,何姜甚至没办法想象出格局,里里外外看一圈说:“挺好的。” 其实她也看不太懂,但样子总得装出来。 人一脸满意地走,监工不由得松口气,回过头跟工人们说:“都打起精神来啊。” 何姜时不时来一趟其实不是为了敲打谁,而是对新家有期待。 她把手机里的设计图翻出来再看一遍,到一楼从小区门口步行出门。 六月底的太阳刺眼,午饭后又是最热的时间点,走在路上的人寥寥无几,有的话也是全副武装,何姜穿着防晒衣戴着帽子,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像是自讨苦吃,很快拐个弯钻进星光广场。 商场里的空调让人重回人间,她捂着嘴打个喷嚏,吸吸鼻子往楼上的电影院走,预备去看新鲜上映的暑期档。 路过B家门店,刚送走客人的销售热情迎上来说:“何小姐。” 何姜的帽子很大,几乎遮住人半张脸。 她惊讶道:“这也认得出来。” 销售客气道:“当然,您是我们店的VIP。” 何姜正儿八经去消费的次数没多少,但经过上次脸倒是被各大品牌作为培训重点。 她是路上收到传单都会仔细收好,进店试衣服从不会空手出来的人,因此道:“我现在有点事,等下再来。” 又看她胸前的牌子说:“Fiona?” Fiona面露喜色,觉得有一笔大单在飞向自己,说:“对,您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就行。” 何姜心想自己现在在她眼里应该跟印钞机差不多,但努力工作的人值得一切。 她笑笑接着走,到电影院的前台说:“你好,我刚刚点了杯奶茶送到这。” 要说星光什么都好,但没有奶茶店确实是个问题,何姜每次都是靠外卖,颇觉得不方便。 她插上吸管等开场,工作日的下午只有她一个观众,放映厅里分外安静,后面黑黝黝的座位上像是随时会跑出一个杀人犯,总之怪吓人的。 何姜小时候曾经装睡实际上扒拉着门缝看《一只绣花鞋》,至今想起来都是浑身汗毛。 长大后她任何恐怖元素的作品都不看,但架不住年纪越长胆子越小,走夜路都得连连回头。 好在这部电影还不错,吸引人的全部注意力,还有两个剧情的高光时刻,令人落泪,她看完想着写个影评,被实时票房气得不行。 这么好的片子,上映三天居然只有一千万票房,真是闻者落泪听着伤心。 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并非优秀就一定能成功,倾注心血出来的作品叫好不叫座,对主创团队也是个大大的悲哀。 而何姜自觉能胜任悲伤终结者这个角色,寻思照镜子的话说不准能从她头上看到金光闪闪。 她,在此刻就是神。 第28章 ??消费观 电影院在七楼, 为了减轻喝奶茶后的负罪感,何姜特意走的手扶梯。 她平常走路没有看手机的习惯,今天是一边打字余光看着地面, 生怕不小心在哪撞一下。 陈云珊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工作, 点开聊天窗口喃喃道:“《盛夏》,有这部电影吗?” 由此可见票房有多差, 没几个人在关注。 不过她奇怪归奇怪,还是很快回复。 【陈云珊】:好的,我马上联系电影院。 何姜是想着包场支持, 不然地方空着没意思,毕竟这么好的电影应该有更多的人看。 但她的体贴在这时候又显现,觉得安排给江河员工的话好像是给行政部门找事做,有以权谋私的嫌疑, 因此还是决定用何建设的名义免费请人看。 托她爸的福, 何建设现在还拥有一系列同名账号,活跃在各个社交软件上, 已经是网络上小有名气的神秘富豪,本身自带流量, 和大手笔包场一起说不准能给电影也带点宣传。 陈云珊本来就是工作效率极高的助理, 能进总裁办的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优秀员工。 她很快就把这件事办好, 甚至深谙吸引眼球的道理,在各平台用的标题都是——价值一百万的电影票。 从本质上来说也不算是夸大,因为总的确实花了这么多钱。 何姜觉得自己的消费观也挺神奇的, 从文艺的角度来说,她愿意助力每个闪闪发亮的梦想, 在值得的前提下。 但真正闪闪发亮的东西未必就那么吸引她的眼球, 比如说钻石。 Fiona在这两个时间内可以说是很焦灼, 不停地看向店门口,连口水都不敢喝,生怕自己前脚离开一会,后脚大主顾就来。 -- 第53页 当然也是她不知道,何姜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越过进店后第一个接待自己的销售说:“我和Fiona约好了。” Fiona马上喜形于色过来说:“何小姐,您来啦。” 何姜是人家对她越客气,她的钱包越保不住,心里无声叹口气,打起精神来说:“最近有什么新款吗?” Fiona道:“有几款稀有皮的包刚到店,您到 VIP室稍坐一会,我马上拿过来。” 稀有皮听上去就很昂贵,何姜想到B家的经典款式是什么后有些害怕道:“我不要蛇皮。” 顾客就是上帝,Fiona很快去而复返,一种“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东西”的表情说:“这几款都是珍珠鱼皮做的,每只的渐变色都不一样。” 何姜吃着水果,先扫一眼才站起来试。 她买东西其实很保守,需要会搭配才能好看的单品从来不要。 Fiona很快从第一轮挑选里发现她的喜好,接下来可以说是有针对性地提供商品,其中包括比包更为昂贵的首饰。 尤其是一条新款的项链,设计理念源自于巴洛克艺术,颜色堪称花里胡哨,镶嵌有黄水晶、海宝蓝等。 价格说出来吓死人,反正何姜的笑容都僵硬了,她随意找借口道:“我原来有条差不多的。” 这话也不算借口,《欢天喜地七仙女》热播的时候她确实十块钱在校门口的小卖部买过差不多的。 Fiona要是知道,一闪而过的遗憾能变成无语。 何姜反正是不会解释,快速说:“买单吧。” 她刷完卡就走,在商场大门处研究阳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感受,抬头被耀眼的光芒晃得睁不开眼。 人有一瞬间好像失明,身体的其它部分更加敏锐。 她手被人轻轻地拍一下,吓得赶快缩回来。 余望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赶快道歉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声音有点耳熟,何姜的眼神渐渐聚焦,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说:“是你啊。” 余望看她的嘴角上扬,心情也好起来说:“干嘛呢?” 何姜看向他身后显然是同伴的男生,说:“闲逛。” 女生嘛,一年到头总有多多的时间逛街。 余望也觉得哪里奇怪,注意到她的视线说:“晚上没事的话介绍个朋友你认识。” 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姜觉得自己也算是要正式踏入商场的人了,先小声道:“他不介意吧?” 余望直接回头说:“吴瑞鑫,过来!” 吴瑞鑫翻个白眼道:“你叫我我就得过来啊。” 话是这么说,双脚挺实诚。 余望也不客气,勾着他的脖子把人往前带说:“快点,别让何姜等你。” 何姜看着他们的互动,心想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吴瑞鑫对发小是打闹习惯,在别人面前还是收敛的,把衬衫胸口处的褶皱抚平说:“你好,我叫吴瑞鑫。” 何姜微微点头说:“你好,我叫何姜。” 这个名字吴瑞鑫是太熟悉,意味不明道:“常听余望提起你,久仰大名啊。” 明明是简单一句话,何姜不自觉看向一边,好像门童有多值得人关注。 余望则是给哥们一肘子,瞅着何姜的脸色不像反感又松口气。 他道:“瑞鑫他爸是AL的创始人,他现在也在公司上班。” AL是国内最大的运动品牌之一,而万里行这个软件变现的第一步就是邀请各大运动品牌入驻。 何姜没想到会这么巧,笑容和刚刚Fiona看到她差不多,真心程度百分百。 笑得吴瑞鑫都有些害怕起来,余光看余望的脸色赶紧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跟余望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何姜自从对万里行有想法,余望就没少提供帮助,毕竟他本人就对户外运动很熟悉。 她还正想着改天请他吃饭,这会道:“晚上我做东,不然我张不开嘴。” 哪有女生请吃饭的道理,吴瑞鑫摆摆手说:“我来我来。” 两个人当场就要推拉起来,余望打断道:“我请。” 何姜还要再争取,想想把话又收回去,点头道:“那吃什么?” 余望他们是商量好才出门,不过还是征求她意见道:“烤肉行不行?” 何姜是典型的肉食主义,当然不会反对。 三个人一齐走着,余望被夹在中间,充当合格的连接点,时不时左右递着话,但其中还是有些微的区别。 吴瑞鑫很快发现,在几个发小的群里发言。 【三金】:余望这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对我说话就呼来喝去,对心上人就轻声细语。 余望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一眼,回都懒得又塞回口袋,顺带朝着左边又翻个白眼。 吴瑞鑫立刻又打字谴责他,其他兄弟们纷纷出来附和。 余望只当不知道,任凭消息提示99+也不为所动,一门心思跟何姜说话。 倒是何姜觉得不妥,毕竟三人行落单那个总是有点尴尬。 她温和道:“瑞鑫,你们公司是在附近吗?” 这本来就是找话聊,连名带姓叫又有点奇怪,因此整句话语气里显得有些亲近。 但余望不能抑制地发酸,踩一脚打字的手快到有残影的吴瑞鑫说:“何姜跟你说话呢。” 吴瑞鑫只穿自家牌子的鞋,不管多难买的限量款对他来说都是供过于求,因此不在意新添上的脚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没听见。” -- 第54页 也就是和何姜还不熟,才有这么客气。 等何姜又重复一遍问题,吴瑞鑫才说:“在三江路那里。” 何姜就记得没在附近看过AL的招牌,说:“那也不远,地铁几站路就到。” 生活习惯是改不了的,即使她现在是有车有司机的人,在衡量距离时还是以公共交通为标准。 赶上特别堵车的时候,吴瑞鑫也坐过几次地铁,不陌生道:“五站,十分钟就到。” 又知趣地把话题抛回发小身上说:“今天蹭余望新车来的。” 何姜天天跟余望聊天,生活小事大部分都分享,有些惊讶道:“你买新车啦?” 我居然不知道的沮丧一闪而过。 余望赶紧解释说:“没有,买好几个月了,只是他没坐过。” 何姜心里阴转晴说:“你有很多车就对了。” 余望车库里一溜的大越野,在城市道路上跑有点可惜,日常代步都是自己开辆路虎,今天也是应朋友要求才叫上司机把迈巴赫开出来。 他道:“上回你坐过的。”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何姜不用看都知道吴瑞鑫的表情里尽是揶揄。 她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啊,好饿。” 正好到烤肉店里坐下来,余望把菜单推给她说:“你先点。” 吴瑞鑫继续“啧啧”两声,像学生时代爱起哄的男同学。 余望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点完菜才说正事道:“万里行的事我跟瑞鑫提过,细节你们自己谈。” 搭桥牵线就是这样,能不能成要看当事双方。 何姜已经决定不参与实际经营,想着回头还是把这事交给刘康。 她知道余望是对自己尽心尽力,此情此景很该表达感激,但当着吴瑞鑫的面又不好意思,只能发消息。 【锵锵锵】:谢谢! 余望还以为是群消息,漫不经心看一眼马上点开。 吴瑞鑫不见外凑过来看说:“总算知道理理哥们了。” 待看到的对话框快速坐正,捂着胸口说:“要不我还是单独一桌吧,给你们俩腾地方。” 何姜看他动作的时候就恨不得把他摁住,这会脸颊已经开始发烫。 余望只得坦然道:“嗯,滚吧。” 吴瑞鑫故作心碎样说:“好,那我走。” 屁股是不带动的。 这样的活宝,还挺有意思的,何姜噗嗤笑出声,张罗着说:“开饭了。” 第29章 ??恶补 吃过饭, 吴瑞鑫很有眼色的先行告辞。 他的性格热闹,少一个人好像空旷许多,一种古怪的气氛在剩下的两个人之间绵延。 何姜把路边无辜的小石子踢飞, 往前跳一步, 头发在动作间朝好几个方向炸开,然后乖巧地靠在肩膀上。 余望想想邀请道:“到江滨走走?” 去年刚沿着江滨重新修正了步行道, 一到晚上人挤人,散步的、观光的络绎不绝,小孩子骑着滑板车像阵风一样经过, 横冲直撞得像在自己家。 何姜没好好看路,险些被撞个正着,还是余望拉她一把说:“想什么呢?” 男人手心带来的温度快速消失,被触碰到的肌肤却好像烫得吓人。 何姜结巴道:“想, 想工作的事。” 余望在很多事情上都很适合做她的老师, 说:“需要帮忙吗?” 何姜还没把她爸给的文件看完,说;“我先自己想想。” 她也要做自己的分析才行。 少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余望还是挺遗憾的,雄性动物在求偶时总乐于全方位表现自己的优势。 他道:“有事尽管找我, 全天候在线。” 这倒是真的, 他好像真的就住在互联网, 无论何时收到消息回复都不会超过五分钟。 何姜本来不爱拿着手机到处晃,有时候想起来看一眼都是半个钟头过去,为此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是的, 她就是这么容易抱歉的性格。 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变得强大,境遇的改变需要很多时间来调整, 她现在面对的是从前人生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说道:“我过几天就出发去欧洲。” 余望觉得她的语气像是炫耀新玩具, 然而于他而言欧洲自在得就像家里的后花园,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因此他道:“路上小心,玩得高兴。” 何姜心里是充满期待的,说:“我还没去过呢。” 圈子里对这位江河集团的大小姐揣测良多,因为出现得实在是太突然,一般人家哪怕对孩子再保护,该有的交际往来也会有。 当然消息灵通人士几乎都知道她以前流落在外,并没有太优渥的成长环境。 余望想到这都觉得很心疼,说:“以后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其实何姜并不认为自己从前很惨,她小时候也有过一段快乐时光,寄居外婆家也没有被太多为难,她还是按照自己设想的道路在前进,只不过现在有家世做加成。 她的性格上确实有诸多缺点,但活泼的本能也在安定中渐渐显现。 她道:“有机会的话。” 又切断这个话题侧过头看说:“灯光秀开始了。” 临江的灯光秀颇有特色,是本市这两年著名的观光景点之一,尤其是夏天的夜晚,多少游客纷纷掏出手机准备拍摄。 余望见状说:“给你拍一张吧。” -- 第55页 何姜看过他拍的照片,都是风景居多,踌躇道:“你会拍吗?” 她爸上次也是兴致勃勃,愣是把她的美貌拍得平平无奇。 余望五岁就拥有第一台相机,还拿过两个分量不轻的专业奖项,佯怒道:“看不起谁呢。” 何姜吐舌头耸耸肩,后退几步靠着步道的栏杆说:“站这可以吗?” 拍人像确实不是余望擅长的,因为风景是死物人是活的,需要双方的合作才能出来好照片,但他好歹也是全家出游的御用摄影师,指挥道:“往左侧一点,头低下来。” 还挺像模像样的,何姜笑得都有些做作起来,站一会说:“好了吗?” 余望一直在等灯光秀里的烟花出现,说:“再等一下。” 何姜只好做个敬业的模特,等听到“好了”整个人松口气说:“看来这钱我挣不了。” 她有一阵还挺动过心靠脸挣钱的,但美貌有时候会带来太多灾难,君子还不立危墙之下,她没道理自己一头扎进像个大染缸似的行业。 余望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自己还给她递名片,笑起来说:“也不见得。” 他还是认为何姜这张脸本身就有无法匹敌的优势。 何姜权当是夸奖,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很是惊喜道:“拍得真好。” 跟她爸比起来完全是天差地别。 余望礼尚往来道:“主要是你好看。” 这番对话让两个人听上去都很像是狗腿子,对视一眼莫名笑起来。 何姜当场给自己换新头像,瞥一眼时间说:“往回走吧。” 明明是相同的路线,回程因为即将分开显得更快。 余望送她到家楼下,看着人进电梯才走。 一品江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为保护隐私电梯都是刷卡搭乘,每次都是只能到一层楼,没有遇到邻居的可能。 因此何姜好心情地哼着歌,也不怕自己的五音不全暴露。 江宋正在客厅看电视,察觉她今天的心情格外欢快,说:“有什么好事吗?” 何姜回忆一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说:“玩得挺开心的。” 江宋也不追问她是跟谁出门,毕竟孩子有自己的世界,做父母的需要给他们留出空间。 他道:“开心就好。” 又好奇道:“今天的电影很好看?” 何建设这个账号多半时间是他在用,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人。 何姜把包放在玄关说:“很好看,可惜不火。” 江宋到这个年纪,怀才不遇的人见过太多,心已经是冷硬的,说:“要是感兴趣,以后也可以往影视圈投点钱。” 这时候就不提自己曾经投一千万只拿回来五百万的故事。 何姜当然不会知道她爸还有过血本无归的时候,兴奋道:“我有一本一直很喜欢的书。” 是十几岁的时候跟同桌凑份子在校门口的书店租的,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一天看完。 江宋心想她当时会选电视剧部门恐怕也是因为对这个行业有热情,说:“投资是这样的,不一定能一击即中,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 哪怕是他也有过好几次失败的经验,只不过功业太盛没人提。 何姜还是挺功利的,说:“那我还是希望能挣钱。” 别说什么重要的是努力而非结果,有付出却不尽人意只怕会气死。 江宋也不介意花钱帮她攒经验,说:“五个亿,看看你能做到哪步。” 这是他打算给女儿的启动资金,最坏的结果是五年内亏完。 何姜心跳加速说:“给,给我的。” 天可怜见,她现在也才堪堪对六位数免疫,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面对如此庞大的数字只能咽口水。 江宋无所谓道:“只要能做成件事就算成功。” 哪怕有一笔收益,这钱就没白花。 何姜对自己还是信心满满的,大概也是还没受到多少商海浮沉的毒打。 她大声道:“肯定不止一件。” 江宋也不打击她,说:“那我就拭目以待。” 何姜的肩膀陡然沉起来,罕见地熬夜看文件,颇有开学前一天补作业的临时抱佛脚,但实际上她念书的时候从不做寒暑假作业,都是忙着赚钱,优等生有特权,老师也不会计较。 大概是这种经历给她自信,觉得努力应该就能做好。 不过人也得认清自己,她并没有多少挑选项目的眼光,好在陈明远整理的资料很详细,各个公司的情况都很清楚,连管理层之间有没有不合都列出来。 何姜看得出来,给的都是些营收这几年没有增长的公司,时代注定会淘汰掉一批企业,不能追逐浪潮就会被打翻在岸边。 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成功也怨不得人,给失败者预先留下挽尊的借口。 贴心是贴心,但也激起人的胜负欲,何姜深吸口气说:“我一定能做到的。” 不过光靠自我努力也没用,江宋第二天就发现女儿是抱着平板出来吃饭。 他好奇道:“看什么呢?” 何姜挪开手指说:“在看公开课。” 是一位哈佛商学院的教授录制的,信息时代免费的知识唾手可得。 江宋并没有正儿八经让她学习什么相关知识,只是能带上她的场合都尽量,这会说:“交大经管院有几位教授的不错,改天带你去拜访。” -- 第56页 又说:“还是专门给你找个老师?” 何姜指着平板说:“已经有了。” 这课深入浅出理解起来不费劲,还能顺便练习听力。 江宋知道成绩好的学生多半有比较强的自主学习能力,也不多干涉说:“行,慢慢来。” 他正值壮年,又不是马上要退休需要继承人,还有大把可以努力的时间。 何姜还是挺有紧迫感的,过会才应说:“好。” 看样子已经全身心投入课程。 女儿太上进也有点苦恼,江宋出门的时候半炫耀跟几位老朋友提起说:“拦不住,给自己安排好些课,我看着都替她累。” 养孩子就是开盲盒,花费心力多未必有好成果,一位老总道:“少在这凡尔赛啊。” 江宋是冲浪人,说:“你这是嫉妒。” 大家喝茶说着话,把话题绕到最近的事情上。 一个说:“孙家的老爷子又下病危通知了。” 八十好几的人子孙一大串,家产却还没有个说法,眼看又是一场大官司。 人家窝里斗的时候最有便宜捡,下注哪一位能执掌大权对自家公司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很多消息都是这么闲谈的时候带出来的,另一位道:“还是结婚太多次。” 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沾上钱都会反目,更何况是同父异母。 要不说计划生育、一夫一妻好呢。 江宋往前十年说没有女朋友是假的,但在这些事上很谨慎,他道:“一定年纪还是得放权,不然乱起来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有人对这些还是挺清楚的,说:“第二代没一个成器的,只有个孙子还不错,可惜年纪太小。” 家族企业靠经营,早入场的就树大根深。 总之不管是什么情况,大家都认为孙家迟早要倒,一个企业的分崩离析多半是从此开始。 江宋心中若有所思,聚会结束后说:“查查孙氏最近有什么想抛售的。” 陈明远应下来后才问道:“差不多了吗?” 都知道这里指的是什么,江宋叹口气道:“也算是高寿。” 不论熟悉与否,多少让人有些伤感。 陈明远岔开话题道:“何总刚跟我要了一杯成立以来的所有资料。” 江宋投资的太多,略一思索道:“做咖啡的那家?” 是前几年赶上国内咖啡行业兴起冒出来的新公司,可惜营收一直不怎么样。 陈明远也没想到大小姐会对这家感兴趣,在他看来能大展拳脚的空间并不多。 他道:“有点出乎意料。” 确实是,江宋笑笑说:“这孩子我有时候我捉摸不透。” 又反应过来说:“你叫她‘何总’啊?” 陈明远一本正经道:“当然,毕竟下个月开始就是我的直属上司。” 他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是东宫伴读,前程全在将来。 江宋对这位特助的工作能力还是很放心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做女儿的领路人。 他道:“工资也从下个月开始涨。” 涨幅在百分之二十,已经是很丰厚的待遇,陈明远奔着钱哪怕去非洲挖煤都行,说:“有点迫不及待了。” 江宋倒是有两句话要叮嘱,说:“她年纪轻,做不到位的地方你也多担待。” 颇有老臣前托孤的意思在。 陈明远不敢托大,说:“何总好相处。” 何姜实在太会体贴人,对在她手下做事的人来说是实实在在的优点。 她这会也是忧心于自己脾气太好,正对着镜子练习冷笑,笑得眼睛都快抽筋了,长叹口气放弃。 第30章 “逞强” 一个女强人该是什么形象呢?根据何姜的想象是高跟鞋, 一身黑,单手拎着只爱马仕,连步伐都很凌厉。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第二天她就在家练习穿高跟鞋怎么走路, 小心翼翼生怕摔倒。 怕吵到楼下的住户,她是踩在地毯上, 绵软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留下后跟戳出来圆溜溜的印子。 这还不算,连衣服都是黑色西装裤和衬衫, 无端把人的年龄提高好几岁。 江宋看她平常都是牛仔裤和T的学生打扮,吃早饭的时候说:“有点大姑娘的意思。” 何姜自己看着都有点不习惯,说:“这样是不是比较像何总?” 江宋忍俊不禁道:“挺像的。” 如果不是憋笑的表情,何姜都相信了, 她肩膀垮下来说:“我想让自己气势足一点。” 毕竟空降去就是总裁, 总得有点衣装镇住别人。 江宋看她今天还化着妆,但仍旧是两分稚气, 那是和阅历有关的天真,毕竟才二十一岁。 他道:“这样人家也不会怕你的。” 何姜脑补电视剧里的画面说:“也是, 我这样反倒让人家觉得欲盖弥彰。” 说不定更认为她软弱可欺。 江宋其实不太能理解她的担心, 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去自家的产业历练, 那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道:“想好选一杯了?” 这家公司的全称是一杯咖啡有限公司,主营精品零售咖啡,成立之初可是对标某幸, 可惜雷声大雨点小,A轮融资之后就没动静, 创始团队纷纷变现离开, 目前最大股东就是江宋, 当然,变更手续正在办理中,很快就是何姜。 -- 第57页 她点头道:“我有一点想法。” 有想法就去做,年轻也算是资本。 江宋看不上这些蚊子肉,更别提花时间去管理,握着拳头说:“加油。” 有点傻气,何姜乐出声,吃完饭又回房间换衣服出来说:“这样可以吗?” 江宋的欣赏水平也不咋的,说:“可以,很好看。” 听上去真诚又敷衍,何姜自己对着镜子看,觉得这一身搭配得不错,卡其色的西装中裤和碎花衬衫,不失稳重和优雅。 她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万无一失,这才道:“那我出门啦。” 不怪她太谨慎,但今天是和万里行谈判的日子,也是她的第一笔投资,好的开始将会是成功的一半,是个人都会有点小迷信。 江宋体会到父母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心情,即使知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心情还是错杂。 他道:“慢点。” 何姜深吸口气,样子跟上战场差不多,连两个助理都看出紧张来,坐在副驾驶的陈明远冲后排的陈云珊使眼色,她很快领会道:“万里行现在很需要投资,今天的谈判应该没什么难度。” 要不是前两个月几名驴友没有携带足够装备被困山中,事后把责任推到万里行提供的攻略上,官司现在还在打,软件评分一降再降,这本来应该是个热门项目。 何姜当然也知道,两只手交握着说:“问题不大。” 陈云珊工作也有两年,在总裁办资历最浅,重要工作还没怎么经手过,要不是因为是唯一的女助理也不会调给何姜。 如果说陈明远给大小姐做助理确实有点大材小用,对她来说就是实实在在的升迁,因此她格外珍惜这份工作,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商业谈判。” 何姜还以为她是身经百战,奇怪道:“真的吗?” 陈云珊两分不安道:“以前都是打下手,从没上桌过。” 新人都是这么熬着过来的,一步登天只是少数人。 这样说起来何姜还有一点感同身受,脸色肉眼可见松弛下来,她看向窗外忽然说:“庆功宴你们想吃什么?”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陈云珊都没从这个转折里绕出来,愣愣说:“都可以。” 怎么能都可以呢,何姜掰着手指头说:“川菜、火锅、烤肉……” 末了道:“选一个。” 陈云珊被她说得都咽口水,叹息道:“今天本来是我减肥的第一天。” 何姜便体贴道:“吃完再减。” 又说:“你很瘦啊。” 陈云珊双手一摊道:“夏天来了。” 每年都有这么一茬,只和季节有关。 何姜被她逗笑,维持着此刻的心情到万里行公司。 刘康到得早,在会议室到处指挥着,恨不得把墙皮都扒拉下来重新刷,展示最良好的面貌给投资人。 内外都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员工甲说:“上帝保佑今天能成,不然老板就快疯了。” 没办法,做老板的人压力大。 自打惹上官司,万里行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原来有意向的投资人们不是跑个精光就是条件苛刻,为此刘康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好不容易有个大款只差供起来。 何姜还真不知道他有急成这样,毕竟谁也不会把情绪摆在脸上。 她也会管理自己,到人家公司楼下就开始假笑说:“状态不错。” 陈云珊则是往左看说:“刘律师来了。” 说起这位刘律可是大名鼎鼎,接案子门槛高得很,主要是收费不便宜,这次算是友情助场,何姜见过他几次,主要是签署文件的时候,这会招呼道:“早上好。” 双方互相问好后才上楼。 离约定时间还差一会,刘康已经是在门口翘首以待,电梯门一打开就满是期待,失望了好几次才等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从前也是有几分清高在身上,一边对自己唾弃一边迎上去说:“何总来啦。” 何姜心想自己一事无成,名头倒还挺大。 她客气道:“让你们久等了。” 陈明远不合时宜想起首老歌,唱着“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这句于此情此景正合适。 他本来在外面都是为首的人物,这会不抢风头,轮到自己才打招呼。 万里行不是间大公司,连保洁阿姨都算上才五十来号人,管理层也就那么几个,为表郑重全都上。 在谈判开始前还有参观这项流程,可以说没费多少时间,因为地方实在太小。 何姜第一份实习就是在江河这样的庞然大物,还真没见过这阵势的,勉强夸一句道:“挺好的,样样俱全。” 刘康也不掩饰,说:“初创小作坊,凑合而已。” 好歹还有独立的办公点。 何姜还是挺佩服他的,在她看来要不是一夜暴富,自己的将来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人。 她道:“已经很厉害了。” 刘康谦虚道:“哪比得上何总年轻有为。” 何姜年轻是不假,但没想出自己有什么作为,不过客套话没必要细究,她道:“还是来聊聊合作吧。” 这才是今天的重要环节,刘康领路到会议室。 何姜并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主要都是陈明远在讲,她就像个在讲座散场前主持人让观众提问时举起手的那个人,偶尔发表两句看法。 -- 第58页 但地位相对来说比较高,毕竟能不能成全靠她点头。 这桩生意其实没多少需要探讨的,主要还是集中在股权占比上,大家都要争取己方的利益最大化,最后精确到百分之零点一还在争,堪称锱铢必较。 何姜算是大开眼界,按学生的说法是一趟实训课,她的经验将会这么一点点累积。 陈明远时刻注意自己并非主角,即使新老板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得点她一下,这就是做助理的智慧,对陈云珊来说也是上一课,她如实做着会议记录,心想虽然不到自己发挥,到底坐在桌前,已经是种巨大的进步。 可以说是人生百态,明明在同一空间里想法各不相同。 唯有刘律师在前半场是真正的很安静,说起万里行和驴友们的案子才活跃起来。 而随着会议的战线拉长,何姜的思绪也渐渐飘远,签完最后一个名字给陈明远使眼色,他就道:“诸位不介意的话中午一起吃个饭,预祝万里行的发展越来越好。” 这话本来是刘康该说的,马上道:“应该是我做东才对。” 何姜自认是富人,应该更阔一点,说:“已经订好位置,外面的同事方便的话也一起去吧。” 她用“同事”而非“员工”,让刘康的好感度更上一层,他道:“那让何总破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何姜确实是破费,选的是附近一家人均三百的私房菜,这么些人进去直接就是包场。 万里行员工乙道:“老板这是哪找的富二代,也太大方了吧。” 员工丙也是啧啧两声,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加工资。” 说来道去,都是拿到手的才算福利。 何姜最懂打工人,很快承诺道:“今年公司利润能翻几倍,就多发几个月工资做奖金。” 万里行的变现之路才开始,说营收压根没多少,这已经是很诱人的水平,员工们在刘康的带头下啪啪鼓掌,环境清幽的餐厅好像什么传销现场,服务员们面面相觑。 何姜现在是不心疼钱,只盼着第一笔投资能有好收获,只当自己是做完pre要下台,把眼前的人都看做是同班同学,吃完心心念念的炒牛柳,上车后喝一口奶茶说:“圆满了。” 想做的事,想吃的菜,想喝的饮料,今天的计划每一项都顺利完成。 陈云珊在一旁补充道:“江总晚上安排了小小的庆祝仪式。” 何姜想起那天提车的布置,不由得期待起会是什么样子,但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没能预料居然会有那么大的惊喜。 第31章 ??惊喜 江宋的补偿心理很重。 他自觉亏欠孩子的太多, 即使那些缺失非出于他本意,但仍然想着在各方面多多努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很负责任的父亲, 因为知道自己腾不出时间来陪伴, 从前才一直没有要孩子。 寄居的童年给他留下许多阴影,以至于他深深怀疑着自己是否能组建家庭。 但现在命运抛掉给他的选项, 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就这么出现。 父女之间没能朝夕相处的那些年,或许都在各自的困境里挣扎。 每每想到这个,江宋都很不安。 他最近的搜索记录都是“女童生日礼物”“成年礼”这样的字眼, 也许是为消除这种抱歉,把女儿谈成的第一笔生意当成件大事,这会酒店里的布置已经是最后阶段。 本次的主题是何姜最爱的海贼王,她连电脑桌面都设置的是索隆, 因此进宴会厅就是等身的手办站着, 冷不丁估计会吓一跳。 何姜这样的胆子,看了理所当然后退一步, 然后下意识的捂住嘴说:“天呐,好帅。” 甚至害羞地在手办纹理分明的肌肉上摸一下, 整张脸写着不好意思。 江宋还指望着她说出些“感动”“喜欢”的字眼, 自己哑然失笑道:“往里走。” 何姜小心翼翼地从迎宾背景墙边上探出脖子看, 只一眼整个人就像是失去反应,半晌才说:“万里阳光号。” 也不知道花多少时间才能在宴会厅里搭建出船的模样来,鼓风机拼命让船帆动起来, 即使是粉丝也没有可以挑刺的地方。 江宋看她眼睛已经开始红,说:“找找你的大秘宝吧。” 台词有点中二, 说完他自己看地板。 这原本就是可以同时容纳三百位客人的空间, 何姜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钻空子说:“大的还是小的?” 江宋老神在在坐在一个箱子模样的装饰物上,吃着虾饺说:“你猜。” 到底还是提示道:“够你找一下午的。” 何姜还以为是在难度上,瞪大眼睛仔细搜寻,有一种寻宝的快感,就像是小时候完捉迷藏连狗洞都不放过。 江宋有几样东西还是放得挺显眼的,看不下去提醒道:“没那么难。” 何姜站在原地思索起来,忽然侧过头说:“这些金子,不像是玩具。” 她说的是个敞开的宝箱,一整排金砖整齐摆放,上头还有一个星星皇冠。 江宋面有难色道:“是假的。” 他想着送金砖未免太俗气,叹气道:“上面那个是真的。” 上面?何姜看向被自己忽略的皇冠,凭她日渐增长的见识只一眼就断定这如果是真货少说也是九位数,因此没敢往上头想。 -- 第59页 她戳着“金砖”的手收回来,说:“我幻想自己中一个亿的时候,都不敢看这些。” 江宋想想还是没打算告诉她价格已经远超一个亿,他道:“试试看。” 何姜蹲下来仔细看,寻思这玩意应该不会碰一下就坏,连手指要放在哪都决定好,这才伸出手。 这顶星星皇冠制作于十八世纪,以黄金和白银作为框架,钻石装饰出星星模样,最中间镶嵌着一颗两百克拉的黄钻,即使一百多年过去仍旧没有蒙尘。 新主人使它更加熠熠生辉,所赋予的光芒也不一样。 何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咽口水道:“一定很贵。” 这才哪到哪啊,江宋道:“接着找吧。” 何姜以为这就是全部,堪称是两分惊恐说:“还有?” 又捂着自己的胸口说:“感觉需要救心丸。” 江宋看她不敢随意做动作,说:“皇冠先摘下来吧。” 何姜就是怕掉,头僵得像是顶着碗道:“现在放哪我都不安心。” 又看着进门处说:“这儿治安好吗?” 江宋是哭笑不得,正色道:“这些东西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 即使是财力丰厚,也需要时间才能搜集。 何姜对真心没有抵抗力,自我鼓励道:“我现在是富翁,我不怕。” 说得多好像可以给自己洗脑成功。 江宋无奈摇摇头,看她跟只小耗子似的钻来钻去。 宴会厅里的一切都跟海贼王有关,哪怕饼干都是特意制作。 何姜一边吃一边找,从乔巴玩偶的背包里翻出个盒子来,她拍拍手上的碎屑打开,是只蓝色的蝴蝶。 珠宝艺术家CC的代表作年度蝴蝶胸针,两三年才出一件,躯干用的是鸽血红,翅膀上超过两千颗蓝宝石,美得叫人憋住呼吸。 上面究竟有多少昂贵的材料和设计江宋并不清楚,他只道:“我本来想给你买个发卡,跟你小时候差不多的那种。” 何姜有一整本童年相册,几乎准确反映着当时流行,那年爱漂亮的小姑娘人手不止一个蝴蝶发卡,跑跳起来翅膀颤颤悠悠。 但换成胸针她只能面带微笑说:“我觉得这作为房间的装饰品也不错。” 江宋只是送给她,怎么使用并不管,点头说:“也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何姜是个不舍得东西放起来不用的,会给她一种白花钱的感觉,连最丑的衣服都要穿出去晃悠两圈。 她道:“真的好漂亮啊。” 这种冲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出现,逐渐呈现麻木的趋势。 何姜一共翻出六十五件礼物,手指头数来数去说:“是不是还有一个?” 江宋道:“对,再翻翻。” 连他自己都忘记藏在哪。 何姜看他的表情上写着“奇怪还有什么”几个字,忍不住问道:“多大的呢?” 江宋扫过这一地东西,猛地拍手说:“想起来了。” 又提示道:“今天是来找什么的?” 何姜啊一声,拿走路飞手上写着“one piece”的盒子,打开看说:“是手表?” 江宋道:“是占卜表,你按旁边试试。” 何姜依言按下去,表盘中间的小雏菊花瓣随即消失两片,她道:“两片意味着什么?” 什么也不是,江宋道:“是随机的,一片或者两片,可以帮你决定些小事。” 总比她总是喃喃着“点到谁就是谁”好。 本来一块钱硬币也能做的事情,被七位数的手表代替,这是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卷? 何姜摸着金属的质感说:“每一件我都很喜欢。” 不仅是因为漂亮和昂贵,还因为用心。 她喜欢的颜色、动漫、元素、图案等都出现,即使是自己去买都未必有这么合乎心意。 江宋欣慰道:“那就不算白忙活。” 他也是头一次这么尽心操办件事。 何姜吸鼻子,手背在眼角擦一下,眼睛水汪汪的,到底还是泪珠滚落。 江宋也没想惹她哭,说:“累了吧?吃饭去。” 说累好像有点不识好歹,但何姜还是放松着脚踝说:“在这绕了一万步。” 表情夸张又搞怪,小孩子嘛,就该这么活泼的好。 江宋道:“行,那休息一下再走。” 但何姜也不想休息,掏出手机咔咔拍照,连最细小的摆件都能拍出花来。 江宋很有耐心地在旁边等着,过会说:“我给你拍一张。” 他的拍照技术,何姜想想自己也算是彩衣娱亲,说:“好啊。” 得亏她漂亮得不像话,背景里的一切都像是衬托,心情好的人尤其气色好,勿需宝石点缀也明艳四射。 让江宋都生出一种自己的水平大有进步的错觉,连连道:“拍得真好。” 何姜欲言又止,最后说:“好看。” 也没说究竟是照片还是人。 江宋也没细问,道:“再拍个合照。” 父女俩和乐融融,吃过饭才回家。 何姜两手空空进房门,属于她的东西每一件都摆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盒子们像小山一样堆积,垒起来比人还高。 她犹如稚子抱金于闹市,反锁上门还觉得不安心,踱步走来走去后还是决定去敲她爸的门。 江宋本来已经准备洗澡,听见声又套上衣服来开门说:“怎么了?” -- 第60页 何姜左右看确认后才说:“你房间有保险箱吗?” 这个家本来就只有两个人住,哪怕喊破喉咙也没关系,这么小声说话更像是贼。 江宋笑得不行说:“有,正好给你说一下。” 他的正好听上去有些不吉利,道:“如果我有事,这里面的东西也够你用一辈子。”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江宋别看才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突发疾病走的朋友不知道有多少,只有死亡面前是人人平等,不幸均分在那些一生幸运的人身上。 何姜还是挺忌讳这话的,捂住耳朵说:“不会有事。” 看上去还是跟孩子差不多,要真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可怎么办。 江宋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给她看自己放在保险箱里的东西说:“这是最重要的。” 何姜眼里只是一沓纸,有些不解道:“是什么?” 江宋自己也很少翻,拿出来给她看说:“每年都会更新的财产清单。” 小到一块表,大到英国古堡,何姜拿在手上顿时觉得重逾千斤,说:“这是我能看的吗?” 江宋道:“本来就是打算都留给你的。” 动产不动产,于他现在而言都是数字而已。 何姜是拿着烫手山芋,换个方式道:“那就麻烦您继续替我好好经营。” 然后说:“顿时觉得我的东西不配放进去。” 江宋道:“先放衣帽间吧,新家装修好你有一整面墙的保险柜。” 大概是有更贵的东西做对比,何姜也平静不少说:“我已经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她现在是钮钴禄姜。 江宋看她的表情可不像,还是说:“不错,保持下去。” 第32章 ??聊天 七月一日天气晴, 临江发布入夏以来的第一个高温橙色预警,人走在外面都能被烤焦,此时的何姜正在往伦敦的飞机上看电视、吃水果, 整个人靠在座位上, 看着好不惬意,感叹道:“有钱真好。” 她在此之前坐过两次廉航, 身高一米七的人只能缩着,下机后连走路都有些不舒服。 江宋正翻着今天的财经新闻,头也不抬说:“是啊, 真好。” 他头一回坐公务舱,只觉得天都格外蓝,恨不得长久住在上面。 何姜眼睛都快贴在窗户上,地面的一切越来越远, 人类是那么的渺小。 她道:“飞机能飞真神奇。” 江宋不禁想, 她小时候一定是个有很多稀奇古怪想法的小朋友,也许像十万个为什么。 但离开校园多年, 曾经的理科学霸也忘记飞机的原理是什么,只能抖抖报纸假装没听见。 好在何姜也只是随意感慨, 雀跃的心情随着降落的信号飞起来。 他们这趟行程总计有一个月, 可以说是周游欧洲, 时间上只够走马观花,但也满足她那颗想四处看看的心。 就像是盖章打卡一样,每一处风景的美丽都被她收藏, 拍照后发到朋友圈。 余望是天天有时间上网,一张一张看过去, 忍不住私聊。 【旺旺】:玩得开心吗? 这会应该是国内的晚饭时间。 【锵锵锵】:非常开心, 你吃饭了吗? 【旺旺】:还没想好吃什么。 看来看去都没胃口。 何姜了然点点头, 一边打字一边闪躲着从自己头顶飞过的鸽子。 她爸的中国胃今天壮烈牺牲没能出门,所以她这会是一个人在圣马可广场的长椅上喝咖啡,来来往往的有一半是游客,不是异国风情十足的建筑都看不出是哪里。 【锵锵锵】:我中午吃的披萨。 【旺旺】:那我也去吃披萨好了。 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做同一件事,听上去还是挺有意思的,何姜脚在地上无意地踢踢踏踏,拍张鸽子的照片发过去。 【锵锵锵】:它们真的好肥啊。 余望从这句话里品出点想炖汤的意思,心想中国人的想法真是都差不多。 【旺旺】:我查过,抓它们犯法的。 何姜没想到几只胖鸽子居然上升到这个高度,寻思估计也是景点的一部分,她的目光陡然有几分赞叹,头一侧又是个躲开的大动作。 【锵锵锵】:它们正在飞来飞去。 【旺旺】:我原来在意大利住过几个月,说不定有认识的鸽子。 【锵锵锵】:那要跟老朋友打个招呼吗? 那是大可不必,不过是人的话就很有意义,余望打字的手犹豫着,还是按下发送。 【旺旺】:方便视频吗? 何姜百无聊赖也没多想,却在接通的那瞬间下意识挡住镜头。 余望只看得到一片黑,还以为是出什么故障,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就看到群胖鸽子。 人家的生活好得很,哪里需要他关心,他道:“长得都差不多。” 人在屏幕上和面对面的感觉不一样,何姜咳嗽一声说:“那你就集体打个招呼吧。” 余望配合得很,还特意用的意大利语。 有心仪对象的男的都像孔雀开屏,时不时得展示下自己的长处,全然忘记小时候家长让表演节目都扭扭捏捏不情不愿。 但这确实吸引到何姜,人都有慕强本能。 她道:“你会的真多。” 余望谦虚道:“也就会几句日常的。” -- 第61页 会问价会点单,就已经算是能活下去。 何姜自己也会两门半语言,其中之一是西班牙语,当时是冲着世界上使用人口数量第三名去的,学起来真叫费劲。 正因为自己经历过差不多的事情,说起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道:“我跟我爸就靠英语走天下。” 虽然有向导和随行人员,但多数时间还是父女俩一起活动。 两个人就此展开话题,余望说着说着道:“我一直在看鸽子。” 何姜这才发现自己的镜头一直是对着地板,觉得这种行为还是挺没礼貌的。 她手指在屏幕上一点,阳光下人的五官好像有一层朦胧的光。 时隔半个月再看到,余望一下子没能回过神,沉默两秒才道:“风采依旧。” 说完又寻思这四个字怪怪的,说:“我在中华传统文化上的学习不够。” 他出国留学得太早,中文是流利的,但在博大精深的文明里完全不够用。 何姜正好是专业的,说:“没事,问题不大。” 这句话的尾音,手机弹出“电量不足”的提醒,她道:“快没电了。” 这是说再见的前奏,余望晚上还有约,说:“那你自己记得小心点。” 何姜于是又掉转镜头给他看,说:“大小姐出门,自带俩保安。” 要不是有他们,今天她能被偷得连裤衩都不剩。 余望这才放心道:“行,拜拜。” 说完又不肯先挂断。 何姜看他不说话也不动,以为是信号不好,毫无顾忌挥着手说:“再见啦~” 语气活泼可爱。 余望看得真真的,屏幕暗下去轻笑着。 何姜拿出充电宝,手机丢回包里,站起来左右看。 她一动,两个保镖也不闲着,跟得不远不近,即使是在陌生的地方,侧过头好像也让人有许多底气。 沿着攻略,她拐进没什么游客的巷子里,在一家餐厅前停下来,门推开的瞬间铃铛清脆。 她对着服务员道:“Hello,can you speak English?” 这句话很好懂,服务员自信满满地说:“Yes.” 何姜也是太轻信,到最后只能简单地用手语点菜,指着菜单上的图案,再竖起手指说“1”。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简单有效的沟通方法,服务员满嘴“okok”地点头,冲着厨房的方向嚷几句,又去给另一桌客人点餐,心里嘀咕着咋一下子进来三个亚洲人。 做保镖的就是跟着老板的吃住来,也算是隐形的福利。 他们每天的报销额度都不错,只是吃得没有那么安心,堪称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何姜倒是挺悠哉的,彻底享受旅程,只是回酒店的时候去敲她爸的房间门。 江宋因为肠胃炎是彻底歇菜,嘴唇都有些发白,还记得问说:“玩得开心吗?”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这么问的人了,何姜仍旧欢快道:“很开心。” 于她而言,连窗外的落叶都是那么有意思,但不免忧心道:“有没有好一点?” 江宋是老毛病,说:“水土不服,过两天就好。” 何姜看他的脸色不算好,想想还是不多打扰他休息,又说两句才走。 这座酒店的建筑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四世纪,走廊上每一件壁画都是真品,让人仿佛置身于几百年之前的光阴里。 但何姜踩着红丝绒地毯,不由自主回忆起些恐怖故事,心里直发毛。 偏偏这一层本来就都是面积极广的总统套房,别的住客和工作人员压根不会出现。 她只能小跑回房间,进门后赶紧把所有灯都打开,探头先看一眼洗手间,这才开始洗漱。 空旷有时候是很吓人的事情,连犄角旮旯都像是会冒出幽灵。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连床上挂着的纱幔都很可疑,只有在床边俯瞰大运河的人来人往,才能找到一丝心安。 何姜第二天只是早上出门晃一圈,下午就着威尼斯的风景打开江河视频,聚精会神等待起《新星星3》的成团夜。 今天是梵西本次比赛的最后一战,实时投票结果的大屏幕一直在冲刺。 每一票都是粉丝们的一块钱,毕竟现在不掏出来还要等什么时候。 何姜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一口气先充十万。 这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她的名字也蹭蹭蹭往上蹿。 哦,准确来说是何建设的名字。 余望今天人是在现场观看,可惜一直关注着手机上的进展,没抬起过几次头,搞得想捕捉他镜头的摄影师们都很失望,毕竟帅哥还是挺吸引人眼球的。 当然,他也没有什么上镜的欲望,对做幕后推手更感兴趣,目不转睛地在好几个软件之间切换,很快注意到一个不属于任何后援会名字的出现,下意识联系到上次的那位“勇哥”。 本来嘛,光是出手大方这一点他未必会笃定,但从头像点进去何建设的主页看,很快发现蛛丝马迹,那就是“勇哥”也晒过的一块表。 像这种古董级别的劳力士,世界上能有几只,拍卖价就要上亿,连想买假货都没地方,余望对这些是如数家珍,自然不会看错。 他叹口气道:“应该只是梵西的粉丝吧?” 要真有别的想法,不至于这么久没动静,但想想一位中年大叔单纯追星,他又不是那么肯相信。 -- 第62页 世界上总是男人最懂男人,他想想就头疼起来,眉头微蹙之间,直播的镜头扫过。 何姜正好看到,说来也奇怪,台下那么多观众只有他最引人注目。 她还以为余望是在担心梵西的比赛结果,想想还是发消息。 【锵锵锵】:我在节目上看到你了。 【旺旺】:你也看选秀? 何姜从没跟他提过自己给梵西花钱的事,尤其是在两个人有点暧昧的情况下,说出来好像是让人感激还是怎么的,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反正她这个钱是为自己而花,实在没必要讲。 余望也没跟她说过月心组合的事,试问哪个男的会傻到一直在心上人面前提别的女生,哪怕是工作上的正经事也叫人有许多揣测。 打他创立星光娱乐,流言蜚语就加于身,他能相信自己的人品,却未必能让人认同。 因此他还是挺惊讶的,毕竟何姜看着不像追星的人,男人那点自信让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毕竟几个发小也是时时刻刻帮他留意着。 【旺旺】:谢谢啊。 何姜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自己还没开始安慰呢,头歪来歪去都没有思路。 【锵锵锵】:不客气。 细究起来是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但也没人在意。 余望的表情不由得舒缓开来,只跟她聊几句就拥有好心情,但还是盘算着要不要去查何建设是什么来路。 但这种级别的藏品拍卖结果肯定是严格保密,而且圈子里私下打听别人隐私是大忌,他一时拿捏不准,又不想把这种龌龊事说给女孩子听,只能独自烦恼。 当然,如果他现在再不谨慎一点的话,兴许所有困境都能迎刃而解,但世上的阴差阳错都在于“要是知道”四个字上,他偏偏就是不知道,只能任由误会继续扩大。 第33章 ??独生 竞争激烈, 各凭本事,《新星星3》的决赛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夜晚总算圆满落幕。 梵西是第五名,顺利拿到成团出道的名额, 虽然不是很好, 但和她一开局的成绩来说已经是巨大进步。 细究起来军功章应该有何姜的一半,毕竟是她为梵西送上第一个热搜。 但要余望来讲, 可不会觉得有什么感激。 他到江河视频去签新合同,条件都是早就谈好的,正好跟梵西交代几句, 说:“我的面子还是在的,有什么事先找张帆处理。” 张帆是他的助理,多半事情都能解决,毕竟比赛结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两年星光娱乐对梵西的行程安排插不上什么话, 可不是谁都像他护犊子。 梵西脸上有两分熬夜录制的疲惫, 眼睛却还是亮堂堂道:“行,月心的专辑也可以尽快安排。” 一般人想发专辑公司都得从经济上考量, 但余望这会的犹豫却不是因为这个,说:“你吃不消吧?” 江河费这么大心力举办比赛, 可不是为了做慈善, 当然得趁着热度最高的时候多安排工作, 要是兼顾两边只怕铁打的人都撑不住。 梵西自己却觉得还好,说:“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不红,能带就多带点。” 说到底流量这种东西像风又像雾, 未必能一直有,而且限定组合一解散, 她还是要回归月心的。 余望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说:“我让人给你换辆好车, 拍摄空隙记得都抓紧休息。” 哪怕是十分钟也好。 有这样的老板,梵西大为感动道:“我能给公司卖一辈子命。” 余望冷笑两声说:“还是留着你的命多给我赚钱吧。” 说完就走,也不多耽误她的时间。 他话说得硬,回公司又怕月心剩下四个人心里有疙瘩,想着开解一番。 不过会选择星光娱乐的人多半也有自己的小坚持,不然在这种只让凭实力的老板手下压根撑不过两年,因此她们都还挺平静的,说:“最近也有工作了。” 娱乐圈的工资高,比原来八千块钱的底薪好。 余望的话憋在喉咙里,挥挥手说:“得,那就都练习去。” 别以为出道就能放松。 几个女生一哄而散,你推我我推你往外走,这并非是营销出来的友情,而是实打实的。 余望摸着下巴想,干脆弄个团综好了。 但他盯星光娱乐紧,主要是为实现自己很多年前的一句倔强,平常并不能花太多时间,只是转过头让人准备。 毕竟他还有很多更赚钱的业务,事情可不老少。 他一手做起来的诺亚集团旗下都是些小公司,要说至今还算有点名气的非方舟科技莫属。 名字乍一听像是做互联网的,实际上是主营跨境电商,是他留学的时候来的灵感,专门卖手机壳、钢化膜这些。 别看现在路边贴膜的价格都降下来,但这种小玩意标成美金还是很有赚头,光去年零售加批发的营业额就有二十个亿。 在这个小行业里算是龙头,员工自然需要不老少,上班时间只听得到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偶尔有人闲聊两句。 余望在管理上比较放松,路过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个人都需要摸鱼。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路过助理的工位说:“可以开始了。” 从今天开始就是年中汇报,上半年的总结和下半年的计划都要做。 这算是难得的忙碌,熬到晚上进度才三分一。 -- 第63页 华灯万盏,他道:“先这样,剩下的明天再说。” 员工们应声出去,只剩助理张帆说:“明天晚上约了腾龙的李总。” 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余望叹口气道:“那就早点结束。” 那边已经推过一次,再不去的话也很失礼。 张帆在本子上勾一笔,又说:“看来今年的营收能破五十亿。” 集团的几个子公司旺季都是在下半年,照这个情形来看能冲个六十也说不定。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自己打拼下来的家业总是更让人有成就感。 余望道:“多发一个月工资做奖金吧。” 哪个员工不奔着钱,张帆跟着他不是一两年,说话做事都放得开道:“看来可以开始期待年终奖了。” 余望不是苛刻的人,说:“最少三个月。” 公司业绩年年增长,多发点也是应该的。 况且他不缺钱,哪怕是家里新园集团百分之十股份的分红就已经够衣食无忧,更何况按照安排他大哥继承家业,老人家和父母手里的动产不动产等都会留给他。 这也得亏是余望打小想单干,更愿意做自己的事情,这才避免一场纷争。 但独生子女就没有这个烦恼,例如何姜。 七月的最后一天,父女俩结束旅程回家,临江依旧炽热,知了的聒噪没能传到楼上。 何姜在房间里窗户一关,把所有声音都挡在外面,也不管什么就躺在地上。 即使主人不在家,房间也每天都打扫得很干净,每件东西的摆放都跟之前一样,只有地上乱七八糟的行李们证明有人刚风尘仆仆归来。 何姜想收拾吧,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一种心灵上的劳累和安稳让她连骨头都像是酥的。 总之提不起劲,只能打着哈欠看天花板发呆,直到想上洗手间才爬起来。 这一动,人的灵魂好像都回来,她踏出房门,在客厅转悠两圈,眼看到吃完饭的时间,一口气点三个外卖——烧烤、奶茶和炸鸡。 有钱真是好,何姜看自己都羡慕。 大概是长得太好,她穿衣打扮上并不在乎,因为没有在这上头受过嘲讽,就不会有自卑,但舍不得花钱只能闻着美食味道的次数还是挺多。 人都有一种补偿心理,有的缺憾要用一生来治愈。 何姜就是爱吃,得亏运动量也很大,平常还跳舞、骑马,不然早就横向发展起来。 不过上点年纪的人,看这些可不像什么正经饭。 江宋一下飞机就有事,刚进家门绕过玄关就闻见味道:“薇薇。” 这名字,现在也只有他叫。 何姜本来是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吃东西,一骨碌站起来说:“爸,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江宋说起这个才要叹口气,道:“都打起来了,谁还吃得下。” 何姜惊讶道:“不是葬礼吗?怎么还打架。” 说的就是上回江宋跟人喝茶时提到的孙家,老爷子这一倒是猢狲散,还停灵呢子孙们就争得乌眼青,这像什么话。 江宋鞠个躬就走了,也没留下来吃晚饭。 他道:“争家产呢。” 何姜没见过这种架势,只在报纸新闻上看过,她没有面临那么巨大的诱惑,也不在其中,道:“到底是最后一程。” 像外婆家那地界,死生是大事,再不孝顺的人都会把这一茬办好,听上去真是不妥,即使人死无灵。 江宋也是这么想的,说:“反正他们家是不行了。” 这样行事,连基本的章程都没有,看了也心凉。 何姜对孙家也知道些,都是最近恶补的知识,说:“那最后会是谁获胜?” 这可说不好,江宋道:“都声势汹汹的。” 父女俩聊几句,倒把他一开始的话题岔开,他坐下来吃饭才反应过来,说:“你吃那些能饱吗?” 撑得何姜都快站不起来,她摸着肚子说:“很饱。” 江宋也就不再唠叨,转而说:“明天就是你第一天到一杯上班,紧张吗?” 空降的总裁,何姜想想都有点尴尬,微微点头说:“有一些。” 江宋鼓励道:“没什么的,适应就好。” 世上没有一定能克服什么的方法,唯有习惯才是硬道理,一天不行就两天,粗暴得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何姜知道这一步很重要,即使她爸嘴上总是说“没关系”。 她深吸口气说:“我已经在心里演练好几十遍。” 江宋只有一句建议说:“不用太平易近人。” 美德有时候是软肋,立威这种事在哪都管用。 何姜最近一直想让自己心肠硬起来,说:“所以我明天打算悄悄的去。” 虽然有点缺德,但万一逮到个正好犯错的人,可不就是现成的机会。 江宋想起“鬼子进村”的故事,寻思自家地盘怎么还折腾这出,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打算让孩子自己处理。 何姜偶尔是有点电视剧脑袋,幻想些有的没的情节。 她回房开始试衣服,寻思哪一套是能镇住场面又不会太夸张,但看来看去都觉得差不多,最终选了件黑色长裤配鹅黄色的真丝衬衫,胸口的蝴蝶结在飘荡。 初入社会的女大学生,身上总是脱不去那种稚气。 何姜也不勉强,第二天只穿双平底鞋就出门,实在是高跟鞋走起来巍巍颤颤更丢人。 -- 第64页 江宋跟第一天送孩子上学差不多,说:“晚上我去接你。” 何姜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能体验一次父母接送,先说:“那能给我买烤肠吗?就是路边摊卖的那种。” 她小学时有一位同学,现在回忆起来已经很模糊,但记得她爸每次来接放学都会带一串,从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们都会很羡慕。 江宋只当她是热爱垃圾食品,不懂这是个什么仪式,说:“行。” 何姜这才去坐电梯,上车后说:“走走走。” 语气很是迫不及待。 司机老老实实把车发动,讨彩头道:“何总新官上任,祝你事业有成。” 本来还有一句“早日发财”,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人人都喊“何总”,名片都已经印好,可惜能不能担得起是个问题。 何姜觉得自己是前途未卜,仍旧客气道:“谢谢。” 第34章 ??立威 一杯咖啡的办公室在卉元大厦的十七楼, 因为是初创公司,业务又一般,因此面积并不大。 同层楼还有另外两家企业, 出电梯还得左右看看还能确定。 何姜特意没叫上助理, 想着先看看什么情况。 只是她人还没有到门口,电动门就很灵巧地打开, 前台听见动静站起来说:“你好,请问找谁?” 何姜对公司的人员清清楚楚,知道她叫叶莹, 心想都这样了不得不进去,但介绍说自己是老板也有点奇怪,不由得有点磕磕巴巴,嘴张几次没能说出话来。 倒是叶莹了然道:“面试吗?先在这签个字。” 她手指着登记簿, 又贴心道:“需要帮你打简历吗?” 何姜是骑虎难下, 手拿着笔才注意到叶莹肚子微挺,顿时不好意思道:“我, 我,我走错了。” 话一出口, 她就知道没办法圆过来。 但叶莹仍旧专业道:“七楼也有一家公司是做咖啡的, 你可以下去看看。” 何姜真的好欣赏她的态度, 心想难怪人家说叶莹是一个公司的门面。 她道:“谢谢你啊。” 叶莹微笑道:“不客气。” 又露出两分犹豫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公司现在正在招主播,你可以试试。” 因为她看样子就觉得何姜是刚毕业的学生, 大家都是这个年纪走过来的,能帮一把算一把。 何姜今天就是一半来“微服私访”的, 想想说:“那我没有简历可以面吗?” 做主播的话第一靠的是脸, 长这么漂亮也不是不能放宽, 叶莹道:“稍等,我跟人事说一下。” 何姜抿着嘴笑,乖乖巧巧地站在一边,只听得键盘噼里啪啦,叶莹道:“那边说可以,你先填个表,待会他就来。” 表格格式和简历差不多,需要的信息都有,何姜一五一十往上写,只略过家庭情况这一栏。 写完她才被带到一间小办公室里,里头只有一张不规则形状的桌子和把椅子,看样子是专门用来一对一谈话的。 灯光并不是很明亮,但美人却足以照耀一切。 推门进来个男人,眼前一亮说:“你好,我是人事总监陈通。” 何姜脑子里不由得回忆起来,心想人事部也就这么一个人,没听说设置什么总监。 但陌生人跟前撑面子嘛,也没什么好稀奇地,她道:“你好。” 两个人坐下来,陈通看她刚填的表,从学习经历上掠过说:“你是哪个学院的啊?” 这个开头有点奇怪,何姜还是面试过几次的,说:“文学院。” 倒把陈通噎住,他嘴角抽抽说:“我是说立坚还是诚天?” 这两个名字都是独立学院,属于民办本科,挂的复兴大学的前缀,但其中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何姜不知道这位人事是遇见过什么事才有此一问,摇头说:“都不是,我是本校的。” 堂堂复兴大学的学生来做直播,陈通不敢置信道:“入职需要检验学信网的。” 到时候真相还是会暴露,不如趁现在老实招。 何姜当场掏手机说:“我现在就能登录给你看。” 这么理直气壮,陈通半信半疑道:“行吧。” 又看着家庭关系那栏的空白说:“你没结婚吧?” 何姜道:“我还没大学毕业,未来几年也不会考虑。” 每个来面试的人都这么信誓旦旦,陈通自觉还是见过不少的,说:“叶莹之前也说不会,结果刚转正就怀孕了。” 女性艰难啊,何姜道:“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在工作上还是表现得很突出。” 这话说的,是来面试还是考察。 陈通觉得这没毕业的女大学生就是搞笑,说:“我想你和这份工作不匹配。” 面试体验太差,何姜微笑道:“你和工作也是。” 陈通脸拉下来说:“年轻人还是不要这么傲的好。” 何姜从没听人用这个字形容自己,甚至反思着是不是人有钱性格就会变,但想想说:“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忍你,但现在你确实让我觉得很冒犯。” 生活中全是这种事,很多时候大家不是不计较,而是觉得没必要。 陈通工作三年,真是从没见过这种应聘者。 他猛地站起身来往外走,还能听见冲叶莹发脾气的声音,大意是让她眼睛放亮点。 -- 第65页 人家还怀着孕,何姜赶快追过去说:“陈通你干嘛!” 陈通爆粗口道:“关你屁事。” 何姜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有所收获,《回家的诱惑》电视剧主题曲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这一刻她就是彻底的黑化版,说:“我不跟你说,我跟单逸说。” 一杯咖啡的总裁之位空悬,目前公司就是副总单逸做主。 陈通道:“你以为你是谁,想见单总就见?” 要是他现在没有那么愤怒,倒不至于发昏到这个地步,只从何姜的话里就能看出端倪。 但他现在是一股火往太阳穴冲,没忍着破口大骂就不错了。 此刻无形中一束光打在何姜身上,她道:“因为我是老板。” 如此精彩的一幕居然只有寥寥两个观众,实在是太可惜。 叶莹惊得扶腰摸肚子说:“老板?” 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何姜微微点头说:“不好意思,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叶莹赶快摆手说:“何总客气了。” 陈通的反应就没这么快,半天才说:“你是老板?” 何姜笑得温婉道:“我也有证据可以给你看。” 说来奇怪,笑本来是亲和的力量,但陈通莫名害怕起来,讷讷道:“怎么会呢。” 又道:“从来没人说过这件事。” 何姜为这一天的秘密到访也有所准备,特意让单逸保密,不过世界上恐怕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人就会有几个亲信。 他们这边在前台的动静大,何况空间狭小声音传得快,马上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说:“何总。” 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销售总监赵达赫。 他们部门是公司的半壁天下,单逸提前敲打过这位手下爱将,因此他是闻风而动。 何姜要知道职位才能说出名字,这会只能道:“你好。” 赵达赫赶紧说:“何总好,我是销售部的赵达赫。” 他手底下有十二个员工,却不管自己叫总监,看上去就谦逊许多。 第一印象还可以,何姜道:“我想先处理这个事情。” 有赵总监盖章,陈通也不敢再怀疑,说:“不好意思何总,刚刚是我的失误。” 仅仅一句失误就想带过去,何姜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又道:“公司会按劳动法和你协商。” 本来按她的脾气不至于这样,但立威的效果一下子就有。 她也是狠下心肠才开口,说:“不管你是离职还是什么,我们都会给相应的赔偿。” 被辞退和自离可是两个意思,到底还是给出一条路。 陈通道:“谢谢何总。” 新官上任头把火烧得旺盛,何姜这才道:“单副总不在吗?” 要是在早就来了,赵达赫尴尬道:“他正好有事出去。” 好歹是副总,又不用朝九晚五,何姜不会在这上头挑刺,说:“那赵总监,现在有空谈谈吗?” 赵达赫这会就是在结婚,都得赶快跑过来,忙不迭道:“当然,单总早就把总裁办公室收好,您请。” 办公室在最里面,经过所有员工的位置,何姜能察觉到大家都是站得犹豫又迷茫,大概也没弄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但她只是一个眼神,赵达赫就知趣道:“手上的事情都停一停,看过来一下,这位是咱们公司新老板何总,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何姜的脚指头又开始工作,不飘动视线说:“大家好。” 有点高冷的意思在。 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说:“接下来几天都会有点忙,明天中午我在合和居定了位置,带饭的同事不要忘记。” 合和居可不便宜,这也算是打一棍子给颗糖吃。 赵达赫心中自有思量,他已经是职场老油条,回忆起来刚刚明明只介绍过名字,人家就知道他是总监,看来做过不少功课才来的。 他知道新老板是富二代,生怕来的是个什么都不懂却爱指手画脚的,现在看来心放下大半,是种和刚刚不同的客气说:“何总这边走。” 何姜点点头,进办公室后说:“让张茵给大家点个奶茶,预算没有上限,我报销。” 又怕人家报销不方便,拿出钱包道:“先帮我给她吧。” 张茵就是行政,赵达赫马上应下来,总算有时间光明正大掏出手机,他一边做事一边给副总通风报信。 他字打得飞快,收起来后说:“我先转给她了。” 这种工作水平也不是人人都有,何姜也不能直接给他现金,感觉总有点奇怪。 她道:“那加个微信,我转给你。” 抛开眼前这个是老板,赵达赫这辈子还没被漂亮姑娘主动提过这种要求。 他受宠若惊道:“何总太客气了。” 何姜请她坐,看着办公室环境说:“收拾得很干净。” 但不是很合她心意,看来是要大改。 赵达赫不敢领工,说:“都是副总的功劳。” 开头的寒暄总要聊几句,何姜说几句闲话后才道:“别怪我说话直,你对公司的现状有什么看法?” 这话就有点不好答,赵达赫又不是小年轻,说:“这两年的业绩是没什么进展,我会继续努力的。” 空话没意思,何姜点着桌子说:“赵总监,我不是来这儿玩的。” -- 第66页 赵达赫心中一惊,正色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第35章 ??工作 一杯的经营有问题吗?当然是有的, 否则不会从前背靠江宋这座大山却毫无进展,但赵达赫心中有数未必能畅快讲,哪怕是“有话直说”四个字里也有些许遮掩的成分在。 他道:“现在公司产品最大的问题就是两个, 一是同类竞品中价格过高;二是定位不清晰。” 这两者其实可以混为一谈。 何姜研究过一杯的所有产品, 不管是速溶、挂耳、手冲等,基本每杯的均价差不多都是十块钱左右, 这种水平在各大品牌中已经算是比较高,但宣传又走的是口粮咖啡的路线,难免有冲突。 谁家承担得起这样的日常消费, 还不如到公司楼下去光顾便利店的早餐套餐。 别扯什么风味口味的,多数喝的人其实也太懂,性价比始终是第一位。 这两点算是言之有物,何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跟高深莫测一点, 说:“有问题没方法吗?” 赵达赫既然敢说, 那当然是有所准备的。 他道:“降价。” 简简单单两个字,想完成这个结果却不容易。 一杯的咖啡粉卖得贵, 成本也高,如果是专业人士来评选的话也许可以进前三, 降价就是砸掉现在的口碑, 未必能更好。 这个道理连何姜都明白, 没什么反应道:“就这样?” 赵达赫看她不像是太满意,只得补充说:“现在产品还是太单一,我的意思是原有的不动, 新添亲民一点的种类来增加销量。” 亲民就得便宜,这倒也是个方法, 何姜道:“你跟海绵差不多。” 问一句挤一点, 怎么就不能坦诚点吗? 赵达赫只得尬笑两声说:“不好意思何总, 我反应比较慢。” 新来的和尚不好敲钟啊,何姜心知这只是个借口。 她道:“那新的销售方案什么时候能给我?” 这个倒是很快,赵达赫自从知道“天下大变”就已经在筹备,但还是说:“下周。” 不然这次办事效率高,下次只能更高。 何姜没提出什么异议,说:“行,那你忙去吧。” 又加上微信把奶茶钱转给他。 赵达赫知道这样就是第一关过去的意思,他心里松口气,出去给整个销售部的人都紧紧皮说:“接下来事情会比较多,大家要好好配合。” 这间办公室的隔音好,何姜没听见外面的动静,端详着属于自己的地方。 日子越来越好的人也会挑剔起来,连明显崭新的家具也怎么看都不顺眼。 她想想给陈云珊发消息。 【锵锵锵】:帮我把办公室重新收拾一下。 【陈云珊】:好的何总,那我下午过去看看。 【陈云珊】:中午要订饭吗? 居然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何姜垂下头看,手在表的一侧按一下,价值不菲的占卜表在这时候显示出作用,表盘上两片花瓣消失,按照何姜的预先设想,那就是不用的意思。 【锵锵锵】:我自己吃就行。 她站起来踹踹脚抻抻腰,从落地窗往下看。 虽然没有在她爸的办公室离地面那样远,但也是高处不胜寒啊。 何姜耸耸肩,掐着午休的时间往外走。 公司本来是十二点午休,但提前十分钟就有人开始热饭,微波炉的叮咚声不断。 今天是人人都瞅着新老板的办公室看,寻思还是别先犯她的忌讳。 何姜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江河的工作时间比较弹性,毕竟人人都要加班,摸点鱼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她只以为是一杯的员工都比较有时间观念,路过前台的时候说:“叶莹,先去吃饭吧,下午才是工作时间。” 叶莹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咯噔,琢磨着自己早上的表现还是挺好的,这第二把火应该不会烧到她身上。 她道:“谢谢何总。” 休息时间不工作哪值当什么谢谢,何姜道:“你还怀着孕,别有太多顾忌。” 孕妇在职场上总是难混,叶莹自从测出来就谨小慎微,生怕被辞退,工作是一等一的用心。 这话虽然是关心,她也不敢当真,甚至以为是敲打,说:“何总,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事尽管找我。” 何姜觉得自己仿佛在她眼里是周扒皮,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微笑着加快脚步,背影有两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她一走,公司里才热闹起来。 员工们憋一早上,那简直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三三俩俩凑一块。 叶莹作为跟新老板接触最多的人,几乎是被同事们团团围住。 可她也说不出个五四三来,只能模糊道:“感觉人挺好相处的?” 年纪不大的老板,看上去就是容易给人这种感觉,更何况瞅着就是个大学生模样,一位女同事道:“据我的经验,是位娇小姐的可能性大。” 她平常跟被第一刀“砍了”的人事陈通最好,当然不会说好话,别人可没有她这么傻,很快转移话题。 何姜不用想都知道别人肯定是在议论她,嚼着辣翅喝可乐,对着玻璃墙外的街景看来看去。 这一片都是写字楼,大大小小的公司不知道有多少,用餐高峰期都是上班族。 像麦当劳这种快餐最受青睐,大家吃着汉堡也要谈论几个亿的大计划。 -- 第67页 何姜爱热闹,支着耳朵听,另一边又捕捉到别的女生跟男朋友的感情矛盾。 那真是更引人关注,她吃完都舍不得走,眼看快到上班才离开。 午休一个半小时,公司里不少人都自己搭着行军床睡觉,开工的点都忙着收拾。 金属的声音叮铃咣啷,灯光陡然更加明亮,何姜踩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地毯上,还能听到点吱吱呀呀的声音。 她落脚不由得更轻,拐着弯到本层楼的洗手间,也不知道物业费一个月是收多少,四间厕所有三间冲不了水。 但洗手池的水龙头跟泄闸似的,拧一下让人全身是水。 什么玩意啊! 水滴滴答答顺着脖子往下滴,何姜凑近些镜子翻着自己的眼皮研究眼线,握拳捏紧又松开,一团火直冲心头。 她深呼吸把水挤出来,快步逃离现场,焦灼等着电梯门打开之余还能听到有人说:“是哪个新来的倒霉鬼,这一地水,落汤鸡了吧都。” 落汤鸡本人太阳穴都在跳,到停车场赶快把后备箱的衣服拿出来。 要不是小张是她的专属司机,工作时间都是等着,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 向来脾气很好的老板这幅表情和模样,小张赶快下车往边上站。 车里舒展不开,何姜换好衣服衣服又点着灯检查自己的妆。 一切都好,看来贵的东西还是有意义。 她调整心情,下车说:“小张,辛苦了。” 刚刚气得连打招呼都没顾上,甩车门那下恐怕是整个停车场都能听见。 小张看她恢复正常,这才敢打听道:“出什么事了?” 何姜苦着脸说:“水龙头坏了。。” 怎么这么倒霉,意头也不好,这跟出门被鸟屎砸脑袋上有什么区别。 小张是个尽职的员工,下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道:“不是人为就好。” 不然他这个保镖兼司机就完蛋了。 但这么说简直是有推卸之责,他马上道:“我去修一下吧。” 交的物业费,怎么可能还需要自己负责,又不是私人地盘,何姜对这些还是敏感的,说:“不用,我让人处理。” 她琢磨着这事,心不在焉按下楼层,到公司门口就看到陈云珊在跟叶莹说话。 叶莹正在确认访客身份,这会把烫手山芋扔出去说:“何总,这位陈小姐说找你。” 何姜点头说:“她是我的助理,下次不用登记。” 叶莹心里一咯噔,寻思早知如此就不用这么较真。 但何姜是没觉得哪里不对,说:“还有个叫陈明远的男的,也直接放进来。” 又道:“我叫了蛋糕,待会你直接签收拿进去就行。” 早上有奶茶,下午有蛋糕,这是眼瞅着一天要胖三斤啊。 叶莹点点头说:“谢谢何总。” 第一天嘛,用糖衣炮弹笼络人是最简单的。 陈云珊看在眼里,进办公室之后才说:“何总早上觉得怎么样?” 两个人算是比较熟,何姜又向来无所谓这些,吐苦水道:“本来一切都挺好的。” 她讲完刚刚的意外,往椅背上一靠说:“真的是所有好心情都没了。” 陈云珊能明白这种感觉,安慰道:“这栋楼比较老。” 光看电梯就知道,活像是上个世纪港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何姜本来是对这些条件不挑剔的,说:“由奢入俭难啊。” 陈云珊在“奢”这个字上反复琢磨着,觉得大家对此的定义还是有许多不同,毕竟她是负责给老板买东西花钱的人,自然更知道那些穿的用的有多贵。 她道:“我刚就想说,地方有点小。” 说小也不算,还有个二十平,只是办公桌、柜子和单人沙发放下去,连走动的地方都没有。 陈云珊现在是见不少世面的人,想摆放都有些为难。 何姜道:“是啊,感觉给我的前程蒙上一层阴影。” 说到底是坏了心情。 陈云珊道:“那,换个地方?” 总得规模做大才好吧,何姜可不是这种轻浮的人。 她道:“没事,就这样吧。”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有人敲门。 何姜道:“进来。” 门应声开,是个快四十的中年人,挺着个肚子,笑得跟弥勒佛差不多说:“不好意思何总,我早上去见供应商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姜又是突然出现的,说:“没事,正事要紧,你坐。” 又说:“云珊,给单副总倒杯茶。” 陈云珊点头出去,结果发现只有白水,只得拿回来说:“单副总请喝水。” 这大股东就是不一样,来上班还自带个助理,单逸心里嘀咕着,面色如常道:“谢谢。” 又说:“听说早上陈通得罪了何总,是我管理有问题。” 何姜倒不是因为被冒犯才生气,说:“只是因为他不专业而已,人都难免有疏漏。” 两个人就这么聊开,陈云珊听着在心里摇摇头,觉得这位副总实在是敷衍,压根没有一个字在点子上。 不过也对,常年做一把手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屈居人下,不管说得再天花乱坠,心里总是不服气的。 何姜也察觉到他的真诚浮于表面,甚至不如早上见的赵达赫。 -- 第68页 她自有思量,盯着时针指向5说:“不好意思单副总,我晚上还约了人,有事明天再说吧。” 态度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单逸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好,慢走啊。” 好像这儿是他的地盘。 人一走陈云珊就道:“有点不实在。” 何姜无所谓道:“反正要开他。” 公司业绩一动不动,单逸的问题是最大的,他各方面都有失误,正好让陈明远顶替上。 陈云珊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说:“江总已经在楼下等了。” 第一个被父母接走的小朋友,总是昂首挺胸地走路。 何姜老远就看到她爸的车,用力地挥挥手。 江宋正在出神,等人走近才发现说:“下班了?” 又道:“今天过得怎么样?” 何姜今日的情绪很多,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要是有两个辫子能蹦蹦跳跳甩起来,说:“发挥不错。” 江宋手举高道:“给你带的吃的。” 比烤肠还多出好几样,闻味道就知道都是小吃。 何姜知道她爸向来不喜欢垃圾食品,说:“这么多啊。” 江宋叹气道:“我应该给你买一次的。” 这两年四处有城管,这些东西只在学校门口才好找。 他难得自己排队买东西,附近正站着一对父女。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有一双和他的女儿相似的大眼睛,对她的父亲却是那么依赖,像颗牛皮糖似的挂在腿上说:“爸爸,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男人一把把孩子举高说:“这可是背着你妈买的啊,小心别说漏嘴。” 江宋一时没忍住,整条街扫荡过去,他想象着女儿收到时的表情,和眼前的如出一辙。 他道:“吃吧。” 语气算不上欢快,何姜有些奇怪,但咬着炸鸡柳又精神起来,说:“我中午吃的麦当劳。” 江宋中午都看过她发的照片,说:“上车吧。” 车一路往家里走,熟悉的感觉让何姜知道又有惊喜。 她道:“今天有什么?” 江宋也不瞒着,说:“新办公室想要吗?” 何姜眼睛转转说:“您消息好快。” 江宋道:“上个礼拜刚装修好的。” 这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何姜笑眯眯说:“谢谢爸。” 长者赐,不可辞嘛。 第36章 像冤大头吗? 江宋给女儿选的新办公室在国贸大厦, 车拐过路口就能到,离家里比较近。 这是他从自己的物业里挑出来的,之前一直是出租, 格局以电梯厅为中心四通八达, 出电梯后左转是正大门。 前台的背墙是白色大理石,用原木色的装饰作为内外隔断, 往右绕过去是一大片空着的地方,之后会作为工位区,因为还没有办公用品而空落落。 何姜轻轻“啊”一声都觉得有回音, 说:“有点大材小用。” 一杯又不是大公司,拢共那么几十个员工。 江宋道:“说不定将来还不够用。” 这也算是美好祝愿,何姜道:“借江总的吉言。” 搞怪孩子,江宋摇摇头笑, 看她又看一眼天花板, 说:“怎么,哪里不对吗?” 从进来到现在不知道看多少次。 何姜也不隐瞒说:“就是觉得有点巧, 楼上是余望的公司。” 江宋哟一声说:“这么巧啊。” 又说:“他经验比你丰富,你们年纪又差不多, 以后多来往也好。” 何姜人到国贸大厦就开始琢磨着这事, 心想世界有时候挺小的, 她在鬓边挠挠说:“哦。” 怎么这么简单,江宋道:“我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你们聊得不错,有联系吗?” 何姜掐指一算, 居然有三个多月这么久,她道:“挺好的, 我们一直有联系。” 说得不知怎么有点心虚。 江宋没觉得哪里不对, 说:“余家的家风清正, 人都是不错的。” 父女俩边说话边绕一圈,着重参考了新的总裁办公室。 其实也没啥能看的,非要说的话就是家徒四壁,毕竟涂料本来就是大面积的灰色,不说的话人家还以为是什么设计类的公司。 何姜道:“好看。” 江宋只看出一穷二白来,有时候对年轻人的审美还是很难苟同,他道:“家具摆进来再散散味,估计九月就能搬。” 也就一眨眼的事情,何姜点点头说:“也不是小事,员工那边也得商量。” 江宋无奈道:“你是老板。” 那也不能搞□□主义啊,何姜道:“那边离市中心不算近,附近的房租大家都能负担得起,现在忽然要搬到市中心,通勤上就是个大问题。” 别看她一天也没租过房子,这些倒是门清。 江宋无话可说道:“行,小公司有小公司的管理。” 按江河的规模有十个八个人离职不算件事,但一杯现在就是个小公司,要是有这么大的人事变动,估计日常运营都要出问题。 何姜双手叉腰说:“早晚我们也会变大公司的。” 看上去是信心十足,江宋道:“以后我就是何总的父亲。” 那估计没什么可能,何姜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说:“我最多做出点小成绩。” 这还是多亏背后有人撑着,不然她早几年对自己的定位是四十岁之前有机会做高管。 -- 第69页 江宋见多败家子,老朋友们里甚至流传句玩笑话,那就是“宁愿孩子吃喝玩乐,也不要去创业”。 他道:“有成绩就是优秀。” 可见要求有多低,何姜摸着墙说:“好歹对得起这花出去的钱。” 什么事都没开始办,花销一笔接一笔。 学什么都要学费嘛,只要有所得就好,江宋哪里在乎这些,在电梯前说:“还差个招牌。” 当时没想到地方这么快能派上用场,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 何姜则是在电梯厅往左右看说:“可惜现在最多能用得了一半。” 整层楼有一千多平,闲置的空间估计会很多。 太空旷也不好看,江宋正是顾虑到这点才想着等过年再送。 这会说:“多放点东西就好。” 哪有这样好的,何姜道:“爸,你帮我写个招牌吧。” 江宋写得一手好字,平日里还勤练书法,听这话说:“行,回去我就写。” 他也不含糊,吃完饭一头扎进书房。 何姜则是开着投影仪,在房间动来动去地消食。 连接的是她的手机,微信新消息的提醒更加醒目。 【旺旺】:吃饭了吗? 【锵锵锵】:吃了,你呢? 【旺旺】:刚忙完,在公司楼下便利店吃饭团。 那将来也会是何姜的公司楼下,她一行字反复打出来又删掉,眼神调皮又机灵。 【锵锵锵】:好吃吗? 【旺旺】:还不错,下次给你带一个。 其实这种连锁的便利店哪里都有,何姜要是想吃叫个外卖就行,要换平常她就说不用,这会两只手指戳着戳着。 【锵锵锵】:行啊,有机会过去你请我。 余望可没当是客套话。 【旺旺】:那明天晚上见? 何姜暑假档的电影都还没来得及看,咬着嘴唇犹豫。 【锵锵锵】:你想看电影吗? 想不想的余望压根没考虑过,在他这是只有一个答案。 【旺旺】:你想看哪部? 【锵锵锵】:都想看。 两个人闲聊几句,时间差不多才互道晚安。 何姜睡得早,洗过澡往被子里一钻,迷迷糊糊想着明天要怎么继续工作,第二天早上起来脑袋昏昏沉沉。 江宋看她晃着头的样子说:“怎么了?” 何姜眨巴眼不确定地说:“有点鼻塞。” 连反应都有些不灵活起来。 江宋伸出手想看她有没有发烧,想想收回来。 女大避父,到底不是从小亲密的关系,他怎么样都是个男人,有时候还是忌讳一点。 何姜自己摸一下说:“没有,应该是我踹被子了。” 她在水电上有一种执着,在外头看到滴水的水龙头都得停下来研究一番,和钱不钱的没关系,纯粹是心理上的舍不得。 加上她耐热又耐冷,穷过的人总是更能吃苦,因此中央空调的温度都不低。 昨晚上睡到一半,她模模糊糊知道自己在出汗,估计就是这么着凉了。 江宋道:“那今天别去上班了。” 何姜从小到大都是全勤的好学生,心想她爸肯定是那种学习路上的拦路石,一点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行。 她道:“问题不大,我多喝水就行。” 这句本来该男人说,江宋一时愣住。 他道:“确定吗?” 女人每个月来一次大姨妈都能忍住,区区鼻塞算什么。 何姜一杯柠檬茶喝下去说:“神清气爽。” 孩子养得太坚强到底好不好,江宋觉得自己现在是很有发言权。 他只得无奈摇摇头,然后出门上班去。 等他到公司,何姜还堵在路上。 她今天是自己开车,伸长脖子怎么看前方都没动静,手指在方向盘上一点一点。 不大的车厢里只听得到歌声,后面有人无视禁止鸣笛的规定暴躁地按着喇叭。 何姜等得不烦听得烦,不由得“啧”一声,心想就是吵到外太空,该不动还是不动。 好不容易缓慢前进到目的地,她那些不耐烦也烟消云散。 这会还不到九点,有好几个员工没到。 叶莹看着新老板笑盈盈走进来,问好后赶快在群里提醒一声。 何姜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把窗户打开后才坐下来。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还有一点阳光的味道。 她深吸口气,听见敲门声说:“进来。” 单逸笑眯眯探出头来说:“何总来得好早。” 何姜道:“单副总也早。” 就是不知道来干嘛的。 单逸也知道这位是大小姐,其实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只当是尊佛供起来就行,寻思没两天估计就跑没影。 他道:“昨天跟何总谈过之后我受益匪浅,连夜做了接下来的计划,所以一大早拿过来让你看看。” 工作态度好积极,何姜瞬间开始犹豫要不要解雇他。 她接过来翻开之后说:“稍等,我看一下。” 单逸量她也看不太懂,说:“好,看不懂的尽管问我。” 何姜看材料挺快的,只翻两页之后抬头说:“开店?” 单逸道:“对,其实我一直觉得咱们公司的发展方向是错的,实体店一能够打造品牌影响力;二能…….” -- 第70页 说实在的,这份计划书在何姜看来基本就是抄袭某幸,她不是很认同,说:“这个成本太大了吧。” 岂止是大,前前后后不砸个百八十亿都很能抢占别人的市场。 这钱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天文数字,但单逸却知道她的来历,说:“但收益也很可观,只要坚持住,一杯就能成为行业龙头。” 所谓的坚持就是烧钱呗,赔本买卖不知道要做多久。 先别说何姜压根赔不起,就说她手上那点钱进海里连水花都没有,她道:“实不相瞒,我没钱。” 单逸哪里会相信,说:“何总跟我说笑呢。” 又觉得年轻人好忽悠,脑子一热肯定会答应,说:“第一轮不用太多,只要一个亿就行。” 何姜瞪大眼看他说:“想不到单副总有这么厚的家底。” 对亿这个单位用“只要”,也不怕财神爷来找他。 单逸不由得有些尴尬说:“我要是有钱,早就拿出来自己做了,毕竟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好像是给多大的便宜让人占。 何姜嘴角抽抽说:“那赔的部分单副总负责吗?只要你肯签承诺书,我就投。” 白纸黑字的单逸可不敢答应,他道:“投资这种事说不准的,这我没有办法担保。” 何姜耍赖皮似的耸耸肩说:“那就没办法了。” 单逸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多少显得有些冷淡道:“那就不耽误何总时间了。” 何姜撇撇嘴,低下头又看手上这份计划书,心知肯定不是昨晚弄出来的,边缘处已经有些发黄。 她索性给她爸发消息打听。 【锵锵锵】:爸,单逸之前有拉过咖啡店的投资吗? 这种事江宋哪里能记得清楚,思索片刻才回复。 【江宋】:应该是有。 何姜便了然把它当废纸丢在一边,等陈云珊来还跟她吐槽。 陈云珊道:“看你年纪小好骗。” 多少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就是这么赔得底儿掉的,殊不知何总这第一份事业不需要太出彩,但务必不能让江河董事会的人觉得她不堪大用,因此肯定是求稳。 何姜有一种被歧视的感觉,说:“社会处处在骗我们大学生。” 又说:“我同学第一份工作就需要劳动仲裁。” 资本家专门可着这些涉世不深的青年男女们薅羊毛,只叫闻者落泪听着伤心。 她道:“我决不能这样。” 陈云珊不知道她的内心,从“劳动仲裁”那句往下接说:“你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何姜点头道:“没错,所以调整一下公司福利吧。” 陈云珊本来就是来辅助她工作的,拉过椅子坐下来,心里怀念起因为滑膜炎躺在床上的陈明远,毕竟论经验还是他最丰富。 何姜也是这么想的,遇到难题时叹口气说:“陈明远也是可怜,本来想说趁着我上任之前他能放一个月假,结果运动把自己动成这样。” 说起来还有点好笑。 陈云珊是觉得同情,毕竟她整个七月那叫一个畅快,还能到临江的各个咖啡店公费打卡。 她道:“希望他能快点好。” 何姜同样衷心祝愿,整理完思路把几个管理人员轮流叫到办公室。 谁都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答得战战兢兢,听到“对公司有什么不满意”这句连连摇头。 何姜是哭笑不得,间隙时小声说:“我又不是什么反派。” 心想人从做老板的那刻起好像就跟员工们是对立阵营。 陈云珊则是整理着谈话材料说:“毕竟你是老板。” 哪怕是她平常的亲近也是有分寸的。 何姜只觉得肩上担子沉甸甸,白天结束后耸耸肩去找另一个做老板的人。 第37章 ??见面 余望下午没事情, 在办公室里打游戏。 他眼看时间差不多,对着耳机里说:“我走啦。” 什么就走啦,几个哥们纷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 余望才不管。 他拿起手机和钥匙就走, 走的时候没忘记在一楼买饭团。 这玩意要趁热才好吃, 大热天他没敢开空调,被高温里的风吹得七荤八素, 等红绿灯的时候伸出手摸摸包装,有一种感动自己的快乐。 他也成了十六七岁时愿意排队三小时帮心上人拿偶像签名的男同学,想起来就有点好笑。 不是可笑, 是回忆起来也会嘴角上扬的快乐。 他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微微摇头说:“像个毛头小子。” 不过这么想着,到地方还是献宝似的说:“先吃一口,还是热的。” 从国贸大厦开车到这并不近, 何姜能感受到心意。 她道:“没超速吧?” 那哪能啊, 余望遵纪守法一个人,拉开副驾驶微微弯腰说:“请。” 有点浮夸, 何姜骄矜地抬着下巴说:“行吧。” 她说完自己笑出声,因为饭团太烫手指不停地动着。 都腾挪不开, 余望侧过身给她系安全带, 一股淡淡的柠檬香即使人憋住呼吸也在萦绕。 他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拧钥匙说:“坐稳了。” 何姜是稳得不能再稳,只是心跳如雷。 大概是男生体温高,靠近后连夏日里的燥热都比下去, 她嘴巴微张地呼吸着,秀气地举起饭团, 无意识抿着两粒米, 低低嗯一声。 -- 第71页 余望只当她在吃东西, 说:“你脚边有水。” 又问:“要不要给你拧?” 话音刚落,何姜一手拿着瓶盖有些茫然地啊一声。 得,又没有表现的机会。 余望道:“别呛到啊。” 他说完车速慢下来,连说话声音也轻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谈这个何姜有一堆话要说,嗓音清脆道:“大家好像都很怕我。” 即使她看上去很平易近人,但身份注定没办法打成一片,要知道,她之前上班的时候还算受欢迎,路过谁都能停下来聊两句。 余望道:“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摸不准你的脾气。” 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分寸有点难把握,不是一日之功。 何姜也希望只有这几天是这样,说:“你不知道,我们公司超安静。” 连个大喘气的人好像都没有,她一出现所有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弄得她都快不敢多喝水,毕竟去洗手间要经过。 余望道:“那跟你也没关系,是之前管理的问题。” 遗留下来的就是这样的氛围,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 何姜想想也是,说:“总之争取焕然一新。” 看得出来她对工作很有热情,也有很多与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余望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目前何姜还是可以应付的,说:“这个月估计都不会做什么。” 刚开始就大刀阔斧不是她的风格,而且需要完成计划还需要几名新员工,况且马上就要搬办公室,事情多着呢。 余望道:“不用着急,捋清楚再做。” 他是十三四岁开始就给他哥打下手,到现在才有这个程度,世界上或许有商业奇才,但绝不是他们。 何姜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急着想有成绩,却不会盲目乱来,关于一杯的资料看得太多,也不如到实地后了解的。 余望笑笑,要拐进停车场就开始踩刹车,也没能逃过减速带的颠簸。 不过麻烦的不是这个,他嘀咕着说:“好像没车位。” 工作日的晚上,各大商场人流如织,IFS更是如此,即使是VIP专属的位置,也是满满当当,让人觉得磕碰到哪辆车都不是小事。 何姜解开安全带说:“我找找啊。” 她大步往前走,总算有个空位,一摸口袋才想起来手机在车上,想离开又觉得别的车都在虎视眈眈,只得扯着嗓子喊道:“余望,这里!” 公共场合大呼小叫远超她的生活习惯,喊完觉得那个“里”在拉长音。 余望仔细听着声音的方向,方向盘往回打,特别帅气地一把进。 何姜拿驾照以来停车都是磕磕巴巴,羡慕道:“我上次打了二十几把。” 余望已经算是老司机,说:“美国十六岁就能开车。” 他从留学生涯开始就是自驾人士,至今已经有七八年。 何姜于是信心大增说:“那我多练几次。” 两个人说着车的事去搭电梯,人和车一样多。 有个小朋友在拥挤中一脚踩在何姜的鞋上,她嘶一声也没说什么,只是往后退一步。 余望看得清楚,进电梯后轻轻推着她到角落,自己则是站着她跟前。 男人的背和宽广扯不上什么关系,但给人无穷的安全感。 何姜两只手举在胸前,作为避免接触的分割点,然而指尖和衣服下面的皮肤接触的感觉,让他们俩同时一僵。 余望不敢在这时候回过头跟她说话,生怕引起什么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尴尬。 何姜则是盯着他的后脑勺看,心想好圆的脑袋。 她也是圆头,外婆对此一直很嫌弃,不过她自己觉得很喜欢。 碰巧此时,余望不自在地伸手在头上挠挠,很快又做贼心虚放下来,心想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头皮屑才对。 何姜只看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小麦一样的肤色,等出电梯后无意义说:“里头有点闷。” 余望随意附和着说:“是啊。” 又问道:“那还想吃火锅吗?” 何姜道:“可以点个西米露。” 今天吃的这家是泰式,甜点才是招牌,余望来吃过几次,熟门熟路点单后说:“以后有机会去清迈,那家的冬阴功是最好的。” 他们家是东南亚起家,至今家里爷爷奶奶每年都会去过冬,多少美食都一清二楚。 何姜对他的推荐还是挺相信的,聊着聊着忽然说:“最近都没看你去爬山。” 余望道:“你想去吗?” 何姜上次跟着他去郊区爬山看花,三小时盘山公路走下来没问题,因此自信道:“可以提高一点难度。” 余望正好最近要去徒步,说:“武功山去吗?” 何姜在软件上刷过好几次,说:“去看草甸吗?” 这个季节漫山遍野全是翠绿,再迟一些就要枯黄了。 余望去过好几次,这条路线只是入门级别。 他道:“运气好还有日出日落和星空。” 何姜不由得向往起来,说:“大概要几天?” 余望道:“周五晚上的飞机,周日晚上就能回来。” 何姜以为的徒步都是那种跋山涉水,点点头说:“行啊。” 爽快背后也有自己的犹豫,是她前几天看到的一篇推送,题为《谈恋爱之前,记得一起出门旅游》。 -- 第72页 但孤男寡女名分未定的情况下出去,听上去又有些奇怪。 她道:“不过我爸估计会要求带保镖。” 这是当然的,就这么一个宝贝姑娘,哪怕是认识的人也不能就这么跟着男孩子出门,余望了然道:“那我就不叫上陈晨他们。” 电灯泡一个就行,再多真受不了。 提到这个人,何姜好笑道:“我看他那天在朋友圈骂你,还肯跟你去啊?” 余望大言不惭道:“发小就是用来坑的。” 绑他也把人绑走。 又道:“别听他夸张,走不动咱们原路返回就行。” 对何姜怎么能拿对陈晨的标准来。 何姜道:“我应该可以。” 又兴致勃勃道:“要买什么装备啊?” 一切的开始都从购物开始,余望道:“晚点我发给你。” 衣服这些他帮着买也不合适。 何姜点头如捣蒜,两个人一边涮肉一边说话,看上去气氛正好,那种若有似无的泡泡缠绕在他们身上,看着只觉得是一对璧人。 吃过饭,他们才去电影院。 暑期档的电影有好些,何姜选的是部警匪片,整个放映厅全是木仓声。 她的心脏都跟着砰砰跳起来,眉头却越拧越紧,直到莫名出现□□的片段,终于忍不住道:“烂片。” 每一部烂片,都是对人民币的亵渎。 何姜是忍无可忍,气鼓鼓双手抱臂,看样子对接下来的剧情都没什么耐心。 余望的精神也不在荧幕上,只是觉得今天前后左右的位置都是情侣。 前面的在牵手,后面的在互喂爆米花,左边的女生靠在男朋友肩上,右边的居然还要亲一口。 昏暗的环境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啊,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他小声道:“还看吗?” 何姜重重点头,心想不看完更是浪费,只是从电影院出来后抱怨道:“我看这个推荐的人最多。” 老牌影帝双男主,还没上映前就赚足噱头,结果就拍出这玩意。 余望知道她是在两部电影之中选的这个,提议道:“明天看另一个?” 抓住所有机会都想见面。 何姜心想自己总不会倒霉到一直踩雷,点头说:“我请你。” 几十块钱的事情,余望道:“不用。” 又说:“下礼拜是我生日,可以想想送什么礼物。” 还有人开口要的,何姜好笑之余不觉得讨厌,两只手比划着说:“这么大的礼物。” 礼尚往来嘛,余望知道她心里有本帐,想着这样自己才能回送份更大。 他道:“那我开始期待了?” 何姜其实是夸海口,紧张起来说:“呃,我觉得就是,咱们放平常心一点?” 余望看她明显不安起来,说:“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然后强调道:“喜欢得不得了。” 收的人可以这么说,送的人却不能敷衍,何姜怀揣着心事到家,睡之前都还在琢磨着。 第38章 ??购物 要送余望生日礼物这件事, 在何姜的心头萦绕。 她在各大软件上用关键词反复搜索,眼看日子越来越近都没有答案,倒是专门给她爸做一顿晚饭。 三菜一汤, 和专业的厨师比起来当然是有些逊色, 但江宋夸得天花乱坠,当场拍照发朋友圈, 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但高兴归高兴,他还是说:“最近这么忙,下次别折腾了。” 何姜解开围裙坐下来说:“没事, 就下个锅而已。” 切都是阿姨切好的。 江宋不是第一次吃女儿做的饭,盛汤说:“今天几点下班的?” 何姜剥着虾说:“四点,跟单逸聊完就走。” 江宋对单逸这个人也不是很了解,说:“就这么平静接受了?” 何姜道:“那样还体面一点吧, 被辞退本来就不好看。” 一杯这种业绩, 总得有个人负责,更何况陈明远马上就能上班了, 总得把地方给他腾出来。 这倒也是,江宋道:“我还以为你再拖几天。” 何姜道:“不管几天大家也会觉得我是卸磨杀驴。” 单逸从一杯成立的时候就进公司, 在创始人纷纷抛售股份套现离场的时候顶上来, 可以说他本人对这个项目是很有想法的, 但做成这种业绩只能说领导无方。 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有心未必能做好。 江宋道:“赔偿金给到位就行。” 何姜到底觉得过意不去,说:“他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呢。” 这一个月都不知道该有多少花销。 江宋惊讶道:“不是才开放三胎吗?” 什么跟什么呀, 何姜忍俊不禁道:“我也是听说的。” 江宋道:“多大锅做多少饭,我都只敢要一个。” 经济是一方面, 能不能匀出这么多感情也很令人存疑。 何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第二天知道单逸早就找好下家, 只觉得自己还怪尴尬的。 她正在商场闲逛,琢磨着有什么能送给余望的。 手表嘛,便宜的没意思,真花大几百万又太贵重;鞋子,万一不合脚怎么办;镜头,性能咋选啊。 总之是星光上下好几层绕着走,走来走去居然绕到超市。 这超市也不卖便宜货,一瓶可乐居然都是进口的卖十六块。 -- 第73页 真是不可思议,何姜“啧啧”道:“我倒要看看跟国产的有什么不一样。” 易拉罐的声音“咔哒”一声,她插上吸管直接在门口喝,然后沉吟一声道:“又被骗了。” 人生嘛,一次踩雷不算完,连午饭都不怎么样。 何姜斥巨资两百三吃成个冤大头,都跨出店门口了又返回去说:“我觉得你们这个菜很咸。” 特别咸,齁得她猛灌三壶水。 服务员训练有素道:“实在不好意思,给您带来不好的用餐体验,我们会让厨房改进的。” 何姜勉强舒服点,站在商场空调的下面等人。 余望今天有事,匆匆赶过来后说:“等很久了?” 他头上都急出一层薄汗,解释道:“婚礼结束得比较晚,我不好意思提前走。” 这种是正事,何姜道:“没关系,也不着急。” 她从前独来独往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 余望看她真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松口气说:“那开始逛吧。” 今天是要买何姜的进京装备,当然需要专业人士的指点。 她逛街向来快,不紧不慢指向他的胸口说:“要戴着这个逛吗?” 余望低头看,恍然大悟道:“忘了摘。” 是个大红色的胸花,他今天负责送亲,按规矩女方家属们都别一个。 何姜一直觉得他是“都市丽人”,少见看到一点接地气的部分,说:“你说是你侄女嫁人对吗?” 说是侄女,其实年纪比余望还大一岁,他道:“我伯公家的重孙女。” 何姜捋顺这个关系后才说:“其实我十岁的时候也当奶奶了。” 啥玩意?余望等大眼发出个第二声的“哈”。 何姜掐着手指说:“从关系上来说是我外婆的姑姑的……的……我忘了,反正是这辈子只见过一次的亲戚。” 中国人嘛,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关系。 余望的成长环境在西方,他幼时留学,但却生于有许多保守习惯的华侨家庭,因此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中西合璧。 他道:“那这个侄女我还是挺熟的。” 何姜不由得想起外婆家,说:“我有个小外甥女,很可爱的。” 说小也不算,是大表姐家的姑娘,已经在念初中,以前每年寒暑假都会来,她带得挺多的。 余望很少听她提起爸爸以外的家人,这会说:“小女生都比较可爱。” 像对侄女他就舍不得大声骂,侄子从小可没少挨揍。 何姜不由得捏捏自己的脸说:“像我就很可爱。” 余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小时候估摸着走在路上是人见人爱。 他道:“现在也很可爱。” 何姜反而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说:“从哪逛起?” 有几个牌子是专门做户外产品的,余望熟门熟路带着她往楼上走,边走边说:“这次是轻量型,需要带的东西不多。” 何姜事先做过攻略,说:“好像不用带很多吃的?” 她最怕这些东西的分量太沉背不动,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武功山的路余望几乎每年都会去走两次,他道:“沿路都有补给,就是贵一点。” 但对他们来说一二十块钱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何姜也不会为这点钱累死自己,惴惴不安道:“突然害怕走不动。” 余望鼓励道:“没事,我背行李,你负责走就行。” 那怎么能行,何姜平时斜挎个包逛街都嫌累,说:“我应该可以的。” 自己说出来都不自信。 余望把袖子往上拽一些说:“你看我的手臂,不是白练的。” 常年在户外走的人,没有一副好体格怎么行。 何姜在网上倒是看过不少肌肉猛男,现实里是头一遭。 她咽口水道:“哇塞。” 感叹完又觉得自己像是女流氓,赶快盯着地板看。 余望要有尾巴都能翘起来,都想把衣服也掀起来给她看,不过也知道不合适,说:“我还有腹肌呢。” 何姜的双眼开始放光,莫名舔舔嘴唇,笑眯眯说:“真好。” 余望那叫一个昂首挺胸,到店门口说:“就这家。” 何姜不太懂牌子,也不懂装备,因此一副交给你的样子看着人。 余望顿时觉得责任重大,对着售货员说:“你好,要试一下幻夏系列的长衣长裤。” 名字起得不像是户外品牌,何姜补充道:“中码。” 余望则是胜券在握道:“要蓝色。” 何姜不由得偏过头看他,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进试衣间又出来说:“这样可以吗?” 灰色的裤子和蓝色的上衣,因为设计给整个人增添几分英气。 余望道:“你穿着舒服吗?” 何姜原地蹦跶两下,恨不得打套拳的样子说:“挺好动的。” 头发随着动作有点碍事,于是她拿下手腕上的头皮绳系好,高马尾让她看上去更利落,尤其是鞋、包、帽子和登山包到位以后,更像是徒步老手。 余望道:“这下齐活了。” 又叮嘱道:“到时候再带上洗漱用品和防晒霜就好。” 何姜也有出门的经验,点点头说:“这些我就可以自己带。” -- 第74页 又说:“那要定住宿吗?” 余望犹豫道:“走到哪算哪,就是条件都很差。” 山上建设不方便,很多人不喜欢去都是因为这个。 何姜是吃过苦的人,说:“没关系,我对这些不在乎的。” 余望倒是开始觉得带她去徒步未必是件好事,主要怕减自己的印象分。 他道:“嗯,反正不行我们就随时下山。” 何姜昂头看他说:“我没有那么弱的。” 余望不是看不起她,只是担心,回过头还要被几个发小嘲笑。 陈晨笑得最大声,说:“牛啊余望,你是真的牛。连名分都没有呢就带着人家去徒步,我看你是生怕这件事定下来。” 余望勉强道:“何姜跟你才不一样,她是想去的。” 放屁,陈晨舍命陪君子去过两次,回回都是掉一层皮。 他道:“人家是说客气话,你居然还当真了。” 余望回忆起何姜说话时的表情道:“才不是。” 他又不是傻的。 陈晨才不信,说:“肯定是你滔滔不绝,人家不好意思拒绝。” 人说起自己的兴趣爱好话都会比较多,余望跟几个哥们一块偶尔也会被吐槽,他忽然不自信起来说:“不会吧。” 声音渐渐弱下去。 陈晨捅他一下说:“还记得原来特别喜欢你那个Maria吗?” 十六七的姑娘性格热辣又大胆,表达爱意很直白,那年放暑假之前还追着余望不放,等开学后看到他从西藏骑行一个月回来的样子,当场就变心。 他对人家虽然没什么意思,但至今还是很有印象,说:“那我惨死了。” 陈晨也不是一味的损友,改口安慰道:“但你想想,她肯跟你去绝对是真爱啊。” 听着像是夸自己,毕竟他也跟着去过两次。 爱什么爱,余望只觉得这趟去是前途渺茫,不由得苦笑道:“现在也没办法了。” 何姜可不知道他们对这件事有这么悲观,心里其实是很期待的。 不过在此之前是余望的生日会,她拿着好不容易决定下来的礼物提早下班走人。 车窗外的风景一点一点到身后,她不由得紧张起来,盯着小小的盒子发呆想,他会喜欢吗? 应该,会的吧。 第39章 ??生日 余望年年都过两个生日, 一是农历在家里,二是新历跟一帮朋友们,来参加的人几乎都差不多, 大家看彼此都面熟, 但何姜是个新人。 她今年在各个社交场合上都算是个意外,此刻更甚。 但一帮发小都心知肚明, 陈晨夸张道:“行啊你,何姜来就去接,我们可是自个走上来的。” 余望不客气道:“门在那儿, 要不要送你出去?” 又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别吓到人家女孩子。 陈晨和钱德明勾肩搭背,啧啧道:“重色轻友啊。” 脸上调侃之意尽显。 何姜只当没听见,垂眸笑笑, 就是手不自觉摸着自己的耳垂。 余望道:“人还没到齐, 先吃点心吧。” 又压低声音说:“肉松面包是你爱吃的那家。” 何姜进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这才道:“谢谢。” 又郑重说:“余望, 生日快乐。” 其实她昨夜十二点已经说过一次,估计是闷在被子里发的, 声音有几分清浅和朦胧的睡意。 余望反复听好几遍, 甚至想过做成铃声, 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发语音消息。 何姜喜欢打字,觉得这样不耽误双方的时间,但祝福要亲口说才更有意义。 她没想到这六个字还有特殊的纪念价值, 看他很久没反应睫毛颤颤。 余望回过神来说:“谢谢。” 又说:“晚上人会有点多,照顾不周的话请见谅。” 何姜哪里会计较这些, 找到熟悉的人坐下来。 李若樱跟她打招呼道:“刚到?” 两个人以何云宁为纽带, 出来吃过几次饭, 算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何姜嗯一声说:“刚下班。” 听上去有一种正儿八经的感觉,李若樱虽然没从她嘴里知道近况,但世上总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主动道:“听说你现在做咖啡?” 何姜也不意外她会知道,点头说:“对啊。” 李若樱有心交好,主动说:“那回头我帮你推荐一下。” 她很早就开始做博主,现在全网已经有百万粉丝,据说一条广告就要六位数。 何姜道:“我可不能占你便宜。” 李家的家业并不阔,真正蒸蒸日上的反而是李若樱本人。 但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和江河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有心交好道:“这有什么,咱俩谁跟谁。” 何姜知道这个圈子出来交朋友,资源和帮助是重要原因。 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价值几何,权衡后说:“我看你还有在做直播?” 现在哪个博主不挣这个钱,李若樱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说:“我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坑位。” 何姜道:“那更要照规矩来,别坏了你的工作。” 李若樱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毕竟她要是只对何姜大开方便之门,别人心里说不准怎么嘀咕,也找上门来的话她就不好拒绝。 她很快有主意道:“要不这样,你给我个超低价,我不收费做粉丝福利。” -- 第75页 何姜对自家产品还是有信心的,一杯的咖啡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贵,但贸贸然打折又拉低品牌,因此这个方法反而是最适合的打响知名度的。 她道:“那实在是帮大忙了。” 人情嘛,总是有来有往的。 李若樱道:“别这么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何姜便笑笑换个话题,心中却惦记着要送份什么样的礼物更合适。 两个人还算相谈甚欢,余望看着松口气。 满场他最怕招待不好的就是何姜,为此还特意跟几位发小打过招呼让他们热络一点。 陈晨是早就准备好,这会调侃说:“白担心了吧?” 余望给他一肘子,跟新来的客人寒暄之余走过甜品台,拿了一份水果碗。 满满的芒果,客人道:“我怎么记得你对这个过敏?” 余望挑眉说:“改口味了。” 说是改,最后放在何姜面前。 她眨巴着眼睛说:“谢谢。” 李若樱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挪动,显然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甚至到特别关心的地步。 但她也没多嘴,只是把这个八卦暗记在心里。 只有何姜吃着芒果不自在笑笑,说:“都有点饿了。” 其实她刚刚还垫过肚子,压根就不饿。 李若樱也不揭穿,说:“应该快开饭了。” 请帖上写的是七点,不过大家都没事做,早早聚在一块打牌唱歌而已。 何姜看一眼手表说:“还有十分钟。” 李若樱刚刚就注意到她的手腕,不过这会才说:“咦,你这是占卜表吗?” 换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不过她对各种限量的款式是了如指掌。 何姜点点头,摸着表带说:“刚买没多久。” 她不是天天带着,毕竟身上所有的配件都得搭配衣服来。 李若樱也是头回见身边有人戴,说:“我之前做过一期梦中情表系列,当时就有这块。” 她不是没钱,但两百万就为买块表不在她的消费里。 何姜闻言摘下来说:“要试试吗?” 过过瘾也好,李若樱道:“介意我给它拍个视频做VLOG素材吗?” 这有什么关系,何姜爽快道:“拍吧,它这样的美貌只有我一个人看太可惜。” 不论从设计理念还是收到时的意义上,她都很喜欢。 她怕自己在人家有顾忌,转过头看说:“我去那边打个招呼。” 其实没什么她认识的人,非要说的话就是余望。 余望是数着人头,在微信上又催过一番,正要叫大家开饭,看她过来说:“饿了?” 何姜笑道:“芒果吃饱了。” 余望知道是玩笑话,顺着说:“那陪你消消食?” 今天他是主人公,哪有时间做这种事。 何姜鼻子动动说:“我闻见味了。” 余望今晚准备的是烤肉自助,就在宴会厅连着的天台上厨师已经忙得差不多。 这本来是个举办小型婚礼的地方,还有个小小的游泳池作为背景,一串又一串的小灯发出微弱的光,偶尔能听到灭蚊灯的细响。 又不是什么场合,宾客们随意走动着,端着盘子像流浪汉。 但年轻人本来就是这样,更显得自由自在。 何姜不好意思眼巴巴一直等,但每次走到惠灵顿牛排前都是空的,看上去可怜兮兮。 余望跟人说着话都能留意到,过来说:“这个最好吃?” 何姜对美食向来敏锐,这会摇头又点头说:“酥皮好吃。” 不是单纯的面包味,总之很香。 余望陪她站着等,说:“那你把中间的肉给我。” 何姜心想那怎么好意思,就听到他说:“我最近在增肌,应该多吃肉的。” 理由听上去无法拒绝,何姜眼睛一转道:“你要不要先看我的礼物?” 送礼是最后环节,余望也很期待她会送什么,说:“好啊。” 何姜就从口袋里拿出盒子来,跟地下人物接头差不多递给他,表情多少有些神神秘秘。 但这儿人这么多,寿星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余望把大手能把礼物握在手里,千百个念头转过,等她想吃的牛排新鲜出炉后才说:“到那边去拆吧。” 两个人往角落里一躲,那些纷杂的声音都像在九霄云外。 风轻轻吹过来,何姜只觉得悠闲,又有些忐忑道:“拆吧。” 余望心想无论如何都得做出最惊喜的表情来,但事实是不需要假装也准时喜悦。 他看清是什么的瞬间就看向何姜,说:“我很喜欢。” 何姜送的是对袖扣,仔细看的话上面是金边的世界地图模样。 这并不能算十分贵重,却在人的心坎上。 余望连床头背景上都是大大的手绘世界地图,去过的地方都被他贴上标签,现在几乎已经是满满当当。 他喜欢这个元素,很多小摆件都会有。 何姜是第一眼看到就知道这简直是为他而设计的东西,说:“我觉得很适合你。” 余望今夜没穿西装,有点可惜说:“回头戴给你看。” 又接着道:“有家惠灵顿做得特别好,明天带你去吃?” 不过是又一个见面的理由而已,何姜掐着手指心算,觉得最近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实在有点多。 -- 第76页 但她也没拒绝,应下来后催促说:“走吧,寿星公躲在这算怎么回事。” 把客人们丢在外面有点不合适,余望就是想只照顾她也不行。 他端着块牛肉回到人群中,一点点酥皮的碎屑还连在上面。 陈晨看了不由得说:“这厨师不行啊,怎么碎成这样。” 余望也不能把硬给人家扣一个黑锅,说:“不是,何姜爱吃酥皮。” 苍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男的。 陈晨翻个大大的白眼说:“等你转正再说吧。” 双方其实已经有默契,只差谁先说出口。 余望是男人,当然当仁不让,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主要是他想制造的浪漫,在何姜她爸给女儿的排场上都相形见绌。 差点意思就是没意思,余望可不是这种凑合的人,因此摩拳擦掌说:“你等着吧,等我想出个天大的好主意来。” 陈晨知道他的困扰,给出过不少主意都被否决,这会说:“我已经是爱莫能助。” 又看热闹道:“这要真成未来老丈人,你压力可就大了。” 不要说将来,现在余望就已经觉得江叔叔重如泰山。 他道:“闭嘴吧你。” 嘴上脸上恶狠狠,眼神扫过在跟人说话的何姜又变得和煦。 三月春风,不外如是。 陈晨大呼道:“你真他娘是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余望一副骄傲的样子说:“嫉妒了吧?” 陈晨嘴角抽抽说:“你才要闭嘴。” 兄弟俩锁脖子又互踹的,何姜看着乐呵呵,眼睛笑得像道弯月。 第40章 ??扬帆 生日会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很晚, 何姜向来是早睡早起的人,哪怕是跟人说话也不由自主犯困起来,捂住嘴打个哈欠。 余望看见倒没过来跟她说话, 只是发消息。 【旺旺】:我先送你回去吧。 【锵锵锵】:不用, 司机在楼下等着呢。 小张已经在停车场等一晚上,这会叫人家回去肯定不合适。 余望也没坚持, 毕竟他今夜是做东,总不能把客人们都这么放着。 【旺旺】:那到家后跟我说一声,明天专门请你吃饭。 何姜是看压根没多少人走, 大家打牌唱歌的大有到天亮的意思,因此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告辞,这会实在是撑不下去。 【锵锵锵】:那我走啦,拜拜~ 余望眼看着她站起来, 借口去洗手间赶快跟上。 两个人并肩走, 身上都带着一点花果香的酒味。 何姜只喝了两杯,脸却比用任何的腮红更娇嫩, 像枝头的第一朵梅。 不过她意识还是清醒的,说:“其实我自己下去就行。” 那怎么能行, 余望道:“我不放心。” 就这么几步路, 又不会突然冒出个坏人来, 何姜对酒店的安全还是挺信任的,歪头看他说:“每个人都送吗?” 酒精到底给人一点影响,她的胆子也比平常大。 这还是个直球啊, 余望道:“只送你。” 说完又等着她会有什么反应。 何姜只当不是自己先“越界”,猛地往前跳一米多, 颇有些得意说:“我中考立定跳远是满分。” 余望都没跟上这个转折, 好笑道:“宝刀未老。” 说谁老了?何姜瞪大眼说:“啥!” 余望自知失言, 轻轻在嘴边拍一下说:“我文盲,别见怪。” 何姜皱鼻子看他,板着脸怪严肃的样子, 余望心头突突跳,表情越发忐忑起来,她这才憋不住笑说:“傻子。” 可不就是傻,他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长舒口气说:“没生气就好。” 何姜还是挺豁达的,摆摆手说:“看见你是寿星的份上,再见,晚安。” 她上车的背影不带一丝犹豫,余望却驻足看一会,这才又上楼。 寿星消失,理所当然引起人注意,几个朋友调侃说:“你不会是躲哪里吐去了吧?” 余望刚刚还很收敛,撸起根本不存在的袖子说:“来,今天谁吐谁是孙子。” 在此时,何姜刚刚到家楼下。 她很少在外面玩得这么晚,江宋难免有些挂心,在客厅里看球赛,听见开门声不由自主舒口气,但看见人却是说:“怎么不多玩会。” 看上去很支持她在外面多待会的样子。 何姜也没察觉出端倪,说:“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多么省心的孩子啊,江宋有时候都盼着她叫人愁一点,无奈道:“行,那赶快去睡吧。” 何姜进自己房间,洗澡后几乎沾枕头就睡,她的脸还是红扑扑的,空调怎么吹都散不去的热意在缠绕,迷迷糊糊好像在梦里蹦迪。 她起床后回忆半天,啥也没能想起来,揉着跟鸟窝差不多的头发去洗手间,被自己的样子吓一跳,赶紧手忙脚乱收拾起来。 江宋很少看她带妆去上班,说:“今天有事?” 何姜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双眼皮都不见了。” 看上去也憔悴很多,可见熬夜喝酒害人。 江宋仔细看着说:“还在啊。” 何姜一看他就不懂,说:“贴出来的。” 再上个眼影就能挡住。 江宋确实是没发现,毕竟女孩子的事他哪懂那么多,况且又有代沟。 -- 第77页 要是年轻时髦的小年轻,说不准还能知道。 想到年轻,他问道:“昨天是余家老二的生日对吧?” 余家老二,这听上去有点新鲜,何姜道:“对啊,人还挺多的。” 她妈在世的时候每年会带她去肯德基庆祝,后来都是自己去买个小蛋糕、 江宋也惦记着她的生日,说:“等明年你也请。” 何姜的生日是腊月二十五,在过年的前几天。 她生平头一次这么期待,事先声明道:“咱们这个礼物规格,能不能小一点?” 江宋都已经开始在做计划,决定把前头二十几年的排场补起来,手一挥说:“这个没办法商量。” 何姜又惊又喜,只能捧着脑袋说:“甜蜜的负担。” 江宋正打算应她,瞥见手机上的新消息表情冷下来。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很快又变为喜悦。 何姜不知道该不该打听,有些小心翼翼道:“爸,怎么了吗?” 江宋状似平常道:“是你奶奶要过生日。” 奶奶啊,何姜还从没见过呢。 她看得出她爸不太喜欢提起这些亲戚,就像她也很少提起外婆家的人一样。 江宋压根没打算带女儿去见这些人,上一辈的联系最好就断在他身上。 他道:“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何姜就不追问,不过在车上给外婆发语音说:“外婆,你吃饭没有?” 小张听这些方言跟外语差不多,目不斜视当做没这回事。 外婆回消息也总是很快,说:“吃啦吃啦,六点我就起来了。” 老人家总是起得早,何姜又问几句才说:“我给你寄了红参,你记得泡水每天几片泡水喝。” 外婆满不在乎道:“我吃那玩意做什么。” 又打听说:“你爸怎么样?” 何姜不想回答这些,说:“盒子里面还有一千块,你拿着花。” 钱不多,但给得多也没意义,老家本来就没什么消费,余钱也是让几个舅舅们拿走。 她说完就单方终止对话,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直到公司楼下才打起精神来。 新人总是磨合阶段,她现在和一杯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彼此,上任以来堪称大动作的也就是公司即将搬迁和工资普调百分之五。 后者对员工们来说是件好事,前者却未必,毕竟搬到CBD的通勤成本等都在上升,已经有人主动提出离职,改革所需要的人手也还在招聘。 事情零零碎碎还很多,她只能慢慢捋清楚,路过前台的时候说:“叶莹,今天有位姓郑的先生来找我,直接放进来就行。” 叶莹点点头记下来,正在吃早餐的手不好意思放下来。 何姜看她吃的是楼下打包的炒面,说:“你就吃这个吗?” 在她的概念里,孕妇起码要营养均衡才行。 叶莹也隐约摸到点新老板的脾气,坦白道:“我现在肚子太大,懒得做饭。” 那光吃这个也不够吧,何姜想想说:“新办公室空地方挺多的,咱们公司以后供应早餐吧。” 叶莹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她是在说笑还是什么。 但陈云珊却知道是认真的,听之后当即道:“那以后我省一顿。” 又说:“煎炸炒肯定不行,但包子馒头三明治这种还是没问题的。” 何姜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说:“还有豆浆和牛奶。” 咖啡公司还这么人性化,陈云珊不由得道:“感觉你上任以后光做慈善了。” 福利一茬一茬高,事情好像还没开始做。 何姜是比较谨慎,说:“今天就开始。” 这项安排陈云珊可没听说过,好奇道:“要做什么?” 何姜神秘兮兮说:“等一个人。” 她要等的人叫郑毅然,是颇有名气的涂鸦艺术家,在国内办过几次展,是网红们最爱的打卡地,人也长得很潮流,一头及肩的长发凌乱中不失精心。 何姜率先打招呼道:“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要下午呢。” 郑毅然昨晚也出席余望的生日会,不过走得也比较早,这会自然道:“我一点就走了。” 说得像是中午一点,何姜请他坐,寒暄两句才拐入正题说:“我是想请你帮我们公司产品设计包装。” 与其说是她请,不如说是郑毅然毛遂自荐,毕竟艺术家也得吃饭。 他道:“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有什么要求。” 关于这个何姜已经思索很久,说:“你喝咖啡吗?我想请你先试试。” 这个很合理,郑毅然爽快道:“正好醒醒神。” 公司有专业的咖啡师,磨豆和调煮之余还做介绍说:“这款是日晒的豆子,味道会比较偏甜……” 郑毅然平常还真的对这些有点研究,两个人居然侃侃而谈起来。 相比之下何姜就像是个门外汉,她鼻子动来动去都没闻到什么果香味,疑惑地歪着脑袋。 她老老实实地听着,只是时不时插两句显示一下存在感。 倒是郑毅然一肚子咖啡下肚后说:“我大概知道你要什么感觉了?” 何姜其实也不懂艺术,说:“我希望每一款包装都能体现出豆子的色彩。” 说得很玄妙,像是个无理取闹的甲方。 郑毅然倒是听懂了,说:“没问题,就是需要点时间。” -- 第78页 何姜只想要作品好,说:“我们会分批上市新包装,不着急。” 郑毅然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要是每个甲方都有这么好的脾气就好了,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合作这种事是越长久越好。 他道:“我肯定会照合同来办事的。” 说白了,何姜本人可以不严肃,但她背后的资本就代表一切让人正襟危坐的力量,她哪怕是轻飘飘说些什么,都未必能叫人马上放下心来。 她道:“那我让人拟定,具体条款可以再商议。” 郑毅然一般就在价格上讨价还价,这次是连空间都没有,因为人家实在大方,他爽快说:“我让律师看过后没问题就签。” 何姜也不差这点功夫,举起咖啡真挚道:“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心里却想着终于要扬帆起航了。 第41章 ??起航 如果非要找个词形容的话, 一杯咖啡的扬帆起航大概是风平浪静的。 变化像是在无形之中产生,整个公司的气氛忙碌之中又不急不慢。 何姜在确定新包装的方案后,又紧锣密鼓商量起直播清仓的事, 为表诚意特地到李若樱的工作室详谈。 李若樱在看到她给出的价格后, 倒显得更加积极,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样亏本了吧?” 何姜决定参加直播的是六款产品, 有挂耳、速溶和豆子,以杯为单位来计算的话原价是每杯十块钱,现在几乎是跳楼价到四块九。 和其它品牌相比仍旧不是很便宜, 但从品质上来说是最优选。 她道:“正好旧包装清一清,我们要上市新款。” 又说:“反正是低价拉新,干脆狠一点。” 李若樱也不会盲目上产品,毕竟她的口碑要紧, 因此她还是稍微了解过一杯咖啡, 这会说:“那恐怕要卖爆了,毕竟你家的咖啡评价很高。” 只是对多数人来说, 性价比才是第一选择。 何姜心里也盼着,不过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对她来说都是尝试。 她道:“有时候就是叫好不叫座。” 世上这种的悲剧太多, 在各行各样都适应。 李若樱知道她是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由得想起圈子里的人对这位江河集团大小姐的评价,说平易近人甚至不够准确,偶尔都像个圣母了。 但佛在莲台之上, 谁又敢欺侮,只能说投胎也是门技术。 她心中感叹着道:“那就定在中秋第一天假的晚上八点?” 假期的流量和开播的第一个位置, 不知道能不能给销量一点加持。 何姜也没把握, 面色如常道:“那正事谈完了, 找个地方吃晚饭聊八卦?” 身份切换得还挺快,李若樱笑道:“行,附近有家日料不错,你吃吗?” 何姜其实吃不惯生的,但想着好歹会有主食,说:“走着。”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外走,看上去倒是亲密许多。 李若樱领着路,忽然偏过头说:“上次拍你的手表那条视频数据很好。” 奢侈品她也不是没发过,比这更贵的东西也有,但大概是这块表有意思,看客颇多。 心爱之物得到别人的认同,何姜也挺高兴的,说:“我爸要是知道大家都欣赏他的审美,一定很高兴。” 虽然江宋本来的目的只是想给女儿偶尔的选择困难症帮忙。 有钱最多是让人羡慕,但有爱可能就会让人嫉妒。 李若樱把心中的酸涩压下来说:“你爸真好。” 何姜想起来听过的那些八卦,转移话题道:“该念叨的时候也没停过。” 江宋真是平白被冤枉,毕竟他从来对女儿都是保持着分寸,可惜他不知道,只能得到一句永远不会知情的sorry。 但李若樱是好过许多,笑笑说:“大人都差不多。” 她没打算在还不是很熟悉的人面前自揭伤疤,马上说:“拐过去就到了。” 这家开在马路边的日料店不是很起眼,地方也很小,可味道确实是一绝。 何姜点的全是鳗鱼寿司这种,让人看出她不吃生的端倪。 李若樱在人情世故上精通,抱歉道:“你不吃生的是吗?” 何姜正在吃第三份一口饭,说:“没事,其它的味道也很好。” 只看她的眼睛就知道,这一顿吃得人放光,回家后还要四处跟人宣传。 这里的人只有两个,那就是她爸和余望。 整个临江的美食没有余望不知道的,他很快回消息。 【旺旺】:我知道有一家也不错,下次带你去吃。 【锵锵锵】:我发现什么店你好像都知道。 余望去世界各地旅游的目的除开欣赏风景,还有一个就是品尝美食,没道理在自己的地盘上没能尝遍百草。 【旺旺】:当然,所以你有想吃的尽管找我。 【锵锵锵】:是有什么美食地图吗? 【旺旺】:有是有,但不传之秘。 何姜看着这几个字嘴撅起来,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她把手机丢在一边,哼哼两声又拿起来。 这片刻的沉默里,余望已经又发来消息。 【旺旺】:我怕你知道就不找我去。 多么可爱的私心啊,何姜瞬间阴转晴。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回了两个吐舌头的表情。 余望把这当作结束信号,手指在屏幕上一点一点。 -- 第79页 【旺旺】:早点睡吧,晚安,明天见。 明天是要出发去徒步的日子,何姜想起来就更兴奋。 她平白对着天花板发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第二天洗漱后提着包出房门。 江宋正在看早间新闻,看到她的登山包说:“几点的飞机啊?” 何姜道:“十点。” 那这会还早得很,江宋叮嘱道:“小李是特种部队出来的,有非常丰富的野外求生经验,有什么事你尽管找他。” 小李就是这次要跟着何姜出门的保镖,她本人对此是没意见,主要是对“野外求生”这四个字愣住,哭笑不得道:“爸,没有那么危险的。” 江宋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那颗为人父的心是居安思危,道:“这可说不好,我那天还看有几个驴友失足了。” 搜救了七天七夜,连个下落都没有。 何姜被他说得都有些害怕,眨巴着眼说:“那,我不去了?” 江宋立刻改口道:“你们年轻人嘛,在外面多转转也是件好事。” 生怕自己影响孩子做决定。 何姜只觉得好笑说:“余望带着我,应该问题不大。” 要江宋来说,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这个余望身上。 他也是年轻过的,只看那个臭小子的眼睛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心中是担忧得很,生怕这一趟出去女儿就被拐跑。 他嘀嘀咕咕道:“新社会了,不能封建啊。” 何姜没听清楚,追问道:“什么?” 江宋可不想当讨人厌的家长,正色道:“余望是不错,他家三代没听说过什么绯闻。” 男人嘛,花花肠子多的不老少,但余家确实是难得的清流,出名的家庭合睦。 何姜弱弱地啊一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听出其中的意思。 但她确实事无不可与父言,说:“他人是挺好的。” 情窦初开的人,两颊红云飘飘。 江宋不免有些心酸,毕竟是相聚没多久的父女,总想留她再久一点。 他道:“那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 毕竟是单独出门,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何姜也不是毫无保留,不然不会带上保镖。 她对徒步这件事是陌生的,到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但她还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背上自己的包,揣着一袋路上要吃的零食出门。 余望来接她,看到人就迎上来接过包说:“东西带齐了吗?” 何姜都检查了有十几遍,信心十足道:“肯定的。” 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上,司机把隔板降下,形成了一个独立空间。 声音虽然还是能传递,但感觉明显差很多。 何姜有一种去秋游的兴奋感,拉开塑料袋的口子说:“你要吃薯片吗?” 余望平常倒很少吃零食,不想扫她兴说:“什么味的?” 何姜来了劲,噼里啪啦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说:“黄瓜、胡椒和小龙虾,还是你想吃小鱼果?” 等会,小鱼果是什么?余望还真没吃过,拿起来看说:“还是新园的产品。” 家里的公司他很少管,又因为从小大人不限制零食没什么欲望,以至于对这些不热衷。 何姜拆开包装说:“我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又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不愁零食吃?” 确实不愁,新品上市前全送到家里来。 余望道:“我那个时候喜欢吃学校门口小卖部一毛钱的零食。” 可惜父母觉得小作坊的卫生没保障,是严令禁止孩子们去的。 何姜倒是吃过不少,说:“有一种牛板筋,特别好吃。” 里头当然是没牛的,成分要是细究的话估计就让人吃不下。 余望其实已经记得不大清楚,可惜道:“我出国太早了。” 国外哪有这些,同学间连分享便当都是不允许的,因为有引起过敏的风险。 何姜以前还挺羡慕别人能出国的,毕竟人总会渴望明知得不到的东西。 在班里同学计划着考雅思托福的时候,她学英语只是为将来更好的打工。 努力学习有时候把两个世界的人拉到同一个地方,其中的差距却并非能轻易弥补的。 她道:“也有好处。” 余望想想说:“起码我哥跟我一块。” 他就是典型的哥哥带大的孩子,异国的日子没有那么难熬。 何姜小时候也很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尤其是她妈去世以后。 人偶尔就是需要精神支柱,她道:“我仔细一想,你是人生赢家。” 余望也这么想过,直言不讳道:“所以我爷说多做善事是怕我们遭天妒。” 老一辈总有那么多信仰的东西。 何姜脆生生咬着小鱼果说:“天呐,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一夜暴富以来很害怕是场梦,到处捐款毫不手软。 余望还以为她会说是封建迷信,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笑说:“那下次请我奶奶念经也把你的名字加上。” 老太太天天在佛堂里为全家祈祷,应该不介意加一个。 何姜心想闹到老人面前有点不合适,别看她对她爸隐晦承认了那点意思,实际上还是挺保守的,并没有打算现在跟余家人有什么接触。 她道:“这个不能随便念的。” -- 第80页 余望也不太懂,信以为真点点头说:“那还是别犯忌讳。” 毕竟他是个不太懂传统文化的人。 何姜没忍住笑出声,肩膀一抖一抖的。 第42章 ??出发 临江机场。 私人飞机在快捷方便这件事上是无可比拟的, 几乎是到达就能起飞。 何姜现在已经是见识良多,能大方坦然地打量着说:“空间比我们家的大很多。” 人有时候要承认自己的无知其实是件困难事,就像她第一次吃牛排只能在心里跟自己暗暗较劲。 余望道:“十八个座位, 我们家人多。” 每年最少两次家族旅行, 三代人加带孩子的阿姨,还有给他未来的小家庭留出来的位置, 算是私人飞机里比较宽敞的了。 何姜了然道:“但我们就四个人,有点浪费。” 又说:“早知道开我家的。” 说四个人其实不大准,算是飞行员和空姐不止, 但乘客确实只有这么些。 除开何姜带着的保镖小李,余望也破天荒带着个人高马大的向导,说:“老陈,这些年带着我走南闯北的。” 何姜听他提起过几次这个名字, 下意识说:“真好, 小李有伴了。” 工作是爬山已经很累,要是一个人干走着估计更无聊, 小李平常都是跟着江总的,但保镖之间也会相互联系, 他不止一次听人说大小姐体贴脾气好, 这会才真正体会到。 余望的本意就是这个, 还想再为这次出门添一层保障,说:“那年在可可西里,没他就差点回不来。” 可可西里啊, 听上去就很危险。 何姜眼睛瞪得大大的说:“我不敢去。” 余望虽然很具有冒险精神,但也得说一句道:“后来我也不太敢去了。” 他于世上的牵挂太多, 十三四岁的年少气盛也在慢慢退去。 何姜钦佩看他, 在她心里男人都是很嘴硬的生物, 哪怕骨折也要说“小事一桩”,能承认胆怯反而是种勇气,尤其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 她道:“去过一次也值得了。” 那倒是,他们说着话在靠后的位置坐下,徒留小李和老陈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好在他们都有相似的部队出身背景,想聊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何姜看着很欣慰说:“老陈好像年纪也不大?” 是不大,余望道:“不到三十。” 呃,那看着还是超过的。 何姜措辞着说:“紫外线对人的伤害大啊。” 常年在户外的人,因为运动看上去矫健,但皮肤是瞒不了人的。 余望好笑道:“我是不是没说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还真没有,何姜好奇起来,拆开一包牛肉干道:“你说。” 余望顿时有一种自己在说书的错觉,清清嗓子道:“我十四岁的时候,去西藏骑行过。” 他不知天高地厚,是自己偷偷出门的,一路上可以说奇遇颇多,之一就是老陈——一个梦想成为探险家的准大学生。 别看余望现在猴精猴精的,少年人还是很容易被热血故事煽动,为别人的逐梦之旅贡献力量。 他道:“你也知道,很多人觉得做探险家就是个笑话。” 还不如去工厂拧螺丝,因此老陈报的专业是计算机,算是服从父母的安排。 可以说遇到余望确实是老陈的人生转机。 他在赞助下出国学习相关知识,踏遍世界各地,在几项赛事上拿过奖,参加过求生节目,出版过游记,还有自己的油管频道。 和多数人相比,已经是波澜壮阔的经历。 何姜羡慕道:“总觉得是很神奇的生活。” 余望点头说:“很多他去过的地方我都没去过。”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也在借着别人实现自己的很多梦想。 何姜倒是觉得老陈这样的已经是行业顶尖,像他这种程度几乎是不可能,反而是余望这样的还有机会伸伸手够着。 她道:“我现在有个梦想,去你去过的一半地方。” 余望没想到她都上升到梦想这个高度,说:“希望这趟你会喜欢。” 连他哥都说,别人带女孩子去夏威夷晒太阳度假,他带去武功山苦行,任谁听都像是不太正常。 何姜看他不断给自己打预防针,说:“你讲得我都有些害怕了。” 又笑道:“我没有你想象那么弱的。” 比倔强有考试的话,她最少也是个哈佛耶鲁水平。 余望不想给她自己看不起人的意思,说:“陈晨头回走,骂了我一个月。” 那叫一个喋喋不休,硬生生从他这坑走半个月的饭。 何姜想想那场面,说:“没事,我不会骂你。” 是她自己想来的,有什么苦头也得自己咽下去。 余望却偷偷给她支招说:“没事,累的话就骂骂我出出气。” 哪还有人上赶着找骂的,何姜看向窗外说:“傻。” 一双目似嗔非嗔。 余望把相机拿出来,“咔嚓”声引起人回头。 那双眼睛正撞在镜头里,也有可能是他的心里,他又按下快门说:“看看怎么样。” 何姜凑过来看说:“很好。” 又道:“你教我一下,这个怎么弄啊?” 余望彻底显摆开来,还得把握好卖弄的尺度。 -- 第81页 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起码在想做的事情上都正儿八经学过。 何姜一路听他的课,其实也没弄懂什么是构图。 她在艺术和审美这些事上向来缺乏天赋,降落的时候松口气说:“下次我再学吧。” 余望假装没看出来说:“行,先去酒店。” 今天不上山,他定的是山脚下的温泉酒店,苏式园林的装修,小桥流水随处可见,是度假的好地方。 何姜住的是独栋别墅,一共有三间房,高级是高级,吓得她喃喃道:“天,就我住吗?” 她忍不住觉得晚上会有妖魔鬼怪光临,包往地上一放赶紧走人。 余望还以为女生都要稍微收拾会,看她这样快不好意思说:“等我一下啊。” 何姜于是无所事事坐在回廊上看鱼,啧啧道:“好胖的锦鲤啊。” 又疑惑道说:“怎么不养红色,这黑不溜秋的。” 余望正好出现说:“里面是鳟鱼,餐厅的特色。” 好家伙,也太会挣钱了啊。 何姜多少次都升起过要把池子里的鱼捞起来吃的念头,这会兴致勃勃道:“我能自己选一只吗?” 余望去找服务员拿网,递给她说:“捞吧。” 跟在夜市捞小金鱼可不是一个等级的,何姜简直是上蹿下跳,最后恨恨放弃说:“待会我把你们一锅炖了信不信。” 鱼儿们只是一个大摆尾,流露出不屑来。 这还没开饭就是个大消耗,余望道:“煎炸煮炒都行,去餐厅吧。” 何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饿着肚子,不忘放狠话说:“你们给我等着。” 那些稚气分外可爱,连鼓起来的脸都像个圆滚滚的肉包子。 余望手指发痒,到底忍下来,等吃过饭才说:“这儿还有个露营地,要去看看吗?” 露营地旁边还有个农场,赶上周末家长们带孩子一窝蜂出现,那叫一个热闹。 何姜拿着饲料喂草泥马,被它逼得步步后退,只觉得是只有血盆大口的猛兽,表情止不住地慌张。 余望道:“我来吧。” 何姜赶快躲到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说:“有点吓人。” 好像要把她的手也吃下去,而且还流口水。 余望道:“跟喂马差不多。” 那怎么能一样呢,何姜道:“我跟的卢是朋友。” 余望看她跟爱给洋娃娃起名字的小侄女差不多,说:“你跟心心一准能交朋友。” 何姜不满皱皱鼻子,又盯上孔雀说:“你觉得它今天会开屏吗?” 这种事余望可说不准,钱并不是万能的。 他道:“其实我现在也在开。” 何姜一时没理解,半晌才反应过来雄孔雀开屏是求偶。 她在他肩上拍一下,绕到边上去看花。 这片玫瑰园是精心打理过的,不过八月底的美丽多少有些潦草。 花朵的数量肉眼可数,想拍照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何姜把手机又放回口袋,遗憾地叹口气。 余望适时指挥道:“你蹲下来一点,让那朵紫花在你的耳边,右脸朝我。” 何姜依言,还顺便把发卡摘下来别到可以入镜的地方说:“这是我最近的最爱。” 色泽圆润的珍珠,看上去就温婉乖巧。 余望道:“很好看。” 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是东西。 何姜抿着嘴笑,小梨涡越发明显。 余望终于没忍住,伸手点一下说:“笑起来最好看。” 指腹的温度短暂停留,那块皮肤像要彻底燃烧,何姜愣愣地看着他,忽然举起自己的两只手说:“我可以捏捏你的脸吗?” 这是什么要求?余望简直闻所未闻,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说:“当然可以。” 又说:“要不我先洗个脸?” 天气这么热,十个人都会出汗。 何姜其实也是突发奇想,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配套设施有咖啡厅,正对着草地,有孩子在放风筝,有大人铺着垫子打牌,也有保洁不断地捡垃圾,塑料袋和纸巾四处乱飞。 如此就有些煞风景,何姜摇头说:“这样不行的。” 余望更是深有体会说:“徒步也是,从山下到山上都是垃圾。” 他常年在户外,不管雪山还是深海,看着都叫人心痛不已,害怕或许若干年这片风景就会毁灭。 何姜跟着叹口气,一种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感情。 余望道:“来吧,我的脸准备好了。” 这话说得怎么怪怪的,何姜缓慢伸出手,一触即分。 余望闻到淡淡的薄荷味,寻思应该是香水。 他道:“蹂/躏我吧,我不怕。” 何姜觉得自己听上去应该很像变态,手掌在他两颊大力揉搓。 余望的五官都变形,笑容却没藏住,眼底的纵容更是不加掩饰。 他打心底觉得今天的风很好,太阳很好,一切都很好。 第43章 ??徒步 第二天一早, 何姜七点就起床。 她嫌天气热,把外套绑在腰上出门吃早饭。 白嫩的手臂露出来,余望见状提醒道:“多擦点防晒, 越多越好。” 山上的紫外线惊人, 不做好防护会完蛋。 何姜本来涂过一次,吃过饭老老实实又掏出来挤, 不小心太用力,手心满满一坨,不由得苦恼道:“好像太多了。” -- 第82页 这要真的全糊手上, 估计会腌入味。 余望穿的也是短袖,贡献自己的手臂说:“给我吧。” 涂完连他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香味。 何姜双手用力地拍拍,把包背好说:“出发。” 只看装备倒是架势十足。 余望也背着个包,看大小不知道是装了多少东西。 不过他动作轻飘飘的, 又让人疑心里面全是棉花。 何姜坐在车上不由得好奇地提溜一下说:“好重。” 她的包就小小一个, 但是清单上的东西都有。 余望解释道:“有相机。” 还有一些是没有列给她,自己准备就行的。 何姜了然点点头, 因为老陈和小李就坐在他们俩后面不想多说话,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车就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往出发点驶去, 沿途的路多少有点九转八绕的意思, 她忍不住深呼吸说:“有点晕。” 余望示意司机放慢速度, 关心道:“要不要吐?” 何姜捏着个塑料袋,寻思有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样子,艰难摇摇头说:“还行。” 这让余望有点不安道:“不舒服就跟我说。” 何姜就是早饭吃得太撑, 两只手紧紧攥着,一大把话梅含在嘴里, 口水都快飞流直下三千尺。 她下车后觉得自己的脚都是飘的, 扶着树站稳说:“我缓一会。” 余望也不催她, 手往后背一伸拿出防蚊液来说:“眼睛闭上,我给你喷一下。” 有淡淡的薄荷味,夏天的凉爽沁人心脾。 何姜喝一口水道:“行,走吧。” 余望本来想说不着急,看她满脸就写着跃跃欲试四个字,无奈道:“累了就跟我说啊。” 何姜倒是催促他说:“没事,我怕晚上到不了。” 按照行程,他们今天得走一半才行。 这点路按余望一个人的速度,压根不在话下,但考虑到她确实是初次体验,点点头说:“那走吧。” 踏过有些膈脚的碎石,上山的道路就在眼前,却看不到尽头在哪。 何姜的左手边是余望,身后是小李和老陈这两大金刚,顿觉得豪情万丈安全感十足说:“冲冲冲。” 喊着举起拳头,若有似无的回音飘荡,何姜尴尬地缩回手说:“太激动了。” 体验本来就是叫人兴奋的事情,她骨子里也有些跃跃欲试。 两个人并肩走着,在并不算宽阔的蜿蜒山道上偶尔相碰。 这一段路树木蔽日,坡度相对较缓,能称得上障碍的就是马粪,让人皱着眉绕开,但有马路过的时候,何姜就兴高采烈避让一旁看着。 余望道:“就这么喜欢马?” 马蹄踢踏,挂在身上的铃铛响着,有一种来自古时的恍惚感,何姜没办法形容出来,说:“很有趣。” 这世界上多数事情于她都是新鲜,山川河流都是未知。 余望看得多,只觉得稀疏平常,不过说:“山上的物资全靠马和人。” 运输一趟就大费周章,所以东西卖得贵,住宿条件也差得离谱。 何姜知道很多地方都有挑山工,颠颠自己的包说:“都很辛苦。” 她背着虽然不吃力,但这才刚开始,到后头会怎么样可不好说。 就这么走着走着两个小时,总算看到草甸的影子,那是入目可见的翠绿,风一吹像树影婆娑。 失去遮挡的阳光毫不留情,余望赶快道:“你把袖套戴上。” 何姜咬着肉干说:“好像也不是很热。” 风还挺大的,连帽子都要飘走的感觉。 余望年轻的时候在这上头吃过亏,说:“紫外线很强,要是晒伤会起水泡,半个月都不会好。” 何姜被他说得一惊,湿纸巾擦汗后又涂上一层防晒,然后甩甩腿说:“没有很慢吧?” 这算是第一次大休息,远超余望的预料,他道:“不会,等下就到发云界,吃过午饭再继续走。” 何姜满意点点头,靠着石头说:“那我再休息五分钟。” 余望把包里面包拿出来说:“再吃一点吧。” 及时补充体力也很重要。 何姜的呼吸还是匀称的,边走边吃说:“趁我还有精神。” 看她的积极性,余望忍不住给发小们炫耀。 【旺旺】:何姜比你们都强。 可惜信号不好,转圈转半天也发不出去,山上这种情况是时时有的,联系都靠卫星电话。 他不以为意把手机放好,随意起话题闲聊。 有人作伴就是这样的,说说话时间很快就过去。 日头最烈的时候,他们终于到有人烟的地方。 发云界这一片全是客栈,每家的门口都挂着“今日有房”的牌子,路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柴油发电机的声音此起彼伏,铁皮屋子在风里摇摇欲坠,光听动静像是下一秒就要塌掉。 余望给她打预防针道:“晚上我们住的应该就是这种。” 何姜嘴巴微张,有些迟疑道:“这个,安全的吧?” 这么多年倒没听说过出什么事,余望自信道:“那肯定的,我们住的会稍微好点。” 又说:“有吹风机,你可以洗头。” 何姜简直是瞠目结舌,寻思哪怕是火车站门口的小旅馆也有提供吧,心里对徒步的艰苦有更深一层的认识,说:“原来洗头也是奢侈。” -- 第83页 余望带着她在一家店里坐下来,指着门外的发电机说:“功率过高就跳闸。” 条件着实有限。 何姜头一点一点,寻思帽子一戴洗不洗无所谓,只期待着午饭说:“你点的什么?” 余望年年来,自有熟悉的店家,说:“老板自己养的鸡,熬汤辣椒炒都很下饭。” 肉炖一早上已经稀烂,腿骨轻轻一扯肉就掉下来,但口感还是很柔软。 何姜很多年没吃过两碗饭,吃完摸着肚子说:“坐半个小时好吗?” 别看余望嘴上说不急,心里一直在计算时间,这会把计划快速过一遍说:“往前面走十分钟有个山坡,在那坐一会吧。” 何姜全听他安排,老老实实跟着,看他在地上铺布说:“你还带了这个?” 这回是轻量型,余望本来要带的东西不多,但他毕竟是头一回带何姜出门,不免考虑得更多,说:“坐吧,不然要吹跑了。” 山上的风是真的大,连从山谷升起来的雾气也在飘荡,何姜发自肺腑道:“真好啊。” 她是真心喜欢这些,不为迁就谁的爱好。 余望道:“下次我们去雪山吧。” 何姜拍拍屁股站起来说:“好啊。” 接下来的路就没那么轻松,要越过两座山头,路不过是前人踩出的痕迹,一不小心估计就会滚下去。 何姜还不太用借登山杖的力,走得有些磕磕绊绊,眼看着日头西斜,雾气渐渐浓重起来,几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妖魔鬼怪一般都从这里出现。 她咽口水道:“余望,快到了吗?” 余望没想到今天的雾来得这么早,伸出自己的登山杖说:“你拉着这个走。” 话音刚落,何姜脚一滑摔了个屁股蹲。 她“喔唷”一声站起来,两只手上全是泥。 余望才要关心,一直跟在后头的小李赶快:“何总你没事吧?” 要有事他就死定了。 平地走路还会摔呢,何姜无所谓道:“没事。” 又说:“不过地好湿哦。” 余望也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再三确定后才说:“估计刚刚下雨了,这儿的天气就是这样。” 何姜大为神奇,手干脆在已经脏掉的裤子上一蹭,整个人坐在地上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怎么在这个下坡路上站起来,生怕没找准姿势再摔一跤。 余望伸手说:“拽住我。” 男人的掌心宽厚,还有一些粗糙。 何姜模糊中看不清他的脸,影影绰绰的轮廓都叫人觉得安心。 好在很快就到要入住的客栈,余望道:“你先洗个澡再出来吃饭。” 何姜掏出换洗的衣服去洗手间,四面都是简陋的水泥墙。 她也不讲究这些,她记得小时候还跟妈妈住过地下室,快速冲洗后出去。 头发湿漉漉的,余望给她一碗汤说:“先喝这个。” 温度正好能入口,何姜喝完又被催着去吹头发,她好笑道:“你像个老妈子。” 余望无奈道:“我为了谁啊?” 他可不是这种婆妈的性子。 何姜吐吐舌头,进房间想拿梳子,看着焕然一新的床,回过头说:“你铺的?” 余望带的床单和被套,都是最轻薄的款式,团起来压根不碍事,说:“这样干净一点。” 他自己住过二十个人的青旅大通铺,这会倒开始讲究起来。 何姜一天下来都觉得肩膀有点酸,说:“那该多重啊。” 余望做出个大力水手的姿势来说:“轻如鸿毛。” 何姜戳一下他硬邦邦的肱二头肌不说话,夜里两个人看星星的时候才说:“余望。” 后面本来有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 余望等不到下文,侧过头看她说:“怎么了?” 何姜仰着头道:“就叫一下,不行吗?” 当然行,怎么不行,余望低低嗯一声。 何姜便越发理直气壮,跟绕口令似的说:“余望余望余望。” 回荡在山间,仿若天籁。 余望恨不得时间永远定格,还是得说:“早点休息吧,明天会更累。” 他这话一点夸大的成分也没有,第二天的行程是全然地翻山越岭。 上上下下就已经很吃力,风大得叫人站不稳,好几回都是余望拽着她,人还摇摇晃晃。 远远看去的路绵延不绝,但和最后一段阶梯比起来都算是小巫见大巫。 何姜最不擅长的就是爬楼梯,人到金顶的时候彻底脚软说:“不行,我必须得好好歇歇。” 这一路还是余望带着她上来的,还背着两个人的行李,但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 他道:“要吃香肠还是坚果?” 何姜只要说到吃,在地狱都能打起精神来,她连背都直起来说:“你真的带了好多东西。” 就这一路她的嘴都没停过。 余望既然带她出门,当然要准备充分,又给她拧开水说:“别噎着。” 何姜回望山路,突然感慨道:“觉得自己好厉害。” 那么长一段路,居然也坚持下来。 余望更是不会吝啬夸奖,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在手机上打一句话。 【我第十七次来武功山,我和何姜第一次。】 如果天地有灵,他希望还有第二次。 -- 第84页 第44章 ??后遗症 从武功山回来, 何姜就“瘫痪”了。 她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是美人鱼,那种酸爽简直是难以言喻,连最简单的吃饭, 都在坐下来的瞬间倒吸口凉气。 江宋是没办法理解徒步这种运动, 他少时就翻山越岭求学,于他而言快乐应该是花钱坐缆车看看风景。 他简短评价道:“花钱找罪受。” 何姜自己嘎嘎乐说:“坐私人飞机去, 住破铁皮屋,还挺有意思的。” 还说呢,江宋无奈摇摇头说:“我不懂你们年轻人, 余望也新鲜,你更新鲜。” 人家好歹是送个金银珠宝什么的,到她姑娘家就全受苦了。 何姜自己不觉得,想想说:“可能因为我啥都有。” 又撒娇说:“毕竟我爸什么都给我买了。” 江宋大为骄傲说:“那是, 他送个金山银山咱也不稀罕。” 何姜微不可闻松口气, 吃过饭再挪腾至电梯厅。 这样子肯定是不能开车的,单单是跨进车里这件事就已经耗费她所有力气, 人坐在离车门最近的位置,下车又要做心理建设。 实话实说, 看上去很像自找苦吃的样子。 何姜越想越觉得好笑, 到身体上的不适又很难轻易抵消, 看上去表情有点扭曲。 叶莹看着她这样走进来,给几个要好的同事发消息警告。 【何总今天不大对,皮绷紧点。】 何姜走的基层路线, 跟哪个员工都会唠两句,大家是如临大敌, 本来该是没进入状态的周一早上, 人人正襟危坐。 她不知道这件事, 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连水都不敢喝就怕去厕所,还是陈云珊进来说:“今天有点奇怪。” 陈云珊的工位暂时设置在外面,和群众融为一体,打工人之间总是更容易熟络,她平常帮老板散布不少好口碑。 何姜正在看别的品牌的直播回放,抬起头说:“可能因为明天要搬公司。” 到底在这儿办公这么久,总有点不舍之情? 陈云珊觉得这个说法挺有道理的,道:“总算要搬了。” 本来上个礼拜就收拾好,可惜没有宜搬迁的吉日,明天还是江宋找大师给女儿算的好日子。 说真的,要不是这一茬,何姜都不知道她爸还信这个,她道:“明天的餐厅订好了吗?” 明天是工作日,不过估摸着没人有时间工作,毕竟也需要整顿一下,可见的一切会乱糟糟,但乔迁宴还是要吃的。 陈云珊点头说:“定了,我们之前吃过的那家泰国菜。” 就是国贸大厦的斜对面,人均稍微贵一点,但味道确实不错。 何姜不缺钱嘛,她笑得有几分古怪说:“加班的号角也要吹响了。” 从新办公室开始,就是忙碌的预兆。 说实在的,陈云珊都觉得有点闲得慌,毕竟最近的工作量和从前确实是两个等级,她道:“只要钱到位,大家都好说。” 何总已经把整个公司福利上升老大一截,大家看得出新老板不是个只画大饼的人,当然肯努力。 不然出来辛苦图什么呢,何姜又说几句别的,这才道:“你跟叶莹说一声,她明天啥也不要干,说是我特许的。” 叶莹工作一向努力,生怕别人觉得她因为怀孕耽误事情,但搬迁这种事难免有许多重物,别给人家磕着碰着的好。 陈云珊开玩笑道:“她现在已经是你的头号拥趸。” 大家都是女人嘛,何姜微微摇头说:“只要她好好工作,这都不算什么。” 叶莹在工作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她也不是对谁都发善心。 陈云珊想想也是,把签好的文件拿出去。 何姜把手伸长动动胳膊,对着电脑屏幕喃喃道:“差个噱头。” 每个品牌都在讲故事,但一杯咖啡的讲得不太好,缺乏一点吸引力。 她想想把策划的人叫进来,说完自己的问题道:“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这种就相当于老师临时抽背,答得上来是平常认真理所当然,答不出来多少会被扣分。 两个策划面面相觑,大概还在琢磨着谁要身先士卒。 何姜本来也没强求一时半会有答案,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说:“一个礼拜够吗?” 这也说不准,但没人会在老板面前说“做不到”。 等他们出去,背影都透着两分萧瑟。 何姜有一种自己是坏人的感觉,吃午饭的时候跟陈明远说:“下次还是请副总代为转达吧。” 一杯咖啡这摊子小的,陈明远听到“副总”两个字都在心里叹口气,但还是一五一十道:“代言人合同已经签了,第一批的两款新包装已经在生产,上市后的宣传方案我看过没问题,到时候配合李总那边的直播造势…….” 噼里啪啦一长串的事情,都是他带着人做的。 何姜感叹道:“真是得力助手。” 又雨露均沾道:“不对,应该说左膀右臂。” 陈云珊心知自己的工作能力没办法和陈明远相比,这委实是给她抬咖了。 她连忙说:“哪里,我就是给副总打下手而已。” 又转移话题道:“何总代言人真的不定梵西吗?” 之所以把梵西列入考虑,是因为《新星星3》才结束没多久,节目的热度还在,这会出道的几个人都是品牌方的热门人选。 -- 第85页 但是论粉丝购买力,还是另一位男明星更强一点。 何姜开玩笑道:“不怕烽火戏诸侯把你们都烧了?” 陈云珊英勇无畏道:“就让我燃烧,照亮公司吧。” 又说:“何总考虑给我加工资吗?” 两个人私底下说话就是比较随意,一是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有共同话题,二是何姜的性格好。 但陈明远就比较一板一眼,在这种时候只坐在一边。 何姜顺着这个玩笑话讲两句,下午研究了一下梵西最近的形势,非要说的话就是工作多得有点吓人,高强度地转场子。 但明星红火也有可能就这几个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点进最新的杂志链接,本来想买一本,结果发现是电子刊。 电子刊不浪费纸,不会买回来堆在家里放着,于是她一口气在后面加五个零,发了条免费领取阅读码的微博,当然用的还是何建设这个账号。 【何建设】现在已经是知名梵西铁粉,有花钱的地方就有他。 余望有一段时间本来很担心过这人是不是图谋不轨,但仔细观察后发现不是,也就放下心来。 他当时签月心组合几个人的时候就保证过,本司绝对帮员工杜绝一切潜规则。 世上有想走捷径的人,自然也有极力想避开的人,星光娱乐为这些人广开大门,当然中间也有人耐不住枯燥的训练和看不到出路的未来离开。 这要换个人开公司早就赔得住天桥,但余望没有这样的担心,在培养个人素质上向来不遗余力,每个月都会重新调整月心每个人的课程。 最近的重头戏都是为即将开拍的古装剧《贵女》做准备,原创剧本在专业人士的调整下加入许多还原于历史的部分,光是如何行礼就是个大难题,特意请的人来上课。 余望今天正好有空,跑到楼下去看,说实在的,繁琐得他直皱眉。 不过不是他学,所以他苛刻地说:“抓点紧啊,每周再加两次课。” 几个成员嗷嗷叫,但也没敢反抗,毕竟她们人生第一部 电视剧,手笔肯定是越大越好。 但对于余望的助理张帆来说,不过是噼里啪啦地算账后道:“持续亏损啊。” 又说:“投资两个亿给新人们拍戏,余总,你不再考虑考虑?” 余望已经习惯在星光上是亏损,说:“没事,诺亚挣钱就行。” 敢情诺亚上上下下齐心搞业绩,就是给这位实现梦想的。 张帆都得叹口气说:“到时候叫我全家都去看。” 余望拍他的肩说:“那就提前谢谢你全家了。”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张帆跟着他进电梯,眼睁睁看着他按下B2说:“出去吗?” 余望嗯一声,正要说话电梯在九楼处打开,露出正对着轿厢的招牌,闪闪发光四个大字——一杯咖啡。 他还以为自己是看错,喃喃道:“名字像而已?” 张帆正忙着在手机上发消息,压根没看见,说:“怎么了?” 余望敷衍过去,又按下一楼,到前台处问说:“你好,九楼是有新公司要搬进来吗?” 国贸大厦的物业不便宜,管理严格,前台还以为他是来投诉,很快道:“是的,搬迁过程中会给您带来一些不便,请见谅。” 余望才不是在乎这个,追问道:“一杯咖啡是吗?什么时候搬?”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保密的,毕竟招牌都已经挂上去,前台道:“是的,明天上午搬。” 余望简直是震惊,心想怎么天天发消息没听提过,但转念一想也有端倪,何姜好几次状似无意地提过下次去他公司坐坐。 要不是离得近,不搭嘎的地方有什么好坐的。 他琢磨着究竟是要假装不知道帮她继续保守秘密,还是要率先戳破,两种念头在他脑海里天人交战,一边丢着车钥匙玩去停车场。 别看他这一天装得跟没事人似的,那叫一个生龙活虎,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长舒口气道:“娘的,还是有点酸。” 这跟日常锻炼没关系,陡然提高强度对人就是会造成影响,不过是严重和轻微的区别而已。 不过连他都这样,何姜必然更严重,余望发动车颇有些中二道:“等着,骑士马上来接你下班。” 也不知道是跟谁说。 第45章 ??搬迁 余望来过两次卉元大厦, 每次接人都只在停车场等,这回是破天荒上去,进电梯后说:“真是潦草啊。” 他都听见设备老旧那种吱吱呀呀的声音了。 当然, 也算他今天运气好, 这电梯偶尔还有点“事故”,何姜就撞上过一次电梯门打不开, 吓得是魂飞魄散,多少恐怖电影往她脑海里钻。 余望当时还带她去吃烧烤以示安慰,现在想想是应该搬没错。 他到门口也不进去, 手机戳两下发消息。 【旺旺】:还在忙吗? 何姜还以为他是找自己出门玩,摸着大腿想有点强人所难。 【锵锵锵】:差不多了,不过我晚上有钢琴课。 余望知道她本来是跳舞,估摸着是舞不动才改的, 想想莫名笑出声。 【旺旺】:我知道, 所以来送你回家。 何姜为刚刚那点小心思吐吐舌头,看一眼时间。 【锵锵锵】:我能走了, 在停车场等你? -- 第86页 【旺旺】:我在你们公司门口。 何姜猛地站起来找包,随即惨叫一声。 她这个人比较守时, 对别人等她这件事很有负担, 只是步子迈得大拳头就得捏得紧紧的。 等看到人一拳捶在他背上, 可怜巴巴说:“是我高估自己了。” 余望每每此时就得把发小拉出来“鞭尸”,说:“比陈晨强多了。” 何姜现在已经有“陈晨很弱”的定位,好笑道:“他知道不知道你天天在外面这么帮他宣传?” 余望挡住电梯门说:“他自己就到处说我拉着他下地狱。” 哪有那么夸张。 何姜也觉得没有, 说:“其实挺有意思的。” 余望算是看出来,她本质上就是爱体验, 哪怕说是去捡垃圾, 她估摸着觉得自己没试过也会点点头。 他道:“那下次还去吗?” 何姜爽快点头, 不过说:“换个地方行吗?” 她有点像集邮打卡,想先把没有见过的风景收入囊中。 余望有一箩筐的地点可供挑选,路上随意说着,然后总结道:“想去哪都带你去。” 何姜拽着安全带,眼睛滴溜溜转说:“你明天会在公司吗?” 余望琢磨着她这会说这个的用意,先回答说:“当然在。” 何姜的演技其实不是很好,连眼神都在乱飘,一副我就是有事但你别看出来的样子说:“我明天正好去附近办点事,能不能去看看你办公室什么样?” 余望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还是配合说:“在哪里办,我去接你。” 那怎么能行,何姜想也不想拒绝道:“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又强调道:“我要自己到门口。” 余望只得装作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说:“行,那到门口我接你总可以吧?” 就这几步路,何姜想想还是点头,下车之前又强调一遍。 余望看着她的背影,捏着鼻梁说:“惊喜啊,那要送什么才好呢?” 他时间仓促,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但江宋可是为此策划已久。 女儿公司搬迁,在江宋这儿也是件大事,说白他就是找个花钱的由头,排场自然是越大越好。 何姜早知道她爸有所准备,但第二天看到整个电梯厅全是花篮,还是忍不住扶额道:“路都走不了了。” 陈云珊一大早就来张罗着各项事宜,说:“活动中心还有。” 所谓活动中心就是暂时用不上的那一半办公室,还是空荡荡的,用来摆放这些正合适。 何姜不由得苦笑说:“有点浪费。” 又说:“你弄点花瓶回来,回头插一些,让员工们想要的都带走。” 反正也就是今天热闹过就算,还不如物尽其用。 陈云珊应下来又去忙别的事,何姜自己到新办公室。 地盘宽敞,应该有个四十平,靠墙是一整面的书柜,和休息室的门连在一起,长两米的白色不规则形状桌子,上面摆着三层的收纳架,里面都是盲盒里抽出来的手办。 浅蓝色的真皮沙发靠着另一面墙,茶桌是水波纹玻璃的,正对着落地窗,窗边有吧台和两张高脚椅,用来吃饭喝下午茶再好不过。 整个装修风格说是办公室,又没有那么严肃,更何况休息处里还有床。 不大的双人床,衣柜里放着各种风格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甚至洗手间里还有热水器,看样子更像是居家的设备。 其实何姜最满意的就是这张床,她原来打工的时候中午都是趴着睡,睡醒就老是打嗝,头也有点晕。 可以说有个中午能躺下来的地方,是她从前的期望。 她手抚过柔软的四件套,到外面去看弄得怎么样。 这次搬迁不仅换地方,各项设备也都升级,员工们忙着把旧电脑的东西拷到新电脑上,下载常用的软件,收拾自己的东西。 整层楼热闹得像菜市场,闲下来的那个人像是不速之客。 何姜拐个弯进茶水间,拉开空荡荡的冰箱,又扫过水池上方的柜子,地上还有好几个快递,看样子是还没来得及拆的零食饮料。 她反正也没事干,用自己坚强地意志蹲下来,五官不得不皱在一起。 叶莹大着肚子怕抬东西进进出出的人,正打算进来整理一下,看到她说:“何总我来吧。” 何姜觉得她比自己还不方便,摆摆手说:“没事。” 怕她尴尬又道:“那你把这几样摆在架子上吧。” 叶莹这才松口气,想着要不要闲聊两句来得合适。 但她也不知道有什么要跟老板讲的,只得沉默着。 倒是何姜说:“你是十二月的预产期对吧?” 叶莹一颗心莫名提起来说:“对,到时候我会交接好工作再去休产假的。” 何姜头微微点着说:“我有件事正好问问你的意见。” 她道:“说实话,我觉得你的能力只做前台有点委屈,想调你到品牌部,工资和工作强度都强很多,如果你愿意的话产假后正式生效。” 叶莹没能反应过来,心想不是开除我啊。 她道:“不好意思叶总,我能问工资涨多少吗?” 何姜还以为她会先关心强度,带着笑说:“两千,绩效的话得看你的表现。” 叶莹想也不想点头答应,说:“产假期间我会好好提升自己的。” -- 第87页 倒也不必,何姜关切道:“那还是好好休息要紧。” 生孩子又不是闹着玩的,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消耗,这种时候还要求员工进步,她可不是周扒皮。 但叶莹仍旧有自己的决定,说:“我婆婆会来带孩子,不会很累的。” 何姜话也是点到即止,把货架填满后拿着辣条和可乐走。 她算是最清闲的人,百无聊赖地闲逛,看着自己的“江山”,头一次觉得做老板真的挺好的。 一直到午饭时间,她才看着满场狼藉说:“先放放,吃饭去吧。” 一杯咖啡现在已经有七十几个员工,这么多人全坐电梯都要好几轮。 何姜都从眼神里看出大家不想跟她在同一个空间里,门关上之后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平易近人。” 此时这趟电梯里就四个人,两个是何姜带来的,一个是销售总监赵达赫,他自觉是外人,圆场道:“估计是觉得我们有正事谈。” 也是他对何姜不了解,没听出这真的就是自我调侃。 陈云珊接话道:“其实我刚上班那会也特别怕遇到江总。” 生怕问两句跟工作有关的话。 何姜竖起手指摆摆说:“我爸确实看着就很严肃。” 她不一样啊。 一不一样待遇都差不多,她举杯人家就踌躇着也举起来。 中午吃的是泰国菜,人手一杯招牌泰奶,何姜开场道:“我这个人不爱画大饼,接下来的几个月都会比较忙,如果业绩有增长的话,年终最少是两个月工资,不设上限。” 从种种举动大家也看得出新老板是有钱又很舍得花,只看新办公室这排场就知道,鼓掌得特别真诚。 说到底打动人心的只有钱,出来上班难道谈理想吗? 何姜自己也上过班,坐下来说:“诸位也是,做好加班的心里准备。” 这一桌都是公司的砥柱,纷纷点头。 何姜也不想在这会提太多工作上的事情扫兴,聊两句家常就算。 她吃完饭回公司,把干活用的运动装换成裙子,戴上耳环和项链,头发放下来垂在肩上,粉底眉毛和口红上妆后,踢踢踏踏穿着小皮鞋走人。 走得也不远,就是从九楼到十六楼而已。 余望早就在本楼的前台处等着,看到人伸出手说:“欢迎何总大驾光临。” 不仅是说,还挂着长长的横幅,像是接见什么重要领导。 何姜盯着横幅差点没憋住笑,配合地清清嗓子说:“余总太客气了。” 两个人好像是初次见面的合作伙伴,连间距都拉开半米。 余望正儿八经说:“何总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参观一下公司。” 何姜倒是想说不介意,一脸为难道:“可惜我腿脚不便。” 余望就是走个流程,说:“那何总办公室请吧。” 他的办公室也很有年轻的气息,就是有几幅花里胡哨的挂画,看上去风格很不统一。 何姜好奇凑过去看说:“咦,不是画。。” 初来乍到的人第一眼都看不出来,余望解释道:“是邮票拼成的,我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纪念品。” 世界各地四个字听上去就很有分量,何姜道:“真好,很有纪念意义,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机会集齐这么多东西。” 语气里怅然又渴望。 余望面色如常道:“以后会有的。” 心中却是狂喜,一个计划也由此诞生。 第46章 ??表白 余望憋着口气想跟何姜表白不是一两天了, 苦于没有好的计划,毕竟就人家亲爹每次精心设置的排场,他不管做什么好像都是逊色。 不过他灵机一动有更好的主意, 那就是何姜对环游世界好像有很多兴趣。 说真的, 要带着人真这么转一圈难度并不大,但战线拉得太长, 两个人未必能抽出时间来。 但通过计划达到同样的效果,就未必是件难事,为此他第二天没上班, 在家里是翻箱倒柜。 他是富三代,很小的时候就有条件到处玩,每到一处总会买点纪念品,有时候也未必是当地特色, 不过是路边他看中的一样玩具。 这样长年累月下来, 藏品大概有一千多件,有半人高的木雕, 也有金属的小卡片,满满当当占着一间房, 保存得还很完好。 如果用这些的话, 拼成世界地图肯定是没问题。 余望都想夸自己是个天才, 研究着哪些是比较值钱的。 他买东西只看眼缘,带回来的是自己与物品之间的记忆,仔细回想居然都颇有故事。 比如当年他踩狗屎运在阿肯色挖到的钻石, 虽然才一克拉多点;在迪拜从ATM机换出来的金块;在意大利街头买的画——值得一提,这位画家的最新作品拍卖价为三百多万。 珠宝首饰, 余望多数都买得起, 哪怕一掷千金他也舍得, 可惜他知道那些未必是最能打动何姜的,因为她爸太有钱。 他生命中能称为宝贵的恐怕就是这面墙,承载着他人生的过往。 把过往送给一个人,是不是又稍显沉重了? 余望思量再三,平常算是果断的人居然也踌躇不定起来。 这让他不得不想起高中一位朋友,在约会的前一天把要好的人都叫到家里,只为帮他挑牛仔裤。 人在重要时刻会犹豫,是因为要去做的这件事事关重大。 -- 第88页 朋友在此刻不用,和孤鸟又有何异。 余望翻开通讯录,挨个给发小们打电话。 这房子陈晨来过好几次,进这间房倒是头一遭,哪怕是见惯世面的他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道:“搜集这些不容易吧。” 集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想想要再凑一模一样的东西简直是难如登天。 余望道:“所以你觉得送这个怎么样?” 好啊,听上去就感人肺腑。 陈晨难得说句人话道:“我是何姜一定当场爱上你。” 余望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假设都得抖一抖,说:“你是的话我就自尽。” 陈晨翻个白眼说:“但我觉得她现在也是爱惨你,不然谁跟你去徒步啊。” 作为徒步的“受害者”,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立场说这句话的。 余望没好气道:“讲过一百遍,何姜很喜欢好吗!以为都跟你似的。” 反正陈晨是绝不相信,看着刚进来的钱德明说:“老钱你信吗?” 钱明德算半个极限运动爱好者,没事去跳个伞什么的,说:“为啥不信。” 得咧,陈晨深感只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盘腿坐下来说:“那行吧,好锅配烂盖。” 又强调道:“好的是何姜,烂的是你。” 余望无所谓道:“你说我是癞□□都行。” 又忧心忡忡说:“再帮我想想要怎么安排。” 送礼物总得有个流程吧,人家江叔叔都知道安排个海贼王主题。 余望觉得自己压力很大,心想难怪人家说女儿要富养,不然容易被骗走。 好在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陈晨虽然吊儿郎当的,倒给出个建议说:“我知道有个人,会做全欧宴。” 余望一时没听出来这个“欧”指的是什么,蹙眉道:“啥玩意?” 陈晨解释道:“欧洲那个欧,从开胃酒到甜点,总之是特色大融合。” 余望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家店,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主意,不过起码得五大洲才符合主题,剩下四个有推荐的厨师吗?” 陈晨在朋友之间被戏称为“民间米其林”,毫不犹豫比手势说:“交给我了。” 压力顿时给到钱明德这边,他苦思冥想道:“再搞个无人机表演?我认识几个不错的设计师。” 他平常对这些就很有兴趣,有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真是发小在精不在多,余望难得感叹道:“真是三个臭皮匠赛诸葛。” 大家别看平常相互调侃得厉害,这年纪还偶尔打两场架,该为兄弟付出的时候还是当仁不让,席地而坐“密谋”到深夜,留下一袋子的烤串签和小龙虾壳才散开。 何姜浑然不知,也无心察觉,因为她最近很忙。 公司也不能老花时间在搞福利上,她又不是真的出来做慈善的。 她每天都是早早出门去上班,到吃夜宵的点才回家,风风火火得像个女强人,一问就是业绩还没动静。 吃砒/霜都还有发作时间,江宋稳得住,反正他亏得起。 说实在的,做父母的都有矛盾的心理,一方面是望女成凤,盼着孩子能一帆风顺;一边又怕她顺隧到将来承受不了打击,很多时候就是适当的挫折才能让人成长。 他在女儿的事情上不免优柔寡断,小心翼翼,这天吃早饭的时候说:“忙归忙,人不是只有工作,我看你最近都没怎么跟朋友出去玩。” 何姜坦然道:“今天就去。” 本来嘛,江宋也不会追问她跟谁去哪,但今天比较不一样,他道:“挺好的,去哪玩啊?” 何姜手指在鬓角处挠挠说:“余望找我玩。” 余望啊,江宋了然道:“行,去吧。” 他是个开明人,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小朋友们怎么往来他是不管的。 何姜自己倒有些心虚,想想说:“会早点回来的。” 怎么有股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江宋在桌子上点点说:“十点的门禁。” 到底是姑娘家,在外面待得太晚不合适。 何姜眨巴眼说:“十点我都要洗澡睡觉了。” 她作息稳,从哪里都没有让大人操心的地方。 倒是江宋自己还熬夜看个球,觉得这也算是其身不正,哈哈尬笑两声。 何姜笑得更大声,吃过早饭还上了一节西班牙语课才去挑衣服。 九月里下过一场雨,温度往下降一点,早晚的风已经是吹得人需要穿长袖,因此她选的是件黑色波点的长裙搭配针织开衫,头发挽起来后再用蕾丝发带绑上蝴蝶结,有一种优雅和大气。 余望来接她,弯腰行礼说:“公主上车吧。” 何姜笑不露齿,骄矜地伸出手说:“小余子,扶本宫一下。” 这两下是中西合璧了,余望配合道:“嗻。” 看得出平常也没少看古装剧。 何姜捏着裙摆坐在副驾驶说:“你小时候玩过家家吗?” 余望想半天说:“cosplay奥特曼算吗?” 也算吧,何姜道:“我会披着床单假装自己是公主。” 余望车已经开出两米,停下来侧过头看她,真挚地说:“本来就是。” 何姜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说:“也没有那么好啦。” 表情却不尽然是这个意思。 余望也深谙语言的艺术,说:“在我心里是。” -- 第89页 何姜偷偷笑,低下头数裙摆上有几个波点。 余望心里有事,生怕自己不小心带出两句来,索性闭上嘴巴不说话,离餐厅越近就越紧张,连何姜简单问他一句“中午吃什么”,都反应激烈道:“没什么。” 何姜没想过还有这种回答,茫然道:“没什么,是什么?” 听上去像是什么绕口令,余望都想抽自己一巴掌,说:“等下你就知道。” 搞得神神秘秘的,何姜的期待值拉满,人到包厢门口就探头看。 余望准备的最大惊喜不在这,说:“进去吧。” 何姜其实有些模糊的猜想,不知怎么有些失望,但还是坐下来道:“所以今天是菜单也没有吗?” 余望很有范示意服务员上菜,说:“包你满意。” 何姜就像只等投喂的雏鸟,双手撑在椅子边,微微昂着下巴,等服务员端着两杯开胃酒进来。 她端起来闻一闻,轻轻抿一口说:“甜甜的。” 余望道:“这瓶贵腐,年份很轻,味道没有那么重。” 何姜并不擅长喝酒,又品一口说:“还有一点酸酸的。” 开胃酒只那么几口,喝完就是前菜,芝士片包着虾仁,她直接一口闷。 她也不是第一次吃这种分量小、菜色多的饭,但吃到一般奇怪道:“好像有十几道了?” 一般这个数量都该上饭后甜品了,但她好像还没吃饱。 世界那么大,再怎么样也就出来三四十道,这才哪到哪。 余望瞅着她的脸色说:“撑了?” 那倒没有,何姜摸摸肚子说:“半饱。” 余望松口气说:“还有很多。” 就这顿饭吃得何姜莫名其妙,说:“好像有很多噱头,但你都没跟我解释。” 余望的解释在后面,只能含糊过去说:“没有啊,就是比较有特色而已。” 越是这样越奇怪,何姜疑惑地看着他。 余望心想这个头开得不好,说:“吃吧,下午还有事呢。” 下午的说法是要去看展,但何姜现在对此很持疑,一直到美术馆门口才说:“真是看展啊。” 这是家私人美术馆,余望承租下来办大事的,进门后说:“抽个奖吧。” 何姜狐疑地看他说:“好像只有我们两个观众?” 余望也有自己的说辞,道:“我想办个摄影展,请你做第一个观众。” 摄影展啊,何姜环视一圈,目光停在地球仪形状的扭蛋机上说:“从这抽吗?” 余望给她一个硬币说:“启动资金。” 何姜越发觉得有趣,哐当投进去,得到一个拳头大的小地球仪,她两只手一用力,打开看说:“这是,印章?” 把手是只小金牛,但模样太小巧,她没看出来是什么图案,回过头寻求场外帮助。 余望道:“提示一下,你中午吃的牛排是澳大利亚产的。” 这几乎都算明示,何姜开始找和澳洲有关的照片在哪。 这座美术馆是由废旧工厂改建而成,上下两层楼面积还是挺大的。 何姜走马观花看,在《悉尼大剧院》面前停下来,上下左右观察后,指着名牌旁边的硬币说:“它吗?” 余望又不是带她参加什么密室游戏,说:“还有照片。” 何姜犹豫地伸手,翻到照片背面看,才发现是明信片,她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困惑。 余望像个NPC道:“你在邮票的地方盖个章,集齐九十九可以兑换礼物。” 何姜端正地印上去,总算看出来印章是根据他攒的邮票篆刻的,一张脸写着开心两个字说:“好棒!” 余望心想他的惊喜还在后面,大方道:“还有呢。” 何姜抱着本子说:“我会好好收藏的!” 接下来她上上下下地跑,一点不觉得累,兴致勃勃得精神奕奕。 余望是个合格的讲解员,一步不错地跟着,还贴心地叫了下午茶给她喝。 何姜觉得今天的布置太多,疑神疑鬼道:“奶茶不会也有别的意思吧?” 余望倒没想到这个,遗憾道:“下次我会加上。” 何姜放心地喝起来,时不时数着自己集了多少个,等超过九十九个后说:“多出来的也可以换礼物吗?” 余望高深莫测道:“可以。” 他这幅样子,何姜又重整旗鼓,一点也不觉得疲惫,外头的太阳却慢慢下山。 她忙得不亦乐乎,把整个场馆的照片都扒拉下来后心满意足地说:“我集齐了!” 余望等的就是这句话,说:“走吧,去换礼物。” 他的礼物在户外,几乎是人才站稳,空中就亮起一个由光点组成的人,“他”看上去像是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沿着路线却出现世界地图的模样。 何姜有所预感,捂着嘴说不出话来,慢慢地“他”在奔向地面的途中消失,朝她而来。 余望尽量掩藏住所有忐忑道:“何姜,九十九张明信片的礼物我准备好了,剩下那些,你愿意用来换个男朋友吗?” 何姜没忍住,眼眶都是红的,说:“我愿意用全部交换。” 他才不是剩下那些。 余望在她的眼睛上碰一下说:“本来今天想让你被我感动的。” 到头来他才是那个“被”。 何姜短暂拥有的全世界,塞在他怀里说:“现在你才是我的。” -- 第90页 余望也不能浪费自己准备的另一部分大礼,牵她的手说:“那去看看赠品吧。” 何姜跟着他走,心想到这份上还能有什么。 她看清是礼盒们也没觉得有什么,拆开第一个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说:“匕首?” 余望没想到这么巧,赶快解释道:“是我在孟加拉一家小店买的,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当时弄回来还挺麻烦的。” 他本来也在犹豫要不要放进去,毕竟送匕首着实有点奇怪。 听到“孟加拉”何姜就知道大概是个什么走向,放在一边拆下一份,边拆还顺便吃了个烧烤。 每一件礼物都有一个故事,其中的含义沉甸甸。 何姜觉得无以为报,忽然偏过头。 这一下太突然,两个人的脸只有三寸远,余望要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傻X。 他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动作轻柔又缓慢,能抚慰人的羞怯与慌张。 看不清的世界里一切触觉都清晰起来,他的品尝从浅尝到暴食。 何姜一口气没能喘上来,推着他的肩膀含糊不清说:“余望!” 此时此刻的两个字,听上去很像是“欲望”。 余望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说:“你才是。” 你才是我的欲望。 第47章 ??知道了 十点的门禁, 何姜没能遵守。 她是十点半到的家,偷偷摸摸进的门。 江宋其实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 毕竟他自己就是熬夜专业选手, 不到十二点都很少睡觉。 小孩子年轻精力充沛,难得出趟门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但这样子悄悄开门, 反而是心虚的样子。 江宋不得不咳嗽一声道:“才回来啊。” 何姜想起自己早上的信誓旦旦,觉得脸都是疼的,只得双脚并拢头微垂说:“对不起爸, 我错了。” 认错态度良好,江宋本来就舍不得说她什么,这会更是道:“玩得开心吗?” 何姜今天何止是开心,满脸就写着激动两个字, 被提及还有两分羞怯, 毕竟她是头一回谈恋爱。 好端端的笑成这样,江宋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女儿说:“是不是有事跟爸爸说?” 何姜没想过瞒着, 脚在地上摩擦说:“嗯,是有, 嗯, 一点点事情要说。” 到底是结结巴巴, 没办法坦然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 越是这样越有鬼,江宋嘴角似笑非笑,手指在桌面上一点一点, 松松垮垮斜靠在沙发上,下巴微抬说:“坐。” 怎么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何姜咽口水, 只坐三分之一的位置, 背挺得直直的,两手交叠在大腿上,脖子有一道优美的弧线,任谁看都是教养良好出身。 这样的孩子,不是培养出来的,或许从小得到更好的教育,今日绝对不止于此。 屡屡思及此,江宋就没办法对她的事情拿出最公正的态度来,只有偏袒两个字。 他道:“算了,早点睡吧。” 何姜也不是不想说,但连措词都时间都没有事情就到眼前,实在是有点仓促。 几乎是片刻之间,她就组织好语言说:“余望说喜欢我。” 到底是女孩子,跟爸爸说这些话有点不好意思。 江宋心想这倒不用说,殷勤得他都看出点端倪来,当然,也多亏女儿事无不可与他言,他道:“表白了?” 表情不像做父亲的,倒像是个爱打听的大哥。 何姜微微放松下来,点点头。 江宋算是知道什么意思,心想这个表白的结果也很显然易见。 这时代不比从前,小孩子们处对象最后会怎么样都不好说,家长干涉太多只会捣乱。 他道:“行,你自己看着办。只有一点,别找那种渣男。” 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他自己尚且捧着,要没遇上好人家他自己就能呕死。 何姜从他嘴里听到“渣男”两个字不知怎么有点好笑,说:“我不会的。” 起码现在看来余望不是。 江宋语重心长道:“男人别只看现在,要一直看。” 他自己也是男的,说起来好像没一个好人。 何姜挠挠脸,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化着妆,虽然在泪和汗中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但指缝里还是有一点白。 她道:“我会瞪大眼的。” 很好,江宋道:“咱们不要恋爱脑啊。” 何姜一言难尽道:“爸,你上太多网了。” 天天就抱着个手机,虚拟世界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连不吸引人的热搜都得点进去好好研究。 江宋有点尴尬,嘿嘿两声就催她快点去睡觉。 何姜本来就是早睡早起的人,打着哈欠回房间。 她掏出很久没理会过的手机,看到两条消息。 【旺旺】:我能发朋友圈吗? 【旺旺】:睡着了吗女朋友。 何姜看着“女朋友”三个字,耳根开始发烫,只想原地扭成一团,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就是这样,不管什么都很打动人。 【锵锵锵】:刚在跟我爸说话,他知道了。你还拍照了?有我好看的照片吗? 好长一句话,余望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忐忑得到安定,他患得患失觉得就是场梦,需要很多证据来表明事实。 【旺旺】:江叔叔怎么说? -- 第91页 这条消息之后就是长串的图片,将简短的对话几乎淹没。 有很多明显是双人照,也不知道是怎么拍的,最醒目的大概是她在看无人机表演,他在看她。 真好啊,何姜把这张保存下来,打开朋友圈觉得还是需要一点配文。 【锵锵锵】:我爸就说“知道了”。 【锵锵锵】:你发朋友圈想写什么呢?我借鉴一下。 这话说的,都忘记自己是汉语言文学的高材生,。 余望在中文上的造诣本来就很一般,本来是打算只发图的,不然就枉费他特意安排的二十四个机位。 【旺旺】:心情难以言喻。 何姜也是这么觉得的,干脆精心挑选起照片来,好像是什么世界大难题,不自觉咬着手指。 余望的动作比她看,大概是具有更能发现美的眼睛。 【旺旺】:我选好了,你看看。 多么贴心的男朋友啊,何姜想想还是表扬他几句,最后发出去的九张图和配文——DAY1。 离十二点很近,没睡的人却还很多,连江宋都第一时间给女儿点赞。 消息漫天飞,给不少人提供八卦的素材。 何姜是扔出一块石头,把水面搅得不平静,自己倒头就睡。 余望可没有她的心宽,应付各方人马忙个不停,谁叫他朋友多,人人都好奇怎么会突然在一起。 在圈子里,官宣恋爱其实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虽然新社会大家不兴联姻这一套,但门当户对的人家总是意味着强强联手。 余家富了三代人,可以说在国内算老牌豪门。 所谓底蕴这种东西不是一天能累积起来的,据说老爷子手里别的没有,古董多如牛毛。 余望不继承家业,但在年轻一辈里已经算是很有出息的人,毕竟出来创业的别说挣个一亿,不倒赔好几个亿都算不错。 他家风气又好,是公认男孩子养得持身正。 男人嘛,有不有钱倒是其次的,江宋的身家是多少人拍马不及,因此他对女儿将来对象的唯一要求就是得是个好人。 可就这一条,在他眼里就是最难的,现在勉勉强强倒觉得余望尚可。 他也不是随便任孩子乱来,是正儿八经找人查过,最终得出个结论,那就是余望确实是匹野马——非贬义的形容。 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好年纪,他一心只想着横穿沙漠、攀登雪山,总之是在外头风吹日晒。 那种环境,别说谈恋爱,能找到个说话的人都不容易,江宋觉得除开自家姑娘应该也没人愿意跟他翻山越岭找罪受。 当然,何姜自己也喜欢,说来真是奇怪。 江宋没办法理解,他挣钱就是为享受,心想有个人陪女儿去做想做的事情也好,不然他这把老骨头可是经不起多少折腾。 他这么想着,又打发掉一个来问的朋友说:“孩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你问我可问错人了。” 都想知道江河和余家的新园以后会不会有合作。 只有何姜自己觉得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谈恋爱,第二天照常起床,她洗漱好到餐厅,左右看说:“我爸还没起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端着豆浆和虾饺,到阳台去吹风吃早饭。 今天的风温热潮湿,降温之后又迎来短暂的升温,天气总是这样的反复无常,人的心情也是随风飘荡。 何姜今天感觉世界很美好,连远处传来的喇叭声都像是黄鹂鸟在唱歌,住在城市的烦恼就是实在太喧嚣,往常只觉得吵闹,手机在此时嗡嗡两声。 【旺旺】:早安。 何姜现在非常安,手指的动作都很轻快。 【锵锵锵】:早安。 有些简短,余望思索着下文。 【旺旺】:给你看个视频。 是他连夜用二十四个机位的素材剪出来的第一版,讲完整个故事,包括那些何姜不知情的前奏。 整个场地几乎都是余望自己布置的,流程他反复排练,对着摄像头说话的样子傻气又真挚。 二十四岁的少年感,也许就在这种执着里,让人无端想起十八岁的夏天。 何姜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江宋看着酸溜溜的,心想谈恋爱也不至于大早上就这样心花怒放吧。 他道:“看什么呢?” 其实声音外放,他都听见好几句。 何姜想让她爸看看余望的用心,毕竟很多事不能靠说而是靠做。 她道:“余望剪的视频。” 江宋好奇地看一眼,越看越说:“这是想跟我争个高下呢。” 何姜没从里头看出什么挑衅来,仰着头说:“没有吧。” 怎么会没有,真是狼子野心日月可鉴,江宋道:“他这个排场就是跟我宣战。” 一个告白就折腾出这么多花样,那他这个做爹的以后怎么办。 何姜没忍住笑出声说:“我觉得,可能是你给他的压力比较多。” 她爸太擅长送礼物,哪次不是花样百出,人的期待值会被拉高,不然余望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功夫。 有压力就对了,江宋不屑道:“连我都比不过,怎么配提用心。” 他把自己也当成标杆,来衡量对女儿有好感的人,挑剔觉得余望也就及格线以上吧。 这点何姜还是承认的,说:“因为我有一个好爸爸。” -- 第92页 诚然父女之间的相处很是笨拙,但大家都在努力。 江宋大为感动,心想难怪人家都说女儿才贴心。 他带入余望的脸想,要是个臭小子讲这样的话,他只怕汗毛都竖起来。 真是越想越吓人,他抖抖说:“我还是吃饭去吧。” 何姜茫然看着他,目光又转移到手机上。 【旺旺】:我快到楼下了。 何姜乐颠颠站起来找包,怕引起太多注意蹑手蹑脚地出门。 门锁“咔哒”的声音,江宋无奈道:“小屁孩。” 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他这只老狐狸。 第48章 ??相处 谈恋爱这件事, 何姜是幻想过,并且在她的不同年龄阶段都投射出不一样的人来。 初中阶段,她希望是个会陪她逃课的男生, 两个人一起翻墙出校园, 然后到网吧玩连连看。 高中阶段,她希望是个能和她一起努力的学生, 朝着同样的目标奋斗,最后双双上名校。 大学阶段,她希望是个可以带她到处玩的人, 不要太爱花钱,约会到公园里骑脚踏车就行。 可以说这些非常具体的条件,在余望身上好像都能看到一点点影子。 何姜不由得思考起个假设来,问道:“余望, 如果我们早点认识会怎么样?” 余望老老实实开着车说:“大概是多早?” 他青少年时期也不是这个性格。 何姜不过是随口一问, 反倒认真琢磨起来说:“我十六岁的时候。” 那年余望十九,刚刚成年没多久, 在接受训练后去登珠峰。 那算是他人生的里程碑,把全家吓得够呛, 奶奶成天在家里吃斋念佛, 生怕他下回说想上太空。 他现在想起来就像上辈子的事情, 说:“你还未成年呢。” 认识他也不会起什么心思。 何姜没想到是这么正儿八经的答案,忽然笑出声说:“那说不准是段虐恋,我喜欢你你不能喜欢我, 还和别人在一起来气我,我伤心之余出国留学, 若干年后你追妻火葬场。” 小说都这么写。 余望头上三条黑线说:“这都啥玩意。” 何姜一本正经道:“大家都爱看这种。” 余望不是那个“大家”, 说:“这种不行, 回头我出部好剧给你看。” 何姜最近也在琢磨着在影视圈投点钱,看他说:“什么剧啊?” 余望道:“古装,给月心专门创作的剧本。” 他平常很少提起星光娱乐的事,因为坊间时常传闻他之所以这么哐哐给漂亮姑娘们砸钱必有一些男女关系上的不轨之处。 清者虽然自清,但没有人会傻缺到在喜欢的人面前论及别的女生,这会是话赶话。 何姜也没跟他提过自己是梵西粉丝这件事,毕竟人还是离偶像生活远一点,她并没有打算给人家带去困扰,觉得默默支持是最好的。 但这种最新动向她还是很乐意从男朋友嘴里听到的,好奇道:“是什么类型的啊?主演定了吗?” 余望道:“没有主演,是群像戏。” 月心五个人的戏份都差不多,演的是一家子堂姐妹。 何姜还没看过这种剧,担忧道:“这能挣钱吗?” 别怨她俗气。 大家都有这种担心,余望没有,因为他在星光娱乐上砸钱不是一两天,深知很多时候付出就是没有回报的。 他道:“没事,亏得起。” 云淡风轻的样子,何姜听着都心疼。 就像小时候邻居家遭窃,虽然没有她家什么事,但人生在世把自己假设在其中,就能体会到痛楚。 她道:“到时候我一定看。” 余望离开拍还很有一阵子,说:“还在筹备中。” 服化道上他的要求都比较高,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 何姜越发好奇起来说:“总感觉是个大项目。” 余望道:“我有时候是那种天真的人。” 他有美满家庭、优渥生活、三两好友,从小到大想得到的东西和想做的事情样样很顺,非要说的话多数时候是自讨苦吃,因此养成这种性格不意外。 何姜其实能察觉得出来,说:“天真得很可爱。” 这词用来形容人高马大的余望有点奇怪,他道:“所以我一直想试试,娱乐圈里有人真的凭实力红起来。” 月心组合都是能唱能跳,演技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练习生涯好些年,挥洒汗水才捱到今天能闪亮登场,可惜出师就不利,《新星星3》整季比赛只有梵西能出道。 不过一次胜负不能代表什么,大浪淘沙留下的未必是金子,但被浪卷走的肯定是籍籍无名,所以余望还是想继续。 他道:“有点奇怪是不是?” 他本人并不追星,却有这种坚持,说出去很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何姜却很羡慕,说:“可是你能这么做啊。” 她现在有条件却没勇气,想想还是挺遗憾的。 余望只觉得她的脑回路好像也有奇异之处,趁着红绿灯在她头上摸摸说:“还能这样。” 何姜看着自己的发顶,几根头发竖起来,她道:“幸好我不是刚做的造型,不然就揍你。” 她现在也有固定的发型师,每隔两周就会去稍微修剪头发,人家的吹风机跟她的明明是一个牌子,吹出来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 第93页 余望在心里把这项禁忌下来。 他其实从小到大都很少跟女生打交道,因为很多时候需要露宿,在户外跟人搭伴都是找男生比较方便。 说实话,他妈有一段时间还暗示说“我跟你爸还可以接受,但老人家多少比较保守,你悠着点”。 一开始余望都没听懂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是怀疑他的性取向。 他当时都觉得六月该下飞雪,苍天该为自己鸣冤,说起来还怪好笑的。 反正何姜是笑了,说:“但男生本来就是跟男生混啊。” 这话也有道理,同性别相吸嘛。 余望道:“因为我哥在那个年纪就想着追在我大嫂后面跑。” 十六七岁的少年,荷尔蒙无处释放,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何姜见过一次余家大哥,看他严肃正经的样子可不像是会早恋的人,说:“从校园到婚纱,听上去就很浪漫。” 一份感情三两个月不稀奇,长久才是不易。 余望装作无意道:“那你念书的时候呢?” 何姜还以为他不会好奇这个,实诚道:“遇见的都是很奇怪的人。” 没有学会什么是喜欢的正确对待,只叫人讨厌。 余望听着也不觉得高兴,说:“他们欺负你了?” 何姜思索片刻道:“也没有,我成绩太好。” 老师在学校还是很有权威的,好学生都会受到保护。 余望看她骄傲的小表情,仍旧有两分心疼,只要想到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她受过委屈,哪怕就是一点点,也有种命运怎么不安排我们相遇的遗憾。 他道:“咱这么优秀,必须的啊。” 正好到公司楼下,何姜解开安全带说:“不许套近乎。” 说完下巴一抬。 余望给她开车门,好笑道:“别啊,给个以你为豪的机会。” 何姜没憋住,手肘碰他说:“行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进电梯,到各自的楼层才分开。 何姜拐个弯先到茶水间拿杯咖啡才进自己办公室。 她现在是养成习惯,每天都得来杯冰美式,甭管是什么天气都能听到冰块叮咚响,直把她的老父亲吓得不轻。 不过公司人人都喝,尤其是现在免费提供早点以后,用来配三明治或者面包都是再合适不过。 每天上班的前半个小时,大家几乎都是边吃边聊。 最近加班多,何姜不像别人对员工苛刻,只是路过点了两个人说:“十点来找我一下。” 小企业哪有什么大领导,事事她都得掺一脚。 被点名的人也不是很慌张,大概知道是为什么,时间一到就进去,对答从容。 一杯咖啡的改革开个头,杂乱无章中也能理出头绪,何姜一点也不觉得烦,处理完这件事接下件,赶在午饭前还开了两场会。 一场是关于和李若樱的直播合作,一场是新代言人的发布会宣传,两件都是至关重要,她吃着午饭都还在想。 余望看她吃得心不在焉的样子,伸出手挥挥说:“何小姜。” 中间还多出个字来,何姜看他说:“为什么这么叫?” 余望是觉得两个字叫着有点硬邦邦,说:“亲切一点。” 何姜品来品去,只听出一点缱绻,尾音好像化不开的糖。 她道:“加‘小’字是会变可爱。” 余望下意识道:“小兔崽子?” 何姜瞪大眼睛看他说:“有很多好的你咋不说。” 偏偏是这句。 余望还是老借口道:“我中文没学好。” 但凡这种时候,就得把自己求学于国外的背景搬出来。 何姜疑心这段经历没少给他背锅,下单一本《新华字典》后把订单页给他看说:“送你的礼物。” 余望只在小学的时候看过,纵容道:“行,每天睡前我都看几页。” 何姜其实是调侃的意味居多,点点头道:“多积累词汇,有助于提升你的语言水平。” 学什么语言都是大同小异的方法。 余望剥着虾道:“那有什么说甜言蜜语的词典吗?” 何姜从桌底下踹他说:“这个你修够学分了。” 恋爱中的男人无师自通,每句话都踩在女朋友的心口上,叫她不由自主地笑。 余望也不觉得疼,把虾推给她说:“我总算知道校友处对象的感觉了。” 他以前虽然没赶上,现在却有差不多的感觉,毕竟上班和上课差不多,两个做老板的人有更自由的休息时间。 何姜想起班里有对情侣总是同进同出,猛地掏出手机说:“救命,我今天得回学校。” 大四没有课的学生都要办不在校证明,她居然把这给忘了。 余望只看她陡然手忙脚乱起来,擦擦手说:“走吧。” 何姜怕耽误他的事情,还不忘问道:“你下午有事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余望拿着她的包说:“你的事最重要。” 当然,他下午本来就没什么要紧事。 何姜也就放下心来,推着他赶紧走,边走边说:“晚上去吃南门口的砂锅吧,特别好吃。” 午饭才下肚就惦记着晚饭,余望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急不急,无奈摇摇头加快脚步。 第49章 ??青春校园 复兴的校园风景还是很有名气的。 -- 第94页 这座建于上世纪初的百年名校既承载着历史的厚重, 也有紧跟时代的潮流。 从位于苏联式小红楼的学生办事处出来,何姜把不在校声明折叠起来放进口袋里,说:“幸好想起来了。” 余望看她还在自己脑袋上敲一下, 说:“助理没提醒你吗?” 照理说日程安排应该都有人负责的。 何姜摇头说:“这个要自己来办, 我就没跟云珊讲。”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忘记,说:“是我太粗心。” 百密总有一疏, 余望自然地牵她说:“那等下还有别的事吗?” 男人的掌心宽厚又温暖,何姜踩过干枯的落叶,发出“沙沙”的细响,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还算自由。” 余望得寸进尺扣住她的手指说:“那逛逛你的母校。” 何姜不得不纠正说:“准确来讲,还没毕业之前不能称之为母校。” 又说:“但是你中文不好,我知道。” 余望的借口被截胡,在她脸上轻轻捏一下。 何姜笑得眼睛弯弯说:“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说是“秘密”人还挺多的, 在光华楼前的小花园里, 两颗紫薇花树一左一右,这个季节里花瓣落满地, 连石桌椅上也全都是,被余望用手拂掉。 何姜坐下来说:“我有时候就在这坐一坐。” 她原来喜欢不花钱散散心, 尤其爱看免费的花草树木。 余望上次就发现她格外爱看这些, 说:“下次我们去云南, 花开得特别好。” 还真是巧,何姜偏过头看他说:“我下个月去。” 咖啡成熟时间是十月,新品还需要再研究, 跟云南那边的咖啡园都联系过,总得实际考察一下。 弋? 余望道:“忙完正事还有时间的话, 我陪你逛逛。” 看样子他也要去, 何姜还是挺意动的, 说:“是去保山,离大理好像不是很远。” 她特意查过,还想着有机会的话顺便去看看苍山洱海。 余望道:“到时候看怎么安排吧,有工作的时候我就不跟。” 公私也得分明。 何姜对古城的概念就是浪漫,不过想想还是说:“最少要去半个月呢,别耽误你事情。” 余望又不是她,事业刚在起步阶段,他手下能干的人不知道多少,不然原来哪有时间到处去游山玩水,他道:“半个月?那我更得去一趟。” 啥叫热恋,不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何姜觉得自己也会想他,说:“那等我快忙完跟你说。” 又道:“有钱人谈恋爱真是好。” 坐飞机比坐公交还轻松,见面都不像是什么大问题。 余望听她这么讲好像自己不是的样子,说:“还得愿意才行。” 总觉得光提钱的话有点浅薄。 何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说:“有的人再富也不愿意花。” 她听过见过的就不少,主要还是抠门。 余望道:“我舍得。” 时间和钱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两个人对坐说着话,一朵花从树梢坠落。 余望捡起来轻轻吹两下,卡在她发间说:“就这个姿势,别动。” 何姜登时像被冻住,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她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腮,从唇缝里挤出句话来说:“要笑吗?” 余望刚找好角度,说:“这样就行。” 他一连按几下,看上去是毫无章法的样子,成品却出人意料的好。 何姜只觉得自己人比花娇,说:“真好,以后出门有人专门拍照了。” 她对着摄影师未必能笑得自然,冲余望才有一双漂亮眼睛。 余望看一次往里头陷一次,微微叹息道:“这儿人真是多啊。” 人不多想干嘛?何姜睨他一眼说:“小流氓。” 余望好笑揉揉她的脸说:“早晚让你知道什么叫流氓。” 何姜不得不睬他一脚,站起来说:“再带你看看别的。” 从教学楼到图书馆逛个遍,连熟悉的野猫都没放过。 那是一只胖胖的田园猫,惬意地晒着太阳,舔爪子的样子看着就不好惹。 其实不用看猫,只看何姜蹲在三米外眼巴巴看着就知道,这猫是生人勿近。 余望道:“很凶吗?” 何姜比个“嘘”的手势说:“抓它去绝育的时候挠了四个人。” 战斗力一骑绝尘,至今都是本校野猫中的一霸。 余望心想要是有人要带自己去绝育,那他的反抗肯定更激烈。 他道:“有的猫是这样的。” 性格就是不亲人,何姜苟富贵的时候想跟它勿相忘都没能成,只好给本校爱猫协会多捐点钱,给毛孩子们都送上绝育和罐头套餐。 她道:“所以我就偶尔来看看它。” 余望开玩笑道:“它错过一个嫁入豪门的机会了。” 何姜一本正经道:“我们孟子可是只富贵不能淫的好猫。” 余望敏锐道:“这名字你起的?” 何姜点头说:“我起的小名,官方名字叫泰山,不过你叫它都不会应的。” 爱猫协会是复兴一大学生组织,给全校的猫猫狗狗都编号,还专门开了公众号方便大家领养。 余望羡慕地觉得这猫待遇够高的,酸溜溜道:“它还有爱称啊。” -- 第95页 非要说的话确实算爱称,何姜每次企图从孟子那里得到一点垂怜的时候声音都很甜,像能滴出蜜来。 她不好意思道:“那,我也给你起一个?” 正合余望的意,他轻咳一声说:“也不是不行。” 分明就是想要,男人的口是心非。 何姜只觉得好笑,说:“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越认真越好啊,余望忙不迭大度道:“没事,我不急。” 何姜还真犯难起来,蹙着眉苦思冥想没结果,看时间差不多想去吃饭。 她猛站起来有些犯晕,人往旁边倒。 余望张开双臂把她抱满怀,吓一跳说:“怎么了!” 何姜一脸习以为常道:“老毛病,不能蹲太久的。” 虽然她面色红润,余望还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看过医生吗?” 怎么会没看过,何姜道:“体检没毛病。” 不然她爸早就重视起来。 余望只能略松口气说:“那就好。” 何姜自己没觉得什么,说:“走,青春校园最后一站——美食街。” 说是美食街一点不夸张,附近一共有三所大学,能来下来的店都是学生们口味一致认证的。 其中何姜的最爱是家砂锅店,一份只要十五块,自制的辣椒酱特别美味。 她推销得让人怀疑在店里有股份,余望尝一口她就说:“怎么样,好吃吧。” 余望只被烫得心里骂娘,压根没尝出味来,但还是说:“好吃。” 何姜大为满意说:“我的推荐绝不会错的。” 余望忍着舌头上的疼痛说:“确实。” 何姜是没发现,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道:“我以前很想找校友做对象。” 这样大家上下课的步调一致,周末可以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余望心想幸好没有,不然说不定就没他什么事,又觉得这么好的宝贝会被别人捧在手心,也许就不会受过那么多委屈。 他道:“下次再陪你来。” 何姜小口吹着粉丝道:“但现在不想了。” 谁叫她已经有更好的对象。 余望只觉得她也很会哄人,说:“那是,有我还稀罕别的吗?” 真是王婆卖瓜,这种话自己说怎么好意思。 何姜皱皱鼻子,走到路边摊买五块钱的香精奶茶才心满意足。 余望真觉得她的快乐很简单,也许钻石珠宝都未必给她这么多满足。 他路过街边的自行车店说:“载你回去?” 青春校园怎么能没有自行车后座,但何姜摸摸自己刚吃饱的肚子说:“我不轻的。” 起码现在比早上重三斤。 余望道:“负重五十斤横穿沙漠我都行。” 这点对她来说简直是小意思。 何姜顿时目露崇拜,看他认真地开始挑选自行车。 她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一张,却忘记关掉快门声。 余望蹲在地上研究车轮子,用沾了点机油的手比个耶,眉毛轻轻一挑。 何姜从没觉得荷尔蒙这三个字是如此具体,咬唇咽口水。 余望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勾引”到她,等她拍好继续在店里转,最后定下来一辆现车,买完单后说:“学妹,学长带你兜兜风?” 这又是哪门子的剧情,何姜也不矜持,说:“那就谢谢学长啦。” 早秋的风吹过,衣角被微微吹动,何姜只觉得头发在乱飘,隐约有那么些寒意。 她手犹豫不决,还是环上男人的腰。 余望不由得想这才是青春校园的真谛,车轮踩出风火轮的感觉。 第50章 ??而已 从复兴往一品江可不近, 一个人骑自行车都够呛,更何况余望是载人。 正赶上要走过街天桥,何姜跳下后座说:“累不累啊?” 余望是只嘴硬鸭子, 说:“你轻得跟棉花似的。” 额头都微微出汗了, 还在这儿犟,何姜好笑道:“那也是一百斤的棉花。” 她长得高, 这个体重在普通人里算偏瘦,肉眼可见锁骨分明。 余望道:“那也没多重。” 他说这话张开双臂道:“我能给掂起来。” 大马路上瞎说什么,何姜斜眼看他说:“好好走路。” 余望嘿嘿笑, 有几分傻样子,路过面包店闻见味说:“要不要再吃点?” 何姜有些意动,犹犹豫豫说:“我不能再吃了。” 悄悄比划着手说:“今年胖了五斤。” 好吃好喝养出来的,有车有司机的人走路又少很多, 那真是一眨眼就长出肉来。 余望还觉得她太瘦, 说:“没事的。” 又说:“怕的话咱们就多锻炼。” 这倒是个好主意,多吃多动嘛, 何姜道:“要不我跟你去跑步吧。” 余望向来坚持锻炼,隔天就去跑个十公里。 他道:“行, 明天叫你。” 明天就开始啊, 何姜犹豫不决起来道:“让我来想想。” 她最讨厌的运动就是跑步, 也是一时兴起。 余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说:“那打羽毛球去吗?” 这个可以,何姜兴致盎然道:“不过我很菜。” 余望样样运动都拿手, 无所谓道:“我是去谈恋爱的。” 这球打不打不要紧,要紧的是跟谁一起。 -- 第96页 这话说得也太直白, 何姜都不好意思了。 她赶紧推门进店, 看着架子上寥寥无几的面包挑选起来。 余望把自行车停好跟进去, 半弯着腰研究道:“奶油面包,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又奶油又碳水的,这个热量得有多少啊,何姜咂舌道:“这个吃下去我明天跑二十公里都不够。” 余望倒不太介意这些,说:“那你咬一口,剩下的我吃。” 一口应该没关系吧,何姜天人交战起来,猛地拍他一下说:“少诱惑我。” 她在吃的面前本来就意志不够坚定,他还一直游说。 余望觉得她手估计比自己疼,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道:“面包不行的话,我可以吗?” 他五官中有一种凌厉,棱角里都显示出刚硬,好像能随时从背后抽出刀来的铁血杀手。 偏偏何姜最吃这一款,她小时候就喜欢大侠,武功尤其要高强,能飞檐走壁的那一款。 她眼睛快速眨两下说:“注意影响。” 余望很少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两个字,颇有些无奈后拿着东西去买单。 何姜一口吃掉半个奶油面包,很有负罪感地蹙着眉头说:“剩饭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余望看她是正儿八经的样子,憋住笑说:“确实不合适。” 关键性的一票,何姜把剩下半个吃掉,郑重宣布道:“我要走路回家。” 离家还有好几公里,一个推着车一个走,晃晃悠悠快十一点才到楼下。 何姜心想她爸说不准又在客厅等,也不再来你侬我侬那套,急急忙忙坐电梯。 到家一看空无一人,忍不住发消息。 【锵锵锵】:爸,你还没回来啊? 江宋看一眼对面的人说:“女儿就是体贴,到家没看到人还得问一句。” 坐对面的正是余观,两个人是今晚在社交场合上正好遇见,散场之后很有默契来喝杯茶。 他道:“那可不,我这要到家,我姑娘能扑上来抱着腿撒娇,儿子是连看都不看我。” 这话又戳着江宋的伤心处,他就是于孩子身上有空白处,手在屏幕上点着。 【江宋】:跟人坐坐,不喝酒,你睡吧。 何姜看完打着哈欠回房间洗澡,另一边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和外界想的一样,余观其实没打算跟江河有什么合作,两家走的压根不是一个路子。 余家只做实业,别看零食饮料这种都是小东西,每年的利润还是很稳定的,论现金流比很多营收高的公司不知道好多少。 不过以小辈们为纽带紧密两家的关系,总不是件坏事。 江宋也是差不多的心思,论公司发展现在肯定是江河更好的,但如果说两家谁更有可能成就百年家业,他自己都觉得是余家的新园集团。 他心思绕过不少弯,道:“你家老大我见过,老二还真没有。” 余观小的那个是女儿,还没怎么带到社交场合上来过,这会说:“下个月老爷子过寿,你有空的话务必赏光。” 不管事情成不成,男方家的姿态总是要放低些。 江宋往年也随大流送礼物,今年就不好太轻,他心里犯难嘴上道:“到时候我一定带着孩子去。” 两个人又说些别家的事,交换下最近的情报,一直到半夜才散开。 何姜不知道大人的想法,或者说她爸也没打算把这些想法强加在她身上。 她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准时到公司。 全公司论起来谁都没有她这个老板爱岗敬业,那是天天差不多的时间进办公室里。 助理当然会来得更早,把窗户打开点上香薰蜡烛,连桌上的水都是温热得刚好能入口。 那是淡淡的桂花香,很有九月的味道,何姜鼻子动动坐下来。 她拿起文件夹打开看,一页页翻过去,把赵达赫叫进来说:“你这个咖啡节的计划我看过,现在就有件事弄不懂,这种活动你觉得意义大吗?” 赵达赫实诚道:“其实不大,都是本地的精品咖啡店去,顶多几天的热度。” 但对公司来说也是个宣传机会,因此每年都会参加,花心思布置。 何姜没有参加过这种,想想说:“有没有可能办一个咱们自己的大活动?预算不是问题的。” 赵达赫一时有些为难,但解决老板给出的难题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他先应下来说:“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三天之内会给出方案来。” 何姜还挺好说话的,点点头让他出去,她是官大事情多,哪里都插一脚。 一早上下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做,又像是哪哪都腾不出空来。 江宋偷偷摸摸来探班,悄悄拉开办公室的门缝看,女儿是屏气凝神,看上去别提多严肃,还挺有几分女强人的样子。 他也不吭声,放缓脚步走进去,凑近一看说:“你出对K。” 把何姜吓得叫出声说:“爸,你怎么来了。” 又觉得像是不欢迎的意思接着说:“这突然出声太吓人了。” 江宋反省道:“我就是路过,上来看看你。” 又说:“打牌呢?” 摸鱼被逮到,还怪不好意思的。 何姜抿嘴笑说:“我才刚开始玩。” 江宋又不是要批评她,说:“你又不是我的员工。” -- 第97页 是他的掌上明珠,把这儿一把火烧掉都行。 何姜吐舌头说:“可是是投资人,我总得端着点。” 她哪有什么本钱,还不都是拿家里的。 江宋好笑道:“那中午请投资人吃个饭吧。” 何姜嗯一声,表情却有些奇怪。 她还没来得及拿起手机,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这个点也不会有别人,何姜不知怎么盯着地板说:“进来。” 余望跟平常一样,门才打开脚步就顿住,颇有些迟疑道:“江叔。” 昨天见了大的,今天见小的,世界还挺巧的,江宋道:“来找薇薇?” 余望没反应过来薇薇是谁,看向他身后才说:“对,找姜姜吃饭。” 姜姜又是谁? 何姜觉得有一种古怪的攀比在两个男人之间,歪着脑袋想假装自己不在。 江宋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移动,说:“那就一块吃。” 余望手脚都收起来,一派正气凛然道:“附近有家私房菜还不错。” 吃什么是无所谓,江宋就爱他这种拘谨的小心样,觉得就着这个也能吃下两碗饭。 人到一定年纪总有些恶趣味,他道:“走吧。” 他走在前头,一对小情侣就跟上。 因为是在附近吃,何姜也不带包,拿上手机就走,还不忘给余望使眼色。 两个人眼神交流中没得出什么共同结论,但看着都是一等一的安分,走路都保持一臂距离。 江宋不用回头都知道年轻人那点猫腻,先进电梯后说:“走快点。” 余望还在手机上叫助理快点定位子,心想倒也不用太快,但行动上只能往前迈一步。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越发奇怪,何姜的左右各站着人,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需要“SOS”的人,不知道先跟谁搭话比较好。 倒是余望醒过神来说:“我爸一直让我多跟长辈请教,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很多事还得请叔您多帮我指点一下。” 江宋从前对余家老二也没怎么关注,是最近才上心,说:“我昨天还撞见你哥,他说你这事业挺有声有色的。” 可真是亲哥,余望顺势道:“那叔下午要是没事的话就上去坐坐,参观参观。” 江宋本来是没这个意思,但没有拒绝说:“行啊,看看你们年轻人的事业,我也学习学习。” 余望顿时觉得压力大,恨不得全体员工这会别吃饭开始打扫卫生,连带自己眼前的午饭都食不下咽起来。 何姜平常看他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还是头回发现有另一面。 她知道焦灼和不安恐怕都是和她有关,只能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他的手。 余望立时安定下来,拥有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当然现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怖,他不过是患得患失而已。 第51章 ??唱歌 吃过饭, 余望真的带着长辈到自己公司逛逛。 他成立的诺亚集团论规模不算大,上上下下共七层楼,主要业务除星光娱乐外都是做零售。 江宋比较好奇的是做露营装备这一块, 说:“市场怎么样?” 余望是把爱好变成事业, 说:“去年和今年的销售额都在涨,但中端产品的品牌认知度还是差一点, 国内这一块的话还不是大众项目。” 不像欧美等地,不管是哪种营地的建设都比较全面。 江宋点点头道:“慢慢做就行,口碑打稳。” 隔行如隔山, 他也没给出太多意见,又说几句后道:“做得不错。” 余望在心里松口气,溜达一圈后说:“叔,到办公室喝杯茶吧。” 他的地盘都有着年轻人自己的性格, 江宋还是头一次见人在墙上挂世界地图, 凑过去看说:“听说你挺喜欢冒险的?” 余望一口气悬在喉咙里道:“能去过的都去过,有的地方体验一次就行。” 他也是有牵挂的人, 不管是对家里还是何姜来说都有点危险。 江宋称不上什么满不满意,说白了他又不是来棒打鸳鸯的, 只是难免有点好奇, 顺势来看看。 他道:“薇薇也喜欢四处玩, 有的地方我带他去不了。” 四十多岁的人说是壮年,体力上到底没办法跟年轻人比,要不很多人说要孩子早点好。 余望马上道:“她想去的我都会带她去的。” 江宋点点头没说什么, 喝杯茶后就走。 余望送他到一楼,觉得很需要女朋友的安慰, 上楼的时候按的是9。 他出电梯后跟前台点点头, 熟门熟路拐进总裁办公室。 何姜正在看文件, 听见声抬头说:“怎么今天都搞突然袭击。” 余望握拳举到头顶说:“我敲门了,你没听见。” 助理说里头没人他才自己开门进来的。 何姜捏着自己的耳垂,心想居然有走神到这个地步。 她道:“我爸回去了?” 余望一脸如释重负道:“是的。” 他说着话张开双臂说:“抱一下才能缓过来。” 何姜看她爸不像是什么洪水猛兽,虽然乖巧地赖在他怀里,还是说:“他讲什么啦?” 仔细一想也没什么,余望道:“觉得每句都在警告我。” 有没有这么夸张,何姜觉得她爸看上去是很开明的人,起码目前为止没有对她谈恋爱这件事发表过太多看法。 -- 第98页 她道:“你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余望想想也有这个可能,摸着她的发顶说:“毕竟我想偷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想想都觉得压力大。 何姜双手环在他脖子上,仰着头在他脸颊上亲一口说:“偷这个字真是用得怪怪的。” 余望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低着头凑在她脖颈处。 他嘴唇轻轻划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有战栗的感觉,何姜只觉得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她道:“余望。” 说话的尾音被堵住,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慢慢闭上,只剩下唇齿相依之间的清晰。 何姜扯着他的领口,熨烫整齐的衬衫变得皱巴巴,呼吸渐渐跟不上来,缺氧使人连手都没什么力气。 余望先是揽着她的腰,手不知不觉向下,托着她整个人的重量,靠在宽敞的办公桌上,无辜的笔筒被推落在地,声音被地毯几乎掩去。 那些光天化日下的亲密,总叫人不好意思沉溺。 通透的落地窗虽然不会有人看清里面的情形,洒在身上的落日余晖却提醒着时刻。 何姜回过神来说:“再这样禁止你来我办公室了。” 余望看着她被蹭花的口红,连两颊都有挥之不去的粉色,一股火在他的心头燃烧,几乎想把人揉进怀里说:“姜姜,你不喜欢吗?” 还叫呢,何姜道:“这叫得也太奇怪了。” 她这名字怎么叫叠字都不会显得亲昵。 余望是越叫越朗朗上口,说:“我觉得挺好的。” 他说着话直视她说:“姜姜,姜姜。” 最后两个字微不可闻,又像是一声叹息,何姜捂着他的眼睛道:“不许看我。” 看得人脸红耳赤的。 余望任由她去,又黏糊一会才说:“我晚上约了人。” 谁都有自己的社交,何姜道:“那我问问云宁要不要去吃饭。” 她从前没什么朋友,现在常联络的也就何云宁一个,两个人意外的聊得来,参杂的家庭因素倒不多。 余望不舍地捏捏她的脸,抽出一张纸巾擦嘴,淡淡的红色膏体留在上面。 何姜恼羞成怒地踩他说:“出去出去。” 这人真的是。 余望占最后一口便宜才走,纸巾骚包往口袋里一塞,临出门前不忘回过头挑挑眉。 何姜的表情宜嗔宜喜,到洗手间对着镜子补妆,一边跟何云宁发消息,两个人定好时间才结束对话。 晚上六点,何姜准时下班。 做老板的下班一定要积极,不然员工压力大,几乎是她前脚踏出公司,后脚里头就是抽椅子收东西的声音。 何姜只当不知道,到车库坐上车。 司机小张车开出一截后说:“何总,有人跟着。” 何姜茫然“啊”一声,表情有些惊讶起来说:“在哪?” 小张道:“后面那辆本田,车牌尾号293的。” 何姜不由自主回头看,因为车灯刺眼看得很模糊,说:“确定是跟着我们的吗?” 小张肯定道:“没错,我刚刚还特意多拐两道弯。” 何姜不是自己开车的时候都没注意路,这会说:“那怎么办?” 小张道:“等下会有人去处理。” 但得让老板心里有数才行。 何姜放下心来,但到底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是很关注后续。 等吃饭到一半才知道原委,喝着水差点没呛死,咳两声说:“这都什么啊。” 何云宁给她拿纸巾说:“怎么了?” 何姜笑得有几分荒唐说:“今天遇见狗仔了。” 狗仔不去拍明星来拍她,何云宁好奇地支着耳朵听。 何姜好笑道:“我前几天见过楚同章。” 就是一杯咖啡还未官宣的最新代言人,当红人气顶流。 圈子里谁不知道余望是何姜的男朋友,何云宁好笑道:“人家兴许还以为挖到个大新闻。” 不然不会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有人粘上来。 谁说不是呢,何姜无奈道:“就是正常的工作往来而已。” 她对这次的合作可是很重视,只差把人家三代都查个遍,生怕突然爆出什么负面新闻来。 何云宁以前也跟娱乐圈的人打过交道,说:“这一行是这样的,一举一动都在聚光灯下。” 不然怎么说是公众人物。 何姜颇有同感道:“我那天还特别小心。” 何云宁反而道:“就是太小心,人家才怀疑你们。” 这样说也有道理,有时候光明正大才是对的。 何姜当时就是怕给人添麻烦,没想到现在还真惹出事来,想想还是让人跟楚同章那边道个歉。 楚同章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一天到晚绯闻不老少,压根不怕,反过来还觉得是自己给圈外人制造不便,于是让人送两张演唱会的门票来。 送得火急火燎的,何姜她们俩还在逛街。 何云宁说:“这票最近炒得很火。” 何姜便顺势邀请她说:“你想去吗?咱们一块去。” 何云宁兴高采烈挽着她手说:“看帅哥我肯定去。” 楚同章长得确实帅,五官精致,即使是面对面也看不出什么瑕疵,只觉得上帝对他偏爱。 但何姜从小到大看着自己,对人的长相多数时候是没什么大反应的,说:“之后我们的发布会也请你来。” -- 第99页 何云宁毫不夸张道:“就楚同章最近的流量,我挤到现场估计都有难度。” 何姜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还是余望更好看,到家后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也这么说。 余望得知有狗仔也跟着松口气,听完始末后道:“你下次还是多带一个保镖。” 何姜是觉得法治社会,出不了什么事,说:“我夸你你都没听见吗?” 余望心系她的安危,这会才说:“其实很多人都叫我别搞星光了,搞我自己。” 他这张脸真想出道也不是不行。 何姜一言难尽道:“怎么偏偏用‘搞’啊。” 余望正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喝了点酒有司机开车。 他不怕有人听见说:“需要姜姜老师给我好好上上课。” 何姜都替他害臊,在床上滚一圈说:“你这是喝了多少。” 余望的酒量哪有醉的时候,不过看一眼手表说:“是有点晕,我待会到家就睡,你也早点睡。” 这本来就是何姜要睡觉的点,她道:“晚安。” 互道晚安后却没人先挂电话。 余望听着那头的呼吸声,沉默片刻笑出声说:“在被子里吗?” 何姜习惯压着被子的四个角睡觉,戴着耳机说:“在了。” 余望想象着她的样子说:“那闭上眼。” 何姜望着天花板道:“你要给我唱首歌吗?” 余望只是想跟她多说几句话,这会说:“你想听什么?” 何姜还真没听他唱过歌,说:“就你的拿手曲目。” 多么体贴人的要求,生怕他唱得不好太尴尬。 余望还真有几首拿手曲目,不过问道:“你相信光吗?” 何姜茫茫然眨巴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说:“哪来的光?” 余望清清嗓子道:“那我就给你唱个迪迦奥特曼之歌吧。” 何姜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等他真开始唱才相信。 她越听越精神,只想大喊一句“变身”,眼睛瞪得像铜铃,上下眼皮又慢慢耷拉在一起,还记得近乎呢喃说“睡着了”。 余望一直拿着手机,直到通话挂掉才放下,猜想着她应该是翻身不小心碰到。 第52章 ??发布会 何姜第二天醒的时候下意识去摸手机, 仅存百分之十的电量让她还能知道昨天的通话时间。 她先给余望发“早安”,这才掀开被子起床。 床边的感应灯亮起来,房间一下有光, 让人下意识眯着眼。 何姜踩在绵软的地毯上, 打着哈欠去洗手间,大镜子里照出人的模样来, 头发乱蓬蓬得像只流浪猫。 她试图梳一下没梳开,疼得是龇牙咧嘴。 这是样需要耐心的活,她只得慢慢来, 洗漱后换好衣服才出房间。 一般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父女俩都会一块吃早饭,今天也不例外。 江宋一身运动装说:“我待会跟你胡叔叔他们去玩卡丁车。” 何姜还以为只有小孩子玩这种,说:“那你开慢点啊。” 就那种赛道, 都是一个弯接一个, 看上去拉风得很,摔一下估计够呛。 江宋平时惜命得很, 说:“那我肯定也开不快,就是玩玩。” 何姜点点头道:“那你下午来看吗?” 女儿公司有重要活动, 江宋是当仁不让, 说:“肯定的。” 两人就跟交换情报似的, 说完各走各的。 何姜开着车一路往城西走,到西郊宾馆停下来。 这里有一片挨着湖的大草坪,是办户外婚礼的首选地, 但今天要举办的是一杯咖啡新代言人的发布会,看中的就是地方够大。 她来得早, 别人更早, 看样子是一大早紧锣密鼓就安排开来。 本来是好端端的中秋假期, 何姜道:“你们都吃早饭没有?” 陈云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在坐镇,说:“吃了,楼上吃的自助。” 要她说这班加的值,除三倍工资外三顿饭都是五星级酒店的水平,这搁谁谁不迷糊。 何姜自己打工的时候就最怕无故加班,冲着助理小声说:“别让大家饿着,待会你在群里再发个红包,我报销。” 陈云珊点点头,又说:“楚同章的人气是真的高,大半夜就已经有人在排队。” 发布会十点开放入场,下午才正式开始,这会才八点不到,队伍沿着街都快拐弯了。 何姜道:“让人把甜品台先摆上,别让粉丝都饿着,注意维持秩序。” 公司选中楚同章,就是看中他的粉丝,大家打好关系才是硬道理。 陈云珊道:“有,还有特意让人做的杯套和手幅,和咖啡一起给粉丝都发了,现在超话已经很热闹了,都说咱们公司诚意很足。” 能不足嘛,楚同章现在的咖位高,接一杯咖啡的代言是差点意思,要不是大价钱还真是拿不下来。 何姜点点头说:“那就好,总之一定不要出乱子。” 陈云珊比老板还紧张,毕竟犯错的事基本上全赖员工,她是满场乱跑,四处指挥。 何姜反倒闲下来,沿着湖边走两步,停下来看天鹅。 那是两只黑天鹅,估摸着不会飞,就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别提多惬意。 四周的风景也好,草地绿茵茵,眼下又正是金秋时节,丹桂飘香,香味不受控制往鼻子里钻,何姜深吸口气说:“好香。” -- 第100页 这次活动本来是要在商场办的,可惜她嫌地方上施展不开,这才挪到这儿,看样子是真没选错。 连楚同章的粉丝也少见这样的发布会,以一己之力把“排场”两个字送上热搜,配图有一杯咖啡给现场观众送的伴手礼,场地的布置等,一等一都透着豪气两个字。 更何况粉丝们恨不得满世界吆喝,让大家都知道西郊宾馆是多么高端的地方。 这儿确实贵,中秋本来就是婚礼旺季,草坪不能只租,还得加上宴会厅的费用,再有舞台搭建和布置,七七八八最少小百来万。 预算是严重超标,罕见的声势浩大。 何姜不差钱,只知道阵势要大。 她东逛西逛觉得哪哪都是钞票,蹲下来研究绣球花做成的拱门,那真是怎么看都漂亮。 余望来的时候怕吓着她,人站在背后先发消息。 【旺旺】:回头。 手机震动,何姜看完就回过头,人还蹲着仰起头。 余望摸摸她的脑袋说:“看花呢?” 何姜给他看自己拍的照,借着他手臂的力气站起来说:“你今天不是有事?” 今天是中秋,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余望昨天晚上就住老宅,一大早就是三代人吃的饭。 他道:“我奶奶赶我出门。” 老太太就盼着他结婚,这过不过节的有什么要紧。 何姜听出意思来,垂着头说:“要不要喝咖啡?” 余望点点头,跟着她往吧台走。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虽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属于小情侣的氛围还是笼罩。 陈云珊来做汇报,还能开句玩笑说:“余总来得够早的。” 余望也不害臊说:“谈恋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何姜只觉得他现在就有问题,嗔他一眼才说:“我看太阳越来越热了,云珊,让酒店的人加点风,冰块记得管够。” 这天气本来是秋高气爽,偏偏日头高悬得有点烫人。 余望给她扇着风说:“总比冷好。” 这种户外活动,最怕的是阴天和降温,哆哆嗦嗦往那一站,什么气氛都没掉。 像这样的太阳顶多是比预期的热点,还不到盛夏天那会的意思。 何姜寻思也是这个道理,站在咖啡机前面说:“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余望看一眼菜单道:“来个推荐吧。” 何姜最近爱喝拿铁,像模像样取咖啡粉萃取,然后在杯子里先放上两大勺冰块,倒进牛奶后把咖啡液倒进去,插上吸管后说:“试试。” 余望搅拌之后大口喝,略有些做作道:“好喝。” 何姜斜眼看他,又小声说:“这家蛋挞特别好吃。” 余望听她的过去拿一个,两个人拉着椅子去旁边,对着湖坐下来。 他道:“对面是在办婚礼吧?” 这条湖并不宽,对面司仪的声音还算清晰,一对新人正在交换戒指。 何姜道:“这样的婚礼真好。” 场面不用太大,只有双方最要好的亲戚朋友们,庆祝仪式其实不需要太多人。 余望趁机问道:“你喜欢这种的?” 何姜点点头说:“简简单单挺好的。” 余望便在心中有数,忽然说:“我在法国有座城堡。” 建于17世纪,在阿尔卑斯的群山之下,现在开放作为酒店,倒不全为盈利,主要是空着也浪费。 何姜知道他不是为炫耀才提这件事的,说:“长什么样啊?” 一时半会余望还真找不到照片,他道:“我让人发出来。” 何姜自己也有,在手机上翻找着说:“给你看我的。” 知道的是在说真城堡,不知道的以为是积木拼出来的。 余望凑过去看,听到对面的流程已经到“新郎亲吻新娘”这一步,在她唇边碰一下。 何姜怕员工看见,警告说:“老实点。” 余望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老实得很。” 男人的嘴,何姜把手机收回口袋。 微风轻拂过她的脸庞,连几缕碎发都在摆动,叫人痒痒的。 余望是心痒痒,余光里看到有人踌躇不前要不要来打扰,说:“好像是找你的。” 何姜回头看说:“是我们公司的人。” 她很快过去忙碌开来,哪里缺人做什么,扯着嗓子让粉丝们“注意安全”,任谁看都不像是一位百亿富翁。 这还没开场人就这么多,何姜赶紧再调人来维持秩序。 她道:“活动办得再好,都不如安全第一。” 谁说不是啊,余望看着都觉得拥挤,护着她之余说:“哪天月心能有这排场就好了。” 这粉丝多的,真是叫人羡慕啊。 何姜道:“楚同章人真的不错,我几乎把他查个底儿掉,都没什么安全隐患。” 没办法,大价钱签的代言合同,要是人忽然暴雷就全完蛋,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余望故意酸溜溜道:“那我呢?” 何姜趴在他耳朵边道:“不查我也知道。” 一双眼睛里全是信任,叫人怎么舍得辜负。 这要不是人多,余望能把她揽进怀里一通亲,这会只能勾着她的小拇指说:“那可不,我乖着呢。” 人高马大的,好意思用乖形容自己,何姜摸摸他的脑袋,觉得像只大狼狗,就是那种遇见生人龇牙咧嘴直叫唤,看到主人尾巴直晃晃的。 -- 第101页 这一动落在粉丝们的镜头背景里,也一并被发到网上。 网上好些个现场直播,热搜一口气占俩,在下午楚同章出现的时候流量达到巅峰。 这位顶流的人气不是盖的,欢呼声都快把天喊破。 何姜坐在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鼓掌,心想这事应该算成了。 江宋大小也算是知名人物,怕喧宾夺主,坐在后头的位置含笑看,一种老父亲的欣慰之情。 边上是余望陪着长辈,说:“姜姜的主意很好。” 要夸女儿江宋可有说不完的话,道:“不是我王婆卖瓜,这么优秀的孩子可少见。” 余望大为赞同道:“努力上进谦虚脾气好……” 总之夸得没边。 江宋看他顺眼不少,眼睛一扫说:“这粉丝可真是多。” 他是不太懂年轻人追星的架势。 娱乐圈的事情余望多半懂点,说:“楚同章已经在剧组三个月,这还是最近唯一的公开亮相。” 粉丝可不得赶快追过来。 江宋道:“看来代言费也不便宜。” 敏锐抓住重点。 余望比划个数字说:“起码这么多。” 江宋见惯钱的人都得说:“利润比咱们高。” 又说:“怎么我投进娱乐圈的钱就都没水花。” 他有几年积极拍电影,结果一部胜一部扑街。 余望在娱乐圈的钱别说水花,那真是把水面平都垫高。 他叹息道:“我也是。” 江宋看他一眼说:“你最近不是要拍电视剧?” 还没开拍呢,女儿就替他宣传。 余望没想到他会知道,说:“筹备得差不多了。” 江宋点头道:“缺钱吗?” 余望哪可能缺钱,他的现金流向来很稳,不过趁机道:“倒是有样东西想跟江叔借借。” 江宋无所谓道:“我的东西你直接跟薇薇拿就行。” 反正将来都是留给孩子。 这宠孩子宠的,但余望寻思还是得经长辈的口,他道:“想借罗园的地方拍戏。” 罗园是江宋的私家园林,每一块砖都是他从各处的古建筑上搜集回来的,耗时五年才刚完工,还没对外开放。 他道:“可以。” 余望真心道谢,很快不再说话。 他眼睛一点没放在台上,而是坐在台下的人身上。 江宋看着不由得想,小子,你的富贵还在后面呢。 第53章 ??热搜 余望的富贵暂时还没来, 何姜发财的机会却已经来临。 先是代言人楚同章的发布会抢占两个热搜,新品的销售半小时内就破百万,后是和李若樱的直播合作, 把一杯咖啡的热度带上新高潮。 整个中秋三天假, 公司销量就已经和原来三个月的业绩差不多。 当然,因为直播合作是低价促销, 利润空间压根没多少,但何姜是浑然不在意,开工的日子兴奋宣布道:“下午点奶茶和蛋糕庆祝。” 陈云珊开玩笑说:“何总, 是你自己想吃吧?” 何姜最近在控制甜食的摄入,假装看着天花板说:“是大家太辛苦了,需要鼓励。” 这也是实话,最近人人都是连轴转, 后续的工作还很多。 陈云珊也不戳破, 拿着文件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何姜,她原地踢踢腿把音箱打开听英语, 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毛线开始织。 她入职一杯咖啡虽然有工资,但潜意识还是觉得并不是自己挣的, 毕竟不是她爸的话这活也轮不上她, 因此想送东西给她爸和余望做回礼, 又觉得光用钱买的礼物好像差点意思。 于是时值初秋,织毛衣显然是个好选择。 做手工活这件事上,何姜其实也不是很擅长, 因此她是边看着视频学习边动手。 她越看眉头越拧在一起,只觉得人家说起来怎么就这么简单, 她做起来手指全不听使唤, 优等生生平第一次有挫败的感觉, 深吸口气后继续。 好在离穿毛衣还有点时间,也不急于一时。 何姜是抽出点时间来做,还得瞒着人,听见敲门声就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进来的是陈云珊,表情有些凝重道:“何总,你上热搜了。” 何姜还是上过一次的热搜的,现在回想起来都脚趾抠地。 她甩掉这份记忆说:“怎么回事?” 其实第一个发现热搜的不是陈云珊,而是公司的其他人,准确来说不止一个。 毕竟对一杯咖啡的员工来说,楚同章恋情曝光这样的话题意味着致命的打击。 大家忙不迭点进去看,只差拿着放大镜看那些高糊的照片,结果看出自家老板的模样来,都是大吃一惊。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何总的男朋友是哪位,人家几乎是天天来报道,片刻之间员工们都判定是假新闻,不过还是很快转发给助理看。 陈云珊一看,倒不觉得这事简单。 她明明记得这几张照片就是上次那个狗仔拍到的,但事情早就处理好,怎么会好端端泄露出来。 她一五一十讲完后总结道:“有人在搞事。” 就是不知道针对楚同章还是公司。 何姜眼睛一转说:“应该是楚同章。” 人家是顶流,树大招风的,肯定有很多竞争对手。 陈云珊也是倾向于这个可能性,但她是何姜的助理,自然得更多考虑老板的安全,因此道:“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让人在查了。” -- 第102页 何姜点点头算是知道,说:“先联系楚同章那边,他们要怎么澄清我们都配合。” 又道:“让我来捋一捋这个新闻。” 话说得一本正经,陈云珊却品出吃瓜的兴奋之情。 她无奈地出去,关门前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需要余总配合一下。” 澄清一件事没有百分百的可能性,很多人还是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除非有更有力的事实摆在面前。 代言人对一杯咖啡来说至关重要,没道理排除了楚同章身上所有爆雷的可能性,栽在自己人身上。 何姜心想余望一定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想想难得在上班时间直接打电话过去。 余望在开会,他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说:“暂停十分钟。” 与会人员只当老板有要紧事,面面相觑享受这放松时间,琢磨着等下被点到名要怎么答。 只有余望一口气提上来,听完始末说:“我现在立刻发微博。” 他虽然没有实名认证的大号,但请几个朋友帮忙转发,身份立刻能做实。 何姜其实觉得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不大,想着楚同章是公众人物,还是得看他那边想怎么处理。 不过现在站在余望的角度,觉得要是哪天他也跟人传绯闻,自己心里恐怕也怄得慌。 喜欢有时候就是占有,人并非总是光明磊落。 何姜道:“余望,我爱你。” 余望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分量却比任何时候都无可取代。 他道:“再说一遍。” 得寸进尺,何姜皱鼻子说:“这事我来办,你在忙吗?” 余望叹口气道:“开会到一半。” 不然想下去抱抱她。 于是何姜不多打扰,挂电话之前道:“见面再说。” 说什么呢? 余望心情颇好嘴角上扬,笑里却透出一丝寒意道:“张帆,你去查楚同章。” 这位明星,助理张帆还是有所了解的,但不知道好端端的查他做什么,因此吩咐下去之后就开始研究。 这会的热搜已经从楚同章和一女子深夜见面的高糊照片,变成有名有姓的爆料。 张帆看见“何姜”两个字倒吸口气说:“也不知道这次谁要倒霉。” 何姜觉得兴许是自己,苦巴巴召开会议说:“楚同章已经在拟声明,我们的也得跟上。” 现在公司的销量几乎全靠这位大明星,人家有点风吹草动影响都很大。 粉丝都已经扒出何姜是一杯咖啡的老板,已经有人在刷不要给嫂子花钱的词条。 对家、黑粉齐齐出动浑水摸鱼,看来是想给楚同章泼三斤脏水。 何姜可是花大价钱签的合同,万万不能眼看着事态发展。 她抽空还得到处回微信消息,顺便发条朋友圈澄清,堪称非常忙碌。 互联网如此发达,连她外婆都不知道从哪知道的赶快打电话来问“是不是真的跟明星谈恋爱”。 何姜没时间解释,只得说“不是”之后又道“晚上再说”挂掉。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楚同章那边的澄清措词严厉,还在最后对给合作方带来不好的影响道歉。 一杯咖啡方的声明很快接上,附图比较多。 前几张都是聊天记录的截图,是何姜跟楚同章的沟通。 她当时想着还是要见代言人一面,知道楚同章忙着拍戏,就很善解人意说可以在任何他方便的时候。 最后经过协商定在晚上十点,虽然不是很合适,但何姜还是带着陈云珊和陈明远去赴约。 就是那次被一直盯着楚同章的狗仔捕捉到,之后改成跟着何姜,但她身边的人又不是吃素的,只一次就把人逮个正着。 当时以为照片删掉又警告过就没事,没想到还有后患。 其实说起来照片上人可不少,毕竟是谈正事,但世人永远不缺乏看图说话的本事,尤其在第二波照片出来之后。 是发布会那天拍的,在开场之前有小小的抽奖环节,楚同章的位置安排在何姜旁边,两个人正在说话,看上去言笑晏晏。 可是合作双方难道还能怒目而视吗?何姜不理解,耸耸肩觉得自己笑得很客套,毕竟世上没人比她更懂自己。 她看向窗外,心想要是下场雪大家就知道她有多冤枉,无奈看着声明发出后的评论。 其中还是控评的粉丝多,但不乏阴谋论的人。 何姜恶趣味地截图“骗骗粉丝罢了,不是情侣我吃屎”的评论发给余望。 余望马上领会到,把编辑好的微博附图改成这张后发出去。 【@余望旺旺】:那你吃吧,我才是男朋友。 这条微博的转发量蹭蹭往上涨,因为圈子里很多人都在互联网上很活跃,他的发小陈晨账号粉丝就有好几百万,是知名的无所不言富二代。 陈晨的转发语很有意思。 【@陈陈陈晨】:以后别只跟我们秀恩爱了。 很快大家纷纷转发这句,都是余望熟悉的朋友,他的人缘不是盖的。 何姜看来看去,托着腮想她爸怎么会没动静。 殊不知江宋在等最后出场,毕竟压轴才是最好的,他隐隐在跟余望别苗头,场面上总是想压过他,眼看局面控制住,琢磨着要怎么闪亮登场。 -- 第103页 思来想去,他翻出从来不用的微博。 没人会顶着实名账号四处冲浪,他也不例外,这会看到粉丝量惊讶道:“什么,居然有两千多万。” 他喃喃自语中有些惊喜,很快点击发送。 【@江河集团江宋】:女儿事业起步,请多支持。@一杯咖啡 至此,流量到达巅峰,人人都在这个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吃瓜到撑。 第54章 ??黑历史 何姜本人也在吃瓜, 尤其津津有味于她爸曾经的几段恋情。 网友们把陈年旧事都翻出来,揣测她妈究竟是谁,不过算着岁数都对不上, 乱七八糟得越发没边。 倒是渐渐有认识何姜的人出来发言, 毕竟她从小到大的都是活生生的,同学校友邻居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人对她的曾经或多或少有所了解,评论的走向也变得奇怪起来。 【作证她曾经拖欠学费】 【作证她未成年就开始打工】 【作证她没有爹】 …… 不过不认识何姜的人是大多数,比当事人更激动跑出来反驳。 【江宋自己承认的, 不识字?】 【天呐有钱人就不能打工吗?】 【好笑,知道人家给复兴捐多少钱吗?】 …… 何姜心想双方都挺有道理的,看上去倒像是自己引起纷争,她刷完全部后只是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给复兴捐的钱?” 这事她都没听说过, 索性给陈云珊打听。 陈云珊也是应付各方得焦头烂额, 尤其是媒体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颇有些无语道:“何总, 你还有心情管这个啊?” 为什么没心情?何姜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说:“反正是免费的热搜, 不上白不上。” 人家想上还得花大钱, 都还得被嘲一句整天营销。 陈云珊只觉得这种精神让人佩服, 说:“江总以你的名义捐的助学金,这学期开始发。” 主要是针对生活上有困难的新生。 做慈善是好事,何姜觉得自己其实没怎么困难过, 每个月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好歹人能吃上饭。 她认识一位同学, 连吃饱都很奢侈, 人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嘛, 不过在别人看来就是不可思议,毕竟她是江宋的女儿,江河集团的市值有多少随便搜一下就出来。 其实关于自己的身世,何姜一直有点难跟人解释,跟以前的几位朋友都只是一笔带过,这会想想觉得几个字写不下,编辑好的字又删掉。 她索性以自己的名义发微博。 【@何姜姜】:为方便吃瓜,晚上直播,七点开始,欢迎提问。 正主出现,总算让大家找到瓜棚,勉强把沸腾劲压下去。 何姜琢磨着下午还是去做个造型,正对着镜子看来看去。 余望刚开完会下来,进门就说:“江叔真是顶流啊。” 这动静,一般明星都比不过。 何姜好笑道:“你也好不到哪儿,怎么不去买个电子屏?” 本栋楼有个巨大的,一直在招商。 余望理直气壮道:“我得把正宫的地位坐实了。” 就上回他在商场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就有人来跟何姜搭讪,他这心里也怪不安的。 何姜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说:“实实在在的。” 眼睛里好像只容得下他。 余望没让她蒙混过去,说:“是不是还少一句什么?” 他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何姜一副经他提醒才想起来的样子,说:“少什么?” 看着地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余望捏着她的下巴说:“要不我先给你起个头?” 又不是大合唱,当面说和电话里说总有点不一样,何姜期期艾艾道:“我酝酿一下。” 又转移话题说:“咱们先吃饭去吧,下午比较忙。” 余望果断道:“我陪你。” 何姜把这三个字在心间反复,说:“你知道我要干嘛吗?” 余望满不在乎中又有两分认真道:“都陪你。” 何姜抿着嘴笑,忽然双手牵着他晃悠说:“我要给自己全副武装。” 既然要上镜,那当然要打扮得美美的。 余望抚过她的头发,顺手给别在耳后说:“现在就很漂亮。” 人的瑕疵在镜头下会放大,何姜对自己的美貌再自信也不能毫无根据。 她捏着自己的耳垂说:“那要超级漂亮。” 余望哄孩子似的,轻声说:“现在就是超级漂亮。” 他长得正派,像不撒谎的人,不管说什么都是掷地有声。 何姜扯扯他的衣角喊道:“余望。” 这两个字就黏黏糊糊,叫人心头滚烫。 余望忍不住想在她额头亲一下,结果她正好仰起头。 何姜踮起脚尖靠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声音并不大,只回荡在灵魂深处。 余望环着她的腰俯下身说:“等下再去吃饭。” 他的气息萦绕着何姜,一层一层挣脱不开,一时间她有溺水的感觉,五根手指在他的肩膀处划拉一下。 得亏是现在穿衣服厚,不然能留个印子,余望依依不舍松开她,还给人家整理衣领。 何姜在他手背上拍一下说:“小流氓。” 余望心想是男人就很难克制,扣着她的手说:“想吃什么?” -- 第104页 何姜有时候也挺好哄的,比划道:“想吃两对辣翅。” 跟小朋友似的,有点什么好事就惦记着吃肯德基。 余望点点头,两个人往楼下走,吃完又一起去做造型。 主要弄的是何姜的头发。 她之前染过的部分已经开始褪色,平常看着还好,现在就显得有些难看,只得补上之后再烫个大卷的波浪,看上去有些稳重,但簪子挽起来后又增添两分甜美。 就是过程看得余望有些不解道:“既然要用簪子,烫头发做什么。”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造型师道:“烫过的头发比较蓬,看着会可爱性感很多。” 这两个字是怎么摆在一起的,余望疑惑的目光看向何姜。 他道:“你说得有道理。” 何姜手指绕着自己的那点刘海,坐得腰酸背痛后才站起来说:“总算好了。” 她穿的是件黑色吊带裙,上面全是白色的小花,领口处的皮肤白皙,其它地方都被毛茸茸的针织开衫挡住。 余望也只有帮她戴项链的时候窥得一小处,沉沉叹息道:“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何姜有喜欢的味道,每次都是差不多的感觉。 她吸吸鼻子说:“很浓吗?” 余望摇摇头,正过来看说:“很适合你。” 何姜摸着吊坠说:“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还是余望刚刚让人送过来的,他道:“前几天,一个朋友自创的品牌。” 并非是什么贵重珠宝,他们也不是非名牌不用的人,只挑喜欢和好看就行。 何姜觉得好看,说:“一闪一闪亮晶晶。” 这个系列的主题就是星星。 余望颇有些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一准喜欢。” 又给她戴上耳环说:“完美。” 岂止是完美,化妆师的手法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已经有锦上添花的效果。 何姜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哪都好,回公司吃晚饭后坐在镜头前准备。 一杯咖啡有自己的直播室,各项设备应有尽有,补光灯往人头上一打,都像是自带美颜效果。 何姜趁着还没开始凑近看自己的状态,听着倒数不由得紧张起来。 直播间在一瞬间涌进观众无数,评论快得人压根看不清,偶尔闪过的几个问题,才把前几个字念出来就不见。 何姜咳嗽一声,对着镜头说:“请注意,现在是测试,一、二、三,都听得到吗?” 然后正襟危坐道:“那直播现在正式开始,请允许我先做一段自我介绍。” 她的开场白囊括部分大家都好奇的问题,说:“我是非婚生女,父母是彼此的初恋,长辈的事情我不多做解释,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跟着妈妈,我妈去世后跟着外婆,一直到今年才跟着我爸。” 江宋在这会进来,找个地方一坐,冲女儿点点头。 就他跟余望两个人并肩在那,何姜拥有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她话里的这些余望也是今天才刚知道,他余光里忍不住看旁边的江叔。 江宋好像能察觉,自嘲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曾经想象过自己能为孩子付出多少,但真正要做的时候才知道哪哪都不足。 余望不这么认为,说:“姜姜觉得是。” 又说:“她也有好妈妈。” 只是可惜两个人没能在同一时间内陪伴她左右,也许于所有人都是遗憾。 江宋的自责之情稍减,若有似无的怀念说:“薇薇像她妈妈。” 当断即断,做出的决定都由自己来承担。 余望很少打听逝者,觉得这话更像是喃喃自语,目光看着何姜没有主持人,一边把观众的话念出来,一边给反应。 观众:“那江总是始乱终弃吗?” 何姜:“不是,我爸也是今年才刚知道。” 观众:“总裁夫人带球跑现实版。” 何姜:“那会我爸还是穷学生。” 观众:“单亲妈妈很辛苦不就。” 何姜:“这个倒装句有点意思。我妈觉得生育是女人的选择,这种辛苦是她自愿的。” …… 可以说何姜是知无不言,今晚谁都没有她的流量大。 她本来是没打算跟谁解释自己的人生,其中的复杂每每想起都让她觉得很疲惫,但早上的举动已经让她在风口浪尖上,一杯咖啡的运营还只是小事,连江河都受牵连,那可是她将来会继承的财富,怎么着也得好好保护。 何姜看着股价波动都在心里计算,只觉得自己失去全世界。 她眼中流露出两分心疼,坐得越发端正,看着直播间里的问题已经慢慢走偏。 观众:“有钱是不是很幸福?” 何姜:“我很幸福,未必别人有钱都是。” 观众:“存款余额有多少?” 何姜:“六开头的八位数。” 观众:“存这么多钱银行给送什么?” 何姜:“什么,居然还送礼的吗?” …… 这之后的对话就歪得不一样,也许人人都看出何姜接地气的一面,也不知道谁把草根公主四个字刷上热搜。 她自己只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匆匆说:“大家好奇的衣帽间下次可以播,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啦。” 三个小时就她一个人讲下来,连口水都没敢多喝,结束之后有一种筋疲力尽,整个人都提不起劲。 -- 第105页 余望顾不得在长辈面前收敛些,过去揽住她说:“休息一会。” 女大避父,江宋平常会跟孩子保持距离,反而站在一旁说:“先喝口水。” 两个男人都很殷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叫人不得不羡慕。 何姜猛喝一大杯水说:“真累,我看若樱带货六个小时都脸不红气不喘。” 等到自己就知道,世上没有钱是好挣的。 江宋今天是全留给她发挥,说:“你有大将风范。” 答得都很有分寸,对外展示的形象也良好,股东们对她应该会满意。 何姜这才忐忑起来道:“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都是即时问答,她生怕被人逮到什么用词不当。 江宋鼓励说:“没事。” 又看着屋里的工作人员渐渐散去,善后道:“云珊,安排员工吃宵夜、安全到家,明天都晚点来。明远,你过来一下。” 两个人都是江总的前助理,闻弦歌而知雅意,陈云珊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陈明远左右看着都是自己人说:“今天的新闻是楚同章的粉丝爆出来的。” 何姜本来是懒洋洋靠在余望肩上,不由自主抬头说:“粉丝?” 这种程度是因爱生恨了吧,要知道负面新闻对明星来说是永远不可能消除的。 当然,这事的逻辑也差不多是这样,陈明远接着说:“私生粉,挺疯狂的,好像几次都跟到楚同章家。” 登门入室的跟法,被公安拘留过两次,在楚同章的粉丝里也算臭名昭彰。 何姜对粉圈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点点头说:“我还以为有什么阴谋诡计。” 都已经想好这是典型商战片的开始。 江宋不知道女儿的小脑袋瓜里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念头,想想说:“你也早点回去。” 说完人率先走。 何姜茫茫然眨着眼,还是有些不想动弹,连水都是余望递到嘴边才肯抿一口。 余望心疼道:“嗓子疼不疼?” 压根没停过,哪里受得了。 何姜咽口水说:“好像有一点。” 又打哈欠道:“我再瘫一会。” 人都走,余望也放肆许多,把她打横抱起来说:“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床,何姜也顾不上讲卫生,躺上去说:“一点都不想动。” 她怕说错话,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又因为抽出太多回忆,这会连脑子都不想转。 余望手轻轻在她头顶抚摸着,说:“那直接睡。” 何姜连妆都没卸,摇摇头说:“你给我念一下评论吧。” 她是想知道,又没力气看。 余望看她眼睛半眯着,拿出手机说:“都在夸你漂亮。” 多少大美人在网友嘴里也就不过如此,何姜才不信,说:“是你夸的。” 余望确实都找些好话,翻着何姜这个话题下的微博忽然说:“你以前还逃课翻墙去网吧?” 何姜猛地睁开眼,矢口否认道:“没有。” 又手指头在床单上画圈圈说:“谁都叛逆过。” 她在读书上有天赋,初中的时候随便念念就有好成绩,即使隔三差五逃个课,还是老师的宠儿。 余望还以为她一路都是优等生,接着说:“你还会拉二胡?” 说着话打开视频,都能听见那种锯木头的声音。 何姜只能拿枕头把自己憋死,伸着手想去抢手机,又羞又臊道:“不许看。” 又说:“到底都是谁发的!” 谁没点黑历史,她哪经得起细扒,脸色一红道:“不会连我的博客都翻出来吧。” 她虽然一直没敢点开看,但想着留下来也是个纪念,这会着急忙慌想找回密码把所有东西都删掉。 余望慢悠悠道:“如果你说的是这篇《破碎、盛夏》,大家应该都看到了。” 何姜只听着四个字就脚趾抠地,作势掐着余望的脖子说:“不许念。” 余望把笑意收敛起来,一本正经道:“我写过一篇《老天爷我不服输》,你想想听听吗?” 何姜都替他尴尬,说:“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余望其实也是,亲她一下说:“但我还是想跟你分享。” 他的幼稚、愚蠢、孤独、喜悦,都是她未曾参与的人生。 何姜手指头绕呀绕,下定决心道:“还有几篇是设为私密日记,只有我自己能看。” 她本来打算作为陪葬品带进棺材里,谁也不说的。 余望看她满脸写着豁出去,只觉得心领就行,说:“咱们之间还是稍微保留一点秘密吧。” 此举甚佳,何姜附议,又忧心忡忡道:“学校要是看到这些说不定都想把我开除。” 想她也是汉语言文学院有名的才女,青春期居然如此做作。 余望看她说得夸张,终于没忍住道:“宝贝,我就笑一会。” 叫得甜有什么用,何姜破罐子破摔被子蒙住头说:“笑完以后不许提。” 又可怜巴巴道:“整个互联网都知道了!” 余望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建议道:“要不我把自己的也放出来分担网友的注意力。” 谁没有点中二发言,说起来都贻笑大方。 何姜简直想敲开他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道:“那以后人家提起咱们就会说‘那对傻子’。” -- 第106页 莫名的,余望居然觉得被叫做一对傻子也挺好。 他被自己这荒唐的念头弄得无话可说,只能好话哄着她。 何姜觉得自己还是有一颗坚强的心脏,想想说:“你还是多念几句夸我的吧。” 甭管是美貌多金还是秀外慧中,有几句算几句。 余望不用特意找也有许多,只是念着念着嘟嘟囔囔道:“还有说‘老婆贴贴’的?” 何姜哪怕知道这句不是他说的,脸也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差不多。 余望看她的样子才反应过来,不过毫不收敛靠近她说:“我才能贴贴。” 何姜轻轻推他一下,被亲得连耳朵都是红的。 第55章 ??不告诉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富在深山有远亲。 何姜发财的消息一传遍大江南北,来借钱的人就不少。 同学、朋友、亲戚,有的说买房子, 有的说家里人生病, 理由是多种多样,不要脸一些的直接说“你现在又不差钱”, 好像不借就是抠门的样子。 可何姜又不是冤大头,干脆利落都回绝掉,连外婆帮舅舅们开口都没答应。 她接电话的时候正在车上, 司机小张只听到方言就知道又是老家的人,目不斜视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老板的心情一定不大好,恨不得自己耳朵是聋的。 反正没人听得懂,何姜也不怕什么家丑不外扬的, 说:“我凭什么给他们钱, 我没跟我大舅要钱就不错了。” 当时她妈的补偿金十万块钱,抠抠索索养活她还有剩。 到底曾经住着人家的地盘, 房租水电的也是钱,何姜自己就没打算过再提这事, 但谈什么感激报答也不必, 大家相互上并没有什么亏欠的地方。 她道:“外婆, 咱们做人要讲道理吧。” 老太太孙来娣只知道姑亲舅大,说:“那也是你舅舅,他们好你也有面。” 何姜差点笑出声, 心想还要怎么能比是江宋的女儿有面。 她道:“反正只有你的事我会管,生活费我会照寄, 花不花怎么花都是你的事。” 每个月两千块钱, 乡下并没有什么大花销, 老人家手里拿着太多钱反而是祸事,最后也花不到自己身上。 何姜对外婆还是有感情的,但非常矛盾,深知回去必然被老人家道德绑架,自己未必能扛得住,因此放假也没想过回老家。 孙来娣是不高兴,可惜也不敢太得罪这个外孙女,到底她只能靠着人家过日子,最后嘟嘟囔囔说:“那你得看好你爸,他可还生得出儿子啊。” 有儿子的人谁还稀罕女儿。 何姜一口气堵在心头,挂上电话后狠狠拍一下座椅发泄。 小张越发的正襟危坐起来,权当自己是不会动的木头人,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把人送到目的地后松口气。 何姜下车的时候已经缓过来。 她今天要上班,慢悠悠晃到办公室,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茶香坐下来。 不管是谁刚开工的前半个小时都是摸鱼为主,她把电脑打开,看着天花板发呆,想想给余望发消息。 【锵锵锵】:你吃早饭了吗? 余望有事出差,已经去两天,这会也是刚起床,人正在酒店餐厅,他拍一张自己的照片发过去。 【旺旺】:在吃。 何姜寻思这句话不该搭着早餐的照片,怎么好端端发起自拍来。 【锵锵锵】:所以你是盘中餐? 【旺旺】:不是,我秀色可餐。 男人这张嘴,真是偶尔叫人抖一下,何姜不否认余望长得不错,但他人高马大的,跟“秀色”这两个字上下八百年都不搭嘎。 她笑着又你来我往几句,这才准备干活。 一杯咖啡最近的销量蹭蹭涨,一是产品确实不错,二是品牌知名度的提高。 说来世界真奇妙,何姜又是折腾代言人又是换包装的,最后的流量都不如她身份曝光后来得大。 世上的阴差阳错不一定都是坏事情,起码她承担了各种各样的烦恼,对公司却是利大于弊。 她想想陈云珊叫进来,说:“过节费是今天发吧?” 哪个上班族不期待发钱,陈云珊明显兴奋道:“对,跟这个月的工资一起发。” 何姜接任总裁以后,把一杯咖啡的发薪日从每个月的二十五号改成五号。 国庆节正好赶上五号,怕大家过节经济上吃紧,因此九月的工资提前发放,外加每人过节费一千,这会财务正忙得不可开交。 要是临时改过节费是添麻烦,何姜道:“从我账上,发三个群红包吧。” 群红包单个最多两百,三个就是六百。 陈云珊做这事习惯,毕竟她是老板的私人助理。 她点点头出去,很快办妥。 何姜都听见外面的欢呼声,心想还是钱最实在,在刷屏之后才在群里发言。 【何姜】:最近都辛苦了,接下来还是会很忙,为了年终奖继续努力吧。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 九楼最近都是整栋大楼最晚熄灯的,哪怕招人也暂时填补不了工作压力。 好在老板不是只画大饼的人,员工们都还算心满意足的加班。 何姜也不想压榨谁,额外又有陈云珊加奖金,毕竟她管老板的公和私,事情多得很。 陈云珊再进来送文件的时候道:“谢谢何总。” -- 第107页 心想自己运气不错,假期一准得加餐。 何姜笑笑说:“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瘦下来可是件好事,陈云珊喜悦道:“真的吗?” 何姜本来还想说“辛苦了”,无奈摇摇头说:“下巴都是尖的。” 这话比钱叫人快乐,陈云珊乐颠颠的出去。 何姜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站起来准备提前下班。 她刚拎上包,陈明远就敲门进来说:“何总。” 两个人双双尬住,陈明远道:“何总,请坐下。” 这是反客为主啊,何姜肩膀垮下来说:“明明我是老板,为啥还要被迫加班。” 陈明远礼貌提醒道:“你今天的工作时间不足八小时。” 他的定位是东宫太傅,专门帮着何姜打天下的,说是一杯咖啡的副总裁实际也是什么事都做。 何姜对他也不像一般下属,坐在沙发上说:“请讲。” 陈明远递给她一份文件说:“按照你的想法,我做了关于新业的计划书。” 新业是江河旗下的二手奢侈品平台,专门做线上交易。 何姜在网络上稍微一炮而红后,大家都对她衣帽间很感兴趣,寻思流量于自己而言也有利用的空间,灵机一动把目光放在新业上。 主要是她也抠门,觉得当季新款的东西全都用一次穿一次就放着实在浪费,要是能收回点钱来还更有意义。 但没想到只是提过一嘴,这计划书就出来,何姜不由得苦笑道:“你这个办事效率,不给加工资说不过去啊。” 陈明远理所当然道:“我怕热度退得太快。” 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说不准过两天就没人关注,可不得抓紧用起来,他要是只打算在一杯咖啡上耗着,等于是浪费自己的能力。 这话说得可真是实在,何姜叹口气说:“行,叫外卖,边吃边讨论行吗?” 又惆怅道:“我本来想去吃火锅的。” 陈明远没有“压榨”老板的不安,点头说:“肯德基吧,简单方便。” 何姜咬着汉堡,心里嘀嘀咕咕,晚上回家还跟她爸“抱怨”道:“明明我才是老板。” 江宋也知道她不是不高兴,故意说:“那扣他工资?” 尽职尽责还扣工资,何姜谴责道:“爸,资本家也不能这样子。” 江宋心想自己倒里外不是人,他好笑道:“你衣帽间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还想卖了?” 何姜竖起手指晃晃说:“那是太多了好吗。” 各品牌的当季新款,她有时候早上下午都换衣服,就怕穿不过来。 江宋知道习惯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改过来的,只说:“反正新的我肯定是要买。” 每个月都是走他的账,花多少钱有最低指标的,不然何姜压根不会买这么多东西。 这也算是甜蜜的负担,何姜捏着自己的脸说:“就是因为一直有新的,旧的才无所谓。” 说得还有几分道理,江宋点头说:“你看着办吧。” 又说:“新业是江河控股,跟一杯咖啡不一样。” 一杯咖啡是私产,想怎么折腾都行,但江宋即使是江河的最大股东,也不是绝对控制权,他道:“算是你直接插手江河的第一步,要办得漂亮。” 何姜肩上的担子沉起来,说:“我会努力的。” 她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夜里跟余望打电话时说:“你觉得我能做好吗?” 余望道:“当然可以。” 又说:“这世上数我最相信你。” 这个“最”字,何姜觉得她爸是肯定不会认同的,她在床上滚一圈说:“我好像是白问的。” 难道余望会说她不行吗?当然是不可能的。 余望轻声道:“不是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姜姜,你有很多优点,我哥都夸过你。” 做继承人聪明能干是其一,持重求稳是第二,何姜两者皆具。 人家说生子当如孙仲谋,他大哥余观是各家都最想要的那种接班人,只看新园的营收蒸蒸日上就知道。 因此能得到一句夸奖侧面也证明何姜的表现,不过她抱着枕头说:“你夸我就行。” 余望也只是为增强她的信心才把亲哥抬出来,这会说:“我夸得还不够吗?” 他寻思要是编纂成册,都能被奉为恋爱至宝卖脱销。 何姜骄傲抬下巴说:“我难道没有很多值得夸的地方吗?” 即使不在一处,余望都想象得出她的小表情,哑然失笑道:“要不我攒攒见面再说?” 何姜也有几天没看到他,坐直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余望这几天紧赶慢赶的处理事情,现在也不太确定,只道:“我尽量早点。” 何姜不愿意催他,反而说:“没事,你慢慢来,不要太累。” 多么贴心啊,余望道:“想你就不累。” 又是甜言蜜语,何姜皱皱鼻子说:“你最近有点爱哄人。” 怎么能说是哄呢,余望恍若叹息道:“姜姜,我很想你。” 他头一回谈恋爱,才知道什么叫魂牵梦萦。 何姜觉得这话好像是趴在自己耳边说的,眨眨眼道:“我也很想你。” 所以有个秘密不告诉你,那就是我要去见你。 第56章 ??女朋友 上午十点, 从临江到新榆的飞机降落,何姜刚下飞机就打哆嗦道:“不是才十月初吗?” -- 第108页 这座北方城市年年都是十一月开始下雪,和其它地方比起来像是在两个季节, 只是她虽然知道, 但也没有预料到有这么冷。 两个保镖跟着她出门,闻言面面相觑道:“那要开行李箱吗?” 何姜裹紧自己的外套, 摇摇头说:“没事,走吧。” 她出机场后直奔酒店,这会余望压根不在, 他是一大早照旧出门工作。 这事何姜当然知道,她要的就是人不在,直奔顶楼餐厅——她提前订了个包厢。 里面早就已经忙碌开来,随处可见奥特曼元素, 因为地方不大门敞开着做事, 还有路人在讨论着是哪家给孩子准备的周岁宴。 何姜在收礼物这件事上很有心得,稍微总结一下就是要投其所好, 因此她思来想去,决定cosplay迪迦奥特曼出现。 她心想说不准不是个惊喜, 只有惊而已, 颇有些不安的给张帆发消息。 【锵锵锵】:你们还要多久? 张帆是余望的助理, 也是何姜的内应,他今天是跟着老板出门考察,还在参观工厂, 只能估摸着回复。 【张帆】:最快也要吃完午饭。 那就是还有一点时间,何姜抓紧排练要怎么变身, 躲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手舞足蹈, 都有点不好意思看自己。 她微微垂着头安慰自己道:“我这是为艺术献身。” 另一边献身的还有张帆, 他贡献出人生最强的演技说:“余总,奇山的方总想聊聊。” 正在回酒店的车上,余望靠在椅背上小憩,掀开眼皮说:“这么着急?” 明明昨天才见过,看来资金链确实很紧张,不过他也很有意向跟人家合作,想想说:“反正晚上没事,我换个衣服就去。” 张帆早有准备道:“他定在顶楼餐厅。” 余望也没起疑,到酒店后回房换衣服。 他今天去看的是个机械厂,没有西装革履,这会有更正式的场合,自然得换身衣服,但太严肃也不行,因此他选的是件褐色毛衣搭配衬衫,袖子卷起一点后准备出发。 这是一间行政套房,外面还有客厅,张帆正坐在沙发上不断通风报信,看到老板脱口而出道:“怎么就好了。” 余望没听清,奇怪道:“你说什么?” 张帆坦然道:“‘方总’在等了。” 不过是谁有求于谁,让人等太久总是不好,余望往前跨一步说:“那走吧。” 等电梯之余,还给何姜发消息说自己晚上有应酬,不一定有时间打电话。 何姜已经在包厢里等很久,站在预定的位置上,懊恼着奥特曼的衣服怎么没有口袋。 这会灯光是暗的,她只能勉勉强强看清楚字,怕来不及手机随手一塞,深呼吸做最后准备。 余望对此浑然不知,还在电梯里盘算这待会见到“方总”要说些什么,偏过头对助理道:“其实奇山的底子还是稳的,不过这两年产业转移太多,他们的订单自然降下来。” 张帆莫名有些想笑,不过他是专业的,说:“想转型就需要钱,价格上应该好谈。” 两个人就着这个话题到顶楼,张帆忽然眉头微蹙道:“孙总问我方不方便接电话。” 这当然也是假的,不过余望没看出来,说:“那我先进去,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等。孙光道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正面回应。” 张帆一本正经地应下来,走到僻静的地方去。 余望自己找到包厢门口,寻思这服务可不太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他心里嘀咕着敲敲门,示意有人到,这才慢慢推开门。 门一开,他就往后退,毕竟任谁看到一片漆黑都会先怀疑自己的走错地方。 但里头却收到开始的信号,一时间灯光、干冰、歌声启动。 五彩绚丽的光芒和缭绕的雾气尽力打造出真实的场景,被笼罩得看不清的人连变身的动作都是那么标准。 余望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下意识走进去关上门。 连走廊的光都被挡住,里面制造的效果更加逼真。 何姜保持着手举高一飞冲天的姿势,面具下有些茫然的眨眨眼,说:“你好,地球人。” 还用的是变声器,准备够齐全的啊。 余望道:“你好,奥特曼。” 何姜的台词是准备好的,接着说:“我是迪迦,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 余望都不知道奥特曼还管愿望,忍不住说:“你是阿拉丁神灯吗?” 既定的话有些顺不下去,何姜卡壳两秒后说:“我是光,有光才有神灯的。” 这个逻辑有点牛,余望往前一步道:“那,可以把我女朋友变出来吗?” 何姜举着变身器的手有些酸,放下来说:“还有两个呢?” 此时干冰的已经散得差不多,人的轮廓清晰。 要换平常余望早就把人抱在怀里一通亲,今天是连手都伸不出去,无奈道:“我现在只想要女朋友。” 何?奥特曼?姜稍微踌躇一下,把流程打乱说:“那我送你两份大礼物好了。” 余望还是挺期待的,说:“是什么?” 哪有人这么直接问的,何姜挥舞着变身器,从顶端射出一束光来,指向地板说:“在那。” 得亏是屋里够暗,余望还真没发现那里有东西,他调侃道:“奥特曼真是比我想象的更了不起。” -- 第109页 反正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肯定是不存在的。 何姜可是琢磨了很久,有些催促道:“你拆吧。” 是个不大的盒子,余望拿在手里觉得轻飘飘的,他小心翼翼抽开蝴蝶结,打开盖子说:“毛衣?” 何姜得意道:“奥特曼织的。” 余望想着奥特曼织毛衣的样子,不由自主抖抖说:“我觉得是女朋友织的。” 何姜装作没听到,把胸口的能量指示灯拿下来说:“其实我来地球是为把这份责任传给你的。” 余望中二时期也想过自己是天选之人,郑重拒绝道:“我不能保护人类了,我有女朋友。” 女朋友女朋友,何姜觉得自己的剧本都一塌糊涂了,双手叉腰说:“你必须收下。” 奥特曼还搞强买强卖的,余望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有其它意思在里头,接过来说:“那现在可以把我女朋友变出来吗?” 何姜批评他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总沉溺于儿女情长,你要保护地球的。” 说着话手指一点一点的,拍下来都能做成表情包。 余望认真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见过我女朋友吗?她是世上最漂亮的仙女。” 仙女本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提示他说:“你先把能量灯拆开。” 居然还有玄机,余望轻轻拧开,里头是一枚戒指。 他仿若遭雷劈,不敢置信地抬头。 何姜道:“右手中指戴戒指,表示名花有主,不用一直说女朋友啦。” 当然,这个说法源自网络,她也不知道真假。 余望其实也知道并不是他最渴望的那个意思,想想说:“那得女朋友帮我戴吧。” 何姜大方道:“满足你。” 她往前走一步,忘记自己还穿着奥特曼的衣服,余望可记得清清楚楚的,说:“要女朋友。” 何姜心想她不就是,恍然大悟说:“拉链在后面。” 到此时,她才从服装的束缚中解脱。 余望把所有灯都打开,心疼道:“脸都红了。” 不知道有多闷。 何姜吸两口新鲜空气说:“还行,挺好玩的。” 看样子还有点上瘾的意思。 余望无奈在她脸上掐一把说:“不是给我的惊喜吗?” 当然是惊喜,何姜理直气壮示意他手上的戒指说:“这还不够吗?” 确实是叫人又惊又喜,余望郑重道:“等我十分钟。”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他说完一溜烟跑没影,留下何姜站在原地挠挠头。 连一直在电梯口观察的张帆都弄不明白,追上去说:“余总,怎么了?” 余望面色有几分焦急,说:“你知道吗?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张帆知道,但不太明白,只看到素来稳重的老板像阵风似的跑进自己的房间又跑出来。 倒是何姜老老实实站着,觉得余望必定有用意。 她动动发酸的手脚,抚平衣服被挤压出来的褶皱,看着余望气喘吁吁进来,忍不住道:“你慢点跑,我会等你的。” 余望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忽然说:“我十六岁的时候去过一次阿肯色州,那里有世界上唯一对外开放的钻石公园,不过真的挖到钻石的人不多,我是其中一个幸运儿。” 他一生唾手可及的珠宝无数,能及得上这颗的却没有多少,当时表白的时候他本来是要送给何姜,但想想还是请人镶嵌在戒指上,留待时机。 时机可能是大雨中,可能在高山上,因此余望一直把它放在钱包里,要不是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正好拿出来,也不用再跑一趟。 世间种种好像就是这样,余望道:“这是作为男朋友送给你的戒指。” 何姜没想到他居然能马上掏出个戒指做回礼,眼睛瞪大大的说:“哪来的?” 余望不由分说给她戴上,松口气道:“是蓄谋已久。” 何姜竖起右手中指,觉得自己很不文明又赶紧按住,看着上面小小的钻石说:“余望,戒指是我自己打的。” 仔细看的话表面不是很光滑。 余望想象不出她举锤子的样子,手背向上说:“到你了。” 就在这一刻,他们第一次交换和终身有关的约定。 第57章 ??送你一束花 在新榆待了两天, 何姜直接出发往云南去,余望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两个人约好正事做完再会面才分开。 说句凡尔赛一点的话, 何姜还是头回坐客机的商务舱, 虽然已经是脚可以伸直的宽敞,但和私人飞机比起来还是有点不自在。 服务也觉得没有那么舒适, 让她不得不感叹道:“果然是由奢入俭难。” 坐她旁边的阿姨倒是兴奋,趁着还没起飞一直在拍小视频,镜头四面八方跟着转, 一个乘客都没放过,还在说:“看看啊,这就是飞机的头等舱。 ” 何姜不喜欢入镜,想想说:“不好意思阿姨, 请不要拍到我。” 她并不能保证自己时时都完美, 一件小事在别人的镜头下都会被放大,舆论偶尔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她现在的标签可是江河继承人,不能掉以轻心。 阿姨略有些不悦道:“谁在拍你, 我是在拍飞机。” 何姜眉头微蹙, 她并不是很擅长胡搅蛮缠的人, 想想朝后看。 -- 第110页 她这次来新榆是纯谈恋爱,并没有带助理,倒是带着两个保镖, 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 别以为有钱人家的保镖好做,一般能文还得能武。 小张微微点头, 跟老板换个位置过来说:“这位女士, 请你马上把视频删除, 否则我们会提起诉讼。” 也许是大老爷们气场强,也可能是阿姨听到诉讼还是有点吓到,不情不愿说:“删就删,以为谁爱拍你,金贵什么啊。” 这个态度其实也叫人不高兴,小张强硬道:“女士,我们对任何语言上的攻击都有使用法律武器的权利。” 这话有点长,阿姨没办法理解,心想法院又不是你家开的,动不动就拿出来说,这么有本事咋不去包机,简直是神经病。 她出门在外才不跟这种人计较,翻个白眼。 何姜已经换在后排,当然不知道。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因为从祖国的东北到西南的漫长而有些烦躁,下飞机之后喃喃道:“下次还是别省这个钱。 由奢入俭难,以前她二十个小时火车硬座都面不改色撑下来,现在四个小时候公务舱还有嗷嗷叫的空间,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反省。 她甩掉那些纷杂的念头,感受着昆明和新榆的温度差说:“真是暖和。” 小张道:“四季如春嘛。” 宣传语都是这么说的。 何姜十几岁的时候还有点文青特质,张口想去丽江,闭口想去西藏,这会深吸口气说:“先去酒店吧。” 一杯咖啡的合作方总部就设在昆明,这次来肯定见一面,再加上还得等公司的人到,因此他们要稍作停留。 不管是谁跟着出门,都不太有需要操心的地方,何姜都不知道是哪来的车,到酒店后往沙发上一瘫。 她躺得有些犯困,眼皮渐渐耷拉着,打个哈欠翻身要睡午觉,手机嗡嗡两声,她拿起来看。 【江宋】:到昆明了? 【锵锵锵】:刚到酒店。 【江宋】:累不累?预备去哪儿玩。 何姜迷迷糊糊的脑瓜子转起来。 【锵锵锵】:晚上去滇池,明天谈事情。 父女俩聊几句才各忙各的,江宋也有自己的事业。 何姜那点困意被驱散,到窗边往下看。 其实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到滇池,午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遗憾的是海鸥还没来过冬。 她想着下次专门来看,换上轻薄的衣服出门。 车一路往花卉市场去,彩云之南的美丽徐徐在眼前。 何姜爱花,给自己买了一捧雪白的郁金香,抱在怀里觉得和自己今天的穿搭格外相衬,左右找着可以对镜自拍的地方。 市场里人多,小张跟得不紧不慢,想想过来说:“何总,要拍照吗?” 何姜平常都是跟陈云珊出门多,她是拍照修图一把手的助理,这回因为去新榆是纯谈恋爱,想着还是让人家国庆假期好好休息,本来要一个人出门的,她爸不放心非让带上的保镖。 但她一直跟着余望走,也没什么用得上的地方,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身后还跟着人。 这会道:“想拍来着。” 小张道:“我会一点。” 他在女朋友的教导下千锤百炼,俨然是半个业余。 何姜诧异之余又了然,手机给他说:“那帮我拍两张。” 她说两张真就两张,只觉得差不多就发出去。 余望也是才到的香港,在车上收到消息。 【旺旺】:很好看。 何姜自己也很满意,干脆往边上一站开始聊天。 【锵锵锵】:你才刚到吗? 【旺旺】:延误了,直接去开会。 【锵锵锵】:来得及吗? 【旺旺】:来得及。 何姜替他松口气,毕竟她是连迟到一分钟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人,又说几句后自然中断对话。 她一日看尽昆明花,到滇池看过日落后回酒店睡觉。 第二天出门谈事情,考虑到陈云珊和一杯咖啡员工的飞机快半夜才落地,何姜定的是九点半出发。 她自己还是照常七点醒,起床后自己按照别人的推荐去吃早饭。 吃的是米线,鸡汤的味道鲜甜,再加一勺辣椒的话能让人沁出一层汗。 何姜吃完还绕去买咖啡,跟店主唠几句才慢悠悠回酒店。 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个人都是那么有意思,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点,微微阳光洒在身上,她好像忽然找到旅行的意义。 整个人忽然往前跳一步,可惜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个脸朝地。 这要是路上只有陌生人就好了,何姜回过头看一眼跟着的小张,心想现在离开地球来不来得及。 小张也在惦记这件事,装作自己刚刚就很认真地看天空。 何姜愈发觉得丢脸,给余望发哭哭的表情。 余望昨晚忙到半夜三点,这会还在呼呼大睡,醒来之后才回复。 但何姜正在跟合作商吃午饭,看到后寻思晚点再回。 可等她抽出空来,余望又没有太多时间聊天。 两个人阴差阳错好几天没能说上几句话,叫何姜陡然生出一种自己是女强人的感觉。 可惜人家都是踩着高跟鞋走路生风,她是运动鞋陷在泥地里,脚差点拔不出来。 因为这天要去看的咖啡园在山里,出城以后全是土路,车跟牛对向而行,颠簸程度已经让何姜快把早饭吐出来了。 -- 第111页 结果下车后还得走一段,她苦着脸道:“这运输就是个问题吧。” 边上的赵达赫说:“毕竟是齐总的地方。” 齐世昌是一杯咖啡的创始人之一,后来因为理念不合退出,自己跑到山疙瘩里承包三百亩地种咖啡,今年正好是能上市的第一年。 于情于理,何姜还是愿意给点面子的,尤其在听说这位在咖啡上很有研究。 她叹口气道:“走吧。” 接下来的路其实也不算拥挤,来来往往还是有几辆拖拉机,就是一过去灰尘满天,连人头上都蒙着一层灰。 这个对何姜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她甚至有心情打量起四周。 这座村子除开交通不便外,自然景观还是出色的,尤其是一片不知名的湖,花草簇拥着,走到豁然开朗的地方更是称得上美景。 齐世昌早就在等,看到人说:“实在不好意思何总,我们这地方太偏僻了。” 可不是偏僻,何姜实诚道:“人还好,运输就是个问题啊。” 齐世昌搓搓手说:“要想富,得先修路啊。” 何姜心中有计较,寻思难怪这么走关系想要合作,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不接话道:“走得也有点累,正好试试齐总的咖啡解解渴。” 这个月份还不到大规模的采摘季,有那么几株还是可以的。 齐世昌早些年在行业内还是有点名气的,招待客人用的咖啡豆从头到尾的流程都是他自己走的,连冲泡都不假于人手,说:“试过好几遍,93度的水最合适,奶油的风味会完全激发出来。” 何姜并不是很懂咖啡,她恶补的那些知识在真正懂行的人面前不过是九牛一毛。 因此她轻轻吹一口,实诚道:“一般我都喝不太出来。” 早几年齐世昌会对这样的人嗤之以鼻,心想市场都是被这些人搞乱的,别人家卖的咖啡在他眼里都跟垃圾差不多。 但人的性格会变,他叹气道:“我喝得出来,也不妨碍卖不出去。” 这三百亩地是他的身家性命,人到这一步才会知道什么叫没用的坚持。 何姜心想他确实不会做生意,这个头未免开得太快,去菜市场讲价都还要讲究个迂回,像他这样的遇见心黑的资本家,十有八九被榨干到阑尾都不放过。 她道:“齐总还挺开门见山的。” 齐世昌道:“我听说何总是个实在人。” 一杯咖啡要还是之前的单逸主事,他绝不会找上门。 何姜微微笑道:“确实,我从来不趁火打劫。” 她不是合格的资本家,说不准还会雪中送炭,心地是软的。 齐世昌微微放下心来,聊几句家常后说:“中午就是些农家菜,何总不要介意。” 何姜在晕车后也不是很有食欲,但考虑到主人家的心情还是殷勤动筷,她吃过午饭后正式到地里,路过寨子里的几户人家说:“还真是家家喝咖啡。” 齐世昌跟她介绍过,这会再提一遍道:“长牙的孩子就开始喝,本地不讲究什么烘培方法,铁锅炒后用石磨,粗糙中有天然的香气。” 这个理念更接近一杯咖啡创始之初的样子,何姜不禁道:“感觉可以作为广告的一部分。” 这是模糊的概念,具体的还要等方案。 齐世昌适时道:“不过我这几年已经研究出一套结合本地特色和工业的生产方法。” 咖啡果很娇气,必须在当地就处理,几乎每个咖啡园都有自己的工厂。 何姜其实听赵达赫打预防针,都说这位是三十好几还天真,现在听来也不尽然。 她道:“晚点去看看。” 今天还要住一晚上,不急于一时。 齐世昌倒是真着急的样子,眼看时间差不多说:“我们这儿有座山谷,” 湍急的碧蓝江水流淌,绿油油的草地,放牧的人家摇着铃铛,怎么看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何姜不由得说:“感觉齐总是推销村子多过咖啡。” 齐世昌倒是两者兼有之,说:“对这儿有感情,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起来。” 偏僻小地方,年轻人出去打工,留守的都是妇女儿童,大山处交通不便,每天采十二个小时的咖啡果才挣一百。 何姜正色道:“齐总,我是来买咖啡的。” 她只是来做一笔生意,没道理买鸡蛋还得先给母鸡盖房子。 齐世昌道:“但这儿真的很有投资价值,只要建设好之后一定能客似云来。” 何姜决定收回刚刚对他的评价,心想仍旧是天真。 这又不是在城里盖个游乐园,光修路就不是小事,她摇头道:“齐总,我爱莫能助。” 齐世昌眼里一丝失望,但还是说:“不好意思何总,我们还是聊聊咖啡园吧。” 何姜还想着他要是继续下去要怎么办,只能在心里松口气。 这里风景如画没错,民生艰难没错,要是资助贫困儿童的话她二话不说应下来,但现在压根不是几百万的事情,而是个更大的资金缺口,哪怕不忍心也只能拒绝。 不过她多少还是过意不去的,夜里跟余望嘟嘟囔囔道:“做个好人也不容易。” 倒是余望看破道:“他只是觉得你有钱。” 江河集团市值几何,让人生出几个亿也不过是小钱的感觉。 -- 第112页 何姜其实隐隐约约有感觉,说:“好像都觉得我好忽悠。” 别的不提,她微博私信里借钱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更有各种各样的创业项目找上门,说要共同成就彼此。 余望心想初出茅庐的人是这样的,各个都觉得能从她身上薅羊毛。 他仔细道:“做生意讲究公平,有人卖有人买,所谓的故事不过是额外附加……” 有点像是上课的意思,何姜一整天咖啡摄入过多,精神奕奕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冷血的人?” 这个词在这儿非贬义,而是她很容易对别人产生愧疚。 余望还头一次看到有人拿这个做目标的,说:“生意做大就行。” 员工一百有一百的顾忌,一千有一千的担心,人越是登高就越战战兢兢,她将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得以江河作为前提来考量。 何姜忧愁地叹口气说:“看来有钱人也有烦恼。” 余望想想说:“只想吃喝玩乐的话没烦恼。” 富二代也很很多种,有的卡上永远有钱,今天在夏威夷度假,明天在曼哈顿吃早餐,心情不好就去买买买,日子滋润得很。 有的早早确定目标,人还不会走路开始学外语,能动之后各项运动齐上,大学时奔着TOP3的商学院去,毕业后进自家公司基层。 人的活法百百种,何姜选的是比较辛苦的那种,她自己想追求成就,也不愿意叫她爸失望,有压力就得向前走。 她不由自主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余望反而是另一种看法,说:“起码你现在每件事都做好。” 砖是一步一步垒出来的,能跨过去就行。 何姜叫他一通鸡血打得,说:“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余望温和道:“因为是女朋友啊。” 换是哥们大家就闷不吭声找个地方坐下来,半斤二锅头下去各回各家。 何姜于他身上得到偏爱,恃宠而骄是理所当然的,说:“那你什么时候来看女朋友?” 余望才结束天南地北回到临江,说:“你那边怎么样?” 何姜也忙得差不多,说:“后天去普洱,最后一站。” 余望看着手边堆积的文件,翻开一页说:“那就二十号。” 何姜兴奋点点头,说:“但是要去哪里玩呢?” 她现在还连点头绪都没有。 余望有些神秘道:“跟我走就行。” 何姜顿时期待起来,挂上电话后整个人大字型躺好,接下来的几天行程走得又快又急,好像一夜之间就想把罗马建起来。 好在来出差的员工各个是精锐,都能负担得下来,结束一切后带着合同回临江。 只有何姜在机场的出口处张望,任谁看都知道在等人。 余望本来想突然出现,没能逃过她的眼神雷达,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知道还以为下一秒要求婚,毕竟他手上还拿着花。 跟何姜那天拿在手上的有些区别,毕竟中国人多少有些迷信,没有送白花的。 他道:“鲜花赠美人。” 何姜接过来小心拨弄着花瓣说:“不是应该接机的人送吗?” 她手上却只有咖啡,有点尴尬。 余望毫不在意插上吸管,喝一口说:“这是你觉得最好喝的豆子?” 何姜献宝一样道:“我这几天喝了有一百种,这是百里挑一。” 哪怕每种浅尝一口,嘴巴都是麻木的,只有这款击中她的心,还特意给她爸也寄一包。 余望摸着她的发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男生卖掉金表给女生买梳子,女生卖掉长发给男生买表带,他们用彼此最珍贵的东西送对方无用的礼物,听上去多少有些叫人唏嘘。 但他和何姜都很幸运,他道:“花是从我奶奶的园子里剪的。” 老人家一听他要送女朋友,连最宝贝的几盆都拿出来。 不过他没动,只是把开得最盛的几朵包装好,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提起长辈,何姜道:“我买了茶叶给你爷爷做寿礼可以吗?” 月底就是老爷子的七十九大寿,她爸嘱咐过不用送得太隆重,也别太简单。 余望道:“可以,你人去他就很高兴了。” 长辈总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孩子,要不是自己拦着早就制造些偶遇什么的。 何姜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受欢迎,说:“我匀了一小包出来,你回头先试试怎么样。” 不行的话就换。 余望听着觉得自己像试毒太监,无奈道:“我喝不懂茶。” 何姜也不懂啊,扯他一下说:“你必须懂。” 听上去更像是找个背锅的,余望捏着她的脸颊道:“行,不好就全赖我。” 但这种可能性不存在,懂点社交礼仪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只是何姜谈恋爱乍然跳到见家长,即使是正当合理的社交场合,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她趁着车出发前在他脸颊亲一口,撒娇说:“全指望你了。” 余望本来已经在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又松开俯过身来说:“姜姜,你先开始的。” 小别的那把火烧得旺盛,狭小空间里全是旖旎,连花都要羞怯垂下头,觉得自己不配称之为春。 第58章 ??计划 云南多景点, 余望来过好几次,这次在地图上选来选去,决定去西双版纳。 -- 第113页 十月份正是好天气, 车一路往南开, 高速上的牌子把目的地暴露无遗。 何姜装作没看见,说:“我们去哪呀?” 余望倒想装神秘, 可惜他是司机,哪能看不见路上有什么,颇有些无奈道:“你都看见了。” 何姜一脸乖巧道:“必要时候, 我可以是瞎子。” 正巧前面有个休息站,余望一拐开进去,停稳后揉捏着她的脸说:“怎么这么可爱。” 何姜得亏没化妆,嘴里含糊不清道:“谢谢夸奖。” 吐字都有点不清晰。 余望好笑摇摇头, 想着都停下来了, 问一句道:“要不要去洗手间?” 何姜本来是不想,这么问倒要跑一趟, 她脚步哒哒哒,出来的时候看到余望左手可乐, 右手烤肠。 这造型的都是家长等孩子, 最多也就十岁的大小。 不过二十一的何姜也津津有味, 一滴热油顺着她的手背滚落。 余望细心地抽纸擦掉,叮嘱说:“慢点吃。” 何姜一时赧然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余望知道她不是,但还是下意识地想多照顾, 说:“不然要男朋友做什么?” 何姜想想也是,示意他给自己拧开可乐说:“我以前也是很强壮的。” 现在是不由自主变柔弱, 不仅因为谈恋爱, 还因为事事有人帮忙。 余望在她的小胳膊上捏一下说:“就这啊?” 何姜穿的是短袖, 把袖子卷上去,硬挤出点肌肉来说:“看不起谁!” 余望只能勉强承认她那个是肌肉,道:“是我狗眼看人低。” 好端端的说话,怎么还骂自己。 何姜噗嗤笑出声说:“你是藏獒。” 余望心想自己原来还有品种,嗷呜一声说:“这样像吗?” 何姜小心翼翼地在他胸口处戳一下说:“是感觉像。” 总觉得藏獒就是这样魁梧的。 余望挑眉道:“给你摸摸?” 怎么说得跟小流氓似的,何姜手赶紧收回来道:“你还是开车吧。” 余望钥匙一拧,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在悄悄打量自己。 何姜是有贼心没贼胆,两只手搓来搓去,心想他都这么热情邀请了,摸一下应该不要紧? 她想着想着咽口水说:“我们今天去哪玩?” 从普洱到版纳开车只要两个小时,余望早就做好攻略,说:“到了先吃午饭,下午逛逛,带你拍照。” 拍照啊,何姜眼睛亮起来说:“还是你拍的最好看。” 她这趟来云南虽然是公干,但还是去过不少地方,可惜称得上是满意的照片还没有,总觉得差点意思。 余望大为得意道:“我是专业的。” 他正儿八经拿过几个奖项,只是从前在风景上更有名气,最近才在人像上苦练。 两个人有说有笑到地方,余望把车停在街边说:“先吃饭。” 何姜一进店里就说:“是家老店啊。” 吊顶风扇都有年老失修的痕迹,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 余望也是前两年吃过一次,信心满满点餐后说:“装修是不怎么样,但味道好。” 这让何姜的期待值拉到最高,只是吃一口后露出奇怪的表情。 连余望都看着客似云来道:“人心不古啊。” 客观来说,倒也没有那么叫人难以接受,但跟美味又委实不搭边。 不过何姜饿得很,三两口吃完后说:“让我们再接再厉。” 余望心想晚上还是得好好把攻略再研究一下,临时抱佛脚查下午的行程有没有差评。 何姜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爱好,只是他满屏的漂亮小姑娘让人没办法忽视,有些气鼓鼓道:“你看什么呢?” 余望后知后觉解释说:“不是,我在看评价。” 偏偏西双版纳和拍照这两个词放一块,出来的全是傣装的女生。 何姜在他肩上拍一下说:“不许看。” 余望纵容摊开掌心说:“你打吧。” 又把手机收起来道:“还是照原来的走。” 何姜没有意见,就是跃跃欲试道:“我们也去买个衣服吧?” 她也想穿好看的衣服。 余望不打没准备的仗,说:“我买了。” 又道:“还预约了化妆师。” 何姜喜滋滋到酒店,换上后一看说:“不太对吧,我看人家的都很清凉。” 上半身只有裹胸和披肩,腰都是露出来的。 余望倒不是保守,而是说:“蚊子很多。” 尤其下午要去的地方是植物园,那更是吓人。 何姜其实也不太好意思穿,想想深吸口气说:“好窄的裙子。” 她身上这件是水傣女装,有点像是旗袍,领围和襟边处有绣花,上衣的袖子长过手肘,下裙至脚踝,行走间会露出一丝细腰来,有欲语还休的美,尤其是盘发后戴上一朵花,端庄和优雅尽显。 说实话,还是好看的,就是不知怎么眼熟。 何姜想想说:“感觉像要去跳孔雀舞。” 余望夸道:“你眼尖,设计理念就是这个。” 何姜了然点点头,忽然说:“等下,我现学一段。” 她会跳舞,可不是什么都会,临时对着视频依样画葫芦,倒能摆出不错的造型来。 拍照的时候这就很好,余望道:“没白来。” -- 第114页 女生总想有点能在朋友圈发出来的东西,何姜凑到他边上看,似懂非懂说:“一样是拍,怎么差距这么大。” 余望小声说:“秘密,不然我这工作可保不住。” 何姜给他一肘子,路过个背被蚊子咬得不轻的女生说:“还是得多穿一点。” 不过她也没逃出蚊子的魔爪,脖子后面还是一个大包。 正是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白嫩的皮肤上的红色在大堂灯光下一览无遗,余望心疼道:“喷多少驱蚊水都不管用。” 何姜很是科学道:“因为免疫了。” 又试图扭脖子看说:“在哪啊?” 余望轻轻按住她的头说:“你要能看到的话怪吓人的。” 毕竟没人能把头转到后边去。 何姜吐吐舌头,拧开药膏的味道又觉得有点讨厌,说:“你涂。” 余望挤出一点,指腹划过她颈后的皮肤。 何姜只觉得脚指头都在发麻,往左跳一步。 两个人面面相觑,她犹豫道:“那个,好像,不是很痒。” 所以不涂也可以? 余望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幽深,回过神来说:“那你洗完澡自己对着镜子涂一下。” 何姜尴尬点点头,连宽敞电梯里的气氛都有些不对起来。 密闭空间里总有那么些若有似无的暧昧,余望看她只盯着地板看,好笑道:“我会吃了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姜理直气壮道:“我才不怕。” 她说着不怕,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 余望忽然揽住她的腰,直把人惊得像小兔子一样跳开。 这还是在电梯里呢,余望好笑道:“不是不怕吗?” 何姜不自觉挠挠脖子说:“可能,蚊子有毒,控制了我的中枢神经?” 这又是什么话,余望在她额头弹一下道:“别瞎说。” 何姜只觉得愧对多年所受的无神教育,信誓旦旦道:“肯定是蚊子的问题。” 总之她这一刻一定是被附身了。 余望简直是哭笑不得,但她还是坚持这个信念说:“你有被咬吗?这个很危险的。” 余望不得不配合她的剧情走,说:“应该是有。” 说这话电梯门开,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两个人,何姜凑近左右看说:“我怎么没看到。” 余望捏着衣服下摆说:“可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何姜顺着他的手往上看,不知怎么结巴起来说:“那,那你,记得涂药啊。” 余望只觉得逗她有趣,为难道:“后背涂不到怎么办?” 何姜才不上当,说:“对着镜子,你刚刚就是这么讲的。” 余望向来刚硬脸上三分可怜说:“唉,好吧。” 何姜明知道他是装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勾引,说:“那我帮你涂吧。” 余望没想到她会答应,到自己房门口说:“行,进来吧。” 好像是什么盘丝洞,何姜警惕地跨进去,门被关上,灯还没打开,只有落地窗边照进来的月光,何姜靠在门上动弹不得,觉得自己呼吸的声音好像太大,不由自主放缓下来。 余望手放在她后脑勺上,像保护又像禁锢,男人像长在北方的白杨,黄沙万里只见他矗立,此刻却为一朵花折下腰。 他的动作轻柔,又不肯轻易停下来。 何姜揪着他的衣领不放,在短暂的休憩里说:“余望。” 余望只听得到她的撒娇,摸着她散落的头发说:“再亲一下。” 他的心火燎原,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何姜两只手环着他的脖子,脚不自觉寻找支撑点。 她只能大口吸着新鲜空气说:“就一下。” 但这本来就是做不到的事情,连何姜自己都沉溺。 余望托着她的重量,仅有的清醒问道:“姜姜,可以吗?” 何姜都觉得摸他腹肌的自己像流氓,捶他一下说:“不许问。” 她两只耳朵都是红的,手却流连于其中。 余望只想仰天大笑三声,人慢慢退到房间里。 月光皎皎,何姜捏着床单不好意思道:“你拉窗帘啊。” 余望一手摸着床头处的窗帘开关,顺手拉开柜子拿东西,动作熟练得叫人生疑。 何姜不由得在他肩膀上咬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有?” 颇有些气鼓鼓的。 余望好脾气地摸着她的头发说:“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朝思暮想至今日。 何姜微微侧过头不看他,喃喃道:“喜欢是相互的啊。” 然而空间太安静,又像是掷地有声。 连月色都遮去,余望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察觉到她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他自己掌心的温度都吓人,摸索捧着她的脸,像是最珍贵的珠宝,小心翼翼又渴望。 何姜的意识飘远又坠地,只能拽着他不放,好像是最后的浮木。 海边的浪有时是一重高过一重,狂暴得叫人惶恐不安,有时乖巧得可爱,只有浅浅的浪花在人脚边打转逗着玩。 余望仿佛能操控一切,他扣着何姜的手指,轻声道:“姜姜。” 模糊中何姜应一声,又或者没有应,反正谁能知道呢,快乐就好。 第59章 ??兜风 按余望本来的计划, 旅程第二天应该是要活力满满的出发。 -- 第115页 可惜两个人第二天醒来都已经顾不上这件事,只有面面相觑又闪闪躲躲。 何姜作息准,时间差不多就想睁开眼。 不过她一动就想起来昨晚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 整个人僵硬得像被冰冻过, 悄悄把自己环在男人腰间的手收回来。 期间是双眼紧闭,只当自己还没醒。 余望确实没看出来。 只是他睡眠浅, 有人动一下就知道,模模糊糊只能看到怀中人的发顶,寻思起来上个洗手间。 他蹑手蹑脚地抽身, 洗手间的门一关,何姜就从床上蹦起来满地找衣服。 她勉强把自己收拾好,琢磨着究竟是干脆直接跑还是怎么着,颇有些犹豫不决时听见动静, 慌忙被子蒙头躲进去。 余望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 掀开被子又钻进去,恍惚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笑出声说:“醒了?” 何姜闷不吭声,背对着他打算负隅顽抗到底, 心想早知道刚刚还不如跑呢。 她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活像是昨晚闯错门找错人。 余望没敢笑得太大声, 想想说:“饿不饿?” 一说饿,何姜不由得舔嘴唇,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说:“吃什么?” 余望肩膀抖动两下, 笑意还是从唇角倾泻。 他道:“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何姜有点懒得动弹,探出头来呼吸新鲜空气之余说:“外卖。” 余望半靠在床头看手机, 屏幕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何姜心想这样眼睛会坏掉的, 默默伸手把床头灯打开。 余望看她人都快躺到床沿去, 心想昨天可不是这样,到底女孩子心思难猜,他连逗都不敢逗,正儿八经道:“想吃面还是想吃饭。” 何姜摸摸自己饿得慌的肚子说:“都要。” 又蛮横道:“吃不完的你吃。” 余望应一声,又看她始终用后脑勺对着自己,想想说:“我去洗澡。” 去就去,还要说一声,何姜听着他用力的脚步声,心想幸亏套房有单独的淋浴间。 她简直是跑进厕所,洗手的时候打量自己,心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眼神好像都添两分妩媚。 一夜之间好像哪哪都不一样,她甩甩脑袋给自己泼点水冷静下来,握着门把手又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出去。 余望本来早起冲凉也就一会的功夫,今天也是磨磨蹭蹭大半天,都快把自己蹭秃噜皮,出去一找。 好家伙,人不见了。 他无奈摇摇头,打开窗帘看凌乱的床铺,盘腿坐在沙发上发消息。 【旺旺】:给你叫了早餐,先垫两口。 这句话宛如泥牛入海无回音,叫他不得不焦急起来,站起来又坐下,最终还是决定去敲个门。 何姜正在一边洗澡一边放空,都不好意思低头看一眼自己最熟悉的身体,用长衣长裤把整个人包裹起来,擦着头发出去。 听见敲门声,她趴在猫眼上看,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但余望的表情已经不算好,眉毛蹙着,嘴角向下耷拉,看着手机屏幕仍旧没反应,在自己头上捶一下。 因为他忽然想起件事,那就是自己起床的时候好像没问问何姜怎么样,还莫名其妙跑去洗澡,看上去就像到手就跑的渣男。 天地良心,他早上自己也挺慌的,鼓起勇气开始打字为自己辩白。 何姜看他抓耳挠腮跟只猴子似的,忍不住拉开门缝说:“你干嘛呢?” 余望好像有八百年没见过她,眼神直勾勾地说:“姜姜,你别生气。” 何姜满头雾水,偏过头让他进来说:“怎么啦?”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低落,在肩膀处氤氲开来。 余望小心翼翼道:“你先吹头发。” 何姜茫然眨巴眼,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心情有多少起伏。 她道:“你先说。” 余望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人送早餐上来,是酒店的三明治和咖啡。 何姜看一眼疑惑道:“怎么只有一份。” 余望是给两个房间点的,对服务员说:“隔壁的也拿进来。” 何姜上下打量他,半靠在沙发上说:“我怎么觉得i怪怪的。” 她咬着三明治,心里更期待午饭,连身体上的些许不适和疲惫都忽略。 余望战战兢兢坐在她对面,观察着她的表情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不好意思。” 所以他避开,也不提昨晚的事情。 何姜就是害羞,两颊染上淡淡的粉色道:“知道你还说。” 余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脑补太过,干脆给她看自己的写到一半的认罪书。 何姜扫了两行有些好笑道:“你这想得也太多。” 多吗?余望颇有些如释重负道:“我不想你不高兴。” 所以会害怕,会恐慌。 何姜踢他一下说:“难道要我说很高兴!” 那听着未免有点太那个啥了吧。 余望心想也是,挠挠头绕过这个话题说:“今天还出去吗?” 何姜一边遗憾于没能到处玩,一边又有些疲惫。 不过她想到自己现在很有钱,下一次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索性道:“我想瘫一会。” 余望了然点点头,又说:“那晚上去夜市?” 何姜喜欢吃路边摊,抬手想看表看个空,才想起来她刚刚跑得太急,都忘记表还在人家床头。 -- 第116页 余望也看到她的动作,说:“我过去拿。” 何姜快速摇摇头说:“不要,短时间不要想看它。” 连昨天穿的衣服,她回去都在塞在柜子里的最底下。 余望霎时间不敢动,瞅着她的脸色,接到外卖电话才算松口气。 点的是烤鱼拌粉和炒饭,一口气来的好几家,满满当当一桌子。 何姜道:“有点多啊。” 余望大言不惭说:“吃不完的我吃。” 又殷勤说:“你每样先试一口。” 何姜恍惚都以为自己是慈禧,听见手机震动笑着拿起来,表情僵在脸上,半晌才说:“我爸。” 父女俩每天都说几句话,毕竟她这一出门就是半个多月,大人难免挂心。 余望只觉得心虚,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何姜倒不会连这种私密事都跟她爸说,拍一桌子饭菜发过去。 【锵锵锵】:在吃午饭。 江宋要是放大看,自然会发现背景是酒店,但他又不是什么私生饭,问几句就不打扰她玩的兴致。 何姜做贼心虚赶紧把手机丢一边,想着换个坐姿。 偏偏她一直被压着的左腿有些发麻,人一动不自觉摸着自己的大腿轻轻啊一声。 再简单不过的感叹,屁股一直就没怎么挨着椅子的余望站起来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要这么紧张吗?何姜再度说:“你真的有点怪怪的。” 余望憋了一早上,终于忍不住问道:“疼不疼?” 何姜还以为是说脚,只道:“就是有点麻。” 又反应过来抽起抱枕扔向他说:“什么破问题。” 余望一把接住,想想还是凑过来说:“我认真的。” 他脸上的关心不似作伪,何姜只好摇摇头说:“就是有点累。” 最后一个字连声音都不分明,但余望听得真真的,说:“那中午再睡一会。” 何姜也有些犯困,撒娇地伸出手说:“抱一下。” 整个人挂在男人身上。 余望拍着她的背,没多会就听见匀称的呼吸声,心想自己哄孩子还挺有一套。 他腾出手来在手机上对晚上的事做最后安排,一边偷偷看她有没有醒。 何姜当然不知道还有惊喜,她没多会转醒过来,下巴懒洋洋地蹭着余望的肩膀。 两个人的关系在捅破最后的窗户纸后,即使羞涩也会在亲密上更为自然。 余望正聊到要紧的部分,面不改色把手机收起来道:“不再睡一会?” 何姜到底不想浪费难得的旅游,打起精神说:“出门吧。” 十月的版纳,午后的天气还是有几分炎热,太阳孜孜不倦,连鸟叫虫鸣都有两分聒噪。 但街上的人还是很多,尤其是衣着靓丽的女孩子们。 何姜看着羡慕,摸摸自己的手臂说:“真可惜。” 这话余望没法接,想想他后背那一道又一道的印记,觉得确实是有些太疯狂。 然而血气方刚,很多事情是没办法控制的。 他咳嗽一声说:“蚊子也多。” 何姜瞪他一眼,正正自己的小草帽,忽然盯上路边的气球说:“好看。” 是一束郁金香花形状的。 余望只怕没地方哄她高兴,说:“你在这儿等。” 这就是树荫下,不用走到对面还能少晒一点。 何姜只看他跑过去又跑回来,手上满满一大把气球,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在那一刻,他是朝着爱心的姑娘飞奔而去的。 但好看是一回事,拿着又确实不方便,何姜仰着头看说:“好像有点太多。” 余望理所当然道:“拍个照我就让人拿回去。” 何姜也不问他要叫谁,知道有钱的办法总是多种多样,很多一般人听起来觉得麻烦的事通通不是问题。 她只耐心做模特摆造型,得到美美的照片,日头西斜后说:“去吃好吃的。” 余望一下午心里就挂着事,先跟他安排的惊喜那边打个招呼,这才说:“走吧。” 何姜从不看他手机上发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就是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摩托车说:“坐这个吗?” 余望给她一个安全帽说:“带你兜兜风。” 何姜只绕着摩托车转说:“这个真好看。” 跟她在大街上看过的都不一样。 余望道:“租的,回头给你买一辆。” 何姜便心满意足跨坐上去说:“冲冲冲。” 心爱的摩托和心爱的人,这个季节刚刚好。 第60章 ??想你 余望原来迷过一阵子摩托车, 都是那种一看就分量不轻的机车。 大家一块压山路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带女朋友,那真叫一个酷炫。 但何姜会害怕,她是个安全至上的人, 因此余望今天这摩托骑的没法酷起来, 慢腾腾得像纯情电影里的场景。 不过这样的速度对何姜来说是正正好,她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 看树叶间隙里的阳光。 这座城市夜幕来得比别的地方更晚,喧嚣也好像是黑夜降临后才开始。 道路两边的小贩叫卖着,烟熏火燎的味道升起, 她很没出息咽口水说:“我觉得可以先吃个烧烤。” 就爱路边摊。 -- 第117页 别看只是辆摩托车,想找个地方停也很难,余望只得往前骑半条街,停稳后再走过来。 何姜已经点好单占住位置, 兴奋冲他挥挥手说:“幸好来得早。” 就这么三两分钟, 已经连空座都没有了。 生活里偶尔会有那么点小小的幸运,在快乐的日子里是锦上添花, 在烦恼的时候是雪中送炭。 余望只希望她永远这样开心,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来, 然后人一歪, 椅子碎了。 红色的塑料碎片溅出老远, 当事人过度震惊两只手撑着地没能反应过来,女朋友则是荒唐又好笑的表情,赶快说:“你没事吧。” 余望倒是没大碍, 站起来拍拍还记得跟老板讨论赔偿。 摊主只怕他有好歹来追究,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何姜拍着他裤腿上的灰, 没忍住捂着嘴笑出来。 余望两只手都是脏的, 借水稍微冲一下说:“笑得太开心了啊。” 何姜是忍俊不禁, 又忍不住关心道:“真没事吗?” 总之是两种心情交加,一时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 余望捏她的脸说:“没事。” 又自己尴尬道:“我也没胖成这样吧。” 大街上闹这么一出,总是怪丢人的。 何姜勾勾他的小拇指说:“没事的。” 余望确实觉得自己又好端端的了,说:“想喝可乐还是柠檬茶?” 何姜有些难以抉择,冲他甜甜笑,毕竟有男朋友的好处就是“全都点”。 余望眉头一挑说:“等着。” 趁着他不在,何姜开始回评论,是刚刚发出去的朋友圈,回完又退回来看聊天界面,发现她爸刚发来的一条链接。 点进去是个视频,标题是别人的恋爱,内容很简单,是下午余望给她买气球时正好被人录下来。 短短的几秒钟,何姜反复看三遍,毕竟透过别人的镜头才发现自己有笑得那样开心。 【锵锵锵】:爸,这你都能刷到。 拢共没几个点赞,真神奇。 哪怕是江河旗下的平台,江宋也得感叹一句大数据太无孔不入,都有点叫人毛骨悚然。 【江宋】:我也奇怪呢,眼睛都揉好几遍。 【江宋】:看你玩得开心就行。 何姜这一出门就大半个月,还是挺想家的,跟她爸撒娇两句才算完。 就是一抬头还没看到余望的人,左右寻找着目标。 余望是正在清净一点的地方讲电话,冲着她挥挥手走过来。 何姜也就不打扰,等他忙完才说:“是不是有事情?” 余望自然道:“有个活动安排要点头。” 何姜没追问,只催着他说:“你快吃这个肉串,就是有点凉了。” 随便选的一家,味道居然还不错,余望点点头要发表一下评价,目光挪到她给自己看的视频上。 还别说,他也觉得何姜笑得好看,说:“谁拍的啊?” 何姜仔细研究过发布人的主页,说:“是卖气球的那个人。” 余望哦一声,把她吃不完的都吃掉后说:“走走吧。” 何姜还惦记着摩托车,可惜撑得也是快走不动,沿着人群走,渐渐好像拐到人少的地方,偏过头看说:“我爸讲,男孩子带你走夜路都是别有居心。” 余望是有别的用意,但可不是那种,干脆吓唬她说:“嗯,要把你吃了。” 何姜眼风流转,嗔意若有似无说:“我才不怕你。” 身板挺得直直的。 余望在她脑瓜上弹一下,说:“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 何姜跟着他是七拐八绕,到一个小院子里。 院子里都是大片的芭蕉叶,上面挂着小灯串,灭蚊灯一响一响,看不太清楚的流水声明显。 说实话,何姜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但心想这么大张旗鼓未必只有这么些。 她两只眼睛仔细搜寻着,连一片落叶也不放过。 余望却忽然停住脚步,捂住她的眼睛说:“等一下。” 何姜没闭上眼,隐约看得到他掌心的纹理,感觉到一点温度。 不过还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不安地拽着他的衣角。 余望在她脸颊啄一口做安慰说:“很快。” 自己伸长脖子看水流过来的方向,好不容易等的东西出现,才说:“来了。” 他的手撤开,何姜就左右看,惊喜道:“水灯?” 灯笼随着水摇摇晃晃,点缀出星河的感觉来,驱散这四处的黑暗。 她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余望示意道:“你抽一个。” 抽奖部分何姜熟悉,伸手拦住一个灯说:“抢劫。” 自己还玩上了。 余望虚虚护着她,怕人脚下一滑跌进去。 何姜倒不是很怕水,捞出一个仔细看上面的字念道:“香港很热,我很想你。” 她偏过头,忽然知道是什么,说:“不是该你念给我听吗?” 余望写这些本来只是想让她看,这会也觉得自己念更好,说:“那我念。” 于是何姜拿一个给他一个,半晌说:“合着没见面的时候,你光想我了?” 吃东西也想,喝水也想。 余望坦诚道:“觉得你在更有意义。” 连路过的小店都记下来想着带她来。 他的眼睛里映照出两簇烛火,何姜的指尖顺着他的鼻梁往下,周而复始,好像找到什么玩具。 -- 第118页 余望是才开过荤的人,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说:“乖一点。” 何姜偏偏不要,凑近说:“梦里也想我吗?” 胆子这样大,余望要再不做点什么就不是男人,平视着她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吗?” 那是他最疯狂的一面,连表情都叫人心跳漏一拍。 何姜还是逞强道:“那你说说看。” 她这样目盲的后果,就是在版纳的最后一天也是在酒店度过。 醒的时候是十点,何姜没有前一天的羞怯,毕竟世上多数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不过还是被子蒙住半张脸说:“中午吃什么?” 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好像所有的心思也全在其中。 余望没忍住,在她眼尾处碰一下说:“吃鱼行吗?” 吃完这顿饭,两个人就出发往机场。 何姜上去就犯困,靠着男人睡着。 余望一手处理工作,挨着她的手臂动也不敢动,把人送到家之后又直奔公司去。 何姜掐指一算,自己离家也有快一个月,只觉得房间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她正收拾着东西,房门被敲响。 江宋平常很少进女儿房间,隔着门说:“玩得开心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开心,何姜不知怎么笑得有点尴尬道:“挺好的。” 又赶紧转移话题说:“爸,我给你带了礼物。” 江宋沉浸在小棉袄就是贴心里,迫不及待发个朋友圈炫耀,又绕到正事上说:“给余望爷爷买的礼物呢?” 何姜拿出个礼盒来说:“是茶叶。” 事先也是征求过她爸意见的,选的价格不上不下。 毕竟是才谈恋爱,贵重显得有些心急,江宋觉得女方总该矜持一点才好,点点头道:“这样就行。” 又说:“单独给你发的请帖,不送也说不过去。” 一般都只给家里大人发,写个阖府统请就行。 何姜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说:“感觉有点见家长的意思。” 江宋诧异道:“他余望想屁吃。” 本来就是有交情的人家,赶巧而已,正儿八经的想都不要想,别看他对女儿谈恋爱的事情无所谓,真扯到结婚上又是另一回事。 何姜啧啧两声说:“爸,你真的上太多网了。” 这词一套一套的。 江宋也觉得自己过于粗俗,说:“你才二十一。” 他们父女缘分本来就短,哪里舍得啊。 何姜才是热恋中,觉得结婚更像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堆,想也不想摇头说:“我还不想结婚。” 江宋欣慰道:“先把事业做起来才对。” 话又扯到公司上,江宋正好道:“股份转让的文件也差不多了。” 江河作为上市公司,即使是细小的变动也会引起媒体的关注,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隐藏何姜的名字,有些手续也得办起来。 百分之三并不是个大数字,但在江河的市值面前就有些吓人。 何姜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一时把谈恋爱抛之脑后说:“我会努力的。” 不说发扬光大,起码江河不能败在她手上。 江宋仍旧是想保留自己最大股东的身份,因此转让得不算多,只是作为女儿进入公司的号角声。 他道:“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一步一步来。” 何姜嗯一声点点头,把手里几项计划全盘托出。 按她这个日程走下去,一直到年前只怕都忙得不可开交,江宋欣慰之余又心疼,说:“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何姜倒是留出玩的时间,大部分都和谈恋爱有关,但这个就不好说,只道:“还是有很多的,毕竟我可是老板。” 做老板的再忙到天旋地转,大部分事情还是员工分担。 江宋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说:“回头再调两个人给你。” 父女俩七拉八扯,久违一起吃晚饭。 第61章 ??寿宴 何姜这一趟去云南虽然是出差, 但也没少玩,因此回来后工作是堆积如山。 她到办公室看着桌上的文件,回忆起高三那年有回请假半天后进教室的场面, 只觉得痛苦不堪, 表情凝重地坐下来。 不过其中很多都是只签字就行,需要认真看的只有三分一。 可每一份的数据都不少, 看得她眉头微蹙,惦记起旅游的快乐。 人还没从游山玩水里脱离,现实跟诗和远方已经相去万里。 何姜忍不住叹口气, 索性站起来醒醒神,她在办公室里踢腿甩手,看着落地窗外。 马路上川流不息,两辆车意外相撞, 霎时间堵出五十米外。 也不知道人有没有什么事。 她伸长脖子看半天都没有救护车出现, 琢磨着应该问题不大,从反光里看到桌面上的东西, 惊觉有事的是自己。 摸鱼的时间总是快,她一早上瞎耽误功夫, 连午饭都没能好好吃, 时不时叼着面包翻页。 余望今天也很忙。 他爷爷这次是大寿, 老人家寻思不定是最后一回,遍邀亲朋好友,好些人都是不住在临江特意来参加的。 这种时候, 做晚辈的总得四处招待,一天三顿饭的陪着。 小情侣连发消息都稀罕, 干脆互相不打扰。 何姜是一直到晚上才想起来要问一句“今天怎么样”, 发出去后毫无回音。 -- 第119页 搁平常都是秒回, 叫人只觉得他分外忙碌。 等她洗完澡出来,才有点动静。 【旺旺】:刚刚在听我叔公说往事,不好看手机。 【旺旺】:这两天事情有点多,后天我再去接你。 【旺旺】:洗完澡早点睡,晚安。 【旺旺】:姜姜晚安。 这几条前后掐在一分钟内,打字速度叫人惊叹,何姜手指拂过屏幕。 【锵锵锵】:晚安,我跟我爸一起过去就行。 她发完本来打算睡觉,又去衣帽间看后天要穿的裙子。 这是件连衣裙,上半身是露出领口的灰纱半袖,下半身是蓝色渐变的纱裙到小腿,看上去并不会太隆重。 能称之为亮点的反而是配饰的珍珠耳环和钻石项链,真是增一分嫌多少一分不美。 到时候还要再做造型,整套搭配起来正正好。 这种场合不管是再怎么重视,最好表现出一个举重若轻。 当然这个想法不是何姜自己的,是她嘴上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爸。 江宋属于战略上重视,寿宴那天比平常更用心收拾。 但男人,尤其是他这个年纪再怎么打扮也有限,因此早早就折腾好,坐在沙发上看。 何姜的发型才是刚开始阶段,咬着奶茶吸管说:“爸,要不你去逛逛?” 江宋想起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楼下有娃娃机,说:“那我出去一下。” 说完溜达着往外走。 何姜也不以为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拍张照。 余望收到的时候正在招待客人,很是歉意。 【旺旺】:应该我陪你去的。 他今天是主人家,要真有空跑出来才是匪夷所思,不管从哪个角度何姜都不会这么要求。 【锵锵锵】:又没关系,我爸都逃之夭夭了。 余望心想那可不一样,正要多说两句就听到他侄子余凯在叫唤,过去道:“别嚷嚷。” 余凯最不怕这个二叔,理直气壮:“我爸叫你。” 余望只得中断对话。 【旺旺】:又在叫我,等下去接你们。 何姜看完不再回,知道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话没有回应。 她看着平板上的电视,不自觉有些犯困,打个哈欠,从沁出的泪花里看到她爸,好笑道:“爸,你这是打劫了娃娃机吗?” 江宋还挺得意,说:“看来人家教的方法没错。” 他从网上学的技巧一百零一种,今天全派上用场,可以说是大丰收。 即使人到中年,也会有许多缺失需要弥补,他整个人是笑容洋溢。 何姜道:“很厉害,回头可以出个攻略。” 江宋大为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出?” 何姜顿时语塞,深吸口气说:“因为你是我爸啊。” 一般都是做父母的对孩子这么说,家里倒是反过来。 江宋哈哈两声,往沙发上一坐,实在看不出女儿身上的变化,说:“这个头发,是要搞多久?” 发型师道:“还在定型,再半个小时就好。” 好家伙,江宋是没看出多大的区别来,在他眼里小孩子是素面朝天最好看,毕竟自家的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他道:“这个对头皮不会有什么伤害吧?” 百分百的话,发型师也不敢应,只道:“不频繁的话。” 那就是有呗,江宋摇摇头说:“还不如绑两个麻花辫。” 何姜还真没试过,但是说:“九十年代也不是这审美吧?” 她妈的旧照片都很时尚,红唇大波浪的。 江宋不由得回忆起来说:“你妈也总说我土。” 有孩子确实是一个家庭的维系,他现在时不时都会从记忆里挖掘片段来。 何姜喜欢她妈未曾有自己参与的人生,好像是更加鲜活,知道那些不作为母亲的日子里她也曾经惬意过,也会替她快乐。 父女俩怀念同一个人,也知道不能沉溺。 江宋道:“不过你不像我就行。” 严格来说何姜还是有点像的,她不好打扮,至今穿衣服都很大程度上参考别人的意见。 在互联网上有些名气后她更加小心,那是坚决按照专业人士的搭配来,生怕出现什么灾难性照片。 人好看套麻袋都行是没错,但始终是减色不少,不然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颜色款式。 因此何姜犹豫道:“我是土得漂亮。” 自恋小孩,江宋笑着点点头,又窝到沙发上接着写自己的娃娃机攻略。 何姜偶尔能从她爸身上看到幼稚的那一部分,不得不承认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 她没话说就又犯困,扭着头听到“嘎吱”一声,整个人惊恐地瞪大眼。 余望正好推门进来,看到镜子里的她说:“我有这么吓人?” 何姜欣喜道:“这么早,我还没好呢。” 余望跟她挑个眉,侧过头跟长辈打招呼。 江宋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 余望哪里敢,微微弯着腰别提多恭敬的样子。 他道:“我爷爷特意让我来接您。” 接谁这件事可就不好说,江宋还没有那么自信,他道:“客人那么多,给你们添麻烦了。” 心知这种一定程度上代表余家人也很想促进这件事,毕竟哪家不希望孩子找到门当户对的人,连他都未能免俗。 -- 第120页 余望露出两分不好意思道:“我自己也想来。” 目的就很显然易见了。 他说得诚恳,江宋想想道:“我再去看看娃娃机。” 连发型师都很有眼色躲出去。 何姜摸摸发酸的脖子说:“其实忙的话可以不用来的。” 余望看着她脸上的妆无从下嘴,只能捏着她的手指道:“我很想你。” 又无奈道:“没想到都在临江也见不上。” 这座城市很大,赶上两个人都很忙,有种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感觉。 何姜想扯他的袖子撒个娇,手顿住说:“我送的袖扣。” 余望就等着让她自己发现,说:“一直舍不得戴。” 这种东西容易丢,将来再买千八百个都不是原来的意思。 何姜眼睛眨啊眨,忽然道:“你先闭眼。” 余望听话地合上眼皮,察觉到手腕上在被人触碰,不用看都知道是块新手表,不过他还是老实地闭着眼。 何姜故意想看他什么时候会着急,好了也不说。 余望却还是一动不动,只捏着她的手玩。 何姜不由得道:“你不好奇吗?” 怎么这么憋得住。 余望做作道:“你没叫,我就不睁,特别听话。” 何姜被逗笑,戳他一下说:“你明明就知道。” 余望无辜道:“不知道啊,是什么礼物呢?” 何姜哼一声说:“那就不给了?” 余望连忙宝贝似的伸手护住,到这时都没睁开眼。 何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下令”道:“看看吧。” 跟余望猜的一样,是块百达翡丽手表,看上去不像是新的。 他道:“拍卖品?” 何姜点点头,给他看自己的手说:“情侣款。” 细微的区别在于指针颜色和表盘大小,但乍一看还是差不多的。 余望还是懂点表,手举起来捏捏她的耳垂说:“我很喜欢,谢谢姜姜宝贝。” 何姜不像他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亲昵,垂下头说:“你帮我戴耳环吧。” 余望动作小心翼翼,微微叹气说:“还是不化妆的好。” 一上妆,哪哪都是禁忌。 何姜冲他皱鼻子,过会她收拾好大家才出发。 余家老爷子的寿宴办得热闹,来往的客人都不简单,因此包场五星级酒店,从里到外都是保镖。 但对主人家肯定是抬手即过。 何姜挽着余望进去,右手边是她爸,感觉自己有哼哈二将,说:“就数我最有排面。” 江宋正正西装说:“那当然。” 余望不打断父女俩的对话,只是小声介绍着有哪些人,到迎宾处,他大哥余观带着儿子余凯站着。 余观跟江宋有交情,说:“贵客啊。” 又开玩笑道:“我以后得管你叫叔了?” 总不能大家成亲戚还各叫各的。 江宋接话道:“那我白捡一大侄子,薇薇,你叫哥大点声。” 余观给弟弟一个眼神,心想我为你也算牺牲良多。 倒是余凯很乐见他爸吃亏,偏过头偷偷笑。 小兔崽子,余观看得真真的,说:“小凯,快跟何阿姨打招呼。” 阿姨和小凯本人面面相觑,看上去都不是很情愿。 余望笑出声说:“早婚早恋就是这样。” 几个人一下子哄笑开来,气氛良好。 余有志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心下满意嘴上说:“余观,怎么不请客人里面坐。” 又道:“江宋,咱们有一阵没见了吧,是不是怕我知道你有个好闺女太嫉妒?” 他年近六十,在商界是很有辈分的人,毕竟改革开放至今才多少年,这会平辈论之,意思明显。 江宋道:“哪能啊,是老哥你有能干儿子开始享福,我这还在劳碌呢。” 两只老狐狸对视笑笑,江宋这才道:“薇薇,叫余伯伯好。” 余望算是老来子,余有志的年纪说爷爷也不为过,但看得出平常保养得宜,日子舒心。 他爽朗笑道:“被叫年轻了。” 何姜腼腆道:“余伯伯好。” 余有志只觉得舒畅,又说:“你余爷爷在里面,一起进去吧。” 老爷子余大同的地位年纪,只有人家去拜寿的份。 江宋给女儿一个眼神,余望拇指划过女朋友的掌心。 何姜那点紧张压下去,看到人递上礼物落落大方道:“祝余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今天再没有比这句更让人舒畅的,老人家就喜欢看子孙满堂。 余大同一叠声说好,又跟江宋说话。 何姜则是被余家三代婆媳团团围住,老太太吕梅道:“真是个好孩子。” 说真的,余望只觉得女朋友像小鹌鹑,过去道:“奶奶、妈、大嫂,你们不忙吗?” 当然是忙的,翁碧清嗔道:“姜姜可是贵客。” 长辈这么说就让人有点不安了,余望无奈道:“妈,你别吓着她。” 又说:“你们耽误我谈恋爱了。” 徐音跟余观是早恋到结婚,对小叔子等于是看着长大,说话没顾忌,道:“以前你耽误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 那真是去看电影中间都夹着一个,谁不是从熊孩子过来的。 -- 第121页 余望假装那不是自己,跟女朋友摇摇头说:“是诬陷。” 一家人看得出气氛良好,何姜也不自觉带着笑。 余望看着松口气。 他是奔着结婚谈恋爱,自然希望样样都好,过会还是顺利把她带到外面去。 何姜深呼吸新鲜空气说:“这真的不是见家长吗? 她怎么感觉差不多。 余家是老派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有规矩,余望道:“正式那天会更隆重。” 何姜想象不出还得怎么隆重,看向他身后说:“余凯来了。” 余凯踌躇着怕打断人家的好事,到底他也是个青少年,直到被注意才过来说:“小叔,我爸叫你。” 余望嘟嘟囔囔道:“你爸没我是不能独立行走吗?” 说着话有些不放心看何姜。 何姜道:“我看见云宁了,过去打个招呼。” 这种场合多熟人,一人说句话整个晚上就过去。 余望四处张望着,把她送过去后才走。 余凯是粗养大的男孩子,诧异道:“原来这就是女朋友的待遇。” 余望昂首挺胸道:“也是男人的竞争力。” 余凯恶心得直抖抖说:“我以后才不会。” 余望上下打量侄子道:“据我观察,老余家出情种,你还是先好好学学吧。” 余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仔细想来居然没有可以反驳之处,只能嘴角抽抽笑。 余望才不管他,回过头再看一眼女朋友。 何姜正在跟何云宁说话,还举杯朝他笑笑。 何云宁只觉得自己是好大的电灯泡,佯装道:“要不我走?” 何姜不好意思道:“下意识的。” 何云宁啧啧两声说:“余望真是何德何能。” 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上辈子积德了。 何姜倒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说:“他也很好。” 又转移话题道:“你刚刚说李家老二还没说完呢。” 八卦占据了何云宁的身心,她兴奋起来说:“被捉奸在床,那女的还是……” 两个人表情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余望看着就知道大概是什么内容,心想这也算是何姜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殊途同归了。 第62章 ??新业 十一月, 是网上购物的旺季,何姜对新业的计划也正式开始。 新业是做奢侈品二手交易的平台,因此她的想法很简单, 那就是用大家对自己衣帽间的关心为公司打广告。 她还能顺带把自己用不上的东西卖掉, 所得款用来做慈善,简直是一举好几得。 因此她是格外兴致勃勃, 在直播开始前就有把柜子里所有东西都打包送走的冲动。 倒是陈云珊说:“唉,每件都是我精挑细选的。” 她其实才是买东西的主力军,心想用不起过个瘾也好, 那是倾注了真情实感。 但何姜对这些身外之物就平平,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反正她爸每个月有消费指标,不买够不行的。 陈云珊想想也是,说:“江总还给加预算了。” 本来何姜就觉得自己每个月的置装费已经惊人, 这会更是摇摇头说:“太夸张。” 不过知道是做父亲的一种补偿心理, 也只能接受。 陈云珊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没接话, 只整理着边上的小票说:“幸好报销制度完善,不然还真找不到所有单子。” 一般人自己买东西估计也是随便塞哪, 但她是公款, 每笔都要对上账, 那是绝对保证正品。 何姜也是这么想的,最后对着镜子转一圈说:“开始吧。” 补光灯打在她脸上,精心打扮过的五官更加精致, 观众们不断涌入,留言快得让人看不清。 何姜微笑说:“大家晚上好。” 此时屏幕上虽然只有她一个人, 但整个团队的人可是把衣帽间塞得满满当当。 何姜也是第一次觉得十几个平方是小地方, 说:“今天带大家看看我的衣帽间。” 她的直播计划有好几天, 每天都以不同的品牌为主题。 今天是B家的东西,她反正没收谁的广告费,都是实话实说。 “这个包中看不中用,大家看看里面,真的除手机外什么都放不下。这个包更过分,我刚刚还特意称过,本身就有三斤重,连续使用半个月肯定压出高低肩。还有这个,我愿称之为冤枉钱……” 诚实本来就是吸引人的品质,当然她也不是只吐槽,也有夸奖的部分,整场三个小时讲下来,嗓子都是干的。 但最后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她道:“今天介绍的所有产品都会在新业app上出售,收入会用作慈善。根据平台规则,我自由定价、提供小票和商品,由新业负责检验和打包,之后会包邮送到买家的手上。” 多数人的心理上,都觉得有钱人不会卖假货,更何况何姜卖的几乎都是新款——她还只用过一次的那种。 因此一百多件产品几乎是刚上架就销售一空,给app带去的流量几乎是巨大。 何姜很是满意这种事态,喝口水说:“明天继续。” 一连七天下来,她的嗓子彻底哑掉,连衣帽间也变得空荡荡。 江宋是没办法忍受这种情况,马不停蹄让人把东西补上。 他道:“女孩子还是要衣服多点。” -- 第122页 何姜心想应该也有例外的人,不过乖巧地什么话都不说,扯着嘴角笑。 当然,这时候要叫她说话也很有难度,讲得有文化一点就是“呕哑嘲哳难为听”,嗓子简直是跟破锣差不多,连开会都得用写字来表达看法。 余望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就去女朋友公司,进办公室后心疼地说:“也不用这么拼。” 何姜想勉强讲两句话,嘴被他捂住,只能打字发消息。 【锵锵锵】:好不容易起来的流量,总不能半途而废。 她不仅自己给新业赚吆喝,还联络圈子里不少人。 这年头做自媒体的富二代太多,大家还是乐意帮她做宣传的,那阵势简直是铺天盖地。 余望也知道这个道理,摸摸她的头说:“可怜哦。” 何姜两只手在屏幕上快速动着,再给他看。 【我挣好多钱!】 这世界上辛苦的人千百万,能有她这个回报率的却没几个,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她是过普通日子长大的人,已经很知足。 余望盯着她这个感叹号,纠正说:“严格来讲你没挣到,钱都要来做慈善了。” 二手的奢侈品一般是卖不出什么价格的,何姜胜在数量多而已,扣掉平台抽成后到手七百多万,她自己还额外添些后凑整一千万,已经捐给贫困山区。 要是这样算起来,还是亏本生意。 何姜伸出手指晃晃,表达自己不赞同的意思才开始打字。 【我是老板,不靠自己挣钱的。】 她想做的是新业这个平台,只要公司整体往好的事态发展,那对她来说就是有益处的,之后源源不断会有钱。 余望竖起大拇指说:“格局很不错。” 又捏着她的嘴唇说:“你看过那部剧吗?《哑巴新娘》。” 何姜举起手比一个大大的叉。 余望道:“没看过。” 何姜摇摇头。 余望被搞迷糊了,说:“那是啥意思?” 何姜指着自己,做出往头上戴皇冠的姿势,然后再比划一个叉。 这一通手语,余望模模糊糊道:“你是说‘我不是新娘’?” 何姜伸出两根手指,又比一个叉。 余望好像找到一点灵感,说:“两个都不是?” 何姜这才满意点点头,心想自己既不是哑巴也不是新娘。 余望捏着鼻子,表情似笑非笑,在她额头弹一下说:“快点好起来吧。” 何姜连咽口水都艰难,流露出一看就知道的表情,那就是我也很想好。 余望揉捏着她的脸,捧着亲了又亲说:“中午想吃什么?” 问完自己答说:“要清淡点的。” 何姜已经失去心爱的垃圾食品好几天,扁着嘴卖可怜,扯着男朋友的袖子晃啊晃。 余望“铁石心肠”道:“不行。” 又哄着她说:“等好我带你去吃肯德基。” 何姜顿时生出自己只有八岁的错觉,吐吐舌头在他手心写字。 即使余望掌心有一层薄茧,也没挡住指腹划过又痒又麻的感觉。 他用力闭下眼说:“姜姜,我不想现在让你费嗓子的。” 何姜茫茫然看他,意识到说的是什么事后猛地踩一脚。 余望有什么旖旎念头都驱散,倒吸口气说:“这么用力。” 何姜刚刚是害羞太过,这会看着他鞋上的鲜明脚印,抱歉地垂着头,连发顶都透着乖巧两个字。 余望把玩着她的发丝说:“那中午吃稀饭,好吗?” 哪有人这样的,何姜瞪他一眼,到底还是应下来。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吃一顿无声的饭,余望这才上楼回自己公司,准确来说是去星光娱乐开会。 作为诺亚集团唯一亏钱的子公司,星光娱乐的排场却不小,多数空间几乎都是月心组合的专用,余望到的时候成员们正在排练新专辑的舞蹈,他敲敲门说:“到会议室来。” 梵西是好不容易抽空过来,领着队员们过去坐下来。 这场会议的核心就是她们即将开拍的电视剧《贵女》,余望也不废话,直接道:“台词背得怎么样?” 组合五个人都点点头。 以此为开场白,后续要讨论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日头西斜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何姜本来是按时下班的人,今天特意在办公室等男朋友,只是左等右等不见人,正打算回家陪她爸看电视,就收到消息。 【旺旺】:十分钟后好。 十分钟,何姜想想爬楼梯往上一层,到星光娱乐的门口探头探脑。 这到底也是一家有明星的公司,门口就站着两个保安格外紧张,看到人就说:“你好,请问找谁。” 何姜勉强道:“我等人。” 可话音叫人听不清,保安下意识就觉得她是来追星的,说:“梵西今天不在,你不要等了。” 整个组合最有名气的就是梵西,会蹲在这儿的多半也是她的粉丝。 何姜听见梵西两个字,多少有些激动,虽然她总说要离偶像生活远一点,但这正巧碰上的总没话说吧。 她的表情瞒不了人,保安强硬道:“不好意思,请你马上离开。” 何姜看他们对自己称得上是如临大敌,着急忙慌要解释,但喉咙又实在费劲,只能期待着男朋友快点出现。 -- 第123页 好在余望的时间很准。 他正要下楼去找人,就看到女朋友被自家职工围着,过去说:“怎么回事?” 保安道:“余总,这位小姐是梵西的粉丝,我们正在劝她离开。” 梵西的粉丝?余望是闻所未闻,好笑道:“是我的粉丝。” 保安更加紧张,心想现在傍大款的居然都找上门,真是世风日下。 他道:“我马上叫人过来。” 何姜看这误会越来越深,示意他赶紧解释。 余望知道是自己反复强调过杜绝粉丝人家才这么紧张,说:“是我女朋友。” 保安顿时很尴尬,说:“对不起余总,我不知道。” 余望则是看一眼女朋友,果不其然看到她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何姜是觉得自己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人都认识她,毕竟保安的工作就是这个,对她也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地方。 要是因为这个不高兴,那就是她有问题。 她甚至竖起大拇指,有表扬人家尽职尽责的意思。 可惜保安只品出一点阴阳怪气,表情更加惶恐起来。 余望没憋住笑说:“你的手语也就我看得懂。” 又道:“她是真的夸你,这个月给你加奖金。” 保安反复思考自己有没有可能把赔偿金听成奖金,确认后说:“谢谢余总。” 经此一役,何姜终于意识到语言沟通是多么宝贵的技能,每天含泪吃得清汤寡水,一礼拜之后总算恢复如初。 第63章 ??罗园 健康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起码何姜是这么觉得的。 她短暂说不出话的这几天好像憋了许多事,连吃个早饭都要叽里呱啦评论一番。 江宋第三次听到女儿说“啊,馒头”的时候, 终于稍微压制自己那颗拳拳爱女之心, 道:“咋的,第一次吃馒头?” 何姜笑得格外开朗说:“就觉得特别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 不就是普通的大白馒头。 江宋无奈摇摇头说:“我看你就是想讲话。” 何姜捏捏自己喉咙的位置说:“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好端端的。” 江宋开玩笑说:“要不要给你挂个牌子?” 那还是挺丢人的,何姜赶快摇摇头,喝掉豆浆后在玄关处涂口红, 拎上包要走。 倒是江宋在后面说:“你们今天去罗园是不是?” 何姜边穿鞋应道:“对,去看看。” 又回过头说:“爸,你去吗?” 罗园是江宋名下的私家园林,花草树木都大有讲究, 不过才刚完工, 他本人都还没正式去溜达过,只说:“你们约会去, 我不跟,改天你再给爸爸做导游。” 导游二字, 可见园子的大小。 何姜点头应, 上车后还跟余望说。 余望今天是自己开车, 道:“过两天就开拍了,要不再问问?” 地方是他借来拍《贵女》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何姜系好安全带说:“我爸其实不是很想去, 嫌逛起来累。” 哪天步数有个上万就嗷嗷叫,好像自己动了多少。 余望好笑道:“那怎么想起来建园子?” 何姜理所当然道:“有钱啊。” 那么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总得有地方花吧。 朴素又直白, 余望道:“不能说他热爱传统?” 何姜立刻换上官方的笑容说:“是的, 我们江总一直以来都对苏式园林建筑非常感兴趣,为了传承中华民族的底蕴,这才斥资三亿修建了罗园。” 正好停在红绿灯前,余望伸出手捏她的脸说:“你爸知道你这么在外面吐槽他吗?” 何姜眨巴眼说:“不是吐槽,这是事实。” 她看着还觉得挺可爱的。 余望失笑道:“不过到这个年纪,是得适量运动。” 不然大病小病就会找上门。 何姜平常也会注意,说:“他那天去赶海,回来我都觉得瘦两斤。” 还晒得黑不溜秋的。 余望道:“江叔够潮流的啊。” 他倒是看过不少同龄人去。 何姜说起这个也忍俊不禁,说:“天天刷小视频。” 用的还是江河旗下的app,出点什么bug他都能立刻发消息叫人处理,最近用户体验度都明显好起来。 余望想不出来江叔这样看着严肃的人私底下的样子,车一拐上高速后说:“你先吃点零食,没有那么快到。” 毕竟即使是江河的实力,都不可能在市区找出二十亩地来建园子。 何姜才吃过早饭,头靠在窗户上说:“我看会书。” 又叹气说:“我不过是个学术废柴,为何要写毕业论文。” 说真的,她不提余望都快忘记她还在念大四这件事。 他没有国内的本科经历,说:“要做什么?” 何姜打起精神来说:“开题报告。” 要不是学校发通知,她还以为得下个月才开始。 余望就不再出声打扰,只看她表情沉静下来,翻页之间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到之后才说:“你觉得自己会做好吗?” 何姜奇怪看他一眼说:“我向来是优等生。” 做生意还有起起落落,可在成绩上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难度,否则连续三年的国奖获得者不就成笑话。 -- 第124页 余望便扯着她的脸说:“我以前有位同学就是这样,每次考试都说自己要完蛋,现在已经是麻省博士。” 何姜不好意思道:“习惯了。” 即使知道自己能做好,也要先哀叹两句。 余望也不是说什么,只是想起被学霸支配的日子,给她开车门说:“在我面前可以,在别人面前算了。” 到底会让人觉得她是在,凡尔赛。 何姜想想也是,说:“我偶尔是会给人带去一点压力。” 并非有意的,而是她成绩优异本身就是一座山,至今仍是外婆家亲戚里的标杆,舅舅家的表兄弟姐妹们因为这个还排挤过她。 余望摸着她的脸说:“我也有一点。” 毕竟他并非是继承家业的长子,在外人眼里还是稍有逊色。 何姜夸张道:“你才是给人留一点活路吧,不许反省。” 她反正看着哪哪都好。 余望那点子不安被抚平,牵着她往里走,身后背着个包。 罗园其实是仿照拙政园建的,只是规模上有所不及,不过一砖一瓦几乎都是从各地的老建筑上搜集来的,连楹联、碑刻这些都不例外。 即使是余望都能看出历史的痕迹来,忽然道:“在这儿拍戏真没问题吗?” 有点什么磕磕碰碰可不行。 何姜道:“之后应该也是要对外开放。” 她爸修园子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为花钱,本来是打算空置着的,但她见不得地方荒废,已经打算做成项目。 余望放心不少,又说:“我会让人小心的。” 何姜开玩笑说:“弄坏你得罪的也会是我爸。” 余望心想那还了得,他上赶着讨好都来不及,觉得回头还是让大家把皮都绷紧。 他道:“”最大的宝贝没事就行。 毕竟掌上明珠也就一个。 何姜才不接话,昂着头说:“好好走路,不许腻腻歪歪。” 余望偏偏在她脸上亲一口说:“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还好意思提昨天,何姜推他一下说:“现在可是光天化日。” 余望就不再逗她,两个人绕着回廊走一圈,在亭子里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园子里有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几尾鱼快乐地摇着尾巴,争相吃着面包屑。 何姜只是看了几眼鱼,回过头桌子已经是满当当,不由得道:“我就一直在想你包里是什么。” 余望带的全是零食,说:“说好的,能说话就带你吃好吃的。。” 何姜一向最好垃圾食品,津津有味咬着甜甜圈。 余望不自觉摇摇头说:“我看你比吃米其林还开心。” 何姜舔舔嘴唇上的巧克力道:“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余望俯身过去说:“我尝尝。” 这本来是浪漫又唯美的剧情,结果何姜头往后仰说:“这儿有监控。” 进园处有保安室,一整面的电视全是监控画面,这会里头就他们两个人,有点什么亲密动作都显眼。 余望抬头看,无奈道:“行,你吃吧,我不吃。” 还玩起文字游戏来。 何姜挑衅看他一眼,吃完后说:“再去外面走走吧。” 这儿是个小村子,余望事先没听说过有哪里值得逛逛,看她溜溜达达要往山上去,说:“你穿这个鞋当心滑倒。” 何姜才醒悟过来,低下头看一眼才说:“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余望举目四望,不过是靠着山的一片竹林,这个季节的风吹过簌簌作响。 他道:“想吃竹笋了?” 何姜跺脚道:“我有那么馋吗!” 看见什么就惦记着吃。 余望就是逗她玩,正儿八经起来说:“还请赐教。” 双手作揖,看上去毕恭毕敬。 何姜这才勉勉强强说:“想在这儿盖个农场。” 不然这地方光有罗园,恐怕不够吸引人。 余望了然道:“正好,拍完戏也盖得差不多。” 到时候两边同时对外开放,剧有热度的话第一批游客就会来。 何姜也是这么想的,说:“回头就让人准备。” 她热情满满,余望不免担心道:“事情会不会太多忙不过来?” 想做的事情太多,是个人都分身乏术,但何姜骄傲道:“我爸要给我组建新的团队。” 是预备让她将来入主江河用的,现在这些事简直是手到拈来。 余望不得不说:“我这是一辈子都及不上江叔的排场。” 没办法,他再有钱也不能跟人家江河集团董事长比吧。 何姜是搞不懂他们男人,好像总在这些事上暗暗较劲,她道:“拒绝攀比。” 正义得像官方宣传海报上的人。 余望心想自己也得能比得上,看时间差不多说:“晚上想吃什么?” 何姜刚刚来的路上就惦记上一家店,这会双目炯炯有神道:“柴火鸡可以吗?” 路边好大一块招牌,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余望还以为她一直在认真准备论文,哭笑不得道:“合着就没看我是吗?” 何姜悄悄伸出小拇指勾着他的手说:“看了三次,你开车的时候特别帅。” 糖衣炮弹,哪有人能不沦陷。 余望心想,这会恐怕是月亮都给她摘下来,更何况是小小的一锅柴火鸡呢。 -- 第125页 第64章 ??送礼 十一月, 对何姜来说还有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她爸的生日快到了。 江宋四十出头而已,不像整寿需要大操大办, 往年都是跟几个朋友出去吃个饭喝个酒, 回来倒头就睡,但今年一切都有很大变化, 毕竟他不是孤家寡人。 他嘴上说“没啥好准备的”,私底下其实也很期待女儿会给送什么礼物。 在送礼这件事上,何姜一贯讲究个诚意。 毕竟她爸有钱, 什么也不缺,最珍惜的就是孩子给做顿饭。 何姜给他织的两件毛衣他都天天换着穿,逢人就得炫耀两句。 但送过的东西再送就有点没意思,因此她也是苦思冥想, 还得拉上男朋友一起。 余望倒是有一箩筐的送礼经验, 毕竟他家里三个男性长辈,可惜从小到大的主意贡献个遍, 都没有被采纳的。 何姜都觉得不够突出,她道:“我生日我爸肯定会准备得特别好。” 到她这儿总不能敷衍过去, 毕竟是二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余望没了主意, 庆幸起自己的好准备。 他这个身份要紧的礼数周全, 东西未必要多贵重,但该有的重视要体现出来,因此他买了两瓶好酒, 只在产出地和年份上是精挑细选,务必要合口味。 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因此有些爱莫能助道:“姜姜, 咱们还是稍微简单一点吧。” 怎么能简单呢, 何姜望着天说:“就总觉得无以为报。” 她得到的太多,即使是付出所有感情都不算什么。 余望摸摸她迷茫的脸蛋说:“你爸又不是图回报。” 有一些父母,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何姜当然也知道,托着腮苦思冥想,猛地一拍桌子说:“我有个东西。” 余望都给她吓一跳,说:“轻点,手不疼的啊。” 何姜后知后觉,搓着手心说:“是有点疼。” 又说:“我以前喜欢编故事。” 编故事?余望不免好奇道:“什么样的?” 何姜尴尬笑笑,转移话题道:“还写过一封信。” 当时她爸有一段据说可能会走向婚姻的恋情见报于媒体,因此她写完想撕掉,最后还是作为偶尔的异想天开的证据放着,以至于现在都记不起来。 余望约莫知道她从前的经历,只觉得心疼,想着她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又是什么样的考虑下收起来。 他忍不住平视她的眼睛说:“都过去了。” 何姜未尝不是鼻头一酸,但想想说:“那封信现在拿出来看正合适。” 是她当时对父亲这个角色的期许,好像在今日都得以实现。 这倒是个好主意,余望道:“江叔只怕很感动。” 到底忘记刚刚的问题没得到正面回应。 何姜是松一口气,回家后把很久以前的东西都翻出来。 这些原来一直在外婆的床底下,她有自己的房间后才从老家弄到临江来的。 她找着信顺带翻出个本子,只看第一页她就合上,嘴里念叨着说:“我不尴尬,不是我写的。” 可脚趾不自觉蜷缩在一起,完全不知道自己十二三岁的想法有这么惊人。 那一年她真是没少看总裁文和偶像剧,以此为蓝本创作不少主人公是自己的故事来,其中多数情节都跟爸爸这个角色有关。 有些东西看着看着,回忆会浮现,大概是时过境迁,何姜只觉得当年的自己还算可爱。 她拿出压在最下面的信,纸张已经泛黄,是当时对素未谋面的生父的渴望。 但今天要写的,是对她爸的感激,就是提笔忘字,时不时得查查。 房间大,光没能从门缝里透出来,回得晚的江宋也就没窥见女儿的晚睡。 要说他本人对生日是一向凑合,觉得大老爷们不兴这套,偶尔过着过着给忘记的情况也不少,但今年还特意在日程上空出时间来,可以说做好寿星公的准备。 因此生日当天,他破天荒没穿着睡衣去客厅,而是换过衣服洗漱好才出去的。 何姜一大早就在擀面,等着人起床好下锅,听见动静举着锅铲道:“爸,生日快乐!” 就这样,江宋已经是心满意足,说:“同乐,同乐。” 又掏口袋说:“要给小孩子发红包的。” 何姜还没听说过这种,茫然道:“为啥?” 江宋理直气壮道:“我规定的。” 他想发就发。 何姜嘴角抽抽,收下来道:“我煮个面条就好。” 父女俩对坐着吃早餐,吃完后一起出门。 何姜开车,一路往郊区开,到地方才停下来。 江宋看着熟悉的地方说:“今天钓鱼?” 他最喜欢的休闲娱乐。 何姜点点头,从后备箱开始拿东西说:“咱们中午做全鱼宴吃,爸,能不能吃饱就看你的了。” 江宋卷起袖子说:“今儿非让你吃撑回去。” 他在这儿是熟客,找准地方坐下来,盯着水面开始看。 何姜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旁边,过会又给自己的腿上盖毯子,小声道:“爸,你冷不冷?” 十一月的风和阳光夹杂在一起,江宋缩脖子说:“是有点。” 又说:“我小时候都是下水摸鱼。” 乡下孩子皮实,冬天里都敢去水库,他那时身手矫健,一度以为自己能做个专业的运动员,他道:“那会体校来选人我落选,从此以后看到湖我都绕着走。” -- 第126页 心里遗憾,又暗恨自己不争气,毕竟那个年代去体校起码意味着管吃管住,有跳出农门的希望。 何姜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得道:“后来呢?” 后来啊,回望人生四十余载。 江宋也不怕惊了鱼,说:“我心想武不成就文,天天的一大早就起来念书。” 就着灶膛的火看书,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三步以外人畜不分。 他配第一副眼镜的钱是两个老师帮忙凑的,不忍心看他这样的苗子被耽误,后来手里有点钱他就去做手术,实在是提起近视两个字就厌烦。 何姜在妈妈身边长大,母女俩过得不富裕,但也不会太艰难。 她小时候也有过很快乐的日子,心里聪明的不提起长辈,只说:“那很辛苦。” 倒是江宋正逢生日,自己叹口气说:“其实你爷爷奶奶也不容易。” 他父母都是知青,把他寄养在老乡那儿各自回城后成家立业,八十年代还算过得去,但赶上下岗,九十年代能管自己都很凑合。 他是很少提起这些的,因为仍旧是介怀,道:“只是不该生我。” 人到中年,很多事都可以理解,他现在是大富豪,诸事也都可以抚平,但归根结底没有人不怨恨的,他非圣人,不然不会从没带女儿去见过爷爷奶奶。 何姜好像忽然理解他一直没有孩子原因,说:“那我还是想做你和我妈的女儿。” 江宋颇有些欣慰,但是说:“总觉得还欠你很多。” 何姜乖巧摇头说:“没有的。” 又道:“我以前创造了一些小故事。” 江宋来了兴致,说:“什么样的?” 私以为女儿好歹是学文的高材生,说不定文采斐然。 何姜却是尴尬笑笑,说:“咱们看过就当没看过。” 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本子来。 如果同龄人来看,就知道封面是当年最流行的糖果屋,但江宋不知道,只觉得花里胡哨,纸张泛黄。 他翻开看几页,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何姜捂着脸,从手指缝里说:“爸,咱们今天过去就当没有这回事。” 江宋看她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的样子,无奈道:“就你爸这身板,真要为你跟人打架估计够呛。” 何姜自己都把所有情节看过一遍,这会说:“那会你才三十出头,应该可以?” 江宋摇头说:“我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文弱书生,那真是风吹就倒。” 何姜两只手指戳来戳去,说:“艺术加工。” 加工的又何止这一处,江宋道:“这个一千平的房间,我能给你弄。” 何姜猛摇头说:“那我晚上能吓死。” 她当时还写私人飞机五分钟做好准备,随手就是三千万现金,十六岁的人可以在公司叱咤风云,现在想来简直是毫无常识。 江宋是没料到她初中阶段有这么天马行空,说:“怎么想到把这个翻出来?” 何姜道:“嗯,因为内容虽然很离谱,但我期待的爸爸出现了。” 是她幻想中的那个人,好像无所不能。 江宋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从她的肯定中能得到成就感,不过他看完当年那封信后说:“不过迟了一点。” 说到底仍旧是耿耿于怀和自责。 何姜头摇得跟拨浪鼓差不多,说:“现在就正好。” 又说:“真的,我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 真挚又坚定。 江宋长舒口气,道:“这个余望看过吗?” 好端端怎么拐到余望,何姜快速说:“肯定不能给他看。” 她的“黑历史”已经被扒得差不多了,仅剩这么点还是自己留着吧。 江宋点点头说:“行,咱们父女的小秘密。” 又是这种奇怪的计较,何姜吐吐舌头说:“还有信。” 江宋抖开信纸看,心想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他道:“还是得生女儿。” 换个臭小子来都差点意思。 但他又不是很擅长煽情的人,莫名说:“今天怎么还不咬钩。” 两个人一直在说话,就是有估计都跑没影了。 何姜顺着道:“爸,咱们午饭还没着落呢。” 江宋气势汹汹道:“等着,今天必须给它们一锅端。” 何姜坐在椅子上左摇右晃,盯着水面微微笑,心中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地,格外轻松。 第65章 ??买树 十二月一到, 节日的气氛陡然浓烈。 何姜随便去个商场就能看到装饰华丽的圣诞树,心血来潮决定在家里也摆一棵。 当然,她从前也有过这样的念头, 只是苦于真树太贵和没有地方放消费不起, 现在是两个障碍都不在,简直是兴致勃勃。 她这天要出门去花鸟市场, 理所当然叫上男朋友,不过嘱咐他最好开辆大车。 余望有很多车,但最适合载货的恐怕就是那辆福特皮卡, 他放在车库已经很久,乍坐上去可惜地摸摸方向盘,心想这也算是明珠蒙尘。 但这车在市区确实不方便,不光停车是个问题, 还很容易被人当成搞运输的挡在小区外。 一品江是个高端小区, 对出入的车辆严格管理,余望本来就是业主, 因此出入上向来方便,可惜他今天开的是别的车, 摇下窗后道:“是我。” -- 第127页 在这儿做保安的最怕得罪人, 马上道:“不好意思余先生。” 余望倒没觉得有什么, 说:“是我自己没登记。” 他还当成件趣事跟女朋友说,叫何姜乐不可支道:“这车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还挺贵。” 她还以为十来万就能买下来,结果加改装居然要百来万, 真是不可思议。 余望是正儿八经的富三代长大,可以说从来没缺过钱, 在兴趣爱好上从不吝啬, 买车像是搜集心爱的玩具, 道:“改天带你参观我的车库。” 想把自己的宝贝展示给心爱的人看。 何姜欣然接受,不过说:“那这车用来拉树会不会很糟蹋?” 余望心想这是什么道理,说:“车毕竟是工具,总比放着好。” 何姜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哄自己,说:“但很多人都管车叫老婆。” 爱惜得不行。 这在余望看来更没道理,说:“你要是肯做我老婆,不仅车,连我的人都归你。” 认真谈恋爱的人,说起婚姻是正常事,何姜对此并不排斥,但她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坦白道:“我想晚一点。” 起码最近三五年不考虑。 余望本质上也不是追求婚姻,道:“没事,只要你喜欢我就行。” 他只是想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合法好像能给人安全感。 何姜听他这话说得怪可怜的,还有两分卑微,说:“一般都是女生要求男生。” 余望不是个一般人,说:“你不用要求,就是我会做的事情。” 何姜看他直视前方说情话,撒娇道:“要看着我说。” 余望总不能在大马路上停下来,心想赶时间的时候处处是红灯,这会想要点能说话的功夫居然一路飘绿。 他好不容易找到空隙,侧过头再重复一遍。 何姜心满意足,莫名整整自己的围巾说:“今天回去也要做慈善。” 她老觉得自己太幸运,不多做好事说不准会遭天谴,因此每每得到一点爱就要回馈社会,拉出账单看的话她自己最多的支出恐怕就是这上头。 余望已经熟知她的大部分习惯,自己倒数着红灯又出发。 花鸟市场占地面积很大,一进去就是鸟叫,何姜还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左右看说:“这是染色吗?” 余望他爷爷就爱好这些,因此他是略懂,细端详说:“虎皮鹦鹉,应该是天生的。” 何姜酷爱蓝色,眼看着人家身上这渐变蓝的羽毛就忍不住,伸出手指说:“好好看。” 余望试探性说:“那买一只?” 何姜猛摇头道:“我不要。” 宠物多数熬不过人,她不太喜欢离别的痛苦,说:“还是让它们等更有缘的人。” 余望其实有所预料,因为他早些时候是想过送何姜一只小狗,可惜旁敲侧击后就断绝这个念头。 他道:“那就只看看。” 两个人边走边看,已经忘记目的是圣诞树,还是看到卖花的摊位才想起来。 何姜喜欢花,哪怕是别人认为最俗艳的红玫瑰,花好像也格外衬她,每一种都在她身边搭配出不一样的气氛来。 余望自认是会拍照的不如他会做男朋友,会做男朋友的不如他会拍照,当下就拿出相机来,可以说是时刻准备着。 何姜只觉得他总是背着个双肩包,永远能拿出最适合当下的东西来,忍不住道:“你不觉得重吗?” 她要不是有百八十个包要展示,出门更加愿意只揣上手机两手空空。 余望常年户外运动,对背包是习以为常,甚至背过身展示道:“看上去像不像大学生?” 说实话,还是挺像的,何姜点头道:“在我们学校很常见。” 尤其是这种牛仔裤和T的打扮。 余望衣着向来随意,以方便行动为基准,严格说起来他并非潮人,但身上有另一种英俊,自然、率性,像洒在雪山之巅的阳光。 他道:“可惜咱俩没能一个学校。” 何姜也不由得设想自己要是很早就遇见他会怎么样,但想来想去都缺乏现实逻辑的支持,说:“也许那样就不会互相喜欢。” 他们吸引彼此的是现在,但稍有偏差压根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 余望想想也有这个可能,但是在她额头弹一下说:“不许现实主义。” 恋爱本来就是有许多的浪漫。 何姜讨好笑笑,目光所及忽然说:“你闭上眼睛。” 听上去像是有什么惊喜,余望很是听话,不过还记得往旁边先跨一步,生怕挡到别人的路。 何姜做贼一样跟店老板交涉,买下一样东西后说:“请睁眼。” 余望不解道:“草?” 又补充说:“我是指一种植物。” 何姜抬下巴示意道:“你摸摸它?” 余望一手拿着相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眼见着叶子闭合说:“含羞草?” 何姜用力点点头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余望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识过,说:“确实。” 又意味不明道:“有点像你。” 碰得太用力就躲起来。 何姜看他的眼神有两分古怪,踩一脚说:“现在是光天化日。” 余望小声道:“那晚上行吗?” 又可怜巴巴说:“你都回家吃晚饭。” -- 第128页 何姜最近确实早晚两餐都在家,因为她爸难得有空,加上工作忙碌,谈恋爱的时间就比较少。 她自己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只道:“先买树。” 没有拒绝就是答应,余望志得意满道:“想吃什么,烤肉、火锅还是西餐?” 何姜觉得他有尾巴的话都快翘到天上去,拉出古装剧的调子说:“看来是本宫太冷落你。” 余望演技不过关道:“只要公主垂怜片刻就行。” 这台词真是怪怪的,何姜只道他最近都在忙着《贵女》这部电视剧,说:“这不会是台词吧?” 余望摇头说:“那不至于,这词也太没水平。” 连自己都吐槽,何姜都不知道说他什么,把含羞草装进袋子里给他,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正值周末,花鸟市场的年轻人其实也很多,尤其这儿是新近的网红地点,不少人来拍照,何姜被挤了个晕头转向,才在最靠近后门的地方找到卖树的地方。 她道:“你好,这个怎么卖啊?” 老板过来说:“你们是自己载还是送货上门?” 何姜道:“我们自己有车。” 她开始早有准备。 老板道:“按长度,看你要多高的。” 何姜比划着自己说:“跟我一样就行。” 全程都是她来沟通,余望只在最后付钱,弯下腰帮忙搬。 等树安顿好,何姜在他裤腿上拍拍说:“脏了。” 洁癖的人没办法喜欢户外运动,余望偶尔还觉得自己挺邋遢的,他满不在乎说:“待会换一件就行。” 又说:“先拉回去再吃饭?” 何姜看一眼手表道:“这个时间我爸在家。” 余望立刻改口道:“还是直接去吃饭吧。” 何姜憋着笑说:“我想吃火锅。” 这天气太冷,让人的口味也变重。 余望定好位子,到的时候直接能点餐吃饭,等上菜的空隙,何姜一直在玩那株含羞草。 他无奈道:“不是送给我的吗?” 何姜振振有词道:“不是说你的东西都是我的吗?” 余望一时没办法反驳,只能说:“主要是想把我送给你,你不能只对赠品上心啊。” 何姜故意说:“我送的礼物就只能做个不值钱的赠品吗?” 余望只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又爱极她的胡搅蛮缠,寻思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道:“我这样的青年才俊,赠品自然也是价值连城。” 何姜嗔他是“王婆卖瓜”,他也笑呵呵,只是吃完饭说:“姜姜,现在是晚上了。” 晚上当然有晚上该做的事,何姜跟着他回家。 这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饶有兴致四处转悠,毕竟有趣的东西实在太多。 余望起先是由着她,只是越看越觉得她是故意,索性把人打横抱起来说:“再看下去天要亮了。” 何姜环着他的脖子道:“那就到天亮不行吗?” 余望眉头一挑道:“你是指哪个不行?” 是男人就不能不对这两个字敏感。 何姜才不怕他,手指头划过他的背说:“你觉得你是哪个不行?” 余望心想真是没开灯胆子就大,他把人放下来,伸手摸床头的灯,暖黄色的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一切都一览无遗。 何姜扯过被子盖着自己,踹他说:“不许开灯。” 余望难得没听话,扣着她的手指说:“姜姜,天很快就亮的。” 月亮会慢慢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太阳升起,破晓的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房间的那一刻,何姜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然而人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只知道男人果然是挑衅不得的生物。 第66章 ??学校 买回来的树虽然枝繁叶茂, 但缺乏装饰品在何姜看来还是光秃秃,为此她精心搜索攻略,得到二十七个快递。 江宋回到家就看到小山一样的箱子们, 蹲下来自言自语道:“这都是啥?” 外包装上有零星的圣诞等关键词, 他一看就知道是女儿买的,好笑道:“还是个孩子。” 平常不见购物, 对这些小东西倒是挺热衷。 他本来是不过洋节的人,哪怕是在国外哪几年也只惦记着故土的一切,这会开始琢磨着要准备什么礼物, 莫名绕着已经在客厅待机的树转。 没多久何姜也到家,绕过玄关就看到她爸的背影,问道:“爸,你干嘛呢?” 江宋当然不会说自己的想法, 随意说:“觉得这树不错, 不愧是你们从山里弄回来的。 提起这个何姜就心虚,毕竟她总得有个合理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夜不归宿。 她憨厚笑笑说:“是精挑细选的。” 江宋着实是没起疑, 当然,他本来也没打算对孩子怎么谈恋爱插手, 毕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 他道:“那圣诞你打算怎么过?” 何姜很“雨露均沾”说:“24号在家, 25号出去。” 安排得还妥妥的, 江宋在她脑瓜子上拍一下说:“行,你是两不误啊。” 何姜继续笑,然后躲进厨房看晚餐是什么。 家里的一切完全按照父女俩的喜好好, 甚至更多的偏向小的。 江宋的口味多少受影响,看到新鲜出炉的披萨说:“还是火腿味的。” 何姜看着淡淡的热气蒸腾, 搅拌着自己那份意面说:“我等下再吃。” -- 第129页 江宋倒是无所畏惧, 扯起一块, 然后快速扔进自己的盘子里说:“这么烫。” 何姜无奈道:“肯定的,人家都提醒你了。” 江宋心想谁是人家,左右看着寻找。 何姜手一指披萨说:“它浑身还在发烫呢。” 江宋被这个说法逗笑,偶尔生出他其实没错过孩子太多童年的错觉。 他道:“那是我的问题。” 何姜点点头说:“当然了。” 她的亲昵和调侃也让江宋受用,任谁也不希望父女之间太有距离感。 他道:“还有件事跟你说,一月要开股东会。” 江河的股东会每年两次,这还是何姜第一次参加,她不由得道:“都要做些什么?” 江宋道:“今年有两个大投资要表决,回头你仔细看一下计划书,坐那儿多听多看就行。” 还是个小孩子,没指望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但将来她会是最大股东,总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何姜点点头,心想那就是去做观众,一点也没有被看轻的感觉,反而说:“我还很嫩。” 随便哪只老狐狸都能给她带沟里。 做继承人的,能不盲目自大已经很不错,江宋欣慰道:“这样想就很好。” 父女俩一块吃晚饭,吃完江宋出门去喝茶,何姜靠着墙站一会,闲来无事去顶楼看。 这将会是她的新家,可惜地方太大,再怎么加急十个月也才到铺地板这一步,掐指一算最快也得明年六七月才能住。 但和一开始相比,房间的雏形已经有,何姜丈量着地方,想象着要摆放的家具,再吸两口甲醛就赶快跑。 虽然设计师一再承诺工艺非常环保,她还是很爱惜生命的。 她把这当做消食,拿着刚洗好的草莓进房间开始工作。 年底是购物旺季,一杯咖啡的促销计划做得花里胡哨,加上咖啡果采摘季的新品上市,事情已经不少。 就这何姜还得兼顾新业的事情,天天给平台挣吆喝,堪称最佳代言人。 哦,还有她的毕业论文,真是叫人有点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想起毕业,何姜在日程表上对一下,果不其然看到明天的安排是回学校。 她整个人往后仰,脖子嘎吱嘎吱响,只听得手机嗡嗡响,接起来道:“余望。” 余望倚靠在车门说:“给你买了宵夜,在楼下。” 房间里很温暖,何姜一动不动,想想说:“我爸不在家。” 话出口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你可以送上来。” 余望眉头一挑道:“那给我开门。” 坐电梯要刷卡,他暂时还没有这个可以长驱直入的权限,说起来,他起来是也是第一次上来。 何姜就站在玄关等,从猫眼看着他整理头发,马上就把门打开。 余望的手僵住,自己尴尬在额头处挠挠说:“给你买了炸鸡。” 何姜侧过身让他进来,找拖鞋说:“你晚上不是约朋友吗?” 余望道:“对啊,老赵刚开的炸鸡店,味道还不错。” 朋友开店就得去捧场,他意思意思就腾地方给别的客人,大家约着找地方喝酒,他屁颠颠就来送宵夜。 何姜满是负罪感说:“晚上还吃的披萨。” 一入冬,肉就格外容易长身上,她最近已经胖三斤。 余望坐在沙发上,摸着还有点余温的炸鸡说:“就吃两块。” 何姜理所当然道:“都吃了怎么能吃两块。” 和奶茶点无糖一样,都让她有点匪夷所思。 余望特意跑一趟,就是希望她能吃得开心,想想说:“后天去打羽毛球吗?” 何姜明知道缘由,还得说:“怎么不是明天?” 余望在她的额角弹一下说:“因为明天大学生要回学校。” 她的事情,哪怕提过一次他都会记下来。 何姜笑得还有两分得意说:“后天下午,吃完午饭去。” 余望在心里排一下时间,说:“行,正好早上去盯月心的新专辑。” 何姜现在是第一手线报,对月心组合的最新活动了如指掌,这会说:“元旦上线是吗?” 余望点点头,长舒口气道:“也不知道到时候销量怎么样。” 不是为钱,而是希望自己的坚持得到证明。 此情此景,何姜更没办法说出自己给梵西花钱这件事,生怕他觉得最后成绩掺水分。 她道:“会好的。” 余望侧过身捧着她的脸说:“我喜欢实际一点的鼓励。” 在自家客厅,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何姜想着她爸要是突然出现就精彩,被人不轻不重地咬一下。 余望手抚过她的发间说:“不许走神。” 何姜扮个鬼脸说:“我还没吃完呢。” 刚刚又说怕胖,现在是津津有味,余望算是知道她的心口不一,又坐一会就走。 何姜从阳台也看不清楼下的样子,但还是举起手用力挥挥,裹着自己的小披肩回房间,工作到深夜才睡。 不过第二天她起得就有点晚,只能一手饼一手豆浆往车上走。 车是刚买的奥迪A5,她只是提过一嘴“绿色的还蛮好看”,没几天就收到。 她的理念是买下来的东西就得用,最近通勤都自己开车,熟练地出车库后往复兴开,被堵之余再咬两口早餐,不知怎么生出自己是忙碌的都市丽人的错觉。 -- 第130页 只是她的打扮和都市相去甚远,仗着瘦在牛仔裤里还套着一件打底,外套是过膝的粉色羊绒大衣,围巾遮住半张脸,背着个放材料的双肩包,绑着高马尾,怎么看都是在校学生。 一般来说,学生的车是不允许进入校园的,但何姜有出入证,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反正万事有助理安排。 保安痛快放行,她一路把车开到振兴楼前的停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进教室。 复兴大四学生大致分几种,一是开始工作,二是拿到offer准备留学,三是积极备考研考公,四是还在校修学分。 何姜勉强算是第一种,但大家心里又没把她划分进去,知道人家是豪门,不免遗憾原来怎么没打好关系。 那些熟悉的人在她进来的瞬间齐齐行注目礼,表情都很友好。 何姜自己也微微笑,打招呼后找最后面的位置坐下来。 她原来其实就不太合群,一来是奋斗型学霸,堪称本专业卷王;二来是自立人设,不读书的时候都在打工。 可以说,她是江河集团总裁之女这件事,对任何一个稍微认识她的人都会产生巨大的冲击。 这也是何姜当时愿意开直播解释自己身世的原因,毕竟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从前的一切都有证据,而曝光迟早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与其等将来流言蜚语满天,还不如早点说清楚。 只是她舒坦了,别人就有点难为,尤其是跟她有点小过节的舍友王静。 王静是娇宠大的小姑娘,家里条件不错,这会已经是拿着英国名校的offer,在不用上课的时间里积极攒实习经历。 但她怎么投简历,就是没敢往江河集团旗下的公司,惹得一向对她的将来有安排的父母嘀嘀咕咕。 她心里其实也后悔,但还有一点愤怒,觉得何姜有钱装什么穷,让她以前那点优越感都变得可笑起来。 可再怎么样,她都会选择展现自己的温和的一面,也随大流笑笑。 何姜一视同仁打招呼。 她在路上堵太久,因此是掐着时间到的,没多久辅导员就进来说:“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说一下第三方协议的事情。” 台上人讲话,台下人向后传着那份薄薄的协议,学生们悄悄嘀咕起来。 都是一个专业的,很多课混着上,大家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前面的女生递过来的时候顺便说:“何姜,你应该不用签这个。” 这个是就业协议书,何姜觉得自己勉强也算,不过对这些不是很了解,颇有些为难道:“看辅导员怎么说吧。” 她好歹是大四,知道每个学校抓就业率有多狠,要是只盖个章就行的话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前排女生难掩羡慕,到底也不熟,重新坐好。 何姜自己捏着纸翻来覆去看,支起耳朵听,没想到这才是开始,后头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 大概是攒一学期的琐碎学生工作,辅导员一口气在今天全安排。 她听得聚精会神,结束后本来想直接走,被辅导员叫住说:“何姜,你来一下。” 何姜过去因为奖学金等多次跟她打交道,向来觉得相处不错,过去道:“张导。” 张导约莫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说:“明年是建校一百一十周年,各系都会邀请校友。” 严格来说都是已经毕业的学生才算,但大四下学期是个有些模糊的概念,加上这种时候总会有人积极捐款,因此她才在领导授意下开口。 何姜都看出她的为难,说:“到时候我会准备的。” 她还是挺愿意回报母校的,毕竟她原来拿的很大一部分奖金也来自于校友基金会。 张导这才松口气,又说:“那我就再厚颜提一句,以后要是有实习的名额,多考虑咱们系。” 何姜点点头应下来,下楼后被穿堂风一吹浑身直抖抖。 她赶紧开车要走,手机嗡嗡震两声。 约莫是本学期难得的全班都在,有人提议一起去吃个饭,于是班长@的所有人。 何姜看着大家你一眼我一句的讨论,想想还是出声说“可以”。 她以前每学期的班级聚会也会参加,毕竟人的离群索居是有限度的,因此班里人也不是很意外。 学生们最常去的就是校门口不远处的一条街,东西都不贵,可以说是物美价廉,就是有点不好停车。 何姜一点风都不想吹,因此不得不倒车好几把才停稳。 她刚关上车门,就和两个同学面面相觑,有些不好意思笑笑。 其中一个同学道:“我还以为你会开更贵的车呢?” 何姜一脸颜控道:“这个好看。” 不说自己车库里现在也停着不少。 都是三年多的同学,没什么矛盾的话遇上能说说笑笑,因此这午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那些小说和电视剧才会出现的场景没有出现,倒是有很多追忆新生生活。 何姜想起大一的自己也挺可爱的。 她刚从小地方到大城市,连坐地铁都是第一次,只觉得这座城市繁华到吓人,有空的时候就到江河集团大楼旁边转悠,可惜一次都没有遇到过她爸。 斗转星移,连她都未曾预料到这一年会发生这么多事,归结起来自己都觉得神奇。 这种欢聚时刻的热闹,让人不由得沉溺,吃完饭班长又张罗着去唱歌。 -- 第131页 何姜没什么意见,就是进包厢的时候闻见股烟味,有点不悦地皱鼻子。 她不太擅长唱歌,只是瞎聊天,看看时间差不多先告辞,还记得把单买了。 今天是一杯咖啡的年度总结会,下午三点准时开始,何姜掐着时间到,闻见自己身上萦绕的烟酒味说:“稍等我五分钟。” 又道:“云珊,叫点外卖,不用开得太严肃。” 陈云珊打开软件,征询在场众人的意见后下单,气氛在这一刻变得热烈起来。 何姜换好衣服进来说:“业绩很好,大家不必紧张。” 就这三四个月的销量已经是去年的三倍,离不开公司上下的努力。 老板这么说话,大家也就跟着笑笑,说实在的确实轻松许多,尤其是听到年终奖部分更是乐开怀。 何姜从不画大饼,最后总结说:“三倍年终年前发,接下来还是会很忙,大家继续努力吧。” 大概是有钱的鼓励,这天公司的灯亮到十二点。 何姜走得也不算早,是十一点多才到家,只是匆匆洗澡后就睡,夜里又被叫起来。 江宋别说是半夜,白天都很少敲女儿的房门,这会道:“你上热搜了。” 何姜还没睡醒,下意识批评道:“爸,你又熬夜玩手机。” 江宋一瞬间心虚,躲回房间之前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何姜只好无奈摇摇头,回房间去看到底是什么新闻。 第67章 ??热搜 说实话, 在看手机之前,何姜还以为是和自己今天去学校有关的热搜,谁知道打开却是和公司有关。 她点开来仔细研究, 发现起因是一条聊天记录的微博。 刚生完孩子的原前台叶莹还在虚弱中, 收到人事的慰问,还有年终一分不会少的承诺, 大概挺高兴的,于是随手一发。 本来她的微博是很少用的,但此前也转发过和一杯咖啡的宣传相关的, 因此大家都知道她是哪家公司的员工。 孕妇和已婚未孕在职场上向来艰难,引起很多带孩子到深夜的妈妈们的共鸣,总之这条简单的微博转发量惊人。 最后带上何姜的名字,是因为记录里有一句转自她的话。 【何总说生孩子很辛苦, 在原来给小朋友的见面礼上加一份给妈妈的慰问金。】 所谓的小朋友见面礼是何姜来一杯咖啡以后才加上的福利, 每个休产假的员工发两千块钱补贴。 但她现在觉得挣上钱,不妨再改善一下, 因此决定加三千。 五千块钱放在互联网,大家都觉得不算钱, 因此转发到后面渐渐发酵成两个极端, 一是觉得这公司还不错, 二是认为有钱人一个包就好几万给这点算什么。 也不知道是从哪跑出来的人,盘点着何姜最近在新业上出售的商品,很多都是用过一次的最新款, 不由得拿起自己的键盘。 【三五万块钱的东西天天换,真这么爱护员工, 怎么不多拿点出来?】 何姜看着这句话不由得挠挠头, 心想这也没什么冲突的地方。 说到底她算半个资本家, 还是得以公司利益为先,要真大手笔拿出来做福利,下一个倒闭的就是一杯咖啡。 她翻看着话题下的评论,收到叶莹的消息,这位刚生产完的产妇估计也没料到自己只有个位数粉丝的微博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哪怕几句话里都看得出不安。 何姜反而发红包给她。 【锵锵锵】:没事,你先好好休息,也不用回应,我再给公司买个热搜。 这就是最好的招聘广告,反正明年公司的规模也要扩大,这不算是什么负面新闻。 叶莹多少知道点老板的脾气,加上实在没什么力气,只能再三道歉。 何姜看着中断的对话,心想也不是什么急事,被子蒙头想接着睡,只是眼睛才闭上,手机又响起来。 她伸手去摸枕头底下,摸索着接通后说:“喂?” 余望只当是自己吵醒她,也不多废话说:“你先看一下热搜。” 何姜掀开一点眼缝说:“你也熬夜,都是坏习惯。” 这个也字用得好,余望道:“还有谁?” 何姜头埋在枕头里说:“我爸。” 余望其实已经睡过一觉,有些感叹道:“当代中年人居然熬夜更凶。” 他都自愧不如。 何姜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道:“明天我再骂他。” 有种称王称霸的感觉。 大概是她在家已经得到这种程度的纵容,余望总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他道:“看来熬夜也有好处。” 能有什么好处,何姜吓唬他说:“当心变秃头。” 余望知道她肯定处理好,听她再聊下去都要精神起来的样子,说:“先睡吧宝贝。” 他也带着点睡过一觉的不清醒,尾音有些蛊惑人心,像是两个人私密时缠绵的熟悉。 何姜气鼓鼓道:“不许勾引我。” 然后就挂上电话,徒留余望茫茫然看着天花板思考缘由。 但何姜自己睡得挺好的,起码到天亮。 她醒来后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看着比昨天晚上更多的未读消息,挨个回复过去。 放任不管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何姜的名字已经在热搜上挂一晚上,不管是打听还是关心的人都很多。 -- 第132页 她都是官方回复,只说晚点会出声明,这才起床准备吃早饭。 江宋倒是一晚上在互联网上蹿下跳,还以为这个点女儿已经去公司,谁知道门一拉父女俩正对上眼。 真是好尴尬啊,他不失礼貌地笑笑。 何姜无奈道:“爸,你真的睡得太晚了。” 又不是小年轻,这么熬怎么能行。 江宋自知有罪,连连反省,转移话题道:“你打算什么处理?” 何姜举起自己的拳头挥两下,说:“等下我就发个招聘链接。” 不是说这点福利不算什么吗?那就让全世界看看一杯咖啡的待遇,可是她以自己打工时的经历总结出来的。 江宋也知道她花很多时间在改善工作环境上,说:“行,那吃早饭吧。” 这是打算就这么忽悠过去。 何姜明明看破,到底没说什么,咬着三明治还一边忙着回消息。 她两只手都快腾不出空闲来,看时间差不多道:“爸,走啦。” 江宋哎一声,听见她关门的声音才松口气,心想做个好爸爸不容易。 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可以给孩子保驾护航,但不会一点风吹草动就警惕,毕竟这点动静他实在是不屑出手。 何姜也没打算让人帮忙,到公司后只让人事把最近的岗位需求发到公司的微博主页,尤其强调把待遇写清楚。 一杯咖啡的福利好,是员工们的共识,说起来加班确实不少,但薪资和工作环境是一流,后者对当代年轻人们来说其实更重要,毕竟已经受够压迫。 因此大家早上来就在互联网上对线,打算替公司要点公道回来。 何姜出去拿东西正好看见都是玩手机,还能开玩笑说:“公费上网,我再点个奶茶支持一下。” 老板脾气好,工作起来就轻松不少,上下都是这个氛围。 有人还接话道:“何总再点个蛋糕的话,今天我就不睡了。” 何姜不是小气的人,回过头让行政去做,还记得让人再买一个热搜。 这种事对她来说没什么好澄清的,反正稍微有点智慧的人都不会当做一杯咖啡的黑点,不过是多一个宣传的机会而已。 她才没时间折腾这些,把参考文献都摊开在桌面上开始写论文,打算为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话。 余望敲门进来就看到她老神在在的样子,说:“看来昨天不该吵醒你。” 何姜停下来伸懒腰道:“我的事,总得知道才行。” 又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说:“送你一朵花。” 美人花,娇艳过一切。 余望走过来坐在办公桌上,俯下身,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说:“我想了很久,都没明白你为什么说我勾引你。” 何姜被迫和他对视,含羞带怯道:“现在就是。” 余望没忍住笑出声,头更低下来道:“姜姜,宠幸我一下吧。” 虎狼之言,何姜看一眼窗外说:“这可是大白天。” 余望难得有些撒娇道:“我想你。” 他从藏獒变奶狗,何姜一时抵挡不住,环着他的脖子,两条腿勾在男人腰间,两个人的气息密不可分,连彼此身上的味道都混合在一起,变成另一种催动人心的欲望。 但何姜仅剩的理智还是让她大口呼吸着说:“办公室不行。” 哪怕有床,这也是工作的地方。 余望确实是一丝希冀,被拒绝也不失望,抵在她脖颈处说:“那做点别的,有点忍不住了。” 事后,何姜才揉着手腕觉得又被他骗,把枕头丢在他头上说:“这有什么区别!” 她衣服已经乱得不像样,被子被踢到地上,心里都觉得以后不好意思进来房间午休了。 余望心虚笑笑,帮她整理好衬衫纽扣说:“姜姜乖。” 何姜皱鼻子,到底不是真的不高兴,否则不会半推半就进来。 她只是要撒娇,要有哄着。 谈恋爱就是有这种特权。 余望的甜言蜜语狂轰乱炸,带她去吃最爱的烤肉。 因为定的是包厢,何姜也不避讳,像小鸟一样张开嘴等吃,手上时不时在文献上做笔记,可谓是争分夺秒。 功课上余望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是临时把打羽毛球改成玩滑板。 何姜之前有一阵是想学滑板,不过第二天就听说一位同学学的时候不幸骨折的故事,连夜就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她这会听余望提起,还是很心动的,不过说:“我要是摔倒怎么办?” 余望道:“我不会让你摔的。” 实在不行他还能垫背。 何姜对他还是充满信任的,毕竟他在各项运动上都很擅长。 她想想决定让自己勇敢起来,说:“那去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想打羽毛球。” 手酸。 余望讨好笑笑,又说:“晚上想吃什么,我订位置。” 何姜嗔他一眼,合上书说:“还是走吧。” 两个人往外走,离开这家以昂贵著称的店,都不知道自己的背影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并配文。 【五千块钱就有人死心塌地,殊不知人家一顿午饭两三千】 何姜很快看到,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给员工福利和自己吃好吃的究竟有什么冲突,难道有钱人就不能过得好一点,只能苦哈哈的吗? -- 第133页 那这世上还会有谁想努力,大家都躺平做咸鱼好了。 她嘴角向下说:“我穷的时候也不这么想。” 别人的钱跟她没关系,自己拿到手多少才最要紧。 余望倒是可以理解,说:“人家只觉得你投胎好。”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只是有的人可以克制在羡慕,有的人会演变成嫉妒,而嫉妒使人丑陋,当着面不敢说,到虚拟世界就大放厥词。 何姜其实也知道,把手机丢开说:“不管,反正有人会处理。” 她只需要知情而已。 余望看她没放在心上,这才说:“开始学吧。” 他事事准备妥当,给女朋友的滑板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猫猫头,看上去分外可爱,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时兴起。 何姜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余望挑眉说:“教学是亲密接触的最好机会。” 他怎么会放过呢。 何姜扶着他的手试图上板,说:“我还以为暧昧阶段才会做这些。” 因为没有确定关系,手碰一下都叫人脸红耳赤。 余望道:“现在也想。” 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着人。 谁不喜欢亲亲抱抱呢,何姜也总是赖在他怀里,她道:“还是先扶好我吧。” 她战战兢兢地挪动着,只觉得自己跟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差不多,寻思这会就是有只蜗牛在边上,恐怕都比自己快。 余望既然带她出来,肯定得小心谨慎。 他一边传授着要领,一边寸步不离地跟着。 何姜试了又试,勉强找到入门的诀窍,已经是提不起劲。 她道:“不怎么出汗,但心累。” 余望压着声音说:“那要不要给你揉揉?” 何姜用力踩他,找了处长椅坐下来。 两个人正是在公园的空地上,这一片是专门玩滑板的。 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只有寥寥几个人在练习,倒无心欣赏打理整齐的绿化。 连何姜,也是坐下来后才说:“居然有樱花。” 她刚刚都没看到。 余望对花也不是很了解,不过默认这个月份开的是樱花,他手搭在椅背上,揽着女朋友的肩膀说:“坐一坐接着练?” 何姜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点点头拿出手机看。 网上流言甚嚣尘上,仍旧是早上那两派人在评论里打得热闹,但从人事收到两千多份简历这件事不难看出,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何姜耸耸肩说:“热搜挂一天,到底是谁想替我负面宣传。” 或者说针对一杯咖啡,毕竟市场就这么大。 余望道:“商业竞争是这样的。” 谁有一点漏洞,对手就蜂拥而上。 何姜也不是很生气,说:“可惜公司上下都觉得好。” 员工们自发在网上作证公司待遇好、老板好,毕竟还有谁能比在职的人更知道。 她觉得自己也算混得不错,说:“晚上我们再去吃更好的。” 又道:“等下让云珊把我的捐款明细发上去,我能吃得更香。” 不就是嘲讽她只知道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那她前前后后捐出去这几个亿算什么? 而且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本来就不是能混为一谈的事情。 她卖良心产品,按时纳税,不压榨员工,做老板的和打工的都坚守岗位,大家只是各司其职而已。 余望看她的小表情分外可爱,说:“再带你去花天酒地。” 何姜忽然侧过头看他说:“哪个花?” 余望一时语塞,只得捏着她的脸说:“我这朵花摘不摘?” 一朵霸王花,有什么不敢的,何姜在他手上轻轻咬一口说:“摘了。” 反正印上她的牙印,就是她的人了。 第68章 ??圣诞 世上的一切都有正反两面, 对一杯咖啡来说热搜事件让大家对公司更有好感,毕竟有人情味的企业能博得大众的关注,对何姜本人只能说是褒贬不一。 毕竟互联网上人那么多, 谁都可以抒发自己的想法。 何姜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毕竟对江河的股价没有影响。 她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全世界都喜欢。 偶尔看见那些诋毁的言论还觉得好笑, 夸她好看的,就说是整容,夸她成绩好的, 就说捐点钱哈佛都能拿下,总之她好像离开钱就一事无成的人。 对此,何姜还是很冤枉的,连夜把自己的高考成绩晒出来。 复兴大学向来是名校, 按本校学生的心理认知好歹也是个全国前三, 虽然各校对这个排名很有争议,但不可否认录取线一向很高, 尤其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何姜高考那年分数是六百四十三,可是板上钉钉的。 世界上能伪造的东西有许多, 但这种东西是假的成不了真的。 历来大家对富二代最喜欢抨击的点就是“国外名校, 给钱就能上”, 但这回是没办法,只好集中炮火说她整容。 有鼻子有眼的,倒给不少小医院连夜做出广告的机会, 纷纷宣称能做出同款。 何姜只想笑,甩头就让律师搜集证据。 像这种小案子是投入大、维权不便, 多数人都是只能忍下来。 但何姜不缺钱, 她甚至专门组建团队, 到处替自己发律师函,找不到可以告的就做公益,帮有相同遭遇的人打官司,毕竟网络上被造谣的不是一两个。 -- 第134页 一时之间网友封她为“当代包青天”,风评反而是烈火烹油。 评价过高,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何姜还是挺希望自己能再被逮到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可惜一次都没有,只能深表遗憾。 正是平安夜,她还突发奇想道:“我这要是发出去,会不会被说崇洋媚外?” 江宋正在给圣诞树挂装饰品,停下来说:“你这一天到晚都想的是什么?” 何姜吐吐舌头嘻嘻笑,定睛一看说:“爸,你挂太多了。” 她买的装饰品多,她爸是一点也不浪费,反而显得有些冗杂。 江宋自己拿着网上搜到的图说:“有吗?感觉差不多。” 何姜目光在他的手机和树之间移动,叹口气道:“爸,这棵树最重要的功能是发朋友圈。” 现在这样子,实在有点羞于见人。 江宋毫无自知之明道:“对啊,多好看。” 他生平第一次自己装饰圣诞树,感觉还挺好良好。 何姜是欲言又止,最后说:“行,你弄吧,我去厨房看看。” 她折腾这顿晚饭一整天,那可是说是弄得一片狼藉,用上的锅碗瓢盆一桌子。 江宋没去看过,只等着惊喜,这会自己捏着下巴思索道:“怪哉,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灯串、丝带、金色小球,他集齐所有要素,咋还感觉是差点意思。 何姜端着烤鸡到客厅,就看到她爸还是绕着树转圈子,好笑道:“爸,别研究了。” 江宋是个不服输的人,举起手摆摆说:“再给我十分钟。” 他把不顺眼的装饰物都扯下来,整棵树又变得光秃秃,拍拍手到沙发上坐下说:“晚上就在这吃?” 何姜忙着摆盘,头也不抬说:“我得把晚饭和圣诞树拍一起。” 小孩子就是爱这样过节,江宋想想说:“那我把礼物也给你拿出来?” 何姜从忙碌中抬起头,说:“谢谢爸。” 又道:“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说完话接着做自己的事情,好一会不见人出来,伸长脖子道:“爸,能吃啦!” 江宋咳嗽一声过来说:“薇薇。” 他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胡子贴得歪歪斜斜,帽子的尖角垂下来,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匹电动小鹿,脚踏一踩就能动,后面还拉着辆小板车,上头的礼物堆得高高的。 何姜脸上的笑容绽放,喜悦在眼角眉梢。 她道:“哇塞,圣诞老人。” 江宋觉得还怪有意思的,说:“来给去年很乖的小朋友送礼物。” 何姜眼眶有点红,抿着嘴说:“那我应该有。” 江宋欣慰看着她说:“是啊,很乖的自己长大了。” 这不是生生要叫人哭吗,何姜没能忍住,泪珠滚落下来。 她常说自己人生并没有吃过大苦,可过往的委屈在这一刻才是真的被抚平,那些一个人生活的日子里,孤独偶尔也会将人吞没。 江宋都没想到她会哭成这样,扯纸巾说:“真是个孩子。” 何姜不好意思吸鼻子,转移话题说:“我还是拆礼物高兴高兴吧。” 她咬着自己炸的薯条,一边拆包装。 江宋从来不买便宜的东西,哪次送礼物都是精挑细选。 他这次更是颇费心思,有些得意道:“你肯定很喜欢。” 何姜打开盖子,毫不犹豫道:“每次我都很喜欢。” 她话音刚落就看清是什么,说:“扇子?” 清朝时期的老物件,丝绸扇面,上面有刺绣,但保存完好不影响使用,只是看得出有点历史的痕迹。 江宋道:“配余望给你买的那件裙子。” 他说的是一套明制汉服,马面裙上的金线和绣花都是手工,何姜穿上去就是端庄大小姐,要是再配上扇子就是人间富贵花。 她轻轻挥着扇子说:“真的好看。” 江宋信心十足道:“这才是开胃菜。” 何姜抽空吃一口东西,这才接着拆下一样——是鎏金步摇,行走间流苏摇曳,很有古典韵味。 她突然好笑道:“明明是洋节,送的全是中华文化。” 江宋一下子也觉得和主题不符,不过说:“咱们毕竟是中国人。” 何姜想想是这个道理,一口气把剩下的盒子全拆开说:“我就这么一套汉服。” 因为是全手工,余望找的老师傅出品没有那么快。 江宋大度道:“我得给你男朋友留点发挥空间吧。” 何姜哭笑不得说:“你们俩可真行。” 暗戳戳就比这些。 江宋只觉得自己扳回一城,看着茶几上的东西道:“快点吃,都凉了。” 晚饭还是何姜自己做的,不过她顾着拆礼物都没吃上几口。 这会戴上手套,直接扯下个鸡腿来,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意思之后就开始挑照片。 江宋只等着保存她的,看一会电视后说:“来开瓶酒。” 父女俩坐着小酌,何姜的酒量一般,晚上的睡眠质量就很好。 她一觉睡到天亮,把那套汉服穿上,对着镜子研究怎么盘头发,好不容才把簪子插上去。 是简单的玉簪,有冬日里的清冷。 江宋以为她今天是赖床,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她隆重地走出来,说:“你这冷不冷啊?” -- 第135页 看上去怎么薄薄的。 何姜撩起一点裙摆说:“有保暖裤。” 又道:“上面也有衣服。” 江宋仍然觉得不够暖和,说:“我看电视剧里都穿那种毛绒绒的披风,大红的。” 何姜穿着这个出门都觉得会有点受到关注,心想再有个披风就是整条街的亮点,她道:“我们不去室外。” 今天约会的安排是看电视、吃饭和一些不能跟大人提及的事,压根也没什么吹风的机会。 江宋这才放心,又上下看着说:“真是大姑娘啊。” 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何姜抿着嘴笑,更添三分端庄优雅,连吃早饭的动作都慢起来。 她吃完就出门,到楼下后把自己的包给余望说:“今天你背。” 余望还没来得及多看她两眼,拉开车门道:“早知道我应该赶匹马来。” 何姜抖两下说:“市区不让骑的。” 又道:“肯定冷死了。” 居然还正儿八经在回答,余望只觉得好笑,说:“那就委屈你坐宝马吧。” 也是赶巧,他今天想着把这辆840开出来溜溜,因为颜色是女朋友最喜欢的雾霾蓝。 何姜上车的时候提着裙摆道:“你这样讲宝马也很委屈。” 人家也是豪车。 余望理所当然道:“配你肯定是要最好的。” 又说:“江叔真是大手笔啊。” 何姜摸着头发说:“好像是什么古董,我也不太清楚。” 她只看得出来贵,但寻思再值钱的东西也得用才有意义,家里又不是博物馆。 余望也不太懂,握着方向盘说:“但我挑的裙子也好。” 当时给《贵女》剧组准备服装,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何姜,觉得她穿上肯定好看。 何姜一碗水端平道:“嗯,我这一身超完美。” 余望也不指望她说出个高低来。 他希望何姜爱他,同时也希望她被爱,渴望世上人人都对她超级好,让她永远快乐。 现在看来,何姜最起码在亲情和爱情上双丰收。 余望觉得这样就很好,说:“师傅在给你做过年的衣服,过两天去试试。” 何姜想起她爸的话说:“那我可以要一件红色的披风吗?” 余望高兴道:“咱们心有灵犀,我订了。” 何姜面露尴尬,还是实诚道:“我爸说配披风的。” 她说完没忍住笑,什么端庄大方全顾不上,那叫一个乐不可支。 余望嘴角抽抽,改口道:“那,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何姜点着头,笑意就没停过,只觉得这个节一定能过好。 余望无奈,又不可能拿她怎么样,只好转移话题道:“是几点的电影?” 何姜先拿出手机看才说:“十点。” 时长是九十分钟,散场正好吃午饭。 余望扫一眼手表道:“出门挺早。” 他们到的时候商场都还没开门,只能在外头溜达一圈。 何姜头一次穿着汉服在街上走,感觉多少有些奇怪,说:“我以前穿过一次,不过是漫展上。” 那儿一半人奇装异服,倒不显得突兀。 余望道:“好玩吗?” 何姜道:“是去发传单,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她说来好像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毕竟人生从前的经历就是这样。 但余望听着会心疼,他道:“下次专门带你去玩。” 何姜眼睛一亮,又看他说:“那咱们一起cos行吗?” 她就是想体验一下,一个人又有点不好意思。 余望的兴趣爱好颇多,这还真没试过。 他道:“行啊,你选角色,我配合。” 何姜故意说:“那我是悟空,你是八戒。” 余望居然也能接,说:“为色所迷,确实是我。” 他色令智昏,什么事做不出来。 何姜快速看他道:“你怎么什么都能接。” 余望在谈恋爱这件事上无师自通,说:“我自己也奇怪。” 又道:“可是看到你就不由自主。” 何姜抱着他的手臂,因为穿着脚步上不能太轻快,但情绪都写在脸上。 她高兴,她喜悦。 余望比她更心满意足,看着时间差不多说:“能上去了。” 两个人刚进去电影就开播。 这是一部爱情片,主演都是新人,虽然青涩,但恰到好处展现出恋爱的美好,连看的人心情都好起来。 何姜看完说:“挺不错的。” 余望道:“主创是几个大学生,之前也想过拉我的投资。” 他在影视圈自有人脉,大制作的片子却很少投,一年到头也会收到几个项目。 何姜遗憾道:“可惜了。” 余望道:“没办法,我今年全投在《贵女》上。” 他不可能真的把所有流动资金全投在实现理想上,只能有所割舍。 何姜立刻改口道:“应该的,明年爆剧就是你的。” 多么贴心的女朋友啊,余望手漫不经心划过她的掌心道:“走,吃午饭去。” 吃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何姜哪里能看不出他的意思,瞪他一眼说:“吃饭就吃饭,不许动手动脚。” 天地良心,余望觉得这种程度还不算是。 -- 第136页 他只当做没听见,吃过午饭说:“先看礼物吧。” 何姜其实也在期待着,到地方后让闭眼就闭眼。 余望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找准角度说:“可以看了。” 何姜的眼前是一片姹紫嫣红,她眼睛越瞪越大说:“现在是冬天。” 可这看上去像是春意盎然。 余望向上指说:“有玻璃顶。” 他请的是最专业的人,前前后后好几个月才把地方收拾出来。 何姜只觉得每朵花都娇艳,侧过头说:“要拍照。” 余望早就准备好,不过相机刚拿出来,何姜就期期艾艾凑近,趴在他耳边说话。 就两个字——浴缸。 恨只恨这份礼物送得太好,余望一直到晚上才有机会收到回礼。 浴室里水花四溅,所有的声音都在狭小的空间,何姜沉沉浮浮,只觉得这份礼送得自己太累,心想下次还是算了吧。 第69章 ??元旦 圣诞一过, 就是元旦。 市民广场组织了倒数跨年的活动,何姜一直很想参加,跟她爸吃过饭就出门去约会。 余望下午去了趟老宅, 因此今天没到楼下接人, 而是到目的地等。 说是等,他不过是早到两分钟而已。 道路临时管控, 何姜是坐地铁过来的,她顺着人流走就看到他,不知怎么有点不好意思喊, 往前跳几步说:“等很久了吗?” 说实在的,余望还是第一次在地铁站等她,陡然生出种在演电影的感觉。 他道:“才刚来。” 何姜刚要往下接,被路人撞一下, 跌进他的怀里。 余望手放在她的腰上道:“没事吧?” 何姜只是没站稳, 忽然感叹说:“太久没挤地铁了。” 搁以前,她也是为不迟到在门缝边稳如泰山的人, 可见人由奢入俭难不是没有理由的。 余望想象着她曾经自己在人潮中拥挤着的样子就难受,摸摸她的脑袋说:“没事, 我在呢。” 何姜倒没那么多愁善感, 对她来说已经时过境迁, 她道:“还是快点出去找位置吧。” 活动大屏幕在倒数,前排总是更有气氛。 余望没反对,只是护着她道:“那也要小心走路。” 两个人挨得很近, 说不清究竟是自己在走还是在人群的推动下,连地铁站这样有局限的空间都如此, 更别提户外的广场。 那简直是人山人海, 一眼过去望不到边。 何姜还是第一次来, 深呼吸说:“感觉是来找罪受的。” 她一手还得仅仅攥着手机,生怕从哪冒出个贼来。 余望揽住她的道:“还挺有意思的。” 他们难得在大庭广众下有这样的亲密。 何姜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一肘子捅过去说:“不许说话。” 余望低眉顺眼笑,看上去别提多乖巧,好像自己半点旖旎的念头都没有。 但到底是太挤,想站稳就只能靠在他怀里,何姜感受着男人的体温,忍不住说:“我看人家来都挺浪漫的。” 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到的,拍出来的照片还能唯美。 余望也没看出来浪漫,但是摸着她的发顶道:“试试也好。” 他们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总得自己来过才行。 何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看自己的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广播的声音就响起来,在场人的目光都投向电子屏。 只有余望看着她,觉得灯光在她的眼睛里好像投射出许多,那是比宝石还璀璨的光芒。 何姜浑然不知,数到“十”的时候才收回目光。 她准备着说祝福,一只手还停在手机屏幕和她爸聊天界面的发送键上,可以说是一碗水端平得彻底。 余望好笑道:“将来我们有两个孩子的话,你一定是个不偏心的好妈妈。” 这句话话音刚落就接下上“新年快乐”四个字。 可他前后没有断句,落在何姜的耳朵里就变成“妈妈新年快乐”,她都不知道要不要占这个便宜。 她道:“感觉好虚无。” 跑这么远,受这些罪,感觉没有得到期待的。 余望道:“可是跟你一起过节就好。” 何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看着渐渐散去的人潮说:“我们去吃烧烤吧。” 虽然是夜半时分,大街上的人不老少,连信号都跳到一格。 余望本来想让司机来接,心想这样车要进来也很困难,说:“能走得动吗?” 何姜点头道:“拐过去人会少很多。” 她说得没错,过去之后连空气都新鲜起来,冬日里的萧瑟也多几分。 余望道:“冷不冷?” 何姜把围巾裹好,原地跳两下说:“还行。” 树叶落个干净,路灯下的树影有几张张牙舞爪,像是随时会从地里钻出来的妖魔鬼怪。 然而都比不上余望的摄人心魂,他道:“姜姜,有个办法能马上热起来。” 到底是黑夜能给人勇气,何姜踮脚尖说:“我也知道。” 她主动靠近,冰冷的嘴唇印上去。 余望好像尝到一点巧克力的味道,还是小时候瞒着父母哥哥从柜子里偷出来的那种,只想一颗一颗接着剥开。 但也知道是在外面,停下来道:“现在呢?” -- 第137页 何姜重重地在他唇边的口红印上擦一下说:“不许说话。” 余望抿着嘴不敢动,好脾气说:“要背你吗?” 电视剧里好像都会这么演,何姜迟疑道:“我很重的。” 一百多斤可不是棉花。 余望半蹲下来,自信满满道:“走到烧烤摊还是可以的。” 何姜俯身靠上去,趴在他肩膀上,还不忘掏出手机说:“自拍一张。” 余望腾不出手,但扬起笑容道:“你镜头再往左侧一点。” 拍照的事情上他是专业的,何姜听话地挪着,等看路两边的人多起来,说:“放我下来。” 不然人人都看他们。 余望停住脚步,等她站稳后说:“礼物还没给你。” 他说着话去摸口袋,但感觉不太对,拿出个方盒子出来说:“靠,我拿错了。” 何姜本来想逗他几句,这会说:“是我送你的。” 余望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警惕性向来很强。 何姜笑嘻嘻道:“谁叫你中美人计。” 她刚刚手伸进去也傻了,于是使这么一招偷梁换柱。 余望倒不管这个,只是捏着她的脸说:“看来是我技术不行,你还有心情想别的事情。” 何姜往后退一步,避开他凑过来的脸说:“你先看是什么。” 余望打开看,是一条项链,大概为放进小小的盒子里,所以链条都团在一起。 他道:“你帮我戴吧。” 一般都是男生给女生戴的才对,何姜下巴微抬,示意他看自己的脖子说:“我都是自己戴的。” 讲得还有点委屈。 余望好脾气道:“那我摘下来再戴一次。” 又道:“情侣款?” 何姜这恋爱谈得有几分孩子气,什么都喜欢一对的,连手机壳都要挑一个差不多。 她道:“当然。” 又有些理直气壮说:“我特别喜欢这条。” 余望倒是无所谓,说:“赠品给我也可以。” 即使是什么也没有,他都心甘情愿。 何姜故意说:“下次就给你一个赠品。” 到底还是给他亲手戴上礼物。 银色的吊坠在黑色毛衣上,有几分吸引人眼球。 余望垂着头看,颇有些满意道:“现在轮到你拆。” 何姜反而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个圆圆的盒子来,期待道:“能给个提示吗?” 又不是找宝藏,余望道:“你打开就知道。” 何姜其实是顺口一问,她两手一拧,打开看说:“是发卡。” 五朵银色梅花并列,表面不是很光滑,看得出并非新造的。 余望给她别上说:“很适合你。” 他第一眼看到就是这种感觉。 何姜自己看不到,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使劲扭着头。 余望都怕她扭到脖子,说:“我拍给你看。” 何姜道:“不光它,还有我。” 又是等着发朋友圈。 余望向来帮她拍照修图一条龙,连烧烤都不放过。 何姜压根不用费心力,就是发出去没多久后说:“我爸又没睡。” 点赞、盗图都这么快。 余望凑过去看说:“合照他就不发。” 明明何姜靠在他身上笑得那么好看。 何姜吐吐舌头当做没听到,吃完串后说:“再消消食。” 已经是夜里三点,即使是向来繁华的临江市也有几分寂静。 大街上偶尔一辆车驶过,连街上的灯都暗下来。 何姜道:“我从没这么晚在路上过。” 一是她作息向来准,二是君子不立危墙,她不可能把自己置于可能发生的情况里,又存着侥幸的心里。 余望倒是经常瞎晃悠,说:“压马路应该夏天。” 这天实在是太冷,少了点意思。 风一吹,何姜抖起来说:“你说得没错,我们还是回去吧。” 叫人来接还得等,他们索性打车。 车在夜里畅通无阻,何姜很快到家,她进门后看到客厅里的人诧异道:“爸,你怎么在这。” 江宋才是吃一惊,说:“我以为你不回来。” 老父亲那颗心别提多纠结,又不好干涉这种事。 何姜瞪他一眼说:“所以你就放飞自我。” 也不看看现在已经几点,可离她规定的睡觉时间过去好久。 江宋陡然失去立场,尬笑着往房间退,随意找借口说:“我在等你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何姜没好气地摇摇头,感觉自己像儿子网瘾太重的老母亲,无可奈何地叹了新一年的第一口气。 第70章 ??工作总结 新一年的第一天, 也是很多人计划的开始,月心组合在这一天发了新专辑,因为是电子版, 何姜毫不犹豫地订购一万张, 当然用的还是“何建设”这个代号。 这个账号在互联网已经小有名气,一得益于何姜对月心组合花钱不手软, 二是她爸热衷于在上面分享自己的东西——每一样都必须是价值不菲的限量款。 两相叠加,已经打造出一个土豪中年大叔的形象,大家纷纷猜测也许是位煤老板, 但不管是什么,都猜不到他们父女俩身上,毕竟这和公众形象大相径庭。 何姜就希望人家不知道是她,只是对着男朋友有些犹豫要不要坦白。 -- 第138页 说吧, 好像连她爸那点小爱好都暴露, 不说吧,又觉得自己不够坦荡。 不过她没下定决心, 余望也没有空,他元旦当天就去出差, 归期未定, 两个人只能通过现代手段联系。 谈情说话的时间都嫌不够, 哪有那么多功夫扯闲篇。 正是这一天的通话时间,何姜抱着娃娃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说:“你那边看得到月亮吗?” 余望在东京, 两地并没有什么时差。 他刚结束行程在回酒店的路上,摇下窗户说:“看得到, 很亮。” 何姜有些高兴道:“那我们看的是同一轮月亮。” 听上去多少有些浪漫, 又有点怅然。 余望听出她的意思, 说:“再过几天就回去。” 他也拿不准这次谈判哪天会结束,只能给出个大概。 何姜不是催他,更不想因为这个耽误他的正事,说:“你忙你的。” 又娇娇道:“我也很忙的。” 这话也是真的。 赶在年前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年底不管是对哪个打工人来说都很忙碌,何姜觉得自己也算是比较有钱的打工人,改成趴在床上说:“还要参加江河的股东会。” 说起这个,余望还是有点心得的,道:“新业是你的第一张牌,打得不错。” 新业作为二手奢侈品平台,不管是知名度还是成交额都有所提升,如果评分的话起码能有个八十。 何姜倒不是害怕自己表现拉胯,只是道:“总感觉是进入一个不得了的世界。” 江河集团的市值等于一个庞然大物,守业又比创业难,她自己想试试,也不想让她爸丢脸和失望。 余望知道她从前的生活环境,知道人的观念不是一夜之间能改变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不算很短,但在人的一生中仍然算是无足轻重。 他道:“所以你即将闪亮登场。” 何姜道:“你知道我那天要穿什么吗?” 两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聊开,不过很快结束,毕竟新的一天仍然要早起,只是谁也没有挂电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睡过去,好像人还在身边。 但信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的,也有可能是谁碰到,总之何姜睁开眼的时候,只剩下通话时间的页面。 她发了“早安”过去,把手机丢到边上后去洗漱,换好衣服再看一眼手机还是没动静,想想出去吃早饭。 最近天气冷,她的早餐都是热乎乎,一口豆浆下去人浑身暖洋洋,忍不住道:“好喝。” 其实就是最普通的豆子,能榨出什么花来。 但江宋颇有同感道:“还是老祖宗的东西香。” 又说:“我后天就回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人人都要出差,只有何姜照常到公司上班。 她看完最新版的年会安排说:“可以,就按这个来吧。” 行政拿着她签过字的文件出去,正好跟进来的助理陈云珊擦肩而过,两个人互相点点头。 陈云珊把门关好后往老板身边走,说:“今年的盈亏表统计出来了。” 所谓的盈亏表,是何姜的个人财产情况,很多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平常也不管,只有每个季度能收到报表,年底的更是不容错过。 她道:“我看看。” 看着看着她忽然感叹道:“我可真有钱。” 陈云珊笑道:“后面亏损部分,需要签字处理。” 没有只挣钱的人,哪怕是巴菲特都不例外,何姜喃喃说:“房子也会跌?” 她还以为全世界的房价都是飞涨。 陈云珊没听清,追问道:“何总你说什么?” 何姜签下自己的大名说:“没什么,你忙去吧。” 陈云珊哦一声,不过临走前又提醒说:“何总,中午和万里行的刘总约好了。” 说起来万里行还是何姜的第一笔投资,她前天刚收到今年的财报,上面的数字很可观。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打开日历数着还有几天到过年。 当然,在过年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日子,那就是她的生日。 说实在的,她老早就在期待,心知自己起码能收到两份惊喜,不过没能琢磨出个什么来,只是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顺带思考一番,很快就抛之脑后,等着秘密的揭晓。 这会她也差不多,喝一口咖啡后聚精会神接着看文件。 年底交上来的报告多,细节她平常没把握,但这会是肯定要过目,堆得跟座小山差不多,压得人脖子酸痛。 何姜几乎是掐着点去见刘康,带着陈云珊和司机小张——毕竟刘康是男的,两个女生去多少不方便。 倒是刘康是自己来的,客气道:“何总一向可好。” 这话听着不太像是年轻人说的,何姜只觉得哪里怪怪的,说:“挺好的,刘总也好啊。” 刘康当然好,说:“主要是生意兴隆,算我和何总共同的喜事。” 何姜只觉得他用词越发离谱,心想上一次见面还不是这样,她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说:“有些高兴坏了啊。” 刘康尴尬道:“不好意思何总,我是没发过财。” 他是一看到分红数字就乐开花,恨不得能去银行领现金回来数。 何姜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计较,率先举杯说:“那就祝你永远发财。” -- 第139页 刘康道:“借何总吉言,我们这也是共赢。” 何姜看他总算有点理智,说出点像样的话来,心想年营收也就四个亿,这是不是有点太过激动。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居然猖狂至此,居然管四个亿叫就,一下子能理解他的快乐,说:“边吃边谈吧。” 刘康此行也不光是跟大股东报告,也有想再拉一轮投资的意思。 万里行的前景何姜还是很看好,不过颇有深意道:“刘总,我希望你能保持去年的状态。” 心态不稳,也成不了多少事。 刘康当然听得出来,面色一肃道:“明年的计划书已经做好,正好给何总过目一下。” 何姜都开始怀疑刚刚看到的不是他,匆匆翻两页说:“我带回去仔细看。” 刘康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有信心的,,又道:“后天是公司年会,不知道何总有没有兴趣莅临。” 他是早早邀请过的,但何姜当时没有马上答应,这会道:“那天正好是江河的股东会,要忙一整天。” 也不光是开会,还得联络交情,结束后有场晚宴。 刘康有些遗憾,不过也不能强求,很快把话题转移到公司的经营上。 何姜支着耳朵听,时不时点点头,到四点才说:“不好意思刘总,晚上还约了人。” 她是连轴转,压根抽不出多少时间。 刘康自己还有一摊子事,知道人家肯定比他更忙,善解人意地先告辞。 何姜则是动也不动,只让服务员换餐具,等着下一位客人。 两场会面中间有半小时,她干脆趴在桌上说:“我眯十五分钟。” 陈云珊和小张面面相觑,索性到外面去活动手脚,掐着时间进来。 何姜其实也没睡着,只是放空能让人轻松,她气垫在脸上拍拍,补口红后重整旗鼓。 晚上约的是新业的吴总,人有些开朗和善,来之后笑呵呵说:“倒让何总等我。” 何姜道:“我也是刚到不久。” 两个人寒暄几句,这才进入正题。 吴总这个人就是爱拍马屁,不管说什么都得提一句“多亏何总指导有方”。 何姜每当想聚精会神就听到这句,没几次就有些昏昏欲睡,再次猖狂地想也就六个亿,倒也没有那么厉害。 她控制住自己想打哈欠的冲动,一脸微笑地聊着,到家后还得接着熬——是过几天就要交给指导老师的论文初稿。 兼顾学业和工作不是简单事,何姜心想得亏现在是大四,要换之前的哪一个学期自己估计都够呛,毕竟写论文和上课比起来已经轻松许多。 不过即使是这会她都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洗完澡甚至偷懒没有护肤,往床上一倒就睡,梦中才得到一点喘息。 第71章 ??股东会 股东会这天, 何姜穿的是西装,不过颜色上选择了比较年轻的雾蓝色,并且系了条丝巾, 看上去又添两分端庄。 她边戴耳环边往外走, 不忘对着镜子检查仪容仪表。 江宋起得早,踩着拖鞋, 穿着睡衣,胡子还没有刮,正在客厅看电视。 他看到女儿便说:“漂亮。” 电视上的人正投篮得中, 观众的呼喊声掩盖他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何姜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往下接,但还是说:“爸,我会不会太郑重?” 江宋上下打量一眼说:“不会,挺好看的。” 又说:“几位股东的代表律师会比你穿得更正式。” 何姜还没有参加过, 自然是要重视。 她对此其实有所了解, 但听完还是松口气说:“那就好。” 江宋看她有几分如临大敌的样子,安慰道:“没事的, 你跟其他股东是同事关系。” 较真算起来的话还真是,毕竟何姜手里有百分之三的股份, 哪怕她将来做不了总裁那也是最大股东, 压根没必要看谁的脸色。 但她是抱着想做下一任总裁的心思去参加的, 觉得还是得慎重对待,出门前又对着镜子左顾右盼。 江宋穿好鞋在边上等,看上去耐心十足, 同时又因为她的态度生出点紧张来。 毕竟人是很容易被影响的生物,他道:“没事的。” 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说别人, 何姜反正是左耳进右耳出, 一路上两只手都拧着。 不过到江河楼下后深吸口气, 挂上笑容说:“我看上去大方吗?” 没有人生来落落大方,总是需要一点一点去适应。 江宋只觉得她已经很好,说:“大方。” 其实这点大的孩子,在狐狸们眼里一目了然,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股东们清一色和煦,但在涉及自己利益的部分才尖锐起来。 大概是有人开始吵架,把何姜拉回现实。 她陡然觉得股东会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级,顶多是双方的唇枪舌剑更激烈,不过还是支着耳朵听得认真。 说真的,江宋觉得自己从女儿眼里看到“打起来打起来”几个字。 他清清嗓子,很有风范制止道:“不要人身攻击,咱们有话好说嘛。” 他这样正儿八经的样子,反而是何姜少见的,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没能忍住笑出声。 声音不大,在这片刻的安静中却清晰,连江宋都听见,想想还是糊弄过去接着说:“说得都很有道理,但预算就这么多,还是老规矩投票表决。” -- 第140页 说到投票,何姜就有些头疼起来,想偷瞄她爸的答案。 江宋念书的时候最烦那些考试时候想看他考卷的同学,这会却又偏心得过分,只差帮她写好。 何姜大大方方照抄,心想被偏爱的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她交上去后听唱票,心想她爸不愧是能投三票的最大股东兼总裁,几乎左右着所有结果。 江宋更是不意外,毕竟江河的事情多数在他的掌握中。 他道:“中场休息,先吃个饭吧。” 午饭的场合更加轻松,大家相互之间不叫“总”,何姜就这么端着可乐左一个叔叔右一个伯伯的叫着。 不过到下午又是气氛一变。 何姜都佩服起来,心想这会议桌上针锋相对,怎么酒桌上又能哥俩好。 她现在是缺乏这样的城府,只么跟在她爸身边像只乖巧地小鹌鹑。 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众人见怪不怪,心想江宋正值壮年,说不准再过二十年都不退休。 毕竟享受过权利的人,总是不愿意放下。 太子总得是皇帝垂暮之年才好当,大家也只拿何姜当晚辈看。 何姜倒没有指望自己马上能得到谁的青睐,心知只要表现得有亮眼之处就行。 只是这种不断计算着的社交让她疲惫,连微笑都有些僵硬起来。 她只觉得比工作要累人许多,回家路上才彻底卸下心房。 江宋看她松松垮垮靠在椅背上,失笑道:“就这么累?” 何姜不好意思道:“我一直端着,要有点酸。” 虽然松弛的时候她的姿态也优美,但人心有时候却绷得紧紧的,由不得自己喘口气。 江宋突然想,他希望孩子继承一切是否太强人所难。 他善于反省,想着女儿本来能更加享受生活,她也有这个条件和权利,现在作出这个选择是否也有他的态度影响?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攥住,酸水往下流。 他道:“薇薇,你想做江河的总裁吗?” 何姜恢复对手脚的控制,坐直说:“我今天没表现好吗?” 不直接答,而是先反省自己。 江宋熟读基本育儿书,心头微沉道:“爸爸希望你说实话。” 这好像是预判何姜不会说实话,她道:“想啊。” 又说:“应该挺有意思的。” 她喜欢挑战,学业上的追求到此为止,觉得人也应该在另一领域发光发热。 而且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样样都想做好,自然不会看着机会溜走。 江宋分辨着她话中的真假,说:“我只想你做想做的事。” 他固然有很多愿望投射在孩子身上,到头来也只是希望她快乐。 何姜还以为是什么呢,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肯定是想争取。” 坐不上这个位置就意味着失败,她的性格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子。 江宋肯定无条件为她保驾护航,说:“没事,有我呢。” 哪个皇帝龙驭宾天前不给太子留下辅政大臣,他自觉能做得更好,目光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深思。 要是熟知他的人看到的就知道,这位江宋必然是有大动作。 但何姜暂时还不太清楚,她看着车前方,因为有司机在不好说得太肉麻,只道:“爸,能做你女儿真好。” 不单是因为财富,不过仔细一想,这样的性格也许是因为有财富。 江宋道:“如此说来,是我的运气更好。” 他没有在养育上尽多少责任,好像是坐享其成渔翁得利了。 父女俩尽情互夸,到家后各自回房。 何姜先给余望打电话,带上耳机去卸妆。 她太用力,肌肤有一层淡淡的红,自己端详着镜子里的人,轻声细语地说些话。 余望听出疲惫来,说:“很困吗?” 何姜想嘴硬,却没控制住打哈欠。 她道:“可是想跟你说话。” 余望看一眼出现在视线里的机场,到底没能忍住说:“还有半小时上飞机。” 他到的时候是半夜,本来没打算去打扰她的,可惜实在忍不住。 何姜于是改变主意道:“我先睡觉,你到了叫我。” 她实在太困了。 余望嗯一声,只盼着飞机能飞出火箭的速度来。 可惜他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只能在两个半小时后抵达临江机场。 已经是半夜,机场还是人流如织,尤其是接送旅客的人,为此地添上离别和重逢,但这一切热闹和公务机楼没什么关系。 余望能看到的只有冷清,他深吸口气自己拉着行李箱往前,无端在风里感受到一丝萧瑟。 接他的车就停在出口处,司机小陈站在车边等。 余望把行李给他自己拉开门,一张朝思暮想的出现。 他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又有些心疼说:“不是很困吗?” 何姜道:“在车上也能睡。” 又张开双臂说:“不抱抱我吗?” 余望简直想把她揉碎在怀中,动作却不敢太用力,他道:“睡吧,我在呢。” 只要见一面就足够。 何姜眼皮耷拉,没几秒已经入睡,她的呼吸渐渐匀称。 余望道:“小陈,开慢点。” -- 第141页 说完挨着她也睡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说:“怎么把车开到这了。” 小陈不安道:“不是回家吗?” 是回家没错,但怀里还有一个也得回家吧。 余望想想也是自己没说清楚,醒醒神说:“去一品江。”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何姜,她含糊道:“我想躺在床上。” 余望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轻轻摇她说:“要回家吗?” 何姜困得很,有点发脾气道:“要睡觉!” 余望也舍不得,索性抱着她往楼上走。 何姜朦胧中环着他的脖子,大概也知道自己在哪,不过破罐子破摔想,就要夜不归宿,现在谁都别想叫她再动一下。 余望只当她睡眠沉沉,把人放床上后盖好被子,不参杂任何欲望地在她额头上碰一下说:“睡吧,姜姜。” 何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打个滚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余望洗完澡慢慢地把她拽进自己怀里,心想这才是最舒服的地方。 第72章 ??年会 何姜醒的时候也觉得很舒服, 不过心虚地立刻去看手机,发现没有她爸的消息后,又跟家里阿姨问情况。 【阿姨】:江总已经吃早饭出去了, 说让你多睡一会, 不要叫你起床。 多睡一会几个字,很符合何姜现在的状态, 不过她觉得她爸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对着空气抱歉笑笑后,仰着头看男朋友, 觉得几分熟悉又陌生。 这点细微的动静没有吵醒余望,他是下意识给她掖被子,再把人往怀里拢一点,但察觉到一点抗拒之意, 猛地睁开眼。 他道:“再睡会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困还是怕女朋友困。 但何姜这几天确实是没怎么睡好过, 她给陈云珊发消息交代几句后,很快又闭上眼。 两个人就这么盖棉被纯睡觉, 听下去还有点小浪漫,不过再怎么样也会被旖旎打断。 余望只觉得一双手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 有些无奈道:“咱俩反了吧?” 何姜在他的腹肌上戳一下, 抿着嘴笑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脸自己红到脖子根, 偏要理直气壮的说话。 余望捏着她不安分的手,凑近的呼吸带起人的颤栗。 何姜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不该挑衅他,乖巧地说:“我们来聊天吧。” 余望在她脸上轻轻咬一口说:“知道怕了?” 何姜嘴硬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说得厉害, 却能感觉到自己浑身在冒鸡皮疙瘩,扯着他短短的头发, 有心想要发泄几句, 却连说整话的思绪都没有。 天地间的快乐只剩一种, 只叫人沉迷其中,愧对这湛湛青天。 因此何姜停下来就开始发脾气道:“你不爱我了。” 这话真是毫无缘由,余望正是放空的时候,手还搭在她肩上,立刻否认道:“冤枉啊,我不爱你爱谁。” 何姜哼一声说:“男人,下半身动物。” 余望无奈道:“是你先摸我的。” 那种情况下他要是能控制住自己,应该去看医生才对。 何姜就是要倒打一耙,看他说:“你还狡辩。” 两条柳眉倒竖,两颊气鼓鼓。 余望知道这又是她的各种临时剧本,搁平时都能配合,然而即使是演戏他也不愿意说出这几个字,想想反客为主道,抚摸着她的脸说:“姜姜,也许你刚刚没能感受到爱,要不再试一次?” 何姜紧紧攥着被子,警惕道:“不许过来。” 又正经道:“我需要休息。” 余望听她嗓子都有两分哑,哪里舍得再做什么。 他道:“现在来聊天吧。” 他说聊就聊,何姜别过头,嘴上竹筒倒豆子,把最近的事都说一遍,比在通话里详细。 有些东西就是需要面对面。 余望能看到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情绪隔着千万里可以隐藏,面对面却躲不掉。 他道:“你做得很好。” 人这一生能有多少毫无嫉妒、发自肺腑的夸奖,何姜只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多。 她道:“谢谢你们都夸我。” 这个们里,按照余望的估计应该就两个人。 他道:“因为你值得夸。” 何姜的心情是锦上添花,在他回来后好像拥有一切。 她看着天花板,忽然察觉到变化说:“灯是不是换了?” 原来是很普通的圆形吸顶灯,现在看着更像是一朵云——因为有点暗,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余望道:“是换了。” 换的不止这一处,仔细看房间里不少新摆设,连四件套都有点俏皮活泼。 何姜了然道:“ 因为我吗?” 余望实诚道:“希望你能多来几次。” 何姜偷偷摸摸勾他的手说:“有你在我就来。” 余望嘴角止不住上扬,说:“想吃什么?” 何姜才想起来要吃东西,饥饿陡然闹起来。 她摸着肚子说:“想先吃泡面。” 余望一个人住,速食不少,拆开两盒后注水,一边叫外卖。 何姜穿好衣服洗漱出来正好能吃,坐在餐桌前吹着面。 余望找出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便携风扇,对着她的碗吹说:“这样比较快。” 好像她是饿坏了。 -- 第142页 何姜确实是饿,垫肚子后才问道:“叫了什么好吃的?” 余望就那几样,说:“奶茶和炸鸡。” 卡路里即使是听到也会让人兴奋,何姜活力满满地拿着手机开始工作,回复着那些需要自己做主的事情。 余望没打扰,因为他自己手上也不能停。 两个人赖在沙发上各自忙碌,有一种共同奔向美好未来的生机勃勃,直到外卖来才停下。 炸鸡的香味散开,何姜咬两口忽然说:“明天是一杯咖啡的年会,你有空来吗?” 她脸上写着“没空也没关系”,眼里一闪而过的“我很想你来”。 余望看得真真的,说:“当然有空。” 又道:“我跟江叔叔一桌吗?” 何姜摇头说:“不安排桌子,很自由。” 又道:“主食是炸鸡。” 余望听这个想法,只觉得不愧是她,想也不想就道:“饮料是奶茶?” 何姜理所当然摇头说:“肯定得是可乐,奶茶是我自己要喝的。” 余望这么多年没听过谁家这么开年会,心想还真是别开生面,不由得开始期待起来。 其实也就是转天的事情。 何姜特意打扮过,头发盘起来别上珍珠发卡,没有穿隆重的礼服,而是一身黑色的丝绒长裙,裙边有蕾丝装饰,看上去有几分法式的优雅。 不过最夺目的是她戴着的红宝石耳钉,仿佛画龙点睛的那个睛,整个人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公主,只差一顶皇冠。 起码江宋是这么觉得的,说:“还可以再华丽一点。” 公司就一百多个员工,本来也没什么大排场,何姜摇头说:“ 会太夸张。” 江宋有点遗憾道:“那下次再戴。” 何姜其实有不少找不到场合的珠宝,下定决心说:“明天我就戴着吃早饭。” 她向来吃中式,戴着皇冠喝豆浆吃馒头的场面。 江宋稍微想想,还是满足女儿的稀奇古怪,说:“可以,我再穿个西装配合你。” 何姜也是突发奇想,看她爸这么一本正经,也说:“那我穿礼服。” 有两件高定她只穿过一次,想起来都舍不得。 江宋寻思父女俩往那这么一坐喝豆浆,估计很像神经病。 但他乐意于做这个神经病,说:“尽管打扮。” 何姜心情颇好,下车的时候再次打预防针说:“但是我们这个年会,可能稍微接地气一点。” 江宋本来对这种小公司没什么太高的期望,知道就这么些人折腾不出花样。 但又觉得女儿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孩子,说:“不必谦虚。” 何姜笑得有点神秘莫测,只让江宋心头发毛,他走进去后说:“自助餐啊。” 这个点提供的是甜品,因为正值周末,不少人带着家属和孩子的。 小朋友们在临时搭建的游乐区尖叫,场面已经有混乱的端倪。 江宋其实挺怕小孩的,他没那个本事治,又打不得骂不得的,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说:“男朋友呢?” 哦,又是攀比。 何姜道:“他才刚开完会,还在路上。” 江宋漫不经心道:“我下午本来也要开会的。” 这个本来用得妙,何姜赶紧躲到边上去找吃的。 江宋也不说什么,捡起随处可见的传单看,发现上面是奖品清单,他感叹道:“福利不错。” 要是年轻时叫他赶上,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创业的开始。 他一个人坐在这儿仔细打量,其他人认出来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只有余望进来就直奔,说:“江叔。” 江宋温和道:“忙完了?” 余望不好意思道:“会开得比较晚。” 江宋可以在女儿面前说些怪话,但当着外人可不会。 他道:“年底是比较忙,还没开始呢,不用急。” 余望已经开始急了,心想这语气怎么怪怪的。 他还欲说话,何姜已经过来,有些好奇他们聊什么。 两个男人之前的气氛为之一凝,很快自发融洽起来,纷纷把注意力挪到她身上。 何姜心里嘀咕,不过很快就到她上台发言的时刻,下台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只牵挂着抽奖情况。 明明她都没有号码牌,却每一轮都投入,看上去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余望和江宋坐在她的两侧,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又收回,都在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个送惊喜。 唯有何姜不知情,看着一样又一样奖品花落人家,只可惜自己是老板。 心想要不是老板,她最少也能有个五百块阳光普照红包吧。 第73章 ??男人 在如何给女儿/女朋友过生日这件事上, 江宋和余望是商量过的。 别看他们俩平常在搞排场上暗暗较劲,但心里都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得到多多的爱。 毕竟收到一份礼物和两份的快乐是不一样的。 但两个很会送礼的人凑在一块,那想法是铺天盖地, 只忙坏筹备的工作人员, 甚至嘀咕着花样未免太多。 但江宋是犹嫌不足,一杯咖啡的年会之后又灵机一动, 说:“加个抽奖环节吧。” 可有抽奖就得有礼品,他早就把能送的东西安排个遍,这会看来看去居然有些为难, 不得不去刺探“敌情”。 -- 第143页 余望收到消息都不敢多思考,很快回复。 【旺旺】:江叔,我能保密吗? 江宋倒是想说不能,可那不就显得他很不讲理, 而且还有抄袭的嫌疑, 因此只能把手机丢在一旁,骂道:“小兔崽子。” 当然, 他要是知道自己骂的人这会在约会,只怕要多加两句。 何姜是不窥探人隐私的, 看余望在回消息也不问, 戳起一颗草莓吃, 倒是他自己解释道:“是跟你生日有关。” 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在准备惊喜。 不过他不提,何姜也能猜到,还说:“我爸最近也是神神秘秘。” 口风很紧, 一个字也不透露。 余望心想大家都一样,微微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 何姜也是有几分敏锐, 狐疑看他说:“怎么感觉你知道?” 余望心中一惊, 面色如常道:“我们是竞争对手, 能说给我知道?” 说得像是在做什么大项目,何姜好笑道:“那请问你们出价各是多少?” 余望切换自如道:“这就是商业机密了,无可奉告。” 何姜像调戏良家妇女那样,手指抬着他的下巴,往前凑一点说:“美人计也不行?” 余望故作为难道:“我总得见兔子才撒鹰吧?” 何姜眉目流转,才不理他,坐下来继续吃东西。 余望看她已经吃两份水果碗,道:“你没吃饱吗?” 饭后水果,叫她吃得跟主食差不多。 何姜先摇头又点头说:“这家的很甜。” 味道好,就让人很难停下来。 余望心想太撑也不行,说:“下次给你买别的。” 何姜是惦记着自己的体重,遗憾地放下叉子说:“那坐一会再走。” 她好像有点走不动道。 余望在手机上搜着什么东西消食,有些无奈道:“跳出来的都是儿童健胃消食片。” 他语气调侃,自己又控制不住笑,看上去还有点慈爱。 何姜垂着头不好意思,桌底下踢他一脚。 余望想起来一句话,心想她还有两幅面孔。 他道:“不过我们本来就是小朋友。” 何姜理直气壮道:“没错,我就是。” 可到底是二十一的人,总觉得幼稚也有点难为情。 余望是顺着她的剧情来,两个人腻歪好半天,何姜才说:“下午还要上班。” 正是假期的前几天,人到公司也有一种无所事事的悠闲。 何姜眼睛扫过空着的工位们,心想大家都回家过年了。 本来按照法定节假日是放七天,不过一杯咖啡稍微宽松,多出一礼拜的带薪假,看个人安排在年前年后都可以,反正这个时间人坐着心也不在。 不得不说她的想法是准确的,连向来号称为工作而生的陈明远都要回家。 他是副总裁,严格来说不需要谁批准,但还是来跟老板打招呼。 何姜这一年做的事情都有他的影子,说:“辛苦你了。” 陈明远手里有三份年终,分别来自老板、前老板和公司,可以说是挣得盆满钵满。 他有所得,自然是精神饱满,只道:“何总太客气了。” 何姜倒不知道他发这么多财,说:“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陈明远回以祝福,又寒暄几句后才走。 虽然平时也是一个人待着,但何姜这会是格外的空落落。 她思来想去没事做,约上何云宁去逛街。 何云宁一口应下来。 她是自己开车的人,从小区出来的时候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猛地踩住刹车,停下来后揉揉自己的眼睛。 看清楚是谁,她更觉得奇怪,嘀嘀咕咕去赴约。 何姜到得早,已经在B家的VIP室里喝两杯茶,看到她来说:“你先帮我看看这个包。” 何云宁还在想着刚刚的事,上下扫一眼说:“挺好看的。” 何姜便让售货员包起来,看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古怪,开玩笑说:“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的皮肤光洁无瑕,何云宁羡慕道:“吹破可弹。” 又说:“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你爸和余望在一起。” 谁和谁?何姜脑袋一歪,一时半会没能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她道:“余望跟我说是有公事。” 工作上的事情她不会细问,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说:“应该是为我的生日。” 她所料不错,江宋和余望正是在为她的生日做布置。 两个都不擅长手工的男人正凑在一块折星星——为九百九十九这个数字而努力。 江宋压根就不会弄这玩意,还是这几天看着视频现学的,可惜手笨,怎么弄都是松松垮垮。 他叹口气道:“余望,靠你了。” 余望手在脸上挠挠,嘴角抽抽道:“我尽力而为。” 又说:“要不您做纸玫瑰?” 江宋也是练习过的,点头说:“行。” 说实话,他们年纪和辈分都差着,搁以前压根不太会坐一块,不过现在彼此之间有联系。 江宋道:“薇薇有时候是不是就像孩子?” 余望偶尔也这么觉得,不过说:“是可爱的幼稚。” 江宋心想算你有眼光,他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希望她样样都好。” 这句就是敲打了,余望保证道:“我会对她好的。” -- 第144页 江宋这把年纪,谁的承诺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仍旧觉得没有谁做的能胜过自己,只是认真地和纸搏斗。 倒是余望自己说:“我会用事实证明的。” 江宋头也不抬说:“那我拭目以待。” 他一心只盯着自己要做的事情,表情比当年想考首都大学都认真,撸起袖子道:“我还不信了。” 那一瞬间,余望看到他手腕上的表,是百达斐丽的限量款,全球不超过十支。 他只觉得有点熟悉,不过看过的奢侈品太多,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江宋还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说:“喜欢吗?” 大有下一秒要摘下来送人的意思。 余望听出来了,摇头说:“就是有点好奇。” 江宋道:“这个也很少人戴,毕竟太浮夸,不过薇薇说东西要用才不糟蹋。” 他是女儿奴,总得把它们拿出来透透气。 余望其实第一眼就觉得有点土气,心想这话不是我说的,但还是道:“挺有艺术感的。” 江宋恨不得送出去,塞给他说:“那这个艺术品给你。” 余望觉得这个表再怎么样也不会跟他搭,只是长者赐不可辞,只能收下来说:“谢谢江叔。” 江宋手机里好东西不少,有些是留给女儿也没用,大方道:“回头带你去看我的收藏,想要的都拿走。” 这或许就是爱屋及乌,不过余望真觉得有些过于沉重,心想这风格更像是土老板。 土老板?他眼睛三分沉思,盯着手表凝神片刻,掏出手机翻到【何建设】的账号,果然对上号——在表盘上都有个小小的“1”,是这款表的编号。 江宋只当他是在逃避工作,催促道:“就剩两天,你抓点紧。” 余望的目光移向他,有种恍然大悟和不敢置信。 江宋觉得他眼神古怪,道:“你这是看什么呢?” 余望哪可能戳破,随意找借口敷衍,心中却感叹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江叔叔啊。 又暗自思索道:江叔究竟是梵西的粉丝,还是有别的想法,毕竟他以前也和女明星谈过恋爱,别是顾忌何姜才不好意思。 江宋哪里知道自己网上冲浪的小秘密被发现,还顺带多一个可能“别有心思”的罪名。 只一心一意地折玫瑰,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对别人这么用心。 余望的心思则已经转到十万八千里,到了万一江叔真跟梵西谈恋爱,那自己和何姜会不会受影响上。 总之他一张脸是如同打翻颜料瓶,堪称五颜六色。 只把江宋看得不满意,心想刚刚还大放厥词,这会做点事就这样,外头的男人果然是靠不住,不如他这个做爹的。 他冷哼一声。 两个男人就这样都处于对彼此的最大误解上,殊不知完全没能在一个频道上。 第74章 ??掉马 世上的事情都是熟能生巧, 对余望来说折星星也不例外。 他恍惚想起小时候见过他哥在折,当时还无情嘲笑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为纯情少男, 还一个一个数着差几个到九百九十九。 江宋支着耳朵听, 打断说:“你咋六百跳到八百。” 哪怕是国外长大的,也不能数数这么不灵吧。 余望尴尬挠挠说:“我重数。” 叹息着自己没能表现出聪明的一面也就罢, 怎么还有点笨笨的。 江宋是连连摇头,把自己折好的玫瑰插在花瓶里说:“我好了。” 他做的时候嗷嗷叫,成品却是有棱有角。 余望为应他的话, 又忘记自己数到哪,开始寻思要不要吃点核桃补补脑。 江宋是已经看不下去,啧一声说:“我数吧。” 余望讪讪笑,觉得自己留下的估计全是坏印象, 为求能弥补, 邀请道:“叔,要不吃个宵夜再回去?”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江宋动动有些僵硬的手脚,看他一眼说:“行, 喝两杯。” 不是有句话说酒品即人品, 他总得先考察一番。 余望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性, 没想到人家做长辈的不按常理人,杯子一推就说:“喝。” 连劝酒的话都不来两句。 他回忆着自己这么多年有没有哪次在酒后闹出过什么事来,一边小心地啜饮着。 江宋吃着花生米, 不免挑剔道:“是男人就大口喝酒。” 余望就是怕醉得太快,又不能不依他的意思, 生平头一次喝得这么纠结, 只能找话题道:“我听姜姜说, 您平常喜欢去钓鱼?” 江宋也不能光叫人家喝,自己一口闷道:“你会吗?” 余望喜欢游山玩水,还真是个坐不住的,尴尬道:“还真没怎么去过。” 江宋也知道他们年轻人多半是这样的,说:“薇薇也不喜欢。” 但每个月最少会陪他去一次,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余望当然了解何姜,但知道这会不是表明两个人感情甚笃的时候,只说:“小姑娘活泼。” 自己才多大,管女朋友叫小姑娘,这话从江宋嘴里出来还差不多,他道:“平时也稳重得很。” 反正搁他看来是没有任何缺点。 要聊这些,余望可算找到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喝着,不知不觉状态已经超过微醺,快往哥俩好勾肩搭背的方向走 反正散场的时候,是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 第145页 江宋的司机看着这一幕,跟余望的司机面面相觑,想把他们各自送到家。 不过余望到这会还有点意识,说:“不行,先送江哥回去。” 他好像脑袋里就拴着这句话,到一品江楼下犹嫌不足,还得把人送到房间才行。 江宋喝得有点多,嚷道:“我没事,老余,你,你回去,回去啊。” 余望跟他推搡着说:“江哥,江哥你别客气,我,我说给你送到就送到。” 两个人就在客厅里拉锯,何姜本来是在睡觉,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到底穿上衣服出来。 醉鬼们还认得她,各叫各的,只有两个司机比老板们都尴尬,解释说:“平常不这样。” 何姜又好气又好笑,索性说:“没事,都丢房间里吧。” 最好明天早上起来面面相觑,看下次还敢不敢。 有她这句话,司机们才能放开手脚把人拉扯进屋。 何姜也不给他们脱袜子,心想还不如明天换被子,站在旁边研究有没有人要吐,掏出手机拍张照,想恶趣味地把让两个人的手脚搭在一起,到底还是没动手,想回去睡觉又有些期待有人醒来的样子。 她看一眼手表,犹豫纠结地回房间,第二天特意起得特别早,连早餐都是趴在门边吃,只等着有什么动静,随时推门而入。 里头是余望先醒,他还以为自己是宿醉,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两眼,又觉得边上有人在打呼,看清是谁后蹦起来。 他不熟悉这屋子里的环境,哐啷撞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声音虽不是十分明显,也让何姜兴奋地冲进来说:“不许动,手抱头。” 这话反应最大的不是余望,而是还在睡梦中的江宋,也不知道触碰他什么关键词,惊慌失措蹦起来道:“你是谁。” 他话音刚落就看清人,难得严肃道:“薇薇,你吓死爸爸了。” 何姜低眉顺眼地道歉,又伸出一根手指道:“爸,我觉得你可以再看看后面。” 余望正在考虑从这儿跳出去的可能性,不失礼貌地招呼道:“江叔。” 江宋还没反应过来,说:“你怎么在这?” 又自己双手一拍道:“对,昨天喝酒了。” 余望都没什么说话的空间,人家就已经圆过来,心想自己还是太年轻,居然这么大惊小怪。 殊不知江宋多少是有些尴尬的,只是更会装样子而已。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去洗漱,还记得让阿姨给余望也准备一份。 何姜看他们都挺镇定,耸耸肩朝外走。 她一离开,江宋就道:“也不知道昨天有没有说漏嘴。” 余望心里也犯嘀咕,只能尽力安慰说:“应该没有。” 不过话说得轻松,又同时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女朋友的脸色,想要看出点端倪。 正是在餐桌上,何姜独坐一边,清清嗓子说:“看不出来,你们关系挺好的。” 江宋在桌底下踹边上的人一脚,心想哄小姑娘是男朋友的专项。 余望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跟江叔是,相见恨晚。” 何姜手撑着下巴,目光在两个人之间移动道:“江叔?叫得有些生疏了。” 余望心想难道要叫爸?他倒是乐意,但被扫地出门的几率应该是百分百。 连江宋都是一惊说:“我可没同意啊。” 何姜呵呵两声,翻出昨晚录的视频,听得对面两个男人脸都是绿的。 她仍旧要火上浇油道:“老余?江哥?” 江宋捂着脸只觉得晚节不保,心想试他的酒品,怎么把自己就也搭进去。 他很快调整情绪道:“余望,下次别叫我去喝酒,伤身。” 余望只能沉痛反省道:“我有罪。” 朝着女朋友的眼神却明明白白透露着“我是无辜的”这几个字。 何姜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样,手在桌上一拍说:“快点吃。” 两个男人都狼吞虎咽起来,像幼儿园小朋友在竞争,还得给“老师”看一眼空碗。 何姜越发觉得好笑,不过有约在身,拎着包出门去了。 江宋还是把余望当客人的,想想邀请说:“要不看看我的藏品?” 提起藏品,余望又想起昨天的怀疑,越看越肯定,毕竟他对【何建设】这个人还是有所了解的,有这么多相同的单品绝不仅仅是巧合而已。 他心中的狐疑也越来越深,晚上拐着弯跟女朋友打听说:“江叔除了钓鱼,平常还有什么爱好吗?” 何姜只当他是想套近乎,说:“打高尔夫。” 总裁的必备技能。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余望期待的,他心想女朋友也许不知道,不安加深。 倒是何姜自己说:“还喜欢玩手机。” 余望咳嗽一声说:“玩游戏吗?” 何姜点头又摇头,说:“有时候是,斗地主打麻将什么的,还看小说,也刷小视频。” 唯一保留的秘密就是她爸也发小视频,毕竟以炫耀为目的,说出去多少有些破坏形象。 余望现在是已经确定江叔就是【何建设】,偏过头看何姜一眼说:“爱好还挺多样,那他追星吗?” 追星?何姜道:“爱看武打片算吗?” 全是上世纪的老电影,还赞助好几个武术比赛。 -- 第146页 余望心想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若有似无地惆怅,不过还是更愿意相信江叔对梵西没什么意思。 可他也是男人,觉得这个年纪还在支持小姑娘也有点不可思议,多半是有所顾忌才不提,因此坚定道:“姜姜,你还有我呢。” 何姜哪里跟得上他的脑回路,正好顺着这个话题说:“我其实也有喜欢的明星。” 寻思不把【何建设】这个账号说出来就行。 余望心不在焉道:“谁啊?” 何姜不好意思道:“梵西。” 梵西啊,父女俩居然一个审美,一个,审美! 余望是思及此猛地回过神,喊出来说:“你喜欢梵西?” 他的样子好像是被戴绿帽,倒把何姜吓一跳道:“怎么啦?” 余望都不知道怎么来描述自己心情前后的大起大落,只得喃喃道:“你喜欢梵西。你喜欢梵西?” 何姜觉得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心翼翼道:“不行吗?” 怎么会不行,余望喜滋滋握着她的手说:“那真是再好不过。” 何姜茫然道:“好在哪?” 余望也是被冲昏头,说:“咱俩有共同爱人啊。” 什么人?何姜开始怀疑他昨晚是不是喝了假酒,一言难尽道:“余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望自己呸呸两声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俩有,不对咱俩啥都没有,咦又不对。” 他结巴半天,自己都没绕过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她知道自己的最新发现,说完后长舒口气道:“你不知道,差点吓死我。” 何姜看出来他确实吓得不轻,只是没想到自己最想替她爸藏住的事情早就暴露,竖起手指说:“别让我爸知道你知道。” 毕竟那么要面子的人。 余望心想自己讨好还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让长辈尴尬,他信誓旦旦道:“我绝对守口如瓶。” 毕竟这里头也有让他不想回忆的部分,寻思这一天真是处处有社死。 第75章 ??正文完结 余望是个很有眼色的人, 说不提的秘密绝对不说,心里只为江叔不是对梵西有什么念头松口气,当然, 对他居然爱好炫耀自己的藏品多少有些诧异, 毕竟平时看着是再正儿八经不过的长辈。 不过他寻思人都有点小爱好,无伤大雅就行, 像从前他没觉得自己是这么爱在朋友圈发女朋友的人。 况且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何姜生日,其它的都可以往后摆。 对江宋来说也是,于是两个人可以说达成认识以来的最大一致, 很有默契在零点开始庆生。 何姜本来是早睡早起的人,提前五分钟收到消息往客厅走。 时间上来不及,她还穿着小熊睡衣,熊耳朵乖巧地垂下, 还带着三分朦胧的困意。 余望是合格的摄像师, 甚至能把自己也加进镜头。 他咔嚓一声说:“生日快乐宝贝。” 江宋看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只道:“生日快乐小朋友。” 不管多大,都是他的女儿。 何姜双手紧握着想许愿, 说:“希望爱我的人都幸福。” 她目光在眼前人之间移动, 只觉得自己已经拥有全世界。 江宋捧着蛋糕挪不开手, 倒叫余望占便宜,在她脑袋上摸摸说:“你幸福我就幸福。” 他心里翻白眼想,这小子, 还挺会献殷勤。 何姜看向她爸,仰着头笑笑, 那是一个女儿对父亲拥有的所有孺慕之情。 江宋欣慰道:“爸爸只希望你快乐。” 何姜重重点头说:“现在就很快乐。” 江宋知道她作息准, 催促道:“先吹蜡烛, 睡醒再好好庆祝。” 何姜这才认真看蛋糕,笃定道:“你们做的。” 就这个抹面,任何好点的店都做不出来。 江宋是很不想承认,但还是点头道:“味道还是不错的。” 何姜吃第一口,是满满的巧克力味,她道:“很好吃。” 江宋看她的嘴边留下点痕迹,示意道:“要不要照照镜子?” 何姜反应过来,下意识手背一擦,想想要冲进洗手间,只是进房间前回头看说:“余望你怎么办?” 这么晚还回去,好像有点麻烦。 江宋大方道:“我房间有张折叠床” 两个人明天还有更大的计划,当然得万无一失。 何姜也不管他们是怎么亲密到能共处一室的,打着哈欠漱完口继续睡,再睁开眼就是天亮。 天亮,才是活动的开始。 何姜吃完早饭不明所以跟着走,到地方后茫然道:“游乐场?” 门前还有长颈鹿形状的身高墙贴,最高只到一米四。 余望道:“里面有很多海洋球。” 是何姜曾经遗憾过小时候没能玩过的,甚至想过借个孩子给自己机会,她小心翼翼地踩进去,蓝白两种球到她的腰间处。 看得出来这个高度并不是给小朋友的,毕竟会有窒息的风险,但对二十一岁的她来说刚刚好。 她在球里翻滚着,有些好笑道:“难怪叫我不要穿裙子。” 江宋在女儿旁边坐下,人不由自主地往下陷,说:“还挺有意思。” 他的童年也只有贫瘠两个字可以形容。 何姜则是随手捡起一个球丢出去,哐啷砸在余望的胸前。 -- 第147页 他撸起袖子说:“那我就不心疼你了?” 这本来就是要砸中的乐趣,何姜躲来躲去,很快变成三个人的混战。 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沉迷于海洋球的快乐无法自拔,其中或许有些私怨的部分。 余望敏锐察觉出江叔在针对自己,虽然轻飘飘打在身上压根不疼。 当然他也趁机丢出去不少,心想自己平常对长辈要尊敬,这时候小小的“报复”应该没关系。 两个人很快“斗殴”起来,何姜拿着球左右看,只觉得他们也很幼稚,她耸耸肩想去试试滑滑梯,往下看后啧啧两声说:“有点高。” 而且几乎是九十度角的设备,离地应该有四五米。 余望他们跟过来道:“陪你下去?” 何姜平常是不喜欢有风险的游戏,但还是大着胆子说:“请拍下我的英姿。” 余望心想这跟英姿可没什么关系,但还是下去打开手机等着。 何姜看前面有他,后面有爸,心想有点一家三口的意思。 她滑下去以后说:“原来你是妈系男友。” 这个形容余望还是第一次听说,捏着她的鼻尖说:“就管着你。” 何姜只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也变小,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小朋友,又转悠两圈说:“下面的行程呢?” 不用猜都知道,今天绝对不简单。 江宋道:“都是包场,想什么时候换地方都行。” 看来这个生日过得不便宜,何姜现在起码学会不去想钱的事。 她道:“真豪气啊。” 江宋只有这么个掌上明珠,摘星星给她都行,当然不会吝啬些许钱财。 他道:“这才是开始。” 何姜的期待值升高,眼看着车往郊区走,心中渐渐有些了然。 她不出意外站在游乐园门口说:“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 在父女没相认的时候,她曾经听信过坊间传闻,以为她爸曾给心爱的小女儿包场过这儿庆生。 即使现在证实都是谣言,但何姜仍旧记得当时听说这件事的羡慕。 她喃喃道:“我说过吗?” 江宋没听清,追问道:“什么?” 何姜才不会提起自己的糗事,说:“我是爸爸心爱的小女儿。” 什么大的小的,江宋道:“就这么一个。” 又觉得她这话古怪得很,说:“我看你有秘密。” 何姜吐吐舌头,跟迎面走来的玩偶们击掌。 她今天是唯一的客人,不需要找什么最佳角度,世界的一切绕着她转,光旋转木马都坐三次。 她转得有些头晕,下来后扶着余望的手,瞪大眼睛看四周。 江宋好笑道:“这个就这么好玩?” 何姜沉吟片刻道:“爸,你看过《天国的阶梯》吗?” 江宋哪里知道,拿出手机搜一下说:“是有什么关联?” 何姜一时半会找不到剧照,剧情也记得不太清楚,说:“就是分别已久的爱人,在旋转木马前,相遇?” 说着说着自己也不自信,犹豫道:“应该是。” 江宋听到“爱人”两个,瞪余望一眼。 余望只觉得无辜,低眉顺眼看着地,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何姜是多年后只记得这一幕,想想站在原地搜索,一目十行看完说:“真是狗血的悲剧。” 悲剧?余望连连摇头说:“咱不学这个。” 兆头不好。 何姜其实就是心血来潮,又盯上摩天轮说:“想坐那个。” 在她眼里有许多浪漫色彩。 江宋颇有眼力见,坐在长椅上说:“我歇歇,你们去吧。” 余望寻思有点不合适,试图邀请两句,江宋已经看破他的小心思,不客气说:“再问我就真上去了。” 倒把他的话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何姜笑得不行,肩膀一抖一抖。 余望尬笑两声,牵着她一溜烟跑没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 何姜捅他一下说:“怎么,喜欢人多热闹。” 余望长松口气说:“当然是独处好。” 又侧过头道:“可我们都想给你过生日。” 或者说何姜希望他们给她过生日,她勾着他的手指头道:“走吧。” 摩天轮离地一丈,余望的手抚过她的发间,两个人的气息紧紧贴在一起,在明亮的环境里叫人羞怯。 何姜扯着他领口的衣服,呼吸渐渐急促,两只眼睛亮晶晶,双唇短暂的分开又相触。 余望只盼着这一趟再久点,到底只能在快落地的时候停下来。 他做贼心虚,粗糙地用袖口在嘴上擦一下,留下淡淡的红色。 何姜自己抿着嘴,再看到她爸的时候都没好意思直视。 江宋哪能不知道他们年轻人那点猫腻,权当没看见,扯着一大把气球过来说:“叫余望给你拍一张。” 何姜小心翼翼地拿着生怕飞走,心想不必去和哪位公主合影,自己就是。 她对着城堡笑,已经掌握出摆拍的精髓,看上去自然又清新。 江宋只看余望利落往地上一趴,心想做摄影师也真是不容易,难怪自己的作品总是差些,不由得站在旁边观摩起来。 余望拍好之后站起来扫扫自己身上的灰,拿着相机给女朋友看半成品们。 -- 第148页 小情侣头挨着头,江宋轻咳两声才把注意力拉回来。 何姜往后退两步道:“爸,去买周边吧。” 来游乐园怎么能不花钱呢。 江宋心想花钱确实得自己上,莫名抖擞起来。 何姜眼睛转呀转,进商店后说:“货好齐。” 余望自觉拎着大袋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就这种体贴,江宋还是差一点,他挑挑眉,心想还是给年轻人多点表现机会。 两个男人眉眼官司不少,何姜浑然不知,她一样一样往里面放,说:“我要在新家摆一整面墙的娃娃。” 这样的豪言壮语,余望一个壮劳力肯定是不够的,最后还是让司机们来一整车拉走。 但何姜已经享受快乐,累得慌坐下来吃午饭。 对着粉色的城堡,端上来的是炸串,还是套着塑料袋的不锈钢盘子。 何姜看着有些熟悉,吃一口说:“一中门口那家?” 是她初中母校,这家店承载了数届学生们的回忆,可惜老板已经闭店多年,不知其所踪。 余望道:“味道一样吗?” 何姜点点头说:“以前每年过生日都会自己去吃,点四串里脊和一杯奶茶。” 里脊上面撒多多的辣椒粉,奶茶有很重的香精味。 当时她没想过,将来有人会为自己大费周折,只为一口记忆里的美味。 她道:“真的超好吃。” 小孩子就爱这些垃圾食品,江宋笑得慈祥道:“那就多吃点。” 何姜吸鼻子,随意找借口说:“有点辣。” 余望装作不知,奶茶推给她说:“多喝两口。” 何姜满足多年前吃到撑的愿望,只觉得连走路都有负担,坐在花车上饶有兴致东看西看,最后还换上公主裙拍照。 江宋只觉得对她的亏欠稍稍弥补,心想这个生日也不单是为她过的。 他道:“是大姑娘了。” 何姜双手拎着裙摆,微微行礼,看上去优雅又端庄。 余望就是在这时候出现,他穿着王子的服饰鞠躬说:“漂亮的小公主,你愿意和我跳支舞吗?” 何姜没跟上这个剧情,不过还是骄矜伸出手,下巴微点说:“好的。” 她的世界以此为分隔,从儿童到成人。 舞毕,余望道:“去参加你的成年礼吧。” 何姜离成年当然过去有几年,不过宴会场还是挂着象征着十八岁的气球和装饰。 整个空间是大面积的蓝色,层层轻纱让人产生梦幻感,星星灯串恍若明珠。 她捧着折纸玫瑰和塑料管星星拼成的花束,站在通往舞台的路上,聚光灯都在她身上,两侧的人隐在黑暗里。 忽然之间灯光突变,变成排列整齐的小圆点,一共六列,横数却一时数不清,延伸到舞台的中央。 江宋道:“选择你先走的路吧。” 何姜小心翼翼探出第一步,舞台上的大屏幕出现数字19。 她道:“是什么意思啊?” 余望充当主持人道:“恭喜你,获得19号奖品,请活动结束后到舞台左侧领取。” 说得还挺像模像样,何姜时而左,时而右,几乎把光点们踩个遍,心中期待着会是什么样的礼物们。 江宋早就坐在领奖台前,一本正经道:“你好,请问抽中了几号奖品呢?” 何姜哪里都记得,回过头看说:“先领19号。” 宴会厅的灯瞬间齐量,两个男人在礼物堆里翻找着,看上去是项大工程。 何姜眼睛尖,指点道:“爸,你左边,再上去一点。” 江宋好不容易找到,递给她又记得切换身份说:“你好,这是你的19号奖品。” 何姜拆开包装纸看,是一条绿色发带,摸上去像是软绵绵的丝绸。 她顺手系在头发上,接着说:“22号。” 22号是一条项链,吊坠是黄钻拼成的玫瑰,边上还有片绿叶。 29号是一枚胸针,上面的比翼鸟亲亲我我,惹得江宋又瞪一眼余望。 …… 接下来的礼物多种多样,未必全是昂贵,但件件都在何姜的审美上。 她感叹接连不断,长久的生物钟却让她打起哈欠来。 好在江宋和余望也没把最后的惊喜安排得太晚,齐齐说:“你闭上眼。” 何姜在两个人的带领下走到窗边,十点的烟火慢慢升起,那是在黑夜里也如白昼的闪亮,漫天星火在天边炸开,四散在空中。 她以前做梦都没敢这么大手笔,手触碰着落地窗说:“真漂亮。” 余望下意识说甜言蜜语道:“你更漂亮。” 落在长辈眼里本来是油嘴滑舌,不过江宋赞同地点点头。 何姜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想,真是个极好的生日,她的幼稚和成熟,奇思妙想和嫉妒,通通都在此刻被满足。 如果寿星的愿望真的可以被实现的话,她希望是年年岁岁皆如此。 年年岁岁,皆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