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无处可逃》 《omega安全指南》 * 如果金发omega有认真读过那本安全指南,并且那颗可怜的小脑袋足够谨慎,他就不会敢于独自一人闹脾气离家出走,说要来场灵魂放逐之旅——而且目的地还是臭名昭着的灰叶辖区,一片被肮脏的海水与大陆割裂开,寸草不生的现实荒原。所谓超现实主义与荒诞文学的发源地,历史记载,圣人曾在这里呻吟着流血染红土地,因见证苦难而目盲。这里还有不少古怪离奇的传说,无端失踪的小孩,裹挟死去鱼群的潮水,贫穷,死亡。这些都是金发Omega人生的前十八年从未见过的东西,刺激他的好奇心与文艺欲。但他不该对自己是个omega这事如此不上心,也对辖区内的治安状况太过乐观,更重要的是,他不该蠢到以为自己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来劝他回去,结束自尊心的骑虎难下。 因此,当他顶着一头柔软迷茫的稻草色金发站在满是烂泥的小巷路口,背着昂贵的旅行包穿着真皮鞋,睁着漂亮软弱的蓝眼睛不知所措地寻找生锈路牌上文字的时候,他不知道小巷深处投来的目光都是些什么人,也不知道下一秒冲过来撞在他身上被他扶起的小孩灵活地顺走了他的钱包。 结果上,就是他不得不因为身无分文拉着行李睡在长椅(他当然不愿意睡那些更肮脏的地方)上,这是个致命的错误,零分,小omega。灰叶辖区说,你很快会因为这个不可挽回的错误失去贞操,还有更多。 他必须承认他努力过了。他忍受着土渍染脏鞋跟的花纹,忍受着蚊虫在布料所不能及的皮肤之外虎视眈眈,同样忍受着四周煤渣与淤泥混酿的腥臊,却还是难以忍受长椅凹凸不平的棱角。丝绸、鲜花、天鹅绒娇养出的新世界豌豆王子像摔出蚌壳的一块软肉,粗粝的水泥地面慷慨地同柔嫩肉质相亲吻,委屈地缩蜷起来都能听见滋滋摩擦。他的眼梢可能氤出些委屈的泪花,也可能没有,或许水汽在凝实前便已被冷风抹去。第叁次尝试入睡未果后他撑起身体,深夜气温的下降堪称雷厉风行,让他及地的踝骨微微发颤仿佛被拔去触须的蝴蝶。除了温度似乎还有更棘手的东西,若有若无投来视线的小巷深处缓慢溢出庞大人影,稀薄路灯有如呵了雾的玻璃面,凌乱银发遮掩一双花岗岩雕铸的阴霾双眼,分割眉心与鼻梁的伤疤有种东非裂谷的骇然。想象一下吧,深至千米的海洋渊底,微弱扫过的光束来自鮟鱇的诱饵,光明伴随着森森利齿,被温室环境养钝的警觉系统终于运作,我得跑,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他又想。 据说人类的冥思只会引得上帝发笑,小omega拙劣的逃生计划自然也不会令灰叶辖区为他的表现多打几分。他稍稍呼进一口冷气,手下握紧旅行包的挎带,弓起后背,在巷口的陌生男人朝他踏出第一步那瞬间即刻弹起,让身体像一支被弓弦送出的箭,以(自己的)最快速度朝街口奔跑。放第叁视角来看不免会联想到狮群围剿中仓皇逃窜的羚羊,身处游戏当局的金发omega分不出多余心力,只顾朝着路灯点亮的一个个浮岛踏出第二步第叁步,鲜少剧烈运动的身体几乎立刻发出抗议,扑进口鼻的冷气像吹涨了的塑料袋在后脑猎猎作响,谢天谢地在体力耗尽前一座肃穆的教堂迎入视线。 少年自幼受到的教育其实相当纯粹与二元化,学龄前的幼儿看图识字一样,非黑即白的概念在飞掠胶片上打了版定了型。红色是危险,绿色是安全,箭头是通行,斜杆是禁行,贫民是下贱,贵族是高尚——教堂则是神圣、庇护与纯洁。道路尽头的尖顶建筑群连绵成匍匐的兽脊,可怖之下点点橙光给予他安慰,他稳住急促的呼吸,像一尾循着灯塔归港的白帆,快步走进教堂大门。 厚重木门咯吱一声,石雕圣母像以微弱幅度张开怀抱,臂弯垂落的迤逦袖摆借精湛雕功挣脱石块的硬直,叁排长烛绽开沉浮连片的橙亮睡莲,一滴烛泪恰似从圣母的脸颊垂落。只是他贸然推门惊扰这片寂静,呼啸夜风肆意拨乱焰苗,墙面的灯影陡然拔高,宛如魔鬼倾巢。圣母的面容只有下半被烛火划亮,乍看惶惶地悚然。少年轻轻吞咽,发育未熟的喉结在小脖子上可怜地滚动,一句“打扰了”掷过去只激起自己的回音,才走进两步就听门外纷沓沉甸的脚步,唯恐是巷口那个盯上自己的恶人,少年手脚仓促地拐过大厅藏进石像身后,手背压低呼吸,一片袖角也不敢暴露在阴影之外。视野中寥寥烛光被石像分割,只留一小片空隙让他瞧见推开的门缝,大步走进来的影子不止一道,视野所限他只看见笔挺肃直的西装裤管与擦拭锃亮的牛津皮鞋。少年原先见过神职人员,他们穿着朴素的方口布鞋与及膝黑袍,和眼前所见似乎大不相同,好奇心驱使下他稍微探出阴蔽,才看清门口十数个黑西装的成年男人,他们一手成拳,一手握腕,面容肃冷,为首的男人披了西装大衣与羊绒长巾,指下抚过一根鹰头手杖,点点烛火透过镜片的银丝落在他平薄的颧骨与形似狐尾的狭长眼梢上,眉弓抬起,目光划过,与少年的双眼笔直接轨。片刻怔忡后,少年的心跳霎时骤停。 从石像后被扯出来时少年犹在挣扎,四方掠来的手掌不留给他太多余地,从肩膀到腰身依次按压在大理石地板上,有如一根根大头针钉穿蝴蝶的翅缘。身体因畏惧而蜷缩,抵上胸口的膝盖强行将他展平,富裕生活雕琢出漂亮而柔韧的身体像一把阿波罗那儿偷来的月桂竖琴,薄薄衬衫正是免于蒙尘的盖布,无数手掌隔着它滑过肉体,粗鲁抚摸让他应激地颤抖眼睫,睁开眼alpha男人们高大近墙的身影堵死视线,陌生而具侵略性的气息于青涩omega而言比硝烟更难呼入。他无助地仰首,一只手掌就着弯弧握住那漂亮的脖颈,粗糙枪茧摩挲细嫩颈肤,窒息晕眩让视野中的人影陡然拔高成连绵罗刹凶像,余光里旅行包也被翻开,相机精装书一干昂贵物什倒了一地琳琅。少年尽力挣动双手,张开的粉色嘴唇情急下报出家族的名号,换来的却不是受威慑后的以礼相待,而是坚硬膝盖骨沉沉撞上腹部,他蜷缩呜咽着干呕几声,溢出眼角的生理盐水蹭进肮脏地毯,半露出晕了潮红的软弱蓝眸,目含乞求地望住那个貌似BOSS、举止风度的男人。男人似乎被他的姓氏勾起几分兴趣,皮鞋在距离他脸颊几英寸之远处稍微停顿,纯银包头的手杖末端抵上下巴,将他那张漂亮的小脸抬高暴露在无数视线中。男人抿起线条削薄的嘴唇,眯紧的双眼于烛火尽头滤出几分深意,“带上他。”冰冷手杖拍了拍脸颊,少年听到他吐出字眼。 那场景会很像狩猎而归,是不是?四肢折断眸色楚楚的麋鹿被裹挟在狼群之中,高悬的圣母睁着不会转动的石刻眼球,唇畔悲悯的微笑不曾下牵分毫。 半晌美貌的omega少年被扔在二楼告解室松软的地毯上,纤维针织物丛林深处腻着恍如梦幻的昂贵麝香。他抬起迷蒙的蓝眼睛,看见镂空雕花隔板后鸦群般的黑衣神父。亮澄澄的吊灯之下,符合一贯认知的板正神职人员们围拢而立,中央的软椅上端坐一位年老主教,他披挂神袍与剔金绶带,宽大袖摆半遮一双捏了玫瑰念珠的瘦长窄手,眯成细缝的眼皮下有眼珠滚动,将那张遍生老年斑的窄皱面孔与枯萎树皮堪堪区分。老人是慈爱的,神父是高尚的,慈爱与高尚的交集就在眼前,腹部刚才挨了一下的少年暂且不敢轻易开口,蜷缩看着黑发男人走过去,有人替他脱下外披的西装大衣,露出内侧马甲勾勒的、属于alpha的宽肩阔背。男人坐下来,同老神父稍作寒暄,两只手礼貌地握了握,老神父才抽出一根形似枯竹的食指,点了点蜷在地毯上的小omega,问说这是哪来的小家伙。 男人抽了支雪茄点上,嗓音深处结满烟熏火燎的蛛丝,一条腿架上另一条,皮鞋尖逗弄小狗似的悠悠抬起他的下巴,“路上捡的小东西,闲暇取乐倒不错。”伴随话语那根手杖稍微抬高,原以为会被抽打身体,少年畏缩地闭了眼,长棍一端却只沉而缓地压在太阳穴上,像盖封火漆的印章将他漂亮的头颅按进地毯,布了些斑驳泪痕的脸颊同灰尘拥吻,眼尾不远处男人的鞋底踩上他的金发,把昂贵丝绸光泽踏成枯叶的败灰。老神父用指头拨转念珠,鹰钩鼻尖咳出一声低哼,比诵经更低沉的语调慢腾腾提议着,这批药才到,还没找人试过药效。男人用手掌撑着下颔,叼着雪茄有一搭没一搭地抽,食指虚点两下大概是个指令,阴影中缄默如石像的黑衣神父登时被施了往生咒般活过来,走出两个,一板一眼捏起少年的双肩,指间的注射针孔推向雪白颈肤。湿漉漉的蓝眼睛睁大了,小omega固然天真,也不至于将那注射药剂当成护士手中无害的退烧药,他挣动腰身,促乱开合的粉唇吐出最后的负隅顽抗,第二次提及的姓氏,黄金、美酒、领土、名誉,一个个筹码放上天平企图将彼端压下几个毫米。 ——不得福乐,不享年日。老神父拉长的唱诵宛如钟坠,眼角的沟壑斑点折出怜悯的了然。黑发男人却被逗乐,笑得连呛好几口烟,险些夹不住指间的雪茄。烟雾缭绕那双眼睛弯眯起来,圣母的俯瞰被两弯漆黑月牙儿替换,伴随着男人抬手,一支左轮手枪哐啷砸在少年面前。男人朝他的方向抖了抖烟灰,鼻音微嘶但语气莫名柔和,“这个,拿起来,照你自己的脑门开叁枪,叁枪之后还活着就让你走。” 少年知道俄罗斯转盘的规则却还是初次摸枪,细长手指寻觅半晌才搭上扳机,金属块沉甸甸地在指间垂坠,坍缩出一个微渺的出口。按住发颤的手腕,枪口抵上太阳穴,少年因金属凉意蜷缩了手指,安全栓早就打开,扳机金属片机敏牵动撞针直达弹匣,爆音巨响之后是属于空枪的死寂,来不及放下后坐力震麻的手腕,少年首先挣出水面般张开浅粉的嘴唇急促呼吸着——人生初次开枪的对象正是自己。至于第二枪第叁枪,有时候你得承认前人的名言有些道理,前人说一鼓作气再而衰叁而竭,当你在俄罗斯转盘游戏中侥幸撞上了两次空枪,来到第叁枪前,比起庆幸自己的好运,更多是对最后一枪的恐惧黑沉沉疯长攀缠。男人没告诉他弹匣中有几颗子弹,按照游戏规则一般不会超过作为一半的叁颗——一颗,四分之一的概率;两颗,二分之一的概率;叁颗,四分之叁的概率。深海中庞大的章鱼张开口器,漆黑咽喉尽头是一个头颅开花的自己,犹豫中,恐惧趁松动从指间撬走手枪,金属落地的哐啷声也是GameOver的提示音。黑发男人凉凉地嗤了口气,有西装alpha捡起手枪送到他面前,他拿过来,两根手指拆出弹匣。 而弹匣——是空的。 “百分之百的生存率,你不想要也没办法。” “不,我……”没有悔棋、没有救场、没有氪金充钱就能再来一次的零和博弈。少年微弱的呼喊被压下去,黑袍神父们秉公办事捏住他的下巴,按低他的头颅,露出一截金发与丝绸衣领遮掩下雪白脆弱的后颈,omega信息素腺体位于椎骨上方一英寸之处,无处可逃的小动物,针头深扎进去,活塞将透明液体压入肉体。少年疼得嗯嗯轻喘,开始先是冰凉,揉进肤底的药剂呈蛛网扩散,仿佛以腺体为中心凿开水银色的裂痕,越过某个点后陡然转为燠热,情热从肋骨最深处烧到每一枚指尖,烤酥了他的骨头,而下身隐秘的尽头凿开细小泉眼,一股滚烫粘腻的水流被牵动般坠出体外。神父们放开他时他蜷缩软倒在地上,皮肤变得那样敏感,清晰感受到布料纹路蹭过肤表与要命的胸尖,含羞草末梢那样委屈地缩紧了。奇异的空虚让少年夹紧双腿,蓝眼睛迷茫无助地煽动水雾,潮红在瓷白皮肤上稍作釉点,无意识张开双唇露出小半截粉红的舌尖,黏连薄汗的金发仿佛圣经所描绘流淌黄金与牛奶的应许之地。传统教育训诫omega要矜持保守,无意泄露的一点信息素都是放浪勾引的饵——而今少年青涩而香甜的信息素在室内炸开一个小型瓦斯,叫四周凭空沉入车厘子味的波子汽水海洋。 信息素搅乱了脑子,信息素烤干了骨髓,奇异空虚成了锚连关节的木偶提线,诱导少年用手指不得章法地上下抚摸自己。你可以想象一片永恒炽夏中的黄金沙漠,干燥得连唇尖都疼了起来,最近处若有若无的alpha气息是一团裹着水汽迟迟不肯降临的云,他受吸引地、昏沉沉双手着地,像乞求爱抚的可怜小狗一样慢慢朝男人脚边爬去,双手怯生生抓上西装裤管,潮红脸蛋轻轻磨蹭布料。男人正和下属们玩着赌博的象棋游戏,棋子在手下琳琳琅琅地滚,将吃掉了马,王易位成车,筹码是一根手指,赌输的下属不带犹豫剁掉自己一节小指,黑白格子里开出玫瑰的红。男人才分出一丝目光给他,下巴朝这里轻点了点。 蜂拥而来的下属们将少年按倒在地,少年受惊地呜咽一声发觉数只手掌按上身体,两只手腕被拉过头顶扣在一起,绷紧拉直的身体宛如被绞刑架微微吊离地面的囚犯,腰侧各有一只手掌握上来,臀部也被一只手垫着托高下身,一个仿佛迎接的姿势方便他们割开少年的腰带将长裤剥离,利落娴熟得仿佛为无数只羊羔剥过皮的屠夫。上身的衬衫则顺着腰腹一直推上去,衣褶堆在下巴处又被强行塞进少年口中,迫使少年叼着衣摆主动露出大片杏仁色的皮肤。理所当然地,养尊处优的小omega有一具漂亮的肉体,柔软修长的线条入目皆被瓷质皮肤覆盖,四肢与腰腹没有一丝赘余,臀部到腿根却莫名堆了些丰腴的软肉,和找不出任何伤疤细茧的皮囊一样是他倍受宠爱的证据——只刮破一点都叫人觉得暴殄天物,何况如炉灶上的细雪一样落在无数手掌里堪堪将融。衣摆掀上去露出两颗小巧粉色的乳首,一侧的小东西擦在粗糙掌心里被包裹着揉弄,另一侧被指头揪住色情地转动,企图夹紧的双腿也被撬蚌似的撬开,手指就着早就湿得乱七八糟的甜腻粘液挤进绞得极紧又肉嘟嘟软乎乎的小孔里去。软韧的小径被粗粝指节与戴在其上的金属戒圈强行撑开,软肉被磨得敏感至极于是愈加不知廉耻地缠住对方不放。金发omega太渴了,仅仅扩张小穴就被玩弄得要去了,何况无数只手拼图似的盖满他的身体,脖颈、胸口、腰腹、腿根、脚踝,狂乱的快感像海水浸没海绵填满每一个孔隙。少年流着泪叼住衣摆唔唔嗯嗯模糊地呻吟,溢出的津液沾湿布料,腰身早已自发扭动着去追逐男人们的手掌,借此缓解皮肤下耸动的暗火与刺痒。 小婊子。不知是谁语气平板地吐出一句,倒算得上客观至极的评价。一览无余躺在alpha们手下,最便宜的街妓也不过如此,但alpha们只是抚摸、扩张、揉捏,疼爱停留在浅尝辄止,没有谁流露出更进一步、同他真正交合的意愿——他们是蜂巢中的工蜂与狼群中社会意义上的beta,不享有位居特等席啃食第一口嫩肉的尊荣。或许他们也可称为厨师伙夫,将砧板上的嫩肉揉搓绵软、腌渍入味,精心摆盘,一丝不苟完成种种程序后才将其呈给主人。在某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如潮水退下,露出中间被整个玩软了身体的少年,仅由两人握住他的腰肢将他抬起,让他背对着坐在黑发alpha的双膝上,像是为国王捧冠的侍从。少年掀起结满雾丝的眼睫,因看不见背后人的脸而不安地扭动,alpha酒精气息强烈的信息素比冬日阴云更具压迫感,让他的穴口悄悄缩紧吐出一汪软汁,压在臀后勃起的性器于此时挤入双腿,紧贴腿心色情地滑动磨着那只小洞。少年像被挑在刀尖上凌迟一般逼得哭了出来,身体宛如一罐抖了桃粉糖霜的可口奶油,腻出甜丝丝的果实熟味。 随即牙齿咬上果肉,上下齿尖卡着少年后颈的腺体,像花豹叼起羊羔,一掠而过的舌尖携了些半真半假的调情意味。一只手掌沿腰线一路攀至肋下,陷入胸口滑腻的软肉,略生枪茧的虎口卡在胸下捧住胸肉,将平坦胸脯捏出小小的乳丘,乳首则在顶端颤巍巍地肿立。无助仰起的脸颊正巧被另一只手捂住,视域沉入哈迪斯漆黑一片的死亡国度,加倍清晰的五感让小穴被捅开的触觉愈加过分,alpha的大小多少有些骇人,想象一下吧,钉穿飞蝶的锥头。少年半张着唇,不住地摇头,颊侧甩落一串拨浪鼓绳结似的泪珠,是生理上本能的恐惧或许也是羞耻心的回光返照——他是个出身良好、家教严格的omega,他应当矜持、保守,在与法定伴侣履行神圣义务之前都保持纯洁,不该——不该不知廉耻地被陌生alpha侵犯处子之身。贞操岌岌可危,少年抬起臀企图逃离,却被握住腰肢凶狠地按下去,男人镇压他的反叛不比碾死一只蛾子更费力。“唔——不行……”舌尖在唇间发颤,霎时的失声仿佛断线滚落的珍珠项链。少年无声流着泪被操开身体,实在太疼,疼得要命,双手不禁溺水挣扎地向上抓,很快被握住反扣在背后,雪茄烟头惩罚性碾在腰侧,痛呼才发出一半就因为舌头被扯住而化作囫囵呜咽。 徘徊在颈窝的唇不痛不痒地牵动,语调携着丝丝缕缕的凉,“动动腰。”一个必须服从的指令,少年哀哀低泣着咬紧浅粉的下唇,比失贞更可怖的是疼痛——倘若你从来都被娇养着,完全保留了初生婴儿般稚嫩的皮肤,你自然也对疼痛毫无抵抗之力。他不得不轻颤着手指撑住男人的膝盖,试着小幅度挪动腰身去套弄服侍埋在深处的东西,生涩的动作让那东西在小肚子里紊乱地撞——而肉与肉摩擦间腻连出水声、器官上弹动的筋络亲密无间地揉进肉壁,轻盈快感仿若蘑菇云一波一波腾上小腹,让少年目光涣散,不由自主地夹紧小穴,逐渐失了魂似的扭腰去追逐。只是无意识地仰首对上四周——一下子扯回他的神智,屋子里站满了人,许许多多的alpha,无一不在盯着他,用视线从他身上剐下肉片,他被玩肿的小乳头、下面嫩红流水的小洞、淫乱扭动的腰肢,全部都一览无余。他是四面八方视线的交汇点,若有实质的目光早已将他穿钉成高悬十字架的罪人,他们想操他,当然地,手背上贲动的青筋与隆起的胯部是最好的佐证。比海啸更来势汹汹的羞耻霎时将少年压垮,耳尖脸颊红得能滴出朱砂,他悄悄并拢双腿,企图将与alpha连接的部位隐藏起来,腿根那儿丰腴雪白的软肉委委屈屈蹭在裤管布料上,止不住的汁水早已打湿布料。 对方却选择在这时动作。两只手腕被钳制在身后,少年的身体被迫绷紧了,脖颈到后腰弯出月桂竖琴般柔韧诱人的弧度,张如满月的弓下端落在alpha沉沉上顶的器官上,径直剖开软肉将少年的小洞整个贯穿,顶端撞在最深处的软窍上淫靡湿吻。Alpha的性器对他来说太大了,把小肚子涨得满满的,无需刻意寻找即能在每次进出中结实操过最敏感要命的软核。“唔,太深了——那里……不可以……”少年的呜咽一下子变了几个调,甜腻腻勾着蜜丝,又被密集捣碎,音节颠簸狂乱地四坠,宛如筛网上的糠米。下身撞出一连串咕啾咕啾的水声,和着肉质厮磨,小穴委屈地直掉眼泪,星点液体溅上雪白小腹。手掌从后方伸来,轮流捏过他的两颗乳首,指尖挠过乳芯,将粉嫩的小东西催熟成红艳榴籽,颤巍巍立在因凶狠进出而挺高的胸脯上诱人嘬吮。随着“你们也随意”的指令下达,所有alpha几乎立刻解开腰带放出性器,牢牢盯着在首领怀里挨操的小家伙打起手枪。被操得丢了魂儿的少年顾不得四面八方的视奸,无意耷拉出小半截亮晶晶的软舌,乱七八糟的津液滑过下巴直达颈弯,可怜兮兮哭红的眼眶热得几乎要将眼球蒸发。“我,啊……嗯……快要……”五感被同一个漩涡搅进中心,流窜的快感让眼前一阵阵晕眩地发白,少年觉得自己要被撞坏了,却又从未如此热切迸发过,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着就要出来,嗓中藏了一整个森林的杜鹃,胸口又蕴了一个正在发育的宇宙,等到一切坍缩爆发,光芒辗转逃逸黑洞,新星炸出一个新的红移,少年虚虚落平,才发现自己搁浅在人生的初次高潮中,青涩的性器被alpha揉着,胡乱射得到处都是。 只是alpha还没有射,硬邦邦撑在他的小肚子里。对方提着他的腰将他的身体转过来,让他面对面张腿坐在自己膝上,手掌拂过他的后背似是以蝴蝶骨为弦拨出几个音符,最终两只手托住他的臀部分开臀肉,将自己更深送进他微微痉挛的敏感小穴。少年漂亮的蓝眼睛里霎时又盈满泪水,受惊似的呜咽着抱住对方的脖颈,两条细长白皙的腿夹紧对方的腰。Omega对于alpha天性的服从占据上风,佐以交合中尝到的食髓知味,让少年依赖地将自己送进对方怀里,在对方的唇舌掠来时像驯服的小狐狸一样主动暴露出雪白脖颈与柔软腹部,想要被把玩,想要被侵占,浓黑的欲望蠢蠢欲动,引诱熟透流汁的果实自愿献上软甜果肉。黑发男人对此不咸不淡地嗤笑了声,手掌重重扇在少年臀尖上,清亮的肉体拍击声响过,少年委屈又羞耻地瑟缩起来,蓝眼睛镶了一圈雾蒙蒙的磨砂玻璃,洁白耳垂也渗出淡粉。不多时alpha捧着omega的臀开始新一轮的冲撞,性器强行顶开浸泡于高潮余韵中抽搐个不停的软肉送进小穴最深处,恶劣研磨开每一处细节。少年靠在对方肩头,颠簸进出中两颗乳首被衣领与金属纽扣磨得麻麻涨涨,终于全身都不住地痉挛起来,张着小嘴嗯嗯啊啊地甜叫。在深处抽送的性器撞上一处明显有别与其他的软韧沃土,少年顿时泄出泣音,触电似扭着腰弹起来,拒绝措辞才冒出第一个音节就被含住双唇,硝烟气息的激烈缠吻像夏日突袭的暴雨将一切打碎。少年因缺氧而晕眩,流着泪晕晕乎乎任由对方撞开最深处的软肉将性器头部送进子宫,那儿敏感得要命,顶部棱角与稍窄的入口相扣牵扯,磨着抽送了半晌便让少年丢盔弃甲地哑叫着潮喷个不停,精液混合体液将腿间涂得堪比灾涝,可怜极了。 Alpha的结已经张开了,嵌在最深处的子宫里,那个即将因淫乱罪而坍塌崩解的血肉伊甸。少年狂乱地摇头,指尖无措地抓皱alpha背后的布料,字词颠倒滚落舌尖,还带着高潮将坠的甜腻讨好,“在里面,不行——不能射,求你……”alpha说不上是不是故意地往深处顶了一下,开口夹杂轻喘,那语气倒是完全纯然的好奇,“为什么不能射在里面?”少年酥软的舌尖难以组织话语,道德伦理常识纲目彼此乱成一团猫抓过的毛线球,双唇怔怔半张片刻,才抓住一点理由小声送出,“有,小宝宝……会有……”alpha凉凉地抽着气笑起来,脸庞贴近他的,下巴亲昵蹭着红透的耳尖,“那是你的事。”暗潮到底抵着子宫闷闷爆发,alpha的精液恣意浇在柔嫩的肉壁上,少年如一尾海浪打翻的舟,几乎立刻被送上又一个欲生欲死的高潮,佐以被永久标记的肉体认知,没射出什么来。嘴唇张开没有吐出任何,每处指尖都无措地蜷了起来。Alpha拍拍他的臀,没有急着抽身,眉梢弯出一点近似满意的神态。他摘下眼镜,抹开性爱中稍沁的薄汗,手指勾起桌上的通讯器。 “是我,塔尔缇斯。好久不见——好吧,也没多久,或许你想知道一个好消息。”黑发男人神态微妙地勾起唇,“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嗯,仇人,在我这里,有兴趣就过来。” -- 《宴会礼仪手册》01 ρó①捌cc.cóм * 对于宴会的衣香鬓影与杯觥交错少年说不上陌生,即便未成婚的omega在大众观念中并不适合频繁抛头露面,一个月也总要有那么几次,他被长辈们带着现身在宴会水晶吊灯之下。穿着雪白的丝绸衬衫与雕花精致的低跟小皮鞋,吊袜带勒进匀白的小腿肉,黑缎领结在颔下扎紧成左右对称的蝴蝶,一颗或钴紫或鸽血色的镶边宝石压上蝴蝶触须,而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精心打理后蓬松垂散的柔顺金发,精美得媲美先知约翰被割下后摆上天鹅绒垫的头颅,辗转在alpha议论的口舌中待价而沽——那时候他还没看透多少本质,权当又一次例行公事的社交活动,兴趣更多在水晶盏中盛放的杏仁乳酪与生鲜牡蛎上,偶尔被长辈拽过去招呼,自诩叛逆的少年还会在同对方握手前吐出几句俏皮的调侃,无一例外收获了饱含暧昧的纵容目光,而今他回首彼时,蓦地发觉那眼神中与宠溺一只柔弱渺小却不自知的猫咪近乎同质的内容。是了,他是这种东西,很早就是,他人眼里另一种剥壳上桌的鲜嫩贝肉。 他先前只是徜徉在玻璃穹顶的水族隧道,却天真妄以为自己拥有海洋。 塔尔缇斯带他来宴会之前有什么区别呢。Alpha的手掌不会像长辈一样保护性地搂在肩头,偶尔沉甸甸地搁在腰间,更多时候直垂下去得由他主动拉着挽住,当然也不会顾及身高体型的差距而稍稍放缓步调,每过一阵儿便让他不得不小跑几步才能跟上。服饰上他被打扮得干净体面,曾经华而不实的装束像冬季削减褪去的枝叶,留下单独树干杵立在被吊灯晃得锃亮一片的礼堂中。少年唱诗班形制的礼袍分上下两节,倒漏斗形的小斗篷自肩胛垂过腰臀,随行走翻动出风拂荷叶的涟漪,直筒状的下袍衔接掐入腰间,布料严苛古板地包裹严密直至袍缘与鞋跟齐平,料子清一色的纯白,只有喉口一条扎紧的窄绸算是装饰。包装完备、长了腿的小礼物,应alpha的趣味在两件外袍下不着寸缕,细白光裸的双腿仅仅踩入鞋袜,行走间翻动的袍角让旁风倒溢,来回穿梭的凉意此情此景下被赋予一种大地女神盖亚于梦中受孕的淫亵。高至下颔的领口掩着脖上的犬用项圈,后头缀着铁链,长长一根沿背部脊椎沟下凹的曼妙山峦线条垂下,直至被alpha自腰侧伸入袍内的手指握住,掌心揉紧之际铁链便与戒指磨出咔哒细响。是他一个人的巴普洛夫之铃。 不过比起别的,这些倒算细枝末节。别在胸口的两枚乳夹更让他为难,少年的皮肤一派养尊处优的白皙柔韧,唇舌与乳首都是很衬肤色的粉嫩模样,做成异域水蛇形状的纯金细夹便咬进那两处浅红的肉粒,戴上那刻即让他自觉像缀在蛛丝末端的露珠一样颤巍巍地瑟缩起来。两枚乳夹被一根细链连缀起,alpha在链子上挂了他脖间项圈的钥匙,一整块金属沉甸甸地份量不轻,扯坠着两处乳首,将细微涩疼拉锯成恍如针刺的僵麻,让他总是不自觉地含起胸,每每又在巴普洛夫之铃前奏乍起时不得不伸直,徒劳重复着这恶毒的磋磨。稍稍习惯后他倒也分得出几分心思想想,把项圈钥匙就这样同样挂在他身上,宛如将萝卜挂在磨驴眼前,亏得那人能想出这种别出心裁折辱他的手段。自标记之后少年被alpha玩弄了太多次,自觉已经习惯那人的行事,日夜填砖垒砌的心理防线却每每被随手掷来的保龄球霎时击溃,一次次被逼得红了眼眶。У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宴会不比少年曾经参与的那些奢靡,藏在鲜红垂幔之后的蜡烛吊灯调出郁郁的酒色光线,铺满地板的羊绒毛毯踩上去飘飘欲坠,女人染上寇丹的指尖托着摇曳紫红佳酿的酒盏,男人唇上的胡须里藏着雪茄与古龙水混合的气息,灰叶辖区的宴会仿佛属于可追溯到几个世纪前的夜行吸血生物,与开在洞穴深处的漆黑曼陀罗同样颓糜。叫不上名字的大人物们叁叁两两聚在一起,不乏有人也带了自己的宠物,打扮比他更放浪的不在少数,面上呈现一种不知喝醉还是磕药了的病态恍惚,无论被谁抚上身体都是迎合,有人已经晕死在沙发里,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叫人不安。这没让少年觉得安慰,反而像提前预见自己未来的下场一样更觉岌岌可危。塔尔缇斯在这时松开锁链,链尾像一根软鞭轻抽在后脊,少年一个激灵,下意识拽住alpha衣袖的一角。那漂亮的金色小脑瓜或许算不上多灵光,也不至于傻到将这行为误当成归还自由,在猎食者环伺的场合变成无主之物,下场或许是谁都能过来咬一口。即便他要依靠的是塔尔缇斯,不错,至少这样他只需要跟一个人睡。恍神间alpha已将他落下几步,他急急忙忙跟过去,像只叼着链子主动往主人手里塞的可怜小狗。周围若有实质的目光隐约黏上后背,仿佛绕着蜜罐封口打转的虫蚁,将那点屈辱诱变成为恐惧。 目的地在二楼包间,正对门的一面墙被落地窗占据,能清晰看到前下方宴厅中央的拍卖会台。光源来自四周一圈珐琅壁灯,隐在逆光中的挂画用超现实的粗犷笔触涂出女人姜黄的侧面与榴紫的乳房。筵席尚未开始,水晶圆桌上只零零散散摆了些开胃点心,烤熟坚果的脆甜与宾客各异的香水味混合着,颇有些熏腻。餐桌周围差不多坐满了人,当然都是alpha,怀里腻着信息素无遮无拦的omega。塔尔缇斯带他坐下时有人递雪茄过来,alpha接了,却没有点,棕褐烟叶揉平裹卷的烟身捏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轻巧地转了半圈,对准正拘谨地将双手放平在膝上的少年,撑着下巴,用一种在广场上投喂鸽子的和善语气轻哄,“你来试试?”少年为难地僵了片刻,最终凑过去张口叼住雪茄的一端,标记了他的alpha客观来讲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过往经验告诉少年若这人一时兴起要他做什么他最好乖乖照做。“哦,上来就是这支,小家伙太嫩了,您在为难他。”有人调笑起来,黑发alpha发出一声懒洋洋的鼻音,用手指抵着他的唇托起雪茄,鹰头打火机倏地划过一圈火苗点燃烟头。少年小心投他一眼,学着alpha们的样子去一抽一吸,一大股夹杂火燎的呛辣霎时堵满口腔,鼻腔深处又疼又痒,他不敢咳,alpha的手指还压在唇上呢。忍耐与折磨的拉锯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蓄满生理泪水,四周眼眶腾起日落湖陲的薄红,小嘴里却还乖乖含着,可怜兮兮的。 Alpha没太为难他,或者说,忽然觉得无趣,撤开手指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少年在周围人的哄笑声中用手背挡住嘴唇,急促地闷咳了几声。餐车推动声适时响起,晚宴开始之初先是几道冷盘,薄如纸张的红肉摆成含苞的玫瑰,去核樱桃压在乳酪叁明治上,剥好的蟹肉白生生堆在壳里,焦糖色汤汁里隐约能嗅到酒精的微甜。Alpha们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话中夹杂少年不明内涵的词汇,他本想低头默默吃完面前那份餐点——没多饿,但他不确定塔尔缇斯会好心让他有吃有喝到何时,便只能像仓鼠那样趁着丰饶秋收储存粮资——只是他邻座那个omega服侍自己的主人实在称得上兢兢业业,细心地替人剥蟹酌酒,将樱桃果肉递过去供人品尝,那alpha遂将厚唇贴在omega脸上亲出吧唧的口水声,旁若无人的模样看得少年有些心惊。他稍稍抬眼,发觉桌上一圈omega大多如此,似乎陪酒陪笑的工作也得有个绩效考核,只他一人缩在座位里只管吃自己的。他该做点什么吗?目光投向身旁,塔尔缇斯撑着下巴倾听某位女士侃侃而谈,迁就对方身高地侧低下头,似乎全不在意他的存在。无措之际塔尔缇斯同女士碰杯结束交谈,转而放下的手捏起餐刀,将一块西兰花拨进他的餐盘,少年一怔,陆陆续续更多青椒黄瓜菌菇被拨过来,alpha盘里的绿意挑得七七八八,只留下甜点与蜜汁腌渍过的肉类。这人嗜甜,在alpha中不可谓不是个怪癖,如果带他来只是为了处理挑食的菜种,那倒轻松。少年重新低下头,将菜茎在咬牙齿间研磨出清苦的汁。 晚宴进行到末尾,剩些残羹的餐盘撤下去,更多酒水替换而上。少年用苏打水漱着口,房内的灯色逐渐黯淡,光源只剩落地窗外一楼正对的拍卖会台,暗红帷幕适时拉开,露出西装革履手执拍卖槌的主持人。主持人以风趣又略作夸张的措辞演说开场白,介绍本次晚宴的慈善初衷与拍卖品的无与伦比,引入正题后盖着红绸的拍品端上会台,揭开底下是一顶维多利亚风格的六角皇冠,镶嵌顶部的红天鹅绒尖晶石在打光衬托下宛如凝固的鸽血熠熠生辉。少年本想坐直打量,却听耳旁传来一声声粗重喘气,循声望去邻座两人已借着黑暗纠缠起来,alpha掐着omega的下巴,庞大躯体拱在白净胸前急不可耐地亲着,像野猪嚼食苞谷。少年觉得尴尬,不自在地往边上挪,黑暗中撞上一片柔滑冰凉的布料,底下充填着某种坚实的物体。缩回去的手腕被握住了,手指一根根打开,指节骨被捏着把玩,塔尔缇斯依旧撑着下巴,落在衣领之下的目光有种不太专注的估量。少年一直不情愿——或者说恐惧于黑发alpha这双眸眼的巡视,浓黑发酽的虹膜与瞳孔色差极小,乍看混淆成一片,像凿开冰窟露出暗沉沉的湖水,无端让人产生溺息错觉。 宴厅中叫价声此起彼伏,木槌急促敲出一首打击乐,椅子拖拽在地板上发出喀啦声。少年的座椅猛地抽走,身体跌落前被人抄腰抱起,提着放在腿上,一系列动作不比花豹从灌木里叼出一只松鼠更困难。少年无声地埋怨体型差,身体下意识扭动,alpha的手臂环过薄韧腰肢,撩开衣摆摸到腰间力道不轻地拧了一把,让他应激颤抖之后萎靡地安分下去。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稍微摸索似乎是带按钮的按键器。身后人的手掌自然而然顺着腰线摸入衣底,在袍下不着寸缕的腰腹处游走。他痒得想躲,却一下子被扯住胸前的细链,缀着两枚乳夹,夹着两处乳首往外揪扯,快感混合疼痛尖锐地钉穿胸口,身体一瞬间仿佛蛛丝上摇摇欲坠的水珠。少年的腰肢僵挺,浅粉舌尖在半张的口中发懵地颤,半声惊叫趁机溜出。黑暗中有视线受吸引地乜斜过来,温度与淬火的刀刃同等,藏着鬣狗觊觎狮子口中嫩肉的蠢动。 少年恍然回神,两片耳肉涨成鲜艳的珊瑚色,手忙脚乱攥住袍缘下拉盖住,只是上衣本就是个敞开的斗篷形状,宽阔衣缝就差挂个欢迎光临的牌子,何况alpha已经摸索到深处,外边看着纯洁的雪白衣料被撑出他人手臂的轮廓,像长蛇在沙底蜿蜒潜行。塔尔缇斯好心摘了两枚折磨他的乳夹——“觉得疼?”轻飘飘问话和凉凉鼻息一同打在后颈,他咬住唇胡乱点头,手下急急去推人揉上胸口的手掌。他的胸脯被人玩得多了,二次发育生长是色情杂志里胡编乱造的,薄薄胸肉只多了点不甚明显的起伏,乳晕催熟般饱满微涨,缀在上面的两个小乳头稍经触碰就敏感地立起,连着模样仿佛尚未成形的幼嫩笋尖,叫金属夹子折磨了一通,而今被人手掌和缓地包裹,安慰般轻揉。稍凉体温挨上皮肤,像雪水化开,将刺疼颇富技巧性揉化成和煦妥帖的酥痒,胸尖里似乎藏了种粒在春日眷顾下蠢蠢欲出。 少年感觉体温晕乎乎地蒸腾,叫人摸得受不了,掰着手臂想将身体挣出来,底气不足地含混吐词说不要、不要摸,alpha发出困惑的鼻音反问不要摸哪里,那词烫口地卡着说不出,嗫喏半晌自觉双腿被下方的膝盖抵在桌角上,稍一顶便挤开。Alpha的手像循着热感知钻入地洞捕捉田鼠的毒蛇,撩开线条古板保守的下袍,潜过线条笔直又充盈肉欲的大腿内侧,逗了逗已经充血的性器,转而向下掰开腿缝,色情地揉弄软乎乎的小肉穴。湿透了。Alpha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接近诡谲的洞穴风,空洞而非人性地,上头的指腹正巧磨过乳芯让他腰软。小家伙,真浪。耳边有人轻声斥责着。 -- 《宴会礼仪手册》02 ρó①捌cc.cóм * 拍卖会台上一槌定音,古董皇冠以千万天价成交。少年的目光像溺水之人紧抓浮木一般跟着灯光,近乎逼迫地目睹又一件精美拍品搬上会台,项链,巴洛克式,叁条相缀,嵌满的华钻……他快维持不住愈加涣散的注意力,alpha的手指已经埋入穴口,在娇嫩肉腔湿答答的绞缠中抽插。他咬紧下唇按捺住呜咽啜泣的冲动,闭眼将发烫的脸颊向后侧贴在alpha肩上,眉毛要哭似的蹙起。被玩熟了身体的金发omega像通体敷满香膏油脂的蜡人,献祭的火光莆一划过便融化开水流个不停,深埋的手指浅浅抽动着引诱小肉孔自发张开翕动,又呈剪刀状张开撑着肉腔,失去阻挡的液体在肉径上拓出烛泪般滚烫微黏的轨迹。被alpha在乳肉上拧了一把,少年慌乱地夹紧双腿,不敢让淫水流到人的衣裤上。 黑暗中有意无意划过的目光似乎更多,衣袍足够遮掩身体,只是从衣底兀撑起的形状与意乱情迷的脸色不难看出这小家伙正被怎么玩着,他像块磁铁,活动间柔软无形的吸力勾动所有曲别针偏转朝向,omega与omega之间能有什么差别呢,多余的性吸引力来自于权力的界定,像鬣狗窥伺狮子的猎物,借啃食对方吃剩的肉块营造精神快感,权力向来比春药更能让人阴茎勃起。“……唔!”少年被alpha富有经验的手指玩弄到高潮,潮红脸蛋上粘了汗湿的金发,咬紧唇片的齿间泄出颤颤泣音和一点津液,精液泄在衣袍上时信息素随之泛滥,浓腻甜香将四周变成因过季而腐烂的车厘子园。腰身原本软绵绵塌在人怀里,被抓着转过来,勾起下巴含着唇吻。他抱住alpha的脖颈意乱情迷地张开口让人缠吮小舌头,又被一路啃吻到白皙颈肤,下身不自觉咬紧对方的手指,夹着臀主动在人手掌里轻蹭。 被吻住喉结时,敏感的omega攥起手指,掌心压紧那枚被塞来的按键,尖锐响起的铃声有那么一瞬如闪电劈开神智,他哆嗦着回头,只听会台上的主持人高声报出加价百万。他不知道塔尔缇斯最开始塞给他的这东西是竞拍叫价用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塔尔缇斯从他身前稍稍抬起,看了眼台上的拍品,目光折回来,慢沉沉地问:“想要那个?”γ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不……”他摇头否认,小心打量着塔尔缇斯的神情,揣测这人是否会因为他的失误责罚于他,“我不小心按到……”对方闻言反而笑起,形似狐尾的尖狭眼梢弯成浅浅月牙,显得这片辖区阴影里的国王多么和善,“想要也没什么。”他从omega肉乎乎的嫩腔里抽出手指,像蝴蝶从花蕊深处抽出吮吸的口器,带出“啵”的水声,用餐巾擦去指端晶亮的液体,伸手抱过omega当成个抱枕似的将下巴舒舒服服搁在肩窝。少年颈侧那块皮肤被发梢描得发痒,转头退避时嘴唇不巧蹭过alpha的颔骨,他抿住火烧火燎的唇线埋下头,感觉一只手被人连同按键一起包裹进掌心。又一声铃音响过时,他愣了半晌才发觉来源于自己手中,塔尔缇斯握着他的手,接连抵着他的指头朝按键按下,连续铃声仿佛夏日阴云后绵绵不绝的惊雷,将整个会场劈得一片雪白寂静,只剩主持人高昂的音调报出节节攀升的竞价,叁槌敲下确定成交,价格比第一件拍品更高半倍。“我不是想要……”omega怔愣后促乱地阻止,落到这人手里之前,他一直当着无忧无虑单纯傲慢对一切馈赠心安理得接受的小少爷,由奢入俭的过程无异于剥皮换骨二次生长,期间学到最惨痛的教训莫过于一切事物都有其对应价码。他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天价赠予会从自己身上等价交换走什么。 塔尔缇斯的食指揉上他的唇,示意他安静。他无法阻止alpha想做的任何事,一直如此。少年轻屏呼吸,包间里昏沉而嘈杂,灯色似乎隔得很远,喝醉了酒的体面大人们也不用顾及什么形象,白花花的肉体连成淫欲中发酵溃烂的沼泽。这奢靡的宴会像是墙上的一袭挂毯,色彩鲜艳而富丽堂皇,背部靠墙那面却早就生霉发潮、虫蚁爬窜。他此前一直属于面上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突然被人拽下来,不得不睁着爱丽丝初入秘境般迷茫软弱的眼探寻出路。……只是在alpha怀里耽于情欲的自己看起来或许与这些原住民并无区别,这想法让他羞耻且恐惧。叫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倒闲适自得地把玩起一只花瓶,手指慢悠悠穿过犹带露珠的娇艳插花,在一朵洁白水仙上稍微停留,“有个关于水仙的故事。”alpha开口时带着聊天的随和,花瓣在指端翻旋,少年攥着袍角反复抿唇,最终开口承下话题,“是……什么呢?” “一个人,年轻人,在河边摘了一朵水仙花,那朵水仙是冥界的圣物,摘下后大地开裂露出冥界通道,年轻人被迫落入。这样的故事。 ”Alpha的手指揉碎了水仙花娇嫩的蕊,兴致阑珊地挪开,转而抽出一支玫瑰,又用中指与无名指夹起餐刀,纯银刀刃与暗翠花枝便如两张交切的扑克牌、以相当炫目的方式在指间旋了半圈。少年看着alpha低下眼,用餐刀细致地剔去一根根花刺,长且直的睫毛像放低的箭簇,滤过阴影落在平薄颧骨。这人的人种血系似乎与他不同,掺了些异族基因在里面,奥兰人还是扎克西人?说不太清……omega飞快移开目光,眼睫慌忽地垂下去,不敢叫人发觉他过于直白的端详,呆了半晌才回神过来该回应alpha的一番话,开口残留的仓促让语气尤显不定,“听起来是、很耳熟的故事。” “常见的传说童话,在睡前故事里听过,小家伙?”alpha笑着低语,呼吸气流在耳根萦绕,让他下意识地点头紧跟着又摇头,随即尴尬地侧过脸去——因为自己狼狈无措的反应也因为丝丝缕缕燥痒的温度,视野一角鲜艳的绮红旋晃着有如蛱蝶,含苞玫瑰夹在alpha指间慢慢靠近,要给他么?他咬住下唇,手才抬起,便觉身下一凉,袍子叫人整个撩到膝盖以上,露出两条修长细白的小腿,欲挣扎之际alpha含住他烫红的耳垂柔和啜吻着,让他彻底软了身体,眼睁睁看着那玫瑰送进自己腿间。流着水的嫩穴正适合鲜花扎根,腿根尚有布料遮着叫他看不真切,触感在脑中凭空勾勒声色,花枝轻戳会阴,绕着圈向下寻找入口,灵活得倒像人手指延伸的触肢,挑开两瓣软肉,宛如吸管剖入绵密厚甜的奶盖般陷进肉道,泡进一汪蜜汁满受滋养。手下稍一用力,花枝和着淋漓汁水推入极深,隐约碰上不太妙的部位,少年呜咽着用含泪的蓝眼睛乞求对方,alpha宽容松手,只留花枝插在里头。低头只见娇艳欲滴的玫瑰半开在腿间,花瓣在肤表染开靡丽的红,下身不自觉收缩,那玫瑰也跟着一颤,抖出细细露珠,让人想到某种意象缤纷内涵隐晦的抽象油画艺术。 叁声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少年飞快拉下衣摆遮住双腿,侍从们推门而入,将刚刚以天价成交的拍品恭敬献上,古董项链躺在鲜红天鹅绒与水晶构成的方盒里,比在会台上惊鸿一瞥显得更夺目,红钻与纯银构成的繁复链条枝理几乎像蕴含剧毒的血蛛一样叫嚣着华美。塔尔缇斯抽出omega腿间的玫瑰,抱着他的腰起身将他放在椅子上,在他面前半跪下。少年茫然看着这人托起他的一条腿,脱掉一只鞋,omega有着十几岁少年人应有的骨量,只是被娇生惯养得优柔无力,脚踝在alpha手掌里轻微挣动着尤显脆弱。Alpha稍微比量,勾起那串昂贵的项链绕成两圈,自少年的足尖缓慢推上足腕,姿态举止诡异地接近某种浪漫性质的诺成礼仪。“水仙的故事还有后续,”声音将他惊醒,alpha把玩着他缠绕宝石的白皙足踝,稍微抬起眉头,一种对于项圈与宠物小狗相宜相衬的满意,“坠入冥界的人吃下冥界的水果便无法离开,吃了几颗石榴每年就得在冥界待几个月。”Alpha颇有兴致地翘起唇,食指勾着项链收紧成镣铐,鲜艳红钻宛如被割腕的血液着色,少年胸口的蝴蝶因着人抬眼促乱地惊飞,alpha微笑着看他,问,“所以,你要不要?” 少年浑身僵硬,被人捧在掌中的足尖挣动着要缩不缩。他知道他该回以肯定,甚至是感恩戴德地,拒绝一个掌握他人身的alpha并不明智。但他向来摸不清塔尔缇斯的脾性,只管中窥豹的一点皮毛叫他明白这人残忍精明却并不刚愎独断,不像大多数拥有权势的alpha一样傲慢且惯会用财物折辱他人的自尊,乐于看见他乖巧顺从却也从不因他的反抗而恼羞成怒。技巧娴熟的驯兽师,套在脖颈上的项圈随心情毫无规律地时松时紧,这一次落下的是蜜糖还是鞭苔、是冥界的榴籽还是神殿的金果。少年先前就听过珀耳塞福涅被冥王掠虏到冥界的故事,诱骗吃下的石榴叫她无法离开,原本常绿如春的人间因种子女神的离去永远地有了寒冬,alpha毫无征兆的赠予是否也是如此。他抿起唇,攥紧袍边的手将布料揪出一点线头,半晌线头应声扯断,才松了唇,开口的声音稍带犹疑,“……不、我不要。” 塔尔缇斯面色不变,只放下眼睫轻轻吐出一个词“好”。“咔哒”一声响过,少年低头看见项链被alpha一只手拧断,从脚踝上脱落坠下,勾在alpha指端随意向后一抛,红钻嘀嗒宛如血泊被砍落的头颅激得血水四溅。他不安地攥紧衣料,看着alpha站起来,面容因背光而不甚真切。似乎有人看出他们之间隐约紧绷的空气,推着酒盏过来圆场,“Omega就是这样,娇纵古怪又变化多端,比怀了孕的母猫更难取悦!”酒水泡肿的舌头嘟嘟囔囔着,塔尔缇斯握着酒杯转了转,没喝,反而对因被劝酒而为难的少年点点下巴,说“喝吧”。这次他乖乖顺从,捧起酒杯客气喝了口,被浓烈辛辣呛得想咳。倘若omega足够有经验,便会敏锐地察觉这一系列举动算是一个开端,或者说暗示,狮群首领带来的小玩意儿拒绝了首领的赠予,又在首领的许可下,喝了觊觎已久的鬣狗的酒,其中蕴含何种意义不言而喻,在场人中大概只有单纯的小omega还没回过味儿来。塔尔缇斯慢条斯理勾起项圈连着的链条,转了转,门口有身着漆黑西装的下属快步走进,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稍一颔首,拎起外套搭在臂弯里走出去。少年想起身跟上,却被项圈扯得一个趔趄,低头发现锁链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叫别人紧紧拽住。他抢着链条目光紊乱地划过四周,昏暗中一双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睁开。 这下他彻底是兽群中的嫩肉了。 先前倒酒的alpha挪过来一把将他按回椅子,那是个有些胖胖的男人,略微秃顶的脑门在黑暗中隐有反光。Alpha的力气普遍比omega大得多,少年显得毫无反抗之力,被掐着下巴又一次灌酒。用力抿紧的唇被掰开,粗短手指挤进去猥亵地玩弄粉舌,杯沿磕上齿列将酒水一股脑儿往里浇,呛辣液体凝作无数刮刀割得口舌生疼,摇头抗拒让一部分溢出来,沿下巴一路淌过脖颈钻入衣领,到处湿淋淋的。他用手去推男人的脑袋,手指似乎挠破了某处皮肤,男人恼火起来,厚实手掌重重落下一个耳光。少年的脑袋偏过去,巴掌扇过的半边脸火烧火燎,耳朵灌了水般沉闷地嗡鸣,他从没受过这对待,一下子几乎是被打懵了,呆呆地软下,叫人扯着领子摁上桌面。“不识好歹的婊子。”男人在他耳边咬牙低声,热哄哄的酒气喷熏洒在脖根。 又一个人靠过来挨着灌酒,一杯接着一杯,不等咽下便强行浇进口腔里,呕吐的欲望也被灌压下去。唇舌被渍得麻木微肿,溢出的酒水在脖颈到前胸泛滥,将衣料浸湿紧贴在皮肤之上,随急促呼吸湿腻紧裹地一起一胀,被一把揭开,像剥离第二张皮肤,那人粗鲁地揉他的胸口,用指头掐着乳首揪起来。刺疼让少年下意识挣动双臂,但他身边早已围了不止一人,受吸引的秃鹫盘旋而来开始一场盛宴。有人按牢他的双腕,有人挤开他的粉唇,有人揉捏他的腰腹,有人撩起他的下袍,有人拍打他的臀尖,有人把手伸进他双腿,他像一个初入监狱受到严格排查的囚犯,那些刚刚在塔尔缇斯怀里动情的痕迹成了他违规私藏的证据,被一个个拖出来大肆指摘审判。“这小婊子早湿了。”“第一眼我就想操他。”“塔尔缇斯阁下能看上眼的都是上等货。”被标记过的omega闻起来其实不太诱人,信息素掺了淡淡苦涩,但身份和那张漂亮过分的脸蛋足以弥补。酒劲和困倦不合时宜地升腾,视域嵌上磨砂玻璃地模糊,远处的灯光成了泡入硫酸的金属,发着亮疯狂颠簸旋转,还有反应生成的絮状黑影。他的意识晕晕乎乎沉入湖底,蜷缩藏起,那些粗鲁的猥亵、嘻嘻哈哈的调笑与alpha混合的信息素贴在身上狂舞,包裹得密不透风,钻进每一个孔隙,只是隔了厚厚水面传达而来已变得微弱而钝感。 -- 《宴会礼仪手册》03 * 有人掐着他的下巴想凑过来亲他,残留的那点本能让他转头缩避,嘴唇落在颊侧,那人也不在意,就着这姿势拱在他脸侧亲出淫秽水声。有人将一杯酒泼在他下身,琥珀液体在腿间洇开柔软深褐的花朵,失禁般的视觉效果让alpha们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有人喘着粗气拱过来靠近他颈弯,脑袋与原本俯在他身上的人冲突挤在一起,宛如东方传说中的海坊主长出第二个头,画面多少有些滑稽。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到底不可能人均分得一口嫩肉,有人好心扯开他的衣服,至少先做到视觉共享,白皙皮肤和柔软修长的身体因着暴露出来,叫alpha们用挑选良驹的口吻点评着,“嚯,的确是上等货。”“没有伤痕,没有烙印,没有穿孔,小东西很受爱护。”“或许还没使用多久,啧,倒不是处子了。”“非处没那么娇贵,能玩得尽兴些。” 对话窸窸窣窣,逐渐遥远模糊,变成一种纯粹不包含信息的杂音,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海螺中嗡鸣的回声。Alpha们似乎在无休无止的嘈杂哄笑中商量出进餐顺序,有人抱住他拖往某个角落。少年莆一挨上墙便疲惫地闭眼靠住,alpha自然不愿放任他沉入香甜梦境,指头狠狠掐住臀肉,膝盖挤进双腿粗鲁抵着腿心。少年被颠得一颤一颤蹭在墙上,发出微弱断续的鼻音,陌生alpha的信息素本该叫他厌恶抗拒,酒精却将一切奇异地柔和诗意化,况且omega的身体早就熟得流汁,或许还有点对于粗暴耐受天赋异禀的因素——结果是他的确起了渴望,小腹的酸涩中渗出汩汩黏润,内里空虚地绞紧蜷缩。Alpha腾出一只手去解皮带,他便靠着墙软软塌下去。男人捏着锁链绕了两圈缠在他脖子上,似乎想玩什么性窒息的花样。脖颈被勒紧的缺氧感如闪电在他神智中劈开一隙亮白,让他一瞬间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并为此感到恶心。 身体软得站不起,便四肢着地慢慢爬着逃开,男人不急着追,以猫戏老鼠的得意态度在后头松松扯着项圈。视域尽头的角落里散落几枚血钻,宛如闸刀断头溅落的血滴,或许他一开始就猜错,那并非馈赠而是代价,是他自愿堕落于冥界接受漆黑庇护的开端,他亲口拒绝,那人也顺应他的意思放开了他,只是冥界之外拥抱而来世界并非童话中四季如春河水流蜜的乐土,不过是另一片地狱而已。 他是考核中错读题干的愚钝学生,现在该由他吞下成熟的苦果。 ——直到,有两根手指闯进视线,捡起一枚红钻。声音轻柔地从上方落下,“玩够了吗?” 醺醉中的时间轴是一团打结毛线,不知何时角落只剩两人。少年面前是塔尔缇斯,外套半披,领带夹将雾灰哑光的布料扣起,手里懒洋洋把钻石缀进一条细如发丝的银链,俯身取下项圈后给他戴上。少年接受得乖巧而钝然,任由银链收紧,像多出一道割喉的细长血痕。被alpha抱起来时才发现不知不觉流了那么多眼泪,贴靠的脸颊都洇湿那料子柔滑的西装马甲。浮动的信息素呈现一种窖藏深远的醇和安稳,与包裹的外套与收拢的手臂一齐构成隔绝与世的堡垒。Omega的肉体如痴如醉依恋着标记了他的alpha的气息,小狗似的钻进人怀里缩起尾巴,无力抗拒的生理反应,激素玩弄的小把戏,与少年逐渐清明的意识割裂地错开——塔尔缇斯保护了他,但受难的根源本就来自于alpha一个纵许的眼神,alpha将他扔进兽笼又随手捞出,磋磨与拯救都来源于同一赠予,地位天堑在给予痛苦与快乐的权力上体现淋漓,宛如一根输送养分却也能缠死胎儿的脐带。少年曾经也经常看些浪漫小说,诚然大部分omega一生要学的只有如何做好伴侣,年轻人兴趣多变,一会儿向往诚挚誓词与忠贞婚姻,一会儿又因深闺omega与仆人偷情的情节悄悄脸红,罗曼蒂克式地搭砌构想过太多次未来的伴侣,浪漫而富有诗意——从没想过会这样,他恨塔尔缇斯对他的一切折辱却也无可避免地失陷依赖于他,爱慕竟能与憎恨弥合得完美无瑕,仿佛一对生来头颅粘连的畸形双子。 矛盾煎熬在拐过一个梯口被alpha按上墙壁时陡然转为委屈。少年咬住嘴唇不愿表现得太过迎合,只是不消人多碰那身体也早就熟得像抹了蜜焖透的羔羊,温软淡甜的信息素勾勾缠缠着。单就客观而言性交的确是AO互相抚慰最高效的途径。他叫人从后方按住,身高悬殊导致几乎是被拎起来固定在墙面,足尖虚虚挨着地面,一只脚上只剩棉袜。坚硬滚烫的肉块挤进双腿,缓慢陷入娇润生嫩的穴口,仿佛印章压进鲜红印泥。Alpha从来一副尚有余裕且不动声色的态度,这会儿便成了拉长折磨的拶刑,几乎逼着他清晰感受硕大刑具如何自后方一点点顶开小穴,他湿得要命,润钝的肉体粘滞声伴随强烈刺激,让他无助地蜷缩脚趾。Alpha捧着他的臀肉轻揉,似乎想分开两片被委委屈屈挤开的嫩萼叫他吞得更深,少年倚着墙呜咽,终于在人动作起来时受不住地哀哀哭泣。向来如此,不论精神如何抗拒,肉体总归会叫标记了他的alpha拖入淫秽堕落的共舞,像湍流打碎绞入漩涡的蝴蝶,后背两片薄薄肩胛是折翅留下的断骨,随小穴不断吞入阴茎的节奏无助颤抖,雪白紧致的小肚子叫人撑得微微鼓起,滚烫喘息间满是激烈厮磨的水声,征伐沦陷的肉体含着一片温湿的热带海洋,随摩西之杖的划拨掀起惊涛骇浪。粉舌在唇间发颤,几乎叫人操一下就颠簸抖出一句乞求,alpha勾过他的下巴含住小舌头湿吻,将那些紊乱措辞揉成绵软呻吟。 高潮汹涌袭来时少年整个身子都被操透似的泛红,仰起脸颤着眼睫流泪,眼尾的秾红热病般艳丽地晕洒开,视野尽头满是坠海者溺死前的模糊光团,本以做好迎接高潮的准备,充血的性器却被人恶意握住堵死顶孔,腰肢一弹,双腿失力地蹬动。Alpha鼻尖蹭在他颈窝轻嗅着,手下揉按着涨满的小肚子低语问他“想射?”他战栗着乞求“求您……我、我……”最后被人色情揉弄着逼着射在墙上,高潮时拱起小腹小穴缩个不停,双目失焦地恍惚,小舌头耷拉露出粉唇,津液淫靡地流过下巴。 四周有一瞬间静悄悄,只剩金发omega泡在温湿妥帖的余韵晕眩中。他被操熟的身体是酒精浸泡过的肉块、春潮眷顾过的含羞草与糙石磨细的针尖,每一处神经末梢都敏感得接近疼痛,胸口的异样很快变得难以忍受,墙面材质包裹一层柔软吸音的棉毯,两颗被玩肿的乳首在蹭动中磨得更加可怜兮兮,棉料刮磨像裤内紧贴腿根的线头几乎痒到心底,弓腰后躲却让他更多地与alpha贴住,滚烫而亲密,挺起的胸脯上两粒乳头嫩红软润得炫目,后陷的臀部几乎仰坐在硬邦邦的性器上,将alpha的东西含入更深,深处柔腻的软肉像可以捅破的丝绸,无意讨好地向内蜷缩吸着人不放。Alpha发出凉凉抽气,在他臀上扇了一巴掌,迎着少年受惊委屈的目光握住他一条腿弯捞起,让腿心整个张开敞着,被撑圆的穴口无遮无拦暴露在壁灯之下,宛如被蜂鸟尖喙啄入深处啜蜜的嫩花。少年脸红滴血地闭了眼,白皙的脖颈蒸热泛粉,接着叫人抱在怀里操,性器自下而上凶狠地顶穿整个小洞,棱角经络几乎像拓入火漆的印章一样在他被人插熟的嫩壁上盖下侵犯形状,敏感的腺体成了只小漏壶,头部稍一顶顶就汩汩粘湿地水流个不停。尚未平息的快感即刻大片大片溢洒出来,身体离了墙,最大着力点落在与alpha交接的部位,不住扭动的腰肢比起挣扎倒更像某种淫乱迎合。不远处的宴厅传来激烈奏起的舞曲,黑胶唱片的一圈圈纹路是音符滋养生长出的年轮,鼓点明快而提琴跳促,一个小节结束的休止符与alpha抬起的黑沉瞳孔相契,浓酽酽的粘稠而安静,他看着alpha松了松领结,随意折起领带搭在肩上,才恍惚想起——他应该恨这个人的。 某种欲念一旦强烈到将其他念头卷入其内,便成了一个盼头,将人从迷茫中剥出来。他该恨塔尔缇斯的,他将指尖当成匕首,隔着衣料嵌进alpha坚实的背肌,将牙齿当成短镖,埋着陆陆续续在alpha脖上撕咬出浅浅红印,将舌尖当成内藏毒药的浆果,在与alpha的深吻中一遍遍涂抹斑斓剧毒,将双腿当成镰刀,缠住alpha的腰身时奋力收紧妄图施以腰斩,连湿嫩的小肉穴也被当成了幽邃藏险的山洞,夹吮纠缠着对方想要拖进溺毙。从未实施过暴力的少年施展浑身解数想要在性爱中谋杀情人,血腥气息在耸动的躯体与蒸发的热力中弥漫,年长而经验丰富的alpha能用漫不经心的一瞥破译暗杀,自然也能动动手指化解omega奋力蓄谋的复仇,甚至反过来将施展伎俩的小家伙拖进面对面厮杀的战场,咬他的舌肉,揉他的胸脯,顶弄他的腺体。少年在人怀里哭着呻吟,被操得潮喷个不停,丢盔弃甲被逼承认计划尽数覆灭的事实。到最后他仰起头抵着墙面,泪水充盈,双手抱住胸前轮流吮咬过两颗乳头的脑袋,手指埋入黑发,被alpha插进生殖腔里成结,精液汹涌释放在里头,子宫都快灌破了似的,却不知廉耻地达到第叁次高潮。 经历一场战败,而他本身是分割赔偿出去的城池。 小omega累得厉害,感官也在疲倦中模模糊糊地钝化,连过了多久才被人拿衣服裹起抱着回到车上也不清楚。回过神来他缩在塔尔缇斯怀里,衣领遮挡的视野里防弹车窗慢慢升起,对这车他说不上有什么好印象,在车内大部分时间他都裸着身体,只脖间套一个金属项圈被牵着链条,宠物犬一样跪在人脚边,被训练乖顺地用嘴唇含吮服侍人的性器,偶尔牙齿磕到,alpha的皮鞋面会抵上双腿间的穴口不轻不重碾着,挤出湿红肉花,那是叫他恐惧的惩罚。好在塔尔缇斯这会儿似乎没什么折腾他的心思,单纯抱着他,扯松领带卷起塞进储物格,解开几颗纽扣露出一片沁了薄汗的胸膛。他本想顺着困意靠着alpha小憩,却被车那一头隐隐传来的信息素逼醒。 车辆已经发动行驶,路灯洒进的薄光随之斜转,阴影中慢慢浮凸出身形,银发凌乱的男人坐在车里,目光阴沉而隐含暴烈地扫视,让少年立刻警觉起来,寻求庇护地往塔尔缇斯怀里缩着。他害怕这个以暗杀为职业的alpha,与对塔尔缇斯混合种种复杂情绪的精神恐惧不同,他对那人更接近兔子对狼的原始恐惧,因他毫无规律的暴力与狠厉冷酷的脾性。代号为灰猎隼的男人用目光牢牢锁定他,塔尔缇斯撑着额,目光淡淡扫过omega生怯的脸,提醒自己的合作对象,“让他歇歇。” “他还活着,”猎隼大拇指交抵在一起,冷冷地低声,“撕开他的肚子,让内脏露出来,把血肉涂抹在地上,我以为你会那么做。” “他们既然跟我动手,说明已经不在意他的死活,一个在对方预料之中的威慑没有太大意义。”塔尔缇斯低低笑了笑,目光划过少年略显不安的面庞,“……舒伦?埃塞克尼亚。” 少年身体一僵,每次塔尔缇斯这么完整叫他名字时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黑发alpha用指尖拨弄把玩着他脖间的红钻,“你的家族找人问我要过你,我答应了,当然,附加些微小的筹码。” “然后,这是结果。”银发杀手语含讽刺,撂下的几张照片隐约是炸毁的港口与模糊的血肉,“你被放弃了,你并不值钱。” 塔尔缇斯不置可否,放下的食指揉过少年发颤的嘴唇,“我部下的一个贸易中转点遭到了报复性袭击,说实话,我损失很大。” 落雷将少年平均地分为两半,一半恐惧一半绝望,嘴唇轻颤,声音轻如蝉翼,“你没有杀我……” “原因我刚才说过,”黑发alpha低头靠近他的后颈,嘴唇轻柔地触过后颈,“而且,you have my word……” 少年得到了一个轻柔的吻。 -- 《猫咪饲养准则》01 * 大众观念是一系列约定俗成的东西,由范例拼凑、由俚语传播、又在口口相传中逐步夯实,其实不乏种种刻板印象,譬如“纹身花臂代表凶恶”“律师永远西装革履”“戴眼镜的人必定有些文艺气质”与“每一个黑帮首领都会养猫”,大部分少年无从核查真伪,只最后一条由于身边有个活体样本而多少有些发言权。塔尔缇斯的确养猫,一只通体无毛的斯芬克斯猫,圆叁角形的面部上一对靛蓝眼珠大得骇人,细腻肉粉的皮囊有如软韧而拉伸性优良的胶质物包裹细长身躯,行走间皮肤的皱褶缓慢滚起麦浪般的涟漪,惯于蜷卧在主人熨烫平整的西装裤管上,昂首微眯双眼的神态比古埃及的女神使者更矜贵。偶尔从主人膝头转移到书桌上,翻身间伸展的四肢描乱钢笔烟缸领针一干事物,它的主人会用食指搔搔它的下巴,轻轻抽去它身下压住的几张文件。倍受宠爱的纯种猫咪沿着走廊上光影分界的一条直线行走,漫不经心嚼食比等量黄金更昂贵的鲜嫩肉类,最初主动亲近时让少年略微惊讶,大概动物的感官总比人类要敏锐且纯粹,通过缠绕气息将漂亮柔软的小omega划分为主人标记过的雌性,便肆无忌惮享受起安全区内的拥抱抚摸。日头微斜时猫咪爬上少年的膝盖蜷卧酣睡,直到日轮从澄蓝晌午掉进枯黄薄暮,临宅湖泊像一颗巨大的肺部呼进第一口湿润晚风,整个庄园由夜幕覆盖,书房门才打开,塔尔缇斯从omega怀里捞出猫儿,轻轻哄一句“自己去玩”,揽住少年的腰转身抱他进书房。 猫咪名叫Margarita,旁人称呼它为Mrs.Margarita,在仆人管家口中还有几分玩笑的亲昵,放到形形色色来访者的口中就恭敬得有点滑稽。Mrs.Margarita尊崇的地位体现在严格纯种选育提萃出宛如海心的澄蓝虹膜,也体现在它是庄园内除主人外唯一能自由出入书房的成员,胡桃木门底部特地开设一扇猫咪尺寸的活动门,茶余饭后的例行巡视中猫咪自然而然溜达进入书房,于是那些夹杂“抽成”“利润”“许可证”“条例”宛如夜枭拍翅的喁喁私语就掺进猫咪惬意的呼噜呼噜。除此之外有幸踏入书房的莫不过是塔尔缇斯的心腹或重要合作者,管家偶尔拜托少年端些茶酒进去,开门时雪茄烟硝混合淡淡古龙水抢先泄露,木质百叶窗与全屋厚毯闷得暗且压抑的房内,正装革履或站或坐的alpha一齐乜斜目光,仿佛盘卧的狼群被洁白羔羊惊动或一只冒失幼鸽闯入浓黑厚重的雷云层,低沉气压让他忍不住微微屏息。书房主人坐在胡桃木桌后,西装外套半披,肘尖支着桌面,屈起食指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黑发alpha态度和善,措辞讲究,长直眼睫中渗出的苦浆色目光掩盖实质审视,仿佛医疗透视光扫过黑帮庞大躯体剔出每一丝不忠的病变与平滑肌肉里隐藏的薄弱气泡。少年猜测隐藏情绪大概是成熟的必经之路,塔尔缇斯永远平和温文,从不动怒,这与他的实际措施无甚关联。少年曾见过与他拥抱握手宛如故交的某人、隔天以太阳穴中弹惨死街头的照片登录报纸头版,传奇小说中杜撰出绑石沉海与封进水泥柱的谋杀方式太费功夫,真正黑帮刺杀只是一枚钻入帽檐宛如游蜂的细小子弹,高效快捷朴素无华。 少年最初被人带来这里时还有些无所适从,像闯进一个富丽堂皇但语言体系自成一派的异域宫殿,繁花锦簇与他无关,浩瀚书卷以异族梵语写就,仆从们的行事步调也遵循心照不宣的无形规则,他的无措就像淡水鱼坠入深海自然感觉的溺息。塔尔缇斯习惯让人把他打扮得漂亮体面,雪白真丝衬衫西装短裤与低跟皮鞋裹住线条柔和修长的身躯,露出两条小腿与白皙圆润的膝盖,淡粉嘴唇抿成拘谨的一条线,有些懵懂的澄蓝双目与钴蓝尖晶石胸针正巧耦合成诗歌优美的韵脚,仿佛未经雕琢的原石自矿层中显露,乍看与他在家里时并无区别,仆人和访客们也都客客气气叫他“小少爷”,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孩子当然不是主人的养子。塔尔缇斯大他的年龄不多不少,够不上他的长辈,当哥哥又实在怪异违和,他在床上叫过人daddy,下了床当然不能作数。所以有段时间少年待在这里觉得尴尬,被人随意睨过一眼都似乎霎时被裸身看过每寸,却找不到遮拦之物。吃下禁果懂得廉耻的夏娃独自身陷囹圄,困在四季如春的伊甸乐园中寻不着出路。他闲暇时只能跟Mrs.Margarita聊天玩闹,外貌乍看有些怪异的无毛猫咪本质性格还算温顺,乐于在omega抚摸下翻出平薄绵软的肚皮,不过多少和它的主人一样有些怪癖。厨娘把这日傍晚的肉食托付给少年叮嘱他投喂,Mrs.Margarita面对他仔细盛好端来的鲜嫩肉质却矜傲地扭过头颅,让他愣了半晌不知所措。有个轻轻响起的声音对他稍加指导,当然,不是猫咪突然成了精开口说话。 “周六它要用另一个盘子。” 黑发alpha走过来弯腰从Mrs.Margarita专用橱柜中取出一个浅口陶瓷圆盘,边缘有荷叶状雕饰,整体呈一个半成年人手掌大小,盛装份量正够一只成年猫享受一顿健康的八分饱晚餐。塔尔缇斯细致擦拭两遍盘子内外,把生肉匀过来,放下,Mrs.Margarita才懒洋洋支起肩胛,脑袋在主人指背上蹭了蹭,埋头进盘子发出细细咀嚼声。他起身时手掌在omega灿金的发顶轻按了按,食指划过眉心,指根的素戒蹭出些微凉意,说一句起来。少年懵懵地“啊”了声,又补了句“今天很早”,塔尔缇斯弯了弯眼梢,语气开玩笑似的随和,“周末不加班。”少年低头缄默,站起来乖乖跟着人走进书房。木质百叶窗打开着,黄昏余晖切割成整齐的平行条纹投落在地板上,烟气差不多散尽,只剩丝丝缕缕的科隆水味从alpha袖口与衣角中滑落,他在书桌后坐下,面庞被光影划分出均匀等距的条码,合上百叶窗让色彩归于单一,眼睫低垂,食指朝地面轻点了点。 塔尔缇斯的书房是庄园的心脏与整个黑帮家族的最高中枢。商人、议员与工会主席踏足此处,金钱、权柄与枪支的交易在此流转,叁言两语敲定成千上万人的命途。这里每一件家具都是聆听过太多罪孽却始终缄默不语的佛像,每一寸地板都铺满权欲凝实压碎后的宝石残渣,世俗意义上的极乐佛界。由于alpha习惯看重办事效率与利用率,书房前不久多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用途,工作之余的放松消遣场所。灰叶辖区阴影中的国王自然不会抱着娱乐目的在任一家赌场或会所中花天酒地,除非他情愿像曾经被他解决的敌人一样隔天横尸街头。少年站在旁观者角度倒挺能理解这种纾解与排遣,寻常人尚且有压力,需要在与伴侣亲友的倾诉中化解,最大黑帮家族的首领是一台不允许出现懈怠纰漏的精密器械,长久不加维修的运转恐怕早已积攒起将近自燃的废热,需求较常人更怪异强烈也理所应当——不过当他自己成为排遣中的一环,这些理客中的因果说辞就都是空话。胡桃木门之内塔尔缇斯会亲手剥开他干净体面的衣服与似是而非的养子名头,充分彻底地使用他。少年在这里被抚摸玩弄过每个部位,被抓着腰放在腿上,掀起衣摆露出两颗乳头供人狎玩,背靠着胸膛坐在人怀里,耳厮鬓磨间被两根长指细致地指奸小穴,被压在尚还残留着访客体温的沙发上后入,直到受不住地抓挠沙发皮质哑声哭泣,被抱着放在敞开的窗边进入,因随时会暴露在他人眼中的风险而羞耻颤抖着全身泛起潮粉,被放倒在实木茶几上勾起一条腿自侧面捅开,含着跳蛋堵住阴茎端口被逼地失禁,地毯上被自后扣住手腕跪立着,狠插到高潮恍惚同时轻声称赞“好孩子”,在隔间浴缸里骑上去抱着人的脖颈被操得晕晕乎乎爹地哥哥地混叫,像温顺犬只一样跪在书桌底下用粉嫩唇舌抚慰人的性器,最终被浊液溅脏整张漂亮脸蛋——由内而外涂上凌辱痕迹。偶尔也有些与性无关的,塔尔缇斯倚坐在书桌后听他用钢琴弹几首曲子,或反过来随手给他画几幅肖像速写——少年猜测这人学生时代大概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骑马射击这些公子哥闲暇消遣陶冶情操的小技能他差不多都擅长——也有时候只单纯抱着他将下巴搁在颈窝,安安静静地小憩一会儿。无论如何,书房那扇胡桃实木的大门莆一落锁,小omega的自我性即被剥离,肉体与精神的自主权暂时搁置,整个人变成alpha的专属玩具、养护精密器械的润滑油剂、绑在礁石上献给海怪的新娘与受得住所有顽劣作弄的塑料小人,需得用肉身去安抚郁郁躁动的恶佛。 少年希望今天少受些折腾,但他明显抽中了一张下下签。食指点地,他早已熟悉塔尔缇斯的全部指示,嘴唇在为难中反复收抿,最终服从地一件件脱去衣物,整齐迭好放在沙发上。宝石般的小omega让身体裸裎在黄昏时分幽暗濡热的书房里,十几岁正处青春期尾梢的孩子发育得端秀貌美,骨骼修长比例得当又较alpha男性略微纤细,后颈到尾椎的一条脊背线条勾勒优美的鹤形长颈瓶,一身洁白皮囊找不到丝毫瑕疵,凌虐使用的痕迹受药物香膏悉心养护着不会长久停留,也还没到发须的年纪——或是体毛刚一冒头便被alpha仔细剔去,皮囊的触摸手感始终比上等玉料更光滑温润。他前十多年一直养尊处优,四肢不勤的无甚肌肉,在塔尔缇斯身边倒养结实了一点,无休止的奸淫操弄让身体沾染挥之不去的肉欲同时也获得了某种程度的开发。Alpha还让他日常保持一个健康的运动量,避免难得美貌因疏于管理沦为青春年少的昙花一现。少年早知道这人的审美严苛挑剔,而他本人又是自己审美标准最恰如其分的具现,少年不清楚是这审美观逐渐雕琢出塔尔缇斯如今的模样还是先天赠予一开始即划定眼光,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他晃晃脑袋不再多想,展开身体准备顺着指示弯膝跪下,却被对方一个暂停手势打断。塔尔缇斯从书桌后走过来,手掌按在他脑后轻轻摩挲,低头端详他——这人似乎和猫科动物一样有点天生远视,不戴眼镜近距离视物双眼会习惯性微眯,眉目间隐有惊奇,“最近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 《猫咪饲养准则》02 ρó①捌cc.cóм * 少年一怔,才想起来估测与对方的高低差距,最开始他面对面平视只能看见对方的领口,如今稍稍抬高一些,到喉结下方。的确长高了,身体受激素影响催熟发育,骨骼韧带每夜在梦中细微拉伸,像一株受额外养分灌溉的植物。刚成年不久的omega站在少年与青年的分界线上,璞玉般的身体被alpha雕琢出成形纹路,薄薄肌理线条与拉长骨骼都是对方的杰作,据说发育成熟前留下的痕迹会伴随一生,alpha在他身上书写的内容是否也会如年轮一样、刻入骨髓根植终身。少年因这想法感到口干舌燥,眼前微微发晕,塔尔缇斯安抚小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虚点。他才反应过来,顺着指示跪下——地毯厚实,这么跪着倒也不太难捱,又将两手乖乖背过,双腿分开,腿间的器官色泽生嫩,寻常omega大小,掩着后方哭红眼睛般微微濡湿的穴口。塔尔缇斯逗猫似的用食指刮了刮他的下巴,简单的赞许,解开领带弯身绑住他的两只手腕。绳结打得极富技巧,放松时不觉束缚,却会随着挣扎逐渐收紧。他浓密纯金的眼睫忽颤着,浅粉嘴唇在换抿时稍微嘟起,挡住洁白牙齿,显出点儿紧张情态,视野所限看不清塔尔缇斯具体从柜中取出了什么,一阵窸窸窣窣响过只见书桌上那只手中,两枚金属骰子投掷滚落。这人偶尔会把选择权随机交出,也由此造就了少年那么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结果尘埃落定,两样东西从柜中取出,细直柔韧的障碍型皮质马鞭和尺寸小巧的按摩棒。少年抿唇无声吞咽一记,自觉尚能承受。如果刚认识那会儿塔尔缇斯拿出这些东西,恐怕他会瑟缩着无论如何也想逃跑,他原本对痛苦的耐受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极度敏感,一身皮肉比二十床天鹅绒上的豌豆公主更不堪作弄,是塔尔缇斯用手指一点点拓开他感官的疆域,微雕般逐步提高他耐受的阈值,绳索镣铐到软鞭熔蜡之间的过渡循序渐进,始终紧贴承受界限游走却不曾逾越,甚至以疼痛为楔子勾出一系列层次丰富的身体快感。少年默默看着他戴上胶质手套为按摩棒涂裹润滑,感觉这人像在进行某种人体研究,类似斜坡实验,坡顶放下小球,试看着淫乱的边界能被推出多远。冰凉手掌挨上大腿内侧,包裹手套胶质的指尖挤进软嫩穴口,呈剪刀状张开稍作扩张,随即替换成按摩棒缓慢旋入。他下面那张小嘴吃惯了alpha的性器,润滑到位的情况下纳进小尺寸物件并不困难。只是那东西被推得极深,挤压腺体,头部隐隐撬着生殖腔入口,电源莆一开启让他微微腿软,咬在米粒般洁白齿尖下的粉唇泄出小小一声低呼,抬脸望着alpha的水润蓝眸紧张且隐含哀求。对方脱下手套,安慰地揉揉他的额发,“别怕,受不了就说。” 他唔唔应着埋低头,想起先前确定的安全词,guava,番石榴。目光尽头是塔尔缇斯挽成文雅高度的袖沿,往下露出一截石膏色小臂,与少年人的轻盈单薄不同,那是一种完全属于成年男性的修长有力,随着转了转鞭柄的动作,手背上静静流淌血液的青蓝血管与修长指骨隐约浮凸。手臂抬起时慢得斯文矜持,落下时却利落迅速得近乎残忍,像娴熟画家在画布上划过最后一笔,鞭头尚未完全挨上皮肤,只顶端蜻蜓点水地一沾。凉意过后,些微痛楚才慢慢爬上小腹,少年的眼睫受惊地轻颤,咬着下唇勉强挡住轻呼,雪白肤表很快爬上一道残虐的红肿鞭痕,雪地花瓣似的,麻痒热意也跟着冒头,和深处嗡嗡作响的震动杂糅一起,混淆了疼痛与快感的界线。第二鞭落在腰际,没有留下太多缓冲时间地,第叁鞭落在膝弯内侧。他应激地“唔”了声,身体紧绷地向内蜷缩,正巧含紧了体内抵着腺体嗡鸣的东西,腰肢稍稍软了,快感越发侵占痛感,像滴墨在清水中游弋拉丝。塔尔缇斯抚摸着他的脸颊,两根长指挤进口间,将咬肿的粉唇从齿下解放,夹住薄薄小舌头在指间揉玩,说放松。少年湿漉双眼乖乖张着小嘴,失去阻挡的柔软呻吟如破茧蝶群逸散于暗沉书房。 塔尔缇斯向来循序渐进,对度量控制精准,从未在这事中显露一丝激情欲望,像完成一台冰冷严密的切割手术。少年也稍稍明白让这人有兴致的并非施虐这一行为本身,而是通过种种手段来雕琢塑造他——像修剪花枝,修剪不是目的,让花朵在手下抽枝绽放出靡丽姿态才是。他的身体被人玩熟,对方始终比他更熟悉他肉体的全部细节,鞭头慢条斯理绕着他最受不住的地方打转,随意落下残忍爱抚打碎他的忐忑,仿佛游走毒蛇陆续啃出斑斓剧毒的蛇吻。毒蛇是缩小的尘世巨蟒耶梦加得,盘绕着微型世界中庭,第一圈——肩窝、胸脯、上臂、膝盖,外围一圈零零散散的鞭打让身体绷紧,头颅稍稍仰起,白皙修长的脖颈弯成脆弱弧度,像童话中遭继母变成天鹅的年幼王子。第二圈——小腹、腰肢、手肘、大腿,皮肤大面积晕开高烧过热般艳丽的红,沁出的薄汗描湿一绺一绺金发,也让身体融化奶脂般湿漉微烫。少年的指尖合进手心,眼睫扑簌簌地颤翅。第叁圈——耻骨、会阴、腿根、耻丘,陷阱已经足够收紧,中心作为猎物的稚嫩阴茎紧张地抬头,颤巍巍吐出一点清亮液体。少年泪水涟涟,腰肢软绵绵的,双腿痉挛扭动得跪不住,整个身子成了一枚烂熟至溢汁的果实,鞭头轻巧落下,溅出一串汗滴与柔软破碎的呻吟,落在书房木地板上洇开一个个微缩的春神花园。按摩棒还深嵌在他体内忠实履行着义务,甚至活过来似碾着他湿嫩的软肉往里钻,快感与痛楚拧在一起把全部感官搅得紊乱昏聩,全身皮肉都蒸熟了般,白皙漂亮的身体上点点釉红晕化成胭脂水粉,小腹涨涨酸涩着比濒临失禁更强烈难捱。他流着泪摇头,皮囊在外头受着鞭挞刑罚,小穴里头却被淫具震得湿成一塌糊涂地发着情,像个违背神诫犯了通奸罪的小修女,裸着身子被推上木马刑具娇娇哀哀地呜咽淫吟,周遭环绕一双双冷漠审视的眼。 塔尔缇斯是执鞭刑讯的神父,如神本人一般悲悯冷酷、公正无私,落鞭的动作不曾有一丝迟疑动摇——是审判也是规劝,低语轻引迷途的羔羊皈依神明,完全地交出自我,依附于神明普渡的衣袍。塔尔缇斯是有技巧有分寸的好主人,关照把握手下人最细微幽邃的感受,毫无保留地交出自身,也即获得毫不吝啬布施而下的极乐。少年印象中至今仅有一次出格,同样在这间昏沉幽暗的书房,alpha第一次把骰子交给他投掷,他气运惊人骰出来一个走绳玩法,诚信原则或契约精神值得提倡,alpha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粗质麻绳一取出来便让他发恘,系在两张桌子间,随alpha的手指勾起绷直,糙硬毛刺和粗粝绳结就展示在昏昧的阁楼余晖中。他咬住唇抬腿走上去,麻绳淫靡地勒进腿缝,翕张的穴口半含住,娇嫩穴肉被硬剌剌的毛刺欺负得直掉眼泪,会阴和阴囊红肿燥疼,阴茎却在摩擦刺激中不可避免地充血。踮起脚虚虚站着减轻摩擦,简简单单直立行走这会儿艰难得堪比小人鱼初化人形踩着刀尖的每一步,周遭变成万丈深渊,而他是缀在蛛丝上颤巍巍的露珠——只是走钢丝的杂技演员尚且手握一根平衡杆,而他就连双手都被人坏心地铐在背后。麻绳两端高低并不一致,起点到终点逐渐抬高也更深地勒进,像一座等待攀登的陡峭山麓,绳结是陡然拔起的险峰,肿烫小穴被迫含进绳结时连同性器一起被摩擦着剧烈高潮。登上峰顶晕乎乎地缺氧,整个人变成裹挟温湿水汽的积雨云,一路走着在绳子地毯上淅淅沥沥降下热雨,最后几乎是流着泪潮吹个不停软倒在alpha怀里。快感平息后烙印般的痛楚火烧火燎,他疼得几乎晕厥,委屈又难过,昏了头地辱骂了塔尔缇斯。小omega家教良好,词库中没一个粗俗用语,骂人话稚气得可爱,来这儿后辗转逃亡中半懂不懂听过几句脏词,都拿出来一股脑儿往alpha脸上砸,还问候他的父母亲戚。塔尔缇斯干脆抽过椅子坐下安安静静看着他骂,他慢慢就骂不下去了。У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每当面前有人因激愤或其他感性因素情绪失控,他便是如此,不为所动等着对方收起动物性的狼狈,恢复理智到一个可对话的状态,可惜绝大多数人会在冲他吐出完整一句不敬之前脑袋开花。只有在一场折磨之后他会变得温和而耐心,像奖励完成挑战的好孩子吃糖,可以由小omega放肆些。少年是后来才知道塔尔缇斯无妻无子,直系血亲死得干干净净,本身也不是什么重视亲情伦理的人,骂了也白骂。 他脑子昏沉混沌,理智到底还残留一丝,不至于像那次一样对塔尔缇斯说出些不该说的。鞭梢轻触脸颊,冰冰凉凉的满是泪水,“受不了?”alpha将他额前濡湿的金发轻柔拨开,慢慢问着。少年纯金的眼睫湿粘着搁浅在湖蓝双眼之上,在对方手掌滑过时,脸蛋下意识倚过去贴在掌心轻蹭,发出猫儿似的轻软呜咽,点头摇头的动作轻微得混淆不清。他难以形容身体这感受,遭受鞭打的皮囊始终避开最敏感那一处,徒留敏感性器像被族群孤立的小动物一样可怜无助地杵在半空,颤巍巍地吐水,埋在小穴里的淫具暴风眼似的把深处震成一片粘腻泛滥的热带海洋,腺体和子宫也轻搐着为临近的高潮预备蜜水,只是那东西由于尺寸热度震幅一系列缺憾迟迟无法送他到达快乐的高点。濒临极致的痛楚,濒临极致的快感,量的积累始终无法引起质变,卡在将去不去的临界点上,像被两根指头挤压的蛾子一样无能为力地挣扎。塔尔缇斯抽走手掌,他便垂靠在对方腿上,满脸水渍洇湿柔滑的西装裤料,眼泪汪汪地轻扭着腰肢去追寻那一点,如果他是只小狗,恐怕连尾巴也软绵绵地绕着人撒娇求欢。他还不知道心理效应人会下意识把屡屡同时出现的事物关联起来,alpha即利用这点铐连了他原本毫不相干的痛楚与快感,让他成为一只受折磨也能获得快乐的淫乱小狗。 泪水把视野氤得雾蒙蒙,塔尔缇斯在他眼前低下身,慢条斯理转了转鞭柄,折起鞭身将头尾同时握在掌中,用弯曲马鞭轻轻抬起omega充血硬颤的性器,问“想要什么”。少年颤抖着蹭过去企图获取更多摩擦接触,“想要”“求您”的哀求被呜咽腐蚀得支离破碎。对方松开手掌,鞭身弹开绷直,同一时刻鞭子稳稳地抬高落下,鞭头的一块皮革轻盈而迅速地掠过性器顶端,转瞬即逝的痛楚仿佛黄蜂叮咬,即刻被铺天盖地的快感淹没,电流从下腹凌厉劈至大脑,拖延预热已久的高潮真实降临让他头晕目眩。双眼恍惚失神地睁大,舌尖在牵开的唇间轻颤,柔软修长的身体绷成一把调紧的月桂竖琴,性器可怜兮兮地吐着精液泡泡。高潮的浪尖涌过后,双腿酥得跪不住,腰身软绵绵地倒下,被alpha稳稳扶住。他靠在塔尔缇斯肩头,哭红鼻尖蹭着平整的西装马甲,丝丝缕缕叫人安心的科隆水味钻进来,也让他想起刚刚这人是用怎样平稳的力道把他抽射。脸蛋到脖颈顿时火烧火燎成一片,耳垂涨成精巧的血红玛瑙,脸庞用力埋进alpha怀里不愿抬露。 “好乖。”塔尔缇斯含笑着称赞他,夸奖学会新指令的宠物狗的语气,抱着他转身拉开侧柜,窸窸窣窣中取出些什么来。少年迷蒙地睁着湿漉双眼,被人重新放在地板上,充气软垫搁在臀下,支撑软得跪不住的两条腿,分开的脚踝被绑在软垫两侧,形成一个敞开腿跪坐的姿势,射过一次的性器软软垂在垫子上,色泽由最初的嫩粉涨成深红,像一条孱弱搁浅的金鱼。塔尔缇斯在他水茫茫的目光中勾起他的器官,手中有个精巧的金属环状物,少年一见这东西即条件反射地瑟缩,哑着嗓音吐出软弱拒绝:“不要……”企图合拢的双腿与对方按下的手掌僵持十数秒,最终无力地妥协分开,锁精环合上阴茎顶端的冠沟,咬紧锁死,扼杀一个纾解的出口。塔尔缇斯最后起身为他绑上一条绒黑绸带,遮盖双眼,视野沉黑,两片眼睫像压在标本玻璃板下的蝴蝶不安扇动着翅膀。他听到脚步声转向身后,还没来得及揣测,背后忽地一凉,滚烫痛感像一根火柴从肩颈擦到腰窝,痛呼猝不及防滚落舌尖。鞭打的调教尚未结束,身后那人似乎换了某种软韧的散鞭,质地没有开始那根马鞭坚硬,接触面也由雨点状分散为条缕状,带来的痛楚余韵更为绵长。 -- 《猫咪饲养准则》03 * 钻在小肚子里的按摩棒跟着操纵打开,震幅强了一二个档,搅着快感余韵瞬间几乎又把他推上高潮,背后落下的鞭子将其抽碎,天堂和地狱重归一体。少年全身都软绵绵地使不上劲,下身的软垫随颠簸轻柔地托着他,置身云端一般,剥夺视觉让百分之八十的信息来源被堵塞泉眼,身体得以更加敏感地专注于一切触感——下体震颤的强烈快感与不紧不慢落于后背的痛楚,或平行脊骨,或呈X覆盖整个背部,在雪白如宣纸的肤表以鞭梢勾勒深深浅浅的桃粉水墨。少年线条纤细柔美的两片蝴蝶骨因着颤栗,挣翅逃脱似的,连呻吟也无暇压抑,猫儿哭泣般颤碎在地板上,津液溢出唇角情色地流至颈弯。性器又一次硬了,由于被扣死端口只能可怜地充血肿胀,快感与痛楚像不期而遇的高低气压在体内掀起狂风骤雨,疯狂冲撞着找不到出口。身体仿佛胀满到极致的气球,少年感到恐惧,他害怕这个,比过激的暴力更甚,就算殴打也只是见血见肉的外伤,这样却让他觉得身体自内被玩坏。塔尔缇斯曾用锁精环与串珠限制他的高潮,一点点提高他的敏感阈值,后来alpha因故外出,独自留在庄园的小omega好巧不巧遇上发情期,管家送来的抑制剂效果微乎其微,少年关在房内无助地在床上蜷缩一团,被开发熟透的丰腴肉体于旱季失去灌溉,像沙漠深处干涸的湖泊,在一波波晕眩的热潮中一边想着alpha一边脱下衣服抚慰自己。他用手指抚摸自己的两颗乳首,套弄自己的性器,揉玩自己的肉穴,生涩而不得章法的手法折腾半宿也没把自己送上高潮,被调教已久的性器也似乎戴着隐形锁精环,像个坏掉的水龙头总是无法吐出精液获得解脱。最后他流着泪缩进被窝,绝望地承认身体自主权已被塔尔缇斯一点点撬走,温水煮青蛙似的,肉体被雕琢成完全贴合alpha的性玩具,只有alpha的抚摸能给予他最大快乐,是他渴望啜饮的鸠酒。而他再也无法离开那人。 饱受热潮折磨不甚满足的少年当晚迎来噩梦,他躺在工作台上,塔尔缇斯站在灯下冲他露齿微笑,目光滑下,他头颅之外的身体部件零零散散摆在台上,塔尔缇斯握着他腿骨臂骨一系列零件,用球形关节与弹簧皮筋串连,拼凑完整之后又用一张柔软的树脂皮囊包裹住细致缝好。创作他,塑造他,让他成形。惊醒的少年因梦中隐喻而恐惧,很快又被海啸般的发情热冲昏头脑,在塔尔缇斯终于返回时,像想念主人的小狗一样扑上去黏糊糊地又缠又蹭。Alpha才脱了外衣坐下用餐,他便主动坐上对方的双腿抱住脖颈,晃着腰软绵绵地发浪,让对方平整的着装隔着布料磨蹭自己肿硬挺立的乳头和淫乱发情的小穴,腐烂樱桃般腥甜的性气息也在明晃晃邀请,alpha空出两根手指,漫不经心的抽插让他喷着水高潮。餐后家族军师前来洽谈事务,塔尔缇斯即挥挥手让人把小omega拎走,他被扔进alpha卧室的床铺里,独自一人迷茫地蜷缩自慰,不知过了多久卧室主人才回来,俯视着他慢慢解开领带衣扣。后面的记忆混乱不堪,由混沌色斑和流错白光组成,放在脑海深处像一块烧热的竹炭,每每触碰,除了让每根骨头都酥软发痒的极乐再难回忆起其他。发情期过后,小omega被搁进放好热水的浴缸,理智慢慢回拢,比起为自己的行为羞耻,更多惊讶于自己居然没被塔尔缇斯当场开枪打死。而那也是他第一次在正式发情期中与alpha交合,极高的受孕率不免让他担忧。他按着微鼓的小腹,迷迷糊糊思索着如果他没落到塔尔缇斯手里,现在该是怎样一副境遇——omega们大多刚一成年便结婚嫁人,权贵间的婚姻更关系到种种利益交换,他的父母很早便为他筛出多位合适的丈夫人选,其中有几位年纪甚至比他大将近二十,他会跟一个陌生人在婚礼上交换誓言,当晚被人标记,然后安安分分待在家里怀孕生娃相夫教子。少年惊骇地发现这一系列发展与他在塔尔缇斯身边的遭遇并无区别——甚至更糟,他一下子似乎参透了什么,藏在AO浪漫美满婚姻结合背后的本质,暴力、控制、占有、掠夺。 少年在过分的身体刺激中灵魂出窍,鞭刑终于进行到最后,一鞭逆着脊椎划过,背沟的皮肉薄弱,几乎直接抽打骨骼。他流着泪长长呻吟着向前软倒,脸颊贴地,腰身柔韧地塌陷,后颈到尾椎一根流丽纤长的脊骨弯出雪山山脉的线条,臀部被软垫抬着翘起——像是发情猫儿或者狗狗的姿势。他想起来塔尔缇斯也有养狗——这人似乎很喜欢不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物,庄园草坪上养了十几条高大凶猛的德系杜宾,每一条看上去几乎都能活撕了小omega,初见时他怯生生地缩到了人背后,后来外出时发现所有狗狗都套上了口笼,但他还是怕。 手掌自后挨上翘高的臀尖,那双手又套上软胶手套,两指分开omega湿得一塌糊涂的私处,把嗡嗡震动的按摩棒夹取出来,几乎像从半凝蜂浆中捞出一块蜂巢,淫水粘腻泛滥地勾缠着。少年满心以为alpha终于要操自己了,腰肢轻轻扭动,湿润穴孔微微翕张着渴望咬住什么,内里湿乎乎的艳红软肉与外面雪白的皮肤对比出强烈而情色的视觉反差。挤进身体的东西的确有着和alpha性器一样庞大的尺寸,但冰凉温度昭示这又是一个死物。推得极深,几乎气势汹汹地碾开轻搐淌水的软肉与腺体,插进娇嫩软径的最深处,震动一开启即将omega哭泣着逼至崩溃。像选中献祭的小新娘,被独自留在神庙祭台上,厚重石门锁死,殿中巨大威严的神像活过来,俯身用石雕阳具奸这新娘的小淫洞。少年跪趴在地,被个没生命的淫具干得溢着津液露出粉嫩舌尖,晃着腰肢嗯嗯啊啊地甜叫,上半身贴地,随扭动被地毯绒毛搔刮着两颗肿红的小乳头,涨成血红的性器也被压在小腹与软垫之间委屈地磨蹭,淫乱生香而全无廉耻地。若说之前的快感是一杯快要溢出的水,现在就像往水中抛一个泡腾片,泡沫凶猛而沸腾地涌出。锁精环还牢牢扼着阀门,毁灭般的快感在体内湿而闷地爆发,全然的雌性高潮余韵极长,直到被alpha摘掉所有器具抱起来,他还小腹酸涨抽搐着喷水,整个人丢了魂似的恍惚,软软地任由摆布。 塔尔缇斯抱着他放在腿上,手掌托着他的后颈,仔细避开他身前身后红肿的鞭痕不被衣服蹭到,取了养护用的软膏在手中化开,给猫咪顺毛似的均匀涂抹在小omega皮肤上。全身发红发烫的痛楚在柔和爱抚中转为轻痒,桃粉色的孱弱瓷器一般。少年微微瑟缩起来,总是不太习惯被这么对待——倒希望对方对他再差些,好让他能立场坚定地憎恨。这时候的塔尔缇斯较平常显得太好,好过头了,温和细致地照料他,语气真诚地絮絮低语夸奖他坚持下来没喊停是个多棒的好孩子,无论他靠在肩头压抑着啜泣、还是委屈泄愤地拿牙在脖颈喉结上啃出稚红牙印,始终安静抱着他。少年曾经疑惑过暴虐与和善如何能在这人本性中融洽一体,后来就倾向于这是塔尔缇斯诱哄他的手段了,受伤后沉浸在感性中的人总是对示好更无抵抗力。Alpha控制欲强烈,把他几乎所有东西都拿去了,仍要一点点撬走他攥在手底的最后一点——自发的爱慕与驯服的忠诚。迷迷蒙蒙听到人轻声问他还疼不疼,少年忽闪着眼睫,咬住嘴唇用力点头,委屈而带点怨似的,对方托起他的后脑慢慢吻他,唇齿舌尖的依偎吮吸相当缠绵。 小omega被人吻得发出猫似的咕哝,迷迷糊糊地看见对方用食指勾起他身下的性器,那小东西被锁精环锁了许久,解开后又错过了释放契机,可怜兮兮地红肿着。塔尔缇斯压低上半身,少年惊觉他的意图,紧张不安地缩动身体,alpha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低头含住omega的东西。少年即刻挡住嘴唇,似泣地哑声呻吟,口交这事在他看来一直有种屈辱的服侍性,没想到还能被人做得充满侵占感,舌面滑过头部慷慨地包裹茎身,上颚与舌尖的压迫力道几乎逼他丢盔弃甲交待在人口腔里。塔尔缇斯抬脸取出纸巾擦拭唇沿,用漱口水漱了漱,按响桌上的铜铃,等候的仆人进来收拾清理房间,将全身发软的小omega带出去。少年被人扶着,虚浮地踩在地毯上,绒毛与白皙脚趾相互逗弄,痒痒的,靠近门口,又想起每次走进这间书房都会蠢蠢作祟的念头。 他想变成猫。人类进化千万年从四足到直立行走,衍生出一堆伦理道德陈词滥调把自己圈住了,难怪有人沉迷于主奴游戏放下所有自尊体面返祖做一只动物,只是简单的情境设置总是无法把人类的自我认知从潜意识根除。所以他才想成为猫,准确来说,塔尔缇斯养的猫,不用再岌岌可危抓着什么自尊廉耻道德脸面不放,晚上睡在人床边的小窝里,白天在膝头或书桌上打滚撒娇,轻柔地舔他的手指,被人搔弄下巴,顺着脊梁抚摸全身,最后翻过来揉揉小肚子,舒服就坦诚地发出咕噜咕噜,不会招致任何人异样的目光。那样就好。走出书房前余光最后瞄一眼,百叶窗打开了,天色黑透,窗缝中漏进的金色黄昏变成夹杂月光的斑驳树影,书桌后的人没开灯,只点了支烟,星星点点在指节间绽开亮橙的花。 “晚安。”他听到他说。 -- 《牧师忏悔实录》01 * * 我向全能的天主,承认我思、言、行为上的过失。我罪,我罪,我的重罪。为此,恳请终身童贞圣母玛利亚、天使、圣人,为我祈求上主、我的天主,求祢垂怜。撒旦幻化膏腴财宝引诱我犯下过失,古蛇幻化利剑长矛逼迫我步入歧途,我的心灵日日在油锅中煎熬,我将如实吐露我所犯之罪的一切,不求每晚入梦的安眠,旦求天主的谅解与宽恕。阿门*。 1903年的暮秋我在阿莱西亚分教堂待够第五个年头,初到这座小小的海港城镇我也曾满怀热忱,长达近两千日夜的工作消磨去我的热心。阿莱西亚港口并非人人安居乐业的福址,它镶嵌在以罪恶与混乱闻名于世的灰叶地区边陲,据说,在1900年更早以前这片地域全无规则,单由如豺狼成群的恶徒主导,仿佛盘踞于海礁的巨大章鱼,港口不过是它吐墨流毒的疮疤口器。19世纪末灰叶地下城的国王将周围地块拧作一体,并确定新的秩序,大大小小的圣母教堂受资助建立,作为无主omega的庇护所——至于目的是帮助这些可怜人,还是避免区内暗娼泛滥以至性病横行,便不得而知。即使如此,这里的枪击、凶杀、盗窃、劫掠依旧频频发生,我的双眼目睹过太多无辜之人呻吟抽搐着流尽血液,我的双耳倾听过太多受难之人掩面哭泣着诉说不公,长久,心痛无力已成常态,只在每日晨祷诚念圣经,转眼便一头扎进无穷无尽有关教堂开支的忧愁中去。 他的出现是个意外。一个秋风萧瑟的傍晚,暮雨在碳紫色天际斜斜交织,潮湿空气裹着泥瓦与牛粪的腥臊,我撑伞出门,在弥撒礼来临前置办物资。阿莱西亚海港的栈道久未修缮,石砖坂道像倒剐去叁两鳞片的鱼皮,大大小小的凹陷积蓄泥浆,一脚踩下去给裤腿与方口布鞋溅满污点。推着车子转过街口时我听到隐约呼喊,被绵密雨声打湿成鳞粉尽褪的孱弱蝴蝶,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当街劫掠欺辱在这片文明秩序的荒原并不罕见。窄巷里叁四个人围住一个蜷缩在地的影子,粗暴的拳脚与猥亵的摸索陆续落下,像狼群围猎羔羊。我心下恻隐,踌躇片刻最终过去借巡逻队的名号呵退了歹徒,被围殴的人猫儿一样柔弱无助地蜷缩成团,披裹一层破脏的粗麻斗篷,底下的衣服被撕扯散乱,露出青紫交加的瘀痕与红肿发炎的细碎伤口,全身包括面部被泥浆染污,让我只大概判断出他是个成年不久的omega男孩。被我扶起时他已经晕厥,泪水在污脏脸颊冲出斑驳渍块,体温烫得惊人,似是发着高烧。我把他放进推车,快步回到教堂,港口附近没有像样的医生,只有我略微懂些医术,我喂这昏迷的男孩兑着清水喝了些退烧药,又麻烦修女们替他清洗换衣。 那孩子身上脏得厉害,不知在外流浪了多久,清洗的浴水换了四五次,从棕褐泥水冲成夹杂血丝的锈红再稀释渐清,像雕琢开包裹在矿层中的原石晶体,展露出一副让我们为之惊讶的模样。男孩生得漂亮过分,一种落在这混乱荒蛮的边陲之地叫人不安的美貌,污浊打结的头发洗净后一派迦南美地蜂蜜流奶的纯金,紧闭眼睫下的青黑与嘴唇的皲裂,与其说破坏了这颗熠熠生辉的宝石,不如说更添一份类似破窗效应的脆弱感,柔韧漂亮的肉体与乳白光滑的皮肤一看便知由富裕生活雕琢而出,淤青和发炎红肿的伤口是近期新增。修女们面面相觑,目光都惊讶得仿佛看见了在湖心漂泊死去的奥菲利亚,只是这男孩肉眼可见没有奥菲利亚公主那般纯洁,他两颗小巧粉嫩的乳头被穿了孔,缀上昂贵精美的血钻挂饰,下腹和后颈腺体之上各自纹着一半细蛇缠绕玫瑰的纹身,反倒像个淫乱风情的异国舞姬。老修女用干枯指头抚过他胸口两片薄韧肌理间浅浅的胸沟,与脐下微鼓的小腹,说他大概还怀有身孕——也不知那些歹徒粗暴的行径是否伤了胎儿。他是什么人?失去伴侣的寡O,地下场合的高级娼妓,还是权贵豢养的宠物?孤身一人怀着孕流落至此,像小说里才能读到带点情色感的悬疑桥段,浪漫离奇得几乎不真实了。 只是——天父的慈爱、基督的圣宠、圣神的恩赐与我们同在,天主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无论这孩子是什么身份,在此都将受到天主一视同仁的包容宽恕。修女们为他擦干身体换上纯白宽松的唱诗班制服,安置到一个小小的空房间里,期间他一直高烧昏迷,又似乎被梦魇纠缠,纯金眼睫下不断涌出眼泪,就着斑驳泪痕用烧焦的嗓音嘶哑呜咽,胡乱吐着梦话,偶尔中箭般身体应激痉挛地弓起,眼下翻出濒死的混沌。老修女用清水浸泡过的棉布给他擦拭滚汗,爱怜地抚摸他的脸颊,捻着玫瑰念珠与十字架为他祷告,后来他不再呼喊,在床铺深处蜷缩成团,脊背弯曲四肢收拢在身前护住柔软腹部,一个婴儿尚在母体羊水中的自我保护姿态——让我们都不免觉得难过,他自己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要孕育另一个小小的生命。前半夜他高烧不退,烧糊涂了似的口中不停哀求,不知是向着抓住他的噩梦还是其他更深更庞大的恐惧。那时候青霉素还是昂贵珍稀的药品,教堂里没有储备,吃下最简单的退烧药之后只能听天由命,好在临近天亮他的体温逐渐正常,喂着喝进牛奶泡煮的麦片粥也不再呕吐。我在烛下划过十字,感谢天主对这可怜人的眷顾。 晨祷过后那年轻人才悠悠转醒,早钟声与齐声诵经绕过回环通道与高大廊柱显得神圣空渺,那孩子睁眼后保持着蜷缩在床角的姿势,面容苍白憔悴,宝石般的蓝眼珠镶嵌一层迷茫无光的磨砂水膜,一见人来便下意识警惕地弓背,双眸凝睇。看起来像那种意外走丢的娇贵纯种猫咪,是不是?街头流浪教会他防备,我并未觉得冒犯,解释清楚缘由后他哑着嗓音连连道谢,又表明自己无处可去的窘迫请求教堂暂时收留,我们自然接纳了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不愿过多谈及自己的经历,言语间我们只知道了他叫舒伦?埃塞克尼亚,来自阿莱西亚港口以南,在城市暴动中失去了丈夫流亡于此。修女提及他怀有身孕,他脸上霎时打翻了情绪的调色盘,惊愕恐惧悲哀绝望中夹杂丝缕羞怯与怀念,张着嘴唇怔愣半晌,“应该是我……丈夫的孩子。”他这么说时眉毛蹙起,双手轻轻按住小腹,目光垂落在上头,声音低得仿佛沉入绸蓝色的涅瓦河底。 从那之后,金发的omega少年被安排进教堂唱诗班,病好后日常承担些杂务,很快赢得了教堂众人的喜爱——说实话,有哪个尚存善心的人舍得为难这样一个命途多舛的年轻人呢,何况他本就性情温和,初来乍到的陌生隔阂牵绊了口舌,让他显得拘谨寡言,但仍会在旁人搭话时真诚而礼貌地作答。这男孩生了张莫奈月季般的脸庞,这一点在病容褪去后更为明显,微笑时抿起的淡粉嘴唇柔化成和善克制的弧,唇缘下露出一点洁白齿尖,仿佛新绽的花朵被鸟雀压得稍微垂枝,热情的修女们会为了见一见这表情而围住他不停地打趣逗乐,直到他招架不住、借口干活狼狈地逃离,那不含恶意的活泼笑声遂伴着鸽群扑簌簌飞往悠扬的塔钟。我更在意这男孩最初干活时手脚的笨拙失措,明显地一直养尊处优,生活常识也极其缺乏,分不清青菜和菠菜的区别,甚至误以为小麦天生就是洁白面粉,教堂其他人倒对此相当包容,似乎零星缺陷被姣好容姿衬托得无伤大雅……只有我难以释怀,种种细节与清洗中瞥到的纹身乳环组成近似妖物的鳞爪,在不安中屡屡钩动我的视线转向那男孩,企图在那一张无瑕的美人皮上挑出端倪。彼时正值晚餐,大家围坐在长桌边祷告,少年小口小口的吃相相当文雅,饭后间歇也同相熟了的修女开几句玩笑,足以证明他本质上快活而善于相处,只是被遭遇蒙了阴霾底色。我默默挪开视线,人人都有些隐私偏好,我不该如此过度揣测。 转眼金发的omega少年来到教堂已经有一个月,阿莱西亚小镇像灌丛中酣睡初醒的森猫,起身抖落毛皮上的露珠灰尘,踏步进入冬季。修女们拆了些磨损严重的旧衣物,掏出棉絮用以缝制新的冬衣,又在壁炉旁堆满干柴炭火,忙着筹备过冬。不知是不是暖融融的炉火把空气烤得过分干燥,教堂西楼在某个傍晚突然失火,熊熊大火仿佛割了喉的动脉喷涌艳红,把大半个塔楼付之一炬,虽无人受伤,但也损失惨重,我不得不临时组织一场募捐会征集修缮费用。开场当日教堂唱诗班特地登台献唱,舒伦,那少年也在其中,这个月以来金发养长了些,用一根绸带随意束在颈后,尚处怀孕早期,体质也不太显孕,套一件宽松白袍看不出什么。他站在队列中央闭着眼唱歌,彩绘光斑落在睫上像孔雀翎羽滑过,浅粉嘴唇开开合合,吐出赞美基督复生的福音盘旋向着穹窿藻井,吸引了太多来客的目光。我注意到人群中一个黑发男人,应该是alpha,眉弓长而柔,外形风度瞩目,我确信在阿莱西亚海港不曾见过这等人物,屡次打量的目光被那人捕捉,他坦然回以微笑,走过来在捐款名单上签下一串,佩戴一枚素戒的食指划过募捐箱投进一卷东西,在一首合唱结束前转身离去。我心下疑惑却也无暇细思,募捐会很快迎来另一位重要来客,实质控制阿莱西亚港口贸易的杰森?安德鲁先生,头发花白风趣健谈的alpha慷慨捐了一大笔钱,与我稍作寒暄,便被合唱团吸引目光,紧跟着直到下场。 -- 《牧师忏悔实录》02 ρó①捌cc.cóм * 当晚我点起油灯清点捐款数额,在大堆卷了毛边的纸钞和磨损严重的硬币中发现一枚现金支票,数字空白,意味可以任填一个最高限额以内的数值。我吃了一惊,在阿莱西亚即使安德鲁先生的家底也不足以支撑这般一掷千金,反复确认签发有效后我蓦地想起那个黑发男人,手下翻开捐赠名单簿挨个对照签名,熟悉的邻里姓名间陡然裂开一隙白,序号13那一行被整个空过——没有签名。13是魔鬼的数字,耶稣门徒中叛变的饵,灯影描乱我的惴惴不安,忽听门口叁声轻叩,抬头只见那金发少年——舒伦,站在门边。我让他进来问他有什么事,他蹙着眉,些微踌躇鱼群般潜藏在润泽暗蓝的瞳孔之中,“我想请您帮忙。”他说,手肘收紧拢着腹部。窗外隔着彩绘玻璃能看见大厅之中圣母石雕的面庞,被夜巡烛火照得晦明忽闪,窗内这个即将成为母亲的男孩腹腔深处寄宿一团未成人形的蜷缩肉瘤,他挣扎片刻,接着开口:“我想堕胎。”我惊诧不已,一时忘了问及缘由,且不说教堂简陋的医疗设备很难支持一场手术,我的教义也不允许我实行堕胎,亲手扼杀生命让我不忍。我表达了自己无能为力,又劝解他几句,少年弓一样紧绷的双肩垮下,面上恍惚放松像海岸沿线的海水与沙砾交织混淆,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您”便退出房门。我久久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做出艰难抉择的决心就像颤巍巍搭起的扑克牌塔,受挫轰然倒塌之后,恐怕再也难以积攒起第二次勇气。 募捐会过后我考虑数日决定接受安德鲁先生的长期资助,那枚来历成谜的支票被我夹进经书放入带锁的斗橱,像玻璃瓶中封印的恶魔。傍晚我聆听完信众的倾诉忏悔走出告解室,照例拐过回廊来到大厅,唱诗班每日在此排练,舒伦不是合唱团正式成员,以往这会儿会擦擦玻璃扫扫地,只是随着他小腹鼓起的弧度日渐明显,修女们省了他的杂活让他整个人闲置下来,他闲暇时偶尔会弹奏管风琴为合唱团伴奏,领略过他演奏的优雅动听,那陌生隔阂难以自控在我心中自砌自垒——教育是最昂贵的通货,被权贵们限定在固定阶层中流通,这男孩毫无疑问曾金块珠砾地享受着它们。有人舔舐青苔解渴的同时有人以牛奶沐浴,我无法责怪这孩子有错——他只是幸运罢了。排练结束后那少年看见我,随口问候中我提起他请求堕胎的事,他恍惚片刻,润蓝瞳孔仿佛拍碎又聚拢的海潮,那日的踌躇挣扎找不着痕迹,这时才真正下定决心,慢慢说还是决定留下孩子。我宽慰他说教堂所有人会一同照顾孩子长大,忽地发现他胸前布料上洇着几块不均匀的水渍,像岩石风化的细微纹路,我忍不住提醒,他怔愣地“嗯?”了声,很快顿悟与难堪一同袭上耳际凝成珊红,道了谢便慌忙赶回房间更换衣物。在我的视线之外,少年回屋一关上门,即手脚忙乱地掀开纯洁白袍露出胸口。 ——教堂里大部分成员是omega与未分化的年幼孤儿,少部分是beta,没有alpha,没人能一眼勘破这是具被开发熟透到几欲流汁的肉体。Omega的孕期某种程度上比发情期更敏感难捱,白皙胸口隐约起伏,浅晕涨熟,点缀的两个粉色小乳头完全肿了,颤巍巍坠着血钻乳环,仿佛红眼雪羽的鸽雀,在衣服下顶着布料,洇蹭开小块水渍。少年受过完整生理教育,一边难为情一边心知肚明,叼住衣摆,双手摸索到胸脯。原本匀亭柔韧的肌理微妙变软了点,像刚熔的蜡,隐约蓄着流滑汁水,手指陷进软肉笨拙地尝试挤弄,碍于细小乳孔被饰品堵住,折腾半晌没挤出多少,反而被愈加强烈的鼓涨感弄得快哭了。窗帘紧合,昏暗房内逸散的淡甜信息素勾芡出微微发酵的腻,少年仰着胸颈轻而缓地喘息,一个名字下意识滚落舌尖,又被抿住咽回,他用纸巾擦干胸前的濡湿,稍作处理才换上干净衣袍,抬头无意中变得泪水满面。γ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而我并不知道omega少年正饱受孕期涨奶之苦,只留意到他的精力与日光一样随冬季厚重积雪云层的推移而渐减,似乎蜷缩体内的肉团在日渐生长中将触须深扎全身,肆意攫取他的养分与精力,甚至屡屡逼他出现呕吐反应。据说怀孕的omega信息素会变得更加温软、催生保护欲,精神上敏感不安亟需标记了他们的alpha安抚陪伴,那少年的丈夫不幸早逝,需求缺陷一环,让他变得有些萎靡和郁郁寡欢。修女们热烈期盼的情绪倒相反,每天换着花样捣鼓营养餐品催着他吃,心急的已经开始缝制小小的婴儿装,他只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说笑声中跟着露出不那么勉强的微笑。我知道这男孩的睡眠质量从来不好,每晚只有开着灯才能入睡,又频频被噩梦惊醒整夜失眠,为了确保休息,我给他开了些安神药物——彼时我还不知道这会成为我噩梦的楔子。那晚我与安德鲁先生结束谈话,接受了他计划宴请教堂众人的提议,打算去探望那少年。绕过走廊登上阁楼,手心的烛火在夜风中蜷缩萎靡,脚下将木质地板擦出咯吱,两侧廊柱像一个个身披盔甲面容肃穆的铜像,夜风卷灭烛心的瞬间,走廊尽头突兀浮出的漆黑霎时让我幻视鬼怪剪影。我几乎下意识地屏息,躲在拐角,待双眼适应黑暗,才瞧出那身影正是募捐会当日所见的黑发alpha,停在少年的房外,沉郁冷白的面容像石膏雕塑因魔咒复活,门锁在他手下奇诡地弹开,敞开以供畅行。我该如何行动?恐惧与惊诧钉死我的双脚,让我僵立在原地目视他走进。 透过门缝我窥见微微晕着烛光的房内,阁楼天花板一部分倾斜而下,镶嵌天窗,让本就有限的空间更显狭小。金发少年蜷缩在床上,因药物作用进入深度睡眠,像在古老塔顶陷入梦魇的睡美人,面上还残留着纺锤刺破手指余痛的蛛丝马迹。我心如擂鼓,看着那黑发男人撩开被褥抱起小omega,出乎意料的是少年本能的防备姿态慢慢松懈,紧蹙的眉毛也舒展开,妥帖靠在那人怀中沉睡,甚至无意中猫咪似的轻蹭了蹭。男人拢着他的腰自下掀起衣袍,omega大片瓷被般白皙的皮肤在烛火中生辉,手掌轻抚着鼓起的小腹,那人拉开少年的下颔就着嘴唇的微张吻住,在淫靡深入的湿吻中厮磨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舌尖。少年发出粘连含混的梦呓,被压得无意识向后弯垂,仿佛一株暴雪下的灌木,定格成承接受难的姿势,挺高的胸脯隐约有些不自然的微涨,上头两颗乳首被胶布贴住,只边缘渗出点包不住的晕粉——至少我终于知道他白日里问我借胶布是用来干什么的了。男人缓慢揭开那胶布,又不知用何种方式解下乳环,露出两个饱受折磨的小东西颤巍巍立在空气中,竟瑟缩一下从嫩红尖尖中渗出一点乳白。我像鞋底进了沙砾,膈应不安地看着那漆黑头颅俯在少年白皙的胸口,含住一侧又用手指揉捏另一侧,齿尖与指尖同时刺激他流出更多,又轮流吮吸过,连淌下的奶白水痕也被舌面情色地舔舐殆尽——离得太远,我耳中却幻听般冒出淫靡的咂咂吸舔声。Omega敏感地颤抖起来,双腿像青春期于睡梦中抽条般痉挛,仅仅被人玩弄两个乳头就无意识地高潮了,浑身裹上浅粉,下身撑起的东西在衣袍上洇开一滩水渍。我目睹这荒唐的一幕,理智叫嚣着上前阻止或转身逃离,脚下却焊死地无法挪动分毫。 烛火摇曳,拓落在墙的黑影陡然畸变,魔鬼的衣角悄然垂盖,纯洁无瑕的圣子雕像被污秽的泥沼侵吞。那男人把小omega整个抱到腿上剥光衣物,露出平日被长袍遮掩彻底、挺翘柔软的臀部与笔直又充盈肉欲的双腿,中间一个流着水半挺的性器,手掌按上大腿内侧,腿根那儿丰腴雪白的软肉像融化奶冻溢出指缝。男人对这具肉体了如指掌,佩戴素戒的食指与中指挤进更深的密处,进行明显亵渎而下流的揉弄,少年仍在沉眠,身体却像早已熟知性爱般做出本能迎合,面庞晕红地轻蹙起眉似陷入一个难堪的春梦,颤抖的腰肢带动下腹因鼓起而变形的纹身,玫瑰旋绽而蛇身游窜,几欲张口喷吐斑斓剧毒。Omega怀孕中柔软敏感得要命,又因久久未经交合而熬满渴求的甜汁,小肉穴吐着水翕张,主动吸缠住手指不放,alpha轻嗅着他的颈弯,慢条斯理指奸了他一会儿,抽出后性器紧贴着挤进双腿,手掌包裹让两人的阴茎贴在一起厮磨。我看着少年被那陌生男人一边吮吸奶水一边颠弄淫玩身体,稍长金发粘在微张的小嘴边,紧闭的眼睫细颤不停,平常拘谨羞涩的脸庞全然一副潮红媚态,几乎无法忍受再看下去——这世界和贪欲都要过去,但那履行天主旨意的,却永远存在*。我默念经文,少年的呻吟却不断传入耳中,低而柔软,像深闺思春的千金被绮梦作弄,我一下子睁眼,烛火轻颤划亮窗中倒影,其中一双眼睛深远而漠然。 ——他看到了我,不,或者早已发现。我活了这几十年,大概懂得通过眼神判断一个人,那眼睛看过征伐屠戮,抹杀我对它的主人而言并不比摘一枝花更难。 -- 《牧师忏悔实录》03 * 那之后我几乎落荒而逃,失眠中半睡半醒度过一夜,第二天晨起恍恍惚惚有些分不清昨夜是否是一个诡异的怪梦。撑起精神去主持晨祷,我在人群最后找到金发少年的身影,他安然无恙,只是较平常有些不同,精神状态隐约好些——我很难形容,就像一株接受了灌溉的植物。诵经过程中他显得心不在焉,频频恍惚出神让口中的句子散乱失序,被旁边的修女碰碰手肘提醒,才歉疚又尴尬地低头,专注起来诵读。祷告结束后我借故问他,他摇了摇头目中水雾空茫,沉默片刻才说“我昨晚做了些梦”,看来药物效果影响下沉眠的少年把一切当成无痕幻梦——不过,我也不敢确定那似人似鬼的男人是否真实,“我梦到了我的丈夫。”他继续说,我尽量不把错愕表现在脸上,转而问到,没听你说过你的丈夫是个怎样的人,他低垂目光慢慢思索回答“他……比我年长一些,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渐低的声音消磨在嗫喏中,少年低头望着小腹,迷恍地沉默,我拍拍他的肩,用一句“我明白了”结束这席对话。 下午我借故推脱了安德鲁先生的宴请,找出书房中那枚藏起的支票,前往最近的私家银行查询账户信息,一个全然陌生的海外账户打听不到任何相关背景。无功而返时已近深夜,整个黑下的教堂仿佛海雾中矗立的礁石,最调皮的孩子也在修女的诱哄下入睡,只门口偶尔飘过几点渔火般的零星光亮,来自夜巡的修士。我路过中庭回廊,隐约不安的预感袭上心头,又一个深夜,那个来历成谜的男人是否会再次造访,一点亮橙悄然飘过余光——来自教堂西楼,自从被大火焚烧一半后便闲置下来,像一截遭了雷击焦黑劈折的枯树,由修女们借题发挥编些闹鬼故事讲给孩子们听。我下意识跟过去,绕过入口长廊来到浴室附近——整栋建筑自火灾中幸免于难的部分。和昨夜诡谲地如出一辙,微张的门缝渗出一笔暗黄光晕,我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窥探,浴池边上一圈小天使浮雕首先映入眼帘,蜡烛暗光晕亮圆嘟嘟的两腮,恍惚中似有红润血色漫上苍白的大理石,活过来似的环绕着一池热气腾腾水雾缭绕的浴水。 黑发男人在浴池旁,手掌托着小omega的后腰,让沉眠的、纯洁无知的男孩半浮在水面上,他四肢舒展,纯金发丝海藻般漂在水中起伏不定,烛火为水面镀上粼粼光点如发光鱼群依偎周身,画面有种暖色油画的奇异神圣,像传说中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在深林湖泊中沐浴,而我是那个因意外目睹被罚变作牡鹿的旅人。Alpha撩起温水清洗过少年的身体,指尖由凹陷锁骨窝途径柔软微涨的胸口来到鼓起的小腹,再沿着腿根线条拂过密处,湿漉皮肤随手指推移而呼吸舒展,死寂雕塑在情人爱抚下往生。如果说少年的身体是丰沃土壤,双腿间显然藏着一汪生命泉眼,被男人用手掌不断喂进水去,又翕张着吞吐溯流。Alpha将他提起来放在腿上,沉睡的少年失力地垂下头颅,露出一截素白纤长的后颈供人吮咬,两只手以虎口卡在胸下握住胸肉,捏出的小小乳丘稍经揉按,积蓄其中的奶水就喷溅出小股。小omega坐在alpha性器上被淫秽地抵磨穴口,那人和前夜一样并不进入,只提着少年柔软的腰肢晃动着来来回回碾过那只小洞,在腿根软肉构成的湿腻叁角区穿梭。少年的头颅无知觉耷拉在一旁,垂弯的手指颤抖着,被人操得绵软无力来回晃动地流奶,伸进浴池中的双腿不断颠动拍起大片水花,与溅落的奶滴交织错乱仿佛一幅人鱼在浪花潮涌中被奸淫的诡谲画卷。浴池水雾弥漫,粘稠交织的信息素几乎要凭空沁出粉色液滴,我无言注视着这鬼魅艳情的一幕,胸腔里没了昨夜妄图阻止的冲动——瞧瞧那男孩,裹了层水色的白皙身体漾起暧昧潮粉,两颗硬肿小奶头里奶水流不尽似的,整个人软成一滩蜜水,没真正挨操就动情吐出精液,与木偶般的任由摆布不同,种种细节都是身体自觉迎合攀附的佐证——他想要被那个alpha奸淫身体,想要在吮吸中让所有奶汁流经乳孔泄在对方口腔深处,想要对方给予他不知羞耻的快乐高潮,渴求对方的信息素像小狗渴求主人抚摸。倘若他稍微表露一点属于纯洁受害者的抗拒僵硬,我的挺身而出便能成为有立足之地的义举,而非现在这样被事实甩在脸上告明——这是一场合奸。 我在被发现前离开——也许那男人早就知道我在,他并不在意,像雄狮怠于将视线分给虫豸。 ——神的膀臂并非缩短,不能拯救,耳朵并非发沉,不能听见。但你们的罪孽使你们与祂隔绝,你们的罪恶使祂掩面不听你们*。 晨起我照例在神像下默念经文,寒冬已经够深,阿莱西亚港口近海整个封冻,破冰船如摩西分海在无垠冰面开凿活水,渔民冒着零度以下的低温钻开冰壳捕捞鳕鱼,不期而遇的暴风雪将小镇卷进茫茫鹅白。晨祷中裸呈在外的指尖结上薄霜,天主的考验无时无刻。我从那个金发少年身旁经过,看见他低垂后颈上一块浅粉痕迹,别人只当是被褥压痕,只有我知道是前夜由一个谜一样的黑发男人暧昧吻出。几个月以来宽松长袍已经遮不住小omega腹部的轮廓,整个人也越发嗜睡,与最开始的萎靡不振不同,如今他像一只餍足饱餐偎着壁炉入眠的猫咪,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娇憨慵懒——我清楚缘由,短短几月我巧遇过太多次少年在梦中被侵犯的亵渎画面。万圣节当日深夜无人的教堂中,少年被放在祭台上赤裸身下垫着敞开白袍,整个人仿佛一枚糖纸剥落露出的甜蜜糖果,被男人从柔软胸脯检查到双腿深处的小肉穴,像徘徊的邪灵挑剔自己的祭品,纯洁的小羊羔被指奸玩弄到溢着奶高潮,雾红睡颜在散乱金发中微微仰起,粉嫩小舌片轻颤不停,正对头顶圣母悲悯圣洁的面容,吐露精液装进满溢圣水的金杯,神灵在鬼祟横行的夜晚缄默不语。圣诞节那天,少年因困乏提早退离充溢烤火鸡喷香与糖霜蛋糕馨甜的聚餐,回房入睡后迎接他的又是无休止的亵渎玩弄,男人将他抱出被窝按在窗前,雪白胸口贴上窗面连两颗嫩红乳头也磨在玻璃上,冰得委屈瑟缩,被插进腿缝浅浅蘸着穴口逗弄,身体蹭着玻璃像一整块煎烤融化的黄油,奶水溢出乳芯垂淌两道蜿蜒湿淋的奶痕,外头一簇簇冻结的霜花雾凇也晕上暧昧声色。或是某个冬风呼啸的寒夜,少年蜷坐在壁炉旁的地毯上靠着男人的膝头沉眠,赤裸雪白的身上披盖一件明显过大的西装外套,被握着脚踝扯开双腿露出红肿潮湿接近渗血的小小穴口,宛如熟透开裂的西番莲果,被当成花瓶插进去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百合又调整得错落雅致,上头漂亮脸蛋与粉嫩双唇被男人的性器拍打,梦中无意识像小狗一样去追逐喜欢的阴茎,直到被浊液沾湿唇舌。他是肉身献祭的圣子与海边崖上的新娘,每夜梦中被魔鬼啄饮吞吃,甚至堕落苟合期盼被男人喂饱。我近乎麻木,不再心惊胆战地追逐他们的作乱,只祈祷着这一串噩梦能随着少年的十月怀胎临终而结束。 “牧师先生,你看上去面色憔悴,请多注意身体,不要过多操劳。” 我点头回应修女的关切,在忧心忡忡的目光中绕过拐角前往书房。我与安德鲁先生的合作发生矛盾,他撤销了资助,教堂财务状况一下子变得紧张,包括那少年用的安神药在内许多物资供给都被迫断掉,严冬久久盘踞着而整个教堂捉襟见肘,我愁得焦头烂额,终于不得不从记忆深处挖出那枚魔鬼馈赠般的支票,到底还是如此,走投无路踏入鬼怪陷阱。我在书房翻找,那枚支票不翼而飞,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大失所望,我给安德鲁先生寄去一封道歉信后昏昏沉沉在书桌上枕着手肘休憩,睁眼时凄红残阳如截肢断面将血色大片泼进房内,那枚支票静静躺在桌上,滴滴答答沾染一串未干涸的血泪,顺着望去我看见自己一缕断发与死去乌鸦的头颅,鸦羽蘸了鲜血留下一行文字。我看清后颓然无助地跪倒,口中嗫嚅,阿门。 那晚魔鬼如期而至来到少年房中收受祭品,没了安神药帮助的金发omega睡得极不安稳,猫一样弓背对着床外,四肢蜷缩护住腹部孕育的生命,黑发男人坐在床边,宽挺的肩角挡住烛光。少年察觉阴影的覆盖,眼皮微动迷蒙转醒,目光转过对上床边人时一下子怔住,湖泊蓝的双目中震惊、恐惧与悲伤杂糅一起,他在梦中与对方亲密交缠过无数次,此时却是第一次睁眼直视。“你……”他撑起身体缩靠着墙,手指攥紧衣袖,牙齿咬破下唇,半晌才和着渗血放出嘶哑轻抖的声音,“……来带走我的吗,塔尔缇斯?”少年把男人当成索命的恶鬼或是死神,对方倒也配合地摆出鬼魂应有的模样——冰冷,漠然,死气沉沉,一言不发,如一座矗立的墓碑,浓黑眼珠像僵死在石膏像中的无机烟晶,倒映着近处仿佛受惊猫咪一样的男孩。 半晌寂静。 “你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少年摇了摇头,双肩跟着颤抖一下,眼中流露出有如凝实的浓重悲哀,突遭暴风袭击的湖泊涨溢湖水,很快将整张脸变得满是泪水,他没注意到似的,低下头继续说,“我没有想到能活到现在,如你所说,我的家族不会接纳我这种丧失交易价值的omega,我缺乏自保能力,独自在外只能被殴打、凌辱、侵犯,如果不是被收留,我早在冬季来临之前就死在街头。……但这里也不是我的归宿。”他摸了摸腹部,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勉力弯了弯,挂在鼻尖的泪珠在烛光中显得晶亮闪烁,“我有孩子了,嗯……和你的。我梦到你了,每一晚。” 最后他说:“我很抱歉。” 四周静悄悄的,窗外夹杂雪花的凛风呼啸撕扯仿佛冬神骑兵过境,窗外少年的呼吸压抑得低而缓,烛火安静焚烧着扑焰的飞蛾,男人仍不回应,线条削薄的嘴唇绷成大理石雕刻的形状,真就是个鬼魂的模样,死后丧失心智成了徒有本能与恶念的苍白鬼影,无悲无喜,无嗔无恨。少年抬眼飞快睨过对面那双黑洞的眼,小声问一句“我能碰碰你吗”,没有回应大概是默认。他慢慢蹭过去靠近,像只渴望亲近主人却害怕遭到驱赶的可怜小狗,伸手碰上对方端秀的眉骨,冬夜的凉意与alpha的气息致密包裹住他,带来熟悉的痛楚甜蜜。食指在唇缘上来回滑动,惊讶于虽温度冰凉但触感依旧柔软,手腕突然被握住,动起来的雕塑掐住脖颈将他按在墙上。 不断收紧的箍束让小omega缺氧,本能张开粉唇露出嫩软舌尖,滚溢眼泪粘湿落进绯红眼尾的发丝,胸脯急促起伏,双腿兔子似的无助蹬动——却最终努力压制住本能反抗,像驯服的小狐狸一般将致命脖颈与大片胸腹暴露在对方手下,自愿受戮。只是濒临窒息前手掌松开,转而向下撕开睡袍,冷郁面孔与冰凉体温转眼俯低。少年被人压住舔咬脖颈,别过脸忍住轻呼,手指象征性在肩头推拒一下,被喘息肢解的声音带点微妙的怨与羞赧,“……你死前死后都是这样。”对方在他脖颈到胸口漫不经心留下一个个瘀血似的吻,最后含住一侧微涨的小乳头,少年整个人顿时软了,呜呜咽咽任由对方用舌面卷过乳晕,用牙齿刺激乳粒,吮吸中要命的鼓涨麻痒都抽丝剥茧钻过乳孔流逝在唇舌深处。小家伙被人抱在怀里吸奶,手指埋进黑发时轻时重抓挠,目色迷离地喘息,很快这一侧吮吸殆尽,鼓涨转为些许刺疼。他眼泪汪汪地看着胸前机械重复动作的男人,不得不用两根手指夹住奶肉从那人口中拔出小乳头,发出啵的情色水声,尖尖都被吮得红肿潋滟,又红着耳尖捧起另一侧主动送到男人唇边,嫩红甜润的奶尖尖轻蹭唇缝,像雏鸟娇嫩的喙,羞怯但尝试放浪地邀请。 Alpha毫无征兆将他按倒在床上,手掌握着脚踝扯开细白修长的双腿,性器压上收缩翕张个不停的穴口,未经任何爱抚与扩张便径直捅入——不,暂且不提小omega整个孕期穴里都敏感地蓄满汁水,单说他在梦中经受的无数次爱抚本就是漫长前戏的一环环,只为这次真正交合。积蓄已久的滂沱大雨终于倾盆,少年仰躺在床铺上,堆迭被褥垫高臀部,正迎着对方捏着他腿根插入的动作,硕大性器将他久久未经交合而攒满淫汁的饥渴小洞彻底操开撑圆,敏感要命的腺体软核一路被龟头凶狠磨过,把整个小肉穴撑得满满当当,配合手掌揉捏性器头部的动作几乎瞬间把他送上飘然欲死的高潮,破碎呜咽的声音本该组成一声惊叫,却逐渐变调成甜腻呻吟,划割玻璃失手了似的。少年紧抓住被单,腿弯无助夹蹭对方的腰身,纯金眉毛要蹙不蹙,呜呜咽咽哭得凄楚动人,被压低的男人一边叼住乳头吮吸奶水一边狠操小穴,上下两张小嘴都淫乱地发情淌水,被颠得胸脯不断挺高主动撞上舌面,柔软腰肢因着激烈进出而蛇一样淫乱扭动着,无师自通迎合着好让对方更精准顶到敏感处,顶得他像被太多东西撑饱的猪笼草似的酥软蜷缩着喷水。 双腕被扣按在头顶,少年潮红泛热的身体整个张开像摊平的雪白宣纸,被泼墨涂抹的笔力撕扯颤抖,他张着小嘴露出小截嫩粉湿亮的舌尖嗯嗯浪叫不停,被吮住舌尖掠走口腔中全部氧气,精神在危险的窒息边缘绕过一圈,黑白噪点凭空流闪,被撞坏的腿心里已经湿腻泛滥堪比洪涝,极致迷乱的快感让小家伙丢了魂似的分不清自己被顶射了几次。他的alpha在这事上总有办法折腾他,曾经那人喜欢插在他小穴深处勾起他一条腿抵着他最敏感受不住的地方恶意辗转磨开,在耳边轻声问插到哪儿了逼他哭着在小肚子上摸出来,习惯剥光他抱在怀里含着他的乳头入睡,也喜欢托着他边走边操,看他因悬空而主动缩进怀里把阴茎含入更深的难堪模样,有alpha外表的鬼魅倒不使什么花样,单纯以性器为刑具鞭笞他淫乱罪恶的肉体。身体被整个翻过,双手钳制在背自后拉着跪立在床上,omega的性器吐着水硬颤在空气中,插在小穴里的阴茎磨着转过一圈残忍扫开每处嫩褶,顶在子宫口将小omega最深处的穴心整个奸透了。少年受惊呜咽着摇头,漂亮蓝眸里水雾涟涟,被重重扇过圆翘臀尖,他委委屈屈又羞耻蜷缩地抽泣流泪,很快被后入抽送顶撞成连串呻吟,冠顶与深深浅浅的肉褶牵扯,磨着敏感淫荡至极的软肉带出水声咕啾咕啾,这姿势进得太深,小穴要被顶破似的,却是他最容易高潮的姿势,手掌捏揉下乳丘和小奶头也动情地涟涟溢出甜蜜汁液,流满胸口与指缝。Omega的天性到底残留几分,让他还记得哭泣着哀求“轻些……不要、不要顶到……小宝宝……”对方置若罔闻,反而按着小omega的腰迫使他向后完全坐在阴茎上,插着他的小肚子深处肆意灌精,让他恍惚失神着潮喷得一塌糊涂。蓝眼睛里下起蒙蒙细雨,眼睑内侧淌过一桢桢流动壁画,过往种种把这肉体琢磨成无比契合alpha的鞘具,咬合那刻费洛蒙与多巴胺凭空制造极乐幸福,宛如初次直坠爱河,叫他抖着眼睫,发出猫儿满足的小声咕哝。 小家伙高潮过度,孕中体力也不大好,一松开钳制便晕晕乎乎昏倒在alpha怀中,alpha才放松绷了许久的漠然假面,抹开交合中沁满的薄汗,眉弓稍弯,食指擦过omega的额心与闭合眼睫。“傻东西。”他说,声音很轻。 -- 《牧师忏悔实录》04 第二日我看见那少年步履缓慢,腰也直不太起,我并未深究,我们各自都有辗转难眠的理由。晨祷以一句“你们饶恕人的过犯,你们的天父也必饶恕你们的过犯*”结束,人群散开后那少年忽然叫住我,问到“是否所有过错都能被宽恕”,我回答“要你诚心悔过”,他点点头,低垂眼睫流露一种迷茫的思索。许是见了太多次鬼怪交媾般的场景,在我眼中这孩子背影里隐约栖息着羽毛漆黑的幢幢鬼魅,以及一双无声伺机的眼。夜里他带着这身不祥的影子来到告解室旁,一如每位前来忏悔的信众,我并不意外,这孩子心底藏着太多迷惘与带血的秘密,积攒着几乎要把他压垮,他总得倾诉。我立在告解室内,点点烛火隔着木门细细的镂空落在那迷途羔羊年轻又嫩白的侧颈上,眼睫阴翳盖着眼睑,嘴唇无声开合片刻才说:“我曾经杀害了我的丈夫。” 四下漆黑,圣母在徘徊的空寂夜风中垂首,焰火静静吞噬烛心。少年低低的叙述揭开隐藏的过往——他的丈夫大概是个位高权重的alpha,他描述自己最初被对方罔顾意愿、半强行半诱导标记占有时心生憎恨抗拒,大概由于标记的生理本能作祟以及某种人质情节,在后续相处中他难以抗拒地对那人产生依赖的复杂心绪。我不感到惊讶,活了这几十年我见过太多男男女女,早就知道所谓爱并非诗歌中称颂的纯洁无瑕平等美妙,自污泥中诞生的、伴恨而生的、畸形而完全不对等的、违背人伦而沾染血腥的,都是爱能够寄宿的不同洞窟罢了。那孩子仍在自顾自叙述,关于他丈夫养在家中的猫猫狗狗们;对方嗜甜的毛病和种种怪癖;从对方和家庭教师那里学到omega本无机会接触的知识内容;对方给他画过的肖像以及他演奏过的曲子;下午茶过后对方喜欢把他的膝盖当成枕头休憩一会儿。我能从他低而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些许无意识的怀念,像走进旧梦中一座光怪陆离的大花园里,所见皆是忍不住拿起把玩的记忆之物,半晌才恍然惊醒,回到正题来讲述故事的结局:他丈夫是个处于权力、阴谋、争夺、谋杀种种暗流中心的人,有人曾悄悄煽动他的仇恨鼓动他谋杀他的丈夫,他没有答应只是收下那支袖珍隐蔽的枪。某日街道爆发的袭击动乱中,他被丈夫护在怀中下意识摸出手枪防身,在对方夺过某个袭击者的凶器反制的冲突中失手开枪,子弹是直接击中还是反弹后意外击中在记忆中混淆不清,回过神已经没入对方身体让狮子露出破绽被鬣狗伺咬。手枪借后坐力打了个圈跌落双手,他没看清对方垂首的神情已被混乱人群推挤远去,恐惧支配本能逃离,再也没有回头。那样的人经历过太多谋害暗杀,能一眼勘破隐藏的秘密与凶器,只是没有防备他。 “我逃跑了,再也没有回去,把他一个人扔在哪里,即便他有机会存活,也会因为我的置之不理得不到及时救治。 “……我憎恨过他,但从没想要他死去。” “这样的过错也能被宽恕吗。” 少年慢慢念着,是一句陈述,不像在问,声音轻而嘶哑,像毒酒腐蚀穿孔的心肺,塞了一把粗糙木屑。深埋心底的隐秘连根拔起,带着血肉碎片。 我张了张嘴,我当然可以安慰开导他,告诉他这是无心之过,分析说即便他留下,作为柔弱的omega也帮不上忙,劝慰他过往已成事实要努力振作专注前路,我说过太多这样的话,它们在我舌尖凝成一根软骨,像蛇牙中流淌毒液的腺管,一触即发,浑如本能,搭配抑扬语调与真挚语气足以说服任何人。但或许是我知道这孩子心病的症结不在于此,或许我的神智已被连日来不知人鬼的幻象迷惑疯癫,我摇了摇头,放弃一切牧师该有的言辞,只是说:“纵然天主宽恕你,你能宽恕自己吗?” 少年像胸口中箭流血,吃痛地颤了颤眼睫,轻声说:“不,我不能……永远不能。” “那么,为何不带着悔意继续生活,你选择生下腹中的孩子,我知道你还不想死。”我说,闭了闭眼,像无数次主持弥撒礼仪那样,庄重而平缓地念诵,“上主,求祢垂念祢的仆人,祢从人世将他召回,他既因圣洗和祢的圣子一样地死亡,求祢也使他和祢的圣子一样地复活。求祢垂念怀着复活的希望而安息的兄弟姊妹;并求祢垂念我们的祖先和所有去世的人,使他们享见祢光辉的圣容*。” 诵经在空寂教堂中飘渺地回荡,那孩子的肩膀抖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抓皱衣袍,他低下头,“上主,望祢垂念。”随着话语,膝上雪白布料里洇开圆形水渍,仿佛小朵小朵暗银绣花。 这夜倾诉忏悔之后,我再没见过那人鬼不明的男人纠缠小omega,似乎执念深重的鬼魂随着悔罪而超度消散,离开人世去往天堂或者地狱。为了维持教堂运转我不得不接受魔鬼的馈赠,兑换了那枚不祥的支票。眨眼暮冬流逝春日回归,阿莱西亚港口响起渡轮启程的悠扬鸣笛,舒伦那孩子最后一段孕期已至末尾,修女们欢天喜地地布置婴儿房购买各种小玩具,我却有些挥之不去的担忧,自从与安德鲁先生产生矛盾后我寄出的道歉信一直杳无音讯,安德鲁先生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这事儿不会轻易揭过,我唯恐他正安排着如何报复。 我的担忧应验得如此之快。那天是复活节,我购置节日用品与礼器回来,教堂大门竟被人团团围住,我才过去就被为首一个人殴打踹倒在地,攥着衣领拖进教堂发现大厅里原本筹备庆祝复活节的鲜花彩蛋都打翻在地,遭受践踏损坏。修女和孩子们发容散乱面有泪痕地蜷缩聚在角落,被手持凶器的人威慑着,我被拽着塞进人群,有修女压抑哭腔向我诉说这一大群暴徒突然闯入教堂的所作所为。我太清楚他们受谁指使,业火炙烤的岩浆浇上我的心脏,让我几乎颓然跪倒在地,我如此软弱无力,无法保护我的家人和孩子们。眼见有几个人作势要前往后楼,修女失声惊呼,焦急地告诉我今天是那个omega少年的预产期,他从早上就开始隐约阵痛,由几个修女嬷嬷送进提前备好的产房,随时可能生产,倘若被这些人发现找到,老嬷嬷不可能护得住,那孩子临近分娩的身体也受不了任何拖拽施暴。我要去阻拦,毫不意外被打倒在地,捂着腹部软弱跪地,只能无助而绝望地乞求天主垂怜奇迹降临。太阳底下无新鲜事,端坐天穹的神灵从来缄默不语,迎接我的只有邪灵等价的交易。 踢倒我的男人额头正中倏地钻开一个血洞,似有子弹远远自后贯穿,逞凶狰狞的神情尚凝固在脸上,像戴了一张远东传说中的般若鬼面,向前径直栽倒在地,头颅部位于地面扩开大滩鲜血。所有人几乎愣了半晌,明白发生何事后即刻失声尖叫,这偏僻的小镇里虽偷盗抢劫之事频繁,却也不曾像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枪杀。促乱尖叫汇成一片突遭暴风的海洋,很快便被另一种声音掩盖,连串子弹破膛声像剧毒的蜂群,交织在围住教堂的暴徒之中,转眼在空气中穿梭飞溅出夹杂碎肉的密集血网。我凭零星认知分辨出这属于大量齐射的冲锋枪,降下一场急雨,将有幸沐浴其中的人体钻成模糊血肉,飞舞流弹正是雨滴坠满水泊激起的四溅水花,大理石地面布满弹头吻痕。教堂门口很快堆起尸山血海,红颜料在整个门厅拍了一巴掌,正对大厅里圣母悲悯圣洁的脸。有几个人走过来在门口尸堆中清理出一条路,血迹也擦拭干净,一个男人的身影才出现,披了西装长衣,风度体面,鞋底也不曾沾染鲜血,来到我面前弯身从我的衣袖中剥出手掌,礼貌握了握,食指指根的银戒蹭得那凉意直坠心口。我看到他,腹中胃液苦涩地翻滚。我认得这张脸,当然——眉弓平柔,狭长眼梢形似狐尾,眼珠与发丝黑得似能指染一切,与我在夜里窥见过无数次的轮廓清晰契合。 他说:“叫我塔尔缇斯就好,舒伦?埃塞克尼亚的丈夫,这段时间他承蒙你们照看。” 事实上,自那孩子对我倾诉之后我便隐有猜测,身份特征与遇袭时间方式交叉限定,同时指向灰叶的地下国王,一年前塔尔缇斯遭遇刺杀报纸刊登新闻称他胸口中枪身受多处锐器穿透伤,边陲小港信息流通实在滞缓闭塞,我也不太关心这些,便不晓得他具体死活,不过既然这个人已经站在我面前,那么一切发展不言而喻——倒真如复活节由来的那个传说,“主从人世将他召回,他既因圣洗和圣子一样地死亡,也和圣子一样地复活”。我听说过首领遇袭只是一个开幕,引出接下来长达一年、区块之间的后续摩擦争斗征伐肃清,灰叶辖区的漩涡中心长久处在腥风血雨之中。他伤好后早早就找到了他的omega,却不带走那小家伙,而只确保他处于自己的隐形保护中,是避免他卷入战争还是何种原因,我已不得而知,只知道国王已经抚平疆域内的波折澜动,权杖划定以内由太阳神车巡视照耀再无阴影,现在要来取走戒指上滑落遗失的宝钻。 他松开我,对恐惧迷茫的修女与孩子们和善点了点头,走过时食指虚点,目光划过我的面庞,“带上他。”我听到他吐出字眼。有人过来搀扶起我,随alpha来到那个少年所在的房间前,他身后随行的人来来往往,将隔壁一间空房清理出来利落地消毒准备,安放设施,转眼变成一间完备的产房,医疗人员换上护服用移动病床将那少年从房中推出送入产房,他在剧烈阵痛中神智不清几近昏厥,竟没注意他的丈夫正活生生站在一旁。房门关上一切声响消弭在门内,黑发alpha在门边的长椅上坐下,捧着一本书房里借来的圣经旧约翻看,微眯双眼低垂目光,划过翻页的手指在泛黄纸面打落斜长阴影。我僵立着,在日轮滞缓的推移中度过了人生最长的几个小时,门内任一一点响动都让我像听见闸刀硌磨的死囚那样心惊胆战,alpha偶尔挑出几句经文要我详细讲讲,我诚惶而焦虑,平时再熟悉不过的经文被我解说得颠倒混淆没有伦次,对方不怎么在意,点点头继续翻看。日头缓慢挪到西边天际线像个垂死的心脏蜷缩挂着,四下满是半涸血泊,在这圣子受难又复活的神迹之日里,新生儿清晰入耳的啼哭也如神降结束所有人漫长的折磨。我已分不清钝痛的心脏里究竟充斥庆幸还是悲哀,木然看着医护来往给新生儿清洗喂食又将已经昏迷的金发omega送进准备好的病房。惊鸿一瞥中我只看见新生儿是个健康漂亮的女婴,睁开的双眼正如孕育她的omega一样澄蓝剔透,纯洁无瑕倒映着漫天血阳。 寄宿已久的肉瘤伴着鲜血与粘膜滑出产道,呱呱坠地成又一个复活神迹,金发少年的腹部平坦下去,苍白失血地躺在病床上,像一片附着霜冻的单薄枯叶,他的丈夫在床边等他醒来。我僵立原地,像逃离冥界中因回头不幸变成盐柱的俄耳甫斯,长时间站立的麻木与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反噬的困倦混杂一起,让大脑胀疼而混沌,时睡时醒的,梦见颠倒神像与横行鬼祟,最后一次睁眼时天边隐约翻出蒙蒙鱼白——竟已过去一整夜。病床上的少年仍未苏醒,黑发alpha坐在床边托着襁褓包裹的婴儿逗弄,那小姑娘挥着细小圆嫩的双手抓住父亲的指尖,咯咯地快活笑着吐出泡泡,alpha兴致不错地陪她玩了一会儿,才分出一点目光给我。 “醒了?”他说,“那来谈谈你的问题,牧师先生。” “是……是。”我听到自己因干渴而轻嘶的声音,嘴唇干燥裂开,我想我的面容一定憔悴又惶恐,像背叛出卖之事被指出的门徒犹大。我太清楚我的问题是什么,我隐藏的罪恶与流淌的肮脏,我一直收留着舒伦那孩子的目的并不单纯——或许一开始是出于善意,自从募捐会那日他暴露在安德鲁先生目光中后一切就慢慢变质,安德鲁先生看中了他,找我开出一个价码,而我犹豫挣扎后最终同意,将他当成商品卖了出去,我给他安神药让他每晚处于深度睡眠,我与安德鲁先生借合作频频交谈并接受资助,我窥伺他寻找他入眠的时机,一切都是我企图将这沉睡的纯洁羔羊打包送入虎口的计划步骤,只是额外出现一个每晚徘徊占有他的alpha让我的计谋夭折,也让付了钱却迟迟拿不到货物的安德鲁先生因不满与我翻脸。撒旦幻化膏腴财宝引诱我犯下过失,古蛇幻化利剑长矛逼迫我步入歧途,以迫不得已为借口、计划未遂的罪行依旧罪孽深重,甚至在复活节这日连累教堂所有人……全知全能的主啊,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我痛苦地闭上眼,险些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天主当然不会回应罪孽的信徒,塔尔缇斯将哄睡着的小婴儿放进摇篮床里,一条腿搭在膝上,十指在膝头交迭,说:“我夫人年纪还轻,过往经历也比较单一,性格上有点不成熟的单纯天真。他在这座教堂待了几个月,对包括你在内的教堂成员们都有些感情,如果他知道朝夕相处的人一直计划出卖自己,想必会非常受伤难过,这让我很苦恼,牧师先生,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抖了抖眼皮,声音悲哀虚弱,像粘稠琥珀中无力争动翅膀的蚊虫:“我……我会自愿离开这里……以前往圣地进修的名义,永远不再回来。” “好。”他点头,挥了挥食指,“你可以走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病床上的少年正巧苏醒睁眼,纯金眼睫下一片新生稚儿的混沌迷茫。他没看到我,只看到了床边的黑发alpha,澄蓝虹膜裹在一片湿润中微微颤动,干燥的苍白嘴唇勉强扯动,声音微弱断续地吐字:“塔尔……我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黑发alpha弯了弯嘴唇,狭长眼梢像两枚正处上弦的柔和月牙,语气轻松地调侃:“你觉得我能上天堂?就算下地狱,你也不会跟我沦落到同一层,亲爱的。”少年睁着虚弱蓝眼睛失神地望他,虹膜像冰面初破的湖泊扩开大片涟漪水泽,很快呈水滴状接连滚出来,上身挣动着想要靠近抓住对方,只是生产的痛苦耗干他的身体,让他像钉在木板上的蝴蝶标本一样孱弱细微地发颤。对方迁就地低下头,让他抓住衣领抵在肩头静默无声地哭着,在他像小猫一样试着去啜碰他的嘴唇时,手掌反托住那金色后脑,下压吻住。 亲吻的两人背后是刺破云层的初生新阳与复活节第二日如薄纱与金砂轻洒的光色,像一幅克里姆特笔下藏在鲜花与金色斗篷中的恋人——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那是我离开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带“*”的都是引用圣经原文。 -- 《俄狄浦斯之逆》01 ρó①捌cc.cóм 又名《伊拉克特拉之结》 在另一条世界线里,他们成了继父子。 * “婚姻是一张即使赌输了也不能撕毁的彩票。” 又或者是盖了戳的契约、铁打成的镣铐与冗长琐碎的对话。舒伦?埃塞克尼亚的双亲的婚姻以一对镶嵌鸽眼钻石的婚戒为开端、以一份白纸黑字的公证遗嘱与长不到半米的水晶骨灰盒为结尾,堪堪过了一个半七年之痒,留下上亿家财、万亩地产、数条公路股权、百分之五十一的烟草公司股票、十分之叁的投票权、与唯一一个孩子——金发蓝眼、浑如天使的男孩。继承上述全部的柔弱寡妇一夜成为暴风之眼,像挂了饵掷进湖泊的鱼漂,被蜂蛹而来的鱼群争啄地颠簸浮动,偶尔夹杂几句谋害亲夫的风言风语轻戳脊梁骨,所幸出身高门的女人天生晓得如何做个贵妇,扮以云鬓华服并一支遮掩弯翘红唇的蕾丝骨扇在人群中稍作斡旋,赶在因不善经营而暴露纰漏遭人拿捏之前,便找着合适的下家。第二次婚姻以签署协议为开端,甲方乙方的条款代替婚礼誓言,财产公证等价神父宣誓,女人以钱权为筹码换得长久庇护与无忧无虑的优渥生活,比起嫁人倒更像持股入闲职。少年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前往新家的车里,被母亲抚摸着一头柔软迷茫的稻草色金发,在耳畔轻声叮嘱要表现乖巧给新父亲留个良好印象。 彼时他刚满十五岁,还没分化,披着一层黑纱般暮色的车窗清晰映出他那副模样——纯金发丝微微晕着亮,湖蓝双眼里漂着一层浮萍般的懵懂,洁白齿尖在柔软浅粉的嘴唇换抿时露出一点儿,五官稚气未脱,没长熟的男孩像半含在萼片中的蔷薇花苞,顺着花瓣枝系的生长趋势足以揣测出未来成熟时的瞩目美貌。他还在青春发育期,个子没抽得太高,胜在比例匀亭而显得纤长,伸出短裤踩进小皮鞋的两条小腿乍看莹润地白,只膝盖透出点薄粉。归咎于自幼的仪态教育,坐在柔软车座里也直着上身,后颈到尾椎一根脊骨并不贴合靠垫,反倒端挺如芭蕾舞剧中饰演天鹅的年幼演员。除过一副继承自双亲又青出于蓝的好相貌,这男孩的性情也被娇养得骄矜天真,偶尔一点任性尚在无伤大雅范畴内——总的来说,讨人欢心和宠爱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难事,是娇憨猫咪冲主人撒娇讨食,轻而易举地手到擒来。 他难得紧张,因一个即将成为他父亲的陌生人,为分散注意目光频频投向窗外。庄园大门到主宅被数十英亩草坪与人工湖隔开不短的路途,车道两侧的高大榉树伸展苍劲枝干树冠在头顶纠缠托起一片阴霾,仿佛古堡回廊的深远穹窿,树底修剪肃整的灌木随车行向后流退,连成两条长长的绿绸飘带。不知是庄园主人的审美本就简洁阒寂还是没有太多享受意趣,园中看不到什么玫瑰庭园的矫饰,树荫下也不曾摆放享用下午茶的精致桌椅,只远处草坪横卧十多条高大威猛的猎犬,眼见来客便支起耳朵发出阑珊几声吠叫。在宅邸前下车,庞大建筑亮着灯火,附近车道排满轿车,少年跟着母亲走进宴会厅——完全合作性质的联姻自然不需要婚礼,一场够得上隆重的家宴便可。迎着男男女女端着酒杯送来的问好,少年首先被大厅的四周墙壁与穹窿夺去目光——奇异地装饰了太多鸟类标本,从莺雀到雕枭应有尽有,并非富人豢养在笼子里那种剪短翅尖磨钝尖喙、徒有其表的玩物,而是明显在野外自然死亡后制成,趾爪喙壳尚有生存磨砺遗留的野性疮疤,死后摆出自由飞翔的姿态,配合整个大厅地板上一层干冰营造出的缭绕雾霭,让人产生如置云端的错觉,仿佛瞬间踏进鸟群众生之灵魂扑簌簌飞往的英灵殿。长桌尽头,一众西装alpha簇拥着一个黑发男人,那人坐在沙发里,肩披黑色大衣,臂肘放在扶手上,有人正恭顺地颔首半跪,低头亲吻他的戒指仿佛蒙受莫大荣耀。 那画面让少年想到慵懒横卧的狮群,作为头狮的男人眉骨长而柔,眼梢似狐尾弯狭,顶光之下大部分五官泡在铅灰阴影块里显得深远,只一点暗白落在平薄颧骨上仿佛雾雪压低枝柏——虽然和想象中鬓角花白身材发福的中年alpha相去甚远,少年还是即刻确定那人就是他的新父亲,属于首领与上位者的气质太过明显。他跟着走过去,越近越觉得呼吸那根弦绷紧起来,画面比起和和睦睦的重组家庭见面会,倒更像某种觐见或献祭。他母亲介绍了几句,男人点点头目光划向他,他赶在跟人对上视线之前垂下眼睫,换抿着浅粉嘴唇拼凑腹稿,母亲朝背后推来一把提醒他,正赶上他准备迈步向前,步调被扰乱,趔趄之下竟直直跌跪在地,下巴险些磕上对面人的膝盖。他慌得脑子里白了,手足无措的模样大概相当滑稽,周围却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人笑,没有人敢笑,只一只手掌放在他头顶,轻揉了揉,又沿着后脑滑到后颈一块皮肤,顺着脊背抚摸猫咪似的,全然的长辈性质。他抬头懵懵地对上男人端详的目光,那人天生一副不太明显的内双,俯视时眼睑深处两道长线才居高临下地勾显出来,给面容染点冶艳的阴,这样看着他,询问的口吻倒意外平和:“舒伦,是吗?” 少年双唇抿成一条拘谨的线,只点点头,对方又问他年龄,他轻声回答十五岁。男人嗯了声,抬手让人递来一只盒子,打开是一枚精致的胸针,乳白珍珠母贝与冷蓝珐琅捏成一片片柔薄花瓣,包裹中央的尖晶石,一朵很衬少年湖蓝双眼的香根鸢尾,被人取出来亲手别在他胸口。身形随气息一起俯近时他下意识想躲,堪堪忍住,眼睫稍颤,耳垂泛粉,显出点猫咪应激的情态,对方的手近在咫尺,手指修长而腕骨宽大,让他莫名屏息,怔忡半晌才想到这是长辈给晚辈见面礼,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戴好后他嗫喏片刻说谢谢,又鬼使神差补上一句“我以后要叫您父亲吗”,对方帮他整了整衣领,说你随意,眉弓抬起,底下的双眼稍微弯眯着,不知是安抚他还是笑他紧张不安的情态,“小家伙,不用这么怕我。”随着柔和调侃的话语落地,那双手掌将他从地毯上扶起。γ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塔尔缇斯——他的新父亲留给他的第一印象说实话并不糟糕,不像大多数身居高位的alpha一样严肃可怖,某种程度上甚至称得上亲切,但——或许是小动物纤细敏感的神经拥有对于危险和天敌本能察觉,或许是通俗小说中继父继母始终戴着阴险邪恶的刻板面具,又或许是初来乍到寄人篱下让他拘谨过头,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糅合一起,让他自那时起便隐约种下对这位继父的恐惧。 留在庄园的日子一如既往,少年的日程表被一节节家庭教师授课排满,他的母亲早就对束缚omega那套相夫教子的说法厌烦透顶,莆一结婚便把包括儿子在内全部有关家庭的责任当成茧蛹甩开,像新生的蝴蝶一样飞扑出去,流连在歌剧、时装秀与情人的臂膀之中。他见不着母亲,反而跟继父碰面的次数多些——塔尔缇斯还没到会被岁月漂白鬓发的年纪,头发黑浓,面容细看带些深远的混血感,态度始终如初见一般温和,面对他的日常问好偶尔会借几句轻柔调侃缓解他的紧张,却无端给他一种雄狮的感觉——捕食之外宽宏温稳的雄狮。少年怀着说不清的心思悄悄观察过继父一段时间,像要为自己的畏惧找出凭据——这人每晚回庄园的时间不固定,处理完公务会坐在灯下戴着眼镜看会儿书,肘尖习惯性支着桌面,偶尔喝半杯兑冰的酒。据说联姻夫妻通常各玩各的,母亲挺符合这一说法,他继父倒没带过什么情人回来,踏入庄园的客人从来只有一看便身份不凡的人物,少年确信在电视上见过其中许多面孔,那些长久把握权势的傲慢气度掺进细微恭敬,而他继父始终态度平和,偶尔几个握手和简单赞扬更接近恩赐,仿佛一泊表面倒映灿金光色却深邃无底的湖水。庄园里还养着宠物,宅子里几只猫,草坪上十几条不同品种的猎犬,湖里游着黑天鹅,书房窗上挂着供金丝雀停驻的歇脚柱——大有朝动物园发展之势。他继父养这些似乎并非出于有钱人装点门楣的把玩炫耀,和宠物在一起时难得流露放松神态,清楚记得每一只动物的名字与习惯——世俗观念里喜欢动物的都是有爱心的好人,少年不能确定,只觉他的畏惧越发成为无根之萍,反而因为冒失的跟踪被人捉住过几回。譬如午后抱着绘本想提前躲进藏书室,推门却发现男人已经在里面,他慌忙道歉“打扰您了,父亲”,对方倒浑不在意地叫他也过来坐下,同一张沙发让距离不可避免地靠近,男人原本夹了一支烟,他进来后就把烟熄了,未散的雾丝被午后斜阳织成缠卷的金纱,胧着对方半披的外套和夹着书页的长指。少年心下紧张成一片兵荒马乱,难以形容对方放松时那种倦慵成熟的气质,在他那些吵闹稚拙的同龄人身上全然找不到类似踪迹,目光乱糟糟的看不进去什么书,直到窗外闯进一只毛皮黄澄的猫咪跳上继父的膝盖,男人随手抚摸猫咪,让他蓦地想起初见时放上头顶的手掌,整根脊椎骨都通电似的发麻。 少年在这个新父亲身上看到上层社会alpha一切良好面的集合,以及隐约让人想下跪的气质——并非出于臣服受压或者屈辱,而是全然荣幸而感激地,像士兵跪在王冕下,被国王的剑尖划过肩头赐予功勋,冲锋陷阵争斗赴死也带着狂热而自觉崇高的信念。他那时只有十五岁,稚嫩的生命是一株未长成的树苗,还没做好为这种人被动燃烧献祭全部的准备,恐惧或许是来源于此,像飞蛾恐惧焰火、蜡块恐惧烈阳。 他是一株移栽的葛藤,在不属于自己的花团锦簇中忐忑扎根,伸出细嫩枝蔓、小心试探花园主人的态度。第一次主动跟继父搭话之前少年踌躇了快一周,每天蹲守在对方常去的地方打着腹稿,又屡屡被犹豫和胆怯牵绊口舌,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书房的门,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住——房内正装革履的alpha们或站或坐,手边放着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水,听见响动一齐乜斜目光,配合暗沉光色酷似电影中总统办公室的密会。他隐约知道继父的身份不寻常,却还是第一次目睹这吓人的阵势,连忙道着歉退出去关上门,决心也塌了大半。当晚塔尔缇斯敲开他的房门,原以为会被训斥,对方却只问他今天有什么事,他嗫喏片刻,吐出在舌尖徘徊已久的愿望:“我想去学校里上学。” 面对这请求对方只眯起眼,眼弧在台灯光芒所能触及的边缘滤出几分深意,少年不安地抿唇,在心底把说服的理由过了一遍又一遍,“家庭教师们都很好”“我对您的安排没有不满”“只想多交些同龄朋友”,却在开口前听见对方说,“好啊”,一下子讶然睁大眼,来不及揣测什么,心情首先埋进一片雀跃,让他第一次在继父面前露出微笑,抿紧的嘴唇整个弯起来,唇缘下露出洁白齿尖,全然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像只小狗崽,怯生生地伸出小狗爪试着讨好,被稍一抚摸就开心满足地转起尾巴——有多好玩。连声道谢说“谢谢您”,对方反问一句“怎么谢我”让他怔住,半晌才看到男人弯起嘴唇,笑了一下,“开玩笑的,我会给你安排。” 塔尔缇斯办事效率很高,不久后少年便正式入读最近某所公学,在校学生大多非富即贵,校内学风严谨校规严苛设施顶配实行精英教育,即便如此也比在家自由许多。他没改姓,同学只当他是新来的普通转校生,模样好看性格讨喜,到哪儿都容易被接纳,入校几周便交上谈得来的朋友,一个高个的alpha男孩喜欢拿胳膊肘拐住他的脖颈、好哥们似的凑到他耳边嬉闹玩笑,时不时嘲笑几句他算不上高的个头,谈及他还没分化出第二性别时流露出艳慕,似乎套上性别枷锁即象征童年的终结与纯真友谊的消逝。他平日里被人拉着一起打球游泳,磕碰间给膝盖手肘添几块瘀伤。在更衣间换衣时他一转身撞见落地镜里的自己,青春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额外运动量让个头隐约拔高了些,他在镜前学着芭蕾舞演员踮起脚伸展四肢,看着衬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副柔韧白皙又逐渐塑出清晰线条的身体,像一把遍体涂抹白漆的细长提琴,靠近腰肢缓慢收紧的形状平白催生一种用手掌握住的冲动,关节处的青紫像不慎磕掉了漆——看上去真该锻炼结实一点,难怪在球场上投不进一个最简单的一分。不知为何他想让继父看见——不管是长高的个子还是玩闹的磕伤,来源于孩童期盼父母关爱的本能,只是在他这里被移情到一个只有法律关系的陌生人身上。 那次事故是校园生活的一个转折。入学几个月一个校园舞会前夕,少年约好放学后帮朋友看看礼服,便提前叫接送的司机晚些再来,而朋友临时有事导致这安排搁浅,他只得在校门口等候司机到来,天色像一只半透玻璃杯慢慢灌进墨蓝,他转悠到拐角时被一双从后伸来的手捂住双唇拖进深巷,双眼一黑紧跟着是后脑剧痛,被黑暗拥抱进无边无际的沉眠之前鼻端只捉到一缕劣质烟味。待他像被诱拐的小狗一样怯生生睁开眼,正对上废弃工厂里两张陌生的脸,便是他人生初次遭遇绑架。两绑匪业务不怎么熟练,又显得过度紧张,原本是造船厂的工人,因不满过低的薪资决定互相合作敲诈一笔大的,在满是公子小姐的高等学府外盯梢多日,最终捉了他这只不幸落单的羔羊。被逼问电话号码时,少年一愣,发觉脑中竟只有曾经生父的那串电话数字,报出拨打过去不出意外只有空白忙音。一个绑匪焦躁起来,另一个则自信地表示他早在校方邮箱内投了附有联系电话的勒索信,只需安心等待有人打过来就好,少年不安地咬紧下唇,心脏沉进冷却灰透的烬霭,他的母亲正在不知哪个国度旅游消遣,唯一有可能救他的只剩下他的继父,他不确定那人是否舍得为他付出。漫长等待中两个绑匪撺掇少年一起打扑克,并耐不住朝他大倒苦水痛斥权贵阶级的非人性压迫,直到日头完全西沉,指甲掐出来似的一牙弯月挂上天际,近半夜他们那只破旧转盘电话也无人问津,连先前胸有成竹的绑匪也忍不住狐疑焦躁,叼着一支发潮的烟头乜着眼睛问他,小少爷,你是你爹妈亲生的吗。 少年握紧手中的扑克,纯金的眼睫垂下像芦苇遮盖湖蓝双眼,刚日落他便觉得冷,这会儿已经浸透骨骼肺腑,心脏被一只泡过凉水的手掌捏紧,夏末的九月下旬独自踩进一个冻土的陷阱。他不是太悲观的人,所以他清楚继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也早就原谅生育他的女人只是天生不适合做一个母亲,他为其他人辩白,合该自己吞下苦果,譬如像早衰的果实跌落枝头被来往脚步踏烂,秋季来临之前便腐朽干枯,直到被拾荒人偶然发现、在隔天的报纸上占据豆腐块大小,死因是一场拙劣可笑的绑架。实情不能吐露,情绪不能表现,只会更快被撕票,所以他低下头去,手指反复捏过牌面,黑白鬼牌上joker咧开的大嘴皱折起,水滴落在面部滑落一串湿痕,倒像那小丑滑稽地又哭又笑,很快被更多水滴密集吞没。下雨了。 夏季变天的速度雷厉风行,稀疏雨点几个呼吸间聚成滂沱流瀑,将漏顶工厂浇成过大的花洒喷头,少年原本有些感冒征兆,一热一冷又淋透暴雨直接发起高烧。一个绑匪已经恼火得直跳脚,嘴里不断来回某F开头的不雅词汇,又担心这娇贵的小少爷病死了自己失去勒索筹码,一边拽着少年往避雨角落去一边支使另一个人买药。对方出去后,大门外隐约传来雨声浇碎的响动,他跟着出去看,迎面是四面八方无数道笔直车灯,雨丝在光柱中宛如银针沉水,人生初次被数量如此庞大的人群聚焦,只是他们取出来对准他的是黑洞枪口。 -- 《俄狄浦斯之逆》02 高烧中的少年昏昏沉沉,身体烫成一片火烤的锡箔,滂沱浇透衣服的雨水又冰冷彻骨,互不包容的温度拉扯割据,挫掉他每一丝力气,沉稠得仿佛要被沼泽淹过口鼻,思绪失去伦次,救救他,谁来救救他,谁都好。雨声分明还响着,连绵大雨忽地凝停,似乎漫天阴云只他头顶钻开晴朗的口子。有人将他从地上抱起,腿弯后腰被手臂托住,上身溺进妥帖的怀中,被另一个人的体温砌成堡垒包裹,像灭世洪水中唯一一座可供立足的孤岛。有声音隔了厚厚水面传来,显得飘渺微弱——“没事了,睡吧”。救命绳索细如蛛丝,他紧紧抓住了,义无反顾扑进平稳黑沉的梦乡。 那天之后舒伦有了一周长假,高烧第二天便退了,剩下几天是校方担忧关切特批给他用以恢复心理创伤的疗养期。说实话,比起被绑架留下的心理阴影,他对继父的愧疚倒更沉重些,清醒后他听说事情经过,塔尔缇斯救了他,绑匪投递勒索信的邮箱照例一周才查看一次,正巧赶上周初,那信没人发现,从司机发现他失踪到询问同学确定踪迹再到告知塔尔缇斯动用大量警力人力物力搜寻确定位置,时间已经尽量压缩在最短——彼时他正在心里将塔尔缇斯归为会因无血缘关系而果断抛弃他的那类人,连带着长久以来的揣测与恐惧都沦为无法见光、逼仄潮湿的阴影,让他像只误咬了主人的小狗,因为主人的沉默容忍而更加惶惶不安,本能缩着尾巴呜呜地藏进窝里不敢见人。只是他实在没什么藏匿天赋,病好后第二天傍晚便被继父捉住,一路拎到餐桌旁。自最初那场欢迎宴会后第一次同桌,他迷茫失措地看着年长的alpha脱下外套挂上椅背,在首座上坐下,手指握住杯盏,指根的戒圈与玻璃磕出细响,开口的语气平淡自然,话语内容呈反比例地平地惊雷,说以后会尽量抽空和他一起用晚餐。 舒伦:? 过于明显的错愕让对方不解地瞥过一眼。是了,那晚少年高烧得昏昏沉沉,没能目睹两个绑匪在工厂前被无数子弹穿身而过、打成烂肉又遭雨水冲刷,宛如软体海洋动物被拍死在礁岩的一幕,也全然忘记他像被抛弃的猫咪一样蜷缩在年长继父的怀里,被病痛与梦魇交相折磨中流着泪胡言乱语,吐露对于关切和陪伴的渴望——当然复述说明给他听的只有后者。听着,掩饰性喝汤的少年尴尬得又呛又咳,只想往餐桌底下钻,活像被人戳了一下的乌龟,无处可藏便只能缩进壳里。神智混沌中的失态让他难堪,或许更值得感谢,剥去那层拘谨优柔作茧自缚的壳,浑如赤子地直抒心愿,反倒误打误撞获得对方的承诺。 于是一起用餐成为每晚的半固定项目。 当然,刚开始餐桌上显得尤为阒寂尴尬,存在血缘关系纽结的亲人之间有亲近而相互吸引的引力,仿佛同种材质的铅块自然吸贴在一起,没有血缘关系的重组家庭便是不同材料的磨合适应,正如化学教授讲述过的、物质分子间相吸的强键与弱键。拘束和陌生像一层壳套在少年的口舌上,让他无法和面对同龄好友一样没话找话,年长的alpha话语也稀少,只偶尔问一句他的胃口和在校情况,他客气地回答过后依旧陷入沉寂,餐桌上更多只有银刀割开肉排的粘质细响与杯底磕上餐布的沉闷轻声。少年有时让余光溢出眼梢,悄悄观察继父,慢慢也总结归纳出他用餐的口味偏好,明显地嗜甜,从来不用辛辣的胡椒酱,不管咖啡还是红茶都要多加几块方糖,不小心吃到青椒之类的蔬菜都会拢起眉心别过脸轻咳几声,与年长者平日成熟完美的举止形成反差,让他好笑之余萌生奇异亲近感。日复一日的靠近到底磨平些隔阂,他面对继父的问话不再局限于客套的回答,偶尔也主动开口,提及学校的课题、比赛的胜负与同伴的玩笑,像只逐渐熟悉放下戒备的小狗开始叼回亮晶晶小玩意转着尾巴乞求夸奖,察觉自己说起兴了便蓦地抿紧唇,在对方隐约含笑的目光中耳根涨成一片珊红,欲盖弥彰地埋低脸大口咀嚼餐食。有时餐后塔尔缇斯跟他多待一会儿,检查学业似的翻翻他的课本作业,或者偶尔有兴致在他练习弹奏时握住他的手拨弄几个音符,当他画简笔画作业画得焦头烂额时划一眼他的作品,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评价说长翅膀的鲸鱼挺有创意,他脸颊整个红透小声反驳是猫头鹰不是鲸鱼,alpha被逗笑似的,抽过画纸,平日里签署公文的手指夹起铅笔,寥寥几笔勾画栩栩如生的神韵,将他心底那点本就稀薄的不忿勾兑成簇新的惊叹。 接送少年往返学校的司机换了新的,偶尔塔尔缇斯回庄园顺路便接他一起。他记得那天才下了剑术课,体力消耗让他困乏得厉害,上了车坐在继父身边,没说几句便迷迷糊糊睡过去,半梦半醒间被细钩似的浅淡科隆水味勾住,眼睫掀开一线,发觉自己从直坐变成斜倚,脑袋靠着质地坚实隐有起伏的某物,平稳心跳自耳蜗传播扩散震颤全部心神——他在塔尔缇斯怀里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人的外套,像小丑鱼安寝在海葵致密的包裹中,呼吸间满是alpha的气息与体温,连肺部与循环血液的心脏也被那微烫毒素攻陷彻底,沦为自内瓦解的特洛伊城,一片兵荒马乱让他几乎想立刻弹起,又被一种奇异感受按捺着继续装睡。Alpha由他靠着,空余的那只手拿了份报纸翻看,食指和中指夹着纸页——习惯动作,他知道的。 第二学期末少年试着向继父展露一点孩子气的任性,借学业成绩为由索要奖励,alpha接过成绩单划过清一色优秀的评价,称赞地点点头答应他。假期第一天塔尔缇斯带他来到马场,叫他看见那份奖励,一匹通身纯白的阿拉伯马,身姿轮廓媲美最精致的烤瓷艺术品,肌肉块垒行走间如行云流水优美地起伏,长长睫毛温顺地低垂,打理顺滑如缎的鬃毛被阳光晒出一层铂金,宛如太阳神驾驶跨越天际的神驹。少年几乎雀跃,转着圈跑来跑去前后左右地打量,迫不及待想骑上去试试,塔尔缇斯托着他的腰臀将他送上马背,他惊喜又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两条修长小腿分在两边晃来晃去,手上试着轻扯缰绳。那马逗他玩似的忽然扬了扬前蹄,晃得他上身不稳险些翻落下去,alpha及时用手掌扶住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翻身上来落在他背后,一只手便揽住他的腰,胸膛挨着后背,与手臂一起构成牢笼,仿佛雄狮将幼鹿虚按在掌下。少年来不及因这过近的距离忐忑,alpha已经驱动马匹奔跑,从小跑到奔驰只隔几个呼吸,清朗湿润的风扑了满怀,风驰电掣的速度将一切琐碎俗事甩在尾后,只留下双目两侧流瀑般飞逝而去的浮光掠影,宛若飞翔。他像个在游乐园过山车上张开手臂的孩子,试着松开紧握马鞍的手,完全由alpha掌握身体,在马跃起的失重与落进身后怀抱的安稳中角逐颠簸,心脏砰砰的几欲颠出,唇舌干燥微张,只记得口中不由自主发出轻快的呼叫,像有扑棱棱的白鸽自胸口腾飞。 到那时为止,少年确信他对塔尔缇斯抱有的感情还是——或者说大部分还是——孩子对于成熟长辈的依赖渴慕,只是亲情终归以亲缘血脉为根源,何况塔尔缇斯就他真正的长辈而言到底年轻了些,而他又正处一个懵懂抉择的生命分岔口。卸去防备意味着接纳种种变质发酵的泉水涌进胸腔,他完全接纳他时便是坠落溺亡的开始。 第二年舒伦?埃塞克尼亚正式升入高叁,一个品学兼优样貌出众的好孩子,颇受同窗师长喜爱,开学初被委任主持一场学院舞会。当日他在准备室里最后一次背诵台词,身体毫无征兆地发热,起初只当是夏末的潮热湿气作祟,倒杯凉水坐下缓缓,体温却蒸得越发滚烫,让他像锅中的黄油一样绵软无力地瘫在椅子上。被当作生病送回家,少年缩在被窝里半梦半醒,全身像泡进一泊正处40℃的粘腻烧酒,皮肤热得奇异敏感,包裹身体的柔软睡衣成了粗糙难耐的砂纸,布料纹路蹭过之处皆如含羞草委屈得缩紧。他翻来覆去地扯乱衣物,口鼻间呼吞的气息都滚烫烫的,化成没形状的蒸汽,在空气中凭空拓出湿漉印子。门外传来叁声轻叩,塔尔缇斯惯用的敲法,他马上躺规矩了,alpha推开门,顿了顿,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抚过他的额头。少年眼巴巴望着继父,被子严严实实盖到下颔,只露出一张釉遍潮红的脸蛋,蓝眼睛成了两泓结满雾凇雪水的冬湖,因呼吸困难而微张嘴唇,里面粉润舌尖抵着洁白齿列,alpha的手背挨上脸颊,他便忍不住猫一样轻蹭着汲取冰凉体温。鼻端捕捉几缕醇酒的迷醉气息,他晕乎乎地问您刚才喝酒了吗,对方眯眼看了他一会儿,没回答,只说“你没生病,是分化征兆,很快就结束了”,话毕起身要走,他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袖角,可怜兮兮地无声请求他多陪自己一会儿。医生会过来,塔尔缇斯只说一句便抽走衣袖,握住他的手腕放进被底,离开时目光一刻也不多停留。留下少年目光涣散对着天花板,他上过全套生理课,对这情况不怎么意外,分化才刚开始,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是个omega,他继父一个正值成熟青壮年的alpha会避嫌再正常不过,就像姑娘家初潮染红的内衣不该由父亲处理,只是冠冕堂皇的因果说辞到底无法抹去类似被抛弃的失落。他虚虚晃晃地看了会儿,拉过被子盖住头脸,彻底埋进浓黑洞穴。 叁天躺在床上辗转的热潮期,两支平稳镇定的药剂,一根阻隔信息素的颈环,生理上的成人礼是困囿于卧室的单人战争。少年穿好衣服走出去时,久违自敞开窗帘洒进的阳光像一双暖和的手,伴随一句“舒伦?埃塞克尼亚,你不是孩子了”的耳语轻柔推他出门,漫长孩提时代与孩子气的天真任性像用旧的笔记本收进藏书阁最深处,走出来的清贵貌美的男孩,众望所归地分化成了omega。他的信息素是车厘子果味,温软淡甜掺点青涩挺契合他本人,发育成熟的腺体开始接收以往察觉不到信息素,气味各异种类繁多,像天生视野黑白的人眼前突然泼了一把颜料,世界陡然变得缤纷。塔尔缇斯送他一支定制钢笔当成人礼——安安全全佩戴了阻隔片的情况下自然不用过分回避,男人的手掌放在他发顶轻揉了揉,掌心的温度让他低着头耳根一阵发烫,心里因前几天的回避而自顾自郁结的别扭又自顾自和解消散了。隐约捕捉几缕熟悉气息,分化那天也闻到过,有如橡木桶中新斟的一杯甘冽烈酒,侵略性隐而不发,少年乍地意识到那是继父的信息素,不知是不是出于omega本能,极淡的一点儿便让他想像仓鼠一样蜷缩藏起。 回校是在叁天后,距离omega普遍被送进专门学院单独教育的时代不远不近,如今也有些边陲地区固守传统,舒伦所在的贵族公学算风气开明那类,先前参加的社团没因为性别分化将他劝退,只象征性调整了分组,还有社团主动找上了他,据说是omega学生自发组织用以交流讨论omega种种特殊私密问题的互助型项目,他有些好奇,便趁一个没课的下午过去旁听。刚开始还正常,讲师在讲台上讲解有关omega性别的生理知识与社会对他们的普遍误解,以及一些生僻深奥的性学研究。谈毕搬出胶片放映机播放影片,谁知放出来的是最直观的生理启蒙片——换个说法,情色片。以精英教育闻名的学校内公然聚众播放情色片,真不知是思想观念大革新还是某种程度上的矫枉过正。片子大概是omega为受众的那类,氛围光色处理得朦胧优美,胶片特有的颗粒感为赤裸交缠的主演赋予艺术美感,即便如此也叫少年耳尖涨红坐如针毡,尴尬地避开不看,播放时间却磨人地长——似乎是把各类型的片子剪一起来了个性学串烧。眼睫忽颤之间,碰巧把银幕收入一角,镜头希区柯克式变焦地缓慢推近,画面中央的男性alpha将omega抱到腿上,宽大修长的手掌陷进柔软臀肉,食指指节以下正巧戴了枚戒指,乍地与某个模糊意象重合。少年唔了声,清晰感觉小腹靠下之处蓦地抽紧了,慰热酥痒的余韵跟着漫上来,奇异感觉让他迷茫无助地夹紧双腿,身体微微发热。他挡住唇,却赶上组织者捧着问卷凑过来,热情地询问他中意哪部——没听说过还要配合性癖普查,他尴尬地胡乱报了一个,起身离席,几乎落荒而逃,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参与这种奇奇怪怪的活动。 只是情色片的影响还在,像细蛇留在皮肤上的牙洞,把毒素咬进血液里悄悄扩散,带他在不久后某个晚上冲进粘腻晦暗的梦境。梦中少年成了放映机光束中飞舞的尘埃,被投影拓进二维的影片,替换了原本的演员,他赤裸着被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掌托着臀部抱起,手指揉着陷进软肉时一点戒指的凉意硌疼了他。手臂收紧,体温像蜡块黏糊糊融在一起,他的双腿也被分开,男性坚实的腰身卡进来,随着拉进压得他越发敞开,滚烫手指将腰窝薄薄的皮肤揉成春水,奇异酸涩自下腹开枝散叶。穿过那迷乱的光流漩涡,少年惊醒了,天花板旋转着,静谧黑夜里只有他轻轻的喘声,胸口起伏剧烈,全身浮着层虚汗,藏在被中的两条腿不自觉地夹紧摩擦着。掀开被子他看见被连累染湿的睡裤,顿时涨得脸颊血红,湿着身蒙蒙薄汗仿佛蜷缩藏起花蕊的淡粉月季,不得不下床偷偷去浴室清洗衣物,带着荒诞与难堪,思春,春梦,梦遗,一气呵成,真不错,情窦初开满脑子垃圾事的高中生。 突如其来的春梦影响深刻,让少年连着几天晚餐里都显得心不在焉,塔尔缇斯问过他是否有心事,他下意识躲开alpha的气息谎称一切都好。隔天他可耻地违背了自己的铮铮誓言,又一次偷偷溜去那个omega互助小组,这次的议题正巧涉及困扰他多日的现象,台上的讲师将人类发源归于睾丸和子宫,引用弗洛伊德性学叁论中的口唇期论述性欲的天然正当性,又提到omega分化到第一次发情期之间的生理现象,包括梦遗在内都是身体发育成熟反映的表征——而他分化得太迟,卡在变质边缘的果实更加软烂甜腻。末了讲师以“与omega的身份与天性和平共处、悦纳自己”的说法深化主题,说得不错,少年听着心思蠢动,出了座谈会便寻思着偷偷溜去书店报社,购置一些用以悦纳自己的素材。他模样漂亮气质干净腼腆,买个色情杂志带出被逼从娼的羞耻窘迫,在老板的再叁确认中红着脸点头,才将一堆花花绿绿的叁俗读物夹藏进教科书带回家。入夜了悄悄翻开,在自己卧室也做贼地将灯按灭到只剩一盏微弱油灯,还怕黑暗中藏着口齿垂涎的石像鬼在窥探。廉价杂志印刷质量糟糕,油墨影印在色情图片中雪白的胸脯和大腿上留下道道霉斑,感官小说用词粗俗,来来回回围着“乳房”“屁股”“生殖腔”“f**k”和“a*s”打转,少年看得颧骨生红,配合着掀起衣摆揉弄自己半熟的肉体,全身过了静电似燥燥地痒,却哪里都不上不下地吊着,杂志从头翻到尾,长篇累牍的色情符号浓缩一起,竟比不上梦中一只修长有力筋骨隽挺的手掌更让他有反应。最终无助地倒在床上,双腿间夹着枕头,枕角抵磨两颗粉润微肿的乳粒,被情丝吊着颤巍巍半悬,像个没吃饱的小魅魔一样蜷缩着委屈又焦渴地发情,两颊熏着潮红,双眼沁着晨雾,咬着被角沮丧地放弃这徒劳无功的自我取悦。 -- 《俄狄浦斯之逆》03 于是春梦顺理成章地继续,隔叁差五伴随吹动树梢的夜风侵入睡床,梦中模糊的人影用双手完全握住他的臀部,轻拍臀尖,扣紧腰肢,游走全身陷入胸口或腿根丰腴的软肉,抚摸后背撩起愉悦带汗的音符,指纹摩挲唇片有如压进印泥,将他把玩成一块在锅铲中颠倒煎熟的嫩肉。少年隐约发觉他梦中的幻想对象似乎有个明确标准或原型——强势又漫不经心,控制包裹着一层温和皮革,肉体性腺早已诚实地看清对方全部特征细节,只有意识还懵懵懂懂地未能洞悉,春梦便是肉体送给精神的加密信息,引导他每晚用碎片拼凑全貌,仿佛在夜雾中朝着模糊的灯塔光团航行。少年用委婉的说法跟朋友倾诉了烦恼,得到的打趣比提议更多:亲爱的,这就是思春期。说真的,你不考虑谈个恋爱吗。他也被说服了地自认大概就是渴望爱情,思索后答应了一个alpha的约会请求,对方是校队的知名人物,除了身高还有一双能单只掌住篮球的宽长手掌。他们在校外咖啡厅一个靠窗的位置里相对而坐,阔叶绿植遮出一片私密的阴凉,少年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地讲述他赛场上的英姿与战绩,中途忍不住借故离席,在吧台要了一份方糖回来,发现那alpha借了店里的电话,压低声音催促朋友送些保险套过来,言辞夹杂荤腥地表明自己对拿下一个极品omega的志在必得。少年默不作声地等对方挂断,才返回座位把自己那份咖啡喝完,alpha故作魅力地摆弄撩拨之词,又慢慢挨近企图吻他,他偏头避开,在那一刻明白与这个人再无可能。 没来得及为自己半路夭折的恋爱吊唁,又遇上学校为新一届高叁学生举办成人典礼,校方发出邀请函邀请学生家长到场,舒伦偷偷把信函放进了塔尔缇斯的书房,对继父的出席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庆典当日在现场看见塔尔缇斯——虽然是在捐助者席位而非家长席位,他十足惊讶,像个第一次被父母参加家长会的小学生,别别扭扭得不知说什么好。学生代表发言结束后成人礼舞会开幕,趁着校长跟继父搭话的空隙,少年混在人群中溜往舞池,没藏多久便被人挖出来捉住,年长的alpha握住他的腰和一只手腕,不轻不重掰过他的身体带到舞池中央,有赖于从容温稳的舞姿调动,连他狼狈的步调也被自然衔接入下一段回旋舞步,一如周遭每对在脉脉温情中共舞的父女或母子。少年鹌鹑似的垂着头,目光在继父胸前的领针上打转,双腿像松了螺丝的圆规、踉踉跄跄随着对方进退,alpha的剪影完全罩住他,掌心的温度力透纸背熨上后腰,似乎能轻易将他像小雀似的提起揉化,他双手生汗,终于又闻到继父的信息素,晕乎乎成了只溺死在狄俄尼索斯金盏琼浆中的小虫,连脚趾也忍不住蜷缩起,直到对方随口问他一句“这学期课程很忙?”,他仓促回答“不怎么……和上学期差不多”,alpha又问“那最近为什么故意躲着我,小家伙?”——一句话点出他分化以来的局促别扭,少年几乎离瞬间惶急起来吐出一个“不”,又塌软下去讷讷地小声辩解“我没躲着您”。 耳边响起alpha略带鼻音的轻笑,少年后知后觉地顿悟那不过又一个调侃的玩笑,偏他紧张过分称得上欲盖弥彰。金发丛中圆润的耳廓红透了,他咬了咬唇,鬼使神差补上一句“我准备和一个alpha恋爱”,塔尔缇斯嗯了声只说“多交些朋友是好事”——换作其他人,真该为家长如此开明而欢欣雀跃。 当晚春梦像个不请自来的老友敲响门扉,少年在梦中与某人相拥亲吻,四肢热切地纠缠在对方身上,宛如沙漠中一丛干涸到骨子里的寄生植株,直到对方捏着他的下巴,吐出他被含肿的舌尖与下唇,面庞退到视野盲区之外,眉眼五官像墨盒中抖出的颜料,清晰打印在他白纸一片的梦境中。下一刻少年几乎是被吓醒,黑夜里对着天花板胸口起伏心脏狂跳,拼图嵌上关键的最后一块,终于叫他明白他连日来在电影书刊同学身上寻找的不过是能接近那人的替代品,以及另一个更重要也更惊骇的事实——他一直拿他的继父当性幻想对象。 某知名环球报社近日收到一封匿名来信,投稿栏目是情感纠纷板块,信中言语委婉恳切地描述自己对重组家庭中、法律意义上的亲人产生亲情之外的禁忌念想,并深受困扰无法自拔云云。属于读者最喜闻乐见那类可用于茶水间消遣打诨的狗血秘闻。 ——亲爱的投稿朋友你好,这边建议你尽快前往最近的精神卫生中心接受检查和治疗,本世纪治疗精神心理疾病方面的医学手段进步巨大,电击疗法催眠疗法等等针对你的情况都有显着效果,痊愈可能性很大,希望你不要放弃。倘若以上方法都作用局限,那么还有能够改造思想的特殊机构作保障,近现代刑法之父贝卡利亚曾说过“刑罚规诫我们不再重蹈覆辙”,相信你也能经过改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期待你的再次来信! 少年险些按断了铅笔尖,把报纸揉成团在手心干燥地搓揉,手肘碰掉书堆在寂静图书馆激起一串哐嘡杂音,对面人投来不满的一瞥,他回过神抱歉地僵笑,怀抱一堆书自觉挪到一个偏僻角落。最上头那本摊开着,洁白书页上被他失力划裂一道歪斜伤口,正巧分割那句“恋父情结的根源”。书上说alpha和omega的荷尔蒙会相互吸引,他和继父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人类繁衍基因中回避乱伦的本能会杜绝血亲之间萌生情欲,他跟塔尔缇斯没有血缘关系,激素和信息素显然搞错了他们的关系,催促omega本能渴求近在咫尺的优秀alpha,就像发情假孕的兔子一样。少年给自己连日的异样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科学解释,掩耳盗铃假装自己就是只没真正揣上崽的假孕小兔子,即便论述恋父/母情结的文章明晃晃的就在下一页,也避开不看,弗洛伊德用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为它们命名,俄狄浦斯弑父娶母而伊拉克特拉为父弑母,远古神话中赤裸裸嵌着不伦与疯狂,陈渍着人类自野兽过渡时期的斑斑血迹。 只是这点自欺欺人很快被现实砸得粉碎,少年在街口偶然撞见塔尔缇斯与一个女性一同下车,女人红裙雪肤,身姿袅娜,披散一头与深秋火枫同色的松柔鬈发,整个人仿佛希腊字母兰姆达那拖长出去、极有韵味的一笔,仅从唇角弯起的弧度也能模拟交谈中笑声的悦耳。男人稍微颔首,迁就女士的身高似的,虚垂眼睫显出雄狮小憩的放松,站在一起就像棋盘上的黑白王棋,再自然不过。一街之隔少年望着他们走进一栋建筑,手指凉得结霜,呼吸也遗忘似的滞缓——怎么,怎么这样,塔尔缇斯有情人再正常不过,情人与孩子的身份也并无重迭,怎么就他像被抛弃的小狗独自迎接日落一样,眼巴巴望着、希冀着alpha回头分他一点目光,被柑橘果肉表面的寡涩须络爬满全身。Alpha的温和亲近并非他的专属,他有情人吗,如果有,他们会做情色电影中的事吗,他们会更亲密地接触耳语吗,在一个个与他无关的角落?失神冲动席卷胸口,下意识跟过去便显得顺理成章。倘若理智尚存,他该在门卫微妙疑惑的眼神中明白这不是未成年omega该来的地方,再不济也能在听见内里声响后提高警惕,然而他到底像只走丢的猫咪,莽撞闯入这片地下赌场,灯色幽红,四壁一排焰色反应的彩光,人声夹杂骰子噹啷,身着黑裙的应侍走过来问他需要些什么。少年局促地摇头,踮起脚四处张望,只顾着捕捉熟悉人影,在人群中穿梭仿佛洁白羊羔误入兽巢,不小心撞倒一张桌上堆高的筹码,被人一把攥着领子扯住,粗糙手掌摩挲上脸颊手肘有意蹭着胸侧揩油,用词暗示地逼迫他赔偿。少年蹬动着四肢挣扎,被人穿着马靴的脚踹在柔软腹部,那手转而攥住金发将脖颈折出脆弱弧度,叫他半露一双晕红含泪的软弱蓝眸,欺负得兴起之际,有人犹疑地提醒这omega似乎不是赌场里私下做皮肉生意的婊子,倒有些面熟酷似某位大人物的小儿子。 动摇的气氛衔接着静默,攥抓发丝的手掌稍微松了,少年跌滚在地,护着腹部蜷缩呜咽,视野盖了层雾蒙蒙的细纱,尽头林立的人影慢慢退避开一条通道,他看见包裹西装裤管的笔直双腿与一根纯银包端的手杖,碾进地毯的绒面,几步走过来,一只手将他扶起按进怀里,像狮子一爪捞走断翅的天鹅。额头磕上肩角,大脑还未来得及分析处理鼻尖送达的嗅觉因子,心脏首先欢欣鼓舞地砰砰跳起——是塔尔缇斯,没看见脸,但或许沉淀的肉体记忆早就先一步管中窥豹,他就是知道。手臂环拢着他的腰背,带他走出,四周静悄悄的,似乎对方随身携带一片压抑黑沉的雨云,少年只听到自己擂鼓的心跳与血液流过耳膜的过激嘈杂,视野也埋在怀里昧黑着,像什么小游戏,蒙眼被伙伴牵着绕过重重障碍,尽头奖励是一个证明友谊的拥抱。他在坠崖般的失重飘忽中蓦地恍悟,原来他在梦中一遍遍幻想那只修长手掌时,想要的是这种东西——被年长的alpha抱紧、掌控、占有、索取、塑造,成为受支配的棋子和戴镣铐的囚徒,被来自父权的威严捏在掌中又被居高临下地爱抚称赞。很小的时候他曾幻想拥有一个温和强大又宠爱他的父亲,在他因与同龄人争执遭受指责时护住他,沉稳的声音砌成堡垒抵挡外界一切:“我更相信我的孩子。” 半晌他才想起解释,结结巴巴地:“我,刚刚在街上看见了您……想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Alpha发出一个单音节,问他:“害怕吗?” 他缩紧指尖,诚实吐露自己的软弱:“害怕。” 对方摸了摸他微弓的脊背,“小家伙,你似乎有着很容易卷入危险的体质。” 他听不出这是责备还是打趣,抿了抿唇小声辩驳:“……又不是我的错。” “是我疏忽了,”手掌摩挲他的肩颈,声音质地平稳柔滑,仿佛沿直尺描出的线条,“应该让保镖跟着你。” 少年唔地应着,背后乍起连续几声枪响,往池塘里抛石头似的,什么尖叫呼喊脚步碰撞塌倒,白的红的黑的黄的鱼伴随涟漪一大群窜开炸锅了,惊扰渲染那一池冷水。远远传到他耳中已显得模糊,他靠在宽阔坚实的怀里,先一步被唯一的救世方舟渡走,远处的纷争即便因他而起也已经与他无关。塔尔缇斯没和他一起回去,只把他拎进车里,车门阖上,他顷刻软倒在后座上,整个人缩成小团,脸颊烫着,全身也热得厉害,心跳声混着鸣笛尖啸,整列车厢乜斜冲出轨道,直坠深不见底的洞穴,堕落也似飞翔。完了。难为他还分出心思冷静地思考这个,书上说什么信息素营造的错觉,假的,他就是喜欢上了继父,无可救药地。 事后从那种头晕目眩的高热中抽离而出,以第叁人称视角——像观看自己定格在相片上的影像背景——审视当时,少年才想起他本该当即注意到的枪声,他的继父拥有随意判处死刑捏造规则的权力,后续几天所有新闻报纸都不曾刊登这一声势浩大的处刑,依旧用商品广告和艳星绯闻无休止地粉饰太平,媒体喉舌也是提线末端的傀儡,运作背后无形支撑的能量,与曾经一些蛛丝马迹串联拼凑,叫他乍地惊觉继父的身份,仿佛船舶撞沉那刻才真正直视冰山海面之下的轮廓。并非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家人是最大犯罪家族的首领,恐惧迷茫之后,余韵是难言的失落,塔尔缇斯没有刻意隐瞒,却也不曾告知,仿佛他还是那个第一天来庄园抬头都局促的陌生客人,被礼节性地隔开包裹在虚幻肥皂泡里,从未触及家族核心与他的真实面目,即便他明白他的双肩本也无力承担那副重担。察觉被冷落的小狗耷拉下尾巴,转着圈悄悄尾随主人,一声算不得诘问的试探都不敢送出,以往遇上会客厅来人他都自觉懂事地回避,这次却躲在一旁窥探,看着各个组长似的人物在沙发间或站或坐,听着夹杂血腥罪恶的喁喁低语,中间一个年轻人跪在塔尔缇斯脚边,因初次获得亲吻首领戒指的机会将整张脸肉绷得紧紧,被首领轻握了握肩头,那轻抖的颧骨斜飞两抹荣幸。看,这个人多擅长训狗。 少年听说这种家族中纹身与地位挂钩,从手肘到肩膀再到胸口,最高规格是一颗星星,蕴藏斑斓毒素的针管一路刺出纹路向朝着心脏生长,直至顶端结出一颗饱满鲜红的忠心,捧上去由首领采撷品鉴。 塔尔缇斯从未给予他星星。 Alpha眉弓稍抬,目光划过,隔了影绰灯色与他的双眼笔直接轨。发现他了,他像被鱼叉攫住霎时剥出水面的小鱼,无助晾在一片缺氧之中,难以承受这样直勾勾的注视,飞快避开眼仓皇而逃。 或许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是人类的本能,曾经十二岁的舒伦很容易满足,一个柔和的眼神或者奖励的轻拍是他希望得到的蛋糕顶层最红那枚樱桃,所以他努力当个乖孩子,在作业本上勾描最圆润工整的字母,在社区活动中承担最多的劳动,向母亲适当地撒娇表现。在母亲节还是别的什么节日里认真画了幅和妈妈手牵手的画,用收集来最对称的叶子粘贴装饰,忐忑而期待地跑去展示。他母亲在卧室里披着薄绸睡衣懒懒地点烟,酥灰烟蒂蚕食到指根,床上陌生的叔叔见了他饶有兴致地问你孩子吗,她嗯一声,将畏畏缩缩准备把画递出来的孩子一把扯着往床边推,眼角勾迭着细纹,一边推一边说叫爸爸、叫、叫啊,像一时兴起让宠物小狗做出转圈摇尾巴下跪一系列滑稽演出博得客人一笑。男孩被吓住,家教让他习惯把不体面的情绪表现困在身体里,只蓝眼睛里噙了点薄薄泪花,嗫喏着不然后挣脱逃开,剪贴画落在地上踩坏。他的母亲并不情愿结婚,还是被迫联姻,他或许也并未选择诞生,还是被伴着血腥粘膜强行扯出产道。十二岁的舒伦明白了当乖孩子并不容易,而即将十八岁的舒伦站在落地镜前,手中不知何时捏了枚细针,衬衫领口扯开露出白皙胸口,像要见肉见血地亲手剔出一颗星星。 心理课上讲师曾指出弗洛伊德性学论的偏颇狭隘,把一切性变态性心理归结于童年阴影,似乎所有人终生都是捏着儿时经历耿耿于怀的巨婴,只是这说法对尚未成年的男孩来说倒还契合,他是饿了太久的人,像那个坠入泥潭的小姑娘一样用胃吃空身体,沾上指缝间偶然露出的一点关照便奉如珍宝,甚至贪婪地乞求更多。他对塔尔缇斯的索求超过继子对继父应有的范畴,既想当他的孩子,又想当他的情人,想要被爱怜,又渴望被摧毁,想成为他唇齿间辗转含吮吸尽的烟蒂,也想成为能完全容纳嵌合他棱角边缘的拼图,被一口一口剥皮吞吃殆尽也情愿,兔子把野兽撕扯血肉咀嚼内脏一厢情愿当作畸变的爱求。少年对着镜子抚摸胸口,手指滑过浅浅胸沟与雪白近瓷的紧滑肌理,绕着粉嫩小巧的乳首打转,寻找一个适合落针、寄宿星星的部位。十七岁的舒伦以一种旁观者的冷静剖白承认,他被一个未曾谋面的心理学家以学术隔空刺了对穿,就是他笔下口唇期拖延平移到少年阶段、转化为恋父情结的性变态患者。同时,也意识到另一件事: 塔尔缇斯不会爱他。 就像他永远得不到那颗星星。 针刺之前叁声叩门响起,alpha推开门问他刚才有什么事,镜子前那孩子如遭雷击地一僵,胡乱抓着衣领转过来,整个肩膀都在发抖,恸哭的湿红铺在苍白五官上。一只流泪的小狗可不多见,似乎他一个不够温和的眼神都足够将他摧毁,偏偏还要反复吞咽、揉平哭腔,抖着嘴唇规规矩矩地回答没有什么事、不小心打扰您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要装乖,像尿湿地毯的小狗挪着身子挡住难堪洇痕。年长的alpha吐出呼吸,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银针,问他在做什么,纯金眼睫抖出些湿润的仓惶,攥着手背到后面去藏起来,嗫喏着说想扎个耳洞,又说就是太疼了。Alpha问说用不用帮忙,他直愣愣地望着他,半晌才埋低头点点下巴,又怕不够确信似的补充说,要,麻烦您了。 于是塔尔缇斯拿过银针,给他和针尖消毒,还不知从哪儿找来充当打孔器的东西戴在他耳朵上,一只手拿着银针,一只手用两根长指夹着他薄薄的耳肉,手臂虚拢在他背后,形成一个接近环抱的浪漫错觉。少年在alpha手臂里下意识去嗅闻分辨他的气息,热度从脖颈深处蔓延,泪花惶惶然地蒸发,一片耳朵朝着艳红玫瑰花瓣演变,他绞紧手指,在针尖平稳抵上耳垂时咬住下场,生怕喉间溢出什么微妙喘声。针尖扎进柔嫩耳垂,少年战栗着捂住嘴唇,那痛感并不强烈却难以忍受,接近指甲劈出牵连甲肉的倒刺,alpha问他疼不疼,他唔唔地答应,被安慰道忍一忍。那针尖继续推进,在润白如玉的耳片上捅开一个玛瑙似的眼儿,像开凿地井,深入探索到未曾暴露过的嫩肉里,少年已经咬住指节,努力压制一股股战栗在脊骨中拨弹出的刺痒,把喘气咬碎压软成若有似无的轻呼。针尖顶破最后薄薄的肉膜,完全捅穿那软肉,alpha手指的延伸在他身上留下从此不会愈合的孔眼,此后遭受种种金属异物的贯穿挤压。少年愣愣地对着镜子摸索耳垂,银针在耳垂前后都露出一端,像过长的火车贯透山隧,试着一碰,顿时疼地嘶声。 Alpha稍微一笑,叮嘱他注意消毒避免发炎。 发炎,什么发炎,当晚少年便堕入高烧般的发/情热,在昏昧燠热的房内蜷缩发热成蒸熟虾子,夹紧空虚要命的双腿流着泪娇娇哀哀地呻吟,乞求着谁来救救他,最后胡乱抓到了书桌上塔尔缇斯送他的那支钢笔。咬着唇,一只手摸上耳垂,一只手将钢笔送进烫软粘腻的双腿深处,耳线被拉扯着挣破血痂,在新捅开的小洞里穿梭带出嫩肉血丝,嘀嗒流出落红般的血迹,钢笔则像热刀剖开黄油般陷进流水的处子肉穴,被热情难耐地吸吮着送往深处。一上一下是alpha钉入他身体的楔子,卡进他的命门,把所及部位都凿成可供交合的性器,少年在人生初次高潮中含紧小穴,腰肢颤颤地挺起来对着天花板,乳白液体随过电的雪白划出半弧,侧头埋进被子里咬住被角泪流满面,幻梦一场似的。 -- 《俄狄浦斯之逆》04 ρó①捌cc.cóм * “Kiss and make up.” 威士忌酒杯边缘一串细细雕花,用舌尖分辨是拉长变形的英文短句,合该抹上海盐颗粒在啜饮时为酒精调味,只是被橙汁充填成亮黄色,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童趣。舒伦盯着杯子,他的模样一望即知的稚气,走进灯色昏昧的酒吧就像孩童误入,被反复盘问过年纪后勉勉强强上了杯不含酒精的果汁,借酒消愁的计划就这样半途流产,没有酩酊后的哭泣发泄和与陌生搭讪者的互诉衷肠,只有老板关切未成年的眼神和保镖们有意无意隔开其他人的严密保护,与装在酒杯里的果汁蹩脚幼稚得如出一辙。男孩吐出呼吸,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天色近黑,熄火的太阳掉进兑了碎冰的威士忌杯,成一颗打蔫发暗的樱桃,落地灯映出寥寥人影与稀疏绿植,角落原本坐着个驻唱的年轻女孩,随意弹拨吉他,一把微微熏燎过的嗓音将民谣辗转旎唱得绵长多情,见他望来还弯了眼睛微笑,此时也已经不见踪迹。他把橙汁一口气闷了,结账离开,一出门,眼前斜斜伸来一只手,伴随一声轻松的“hi”,拦住他的正是那个驻唱女生。 离近看对方是个女alpha,高挑个头,防风外套和马丁靴的朋克着装。吉他斜挎,黑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半截细细直直仿佛金属坠子的鼻梁和狭眯双眼,栗子色的圆顺短发与下巴等高,一侧鬓角齐根剔成半个手掌大的短寸,多余发缕别在耳后,露出铆了四五个耳钉的耳廓,酷似学校里omega们含羞幻想出青春爱情故事中的坏alpha角色,会将啤酒瓶砸碎在人脑壳上,也会引诱天真纯良的小omega不做安全措施就上床。搭讪者姗姗来迟,少年摇头就要拒绝,谁知对方先一步报出他的名字,扯掉口罩暴露一张隐约面熟的脸。路灯光调出久别重逢的怀旧滤镜,阴影藏在搽了妆粉的眼皮褶皱里,翘弯弯的嘴唇明显是在微笑,说“我是丽塔”。 舒伦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见曾经的好友。 很久之前——准确来说生父健在、母亲尚未沦为辗转在男人丛中寻求庇护攫取蜜食的毒蛛时,他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丽塔是他的邻居好友,赶在升入中学前早早就分化成了alpha,双方大人还半开玩笑在两个孩子之间牵起婚约的红线,只是随着他生父离世母亲改嫁一切就此作罢。熟人相遇自然要找地方叙旧,两人又折回酒吧找了个绿植遮蔽的僻静角落,丽塔放下吉他撩起一缕腮发,干脆地说要请客,给自己点了杯金汤力,给他却是牛奶调制品,她先他一步跨入成年门槛,还当他是小时候那个粉团子呢,少年搅着饮料好笑地想。印象中丽塔自小便显出alpha特性,野得像鹊巢里孵出的鸠鸟,拉着他上树下河跟中学生掐架,白生生的胳膊双腿因着常常挂满淤青,还没少受她作弄。谈及旧事对方只吐吐舌头坦白道,因为他哭起来最招人喜欢,欺负狠了也不闹不叫,只蹲在角落一声不吭地抹眼泪,小小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裹上甜红糖霜,泪水涌落剔蓝虹膜好似大海也陪着恸哭,用糖果稍微一哄,又弯了眼睛翘起润嫩的小红嘴唇乖乖跟着人走,再可爱不过。——所以你就那么欺负我?少年听着不解又委屈,对方掩饰性干咳着换个话题,说到近况,叫他想起近来塔尔缇斯不知是公务繁忙还是有意疏远,一月里同用晚餐的次数都鲜少。酸楚呛在舌根,他低头默默啜饮,抬起时双眼恍惚地眩着光。多奇怪,喝下去的东西分明不含酒精,或者什么东西积攒着发了酵? 丽塔双手托着下巴看他,突然说:“诶,你是不是失恋了?”又自顾自解释,“我早就在这里当驻唱,今天第一次见你来,一个人坐着谁搭话也不多说,就差没把落寞写脸上。” 他抖了抖眼睫,并不否认。γ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难以想象,”她反而咯咯笑起来,语调有种歌剧念词的夸张戏谑,“居然有alpha能拒绝你。” 还没拒绝呢。少年心中有个小人急急地摇着头辩解,还未吐露怎么就能拒绝。丽塔看他反应便放下酒杯,一个起身把自己砸进他身旁的卡座,肩膀抵着肩膀,颇有兴致地出谋划策传授一系列勾动alpha心的小技巧,“适当地表达好感”“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和“制造无意的肢体接触”。少年听着觉得希望渺茫,他继父大概只当他是孩子,建立两性吸引的根基都是空的。他“嗯”地回应,平静语气中透着失落的味道,丽塔停下来托着腮感叹你看上的究竟是个怎样油盐不进的alpha,真相不能说出,他支吾着模糊过去,对方只得摆出爱莫能助的神态劝慰他看开些。谈话间杯盏已经见底,取代灌入的是浓墨夜色,一场叙旧就将告终,临走前丽塔给他留了电话地址,信誓旦旦地包揽道无论什么困难麻烦都能找她,明明刚才的恋爱咨询才堪堪落败,少年把纸条收进口袋一边觉得好笑。 回去时他看见道路两旁的黄桷兰与法国蔷薇,才发觉时间流逝,花靥在浓密沁绿的松涛中含苞初绽,空气中满是淡香和白日里庄园草坪被晒枯的味道,为短暂的春日吊唁又为夏日的来临书写贺词。他不曾告诉丽塔他抱着怎样一种惶惶不安的心情,中学生活步入末尾,他十七岁情窦初开,个头抽出纤秀的形状,刚刚懂得爱欲,钻研着怎么像小猫一样伸爪子吸引心上人的目光,就被一步步逼近成年——意味着他就将被送进高等学府深造,得收起跟人撒娇的含混稚气。每晚入睡前他都期盼着这个春日能延长到没有边际,好让他像幼蚌一样在塔尔缇斯掌心里多待一会儿,只是时间到底有条不紊,枝蔓上每砰然裂开一个花苞他便离十八岁更近一日,曾经的童年好友已然成熟,他又还能占着孩子的身份到何时。 他曾小心翼翼敲开继父的书房门,请求他帮自己看一看毕业后该去何处继续学业。塔尔缇斯放下文件,目光划过镜片的银丝折落下,在他捧着递来的学校名单上勾出几个,简单分析几句各自的水平优劣资源多寡,又问他自己的意愿偏向。少年一眼看去,勾出的多是远在大洋彼岸的顶尖学府——他其实偷偷怀抱希望,希望塔尔缇斯能替他选择就在附近的学校,哪怕只是出于亲情上的挂念——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决,也不能吐露真实意愿、当场来一段与示爱无异的坦白,矛盾的心绪将他分裂,像遭受美神嫉妒鞭打而流血斑驳的叁色堇,爱欲和胆怯此消彼长,最后还是赞同了继父的规划,手下把名单纸张捏出密密褶皱,成为青春期末尾的基底。 这周末塔尔缇斯难得有空闲在家用晚餐,简单一件小事就将少年心头近来压抑的阴霾扫空——或许某个角落里他本有的自尊与骄矜正可悲挣扎着,哀叹他的喜怒哀乐浑然沦为塔尔缇斯手中一只气球,随着人再细微不过的举动颠颠忐忑地上下——更多还是雀跃,甚至溜进后厨寻思着亲手制作一份甜点,丽塔传授的技巧包括“追求某人要通过TA的胃”,虽然不清楚效果如何,但经典诀窍总归有它的道理。他拿出家政课上学来的厨艺,用奶酪、淡奶油和砂糖淀粉捣鼓出一份芝士蛋糕,经历蛋壳碎进蛋黄里、混淆砂糖和食盐、糕胚烤成焦炭等等失败后,打开烤箱推出的成品澄黄绵香,表面包裹一层仿佛布丁焦糖外壳的金栗色泽。稍微冷藏后,又用奶油在上头裱花,蠢动心思驱使着手下险些勾出一个爱心,回过神来,急急地用更多奶油抹弯那爱心的小尖角,再放上两颗糖渍樱桃形成一个大大笑脸,混合了孩子向大人的炫耀和欲盖弥彰的心意,宛如含在蚌肉中细细琢磨凝结的珍珠,期期艾艾张开心尖捧着送出去,等候品尝。 蛋糕摆在餐桌上,该来的人却迟了,肉排刚出烤炉的喷香热气逐渐冷却,蛋糕由于芯子里的芝士稍微融化而隐约内塌,少年的心情由雀跃磨成毛燥燥的慌乱,银匙握在手中餐前汤却一口未动,只频频伸长脖颈望着走廊方向。熟悉的身影终于步出,塔尔缇斯刚在书房,外套半披,领带解下迭起放进上身口袋,少年一下子站起,几乎要像小狗一样扑过去蹭着人脚跟绕圈圈,对方却没看他,步调很快,径直路过餐厅,在前厅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话筒。他迟疑地驻足,继父那半面平和无波的侧影仿佛褪色的蒙版画,让他无从揣测喜怒,只看见家族军师爱德森?巴顿跟在后头,一身律师上庭般的正式西装,一贯梳理整齐的金棕背头逸散几缕发丝在额间,面色隐有阴翳。少年踯躅着,隐约听见继父那通电话中泄露的只言片语,“谈判”“选票”“合作”“党派”与“元首换届”,凝重词汇像逐渐钻进船底破洞的黑水,压坠着心脏,待话筒终于放下,塔尔缇斯让仆人为他穿好外套,似要出门,从头到尾不曾看过被遗落在一旁的小家伙一眼。 少年急急追过去,只来得及拦住爱德森军师,纯金睫毛勾勒的蓝色湖泊撩起波浪,配合语调惶惶地不安着,“发生了什么?请问……”男人频频看向怀表,抛给他紧绷的话语,“家族事务,老板要临时去西区一趟,一个月到两个月。” 惶急转着尾巴的小狗僵怔住了,仿佛极度深寒下流淌出去便冰结的泪痕,原来到了最后,仅剩的相处也要凭白蹉跎。 “这不由我作主,小少爷。”爱德森军师面中透出几丝无奈,安慰一句,“都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关门声切断视线。 他慢慢回到餐桌前,举目从长桌首端望到尽头只有他一人,餐品也早已冷却,饭总还是要吃的。他低下头,眉眼鼻口都埋在吊灯顶光的阴影里,餐刀切开浑如冷炙的焦棕肉排,送进口中,放在后槽牙间咀嚼碾断一根根纤维,银匙舀起蜡白汤水抵上嘴唇稍微倾斜,流淌进唇缝,吃得安安静静悄无声息。最后端过那盘蛋糕,内芯充填的奶油乳酪火山熔岩似的融化塌掉,笑脸歪歪斜斜,两枚樱桃滚进凹陷里挨在一起,形成滑稽的斗鸡眼,一口一口挖着,难得还分出心思想,蛋糕的卖相垮了,味道也调配失误地齁过了头,他继父那人挑剔得很,幸好没送到他口中。一团乳酪像腐化的苦果黏糊糊滞在喉头,使劲咽下,一滴水珠正巧滴落,随着大口大口的低头吞咽,很快更多眼泪滚过鼓鼓囊囊的两腮沾上糕体,似要中和那过分的甜腻。 一下子好像嚼透了一生。 当个乖孩子。他们这样教育他。于是他表现得乖巧懂事,从不提过分请求无理取闹,一点任性局限在适度范围内,像猫咪伸爪子轻挠主人的掌心,清楚如果恃宠而骄地抓破见血,恐怕要挨好一顿打。曾经对亲生父母是如此,如今对继父也是如此,自觉贴合他的棱角,以驯服换取他掌心倾斜漏下的一点宠爱——所以他无法开口吐露心意,不能在被规划学业道路时出声否决,不会在被爽约了晚餐后嗔怒地要求补偿——他如此乖巧体贴,任由对待,任由拿捏,所以他一无所有,距离成年最后的时间眨眼过去,很快被送到遥远的异国学府,毕业后被安排结婚,搬出庄园,和继父愈行愈远,最后只剩下单薄的法律关系与偶尔回来的生疏问候,少年人的初恋在萌芽之前入殓。那样就是一生。 几乎将他刺痛。 银匙坠在餐盘上敲出“啪”的一声,仿佛一首曲谱的分章断句。 别当乖孩子了吧。 少年忽然站起,像倏尔起飞的鸽子一样毫无征兆,撞开椅子,不顾女仆撵在身后的惊呼,朝着门口奔跑而去。 总归是要落幕,为什么不最后任性一把、以自己想要的方式。 屋外落着滂沱大雨,密集雨丝在窗上鞭挞出交错水痕,骤风摧折树枝扭出狂乱舞姿,初夏的傍晚浓墨吞吃晖色,黑云沥出一把洪水冲刷孤岛般的宅邸。跟什么俗套的爱情电影一样,少年义无反顾一头扎进狂风暴雨,外套来不及披,女仆亦步亦趋跟着的焦急呼喊甩在身后,堪堪递来的雨伞也绊折在脚底。瓢泼雨水将他浇透,石子路上淤积水洼,微型湖泊连缀着蔓延向尽头,被他深一脚浅一脚踩出连串水花,他奔跑追逐着驶远的车辆,扑面雨点成了阻挠的蜂群,遮蔽灯光的树影也同他开玩笑,哗啦雨声更恶作剧地淹没他全部呼喊,像一条孱弱的鱼,竭力摆动背鳍几乎是在雨水中游动,追撵着一尾远去的帆船、一种意象、一个奢望、一颗星辰。远处几声猎犬躁动的吠叫,很快连成一片,树根节瘤不知何时长进路中,坏心眼地将他绊栽在地,膝盖手肘磨出一片模糊血肉,四肢摔得剧痛,只能蜷缩任由雨水拍打,或许幸运女神垂怜,声音到底传达一点,行远的车掉头驶回,长灯划过,在他身旁停下。撑开的黑伞挡过雨水,一双手抖开外套将他包裹住抱上车,少年一挨上继父的体温就一个劲往深处缩,塔尔缇斯望着怀里这团湿漉又狼狈的小家伙问他要做什么,金色脑袋贴在胸口耸动着闷声说先送我回去再告诉您,乖巧的小狗难得任性,伸爪轻挠试探主人为他预留的包容余地有多大。爱德森蹙起眉欲言又止,塔尔缇斯半晌沉默,最终抬手示意司机驱车返回。 多耽搁也是耽搁,索性彻底不急了,少年被继父托着后腰和腿弯抱进卧室,换掉一身湿透的衣服,又给伤口消毒上药。门外爱德森看起来完全放弃催促他的老板,整个人跟漏风的纸篓一样冷飕飕杵着,房内少年羞赧张着||两||条白生生的腿,由塔尔缇斯捏着脚踝放直,刚才实在摔得不轻,原本白皙的膝盖成了磕伤瘀烂的水果,又被雨水泡得发白,酒精棉一拂上去便吃痛地缩颤。塔尔缇斯手掌握得平稳,语气不淡不咸问他现在能说了吗,少年慢慢松开攥在手心的手指,仰面望着他,淡金睫毛勾勒的两泊眸子里风浪戚戚,鼓起勇气请求说,我听说您这次要离开很久,下个月我生日的时候能不能回来,就那一天。中途闭了闭眼在心底为自己作补,是的,就那一天——没有多过分,不需要礼物,不需要祝福,露一面也好,看一眼也好。底气拖延泄露之前,舌尖落款在一个混合哀求与尊敬的称谓上,父亲。 Alpha的手掌平静无波掂着他的脚腕,拇指划过凸起的踝骨,纤长细白一截肢体衬在掌心里,仿佛可以随意折断的冰凌,忐忑之意渐起,落下的声音到底慈悲地答应了他,“好,我会回来”,只是还跟着一句缓刑一样的话,“不过,不要有下次”。 总归,他还是得到了承诺。 -- 《俄狄浦斯之逆》05 * 中学最后一个月过得飞快,盛夏来临之际常年雾雨阴霾的城市乍显一丝晴光,像端庄贵妇被取悦时恩赐的一个短暂微笑,季风送来的温热雨云降水成绿,浇绿大半个城区,常青藤与蔷薇枝条钻出砖墙裂隙大片大片覆盖,舒伦就踩着松涛蓊郁的绿荫来回奔波,脚步错动间浅春旎转落进浓翠欲滴的热夏。他忙碌于向各个学府投递简历推荐信并应邀面试,录取通知书提前一步来到信箱,他才明白学业前途早已被继父规划妥当。同校同学已经在组织毕业派对与假期旅行,他参加的一个聚会出来就在丽塔的酒吧附近,那日重逢后两人常有交集,她下班顺道来接他,靠在一辆哈雷机车上低头看表,破洞牛仔裤裹在两条细如羚羊的长腿上,戴了只巨大的无线耳机,直发斜斜滑落耳根半衬一张清晰流利的脸,像什么青春电影的一桢裁下来缝入街景,惹得同行omega们红着脸推搡他去索要联系方式。少年坐上车带着头盔,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这位好友如今在哪上学,只是机车引擎已经发出野牛冲刺前的响鼻轰鸣,巨大牵引力推动车身霎时离弦而出,冲破葱葱树影,撞进一片艳蓝欲滴万里无云的夏日。少年惊得向前紧紧抱住丽塔的腰,再睁眼两侧街景飞速流逝,他们在道上疾驰宛如彗星擦破夜空。他想起要问的话,但耳边引擎轰鸣与逆风声震耳欲聋,只能扯着嗓子喊。 他问丽塔在哪上学,她答大学肄业,又问如今在做什么工作,她说正在追逐摇滚音乐梦,失败得回去继承家业,他正想着说些加油鼓励的话,就听对方发出轻松快活的尖笑,迎风被肢解得支离破碎,顿时不知道她是玩笑还是认真了。 机车拐进沿海栈道,径直跌进一段下坡,宛如过山车下落,透身而过的海风将身体和摩擦力一起变得轻飘飘,又一头扎进无边海色。他们沿岸飞驰,稠蓝平滑如丝绸锦缎的海近在咫尺,浪涛拍岸声与港口的渡轮落锚鸣笛交织着,宛如巨大的钟表转走,日轮逐渐西沉到与海平线相切,桃紫晚霞在海上漾起裙裾,昼夜混淆勾兑成一种香槟起泡的暧昧绛黄,海风也降温到夏季最清爽的20℃以下。他刚刚聚会上被人灌了些低度数甜酒,微醺的头脑遭风一吹,一昏一醒间大概容易冲动,于是他闭上眼,悄悄对前面的人吐露秘密:“我准备做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丽塔也不知道听清没有,就扯着嗓子随口说“好啊我支持你”。 他忍不住笑着说谢谢你啊,声音消散在惊飞海鸥的摩托轰鸣中,像为稚气年少落幕的最后吊唁。 一个月后终于到了十八岁生日那天。 舒伦出生在夏至,一年中白昼最长、诗歌中被形容为芳艳不凋金颜炳耀的日子,小时候有人说他是上帝眷顾的孩子——大抵上帝眷顾带些考验意味,否则不至于他生父去世母亲改嫁都正巧赶在生日前后。六月的城区整个笼在绵密潮热的漫长雨季中,生日宴的地点特地改选到继父在莫恩山谷的另一处宅园,临近高山湖,宛如巨大肺部过滤吞吐着清爽澄澈的空气。生日这天早上他在电话旁候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爱德森一通来电称塔尔缇斯今晚会返回抵达这里,身体顿时放松仰倒在床上,床榻地毯上铺满报纸,报道字里行间仔细勾出与继父有关的蛛丝马迹,像什么以加密梵语写就的虔诚情书。躺了一会儿他从枕下摸出药盒,药板上挖开一个个小洞,闭上眼,挤出最后一枚药片扔进口中,一点点碾碎在齿间,带着股义无反顾的孤勇。 夜幕与生日宴会一同降临。 规格不大,只邀请了包括丽塔在内的几位好友,被管家安排的车辆接送而来,一下车远远就看见舒伦在大门口等候,金发omega今日穿了件颇有古典韵味的雪白衬衫,真丝刺绣薄薄一层,敞领剪裁形如百合烘托出纤白脖颈与小片胸口,胸前丝线来回穿梭束拢、收进外搭的马甲腰封,凭白给人一种腰肢被握紧的旖旎错觉,长裤与短靴勾勒的双腿轮廓比水晶天鹅更清晰动人。走近几步能看见他抿着唇、欣喜地朝他们挥手招呼,脸颊泛起淡粉的蔷薇色泽,湖蓝双眸乍地聚集风浪,配合一粒钴紫耳钉与绒蓝珐琅胸针,叫人惊疑他怎就将极北星辰佩戴在身,来客中有个拽文弄墨地开玩笑说,神话中怀抱月神永世沉睡的美少年恩底弥翁也不会比他更貌美,他顿时羞赧地低了头。夏至出生的男孩和夏日一般正值青春蓬勃的盛期,一整个热夏的生命力浓缩包裹在他皮囊里,成一颗熟透欲滴压弯枝头的樱桃,吃进嘴里一口咬开,就有鲜甜汁子迸了满腔。 他们在草坪上架起东西整户外烧烤,夜灯亮起照得四下如水母漂游,远处雾霭般的夏夜隐约有星点浮现,篱笆墙上遍覆的蔷薇不知是夜深入眠还是被炭火熏得闭了花苞。丽塔说要钓鱼,去湖边蹲了半个小时颗粒无收,干脆卸了装备撸起裤腿进水直接去摸,少年急急忙忙跟过去嘱咐她夜里下湖注意安全,结果没到湖边就看见她迎面跑回来,用T恤兜着两条疯狂挣扎的鱼。烧烤宴就这样惊喜加餐,桌上两条鱼扑腾得堪比马达引擎,丽塔按住鱼身一刀剁下去冷酷无情,几个心软的不忍心别过了头,又在烤鱼的香气逸散时诚实屈从了口欲,肉质出乎意料地鲜嫩,大概纯天然无污染到底有些优势。最后管家才将蛋糕推出来,叁层蛋糕上裱着精致蔷薇,盛大花园浓缩成奶油糖果。少年在生日歌过后吹灭蜡烛,郑重闭上眼,将最深切的愿望默念叁遍,才睁开眼,拿起餐刀切分蛋糕。一群年轻人吵吵嚷嚷分食蛋糕互抹奶油,管家在一旁支起相机按下快门,闪光灯有如白昼乍显,十八岁成人礼拓进胶片里,塑封成明信片,夹在年岁的剪贴簿里永远熠熠生辉。 生日宴在塔尔缇斯到达之前结束,客人们分别安排了房间入住,宴会残留的痕迹被佣人打扫干净,有种热闹焚烧过后余烬灰冷的空落。少年独自拆着礼物,拆出一堆赠礼和祝福,各种或诙谐或文雅的用词让他忍不住笑起。到此为止一切正常,与朋友一同度过圆满的庆祝,末了回味感叹自己竟眨眼成年——只是他知道的,他的成人礼才刚刚开始。 他放好礼物,上楼悄悄推开一扇房门,管家告诉他这是塔尔缇斯在此的卧室,定时打扫得干净整洁,床头摆放一支鲜艳月季,露台向外敞开,正对高山湖雾霭蒙蒙的夜景。他朝中央那张四柱床走去,同时慢慢解开衣服,像喝了魔药走上岸的小人鱼,一步步踩在刀尖上,沿途逶迤一地的衣||物是脱落蜕去的鳞片鱼尾,到了床边已剩两条修长|光||裸的腿。最后撕去紧贴在后颈的抑制片,压抑许久的潮水溃坝地从头席卷到尾,催化着白日残留的余热转向滚烫,奇异空||虚和刺痒丝丝缕缕缠绕而生。他几乎被那浪潮拍打搁浅在床上,全身||蒸出大片低烧粉红,睁着漾满水雾的蓝眸,无助地捂住嘴唇,腰身翻过之际,被褥料子擦过皮肤都让他险些呻||吟,白嫩脚趾也不知所措地蹭着被单蜷起——他的确敏||感到了这个地步,吃了近一个月长期避孕药,发||情期被推迟平移到成年这天,前兆悄无声息腌透他的肉||体。他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只剩个金色小脑袋露在外面,呼吸困难般微张着唇呼吐,嗅着叫他迷恋的气息昏沉想到——什么样的坏孩子才会带着一身蘸过粘稠糖浆的信息素、爬||上床企图勾||引自己的继父?Alpha被omega诱导失控该归属于本能,他说不准除此之外他对塔尔缇斯有多大吸引力,至少、至少没人说过他模样丑,他也只能将自己唯一的筹码忐忑奉上,妄图赌出一个臆想中的可能。 双||腿委屈地夹||紧了,难为他还要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外头的响动,车辆驶入声,猎犬嘹起几声长嗥,再不久是楼下隐约的交谈声——塔尔缇斯到了,在找他么。终于有轻微足音步上旋梯由远及近,一声一声踩碎理智,明明再平稳不过,怎就鼓点一般将心跳敲快。房门打开,alpha毫无防备被omega青涩香甜的信息素撞了满怀,溺进一片樱桃波子汽水的海洋,身形一顿。少年裹着被子下了床,跌跌撞撞走过去,被子滑落,帷幕揭晓般露出那具修长白皙的|肉||体,只剩一件雪白衬衫大抵还在身上,湿了薄汗接近半透,胸前||两||点||殷红渗出布料经纬,随着他一头扎进alpha怀里而轻压上对方的胸膛,西装马甲织了层仲夏夜的微凉,刺激那两点||嫩||尖尖委屈地一缩。熟悉气息叫他几欲落泪,但他明白哪怕稍顿一秒都会被汹涌的羞耻所淹没,于是飞快伸出胳膊抱住那人的脖颈,踮起脚尖凑上去讨吻。他唇形生得漂亮丰盈,下唇微嘟,最适合被吮||住亲吻。 夏夜的山谷风扫进露台,鼓动着满帘轻纱涟漪起伏。舒伦义无反顾扑进继父怀中,几乎耗尽毕生勇气,唇色红得像衔着一颗心脏,比起求欢倒更接近快乐王子自愿挖出宝石做的眼珠送给燕子。他就着夜风,以细微呢喃吐露成人礼唯一的心愿。 我请求你,请你爱我。 只是对方半晌寂静,几乎叫他疑心抱上一具空洞冰冷的石像,直到一只大手无声袭来钳住他的脖颈。黏糊糊贴着主人亲近的小狗被提着扯开一段距离,足尖几乎离地,难以呼吸地微张粉唇,湿红眼窝深嵌两泊迷茫无助的蓝湖,细长指尖下意识抓挠那只握紧脖颈的手。他终于听见继父的声音,那语调平而稠,不像是问,“舒伦,你在做什么?” “我……”话语半晌卡壳,一场表演开头就出了纰漏,按部就班的原计划全盘打乱,眼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用委屈含泪的蓝眸与轻轻紊乱的喘||息,“我、不知道,父亲……身体突然变得很热……唔,难受,我受不了……”这话有八分算真的,热||潮已经攀上最剧烈的高峰,他那一身皮||肉骨都成了被永恒烈阳烤干的沙漠,只有腿||间蓄着唯一一泊绿洲,泉眼不停不停地吐水,让他||湿||了一屁股,更反衬燥热,渴望已久的水汽团近在咫尺,对方却不愿慈悲地降下大雨拯救他。他只得怯生生牵起塔尔缇斯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掌,按上自己胸口轻轻磨蹭,指纹隔着布料划过那||硬如石榴籽的||两||粒——金杯里盛着的快溢出来的甜酒,乞求着有人来啜饮,“唔,您……能不能、摸摸我……” 那手掌却转而捏住他两只手腕,将他拎起来朝后拖,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推倒在床上,谁知绕上来一条领带绑紧双腕,又攥着高举过头顶,整个身子吊着拉伸开,被对方抬手挂在壁灯上,动作轻描淡写得像把一块割好的肉挂上钩子。他足尖虚虚点地,身体宛如吊在树梢上的蝶蛹轻微瑟缩,揣测不出alpha的心思,黑暗中只觉alpha的气息致密包裹着他,指背擦过眼角,缓慢碾碎泪珠,问他:“来我房间做什么,嗯?小家伙?”这话听着不像调情,他嘴唇轻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羞耻在情||欲捅开的伤口里蠢蠢欲动,“不、对不起,父亲……我走错了,我不知道您……您帮帮我……” 声音临末便哑了,对面身形迫得更近,像一面厚重棺盖,手掌掰过他的下巴,鼻尖蹭着他的后颈,轻嗅那枚散发熟透果香的敏||感腺体,残留的薄薄胡茬擦过颈窝,惹得刚成年的小omega战栗个不停,宛如被雄狮衔在口间的羊羔,如果不是被吊着双手,恐怕已经软倒跪地。年长alpha掂量着他的后颈,托起一截天鹅濒死的颈线,慢条斯理地问“想要我怎么帮你”,少年已经说不出什么,只听见alpha带了凉凉轻笑的鼻音,“你的发||情期不该在今天,吃过药还是打了针?赶在今晚躲进我的卧室里,多巧的事,提前计划过了?你说什么都不知道……舒伦,好孩子,你终于也学会撒谎欺骗自己的父亲。” 慈父口吻混合了温和与威严的责罚,出现得不合时宜,让小omega霎时抖着眼睫簌簌落泪,羞耻得几欲死去,他倒真成了一个罪人、一个囚犯,吊在刑架上脱衣示众,温和宽容的语句仿佛鞭子纵横抽过身体,审着他,罚着他,一点点剥开他的皮肤从心尖上剜出那肮脏又恬不知耻的念想。他早该知道的,这种拙劣的伎俩怎么哄得过塔尔缇斯。长指辗转抬起他的下巴,叫他含泪的蓝眸对上alpha的,年长者眼梢弯着,两弯月牙还像曾经包容他那样慈悲俯瞰——曾经他那样渴望、眼下却恐惧至极的眼神——眉目带笑,眼仁深处却没有,口气古怪地问:“好孩子,你想杀我?谁指使的?” 一句话几乎烫到了小omega,大脑钝钝地反应——无故发||情的omega出现在床上,多像一个拿准了色字头上一把刀的桃||色陷阱——是塔尔缇斯的第一反应。他恍然顿悟大概继父从不曾信任他,心脏一下子掉进悲哀的冻土层中,他开始以不为人知的声音啜泣流泪,摇着头喃喃,“不……” 吐露心意竟是在审问之下认罪的交待,“我、喜欢……我爱您,我希望您能抱我。” Alpha却被逗笑,笑得连连咳了好几声,语调戏剧念词般滑稽微妙地上扬:“喜欢我?” 少年哽了哽,先前飞蛾扑火的一腔孤勇在沙漏中飞逝,一句话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我……想成为您的爱人。” 对方只是笑,“我不需要爱人,怎么办?” Omega无助地望着他,泪水粘湿的眼睫迷迷蒙蒙,哆嗦的嘴唇咬在齿下来回碾压,洇出一派凄楚可怜的殷红,几乎像个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在求他了,求他从指缝施舍一些爱怜。年长者浅浅勾着唇,漫不经心捏起他一点后颈肉,开玩笑似的随和,“但不介意养一只狗,你以后不再是我的孩子,不再需要人的自尊和意愿,在家得用四条腿爬着走路,晚上赤||身||裸||体||睡在狗屋里,晚餐当然不能上桌,我会给你一副项圈或者别的穿环,在身上盖个印章。乖狗狗不能违抗主人的任何命令,要么当个街头的流浪狗,一星期内于收容所死在焚化炉。”按在后颈的手掌摩挲着,食指划过细嫩颈肤似在寻找一个适合开刀的地方,近在耳畔的声音编织一种空洞而非人的诡谲诱惑,“……然后,我会||操||你,让你当一条发||情的雌犬。怎么样,愿不愿意?” 少年呆呆地望着继父,蜜蜡色的金发在光洁额头上湿粘成一缬一缬,柔软发丝里几乎能凭空看见耷拉下去的两只小狗耳朵,舀满澄蓝星点的眼睛也跟着黯淡熄灭,一下子就哭了。 如果说之前一直压抑着无声流泪,此刻就像溪流涨水一般放声哭泣,薄薄两片红嘴唇抿着瘪起,眉眼皱成一团,面上泪痕斑驳,泪珠玉石落盘般不停四溅,剧烈起伏的胸骨里罩了一笼子呼啸泣音,吊挂在墙上一个玉琢似的漂亮孩子哭得几乎打颤,间或夹杂些含混干呕,小狗被主人厌烦地踢在腹部,悲恸委屈到不能自已,多可怜,多傻乎乎。他只觉自己成了畸形独角戏中一个的小丑演员,腹部整个剖开,内脏鱼似的赤裸裸暴露在外,哆哆嗦嗦胡乱别过脸去,恨不得就此死去,也好过裎在毫无遮挡的视线里任由羞辱。塔尔缇斯解开他的双手,拉伸承重过度的双臂麻刺刺地疼,身体软倒在alpha怀里,哭得打嗝连涕泪都胡乱抹在对方的西装马甲上,alpha搂住他的腰,宽大手掌揉上后脑发旋,声音远远地轻缓,像绕着蔷薇花梗徘徊的一缕晨风,“胆子这么小,怎么敢来招惹人。” 小omega被人抱进浴缸里还哆嗦着哭嗝,双手环住膝往角落里缩,被alpha抄着后颈提起来,又打开喷头浇一盅冷雨下来,整个身子激灵着,被人涮鱼似的拎住、转着手腕前前后后地冲洗。水流似无数刮刀剔去肤表那层潮||热,肤色从暧||昧淡粉冷却成一种凝白,人为催化的发||情||期本就是劣质假甜,轮番遭受心理生理双重冷遇,偃旗息鼓只剩腿||间最后一点余热,仿佛流产排出的畸形死胎,孕育者是他的祸心和妄想。塔尔缇斯静默不语,捞出他来用浴巾包裹汲水,又重新变回温和宽宏的长辈,刚才残酷的表现就仿佛人皮下掠过的一点妖物爪牙。少年苍白着一张脸,抽抽搭搭吸着鼻子由对方用毛巾擦干发丝,脑袋肩膀湿漉漉地耷拉,多孱弱可怜的样子。Alpha最后只摸了摸他的发顶,目光不多停留,声音也短暂地轻,“舒伦,你长大了。” 是了,今夜本该是他的成人礼。 他是一朵含苞初绽的玫瑰,对爱与被爱秉持一种孩子特有的骄矜莽撞,企图诱惑中意之人采撷下自己,装进玻璃细瓶制成不会凋谢的永生花。只是塔尔缇斯并非一天看过无数落日的孤独王子,更像一把刀,提起来对着别人时钝面朝内,转过来又见血见骨的锋利,受保护与领略锋利永远无法兼得。他企图以肉体诱惑混淆亲情与爱情的界线,只是对alpha来说孩子永远不会是情人,情人永远无法变回孩子,对孩子的保护宽容与对情人的深刻爱||欲互不接洽。正是如此,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舒伦?想要一支枪威力足够又不想要相应的后坐力,一只手抓住亲情一只手又想抓住爱||欲,哪有这样幸运的好事? 他恍惑地顿悟,身体在浴室地板上蜷缩成虾子,抱着浴巾泣不成声。 窗外有烟花升腾,在仲夏夜里渲染艳丽剧毒。 生日宴过后第二天早晨管家发现小少爷失踪了,庄园里的客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临近回城也不见踪迹,虽说成年了但也还是个孩子,玩性大,四处乱跑钻进哪个旮旯也有可能。只是一辆崭新的敞篷跑车还停在园中,像察觉自己遭人抛弃一样在阴天里黯淡沮丧着,主人给小少爷的生日礼物,怎么就没送出去。他疑惑着目光瞅向桌首——alpha指间夹着晨报安静翻着,无波无澜的样子——最终安分收回视线,他没有什么揣度权利的。 -- 《俄狄浦斯之逆》06 渡轮在起锚前悠长鸣笛,仿佛巨大蓝鲸发出声波,一个甩尾翻进海浪,海水涌伏着,将渡轮推进一片湛蓝无瑕的海港。舒伦因船体颠簸而绷紧了身体,他顶着一头迷茫的稻草色金发,前夜的半宿哭泣给双眼搽了一圈玫红眼妆,两只眼珠睁得溜圆,懵懂地四处打量,四周景色浮在眼珠表面那层水膜里,船舱虽大但阴暗潮湿,只头顶几盏船灯花火迸溅似的跟着颠簸乱晃,密集紧挨的座位里囤满了人,嘈杂方言和酸浊汗腥交织成网,衬得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端正的少年多么格格不入,像矜贵娇气的纯种猫掉进农舍牛棚,好奇又新鲜。直到丽塔端着两杯冒泡的啤酒挤过人群,咚咚两声砸在小木桌上,笑眼弯弯地撺掇说是成年人了就喝,他才从做梦般的虚幻感中醒过来,慢慢想起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 昨晚他独自在浴室哭得泪眼干涸,跌跌撞撞爬起来裹上衣服,疼得要裂开的脑子里只剩不敢再见塔尔缇斯这一念头支撑,浑浑噩噩出了房门,走廊上遇见起夜的丽塔。她秉一盏夜灯,橘黄灯光乍地划亮少年那张苍白近纸的脸,墓地飘出来的鬼魂似的生人气息都无,悲伤湿漉漉沉甸甸压下来,让见者也忍不住跟着难过,问他怎么了只摇头说要走不想在这里,丽塔说你个蠢蛋靠两条腿怎么走出去,遂回客房换了衣服,出来骑车带他回城。他乖乖的,像走丢了的懵懂幼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把耳机扔给他,跨上车发动了才想起耳机里都是歇斯狂躁的摇滚金属乐而没什么舒缓伤感情歌,机车呼啸中,她肩头慢慢响起压抑啜泣,顿时有了些把孩子欺负哭的稀薄内疚。 他们在城郊一家小旅馆简单度过一夜,天际稍稍泛白便驱车回城,一条城郊公路笔直如箭荡开原野切割黎明,一轮圆日是靶子中心代表满分的红点,摩托轰鸣着挣出黑夜追逐太阳。丽塔说带舒伦先回她家,顺路买些食材,到地竟是一片与贫民窟接壤的区域,低矮棚户平房鳞次栉比结一片菌落,修缮不完的路上烂泥和污水横生霉斑,阳光洒下都平白潮了叁分,路上拉美裔和非裔各色人种熙攘来往,醉汉倒在道旁的呕吐污渍里不知死活,咖啡肤色水蛇腰肢的流莺站在巷口揽客,领口拉低得几乎把大半胸脯甩在空中。少年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丽塔四处穿梭,茫然看着好友熟练操一口夹杂粗俗俚语的南方口音跟小贩讲价。有小混混吹着口哨围上来骚扰起哄,她一把把他扯到身后,垮着脸冲那些人比出中指。好容易到了简陋的出租屋前,她旋即捧出一张盈盈笑脸招呼小猫似的招呼他进来进来。出租屋狭窄逼仄,除了墙面糊满音乐海报之外大抵还算干净,少年迷茫失措,印象中丽塔的家境算富裕那个阶层,如今怎会困顿至此,忍不住问你住这里吗,对方“嗯啊”一声说快一年了,他鼻子一酸又变得泪嗒嗒,好像天地之大只有他们两个被抛弃的小孩相依为命。 丽塔给他一手塞了一个刚买的西红柿,让他等着自己去拾掇吃的,速食意大利面和蔬菜沙拉做好端上来,他还抱着两个西红柿乖乖巧巧地坐那。两个人在小如鸽巢的出租屋头抵头吃完一顿饭,丽塔才问他昨晚怎么了,少年垂下脖颈,粘在鼻尖的泪珠啪嗒落了,桌上积起微型湖泊,嗫喏半晌才吐一个人称,“他,”哽咽之后慢慢接上,“……不要我。” 丽塔大大地“哦”了一声,支着脑袋不问详情也不多安慰,只突然冒出一句:“那你也不要他了呗。” 少年倒像没跟着这跳跃的话题,抬头愣愣地发出一个含糊鼻音:“嗯?” “我是说,不要那个人了,”丽塔一下子坐起来,反手握住他,出租屋的小窗逆着光,在她脸上蒙一圈绒绒细光,笑容仿佛阳光从地平线上破茧,一句话说得好恣意快活振振有词,“你不是说想走吗?那我们就走得远远!去旅行去潇洒,等他后悔了再来找你都找不到!” 像他小时候因为母亲的冷落而躲在房间里悄悄抹眼泪,一枚小石子掷过来砸响窗玻璃,外头一个小姑娘坐在树干上荡着两条小腿,用亮晶晶的眼神和笑容不由分说拐他偷溜出去,她就是有一把将他从逼仄困境拉进明媚阳光的魔力。 两人收拾了行李,旅行包里只装最简单的必备物品和现金证件,再背上吉他和一台相机,像某美〇坚流行过的嬉皮士一样,感召自由文化呼唤当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赶到港口时太阳在极远的海平线上堪堪露了半张脸,随手买了最近一趟航船廉价的底舱票,连抵达地都浑不在意,似乎打定主意要当两朵随风飘荡的蒲公英。舒伦坐在船上感觉胸腔里有鼓槌细细擂着,一时难以置信他真就踏上一场旅行,但又无法否认那种自由,将所有困顿苦闷挣脱甩开,灵魂都飘飘然地轻盈。 丽塔递来一扎黑啤,当了十几年乖孩子的omega郑重其事地捧起来喝了,只是酒量实在堪忧,勉强两杯下肚,面庞与耳尖就敷上绯红,迷濛着双眸胡乱呓语。正巧一个身披托蒂白袍面如树褶的马拉地族裔老头从船舱尽头挤过来,神秘兮兮地耳语说两位小朋友我可以给你们占卜,少年从桌上抬起两只湿漉蓝眸说想知道婚恋姻缘,老头用手掌搓着几块石头说你命定之人出现的时机就像新月、一个恰当的转折点,少年说可是我已经遇见了喜欢的人但他不喜欢我,对方又说缘分需要等待,就像花朵到了春日才能绽放,少年抿着唇小声说自己不是花朵是小花仙子,无论什么季节都能飞。老头总算发觉跟一个醉鬼讲不清道理,拂了袖子就走,少年抓住他固执说你还没讲清我的姻缘,被人赶流浪猫似的赶开去去去别耽搁我做生意,他失落地喃喃说,你占卜得不好,我不要你占卜了,捧着杯子坐到一边小口小口喝去了。至于丽塔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接下来几天一直小仙女小公主地叫他,那是后话。 到了下午醺醉才散了,丽塔买了两个鱼罐头回来,一开封就嫌弃地皱了鼻子,避免浪费只得拿到甲板上喂海鸥。少年跟着去吹风,渡轮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航行,像一把银剪缓慢裁开柔滑蓝绸。他一踮脚坐上栏杆,双手抓住边缘,两条小腿荡在空中,露出白玉状的脚踝,身体微微后仰,连着后颈的一段腰身有着极优美的线条。海风灌满了外衣,猎猎抚过赤裸身体,人也成了一只被风吹斜的白风筝,摇摇晃晃要飘到天际去。吹够了要下来,却被一声拦住,一个画家支着画板冲他比手势,请求他当画的模特,原来他不知不觉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只好继续坐着拗姿势,快一个小时之后才下来,两只手都硌得麻疼,好歹收获了不菲的酬金作为补偿。 轮船在夜里横渡海峡,朝北追逐退往另一半地球的春日,第二天在一个半岛港口停泊,毗邻一座静谧古朴的海滨小镇,低矮方正的地中海风房屋都漆成鸦青或铁蓝,像大片马赛克画依着海岸线镶嵌。两人下了船找到一家旅馆投宿,老板是个有着一头凤凰木般艳丽红发的中年女人,因来客稀少遂见了两人格外热情,连连推销半价入住的情侣套房,被少年红着脸拒绝了。除了旅馆,店里还出售一些手工玻璃制品,他们跟老板娘闲谈着了解当地的风俗景色,谈着谈着就被带去围观吹玻璃技术,玻璃熔化成透明糖浆,用铁棍挑着一转一捻即捏陶似的塑出形状,琳琳琅琅的玻璃器皿像肥皂泡泡似的飞出来,把小小旅馆摆成水晶宫殿,丽塔还热络地戴上手套帮老板娘调节火炉温度。店里养了叁五只猫,懒洋洋肥墩墩地或趴或卧,不愿意靠近丽塔,却似乎很喜欢舒伦,一个个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粘。丽塔羡慕得牙痒痒,不怀好意地喊他转过来笑一个,少年抱起膝头的猫咪转过脸,听话地露了个笑,粉唇乖巧巧地抿着,两只圆眼弯成月牙,德彪西以一章乐符称赞过的月光涤过黛蓝海水,甜得沁人心扉,然后就被丽塔用摸过炉子的手套糊了一脸炉灰。 傍晚两人一人拎着一罐清啤在海边遛弯,海风舒缓,潮水如拖曳裙摆深深浅浅铺展开,潮湿沙滩光脚踩上去软绵绵地痒,少年白皙的下巴上还有一块没擦净的灰渍,像一撇滑稽的小胡子。走累了就停下,捡两根树枝蹲在沙滩上戳戳画画,图文并茂地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少年往北画了个箭头,说附近应该有个着名的旅游城市,丽塔一挥手顺着他的笔势画出去,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直朝北走,少年停了片刻,不知怎么就吐出两个字,北极,丽塔眼睛一亮,立刻跳起来赞同,把树枝直直插在沙子里,好像那就是他们登录极北大陆的信向标,以议员批准法案通过的语气郑重宣布,好,那我们就去北极,乘坐破冰船去看北极狐和企鹅。任性自由,恣意妄为,似乎漫天星辰日月都在笑声中朝自己奔来,大概这就是少年意气。至于舒伦小声补充说北极没有企鹅,都已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隔天两人赶上路过小镇的火车,朝着计划中的城市前进。季节似乎已经不再是时序性的,而是地域性的,宛如一杯鸡尾酒中色彩各异的分层,邻接分布在由南往北的纬区里,他们一路向北追逐冬季,从浓绿热夏跑进皑皑白雪,到站下了火车觉得有些冷,便买了几件外套穿上。 这次到达的地方已近北纬六十度,一个由无数周边岛屿环合簇拥的优美港口城市,城里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水系纵横复杂,宛如水晶珠串断了线滚落在海湾靠岸。城市建筑多采用洁白花岗岩,背景里的高纬天空蓝得清甜,白云也似乎触手可及,仿佛莫奈笔下手持阳伞身着白裙的淑女冲旅人矜持微笑。几天里两人乘着电车四处转悠,靠近极圈的夏季白昼长得没有边际,几乎让人遗忘黑夜,他们逛了商业大道,在市集广场上喂了鸽子,跟美人鱼铜像合影,参观了露天博物馆,去了天文台鸟瞰全城,又在岩石教堂里倾听过圣歌弥撒。吃饭的时候舒伦在菜单上发现了驯鹿肉,很担忧吃了会不会从此再也收不到圣诞老人的礼物,丽塔捧着脸笑得微妙慈祥,说你真可爱,他怏怏地抿唇觉得被嘲笑了,对方顿时换了柔柔的安抚口气,说舒伦宝贝不要担心,圣诞老人就算把全世界的宝宝忘了也不会忘记你。吃过饭继续转悠,赶上不止一场露天音乐会,生活在寒冷地带的人们趁着短促夏季肆意泼洒音符,丽塔毫无障碍地混入乐队中共同演奏,甚至拉过他在音乐中共舞,随着北方特有的悠远民谣跳出轻盈舞步,围观的路人也哼唱着打拍子,旋转中纯金与深栗的发丝相拂而过,像秋日里银杏与梧桐的叶子层迭落下。 -- 《俄狄浦斯之逆》07 ρó①捌cc.cóм 少年没有她那么热衷音乐,跳了一会儿便下场,抱着包站在树荫下等她。道旁有个戴鸭舌帽的小孩跑过去,没注意撞了他,跌倒在地,他扶起那小孩问没事吗,小孩圆溜溜的眼睛在帽檐阴影里一转,一声不吭调头跑掉了。少年自觉有些奇怪,警惕心难得上线一回,摸索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包里的现金和证件被他抱在怀中都还在,上衣口袋却空了,心弦一沉,他迈步追赶过去,在街口拐角看见那小孩躲在几个男人身后,中间的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枚珐琅与母贝镶嵌而成的饰品,正是他的胸针。他走上前,手指握进掌心,开口前话语在舌尖滚过数遍确保它们平稳而底气充足,“那枚胸针是我的,请你还给我。” 男人挑起一边眉头,语调较他更高:“什么是你的?怎么平白无故说我的东西是你的?” 少年咬了咬牙,白皙面庞因微怒染了点枫叶似的红,“那是我的东西,那个孩子——”手指指过,小孩躲在后头阴恻恻的目光瞬也不瞬,还吐舌做了个鬼脸,“他刚才撞到我身上偷走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我还说就是我的,我不久前刚买的,我的朋友们都知道,现在还能找到发票呢,”男人语带嘲讽,胸针轻轻一抛落回掌心——他的心弦也随之上下轻振,“这么想要,那就给钱吧,给钱从我这里买过去,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你们……”他张了张唇半晌失语,无力感袭上心头,一个敲诈的骗局,由小孩顺走东西,再由大人仗着人多势众勒索人生地不熟的游客,如果被偷的东西并非至关重要,平常游客自认倒霉也就算了,但他不行,他捏紧旅行包,问,“你要多少钱?” 男人笑嘻嘻比出几个指头,他拉开旅行包抽出一沓纸钞数了数递过去,对方接过轻佻吹一声口哨说真大方,随手把胸针扔还给他,湛银光点倏地划过一弧,他急忙用双手接过牢牢握住,被敲诈钱财和对方的嘲弄起哄都变得无关紧要,心下只有悬石落定的安稳感,塔尔缇斯送他的东西,没有弄丢。γ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丽塔半天才找着他,听他讲了事情经过,气得连连用手指点他的额头说他是个蠢蛋,摆明了是勒索怎么就傻乎乎把钱给了。少年像只失足打碎了玻璃杯的猫,垂着眼睫抿着小薄嘴唇乖乖让人训,不做反驳却也自知并不后悔。丽塔积蓄有限,一路上开销大部分来自于少年从家里带出的钱,几乎被一次勒索掏空,像黑色星期四之前投错股票的股民,转眼变得穷困潦倒。 丽塔把两人身上剩下的钱合在一起清点一遍,悲伤地叹了口气说接下来大概得睡大街喝露水,少年内疚道自己想办法去弄些钱,她连连挥手说算了算了,情绪暴风雨似的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又兴致勃勃地传授他街头流浪小知识——车库和地铁车站可以避寒过夜,公园小区有免费供水,晚上睡觉要护住腹部和脑袋,看见巡逻警卫要躲开——最后干脆取出吉他占了个人流如梭的街角开始露天演唱,倒真一副当代吉普赛人流浪歌手的模样。少年跟着她一起唱,他只会几首大众流行歌,但模样瞩目,唇红齿白清晰动人的美貌将街景衬出电影质感,声音也好听,湖冰涨破般的圆润清越中藏着绵密沙砾,配合吉他伴奏,倒真将几首烂俗情歌唱出绵绵不尽的旖旎,吸引一波又一波路人驻足。两人街头卖艺一下午,吉他盒里堆起数目可观的纸钞,丽塔怀揣着乐观主义精神说血赚,钱有了,还意外发掘了他这位民间情歌王子。 晚上住旅馆,为了省钱只能睡同一间房,少年洗过澡从浴室出来,湿答答裹着浴袍,皮肤熏着浅粉。丽塔盘腿坐在靠窗那张床上,抱了一大桶彩虹巧克力豆,一边捻着嚼一边玩借来的移动终端,没看他,却让他略微驻足,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好友,但到底已经不是曾经的稚童,抽条出成人轮廓的两人AO有别,不知该不该提一提避嫌,虽然丽塔看上去对他完全没有那方面心思。犹豫之际床上的人乜过一眼问洗完了吗,他点点头,对方跳下床,进浴室前小心翼翼把移动终端往怀里一揣,用鸡妈妈的口气说舒伦宝贝可不要一个人偷看这个哦。他耳尖一红,问你在播放什么,她用手挡着屏幕露出一个小角给他瞥一眼,屏幕里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在抓水母,屏幕外她枫糖色的圆溜鹿眼里闪着纯洁无辜的光。少年沉默,为自己的多虑深感挫败。 接下来几天丽塔租了一辆摩托,载着他满大街小巷地飚冲,临北的海滨城市秀丽静谧,终日浸泡在咸湿海风与无边白昼中,港口渡轮悠长的鸣笛像或长或短的和弦,组成一支哼在舌尖上的写意小调,他们就是乱入其中的鼓点和打击乐,一路留下没心没肺的欢笑,遇上合适地方就下车演唱赚钱。中央火车站前的广场人流密集,是几天来他们赚的最盆满钵满的一次,晚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丽塔去取车,舒伦捧着一支甜筒冰淇淋乖乖巧巧坐在公共长椅上等她,一下午唱得唇焦口燥,冰凉清甜的香草口味雪球微微润泽,唇膏似的在嘴唇上蹭了一圈奶白。短暂夜晚像一只黑色台球,飞快地囫囵滚过,叁五个人站在路灯下抽烟,目光频频斜瞟过来,少年下意识地微笑。中间那人突然转手把烟掐了,朝他走来,眉梢挑着点揣度端详的笑,在他身旁坐下,一条手臂大剌剌搭上椅背,说:“等人呢?” 一个alpha,信息素颇有些呛人,没熄灭的烟蒂般一丝丝燎过来,直勾勾盯着少年舔舐间一闪而逝的软红舌尖和洁白齿列。少年被烫着似的抿了唇,含糊嗯一声,往旁边挪了挪,又补充一句“我朋友很快就回来了”。对方不以为意,一张脸跟着凑近,手臂也别有目的地朝下摸索搭上他的肩。路灯下的几个人跟着走来,聚拢的阴影呈一张网罩住他,夹杂尼古丁辛呛的口气几乎喷在他耳根,说“你朋友怎么敢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他一下子抱着旅行包站起来,仓促撂下一句“我该走了”闷头就跑,后头人两叁步跟上,一把攫住他的衣领,像捏住猫咪后颈将他重重拖回,捧着甜筒的那只手也被扣住腕。那人逼近了,低头作势要舔他指尖沾染的一点融化乳白,他一激灵,像只受了惊弓背炸毛的猫,手一抖将甜筒整个浇在对方脸上,竭力挣扎着,“放开我——” 斜挡的手肘撞歪那人的下巴,对方骂了一句操,掰着他的腕骨往后折,“交个朋友都交不得?”人高马大的alpha们环绕过来,有人握肩有人扣腰,像狼群裹挟夹击一只眸色楚楚的鹿,携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少年趔趄着挣扎,促乱呼救勉强穿透人墙泄了半声,夜里黑透的街道吞没回音,只飞蛾扑簌簌撞晕在玻璃灯罩上。道路尽头乍地传来机车轰鸣,轮胎摩擦地面在几个呼吸间靠近,仿佛流星直坠,他首先看到扬在半空的柔软栗发,吉他拎在手中,不声不响地闷在男人后脑上。男人被砸得猝不及防,手一松,让少年趁机挣脱跑开。摩托倾斜转首,巨大扭力像黑豹在疾驰中回头,轮胎尖锐摩擦声里割出一片火花,丽塔扔了砸坏的吉他,一手把着摩托神龙摆尾,一手还有余力把他连人带包捞上来,飞快驱车离开,徒留一地尾气和恼怒骂喊。少年心跳得怦怦,勉强抓紧了她想道谢,就听她说我发现你真的很容易卷进事故里,他小声讷讷又不是我的错,蓦地发觉这席对话似曾相识。 -- 《俄狄浦斯之逆》08 吉他丢了,没了卖艺赚钱的道具,所幸这几日已经攒起数目可观的资金,两人商量着继续往北进发,买了票赶上火车,像两只逆了方向的候鸟顺着季风飞往白雪皑皑枯草入殓的冬日,隔天到达终点站,一座正位于北极圈的小镇。传说中圣诞老人的故乡。极北风情,林海雪原,空气雪洗过似的湿润纯净,苍翠针叶林簇拥的建筑小而精致,仿佛装在水晶球里的卡通城堡,摇一摇就有雪花泡沫伴随着歌谣纷扬而下。 他们在此逗留了叁日,住在当地土着民族萨米人的小民宿里。小小一幢圆木屋子造得质朴自然,他们在里头裹着驯鹿皮烤着炉火,喝一碗土豆炖松鸡汤和甜果酱,又跑出来趴在农场篱笆上观看驯鹿闲庭信步,巨大鹿角仿佛将整个森林顶在头上,行走间就是山移峰倒。还去了圣诞老人邮局,盖邮戳时丽塔凑过来看,舒伦有些难为情地挡住收信人名。他们来得不巧,对游客开放的破冰船只在冬季运行,请的萨米导游有着糙黄皮肤和焦黑卷发,一边带路一边讲着,冬日极夜里的极光宛如水母长长的触须拖曳过整个天幕,当地人在极光下的封动湖面上赛鹿,冰面倒映绮丽天空,鹿群奔跑在湖天一线。 再往北便是广袤无垠的冻土冰原,他们乘坐卡车到达一座叁百公里以外依雪山修建的天然滑雪场,坐缆车攀上雪山顶,朝下望去,雪坡上一个个疾冲而下的人影宛如翻滚碎石。舒伦曾经只在小型人造雪场滑过几次雪,丽塔趁机逗他,打赌说后下去的人请这几天的晚饭,他抿着小薄嘴唇不服输又跃跃欲试地进入雪道,雪白坡道朝下无边无际地延伸,像蜜獾背上那条长长银带,滑下去时冷冽凉风扑面而过,身体失去控制般在全无摩擦的雪面上顺势往下,接近自由落体的惊险畅快。越往下越快,瞅见不远处一个雪丘时,少年几乎来不及拐弯刹停,趔趄绊倒的身体撞上丽塔,像互相碰撞的保龄球瓶一样牵扯着倒下,几乎是抱在一起滚雪球似的滚下雪坡,直至狼狈栽进坡底一个雪坑。他在下方当了缓冲垫,连滚十数圈的脑袋里转起星星,丽塔摔在他胸口,呛了一大口雪连连咳着喊他是倒霉熊变的。防护到位,雪层厚实,没受什么伤,只浑身粘了雪,像雪白糖霜中滚过一圈的姜饼小人。这下倒好,也不用再分谁请谁。 雪场周围开设有其他极限运动场所,晚饭过后丽塔撺掇舒伦一块去蹦极,到地是一片巍峨峡湾,远古冰川开凿的U形裂谷宛如深入极北大陆的一条经年疮疤,陡峭崖面直劈往下近千米,没入与北冰洋接洽的湖湾,峡湾两壁被小型冰川、冰层和冰瀑覆盖,釉一层冰蓝外壳,仿佛巨大蓝宝石暴露在外的细菱切面,在白日下粼粼生辉。 玻璃栈桥笔直伸进峡湾中央,跳水板似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丽塔拉过去报了名,站上玻璃栈桥,朝下稍稍一望都眩晕得厉害。 挤在队列中,他紧抓栏杆的手沁出薄薄一层细汗,心里敲响一万只退堂鼓,咬住唇抬头朝上望。远处白雪覆盖的山脉冰川连绵不绝,近傍晚披裹一层淡紫罗兰色的冥冥薄暮,冷瓷色的圆日在峰峦中渐沉,只露半张描了边的面,多像一个缺氧的幻觉。他想起塔尔缇斯,多奇怪,几天来刻意回避不去想他,一旦紧张不安恐惧的软弱情绪在心脏上咬出孔隙——被勒索逼迫、被混混们骚扰、以及现在,比起身旁的丽塔,他第一反应还是那人,他唯一可以当成长辈依靠撒娇的人。大抵依赖成了习惯,真正离开了稍微一碰都幼鹿剔角的疼——但他不要他,怎么办,养了他好些年的继父不要他,纵容爱护像一张餐巾纸轻描淡写地抽走,人也成了远在天边、冰冷而遥远的太阳,日暮之际毫无眷恋地远去,从此以后漫漫长夜,不再有一缕阳光施舍给予。 丽塔排在他前面,双脚上绑着橡皮筋绳索,张开双手摆出幼鹰试学飞翔的姿势,正面俯跳下栈桥,发丝纷扬,发出孩童般快乐疯狂的尖叫。天际角的落日本该西沉,却在沉下去叁分之二个面时轻轻擦过山峦脊梁,又轻盈缓慢地升起,像展平双翼蘸过海水飞掠的海鸥,大片大片日出的光色仿佛冲没咖啡的牛奶冲散傍晚,晦蓝与青白斑驳交融,时序都迷离倒错在漩涡之中——对了,对了,他怎么忘了,夏季的极北大陆正处白夜,长达数月的几百个日夜里,太阳都不会落下。 花的产生是为了贴近你的心,那怕只是短暂一瞬。* 他在这时倒下悬崖。 最新手的绑腰后跃式,自由落体中仿若飞翔,重力俘获的身体直坠而下,峡湾底部的湛蓝冰面飞速扩大、再扩大,似乎接纳一枚水滴般张开无垠怀抱。到达最低点几乎与冰面相撞时,腰上的橡皮绳猛地收力弹起,以一个尖锐拐角将身体送上高空。弹起、落下、弹起、再落下。身体在失重与超重中剧烈角逐,擂鼓的心脏几乎蹦出喉间,尖叫不知何时溜出舌尖,眼前冰河峡谷都跌进万花筒里倒转着失真。倒真像生出一对翅膀,在极北广袤纯净的天空乘风飞翔,胎儿躺在母体羊水中会做梦吗?是否也是这样,被腰上一根脐带连缀着、轻飘飘自由飞舞在混沌梦境之中? 一次蹦极短短六十秒之内,好似大梦一场,长得仿佛看遍山河湖海,又短得好像在一个眨眼之间。他懵懵懂懂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整整一分钟的幸福,对于一个人的整个一生来说,难道这还少吗?* 丽塔凑过来,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笑得闷声闷气说好玩吗,还塞给他一张勇敢者证书,里面的配图是他在半空中的精彩抓拍,发丝散乱面容轻搐毫无形象,看得他羞红了脸几乎想把照片销毁。 回了旅馆两人照旧住在同一间房,丽塔洗漱完就上床钻进被窝,比平常睡得早些。舒伦没太在意,睡到半夜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喊他,揉着眼起来,隔壁床的女孩蜷缩在被窝里只露一个脑袋,脸颊烧得通红,微张的嘴唇干燥裂皮,虚睁的双眼半睡半醒间透出梦魇混沌之色,胡乱喃喃着梦话。第一次看见从来开朗率性的好友露出如此虚弱之态,他怔住,回过神来才想起触摸她的额头估测体温,烫得惊人,大概是发了高烧。他跑进浴室接了盆凉水浸透毛巾,端出来擦过她的脸颊脖颈,又盖在额头上冷敷。过程中丽塔抓住他的手斜过身干呕,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囫囵呕出。他担忧地拍着背安抚她,替她擦拭唇边的污迹,待她稍微平静一些,便披上衣服抓起背包冲出房门买药。 -- 《俄狄浦斯之逆》09 雪场周围没有医院,只内部贩售区卖些应急药物,少年买了退烧药回去,就着温水喂丽塔喝下,后半夜一直醒着,在她床边照看着换敷毛巾或擦拭冷汗。偶尔他撑着下巴迷迷糊糊阖过去,眨眼惊醒,发觉床上的人体温似乎降了一些,脑子却好似烧得糊里糊涂,瞪着眼努力打量了他许久才认出来,开口却是孩子的语气,“你来了呀,今天也一起出去玩吗?”说着咯咯咯笑起来,伸出两只手在他脸上一通乱揉,“好可爱,舒伦宝宝好可爱啊,好想抱回家藏起来!”又凑近了眨巴着眼睛,神秘兮兮地,“我偷偷留了两块蛋糕哦,跟我回家就分你一半。”少年嗯嗯地顺着她,绕过她的手小心翼翼用温度计测量体温。高烧反反复复,像纠缠不休的死灵魂,直到清晨也未能平息,不停出汗还让她有些脱水征兆。他买了水和麦片牛奶粥回来,一挨上舌她就胃部抽搐着反呕出,整个人像烧成一块烙铁,水一滴上去便滋滋地蒸发。 少年站在一地狼藉的房间里,面前是好友病中烧红无助的脸,切实感受到不安汇集成的恐惧。一路上漂泊流浪得太过顺利,偶有挫折也总能转眼化解,几乎像一篇浪漫美好的童话,两个乘坐魔法飞毯的小人快乐游览到天涯海角。但他们到底只是普普通通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诺恩斯女神垂下细细一段纺丝便能轻易将他们绞杀,那么脆弱无力。 纯净自然、罕有现代文明侵染的拉普兰冰原上,方圆四周唯一可能有医院的地方在叁百里外的小镇,到雪场之间往返的卡车隔天一趟,丽塔的病情拖不到第二天,少年四处央求,将剩下的钱都加在一起送出去,也劝不动谁送他们一趟,最后只雪场的工作人员勉强同意租给他一辆车。他收拾了行李扶着丽塔上车,自己坐上驾驶位——他学过开车,此前碍于未成年一直没考过驾照,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雪场到小镇只有笔直一条路,没有拐弯也没有岔口,沿着开过去,快的话不到两个小时便能抵达,他自我宽慰,咬着唇启动租来的越野车,车身一个颠簸冲上公路,心情与来时已经大不相同。 漫无边际的苔原旷野,一条公路像箭笔直射往远处的巍峨山脉,一辆车行驶其中比庙宇中的一粒尘埃更渺小,几乎感觉不到前进,只偶尔掠过一丛灌木算得上参照。天色很阴,厚云呈一只巨大手掌倾压下来,开出去没多久便飘起雪花,少年握着方向盘,耳边是丽塔高烧昏迷中急促的张口呼吸声,竭力克制那种在荒原中踽踽独行的孤寂惶恐。只是极北冰原上的暴风雪来得那么快,一呼一吸间狂风卷着雪片剐过车窗,黯淡下去的天地间只剩呼啸风声,仿佛跑过去千万只白马,飞扬鬃毛密集甩在玻璃上化成薄雪,雨刷刮过去前窗水淋淋地模糊。他打开远光灯,努力在纷扬雪花和茫茫白雾中分辨前路,道路和荒原被一视同仁涂上雪白,路标远远地在视野尽头浮着,像一座海市蜃楼的荒岛。 他第一次发现无边无际的浓白比黑暗更叫人心慌。 往前,只有往前,手机早已处于信号盲区,少年找出车上的指南针和地图,比照着确定前进方向。不知开了多久,迟迟没看见下一个路标,前路也雾茫茫地稠白,平原风已经停了,只大雪悄无声息地落,像孤独航行在海底的潜艇,四周满是深海中摇曳不定的藻荇。他紧紧抿住嘴唇,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冷成一节节白玉,无法控制心底水晕般不断扩大的恐惧,被雨刷声惊得一哆嗦醒来,急忙转头去看身旁的丽塔。她缩在副驾驶里睡着,下半张脸埋进防风衣领,额发被冷汗沾湿,只露小片苹果色的脸颊,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试了试体温比早晨低些,说不出是好还是坏的征兆。继续启动车子,车身却一个剧烈颠簸,斜仄陷了一边下去,车底撞着坚硬物体发出闷响,仪表盘霎时亮起鲜红警告灯,他愣了半晌,才想起下车查看。 外面冷得结满冰碴,鹅绒般的雪片落在头顶,白雪是多么狡诈善言的诗人,将崎岖荒原粉饰抹平成洁白平坦的一片,借着车灯他看见雪层下藏着深深沟壑,车的两只前轮溺进雪里,彻底卡死困住。空气里弥漫一股呛鼻焦油味,朝下一看,车底漫开大片粘稠污黑的油状物,大概是石头撞破底壳漏了油。他无助地站在雪里,伸手企图将车子推出雪坑,双手压得发麻也只纹丝不动,最后只得回到车上,开足马力打死方向盘驱动车身,后轮溺在雪泥中空转,前轮卡在沟壑里,摩擦出焦糊味也不见挪动。正如俗话说的那样,当你觉得已然处于最糟境遇时,事情发展总有办法变得更糟。 少年放开方向盘,低头挡住优柔面孔,手心满是擦伤与血迹,指节和耳尖在一次下车中冻得几乎僵死。他十八年人生都是朵娇养在温室象牙塔中的玫瑰,最大烦恼也就是些情呀爱呀的伤春悲秋,猝不及防在文明遗落的荒原里经受生死一线的考验,宛如蚌壳里的软肉被血淋淋剜出来丢在粗糙岩地,四肢百骸都生生地痛。他靠在方向盘上,一瞬间将尚有余温的仪表盘错当成继父的胸口,想像个孩子一样扑过去,委屈地、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塔尔缇斯这种时候通常会安静地由着他趴在怀里掉眼泪,手掌轻轻按在他后脑抚摸,待他抽抽嗒嗒止住呜咽,便手把手带他解开症结,总是那么地好。 但丽塔却醒了,像冬眠中复苏的小熊一样,从厚重冬衣中支起来,两颊睡着喝醉般的红,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何夕,“诶?下雪了……怎么在车上呀,要走了吗?”他抬起颜色雪白的脸,几乎痛苦地想起:丽塔生病了,比他更虚弱无助,他是唯一清醒的、可以充当支柱的那个人,他怎么能在另一个更无力的人面前展露软弱。于是他硬生生止住,将哽咽泪珠和颤抖咽回去,像咽下一口兑了柠檬汁的苦酒,鼻尖眼梢洇开湿红,却弯起眼睛轻抿嘴唇,露出一个水珠打湿蔷薇般的浅笑,拍着她的背轻轻哄着,“嗯,滑雪场周围都玩过了,我们去别的地方。你睡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她听着一下子笑弯了眼,吐着灼热呼吸,掬起一把空气像捧了一抔雪,天女散花地洒下来,“对哦,还没去看企鹅和鲸鱼呢,虽然企鹅肯定也没有舒伦宝宝可爱!”他一边点着头一边给她擦汗,用手背挨着她的额头降温,相靠的胸口间有心跳搏动,一下一下急促得像揣了只兔子,他不知道这心跳是否属于自己,只知道他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地感受到——舒伦?埃塞克尼亚,你是个大人了,你要保护好她。 油箱漏得飞快,仪表盘上显示的油量见底地红,发动机熄火的轰鸣就像城墙倒塌,车灯和空调跟着熄灭,寒冷低温趁机自外攻占。少年蜷缩的指尖凉成一枚枚冰凌,抖着从储物格里翻出打火机,想点燃什么来取暖,但车底漏着油,他不敢冒险。丽塔畏寒似的靠过来,肩膀互相挨着,唇间逸散的白雾氤氲交缠,体温在寒冷中烧着,像一颗濒死前迸溅余热的恒星。他想给她戴上帽子,手指僵冷的不听使唤,放进自己温热的唇齿里狠狠咬出几排血红牙印,终于活泛了一点,哆嗦着帮她围好围巾,她却皱起脸,染了哭腔的嗓音漏出几声冷。他慢慢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裹上,又轻轻抱住她拥在怀里,下巴磕着颈窝。少年人的怀抱单单薄薄,很难说提供了几分温度,至多像流浪小猫崽用湿鼻头和嫩爪子徒劳试探。两只小动物蜷缩依偎着取暖,在这酷寒荒芜的无人之境。 丽塔从两层厚外套里抬起脸,枫糖色眸子虚弱粘稠,像陶罐里舀出一勺勾勾缠缠的蜜浆,兑着迷幻梦游的痴态。呼吸靠得极近,几乎熔焊在一起,女孩从衣袖里探出一点指尖,细细描摹少年柔软姣好的唇片,似乎下一秒就要贴上来厮磨,却在最终抵达前错开,瘪起嘴巴,含着指尖吃吃地啃,一下子崩溃地哭出来,苦浆色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她护住头躲避,像一只恐惧着被人捉出来殴打的猫,“我做不到,没法喜欢——喜欢你……” 没办法喜欢他。没办法喜欢omega。 少年先前就隐约察觉,她的行为习惯、对他的态度、背离家庭独自在外的原因,一切都有迹可寻,模模糊糊的拼图碎片凑在一起成个大概——omega与omega,alpha与alpha,彼此之间的同性恋情某种意义上被人排斥厌弃得厉害,距离不远的历史上教会将他们架上火刑,而如今大部分人也将其归类为天生患病的缺陷人格,大概因为他们是巍峨如山的父权下的异端与漏网之鱼,万死不抵其罪。他抱着丽塔安抚她发丝凌乱的后脑,藏在她颈窝里哭得无声无息,好可怜,他和她,怎么两人都那么可怜。 他脱了外套后只剩一件羊毛衫,薄薄的像纸糊盔甲无法抵挡淬了寒风的兵刃,车内温度降下来,整个人泡在北冰洋最深的蓝洞里,指尖麻木得没了知觉,热量飞逝让饥饿感白蚁似的密密麻麻啃食胃部,要将他啄空成一张皮囊。 人体机能多神奇,越过最极限的那一点,饥寒麻木陡然辗转成酥麻麻暖融融的热流,妥帖地熨着四肢百骸。视野尽头朦胧窜起白光,一朵朵蒲公英似的飘过来,大概动脑子想事情也得耗费热量,先前那种发疯的思念反倒平息,这会儿掉进爱丽丝仙境似的走到哪儿是哪儿,他想塔尔缇斯手掌的温度,想他衣领上掺了信息素的沉稳科隆水味,想他阅读时夹着书页的两根长指,想他低垂视线时长如箭镞的睫毛在眼窝掬一潭阴影,想他喉结旁细小的痣点,一会儿又想自己成了只猫咪,趴在人膝头被又挠下巴又摸脑袋又揉小肚子,捧着脸傻乎乎地笑,咕哝咕哝软软的满足声在嗓间起伏。曾经也听过小女孩卖火柴的故事,哪能预料到自己会有同样境遇呢——火柴划亮,人便痴迷地凑过去,轻舔火苗像吞进一口浓艳剧毒的饵,死神收了杆,而他从火光中臆出一桌美食、一颗枞树、一个爱人。 他想他的太阳,想得全身都疼。 远处轰隆隆地响,又刮起平原风了还是怎么,视野中模糊的光团分开成几个,慢慢逼近。乍地数道探照灯光穿透浓雾,像海底深渊中沉下提着灯泡的鮟鱇,数架直升机降落在四周,螺旋机翼绞得雪花撕绵扯絮,下来的人影朝这边移动。少年首先看见最熟悉那道身影,昏聩半阖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圆,厚厚的纯黑呢子斗篷翻飞涟漪,被宽直肩角撑着落了一飒沓雪屑,靴底碾进雪里——若说太阳刺透黑夜升起时有着倾倒一切的气势,那么无边稠白切进一块黑同样瞩目,一步步走过来,几乎能凭空染指这极北冻土上长久盘亘的白夜。 或许端坐天堂的上帝发了慈悲,让他能好好地做个美梦。 车门从外侧打开,两人被扶出来,像从残破纸箱里捉出的流浪猫。少年被人裹上外套攥进怀里,体温汩汩辐射过来,他呆呆望着他,湖蓝的圆眼睛在看清那刻就湿湿润润地亮起,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眼泪一个劲儿地掉,梵高的《星月夜》奇异活过来,一颗颗星星汹涌绚烂地滚落银河。他想抱住他的脖颈,双臂麻软的使不上劲;想开口说什么,舌头钝钝的织不出话音——怎么、怎么什么都做不到,像个不会说话又急于表达的婴儿一样干着急,腰身在手臂中蹭动,脸蛋也靠过去跟人贴着,唯一能使劲的只剩嘴巴,不知怎么想的就啊呜一口咬在塔尔缇斯下颔骨上,还挺用力,直到被人捏着下颚扭开,“被狗传染了?”手掌拍在他后腰上,语气倒听不出什么责备,“好了,回家吧。” 回家,回家。多好的一个词。 -- 《俄狄浦斯之逆》10 ρó①捌cc.cóм 舒伦这一觉睡得极长,辗转朦胧翻醒几次,彻底醒来后脑子有些昏沉,像发了低烧,躺在单人病房里,被人清洗过换了病号服,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头,朝窗外望去,暮色里枝繁叶茂的樟树在窗上拓了一片婆娑阴影,倒像他一觉从寒冬睡回了浓郁绿夏,又似乎十几天的流浪生活只是夜里一阵凉风吹来的梦。他慢慢坐起来,过了一会儿有护士进来查看情况,并一道送些餐食。他问丽塔怎么样,护士说她由急性肠胃炎引发高烧,alpha身体素质毕竟更好些,现在烧已经退了,和他一样再挂会儿吊瓶就能康复。他听着才放下心,捧着送来的叁明治和蛋糕慢慢吃了,漱过口又靠着床头沉沉睡去,劫后余生,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总是容易疲倦。 再次醒来时房内黑透,窗外仲夏夜的骤雨浇得树枝摇曳急颤,他喉咙干涩,迷迷糊糊喃喃着渴,床边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形递过一杯水,他下意识捧过来喝,兑了果糖浆的维生素水浸润舌根,甜得两只没睁全的眼睛梦游似的弯成月牙。壁灯乍地绽开一朵橙花,划亮旁边那人的轮廓,点点光色透过镜片银丝落在平薄颧骨与形似狐尾的狭长眼梢上,眼睛稍微低垂了看他,下颔上印着半圈不知哪只小狗啃出的牙印。他吓了一跳,险些打翻了水杯,低下头掩饰性地一口一口啜饮。塔尔缇斯先开口,声音落在暴雨滂沱的淅沥声里,有种雨蒸暖雾的平和,“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没……”就是脸上热乎乎的,大概低烧还没彻底退去,“这次谢谢您,我……” “拉普兰,我以前也来过,”alpha转了话题,“不过,跟着小朋友傻乎乎地乱跑、没有执照就敢开车、出发前不看天气、什么求生技巧都不懂只知道哭——”他一顿,宽和地牵起嘴角,倒真像出于一种纯然的好奇,“这些是谁教你的?舒伦,我教你的吗?” “……”少年乖乖耷拉着脑袋,眼睫也垂下,雨打湿的蛱蝶一般蔫巴在眼睑上,被训得委屈又自知理亏。塔尔缇斯一拍停顿,短暂寂静像教堂钟声间歇一声轻柔叹息,余光里有阴影盖下,一只手掌落在他头顶揉了揉,顺着后颈下滑,摩挲着肩胛处硌手的骨骼,声音很轻,“瘦了点。”γ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雨声飒飒,少年将嘴唇抿成一条摇摇欲坠的虚线,感觉包裹在皮囊里的血肉变成一团粘稠湿热的雨云,被揉进干冰,人工催化着即将凝水,他从来不知道最简单几个字便能让他几欲落泪,勉强忍住了,吸着鼻子小声说谢谢您。塔尔缇斯打断他的话,不叫他多说,“没事就好,再休养几天就能出院,回家之后把驾驶证考了,好好学点东西,至少以后遇到突发情况能有些应对措施,” 他一停,转手抽过床头柜上的一只保温盒端起,一打开牛奶麦片粥的腾腾热雾蘑菇云似的升出来,撩起少年胃里一点虫啃的痒,alpha那几根修长矜贵的手指勾着勺柄轻搅,目光划过他藏在被角下的手——苍白手背布了针孔,指尖肿一层花苞欲绽似的冻疮,语气有点调侃的轻笑,“饿了吗?用不用我喂你?” 肚子轻咕,他没那么任性,放平常大概就自己接过来吃了,这会儿不知是劫难一场叫人变得软弱还是想试试恃宠而骄,倒真凑过去张开嘴,巴巴等着人喂。Alpha凉凉地嗤笑,也真一勺一勺舀起牛奶粥送到他唇边,柔软浅粉的唇片一下子张开含进去,微抿簇动着嚼得津津有味,粥煨到暖和但不烫舌的40摄氏度,甜醇牛奶和软糯米粒在一起煮得粘香,兑一些麦片进去增加酥脆的口感层次,他习以为常地尝过那么多精致餐点,现在从这清淡病号餐中品出无数种滋味。吃完了塔尔缇斯递给他漱口水,还用餐巾把他唇角一点米粒餮渍轻轻擦拭了,少年捧着杯子小声问他您不怪我吗,他低着眼收拾饭盒,睫根划落眼窝的阴影有种昂贵的丝绒质感,反问他怪什么,少年缩了缩说就是离家出走的事。对方划过一眼回答,我在你这个年纪干过许多更出格的事,只要自己承担后果,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虽然他到底还是落难到要人来救。 少年眼睛亮亮地靠过去问那您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对方只拍拍他的后脑回一句你猜猜。他猜不出,索性转换话题,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和丽塔是好朋友”——也不知是想澄清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和朋友离家出走去流浪,”他低下头自顾自地说,外面夜雨落得急,雷声也在云后擂起沉闷的鼓,窗缝漏进的风雨掀得窗幔涟漪,塔尔缇斯阖上窗,一片寂静中少年望着被单上的花纹轻声叙述,“我们坐在票价最便宜的船舱里渡过北方海峡,说要到北极去,夏季越往北白昼越长,路过一座海边小镇到了北方的首府城,夜晚只有短短一个小时多,大家趁着夏天唱歌演奏,每天清晨爵士乐和民谣比教堂的钟声更早唤醒,没钱了我们就也在街头唱歌流浪。再往北到了拉普兰冰原,蹦极的时候看到了白夜,曾经看书上描述就像巨大的白孔雀开屏,整个世界都亮白起来,亲眼看见发现比那还壮观,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我在想……” 他出神回忆到关键时刻,像咬到浆果上最甜的尖尖,羞赧又忍不住泛起笑,“要是您也在旁边就好了,我想和您一起看。” 外头闷雷轰隆,一道闪电劈落一个短暂白昼,塔尔缇斯半晌不语。少年天真但不至于愚蠢,一瞬间险些陷落在年长者温和包容的态度中,清醒过来才倏地意识到,塔尔缇斯不提生日那晚的事,不责备他偷偷离家出走,态度倒更像一种暗喻、一种警告、一种诱导——不计较他伪造发情期性诱继父的事,他也最好继续乖乖当个小儿子,成年人的世界讲究体面,有些事不必说得太直白明了叫人难堪。他在一个外国作家书中读过,闹矛盾又和好的两个人就像挖财宝挖出一副骸骨,迅速拿土盖上了还欲盖弥彰地种上花树——塔尔缇斯更进一步,都快在尸骨上盖好一座彼得堡夏宫,他却不愿顺着alpha给的台阶走下——坠落栈桥那刻他就想明白,少年人满腔热忱的情意包裹不住,非要把那副骨架子扯出来暴露在青天白日下才好。 于是他抿了抿唇,在对方如有实质的视线中接着说,声音飘得像夜莺为国王献唱,“我发现……我还是爱着您,虽然只是一厢情愿。” Alpha的面庞沉在阴影中,声音很平,“舒伦,你现在神智清醒,想好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那晚您说的我也想好了,”少年抬起脸毫无退避地与他对望,浅金睫毛勾勒的圆圆蓝眼睛里泛起柔润水色,有种冰锥坠落的一往无前,开口只稍微磕巴了一下,“我、我可以当您的狗。” 他都想明白了。 到十八岁生日那晚为止,他所谓的爱恋不过是一种胆怯的索求,他希望塔尔缇斯能够爱他,所以请求他、甚至以发情期的名义引诱他。爱是以自己的退让形成对方的权利,把身体七巧板里最鲜红的那块心脏交出去任由主宰,他本能地恐惧这种无力与被伤害的可能性,所以先一步企图在塔尔缇斯心里撬动一个缺口,悄悄蜗居进去。他的爱是有目的的胁迫,每一句“我爱你”背后都藏着“你得爱我”的潜台词——是刺猬不敢露出柔软腹部去拥抱别人,又要求别人主动拥抱他;饿久了的孩子抓着手心最后一颗糖不肯交换,又垂涎他人手中巧克力的醇香。 “我不再是您的孩子,您不需要爱我,但可以命令我、使用我、训练我,随您的喜好处理我,让我在房间里赤裸,给我戴项圈,晚上睡在笼子里——”他因为口吐之词而羞耻地微蜷了指尖,还是忍住了,直直盯着对方阴影中形似两弯镰刀的狭长眸子,眼中每一片涌起的风浪都是朝岬角前行的帆,轻柔但认真地牵起他搭在膝上的手掌,“您还可以对我物尽其用,就像对您的每一个下属,不论派我去家族中哪个位置,我都会认认真真工作,您的情人也好,最底层的士兵也好,需要潜入敌对方的间谍也好,为您挡枪的保镖也好——您可以随意使用我。” 最后一个颤音落在飒沓雨声中,像夏夜里寒蝉啼出第一声鸣叫,那只手掌最终被放在少年纤白的脖颈上。温顺的犬只送出项圈,驯服的小狐狸露出腹部,他亲手交出主宰自身的权力,由对方或伤害或怜爱。 时间指针好像拨回到塔尔缇斯离开的那个雨夜,同样冲动促使他一头扎进瓢泼暴雨,追逐远去的一尾帆船,眼前人在灯色之外的身形也似乎巍峨拔高成遥远陡峰。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想亲手摘下那颗星星。 塔尔缇斯始终安静听着,听他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你当保镖,最后是谁保护谁?” 少年缩了缩嘴唇,明澈湖蓝的眼睛还是望着他,认认真真为自己申辩:“我可以学,我还年轻,学习的机会和时间还多,您稍微等等我,我会变得比您任何一个下属都……” “等等,你觉得当我的下属很容易?”塔尔缇斯打断他的话,牵起的嘴角有些好笑意味,“小家伙,知不知道成为家族成员的前提条件是什么?” 这个还真不知道。他一双圆眼睛巴巴地望着对方等待解答,alpha捏起他的下巴缓慢摩挲,轻哂一声,“在我曾祖父那个时代,家族初具规模,每天忙于街头械斗争抢领地,无论谁想要投靠除了血统合格有点本事之外还要带一份见面礼——敌对家族成员的家徽纹身,纹在手上就是一截胳膊,纹在下肢就是半条大腿,纹在面部就是一颗人头,纹在后背就是整张人皮。现在倒没那么多打打杀杀,也不至于开一张空头支票就能轻易加入,小家伙,告诉我,你对我有什么价值?你的投名状是什么?” 少年一呆,咬在齿下的嘴唇被来回碾成刀割过的残损火漆,他从被窝里蹭过来,鼓起勇气撑起身坐在alpha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塔尔缇斯这次倒不推他,懒懒靠着椅背,看他从壁灯光下挪进阴影,像大着胆子钻进蛇窝避雨的松鼠,做个亲近撒娇的姿态,又一丝不苟罗列起自己的作用和优势,“我可以给您暖床,早上叫您醒来,还能做早餐,开车,读报纸,朗诵书籍,帮您打领带,整理衣服,修剪草坪灌木,带宠物狗遛圈,每晚给您一个晚安吻……我会弹琴,还能唱歌——丽塔说我唱歌挺好听的……如果您想听的话……” 底气像漏斗中的沙粒逐渐流逝,好好一场表白弄得倒像公司面试或上门推销,还是优势项目寥寥无几的那种,塔尔缇斯怎么会缺他能提供的那些东西。他忐忑起来,一个个筹码放上天平企图将彼端压下几个毫米,一张张差强人意的手牌打出去只剩最后—— 双手搂得更紧,小心翼翼贴住alpha的胸膛,烧红脸庞偎上肩窝。距离太近,心脏隔着皮肉骨唱着二重奏,他几乎能分辨鼻端科隆水中琥珀与苦橙的比例含量,也知道对方此时能清晰感受到他,这念头叫他一下子跌进烧热的窑炉。 他小声说:“……我会爱您的。” 塔尔缇斯半晌沉默。小omega缩在他怀里,生怕被推开似的将身体紧贴住他,俯视角度能看见金发之下一截颈弯,病号服很宽大,后衣领敞开一指缝隙,叫他的视线自然而然滑入深处。身体像蒲柳编成,一根纤长椎骨自后颈蜿蜒到尾椎形成主峰,皮肤遍覆在脊椎两侧攀上侧峰,洁白双翅收敛弯折成精巧蝴蝶骨,后腰柔软地塌陷出两枚腰窝,臀部沟壑只在裤腰上冒了一小段,外面撑起的形状倒圆圆翘翘的。两条小腿伸出短裤,分开垂在两边,粉白粉白的脚趾头蹭着西装裤管,紧张似的动着缩起。窗外适时滚落一道惊雷,夜雨稠得黑盲,少年的金发蓝眼、红唇雪肤浸在溶溶夜色,妖冶得像海底深渊游出来的半人海妖,又像人血灌溉长成的玫瑰花精,不偏不倚正挠过痒处——只是一张美人皮里填着天真懵懂的芯子,一脸诚挚又傻乎乎地掰扯着情呀爱呀,堪比夏洛蒂勃朗特书里走出的女主角,喋喋不休地推销自己,从高中说到学前,连曾经在社区送牛奶都要拉出来谈一谈,以示自己多么勤劳能干。 少年刚说完小学参加童子军的光荣事迹,便觉alpha的手臂抬起,他下意识瑟缩,被拒绝过一次的恐惧萦绕在脑后。同样夏雨淅沥的夜晚,同样灯色晦暗气氛蠢动的房间,装着同样两个心绪百转的人,那只手臂却相反地收紧,让身体贴得更紧,alpha的声音沙沙淌过耳膜,“下定决心想好了?那就不要后悔。” 夏雷滚过,闪电劈落白灼尘埃,打开整条银河的开关。少年湖蓝的眼睛整个亮起,诚挚情意绽开整个夏日闪亮溢光的烟花,一下子扑上来,嘴唇贴上alpha的下巴,叭叭亲了两下,快活得像只如愿以偿抱住松子的松鼠。察觉那圈牙印,又稍微心虚,“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下意识就要吐出个父亲的称呼,想起身份转变才改了口,凑近耳边小心翼翼叫了声,“爹地?” 羞耻来得后知后觉,醺热潮水从头顶滚到脚尖,他感觉有东西顶在臀缝缓慢滑动,塔尔缇斯捏起他的下巴,一点笑声沉甸甸的,“想让爹地怎么操你?” -- 《俄狄浦斯之逆》11 少年害羞得全身微烫,还是湿着雨打鸢尾般的蓝眼睛往alpha唇边凑,脑内播放着学习素材和小电影,想从一个吻开始。塔尔缇斯的手指压进他两侧颊肉,让他微张开唇露出舌尖,低头吻住的动作像从半含百合中衔出丝蕊。 小omega唇缘被厮磨得火热,酥麻电流在纠缠舌面中横生,啧啧水声在夏夜闷热的房间里压抑地响,绵软口腔毫无反抗就举起白旗任由alpha攻陷逗弄。烈酒般醇冽的信息素填进来,让他变成一只掉进酒桶的小虫,无力挣扎着被琥珀色酒水包裹腌透。Alpha近在咫尺的双眼是头顶的冷灯,长睫稍稍遮了,洒落一种神性而非人的温和怜悯,手掌沿着脊背从后腰抚摸到后颈,指节夹住包含腺体在内一点皮肉,稍微一按少年便惊得弹起,像被拽了尾巴的猫,抬头对上alpha的双眼,才发现自己正目色水漾迷离、张着嘴唇贴住人轻蹭,信息素也不太矜持地到处泛滥,甜腻腻的一闻就知道有多动情。 他脸一红,有点不服气,凑过去小声问:“您是不是吻过很多人?” 这话说的他像什么男公关。“不多,”alpha语气平淡,又反问,“怎么了?” “这是我第一个吻,”少年把红扑扑的脸蛋藏在他肩口,小声央求,“您以后能不能只吻我?养情人很费钱的,就一个比较经济实惠……” 眼前怎么就出现一只长了胳膊腿和嘴的午餐肉罐头,跳来跳去宣称自己有多物美价廉。Alpha忍不住笑,拢在后腰的手臂收紧上抬,“看你表现。” 夏雨一瓢一瓢往下泼,粗暴拨弄着蔷薇花藤弹出簌簌声响。少年被扣腰抱起,一扬扔在床上,轻盈滚了两圈,抬头见壁灯关了,唯一光源只剩偶尔两道闪电。Alpha解了外套挂上椅背,手指往下划开几颗扣子,闪电霎时将那一片结实胸膛和小臂肌理涂得雪白,大理石神像转眼活过。他感觉自己快热化了,变成一杯牛奶热腾腾泼在床单上,洇湿着散发一种粘腻腥甜,像雌性用来吸引雄性交媾的麝香。塔尔缇斯一只手臂撑在他耳边,他不安分地扭动,被人捉住脚踝扯到身下,完全控制的样子,臀尖又被拍了一掌命令道自己脱了裤子。少年觉得在修读《情人的自我修养》课程,咬着唇羞红了脸,把那条宽松的病服短裤剥下去用脚尖踢远,大半个身体就这样裸呈在人视线里——小omega的肉体多漂亮,修长柔和地拉伸开,衣摆下一截柔软腰身,平坦小腹上躺一枚圆脐眼,裤腰掐出点粉红印子,臀部到腿根莫名堆了些丰腴软肉。塔尔缇斯觉得这小家伙真会长,从最开始跟他说话都害怕的孩子到现在可口诱人的年轻人,似乎只是夏雨浇灌过几场,梢头的樱桃就自顾自涨红汁子。 少年把身体当答卷交上去让人审阅,导师出了第二道难题,叫他自己分开双腿。含了水光的蓝眼睛圆得委屈,还是乖乖抱着腿根分开。腿心一览无余,四季如春的私密花园第一次对外人开放,羞耻得抬在半空的粉白脚趾头都缩动着。他动情得明显,性器流着水半挺,掩着后面羞涩泪红的稚嫩小穴,小腹里酥酥热热,隐秘泉眼一汩汩吐着粘烫水流坠出身体,却连夹紧双腿含起都不能。“乖孩子。”塔尔缇斯倒不吝啬夸奖,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手掌掀开他的上衣。薄薄胸脯起伏着,上面两个小东西早硬了,顶着布料,像雀鸟生嫩鲜红的小喙,一颤一颤往上啄。Alpha的手掌揉上胸肉玩弄奶粒,指腹捏夹那点尖尖,他一下子漏出绵软呻吟,发春猫儿似的敏感蹭着床单哀求,“轻、轻一些……疼……”脚尖也伸过去,讨好地轻蹭对方的腰身。 塔尔缇斯像见惯这种伎俩,勾起那截腿弯分开压下。暴雨铺天盖地,交迭抽打着松涛枝条,宛如天神雷霆万钧的鞭刑,满树蔷薇花藤压得垂首半阖,土壤里也蒸出淡褐的湿热土腥。Omega比alpha小了一圈,勉强填满对方的手臂,被压在下面缠吮着小舌头抚弄身体,洁白皮囊像一匹柔滑绢绸温顺地展开,玛瑙红的乳粒抵着胸膛滑动。Alpha宽阔有力的大手四处征伐逡巡,滑过颈窝,揉过胸肉,游走过腰腹,描过胯上的勒痕,虎口和指腹的薄茧是战车顶部的矛镰,征服这片丰沃处子地沦陷溃败、颤抖又意乱情迷地奉上贞洁。 手掌扣着腰肢上抬,耻骨相磕,隆起的部分隔着布料嵌进腿间。少年睫毛细颤,舌尖上牵着银丝,颤巍晶亮地悬而欲坠。 他情窦初开,很沉迷亲热这种事,又凑过去主动搂着人小狗似的在下颔骨上又亲又啃。塔尔缇斯拉起他两只手腕压在枕头上,手掌转而下滑分开他的腿缝,腿根丰腴雪白的软肉熔蜡似溢出指缝,滑嫩得能掐出水来,彰显着这孩子被他娇养得多好,手指往深处揉弄像养蜂人收获果蜜。少年小腹里坠着甜蜜春酿,被两根长指挤进深处的小肉穴,春潮涨破地满溢出来,害羞得耳尖滴血,还是乖乖张着腿供人深入开扩。小穴里嫩乎乎水汪汪,丝绸般的软褶一层层紧窒地挤压指尖,被粗粝骨节磨得敏感,他呜咽着,小腹扭来扭去蹭过alpha胯下的勃起,夹着臀主动往人掌心里送,埋在肩窝哭唧唧地叫爹地又求着说操操我嘛。塔尔缇斯拍了一掌在他屁股上,不准他贪吃,说不想太疼就耐心些,指下发掘出一块明显有别他地的软韧沃土,含裹在蚌肉深处的小圆珍珠,屈起指节抵磨过,少年惊得“啊”了声,分开在alpha腰侧的脚尖一颤,湿蓝双眼倒映着窗上流泻的雨瀑,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体里能沥出那么多水,打开开关后止都止不住。 蜂鸟从湿透花瓣中钻出,迎着不休风雨。密闭房间里粘稠着一种暴风雨将至的沉闷征兆,粘腻水声和着少年轻柔的呻吟,却在登上峰顶那刻残忍掐停。塔尔缇斯轻描淡写抽出几根湿透的手指,徒留小omega搁浅在情潮里,像颗熟到涨裂的车厘子,双眼都催出一层委屈水膜。好在折磨没持续太久,alpha梳着他沾染湿气的金发叫他自己把下面撑开,平淡命令是往生魔咒,把人性廉耻从他身上剥离,两根手指惶惶然伸下去,拨着分开柔软臀肉露出那只稚嫩又淫乱的小穴,小小入口含着甜蜜软肉,像裂开在果肉肥瓣上的粉红伤口,被性器头部抵上,便羞涩地浅浅啜吻。 少年懵懂感受着alpha的大致轮廓,下意识吞咽一记,发觉刚才耐心的扩张真的非常必要。对方含着他润白的耳垂,缓慢喂他吃下,春神后花园最貌美芬芳的蔷薇剥开萼片绽放,春露哀悯地缀满那对纯金眼睫,圆眼睛可怜巴巴睁着直掉眼泪,小嘴也张着,像一条被铁钩穿过鳃部提出水面的鱼,在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进入中难以呼吸。Alpha磨着他的耳骨,这会儿没有在笑,“真够湿的……小东西。”衔接尾音的是少年柔软无助的喘息,拼图严丝合缝地完美契合,最疼的开苞阶段已经过去,而今更多是种胀到极致的酸……被填得那么满。 亏他还记得情人的自我修养,缓了会儿,又努力捋直舌头颠倒吐出些的讨好情话,小声说里面很满很胀、感觉很舒服、喜欢爹地——不知从什么成人杂志里学的。塔尔缇斯抹过他哭泣般要蹙不蹙的细眉,好笑地觉得比起学台词他更应该练练演技,倒也不拆穿,只低头把那些稚拙词语含碎在唇舌间,姣好的两片唇甜软得奇异,像一支流淌夏日阳光的小调舞曲,勾起人贴面起舞的念头。又一路往下吻过下巴尖、小喉结和锁骨。 少年的上衣堆在胸脯上,衣褶挡住alpha徘徊在他胸口的唇舌,朝下只看见低垂落下丝绒黑影的长睫和直挺鼻梁,胸尖上乍地晕开湿热酥麻,触感凭空勾勒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继父的唇是一种很薄的菱形,削直唇角显得漠然寡情,现在把他一颗小乳头吃进嘴里,含咬薄薄奶肉,抿吸娇粉奶晕,舌面色情舔刮得那小东西麻麻涨涨。 “唔……!”少年一瞬间被抛进地心般的高热,宽大手掌按紧他乱扭的腰肢,下腹沉而稳地送进小穴深处,整个撑开贯穿他那只甜软多汁的小洞,软肉像一汪被刀柄捣烂的果肉,湿热交缠住却被冷酷地剖翻开,圆钝粘腻的榨挤声和在肉体厮磨里。柔软啜泣一下子在他口中炸开,年长者太清楚怎么让omega快活起来,顶压软栗似的腺体,旋开每一处细褶,抵在深处不急着后撤,反而转动碾磨着让omega最受不住的穴心被整个奸透,唇舌轮流吮肿两颗奶粒,指节叩定在腰窝——所有敏感点都顾及了。Omega成一块在人掌心任由揉搓塑造的橡皮泥,这下真正尝到滋味——感官搅成一团,狂乱快感从海绵每个孔隙拥挤出来,被激烈进出得蛇一样扭动,白嫩脚尖绷得紧紧,手指从alpha发间无助滑落嵌进坚实背肌,活色生香的小脸埋在人肩头甜腻腻地呜咽。某个瞬间生殖腔隐秘的小口被性器头部碾开一线,他水润的蓝眸霎时恍惚扩散,天然水晶摔碎在地,脚趾蜷缩成团,脖颈仰出一段脆弱弧线,尖叫都被掐断失了声。就这样被操着射出来,脑中炸开一个坍缩爆发的巨星,欲生欲死的高潮铺天盖地。成人杂志里说高潮是一道闪电,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也写一篇色情小说纠正这一点,应该更像连绵海啸,伊卡洛斯被烈日晒化一对蜡捏的翅膀,直坠大海,濒死般的快感漫长得没有尽头。 塔尔缇斯感受着那嫩腔里剧烈的痉挛吸吮,抬脸吐出那粒泛起潋滟水泽的奶尖尖,把软成一滩水的小家伙拉起来,掐着下巴逼迫他看清身上肿红的小奶头和下面流着水含住一根东西的淫乱穴眼。他羞成一团花骨朵儿,一耍赖就往alpha怀里扑,委委屈屈地拿人肩胛骨磨牙,直到被捏住腮肉拽开。塔尔缇斯肩颈交界处一片王棋纹身随肌理微微绷起,符号寓意为首领和Don,被他啃一圈牙印在周围,“想咬下来?”alpha淡淡调侃,“我的纹身在黑市悬赏令上还算值钱。” 他红润的嘴唇依恋地贴着人喉结蹭来蹭去,含含糊糊地说:“纹身……我也想要一个。” Alpha扬起眉:“想要哪种?” “在这里,”他牵着对方的手掌放在自己腰上,声音轻软地煨着耳根撒娇,“纹爹地的名字……好不好?” 小omega情人觉悟高得优秀,塔尔缇斯却不给他机会,拉高他的双手从头顶剥掉那件病号服,钳着怀里彻底赤裸的滚烫小情人,含着一枚耳珠命令他换一个。少年张开露出的舌尖压在唇缘上,回答软乎乎没了形状,湿润蓝眸像旋转开的万花筒霎时破碎了——只因随着身体亲密贴合,小屁股里alpha巨大的结沉沉刮过子宫口,像七只小羊屋外窥探的灰狼一样不怀好意地碾着。过激快感逼得他快要发疯,战栗蹬动着双腿,脚趾蹭在被单上不住后缩,哀哀哭泣着乞求,“那里……不行,唔、爹地,求您……”对方揉捏他白嫩的臀肉,咬着耳垂低声问“不让爹地进去?”——倘若在子宫里成结,alpha与omega即建立永久性肉体标记,alpha的信息素颜料似的掺杂融化在omega腺体里,青涩的樱桃果香被烈酒气息酿造开,旁人稍微一闻便能发现这小婊子私下里跟继父媾和。他承诺了要在塔尔缇斯面前当一只小狗,却还没做好彻底摒弃人类身份的心理准备。 只是他忘了,爬上继父的床之后的事再由不得他作主。手掌紧扣脚踝拖回,深处才牵开一线的头部又重重撞上那张小巧肉口,“嗯……好深、轻一些……”少年柔软破碎的泣音在攀至最高阶时乍地跌落,被alpha捏着后颈翻过身体,以跪趴姿势压在无边无际盛放刺绣花纹的床铺里,小肚子里撑着的东西悍然旋过半圈,紧贴的软肉都要被磨化了似的。雨瀑在窗上倾泻一片混浊溢色,涟漪半透的光影便也在少年柔软塌陷的腰身上流淌,两枚腰窝各掬起小泓湖泊,随着深入泛起细细涟漪,脸颊贴着枕面、圆软臀部翘高叫alpha后入着操进,倒像希施金画中凸起的雪山,他和自亘古便绵延无尽的雪线一样算得上天造之作。 雨声掩盖少年咬着被子发出的哭泣呻吟,alpha握着一截细腰凶狠进出奸淫他的肉穴,入得太深,他在人身下像一条纠缠渔网的人鱼,被后入着整个操开软核、激烈抽顶得内缩抽搐,滚烫体肤随着动作蹭在吸饱液体的床单上,两颗乳粒磨得肿极了,全身每一处都有电弧在跃动。小小的生殖腔入口被连续密集地捣碾,终于软了关窍,堡垒沦陷、防线崩溃,一下子叫巨大伞顶撬着送入。“……!唔……啊……”小omega的身体多软和,天生就适合交欢行乐,臀部软肉如蛋糕奶油层包容插入蜡烛一样吞没alpha的性器,子宫也温顺包裹住龟头,像再契合不过的模具。毫无缝隙的填满接触胀得他灵魂都要从七窍中溢出,整个人被逼疯了似,瞬间就绞着腿被插得激烈潮吹了,“唔、爹地……涨……”一汪甜蜜春酿浇上龟头,齿尖碾破唇肉,津液哆嗦沾湿被单,泛红双眼流着泪恍惚翻出一丝濒死鱼白。Alpha结实的手臂捞着他,活动间腰腹肌理坚实而矫健地涌过,爆发力惹人心悸,像狩猎的豹,让他后知后觉地开始恐惧被继父操坏在床上。 手掌扳过他的下巴,小omega布满潮红媚态的面庞敷了夏夜残留的霞光,像浪潮与珍珠贝壳中诞生的阿芙洛狄忒,有种欲望放纵的惊心美貌。塔尔缇斯用两指撬开他的齿关,唇沿擦过后颈,将信息素和一道命令一同注入他身体——信息素是种剧毒的颜料,涂抹在针尖上扎进皮肤,绽开纹身图案象征他是alpha的东西,“唱歌吧,让我听听。” 唱歌吧。像胸口刺穿在荆棘上的鸟儿一样、为一个人唱歌吧。 雨声不减,少年娇娇哀哀的呜咽淫吟扬了尾音在半空,倒真唱出几分曲调,只是蝶群似的被雨水淋散了。Alpha握着他的后颈在他子宫里肆意进出,龟头淫秽抵吻着最敏感私密的软芯,水声噗叽噗叽,魔鬼在进犯人类的伊甸乐土,顶部棱角与入口窄窄的肉环相扣牵扯,磨着抽送间,捣得汁水淋漓,要命快感呈烟花一重重在脑海里炸出五彩斑斓,每一次都激起一阵欲生欲死的潮喷。小omega眼里满是茫茫噪点,被人抱进怀中细吻,纯金发丝落进眼尾,颧骨呈现珍珠打磨过的润红,瞳孔像午后菱形的七彩光片般迷离扩散,雪白小腹上都被深埋的性器隐约顶起形状,张着小嘴露着舌尖嗯嗯地浪哼、恍惚淌下津液,一副完全被操熟了的样子。迷迷糊糊感觉小肚子里的东西缓慢胀大,进一步撑饱那处流淌黄金蜂蜜的迦南密地,塔尔缇斯贴着耳垂低声问他想不想要爹地的东西。他环着alpha的脖颈,脑子里伦理道德乱成一团,梦游似的荡漾着眸色应允,“要……想要爹地、嗯唔……给爹地生小宝宝……”alpha闻言轻夸他一句乖孩子,即深插在他子宫里闷闷爆发,一股股精液肆意浇灌柔嫩宫壁,粘稠地拥挤堵满每个角落,花粉颗粒在蜜床上着落。Alpha的精液那么多,要灌破了子宫似的,少年浑身战栗着最后一次被送上高潮,金发凌乱,泪水涟涟,嘴唇徒劳张圆了,一个“啊”的口型,声音却早已干涸哑掉。 性器从小穴里抽出,被缠吮不舍的软肉嘬出“啵”的一声。快感的余韵漫长极了,他餍足而困倦地枕在alpha怀里,沙沙夜雨淋出些欲语还休的滋味,被永久标记代表他事实意义上的丈夫和法律意义上的继父何为一者,伦理道德问题留给明天烦恼,现在姑且享受温存片刻就好。塔尔缇斯打开窗户,夹杂草木清香的雨丝洒进来,夜风卷起帘纱,驱散一室暧昧粘稠的性腥。永久标记本该给予omega强烈的满足幸福感,少年此刻却有些空落落,抓不到彼此之间牢固的肉体焊接,只有一根孱弱蛛丝在风雨中摇曳,塔尔缇斯留在他身上的信息素是一捧细沙,兴冲冲捧起来却发现早已流逝殆尽,徒留懊恼余痒。怎么、怎么这样,少年湿着眼睛患得患失地看他,水雾太多了,教堂藻井的彩绘玻璃一般,他看不清。 “小家伙,刚才那么不情愿。”塔尔缇斯笑着调侃,俯下来捧起他的脸,叫他触摸到自己后颈一片皮肤,凹凸不平地粗糙着,覆盖陈年伤疤,深处硌着一块金属假体,毒牙一般咬进alpha的腺体里。他说,目光居高临下地温和怜悯,“我本来就标记不了你。” -- 《俄狄浦斯之逆》12 夏日清晨在蝉鸣中身披纱丽款款而来。 丽塔推着移动点滴架在医院走廊里溜达,她许久没有大病一场,醒来时全身又沉又钝,透着股回炉重造全新出厂的生涩,出来活动也像蹒跚学步。转了一圈来到走廊尽头的露台,落地窗呈半弧形凸出,鱼眼镜头似的囊括疗养院外部郁郁葱葱的夏日花园,树梢的金箔碎光和昨夜暴雨湿漉的足迹都明晃晃。墙角挂着禁烟标志,病服口袋里也空荡荡摸不到任何,操,她把手肘支在栏杆上,深垂下脑袋去揉酸疼的额角。耳边响起足音,来人有着高大身形和狮子鬃毛色的金棕发丝,只是梳理得柔软整齐,反倒接近温驯犬只,在窗棱分割过的熹微阳光中闪烁,“德里克小姐,”声音是一条无波无折的平静直线,“医院里没有吸烟区。” “我戒烟了,只是习惯动作。”她转过身,因牵动针头在手背血管里跳了跳而轻嘶一声,一只手抱住胳膊,直视着对方问,“找我有事吗,爱德森?巴顿律师?” 对方稍一颔首,从文件夹中抽出票单纸张,“根据协议,这是你的报酬。” 支票?房产?财产转让证书?她没太看清,只实在受不了对方那跟财经频道主持人如出一辙的口吻语调,好像她是什么新上任的执行董事,言谈点头间都是牵动华尔街股价波动的巨额交易,连连挥手表示免了免了,“我没做什么有用的事,”话语勾起点戏谑自嘲,“而且最后还要靠你们小少爷来照顾。” 他并不坚持,转而抽出另一份文件,“这是老板名下一所唱片公司的签约协议,公司计划组建一支新的乐队,你是合适人选,我们从不亏待朋友,想必你也不会拒绝双赢。” 她接过来随意一眼划到底,看见页末印着一枚公司公章,知名唱片公司背后竟由黑帮操控,哇哦,大新闻。对面人递过文件便后退一步,维持一个不至于侵入私人领域的礼貌社交距离,那点莫名其妙的良好风度跟黑帮成员的身份不大相符,她说不上多惊讶,毕竟之前见过他一面。事情要追溯到她和舒伦出游之前,在港口她拿了两人的证件去买船票,排到她时,售票员翻看两遍证件说对不起办不了,她一蹙眉,正要询问,窗口后步出一个人影,西装革履的金发男性,冲她脱帽致礼,很客气地道:“丽塔?德里克小姐,我希望能和你谈谈。” 她用指尖把身份证捻回衣袖,瞟一眼确认上头记录的名字是“丽塔?斯纳塔”而不是“丽塔?德里克”,抱起手臂笑着说:“好啊,谈什么?” 谈话间来到无人的僻静角落,对方才袒露身份来意,“我是舒伦少爷父亲的下属,他因为和他的父亲发生了一点,家庭矛盾,而独自离家,老板派我找到他。当然,不是要带他回去,老板的意思是让他在外面散散心有助于转换心情。德里克小姐,你是他的朋友,谢谢你愿意陪着他,你只需要将他这段时间每日的行程活动告知于我即可,我们需要确保少爷的安全。” “听起来就是监视?哪有控制欲这么强的爹,”她打了个哈欠,觉得眼前这人也不容易,当个下属还要帮自己老板逮离家出走不省心的小儿子,“我为什么要帮你?” “没有父母不关心孩子,”对方回得四平八稳,话题一转说到,“德里克小姐,你从前一段时间开始便和小少爷走得很近,出于保护目的,我们稍微了解了一下你的身份背景——丽塔?德里克,十九岁,出生于西区,十六岁前居住地为西区首府十叁郡国王街56号,因童年时与舒伦少爷为邻居而互成好友。十七岁大学肄业,于公立医院确诊某类精神疾病,被家人强制送往精神疗养院,当年叁月私自逃离病院并与家人断绝联系。现居本城下城区康娜路44号二层出租屋,使用身份证件系伪造。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你属于黑户和偷渡人员,存在接触风险,小少爷心思单纯,老板虽无意干涉他的交友,但也希望能确保他的安全。如果你能够以朋友的身份提供帮助,我们可以解决你的身份问题,当然还有额外报酬。” 线条平直的两片唇以固定幅度开合,像打字机的辊筒敲出白纸黑字,丽塔终于听明白,能把她查个清楚的人哪需要她帮忙监视汇报行程,真正目的无非是警告她罢了。手指抓了抓袖边,她嘲弄地嗤笑一声:“难为你们能放心我跟他接触,说不定我这种危险分子还教他磕药飞叶子呢。” 对方深深望过来,虹膜镶嵌一圈蜂蜡,将她铐在颜色更沉的中央,“请你最好不要那么做。” 威胁是暗示过而不必明说的谜底,她颇感无趣地耸肩,“而且舒伦是omega,我以为你们会担心一些更实际的风险。” “我知道你对小少爷不会有什么想法,”迎上她挑眉困惑的目光,他详细解释到,“你曾经在医院确诊的精神疾病虽然做了保密,但能查到大概属于alpha心理障碍性疾病,以及你在网络终端的使用记录显示,你搜索浏览的是同性情色片……” “等等!”她抓住手肘,这下是真的惊悚,“我用的是无痕模式!” “……”对方闭唇不答,收敛躲避的神色宛如水门事件后出面道歉的某国总统尼克松。 丽塔收回思绪,眼下已经浏览完协议的每一条,耸了耸肩说我为什么要拒绝。 爱德森点点头递来一支签字钢笔,她刷刷签下自己的姓名。还差一个盖章,不等对方取出印泥,她拔掉针头,鲜血冒出一汩坠下手背,藤蔓般游走生长到指尖开一朵潋滟滟颤巍巍的花,被合着压碎在白纸上,拓下猩红指印,象征着契约成立。 * 舒伦在叁天后返回庄园。 他不止一次回想那个夏日雨夜里的事,《情人》描写那间被百叶窗分割暮霭的街边小房子,年长情人在缠绵过后为稚嫩少女擦拭腿间的处子血。塔尔缇斯同样把他抱在怀中拨开腿,长指探进蜜缝分剪开,一缕缕挖出浑稠白浊,像从布偶娃娃里掏出棉絮,再用丝绸方巾擦拭过。那地方被操得很开,红肿接近熟透开裂的西番莲果,掺杂血丝,接下来几天穿内裤都困难。Alpha无奈于他娇气成这副德性,力道妥帖放到最轻。他环着alpha的脖颈窝在人怀里,手指试探触碰着alpha后颈那枚伤疤横陈的腺体,面上一种迷路孩童的恍惚——那里动过手术,塔尔缇斯说这话时口吻平淡,家族首领是一台不允许出现懈怠纰漏的精密器械,但alpha写在基因中的生理本能叫他们会经历易感期也会受omega信息素影响,就像人之本能的膝跳反应,因此他后颈上开了一刀,通过医学手段降低信息素干扰、抹除易感期,代价是丧失永久标记某人的能力。机器内核已然破碎,运转却愈加周密。 少年从不知道有人能这样把自身当成零件器皿修改塑造,他蓦地发觉自己几乎不了解塔尔缇斯,即便他已经那么爱他。 塔尔缇斯淡淡调侃到要反悔就趁早。 他一下子抖出一句“不要”,叫哑了的嗓子几乎破音,黏糊糊贴住alpha在人下颔与喉结上又亲又啃。情窦初开的omega像来自B612行星的小王子,常人一天的时间里他能看过四十叁次日落,心上人后退一步他能凑近九十九步再踮脚送一个吻。Alpha似乎不太理解这孩子蓬勃汹涌的感情来源何处,却也懒于探究,放下粘了体液的方巾,就这样由他去了。 总之,现在舒伦是塔尔缇斯的小狗、情人、以及私娈了。 庄园阔别已久,在他偷偷溜往冬日时独自熬过半个热夏,藤蔓枝条扑上园心的大理石喷泉,榉树托起连绵成海的蝉虫鸣叫,绕着圈拂来的热风熏了香氛,车开进去,像水珠往莲叶中心滚。舒伦这次回来是以全新的身份,他本该收到那辆新车作为迟到的成人礼,现在他只收到一副项圈——和塔尔缇斯养在园内的猎犬脖子上的并无区别,皮革质地,衔接一段可拆卸的锁链,内侧缝裹绸缎避免磨破皮肤,外侧钉一小片金属板,镂刻塔尔缇斯姓氏的缩写。他躲在房间里,用手指描摹那个花体字母Y,第一万次可悲地哀叹自己真就喜欢塔尔缇斯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主动叼着镣铐塞进人手里,从此尊严底线就像蜕去的旧皮,彻底从身上剥离了。 当一条狗并不容易。傍晚塔尔缇斯返回后第一次在园内遛狗,仆人都已驱散,沉进酒葡萄色暮霭里的花园只有他一人,以及一只人形小狗。少年穿一身睡袍,淡茶色丝绸布料几近透明,薄得一搓即化,雨伞边缘淌下的水幕般欲盖弥彰地罩住身体,走动间身体曲线一览无余,稍有不慎,整个臀部都会从过短的下摆暴露出。狗不需要穿鞋,他光脚踩进土壤,脚踝和小腿上溅染泥点,草尖钻出指缝搔得脚趾畏痒地蜷缩,偶尔吹来一阵熏腻热风,穿梭于腿心的凉意有种大地女神盖亚受孕时的淫亵。他羞得快熟了,被alpha牵着链子不紧不慢穿过花园,再熟悉不过的庭园陡然畸变,花丛中、灌木后、树冠下、藤蔓里——似乎到处都藏着一双双窥探的眼,野兔蹿过草丛的簌簌轻响都能惊得他霎时绷紧,胆小得要命,像只迷了路的年幼小羊,警惕打量周遭一切,随时准备踢踏着细细羊蹄慌乱躲藏进森林。一圈下来出着汗,全身裹一层柔和的釉,alpha随意拨着链子问他感觉如何,他只能用蒙了水膜的圆眼睛委屈回望——乖狗狗当然不能冲主人吠叫不满,所以被掐着腰压进草丛时也无法推拒。Alpha到底施舍了几分仁慈,没有使用他那只刚刚开苞还红肿撕裂的小穴,只操进他的腿缝穿梭出些浅尝辄止的快感。他被拧着乳头揉捏性器,高潮时含羞草似的剧烈一缩,手指无措地抓皱一朵野雏菊,叫声尖得能跟夜莺竞唱。 仲夏夜是热的、腻的,挂在天边的月亮像豆沙馅的小圆面包,被勺子挖成半牙状,馅料漏出来给整个天幕铺一层沙沙的岚紫。少年咬着睡袍下摆偏过头,尝到夜色凝结在布料上的露水,蔷薇花勺里酿出来的一样甜。 很快他上面那张小嘴也被开苞。夜晚的书房安静而私密,熏香蜡烛燎得房内充满淡淡山茶花味,塔尔缇斯在灯下翻阅文件,平常膝上会趴一只酣睡的宠物猫,这会儿被另一只人形小狗占据。少年跪在桌下的波斯地毯上,依旧穿着那身比水还薄的睡袍,珐琅台灯给他敷一层奶油色的光晕,仿佛卡拉瓦乔油画中的小厄洛斯天使扑棱着翅膀掉下,带来有关爱欲的启迪——字面意思的。他把脸搁在alpha腿上,因第一次做这种事而显得害羞无措,尽量乖巧地探过去,用牙齿咬开西装皮带,放出庞大物什险些弹挨上双唇,alpha大概有点洁癖,身体很干净,只嗅到点檀木浴露的昂贵气息。小omega张唇衔住一部分,猫儿汲水般一下下讨好地舔,alpha的性器对他来说太大了,完全含进去时小嘴整个撑圆,两腮都可怜地鼓起变形。他嘴唇殷红,衬着肤色仿佛雪白信封上化开的艳丽火漆,小舌头和口腔也湿软温顺,像操进一团嫩蚌里,只是技巧实在烂得一绝,牙齿磕碰,要吞不吞。Alpha随手翻过一页,皮鞋尖碾上omega赤裸腿心的密处,残忍挤出湿红肉花,少年细颤起来,无助抓紧他的裤管。半晌桌底传来窸窸窣窣,塔尔缇斯划下目光,发现小家伙嘴里服侍得逐渐敷衍,反倒偷偷找起乐子,压在他皮鞋面上轻轻晃腰,隔着睡袍借裤管布料磨蹭性器和两粒乳首,被看见索性无辜地一垂眼,宛如把爪子从水杯上抽走的猫。 Alpha几乎被逗笑,手底以流畅的铜版雕花字体落下最后一个签名,收拾了文件,脚下悠悠将omega的性器踩进地毯,鞋底在浅粉生嫩的龟头上碾出凹凸花纹。少年险些痛跳起来,头颅磕上桌底前被alpha的手掌把住,攥住金发,拨弄一只鎏金古典地球仪般来回压动,撑满口腔的阴茎随之深入捣碾着喉口,将一张小嘴操成零落破损的玫瑰花瓣,呻吟呜咽也捣含糊了随津液一起垂过嘴角。他被踩得魂飞魄散,颤巍巍在人鞋底射得一塌糊涂,分不清痛还是爽。Alpha反复抽插后捏着他的下巴泄在深处,雄性腥浊呛得他嗓眼痉挛着干呕,睁圆一双雨夜水泊般泫然欲泣的蓝眼睛,硬生生忍住,舌尖划过粘了白浊的嘴角,乖乖把那些东西吞了。塔尔缇斯把这只乖小狗抱到腿上,隔着睫梢揉他泣红的眼尾,拣一枚夹心巧克力糖喂进他嘴里,算是奖励。 -- 《俄狄浦斯之逆》13 ρó①捌cc.cóм 在外人面前舒伦得假装自己不是塔尔缇斯的小狗,项圈像一道割喉留下的伤疤时刻戴在颈上,他必须穿带有皱褶拉夫领的亚麻衬衫才能遮住,女仆都调侃小少爷什么时候爱上了复古风。险些暴露是在一个午后,庄园的所有女佣伙计都出动,在热带海水般澄澈无垠的盛夏阳光里采摘覆盆子和黑树莓,他跟着帮忙,穿一条粗布短裤,露出两条小腿像倾倒的牛奶白生生踩进灌丛,摘下红宝石坠子似的浆果扔进篮子。抬手擦汗时,头顶人影一晃,领口因为弯腰低头而敞开,颈上的项圈一览无余,他吓得险些跌倒,身后厨娘只端走一篮沉甸甸的浆果,絮叨着甜点的新样式,并未留意他的异状。他花了许久平复险遭捉奸的心悸,整个人似乎裂成两半,一半是十八岁男孩应有的青涩模样,另一半掉进酒桶里腌得涨熟,像外表残留青绿内里却渗出腐烂靡汁的苹果,热情投入亲热的记忆乙烯般催红眼梢与嘴唇的软组织,也搓酥腰腹的软肉,走起路来都跳芭蕾似的飘盈。他恍惚地跟在佣人后头,犹疑冒出个念头——可不可以认为,他跟塔尔缇斯在背着所有人谈恋爱? 新摘的浆果被厨娘熬煮成果酱,锅中翻滚的艳红胶状液体宛若某种爱情魔药,少年要来一罐,准备亲手制作一份甜点,作为恋爱中主动追求的一方,总得付诸行动证明诚意。于是当晚塔尔缇斯在餐桌上看见一份多出来的松饼,上面用蜜红色覆盆子果酱淋了个巨大的爱心,旁边小omega眼睛亮晶晶地瞄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杰作,不知怎么叫他想起数十年前黑帮械斗时血淋淋泼在敌人门口的示威涂鸦。他尝了尝,面饼烤得微焦过硬,应季果酱倒新鲜得仿佛浓缩了一整个夏季的阳光,甜得很对口味,他随手摸了摸omega的金发以示称赞,小家伙登时开心得把身后一条隐形尾巴摇成风扇。Alpha稍微笑了下,把少年抱过来展开在餐桌上,手掌按住腰身不准他乱扭,撩开那件亚麻衬衫,餐刀捋过松饼沾上果酱,像给面包片涂黄油似的抹匀果酱在白皙肤表,在omega胸口吃完一整盘松饼。少年被放下来的时候软成一滩,脚踝都在细细地颤。 平常塔尔缇斯的日程表严苛详密,没有因为多养一条狗而有所松动,书房只在下午茶时间对外放行,厚重胡桃木门上定时凿开一扇小窗,允许金发小狗摇着尾巴钻进来。夏日午后的阳光焦黄倦懒,像一段沉入金色湖泊的安谧梦境,木制百叶窗微微遮过,屋子里满是睡莲根系与水藻浮动的迷离剪影,偶尔一阵热风卷过榕树枝叶,窸窸窣窣似有天鹅在头顶凫水,少年趁这会儿推门溜进去,坐到alpha腿上抱住他的脖颈,以自身替代下午茶的糕点甜品。塔尔缇斯会揽着他撩起他的衬衫,俯身品尝送来的甜点。年长者的唇舌从颈弯徘徊至胸口,残留胡须刮过胸肉、扎进乳孔,吃着两粒奶尖色情地嚼吮,像森林中舔舐钟乳岩石汲水的旅人——一片白皙之上两点嫩红是压在蛋糕奶油层最顶端的去核樱桃,正合alpha嗜甜的口味。少年被人吃得意乱情迷,胸尖鼓鼓涨涨像要出奶,一只手埋进alpha发丝抓出凌乱音符,一只手挡住酡红嘴唇和哀哀浪吟,alpha在他耳畔轻斥他小荡妇,宽大手掌还狎揉着薄薄胸脯让那小东西可怜地陷进乳晕,像僧侣拨捻着一颗颗玫瑰念珠。 有时少年被放在书桌上,棕黑方桌形成画框,而他撩着上衣肿着奶尖定格在里头成一幅油画,百叶窗分割洒下光影条纹,为画作披上一层大马士革刺绣薄纱。正对挂在高处一排历代家主遗像,一双双皱纹勾勒的黑灰眼仁饱含谴责,他听塔尔缇斯讲过一些家族前几代的历史,暗杀、中枪身亡、猝死、早逝、遗传性精神疾病,历任掌权者无一例外下场凄惨,宛如血腥罪恶的报应纠缠成毒藤将他们绞杀。他为自己的爱人担忧,心底某个角落却不自觉幻想了一下——倘若塔尔缇斯患病或受袭沦为半废,他是不是可以趁机拥有他,像独占一只意外折翅陨落天空的雄鹰——霎时一种致幻剂吸入过量的精神快感席卷全身,几乎没法从那罪恶但具有斑斓吸引力的幻想中自拔。塔尔缇斯眯起眼,似乎看出小家伙在动什么歪脑筋,缓慢地审视着,随手捏住他的性器堵死端口,直到他受不住颤抖地哭出来、一边叫着爹地一边呜咽讨饶。爱情不止是美好,还掺杂着占有欲与疯狂的因子,也许没人能够免俗。γ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小omega的胸脯被玩得太多、太过分,情人的吻与盛夏丝绒质感的阳光一同淌下,让上面两个小东西如浆果般积累着糖分熟透。往往来不及消肿又被嘬吮得鼓涨,乳晕艳红,夏日单薄的衣料已经没法遮盖乳头翘起的形状,他不得不用创可贴包住胸尖,像包扎两道烈日晒伤的情欲伤口,直到下一个午后被alpha抱进怀里,再主动撕开,捏捧着送到对方唇畔。 他们第二次交合同样在书房里。开始不过又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少年捧着盏果酱冰淇淋坐在书桌旁的小凳子上,一边挖着吃一边盯着塔尔缇斯处理事务,时不时插嘴问一句,自那天在病房他放出豪言壮语要当最得力的下属,alpha便偶尔教他些管理家族事务的方法技巧,倒真有几分培养他的意思。Alpha提到观察分析某人是一种基本素养,黑箱理论,通过外显的语言细节和行为特征可将一个人的性格身份经历剖白在阳光下,正如意裔黑手党习惯于将敌人或合作者划分为不择手段敢于破釜沉舟的“西西里人”和耽于财色浮利的软弱平庸之辈。少年的注意力却逐渐分散,投注于alpha握着钢笔的几根长指,手掌宽大而骨节长隽,像大型猫科动物慵懒放松的爪掌,指腹的薄茧揉进来时能轻易叫他丢盔弃甲,至于那支钢笔……对方话语乍停,一段尴尬的空白,少年紧张地抿唇,掩饰性扯一句“那您也能看透我吗”。你从五分钟前开始走神,alpha戳破他的伪装,平和语气像一位威严但并不严厉的老师,在想什么。他略微难堪,却没法在审问下遁形,冰淇淋勺子含进口中含糊支吾,“……钢笔”。对方动了动眉弓,示意他继续说,他像只被游蛇逼到树洞最深的幼雀,脑袋都缩进毛绒绒的胸脯羽毛里,小声嗫喏,“我分化后的那天……您送我一支钢笔,我用它……我那时候就喜欢您,没忍住……” 省略号中的填词不言而喻。 半晌寂静,塔尔缇斯的面容背光成未着色的剪影,像某种食人的兽,乍地有些可怖。少年紧张地瞅他,只听对方毫无感情地嘲弄轻笑,收拾了文件,轻轻拿走他手中盛着冰淇淋的玻璃盏,收揽手臂将他带到腿上,捏住他下巴咬上嘴唇却是割裂开的粗暴强硬。唇片激烈碾磨在一起,齿列懵懂失守,任由alpha的舌头闯进来恣意刮舔,掠走呼吸与冰淇淋残留的清凉甜蜜,逮着小舌头纠缠吮吸,仿佛窄洞中狂乱交媾的两条蛇。少年被吻得头晕目眩,指尖抓皱对方背部的衣料,alpha的信息素是纯度高得足以割舌穿喉的烈酒,又日积月累储在冰窖里沁得冷冽,一把剔薄的冰刀,起落之间把他剖成四瓣,毫无抵抗力地露出柔软果肉任由啃食。塔尔缇斯含着他红肿的唇在他臀丘上掌掴一记,低声斥责他是多淫荡早熟的坏孩子,手掌顺着短裤宽松的敞口揉上腿根,衔起一点底裤边缘叫他以后不准再穿。他坐在人膝头双腿分开夹着腰,像被蛇绞碎全身骨骼的雀,红着脸湿着眼睛轻声哼哼,对方要求什么都乖乖答应,色令智昏。 大抵盛夏实在太热,灼灼烈日宛若一颗巨大高悬的蜂巢,白日里渗淌着粘稠的蜜色阳光,堆积成堡垒与浮岛的云团也无力阻挡,庄园里野蔷薇与叁色堇在过剩阳光里恹恹垂首,一片绿瓦的常青藤蒸干水汽,连蝉鸣也倦怠地断续成一条虚线。空气热得一搓即燃,突如其来又热烈的情事也顺理成章了。少年坐在书房桌子上,半个上身斜进窗框投落的光格里,雪白小腿分开搭上椅子扶手,短裤挂在脚尖随细颤荡起风帆似的漪,一支钢笔戳进他腿心的蜜穴搅出咂咂水声,末端装饰的碎钻打着圈搔他敏感的肠壁,叫他面色绯红啜泣着扭成一条枯水的藤。 暴风骤雨似的前戏很快结束,钢笔从穴里抽出牵连一条明晃晃的银丝,逗弄似挑过性器,塔尔缇斯握着他的腰往下,袖口挽到手肘之上露出一截小臂,上臂的皮革袖箍被肌肉微微撑起,接近某种准备进食的兽。少年软绵绵滑至alpha腿上,刚刚养好的肉臀像被切开的生日蛋糕,顺重力压坐下,alpha粗壮的性器合着粘腻温度转眼贯穿整个娇小肉穴,险些顶开生殖腔口“唔……!”他像被箭矢射穿胸脯的鸟儿一样湿着眼睛惊叫,好深,太深了,细软腰肢拼命上挺妄图从过激的快感泥沼中挣出,却被手臂揽着毫无慈悲按在阴茎上。 -- 《俄狄浦斯之逆》14 ρó①捌cc.cóм Alpha托着小omega圆翘丰腴的臀,让那晃起淫乱白浪的臀肉屡屡拍在腿上,起起落落间抽插奸淫那只娇嫩多汁的小洞,龟头结实撑开重重肉褶,撞进最深处的肉口再撤出炸开一泊水花,咕啾咕啾的,手掌时不时扇过臀尖叫他吃得更深。少年被操得可怜极了,洇红双眼水色迷离,无意吐出一截红润小舌,柔软呻吟像热风拂落的软藤,勾缠着点哀求意味,颠簸双腿被腰胯撞坏,粉嫩穴眼吞吐着一根凶狠进出的东西。裹上一层蔷薇色糖霜的白润身体被alpha整个对折,坐得更深,腰肢扭动不知是迎合还是挣扎,搭上臂弯的粉润脚尖绷得紧紧,一下一下颤着惊碎午后菱形晕彩的光片。Alpha轻喘着擦过他的耳垂,抵住宫口研磨穴心,引导他用湿嫩软腔好好地夹自己,他呜咽着仰起布满泪痕与潮红的小脸,在人怀里像一条玻璃水箱摔碎掉出的人鱼,上身拱成一道流丽的弓,下身搁浅在胯上,小穴被干得不停喷水,全身也裹一层腻腻的汗膜。被握着腰深插进子宫时,整个人都崩溃了似,抽搐着腿根激烈潮吹。小美人鱼无助地蹙紧细眉摇着头,在alpha坚实的背肌上乱挠着泣叫,不要、不要、要坏了。湿软金发胡乱甩落一串断了线的汗珠,深棕木桌上由此多了几片微型湖泊,反射着旺盛炳耀的夏阳。 好热,实在太热了,少年高潮过度中恍惚扩散着婴儿海蓝的瞳孔,过曝般烫白模糊的视野里一张张黑灰遗像冷冷瞅着他,他也像死去一部分,灵魂朝着雕刻万福玛利亚的七彩玻璃穹顶失重漂浮,直到被压薄、裁剪、塑封进黑白相框。很快他发现这不是错觉,塔尔缇斯真的抱着他站起来,悬空感让他受惊呜咽地抱住对方的脖颈,细白双腿夹紧腰身,菟丝藤蔓紧紧缠住赖以生存的树,全身重量落在下身交接的部分,走动间深埋穴内的硬物搏动熨软缠贴的穴肉,仿佛怀揣一枚滚烫魔胎,撑得他轻轻细喘,直到被按在百叶窗上。塔尔缇斯总是平和从容,只一缕黑发逸散下来滑过眉弓,慢条斯理揉上他胸口没捏到小乳头,绕着创可贴划过半圈,好笑地问贴了什么不让碰。少年羞红成一团被阴云覆压的粉雪,主动拉起上衣,指尖胡乱刮掉创可贴,两粒小红奶头朱砂溅落画纸般红润翘挺地绽开,自己用手指挤压玩弄成两颗玛瑙石子,又捏起喂过去,嫩嘟嘟的奶尖蹭过残留胡茬的下颔,瑟缩一下抵在alpha线条削薄的唇缝上滑动,“唔……给、给爹地吃……”γаoɡǔosんǔ.⒞oм(yaoguoshu.com) Alpha轻啧一声启唇含住,舌面卷过,将那小玩意吮得浪挺起来。少年爽得晕晕乎乎咬住食指,似乎心跳连同心脏的尖翘都被衔住,腰肢也被alpha抓着,一边吮着乳头一边借重力上下掂抛。高潮余韵中湿透的穴道一遍遍被性器顶着操进操出,天堂在半个呼吸间倒错,alpha那东西像柄杀人见血征伐疆域的权杖,敏感软核被棱角凶狠碾过的快感一波波炸得斑斓,操得他在人臂弯里扭着小屁股呜呜咽咽浪叫起来,水津津的活色生香。被吃肿的乳头在舌面刮舔下微微张开乳孔,子宫也抽搐着包含一汪春潮,一戳就淅淅沥沥降下热雨,整个人被干透了地淫态毕露。第叁视角能看见俯在窗边的alpha大致还衣冠楚楚,宽肩阔背完全遮住怀里的omega。几枚指尖嵌进肩头抓得失色,分开挂在腰侧两条嫩生生的小腿被撞得无助乱蹬,晃出弦月的倒影,蛇窟里哀哀求救的小鹿似的。可以想象阴云覆盖皎月,或者矗立教堂被绿藤游走缠绕,藤梢如蛇信分叉,攀上神像肃冷萧直的石雕面庞,在不会转动的灰色眼珠旁绽开雪白花朵……夏天了。 夏日斜阳是火龙果色的,满室淋着高饱和的橙与紫,一个用色鲜艳跳脱的童话世界。少年晕乎乎的分不清自己被操射了几次,只觉得被操酥了每根骨头,软成一滩水叫塔尔缇斯拎着面朝门压住。金发湿透,皮肤也汗津,一张薄薄的金箔画般打印在深棕木门上,乖顺趴俯的光洁背部烙着一道道平行的百叶窗棱印,像描了线格的洁白信笺,候着谁用牙一点点啃出密语。后腰到臀部被压成柔软诱人的弯月形状,一条腿虚虚触地,一条腿叫alpha勾起张开,露出腿心被一根粗物自后整个撑圆的嫩红穴孔,进出间磨起淫靡白沫,在alpha线条冷硬的胯上拖曳淋漓水痕。交迭的肉体把汗水腻在一起,汇入下身越发热得窒息。他泪眼朦胧地张圆了水红小嘴,因被射满了一肚子精水而微鼓着雪白小腹,像一颗填了太多奶油的软泡芙,后入抽动间水声荡漾,极致的鼓涨感在龟头刮过腺体时陡然旎转成失禁冲动,要撑坏了似。塔尔缇斯轻喘着半笑问他吃饱了没,他乖乖讨好地去舔他的指尖,含糊呜咽着好饱、好涨,又软绵绵哭着叫爹地,撒娇卖乖地求饶说不要、不要了,吃不下了。 塔尔缇斯抹开他嘴角的津液,捏着下巴让他一只耳朵贴上门板,仔细听,低语流进耳孔。门板另一侧是庄园内钟摆的嗡鸣,仆人匆匆行过走廊的足音,他最清楚不过——每每到了傍晚庄园就上了发条忙碌起来,料理晚餐、清扫房屋、接收订货、准备第二天的食材,走廊里人来人往,而一门之隔他在书房里背着所有人跟继父交欢,背德乱伦,礼崩乐坏。羞耻知觉在夏娃吞咽苹果时萌生,他轻微扭着腰企图把那根几乎长进身体的阳物吐出来,却被alpha压紧反而拉近。他拼命捂住嘴唇,一只手抓紧门把,后背紧贴alpha的胸口被钉死在门板上,两颗肿翘乳粒在木质纹路上压成绮艳肉花,翘着小屁股挨操,像被兽形神祇强制奸淫的可怜人祭,无声承受着又一次被插进生殖腔灌精的快感。小穴被浇得痉挛潮吹堪比失禁,一股裹挟热流的闪电冲刷全身,短暂空白的视野里飞掠过茫茫群鸟剪影,他抽搐着陷进塔尔缇斯怀里,眼泪无知无觉滚落漾蓝湖泊。 性爱多快活,从崖顶一跃而下好似飞翔,一遍遍地死,踩着蜕去的旧皮涅槃重生,没什么比这更上瘾。 半晌寂静,絮黄的斜阳沉淀着。塔尔缇斯抱着湿答答的小omega坐在书桌旁点了支烟,末端慵懒衔进淡色唇间,首端一朵橙花璨然迸开,细细啄着烟尾。稍微呼吐,薄荷味微辛的白雾卷曲逸散,像拖着绵长触须的箱水母在深海中游弋上浮,模糊了面容,深黑眼仁隐在长睫后寂静明灭。少年恍惚地望着他,没法自控空落落的痕迹在心底扩大,塔尔缇斯的一部分与他开过刀的腺体一同留在人性之外,端坐神龛冷眼旁观,永远不会跟他一样在欢爱里落进情难自禁的网,彼此之间也像隔着一堵雾砌的墙……他是被魔鬼的笛音魇住而迷了途,还是此前从来没有醒过?小omega不甚满足地蹭过去,小狗似黏糊糊地亲塔尔缇斯,亲得人整个下巴都是他的口水。塔尔缇斯掰开他的脸,他又粘过去凑到人唇边,想把那根烟抢过来。Alpha干脆夹着烟让给他抽,他试着嘬一口,火燎辛辣的雾滤过肺部,挠得喉咙生痒,狼狈地呛咳几声。傻东西,alpha笑着轻嗤一声,把那碗化成甜水的冰淇淋喂给他润喉,又抽一口烟低头吻他,烟雾渡来,在唇舌间奇异柔化,微烫而辛香地氤氲开,撩过一层沾水细纱似的,触及肺叶最细痒的角落。 难过那么多人抽烟成瘾,少年想着,晕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 -- 《俄狄浦斯之逆》15 自那之后舒伦再去塔尔缇斯的书房都得鬼鬼祟祟避着人,像只溜进厨房偷食的猫,赤脚嗒嗒嗒踩出一串微弱雨声落在木制地板上,身上只罩一件比皮肤还薄的雪白衬衫,经纬里隐约渗出胸前两点嫣色,弓起腰宽松下摆才勉强遮住臀部,方便人随时插进他身体里。有时候他坐在塔尔缇斯腿上,听着夹杂在翻页声中宛如夜枭拍翅的喁喁低语,教授他有关财务周转、家族管理、识人用人和社交一类的方法技巧,穴里含着充当教鞭的钢笔、茶匙或手指,倘若在当堂抽查中回答失误,鞭头便慢条斯理碾着惩罚,把知识点条分缕析纹进他脑子里。有时候塔尔缇斯教他用枪,换匣装弹开栓上膛再手把手扣动扳机,后坐力的震颤被包裹手背的手掌奇异化解,假弹呼啸着在靶心炸成一个捏碎的圣女果,心脏也像一枚剥开的橘子腾起酸甜水雾。作为一只宠物小狗,他受人调教的同时也被允许跨入私人领域摇尾撒欢,叫他额外发现许多有关心上人的小细节,譬如塔尔缇斯的抽屉里常备着夹心巧克力和各种口味的水果硬糖,比起咖啡更喜欢红茶,科隆水有固定叁种,阅读时佩戴的是细框远视镜——热恋中的少年能把最不值一提的细节咂出韵味,甚至专门一条条写进日记,像矮人闯进龙的洞穴,从酣睡巨龙的爪缝里窥窃到一点财宝,瞪大了瞳孔凑近,痴迷又喜悦。 平日里舒伦开始写自传体小说,他文学相关的成绩不错,高中时在校刊胡乱发表过几首酸诗,这会儿写起恋爱心路历程就像把收集来的水晶珠子编织成锦缎。偶尔翻开爱情小说作参考,读到伊丽莎白达西在舞池中翩舞和简爱抛下婚礼毅然离去时心情复杂,感觉有一万个夏洛蒂勃朗特在揪着他的耳根子指责你这根本不是灵魂平等的爱情,却也无可奈何,大概谈恋爱也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正巧丽塔打电话来交流近况,她最近刚签了乐队,在练习试演创作中忙得连轴转,酸溜溜地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少东家了(“等等,我也是才知道我父亲名下还有唱片公司!”),听闻他在写小说又嚷着要他帮忙填歌词,她对音乐颇有天赋,落笔写歌就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气呵成,却不怎么擅长遣词造句,正为自己的出道曲愁到头秃。他一边安慰她一边含糊支吾,没好意思告诉人他在写爱情小说还含有大量成人内容。 接下来几天落了点雨,夏季的对流阵雨绿皮火车似的呼啸而过,往往午睡中听见雨声,醒来却只见花园枝叶在阳光下包裹一层水膜。夜里雨来得更激烈,轰隆隆把整个庄园掂在掌心里震,舒伦卧室的露台门偶尔被震开一隙,窗幔起伏卷得写字桌上稿纸乱飞,他乍地惊醒几乎错觉置身鬼屋,踌躇片刻披上外衣下床,开门来到露台。 塔尔缇斯房间的露台和他的离得很近,可以翻越过去的距离,他爬过绿藤缠绕的栏杆——心中有点滑稽地自比成为朱丽叶翻窗的罗密欧——悄悄溜进卧室,足底粘了雨水在地板上踩出一串湿漉音符。Alpha卧室陈设简洁,只燎了些茶花熏香,墙上挂几幅油画,主人已然入睡,宛如黑暗棺椁中一具横陈的冷白艳尸。他怀揣惴惴心跳,假扮一只因恐惧雷鸣而寻找主人依偎的小狗,爬上床钻进被子往人怀里缩。只是他的朱丽叶不怎么领情,掀开眼看见他便一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往出扔,他委委屈屈粘在人腰上不肯走,小声争辩说您晚上也允许Margarita和Vi(家里的猫狗)进房间怎么能区别对待——倒真和其他动物争起宠,塔尔缇斯被逗笑,扳着他下巴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小腿上溅一串泥点雨痕,在alpha裤角上蹭出道道污迹——小脏狗。他在轻哂声中一瑟缩,叫人抓着腰和腿弯提溜起来,转手扔回自己卧室。作战失败,他抱着枕头在床上懊恼地滚来滚去,折腾到困意来袭,入梦前才迷迷糊糊想起在塔尔缇斯房内惊鸿一瞥的油画——其中一幅寥寥几团颜料勾勒出金发年轻人背风坐在船舷上的轮廓,怎么微妙地有些熟悉? 过,天气阴着,格棱窗外罩一层蜘蛛丝般的雾灰,红茶在小壶里煮得咕噜咕噜,清香织进馥郁油墨味里。Alpha摘了眼镜躺在沙发上小憩,舒伦坐地毯上捧一本书念给人听,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过了变声期的少年音清朗明透,像一串挂在窗下的贝壳风铃,叮叮铃铃把一支发生在澳大利亚大陆的爱情故事摇进午睡,读到女主角梅吉与神父拉尔夫在麦特劳克岛终于难抑情感结合在一起——“自从孩提时代起这种爱就温暖着她,给她以意志”,梅吉对年长自己十八岁的神父漫长凄苦的爱恋叫他咂出几分感同身受,抬眼去瞅塔尔缇斯,对方却似乎睡着,泊在眼窝上的两片扇形长睫都静谧。他凑过去悄悄咬人耳朵,“您今天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一条手臂将他捞进怀里,alpha下巴磕上他头顶说安静一会儿。小omega又暖又软和,抱着睡很是舒服。 少年被人圈在怀里,近在咫尺是alpha流利颈线上凸起的喉结,宛如一枚果核的部位被赋予性感色彩。他伸手摸上,平稳呼吸流淌进指端,不知多少敌人悬赏天价在梦中都幻想扼断的生命脉搏,此刻无遮无拦躺在他手下,就像被一头威严阴沉的雄狮放松警惕笼在柔软腹部。他呼吸急促起来,被兜头浇下一种沉甸又焦灼的快乐。 塔尔缇斯在梦中听到异样的窸窸窣窣,稍微掀眼,只见金发omega仰身骑在他胯上。奶油色薄衬衫包裹的身体像一尾扬起的白帆,往下看短裤退到膝弯,露出挺翘白软的肉屁股压着他胯部笨拙又急切地磨蹭,双腿也夹住腰身,像卷刃的钝剪刀不得劲地夹含,撑在他腹部的小爪子还偷偷摸摸去扒拉腰带。“你在做什么?”惊奇一时间盖过了被冒犯感,alpha没急着起身,语气带了点圆弧状的滑稽好玩,“想用屁股强奸我?”被抓包的少年像开水烫过的螃蟹,腾一下整个红了,没脸说自己血气性欲旺盛得在人怀里躺一会儿就焦热起来,支支吾吾往后缩着想跑,却被攥住一只脚腕。身体陡然被掀翻,面朝下按在腿上,坐起身的alpha用膝盖卡他腰腹,居高临下把着他,一手握了满掌臀肉,不淡不咸啧了声,“坏孩子。” 一掌重重落在臀尖上时他是懵的,“啪”的清脆一声在心底打翻羞耻的颜料桶,叫他下意识挣扎着前爬,似一条想从狮爪下逃脱的无毒小蛇,被轻易箍住,又是一掌。年轻男孩的臀小巧却肉感丰盈,连着腰窝翘起一段极漂亮的圆弧,像脱了模倒进盘子的弹润奶冻,细细颤抖着,奶白里也浮出粉红巴掌印。Alpha的手掌毫无动摇一连落了几十下,冷酷无情给两瓣屁股铺满肿红,白桃熟透了似。他疼得呜呜咽咽,手指抠进沙发缝隙,在一声声“啪”里羞耻得耳尖滴血,扭着腰拧出带颤的泣音,哭哼哼地讨饶,“我、我错了——爹地,以后不敢了……”塔尔缇斯只嗯了声问他错哪儿了,那小嘴刚张了要回答便被手掌扇碎。他拱进沙发委屈成一团,上衣都挣扎掀起托出细腰,痛麻了的屁股却滋生异样,火烫火烫随掌心与臀肉的接触燎进深处,侵入臀缝中本就动情的小穴勾兑酸软,含苞春桃似的怯怯吐蜜,饱满多汁得几乎被打一下就要飞溅一串汁水。很快叫人发现了,掰开臀挤进手指,饶有兴致地碾玩,稍微惊叹:“瞧瞧,这样都能湿……贪食的坏孩子。” 他眼里含着一包泪、穴里含着一根指被翻过抱起,塔尔缇斯携着他起身走出藏书室。唯恐被谁撞见,他羞羞赧赧往人肩窝里钻着装鸵鸟,短短几步来到书房,那扇胡桃木门是放大的潘多拉魔盒,他们固定偷情的地点,斑斓罪恶团放在里头,稍微打开便蛇群般往外游窜,看见这扇门就双腿发酥快变成他的专属巴普洛夫反应。少年被放在铺软垫的木椅上,双腿分开挂上扶手,浑然以为自己要挨操了,上身还故作矜持地后缩着,嵌在臀缝里的穴嘴儿早诚实地吐水翕动起来。塔尔缇斯眼含轻哂,袖褶挽上手臂固定在袖箍下,从柜中摸出些东西。少年看一眼便滞住,谁能猜到书房里藏着种类齐全的玩具呢,还附带几枚纯金十面骰,像一盘古怪的情趣飞行棋。他有些怯,屁股拱来拱去地想躲,圆眼睛水红沁沁地瞅人,alpha只半弯腰,两根长指衔起他颈上的项圈,“不愿意?”是了,犯错的小狗哪有立场拒绝惩罚呢。 他只得敞开任由摆弄,默默瞧着那十面骰在塔尔缇斯指间筛转,再当啷落定,朝上一面的数字代表玩具用在他身上的次序。充当棋子的玩具挨个尝过充当棋盘的温润皮肤——双手绑在椅背后,腿弯也分别和扶手捆在一起,两枚乳夹把红润奶粒咬得嘟起,各缀一只纯金小铃铛,悉悉索索地叮铃,下身的性器紧贴跳蛋固定于小腹,大敞露出的私处像一朵被蜂鸟啄开的百合,一根震动棒深凿进穴里,末端延伸出一条金毛蓬松的狗狗尾巴,整个人像一棵打扮漂亮的圣诞树,梢头挂满琳琳琅琅的礼物。脸皮薄的omega全身撒上难为情的浅粉糖霜,咬唇挡不住轻吟,触觉神经最敏感的分叉全被揪住,像关节被控制的提线木偶,只能随一牵一引划出淫乱舞步。塔尔缇斯用指背拍拍他的脸问要不要把这模样录下来,他呜咽着摇头,被加大震幅的淫具磨得酥软沁水,尾巴毛都打湿,快感从细沙漏里淌下,叫他不自觉拱起小浪穴求着人操,狗尾巴也随之摇晃乞怜。阴天沉闷燠热的书房里,一枚小软泡芙糯唧唧地被挤压出大坨奶油,少年高潮时铃音乱颤,性器花洒似的喷溅,呆呆张开的小嘴都沾上几滴,可怜极了。 乍地,几声喵呜喵呜传进耳朵,少年迷蒙着双眼偏头去看,只见一只猫咪顶开宠物小门钻进书房。橘白交杂的安哥拉长毛猫,塔尔缇斯的宠物之一,午后例行在家中巡视,像一团敷了黄昏余晖的云朵慢悠悠踱过来,琥珀猫瞳天真无邪倒映着玩大人游戏的两人。少年羞坏了,掩耳盗铃地低了头,猫咪跳上书桌在塔尔缇斯手底蹭过一圈,不知受了什么指示,又跳下来颠颠小跑着凑近他,羞得他不住后缩想把赤裸身体藏进不存在的蜗牛壳里,抬起泪盈盈的圆眼睛哀求地看向alpha,对方只似笑非笑说了句它很喜欢你,没一点施以援手的意思。小猫咪哪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想跟人撒娇而已,在少年脚边噗通一声卧下来翻出肚皮,呜喵着扭来扭去,又爬起来蹭着他足踝转圈,绵密被毛搔过脚心与趾缝,激得他敏感地绷起足弓,如一串被风惊扰的风铃。叮铃声吸引猫咪注意,竟弓背跳上椅子,爪垫在他腿根炼乳般雪白光滑的软肉上踩来踩去,前爪伸出来拨弄缀连乳夹的铃铛。“唔……!”他受惊地呜咽,小乳头被铃铛扯坠又被猫爪拨玩出一种蚁啃般的极痒,小腹也被淫具震得不断拱起挨上猫咪柔如丝绢的腹毛,舌尖上哄猫咪离开的词句都紊乱。昏暗书房里一条美人犬与猫儿交颈纠缠,鲁本斯曾以巴洛克笔风描绘丽达与化作天鹅的父神媾和,眼前这场景也合该被画笔拓印,在教堂花窗上定格成象征淫欲原罪的诡谲春图。 惩罚到最后omega像串在签子上烤化的棉花糖,被干得呜呜咽咽粉嫩舌尖都露出一小截,淫乱晃着腰夹住震动棒射得一塌糊涂。猫咪被高潮前的战栗惊走,浊白精液浇在腿根,又顺着股缝黏满遍布掌痕的臀肉,奶油泡芙被踩扁了似的,四溅的铃音给填了满室的啜泣浪叫伴奏,其中不知嵌进去多少声讨饶的“爹地”。Alpha慢条斯理合了摄像机,取了一枚东西走过来,亮晶晶的乳钉,尖锐钉头宛如马蜂沁毒的尾端,吓得少年像看见钻头的蛀牙小孩,湿漉金发勾描的圆眼睛睁得无辜又怯畏,夹紧尾巴使劲儿往人怀里拱蹭着撒娇。Alpha揉了揉他的头,本来只是逗逗他玩,反倒证明了他表露心意时说的那句“您可以随意使用我”是虚假广告,和大力水手菠菜一样,真实性上得折半再折半地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