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 第1页 [现代情感] 《惊鹊》作者:江千苏【完结】 文案 奚白有一个自少时便爱慕的男人,可他流连花丛,身边没有长久的。于是她耍尽心机,成了那个“长久的”。她想,水滴石穿。 不曾想,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于是从某一天起,众人再也没见过奚白。 男人叼着烟,又重新坐在美人堆里,眉眼沉沉,不在意轻低一笑:“哪家的鸟儿不叛逆下?迟早会回来。” * 再后来,是在闻祈年外甥周家小少爷的订婚宴上,女人挽着周小少爷的臂弯娇俏般配,后背裸露的一对蝴蝶骨精致诱人。 周小少爷领着未婚妻来向他问好。女人明艳动人,大方地随着小少爷的称呼向他问好,笑靥如花。 闻祈年坐在沙发上,视线扫过她礼服上的订婚胸花,单手掐灭烟头:“你叫我什么?” 订婚之夜,大雨滂沱。 奚白披着睡袍打开房门,见是他,立马关门。男人抬手抵在门缝,修长的手指瞬时鲜血淋漓。 奚白瞥了眼,而后漫不经心地笑笑:“怎么,小舅舅这是要讹人,还是撬墙角啊?” 后来,又是个暴雨夜。 奚白和异国的红发美人玩换三张,猜大小。而赌注,是闻祈年。 他生生将酒杯捏碎,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掌心,妖冶的液体滴滴答答。闻祈年眼眶通红,哑声:“枝枝别,求你了。” 清冷秾丽的美人瞧他一眼,眉眼盈盈笑,指尖轻推,将大牌都递了出去。 “唔,今夜他归你啦。” 【阅读指南】: ☆1 v 1 ☆追妻火葬场,破产小公主 VS 风流豪门大佬 虐男主部分可能有点多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奚白,闻祈年 ┃ 配角:预收文《欲藏》《欲焚》 ┃ 其它: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立意:爱与希望 第1章 炽烈的艳阳烧烤着大地,隔着窗户都觉得浑身发麻。 闷热的练习室内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少女纤细的手臂缓缓抬升,宛若一只优雅的白天鹅,额角细密的小绒发下滑落几滴汗,脸颊泛着绯红。 “啊!” 孟晓猛地一拳捶在瑜伽垫上,发出闷闷的声响,看向她:“我真的要无语了!” “奚白,你说我女神她是怎么想的啊,跟谁传绯闻不好,非要跟闻氏的那个总裁传绯闻!!!”孟晓真情实感地生气,还有点愁,“本来她可以跟新剧的男主炒个cp,正好很多人磕他们俩,现在出了这个消息估计cp粉要脱不少,事业粉又要观望。” “我真的会谢!” 闻氏..... 少女手臂微顿,缓缓放下来,声音温软:“我想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孟晓递给她手机,“喏。” 奚白压着情绪,略低垂下眼睫。 视频中,男人穿着件白衬衣,领口半敞,领带吊儿郎当的搭在脖子上,眉眼间缀着笑意。和孟晓女神在夜幕下从淮市最著名的地标性建筑内并肩走出,上了同一辆黑色轿车,随即开走。 全程他只出现过几秒,但那双似笑非笑的狭长锐利的黑眸却叫人心下小鹿乱撞。特别是他看向身侧女人时,视线恰好对着镜头,欠身倾听女人的低语,而后挑眉一笑,说了什么。 眉眼染着醉意,宛若情人间的呢喃。 那种纵容肆意的眼神,直叫人想要溺死在里边。 奚白进练习室之前还看见孟晓女神在微博上分享的游玩照片。 配上文字:多谢陪伴呀。 当时粉丝们都以为这句话是在感谢去淮市剧组给她探班的粉丝们,谁曾想背后竟是这般隐情。粉丝们吃了苍蝇似的,一个个被对家粉嘲得无话反击。 可他说,是去淮市出差的。 奚白的笑意逐渐牵强,将视频又看了几遍,唇瓣紧抿成一条线。 过了会儿,她不知是在安慰谁,把手机还回去,“狗仔们就喜欢捕风捉影。” “你不懂,这事十有八九捶了。”孟晓惆怅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男人定格的隽美面容,也不免承认他的长相实在太招眼,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闻祈年太会玩了,他一个月里和女人上娱乐新闻的次数,比我家金鱼吐得泡泡还多。我女神要是真喜欢上他了,指不定后来得多难过。” 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无时无刻都会担心又出来一个新人勾走他的心。更何况,闻祈年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会主动的人,于是只能女方主动。 可这样的相处也太累了。 奚白牵起一丝笑,没说话。 孟晓瘪着嘴嘀咕了几句,像是想到什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顾学长他们快来了,你赶紧去换衣服吧,早点拍完早点休息。” 表演系举办了个短片大赛,奚白拍完却说自己有点胖,不符合主角人设,打算重新补拍。孟晓看完视频,一点也没看出来奚白说的“胖了点”胖在哪,美女子肤白貌美,要身材有身材,哪里胖了! 说罢,余光刚好瞥见落地镜里练着瑜伽的少女,脸颊泛着淡淡的绯意,她不由得吸溜了下口水。 奚白放下腿,认真地解释道:“有的,上镜后手臂有点肉感,不太符合角色的设定。” -- 第2页 前段时间,她在浴室里滑了一跤,把手摔了,一连许多天都在喝刘嫂煲的汤,胳膊都稍稍肉了起来,再拍视频时就没有之前轻盈了。 孟晓实在无法理解表演系的女生们对身材极致的追求,撇了撇嘴索性作罢,“要是我们班的男生都能跟你们这些美女一样卷就好了,他们只会嘴上说说,我看都不想看。” 奚白想说这不是卷,但顿了下还是没再解释。 关上里间的门,奚白脱下瑜伽服,对面就是一面更衣镜。 她伸手去拿常服,余光却瞥见镜中人的锁骨上有一片浅淡的红痕,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她神色微松,那是男人在情迷时留下的烙印。 他总是喜欢在坦诚相对时,先吻上那里。 奚白犹豫几秒后打开微信,置顶的纯黑头像聊天框后仍是空荡荡的。 没有新消息。 点开聊天框,一整页的绿色的消息条。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前两天她问他晚上回不回去,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复,与下边数十个红点点形成鲜明对比。 她一直想,或许是他太忙了。毕竟公司的事务繁多,他没时间看消息也可以理解。 现在看来,他或许只是没时间回自己的消息。 奚白轻咬下唇,心情有些沉重,闻祈年行事看心情,从不论道理,她早该习惯的。 外边孟晓准备拍摄装备的动静细细簌簌传来,她赶忙回神,握着手机思索几秒,轻敲键盘。 奚白:你去淮市出差了吗? 奚白:我看见热搜上的视频,你背后好像是淮市的星楼。 奚白: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外边传来敲门声,对面的人也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她指节紧攥呈劲白,硌得皮肤生疼。 奚白敛下情绪,换好衣服走出去,练习室里多了几个人,闻声抬头冲她打招呼。坐在中间的青年在众人微妙的笑容中站起身,笑容温和:“这条裙子很衬你。” 奚白弯唇微笑:“是顾学长借的衣服好看。” 孟晓和其他人靠在镜子上坐成一排,彼此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均是一脸掩不住的姨母笑。 “是学妹好看,衣服才好看。”一个被顾清时拉来当龙套的学长啧啧了两声,暗暗冲顾清时抛了个眼神,“是吧,顾——学长。” 他捏着嗓子,故意咬重了学长的字音,皱着眉头故作生气地跺脚,喊学长,做作极了。 大伙立马心领神会到他是在模仿谁,笑作一团。 孟晓上前挽着奚白,翻了个白眼,“估摸着那赵大小姐待会又会来找顾学长,好像没了顾学长她就活不了——” 话没说完,练习室的门就被推开,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差点叫孟晓当场表演大吐特吐。 “咦,奚白也在啊。” 赵宝珠挎着小皮包,像是才看见奚白,视线从顾清时身上移开,眼底划过一丝嫉恨,而后嘴角扬起看热闹的弧度,“楼下有人找。” 说完,又缠着顾清时问东问西的。 正好众人也准备去拍摄场地,索性一起下楼。 刚下二楼就听见一阵喧哗声,乌泱泱一群人围在综合楼前的空地上,像是在等什么。 远处的路边停着几辆轿车,其中有辆被树丛遮得只露出一点车头,奚白视线微滞,隐约觉得有点眼熟,想再多看几眼就被突然出现的高大男生挡住了视线。 怀里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吸引不少人看热闹。 “奚白学姐,我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男生眉眼眉眼清秀端正,捧着花的手还微微抖,“就一会儿。” 等着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见女主来了,比男生还要激动,嗷嗷起哄。男生紧张得脸都红了,声音好像都在颤。 奚白朝男生安抚地笑了下,正要婉拒却被打断—— “闻总,这就是您之前捐赠的综合楼——哎?” “哈哈哈哈哈这群学生!”一道慈蔼的笑声响起,有人转头看过去后,礼貌地喊了声校长好,然后又有些迟疑着对校领导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 校长笑呵呵地介绍,“这位是闻总,你们前几届就有学长学姐进了闻总的公司。” 奚白心脏倏地快了一拍。 她没回头,但周围响起此起彼伏问好这位闻总的声音。 她忽地想起方才瞥见的轿车,心底浮上一个预感。 “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会浪漫,这小姑娘和小伙子还挺配的。”校长见男人并没有不耐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闻总觉得呢?” 男生更紧张了,下意识看向身居高位的男人。 气氛有一瞬的安静。 奚白察觉出男人那道有实体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但远不及夜深时分他的一个眼神滚烫。她指尖微动,触到衣摆,像是浮萍遇见了枯木,紧紧地攥着,也偏头看过去。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系着一条黑金相间的领带,身形颀长,站在头发花白的校长身旁更显骄矜贵气。 他所立之处,皆下意识以他为中心,自带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气场。 奚白与他四目相对,眸中酿起浓重的情绪。 闻祈年挑了挑眉,目光扫过紧攥着衣角的奚白,像是不曾相识,语气中透着些许漫不经心:“是还挺配的。” “郎才女貌。” -- 第3页 围观的同学像是得了鼓励,起哄笑得更大声了。 奚白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男人唇边的笑意,浑身发凉。仿佛有一柄未开刃的刀子在心尖上一刀刀砍磨。 钝钝的生疼,抽丝剥茧的刺痛,后劲十足。 男生满眼期待地看着奚白,赵宝珠娇滴滴笑了声,“快答应呀奚白,别辜负了学弟的心意呢。” 奚白收回视线,喉咙像是被堵住,又干又涩。 她低下微润的眼眸,用只有男生才能听见的音量:“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因为这个插曲,拍摄直到傍晚才彻底完成,顾清时说请要大家吃饭。 奚白得回练习室换下裙子,路上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里仍是空荡荡的。 走廊上明亮的灯光自头顶打下,更衬她皮肤透亮莹润,那双被许多人赞美的桃花瓣似的眼眸中此刻却盛满了失落。 是她哪里还不够好吗? 可她连一条消息都得不到,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改正。 经过拐角时,头顶上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奚白蹙起眉,正要绕开。 一双手就勾住了她的腰肢,不容反抗地将她拉进昏暗的角落。 她惊慌不已,下意识想要挣脱喊人,一股清冽的薄荷味幽幽欺压而下堵住了她的唇齿。而那只手,游蛇般抚弄着她的腰肢,逗猫似的挑逗着敏感的皮肤。 须臾,一声低沉的轻啧。 “瘦了?” 第2章 夕阳慷慨地铺下绯红的薄纱,将天空晕染成少女的腮红,羞怯中带着一丝期待。而此时此刻的走廊上,身后是光,脚下的影子被阴暗吞噬。 这块狭小的空间被分割成红黑两个世界。 再熟悉不过的薄荷味让奚白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她停止挣扎,乖顺地伏在他怀里。 男人的西装上还残留着空调冷风的凉意,但那双修长灵活的手格外滚烫,顺着腰间系带的缝隙钻进去,似有若无地勾了下贴身的蕾丝边,一点一下地挑起敏感的触觉。 奚白心头倏地一紧,一股酥麻的感觉遍布每一寸皮肤,不禁一颤。 她下意识按住那只手,却叫肌肤与之更加得以亲密触碰,“别......” 待久了,奚白逐渐适应模糊的暗色。她按着男人的手,仰头看向他,在昏暗中勾勒出男人的轮廓,也看清了他此时眼底漫不经心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沉。 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是在这一笑里发酵。她抬手,环着他的腰。 想了想,又忍不住轻轻蹭了蹭男人的胸膛,似乎这样可以让他的身上沾染一点自己的气味。 男人垂着眼,唇角微掀。 下一秒—— 那只没了桎梏的手下施加了些力度,将她的腰抵在冰凉的瓷砖上,男人的气息不由分说地侵略进她的口中。 奚白忍不住攥紧笔挺的西装。 逐渐迷乱的意识下她仍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去里面....没人。” 她迷蒙地看了眼手边练习室的门。 闻祈年扬了扬眼尾,外边的那只手拧开门,揽着她进去,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衣服下的手却依旧不安分。 “唔——” 奚白被推上门板,唇瓣殷红,泛着水光。 “换衣服?” 她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男人的手指抽离出来,勾上嫩绿的系带,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拉开,“我帮你。” 他声音低沉,含着笑意。 似乎是心情不错。 是因为她吗? 近段时间所有的阴霾沉郁,在此刻一扫而空。 刚换好衣服,闻祈年便含住了她的耳垂,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使得奚白不得不直视着这双含着浅薄笑意的眼眸。 奚白脸颊一热,慌乱地垂下睫毛,张了张嘴。 “哎?这里的灯是关的,奚白已经下去了吗?”外面传来孟晓的声音,他们似乎是停在了练习室的门前,语气困惑。 奚白心弦一紧,下意识放轻呼吸。 “可能她从侧门出去了,我打个电话问问。”是顾清时在说话。 手机没静音! 奚白紧张地推了推身前的男人,余光瞥见男人斜后方桌子上的手机。顾清时似乎是正在拨号,安静了会儿。 ! 闻祈年伏在她耳边笑了声,温热的气音勾得耳朵很痒,“想我帮你?” “嗯?” 眼看手机屏幕上已经亮起顾清时的来电,只还要一两秒左右就会响起铃声,奚白咬牙,踮起脚尖在男人喉结上匆忙亲了下,毫不客气催促他:“快点!” 闻祈年视线定定瞧着少女莹润的桃花眸,滚动了下喉咙,手指随意地将圆圈划进红色浮键中。 映照着微弱光亮的地面上,身影忽而交叠。 尔后,外边顾清时略微疑惑地抬起眼,“挂断了。” 众人也不解,但这里没人,只能先下去再联系。 一行人边讨论奚白能去哪,随着门关上的一声响,练习室彻底恢复了寂静。 良久。 奚白腿软地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衬衫连衣裙的领口凌乱。她看向对面斜倚在衣柜上的闻祈年,男人散漫地掀起眼皮瞧她,领带分毫未动,就连西装都没有丝毫的褶皱。 -- 第4页 淡漠的神情,仿佛两人从不认识,只是恰好碰在了这更衣室里。 奚白坐在闻祈年怀里,男人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休息,眉宇间有淡淡的倦意,她也没出声打扰。安静地看了会儿,温顺地在他胸口伏下。 只是越靠近里边的衬衣,那股薄荷味就愈发奇怪起来。 里面还夹杂着其他的香水味。 奚白唇角微滞,微不可察地吸了吸鼻子。 面色瞬间苍淡。 这是某国际大牌新出的女士香,名为情迷,又称斩男香。 藏着成年人之间情与欲的交织。喷这种香水的只会是女人,并且来意了然。 而孟晓女神昨天在社交帐号上分享的香水中就有这款。奚白攥着领带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住了,她开始害怕开口询问。 耳垂被微粗粝的指腹揉捻,她看过去。 男人圈住她的腰,“不给你的学长回个电话?” 奚白咬着唇肉的力度不自觉加重,她变态般感受着钻心的疼,直至口腔里传来一股铁锈味,她才回神,牵起一丝笑,“不着急,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闻祈年闻言轻笑,捏了捏她的皙白的手指:“行。” 虽是如此,但男人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情侣间因为能多相处片刻的愉悦。 “对了,你...换香水了吗?” 奚白故作从容地看向闻祈年,手里握着男人的黑金领带,眼尾弯扬,“好像是之前没喷过的,感觉没有之前的好闻。” 其实想问,你是不是和别的人亲近了。 但不能这样说。 闻祈年觑着她,似笑非笑道:“不是我的。” 奚白眼睫颤了颤,安静垂下。 下一瞬,她的唇角被男人用牙齿磨了磨,模糊低磁,“我没有同时应付一群的癖好,你不用试探我。” 奚白眼眸骤亮。 “但是——” 闻祈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奚白,语气淡漠却透着警告,“枝枝,我不喜欢。” 奚白觉得很难堪,站在角落里想要夺门而逃。 她是不喜欢试探人的,要小心翼翼地思虑着每一句话的语气和措辞,心力憔悴。可一遇上有关闻祈年的事情,就会有些失控。 “......知道了。”奚白闷闷地应声,“那我先走了。” 她拿起手机和包开门,身后男人突然轻啧了声,随后开门的手便被阻止。 “不是说要多陪我呆会儿?” 奚白抿了下唇,低头盯着男人的皮鞋:“赶时间。” 闻祈年轻淡地哼了声,修曲的手指在她头发里摆弄了会儿,语气缓和了许多,“没有批评你,刚结束出差,临时来的你们学校。” 脖子上一凉,坠上一份重量。 奚白抬手摸,是条项链。 可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比起这些亮晶晶的首饰,她更想要闻祈年多看她一眼。 “今晚回去住?” 他声音低缓,像是大提琴悠悠流淌的音调。“晚上还有个局,我让宋均接你?我们很久没见了,枝枝。” 奚白极为吃这套,只要闻祈年对她笑笑,她就忍不住想要开心。 “那你来学校是看我的吗?”她盯着他幽黑的眼睛,寂静中仿佛能地听到胸腔中砰砰有力的心跳声。 花瓣似的水眸盈盈。 闻祈年指尖摩挲着她雪白的脖颈,神情懒散,漫不经心勾了下唇角:“当然。” —— 包厢里,孟晓率先举杯:“希望这次比赛奚白和顾学长可以顺利夺冠!” 这话一出,众人都跟着祝福,只有赵宝珠握着杯子一脸不痛快,但其他人都在祝福,她也不好说什么。 “嘿嘿嘿~我就是故意说出来气死她的。”孟晓凑近奚白,贼兮兮地冲她挤了挤眼睛。“谁叫她扒着顾学长非要来的,你和她还是竞争组呢,她来当然只能看我们偏向你和顾学长呀。” 这次表演系举办的比赛可是和知名大导演卫尚国有合作的,冠军组能得到卫导新作品里的角色。 要知道卫导的作品捧红了多少人,当今的几个一线小花就是出演了她的电影后一炮走红,这个冠军的奖励让大家都极为惊羡。 奚白放下杯子,一抬眼就对上大小姐瞪她。 孟晓替她生气,“你看她!” 奚白熟视无睹地移开目光,安抚她:“不用太在意她,让她瞪吧,少不了块肉。” 孟晓哼哼了两下,翻了个白眼。 “也是,反正她那个烂演技能得冠军,我倒立洗头!” 众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忽然兴奋地讨论起了游戏,奚白不是很感兴趣游戏的事,拿出手机扫了眼时间,不早了。大家早有计划结束后去ktv继续,肯定会各种劝说她一起去,奚白打算给宋助理打个电话告诉他提前点来接她。 她跟旁边的孟晓说了声去洗手间后,便起身出去。 顾清时瞥见,刚想问,赵宝珠就拉住他的手臂,提高音量问:“学长,我也打游戏,刚好大家都在,不如我们五排呀?” 除去奚白不玩游戏,刚好五个人,众人一听纷纷响应。顾清时不好扫了大伙的兴,只好收回视线。 —— 出了包厢,奚白才舒了口气。 走廊上有身穿制服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路过,奚白不着急,落后他几步慢腾腾晃悠。直至路过一间门明显要奢华许多的包厢时服务生才停下,敲门后,里边的人应下。 -- 第5页 “进。” 奚白微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但并想不起来。她下意识朝被推开的门内瞥了眼,倏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好在过路的一个服务生扶住了她,才避免出洋相。 几个相貌优越的男人侧对着她,身边数个美人作陪,几句话便哄得男人们笑,气氛好不愉快。 锁骨上有纹身的男人指尖夹着烟,不知是冲着谁笑道:“难得得空,还回去干什么,兄弟这什么都有。” 另几个俊美的男人也笑着调侃。 他们说话的对象在视觉死角里,奚白看不见。但她认出来,这几个是闻祈年玩得好的兄弟,都是京都圈子里有名的主,惯来是常聚。 他们都在,那......闻祈年是不是也在。 他说的局便是这个? “家里等着,晚了要闹脾气。”男人轻嗤声,“你们自己玩吧。” “又是你那只小金丝雀?”程寻纪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是我这的人不够味,小鹿,看来闻先生不满意你啊。” 那个被叫做小鹿的美人以为他说的是宠物鸟,顿时娇娇地靠向男人:“闻先生,不过是宠物罢了,晾一晚上有什么呢?” 可其他几人都对此心知肚明,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奚白身体紧绷,靠在墙上。 包厢内,男人轻嗤笑了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奚白手指用力得骨节发白。冷静片刻后,她点开微信。 第3章 与此同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她垂眸。 闻祈年:晚点回,你先睡。 闻祈年:吃完了给宋均打电话,乖点。 宋均是他的特助。 奚白紧紧握着手机,屏幕在三十秒后自动熄灭,但她仍旧站在墙边,固执地盯着手机。 身旁来往的服务生注意到她的异样,上前询问。 奚白抬起头,服务生被她微红的眼眶吓了一跳,连忙拿来热毛巾递,又让人拿来好些小零食,体贴关切地安慰了她几句。 “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奚白眨了下长睫,冲她弯起眼眸,“谢谢。” 服务生被她笑得莫名脸一红,看着人走远了才回到小姐妹身边,跟她一起收拾另一个包厢里的餐桌,“我跟你说,我刚刚看见个好好看的女孩子!她的眼睛真的特别好看,像那种粉粉嫩嫩的小桃花瓣,给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着咱的墙哭了。” 闻祈年脚步一顿,瞥了眼那正说话的两个女生,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可怜小脸。 心底升起一丝不知所以的烦躁。 他回到包厢,点开微信,扫了眼没有回复的对话框。 轻嗤了声,随手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神色淡漠。 —— 奚白等眼睛不红了才回去,众人正找她。 “洗手间人那么多的吗?”赵宝珠看起来像是在游戏里被虐惨了,语气不虞,“大家都在等你呢。” 众人确实一副结束了的架势,奚白没理她,认真地给其他人道了歉。大家本就没有怪责的意思,反倒连连安抚奚白。 孟晓白眼反上天,生怕赵宝珠看不见,慢悠悠嗔怪道:“是啊奚白,洗手间的人是跟大小姐送的人头一样多吗?这么久不回来。” “你是不是——”赵宝珠气结。 顾清时和其他同学连忙出来打圆场,赵宝珠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果不其然有人说起去唱歌的事,奚白等他们说完才出声提离开,孟晓第一个不情愿,“为什么不去嘛奚白,难得今天学校没有门禁。” 奚白捏了捏她的手臂,宽慰道:“我家里人来接了,下次还有机会的。” 奚白心意已决不好再多说,众人只好作罢。 一直沉默的顾清时忽然提议,“奚白,我们也要出去等车,一起吧,不然大家也都不放心。” 这话叫奚白没法拒绝,随着众人一起走出向餐厅出口。回包厢的途中她给宋助理打了电话,说是马上就到。 “奚白,你们家谁来接你呀?”孟晓好奇地张望了下,奚白很少在学校提及家里人,说起来也是巧,奚白虽然说是本地人,但还没有人见过她的家人,就连开学时都是自己拎着行李箱来的。 奚白刚想说男朋友的助理,但犹豫了秒还是改口,“....一个哥哥。” 赵宝珠一点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钻的空,把玩着六位数的小挎包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奚白的家里人呢,奚白这么好看,想来她的妈妈肯定也是个美人吧?” 奚白的脸色渐渐冷下来,看向笑意盈盈的赵宝珠。 “怎么了?”赵宝珠歪头,半藏在顾清时身后,“奚白。” 其他人不明所以,却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忙不迭扯开话题。转而说起最近极有热度的一本网络小说《囚春》,去年就卖出了影视版权,近段时间开始有营销号传这本小说正在筹备开拍,但也有自称是圈内人的跳出来说是传闻。 大热门ip,即便是有点戏份的配角都会被疯抢,圈中许多一线的明星都在盯着这块肥肉。 赵宝珠一点也不关心别人讨论的结果,她仰头看向顾清时,笑容甜美:“清时学长觉得是真的吗?” -- 第6页 闻言,众人也好奇地看向他。 顾清时祖父祖母皆是演艺圈德高望重的老演员,父亲是导演,母亲也是红极一时的演员,如今皆退居幕。他自小便随着父母进圈拍戏,童星出道,知道的消息自然比他们这些还没摸着圈子门槛的小愣头青们清楚。 奚白也有些好奇,她算是《囚春》连载时期就存在的书粉,后来又反复看了好几遍。 顾清时也没藏着掖着,对她笑,“是。” 顿时惊呼唏嘘声一片,有觉得惋惜的,也有觉得是件好事的。 顾清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奚白旁边,声音温润:“你呢,希望翻拍吗?” 作为书粉,奚白既期待能原著能得到生动的演绎,又和有些原著粉一样害怕被拍毁。 她刚想说话,就听见一道轻挑的口哨声由远及近。 “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早恋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钟鹤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看过去,视线落在门口边的一对年轻男女身上,女孩着一条及膝的法式衬衣裙,瞧年龄也不大。随即收回目光,轻描淡写道:“你是忘了你当初还在老李的办公室里早恋的事儿了?全校通报?” 闻祈年嗤笑了声,溢于言表地嘲笑。 程寻纪不甘心地啧了声。 他们的动静早就传进众人耳中,私下悄悄笑着看向奚白和顾清时。谁知道,奚白直接转身看向那几个男人,神色冷淡得像是在挑衅人家。 直接给孟晓吓一跳,扳着她的身子转回来,压低音量说:“别太在意了,他们一看就不是普通背景的人,咱们可不要招惹上他们了。” 奚白抿着唇,不出声。 程寻纪也愣了几秒。 “这姑娘是真漂亮啊,就是瞧着脾气不小。”他半天才憋了句这出来,而后又恢复那副随性不羁的模样,但还是压低了些声音:“我最烦哄女人了。” 他拱了下闻祈年,“你平常时哄不哄家里养的那?” 闻祈年抬起眼睫轻飘飘扫了眼前边的人影,似笑非笑,“我很闲?” 少女站在人群中,肌肤如雪。夜幕降临,也仍能看见她脊背挺得笔直,肩胛骨如同一只等待振翅的蝴蝶。 像是不曾听见这番对话。 他们与众人们擦肩而过。 路过奚白时,那个带着佛珠串的年轻男人稍稍偏头看过来,似乎是.....朝她笑了下。 钟鹤认出来她了。 众人也有所察觉,目光在两人之间隐晦地徘徊了几个来回。 奚白面无表情,黢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已经坐进车内的男人。 那位娇娇美人也跟着上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隔着这么远,她好像也能看见闻祈年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应付着美人的挑逗。 就像应付她一样。 闻祈年一行人走后没多久,宋均便到了。 连号车牌的黑色轿车直接停在餐厅门前,见到奚白还在,他顿时松了口气,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奚白向其他几人道别,走过去。 直到轿车驶离,众人才回过神,孟晓吸了口热气,“没发现,小奚白的哥哥很好看还很有钱哎,这连号的车牌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 顾清时微蹙眉,隐约觉得这位哥哥有点眼熟。 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 上车后,宋均便立马道歉,解释自己刚刚在公司替闻总找一份文件。 奚白抬眼:“送给他了吗?” “没有。”宋均想了想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闻总突然说有点事,不用了。” 有事。 奚白心下淡笑。 他说的有事,便是和娇娇美人一起去喝酒。 放她鸽子。 连文件都能不要了。 “嗯。” 气氛忽然变得格外冷淡起来,宋均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猝不及防对上奚白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桃花眼,对视了个正着。 赶忙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心里暗暗回忆,是哪句话说错了? ...... 奚白洗完澡便睡下了,空调的凉意舒缓了烈日下拍戏的暑气。困倦排山倒海,不给她一丝惆怅的机会。 想到微信里男人近乎是冷淡的话语,奚白一点想要保持清醒的欲望也没有,闷闷地踹了一脚抱枕。 才不要等他。 随着睡眠深入,她的梦境开始变得无厘头起来。 模糊的画面里,众人正惊呼动物园的头狼越狱。下一秒这头凶狼就扑到了她的身上,张着锋利的獠牙要吃掉她。奚白的呼吸开始有些困难,脖颈处也向感受到刺刺的疼。 她下意识挣扎着,脚下倏地踩空。 一个激灵后睁开眼—— 与身上的人四目相对。 男人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细细凉凉的链子垂在脸颊侧,更多了几分禁欲斯文的气质。他的瞳孔极黑,透过镜片,也会下意识想要沉溺在其中。 “醒了?”低哑含笑。 她小鸟似的嗯了声,还想继续睡,但闻祈年不让。修长冷白的手指解开衬衣纽扣,随手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声。 男人俯身咬着她的唇,指尖游离,冰凉的金链触到奚白温热的脸颊,凉得一缩。她目光飞快扫视,并没有害怕看到的痕迹,心里悬着的巨石落地了。 -- 第7页 闻祈年偏了下头,“帮我取下来。” 其实奚白很喜欢他戴眼镜的样子。 但闻祈年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所以她便也没说。 闻言,她顺从地抬手取下眼镜,欠身放在床头柜上,因此细带从圆润的肩头滑落。 闻祈年喉结滚动,附在她唇上,说了什么。 奚白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目光往下瞟了眼。 人鱼线从腰腹处延伸,蔓延,逐渐隐没在阴影下,犹如一头潜伏在黑夜里,蓄势待发的狼。 烫得她一颤。 ....... 奚白窝在男人的怀里,指尖轻轻慢慢地顺着他身上的线条滑动。 “晚上去敲了程寻纪的两瓶好酒。”被男人轻易捉住。 她顿了下,仰头看他。 闻祈年捏捏泛粉的指尖,眉眼极黑,“留着你放假一起喝。” 忽然指尖一阵湿濡,男人轻轻勾了下,唇角含笑。“嗯?” 见奚白点头,他哼笑了声。 “我们学校组织了一场视频评选,冠军可以得到一个大导演电影的角色。”奚白慢吞吞地说着,脑袋靠着男人温热的怀抱,这是她唯一有安全感的地方,“我有点紧张。” 闻祈年很少见她会有这样的情绪,轻抚她黑发,“为什么?” 这是平日里难得少有的温情时刻。 只在事后余温。 奚白静静盯着他,却忽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赢吗?” 男人困惑地嗯了声,而后凑近,微凉的鼻尖抵上她脸颊,轻不可闻地低笑着含住她的耳垂,“当然,枝枝最厉害了。” 奚白还想追问,闻祈年低下头,吻吞没了她未说完的话音。 黑眸中燃烧着浓重的情/欲。 像是魔鬼的漩涡,将她的心神生生拽了进去。 第4章 闻祈年只回来过那一晚,第二天又飞到淮市的子公司视察。 奚白醒来后往身旁随手一摸,床上已经没人了,只有床头柜上一张笔力虬劲的字条证明他曾来过。 今天没课,奚白也没着急起床,点开微博看起了网友的评论。 她有个微博号,大多是发一些跳舞的视频,用贴纸遮了脸,积攒了几十万万的粉丝。后来有一条穿着粉色纱裙跳舞的视频突然火了,粉丝数量暴涨到百万。加上她偶尔也会分享一些日常,微博下又多了向她分享生活的粉丝。 那条粉色纱裙的视频下新增了许多热评—— 普信男就是我:难道没有人觉得枝枝这样的装扮好像《囚春》的阿麋吗?!!!《囚春》剧组可不可以找这个枝枝来演阿麋啊! rwkk:我也!!!姐姐这个舞蹈也好符合阿麋后来跳的祈神舞啊嘤 小熊软糖:大哥说得对,抬大哥进楼。 法师是工具人:吱! 请删掉法师:同吱! ....... 她的微博昵称本来是“不想吱吱”,但自从有个粉丝打成枝枝后,大伙都跟着叫枝枝了。无巧不成书,枝枝是她的小名。 最新的热评下全都是在讨论《囚春》,把男女主和配角都拉出来讨论了一番,有几个甚至为了到底该由娱乐圈哪个女演员来演善良单纯的女三而扯起了头花。 但多数还是很和谐统一地求《囚春》导演看看奚白。 奚白是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走向,正准备回复粉丝的私信,微信开始疯狂消息: 林颜:枝枝宝贝!我看见你们学校那个什么比赛已经可以投票了! 林颜:我给你转发到了我的朋友圈,让他们都给你投票!嘿嘿嘿jpg. 奚白指尖一顿,连忙找到学校官微才发现早上就出了投票渠道。 闻祈年....知道这个事吗? 林颜:每个人有三票,你快去给自己投!再让闻祈年给你投,多一点是一点! 林颜和奚白是初中高中同学,但直到高中做了同桌后两人才有了接触。她性格活泼外向,是奚白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唯一知道奚白和闻祈年事情的人。 她考去了淮市的大学,每天都在嚎叫成了审计狗。 奚白不动声色地说起旁的话题,两人聊了没一会儿,林颜就被上司叫去办公室了。 在床上赖了一个上午,奚白让司机送她回了学校。 寝室里只有孟晓一个人,她抱着手机嘿嘿嘿地笑,见她回来还有些惊讶,“你怎么就回家住一晚呀,今天没课的。” 但下一秒,她就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我跟你说,你和顾学长那个作品现在票数最高,好多人在学校官微下想等你的微博!还有好多人磕你俩的cp,在顾学长的微博下边缠着要糖吃。” “那大小姐的票数就差垫底了。”孟晓朝对面床抬了抬下巴,无比舒畅地舒了口气,比奚白本人还高兴:“我看她这段时间还好不好意思找你的茬。就她那个烂到连我这个导演系都知道的演技,还能成为星云娱乐的艺人,我也是稀奇,星云的经纪人签人都不看实力的吗?” “看看她上个月那个网剧,十条弹幕九条都是在吐槽演技,剩下那个已经尬得升天了都!演技不好就算了,人还蠢,买的都是什么水军啊,在微博底下说你演技不好,转头就安利她自己。” 孟晓越说越气,而后又洋洋得意起奚白争气。 话音刚落,寝室的门就被人推开。高跟鞋踩得极重,像是故意不让人安生。 -- 第8页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孟晓冷嗤一声,翻了个白眼。 拽什么啊。 赵宝珠在柜子里换了个包,与奚白擦肩而过的时候重重地将她撞了个趔趄。 奚白站在书桌旁,冷淡地看了眼宽阔的走道,挡住她去路。 赵宝珠勾着唇:“啊,不小心的。” 孟晓气炸了,“赵宝珠你——” “哗啦——” 奚白随手把空杯子放回书桌,撩起眼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不小心的。” “奚白!”赵宝珠头发上滴答滴答淌着水,妆防水,没花,但也十分狼狈,她上前就揪住奚白的衣领,“你故意的。” “哎哎哎——干什么呢,”孟晓冲下来挡开她,笑容满面,“和你一样不小心的,怎么就是故意的了,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还是说,哪儿受的气撒我们奚白这了?” 这话意有所指。 奚白没忍住翘了下唇。 “砰!”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耳膜一疼。 “你真以为,你能赢?”擦肩而过时,赵宝珠忽然脸色转晴,一字一句: “别做梦了。” * 淮市高楼。 中年男人颤抖地跪在地毯上,周身掉了一地的文件,湿透的衬衫紧巴巴地贴着啤酒肚,纽扣上还挂着一片茶叶,随着身体抖动。 他抬头看向办公桌后的年轻男人,额头冒出冷汗。 男人穿了件粉色衬衣,戴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眸黑黢黢的透着股狠意。却偏偏慵懒地倚在转椅里,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钢笔。 “啪嗒” “啪嗒” 冷汗与男人手中的黑金钢笔同时落下,啤酒肚再也受不住这种无声的折磨,跪爬着到他面前,疯狂磕头求饶,头嗑得咚咚闷响。 “闻总,闻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放过我....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我不想坐牢,我家还有孩子老婆——” 男人刚勾住钢笔的指尖顿了下,嗤笑着撩起眼,“谁还没有呢?” “放过你,我家里那姑娘能花的钱岂不是就少了许多。” 闻祈年笑笑,笑意不及眼底。“当然了,王总要是愿意提供闻松新的证据,我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你觉得呢?” “好好好,我回去就把东西交给您!”王总欣喜得涕泗横流,也忘了来之前的嚣张模样,捧着男人的鞋子连连磕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强调什么。“您一定会遵守承诺的。” 闻祈年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一脚将他踹开,中年男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在一旁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宋均利落地指挥者保镖把人拖出去。 奢华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证据拿到后。” 闻祈年解锁手机,抽空瞥他一眼,宋均连忙点头:“明白的。” 他点开微信,千条消息往外蹦。 宋均想起什么,提醒道:“刚刚赵...丛小姐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找。” 正巧一个纯白头像的新消息弹出来,闻祈年随手点开: 祈年,忙嘛? 帮个小忙?偷笑jpg. 下一场会议的时间接近,他随意松了松领口。 闻祈年:行。 闻祈年:跟宋均说。 —— 回到寝室的这一夜奚白睡得很不踏实,总下意识往墙上靠。可因开了空调,墙壁冰冷,好几次把奚白凉得一激灵醒过来。 然后再也睡不着。 临近九十点才又重新有了睡意,听着孟晓轻微的梦话入睡了。 起床已经是下午了,孟晓大口扒着炒饭,从手机中抬头看她一眼:“失眠了嘛,有黑眼圈了宝。” “刚你们班班长找到我,说是老师找你,你没回消息,让你醒了看看。” 奚白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大三刚开始学校的课程就少了大半,同级的其他同学不少已经开始签公司接点小通告了,更有像顾清时那样早有基础出道的。像奚白这样公司不签,戏也没拍过的,老师是有点替她着急的。 女演员的黄金年龄是错过一年,就少一年。往后再想发展,总归比不上年轻时选择多。 奚白已经被找去办公室好几次了。 刚拿完外卖回来,一条消息弹出。 宋助理:奚小姐,闻总今天晚上回京都。 奚白手指一顿,唇角压不住地上扬,回:知道了,谢谢。 宋助理:客气了奚小姐。 回完消息,奚白立马开始盘算晚上回去和闻祈年一起看什么电影,差点就把想法写在脸上了。 孟晓意味深长地觑她,“谁的消息这么高兴呀?” 奚白咬了口西兰花,眉梢尽是笑。 “哎?”孟晓皱起眉头。 奚白放下筷子,看她。 孟晓扔了筷子,“卧槽!” “赵宝珠的票数第一了!”她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奚白没什么情绪波动,她早就知道赵宝珠不会甘于被她拿走冠军,肯定会想办法超过她的。 昨天不欢而散后,她更是确定。 “让我看看怎么回事。”孟晓有点被打脸,也不服气。 二十分钟后,她磨了磨牙,冷道:“资本下场,就是牛b。” -- 第9页 “星云不知道怎么的让最上边那位给赵宝珠的微博点了赞,然后大家都去给她投票了。” 众所周知,星云是闻家众多娱乐公司中的一家子公司,何德何能能请得动闻氏总裁动动手指点赞,然后不用花一分钱就能让沉迷闻祈年颜值的粉丝给赵宝珠投票。 实在是高。 用这出美人计来学校规定的空子,真真是绝了。 这次比赛,学校强调不能让公司下场,大多数有粉丝基础的人也没这么做。可偏偏赵宝珠...... 票数差距悬殊,奚白怕是很难追上去了。赵宝珠对电影的角色势在必得。 孟晓哑巴吃黄连了似的,回头看向奚白,目光忽地触及少女湿润的长睫,来不及安慰,眼见着泪珠晶莹坠下。 奚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头也闷着。 她伸出一只手,最后在枕边摸索到了手机。还是睡前她怕自己错过闻祈年的消息,特意放在枕边,以便能即使感觉到震动。 她点开微信,视线落在置顶的纯黑头像上,鼻尖酸涩难耐。 奚白:链接. 奚白:可以投票啦!探头探脑jpg. 历史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早上。 从十八岁那年到现在,她以女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整整三年,极少向他要过什么东西。如今,只是想要一张来自他的选票却也得不到。 一张选票决定不了输赢,但那是属于闻祈年的认可。 可他宁愿帮别人。 再看这些消息,奚白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可笑的很。 第5章 床帘外孟晓小心翼翼地说着些安慰的话,心里也拿不准话术。 大学认识三年,还没有见奚白哭过,她总是睁着那双很漂亮水灵的桃花眼,认真地听人讲话。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天,被赵宝珠拍摄作业时故意ng,多次推进水潭里也没红过眼。穿着湿重的衣服,从水池里爬上来,一个人跑去换衣服。 孟晓轻叹了口气,瞪着赵宝珠的床铺悄悄竖了下中指。 呵。 奚白拿手擦了擦眼泪,等情绪回转后又扒开床帘,刚好撞见这一幕,糟糕的情绪突然消散了许多,破涕为笑:“这样看来,我是不是能看见你倒立洗头了?” 孟晓:“!” “洗!”孟晓捧着发热的脸颊,没出息地点点头,“只要你不难过,别说倒立洗头,我翻跟头也洗!” 一下子给奚白的眼泪笑出来了。 这件事很快传到林颜的耳中,不等奚白给她发消息,她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孟晓吃饱后又躺下了,奚白便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才接。 “枝枝,你真的还要和闻...他在一起吗?”林颜开门见山问。 奚白扬起的嘴角停滞,不说话了。 电话那段也随之沉默片刻,随即传来林颜的咬牙切齿:“奚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缺心眼?!” “我带你上医院补补行不?” 隔着手机,奚白也能想象出她在另一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奚白没有反驳,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挺无可救药的。到最后林颜都说累了,泄气地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他早就知道你们关系恶劣,却还帮她。或者说,不管他对这事知不知情,他都配不上你的喜欢,枝枝。” 林颜是唯一一个说,闻祈年配不上她喜欢的人。 奚白跟随闻祈年去过一次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小聚会,每一个人都冲她笑眯眯地打招呼,但他们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说笑着劝她好好哄闻祈年高兴。 闻祈年那个锁骨上有纹身的朋友,每次见了她都十分惊讶。甚至有次她去洗手间时还被他拦下,笑盈盈问她:“小姑娘,你是怎么哄得祈年留你这么久的昂?” 那时她认真地说两人是男女朋友,他顿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很显然是觉得她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所有的感情都能控制自如就好了,也不至于一颗心在风中惶惶不定。 通话结束后她正准备转身回去,忽而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奚白一愣,顺着声音来源往楼下看。 顾清时穿着白衬衣站在女生宿舍楼前的树下,冲她扬眉轻笑,手里还拿着什么。奚白有些近视,看不清楚。 只是忽然想起了闻祈年。 第一次见到闻祈年的时候,他就是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看起来像是隔壁高中的校服,懒散地倚在高高的树杈上。她抱着块石头跑到树下,准备敞开了哭,谁知无意间一抬头就对上少年戏谑的目光。 他睨着她,扬眉一笑:“小姑娘,你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奚白当时正难过得要命,闻言嘴一瘪就想哭,然而一个柔软的小东西掉下来砸中了她的脑袋,打得她的丸子头一颤。 等低头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包纸巾。 她仰头,少年比阳光还要耀眼,一身不服管教的桀骜,吊儿郎当地冲她抬了抬下巴:“呐小姑娘,可别碰瓷我。” 奚白脸皮薄,捡起纸巾撒腿就跑,跑远了还能听见身后少年的笑声被风吹来。她暗忖,这个哥哥有点好看,明天还要来这棵树下哭。 可第二天,少年不在。 第三天也没出现。 第四天,第五天仍旧不见。 她一直心心念念着,却不曾想往后数年再也没见过。再重逢,就是在父亲的葬礼上。 -- 第10页 所有人都穿着沉重的黑色衣服,脸上却洋溢着兴奋和欣喜,连奚白的母亲也是。反衬得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双眼泛红,神色凄郁,倒像个不合群的异类。 那天雨下得很大很大,伞面被敲打得摇摇晃晃,父亲送给奚白的花伞被赵宝珠夺走扔进了湖里。 大雨瞬间浇湿了奚白,众人都催促着牧师快些念完词,奚母也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没人在意她。 葬礼结束后,大家互相推拖着该由谁来继续抚养奚白。有的说没钱,有的说没时间,有的说公司事务繁忙,奚母说自己怀孕了。 奚白跪在墓碑前,双眼通红地盯着黑白照片里,面容隽美的中年男人。 他笑容温和,病逝前还轻笑着安抚奚白。 他说:“枝枝别怕,这个世界上是有神的,爸爸和神会在暗中保护我们枝枝的。” 奚白紧抿着唇,骗子。 怎么可能会有神,都是骗小孩子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柄雨伞便飞来,重重砸在了她的背上。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和冲击力险些叫奚白一头撞在墓碑上。 奚母和那群亲戚差点没打起来,谁都不想要这个失去金钱庇护的拖油瓶。 果然是假的,怎么会有神? “奚白,你自己选,你跟谁?!”奚母被保镖护着走到奚白跟前,雨水顺着伞沿溅在奚白的脸上,一时分不清眼尾滑下的是雨,还是泪。 奚母对她使了个眼色,说:“奚白选谁就跟谁。” 亲戚们再次不满,谁也不想被奚白选中。 奚白仰起头只能瞧见她微凸的小腹,动了动嘴唇,刚想说我谁不跟,又觉得不太现实。她没有钱,怎么上学生活? 突然,一声冷淡的轻嗤,雨停了。 “她跟我。” 奚白偏头,年轻矜贵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光在他身后,成了衬托,宛若神祗。 他很高,穿着黑色的西裤和白衬衣,眼眸漆黑,眼尾微挑。高大严肃的保镖跟在他身侧为他撑着伞,他却伸出手,修长冷白的手指将伞柄推向奚白。 奚母质疑地皱起眉,“你是谁?” 有人似乎觉得眼熟,却说不上名字。 但他并没分给任何人眼神,只微微俯身,向她伸手,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邵嘉迟让我来的,跟我走么?” 邵嘉迟是父亲好友的儿子。 奚白微怔,而后毫无犹豫地点点头,把手递了出去。伸到一半时,瞥见自己被泥水污脏的手,又想收回,却被男人一把握住。 他的手掌温暖宽大。 他低沉笑了声,拉她起身,声音磁性悦耳:“乖姑娘。” 临走时,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一个个语气变得格外谄媚讨好,又带着点惧怕。奚白不明所以,男人指尖夹着点燃的烟,两人由他那魁梧的黑衣保镖护送着坐上车。 一个中年男人从副驾回头喊他:“闻总。” 闻总。 奚白在心里默默念了遍,原来他姓闻。 烟雾氤氲了男人隽朗的五官,他弹了下烟灰,随手拎过一条毛毯盖在她脑袋上,似笑非笑睇她一眼:“你不怕我是坏人?” 奚白裹在毛毯里的小脸微微回温,她眨了眨睫毛,小声笃定地说:“嘉迟哥哥说过,他会让人接我。” 只不过当时听见这话,她没信。 男人似乎被逗乐了,仰在座椅里勾唇痞笑,满眼风流,“真是个乖姑娘。” 他好像很喜欢乖。 那她要...乖一点才好。 * “奚白?” 奚白很快回过神来,换了身衣服下去,宿舍楼前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两人了。 顾清时找了个人少的教室,递给她一个丝绒小盒子,“虽然我们没拿冠军,但是第二名学校也有奖励的,我刚好在老师办公室,就让我替你们挑了。” 奚白打开盒子。 是一条很铂金手链,中间勾着数颗小巧的玫瑰坠子,看起来并不像学校惯来扣扣索索的作风。 她抬起头看向坐在前排的顾清时,迟疑了几秒,而后顾清时无奈地温和笑着把手机递给她,“大家都有的,你们女生我都挑的手链,款式不一样罢了。” 视频小组是自由组队,除了她和顾清时主角,还有一些幕后和配角同学。 奚白看了看群消息,还真是,孟晓也发了收到手链的朋友圈。 她连忙向顾清时道谢,顾清时再次无奈:“印象中,你总是喜欢说谢谢,对不起。” 奚白立马噤声。 顾清时见唬到她了,忍俊不禁:“快到饭点了,请我吃顿饭就当跑腿了?” 下午哭了一场,刚好也饿了,奚白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 回学校的路上,奚白想要让顾清时收下饭钱,他却死活不肯。 “下次吧,下次你再请我。”顾清时故作为难,“刚才那么多瞧着,让女生付钱多不好意思。” 奚白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回到寝室时,孟晓正在敷面膜,奚白给她打包了一份小酥肉。 她算是体会到人出名的感受了。一段十分钟的路,因为不断有人跟顾清时打招呼,要签名,愣是走了半个小时。 孟晓哈哈哈大笑,说你要是出名了也会是这样啊。 奚白身上有点黏黏的汗,把手链收到抽屉后便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的时候孟晓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短视频,随口问了句,孟晓兴奋地拉着她一起看—— -- 第11页 “网上有人把你和顾学长的小短片剪了一个前世今生,你别说真的好好哭啊!底下一堆人都说你俩有cp感,一直问你有没有社交账号。” 这次的视频短片《永夜》的剧本是他们自己原创的,讲述的是少女夏栀与学霸陆惊鹤双向暗恋,可命运捉弄人,小栀子与陆惊鹤终是在时光里走散了,阴阳两隔。活着的人痛苦,逝去的人只能不甘遗憾。 赚足了一波眼泪。 大家都哭唧唧地嗷着要个he版下一世。 奚白擦头发的手一顿,“你没有说我有男朋友了嘛?” “说了啊。” 孟晓摊手无辜脸:“可是同学们说从没见过,谁也不信。” 其实孟晓自己也不信。 奚白从大一开始就说有男朋友了,然而三年下来,孟晓这个室友既没见过那男人,也没见过奚白和谁打视频、煲电话粥。平日里除了和自己一起食堂,教室,寝室三点一线,就是跳舞了。 试问谁家男朋友不跟女朋友发消息,打视频? 更何况对象还是奚白这样的校花级大美人。 是她,她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都要见面! 过了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咦了声,回头看向还穿着睡裙的奚白,“我记得你这一周都没课哎,你怎么还没回家去呀?” 寝室四个人,有一个大一就在外租了房子,剩下赵宝珠,孟晓和奚白三人。赵宝珠和奚白都是本地人,所以一到休息日寝室里就只剩下孟晓,可现在都快要门禁了,奚白居然还没走。 再不出去,门可就要锁了。 奚白顿了下,“今天不回去了。” 她现在的情绪,回去看见闻祈年难免会失控。 孟晓还挺高兴,难得寝室里不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拉着奚白拍照发了个微博,刚发出去就看见顾清时点了个赞。 没出一个小时,顾清时的粉丝蜂拥到这条微博下舔屏。 说来也奇怪,别家粉丝都是把自己正主看得极紧,生怕哪个漂亮的小姑娘把自己哥哥拐跑了,顾清时的粉丝跟着他的点赞到处舔屏帅哥美女,有的还喜欢拉郎配,奇怪而又莫名的和谐。 接着,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拍到了他们俩今晚吃饭,一张窗边相视而笑的照片瞬间冲上热搜,标题【我磕到了!】引发好多野生网友和校友讨论。 * 闻氏高楼。 宋均看向已经准备回西泠别墅的男人,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上前:“闻总。” 闻祈年睨他一眼,不耐烦地啧了声。 宋均连忙把手机递给他,奚白和顾清时那个星几代上了热搜,底下评论一个比一个说得花,更有up主剪辑出虐恋情深的小视频,仿佛两个人纠缠了许多世。 他问:“闻总,需要我让下边把热搜降下来吗?” 闻祈年一目十行,扫过那些磕cp的评论,目光微沉,轻嗤一声把手机还他,“说得又没什么不对。” “不用管。” 宋均心下叹了口气,没接手机,又点开微信—— 奚白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宋助理,麻烦你帮我跟说一声,今天晚上我不回别墅了。 闻祈年皱起眉头,“她又闹什么?” 十分钟后。 奚白刚要爬上床,手机一震。 微信多出来一个小红点—— 闻祈年:下来。 奚白看了眼,熄灭屏幕躺下。 又震一下。 闻祈年:枝枝乖,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第6章 看到这句话,奚白的心下意识紧了紧。 闻祈年素来强势,喜欢将一切都掌控在他那里,这是他耐心快要到了头的表现。 她要是不下去,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又要加剧。按照闻祈年的脾气,恐怕以后就真的再不会见她了..... 可她还想,还想再努力试试。 还不想分手。 或许,他是来解释的? 奚白吸了口气,抓起手机,披了件外套就往床下爬,孟晓听见动静,探出头看她,“奚白,你这是要出去吗?”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门禁。 奚白轻嗯了下,“我待会可能不回来了。” 已近深夜,奚白下到一楼宿舍大门时宿管阿姨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整个大厅静悄悄的,只余下走廊上亮起的一排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格外没有血色。 宿舍楼外的路灯被繁茂的枝桠挡住了光,并不能将外边的景物瞧得真切。 没看见男人...... 奚白抿抿唇,点开宋助理的微信,指尖轻轻敲击。 奚白:宋助理,我已经下来了,你们在哪呢? 正准备点发送,透明玻璃宿舍大门外倏地亮起一道刺眼明亮的光。 “噔噔。” 一只冷白的手突然出现,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玻璃门。 奚白抬头,镜片后男人那张冷淡的眉眼挑了下,朝旁边说了句什么。 随后玻璃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外边的热气汹涌着扑上面颊,奚白热得浑身一颤。 男人彻底从门边的阴影里走出来,宋助理手里拿着一把遥控钥匙跟在后边。黑色的轿车随意地屋檐下,怪不得刚才一个都没瞧见。 上车后,奚白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盯着窗户上男人棱角分明的倒影。 他低头看文件,纤长的睫羽快要挨上镜片,金链泛着粼粼的光垂在脸侧。 -- 第12页 奚白甚至下意识用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先是眼睛,眉毛,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最后是嘴唇。 他的唇瓣,是温热的,形状...... 每次情动时她总是迷糊的,眼下竟有些想不起来闻祈年的唇形。 她抬眼—— 倒影中的男人与她四目相对。 须臾。 “我听说你这周没课。”笑声轻淡,像是在说家常,半点没说投票的事。 连她们学校门禁都有办法进来,闻祈年知道她的课程表倒也并不稀奇,这点奚白早就见识过了,微不可闻地嗯了声,不显情绪。 “没课。” 话题再次结束。 闻祈年一向都是被奚白和其他人主动找话题聊,往常倒也没觉得冷清。可今日奚白不想说话,这车内气氛就变得格外凝滞难捱。 宋均坐在副驾驶不敢出声。 其实奚白的反应倒也能理解。 上午他刚让底下的人处理好赵宝珠的事情,就发现奚白也参加了这次的比赛。他小心提醒后,闻祈年点开微信,滑到底下才看见奚白的消息,视线在投票链接上滞了下,语气十分的漫不经心。 “这比赛有她?” 宋均认真点头:“是的,奚小姐也参加了,如果不是赵小姐,她和顾清时应该会是冠军。” 想到奚白每次眼巴巴看向闻祈年的模样,他有点不忍心,“闻总,那现在是需要让人扯下赵小姐的营销吗?” “噢?” 男人把手机扔到一边,指尖轻盈地转着钢笔,眼眉散漫。“为什么要撤?撤了我拿什么给人交代。” 宋均暗暗叹了口气。 这也太不走心了。 哪个女朋友能容忍男朋友给自己讨厌的人加热度,要放在一般情侣身上,早闹起来了。也亏得是奚小姐脾气好。 ...... “枝枝。” 炽烫的呼吸猝不及防地洒在奚白的脖颈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旁边躲去,却不料男人坚实有力的手臂缠在她腰肢上,稍一用力,便被抱到了那双长腿上。 她穿的睡裙布料极轻薄,清晰地感受到身下极高的温度。 以及,充满张力的肌肉线条。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笑意,奚白身体一僵,下巴被一双微凉的手指捏住,她被迫仰头与闻祈年对视,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窥见自己无措倔强的倒影,抿了抿唇,耳根发烧。 闻祈年欣赏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随手摘下眼镜,扔到宋均怀里,继而伏首微不可察地笑,轻而易举撬开她紧闭的唇齿,嗓音低哑眼神冷了点:“别闹了,嗯?” “闻先生。” 记忆中,奚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他了,闻祈年眼眸微沉,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奚白眼神很无助,很茫然:“我们现在真的是谈恋爱吗?” 闻祈年看着她,“当然。” 奚白眼眶不由自主地发酸,多了些安心地环住他脖子。“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她,你明明知道我们关系不好的,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帮赵宝珠? 为什么要看着她踩在我头上,为什么和她有联系..... “就为这个?”闻祈年似笑非笑,随手扯下领带,黑发搭在眼前,眉眼风流,“没看到你消息,下次让程寻纪和钟鹤他们都给你投,嗯?” 说完,他再次攻城掠地。 是不在意吗?所以才会连她的消息都没看。 奚白呜咽,于吻中失守。 ...... 车停在西泠别墅前许久。 奚白的薄纱外杉不知道去哪儿,她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光线微弱的车内,她的眼眸漾着粼粼的光,很亮。 “找这个?” 她抬头,男人修长的指尖勾着一件流苏状布料。 奚白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这就是自己的薄纱外杉,她看了闻祈年一眼。男人单手支着下巴,领口的领带不翼而飞,也不着急找,反倒是盯着她。 闻祈年好像从她眼中看到了幽怨,视线落在她满是红痕的肩头,意味深长:“我给你找一件。” 良久,车门被推开。 宋均垂着眼:“奚小姐,闻总。” 闻祈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奚白紧了紧衣服,认真又有点别扭地回应:“宋助理。” 一声轻笑,闻祈年勾了下唇。 宋均这颗被奴役的社畜心瞬间被感动,没忍住抬起头,看清画面时不由得瞳孔一缩。 男人只松松垮垮地穿着条黑色西装裤,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尽数暴露在空气中,肩颈上还分布着数条暧昧的抓痕,色/气风流。 视线微移,奚白披着那件皱巴巴的黑衬衣,皮肤白到发光。 见他不动,好奇地眨着眼:“宋助理,你怎么了?” 闻言,闻祈年转过头,要笑不笑地觑着他:“年终奖不要了?” 奚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紧咬着就往房子里走。 —— 一周后,视频比赛的结果出来了。 冠军作品将被投放在多功能厅的荧幕上,由全系学生一起欣赏学习。参与拍摄幕后工作的同学可以学习冠军作品的拍摄手法和剧本设计,表演系的同学就能更深刻地提高自己缺失的演技。 这原本是件双赢的事情,但—— “顾原,我喜欢你!” -- 第13页 赵宝珠扮演的女主咬着唇瓣,生硬别扭的神情中竟透着一丝丝愤怒,眼泪僵硬地从眼尾滑落,看向对边高大的男生,“你能不能...也看看我?” “.......” “.......” 座无虚席的大礼堂除去她做作的哭声,一片寂静。 大部分同学已经低下头开始脚趾抠地了,坐在第一排等着给冠军组颁发奖章的副校长脸色也十分僵硬,偏头和身旁的老师说着什么,全程头也不肯抬。 “我要裂开了,大小姐这是滴了多少眼药水,”孟晓难以置信地吸了口气,拱了拱身旁的奚白,“她是去洗脸的吗?” 就差没把眼药水泼她脸上了! 赵宝珠小组的剧本与奚白一组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选择了很容易引人共情的少女暗恋题材。 不一样的是,赵大小姐的剧本,女主前期暗恋掉马,被学长男主拒绝,后面女主转学男主开始真香,开启追妻之旅。甜虐爽点很足,光是剧情节奏就能加不少分。 孟晓早就听说,她这剧本是星云旗下的大编剧亲自为她量身定做的,直接让男主姓顾。 啧。 奚白笑了下,目光扫过前排等着领奖的赵宝珠,陆川作为学生会主席,恰好坐在她身旁。她似有所察,回头冲奚白得意地勾了下唇,挑衅意味十足。 “她好......”孟晓低骂一声,生生压下想说脏话的冲动。 奚白见她憋得难受,正要开口安抚,就见孟晓一脸愤恨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求你了奚白,把顾学长变成男朋友气死赵宝珠行不行?!你俩成了,我在你们婚礼上表演胸口碎大石,ok?” “......” 奚白无情扒拉开她的手,微笑说:“那可不行,你还欠了个倒立洗头。” 副校长给赵宝珠小组颁完奖后连结束语都没说,就仓促宣布了解散。 奚白和孟晓准备回寝室补觉,就听见身后有人喊。环顾一圈,才发现教奚白表演的秦老师在后门那朝她招手。 “奚白,这里!” 她身旁好像还站着个女人,瞧着气质十分优雅,有些眼熟。 孟晓摆摆手,“你快去,我在门口等你。” 正是人多散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她们。有人认出秦老师身边的女人,目光在奚白和后门之间徘徊了一下,心下了然又羡慕,“是卫导,她来找奚白不会是想合作吧?” “呜呜呜我慕了,要是能让我参演卫导的作品,当个端水的小丫鬟都行啊。” “可是不是说只有得了冠军才能有卫导的名额嘛?” “嗯...不知道。” 只言片语传到前排,赵宝珠攥着奖章险些咬碎了牙。 又是奚白。 刚刚放映短片的时候,她身边一群人就都在讨论奚白和顾清时的作品。不过是一个...她有什么资格。 赵宝珠站在原地,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第7章 过道上人群拥堵,奚白绕道小跑着过去,不卑不亢地向两人打招呼:“秦老师好,卫导好。” 一双桃花眼乌亮水润,像是晕着汪清泉。 秦老师格外喜欢她这双眼睛,灵动有神,笑眯眯地给她介绍身边人的来意。“卫导现在手上有部待拍的作品,有些角色还没选到合适的人。” “桃花小妖怪阿麋虽然不是什么主角,但是个很有血有肉的角色。” 卫尚国忽然出声,莞尔邀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试镜?” 奚白惊讶得瞳孔微缩,扬起笑,“我当然是愿意的。” 尽管曾有一些导演找上门来邀请,但面对知名大导演的邀约奚白仍旧感到惊讶,“只是为什么会想到我呢?这次我并没有得奖。” 她难得露出和平常时冷静沉稳像个小大人似的神情,秦老师不免得意,卫尚国偏头笑了下,“可能是因为你好看?” 学生们已经彻底离开多功能厅,这里只剩下三人。 卫尚国仍旧是一副随意散漫的模样,“也可能是我就想让资本被膈应一下?”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另有他意,秦老师朝奚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很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奚白抿唇笑,恍若未闻。 “试镜时间在明天下午。”卫尚国瞥了眼前门边的人影,收起笑意正色道:“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哦。” 因为奚白没有经纪人,所以卫尚国和她交换了个微信才离开。 奚白找到孟晓一起回寝室,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孟晓又惊又喜:“我的妈,你真的不接则以,一接惊人啊,卫导都邀请你试镜!这事肯定能成!!!” “要试镜后才知道能不能。” “能的能的!”孟晓已经开始幻想奚白火了以后,邀请她出演自己的女主角,然后自己一炮而红,成为圈内最年轻有为的女导演,痴痴地笑着打开寝室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倒也大可不必如此。 * 《囚春》小说,奚白最先看的是电子版,听说纸质版对剧情进行了微调,想了想,她出门去了趟书店。 或许是最近要筹拍了,网上热度高,一进书店入眼便摆放着大量的《囚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人的海报被贴满了整面墙。看起来应该是圈中的哪个女明星,一双桃花眼很是惹眼,但面容柔和,像一泉春风。 -- 第14页 奚白莫名感觉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书店就在闻氏总部大楼附近,结账后她抱着书给闻祈年发了条消息: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奚白:我今天接到了卫导的试镜邀请,在公司附近的书店买书!开心jpg. 原以为男人并不会很快回,却不曾想一个电话打过来,奚白愣了下才接通。 “你在书店?” 刚要回答,一只手从背后拍了下她的肩膀,奚白转身对上顾清时温和的笑眸:“好巧啊奚白。” 说完他才注意到奚白在接电话,歉意地退到远处。 奚白重新嗯了声,声音小小的,“你下班了吗?我可不可以等你一起回去啊。”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极轻的笑意,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奚白耳朵微痒,脸颊刷一下爆红。 几秒后,男人才回:“今天忙。” “你回去之后,让刘嫂做点蛋挞来公司。” 奚白怔了下,刚想问“你不是从不吃甜食”,就发现闻祈年似乎拿开了手机说了句什么,嗓音温柔含着笑意。 不等她再说话,通话被结束。 “奚白?” 顾清时定定地望着她,少女宛若花瓣的眼眸中一片无措,隐隐藏着惊惶。 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奚白死死地咬着唇肉,咬破了也没察觉,唇瓣被血珠染得赤红。 直至顾清时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才缓缓抽出神来,仰头看着他扯起一个苍白的笑:“学长,好巧。” 顾清时想起她接电话时没来得及压下的笑颜,轻轻开口,“刚才是你男朋友吗?” 奚白自入学就有很多人追她,她从来都说有男朋友了,但大家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便一直没人相信。 直到刚刚,顾清时第一次见这个总是一本正经,很安静的小学妹笑得连头发丝都散发着羞怯的气息。她捏着书角,会因为通话对象的话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生动。 只是现在...... 奚白失魂落魄地颤了颤纤长的睫毛,极轻地应了声。 是的吧。 毕竟他,还没说分手。 电话被挂断前,她听见一个女人轻浅的笑声。 她是谁。 —— 翌日下午,奚白才知道《囚春》是要拍成电视剧。 试镜的房间外坐了很多圈内眼熟的明星,像奚白这样连脸都没露过的小透明极少。 见她,好些人上下打量一番后,交换了个微妙的眼神。 孟晓本来是要陪她来的,但是这次的试镜不允许外人进入,全凭通行证进出,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奚白当作没看见这些目光,默默酝酿着情绪。 没一会儿,便叫到她。房间的门打开,出来的是赵宝珠。 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踩着恨天高下巴微抬。 擦肩而过时,她嘴角勾起,“原来你男朋友是闻祈年呀。” 奚白脚步一顿,定在原地。 “瞒得可真好。”赵宝珠难得语气不冲,转身看向奚白时面上一片无辜单纯,“可是他没有帮你呢,他看着你的票数被我反超。你会不会不高兴,奚白?” 她们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引得等待厅里的众明星好奇地看过来。 一个神情僵硬,一个春风得意。 谁都想吃口别人的瓜。 见状,赵宝珠的目的也达到了,愉悦地撩了下卷发,“哦对了,妈妈让我通知你今天晚上叫上闻总一起回去吃饭,千万别忘了不然她亲自打电话给你。” “你们都是情侣了,”她笑笑,“这点事情他不会拒绝你的吧?” ...... 奚白深深地吐了口气,抬手敲门。 《囚春》中阿麋的剧情并不算多。 她原身是神山下脚下的一株白桃,因为祖辈一支触犯过上神,所以本可以不过数百年便可修仙得到,却生生要挨过千年。法力低下的桃花一族的生命鲜少能那么长久,于是世世代代最多也只是修成人形,过着普通人类的生活。 而小桃妖阿麋一出生就是人形,她聪明伶俐,再难的法术一学就会。 在某个雨天,一个背着剑的少年游侠躲在了她真身的树荫下。她瞧着人家好看,起了调戏之意,用枝桠摸游侠小脸,被游侠红着脸逼出了人形。 游侠是女主一个微不足道的暗恋者之一,为了实现女主的大业被反派抓走利用对付女主。而阿麋也因为女主刺向游侠的那一剑后黑化了,配合反派干了许多坏事,最终却死在清醒过来的游侠剑下。 是个没法洗白,又十分遭读者厌恶的反派角色。 但倘若演好了,也能叫观众印象深刻。听见里边准许后,奚白推门进去。 卫尚国坐在长桌后,在几个穿着工装服的副导演和编剧中显得极为优雅美丽,看向她时没有半点笑意,冷淡地让人拿了份剧本给奚白,与颁奖那天截然相反。 “试试这段。” 旁边的副导演有些犹豫,“这段是高潮情绪,比刚刚其他人的难度要高——” 女人一身白色小西装,不笑时眼尾的皱纹都显得冷淡,手指敲了下桌面:“难道她要是被选上了,也要因为难度高就不演吗?” 一句话堵得所有人不敢再劝。 卫尚国给奚白挑的这段剧情,是阿麋发现游侠被反派抓走炼化,女主追去想要救他,但却因为男主生命垂危被迫选择了放弃游侠,游侠失去了求生意识,阿麋想要杀掉她却反被女三重伤的剧情。 -- 第15页 奚白酝酿了下情绪,朝扮演女主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众目注视下,她先是怔怔地站在原地,身形摇摇欲坠,而后一声闷响摔跪在了地板上。 她盯着一个卡通小板凳看,那是“在反派手中昏迷不醒的游侠”,明亮的眼眸里泛起一层雾气,绷着倔强的不相信。但一颗泪珠,悄然从眼尾跌落。奚白倏地偏头看向高大憨厚的工作人员,撑着剑柄站起身,挥剑架在他的脖颈上,蹙眉,神色绝望又愤怒,“你为什么不救他?” “你为什么不救他?!”她语气冷静地盯着女主,刀剑划破了皮肤,紧攥着剑柄的指甲也因为太过用力变得劲白,过分沉静,眼泪却在不住地往下落。 奚白的美是带有攻击性的,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一颦一笑总透着几分勾人的妩媚,只是平常时总是很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又刻意画着显清纯的妆容,才叫人忽略了这种秾丽。 她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乌亮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见到心上人的欢喜,蒙着灰,反常的冷静后逐渐染上偏执暴戾。 “他那么喜欢你,可你呢?” 轻而易举地就能因为旁人,放弃他。看着他像个残破的布娃娃,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 你对他笑一下,他都可以在我面前高兴许久,笑得像个傻子。他还说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侠士,这样你就会觉得他也很优秀了。 可你对他的好,就像施舍。 奚白的眼神逐渐疯狂入魔,裙摆无风自晃,笑容无声灿烂。“我会让你后悔的。” 那一笑,让在场所有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仿佛那个为爱入魔的小桃妖,真的现世了。 ....... 奚白接过副导演递来的纸巾,擦去眼泪。 这个角色虽然坏,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好像也是个很可怜的暗恋者。 她的后半生都在追逐着少年游侠,暗恋无声,也无回响。 奚白吸了吸鼻子,这样想,自己好像还算幸运,至少还能站在他身边。 奚白之后就是中场休息了,副导演们都出去舒展胳膊腿了,卫尚国将她留下来,笑容懒散:“刚刚没因为我的态度不高兴吧?” 奚白自然是笑着说没有,她和卫尚国没有交情,人家犯不着对她好。 “等你正式进了圈就会发现,别人对你表现得太温和也不好。” “我原本是想邀请微博上一个跳舞的小姑娘来试镜的,她微博下许多人都艾特我。但她遮着脸,又没回我消息,我就打消了念头。”卫尚国把玩着打火机,笑吟吟地吐了口烟圈,“你倒是很在演戏上很有天赋,以后要是红了可别忘了我今天给的机会啊?” 这话...... 奚白不确定地看向她,卫尚国笑而不语。 临走前,她说:“你和我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很像,她刚回国,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 卫尚国的示好让奚白有点不自在,从没有听说过知名导演会对一个小透明这般亲切地关怀。 据说卫尚国入圈时才十几岁,一路岌岌无名,直到三十岁才凭借着那部《戒吻》打出名气。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瞧着却不过刚三十的模样。很多人第一次听她的名字还以为是个男人,也瞧不上她,可她后来做的比谁都好。 圈中对她的评论两极分化,电影导演说她去导电视剧,一身铜臭味,实在掉价。拍电视剧的导演又觉着她清高,自命不凡。 是是非非奚白不想掺合,索性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乱七八杂的,打开手机准备叫车回学校,忽地听见面前响起一声鸣笛。 她点着手机,往旁边让开。 可那车还在按喇叭。 她有点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抬眼看过去——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男人懒散地抬了抬眼尾,指间猩红的烟头萦萦腾着白雾,模糊了他气势逼人的相貌。 “回家再看也不迟。”他了然地低笑,眉眼下透着几分风流色气,“嗯?” 奚白的脸腾一下爆红,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眼神飘忽不定,死鸭子嘴硬道:“你关灯哪里看得见啊?” 闻祈年指尖微顿,笑眸半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行,别到时候......”他唇角微勾,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微粝的指腹摩挲着,声音从嗓子里荡出来。 “哭着求我...关灯。” 黑色的碎发垂搭在眼角,领口也敞着,配上此刻这副风流的神情,□□迷乱。 奚白燥得浑身火烧,恰好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如逢甘霖解救了她的窘境。 她忙拿过中央台上的手机接通,递过去,程寻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出: “她回国了,你知道不?” 奚白耳尖竖了起来。 闻祈年瞥向身侧,微顿,舌尖抵了抵牙根,“然后?” “今晚组个局,记得来。” 第8章 奚白的心莫名被揪紧。 闻祈年没说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沉默间,程寻纪似乎也察觉到了反常,音量降低,低低问道:“那小姑娘在你旁边?” 正巧遇到红灯刚亮,闻祈年顺势踩下刹车,余光看向奚白。少女贝齿轻咬唇瓣,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安静地盯着他,水润盈泽,温和美好。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指尖微颤,但这种触动很快便随着奚白茫然的笑消散了。 -- 第16页 她一笑起来,灿烂而明媚。 闻祈年十指紧攥了攥,移开视线,答非所问:“昨天就见过了。” “她来了,你真不来?”程寻纪说完,自己都有点不信,电话那端一阵嘈杂,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再说话时就变成了一个柔柔的声音。 细细簌簌的从手机里漏出来。 奚白心下渐沉。 不知那人说了什么,闻祈年眼底的笑意渐浓,拨了拨方向盘,偶尔嗯两声,他低低地哼笑了声,语气极为温柔耐心,“行。那我可能要晚点到,你们先吃。” “嗯。” 通话被结束后,男人的眉眼仍含着笑。 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在最近的一个路口打方向盘掉头,语气并无异样:“晚上有个局要去下,你先回去。” 奚白抿了下唇,看看他,又坐好看着前边的路,声音很轻地问:“她是谁啊?” 车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冷滞了一瞬,闻祈年安静两秒,笑意淡了些,“一个朋友。” “也是从小跟程寻纪钟鹤他们一起玩的,下次带你见见?” 奚白见过他说的这些朋友,都是些游戏人间的公子哥。 那这个回国的朋友应该也是。 下意识地,她松了口气,高兴起来,忽地又低落下去:“可以送我去趟赵家吗?” 有些话得说清楚。 ...... 闻祈年没有把奚白送到赵家别墅。 半途上,他接了个电话,没来得及说上话脸色就突变,把奚白放在最近的路口就走了。 她的那句再见被风吹散。 正是下班高峰期,奚白等了很久才拦到车,赶到赵家时满头大汗,脸颊酡红。 还没敲门,就听见里边传来欢声笑语,赵宝珠似乎是在向人撒娇,语气格外娇气。 保姆开了门,奚白走进去,客厅内三人见她笑容均是一滞。 赵宝珠挽着身旁妇人的胳膊,颐指气使地瞥了她一眼,嘲讽尽在神情中,甚至都不屑于跟她多说一句话。转头在女人肩膀上轻蹭了蹭,语气娇软做作:“妈妈,你看她,也不知道带点礼物给你。看来她是一点也不记得今天是您的生日!” 秦云闻言,面色有点难看,目光掠过站在门口的奚白,语气淡淡:“不是让你把闻总也叫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一旁端着茶杯打量奚白的赵成薛也悠悠开口了,和蔼地呵呵笑,吹开水面上的浮叶:“是啊枝枝,闻总要是有空,叫来家里吃饭也没事,都是一家人。”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褶皱的眼纹挤在一块,像块抹布令人作呕。 奚白倏地看向赵宝珠,眼神冷戾。 赵宝珠原本没骨头似的窝在秦云怀里,冷不防地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凉,恍惚中她有种奚白下一秒就会过来杀了她的错觉,不禁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眼珠一转,害怕地往秦云身后缩了缩,“妈妈。” “赵奚白。”秦云也怕,她最怕这个女儿用她那双清凌凌的黑眼睛盯着自己,就好像...又面对着早已死去的丈夫,这双桃花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令人厌恶至极。她企图通过提高音量来壮胆,“不准这样瞪着妹妹。” 保姆已经把菜肴都摆好了,小心翼翼地出声喊他们过去用餐。 一家三口在奚白对面坐下,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奚白坐在椅子上,目光嘲讽地落在他们身上,忽地轻嗤了声,冷不丁的:“我从未知道,双亡的父母是何时给我又生了个妹妹。” 她撩起眼皮,眼尾弯弯。 “哗啦”一声破碎,盛着红酒的高脚杯被摔碎在地,溅起一地的玻璃渣。 奚白仍旧笑盈盈,欣赏着对面倏地站起的秦云,她的神色堪比变脸,一会红一会白。 “赵奚白,你现在是连我都要咒死?!” 秦云气到眼红,抄起手边的牛奶就泼了过去,脑后的钻石发夹也随着剧烈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奚白的头上,脸上,身上全都是湿哒哒的牛奶,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着。她安静地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黑眸清凌凌地望着秦云,没头没脑地说:“最后一次。” 秦云不明所以,愤怒的眉眼怔了下。 奚白还和小时候一样。 不论是她和亡夫如何争吵,还是她改嫁给赵成薛,这个孩子永远都是这副没有表情的死人模样,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就这样盯着她,看着她离开。不会笑,不会哭,像个吃人的怪物。 令她打心底地升起恐惧。 奚白很耐心地拿过纸巾擦了擦快要流进眼睛里的牛奶,整理了下衣服:“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姓赵了。” 秦云愣住,赵成薛面色也凝重起来,掩饰地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秦云很快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忘了你爸——” “你们不配提我爸。”奚白的眼神彻底冷下来,“他是说让我好好陪着你,可那是因为他怕你难过!他怕你没有我在身边,伤心难过,他是想让我陪你,不是让你转头就改嫁给大伯,欢天喜地一家人的!” “就当我,幼年丧母吧。” “大伯母。”她扯了下唇角。 奚白背上包,转身就要走,却一怔,脚步踌躇住。 -- 第17页 保姆为难地站在一旁,手忙脚乱地解释:“这位先生敲门了的,但是刚刚先生太太......没听见。” 耳边赵成薛和秦云惊喜的谄媚蚊蝇般嘈杂,奚白定定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闻祈年。 男人拎着件西装外套,宽肩窄腰,逆着光站在玄关处,惯来含笑的黑眸森意沉沉,冷冷地看着屋内众人。 赵宝珠眼眸一亮:“闻....” “闻总,您看咱们都是一家人,下个月老爷子生日您——” 闻祈年直接无视赵成薛和赵宝珠,径直走向奚白,在她跟前站定,垂着眼一言不发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奚白任由他摆弄,低头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把扣子一颗颗系好,眼眶发酸。 闻祈年抬手捏了把她的脸,差点气笑,“以前骂我那劲呢?” 奚白动了动唇,刚想说有怼回去,腰上就搂上一只手。闻祈年拥着她转身看向赵成薛,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谁跟你是一家人了。” “她姓奚,你们也是?” “天还没黑,梦就开始做了。” 赵成薛和秦云被闻祈年呛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闻祈年把奚白带走。 赵宝珠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赵氏夫妇俩看向她,赵成薛黑着脸说:“你不是说闻祈年就算是不因为奚白,也会看在你的份上参加你爷爷的寿宴吗?” 赵宝珠指尖掐进掌心,眼底情绪翻涌作祟。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自顾自地笑了笑:“还有一个月,急什么。” 赵宝珠不再搭理他们俩,噙着笑回了房间,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去,帮我办件事。” * 男人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精致流畅的小臂,奚白被他掐着腰放在了浴缸里,手指一勾,花洒中便喷洒出饱满的水花,瞬间将两人淋了个透湿。 浸了水的白衬衫不在轻逸,半透明的布料紧黏皮肤,勾勒出胸膛的形状,精壮蓬勃。 奚白勉强睁开眼,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男人额前的黑发滴着水,黝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水珠恰好落在了奚白的颈窝里。 一凉,一热。 奚白身子酥麻,颤了颤,清凌凌的黑眸里倒映着男人痞气风流的神情。 水花四溅。 冰火两重天。 奚白攥着他衣领的手指,骤然一紧。 ...... 夜色深浓,月上枝头。 她软绵绵地窝在男人怀里,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回想起最后时的清理都是他代劳,面颊又烧起来。她微微仰头,男人闭眼假寐,眉眼锋利冷锐,冷淡得仿佛刚才咬着她不放的人不是他。 奚白很少有机会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总感觉,下一秒这样美好平和的画面就会化作虚无。 或许是这样,心里总是有点患得患失。 又或许是今晚在赵家的失态,心里很堵,再看身旁男人,就有些想耍小脾气。 她抬脚勾了勾男人的腿,被身侧的人一把捉住压在身下,抬眸四目相对,“不困?” 奚白小脾气作祟,泛着粉意的指尖在男人胸膛上画着圈,酸溜溜地说:“你不是说要晚点回?” 闻祈年箍住她的手,眼底衔着笑。 像是在解释:“说了晚点,又不是不回。” “这不是...家里还有人等着我?”男人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掌心,眼尾微扬,漆黑的瞳眸里只能看见奚白娇怯的面容。 奚白眼睛一热,把身子都缩进了他怀里。 腰上的手臂,像是很多年前突然出现的那柄大伞,给了她唯一的安全感。 而在她之前,闻祈年身边的人没有长久停留过的。 所以,其实他是喜欢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赵家别墅一行实在影响心情,奚白难得失眠了。给林颜发了好几条分享感情进展的消息后,她又刷了会儿微博,没片刻便感觉困了。 退出去前,无意瞥见一条【某前顶流女星即将回归】的爆料,她打了个哈欠。 又是骗点击量的。 临睡前,闻祈年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轻浅。 奚白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伸出食指从他的眉心,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滑,像溜滑滑梯一样。做完这下,她有些心虚地停下手,观察了几秒。见他仍旧没动静,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又捋了捋闻祈年纤密的睫毛。 忽然,男人抬手捉住了她作乱的手指,薄唇翕动。 困顿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别闹。” 奚白前边有点没听清,愣了下,隐约听着像是...蓁蓁。 可在嘴里念了遍,琢磨着应该是枝枝。 睡迷糊了是有点容易发音不准。 她无声地弯了弯唇,满足地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小声道:“晚安。” 应该至少是有点喜欢的。 第9章 第二天醒来时,闻祈年已经去了公司。 奚白盯着身侧微微褶皱的床单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微信里,又是一堆红色未读。 林颜:那地中海老色批非留着我们加班,回去倒床就睡,没有看见枝枝宝贝的消息! 林颜:你要说因为那些,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只是你不觉得有点牵强吗?如果他真的..... -- 第18页 林颜:算了,我也有点拿不准了,万一说错让你们俩真有什么误会也不好。你别老实巴交地就总想着他,男人就应该吊着点,得不到的才会珍惜!你连续一个星期都给他发消息嘘寒问暖,然而下一天一条也不发,他要是喜欢你,绝对会来找你的! 吊着... 可像闻祈年那样,身边根本就不乏美人的,倘若吊着恐怕会更快被替代吧。 林颜:相信我枝枝宝贝!我高中的时候追的那学霸,就是用的这办法,妥妥有效。 奚白抿了抿唇,有点犹豫。但是在林颜信誓旦旦的保证下,还是不可抵抗的动心了。 闻祈年真会有为她寝食难安的时候吗? 奚白:我试试。 她太贪心了,得到了一丁点的目光,就开始想要再多,更多。甚至是,所有。 她实在想看看。 * 《囚春》剧组赶在暑假之前宣布开机,拍摄地点在隔壁淮市的影视城。 早在试镜后第二天卫尚国就告诉她,阿麋的扮演者确定是她了,合同签完一系列流程走得很快,比起男女主角到最后才定下来要顺利了许多。 奚白作为一个小四五番没有专属的休息室,等戏的时候就坐在树荫下。她穿着一条浅绿色的长裙,桃花眼本就勾人,眼波流转时自带说不出的风情,就算是没说话也平白招惹了不少人的目光。 “奚白姐,你要不要喝点冰水?” 熊梨子单手托着下巴看向身旁的人,手里拿着的剧本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她演的是奚白身边的小丫鬟,戏份少,剧本也薄,压根没什么好瞧的。 正值七月酷暑,日光火烧火燎地烘烤着,空气都变得格外滚烫。即便是躲在遮阳伞下,喝着冰镇饮料的主演们也是汗水不断,这个天气下,风扇吹出的风都是热的。 卫导宣布中场休息的十分钟里,大部分人的情绪都因为炎热有点烦躁。另一头的遮阳棚下传来嘈杂的吵闹声,是那位姓赵的女二,因为助理买错了她要的咖啡大发雷霆。 只有奚白看了会儿剧本后对着手机走神。侧颜苍白安静,清凌的黑眸盯着屏幕,似乎有些失落地垂下纤长卷翘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瞧不清情绪。 美人伤神,极招人怜爱。 奚白被她轻轻推了下才回过神,浅浅弯了弯唇:“不用,你喝吧。” 熊梨子噢了声,又问:“那你是在等什么人消息吗?” 奚白握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收紧,被勒出一条条红痕。目光又落在一直没有新消息进来的屏幕上。 那晚幻觉般的温情后,她按照林颜教的方法连续给闻祈年发了一个星期的消息,然后在某一天突然中断,本是该有反应的。可不管是她发出的消息,还是中断,都如同石沉大海。 闻祈年一条也没回复。 直至《囚春》开拍,她离开京都,男人半点表示都没有。 今早开戏之前,她看见娱乐头条是闻祈年到达淮市视察的照片,忍不住发过去消息询问他在干嘛,又是了无音讯。 他总是这样,对她忽冷忽热,偶尔心情好就回复,有时候又懒得说话。她该习惯的,却又总抱着一丝希冀,心绪随着闻祈年的一举一动晃荡摇曳。 林颜的方法对闻祈年,一点用也没有。 会不会...闻祈年对她连一点喜欢都没有? ...... 奚白的第一场戏就是和少年游侠的初遇。 白色的桃花枝逗乐了似的摇了摇,现出人形。 是个梳着两个丸子头的粉衫小姑娘。 少年游侠的脸瞬间就红了,连耳根子也染上了绯意,他持着剑,磕磕巴巴道:“你、你这个——” 小妖精卡壳了半天都说不出来。 阿麋眼眸弯成了月牙形,背着手一副很老成的模样绕着少年打转,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长得可真俊,比我们山上最挺拔的那颗桃花还要美上许多!” 她不会说谎,水嫩嫩的桃花眼望着人,显得极为真诚。 少年游侠被她几句话逗得面红耳赤,结巴着吓唬要将她这个小妖怪抓起来。阿麋不知真假,做了个鬼脸转身就逃。 “OK——” 卫尚国喊停后,奚白松了口气,朝顾清时笑了下,余光察觉到一道难以忽视的打量。 偏头,毫无防备地撞入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瞳眸微睁。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衬衫,懒洋洋地倚在小沙发里,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痞气。见她看见自己,扬了下眉,姿态风流潇洒。 奚白心跳飞快,像是闯进了一头小鹿四处乱撞。 惊喜到想要在床上尖叫,打个滚。 这么多天的郁结,在看见闻祈年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可众目睽睽,又不敢对视太久,怕被看出什么,她只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大家今天早点收工,一起去吃个饭吧。”卫尚国向众人笑了下,介绍出身旁的男人,“闻总在水云楼定了餐。” 水云楼是淮市最有名,也是最为难订的餐厅,普通会员都得提前几个月来排队。这一顿,怕是不便宜。 闻言,众人瞬时喜笑颜开,纷纷感谢闻祈年。有人想到了剧组里唯一是闻氏旗下艺人的赵宝珠,悄摸揣测他是不是为了赵宝珠而来。 虽然大小姐不如奚白,但好歹也有几分姿色。 -- 第19页 更有甚者笑得意味深长,“也是,毕竟...这种事也不看演技。” 然后就有人顺着演技这块讨论起奚白和顾清时参加比赛的那个短片,be的结局和中间甜甜的剧情,总是让人很难释怀。 这点细碎的议论声,全都落入人群后方。 赵宝珠的助理听得心惊肉跳,小声安慰她,“他们就是嘴碎,要不我去敲打一下,省得出去乱说话?” 赵宝珠视线落在前方那道纤柔的身影上,顾清时正拿着瓶水和她讲话,倏地将纸杯攥成一团,脸色很阴沉—— “闭嘴!” 分明是她得了冠军,拿到了《囚春》的角色,可而后没多久,奚白也进了组。再然后,顾清时推掉了一个电影剧本,自降片酬出演少年游侠。 网友们磕cp的热度,生生将她买的热搜压了下去。 剧还没播,奚白就已经吸了一大波粉。 反倒是赵宝珠,还被黑粉把两方在学校的比赛视频拿出来做对比,半点好处没落着,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赵宝珠恨得都要疯掉了。 助理观察着她的脸色,瑟缩地躲了下不敢再劝。 她不想再挨打了。 赵宝珠一言不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红唇微勾,打量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像是淬着毒。 小助理被看得心头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宝珠姐.....” * 闻祈年和导演们先行出发,剩余的人分批坐车去。 奚白换好衣服,刚推开更衣室的门就有一个人埋头迎面摔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扶住,但那人手中冰凉的咖啡还是尽数洒在身上,凉得一激灵。 “啊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忙不迭道歉,手忙脚乱的想要给她擦掉,但木已成舟,奚白的白色T恤上布满了一大片的棕色污渍,像块黑疤。 熊梨子闻声跑过来,眉头一皱:“弄成这样,还怎么去吃饭啊?” 她和奚白没有专门的休息室,带来的行李衣服都放在了隔着有些距离的酒店,现在回去换怕也赶不上吃饭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女孩被她说得眼泪都要出来,手足无措地看向奚白,精神状态瞧着也快要崩溃。 奚白这才看清她的脸,“小七?你怎么在这?” 是赵宝珠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助理,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瘦瘦小小的,总能看见她被赵宝珠揪着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跪地捧水杯更是常事。 她记得赵宝珠早就出发了。 “是她把你忘掉了吗?”奚白不喜欢赵宝珠,但她身边人是无辜的,没必要牵连,见小七一脸泪水,便以为是赵宝珠又刁难她了,弯唇笑了下:“别哭啊,我没怪你,你可以和我们一块去。” 小七一怔,咬着唇望她,似乎很是纠结,但最后还是咬牙道:“奚白姐,我有件衣服没穿过,你可以先临时换下。” ...... 一进包间的门,众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直勾勾地盯着奚白,眼神里满是惊叹。 奚白扫了一圈都没看见闻祈年,心下有些失望。 一收回视线,就与赵宝珠四目相对。她竟笑眯眯说道:“奚白今天晚上穿得好漂亮,该不会是为了吃饭专门回去换的吧?” 众人更寂静了。 早在京都电影学院举办的那场大赛时,就曾听闻这俩人加上顾清时之间的恩恩怨怨。 现在赵宝珠居然还笑呵呵地夸奚白。 见了鬼的。 奚白被卫尚国安排在顾清时旁边,她下意识看了眼赵宝珠,但赵宝珠已经转过头跟卫尚国说起话来。 甫一坐下,后桌的好几个女演员就拉着她惊叹:“奚白,你真的穿这种温柔风裙子好好看啊,就很——” 那女演员思索了一下措辞,“知性妩媚。” 蔻梢绿把奚白的皮肤衬托得更莹白透润了,宛若上好的羊脂玉。 熊梨子摸着她的手,一脸真诚:“真的奚白,我要是男人我就娶你了,我可以让我爸把家里的矿都拿来给我们俩买戏份。” 这部戏的小丫鬟就是她爹给她买来的! 奚白低头抿着唇笑了下,小七借了她一条蔻梢绿色的及膝裙,没有什么大牌标志。刚穿上那会儿,她也觉得特别好看,款式简单大方,甚至有些想问问她在哪儿买的了。 热闹时,包间外响起服务生恭敬的问候声。 下一秒,闻祈年走进来,眼皮微掀正要说话,那身水灵的青色身影就闯入了他的视线,脚步猛地停下。 弹烟灰的动作一顿,连烟头烧到指尖都没察觉。 奚白也看向他,见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竟生出来一丝紧张,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裙摆。 想问他好不好看,话到嘴边想起这满室的人,又无声咽下。 闻祈年恢复了他素来的漫不经心,在主位上坐下。 他大抵是刚从哪个局上下来,眼底氤氲着点点酒意,看谁都带着朦胧的深情。 偏偏奚白偶尔一抬头,就能对上男人这种迷离幽邃的眼神。 心跳便陡然飞快。 饭局到一半的时候,奚白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身旁的顾清时也被吸引看过来。 奚白点开微信—— 闻祈年:待会 闻祈年:888 奚白呼吸一紧,倏地收起手机抬头。 -- 第20页 男人隔着一个圆桌看了过来,搭在桌边的手指骨节分明,不轻不重地点了点手机。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隐秘地勾了下唇角。 欲色深浓。 第10章 奚白被这道灼热的视线烫得耳根子发烫,紧张到甚至不敢与旁人对视,生怕看出什么来。 她捏着手机,指尖因用力泛着粉。 要用什么样的借口出去呢? 忽然眼前出现一杯水,她偏头看去,顾清时笑容温和,示意她尝尝,“是温的,可以喝。” 这次拍戏时间不巧,赶上奚白的生理期。 她只要一喝凉的水,回去后就会疼到浑身痉挛的地步。所以这几天都没喝剧组提供的冰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被顾清时留意到了。 奚白确实紧张地口舌发干,顺势端起抿了口,抬眼对他笑了下:“谢谢学长。” 桃花眼本就妩媚多情,眼型起伏如同春光下的桃花,娇柔粉滴。 她笑时,眼尾会不自觉地上勾,会给人一种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你一人的错觉。 头顶暖黄的灯光缱绻缠上了奚白雪白的脖颈,更勾出了她身上的妩媚。仿佛夕阳下的湖水,粼粼闪着波光时也混入了将夜的温柔。 她今晚穿得很美,眉眼是掩不住的灵动。 顾清时的目光被烫了下,不动声色移开眼,喉结微动,“不客气。” “毕竟戏里还得刺你一箭,不把关系牢固点,我真怕最后真要反目成仇了。”顾清时弯唇一笑,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看一会就移开,倒也不刻意。 他说的是最后阿麋会因为伤害女主,而被少年游侠斩殒。奚白确实也记得那段剧情里,阿麋对他又爱又恨。 很多演员拍戏时太过沉浸,事后很难出戏,就会对其饰演者也带有角色情绪。这在圈里并不算稀奇。 她被逗笑,点头保证。 余光却忍不住一直留意着对面的动静。男人仍靠在椅背上,领口的扣子似乎又解开了几颗,露出微凸的颈骨。 她忽然想起他那位在锁骨处有着纹身的兄弟,情不自禁地想,要是闻祈年有纹身,会是什么样的? 一时间,奚白脑补了很多,想起他进门时专注的眼神,想起那晚他睡眠中也喊出的“枝枝”,奚白的神色柔和许多。 她曾在某些时刻犹豫纠结过,但现在看来,之前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顾清时有些失神,随后自顾自笑笑,抿了口茶水作掩饰。抬头时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森冷锐利的眼睛里,那是闻氏现任掌门人,闻祈年。 他怔愣了几秒,没由来的产生了危机感。 男人看向奚白的眼神,与自己一样—— 并不清白。 顾清时慢慢收回视线,又喝了口茶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会的,奚白不会喜欢那样风流又没安全感的男人。 一刻钟后。 他听见奚白跟那个总黏着她的小姑娘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拿着手机出去。 “我去趟洗手间。” 顾清时松了口气。 * 奚白第一次知道云水楼里原来还有房间,是专门留给黑卡SVIP客户的。电梯极其隐蔽,第一次来没有专人带领很难找到。 房门是半掩着的。 敲门,还是直接进去? 闻祈年不喜欢人突然闯进他的地界,奚白有点犹疑不定。然而就是这几秒的间隙,她被里边的男人勾住手腕,拽了进去。 门“砰”的摔上,她被男人禁锢住双手举过头顶,呈一种任人撷取的姿势。 奚白呜咽着压住他的手,眼眸盈润,“今天不方便。” 闻祈年想起餐桌上那个清涩的学生递给她的水杯,忽而了然。 黑眸定格在她的裙子上,继而低沉轻笑,抓着她的手往下带。亲吻不断落下,像是深海域里蛊惑水手们的塞壬海妖,慢条斯理地展示着他的摄人心魄:“又不是只能那样.....对吗枝枝?” 奚白迷迷糊糊地吸气,理智在闻祈年手指准备撕开布料时回归,坚决不撒手:“这裙子是借的,还得还!” 闻祈年不在意地挑眉,嗓音低哑迷醉:“那就再赔一条新的,多少倍都行。” “不行....”奚白真的不好意思,怎么能借了人家的裙子,穿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说坏了,这理由太牵强,“下次吧——” 像是感应到了此刻的踌躇,落在奚白身侧的手机忽地一震,屏幕上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来自《囚春》剧组群聊小七:奚白姐,裙子不用还我了,我也不怎么穿裙子。 闻祈年最先看到这条消息,眼尾轻浮一挑,随后拿给她瞧。 “好巧。” 他拖长了语调,俯身贴在她耳边,低不可闻地咬出几个字音。 奚白瞬间面红耳赤。 手机又震动,晶莹的汗珠顺着下颌留下。 “嘶啦——” 这一刻,隐秘的刺激感达到了巅峰。 * 小七打完字,把屏幕递到赵宝珠面前,眉眼低垂瑟缩:“宝珠姐。” 赵宝珠将消息扫了一眼,满意地勾唇,示意她可以拿着手机滚了。 眼看人要走出洗手间,赵宝珠倏地想到什么,从偌大的镜子里瞧了她一眼,语气温和中透着诡谲:“这件事你最好是烂在肚子里,不然你爸爸的工作...可就说不准了。” -- 第21页 “嗯?” 小七的父亲是赵成薛的司机,每个月就靠着这份工资养活一家老小。 小七瞳孔蓦地一缩,瘦小的身体更蜷缩着,微不可闻:“知,知道了。” 行至拐弯,她回头看了眼。 赵宝珠弯着唇照镜子,心情颇好,甚至还哼起了歌。 她点开微信,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打: 奚白姐,谢谢你。 小七:对不起。 第二天没戏的奚白睡到中午才醒,看见这条消息十分迷茫。 怎么就又谢谢,又对不起的。 身上的不适很快叫她想起昨夜的靡乱,脸颊一热,也回道: 谢谢你的衣服。 说起来,她藏了好几年的心意被展露在闻祈年眼前的那天。 也是穿了条这样的裙子。 难道他偏爱这样素净的? 奚白的戏份不多,但极少NG,平时没有戏的时候也会去剧组观摩学习。 眼睁睁看着赵宝珠NG了数十次的卫尚国见到她,脸色都温和了许多,问起她今后的打算时,建议她可以尽早签个公司,接通告和接洽这些繁琐又必须细心的工作就不需要自己劳神费力了。 顾清时一下戏就过来,闻言笑道:“跟我们丞禾签吧,正好我经纪人很闲,你来了我们俩还能继续当师兄妹。” 卫尚国笑而不语,眼神了然。 丞禾娱乐是顾家的产业,顾清时的经纪人可是丞禾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放在整个娱乐圈内也排得上名号,手底下除去顾清时,就只带了两个艺人。 而且这两人,早就大火了。 奚白不是傻子,这段时间的相处隐约也察觉到了,她无法在看破某些事情后心安理得的享受顾清时的好意。于是笑笑,委婉拒绝了:“我暂时不着急。” 顾清时眼里的光黯了黯,被拒绝后也仍叫人觉得自在:“好,有需要说一声就行。” 在一个春和日丽的下午,阿麋死在了少年游侠的剑下。 一剑穿心。 少年游侠浑身是伤的跪在她身边,低垂着头,他的神情掩在阴影下,看不清,也想不清。暖阳洒在他背上,可这股温度却始终温暖不了坠入谷底的心。 他从很多年前起便追逐着另一个人的背影,可她的身畔已有良人。 盛都白马寺的老和尚劝他:“走得再远些罢,命盘显示你命定之人在无人之地。” 当时他只觉得这主持是真老了,都是无人之地了怎么会有人? 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 粉裙少女胸口里插着一柄剑,那是游侠最爱的烈阵,此刻,原本汨汨流出的鲜血逐渐干涸,就像这即将被夏日吞噬的春光,一点点流逝了。 自己脱离了控制,作恶的阿麋也被铲除,他本该是高兴的。 他并没做错。 少年抬手抚上胸口,这里心脏跳动。 可为什么... 又空落落的。 忽然间身后的桃花林起了一阵微风,花瓣盘旋飞舞迷人眼。 少年游侠微恍,想起在某个春雨绵绵的一天,有株小桃树偷偷够着枝桠捉弄他。她的眼神纯粹清澈,似皎月。那天起,他的旅途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总有个小姑娘穿着粉色纱裙追在后边。 风中,阿麋的躯体化作齑粉,只有一条红绳落在原地。 那是两人一起逛庙会时,摊主编制的,一人一条。 世间再无恶贯满盈的小桃花妖阿麋。 少年捂了捂发红的眼眸,深深吸气后再次背负起长剑。只是这一次,那柄剑更名赎罪。 “她的恶源于我,就让我替她赎罪吧。” 游侠弯眸笑起来,告别男女主,逆着光踏上了新的征程。 副导演喊咔后,众人都有些压抑。 熊梨子最先打破安静,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虽然阿麋干了很多坏事,但是到最后的时候我竟然有一丁丁点惆怅。” 此言一出,其他有同样想法的人才敢默默点头。 但是不得不说,还得顾清时和奚白演得好才有这种感觉,明明坏得要命,但是站在每个角色的角度看,谁也无法指责。 尤其是奚白,将三个截然不同状态下的阿麋演得很生动,一颦一笑都仿佛是书中的小桃妖活了。原本对她没拿冠军,也能得到卫导角色一事有看法的人,也在拍戏过程中逐渐改观。 人长得美,性子温和好相处,演技也好。 难怪顾清时喜欢她。 有实力在,奚白日后的路不会太差,火不过是早晚的事。这么想着,许多人对奚白的态度更亲近了许多。 “恭喜杀青。”顾清时朝她笑道,“我还得再熬段时间。” 今天赵宝珠似乎有事,拍完她自己的戏份就离了组,不然顾清时很难有机会跟奚白说上话。 奚白也笑,“谢谢,加油!”这是她参演的第一部 戏,能得到众人的夸奖实在忍不住雀跃。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闻祈年分享这种快乐了。 奚白:我杀青了!你在家吗? 正要点发送,她又停住了。 那晚之后,闻祈年一反常态的在淮市呆了一个多星期才走,期间还让宋助理送来了不少那个牌子其他系列的衣服,都是一种风格。 奚白在网上搜过,当初这个品牌的设计师兼创始人偏好这种,所以即便后来销量不大,他也不愿变更。以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个不出名的小牌子。 -- 第22页 她委婉提出穿腻了,想换回自己的衣服,男人勾着的眼眸笑意似乎冷淡了些,意味不明:“我觉得挺好看的。” 当天夜里就走了。 丝毫不拖泥带水,半点留念都没有,一直到今天也没半点消息。倘若不是她主动询问宋助理,怕也能和旁人一般在新闻上看到他的动态了。 想了想,最终删掉了这行字。 * 从京都冬俞机场回到市区,奚白去超市买了点零食和红绳。 看到《囚春》里的cp们都有情侣装饰,她就想到了自己和闻祈年,刚好她收到了片酬,索性决定自己编条幸运红绳。 闻祈年手指骨骼修长,肤色白到隐隐浮现青色的血管,与这样鲜艳的红色搭在会是什么样子? 奚白越想越期待,一抬眸,绿灯恰好亮起。 才走了几步,有预感般转头,一辆银色轿车冲了过来。 下一秒,耳边就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跟着的是皮肤摩擦地面的疼痛。 购物袋里的物品洒了一地。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奚白看着险些撞上花坛的银色轿车心有余悸。还好她闪躲的快,不然...... “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医院?” “不好意思啊,我们有点赶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你叫救护车去医院,医药费我们出。”一道略显焦急的温柔女声传入耳畔,“这是我的电话,你算好了钱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助理。” 奚白早就查看过身上,除了躲闪不灵活自己摔了跤,手臂有几处擦伤外,并无大碍。 她摇摇头,“还好,破了点皮。” 抬眸时愣了下,女人也戴着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娇柔温婉的桃花眼。 莫名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第11章 她这一抬头,温柔女人也愣了下。 这双眼睛过分熟悉,乍一看,她差点以为看见了自己。 但她实在赶时间,匆匆一瞥后便跟着助理上了车,留下奚白捏着一张有她助理电话号码的名片走神。 从前还在赵家的时候,赵宝珠嚣张跋扈,电视机是绝对不允许她使用的,她没有手机,便只能蹭大伯赵成薛的报纸看。那些报纸上有不少关于【一男子被车撞飞,自行走回家后暴毙】【注意!!!发生车祸后“毫发无伤”,并不代表万事大吉!!】之类的报道,看得多了,难免有点慌。 保险起见,奚白还是去了趟医院。 医生检查后告知,她有轻微脑震荡,最好是静养一段时间。“如果你家长在,让他们来接你吧,脑震荡这事可大可小。” 奚白眼眸微亮,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她难得有正当理由能给闻祈年打电话,最近的一次,还是在高三那年。 等他来了,她就回去穿那些衣服给他看。 “嘟——嘟。” 等待接通的状态耗尽后,一声短促的嘟声宣告着这个电话没人接。 奚白困惑地拿开手机,甚至还确认号码是不是出错了,可再打过去就显示关机了。 医生随口提醒她:“换个人打嘛。” 奚白眉头轻蹙,点进微信。 奚白:宋助理,我想问一下闻祈年在哪呀? 约莫不过一分钟宋助理就回复了:闻总临时的私人行程,并没有告知我。 私人行程? 什么样的私人行程需要特地关机,连一条消息都不肯发来说明一下? 沉闷的失落压得她几近要喘不过气,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脑袋也晕沉沉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朝着她的意识扑涌而来,针扎似的疼。 医院来往的人很多,他们大多行色匆匆,面色沉重。 奚白强忍着恶心想呕的冲动,抬眼就看见门口走过一对情侣。男方高大俊朗,低头神色温柔地在娇小的女友脸上亲了口,看口型似乎是在询问好些了没。 闻祈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耐心的一面。 他那样被人膜拜捧着的掌权人,会哄人吗? 想法刚出,奚白就自顾自地否决掉了。 不会的。 要是那样,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后,人的情绪也变得娇气许多。奚白盯着手机,漆黑的屏幕上倒映着她茫然的眉眼,就这样与自己对视了几秒后,长按电源键。 关机。 关键时刻才发现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她依赖信任之人也不过是浮萍。偌大的京都,她竟相当于孤身一人。 不过她自己也能回去。 医生后边没有病人,就等着到点下班。 一抬头就看见奚白垂着头准备出去,犹如一只掉了队的雏鸟,可怜又柔弱,瞬间母爱泛滥,叫住她。 “我帮你上个药再回去吧。” 伤口包扎好后,奚白真诚地向医生鞠躬道谢。 医生摆摆手,终是忍不住看向年轻女孩口罩上方露出的柔软眼眸,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好看。最后,她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来医院啊?” 奚白疑惑,医生见状便知是认错了:“之前见过一个病人家属,眼睛和你很像,还以为你们是一个人。不过仔细瞧瞧,你的眼睛要更妩媚点。” 坐上出租车回别墅时,她似乎看到医院侧门外停着一辆熟悉的车,但隔着远她看不清牌照。 -- 第23页 索性收回视线。 * 别墅里空无一人,刘嫂也不在。 奚白干脆就盘腿在沙发上编起红绳,之前买的东西都只是掉出来了,并没有损坏。然而她的两条红绳都都编织好了,男人仍没有回来。天空被夜色朦胧,奚白思索片刻,写了张字条,又把闻祈年的那一条红绳一同留在茶几上后才回的学校。 这一夜,她竟于睡梦中再次见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还有闻祈年。 她被闻祈年从父亲的葬礼上带回京都时十七岁,正值高三,那时的赵家还定居在宋城。 闻祈年将她安排进了京都的一所重点高中。 上学前一天,他把她叫到沙发边谈话,仍然是一副散漫的语气:“我这人怕麻烦,我希望你上学之后不要让老师请家长请到我这来了。” 奚白想亲近他,又被他的眼神唬住,老实巴交地软糯点头:“是找宋助理吗?” “......” 闻祈年被她的话哽到发笑,大概是也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瞧着水灵,脑子这么笨,抬手弹了她一脑崩,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立马浮现出红印。“是让你好好学习!” 男人的手指是温热的,一触即离,但额头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却好像烧了起来。 奚白怔怔地点点头,把考第一当作闻祈年跟她定下的目标。 起初一切都好,班级学习氛围很好,奚白也乐得静心学习。偶尔,会在某一个背书的深夜想到闻祈年。 但没过多久,赵成薛就带着一家人搬来了京都。他们卖掉了所有含着赵成彦痕迹的东西,凭借着他当年创立的公司逐渐在京都发展起来。 奚白的好日子自此到头了。 在班级里见到赵宝珠的那一瞬间,奚白眼前一切美好的景物都在崩塌。那是灰暗高三的开始。 监考老师展开手中写满了答案的纸团,严厉地盯着奚白:“是你的字迹,小抄也是从你的口袋里滚出来,你还想狡辩什么?” 十几个老师和无数道探究的目光刺在奚白身上,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监控里,纸团就是在她拿纸巾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她拼命摇头,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可苍白的解释还是招来更多失望的目光。 那天放学后,司机没能接到奚白。 奚白死活不肯请家长,紧闭着嘴企图阻止。她害怕闻祈年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不要她。但最后,老师还是打了宋助理的电话。 奚白想,还好。 只是最后谁也没想到,来的是闻祈年。 男人一身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身后跟着笑眯眯的宋均,还有几名黑衣保镖,气势逼人,男老师们不敢阻拦。那双凌厉的眼眸似笑非笑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不敢看他的奚白身上:“枝枝,你说实话,抄了没?” 墓园一面,奚白便说了自己的小名。 是赵成彦为她取的,寓意如枝芽充满生机,是希望,是要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她至今还记得,闻祈年当时夸了句好听。 奚白强忍着眼泪摇头:“我真的没有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 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可那真不是她写的。 监考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想说话,却被闻祈年打断。 “她说没有,我就信。” 闻祈年勾唇轻嗤,随即身后上来几名警察,众人大惊,奚白也愣住了。 “把证物送去分析,不是比看起来更加有说服力吗?”他嘴角衔着笑,姿态看似随意,却生生看得众人不敢反驳。 结果出来前所有人都不让走,包括看热闹的围观同学。 最后的最后,事情水落石出—— 纸团是赵宝珠指示小姐妹放进奚白口袋里的,上边奚白的字迹是小姐妹雇人模仿的。 闻氏集团的律师表示,将会以奚白个人名义起诉小姐妹和赵宝珠。 当着众多同学的们澄清,就不会有人再说她作弊了。 她跟在闻祈年身后下楼,鼻子一酸,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闻祈年垂着眼瞅她,盯了会儿,难得温情地拍拍她的脑袋:“行了,现在该哭的是那俩。” 将她送回别墅后,闻祈年就走了。奚白飞快跑到阳台上,看着车辆远行,心脏忽然重重撞了下胸膛。 —— 梦醒后,精疲力竭。 奚白靠着墙壁,看了眼安静的聊天框,一阵恍惚。 那年的日子其实并不算好过,闻祈年很少在别墅,赵宝珠和她的塑料姐妹花们总能钻到空子折腾她。但她心里念着,想着,熬熬就过去了。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喜欢闻祈年这件事让她逐渐感到难过和疲惫了呢。 和孟晓在食堂吃饭时,不少人都向奚白投来了自以为隐秘的打量目光。 其间飘来细碎的字眼“三角”“顾清时”。 “?” 等孟晓逛了圈微博,奚白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她杀青的当晚,赵宝珠风尘仆仆地赶回剧组,结果刚好撞见女四穿着浴袍敲顾清时房间的门。 本来她就因为奚白和顾清时有cp粉烦得要命,眼下见了这副画面,瞬间怒从心头起,冲过去给了女四一巴掌,连带着奚白和女四一起臭骂了顿。那女四也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反手就打回去,互扯头发,还是顾清时和几个导演合起伙来才把她们俩拉开。 -- 第24页 本来这事剧组内部压下就行了,可不知是哪个工作人员偷拍了视频,还发到了网上。视频里,奚白的名字被提及,四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就掀起了波涛巨浪。 紧接着出现一大批人开喷,说奚白早就勾搭上了一位金主,她的清冷是人设,包括阿麋这个角色也是睡上位的。 再加上,女四因为这事辞演了,赔了违约金走人。 剧组微博下战火乱纷飞。 最后卫尚国出来官宣新女四的演员,顺便发了段阿麋和少女夏栀的视频。 【导演卫尚国V】:我不瞎。 配图是一张表情阴阳怪气的熊猫头。 她素来不惯着嘴欠的,粉丝早见怪不怪。但整个事情的热度再次被这条微博推上高/潮,奚白在学校里所有的表演作品全被扒了出来。 原本打算跟风黑她的人在看完视频后,瞬间一个个化身嘤嘤怪,在评论区嚎啕大哭。 更有甚者,跑到奚白为了《囚春》才开的微博下大哭。 奶茶菠萝头:我一人血书跪求姐姐给《永夜》拍个续集好嘛!!! 清时gie gie的小仙女:姐姐演得我好想哭!而且怎么演的角色结局都是be?!有一说一,是我,我也喜欢奚白,不喜欢赵宝珠。 无名小号:难道没人觉得,这个姐姐长得很像赵宝珠,还有那个新的女四吗? 奚白那个三无微博账号飞快涨粉十几万,看到这条评论时,白嫩的指尖一顿。 最近似乎总有人说这种体感别扭的话。 点开《囚春》的剧组群,消息还停在她杀青之前,没有任何新女四的信息。 倒是卫尚国私聊了她几条消息,点开来看,是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新电影的女主,青春校园类型的,她第一次拍,也不确定是否会扑,算是次豪赌。如果能火,奚白出演完或许可以拿奖。 孟晓不太确定:“好像是叫...丛桢?听说还拿过奖,就是没看见有她照片,估计是现在也没什么热度了吧。” 娱乐圈拿过所谓大奖的演员那么多,哪能个个都记得。 * “哗啦——” 赵宝珠狠狠踹了脚梳妆台,桌面上那些瓶瓶罐罐掉落一地,发出刺耳的令人心惊的声音。 “绝对是奚白让人发的,除了她还有谁会跟我这么大仇!” 电话那头的女人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嗓音却依旧柔和,丝毫不留情面地戳破赵宝珠话里的漏洞:“你得罪的人还少了吗?光是一些国民度高的代言和影视资源,就足以让那些被分蛋糕的人对你产生嫉恨。” 赵宝珠被噎了几秒,忿忿争辩:“就那些奶茶洗衣粉的,还什么网剧的二三番哪里值得针对我啊!” “我到现在手上都没有高奢代言.....再让奚白踩着我营销可不得被嘲笑死啊!”她翻了个白眼嘀咕道。 “小表姨,帮帮我吧,我妈生前跟你关系最好了。”赵宝珠抬起眼,端详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很是满意。只是头发还没编好,她不耐烦地瞪了眼身后的小七,而后笑眯眯地怂恿道:“你跟闻总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他拒绝谁,都不会拒绝你。” “更何况,上次他不就帮了你,没给奚白投票吗?” 再来一次,又何妨。 女人有些犹豫,“可是他们俩——” 赵宝珠不屑一顾:“闻总说过是女朋友了吗?” 没有。 他甚至都极少把奚白带出去。 —— 反常的闷热后,一道紫白的闪电伴随着轰隆劈下,发出骇人的动静。 几秒后,瓢泼大雨瞬间倾倒。 奚白刚踏进酒吧,身后的人行道就成了一片汪洋。 孟晓发消息说马上过来接她,奚白便等在门边。殊不知门边卡座的几个花臂男人看见她后,猥琐的小眼睛骤然亮起,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刚要起身—— “这里!” 孟晓小跑着过来,身后还跟着个高大的男生。她顺势挽住奚白的手往里边走,将她的白T恤,牛仔裤和口罩帽子打量了一番,发表看法:“裹得这么严实也好看啊,我刚过来时就看见好些人都在关注你。” 她惯来爱夸张,奚白十分配合地笑笑,凑近点向她分享了个好消息。 孟晓听完人都傻了,张着嘴呆呆地望着奚白,拼命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我回去就准备一箱你的周边,让你都给我签上名。” 卫导直接钦点奚白当新年电影的女主,连试镜都省了。 这是要一飞再飞的节奏啊。 奚白笑,随她一起在社团包下的卡座里坐下。 “他们听说你会来,一个个都高兴的不行,结果进来就被舞池迷过去了。”孟晓替街舞社团的社长看顾着没回家的学弟学妹,索性就把奚白一起叫来热闹,不然她总一个人待着对情绪也不好。 忽然间,孟晓疑惑地哎了声,“那是不是闻氏的总裁啊?” 奚白给林颜分享好消息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视线瞬间捕捉到从门外进来的闻祈年。 他神色冷淡地把滴着水的伞交给服务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的性十分明确地朝着楼上走去。 孟晓幽幽感慨:“真人比照片上还帅!就是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 奚白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乌润的眼眸随着男人逐渐消失的身影黯淡下来。 -- 第25页 不是。 闻祈年虽然瞧着气势压人,但很少脸色会这么难看。 难道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除此之外,奚白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原因,轻咬着唇瓣,像是在纠结什么。 半晌,她轻叹口气。 奚白:【戳一戳】 奚白:你今晚回去吗? ..... 闻祈年随手把烟碾灭,推门进了【88888】包间,一个酒瓶滚到了他的脚边。 “这么晚才来?” 程寻纪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瓶空了大半的威士忌,声音含糊不清:“你得...自罚三杯。” 闻祈年轻嗤一声,睨向沙发。“他怎么回事。” “别理他。”祁冷抬脚把程寻纪的滑椅蹬远了,其他人也自觉给闻祈年腾出位置。 钟鹤指尖拨弄着佛串:“作妖,被人小姑娘甩了。” “就你前两天去医院开始,都在我这喝了两三天。”钟鹤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要不是底下人报上来,保不准就能吃上他的席了。” 闻祈年衔着笑,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打火机,忽而起身找了个角落坐进去,闭眼休憩。 祁冷和钟鹤对视一眼。 丛桢的电话打来时,包间内众人刻意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偷听。 “祈年,又有个小忙想找你一下。”丛桢有点踌躇住了,打这通电话之前打好的腹稿在闻祈年略显冷淡的一声嗯后,忘得一干二净,犹豫了会儿试探着说出来意,“宝珠好不容易有部大制作的剧,现在被那小五番踩着营销,实在影响未来的发展。” 闻祈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脑海中闪过一双笑眸,似乎想起什么,问:“叫什么?” 丛桢先有点没反应过来,“嗯?噢噢,叫奚白。” 闻祈年睁眼,对上一圈看热闹的眼睛。 见被他发现,挑头的钟鹤和祁冷装也懒得装了。闻祈年勾唇,危险地挑了下眼尾,又色又痞,有几个陪着程寻纪喝酒的小姑娘已经看愣了。 丛桢声音温柔如水,娓娓道来:“新人可能还不知道正常的粉丝量有多少,我只希望她能回到她该有的热度就行。” 稍稍打压下就行了。 说到这,她也觉得这事算是稳了。 倏忽,听见那头,闻祈年笑了声。 语调听起来极为心不在焉,却又透着股隐隐的犀利:“她一没签公司的小姑娘,哪儿来的钱营销。” “她没用我的钱。” “总不能让我平白欺负个小姑娘吧。” ....... 挂断通话后,气氛怪异。 祁冷瞥他:“你怎么想的啊?” 闻祈年耷拉着眼皮,把手边的骨牌摆放上第三层架子,漫不经心嗯了声:“什么怎么想的。” “还能是什么。”祁冷也拿了一块,小心地放在他那块骨牌后边立着,放好后才退开些,觑他:“总要二选一的,不选可就是真渣了。” 闻祈年没回答,继续往后摆。 钟鹤定定地看了他眼,心下约莫有了猜测,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俩摆,也十分无所谓。闻祈年要是真还惦着丛桢,作为朋友,他自然是不阻拦的,更何况闻家长子过世也有些年了,总不能说不让丛桢不再嫁了。 嫁谁不是嫁。 至于家里那位小姑娘,好歹算是邵嘉迟的妹妹,得说清楚才好。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欺负了人家妹妹也说不过去。 “行吧,我们不管。” “你想清楚——”他朝瘫软在沙发上醉过去的程寻纪抬了抬下巴,看着手里的一堆烂牌抵了抵牙根,磨了磨牙:“别以后在我这撒酒疯就行。” 闻祈年手中动作顿了下,冷淡轻嗤。 “我会为她撒酒疯?” 钟鹤挑了下眉,眼底含着笑,一脸无辜:“可我也没说是谁啊。” “......” 包间灯光朦胧,众人都热闹地玩着骰子,喝酒,只有闻祈年一个人坐在阴影处,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显得格格不入。 手机一震。 过了会儿,他才动了动长睫,点开微信。 奚白:你今晚回去吗? 【回去】,不是【回来】。 闻祈年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黑眸深邃,浮动着微光。 众人正要跟他搭话,就见他倏地起身,打火机也没拿就往外走。 “走了。” 第12章 奚白是第一次来酒吧这种人也看不清,说话要靠大声喊的地方。 刷了一会儿微博,眼睛就有些酸胀。她索性窝在卡座里捧着杯橙汁小口小口的喝,如绸缎般的青丝垂在肩上,脸侧,露出小半张挺翘白皙的鼻尖,精致又乖巧。 渐渐的,路过这块卡座的路人似乎多了起来。 孟晓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十来个男生勾肩搭背的走过,一步一挪,眼睛直勾勾地往卡座里瞧。坐在里边的美人听见动静,茫然地抬起眼来,眸子水光熠熠,纯情又妩媚。 那群男生巴巴地你推我搡,不知道是不是奚白听见了动静,眼看她就要抬头,男生们立马打闹着跑走了。远了,还能听见他们互相让对方去要联系方式的怂恿。 将近学校门禁,那群社员还没回来,孟晓和奚白聊了几句便去找人,等人齐了一起回去。奚白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瓶果汁,起身去找洗手间。穿过光影交织的走廊,人少了很多,也没那么吵,她便在洗手台前翻阅消息。 -- 第26页 有几个人走进女卫生间,呼吸沉重,在门口没动。她以为是自己挡了路,头也没抬地往旁边让出位置。 过了几秒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刚进来的脚步声格外沉重...倒像是几个男人的! 身后传来逐渐沉重的呼吸声,酒气愈发浓郁。奚白心跳倏地停了瞬,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她暗暗抬眼看向镜子里。 几个紧身衣的纹身男正邪笑着看她,他们的目光下流地盯着她上半身。 她脚步微动,想跑。 却被一个早就堵在卫生间门口的花臂肥肉男堵住了去路。 “妹妹,微信加个好友认识一下?”另一个眼睛眯成条缝的男人嘿嘿一笑,走两步崴一下,醉态丑陋:“你刚进来那会,我就留意到你了嘿嘿嘿.....真好看啊小美人你。” 他猥琐地笑着,还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下,“前...凸后翘哈哈哈哈哈哈!” 他身上的紧身T恤贴着横肉,随着剧烈的动作一颤一颤。 闻言,另外两个男人更是逐步逼近,奚白牙关轻颤,用力地拿指甲掐了掐指腹,而后扬起一张单纯无害的笑颜,应下了,但提出一个要求。 “看见那镜子没有,摸到最高的人我才加。”她佯装从容,笑盈盈地指了指洗手台,眼神钩子似的带着撩拨之意,一下子给男人们看怔了,顿时胜负欲和表现欲莫名攀升,满口答应。 包围圈甫一出现大缺口,她瞬间冲了出去。 “卧槽,这臭娘们——” 奚白不敢回头看,想着只要跑到大厅就好了,那里人多,还有安保。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一刻,奚白的惊惧再也压抑不住,嘴唇颤抖,强烈地预感他们即将拽住她的头发。 快要跑出走廊时,她撞到一个人。 终于碰见人了。 奚白的眼泪几乎落下。 下一秒,她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来人身上散发着股淡淡的冷松香,胸膛坚硬。 “枝枝?” 闻祈年见她急迫地扑了过来,本能伸手接住她摔下去的身体,扬眉笑她:“这么想我——” 了字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与走廊里追过来的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收紧了环在腰肢上的力度,食指轻勾起奚白下巴,将她此刻的每个细微神情都看得分明。 小眼睛男喘着粗气,见状露出一个了然的邪笑,朝他伸手:“兄弟,你瞧我这娘们就爱玩欲擒故纵,把她还过来吧。” 怀里的人剧烈地颤抖着,奚白抬眼,瓷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澄明的眼眸里满是惊惧惶乱。嘴唇被她咬破,渗出血珠。 闻祈年拍拍她,黑眸平静得过了头。 小眼睛男快要碰到闻祈年的手臂时,一群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保镖扣住他的手,反手拧锁在身后,连带着剩下两人也没放过。 他们挣扎着大叫,动静吸引了一部分人。 随着闻祈年轻轻一瞥,高大的保镖从口袋里掏出麻布,粗暴地塞进他们嘴里,拎小鸡崽似的拖进一个空着的包间。 奚白湿着眼睫,神情怔怔。 忽而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惨叫声此起彼伏,奚白往身后钻了钻。 闻讯赶来的酒吧经理见状,额边的汗水直滴。 怎么的就把这位招惹到了? ...... 监控播放结束后,经理扯出最后一张纸巾擦了擦汗。 办公桌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打火机,另一只手环过怀中美人的腰,安抚性地拍着,经理连奚白的脸都没瞧见。 宋均从家中赶到,闻祈年让他送奚白回西泠别墅。 “你不回去吗?”奚白惊喜后一愣,眼睛还红,戴着口罩声音闷闷。 “去吧。”他答非所问。食指顺着她的眉拂至眼尾,目光在口罩上停留片刻,神色幽邃冷淡了些,扯唇道,“睡一觉,再去看你。” 经理也是在钟鹤手底下干过好些年的老人了,视线对上少女那双泛红的桃花眼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 奚白和宋助理走后,办公桌前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小眼睛男,微微弯腰俯视着他,眼里没什么温度,十分平静地勾起唇角:“你胆子挺肥啊。” 经理有点惊诧,没想到闻家小少爷居然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下一瞬。 男人站直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往小眼睛男的身上踹了一脚。 小眼睛男凄惨地嚎着,疯狂后悔招惹那小娘们了。 ...... 男人理了理衬衫,走出包间,经理跟在后边一个劲儿检讨。 闻祈年没出声,神色冷淡。 直将这位送走后,经理才松了口气准备,路过一桌刷视频的年轻姑娘桌时,瞥见一张姣好温柔的面容,脚步骤然钉住。 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双几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水眸。 骤然吸了口冷气。 原来这位还惦记着兄长的...... 嘶。有钱人真会玩,哪儿找了个这么像的。 * 泡完澡后,奚白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回想起今天晚上的劫后余生,她就后怕。 幸好。 她摸了摸身侧的床,翻过身把头埋在闻祈年的枕头里。可别墅的床单枕头一天一换,早没了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 第27页 她怕孟晓担心,没把这件事告诉她,只说自己有点事不回学校。 等闻祈年回来的间隙,她趴在床上和林颜聊天,说起这件事把林颜吓得不轻,忙叮嘱她以后千万不要再去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了,什么人都能去,更别说有的男人仗着喝多了就开始展示他骨子里的劣根性。 想到很久没回来,闻祈年这次估计要在家住几天,奚白开始思考穿什么。 去衣帽间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来几个衣柜,里面塞满了闻祈年夸她穿好看的那个牌子衣服。 买一件就算了,怎么每件都买了将近数十套,有这么喜欢? 奚白没来得及多想,迷茫地回到主卧,孟晓也回了消息。她神精粗,敏锐的思维全都用在八卦上了。 孟晓:这么急匆匆的,该不会是要和哪个男孩子约会去了吧?【贼兮兮jpg.】 奚白很难想象出闻祈年要是听见有人说他是个男孩子时的表情,大抵会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人一眼。 不禁咬着指节笑出声。 “这么开心?” 男人低磁微哑的嗓音从身后覆上,奚白倏地转过身。闻祈年站在床边,正盯着她的睡裙,解开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奚白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往下看。 精致的人鱼线从腰腹处延伸,隐秘地潜入裤腰下。修长瘦削的手指也懒散搭在皮带上,收藏品般精致有力。 闻祈年随手扔到一边,长腿跪压上床,唇角噙着笑意:“好看?” 奚白红着脸,实诚地点头。 “好看——” 话音未落,红唇已被噙住,阴影覆下。男人的声音里裹挟着诱惑,黑眸情绪沉沉浮浮,似要将她吞入。 “那就不关灯,让你多看看?” “这睡裙...很好看。” ...... 翌日下午。 奚白一扭头就能看清男人锁骨上的咬痕,齿痕整齐小巧。抬眼又瞥见那凸起的喉结上也有,不禁面色一红,抬手去摸,被男人单手捉住。 “不是说要出门。”闻祈年视线仍在手中的合同上,偏头觑她:“不想去了?” 脸上温度又烧起来,奚白佯装无事发生地收回手。 她和一家娱乐公司的经纪人约好了待会见面。 奚白回房间换了身简便的衣服,戴上帽子口罩准备走,向沙发上的闻祈年说了声。闻祈年随意抬眸,目光倏地一顿,放下合同走近。 “怎么了?”奚白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妥当,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手机在,身份证也在。 闻祈年盯着她那双露在外边的桃花眼,勾唇笑了笑,俯身隔着口罩在她唇上吻了下,随后松手退开,笑意浅淡:“去吧。” 奚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跑出去,司机在院子外等。 车子行驶到一半,她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想到刚才在茶几上没有看见红手绳和纸条。 这是不是说明闻祈年还算满意她的这份小礼物? 昨夜她昏了头,情迷意乱之下问他为什么不可以公开两人的关系,明明是正当的恋爱,却有种情人的错觉。 他咬住她的指尖,勾着唇角,嗓音低哑:“想被说是花瓶?” ...... 所以他不愿意公开关系,是怕她的努力被认为是潜规则,而并非是浅薄的喜欢。 —— 发呆的功夫,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一个人。 女人一头短发很是利落,妆容中也透着强势。 “奚白?” “是。” 女人点点头,言简意骸:“姜离。”然后从包中拿出文件递给她,把需要注意的几点细节都指出来让她想清楚。 前几天奚白向筛选后的娱乐公司都投了简历。她有出演过名导卫尚国的作品经历,加之卫尚国又钦定她为新电影女主,这些公司自然没拒绝。但她听完所有公司的大致条例后,只有一家叫嘉元娱乐的公司条例还算老实,虽然规模不大,还扣扣索索的,但是没有耍什么钻艺人条约漏洞的意思。 跟这样的公司合作才能专心于作品,不用哪天担心被坑解约还要打官司。 姜离指出的地方,都是艺人们急于签合同很容易被忽略坑到的细节,奚白对这位经纪人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奚白签完字给合同还过去,正好发现姜离在打量她,被发现了偷看姜离也没心虚,开门见山:“你愿不愿意把微博交给我打理?” 认证了的演员微博号奚白基本上没管过,闻言点点头:“可以,待会把账号密码发你。” 姜离绷着的表情这才松懈下来,这奚白应该是个好相与的姑娘。 “行,我看了下,你之前答应的那个代言后天拍摄,到时候去学校接你。” 临分开前,奚白忽然叫住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如果工作很多我也能接受。” 姜离一愣,她这话意思太明显,“你缺钱?” 她飞快将奚白上下打量一番,衣服鞋子都是国际大牌,脖子上的项链价值至少七位数,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缺钱的人。 奚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摸摸鼻尖:“我想买房。” 想有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房子。 她都这么说了,作为经纪人姜离也没再多问,刚才那句已经是逾矩了,便点头表示会多留意的。 -- 第28页 * 得知奚白接了羽轻的代言后,林颜用一整页的感叹号表示惊喜。两人聊了几句,她忽地说到闻祈年。 林颜:我不是打消你积极性,我只是觉得他的理由太过牵强。 林颜:为了让别人不非议你的努力是潜规则,他那样大的家业,完全可以在舆论上引导控制,你有实力别人不会眼瞎,想黑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没有后台就改变做法。而他用了一个最让你难过和并没有什么用的方法。 林颜:你在家都要烧糊涂的那次,发给他的消息,他看了吗,回了吗? 到最后,林颜叹了口气。 林颜:唉,你好像变得不是你自己了,仿佛是为他而活一样。 奚白微怔,抬起眼,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恍惚间想起大学第一天上课,表演老师问他们为什么选择表演。有人说爱好,有人说想出名。 而她却说:“我想站得很高,想熠熠发光,让我喜欢的人一眼就能看见我,让我深入他的心。” 变了吗? .... 从进入羽轻的化妆间起,化妆师就直夸奚白皮肤好,人美心善,连环吹彩虹屁足足有半个小时。 奚白阻止不了,没忍住被逗笑,姜离也在一旁扬着唇角有点无奈。 化妆师却一本正经地说:“您以后肯定能大火的,我们公司找人算过了,说您以后是大火的命格,让我好好维护关系。” “不过说真的,奚白老师你的皮肤好好啊,比赵宝珠好多了,她无非就是有闻氏撑腰!”化妆师滔滔不绝,“而老师你,我一个女孩子都想亲亲贴贴!就是为什么老演结局悲惨的作品啊,太苦了吧,我们大白批发部里都要哭疯了!” 大白是奚□□丝给自己取的粉丝名。 她们建了个没有拉奚白的粉丝群,就叫大白批发部。 奚白愣了几秒,化妆师说完也戛然而止,傻傻地顿住了。 “谢谢你的喜欢。”双方静默两秒,奚白忍俊不禁,从镜子里看她:“我什么都没听见。” 化妆师顿时如获重生,心虚地嘿嘿一笑。 这一行,最忌讳在工作时向艺人表示自己是粉丝,议论艺人,很多公司都不招有粉籍的应聘者。 说起来,羽轻会找上奚白代言的原因也很有意思。 羽轻早些年和其他国货牌子一样,在国外护肤品的冲击下,失去了市场,技术和功能一直也没很出色,属于买了没用,不买节省钱的那种。消费者不买账,逐渐摆烂。 后来据说公司权力更迭,新任管理者换了个研发团队,新产品的功效很强悍,想找个明星代言推波热度。当时恰逢赵宝珠新人出头,便找了上去,结果拍摄完即将投放广告前天,网上爆出赵宝珠和助理吐槽羽轻是什么辣鸡牌子,还说狗都不用,要不是给的钱多她才不要接这么次的通告。 这话一出就把羽轻那边惹怒了,连夜解约让赵宝珠赔钱,放言这辈子都不会找赵宝珠代言,并且以后就专门找跟赵宝珠的对家明星代言。 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谁也不想接这份代言而在明面上得罪疑似有闻氏撑腰的赵宝珠。 在最近赵宝珠频频名声下降后,羽轻找上了奚白。 当时原话是,“奚小姐,我们公司觉得没人比您更合适了。” 像这样在各方面力压赵宝珠,和她有矛盾冲突,而且丝毫不怕被报复的女演员着实不多。 奚白当时不明所以,在听孟晓说完这个原因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原以为姜离会因此反对,但没想到她竟然很是理解。奚白被羽轻的化妆师摆弄着,只能从镜子中对上她视线,姜离肯定地弯唇:“好好拍,肯定能气死她。” 如今的羽轻在绝对的产品实力支撑下,已经被很多博主推荐,被誉为国货之光。产品和代言人相辅相成,赵宝珠那边早就听说过后悔了,要是知道新代言人是奚白大概会原地爆炸。 之前姜离听奚白简单说过和赵宝珠之间的矛盾,立马就炸了,发誓与奚白同仇敌忾,坚决奉行气死赵宝珠不偿命的原则,半点也没有初见时的强势和严肃。 奚白扬眉轻笑,她就不是个大方的人。她不喜欢赵宝珠,更不喜欢赵宝珠可以得到闻祈年的偏袒。 能让赵宝珠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化好妆准备去摄影棚的路上,经过一间房间,房门半掩着,里面的化妆师在找东西,从奚白的方向只能看见一只柔白的手搭在转椅扶手上。 手腕上大红的手绳松松垮垮,更衬女人柔荑皙白。 隔着远,模模糊糊的熟悉。 第13章 化妆间内。 “走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让带走了,现在才发现。”赵宝珠转了转眼珠,“你看现在是怎么办?” “随意。” “会不会不太好啊,这红手绳感觉是别人送你的。”赵宝珠蹙着眉,试探地叹了口气。 那头传来一声低笑,意味不明,赵宝珠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没敢再试探,把手机递给身旁的女人,“祈年?” 男人嗯了声,“你上次说的房子宋均已经找到了,要是有时间可以联系他去看。” 女人柔声应下,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免有点紧张,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编织红绳。赵宝珠冲她鼓励地点点头,她便鼓起了勇气,轻柔问道:“下周一是我复出后第一次跑宣传,有点忐忑,总害怕出什么乱子,你...你能来看看吗?” -- 第29页 那头,男人没有出声,似乎是已经放下手机。 女人刚要询问,便听他漫不经心地嗤笑了声,语调懒洋洋的:“行啊,会去的。” 挂了电话,赵宝珠露出满意的笑容,挽上她的手,“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你。你看,他根本都不在意她送的任何东西,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 “小表姨,你呀就放一百个心吧!” 女人微微低头,看向手里的双人照。 男人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她身侧,似笑非笑地半撩起眼皮,慵懒散漫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眼尾凛厉,鼻梁英挺,比现在的他要更为清涩,锋芒毕露许多。 她也弯起唇,脸颊微红,低低地嗯了声。 ....... 挂了电话,手机页面退回原始浏览界面。 钟鹤远远瞥了眼,如今确实有些看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拨了拨佛珠:“你倒是大方,要是让你家那小金丝雀知道了,不闹?” 手机中视频还在自动播放,少女身着粉裙,梳着两个团子似的发式,她蹲在高高的树杈上,树下少年喘着气,身上被雨淋湿了大半,面红耳赤地瞪着她,“你怎么能...能如此非礼我!” 少女扬起笑容,自带风情的桃花眼眼尾轻挑,丝毫没有羞怯的意味。她转了转眼珠,踩空摔下去,却恰好扑进了少年的怀里,得意地眨了眨眼,俏皮又妩媚:“那你怎么还接住我?” “小少侠,你是不是喜欢我?” 短短十几秒,底下评论区已经开始嗷嗷着求他们多撒糖。 拐一只奚白回家:难道没有人觉得我们奚奚和顾清时真的很配吗?这算是他们二搭了吧,之前那个小短篇我真的太可了! 顾家盆栽:楼上的!!我赞同你的看法,不过他们俩在学校时就经常一起拍视频作业了,都好多搭了!不过...我也求三搭啊啊!kswl! 清白最好磕:你们是不是2G网速?早上的时候,卫导就发微博说我们清白夫妇要二搭啦!!!据说,这还是卫导见了奚白和顾清时后才有的灵感。 这句话顿时掀起一波讨论,热火朝天。 闻祈年定定地看了眼,唇角轻扯,没什么情绪地熄灭屏幕,抬头睨他:“我缺这一个?” 钟鹤挑眉,点点头。 “行,明白了。” * 卫尚国自拍电视剧电影以来,就没有碰过校园题材,有这个题材尺度不好把握的问题,但更多的还是没有碰上让她有拍摄欲望的演员。 “下个星期就要开始跑宣传了,你也一起来吧,正好还能给校园那部带带热度。” 奚白有些迟疑,她的生日刚好是下个星期,如果可以,她更想跟闻祈年一块过。而宣传的第一站就是在跟京都隔了十万八千里的青城市,如若去了,当天晚上肯定是来不及一个来回的。 卫尚国也没强求,只让她想好了再回复。 回西泠别墅后,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手机界面还停留在聊天框内。 奚白:下周一你可以早点回家吗? 奚白:孟晓给我推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复,奚白平静地收起手机,暗忖他或许过几日看到了便会回别墅。 “哟,赵奚白,你坐这神伤呢?”一道矫揉造作的女声传进院子里。 奚白看过去,对上赵宝珠笑盈盈的嘴脸。 她怎么在这? 没多想,下了秋千准备进房子里。 赵宝珠不怒反笑,“听说你不打算去跑宣传?” “这可是提升你和顾学长热度的最好时机呢。”赵宝珠咬着牙,仍仍是一副灿烂招人喜欢的笑,“我们大家都很想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 奚白皱起眉头,转身就走。 这是...脑子有问题? 别墅外的商务车内,中年女人不赞同地看向哼着歌回到车上的赵宝珠,“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跑宣传,你现在的风声正紧,应该先避避,不要跟她正面对上。她现在热度高没用,等日后你的风头下去了哪能是她比得了的。” 要是再被人拍了视频爆料出去,真得不偿失。 她没敢再一句奚白已经接了羽轻的代言,当初羽轻和赵宝珠闹得有多难看,她不是不知道。 赵宝珠从别墅区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勾起红唇,嫌她啰唆,“以后你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干什么,有的是人收拾她。” 女人对于她的随心所欲很是头疼,但赵宝珠身后确实有人,她说不上什么话,只得说起别的事情:“你朋友的房子要买在刚刚那别墅的旁边吗,我记得那块最贵了,中心地带。” 说起这个,赵宝珠心情似乎格外愉悦,对她也有好脸色了,踢了脚对面小七的膝盖,指挥她倒杯水,笑容可掬:“对啊。” 小七低下头,打了个哆嗦。 * 奚白和姜离到达青城市的宣传会场后台时,所有人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那个新女四。女四这个角色直到最后才杀青,所以本可以跟着剧组一起坐包机来,但是她拒绝了。 “有人会送她来的,不用担心。”赵宝珠倚在转椅里,笑眯眯地接下话头。 奚白多看了她一眼,暗忖这个新女四该不会是赵宝珠的哪个朋友? 她今天难得穿的低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奚白发觉她盯着自己的裙子笑得意味深长,隐约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感觉。 -- 第30页 奚白今天穿的是闻祈年喜欢的那个牌子WZ中最温柔的一件,水清色,仿佛月下的小荷,出水芙蓉。 她原本是打算穿着这条裙子和他一起过生日的。眼下,只希望宣传结束后还能来得及回去一趟。 姜离之前说,这个牌子是设计师为迎合爱人的喜好设计出的风格,所以即便销量不算好,也仍继续坚持创作。只是在前几年突然销声匿迹,再无消息。 临上场前,奚白把手机交给姜离保管。手机挨到她手时,动作停顿了下,又忍不住拿回来点开微信。 消息框空荡荡。 还是没回她。 奚白嘴角耷拉下来,不自觉地咬着唇肉。 究竟是有多忙,所以她连一句生日快乐都得不到? “你在等谁的消息吗?”姜离拿过她的手机,拍拍她,“好啦,要上场了,今天可是你生日,打扮的这么好看,要好好表现。” 按照番位,奚白站在边上,她身旁属于女四的位置还空着。 主持人从导演,男女主挨个介绍过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从后台快步过来,站到奚白身侧,动作幅度有点大,将奚白的手臂撞了下。 她连忙低声道歉,声音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不好意思啊,我太急了,你的手没事吧?” 听到声音的瞬间,奚白隐约觉得很是熟悉,她抬眼,对上一双似曾相识的桃花眼,微微一滞。 是杀青那天,险些撞到她的温柔女人。 女人似乎也认出她来了,“上次那个小姑娘是你?” 奚白瞥见她身上同样是水清色的长裙,心头浮上一抹莫名的不安,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 主持人就已经介绍到女人了,笑吟吟道:“说起这位饰演女四号的演员啊,大家就算不认识,肯定也有人穿过她设计的衣服。丛桢老师,是我们WZ品牌的创始人兼设计师,七年前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暂退演艺圈。据说啊,这首次复出便被卫导拉来拍剧了。” “我听说,今天星云的闻总特地来参加你复出后的第一部 作品宣传,他此刻就在台下,丛桢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奚白猛然怔住。 众人都在欢呼起哄,掌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是热闹,也是凌迟。 中间是舞台明亮的大灯,灯光温柔地披在穿着水清色长裙的女人身上,温婉秀丽,温柔娴静在她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相比之下,站在她身侧的奚白,眉眼妩媚勾人,倒显得没有这般适合水清色了。 同一个颜色,款式类似,长短不一。 奚白身上,却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别扭。 心跳轰隆如擂鼓,在这一刻的每一下都重重地锤在她脑海里,引发阵阵尖锐的耳鸣。 她死死咬唇,顺着众人期待八卦的目光看过去。 男人从后门走来,一身正装,领口仍旧散漫的敞着,黑西装上别着一枚金边胸针,上边镶嵌着水清色的装饰,在灯光下熠熠闪烁。他抬着下巴,唇角微勾,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向台上那抹青色。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一对。 奚白立在原地,听着丛桢轻轻笑道:“真的很感谢祈年,我们也认识了很多年了.......” 认识了很多年啊。 随着丛桢摘下口罩,席间气氛忽然有些异样。各色打量的目光朝奚白投来,台下的姜离也看着她微张着嘴,露出震惊的神情。 奚白茫然侧头。 脸色却陡然惨白—— 那一瞬间,她第一次生出了“这个世界会不会是假的”的错觉。 要不然怎么会有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有七八分相似? 台下众人也没料到这一幕,议论纷纷,细碎杂乱地砸进她的脑海。 “那两个女演员是姐妹吗?长得好像啊。” “是啊,连衣服都是一个款式的,不过我觉得这件衣服更适合丛桢哎。” “奚白穿着有点奇怪。”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 主持人也愣住了,没人跟他说会有这样的环节啊,只能尴尬地哈哈笑着打圆场。可三个当事人谁也没看他。 台下的男人似乎才回神,目光偏移,向奚白看来。 四目相对。 闻祈年定定地瞧着她,如墨般幽邃的眼眸里情绪冷淡,似是不识。 而后他淡漠地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地给发言完毕的丛桢鼓起掌来,他如此,其他人便也察言观色跟着鼓掌。 热闹喧嚣中。 赵宝珠扬唇朝她一笑,恶意满满,口型分明: “你说,他每次看向你时,看见的是谁?” 第14章 这个小插曲在现场并没有引起什么大乱, 只是许多人开始揣测,奚白会不会和丛桢有什么血缘关系。 比如,私生女。 宣传结束后, 姜离拉着奚白匆匆离场,一路上遇到的好些人都认出奚白,佯装路过,却用余光观察她,等擦肩而过了, 又围作一团讨论起来。 没一会儿,热搜就上来了。 #丛桢奚白疑似姐妹# #囚春宣传##丛桢奚白撞衫# #丛桢美貌力压奚白# “我们先回去, 我会给公司说一声让公关一下。”姜离没多问她, 从包里拿出房卡, “滴”刷开房门后就和助理开始收拾行李。 -- 第31页 奚白静静地坐在床边,回想起方才在万众瞩目下的一幕,酸涩冲上鼻尖。 胸口沉甸甸的,仿佛有块巨石压在上面,让她喘不过气来。即便她能在现场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 扬起微笑, 也仍旧叫赵宝珠的那句话在心底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她和丛桢都有一双桃花眼,戴上口罩后连她自己都会恍惚一下。 是那样的相似。 恍惚间,她忽地想起每次好不容易等到能见面,他总爱凝视着她的眼睛, 然后吻下来。无论做什么,那双漆黑森邃的眼眸总是一瞬不瞬地将所有情绪倾注, 薄唇流连眼眸, 指尖温柔。 他说:“枝枝, 眼睛很美。” 可又在她不想再穿WZ的衣服后冷落她, 不回别墅。 姜离说,WZ是创始人为爱人而创。 W...Z 闻...桢 所以...她仅拥有的数次温柔,原该是属于丛桢的吗?所以那几次的神情会那样醉人,突然,而又真实。 是因为他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别人。 丛桢说,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很多年是多久呢? 姜离让助理把锁扣合上,转身给她找帽子:“我快弄好了,你——” 一颗晶莹透亮的水珠从少女泛红的眼尾滑落。 姜离惊了,看着坐在床上抿着唇满脸泪水的奚白,突然有些手忙脚乱,忙给她递纸:“没事的,公司会公关好,处理这一切的。奚白,这不是你的错啊。” 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如此相似,还恰好穿了同一个款式的裙子。 她以为奚白是因为这场舆论而害怕。 不是的,不是的。 奚白自顾自地摇摇头,视线空洞地盯着地板上那个螺旋状的花纹,漩涡般吸走了外界的声音。 姜离的说话声愈来愈远,脑海里尽数充斥着尖锐的嗡鸣声,震动着脆弱的神经。 对了,她还没有亲耳听见闻祈年的话,说不定是假的。 只是巧合。 她们只是刚好有着相似的眉眼,他又恰好认识丛桢。 对。 说不准只是巧合,毕竟他在外向来冷淡,装作不认识她也正常。 她要去问个清楚。 问清楚了就没事了。 她要相信闻祈年,她不能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对闻祈年产生猜忌。 她不信他会那样做。 奚白倏地站起身。 “哎奚白你去哪?”姜离眼睁睁地看着奚白一身水清色短裙冲出房间,裙摆晃动飞舞,好似随波逐流的浮萍。 抓不住,也留不住。 ...... 奚白戴着口罩帽子,低头避开众人。电梯人多,碰上记者可能躲不开,她便从安全通道爬楼梯上顶层。 直到踩在松软奢华的地毯上,脚下传来不同于她那层的普通住房的触感,她才松了口气,喘着气,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她抬眼看向满无尽头的曲折长廊,每一边都有房间。 可她该去哪儿找呢? 她不知道闻祈年会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更不知道他的房间号。 要去哪里找他呢? 脚步逐渐变得缓慢,迟疑。 奚白咬着唇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捻的号码。 但甫“嘟”了一声,通话便被结束。 是那头挂断了。 攥着手机的手指指节泛白,将指腹硌出红痕,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松了力度。 转身下楼。 快要回到剧组给她订的房间,忽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女人的说话声温柔如春风。 是丛桢。 她对这样温柔的声音快要有PTSD了。 无意窃听旁人的对话,却捕捉到一个关键名字。 “祈年。” 奚白的呼吸一顿,倏地转身却只来得及瞥见一抹白色的衣角进了房间。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冲动,要礼貌,不能像个疯子。可情感如同发了疯的猛兽,脱离缰绳。 “咚咚咚——” 心跳撞击着胸膛,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着。 求求了,不要是闻祈年。 不要是他。 奚白指甲死死地掐进肉里,疼痛也缓解不了此刻紧张到极致的情绪。 门开了。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袖口半挽,黑发微湿,几缕垂搭在眉骨上,风流又多了几分柔和。 奚白鼻尖微动,嗅到沐浴露的香气。 她轻颤着抬眼,眼眶酸涩难耐,两人对上视线。 沉默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奚白听见自己艰难晦涩的声音,佯装镇定地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指骨分明,上边还有几道抓痕,奚白视线蓦地一僵。 一种被戏弄后的愤怒与被冷落许久后在压抑中走向爆发边缘的理智,在这一刻如断弦之弓,断裂的弦将双方的手都抽出一道肿起的红痕。 她仰头,倔强地盯着他,态度差到恶劣,像是要将这么多天的不安和猜忌都发泄出来:“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为什么不回我?好,你不回我就算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着你单方面联系我,反正我也习惯了。这些我都能忍,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又是什么?”奚白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却没有占上风的快感。 她不能哭,丛桢还在里面。 -- 第32页 “你在质问我?”闻祈年拇指轻推,打火机“咔哒”一下燃起火苗,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锋利的下颌,显得清冷又孤傲。 他扯唇,笑意未达眼底:“那你觉得呢?” 奚白的指甲断裂在手心。 指甲大抵是从中间劈开,扯动了甲肉,指尖一片黏糊糊的湿濡。 身后的门又被打开。 “祈年?是谁——”女人好奇地探出头,看见奚白的一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闻祈年终于有反应了,侧头睨她:“进去。” 丛桢看了看两人,朝奚白温柔地弯弯唇,门再次合上。 孤男寡女,一间房,洗澡。 还真是她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她仰头看向闻祈年,眼泪盈满眼眶,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到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从前一直觉得只要努力,只要认真对待,就一定会有收获。她笨拙地模仿着闻祈年喜欢的样子,就会得到他的喜欢,哪怕只是一点点兴趣也没关系,因为那一点就够她开心好久。可现在她发现,有些情感是强求不来的。 既如此,那便不求了。闻祈年不喜欢她,即使是能日日相见,终有一天她与他也会成为一对怨偶。 她抬手抹去眼泪,睫羽湿润。 闻祈年眉眼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奚白弯起眼眸,仰头看了眼暖黄的灯光,柔和却仍旧将她的眼睛刺激出泪花,光晕中她好像看见了年少的自己,满心欢喜。可再一眨眼,又如过往云烟,不见了。 眼眶里渐渐涌出泪水,滑过高扬的唇角,她笑了:“早知你与她如此,我又怎么会招惹你。早知你们情深意重,又何必要应下我的招惹。我又不是....” 她强忍着眼泪,重重地咬了下唇肉,费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说出那句耻辱的话:“我又不是,不知礼义廉耻。你何必这样羞辱我?” 为什么要将我的喜欢扔下去,踩在地上,狠狠碾磨。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喜欢她。哪怕她成了个替身,他也还是不喜欢她。太失败了.... 眼泪如珠似玉,扑簌落下。 闻祈年缓缓收起手机,朝她走近了几步,奚白飞快后退避开。 男人脚步钉住。 奚白看着他,恍惚间想起好多年前春日树下的惊鸿一瞥,她望进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少年背着光,蹲在树上歪头冲她笑。从此,她便看见了光,有了努力的方向。 “闻祈年。” 她喊了他一声,很想问,“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没有心,都喜欢作践别人的真心?” 闻祈年如此,他那个好兄弟程寻纪也是。 她或许没有告诉过闻祈,大一那年,她在某家餐厅看见程寻纪,也是这样一副场面。女生清秀乖巧,拎着一大堆小零食躲在树后想要去找程寻纪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上前,就听见程寻纪和另一个男生说话,轻嗤嘲讽:“叶时漪?我怎么可能喜欢她,逗一下而已。” 女生迈出的步伐僵住,愣愣地站在原地。 过了很久,奚白看见她通红的眼眶。明明那么生气,难过,却不敢上前。 这件事情奚白一直不敢向任何人说起。潜意识里,她总害怕这件事将来也会印证在自己身上。 她不想。 可不说不代表不会发生。 闻祈年静静地盯着她,黑眸沉沉。 奚白此刻看不懂了,都不用装了,他这副深深的眼神又是装给谁看的? 真的没意思。 话语在舌尖一转又无声吞咽了下去,她垂眼看着地毯弯了下唇角,声音微微哑:“那我先回去了。” 老话说得确实对——强扭的瓜不甜,不喜欢你的人,再怎么努力都只会成为他口中的笑话。与其死缠烂打,倒不如早点松手还自己一个尊严。 只可惜,这些道理她懂得太晚了。 闻祈年往前追去,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但随后,房门又开了。 丛桢无措地轻声说:“祈年,好像出了点问题,你能来看看吗?” 男人脚步没再跟来。 奚白一路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回去,撞到个年轻男人。她道过歉后,那人还不让路,抬眼看去。 程寻纪一脸颓废,但见她,还是问候了句,又说:“你看桢桢姐了吗?” 见奚白不说话,以为她不知道,补充道:“就丛桢。” 桢桢? “蓁蓁.....” 枝枝。 原来那个夜晚,男人模糊缱绻的呓语喊的是“桢桢”啊。 竟是她自作多情了。 还好那个时候他不是清醒的,不然又会在心里如何嘲笑? 真是可笑啊她,像个小丑。 奚白弯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把程寻纪吓了一跳打量着她通红的眼眸,似有预感,眉心一跳。 奚白转身离去。 程寻纪想拉住她,却被她侧身避开。 她强迫自己扬起嘴角,带着点浅笑:“我知道我很丢人,你们不用再来羞辱我了。” “我跟他,没关系了。” “而你,也不用再问怎么做到的了。” 这句话把程寻纪说得一愣一楞的,刚想说他没有羞辱的意思,奚白已然消失在转角。 * “奚白,你别太担心了。”姜离搂着少女瘦削的肩膀,感受到她的颤抖后又收紧了手臂,奚白似乎并不是为被丛桢比下去难过,只是提及丛桢时眼泪会落得更多。 -- 第33页 到最后,一车的人谁也不敢再说这个名字。 黑色的商务车驶向机场,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 奚白静静地靠在车窗上,脑子很乱。闻祈年,赵宝珠,秦云,还有赵成薛的面容都纷纷闯入,他们或喜或怒,但面对她时都是一副疏离冷淡,又透着厌恶的神情。 就像秦云曾经指着她的鼻子骂的那样:“赵奚白,怎么会有人喜欢你这样的人?” 他们好像都不喜欢她。 任凭她如何努力学习,听话,学着当一个言听计从的乖孩子,秦云还是在赵父去世当天抛下她,转而告诉她,她已经怀了大伯的孩子,即将嫁给大伯。 赵宝珠讨厌她,秦云就打发她搬出去。 赵成薛想要赵父给她留下的遗产,秦云就百般温柔,扮作一个母亲的形象朝她要钱。 她拼命学习,听话懂事,期望闻祈年能多看她两眼,哪怕只是一个笑。又或者,是明知道他和很多人传绯闻,却也佯装无事发生,妄图将这虚假的平静与美好维持得再久一点。 只要闻祈年是喜欢她的,哪怕只有一丁点,她就可以坚持很久。 可是。 原来连那点细节里抠出来的喜欢,深情,都是假的。 并没有人愿意爱她。她所得到的分毫,都是从旁人手中漏下来,施舍给她的。 一行人连夜赶回京都,下飞机后已经是凌晨。 这个点和奚白的状态回学校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但除去西泠别墅,奚白并没有别的住所,她也签约时也只说过自己住学校。于是姜离把奚白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你可以借我一套衣服吗?” 这是奚白一晚上说的第一句话,嗓子干涩发疼,声音嘶哑。 “肯定啊傻姑娘,你先去洗澡,我待会递给你。”姜离看向坐在沙发上格外安静的少女,侧颜安静姝丽,只是那双水润的桃花眼里此刻一点情绪都没有。 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姜离有个妹妹,和奚白一般大,眼下见她红着眼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奚白去洗手间后,姜离才敢打开手机。之前那些直击要害的热搜已经消失不见,但现在几条吹丛桢彩虹屁的词条又挤了上来,高悬在第一。点开话题,里边丛桢的美图里还有奚白。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买的热搜,想要让奚白心里更不痛快。 她拨出一个号码,责问起对方什么情况。 “姜离姐,公司这边已经撤了好多条热搜,但对方仍然买新的上去,像是要跟我们死磕到底。” 姜离低骂了声脏话,随手点进奚白的微博,却发现有几个奇怪的小号在评论区留言:【奚白,听说您抢了丛桢老师的男朋友是吗?】 【请问您能否正面回应一下是否当了小三呢?】 【您降热搜是不是心虚?】 【据悉,闻总和丛桢老师十几年前就认识,而你却在几年前住进了闻总的私人别墅。图片.】 照片里,少女穿着一条浅蓝长裙,坐在别墅院子里的秋千上。 再回到房间里,奚白已经洗好出来了。 睡衣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见到姜离,她弯了弯嘴角,“谢谢你,姜离姐。”笑容轻浅,但眼底仍是一片灰蒙的无神,与其说是笑,毋宁说是一种自我封闭的保护。 姜离想问,但是又怕刺激到她,踌躇间奚白那双黑凌凌的桃花眼看了过来,唇角浅浅弯着:“姜离姐,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好。” ..... 奚白在姜离的公寓里待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她什么都没干。每天醒了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随风而动的窗帘发呆,偶尔会低头盯着破碎丑陋的指甲看看,就好似在看那晚狼狈得像小说中恶毒女配的自己。 不被喜欢,就会沦为他故事里的配角。原来自己一直都是。 送来的餐食只浅浅动了一两口。 仅仅三天,奚白瞧着更纤瘦了。 这期间,手机响过很多次。但她没管,定定地看着手机逐渐没电关机。 第四天夜晚,房门被叩响。 奚白没理。 过了一会儿,那人温声说了句要进来了,便推门而入。 他走到奚白面前,半跪下,扬起一个温和的笑:“晚上好枝枝,还记得我是谁吗?” 奚白双手抱着膝盖,脑袋轻轻地靠在上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闻言,她眼睫动了动。 这人有些许面熟。 大概是这么多天哭累了,脑子也十分不利索。奚白疑惑地盯着他思索了两秒,才愣愣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好似被沙子磨砺过低哑:“嘉迟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邵嘉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真好,枝枝还记得哥哥。” 奚白自然是记得的,当初父亲临终前曾说,如若最后无人愿意接纳她,他的一位老友会让人带走她。邵嘉迟便是那位老友的儿子,只是后来因为邵家老爷子病危,邵家本家便都陪同去往国外治疗。 奚白想要参加高考,邵嘉迟就拜托了当时的好友闻祈年照顾奚白。 这几年两人只通过微信聊天,奚白没说过,邵嘉迟应该也不知道她和闻祈年的事情。 她刚要开口坦白,就被邵嘉迟打断:“枝枝,你想赵叔叔吗?” -- 第34页 奚白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邵嘉迟深吸了口气,看着这个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便落至如此境地的小妹妹,心里极度的愧疚:“我对不起赵叔叔,没照顾好你。枝枝,如果你想,我可以送你离开一段时间,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替你把这边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干净。” “包括那个混蛋。”邵嘉迟面上仍维持着笑意,但字音却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凌厉的眉宇紧皱:“我会让他给个说法的。” 这是知道了。 奚白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视线随风起,声音飘渺得像是下一秒便要散开:“那我想...现在就走。” 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好。”邵嘉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视线似有若无地从纱帘上掠过,眉眼冷戾了许多,又在奚白看过来之前恢复自然,走到阳台上把窗户拢上。 他笑:“晚上风大,我帮你把窗户关上。” * 蝉鸣被盛夏的晚风吹得四面八方都是,树叶沙沙作响,皎洁的银钩高悬在暮色中,将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邵嘉迟一出门便瞧见了那几辆停在楼栋前的黑色轿车,车窗上均贴了防窥膜。见他出现,车门立马推开,下来一群保镖:“邵总。” “刚才有辆连号牌想进来。”为首的保镖向他汇报情况,“被我们的人拦下,险些起冲突。” 起冲突? 邵嘉迟冷笑了声,“做得好。” 连号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哪几个人的。眼下找来这,是要打一巴掌后给颗糖? 笑话。 他微仰头,一眼看见奚白住的房间阳台窗户紧闭,侧头吩咐他们:“继续守着,除了我和姜经纪人,不允许任何人上楼。” 手机叮咚一响,聊天框内对方发来一处地址。 邵嘉迟:谢了。 钟鹤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似笑非笑地看向主位中被好几个漂亮姑娘缠着的闻祈年,“好心”提醒他:“邵嘉迟可回国了啊,刚要了地址,估摸着是要来。他们邵家如今在京都的位置比之从前可要更重了,几个本家的子侄都升了。” “你欺负了人家妹妹,”他脚尖踢了下茶几,“当心邵嘉迟给你下绊子。” 闻祈年轻嗤,抬眼漫不经心笑了下:“我怕?” “我听说你的人去嘉元公寓被赶了出来?”钟鹤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拈了颗葡萄放入口中,含着笑:“邵嘉迟这回可是真生气了,就不怕金丝雀飞走再也不回来了?” 坐在闻祈年身侧的姑娘们见话题暧昧起来,心思也活络不少,一个个捻起水果就要喂他。 闻祈年把玩着打火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警告地扫了一眼,美人们这才怯怯收回心思,眼巴巴地等着,时不时抛来一个勾搭搭的眼神。 比起她们这般,奚白撒娇装可怜时,那副无辜水泽的模样要惹人心底一软。 闻祈年不甚在意地点燃一根烟,也不抽,就夹在指尖看着它静静燃烧。 眸色沉沉,不知是在想什么,后轻低一笑:“哪家的鸟儿补叛逆下?放心好了,迟早会回来的。” 家养的金丝雀,离不了人。 浅白的烟雾氤氲弥漫,在灯光暧昧的包间里似有若无地勾勒出一张秾丽的面容,眉眼柔媚又透着些许尚未褪去的清涩。 邵嘉迟在门外听闻,抬脚踹开门。 惊得附近的服务生连忙小跑过来,战战兢兢地安抚他。 邵嘉迟没理,视线一扫,瞬间定格在了沙发上的闻祈年身上,走了进来,钟鹤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也不知道刚才那话听见没,下意识看了眼闻祈年。 男人依然陷在沙发里,听见动静,漫不经心地抬眼睨向邵嘉迟。 “闻祈年,你他妈可真不是个东西——” 包间里乱作一团,服务生想拉架,可坐在包间里的老板钟鹤还没发话,打架的两位又是贵宾,哪是他能拉的架。 钟鹤寻了个打不到他的位置继续看戏,转着他的佛珠,不甚在意道:“下去吧,我看完了你再叫人过来收拾。” 服务生讷讷应下。 半个小时后,钟鹤伸了个懒腰。 邵嘉迟狠狠松开闻祈年的衣领,继而轻笑,眼神冷戾:“我会把你今天所有的话都转述给枝枝,希望她以后擦亮眼睛,别在垃圾桶里找男人。最后,你回去给我好好警告你的人,别他妈在枝枝身上动手脚,不然我不介意亲自找她。” 他走后,包间里一片寂静。 闻祈年垂下眼睫,舌尖抵了抵牙根,嘴角破了,渗出血珠。忽而手机震动,是别墅刘嫂发来的讯息。他这才松了松眉眼,随手点开: 闻先生,家里刚才来了好多快递,寄件人都是奚白小姐。 刘嫂:送东西的人不是快递小哥,但他留下一张卡,说这些是奚白小姐让给您的。 闻祈年心头一震,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他倏地站起身,也没搭理钟鹤幸灾乐祸的“关心”,摔门离去。 西泠别墅内。 客厅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快递,拆开来都是他曾经送给她的礼物,衣服,茶几上还摆放着一张银色的卡。刘嫂忐忑地看向闻祈年,递过去一张很是随意对折的纸条:“这也是他们留下的。” 闻祈年打开,上边奚白清秀的字迹展露无遗:分手。 -- 第35页 刘嫂不知道纸条里写着什么,叫素来爱笑的闻祈年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的纸条被他紧攥成一团,像是发泄着某种情绪。 这时,手机响了,是宋助理。 闻祈年骤然松开,纸团掉落地面,语气冷得渗出冰:“说。” 宋均稍怔,下意识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公寓楼栋,小心翼翼地把这栋公寓如今人去楼空的事实转述给他,又不怕死地补充道:“闻总,奚白小姐的微博好像注销了。”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青城市站的宣传结束后,奚白和丛桢的关系便引起了众人的讨论和猜测。但不知道是不是双方背后势力作祟,这点讨论没能再网上激起一点水花,大部分人还没得来得及吃瓜,网络上有关二者身份的痕迹就已消失。 原本大众都要遗忘了这件事,可再次引发骚动的是新热搜: #奚白微博注销# #丛桢入驻微博# 两个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前者疑似模仿后者穿衣,后者与闻氏总裁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而前者巴巴看向男人,却不得正眼瞧,本就是一件令人遐思万千的事情。 更有甚者开始离谱揣测,奚白是丛桢的私生女。 但这两条热搜后,人们的口风开始转变为担心奚白是不是要退出娱乐圈。 须臾,嘉元娱乐也发了条微博。 嘉元娱乐v:旗下艺人奚白身体原因,需休养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不接受任何采访和活动。且针对网上关于奚白的各种不实言论,我司将会以法律手段起诉造谣和故意挑事者,望周知。 微博一经发出,底下的评论区再次沦陷。 但大多数还是比较怵律师函,粉丝们最为担忧:休养就休养,可连微博都注销了是不是没有再回来的意思? 闻祈年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点开《囚春》剧组之前艾特过奚白的微博,浅蓝色的账号昵称进去显示出空白页面—— “该用户不存在” 随后他拨出号码,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连手机号都注销了。 刘嫂候在一旁,询问起这张卡还有这些快递要如何处理时,似乎想到什么,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项链。 闻祈年定定地看着这条他亲手戴上的项链,这个时刻才反应过来奚白的真实意图。 她把他曾经赠出的礼物,衣服,一切与他有关的物件全部留下了。甚至,还拿钱替代上那些东西使用时的消耗。 这是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扔了。” 刘嫂惊愕看他:“啊?” 男人眸色极沉,锋利的眉眼透着冷冽,片刻后他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把纸团扔进垃圾桶,一字一句:“我说,扔了。” 纸团携着重重的力度,砸出闷响。 * 十月秋高气爽,但晴朗时分阳光仍旧炽灼。 奚白推着行李箱甫一出去,便听见邵嘉迟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枝枝,这里!” 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偏头,对上男人和煦的笑容,妩媚的桃花眼水润极了:“嘉迟哥哥,好久不见。” 她没带口罩,本就生得容貌抢眼,这一笑便更惹人关注了,走到出口的这一小段距离,接机的人就纷纷朝她投来惊羡的目光,眼睛都移不开。 邵嘉迟也笑,打量着如今的奚白,直发卷成大波浪,额前有几缕刘海,他听身边的女伴提起过,是什么空气刘海,不想要刘海时往边上拨一拨就行。 除去发型,其实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发着光,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明媚自信。 “是先回家休整一番,还是直接去?” 奚白拿出手机,边回复消息边道:“直接去吧,别让邵爷爷等久了。” 今天是邵家老爷子八十大寿,邵家为他操办的很是隆重,邀请了不少商业伙伴和圈中好友。奚白的练习一结束,便赶着飞机回国。 邵嘉迟点头,踩下油门:“行。” 车停在邵家老宅前,邵嘉迟带着奚白去找老爷子打招呼,一路上遇上不少人向他问候,刚想问奚白吃了没,一偏头就瞧见奚白嘴角微微翘着,很显然是心情愉悦。 “刚跟谁聊天呢,”他笑,“这么高兴。” 奚白抬手捶了他一下,跟着他一块拐入石子小路,“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说的在国外遇到的那个朋友。” “噢——”邵嘉迟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故作思考了半秒,语气浮夸,“就是周家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们什么进展啊,也不透露一下。” 奚白笑着反问:“或许那叫年轻?” 她不说,邵嘉迟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再问。 趁奚白四处打量老宅的间隙,他点开微信,刚问的事已经有人回了。 邵嘉迟:今天闻祈年不来吧。 助理:闻总那边说有事,来不了。 邵嘉迟放了心。 来不了啊,那就好。 见过邵家老爷子后,邵嘉迟还得出去接见客人,知道奚白第一次回来不想见很多人,便把她带到影音室,让她自己找部电影打发打发时间。 “等要吃饭了,我再过来找你。” 奚白笑了下,催促他快走,“我都二十二了,会自己找你的。” -- 第36页 邵嘉迟总还觉得她是两年前那个哭红了鼻子的小姑娘,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奚白笑容浅淡,推开门进去。 影音室内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她没着急开灯,随意找了个懒人沙发窝进去。 点开微信,跟姜离约好了签合同的时间后,林颜也发来消息:枝枝宝贝!你终于回国了呜呜呜呜呜等我休息了来找你玩啊!咱们都好久好久没见了! 奚白轻笑:好。 手机微震,一条微博消息推送弹了出来。 娱乐八卦狗:恭喜丛桢老师再创佳绩,喜提最佳女配奖!复出两年,丛桢老师不仅重回娱乐圈,而且这次新作品《画眉》里的服装是我们丛桢老师自己亲自设计的...... 这两年,丛桢的热度很高。她穿着一条烟雨色长裙走红毯,温柔低调,成为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星里的清流,瞬间出圈。紧接着工作室又说这件衣服是她自己设计的,将WZ这个品牌再次推向大众视野,一时间风头无两。 她温柔的声音和相貌也为其攒了一大波颜粉,日日跪舔。 再次看见这个名字,奚白的情绪很平和,笑了笑正准备滑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下一秒。 影音室的门被推开。 “啪”灯亮了。 “我就说没人——” 人字还没说完,外边的人和里边的奚白便对上了视线,话音戛然而止。 身后的人疑惑地推了推程寻纪的肩膀,“寻哥,你怎么突然不走了,不是说要带我们看比赛?” 程寻纪愣了下,没说话。 奚白率先站起身,朝他们弯唇笑笑:“你们看吧,刚好我要下去了。” 剩下的人这才看清楚她的脸,有年纪小的少年没忍住吸了口气,傻傻地望着她:“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谢谢。” 正要离开,程寻纪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一来就把人家赶走了也不好,出声挽留奚白一起留下来看个电影什么的。 “不用了,谢谢。”奚白疏离拒绝后,转身离去,留下一群半大的少年缠着程寻纪问她是谁。 ..... 奚白怕打扰到邵嘉迟,便没给他发信息,自己在院子里摸索着路线。 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但去宴客厅的必经台阶上站了个人,挡住去路。 男人斜斜地倚在石柱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谁。领口的扣子懒散扣了几颗,露出半截锁骨,肩宽腰窄,身形颀长,一股子风流劲。 奚白默了默,淡声道:“麻烦您让下路。” 说完她往前走了几步,按照一般情况,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地让开,但男人非但没有让开,反倒上前倾身逼近她。 四目相对。 他懒懒挑眉,嗓音低磁勾人:“不让怎么样?” 奚白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澄澈妩媚的桃花眼舒展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几秒,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那眼神里,满是嘲讽。 第15章 身后, 传来打火机“咔嚓”的开开关关声。 男人似乎有点烦躁。 - 奚白绕了一圈远路才找到宴客厅的入口,在门口又碰到了程寻纪和那群年轻人。他戴着顶棒球帽,瞧着有点颓丧, 站在中间听着其他人说话,偶尔应两声。 见到奚白,程寻纪冲她点了下头。 用完餐后,他们提议再一起玩会真心话大冒险,没有技术含量, 大家都能参与进来。 之前在影音室夸奚白好看的少年脸颊微红的看向她,眼神闪烁, 透着期待:“姐姐也一起吧。” 邵嘉迟一直怕奚白孤零零的会抑郁, 替她应下, 自己也陪着。 起先氛围还算不错,只是大伙对奚白不算熟悉,即便是转到她了,问得也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开始没多久,影音室的门被人推开。 “都在玩呢。”钟鹤含着笑, 又冲邵嘉迟点了点头。闻祈年走在他旁边, 视线一扫,落在邵嘉迟身旁的那个窈窕身影上,单手解开扣子,露出半截锁骨。 他站着, 宽肩窄腰,高大的身形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有几个和他们俩关系不错的少年邀请他们一起来玩, 闻祈年轻笑应下, 率先在门边坐下, 恰好对着奚白, 能看见她微垂着眼尾,很是认真地在玩游戏。 “回来了?”他撩起眼,凛锐的眼皮顺着眼尾延伸,噙着几分笑意。 邵嘉迟的脸色瞬时难看起来,瞥向另一边捏着手机把玩的程寻纪,两人对视一眼,很明显是暗骂了一声,拉着奚白的手腕便起身要走,寻了个要老爷子要见她的借口。哪知坐在门边的男人长腿一伸,斜斜倚在门上挡住去路,看着奚白轻笑:“我一来就走?” 邵嘉迟冷冷一笑,“管你什么事。” 钟鹤勾了勾唇。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气氛的异样,目光在奚白,邵嘉迟和闻祈年三人之间打转。 两年前那场宣传会上发生的事情最后被妥善处理了,无论在网上如何搜索都很难找到实质性的痕迹。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邵嘉迟正要怼回去,奚白微笑着拍了拍他,带着安抚的意味:“不过是多了两个人而已。” 她眼眸弯弯,很亮,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人,很真诚的感觉。 -- 第37页 邵嘉迟又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真的没什么异样后才又坐下,压低了声音说:“你要是不想,我们随时走。” “好啊。” 随意抬眼,视线撞上对面的人,男人咬着根没点的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她淡淡地看了眼,礼貌收回视线,没带任何情绪。就仿佛只是恰好看见一个陌生人,做什么都与她没关系。 闻祈年盯着她瞧了几秒,取下烟扔进垃圾桶里。 不知是谁找了部电视剧放着,随着画面,光线也忽明忽暗,是隐约可以看见周围人面部轮廓,却又看不大清晰的程度。电视剧里男女声交织,再加上地上摆着的一大箱酒,水光起伏,气氛渐渐也染上了几分暧昧。 真心话大冒险玩得就是禁忌与暧昧的刺激,转了几轮后,有人已经因为罚酒醉意朦胧,笑骂声中气氛走向高潮,众人愈发起劲。 奚白很是幸运,一直没中招。 又过了两轮,转指针的那人刚要动,一只隐隐透着青筋的手伸了出来,拨动指针。 “我来试试。”男人嗓音低磁,尾音微扬。 奚白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看着指针从快速到缓慢,最后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回终于轮到那个害羞的少年发问了,他眼巴巴地盯着奚白,双手紧攥成拳,磕磕巴巴地问:“枝枝姐有男朋友了吗?” 众人立马起哄,还有人笑:“小心你嘉迟哥揍你啊。” 奚白笑了笑,额边的发丝滑落在眼前,她随意拨开:“还没呢。” “噢——还没呀,那是不是说明快了?” “去去去!”邵嘉迟呸了声,而后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门边的男人,他斜斜地倚着门的墙,阴影如水覆在他的身上,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邵嘉迟总觉得他似乎是在看奚白,心下百转千回,笑道:“你们要是身边有优质男青年,给我们家枝枝介绍一下。” 奚白笑了下,说:“好啊。” 在场的众人都激动起来,暗暗摩拳擦掌。 见到奚白的第一眼,众人就惊叹过。分明只穿着一条很简单的裙子,也没化妆,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孤傲的气质,让人不敢贸然打搅,却又被心底那种由心而生的冲动诱引着,忍不住关注她。 之前还以为是邵嘉迟的女朋友,但在宴会上邵家老爷子都承认了奚白算是邵嘉迟的妹妹,那自然便不会有假。 要是能有个这样漂亮的女朋友,做梦都要笑醒。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钟鹤忽然出声,奚白看过去,他含着笑坐在闻祈年旁边,腕骨上仍戴着一串佛珠,整个人气质清冷但是又藏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我可以给你留意一下,祈年也认识很多人。” 这话一出,邵嘉迟的脸色不能说难看,那简直是恨不得立马就站起来邦邦给他两拳。 真他妈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深吸口气—— 奚白倏地出声,纤细的指尖转动指针,看着指针飞快转起来,笑容恬静:“温柔比较会哄我开心的?” 钟鹤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侧,慢条斯理地说:“行啊,改天给你介绍个这样的。” 闻祈年恰好也刚收回视线,余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在意地拿出烟。邵嘉迟踢了他一脚,眼神不善:“出去抽,枝枝不喜欢烟味。” 闻祈年捻着烟的手指滞了下,复又看向奚白,却被邵嘉迟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瞧见那只柔弱无骨的素手搭在膝盖上,在昏暗的环境里白得醒目,叫人看得有点挪不开眼。 不喜欢烟。 但她从没说过。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影响到她,甚至连半个目光都没分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清冷模样。 他起身出去。 外边的凉风不知从那扇窗户袭来,吹得他衬衫鼓起,撩起额前碎发。这时,一只浑身灰白色的鸟儿俯冲降落在了窗台上,大抵是邵老爷子养的雀儿又又溜了出来,很是不怕生。 闻祈年低低地笑了声,这小东西便把脑袋贴在他手上,蹭了蹭。 羽毛柔软光滑,还透露着亲昵的意味。 又或许是见他许久没有回应,小雀儿很有脾气地跳走开,用它那圆滴滴的绿豆眼瞪了他一眼,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又一支烟燃尽,它还是没回来。 闻祈年滚了滚喉结,轻嗤着抬脚离开阳台。 走到门口就能听见里边少年期待的声音:“姐姐,原来就是你演的阿麋啊!我妹妹好磕你和顾清时的cp,超级喜欢你们,在家总说要找时间去给你接机,你可以给她签个名吗?” 娇妩的女声答应了。 不仅如此,她还十分贴心地问:“那你妹妹需要顾清时和我的签名放在一起吗?” “啊,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姐姐你了?” 闻祈年扯唇,推门进去。 女人眼眸弯弯,十分耐心地解释:“不会,因为我过两天刚好要跟他见一面,顺便的事。” 大屏幕上,正好放到小桃妖初次见到少年游侠的场景。 少女一跃而下,扑进风光霁月的少年怀中,抖落一丛淡粉花瓣。她扬起一张秾丽的笑颜,娇憨勾人。 光与影的错乱下,与地毯上的女人完美重合。 闻祈年重新入座,众人又继续。 -- 第38页 期间,闻祈年的手机响了,他瞥了眼,掐了。那头隔了几秒,又打来。 直接关机。 众人八卦又好奇地投来目光:“祈年哥,嫂子吗?” 闻祈年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嘴角,“你猜?” 众人纷纷猜测起来,程寻纪看向正认真看着《囚春》的奚白,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窝在懒人沙发里姿态很是享受,半点注意力都没有分过来。 ..... 寿宴结束后,邵嘉迟问奚白:“今晚留下来住,明天再回去吧。” 自从得知她回国,手机里的消息就一刻没停。听到这句话时,奚白刚答应了周知敛吃饭的邀约,她抬头狡黠弯眸:“不了,我最近事情多。” 邵家老宅座落郊区僻静地带,来往市区路程有点远。 邵嘉迟想也是,正要让人送她回去,视线瞥见什么,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奚白一眼,语气酸溜溜的:“行呗,跟你那个年轻小帅哥有约嘛。” 下台阶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但很快恢复款款从容。 闻祈年单手插兜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朝两人点了点下巴,说:“顺你一程?” 奚白微微一笑:“谢谢,不了。” 邵嘉迟阴着脸上前一步,程寻纪见状,没什么表情地拉着闻祈年走了,钟鹤慢悠悠地跟在后边。 身后,奚白明显要娇娇的声音被风吹散:“那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困了。” “怎么说?” “要见的不止一个,而且确实都很帅。” 轰鸣声震耳欲聋的赛车场,黑白格旗帜卷着,扯着,在空中猎猎作响。 “丛桢要来。” 钟鹤看把手机扔给助理,坐在车里看向外边站着的闻祈年,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说你没接电话。” 闻祈年笑了下,眼底一片冷淡,咬着烟吸了口,吐出一团白雾,漫不经心地转身,“来呗,我要回去了。” 钟鹤觑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瞥了眼坐在地上失神的程寻纪,轻嗤笑了声。 有句话说得好啊。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 回到公寓时,姜离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囚春》在奚白回国前两天的十一国庆档播出,热度飙升,连带着奚白的热度又重新被抬起来,公司发了奚白要回归的消息后便有各种本子递来。 姜离挑挑拣拣,觉得李导那个恋综最适合目前的奚白。卫尚国之前邀请奚白当女主的那部校园还在筹备阶段,中间时间间隙不长不短,挺尴尬的。恋综拍摄轻松,还能加持一把热度,是为上选。 原本以为奚白不会答应,谁知她一听便应下。 两人一块上楼,她把合同递给奚白后便一头栽进沙发里,向她吐槽自己手上新带的小艺人,本来公司为她设定的是娇憨可爱路线,她却偏要接下几部青春疼痛小网剧,最后被人骂到自闭不说,还在网上拿大号喷人,后来又私自推掉了唯一的一个广告。 “那个小姑娘真的是心比天高,她但凡有你半分省心我都不至于把她训哭。你是不知道,这两年她天天想法设法地往那闻总身边靠,结果隔天就被爆出黑料,公关部门有同事还私下里问我是不是想不开了,怎么带这么一个蠢货!” 奚白在合同上签好字,给她出主意,“嗯,让她吃点亏自然就不敢了。” 姜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表情忽然顿住,有些愧疚。奚白漫不经心地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姜离看着她淡然的模样,很难将两年前躲在房间里伤心欲绝的小姑娘与奚白联系在一起。 两年前的夏夜,恶意猜忌充斥着奚白的私信,如若不是姜离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十分笃定,恐怕也要被洗脑。 最后是邵嘉迟作为嘉元总裁出面,请她帮忙照顾奚白,多透露了两句,她这才知道奚白的情况。 那丛桢都嫁给了闻祈年的大哥,却又似乎喜欢弟弟闻祈年,闻祈年又比他大哥先认识丛桢,算是青梅竹马,大抵是有点情谊。后来,闻家长子去世,这俩人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要她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奚白那黑热搜,最大受益人就是她和赵宝珠姨甥俩。 呸,真不要脸。 姜离心下好生骂了一通,但仍旧有些担心奚白会心软,她受了邵总的嘱咐,要时刻防备着。她捞过一个抱枕,“你喜欢了那么久,真的不在意了啊?” 手边的手机响了下,奚白拿起看了眼,眼尾轻佻。 倒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姜离还不放心地盯着她,奚白朝她笑笑:“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我为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颗歪脖子树,就留给别人吧。 “囚春剧组·丛桢”发来好友申请: 丛桢:奚白,我们可以聊聊吗? ....... “怎么样?她答应你了?”赵宝珠从镜子中看向身后来回踱步的温柔女人,此刻她眉头轻蹙,愁容满面。 丛桢轻轻摇头,抿了抿唇:“还没。” 她甚至还特地去赛车场找闻祈年,可到了之后,钟鹤却说他早就走了。 她打过去的电话一个没回。 “会不会是我这段时间总去找他......” 丛桢在西泠别墅附近买了房,本想着可以时常见到闻祈年,却不曾想她每每让蓁蓁借着想他的由头去找他,却总被拒之门外。 -- 第39页 闻祈年只把蓁蓁一个小孩留了下来。 他勾着唇,漫不经心地抬眼笑笑:“回去吧。” 丛桢叹了口气,抬手抚住心口,压下心底隐秘的不安,“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赵宝珠也不甘心,冷哼了声,字音从齿缝间挤出来,眼底划过一丝阴鸷:“之前的黑热搜就让闻祈年觉得是我们买的,把我几个代言都撤了,好不容易才松了些。小表姨,你可要抓紧了。” 等她找到奚白故意陷害她的证据,这些亏,迟早都要让奚白还回来的。 闻言,丛桢神色略微僵硬,胡乱应下。 赵宝珠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有点不满,但很快还是不再管。丛桢做什么都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像极了她那个没出息的助理,优柔寡断。 怔神间,丛桢的手机弹出一条微博消息。 她抿着唇随手点开—— 【嘉元娱乐v】:欢迎奚白甜妹回来! 底下还配上了一张少女回眸莞尔的抓拍,那双桃花眼,娇妩灵动,眼尾长长的往上翘着,羽毛似的撩拨着人心。 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沉溺几秒。 她....比两年前,出落得更动人了。那些属于年少时的清涩褪去,桃花眼的妩媚和深情就被推到了台面上,一颦一笑都衔着风情万种。 丛桢的呼吸蓦地停滞,手指狠狠攥紧。 耳边响起赵宝珠不厌其烦的叮嘱:“你真的要抓紧,那个奚白勾引人可有一套了。” 丛桢唇角紧抿,这些年闻祈年对她几乎有应必求,可忘了什么时候起,他愈发冷淡,让人捉摸不透。 所以,闻祈年不肯见她—— 是奚白又回去找他了? * 闻祈年放下手机,宋均走进来,把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递给他。 “闻总,李导请您先看看上边这份,他说准备开拍了。” 闻祈年咬着烟应了声,靠在椅背上懒散地翻着文件,是邀请嘉宾的名单,每一面都是对嘉宾个人情况的注解。粗略扫了眼没什么问题,正要签字,指尖下厚度不对,又滑开一张纸。 红底的两寸照上,年轻女孩笑眸乌亮,眼尾枝梗似的带着钩儿。 【邀请嘉宾6】:奚白 性别:女 【预计匹配男嘉宾】:三个(备注:目测和各位男嘉宾cp感都很强,特别是顾清时) 顾清时。 他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半晌,指尖轻点了点,往前翻了几面。果不其然,在中间被他掠过的几面里看见顾清时的名字,同样的,他的备注里也是有意和奚白炒cp。宋均还以为是发现了问题,正要询问便见男人撩起眼,眸色幽邃:“你刚说这是个什么综艺?” “恋综。” 怕他不冲浪理解不了这些缩写,宋均又补充解释道:“就是真人恋爱综艺,主要看点是观察嘉宾们在综艺生活中的暧昧相处,最后结束的时候可能会成功牵手。” 钢笔“啪”地被放下。 宋均不明所以地抬眼看过去,却见男人嘴里的那根烟,被碾碎扔在了桌上。 第16章 翌日, 姜离来接奚白去羽轻拍摄新的产品通告。继几天前合同到期后,羽轻那边的对接人就一直在找姜离,希望奚白能继续当羽轻的代言人。 “我看他们这是想让你当一辈子代言人的架势了。”姜离又喜又愁, 羽轻那边的性子很直接,做事也有点直肠子似的,每次宣传都能把赵宝珠的粉丝刺激得跳脚。羽轻革新后的护肤品确实好用,顾客都不怎么在意跟明星们的这些纠纷。 但赵宝珠粉丝见这样影响不了羽轻,索性就把所有的怒火转移到代言人身上, 左右也是自家正主的对家,冲了还能一箭双雕。每次宣传后, 奚白的微博下边都会出现一大堆污言秽语。 中间两年注销了微博还好, 现在回来开的可是新号, 一打开就看见这些十分晦气。 奚白倒是不在意这些,反倒还时常在睡前翻翻这些评论。按她的话说:“一想到这些评论的背后是赵宝珠暴跳如雷,我就很高兴。” 羽轻在打开口碑后,已经形成了一定稳固的顾客群体,赵宝珠的粉丝本身也就没被纳入会购买行列, 他们冲不冲微博没什么影响。奚白照拿代言费, 羽轻还会因此更加坚定了要跟她长期合作的决心。 何乐而不为。 虽说如此,但姜离还是很气,她现在已经完全带入奚白开始愤怒了:“那个丛桢,说话慢慢吞吞的就算了, 还时不时发一些似是而非的微博,好像说话前不喝点茶就会死。” 奚白刚好刷到十个小时前丛桢发的一条微博。 丛桢v:#今日份碎碎念 是不是我太差劲了, 所以才不配被回消息.....悲伤握拳jpg. 底下评论区已经涌入一堆安慰她和帮着骂的评论了—— 银边小金丝:桢桢别难过!不回消息的都是傻x, 这种人莫名其妙地吊着别人是什么意思?不回就删好友! 桢桢家的小树苗:就是, 我们桢桢这么人美心善, 居然还有人不回她的消息,真无语......祝那人这辈子都发不了消息了! 珍珠芋圆:臣附议!出门被车撞死! 这些评论骂的难听,丛桢前几条都回复了个哭泣的表情,更惹得粉丝心疼。姜离凑过来瞥了眼,“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收到她的消息没回。” -- 第40页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便响了,是恋综《心事》的李导。 姜离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没两句脸色就变得有些许不悦,奚白看向她,她把扩音也打卡:“李导,我们奚白合同都签了,你这突然算是违约吧?” “啊,就...嗯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嗯——” 那头的导演磕巴着讲了下理由,又提出可以拿更好的综艺资源给她当作补偿,一档老牌的娱乐综艺,能在上边好好表现,播出后路人缘能提升许多。这倒是把姜离说的稍微有点心动,奚白静静地听着,等到对面终于艰难地编完理由,才轻笑出声:“李导,麻烦您把手机音量调大可以吗?” 李导征求地看向身侧沙发上的男人,见他点了头,才把音量调到最大。 下一秒。 “闻总,您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的经纪人说,我们可以保证以后不再接洽贵公司的任何业务。” 奚白的声音很淡,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如果您那边确认不需要我参加,希望能尽快赔偿解约费。” 说完这些,她便把手机恢复正常音量,还给姜离,“以后不用接闻氏相关任何业务。” 闻氏顶楼。 女人冷淡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办公桌后的男人一个眼风扫过来,李导下意识哆嗦了下,忙不迭地把声音恢复正常。 气氛一片冷寂。 闻祈年眼眸微缩,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李导被闻祈年森凉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一脸为难地看了看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闻总,那现在是?”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几秒后,他忽地嗤笑了声。 “没你事了。” 他垂下眼,眼皮浅浅的一层,在眼尾处眼神展开,显得眼眸格外冷冽不近人情,“让她去。” * 下午羽轻的拍摄结束后,卫尚国在新电影《错位时空》的群聊里叫上大家一起吃顿饭,顺便开个简短的会议。 奚白在大厅里被人拍了下肩膀,回头一看,是顾清时。 “好久不见了,小学妹。”他摘下墨镜,笑眸一如在学校时清润。 顾清时在奚白出国那年从京影毕业,奚白在海外都能听见路上的华人在讨论他的毕业大戏,据说很是优异。 “好久不见啊。”她弯唇笑笑,三人一起朝电梯里走。 顾清时很会照顾到每一个人,也没冷落姜离,三人关于最近圈内发生的各种事情聊了一嘴,均是忍俊不禁。顾清时笑点似乎很低,笑累了手臂搭在奚白肩膀上撑了几秒,在她开口之前收回。 奚白见状,也没说什么。 左右双方都有点不约而同要博个热度的意思,倒也没必要太避着。 要上电梯的时候,顾清时的经纪人打来电话,把他叫去有事,便只有奚白和姜离上去。 没了外人,姜离终于按捺不住憋了一下午的好奇心,问她:“奚白,你下午那会怎么知道闻总就在旁边啊?” 奚白扬眉,指了指手机,解释说李导不会是这样出尔反尔的人,况且他说话的时候太过紧张磕巴,这是只有面对高位者才会有的反应,很显然通话的时候有个大佬在旁边听着。 于是,在姜离接电话的时候,她就顺便搜了下《心事》的出品方,是钟家的公司。恰好她刚好就认识一个钟鹤,还跟闻祈年关系极好。 姜离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要我说就得让他知道你是有脾气的。” 他,自然指的是闻祈年。 奚白微微笑,眼底情绪冷淡。 ..... 用餐结束后,众人各自回去。 姜离要送奚白,顾清时叫住她们,笑着说:“我家有点事,刚好经过你那,免得姜离姐多绕一圈。” 姜离住的公司公寓在城南,而奚白在城北。 奚白想了下,“那麻烦你了。” 顾清时:“不碍事。” 很快,车子停在了城北的公寓楼下。 奚白解开安全带下车,回身朝他弯眸笑笑,眼眸里折射着大厅里的点点灯光,好似星辉入眼:“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过两天剧组见。” 顾清时下了车,陪着她一起等电梯,抬手帮她按了上去的电梯按键:“好,等你上——” 一声沉闷的巨响倏地传入耳畔。 两人吓了一条,赶忙回头。 外边,顾清时的车因着较大的撞击力向前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发出尖锐的刹车摩擦声,在地上刹出两道长长的黑色轮胎印记。 周围有恰好见证了这一幕的人惊呼出声,心有余悸地打量着那两辆都很不便宜的车。 这么好的车,追尾撞一下得花多少钱维修啊。 顾清时的笑容和话都被打断,他也被这刺耳的声音吓了一跳。奚白深呼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去看看。” 追尾顾清时车的是一辆路虎,车型很霸气。 因为这一撞,顾清时的车尾瘪了进去,那辆路虎的车头倒没看出来什么损伤,大抵小划痕是有的。 这个点正值夜跑时间段,围观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五一伙对着这两辆车指指点点起来。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想等着看车主出来。 奚白把口罩捏紧了些,陪着顾清时一起朝路虎走过去,司机一侧的车窗关着,她没多想,抬手敲门:“您好?” -- 第41页 没两秒,路虎车窗降下来。 奚白看到驾驶位上坐着的男人。 闻祈年懒散地靠在座椅里,偏头睨着她,阴影投下,将他大半个身子都隐匿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他勾起的唇角。奚白站得近,瞧见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里把玩着一根没点的烟,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眸。 四目相对,男人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打了个转,而后盯着奚白,笑起来:“不好意思啊,脚滑了。” 顾清时眼眸微眯,忽地想到两年前拍摄完《永夜》后,他和他们在同一家餐厅。 后来《囚春》在青城市的宣传会上,他再次出现在了会场的第一排。 闻氏,闻祈年。 奚白似乎和他认识。 顾清时看向奚白,对她笑笑:“你先上去吧,我来处理就行。” 车里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透着点嘲讽的意味。 奚白静静地看着他,指了指顾清时的车尾,“你是故意的。” 顾清时怔了下,她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 车门被推开,闻祈年从车里下来,他身材高大,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也被他穿出宽肩窄腰的禁欲感,偏生眉眼坠着,又染上了几分风流色气。 光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一种呼吸不得的压迫感。 他单手插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吊儿郎当地应了声:“是。” 这回顾清时又一震。 奚白点点头,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正在录音。她垂眸操作了一番后看向顾清时,语气柔和了许多:“我把录音发你了,你让人来估下损失就行。” “......” 录音。 为了顾清时,还提前录音他的话。她这是一开始就认为他是故意的。 闻祈年垂了下眼,唇角紧抿。 顾清时冲她笑了笑:“好,你先上去休息吧,今天不是调整了剧本吗。” 奚白从包里拿出车钥匙递给他,“我平常时不怎么开,你先开我的回去吧,过两天带给我就行。” 车是邵嘉迟非要送给她的,但是每次都是姜离让司机过来接送,也用不上。 顾清时本想拒绝,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余光瞥见一旁高大的男人,弯唇接过:“谢了。” “没事。” 时间确实晚了,回去还要洗漱剪辑一下视频。和顾清时告别后。奚白转身,进了电梯。 全程都没再分给闻祈年眼神。 _ 众人见事情这么和谐地就解决了,也纷纷散去,各家各户飘出散发着诱人的炊烟,灯火通明。 大厅前只剩下闻祈年,他靠在车身上,抬头把玩着打火机。高高的楼层上万家灯火,热闹温馨。 “啪嗒” 烟被点燃,飘着幽幽白雾,氤氲了他锋利的侧颜。 半晌,闻祈年收回视线,把烟头扔进烟灰盒,开门上车。油门一踩,霸气张扬的路虎在夜色中飞驰。 第17章 一天后, 恋综《心事》开始拍摄。 “既然人都齐了,我们来做个自我介绍?”最先到达小木屋的双马尾少女笑眯眯提议,朝奚白咧嘴笑了下, 而后说:“我第一个来的,我叫白橙,白色的白,橙子的橙。我很擅长打游戏,你们要是想上分, 可以来找我!” 她这一脆生生的嗓子,顿时把屋内有点凝滞的气氛带动活跃起来。紧接着,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一个穿着十分潮流的青年也报了名字。 “你们好啊, 我叫邱不予。” 一口清脆的嗓音让众人皆是一愣。 邱不予自己先笑起来, “我一直都是这样,声音太没威慑力了,像个十几岁的小屁孩。” 见他本人并不在意,众人也松了口气,看向第三个到达的黑长直女人。 黑长直女人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芭蕾, 贾璐璐。” 她长得很标致,画着妩媚的妆容,红色的眼线向上勾着,身姿聘婷。放在人群中, 一定是那个被最先看到的,她嘴角翘起, 目光大胆而赤/裸地扫视过在场的五个人, 带着些许打量, 最后视线定格在了奚白身上。 奚白刷到过贾璐璐跳舞的视频, 很多人喜欢。 朝她礼貌笑了下,她却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直接无视,看向正在介绍自己的黑西装男人,唇边笑意再次浓重起来。 ?这人...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言简意骸:“蒋沈。” 轮到奚白,她是倒数第二个赶到的。 原本她都和周知敛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吃顿饭,算是为她接风洗尘。可谁知知道,李导突然通知《心事》要提前拍摄,姜离问他原因,他十分悲苦地叹了口气,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怕再不开始拍,就拍不了了。” 姜离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叫了司机送奚白过去。于是奚白只好向周知敛道歉,匆匆坐车赶到了节目录制的花溪山。 山里有几十户人家,节目组给他们准备了一栋木头别墅,很像童话故事里的小木屋。奚白赶到时,其他四人行李还没收拾好,还没说上话,顾清时就出现了。 她弯唇,笑眸花瓣似的:“你们好,我叫奚白——” “我超爱你奚白啊啊啊啊啊!我刚才忍了好久!!!”话音刚落,白橙便捧着什么冲到奚白身边,一双杏眼又大又圆,她握着奚白的手露出星星眼:“我就是为了你才来接的这个恋综,我真的超级无敌喜欢你!你和顾清时演的那个小作业真的太好哭了。” -- 第42页 奚白愣了一秒,而后也朝她笑,“谢谢你的喜欢,但是......” 她迟疑两秒,指了指身旁的好整以暇的顾清时:“顾清时也在呢。” 你不要和他多说两句? 大多数粉丝好像是更喜欢顾清时,然后才会喜欢她的。 “......”白橙安静半秒,眨了眨眼看向顾清时,也吹了句彩虹屁:“顾老师,你也好帅啊。”然后迅速回头,握着奚白的手问她能不能要个签名,自己愿意替她把游戏打出国标。 整一个就是说,非常不走心。 顾清时轻笑,看向奚白玩笑道:“你把我的潜在粉丝拐走了,可得赔啊。” 他这话说得俏皮,众人顿时笑做一团。六个人里只有奚白和顾清时是娱乐圈的,有点知名度,其他几人自然也是在网上看到过奚白和顾清时被拉cp的事。 算上《心事》他们要搭档三部作品,有了他们俩,不管cp真假,这恋综的暧昧感一下子就被带动起来了。 众人聊了几句后,各自回房放好行李,在客厅集合领任务。 《心事》节目组不同于之前比较轻松自由相处的恋综,它融合生活类综艺的一部分特质,会给嘉宾们分发随机任务。不仅如此每天的食物也需要他们自己出去采买制作,必须男女两两组合,以此增进彼此间的了解和感情。 第一天的任务不重,需要他们分成三个小组行动。 由女嘉宾在三张纸条中抽取写有男嘉宾的纸条,成为一个临时小组。 奚白展开那张从李导手中抽到的小纸条—— 蒋沈。 那个全程就说过一个名字的西装冷淡男人。 顾清时原本计划着找奚白组队的想法落空,贾璐璐似有若无地嗤笑了声。 分配好任务后,三组成员分别出发去池塘捞鱼,镇上采买,田间拔野菜。 其余两组成员出发后,奚白对蒋沈笑了下,朝他走过去:“我们也去池塘吧。” 蒋沈本来也正好要走,看见她的动作,下意识往旁边避开,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明显,抬眼看向奚白。 奚白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抵触自己的接近,以为是两人还不熟,他不自在,便没再靠近,站在门边等他,微微弯眸:“走吧!” 蒋沈余光扫过摆放在角落的摄像机,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嗯。” ...... 捞完鱼回到小木屋时,其他两组已经回来了。 见他们一前一后,隔着一两米的距离,都有些愣。但谁也没说什么。 由于忘了拿上网子,蒋沈只能下池塘捉鱼。奚白自然也跟着下去,弄得一身鱼腥味。 “什么味,好臭啊。”贾璐璐娇滴滴地捂住了口鼻,视线从奚白身上划过,不悦转瞬即逝:“快去洗澡吧奚白老师。” 奚白隐约察觉到贾璐璐对她有股恶意,却不明所以。 白橙看不惯她阴阳怪气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是没你和顾老师去采买轻松,拎着几袋土豆片真难为你了。” 贾璐璐一哽,顾清时连忙出来打圆场,从布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奚白,轻笑:“路上老人家的小摊看见的,感觉很像你。” “给我的?”奚白接过一看,是个穿着长裙翩翩起舞的少女。 “这个小木雕确实好像奚白小姐啊......” 小木屋隔壁的房子里,宋均下意识说出心中的想法,“原来顾老师也知道奚白小姐跳过舞。” “他挑的这木雕手艺还真不错。” “......” 闻祈年从显示屏前掀起眼皮,要笑不笑地睨着他:“那让你也去做木雕?” 宋均自知刚刚的话戳到了自家老板的痛点,忙不迭地转变口风:“不了不了闻总,这木雕一看就很丑,顾老师肯定是不小心买到的。” 闻祈年没理他,捻着烟的指尖微不可察地用力,视线落在屏幕中那道窈窕迤逦的身影上。 年轻女人仰头看向对面清隽的青年,眉眼盈盈,桃花眸中似有深情。 灼灼撩人。 * 深夜的闻家老宅。 丛桢在心里斟酌好措辞,上前想拉住男人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闻祈年在她扑过来之前便察觉到,往旁边避开,语气淡淡:“什么事。” 丛桢僵了几秒,而后微仰着头看他,这是粉丝们公认她最好看的一个角度,很少有能拒绝她在这个角度下提出的请求。 “祈年,你今天回哪儿?”她悄然靠近,如水的桃花眼盈盈弯起,似秋水鳞光。 说完又顿了下,视线从地面上一掠而过,她扬起嘴角歪头浅笑,姿态亲昵:“这天黑了,司机还要多跑一趟,你今晚不是也不住这,不如把我和宝珠一块顺回去?” 她听说闻祈年去了花溪山后,立马就给闻家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站在曾经的长嫂角度将自己对闻祈年可能被小明星迷了心智的事一说,老爷子当即便一个电话把闻祈年叫了回来。 算上赵宝珠,四个人吃了顿气氛压抑的饭。 饭后,老爷子严肃地把闻祈年叫去了书房,直到现在才放出来。丛桢走遍了闻家老宅,才在后院找到男人。 话音落下,她看见闻祈年忽然勾唇笑了声,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似笑非笑地侧头睨她,这一眼似乎意味深长:“司机又不是免费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周也用不了他几次。” -- 第43页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不用她多管闲事体谅司机了。 丛桢想辩解,可抬眼后她窥见男人漆黑的眸子中情绪冷淡疏离,心下一抖,有点怵了。 闻祈年的心情不好。 莫非是他知道了? 这一想法刚出来,便被立马否定。 不可能,闻老爷子分明承诺不会告诉闻祈年的。 丛桢咬了咬唇,见男人拨开了打火机,“啪”一声火苗窜出。橘红的火焰在男人的黑眸中倒映跳动着,隐隐之中将他心底深处的燥郁牢笼撕开一条裂口,悄无声息地泄露。 “哦......”她慢慢吞吞地拖着字音,希望闻祈年能看在她为难的模样上心软,送她回去。可瞧了又瞧,拖了又拖,闻祈年还是没开口提出送她。 修长的手指开开关关打火机许多次,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像是秒针经过刻度时发出的声音,时间在其中一点点流逝,恰似另外一种折磨,丛桢不禁心生失落。 身后响起一声轻咳,丛桢心下了然,弯起嘴角对闻祈年轻声说:“那我先跟宝珠回去了。” 她现在摸不清闻祈年的心思,还不能把他逼紧了,物极必反。既然如此,便只能从外界做做文章。 身后一片寂静。 丛桢咬咬牙,转身朝院子里走去,赵宝珠跟上,把手机还给她。 赵宝珠冲她挑眉:“都弄好了。” 丛桢心跳加快,忙不迭地点开相册,各种角度的都有。女人眉眼温柔大方,男人一身白衬衫,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截锁骨,喉结分明,勾唇笑时浑身都散发着桀骜不逊的痞气。 她恍然记起,第一次见到闻祈年时,他才十七八岁,少年模样。彼时他要比现在更加锋芒外露,黑眸锐利张扬。跟在闻家长子身边,单手转着篮球,少年意气风发,一路走来,惹得不少女生关注。 她也是。 可那时闻家长子是她的男朋友。 一旁赵宝珠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丛桢略略皱眉后温柔赔不是,很快便平复了赵宝珠的怨气。 随着进度条进行到末端,微博也发送了出去。 丛桢给这条微博买了热度,精准投送的博主选项中,她在少女青涩的笑颜前打了个勾。 【确认推送。】 * 院子里彻底恢复了寂静,秋日来临,往日聒噪的蝉鸣已然销声匿迹。 男人斜斜靠在树干上,他被阴影笼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片刻后,手机响了下。 闻祈年眉眼微动,过了一会儿才拿起来。 微信群聊【程寻纪失恋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消息99+ 他点进去,视线倏地停在一张截图上。 丛桢在微博上发了张照片,评论区瞬时炸开了锅。 桢桢的甜榛子:啊啊啊啊啊我们桢桢这是恋爱了吗?旁边那个影子很明显就是个男人的!!!光是看影子就感觉又高又帅!祝福我们桢桢和帅哥百年好合啊!!! 照片里,是一高一矮并肩的两道身影,或许是夜晚模糊了像素,两人的手像是在牵手。尽管高的影子只露出了一小半,但熟悉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闻祈年。 而被红笔圈出的地方—— 【奚白v 祝福地赞了这条评论】 钟鹤:@闻祈年 祝福... 闻祈年定定地盯着那抹刺眼的橙色点赞,心脏隐隐泛起刺痛,抽丝剥茧地丝缕蔓延在四肢百骸,蜂拥在脑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抽疼。 他舌尖抵了抵牙根,下颚崩得很紧,神情藏匿在阴影之中。 瑟瑟秋夜风吹起,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隐隐作痛的胸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要不受控制地冲破牢笼。 第18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 奚白每天都过得很悠闲,比起在剧组时要时常揣摩角色心理变化,在地上摸打滚爬, 《心事》的田园时光要悠闲的很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来恋综的目的好像没有完全达到。 姜离和顾清时的经纪人在她出国的那段期间聊过几次,双方均赞同先炒炒两人的cp,正好能赶上《囚春》的播出和卫导新电影的拍摄,叠加热度,正好是一箭双雕。 恋综恰好能让清白cp的热度更上一层楼, 就算是两人被拆开组队,也还能和其他男嘉宾接触, 产生点话题热度。 可离奇就离奇在这里。 “什么?蒋沈和邱不予也不理你吗?”姜离在电话那头瞬间惊坐起, 她没方便跟着奚白去恋综, 只能留在京都观望情况。 本以为不过是个小综艺,总不会出什么岔子,却不曾想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她皱眉道:“你确定他们是冷落你吗,会不会只是有点羞涩啊, 我记得之前看过他们的简历, 一个是格斗术教练,还有一个是搞计算机的,都挺好说话接触的。” “也不是冷落,就是感觉他们似乎——”奚白抿了下唇, 抬眸看向在院子里砍柴地邱不予和蒋沈,有些迟疑, 说:“在躲着我。” 如果说第一天拍摄做任务时, 蒋沈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接近是不熟悉, 是还不适应恋综。那么后面一段时间她每每匹配到蒋沈和邱不予时, 这两个人就会火速完成任务,累得精疲力竭也不肯休息一下,好像有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一完成,他们就逃也似地说要去休息一下,奚白想走近点收工具都没机会。 -- 第44页 但他们也没有孤立她,反倒是会在她睡过头后给留份早餐,还帮着热一圈,平常时的生活中,也总默不作声地就帮了她。总的来说就是,半点没有和她要产生暧昧的意思。 “不会吧...”姜离难以置信地皱起五官,“那顾清时呢?他肯定不会这样啊。” 说起这个,奚白就觉得更离谱了。原本她也是想着等顾清时来了,增加点互动。 结果。 后面几天一二十次的任务分组抽签,她一次也没抽到顾清时。平常时的互动,她大多数是和白橙一起的。 “.....” 姜离也有点看不懂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生气:“这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邪门,你是洪水猛兽吗还躲着,大美人走面前了都不知道把握机会。你别难过啊奚白,我这就去给李导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该不会阳奉阴违搞剧本吧......” 奚白嗯了声,又聊了几句,正准备挂电话,姜离突然想到什么,哎了声,“你还记得你上次不是给丛桢那条暧昧微博点了个赞吗?被好多网友发现后,以为你是侧面认证这件事,一下子就上了热搜第一。” 奚白想了几秒,好像前几天是刷到丛桢发了个微博,看影子很像是她和闻祈年。底下评论区有很多人扒出来,这男人很可能是丛桢之前说认识很多年的闻祈年,甚至还有人艾特闻氏官博,开始磕cp,她觉着猜得挺正确,就顺手点了个表态度【祝福】的赞。 “那不是挺好的吗,白送她热度。”活都□□完了,奚白坐在树墩上无所事事, “她当然是高兴啊,后来又发了条带着爱心的小表情,可是!”姜离话音一转,神秘兮兮地买了个关子:“你猜怎么着?” “闻氏出手,买了十几个闻祈年目前单身且未婚的热搜,生生把丛桢那个微博压了下去。”姜离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给她讲述着当时的画风,“网友顿时就改口说她白日做梦,蹭热度还被打脸!你说这是不是活该,我就真不信当初你那黑热搜,这水一样单纯温柔的丛美人没参与,要不是她后来发微妙微博内涵你,也不至于我们评论区被扫荡。” 奚白倒是没想到后续走向是这样,脑海里浮现了下男人那张冷隽的脸,不在意地笑了下,“是挺有趣的。” 闻祈年的心思,向来难猜,还好不用她猜。 * 中午六人睡了一觉后,也没任务,白橙便提议在客厅里打会牌。众人正整理手中的牌,就听见外边传来说话声,两个女人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下午好啊。” 丛桢温柔地弯了弯眼:“没打扰到你们吧?” 赵宝珠没说话,但居高临下地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坐在顾清时身边的奚白身上,眼神阴恻恻的。丛桢轻拍了她一下,冲奚白笑笑:“好久不见,小阿麋。” 《囚春》播出后,奚白饰演的桃妖阿麋很有热度,虽然坏,但是坏得很有理由,结局也惨,反倒是丛桢扮演的善良但有原则的春娘,被她演成了软弱善良,圣母既视感非常强。被拉出来与前女四比较就算了,还被嘲不如奚白的阿麋。 粉丝在评论区都要撕疯了。 奚白笑笑,“好久不见。” 《心事》有点类似于经营类恋爱综艺,接受嘉宾好友来探探班。丛桢是来给贾璐璐探班的,带了些礼物,又给其他五人也准备了,大家纷纷道谢,邀请她们坐下来玩。 赵宝珠要加入一起,这牌局便多了个人,奚白主动让出位置,出去田间散步。 不曾想,丛桢也跟了出来。 她亲近地挽上奚白的手臂,像学生时代一起去上卫生间的女生,语气十分自然熟稔:“奚白,上次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我呀?” “我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我还没回国时的祈年。”她轻咬唇,眉头微蹙时很有娇怜之意,“你人这么好,不会介意的吧?” 言外之意,你不过是我回来之前的一个备份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你就可以把这段时间记录下来的信息资料还给我了。 这人倒是很擅长扮温柔善良。 莫名好笑。 奚白没忍住勾起唇角笑了声,惹得丛桢略惑看她:“不好意思啊,我帮不了你。既然你认识他那么久,想必他会更乐意你亲自去问他?” 说者无意,听者别有深意。 丛桢的脸色瞬时难看,紧咬着唇瓣,眼神有些忿恨:“奚白,你是不是因为他,对我有敌意?” “来任务啦!”李导的呼喊声突地从身后传来,“奚白,快回来抽签。” 奚白从丛桢怀里抽回手臂,笑了笑:“你好像有什么被迫害妄想症。” 说完,转身往回走。 不远处的导演窝点前站着个男人。 阴沉厚重的乌云下,天与地的距离仿佛只有一人高,压迫感极强。闻祈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黑色西装衬得他更加冷隽挺拔,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眼眸极为深邃漆黑。 奚白走上台阶,眼睛弯着,眸中似有光芒,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男人眼神微动,下意识松懈了状态,黑眸缀着点光。 奚白从他身旁擦肩而过,跑向站在门边走神的顾清时,调侃笑他:“你发什么呆呢。哎,你把我编的手绳戴上了啊?” 青年和煦的声音响起:“当然了,很巧致,你好像总是会一些我想不到的。” -- 第45页 女人明媚笑出声,抬手捶了他一下,两人笑作一团。 全程无视,连余光都没有分过来。 两人一起进屋听任务,丛桢才慢慢吞吞走过来,想起那条被降热搜的微博,心下微涩。 闻祈年这段时间,连蓁蓁都不肯见了。她打了许多次电话,到最后,通话转接到了宋助理那。 宋助理礼貌疏离:“不好意思丛小姐,闻总很忙,而且他认为,丛小姐最好还是自己带孩子比较好,容易跟妈妈亲近。您总把孩子送到别墅去,也很容易惹人误会闻总。” 丛桢攥了攥手指,温声对他笑:“祈年,你怎么来这里了?” 闻祈年依旧看向屋内:“我投资的。” “哦...”丛桢讪讪地笑了下,正欲提起蓁蓁想他了,男人却忽地喊她。 不安的预感浮上心头,丛桢没说话。 “那条红色编织手绳还在你那吧,回去寄给我。” 丛桢瞳孔倏地一缩,仰头看他,嘴唇微颤。“我不记得放在哪儿了,回去找到了就——” 闻祈年笑了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漫不经心地点燃了一支烟,借着身高优势睥睨她,“说起来...那条手绳当时真的就是随意掉在垃圾桶旁的吗?” 丛桢瞬间脸色惨白,浑身一僵。 否认的话刚到嘴边,男人又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将她打入冰窖—— “宋助理昨天告诉我,别墅好像是有装监控的。” * 每一周结束前,众人需要选择一个人,给他/她写信。什么都可以说,当然更可以表露下心意之类的。 每人都拿着纸币找了个位置坐下。 下午乌云密布,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大雨,到现在还没停。 奚白想了想,撑伞来到院子里的小竹楼,提笔给顾清时写了封信。原计划是三个男嘉宾轮着写,但不曾想后来事情变得奇怪,再写就很容易让观众也感觉不合理了。 信写好后塞进信封里,刚准备交给导演,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竹屋外雨水噼啪作响,溅起泥土的清香,男人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松香却将这股清香短暂的盖了过去。 那双修长的腿停在了桌子前。 “你要写给谁?” 男人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桌子两边。 奚白动作没停,流畅地将信封封好,仰起头笑了下:“管闻总什么事呢?” 男人更倾了倾身子,与她鼻尖险些贴在一块。他忽地勾着唇角,“你说,他这次会写给你吗?” 随着这句话,脑海里倏地闪过什么。 李导的结巴,蒋沈和邱不予的躲避,总是抽不到的签...... 在这一瞬,所有的疑惑统统解开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闻祈年丛不再让她推掉《心事》后,计划好的。 原来如此。 奚白忽地轻嗤,微笑反问:“那又如何?” 不会,又怎么样。她依然会选择写给顾清时。 闻祈年僵在了原地,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的,阴郁丧气的。 天色晚了,有点凉。 奚白可熬不住秋寒,索性将信封递到男人手便,笑意盈目,语气却极疏离,“差点忘了闻总是投资方啊,那想必肯定有办法知道我写给谁了。您要是想知道,我也拦不住呢。” 要看就看吧。 她撑起伞转身走出雨幕,却听得身后人快步追来,截住她回去屋内的路。 闻祈年没打伞,沉静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还攥着那封信,捏得皱巴巴。 倾盆大雨很快将他淋了透湿,袖口处哗啦淌着水。 下一秒,“啪——”清脆响亮。 他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嘴角破了口子。 雨幕下,他俯身紧盯着奚白。 “你想怎么打都行。” 雨水顺着黑色碎发流下,他极其的狼狈,倒很像很久之前的自己。 奚白看了他几秒:“我和闻总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打你。” “反倒是闻总。”她挑眉轻轻一笑,银铃般悦耳,视线扫过他手中的信封,笑意更浓:“可别弄湿了我写给顾学长的信呀。”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身后的磅礴大雨中,只余下一道孤寂的身影。 第19章 奚白一进屋, 便看见导演在收其他五人的信封。 “奚白,你的还没写好吗?”李导见她手上没有信封,他也不敢催这位疑似被闻祈年追的小姑娘, 便让她写好了交给工作人员就行。 丛桢和赵宝珠站在客厅中央,向她看过来,一个柔弱不能自理,一个像多嚣张的霸王花,二者看着她的神情中都透露着微不可察的恶意。奚白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下, 歪了下头:“刚才投资方已经收走了我的信封,待会应该会给李导吧。” 投资方? 闻言, 李导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投资方是谁, 下一刻就看见从奚白身后走来的闻祈年。 雨水浸透了他的衬衣, 西装,沉重的贴在身上,发丝、袖口,浑身上下,无一不淌着水流。他仅是站了一会儿, 那块很快便积起了一大滩水。 男人冷白的脸上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他却仍旧勾唇笑着,拿出一封被水浸透的碎花信封给李导:“收好了。” 李导看不透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接过,暗暗看了眼已经走到顾清时身边坐下玩游戏的奚白, 老实闭上嘴。 -- 第46页 气氛很是奇怪。 白橙看了看奚白右手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投资方闻祈年。又瞧瞧她左手边的顾清时, 年轻男女凑得极近, 窃窃私语, 着实养眼般配。再看看尽力避开贾璐璐的蒋沈,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清时的赵宝珠,攥着裙摆揉的皱巴的丛桢,还有一心全在琢磨怎么杀人,却早就被看破伪装的“狼”·邱不予。 这几个人,好像就不是一个频道的。 各怀心事,心怀鬼胎。 白橙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世界的悲喜似乎并不想通。 李导时不时凑到闻祈年身边,忧心忡忡:“闻总,你这样很容易生病的,要不要还是回去休息吧?” “闻总,这游戏要是您喜欢,过两天我找人陪您再组一局?” 到最后,闻祈年不耐扫他眼,这才消停。 这样僵持的局面,在贾璐璐板着脸说不玩了后破冰,众人纷纷说要回去洗澡休息。 顾清时需要去外边把他养的一盆花拎回来,他让奚白先回去休息。 奚白今天在外边吹了会风,有点冷,确实也累了,于是点点头:“行,你当心淋湿容易着凉。” 顾清时看向角落里气息危险的男人,抬睫笑了下,倾身帮奚白理了下长发上的羽毛,温润应下,“会的。” 上楼经过转角时,奚白随意一瞥,对上客厅中男人深邃的黑眸。他站在那,紧紧地盯着她,脸上巴掌印愈发明显。 奚白淡漠地收回视线,随手关上灯,客厅瞬间陷入黑暗。 林颜知道后,笑着问:“你这是真放下了啊?” 奚白照了照镜子,漫不经心弯弯唇:“当然,我不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当初的在那段感情中所有的快乐都被猜忌,怀疑,眼泪所覆盖时就该结束的,可她蠢,在坑里都要被埋上了还不肯蹬蹬腿,爬上来。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当怀疑这段爱情的时候,就已经不合适继续了。 真正爱她的人,不会让她难过。 林颜闻言,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笑笑:“那就好,过好你自己才是真的。” * 翌日,奚白一出房间就发现,门口放着一份外卖袋,里边是各式各样的中西早餐。 白橙刚好也出来,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这都是哪儿来的啊,这这这都是京都才有的,贵就算了还要vip才能买,这是谁给你送的呀?” 京都和花溪山隔着不算远,但由于山里的地形位置,当初众人一路跋山涉水过来,得花费不少时间。 奚白瞥见上边的闻氏图章,随手把袋子递给她,“那你拿去和大家分分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橙倒是有点了解奚白的性格了,只要对方不过分,她总是笑盈盈的,眼眸又弯又亮,很讨人喜欢。能让她这般态度对待的,想必只有昨晚那个看着就阴郁的投资方了。 一想到奚白可能遇上了潜规则,白橙就气,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走哪儿跟哪。 下楼的时候,闻祈年懒散地坐在导演身后的椅子上,衣领扣得齐整,脸色却格外苍白,血色全无。 奚白甫一露面,他便掀起眼眸紧紧看着她。 白橙暗暗咬牙,高声欢呼道:“顾老师,你们快来吃早餐呀,奚白给的!” 闻祈年看向人群中的窈窕身姿,年轻女人仿佛没看见他,微微一笑:“你们吃吧,我饱了。” 还没吃就饱了。 分明是不想吃,他送的。 闻祈年锐利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但从始至终,她眼底就映不出他的丝毫存在。 就好像,从未放在心上过。 李导宣布完任务,又让众人抽签,奚白仍旧第一个抽签。 不过这回—— “啊,你干什么啊奚白?”贾璐璐大惊失色,望着一地的纸条,“你干嘛都倒出来?” 奚白笑得桃花眼弯弯,妩媚又多情,在李导阻止前蹲下身捡起了所有的纸条,然后一一打开。 闻祈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偏头觑了眼满头是汗的李导,磨了磨牙。 “哪个工作人员这么粗心,竟然遗漏了顾学长的名字。”奚白若无其事地笑笑,把那几张纸条展现在众人面前,“我就说怎么总是匹配不到顾学长。” 李导结巴着解释可能是不小心弄掉了,奚白也不揭穿他的把戏,把那些纸条揉成团,“啪嗒”扔进了闻祈年身边的垃圾桶里,眼都没抬,连余光都没有分过来。 她走向顾清时,笑意盈目:“那不如,今天就让我和顾学长一组吧。” “我先去杂物间找找工具。” 李导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身侧的寒意深重,冰火两重天。 - 工具间。 奚白弯腰,琢磨着该拿哪个型号的竹篓,一只大手就从身后伸出来,勾住她的腰肢。这只手的温度烫得像是烧起来的铁块,烫得她浑身一机灵,沉甸甸地压在她腰上。她顿时心惊,下意识地挣扎,想要逃开却被那手指轻点了点腰窝。 那是她身上极为敏感的一个位置,一触即离,却仍叫她浑身酥麻没力气,不可抗拒地被带进角落的阴影里。 一股熟悉的冷冽男香传来,奚白意识到是闻祈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滚开。” 这是一块大概仅能容下两人贴身而立的小死角,没有摄像头,没有节目组工作人员。但凡往外挪点,都会有衣角暴露在摄像头之下的风险。 -- 第47页 “枝枝,我好像生病了。”身后的男人稍微松开桎梏,勾着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黑眸湿润无力地凝望着她,像是个犯了错,被家长仍在大马路上不管不顾的小孩,眸中满是委屈和控诉。“好不舒服。” 他握住奚白的手要往额头上贴,奚白倏地用力抽回,不料挣扎时幅度过大,手一用力好像扇到了什么。 闻祈年愣了几秒,抬手摸了摸发麻的脸,唇角却勾着,低下头与她对视:“解气了?” 他皮肤生得白,怎么晒也晒不黑的那种。所以,那道红色的手掌印格外明显。但偏偏男人又是笑着的,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眉眼间很是风流,配上这巴掌印,更增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渣男气质。 他从来都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她,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闻祈年很敏锐地察觉到奚白对他的态度比刚才还要更冷了许多,本能地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挽救一下现在的处境,刚想要开口便见女人退到了镜头之下,一身休闲的T恤牛仔短裤,腰肢不盈一握,短裤下露出修长白皙的长腿,很是招人眼。 她语气冷淡:“你自己非要凑过来的。” 怪不了她。 闻祈年抿唇,盯着她:“我好像发烧了。” 奚白慢条斯理地挑选好竹篓,抬眼轻嗤,“我是医生?” “我会治病?” “......” 闻祈年第一次见到她这副乖巧听话之外的模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竟然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扬起唇角,低低地喊了声:“枝枝——” “奚白?” 小木屋内传来顾清时的寻找声,奚白眼眸弯成月牙,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语气雀跃:“学长,我在这!” 顾清时温和地说要出发了。 奚白很是贴心地询问要不要给他也带上一个水杯。 闻祈年站在阴影下,阳光怎么也照不到,在这个死角他看不见两人的动作,但想起昨天奚白熟稔地拍了顾清时那一下,也足以瞧见关系比两年前更好了。 顾清时似乎是笑了笑,说自己已经把两人的水杯都拿上了,在背篓里。奚白又说了什么,声音含糊,而后两人笑作一团,很是和谐。 闻祈年觉得衣服好像还是穿得少了。 那道温润清和的男声传入耳畔,格外得刺耳尖锐。 即便是这样,那两人的说笑仍然在继续,奚白的声音明媚婉转,说:“好想趁李导不注意,把他的小白菜挖走。” “挖,我们待会回来趁他不注意就挖走。” “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冲过来吹胡子瞪眼。” “不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两人似乎在咬耳朵,几秒后,奚白嗔笑道:“藏得很深嘛。” 半晌,声音渐渐远去,似乎是出发了。 闻祈年闭了闭眼,太阳穴青筋突突的跳,整个人都要炸裂。过一会儿,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闻总,你怎么站在这儿?” 睁眼,李导那张满是好奇又试探的脸出现在眼前。 闻祈年盯着他看了几秒,似笑非笑:“把你的小白菜都给我拔了。” “不准种。” 言语间,似乎很是不满。 李导不明所以,挠了挠头:“闻总是不喜欢吃吗?” 闻祈年觑他一眼,“我怕有人去偷。” “.......” 李导还是不懂,偷就偷嘛...几颗小白菜,总不能怕被偷就给人拔了吧。 或许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闻祈年微眯起眼,脸色苍白的扫过后边的摄像机,李导立马感知到警告,忙不迭小鸡啄米点头,“是,我这就去拔掉。” 奚白也太惨了,怎么摊上闻总这么不讲理的。 小白菜就留给她补补吧。 * 晚餐后,六人照例自行活动。 贾璐璐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瞧不上浑身潮流的邱不予,反倒总跟在蒋沈身后打转,但蒋沈似乎很烦她,等白橙一下放下碗就拉着她的手,强行出去散步。 贾璐璐面子上挂不住,回房间去了。顾清时又被赵宝珠不知道缠着去了哪儿,丛桢从早上就没露面,赵宝珠说她有点事回了京都一趟,晚上再回来,奚白索性也回了房间。 刚洗漱完,就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导演有什么任务,打开却是宋助理,他一副做贼的样子,低着头站在门前。 奚白弯唇:“宋助理,晚上好。”她和闻祈年的事情没必要迁怒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迁怒的。 宋均不敢看奚白,只能小声说:“奚白小姐,闻总病得更严重了。” 奚白笑容顿住,看他一眼。 下一秒。 “砰——”门倏地关上,年轻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门缝里响起:“关我什么事,可不要随便碰瓷。” 宋均心差点被吓出来了,而后忿忿地暗忖,闻总真的太过分了,居然把向来好脾气的奚白小姐逼成了这副模样。 回到隔壁的小别墅,他把奚白的原话加语气生动复述了一遍,然后加上自己的理解,语重心长:“闻总,你这样会让奚白小姐抵触的。” 闻祈年咬着烟,掀眸看他:“那你说如何?” 宋均认真地想了几秒,眉头忽然皱起:“好像.......” 闻祈年挑眉。 -- 第48页 “好像没救。”宋均回忆了一下,闻总对奚白做的事情确实过分,想要重归于好无异于猴子捞月,还是别祸害美丽脾气也好的奚白小姐了。 当然,后面那句他没说。 “......”闻祈年面无表情地咬断了烟头,偏头吐掉,皮笑肉不笑地睨着他,点点头:“行,我看你的年终奖也没救了。” 宋均:“.....” - 关上门后,她回到床上玩手机,划走宋均发来的闻祈年病照。 周知敛发来消息:枝枝,恋综录制的还顺利吗? 奚白:非常,非常不顺利,有一个很讨厌的人也在。 周知敛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奚白委婉拒绝,说自己还算应付得过来。又问她什么时候能拍完,请她去吃饭。 周知敛:我朋友给了我两张古典舞的门票,就在下个月中。 奚白算了算时间,恋综下个月初就能结束拍摄,于是答应了。她和周知敛又聊了会后,两人互道晚安,翻了个身继续刷微博。 忽然,微信里弹出来丛桢的消息,奚白漫不经心地点开。 丛桢:奚白,我昨天不是故意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只是...只是太在意祈年了。 丛桢:我知道你人最好了,你会原谅我的对嘛?紧张咬嘴jpg. 丛桢:祈年还在你们那吗?我想给他个惊喜。 奚白眼底没什么波动,上次通过了好友验证后,便一直没说过话。她没打算回复,准备退出去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丛桢的头像,朋友圈展示里,一抹红色十分鲜艳抢眼。 她瞳眸微缩,点进去查看大图。 照片中,丛桢柔白的手腕上带着红色的编织手绳,赫然就是她当初送给闻祈年的那条。她不会网上那种繁复的打结方式,都是自己独创的小啾啾,不可能会认错。 那么,那天出现在羽轻化妆间旁的那条红绳主人,或许就是丛桢。 当初以为闻祈年至少是收下了,没想到他直接送给丛桢,送给她这张脸的正主。 还真是讽刺。 奚白看了几秒,不由得轻声冷笑。既然这条朋友圈是丛桢专门给她看的,不回点什么确实对不起她一番苦心,于是退出丛桢的朋友圈,回到对话框,指尖轻敲。 奚白:他病了,没人照顾。 奚白:原谅你当然没问题,但你得做件事。 丛桢很快回复:你说,什么事? * 更深露重。 闻祈年第五十四次看向毫无动静的房门,手背上插着的针头让他行动受限,烦躁地啧了声:“你是不是没发消息?” 宋均从平板中抬起头,认真严肃:“不可能,我给奚白小姐发了几十条。” 闻祈年拿过手机,刚打开,屏幕上就弹出微博的提示:【你关注的奚白v 刚刚给 顾清时v 点赞,快来看看.....】 他点进去,奚白最新的一条点赞和评论还在三十秒前。 他每看一条,脸色就阴沉一分,最后连在他床边办公的宋均都察觉到了这股寒意,抱着笔记本往角落缩了缩。 这时,门被敲响。 宋均抬头,看闻祈年眼:“进。”他拢了拢文件,已经开始收拾,准备给两人腾出相处的空间。 下一秒。 丛桢推门而入。 “祈年?”她怯怯地走到床边,眸光温柔,看见床上的冷隽男人时,声音也雀跃了许多,“你好些了吗?” 床上,闻祈年倏地抬眸,苍白色的脸色因为发烧,眼眶烧得很红。看见丛桢后,他眉眼一凛,眼尾透着肃杀之气,手背上浮出几条青筋,咬着牙问:“怎么是你?” 丛桢一僵,把手伸到他面前,摊开,露出一条红色的手绳。 “我找到了,怕你着急,就连夜过来。” 说着,她顿了顿,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温温柔柔的秋水如波:“奚白说你病了,让我照顾下你。” ! 宋均蓦地看向床上的男人。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浑身像是聚集着化不开的阴云,充满危险的气息,字音从牙齿间挤出来,一字一句:“你说谁?” 丛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不敢再跟他说话。这一眼,她已经感觉像是有柄刀架在了脖子上。 实在太可怕。 她咽了咽口水,轻声:“是奚白。” 闻祈年垂着眼静默,下一秒,他倏地勾起唇,咬牙轻笑,随手扯掉针管,掀开被子就往外走去。 血珠顺着修长的手指,从指尖滴落。 在地面上,绽出一朵朵细小的血花。 第20章 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让他有些不清醒, 脑袋昏昏沉沉,像是有人拿着钩子在里边搅动,扯着神经缠绕紧绷, 而后忽然松开手,混沌疼痛令他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宋均怔了一秒,追上他规劝道:“闻总,您还发着烧,不能——” 男人的脚步猝不及防地停下, 宋均匆忙刹住脚步,险些撞到他, 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 闻总还是有理智的。 闻祈年偏头看他一眼, 泛红的眼眸中似乎透着些阴冷,人瞧着格外的病白,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把东西拿上。” 下一秒,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东西? 宋均反应了几秒,才想到闻祈年是说特意“送”丛桢回京都去找的那条红色手绳, 他转身走向丛桢。女人怯弱地站在床边, 神色凄凄却又多了几分愤恨,不过他权当没看见。 -- 第49页 伸手接过那条红色手绳,微笑:“多谢丛小姐的配合。” 丛桢掀眸看他,攥着掌心的美甲几欲掐断, 但下一刻她却拉住宋均的袖子,神情柔弱:“他会因此...掐断我的资源吗?” 宋均眉心微跳, 似有所察地看了眼她的表情, 心下多了几分了然,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礼貌疏离地浅浅弯唇:“闻总的心思我不能妄揣,恕无法告知。” 在闻祈年淋雨走进小木屋外的院子里时,宋均终于找到了他。 “闻总,您——” 闻祈年冷淡地觑他一眼,眸色很沉。 宋均心累,忽地想到什么,忙不迭劝阻道:“闻总,现在都一点多了,奚白小姐是女明星,早就睡下了。” 话音落下,男人停下盯着他,神色还算冷静。宋均见他没有生气的趋势,知道自己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趁热打铁,小心谏言:“您要是现在去找奚白小姐,她被吵醒了,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会更不愿意和您交流。” 闻祈年沉默了,微仰起头看向小木屋的二楼,右手边第三间有阳台的就是奚白的房间。 宋均见状,小心翼翼地将黑色打伞撑在他头上。但仍有许多雨水飘飞进来湿润了衣裳,吹得伞左摇右晃。 狂风席卷着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四处狂舞抽打着。又是一道亮破天际的紫色闪电后,风更大了。 呼啸声中,宋均手上的黑色大伞直接被掀翻吹跑了。 他咬了下牙,不敢看闻祈年脸色,飞奔着去追伞。 泼天雨水模糊了视线,闻祈年皮肤烧得很烫,他缓缓垂下眼睫,脚下的水坑中倒映着他狼狈的模样。不远处传来宋助理狼狈追伞的动静,理智在这一刻有点点回笼,但脚步却一步也不想往回走。 他在口袋里摸出烟盒,却发现睡衣早就被雨水浸透,烟盒自然不能幸免。 寂寥的黑暗中,他静静看向那间紧闭的窗。 正要离开,那间窗里忽然亮起了灯,人影绰约。 宋均追着伞跑了一圈才抓住,心虚转身:“闻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小木屋的大门敞开,黑洞洞的,门前一串湿哒哒的脚印,就像宋均此刻的心情。 要不活了。 口袋里电话响起,是钟家的少爷。 “钟总,您好,请问是——” 钟鹤打断他的话,电话那头声音很是热闹,还有女人的声音:“闻祈年怎么回事,合同等着他过目呢。” 宋均犹豫了几秒,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钟鹤闻言立刻来了兴致,拨弄佛珠的手指停下,挑了下眉示意在场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而后问宋均:“那丛桢怎么会知道他发烧了?” 宋均老实回答他:“奚白小姐说的。” 钟鹤没忍住笑了。 难怪,原来是奚白啊。 就说这人死鸭子嘴硬,还死活不承认,真是狗啊。 行,以后还有惨的时候。 听着电话里放肆的嘲笑,宋均幽幽地叹了口气,钟鹤忍着笑,偏头看向角落里抱着花瓶嘀咕着醉话的程寻纪,一本正经地继续转起佛珠,给了宋均个建议:“你不用上去了,在门口等着接人就行。” * 丛桢说她今晚就会回来,红手绳可以第一时间给她。 奚白便一直在床上练瑜伽等着她,外面雨水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趋势,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今天刚种好的小葱。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将至,丛桢才到。 奚白接过她递来的红手绳,或许是心理作用,触手的那一刻她心也跟着颤了颤,心情十分复杂。她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红绳交给丛桢,微笑了下:“麻烦你了。” 丛桢浅弯着唇接过那根红手绳,目光却仍旧留在奚白身上。 大抵是要睡觉了,她只穿着一条紫色的真丝睡裙,外面还披了件白色的短外套,款式简单,但却衬得她皮肤极为白皙娇嫩,肩颈流畅大方,露出凹凸精致的锁骨。美则美矣,可娱乐圈中哪个不是这样的美女?分明就是自己的替身,凭什么一直勾引着闻祈年,不肯将他还回来。 分明...分明自己才是和闻祈年有着年少之谊的人。 丛桢死死地咬着唇瓣,连奚白叫她都没听到。 “还有事?”奚白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另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一副赶客的姿态。 丛桢缓缓松口,唇瓣上一个很深的齿印,幽怨地看她眼:“闻祈年不会结婚的。” 很久之前,闻祈年就在记者的采访中,直白说过是不婚主义,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闻言,奚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满不在意地示意她出去,关上门,声音顺着门缝传出去:“那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她不会和闻祈年在一起,这个烦恼谁爱接,谁就接着吧。她现在又不捡垃圾。 丛桢走后,奚白便拿着手机和在房间里找到的打火机下楼。 她没开灯,推开一楼大门,借着外边微弱的光亮,点燃了那条红绳。跳动的火苗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便将红绳吞噬,在黑暗中熠熠发光,灰烬尽数落在她提前准备好的瓷盘中,一片片叠起了层层。 屋外雨声哗啦,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了一道别样的瀑布,偶有雨水飞溅到她的小腿上,凉飕飕的。 -- 第50页 在国外的那两年,很少见到这样大的雨和亲切的泥土味。 邵嘉迟将她安排在邵家名下的房产里,别墅很大很空,除了保姆,就只有她。起先,她总是夜不能寐,白天也无法专心跳舞,于是她的舞蹈老师黛西娜建议她可以四处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拘泥在一方小小的屋子里。 黛西娜用很蹩脚的中文说:“白,你太习惯对伤害你的人付出了。” 她说,奚白的心,是想要讨好人的。 谁对她好一点,哪怕只是曾经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施舍,奚白都当成可以一直怀念的记忆,去回报,去讨好,哪怕后来被伤害辜负,也总是会忍不住幻想—— 或许,我再好一点,他们就会对我好。 而这点,与黛西娜这么多年接受的“要最爱自己”的观点实在太不一样。 “ Ingratiate own living.” 为自己而活吧,白。 当时的奚白沉默了很久很久。彼时,她刚在手机上看到闻祈年和丛桢一起出现在赵家老宅附近的娱乐头条。秦云也在朋友圈里发了很多小辈们给赵老爷子祝寿的照片,全家福里,赵宝珠和丛桢站在一起笑得格外灿烂。 那一瞬间,她怀疑过很多。 比如她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唯一爱她的父亲去世了,母亲改嫁给了大伯,成为赵宝珠的母亲,心爱的人视自己为替身,她成为邵家的一个拖油瓶般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她而喜欢、偏爱、期待她。 黛西娜说得对,即便万般厌恶,奚白在心底最深处,确实仍有一种或许他们还会爱自己的幻想。 再后来,她随着黛西娜参加了一场演出。那一场,她跳得很好,在散场后有很多人都向她表示赞赏,甚至说会期待她的下一场演出,她跳得实在太有感染力。 灯光下,她如梦初醒。原来,她可以为自己而活的,她该更爱自己的。 处理完灰烬后,奚白的脚也有点蹲麻了,她慢吞吞站起来,朝楼上走去。 手机屏幕亮起,又是宋助理的。 宋助理:奚白小姐,闻总..... 还没看完,奚白便点长按点了拉黑。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一股属于男性的略重呼吸声从身后覆上。电光火石间,奚白心跳加速,张嘴想要叫人。 下一秒,走廊的灯唰的亮起。 男人那张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站在阶梯上,抬头仰望着她,黑眸沉静透着股冷冽。身上的黑色的睡衣滴着水,紧贴在皮肤上,纹理流畅紧致。他这样的人,总能惹得小姑娘们频频脸红。 奚白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刚才那样的氛围实在太叫人恐惧。 雷雨声爆裂中,风呼啸着撞击着窗户发出可怖的动静。四目相对间,闻祈年朝她上了几级台阶,眼眸如浓墨幽邃,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 奚白冷静下来,心跳回归正常,转身就走。 “你刚烧了什么?”声音透着点哑意。 脚步仍旧未停。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拉住。握住她的那只手冰冷极了,可几秒后便透着股怪异的滚烫。 闻祈年的视线落在她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上,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吃力。“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不知道?” 奚白闭了闭眼,转过身用力一甩,想挣脱。 闻祈年抬头瞥了眼摄像头,侧身挡住她,却没松手,鼻息间一股清淡的花香悠悠萦绕,是奚白惯用的沐浴露。身上温度愈发滚烫,人感受到的却是寒冷,他下意识地想再靠近她一点点。 “啪——” 奚白后退几步,冷眼瞧着被她轻轻一推就摔在了地上的闻祈年,他狼狈地踉跄起身,眸色沉了下来,他看清了她眼底的不耐与憎恶,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这一瞬,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窗外的雨声掩盖了他们的呼吸声,闻祈年咬了咬牙维持清醒,而后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回来,可以吗?” 轰鸣破裂声中,雷电滚滚。 奚白向他走近了几步,闻祈年抬睫,她低伏在他耳边,呼吸温热香甜,就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回到了他们的从前。 闻祈年一愣。 可她忽地轻笑了声,笑意灿烂,轻启朱唇:“闻祈年。” “你也配?” “我不捡垃圾的。” 第21章 她唇角扬得很高, 笑意浓郁,却半分未达眼底。 亲昵下,渗出一股凉意。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闻祈年的呼吸就沉重一分,他面色阴沉如水,到最后漆黑的眼眸里盛着冷戾,他不急不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睡衣的领口早就因为拉扯而散开, 露出霜白的肤色。 他慢条斯理地朝着奚白走过去,一步步把她逼在墙角, 抬手抵着她的下巴, 唇角轻轻勾起, 眼神幽森危险。 但奚白全然不怕,反倒笑容弧度更深了。 她偏头,摆脱捏在她下巴上的修长手指,男人手背青筋微凸,指尖渗着股寒意, 上边还有雨水。此时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 增添了几分暧昧,只是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太凌厉。 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黑眸阴戾克制。 “我要回去睡觉了,闻总请便。”奚白含笑理了理被他扯落肩头的小披肩, 转身就往楼上走,半个眼神也懒得分给他。 -- 第51页 寂静的黑夜中, 只有女人轻款的脚步声, 又轻又软, 羽毛般, 踩在了他的心尖上,每一步都勾动着情绪。 闻祈年冷不丁地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一手托着她的脖子不让挣脱,黑眸灼灼地盯着她那双含情眼,只是这双眼里此时笑意冷漠,看向他时的波动还没有白日里她瞧见一只土狗的波动大,更是不见曾经的满腔倾慕。 脑海里的神经扯痛得更剧烈了,他下颌紧紧绷着,喉结滚动了下,随后低下头。 奚白眼眸微眯,察觉出他的动作,在薄唇落下的一瞬间霍然挣扎偏头。 温热的唇瓣从她的颊边擦过去,在长卷发中拂过,身上那阵花香更浓郁了。闻祈年向来不喜欢身边的女人用香太重,偏偏这味道出现在她身上格外的诱人,他掐在奚白腰上的手指压抑不住的加重了力度。 半晌,他才放她挣脱了出去。 刚松开,奚白抬手,一巴掌重重的,毫不留情地将所有力道都打在了他的脸上。 打完这一巴掌,奚白抬手,狠狠地擦拭着被他碰过的地方,直到把皮肤都擦红了才罢休,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这是想坐拥齐人之福。” “正主和替身都要?” 她睥睨着他,目光中带上了审判的意味,冷讽道:“你挺会做梦的,这边建议你再找个人祸害吧,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也不等着看闻祈年的表情了,转身绕开他上了楼。 离开前,奚白的轻声嘀咕被风吹散了,有只言片语传到闻祈年耳中。 “今天真是晦气。” - 宋均等了很久,等到天快亮了才听见身后的大门内传来动静。 他连忙转过身,正想开口,视线落在走出来的男人身上,瞳孔骤然紧缩,本能噤声。 闻祈年冷白的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比前两次的还要明显。俨然有人蘸了印泥在他脸上挨了一下,看着就疼。昨夜湿透的睡衣已经不滴水了,皱巴巴的垂着,模样狼狈。 宋均硬着头皮迎上去,原本是想询问他有没有事,可瞧着他这副模样,于是又想劝他不要难过,可话到嘴边不知怎得,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闻总,您还快乐吧?” “......” 闻祈年脚步一顿,掀起眼眸,睨他:“是啊,我真快乐。” “我看你没有年终奖,应该也会这么快乐的。” 宋均:“...”要命。 他还想说什么,男人忽然皱紧了眉头,下一秒,他身形倒了下去。 “!” 闻总这是和奚白小姐干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娇弱?! 宋均一边扶着闻祈年,一边拿出手机给奚白发短信,但对面一点回应也没有,不是不想回,就是他被拉黑了。 还得是奚白小姐。宋均把手机放回口袋,摸着在资本家奴役下仅存的良心想,奚白小姐应该再更坚决点,才能彻底摆脱闻总。毕竟闻总之前做的,确实太不是人事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资本家发的工资还是很高的。 —— 这一夜,奚白睡得很好,不过或许是因为被闻祈年弄湿了点睡衣,早上起来的时候竟然打了几个喷嚏,说话也带着些许鼻音。 她洗漱后下楼,蒋沈和白橙竟然这么早就在厨房里,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干什么。 还是白橙最先看见奚白,她小跑出来,嘴唇很红润,挽上她的胳膊:“奚白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呀?我也是刚下来,看见他在做早餐。” 蒋沈笑了声,白橙面色一僵。 奚白看了看这两人:“就刚刚。” 余光里,白橙暗暗松了口气。 六人集齐吃早餐时,李导也来了,带着一大捆小白菜,说是他种的。而后状若闲聊地说起闻祈年生病被送回京都的事情,提醒大家要注意身体。 “我今天早上醒得很早,刚好碰见闻总助理扶着闻总从院子里经过。”白橙喝了口白粥,没理会蒋沈推过来的小菜,蒋沈面色似乎很是阴沉,白橙若无其事地吃了口,兴致勃勃:“他脸色惨白惨白的,脖子却很红,瞧着身体不太好。” 一直没说话的贾璐璐忽然也接了句,意有所指:“奚白,我昨天晚上好像听见你和闻总说话的声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丛桢和赵宝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贾璐璐大概是受了旨意。 奚白瞥她,笑着放下汤匙:“那肯定就是错觉了,我就是个小透明,跟他也不认识。” 闻言,顾清时偏头看了她一眼。 年轻女孩笑盈盈地坐在桌子旁,一双眉眼笑起来时弯弯的,清泠的桃花眼勾着,眼尾随着笑一荡一荡,颦笑之间都透着股娇妩。哪怕只是随意的挽了个头发,也很难不第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她。 不认识..... 可他始终记得,两年前拍完《永夜》的那个晚上,闻祈年也在,擦肩而过时...跟在闻祈年身边的那个男人似乎回头冲着奚白笑了下。他猜测过奚白和闻祈年或许早就认识,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提起这位闻总时,奚白的眼睛里只有淡漠,以及厌恶。 他没由来地轻笑了声,奚白疑惑地看过来,顾清时弯唇摇了摇头。 .... 饭后自由活动,奚白和顾清时找了个僻静角落发微博。 《囚春》已经播到阿麋下线了,前期一大群骂阿麋的人突然有些惆怅,骂得也不起劲了,敷衍地打打字,更多的评论还是叹气。 -- 第52页 这小桃妖坏是真的坏,杀人放火一个不落。可众人一想到,她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个最天真烂漫不过的小姑娘啊。在知晓自己的心意后还帮着少年游侠出主意追随女主,甚至将对于白桃一族来说最为珍贵的精核都送给了女主,只是希望她可以解决烦恼,这样少年游侠会随着女主的舒心而高兴。 阿麋也就高兴了。 发酵到后来,观众们竟有点难过,明知正义不可屈服与情感,却还是忍不住地幻想有如果。他们涌到顾清时和奚白的微博下边开始当嘤嘤怪,什么一人血书跪求游侠给阿麋一次改正的机会,又比如是求顾清时和奚白快点在一起,不要再虐了。 姜离提醒她可以和顾清时在微博上互动一下,给自己带点热度,也方便后面咱们的人引导评论走向。微博重新注册后,姜离便把微博还给了奚白自己打理。 奚白转发评论了剧组的微博后,顾清时也相应的发了一条微博,特地设置发博时间也一样。 李导暗中观察着这两人头都快要挨着头了,看得他心惊肉跳,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助理走之前,也不告诉他一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一个是娱乐圈的天之骄子,一个是前途无量的美艳小花,这俩人怎么说都容易得罪人啊。 犹豫几秒,他上前叫了声奚白。 奚白抬头看他:“李导。” 从这个综艺一开始的反悔到现在,李导都要无颜面对她了,但是金钱的诱惑还是让他硬着头皮开口:“我听说,闻总生病了。” 他特地咬重了生病两个字。 这下总该明白什么意思了吧,快去给闻总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嘛。作为一个恋综的导演,李导自诩还是能给奚白出不少主意的。 奚白看他一眼,哦了声,继续低头和顾清时讨论起要互动的内容。 李导不甘心地又说了一遍,这次奚白和顾清时一起抬起头看他:“导演,你刚刚说过,我们都知道了。” 仍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李导垂头丧气地走了,给宋助理回消息:奚白说“哦”“知道了”。 宋助理回复得很快:没别的了吗? 李导:没了。 那头没再回了,李导忧愁地去看光秃秃的菜地了。 唉,做人真难。 .... 《心事》还有几天就要收官了,发完微博后奚白准备回房间提前收拾行李,见顾清时却仍坐在台阶上没动,随口问了句。 顾清时抿了抿唇。 奚白没听到回答,回头看他,却见顾清时忽然站起来,很认真地看着她。似有预感,奚白眉心微动,没再开口。 “奚白。”顾清时喊了她一声,喉结滚动,头一次这么局促和紧张,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凌凌的黑眸,“如果结局阿麋还在,她会给少年游侠一次机会吗?” 奚白愣怔了下,唇角轻抿。 顾清时心头一闷,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眸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却还是想要等到她的亲口答复。 奚白抱歉地看着他:“阿麋会,但我不会。” “为什么?” 她笑了下,说了句方才两人都看过的评论:“观念不同。” 因为她想要的,从来是都是独一无二的偏爱,要顺位第一。 被人放弃和视为替代品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她能理解少年游侠的做法,但情感深处,她始终希望,有个人可以永远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 顾清时是个很理智的人,他不太能理解网上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希望阿麋复活,在他看来,阿麋复活后这场杀与被杀就陷入无止尽的循环。两个人其实在观点上是有偏差的,也并不适合。 “学长,我还是继续当你的学妹吧。”奚白笑笑,“不然我们炒cp也会感觉很奇怪,都不是纯粹的合作关系了。” 顾清时心绪很堵,沉闷闷地塞在心口。 冷静了几秒,他抬起头看向奚白,温和弯唇:“也是。” 晨曦下,女人弯着眼眸,眼睛依旧很亮,却又好像有哪里和之前不一样了。 * 京都vip病房内。 闻祈年靠在床头,垂眼翻看着文件,忽然出声:“李导那边画面都删了?” 宋均点头:“都处理好了,保证不会外泄。” 男人没再问,宋均低下头继续看电脑。 过了两秒,宋均察觉到闻祈年看他好几眼,他有点茫然,以为是错觉。但是又过了会儿,闻祈年再次盯着他。 宋均想了想,一板一眼:“闻总,你是不是想去卫生间。” “.....” 闻祈年脸色一黑,舌尖抵了抵牙根:“我谢谢你,不用。” “那是过两天有个品牌的视察要调整吗?” “不是。”闻祈年烦躁地收回视线,“算了,你继续吧。” 足足过了半分钟,宋均才反应过来男人没问出的话是什么,暗瞥了眼李导的消息,小心翼翼递过去。 其实也就两条消息,但男人足足盯着看了许久才把手机还回去。 没一会儿,钟鹤和程寻纪来了,两人一人拎着一筐果篮。一坐下,钟鹤就给自己削了个苹果,极力压制着忍不住要上扬的嘴角,真情实感地“关心”道:“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闻祈年不是很想理会他:“不知道你就来了?” -- 第53页 钟鹤挑眉啧了声,不管不顾地继续问:“不会是真被套牢了吧?” 话音刚落,一个橘子便朝着他迎面飞来,闻祈年收回手,睨他:“能套牢我的还没出生。” 钟鹤稳稳接住,瞥了眼身旁坐着也不说话的程寻纪,忍着笑拨弄佛珠:“行,我替你把这话记住了。” 钟鹤拎着程寻纪走后,京都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玻璃上像蒙了层雾。 闻祈年签着文件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手机刚响了。 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来,黑色的碎发没有做发型,有点长地自然垂在眼前,他点开微博,看见首页推送的那条“清白cp在线撒糖”,勾出一只烟含在嘴里,一言不发。 嘴角的口子还没结痂,抽丝剥茧的疼。 - 《心事》收官后,奚白休息了好几天。 “这几天的事情不多,你拍完今天的广告等着入组就行。”姜离翻看着行程表,又点开一条新消息,而后惊呼一声激动地看向正在化妆的奚白:“羽轻那边咱们卖的特别好,粉丝看着不算多,但实际上还挺能打。” 她用手比了个数,奚白从镜子里看到,也有些惊讶:“这么多啊?” “那可不!”姜离对着平板美滋滋地瞧了又瞧,开始替她盘算起来,“等你拍完卫导这部,再接个什么剧,就够买你看中的那套房了。” 奚白没忍住弯了下唇角,绽开的桃花眼盈盈含笑。 化妆师给她调整了卷发的弧度,没忍住夸道:“奚老师真的很好看啊,今天这身红裙子简直太绝了,美艳动人绝对没跑了。” 姜离也看过来,眼睛一亮:“这样是真的很有妩媚范,像个吸人精魄的海妖。” 奚白极少穿红色的裙子,造型师刚开始决定让穿红裙时姜离还有些不放心,怕她年纪太小压不住,眼下看来完全不用操心。品牌主推的斩男色口红本就提气场,再加上奚白半遮半露的大卷发自然垂在肩头,深v红裙春光潋滟,隐隐约约的惹人魂挂,更衬得肤色如雪。 她抬眸看过来时,桃花眼中水光莹润,秋波四起。 是性感与娇妩的代名词。 进入摄影棚后,众人一见她,吸气声此起彼伏,还有人甚至夸张地流了鼻血。 这也太绝了吧。 众人正围着她感叹时,又有人进来了。 “摄影棚不能随便——” 劝阻声戛然而止。 奚白刚理了理容易走光的深v,一抬头,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双锐利的黑眸,男人唇角还勾着漫不经心地笑意。 四目相对,闻祈年愣了下,眼眸里玩味的笑意淡了许多。 他抿着唇,黑眸更深,更浓。 “闻、闻总?!” 第22章 四目相对不过一两秒, 奚白便移开了眼。 那双灿如绯桃的眼眸仍旧含着笑,却与旁人无异,就像是看见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人员, 甚至那笑意还没有对她身边簇拥着的工作人员有温度。 闻祈年微眯了下眼眸,紧接着总监上来跟他打招呼,他点了下巴算是回应,总监观察着他冷淡的表情,有些摸不准闻祈年的心思, 暗暗看向宋助理,宋均微笑道:“别紧张, 闻总今天就是来看看大家的工作情况。” 总监稍稍放下了点心, 又陪着两人站了会, 最后发现闻祈年真的就是来视察工作的,便不再担心,索性去看摄影师给奚白拍照。 摄影师不停变换角度,有一张,镜头刚好在闻祈年身前。 她勾唇妩欲笑看来, 两人再次对上视线, 闻祈年瞳孔骤缩,眼眸狠狠地盯着灯光下那道绰约婀娜的身影。 女人穿着深v大红裙,裙摆成开叉设计。随着摄影师的指令,她半陷在羊毛毯内, 扬着下巴,脖颈流畅柔美的线条显露无遗, 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支口红轻抵在唇上, 长腿微屈, 裙身上移, 便露出她膝盖以上的皮肤,白得刺眼。 时隔两年多,闻祈年才再一次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从前那般的深情。 被这样看着,会有种她的眼里、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的错觉。 奚白收回视线。 闻祈年眼眸也懒散地叼了根烟,有人要给他点火,被拒绝了。他黑眸深沉如水,看了半晌,忽地吩咐:“晚上请大家吃个饭。” 宋均立马应下。 拍摄结束后,姜离拿着手机小跑过来,“你有个未接电话。” 奚白随手点开,看见来电显示后突然想起来今天和周知敛约了要去看演出,眼下离开场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周知敛给自己发了数条消息,问要不要来接她。 奚白:直接门口见吧,我刚结束拍摄。 周知敛回复得很快,似乎就等着她:好,那剧院门口见。 周知敛:家里的阿姨做了曲奇,带点你尝尝。 奚白挺喜欢这些甜品的,弯了弯嘴角,指尖轻点。 奚白:好。 回完这条消息后,她便收起手机,跟姜离说了声自己待会有点事。这时,总监走了过来,笑眯眯说道:“闻总请吃饭,奚白老师一起吧。” 奚白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有点事情可能要先走了。” 说着她看了眼姜离,姜离非常上道地跟总监插科打诨了几句,便把这事抹过去了。 角落里,宋均看着手机里总监发来的反馈,如实汇报。 -- 第54页 闻祈年盯着那段转播对话一言不发,脑海中浮现出女人回消息时,怎么也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眼眸里沉沉浮浮着说不清的情绪,也看不清。半晌,他才抿了下唇角转身离开。 宋均提心吊胆地跟上,微信对话框里—— “奚白老师说,有点私事要去处理。” “听她和经纪人的意思,应该是有别的什么人约了奚白老师。” -- 星楼顶层的音乐餐厅。 周知敛单手支着下巴,眉眼很干净,仍旧带着少年气,“枝枝,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比在国外的时候要有气色多了?” 奚白顿了下,被他这么一说又是惊喜又是迟疑,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觑他:“你是说我胖了?” 按理来说是不会,但是..... 好像在《心事》的时候,除了简单的拉伸,每天就是醒了吃,吃了躺,那点任务里的运动量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才没有!” 周知敛连连摇头,企图打消奚白潜在的某些减肥想法,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枝枝,你可不要污蔑我,我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棒,我并不觉得极致的瘦才是好看,像你这样刚刚好。而且,你不觉得现在的你精神面貌也好了许多吗,人也快乐。” 奚白的皮肤白嫩得像是牛奶做的,瞧不见丝毫毛孔。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瘦得总让人担心她被风一吹就会倒,现在眼睛里有光亮,原本瘦成一个小尖尖的下巴也多了些肉,娇妩的气质更加凸显,气色红润,恰到好处。 他像是生怕奚白又要去减肥,喋喋不休地劝阻她。 奚白被他逗得都没机会插话,都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自己尽量保持现状,周知敛这才罢休。 今天的演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被临时取消,两人就选了个风景比较好,也不会有狗仔拍到的餐厅吃饭。 一顿饭的功夫眨眼就过去了,临分别时周知敛提出愿望:“下次有时间,我们去我小舅舅开的马场玩吧,正好枝枝你不是还不会骑马吗,学会了以后拍戏也方便。” 奚白想着也有道理,总是要学的,她点点头:“好。” 她和周知敛是在国外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里认识的,后来也听他念叨过这个小舅舅很多次了,言语中尽是敬慕,便道:“那下次去马场时买点保健品带给老人家吧,不然这样贸然打扰也怪不好意思的。” 周知敛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忍不住弯唇笑起来:“枝枝你好可爱,我小舅舅很年轻的,到现在还有女孩子追呢。” “他真的超级厉害,一个人就扛起了整个家族。”说起小舅舅,周知敛就忍不住得意起来,一副有荣与焉的模样。 奚白耐心地听着他说,周知敛看向奚白的眼睛很亮,耳垂也微热起来:“不过枝枝,我也会像他那样厉害的。” 奚白没注意到他的一样,眼睛弯弯,像是缀着银河星子。 “好啊,我相信你。” ...... 奚白回到租的房子里,对着手机账单,拿笔在纸上算了算。 就像姜离说的,只要她再接一部电视剧或电影,就可以把赵父去世后被秦云变卖的房子买回来了。 那房子是赵父提前准备给她的成人礼,却因为他去世的太过猝不及防,以至于许多东西都被秦云扣下了。 确认钱够,她松了口气,拿上换洗的衣服正要去洗澡,就接到邵嘉绫的电话。 邵嘉绫是邵嘉迟的亲妹妹,比奚白要大几个月,平常时总是国内国外的到处跑,很少见得到人影。但性格活泼很好相处,在国外那两年总是以陪自己去玩的借口带奚白去散心。 她语气雀跃得仿佛就要窜出来:“枝枝,我回来啦!我哥今天不在家,咱们一块去玩吧?好嘛好嘛!” 奚白看了眼时间,九点,也还早,而且确实也很久没有和邵嘉绫见面了。临回国前,邵嘉绫还托人送来了很多旅行时收集的小玩意。 “好。” 由于邵嘉绫还在邵家,跟奚白的公寓一南一北,接来接去的也绕圈子浪费时间,索性便直接约在了门口见。 她打开衣柜,挑了件红色的吊带裙,把脸上秾丽的妆容卸掉后就出门了。出门要戴口罩和帽子,化妆实在太闷。 等下车到那,她才发现那地址是个赛车场。邵嘉绫穿着工装裤,头发扎得很高,靠在路边的树上。见到奚白的打扮后,邵嘉绫没忍住轻浮地冲她吹了声口哨,“美人儿,给个联系方式?” 奚白嗔笑,跟上她的脚步往赛车场里走,保安见是邵嘉绫很快放行。 她边走边向奚白介绍赛车场,京都的公子哥们闲着没事开的,她提前问过这个点是没什么人的,得意扬眉:“待会让你体验一下我苦练许久的车技,保准爽。” 但是话刚说完,两人就都发现不对了,隔着几个场都能听见车辆的轰鸣声,这场子不像是没人。邵嘉绫皱起眉头,带着她往车库那边走,等快要走到了脚步猛然顿住,而后不等奚白看清,便拉着她掉头就要走,语气僵硬:“有别人,我突然也不是很想玩——”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 “奚白,邵嘉绫。”身后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这声音。 “你们这是要走?” 奚白回头,钟鹤手指上勾着串佛珠慢条斯理地拨弄,噙笑朝她们走过来,“是不是我这小场子哪里服务不到位,我让底下人去改。” -- 第55页 邵嘉绫暗骂一声,咬牙切齿地看他眼,而后凑近奚白,皱眉小声向她道歉:“早知道他们也在这,我们就不来这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晚风一吹,有只言片语传进钟鹤的耳中。他笑而不语,佯装不察,盯着奚白打量的时候,恰好被她抓了个正着。但他丝毫没有打量别人被抓到的尴尬,反倒是朝她勾了勾唇,十分的坦荡不掩饰。 他侧身示意:“你哥的新车可到了,不试试?” 邵嘉绫听到这有些心动了,她来就是想看看邵嘉迟之前订的新车到了没,不曾想这个点也能碰到闻祈年他们。 见她犹豫,奚白拉了拉她的手,轻笑道:“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你想玩我们就去,有什么可避的。” 早就见过了。 钟鹤看她眼,笑得意味深长。 邵嘉绫观察了下奚白的表情,见她神态是真的不在意闻祈年了,也有底气了,下巴一扬:“当然要试了!枝枝,我带你去看看邵嘉迟新车。” 三人一起走到起点,那也聚着几个人,见他们过来,原本在说话的人立马噤了声。尤其是看见奚白后,他们眼眸一亮,但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纷纷看向斜倚在车边的闻祈年。 钟鹤笑:“都是些熟人,我就不介绍了。” 邵嘉绫和邵嘉迟一样护短,她见不得钟鹤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臭模样,拉着奚白的手腕就往车库去,“走,我们自己玩去!” 奚白温顺地弯唇点头,颊边显出一对很不怎么明显的酒窝。 两人想要去车库提车,就不可避免地要经过闻祈年。奚白倒是没觉得不自在,她好奇询问这些赛车的事情,还没等到回答。下一秒,头顶上便投下一片阴影,男人领口微敞,灯光下还能瞧见领口边缘绣着的银色暗纹。 矜贵又风流。 邵嘉绫戒备地瞪着他。 奚白漫不经心地抬眸,视线相撞,男人漆黑的眼眸里虽有笑意,但仍掩盖不了其中的强势和压迫气场。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一抬头,就能感受到他的温热的呼吸。 闻祈年长腿一跨,挡住去路,唇角勾起,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坐老手的车才更有意思。” “上我。” 男人似乎是故意拖长了音,慢悠悠补上后面的话:“的车?” 奚白微微一笑:“不用了,谢谢闻总。” 说完,正要走,又被钟鹤叫住。 奚白眼底流露出微不可察的不耐,却还是维持着良好的教养听他说。 这时,微信来了消息,她顺势垂眸瞥了眼。 周知敛:对了枝枝,还没问你剩几天休息呢? 奚白想了下,下意识弯唇回复他:我应该还可以休息好几天,等我进组之前,咱们还可以再吃顿饭。 在场众人都注意到了这点笑,看愣了神。女人虽然没化妆,但眼眸水润,眉眼间有种埋得极深得娇妩,一颦一笑都勾人心动。 闻祈年眼眸微眯,莫名透着股又冷又危险的味道。 钟鹤低低笑了声,勾着眼瞧某些人,话却是对奚白说的,“你上次不是说喜欢温柔那一款的,我回去想了想发现刚好认识几个。” 闻祈年掀眸看他,眼尾凛利森冷下来,漫不经心的笑意渐渐收起。一张脸面部表情得可怕,连下颌都紧绷着,舌尖用力抵了抵牙齿,声音带了几分警告:“钟鹤。” 钟鹤才不管他怎么想,含笑拿出手机,调出相册给奚白展示他挑好的几个男人照片。还真的非常符合奚白之前说的要求,温柔,帅气,看着就很好相处。 奚白一愣,没想到他还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有点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钟先生,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哦?” 钟鹤好整以暇:“什么事?” 一阵夜风。 女人弯了弯唇角,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长发别到耳后,神色温柔。 暖黄的灯光下,她纤长的睫羽再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衬得她皮肤更白,更温软。她眼眸弯翘,眸光很是耀眼。 这一刻。 闻祈年心头忽然浮上了一种预感。 下一秒。 奚白歪了下头,笑意浓郁:“我已经有发展的对象了。” 第23章 闻祈年瞳孔紧缩, 那笑意在风里格外刺眼,他喉咙一紧,插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 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声轻哼:“我不信。” 围观众人谁也没插话,邵嘉绫虽然也惊奇奚白多了个发展对象的事情,但闻言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要怼人, 奚白轻捏了捏她的手臂。 女人细细的吊带间凹凸有致的锁骨显露无遗,大红的裙摆扫过白皙的大腿, 闻祈年眸色黑沉, 微不可察地移开眼, 滚了滚喉结,下颌随之紧绷。 奚白满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 “不管闻总你信不信,我都是有的呀。”她笑笑,有光影落在她勾着的眼尾,素颜很淡, 但眉眼间却透着股藏得极深的妩媚, 小猫爪子似的,隐隐地抓挠着人心尖尖。 “不过闻总你非要这样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这样的话很像是网上的渣男语录,钟鹤第一次听见从前闻祈年口中很乖的小姑娘嘴里听到, 还挺有反差。 见状,他顺势收回手机, 笑了:“那祝你们感情蒸蒸日上。” -- 第56页 奚白冲他一笑, “谢谢钟先生, 我们会的。” 她一口一个闻总, 一口一声谢谢,疏离得不要太明显,有着邵嘉迟这层关系在还如此,摆明了是真的不想跟他们纠缠。 闻祈年嗓音低沉,哼笑了声,可漆黑的眼眸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王,虎视眈眈着他的猎物,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低气压:“那下次带来给我们看看?” 他微微垂眸,看似漫不经心地掠过她勾着的唇瓣,心里却恨不得将这张能说会道的嘴狠狠□□一番。 这姑娘眼眸弯弯,笑意明艳,摆明了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也不知道怎么的,与从前判若两人。还没说几句,他就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活脱脱气死人不偿命的叛逆小鬼,偏生叫他没办法。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有些躁。 钟鹤也笑,欣赏着闻祈年难得吃瘪的模样,添火浇油:“好歹邵嘉迟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嘉绫还得管我们叫声哥,你和她一样,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就是想帮你把把关。” 奚白眉眼含笑应下:“好啊,有机会叫他一起。” 说这话时,她神情极其自然,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不像是在说谎。 钟鹤视线一掠,瞥了眼闻祈年。 临跟着邵嘉绫去提车时,她的鞋带松了,奚白在旁边老实等着。闻祈年点了跟烟含在嘴里,袖口随着手臂的动作往回缩了点,不经意间露出腕骨处的红绳。 他下意识抬眸看向奚白,恰好奚白还没走,在等邵嘉绫系鞋带。四目相对之下,奚白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把他当作哥哥的朋友看待。 视线掠过闻祈年手腕上的红绳时,她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转瞬即逝。 似是嘲讽。 “行了,人都走老远了,去喝酒?”钟鹤低头摆弄了下手机,大抵是在看消息,说祁冷已经到那了,让他们赶紧得过去。 闻祈年没应,慢条斯理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后座都很安静。 与另一台车上的高声喧哗截然不同。钟鹤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差点没笑出声。再想多瞥几眼,闻祈年掀眸看来,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看什么呢。” 笑死。 还死撑着。 该的。 钟鹤轻嗤了声,专心开车。 .... 楼下的灯红酒绿与二楼的奢华静谧截然不同。 服务生恭敬地为他们推开包厢门,里边只有祁冷孤零零地坐在沙发里剥橘子,钟鹤扫视一圈,挑眉道:“他们怎么让你一个人待这。” 祁冷抬手扔了个新的过去,“我赶走的,还想让人陪我不成?” “那我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温晚大概会让他直接睡在大门外。他哄着温晚和儿子睡下了才出来,临睡前,小姑娘还警告他不能玩太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不然就不用再回去了。 钟鹤随手接住,笑起来:“你有人管着可还行,我们这某些人都抑郁好久了。” 说着,在他身后的闻祈年和程寻纪走进来,其他人热热闹闹地准备开始打牌喝酒,只有这俩人找了个角落坐下,一个摆弄手机,一个闷头喝酒。 均是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波动,但瞧着便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对于他们俩的这番言论,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钟鹤拎了瓶酒,拉着祁冷把这俩人夹在中间,给自己和祁冷倒了杯酒,姿态慵懒地陷进沙发里,腕骨上深檀色的佛珠碰撞后哗啦作响:“不行就换个,人家也有男朋友了,硬抢不太像你的风格啊闻总。” 他这话语气挺意味深长的,反而不像是劝,倒是在激人。 祁冷轻笑了声,咬着根没点的烟含在嘴里,说:“要是真喜欢,就抢过来。” 这一天天的,群里光看着说这两人心情不好。 闻祈年轻嗤了声,连眼皮都懒得抬,声音低磁,“你俩很闲?” “你才看出来啊?”钟鹤耸了下肩,单手随意地解开几颗扣子,黑色衬衫下的肤色更加冷白,惹得好几位坐在别人怀里的姑娘频频看过来,冲他眨了下眼睛。 那男人心里憋着股火,但在钟鹤这几人面前没他们其他人说话的份,这口气也只能忍下,语气很是狠厉地让那姑娘滚出去。那姑娘也不怎么情愿跟他,不如主位上那几位就算了,脾气也比人家大,拎着小包就走了。 门再次被推开时,包厢内有一瞬诡异的安静。 “桢桢姐?”还是程寻纪率先叫了声,丛桢这才稍微没那么局促,她抬手撩了撩头发,露出白软的耳垂,手腕上的红绳往下坠了坠,松松垮垮的圈在小臂上。 她温柔地弯唇嗯了声,前排的好几个男人都看直了眼,就也不喝了。“你们果然都在这呀。” 微信里的好友申请还没被通过,闻祈年隔一会儿就点亮屏幕看一眼。眼看屏幕又要熄灭,他没忍住伸手触亮了。 再看一眼,还是没有。 忽然间,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和奚白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温软又娇媚的“枯萎玫瑰”,是介于少女与成熟女性之间的美丽。 视野中出现一只手,白皙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红手绳。 闻祈年呼吸微顿,而后手往袖子里收了下,挡住里边的绳结。抬眸扫她一眼,拿着手机把玩,语气微微透着凉意,似乎不怎么想看到她出现在这里:“谁叫来的。” -- 第57页 寂静半晌,没人敢应答。 给丛桢透露地址的女人心虚地垂下眼,生怕被发现。 丛桢捏了捏手指,扬起一张温柔的笑脸,姿态放得很低,眼眸水润:“祈年,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已经和奚小姐道歉,她也原谅我了,你能让他们重新安排点工作吗?” “行。” 闻祈年漫不经心地应下,喝了口酒,再抬眼见她仍在,下巴微抬:“还有事?” 丛桢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瞥见他袖口里半露的红色,唇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而轻声说道:“蓁蓁说想你了,问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她——” “还是叫叔叔吧。”闻祈年冷不丁地打断她的话,锐利的黑眸似笑非笑扫视她一眼,“蓁蓁已经八岁了,能明白事理的。你再放任她喊我爸爸,要是让人误会了,我还怎么找女朋友。” 找女朋友.....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丛桢惊疑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抚上手腕的红绳,面上依旧温柔恬静:“好...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她?” 闻祈年也注意到她手上的红绳,朝她伸手:“给我看看。” “啊?”丛桢佯装迷茫,把手腕搭在他手心上,嗓音捏着娇柔,“你要看什么?” 闻祈年旋即收回手,冷冷地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垂着眼眸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掌。 “没事就回去吧。”男人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皮肤擦到通红,低下头摆弄手机,嗓音低磁:“蓁蓁送回闻家,我会去看的。” 态度很是冷淡,完全不复从前。 对上男人那双凉薄的眼眸时,丛桢身体一颤,她突然升起一种发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闻祈年变了。 他再也不会向从前那样对她好了。 难道就因为当初她买了奚白的黑热搜,他便连一点原谅的机会也不给她?奚白分明只是自己的替身,可凭什么,得到闻祈年爱抚亲近的是她,现在两年过去了,闻祈年还因为这个替身冷落自己。 丛桢没动,但她却察觉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暗暗看着她,看她被冷落,看她成笑话。 他们的目光隐约汇聚成声音,细细簌簌地好像在说:“你看她,闻祈年好像并不喜欢她.......” “那她会不会被雪葬啊.....” 她脸色唰的惨白,眼泛泪光,咬着牙快步走出包厢。 丛桢离开后,气氛在钟鹤的一个眼神下立马火热起来。 程寻纪想到什么事情,终于打起一点精神,虚点了点闻祈年的手腕,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感觉这和当时蓁蓁拿在手上玩的好像不一样。” 闻祈年手指一顿,递过去。 这事程寻纪不敢弄错,他仔细看了好几遍,最后非常确定这不是奚白原本送的那根。“当初那个绳结很明显是自己手工编的,比较独特的系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调监控看看。” 西泠别墅装了很多监控,只是平常时不会想到要去看。只要从监控中看看两根手绳打结部分的外观,就能分辨出来是不是一根。 而闻祈年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那根手绳,是丛桢打电话告诉他,蓁蓁在垃圾桶旁捡了根手绳玩,不肯撒手。 等宋均发来监控视频,他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玻璃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晃晃荡荡,水纹随着晃动漾开一圈圈涟漪。 晕晕乎乎。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双娇妩的桃花眼。 闻祈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单手解锁手机,点进奚白的微博。 一分钟前,点赞了一条投稿博主的微博。 原博po出的投稿里,照片极为眼熟,恰巧就是刚才丛桢手腕搭上闻祈年的一幕。本来不到一秒便被收回的动作,在这昏暗,自带暧昧氛围的灯光下却拍出了欲气,男人与女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一刚一柔。 网友纷纷评论:好甜好甜! 奚白点赞后,还有人艾特她:@奚白v 宝贝你怎么总是大号冲浪,是不是也被这绝美爱情迷了眼?呜呜呜呜呜呜呜可以求宝贝多跟顾清时互动一下吗,你们真的超级甜啊啊啊啊! 奚白v:切小号太麻烦啦,看到就顺手点了赞。 奚白v:可以期待一下《少年》,顾老师真的很少年哦。 语气俏皮极了,吸引一圈粉丝都缠着她问顾清时现在是不是就在边上,可她再没出现。 闻祈年忽地想起来,下午拍摄结束后,让她忍俊不禁弯唇回复消息的那个“私事”。 私事。 “啪——” 酒杯被重重地磕在茶几上,发出不小的碰撞声。 众人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这时,闻祈年的手机响了,是宋均发来监控视频。 视频中,蓁蓁手上捏着的红手绳,与丛桢还给他的那根截然不同。就如程寻纪所说,前者绳结方式独特,手法略粗糙,而后者精致得买来的成品。 几秒钟,闻祈年脑海中飞快闪过很多东西。 比如花溪山里,那场雷暴雨夜,他去时刚好撞见她倒掉了焚烧后的灰烬。 比如,那晚丛桢不自然的神情,以及给出时的迫不及待。 又比如,刚刚离开时,她扫过他手腕上红绳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 他当时以为她还在生气,现在看来.... 她在看笑话,笑他看不出来她编的那根被掉包了,讥讽他的可笑。 -- 第58页 奚白早就和丛桢达成了某种协议,她告诉丛桢他生病的消息,以便丛桢趁虚而入,而她得到的,或许就是那根她真正亲手编织的红手绳。 她一直在看戏。 闻祈年像是被针扎到了心脏,密密麻麻的刺痛抽丝剥茧地浮上来,这种不爽的情绪蔓延开来,太阳穴青筋疯狂跳着,疼痛让他一时间说不上这种感觉究竟是愤怒还是其他,但滋味十分难捱。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长睫低垂,眸中说不清的情绪翻涌着。 下一秒,他倏地站起身,将指间夹着的烟捏得粉碎,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 钟鹤微怔,刚想提醒他不能酒驾,就见闻祈年忽然转身,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森冷刺骨的危险低气压,眼底戾气丛生:“你手里是不是还有个上头的片?” 钟鹤想了下,是有一部。 “弄个主角给顾清时。” 这回轮到钟鹤愕然:“你是不是傻了——” 把那么好的资源拱手送给情敌,怕不是脑子..... 闻祈年舌尖抵了下牙根,语气平静得过了头,倏尔轻飘飘笑了声:“我倒要看看,他们俩那电影...还拍不拍得了了。” 第24章 在外面玩一圈, 哪怕她只是在邵嘉绫的副驾上坐着,等到再回家时,疲惫感也会陡然扑面而来, 让她一步也不想动。只要出门,就会觉得累。 奚白好不容易洗漱完,靠在床头给周知敛发消息。 奚白:小周同学,今天拉你出来当了次挡箭牌,汇报一下~ 周知敛大概是手机就在身边, 回复的很迅速,发了条语音过来:“看来枝枝你最近又有桃花了?下次可以不用跟我说, 毕竟我之前可拿你挡了好多次。” 只不过, 他的呼吸声似乎不太平稳, 慌慌张张的。奚白询问了句,他却低低地说了声没事,刚有东西突然掉了。 奚白深信不疑。 当初两人在国外结识时,双方都恰好处在自身的困境中。她痛苦于背叛与不被爱,周知敛则沉溺在失去灵感的绝境里, 或许还有点其他原因, 但他没说过,奚白便也没问。 年纪相仿,来自同一个地方,又恰好有着类似的经历, 很快两人便熟悉起来。在异国他乡的互相帮扶,是难以忘怀的, 除了各自的职业, 奚白和周知敛几乎从不说起关于自身的事情, 只聊聊电影的读后感, 就像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不提前尘,只叙当下。 时不时,还拿对方来当桃花。 这段友谊就这样奇异地走过了两年。 周知敛忽然问她对这次的桃花怎么看,两人偶尔也会聊聊这样的话题,奚白没有多想,漫不经心地笑笑:“不过是朵烂桃花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话说完,那头的周知敛松了口气。 “你每次都说是烂桃花,什么时候能碰见你的正缘?”他笑起来,声音依旧清和开朗。 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挂了电话后,林颜又打过来。 在赛车场时,奚白给她把事情简单讲了几句,一下子勾起了林颜的好奇心,偏偏那时候她还被前男友上司逮着小辫子加班,愣是等到回家才能急急忙忙打电话过来八卦后续。 后续? 像闻祈年那样骄傲的男人,知道她有了发展对象后还会有什么后续。总不能是像电视剧小说里那样撬墙角吧。 那样就不是闻祈年了。 林颜对此有不同的看法:“那他为什么还几次三番的来找你,你可得理智点呀宝。” “他大概是不甘心吧,毕竟分手是我提的,他觉得丢了面子,想找回场子?”奚白不在意地分析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闻祈年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哪次是被女人分了手的,自然是不甘心。老话说的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不过说认真的。”林颜跟她打趣几句后,正色道:“你是真的对闻祈年释怀了吗?” 奚白也没开玩笑。 “当然。” 如果说两年前刚去国外那会儿,那她确实是一直在介怀这件事,在意她再多的喜欢也比不上前人留给他的印象深刻,或许都没在闻祈年的心里划过一丝痕迹。过不去站在台上看清丛桢时,她甚至能接受自己只是个替身了,可这样却仍旧得不到他一点半点的真心的这道坎。 后来大抵是在黛西娜的开解下,她决定不再钻牛角尖想这个事情。 而可能又因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记忆本能地会选择将这段糟糕的经历踢出去,包裹起来。时间久了,哪怕是她努力地想要去回想这件事,都如同蒙上了一层雾,不那么真切清晰了。 对丛桢的“恶劣”也不过是她触到霉头罢了,她不来刻意招惹,奚白也不会想浪费时间在丛桢和赵宝珠身上。 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不爱即是原罪。 * 公寓楼下。 黑色的库里南随意地停靠在花坛边,男人推开车门,反手关上。 这儿不管什么时候仿佛都充满了烟火气息,这个点了,仍有万家灯火和带着小孩,狗散步的家长们。 闻祈年单手松开领口的扣子仰头望向高楼,下颌随着这个动作紧绷起来,性感的喉结眼眸微沉,嘴角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线,明明是懒散地倚在车边,却给人一种浑身紧绷着的感觉,充满低气压 -- 第59页 闻祈年掀起眼眸,再次望向那个亮着灯的阳台,轻薄的纱帘被风撩动。他低头拿出手机,拨出了奚白的新电话号码。 他让宋均查来的。 下一秒,机械女声提示:“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连这个新号码都不忘拉黑他。 闻祈年气笑了,握着手机朝车门上狠狠踹了一脚,发出闷声巨响,路过的住户见状忙不迭地加快了步伐,目光却忍不住朝这个样貌俊朗的男人多看几眼。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余光瞥到有个小孩坐在花坛边上看着他。 闻祈年看过去,那小孩看的起劲,脖子上挂着个老年机,他还眨了眨眼,问他:“叔叔,你怎么不踢了?” “......”闻祈年微眯了下眼,忽而勾唇笑起来,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那辆黑色的库里南,语气中透着点微妙的诱惑:“小孩,叔叔跟你商量个事。” 这小孩瞧着他,还挺傲娇:“你说说看?” 闻祈年默了一秒:“你把你的电话借叔叔用下,叔叔把车借你踢两脚。” “不然送你也行,怎么样?” ..... 这回电话甫一拨出去,便被接通了。 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喂?”女人声音娇柔慵懒,应该是已经躺下休息了。 听到她声音的那瞬间,闻祈年莫名喉间发哽,酸涩难耐,像是一块苦涩的柠檬堵在那。在此之前,闻祈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连给她打电话都这么难。 原本想问的话到嘴边还是作罢,喉结翻滚了滚,最后开口:“我们聊聊。” 奚白跟林颜聊完天,已经准备睡下了。刚闭上眼,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乍一听到男人的声音她还有点迷楞,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不耐地蹙起眉头,闷闷地问了声:“你谁?” 楼下,闻祈年面色一顿,手指略微收紧,指节泛白,“我,闻祈年。” 这么几秒,奚白也清醒了不少,从床上爬起来,被人吵醒后的语气不是很好:“我们不是已经聊完了吗?” 在床上坐了会儿,她下床穿鞋走到阳台上,一眼便看见楼下的男人。 倒不是她眼神好,只是闻祈年那宽肩窄腰的好身材确实惹眼。 路过的狗都要瞅他两眼。 隔着远远的距离,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裤子,衬衫领口敞到第三颗,锁骨半遮半露,袖子也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精瘦小臂。他靠在车门上,垂着头,手举在耳边,似乎握着个很小的东西。 什么手机,怎么那么小? 像旺旺仙贝。 闻祈年一愣,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聊过。 奚白居高临下地睨着那道身影,“两年前,青城市酒店。” 两年前。 闻祈年喉咙一紧,五指忍不住收力,硌得生疼。仿佛察觉到什么,他倏然抬起头—— 女人穿着条黑色睡裙,另一只手托着打电话的手肘。夜风吹动她的裙摆,雪白的小腿在夜幕中格外明显。逆着光,闻祈年只能隐约看出她此刻姿态十分慵懒放松,周身气质妩媚又清冷。 见他许久不说话,奚白没什么耐心了,拧着眉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还有事?” 等了半秒,她就打算挂断电话。 “是你让丛桢给我假的手绳。” 奚白的脚步一滞,而后进屋拉上窗帘,动作一气呵成。她笑了声,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被拆穿而有任何的情绪变化,眼眸微勾:“所以呢?” 她没有否认。毕竟这件事,稍微留一点心就能发现不对,只是闻祈年发现得早晚而已。没发现如何,发现了又如何。 从没有听说过她处置自己的东西,还需要过问别人的道理。 “真的呢?” “烧了。”奚白躺在床上,手机开着扩音器扔在一边,反问他:“你不是看见了吗?” “我处理自己的东西有问题吗?我并没有占闻总您一分一毫的便宜,当时应该都在那张卡里了,而那条手绳本来就是我的。” 她轻抬手,细如削葱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隔着电话闻祈年也能想象出她笑意懒散的模样:“说起来,既然一直都没发现,为什么偏要求个真相。左右戴谁送的不是戴,您说呢?” 她每说一句,闻祈年的眉眼就愈发森冷,到最后电话里男人压抑的呼吸极重,仿若在极力克制翻涌的情绪。 闻祈年很敏锐地听出来,她意思是,那条红手绳是丛桢送的,跟她毫无关系。 他忽地冷笑了声,握着手机转身就把口袋里那条红绳扔进了垃圾桶里,落地无声。 虽然来的路上早有预料,但等真亲耳听到她的承认,那股无力和说不清的糟糕情绪还是病毒般,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蜂拥在脑海中,太阳穴青筋突突跳得又快又急,使得他整个人几欲撕裂。 闻祈年咬着牙,字音从齿间挤出:“为什么?” 他竭力压住危险的情绪,闭了闭眼,黑眸中光芒渐黯。 奚白笑了笑,完全不care他的反应,慢条斯理地勾着唇:“闻总,你这样的反应,会让我出现你好像喜欢我的错觉。” 闻祈年愣了下,沙哑低沉的嗓音从电话中伴随着电流声沙沙传来。 “如果我说这不是错觉呢?” 听到这话,奚白倒是来了点兴致,“哦?这是闻总上次晕倒的后遗症吗,大晚上的说胡话?” -- 第60页 闻祈年舌尖用力抵了抵牙齿,他余光瞥见原本坐他车上的小孩下来了,站在旁边用一种很是稀奇的目光盯着他瞧,像是在看热闹。 他下颚紧绷:“原来你知道。” 知道他发烧晕倒,知道他的事情,却至始至终都不肯回复他的信息。 甚至还撮合他和丛桢。 “哦。” 奚白立马改口:“不知道。” “你撒谎。”男人声音冷沉,凛冽的黑眸不再含笑,面色阴沉,“你还把丛桢推给我,给我们点赞。” 说破就没意思了,奚白失了跟他胡说八道的兴趣,轻啧声,语气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直白,慢条斯理地点开微信对话框,手指点击几下,发送出一条消息:“知道还问。” 闻祈年想起那句漫不经心的嘲讽,喉咙堵涩:“我就那么不配得到你的信任?” 奚白温柔笑,眼眸弯弯,倒映在手机漆黑的屏幕上,却泛着冷意。 “你这是后悔了吗?”她笑,语气中是疑惑,也是讥讽。“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已经选定一条路,可而后就会后悔没有选另外一条。明明放弃了,之后却又会后悔,遗憾。” 不过都是徒劳。 何必呢? 奚白莞尔,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是啊,你不配。” - 二十分钟后。 被指派去抽一个小时烟再回来的代驾小心翼翼出现,看向车门都被踹瘪的库里南,痛心疾首了几秒后,小声问道:“闻先生,现在走吗?” 闻祈年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星火灼烫手指,他却仿佛没有痛觉,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某一处阳台。 这时,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车门被推开。丛桢穿着条水清色长裙从车上下来,身姿款款,她柔柔地看向花坛边高大挺拔的男人,眉眼哀哀:“祈年,你是不是......” 不喜欢我了。 她刚想问,便瞥见旁边竖起耳朵的代驾,脸色微沉,咽下后半句。 上前挽住闻祈年的手臂,声音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笑意盈目:“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好吗?” 闻祈年收回手,避开她的触碰,目光很冷。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重重抵了下牙根,从那早已关闭上的阳台收回视线,掀眸看她:“又是她叫你来的?” 丛桢咬了咬唇瓣,被他看似随意,实则强势到她不敢与之对视的眼神吓到了,轻点了点头。 “是。”却又压不住心下的不好预感,悄悄抬眼,窥见他因怒意而更加幽邃的黑眸后,眼眸微动,垂着眼一副无辜茫然的模样,柔声:“她说很晚了,让我带你回家。” 这话内涵的意思太过赤/裸/裸,仿佛有一巴掌响亮的抽下。 夜色下,男人紧握的手指陡然松开。 车钥匙丁零当啷地砸在了地面上。 第25章 半晌, 男人蹲下身去捡起那串钥匙,站起身来。 抬头看了眼那间紧闭着窗户的阳台,随后收回视线, 转身上了后座,把车钥匙扔给代驾,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西泠别墅。” 代驾看热闹正起劲,本能接住钥匙,愣了一秒, 随后看看留在原地的丛桢,讷讷地应了声。 这样好看的美人都能狠心扔下, 那楼上那位该有多好看。 直到车辆彻底驶离公寓小区, 丛桢才缓缓回神, 扬起的笑容还僵硬在脸上,她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闻祈年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躲开了她。 他是真的跟她生分了。 他这么晚出现在奚白楼下是要干什么?奚白只是个替身啊,闻祈年从前分明是喜欢自己的!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丛桢怔怔地抬起头,看向男人刚刚看着的地方,什么也没瞧见。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几秒, 得出一个结论—— 闻祈年还在怪她。 怪她当年没有选择他, 而是嫁给了他大哥,闻家的长子。 - 这一晚,奚白睡得不是很好。 或许是邵嘉绫的车技实在太叫人人魂飘荡,也可能是因为闻祈年的出现,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丛桢拉着她就往一个很黑的湖里跳, 说是要和她换张脸。她刚想问闻祈年本来不就是喜欢丛桢那张脸的吗, 一抬头, 却发现丛桢的脸是空白的。 没有五官, 没有任何表情。 可奚白就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股子疯疯癫癫的感觉。 下一秒,丛桢那张空白的脸陡然放大,贴着奚白的鼻尖,连瞳孔里都是空洞的黑。她笑嘻嘻地拽着奚白的手腕就往湖里沉,嘴里还说:“你看,你看。” 梦里奚白一点也没觉得这副场面很怪异,只是一回头,就看见闻祈年拎着个大金丝笼子,追着她要带她回去。 回去? 回哪去? 然后梦就在沉入湖底的那一瞬间醒了。 姜离上门时,奚白正在练瑜伽,脑海里思考着那个梦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要不要这段时间尽量避开这俩人,总感觉那个梦怪晦气的。 “《少年》可能要推迟拍摄了,咱们这边最好还是要再选个本子先拍。”一进门,姜离就一连串输出,鞋都没来得及脱就把平板点开递给奚白,语气有点不虞。 -- 第61页 她压着火气,接过奚白倒好的温水喝了口,这才舒心点。 这一推迟,完整的片酬就得再等短时间,谁也不知道会推迟到什么时候去,奚白想买的房子却是很容易涨价的。要是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房子价格又涨,这谁受的住。 奚白早就有接受意外的心理准备,她笑了下,划动着文档随口问道:“都要开拍了,是为什么突然推迟?” 说起这个姜离就来气,“是顾清时那边临时不签合同了,说是有部之前签的电影要开拍了,撞了档期。我才不信,他那部片子上个月还没签,怎么现在就突然说很早就签了合同?” 姜离在气头上,说的话也有点颠三倒四,奚白问了好几句才搞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说是有部正片的男主前段时间翻车了,临时准备换演员,但表面上剧组一直也没接洽到合适的。然后昨天晚上大概是找上了顾清时经纪人,这样天降馅饼的好事顾清时那边自然是连夜就签了合同,但因和《少年》剧组的开机时间撞了,便推掉了《少年》的男主。 左右像顾清时那样的咖位,在开机当天才会签合同。 可前期顾清时和奚白的“清白cp”都已经开始炒了,势头也造好了,现在说男主要换人,自然会对奚白这边和电影都有影响。 尤其是奚白,如果《少年》能顺利拍完播出,奚白的身价就能涨,以后也能接到大制作的重要角色了。现在临时变卦,留给奚白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等着卫导那边接洽新的男主,二是放低点接戏要求,要么小网剧主角,要么给人做配。 “没关系,那正好也不用再炒cp了。”奚白笑了下,姿态反倒轻松自在许多,她开始认真翻看起平板里的剧本,“毕竟这么香的蛋糕,谁都会想吃,怪不了别人。我们边等,边拍新的。” 姜离来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想到奚白每一次都是被放弃的选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这么好的姑娘,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啊? 她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奚白就把平板还给她:“感觉这个《野蔷薇》看着不错。” 姜离接过看了眼,想当场掐死自己,她犹豫了几秒,说:“这个是我忘了删掉的,你再换一个吧。” 她忍不住提醒奚白,声音也虚,“女主是替身,结局不太好的那种。” 奚白点点头,手机震动弹出消息,是周知敛。 她对姜离弯唇笑了笑,“片酬最高,而且剧情起承转合都很好,应该会火一把。替身不替身,我并不在意。” 姜离愣了几秒,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哽的难受。 “可是它在青城市拍摄.....” 实在太巧。 奚白这回是真顿了几秒,过了会,她笑:“我是真的不想因为一个我已经不在乎的事情放弃优渥的片酬。” 她真的很想快点攒到钱买下那套房子。 姜离抿抿唇看她,那双漂亮水润的桃花眼里毫无波动,十分的坦然。与两年前的挣扎、痛苦截然不同,看起来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这样也好。 “行。” 微信里,顾清时发来消息:【对不起,奚白。】 奚白:择优取之,学长不用道歉的啦。 顾清时大概是有事,没有回复。奚白退出去,周知敛也给她发了微信。 周知敛:枝枝,我在青城的汇演要推迟了,大概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委屈jpg. 下个月,奚白大概早就进组了。 周知敛算是圈内比较知名的音乐制作人,作曲家。但实际上,钢琴才是他的本职,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奚白就去听过他的演出。即便奚白是个外行人,也听说过好些对他的夸赞。 奚白:没关系,以后还有时间。 周知敛:好不容易你我都有时间,赶上意外..... 奚白忽然想起什么,往上划了划消息,视线落在“青城”上,偏头看向旁边跟导演回消息的姜离,“《野蔷薇》是在青城拍摄?” 得到肯定的回复。 奚白:摸摸头jpg. 要是没意外,我应该也会去青城。 周知敛立马就回复了:真的吗?那我们又能在一块了!你快来! 奚白:等我! 回完周知敛,门被敲响,是个提着餐盒的西装小哥。 “奚女士,闻先生给您的订的早餐。” 姜离傻了两秒,回头看向奚白,沙发上的女人头也不抬:“送回去吧,谢谢。” 手机一震,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多少吃一点。】 【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奚白没什么表情地点了拉黑。 * 接下来的几天,奚白总会收到各种不同的手机号发来的短信,以及,各种早餐、午餐、下午茶和晚餐。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的退回,第二次开始,所有的餐点全都被放在了门口,见不着餐厅派送服务生没法退掉。 都是京都很难订的餐厅,姜离馋得要流口水了,摸了摸还温热的盒子:“它家可难约了,要提前大半年。上次丛桢在剧组说有vip卡,要请导演们去吃,结果到了那服务生说她的vip等级太低,只够预约的资格。后来搬出闻总,人家也没让她进去,不知道多尴尬。” 这倒是让奚白想不通了,餐厅怎么可能不卖闻祈年的面子。 -- 第62页 姜离幸灾乐祸不知道多高兴,合不拢嘴:“人家回应,闻总说,不认识。” 当场就让丛桢的脸丢得一干二净,请了好多天没去剧组。 奚白笑笑,让她把东西都拿走了。 ... 去青城的飞机很多,奚白和姜离挑了个人少的凌晨。京都和青城隔着不算远,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她跟周知敛约了落地后一起吃顿早餐,避开机场人群高峰期是最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部戏不会很顺利。”登机前,姜离凑近她,小声地说了句,眉头紧皱着似乎很是焦虑。 奚白安抚了她几句后,忽地想到什么,点开短信。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凌晨几分钟时,他没头没尾的一句【你能不能不去?】但她没回,直到现在,那头也没再发来信息。 终于放弃了?实在可喜可贺。 姜离在奚白前面一个过完安检,在那边等着她。 奚白站在一旁等着检查,给她安检的工作人员是个很帅气的小哥,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安检结束后正要让她过去,忽然有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看了眼奚白后,在小哥耳边一阵低语。 片刻后,那帅气小哥将她礼貌拦下,问:“请问您是奚白小姐吗?” 奚白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我是。” 于是,那帅气小哥露出为难的神色,朝身侧贵宾候机室的方向指了指,问:“可不可以请您先不要登机,有位先生在来的路上,他想跟您见一面。” 奚白愣了几秒,而后联想到今天忽然中断的消息,脑海中闪过什么。 她笑意淡了些:“我不愿意。” 说罢就要走进去,姜离在那头已经有些焦急和疑惑。 可下一秒,身后便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 “枝枝。” 奚白稍偏头,对上一双黑漆深邃的眼眸。冷白的灯光下,男人身形颀长,黑色的风衣被风吹动,他风尘仆仆地朝着她大步走来。 第26章 男人阔步而来, 拉住了她的手腕,直惹的仅有的几个乘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都在心里脑补着这是什么样一出“她逃, 他追,她插翅难飞”的狗血故事。 奚白蹙起眉头,挣脱着想要甩开闻祈年的手,可男女力量悬殊过大,哪里是她能挣脱开的。 她一双漆黑的眼眸清凌凌地扫他, 很是冷漠:“放手。” “聊一下。”闻祈年掀眸看了眼电子屏,垂下头, 语气软和许多, 镜片后的黑眸缀着点光亮, “就十分钟,不会耽误你的登机。” 姜离在那边看到闻祈年后脸色大变,拿出手机啪啪啪就准备给邵嘉迟发消息。刚要发出去,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礼貌而又强势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一个文质彬彬的西装男人出现在眼前, 他温和地笑:“可以请您先让闻总把话说完再发吗?” 这男人毫无生息地突然出现, 姜离完全没有察觉,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安检。 她不由得抿了抿唇。 奚白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被气笑了。 这个点等飞机的人不多,大家都比较清闲, 纷纷看起热闹。奚白怕被认出来,想了一秒, 就这样被他抓着手腕, 抬眸问他:“你是不是想要个后悔的机会?” 闻祈年愣了下, 喉结微滚动, 有些发痒:“...是。” “ok,我可以考虑下。” 闻祈年唇角微翘。“但是——” “现在,立刻放手。”奚白瞥了眼时间,语气渐淡,那双总是漾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格外冰冷,“我数三下,你要是还纠缠,这机会也没。” 她这话说得居高临下极了,像是在施舍,闻祈年的脸色微沉,浑身像是聚集着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充斥着窒闷的低气压。 与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香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奚白移开视线:“三,二——” 一秒钟报了两个数,压根不按常规来,也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触到那双冷漠的双眸时,闻祈年的心慌了一瞬,陡然间产生一种如果他不放手,奚白是真的会彻彻底底与他决绝,这种想抓却怎么都抓不住的无力席卷全身。 他瞬时松了手。 奚白收回手,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安检口。 这回安检帅哥看了眼被扔在原地的男人,没再阻拦。 飞机上,姜离忧心忡忡地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会又在一块啊?奚白,一个坑可不能.....” 掉两回啊。 奚白知道她想说什么,微微弯唇,但笑意未达眼底:“我不会在一个地方摔两次的。” 除非她摔死,不然这个坑说什么都得给她埋了。 姜离端详了会儿她的表情,算是放下心来。 下了飞机,周知敛早已等在外边。 他身后是辆商务车,车窗贴着黑色的膜纸,他冲奚白招了招手,“这里!” 车上也有周知敛的助理和经纪人,和姜离,小灵正好能凑一桌。奚白和周知敛在小包间内单独一桌,从落地窗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城市影视城。 据说,这一大片都属于闻氏的手笔。 等上菜的时间里,两人闲聊,周知敛问起《野蔷薇》的情况,“枝枝,你这次要拍多?” 他只能在青城待到下个月,下月一到,又得返回京都工作。 -- 第63页 奚白算了算日子,两个月。 周知敛啊了声:“那就有一个月都见不到你了。” 服务生上菜了。 奚白笑:“拍完再聚也可以。” 周知敛也叹了口气,奚白为了让服务生更好上菜,伸手把餐盘挪了挪,手伸过周知敛面前。 一股清冽的男士香水淡淡弥漫开来。 初闻很微弱,但多闻几秒后会发现这股味道幽幽荡荡愈发明显。 周知敛嘴角的笑意微滞,但转瞬即逝。他握着汤匙浅啜了口粥,抿唇状似无意笑道:“枝枝你身上的香水味道挺好闻的,像雪松,但是又掺了点柚子清香,是什么牌子的?” 雪松? 奚白怔了两秒,想到那个拥抱时弥漫着的清冽香气,眼眸微垂,随意地弯了下唇笑道:“坐我旁边的那个大哥香水喷多了,我都快被熏晕了。怎么,已经入味了?” “哈哈哈确实入味。”周知敛配合地笑起来,继而垂眼,“吃饭吧。” - 这次的拍摄地点在青城市最大的一个影视城内。《野蔷薇》是一部翻拍国外的电影,剧组资金还算充足,但是因为是翻拍,所以很多咖位高点的演员考虑到翻拍的作品如果不能超越原作会很招黑这个因素,就不是很愿意接这部剧。 毕竟要是不能演得极为出彩,之前的好口碑都会垮下来。 奚白从车里下来,刚好导演和几个演员都在那一块,听见动静下意识看了过来。 天气比较凉爽,奚白穿了套露腰T恤配A字牛仔短裙,裙边细簌的流苏垂在白净的大腿上。短款露腰T恤下露出一截劲瘦的细腰,不盈一握,叫一圈人都看直了眼。 拍合照的时候,摄影师刚准备拍,导演皱着眉头有些不耐地说再等等,还有个女三没来。 女三应该是电影中女主的姐姐。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柔柔响起,“刚才给大家买的冰饮和吃食出得有些慢了,真是对不起大家。” 奚白微顿了下,看过去。丛桢和她的助理推着一辆小平车,上面放了几个保温箱。 她这样,倒叫导演的脾气也不好发了,只能挥挥手让她快点站进去拍照。 按照排位,她应该站在奚白的左手边,但因为排位置的时候没来,需要奚白往旁边挪一挪。 丛桢咬了下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久不见奚白。” 忽然一只手穿过后背,从肩侧轻轻揽了下奚白。 奚白看过去。 是饰演电影中的男主演员,郁苏。来之前奚白在网上搜过他,某男团主唱,年纪比较小,现下才将将二十岁。曾经爆红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曾经的团爆出大雷,在最红的那段时间解散了。失去了热度,他开始转型做演员,只是在演技方面,有点挑剧本,跟他本身性格类似的剧本才会演得很好。 “姐姐,你可以站过来一点。”郁苏眼眸弯着,笑得阳光灿烂。 他是那种有点少年气的长相,五官柔和,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很好。相比于其他人看奚白时躲躲闪闪的视线,郁苏倒是极为坦荡,丝毫不掩饰对奚白的好奇和亲近。 奚白也回以一笑,挨着他站,腾出空间给丛桢。 拥挤的环境,难免肌肤相触。 奚白习以为常,郁苏却小声地给她道歉:“不好意思哇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很有分寸地往男二演员那边挤了挤。 拍完照,导演让大伙先去吃点丛桢买来的东西,聊聊天,晚上再一起去吃顿饭。 这时却有人送来一束玫瑰,众人看过去,那外卖小哥也不虚,对着单子喊了声:“奚白小姐在吗?有位先生送给您的。” 众人哗然,视线一下子移聚到奚白身上。 那外卖小哥把花束递给她后便走了。郁苏好奇道:“是谁送的啊,这花还挺新鲜。” 奚白瞥了眼花束卡片上熟悉的字体,随意地抽出一支递给他,“不知道,送你一支吧。”随后又让姜离把花束拿给剧组喜欢花的小姑娘们,拿去分了。 众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郁苏离她最近,在话题远离奚白后,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有点羞腆地递出一支笔和本子:“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个签名啊,我喜欢你好久了,我为了你才想考艺术的,以为要等很久才有机会见到你,没想到这么快。” 奚白倒是有点惊讶,爽快地给他签了个名后,郁苏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也想要大白们都有的那个比心可以吗?” 他说的是奚白签名时习惯性勾的一笔爱心,刚才是想到两人都是演员,这样似乎有点尴尬。但他都这么说了,奚白想既然是粉丝,应该也没什么,便补了个上去。 而后,导演组织大家拍了个剧照。 期间闻祈年发来数条消息,奚白只瞥了眼,没回。 要去吃饭了,姜离陪着奚白回休息室换衣服。刚搭上门把手,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身上那股雪松柚子味又弥漫了过来。 奚白反射性地后退几步,抬眸看过去。 闻祈年还带着那副金丝眼镜,细细的挂链在外边路灯的照耀下更显波光粼粼,扫在脸边轻轻晃荡,衬衣领口松开两三颗,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眉眼被镜片勾勒了几分书卷气,倒像个斯文败类。 -- 第64页 “你说的那个事,什么时候可以聊?” 闻祈年没放过她刚才躲避的小动作,心下一沉,唇角微陷:“你要放我鸽子?” “哦你说这个,差点忘了。”她微微侧头,姜离犹豫地看了眼气势压人的闻祈年后,有些不放心地去门外守着了。 “你也知道的,我有个发展对象。但是毕竟我和他也只是在接触中,又没有谈恋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像之前那样谈恋爱。但是你不能对我的任何事情指手画脚,我也不会管你的事情。当然啦,如果哪一天我和那位发展对象想要在一起了,我们就分手,我不会那么没下限让你当小三的。” 奚白靠着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神色倨傲。 夜色下,那截露出来的软白细腰格外明显,裙摆下是修长的双腿,今天她一下车,就有许多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这双腿和腰。 闻祈年移开视线,舌尖用力抵了抵牙根,锐利的黑眸中藏着不悦,垂眸问。 “那我要是介意呢?” “介意?”奚白丝毫不惧他森沉的神色,反而笑得愈发灿烂明媚,桃花眼像是勾人魂魄的小钩子,一笑起来便更加凸显她相貌上的惊艳,是种清纯中透着攻击性的美。 她勾唇,笑了起来:“那当然是说再见了,我又不缺男人。” 语气十分轻快愉悦。 闻祈年脸色沉了沉,眼神冷得好似冰棱子,冷着脸盯着她瞧了片刻。 这哪里是谈恋爱,分明像是给她当情/人。 - 下了飞机,已是深夜。 一出来,就看见宋均等在机场,神色有些紧张,频频看手机。 闻祈年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声音很淡:“公司怎么了?” 宋均连忙摇头,解释:“不是公司,是老爷子要见您。” 他本来睡得正香甜,结果就被一个电话叫起来。那头说是闻老爷子的意思,问他闻祈年去哪儿了,宋均不敢隐瞒,却也只含糊说了句闻总现在在外市出差。 好在那头的人并没有多问,只是说,等闻祈年回来了,让他来趟老宅。 宋均摸不准这个来趟老宅的时间,索性来机场等着闻祈年。 闻祈年脚步一顿,看了眼夜色,“那就现在去。” 黑色库里南行驶在马路上,道路两旁的景物唰唰向后退去,满目霓虹倒映在眼眸中。即使已是深夜,但京都这座城仍是灯火通明。 男人静静地坐在后座,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偶有路灯光影漏进来,打在他的脸上,侧脸轮廓英俊得叫人移不开眼。倘若叫京都的那群名媛小姐们看到了,定又是一波高热度的讨论。 宋均从后视镜中收回视线,总感觉他似乎情绪低落。 大概又是在奚白小姐那里受了挫折,这几天公司氛围好不起来了,得给其他人提个醒,别往闻总霉头上撞。 宋均心下暗叹了口气。不过这样支棱起来的奚白小姐好飒,不知道闻总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让奚白小姐独美。 到了闻家老宅,宋均刚想叫醒闻祈年,就见他睁开了眼。 男人眼眸深邃,眸光一片清明。 闻祈年下了车,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明早我自己去公司。” 老宅院子里的灯还亮着,闻祈年抬脚走进去,将将推开门便看见闻老爷子精神矍铄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闻祈年单手插兜,懒懒地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爷爷好精神,这么晚还不睡。奶奶还好吗?” 闻老爷子觑他一眼,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轻哼了声。 “难为你还能记得我们这两个老人,都好得很。” 电视上播放着一些男男女女在一块说话,闻祈年陷进沙发里,微眯着眼跟他一起瞧了会儿,隐约觉得有点熟悉。直到那张娇妩俏丽的面容出现时,他怔了几秒,那双水润灵动的眼眸一颦一笑都在勾人心痒难耐。 而后,梳着可爱发髻的粉衣少女突然从湖边垂钓的少年身后冒出来,捂住他的眼睛,眼眸弯着,笑意盈目,笑意都快要从眼底溢出来了。 她贴着少年的耳垂亲了口,声音清脆如莺啼:“猜猜我是谁?” 少年俊朗的脸悄然红了片,小声却又笃定:“阿麋。” 夜半时分,安静的客厅里回荡着两人亲昵的说话声。 闻祈年下颚紧绷,视线定格在奚白的身上,靠在沙发上的脊背逐渐坐直,笑意未达眼底。 国产剧一集很快结束,闻老爷子站起身准备上楼休息。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听说你近来频频出差。” 点到为止。 空荡的客厅里只剩下闻祈年,他缓缓靠回沙发,就着茶几上的茶又看了半集,隔三岔五就能在奚白身边看见顾清时那张讨人嫌的脸。 “啪”电视关了。 闻祈年拿出手机,微信里下午就发出去的好友申请现在还没被通过。 他滚了滚喉结,喉间一片干涩。 手机响了。 那头吵闹无比,钟鹤似乎是正遇上烂摊子,随后换了个声音小点的地方:“来喝酒?” 闻祈年勾了下嘴角:“行。” .... “程寻纪这狗又抽风,他都被甩多久了,除了在这跟偷窥狂似的看人家动态还会什么。”钟鹤毫不留情地踢开程寻纪抱上来的手,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旁边挑着眉似笑非笑的闻祈年,没忍住笑了声:“不好意思,忘了你也是。” -- 第65页 他拨了拨腕骨上的佛珠,眉心很静,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包厢里,光线昏暗,五光十色的光缓缓移动,墙面上的彩色光斑也随着变幻,女人们衣香鬓影,男女坐在一起,一片热闹。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懒得理他。 这时,有几个姑娘来找钟鹤说事,他先让人出去等着,又交代了闻祈年看着点程寻纪后,才匆匆说道:“看你这样就知道没成。” 闻祈年扯了下嘴角,过了一秒,又挑了奚白的几句话。 钟鹤听完,拍了拍他肩膀:“她那摆明了就是姜太公钓鱼,你以为是得了个机会,实际上还是被她耍了一遭。”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钟鹤走后,闻祈年在角落里独自坐着。程寻纪估摸着是酒有点醒了,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见他,愣了下,嘴唇翕动好像想问什么。 阴影下,男人神色莫测,一声不吭地盯着手机走神。 良久,他倏地站起身,吓了程寻纪一跳,问他:“你干嘛呢?” 闻祈年略垂着头,几秒后,他指尖微动,收起手机:“咬鱼饵去。” 第27章 大怨种助理宋均已经睡下了, 这个电话打来时,他正梦见闻总给自己加薪。 迷迷糊糊拿过手机,一看见“闻总”两个字瞬间清醒, 惊坐起:“闻总。” 闻祈年低哑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隐约还能听见逐渐远去的男女热闹声:“明天早上的会推迟,我去趟青城市。” 宋均下意识应下,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您是要去找奚白小姐吗?” 说完,他就觉得这问的像是废话。 “你明天主持大局, 等我处理好就回来。”闻祈年看了眼时间,盘算了下, 勾着唇心情很好, “不知道现在过去会不会吵到她睡觉, 她起床气还挺重,你查查剧组的时间表发给我。” 吵到睡觉.... 宋均微笑地看了眼床头的显示屏:“好的闻总。” “嗯。” 啪—— 闻祈年挂了电话。 宋均咬牙切齿地查剧组行程。 他可真是个大怨种,奚白小姐就应该再气气闻总。 - 今天有早戏,奚白定了个闹钟,几乎是闹钟一响她就醒了。 姜离已经离开, 今天新招的助理马上会来, 姜离在京都还有其他的工作。她昨天和奚白说好,新助理小婷差不多会在奚白该起床的时间到。 “噔噔——” 门被有节奏的敲了两下,奚白想也没想便过去打开了门。 闻祈年站在门外,没戴那副好看的金丝眼镜, 白衬衣似乎还是昨天那身,领口敞得更开了, 浑身透着股靡废的散漫劲。 “怎么是你?”奚白愣住, 往他身后看了眼。 “怎么不看手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奚白没看到小婷, 关上门, 男人的手突然抵住了门板。他身形高大,居高临下地挡住了她的身体,盯着她一瞬不瞬。 “你昨天说的,我应了。” 刚睡醒,奚白脑袋还有点眯愣,闻言还想了好几秒,闻祈年见状微眯起眼,嗓音低沉危险:“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我想起来了。” 奚白打断他,一手压着门,另一个肩头上的吊带随着肩膀高低的落差滑落搭在手臂,让光洁无瑕的肩头彻底曝光在两人的视野中。 顺着那个莹润的肩头,一条凹凸有致的锁骨上可以看见颈窝。 之前网上有段时间很火在颈窝里装水,养小小鱼苗。 闻祈年喉间一片干哑,眸色深了深,感觉自己此刻就像那条鱼。 恨不得....溺死在她身上才好。 奚白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唇角轻勾,趁他分神,手下使上了力。“砰——” 门板擦着鼻尖关上。 闻祈年反射性后退两步,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静默两秒,他又抬手敲了下门,勾唇问:“女朋友?” 回答他的是寂静。 男人摸了摸鼻尖,在门外站了片刻,转身走开。 真正的助理小婷进来时,很外向地跟奚白打了个招呼,“奚白姐,我刚在走廊上碰见个好帅的男人,人也好高,都得仰着头看他。” 闻祈年长着一张风流矜贵的脸,向来擅长勾惹小姑娘们。 奚白笑了笑:“是吗?” “真的很帅!”小婷边给她利落地收拾包,边嘀咕,“就是看着不像什么会正经谈恋爱的人。” ..... 奚白在造型师的帮助下穿上了西方贵族的洋装蓬蓬裙,这样的裙子里边有个鱼骨裙撑,极其不方便,小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导演那走。 忽然,小婷低呼了声:“奚白姐,又是那个很帅的男人!” “他居然坐在导演身边。”小婷感慨完,又疑惑地哎了声,“他看向咱们这儿了。” 奚白拎着裙摆看过去,闻祈年懒懒地坐在导演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散发着一股矜贵高傲的气质。导演喋喋说着什么,他却偏头看向她,眼神极具占有性。 对视两秒,奚白淡漠地收回视线,从他面前走过。 “姐姐,早上好!”郁苏在另一头冲她招手,咧着大白牙很是明朗。 奚白也弯唇笑起来,那笑容秾丽灿然,快步走到他旁边:“早。” -- 第66页 聊天间,男生露出锁骨上的一道纹身,图样独特。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夸了句:“很好看。” 郁苏嘿嘿一笑,大方地把衣领往下拽了拽:“姐姐,你可以近点,看得清楚点!” 休息棚下,男人定定地看着这一幕,舌尖用力抵了抵牙齿,眉眼阴郁。导演暗暗往旁边挪了挪,好冷。 今天的最后一场是分别的吻戏。 彼时男主安抚女主在自己的新庄园里等待他巡查领地回来,两人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阶段,女主对于他时常外出的感到不满又不舍。男主出去一趟至少就是一周,偌大的庄园里除去佣人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知道的是,外出不过是男主去探望已经嫁人的继妹。 于是,他们在男主出发前热吻。 因为国内外审核尺度不同,在这里,郁苏只需要和奚白拍个多角度的亲吻,碰一碰嘴唇,摆好那样的动作就行。 导演讲戏到这里时,感到后背攀上一阵凉意,他边说边悄悄迟疑着看向摄像机后边坐着的闻祈年。 男人懒懒地陷在懒人椅里,眼尾勾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语调悠闲轻松:“看我干什么?继续啊。” 导演默了两秒,说:“其实你们也可以找个替身,我记得——” 他刚想说丛桢就和奚白长得很像,然而话到嘴边临要说出口了,角落里的副导演朝他疯狂摇头示意,猛然间想起来之前网上一直流传的闻氏总裁和丛桢的多年情谊。 但是现在他却明摆着心思都在奚白身上。 虽然导演搞不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但他还是非常谨慎地悬崖勒马,脑子飞快运转,立马改口道:“借位也可以!” 其实借位比替身上还要麻烦许多,要从多个角度摆出自然协调的亲吻姿势,还要能和下一个视角衔接起来,对演员和后期剪辑的考验都要大些。 为了不太过明显,导演硬着头皮看向布景中的二人:“有问题吗?” 郁苏看了眼奚白,笑容明朗:“我随奚白姐姐吧。” 奚白抬手理了理蓬松的裙摆,“不用,直接上吧。” 借位的话,后期观众收看的时候会觉得有点别扭的,因为要避开,就能感觉到少了点什么情绪。 其实导演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国内不能播,他还想还原热吻。 但是..... 身后阴郁的氛围实在压得大气不敢喘,于是他忍痛正色道:“唉,还是借位吧。” 闻言,奚白正酝酿着充满爱意的情绪,闻言朝导演的方向瞥了眼,继而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四目相对间。 闻祈年脊背微僵,那双眼睛里漾着的少女爱恋太过炙热熟悉,叫他不由得心神摇晃。 开拍。 郁苏坐在马车上,他从车窗里露出那张英俊的脸颊来,奚白立在车边,微扬头望着他,一双莹润的桃花眼里满是爱慕与浓重的不舍,一秒入戏。 郁苏差点以为奚白真的是喜欢他的了,茶褐色的眼睛柔和下来,修长的指尖轻挑起少女白皙的下巴。他单手撑着窗框,倾身贴近了那张灿如桃花的秾丽面容。 接下来就是要摆个动作定两秒,再偏头换几个角度反复。 可是下一秒。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臂忽然勾上了他的脖颈,奚白踮起脚尖,温热的唇瓣相触,她迎合上他的亲吻。 郁苏怔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微微侧头配合着她的动作。俊男美女马车前相拥吻,太是羡煞旁人。 摄像机围绕着两人移动,一时间片场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其他人是因为沉溺在美好的画面中,而导演打了个哆嗦。 他们不知道闻祈年是为谁而来,可他知道啊!李导跟他多少年的老朋友了,现在眼看着又要成难兄难弟了..... 他胆战心惊地侧了侧头,用余光偷看闻祈年。 男人唇线紧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的,坐姿从懒散到脊背笔直,脸色也变得森冷,肉眼可见的恼怒。 再看拍完戏的奚白,正和郁苏靠在摄像机前看着刚拍的效果,半点目光都没有分过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总不能是高冷女明星和她的舔狗总裁吧。 导演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自顾自地甩甩头,一道低沉冷漠的轻嗤响起,闻祈年要笑不笑地睨着他:“你也觉得不好?” “啊.....” “还要再来一次?”男人声音似乎有点艰涩,但逼人的气势却又让导演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抛开。 他在想什么,京都闻家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失落,像他们这样的人要什么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导演啊了声,忙不迭摇头:“不不不不来了。” 闻祈年在显示屏前坐了会儿,年轻女人始终没有看他,她笑靥如花地和其他人攀谈,有说有笑。萧瑟秋风起,掀起庄园上空猎猎长旗,也吹得男人眼底笑意消散。 - 拍完分别戏份,奚白又拍了几场回忆杀里的初遇画面。 女主娜尔莉莎黛丝和她的经历很是相似,在见到男主维利克后,一见钟情,而后又凭借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机,成功出现在了维利克的身边。 少女时期的情窦初开,感情如同烧开的水热情奔放。要长时间维持着这样的情绪,就很容易当真。 -- 第67页 下戏后,夜色已然落下,小婷和奚白一起回酒店准备休息。 电梯里她得了空,拿出手机回复微信消息,几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也蹦了出来。 【房间号11111】 【通过下微信好友申请?】 她看都懒得看一眼,随手划走。 周知敛:枝枝,复出第一天拍戏感觉还好吗?! 奚白想了下:还不错,男主演很帅。 那边没回复,恰好电梯门也开了,她收起手机走出去。 手机震动显示有来电时,奚白头发恰好快要吹干了。她放下吹风机,看了眼那号码,而后拨弄着头发来到门口,从猫眼里看见男人垂首靠在对面走廊的墙上,手机举在耳边,衬衣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扣得严严实实。 他眉眼低垂,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瞧见他因为迟迟没有等到接听的电话而紧绷的下颌。 奚白打开门。 男人听见动静抬起头,眼底闪过一瞬错愕。 奚白挑眉:“有事?” 话音刚落,男人高大的身体就覆了过来,他跟了进来,大手揽着她的腰肢拥着她往里边走,反手关上门。 “砰——” 奚白推了下他的胸膛,手感坚实,没挣开。腰间的禁锢反倒更紧了,将她牢牢锁在男人身上。 她想了一秒,顺从地勾住了他的脊背。 闻祈年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触感温软,与朝思暮想中的一模一样。他齿间用了点力,奚白嘶了声,瞪他:“你属狗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腰间的浴袍系带已被解开,浴袍从肩头滑落至腰下。 闻祈年绷着的面色柔和下来,唇角微松,刚要说话,就被一只嫩白的手抵住了薄唇。 奚白微微一笑,“变了就作罢。” 她意有所指,闻祈年冷不丁地想起来她先前说的话。 “你不能对我的任何事情指手画脚,我也不会管你的事情......”他不能插手关于她的一切事情,不然这个约定随时都能破裂。 闻祈年捏着她腰的手指难以抑制地用了点力,留下几道红痕。 进入时,两人均是一颤。 奚白咬着唇,食指在闻祈年的锁骨上摩挲了下,她微抬睫,眼眸水润娇妩,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闻祈年用了点力,惹得她指甲重重一划,在他锁骨上留下痕迹。 他倾身覆在她耳边,低磁撩拨,哼了声:“把微信加回来?” 第28章 男人嗓音低哑, 压抑着点情绪。 奚白小臂环过他脖颈,不知不觉中,男人原本冷白的肩颈上尽是抓痕。她盯着那凸起的锁骨看了几秒, 眼眸愈发水光,眼尾泛着粉意。 “明天再说。” 她粉嫩的指尖轻点上男人的脖颈,弹钢琴似的点啊点,动作轻柔得过分,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心尖。 闻祈年眼睛微眯, 黑漆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牙关紧咬, 动作难以克制地带着点狠。 “现在不行?”他嗓音喑哑, 额头上冒着汗。 汗珠从鬓角间流下, 顺着紧绷的下颌滴落。 胸口一凉。 奚白微愣了下,随后没甚情绪的笑笑,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吻了下,臂弯中的身体微抖。抬眼,男人漆黑湿润的眼眸凝着她, 带着几许夜色深处的侵略感, 像头凶狼。 在闻祈年凑过来想要咬住她时,奚白弯唇,那句“下次再说”蓦地氤氲在了男人唇齿间。 夜深月眠,闻祈年一次又一次地问她:“枝枝, 我们加回来,嗯?” 奚白弯眸, 桃花眼里满是深情, 可闻祈年却总觉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少了什么。 奚白在他的动作后嘶地吸了口气, 却仍旧笑盈盈的, 眉眼间跳动着妩媚的风情。 “不好。” 于是乎,腰间的力道一次就比一次狠,仿似要将她彻底撞碎了才好。 天将亮时,奚白的手机闹钟响了,身后覆着的男人脑袋更紧了紧地埋在她颈窝,伸手就摸过手机把声音关了。 奚白推开他的手。 但男人散发着炽热温度的手再次搂了上来,在她脸颊上吻了下,眉眼慵懒,将她往怀里捞得更紧了些,肌肤相贴,低低哑:“乖,再睡会。” 奚白扣着他的手用上了力度,把他推开,指甲在男人的小臂上又留下一道新的痕迹,“起来。” 怀里的温度骤然一空,闻祈年睁开眼,奚白与他隔开了些距离,半倚在抱枕中瞧着他。 见他看过来,朝床尾抬了抬下巴:“天要亮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会早早起来准备场地和道具,有些有早戏的演员也会醒的很早,到时候让人看见闻祈年从她房间里出去不好。 女人身上随意地搭着被子,但因为这个姿势,肩头下的一点半点春光也悄然乍泄。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特别是,波浪卷发下若隐若现的红色吻痕,遍布在她的肩胛骨上,远远看去会以为是纹身。 拍戏的裙装是宽领,吻痕会很明显。所以奚白没让他碰那里,自己却在闻祈年的锁骨上咬磨着。 闻祈年唇角微垂,视线落在她身上,年轻女人浑身自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独属于事后的懒散劲,眉眼流转间都漪着娇妩,就差来根烟。 要命了。 -- 第68页 闻祈年喉结翻滚了翻,倾身想靠近,却被一只手抵住。 奚白看穿他的意图,似笑非笑地点点他的胸膛,勾人的眼眸里笑意盈目,但温度很冷,说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也不为过:“三——” “二。” 闻祈年心下陡然一紧。 十分钟后,闻祈年走进停车场。 开门,坐进去。 面色阴沉如水。 被她的倒数拿捏得死死的,一听到就下意识顺从。 - 丛桢失神地坐在遮阳棚下。 赵宝珠娇纵的责怪从手机听筒里传出:“小表姨,你和闻祈年到底什么情况啊,你真的拿捏得住他吗?” 下一条点开:“我让小七过来帮你盯着,没意见吧。” 说完,也不想听她的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这哪里是询问,分明是通知。 丛桢的目光再次落回聊天记录中的视频上。 酒店的长廊,男人吊儿郎当地穿着白衬衣,被人赶出房间,门险些砸到他的鼻尖,他不怒反笑。盯着那扇门看了半晌,而后反倒勾着嘴角笑着说了句什么。 神色亲昵。 她死死地盯着闻祈年的口型—— “女朋友。” 丛桢攥着衣角的手指蓦地紧掐。 不远处,奚白和她的助理恰好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导演叫住她,让她今天也要继续保持昨天的好状态,声音断断续续的飘过来:“早你在校时我就听你们秦老师说你优秀,现在眼见为实,未来可期啊.....” 丛桢咬了咬牙,明明闻祈年和她高中起就认识,她看得出来,他看向她的眼神并不是一个弟弟看向兄长女朋友时该有的。后来闻家长子离世,她被闻家其他人排挤,想要剥夺她的财产继承权,也是他站出来将那些人扔了出去。 他是喜欢她的! 可他现在..... 居然为了区区一个替身让手下的人都不再给她分资源,什么都要她自己去争取。 以至于,她现在居然还得给这个替身做配。 丛桢咽不下这口气。 - 人齐后,开拍。 第一场戏是丛桢饰演的女主姐姐发现了男女主的恋情后,恨铁不成钢,冲进庄园里将娜尔莉莎黛丝拽出来,逼问教训她。女主娜尔莉莎黛丝前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她觉得只要有爱,就能战胜一切。在姐妹俩愈发激烈的争吵下,仆人赶来,姐姐因为太过于生气打了娜尔莉莎黛丝一巴掌。 一般这种戏份,打人的演员会窝着掌心,成中空的姿势,朝着被打者的下颌一块打过去,被打者在她打下去的一瞬间顺势侧过脸。这样出来的巴掌戏才会声音响亮,并且也不会伤到被打的演员。 只是—— “啪——”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耳朵里一片嗡鸣声,奚白偏着头眼冒金星,差点没站稳。 片场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奚白转过头,眼前的画面还有些黑晕,脸颊的火辣辣疼痛逐渐清晰。 丛桢抬手指着她的鼻尖,五官都因为愤怒皱起来,声音尖锐地指责这个不听话的叛逆妹妹,奚白舌尖抵了下牙齿,正要接上台词。 丛桢冷不丁顿住,磕巴了下,而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啊,不好意思,我有点忘了后面的台词。” 她走近扶着奚白的手臂,歉疚地蹙起眉头,声音温柔似水:“我很久没拍这种戏了,好多年前和老戏骨老师们都是真打的,奚白你不会怪我的吧?” 丛桢早在她年少时便一举成名,爆红的那部电影是和圈内很多老戏骨合作的,演技无可指摘。那个时候的打戏哪有什么替身,于是现在就有些网友跳出来说还是以前的剧真实,哪像有些演员连个挨巴掌的戏都拍不好,假打没意思。 她这话,是直接把奚白架了上去。 导演连忙出来打圆场,安抚了下奚白后,看着丛桢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人都好像和闻祈年有关系,而且丛桢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他作为导演不好说什么。 小婷冲到了奚白身边,心疼地查看,小声说:“都红了。” 这才多久,待会肯定会肿起来的。 “导演再来一次吧,我这次一定把台词记牢。”丛桢真诚地望着导演,她面容柔婉,很容易叫人心生怜爱,“我实在是太想演好了。” 闻祈年不再让人特意关照丛桢后,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依旧片约不断,这部《野蔷薇》的女三还是她经纪人各种托关系才得来的一个机会,原是冲着女主去的,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一个奚白。 导演闻言,看了眼奚白,声音温和了些,不放心地嘱咐丛桢:“你下手的时候像我这样,有点技巧,真狠狠一巴掌待会奚白的脸肿了不好。” 丛桢柔柔地点了点头。 奚白笑笑,“再来吧。” “啪——” 这一次,巴掌扇下去的力度似乎更重了,导演倏地站起身,差点要哭。 奚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脸颊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 “你知不知道羞耻,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都要给我们的家族蒙羞了,你还不明白吗?”丛桢恨铁不成钢地怒瞪着她,眼底的妒意快要溢出来,她咬着牙,似乎在指桑骂槐:“你不过就是个替身罢了!” -- 第69页 奚白顿了半秒,而后笑了声。 丛桢一愣,导演和其他人也露出错愕的表情。 奚白走近丛桢,在她怔愣中反手就回了一巴掌,直打得丛桢脑袋一偏,脸颊瞬间肿起。 丛桢被她打得人都傻了,手指刚捂上脸颊就疼得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奚白。她竟然改了剧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 “你竟敢——” 啪——奚白又打了一巴掌,打断她的话。 “我亲爱的姐姐。”年轻女孩扬起唇,眼眸中的笑意又深又冷,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你呢,你和萨切亚先生还好吗?我可是听说,萨切亚先生的夫人就要回来了。” 她笑眸盈盈,如同春日里最明媚的艳阳,红唇轻启:“她要是发现你竟然觊觎着丈夫的兄长,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句话是奚白自己加上去的,和丛桢的那句替身一样,都是剧本上没有的,依据故事情节自己补充的。这样一加,反而更符合娜尔莉莎黛丝随心所欲不为世俗规矩所束缚的性格。 丛桢瞬间脸色惨白,瞳孔骤缩。 怎么会? 奚白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这场戏以丛桢捂着脸失魂落魄结束,导演跑过来说谁也不是,只讷讷地说:“你们姑娘家的....下手可以轻点。” 倒也没有必要那么拼,两个人看起来就跟仇人似的。 小婷抱着冰袋小心翼翼地覆在奚白脸颊上,但是难以避免的会有些疼,奚白下意识地躲了下。 真挺疼。 刚才那一巴掌应该再重点的。 “怎么还真打这么重啊,有病吧。”小婷看着奚白按着冰袋敷了得有好一会儿,脸颊却还是红肿的,不由得撇嘴低声骂了几句。见奚白没说话,以为她还没回过神来,放缓了声音叮嘱她:“奚白姐,你小心点她以后,我就感觉她是故意的。装得那么温温柔柔的,第一次见就觉得这人不好相处.....” 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偏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奚白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这一出,奚白的脸肿了,原计划和郁苏的对手戏也拍不成了。导演让她回去休息几天,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姜离得知这件事后,连着输出了十几分钟的国粹,火冒三丈就要立马打飞的过来,最后被奚白拦下来。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奚白眼底笑意有了些温度,“我一巴掌也没落下的还回去了。” 姜离还是气,“她不就是仗着有闻总吗?我这就去跟邵总说,真不要脸!” 说完,也不给奚白说话的机会,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 房间只剩下奚白一个人后,彻底地安静下来。 手机震动弹出标记【秦云】的短信,大致意思是指责她居然对自家人动手,短信里说,丛桢是赵宝珠的表姨,就也相当于是奚白的表姨。 奚白换了手机号后特地存了秦云的号码,她要是想,总有办法弄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与其不知来者,倒不如提前备注,以便拒接。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丛桢会跟她有这么一层关系。 秦云:你把她的脸打成那样,你叫我怎么好意思面对宝珠,面对你大伯? 秦云: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要翻天了?最好给我去道歉,不然要是因此让闻总怪罪到赵家头上,你就死定了臭丫头。 秦云:我可是宝珠听说,你不过就是丛桢的替身罢了。 十来条消息,奚白只扫了一眼,目光在最后那条上停留了几秒,放下手机没搭理。 - 第二天休息,奚白把《野蔷薇》的剧本又读了一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娜尔莉莎黛丝这个角色。 她的爱意茂盛炽烈,但不爱的时候又能很快放下,像枝野生蔷薇,美丽而又用着自己的尖刺勇往直前,在那个男性地位高于女性的时代开创了属于自己的辉煌成就。 看了会儿,微信有闻祈年的消息。 闻祈年:明天去青城出差,晚上来找你。 闻祈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奚白看完,不打算回。 连着两天,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过得十分惬意。只是脸上的红肿没有完全褪下,待会去见周知敛时就得涂点粉底遮遮了。 下午六点左右,周知敛打了电话过来,他语气轻快:“枝枝,我在停车场的最左边等你。” 奚白已经戴好了帽子和口罩,“好,马上下来。” 临出门前,手机又有新消息。 闻祈年:快开完会了,待会就到。 奚白收起手机,进电梯,下停车场。 ... 手机震动时,奚白跟周知敛正聊到国外的一个画展,气氛很欢快轻松,于是看也没看一眼就接起。 “放我鸽子?” 男人声音像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低沉中透着股隐隐的怒气,“你现在在哪?” 在哪? 奚白下意识往对面看了眼,而后对上周知敛温润的笑眸,她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低笑了声:“我好像...并没有答应说要见你。” “而且我在哪,你管着着吗?” 那头,闻祈年脸色骤然一沉。 第29章 一瞬间, 电话中只剩下呼吸声。 周知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奚白的眼眸中逐渐带上了点关切,低声询问她:“枝枝?” -- 第70页 即便他的声音很低, 但闻祈年还是敏锐地听到了那一抹模糊的男性声音。他不由得用力捏紧了手机,手背上四根副骨凸起,修长而分明。 嗓音因极力克制怒气,变得有点沙哑,“你和谁在一起?” 奚白冲周知敛摇摇头, 闻言,没什么耐心地蹙起眉头:“我还有事, 不说了。” 说完, 便挂断了电话。 通话随着“嘟”声后挂断, 回到原始界面。 闻祈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没了笑意的眉眼渗着森森冷冽,浑身上下像是聚集着化不开的阴云,充满低气压,仿佛要将人吞噬掉。 肉眼可见的怒意。 他收起手机, 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宋均愣了下, 拎着满手的购物袋快步跟上去。 这是吵架了? 他没敢出声询问,但是这堆送给奚白的东西还得有个下落啊。 他琢磨了会闻祈年的心思,小心试探道:“闻总,这些东西我让前台到时候给奚白小姐送去, 您看行吗?” 闻祈年脚步顿了顿,拧起眉头, 回想起刚才那通被挂断的电话, 喉间微涩。他攥着指节, 脚下步伐陡然加快了许多, 像是要把那些冷淡敷衍的话尽数抛在身后,声音冷硬:“随便你。” 这话..... 宋均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经过前台时,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去,又低声叮嘱一定要向住在609的奚小姐说明,这些都是闻先生特地交代送来的。 交代好后,一转身就看见闻祈年要笑不笑地觑着他。 宋均以为是自己的自作主张被发现,要挨说了,不曾想,闻祈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这,这是默许了? 正要走的时候,酒店经理来了。 他赶到闻祈年身边,连连哈腰问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闻祈年的脸色,绞尽脑汁地思索究竟是哪里没让京都的这位闻总满意,连着两次都没在这住下。 他诚惶诚恐地直咽口水:“闻总,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您说,我们一定改正。” 他早就听说过,闻氏的这位掌权人早在继位初,便手段狠辣,连血肉亲情都不顾。闻家的几位叔伯,死的死,残的残,进去的进去,在他手里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他接手闻氏的第一年里,直接将集团内部换血大半,许多小员工都被裁了,拖家带口的跪在地上求他都没用。 宋均暗暗看向神色阴郁的闻祈年,给了经理一个安心的眼神:“闻总没什么意见,你去忙吧。” 酒店经理松口气应下,正准备回岗。 闻祈年却忽然开口叫住他,单手松了松衬衫领口,眉宇间的戾气仍旧很重。 “闻总,您还有什么吩咐?”经理紧张地等待着指示。 手机震动,闻祈年矜持了两秒,点开微信。 是钟鹤。 钟鹤:来喝酒? 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滋味,提着高高的心倏然坠落,摔得稀巴烂。 宋均喊了他一声,闻祈年喉结微滚,从喉咙里沉沉嗯了声,掀眸看向酒店经理:“给我拿个东西。” 五分钟后,闻祈年出了电梯。走廊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头顶,光与影将他的侧脸分成两边,一半隐匿于黑暗,下颌线条锋利分明。 他垂下眼眸,鸦羽般的长睫打下一片阴影,藏住了眼底的情绪,骨节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烫金房卡。 编号,609。 - 挂了电话。 奚白把手机放在一旁,周知敛坐在对面,很是安静地看着她,她笑道:“不好意思,你等久了。” 周知敛佯装不高兴地皱眉,“瞧瞧你是什么话,我们都这么好的朋友了,还说这种生分的话。” 周知敛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和他相处起来会感到十分舒适自在,并不像闻祈年那样,连笑起来都透着股压迫的侵略性。 奚白也不再跟他多客气,继续说起画展,周知敛顺着她的话往下聊,气氛很好。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枝枝,你是和刚才打电话的人吵架了吗?” “没有。” 奚白笑了下,随意道:“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她仍是笑盈盈的模样,可周知敛却看出来这笑意下的冷漠。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两人某次谈心时,奚白醉后提过一嘴的初恋。 后来,似乎说起这位初恋,她就会变得像另外一个人—— 冷漠,疏离,憎恶。 面对他的猜测,奚白笑笑,默认了。 周知敛心下一沉,也没再问,她是不是还在和那位初恋联系。 饭快吃完时,天也黑了。 两人聊到了《野蔷薇》里的骑马戏份,导演是打算用替身,毕竟奚白进组仓促,来不及培训。 “你们后期不是要回京都拍摄了吗,刚好空闲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我小舅舅的马场练练。”周知敛咧嘴提议,眼睛噌得就亮了:“我那时候也回去了,刚好可以教你!” 奚白想,也是,替身上场,后期她要补拍的细节镜头也会很多,倒不如自己练会了,也算是掌握一门技巧。 她眨了下眼睛,明亮的眼眸像是盛满了星辉,很是耀眼而又温柔地跌在了周知敛眼底:“好,那我等你通知啊周老师?” 周知敛怔了瞬,像是掩饰般低下头。 -- 第71页 “好。” 吃完饭后,周知敛本来是要送奚白回去,但临走前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变得有些魂不守舍了,走出餐厅时甚至还险些撞到墙。 可奚白询问时,他又摇头说没事。 奚白盯着他看了几秒,说:“你这个状态开车不安全,我自己回去,你让助理来接你。” 周知敛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可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弹出很多条消息。忽明忽暗的,白色的光倒映在他脸上。 他迟疑了下,说:“那你回去后报个平安。” 奚白点头。 ..... 周知敛订的餐厅离酒店还算比较近,奚白打了车很快就回去了。 她刷开了门,还没来得及插上房卡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幽黑下,似乎还有另一道呼吸。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奚白的心跳骤然停了瞬,下一秒加速狂跳不止。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可手指刚搭上门把手。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从身后抱住了她,她被掐着腰抵在门板上,男人身上那个雪松柚子清香扑面而来,男性滚烫的呼吸在颈窝处落下。 奚白愣怔了下,不再挣扎,平静地靠着。 “这么晚才回....你和谁在一起?” 男人嗓音喑哑,唇齿间一股淡淡的酒味,却并不难闻。 闻祈年俯身,却被奚白察觉意图。她偏头避开他的亲吻,这个动作叫闻祈年身体僵硬了下。漆黑的夜里,只有两人的眼眸是泛着光的。 她在看他,又好像没有。 即便是遇到他现在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她也仍旧没有一丝波动,就这么安静地瞧着他。 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对他,对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都没有放在心上。 闻祈年胸口堵着一口气,他指尖用力,泛白,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更加激烈地吮咬着她的唇瓣。 奚白疼得嘶了声,紧接着张开唇配合着他的吻,空出的手摩挲着将房卡插进卡槽。 屋里所有灯光瞬间亮起。 男人的唇瓣殷红,泛着水光,她也是。 闻祈年喉结滚动,之前的种种的情绪在胸膛中不断翻涌,作乱。 奚白挑眉轻笑,眼尾处坠着风情妩媚,这双眼生得极为娇妩,偏生又长着一张纯情的脸,这样勾着眼看人时,又纯又欲。她轻飘飘道:“你不是猜到了吗?” “是他?” “那个发展...对象?” 奚白笑而不语。 闻祈年呼吸顿重,深深地吸了口气,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手指顺着衣摆往上:“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好?” 他偏头吻她的耳垂,不小心碰到了脸颊。 脸颊刺刺的疼了瞬。 奚白猛地推开他。 男人微喘着气,眼底的□□仍旧浓郁,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被推开后还流露出委屈般的困惑。 四目相对。 奚白忽地笑。 “喜欢这双眼睛吗?” 闻祈年一愣,顺着她的话下意识又看了看她的眼睛。 年轻女人颊边绯红,一双朦朦胧胧的桃花眼漾着水光,轻抬眸瞧他,眼波流转间又纯又欲,像是摄人心魄的妖精。 闻祈年觉得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实话实说:“喜欢。” 奚白笑笑,果然,闻祈年还是喜欢丛桢的。对着一个替身的眼睛,都能爱屋及乌。 啧。 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了。 只是看来,维利克最后所谓的后悔,也不过是哄骗娜尔莉莎黛丝回到他身边的谎言。 “好了,你回去吧。” 闻祈年眼底的情/欲还未完全褪下,但脸色不是很好看,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在这个时候叫停。可奚白此刻的神色淡漠极了,不像是在说笑。 他顿了下,眉骨衬得眼眸深邃,错愕:“为什么?” 奚白眨了下眼,男人狭长的凤眸低垂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在从前是没有的,他很少会这样专注地看着她。大多数时候,她能看见的只有闻祈年离开的背影。 维利克也是如此。 男人的劣根性么? 奚白思考了一番,而后用打量的目光将他上下扫视一番,轻轻笑起来,眼眸弯着,食指俏皮地晃了晃:“今天不是很想看见你。” 说着,伸手推开他,漫不经心地说:“回去吧。” 悦耳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丝毫感情。 不想看见他。 但却和那个发展对象一起出去吃饭。 所以,他甚至都不如一个跟她尚未确定关系的男人重要。 闻祈年重重抵了下牙根,可太阳穴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胡乱拧动,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耳鸣吞噬着他的感官。 见他仍没有离开,奚白微掀眼睫,转身看过来,很是不耐:“再不走,我报警了。”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冷淡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和温度,再不复昔日里的炙热爱意。 闻祈年僵在门边。 房间冷白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影子,孤零零的。 第30章 门外灯火通明, 门内一阵炸裂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男男女女们在五光十色的舞池里扭动着身体。 男人穿着白衬衣出现,领口还有些许凌乱, 露出半截凹凸有致的锁骨,眼尾似笑非笑地垂着,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散漫。 -- 第72页 他指尖一抹猩红的火点,呼出缭绕烟雾,朦胧了面容。 周围女人们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 握着酒杯蠢蠢欲动。 只可惜男人目不斜视地上了楼,被服务生恭敬地送进电梯。 包间的门被推开, 里边的鬼哭狼嚎铺天盖地, 见到闻祈年, 唱歌的几个人都不由得降低了音量。 “闻哥。” 闻祈年没什么打招呼的心情,坐到钟鹤边上时,神色依旧冷淡。 “这么晚才来。”钟鹤随手开了瓶酒,给他倒了杯,慢条斯理地推理道:“去青城那边了?” 闻祈年嗤笑声, 没说话。 说中了。 钟鹤翘起二郎腿, 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佛珠,“看你这样子,不太高兴呐。怎么,小金丝雀给你气受了?” 话音刚落, 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生犹豫着看向钟鹤, 但很快便移开身体, 让出身后穿着水青色长裙的女人。 她戴着口罩, 却仍旧难掩那双桃花眼中的泪光。 钟鹤挑了下眉, 偏头看向闻祈年。但男人只是冷淡地扫了眼,好似不认识丛桢。 最后还是钟鹤给了丛桢一个台阶下,笑盈盈地主动开口问她有什么事情。 丛桢在京都等了好多天,才听说闻祈年回来了,她不相信是闻祈年让人遣送她回京都的。 “祈年,宋均说...《野蔷薇》剥掉我的角色,是你的意思。”她含着眼泪摇头,甚至顾不上这里还有旁人,声音凄柔:“我不信,那可是我争取了很久才得来的,你,你不能就这样废掉我的努力。” 《野蔷薇》的女三,是她现在能自己接到的最高等级的资源了,其他那些十八线的小丫鬟,恶毒女配什么的,实在掉价。 她不能去演那些角色。 不然其他人肯定会看她笑话,然后在背地里戳着她的脊梁骨。 闻祈年捏着玻璃杯晃了晃,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起,指骨修长好看,他被阴影笼罩,看不清表情。 “努力?”他喝了口酒,喉结滚动咽下,意味不明地讥讽道:“我确实也是不知道,你的努力全用在打奚白巴掌上了。” 丛桢脸色唰的惨白,眼泪要落不落地僵在眼眶里。 “嗯?” 闻祈年眼尾挑着笑意,声音冷得刺骨,“我之前有警告过你吧,叫你不要动她。” “你不听,那能怪谁呢?” 丛桢泫然欲泣地望着他,半摔在沙发上,水青色的长裙更衬得她柔弱无助。她连连摇头,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小心手重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闻祈年把杯子砰的一下扣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盯着丛桢,字字珠玑:“你把她弄成那样,我就不可能让你继续待在剧组里。” “这件事没商量的余地,出去吧。” 闻祈年按下了服务铃,而后最后分给她一点目光,很是冷漠:“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微博我会让你的经纪人收回管理权,希望你,能够安分点。” 他停顿了两秒,笑:“懂了吗?” 丛桢瞬间脸色煞白,她身体一软,像是失去了支撑跪坐在地上,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美人落泪,惹来旁边不少男人们的目光,但他们没有资格说话,只能默默看着。 “你不能这样对我,祈年....”丛桢不住地摇头,她的头发已经散乱,被泪水沾湿黏在脸上,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她已经失去了闻家长子的丈夫,不能再丢了闻祈年的心。 丛桢甩开服务生伸来扶她的手,往前跪爬了几步,声泪俱下:“你忘了吗,当年是你说希望你大哥得偿所愿,我才嫁给他的。你...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叫在场其他人也听得真切。 猝不及防听到了这样刺激的豪门秘辛,众人心下震惊,险些叫出声来,再看向丛桢的目光里就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打量。 和闻家二子均牵扯不清... 牛啊,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个女明星也搅合进来了?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抬脚踹向茶几,顿时桌上的酒瓶杯子摔下来,噼里啪啦溅起一地的玻璃渣。 钟鹤笑盈盈地站起身,拨转着佛珠,居高临下地将众人扫视一圈,眼底那颗泪痣透着股不同于他手上佛珠的妖冶。 众人下意识地后背一凉。 “今天就到这散了吧。”他笑笑,“不过要麻烦大家去隔壁签份文件才能回去。” “都没意见吧?” 气氛一片死寂,谁也不敢说不字。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包间里只剩下三人。 闻祈年点了根烟,抬手松了颗扣子,他看着丛桢这双眼睛,就会想到远在青城的奚白,胸口不由得泛起一丝丝无力感和烦躁。 “我是希望我大哥幸福,但我没说让你委屈自己嫁给他。何况,当初你决定嫁给他的时候,不恰好是我说,我不跟我大哥争家产的时候?”闻祈年掀了掀眸,冷声嗤笑,“丛桢,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 丛桢瞳孔蓦地紧缩,闻祈年怎么会知道.... 钟鹤又恢复了那副笑盈盈的好人模样,语气温和:“大家都是亲戚一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是不是,有些话就不要咱们兄弟们说得太直白了,你之前本本分分的不挺好?” -- 第73页 他菩萨似地规劝道:“不要妄图够着拿不到的东西。” “到时候丢了本来能分到的,像现在这样,多得不偿失。” 丛桢像是挨了响亮的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对上闻祈年那双漆黑阴戾的眼眸时,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等她再恳求,下一秒几个人高马大的服务生就将她扯开,闻祈年冷漠地扫过她,眼底满是不耐。 “把她弄出去,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 复工后,丛桢一直没出现。 “好多人猜她是得罪大佬,被雪藏了,但是我看也有好多人说丛桢隐婚生子去了。”小婷兴奋地把水杯递给奚白,小声道:“奚白姐,你觉得是哪种啊?” 导演说她是临时有事,这个角色需要换人重拍。 什么有事,连合同都能不顾啊,一般人谁会想赔违约金啊。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估计是要塌房的节奏了。 奚白喝了口水,摇头:“我也不知道。” 小婷也就是随口说着玩,像是想起来什么,她哎了声,神秘兮兮地跟奚白说:“自从咱们没来后,据说那个很帅的闻总一直也没来剧组了,咱们组里好几个女演员都失望极了。” 奚白淡淡笑了笑,“说不定人家不想投资了呢?” “那也有可能。”小婷把唇膏递给她,嘀嘀咕咕地:“我听说有人看见闻总脸色很难看地走了,可能是谁得罪他了吧。” 奚白笑而不语,任由化妆师给她补妆。 那晚的不欢而散后,闻祈年就再没来过剧组。或许是她说的话,叫他的骄傲受挫了,不打算再继续这段畸形的关系。 挺好的,也算摆脱一个麻烦。 导演很快重新找到了新的女三,在片场见到时,奚白发现,这还是个熟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贾璐璐转过头,与她对视了几秒。两人刚补拍完丛桢之前的剧情,合作还算顺利。 贾璐璐是舞蹈演员,补拍丛桢的戏份要容易得多。 下一场要拍的是女主与男主之间的感情已经有了隐隐破裂的趋势,她开始在夜里辗转反侧地思考两个人的关系。 到底要不要离开? 导演卷着剧本指了指郁苏,“你先开始仍要是一副渣男的样子,但是等女主站在窗台上看向你的时候,要把那种心里隐隐的不安演出来。” “奚白也是啊,”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奚白时,导演似乎变得十分小心翼翼:“你待会的哀愁要若隐若现,面对维利克时的你仍是灿烂明媚的,但你一个人时,眼神需要有变化。” “要记住,现在的你是一个满心爱意,但是却又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的恋爱少女。” 奚白站在窗台上,垂眸望着郁苏的背影。 他们分明在一起,但却总觉着隔的很远很远。随着两人的相处,她发觉维利克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炽热痴迷。 她想。 他的心,不在她这了。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想起出游时遇到的一位少女。少女静静地躺在阳光下的草地上,那张面容与她极为相似。 只可惜,她是个睡美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维利克每次回到庄园时,身上都透着一股草的清香。 他.... 奚白轻咬着唇瓣,好看的眉头蹙起。 她变得不再爱笑。 导演喊咔后,奚白才回过神来。小婷捧着水杯和吃食跑过来,“闻总带来了好多吃的,还有饮料,奚白姐你看看这些你喜欢吃吗?” 闻祈年来了? 奚白愣了下,偏头对上一道炽热到不容忽视的目光。 一时间,两张脸似有重合,她好像又看到了风流多情的小公爵维利克。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有爱意,怀疑和猜忌,焦灼,失望与犹豫。 像是一个在犹豫要不要放下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这种感觉很不好。 闻祈年瞳眸微缩,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想要走过去看得更清楚点。 可下一秒,她又是那副清凌凌的神色,仿佛刚才的爱意与失望不过是错觉。 可此时,闻祈年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奚白看的是他,但又不是。 ... 众人坐在遮阳棚下高高兴兴地吃着闻祈年送来的吃食,奚白为了穿上层层叠叠的欧式礼服后的腰身仍然纤细,只捧着自己的水杯闭眼休息。 然而没过几分钟,眼前就似乎落下一道身影,遮去了秋日的夕阳。 “喝点水。”男人声音低磁悦耳,哄孩子似的温和。 奚白睁开眼,对上闻祈年手中的牛奶,拿出手机看消息。 半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喝一点,嗯?”闻祈年拖了把凳子,在她身侧坐下,把牛奶递到她手边,温热的杯壁与其他人冒着冷气的冰饮截然不同。 他想了下,“我看网友都说喝牛奶对睡眠好——” 两人坐在个偏僻的角落里,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奚白仍旧在和人聊天,理都没理他。 小婷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跑过去,将那杯牛奶接过来,“不好意思啊闻总,我们奚白姐不能喝牛奶。” 闻祈年抬眼看她,小婷被他看得心慌慌的,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歉。 -- 第74页 “奚白姐牛奶过敏。” 闻祈年眉眼一怔,似有所察地偏头,奚白恰好放下手机,勾唇笑了下,眼眸没什么波澜地看着他。 明明是燥热秋日,他却从她的笑意里品出了一股淡漠。 他唇角紧抿,收回手,声音艰涩:“对不起....” 小婷不知道闻祈年和奚白之间的事情,连忙替他找理由,“没事闻总,你和奚白姐不熟,不知道也正常。”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不熟。 闻祈年薄唇紧抿,喉结微滚,陡然失声。 - 男女主在青城的戏份到那一场就结束了,但剧组还要继续留在青城把其他人的剧情拍摄完才能转场地。 于是奚白和郁苏第二天可以先行返回京都,机票是剧组买的,两个人一块出发。 当晚,闻祈年作为新增资方请吃饭,奚白找了个理由先回了酒店。 刷卡,开门。 正要关门时,一股淡淡的雪柚清香飘忽进来。 与此同时,男人头发微乱地出现在门外,直勾勾地盯着她。 额间有轻薄的汗意,胸膛前的白衬衣也被汗水沁湿,透出肌理明显的流畅走向。那几条起伏有致的线条向下延伸,被衣摆包裹着隐没在皮带下。 浑身都透着股禁欲风流劲。 奚白想了想,给他进来的空间。 门关上后,奚白随意地看了他一眼:“有事?” 语调极为漫不经心,全然不同于下午跟那个奶油小鲜肉的谈笑风生。 闻祈年冷不丁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抵在门板上,手护着她的腰往怀里带,扑面而来的雪柚味下透着股淡淡的烟草味。 并不难闻,但奚白不是很喜欢烟味。 她皱起眉,刚要骂他,男人便俯身咬住了她的唇瓣,将那些话吞入口中。 四目相对,闻祈年眉眼冷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郁的低气压。仔细瞧,还能窥见几分怒气。 谁又惹这个神经病了? 唇齿厮磨间,闻祈年忽然喊她。 “枝枝。” 奚白应了声,衣摆里滑进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牛仔裤扣子。 喊了一声又没下文,奚白觑他一眼,也没再说话。 进去的那瞬间,奚白咬紧了牙,微凉的门板叫她下意识紧缩。 男人也呼吸一重,眼尾泛着狠。 呼吸交织间,他忍不住嘶了声,但随后更紧地搂住奚白,下颌紧紧绷着,嗓音低哑难耐:“枝枝,别对他笑行不行....” 奚白轻嗤了声,有点嘲讽的意味。 她眉眼间埋藏着妩媚,眸光很亮,手指抓着他后背,懒得搭理。 这时,门板被敲响,震动传至奚白身上,她抖了下。 “奚白姐,我听说你不舒服,给你打包了一些汤。”郁苏声音清朗,很有少年气。 奚白头疼了几秒,抬眼对上男人森森的目光。 下一秒,力度更重。 她咬着牙不让声音溢出去,耳边却传来一阵湿热咬磨。闻祈年咬牙切齿,直勾勾地盯着她,呼吸气得紊乱:“让,他,滚。” 第31章 门外, 郁苏又一次敲了敲门,声音中透着困惑:“姐姐,你不在吗?” 奚白咬着唇没回答。 她被闻祈年抵在门板上, 仅一门之隔,她这声音一开口就暴露了。 怎么说? 神经病。 她用力地抓了下闻祈年的后脖颈,立马浮现出一道深红的抓痕,示意他快些停下,可男人却全然不理, 眼底满是执拗:“你不能喜欢他。” 郁苏大概是以为她不在,也没再敲门。可紧跟着, 床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再不接, 估摸着郁苏都要以为她失踪了。 时间随着发丝下的汗水一点点流逝,最后闻祈年停了下来,抱着她的腰放在床上,可手机早已经不响了。 他嘴角轻牵,正要说话, 就见奚白一把捞回手机, 放在身下压着,很明显地戒备着他。下一秒,他就被一脚蹬开,踹在肩膀上:“滚出去。” 闻祈年被踹得一愣, 毫无防备地往摔坐在了床边,愣了两秒。 奚白身上披着被子, 眉眼朦胧泛着湿红, 唇瓣上也留下了他蹂.躏后的痕迹, 叫他舍不得移开眼。 闻祈年勾唇挑了挑眉, 又凑过去想亲她,但触到那冷冷盯着他的桃花眼时,怕真惹生气这姑娘,倒是退开了。 指了指地上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那我能不能把衣服穿上了再走?” “......” 奚白冷眼瞧着他:“两分钟。”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怒目圆瞪生气起来也是好看的。 闻祈年低笑了声,“我哪有这么快?” 奚白眉心突突直跳,刚要说话,闻祈年就利落地系好皮带,随意地把衬衣塞塞进腰间,没扣上的衣领下尽是暧昧的痕迹。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掀眸看过来,像是故意的,又把第三颗扣子也解开了。 “啊。”闻祈年坦然自若地迎上她眼睛,“有点热。” “那我走了?” “滚。” 他点点头,看着还挺老实地出去了。 电梯到一楼门打开,就对上了郁苏那张清秀小奶油的脸。 “闻总?” 闻祈年看他一眼,走出电梯,目光瞥到他手中提着的打包盒,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又退回来,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 -- 第75页 “一部戏,这个汤给我。” - 小婷来的时候,奚白刚好洗完澡。 “奚白姐,我给你带了份饭,都是你可以吃的。”小婷把手上的饭放在桌子上,抬眼后愣了下,指着奚白的脖子,傻傻问:“你过敏了吗?” 奚白打开包装盒的手指一顿,没忍住弯起唇角,哄她道:“蚊子咬的。” “哦哦。”小婷丝毫没怀疑地点点头,碎碎念:“我还以为是你不小心吃了什么过敏,不过这酒店不行哎,居然还有蚊子。” 奚白没忍住笑出了声,给自己披了件外套。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门被敲响了。 小婷跑过去,没一会儿提进来一个大袋子,“奚白姐,是你订的餐吗?” 奚白刚要说话,手机震动,她拿过来看了眼微信。 闻祈年:让人给你送了餐。 闻祈年:太瘦了,多少吃点。 那袋子里食物很丰盛,正餐,甜点,还有炸鸡等一些快餐,香味诱人得紧。 “好香啊,奚白姐你怎么点这么多?”小婷吞咽着口水,摸了摸圆鼓的肚子,“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像是立马送来的,炸鸡皮都还是酥脆的。” 奚白扫了眼那袋子吃的,直接推给小婷,说:“那你待会就带回去吃,吃不完拿去分分也行。” 小婷眼睛一亮:“谢谢奚白姐!”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闻总请吃饭,他本人却不去,白瞎了一群女演员都盼着他。” 小婷没忍住诱惑,掏出块炸鸡坐在沙发上,边吃看着奚白吃。 年轻女人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的,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散漫。 来当助理前,她就在网上看到过关于奚白的评价。有个网友说,奚白的长相是介于清纯与妩媚之间的美,又纯又欲。 不光是男人会被吸引,同性也很吃她的颜。 这近距离跟她接触,小婷才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 脑子一抽,忽然冒出来一句:“我要是闻总,我肯定就喜欢奚白姐你这样的,她们都没你好看。” 越说,她越来劲,撑着下巴好奇道:“奚白姐,你会喜欢闻总这种类型的吗?” 奚白咽下嘴里的西兰花,喝了口水,“以前会,现在不会。” 小婷更好奇了,比起圈子里那些肥头大耳,瞧着就猥琐的投资方们,闻祈年这样有钱多金还长得帅的简直是上上乘了。 就算不是投资方,也是很受欢迎。 “他看着就很花心,当他的女朋友岂不是很累。”奚白放下叉子,“虽然我不婚,但我可能还是更喜欢温柔体贴的男人。” “这样的,顶多玩玩。” 小婷琢磨了会儿,也是,这位投资方闻总总是笑不离眼,一个眼神就勾得其他女演员们心神乱飘,真要当了他的女朋友肯定是整天都要吃醋了。 她这几天听其他演员们讨论,顺便在手机上搜了他,一出来,花边新闻翻了几十页也没滑完。 不过.... “奚白姐,你以后都不婚啊?” 她的语气太震惊,奚白点点头,收拾饭盒,“没什么必要,而且咱们这个圈子不结婚不是还挺好的?” - 青城市那顿晚餐后,周知敛销声匿迹了好几天,直到奚白已经回到京都休息了几日后才重新联系上。 两人约定好明天去马场看看,正好再过一个星期,剧组也要返回京都拍摄了。这件事奚白只跟姜离报备了下,没让小婷跟着。 第二天一早,周知敛就等在了楼下,欠身给她开了副驾的车门:“早上好啊枝枝。” 奚白把烤的三明治递给他一份,“早。” 京都的秋季比较短,才不过十一月底就已经可以感受到微微的寒意了。 奚白在吊带外穿了件白色外套,下身牛仔裤,一双腿纤细又修长。她仍是一头卷发披在肩头,偶有几缕头发垂落在凹凸有致的锁骨上,白皙性感。 这样打扮倒像个还在校园里的学生,很是清纯。 周知敛没忍住多看了眼,在她抬头看过来之前收回视线,踩下油门。 黑色轿车一路往城郊开去,奚白之前听学校里的同学们提过这个西郊马场,很早些年是个富商的私人大型马场。后来破产,这块地就被几个富家子弟买去,也还是马场,不过改为对外开放,又扩建了一番。 在最最里边,开了块更大的面积专门提供给顶级vip使用。 划分等级开区域,里边只接待最尊贵的客户。不少新贵都以能近最里边那片场子为荣,那代表着他们离京都上层的圈子又近了许多。 两人被服务生领着分别去了男女更衣室,奚白换了身红色的马术服,领口和袖边还有金色丝线绣着的纹路。 她站在门外等周知敛,顺便梳了个高马尾。 即便是带着口罩,也仍旧有经过的人朝她投来惊艳的目光。 周知敛咽下喉间苦涩,喊了她一声:“枝枝。” 奚白转过身,周知敛的臂弯里搭着服务生递给他的马术服,他没换衣服。 他愧疚地抿了下唇,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悠扬悦耳的钢琴曲在此时已经使他有些许烦躁。 他立马掐断。 “你有事就先去处理吧。”奚白反应过来后忙说,她眼眸弯着,在阳光的照耀下很亮,红色衬得她皮肤更透白了,“咱们可以下次再约,别耽误了你的工作。” -- 第76页 周知敛看着都有些失神。 随后他赶快回神,在听见那句“工作”时有些欲言又止。他扯了下嘴角,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还欲再说什么,奚白却已经催促着他快点回去:“行啦,你安心忙去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当然,我好像什么也没有。” 周知敛犹豫地看着她,再下一个电话打来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心下也有了个想法,但面上仍是温和地笑:“那我先走了,我刚才给你找了个教练,你去场子边上等着,他待会来找你。” 奚白笑:“去吧。” 像是察觉到什么,她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看着他:“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力所能及的帮你。” 刚到国外时的每一天都很难熬,不一样的饮食文化,身处异国他乡的漂浮感。 每一样都是折磨人的钝刀。 在那段时间里帮助过她的人,奚白一直都记在心里。如果周知敛有需要,她自然是愿意伸手的。 周知敛定定地看着她。 他笑了下:“没事,你好好玩吧。” “好。” 周知敛走后,奚白在他说的地方等着教练,之前接待他们的服务生牵来一匹马,“小姐,教练马上就到了。” 奚白点头,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林颜,林颜立马就回复了。 林颜:宝贝,你这日子好爽啊!!!还能骑马,我在这给人当牛做马的wwww 奚白忍不住笑起来,两个人就这么聊了几个来回。 忽然面前投下一道阴影,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头顶响起:“你好。” 奚白抬头,是个穿着白色马术服的年轻男人,发胶把他的头发抹得油光发亮。 “你好。” 男人目光直白地盯着奚白的脸,晃了晃手机,微笑道:“不知道能不能有幸交个朋友。” 奚白没动:“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男人还欲再说几句,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姑娘都拒绝了,就别再纠缠了?”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响起,奚白视线微移,就看到钟鹤悠悠走过来,朝她点了下头,随后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这样,我那哥们脾气不太好,来了可不好说啊。” 见他,那男人愣了下,“钟总。” 他立马就不搭理奚白了,谄媚地笑起来,想跟钟鹤握手:“我是盛科的王律严,您还记得我吗?之前给您——” “休息的时候不谈工作。”钟鹤似笑非笑,转而看向奚白,语气缓和了许多:“好久不见。” 奚白疏离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那男人的视线在钟鹤和奚白之间徘徊了几圈,面露失望地走了。 “第一次来?”钟鹤拿着手机,边点边问。 “去里面,给你找个教练。” 像钟鹤和闻祈年这样的人,走到哪似乎都能随心所欲,和这场子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奚白礼貌婉拒:“我的教练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让钟鹤有点想为闻祈年点香,这两人..... 他轻啧,难搞。 在钟鹤的催促下,教练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奚白按着他的教学上马,钟鹤就在旁边看着,甚至还让人搬来了把懒人椅,有专人给他撑伞倒茶。 “好,这样很好。”教练抹了把头上的汗,紧张地时不时就看向钟鹤,“你坐着,我先牵着马带你走两圈。” 平常时看着电视剧里的骑马没觉得有多吓人,但真到了马上,这个高度还是挺叫奚白提心吊胆的。 “看着前面,手里握着绳子,放轻松就行了。” 他是教练,奚白自然听从。马儿轻巧地走起来,毛发很光滑,走了半圈,奚白有点感觉了。 正想四处瞧瞧,马身一沉,身后突然覆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温热的,散发着雪柚的清冽。 “这么紧张?”闻祈年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手指,攥在自己手心里。 奚白愣了下,一回头,唇瓣恰好擦着男人凸起的喉结过去,闻祈年更紧地勾了勾她的腰,垂下头在她耳垂上咬了口,湿热的呼吸暧昧地喷洒在奚白脖颈间。 奚白偏头,对上闻祈年弯曲的眼眸,他拖长了语调透着几分缱绻笑意:“这么想我?” 教练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缰绳拽在闻祈年手中。奚白任由他搂着,左右也戴着口罩,没人认得出来她。 只是... 马儿慢悠悠散步间,闻祈年散漫地埋首在她脖颈间,鼻尖轻嗅,低低笑起来,语气听着漫不经心,但却又带着几分似有若无地压迫感。 他压着声音,语气很轻:“枝枝,我听说,你是和一个男人来的。” “是谁呢?” 第32章 话音落下的同时, 他忽地扬手抽下缰绳。 唰—— 马冲出去的一瞬间,惯性让奚白向后仰去,空荡的失重感极其可怕, 叫她险些叫出声来。但不过半秒,她便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闻祈年的手臂铁箍似的牢牢搂在她腰肢上,胸膛微微震动,感受到她的慌乱后将她紧紧压在胸膛上, 低低沉沉地笑起来:“靠紧我....” “嗯?” 奚白也就是刚才突然起跃的时候吓了一跳,现在被他跟狗皮膏药的黏在一块, 怎么都不可能真的掉下去, 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 第77页 她没搭理他, 开始大胆地抬起头欣赏起周边的风景。 不得不说这家马场真不愧是被有钱人收购的,即便是外边的会员马场也做得比普通马场要奢华,草地青翠欲滴,马匹也油光水亮,一身腱子肉, 肌理流畅紧张, 瞧着就是好吃好喝,还有专门训练养大的。 这年头,连匹马都这么帅气。 “合着,我成了马夫?” 一不留神, 她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闻祈年不满地微眯起眼,修长的手指微动, 捏了捏她的腰, 想说什么到嘴边又变成另一句:“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腰上都没肉?” 奚白倏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她腰上极其敏感,平常时造型师帮她系腰带时不小心碰到了,她都会忍不住地抖。 “怎么了?”闻祈年明知故问地垂下头,下巴不轻不重地压在她肩上低低笑了声,但又怕她真的生气,不等奚白发作便抢先开口:“好,不弄了。” “我教你?”肩上的重量移开,转而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背,不同于她的凉,指腹微砺,是温热的,缰绳被轻轻塞到她手心里,沉甸甸的,还泛着淡淡的体温。 空气中似有若无地清冽雪松柚子香。 奚白盯着那只握着缰绳的手看了几秒,握紧了缰绳。 “腿放松,别紧张。”闻祈年喉咙里低低哼了声,不紧不慢地勒紧了缰绳,马乖顺地停下来,“想要马走起来,就用你的小腿敲打它的肚子两侧,先开始想走慢点,可以轻点敲。” 奚白照着他的话做,马果然慢悠悠地走了起来,悠哉游哉的。 闻祈年低头在她唇边亲了口,尾调上扬,语气散漫又亲昵,含着笑:“真厉害。” 在马场溜了半天后,奚白已经逐渐能自己驱使着马走起来了,但是想要跑起来还是不行,得有闻祈年坐在后边守着。 《野蔷薇》剧组还有好几天才能回京都,这几天,奚白每天都去马场练练,已经有点喜欢上骑马的感觉了,风吹过来时,马匹或是奔跑或是走,都是种享受。 她原本是打算办张普通的vip卡,但服务生查也不查一下,就告诉她:“小姐,您名下已经有张顶级卡,跟闻总的卡是关联的,不需要再办了。” 林颜知道后,隔着网线都在尖叫:“宝贝枝枝,你不能被这个男人的虚假温柔给欺骗了!” “他怎么这么狡猾?!” 想到这,奚白回头看了眼坐在场边的闻祈年。 他和钟鹤坐在一块晒太阳,眉眼风流,手边还放着茶盏,手随意地搭在椅柄上。手背上的皮肤很薄,冷白的,淡青色的筋络隐隐浮现,修长分明,连喝茶都透着股矜贵奢靡的气质。 赫然就是一个欠了许多风流债的公子哥。 勾着场上好几个女人一直往这边望,互相推推搡搡的,脸颊泛红。 今日份的训练结束了,年轻的女教练扶她下马。 奚白顺手摘下帽子,走过去。 闻祈年也似有所察,朝她看过来,唇角微勾。 这时,刚才互相推搡的其中一个女人走向闻祈年,抬手捋了捋长发别到耳后,露出白净的耳朵,超短裙下一双大长腿毕露无遗,很是明媚性感的穿搭。 她走到闻祈年面前,手里还还攥着手机。她微微俯身,一双狐狸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闻祈年,红唇勾起,落落大方地递出手机,上边一个放大的微信二维码:“先生,一起喝杯?” 马场里还有室内俱乐部,里边酒吧、房间,样样都全。 这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闻祈年挑了下眉,坐直了身体,领口慵懒地敞着,勾勒出胸膛线条,女人眉眼更翘。 钟鹤见了,看向不远处朝这边走过来的奚白,端起茶盏看热闹。 但闻祈年并没拿手机,他侧头。 奚白朝着场外走去,边走边饶有兴致地多看了几眼,这一眼,猝不及防地对上。 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见状,她弯唇笑笑,绕过他们朝场外走去。 闻祈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唇线紧抿。 下一秒,随手放了茶盏,便阔步追过去。 男人长腿阔步,没几步就追上了本来也没跑的奚白,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你走什么?” 奚白露出遗憾的表情,眼眸弯起,朝他抬了抬下巴:“不想打扰到你,可你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闻祈年抓着她的手腕,垂下眼睫死死地盯着她,眼底一片阴霾。 这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什么都有,就是看不出爱意。 从前的一星半点都没有。 她还调侃让他去怜香惜玉别的女人..... 闻祈年从奚白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出对这件事的在意,心下更沉了几分,浑身都散发着凉意。但奚白却丝毫不悚,笑盈盈地歪着头瞧他:“行了,让我去换衣服。” 闻祈年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后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好啊。” 说完,俯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私人更衣室。 后背陷在软沙发里,男人带着雪柚味的吻霸道热情地压下来,奚白捏紧了手指。 ..... 结束后,奚白换上了来时的常服,口罩帽子戴得严严实实。 马场上仍是一片大好阳光,有几匹马在饲养员的陪同下在马场上散步。 -- 第78页 腰上男人的手在被她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后消停了会儿,钟鹤见他们出来,意味深长地啧了声,闻祈年勾唇眼眸中漾着餍足,没理他。 奚白看了他一眼,正要走,就听—— “突然感觉....” 男人忽然正色,若有所思的模样叫奚白也愣了下,像是要说什么正经事,她静静等着。 闻祈年偏头,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眸弯曲,在她耳边低语几个字。 奚白反应了半秒,当即就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他说的是:“下次,可以试试马上。” 闻祈年追上去,笑着去牵她的手,“后天钟家老爷子八十大寿,我去接你?” 他盯着奚白冷淡的面色,笑意略收。 不敢太放肆。 “不用。”奚白知道甩开,他肯定还会想办法拽着的,倒不如让自己舒服点,索性没挣脱,语气平淡:“我不去。” 闻祈年顿了下,“为什么?邵嘉迟到时候也会去叫你去的。” 两人已经走到门口,车童已经把闻祈年的那辆库里南开出来了,递出车钥匙。 奚白自认为挺温和的,扯了下他袖子让他上车:“非要去的话,就跟他去,不过他应该不会强迫我。” 闻祈年眼眸渐沉,开门进驾驶室,牵了下嘴角:“怎么跟我就不能去了?” 奚白拉出安全带系上,倒是很理所当然地扫他一眼:“我们俩什么关系,就一起去寿宴。” 闻祈年静默半晌,勾着唇点点头,踩下油门。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指节泛着劲白。 - 钟家老爷子寿宴那天,奚白恰好有一场活动。 奚白目前这个咖位有点尴尬,没有什么合适的而且合作过的男演员能一起走红毯。而后顾清时的经纪人就递出橄榄枝,邀请她和顾清时一起走红毯。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分明是还想再赚一波清白cp的热度,假惺惺的!”姜离不爽地吐槽了句,转而看着整理裙摆的奚白,当初清涩的少女已然有了女人味,粉色系的桃花妆配上玫瑰长裙,美得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顿时,一句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奚白笑笑,“那件事,他们本来就没什么错。” 姜离语塞。 是,顾清时那边临时罢演是没什么错。可...可奚白好歹跟他一起炒cp,两人又是一个在校时便认识的师兄妹,想都没想就推了《少年》,难道半点都没想过奚白会在那之后面临的辱骂吗? 面对网友粉丝,一句解释都没有。 当时网上都是怎么评价奚白的,说她蹭热度翻了车,甚至还有造谣顾清时临时不演就是因为奚白倒贴太厉害的。 要不是那些黑评突然自己消失了,奚白的日子会更难过。 顾清时来时,奚白正要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奚白点了粉色桃花的眼尾上,一时间怔然。奚白微笑着喊了他一声,他回过神来,夸道:“今天也很漂亮。” “谢谢。” 一起走出去后,两人的手臂挽在一起,闪光灯哗啦哗啦地闪着。奚白冲着镜头弯起眼笑了笑,立马就有好些记者激动地夸她好看,还有的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顾清时看向奚白,年轻女人笑:“剧里剧外都不会在一起的。” 拍完照,两人一起落座,总算能松口气。 顾清时抿了抿唇,低低地说:“奚白,对不起。” 奚白弯唇:“我蹭了学长的热度,学长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顾清时还欲再说,卫尚国突然过来了,这次《囚春》剧组的主演们大部分都来了。 她笑,一身黑白色西装很是飒气:“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朋友想见见你,这不我拉下老脸来问问你,能不能见见她。” 奚白略微惊讶,卫尚国的朋友想见她? 奚白能刚出道就演卫尚国的剧,她一直心怀感激,也弯眸笑:“当然。” 然后,在卫尚国的休息室里,奚白见到了丛桢。 她被卫尚国领着进来,卫尚国的表情略有不自然,但仍是笑着看向奚白的。奚白的笑意瞬时淡了下来,她笑着看向卫尚国,“卫导,你这是...?” “丛桢和我很多年的朋友了,我也是真的很欣赏你的演技。”卫尚国不愧是在娱乐圈里周转多年的老人,即便是这样的场面也仍旧笑盈盈的,丝毫不露愧疚之意,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听说你们有点小误会,说清楚日后也好合作呢。” 丛桢咬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泪要落不落的。卫尚国拍拍她的肩膀后,对奚白微笑了下,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内疚,“我牵个线,大家今天就当和好了行吗?” 丛桢望向奚白,语气低落:“奚白,你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吗?” 她暗暗地攥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只要奚白说原谅她了,不计较了,闻祈年那边就不会再继续为难她。 奚白定定地瞧了她一眼,用头发丝也想得到这事大概跟闻祈年跑不脱关系,在心里把他拉出来骂了一万遍,而后勾唇轻笑:“你好像有病,别没事就道德绑架人。” 说完,拎着裙摆转身就走了。 出门时,她朝卫尚国微微一笑,但这笑意再未达眼底:“卫导,我先走了。” 卫尚国笑意僵了下,心下叹了口气。 -- 第79页 《少年》大概也要再另寻女主了。 活动结束后,姜离把奚白送回了公寓。 下车前,奚白把休息室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姜离,姜离顿时火冒三丈,连卫尚国一起骂了顿,然后安慰起奚白:“没关系,我们也不演了,就这个样子,指不定卫导以后还要把丛桢也塞进组里。合同的事情我去想办法,解约是肯定可以的。” 奚白洗完澡躺上床,周知敛发来了几张他穿着正装的自拍照, 周知敛属于很少年气的长相,但是又带着点艺术家的范儿,稍微留了点发尾。 周知敛:枝枝晚上好! 奚白弯唇:晚上好,你这是在参加聚会吗? 周知敛回复的很快:对,今天有个长辈生日,我小舅舅也来了。但是他今天很糟糕,我本来说给你拍张照片,结果被他发现骂了一顿!大哭jpg. 奚白没忍住笑出了声,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来周知敛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边笑着边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安慰他。 周知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本来很爱笑,怎么听说最近很情绪化,一会儿高兴又生气的。 奚白:大笑jpg.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奚白打了个哈欠,周知敛说让她早点睡,互道晚安后便挂断了微信视频。 姜离发来几条消息,说她和顾清时又上微博热搜了,让她把晚会的自拍照也发几张。 微信滑到底部,还有闻祈年发来的消息,看时间,全都是活动刚开始没多久时发的。 闻祈年:顾清时就那么好看,你怎么老冲他笑? 闻祈年:别理他。 闻祈年:晚上来找你。 奚白看完,挑了几张中规中矩的发上微博。没什么表情地关上手机,扔到床边。 管得宽。 - 钟家的宴会厅内。 闻祈年捏着手机,屏幕上是奚白刚发的微博,切回微信。 仍是没回复。 他又发了条过去,等了半晌,一点回音没有。 这世界的悲欢各不同,户外阳台那头,周知敛笑容满面地收起手机走过来。 闻祈年收回视线,喉结微滚,灌了一口酒,垂下的黑眸里有股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第33章 喉咙里后知后觉传来辛辣时, 闻祈年才发觉这是瓶烈酒,不知道是哪个服务生弄错了放在一堆温和的酒水中,被他拿到了。 之前喝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这一口不知为何出入口时香气极其浓郁,但入了喉咙后便生出一种要燃烧起来的冲上鼻尖的辣。 辣得眼眶酸涩。 杂乱的思绪蜂拥在脑海,使得他整个人都快要炸裂了,太阳穴突突地扯着神经,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 手机屏幕早已经熄灭。 突然亮起, 微信消息预览框出现在屏保最上方,不停闪动。 他倏地坐直身体, 拿起手机, 却发现不过是程寻纪在群里发的图片, 点都懒得点开。 “小舅舅!” 周知敛出现在他面前,眉眼都弯着,瞧上去刚才那通电话让他心情很是愉悦,“你怎么一个坐这,鹤哥他们呢?” 闻祈年倒是很久没见到这位小外甥, 扯了下嘴角, 刚要说话就被人抢了先。 “小外甥,你这喊我哥岂不是让闻祈年这狗占我们便宜?” 闻祈年掀眸,钟鹤穿得人模人样的端着杯酒走过来,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窗外的夜景很好,这里在顶层, 没人打扰。 他轻嗤一声, 两人举杯碰了下, “躲清闲?” 周知敛小声地喊了声程寻纪后也没敢跟他搭话, 实在是他阴阴郁郁的表情太低气压,总感觉下一秒就要爆发。 钟鹤瞥了眼沉默落座后就盯着手机的程寻纪,毫不客气地吐槽:“他在楼下站着,大家还以为他摆臭脸,影响不好。” “你又碰壁了?”他扫了眼闻祈年手中握着的手机,见他不说话,瞬间了然:“要不然你跟她断了吧,换个人换换心情。你这最近的表现越来越患得患失,哪还有之前的潇洒样子。” 那姑娘从前瞧着便不是个温软柔和的性子,原本大概是因为喜欢一直克制着自己,现在想通了,那些尖锐和固执都直接摊在表面上。 说实话,不是金丝雀最好的人选。 金丝雀向来都倾向于选择性格更软,有所求的姑娘,那样才更好拿捏。可奚白不一样,她要的,是闻祈年的心。 可像闻祈年这样的人,怎么会拉得下脸去哄姑娘开心?京都闻家,怎么都是被其他人谄媚献好的对象。 爱这种东西,于闻家而言,太虚妄了。 任何人都能给爱,可闻家不行。即便是闻祈年愿意尝试,闻老爷子也不会希望唯一的孙子步儿子后尘。 闻祈年垂下眼,不说话了。 周知敛在旁边听得好奇,忍不住发问:“小舅舅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喜欢的女孩子。 闻祈年细细地回味了下这几个字,而后低低笑了声,答非所问:“你呢,不是说也有个喜欢的姑娘,家族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一说起这件事,周知敛的脸色顿时萎靡,瘫倒进沙发里,叹了口气:“还没,不过我差不多有点想法了,过几天要是顺利,能实施。她应该会答应的。” “那还挺好,加油追。”闻祈年牵起嘴角,拿过手机站起身:“走了。” -- 第80页 钟鹤敷衍地应了声,而后笑吟吟地给一脸茫然的周知敛解释:“你小舅舅最近情场失利,别再刺激他了。” - 结束和周知敛的通话后,奚白打开平板看了会《囚春》,自拍完后她都没有看过这部剧。 丛桢作为替补当时的女四却在一开始就有戏份出来,戏份增加了点,这和原著不太一样,这也让原著粉有些火冒三丈,在弹幕中提出质疑。结果被丛桢的大批粉丝冲了,这原著粉也不好惹,两拨人就在弹幕里对骂起来。 看完弹幕再想静下心看剧有点难,于是奚白直接拉到后面看了下自己的戏份,便退出了视频软件。 出席活动穿着裙子高跟鞋,整个人状态都是绷着的,一松懈下来人就开始疲惫。她把平板放到一边,准备睡觉时,门铃响了。 床头柜上的微信弹出消息。 闻祈年:我在门外。 奚白垂下眼,在猫眼里确认了下是闻祈年后,把门打开了。 “今晚我想留下来。” 奚白刚躺回床上,就听见这话。 抬眼望向解扣子的闻祈年,眉眼弯弯,笑起来很是明媚,不拒绝也不答应,似乎就等着他。 闻祈年看愣了,但很快回神,俯下身在她唇角上亲了口,呼吸间尽是女人身上的香味,没有香水浓烈,就像是天生自带的体香,很是勾人。“那我先去洗个澡。” 但是很快就碰到一个问题。 他在奚白这公寓里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让人送衣服来,待会帮我拿下?” 闻祈年抬手解了皮带,奚白顺手就帮他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皙白柔软的纤纤玉指在身前作动,他喉结翻滚了下,眸底神色浓稠深邃。 今天怎么...对他这么好,不怼他就算了,还这么配合。 一时间,闻祈年有点不太能适应的过来,潜意识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下一秒,奚白鱼儿似的灵活地从他身下溜走,打开衣柜,拿了件T恤扔给他,“不用叫人送,这件你应该能穿。” 闻祈年条件反射地接住迎面飞来的T恤,拿着打量了会,抬手挡住奚白的去路,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沉:“这衣服是谁的?” 这是件男士T恤,上边的印花都很时尚,像二十出头的男生会穿的。 奚白闻言看向那T恤,以为他是不愿意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加之困意上头,想把他打发了早点回床上睡觉,走过去,从衣服内侧勾出来一支标签,少见的好语气:“前男友的,没穿过,还是新的喏。” 前男友? 闻祈年瞬间怔住。 眼眸倏地黑沉,脸色变得更冷,透着一股森冷又危险的味道,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可怕。他咬着牙,把T恤扔在床上,一步步逼近她,捏住她下巴,指尖用力:“前,男,友?” 奚白吃痛地嘶了声,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你有病吧?莫名其妙掐我做什么?” 奚白心情有点不大美妙了,好好的要睡觉了,作什么妖。“你要是不乐意穿他的,还有一个朋友的,不过就是件旧的了,我穿过一次。” 说完,她绕开闻祈年,想直接上床睡觉。 闻祈年面色阴戾得像是要杀人,他舌尖用力抵了抵牙根,在原地定定地站了几秒,而后抓着奚白的手臂将她压在床上,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间,奚白看着眼前这张与维利克完全不像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有点模糊了,她莫名想到维利克发现娜尔莉莎黛丝离开了那座由金钱打造的奢华庄园后的神情。 原著中,他也是如此英俊潇洒,却又如此的阴冷。 渐渐的,郁苏和闻祈年的面容逐渐重合起来,变成了一个人。 奚白突然意识到。 她好像有点被这部电影影响到了。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疼痛唤回了她的理智。闻祈年跪坐在她前,下颌被灯光打得半明半暗,轮廓冷硬森然。 “不穿就算了,也没说让你一定就要穿。”奚白有些不耐烦,“你让人送过来也行,但是我很困。” “不乐意,滚蛋。” 话音刚落,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桃花眼里泛着生理水光,眉眼懒倦,是真的累了。 明天就要进组,再不睡真没时间。 闻祈年指尖用力,女人白嫩的手腕上很快浮现出一个深红的印迹,奚白蹙眉,又要发作脾气,但为了少说话早点睡觉,她还是忍了下来,“你能不能文明点?” 她困得要命。 “还有几件?” 什么? “他们的衣服。” 奚白哦了声,抬起另一只没有被禁锢住的手,算了算,漫不经心掐了个少的报:“也就七八件。” 这一刻,闻祈年来之前所有的理智都崩盘了。 那两年,她有别的男人了。 那么,以后也还会可能有新的人取代他的位置。 她到现在还留着前男友的T恤,是什么意思。那他,又是什么。 撑在奚白身侧的双手发狠地攥着被单,闻祈年垂下眼眸,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打下一层阴影,翻涌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胸口闷堵得好像要窒息了。 他倏地松开了手指,被单皱巴巴地弹开。 奚白好整以暇地挑眉,下一秒。 -- 第81页 闻祈年抚着奚白的脸颊,狠狠欺了下去。他随手扯开衬衫,精致的纽扣崩了一床,还有颗掉在了奚白的腰上。 微凉。 白得刺眼。 他一字一句:“那就不穿了。” 奚白勾唇轻笑声,手指划上他性感的锁骨,问了句:“为什么不像程寻纪那样纹个纹身?” 然而,话音落下的同时。 他进来了。 奚白本能地仰起上半身,倒吸了口冷气,一双桃花眼娇妩如丝。 真正的勾人是不动声色的。 闻祈年掐着她的腰,俯身下去吻她的唇瓣,眼眸都红了些。他咬牙,呼吸热重:“他纹的是他前女友。” “我没有前女友。”他补充道。 奚白愣了几秒。 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孩的上一任? 程寻纪也太.... 倒是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突然一股力,闻祈年迫使她回神。奚白用打量的目光将他上下都扫了遍,吸气轻笑,眉眼间映着灵动的妩媚。 闻祈年妥协:“你要是想,我也可以——” “不用。” 奚白拒绝的很干脆:“这样挺膈应你下一任的。” 这种缺心眼的事,说什么都不能干。 女人眼眸中仍是清明一片,毫无爱意存在的痕迹。 她的一颦一笑,仿佛都是假象。 下一任。 窗外的天空一阵轰鸣,紫色闪电划破天际。 疾风骤雨中,有人如疾风骤雨。 闻祈年眉眼陡然森咧,他喉咙中低低的一声闷响,狠狠地吻着她。 第34章 这一夜, 风雨不断,墙外树影摇晃。 翌日,已是天光大亮, 外边的阳光很灿烂,一点也瞧不出昨夜的暴雨。 奚白缓缓睁眼,腰上搭着一条手臂,沉沉地压着。她打了个哈欠,随手挪开, 拂到一边去。 比之两年前时常醒来就见不到人的场景,这幅画面真是有些讽刺。 奚白莫名其妙地低笑了声, 她穿好衣服下床。 身后, 男人闭着的眼轻轻睁开, 看着空落的手臂有片刻的失神。 奚白洗漱后再出来,闻祈年已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掀眸瞧她。 男人还散发着纾解后的餍足劲,眉眼间缀着风流和懒散气,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 柔和了他英挺深邃的五官带来的锐利感, 多了几分缱绻暧昧。 奚白洗了澡,湿发垂在肩侧。脸颊光滑如蛋壳,泛着雾雾的水汽朦胧,无辜清澈。 可那双桃花眼太勾人。 又纯又欲。 闻祈年突然发觉, 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个时候的奚白。他忍不住地想,最初那几年, 她是不是一个人在家这样等他回去? 他勾唇, 走向她:“我帮你擦。” 奚白往后退了步, 微笑:“不用。” 闻祈年顿在了原地, 脸色有些难看。 门铃响起,来人是姜离,她来接奚白。 见到闻祈年时,她差点要开口喊人了。还是奚白叫住她,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闻祈年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靠在墙边看她们清行李。地板上还掉了几件T恤,闻祈年盯着看了几秒,眼眸渐眯。 等到奚白准备出发时,闻祈年已经不见了。 卧室里,似乎也整洁了些。 - 上一次姜离没跟去剧组就出了丛桢打人事情,这回她说什么都不放心小婷一个人跟着奚白。 在机场的时候,有人认出了奚白,很快引来一大堆粉丝。 三人被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都很高兴地和奚白打着招呼,姜离让她简单说两句,不要人员都堆积了。 “姐姐真的好美!!!” “姐姐能签个名吗,我是看《囚春》粉上你的!!你演的阿麋真的好可爱啊,和少年游侠be了也太难了吧。你和顾清时老师真的没有在一起吗?!《少年》为什么突然不是顾老师男主了呀,我真的好磕你们俩!后期有可能还是原主角吗?” 嘈杂声中,说这句话的小姑娘蹦跶得最高,头上的啾啾一摇一晃,很是有趣。 奚白摘下口罩,微笑回了她道:“谢谢你的喜欢,《少年》能不能还是顾老师我不知道,女主已经不是我了。你们注意安全,不要挤着摔倒了,我也要准备登机啦。” 奚白是第一次再机场被这么多人围堵,姜离没想到这种情况,周边只有几个保安在维持秩序。人群隔得这么近,她多少有点紧张。 “啊?为什么呀奚白呜呜呜我真的好期待你们出演的!” “啊姐姐姐姐,你是喜欢顾清时老师还是更喜欢《野蔷薇》的郁苏呀?这两个人都很帅,你喜欢哪一款呀?” 这个问题的答案多少有些敏感,不太好说,姜离暗暗扯了扯下奚白的手臂,而后站出来打圆场:“好啦大家,奚白要上飞机了,大家下次再见。” 奚白也笑而不语。 刚走动两步,身后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奚白,你为什么要打丛桢?” “她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争抢过,你直接加戏打人巴掌是不是就太过分了?” 奚白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她倏地停下脚步,偏头去看说话那人,却发现人头攒动中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 -- 第82页 “丛桢微博上说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得她被雪藏了?!” 这几句瞬间掀起滔天巨浪,人群瞬间哗然,纷纷打开手机看微博。 姜离心头浮上一个不好的预感,但现在不是停下来看事情的时机,她拽着奚白就往登机口快步走去。 可下一秒。 “我去,是真的哎!丛桢直接注销了微博账号,你们快去搜那个截图和视频!” “奚白,你背后的金主是谁啊,怎么连丛桢都敢打啊,人家的成就可比你的高多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我就说她怎么第一部 作品就能是卫导的啊,原来是勾搭大佬上位啊.....” “以为是紫微星,结果是捞女,太令人失望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口风都转变了。上一秒的喜爱和表白,下一秒就变成了谩骂。 甚至,他们还追着奚白扔东西。不知道是谁,直接伸手推了奚白一把,要不是姜离扶着,奚白就要被踩踏了。紧接着,又出现一大批举着相机的记者,闪光灯也不关,就对着奚白一顿疯狂咔嚓咔嚓。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你这样的人,究竟得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养出来的啊 ?” 奚白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想开口怼人。 可而后,她感觉身后的人群突然退开了。 “我去——”姜离没忍住,语气震惊:“邵总这么迅速就得到了消息吗?” 什么东西? 奚白犹豫了下,也转头去看。 不知道哪儿忽然多出来几十个黑衣保镖,人高马大的,光是站在那不动就足以让人胆怯。他们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奚白三人隔绝在内,那些冲动的人群都被他们吓得往后退。 “奚白小姐,您可以登机了。” 为首的领头保镖走向她,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站住了脚步。 奚白微怔,而后姜离向他道谢,他却连连摇头,朝一个方向瞥了眼:“我们只是听从上面的意思,本职工作罢了。” 上面? 这样训练有素地保镖可不像机场的工作人员。 奚白的视线忽地停在了他西装胸口的一个标志上—— 大写的烫金“W”。 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她像是想到什么,站定脚步,朝刚才保镖看的方向看去。 男人垂着眼,懒洋洋地倚在人群之外的圆柱上,仍旧是白衬衣黑裤子的搭配,领口解了两颗扣子。但这次,外边还加了件黑色风衣,衬得宽肩窄腰的身材更加高瘦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闻祈年抬起头。 隔着遥遥人海,两人对视。 闻祈年嘴角微勾,眉眼风流潇洒,那双黑眸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 强势,而又危险。 奚白看了一秒,移开眼。 剧组在京都的影视城很偏僻,在接近邻市的交界处,飞机过去很快。 到达剧组时,所有人看见她的表情都很微妙。 除了导演,一脸“我就知道”地坐在棚子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 “丛桢这是得罪谁了?” 诡异寂静的氛围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来这句话,顿时其他人也掏出手机吃瓜,但谁也没出声,紧捂着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赵宝珠也下场了?” 下一秒,一个推着小板车的外卖员走了进来,询问道:“这是奚小姐送给大家的一些点心,有人来拿下吗?” 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奚白道谢,吃人家的瓜,还要吃人家的东西,这实在不好意思了。 于是都冷静了下来,收起手机去分吃的。 奚白一愣,看向姜离,姜离也懵,连忙摇头:“不是我啊,我刚打开手机呢。” 导演让大家先吃完再拍。 回到休息室,奚白和姜离在微博上看了好多个营销号和博主分析后,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不知道是谁放出了奚白加戏打了丛桢一巴掌的片段,上了热搜,然后丛桢发微博向粉丝告别,大致意思就是说有位合作过的年轻小花,仗着背后有金主出道便是大导的剧,还打压雪藏她,于是自己准备暂退娱乐圈了。还说如果有人爆出她的黑料,那都是对方资本太强大,自己实在是无力抵挡。 微博最后一句话还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得到公平的。” 丛桢也就是两年前才复出的,《囚春》之后也并没有拍几部正经剧,为了维持神秘感,她只拍拍广告和综艺,因此吸粉很快。 因为这条微博,奚白的微博下全都是丛桢粉的辱骂。 可接下来,不知道是哪个营销号先带头发的视频,再次点燃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 内容大概就是那段“打人视频”的不同片段—— 视频中有很多个角度的监控,都能看出来丛桢打奚白的那一巴掌是倾尽了全身力气的,而后,她还冷不丁在台词上卡壳,笑盈盈地说出让奚白原谅的话,然后又楚楚可怜的装无辜,要求重来一次。 还有个粉丝数量巨多的大营销号,发布了几张两年前辱骂过奚白的评论截图,扒出归属人是丛桢的小号。 要知道,这两年所有人都觉得是赵宝珠下场掺和了,她背了所有的锅。 赵宝珠就没怀疑过丛桢。 这一次,真相大白,全都抖出来了。 -- 第83页 赵宝珠咽不下这口气,在微博大号上就开撕丛桢,几方粉丝掐作一团。 舆论再次翻转。 这次,所有人都一边倒地倾向奚白,涌到奚白微博下安慰,心疼她,帮着她骂丛桢恶毒,说原来丛桢是这样虚伪可怕的人。 也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但很快被道歉言论淹没。 姜离放下手机,抿唇看向奚白,欲言又止。 小婷在这,有些话不好说。 她只叹了口气,说:“娱乐圈就是这样,喜欢你的人下一秒也会踩你。不能对粉丝太上心,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反噬的就是我们自己。” 奚白没说话,余光落在收件箱里的短信上。 闻祈年:订了吃的。 闻祈年:微信通过一下? 闻祈年:或者,把衣柜里那些人的衣服都给我? 电光火石间,奚白想到了什么。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姜离心下着急,找了个理由把小婷打发去外边,坐到奚白身边,低声问她:“你怎么想的啊,你们又...还在联系吗?邵总可说了不能让你再栽个跟头啊....” 这都留下过夜了。 姜离实在担心。 手机又是一震,奚白低头查看消息。 周知敛:枝枝,我想了很久,还是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微信顶部弹出一条好友申请:【闻祈年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奚白随手划走,给周知敛回复:【你说。】 姜离还在忧心忡忡,如果说刚开始那会她对奚白只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工作关系,可这几年相处下来,奚白就像她的妹妹。就算没有邵嘉迟,她也很心疼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 是真的希望她能好。 奚白都知道,周知敛没及时回复,她熄灭手机,朝姜离弯眸笑笑,眼底情绪很淡,淡得谁也捂不热。 她道:“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姜离怔了两秒,后知后觉听懂了什么。 休息室内白炽灯下,当初的少女早已褪去清涩,妩媚流转。 奚白她捻起一支眉笔微微描眉,与镜中人对视,语气平常的就像是说明天要吃什么:“等娜尔莉莎黛丝放手了,我们就结束。” 第35章 大伙吃得差不多了, 小婷从外边跑回来叫奚白该去准备准备了。 休息室里,化妆师给奚白上妆,向她道谢送来的吃食, 还跟她道歉刚刚吃了奚白的瓜。 奚白垂着眼让她打眼影:“没关系。” 这时,贾璐璐进来了。 她一进门,视线便直直看向奚白,她面色微僵硬:“我那间没位置了,导演让我来问问能不能跟你们挤挤。” 贾璐璐说完, 身后便冒出来另一个化妆师,她看起来和奚白的化妆师很熟, 两人打了个招呼, 但圈内人都知道贾璐璐和丛桢是关系甚密的好友, 化妆师也不敢多说什么。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奚白的那位“金主”都能让曾获得过许多大奖的丛桢被雪藏,必定不是普通人。像这种神仙打架,他们看看就好。 姜离看了眼贾璐璐,她在《心事》上阴阳怪气过奚白, 当时高傲不可一世, 现在就不硬气了。 奚白不在意地笑笑:“可以。” 贾璐璐只觉得安静的气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后悔来问奚白,分明就是自取其辱。听见这句话,她愣了下。 然后化妆师从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 “进去呀。” 她这才踏进去。 丛桢之前就是跟别的配角一起用公共休息室,贾璐璐也只能跟着在公共休息室里挤。这一进单人休息室, 空调窗帘, 茶水间一应俱全, 连空气里都萦绕着淡淡的熏香。 简直天壤之别。 一坐下, 化妆椅都是松软的质地,舒服得可以闭眼睡觉了。 想到好友丛桢的凄惨下场,有些话一瞬间脱口而出:“你这可真是奢华啊,这么繁忙的拍戏还能有情调点熏香,难怪不喜欢顾清时。” 跟背后能封杀丛桢的金主比起来,不论顾清时是星几代都不够看的。更何况,只有她知道,那个所谓的金主就是闻祈年。 这话一出,房间内所有人都僵住了,气氛低至冰点。 姜离脸都黑了:“你——” “那你滚出去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后者的声音温和清润。 众人唰地看向靠在椅子上的奚白,年轻女人从透亮的镜子中端详了几眼自己的妆容后,这才淡淡掀眸瞥向僵在原地的贾璐璐,像是生怕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那你有点骨气,就出去。” 奚白在剧组待了也有数月,每次见了人都笑盈盈的,要么就是浅笑,看着脾气就好。谁也没见过她生气,从来没见她和同出一个学校的赵宝珠那样随意打骂助理,就算是对剧组临时的工作人员也一视同仁。 眼下见她温温柔柔地来了这么一句,气势却是一点不输,众人心里竟然还有点......莫名的好感。 就,反差感很飒。 贾璐璐最后在化妆师的劝说下,忍气吞声地坐回了椅子。 奚白倒也没再开口,化好妆就带着姜离和小婷走了。 临拍戏前,奚白最后看了眼微信,周知敛还没回复是什么事情,她便把手机交给了姜离。 今天这场戏算是女主角最难过的一场戏,她的情感变化十分复杂。对维利克的猜疑,对自己猜疑维利克的愧疚,愧疚之后压抑不住地猜忌,反反复复,而后在亲眼见到自己竟连被出轨都算不上,因为维利克并没有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 第84页 她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替身。 英俊潇洒的维利克公爵的众多过往情史中,每一位女伴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那位被保护在千里之外的女人的影子。 夕阳下,维利克身边的信鸽带信而来。 散发着玫瑰香的羊皮纸上,维利克的字迹娓娓道来: 【亲爱的黛丝,我即将从遥远而美丽的地方归来,数日不见甚是想念你。我从领地的上供中为你挑选了一条最华丽的玫瑰项链,期待我们的重逢。——你的维利克。】 男人的言语依旧,只是娜尔莉莎黛丝下意识觉得这封信里早已没了曾经热烈而纯粹的爱意。 书桌上,摆着私家侦探前脚送来的密信。 娜尔莉莎黛丝抬手去拿,可纤细柔白的手指在快要触到红色火漆时忽地又顿住了。 她要看吗? 看完呢? 里面的结果真的是她可以承受的吗? 不知道这样静默多久,她像一尊安静而孤独的雕像,庄园里传来动静。 听动静,是维利克回来了。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娜尔莉莎黛丝下意识地冲了出去,男人展开双手将飞扑而来的她紧紧拥住,亲吻了下女孩的头发。 可娜尔莉莎黛丝脸上的笑意却僵住了—— 维利克的身上满是一股独属于女人的玫瑰调香水。 她想起了上一封的密信里的内容,那个女人最爱的就是玫瑰,而维利克千里之外的庄园里种满了玫瑰。 一滴眼泪从眼尾落下。 “咔——” “很好啊奚白,你这里的感情变化表现得很细腻,也很到位。”导演激动地拍拍奚白的肩膀,“我还以为这个片段要拍几次,你真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后面要继续保持啊!” 导演是真的害怕年轻女演员拍不好这种细腻的戏份,重来几次情绪就愈发僵硬,很拖工期,像奚白这样能一遍过的实在太让人省心了。 可越往后拍,强度越大,奚白从戏里抽身的速度就越慢,她就像被这个角色困住了似的。 这样过了好几天,奚白仍旧是一副怏怏的模样。郁苏也是,他不是科班,比奚白更入戏,自从男主的戏份越来越渣男后,他看奚白的眼神都开始闪躲了,连带着看姜离和小婷时都透着股心虚。 这部戏的感情变化实在太强烈。 前期的爱意暴烈,中间男女主的想法也在纠结,挣扎,这段对奚白的伤害最大,姜离作为旁观者都会想起来两年前,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舞台的角落上,看着心爱之人和情敌默契相视。 或许,在姜离还没认识奚白的时候,她就有在猜忌,纠结,挣扎了吧? 姜离看不下去,她眉头皱得很紧,而后提议道:“我去跟导演说说,看能不能把这几场的顺序换一下,这样连续的,对你们的情绪都不好。” 明天导演还安排他们拍男女主彻底分手的戏份,情绪在高潮,比这几天的还要磨人。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找导演。 奚白拦住她,神色淡淡:“不用,我只是有点——” 她顿了下,斟酌着措辞,“有点想起之前,跟出不了戏没什么关系。” 她并没有出不了戏,只是戏中女主让她再次沉浸在了两年前的情绪里出不来。 - 这一晚,奚白第一次头脑发热,在深夜发了个无关营业的微博。 【奚白v:现在可以聊个五毛钱的。】 下一秒,这条微博下面就涌现一大堆评论。 问她怎么还不睡的,想听她生日祝福的,给她讲睡前故事的,询问她是不是不太开心的。 奚白都一一回复了,像个熟悉的朋友。 竟没有一条来问她背后金主是谁的,甚至连以前那些骂她的黑粉都没出现。 几十秒后,手机震动。 闻祈年:又失眠了? 看到这个“又”时,奚白恍惚了下。 刚被闻祈年接走那短时间,奚白经常彻夜失眠,一个人坐在花园里荡秋千。最后还是闻祈年某次深夜回别墅才发现,于是他就带她去看了医生。诊断出奚白患上DIMS,也就是常说的睡眠障碍。 医生分析了后对闻祈年说,奚白身上的心理因素占主导。 长期在父亲随时可能逝去的不安里摇摆,又在最痛苦的时候,母亲改嫁给亲大伯,在潜移默化中厌弃她,指责她,辱骂她。 建议可以睡前听一听放松的童话故事。 本以为不听也不会有人发现,可谁知道,闻祈年突然抽查故事细节,谎言不攻自破。那之后每天,他都会在奚白该睡觉的时间回来,搬把椅子坐在床边,给她读故事。 男人很是耐心,但有时边讲还下意识地吐槽这故事的不合理来。他声音低磁含着点笑,撩拨着人心。 大概一年后,奚白的失眠竟神奇的缓解了许多,故事便也停了。 或许,一切开端的种子就是在那时埋下的。 闻祈年将她从噩梦中拽了出来,而后又编织了一个更大,更可怕的梦。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摔进去。 于她而言,比起被得到后又被放弃,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得到。 奚白关了手机,走到阳台上透气。 她最近被角色干扰的太严重了。 夜色下,奚白懒懒靠在栏杆上,却一眼瞧见阳台外的树下,有一抹橙红的火点。 -- 第85页 男人散漫地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烟,修长涅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着什么,反光倒映在镜片上。与此同时,身后的房间内也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奚白没打算叫他。 但下一秒,男人倏地抬头。 隔着遥遥夜色,四目对视。 不知为何,闻祈年很敏锐,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取下烟,掐灭了火扔进了垃圾桶里,掸了掸风衣上不存在的灰。阳台上透下来的点点灯光,衬得他眉眼深邃,也衬得镜片后的眼眸更静。 奚白没甚情绪地弯唇笑了笑,转身回了卧室。 不过半分钟,房门便被敲响。 她打开门,闻祈年戴着他那副金丝垂链眼镜,白衬衣的领口微敞,很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屋内一片昏暗。 闻祈年率先开口,打量着她眼底疲惫:“还睡不着?” 奚白伸手勾住了他的衬衣领,将他半拉半主动地带进了房间,声音轻和:“有点。” “这不是你没来吗?”她歪头笑。 奚白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指尖用力,闻祈年顺势俯下身来,两人鼻尖亲昵地贴在一起。 可奚白没再继续。 鼻尖尽是女人身上的香味,勾人的要命,他喉结微滚,在她唇角上试探地轻啄了下。 奚白轻笑了声,而后仰头,吻上他的薄唇。 唇舌缠绵。 这期间,奚白一直睁着眼看他,眼眸中泛着情///欲的水光。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笑起来,缀着星光,眉眼间埋着极深的妩媚。 她稍稍退开些许,两人唇角牵出银丝,闻祈年舔了下,眸底情绪翻涌着,还要再继续。 奚白抬手抵住他的下巴,语调轻悠:“不要在这里,去床上。” 闻祈年滑进裙摆的指尖一顿,心脏重重地跳动着。 她这样,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 夜深人静,窗影摇曳。 奚白累得昏昏欲睡,闻祈年却不肯出来,坏心思地惹得她吸了口气,而后睁眼怒目而视。 他勾唇低低地笑了声,而后伏在奚白耳边,汗水交织。 “枝枝,之前是我错了。” “以后我们,好好过。”闻祈年压着声音,声线又沉又酥,他垂眸温和笑起,喉结性感滚动:“好不好?” 奚白在沉沉浮浮中闻言,睁眼撞进男人只有她一人倒影的眼眸中,轻笑了声,眉眼如同初见那年明媚。 她扬眉,食指拂过闻祈年的性感的锁骨,然后虚虚抵在在了他的薄唇上,眉眼尽在纯欲之间。 “明天,要去看我拍戏吗?” 第36章 这一晚, 奚白睡得很不踏实。 闻祈年看着她在自己怀里不断翻身,以为是自己搂得太紧了,她不舒服, 便松开了些。可深夜里,她就不知不觉挪到了床边,整个人成婴儿蜷缩的状态,弓腰背对着闻祈年。 闻祈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将她轻轻抱回来, 让她面对着自己。可一回到他的怀里,奚白轻蹙着的眉头就愈发的紧。 床头只点亮了闻祈年那一侧的小灯, 微弱的暖黄灯光被他的背挡去了大半, 只漏出一丝半点轻柔的碎光落在年轻女人的眉心上。 他指尖微动, 抚平那拢起的眉心,然而一松手,就会又松开。 或许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奚白低低地呜咽了几声,而后往男人怀里靠了去。 闻祈年紧抿的唇线总算松了些许, 轻拍着她的后背。 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平稳。 ... 第二天醒来时, 奚白只觉得有些热。睁眼一看,才发现闻祈年把被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坚实有力的手臂沉沉压在她腰间。 今天有早戏,奚白坐起身, 去洗漱。 等换好衣服出来,男人已经戴上了眼镜坐在书桌前敲着键盘。冷白的手背上青色的筋络若隐若现, 指骨修长, 随着打字的动作幅度牵动着掌骨。 他的手很好看。 奚白刚准备出去, 男人就偏过头来, 金色的细链在颊边轻晃,两个人对上视线,奚白弯了弯唇,像个认识很久的老朋友随口问他:“一早就有工作啊。” 要去剧组上妆,所以此刻她脸上未施粉黛,闻祈年有半秒的失神,但很快恢复。他嗯了声,却合上笔记本朝她走过去,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垂眸在她黑发上吻了下:“你们先去,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很快就能过去。” 细链碰到奚白的脸颊,有点凉,也有点痒。 他揽着奚白往客厅里走,茶几旁多了辆四层餐车。 “先吃早餐。” 奚白顺着他的动作,在他身侧落座。她递了杯温水给闻祈年,然后自己也捧着杯清水喝了起来,乖顺配合得像只小绵羊。 天光大亮,照射进来,打在她瓷白的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安静美好得仿佛画中人。 闻祈年喉结微滚,有种很心安的感觉。 他竟生出扔下所有工作,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待着的想法。 姜离带着小婷敲门时,奚白刚好开门出来,开关之间露出身后客厅的些许画面。 姜离和小婷只来得及看见男人被黑色西裤裹着的修长双腿。 光是看一眼,都能想象出男人矜贵的模样。 姜离看向奚白,她面不改色地带上门,眼眸弯弯:“走吧。” -- 第86页 小婷早就得过嘱咐,眼下亲眼见到时,还是没忍住暗暗惊叹。 那男人光是一双腿,都贵气逼人。 - 早上有场女主角的梦境戏份要拍,梦里的故事多少都有些无厘头,奚白的服饰也变得夸张了许多。 娜尔莉莎黛丝梦见自己和维利克要结婚了,他们各自穿上婚纱和礼服。她满心欢喜地在房间等待维利克穿过河道来接她,可等了很久,她都没能听见礼乐的声音。 忽然,外边传来热闹的动静。 娜尔莉莎黛丝立马站起身,拎着裙摆小跑到窗边,却看见维利克已经牵着一个穿着华丽婚纱的女人返回了河道对面。 “我.....” 她想要大声叫住他们,牵错人了,可梦里她就像是哑了,怎么用力都喊不出声音。眼看人就要消失在远处了,她终于冲破阻塞焦急喊道:“维利克,我在这!你牵错人——” 那位穿着和她一模一样婚纱的新娘转过身来,竟与她有九分相似。 娜尔莉莎黛丝的瞳孔骤缩,瞬间怔住。 维利克也转过身来,直直朝着她看过来,素来温柔的眉眼却变得十分陌生,他冷漠地说:“没有错,这位才是我的新娘,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娜尔莉莎黛丝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 跌坐在地。 梦醒了。 “好啊,这样的状态保持!”导演高兴地从摄像机后站起来,“下一场就是高潮了啊,你们俩状态不能垮,特别是你,郁苏——你不要看着奚白就一副心虚的表情,现在,你就是维利克。维利克怎么会心虚呢?” 他是祖上便有荫蔽的王公贵族,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其他人,是不会有心虚这种情绪的。 休息期间,奚白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看手机。不为别的,主要是郁苏那愧疚的目光实在太扎人。 一打开手机,丛桢的微信弹出来,是张照片—— 相框里,闻祈年和丛桢并肩而立,他们瞧着都很青涩,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照片中,少年偏头看向少女,眉宇透着风流倨傲,校服拉链也吊儿郎当地敞着。 可他眼神却是温和的。 丛桢:奚白,算我求你了,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丛桢:他本来就是喜欢我的,你为什么要横插一脚。 奚白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给她发去了拉黑前的最后一条消息:我没打算要,你随时可以来把他带回去,我反而感激不尽。 发完这条消息,休息时间也结束了。 这一场,娜尔莉莎黛丝从梦中醒来,她打开了那封密信。里面有张油画小像,小像里女人并没有梦境那般可怕,却也有六七分的相似,侦探还说:“在公爵随身携带的那个玫瑰怀表里,也有张一模一样的肖像,那本是一张合照。” 他说的玫瑰怀表,维利克从来不肯让她碰。 有次她提出想看看,男人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冷漠地拒绝了她。 娜尔莉莎黛丝趁着维利克还没醒,打开了他的怀表,一切都如密信所言。她沉默了许久,去衣帽间脱下了自己身上华美的睡裙,换上从前的旧衣裙。 她半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男人平和的睡颜,心里想过很多很多。但最终,她还是轻轻推醒了维利克。 闻祈年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看着奚白离郁苏那么近,笑意微收。导演连忙低声解释:“都是拍戏,假的假的,他们后面没有亲密戏了。” 闻祈年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导演刚想递上打火机,却被男人挡了回去。 “身上有味。”闻祈年言简意骸。 导演的小眼睛又看向了片场里的奚白,了然又尴尬地收回手,两人一起看向奚白和郁苏。 男人睡眼惺忪,睡衣随意地敞开,他迷怔又温柔地伸手去搂奚白:“我的宝贝黛丝,怎么醒得这样早?” “再睡会好吗?” 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直至天明才睡下。维利克的脖子上,还有她抓的痕迹。 他困顿地微闭上了眼。 奚白垂眸,盯着男人的睫羽轻颤,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将他推醒。 这回,维利克坐起身,他温柔又无奈地弯唇:“宝贝,你——” 奚白看向他,视线越过郁苏的肩膀,落在坐在棚下的闻祈年身上。 男人双腿交叠倚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 奚白弯唇笑了下,她看着郁苏,也看着闻祈年,目光温柔却又忧伤。在维利克的追问下,她终于回神,牵了牵唇角,似乎是在做出一个很艰难却又不得不完成的决定:“维利克,我们分开吧。” 维利克陡然怔住:“什么?” 奚白站起身,走到房门前,回首看向身后的男人:“我们,分手。” “咔——特别好!郁苏,你刚刚这个状态就特别自然,接得上奚白的戏哈哈哈好!”导演满意地点头,刚想跟闻祈年说可以休息了,一转头,却见男人面色僵硬地盯着片场里边。 喊咔后,奚白仍旧站在那。 一袭粉色长裙被她穿出了清冷勾人的气质,她神色淡淡地与闻祈年对视,就好像.... 那句话是对他说的。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通了。 奚白最后看了眼闻祈年,转身离去。粉色裙摆蝶翅般轻摇着消失在了拐角,头也不回。 -- 第87页 导演没注意他们俩的异常,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男人一把抢过了手中的剧本,“哎——” 闻祈年一目十行地扫过最近这段时间的戏份,眉眼冷冽,视线最终定格在昨天那场女主情感挣扎的部分。 【维利克觉得今夜的娜尔莉莎黛丝格外的乖顺温柔,只是总感觉似乎哪里又不太对劲,乖巧得过头。】 闻祈年嘴里的烟陡然断成两截。 在导演惊恐的目光下,闻祈年把剧本扔回给了他,吐掉嘴里的烟,大步朝着后边的休息室去。 .... “奚白,你好些了吗?”姜离不放心地递给奚白一块巧克力,奚白接过放进口中,甜滋滋的味儿很快弥漫开来,连带着心情也轻松许多。 她弯唇,眼底一片澄明:“挺好的。” 然后,她像是想起来什么,拿过手机给闻祈年的手机号编辑了条短信。 奚白:还记得之前的约定吗?我们分手。 正要点发送,休息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推开,狠狠撞在了墙上,发出闷响。 “啊!” 小婷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等她冷静下来看清了来人,呼吸又是一紧。 “闻、闻总?” 男人面色阴沉,眼眸里情绪强烈翻涌,散发着嗜骨的寒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沙发上的奚白。 她唇瓣红润,眼神冷静。 冷静到闻祈年在她的眼神里几乎看不到对自己的分毫爱意,又或者哪怕只是一点点情绪起伏。 甚至都没被吓到。 她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早就预料到他会来找她,这一切都是她算好的。 想到这些,闻祈年就觉得胸口里刺刺的疼,疼得强烈,疼得好像将他撕碎。 他走近奚白,姜离不安地挡在奚白面前,佯装镇定,实际上给小婷做手势,让她给邵嘉迟打电话:“闻总,你不能对奚白——” “你们先出去吧。”奚白轻淡出声,给了姜离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清楚就没事了。” 说清楚。 闻祈年舌尖用力抵了抵牙根,冷笑。 姜离拉着都准备报警的小婷出去了,门被轻轻带上,房间又归于安静。 闻祈年刚要说话,垂下的余光就瞥到奚白手中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他咬牙切齿,周身笼罩着狠戾的气息,一把抢过她手机,删掉那条信息。 “你要跟我分手?” 奚白要说是,可闻祈年却没给她机会。他抬手掐着她下巴,脑海内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将他的理智掀翻浇灭,他不管不顾地俯身下去狠狠吻在奚白唇上。 他就像条发了疯的野狗,将奚白抵在沙发上,他指尖用力,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在长吻后的间袭中,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 “啪——” 奚白收回手,手心还震得发麻,她冷冷地盯着闻祈年,白皙的下巴上已经有了几道红色的指印,下颌一阵疼痛。 “别在我这发疯。”她眸色冷淡,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你这个掐人的习惯我不乐意惯着,在我这就得好好说话。” 闻祈年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现在只觉得胸口闷得要窒息了,喘不上气,却仍旧死死盯着她,声音从牙齿间挤出来:“奚白,我不同意分手。” “你不同意没用。” 奚白不紧不慢地给他倒了杯温水,掀眸看过去:“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我是随时都可以提分手的。” 闻祈年在脑海里回想了下当初甚至都没被他仔细听的“条约”,垂在身侧的手指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迸发。 素来含笑的眼眸里此刻怒意凛冽,他咬着牙,眼睛都红了:“你跟那个发展对象要...在一起了?” 听到这句话,奚白愣了一下,她差点忘了这茬。 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她单手支着下巴,点开周知敛发来的微信对话框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鼻音也好听。 “哦,是的。” 闻祈年将拳头攥得很紧,像是要把指骨生生捏碎,泛着劲白。 哪儿都疼。 又好像感觉不到疼。 第37章 “行。” 闻祈年最后盯着她, 勾起唇点了点头,字音咬得极重。 走了。 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没有来时那般的猛烈, 但那一声磕碰声也砸在了心尖上,晃得人心神一紧。 奚白托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看着周知敛发来的消息,等了好久,聊天框的顶部也还是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姜离来时,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 奚白弯唇笑得很明媚:“进来呀, 他早就走了。” 姜离这才放心。 她一直守在进休息室的路口, 怕的就是这时候有人进去看见奚白和闻祈年的事,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着闻祈年出去,便咬牙进来看看情况。 接下来没有奚白的戏份,原计划是要回酒店的。 “你们——”姜离刚想问他们俩怎么样,话到嘴边又突然觉得这话问得没分寸, 余光忽地瞥到奚白下颌的指印, 很红。顿时站起身,愤怒又难以置信:“他打你了?” 奚白愣了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那儿,而后摇头解释:“没有, 就是捏了下。” 姜离也是吓到了有点应激,闻言冷静下来不少, 端详一番后发现确实只是奚白皮肤娇嫩, 稍微用点力就会很明显, 没别的什么, 于是松了口气。 -- 第88页 犹豫几秒后,反倒是奚白先开口说起这件事:“我跟他分手了,以后就是真的要放下了。” 姜离一怔,眉心微蹙。 “你之前不是说——” 奚白弯眸,眉眼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沉淀感,她接下姜离戛然而止的话头,很坦然地承认了之前撒过的谎:“少年时就喜欢他,到现在也有好长时间,怎么可能是区区两年,说放下就真不想的了。不瞒你说,我在第一次青城见到他们俩时,我甚至冒出来一个想法。” 姜离:“什么?” “我想,哪怕是当替身呢?只要他是喜欢我的,是替身又怎么样?”奚白笑眸舒展,周知敛发过来一段很长的语音,她点了语音转文字,等待的时间里她歪歪头:“但是那天,他在酒店,在丛桢面前拒绝了我。” “我这个人就是很心胸狭隘,他践踏我的心意,所以我也要叫他尝尝那种滋味。” 光是这样听着,姜离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都是个在社会上好久的成年人了,居然一直没怀疑过奚白之前说的不在意。 其实现在想想,也是。 一眼就惊艳了整个年少的人,哪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放下的。谁都想放下,可人心是肉长的,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服从于理智。 “不是的,奚白。”姜离欠身抱住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一个大姐姐,声音很温柔,“这不是心胸狭隘,古人都说以牙还牙,你对他这般,甚至都不算叫他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经历一模一样的事情,又怎么配叫感同身受? 奚白的心里原本是有点闷堵的。 为自己干出近乎算是“渣女”的行为,为自己有以牙还牙玩弄人的想法,会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感到羞愧。 报复得逞后,有那么一短时间的爽快,但也很快消散。 好像这样的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身边没有一个姜离这样的女性长辈,可以这么亲近地抱着她,告诉她:“不是你的错。” 还好,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周知敛说,想请她出演一部独特的戏,扮演一天他的未婚妻。 具体细节在微信里说不清楚,他问奚白愿不愿意找个时间吃顿饭,边吃边聊。奚白自然是没意见,这件事估摸着只需要她扮演个会笑的花瓶就行了。 周知敛没向她开口提过帮忙,反倒是在国外那几年帮了她好些,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还的人情。 能尽量办到的,她都可以。 奚白打算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路过片场的时候跟导演打了个招呼。 导演的心从闻祈年脸色阴戾地出了休息室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瞧着是闹了不愉快,这要是真闹掰了,闻祈年不会给剧组撤资吧? 他叫住奚白。 “咳,奚白,你...你——”憋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问这种问题,嘴一瓢,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闻祈年虽然总是一副笑面,但脾气并不怎么好。 奚白顿了下,无奈又耐心:“我很好,谢谢导演。” 导演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瞧着奚白神色如常,一时半会也不能确定这两人情况怎么样,索性放她走了。 过了会,手机弹出条新消息。 宋助理:奚白小姐什么反应呢? 导演: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想到奚白离开之前眉眼间雀跃的神情,导演不确定地想了想,又补上:看着...还挺高兴的。 .... 再次见到周知敛时,奚白被他的状态惊到了。 “你几天没休息?” 周知敛牵唇笑:“不是吧,你也觉得很明显。” 奚白往后仰了仰身子,重新将他打量了一番,耿直点头,又问他:“是因为你说的那件事情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眼神真诚澄澈,看得出是真想帮助他。 周知敛笑意微不自然,但转瞬即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卑劣,利用好友的信任。 但他还是点头了,很轻地嗯了声,“家族召集未婚的子孙,想挑选个去联姻,我不想。” 所以他需要一个未婚妻。 周知敛还讲了好多家族内的秘辛和复杂关系,但是奚白没怎么理清楚,只知道要扮演他的未婚妻,出席订婚仪式。 “枝枝,那你想好了吗?”周知敛滚了滚喉结,有些紧张地双手交握:“届时不会请记者,所有人都要上交手机,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原本奚白还有点犹豫,但是听到他最后那句话便打消了。 她笑笑,答应下来。 饭后,周知敛开车送奚白回酒店,两人在离酒店不远的岔路口说了再见。 结果刚一回到房间,姜离就赶过来。 “你晚上和谁吃饭去了啊宝。”姜离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被人拍到上热搜了。” - 气氛火辣躁动的舞池边,男人一身白衬衣坐在吧台前,锋凛的眉眼冷淡地垂着,眉头没什么耐心地紧皱。衬衣的扣子规整的扣到了顶,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森冷的禁欲气质。 来来往往了不少女人想跟他喝一杯,甚至还有男人。 闻祈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本就昏涨的脑袋在这样嘈杂喧闹的环境下愈发的头疼欲裂。 调酒师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递给他一杯紫红色的酒水。 -- 第89页 “闻总,您点的盲盒好了,名为野蔷薇,您请慢慢享用。” 闻祈年捏着杯柄的手指一僵,面色沉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调酒师有点不安,局促地询问是否要换一杯。 闻祈年喉结微滚,盯着杯内晃荡的妖冶液体看了几秒,脑海中忽地就浮现出奚白勾着他的脖子,仰头亲上来的画面。 女人唇红齿白,如蔷薇般娇娆明灿。 “你不上去,在这盯着杯酒发呆?”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是钟鹤。 他仍是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腕骨上那串佛珠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调侃道:“你这眼神好像在怀疑这酒里下毒了。” 调酒师一听,连忙给两位老板解释:“野蔷薇里加了些许桑葚汁,颜色真的就是这么浓郁。” 钟鹤笑着安抚他,转而想起什么似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噢,原来又是那个小姑娘。” 他手底下产业也涉及影视行业,这段时间因为剧组得了闻祈年的投资,前期宣传做得很好,他也多少听说过。 女主是奚白。 那难怪。 两人一起进包间,祁冷也来了,身边还坐着个水灵漂亮的女人。 是他老婆。 祁冷挽起袖子,正勤勤恳恳地给她拨葡萄皮,剥完了还要拿上叉子递到女人嘴边。 钟鹤笑着啧了声:“你们俩虐狗啊?” 祁冷拿了湿巾,擦手,觑他一眼:“你是狗?” 温晚羞怯地往祁冷身后靠了下,一双眼眸亮晶晶的,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后,祁冷笑起来,顺势在她唇上啄了口。 “这两人啊....”钟鹤轻轻摇头笑,转而看向闻祈年:“你那到底什么情况,不行就分了算了。” 好好一个人,折腾成这副模样。 一会高兴,一会又挨了打回来。 闻祈年抿了口野蔷薇,陷在沙发里,嗓音低哑:“已经分了。” “那不是挺好?”钟鹤瞥他一眼,发觉他神色不对,“是你被甩了?” 闻祈年一言不发。 程寻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了,精神略正常,“那你打算怎么挽回啊?” 闻祈年沉默。 怎么挽回? 他倒是也想知道。 钟鹤哼笑了声,见他们俩是真愁,换了个角度站在奚白的角度认真思考了会儿,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闻祈年掀眸。 “我要是她和她。”钟鹤抬了抬下巴,实诚:“就把你俩骨灰都扬了。” “你把人当替身,你又把前女友纹身上,想想都不是什么好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闻祈年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那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老去给你小外甥开家长会,还送人家老师回家。” 烟雾悠悠散开。 他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人家认错了相亲对象,你难道也认错了?” 钟鹤笑意微顿,半晌后他啧了声,靠在沙发上:“可我是认真的,而且也没你俩干的事这么离谱。” “你们俩这样,真的想不到办法救。” 一伙人沉默许久,忽地包间另一端炸起一道惊呼:“卧槽,我女神和别的男人被拍到了?!” 男人的声音实在太响亮,震得闻祈年眉心一皱。 他捏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晃。 他不知道是谁的朋友带来的,闻祈年从来记不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去,我也看到了。” “奚白不是在拍戏吗,这个男的怎么还送她回酒店?” ! 这句话犹如平地炸起一声惊雷。 与此同时,手机上恰好推送新消息:【奚白与神秘男子同现酒店/爆】 钟鹤和程寻纪瞬间齐刷刷地看向身侧,沙发上男人手中的酒水晃荡出来了,洒了一地。 第38章 深夜露重的停车场内。 男人靠在座椅上, 冷白的光线打在他雕刻般锋锐的轮廓上,手机界面被点亮在和宋均的对话框内。十二个小时前,宋均转发来了一张和导演的聊天截图: 宋均:奚白小姐什么反应呢? 导演: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导演:就看着...还挺高兴的。 挺高兴的。 闻祈年看着这四个字, 逐字逐句地反复噘读,心底就像陡然失去了一大块,空落落的。 他那样生气的走了,她反而会开心。是开心终于摆脱了他,还是, 开心晚上可以见到她的那位发展对象? 现在...或许该叫男朋友了。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沉闷叫驾驶室的司机实在有些憋闷不住了,他悄悄抬眼, 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 穿着白衬衣的男人咬磨着嘴角, 眉眼因为陷入沉思而微蹙显得很是苦恼, 盯着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闻总,您还上去吗?”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闻祈年抬起头,从喉咙里沉沉地嗯了声,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关门。 动作行云流水, 却透着股低气压。 “闻总,这就是能找到的后门监控了。”酒店经理小心翼翼地看向转椅上的年轻男子,让人给他播放。 一帧帧画面从数个小屏幕中闪过,闻祈年皱起了眉头, 掀眸睨他:“就这些?” 酒店经理的西装下露出个睡衣一角,他本来在家睡得正香, 突然就接到闻总的电话, 说要查监控, 他怕是又出什么事, 连忙就赶来了。 -- 第90页 他哈腰赔笑:“就找到这么多。” 闻祈年不满地盯着画面上那个窈窕的身姿,她正向车内的男人挥手道别,看得出笑眼盈盈,于是眸色变得更加黑沉,“这个不能放大看出车牌?” 酒店经理一看,这好像就是今晚上热搜那个女演员,心下瞬间闪过诸多天马行空的猜测,余光偷偷留意闻祈年的面色,暗忖不妙。 这该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工作人员尝试一会儿后,说:“这个位置是死角,又太模糊,完全查不出车牌。” 这个位置监控不多,很难从酒店这边下手。 他顿了下,犹豫道:“如果闻总真的想查,可以去排查马路边的监控,后门那就两条马路。” 闻家有的是人脉和手段,想查一个人,一辆车,实属易如反掌。 闻祈年摘下眼镜,英挺的鼻梁上留有一对浅浅的印迹。他沉默半晌,而后站起身,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叫其余几人都摸不清他的想法。 他抵了抵牙,应了声:“你们可以回去了。” 说完便往外走,长腿一迈,风带动风衣衣摆,酒店经理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酒店经理刚回到监控室,就听见另外一个保安忽地嘟囔了声:“哎?这还漏了个小分屏的,经理这个好像可以看到。” 经理闻言忙不迭地跑过去看,视频中女人包裹得很严实,跟车上的男人挥手道别后转身就进了酒店。但在车辆调头时,驾驶室一面暴露在摄像头之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驾驶座上男人的面容。 看清那“奸夫”长相的一瞬间,他重重地吸了口冷气。 靠! 别人不知道,但他认得啊。 这男人,分明就是京都周家最小的少爷,闻总的小外甥啊! 这、这是什么情况? 保安不明所以,还转过头来问他:“这个看得到车牌,需要告诉闻总吗?” 酒店经理随口敷衍保安后便出去了,他挣扎许久,最终决定悄然按下这个事。 反正闻总也有办法查到,但要是这件事是从他这出去的,最后说不定还得落下个挑拨舅甥关系的罪名。 不知者无罪,就当不知道。 寂然无声的停车场内,灯光极亮,将男人本就高瘦的身影拉得更加颀长。 司机下车为他打开门,闻祈年在车门边突然站定。 他偏头看向司机,素来势在必得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迷茫,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李伯,我要是做错了事情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司机李伯愣怔住了。 他是早些年从闻家出来跟着闻祈年的司机,资历最老,见过闻祈年的青春年少,也见证了他从闻家大先生手中夺权的种种。闻祈年从来都是波澜不惊,一双笑眸应人的。今晚这样,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突然要连夜来这么远的地方,还是头一次。 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还这么一副神情出来。 李伯刚要回答,闻祈年却又感到莫名浮躁,他坐进后座,眉宇间满是疲惫:“算了,走吧。” - 奚白和周知敛的热搜并没有挂很久,本来姜离是打算请公关来处理的,但是电话还没打出去,小婷就发现热搜已经被人撤下了。 加上周知敛并没有被拍到正脸,奚白又发了条微博,说只是普通朋友吃顿饭,这件事就算这么翻篇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奚白就很少见到郁苏了。娜尔莉莎黛丝放下维利克后,她就开启了大女主搞事业的剧情线,而维利克在满世界的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不知道是不是替身的切换实在太过僵硬,导演终于想通,特地请了马术教练,来辅助大家拍摄。 很巧的是。 教导女演员们的教练就是上次在西郊马场,闻祈年给奚白找的那位甜美女教练。 “吃点东西吧,骑马也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呢。”她递给奚白一份芋泥盒子,仍旧是很不会过分亲近,也不至于让人觉得疏离的社交距离:“都是无糖的,可以放心吃。” 最后一句话实在叫奚白心动,绵密松软的蛋糕怎么会不喜欢。 她接过,向她道谢,随后不禁笑道:“你们马场福利待遇真好,来剧组培训还给你们送来这么多美食。” 女教练立马把蛋挞一口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地,说不出话来。 奚白连忙拿给她一杯奶茶,把这茬抛在了脑后。 马术教练们入组后的每天,西郊马场那边都会让人送来各种甜点,美食,直接将剧组所有人的一日三餐都包揽下了。 奚白的倒数第二个大女主事业地图结束那天,拍摄进度比计划中的快了许多,导演给女主事业线这边的演员都放了一周假。 “这马场真不戳啊,老板也太会做人了吧。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这些炸鸡烤鱼什么的养胖了!”饰演电影中女主角好友的女演员摸了摸腰身,幽怨地叹了口气:“总是奶茶可乐汽水这些,我的负罪感实在是太强了。” 奚白弯着的眼眸里笑意微顿,“其他人也是这些吗?” 这个女演员不假思索:“对啊,人家也不可能特地优待谁吧,连导演的都跟大家一样。” 奚白拎着裙摆回了休息室,下意识地朝茶几看去,果不其然,又看见上边摆着一个小炖盅。 -- 第91页 “又是燕窝?”她偏头看向姜离。 小婷帮她解开束腰,笑道:“奚白姐,你又猜错了,今天是红枣银耳羹。燕窝和飞鱼羹,还有其他几个加起来五样,轮到今天是银耳啦!” 与奚白相处越久,小婷话痨的本质就愈发明显。她像往常一样喋喋不休了半晌,奚白总会耐心地给予她回应,可今天她都说完好久了,奚白却仍一声不吭。 她默默住嘴。 半晌,奚白轻和的声音响起:“下次,让他们不用再准备我的份额了。” 姜离刚看完另外一个小艺人发来的消息,闻言往这边看了眼,觉得有点可惜:“是吃腻了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呀。” 从开始送餐开始,那些餐食就恰好全符合奚白的口味喜好。 奚白漫不经心地卸妆:“闻祈年送的。” 这一句话差点给姜离惊的手机都扔了,她惊愕几秒,而后走到奚白身边压低了声音,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不会吧,你们不是都分——” 那闻氏总裁瞧着也不像痴情种啊,连头发丝都矜贵的要命,被甩了还拉的下脸来给前女友送吃的? 奚白笑笑,还没来得及卸下的眼线将她的桃花眼勾勒得更加妩媚,性感,不甚在意道:“人总是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他对丛桢不就是这样吗?” 姜离哑口无言,立马说要去找对接的工作人员说清楚。 ... 闻氏总部的顶层。 宋均的手机震动,他一目十行扫完消息,随即看了眼办公桌后听着部门经理汇报数据的闻祈年,忽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宋助理,奚白小姐那边今天拒绝了我们再送餐,姜经纪人脸色有点不好看,应该是被发现了。】 【她的经纪人还打给我们一笔钱,把她们这段时间的餐费全部都折现了。】 部门经理走后,宋均把手机递给闻祈年。 短短两条消息,闻祈年足足看了五分钟,随后一言不发地把手机还给了他,面色又冷又沉。 死寂的每一秒钟都煎熬极了。 宋均屏息凝神,垂着眼,不刻意去留意闻祈年的表情。终于,闻祈年开口了。 “替我在竹水泗定个位置,请邵氏的邵总来。” 这天下午。 奚白回了市区,后天是周知敛说的订婚仪式,两人见一面聊聊细节。餐厅订在一个很僻静的四合院里,初入眼只觉得历史悠久,不像是吃饭的地方。被服务生引进去后,奚白才发觉别有洞天。 名字也很好听,竹水泗。 悠长曲折的长廊连接着数个古朴的小庭院,叫人心情也愉悦起来。 饭后,周知敛看向对面的奚白,女人皮肤白皙发光,眉眼溪水般清澈,很是动人。他眼眸弯曲,“枝枝,礼服的尺寸都调整好了,明天我去接公寓接你好吗?” 订婚前一天只有先去周家,次日才不用匆匆忙忙。 “好。”奚白应下,但犹豫了一秒,她又说:“这次你就在停车场等我吧,免得又被拍到了。” 周知敛愣了下,眸色微不可察地黯淡下来,唇角却仍旧上扬:“都听你的。” 临出门时,周知敛被服务生叫走,奚白在门口等他。 京都已经入了深秋,夜风吹在身上渗着抽丝剥茧的凉意。 奚白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还没等一会儿,便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从另一旁僻静的小径口走出,醉醺醺地撞上来,咸猪手还不安分地想去扯奚白的披肩,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下流的话,企图往奚白怀里挤:“嘿嘿嘿,美人你好香啊。” 奚白轻快地躲开他的触碰,转身就往里走想去找周知敛,谁知一转身就被一排花臂保镖拦住去路,各个都凶神恶煞的模样。 为首的那个直接将她拽着扯向那胖男人,态度恭敬:“朱总。” 被他称作朱总的男人眼底的醉意顿时清明,见状轻蔑地哼笑了声,猥琐地搓了搓手:“给脸不要脸,老子主动点还不搭理,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的都故作矜持,等到了床上还不是要求老子?” 随着他手一挥,那些花臂保镖瞬间围上来,将奚白团团堵住。 “救——唔唔!” 奚白的话音刚出,就被保镖捂住了嘴,朱总呵呵笑道:“送到我车上去,这样的美人就应该——啊!” 奚白在他接近的瞬间,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痛苦地捂着下盘,脸因为疼痛涨得通红,他咬牙朝奚白扇下去一巴掌:“臭□□.....” 巴掌落下的瞬间,奚白偏头紧闭上眼。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道清泠的雪柚香驱散了那股恶心至极的酒味。 她倏地睁开眼。 与此同时,响起朱总比之刚才更为惨烈的尖叫声。 “你他妈再骂一遍?”男人低沉的嗓音陡然提高,字音一字一顿,充斥着狠戾的气息,朱总被他死死地踩着脖子,恍惚间看到男人殷俊的面容极为阴鹜。 “我、我错了!”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抬脚将朱总的手又狠狠碾了两下,那力道丝毫没有收敛。而后,他蹲下身去,指尖轻点,滚烫的烟头点在朱总手心,烫得男人骤然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月明之间,男人鼻梁英挺,下颌紧紧的绷着。一双黑眸却散发着嗜骨的寒意,眼神阴冷的可怕。 -- 第92页 朱总连连求饶:“闻总?闻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您饶了我吧——啊——” 闻祈年蓦地轻笑出声,将那枚烟头摁灭在他掌心:“求饶有用,要我这样的恶人干什么啊。” “你说呢?” 第39章 男人虽是笑着, 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是一只被触到逆鳞的凶兽,狠戾而恶劣。 被他踩在青石砖上的朱总奋力挣扎地扭动着, 仿佛一条肥蛆,粗短的脖子上还有一道皮鞋留下的印迹。 奚白心头猛跳,被这猝不及防地一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却撞到墙面。 一只手虚虚扶了她一把。 她偏头一看, 却发现是上次在机场为首的保镖,他见奚白站稳, 立马收回手退远。奚白余光微瞥,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这才注意到这个朱总的那些花臂保镖都被黑衣保镖桎梏住了,一个个蔫成了腌菜。 察觉到她的动静,侧对着她的男人偏过头来。 闻祈年眼底的阴戾还没来得及褪去,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闻祈年紧绷的神色松动许多,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站起身, 松开踩着朱总的脚,抬脚朝她走过去,喉结微滚:“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他身上仍携着淡淡的杀意,奚白的心跳却平复下来。 她也就是刚刚那一瞬间被他的表情吓到了, 闻言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谢谢。” 这句谢谢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推远了。 闻祈年唇角微抿,胸口微酸涩, 他动了动唇, 似乎是想笑, 但又笑不出来, 声音很低:“没事就好.....” “嗯。” 宋均站在两人身后的角落里,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见闻祈年忽地掀眸看过来,神色又恢复了冷硬。 他指尖点了点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疯狂咳嗽的朱总,眉眼冷冽:“带走,让他长长记性。” 宋均看了眼那朱总,垂眸应声,转而视线扫过被黑衣保镖扭压制住的花臂保镖,就没那么多耐心了,顺着老板的想法吩咐道:“都带走。” 那些混子模样的保镖被带走后,朱总也被几个黑衣保镖拖走了,庭院里只剩下奚白和闻祈年。 “你...”闻祈年唇角松动,目光在奚白身上流连。 这个深秋的季节,她还穿了条修身的淡紫色长裙,莹白纤细的小腿露在外边。披衫也掩不住她霜白的锁骨皮肤,娇嫩欲滴。修身的衣裙将她身上曼妙的曲线尽数勾勒出来,走动时风情毕露。 看得出来,这身是有认真打扮过的。 “你和人来这吃饭?”闻祈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单手插兜,指尖用力。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奚白困惑:“当然是人了。” 竹水泗这样看着就很贵的餐厅,应该也不能带宠物一起吧? 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闻祈年也发觉这问题问的奇怪,忍了又忍,还是没克制住追问的欲望,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和谁?” 一码事归一码事,奚白不欲与他纠缠,拢了下披衫。“谢谢你今天帮我,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我尽量完成。” 不等闻祈年回答,奚白又补充道:“不能过分。” 夜风拂过,吹动了女人的青丝。 美好得如同一副画。 闻祈年看着她,陡然间眼眶有点酸。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奚白了。 许是酒意上头,这些天被他刻意堆积在角落里的烦闷在这一刻冒出头来,他不是不想听钟鹤的劝告,只是每每想“算了,就这样吧,再也不要送上门被她羞辱了”,心脏就会泛起一阵绵密的针扎刺痛。 并不强烈。 但却如同春雨般,无声无息地隐隐作痛,将他尽力维持的理智抽丝剥茧地全部瓦解。 脑海里昏昏沉沉的,刚才被邵嘉迟怼着灌了不少酒。闻祈年抵了抵牙齿想要保持清醒,喉咙动了动,哑着声音:“枝枝,对不起。” “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在最初的时候起了那样对你不公平的想法。” 奚白蓦地愣了下,正眼看他。 男人眼眸黑沉沉的,眉眼间竟带了几分颓丧,这与素来意气风发的闻氏总裁截然相反。 闻祈年呼吸微沉,声音里夹着些微不可察地紧张,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奚白:“我以为我对丛桢——” “停。”奚白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很冷淡:“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我也没打算以后还和你有什么交集,所以不必跟我解释太多,不想听。” “而且你喝多了,你要是再继续发酒疯说更多,我怕你第二天起来就要封杀我。” 奚白实在是太了解闻祈年了。 他这个人总是笑着,一副很好相处的很好说话的模样,但实际上自尊心骄傲得不可一世,和钟鹤那圈人一样,就没在任何人面前服过软。 这明天醒了发现还给她道歉服软,要是想跟她算账怎么办。 闻祈年骤然僵住,低伏的长睫轻颤,他的眼睛被酒气熏染泛红,带着水光。说不清的疼痛疯狂撕扯着心脏,他咬了咬牙,本能地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克制不住声音中的难以置信和艰涩。 他一字一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不堪?” 这话好像是重了点,回想过往数年,除了感情,闻祈年似乎对她有求必应。 -- 第93页 奚白抿唇,但面上仍是一副冷淡孤傲的神色,她勾唇轻笑:“不然呢?” “总之,今天还要谢谢你。你想好了要求,可以发消息告诉我。” 说罢,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拽住,猝不及防地落进一个清冽的怀抱,混合着淡淡的酒味,并不难闻。 闻祈年抓着她的手腕,眼里涌动着些什么,半晌,他开口:“那我要是说,想追你呢?” 奚白觉得他像是抽了风,自己也傻了吧唧地居然还在这听他胡扯,不耐烦地用力推开闻祈年,有些憋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当初你都能看着你喜欢的人嫁给你大哥,现在也放过我,不行吗?” 字字珠玑,问得两个人均沉默。 奚白深呼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披衫,周知敛还没出现,她准备回去找。 一转头,就看见邵嘉迟站在走廊口,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闻祈年,你他妈上次没挨揍够吧,你又纠缠枝枝干什么——” 奚白连忙拉住他,跟他简单解释了下情况。邵嘉迟这才没再发作,不放心地盯了闻祈年一眼,然后转向奚白,询问她:“枝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奚白余光察觉到闻祈年也掀眸看着这边,她笑笑:“跟别人一起来的,他还没出来。” 邵嘉迟刚想具体问,就看到闻祈年也在听,似有若无地轻嗤声:“我送你回去,枝枝。” 奚白也不想让邵嘉迟和闻祈年在这撞上周知敛,她答应下来,然后给周知敛发消息说一声。 沉默中。 闻祈年冷不丁地出声:“邵嘉迟,我的人都走了,你们送我一程。” 他这么说,眼睛却是看向奚白的。 “不。”邵嘉迟拉着奚白就要走。 闻祈年每次出行,暗中都有保镖跟着,说没车回去,未免太假。 “我口渴了。”两人僵持间,奚白抬手摸上喉咙,眉头微蹙,轻咳起来。 邵嘉迟刚要说话,闻祈年立马就去找服务生,临走前不放心地让她等在原地。 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身。 奚白依旧没动,捂着喉咙似乎很是不适。 闻祈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转身快步去里边的游廊找人。这幽静的私人空间好是好,就是想找个服务生不太容易。 等男人身影远得看不见了,奚白旋即放下手,满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冲邵嘉迟弯眸:“我们走吧。” - 回去的路上,邵嘉迟才说今天闻祈年约他吃饭。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评价。 奚白笑笑,丝毫没有芥蒂:“那他肯定给了什么好处。” 邵嘉迟递给她一杯温水,然后才说:“我又不是卖你的,那些东西邵家不需要,他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他闻家人一样爱钱吗。” 邵嘉迟不动声色地观察一路,发现奚白情绪挺正常的,于是也没再小心翼翼避开闻祈年的话题,“闻祈年的父母都去世了,你知道吧?” 奚白点头,这她听说过,据说是车祸。 “哪里是车祸。”邵嘉迟语气复杂,“是他母亲在他父亲车上动了手脚,谁知她自己没来得及下车,就一起死在了车祸中。那辆大货车冲过来,根本没有生还的余地。可事后查出来,他母亲是闻祈年大伯的人,包括一开始她和闻祈年父亲认识,就都是设计好的圈套。” 奚白瞳眸微怔。 “那之后,闻氏一度落在闻家大房手中。但是后来闻祈年去见了闻家老爷子一面,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他就疯了似的,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疯狂敛财,为公司创收。”邵嘉迟现在回想起闻祈年当年的状态都觉得疯,“他那几位参与过同谋的叔伯,没有一个下场是好的。有一个,直接当众掉进了炼钢炉里。” 事情很蹊跷,但也是所有人都看着他自己掉进去的。 “他没有心的,对女人就更是不可能信任。” 邵嘉迟也不知道怎么评价闻祈年这个人了,很复杂,能力和魄力很强,但真不是什么好人。他只希望奚白能离闻祈年远一点,永远别有什么交集才好。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奚白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轻笑:“我知道了。” 她长睫低伏,视线定格在一条新的短信上。 闻祈年:你在哪? - 姜离因为奚白要配合周知敛订婚而抓狂的时候,奚白正坐在周家的化妆间里,化妆师给她上妆。 敲门声响起。 “进。” 周知敛推门进来,他难得穿的很正式,胸口上别了一朵订婚胸花。 看见奚白,他有片刻的失神。 女人黑色的卷发被梳成半扎半披的发型,垂落在莹润的肩头,银光珠白的礼服将她的腰掐得很细,露出后背一对精致对称的蝴蝶骨。 奚白弯了弯眸,桃花眼上勾了几笔眼线,更显娇妩。 似乎是察觉到异样,她看向周知敛,“你还好吗?有点心不在焉。” 好像从《野蔷薇》开拍那会儿,周知敛就时常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藏着什么事。 周知敛神色微敛,压下心底的那些不自然,明朗地摇头笑起来:“没什么,要开始了,我们下去吧。” ... 周知敛牵着奚白从旋转楼梯走下来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 第94页 闻祈年没什么兴致地捏着手机,漆黑的屏幕上倒映着他自己的面容,低垂着眼睫,懒散地陷在沙发里,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着那天晚上,奚白说的话。 她的眼底甚至连嘲讽都没了。 看着他,就像一个难缠的陌路人。 微信群里,钟鹤和程寻纪一直发消息,他都没什么心情点开回复。 “小舅舅?”周知敛的声音微扬,听得出来今天订婚挺高兴的。 闻祈年嘴角微勾,掀眸正要调侃他。 下一秒—— 他毫无防备地对上了一双妩媚的桃花眼。 四目相对间,手机从指尖倏地滑落。 第40章 手机砸在光亮的地面上,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对视,两人均怔了下。 闻祈年弯腰,伸手捡起手机, 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多了数条裂痕,将他的面容分割。 奚白脸上笑意微僵,但很快恢复自然,她笑着看向周知敛,听他兴致勃勃地为自己介绍对面的男人:“枝枝, 这就是我小舅舅,他真的从小就对我特好。” “小舅舅, 这是奚白!”周知敛冲闻祈年眨了眨眼, 声音中是藏不住的欢喜意味:“她还出演过你们公司投资的作品, 演技真的很好。你以后能不能抽出一点点精力照顾下她? 他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比划了下,眼眸很亮:“一点点就好啦,她的能力真不会让公司损失的!” 奚白心头微热,挽着周知敛臂弯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西装上摩挲几下,偏头小声地提醒他, “别说啦, 我真不用这样的。” “要的。”周知敛略微低头凑近她,压低嗓音笑道:“他手底下资源那么多,给你一个又不会怎么样嘛。” 奚白忍俊不禁,在周知敛的描述下, 闻祈年倒有种地主家傻儿子的感觉。她眼眸弯起,笑意明媚。 两人亲昵的互动尽数落在闻祈年眼底, 屏幕上粗粝的碎片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指, 他却丝毫都没有察觉, 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着劲白。 “枝枝。” 闻祈年刻意咬重了字音, 像是自言自语,可一字一句的,又仿佛沉重的鼓点敲在了心尖上。他忽地轻笑了声,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奚白,“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他勾着唇,仍是周知敛熟知的懒散模样。 只是,冷白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浑身上下都紧紧绷着,好似一张拉满了的弓。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彻底绷断。 她把他支走,然后扔下。 连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是为了和周知敛订婚。 订婚。 闻祈年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一双黑眸愈发的幽邃冷冽,他原盼着能见她一眼也好。 却不曾想,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周知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句话莫名地充斥着.....似有若无的占有欲。 但下一秒,他就立马甩掉了这种错觉。 不可能,闻祈年怎么说都是他的长辈。 他偏头看向奚白,奚白也冲他莞尔,笑容明媚,这叫周知敛不安的心冷静了许多。 奚白十分大方地承下男人的夸奖,桃花眼被眼线勾勒得更加妩媚,这一笑眼尾上挑,在灯光的照耀下,女人眼尾下画着的银色玫瑰也熠熠发光。 银光流转,妩媚动人。 “谢谢小舅舅。”她弯唇,姿态落落大方,坦荡极了。 “.....”闻祈年舌尖重重抵了下牙根,狭长的黑眸弯曲,笑意陡然更浓郁,像是难以置信,咬牙切齿地反问她:“什么?” 奚白笑意不改:“嗯?” 闻祈年眼睫轻垂,在眼下打下一层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他将手机放在一旁,从烟盒里取了根烟,眼底压抑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翻涌作乱,扰得他耳中一片尖锐的嗡鸣声。 他死死地咬着牙,努力想要让这道声音从脑海中滚出去。 嗡鸣中,女人的声音莺啼般婉转悦耳。 “小舅舅问的什么?”奚白弯唇笑道,慢条斯理:“我有些不明白。” 手中的烟头倏地被掐灭。 闻祈年抬眼,视线扫过她礼服上的订婚胸花,下颌紧绷。掐着指节的手陡然用尽了力气,生生将之前粘在指腹上的玻璃碎片掐进掌心,漆黑的眼底底布满了阴霾,森冷又危险,有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他咬着牙根,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透着股森冷逼人的压迫感:“你叫我什么?” 男人的薄唇紧抿绷成一条直线,胸口略微起伏,短短几个字,便渗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回,连周知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闻祈年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性如此,他分明是听清了的。 周知敛目光微转,在奚白和闻祈年之间来回打转,可年轻女人只是弯唇微笑,眼眸清明,一切都并无不妥。 但处于本能的,他将奚白的手臂挽得更紧了。 下一秒,闻祈年森咧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 一股寒意陡然从脚跟窜上脊背,周知敛莫名地瑟缩了下,竟不敢再这多呆下去,他眼眸微垂,语气中透着点急迫: “小舅舅,我先带奚白去见见其他人。” 说完,便逃也似地挽着奚白走远。 闻祈年坐在沙发上,今天难得打了领带,他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扼住,喘不过气来。他粗暴地扯开领带,这动作衬得他本就凌厉的眉眼更加冷冽不好接近。 -- 第95页 他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女人身姿绰约,裙子布料单薄还少,裸露出后背上一对精致的蝴蝶骨。莹白光洁,人鱼般的开叉从肩头一直延伸至腰窝,惹人遐想。 半晌,烟被捏碎在掌心。 稀巴烂。 .... 宴席在钢琴乐的流淌声中缓缓开始,奚白随着周知敛去各桌向长辈们敬酒。 走动间,总有一道炙热难以忽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后背,比其他目光更热,更刺。 奚白穿着高跟鞋,脚酸痛不已,趁着站定后交换两只脚的着力点偷会懒。 周知敛见她有些疲惫,伸手虚扶在她腰后,低声关心:“枝枝,你待会假装喝就行了。” 真喝的话,哪怕是一次抿一小口也是容易醉的。 刚说完,下一桌要敬酒的酒桌上就有长辈打趣他们俩。 是原本要和周知敛联姻的那姑娘家的长辈,他呵呵笑起来,意味不明:“看看知敛心疼了都,还得是会哭的姑娘惹人疼,这姑娘瞧着水一般。” 他这话一出,桌上人的神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互相交换眼神。 只有坐在主位的闻祈年捏着酒杯,垂眸不语。 周知敛眉眼渐沉,可一个小辈的身份却又无法说什么。 他只得维持着微笑,“张叔伯说的哪里话。” 不痛不痒的,毫无还击之力。 那中年男人哼笑声,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是周家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少爷,要不是他舅舅是闻祈年,他张家倒也不会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小家族。 于是连带着,连看向奚白的眼神都不大善意,上下扫视一番后视线却真香地被她性感的腰窝勾去,眼珠子滞了下。 “砰”的一声闷响。 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紫红色的液体晃荡着溅出杯子,在浅色的餐巾上氤成几抹红色。 在场的众人愕然又惶恐地看向闻祈年,不知道又是谁惹到了他。 “看你爹呢看。” 男人掀眸,扫了那张家长辈一眼,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可怕,要笑不笑:“不会说话就滚出去,嗯?” 顿时,场面一片寂静,与其他桌的觥筹交错,热闹,截然不同。 那张家长辈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却又碍着闻祈年的身份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其他人赶忙出来打圆场,小事化了。 周知敛心下松了口气,不禁为之前对闻祈年的猜忌感到羞愧,给自己的杯子满上,诚恳道:“小舅舅,我敬你。” 奚白随着他一起端着酒杯,抬眼看过去。 恰巧撞进男人侵略的浓墨眼眸中,他的眸子透着股上位者的威压,似乎还在为刚才的话生气。眉眼分明是笑着的,却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可奚白却丝毫不觉。 见奚白愣着没动,周知敛拿手肘点了点她。 奚白回过神来,跟他一起敬酒,眼眸灿如繁星:“小舅舅。” 这一声小舅舅清脆悦耳。 闻祈年紧紧盯着奚白,捏着酒杯的修长指节泛着劲白,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抵了抵牙齿。 胸口情绪翻涌撕扯着他的理智,欲罢不能。 要不直接气死他得了。 稍微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生气了。 就在大伙以为他连小外甥的面子都不给时,闻祈年忽地仰头,脖颈紧绷,喉结滚动,一口闷了整杯酒。 晶莹的酒水顺着喉结滑入领间,再睁眼,黑眸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情绪翻涌,像是极力强忍着什么。 “送她去休息会。” 众人惊诧间,闻祈年看向周知敛,冷白的手指轻敲桌面:“少喝点,长辈们不会怪你的。” 他这话虽是对周知敛说的,可说完后,那目光却是与奚白对上。 闻祈年都发话了,即便是有心人想要说些什么,也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这京都城里,谁没听说过闻祈年这个疯子的事。 笑得越灿烂,下手就越狠。 闻祈年当年,可是连血缘至亲都没放过,一招比一招狠辣。 - 因着闻祈年那句话,后边再无人敢灌两人的酒。 今晚,奚白也将花瓶这一身份,扮演得极好。挽着周知敛的手,站在他身边,周知敛负责应付宾客,打太极似的场面话说了一套又一套。 奚白见了谁都点头微笑,面对那些各色的试探,她除了装听不懂,一直说谢谢,就是微笑。 到最后回到休息室里短暂休息时,奚白的脸早就因为维持微笑而僵硬不堪。周知敛给她倒了杯水,眉眼间也缀着疲惫,“还好吗?” 一坐下来,脚上的酸疼才释放出来。 舒服又疲惫。 奚白接过水杯,指尖一片冰凉。她顿了下,握在手里没喝,笑起来打趣他:“你才是最累的,要说那么多的话。” 周知敛轻笑了下,侧头望向奚白,喉结滚动,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他很想问奚白,关于她和闻祈年。 但又害怕答案。 沉默中,气氛逐渐凝滞。 之前穿着礼服裙子,没法随身带手机,奚白趁着这休息的间袭点开微信看看消息,林颜问她人生第一次“订婚仪式”感受如何。 奚白嘴角上扬,回复她:都说了是假的,除了累,什么感觉都没。 -- 第96页 想到什么,奚白把闻祈年也在的事情告诉她。 林颜没回。 奚白抬头活动脖子,一抬眼就猝不及防对上周知敛恍惚失落的眼眸。 “?”她眼神询问。 周知敛抿唇角,状若无事地好奇道:“枝枝,你和我小舅舅是...认识吗?” 从在沙发那见到闻祈年时起,奚白就做好了周知敛会问她这个问题的准备。指尖已然被水杯冻得发白,她顺手放到茶几上,碎发垂搭在眼尾,带着别样的慵懒性感:“算是吧。” 周知敛心口的那点不安再次被搅弄起来。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可这时,有人敲门。 来人是周知敛的表姐,女人冷艳的眼眸扫视过沙发上的奚白,奚白对她微笑。但周家表姐并未理睬,朝周知敛抬了抬下巴:“你出来。” 话音落下,周知敛就愣了愣,但表姐的神色严肃,像是有大事。他不敢耽误,看向奚白,奚白对他弯唇:“我就在这等你。” 周知敛放心出去了。 奚白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将银色的高跟鞋脱了放在一边,却忽然发现没有看见拖鞋。 正四下张望着,忽地看见周知敛手机还落在茶几上。 下一秒,响起敲门声。 她没多想,以为是周知敛去而复返来拿手机的,便应了声进来,继续找拖鞋,顺便问了句:“周知敛,你知道拖鞋放——” 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了一跳,挣扎看过去,却毫无防备地撞进男人幽邃的黑眸中。 “这里没拖鞋。” 闻祈年垂在身侧的手拿出来,是一双女士拖鞋。 “我找人要的新的。”这是第二句话。 奚白看着那双拖鞋,愣了下,面色微缓,想收回脚,但没成功。她的脾气又上来了,深吸一口气:“松开。” 男人没动,还望着她。 “不要让我没了耐心。”奚白太阳穴直跳,余光瞥见茶几上周知敛的手机,眉心蹙起,抬眸冷眼瞧他:“三。” 脚踝上的手指立马松开。 粗粝的指腹摩擦过踝骨,似电流经过,奚白脚趾微不可察地蜷了下。 闻祈年半蹲着,把拖鞋推到她面前,嘴角扯了下,眼睫低伏:“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发展对象。” 奚白没说话,自顾自地穿回了高跟鞋,踢开碍事的拖鞋:“管你什么事?” 她站起身,拿过周知敛的手机,绕开闻祈年就往外走。 身后。 “所以,马场那次——”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奚白脚步微顿,没回头。 “你是陪着他去的。”闻祈年用的是陈述句,自今天一面,此前的种种疑惑都迎刃而解。 刚好就那么巧,奚白去的是他在西郊的马场。 又刚好那么巧,他们分手,周知敛的联姻也解决了。 再往前... 钟家老爷子宴会上,周知敛跟人聊完天心情颇好,而她,也在那段时间,恰好没回他的消息。 静默两秒,奚白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怪没意思的。” 闻祈年喉结微滚,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声音中竟带上些许不稳,他自嘲似的勾唇笑了声:“枝枝,之前我没认清自己的心意,以为....后来才发现,我也喜欢你的。” 奚白呼吸顿了顿,垂眸浅笑了下,轻飘飘扔道:“不巧,我不喜欢你了。” 说完,她走出去,反手带上门。 “砰”一声后,归于寂静。 休息室内。 闻祈年用力闭了闭眼,喉间艰涩。 - 宾客都散去后,宴会厅里的人只剩零星几个。 钟鹤一手拽住喝得烂醉如泥的程寻纪,一边又努力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开,不耐烦地啧了声:“哭就哭,把眼泪蹭到我西装上是个什么意思?” 程寻纪早没了意识,一身酒气不说,嘴里还哽咽着嘟囔什么。 侍应生见状,连忙赶来小心翼翼地替他馋住程寻纪,钟鹤挥手让他把人送到车上去。 没了程寻纪,空气中的酒意都散了不少。 钟鹤想抽根烟,但想到待会还得回去哄老婆睡觉,于是只抽了根出来含在嘴里。 他睨了眼陷在沙发里的男人。 闻祈年微阖着眼,大厅顶部的折射的耀眼灯光落在他身上,孤零零的。 “你这——”钟鹤斟酌措辞,挑眉道:“是打算今晚就在周家睡下了?” 男人长睫微动,缓缓睁开。 在宴席上朦胧的醉眼,现下清明分明。 “你要不走,我就先回去哄老婆了。”钟鹤故意刺激他,抚上佛珠,摸了个空,而后才想起来,佛珠给了家里的姑娘。他眼眸微弯,含着点点笑意,心情十分愉悦:“倒是你,外边下大雨了,要不要蹭我的车送你回去?” 家里有人等着,钟鹤今天滴酒未沾。 闻祈年没什么表情地觑他,一言不发。 钟鹤琢磨了几秒,心下微愕,倒是真没想到闻祈年这样都没死心。他点点头,有几分无可奈何:“行,那你待这吧。” .... 订婚宴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天降大暴雨。这个天气出行也麻烦,奚白只好在周夫人的好心提议下留宿周家。 -- 第97页 刚洗完澡,她正要上床玩手机,房门被人敲响。 伴随着闪电雷声砸下,光影交织。 沉甸甸的。 周知敛这个时候来找她? 因为外人都走了,两人都不需要继续假装未婚夫妻,周知敛在他自己的房间。 奚白重新系上睡袍的系带,去开门。 一股混合着雨水的雪柚清香弥漫而来。 四目相对,男人的衬衣被雨水湿透贴在身上,低伏的长睫上还挂着水珠,眉眼狼狈却仍旧透着股矜傲劲。 奚白想也没想一下,用力砸上门,下一秒却被他陡然伸来的手抵住。 一声闷响。 霎那间,鲜血淋漓。 第41章 门夹到手指骨头的触感十分明显, 一声骨骼闷响,光是听着就疼。 尤其是奚白反手砸上门时,是带着些许不耐烦和烦躁的, 这力道自然也是不轻的。门板重重砸下后,又反弹的震动顺着掌心传递给奚白。 暖黄的灯光下,鲜血成暗红色从手指上飞快冒出,流淌的速度越来越快,顺着男人冷白指骨分明的手指滴落在地面。 她瞳眸骤缩, 愣了几秒,立马松开手。 “你——”奚白眉头微蹙, 抬眼气得瞪他:“你有病吧?” 闻祈年不但不收回手, 满是鲜血的手指仍抵在门缝中, 反而身体更加得寸进尺地往里边极了挤。 门缝一下子就打开了,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出。 紧接着,男人那只滴血的手又往里蹭了蹭,紧紧扣着门框。 奚白按着门板往前推想吓唬他松开,再顺便关上门。不料闻祈年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她手腕, 带着她就往房里压。 闻祈年抬脚踢上房门, 扣着女人细白的手压在耳边,奚白被迫回身仰头看着他,肩胛骨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衣紧贴在门板上。 微凉,也很硌人。 这时她才看清闻祈年的表情。 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 黑眸冷冽狠戾,与他这身极为狼狈的模样形成反差。 下一秒,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但奚白早有察觉, 偏头躲过, 男人的唇瓣擦着她的脸颊过去,恰好吻到耳垂。 两人均是一颤。 闻祈年带着点小脾气似的在那软白的耳垂上叮咬了一口。 不痛,但是呼吸温热很痒。 “枝枝,我——” 奚白手腕用力,想要抽回来,却没成功。 “啪——”另一只空着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掌心泛着轻微的红。闻祈年被打得一愣,奚白趁着这空当,手肘用力在他身上撞了下,得以拉开距离。 “闻祈年,你还真是一点道德感都没有啊。”奚白狠狠地擦着耳垂,嫌弃溢于言表,她兀自平静了几秒后,冷笑道:“你忘了你今晚以什么身份参加的订婚仪式吗?” 她退到旁边,盯着他一字一句:“小,舅,舅?” 语言是把无形的刀,字字珠玑。 闻祈年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鲜血从指缝中源源不断的溢出。 奚白瞥了眼,而后漫不经心地轻笑:“怎么,小舅舅这是要讹人,还是撬墙角啊?” “出去吧,让周知敛看到了不太好。” 她是真觉得这事给周知敛知道了,挺尴尬的。跟好朋友的长辈有过一段,算怎么回事? 闻祈年喉结微滚,指尖缩了下,这句话像是一道无声而又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在张开嘴的时候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说,不是的。 可心中强烈的不安和脱了缰的理智时刻都在质问他。 你要是没这个想法,那你这么煎熬是为什么?那你来又是为什么? 他舌尖抵了抵牙根,心脏里那种隐隐作痛的绵密刺痛的又出现了,在这一刻他不得不坦然承认。 这样不对,不道德。 但他还是打算这么做。 于是。 闻祈年舔了下唇角,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笑:“是。” “但我只撬墙角,不讹人。” 奚白嗤笑出声,表情带着微妙的嘲意。 话音落下后,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十指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闻祈年死死地维持着冷静,对上她满不在意的眼神,就感觉心脏上也被划开了口子,钝钝的,隐隐愈演愈烈的疼。 雨水顺着发丝滑过眉眼,闻祈年此时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掀眸看她,喉结滚动,喉结滚动:“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是我爱而不自知。之前的事情......” 他说得艰难,但顿了下,“对不起,枝枝。” “我知道错了,我在改的——” “等下。”奚白打断他。一手环着腰,另一只手手肘抵在上边,她下意识地屈指摸了下锁骨,弯唇道:“没有人可以道歉了就一定要被原谅。你想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吗?我当初只觉得,除了爸爸,我全世界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我甚至都能接受做一个替身。” 闻祈年漆黑的瞳眸蓦地一缩。 “可是闻祈年,没有人的喜欢是会一直那么热烈的,你现在再怎么爱,又或者是喜欢。可最初的时候,你的确是不爱我的,不是吗?” “可在我这里,不爱即是原罪。” 奚白一想到当初在闻祈年面前百般温顺,却也不过是一个连爱都没有的替身,她就忍不住厌弃自己。在国外那两年,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恨自己。 -- 第98页 指甲深深掐进伤口,闻祈年咬着牙,胸膛颤抖。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周知敛轻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枝枝,你睡了吗?” 闻祈年紧盯着奚白,两人对视数秒。 奚白移开眼,“等他走了,你就离开。” 闻祈年站着没动,此刻他执拗的像个耍赖的小孩儿。 他眼睫微动,看向奚白时脸色惨白,伸手去抓她的手,紧抿着唇瓣强行忍着咳嗽的冲动,身体轻颤。大抵是淋了雨的缘故,声音又哑又抖,说得也极为费力:“这么晚了,你们还有什么事?” 奚白一根根掰开他修长的手指,唇角轻勾,笑意未达眼底:“你觉得呢?” 男人脸色瞬间煞白。 他竟被推的一个踉跄,他呼吸急促凌乱,很是无措地看着奚白。奚白愣了下,闻祈年眼睛很红,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身体绷得很紧,手背上青筋迸发。 没过几秒,敲门声停了。 奚白回看他,眼中意味明显。 滚。 ... 身后的房门缓缓合上,像是一道天堑将两人之间分割开来。 闻祈年盯着那道房门看了许久,而后转身朝楼下走去,迎面有人上楼。 “小舅舅。” 闻祈年顿了秒,掀眸。 周知敛咧嘴笑得灿烂,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和奚白的微信对话框上,最新一条回复还是刚刚。 “你怎么从楼上下来,还淋湿了。”闻祈年观察时,周知敛的视线也在暗暗打量他,闻祈年脸上的巴掌印实在叫人难以忽视,看了眼男人下来的方向—— 奚白的房间就在那块。 想起奚白轻描淡写的那句“认识”,周知敛就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安,他试探笑问道:“小舅舅的房间在另一边,该不是好久没来,都忘了吧?” 闻祈年盯着他瞧了几秒,直把周知敛看得后背发凉,笑意渐收。 闻祈年抵了下牙根,“是啊,忘了。” 他似笑非笑:“那我以后常来找你。” 周知敛愣住。 说完,男人绕过他,随手扯下领带。 .... 闻祈年走后没一分钟。 一个只有些许湿润的餐盒,被递到奚白面前。 周家阿姨和蔼地笑:“晚上没吃吧。” 奚白愣愣接过食盒,鼻尖耸动,一股麻辣鲜香萦绕而上。“这是——” 麻辣烫的味道。 奚白晚上跟着周知敛到处叫人,敬酒,忙得像个团团转的陀螺,一口热菜也没吃上。等洗完澡,时间也晚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已经休息的阿姨。 阿姨把东西送到就准备走了,她见奚白一脸茫然,笑着解释道:“闻先生让我送来的,我没做过你们年轻人吃的这个麻...麻辣烫,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周知敛的父亲是入赘,所以周知敛随母姓,闻祈年跟他母亲一辈,便被称作先生。 阿姨回去了。 奚白抿唇打开餐盒,热气扑面而来,氤氲了她的视线。 热气腾腾的牛骨麻辣烫中,全都是她喜欢吃的配菜。 - 接下来的几天,奚白回到了剧组老实拍戏。 姜离生怕她再搞出什么替人扮演未婚妻的离谱事来,一步一跟,老妈子似的念叨加时时监督,连带着下戏后,郁苏也不能靠近奚白。他不知道怎么的,共情太过头了,到现在还没出戏,看见奚白就一脸郁郁想要道歉的愧疚模样。 奚白杀青那天,她趁着姜离不在,找他单独谈了半个钟头。 再出现,郁苏的状态就好了很多,但两个人也该说再见了。 于是杀青宴结束前,郁苏问她可不可以抱一下,偶像和粉丝的那种鼓励拥抱:“拍戏时的拥抱一点也不纯粹。” 那是给剧中角色的拥抱和情感。 奚白见周边导演和其他人也没注意到这边,于是微笑着欠身抱了下郁苏。郁苏比她还小一点,性格也很像个弟弟,开朗又很大方,让奚白第一次有了“姐姐”这个词的真实感触。 郁苏深吸了口气,刚要放开手,包间的门就开了。 进来一个男人。 见他,导演立马站起身,热情招呼道:“钟总,您快请坐。” 余光瞥见奚白和郁苏,导演还乐呵呵的,给他介绍:“我们剧组演员之间关系都很好的。” 《野蔷薇》的出品方公司,好像是钟家旗下的。 奚白松开郁苏,敏锐地发现钟鹤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婚戒。 钟鹤也看过来,朝她点了下头,似笑非笑的。 “......” 奚白也略微牵唇,而后转过头,回答郁苏的问题。 钟鹤:“......” 钟鹤只在包间露个面就走了,一坐上车,他就给还在闻氏的闻祈年去了个电话。 “又加班呢。” 闻祈年的办公桌上堆着一摞文件,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京都的灯火通明。 他低头审阅文件:“没事挂了。” 真欠。 钟鹤摩挲着婚戒,轻描淡写道:“那算了,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好看见奚白和郁苏——” 闻祈年呼吸陡然一滞。 他突然的变化,也叫站在他面前汇报工作的宋均心下微愕。 “我也没什么事,挂了吧。”钟鹤勾唇道。 -- 第99页 下一秒。 闻祈年果不其然喊住了他,咬牙切齿:“她怎么了?” 钟鹤故作不解:“什么怎么了?” “.....”闻祈年用力抵了抵牙尖,“奚白。” 死鸭子嘴硬。 钟鹤若无其事地笑笑:“也什么,就是抱在了一起。” “刺啦——” 宋均小心翼翼地看向那被钢笔重重划破的文件。 主位上,男人低垂着眼,修长的十指紧攥成拳,指骨泛着劲白。 第42章 杀青宴结束后, 奚白最先被送回小区,姜离和小婷住的都是公司公寓,要再绕半圈。 洗完澡, 奚白简单练了下瑜伽。 练到一半时,林颜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接起后就看见她那双大眼睛笑得弯成一轮月牙,很是有感染力。 奚白意味深长地看她:“这是有好事了?和你那位前男友,哦不, 新上司相处还不错?” “啊呸呸呸!”林颜立马收起笑脸,“这么高兴的时候提那个晦气的狗东西干什么, 他早就不是我之前喜欢的那个乖巧听话的学霸了!” 奚白眨了眨眼, 无辜眼:“我没说你现在喜欢他吧。” “......”林颜说不过她, 气得牙痒痒,闷哼了声,“你这样套路好朋友,是会——” 她眼珠子转了转,赌气道:“是会长胖的!” 对于大多数女演员来说, 最怕的就是长胖, 长肉,镜头下一斤肉都会被放大百倍。 奚白把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夹着,刚要说话,就见林颜突然消音不说话了, 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地摸着压根不存在的胡须:“你把手机拿远点, 给我看看。” 看什么? 奚白照做, 拿远了上下照了照自己, “你要看什么?” 林颜眼珠子半眯起眼, 有点自我怀疑:“你真的是刚拍完骑马戏份吗?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这状态比没拍还好点,我刚说的话,这么快就生效了?” 奚白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我胖了?” “倒也不是胖,就是好像整个人比之前更加...荣光焕发了?”林颜也有点拿不准这个词,她刚就是开个玩笑,怕奚白真的想不开又要去减肥,解释道:“你之前回来时虽然状态也很好,但下巴尖尖的,瞧着就知道没有好好吃饭,现在就多了点肉,反而更有莹润美感了。” 更健康的美。 “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奚白老实交代:“没吃什么啊,就剧组送来的盒饭。” 自从拒绝了马场送来的餐食后,他们再也没剧组送过餐了,导演便又找了家餐厅订餐,荤素搭配,健康,就算是简单的西兰花,味道也特别好吃。 为此,剧组里好多演员去问导演餐厅的名字。 奚白没问,但每顿都把饭吃完了。姜离大喜,也去问导演是哪家餐厅,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后续。 林颜羡慕地吸了吸口水,但最后还是表示自己一声只爱垃圾食品,什么不健康,她就爱吃什么。 “对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她挑眉兴奋道:“我过两天要来京都出差,我可以来找你玩了!” 奚白也立马高兴起来,两个人自林颜实习之后就没再见过面,激动地商量了会儿要去哪哪吃东西。 临挂电话前,林颜突然想起来什么,神情犹豫了会儿,问她:“闻祈年最近还有来找你吗?” 提起闻祈年,奚白脸上笑意未变,看不出什么:“没有,可能是被我说的话羞辱,终于放弃了吧。” 周家别墅一别,闻祈年这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似的,再没出现过,短信也没发过。连带着周知敛,跟她的聊天记录停在了那天。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感觉...我这次出差好像跟你有关系。” 林颜说得一本正经:“我那天在公司里,听见邵羡淮那个狗东西接了个电话,似乎就是闻祈年。” 第一句时,奚白心里还咯噔了下,听完这最后一句,她顿时放下心,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公司和公司之间有来往很正常,再者,你空耳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颜瘪瘪嘴,见奚白这么说也打消了些自己的猜测。 “好嘛,那到时候见。” 练完瑜伽,奚白准备睡觉,拉上窗帘时,无意间瞥见黑漆的路边有一点猩红的火点,青白的烟雾在冷空气中团团晕开。 看不见那人,但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钟—— 十二点半。 大半夜的,这人站在外边不冷吗? 没多想,她灭了灯。 房间内归于安静和黑暗。 .... 阳台上的那抹暖黄的光在窗帘合上后,很快熄灭。 可树下的男人却仍旧站在原地没动,眼睛还看着那扇窗。清冷的月光透过已经稀疏凋落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打在男人英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黑眸沉沉静静的。 已入初冬,京都的冬季冷极了。这时候呼出一口气,都能看见白色的水汽。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宽肩劲瘦腰,可腰腹处紧绷的线条却无一例外充斥着磅礴的力量。 光是站在这,都觉得这块位置瞬间贵气了不少。 身后,宋均捧着电脑从车上下来,电脑的白光投射到他的脸上,看着有点怪异:“闻总,我把行程表调整后,最快后天您就可以开始休息了。” -- 第100页 “还要这么久?”闻祈年吐了口烟,略侧头瞥见他,表情更沉了:“你先离我远点。” 宋均:“?” 闻祈年:“真吓人。” 宋均:.....不愧是资本家,跟闻总一起加班到深夜,陪他在外边看奚白小姐家窗户不说,现在还要说他吓人。 看完行程表,闻祈年勉强点头,然后冷不丁地问了句:“她今天真的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今夜第一百零八次回答这个问题的宋均点点头:“是的呢闻总。” 闻祈年放心地应了声,继续看着那扇黑黢黢的窗台。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一想到奚白就在那间房间里,心也不再浮躁。 寒风中,男人的手指已经冰凉。 烟也灭了。 就在宋均快要冻僵时,闻祈年终于动了。 他指尖轻捏,把烟头掐灭,“这小区还不错。” 宋均附和了声。 树影下,男人轻描淡写道:“买下来。” ?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宋均猜得也只是他盘算买下这一栋楼。 闻言他愣了几秒,脑子里飞快运转,低头在手机上操作几下:“微信小号已经建好发给您了,我待会就让房东跟奚白小姐说一声。” 闻祈年第一次觉得宋均这么上道。 他瞥了眼那熟睡的黑暗,转身回到车上:“明天再说,别打扰她睡觉。” 宋均:“.....好的。” 万恶的资本家。 几秒后。 “给你加年终奖。” 宋均:我愿意为资本家打工! - “好几个大佬都投资了《野蔷薇》,《囚春》最近也有要被大奖提名的预兆,来找我的合同多了不少。”姜离的声音从视频中传出来,她看向正在化妆的奚白,“算上新广告的款,你已经可以买下那栋房子了,接下来你打算接个什么?” 奚白前两天就和买下赵家房子的房主说好了,下个星期一拿到钱就打给他,这房子算是定下了。 其实参照圈中其他女演员的发展,就宋城如今的房价,奚白早该买下那栋房子了。但她大学几年都没像同学们那样早早出去拍戏,手头的钱自然就拮据。 如今心愿已达,钱也够生活,奚白就能完全按自己的喜好来接本子了。 她翻看着姜离发过来的文件,视线忽地停住。 “这个,《舞林风声》是综艺吗?” “我看看....对,各个舞种都可以参赛,然后最后脱颖而出的选手可以和知名舞团合作,去国外演出。”姜离好奇,“你想参加这个吗?” 像这种要专业技能的综艺,要是去了名次不好,多少都容易招来嘲讽。 奚白抿了下口红,唇瓣微红,她莞尔:“我以前本来要报的就是古典舞专业。” 后来是因为觉得拍戏可以更快,站在最容易被闻祈年看见的地方,她就改了方向,但是舞蹈从未荒废。 赵父还在世时,为她请过一位舞蹈老师。后来随闻祈年来了京都,他也让宋助理给她重新找了最好的老师。 虽然她已经喜欢上了演戏,但心里仍有一块位置留给跳舞。 赵父临终前还笑着和医生说:“我女儿跳舞很好看的,只是可惜,以后就看不到了。” 可这句话,奚白是直到她考上了表演专业后,碰巧遇见那位主治医生来京都学习,他偶然向她说起的。 那时,她真的产生了后悔的念头。 那个时候,她还没喜欢上表演,听见父亲临终前的遗憾,瞬时泪如雨下。但后来闻祈年给了她希望,她想,赵父那么爱她,他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 可后来发现所谓的爱不过是泡沫幻影,奚白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表演。 心底却始终愧疚。 对不起舞蹈,对不起赵父。 她这么说了,姜离也没再劝,只是开始准备联系各方媒体和公关,要是奚白那边成绩不好,也能及时引导舆论。 .... 《舞林风声》半个月后开始录制。 录制前有场推不掉的宴席。 烟雾缭绕的大包间里,姜离举着酒杯应付投资商和其他人,替奚白挡了不少酒,但即便这样,奚白也还是没能避免喝了两杯白酒。 白酒一口就能上头。 奚白胃里火辣辣的,喉咙又干又刺,呛得她眼眸直泛眼泪,眼眶渐红。 “早就听说奚白老师在学校时就是清纯玉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奚白撑着额头休息时,餐桌对面一个中年地中海赞助商直接走了过来,肥肥的手指捏着酒杯,另一只手干脆搭在了奚白的肩头。 他色迷迷地喷出一口酒臭,俯低身子,露出一口黄牙:“是个、个尤物.....” “给个面子,喝一杯。” 他这一说话,奚白胃里翻滚的恶心感就愈发浓重,她死死抿着嘴,唇瓣发白。 想吐。 她参加的剧组聚餐不多,没碰上过这种情况,不曾想这次居然这么过分。她烦躁地抵了抵牙齿,强忍着恶心避开中年男人的触碰。 姜离临时接到个工作电话,出去了还没回。 可对方更过分了。 在地中海的手向下,往她大腿摸去时,奚白再也忍不了了,也没法躲。 她倏地站起身,直接躲开。椅子因为她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哧拉”摩擦地面声,一瞬间,地中海的脸色很不好看。 -- 第101页 好在包间嘈杂,大部分人都没听见。 地中海赞助商没面子,低声骂了一句带婊的脏话,一气之下,把手中自己的酒杯粗暴地塞到奚白嘴边,表情阴狠:“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还想晋级,就识相点。” 导演注意到了这边,连忙过来和稀泥。 “奚白老师刚回国没多久,年纪还小,张总您就大人有人大量,别跟个小姑娘计较嘛。” 说完,导演微不可察地朝奚白使了个眼色,让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两口意思下。 毕竟奚白是他亲自邀请的,要是让她在这受了太大委屈,以后也不好再有合作。 喝两口。 奚白重重咬牙,她现在是一口水喝下去都要吐出来的情况。 听了导演的话,地中海赞助商还以为导演是帮他的,气焰更盛,手直接伸向奚白的腰,得意地笑起来:“都说了,听话点的好——” “我不喝。” 奚白打断他,退得更远。 然后看向导演:“不好意思导演,这节目我不参加了。” 地中海肥猪瞬间被激怒,伸手抓住奚白的手臂就往怀里拽,扔了酒杯想拖走她,恼羞成怒骂道:“臭娘们,穿条裙子不就是来勾引男人的?装个牌坊装!” 酒肉臭味逼近时,奚白心头巨跳,眼看地中海的身体越来越近,她奋力挣脱着。 用力过猛,向后摔去。 下一秒,刺耳的尖叫声和玻璃碎裂声同时响起。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的腰肢,男人冷冽的雪松柚子清香将她严实包围。 心脏仍然狂跳不止。 奚白唇瓣抿得很紧,闻祈年安抚性地拍了下她的腰,有点别扭又耐心地说: “不怕了。” 第43章 奚白怔了一瞬后很快反应过来, 站直身体,从他怀里退出来,“谢谢。”余光瞥见地上都是玻璃碎片, 还有红色的水迹,看着像血。 她心头一紧,转身看向那地中海赞助商。 中年男人正捂着脑袋痛苦地哀嚎呻//吟,红色的血从肥胖的手指缝中溢出,那双绿豆似的眼睛皱在了一起。 在场的导演制片人和投资人们都惊呆了, 嘴巴长得老大,还能有点清醒理智的已经站起身手无足措地看着闻祈年, 想说什么, 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这位主被他们的节目策划打动了愿意, 怎么一进门就碰上这种事情。 地中海张总嚎了会儿发现没人关心自己,顿时暴脾气上头,转身就骂:“他妈的是哪个王八蛋搞老子?!”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看见奚白身侧的闻祈年,地中海张总更感到被羞辱了, 腾出一只手指着男人的鼻尖破口大骂:“哪来的小白脸——” 尖叫声和骨骼扭动声同时响起。 地中海张总的话还没说完, 包间外就涌进来几名黑衣保镖将他扭按在了地面上,反手就将他的手臂扭转压在身后,随后轻松利落地卸下了他的手腕。 原本还想出来劝两句的导演默默地闭上了嘴,权当没看见。 包间霎时鸦雀无声。 张总吃痛地吸气叫人来救他, 寂静中,只有他愤怒地嚎着叫人把闻祈年赶出去, 嘴里不干不净地带上奚白。 闻祈年黑眸一沉, 那掐着张总的保镖立马拿过餐巾皱巴皱巴塞进他的嘴里, 终于安静了。 “不用我教怎么做吧。”闻祈年低下眼掸了掸袖口, 踢开脚边的玻璃碎品,保镖们老鹰拎小鸡似的揪着地中海张总就要出去。 眼见着要动真格,导演慌了。 “闻总!” 张总虽说完全没法跟京都闻家比,但好歹也是他请来的赞助商,在他这出了事,以后还有哪位投资人愿意给他的节目投资啊。 导演忙不迭地站到闻祈年身边,小心翼翼地说着好话,可额头上都冒汗珠了,男人却不为所动。 闻祈年看向奚白,奚白也恰好看过来。 但然后她便移开了眼,没什么情绪波动。唇红齿白的,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闻祈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指,眸色沉沉。 “你们节目组就是这样对待选手的?”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导演一顿,有苦难言。 本来吧,摸下就摸下吧,不行把酒喝完也就没事了,这些都是圈子里的潜规则。可偏偏奚白性子傲,不肯就算了,把话说的生硬又直白,他能怎么办? 他就是个低声下气得捧着投资人的导演。 而且闻祈年向来不多管闲事,怎么这次大动干戈..... 这样想着,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的奚白。 奚白冷冷看他,那双妩媚的桃花眼此刻透着股不好相处的冷矜。 “倒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导演也只好嚅嗫着狡辩,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齿,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一直站在后边没机会露面的宋均见状,暗暗地往后退了一步,免得寒意冻到他了。 这时,姜离握着手机从外边进来。 看见这场面,脚步陡然停住。 她看了看闻祈年,又看向站在角落不说话的奚白,咽下满腹疑惑走向奚白。 奚白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我不想参加这个节目了。” -- 第102页 跳舞的机会那么多,不一定要死磕这个。 姜离发现她手腕上的抓痕,还有没了人影的张总空位,对这事差不多有个底了,又气又懊悔:“行,那我们回去。” 导演还想挽留一下两人,但闻祈年脸色太阴戾,一个眼神就死死地压制着所有人,他连开口都不敢。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奚白和姜离走掉。 等两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宋均微笑着把门合上,挨个让众人签下保密协议。 闻祈年还在想奚白看他的眼神,惊吓之后神色便回复了淡然,依旧不为所动。 眸色渐黯。 但很快他又咬牙,这个墙角他非撬不可。 本来今晚要是顺利说不准还能说上两句话。 他素来没什么耐心,啧了声,抬手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导演。导演的心随着他的幅度上下起伏,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摇摇欲坠。 半晌,男人牵唇轻嗤。 “换掉,我就投。” - 那天之后,姜离已经替奚白拒绝了《舞林风声》,但没过两天,就有个陌生电话打过来,说是导演组大换血,再次诚挚邀请奚白。 接这个电话的时候,奚白就在旁边听着。 她登上了好久没更新的微博小号,全屏九十九加的消息提示,评论区大波人询问她去哪儿了,是不是打算退圈了,求她更新视频。 奚白顿了下,打算待会拍条视频剪辑发上去。 大概是姜离时不时询问奚白的间袭被察觉,电话那头安静的过分,然后一道好听男声传出:“我可以跟奚白小姐谈一谈吗?” 男人自称是接手《舞林风声》的新导演张白,开门见山报了名号后,姜离和奚白均是惊讶。 张白在综艺导演圈里的名气不亚于卫尚国在导演圈,国内数十部经典综艺都是他执导的,有人说他出手的综艺想扑街都很难。 奚白本意还有点犹豫,可谁知跟张白聊了几句后就好像被带到沟里去了,一两下就稀里糊涂地应下了。 挂上电话,她和姜离面面相觑。 “下次还是你来接电话吧....”奚白陷入了自我怀疑,“我好像很容易被他的话带进去?” 姜离咽了咽口水,然后兴奋地晃着她的肩膀:“是张白导演的综艺,咱们赚飞了!” .... 酒吧包间。 张白收起手机,包间里这才恢复热闹,音乐响起。 他挑眉看向身侧倚在沙发里的白衬衣男人:“你难得开口找我,没想到是为了个女人。” 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 闻祈年勾了下唇,睨了他一眼,没否认。 “只不过,最后比赛结果要看她的实力。”张白给自己倒了杯酒,跟钟鹤碰了下。 钟鹤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张白斜斜瞟了眼,钟鹤给人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都没回复。 闻祈年低笑了下:“她也不会想要黑幕的。” “她特别有原则。” 有原则到,说分手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 啧。 闻祈年一口闷完面前的酒,喉结滚动,展示给他们看,抓起车钥匙起身:“走了。” 张白:“去哪儿啊,我这不刚来?” 程寻纪看他一眼,好心解释:“估计去找奚白了。” “他前不久刚买下奚白租的小区,给人上下左右都清空了。” “.....” 张白语塞,看向一旁因为等到对面一个“嗯”就嘴角上扬,然后又哒哒哒给人家回四五条消息的钟鹤。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近段时间忙于工作,没时间跟这些老友出来聚,怎么再见面就都成了这个样子? 他扭头问程寻纪:“那你呢?” 说起这事程寻纪就蔫了,阴郁地喝了一大口酒,倒回沙发里:“我也想。” “可是没机会。” “我找不到她。” 张白:“.....” 感情你们这是都为情所困,早知道就不来了! - 林颜到京都了,刚巧周知敛也说约奚白吃饭,奚白想了想,问过林颜意见后,林颜不介意一起吃饭热闹热闹,于是便让两人到公寓里来吃饭。 刚好新买了个烤肉火锅一体的锅能用上。 周知敛和林颜都在城南,他们俩便联系着一起过来,奚白在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菜等他们一起回去。 三人到了地下车库,东西太多拿不了,还有菜撒了一车,林颜便自告奋勇地率先送上去一趟,剩下奚白和周知敛在车里收拾那些散落的菜。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没了叭叭叭个不停的林颜,气氛明显有点安静。 奚白没觉得有什么,但周知敛却始终心不在焉,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收拾包装的年轻女人。 黑色长卷发垂落在身前,她不厌其烦地把它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耳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美好安静的气息。 “枝枝。”他忽然喊她。 奚白疑惑地嗯了声,手中动作不停。 “我能不能......” 话音说到一半停下,奚白抬起头朝他看过去,眉眼弯弯问:“怎么了?” 对上奚白的笑颜,周知敛想说的话突然就不敢继续了。 他怕有些话,说破了反倒会弄得更糟。而且.... -- 第103页 算了。 奚白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早就在想周知敛是不是遇到了麻烦,直白问道:“周知敛,你需要我帮忙吗?” 周知敛看着她,而后摇头笑了笑,“没有。” 他不想说,奚白也没办法再追问,只在两人拎着东西下车后虚抱了抱他,像他在国外那会儿那样安慰他:“烦恼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的。 没有得到,就总过不去, 但周知敛没说,他笑着点点头:“好。” 周知敛进电梯后,奚白突然想起来还没买饮料,便让他先上去,自己去便利店买饮料。周知敛想跟她一起,但被奚白阻止了。 “你待会下来再拿一趟东西就行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奚白在心里盘算着要买点什么饮料,一转身,目光微滞。 轻快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闻祈年一身黑色大衣站在他那辆昂贵的车边,修长冷白的指尖还夹着根没点燃的烟。 四目相对,闻祈年脸色很沉,笑眸中阴冽渐起:“你把他带回家了?” 这样子很明显是看到了刚才的拥抱。 想到闻祈年的难缠程度,奚白眉头也皱起,掉头就往回走。身后脚步声追来,她没理,径直进了电梯。 按了电梯按键,金属门缓缓合上。 男人的大手突然出现。 闻祈年喉咙酸涩,他滚了滚喉结,挡在感应门前不让她离开。 袋子沉沉的重量勒得奚白手疼,她不耐地掀起眼眸:“有事?” 她没耐心剜他的神情也好看,眉眼生动,不像每次见了他那样的淡漠。闻祈年又酸又气,可他不敢过界。 “我也没吃饭。”他低伏眼睫,掌心的车钥匙被紧紧攥着,可心脏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一阵钝钝的疼蔓延开来,闻祈年喉结微滚,瞧着她:“你说我可以提个补偿的。” 闻祈年想到周知敛也会出现在他们曾做过的沙发上,心就一阵阵的疼。 “你们要买饮料?”他又问。 奚白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又卖的什么药,“你问这干什么?” 闻祈年重重咬了下牙。 “他喜欢喝什么?” 他盯着奚白,一字一顿:“我送两份,还不行吗。” 第44章 这一刻, 听到闻祈年这样近乎是卑微的话,奚白竟觉得可笑又可悲。 可笑他放低姿态,愿意连周知敛的喜好都摸清楚, 又可悲闻祈年在她已经放弃了他的时候才后悔。 一切都不对,都乱了套。 跟她的本意不相符。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奚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再次逃避这种僵境。 在她生出退意的那一瞬间,手腕被握住, 男人指尖微凉的温度冰得她一激灵,指腹粗粝,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叫奚白抿了抿唇。 “枝枝。” 没了阻挡后, 电梯门缓缓合上, 向上升去,狭小的金属空间只有电梯运行的失重感。 闻祈年喊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回。 此时他发现自己嘴拙得要命。 “我想你。” 片刻的静默后,奚白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令闻祈年忽然觉得奚白站在了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他眼睫微动, 将年轻女人的所有神态都小心收敛, 奚白不再露出厌烦的表情,但他们之间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 不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能触碰得到她。 “或许你真正想的并不是我呢?” 奚白声音很轻地说, 抬眼直视他:“你从来都是被人捧着,哄着的, 突然有一天你养的小宠物跑掉了, 并且一向乖顺的她说再不会回到你身边, 也不会喜欢你了。换做是谁, 都会心有不甘的,有人会想算了,有人会因为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而觉得耻辱,不甘心地想要让她回心转意。” 这是两人一点私人情绪都没带的谈话。 却多了几分疏离。 闻祈年口中干涩,“我不是....” 奚白弯起嘴角笑得像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美好,说出的话冰棱子似的戳心:“闻祈年,你只是不甘心我这只小金丝雀主动抛下你罢了。倘若当初是你提出的分手呢?” “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念念不忘了,你只是不甘。” 听到那句“金丝雀”时,闻祈年眼睫猛然颤抖,脸色也变得更白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奚白很好心地为他解惑,“你身边的朋友不都是这样想我的吗?我一直不太喜欢他们,也不太喜欢你们这样的公子哥。” 她顿了下,也在调整自己的情绪,闻祈年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本能地想要抚平,抬起的手在奚白立刻后退的几步中僵住。 “只因为是你。” 所以我可以忍受他们对我的各种打量的眼光,和私下里暗暗交换的打趣眼神,那是因为我爱你。 “就算如你所说,其实你早就喜欢我了,可那又怎么样?”奚白的神情和语气都十分冷静,不像之前的那般情绪化:“我手摔伤那段时间,你出差,和孟晓的女神传绯闻。我和赵宝珠对台拉票,你给从丛桢帮了忙。我犹豫挣扎难过的时候,你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牛奶过敏你不知道,还烧掉了我亲手编织的手绳。我真的已经很累了,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提起这些话题让我想起来那些和你在一起糟糕的时候呢?” -- 第104页 “我...”奚白想说我真的不爱你了,可这次话到嘴边,她的视线轻抬,落在闻祈年凌冽坠着矜贵气的眉眼间,顿了下,眉头困惑地皱起,像问在闻祈年,也像是在问自己。 “破镜怎么可能重圆呢?” 闻祈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恐慌在心底逐渐冒着头,然后一阵风掠过,便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整片天际。 他无法反驳她的话,他给奚白带来的伤害无可抹去。 奚白自顾自,也不管闻祈年多么抗拒这个回答:“无论怎样高超的技巧修补,无论看不看得见,感不感受的到,都是存在的。等到某天遇到一个微妙的着力点,就又会碎开。” “所以,还是算了吧。” 电梯门开了又合上,大概是没有别人用,便停在奚白的楼层。 奚白重新按了开门键,她刚要走出去,闻祈年从后面轻轻勾了下她的手指。 这次真的就只是碰了下。 他不敢再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变得小心翼翼极了。奚白愣了愣,转身看向他,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却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能清晰安静地看着男人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以及他那优越的五官轮廓,他的黑眸里涌动着挣扎的痛苦情绪,还有停留在她身上不愿离去的目光。 像极了从前的她。 寂静中,闻祈年的视线看向紧闭的大门,周知敛就在里边。 他舌尖重重划过牙齿,嗓子堵涩:“那...晚安。” 奚白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回这句话,转身打开了那扇门。 一开一合间,周知敛清润的笑声隐隐约约传出:“枝枝。” “来了!” 下一秒,那扇门关上。 那扇通往奚白的世界的门,将他关在了门外。 ... 奚白刚回去,就意识到了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去买就回了。 林颜笑她痴呆了一样,周知敛也笑,但替她辩解:“枝枝只是走神了,待会我下去的时候再买好了。” 火锅烤肉机器已经架好了,就等着吃。 周知敛和林颜分坐奚白两手边,林颜给她分享一个帅哥照片,顺便就靠在了奚白的肩膀上,随口说道:“你用的什么香水啊,雪松加柚子,怪好闻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知敛握着筷子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捏紧了,他垂下眼,盯着烤盘里滋滋冒油的肉。 雪松,柚子。 据他所知,闻祈年最常用这个味道的香水。 那刚才.... 奚白不想在周知敛面前提起这人是他最敬重的小舅舅,便扯了个有的没的糊弄过去,余光中周知敛也没什么反常。 这顿饭刚吃两口,周知敛的电话就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后,他的脸色很明显地冷了下去,奚白和林颜下意识噤声。 周知敛咬牙开了静音,正准备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发来一条信息。 【周家老爷子那你是一分钱都不要了吗?周知敛,你要是觉得没了家族支持的你还能继续当你的周家少爷,你就继续在你那“好朋友”那呆着,不然就立马回来配合我在他们面前把联姻这出戏唱好了。】 在这时候,奚白的手机也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这人是谁啊?”她嘀咕了句。 林颜瞄了眼,“不认识的,诈骗电话吧。” 【你说,她会接我的电话吗?】 周知敛骤然站起身,死死地攥着手机,清润还有点青涩的脸上情绪不明。 奚白和林颜吓了一跳,结巴着问他怎么。 周知敛险些咬碎了牙根,冷静几秒后,他弯唇看向奚白:“枝枝对不起,我可能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我们....” 奚白扫过桌上还没动的菜,犹豫道:“买了很多你们喜欢吃的,你的事情很着急吗?” 她的潜台词周知敛不是听不出来,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嗯。” 奚白有点为他可惜,但既然事情很着急,那确实没办法强求,她想了想道:“我给你打包一份烤好的吧,热一下就能吃。” 说着,也不等周知敛有动作,就小跑进厨房拿出一个保鲜碗,把刚烤好的肉和菜都装了进去,扭头冲林颜弯弯眼眸:“待会我再给你烤嗷!” 周知敛手里拿着那份保鲜盒,沉甸甸的。 他牵唇,笑意苦涩:“谢谢枝枝。” 奚白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让他路上注意安全。反倒是林颜,她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周知敛一眼。 - 《舞林风声》在几天后开启录制,姜离在看了奚白练的几天舞蹈后,突然就有了一种蜜汁自信—— “你绝对有机会拿奖!” 她以为奚白不会跳,就算会估摸着也只是皮毛,没想到妈耶,就怎么说,腰像杨柳枝似的,随风而动。 录制第一天,参加综艺的六十名舞蹈选手们,需要在舞台上分别展示作品和自我介绍,然后由底下的导师们根据这些作品,给出分数,倒数十名的选手直接被刷下去。 奚白的号码牌是59,差不多要等到最后。 “哎,你们看见没,刚刚导播扫过第一排中间的那个男人好帅啊!” “哪儿哪儿,我都没注意。” -- 第105页 “哎哎哎看,就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 身旁的其他选手们小声细碎讨论着,奚白回神时,恰好听见了那句金丝眼镜,心尖莫名一动,抬头看向转播电视。 男人一身白色衬衣,露出性感的锁骨,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只骄矜又慵懒的大猫。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这样好的位置,却偏低垂着眼帘,视线半点没放在舞台上,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什么。 金色的细细链条垂在脸侧,一股矜贵斯文劲。 似乎时察觉到什么,他掀眸看向镜头。 定格了半秒,他眉心微蹙,镜头晃过他身边的张白导演。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镜头再没扫到他。 等待室里不知什么时候都秉着呼吸安静下来,男人的镜头消失后陡然恢复喧闹生气。 “我去!这男人好帅,是谁啊?” 大部分的选手都不太认识闻祈年,又没有手机,只能干聊解解八卦的馋。 热火朝天中,只有奚白静静地看着,没什么反应。 身侧一道轻柔的女声饱含着怨气和妒意传入耳中:“我就说你一个演员,怎么来参加了这节目。原来是.....” 说一半留一半,话中有话。 奚白偏头看向一身舞蹈服的贾璐璐,勾唇笑笑,也学着她温温柔柔的语气:“你跟丛桢关系那么好,怎么还惦记着她喜欢的男人,原来是....” 她故意停顿了几秒,才在贾璐璐白转青的脸色中不紧不慢道:“塑料姐妹花?” ... 奚白选了一曲《春风误》作为初次展示的作品,一曲跳完,她呼吸微定,香脯起伏,弯腰面向观众微微鞠躬。 全场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很意外。 在节目组初次宣传时,便有人对奚白的演员身份表示质疑。 一个表演系出来的人怎么能这么大胆来参加舞蹈类综艺,该不会是想蹭热度吧。 可这一舞结束,门外汉都看得出来她的基本功至少是绝对扎实的,光看着就真给人一种少女如春风柔和的美感。 奚白额角冒出点点汗意,自我介绍后,主持笑着打趣她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她顿时弯眸笑起来,刚想接话,主持人似乎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奚白,你这一舞可跳的那位先生都看直了眼。” 一瞬间,众人哈哈大笑,目光顺着主持人的话看过去。 奚白长睫微移。 观众席第一排正中间,开播以来就没抬过头的男人一瞬不瞬地迎上她视线。 镜片后锐利的黑眸在看向她时,陡然柔和了下来。 主持人想炒起气氛,玩笑调侃他:“这位先生终于肯抬头看一眼了啊,这么好的位置,莫不是脖子低头久了酸?” 四目相对。 年轻女人面若桃红,眼泛秋波,闻祈年喉结翻滚了滚,耳廓微热,“看她的。” 第45章 闻祈年没有话筒, 所以这句话只有主持人和身边寥寥几个人听见。 他勾起唇角笑的模样在张白的示意下,被导播投影到了大屏幕上,越是瞧着斯文的男人勾唇一笑时反倒带着痞气, 又苏又欲,看得在场女性观众和选手们一阵起哄脸红。 可舞台上的另一位当事人表现得很宠辱不惊,淡淡地微笑着,像朵在水中摇曳安静的睡莲。 将这点小暧昧带来的上头感冲淡了不少。 其实奚白内心也不算很平静,她没想到闻祈年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就这样说出来, 要放在从前,他们还得装作不熟悉的样子。 奚白这一段说完, 就该轮到最后一位选手。说起奇怪的是, 轮到奚白上场之前, 等待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没看见那个第六十名上台的选手。 这样想着,她提着裙摆走下台阶,去往选手们的坐席必定会经过观众席。摄影师背对着她在调整走位,奚白怕撞着他, 只好往座位边靠了靠。 路过正中间的位置时, 地面宽敞了许多,奚白也放心地松了提着裙摆的手。 桃花色的薄纱裙摆垂落瞬间,她的手指被人轻轻勾住。 男人的手温热滚烫,似有若无地摩挲了几下, 指腹微微粗粝,蹭得手背泛起痒意。 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男人格外坦荡, 似乎不记得前几天她说的话, 唇角轻挑。借着裙摆的遮挡, 暗戳戳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咬着字音一字一顿:“特别好看,awsl。” 闻祈年这张风流痞气的脸配上一本正经念着英文字母的调调,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这都哪哪学的? 奚白:“.....” 一旁偷听的张白:“......” 回到座位上时,舞台上的灯光陡然暗了下来,只余下中间的一束光点。 下一秒,升降台缓缓上升,一个身穿黑色T恤长裤的青年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随着音乐的变化,他如一团黑色的火,在光中起舞,快速变换着身体,时而舒缓,复而起跃。 当舞蹈音乐结束,灯光重新恢复明亮,青年的面容彻底展露。 在场观众还没什么反应,选手们倒是纷纷躁动起来。犹豫了几秒后互相交头接耳,似乎拿不定猜想。 青年黑色的碎发被汗水沁湿,有几缕黏在额边,眼眸却很亮。他微微鞠了一躬,嘴角微轻勾,眉眼间带着很强烈的痞气不羁:“大家好,我是魏迟。” -- 第106页 骤然间,观众席上爆发出浪潮般的尖叫声,夹杂着呼喊他的名字,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不少选手们望着魏迟激动地和身边同伴说着什么。 主持人笑盈盈地上台,大家很快安静下来,她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大家都知道他是谁吗?” 台下呼声一片。 “魏迟——” 主持人笑得合不拢嘴,侧身看向魏迟,语气俏皮:“呐魏迟,年少成名,一直留在国外的舞团发展,怎么今儿的舍得回来了呢?这阔别多年,你的粉丝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啊~” 主持人说得幽默,台下观众也笑得前仰后合。 魏迟唇角一勾,迎上某道看过来的视线,散漫地眨了下眼:“我说是回来追前女友的你们信不信?” 众人哗然大笑,谁也没当真。 但气氛却实打实的因为他这一番对话成功被带动起来了,魏迟看着很痞气性子很野,但主持人每次cue他,他都能幽默地接上话。 闻祈年对于这样的人没怎么放在眼里,见再没有奚白的出场,他踢了下蹲在旁边的张白,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低头摆弄着手机:“走了。” 导播再次悄咪咪地将他的侧脸投影在大屏幕上,男人白衬衣黑裤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气,又引得不少人小声讨论。 奚白坐在人群中,静静地听着。不知何时,话题竟扯到了h好不好上。 选手A:“你们看他腰劲瘦,肯定有腹肌,这样的男人经常运动绝对好!” 选手B:“那不一定,不都说健身的男人其实都中看不中用?说不准,也就一两分钟?” 奚白哪里听过这样直白的讨论,被口水呛红了脸。 而走出录制厅的男人似有所察,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朝选手席看过去,一眼就锁定到奚白,直勾勾地盯着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风流的眉眼里勾着笑意。 “我去,这帅哥在看谁?” “好像是我们这边?” 奚白收回视线,神色瞧不出情绪。 - 第一天的录制任务比较简单,通过初筛的五十名选手分完班级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可以在食堂吃饭,也可以去外面自行用餐,但是晚上是一定要回到节目组统一安排的宿舍里,以便后期的培训和排练。 奚白在休息室里卸妆。 同宿舍的三个选手中,有一个是跟她不太合的贾璐璐,剩下两个奚白每次想跟她们说话,贾璐璐就会突然出现拉着她们说话,把她排除在外。 别的宿舍散场时,都是以宿舍为单位一起走的。只有奚白,形单影只。 不过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临走时,有人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这里是公共休息室,奚白说了声进,进来的是魏迟。青年换了身黑色的 T恤和长裤,裤腿上还挂着各种链子,完完全全的酷哥形象。见奚白,他眸色微深,而后扬眉一笑:“亲爱的枝枝,好久不见?” 房间内白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落在他傲气的五官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奚白觉得他很像少年时的闻祈年,但闻祈年要更加深敛,多了几分上位者独有的狠戾压迫感。 她回神,弯唇也笑:“好久不见。” 魏迟瞥见她放在桌上的包,轻轻一勾就到了手,奚白没来得及抢回来,青年抬了抬下巴:“一起吃个饭?也就今天能清闲点了。” 这话倒是没错,左右自己都是要出去吃饭的。 说话间,奚白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数条消息,魏迟示意她先回。 奚白拿过手机,这才发现是闻祈年发来的消息。 【陌生号码】:一起吃个晚餐? 【陌生号码】:钟鹤推荐了家椰子鸡火锅,是你喜欢的口味。 【陌生号码】:枝枝,你有空了回我好不好? 这几条消息都是刚发的,前边还有数十条彩虹屁,都是微博里粉丝挂在嘴边的话。从闻祈年这里出来,就说不出的怪异。 也只有他才会把按条收费的短信当微信发。 奚白盯着这几条信息看了半晌,魏迟留意着她的表情,然后屈指敲了敲桌面。 奚白抬眼,青年低头凑近她,笑眸里带着探究的意味。 “有情况啊?” “我能有什么情况?”奚白反问他,熄灭屏幕随着他一起走出去。走廊上暖色调的光线,给两人之间增添了几分暧昧感,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在录制时谈笑甚欢的魏迟现在反而没了声音。 奚白随口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是不相信魏迟会为了这样一个小综艺的奖项特地跑回国,他本身所在的舞团就演出不断,哪里会缺这点小资源。 魏迟眼睫低伏,看着地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唇角微扬,“我说回来追前女友的,你不相信吗?” 这人嘴里没个正经话,奚白没当真,只以为他是不想说,便也没再问。 于是,气氛又沉寂下来。 魏迟摆弄着裤腰上的装饰链条,看着有些许心烦意乱,奚白瞥他一眼,没多问。 电梯数字不断下降,显示着即将到达一楼。 魏迟冷不丁地出声,吊儿郎当的:“待会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魏迟点点头,戏谑:“那就火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在国外那会,因为馋火锅都馋哭了。” -- 第107页 奚白笑而不语。 其实那次并不是因为吃不到火锅馋哭了,只是哭得时候刚好被从那路过的魏迟撞见。 门快开时,闻祈年的短信又来了。 【陌生号码】:我在楼下。 恰好门开,瓷砖噌亮,许是这句话晃了下心神,奚白脚下一滑,向后跌去。一只手从旁边扶住了她的腰,才避免奚白摔跤的惨状。 奚白心跳加快,下意识扭头,却对上魏迟吊儿郎当的痞笑:“谁发的消息,这么分心?” 奚白心跳平复,她瞥他一眼:“谢谢你。” 魏迟眼眸弯曲,笑意却并不怎么高兴:“你少说两句谢谢,就是报答我了。” 奚白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忽然后背一凉。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冷冽中透着股熟悉的香味。 奚白扶着魏迟的臂弯站直身体,余光中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 男人原本懒散地倚在墙边,此时却站直了身体。白衬衣外的黑色大衣被风掀动,如狼般锐利的黑眸紧盯着魏迟扶着她腰的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中能窥见弥漫开来的怒气。 魏迟似有所察,抬眼看过去。 男人下颌紧绷,修长的腿阔步朝他们走过来,在奚白面前站定。闻祈年的视线从魏迟身上掠过,将一个暖手宝递到奚白手里,指尖勾着她掌心,勾了下唇:“手这么冷啊。” 魏迟愣了下,而后笑意更甚。 他低头看向奚白,语气亲昵:“枝枝,不给我介绍下你的朋友呀?” 说完,又笑盈盈地看向闻祈年,一副主人家的姿态:“谢谢你给枝枝的暖手宝。” 闻祈年舌尖重重抵了下牙根,冷笑。 魏迟也笑,挑衅地与他对视。 男人一身黑衣,衬衣的领口下露出半截锁骨,虽是唇角弯起,眉眼含笑,但身上带着逼人的压迫感。闻祈年真正站直了比魏迟还要高出一截,他凭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睥睨着魏迟。 他扯唇,眼神森冽,一字一顿:“是吗?” 第46章 被这样危险森冷的视线盯着, 魏迟后背渐窜上一股凉意。但他仍旧勾唇,笑而不语,摆足了胜券在握的高姿态。 闻祈年下颌紧绷, 那双风流的眼眸敛去了笑意,紧盯着魏迟。大厅内的阴影落在他雕塑般的轮廓上,压不住的情绪翻涌。 魏迟也丝毫不退让,他笑眸寒凉,两人就这么刚硬的对上。 可即便是这样, 他也仍旧不敌闻祈年身上那股子上位者自带的威压,无形之中, 他的气势始终被压了一头。 奚白没关注两个人的气场相搏, 只整理了下衣服抬起头来, 示意魏迟:“好了,走吧,不是说要吃椰子鸡?” 除了出电梯那会,再没分给闻祈年一个眼神。 她声音轻柔中透着点无奈,似乎很为魏迟这样幼稚的心性头疼, 但语气中分明更多的是纵容。 她纵容着魏迟这样挑衅自己, 无形之中,孰亲孰疏高下立现。 心口像是被人攥紧了,然后狠狠捏碎,那股被奚白彻底隔绝在外的寒意抽丝剥茧地渗透进身体的每一滴血液中。 魏迟身上绷着的那股劲立马松懈下来, 他轻快地哼笑了声,笑着看向奚白:“知道了。” 话音落下, 他嘲讽似地掀眸睨向闻祈年, 朝他弯了下唇。紧跟着, 手臂虚搭在奚白腰后, 臂弯里还勾着一只女士包。 闻祈年瞳眸微缩,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上前用力拽过他的衣领,眸中戾气悄无声息地划开:“松——” “松开!” 闻祈年眼睫轻颤,对上奚白怒意扩散的桃花眼,她像只炸了毛的小兽警告着他,狠狠将他推开,挡在另一个男人面前。 魏迟的脖子被勒得红了,呼吸略有不稳。他抬起下巴,冲闻祈年扬了扬唇,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意。 一瞬间,男人手中力道更紧。 但下一秒。 “闻祈年,你松不松?”奚白紧抿着唇,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戒备十分明显。 魏迟眼眸微眯。 闻祈年被这一眼刺痛了,心底猛然生出一股剧痛,他甚至都忘了魏迟还在这,下意识松开了手。 奚白戒备他。 她当着别的男人面警告他。 魏迟随手掸了掸T恤,旁若无人地看向奚白笑起来:“那我们走?” 奚白胸口起伏,她剜了闻祈年一眼,点点头。 神经病。 两人同行远去,下台阶时,魏迟手再次护在奚白腰间,语气体贴。 “小心点。” 街道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录制大楼的霓虹灯光照耀着。红色的光打在男人颀长的身形上,在光洁的地板上拖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五分钟前。 闻祈年靠在一楼大厅的电梯墙边,钟鹤给他发了条微信。 本来不想看,但是一想到上次周知敛的订婚宴上,他就没看钟鹤的消息错过重要信息。叼着烟想了两秒,勉为其难地点开。 钟鹤:图片. 照片抓拍得十分模糊,但却将监控中的两人抓拍的极为有cp感,男的高大帅气,女人小鸟依人。 连影子都是挨在一块的。 钟鹤:你要是打算放弃了,就当兄弟我没说。 嘴里的烟陡然被咬断。 -- 第108页 指纹解锁后,手机再次亮起,界面仍停留在这里。 京都的冬日天黑得极快,没几分钟,暮色就彻底笼罩了整座城市。男人站在早就无人的大厅里,冷隽的脸上倒映着微弱的光。 闻祈年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喉结微滚,舌尖一片苦涩。 草。 栽得一塌糊涂。 - 第一天分好班,接下来就是为期两个星期的训练,大家需要以五人为一个小组排出一个舞蹈。至于舞种不同的问题,需要选手们自己去协商配合。三名导师的专业舞种足够辅导大家,排舞之类的疑惑都可以咨询,总的来说,这个规则还算公平。 只是小组成员都是抽签随机拼凑的,存在舞种不同,自然就会有争论。 奚白扭头看向一旁,别的小组已经找导师讨论好排舞,开始训练磨合了。而自己所在的小组,两天过去,还在因为到底选什么舞种而冷战。 贾璐璐在角落里自顾自地跳着她的古典舞,另外三名现代舞女孩围坐一团讨论。 都是成年人了,不是每个练习室里都有导师盯着。 奚白出去倒杯水的功夫,再进去。 贾璐璐被另外一名现代舞的女孩怼得说不上话,眼珠转了下,转而看向奚白,“奚白你倒是说句话,到底是支持古典舞还是现代舞,除了我们两个,其他都是现代舞。” 另外三个女选手闻言也看向奚白,跟贾璐璐纠缠了半天,她们面色不怎么好看。 有个跟奚白关系还不错的女孩子说道:“我们能做到最大的让步就是都融合,组合起来排舞。” 但贾璐璐怎么都不想,她只想让其他三人配合她改跳古典舞。 这是三人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就算在一个小组,最后每个人的分数也是不一样的,谁会愿意去跳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舞种啊。 这点道理谁都懂,可实际上谁都想跳自己擅长的,拿高分。 奚白润了润嗓子:“我觉得只有兼顾这个办法。” 此言一出,三个现代舞的姑娘总算有了点笑意,贾璐璐向她投来不满的目光,冷笑了声:“行呗。”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开始编排舞台时,她就一句话不肯说,问什么都是微笑着:“行呗。” “你们定呗,我的意见有用吗?” “问奚白呗,她都同意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神情和语气都温温柔柔的,但话里话外都格外呛人,弄得所有人心情都不好。 导师看过她们的简单排练后,摇摇头,指出问题所在:“你们就像是各跳跳的,分裂感很强,不妨在两个舞种交替时给动作里融合另外一个舞种的元素,或许会自然点。” 导师走后,贾璐璐再次冷着脸。 想要融合另一个舞种的元素对于选手本身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挑战。 她是冲着拿奖来的。 奚白倒没说什么,规则如此,改变不了,就想办法去解决。她向现代舞的老师请教后,又跟同组的三个姑娘讨论了一番,改善了下动作。 上手有点不习惯,但多练练应该还能挽救。 午休时,练习室没人,她又回到练习室里尝试。 魏迟推门进来,抱着胳膊笑看她:“要不要我教教你?” 奚白转身看向他,额角和鼻尖都沁着汗珠,晶莹透亮,眼眸骤亮:“真的?” 魏迟在现代舞方面都能当导师了,这次的现代舞导师甚至得管他叫师兄。 能有他点拨,自然是好的。 “不过,我有个小要求。”魏迟眉梢轻挑,“晚上一起吃顿饭?” 奚白刚想说什么。 魏迟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咱俩分手之前,你说我请我吃顿饭,结果没吃成。现在节目里碰到了,大伙都觉得我是抢奖杯的,也没人跟我一起吃饭。” 奚白被他逗笑,这话只信了一分。 不说魏迟在导师里混的有多开,就是他外向的性子,学员们都很喜欢跟他打交道。 “行,我请你吃饭。” 作为老师,魏迟还是很严格的,没练好就会直接训。 有个动作奚白一直练不好,魏迟扶上她的腰,奚白一顿,抬眼看过去,青年无辜眨眼:“腰挺直。” 奚白没再说话。 魏迟唇角微陷,余光扫过门外的几个鬼祟人影。他垂头,呼吸撒在奚白耳边,奚白下意识躲开,瞪他:“别靠我这么近。” 青年笑意更甚,非常有眼力见地退开了。 奚白对于他刚才的举动有点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 - 舞蹈正式演出是在一个雨天,大厅里的地面被踩得到处都是水泥印迹。清洁工阿姨不得不来回清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 这天的录制结束后,众选手晚上就可以不用再住宿舍了。 奚白所在的小组取得了一个中等成绩,但个人分数一栏,贾璐璐垫底。她抗拒融合元素,其他三个人和导师怎么说没什么太大用处。分数出来的当下,她脸上就挂不住了。 反倒是奚白,有了魏迟的指点,与其他三人的配合倒挺有感觉的。导师给了个中等分数,淘汰的风险是没了。 结束动作后,她与台下的闻祈年对上了视线。 这几天闻祈年每天都让人送各式各样的轻食,好吃还没什么热量的那种,似乎是怕她拒绝,外卖员送了就走。但他本人,却是没出现。 -- 第109页 听其他选手八卦,闻氏内有商业间谍,虽然已经抓住,但是机密已经被出卖。这段时间,闻氏的股价跌了好些。 闻氏大楼灯火通明。 见她看过来,男人勾唇笑了下,眉宇间却是难掩的疲惫。 奚白迟疑了下,移开视线。 录制结束后,大家边下楼边商量着一起去吃顿饭。 奚白低头看了眼手机,闻祈年问她可不可以一起吃顿饭。 刚行至大厅出口,就有一堆记者扛着机器围了过来,闪光灯围绕着奚白咔擦咔擦,七嘴八舌地问道:“奚白,请问你跟魏迟是什么关系?刚刚的热搜是真的吗?” “奚白奚白,你为了拿奖——” 人群挤塌间,奚白险些摔倒,一只手突然拉住她开始了狂奔,身后尖叫声不断。 她偏头,看向魏迟。 魏迟痞痞地勾了下唇角,仍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好了陪我吃顿饭的?” 不等奚白再说话,他拉着她上了一辆保姆车,里边还坐着姜离。见到她,奚白松了口气,虚虚悬在报警键上方的手指也挪开了。 魏迟笑着解释了一番后,奚白才算明白这个事的来龙去脉。不知道是谁偷拍了两人在练习室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一下子就上了热搜,姜离那边就边公关,边赶过来找奚白,车在半道上坏了。恰好碰上魏迟,就给顺了过来。 “今天我生日,一起吃顿饭没问题吧?”魏迟笑着瞧了她一眼。 酒店到达后,奚白和魏迟的衣服在跑的过程中淋湿了,于是先行去换衣服。 奚白刚换好,房门就被敲响。 她走过去从猫眼里看,魏迟头发上还滴着水。 “你这是.....” 魏迟自嘲地笑笑:“倒霉,我发烧了,又赶上房间花洒出不来水,你的用完了吗?” 奚白点点头,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收拾了下,走出房间:“你用,我去找我经纪人。” 魏迟眼底神色微暗,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自然。 他勾着唇,玩笑道:“你可以在房间里等。” 奚白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好像有什么大病”,但念着他给自己帮了不少,给他冲了杯自己随身携带的姜茶。 都是她在家自己熬煮的姜糖块。 她伸手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他,“喏,喝吧,我正好去给你顺两盒药回来。” 奚白走后,魏迟并没着急去洗澡。 他盯着奚白远去的窈窕身姿,眼睫低伏,似有若无地哼笑了声。算着时间,他拿了手机,发出一段视频。 视频中,年轻女人呼吸急促,声音娇得可以掐出水来。 对面的人像是时刻看着手机。 【陌生电话】:魏迟,你找死。 魏迟盯着这条消息哼笑了声,不慌不忙地换上另一件T恤,露出锁骨上“X”形纹身。 奚白待会回来,会不会心疼的哭起来? 她没为他哭过,却因为闻祈年哭过很多次。这实在太叫人嫉妒,同样都是前任,他闻祈年凭什么? 谁找死,还说不定呢。 下一秒。 房门被人猛地踹了脚,发出剧烈的闷响。 第47章 踹门声急促而剧烈, 一下比一下用力,像是初降的骤雨,连带着门框, 墙壁都能感觉得到颤抖震动。 原来闻氏的掌权人也不过如此,还以为翻云覆雨会多么的冷静自持。 魏迟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他过去开了门。 门锁解开的瞬间,门“砰”地一声被砸向他。门开了,摇摇欲坠,有要垮的趋势。 门内门外的两个人终于对视上了, 一时间,无形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硝烟中, 魏迟丝毫不在意男人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 甚至变得更加兴奋, 他懒散地勾唇笑了声,眼神中带了点挑衅的意味:“来的挺快啊,闻总。” 走廊上的灯光洒进套房,入眼便是青年那脖子上的红色抓痕,以及身上款式潮流的白色T恤。 魏迟的皮肤不算白皙, 但暧昧的痕迹却是清晰可见的。 哪点印记, 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除非,他刚刚经历了一场...... 从看到那条热搜起,闻祈年便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来,压抑了一路的情绪在看到那条只隐约露出女人小半个耳朵的视频时瞬间爆发。 他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奚白。 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每一个细节, 甚至是一颗细小的痣。 闻祈年不想相信, 不死心地将那段视频回看了无数遍, 每一年都如同一柄刀子在他心上毫无章法地捅划。 在宋均查到的消息中, 奚白在国外那两年,她交往过几任男友,时间都不长,草草便分了手,原因不明。而魏迟却是个例外,他在奚白身边待了足足有大半年,直到奚白回国前不久两人才分手。 大半年。 无人知,那大半年,他们是如何朝夕共处的。他曾经拥进怀中的姑娘,也会娇滴滴地投进魏迟的怀抱里。 闻祈年不敢想。 也不愿去想。 可他的侥幸,在看到魏迟的这一刻轰然倒塌。 套房内传来淋浴水声,隐隐沁出湿热的雾气,连带着青年的眉眼间都坠着股说不出的水意。 闻祈年抬脚就要闯进去,魏迟倒也不拦,反倒轻巧让开一条路。他抬手漫不经心地勾了下锁骨上的纹身,压低着声音轻笑了声,格外的暧昧,“你找...嗯枝枝啊?” -- 第110页 闻祈年倏地转身。 魏迟笑笑,语气又轻又缓,透着几分餍足后的散漫:“我发烧了,她去给我找药去了。” “怎么,闻总找枝枝有事啊?” 闻祈年忽地就注意到了他锁骨的那个“X”,心底浮上一个隐隐约约却又不敢大肆猜想。 魏迟挑眉,往前走了几步,“枝枝特别喜欢这儿,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这一瞬间,闻祈年的理智彻底紧绷到了极致,“珰”的崩裂开来。 他死死地盯着魏迟,黑眸中浮现狠戾。舌尖重重抵了抵后槽牙,一张脸面无表情得可怕,狭长的眼眸弯曲,散发着嗜骨的冷意。 下一秒,闻祈年抬手掐住了魏迟的脖子,将青年用力地掼在墙上,撞出闷响,力道惊人。 魏迟的身形偏清瘦,又真的发了烧,竟真着了他的力。可即便被闻祈年这样掐着脖子,脖子上青筋凸起,他却仍旧扬这嘴角,字字珠玑:“可枝枝并没有想象中的爱你呢,不然她怎么愿意跟我在一起呢?” 他似是吃力,又相似故意咬重了在一起这三个字,刺激得闻祈年倏地收紧了手指,手背上青筋暴起,修长的直接泛白。他重重挥下一拳,魏迟没躲,挨下了,嘴角霎时破了道口子。 铁锈味沁进嘴里,魏迟勾唇笑了下,而后抬手朝闻祈年攻去。闻祈年避开,两人厮打在一起,房间的茶几台灯尽数被踹碎砸裂。 噼里哗啦的声音很快引来了周边服务生和房客的围观。 闻祈年的手臂上不慎扎进了玻璃碎片,划出一道深长都口子,触目惊心。魏迟虽然跟他招架了几个来回,但完全不是对手,嘴上脸上还有手臂上都是伤口。闻祈年抬脚踹向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臂压在地上,理智被情感疯狂撕扯着,看起来用尽了全力,像是要把魏迟的骨头生生捏碎。 “魏迟,你他妈找死。” 有服务生想要上前拉架,却在对上男人漆黑危险的眸子后冷汗直冒,有胆小的孩子哭起来,有服务生慌乱奔走求助。 嘴角的血流进口腔里,魏迟吃痛地咬了咬牙,刚想要反还回去,视线忽地瞥向不远处的走廊,一道袅娜的身形小跑着过来。 于是,他敛起笑意,低声说了一句话。 闻祈年在听清那几个字后,怒意骤然沸腾,他全然不顾指节上的伤口,扯住青年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砸下去。 围观者尖叫惊呼起来。 “闻祈年,你住手。” 闻祈年蓦地僵住了,他侧头,香风袭来,脸上却传来一道火辣的疼痛。 奚白打了他一巴掌。 但他仍狠狠给了魏迟一拳。 一直没吭声的青年闷哼了声,剧烈地咳起来,撑着地面看向奚白,牵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闻祈年眼眸微眯,反应过来什么,看向奚白解释:“枝枝,他——” 他被重重推开,毫无防备地失了力,摔在了地上。 奚白带着口罩,露在外边的那双桃花眼此刻冰冷刺骨,她很冷静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蹲下身去扶魏迟,语气温柔许多:“魏迟,你还清醒吗?” 青年咳得脸都白了,嘴角血迹擦也擦不掉,他吃力地用手臂撑在地面上,奚白赶忙去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闻祈年胸口堆积着一口气,呛得他喉咙里满是血腥气,他手指微动,眉眼狼狈:“枝枝,他是骗.....” 骗你的还没说完,奚白却立刻甩开了他的手,不让他碰。 “别挨我!” 霎时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慌恐从心底不断翻涌着,病毒般迅速蔓延至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里,令闻祈年浑身僵硬,如坠冰窖。 “我送你去医院。” 魏迟喘着气应了声,姜离也赶来搭把手。围观群众早被清退,魏迟一手搭在奚白肩头,忽地侧头轻咳,可站在闻祈年的角度,分明瞧见他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 闻祈年眼底顿生阴霾,手臂上的鲜血顺着肌肉线条蜿蜒滴落,留下一条条可怖的痕迹。 草。 魏迟给他下套。 魏迟和顾清时,还有周知敛都不一样。他实打实的和奚白在一块过,在一个闻祈年错过的时间里,两人相处的一切,他都不了解。 在他们俩面前,他就仿佛一个局外人。 那是他怎么都参与不进去的时光。 闻祈年站起身,随手拔掉插在手臂里的玻璃片,看着奚白即将离去的背影,崩溃感来的猝不及防,犹如黑暗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消失,他不敢想,“枝枝,魏迟他——” “你让不让?” 奚白冷眼看他。 即便是她第二次跟他分手那会,她都没有露出这样冷漠刺骨的表情,不带有任何情感,她所有的心心念念都在另一个人身上,心里的不安陡然扩散的更快。 闻祈年的心无端慌了,乱了,他重重咬牙,眼眸泛红:“我要是说不让呢?” “枝枝,他是故意的,我——” “行。”奚白点点头,看向姜离,语气很淡,平静得过分。 她说:“那我们绕路。” 他心中猛然窜上一股剧痛,针扎似的尖锐,却又绵密,钝钝地抽丝剥茧地传来,疼得撕心裂肺,下意识让开了退路。 周围的服务生低头清理碎片,目光若有若无地隐晦打量着他。 -- 第111页 新闻上的闻氏掌权人,矜贵风流,手段狠辣,临危不乱。可现在,他却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宋均带着保镖赶来时,看到的就是闻祈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他用了些手段,让那些服务生和之前的围观群众签了保密文件后,才敢过去试探性地询问他的状况。 “闻总....” 宋均想扶他,可闻祈年手臂扎进去了不少玻璃碎片,连着衬衣布料都嵌了进去。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他不敢贸然碰。 “闻总,我叫医生来,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可闻祈年恍若未闻。 他有些呼吸不过来,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喉咙里堵塞着铁锈腥气,胸口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拽出来,身体上的疼痛在此刻尽数释放痛觉。 他现在窒息憋闷得几欲要疯掉。 明明开着暖气,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奚白和魏迟相谈甚欢,他们在一起跳舞,在一起吃饭,推开他,挽着魏迟离开的画面在眼前循环浮现。她看向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和什么? 他看不清。 奚白真的,不要他了。 宋均看着闻祈年低着头喃喃,似乎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地染了血的碎片,他有些不明所以。 斗胆凑近了,却听见男人薄唇中溢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别...别不要....” 宋均困惑,不要什么? 正当他给医生打电话时,保镖们在旁边欲言又止。他抬眼,只见高大的男人倏尔站起身,朝楼下走去。白色衬衣凌乱不堪,被血渍氤氲成数团颜色妖冶的花,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闪着异样的色调。 正要跟过去,前方的男人转过身,黑沉的眼眸盯着他:“别跟着我。” 一字一句,透着股死寂的危险气息。 宋均和一众保镖只好停下脚步,欲言又止,眼睁睁地看着闻祈年浑身是血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外面,此刻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天气预报早有警报,今夜将迎来入冬以来降水量最大的暴雨。 京都的冬夜灯火长明。 无人的星山山顶,男人踉跄了下,手中的烈酒玻璃瓶摔在地上。碎了一地。他浑身被雨水湿透,白衬衣黏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紧致的腰腹。狂风骤雨将他的伤口冲刷得发白,唇瓣毫无血色,黑发狼狈地垂在额边。 在这里,能直接俯瞰整个京都风光。 闻祈年呼出一口酒气,看向不远处的墓碑,牵唇轻笑了声,嗓音仿佛被沙子磨砺过低哑:“大哥,她不要我了....” “要...怎么办?” 可风雨中,无人应答。 闻祈年眼眶发红,有什么晶莹落下,浑身轻微颤抖。 第48章 接到星山那边传来的消息时, 宋均正指挥着一堆保镖到处找人。暴雨愈演愈烈,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比豆大的雨珠砸得伞面溅起更多的细小的水花, 劈里啪啦作响。 到最后,打伞完全没有用,这样下去压根找不到人。 宋均又给闻祈年打了几次电话,但无一不是无法接通。 正犹豫要不要向钟氏询问时,星山方面说:“是宋助理吗?您好, 闻总好像上了山,一直没有下来, 这么大的雨, 我们担心.....” 星山作为风景区, 少有人知道它其实是闻家私人的,冬季山顶的气温极低,早些年有冻死过人的报道,是以安排了守山人,每天都会进行一次清山行动。 宋均听见这话, 人都要猝死了。 他是亲眼看着闻祈年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就出去的, 外面暴雨,这样的情况上山几乎是自杀式的。更遑论,夜深山黑,寻找起来的困难程度会翻倍。 宋均一边让所有人都往星山那边赶, 一边给奚白打电话。 如果奚白愿意给闻总打个电话,说不定闻总就会主动说出自己的位置了。宋均这回是真的焦灼, 等待着电话被接通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心里暗暗祈祷。 接电话吧, 接一下吧奚白小姐。 但事与愿违, 直到到了星山奚白的手机也没能的打通。 身边一众保镖还等着指示, 宋均只得先收起手机,安排人分组进山寻找。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的,疾风暴雨让山上寒凉的温度更加难熬。 最后,闻祈年是在星山最高的山顶的被发现的。宋均见到他的时候,他倒在一个浅水洼里,雨水呛进他的鼻息间,整个人滚烫得像是要烧着了,脸色惨白。 手机不知道摔哪里去了,保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 宋均提前就联系好了闻家的医院,下山时,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在山林间扩散开来,车顶蓝色的灯光闪烁着,散发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医护人员手脚利落地使用着各种仪器测试和急救,期间,闻祈年的没有一点反应,随着医生的眉头愈皱愈紧,宋均也愈发的提心吊胆。医生看了眼仪器,又看向担架上的闻祈年,面色凝重:“闻总高烧不退,加之身上的大小伤口长时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已经产生了炎症,如果到了医院后能尽快退烧就还好,但要是......” 后面的话医生没说完,不言而喻。 宋均面色凝重地看着医生护士们将闻祈年推进病房中,等到医生们给闻祈年初步诊治,他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 -- 第112页 这样折腾下来,竟然已经是早上六七点。 等他把公司里闻祈年的会议工作都处理妥当,手机倏地响了,他随意拿起来接通。 “你好,我是宋均。”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 下一秒,宋均瞳孔微缩,看向病床上的冷隽男人。 “闻老爷子。” - “15号床的病——” 魏迟倏地抬起手指,轻轻抵在唇边,冲抱着病历本进来的小护士嘘了声。 小护士看向趴在他床边睡着的年轻女人,虽然她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光是从昨晚撞见的那双水润桃花眼,就叫人心神一荡,她这个女孩子都看愣了。 太勾人了,简直是男女通吃。 再看向刻意保持安静的魏迟,她瞬时了然,脸上浮现出磕cp的暧昧表情,点点头,把需要缴费的单子递给魏迟,用气音低声说:“待会叫家属去缴费。” 魏迟冲她勾唇,“谢谢你。” 小护士脸莫名就热了起来,连话也有点说不清楚,她支支吾吾地应下,而后羞怯地看了魏迟一眼就跑走了。 小护士走后,魏迟继续看向趴在他床边睡过去的奚白,手机上的界面停留在微信的一段对话框上。 【陌生号码】:闻家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魏迟指尖轻敲,幽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伸手轻抚了下奚白的头发。柔顺光滑,就如同他朝思暮想的一般。 这种感觉真好。 他原以为闻祈年肯定很难对付,回来之前便找人小心翼翼地调查了一番,却发现奚白和闻祈年之间生有嫌隙,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对于他的目的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奚白之前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 他并没撒慌。 他是为她回来的。 人这种生物啊,最是自私贪婪。一旦拥有过美好的事物,谁还想要放走她呢? 更何况..... 什么样的圈子里都会有名利的追逐,大部分人都会因为他后来的地位和成就而接近他,妄图利用他手下的资源。 可奚白不一样。 她一点不在意他在圈子里的地位能给她带来多少帮助,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奚白甚至不会问他的职业。 而在他需要安抚的时候,她会很耐心的开导他。不论旁人的言论如何,她只坚定自己的选择。 这种感觉,就好像.... 她始终都会在他身边。 昨晚姜离和他的经纪人一直紧张地跟着全程,以至于魏迟都没有机会和奚白单独相处的机会。眼下,美人熟睡,青丝滑落垂在脸侧,露出小半张白皙娇妩的面容来,才是他享受的时刻。 魏迟嘴角轻勾,略微俯下身, 魏迟俯下身,奚白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早在国外那会儿他就发现了。 唇瓣快要触碰到年轻女人的脸颊时,一声低呼戛然而止。 “魏——” 床边趴着的人儿眼皮微动,眉心蹙起,隐隐有要醒来的征兆。 草。 魏迟用力闭了闭眼,侧头剜向站在门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经纪人,刘宁面露错愕,她犹犹豫豫道;“你这样不....” “闭嘴!”身后传来稀簌声,魏迟感觉到手边的女人动了动,他暗骂一声,警告地看了眼刘宁。 “哎,你醒了?” 奚白眉眼略显惺忪,她看向站在门边的刘宁,冲她打了个招呼,但奇怪的是刘宁神情似乎有点僵硬。 魏迟斜倚在床头,把桌子上的缴费单递给刘宁,使了个眼色:“刚护士递来的,你去看看。” “哦,我看看。”刘宁这才恢复自然,却不敢再跟奚白对上视线。 昨天魏迟伤口发炎,加上发烧来的又凶又急,暴雨天气难请到护工,奚白便和刘宁一块换班守着,结果睡得脖子酸疼,又不好当着魏迟的面表现出来。她跟姜离说好,早上找个护工来,应该快到了。 “缴费单?” 刘宁吓了一跳,她侧身,对上奚白笑着的眉眼,视线从女人白皙的脸颊划过,略不自然地嗯了声 “我去吧。”奚白从她手里拿过账单,冲魏迟和她歉意地笑笑:“待会我经纪人会带点早餐来,昨天真的是...对不住你们。” 魏迟想拦她,但奚白说完就走了,他面色不虞地扫向刘宁,没说话。 刘宁也不敢再提这件事,她转而说起跟节目组请了假的事情。魏迟现在的身体情况是要好好修养几天的,况且这些伤口要是被粉丝观众看见,很容易被扒出来:“左右你也不需要这种没什么含金量的奖,大可不必为此折腾身体。” “不,这个比赛我必须参加。”魏迟朝她勾唇,语气不容置喙,眼底带着明眼可见的势在必得,他看向病房门,心情颇好。 只有继续参加比赛,奚白才不会忘记他的存在。 何况,不一起参加怎么能让闻祈年死心得更彻底呢? 奚白在一楼缴费窗口碰见带着早餐和护工来的姜离,三人一起上楼。姜离跟她走得近,低声问起昨晚的事情,奚白微顿,含糊地唔了声。 “待会再说。” 三人进病房后,魏迟和刘宁均是一愣。 “这是芳姐,你住院期间她都在,这样刘宁姐就不用时时守着了。”奚白解释道。 魏迟眸色微暗,但好在,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 第113页 姜离把早餐拿出来几人一分,魏迟微不可察地看向刘宁,刘宁怔了下,笑容微僵。 随后低头扯了个借口要走,她看向姜离,微笑道:“我们对国内市场一直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向姜女士请教请教?” 姜离看向奚白,但奚白正好去了洗手间洗筷子,她也不好拒绝,就应下了。 奚白再出来,病房里只剩下魏迟和她。 “姜离呢?” 魏迟看着她笑:“在楼下咖啡厅,刘宁有问题问她。” 奚白哦了声,把洗过的餐具放在他的小桌板上,然后特别正式地向他道了个歉,魏迟顿了下,垂下眼睫笑了声,意味不明:“打我的是他,枝枝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抬起头,不放过奚白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地猜测道:“他...就是让你伤心出国的那个男人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奚白,是在琴柯门下。那天风和日丽,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站在著有“伤心塔”的琴柯门下。没有任何表情,但整个人看上去浑身都散发着失魂落魄的气息,像是只被人抛下的小兽,孤零零的,与旁人的欢笑声格格不入。 末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瓜子磕起来,引得旁边的外国人好奇又心痒,向她要了一把后,发现只会嚼碎吞掉。奚白还特别认真地教他们。 彼时他郁结在心,一眼就被这副画面逗笑了,也上去要了一把瓜子。 还是麻辣味的。 魏迟问她为什么选这个味道,她说想刺激下自己,忘记一个人。 昨天刚出那件事,闻祈年眼眸湿润的站在走廊上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浮现,出众的容貌,实在太叫人晃神。 奚白并不想跟前前任讨论前任,随口敷衍回答了几句,不想聊的态度十分明白。 魏迟配合地说起旁的话题,“晚上一起去吃顿饭吧,我国内的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味道很好的店。” 奚白没立即答应,她不答应显得很冷漠,毕竟魏迟也算是因为她受伤。可答应了又怕再次出现热搜那样的事,她并不想跟分了手的前任还有绯闻牵扯。 “是姜离没时间吗?” 魏迟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纠结,神色如常:“那估计刘宁得失望了。” 刘宁初入经纪人行业带的人就是魏迟,两个人年纪相仿,就跟朋友一样,想帮她多个机会跟姜离讨论下经纪人的专业倒也合理。 既然是四个人,那倒可以。 “如果晚上没事,我们就来。”奚白把话留了些回转的余地。 魏迟扬唇笑起来,“好。” 这一笑,牵动了伤口,奚白去叫医生。她甫一出门,青年眼眸瞬时沉了下来,笑意未达眼底。 - 直到傍晚,闻祈年才转醒。 窗外的天色已经阴沉如墨,这场大雨接连下了很久,雨声敲打着玻璃,发出骇人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床边,宋均坐在沙发上拿电脑打字,脸上泛着白光。闻祈年抿唇环顾一圈,并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巨大的失落感让他忐忑不安,下意识做起身,脑袋里却传来神经被搅动着的抽痛。 宋均抬起头,立马放下电脑,给他倒了杯水:“闻总,您醒了。上午的时候,钟总,程总,还有祁总都来看您了。” 他指了指另一头墙边的几个木箱子,全都是上好的私藏酒。 这几个知道闻祈年脱离危险后,看热闹不嫌事大,让人抬着酒就进了病房,医生差点没当场心梗。 “除了他们。”闻祈年咬牙忍着疼,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可语气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烦躁和挣扎:“还有...谁来过?” 宋均顿了下。 他知道闻总想问的是谁,可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他慢吞吞地说了些公司代表的名字,被闻祈年一个眼神看得声音渐小。直至沉默,宋均小声又飞快地说了句:“奚白小姐的电话打不通。” 所以,来更是没来。 病房很大,脑海中嗡鸣声愈发大,但这句话却格外的清晰。 砸得他心肺碎裂。 她不愿意见他,是在陪魏迟吗? 这个问题宋均倒是知道,只不过答案比上一个问题还送命。 宋命,哦不,宋均沉默了几秒,好不容易斟酌好了措辞,正要回答,就见男人扯了下唇,“算了,别说了。” 他不想知道了。 闻祈年靠在床头,薄唇紧抿,手背上的针头因为用力青筋微凸,而开始回血。但他丝毫不在意,重重地咬了下牙根后,缓慢地开口,声音很哑,带着几分执拗:“我要出院。” 第49章 这一句话出来, 宋均心又是一惊。 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往外跑?昨天医生让他代签字时,宋均都有点怕。 闻祈年平常时身体素质多好一人, 结果昨天一遭,整个人身体健康指标持续下滑,连正常人都不如。倘若再不配合治疗,胡乱糟蹋下去,迟早要废。 宋均连忙劝阻, 最后妥协:“那您先打完点滴再出院也不迟。” 闻祈年扫他一眼,随手就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连带着胶布一起掀开, 血珠溅在冷白的手背上, 更衬得妖冶冷隽。 眼看闻祈年都要出病房了。 宋均见状, 心下一紧,急忙道:“闻总,闻老爷子刚刚打来电话了。” -- 第114页 闻祈年脚步不停,宋均也只好跟上去,低声快速道:“老爷子让我提醒您注意身体, 不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 男人下颌紧绷又凌厉, 医院亮堂的白色冷调灯在他身上投下光,使得他身上那股森冷的气息更加浓郁。 “无关紧要。” 闻祈年一字一句咬着音,冷冷嗤了声。 他是挺无关紧要的。 宋均自知这句话说错了,便闭嘴不敢再言。等到了停车场,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闻总,我们现在是去...哪?” “去公司。” 闻氏? 宋均很快反应过来, 为他打开后座的车门, 男人长腿跨坐进去, 大半张脸隐于阴影中, 长睫垂着,瞧不清神色。 十分钟后,闻氏顶楼。 前几分钟还庆幸着闻祈年不在,可以轻松等待着下班的众高层们此刻正胆战心惊地站在办公桌前,随着文件翻动的书页声,他们的心也在晃荡。 忽地一声冷笑,如同平地炸起惊雷。 所有人均是一颤。 “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成果。” “嗯?” 闻祈年勾起唇角,倦倦地陷在椅子里,狭长的眼眸弯曲,风流劲自出,看着格外亲切好说话。 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是要发怒的前兆。 笑得越好看,发作起来就越恐怖。 毫无防备的—— 文件夹瞬间砸在其中一名高管的腿上,“啪”的一声里边的文件也随之散落在地毯上。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硬着头皮应声。 闻祈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明显刺目,他冷笑。 “是不是工资太高了,都嫌多?” “再给一个小时。” “做不好就都滚蛋。” 临时工作总结结束后,高管们争先恐后地挤出总裁办公室。闻祈年放在手边的手机弹出消息。 钟鹤:我在跟贺氏谈星云的项目,你猜我看谁了? 钟鹤:奚白和那个跳舞的小子。 握着手机的指节蓦地泛劲白,宋均注意到闻祈年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神中带着一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闻祈年指尖微滑,屏幕切换到一份文件里。 青年眉眼桀骜,一身舞蹈服装,领口下的锁骨纹身与身旁年轻女人脖子上带着的项链字母“W”看得出来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这是一年前的奚白和魏迟。 两人站在琴柯门前,镜头捕捉到他们时,两人恰好相视而笑。年轻女人眉眼如同一瓣出水桃花,看向青年时眼波流转,眼尾扫过之处,妩媚丛生。她扬唇,眼眸含笑,隐隐地勾着人心。 浮窗上又弹出一条消息。 热搜#奚白#魏迟 - 白天的训练结束后,剩下小半天的休息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奚白问过姜离的意见后,两人一同前往上茗楼。 推开包间的门,魏迟和刘宁已经到了。 刘宁的脸色很是僵硬奇怪,奚白关心了她一句后,她牵起嘴角摇摇头,表示没事。 但瞧着仍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既如此,奚白也没再多问。魏迟给她倒了杯热果汁,两人一起听了会姜离和刘宁讨论起对艺人未来的路线规划后,奚白身旁忽地落下一道影子。 她侧头。 魏迟笑盈盈地勾着唇,脸色早就看不出苍白了,医生说他的状况本就不严重,多是皮外伤瞧着骇人。他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也就是说,血都是闻祈年身上带过来的。 奚白眼皮微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魏迟心下多少有点不平静,但面上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挑眉笑道:“看我都看愣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奚白,虽然眉眼间也坠着一丝风流劲,但给人的感觉却和闻祈年全然不同。 奚白笑笑,“你还是这么自恋。” 还是。 这个词就提到了过去。 两人均是怔愣了几秒,魏迟敛去眼底的异样,笑容仍旧不减,顺着她的话往下应了几句,似有若无地暗示道:“我们以前总是满大街的找中餐厅,还挺有意思的。” 奚白眉眼弯弯,眼底噙着笑,似有星光璀璨澄明。 魏迟是真的看走神了。 他早些年是真的热爱舞蹈,也想过只一心跳舞就好了。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各种利益算计,人情往来、资源置换的存在。随着进入圈子越深,他就越发现,自己在名利场的浮华中陷得更深了。 他曾经认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抵挡金钱的诱惑,不在金钱和地位面前臣服。直到碰见了奚白。 她知名利,却不追逐沉溺于名利。 即便他多次提出可以给她介绍更好的资源,但奚白仍旧拒绝了,那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她丝毫不在意那些东西,问起他的工作时,都是围绕着关心他累不累,高兴吗这样的话题。 没有人会不向往一个纯粹的伴侣。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奚白喝了口热饮,喉咙里被甜得齁住了,于是放下杯子没再喝。 她是真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魏迟听出这句话里的意思,眸色微暗,本来很高的兴致瞬间跌入谷底,他看着奚白姣好柔白的眉眼,呼吸也不由得放轻:“可是,我们的过去不值得怀念吗?” -- 第115页 该来的总要来。 奚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往前看吧,你应该追逐更高的舞台。”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会意识到所失去的重要性,在面对两个选择时,明明已经坚定选择好了一条路,却在踏上这条路后,又或者是在这条路快要窥见终点时,开始想。 要是走得是另外一条路呢?会不会过得更好?会不会没有此时的痛苦? 每当人们事后谈起这桩往事时,就会说:“真的好后悔,当初不该放弃另外一条路。” 可是如若回溯时间,再给一次选择的机会,仍旧会选择当初的那条路。因为,初次挣扎后的选择是心底最深的欲望。代表着选择的硬币被抛出时,心中就已经有了抉择,顺不顺从硬币的答案,取决于这个答案与欲望一不一致罢了。 魏迟唇角微抿,脸色有点难堪。 刘宁察觉到了两人这边气氛的微妙,看过来一眼。但魏迟没看她,反倒是奚白弯唇朝她一笑,桃花眼弯曲妩媚。 是真的美,摄人心魄那种。 刘宁一愣,也微笑,手心微湿。 “枝枝,你之前不是说,不会留在国内的吗?”魏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语气诚挚:“我们可以回到过去的。” 奚白喉咙甜腻得难受,她皱眉咽了咽口水,而后才看向青年。比起初见时的郁丧,现在的他要更加耀眼,自带光芒。 功成名就,曾经想要的都唾手可得了。 “我反悔了,不打算回去了。”奚白语气带上点冷硬的味道,反问魏迟:“你难道要为了我回到国内吗?” 魏迟一顿,说:“我可以。” 奚白抿起唇。 “可我不想。” 因为她放弃一些曾经最在意,拼命追逐的东西。 真的没有必要,也不值得。 奚白的态度看着软,实则一步也不肯退让原则,魏迟也不想。但他深知奚白吃软不吃硬,这样想着,眉眼耷拉下来,他低声问道:“那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奚白松了口气,莞尔:“当然。” 话没完全说破,气氛就也还好。 可不知道怎么的刘宁突然说起奚白和魏迟的绯闻,几句话又问起来奚白和其他男明星的那些小道消息。 姜离面色有点不高兴,但看在奚白和魏迟的面子上还是保持微笑回答她:“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刘小姐也是经纪人,虽然圈子不同,但总该知道这些误会很难规避。” 刘宁尴尬地噢了声,然后解释起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想八卦一下。 姜离笑意疏离了些,递了个台阶给她。 饭吃到一半,他们还差了几道特色菜迟迟没上,奚白在包间里闷得慌,便主动出去找服务生。 她一出去,魏迟的笑意就淡了些许。 奚白在走廊上找到一个穿着水乡风格的旗袍服务生,向她说明了情况后,对方用对讲机询问一番,奚白隐约听见几个“没了”“...总来了”的字眼。 服务生收起对讲机,很不好意思地向奚白道歉:“实在给您添麻烦了,这几道菜的原材料很稀少,现在已经没有了。您看我们这边为您换其他菜可以吗?” 菜单被递到奚白面前。 倒也不是非得吃这几道菜,奚白想了想,打算回包间问其他人的意见。 一只大手从身后伸来,拿过了菜单。 一股淡淡的烟味萦绕在鼻尖,奚白侧眸,魏迟的手臂从她腰侧穿过,看上去就像是青年以一种环拥的姿势圈在怀里。 “枝枝想吃什么?” 魏迟似是未察觉,看了眼菜单后低头询问奚白的意见,嘴角衔着笑:“要不要试试这个金丝玉呈?” 奚白刚要说话,身侧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下一秒,那阵对话声戛然而止,随即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奚白生出种被人注视着的错觉。 她下意识看过去。 从另一端的入口往她和魏迟这边的楼梯口,服务生恭敬地领着两个人走过来。 四目相对。 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肩上还挂着雨珠,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眼眸黑沉沉地看着她,像是压抑克制着什么情绪。钟鹤站在他身侧,单手插着口袋,似有诧异,而后看看身侧,又看看奚白,笑了起来。 第50章 男人脸色苍白, 眉骨处还有一道指甲盖大的划痕,像是玻璃碎片飞溅时滑破的,使得他本就凌厉的眉眼更添了几分凛冽戾气。 不过一秒, 奚白便平静地移开了眼,像是不曾看见钟鹤和闻祈年。她扫了眼魏迟手中的菜单,语气温和地提出建议:“要不回去问问刘宁和姜离吧,我都可以的。” 只要不是过敏的食物,她其实都可以接受, 只是喜欢和一般的区别。 魏迟也看见了闻祈年和他身边的钟鹤,眸色微沉, 但嘴角仍勾着一抹笑, 然后也仿照奚白权当没看见, 笑着移开眼应下奚白的话:“好啊,我们回去问问。” 说完,伸手去揽奚白的腰。 于是那道冰冷的目光更加透着寒意,仿佛是要将他触碰奚白的手盯穿。 奚白微蹙眉看他,魏迟顿了下, 极为自然地收回手, 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无奈:“我习惯了。” 之前两人走在一块时,总是揽着奚白的腰。就有点像女孩子跟好朋友之间,走路的时候习惯挽着胳膊,很难别过来的习惯。 -- 第116页 “走吧。” “好。” 她和魏迟往楼梯上走, 闻祈年和钟鹤站在不远处,看样子似乎也是要一同上楼。奚白先他们俩几步, 能感觉得到身后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隐隐之中, 有股幽淡的雪松柚子清香飘来。 刚踏上走廊, 就有两个服务生推着餐车相对走过, 她原是在靠墙的一侧,因着这两个服务生,走廊一下子就被占满,奚白只好尽量贴在墙边,魏迟也被迫靠在了另一边的墙上。 两人中间隔着服务生和餐车。 余光一瞥,钟鹤也站在对面笑得意味深长。 服务生见状有些惶恐,她们接受的服务职责中是不能把客人堵在走廊上动弹不得的。上茗楼的客人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特别是面前的两个男人,看气质便不是一般的尊贵客人。 穿着旗袍的两个人女孩子顿时有点手无足措,连连向四人道歉,可餐车还是轻轻碰撞在一起。 “不着急的,你们小心点。”奚白语气松软地宽慰她们俩,“你们先过去一个会好点。” 她今天画了个素颜妆,再加上刻意放轻的语气,让本就清泠勾人的相貌多了几分亲和力。 说不出的招惹人。 闻祈年垂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白皙柔软的耳垂到光洁的脖颈,每一处都叫他那颗心魂牵梦萦。 如果他们还好好的,现在大概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个念头甫一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了下。 他很久之前就公开表示过自己不婚。 可眼下这个念头突然出现时,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感和抵触。 两个女孩子也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但奚白今天穿的是双高跟鞋,站久了腿有点酸,她略活动了下其中一只脚,谁知身形略微不稳,向前倾去。 眼看就要磕在餐车上,她瞳眸微睁,魏迟也下意识要去扶她。 但下一秒,男人的手搂住奚白的腰,往怀里带了带。她的后背紧靠在男人胸膛上,近到能感受到身后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怀中温香软玉,青丝间的清香抵在鼻尖。闻祈年喉结上下滚动,眸色微深浓,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点力道,心里凶兽叫嚣,恨不得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松开才好。 但他不敢。 奚白扭头扫了他一眼。 无形之中,闻祈年好像听见她在倒数三二一,本能地立马松开手。 等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 “刚才...”闻祈年舔了下唇角,看了她半晌才说:“有车。” 餐车也是车。 隔得近了,奚白才看见他脖子上也有伤口,好几道甚至在动脉血管附近,瞧着就令人心惊肉跳。 她抿了下唇:“谢谢。” 正好这时候,那两个服务生已经走了,走廊腾出空旷的位置。 魏迟快步走到奚白身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有没有撞到?” 奚白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听身后男人似笑非笑地嗤了声:“撞我怀里了,算不算?” 明明都亲眼看见了,装模做样。 青年面色微顿,笑吟吟地转过头看向他:“多谢闻总帮我照顾枝枝了,她皮肤嫩,磕一下就红,我也是担心。” 这话说得极尽暧昧,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彰显着他和奚白的亲昵。 皮肤嫩,磕一下就红。 岂止是磕一下。光是稍微吻得重了点,就会留下印迹。那段视频里奚白朦胧水润的睡眼,面对镜头时的娇软声并没做假。 魏迟。 他们朝夕相处的每一个日夜,都令他嫉妒得发狂。 闻祈年牙根紧咬着,夹着烟头的指尖微微用力,攒了一长截的烟灰抖落在地。 男人漆黑的眼眸中情绪愈涌愈烈,冷白的手背上青筋浮起,盯着魏迟的神色愈发冷漠,连站在他对面的钟鹤都察觉到了这种危险的气息。 抬眼认真打量了他几眼。 闻祈年是真想弄死魏迟。 奚白神色淡淡:“走吧。” 魏迟唇角扬得更高,跟上她脚步,笑得开怀:“我扔一下烟头。” 奚白的劝告从前方悠悠传到后边,语气温和真诚,让人觉得十分温暖,“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青年状似投降,举手示弱:“好好好,听枝枝的。” 两人越走越远,直至进了拐角再看不见身影。 闻祈年低头,视线落在指尖被掐灭的烟头上,舌尖用力抵了下牙根,黑眸凛冽。下一秒,烟头毫无征兆地被碾碎在掌心。 淦。 钟鹤含着根没点的烟,眉眼清和,睨着他笑:“叫你之前嘴硬,现在后悔了?” 闻祈年回想起不久前看见的画面,站在门口谈笑风生的两人,魏迟不知道跟奚白说了什么,她眼眸弯起,笑着抬手锤了他肩膀一下。 眉眼间尽是笑意和亲昵。 这样的轻松自在的奚白是闻祈年从前没有见过的,好像自从离开了他以后,她就变得更加爱笑了。 奚白系在腰后的大衣系带开了,魏迟十分自然地伸手帮她打了个结,从闻祈年和钟鹤的角度看,就是魏迟搂住了她的腰。 闻祈年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唇瓣这才有了点血色,脸色却因着阴沉如水更显苍白。 是,他早就后悔了。 -- 第117页 他恨不得弄死魏迟,以至于他现在还要在这看着他们俩卿卿我我。 钟鹤看他这样子,压着嘴角差点笑出声。闻祈年单手插在口袋里,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打火机。 他顿了下,轻嗤一声:“你有脸说。” “当初谁劝我别吊死在一个女人身上?后来骗人小姑娘结婚,挨了巴掌的不是你?” 说到他家姑娘,钟鹤眼底的笑意就更盛:“那又怎么样,我们现在好得很。” 说完,他还要再补一刀:“我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人等着。” “.....” 真草啊。 闻祈年抬脚踹他,眉间燥郁:“赶紧滚。” - 来之前还只是蒙蒙细雨,等到四人正式要走的时候,这雨就变得格外的大。 魏迟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刘宁示意魏迟:“车来了。” 魏迟看向奚白和姜离,声音含着笑意,“一起吧,送你们回去,正好刘宁跟你们顺路。” 刘宁闻言,抿了抿唇。 一辆车除去司机,只能坐四个人,要是送奚白和姜离回去,魏迟一个男人肯定是副驾,那她就得和奚白姜离挤在后座。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她莫名地就很排斥奚白,一想到要跟她一起坐在后排,心里就膈应难受得慌。 放在平常时,刘宁肯定会出声帮腔劝说的。 但今天她没有。 姜离有点被说动了。 她和奚白是公司的司机送来的,因为吃饭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姜离就让司机先回去了,等到快要结束饭局了再来。按理说,早该到了。可刚刚她抽空看了眼手机,司机发来消息说车出了故障,无故熄火,一时半会来不了。 奚白和她都在手机上打了车,只是这个点排队的人多,迟迟没轮到空车。 魏迟他们要是能顺一程,就能早点回去了。 这样想着,姜离看向奚白。 奚白余光注意到刘宁抿着唇,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眉眼弯弯地婉拒了魏迟的好意,笑道:“不用了,司机马上就到。” 姜离和刘宁不约而同地看着她,刘宁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姜离虽然对此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配合奚白推却。 见状,魏迟也没再勉强。 临分别时,他冲奚白勾了勾唇:“我听说过几天的赛制改成了双人组,自由组队,到时候考虑下我?” 节目组的赛制会在提前一天透露给选手,魏迟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奚白倒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是双人组,这样众人又得是新一轮的磨合。如果能跟合作过的魏迟再搭档,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她眼眸似月皎洁,朝他们挥挥手:“好啊。雨天小心开车,后天见。” 直到只剩下奚白和姜离,姜离才问刚才的事。 “倒也不完全顺路,真一个个把我们送回去,他们回去也很晚了。”奚白笑笑,低头看向手机,还是显示排队中。 前面还有四五十个人。 看样子是很难等到车了。 姜离觉得她这话里逻辑有漏洞,想说什么,忽地又想起刘宁,鬼使神差地悟了什么,不再提这事。 两人又等了十分钟,雨不见小的势态。 “公司那车都坏了两次,下次真要申请换一辆了。”姜离叹气。 身后脚步声传来时,奚白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但那人非但没有过去,反而站在了她的旁边。 她蹙眉看过去。 男人凌厉的眉眼间因着带上了眼镜,斯文了几分,唇角舒缓:“我送你们。” 奚白看了他一眼,拒绝:“不用。” 说着,继续低头看手机。 与此同时,餐厅前开来一辆黑色库里南。 宋均看见奚白和姜离,冲姜离点了下头,拿着一把伞下车递给闻祈年:“闻总。” 奚白头也不抬。 姜离看看闻祈年,又看看奚白,心底别提多骄傲了。以前冷落奚白,现在这么惨都是自己作的。 活该! 姜离凑近了奚白,暗戳戳地对她竖了下大拇指。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闻祈年微眯起眼,用眼尾扫了她一眼,冷漠中透着点阴鸷的意味。 他对旁人一向没什么好脾气和耐心。 即便是姜离在娱乐圈闯惯了的职场人,对上闻祈年的眼神时,还是会后脖子一凉。 上位者的生杀予夺感十分重。 奚白瞬间冷下脸,挡在姜离身前,拉着她撑伞就往外走,看也不看闻祈年一眼:“我们去坐地铁。” 闻祈年锐利的黑眸陡然沉了沉,周身气息冷得像冰棱子。 任何一个人都比他在她心里的地位重要! 但下一秒,他重重咬了下后槽牙,伞都没打就追出去,一把捉住奚白的手腕。姜离吓了一跳,想帮奚白却又不好贸然动手,奚白最讨厌下雨天,雨水随风飘洒,沁得衣服湿哒哒的触感叫她心情烦躁。 她定定地看向闻祈年:“放不放?” 几乎是她出声的同时,闻祈年就松了手。 奚白微怔,淡淡地收回手。 她只到闻祈年胸口,雨伞遮去了奚白小半张脸,只余下尖尖的下巴,极惹人怜。 闻祈年呼吸一紧,喉咙微干。 雨水湿润了他的碎发,眼睫上还挂着几颗水珠,黑色的大衣在夜色中更衬得他身形挺拔修长。闻祈年低下头,微凉的手指摩挲着空荡荡的口袋,奚白的抵触叫他心尖针扎蚁噬的疼痛。 -- 第118页 凹凸有致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仍有点哑意:“我不纠缠你。” 年轻女人面色冷淡,闻祈年狠狠咬了咬牙根,忍气吞声,说:“下雨了,只送你回去。” 第51章 奚白转身就要走, 略显冷淡:“不用。” 大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她走了两步,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 一道车灯瞬间照亮了前行的路。 宋均开车追了上来。 闻祈年有些憋屈地抵了抵脸颊,伸手勾住女人皓月般的手腕,柔弱无骨,熟悉的触感叫他心神一荡,下意识就想把她按在怀里好好亲一顿, 哪儿都不放走。 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 奚白倏地转身看向他, 眉头拧得很紧, 她有些不耐烦:“滚不滚?” 下雨天让她的情绪非常糟糕, 特别是要踩在有水的地面上,水滴溅湿衣服和鞋子的感觉十分难受。 在雨下多呆一秒钟,都会更暴躁。 闻祈年求生欲很强地收回手,他被奚白这样的眼神看得心慌,不敢再逾矩, 勾起的嘴角也垂了下来。半秒后, 他重新衔起弧度,余光注意到奚白被雨淋湿的高跟鞋,女人皙白的脚背上缀着雨珠,勾人得紧。 奚白察觉他视线, 只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嘲讽地勾了勾唇, 略微的洁癖发作令她有些重话脱口而出:“像闻总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既然能喜欢上我这个替身, 那你再换个人喜欢很难吗?”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了自己这段话的不妥。 可覆水难收,说了就是说了。 男人的眸色陡然失去光亮,脸色更加苍白,他低眸看着奚白的眼睛染上了一抹水色,唇瓣翕动,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那双笑眸此刻通红,雨水顺着指尖溅起一小摊水花。 心脏猛然一股剧痛,像是有人在撕扯。 闻祈年的脚步钉在原地,喉结不断滚动着,那种一点点失去的落空恐惧让他有些头晕。 此刻的眼前的画面都出现了重影,摇晃。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道歉同时响起,奚白微怔。 “回去吧。”她抿了抿唇,转身挽着姜离的胳膊走了。 宋均这才赶撑着伞跑过来,黑色的大伞隔绝了雨幕,他喊了声,闻祈年看他一眼,眉眼仍旧凌厉,但眼眶很红。 宋均心下一惊,不得不再次佩服奚白。 他跟在闻祈年身边这么久,只有奚白能叫闻总变得这般狼狈模样。 “以餐厅的名义,派辆车去送。” 雨声中,闻祈年滚了滚喉结,嗓音哑涩:“不准说漏嘴了。” ... 奚白本以为真的要走到地铁站才能回去,毕竟这块位置是打车高峰地段,最快也要等一两个小时。 可两人刚走没多久,餐厅就打来电话询问她是否回家了,有没有伞,事无巨细地询问了一番后,得知她没打到车,立马态度很好地提出可以给她提供送回家服务。 并表示这都是算在了小费里,只是刚才的服务生是新来的,不熟悉业务忘了询问,希望得到她的谅解。 奚白心里最后一丝质疑也打消了,刚才那小费百分点都高于其他餐厅。 车型流畅的黑色轿车在她们身边缓缓停下时,姜离还感慨了句:“这车还真对得起咱们付的高额餐费。” 刚才奚白趁着去找服务生的间隙,把账结了。 毕竟魏迟的伤也算跟她有关。 - 转眼,第三轮的选拔也徐徐开始,这时已经只剩下三十个选手。 除去奚白,贾璐璐也留了下来。 第二轮中她的成绩勉强过关,现代舞与古典舞接洽的生硬敷衍表现,让她在网络上一度成为被嘲讽的对象。路人粉和不喜欢她的人开始质疑贾璐璐的专业水平,连带着被拿来跟奚白比较。 有路人随口说,感觉贾璐璐一个专业出身的舞蹈演员怎么还不如一个业余的。 贾璐璐看见这些言论的时候,差点气到头发竖起来,她一个古典舞专业的怎么可能会其他舞种,要不是奚白也赞同融合的模式,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人嘲。 明明奚白背后就是闻祈年,她要是不想融合,就是闻祈年一句话的事情,她怎么就向着别的舞种? 贾璐璐怨恨地盯向正和其他人说笑的奚白,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就把人心都笼络的这么好了。 真是好手段。 主持人上台后,如魏迟所说的,她宣布了新的模式。 “双人自由组队,这次不仅有导师的评分,还会有一百名观众投票,一票一分。”她郑重地念出这次的规则,“此次将会淘汰一半的选手,希望大家都能全力以赴。” 话一出,众人又是欢喜又是愁。 欢喜的是,现代舞和古典舞的选手人数是单数,如果两个舞种相同的人组成一队,那么这两个舞种就会各自多出一名选手落单。 由于魏迟前些天就和奚白说好了,于是在训练时两人便找了个空的练习室练习。 导师们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说想清楚就行。 但选手们看向奚白的眼神就十分微妙了,特别是在偶尔撞见现代舞的导师主动冲奚白笑,打了个招呼时,这种不平衡和揣测就如同星星之火,开始发酵蔓延了。 -- 第119页 正式演出那天,奚白和魏迟的组合舞蹈《君心诀》赢得了全场最高的分数,成为一匹黑马。 音乐一开始是悲伤的,奚白和魏迟的动作也是轻缓而又透着股淡淡的愁思,但随着曲调的激进,两人的眼神和舞蹈动作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人给出高分的最高原因是编舞。 狂热而又柔美。 如至烈日下,却又有春风生生不息的生机与温柔。 这种矛盾的碰撞,让人情不自禁也被他们感染,动作间能窥见灵魂的交流,一个小回眸,也极具冲击力。古典舞和现代舞的每一个部分都设计的极为巧妙,在这支舞蹈里,一加一大于二。 在两人一同训练的节目播出那天,就有网友和粉丝开始兴奋组cp,嗷嗷问他们俩是不是真情侣。 魏迟在微博上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更惹得他们尖叫。 主持人重新上台,也笑着打趣两人。 话音落下,张白立马看向闻祈年,“这不是我安排的台本,估计是她自己加的。” 一转头,他只来得及看见男人起身离去的侧影。 “哎——” 魏迟和奚白一起回到男女更衣室,他眼尾轻抬,笑着说:“你真的变得更优秀了。” 奚白弯唇,额角还冒着汗珠。 “你也是。”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更加轻盈了,为热爱的事物所努力的每一秒钟,都能收获到快乐。 两人准备去各自更衣室换衣服时,魏迟突然叫住她,笑眸很是风流:“枝枝,我能不能抱下你?” “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庆祝。” 奚白抬头看了眼没有亮灯的监控,张开双手。 魏迟倾身低头抱了她一下。 “谢谢。”他略微偏头,朝某个方向看了眼,唇角轻勾。 奚白转身回到更衣室,余光忽地瞥见什么,她侧头朝右边的走廊看去。 男人穿着件单薄的白衬衣,站在走廊尽头,橘黄色的灯光投在他的身上,却无端显出一股孤寂的气息。 他走到她面前,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奚白这时候才看见闻祈年眼眶泛红,愣了一瞬。 闻祈年重重地咬了咬牙根,才克制住那些情绪,他手指紧握成拳,低伏的眼睫轻颤,浑身紧绷:“你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枝枝,你喜欢他,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 赢得那场比赛后的第三天,在所有粉丝都在为奚白感到高兴和骄傲的时候,一个标题为“奚白抄袭,你不会亏心吗?”的帖子横空出世,迅速在微信公众号、微博、某瓣以及知乎等平台传播开来。 因为发帖的时间选在了凌晨三点多,将近四点的时间,所以只有一部分看到了这个帖子,姜离和公司更是全然不知。 等到翌日早上姜离接到各式各样八卦吃瓜的电话时,这条帖子已经登上了微博热搜。 微博上那个帖子的楼主更是直接将奚白和另一个微博舞蹈博主很久之前的舞蹈视频放在一个视频里分析对比。 两段视频乍一看风格就不相同,但楼主一帧一帧的分析编舞下来,众人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这编舞似乎...很相似啊。 有人艾特了部分选手的微博,向他们八卦这件事的内幕,一般人都不敢率先回应。 只有贾璐璐,语焉不详地说了句:【嗯....这件事我应该不能说。】 这句话背后的暗示不言而喻。 不是否认,而选择了“不能说”。 【甜璐璐的小蜜蜂】: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导演组!凭什么拿别人编的舞参赛的选手还不禁赛? 【明月照枝】:就是!这个奚白真是不要脸啊,我看之前好像有营销号就说她背后有金主,在学校时别人同学都去拍戏练专业,只有她什么戏都不肯接,一副巨清高的模样。 【路人丙】:那个博主好像账号粉丝还不少,前两年说过很忙后,产出也少了。这个奚白不能仗着人家不怎么上网就开始抄袭小姐姐的作品吧? 【爱吃露水仙花】:@不想吱吱v 小姐姐,有人抄袭改用你的编舞,还不说原创! 这几条评论下面,越来越多的网友开始艾特@不想吱吱,奚白的粉丝也理据力争,都还没有证据的事情,凭什么就直接胡乱扣在奚白头上。 一时间,奚白成为众矢之的的存在。 除了死忠粉,部分粉丝也在犹豫要不要脱粉。 姜离气得骂了声国粹,看着手底下传来的消息,火冒三丈:“这挑头的几个id点进去都是贾璐璐的粉丝,说这事跟她没关系,我就扇死我自己!” 接着,好几个舞蹈博主都发了视频分析这两个视频,表示【不判定,只分析相同点和不同点】,借此蹭个热度,涨涨粉丝。 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微妙的引导。 再加上贾璐璐那条语意不明的微博,此时大众风向对奚白极为不利。 姜离直捶桌子,奚白听完,她又问奚白道:“我相信你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但是奚白你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下咱们的清白吗?” 光她相信没用,得大众相信,眼下事情发酵到白热化阶段,各个方面都在给她施加压力要求解释。 奚白没想到面对这样锤的证据时,姜离还能毫无顾忌地相信她,她弯唇笑了笑,正要说话。 -- 第120页 姜离的电话响了。 她皱眉听了几句后,眼睛瞬间放光,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又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好几声谢谢,才挂断。 “贾璐璐被爆出来一个惊天巨瓜!!!”姜离迫不及待地说道,卖了个关子:“你绝对想不到是什么?” 贾璐璐....一个舞蹈演员能有什么瓜,总不能比娱乐圈还乱吧。 “贾璐璐在宋清彩排那天对舞台设计动了手脚,导致宋清摔伤了腿,现在监控被人爆了出来,里边清清楚楚能看见贾璐璐的脸!而且这样的事情她不是一次两次干了,艺考那年她班上的另一个女生也被她这样害得错失艺考机会!” 姜离越说越为奚白觉得后怕。 奚白因为这个消息久久不能出声,半晌她才抿了抿唇:“如果宋清能顺利参加《揽月》,那现在成就绝对是贾璐璐做梦都不敢想的。” 《揽月》让贾璐璐一舞成名,也让宋清从此放弃跳舞,寂寥无名。 宋清自幼便练习舞蹈,她是有望成为舞蹈界不可仰望的存在,当年所有人都为她的受伤遗憾,可谁知居然是人为。 这比自己无意间受伤还叫人意难平。 这个爆料可比什么抄袭不抄袭要来的夺人眼球,一时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贾璐璐身上。 贾璐璐立马出来回应:【都是假的,希望某些方面不要造谣我来做挡箭牌,我方会保留起诉的权利。】 这种不痛不痒的声明却让网友们和粉丝们一震,是哦,说不准这就是奚白那边分散注意力的卑劣手段呢。 奚白微博下的污言秽语更加难听。 闻祈年盯着视频中女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袅娜身姿,青色轻薄的纱衣甚至不及她万分之一的柔软。音乐响起,女人雪白的脖颈如同天鹅般舒展,在空中跳跃轻巧落地,似丝帛,似月光。 画面再一转,灯光骤变,画风陡然灰暗。 女人跌进魏迟的怀中,由他托着,身姿交替。两两相望,眉目间都含着情。 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跨越千山万水才见到对方的佳偶。 一瞬间就让他想到了那段视频里漏出的一幕。 女人娇柔婉转,指尖都是粉的。 这支舞他反复看了无数遍,可每一遍,他都会觉得无法呼吸。 宋均暗暗打量他的脸色,问道:“闻总,贾璐璐那边的消息全部都放出去了,穆青老师那边是现在出来吗?” 闻祈年盯着那两道交织的身影,手背上青筋凸起,用力闭了闭眼。 “嗯。” 魏迟的简历里,他曾多次与奚白当时所在的舞团有合作。 他早该想到的。 那一年里,是魏迟陪在她身边,同吃同住,这样亲密的舞蹈,默契的对视.... 闻祈年承认,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几分钟后。 不想吱吱v:谢谢大家的维权,给大家介绍下我的小号@演员奚白。 想说的话太多,奚白这次没有用贴纸遮住脸,直接素颜出镜。 镜头中,她坐在《舞林风声》的练习室中,夕阳从窗外撒进来,披在她的头发上,柔和美好得像幅画。 “我曾经因为少年时喜欢的人放弃了舞蹈,所以创建了不想吱吱这个账号,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一个人不能拥有几个小号吧?”她朝着镜头弯唇笑笑,“我录制这条视频时都能想象得到,放出后那些在还没看过我澄清就给我扣上了罪名帽子的人,肯定会找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转而又继续喜欢我。” “大可不必这样。” 奚白眼眸盈盈,但这笑意里却似有若无地染上了几分矜傲冷意,“我并不需要这样虚假漂浮的喜欢,你们说我自私只爱自己也好,怼粉丝也好,我都要申明一点——我只要偏爱,只喜欢无条件的信任。” “那些转瞬即逝,随时可以抽走的喜欢,一文不值。现在,我更爱我自己。” 不想吱吱账号上的那段澄清发布后,奚白原本以为会引来更多的辱骂和批评,所以索性就把微博卸载了,不看就不会被影响心情。 两年的远走他乡,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爱人之前要学会爱自己,才不至于一无所有。 姜离惊呼着打开休息室的门时,她刚拍完广告。 “宝贝,你知不知道穆青老师都为你发微博了!这可是她注册微博以来第一条微博啊,你怎么认识她的啊?” “有她出面发话了,就绝对不会有人在质疑你了。”姜离欣喜若狂,这是她从业以来打的最爽的一次公关,“而且你那条视频发出去之后,大家都更喜欢你了。” 这倒是让人意外。 奚白看她,姜离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她扬唇:“大家都觉得你很酷,很敢说,而且真的很有道理。奚白,你真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奚白浅笑了声:“不过是想到什么就说了而已。” 晚上节目组聚餐,两人需要抓紧时间赶过去。 奚白走出广告公司大楼,下台阶时突然听见一阵尖叫声,余光瞥见上空有一道黑影掉下来。她下意识抬起头,瞳孔骤缩。 那个黑影即将砸到她,她的步子却仿佛被胶水黏住了。 动弹不得。 下一秒,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踉跄着,撞入一个温热的胸膛。 -- 第121页 第52章 黑影“啪”的一声轰然落地后, 发出沉闷而又诡异的声响。 紧接着,似乎有几道蜿蜒的东西迅速扩散开来。 一瞬间,周边所有人都在尖叫, 声音嘈杂喧闹。他们叽叽喳喳地高声喊着人,耳边也传来各种各样的脚步声。 奚白下意识地偏头去看,闻祈年却抬手覆住了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没什么好看的。” 余光中那抹不小心窥见的妖冶的红色浮现在脑海内,奚白脸色微白, 身体不由得颤了颤,呼吸凌乱:“是...是人吗?” 她的声音很虚, 甚至险些发不出声音来。 姜离惊到失声, 她和那些围观的群众一样怔怔地站在台阶上发呆。她帮奚白回去取了趟公司赠的产品, 要落后她几步,刚踩下第一个台阶就撞见这一幕。 整个人已经傻在那了,很难安抚奚白。 闻祈年看了眼那坠落的“闷响”,沉默了瞬,不由得收紧了环住奚白腰肢带手, 那个好像叫什么璐璐的女人已经摔得面目全非。 他没有正面回答奚白这个问题, 只单手捂着她的眼睛,搂着她往车上去,嗓音低沉温柔:“晚上的聚餐可能会取消,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好不好?” 奚白已经从他的回避中猜到了那掉下来的可能是个人,心脏跳得更快了, 身体像是缺氧了似的, 浑身没了力气, 忍不住地往下滑。 劫后余生的后力让她都没仔细思考闻祈年话里的意思。 就在她脚边。 听声音, 那个人就掉在离她不过一米左右的地方。那噩梦般的声音错觉般,在脑海内不断回放。 闻祈年察觉到她的异样,手下力道又重了几分。他打开车门,一把将奚白打横抱起,将她的脸轻轻靠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 “别往后看。”他掀眸扫了眼那边的场面,再看向奚白时凌厉的眉眼又软和下来,“都会处理好的。” 奚白反应迟缓地看他一眼,像是要认真地看看他是谁,一瞬不瞬地盯了几秒后,点点头。 “好。” 车开到奚白楼下公寓时,姜离才堪堪回神,奚白却始终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要下车了,她仍怔怔地坐在后边盯着椅背发呆。 闻祈年手指轻敲了敲方向盘,指节修长。他从后视镜里投过去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件事吓到她的后遗症,奚白的脸色很白,唇瓣血色也淡了许多。 这个状态很不对。 他略抿着唇,眼眸漆黑。 他甚至都没有让奚白看到那个画面,她是个很坚强的姑娘,光只是声音的话应该不至于这样。可看了几秒,闻祈年还是没有想起这种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 他忽略了哪一点? 姜离心理素质还算可以,和奚白一起向闻祈年道了声谢,奚白这才回神,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今天谢谢你。” 她似乎想走,但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身,神情有些挣扎地看着他。 闻祈年微眯了下眼眸,转瞬即逝,勾唇轻笑:“舍不得我?” 要换做是平常听见这句话,奚白肯定是掉头就走。闻祈年故意表现得吊儿郎当,就是想分散下她的注意力,别再想刚才那件事了。 但眼下,奚白只是抿了下唇,她神色认真地说:“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我一定尽全力报答你。” 又是这种话! 别的姑娘要是碰上这种事情,不说以身相许,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哭个没完没了。 可她是奚白。 闻祈年陡然升起一种有力没处使的茫然和烦躁感,他重重咬了下牙,抬手摸了摸眉骨上的伤痕,勾唇笑了起来:“那我要是说,想娶你呢?” 闻言,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姜离都忍不住抬起头瞪大了眼。 奚白瞥了他一眼,好看的眉头皱起来。 她的表情太过匪夷所思,闻祈年莫名就从她那双润泽的桃花眼里看出一个意思——“你好像在梦”,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的心,他嘴角上扬,眉眼间衔着笑意。 奚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莫名其妙的。 她转身就要走,闻祈年追上来,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情不自禁地摩挲着皮肤。奚白想抽回手,没成功。 男人指腹粗粝,与女人截然不同的触感。 闻祈年低头看她,呼吸交织,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看。” 奚白似有所察,眼睫抬起。 “奚白,有人来了。”姜离的声音小声传来。 不远处有几个大妈牵着小孩往这边走,她们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豪车,目光频频往这边瞟,然后嘴里和其他大妈讨论着什么。一旦被她们认出奚白和闻祈年,想必明天的微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特别是,现在这个抄袭风波刚过,奚白绝不能被爆出和闻祈年的牵扯。 否则努力将会付诸东流。 奚白用力抽回手,转身上楼。 闻祈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就到那几个大妈都搬了个小板凳磕了半天瓜子,时不时瞅瞅他,指着他的车说着什么。 天色此时已经昏暗。 他仰头看向那扇窗,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如他所料,广告公司的坠楼事件很快上了热搜。即便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但也阻止不了贾璐璐坠楼的事实传出去,网友们一改之前对贾璐璐的指责,开始怜悯和惋惜。 -- 第122页 他低头翻看着底下的评论,在看到部分评论时脸色瞬间森冷下来。 【我嗑的cp都是真的】:奚白一被爆出抄袭,贾璐璐的黑料就出来了,紧跟着她就跳楼死了。我阴谋论一下,这不妥妥就算是奚白害死贾璐璐的吗? 【璐璐走好】: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凭什么奚白要这么狠,非要逼死璐璐才好!!!@演员奚白 @不想吱吱杀人犯,你出来解释啊! 【楼上的是傻逼】:楼上那几个傻逼,这也能扯到奚白?不管那个视频是不是奚白那边放出来的,但犯罪视频没有造假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视频。敢作敢当,贾璐璐死了是不至于,但你们就能说是奚白逼死的?人家怕是都不屑于跟你家姐姐掰头,屎盆子扣人家身上,你们真高贵呢,笑死你妈我。 大部分人在看完奚白的那段视频后,对这件事情都能保持理智的态度。 闻祈年舌尖重重抵了抵牙齿,给宋均打了个电话,简明扼要:“把网上那些评论都处理干净。” 宋均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事情严重,忙不迭着手去办。 半个小时后,那些评论再也没出现过。 随着夜色落幕,外面的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闻祈年上车,一踩油门。 他也怕。 奚白平安无事地撞进他怀中后,那种后怕后知后觉地窜上心头。 倘若他再晚一步,哪怕只是一步。 后果都不堪设想。 ..... 今天事发突然,就如闻祈年所说,两人刚一到家,节目组那边就在群里通知众人,聚餐取消。 关于原因,却语焉不详。 天色也晚了,奚白便让姜离住下,刚好还有间次卧空着,收拾下就能住。 房间刚收拾好,门铃就响了。 是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年轻男人,在确认奚白的名字后他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奚白。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一大盒全部都是滚热的麻辣烫,还有一些热饮,餐后水果和沙拉都有。 “你点了好多啊,咱们俩怕是吃不完吧?”姜离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随口道。 她看向年轻小哥胸口的工作牌,认出这是京都一家极难预约的餐厅,怎么还送起了麻辣烫? 奚白:“是谁点的?” “闻总让我送来的。” 奚白顿了下,小哥就走了。 “是闻总啊?”姜离问。 奚白嗯了声,“应该。” 下一秒,手机震动,一条短信弹出。 闻祈年:别扔,我有错,吃的起码没错。 然后不知道在哪学的,发来一张小狗打滚的动图。 奚白盯着这张动图看了几秒,收起手机,和姜离一起吃晚餐。 吃到一半,两人聊起刚才的事情,姜离真的是冷汗直冒:“还好闻总拉了你一把。那么高,随便一样东西砸下来,几乎毫无生还机会。” 奚白也深深地吐了口气。 是啊,差一点。 快要吃完时,一个电话打给了奚白。 那头的男声很年轻,很礼貌,也很低磁好听:“您好,奚白小姐。我们这边是京都梧秋区的警局,想上门做一个关于今天下午的笔录可以吗?” 奚白看向姜离,点点头,然后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可以。” 二十分钟后,门被敲响。 姜离打开门,转而惊愕地看向奚白,奚白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门外站着几个警察,男人一身黑色大衣站在最后,里边的羊毛衫映衬着走廊的暖光,衬衣领口解开几颗扣子,气场丝毫不输。 “你怎么来了?”警察们进屋后,奚白看着他。 闻祈年舔了舔嘴角,勾了下她的腰,“怕你害怕。” 奚白静默一瞬,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姜离去厨房给警察们倒水,奚白坐在沙发上还算镇定,但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掐掌心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闻祈年错觉。 奚白看到警察后,血色尽失,有种骨子里的恐惧。 他姿态懒散地在她身边坐下,极其自然地拉过年轻女人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她的手指。 “......” 警察们假装没看见,奚白挣脱不出,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闻焰拿着录音笔,差点没笑出声。 闻祈年动作不停,掀眸睨了他一眼,无声冷笑。 闻焰:“.....” 前边几个问题都很简单,直到闻焰问出:“据悉,你和死者贾璐璐同为综艺选手,你们今天都在广告公司大楼,是都拍摄任务吗?” 奚白的瞳眸陡然紧缩,她和姜离均是怔住。 她声音在颤,眸中神色不明:“那人是...贾璐璐?” 怎么会是贾璐璐? 闻祈年察觉到她的反常,把她的手包在掌心,触到一片冰凉。 手背上传来男人滚热的温度,奚白悬在空中飘荡的心瞬时冷静了下来,就仿佛打了一阵强心剂,平安降落在岛屿上。 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松了口气。 闻焰看了眼闻祈年:“是的。” 后边由另外一个老警察问了几个问题后,一行人即将离开。那个老警察有些迟疑地看向奚白,“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第123页 奚白一直强撑着的镇定在他这句话后,瞬间瓦解。她牵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您记性真好,是见过。” 闻祈年眉头紧皱。 老警察看她几秒,突地恍然,跟她赔了个不是后便随其他人一起离开了。临走前,闻焰飞快地朝她说了句:“小婶婶再见!” 说完就跑了。 闻祈年哼笑一声。 奚白回到沙发上,姜离一抹她的衣服,才发现竟然全都湿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闻祈年还在这,她又没出声。 忽然一个温热的水杯放在她手心,男人嗓音低磁:“喝口温水。” 奚白睁开眼,看向闻祈年的眼神里有点诧异,似乎是没想到他还在这里。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光了水,然后看他:“回去吧。” 年轻女人眉宇间倦色浓重,闻祈年喉结滚动,他唇线紧抿。 片刻。 “好,那我走了。” 沙发上女人闭着双眼,没有回应。 ... 一分钟后,黑色的库里南挡住警车去路。 闻祈年敲了下车窗,看向老警察:“我能不能问一下您是为什么和她见过吗?” 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点原因非常重要。 那老警察闻言,面露迟疑之色。 但想到刚刚在楼上两人的相处,他犹豫几秒后下车,两人找了个僻静角落:“跟你说也无妨。就是我早些年还在宋城当警察,有一次出警是那孩子报的警。” “为什么报警?” 老警察比划了下,又是长叹气,只说了句:“她父亲跳楼,她是亲眼看着父亲摔在她面前的。” 闻祈年千想万想,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赵父竟然是自杀。 赵家什么都做不好,这件事竟然瞒得死死的,连他当年的调查都没查出来。 老警察离开后,闻祈年仰头看向那扇飘着紫色窗帘的阳台,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紧攥成拳,打火机早被他扔了。 他取出一只烟咬在嘴里,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奚白那段自白的再次环绕在耳边:“我父亲一直希望看到我跳舞,可我曾经因为少年时喜欢的人放弃了舞蹈......” 下一秒,他猛地抬脚踹向车门。 草。 他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闻祈年喉间腥气翻涌,他用力闭了闭眼。 他活该。 第53章 奚白站在医院的后花园里。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乌黑的长发安静地搭在肩上,后花园里没事瞎溜达的几个老年人和小孩都忍不住看向她。 十六七岁的少女眼眸黝黑莹润,眼型如同两片春日里开得最盛最鲜艳的桃花瓣, 眉眼含情,眼波流转。 她就像误入凡尘的仙女,清凌凌地站在那。 好看得惹眼。 这是一个阳光很灿烂的清晨,夏日的烈阳还尚未完全燃烧,天空中的金色光线神圣而又令人向往。 奚白坐在长椅上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想起来——爸爸还在楼上做治疗, 她下来是要去买束鲜花的。 十分钟前, 赵父和她谈完关于跳舞的事情便累的睡着了。 他说了很多话,连笑容都显得那么吃力:“我们枝枝跳舞那么好看,爸爸让人在国外给枝枝定制了一双舞鞋,枝枝肯定会喜欢的。等鞋子到了,枝枝穿上跳舞给爸爸看好不好?” 他睡着后, 奚白便退出了病房。赵父床头的百合花隐隐有要枯萎的趋势, 她讨厌极了这种感觉,强迫症似的要在它呈现出颓败之势前就换上一束新的。 她不想让赵父看见枯萎的花。 想起自己的目的,奚白从赵家的私立医院跑了出去,保安朝她点点头, 像往常一样跟她打招呼。等抱着花回到医院时,太阳已经大得烤人, 她想了几秒, 选择从有树影的后花园绕路上楼。 呼吸很新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 周围不知道是哪传来一声尖叫,而后花园里坐在轮椅上的瘸腿老太太站起身,撒腿就跑,人们无头苍蝇似的胡乱跑来跑去,他们一边跑一边尖叫着看向..... 头顶。 奚白抱着纯洁无暇的百合花束,顺着他们的视线仰头。 可刚一仰起头,还没看清任何事物,一道蓝白色的身影便从天而降。那道身影上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来不及思考这种熟悉感来自于什么,那身影重重地跌在了奚白面前的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恍惚中,病号服的衣摆似乎是擦着奚白的鼻尖落下。 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奚白怔怔地看着那道人影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他身下氤氲淌开,像一个湖泊,正以极其快的速度扩张。 洁白的花瓣和裙摆上被溅上血珠,一滴滴,好似雪地里乍然绽开的红梅。 下一秒。 所有人都在惊恐地尖叫。 奚白不知道用什么的词语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或许什么都没有想,也许想了却不能及时传送给大脑,她行尸走肉般走到那具已经不再高大的身体旁,定定地看着那张慈祥和蔼的熟悉面容。 难以置信,恐惧、崩溃和绝望在这一瞬间交织迸发。 奚白余光中,瞥见怀中的百合花已经不再无暇,花瓣上的血液还热着。 -- 第124页 她想说话,可无论如何歇斯底里地用力却发不出声音,失重感突如其来,奚白脚下踩空,在跌入谷底的瞬间她终于能尖叫出声:“爸爸.....爸爸!!!!!” 黑暗中。 “爸爸......” 奚白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倏地睁开眼,眼尾还有泪珠残留。 万籁寂静。 刚刚的一幕不过是梦,一场早就发生过的噩梦。 贾璐璐当着她的面从楼下掉了下来。 和赵父...一样。 坐起后的几秒钟内,奚白眼前发黑,心脏跳动的频率极其快速,带来心悸。喉咙里极为干涩,像是用力过度。梦中那么歇斯底里,在现实中的音量就像是梦中呓语,小而轻。 她大口大口地喘了口气,掀开被子走到阳台上去吹吹冷风清醒一下。随意地朝楼下瞥了眼,视线忽地定格在对应着阳台下的那个身影上。 男人身形高大,扎在裤腰里的白衬衫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他披着黑色的大衣,靠在一棵树上,嘴里还咬着一根烟,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点燃。 奚白朝房间里的电子显示屏看了眼。 凌晨三点。 正是所有人都熟睡的时间。 这么晚,他不睡觉站在她家楼下做什么? 奚白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她后背还有冷汗,外边虽冷,但是冷得舒爽。 闻祈年似有所察。 下一瞬,他侧身仰起头,一眼锁定了奚白所在的方向,直直看向她。 两相对视。 奚白略微挑了下眉,她一直很不能明白,闻祈年的觉察能力怎么能这么敏锐,似乎每次他都能迅速地捕捉到自己的位置。 半晌,奚白拢了拢肩上的小毛毯,转身进了房间,把阳台的门关上。 一分钟后,门被轻敲了两声。与此同时,手机里弹出一条短信。 闻祈年:枝枝,外面好冷。 奚白看着这几个字,莫名其妙地嗤笑了声。 还真是...诡计多端。 她躺进柔软的被子里,闭上眼没几分钟,但呼吸并不平稳。她的脑子很乱,很多事情毛线团似的打结在了一块。 她忽地起身,从床头柜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出去。 手搭上门把手时,她还有点犹豫。 都过去好几分钟了,她没回消息,也没去开门,闻祈年那样骄傲的人说不定早就走了。 但出来都出来了。 奚白从猫眼往外看去,走廊上低着头看手机的闻祈年恰好抬眼看过来。 这也太敏感了。 奚白打开门,闻祈年眉宇间都散发着轻松,领口也吊儿郎当的解了两颗扣子。 他站了会儿,等身上的寒意稍微散去了些,才上前靠近,唇角微翘:“心疼我?” 奚白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笑意浅淡,把手中的东西扔给他。 闻祈年利落接住,拿到一看瞬间脸色黑如锅底。他指尖用力,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字音:“枝枝...你这样还不如直接给我两巴掌。” 给他魏迟上次给她的暖手宝,简直杀人诛心。 他垂眸,低伏的长睫轻颤,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目光落在年轻女人白皙的脸上,声音中透着股委屈的意味。 奚白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不要就还给我。” 闻祈年又收回手,把那枚暖手宝揣进大衣口袋,舔了舔唇:“我要。” 笑话,他能把这玩意留给奚白睹物思人? 魏迟做他的美梦去! 奚白看他一眼,抬手就要关上门,“你回去吧。”她没问他为什么来,也没什么好问的,问了知道答案后又如何呢。 闻祈年眼疾手快,按在了门框上。 奚白关门的动作陡然停下,她心有余悸地松开手,瞪他一眼。上次她把人手夹得直滴血,嘴上没说,心里也是后怕。 真是个疯子。 不知道闻祈年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男人唇角微陷,黑眸中多了几分笑意,他手指轻动,勾住了奚白肩上的毛毯,顺着边沿向里,轻撩了下她的肩头锁骨,嗓音低磁诱惑,却是在安抚她:“不疼的,回去涂了点就好了。” 奚白拍开他的手,抿唇没说话。 怎么可能,上次她还见着那几根手指上的伤痕渗血。 两人站在门口相对无言良久。 但这种沉默并不会叫人尴尬不自在,反倒格外放松。 忽然,闻祈年挑了下眉,毫无征兆地倾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奚白一愣,等她要推开时,男人的温热的呼吸温柔地洒在脖颈上,他的大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再想了,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闻祈年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克制着汹涌的情绪,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你哭,我也不好受。” 奚白原本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僵住了,没再推开。 “晚安。” 半晌,闻祈年主动松开了她,示意她进去,“你进去了,我就走。” 奚白看着他有一会儿,男人唇角轻勾,她顿时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干脆利落地关上门。 门外,闻祈年的笑意随着走廊重新回复黑暗而散去,他等了几分钟,房子内的动静归于平静,而后才抬手按开电梯,深邃英挺的五官隐藏在阴影中。 -- 第125页 她的眼底有泪痕。 她哭了。 闻祈年回到车上,风流的眉眼间情绪很冷。 他舌尖抵了抵牙根,几秒后拨出一个电话:“把事情都处理好,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条不好的评论。” - 后半夜,奚白没再做梦,一觉睡到天明。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昨夜种种,都仿佛是梦。奚白拉开床头柜,里边魏迟给的暖手宝确确实实不在了。 闻祈年是真的来过。 昨天节目组宣布录制暂停,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奚白今天就算是休息的一天,她点开手机,消息噌噌噌往外冒,她一一回复。 姜离昨天深夜发来的一条消息,奚白现在才看见。 姜离:《舞林风声》暂停,刚好有个广告加塞。我订了下午五点的票,你准备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想到贾璐璐,奚白没忍住又把微博下载回来了。她原以为按照部分网友阴暗的思想怎么都会出现一些恶意评论,可看到她仍旧安静美好的评论区时,多少有点惊讶。 某些提到了贾璐璐坠楼的新闻下,也都是很正常的评论。 太奇怪了。 她退出微博,最后才看闻祈年的短信。 【给你订了早餐。】 【还没醒?】 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半个小时前。 【枝枝,我来接你一起吃顿饭行不?】 奚白扫了眼时间,离要去机场差不多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得赶快收拾行李了。 于是,她放下手机。 一个小时后,小婷发消息说她们快到了,奚白便拖着行李箱下楼。轮子有点卡住了,她低下头摆弄了几下。 不远处似乎有人大步飞快走来,脚步声渐近,她抬起头。 闻祈年黑眸湿润,风流的眼尾不再含笑,满眼泛红,他伸手按住奚白的行李箱,手背上青筋暴起,半跪在她身前,一把抓住女人纤细的手腕,浑身紧绷,连声音都在极力克制:“你又要离开?” 奚白一顿。 这种沉默在闻祈年眼中就相当于默认了,他身形摇晃,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更紧了,另一只膝盖也磕在了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奚白,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走。” 第54章 这算是奚白第二次听见闻祈年叫自己的全名。 第一次是赵父下葬那天, 他接她来京都。男人坐在车上看来一眼,递给她一条擦水的毛巾,他声音低沉含着笑, 很好听:“奚,白,这个名字很好听。” 眼下却是急促而又紧张的。 隔了许多年再听见,却是不同的光景和感受。 奚白有几秒钟的失神,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上是很爽, 只是回想中间这数年来经历的种种,觉得有点恍惚和通透。 原来, 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是更快乐的, 自私一点的感觉还挺好? 如果可以, 她真的很想告诉眼前的自己,好好跳舞吧。世界上快乐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要把爱情放在第一位,把情感交由不珍惜的人践踏。即便后来变成了真心,可当时受到的伤害是真实发生过的。 破镜当然可以重圆, 甚至能做到完全看不出, 摸不出裂痕。但这也无法改变碎裂那一瞬间产生的裂痕。 存在,即存在。 不过现在的奚白已经能很自如地掌控情感。一旦有陷入泥藻的征兆,她能随时抽离。 她呵了声:“你现在还要管我去哪?” 奚白也还蹲着,她的手正在摆弄那个轮子就被闻祈年按住了, 不远处黑色的商务车驶来,是姜离她们。她站起身拍拍手, 拉着行李箱拉杆, 看着跪在地上, 满眼通红一副要哭不哭的闻祈年:“松手。” 闻祈年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闷声不吭地盯着她,手上的力道犹豫着送了点,又没有完全松开。 他不敢不松,但是又不想松。 “起来。” 奚白用力地拽了一把。 拽得很用力。 行李箱直接从男人手中被拉走,闻祈年毫无防备地踉跄了下,他抬起头,黑色碎发变得有些许凌乱,狼狈地搭在眼尾。但仍旧是好看风流的模样,够招惹姑娘们的。 奚白抬眸扫了眼,姜离纠结的脸从车窗中露出半张来。 她朝姜离点了下头,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不再看闻祈年起来没。她一走,身后立马跟来脚步声,闻祈年顾不上拍灰,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转过来,握得力道很紧,但是不疼。 “为什么又要走?”闻祈年喉结微滚,只觉得呼吸窒息。他随手解开两颗口子,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奚白突然要走的原因。想了一圈,他也想不到,语气中带着些无措带来的烦躁和语无伦次,“是不是我...哪里又做错了?” 他重重咬牙,下颌紧绷:“你说,我改。” 宋均坐在驾驶室内,不敢大肆看,只能余光扫一眼。 在看到闻祈年扑通一下跪在奚白面前时,他惊得差点从天窗里站起来。可即便是这样,奚白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的姿态都没一点点犹豫。 闻总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向来都是别人顺着他的意思来,能让他主动说出无条件改正的人,大概也只有奚白小姐了。 这话像是引起了奚白的兴趣,她不再挣扎,倒是有几分兴致地“哦”了声。闻祈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角紧抿。 -- 第126页 奚白瞥他一眼,看似慢条斯理,实则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那你快回去,别耽误了我赶飞机。” 刚刚筑好的希望又轰然倒塌。 男人的身体陡然僵住,浑身发凉。 “我不——”不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对上奚白略带打量的视线,闻祈年又咽下这句话,大冬天的额角已经冒出了汗珠,他眼尾泛着红意,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是不是跟魏迟一起?” 跟魏迟一起? 魏迟又没和她接一个广告,为什么要跟他一块去? 奚白原本还不明白闻祈年怎么一见着她,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现在听了这句话忽然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 他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要回国外定居去了? 她睨着闻祈年几秒,轻描淡写地说:“不是。” 闻祈年咬着的牙松开了,但仍没让开路。奚白直接不管他,拖着箱子绕开他朝商务车走过去,小婷下来帮她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去,悄悄看了眼站在原地的闻祈年。 回到车上,奚白正在和姜离讨论后边的通告。 “走吧。” 见她上车,奚白说道。 黑色商务车启动,离开了男人的视线,奚白和姜离聊完事情。她拿出手机,盯着绿色的微信图标看了半晌,指尖微动。 找到闻祈年发来的好友申请,点了【通过】。 而后便将手机放回包里。 - 灯光明亮的摄影棚内。 奚白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了几个姿势,最后斜倚在沙发里,直视镜头。细腻的脖颈间戴着一条珠光闪闪的钻石项链,与耳朵上的坠子是一套。女人肤色雪白,气质高贵妩媚,将这套珠宝的优点都凸显了出来。 蓄着大胡子的外国摄影师举了下手,说了几句英文表示拍完后,姜离和小婷上前去看奚白,有专门的品牌工作人员负责为她取下首饰。 这里是中午,而国内大概还是清晨。 更衣室里,姜离把奚白带来的常服递给她,笑道:“你刚才那套真的好看,钻石闪闪发光,你也发光,简直绝了。” 说着,她凑近奚白,小声神秘兮兮道:“你猜那一套多少钱?” 奚白只在之前听说过这个牌子,对价格并没有了解,她摇摇头。 姜离比了一个数字,小婷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贵?这都能在京都买套房了吧?” “买是能买,但肯定是买不起那些豪门的房子。”姜离瞧见奚白的露腰短款修身T恤有部分遮起来了,顺手帮她捋平,“我上次看见说西泠别墅那边的一套别墅得要这个数。” 奚白对着全身镜照了照,余光瞥见姜离竖起的两根手指—— “两千万?” 姜离摇摇头:“两千万大概还买不到人家一个厕所,两个多亿,现在据说还在涨。” 小婷差点尖叫出声,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贼溜圆:“我全家从猴儿干起,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姜离又说了什么,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 奚白没太在意地附和着笑笑,趁着化妆师还没进来帮她解开头上的造型点开手机。国内此时关于贾璐璐的消息已经大肆传开了,警方调查后发现,坠楼那天,贾璐璐并没有通告,不知道她为什么跑到广告公司大楼去跳。 这点疑惑惹得不少网友猜测纷纷。 但最令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是,有人看见警方从某别墅区带走了丛桢。狗仔蹲守数天后,都没看见其从公安局出来。 几天后,警方官网宣布,丛桢因教唆自杀,被警方刑事拘留。 几分钟后,这条截图被上传了热搜。 所有人都不明白她这样是为什么。 有少部分人知道奚白当时就在现场,还险些被砸到,列表里好些人知道她和贾璐璐之前有点不太合得来,纷纷借着关心奚白的由头来套八卦。 她统一都回复了不知道,不清楚。 林颜发来消息,询问她有没有事,奚白跟她简单聊了几句后,魏迟打来电话。 他报了个地址,然后问:“你现在是不是在那?” “对,我在这拍通告。” “那待会咱俩,一起吃个午餐?”魏迟轻笑了声,“在国内躲躲藏藏的,在这里没人会跟拍了。” 奚白看了眼时间,是该吃午饭的点了。她想了想,上次还是魏迟带她甩脱记者,又因为闻祈年受了伤,想想便应下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魏迟笑了声,随即,门被敲响了。 小婷跑过去开门,魏迟那张不羁的笑容出现在门外。 青年抱着胳膊斜倚在门边,一身黑白条纹运动服衬得他身上那股张狂的气质更加凸显,很像少年时期的闻祈年。 他手里还捏着手机,勾唇朝奚白晃了晃。 ... “节目停了,我听说你来了,就也接了个短期任务。” 对比国内的天寒地冻,这里的明媚阳光就格外招人爱。 魏迟的视线落在奚白身上,她一身黑。修身短T露出一截细腰,肌肤雪白,腰窝微陷,下身是一条牛仔短裤,再加上她那双含情眼,随意瞥就勾得人心魂意乱。 余光一扫,餐厅不远处的位置有几个外国人也看着奚白,似乎有要上来搭讪的趋势。 魏迟笑笑,视线又回到奚白身上。 -- 第127页 奚白总觉得他这话里还有话,但魏迟表现得十分坦荡,她也不好说什么,弯了下唇角:“那还挺巧。” 两人坐在窗边,可以一眼望穿外边的异国风景,没有了国内的种种狗仔偷拍,分外注意,奚白很是放松。 吃菜期间,话题不知怎的扯到了cp上。 “我今天来之前看见有人剪了你和闻祈年的cp视频,不知道这群网友怎么什么都磕,还有磕伏地魔和林黛玉的。”魏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奚白的表情,扬唇自顾自笑道:“他们也是挺有趣的,不过——” 他状若玩笑地直视奚白,语气轻松:“他们可能不知道,你们的cp早就be了。” 闻言,奚白低头吃沙拉的动作顿了下,抬起眼看他一秒。而后弯唇浅笑了下,没说话。 魏迟的心倏地一沉。 - 五个小时前,中国。 钟鹤拿着份文件从闻氏大楼走出来,黑色的豪车停在路边,上边被贴了张罚单,他随意塞进口袋,给闻祈年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那头的男声慵懒散漫:“说。” “你不在公司?上次的项目文件我顺路经过给你带来了。”钟鹤想不到像闻祈年这样没对象的人,不工作还能干什么。 闻祈年瞥了眼满是英文的路牌,没什么耐心地敷衍道:“肯萨,先放你那,我回来找你。” “你在那干什么?” 钟鹤愣了下,然后略一思考:“奚白在那?” 闻祈年哼了声。 钟鹤笑起来,面上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说的话句句扎心:“也不知道我女儿会叫人之前,能不能叫得上奚白一声干妈。” 闻祈年咬着烟冷笑了声,单手扶着方向盘:“滚。” 他随意地扫了眼对面餐厅标牌,想起宋均做的美食攻略里就有这一家餐厅,很符合奚白在国外生活时的口味。 耳机里钟鹤又在嘲讽,闻祈年正要怼回去,余光一瞥,视线突地定格在了窗边餐桌前的两个人影上。 第55章 奚白和魏迟靠在餐厅的沙发上, 两人口味相似,都对这家的味道很满意。 “去找你之前我就猜到你会喜欢。”魏迟掩下眼底的情绪,脖子上的锁骨链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令人会下意识去看他锁骨上的纹身。 奚白也是。 她的视线在那上面落了几秒,能很清晰地瞧见青年精致的锁骨,和那个“X”。她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锁骨,只要性感好看的,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毕竟我们俩口味一致。”奚白朝他弯唇, “下次你要是去宋城,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家店。”赵家最初待的城市, 宋城才是形成奚白这个口味的地方。 “我们一起?” 奚白顿了顿, 无奈笑笑:“算了吧, 你知道的,除了看看我爸爸,我不怎么想回去的。” 魏迟抬眼笑看她:“说不定叔叔也想见见我?” 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随意胡诌,奚白呸他一声,正要说话, 却见他忽然倾身凑过来, 伸手抚上她头发,挡住了窗外的阳光。 “魏——” 他压低了声音,身影遮挡住奚白的侧脸,“有一支花掉在了你头发上。” 她抬眸, 魏迟唇角微勾,眉骨轻抬, 笑意懒散。 余光中, 一支明艳的红玫瑰夹在魏迟指尖。 奚白微怔, 魏迟坐回他的座位上, 眉尾轻挑,仍然伸手递向她:“新学的魔术,有没有很神奇?” 下一秒。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餐桌边,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两人侧头看过去,闻祈年面色阴沉如水地盯着魏迟,以及魏迟手中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他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上,露出线条紧致的小臂,手背上青筋浮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森冷的低气压。“你在干什么?” 魏迟压下眼底转瞬即逝的敌意,挑衅而又无辜地噢了声,像是怕闻祈年听不清楚,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说:“你不是看见了吗?” 魏迟的话让闻祈年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他咬牙看向奚白,黑眸中情绪翻涌着,薄唇抿得很紧,像是就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冲动。 奚白以为他又要对魏迟动手,本能地调整了坐姿,目光中略带警惕。 四目相对。 闻祈年喉间干涩,他觉得奚白这样的眼神太刺眼了。 她好像并不信任他。 “枝枝。” 半晌后,他喊了她一声。 嗓音低低的,还透着点委屈的意味。 奚白心下微松,下一刻,男人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不分由说地将她拉着走出了餐厅。 魏迟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就带走奚白,嘴角的笑意瞬间垮下来,倏地站起身就要阻挡闻祈年离开。 可马上不知道哪出来一个黑T恤保镖,人高马大的,比魏迟要高上一个头,像座山直接挡住了他看向奚白的视线。保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粗犷:“不好意思,闻总不希望被人打扰。” 这样高大的身材在肯萨一点都不罕见,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魏迟走一步,保镖就逼近一步,最后他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奚白被闻祈年带出了餐厅。 “你确定要继续这么拽着我走吗?”奚白挣脱了下没挣开,索性躺平任由他这样抓着。 -- 第128页 她语气淡淡地问道。 “闻祈年。” “.....” 闻祈年脚步一顿,随后,他舌尖重重抵了抵牙根,揽着奚白的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走到马路对面,直接塞进霸气的越野车副驾里。一气呵成地把车门关上,又唰的一声落了锁。 纤长的睫毛低伏在眼下,看向车内的年轻女人。 奚白微微扬眉,丝毫不带有任何情绪地扫他一眼,闻祈年却觉得这好像是在警告他。 他缓缓松开手,直勾勾地盯着奚白,两人隔着一扇车门无声地对峙。几秒钟后,闻祈年滚了滚喉结,身上的戾气散去,但仍以一种隐隐护食的姿态将奚白与外界隔绝开来。 “我知道一家餐厅,是你喜欢的。”闻祈年自我调整了下情绪,唇角轻勾,垂眼看她,语气有商有量:“带你去吃饭行不?” 奚白看向马路对面的餐厅,从窗户中还能看见魏迟在和那位高大的保镖对线。 闻言,视线又落回到他身上。男人眉眼衔着笑意,染上几分风流不羁,鼻梁英挺,很像读书时不好好读书的那种校霸,又痞又坏的。 她没动:“如果不是你把我带出来,我应该能吃一顿很棒的午餐。” 她声音平平淡淡的,似乎并不为此生气。但因着前几次的“暴风雨前的平静”,闻祈年对奚白的脾气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她越是生气,语气就愈发的冷静和温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就会等到你信以为真,放松警惕了跟你说离远点,从此不用再联系了。 说实话,闻祈年最是不喜欢这种性格的女人。哄两句还哄不好,还要费心费力地揣测她的心思。 向来只有女人猜测着他心思的份,什么时候他都要低声下气给女人说好话了? 可偏偏就是放在奚白身上,他挣扎许久,也曾想过要不要放弃,但最终还是没忍住来找她。 明知道这样特别掉价,明知道还是会被她拒之门外,但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违背惯来的本性,扔下闻氏跑来了这里。 他缓了语气,眉眼温和:“我们现在去吃也来得及。” 奚白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闻祈年心头一沉,搭在窗沿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待两人都上车,闻祈年偏头看着她,他肩膀挺拔,哪怕是懒散地倚在靠背上,也透着股矜贵不可折的气场。他滚了滚喉结,组织语言:“上次是我冲动了,我是不该那样打他。” 奚白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嗯了声,正要说说刚才的事。 闻祈年咬牙切齿,漆黑的眼眸微不可察地暗了下来,陡然染上几分阴恻恻的味道,语气却又十分真诚:“我如果要动他,肯定会背着你的。” “这样你就不知道,也看不见了。” 就更不会为了别的男人来骂他。 “......” 奚白算是被他这番逻辑发言气笑了,冷冷呵了声,直接扭过头去看着窗外。 死性不改。 越野车刷地开出去,在车里却坐的很稳。 奚白看了会儿外边的风景,再回神,突然想起来魏迟。 她没想过闻祈年会跟来肯萨,更没想到还有今天这茬。想到刚刚仓促中断的午餐,她拿出手机给魏迟发了条消息道歉,刚点发送。 车冷不丁地停了,一只大手就伸来按住她的手。 她抬眼,乌亮清澈的眼眸流转,对上男人隐忍的黑眸。 闻祈年咬着牙舌尖抵着牙根,胸膛起伏,黑眸中压抑着情绪。奚白等着他说,谁知,男人盯着她定定地看了十几秒后,咬牙切齿地松开了按着手机的手,低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车窜了出去。 奚白因着惯性,倒在椅背上,回想着刚刚的场景,才后知后觉,闻祈年说的是: “我暂且忍忍这个狗。” 她偏头,打量着男人紧绷的下颌。 闻祈年冷不丁出声:“是不是比魏迟好看?” 奚白冷笑:“.....” 幼稚。 ..... 闻祈年把车开到了一家开在后花园里的餐厅。 这家餐厅风格很复古,墙上挂了些七八十年代的物件。包括菜单都需要去吧台那点,奚白无所谓吃什么,便让闻祈年自己去。 独自坐一会儿的感觉很不错。 但闻祈年放在桌上的手机忽地亮了,弹出一连串如珠似炮的消息。 桌子就那么大,奚白眼神还不错,想看不见都难。 钟鹤:人找着了? 钟鹤:你刚刚怎么回事,电话突然就挂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肯萨给人绑了。 钟鹤:话说,你不打算把那件事告诉奚白? 奚白眸色未变,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熄灭下去,刚要移开眼,又是叮咚作响。 钟鹤:连祁冷都劝你招了算了。 钟鹤:你是把丛桢弄进去了,又不是干了什么别的事。你不说,奚白不知道,我看你什么时候追得回人。 又过了一会儿。 祁冷:钟鹤女儿都要出生了,你这进度不行啊。 钟鹤:别理他,给他发这么多消息,他是一条也懒得回。 钟鹤:活该他们俩单身。 程寻纪:..... 自此就没有消息再出现,奚白看着屏幕黑掉。过了几秒,她点开微博,放平了心态,第一次正式地看起贾璐璐事件的前因后果。 -- 第129页 即便视频被打过码,但是在看到旁人视角拍摄的,贾璐璐坠楼的画面,她还是没忍住一阵心悸。 片刻后,她给姜离发去消息。 姜离正在酒店边吃饭边处理工作,回复得很快:我看你有点回避这个事就没告诉你。 姜离:我是听圈子里有人说,贾璐璐那个事本来已经要以自杀定案了,可是不知道是谁匿名写信要求彻查丛桢,说她一直pua身边的人,跟贾璐璐的聊天记录中更是有多次诱导其去死,然后在临死前发一些内涵你网暴她的话。 姜离:然后贾璐璐身边的人还有你都被警察上门做了笔录,最后都没事。只有丛桢,警方请了专家鉴定那份聊天记录,加上技术部门恢复了被丛桢删除的一部分聊天记录,还真发现了她有引导贾璐璐自杀的证据。 姜离:再后来,贾璐璐的父母从老家赶过来知道这件事情后,要死要活。不知道是谁那么豪,直接给他们请了最好的律师。原本丛桢可能不用坐牢的,结果这场官司败诉得很彻底,坐牢跑不掉的。 姜离:你猜那个大佬给贾家夫妇请的律师是谁? 奚白发了个问号。 姜离:傅津澜。 姜离:虽然说丛桢那边花了重金请到了在京都排得上名号的律师,但是!!!那可是傅津澜哎!!!京都律师里战无不胜的神话!赢得简直毫无悬念。 ... 奚白和姜离简单聊了几句后,姜离那边有急事要处理,只能匆匆下线,让她早点回酒店。毕竟是国外,时间晚了后,总不如国内安全。 闻祈年还没回来。 她坐久了,腰有点酸,便想着站起来活动一下。 拿起手机给林颜发消息,刚朝门口走了两步,门就被人从外面急促地打开。闻祈年呼吸凌乱地看着她,黑色的碎发也不知为何变得有点乱,随意地搭在眼尾。 敞开的衬衣领口下,锁骨上还有几滴汗珠。 两两对视,奚白不明所以。 她微微眯眼:“你——” 几乎是她出声的同时,闻祈年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扣在怀里,似乎想将她揉进骨血里,力道十分重。半晌,他重重松了口气,垂首埋在奚白细腻的颈窝里,许久没有动静。 奚白翻了个白眼,正要推开他,颈窝里忽然一阵湿热。 她怔住。 “奚白,我一早便错了。但我在努力好好改正,我想你愿意重新喜欢我。” 男人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慌乱。 颈窝里的湿润仍在,奚白有点迟疑地想,该不会是...哭了吧?闻祈年这样的人,真的会哭吗? 前几次,也就是眼睛红了点。 倒也不至于哭吧。 她顿了下,想推开他把话好好说清楚,可腰间的那只手却将她牢牢锁在男人坚实温热的胸膛中。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站着。 良久,她都要睡着了,忽地听见一声低哑的碎碎念:“要是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就好了。” 第56章 男人的声音沉闷, 又透露着些许疲倦。 静默中,奚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很低,很轻的叹气。闻祈年的呼吸滚烫, 喷洒在脖颈上撩起一片酥麻,奚白很敏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就想把他推开。 但是没推动。 “.....” 奚白的沉默让闻祈年生出一种憋闷感,他甚至都猜得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来拒绝他,然后冷冷地推开他, 让他滚。他以一种很小心翼翼的姿态挪了挪脑袋,把下巴轻抵在她颈窝里, 将她抱得很紧。 闻祈年调整呼吸, 舔了舔嘴角, 破罐子破摔。 能多抱一会是一会,大不了待会再挨两个巴掌。 奚白感受着腰间紧贴着的坚实腰腹,她穿着的露腰T恤,皮肤刚好贴上男人的白衬衫,闻祈年高于女性的体温通过布料传过来。后背上那两只手也格外的有存在感, 像是恨不得勒死她才好。 她没动:“行啊。” 闻祈年仍沉浸在压抑着的情绪中, 他刚才在吧台点餐时人很多,一直就在想会不会一回去包间,人不见了。于是再没了等下去的耐心,花钱加塞后大步赶回来, 一推开门。 就看见奚白拿着手机,正准备出门的架势。 “以前是我没认真, 是我有错, 但这次, 我很认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 声音戛然而止。 他倏地抬起头, 漆黑的眼眸瞳孔骤缩,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握着奚白的手力道下意识紧了紧,连胳膊撞到了门框都没感觉到。 “你刚刚说...什么?” 奚白眼眸弯曲,妩媚的眼尾轻佻,歪头反问他:“没听清啊?” “那就算了。”她勾唇,不甚在意道:“当我没——” 闻祈年抬手捂住她的嘴,喉结微滚动,哑声说:“不能反悔了。” 奚白笑而不语,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瞬间浮起一个红印迹。但闻祈年却似乎感觉不到,他紧紧凝视着奚白那双桃花似的水眸,喉结上下滑动,欲言又止。 奚白站得腿的都酸了。 “给你三秒,松开我。” “三。” 不等她数二,闻祈年就立刻松了手,奚白瞧也不瞧他,转身就回到座位上。 没一会儿,闻祈年也落座了。 只不过,这次坐在了她旁边。 -- 第130页 奚白低头看姜离发的消息,顺便扫了眼,发现魏迟还没回她的消息。这让人不禁有点担心,她看向闻祈年,一扭头撞进男人专注的眼神里。 她无语几秒,而后:“...我们俩的事,不要牵扯到魏迟,懂吗?” 男人黑眸中笑意明眼可见地垮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她:“他就是个——” 奚白微微一笑。 “......” 草。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咬牙切齿:“懂了。” 奚白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些,轻描淡写:“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做什么,你就死定了。” 闻祈年:“.....” 她居然为了魏迟,警告他。 魏迟这个祸害总在奚白眼前晃不太好,这样很容易让奚白想起来他们俩相处的那些事情。 闻祈年手指轻敲了敲桌面,垂下的眼底有冷戾划过。 .... 吃完饭后,天色忽沉。 闻祈年开车把奚白送回酒店,这家酒店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只能停在外边。奚白率先下车,闻祈年拎着钥匙跟上。 走去大门的路上就有细小的水珠滴在脸上,凉凉的。狂风大作,吹得奚白直往后退,一瞬间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起了鸡皮疙瘩,湿热粘腻的感受很不舒服。 闻祈年从后边追上来,将她搂在怀里带着往前走,男人的身体一瞬间就隔绝了不小的风。奚白看他,下一秒腰上就搭上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把露出来的那截细腰。 那儿是奚白的敏感点,她下意识缩了身子,却被闻祈年不分由说地禁锢在怀里。 他携着她快步走,眼看就酒店台阶近在咫尺。 天空一声巨雷轰隆砸下。 惊得奚白下意识抖了抖,下一秒就有倾盆大雨浇下来,她来不及惊呼,闻祈年就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迈上酒店檐下。 门口同样有很多人在躲雨,雨水溅在了奚白的小腿上,凉凉湿湿的。 但她身上只沾了零零星星的雨水,与后来几个躲雨却浑身湿透的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奚白看向闻祈年,愣了下。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雨水尽数打湿后,呈半透明色紧贴在身上,滴着水,勾勒出身体肌理,人鱼线从腰腹处延伸至裤腰下。平常时看着清瘦,但此刻那些磅礴张力在雨水下彰显无遗。 连头发上都在滴水,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流。 同样是狼狈地淋了雨,但闻祈年瞧着却格外的矜贵,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不落凡尘的从容。 路上的当地行人却不慌不忙,就淋着大雨慢慢溜达。肯萨的太阳虽好,但天气变化多端。随时可能上一秒烈阳高照,下一刻就乌云密布。 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这雨会下多久,热热闹闹的。 闻祈年正拧着滴水的袖子,抬眼就看到她眉心微蹙地盯着自己。 唇角立马勾起,也不着急拧水了,压低嗓音:“心疼我了?” 他哼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呼吸灼热,“那,邀请我上楼换件衣服?” 他只是随口一说,奚白却当真了。 这么大的雨,再让他回自己的酒店去,的确太不近人情。更何况,她刚给了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看了眼外边的大雨,又看着他浑身上下到处滴水的模样,唇瓣微抿:“你要不就在这住下?” 闻祈年愣住。 心下陡然一凉,想到上一次分手之前,她也是这么温柔又主动地允许他住下,然后就猝不及防地把他甩了。 这次又?! 奚白碰了碰他的袖子,理智分析:“我房间——”是套房,有间空的卧室。 话还没说完,就被闻祈年打断。 “我不同意!” 奚白:“......?” 闻祈年咬着牙,越想越气越委屈,他扣住奚白的手腕,握得很紧,一字一顿地盯着她:“我不同意分手!” 他看向奚白的眼睛隐隐有点红,喉结微滚,眉眼凛冽得像头狼。 半晌,他带着股狠劲,模样却狼狈:“你不能这样对我,枝枝。” .... 肯萨的工作结束后,节目组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在群里宣布复工。 奚白刚看到消息,姜离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她的房间:“刚才的消息你都看见了吧?明天复工,我们今天下午就得赶回去。” “看到了,我随时都能走。” 奚白早料到这次的停工不会太久,所以行李箱里的东西也都没完全摆出来,收拾起来只用几分钟。 姜离点头,“那行,我去订机票。” 说着,她又想起来之前魏迟说要跟奚白一块回去的事,奚白当时没给回复。如果魏迟要跟她们一起走的话,现在就得买票了。她不说,奚白差点忘了这个事,沉吟着思考。 姜离就说,一起走也行,反正下午的国际航班也就那么几趟,就算不约着也差不多会碰见。 “不用,跟我一起走。” 姜离的话音戛然而止,倏地侧身,一脸惊愕地看向从套房里间走出来的男人。 闻祈年单手系上衬衣纽扣,衣摆随意地扎在裤腰里,头发还是半湿的,欲气十足。他不紧不慢地掀眸瞥了姜离和小婷一眼,最后视线迅速黏回奚白身上,“我让宋均安排了飞机。” 短短一句话,姜离和话痨的小婷顿时消了音。 -- 第131页 就...私人飞机,就....无fa可说。 确实牛呗。 奚白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抬眸看他,语气淡定:“你早就知道了今天要回去?” 她这一笑,闻祈年心里又是七八桶水上下,有些摸不清她现在的想法,喉结滚动,“张白,跟我认识。” 奚白眉尾轻挑。 闻祈年顿时紧张,补充道:“他也是刚说的。” 奚白没说话,气氛一瞬间陷入微妙的僵持。姜离见状连忙拉上还在傻傻看热闹的小婷,呵呵笑了声:“那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宝,你收拾好了给我打电话。” 奚白说好。 看着姜离拉着小婷飞快地出了房间后,客厅里只剩下两人。 闻祈年喉结微动,对上年轻女人笑盈盈的眼眸。 奚白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白皙的腿尽露无遗:“挺行啊,你。” 闻祈年勾唇轻笑,凑过去倾身,语气吊儿郎的像个痞子:“我行不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是同意了重新开始,但我好像并没有允许你——可以作妖,嗯?”奚白挑眉,眼尾随之勾起,她伸手将闻祈年伸来要抱她的手拍开,抬眸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闹这出给谁看?闻祈年。” 以为她看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思? “.....” “你房间花洒坏了不去找酒店,来我这就算了。”奚白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几上的黑咖啡,语调温和:“请问闻总,您是怎么从次卧突然出现在我主卧里的呢?” 姜离她们敲门的时候,没瞧着人影,就知道他要搞这么一出。按照闻祈年那张扬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在外人面前溜达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复合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奚白越是笑得温柔,闻祈年就越是紧张。他抬手去摸放在茶几上的眼镜,却被奚白一声鼻音的“嗯”唬得停下了动作。 “可能是...”他滚了滚喉结,试探:“我梦游。” 见了鬼的梦游。 奚白唇角微翘,放下杯子靠近他,隔得近了,能闻到她唇瓣上的咖啡香。闻祈年有点猜到她好像并不生气,一点点试探着她的接受度,眉尾轻抬,带着些卖乖的笑意:“枝枝,你好香。” 过了两秒,闻祈年突然说:“我可以勉强,让魏迟跟我们一起回去。” 奚白睨他,不信他突然这么好心。 又怕他搞什么幺蛾子,她只得再次喊他,声音里压着些提醒的意味:“闻祈年。” 被点到名的闻祈年安静两秒,舔了下唇,被迫只能坐在离她一尺远的沙发尾,重重咬牙,字音从齿间挤出:“让他知道谁才是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他这语气颇有古时候正房太太强调地位的架势。 闻祈年倒是把态度摆的很端正,一脸诚恳地望着她,但说的话和那副懒懒的姿态就是摆明了—— 老子就是要气死魏迟。 奚白又好气又好笑,不紧不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闻祈年。纤细的指尖挑起他下巴,俯身贴在他耳边,呼吸触碰男人耳廓:“我只是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没说一定不会换啊。” 闻祈年笑意僵滞:“!” 第57章 回程之前, 奚白给魏迟打了几个电话,直到嘟嘟声停止他都没有接通。 她不禁有点发愁,看向车外正握着她行李箱的闻祈年。男人把衬衣塞进了裤腰下, 规规整整的,偏头和看样子是下属的西装男人吩咐着什么,神色冷淡严肃。 她怎么就不太相信闻祈年说的话呢? 下一秒,闻祈年就转过头来,视线很是确定地落在她身上。唇角勾着, 跟那下属说了什么后,抬脚朝她走过来, 拉开车门坐在她身边, 那股清冽的雪柚味顿时在鼻尖弥漫开来。 他凑身靠近, 呼吸炙热:“宝贝?” 奚白把手机屏幕反扣在腿上,单手支着下巴,笑了声,“你这样叫,听着有点奇怪。” “说的真好, 下次别说了。” “你害羞了?”闻祈年勾着嘴角, 得寸进尺地靠过去,想在她唇边亲口,奚白身子微闪,轻巧地避开他的靠近。 闻祈年神色微滞, 但很快恢复自然。 奚白抬眸,对上后视镜里小婷那双无处安放的视线, 安抚性地朝她笑笑。小婷刚松口气, 闻祈年一个眼风扫过去, 随手按了个键, 隔板缓缓升起。 “宝贝。”闻祈年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尾音带着些许儿化音,低磁诱惑,他伸手去抓奚白手,“我之前听见姜离她们这样叫过你,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这样喊你。” 这次奚白没躲,她任由着闻祈年牵住手,眉眼宛如月牙:“你确定吗?” 她这么说,闻祈年的心头忽然浮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奚白笑吟吟地歪头瞧着他,那张果冻般娇软的红唇轻启,字字珠玑:“可是,这个词很容易让我想起来别人。” 闻祈年指尖颤了下,漆黑的瞳眸瞬间狰凌,紧紧地盯着奚白。 他忽地想到那个视频,背景音里似有若无的一声“宝贝”。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奚白抬手主动蹭了下他的脸颊,“除了这个,其他都行。” 宝贝这个词,谁叫都行,但是闻祈年和魏迟不行。 一旦和前前任魏迟绑定在一起形成记忆过,就很难接受从闻祈年口中听到。毕竟都曾经交往过,公用一个称呼的感觉太别扭了。 -- 第132页 闻祈年重重地咬了下牙。 末了,他妥协地点点头:“行。” 他偏头,把脸更贴在奚白手心,但奚白在他应下的那一刻就收回去了,像极了一个拔那啥无情的渣男。闻祈年捉住她的手指,放在自己膝盖上□□着,女人的手指纤细白皙,连指尖都泛着粉意。 这双手,不论是紧攥着枕头,还是挠在他背上,都叫人心神荡漾。那圆润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带来可以忽略的微微刺痛,更加重欲//望。 闻祈年喉咙里火烧似的干涩,他滚了滚喉结,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奚白。 刚刚的插曲后,气氛有些凝滞,但奚白似乎没有察觉到。她低着头,单手回复消息,只要闻祈年的动作不过火,她就不管他。 安静祥和的空间里,手机铃声陡然响起。奚白来了肯萨后空暇时间比录制节目多,便又把铃声都打开了。 这一声,打破了平静。 闻祈年贴得近,又借着身高优势,一眼就看见上边明晃晃的“魏迟”。 他冷冷笑了声。 唇角轻扯,语气微妙:“啧,给有夫之妇打电话,他真好意思。” 奚白准备滑动绿色触键的指尖顿了下,意味深长地侧头朝他弯唇,“你确定要这么说吗?闻祈年,你好像忘记了是谁在我和周知敛订婚那天晚上来敲门,然后还——” 她学着他刚才的姿态,也故作微妙地停顿了一秒,“嗯?” 闻祈年僵住。 见状,奚白笑着没再管他,接起电话。 但意外的是,对面的人是刘宁。 她似乎生气的不轻,声音中压抑着情绪,但跟奚白说话时还是如之前见面的那般温和:“魏迟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让奚白你等了这么久才回电话真不好意思。” 奚白笑着说没事,又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刘宁委婉拒绝,言辞含糊,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奚白也不好再问。 “那好吧。”她好心提醒,“明天早上就要开始录制了,你们不早点回去,就很容易误了时间。” 导演张白综艺录得好是真,可工作时脾气不好也是真。他向来不喜欢人迟到,要是得罪了他,魏迟回来肯定得被骂。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指尖一阵刺痛。 还...湿乎乎的? 奚白扭头,闻祈年狭长锋利的眼底尽是笑意,他嘴角懒懒地勾着,散漫地翘着腿。 可关键是。 她的手指被他咬在牙齿间。 见奚白看过来,闻祈年没有丝毫心虚,反倒一挑眉梢与她对视着,从容不迫地反问她:“不说了?” 他说话声不大不小,刚巧能传进手机那端。 刘宁开了个口的话陡然停下,气氛尴尬地停顿两秒。奚白瞪他,闻祈年胸膛震颤着轻笑起来,眼眸弯曲,仗着她不好在打电话时说他,闻祈年低头在她唇瓣上飞快啄了下。 “.....” 奚白只能瞪他,一巴掌甩开他的手,一边还要和刘宁微笑客套几句。 电话结束后,奚白给姜离发了个消息,告诉她,魏迟不和她们一起走。 姜离回复得很快:ok,刚刚魏迟那边也给我回了消息。 消息刚看完,一只大手就伸来,盖住了屏幕。奚白抬眸看他,闻祈年唇角微撇:“现在能安心了?” 他喉结滚了滚,凑过去压着她的手腕还想再亲,一不小心,力道重了,咬得奚白倒吸冷气,她下意识地反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几秒后,男人冷白调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奚白抿抿唇,然后又凶巴巴地盯着他:“活该。” 闻祈年看她模样颇有趣,舔了舔唇角,吊儿郎当地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换一边,能再亲口不?” “滚。” .... 翌日的录制一开始,奚白就没时间看手机了。 下午的录制很紧张,所有人都在等打分,奚白作为中间登场的,这个排序很容易被遗忘作品。 她也在所难免的紧张起来。 忽地台下的张白对她比了个朝后看的手势,她愣了下,看向最后一排。 隔着一段距离,闻祈年一身白衬衫黑裤子,身量挺拔修长,他单手抄在口袋里,即便领口扣得严实整齐,也仍旧显得慵懒风流。他就那么散漫地歪在最后一排的墙上,低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唇角吊儿郎当地勾着,从骨子里就透着矜贵雅痞的气质。 似乎是察觉到奚白的目光,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人群之中的奚白。 四目相对。 他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眼底被笑意浸染得多了几分风流劲。 当初就是这样,一眼误年少。 闻祈年扬眉,眉宇间尽是恣意与纵容,说了句什么。奚白听不见,但是她最擅长看口型。 他说的是:“我的枝枝超美。” “不选你,就揍哭他们。” “行不?” - 京都射箭场。 身量挺拔的男人指节用力,一手向后拉,黑色的长弓被他拉紧绷着。漆黑的眼眸一睁一眯,下一瞬,银色长箭“唰”的一声射了出去,带着狠戾的力道扎在红白靶子的正心上。 立马有服务生上前去回收箭矢,扯了下,没扯动。 他尴尬地用上另一只手,咬着牙使劲一抽,这才拔下来。 -- 第133页 “啧。” 钟鹤单手插着口袋,不紧不慢地走到闻祈年身边,上下打量他,朝不远处的服务生摊手,立马有人送上来弓箭,他接过没要指套,瞄着红色圆心:“你这是情况还不错?” 话音刚落,银光闪闪,箭头刹进圆心。 闻祈年唇角勾了勾,黑眸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抬手,手臂上的肌肉纹理在衬衣的包裹下略微紧绷着,张力蓬勃。随着长箭携着冬日肃杀的风杀出去,他随手把弓放在椅子上,“她亲我了。” 这话倒是叫钟鹤和旁边休息区坐着的程寻纪朝他投来惊诧的目光。 钟鹤的视线落在他下颌的巴掌印上,毫不掩饰地笑出声。 “你确定,不是你亲人家?” 程寻纪默默补刀:“还挨了一巴掌的那种。” “.....” 草。 闻祈年抬脚就踢了离他最近的程寻纪一下,眉宇间缀着股张狂:“滚蛋。这是我老婆爱我的表现,懂?” 钟鹤轻嗤,把弓扔给侍应生:“奚白知道你背地里这么喊她?怕是当着她的面,你不敢这么说吧。” “.....”闻祈年舌尖重重抵了下牙根,冷笑后没吭声。 三人说着话玩了几把,就有电话打过来,钟鹤看了眼手机,抬头看他们俩:“贺知予组了个局,一起去玩玩?” 上次钟鹤就是在和他谈项目的时候,刚巧撞上奚白和魏迟。 闻祈年没意见,反正他要等到奚白的录制结束去接她。程寻纪更是心不在焉,去哪都一样。 暮色沉沉,京都进入了深冬,再过些日子就快要过年了。 一推开包间的门,尽是灯红酒绿。 包间里已经坐了好些不太眼熟的男女,见三人纷纷跟他们打招呼,起身腾位置。只有穿着气质清冷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见他们来,弯了下唇:“贺知予去捉他家小姑娘了,马上就来。” 钟鹤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 “小岑总。”闻祈年很快想到,朝男人点了点头,轻笑:“上次与令兄的合作很是愉快,期待下次。” 岑淮舟笑笑:“闻总说笑了,公司基本上是由我大哥在管,我只是个医生,不怎么插手。” 在这样热闹的场合,几杯酒下去最是容易拉近距离,几人喝了没几杯,言谈间已然熟稔了许多。 这时,有个长卷发的女人端着杯红酒走过来,身上有股熟悉的淡淡花香。 她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闻祈年面前。 “闻总。”她娇柔地喊了声,直把其他男人喊得心神荡漾。 闻祈年熄灭了手机,掀眸觑她。 他没说话,女人倒也不怵,反倒更近了一步,让人瞧清了她眼上妩媚的桃花妆,红润饱满的唇瓣。眉眼间,乍一看过去,莫名有点熟悉。 “闻总,我可以敬您一杯吗?”女人唇角弯弯,屈膝半蹲,黑色的紧身裙子将她身材勾勒得极为性感,嘈杂的音乐声下还能听见不少男人对她的讨论。 她很聪明,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据说,闻祈年就喜欢乖顺的女人,不然上一个也不能再他身边待那么久。她花了重金,才买到这位来这的消息。她本就与奚白的五官有两三分像,又特意仿妆,闻祈年总会多看她一眼。 钟鹤和程寻纪几乎一眼就意识到了这点,立马直起身子,等着看热闹。 闻祈年的目光确实落在了她的身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快的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阴沉,唇边的弧度逐渐压下:“谁让你打扮成这样的?” 女人被他的眼神唬到了,但想到自己为了今晚这一面的目的,她唇角更弯了,纯纯地看向闻祈年,刻意低伏上身,露出大好春光,“闻总喜欢吗?” 明明是同一款香水,闻祈年此刻却觉得格外刺鼻难闻。 “滚。” 他往旁边的空位置避开,倏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扣在茶几上,发出“哐”的巨响,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发作吓的失声。 闻祈年冷声一字一顿,面色印沉如水:“谁把她叫来的?” 无人应答。 闻祈年点点头,眉眼森戾:“行,别让我查出来。” 闻家是什么势力,不被查到更是异想天开。 于是几秒后,有个戴着金项链的男人弱弱地站了起身,哭丧着脸:“对不起闻总,是她问我的,我以为就是普通来玩的,就——” “啊啊啊——” 女人们尖叫声划破天际。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闻祈年直接踩上茶几,几步就到了金项链面前,拽起他的衣领就往地上扔,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金项链甚至产生了一种闻祈年真的会想要弄死他的恐惧感。 钟鹤见状,咬着烟轻笑,余光中那女人吓得已经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他垂眼轻嗤。 不是那个姑娘,东施效颦也没用。 钟鹤看着女人紧攥着手机,一脸绝望,也有点糟心,他啧了声:“还不趁机走?” 长卷发女人恐惧地咬着唇,她疯狂流泪,从闻祈年的态度中她已经意识到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但更可怕的是—— 她把手机解锁,是段聊天记录。 樱子:图片. 樱子:看来你也没能成为那个“长久的”嘛。 樱子:他看了我。 -- 第134页 图片中,是不知道哪个角度抓拍的她和闻祈年。从那个角度看,就像是她伏趴在男人膝盖上,而闻祈年吻上了她的唇。 钟鹤:“!” 闻祈年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径直走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 最下面。 奚白:那祝贺你? 第58章 隔着手机, 都能想象得到奚白回这条消息的时候肯定是漫不经心的,歪着她那张又纯又欲的脸,单手支着下巴, 不甚在意地戳了几个字回复给女人。 她不在意。 是不在意这个女人的挑衅,还是不在信息的内容? 闻祈年的脸色瞬间就更沉了下来,眉眼染上阴鹜和狠戾。他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着劲白,低伏的长睫微动,侧眸看向摔跪在地上的女人, 语气平静得过了头,令人如至冰窖:“她, 加了你的微信?” 女人在他过来拿走了手机后, 就一直惶恐不安, 她等待着闻祈年发作,乍一听到这句话,还有些发愣。 钟鹤啧了声,她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回答道:“我早些年的时候跟奚小姐在一场聚会上见过, 那时候您也在...我们当时就加了。” 自头顶传来一声笑。 像是自嘲, 又像是...委屈。 她暗暗仰头,闻祈年垂着眼眸,情绪难辨。 闻祈年把手机扔给她,指尖点了点, 看向一旁看戏的钟鹤,声音中压抑着说不出的情绪, 眼眸幽黑得骇人:“处理下。” 下一秒, 他一脚踹开茶几, 转身就走。 茶几上的酒水哗啦砸了一地, 溅开玻璃渣,弹到了女人的小腿上,毛刺刺的疼。 钟鹤原本没打算跟这个女人计较,但眼下闻祈年都发话了,他倒也不能再看戏了。按了服务铃,立马就有一批服务生进来。 女人惶恐不安地往程寻纪那边缩了缩,他从头到尾没说过话,温柔的面容很容易叫人心生想要亲近之意。 他看着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程寻纪唰地站起身,避开都快要靠在他腿上的女人,温和的面色陡然变得冷沉:“给我弄远点。” 服务生们立马训练有素地过来架起女人和金项链,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似乎与她想的不太一样。可她还是不明白,哭叫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可她也是替——唔!” 钟鹤一个眼神,服务生立马眼疾手快地堵住她的嘴。 他倾身掐住女人的下巴,眼神阴鹜:“有些话是你能乱说的?” 闻祈年和奚白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替身”了,她模仿后居然还舞到奚白面前去。 简直是...找死。 女人吓坏了,在此之前,钟鹤一直是副清润置身事外的模样,甚至还提醒她快走。他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凶,就像换了一个人。 钟鹤蓦地收回手,从服务生手中拿过湿毛巾擦拭手指,开始惴惴不安。 闻祈年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他,他身上要是沾染了香水味,回去还能睡卧室吗? 酒吧的领班握着方向盘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他看向闭眼靠在窗边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闻总,到了。” 闻祈年从楼上包间下来的时候,他刚想上去问好,就见车钥匙扔来。 冷冷一句:“开车。” 在保证安全和遵守交通规则的情况下,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了闻祈年说的公司大楼,男人面色阴沉,瞧着是刚刚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窗边的男人便倏地睁开了眼。 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清明阴鹜,向来都是含着笑的唇角此刻抿得笔直,眉眼冷冽,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低气压。 谁这么惨,招惹了这位? “砰”的一声,闻祈年重重地关上车门,消失在了电梯中。 头顶苍白的灯光将他高大的身形拉下一道孤影。 闻祈年站在电梯里,抬手按亮了楼层键,金属板上倒映着他面无表情地神情。 他掀眸看了眼,舌尖抵了抵牙尖。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面色变得缓和如常。 .... 拍了几天的广告后再录制舞蹈节目,身体疲惫感的对比就十分明显了。 收到闻祈年和女人亲近的图片时,奚白正坐在茶水间的吧台前喝水。 彼时小婷正坐在一旁吃着食堂的晚餐,嘴里包的满满的,幸福感很足地说:“这赞助商可真大气啊,听说这大楼原本的食堂饭菜狗都不吃,换了个财大气粗的赞助商后,手一挥,就给咱们请了五星餐厅的主厨!!!” 小婷吃饭的模样很有感染力,会让人不由得也跟着咽口水,产生食欲。 奚白笑起来,“那你多吃点,保不准下轮我就被刷掉了呢?那你以后可就吃不着了。” 小婷连连摇头:“奚白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反正咱们这场综艺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好多人都路转粉,黑转粉了,你都走到最后几轮了,真的很厉害了,这不是光谦虚就能走过来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她大口咬下炸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魏迟老师跳得那么好,怎么就突然退赛了。” 手机又是叮咚一响。 【看来你也没能成为那个“长久的”嘛。】 【他看了我。】 奚白瞥了一眼,屈肘撑在吧台上,单手支着下巴,指尖轻敲,漫不经心地给对方回了几个字:【那祝贺你?】 -- 第135页 点开短信,闻祈年的消息赫然在列。 闻祈年:晚上要结束了来接你。 听到小婷的话,她切到微博,回答道:“他没回国,可那是那边的工作临时有了变化吧。” 毕竟魏迟的事业主心骨还是放在了国外,综艺只是一个小蛋糕。 晚上的录制已经结束了,奚白还打算再去练习室拉伸一下,她看向吃得一嘴油的小婷,“你慢慢吃,我先去隔壁练练。” 刚说完,就传来走廊电梯“叮”一声开门的声音。 小婷点点头,随口道:“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啊?” 奚白刚想说不知道,茶水间的门就被人倏地推开。 携着外边的寒凉,冷不丁地吹到最靠近门口的奚白身上,与茶水间的温暖形成鲜明反差,冷得她缩了下脖子。 余光中,那人径直朝着她走来。 奚白稍稍偏头看过去,男人连大衣都没穿,一身白衬衫站在离她身侧,眉眼清冷。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也没信息,问道:“不是还没给你发消息?来早了可要等会呢。” 说着,她觉得神奇极了,“你没穿大衣,不冷吗?” 这么冷的天,还把袖子都捋起来,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干架了过来的。 果然男人都耐寒吗? 这样想着,她伸手摸了下闻祈年露出来的小臂。 滚热的,看来是不冷。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忽地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灵活地钻进她指间,十指相扣。闻祈年指腹微砺,摩挲着她的皮肤有点痒。 见到了奚白这副平静温和的模样,闻祈年的喉咙里一片干涩,他滚了滚喉结,胸腔中似乎有簇火苗在燃烧着他的理智。 奚白挑眉瞧了他一眼,略思索了半秒便了然他是为何而来。 但她什么都没说,轻笑着抽回手:“这是在外边。” “枝枝。”闻祈年没再牵她,在她身侧坐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奚白,“我是来解释的,刚刚那个人我不认识。我跟着钟鹤去贺家那位的局,坐在那好好的,她自己噔噔噔就跑过来了,莫名其妙的就——” 他顿了下,眉头皱起,声音中透着点委屈的意味:“骚扰我。” “噗——”小婷一个没忍住,发出声音。 “.....” 闻祈年冷戾的目光扫向角落里的小婷,小婷心头一颤,立马捧着炸鸡跑出去:“我去看大门!” 他嘴角微沉,正要站起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指忽然挠了挠他掌心。 微痒,勾着人心。 奚白也在笑,而且笑得眼尾泛泪珠,莹润水光,勾着他的手心:“人家那不是跟你搭讪,怎么就叫骚扰了?” 她笑得开怀,看样子是觉得这事真的很有趣。 闻祈年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秒后,高悬在空中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倾身,更近着她,与高凳上的女人对视着,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反手缠住奚白的手指,眉眼间带着些残余的烦躁。 “你下次别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好不好?”他靠在吧台前,黑眸诚挚地望着她,“我都还没有你微信。” 闻祈年扯了下领口,递出手机:“枝枝,加加我吧。” 奚白是真的被逗笑了,她歪头眉眼带笑:“那你不想亲我?” “!” “这两个,你选哪一个呢?”奚白轻晃了晃悬空的腿,肤色如霜雪。 闻祈年眸色挣扎,纠结了几秒:“不能都要么?” 奚白瞧着他熊掌和鱼翅都想要的模样,忍不住踢了下他的腿,“你倒是想得美。” “就只能一个,不然你别选了。” 闻祈年哪个都割舍不了。 奚白常用微信,微信里有她的生活圈,加回微信,他才感觉自己被容纳进去了。可是,他又真舍不得一个能亲她的机会。 选哪个都纠结。 奚白打量着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来,实在有意思,看戏似的建议:“你要不要抓阄?你自己做标记,我来帮你叠起来。” 闻祈年微眯眼眸:“也行。” 于是,奚白找来两张餐巾纸,闻祈年在两张纸上分别写下【微信】和【吻】。奚白把两张纸揉吧揉吧,分作两只手攥着,让他选。 她自然是知道哪只手是什么,闻祈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但奚白却仿佛完全不在意,不论他看向哪只手,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最后,他敲定了右手。 在快要碰到这只手时,奚白的瞳孔微扩。 或许是亲吻? “喏。”奚白摊开手,露出一个纸团,当着他的面展开—— 赫然一个【微信】。 闻祈年勾了下唇角,扬眉将手机递给她:“加个微信?” 奚白眼眸弯成月牙,笑意盈目,灿若桃花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闻祈年呼吸一滞。 “好啊,我练完了就来加你。”她忍着笑意,跳下凳子,轻巧绕过他就走了。 答应的爽快,有点...说不出的反常。 等奚白去了练习室,闻祈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靠在走廊上,咬了支烟,点开微信,再次发送好友申请。 一直没反应的界面却突然跳转出:【你们已经是好友啦,快来聊聊天吧!】 嘴里的烟倏地掉下来。 -- 第136页 草。 - 最后一轮录制开始前,林颜再次来了京都,这次她身边还跟着个女助理模样的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说什么一起出差,我看就是邵羡淮那个王八蛋派她来盯着我的!” 说起这个,林颜就来气,狠狠咬牙,看向对面咖啡厅里正对着电脑工作的职业装女人,女人冲她礼貌一笑。 林颜是生气,那也是生邵羡淮的气,她对这个漂亮文静的助理没什么意见,于是也咧嘴笑笑。 等对方继续敲电脑工作,她就扒着奚白的胳膊控诉:“我想不通,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假期哎,邵羡淮凭什么还要让我带着人来配合工作。反正,我家哥哥的演唱会我一定要去!” 两人找了个类似电玩城那种类型的□□,里边琴棋书画,唱歌游乐场各种都有。林颜带着一份她家爱豆的拼图,四千多片,让奚白帮着一起拼。 光是把那些拼片翻到正面,都翻了半个多小时。 关于林颜和她前男友上司,奚白早就察觉到了其中的苗头,她喝了口水,红唇微勾:“你这么聪明一人,我不信你没感觉他对你不一样。” 林颜冷笑:“他是对我格外的苛刻,一份文件教育我八百回,我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前男友!” 奚白笑而不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话能流传至今,果然是有道理的。身在棋局,目光和思绪便总有所蒙蔽,局外人瞧得清楚,却不懂局中人的挣扎与混沌。 轮到自己时,却也会不明朗。 “你就没想过说不定是他对你旧情未了?”奚白边找拼图,边道。 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微信】 闻祈年:待会我来接你? 奚白扫了眼这消息,她看完放回桌上,继续跟林颜一起找拼图。 林颜呸了声,“他那要是还喜欢我,我就倒立洗头给你看?” 奚白眨眼:“上一个倒立洗头的室友也是这样说的。” “.....” 两人嬉笑做一团,打打闹闹。 等到奚白终于找齐了自己那一小部分的拼图,才拿过手机回了消息。 奚白:好。 “你又跟闻祈年...复合了啊?”林颜的角度刚好瞥到闻祈年的消息,她转头盯着那一堆小图片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自己爱豆缺失的那块嘴唇在哪。 她这次不再提心吊胆:“第三次了吧,得是。感情这方面,你是愈发的得心应手了啊。” 奚白对着原照片看了几秒,从拼图堆中找到一个耳垂拼图,林颜的爱豆耳廓上还有几颗耳钉,挺帅的一小鲜肉。 刚二十岁,帅得惨绝人寰,浑身都散发着那种青涩又蓬勃的气息。 闻言,她弯唇笑了笑,姿态惬意:“也还好?只是能做到随时抽身,不论任何人。” 休闲室外,闻祈年刚要抬手敲门的动作陡然顿住。 门内。 林颜半天找不到缺片,自暴自弃地把新晋爱豆的拼图推给奚白,废人似地趴在桌子上,像学生时代那样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看向奚白:“那就行。对了,我上次在饭局上认识个弟弟,虽然也算是我们审计狗,但是长得很好看,主要是还年轻!!!” “二十一呢!上次一声姐姐把我喊得心花怒放,好奶狗的礼貌弟弟。”她嘿嘿一笑,“要不要推给你?你想想,闻祈年再帅又有什么用,他比你大五六岁,现在估摸着也得二十八//九了?四舍五入就是奔三了,哪有年轻弟弟们香。” “你要是喜欢,我挑个京都的介绍给你?” 一门之隔,声音听得清晰。 闻祈年站在门外,看着门把手上的花纹,眼睫低伏。 奚白唔了声。 第59章 奚白唔了声, 没立即回答。 林颜正翻着手机里的相片,以为她是要拒绝,忙不迭地挑了个最帅的递到她面前:“你别着急拒绝呀, 没让你现在谈俩,就是给你提前瞧瞧。万一你俩处不下去了,不还可以换一个人换个心情嘛。” 林颜是看着奚白从年少时就追逐着闻祈年的背影,一路努力,艰辛, 有挣扎,有放弃热爱。哪怕现在闻祈年什么诚心改正错误, 在奚白面前姿态极低, 她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 作为奚白的好友, 她觉得奚白就是仙女,是最好的人,值得最好的男人,一点委屈也不能受。 她自然是敌不过闻祈年的势力,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能给奚白提前介绍下一任男朋友吧? 林颜也不可能真让奚白先处在什么一脚两船的过错方, 所以现在只是看看, 等以后分手了再见面不就行了? “喏,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奚白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青涩的男人面容清隽干净,放在普通人中确实算得上好看。 她刚要说话,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吓了两人一跳。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熟悉的号码。 “是闻祈年。”奚白向林颜解释了下, 随即接起电话, “喂?” 门外。 闻祈年退到远离休闲室的拐角处, 这里有个小窗户, 刚好能看见里边的人,又因着有堵墙,形成了死角,不至于被里边的人瞧见。通往上一层的阶梯投下阴影,将这一小块地方切割成阴明两片。 他恰好被阴影笼罩,让人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 第137页 女人娇柔的声音里还含着刚才和好友聊天时的笑意,如同春日般明灿。 “枝枝。” “怎么了?”奚白一手举着手机,边和林颜无声比划拼图。 你刚才是想要答应下来吗? 那句随时抽身又是什么意思? “你——” “嗯?” 透过玻璃,奚白不解地歪了下头,大概是示意林颜先拼,林颜想摆烂,两人无声嬉笑打闹。 年轻女人笑起来眼眸弯弯的,似藏匿了星光,黑眸澄澈明亮。闻祈年想问的话到了嘴边终是作罢,喉结上下滚了滚,无声咽下,最后牵起唇角笑着说:“你们还没结束吗?” 他顿了顿,似是妥协又是低沉。 “想你了,枝枝。”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让奚白愣了一秒,但下一刻她就听见林颜用气声说:“咱们待会去吃饭!” 不要惯着渣男! 奚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过两人在两个城市,见面机会难得,饭肯定是要去吃的。 她拨弄着桌上的拼图,指尖新做的美甲是很显白的奶咖色,“还不行哦,待会还要和林颜吃饭,可能也要去玩点别的。” 说着,她突然想起来闻祈年说要接自己的事,想想又补充道:“我待会能自己回去,你有事就忙去吧,或者先跟钟鹤他们去聚聚。” 自从她答应再给闻祈年重新来过的机会后,闻祈年就时不时汇报他的行程。什么在办公室看文件,拍张照发她,看完文件了,正在吃宋助理送上来的午餐,拍照。今天跟什么人谈生意,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事无巨细,没有照片的就文字或语音。 到最后,硬生生把奚白看到消息就忍不住回的习惯别成—— 只在闲暇时,挑感兴趣的回。 “跟他们有什么好聚的。” 闻祈年声音有点哑,但仍是带着温度和笑意的。奚白倒也没多想,林颜晃着她的手臂催促,她应付着点点头,然后随口道:“你之前不是也经常跟他们一起玩很久吗,跟以前一样玩就好啦,不用管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闻祈年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攥成拳,漆黑的眼眸中情绪变得慌乱,他压下心头寒意,紧盯着休闲室里清娆的女人:“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聚到很晚了,你相信我一次。” 奚白又要应付林颜,又要听他的话,三心二意的,脑子都有些糊涂了。闻言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低哑的声音解释着一大段,语气焦灼。 “你想多了,我这次还真没内涵你的意思,你不要再想了。”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被一旁的林颜骚扰的不行:“我没有指责你,只是想让你做自己的事情,好了挂了哦。” 说完,她率先撂了电话。 顿时耳边清净不少。 听着林颜叭叭叭的时候,她还在琢磨,总不能是真的要奔三所以话也多了吧? 想不通索性放弃,继续寻找拼图碎片。 长廊下,闻祈年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机械音,视线落在屋内的奚白身上。阳光穿透树叶,渗进室内,照耀在她的白色毛衣上,将那张白皙小巧的脸颊上柔和了一层光,鼻尖挺翘,投下斑驳的树影。 他捏着手机,身旁有路人经过,投来好奇的打量。 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就是脸色也太苍白了,像吸血鬼似的。 .... “钟鹤,你今年多大了?” 钟鹤正捏着手机给他家老婆回消息,这句话说完好久他才抬头,看向角落里捏着空酒杯发问的闻祈年:“不跟你一样吗?” 那按照奚白那好友的算法,也要奔三了。 闻祈年撩起眼皮,“岑柚没有觉得你年纪大吗?” “.....”钟鹤放下手机,冷呵了声:“瞧你多年轻似的。” 闻祈年:“...我是说认真的。” 钟鹤冷笑,转了转手腕上的发圈,佛珠早已被替代。他观察了一会儿,见闻祈年是真的有这种困扰,轮到他不解了,但他还是先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 “你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闻祈年没吭声,垂着眼睫陷入了沉思。 钟鹤盯着他看了两秒,心底浮现出一个猜测,他犹疑着开口:“该不会是奚白觉得你...” 他后边的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 闻祈年掀眸瞧了他一眼,没说话,一双黑眸沉沉静静的。 “啧,你们之间得隔了有六七岁?”钟鹤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当着他的面算,“这样一看好像是差挺多的。” 闻祈年心一沉,把空酒杯放回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磕撞声。 沉默半晌,钟鹤突然出声:“别喝了,你身上的伤不是还没好?你家老爷子下手可不轻。” 闻祈年不置可否,但手中倒酒的动作没停。 钟鹤暗骂了声,懒得再管他。 隐隐约约的,外边传来马蹄声。 今天的局定在了西郊马场,大部分人都在马场里泡妹,钟鹤和闻祈年坐在里边的阳台上晒太阳,但是程寻纪迟迟未到。 钟鹤抬手看了眼表:“他再不来,我就不比了。岑柚午睡快要醒了,我还想回去陪她睡一会儿。” 话音刚落,不远处程寻纪的身影就出现了。 待他进来,钟鹤毫不犹豫踢了下他:“怎么回事。” -- 第138页 程寻纪的嘴唇没什么血色,随手把外套脱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找了个椅子坐下,随手拿了瓶酒就往嘴里灌。闻祈年也提起精神看向他,目光忽地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 锁骨上的纹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浅淡的结痂痕。 闻祈年眸色微深,打量着。 直到酒水见底,程寻纪才把瓶子压回茶几上,舔了下嘴角的残余,眸中情绪汹涌,扔出一张名片:“去把纹身洗了。” 黑色简洁的卡片上,龙飞凤舞的两行烫金字体: 【重逢】 【沈听惟】 钟鹤蓦地坐直了身体,仔细地看向他的锁骨,半晌才出声:“你这是...早就去洗了几次。” 纹身一次洗不掉,而眼下程寻纪锁骨上干干净净的,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去洗。 程寻纪嗯了声,又抽出一瓶新酒大口吞咽,嘴角溢出的酒水顺着喉结上下滚动。这下闻祈年和钟鹤都看出来点不对劲,气氛沉默下来。 半晌。 钟鹤回神,从他手上夺走酒瓶,语气有点不悦:“行了,洗了纹身最好别喝酒,她知道你这样胡乱造作?” 程寻纪轻笑,随手又开了瓶,仰头灌下。 被闻祈年也抽走酒瓶后,他抬眸看他们,扯唇:“她知道,也不会再管我了。” 钟鹤和闻祈年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这话后,两人没再开口。 许久后,程寻纪陷在沙发里不省人事。 钟鹤叫人来把他送去包间休息,自己拎着钥匙准备回去,临走时他转头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闻祈年,情绪也是不怎么高涨,但还是问了句:“你不是要去接人?” 闻祈年捏着那张名片,随手装进口袋,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这就走了。” 说着,竟还比钟鹤先出门去。 阳台上,钟鹤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没点。他第一次惊觉,这兄弟俩身上的傲气都给磨没了,当初狂妄潇洒恣意地放言,谁也困不住的两个人。 如今,皆为情所困。 ..... 半个小时后。 一辆黑色库里南,唰地停在了春十路尽头的一家刺青店门前。门店除了一个手写体的店名,再无他物,简洁的一贫如洗。 坐在店门口,边打瞌睡边给沈老板看店还债的露白倏地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辆豪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隽美男人,白衬衫领口开了两颗,露出半截性感的锁骨,眉眼间也缀着风流劲。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好他妈帅。 她紧张地看着男人大步走近,修长冷白的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一张黑色卡片递给她,嗓音低沉诱惑:“你好,老板?” 露白愣住,低头一瞧。 沈听惟。 她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帅哥来找她! “我哪有沈听惟那本事,他搁楼上睡觉呢。”露白麻利地扯过一张小板凳递给男人,“帅哥你坐,我去给你把他叫下来。” 说完,噔噔噔地三两步窜上二层,不见了人影。 闻祈年走进去,里边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摆满了零食的茶几,最里边有条走廊,被楼梯挡住了。他懒散地靠在门边,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没一分钟的功夫,楼梯上便传来脚步声和愈发近的说话声。 “帅哥?老板来了!”露白三步并作两步蹦下最后几级台阶,欢快地喊道。 闻祈年掀眸,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年轻男人跟在她后边走下来,语气微厉:“露白,你要是再这样下楼梯就别怪我下次不让你来了。” 露白撇嘴:“知道了!” “这帅哥来找你的。” 闻祈年顺势扬了下唇:“我想纹个纹身。” “你确定?”年轻老板比较冷淡,“纹身不算简单。” 闻祈年摩挲着手机边缘,闻言动作一顿:“你这不能纹?” 沈听惟盯着他瞧了几秒,才淡淡垂下眼,“没说不能,就是纹了之后再洗就很麻烦,而且做完至少要等一年才能洗。” 他这里来过不少刚纹没几个月就要洗掉的情侣。纹的时候,两个人爱得要死要活,洗的时候,骂的比谁都凶。 闻祈年嗯了声:“我知道。” 既然客人都这么确定了,那沈听惟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他点点头,转身走进走廊,示意闻祈年跟过去:“那你纹个什么?” 闻祈年沉默一瞬,喉结微滚,半晌,从旁边的桌子上拽了纸笔,在纸上唰唰落笔。 沈听惟戴上口罩,坐在高椅上准备器械,抽空瞥去,不由得挑眉又看他一眼。 露白好奇地凑过去看—— 是一句英文。 她小声翻译:“我...将永远臣服于....” 后面的字母不认识,但看着似乎是一个人名。 又是个纹名字的。 情侣们俗套的把戏。 她在【重逢】给沈听惟看店这么久了,见过纹另一半名字,最后又跑来洗掉或换名字的情侣,比她吃的盐还多。 虚幻的爱情。 可是放在帅哥身上,就自带苏感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准备好,沈听惟问他要在哪里纹身。 闻祈年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奚白躺在他身下,粉嫩的指尖滑过他锁骨时,眼眸中的专注。 他顿了下,说:“锁骨。” -- 第139页 露白立马嘶了声,忍不住提醒道:“锁骨上皮肤最薄,纹的时候疼,洗的时候更疼的。” “我知道。”闻祈年勾唇笑了声,“她很喜欢锁骨。” 露白看呆了,这是闻祈年进店后露出的第一个有温度的笑。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好看男人口中的“她”应该是他的另一半。 提起对方时,他那双黑眸里,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果然帅哥都是有主的。 露白怅然地叹了口气,没注意沈听惟瞥了她一眼。 “行。” 这活没什么难度,沈听惟在心里想好构图后,指了下旁边的桌子,“外套脱在那就可以躺下了。” 闻祈年照做。 当灯光自头顶打下时,他忽地想到了在门外听到的那句:“我能做到随时抽身,不论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 他用力闭了闭眼。 一个小时后。 沈听惟脱下手套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回去后尽量保持干燥,不要游泳、晒太阳、下海,后续几天结痂、脱皮、发痒都是正常现象,不要扣,等它自己结痂掉下来就行了。” “还有,忌口,酒等辛辣都不能沾。” 闻祈年衬衣领口敞着,冷白的锁骨上赫然一串英文,只是那块皮肤很红,格外明显。 露白看着就疼,特别是这个男人身上全都是鞭笞的伤痕,一条条的红肿,看着触目惊心。这样的情况下纹身的疼痛加倍,可闻祈年全程愣是一声都没吭。 “行。”闻祈年不甚在意地点了下头,嘴里含着烟,扫码付了钱,转身出了门。 冬日的寒风掀动他大衣,身影孤寂。 上车后,他一踩油门,直奔□□。 等红绿灯的间隙,手机有新消息。闻祈年随手点开,保镖的声音喜气洋洋:“闻总,奚小姐和另一位小姐去了医院。” “挂的妇产科。” 第60章 林颜数次在席间冲到洗手间里呕吐后, 奚白终于察觉到了点不对劲,拉着她结账离开餐厅,两人一起打车去了趟医院。 医院的灯光格外的白, 打在人脸上更显血色极淡。 冰凉的金属长排椅上,两人并肩而坐,寒意穿过大衣渗透进骨子里,冻得人哆嗦。 林颜咧着嘴嘿嘿笑。 “你别这么看着我。”奚白算是明白了当初林颜看着自己因为闻祈年伤心难过时的心情了,她瞥了眼林颜惨白的脸色, 没好气地转过头:“像鬼一样。” 林颜心虚地看了眼她手中捏着的缴费单和化验单,小声嘟囔道:“哎呀枝枝, 你也别太生气了, 虽然但是...这不是也及时发现了嘛?再者, 还没进去听医生怎么说呢,万一是检查的结果有误呢?” 奚白张了张嘴,恰巧路过的一位年轻女人只听到了后半句,她见林颜面色颓丧,便出声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 医院机器检查的基本不可能出错。” “......” 林颜瞄了眼奚白, 但还是向女人道谢。 女人走后,奚白捏着林颜的化验单看了半晌后,忽然问道:“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啊?” 林颜和她是高中同学, 现在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事业上正处于努力攀爬的阶段。倘若在这个阶段多出一个孩子来, 那林颜后边的事业受到的阻力将会很大。 孕假期间, 基本上没有公司会为你一直留着职位;而在孩子出生后, 再次求职还可能碰上各种来自职场对女性的隐形歧视:你要怎么取舍孩子与工作?会不会有二胎?孩子上学过程中遇到的大小事也会让你请假, 但这是公司,你总是请假对公司也影响不好。 更别说,林颜还死咬着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听到这个现实的问题,本来还在那逗奚白笑的林颜顿时垮下苦瓜脸,唉声叹气,“不知道,还没想这么多。” 奚白真的是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感受。 再磨蹭一段时间,孩子也在渐渐长大。 这点林颜也知道,但是她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闪过邵羡淮那张跟欠了他八百万的脸,又想到自己毕业时立下的豪言壮志。 突然很茫然无措。 她看向奚白,动了动唇,想说话却被护士打断。 “三十一号林颜,在不在?” 林颜连忙站起身,“这里,来了!” 奚白也跟着她走了几步,被护士拦住,“检查,家属在外边等。待会去找医生看结果时,可以进去。” 说着,她没忍住又看了眼奚白,面前的年轻女人眼眸水润,眼尾清冷妩媚,花瓣似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她开玩笑道。 奚白早就波澜不惊,也弯眸微微笑:“好多人都这么说。” 走廊上等着检查的人变多了,奚白便没再坐下,往人少的角落里站着刷微博,顺便搜了下网上对审计的科普。虽然没抬头,但是耳朵还是有在留意周边的环境。 看着看着,忽而听到一些逐渐兴奋的女声。 “好帅啊。” “要是我老公有这么帅,我绝对不跟他吵架!” “有一半我就满足了。” 奚白刚抬头看过去,视野中,男人一身黑衣大步朝她走过来。走路带风,大衣衣摆翻动,气势压人。 闻祈年那张精致到挑不出一丝错处的脸出现在这里,更加惹眼。 -- 第140页 下一秒,他伸手将奚白紧紧压进怀里,低下头,下巴抵在她颈窝里,深深地嗅了嗅,黑眸幽邃。 “你喷了香水?” 奚白顿住,她倒是没想到第一句问香水。 “没喷。” 闻祈年偏头在她耳垂上啄了下,舌尖滑过,引得怀中人一阵颤栗,“那怎么这么香。” “......”哪儿学的这些话。 周围好些人都看着他们,于是奚白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掌心下的心脏跳动快得不正常。她一顿,忽地想到什么,从他怀中挣脱出去,抬眸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嗯?” 她连闻祈年的消息都没怎么回,更没告诉他自己和林颜在医院。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他让人跟踪自己。 之前见过的那些黑衣保镖...平常时她从来没有见过,只有在闻祈年有什么麻烦需要处理的时候,他们才会幽灵似的突然出现。 像之前在酒吧,譬如机场被围,又比如在《舞林风声》的聚餐那次。 奚白只想得到这种可能性。 “你让人跟踪我?” 话音落下,闻祈年唇角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捏着车钥匙,锋利的边缘硌得皮肤生疼,低伏的长睫微动了动。喉咙火烧般干涩,他滚了滚喉结。 奚白平静地看着他:“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短短一分钟,这片小角落里连空气都是凝滞的,氧气似乎逐渐稀薄,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闻祈年薄唇微动,眼眸中尽是紧张,他接到保镖的消息后便匆匆赶来,忘了这个问题。 “他们是负责保护你安全的。” 奚白脸色瞬间冷下来:“那就是跟了。” 闻祈年没吭声。 算是默认,撒慌后果更严重。 “他们——” “你不会要跟我说,他们没有把我的行程告诉你?”奚白打断他的话,没耐心听,更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勾唇:“怪不得你来时,压根没问我来医院做什么,原来是早就有人把我去哪了,做什么都告诉你了。” “林颜的事,你们这边最好守口如瓶。”她冷淡地收回视线。 虽然跟闻祈年冷战了,但奚白倒是不担心他们那边会泄露消息。毕竟按照闻祈年的行事风格,能跟在他身边的人,嘴巴不严的也留不下来。 说完,转身就走。 她快步朝着林颜做检查的走廊走过去,闻祈年快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俯身想要吻她,奚白偏头避开。 亲了个空。 闻祈年手指力道微紧,他不敢松手,瞳眸微缩,神色略紧张:“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之前的事情倘如我恰好不在....”他顿了下,浑身紧绷,“枝枝,我不敢设想那样的后果。” 奚白也想起来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唇角微抿,没说话,但态度已然松懈了几分。 虽然她戴着口罩,但闻祈年也察觉到了。 他侧身,将有人的那一面挡住,偏头在奚白从长发中露出来的白嫩耳垂上亲了下,离开的时候没忍住舔了下。 奚白本能地唔了声,瞪他一眼。 “啧,照顾下孕妇的心情好不好啊,枝枝——” 两人蓦地侧头,对上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瞧着两人的林颜,她挑了下眉,神色如常,只瞧着奚白:“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住你那?我们好久没有躺在一起聊聊天了。” 闻祈年冷冷看了她一眼。 奚白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衣服。 林颜扑进她怀里:“枝枝,我被瞪了。” 奚白弯着的眼眸一顿,抬眼扫过去,平静地阐述了一个事实:“她不去,你也不能上去。” 闻祈年:“.....” .... 闻祈年送两人回了公寓。 下车后,林颜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边说边走在了前边。 奚白也要跟着上楼,闻祈年从后边牵住她的手指,勾着腰将她带到一个没有监控的死角,两人身体紧贴,呼吸也交织碰撞在一起。 “想干什么?”奚白掀眸瞥他。 这样隐蔽的环境,又这样的近,闻祈年想她想得都要疯掉了。 他俯身凑过去,两人鼻尖轻触。喉结滚动,说出真实想法:“你。” 奚白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热,轻呵:“滚。” 说着,就推开他。 闻祈年心一慌,赶忙抵住她,不敢再说骚话了:“我错了我错了,枝枝,我不说了,我就亲下。” 奚白伸手拉住他领口,微抬下巴,在男人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下。 敷衍完了,就准备挪开。 余光,她忽地瞥见男人半敞着的领口下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动作顿住。 闻祈年见她注意到了,抬手又解开几颗扣子,彻底露出整片锁骨。那一串英文自然也展现在奚白的视线中。 【I will always surrender to you.】 我将,永远臣服与你。 后面还缀了个奚白的缩写。 静谧之处更加安静。 奚白沉默着没说话,这让闻祈年心里有点没底,他试探着去牵奚白的手,然后将她的指尖按在了胸膛上,呼吸炙热,嗓音中带着诱惑:“枝枝,要不要摸一摸?” 细如削葱的指尖动了,闻祈年喉结微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 第141页 但在快要触到纹身时,奚白停下了,她收回手:“算了,你刚纹完,容易感染。” 停顿的那几秒里,闻祈年差点窒息。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唇瓣覆上了他的唇。 奚白似乎是笑了声:“还挺好看,纹身师技术不错。” 闻祈年身体瞬间紧绷,眸色陡然深了,他的手托在奚白脑后,俯身压下,那股清冽的雪柚味随之压下来,撬开她的唇齿,沉沉侵略。 僻静角落中,呼吸沉重炙热。 吻到动情。 奚白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水润的眼眸直视他:“还有一个问题。” 闻祈年托着她的脑袋,伏首一遍又一遍地吮吻着女人温软的唇瓣,嗓音低沉含糊:“什么?” 舌尖抵进唇齿间,奚白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下。闻祈年嘶了声,稍稍退开了些,但仍将她压在墙角。 奚白胸口起伏,眼眸湿润地直视他:“你明知道我们后来没做过,不可能有孩子的,为什么还要来。” 闻祈年呼吸一僵,“来——” “你怀疑孩子是谁的?” “魏迟?”奚白神色平静地抬手替他扣上下边的几颗扣子,而后掀眸睨他:“还是别人的?” 闻祈年搂着奚白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敢出声。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死。 但奚白似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她轻笑声,勾唇,清冷的眼尾勾起隐隐的动人心的妩媚,“那要是孩子真不是你的,我们是不是就分开?” “!” 闻祈年倏地紧捏着她下巴尖,再次攻城掠地,奚白被他亲得眼泛泪光,呼吸不畅。她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闻祈年这才给她喘口气的机会,分开时有银丝牵扯,男人舔了舔唇角,眉宇间透着餍足未满:“那我也认了。我说那孩子是我的,我看京都谁敢反驳。” 奚白怔愣。 “不过,在此之前。那个男人.....” 他眼眸微沉,唇角含着笑,语气却透着股不似玩笑的狠戾和森冷: “我一定弄死他。” - 翌日。 奚白刚练完瑜伽就接到了闻祈年的电话,男人的声音从手机中低低磁磁传出,“钟鹤的女儿出生了,邀请我们去看看,你想不想去?” 楼下似乎传来一阵大妈们的议论声,奚白似有所察,走到窗边往下看。男人咬着根没点燃的烟,懒散地靠在那辆看着就贵的库里南上。 浑身都透着股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矜贵气。 大冬天的,他领口微敞。 奚白看了两秒,答应下来:“好,你等下,我马上下来。” 话音刚落,男人仰头看过来,低沉的轻笑从手机中同时响起。 “不急,你慢慢准备。” ... 吃过早餐,两人前往医院。 临下车的时候,奚白的手机响了,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她点开,看了一眼。 看完后,她沉默地收起手机。 闻祈年已经把车停好,走来想牵她,奚白把手插进大衣口袋,快步去按电梯。他眉心微蹙,可她又偏头对他说:“还不快进来?” 一切如常。 并没有哪里不对。 闻祈年应了声,快步进去。 电梯里,奚白沉默。虽然平常时她好像也不说什么,但闻祈年还是有点不安。 等到了vip病房里,程寻纪已经到了,钟鹤在倒水。 闻祈年自然地搂住奚白的腰肢,带着她一起往婴儿床那走。 当着外人的面,特别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奚白欣赏美女,也不想坏了钟鹤夫妻俩喜得女儿的好心情。 所以,她没避开闻祈年的触碰。 她站在小婴儿的床边,倾身瞧着床上闭着眼抓手的小婴儿,轻笑:“很像妈妈啊,鼻子好好看。” 岑柚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她弯唇看向面前一对壁人,年轻女人一双桃花眼妩媚多情,十分勾人,连她初眼见到时都晃了下心神。她笑笑,打趣地冲奚白眨了眨眼:“你们也可以生一个呀,孩子不管像谁都肯定特别好看。” 她刚说完,钟鹤也勾唇轻笑,伸手去牵岑柚的手。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岑柚恰好收回手。 她指了指婴儿床,朝着奚白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你要抱抱她吗?听说小孩子长大了会很像第一个抱她的人,你真的好漂亮,要是像你可就太好了。” 钟鹤掌心一空,他顿了下,看向岑柚。 不过岑柚没看他。 人家的孩子哪儿能像她? 奚白也没把这些民间说法当真,她笑起来,眼眸中碎星子也跟着颤动,“我就不了,孩子这么小小软软的,还是让她好好睡觉吧。” 岑柚一瞧,还真是。 刚还动着手指的小婴儿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她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以后有机会你可得抱抱她。”要是能像奚白,得多好看啊。 她就爱这样秾丽招摇的大美人。 奚白跟岑柚是第一次见面,被她的性格逗笑,这么好的姑娘,难怪钟鹤喜欢。她点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 这句话一出,闻祈年脸色微白。 他低睫看着奚白笑得眉眼盈盈,可指尖渐凉。 钟鹤听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掀眸调侃闻祈年:“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总不能是暗暗嫉妒我吧。” -- 第142页 闻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闻祈年身上。 奚白也是,笑着玩笑道:“可能是我们一直在说话,插不上嘴?” 见她还愿意看自己,闻祈年眉眼稍松,环在奚白腰上的手指轻点了点她的小腹,勾唇与她对视:“我是挺嫉妒的。” 奚白率先移开眼,笑意不减:“是吗?那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 无端的,一股凉意自后背染上心头。 像是炸///弹的导火线已经快要燃烧殆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闻祈年唇角微僵,神经紧绷。 第61章 奚白这话背后的深意明了。 什么叫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 既可以理解为这两人在一块生个孩子, 那这就是闻祈年得偿所愿了。但奚白的语气,倒更像是...把自己拎出来,让他跟别人生去。 末了, 还祝福他。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僵滞住。 为了照顾到岑柚和婴儿,病房里的灯光很是柔和,暖暖的。可灯光打在奚白身上,却有种清泠的气场。即便站在闻祈年身边,她的气势也仍旧没有被压下去, 反倒更显妩媚清冷,那股子又纯又欲的美感十分具有攻击力。 那双秋波流转的桃花眼里, 笑意不深。 只是浅薄的, 浮在表面的, 她此刻的情绪很淡,很冷。 如风筝,随时都有可能会挣断线离开。 闻祈年搂在她腰上的手更紧了几分,腕骨凸起,喉结上下滚了滚, 黑眸紧盯着她的眼睛:“我只和你生。” 他声音不大, 但也没刻意收着。其他人也都听见了,程寻纪朝他看来一眼,目光又落在被他身形半掩藏着的奚白身上,神色复杂。 这里不止他们俩, 奚白没打算下闻祈年的面子。所以面对这句话,她只轻笑了笑, 说了声是吗。 她语气很轻松, 可闻祈年的额角却冒出了冷汗。后背的衬衫已经湿了一片, 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岑柚见状, 也后知后觉奚白和闻祈年之间的异样,笑着打圆场,转移话题:“奚白,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呀,我有个朋友是你的粉丝,之前说去给你接机,结果临时加班没去成。” “好呀,刚好我今天包里带了照片。”闻言,奚白拍开闻祈年的手,从包里翻出一张她的照片,利落地签好了名字后递给岑柚。 岑柚接过,吹了一通彩虹屁,奚白也温和地笑着陪她说话,聊孩子。气氛由此融洽了许多,见她们俩聊得还不错,钟鹤看了闻祈年一眼。 两人走到阳台上。 “你们俩怎么回事?”钟鹤隐秘地示意了下身后的病房,“之前不还挺好的吗?” 闻祈年指尖紧捏着口袋里的车钥匙,舌尖重重抵过牙齿,片刻后才道:“我也不知道。”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餐,那个时候奚白还很好心情地让他亲了几口。到了医院后好像也没有什么—— 等等。 闻祈年眼神倏地冷冽,眉心紧蹙。 如果没记错,下车之前奚白的手机有新消息。她向来一目十行,但那条消息她看了好一会才收起手机。 再后来,先他一步进电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触碰。 那条消息不对。 闻祈年眼眸微眯,是什么消息,能让她突然翻脸..... 这时,病房内隐隐传来女人们的道别声。 奚白笑声清泠勾人:“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啦。” “!”她要走。 闻祈年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他蓦地推门回到病房,目光紧锁在刚背上包的奚白身上,年轻女人长卷发披散,唇红齿白,正弯着唇笑意盈目。 程寻纪也从沙发上站起身,一副即将要走的架势。 他突然闯进来,众人一愣,纷纷盯着他。 “你急什么?正要叫你呢。”奚白朝他招手,主动解释道:“岑柚有点困了,我们先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下。” 她唇角还翘着,笑吟吟的。 闻祈年走过去,随后伸手搂住她的腰,心下却不敢放松。他偏头看向钟鹤岑柚,点了下头示意,“那我们就回去了,改天再聚。” 岑柚格外的不舍得奚白,但她困得眼皮子都要耷拉下来了,只好嘟囔地说着等出院了要去找奚白吃饭。 奚白笑着应下。 两人与程寻纪同行出门,临分别时,他跟闻祈年对了个眼神,又冲奚白点头:“走了。” 大冬天的,他也同样解开了衬衫最上边的几颗扣子,露出锁骨上浅淡的疤痕。 是纹身被洗掉没多久。 想起闻祈年之前说过他那个纹身的由来,再经这一眼,奚白瞬间了然。看向程寻纪的眼神中笑意更淡了些,她微笑回礼。 程寻纪走后,两人也上了车。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瞬间就把出医院的寒意挤走。闻祈年眸色微沉,没急着发动车,他偏头看向副驾的奚白,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奚白也侧头看过来,唇边笑意轻浅:“不送我回去?” 又是一副回避的态度。 和奚白相处的越久,闻祈年就愈发现她喜欢冷战,喜欢直接跳过让她不高兴的点。 但是这样并不利于两人的相处。 更何况,他想和她长久,今天的话题就避免不了。 -- 第143页 闻祈年舔了下唇,目光紧盯奚白,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一只手伸进口袋:“枝枝——” 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环状物快要被拿出来时,他的手被倏地按住了。 女人的手柔弱无骨,隔着一层大衣也能感受到那种水一般的温软,闻祈年一愣。 奚白很快松手,竖起食指虚虚在唇边抵了下,眉眼含笑:“别拿出来,我暂时还不想要。” 只这一句,便叫闻祈年的想法彻底坍塌。 口袋里攥着戒指的手指紧了紧,钻石硌得皮肉生疼。 .... 回去的路上,空气安静。 奚白倒是不觉得,只有闻祈年时不时看她一眼,偶尔说些什么话题,她嗯了几声,回答的简洁。主要,那些话题确实没什么好接的话。 闻祈年觉得这样不说话难受,那是因为放在几年前,不断找话题的是她。 闭眼休息时,手机震动了下。 奚白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是林颜的消息:宝贝,我醒了,你在哪呢!!!一觉醒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有被伤害到! 隔着网线都能想象得到,她此刻肯定是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奚白正要回复。 “是谁?”闻祈年似乎咬着牙,声音压抑。 奚白直接把手机一转,屏幕展现在他眼前,“你见过的,林颜。” 闻祈年视线飞快掠过她们的对话,而后神色微松,想说什么,奚白却已经低下头回复消息。他滚了滚喉结,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指节泛着劲白,捏出响声。 奚白和林颜说了声自己就回去,林颜立马提议中午吃火锅。 林颜:正好你还有个把小时才能到,我去超市买点食材,咱们中午吃麻辣火锅行不! 奚白顿了下,向车外张望。 奚白:还是我去买吧,刚好前边有个超市。 超市人多,林颜又没心没肺惯了,要是被磕到撞到就麻烦了。奚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她待在家最安全。 林颜回复的很快:行,正好我还没洗头。嘿嘿jpg. 奚白也回了个表情包过去,想到什么,侧头看向闻祈年,“前边那个超市停下,我和林颜中午吃火锅,要去买点食材。” “好。”闻祈年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勾唇应下,“那今天又不能邀请我上去了?” 奚白捏着手机没说话,闻祈年正要说自己开个玩笑,忽地听见她声音娇妩清泠:“那你要上去和我们一起吃吗?” 闻祈年顿住。 刹车一踩,车倏地停下,恰巧在停车位内。 他看向奚白求证,勾起的嘴角都有些迟疑了。 “我能吗?”闻祈年听见自己的声音没出息的卡了下壳,还透着紧张。 奚白随手解开安全带,见他这模样实在有趣,没忍住弯眸,捏着他衣领往下带,在男人唇上轻快地啄了口,“允许吃顿午餐。” 她歪头笑:“要吗?” 她刚给林颜发消息询问,林颜表示不介意。 闻祈年覆身,伸手将她圈住,两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唇瓣相贴,呼吸交融。 暧昧和缱绻悄然滋生,暖气晕红了奚白的脸颊。闻祈年看着她,奚白唇角还带着点笑意,眸子很亮,像普通的情侣那样询问男朋友要不要跟自己去和小姐妹吃饭。 放在从前,无人敢向闻祈年提出这样的要求。如今,却是他自己求来的。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应下:“要。” 他喉结微滚动,望着奚白纯欲的笑眸,明知这里边有反常,却还是做不到拒绝她的任何。 就算是奚白开口要捅他一刀,他都应。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时,他自己都被吓了跳。可下意识出现的想法,才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闻祈年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试探地吻向她的唇瓣。下一秒,奚白贴了上来,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配合地微微张开唇,闻祈年眸色陡然幽邃,握着她的手腕抵在椅背上,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或轻或重。 末了。 两人均是微喘,唇色水润。 奚白指尖微动,滑过男人凸起的锁骨,语调不稳:“为什么突然纹身?” 闻祈年垂眸看着奚白,眼睫低伏,投下一片阴影。他任由奚白手指在他纹身附近摩挲,喑哑的嗓音和呼吸声交织纠缠,车内气息缱绻,他咬着牙轻笑:“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奚白拿眼尾扫他,而后挑眉往他怀中靠了靠。 男人轻哼了声,炙热的呼吸洒在耳垂上,闻祈年含住,咬着字音刻意压低了声线,一字一顿:“当然是要让你每次......的时候——” “想到的都是我。” 中间的声音说得很轻,但奚白还是听清了,她掀眸。 男人黑眸中酝酿着,强势偏执的占有欲。 ..... 一顿火锅下肚,林颜吃饱了回房间午睡去了。 奚白送闻祈年出门,她倚着门框,眉眼娇妩柔和。闻祈年心尖尖就好像有人拿着羽毛扫过去,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低着声音:“我走了。” “闻祈年。”奚白冷不丁地喊他名字,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可她越是这样温柔不吵不闹,闻祈年就越慌。 他也觉得是自己近来被周知敛和魏迟的出现逼得有些神经紧张了,平白无故地怎么会心慌。可是,这种不安就好似微弱的火苗,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没能将它掐灭,马上,它就会如同春风拂下的星火,一点即燃,瞬间燎燃一片草原。 -- 第144页 雪球越滚越大,这股火,愈烧愈烈。 年轻女人的唇瓣微肿,湿润泛着水光,耳垂上还有个小小的齿印,浑身都散发着股慵懒的暧昧劲。闻祈年喉结滚动,那都是他刚才在厨房里留下的痕迹。 阳光照耀进来,落在瓷砖上,投射出五彩的光。 奚白伸手勾住他的衣领,闻祈年唇角轻挑,顺从地低下头,镜片后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每一处,“怎么了?” “闻祈年,你知道魏迟为什么退赛了吗?” 闻祈年唇角笑意陡然僵住,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出声,感觉到奚白柔软的指尖顺着脖颈抚上他的脸,动作轻柔。 “我问你呢,嗯?”奚白靠在门上,抬眸看着他。 在商场上征战最激烈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来的紧张,闻祈年身体僵硬,大脑内一片空白。上一秒还柔情蜜意,下一秒就陷入了沼泽抉择。 他指尖渐冷,半晌后,自然道:“他本身就不是在国内发展,自然是权衡利弊后回去了。” 不知道是听到哪个好笑的词,奚白忽地轻轻一笑,一字一顿重复他的话:“权,衡,利,弊。” 她说得又轻又慢,语调中也带着股软侬味,却透着股冰棱子似的寒意。 “好一个权衡利弊!”她倏地提高了音量,指间力道拽得更紧,勒得男人冷白的肤色微泛红。四目直视,奚白扬唇:“行,那你告诉我,周知敛被长久驻留在国外也是权衡利弊吗?” “他一个做音乐的,联姻危机解除,又有家族庇护,权衡什么利弊?” 奚白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要比现在更愤怒。她无法想象,闻祈年的手段能这么卑劣。 “你以艺术和联姻要挟他,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在国内大好的事业,远赴一个他没有生活过的国度。你还是他的长辈,是他最最最信赖亲近的长辈。” 奚白气得心脏疼,她咬牙切齿:“闻祈年,你怎么敢的?” 第62章 “闻祈年, 你怎么敢的?” 奚白的句句指责,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砸在闻祈年的脸上, 如同响亮的巴掌,狠狠地、带着失望地抽下。 闻祈年喉间干涩,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挪不开步子,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奚白, 眼眶发酸,扯了下唇角:“枝枝, 你又站在他们那边。” 他轻笑:“先开始是顾清时, 然后是周知敛, 再之后又是魏迟。而这次,就算是有人告诉你的,你却都不向我求证一下真假,就给我下了罪行的判决书。” 奚白神色微顿。 她抓着闻祈年衣领的手指松了松,垂下来, 随后退开一步, “那你——” 但下一秒,闻祈年笑起来,狭长的眼眸弯曲,笑意浓烈得过了头, 锐利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痞气:“不过,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 “我不否认, 也不后悔。” 奚白倏地怒目而视。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这种情绪不亚于在手机上看到那一封消息时的愤怒。 那封邮件中, 详细讲述了周知敛的近况。 他手底下的国内工作被全面叫停, 僵持了几天后,有狗仔拍到他状态颓废地出现在机场,被保镖护送着上了飞机。可从那几张照片中来看,与其说护送,倒不如说是押送更合适。 但奚白从来没看到过这条报道,连一丁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很明显是有人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她压下心里的火气,指着电梯门,不再看闻祈年:“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跟你掰扯了。” 闻祈年心一慌,可是心底的那股无名火实在烧人。他往前压去,将奚白抵在怀中,捧着她的脸迫使两人对视,牙关紧咬:“我不滚!” “枝枝,你总是这样不信任我。” 他眼眸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克制到极致的心慌。 可闻祈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在慌什么。被奚白不信任的委屈以及那些野男人随便一句话都能叫奚白对自己插刀,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他指尖用力,奚白如雪的皮肤上立马浮现出一抹红痕,她吃痛地咬牙瞪他:“那你逼走了周知敛难道是假的?” 闻祈年重重咬了下牙根:“我没有逼周知敛,我只不过是把他要面对的事情提前罢了。” “周家借着我的名号在京都受着其他人的照顾和忌惮,他们的那些大项目哪一个不是旁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因为有求于我,分给周家的。因为那个女人,我与周家有点浅薄的血缘关系,我自认为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每年闻氏会与他们有一小部分的合作,那是旁的公司求都求不来的!” “而周知敛呢?”他一字一句反问,唇角仍旧勾着。 “周知敛他出生起,就享受着家族的荫蔽,享受着这个姓氏给他带来的红利,光是每年公司的分红都足以让他衣食无忧。”闻祈年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掰碎了塞给奚白,“枝枝,你以为,周家每一个孩子都能像周知敛那样自幼便接受大师的指导,想学艺术就能学艺术吗?” “其他人,为了不被挤出公司边缘,都或多或少的放弃了什么。而他,一直是随心所欲的。他说他不想进公司,学金融,学管理,行,我替他说话,他去学音乐了。他不想联姻,我帮他挡了几年。” -- 第145页 “可享受了家族给他的一切,他就要承担义务的,我没义务帮他一辈子。可周知敛近些年太狂了,他自以为他如今在音乐上的地位就足以与家族抗衡,就可以选择拒绝。” 没有家族替周知敛铺路,引荐,他能顺利走上现在的位置吗?光是圈子里那些无声的鄙视链和黑手就足够他喝一壶的。 有多少才华和实力兼有的音乐人在这条路上被打压,受尽磋磨。 更别说,周知敛如今对奚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枝枝。”闻祈年勾起唇角,狭长的黑眸后尽是冷意,“他喜欢你。” 奚白愣住。 周知敛...喜欢她? 闻祈年冷笑着狠狠咬牙,一字一句:“所以,我就更不可能让他回来了。” 所以他停了给予周知敛的所有帮助,让他看看,他的那点才华,是不是真的能够如他想象的那般足以生存。 “至于魏迟,他还算有点能耐。可那又怎样?”闻祈年低头狠狠吻上奚白的唇瓣,扣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收紧,低着嗓音哑道:“只要他敢再来找你,我保证——” “一定会让他,在国外也混不下去。” 说着,他又勾唇低低一笑,舔了舔奚白的耳垂,声音低磁缱绻:“忘了说。” “只要我活着一天,周知敛就不可能回国。” “啪——” 闻祈年的脸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冷白的脸颊上立马浮现出一个红痕。 他僵了下,幽黑的眼眸看向奚白。 奚白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甚至都不知道今后要怎么面对周知敛和魏迟。 那封邮件的最后,是一段恳求。 刘宁说,奚白,求你让闻总放过魏迟吧。 千字的邮件,全程一句没提奚白,但又好像句句都在指责她。这种愧疚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承认,闻祈年的话或许是对的,可他怎么就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卑劣的手段没错呢。 奚白用力闭了闭眼,呼吸都是乱的:“闻祈年,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她的声音很淡很淡,闻祈年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不安顺着血液蔓延在四肢百骸,令他开始发冷。他伸手想去牵奚白,却被躲开。 他僵硬地悬空手。 这一刻奚白的态度,叫他冷不丁地想起来上一次被分手。 “闻祈年,如果你不能反省,并且补救好这一切。” 奚白深吸了口气,情绪渐渐地平静,又或者说是冷漠下来,她道:“那我们就不用再见面了。” - 灯红酒绿的酒吧内,一楼舞池的鼓乐声隐隐约约透进来。 傅津澜把文件袋递到闻祈年手边,“这是贾璐璐那个案子的进展,你看看,过两天就是最后一轮了。” 丛桢不服判决,选择了上诉。 闻祈年看都没看一眼那文件,领口半敞,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一满桌的空酒瓶,“不用告诉我了,你是专业的。” 说着,又一口闷下杯子的酒。 傅津澜想起来近来在圈子里听到的消息,闻祈年把最崇拜他的那个小外甥送出了国,直接下了死命令——闻祈年还活着一天,周知敛就一天不能回国。 其二,有人说他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把情敌也给整走了。 第三,也是最让人八卦的一点。 据说周家小少爷也喜欢那个女人,舅甥两人向来亲近的关系因此彻底决裂。 但闻祈年也没落得好,听说人姑娘让他滚,到现在还不肯见他。 傅津澜给自己倒了杯白水,靠在沙发上睨他:“你这是后悔了?” 闻祈年冷嗤了声:“是,我是后悔。” 他灌下一整杯烈酒,琥珀色的酒水顺着滚动的喉结流进领口,滑过锁骨纹身时,灼烧的刺痛,他狠狠咬牙切齿:“我后悔没把这事做得再隐秘些,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告诉她的。” 商场如战场,他要是在这种事情上心慈手软,难不成要等着他们俩任何一个人跟奚白结婚,然后给他送来请帖? 除非他死了! 许是酒精的作用,闻祈年现在满脑子都是奚白那天打他的那一巴掌,她满眼失望,把自己隔绝在门外的画面。 她每次打他,都是为了别的男人! 傅津澜一直在忙律所的事,这也是难得有空才借着送材料的机会跟闻祈年聚聚,谁知道一来就撞上这么好的戏。 闻祈年惯来都是没耐心的主,还没见过谁对他甩脸色,让他吃瘪。 他没忍住笑出声,“你都这样了还不收敛点,要是被你家那位知道你死性不改,你后果更惨。” 闻祈年握着酒杯,没吭声。 她已经知道了。 说着,傅津澜像是想到什么,神色微敛,打开微博后径直点进了热搜栏。 “闻祈年。” “嗯?” “你家那位是叫...奚白?” 闻祈年掀眸看他一眼:“是。” 闻言,傅津澜看着热搜第三名的【奚白国外生图绝美#热】陷入了微微的沉默,素来能言善辩,将对方律师驳斥得哑口无言的傅律师第一次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闻祈年不明所以瞥他一眼,心里浮上一个不好的预感。 几秒后,傅津澜啧了声,直接把手机扔给他。 -- 第146页 “你还是自己看吧。” 闻祈年接过手机,视线落在第二条实时热搜上—— #奚白和金发帅哥性感合照 他点进这个词条,映入眼帘的便是奚白的照片。年轻女人穿着一条胸口装饰着玫瑰的超短裙,姿态亲密地站在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身边,由于拍摄的角度像是狗仔偷拍,这张图片并不清晰。 但是却意外的,很有暧昧氛围感。 底下评论区一堆求他们生个混血宝贝的评论。 【喝露水长大的仙女】:枝枝宝贝好美!!!帅哥是谁啊啊啊啊啊啊(小声逼逼,看周围环境好像是在兰帕啊)@演员奚白@不想吱吱 看到这条评论时,闻祈年突然意识到什么,点开奚白的微博。 她的ip地址就是在兰帕。 傅津澜看热闹不嫌事大:“你那个情敌不是就回兰帕去了吗?” 阴影下,闻祈年握着酒杯的手指泛白,他死死地盯着那个ip地址,后背冒出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脑海中不断循环着一句话。 魏迟。 她去找魏迟了。 “哗啦——” 手指骤然间失了力,玻璃酒杯摔在了地上。 溅起细碎而又能伤人的碎片。 第63章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奚白没再多看闻祈年一眼, 在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下关上了门。门外寂静无声,但她知道闻祈年没走。 在床上躺下没多一会儿,她就接到了姜离的电话。 “《舞林风声》不是要结束了么, 这两天没有录制,我看了看有个通告还挺不错,你看是要休息还是接?”姜离对奚白没有对其他艺人那么严苛,奚白有天赋,先天的优势又摆在那, 要红不过是时间问题,在不影响大布局的情况下, 奚白能自主决定休息时间多少的。 “这个项目还是挺好的, 一个国外品牌, 导演每次拍的宣传片总能特别出圈,他很擅长找到模特们的优势和特点。”她没忍住说了几句好处,然后又纠结起来:“不过你确实好不容易休息几天,如果接下了,咱今天下午就得飞。” 姜离很少表现得这么纠结, 说明这个通告质量是真的不错。 但林颜难得来一次京都...... 奚白握着手机去了趟次卧, 听到这个消息,林颜比她还激动:“接啊,接!我这段时间都会在京都,你回来了我还在呢, 你快去,我就在家等你!” 于是, 这事就算定下了。 结果等坐上了飞机后, 奚白才意识到这次要去的是兰帕。 小婷赶忙在空姐要求关机之前给男朋友发了条消息。奚白随手就关了机, 把手机塞进包里, 姜离见状,凑过去小声问她:“你不给闻祈年说一声吗?” 奚白一脸纳闷,满脸都写着“我为什么要给他说一声”的困惑。 “这可是去兰帕哎,他不会吃醋吗?”姜离想起上次在酒店的走廊上,男人浑身是血的画面,魏迟看着也不瘦弱,却被他轻松地摁在地上打。 当时,他无意间朝她们看过来的一个眼神,都叫姜离心惊肉跳了好久。 又黑又沉,森冷刺骨。 仿佛是要活活弄死魏迟似的。 这次恰巧魏迟退赛回了兰帕,要是闻祈年像上次那样误会了什么,又吃醋发疯了怎么办? 奚白一顿,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许,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睫拨弄着手机壳:“不用,我们俩冷战着呢。” 一次小小的兰帕之行都要告诉闻祈年的话,那日后拍戏时的亲密戏要怎么办,他也挨个发疯? 如果真是那样,倒不如借着这次冷战的机会让他想清楚。 按照闻祈年中午的那番商人逻辑,这怎么说来着? 哦,及时止损。 他及时看清楚和自己在一起后会有什么样的境况,然后断掉,止损,也挺好的。 姜离闻言,暗暗看了眼奚白的脸色,并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松。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而说起丛桢的事。 “继傅津澜出面替贾氏夫妇打官司后,又有一个人出面指证丛桢有精神诱导和pua,而且她还举证了丛桢之前诬陷你,私下动手脚的事,大家伙都可心疼你了。哦对了,这个人你也认识。” 奚白都不认识几个人,正想说不知道,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名字。 她压低了声音:“小七?” 赵宝珠的助理。 “哎,你怎么知道的?”这回轮到姜离惊讶了,她点点头,“就是她,她拿出了好多录音和聊天记录。我一直以为她只是赵宝珠的助理,谁知道最开始那会儿,居然是丛桢的助理,是丛桢看着烦了,才推给赵宝珠,后来两个人一直共着用。” 网上爆出来的那些聊天记录光是看着都觉得窒息,更别说身在其中的小七。 姜离叹气:“她当年坑了小七签下二十年的合同,一旦违背就要背负天价违约金,不然小七也不会一直忍着。说起来,这次小七一下子爆出丛桢和赵宝珠的黑料,赵家气得放言要封杀小七。我听说赵宝珠最近可是搭上了个在京圈有头有脸的少爷,那少爷不知道怎么的,被她迷得不行,这件事一出来,就到处联系人要给小七一个教训,说什么都要把赵宝珠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大家都在为小七担心时,你猜怎么着?” 姜离卖了个关子。 -- 第147页 “闻氏出来说话了。” 奚白滑动着屏幕的指尖微顿,不知不觉间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姜离的话中。 “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圈子里,小七爆出艺人这种信息,不管艺人对错如何,在行业里各大公司日后估摸着都不太会接受她了。可谁都没想到,闻氏直接微博公开声明,说小七可以直接去星云入职,并且会替她处理好一切解约事宜。” “直接对那个姓宋的小少爷下狠手。” 这种事情,姜离身边没人能让她放心一起八卦,也就只有奚白这个当事人,她能安心输出。 奚白是个很好的听众,听得过程中偶尔还会出声互动两句,姜离的输出欲望彻底得到了满足。 于是说完,她就心满意足地戴上眼罩睡觉了。 飞机起飞后,窗外的浮云万千,机舱里很是安静。 但奚白一直没睡着。 最后,索性找空姐要读物。 等拿到手,她才发现是本有关财经的杂志。 空姐笑眯眯介绍:“这本杂志超级受欢迎。” 封面上,男人戴着一副熟悉的金丝链条眼镜,黑沉狭长的眼眸直视镜头,领口扣得严密,斯文禁欲与风流劲在他身上并不矛盾的都毕露无遗。 天生招蜂引蝶的长相。 她忽地想起来姜离临睡前随口的一句八卦:“不知道真假,据说闻总因为那个小少爷的事,还被闻家老爷子家法伺候了一顿,打得都要吐血了。这两家可是世交呢。” “什么时候的事?” 姜离困得打哈欠,想了几秒:“应该是你刚录制完舞林那几天吧。” 奚白捏着杂志,视线随着碎云沉浮。 录制完....那也就是闻祈年纹身的前几天。 空姐已经离开,奚白唇角微抿,吐了口气。 那天,他腰带都解了。 却怎么都不肯脱衬衣。 - 一落地,奚白就开始了拍摄工作。 兰帕和国内有时差,她们到时恰好是兰帕的上午。由于这个通告之前的代言人是在拍摄前不久宣布解约,事出突然,一旦开了工,经费就是在燃烧的。所以兰帕这边才会紧急让奚白匆忙赶来,这进度自然也不得不抓紧。 等拍摄结束,兰帕的天都要黑了。 “宝,你又上热搜了。” 姜离有些兴奋地把手机递给奚白,眉飞色舞道:“我最近正想说节目没播出,咱应该想办法维持维持热度来着......” 她乐呵得差点把手机怼奚白脸上,奚白无奈笑着低头看了眼。 #奚白和金发帅哥性感合照 点进去是奚白和一起搭档拍摄的混血男模的路透图,她穿着品牌的玫瑰短裙,男模披着真丝衬衫,坚实的胸膛半裸着。不知道是哪个路人偷拍的,虽然像素模糊,但是依然能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张力。 这次的拍摄主打青春与性感,两人足足试了几十套衣服,被拍的这套最性感。 奚白原以为会有人误会,谁知点开评论区,大部分人竟然都在磕cp,更有甚者催他们俩生个混血孩子带回家。 姜离乐得不行:“有热度是好事啊,更别说这还是正面的。大家都在夸你美,说你很酷呢,气势都要压过了帅哥。” 想象中的那些恶评都没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奚白的评论区下就没再出现过恶评了,平静祥和的姜离只想欢呼。 两人原本准备直接回酒店休息,可兰帕这边的负责人极力邀请她们去吃顿饭,盛情难却,奚白和姜离只好应下。 只是路过琴柯门时,乌云黑沉沉的,没几秒的功夫大雨便倾盆而下。雨水飞溅进车内,吹了司机一脸。 他用英文骂了声,随后升起车窗。 奚白重新低下头,视线落在微信的对话框上。 闻祈年:枝枝,我反省了,是我的错。 闻祈年:我不该对魏迟和周知敛那样。 闻祈年:你别去见魏迟好不好? 最后一条消息定格在四个小时前:【枝枝,纹身发炎了,我好疼。】 奚白看着这条消息已经有好几分钟了,她没纹过身,但挨过秦云的打,她知道竹条抽在身上有多疼。 良久,她点开键盘。 【喝点消炎药】 回复还没发出去,手机忽然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刘宁。 电话接通,还没等奚白打招呼,那头就传来刘宁带着恳求的哽咽声,夹在喧闹的歌舞人声中,无助又茫然:“奚白,你来了兰帕对吗?” “是。” 刘宁似乎要哭了:“那你能来一趟missK吗?魏迟他,他.....” 她接连说了几个他字,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利索。 奚白眉心皱起,神色不由得凝重:“他怎么——” 下一秒,电话毫无预兆地挂断了。 奚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于是,她跟姜离打了声招呼后,便拦了车掉头去刘宁说的那家酒吧。下车后,她按着刘宁发来的消息,直奔里边的卡座。 “刘宁?” 背对着她的年轻女人立马转过身来,就是刘宁。 奚白视线微扫,注意到魏迟倒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他脚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酒瓶,散发着浓郁的酒精味,光是闻着就已经头晕了。 奚白喉咙干涩,看向刘宁:“他怎么了?” -- 第148页 刘宁眼眶泛泪,膝盖一低,竟直接在奚白面前跪下了。奚白连忙拉住她,“你有事好好说,别这样,我能帮的一定帮。” “半个小时前,闻总约魏迟见了一面,出来后,他就闷头喝酒。”刘宁顿了顿,低着的头看不清表情,“喝醉的时候,他突然说,以后可能不会再去演出了。” 她紧紧抓着奚白的手腕,力道重得似乎要将奚白骨头捏碎。 奚白疼得嘶了声,但没抽出来。她看向刘宁:“你说闻祈年来了兰帕?” “嗯....”刘宁还在哭,“奚白,魏迟不能不跳舞。” “你知道的,跳舞曾是他的命啊。” 可是闻祈年今天的谈话,很明显是又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奚白用力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情绪。 她就知道,闻祈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真的彻底反省好了! 再睁眼,对上刘宁的泪眼,她咬牙轻声安抚:“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魏迟个交代。” 闻祈年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时,奚白正俯身给魏迟喂蜂蜜水。她小心翼翼地倒在另一个杯子里试了温度后,才把多的那杯递到魏迟嘴边。 草。 她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 一瞬间,血腥气尽数涌上喉咙,呛得闻祈年眼眶泛红。 他是真的后悔了。 他当初怎么没弄死魏迟! - 刘宁去了洗手间,临走前,她拜托奚白给魏迟喂点蜂蜜水。 奚白好不容易要到了白开水,却是烧的滚烫的,她只好又要来冰块,一点点加进去试温度。 她试过温度后,才敢把蜂蜜水递到魏迟嘴边。正想要叫醒他起来喝,一只大手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开,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奚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男人挡开。 下一秒,那只修长的手就抓上了魏迟的衣领,将他直接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狠狠、极重的一拳挥下。 紧接着,又是一拳落下,拳拳带风。 周围立马响起一片哗然,奚白立马回过神来,用力拉住男人的手臂,提高音量,咬牙,一字一顿道:“闻祈年。” “你再不停下来,我们就分手!” 第64章 分手。 闻祈年将落的拳头倏地僵在空中, 他转头,对上奚白那双怒到透着寒意的桃花眼。 毫无笑意。 空气在这一瞬间也寂静了。 他颤声望着她:“你说...什么?” 隔着一地的碎玻璃片,男人拽着魏迟的衣领站在尽头。 风流的眉眼此刻锐意狠戾, 但脸色唰的苍白,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精神,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奚白,眼眶中似乎..... 逐渐泛上水光。 酒吧的灯光色彩变幻,奚白也看不清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但魏迟的情况很不好, 他的脖子被勒着,脸涨得通红, 呼吸困难的模样。 地上满是玻璃碎片, 奚白一时半会过不去, 她不得不再次出声,重复道:“松开他。” 四目相对。 闻祈年紧咬着牙关,一股剧痛猛然窜上了心脏,疼得仿佛有人拿着柄叉子将其绞碎了。 疼得撕心裂肺。 这股痛麻痹了他的知觉。 又或许是奚白那样带着警告和失望的眼神叫他心慌,闻祈年无意识地松开了手, 魏迟从沙发上摔在地上, 嘴角破了口子。一被松开,他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眉头紧皱,胸腔像是一只破风箱发出沉闷的声音, 动静听着十分骇人。 “枝...枝枝。” 粗喘中,他喃喃道。 眉眼紧闭着, 像是极度的不舒服。 按照刘宁的说法, 魏迟应该已经喝了超量的酒, 又被闻祈年这么一折腾, 弄不好会出事的。 “你说什么?”奚白没有听清他的话,她已经走到两人面前,用力推开闻祈年,半屈着身体扶起魏迟,声音焦急柔和,“魏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温柔到滴水的声音,只有在他即将被甩之前短暂听到过。 可别的男人,顾清时,郁苏,周知敛,魏迟,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得到。 闻祈年的身形竟踉跄了下,女人身上那股清香从鼻尖一晃而过,他僵在原地,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奚白半抱着魏迟,姿态亲昵。 忽地,魏迟半睁半闭的眼眸直接看过来。 闻祈年轻眯眼,脸色阴沉。 奚白正忙着找手机给刘宁打电话,没注意身后的动静。魏迟欠欠地勾了下唇,然后在闻祈年动身之前,转回头,虚弱地咳起来:“枝枝,我没事。” 故技重施。 闻祈年盯着他,眼眸阴鹜。但想到什么,他忽地也弯唇,手指朝外指了指。 魏迟不动声色地看过去,窗外几名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手里拿着一个相机,看架势很明显是将刚刚的一切都录制了下来。 包括魏迟的挑衅。 “......” 魏迟的嘴角压平了,对视两秒,他很快镇定下来,扬起唇角无声笑道:“你觉得,她信你,还是信我?” 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魏迟呢? 闻祈年抄在口袋里的指尖死死掐着指节,阴沉不语。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见过一次选择了。 他...是被放弃的那个。 -- 第149页 这时,刘宁匆匆跑回来,她是听到了外边的言论,立马就猜到是闻祈年来了。 看到魏迟破布娃娃似的摔倒在地上后,她想都没想地冲上去挡在他身前,因为闻祈年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魏迟....”她求助地看向奚白。 奚白冷道:“不用管他。” 刘宁看了眼没动的闻祈年,这才稍稍松口气,看向鼻青脸肿的魏迟。 闻祈年眼尾扫过去,压着声音冷嗤:“他要是还不滚,我真就弄死他。” 话音落下,刘宁身形颤抖了下,神情惊惶地缩了缩身子,不安地扶着脸色更加苍白的魏迟。 青年面色极为惨白,在正值秋燥的兰帕,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 瞧着十分难受。 刘宁见过圈子里各式各样的人,但不知为何在闻祈年的眼神下,她总有种生杀予夺尽在这个男人一念之中的被控制的恐惧感。像是上位者,对底层天生的压制。 即便她再怎么给自己鼓气,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奚白狠狠剜了闻祈年一眼,眸中怒意更甚,声音冷到极致:“闻祈年,你确定要继续这样说话?如果你喜欢这样,那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祈年心下一骇。 他舌尖重重抵过牙尖,瞬时涌上一股铁锈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直窜喉头。 他自虐似的掐破手指,从齿间挤出一字一顿:“我错了。” “不这样了。” 刘宁心下更震惊。早在跟着魏迟来兰帕发展之前,她就听说过京都的闻先生。 那个时候,京都的局面如同群龙乱斗,更别提那年闻氏的大房夺权成功,闻祈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死亡。不知道是为什么,每个知情人都对此缄默三口,据她一个金融行业的师兄说,那之后闻祈年的处境极度艰难,彻底被集团踢出了核心,边缘化。 很多人都说,闻氏未来的掌权人要换了。 可两年之后,闻祈年突然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以铁血狠辣的手段,在当时已经被大房弄得乌烟瘴气的闻氏集团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一年之内,闻氏全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无人敢驳。 那些曾经踩在他身上,羞辱过他的人,后悔万分。 所有人都要唤他一声“闻总”,再不济也是“闻先生”。 自此,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娱乐、金融报刊上,美人环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刘宁又瑟缩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眼眶发红,低着头,姿态极低。 这,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外面此刻黑云低压,风雨大作。刘宁执意不要奚白陪他们走,只低着眼说了句:“我只想他,好好的。” 闻祈年在这,奚白要是真跟着他们走了,只怕魏迟今天真要折在这。 目的达到了,也没必要再激化矛盾了,弄不好还会物极必反。 他们临走前,奚白仍旧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地看着刘宁欠身给魏迟系上安全带,“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送他医院吧?你一个人这么瘦怎么掺的动魏迟,我还有经纪人可以过来帮忙。” 刘宁连连摇头,委婉却又坚定地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她陪着。 车窗开了一半,雨水瀑布似的被吹进车内,使得青年额头上的汗沁出更多。在刘宁的坚持下,奚白最终只得作罢,站在路边目送他们远去。 出租车启动后,后视镜里那道窈窕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 刘宁默默收回视线,余光却蓦地看见身旁的青年已经睁开了眼,散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后视镜中。眼神清明,全然没有奚白在场时摇摇欲坠的醉意。 青年鼻梁英挺,侧脸英俊得令人挪不开眼。 刘宁晃了下神,心尖颤动,而后在他侧头看过来时陡然回神,被这眼神烫了一下,不自在地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 她闪躲着避开他的视线,语气轻柔:“你的嘴角...我那里还有药,回去我帮你处理下吧?” 魏迟随意地嗯了声,想起不久前,闻祈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伏在奚白怀里,却偏偏什么都不敢做,不能做。 这个认知让魏迟的心情无比舒畅,他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丝毫不在意扯到了伤口,朝刘宁投去轻飘飘的一瞥:“今天的演技很在线哦,枝枝宝贝都被你骗过去了,以后要是不当我的经纪人还能考虑往演艺圈发展下。” 刘宁摩挲着挎包的指尖蓦地用力,她唇角紧抿,语调陡然尖道:“只要你还跳舞,不跟我解除合同,我当然会是你的经纪人了。” 这句话说完,她意识到反应过度了,讷讷地没说话。 魏迟愣了下,笑着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我们也合作了这么久,你说不定哪天厌倦了,我还能替你谋筹条后路。你想哪儿去了?” 刘宁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便扯了句糊弄过去。好在,魏迟似乎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车内安静了半晌。 刘宁状似轻松地看向窗外:“魏迟,你是还喜欢奚白吗?” “当然。” 魏迟毫不犹豫地应下。 刘宁略垂下眼,盯着玻璃上魏迟的倒影,声音很低:“为什么?” “像她那样清明透亮的姑娘,应该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不知是想起来什么往事,魏迟眉眼含笑,“她是个赤诚,有原则的人,对人真诚到甚至有点憨憨的,比如刚刚。可恰也是这样,很令人心动不是吗?” -- 第150页 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因为利益,因为各种而对别人好。但奚白不是,她不为了任何,她仅仅是因为你是你,才对你好。 她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她亲近你,喜欢你。 不是你是谁的儿子、孙子,又或者是什么大咖,单单纯纯的就是因为你这个人本身。 不为别的。 就哪怕你被所有人都不喜欢,所有人对你的评论都不好,她也会根据自己的那一套原则来判断。 这样太阳一般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他这番话说完后,刘宁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那种安静凝聚成了一把刀,割得她浑身疼。 魏迟因为奚白心里不好受,她也是。 她看着魏迟和奚白开始,结束,又或者说,她见证了魏迟的所有,每一任,她始终都是个旁观者。 这一刻,她没能再压抑住心中那股憋了许久的不明情绪。 “可你们从一开始就始于不走心。”她垂着眼,语气不明。 “是,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想要改变注定的结局。”魏迟随手蹭了下唇角,伤口被牵动疼得他下意识吸冷气,而后笑道:“今天你表现得挺好,枝枝好单纯,不会怀疑的。” 刘宁声音艰难,胸口下憋闷阻塞。 她陡然转过头看向魏迟,神色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其他的,看得魏迟一愣,“那你呢,你这样费尽心思就不怕闻祈年报复你吗?跳舞呢,跳舞你也不在意吗?!” 那样的人,想让魏迟付出代价实在太轻而易举。 “我?” 魏迟不以为意地安抚她:“他不敢。” 闻祈年要是真动了他,那么在奚白那里,闻祈年就真的失去了竞争力。 ..... 大雨愈演愈烈,砸在地上,水面渐高,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给魏迟拦下的那辆出租车后,再没等到空车。这片区都是些酒吧餐厅的娱乐场所,来往人多,竟是没一辆空车。 闻祈年手中拿着一柄黑色长柄伞,他伸手去牵奚白的手,却被她躲开。 他唇角轻抿,喉咙中像是被火烧的刺痛,嗓音低哑:“枝枝,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奚白没理。 她是真的生气,她气闻祈年行事狠绝,气他总不能学会尊重其他人,气自己再次牵连无辜的周知敛和魏迟。 闻祈年把伞撑在她伞上,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柚香幽幽冗冗,他的身形为她挡去了大半的风雨。奚白抿着唇,盯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心绪烦躁。 她今天穿了条法式黑色短裙,宽大的领口将锁骨风光尽显无遗,锁骨之上,是线条优美的脖颈。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也仍能看出皮肤雪白。 令人生出一种在上边重重留下痕迹的欲望。 闻祈年眸色黯了下来,喉结微动。身上浸在雨水下的伤口在此刻仿佛一只只恶魔,撕扯着,冲撞着,在他耳边叫嚣。 下一刻,一股更大的风吹来。 奚白撑着的伞被风吹得歪歪斜斜,雨水打湿了她的裙子,隐约勾勒出布料下肩带的形状。周围不少男人都投来□□的打量目光,视线钩子似的钉在某些敏感的部位,令人极其不适。 她抿了抿唇,微缩身体,却不知这样更娇弱,更令人有想要欺负的欲望。 那些下流的目光蛆虫似的,恶心。 闻祈年舔了下唇角,掀眸扫过去,阴鹜的眼神中掺着说不出的狠戾。 好几个男人被他挑衅的目光激到了,从屋檐下站起身就要过来,健壮的胳膊上虎龙纹身青红交织,气势倒是很足。 奚白吓到了。 再也顾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她立马拉住闻祈年的手,拽着他往车边走去,压低了声音急促道:“快走。” 但下一秒,酒吧旁的黑衣保镖立马围拢了些,站在闻祈年身后。街边停着的数量黑色轿车内也唰的迅速出来人,训练有素地盯着他们,手习惯性地按在腰上,黑色西装下鼓囊的形状—— “!” 见状,这些人顿时清醒。 草。 有人暗暗打量,心惊肉跳地发现街道的另一边也停着黑色轿车,一群黑衣保镖不知何时下了车,姿态警戒地盯着他们这边。全程悄无声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他妈是踢到铁板了! 闻祈年将她的身形彻底遮挡住,最后警告地睨了那些男的一眼。而后顺从地被奚白拉着手,用了点力道将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包在掌心,语气轻松:“没事的,我们回去?” 奚白被吓到了,心脏还在狂跳。 这里不是国内,治安再怎么严防死守,都不如国内安全。 她点头:“好。” 闻祈年松了口气,开了车门让她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奚白这才发现驾驶座有司机,是个长相很俊朗的外国小哥,宝石蓝的眼睛。 刚看一眼—— “他好看吗?”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上,男人的声音低磁压进耳边。 她转头,闻祈年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额前的碎刘海尖上挂着雨水,滴在鼻梁上,又顺着这高挺的弧度往下滑。 最后砸在她的肩上。 凉凉的。 奚白没什么表情,推开他,拿出手机摆弄,说:“好看的。” 闻祈年拿毛巾的力道重了点,盖到她脑袋上,但手下擦头发的动作却是轻柔的,冷笑:“别想了,他离婚带俩娃了!” -- 第151页 车辆逐渐开向奚白入住的酒店,路上行人减少,速度也快了些。 奚白余光注意到后视镜内,有数辆黑色轿车跟在他们后边。不远不近,掺在街道上,如果不是她刚才见过,平常时几乎不会注意到。 所以,她平常时出门,身后也有这些人跟着? 但被不知情的跟踪仍旧叫人生气。 闻祈年哪里是忘了,他分明是掌控欲极强。 这样想着,奚白的心情更烦躁了,连带着闻祈年身上那股香水味都不能让她心平气和下来。闻言,她就更不想顺着他的心意。 闻祈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的浑身气息暴躁,以为还在生之前的气,于是凑过去低声认错:“枝枝,我——” “他有孩子了?”奚白弯起眼眸,唇角笑意盈盈。 闻祈年警惕:“是的。” “那有什么关系。”她笑得更甜了,眼眸亮晶晶的,但丝毫没有温度:“你不是连亲外甥的墙角都撬吗,我和周知敛要是真的,你不就是知三当三?” 闻祈年心一紧。 接着手心空落落,奚白猛地抽回手,似笑非笑:“长得又奶又帅,我给人孩子当个后妈怎么了。” “!”闻祈年胸膛上下起伏,那股血腥气再次漫上喉咙,呛得他心梗,“他敢?!” 这时,正好车停在了酒店停车场,姜离焦急地等在电梯口。 奚白也不管闻祈年,笑:“我敢啊。” 闻祈年不能拿她怎么办。 说完,她甩门走了。闻祈年要追上去,手机响了,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奚白:别跟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所以... 她刚才在那低着头搞半天,是琢磨怎么让他离她远点。 “草!”谁他妈给他找这么个年轻帅气的司机的?! 闻祈年狠狠踹了脚车门,驾驶室的帅哥司机打了个哆嗦。 寂静中,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闻总,我还没结婚。” “......” 闻祈年掀眸扫他,冷冷一笑:“怎么着,要我给你介绍我老婆?” - 等奚白洗了个热水澡再出来时,外边的雨停了,但天空仍旧黑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手机叮咚响个不停。 是林颜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奚白算了算日历,“后天吧。” 这话说完,她察觉到对面的呼吸声不太对,眉心一蹙:“林颜,你没事吧?” “枝枝。”林颜今天没打视频,只能听见她似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闷闷的:“我想好了,等你回来,陪我去医院做手术。” 奚白一顿,情绪也沉下来,她在床边慢慢坐下。听到这个答案后,反倒没有之前劝林颜想清楚时的那样轻松。 她看得出来,之前林颜死活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又在这件事上格外犹豫不决,那肯定是还对那人有点期望,眼下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总之,给她的感觉并不太好。 “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奚白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给她压力:“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颜沉默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就是突然想明白了,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奚白还想再问几句,但林颜很快便岔开了话题,她也只好配合。 她简单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林颜听完乐得不行:“这男人就是这点真不好,怎么嫉妒心那么强呢?不过还好有闻祈年,不然那些猥琐男是真的很难缠,我之前的那个老秃头,妈的还想摸我腿,一个个人丑钱少还想搞潜规则那套!” 奚白被她逗笑了,躺在床上,边回微信消息边说:“他确实挺能护着人,但是,我讨厌身边的人被牵连。” “他打压周知敛和魏迟,有想过那是我的朋友们吗?” 指尖翻着,奚白的视线落在闻祈年的新消息上,他问她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闻祈年:枝枝,想你了。 她看了几秒,直接切出去,说:“如果他一直这样学不会尊重人,那我就算跟他在一起一天,都会觉得累。” “哎,这倒是。”林颜托着下巴,“不过反正你现在已经能够完全掌握感情的那个度了,你看着来吧,处不下去了就分。” 说完,她自己都笑:“这话要是给闻祈年知道了,他会恨死我的吧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聊了会儿才挂断,手机上方突然有个有点陌生的头像弹出来。 安娜:白,听说你回来了? 安娜是奚白之前在兰帕的邻居,职业模特,人美性子也活泼大方。后来奚白要回国了,她甚至还抱着她哭了大半天。 奚白打字:今天刚来的。 安娜:那你明天有工作吗?我在家办了个小聚会,你也来好吗?大家都很想你~宝贝,下次见面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奚白想了几秒,答应了。 正好她也打算给安娜寄些礼物的,这下明天直接带过去就好了。 安娜:好嘞宝贝,明天等你哦(ps:叫上你的男朋友魏呀!) 奚白一顿,刚想解释说她和魏迟分手了,那边安娜就匆匆发来一句还有事,要下线了。 ..... 顶层总统套房。 闻祈年盯着毫无动静的微信看了几分钟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 -- 第152页 “有事?” 闻祈年眉头一皱,拿远了手机确认备注,“你吃火药了,这么呛?” 钟鹤走到阳台上,从烟盒里取出支烟咬在嘴里,没什么情绪地看向楼下花园:“没,你说吧,这么晚找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闻祈年抵了抵牙根,把今天的事说了,问他怎么办。 钟鹤回头看向主卧内正逗着孩子玩的岑柚,他刚才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吓了孩子一跳时,她朝他看来过,平和地说了句:“下次静音可以吗,医生说孩子小时候要注意保护听力。” 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话对他说。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只有涉及孩子时,她会说上两句,其他时候,不论他做什么,多晚回去,岑柚都不带过问的。 从前留的灯,如今也熄了。 他每每晚归,面对的只有一室寂静与黑暗。不是没有询问过原因,但岑柚只是温和笑笑:“我没有生气啊,只是带孩子有点累。” 可家里请了五个育儿保姆和营养师,根本不需要她亲自操心。 没由来的,钟鹤没戳破这个问题。 他总觉得这个问题一旦说破,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你收敛点。”钟鹤取下烟,指尖用力碾碎了去,“态度好点,下次别再犯了不就是。” 问了等于白问。 闻祈年冷笑:“说的轻松,要是岑柚的前男友想挖你墙角,你还什么都不做?” “......” 钟鹤认真地想了两秒,咬牙切齿:“那就看看我弄不死他。” 闻祈年轻呵。 钟鹤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嘲讽,假装没听见,忽地想起来什么,勾唇:“我记得明天是你生日吧,这不就能去奚白面前示个弱,再态度好点不就行了?” 闻言,闻祈年挑了下眉:“巧了,我刚也在想这个可不可行。” - 翌日上午。 奚白化了妆准备赴约,房门刚开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形靠在走廊墙边。他低头捏着手机,眼睫低垂,勾起的唇角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痞气风流。 衬衫领口敞开几颗扣子,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只是黑色的纹身周边,皮肤有些红肿,看着像是发炎了。 印象中,纹身后要忌口,纹身的那块皮肤也不能沾水。 看了几秒,奚白也没打算叫他,转身就朝着电梯走去。只是这时,闻祈年恰好也抬头看过来,见她要走,心里有点慌,大步追上来,声音低沉:“枝枝,你要去哪?” 奚白今天穿了身贴身包臀牛仔裙,将身体袅娜的曲线尽数展示出来。 “一个朋友。” “谁?” 正好电梯开了,奚白没打算隐瞒,但也不打算这么配合。她朝他弯唇:“关你什么事?” 闻祈年唇角微僵,但随后他就缓过来了。 “我陪你去,好不好?” 不等奚白回答,他就牵住她的手,低头耐着性子,说:“在国内,人多眼杂,现在在兰帕,你总要把我带出去见见人吧?” 奚白似乎是被这句话说动了,轻眯起眼睨他。 闻祈年滚了滚喉结。 下一秒,她点点头,并不在意:“行啊,那一起吧。” .... “白,好久不见,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奚白刚进门,安娜就热情地抱住了她,激动地彪了一连串的英文。 “你也是。”奚白笑笑,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她,“这是我从国内带来的一些特产,本来说过两天寄给你的。” 只是没想到,她们还有机会一起再聚聚。 安娜接过来,打开看了眼,顿时惊喜:“宝贝,我想这个好久了!” 她说着,高兴地挽着奚白的手就往里走,忽地目光一滞,她看向奚白身后的闻祈年,面露惊艳:“白,这是?” 说着,她目光落在男人搂在奚白腰上的手,眼珠子一转,露出暧昧的笑容,“噢~是魏吧?总算见到真人了,这么帅,怪不得你喜欢。” 她说的是英文,那句“魏”说得十分清晰。 再结合主人公奚白,不难猜出她说的是魏迟。 奚白没去看闻祈年的表情,即便那道视线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笑了声,“不是,我和魏已经分开了。” 安娜想问为什么,但碍于这个疑似奚白现男友的男人还在这,只好暂且压下疑惑。她领着他们俩上二楼,还没进娱乐室就能听见里边传出的阵阵大笑。 她清了清嗓子:“快看谁来了!” 里边的外国男女们立马看向奚白和闻祈年,目光有惊艳,也有惊讶。 “白?你回来了?” “后边的就是魏?” 这回安娜出面替奚白解释了一遍:“不是魏,白已经和魏分手了。” 在得到奚白的肯定后,立马有个红发姑娘出声道:“这么说,这个帅哥只是你的朋友咯?” “他的身材看着很棒,要是能跟他睡一觉绝对很爽。” 她直勾勾地盯着闻祈年,红唇妩媚地勾着,眼神中带着点挑逗:“是我的菜。” 她说的是兰帕语,奚白微微侧头,闻祈年并没有任何反应,神色仍旧平静。 看样子是听不懂。 奚白拿起果盘里的开心果,然而是个没开口的,她捏了下没碎。 于是没再拿。 -- 第153页 在里边坐了没一会儿,她出去找洗手间,安娜很快跟过来。 她压低了音量叮嘱道:“白,那个中国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吗?索菲亚对他很感兴趣,你最好看牢点。” 她口中的索菲亚就是刚才的红发姑娘。索菲亚是两人共同的一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对个人的界限不明确,找男人从来不忌讳对方是不是好友的男友,不少朋友就是因为她这点跟她闹掰掉。 索菲亚却不能理解。在她看来,男人如衣服,好朋友之间为什么不能换着穿。 奚白还没认识魏迟那会儿,她甚至把自己新交的男朋友介绍给奚白,并热情地告诉奚白,男友什么姿势都擅长。 差点把第一次接触她的奚白吓到想报警。 很好的姑娘,只是价值观和很多人比,比较独特。 奚白笑笑,不以为然:“那就正好检验下我这个男朋友,是不是该分手了?” 安娜张了张嘴,嘀咕了句。 “你们这样,怎么一点也不像热恋。” 她还要回去参加游戏,便催着奚白待会快来。 从洗手间出来后,奚白面对数条长得好像都一样的走廊犹豫了几秒,朝左手边的走廊过去。 但跟来时的装饰不太一样,她刚想原路返回,倏忽听见转角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只要魏迟安分点。” 听到熟悉的名字,奚白的脚步顿住了。 不知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闻祈年的声音森冷极了:“他不能安分,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奚白站在原地没动,忽然间觉得有些可笑。 他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嘴上说着错了,背地里却仍旧按他的手段行事。 “那份合同,他必须签。”闻祈年舌尖重重抵了下牙尖,估摸着奚白快要回去了,最后把事情吩咐下去,捏着手机准备回去。 一转身,他瞬间僵住。 奚白静静地站在两步外,四目相对。 闻祈年心突然很慌,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刚刚的对话,动了动唇,朝她走过去:“枝枝——” 奚白立马后退,看着他,忽地弯唇轻低一笑:“闻祈年,你是不是就不懂什么叫做尊重啊?” “所有人都捧着你,忌惮你,你就更加随心所欲,不顾别人的想法,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仅仅只是让你不高兴,不爽了。” “如果你只是想要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想法来,那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呢?”她反问,漂亮的桃花眼又冷又淡,“我并不喜欢当一个听话的娃娃,也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因为男朋友受到任何牵连,如果你连尊重我的朋友这点最基础的事情都做不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斟酌。 闻祈年察觉到什么,一股令他心头发凉的恐慌悄无声息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在血液里,在每一处翻涌着。 “枝枝.....”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立马分手。”奚白开门见山。“你我都及时止损,挺好。” 说完这句话,闻祈年的脸色明眼可见的惨白。 “我不分手。” 她问:“那你刚刚做的是什么事情呢?” 说完这句话,奚白转身就走。身后脚步声追上来,她便加快脚步三两下甩掉。 或许是胸口那股怒意作使,她竟然自己找回了娱乐室。刚坐下,闻祈年也进来了。他在她身侧坐下,想牵她的手,被甩开。 她警告地看了闻祈年一眼,接下来男人安分了许多。于是奚白继续和安娜她们抽卡,玩飞行棋。 过了会儿。 唇瓣被轻轻碰了下,痒痒的。 触感奇怪。 奚白侧头,入眼是一颗剥好的开心果。顺着往上看,男人指骨修长,腕骨处袖口微卷,一条红色鞭痕隐没在袖口下。 她顿了下。 闻祈年又碰了碰她的唇瓣,专注地盯着她,嗓音低磁:“嗯?不是想吃?” 温热的手指触到唇瓣,奚白抿了下唇,垂眸盯着这颗圆润饱满的开心果。 对面的几道视线纷纷看过来,响起一片暧昧的起哄声,安娜笑得最大声:“宝贝,不要害羞嘛,吃呀!” 半晌,奚白低下头含在嘴里,嚼了起来,腮帮子一股一股的。 像只认真吃东西的小松鼠。 闻祈年低头看她,嘴角微勾,纤长的睫毛低伏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好吃?” 奚白嗯了声,没当众下他面子:“还不错。” “oh——” 索菲亚拨弄了下她红色的头发,眼神仍旧流连在闻祈年身上,她看向奚白,来了句蹩脚的中文:“这是你的男朋友嘛,白?” 闻祈年锐利的眼眸一弯,刚要应下。 奚白轻笑着弯唇:“现在还是。” 以后还是不是,就说不定了。 话音落下,闻祈年的脸色瞬间难看,他倏地看向奚白,剥开心果的动作僵住,倏地抬头看向奚白,下颌紧绷。 索菲亚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意味深长地朝闻祈年眨了眨眼,然后又换成了兰帕语,表情妩媚俏皮:“看来你回国一趟,变了很多噢宝贝。” 她把酒杯推到奚白面前,毫不掩饰对闻祈年的好感,“我不懂你们中国人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情,既然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他,那不如把这个机会转让给我?” -- 第154页 奚白一顿,看她。 “我们来打个赌。”红发美人丝毫不在意身边男友的脸色,拍手道:“你赢了,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但要是宝贝你输了——”索菲亚那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闻祈年,烈焰红唇勾起,眼线狐狸似的勾着:“我要他一天的时间,会跟我睡的那种噢。” “怎么样宝贝,赌吗?” 闻祈年刷地看向奚白。 他陡然抓住奚白的手腕,全然不见来时的从容风流,他总算知道心底的那种不安源自何处了,声音都在颤抖:“枝枝。” 奚白一愣,语气诧异:“原来你听懂了呀?” 闻祈年顾不上回答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现在只想奚白赶紧拒绝。 “枝枝,我、我发誓...我立马就让他们撤掉——” 沉吟片刻后。 奚白推开他,单手支着下巴,唇角微翘,她笑得漫不经心,像朵妖冶的玫瑰:“好啊。” “我跟你赌。” 第65章 这四个字如同一盆冰水, 彻头彻尾地浇在闻祈年身上,寒凉刺骨。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迸发, 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好像在奚白的这句话后冻结了。 她亲口许下了要将他推给别人的承诺。 闻祈年低下头,伸手按住她的手,女人的皮肤细腻娇嫩,在掌心下的触感如同一块豆腐,他用了点力, 不让奚白挣脱。 奚白偏头看他,心下惊诧于闻祈年手心滚烫的温度, 但面上却是不显, 她抽了抽手, 但没抽动。 “枝枝。”闻祈年眼前视线昏黑了几秒,他紧咬了下牙,逼迫自己维持清醒,他将奚白的手握得很紧,声音像是从牙齿间强行挤出来似的一字一顿:“你从来不赌的。” 奚白从来不喜欢打赌, 也不怎么玩牌。很多年之前, 跟着闻祈年出去参加聚会,是连斗地主玩不明白的地步,后来也一直没去学过。 她甚至连最基础的几种玩法都不知道。 光这一点上,她就没有赢的可能性。 “就是从来都没赌过, 所以现在才想试试。”奚白弯唇,唇红齿白的, 笑容明媚。但闻祈年姿态强势, 将她半圈在怀里, 知道挣脱不开, 她索性也躺平,任由他抓着手。 闻祈年舌尖重重抵过牙尖,语气微沉:“可这次的赌注是我,你知道输了——” 输了,就相当于要将他的时间分给索菲亚一天。 那和她要抛弃他,有什么分别? 可赢,就奚白这副漫不经心,还完全不会的架势,要怎么赢?又或者说,她就没想要赢。 奚白朝他笑笑:“我知道啊。” 四目相对,闻祈年的眼睛隐隐有点红,但不是很明显,只有奚白注意到了,他唇线紧抿成一条直线,黑眸中情绪汹涌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是不是?”她抬手,用那只空着的手拨弄了下男人修长的手指。 柔软的指腹在手上撩拨,闻祈年眼眸微润。 随后,她看向索菲亚。 索菲亚开怀地打了个响指,“宝贝,我欣赏你现在的样子。” 奚白弯唇不语,对此并没解释太多。她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修长的小腿轻轻点着地毯:“说说怎么玩?” 她说的还是英文,索菲亚中文并不是很好,仅能半知半解。 “很简单。”索菲亚妩媚地勾了勾眼尾,指着她们刚刚玩飞行棋的扑克牌,换了众人都能听懂的英语:“就分牌,比大小。我们从各自的牌中抽取五张来,然后各自选择对方的三张牌进行交换。最后我们一张一张的比谁的牌面大,谁就赢了。” “五牌三胜,三局两胜。” 在场众人噢一声,这样大部分就是看运气了,除非能从对方的微表情中试探出大牌在哪。闻祈年薄唇微松,但面色仍旧阴沉。 奚白没意见:“行。” 她们刚刚玩飞行棋用的是扑克牌,只用数字牌抽签,抽到几就走几步。索菲亚兴奋地坐直了身体,为了彰显公平,她让奚白洗牌。 奚白将所有的牌面汇总分成两份,指尖拨动,牌面交叠重合,女人纤细柔弱的手指快速变化,如同魔术师的戏法。房间里安静极了,除去呼吸声,只有“哗啦”的洗牌声。 众人纷纷屏息凝神,就等着看这场局是谁输。 洗牌结束,由安娜随机抽牌分发给两人。 闻祈年坐在奚白身边,看了眼她手上的牌,三张大牌,两张中等牌,整体看赢得概率很大。 轮到交换牌时,奚白却手一拢,将五张牌握在手中,随意地抽了几张全部打散。 全程,一眼都没看牌。 坐在奚白这一边的几个姑娘都看傻了,不看牌,这是待会要随机交换牌?几个之前奚白交好的姑娘悄悄踢了下她,奚白冲她们笑弯了眼眸,但没动。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给弄得困惑了。 闻祈年攥紧了拳头,低垂着眼,阴影投在他隐忍的面容上。他神色阴沉地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 线条紧致的脖颈随着喉结的滚动,更显张力。 索菲亚眼底笑意更浓,她撩了撩红色的卷发,取出一支女士烟含在嘴里,心情颇好。 她挑出了最差的三张牌,而奚白把牌反扣在桌面上,让她自己选。 在场众人纷纷吸气。 -- 第155页 这是真纯凭运气啊!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局,是奚白赢了。 索菲亚表情有点难看,闻祈年微松口气,一手环在奚白腰间,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手中新分到的牌。 就一张大牌,其他的牌面烂到没眼看。换牌环节,奚白故复萌态,仍旧把牌打散,反扣在桌面上。 闻祈年喉结滚动,手下微紧,在她面前垂头:“枝枝。” “你不想,那我替你挑行不行?”他的声音艰涩无比,奚白侧头看过去,见他眼睛隐隐有点红,浑身都高度紧绷着。 奚白抬了抬下巴,在他干燥而温热的唇上吻了吻,温柔得不像话,但话语却如同寒冰:“不行呢。” 第二局,奚白输得毫无悬念。 她唯一的一张大牌和勉强还算不错的两张小牌全被索菲亚选走了。 “运气不太好哎。”她笑起来。 但此刻,气氛却凝滞到极点。 一输一赢,平了,再有最后一局定胜负。 最后一局。 奚白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架势,拿到牌后只随意地拿眼尾扫了眼,便收拢扣在掌心,等索菲亚做抉择。 闻祈年再也坐不住,他的心恐慌不安,就像是一只被放飞高空的风筝。而控着风筝线的奚白却对他十分不上心,似乎并不在意这只风筝会不会被树枝挂住,然后坠落到别人手中。 他握紧了手中的红酒,牙关紧咬。 末了,他用力闭了闭眼,将她死死按在怀里,滚烫的呼吸交织着,他甚至生出来一种想要将这里全部毁掉的欲望,他把头埋在奚白颈窝里,发狠地咬了她一口,在上边留下痕迹。 闻祈年咬牙:“枝枝,杀了我都行,这局好好来行吗?” 奚白嘶了声,打了他一下,但随后手背又贴了贴他的下颌,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自带水波,“干嘛这么紧张,对我这么没信任,嗯?” 坐在奚白对面的两个女孩子是中国人,她们和奚白没怎么一起玩过,但都是冲浪人,对于娱乐圈里的八卦也都有所耳闻。她们越看越觉得,奚白身边的这个男人很是眼熟。 奚白的历任绯闻男友中,可没有这个男人。 长发披肩的女孩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打量了片刻后,视线最终还是没忍住被五官精致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闻祈年吸引,沉思片刻后,她瞳眸蓦地一缩,想起什么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人因为她的反应纷纷看来,只有闻祈年看都没看一眼。 长发姑娘轻轻喊了声奚白,小心翼翼问道:“白,你的男朋友不会姓闻吧?” 奚白弯唇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但这就够了,恰恰证明了她说得是对的! 长发姑娘的眼睛瞪的更大了,眼中流露出惊讶、果然如此、我的天、慕了。 有没看懂的金发美人问她什么情况,长发姑娘看了眼地毯对面的高大男人,白衬衫随意地解开几颗扣子,线条紧致流畅,往那一坐,就自带压迫气场。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很小:“我之前跟你们说,我哥哥回国后杀了几轮才被应聘上的公司就是他的。还有...上次那个分享给你们的品牌,也是这位,这位公司旗下的系列。” “就闻氏啊.....”长发姑娘音量越来越小,声若蚊蚋。 她哥哥在国内是学霸,又在国外专修金融,回国后却也在闻氏的竞争中险些被刷掉。 她本该在刚刚他和奚白进来时就能认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闻祈年很久都没在娱乐新闻上出现过了,她的印象自然就淡忘了些。再加上,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大佬会出现在她们小姐妹的聚会上啊! 还这么...卑微。 闻祈年按在她们的牌面上,脸色格外惨白,状态很是执拗,隐隐有要毁了这句牌的趋势。 奚白轻眯了下眼,她微笑着看闻祈年,下最后通牒:“要不,这场游戏现在就能结束?” 分了手,她就没法做闻祈年的主,这场赌约自然就能结束。 闻祈年彻底僵住,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扩散在四肢百骸。心脏里,绵密而又尖锐的疼痛一点点爆发,后劲十足,钝钝的疼。 操! 笑里藏刀,分明是警告他。 可他还真不敢。 闻祈年克制着,连灌了几杯酒,红色的液体顺着脖颈滚入衣领,奚白看了一眼,神色不明:“你少喝点。” “那你会心疼吗?”闻祈年望着她,眼眸湿红,像只被放归山林,受了伤后见到原主人的野兽。 渴望被关心,却又只认她一个人。 安娜分下了牌,奚白没再回答。 但这次,她没再像前两次那样让索菲亚随机选牌,而是将牌捏成扇形,难得认真地盯着琢磨。 众人都以为她终于是要认真起来,神色不由得也跟着紧张。 闻祈年握着酒杯,指尖用力,骨节泛白,奚白的温柔太过反常,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打量着牌的时候,他也没放过奚白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瞧了几秒后,他视线骤然顿住,扭头看向奚白,脸色惨白。 奚白从头至尾,目光就没有落在那最小的几张牌面上。 她一直在看那几张大牌。 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即便他再不想接受这个猜想,在脑海中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后,只剩下那个最荒诞、最叫他崩溃的结果—— -- 第156页 奚白从一开始,就有机会赢。 但也是从一开始,她就不打算赢。 第一局她没想到会赢,又或者说无所谓能不能输。但第二局,她只要让索菲亚盲抽,就笃定能输。 而这一局,她是决定把大牌换出去的! 她想要的是输。 想通这点后,闻祈年猛地掐住了奚白的手腕,紧紧攥着,力道惊人。他重重咬牙,将奚白抵在沙发和怀中,一字一句声音沙哑:“枝枝,你不能这样....” 在场人都听出来,他的声音都已经维持不了平稳了,发着颤,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而奚白的下一句话,更是让这种恐慌燃烧到了极致。 “为什么不能呢?”她托着下巴轻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不是最喜欢随意操纵控制别人的选择了吗?” 一双桃花眼情浓意深,眉眼间跳动着隐隐的妩媚和冷意。 别墅外的天愈发黑沉,给人一种要将这座小房子彻底压垮的错觉。 在奚白这声轻笑后,一道紫色的闪电撕破天际,雷声轰隆着滚滚砸下。房间内陡然被黑暗笼罩,像是一瞬来到夜晚,吓得好几个姑娘缩成一团,却仍旧直勾勾盯着她们三人,这场戏实在太精彩。 这都什么修罗场啊,一个当着男朋友的面拿他打赌,似乎不打算赢,一个又是苦苦哀求,崩溃绝望。 下一秒,暴雨骤降。 噼哩哗啦地砸在地面上,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骇人的动静。 闻祈年意识到什么,他更紧地握着奚白的手,眼眶一点点发红,湿润,泛着水光,强忍着没落下来,喉咙动了动:“好枝枝,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动他们了,我现在就让律师撤回合同。” 奚白无动于衷。 众人惊呆了,竟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特别是那两个中国姑娘,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京都里顶矜贵骄傲的男人就这么狼狈地抓着奚白的手,苦苦哀求,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哪还有当初新闻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奚白居然拒绝了。 她想抽回手,但闻祈年的心更凉了,他抓着她的那只手愈发的紧,像是要生生捏碎她,他咬着牙,忍着哽咽重重立誓:“我会让撤销对他们所有的禁制,如若日后再犯,若再有违背,我闻祈年不得好死!” “嘶——”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 奚白笑笑:“我不信神佛,誓言这种东西更是不信。” 说话间,她已然拎出了那三张大牌,轻压在桌面上。 “枝枝。”闻祈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指节泛白,手中红色的酒水随着情绪翻涌,荡起水花。“咔擦——” “啊!”众人惊呼出声,瞬间瞪大了双眼,难掩震惊。 男人生生将酒杯捏碎了,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掌心,妖冶的液体混合着鲜血滴滴答答。 在地毯上氤氲开了一朵朵红梅。 可他却像失去了痛觉,将那些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在奚白的手指即将有所动作时,闻祈年扑通一下重重跪在了地上,他把额头抵在奚白手背上,而后,仰头看她,眼眶泛红,声音低哑崩溃:“枝枝别,求你了。” “求你了.....” 奚白移开视线:“闻祈年,你起来,男人不要动不动就跪,你去把伤口——” 忽地手背一凉。 湿湿润润的。 奚白愣了下,安静地瞧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满是鲜血的手上。 她突然就给气笑了,清冷秾丽的面容因着这一笑,勾得在场好几个男人眼神都直了。她随手蘸了抹那红色的液体,抬手温柔地摩挲了下闻祈年的眼尾,落下一点,顿时,男人眼下就仿佛生了颗血痣。 妖冶,诡谲。 却莫名地性感。 闻祈年僵住。 她轻笑了声,微粉的指尖轻推,当着他的面把那张大牌递向索菲亚,眉眼娇妩盈盈: “唔,今夜他归你啦。” 第66章 闻祈年猛然收紧了力度, 他死死地抓着奚白的手腕,抬头看她,眼眶红得几欲要滴血, 喉咙间甚至发不出声音,只有起伏剧烈的胸膛能窥得他汹涌的情绪。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连索菲亚都有点骇住了。 她只是想要跟这个中国男人约会一天,至于这么抵触吗?她索菲亚好歹也是个美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男人似有察觉,眼尾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 阴冷狠戾, 如同深林中厮杀红了眼的恶兽。有那么一瞬间, 索菲亚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想要杀了她。 这个眼神实在太过可怕。 但那眼底却又含着泪,崩溃,乞求。 索菲亚抿上了唇,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奚白。皮肤白皙的年轻女人懒散地倚在沙发里,细如削葱的指尖还沾了一点浅淡的红色液体, 不知是红酒还是男人的血。那双桃花眼, 漂亮极了,她仅仅只是微挑着眼尾,却让无端生出几分邪邪的妩媚感。 宛若深海里的诱惑着船员们迷失方向的海妖。 奚白刚才分明是估算出她手上的牌,又或者说, 她其实早就从自己的面部表情里分析出牌面。不然,她那么想输, 却如此肯定地将手中的大牌换给自己, 她绝对是看出来自己手中最大的牌也不如她。 -- 第157页 像这样聪明的美人, 索菲亚觉得没有哪一个男人会眼瞎的不喜欢她, 拒绝她。 只是,索菲亚很好奇,如今的局面奚白要如何收场。 “不收下我的牌吗?”奚白声音清澈动听,打破了寂静,她食指虚虚搭在唇角,一颦一笑都透着风情:“索菲亚?” 索菲亚看了眼闻祈年,伸手去拿。 闻祈年一个眼风扫过去,目光冷鹜:“不准拿!”随后,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握着奚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目光中带着恳求,那是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的眼神,“奚白,我真的改。我、我——” 情绪绷不住后,一颗晶莹的水珠飞快地落下,沁进地毯中。 这次所有的中国人都惊呆了,他们或多或少的都知道闻祈年,这可是京都闻家的掌权人啊。多少人在他面前跪过,哭过,求饶过,什么时候能看见这样一个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这样狼狈跪着恳求过。 要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怕是要震惊京都。 男人的皮肤滚烫得逐渐不太正常,奚白蹙起眉头,想换了手背试试再温度。但她抽手的动作让闻祈年以为她是还不肯相信自己,他发了疯似地将奚白的手腕攥得更紧了,咽下喉中酸涩,咬牙:“合同。” “我让律师立合同,我保证他们俩没事。合同,行吗?合同....” 他叫魂一样低声喃喃着合同,漆黑的眼眸中紧紧望着奚白,他渴望从她脸上看出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松动也好。 手腕上的力道让奚白不适,那种拉拽着的大力,让她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被秦云拖拽着扔进小黑屋的时候。 奚白挣脱着:“闻祈年,你先松开我。” 面前的男人脸色愈发苍白,眼神也逐渐有点涣散,像是即将要睡过去了。 奚白直觉不对,想起什么,她倏地坐直了身体,空着的那只手去解闻祈年胸前的衬衫扣子。闻祈年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没反应过来,他仍怔怔地跪在她脚边,修长的指骨泛着劲白。 “枝枝....”一声轻低的呢喃,似有若无。 但一只手操作并不利索,她不得不再次尝试扯回手腕,这次用上了点力。 手上力道一空的同时—— 房间内来自不同国家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尖呼出母语。 奚白正揉着被捏得红肿的手腕,闻声抬眸,瞳孔骤缩。 “闻祈年!” .... 医院长廊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墙面苍白,这一层几乎没有病人走动,偶尔会有护士和医生快而静地走过。 最里边的那间VIP病房门前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显得格格不入。 金发碧眼的高大医生出来后,告诉奚白进去一定要小声点,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他说的是英文,又低又快:“病人身上的伤口和纹身都产生了炎症,什么不能干,他全干了,你们这些做家属的要好好叮嘱,这么大人了应该学会爱惜身体。” 伤口,纹身。 姜离那句“据说闻总因为那个小少爷的事,还被闻家老爷子家法伺候了一顿,打得都要吐血了。”忽地又在耳边回响。 门被关上后,这间单人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声。 奚白在床边坐下,床上冷隽的男人安静地闭着眼,脸色没有血色,不再像醒时那般,一下就能捕捉到她的视线。 闻祈年陡然晕倒在她面前,手上的伤口持续不断地淌着血,吓坏了众人,好在后来楼下的保镖赶上来将他送来了闻家有参股的私立医院。 医生检查一番后,解开了他的衣服,那个时候奚白才看清楚闻祈年的胸膛和后背上,竟布满了鞭笞的痕迹。 一条条的红肿。 锁骨上的纹身更是因为淋了雨发炎,医生却十分肯定闻祈年喝了酒,“光是淋雨,也不至于如此严重,这完全是作践自己的健康。” 奚白微垂眼眸,视线落在男人被纱布包扎得严实的右手上,忽然生出一丝的愧疚。 这双手,原是修长,而又冷白无瑕的。 期间索菲亚打来电话,她惯来妩媚从容的声音都变的沮丧了,问过闻祈年的情况后,她叹了口气:“白,这是我第一次碰到这么抵触我的男人,他连一个和我接触的赌约都表现得那么绝望。我不明白,就算对我不感兴趣,当朋友一起玩一天也不至于这样吧?” 奚白默了默,“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和他的赌不合时宜。” 如果是在从前,闻祈年或许压根就不会在意。不,应该是绝对。 “不。”索菲亚否认道,声音不似在其他人面前的那般跳脱,她唉了声:“你没发现吗,你每次看他的时候,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并看向你。你的开心果没弄开,他都注意到了。我觉得这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习惯,他或许很早就有,只是你没察觉到呢?况且,就我们俩这个小赌约,他都在意得紧。” 所有人都觉得奚白输了这个赌约后,是相当于将闻祈年转手推给了索菲亚。 可不然,只有奚白和索菲亚心知肚明,输了后,也不过是奚白作为女朋友,短暂地让出一天时间,这一天时间里索菲亚可以去主动找闻祈年交谈接触,但也只就是一个接触的机会罢了。 要是男士强烈的不愿意,这个赌约自然也就不成。 可其他人不知道,闻祈年也不知道她们不成文的“潜规则”。其实索菲亚最开始的人缘不好,经常被人往房子里塞恶意信。直到某天,她一个人在家摔倒骨折,没有任何朋友愿意接她的电话,是奚白,她大晚上赶到索菲亚家,安慰她,帮她。 -- 第158页 自此,两个人关系拉近了不少,但这事少有人知道。 若换做是旁人,以索菲亚强势的性子,她怎么的都要缠着闻祈年强扭这个“瓜”。但今天的赌局是奚白,她一开始就只是没忍住提出了赌约,奚白不愿意她自然是不会再说,可没想到奚白竟然答应了。 但最后闻祈年那般激烈,如困兽挣扎的拒绝姿态,还是叫她有点挫败。 临挂电话,她认真地说:“白,在他那里,你真的赢得很彻底。” “我不知道你和他以前如何,但如今——” 奚白微怔,索菲亚的声音从手机中清晰传出,“他真的,满心满眼都是你了。” 或许是这句话,又或许是等待闻祈年醒来的时间太漫长,奚白有点走神,她听着窗外暴雨不绝,眉眼沉沉。 安静中,奚白搭在病床上的手忽地被紧紧握住。 她顿了下,看向病床上的闻祈年。他似乎是被梦魇住了,好看的眉头微蹙,薄唇翕动,显得十分吃力,在说什么。 奚白怕他是不舒服,侧耳凑近。 “枝...枝枝.....”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奚白一愣,抿唇坐回去。 突然间,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是宋均。 他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两人早在闻祈年昏迷后便通过电话。宋均看向奚白,把手中的雨伞放在角落,温声问道:“奚白小姐,您要不去休息会吧?或者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 奚白摇摇头:“我自己去吧,顺便透透气。” 临走前,奚白想把手从闻祈年掌心抽出来。 没抽动。 宋均也是一顿,上前去帮她解脱出来。 但奚白的手腕已经红了一片,留下男人的指印。宋均不禁心下大骇,他就几天没跟来,怎么闻总和奚白小姐之间的状态如此之..... 这是发生了什么? 奚白没太在意他,道了声谢正要离开。 忽地,床上的人呼吸急促起来,紧闭着眼呢喃什么。闻祈年的情绪激动,连带着仪器上的数值不断飙升,像是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噩梦中,脖颈上青筋迸发。 “这是怎么了——”宋均正要去叫医生。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两人就都看见一颗透明的水珠从闻祈年的睫毛下滚落,飞快地滑过眼尾,沁入枕头中。 “枝枝...” “不走行不行?” 这次,这声呓语在寂静的病房中,清晰可闻。 宋均顿了下,看向奚白。 原以为要叫医生,但这声梦话后,闻祈年又陷入了昏睡中。 可这一遭让宋均有点不敢放奚白出去买东西了,万一奚白扔下闻总一个人走了,那到时候闻祈年中途醒来,可就真是得要弄死他的节奏了。 奚白看出来他的顾虑,眼眸弯曲,一双桃花眼漂亮得不像话:“那你就把我的手机给他看,我不会走的。” 宋均下意识看过去,奚白的手机静静地放在闻祈年床头柜上。 于是,他安心了。 门口的保镖放行。 奚白问了声宋均要喝什么咖啡后,便去了医院附近的那家咖啡厅,里边坐了不少人。她点了餐后,也找了张桌子坐下,随手翻阅起书架上的书。 暴雨渐弱,但仍旧瀑布似的。 伴随着雨声,故事也进入高潮。 只是.... 电光火石间,奚白忽地发觉周围过于安静了,除去雨声,之前的交谈喧哗声都像是消失了。这种感觉极其的微妙。 她不动声色地抬眸扫了眼,竟发现这间咖啡厅没再进来过人了。甚至,连原本的客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走光了,店员也不见踪影。 奚白捏着书页的指尖微微用力,合上书,将其放回书架,也准备离开。 这里给她的感觉不太妙。 刚背包起身,一道苍老沉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就是奚白小姐吧?” 她脚步一顿,心知这是走不了了。 几秒后,一个穿着简朴唐装的老人面带笑容地在她对面坐下。余光一瞥,一群黑衣保镖将咖啡店围得水泄不通。 “.....” 奚白看过去,他嘴角的弧度好似计算过的精准,看似和蔼的笑眸下,眼神犀利精明。 在大脑记忆库搜罗了一圈后,她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个人。 她疏离弯唇,眼神警惕:“我是,您....?” 老人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外边:“不用紧张,我姓是谁不重要,但的确是有个人想见您一面,不知可否移步小叙?”他虽是询问句,但语气却是陈述。 奚白淡定地取过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轻轻笑道:“那我要是说不呢?” “那可就不太好办了。”老人和蔼地呵呵笑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爱开玩笑的老头。 但与此同时,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却往前更围了一圈,目光紧锁在奚白身上。 奚白脸色微变。 老人抬了抬手,那些黑衣人立马后退一步,而后他笑呵呵地看向奚白:“我家主人只是想见您一面,说说话罢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奚白小姐不必紧张。只要您配合,我们肯定不会为难您的。” 这话里话外,都透着威胁。 奚白坐在沙发上没动,她在犹豫。出来之前,手机留给了闻祈年,现在竟连个联络的办法都没有。 -- 第159页 老人见状,一个眼风瞥过去。 那些黑衣保镖立马上前,伸手就要来抓奚白。 第67章 奚白往后退了一步, 面色唰地就冷了下来。 她扯唇清凌凌地笑了声,只把其他人笑得一愣,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往外走了几步:“只是问问就这般听不得,看来您家主人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那我哪敢说不呢?” 话音刚落,就见老人神色更沉。 奚白笑笑,没再找不痛快。被保镖“簇拥”着向外走, 老人背着手走在侧边,目光偶尔瞥向她, 满是皱纹的脸上每一条都彰显着对她的不虞。 很明显, 是刚才她的话得罪了老人。 他很尊敬口中的“主人”。 但老人每每看过来时, 奚白都丝毫不闪躲地迎上他的视线,然后弯唇笑得极为灿烂。 “......” 老人忍耐着,没再看这张美得有攻击力的脸。 路过点餐台时,值餐的是个亚洲人面孔的年轻姑娘和中年男人,奚白脚步慢了下来, 她径直走过去, 身后的保镖瞬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唰得将她堵住,老人也投来锐利视线。 “奚白小姐。”他沉声道,眼神底的和善笑意淡了些, 而后离他最近的一个保镖微微掀开西装外套,露出裤腰处别着的黑色手///枪。 在国外, 持枪自由, 只是这些保镖的姿态明摆着不是普通人。 奚白心下沉了沉, 但面上的笑容不变:“我的餐还没出呢。” 老人微笑着, 语气中却透着股强硬:“别墅里什么都有,奚白小姐完全不需要带上这些。” “说好了要给人带咖啡的。”奚白像是不曾察觉到被威胁的意味,她看都没看老人一眼,侧身淡定地敲了敲吧台,看向那个年轻女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露出个温柔的微笑:“可以麻烦你待会帮我把餐送到医院36vip病房,一个叫宋均的男人手上吗?” 说着,她推过去一沓钞票,指尖微用了点力道。 国外有给小费的习惯,但很少有人给这么多。再加上这些一身煞气的黑衣保镖,看着不太像好人。 年轻女孩不安地看了眼她,随后又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中年值班经理,经理拿着手帕擦了擦汗,见老人板着脸没有反对后,示意她可以收下。 于是,女孩点点头:“我会的。” 奚白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转身冲老人弯唇,笑容挑不出任何错处,“可以走了。” 老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率先走出去,奚白跟在后面。出了咖啡厅,奚白瞳孔微缩。 咖啡厅外的街道边停了三四辆黑色低调的车,窗户上贴了黑色防窥膜,看不清车里坐了多少人。但自打奚白一走出去,她就敏感地察觉到这附近有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一直在紧盯着她。 不等她多打量几眼,保镖就打开了车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奚白舌尖抵了抵牙尖,咬着牙捋好裙摆,低头坐进去。老人也在后座,看着她神情冷淡后,终于再次笑了起来,开始自顾自介绍:“你可以叫我陈叔。” “您”直接变成“你”。 今天平白无故受了被人胁迫的气,奚白是极为窝火的。但偏偏对方带了一群携带武器的保镖,在国内,她就从来没见过那东西,打心底的慌乱。但在那叠钞票递出去后,她心下莫名就多了几分底气。 宋均看她这么久没回去,应该是能察觉到不对劲的。他为了要保证能向闻祈年交差,说不准,已经派人来找了。 这样想着,奚白的姿态更从容了几分。 她也学着老人刚才那般,皮笑肉不笑:“陈先生。” 整一个态度,就是—— 不配合。 陈叔梗了下,气得没再跟她说话。 只是轿车行驶没多久,副驾的保镖就扭过头来:“陈叔,后边有车跟着我们,要甩掉么?” 奚白倏地转身看向后边,但都是黑色的车,她没看出来哪辆车是跟着他们的。 陈叔并不惊讶,沉稳地嗯了声。 接下来,奚白就发现她坐的这辆车开始四处兜圈子了。在绕了不知道多远后,车突然停了下来,保镖下车打开了她那一侧的车门。 “去前边那辆车上。” 奚白抬起眼眸,看了眼保镖腰间的东西,安静地下车。她这才注意到,前面的树荫下停着一辆极为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之前出咖啡厅时,似乎也出现过。 此刻,车门微开,几个保镖呈夹道式将她逼过去。 上车后,奚白才发现这辆车与普通商务车不太一样,车型要更长,里边还有冰柜,酒水台。而一个穿着红棕色唐装,约莫七八十岁的老爷子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串佛珠。 车门被关上,光线一暗,车辆开始行驶。 奚白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老爷子似有察觉地睁开眼。对上视线,奚白也不躲,两人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对方。 半晌。 “奚白?”老爷子开口,眼神矍铄,声如洪钟。 奚白上车前就换上了礼貌假笑,她看着眼前似乎有点眼熟的老爷子,从容不迫:“是我。” 老爷子见状,笑了声:“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来。” “您的人都拿枪让我配合了,我哪儿敢忤逆啊。”奚白歪了下头,俏皮地弯起眼眸,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冷不丁道:“闻老先生。” -- 第160页 气氛在这一刻骤然寂静下来,两人中间隔着腾腾升起的茶雾。 老爷子顿了几秒,而后呵呵笑道:“很聪明啊小姑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奚白坦然地应下这声夸赞,语调轻轻:“您和闻祈年很像。” 都有一双锐利的双眸,同样的凛冽,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被直接点破后,闻老爷子终于正眼看向奚白。 对面的年轻女孩生得一双妩欲的桃花眼,水润清澈,的确是个美人。但是....太过了。 这样的美人留在男人身边,都会成为他玩物丧志的催化剂。 闻老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看似闲聊地漫不经心道:“我早就听说我那成天招蜂引蝶的孙子最近收敛了性子,除了公司,就是往剧组跑,说是什么?” “噢,说是评估和视察项目。可我听着啊,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说着,他看向奚白。 奚白淡定地与他对视,过了两秒才像是接受到他希望得到捧哏的信号,噢了声,问:“那您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闻老爷子这一刻才算是明白老陈发来的信息,说奚白这姑娘性子不一般。他哈哈大笑起来,“你确实漂亮,性子也有趣,难怪祈年喜欢。” 奚白没说话。 她知道这种话后,通常还会跟上个“但是”。 果不其然—— “但是,闻家的掌权人不能耽溺在一个女人身上。”闻老爷子敛了笑意,满是皱纹的脸上肃杀之意浓重,他紧盯着奚白,身上散发出上位多年的沉沉威压:“可我骂他,打他,他却死活咬着牙不肯松口认错分手。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该知道怎么选择的吧?” 不等奚白回答,他又嗤了声。 “我听说,他之前因为丛桢冷落你。” 奚白掀眸,没什么表情。 “替身,是你们的说法吧?”闻老爷子轻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姿态也十分笃定老成:“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喜欢太过轻飘飘,转头就能喜欢上另一个人,你就确定他那样爱玩的人不会再以后喜欢上别的人吗? 好,退一万步讲,你们结婚了。可只要我还在,这婚前协议就必须得签。那么一旦离婚,你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赔上几年青春。还是说,姑娘你哪怕愿意一辈子在闻家相夫教子,哪怕他日后对你的喜爱不再,你也愿意忍受着他在外面养——” 私生子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道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震痛了所有人的耳朵。 车上众人紧张起来。 奚白侧身看向窗外,忽然发现她和闻老爷子的这辆车被数辆轿车包围,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任何伤害他们的打算。 只是下一秒。 副驾的保镖转过身,神色凝重:“老爷子,前面的好像是闻总。” 奚白蓦地抬眼。 一辆黑色越野车从身后超上来,速度愈发的快,两辆车挨得极近,只要再偏离几厘米,他们就会撞在一起。但很快,越野车就猛地提速,超过他们,而后向左一转,唰地停在了他们的前面。 他们若是不停,两车谁也逃不过相撞的命运。 “这个小王八蛋!” 闻老爷子低骂了声,脸色瞬间冷下来,让司机刹车打方向盘,终于在快要撞上去时让车堪堪停下。 强大的惯行让人产生失重感,所有人都向前倾去,只有闻老爷子身上系着安全带,又坐在后边,仍旧稳如泰山。 但奚白没有来得及系安全带。 她踉跄向前扑去,一头磕在了扶手上。顷刻间疼痛钝钝地蔓延开来,眼前一片昏黑冒金星。 下一瞬,车门被人拉开。 明亮的光线射进来,一只大手伸过来,直接搂住了奚白的腰,携着雪松柚子的清香,将她紧紧包裹。腿弯下大手揽过,她被拥进一个滚烫的怀抱,接着,一件西装盖在了她的腰上。 奚白怔怔睁开眼,男人坚毅轮廓分明的下颌出现在视野中。 再往上,闻祈年脸色仓仓,透着股病白。四目相对,奚白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的额头上定格了几秒,而后眸色沉沉地盯着车内的闻老爷子。 “爷爷,您不该带走她。” 沉默中,闻老爷子哼了声,不悦道:“我只不过是想找她聊聊天。倒是你,因为她把身体折腾成这副鬼模样,现在还不滚回医院老实待着,跑出来是疯了不成?” “你的身体不要了?闻氏你也不管了?” 老爷子一句句逼问,听到伤口时,奚白顿了下。闻祈年似有所察,将她抱得更紧,奚白想要侧头看看,却被他按住,她的脸紧挨着男人的胸膛。 安静中,闻祈年的心跳如雷。 咚咚作响。 男人低哑的嗓音随着胸膛的震动传入耳畔,阴影投下,一个温热的唇瓣在她耳垂上轻吻了吻:“乖,马上就能回去了。” 又酥又痒的触感,如同电流经过。 那是奚白的敏感部位,一碰就痒,一触即软。 “是不是只想找她聊天,您心里最清楚了。”闻祈年勾了下唇,声音冷淡。刚说完,他剧烈地咳了起来,胸腔里呼吸沉重紊乱。 闻祈年极力克制着,额角青筋突起。 “我问她,会坚定选择你吗?” 闻老爷子刻意停了会儿,然后似笑非笑:“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 第161页 奚白眼眸微睁,她想动。 但,闻祈年身体肉眼可见地陡然紧绷。 他紧张了。 闻老爷子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只是,而后。 奚白听见闻祈年咳着,却轻嗤了声,语气淡淡:“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介意。” 第68章 闻祈年咳得愈发剧烈, 光是听着声音和耳边传来胸膛见的嘶鸣声就挺骇人。 闻老爷子被他气得拄着拐杖直敲地,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怒骂:“我怎么就会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为了个女人弄成现在这副——” “爷爷。”闻祈年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度。 闻老爷子一愣,奚白也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闻祈年。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男人垂眸与她对视,黑眸漆黑幽静,勾了下唇。 “没事。” 话音落下的同时,奚白感觉到那西装被拉着向上,紧跟着, 眼前一黑,鼻息间被雪柚的清冽覆盖。 闻祈年拿衣服遮住了她的脸。 “爷爷。”隔着一层衣服, 闻祈年的声音不大真切, “有些话, 我不想听。不过您要是真想说,我管不着,但也请您至少不要当着我们的面说。” 闻老爷子这次是真的被气得想骂人,他举起拐杖就重重挥下。 闻祈年的视线从被黑色西装盖住的奚白身上离开,他轻巧躲开, 抬眸看向老人, 眉梢散漫地挑起,没个正形:“她还在这呢,您要是想打,等我把她送回去了再打也不迟。” 闻老爷子打了个空, 听到这话,倒是挽回了几分面子, 觑他冷哼道:“你还怕掉面子啊?” 闻祈年笑得更盛, 但没笑几秒, 又剧烈地咳起来, 奚白被颠了几下。可随后,她便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男人的身体很明显地紧绷着,压抑着想要咳嗽的欲望。 “您说的哪里话,我那面子啊....” 闻祈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因为忍着咳嗽泛起水红,他扯唇笑:“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去了。” 闻老爷子脸色微敛,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闻祈年又吊儿郎当地笑:“我这不是怕您下手歪了,磕着她了吗。” 他勾唇笑时,眉宇间尽是痞气,又贵又痞。偏生这话说得极为真诚,叫人气得哑口无言。 闻老爷子被气得眼睛瞪得堪比铜铃,挥舞着拐杖直骂他这个狗东西没良心。闻祈年手指微动,捂住奚白的耳朵,舔了舔唇角转身就往他那辆越野车走:“我们先回去了,您老省点力气,待会再去骂我。”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空中,传进众人耳中,不难听出满满的得意。 闻老爷子直捶地,大骂不肖子孙。 保镖们都站在后边没敢出声,只有后来赶到的陈叔扶着闻老爷子的胳膊低声劝道:“老爷子,您别气坏了身子,闻总已经是成年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也有自己的想法。” “哼,那姑娘倒真不愧是他养大的。”老人愤愤瞪了眼越野车远去的方向,转身在陈叔的搀扶下上车,“这俩人一样的气死人不偿命,得亏没两个一起站在我面前,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就要成京都那些老家伙里,第一个被气死的!” 他想不明白,那么好看的两人,怎么就那么不会说话呢? 陈叔默:“.....” 他也想知道,那位姓奚的姑娘是真气人啊,笑里藏刀,绵里藏针,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 上车后,闻老爷子看着手里的拐杖陷入沉思,陈叔察觉到他的异常,出声询问。闻老爷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沉沉地叹了口气:“改道去医院吧。” 玩笑归玩笑,他还是不能让奚白进闻家的门。 陈叔怔了下,他原以为闻老爷子刚才在车下的那番话是有点默许了的意思,眼下这架势怎么.... 他拧眉请示:“您这是?” 闻老爷子目光深沉,未语。 .... 奚白感觉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后座,然后有人拿掉了她身上的西装外套,闻祈年那张优越的脸放大在眼前,纤长的眼睫低伏在眼下,根根分明,阴影投在高挺的鼻梁上,堪比最精美的艺术品。 车门关上后,车内极为安静。 或许是闻老爷子这一段的小插曲,又或许是那场聚会上两人关系的失态,奚白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冷战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闻老爷子在车上单独提点的话,她并不在意,也没什么好跟闻祈年说的。 于是乎,这气氛多少就有点凝滞。 奚白享受安静,没觉得不自在,但闻祈年却如坐针毡。 沉默中,他紧紧搂住奚白的腰,将头埋进女人的颈窝中,肩膀彻底放松下来,他把身体重量卸了部分压在奚白身上,恍然间生出一种如获新生的错觉。 他声音低闷,又像是松了口气地长叹:“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奚白的皮肤上,点起一片酥麻。 听见这话,奚白顿了下,身前的男人呼吸逐渐趋于平稳,整个人的状态与刚才的紧绷全然不同,看来是真被吓到了。 “我不是把手机留给你了吗?”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但语气仍然淡淡,“宋助理知道我是去买咖啡的。” 宋助理做事向来靠谱,总不至于对闻祈年说假话。 -- 第162页 闻祈年深深地吸了口气,鼻尖被奚白身上那股子美人香味包围着,他没说话。 两年前,奚白来兰帕时,可不就是连手机都没要。 奚白也想起来这茬,冷不丁地笑了声。闻祈年微仰起头,盯着她,黑眸警惕。 她眨了下眼,眼神无辜又清澈,闻祈年却读出来几分漫不经心。 “大概是看到你就会生气,所以想出去转转,谁知道就碰上了闻老先生呢?” 这话又绕回到两人之前的问题上,但奚白的情绪很平静,她只是笑着,眼眸微弯。可闻祈年还是不敢确定,他怕奚白的温柔是糖衣炮弹,等他放松了,那颗炸/弹就会炸开,于是一颗心悬着,摇摇欲坠。 “枝枝,我撤掉了周知敛的禁足,魏迟那.....”他停顿了下,舌尖重重抵过牙根,“让宋均去联系了,还没给回复。” 奚白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算时间闻祈年应该是醒来后发现她不在就追过来了。她舒了口气,对于魏迟和周知敛的歉疚长久以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即便从来没说起过,但一想到他们是因为自己才会有家不能回,事业受阻,就会十分无力。 唇角忽地被人碰了下,她回过神来,偏头对上男人湿润的眼眸,黑曜石般幽邃。闻祈年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但眼睛很亮,这个吻他极为虔诚认真,不带有丝毫□□:“枝枝,不生气了好不好?” 奚白静静地凝视着他,良久嗯了声。 “但你要是以后还这样不尊重我身边的朋友,或者是对我有所隐瞒。”她眼眸弯成月牙,收回自己的手,腰都有些麻了,随手捶了捶,话音一转:“那真的是,一次机会也没有了。咱们俩就此分——唔....” 男人修长的手指捂在她的唇上。 她的手指被分开,男人手指鱼儿似的滑进她指间,他们十指交缠,奚白感觉到闻祈年的身体温度仍旧高于常人。她顿了下,刚想开口,闻祈年的眼眶更红了,指尖稍重,一副她再说话就要哭出来的感觉。 她抿唇。 闻祈年喉结微滚,嗓音低哑:“不说那两个字了。” 奚白配合点头,“好。” 半小时后,越野车停在了医院前,代替闻祈年开车的司机转过头来告诉他们到了。司机胡子拉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标准的国外壮汉型。 奚白下车后没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下一秒就被闻祈年捧着脸颊转了回来。 “这样的你也喜欢?” 她抬眼,闻祈年难以置信地咬着牙,一脸的受伤:“他四十三了,长相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他把司机换成这样的类型还不能让奚白少看两眼吗? 他的表情太过震惊,奚白后知后觉这事就是他一手操办的,不禁好笑。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拍开他的手,然后轻巧一笑:“男人四十一枝花,四十三怎么了?” “.....” 闻祈年胸口上下去起伏,他咬牙,伸手搂住她的腰,呼吸急促:“你上次还说喜欢小鲜肉类型的,怎么还变来变去的?” 这回轮到奚白惊讶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看见奚白想不起来的困惑模样,闻祈年感觉自己要病的更严重了,他压着奚白的腰肢,气得心梗,一字一顿提醒她:“在□□的休闲室。” “那个林颜跟你说给你介绍年轻的小鲜肉。” 闻祈年实在是不愿意回想那段对话,每一个字都能叫他失去理智,但奚白一脸茫然,他不得不再多说几个字:“你后来夸了句。” “是挺年轻好看的。” 奚白想不起来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估摸着林颜介绍的人都挺不错,说过倒也有可能。 电梯门开口,两人回到病房,那两个保镖还在门口站着。闻祈年落后她一步,不知是说了什么,随后那两个保镖便离开了。 “你不怕我跑掉了?”奚白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觑着他。 闻祈年俯身,伸手抱住她的腰放在病床上,然后卷着她一起盖上被子,呼吸炙热:“我在,就是死,也不能让你走。” 话虽如此,但他搂着奚白的手臂更收紧了些。 “我让他们去电梯那了。”闻祈年向她解释,下巴抵在奚白颈窝,奚白挣脱不开,索性依着他。“老爷子估摸着会来找麻烦,让他们挡回去。” “说起这个,刚才闻老爷子说的话....”奚白抬手抚过他的脸颊,“你当真不想知道我说的答案吗?” 闻祈年身体一僵。 几秒后,他低下头吻她的唇角,低低道:“我说了,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介意的。” 奚白笑笑,仰头在他下巴上也亲了口。 在床上被闻祈年这样毫无缝隙的搂着,奚白忽然生出了困意。或许是今天的突发事件实在太折腾人的心理,她打了个哈欠,眼尾泛出泪花。但很快,她就想起来闻祈年更需要休息,于是推了下他的手臂,“让我下去。” “下去干什么?”闻祈年哪里舍得放她走,哼了声,克制地在她唇边又啄了下,“一起睡。” 他怕把发烧传染给奚白,暂且只能亲亲脸了。 关于身体这一点,奚白还是比较重视。 她想了几秒,扬起头,顺势在闻祈年喉结上亲了下,示意他松手:“好了,让我下去,待会医生要来——” -- 第163页 来了还没说完,一个晃神。 身上重量沉沉。 她抬眸,一把按住衣服下的作乱的手指,呼吸微顿:“这样不行。” “谁说我不行?”闻祈年压低了身体,低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嗓音低磁微哑,如同春日絮语。他轻轻咬上白嫩耳垂,勾了下她的肩带:“即便是病了,我也绝对比魏迟行。” “试试?” 奚白不懂这种奇怪的胜负欲,但某些形势逼得她不得不抓住男人的胳膊。 而后眉心紧蹙。 闻祈年裸露在外的手臂逐渐滚烫,很显然是炎症尚未消除,或许烧也没退。奚白伸手拭了拭温度,暗道不好,连忙起身按了呼唤铃。 医生来时,发现闻祈年的脸色很难看。 “闻先生,打了吊水后,您可以不用盖太多被子的。”金发碧眼的医生看了眼高大男人腰上搭的被子后说,好心建议。 闻祈年面无表情,看向坐在沙发上毫不掩饰笑意的奚白,喉咙火烧似的干。 “都是她惹的。” 这话一出,医生的视线在两人间打了个转,眼神变得微妙,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奚白脸热。 后果就是,闻祈年被她冷落在床上。 医生临出门前,忽然脚步停顿,神情犹豫地看向奚白,奚白以为他是有什么注意事项要说,便没再管闻祈年,起身走过去。 金发碧眼的医生飞快地说了一串英文,奚白脸颊微红,点点头。 回到病房,闻祈年盯着她蜜桃般的脸颊,喉结上下滚了滚,开口低哑:“医生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他伸手就去勾奚白的腰肢,眼尾泛着红。 奚白躲开了。 她意味不明地瞧着他,慢条斯理地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坐下,离闻祈年老远:“也没什么,就是医生说——” 方才的温存不复,闻祈年眉宇间还残存着几分不满足。见状,他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奚白勾唇:“要禁欲。” 十分钟后。 闻祈年在浴室还没出来,奚白靠在窗边看外边的蒙蒙细雨,身后病房的门传来被打开的动静。 奚白转过身,闻老爷子拄着拐杖微微一笑。 “有没有时间陪我聊聊天?” 奚白看了眼浴室,里边水声压着喘/息声,她弯了下唇角,也压低了音量:“自然。” 医院的小咖啡角,奚白喝了口咖啡,姿态自在。 闻老爷子目光微沉,阴霾转瞬即逝。半晌,他捏了捏拐杖,率先开口:“姑娘,要怎么样才愿意离开祈年?” 奚白动作一顿,唇角弧度压下。 闻老爷子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但仍旧沉稳,斟酌了片刻,说:“看得出来,你没有他喜欢你那么喜欢他,不是吗?” 奚白看他,没说话。 走廊边,有脚步声顿停。 第69章 闻老爷子语气平和, 只是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再没了笑意。他本就是在商场纵横多年的上位者,不笑后身上的那股威压就更重。 奚白抿了抿唇,思考这个问题究竟要怎么回答才会比较准确。老人倒也没催她, 小小的咖啡角很是僻静,他们身侧就是出口,有一大排高大绿植挡着,外边的人看不进来,里边的人却能从中间走出去的道儿看见走廊上。 她摩挲着冒着水珠的咖啡杯, 指尖冰冷湿濡。 走廊的灯光惨白,似乎是每一家医院的通病, 照在地上也显得寂寥落寞。这让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丛桢那天, 她受了伤, 一个人去医院。虽然站在那个时候的角度看,丛桢并不是故意的,可她还是觉得好委屈。 到后来,就更觉得委屈。 人在生病或者受伤时,总是要比平常时的自己脆弱上许多, 尤其是一个人。她给闻祈年打电话, 闻祈年没接。倒也没什么,只是后来结合新闻和她那无意中的一瞥来看,闻祈年是去医院了,或许是见丛桢, 也许是去看望丛桢的孩子。 但总归是与丛桢有关的。 哪怕是现在回想,她也会心疼当时自己。不论后来如何弥补, 当初的伤害造成已是事实, 所以要问能否像闻祈年如今对待自己的程度, 喜欢他。 奚白的回答是, 还不能。 “至少目前是这样。”她喝了口咖啡,以前的事她可以翻篇不提,但是造成的影响她一时半会很难改变,暂时也没有要改变的打算。 闻老爷子听完她的话,也点了点头,“这些我都调查过,我理解你的想法,知道他从前不走心,对你造成了伤害。既然奚白小姐你坦白,那我也说说我的真实想法好了。” 他沉沉补充:“以一个爷爷的角度。” 闻言,奚白缓缓放下咖啡,看着闻老爷子,神色中多了几分认真。 “他是我的孙子,也是我现在信任的孙子。你或许知道,祈年父母双亡,大哥也去世了,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闻老爷子问。 “是病逝的。”他的“其实自从出了祈年母亲那事后,我便坚决不再让这些个小辈因为一些情情爱爱作践自己,还为之丧命。可他大哥,生来便体弱,即便是闻家用药用钱吊着他的命,也仍旧难以继承闻氏。他像他们的父亲一样,也以死相赌,要娶自己看上的姑娘。” 说到这里,老爷子顿了顿,直直地看着奚白。 -- 第164页 “他想要娶丛桢,跪在地上求我。我答应了。可后来呢,在他病逝的前一个月,也恰好就是那个时候祈年被彻底边缘化出了闻氏,接踵而至的就是来自我那几个混账儿子对他的各种明里暗里的报复打击。” 边缘化出闻氏。 “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丛桢是在国外吗?” 除了最开始知道自己是替身那会儿,会关注丛桢的事情,再后来她放下了,也就不在意了,并未打听过这些。看闻老爷子的神情,像是要说什么家族秘辛之类的话。 闻老爷子笑笑,轻描淡写:“祈年被核心除名的次日,佣人就在丛桢的房间里发现了离婚协议书,还有跟律师的聊天记录。她想利用孩子分走祈年大哥名下最后的财产。” 奚白愣住。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走向,她以为按着丛桢在她面前作妖的那些事来看,丛桢至少是喜欢闻祈年的。 “我想过告诉祈年,然后让她身无分文。但是啊.....”闻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答应了他大哥,要照顾好那母女俩,他不仅求了我,还求了祈年。他大哥这一辈子脊背挺得笔直,却唯独因为一个女人在我面前跪下,求他弟弟。遗书中,他所有的财产都转让给了丛桢。” “我没办法拒绝他的遗愿,但也不能让丛桢得逞。她为了钱,欺骗祈年大哥数年,至死都不知道他的心上人早就打算弃他而去。” 奚白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她没见过闻家大哥,却也深刻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热恋,是真的可以为了对方做任何事情的地步。可倘若有朝一日知道对方心存他想,是欺骗,所有的喜欢和爱都是假的,会有多难过和崩溃。 “我将她们母女俩放在国外养着,用了些手段逼得丛桢不得不老老实实待着。” 故事听完,他微笑着看向奚白。奚白似乎明白了闻老爷子话里隐藏的意思。 “不论我多么站在你的角度着想,但我始终是祈年的爷爷,我肯定会偏向他的利益。”闻老爷子真诚而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自私。“我只希望祈年未来的妻子要么是一位与他家境相当,能给闻氏带来更大效益的联姻对象。要么,就是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能为祈年做倾其所有的女子。” 而不是,一个会让闻祈年为之牵动心神,不惜损害自己也要留住的女人。 如今的闻氏经不起再换一个掌权人,也没人能替代闻祈年,他就更不可能看着奚白的出现,打破目前的平静。 但闻祈年喜欢,他才是最像自己的那个小辈。手段狠辣强硬,不惜任何代价都会达成他想做的事情。 好也不好。 再过几年,他就彻底没法插手闻祈年的事情了。 所以——闻老爷子也在赌。 他赌奚白愿不愿意为闻祈年做出退步。 “如果你愿意,请签下这份协议。” 一份合同被推到奚白面前,她与老人对视数秒后,伸手拿起这份文件翻看起来。 看起来非常优渥,钱,房产,闻氏旗下的公司,单拎一样出来都能衣食无忧一辈子。 但奚白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种巨大资源的背后肯定有个前提条件。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最后一页。 【退出娱乐圈。】 【婚内不可以出现绯闻。】 【一年之内,要为闻家诞下继承人。】 【婚前要签订婚前财产协议。如若离婚,孩子要留在闻家,但不能再改嫁,但会有丰沃补偿。】 看完最后的满满一页,奚白不由得挑眉笑了声。 没一条她会接受的。 闻老爷子知道她笑什么,但并未作他言语,只问:“签吗?” 一墙之隔,闻祈年靠在冰冷的瓷砖上,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晃眼。吊针的药瓶被他随意地握在掌心,针头回血也丝毫不在意。 他垂下眼睫,随手撤掉胶布和针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药瓶。 下一秒。 奚白眼尾轻扫,抬手捋了捋长卷发,站起身朝着闻老爷子微微弯了下腰。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不好意思,我不签。” 说着说着,奚白自己都觉得好笑,她玩笑说道:“您啊,但凡再早两年给我看这个我就签了,但是现在真做不到。” 说她从前是恋爱脑也好,倒贴也罢,出国之前的奚白确确实实就是个因为喜欢和爱可以做出一切牺牲的蠢蛋。她不否认,两年前要是闻老爷子给出一份这个合同,她估计想也不想就会签。 只可惜,人嘛。 曾经想要的得不到,以后再拥有,总会觉得还是差了点感觉。 站在走廊上准备回病房时,奚白忽然转过身看向闻老爷子,今天第一次主动提起闻祈年,眼眸弯起的弧度很漂亮:“虽然...但我现在不太会委屈自己。” 她不会给不喜欢的人一个重来的机会。 .... 回到病房。 奚白看着躺在床上正看着她的闻祈年,许是生病的缘故,男人凌厉的眉眼变得温润水泽,有几分动物幼崽的那种依赖和期盼感。他的皮肤似乎还透着水汽,刚从浴室里出来没多久的样子。 像是一只在病房里乖乖等着家长回巢的狼崽子。 奚白心情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她自然地走过去,伸手拭了拭闻祈年头上的温度,哎了声:“药水没用吗?” -- 第165页 怎么温度还是这么烫。 她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一不小心热水给多了,估摸着有点烫。奚白低头喝了口水试温度,长发自然垂落在脸侧,只露出点挺翘的鼻尖,娇唇水润,好似等待着采撷。 闻祈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女人肤如凝脂,紧身裙子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出来。凑过去拿走水杯,在她肩膀上咬了口,呼吸交织:“枝枝。” 奚白吓了一跳,惊呼着抬手要捶他。但想到他一身的伤,又强行忍下。 谁知,闻祈年握着她的手,就往身上砸。 “还怕你男人打坏了?”他坏笑了声,含着她肩膀,舌尖微勾。 奚白浑身颤了颤,险些站不住脚。“你...你松口。” 闻祈年低低地笑,朝她吹气:“就不。” 他并不真的想奚白签那份合同。只是忍不住地奢望,她或许会更喜欢他一点。闻祈年早料到她会拒绝,但真当亲耳听到拒绝时,一颗心还是会压抑不住地疼。 额头被一只温软的手摸了摸。 闻祈年抬眸,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奚白有点怀疑:“你烧傻了?” 闻祈年伸手搂住她的腰,带着奚白坐在他床上,掀开被子,把她裸露的一双长腿裹进被子里。“你检查下?” 奚白愣了两秒,觑他:“你刚刚不是已经洗过澡了?”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闻祈年被子下的腰腹处。 “.....” 闻祈年侧身,抵着她的腿,“质疑我?” 腿上滚烫紧密贴着,烫得奚白一激灵,如同过了电流般酥。她眼眸不由自主地泛着水光,瞪了眼闻祈年,脱口而出:“老/色/批。” 这个词瞬间就戳到了闻祈年的敏感点。 他咬牙,压着她陷在蓬松的枕头里,更亲密接触。他牵着奚白的手往下,带着她感受,微凉和滚烫相撞。 “老?”他咬着字音,重复她刚才的话,意味深长。 闻祈年眸色幽邃了几分,他滚了滚喉结,声音透着股低哑诱惑:“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究竟老了没?” “嗯?” 奚白轻眯眼。 闻祈年压着她,唇角轻勾:“保准比某些毛都没长齐的小鲜肉,更让你——” “爽。” 他故意咬重了这个字,手下动作愈发大胆。 第70章 手下的存在实在难以忽视, 奚白脸颊微烧,但面上却不依着闻祈年想看到的反应来。 四目相对。 她忽地勾唇轻笑,也学着他的样子凑近, 仰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黑眸,指尖微动:“可是你今天连抱着我,都咳嗽哎。” 女人的指尖柔软而又灵活,微微凉凉。 闻祈年眸色陡然幽深了下来,他勾了勾那件短T恤, 触到那截白皙纤细的腰肢,指尖泛着劲白, 两人赤忱亲密拥抱着, 咬着牙低低地哼了声:“咳不咳嗽的, 你现在试试不就行了?” 男人身上更加升高,只是不知道此刻的滚烫究竟是发烧带来的,亦或者是.... 想到这茬,奚白笑笑,伸出食指抵住他额头:“你还是等身体都恢复了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况且今天这一连串的事情, 她确实也累了。 她说着, 顺势抽回手,眼看就要从被子里拿出来时,指尖滑过闻祈年的衣服时,她忽地一顿, 陡然掀开被子。 男人精瘦却坚实的身体上,有数十条肿起的鞭痕, 有的已经微微结痂, 摸上去十分粗粝。她默了瞬, 是闻老爷子打的, 看着下手还挺狠。或许那件事的后果,比她们所听到的都严重。 奚白垂眼,没忍住摩挲几下。手下的身体明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但立马放松下来。 她抬起头,关切地看着闻祈年:“弄疼你了?” “那我轻点。” 闻祈年:“......” 草。 这对话好他妈奇怪。 他沉默地看着奚白放轻了动作,摸着他身上的那些都快要好了的伤疤,然后还时不时抬起头来问:“疼吗?” “我可以再摸摸这里吗?” “这里的硬了哎,应该是结——”痂字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股大力就将她的手抓着往衣服带,女人的手指柔软纤细,但或许是空调的缘故,仍有凉意,她蓦地抬眸。 闻祈年朝她抬了下下巴,嘴角勾着:“那哪有这个好啊,摸这个?” “.....” 奚白百思不得其解地强行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在他病号服上擦了几下,一脸严肃:“你怎么动不动就这样?” 闻祈年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极了,捉住她,将人圈住不肯放开:“我哪样了?” 唇角勾着,痞坏的。 “嗯?” “你那样,还不准我这样?” 闻祈年靠坐在床头,奚白被他突然“袭击”,侧坐在他腿上,感受着觉得这人实在有些好笑,随手掐住他的下巴,“那我怎么样了?” 闻祈年好笑:“你再想想你刚才说的话,合着调戏你男人呢?光是言语调戏有什么意思,我这不让你——” 他凑近她,鼻尖轻触,只要再近几毫米他就能吻到那张玫瑰似的唇瓣。 他笑:“实践操作不是更好吗?” 但闻祈年没有。 他偏了偏头,在她脸颊上亲了口,喉结微滚,低低地喊了她一声。 -- 第166页 “枝枝。” 男人黑眸中欲色深重,紧盯着她,仿佛一只被头狼盯上的猎物。奚白忽地就想起来当年树下的惊鸿一瞥,哪怕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又过了很多年,她也还是能一下子就想起来那年的闻祈年。 正如刚崭露头角的狼崽,锋芒毕露,桀骜又张扬。 骨子里的野性。 只不过现在,被悄然藏了起来,但实际上比从前要更多了几分狠厉。 正如闻家老爷子所说,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狼王。心够硬,手段够狠辣,魄力也有,闻氏在他的带领下洗牌过一次,在他手上的成绩甚至超越了闻老爷子亲自坐阵时的战绩。 老爷子笑着说,闻家的所有财产光是核算一遍,都要花数月。 也难怪会担心他们若是结婚,她分走闻家财产,又或者是仗着闻祈年目前的爱动点什么手脚。 闻祈年看着她略微失神的模样,心底由来的慌。 他不知道奚白走神的时候在想什么,是他吗? 还是其他人? 再和好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时常陷入这样的怪圈中走不出来。没办法看着奚白走神,她的目光一刻不在自己身上就会感到不安,她背对着他的每一秒,都让他忍不住地想: 她是在想如何离开自己吗? 下一秒,她会不会就这样笑吟吟地跟他说分手? 他甚至都有些不太敢睡觉。昏迷醒来后,没看见的奚白的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想好了就算是被她恨一辈子,翻遍世界也要把她抓回来,就永远都锁在他的身边。 从前人人都笑,奚白不过是他的一只金丝雀。 可后来他才发现—— 原来那被笼子困住的人,是他。 而奚白从来都没有关上门,她或许不在意他会不会离开,没了自己,她也能很快乐。他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反过来了。 握着风筝线的人,是奚白。 她随时都可以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想到这,闻祈年心底的那种不安逐渐发酵,无声无息的恐慌蔓延在四肢百骸。 奚白嗯了声后,察觉到抱着她腰上的手臂愈发的紧,不禁有点纳闷地看向脸色突然苍白的闻祈年。 “是不是我压着你伤口了?”她哪儿知道闻祈年脑补了什么,便以为是自己真磕到他了,忙不迭地就要下去,想让医生来看看。 她刚一动,那只手却搂得更紧了,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力道。 “你——” 几乎是同时,她被摁进男人的怀抱。 闻祈年呼吸不稳,将她抱得极紧,低低开口:“枝枝,我觉得好不真实。” “你再打我一巴掌吧,梦是会疼的。” 安静的只有仪器运作的病房内,他的喃喃低语很清晰,就在耳边。 奚白愣了几秒,刚想问为什么,可当感受到身前男人轻轻颤抖的身体后,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抬手抱住闻祈年的腰,哄孩子似的轻拍了几下。 “我哪舍得打你。” 闻祈年眼睫微动。 奚白发自内心地感慨:“你是不知道,打你一巴掌,手还挺疼的。” 每一次打他,掌心又疼又发麻。 “......” 闻祈年一顿,总算是明白了老爷子说奚白很能让人心梗是什么意思。 他坐直身体,却仍旧握着奚白的手摩挲,幽幽盯着她:“我以后一定比你先死,那就不用因为你比我先离开而难过了。” 奚白不明白他的脑洞怎么一下子又跳到了这个事上,嗯了声,“你怎么就确定你一定比我先死?” 闻祈年:“.....”看! 他就知道奚白一点也不在意他,关心的点竟然不是他会因为她难过! 奚白压根就没想过闻祈年背着她能想这些,见他没回答,于是又追问了一遍:“你怎么不说话?” 说着,她挠了下闻祈年的手心,好奇地望着他。一双桃花眼睁得圆溜,水盈盈的,眉眼含情,却偏偏又带着一股纯天然的天真。 不知道为什么,闻祈年的心像是也被这一下挠得软成了一滩水,柔得要人命,要他疯。 心里的不安被压下。 人都在他这,谁敢动一下试试。大不了就把自己锁在她身边,哪怕是做一辈子怨偶也好。 但一想到,她这双招人的桃花眼看任何人都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顿时又很不爽。 安静中,奚白忽然见闻祈年抿着唇掀眸,幽怨地盯着她,似乎还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被你气死的。” 胸膛起伏不断,浑身散发着一股控诉的意味。 可给委屈的。 “?” 奚白不能理解,为什么上一秒这个男人还在难过,下一秒就要被她气死了。她不理解。 真的不能理解。 “行吧。”她耸了下肩,歪头倚在他怀里:“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闻祈年:“.....” “你是对家派来气死我的吧?” 奚白很认真:“那不能的。” 还好,还是在乎他的。 奚白补充:“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违法的事情不能干,得坐牢的。而且,气死了闻老爷子也不会放过我的。更何况——唔?” 闻祈年心累地捂着她的嘴,破碎感满满。 奚白无辜地转了转眼珠子,唔唔两声表示自己的不解。 -- 第167页 “小祖宗,别说了。”闻祈年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她耳垂上发泄地咬了口,故意含着厮磨,怀中人身子一抖,立马老实不闹着要说话了。 他此刻特别想要找医生要瓶速效救心丸,松开手:“你再说,真就要被你气死了。” 奚白再也忍不住了,弯起眼眸笑得水光泛滥。 闻祈年幽幽地觑着她,把玩着女人纤细的手指,指腹在她无名指上摩挲着,“你真是我祖宗。” 下一秒,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闻总——” 宋均端着蛋糕,僵在门边。 他反应飞快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啊,好像蛋糕忘了拿上来。”说着,转身就要走,闻祈年用力磨了磨牙,他垂眸看向怀里偷笑的奚白,奚白笑得更开怀,而后才说:“让他进来吧,说不定是有正事。” “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说着,她就要从床上下去。 但腰上那只手没挣脱成功,她还是被锁在男人怀里。 奚白扭头看向闻祈年,她知道闻老爷子在顾忌什么,也知道在闻祈年母亲的事情之后,老人家会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反应。这都挺正常的,她也能理解。 两人对视,闻祈年眼底的笑意没了,他眼底压着紧张和忐忑。 “不用走,就在这听。” 闻祈年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心口很堵:“以前就没防着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不要听老爷子的话,你只要相信就可以了。我这,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奚白避嫌,就意味着她还是没有真正接纳他。 奚白静默两秒,目光扫过他认真的眼眸,而后笑着点点头,在他唇瓣上吻了下。 “好。” 这个吻轻而易举地就叫闻祈年缴械。 他胸口情绪汹涌着,叫嚣着,说不清的软,欣喜。 他抬手擦了擦奚白的唇瓣,喉结微滚:“发烧着呢,别亲嘴。” 奚白一愣,她就说今天闻祈年怎么一直光亲唇角,脸颊这种地方,清心寡欲的,怪不像他。 不过为了不破坏现在良好的气氛,又气死闻祈年,她还是没说这句话。 闻祈年把宋军叫进来,四五个精美的蛋糕被放在两人面前。宋均一板一眼地汇报,垂着眼:“分别是钟总、祁总、程总他们送来的,说是祝您生日快乐,希望您早日佳人在怀。” “......” 草。 这群笋缺。 要不是他跟奚白已经和好了,他今天不是病死在这,就是被气死。 宋均走后,奚白看着蛋糕抿了抿唇,听着闻祈年骂了钟鹤那群人五分钟后,她才很轻地说了句:“对不起啊,我忘记了。” 不是不记得了,也不是太忙忘了。 就是单纯的,压根没想到这个日子。 闻祈年顿了下,勾唇笑起来,低头去亲她:“我当是什么事呢,忘了就忘了,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过生日的,就是他们故意气我的。” 不是的。 奚白摇摇头。他们还是男女朋友,忘了对方的生日就是不对的。总会叫闻祈年多少有点失落的。 她想着尽力弥补,于是向闻祈年要打火机点蜡烛。却没从他的外套里摸到,闻祈年不甚在意:“戒烟,就扔了。” 戒烟? 这么一说,她才恍然想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看见闻祈年抽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都是咬着没点燃的烟。 奚白看着男人精致深邃的眉眼,慵懒地掀眸瞧着她,心下微热。 “没蜡烛也能许愿,我给你实现。”她弯起唇角,眼眸澄明,“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让他许愿这么好的机会,闻祈年差点就想脱口而出,想领证。 但转念一想,都让他许愿了,那自然要大胆点,许个大愿望。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奚白的腰,脑海中闪过一个更大胆、更迫切的想法。 要个孩子。 有了孩子,就算以后奚白不想要他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多考虑的。 奚白满心柔软,见闻祈年突然坐起来,打起精神听他说。不曾想,男人黑眸噌亮地望着她,声音响亮:“我想要个孩子。” 看不出半分生病的样子。 闻祈年的手指流连在奚白平坦的腹部,目光温柔,“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于是接下来,奚白就给他展示了什么叫做【演员的素养之一秒变脸】。 她一巴掌拍开闻祈年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冷一笑。 “你要个锤子要。” “天还没黑呢。” “.....” 第71章 奚白毫不怜惜地揪了把闻祈年的脸, 让他不要仗着生病了,就老做梦。 “让你许愿,没让你幻想。” 闻祈年自然不甘心, 搂着人正要好好磨一磨这个问题时,闻老爷子来了。他站在病房门前看了老半天了,这两人谁也没看着他。 奚白背对着他,没看着情有可原。 可闻祈年这个不肖子孙,眼珠子都快黏在奚白身上了, 期间半个目光都没瞥过来。于是到最后,他拐杖气得都不要了, 转身就走。 奚白和闻祈年是直到第二天准备回国时, 才从一直守在病房外的宋均口中知道这件事。 闻祈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给他系扣子的奚白, 黑色的长卷发梳成高挑马尾,姜离送来了身新的衣服,白衬衣和牛仔裙,不施粉黛的面容更显青春,偏生这双眼睛一瞧人, 就带着说不清道不清的情意。 -- 第168页 牵牵扯扯的, 直叫人心神乱晃。 一个晃神,没听清宋均刚刚问了什么问题,敷衍地嗯了声。奚白恰好也扣到了第二颗扣子那,她犹豫了几秒, 点点他:“给你留着?” 闻祈年眼尾微弯,黑眸沉沉, 低头在她唇角上飞快啄了口, 单手抄在口袋里, 一副懒散浪荡的模样:“都行。你喜欢我扣上就都扣上, 不喜欢我脱光了都行。” “......” 奚白捏着纽扣的手指一抖,她偏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宋助理,又看看面前的闻祈年,无话可说。松开手,觑他,“别把话说得那么色//情行不行,刚刚宋助理问你的话还没回复呢。” 闻祈年尾音上扬,握住她的手腕,低低地笑了声:“他问什么了?” 病房再次沉默,奚白无语。 宋均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得视若无睹,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闻总,闻老爷子那边想和咱们一架飞机回去,问您的意见?” 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 闻祈年哦了声,状似思考,但实则目光还钉在奚白身上。见她瞪过来,勾唇低笑:“让他自己回去。” 得了回复的宋均点点头,出去给闻老爷子那边回话。 他出去后,奚白睨向闻祈年,随手整理了下被他抽出来的衣摆:“你真不带老爷子一起回去?他不会又打你吧?” “不带。”闻祈年想都没想,回答的斩钉截铁。“他估计就是想钻空子说服你离开我。” 奚白默了默,没说话。 闻祈年现在是真怕她这个样子,一把将人勾在怀里。 两人走出病房,他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奚白的腰,一字一顿神色清冽:“现在闻家做主的是我,他能打我,是我没躲,毕竟当年是他老人家给了我一个机会。但这不代表我会背弃自己的原则。” 他微微俯身,清隽冷冽的面容在窗外的烈阳下,风流更加恣意,黑眸中曾经的漫不经心如今被赤忱替代,万千色彩中只倒映着奚白一人的身影。 曾经,她的眼睛里也只有他一个。 闻祈年轻叹一声,低低地请求:“枝枝,能坚定地相信我一次吗?”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气氛更压抑,他索性不说这些让自己难受,倾身在奚白唇上亲了亲,厮磨缱绻,温度升高。 最后分开时,两人唇角牵出一条亮晶晶的细丝。 奚白眼眸潮润,眉眼间跃然而出的妩媚。闻祈年舔舔唇角,喉结滚动,眸底欲色浓重,他牵紧奚白的手:“只要你别不要我,他老人家就是打死我,我们都不可能分开。” 当然,他也没说,就算是奚白不要他。 他也会不择手段地把她圈在身边。 - 回到京都后,奚白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去找林颜。 原本闻祈年应该在医院多住两天的,但是她惦记着林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没法定下心来多待两天,一行人这才提前返京。 匆匆赶回去时,人不在家。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她在商场逛街。 “在这呢枝枝!” 隔着老远,林颜就蹦起来冲她招手,“这儿!” 奚白被她这个动作吓得一哆嗦,连忙跑过去按住人:“你能不能稳重点,小心点啊。” 里边还有个孩子呢。 林颜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忘了,我们走吧。” 奚白扶着她出店,走出去后回头看了眼,是个奢侈品牌,“今天你怎么想到在这来逛了,是上次送给你的衣服不喜欢吗?我家还有,你回去后再挑挑。” 品牌送给她的衣服很多都没穿过,便分了林颜一部分。 “不用,我就是觉得做完手术就要卧床休息,很难再出来溜达,索性一口气逛个遍。你别说,花钱的感觉可真好,就是太难赚了。”林颜掂了掂手里的袋子,哈哈大笑:“不过宝贝,你这样在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孩子是你的。” 奚白瞄她:“是邵羡淮的吧。” “......”林颜欲言又止,最后放弃挣扎。 “聪明人能不能给我留条裤衩,你这一下子猜中我真的非常担心他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说起邵羡淮,奚白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是个很帅的男人。 她也是从后来几天的观察才知道,林颜是躲着这个前男友出来做手术的,邵羡淮并不知道林颜怀孕了。她和林颜大学没在一起读,对于他们俩大学时的事情不太清楚,也很难给出意见。 只能告诉她,如果自己做好了决定,思考再三后也不会后悔就够了。 没人能预见每一个选择背后可能的结果好坏,只要当下不后悔,对得起自己就不用再纠结。 “你之前劝我的,”奚白拍拍她的头,“要更爱自己。” 林颜沉默许久,应了声。 因着手术之前要空腹,两人也没吃饭便准备离开。闻祈年给奚白指派了个司机,等在门外。 两人正要过去,一辆银色轿车就停在了两人的面前,直接把去路挡住。 林颜正烦着,见状更气了:“这人怎么把车停这——” 车门被推开,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黑衣保镖走到后门,拉开车门后,没什么情绪地冲里面说了声:“少爷,请。” 虽然不明所以,但奚白直觉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下一秒,里边的人出现。 -- 第169页 “枝枝。”青年朝她们走近几步,微微弯唇,笑容有点怯怯的:“好久不见。” 青年长得很好看,清秀端正,周围有路过的行人也不免朝他们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更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捂着嘴和同伴激动得讨论着什么。 “那个是不是周知敛啊?”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出来营业了。” “是哎....” “他对面那两个女人是谁啊?” 在这里见到周知敛,是奚白没想到的事,但也只失神了几秒,她也弯唇笑笑,“好久不见呀。” 周知敛看了眼她们身后,唇角微压:“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嗯,我和林颜还有点事情,就不逛了。” 奚白一如既往地很是温和,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月牙似的弯弯,眼眸缀着星河般澄亮,和周知敛最初见到她时一模一样。“你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周知敛定定地望着她,胸口酸涩难耐,他逼着自己弯唇,“是啊。” 双方又是一阵沉默。 只是再也不是相对无言时都不会觉得不自在的曾经了,如今,周知敛百抓挠心,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心虚。 林颜敏锐的直觉上线。圆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忽地瞥见周知敛手上拎着的女装奢侈品购物袋,想到什么,暗戳戳地拱了拱奚白。 奚白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无法接受到她挤眉弄眼的暗示后,看了眼手机时间后,见周知敛也没什么话要说了,想着医院预约的时间也快到了,便提出分别:“那你先逛,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着,挽着林颜的手就准备上车,突然听见身后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追来。 “枝枝!” 周知敛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手绳,奚白认出来那是自己之前送给他的,林颜,还有魏迟都有。见他神色惶惶,弯眸看他:“怎么了?” 周知敛想说什么,他很想把所有的话都告诉奚白,告诉她,自己选择放弃她是被迫的,指使这一切的就是闻祈年。 但还没等他说话,身后的保镖便不经意地咳了声嗽,在寒冷刺骨的京都并不显得奇怪。 周知敛身体一僵,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说呢? 他身边都是小舅舅闻祈年的人,就连当年替他摆平各种麻烦的都是闻祈年,他享受了这么多年闻祈年的庇护,又有什么资格和身份去跟奚白揭露一切呢? 除了闻祈年给的,他一无所有。 甚至奚白都不曾知道他对她的心意,说了又怎么样呢?他敢信,倘若他真的向奚白袒露了心意,不出一个小时,闻祈年那边就会有动静。或许,他和奚白连最后的那点朋友都做不成了。 于是,于是。 话到嘴边,在舌尖一转又悄然咽下,变成另一句。他收回视线,对上奚白不解的漂亮眼眸,笑了下:“枝枝,我昨天整理毕业照,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奚白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周知敛微微仰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唇角轻扬:“我们俩是一个初中呢。” 这点倒是叫奚白和林颜都没想到,她们俩初中起的玩伴,从来没见过周知敛。林颜比奚白还惊讶,她不禁提高了音量。 “是啊,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到。只是在我和一个朋友的合照里,看见你就坐在十七中主席台前看书,梳着很乖的马尾,穿着校服。”周知敛很慢地说,声音柔和:“我们认识的,还挺早。” 奚白愣了下,还真是。她初中拍毕业照那会,林颜非要去买根冰棍,让她在主席台那等着。 “那真的是好巧啊。” 周知敛:“是啊,我们真巧。” 所以,明明是我们认识的更早,为什么你会和闻祈年在一起呢?其实,没有所谓的缘分吧。 他特别想问奚白,如果那个时候他们就能认识,有接触,或许现在站在奚白身边的就是自己了?校园到婚纱,多令人羡慕。 “奚白。”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周知敛难以克制。 他想问一个答案。 青年的神色怔然,与从前种种都不同。 奚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想起和闻祈年吵架时他咬牙切齿的那句“他喜欢你”,唇角笑意渐淡。在周知敛要开口之前,她忽地出声:“周知敛,可我们初中毕业很久了。” 所以初中的事情,也都是过去的了。 这一句话如同冷水泼在了周知敛的身上,浇灭了最后的一簇火苗。 是啊,现在奚白已经和闻祈年在一起了。闻家爷爷都没能阻止闻祈年,他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车内的林颜看了眼奚白,被她逮住,奚白朝站在原地发呆的周知敛挥挥手,笑眸一如既往的温暖:“下次再见。” 周知敛只是笑,没说话。 他知道,这次再见,就真的是朋友身份的再见了。聪慧如奚白,怎么看不出来他想说什么。下次再见,或许会是闻祈年和她的婚礼上?又或者是家族聚会上。 一阵冷风刮过,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视野中,黑衣保镖上前,压迫感十足,还算是恭敬道:“少爷,进去吧。” 周知敛捂着脸,深深低头。 片刻后,他又成了那个温润的青年。 “知道了。” 第72章 -- 第170页 周知敛和奚白见面了的事情, 立马就传到了闻祈年的耳中。 宋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略微低着头,不去看男人的表情, 清冷的办公室里只有加湿器运作的声音。 “见面了。” 黑金钢笔不轻不重地点着办公桌,闻祈年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他的话,低垂着眼睫,忽地勾起唇笑了声,“周知敛刚回来就给我整事么?” 他真的有些后悔答应奚白要把周知敛放回来了。 可是不答应, 又不行。 “啧。” 他虽是笑着,眉眼也弯着, 与平常时众人眼中的玩世不恭的模样没什么两样。但熟悉他的宋均知道, 这位主是又不乐意了。 不仅是生气了, 搞不好现在还在心里想着怎么给周家小少爷吃点教训。 宋均连忙解释:“闻总,这次还真的是巧合。” “哦?”闻祈年笑意未达眼底,不深,掀眸睨向他:“怎么就是巧合了?” 宋均看了眼手机上反馈过来的消息,又从平板上调出来周知敛的今日行程, 走进放在闻祈年面前:“今天周戴两家家宴, 请您,您说没空推了。席间,有子侄辈的弄脏了戴小姐的包,气氛有点难看。周小少爷为了平息她的脾气, 是去商场买包的,这才跟奚白小姐她们撞上了。” 行程表上, 的确是有两家吃饭的标记。 只不过闻祈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推了这场家宴, 下次...... 他收了钢笔, 顺手压在文件夹上, 散漫地靠回了椅背上。“这么说,差点冤枉这小子了?” 宋均推了推眼镜,刚要说话。 “今天给他开车的是谁?”闻祈年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钢笔,冷白修长的手指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冷淡,轻淡一笑:“我是不是说过,尽量不要让他们见上面?” 办公室里寂静一片。 宋均顿了下,没话说。 早在周知敛的事情出来后,闻祈年就下过指令,除非他本人在现场,不然周知敛就不能出现在奚白面前。 商场那么大,数个出口,若非说巧合倒也罢了。大门那么宽敞,车就非要停在奚白面前? 要说这其中,没有周知敛的意思,没有司机把三令五声抛掷脑后的因素,闻祈年不信。 这样一捋,宋均后背不禁冒出冷汗。得亏周家小少爷没胆子带奚白小姐跑,也亏奚白小姐没跟着周小少爷一起干什么,不然任凭这周小少爷跟闻总的关系再好,恐怕少不得要再吃点苦头的。 想清楚这些后,他也明白闻祈年的意思了。 办公桌上的手机亮起数条消息,闻祈年瞥了眼,站起身朝外走去,宋均跟上去。 “不用跟。” ..... 闻祈年一到马场就察觉到反常。 往日外场不论何时,总有人在玩,今天一路走到里边,除了零星几个员工,再没看见别人。 他径直走到休闲室,门也半掩着。 推门进去后,他的视线落在堆了一地的酒瓶上,脚步顿住,挑眉看向坐在沙发里的钟鹤,轻眯眼:“你,你们这怎么回事?” 程寻纪咬着根烟,踢开地上的酒瓶给他让位置,言简意骸:“后院着火。” “.....”闻祈年没忍住笑出声,顺势坐下,“他是不是前天还在群里得瑟女儿照片来着?” 钟鹤没说话,眼下一片淡青色,眉宇间郁色浓重。 “岑柚要离婚。” 静默中,他的声音很淡,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了满满的烟头,跟个小金字塔似的。 其实钟鹤几乎不怎么抽烟,偶尔碰上了棘手事,有点烦躁的时候才点一根缓缓。 闻祈年和程寻纪没见过这样愁云惨淡的钟鹤,此刻也有点沉默。程寻纪先来没多久,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过来了。 他实在是好奇,比起像他和闻祈年那样名声不太好的,钟鹤身边一直没出现过别人,和岑柚连孩子都生了,怎么就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她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钟鹤牵起唇角,轻笑了声,指尖颤抖,烟灰抖落:“还说,如果我一定要孩子,那以后就不要告诉孩子她是亲生母亲。她居然还说,让我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后妈。” “可笑。” 钟鹤仰头望天,眼尾湿润,声音“还没离呢。” 话音落下,休闲室里也沉默下来。 半晌,钟鹤看向闻祈年,“你呢,听说你进展不错?” 说起这茬,闻祈年想起来奚白至今仍不明朗的态度,他今天本来还想找钟鹤支个招,眼下这种情况.... 拉倒吧。 “还真让你说中了。” 钟鹤孩子满月了,都不一定能让孩子叫上奚白一声干妈。 他从程寻纪手中的烟盒里勾了支烟,含在嘴里,下意识地想点火,火苗“咔哒”一声腾起时,理智回笼,指尖微动,又把银质打火机合上还给了程寻纪。 “怎么不抽了?”程寻纪吐出烟雾,不解地看了烟。“你之前抽的不就是这个?” 钟鹤也捏着酒杯看过来,若有所思。 闻祈年一把扯下程寻纪嘴边那根烟扔进桌上的酒杯中,然后瞥了眼钟鹤,抬了抬下巴,非常冷酷无情:“虽然你很难过,但是我待会要去接奚白。” “她不喜欢烟味。” “等我走了,你俩再抽。” -- 第171页 程寻纪amp;钟鹤:“......” 这人好欠。 钟鹤被气得想吐血,碾灭了烟头朝他扔过去,难得的崩了清冷形象:“快滚!” 闻祈年勾唇笑起来,眉眼又染上那股子风流劲,三人就着怎么挽回岑柚的事情讨论了会儿,闻祈年的手机响了声。 大概不会是奚白。她现在很少会给自己发消息,其他人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闻祈年随意地瞥了眼,唇角骤然冷冽。 发送人:【刘宁】 - 要动手术了,林颜躺在病床上,一边紧张着怕疼,一边还不忘向奚白八卦刚刚的事情。听完奚白对最近所有事情的讲述后,她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直接就要坐起来。 奚白被她这突然一下吓得不轻,生怕她把她自己伤了,忙不迭地安抚。 “合着,这舅甥俩审美还挺一致?” 林颜拧着脖子看她,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肚子,她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有人陪着,紧张和害怕又泛上心头,她忍不住拉着奚白的手呜呜地冒眼泪:“枝枝,我要是醒不——唔!” 奚白一把捂住她的嘴,漂亮的桃花眼觑着她:“我这个事还有部分没讲完,你再说丧气话,我就生气不告诉你了。” 她顺手帮林颜捋了捋头发,语气温和了许多,回答林颜没来得及问出的问题,莞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后悔。” 不后悔喜欢闻祈年。 在年少时碰见太过惊艳的人,很容易沦陷。虽然后来或许经历了许多不愉快,但难过是真,那些心动和欣喜也是真实存在的,拥有过的。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当时不后悔就够了。 这个世界上,最亏本的事情就是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而担忧,为自己想象出来,恐吓到自己的结果而焦虑。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林颜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在等待的时间里,奚白接到姜离的电话。 “我收到份快递,是魏迟的经纪人刘宁寄给我的。我拆开,发现里边是你和魏迟以前的合照。我给转寄到你那去了,估计这会儿就能到。” 姜离还要带着小艺人去参加个活动,没多说什么。奚白在走廊上踱步,纠结片刻后,她给刘宁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你已经收到了吗。” 刘宁的语气很平淡,她似乎早就料到了奚白会打来这一通电话,连寒暄都没有。 自兰帕酒吧外一别后,奚白和刘宁的联系也断了。说好的到了医院会给奚白发消息,没发,奚白询问魏迟身体状况,也没回。这样持续了几天,奚白也察觉到了她的态度,没再过问。 只是没想到现在,她更加不掩饰对自己的不待见了。 既如此,奚白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问她为什么魏迟不自己处理了。 当初和魏迟在一起时,合照这种东西都是一人一份,如果魏迟不想要,完全可以扔掉。 “闻总之前开的条件和优渥,对魏迟的事业有利。”刘宁声无波澜,比之前每次见面的热络她冷淡了许多,“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再联系魏迟了。” “可以吗?” 奚白怔愣几秒,眼底的笑意也彻底淡去,片刻后,她说:“当然。” 刘宁:“那就此——” “你喜欢他,没错。”奚白很少这么不礼貌地打断别人讲话,只一句便叫刘宁那边戛然而止,险些握不稳手机。“我和魏迟是和平分手,也没有任何要纠缠的意思。就算是分手后一起吃饭,也都有你们几个人在,作为朋友我们并没有很出格。更何况,你们也并不是情侣关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怎么了,但大可不必把脾气撒到我身上。” 刘宁神色一僵,偏头看向空荡荡的客厅,家具上都落了灰,这个房子的主人魏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住过了。 “其实你可以跟我说的,早在你们回国后的第一顿饭,我就猜到你并不像表现出来的喜欢我。” 这大概也是最后一通电话了,奚白只想把事情都说清楚,让自己心里舒口气,也让刘宁明白自己的态度:“你放心,我不会再联系魏迟了。” 沉默中,奚白挂断了电话。 快递电话紧随而至。 她让快递员把东西放在门卫室后,便准备将手机中刘宁和魏迟的联系方式都删掉,删除之前,刘宁的对话框中突然蹦出来新的消息: 【对不起。】 【这件事我也告诉闻总了,给你打电话之前就说了,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 【真的对不起。】 奚白盯着这几条消息看了几秒,有些头疼。老实说,闻祈年每次因为这种事情疯起来会干的事情,她都不敢想。 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下楼去给林颜买点清淡的流食,一转身,对上从电梯里出来的男人。 走路带风,阔步而来。 奚白眨了眨眼,下一秒被狠狠压入温暖坚实的胸膛中,她听见男人心跳很急促,砰砰砰的。一个没忍住,弯唇轻笑:“闻祈年,你心跳好快。” 与她同时出声。 闻祈年用力闭了闭眼,不真实感让他不由得收紧了手下的力道,恨不得将奚白揉进身体里。他上下滚了滚喉结,额头上还有汗,声音里压抑着忐忑不安:“那个生日愿望,我想好了。” -- 第172页 他咬牙,一字一顿。 “我就要你们的合照。” 奚白默了瞬,“真的吗?” 闻祈年舌尖重重抵过牙根,满脑子都是告诉自己要理智:“对。” 安静中,他听见奚白叹了口气,心头一跳,险些没忍住眼眶酸涩。 “我本来是打算撕掉的。” 他一愣,低头对上奚白无辜的眼眸,年轻女人踮起脚,拽住他衣领,他下意识俯身配合。下一秒,那张秾丽的眉眼放大在眼前,一个温软香甜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奚白声音含笑,眉眼间隐隐跳动着的妩媚。 “哄哄你。” 番外1 当女人香软的唇瓣压上来后, 闻祈年整个人都愣了下。但立马他就反客为主,扣住奚白想要离开的腰肢,低头狠狠堵住她的惊呼, 唇齿相缠,以燎原之势攻城掠地,很快奚白便败下阵来。 她抬手捶了捶男人手臂,声音被索要得含糊:“我要生气了。” 闻祈年身体一顿,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他们刚好站在僻静的角落里,还好没什么人注意到。 奚白瞪他, 殊不知她的黑眸水润温泽, 丝毫威慑力也没有。 闻祈年勾唇舔了下唇角, 薄唇上水光潋滟,色气十足,他看着奚白,喉结上下滚了滚,“你吃糖了?” “好甜。” 刚刚那一吻他像个不知餍足的毛头小子, 用上了点力, 把她的嘴唇咬磨得隐隐作痛。奚白没理他,拿出手机用屏幕照了照镜子后,才发现唇瓣微微肿起,唇角还破了个口子, 压根没法见人。 她自顾自拉上口罩,转身下楼, 闻祈年追上来, 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笑得慵懒:“是荔枝味的, 甜滋滋的。” 闻祈年的视线落在奚白被口罩遮住的唇瓣位置,眉眼懒散地垂着,心里的不安被打消了,腰上的手指也不安分地拽了拽奚白的衬衣。等奚白瞪他,他无辜压着眼尾,装作无辜的模样,说得话却是一句比一句骚气:“枝枝好甜,我还想尝。” 奚白低血糖,但是林颜做手术前要禁食,也不好吃东西馋她,就含了颗水果糖。这样的糖,她还买了菠萝味的,柠檬味的,青苹果味的,吃起来酸酸甜甜很有意思。 她正在想林颜回家后可以吃什么,耳边却传来闻祈年的碎碎念。于是她分出一点注意力听了几句,脸都黑了。 “枝枝,下次我们要不要试试薄荷味?” “听说还新出了桃子味,他们说味道很不错。” 奚白正想问这个糖什么时候出了薄荷味,忽地又听见男人在耳边自问自答:“但是薄荷味听起来也很刺激。” “可是....枝枝的味道也很好喜欢。” 到这时,她终于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好看的眉头蹙起,金属门上倒映着她多变的脸色。 什么糖的味道,要用刺激来形容? 这个她的味道,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味道?”奚白有点难以置信她想到的那个意思,这还是在外边,他说的该不会是..... 电梯门开,两人避开人群出去。闻祈年疑惑地嗯了声,尾音上扬,很是低磁好听,但偏偏一脸理直气壮,在奚白耳边说了三个字。 奚白:“!” 这人说的都是什么话! “闻祈年!”她两颊烧了起来,不住地在心里感慨还好刚才电梯里没有别人。 闻祈年应声,抬手松了松领口,手指用力,把奚白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身体紧贴着,勾唇一副痞相,滚着喉结:“枝枝都不喜欢吗?我也都不挑,枝枝喜欢什么,我都行的。” 嘈杂的路边,街边餐厅行人来往,他们走在人群之中,纷纷扰扰。他似有若无地咬重了“我都行”三个字,低磁标准的字音染上了些许蛊惑的意味,他嗯了声,“当然,我还是最爱枝枝的味道了。” “.....” 奚白磨了磨牙,仰头瞪他。 这已经是闻祈年今天数不清多少次被瞪了,他扬眉低笑了起来,眉宇间尽是意气风流,好看得要命,看得奚白晃了下神。 想着怎么都不能让闻祈年太得意,奚白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颗黄色的糖塞给他,弯眸瞧他:“吃一颗?” 京都的冬天景色萧瑟,树叶零落。奚白就像一枝妖冶鲜活的玫瑰,耀眼而又浑身带刺。 她笑时眼尾小钩子似的微微弯着,眸色澄澈,却又有种埋得极深的娇妩,少女的纯辜,时时刻刻地撩拨着人心。 闻祈年拿过糖的动作一顿,心脏没由来地加快了频率,喉间烧的干涩。他余光瞥过那颗糖,“柠檬味?” 奚白弯眸笑得更甜:“对呀。” 一下子给闻祈年笑得热起来,呼吸顿了顿。一头闹热,想也没想便撕了包装,捻起那颗淡黄色的糖放进口中。 下一秒—— “嘶——” 奚白笑盈盈地挑起眉尾,“不好吃?” 闻祈年眼睛直冒泪花,他咬着牙把糖抵在腮边,眉骨轻抬,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衣口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报复我,嗯?” 说着说着,又嘶了声。 看得出来,这糖是真把他酸到了。 奚白仗着戴着口罩,得意地翘起嘴角,却不知笑意早已从眼底溢出去,“明明很好吃啊。” 怕闻祈年不相信,她也摸了颗吃。神色如常,还能一次塞两颗进去。 -- 第173页 闻祈年光是看着就酸得想流泪,他揉着她的腰,不盈一握,很难想象以后,那里会孕育一个新的小生命。 想到这,他不禁生出一丝缱绻。如果是个女儿,像奚白,白白软软的小姑娘喊他爸爸,该多好。 腰间麻麻痒痒的。 奚白看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在路上,你不要乱摸。” 她的腰很敏感,怕痒。闻祈年轻勾唇低低地笑出声,带着她走进包间,垂头飞快在她耳朵上咬了咬,呼吸炙热,顺手取下她的口罩:“可别人都说,酸儿辣女,咱们要个女儿不好吗?” 男人声音悦耳低沉,又带着些许诱惑的意思。 但这次奚白倒是没沉溺进去,她嘴角笑意淡了下,没说话。 闻祈年的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奚白的沉默令他生出几近窒息的堵闷感,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奚白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不如林颜,或许连周知敛和魏迟的先后次序都要比他靠前,又如果不是顾清时早之前因为资源放弃了她,或许在奚白心中,谁都比他好。 他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为什么吗? 可他好像没办法很平静地听她说,还没有那么爱。 “先吃点东西,我让人去给你朋友林颜打包清粥了。”闻祈年没再强求,他知道奚白看着温温软软的一人,但实际上很有自己的主意,她的想法,他无力改变。 奚白摇摇头,“先去医院吧,其实林颜很害怕。我怕去晚了,她出来看不到我会想哭。” 果然。 闻祈年微不可察地垂下眼,胸口钝钝的疼,抽丝剥茧蔓延开来。比那天纹身要更疼,心也疼。 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明明很在意他,却总是缩在门后怯怯地望着他的姑娘再也不见了。 “好。” 奚白又恢复了笑意,黑亮的眼眸里像是银河锻落,明媚璀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她凑过去在闻祈年下巴上亲了口,两人无言对视,闻祈年加深了这个吻。 而这次,带着力道,透着股狠劲。 他不安,惶恐。 吻毕,奚白戴上口罩:“我去下洗手间。” 闻祈年:“好。” 奚白走后,包间里只剩下闻祈年一个人。他看向窗外,这是扇单向玻璃,路边走过一对对情侣,彼此亲密,相视一笑。 他不知道别人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吗。 闻祈年垂眼收回视线,以一种极小心翼翼的姿态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钻戒,一瞬不瞬地盯了许久。 半晌,他又将这枚戒指攥进掌心,骨节泛白。 - 林颜做完手术后几天,脸色极其惨淡。她照了照镜子,玩笑地说道:“都不用扑粉就能去演贞子了。” 随着赵父去世,年纪的增长,奚白愈发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呸了声,递给林颜一碗红枣银耳羹:“林颜,你再这样,我真的会生你的气。”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林颜也怕奚白真生气的模样,冷着脸,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就是不理你,那种冷战怪让人揪心的。她接过碗,眼尖地瞥见上边的商标,京都有钱都得等位的餐厅,就这么给她们送餐,忍不住问道:“闻祈年订的?” 奚白正在叠衣服,闻言看了一眼,“嗯。” “啧,没想到他改过自新后还挺人模人样的,连你生理期都记得。”林颜意味深长地瞧着她,转而露出满足的嘿嘿笑:“回去能跟我爸妈吹嘘,我也是吃过五星大厨私人定制餐的人了。” 奚白动作一顿:“生理期?” “这不是你术后调养要吃的吗?” “咳咳咳——我的妈!”林颜呛得脸都红了,两眼泪汪汪,奚白忙过去接下她的碗,给她顺气,林颜义正言辞拉她坐在床上:“奚白你是不是傻,我都做完手术了几天了,这红糖奶、红枣银耳羹才送来,你自己想想,你生理期是不是就这两天了?” “你们家闻祈年看着就不是那种会在意别的人,愿意让人送两份过来,就已经是爱屋及乌了好不好?!”林颜指指奚白,最后指尖一转,才掂了掂自己。 奚白默了默日子,还真是,差不多再过两天就是她的生理期,每逢来之前她都会有点疼。 但是这次难得的没什么感觉。 “废话,咱们吃的饭里边好像给了中药调理,能不好吗?”林颜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孤家寡人,还要被塞一嘴狗粮。 正说着,奚白的手机就响了,是宋均。 电话那段格外的嘈杂,还掺着音乐敲鼓声,宋均原本声音清隽斯文,却也不得不提高音量,走到僻静位置:“奚小姐,闻总喝醉了,不肯让我碰他,一直喊您的名字,能不能麻烦您过来搭把手?” 他似乎也感到很不好意思打扰奚白,有点局促。 印象中,闻祈年千杯不醉,奚白还没见他喝醉。她想不到,是什么能让闻祈年喝到连理智都维持不住。 她温声:“那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后,她扭头看向林颜。 “去吧去罢。”林颜装模作样地拎着一张纸巾擦拭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我知道的,今晚不用给你留门了。” -- 第174页 ..... 京都最著名的纸醉金迷一条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这里各个区域分块,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一下车就看见宋均站在门外,见到她,宋均小心地护着她进去。包间的门被推开,里边的群魔乱舞立马停下,一众男女看着奚白戴着出现在这里,刚想调笑,忽地瞥见她身后的宋均,立马肃色老实坐下。 奚白一眼就看见在陷在沙发里的闻祈年,男人领口敞开,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分外勾人。即便他身边坐着钟鹤和程寻纪,也免不了有不少女人的视线黏在上边。 她走过去,俯下身,沙发上的男人立马黏糊糊地靠在了她的身上,双手环着她的腰,小狼仔似的瞎蹭,声音低沉含糊:“老婆,你来了啊?” “.....”奚白挑眉,看向一旁虽然神色郁郁,但看热闹还是很精神的程寻纪和钟鹤:“他这是喝了多少?” 闻祈年清醒的时候,可不敢这么喊她。 奇怪的是,这两人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又扫了眼闻祈年,露出一个微笑,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可能是一条河吧?” 奚白静默几秒,觉得这几人可能都有点不清醒后,让宋均和她一起扶着闻祈年出去。 只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重,她走了两步,闻祈年也踉踉跄跄地跟着,半个身子搭在她肩上。只是,男人炽热的呼吸抵着她的脖颈,险些叫她也没了力气。 回去西泠别墅的路上,闻祈年一直抵着她蹭,还哼哼唧唧地缠着她要答案:“老婆....老婆....你怎么不理我?” “老婆。他们都没人接,但是我有你来接....” “我好热,老婆,要亲。” “.....” 奚白看了眼开车的宋均,不知道他听见没,但是闻祈年再吵下去,想不听见也难。 她只好虚虚捂住闻祈年的嘴,压低了声音:“行行行,亲。” 然后敷衍地在他唇瓣上一触即离。 “好敷衍哦....”闻祈年嘀咕,然后。 手心一湿,热热的,触感怪异。奚白身体骤然抖了抖,低头拿开手,闻祈年得意地勾着唇,舔了舔嘴角:“老婆,好香。” “.....” 一个小时后。 宋均帮着奚白把闻祈年送回卧室后就走了,房子里瞬时安静下来。她松了口气,准备出去给闻祈年倒杯蜂蜜水。 一转身,她就被一双手勾住腰,带倒在了床上,闻祈年从身后抱着她,热烈的吻一点点试探地落下。奚白有点热,但没推开他,于是闻祈年便更大胆起来,更热烈,更黏糊。 男人身上的酒味并不难闻,混合着雪松的清冽有点醉人。 真要是像宋均说的那样,喝得烂醉,就没有这样的行动力。奚白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闻祈年骗了。 下一秒,她的毛衣被推上去,空气中也灼热。 奚白抬眸,对上一双压着□□的沉沉黑眸。闻祈年抵进去,与此同时,她攥着被单的手指一紧。 闻祈年低伏着,亲吻她的眼睛,脸颊,唇瓣,耳垂,锁骨,嗓音轻哑,埋头在她颈窝中,闷闷的,却也含着笑:“老婆....我好想你。” “小闻也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