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暗恋指南[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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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L暗恋指南[电竞]》作者：积雨【完结+番外】
    盛因明打了四年职业，实力强战绩好粉丝多，顺风顺水天才少年人设。
    职业生涯唯有两桩不圆满。
    一 是连进三届世界总决赛，两次亚军，无冠。
    二是暗恋上了对家战队的中单队长，醉酒后跟人有了一夜情。
    临到头，却怂了，拉黑了人跑了。
    转会期，盛因明鼓起勇气，顶着众人不解的眼光，转到了老对头宿原的战队。
    一个消息好坏参半：宿原好像……没忘掉那一夜。
    当天队伍聚餐，盛因明就被堵在洗手间里，被人掐着下巴亲了又亲，呼吸都缺氧。
    *
    最开始宿原是这个态度：“是不是意外，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来我的队伍，你就该听话。”
    没过多久，变成了：
    “想在这亲你。”
    “我本来没发疯，看到你我是挺疯的。”
    “因因宝贝。”
    *
    简单梗概：
    桀骜不驯天才少年受暗恋攻但说不出口，转会后，被有点疯的S攻抓住一顿教♂育♂。
    攻是真的多少精神有点问题（作者亲自鉴定）
    本文又名#男孩子暗恋别人是要被*的#
    -简简单单谈个恋爱，英雄联盟背景，游戏内容不多。
    懒得搞大新闻不然天天是大新闻的不干人事攻 × 外冷内热受
    排雷：绝非正经电竞文
    攻受都已成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竞技 甜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因明 ┃ 配角：宿原 ┃ 其它：非典型电竞文
    一句话简介：简简单单谈恋爱
    立意：童年塑造一个人的整体性格，不幸的人往后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幸好能够遇见一个人，彼此依赖相互治疗
    第1章
    上海灵石路。
    TS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部。
    基地办公室里，TS的经理汤涵正在跟教练辛垂虹打电话。
    “青训两个已经上一队了。我看着呢。不过他们，我感觉是不行。”
    “韩服那个联系过了，人家是韩国人，没有来的意思。”
    “现役……今年到期的我看得来的只有Trigger，他？他怎么可能来我们这里。接触试试？垂虹，是你脑子不好使，还是PTG那边脑子不好使，他们怎么可能放人。”
    “行，行，唉。那就暂时这样吧，说不定抽卡抽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
    挂了电话，汤涵揉了下眉心。
    太难了。
    TS这三年都很艰难。
    17年是最辉煌的时候，势如破竹，刚出道的中单宿原带着队伍无可匹敌登顶世界之巅。好梦易醒，18年上单退役，19年野辅退役，20年，17年夺冠阵容中的AD退役。到现在，TS的冠军阵容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宿原一个。
    宿原从刚出道时年纪最小的小队长，彻底变成了队伍的中游砥柱。
    连续三年核心选手退役，每年转会期，就是汤涵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前两年还好，青训的苗子还能用，可是今年，青训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AD。
    别人看来TS鲜花着锦，连续进入世界赛，总能出成绩，但是汤涵知道，离衰落不远。TS已经连续两年没有任何一个冠军了。包括德杯，春夏季赛，都没有。
    豪门和落魄豪门只有一线之隔。
    一种急迫感催促着汤涵，世界赛结束后，他没能睡过一个整觉。
    他靠在老板椅上，长出口气，调整好心情，打开电脑检查一下邮箱。
    队伍的招聘信息已经在微博置顶挂了两个月了，每天能收到许多莫名其妙自信的人的邮件。艾欧尼亚黄金AD申请出战，虽然我段位低，你是不是以为我很菜？给我个机会秋梨膏。
    他快速拖下去，只浏览了个标题，正准备点全部已读的时候，瞳孔忽然一缩。
    他看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
    标题端端正正地写着“ADC求职＿盛因明”。
    汤涵心砰砰跳，他想……Trigger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是叫这个吧？难道是同名？
    点进邮件，一大段汉字密密麻麻地排版，汤涵太激动导致眼花，深吸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直接下载了附件的简历。
    姓名：盛因明
    性别：男
    年龄：21
    擅长位置：下路
    比赛ID：Trigger
    ……
    简历里甚至还按照招聘信息的要求，写了账号最高段位，韩服第一。比赛经历（选填），那一栏里是大段荣誉。
    2018年年度最佳ADC，全球总决赛四强。
    2019年春季赛常规赛MVP，年度最佳ADC，年度最受欢迎选手，全球总决赛亚军。
    2020年夏季赛决赛FMVP，全球总决赛亚军
    ……
    汤涵按着鼠标，仍然沉浸在不敢置信中。他仔仔细细再读了一遍简历，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随后，迅速拨通了刚刚挂掉的电话：“垂虹，我给你发个东西，你看看。”
    对面辛垂虹莫名其妙：“什么？”
    “看微信，快看微信。”
    过了两分钟，汤涵收到了辛垂虹迫不及待打过来的微信电话：“是真的？不会有人骗我们吧？”
    汤涵说：“谁这么无聊。”
    “肯定是有人耍我们。……不然，你打个电话问问黄悦？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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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涵这才想求证。
    Trigger，原名盛因明。只能给他贴一个标签，那将毫无疑问是天才AD。出道四年，三年进入世界赛，两年亚军，“主播世界赛成绩最差四强”。
    ——所有缺AD的战队都垂涎的天才选手。
    也是TS的老对头PTG战队的当家选手，毫无疑问的台柱子。
    合同库大家都能看见Trigger和PTG的三年合约已经到期，没显示续约。所有人都想当然地觉得肯定续约了，只是还没有登记。
    但是……万一呢？
    PTG经理黄悦接起电话，在那边粗声粗气地问：“干嘛？有事？”
    “老朋友，你上火了？”
    黄悦火得不行：“有事说事，忙着呢，没事滚蛋。”
    “那个。我就是想求证下……Trigger他，没和你们续约？”
    电话那边黄悦皮笑肉不笑的：“是啊，被你发现了。转会期少跟我联系，挂了，再见。”
    汤涵听见电话里的嘟嘟声，震了一下，回过神来，给辛垂虹打了一版一百个感叹号。
    “是真的！！！！”
    是真的。
    是真的Trigger发来的求职邮件。
    ——为什么？
    管他为什么！巨大的幸福把汤涵笼罩，他搓了搓手，虔诚地按照简历里的联系方式，给盛因明发过去了微信好友申请。
    过了大概半小时才通过。
    微信对面是那个赛场上冷酷桀骜到没朋友的天才ADC。
    汤涵一边想何德何能你亲自给我们发求职申请，一边打字：Trigger你好我是TS经理汤涵。我们收到了你的求职申请，想问问你……
    问问你什么？
    汤涵挠了挠头，打字：
    投错了吗？你认真的？
    很快对话框跳出来一句回复。
    嗯。
    ……嗯是什么意思？T语言太难懂了，怪不得每年登顶记者最难采访TOP1，汤涵按照自己的阅读理解领会了他的意思，飞快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在北京？我定明天的高铁过来，我们谈一下具体细节哈。
    不怪他太迫不及待，实在是担心晚半天Trigger大大改变主意白白溜走。
    Trigger：
    -好。
    *
    晚上九点的TS基地灯火通明。训练室里横七竖八几张椅子，小茶几上放了辅助陶弛请的小龙虾，三大袋，整间训练室里都是香味。
    陶弛本人正在直播，跟粉丝说些车轱辘话：“转会不知道，别问我。没有新AD。下赛季我们教练复出打AD，满意不？”他转头看了下旁边空荡荡的机位，“队长没在。去医院了。”
    说话间开了一把排位，熟练地选了个辅助英雄璐璐：“别威胁我要告诉队长我点小龙虾哈，你们一个二个都坏得很。”笑眯眯地和粉丝扯了两句淡，游戏加载进去了。
    陶弛是TS的辅助。TS上一任辅助金溪一年前退役，陶弛从青训队被提上来，统共才打去年一年职业，才满十九岁，还是个小孩。
    基地里最跳的就是他，天天背着教练和经理背着队长犯错，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还跟粉丝吵架。吵完了又和好，像小朋友。
    一局排位碰见一个技术不行还爱指指点点的ADC，辅助玩得很累，陶弛在镜头前叹了口气：“哎呀。好烦啊。”
    【所以新AD呢？？】
    【不会真准备教练复出打AD吧？】
    【支付宝发一下，本TS事业批打五千块】
    【到底买没买新AD！！！你们怎么口风那么紧！！！】
    陶弛惆怅道：“应该……在接触吧，不过，经理对我都保密。应该不至于真让教练复出哈。”
    弹幕全在催搞快点搞快点，陶弛嘟囔：“催我没用。”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微信上，战队群里经理刚刚说了句话。
    -开直播的关下摄像头哈。我们新AD待会儿到，别提前泄露了。
    陶弛哎呦一声，乐了：“还关摄像头。是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吗？”
    他往后靠着椅背，滑了下滚轮探头看训练室外边。
    没人来啊。
    不过经理倒是这两天都忙，还神神叨叨的。
    难不成是个什么韩服天才少年？TS宣布不再组建全华班，那确实是个大新闻。
    陶弛举着手机问旁边一直在闷头打训练模式的打野段若朗：“阿朗阿朗，经理跟你说新AD谁了没有？”
    段若朗把耳机拉下去，拉到脖子上挂着，抿着嘴唇摇头：“没。”
    “谁啊这么神秘。”陶弛抱着手机滑回原位，很听话，把摄像头关了。
    段若朗若有所思，忽然说：“前几天经理去北京了。”
    “北京怎么？”陶弛有点迟钝。
    段若朗看他一眼，走过来把他的直播声音也关掉，然后低眼，平平问：“北京有什么队伍？”
    陶弛愣住了，张大嘴：“P、PTG？”
    段若朗点头：“我就这么一猜。可能是。不过……有点难以想象。”
    陶弛站起来，抱住他的肩膀，柔弱恍惚：“阿朗，我头晕。”
    段若朗稍稍推开他，嫌弃：“我下去拿点蛋糕上来。你要不要？”
    “阿朗。你说……会是T大吗？”陶弛脸都红了，“我之前韩服排到过他来着，他一把游戏只打信号，贼高冷。”他有点激动，赶紧说，“要要要，我要奶油的。……不可思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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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若朗看他一眼，扯了下嘴角。
    太没出息了吧，陶弛你也是豪门战队首发选手，怎么一副追星样。
    陶弛回头在看直播间，声音没有镜头也被关了，粉丝都在问“有什么是我们高贵事业批不能听的”、“不会真有什么秘密吧”。
    陶弛开了麦，强忍激动：“秘密，大秘密。”
    他摘了耳机，确保第一时间就能听见基地一楼的动静。
    好像听见有人开门了。
    一阵脚步声，陶弛忍不住跳下电竞椅跑到训练室门口，却和上楼的上单郝乐撞了一头。
    郝乐奇道：“干什么这么慌？”
    陶弛失落：“是你啊。”
    “是我，怎么？你以为是谁？队长？”郝乐绕过他，“队长还没回来？”
    “没。”陶弛沮丧回头，拉了下郝乐衣服上的带子，“乐哥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回家了？”
    “经理说今晚新AD来，开会。”郝乐毫不留情地打掉他的手，“爪子别碰我。”
    陶弛偏不，就要凑上去跟人勾肩搭背：“乐哥乐哥，刚刚阿朗跟我说。你猜新AD是谁？”
    “谁？”郝乐刚准备推开训练室的玻璃门，回头看了眼陶弛，余光瞥见一楼基地大门开了。
    先进来的是经理。汤涵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拎进了门之后让身后的人进来。
    进来的那个男孩子挺高的，一米八几。戴着黑色鸭舌帽，帽子上刺绣了一把白色小狙|击枪，很精致。穿的衣服是件黑色的蓬松夹克，胸口刺绣了一大团金黄的老虎。
    陶弛在郝乐凝固的眼神中回头，看见那个男孩子抬起脸来，冷白的皮肤在淡米色的光线下显出柔和的光晕。
    陶弛张大嘴，懵了。
    一楼，从厨房出来的段若朗也凝滞在原地，拿着一大堆小蛋糕不知所措。
    门口那个男孩子取下自己的鸭舌帽，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段若朗：“你好。我叫盛因明。”
    *
    五分钟后，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盛因明坐在一侧，TS的上野辅坐在另一侧，中间是经理汤涵。
    陶弛率先打招呼，他兴奋得脸都红了：“你好Trigger我是队伍辅助我叫陶弛，随便你叫我什么，叫我桃子弛子小陶小弛Porce都可以！”
    Porce是陶弛的ID，本来想叫porcelain陶瓷，但太长了，就只取了前面五个字母。
    段若朗小心地把一兜蛋糕放在桌面上，往盛因明那一侧推了下示意：“段若朗。Wave。”
    郝乐不像陶弛和段若朗还有点心理准备。放假这几天他都在家，现在队伍还没收假呢，他一个电话被经理叫回来，在路上一直在想谁值得这么大阵仗。
    面前这位AD……那确实挺值得这阵仗的。他深吸口气，小心道：“郝乐。叫我小乐就行。”
    陶弛噗地一下笑了。
    郝乐平时也拽得二五八万的，像什么上路恶霸。结果到人家盛因明面前……就是“叫我小乐就行”。
    三个人自我介绍完了，齐齐看向安静坐在原地的盛因明，生怕这位的出现是个幻觉。不是幻觉，那个向来只出现在赛场对面的AD手指捏着鸭舌帽的帽檐，言简意赅道：“盛因明，Trigger。很高兴……能加入TS。”
    其实大家都在一个圈子，甚至打过很多场训练赛，很熟。但TS上野辅都是新选手，野辅才打了一年，上单也才打了两年，对圈里的明星选手自然还是敬仰的。
    陶弛跳起来，扑到旁边经理身上，夸张道：“汤哥，我哥，你怎么做到的。你是神吧？”
    汤涵干笑，推了他一下：“别闹啊。”回头看向盛因明，“Trigger是这样，Su他去医院了还没回来，等一下他我们就开会。你先坐会儿，我打个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汤涵站起来去打电话。
    TS上野辅都小心翼翼打量起盛因明来。段若朗又把蛋糕推了推：“吃吗？”
    盛因明拿起一个，咬了口：“谢谢。挺好。”
    上野辅齐齐松一口气。
    陶弛说话语速快而且信息密集：“蛋糕是阿姨自己做的，阿姨手艺特好，还会做布朗尼和各种松饼，还有桃酥也会。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下次让阿姨给你做。”
    盛因明迟疑道：“谢谢。”顿了一下，他若无其事问，“Su，去医院干什么？”
    陶弛连忙回答：“失眠，还有点腰椎问题看下吧。没什么大事。不过……队长还不知道AD是你吧，应该不知道。”
    话音一落，就看见原本十分平静的天才AD，眼睫毛迅速眨了两下，脸颊上浮起一层薄红。过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真的？”
    汤涵打完电话走过来：“Su在路上了，先等一下。”
    “嗯。”
    队伍里有一个很会搞气氛的社交天才陶弛，左右横跳让初次见面场合没那么尴尬。盛因明啃掉了一个小蛋糕，听见开门声。
    外面下了点雨，宿原进门，身上带湿润的雾气。他用手擦了下打湿的额发，朝客厅走过来。头发很黑，是那种发紫的深黑。
    走到一半看见盛因明了，怔在原地：“怎么是你？”
    盛因明站起来，表面很平静，攥着鸭舌帽的指节却用力得发白：“是我。”
    宿原脸上挂着他常用的那种没什么实际含义的笑，语气微冷：“你来做什么？”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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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涵看了眼自家队长，又看了眼好不容易舔到手的宝贝AD，迷惑：“怎么……怎么回事，你们俩？什么情况？”
    看样子像有什么故事一样。
    宿原扯了下嘴角：“新AD？Trigger？盛因明？”
    汤涵：“是。要介绍一下吗？”
    宿原快速说：“不用了。熟得很。”
    说熟得很的时候，他似笑非笑看了眼盛因明，盛因明脸腾的就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红。
    他眨了眨眼，尽量平静地看向宿原的眼睛，说：“你好。Su。”
    宿原的ID是Su，挺敷衍的两个字母。出道那年，也没人想过，顶着这个敷衍ID的选手杀穿了整条中路，成了闪耀传奇。
    宿原说：“Trigger。很好。”
    上野辅三个倒霉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气氛怪异，只好跟鹌鹑似的缩着。汤涵倒是看出来有点微妙了，摸不着头脑，顿了下说：“都到齐了那开个会。宿原你坐，坐Trigger旁边。我们简单说点安排。”
    宿原还没走过来坐，盛因明平静说：“可以叫我小盛。都这么叫，不用叫我ID。”
    陶弛连忙说：“什么小盛。我盛哥哈，以后我就是盛哥小弟了！”
    宿原盯了他一眼，扯起个皮笑肉不笑，平平道：“你倒是挺狗腿。”
    无辜小动物陶弛在强烈的危机感驱使下连忙往段若朗背后躲。
    盛因明感觉到宿原在自己旁边坐下，很近，能闻到浅浅的洗衣液气味，很通透明亮的香味。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量……沙发有点窄，大腿挨着了，盛因明连忙朝旁边挪了下。
    宿原侧头看他，若无其事问：“怎么了？”
    故意的。
    盛因明冷静道：“没事。”
    汤涵仍然是莫名其妙，迟疑道：“没事吧？就是说下下赛季的安排。小盛……就叫小盛了啊，小盛你得跟我们拍个视频，官宣阵仗肯定大。你注册还没登记完，所以这几天直播都注意不要让小盛露出来。收假、训练赛的事等教练回头说。”
    “教练啥时候回？”陶弛问。
    “新婚燕尔，理解下，过两天。”汤涵笑眯眯的，“别的没什么事其实。就是说小盛今天来，大家认识下。”
    宿原站起来：“认识……”他意味深长看向盛因明，“认识了，吃晚饭没有？出去吃，我请客。”
    盛因明镇定道：“好。”
    虽然已经吃了飞机餐，登机前也吃了顿小面包。
    汤涵说：“也行。小盛的机位工作人员明早会准备好，我先带你去训练室看下吧，看你要选什么位置。行李先放一楼，吃完饭回来再放上去。”
    盛因明问：“我住哪？”
    汤涵说：“怕你不习惯，你一个人一间。”
    盛因明低了下眼睫，像羽毛一样轻轻在空中抖落：“好。”
    盛因明被汤涵带去楼上训练室看机位。
    宿原坐在一楼沙发上，低头开始在大众点评上定餐厅的位置，顺便把菜给点了。他们经常去的那家餐厅就在基地附近，待会儿走着去就行，都不用麻烦司机开车。
    陶弛缩在一旁看他操作，弱弱道：“队长……那个，是Trigger哦。”
    “看见了，没瞎。”宿原淡淡说，“你很高兴？”
    “那不然呢……那是Trigger。召唤师峡谷九亿辅助的梦。”陶弛相当梦幻，一脸少男怀春，“我好幸福。我在做梦。”
    宿原不理他，迅速把菜点好，撑着下巴拉出自己的微信对话框。
    从底下翻出昵称是“Trigger”的，点进去看，全是宿原单方面发过去的信息，前头都带个红色感叹号。
    他倒是想知道……
    Trigger，好得很。喝醉了酒勾引别人，勾引完了就跑，还拉黑微信拉黑电话，现在又跑来招惹人，算怎么回事？
    *
    盛因明跟汤涵在二楼逛了一圈。二楼是训练区，会议室复盘室训练室都在一块，还有二队和青训队的地盘。三楼是宿舍。
    TS的基地是一整栋大别墅，别墅里只有LOL分部，跟PTG不一样。PTG是租的一栋大写字楼，更豪华更正规，其他分部也挤在一起。
    训练室挺大，机位之间相隔距离挺宽，都不用担心直播互相干扰。汤涵介绍：“这边桌上摆了锤石手办的是陶弛的位置。他左手边是阿朗，然后是小乐。你看你想把位置加在哪里？”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Su呢？”
    “宿原在最里面那个。桌上摆了盆多肉的就是。”汤涵说，“他的多肉儿子，不准人碰，还定期浇水。”
    盛因明若无其事道：“就加在Su旁边就可以。”
    “行。键盘鼠标你带了没有？你应该有自己习惯的，要我们给你准备吗？”
    “不用，带了。”盛因明带了两把键盘两个鼠标，都是用习惯了的牌子，还是他之前代言的限量款，ESC键的键帽是个小**标志。
    “那明天早上起来就能弄好。你随便看看，看完了我们就下楼。”
    盛因明跟着汤涵下楼，一楼客厅众人已经各自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汤涵有点操心：“让师傅来开车吧，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一点，不大，没事。”宿原抬着下巴，看了眼盛因明。
    盛因明不闪不避地跟他对视一眼，自顾自戴上鸭舌帽，又低头拉好夹克拉链。
    餐厅不远，走路七八分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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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已经点好，上桌后没等几分钟就开始上菜，宿原道：“不知道Trigger口味怎么样，按照我们平常吃的点的。”
    汤涵试探：“不然再加点？”
    盛因明抱着自己的鸭舌帽，扫了眼菜：“不用，这样就行。”他看向宿原，“叫我小盛就行。”
    小盛。
    舌尖上几个音节转个圈，宿原似笑非笑道：“盛因明。小盛。”
    盛因明迅速低头，夹了筷子菜到碗里，吃了两口。
    饭桌上，吃了点东西，聊两句天，终于熟了那么点了。
    其实大家本来也都认识。但是盛因明高冷形象太深入人心，又不怎么跟PTG队友之外的人打交道，所以不太熟，都挺拘谨。陶弛活跃了两下气氛，盛因明配合地搭两句话，表示自己不算难相处。宿原一直没说话，偶尔笑一两声。
    饭桌上喝了点饮料，盛因明放下筷子，去趟卫生间。宿原后脚也放了筷子：“他可能找不着，我去看看。”
    他跟着出了包厢门，穿过餐厅大堂，推开洗手间的门。
    盛因明正在低头洗脸，直起腰来的时候，看见镜子里多了个人。
    耳朵尖腾地红了，他低下眼睛，若无其事擦了把脸，转身想出门。
    却一下被人抓住了手腕。
    第3章
    宿原脸上笑消失了，不笑的时候显得冷，是凛冽的冷，而不是盛因明惯有的那种无措迷惘的冷。宿原盯着他眼睛，面无表情问：“你来TS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盛因明茫然道：“打比赛。”
    他挣了一下，手腕使不上力，没挣开，嘴唇动了下，“放开我。”
    宿原放开他的手，一步逼近他，握住他的肩膀，倾身过来。脸凑得很近，呼吸交错，语气却十分冷漠：“什么目的？”
    盛因明下意识向后躲了下，别开脸：“没有目的。就是打比赛。”
    “打比赛……PTG不够你打？要来TS？”
    盛因明避而不答，只是说：“想换个队伍。”
    宿原把他推到墙上，手肘撑在他脑袋旁边，是很有压迫感的一个控制姿势，呼吸都喷在了他脖颈脸颊上，温热的：“换？换TS？为什么？”
    盛因明和他隔得太近，眼睛一抬，就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压下来。
    呼吸交融在一起，灼热滚烫。
    盛因明恍惚了下，摇头，努力辩解：“没有为什么……就是TS。”
    宿原掐住他的下巴，忽然低头，重重在他唇瓣上吮了一口。
    盛因明往旁边躲了下，没躲开，被迫承受了这一下情绪不明的亲吻。能算亲吻吗，盛因明也拿不准，心跳倒是特别快。
    亲得喘不过气了，他使劲推开宿原：“别弄我。”
    宿原松开，用大拇指擦他嘴唇，擦得通红，才肯停下：“你来TS，我不管什么目的，总之，你要听话，TS我说了算。”
    盛因明挣不脱，因为手腕一直使不上力，只能抿紧嘴唇，眼睛里水光闪闪，半晌哑声道：“……知道。”
    心跳很快。
    “行。”宿原心情还不错，拍了下他的脸颊，说，“在外面等我一下。”
    盛因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话等他。他茫然地抱着帽子站在卫生间门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被擦红了，有点发肿，他用力咬了下唇瓣。
    会痛的。心跳太快了。
    宿原很快出来了，走过来替他把歪掉的帽子扶正，跟他一起回了包厢。
    再吃半小时的饭，到了十点多，差不多夜宵也够了，再散步回基地。
    没下雨了，路边亮着昏黄的路灯，街上有一滩滩积水，被光线一打，小水窝格外明亮。TS上野辅几个人都有点害羞，走在前面，你推我我推你想跟盛因明说话。盛因明对这些毫无所觉，自己走在最后面，以为没人注意他，偷偷踩水玩。
    没人看的时候才表现出某种相当的稚气。
    宿原在前面跟汤涵说训练安排，回头看了眼盛因明，意义不明地笑了下。
    有意思。
    *
    盛因明回到基地，把几个行李运上宿舍。给他安排的宿舍是单人间，有大飘窗，白天的时候光线明亮，晚上能看见很遥远的树影和灯影。汤涵帮他把行李放下，咋舌问：“箱子装的什么，这么沉。”
    盛因明蹲下，拉开一个箱子的拉链，里面全是衣服。还都是他今天穿的这个牌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个相当固执的人。
    另一个箱子则装的是些瓶瓶罐罐，护肤品什么的。键盘鼠标也在。还挺精致，汤涵拿起一个瓶子辨认了下，确切道：“我认识，这是腊梅，是不是？”
    他女朋友过生日的时候才买一罐，可贵了。
    盛因明把东西都拿出来摆好，汤涵转了圈：“要是还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说，日用品不知道你用什么牌子，你也微信发我我明天帮你一起买来。然后床单被套什么的是新的，不用担心哈，都是干净的。”
    盛因明囫囵答应了，汤涵贴心地带上门出去。
    盛因明简单洗了个澡出来擦头发，擦完靠在床头上看了会儿手机。
    他登录的微博小号，用户一串数字。首页上乱七八糟关注的些博主，一天到晚发广告，但他也懒得取关。关注得多的还是电竞博主，有干货的攻略博主、OB博主，还有选手。——选手单指宿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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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照常点进宿原的首页偷窥。
    宿原也不爱发微博，发的东西都是队伍让发的赞助商广告，偶尔有那么一两条自己的内容。
    前几天发的。
    @TSSu：[照片]
    照片里是一盆多肉，荷花形状，碧绿的叶片镶了一圈深红的边沿，叶片顶部还带刺尖。
    盛因明偷偷用小号问过博物博主这种多肉是什么品种，但没得到回复。
    因为宿原不经常发微博，所以粉丝只能在这条微博评论区里留言。
    盛因明按时间线排序看最新的留言，忽然眼前一凝。
    一个叫兔子爱吃草的网友评论了一张图片。一张刚拍的图片，镜头有点糊，还扭曲了，拍到路灯下一群人的背影。虽然不太明显，但有心人——尤其是粉丝，一看就知道，最后面那个背影是盛因明。
    盛因明深吸口气，把手机贴在脸上。
    没必要慌，反正迟早的事。
    *
    半夜三点，汤涵一个一个敲门把刚睡下的人喊醒，睡眼朦胧的所有人再一次在会议室集结，莫名其妙被喊起来开会。
    陶弛打着哈欠：“什么事啊。”
    宿原刚醒，他有起床气，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盛因明瞟了他一眼，低头研究会议室桌子上的花纹。
    汤涵也很气啊：“半夜三更叫你们起来……当然是因为，小盛刚到，就被拍到了。就刚刚出去吃饭就被拍了，现在营销号传疯了……”
    宿原打断：“所以？”
    汤涵：“还没到官宣的时候，所以现在是想看一下怎么能把热度压下来。”
    睡得朦胧的段若朗道：“我们又不是公关，叫我们没用。”
    汤涵一拍脑袋：“糊涂了。等一下啊，我就是怕你们明早起来看见消息了不小心说点什么出去。我们统一不回复这件事哈，等官宣的时候再说。我待会儿去找公关的人开会。”
    陶弛费解问：“盛哥来不好吗，热度高，关注度大，粉丝不开心？”他嘟囔一句，“反正我开心，管他呢。”
    TS粉丝里的夜猫子，经过短短两三个小时消息发酵，全都炸了。电竞粉丝是事业粉占大多数，当然欣喜，但是又很无措……毕竟他们可是骂Trigger的主力。
    他们也很懵，懵完了疯狂在官博私信里问是不是真的，真的假的，Trigger怎么会来。他脑子是不是有包，还是说看上我们队长了。不然实在没理由啊。
    段若朗站起来：“没什么事就回去睡了……还以为什么。”
    陶弛勾着他的脖子：“等我阿朗。”
    上野辅三个都出去了，盛因明还坐在原地。
    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乖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
    做错了什么呢？
    汤涵和颜悦色看着自家新来的宝贝AD，说：“也没什么，小盛你也回去睡吧。”
    盛因明摇了摇头，旁边有起床气的宿原嗤笑了声，把自己的手机界面亮给他看。
    赫然是一条营销号消息。
    “Trigger深夜上线点赞转会消息，疑似花落TS。Trigger与Su，LPL双子星合并，大家怎么看？”
    盛因明没注意……睡前登大号看私信，手滑点赞了条微博。
    首页今晚是不要想睡觉了，风言风语漫天飞舞。
    汤涵：“……”
    第4章
    ……
    这件事当然是冷处理。
    毕竟就拍了张照片啊。明星的公关怎么说来着，一男一女抱在一起，都能说成互相取暖。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那不随便颠倒黑白。
    不过也没必要太颠倒黑白。汤涵上火主要是盛因明还没完成注册程序，没注册就泄露转会消息或者官宣，会被联盟处罚。只要稍微等冷过这两天，注册完成后，肯定官宣场大的。
    汤涵已经能想象那场面了。
    LPL双子星合并。
    牛逼。
    *
    盛因明早上起来洗漱完下楼。阿姨正在厨房里做早饭。看基地来了个新人，还挺新奇的，问：“是新来的队员啊？”
    盛因明茫然了一下，点头。
    阿姨手在围裙两侧擦了擦，麻利道：“那你跟我说下忌口，做饭好照顾。还有口味，都说一下。”
    盛因明迟疑说：“都可以。没有忌口，也不挑食。”
    阿姨笑眯眯：“真的啊？不挑食的小孩可不常见。你们队长就最挑食，嘴巴刁得要命，就吃鱼吧，吃鲈鱼但是不吃鲤鱼，牛肉吧，吃肋脊不吃腱子。黄瓜吃生的但是不吃凉拌的，土豆吃土豆丝但不吃土豆片和土豆块。不吃香菜吧，但是下面条要放点，放完了还得挑出来。还有……”
    完了，老底都被掀了。盛因明忍不住笑了下。
    阿姨说：“那我先给你拿点蛋糕垫一垫，等他们都起了再一起吃饭。”
    盛因明很配合：“好。”
    阿姨一边做饭一边跟盛因明说话，盛因明只负责“嗯”或者“哦”两声，阿姨自己就能说得兴高采烈的。
    聊着天，二楼走下来了哈欠连天的陶弛，揉着眼睛拉长了嗓子撒娇：“阿姨……今天午饭吃什么啊？”
    电竞选手，没有早饭。
    阿姨见到他就高兴，像哄小孩那样介绍了下午饭的菜式，又说：“阿姨待会儿再给你烤点蛋糕。我看蛋糕你吃得好快呀。”
    陶弛嘿嘿笑了下，走过去非常自然地搂住盛因明脖子：“盛哥，早上好啊。”
    --

 第7页

    盛因明肌肉绷紧浑身僵硬，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太习惯跟人接触太亲密。幸好陶弛很快放开，在盛因明旁边坐下，撑着下巴看起手机来。
    然后就开始念叨出声。
    “Trigger转会疑似尘埃落定，TS恐成最大赢家。”陶弛念，“LPL双子星同队，史无前例梦之队，银河战舰组建完成……”
    他念评论区：“银河战舰才怪，TS漏水漏了三年，银河摩托车还差不多。”
    好惆怅啊，被评价为漏水的勺，他软软趴在桌面上，唉声叹气：“我也不想的嘛。”
    盛因明想了下：“你……打得，还行。”
    不是礼貌评价，是真的还可以。
    盛因明研究宿原的比赛，自然不可避免地注意同队的其他选手。陶弛刚出道一年，之前是配合TS原AD许来，那是位老将，风格已经固定，而陶弛是新选手，只能努力适应老将的节奏，被锁在下路很难施展。但是看他在下路的一些微操，还有结束了对线期的游走，都是很有想法很灵性的，只要一个好AD加以调|教，肯定能成独当一面的辅助选手。
    陶弛问：“真的啊，盛哥你别骗我。不然我们待会双排好不好？”他举起三根手指，“用小号，不暴露你。”
    他嘿嘿笑了两声，小号有什么用，现在暴露得差不多了。
    盛因明无所谓：“行。”
    其他人都起床下楼了，早饭也刚做好。阿姨做饭是真的好吃，而且有种家的味道。
    家……家是什么味道的？
    童年家里是无止境的争吵，酒瓶碎裂，摔门，哭声。偶尔和好，妈妈做一顿饭，盛因明都是含着眼泪吃的，泪水滴在碗里，好咸，咸得发苦。
    刚起床的宿原好像独处于一片空白的世界里，注意不到身边其他人。吃饭吃着吃着，才终于对他人有所反应，偶尔搭一两句话，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盛因明瞟他两眼，自己低头扒饭。
    忽然碗里被夹了一筷子菜，是鸡翅。
    盛因明抬眼一看，宿原十分自然地说：“多吃点，我们AD太瘦了。”
    盛因明把鸡翅拨到一边，犹豫了下，才慢吞吞地啃了。
    陶弛就腻在段若朗身上跟他撒娇：“阿朗阿朗，给我剥虾。”
    段若朗看他一眼，十分无情：“滚。”
    陶弛鼓起脸：“……哼。”
    盛因明答应了要和陶弛双排，吃完饭刚消食，陶弛就窜上训练室。
    盛因明的机位一大早就被工作人员安装好了，盛因明去楼上拿了键盘鼠标外设下来自己插好，开机。
    陶弛有点暗搓搓想秀，问：“盛哥我直播可以不？不跟人说AD是你。”
    盛因明都无所谓：“随你。”
    “嘿嘿，我陶弛也有今天。配合LPL第一AD。”他搓了搓手，给直播间标题打上“跟AD双排，速度上分”，开了游戏客户端。
    盛因明戴好耳机，翻出一个自己的小号登陆，被陶弛加上了好友。
    其他人也陆续进了训练室。宿原一进来，盛因明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准确来说，是后颈上。他感觉敏锐，强忍着没转头看，耳朵却红了，盯着屏幕等自己被陶弛拉进组队里。
    陶弛在那边手舞足蹈：“和我们AD双排，今天上大分。AD是谁？就不告诉你们，猜去吧！”
    宿原走过他的位置，敲了他耳机壳一下。
    他被敲得头一缩，不敢反抗，敢怒不敢言地跟粉丝告状：“队长打我，队霸打人了。”
    盛因明半边身体是麻的。他感觉到宿原在靠近自己的位置坐下了，带来一种洗衣粉的明亮气味。还有种沐浴液的味道，好像是柠檬和香草根。
    宿原开了电脑，但一时半会儿没开游戏，反而盯着屏幕在出神。
    盛因明回头，浅浅地呼吸，听见耳麦里陶弛说：“GoGoGo，上大分去咯！”
    盛因明在队伍对话框里打下了一个句号。
    陶弛那边弹幕很多，比平常要多。基本上全是看了昨晚的爆料来直播间问真假的，陶弛故意不理他们，回答的全是不痛不痒的问题：“AD是谁，你猜是谁，猜出来奖励我一个皮肤。”
    【这个句号……好帅。是我想的那个吗。】
    【TT宝宝妈妈抱】
    【Trigger有本事转会就有本事自己开播啊！】
    【不会真是T大吧】
    【别装了Porce，脸都笑烂了】
    陶弛揉了揉脸：“没笑烂。别乱说话啊，我们很注意形象的。”
    游戏排进去了，盛因明打字问：选什么？
    陶弛：“AD选什么，我配合你，给你在下路当狗。”
    弹幕纷纷嘲笑他是个狗腿子。他理直气壮：“这是上大分的人才有的素质，懂不懂啊。你们别乱叫啊，别败坏我人格。”
    盛因明鼠标飞快在AD那一栏里滑过。避开两个招牌本命英雄烬和薇恩，他点了个不出错的卡莎。陶弛看自家这边控制不多，就补了一手曙光女神蕾欧娜，一个全身是硬控的辅助英雄。选好了，一边调整符文，一边说：“卡莎别怕，我保护你。”
    盛因明玩AD，从来是悍不畏死的。和于澄一起走下路，于澄经常放养他出去游走，他一个人在下路1V2，经常还能取得优势，让许多AD玩家不可思议，完全折服。
    听见有人要保护他，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短促，声音闷闷的。
    --

 第8页

    陶弛那边弹幕又多了一波。
    【这笑声，是我盛吗？？】
    【主播快开摄像头，不然举报你了】
    【TTTTT。TTTTTT】
    【呜呜呜寒叶凋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小盛叛逆伤透老母亲的心】
    【主播别装了，玩个日女往卡莎后面躲，还好意思说这个逼话】
    其实粉丝大都是将信将疑的，是有猜测，但没敢确定。因为Trigger转会TS新闻太大，谁也拿捏不准。开播那一阵风头过了，陶弛的弹幕就平静了不少，聚集着指指点点。
    盛因明的小号玩卡莎，和职业辅助搭档，玩得很轻松。尤其是这个辅助还不是以游走出名，而是以保护出名的。简直是无微不至的呵护，盛因明都有点不习惯了。
    对面锤石出个钩子，他走位被逼到死角扭不开，就见日女冲上去帮他挡了，嘴里还在说：“没事，我肉厚。”
    在这样的保护下，卡莎迅速成长了起来。
    其实盛因明也不需要太极致的保护，只要稍微照顾一点，就能自己迅速偷发育，后期接管比赛。
    双排了两把，爽死谁了，爽死辅助了，陶弛整个人都陶醉了：“我们AD，看到没有，15-0的卢锡安谁养的，我养的。”
    粉丝在弹幕里猜测更多了。
    【…………很多人不敢说，这卢锡安，确实挺像。】
    【弹幕别在这谜语人，我直说了，是Trigger】
    【盛盛宝贝别掩饰了，大大方方开播吧！】
    【AD真的是我盛吧，这么高冷，只打信号==】
    陶弛的直播间里，那个“Trigger野生亲妈”砸了两万块的礼物砸到了日榜第一，发弹幕说：“开摄像头。”
    陶弛扭头望了下身后。按理来说这个位置是看不见盛因明的机位的，为了答谢金主爸爸，他果断开了摄像头。
    第三把刚排进去，他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刚选好英雄，捂着肚子哼哼唧唧打字：
    谁秒一下啊，求求了。
    盛因明看了他一眼，打字：
    -没关系你挂机
    陶弛：“……”
    这该死的安全感。他捂着肚子连忙往洗手间奔跑。
    游戏很快排了进去，盛因明操纵着霞绕着洛转了一圈。
    盛因明这局玩的AD是霞，辅助选的洛，霞和洛是一对情侣英雄，搭配起来走下路比单独走更强。而且互动也有些很特别的秀恩爱语句，一直互相喊宝贝儿。
    挂机的洛忽然动了一下。
    第5章
    盛因明困惑地看向陶弛的位置，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宿原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彼此之间机位隔的距离远，盛因明刚刚一直闭着眼睛在听歌，都没注意。
    他摘下耳机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关了队伍麦，忍不住问：“Su，你……代打啊。”
    宿原面不改色地关掉陶弛那些已经疯掉的弹幕，回答：“挂机不好。”
    盛因明：“……”
    两个英雄并肩出门。盛因明习惯性给河道上标了个点，示意辅助插眼。但是宿原才不听他指挥，反而一直跟在霞的身后，还亮个小表情。
    盛因明提醒：“……眼。”
    宿原理直气壮：“我又不是辅助。”
    盛因明走下路，对线期是特别喜欢打信号指挥辅助的风格，辅助必须听话，让往左不往右，让插眼不扫描，那种辅助才能搭配他。在PTG和于澄搭档，于澄游走时机都是他决定的，不然就得乖乖待在下路。
    就是这么说一不二的暴君AD，经常队内语音出来就被贴吧论坛挂出三十页。
    然而宿原……
    盛因明指挥不动，只能忍住，走到常规站位准备帮打野先打蓝Buff。
    打完赶回线上和对面的卡莎对线。但总有一个辅助在身边碍手碍脚，有时候不小心吃了他一个小兵，有时候明明不该上去W抬人，又冲上去和对面打成一团。
    盛因明忍不住了：“你去游走吧。”
    宿原的弹幕：
    【AD经典嫌弃】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不如挂机】
    【原神不行，把不行打在公屏上】
    【被嫌弃了】
    【这傻逼洛是我我也要骂，你玩锤子】
    陶弛上完厕所回训练室，看见自己的位置被队霸霸占，敢怒不敢言，小声问：“队长，换我玩吧。”
    宿原说：“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陶弛：“……”
    他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到盛因明身边看他玩去了。
    队长真是神烦的生物。
    宿原对线的时候老是添麻烦，到打团的时候也在划水。盛因明就当辅助挂机了，自己一个人当两个人使。
    他脾气不好，但对宿原能忍住，可是队友却忍不住了。
    这局比赛的打野盯着这个傻逼洛看了三波团战。
    终于忍不住打字开始骂人。
    -洛你是不是铁nt啊，满血你卖我你卖nm呢，大也不会开，我用脚玩都比你玩的好
    -什么人都能打LOL了，小学生吧，赶紧回去写快乐寒假
    -我真tm铁服，日你血妈臭嗨打
    宿原作为顶级中单，对此早有预判，在他打第一句话出来时就眼疾手快把他屏蔽了。
    但盛因明那边没有屏蔽。
    很快，队伍频道跳出来一句话。
    冷冷的。
    -我的辅助准你骂了？
    --

 第9页

    【全体起立！！！】
    【这什么啊，原神今天都感动得要直接嫁给AD了】
    【霸道AD的小原辅助】
    【什么牛马韩剧剧情，不看了】
    【…………AD真的是Trigger啊，不像了都，Trigger不应该开了全体禁言吗？】
    【是爱（肯定）】
    宿原有点惊讶地瞟了眼盛因明的方向，稍稍咳嗽一声，坐直了身体，跟粉丝道：“行了，别刷了。”
    他主动亮了个表情向AD示好，一个小蜜蜂的哭脸，示意自己准备认真玩了。
    可是他这种宛转的少年心思AD领会不了，霸道护辅助后十分铁脸无情地打了句：辅助挂机吧。
    宿原：“……操。”
    别看不起人，真要认真了。
    第6章
    洛终于认真玩了，本来盛因明的霞发育就不错，辅助团战不乱玩，这把还是赢，很顺。霞11-2的战绩，全场最高输出。
    一把结束，陶弛迫不及待跳起来回到自己座位旁边，晃了晃椅背说：“队长，换我了。有始有终结束了。”
    宿原不动如山地坐着，把他的弹幕调出来，扫了眼。
    如果有人这时候给弹幕做一个词云，那频率最高的词绝对是“Trigger”和“盛”。怎么看这个AD都很像T大，无论是微操，还是出装顺序，或者是标点习惯。
    宿原主动辟谣：“别乱猜，猜也没用。”
    【没用也猜】
    【看你打辅助我都脑溢血了，这必须是工伤吧，报销不？】
    【爸，你就大发慈悲告诉女儿吧，到底是不是啊？】
    宿原眉毛一挑。
    竟然有人能这么不顾尊严，属于是认贼作父了，他说：“既然你们这么虔诚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们。嘘。”
    弹幕狂欢了。
    【是吧是吧是真的吧？？？？？】
    【不是，为什么啊？@[email protected]能不能解释一下？】
    【你们怎么能凑一队啊？？？】
    【不是我吐槽，你们俩是一对都比是一队靠谱】
    【求求了，求我爹Su开直播细说下】
    宿原吊足了胃口，在陶弛可怜巴巴的谴责眼神里，终于慢腾腾站起来让了个位置。准备回自己座位，绕了点路从小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出来，随手放到了盛因明桌上。
    盛因明正在等待排位的间隙闭着眼睛听周杰伦。
    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睛眨了眨，伸手摸到刚拿出来的牛奶瓶身湿润的水珠。他若无其事说：“谢谢。”
    宿原说：“那你谢早了。”
    盛因明：“……？”
    宿原：“这是贿赂。带我上分。”
    盛因明：“……哦。”他抿了下嘴唇，看向陶弛。
    陶弛还在一脸憧憬地等他继续双排呢，盛因明回头望自己的屏幕，平静道：“组人了。”
    宿原：“踢了。AD就该和中单双排，双C好搭档。”
    陶弛不敢置信地一踢椅子站起来，电竞椅在他背后滑行了一大段距离，他大声问：“队长你说的是人话吗？”
    “不是。怎么，有意见吗？”
    陶弛委屈：“不敢。”他向盛因明，向他发射可怜光波，“s……呃，哥，别跟我宿哥双排。他乱玩。”
    盛因明看出来了。
    但怎么说呢，又想看他能怎么乱玩。
    宿原是个奇才，刚出道那年，是标准刺客中单，天才少年配置，在中路直接杀穿，所有中单祈祷的都是不要被他单杀就行。结果世界赛的时候，掏出一大堆黑科技法核英雄和AD英雄，竟然也玩得有声有色。
    夺冠后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个英雄池巨深的选手。但他还是能不断刷新所有人的印象，经常掏出奇怪的中单英雄震惊全场。
    “乱玩”。
    排位是经常乱玩的，很多英雄没有战术体系配合的话，不能拿来打中单，就叫乱玩。但比赛拿出来，却经常是出奇制胜。
    盛因明看了眼陶弛。
    宿原直接一个威胁的眼神过去，陶弛就可怜巴巴地解散组队了，小声咕哝：“队霸，太恶心了队霸。”
    他呜呜地哭着向旁边段若朗寻找安慰。
    段若朗淡定脸：“别烦我，打排位。”
    陶弛：“呜呜呜爷不疼娘不爱地里一颗小白菜。”
    宿原作为队长的威信今天依然很坚|挺。他电脑开着，故意问旁边的盛因明：“AD，我开直播，不介意吧？”
    盛因明：“……”
    半年不开直播的人突然开播，是为了什么啊。不怕把经理气死。
    宿原心情不错：“开了啊。还开摄像头了，你躲好，到时候泄露就是你的问题了。”
    盛因明觉得他太不要脸了。
    这人怎么这样，但自己又说不过他，只好闷闷地戴上耳机，不肯跟他搭话。
    宿原开的自己大号加盛因明小号的好友。大号“TSSu”，加上好友之后拉进组队里，盛因明干脆把自己的声音关掉了，免得露馅。
    宿原那边开了直播，不到两分钟，直播间就已经是百万热度，冲上了直播平台首页。
    他说：“别问了，和我们AD双排。AD是谁？AD就是我们队的新AD。TS的新一任AD。”
    盛因明：“……”
    求你了，少说两句不行吗？
    盛因明首选的位置是AD，次选选了打野，很快排进了游戏里。进了游戏发现位置不巧就换成打野了，犹豫了下，在队伍频道打字：
    --

 第10页

    三楼能不能去打野，我AD。
    三楼拒绝了他，并且表示峡谷第一德莱文，绝对Carry。
    盛因明不情愿地选了打野英雄，他会的不多，就会一个痛苦之拥伊芙琳，一个盲僧。他玩游戏比宿原认真多了，仔细考虑了下阵容，配合宿原选的中单劫，选盲僧不错，才锁定了英雄。
    进入游戏后，盛因明照常在地图上标点，示意上单来帮自己打红buff。结果上单没来，中单跟来了，中单帮他打了两下buff野怪，忽然问：“AD，你是不是应该讨好一下你的队长？”
    盛因明一下没理解，打了个问号。
    宿原：“这红给我吃。”
    盛因明被气到了：“滚。别碰我野怪。”
    第一个红buff，这是打野的底线和尊严所在，不可能给其他人的。
    宿原拉长声音说：“给……还是不给啊？你昨晚在餐厅答应了我什么来着？”
    什么来着？
    宿原说“你要听话，TS我说了算”，盛因明没想到用在这种场合。
    他耳朵一红：“不、不行。”非常无情地把野怪惩戒掉了。
    弹幕齐刷刷在问：
    【什么什么，答应了什么】
    【我缺你这点流量吗，细说】
    【宿啊，咱们不能太欺负新人了，不要强人所难】
    【强♂人♂锁♂男】
    【到底说了什么啊，你急死我得了】
    第7章
    宿原拉过弹幕，随口说：“没说什么，就是AD答应我会，听话。”
    盛因明：“……”
    他无力地反驳：“没答应，我说的是知道了。”
    宿原惊奇地问：“你还记得啊。那带你回忆下，说这段话之前做了什么。”
    盛因明脸一下爆红，根本止不住的那种脸红发烧，他用力摸了下唇瓣，闷声说：“你有病，不和你说话。”
    他有的时候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点稚气。
    闷头刷野去了，无论宿原再说什么，他都不吭声了。
    宿原操纵着劫回到线上，跟粉丝说：“AD还急了，自己出尔反尔。”
    弹幕都迷惑了。一边迷惑，另一边在问：
    【做了什么啊到底？？？】
    【话说一半不说了的人都没有小鸡鸡】
    【原神是个大猪蹄子，兄弟们跟我一起冲了米哈游！】
    【米哈游躺枪】
    盛因明一边烦，一边又还挺，偷偷开心的。
    反正……跟宿原双排，和跟其他人双排不一样。
    他比平时更亢奋点，克制不住想秀操作的心。连续抓了三波中，把对面中单都抓哭了，忍不住打字问大家素昧平生什么仇什么怨啊。
    盛因明在游戏里不爱跟人互动，尤其是跟对手互动，但路过中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亮了个小表情，小企鹅笑脸。
    然后又把蓝buff打得只剩一丝血皮，让中单来吃。
    中单这才满意了，说：“还是挺听话的。”
    盛因明：“……”
    宿原的弹幕人气特别高，刷得人眼花缭乱：
    【很多人都敢说，企鹅表情是我盛最喜欢亮的】
    【这我真的接受不了】
    【Su你真不是个东西】
    【气氛突然有点焦♂灼】
    一局打完，盛因明在位置上坐太久了，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但是宿原还开着摄像头，肯定会把他拍进去。
    他只好开了队伍麦，小声商量：“能不能，摄像头关一下？”
    宿原压了下耳机，似笑非笑道：“叫谁关？”
    “叫你。”
    “我是谁？”
    盛因明有点屈辱地喊：“队长。”
    宿原：“再叫。”
    “你有病吧。”盛因明也有脾气的，站起来套上外套，用鸭舌帽遮住脸，面无表情往训练室门口走，也不求人了。
    却在路过宿原位置的时候，被他眼疾手快地拉住手腕，捏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地放开。
    他甚至根本没转身，全程好像根本没做多余动作一样。
    盛因明连忙挣了一下闪开，镜头里只拍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弹幕已经狂舞起来了：
    【Su爹真不是个东西】
    【一天到晚净不干人事，宿老师，穿件衣服吧你】
    【党和人民都在看着你】
    【等一下，闪过去的影子，穿的外套TT宝宝是不是也有一件】
    【是的没错，截图了】
    宿原问：“为什么别人是TT宝宝，我是宿老师？”
    弹幕：
    【你特么好意思问，少不要脸了】
    【祈祷TT离你远点，少给他传染你的神经病】
    【所以闪过去那个是不是TT？】
    【宿老师，我叫你一声老师，求你告诉学生，AD是不是我盛】
    宿原不解：“我现在还降级成老师了，刚开播的时候不是叫我爹的吗？”
    【呸，你也配】
    【吐口口水再走】
    【老公，你要是再一直播就这画风的话，我都没办法当你梦女了】
    【何德何能，宿老师出道的时候我还是女友粉，现在变成黑粉了不用谢】
    【感谢各位不脱粉回踩之恩】
    *
    盛因明靠着洗手间的墙壁低眼看手机，屏幕上是宿原的直播间。一条金色的弹幕巨大显眼：
    【宿老师，你做|爱的时候也会说骚话吗？】
    --

 第11页

    盛因明看到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脚都发软。他控制不住地靠着墙滑下去蹲着，用手捂着脸。
    宿原正经办事的时候不说骚话。
    只会用祈使句。
    过来。放松。亲我。
    不准怕。抓紧我。忍一下。
    一把散漫的嗓子，像是某种不开锋的利器。漫不经心地掐着他的下巴细细地亲，嘴唇或者脖颈，仿佛缠绵慈悲，又仿佛不通人情。
    盛因明呼吸都有点困难。他把手机关掉，蹲在原地缓了好久，才站起来给脸上浇了许多冷水，冷静一下。
    差点心跳加速了，想着这些东西都能脸红心。
    第8章
    盛因明在TS的注册信息很快准备好了，但还缺赛季定妆照没拍。汤涵安排他过两天等联赛摄影团队来了和队友一起拍，然后顺便还准备拍一个官宣加入TS的视频，得花大半天。
    盛因明加入TS第五天，TS正式收假。新婚燕尔的教练辛垂虹终于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大家开了个短会，安排了下接下来的训练赛。
    TS算是特别勤奋的队伍。
    很多队伍转会现在才开始忙活，队员都还没选齐，收假遥遥无期，别提打训练赛了。TS不这样，一队二队都早早归队了，没有队外训练赛可打，就和二队打训练赛。
    不过二队水平整体来说低一个层次，和一队打总是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不打那种特别正式的训练赛，一般是一队练些奇怪阵容。
    比如什么中单伊泽瑞尔，中单卡莎，中单千珏。这些乱七八糟的英雄宿原都会玩，而且还在赛场上拿出来过，堪称黑科技典范。
    在训练赛里也玩这些花里胡哨的，盛因明还挺新鲜的。
    原来在PTG是那种正统豪门大战队，数据分析团队、教练团队、战队选手，彼此职能交叉很少，选手不太能干涉到教练的BP选择，因此玩的大都中规中矩，不出错，但也不出彩。
    TS明显不是这样。
    首先TS的教练辛垂虹，ID Lawliet，是个神仙。
    他是TS初代ADC，2011年到2013年之间在役。TS最初只是他拉起的一支网吧队，但在2013年，以黑马之姿闯入世界赛，夺得了当年的亚军，那年冠军是韩国人。那一年整个LPL的目光都聚焦在TS身上，谁知Lawliet猝不及防宣布了退役，转型幕后，成为TS的教练，执教一直到今天。
    TS可以说是他的队伍，他是TS最大的老板。
    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大集团，只是一个选手最初与最终的纯粹梦想。
    正因为不是正统的由资本掌握控制的战队，TS内部管理就没那么严格。体现在队员跟管理层跟教练之间相当没大没小，在训练和比赛各种安排上，队员也能说得上话。
    TS那些奇怪的战术和阵容，大多数都是队员自己的想法——准确来说，宿原的想法。
    这把盛因明就听从队长的指示，听话玩了个炸弹人。炸弹人是个中单法师，拿来走下路主要是推塔比较快，配合适合的射手中单，整体阵容不差。
    训练赛打完，辛垂虹问宿原：“感觉强度上是不是有点弱，后期吉格斯（*炸弹人）输出不够。”
    宿原皱了下眉，转身拉过背后的白板，在上面写了一堆数值。
    就地开始复盘。
    盛因明其实是不大习惯玩这种法核英雄，这把打得不太好，所以后期才缺输出。但他没吭声，只微微仰着头，默默看他们讨论。
    辛垂虹稍稍转头，准确点名：“小盛，你觉得这个阵容整体上怎么样？”
    盛因明：“……”
    盛因明在比赛状态的时候精神很集中，一集中，就懒得说话。从状态里脱离出来，还得组织一下语言，才慢慢说：“前期对线强度不是很高，但是手长清线拆塔快。这局是我没打好，如果拿到优势，后期伤害应该是够的。对线应该要压一血塔，帮上路拿先锋。”
    优化了一些局部团战设计，辛垂虹有了一些新的设想。训练赛又跟二队打了几局，一天训练结束，就到了自由排位的时间。
    盛因明收到了二队的AD和辅助发来的好友申请。
    二队AD名字叫戴书新。年纪挺小，才十七岁一个小孩儿。加上了盛因明好友特别兴奋，战战兢兢问：哥，能不能跟我solo两把？
    盛因明一向不拒绝这种要求，很快同意，就被他拉到了嚎哭深渊的吊桥上，开始solo。第一把盛因明不想欺负小朋友，自己先选了英雄，让对面后选。
    戴书新后选选的是前期伤害非常高克制，硬伤害克制一切机制的卢锡安，而盛因明选的是霞。
    戴书新想，硬伤害再怎么也能灌死这个霞吧？
    但是一局下来，卢锡安的技能根本没打中过霞几次。只要卢锡安敢滑上去点霞，就要迎接霞的羽毛和倒钩，被禁锢在原地打去半条血量。
    solo仅仅三分钟，就决出了胜负。
    戴书新：“……盛哥果然是顶级AD。”
    他咬牙：“再来！”
    一直轮换了五六个英雄，盛因明也不拒绝，就一直陪他solo。其实就是换着英雄吊打，第六次的时候，突然被人握住了拿鼠标的手背。
    他一惊，转头。
    宿原面无表情：“起来，这么喜欢solo，让我来打他。”
    盛因明：“……你，干什么？”
    宿原：“看你好说话不拒绝他，就一直缠着你玩。你起来。”
    --

 第12页

    盛因明有点不好意思，拒绝道：“没事。”他握着鼠标挪了挪，尽力忽视宿原在旁边看自己solo的影响，但半边肩膀还是麻的。
    刚刚手背被握住，一瞬间的肌肤接触，盛因明立即感觉头皮发麻。
    又跟戴书新打了一局三分钟的solo，盛因明终于打字。
    -别打了
    -你赢不了。
    戴书新：“……QAQ”
    他哭唧唧地打字认输：GG。
    又立刻打了一长串小作文，一边吹彩虹屁，一边请教一两个对线小细节。
    宿原嗤了一声，转头自己开了局排位。
    盛因明简单地回答了，很快从solo里离开，也准备自己打排位。他这个人平时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般都是训练，训练赛、排位赛，不对其他东西有什么热情。
    盛因明等待排位进去的两分钟，手机跳了一下。是微博小号收到的推送，标题“Su与TS新AD双排，AD疑似Trigger，Su直言让Trigger听话！”
    属于是劲爆消息了。
    盛因明眼神一凝，点进去，看见是个视频，剪的是前几天宿原直播的内容。花字在旁边解说，剪得跟综艺花絮似的。
    “跟我们AD双排。”
    “AD是谁？TS的新AD。”
    “好伤心啊，AD让我挂机。”
    “带你回想一下你说过什么。”
    “AD答应了我会听话。”
    ……
    其实每句话都挺寻常的，但是盛因明就是听出来了不同的深意。他揉了揉脸，迅速把视频关掉。看见下面的评论区却不如他想象中是粉丝之间的撕逼，而是：
    【不管AD是谁……我敢说我磕到了。】
    【嗑死谁了，磕死我了】
    【宿老师瞎几把撩是真有一手啊，跟宿老师学两招】
    盛因明：“……”
    确实很会，还能说什么呢？
    下午的时候联盟拍摄团队来了，要给所有选手拍摄定妆照。拍摄地点在基地一楼临时搭出来的摄影间里，挺狭窄，拍摄用的打光板和高光灯乱七八糟摆着，摄影师的助理还拿着一大堆拍摄道具，盛因明看见有好几个玩偶。
    还有把枪。
    其他人就抱玩偶萌萌哒，盛因明就扛着枪面无表情就可以了。盛因明对这个熟。
    排好了顺序一个接一个进去拍，先是陶弛，拍了两张正式用的，然后就开始咔咔一顿拍拿MVP要用到的图，陶弛顶着个桃子，换了好几个姿势，摄影师一直在旁边说：“笑，肩膀不要歪，眼睛自然看旁边。好，很萌。”
    陶弛瞪大眼睛问：“很萌是什么……我不要，给我拍酷一点，铁血硬汉。”
    摄影师是LPL御用摄影深泉，笑了下：“那有点难呢桃子。”
    陶弛：“求你了哥哥。”
    他跟谁相处都好自然，而且擅长撒娇，盛因明坐在旁边看，心里有一点点羡慕这种社交爱好者。
    他就不是，他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高冷，有懒得搭理人的一部分，也有害怕跟人打交道的一部分，从小就没什么跟人正常相处的能力。
    郝乐拍摄的道具是把断的重剑，上单英雄锐雯的标志。拍完几张帅的之后，深泉示意助理上新道具。郝乐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助理拿着一个兔耳朵逼近，懵逼了：“……这、这啥啊？”
    小助理狞笑：“嘿嘿，满意你看到的吗？”
    郝乐如同一个黄花大姑娘，花颜失色：“我不拍这个……不是，你们没跟我说还有这个环节啊，为什么得拍这东西？”
    结果还是强颜欢笑，被摁着拍了几百张，到时候挑几张来精修。
    宿原上去的时候正常多了。
    其实他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很多时候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能面无表情骂哭一头牛，所以深泉没敢跟他玩花的，就正经规矩地拍了几张。他慢条斯理地捋起队服衣袖，露出小臂的紧实纹理，深泉立刻一顿狂拍。
    就是，人帅吧，就不需要别的道具辅助了。
    盛因明坐在底下微微仰起脸，默默地看着。
    又看深泉让他换个姿势，他不耐烦地盯了深泉一眼，双手抱胸站着。
    那是个特别常见的姿势，电竞选手极其常用。但是拍出来大部分人跟铁憨憨差不多，如果不穿队服穿西装的话就更傻了，像卖保险的。
    可是宿原不一样，他高，盛因明够高了，还只到他眼睛那。高就显得气势很足，不像卖保险的了，像**的。
    尤其是隐隐约约露出来一点缠在手腕上的纹身，就更有**感。
    纹身是深蓝色的，大概是种兰花或者兰草，枝蔓秀致，但和他这个人有点割裂。
    最后一个轮到盛因明。
    盛因明要开始拍的时候，TS的视频运营也扛着相机在旁边开机了。这几天已经拍了点官宣用的视频素材，今天的定妆照拍摄素材自然不能错过。
    盛因明往常是对这种拍摄一点都不怯场的，他就只要没什么表情盯着虚空发呆，摄影师就会一直夸他有感觉有表现力。
    但今天……
    宿原拍完了没走，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不说话，就是盯着看，盛因明心跳跟打鼓似的，总是忍不住莫名地垂下眼睛。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种感觉是，害羞吧。
    深泉也发现了这一点，让盛因明调整一下状态。盛因明在拍摄用的椅子上坐下，垂着头发呆。
    --

 第13页

    深泉问：“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往一边侧身，不自觉的。”
    盛因明：“……”
    调整了几分钟，继续起来拍，盛因明还是找不回往常那种目空一切的状态。深泉问：“小盛你介不介意换个风格？”
    盛因明茫然张嘴：“啊？”
    小助理过来把他的枪拿走，又给他递了两个刚刚没用过的玩偶，紫色的星黛露，穿着蓬蓬的纱裙。盛因明盯着那两个玩偶看了眼，感觉问题稍微脱离掌控了，有点棘手：“这个……”
    “试一下。”
    盛因明没办法拒绝别人，只能闷闷地答应，按照深泉的指示换了几个姿势摆，手脚都很僵硬。
    宿原看他手忙脚乱，走过来给他递了瓶水喝。
    嗤笑了声：“怎么什么都不会，队长教你。”
    他拿过盛因明手里一个玩偶，端正摆在了盛因明头顶上。盛因明抬头看，表情表现出某种失去焦点的迷茫。
    宿原摆好了，在旁边看，觉得他真是……
    怎么回事呢，有时候感觉真的好乖，又听话。
    盛因明老实坐在原地拍了好几张，终于解脱了，迫不及待把玩偶拿下来端正摆在一旁。深泉在快速看自己拍的原片，小助理悄悄摸过来，蹲在盛因明脚边问：“小盛，那个，我是你粉丝。”
    盛因明低眼看他：“啊……你好。”
    小助理：“星黛露送你了。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还有合影。”
    盛因明完全不能拒绝这些要求，很好说话地答应了。小助理立刻翻出自己的小便签本让盛因明签上名，然后拉着他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拍照。盛因明被拉着亦步亦趋，到拍摄间门口被人拦住了。
    宿原跟门神似的杵在那，面无表情问：“做什么？”
    小助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他，小声说：“我是小盛粉丝想和他合影……”
    盛因明附和点头。
    宿原说：“盛因明你过来。”
    盛因明眼睛微微睁大，迟疑地看了小助理一眼，被宿原拉走。走到某间杂物间的拐角处，四处无人，宿原转身，欺身过来，低头看着他问：“你还没官宣，不怕他提前泄露你？”
    盛因明皱着眉说：“不会。”
    人家是有职业操守的。
    宿原掐住他下巴，冷笑说：“你倒是信任别人。”
    盛因明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你手松开。”
    宿原不松，不仅不松，反而头凑过来，下一秒，双唇相贴，猝不及防交换了呼吸。
    盛因明从脖颈到耳尖一片绯红，马上挣开：“你是不是有病……”四周幸好无人走过，但实际上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也不是说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亲吧，盛因明都不知道宿原做这些事到底什么意思。
    他用力擦了下嘴唇，擦得通红，瞪了宿原一眼，急匆匆回了拍摄间。
    小助理撑着门框看他回来，迷惑问：“小盛，宿老师欺负你了？你脸好红。”
    盛因明面无表情：“没有。我热。拍吧，就在这拍。”
    “哦哦好。”
    拍完后盛因明把队服的帽子戴上，独自回二楼的训练室。却在经过二楼某件办公室的时候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臂，拉进房间里。
    房门在背后砰的一声合上。
    盛因明被宿原压在门上，背后的骨头硌着门板，一时的慌乱让他呼吸有点急促，眼睫毛快速抖动：“干什么啊你？”
    宿原用拇指捋开他稍微挡住眼睛的额发，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就直接低头亲了下去。唇舌相交，空气忽然变得黏腻起来。
    第9章
    盛因明两只手用力推开他的肩膀，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瞪正低头望他的宿原：“你到底、发什么疯？”
    他手在背后反扭房门想拉开出去，但房门被人紧紧按上，拉不动。
    宿原抵在门上，眼睛盯着盛因明，虹膜很黑。面无表情用大拇指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这话该我问你。”
    “你随便亲别人，还问我？”盛因明觉得荒谬极了。
    宿原冷笑：“你随便勾引别人上床，勾引完了拉黑，自己跑了现在又来招惹我。不问你问我吗？”
    盛因明腿一下软了。
    他小幅度摆了摆头，眼睛不敢看宿原了，只好盯着他衣服上的某处花纹，声音也变小了：“我没有。喝酒了，意外。”
    “是不是意外，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盛因明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就让我怎么样？”
    盛因明倏然抬头，眼睛亮起一团火：“你别太过分了宿原。”
    “哦现在叫我宿原了，不是装不熟吗，Trigger？”
    盛因明干脆闭上眼睛说：“反正你也爽了。”
    宿原在他说完那一瞬间就扣住他的后颈，又低头亲了下去，特别用力，牙齿都撞到了一起。盛因明最敏感的皮肤被他手指压住，整个人头皮发麻，颤抖着咬紧了牙关，挤出两个字：“宿原！”
    宿原稍微分开一点，额头挨到一起，太亲密的距离，声音低哑：“那再爽一点。”
    说完，嘴唇压了下去。
    “张嘴。”
    他命令道。
    盛因明下唇瓣被吮吸得发麻，又缺氧，迫不得已微微张开嘴唇，就被他的舌头钻了进去。空气中全是水声，盛因明头脑一阵空白，半晌终于被松开，只能撑着宿原的肩膀大口呼吸。他脱力了，哑声问：“你到底……想干嘛？”
    --

 第14页

    宿原不说话，用手指轻轻地摩挲他后脑勺柔软的头发，忽然笑了声，意味不明地回答：“想啊。”
    盛因明瞬间推开他，眼睛瞪着，又觉得无力：“你神经啊？”
    “我是神经。”宿原脸上笑在一瞬间全都收敛起来，表情就很冷，“你还没回答我，拉黑我，然后又跑来TS，你什么意思？打比赛？”
    盛因明偏头不看他：“嗯。”
    “骗子。”宿原说，“TS有什么值得你来的，薪水？”他用力捏住盛因明的脸颊，命令道，“看着我。薪水？挑战？战术地位？”
    盛因明手脚都发软，被迫和他对视，眼睛闪了闪，躲避似的望向一旁：“……嗯。”
    “鬼话。”宿原问，“说实话。”
    盛因明忽然用手捂住眼睛，有点崩溃：“是为了你来的，行不行啊？”
    “真的？”
    “没有。”盛因明咬住唇瓣，努力找补，“就是想，中单是你。”
    宿原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我就当你说的是实话。盛因明。”说完，手指在盛因明脆弱的脖颈皮肤上滑了滑，抬高他的下巴，问：“那为什么拉黑我？”
    “因为我害怕。”盛因明说，“我没想到。”
    “很好，诚实一点。你害怕什么？害怕我来找你，把你抓住再来一次？”
    盛因明脸一下爆红：“你别说这个。我不想跟你说这个。”
    “那来TS又不怕了？”
    盛因明说：“我成长了。”
    宿原都被他逗笑了：“让我看看成长哪里了？”
    他的手滑到盛因明腰上，顺着衣服钻了进去。盛因明立刻握住他手腕，闷哼一声：“你别乱来行吗？我想好好打比赛。”
    “哦……怎么就不能好好打比赛了？”他凑近盛因明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盛因明立刻拉开和他的距离，眼睛亮得像燃烧，语气很凶又慌张：“你有病吧？！”
    “看到你我是挺有病的。”宿原说，“我原先也没想到。”
    “有病别传染我。”盛因明转身去拧门把，声音冷得不行，“让开。”
    宿原想人不能逗太过，脾气很好地让他出门了。一个人站在原地，低着眼皮摸了下唇瓣。
    是挺好亲的。
    再冷漠的天才AD，口腔也是热的。
    再桀骜不驯的少年天才，直肠也是温暖的。
    *
    盛因明傍晚的时候被宣传团队叫去做了个单采。坐在拍摄间，面前是一面白色大理石的桌子，摆了盆兰花。镜头里，左半边是兰花，右半边是盛因明处于半明半暗分界线上的脸。设计造型的化妆师把盛因明的额发捋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镜头里他的脸型又窄又漂亮。
    原先都是头发打下来，眼睛躲在头发后面看人，不免阴郁。换个造型，整个人感觉大变，眼睛大得让他带点没长开的脆弱感。
    提前发了QA的问题本子，盛因明一个一个回答。都很简短，基本上是五个字以内回答完成。不好回答的问题也有。
    比如“为什么要来TS？”
    这问题问其他转会的选手，很简单。问盛因明，却很难把实话真的说出口。他只能编宿原猜过的鬼话，为了换队伍，为了新挑战。
    事实上也没有人特别在意这个问题，盛因明的回答至少宣传团队是满意的。
    单采结束，宣传团队还要拍几个队友的片段。
    宿原也被叫进去接受两句单采。盛因明站在走廊上看他进拍摄间，不免有些紧张，怕他乱说话。
    他叫住宿原：“Su。”
    宿原很冷淡：“怎么了？”
    “……你，”盛因明艰难道，“注意点。”
    “注意什么？”宿原明知故问，“你说清楚点，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盛因明头一偏，喉头哽出个发音来：“滚。随你。”
    宿原：“那我随便说了。”
    “……”盛因明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手指却立刻被他反握住，用力攥紧。他心情不错，故意问：“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拍摄间人来人往，好几个工作人员都在看他们这边。盛因明脸皮薄，连忙挣开，压低声音威胁：“宿原，你给我小心点。”顿了下，“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宿原被小学生威胁逗笑了，摸摸他头：“乖，队长进去单采了啊。在这等我。”
    盛因明郁闷死了。
    说的都是什么鬼啊，脱口而出，自己也没想到。他抱着胸站在原地，好几个工作人员若有若无偷看打量，他干脆把队服帽子戴上，闭目养神。
    神经病。
    盛因明想我真是中邪了。妈的。
    *
    盛因明的注册程序已经走完，合同库里也更新了和TS的一年期合同。官宣的视频加班加点制作完成之后，经理进了训练室。
    训练室里所有队员都在，经理说：“过来，说个事。待会儿九点，官博要发小盛的转会消息，你们都转一下。”然后额外看向盛因明，“小盛你也转一下。文案待会儿发你。”
    盛因明点头。
    经理看着让人操心的选手，长叹了口气，又下楼找公关部的人去了。
    Trigger官宣加入对家战队PTG，大新闻，阵仗太大了，得做好充足预案，免得官博评论区沦为双方粉丝战场。
    九点钟，TS的官博上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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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S电子竞技俱乐部：经协商，盛因明（ID：Trigger）下赛季正式加入TS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联盟分部，担任首发ADC选手。你是赛场最快的子弹，最锋利的一把刀，是狙击手扣动的最后一下扳机，一击致命@Trigger11。
    宿原看了眼：“文案谁写的，好矫情。”
    陶弛：“……还、还好啊？挺好的，我盛哥最后一下扳机怎么了。盛哥，你ID就是扳机的意思吧？”
    盛因明点头：“嗯。”
    经理在微信上给他发来了转发文案。他扫了眼，太长懒得看，也不想复制，跳回微博首页，长按转发。
    @Trigger11：。//@TS电子竞技俱乐部：经协商……
    微博发出去不到十秒钟，手机卡死在了首页。他把手机放回桌子上，抱着手开始看比赛视频录像，懒得管这些事情了。
    陶弛在念念叨叨：“我写个什么文案啊？快来个有文采点的帮我想一下，队长，帮我想两句？”
    宿原：“怎么不饭也让人帮你吃？”
    陶弛鼓起脸：“……不帮就不帮。”他对着空白的转发页抓耳挠腮了三分钟，挪动椅子去抄袭旁边段若朗写的文案了。段若朗写东西很简洁：欢迎Trigger，久仰了。
    陶弛：“敷衍。”他打了一大段彩虹屁，又害怕显得太舔狗，给段若朗看：“阿朗看我这个文案，够不够真诚？”
    段若朗拿起手机，棒读出声：“我是Trigger选手的忠实粉丝，非常荣幸能够在接下来的一年……”还没念完就被陶弛捂住了嘴，陶弛脸都气红了：“你念屁啊！”
    段若朗淡定：“彩虹屁。”
    陶弛：“不跟你说了，气死我。”
    他自己默读了十遍，确认没有文盲错别字，标点符号也打好之后，终于虔诚地按下了转发。
    就这一会儿功夫，官博的微博评论区已经几万转发几万评论了。
    点赞最高的评论是盛因明的粉丝发的。
    很简单一个标点。
    @我盛世美颜：？
    楼中楼在说：
    -颜老师，认命吧。
    -还没接受呢？你盛不在意粉丝的想法，爱转哪转哪。
    -那么多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那年杏花微雨，他说他是Trigger，或许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躺平了，TT爱咋滴咋滴吧，自己选的崽自己宠。
    我盛世美颜是盛因明粉丝里很有号召力的女粉大粉，经常在比赛现场给粉丝们免费分发自己做的应援手幅，各种周边。PTG的官方管理都认识她，还主动找她订过一批周边发给粉丝。
    这种在三次元都有影响力的大粉说话是管用的，大粉的风向能很大程度影响小粉丝，我盛世美颜没主动跟TS的人吵架，表示她暂时情绪稳定，已经接受了现实。
    假的。
    过了一会儿，她在自己首页发了一条微博。
    @我盛世美颜：不明白为什么要脱粉，TT爱转哪转哪，我都一样支持。不过原卫兵别来我这犯贱，来一个我骂一个，骂不死你们，真以为你原是队长管天管地还管队员唯粉了？
    原卫兵就是宿原的粉丝黑称。宿原被似褒似贬地取了个花名叫“原神”，跟游戏《原神》撞名。原神的开发商是米哈游，维护米哈游的无脑粉丝就被人称为“米卫兵”。那宿原的粉丝自然就是原卫兵了。
    ……好的，干起来了。
    原卫兵不是吃素的，迅速集结，开始骂人。盛因明的粉丝防守反击，没在官博底下大战，但是在我盛世美颜的主页大战起来了。
    大战三百回合，原卫兵忽然如潮水一般退去。
    我盛世美颜点进官博一看，发现是他们主子转发了官博的那条转会信息。
    @TSSu：欢迎你，我的AD。//……
    我盛世美颜盯着那句话看了足足三分钟，不得不承认宿原这个男人有点手段在身上。她憋着气在心里骂人，谁是你的AD，话说那么暧昧，大哥你谁？
    妈的，竟然磕到了一点，是最离谱的。
    原卫兵都挤在这条转发里，最开始还在车轱辘吵架，但很快，一条评论坐火箭般窜上了排序第一。
    @宿老师你要这样你是真男人：分享秒拍视频#[视频链接]“AD答应了我会听话”
    原卫兵：？
    原卫兵：？？
    原卫兵：？？？
    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有点意思。
    宿老师你开门啊，你有本事说骚话你有本事解释下，Trigger为什么会答应你听话啊？？
    第10章
    TS官博评论区是护肾宝（*盛因明粉丝黑称）大战原卫兵的名场面，根本控不住。
    理智的粉丝其实是占多数的，他们全在欢迎盛因明加入，兴高采烈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但是呢，宿原的一些战斗力过强的粉丝跳得更高，而且跟盛因明的粉丝有私仇。
    仇恨是怎么结起来的？年度MVP评选，全明星选人，乃至赛场上亮一两个表情，赛后采访说一两句话都能被人截图一帧一帧地做心理分析。这样下来三年，PTG和TS队粉、宿原粉丝和盛因明粉丝，都已经自觉对标上了。
    新仇旧恨上头，个别原卫兵主动挑事说哈哈哈宇宙第一AD好惨，PTG不要了，来我们队打AD了，那就要～听话～听队长的话～
    自觉地位不同往日了，现在宿原比盛因明地位高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原卫兵腰杆子也硬了，疯狂阴阳怪气。
    --

 第16页

    护肾宝立刻反唇相讥说原卫兵别犯贱，你再犯贱你宿今年也是～臭～八强。
    原卫兵：我宿有S冠，宇宙第一AD有吗嘻嘻嘻？
    护肾宝：两年臭八强，还天天吹史前S冠，真是小刀刺屁股——开了眼了，别笑死个人。
    吵！
    疯狂撕逼。
    还掺杂着一些搞不清状况的PTG队粉懵逼。PTG队粉就不理解自家AD好好的，还拿了LPL最好的成绩，怎么就要转会去对家。
    简直是闷头一棍。
    但是。
    在宿原转发了“欢迎”之后，原卫兵大战护肾宝就立刻偃旗息鼓了。
    原卫兵一看宿原的措辞。“我的AD”。
    我们宿老师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宿老师搭档了四年的AD许来退役，转发里写的是“前程似锦，TS.Lai”，也没说“前程似锦我的AD”。
    宿老师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别吵，这AD我是认的，我的人。
    原卫兵：“……”
    OK。
    其实……原卫兵，也大部分是宿原的事业粉，现在来了现役最强AD做队友，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画风一转。
    @TSSU：看到的护肾宝进来，商量下下赛季盛原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初步说一下我起草的和平共处协议书，主要条款：
    1.双方粉丝保持克制，搁置历史遗留争议，不再翻旧账对比战绩，列excel表格争论谁更适合做年度MVP，共同着眼于美好未来。
    2.双方理智粉丝应该约束不成熟的粉丝，不再在各种社交媒体上辱骂、嘲讽对方选手，也不再称呼对方选手黑称，或者取不雅外号。
    3.双方粉丝都应该尽量不去各大论坛上引战挑事，尤其是不再发“Su和Trigger谁是现役荣誉第一”、“LPLgoat到底是谁”或者“两个亚军和一个冠军哪个含金量大”这类帖子。
    4.双方粉丝承诺不首先挑起队内争斗，也不在对方MVP落选、最受欢迎选手落选时抽奖。已经准备抽奖庆祝PTG没夺冠的O粉承诺取消，不再给护肾宝添堵。
    5.还没想好，想到再加。
    护肾宝们心情复杂。
    我盛世美颜咬着牙给这条点了个赞，做了个姿态。
    烦死了这群小人。
    说了叫盛粉，不叫护肾宝，还叫nm黑称。怪不得是原卫兵。臭傻逼。
    *
    盛因明没怎么关心粉丝吵架。在他心里他的粉丝都乖乖的从来不跟人吵架，在直播间看到黑粉都不骂的。
    粉丝都是天使。
    他原来有个粉丝群，里面都是小姑娘或者小男生，一个群的人一起织毛衣帽子和围巾送给他，织了几百件，又漂亮又实用，很有心意。他留了一些自己用的，剩下的都捐给山区小学了。粉丝这么好，怎么可能天天乱骂人？
    都是批皮，败坏我粉丝的名誉。他这么想。
    他才不信官博下骂人的是他的粉丝呢，还觉得如临大敌的经理有毛病。
    官宣转会这个当口，风言风语传遍整个LPL。
    但盛因明却只是看了半宿比赛录像，做了些笔记，随后十分平静地去睡觉了。
    半夜被冻醒，脸色发白，揉着眼睛下床开大灯。
    头顶大灯一开，四处照得明朗，可以看见墙边空调的开关是暗的，中央空调没工作。
    上海没暖气，冬天很湿，又冷。盛因明怕冷，空调必须打到二十六度才能睡着，这样都浑身发冷，尤其是脚，简直跟冰块一样。
    只穿了件睡衣，他冷得瑟瑟发抖，仰头望了眼空调的出风口。
    赶紧拉开衣柜随便裹了件羽绒外套，随后打开房门探头看了看。
    但大半夜的，其他人都睡着，他也不好意思去叫人起来处理他的空调问题，只能裹着衣服坐回床上。觉是睡不着了，百无聊赖靠着床头柜玩手机，双腿并在一起，冻得发抖。
    手机没刷多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盛因明跳下床，拉开房门一看。
    宿原站在外面，拿着瓶牛奶，另一只手撑着门框问：“怎么了，还不睡？”声音挺困的，夜半时分带来某种沙哑，音色低沉。
    盛因明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下意识说：“你不是也没睡觉吗？”
    “失眠。”他抛了下手里的牛奶。困是困的，就是睡不着，看过好几回医生了，褪黑素也试过，就是无效。他说，“听见你这有动静。”
    盛因明抬了抬下巴：“空调坏了 。”
    宿原进了他的房间，举头往了眼空调出风口。根本不工作，房间里冷得跟冰窟一样。他侧头，忽然摸了下盛因明的脸颊：“你冷？”
    盛因明立刻警惕后退：“还好。”
    “冰成这样，还好？”宿原上前一步想抓住他的手腕试试温度，但盛因明对此早有准备，敏捷后退了一大步。
    但是再退就退到床上去了，脚跟已经抵到了床脚，他心跳得飞快，挣开宿原的手：“没事，不用管我。”
    宿原又逼近了一大步过来，盛因明退无可退，跌到床上仰面躺着，慌忙伸手去推宿原的肩膀。
    宿原没心情跟他玩，扯着他的手腕，面无表情道：“跟我过来。”
    “干嘛？”
    “睡觉。”
    盛因明：“不用，你别……”盛因明也是个成年的男的，想挣脱宿原的束缚，没那么难。他用力抱住自己手臂：“我不跟你睡觉。”
    --

 第17页

    宿原也是单人间，一张床。
    宿原转身看着他，面无表情问：“是谁说要跟我上床的？”
    盛因明脸色爆红：“你别一天到晚把这种事挂在嘴边。”
    “我不仅挂在嘴边，我还马上去微博发个帖，怎么样，Trigger？”
    盛因明恨不得给他一拳。
    他有时候还挺分裂。
    喜欢宿原是喜欢，但喜欢之外，又总被他气，只能自己生闷气。
    喜欢是个背景图层，有时候，也会在上面涂上厌烦、生气、无语、难受。背景图层在PS里是锁定的，无法修改，橡皮擦去画笔痕迹，每天零点，喜欢就又还原了。
    ——但今天盛因明不太想还原。
    本来就冷，冻得难受，还得和他说些有的没的，烦死了，他干脆看着宿原冷冷说：“那你去啊，去说我们俩上过床。怕人不信就把你裸|照贴上去，去啊，不去是狗？”
    宿原没想到大半夜的这个人性格大变，还挺牙尖嘴利。他气笑了，失眠本来头疼得不行，看到他一直张合不停的嘴，怎么那么招惹人呢，他朝盛因明跨了一步。
    盛因明：“……”
    后退一步。
    再跨一步。
    后退一步。
    退无可退，又被逼到了墙角。盛因明强撑着逼视他，声音却依然镇定发冷：“别过来。”
    “怎么，我再过来你要报警？”
    盛因明：“……”
    妈的，少说两句吧你。
    宿原冷笑：“你以为我没有裸|照吗？Trigger你太天真了，那天喝酒的不是我，是你。”
    盛因明脑子轰然炸开。
    他理智上相信宿原不可能真有照片，就算有，宿原他妈的也不可能拿照片干点什么事。但是话赶话的说到了这种份上，他嘴唇在发抖，眼睛里水光闪闪：“你想做什么？”
    宿原心情不错地拍了拍他脸颊：“跟我睡，说几遍？”
    “……”
    盛因明屈辱地被他拉出房间，房门在背后合上，都是心滴血的声音。
    进到宿原的房间里，右手边就是很大一扇衣柜，床头柜上摆了整整三盆多肉，都十分鲜嫩可爱。房间里中央空调工作没有问题，十分温暖，盛因明不知不觉舒服地叹了口气。
    宿原在床边坐下，拍了下自己旁边的位置：“衣服脱了。”
    盛因明瞪他一眼：“有病你。”他不情不愿脱掉羽绒外套，整齐叠好放到小沙发上，闭着眼睛一下钻进被子里。被窝里更温暖，是宿原的体温。
    盛因明只穿了件宽松的睡衣，一钻进被窝里，就感觉到腰上一片敏感的软肉被一双手握住了。
    盛因明闷哼一声，在被子底下抓住那双手，警告道：“别弄我。撒手。”
    “……”宿原抓住他的手指，强硬地钻进指缝里扣住：“躺在我床上了嘴巴还这么硬，Trigger。”
    盛因明都要崩溃了：“你睡不睡？”
    “睡不着。”宿原说，“我想你也睡不着。”
    盛因明：“……”
    盛因明手使不上力，宿原握太紧，他没办法脱开，只好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睡了。
    还没闭眼三十秒，就感觉被人翻了个身，直接抱进了怀里。他个子高，但是瘦，整体来说体型比宿原小，“抱进怀里”这种说法也是可以的。有人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骨头很硬，有些硌人。
    他不舒服地稍微动了下脑袋，懒得跟宿原理论了，继续闭眼。
    宿原在背后幽幽问：“用的什么洗发水，好香。”
    盛因明：“……”
    闭嘴，睡了。
    宿原把人抱在怀里，也没有动手动脚。闻到某种清澈的橙花香味，简单纯粹，他也闭上了眼睛，感觉那种如影随形的失眠疼痛在浅浅的香味里被减淡，再减淡。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盛因明仍然维持着昨晚的睡姿，手放在胸前，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宿原的手却放在他的肚子上，一动不动。
    盛因明小心地掰开那只手，忽然听见宿原在背后冷不丁开口了：“你空调修不好了。”
    盛因明声音是刚睡醒的低哑，有点懵：“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的，以后我们俩一个房间。”宿原声音淡淡的，带点晨起的沙，“双C培养感情，TS的传统。”
    “我怎么不知道？”
    宿原冷淡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这是队长今天早上决定的。”
    盛因明不想理他，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回自己房间。却被床上宿原拉住了手指。宿原说：“空调不会修。今晚自觉过来睡，就这样。”
    盛因明信他才见鬼。
    打开宿原房门，旁边一扇门也在同时打开，对上郝乐困倦的脸。
    郝乐看了眼盛因明身后的房门，有点玄幻，又回头看了下自己的房门。
    没睡错，那是谁睡错了？
    他试探地看向盛因明，有点拘谨：“盛哥。”
    盛因明镇定地对他点点头，自顾自拧开自己的房门去洗漱。
    郝乐：“……”
    等一下，到底谁睡错了啊？？？他仰头望了眼盛因明的房间，又探头回去看队长的房间。队长垮着张批脸，撩起眼皮，语气很差，一贯的起床气：“看什么。”
    郝乐：“#％#！@没看什么。”
    --

 第18页

    火速溜走。
    *
    然后TS的训练室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八卦。
    郝乐一脸若无其事的禁欲脸，盯着屏幕，冷不丁说：“早上我看见盛哥从队长房间里出来。”
    训练室众人：“……”
    陶弛：“？？？”
    段若朗：“。。。”
    进来视察训练的辛垂虹：“……？！”
    郝乐看了眼门口。队长还没来，盛哥也没影，放心了，他喝口水继续猜想八卦：“队长是不是被盛哥潜规则，不然盛哥怎么会来我们队。”
    陶弛佩服道：“乐哥想象力我是认的，起点作者都没你脑洞大。”
    忽然听见训练室门口传来一声哼笑：“都很闲，今天加训。”宿原端着杯子从门外进来，不错眼神地跟郝乐对视一眼，淡淡道，“队长被潜规则你们还不赶紧感动一下，为了队伍牺牲多大。”
    他背后盛因明戴着鸭舌帽面无表情走进来，平静瞥了宿原一眼：“神经病。”
    郝乐闭嘴了。
    陶弛不怕死：“……骂得好！”
    呱唧呱唧鼓掌。
    事实上空调当晚就修好了，宿原还是没能一手遮天。
    第11章
    和二队打完一场简单的队内训练赛，复盘结束，辛垂虹拿着本子扇风，简短说：“都过来，开个会。”
    所有人把椅子都转向他的方向靠过去，他说：“没别的，我和PTG约了场训练赛，明天下午的。”说完PTG，就看了眼盛因明。
    其他人眼神也都集中到盛因明脸上。盛因明神色平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PTG失去了核心选手盛因明，元气没有多大伤害。豪门战队人员来去本来就频繁，PTG过去的三年里上中野都换了一轮，只有下路是稳定的，现在AD走了换人，其实PTG队粉也勉强能够接受。
    也没有那么勉强吧……
    毕竟，盛因明走了，PTG的新AD，是比盛因明更大咖位的ADC选手。
    LCK新科冠军，今年的S冠AD，来自LCK（韩国赛区）的李熙真，ID是Siren。
    李熙真刚出道光环是韩服第一天才少年，第一年打职业拿了世界赛八强，第二年——就是刚刚结束的本次S赛，就拿了冠军。
    这位哥特别狂，世界赛接受采访的时候直接说：“世界赛所有队伍ADC选手，我认为没有一个能够和我相提并论。Trigger选手也不行。”
    当时被国内外乃至韩网一顿狂骂。结果人家有实力，就是够狂够嚣张。
    但是赢了S赛冠军后，接受采访却又很谦虚：“Trigger选手是我尊敬的前辈，希望Trigger能记住我。嗨，Trigger你多了一个可以和你相提并论的对手了，请看见我好吗。”
    为了被盛因明看见，他选择转会到LPL，转会到PTG。
    这是他自己在PTG发布的宣传视频里说的。
    视频里，韩国选手长了一张柔和的脸，轮廓清爽，头发剃得很短，人特别精神，对着镜头精神奕奕道：“为什么转会？为了——”然后是他刚学的中文，发音还有点结巴，“盛、因明。Trigger。我为他来。想和他做对手。”
    他的转会引起的动荡不亚于盛因明的转会。
    韩网疯狂骂他卖国贼，刚拿冠军就去隔壁赛区，一点也不在意赛区荣誉。
    LPL这边，好事网友就已经开始发帖了：
    两个亚军和一个冠军，谁更有含金量？（PS，不是对比盛酱和宿老师）
    PTG粉丝一时间昂首挺胸，在论坛上扬眉吐气。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的这个更叼。还——有——谁！
    开始The one TS：我PTG又是银河战舰啦！垃圾TS等死吧！
    TS粉则高贵冷艳：笑了，韩国人会说中文吗。就爱华的，别的不纯，抽了咳嗽。
    总之呢，两位AD的转会让整个电竞圈风起云涌，是狠撕了一阵。撕得选手都知道了，饭后消食的时候陶弛很是给大家读了点撕逼下饭贴。
    盛因明作为话题中心，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之处，游移了一下眼神。宿原看着他笑了，语气里有盛因明解读不清楚的情绪：“哈。为了我们AD来的。”
    陶弛憧憬：“好浪漫。”
    段若朗瞥他一眼：“你形容词跟谁学的。”
    陶弛大声：“好！浪！漫！”
    宿原似笑非笑盯他一眼：“还有更浪漫的，陶弛，跟我双排。”
    陶弛：“……”
    跟队长双排简直世界酷刑。辅助上分本来就难，还得带一个随机骰子乱选英雄的中单，而且这个中单随机挑选幸运星送人头，把对面AD或者打野养得肥肥的，每每大言不惭道：“看到对面的爹没，我养的。”
    妈的，谁跟他排谁有病。
    陶弛：“我不。”
    宿原：“由不得你，上号。”
    盛因明这边正在跟于澄聊天。
    于澄看他韩服大号在线，发来一条信息。
    -小盛你在TS怎么样了。
    盛因明说：还好。
    于澄说：
    -明天约我们训练赛了。
    又说：
    -好不习惯你在对面。
    盛因明说：
    -会习惯的。
    于澄低头盯着自己的键盘，许久才慢慢地打字上去：
    -嗯，会的。小盛你加油。
    他是盛因明转会到PTG之后开始跟盛因明搭档走下路的，三年，AD和辅助之间的羁绊无比深刻。他闭着眼睛都知道盛因明的走位方式，也知道他会在哪里打个什么信号，知道第三波小兵来临时他会A几下炮车。知道一切习惯，就是不知道，盛因明决定离开。
    --

 第19页

    为什么？于澄不太明白，但是没有办法。为什么盛因明对所有人都这么冷淡，好像根本不投注任何情绪。哪怕是块石头，于澄想，三年也该有点温度了。
    最无情的瓷像最动人。
    盛因明主动打字问：
    -双排吗
    于澄深吸口气，连忙说：好啊好啊。
    盛因明跟于澄双排，两个人特别熟悉又默契，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队伍麦里只有一阵敲键盘的声音，然后是于澄温柔的声音：“小盛你在TS怎么样啊。还好是什么，你跟Su你们关系怎么样？”
    盛因明不明白怎么大家都觉得他要跟宿原干架。
    干是干了……干的不是架。他说：“还好。Su也还好。”
    于澄说：“我这边也还好。李熙真挺有趣的。”他顿了顿，又说，“你知道李熙真吧，我的新AD。最近学中文，我教他。”
    盛因明配合问：“怎么样？”
    “那太痛苦了。”于澄说，“中英韩三语交流，他只学会了两句话，我去，日你妈。”
    盛因明：“……”
    “哦还有你的名字。”于澄说，“他想加你好友。”
    蹲在于澄脚边的李熙真立刻点头，下垂的狗狗眼神采灿烂，自己咕哝了一大串韩语。费力地补充：“Yes Right i like， thank you。”
    于澄：“你Like 什么Like就Thank我……”动手揉了下李熙真狗头，“乖，坐好，上号。上号怎么说，上——号——log in you know？”
    “fine。”
    盛因明无所谓这些，同意了李熙真的好友申请。
    他跟于澄双排了三局下了线，数据团队正好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大堆PTG新选手——李熙真，的比赛录像。
    盛因明就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慢慢看起视频来。偶尔暂停一下，记一点小细节。
    他很喜欢研究别的选手，习惯、技巧、小操作之类的东西都很注意。每个人性格不同，操作习惯上也不一样。就比如盛因明自己，他是个左撇子，但是用右手操作鼠标，和一般的右撇子习惯就不一样。又比如宿原，他的操作就很诡异，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被人利用的弱点缺陷，这也是一个特点。
    李熙真呢。有个非常坚固的习惯。
    不管玩的是什么英雄，到六级，他都要组织辅助配合自己来一波越塔击杀。他的很多名场面就是这波六级越塔的时候打出来的。
    这是个可以利用的习惯。他也被人针对过，但就是不改，硬操作。
    *
    和PTG的训练赛马上开始。
    都拿小号进了自定义的房间，提早进去的郝乐在跟PTG的上单聊天，聊一下最近上单英雄的加强和削弱，又约了待会儿打完训练赛一块儿去solo试一下强度和出装。
    整体来说，TS和PTG队员之间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但也没多好。毕竟粉丝天天撕逼，队员看了也尴尬。
    所有人都就位了，辛垂虹在背后说：“那我们就玩正常点的阵容。我们练的那些体系没必要拿出来跟他们打。看他们选什么。”
    BP开始。TS的战术地位中，中单是最重要的，所有资源倾斜向中单是必然的。这段时间训练赛也尝试主要打下路，效果还行。但中单始终是中单。
    到BP阶段，宿原发言就变得很重要，他打比赛的时候倒是不乱说骚话，指挥也简短：“这把我们Counter位（最后一手选人）给下路，看对面李熙真是什么水平。”
    陶弛说：“队长你不知道他什么水平，在韩服把你打爆的水平。”
    宿原阴阴问：“你想死吗？”
    那是宿老师没认真打。
    这把宿原选了个不出错的中单英雄发条魔灵。发条是个长手法师，有盾有加速有控制有伤害，格外全面的一个中单英雄。对面PTG的中单徐一鸣选的是对线发条的辛德拉。简单来说中路是两个纯发育的法师，对着刷钱。
    看点在下路。
    第一把，也许PTG那边跟李熙真说的“随便玩，玩你想玩的”，李熙真选了个……德莱文。
    这是个特别冷门的AD英雄，主播虐菜专属。手短腿短，如果没有优势没有人头，就是被对面放风筝虐杀的命，经常只有主播玩低端局会用到。但是这个英雄观赏性又很强，因为伤害高，如果拿到优势，那简直三刀一个人头，砍得特别爽。两极分化严重，有优势，那就虐杀，没优势，就被当猪杀。
    宿原看到李熙真选了个德莱文，啧了声：“选错了。我这把该选阿卡丽。”
    选刺客阿卡丽，德莱文别想活。
    盛因明倒是没想秀，虽然对面选德莱文多少有点不尊重他的对线实力了，但他依然很平稳地选了个卡莎。只要对线稳住，卡莎打德莱文不难打。
    下路火花四射。
    德莱文前期伤害非常高，卡莎对线比较谨慎，只能边缘溜溜，偶尔被他砍掉一大段血量。
    李熙真这个人跟一般谦逊的韩国选手不一样，他特别喜欢亮熟练度标志，也就是俗称的狗牌。一般熟练度标志是拿了单杀五杀，性格高调的人爱亮的，是对对方选手的挑衅。李熙真是打完一段分开就亮，分开就亮，盛因明虽然不在意这些，但他老是亮，也被他撩起了火。
    也亮一个表情，大拇指向下。
    然后李熙真就开始打字互动了。
    --

 第20页

    【所有人】guaydt[荣耀行刑官]：zhong yu you fan ying le^^
    打拼音，终于有反应了。
    盛因明：“……”
    难道你是觉得我是什么NPC吗？
    够无聊的。
    队伍屏上全都是队友记录对面选手闪现传送时间的信息。骤然出现一条对面的信息，宿原挑了下眉：“还挺熟是吧？”他把屏幕切给下路看了好多次。他是指挥，习惯性切屏，粉丝看他第一视角经常头晕眼花，因为切屏速度太快了。这把他老切下路，切一次看见对面李熙真亮一次狗牌，他脾气没盛因明这么好，“等着。”
    在下路打下一个“正在路上”的信号。他说：“Siren六级必越塔，跟我来抓。阿朗看一下下路。”
    段若朗：“好。”
    到六级。
    李熙真其实有感觉对面肯定要抓他一波越塔。对面打野中单都消失了，不是抓他抓谁？但体内的洪荒之力根本克制不住，他看到自己的大招点亮，就忍不住上前两步。给卡莎身上放一个标记，示意于澄的锤石出钩。
    于澄眼睛一凝。
    锤石的钩锁在空中摆荡了两下，瞬间勾中正在左右快速抖动走位的卡莎。
    他说：“我闭着眼睛都能勾中小盛。”
    盛因明：“……”被钩了，但在他意料之中。他本身就是个勾引对面的饵子。看到德莱文凶猛地冲上来，他点地板往塔下撤，德莱文果然跟上大招，一套技能灌下，卡莎危在旦夕，但突然身上多了个光环缭绕的护盾。
    发条魔灵机械的声音：“指令-保护。”
    从草丛中钻出来段若朗的打野盲僧，一脚把德莱文踢到塔下。
    越塔演变成四包二，德莱文和锤石两个人都没好下场。PTG那边因为大家听不懂韩语，也没注意看下路，猝不及防First Blood一血爆发，打野凌振衣嘶了一声：“怎么不叫我！”
    于澄：“我没想到是真上啊。”
    中单徐一鸣：“没事，待会儿小心点。小澄你让Siren别太冲动。待会儿我报了Miss就别上了。”
    于澄：“……”
    李熙真就是这样凶猛莽撞的男子，在世界赛场上对面拿他完全没办法。
    六级的一波四包二成功后，盛因明完全不用害怕德莱文的伤害了。他在下路对线压着德莱文溜，溜完一轮，亮一个小企鹅哭脸。不是爱亮吗，看谁亮得多。
    李熙真受不了这种挑衅，他伤害还是够，看对面辅助出去游走了，快速计算一下自己的能力，迎头朝卡莎劈了一刀。卡莎镇定地回身走位，手里艾卡西亚暴雨倾泻而下。两个AD英雄**两次，血量分别下半，德莱文的大招丢出，但被卡莎的大招猎手本能调整位置躲了。
    卡莎用大招飞到了一个刁钻的位置——德莱文身后。
    随后一道虚空索敌背后命中德莱文，加一发平A，德莱文还剩十滴血。
    卡莎却没补伤害，反而退回了草丛，德莱文丢失他的视野，最后一下平A卡在手里也没有出手。
    十滴血。
    李熙真哼哼：果然你伤害计算不到位。
    下一秒，德莱文猝然倒在塔下。
    一个单杀。
    卡莎从草丛中走出来，在德莱文尸体上转了个圈，翅膀震颤，轻盈走开。
    李熙真想，等等，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后那十滴血是被小兵打掉的。Trigger竟然是依靠飞到德莱文身后，吸引了德莱文家的近战小兵。仇恨拉开，卡莎这边的远程小兵本来在和对面小兵互殴，殴打对象被吸引走了，于是远程小兵里的一个——仅有一个，仇恨转移，手里唯一一发平A出手，打到了德莱文身上。
    补足了最后十点伤害。
    这需要极其严苛的仇恨控制和伤害计算。
    就那一个小兵。
    这真的是人类能在短短一秒之内算好的吗？还是走狗屎运？
    盛因明很淡定，他早就习惯这种走钢丝的对线方法，没什么是他不能利用的细节。继续亮啊，亮一次杀你一次，走着。
    宿原切屏，只看到卡莎已经在原地念起回城了，于是说：“看一下先锋。”
    *
    德莱文前期没有取得任何优势，后期，被卡莎飞进人群里三刀点死，毫无还手之力。第一局，打到后面，PTG已经落花流水，直接在公屏发了GG。
    局间简单复盘，宿原看了眼盛因明，没说什么。陶弛则已经心服口服了：“盛哥对线真的……都不知道怎么说。”
    宿原说：“打完再详细复盘，先看下一局。”
    训练赛五局三胜。第二局TS赢得更快。PTG根本没有磨合好，PTG除了AD是韩国人外其他都是中国人，沟通多少有些不方便，加上李熙真又是个我行我素习惯的AD，就算能沟通也不听指挥的，一上头就冲冲冲！
    然后被宿原切死五次。
    第三局如法炮制，打到十八分钟，PTG那边，上单提前在公屏发了GG，不想打了。
    三局结束，盛因明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数据结算面板，还算满意。两把是最高伤害，第三把因为时间太短没到ADC发力期，伤害没打足。整体来说，配得上AD Carry的名号。
    结果复盘的时候，明明3：0，所有人都被宿原训得狗血淋头。
    第12章
    复盘的会议室投影出刚刚的团战录像。
    宿原面无表情道：“我检讨。这波团战设想是从后翼切入，但是时机选得差，被芮尔格挡住之后浪费了两秒时间。这波我的。”
    --

 第21页

    盛因明睁大眼睛望向投影：“……”
    问题是这波团战打赢了，双C收割残局，一个双杀一个三杀，对面直接大团灭。这也需要检讨？
    宿原暂停了一下录像：“不然乐乐和阿朗可以不用死。”他重复了一遍，“我的。”
    郝乐小心翼翼道：“其实问题也没有很大吧队长……”
    宿原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的问题确实不大，就这里。你呢？来我们欣赏下郝乐同志在上路的杂耍表演。”在笔记本上点了一下播放，开始播放数据团队火速剪出来的几波上路精彩对线。
    郝乐：“……”
    尼玛撞枪口了，今天吃了什么火药？
    宿原面无表情把郝乐骂了一顿，问他TP为什么迟交，为什么看到团打起来了才慌忙找位置，为什么TP还能被对面打断。为什么打小龙不提前靠过来，为什么带线带那么深又不做眼。
    反正在一个指挥眼里，哪哪都是问题。
    盛因明被论坛网友骂暴君AD，都没这么可怕。
    而且最可怕的是宿原的语文水平真的很高，不知道跟谁学的，骂人都不重样。垮起一张批脸，撩起眼皮看人的时候让人头皮发麻，盛因明还第一次见他这样。
    是有点恐怖。
    所谓“TS我说了算”。
    宿原干了大半主教练辛垂虹的活，辛垂虹负责打圆场：“也还好，今天小乐可能是状态不行。”
    郝乐垂头丧气道：“不是，就是打得菜，没理由。骂我吧。”
    辛垂虹看了一眼宿原。
    看把孩子吓的。
    郝乐是个出头鸟被一枪崩了，接下来就轮到了打野和辅助。打野Gank时机选择啦，刷野时间差失误啦，还有拼惩没拼过！滑天下之大稽，宿原说：“Wave只剩浪了，知道的说是在打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街道大爷逛街。”
    段若朗低头：“错了。”
    陶弛拼命把头往桌子下缩，瑟瑟发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没逃过被痛批一顿的命运。明明3：0，在宿原嘴里简直漏成了筛子，像是被人0：3一样沉痛。宿原说：“来欣赏一下我们Porce选手的泰坦表演。不告诉我这是泰坦，我还以为是青钢影，只会钩墙是吧？”
    陶弛：“……也、也还是钩了人的，吧？”
    “感谢你的ADC，不是他对线顶住，你这泰坦要被论坛挂三十页，等你退役你就是深海青钢影代言人。”
    陶弛：“呜。”
    好。
    所有人都被批评了一遍。
    盛因明觉得……可能要轮到自己了，脸绷得紧紧的，想看宿原准备作什么妖。
    宿原转头，盯着盛因明看了足足三秒，移开了视线。
    盛因明莫名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发挥还可以，应该没什么值得被批评的地方？
    结果……
    大屏幕飞快开始播对线和团战的剪辑。
    播完一处暂停：“我们AD。Trigger，很好。很秀是不是？和德莱文**，走钢丝打团，飞进人群里点人。如果是正式比赛就是一波名场面，上热搜刷屏，是不是？”
    盛因明觉得……确实是啊。
    陶弛仰头看着屏幕，小声嘟囔：“是很秀啊。”
    “秀翻了，一声不吭就飞进去和对面一换一了。Trigger，你知道大局观三个字怎么写吗？还是说你觉得只需要一个人秀就可以了？”
    盛因明觉得他在针对自己。
    他擦了下嘴唇，平静开口：“我认为这里一换一没有问题，我们这边我被换了，中单还能起来收割，他们没有AD就没有输出，团战一定会输。”
    “相信我可以收割？”宿原忽然笑了，“谁跟你说这一波。一换一之后你死了，复活时间三十秒。大龙出生时间三分三十秒，很够，是不是？三分三十秒够不够你把无尽打出来？去掉这三十秒，三分钟够不够无尽出来？再说，如果这波团是你收割，无尽能提早多久出？”
    盛因明没想到他看这么细。
    关键装备出来的时间……盛因明说：“大龙团前我无尽出了。”
    宿原问：“你不会不知道为什么能出吧？因为我的中路线让给你了。因为我的蓝也给你吃了。”
    盛因明：“……”
    无法反驳。
    宿原说：“三分钟的事情都看不见，一定要秀一波？”
    “我没有。”盛因明说，“你不要针对我。”
    完了。
    “队长针对我”……这是每个刚到TS没几天的新选手，都会犯的嘀咕。
    郝乐刚到TS一队，觉得队长哪哪都看自己不顺眼，还冲动差点跟队长打架。然后被教育得心服口服。
    真的，没人知道为什么宿原从开局就把一整局比赛算得那么清楚，每一处指挥都是最好安排。
    也许是比赛用脑过度，打排位的时候……就天天乱来，徘徊在钻四到钻一之间，属于是钻石本地人，熟知风土人情。
    宿原笑了：“很好。我针对你。”
    他站起来：“今天复盘到这，没事，我跟AD聊一下，你们都出去。”
    陶弛害怕死了，他抱着笔记本出门，回头扯了下盛因明的衣袖，小声说：“哥你别怕他。”
    盛因明怕他才见鬼。
    辛垂虹拍了拍宿原肩膀：“别那么凶，小原。”
    宿原拂开他的手，淡淡说：“实事求是。”
    --

 第22页

    所有人都离开了小会议室，辛垂虹还把门带上了。会议室里只剩盛因明跟宿原两个，盛因明立即觉得大事不好。
    宿原简直是TS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关键是所有人都还不敢反驳他……真的很离谱。盛因明右手捏着左手的指节，脊背挺直坐在原地，想听宿原能有什么教诲。
    宿原站起来，两只手撑在桌子上，俯身看他，问：“我针对你？”
    “你没有吗？3：0不是0：3，我确实没有失误。”
    宿原说：“你好像还挺委屈。”
    “我没有。”
    宿原说：“这就是TS。我说了算。你以为是PTG吗？来TS，你就该听话。”
    盛因明抬着下巴，跟他对视，不闪不避：“这是英雄联盟，不是你一个人下棋。你以为你可以控制所有人吗，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克隆四个宿原，自己一队算了。”
    宿原没想到他还挺……
    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到怼人的时候倒是很会。
    宿原低头，忍不住忽然笑了声：“我倒是想。怕你受不了。”
    盛因明一瞬间脑子都炸了。他把脸埋进手心里，过了一会儿才闷声说：“说正事。”
    别乱开黄腔。
    盛因明觉得秒懂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真以为我在针对你啊？Trigger，别小看人。”宿原说，“你自己想去吧，想想一局比赛要怎么赢。什么是更好的赢比赛的方法。”
    “你赢比赛的方法比我好？”盛因明看着他，冷漠道，“不见得。”
    “行。”宿原知道没办法说服他，撩起眼皮，“那等着看。”
    所谓天才少年，心高气傲，谁也没办法让对方简单臣服。
    盛因明别过脸，从位置上站起来，自顾自拉好外套的拉链想出门，忽然手腕被人攥住。然后一股大力一带，猝不及防转身撞到了宿原怀里。
    宿原扣住他的肩膀，修长的中指按在他后颈上，逼迫他仰起头来：“正事说完了。”
    盛因明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就被人含住，唇齿之间只能泄出一点破碎音节。一时间大脑空白失去工作能力，心脏狂跳，盛因明眼睛瞠大，看见宿原纤长的睫毛。
    明明长得挺秀气，做事一点不讲究。
    盛因明都服了。
    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身体软了下来。宿原感觉到怀里人的软化，搂得更紧了点，却在下一秒，感觉到，嘴唇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吃痛分开，他扯住盛因明后脑勺一点头发，阴沉问：“咬我？”
    盛因明擦了下唇角，冷冷看回去：“别在这发疯。”
    宿原感觉到嘴角都流血了，他用手指按住，抬眼看向盛因明，忽然低声道：“见了你我是挺疯的。”
    盛因明漠然看着他半晌，冷不丁问：“为什么亲我？”
    宿原忽然愣了下。
    他说：“床都上了，问这个话？”
    盛因明下结论：“性骚扰犯。”
    宿原还没办法反驳，他想了想，撑着额头笑了：“那你去报警抓我。去啊。”
    盛因明：“懒得和你说。”他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TS基地今日八卦：
    队长针对新来的AD。和AD在会议室打架，把嘴都打破了。
    陶弛对此发表重要评论：“妖精打架。”嘿嘿嘿。
    *
    盛因明说“你赢比赛的方式不见得比我好”。宿原给他机会证明。
    马上到来的德玛西亚杯，宿原不上场。队伍的安排本来是三个二队小选手，两个一队选手组合登场，因为德杯是小比赛，练练兵刚好。
    到宿原这里最终决定，变成了盛因明一个人带二队四个人打。
    盛因明无所谓，宿原想怎么调整就怎么调整，他把自己的比赛打好就行。
    德杯，全称德玛西亚杯冬季赛，是每年冬季转会期结后的第一场正式官方比赛，规模不大，含金量也不高，但是很多队伍都用它来检验自己转回后的队伍强度。
    强队一般用来练兵。
    大巴把TS所有人一车装到比赛场馆。一队只有盛因明上场，其他人氛围轻松，各自刷着手机。盛因明则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上场前，盛因明拎着键盘出休息室，被人从背后拉住了帽子。他转头，宿原看着他，冷淡说：“给我看看你赢比赛的方式。”
    二队四个选手跟小鹌鹑似的，见到这阵仗都不敢大声说话。
    开始比赛的时候，队伍麦里一开始挺沉默，还是有人活跃气氛，然后就开始讨论起战术来。
    讨论来讨论去，讨论出了四保一战术。
    四保一，就是四个队友选择保护型英雄，唯一核心选择输出型英雄。这相当于把所有压力都压在了输出身上，输出如果前期发育不好，或者后期暴毙，那比赛会毫无悬念地输掉。PTG是支经常四保一的队伍，因为盛因明。
    二队小选手觉得四保一把球传给AD是最稳妥的，盛因明其实也觉得不错。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对面的队伍是刚升上LPL的新战队，碰上四保一Trigger这种顶级战术，简直一碰就碎。第一局结束，盛因明的薇恩十五杀超神Carry，他端着水杯回了休息室，第一眼就看向宿原，眼神平静里藏些挑衅。
    宿原扯开唇角。
    薇恩是很秀，还是盛因明一贯的走钢丝打法。一个ADC，仗着自己能隐身，把自己打成了一个刺客，切到对方后排。
    --

 第23页

    盛因明觉得自己是什么活都干了。AD能做的，打伤害、输出、收割，干了。AD不能做的，刺杀、控制、勾引、肉身开团，也干了。他倒是想知道宿原有什么狗屁评价。
    但宿原没有评价，反而和颜悦色看向二队小选手：“下把加油。”
    盛因明拎着自己的外套坐在一边，低低冷笑一声。
    在昏暗的选手通道里，他被出来的宿原拉住手臂。宿原声音低低浮动：“Trigger下把也加油。”
    刻薄人偶尔的温柔，盛因明……奇妙的，有点受用，看宿原一眼，黑暗中无人知晓耳廓一层薄红，他镇定道：“让你见识下。”
    宿原笑了。
    盛因明第二把第三把……那真是，秀翻全场。
    秀得护肾宝在论坛上疯狂艾特原卫兵：草拟大坝看看什么叫世界顶级ADC！！看看这就是亲爹，通天代表现！！
    一路四保一到决赛，在休息室的一队众人，看着盛因明的薇恩点爆对面主水晶。
    现场摄像的镜头移到选手脸上，大屏幕上画面一转，盛因明的脸端正出现在正中央。点爆了水晶，他直直地朝镜头看了一眼，眼神凛冽，扬了扬下巴，好像在挑衅谁。
    第13章
    挑衅谁！！！
    论坛就“Trigger最后到底是在朝谁示意”掰头了一晚上。然而休息室里，宿原清楚的知道，盛因明在看他。
    不是第一次直面LPL第一ADC Trigger的光芒。
    那一夜之前，宿原对盛因明的印象就很深。
    在赛场上遇见过很多回，有胜有负，战绩五五开。没成队友之前，宿原对对手一般是抱纯粹欣赏态度的。他不喜欢盛因明走钢丝刀口舔血的操作风格，但也不否认那真的很秀，真的耀眼，配得上名气，也配得上粉丝的期待。
    那一夜后，感觉变了。之前，他想的是Trigger被打哭是什么样子，在此之后，觉得……
    被*哭。
    也挺好看，哭起来，脸颊红通通的，整个人软成一滩水。
    再看到赛场上光芒万丈的Trigger，宿原心里想法真是百转千回。
    不过二十多岁的男的能有什么狗屁想法，除了那点黄|色。
    他对TS整体掌控很强，所有人都听他指挥，现在……是真的多了个变数。变数也挺好，宿原突然想，换个方法，英雄联盟是五个人的游戏，确实不是一个人下棋。
    *
    盛因明到TS的第一个月，帮TS拿回了两年来第一座冠军。
    此前两年，TS因为人员变动频繁，各大赛事一无所获，万年老二老三，都忘记冠军是什么滋味了。休息室里，汤涵当场宣布德杯冠军五十万奖金，一半给盛因明——是个人都能看出五个选手中，四保一的那个一有多重要。
    盛因明无所谓道：“请大家吃饭。”
    陶弛拍桌子：“大气！盛哥就是大气！”
    晚上十二点钟，餐厅杯盘狼藉，TS浩浩荡荡一群人上了大巴。盛因明照常挑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开始听歌。他身边跟着坐下了一个人，然后他的手腕被人捏住了。
    来人慢条斯理说：“我承认你赢比赛的方式也还行。”
    盛因明懒得抽自己的手，只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宿原靠得更近了一点，脸都要挨到盛因明的肩膀了，柔声细语问：“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吗，小冠军。我的FMVP。”
    盛因明眼睛都不睁：“你离我远点儿就行。”
    宿原和颜悦色：“那做不到。”
    他靠盛因明靠得更近，蹭了蹭他的脸颊。盛因明坐的这个位置在车最后两排，后面没人，前面的人回头也看不见后排人在干什么，除非站起来。盛因明于是只是推了一下，皱眉道：“别挨我。”
    宿原忽然说：“重庆话说别挨我怎么说？”
    盛因明：“……”
    发神经啊？
    宿原说：“不仅要挨你。”他稍稍拉开点距离，忽然伸手掰过盛因明的下巴。盛因明经验丰富，对此早有准备，出手钳住他的手腕。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迅速过了几招。但盛因明手腕使不上力，被一扣住，整只胳膊就软了，被宿原强迫压在窗户上，掰过下巴硬是亲了一下。
    盛因明害怕动静太大引得前面人看回来，宿原却不怕，这是宿原能赢的关键。
    一个要脸一个不要脸，要脸的紧紧闭上眼睛，呼吸灼热滚烫。许久，盛因明哑着嗓子问：“宿原，你到底想做什么？”
    宿原理直气壮：“我不知道。”
    盛因明说：“你别太过分。”
    宿原说：“还没到最过分的时候。”
    盛因明：“……”他把衣兜里的眼罩掏出来戴上，眼不见心不烦。
    到TS来的目的是什么，他都想不起来了，是和宿原做队友，搞不好能……谈恋爱。但为什么变成现在这种畸形关系了？盛因明自己搞不明白了。
    只能说宿原这个人有毒。
    要下车的时候，盛因明摘了眼罩，看向宿原，忽然说：“算我赢你了，你得记住。”
    宿原：“……”
    车厢中部的灯亮着，盛因明嘴唇鲜红欲滴，宿原恍惚一秒，含笑说：“好，我记住了。”
    *
    又到了月末补直播的时机，也是TS每个月月底的假期，盛因明没事，不得不开播混一下直播时长。郝乐也开了直播，看见盛因明准备开播，忍不住害羞问：“盛哥……双排吗？”
    --

 第24页

    盛因明看他一眼：“好。”
    直播间亮起，盛因明说了句开场白：“欢迎来我直播间。今天打韩服排位。和上单双排。”很简单两句话过后，他就不说话了，直播间伴奏的背景音乐又开始轮播周杰伦。
    粉丝看到他直播就已经特别高兴了，纷纷说：
    【小盛德杯决赛太帅了】
    【是神】
    【太猛了我盛，简直是天神下凡】
    盛因明说：“还可以，没那么夸张。”他跟粉丝说话，声音比平时柔软一点，苦恼问：“今天要看什么英雄啊？”他看了眼刷过去的英雄名字，“那玩烬吧，很久没玩了。”
    排位很久没排进去，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到TS还习惯吗TT】
    盛因明说：“还行，在哪里都是打比赛。”
    【Su如果欺负你你要跟我说，我帮你叫人揍他】
    盛因明皱眉：“他欺负不了我。我自己会揍。”
    【和桃子走下路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他操作不错。……我也不错。”盛因明笑了下，声音被电波传递出去，显得比平时更低更柔和，“我还挺厉害吧。”
    【还是第一次跟乐乐双排】
    盛因明说：“不是，也排过两次，就是没有直播。”他撑着下巴，想了想，“上下两路没什么配合。”
    随后郝乐就用实力证明了他说的是错的。
    基本每局四分钟下路打起来的时候，上单郝乐的TP就会立刻落下来保护盛因明的AD。TP他上线舍不得用，保AD倒是格外大方，粉丝们看得啧啧称赞，表示郝乐同志是个上大分的可造之材。
    郝乐那边的弹幕纷纷说：
    【舔狗】
    【嘴脸】
    【看到就恶心】
    【怎么跟队长双排的时候没这么周到】
    郝乐调出弹幕，都被这些人给逗笑了：“跟队长双排，你在搞笑。我要给他一个TP都属于我没尊严。”他看了眼宿原不在，胆子大了，嘲讽道，“栓条狗在中路，都玩得比Su好。”
    弹幕：
    【……………………】
    【已录像】
    【私发给宿老师了，兄弟们，直接正道的光！】
    【你完了VeryH，队长拎刀赶来】
    郝乐心虚了，扭头左顾右盼，故作姿态说：“别吓唬人。队长去医院了没回。”
    随后就见他的直播间里出现了一个提示：“TSSu进入房间”，还跟着一大堆闪耀特效。
    郝乐：“……”
    TSSu发了句悬空弹幕：“你完了”
    然后TSSu还送了个小礼物，一毛钱的臭鸡蛋送了一百个，满屏都是提醒特效。
    【这波我三分功劳兄弟们，到时候TS上单换人有我一份力啊】
    【VeryH：我为TS流过血！我为队长拼过命！不能这么对我啊！】
    【VeryH：表面稳如老狗，实际慌得一批】
    【乐乐咱不慌，趁现在他不在多骂他两句】
    郝乐心想也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多骂两句，于是道：“我不怕。我问你们，双排你是选Trigger还是选Su，选能让你上分的AD大爹还是选把别人养成爹的煞笔中单。我就问你，人要诚实。”
    TSSu：我选AD
    郝乐立刻说：“看到了吗，队长羞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搞笑，宿老师有羞愧这种心理状态存在吗？】
    【郝乐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队长脾气渐渐变得温和了】
    【哈哈哈哈哈前面又说笑话了，明天乐乐发微博：队霸打人还打脸】
    TSSu决定选AD，然后就进了AD的直播间。
    跟着他一起去的原卫兵们都凝固在原地，然后，纷纷就地蹲下开始看盛因明直播。
    宿原不发言，直播间的原卫兵们DNA却动了，……真的忍不住，好想开始嘲讽挑刺啊！
    于是直播间多了一大堆不和谐弹幕。
    【团战又A兵】
    【笑拉了这波操作，斗智斗勇斗空气】
    【脸探草丛了主播】
    TSSu：【哪来这么多黑子】
    TSSu：【给我房管】
    TSSu：【盛因明】
    TSSu：【我帮你骂他们】
    一连发四条，护肾宝和原卫兵懵了，纷纷停止了各自的发言，齐刷刷发起了【？？？？？】
    属于是精神失常了。
    第14章
    盛因明一局排位打完才把弹幕调出来，皱眉看了眼。
    弹幕原卫兵声嘶力竭：【给他房管！！！！】
    盛因明茫然问：“给谁房管？”
    【大胆！还不赶紧讨好一下队长！】
    【居然让队长亲自开口要房管，小心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看看Su吧，看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盛因明迷惑了。
    这堆弹幕到底是什么人发的，看起来不像他那群天真单纯小粉丝，但也不怎么像宿原的粉丝吧……哪有粉丝说自己喜欢的选手作妖的，虽然宿原确实天天作妖。
    这群弹幕像什么，像皇帝身边的太监。
    盛因明说：“我房管很贵，不随便给。”
    话音刚落，直播间里炸开一个接一个礼物特效。刚刚宿原在郝乐的直播间里送的都是一毛钱一个的臭鸡蛋，可恶心，一百个也就十块钱，坚决不给郝乐送钱。
    但是在盛因明的直播间里送的却是……
    --

 第25页

    两千块一个的摩天大楼，也送了一百个。
    这种昂贵礼物在直播平台首页都会刷屏，送一个都了不得，能换来颜值区美女主播甜甜的“谢谢哥哥”。在盛因明直播间里，一个炸一个，都给粉丝们炸懵了。
    原卫兵：
    【宿皇昏聩无德，我们得清君侧】
    【又发病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你发癫，送这么多，钱大风刮来的？？？】
    护肾宝：
    【二十万……】
    【有点多】
    【我代我宝做决定了，房管给了！】
    路人：
    【妈的哪来的弱智土豪】
    【你们为什么不转支付宝？】
    【@TSSu，看你这么有钱，我学生，V我50吃个饭】
    盛因明也彻底怔了下：“等等，等一下。”他确实急了。年薪两千万也不能这么造啊，弹幕问得好，为什么不直接转支付宝？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他问，“宿原你做什么？”
    TSSu：给你打钱
    盛因明觉得他真的，搞不好真的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他提醒：“你今天去的是宛平南路600号吗？不是的话应该去看看。”
    宛平南路600号，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
    TSSu：没良心
    TSSu：月榜第一还要不来一个房管吗Trigger？
    岂止月榜第一，都快年榜第一了，盛因明直接给他的马甲上了个房管，心烦道：“别烦我，自己玩。”
    TSSu立刻小人得志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直播间了，骂我的都小心点
    护肾宝们：……
    宿原虽然说是这么说，盛因明后半程的直播他却只是安静地蹲着看，顺便帮忙封骂盛因明的账号。他手速贼快，见一个封一个，直播平台给宿原安排的房管五个人在一起都比不过他的手速。
    原卫兵们纷纷跃跃欲试，顶着“宿门大弟子”之类的ID发言嘲讽盛因明，然后被宿原一手提溜出去一个，互相攀比谁被封得久。
    所以说，粉随真主，真的没错。
    护肾宝：……
    心情复杂。
    所以为什么TS神经病中单要给我宝送二十万。抠破脑袋也想不通。
    @我盛世美颜：想不通……为什么啊。姐妹们，某位中单是不是神经病你们说？
    -颜老师发表重要评论，重要盛粉本人王某出席评论区，表示赞同。
    -好怪。再看一遍录像。
    -他想泡我宝，我宝不给泡。
    -颜老师，二十万，真的，要是是给我的彩礼，我当场就嫁了就是说。
    -一直想说某中单和他的粉丝都是神经病，正常人不能理解那种。别想了颜老师，不如来看一篇盛原现背的簧文吧。#链接【盛原】脚踏飞鸟让春天尖叫（1.6W一发完，双星，有强制慎入）
    -？？？？CP粉够了啊，来唯粉地盘撒野了是吗？链接没了，快补下[舔]。
    我盛世美颜评论：爹的，CP粉叉出去！[发怒][发怒]
    我盛世美颜新微博：想看双星簧文，求代餐，各位妈咪施舍下。[舔]
    **
    汤涵给宿原打电话：“你上热搜了。带着小盛。”
    宿原趴在床上，理疗师正在按腰，浑身没力气，接起电话声音懒洋洋的：“哦，怎么了。”
    汤涵心力交瘁：“宿啊，你能一天到晚别整那么多幺蛾子吗？”
    宿原懒散道：“怪我吗，怎么不怪热搜机制。”
    汤涵：“唉。”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提议，“不然你给我也转……我也不要二十万了，就两万，安抚一下我天天给你们公关。”
    宿原嘲讽道：“你做梦比较快。”
    汤涵指责他：“你差别待遇。”
    宿原哼笑一声：“希望你对自己有点数，你拿什么和我们AD比。”
    汤涵：“拿……我对你的爱？”
    宿原被恶心吐了。
    汤涵颓丧地挂掉了电话，丧着张脸去训练室看各位选手的训练。……不对，今天放假，没人训练。
    盛因明还不知道上热搜的事，还在好脾气跟郝乐双排。
    ——不过脾气也没那么好，毕竟主播可以禁言房管，他把一直在直播间里跟粉丝“友好互动”的宿原给禁言了。
    汤涵觉得他来TS现在肯定已经幻灭了。
    唉，抽了根赛博华子，汤涵搬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和蔼道：“没事，继续打，我看看。”
    盛因明打了挺久，手疼，一直在捏手腕。打完最后一局，他摘下耳机，转头跟郝乐说：“我不打了，退了。”
    郝乐鞍前马后伺候得很周到，得到了直播间护肾宝的一致赞扬。护肾宝们很多是小姑娘，虽然战斗力强，但是性格也单纯，谁喜欢盛因明，就对谁有好感，冲去郝乐直播间送了一大堆礼物，一口一个乐乐给郝乐整得舒服得不行，表面上还是一副淡定严肃脸，实际上整个人都要笑烂了。
    郝乐道：“好，那下次再双排。盛哥慢走。”
    盛因明：“……”
    他回到自己直播间，撑着下巴看了眼弹幕：“看会儿录像下了，别闹。”
    弹幕闹腾着说要唱歌，盛因明就放了首《一路向北》，跟着唱了半段。
    汤涵还是第一次听他唱歌，唱功真的挺好，惊奇道：“小盛，年会节目有了。”
    盛因明瞥他一眼，没什么情绪。
    --

 第26页

    汤涵：“……”
    呜呜不理我。哭了，去和乐乐交朋友了。
    月底放假，陶弛和段若朗一块儿出门玩了，发消息说得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微信群里，宿原问：你们怎么不干脆在外面开个房？
    段若朗：没带身份证。
    对付一个一天到晚正话反说嘲讽值拉满的人，就该打直球，这样他就会被噎死。段若朗已经深度领会了这种技巧。
    宿原还没从医院回来的当口，基地其实就盛因明和郝乐两个选手。没和盛因明双排后，郝乐下播，然后就回宿舍躺尸了。
    训练室于是只剩盛因明一个人，粉丝威胁他：
    【不准下播】
    【这个月还欠二十小时，我替你算着的】
    【陪我们看动画片也行】
    盛因明自己看了会儿录像，有点困倦，开始找动画片放。
    他征询意见：“看什么？”但也没有完全征询意见，因为他直接挑了自己想看的《精灵宝可梦 太阳月亮》开始放，“上次看到23了。”
    【经典宝可梦】
    【小盛好喜欢皮卡丘】
    【上次给小盛寄了皮卡丘帽子收到了没有？】
    盛因明说：“收到了。我喜欢皮卡丘，还喜欢月亮伊布。最喜欢美纳斯。”
    因为美纳斯最好看。月亮伊布也好看。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粉丝聊着，看动漫看得很困，忍不住在桌子上趴下，耳机就松松挂在脖子上，闭上了眼睛。临睡前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小：“我睡会儿，你们自己看。”
    粉丝很操心。
    【混时长真的有一手】
    【睡吧宝】
    【加件衣服不然会感冒的我宝】
    【别在这睡，去房间睡啊，没事超管来了我们帮你骂他】
    *
    宿原推开训练室的门，偌大的训练室只开了一盏小灯，就亮在盛因明的头顶上。他走过去，发现盛因明趴在桌上，眼睛紧紧地闭着，眼睑皮肤睡得一片绯红。面前的电脑上还在放着宝可梦，不时有弹幕飘过，讨论剧情。
    宿原直接把直播间关掉了，顿时惊起一大片【？？？？】。
    【不做人事？？】
    【Su？？？】
    【谁准你关我宝直播的！】
    【你替他补时长？】
    宿原拉过键盘，用盛因明的账号打了几个字，打字时动作放得很轻。
    Trigger：不服来基地Gank我
    护肾宝：………………妈的。
    他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低头看盛因明的睡颜。睡着了，嘴唇嘟起来，显得有些稚气。脸颊睡得粉红，呼吸声音很浅，像某种正在小心休憩的小动物。宿原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醒醒，去床上睡。”
    盛因明没被推醒，反而换了个姿势，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宿原笑了，低声喊他：“……盛因明？”
    没反应。
    宿原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比平常烫一些。果然是睡在外面冻着就容易发烧，他捏住盛因明的鼻子：“给我醒醒。”
    盛因明无法呼吸，终于憋着气醒来了。刚醒两秒，有些恍惚，晃了晃脑袋，才看清和自己凑得极近的人的脸。也许是感冒发烧，有点糊涂，他伸手摸了下宿原的脸颊，软软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第15章
    宿原惊讶地握住他的手：“你没醒吧？”
    盛因明摇头：“不知道。”
    好乖。
    简直像……喝醉酒那晚上，那么乖。宿原靠得离他更近点，鼻尖挨着鼻尖了，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眼睛：“盛因明，认识我吗？”
    “宿原。”
    “现在清醒吗？”
    盛因明说不清，反正头很晕，稀里糊涂的，于是摇头，重复了一遍：“不知道。”顿了一下，又扭了扭被握在宿原手里的手，声音还是软软的：“我手疼。”企图从宿原手里把手抽出来。
    宿原捏住他手指，低头道：“哪里疼？”
    “手腕。腱鞘炎。”盛因明这时候有问必答，吸了下鼻子。
    宿原声音柔和下去：“那我给你捏一下。”盛因明的手掌在他手心展开，纤长的手指，掌纹清晰。从手腕到手肘贴着肌内效胶布，手腕那一块还缠了一圈白色护腕。宿原把护腕解掉，看见的是手腕上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眼神瞬间一凝。
    手腕伤疤上有一个小小的纹身，黑色的，一把狙|击枪。
    盛因明身上秘密很多，宿原都想知道。他若无其事地深浅捏着他的手腕，问：“这样好不好？”
    盛因明脑袋一歪，仿佛有些迟钝：“好。”
    宿原耐心问：“你现在认识我吗？”
    “宿原。”
    “再叫一声？”
    “宿原。”盛因明这种时候太乖了，乖得让宿原心头有些火热，又想起那夜神态。
    那一晚也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让他忍一下，他就闭着眼睛，颤抖说“好”，声音还带点忍痛的哭腔。
    宿原问：“你还记得世界赛决赛后你跟我做了什么事吗？”
    盛因明歪头看他，忽然垂下眼睫笑了。
    “记得吗？盛因明。是你主动来招惹我的。”
    “不记得了宿原。”盛因明轻快摇头，“我不知道。不记得了。”
    宿原心里叹气：“那你真是够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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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我来找你了。”盛因明连忙弥补，歪头含笑看他。
    “什么叫来找我了？”宿原掐住他的脸颊，问，“你真的是为我来TS的？”
    盛因明垂下头，不肯再说话了。宿原于是抬起他的下巴，脸凑过去，盯着他眼睛问：“告诉我，是不是？”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不是。”
    宿原更靠过去一点，咬住他的嘴唇，含糊道：“骗子。”浅浅亲了两下，稍微分开点，他低声说：“张嘴。”
    盛因明顺从地微微启唇，牙齿里可以看见鲜红的舌尖。宿原用手按着他后脑勺，额头碰额头地对视一眼，很快亲了上去，中间柔声说：“闭眼睛，盛因明。”
    时间有点长，盛因明本来就头晕，这下还缺氧，整个人都软了，分开后额头靠在宿原肩膀上，茫然地喘息，两只眼睛没什么焦距。宿原牵着他的手拉他从椅子上起来：“去宿舍睡了。”
    盛因明挠了下外套的带子，很温驯地跟着站了起来，一路被牵到楼上。宿原十分自然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跟盛因明说：“进去。”
    盛因明没完全失去理智，分辨出哪里不对，后退一步：“不是这里。”
    宿原温声说：“怎么不是，坐下。”
    他一用祈使句，盛因明就自觉地听从了，走过去乖乖在床边坐下，两只手还非常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小学生。
    宿原翻柜子找出体温计，擦干净递给盛因明：“含着，我没叫不准取掉。”
    盛因明顺从地把体温计含进口腔，像舔棒棒糖一样舔了下。宿原又开始翻箱倒柜找感冒药，找出一点小儿柴胡退热颗粒，看了下说明书泡了两袋，用勺子轻轻搅动，撞到杯壁，清脆响声。
    盛因明坐在床沿，坐着坐着就闭上了眼睛。宿原端着泡好的药走过去，蹲在他脚边，喊他：“盛因明。”
    盛因明眼睫眨了眨，但他故意不睁眼。
    宿原被他幼稚笑了，抽出他唇齿间咬着的体温计看了一眼，发烧了，低烧，38度。他小声喊，“因因。”
    盛因明眼皮动了，微微睁开眼睛，恍惚问：“你喊我什么？”
    “把药喝了。”
    宿原把杯子塞进他手里，盛因明却固执问，“喊我什么？”
    “因因宝贝。”宿原摸了摸他脸颊，“怎么？”
    “别这么喊我。”盛因明情绪变得很低，盯着杯子里浅褐色的药水，吸了下鼻子，“不要，宿原。我不喜欢。”
    “为什么？”
    “我不喜欢。”盛因明重复，“很讨厌。”他一口把药给喝了，擦了下嘴唇边的药汁，把杯子塞回给宿原。宿原认命地站起来去洗杯子，盛因明则仰躺回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陷入了一种晕眩恍惚的失落中。
    因因，小时候妈妈这么喊他，后来妈妈不要他了，走了。
    他躲在门板背后，听见父母吵架的声音。
    碗被摔碎，爸爸说：“你就是自私，不想要他，你不要你为什么要生？哪有妈妈是你这么当的！”
    妈妈崩溃地说：“你不也不想要吗？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以为你很负责任吗？你也配做人的爸爸？”
    爸爸坚决说：“反正我不要！”
    妈妈哭着问：“我去法国怎么带他？你告诉我，我怎么带他？你的事业是事业，我的就不是？”
    八岁的盛因明缩在门板后面，大滴大滴地掉眼泪，用手去擦，擦干净了，一闭眼又是一脸泪水。但他知道不能哭出声，哽咽着嗓子，在泪光中看向光怪陆离的天花板。童年的他觉得身处于巨大迷宫里，往左往右，没有什么地方是他的出路。
    宿原洗完杯子出来，拉开盛因明挡着眼睛的手臂：“换个衣服再睡。”
    盛因明翻了个身：“不要。”
    “你不动我就帮你脱了。”
    盛因明：“不要。”他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装鸵鸟，宿原怎么捞也捞不起来。宿原把他强行翻了个身，忽然摸到了他脸上一点濡湿的痕迹。
    第16章
    春季赛即将开赛，每年春季赛的揭幕战都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今年冬季转会期风起云涌，不提Trigger转会老对手TS、Siren从韩国赛区一路追来PTG，其他强队也各有斩获。
    整个LPL，TS和PTG两分天下，算是两大顶级豪门。这两支队伍算是T0，那底下还有四支T1战队，比如FTE。
    FTE战队官宣了一位新人中单，这位新人绝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选手，而是目前的韩服第一，甩第二一百来分。比赛水准不知道怎么样，反正已经被粉丝吹成了天降紫微星、必然能够力压Su，未来竞争国产乃至世界第一中单宝座——当然很快被原卫兵嘲讽了。
    T1等级的战队还有VK，从其它队伍分别挖了明星上中野，组成（老年版）银河战舰，号称新赛季全力一搏，不成功便成仁。另外几支大队伍，也各自都有动作。
    今年的LPL比以往竞争更激烈，比赛会更好看。揭幕战受到的关注度也更高。官方的赛程安排出炉，吃瓜群众立刻奔走相告——
    电竞春晚提前了！
    一上来就是PTG打TS，冠军AD打亚军AD，LCK第一AD打LPL第一AD，吸引流量这点真给官方拿捏得死死的。
    在所有目光聚焦之处，其实PTG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光鲜。
    PTG原先也没有韩援，现在挖来一个韩国人，沟通问题非常困难。加上李熙真个人风格太强太尖锐凌厉，始终磨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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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PTG所有人只能努力配合李熙真，尽量满足他的要求来打比赛。而不像之前盛因明在的时候，不仅能打下路核心的战术，也能打上中野。——不过，李熙真发育起来，比盛因明更可怕，简直是摧枯拉朽无视一切的胜利。
    事实上，揭幕战上，李熙真的表演确实也带给了大家无数狂想。
    揭幕战第一场，选手入场。盛因明拎着自己的键盘，跟在宿原身后入场，瞥了眼一直在跟拍的摄像机镜头，自顾自坐下调试机器。
    现场响起激烈的欢呼声。
    盛因明戴好耳麦，听见队伍频道，宿原故意问：“怕不怕啊，盛因明？”
    盛因明嗤笑一声：“怕你拖我后腿。”
    宿原：“那不至于。给你表演一下我的诡术妖姬。”他顿了顿，忽然说，“盛因明，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打比赛，我就是用妖姬抓了你薇恩。几次？”
    盛因明：“闭嘴。”
    宿原说：“七次，你还记得吗，你被我抓哭了。”
    盛因明转身看向背后的裁判：“裁判麻烦帮我把中单麦声音调小一点。”
    队伍麦里瞬间传来几声忍不住的咳嗽和哄笑。陶弛说：“队长，新赛季刚揭幕战你就要上英雄～麦克～疯啦～”
    英雄麦克风是官方剪辑的一档赛时语音节目，会把选手在比赛过程中的有趣沟通记录下来，剪辑后放给粉丝听。官方的意图当然是好的，营业吸粉嘛，但是粉丝不这么看，粉丝们能一帧一帧分析麦克风内容，以此判断选手有无不和，谁和谁关系好，谁又跟谁关系塑料，人均心理分析大师。
    盛因明就因为麦克风很是被挂了几次论坛。而宿原……他被挂习惯了，出一期被挂一期，主题就是“Su真的太队霸了，我都要揭竿而起了”、“大楚兴陈胜王Su皇已死段皇当立！谁支持谁反对？”
    宿原：“没事，习惯了。”
    每年世界赛夺冠的选手，游戏官方都会为他们做一套皮肤，宿原的皮肤就是诡术妖姬，妖姬是他的本命和招牌。PTG自然知道这点，上来毫不含糊地就把妖姬Ban了。
    陶弛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还选妖姬，选！”
    宿原：“你想死吗。”他沉吟了下，“选阿卡丽。”
    这把宿原确实拿到了他想玩的刺客阿卡丽，而盛因明玩的则是他的招牌烬，千里之外一枪崩了鬼子狗头。对面中单选的是……四保一，卡尔玛。一个带盾的辅助型中单，卡尔玛选出来，能够给队友加上群盾，特别克制阿卡丽这样的单体爆发输出。
    李熙真也不含糊地选了个适合被四保一的ADC，厄斐琉斯。
    双方阵容确定下来，看起来好像都有得打。一进游戏，宿原就严肃了：“下路对线注意一下等我六级来抓。”
    盛因明点了两下地板。他看见对面的李熙真又亮了两次狗牌。
    ……没挨过打是吗？
    阵容一确定，其实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宿原这局的任务就是限制李熙真的厄斐琉斯，团战之前或者之中单切他，一换一命换命都行。盛因明补充输出，收割残局。
    但是这局发挥得不好。
    也不能说不好……首先是阿卡丽的单体爆发被卡尔玛群盾限制，卡尔玛简直像厄斐琉斯的第二个辅助，时刻跟个保镖似的跟在身边保护他。其次是烬是个偏向功能性的英雄，而且机制特殊，只有四发子弹，团战打起来没办法迅速爆发高输出。
    而对面厄斐琉斯却不一样，飞轮折镜一开，旋转飞入人堆，步步莲花步步血溅三尺，摧枯拉朽毁天灭地。
    有两波团战，厄斐琉斯被阿卡丽单切切死，双方一换一。烬去打大龙，因为输出不够打龙太慢，最后还是只能撤退，硬是被厄斐琉斯拖到了六神装备成型。
    然后厄斐琉斯就彻底限制不住了。
    第一局打了三十八分钟，厄斐琉斯的表演让现场或者是看直播的所有观众都印象深刻。
    弹幕一时间全是：
    【韩服第一AD】
    【这就是S冠AD】
    【某吹jb选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牛逼Siren，这厄斐琉斯看得我极度舒服】
    【@护肾宝，叫你们宝宝学一下^^】
    盛因明承认他看着那个摧枯拉朽的厄斐琉斯，有一瞬间，回想起了世界赛总决赛的经历。最后一局也是这样，烬 VS 厄斐琉斯，然后厄斐琉斯就用璀璨的清辉夜凝，用折镜和断魄，把他拒绝在了冠军的门外。
    打完比赛，他点开赛后结算数据面板，边看，边忍不住揉了下眼睛。
    随后手指被人捉住，拉下来：“别揉眼睛。走了。”
    TS五个选手转身鱼贯回了休息室。休息室里，简单复盘了一下。
    宿原蹙着眉：“下路这波团战有点失误，然后厄斐琉斯就起来了。”
    陶弛小声说：“我的，没留住他让他跑了。”
    宿原看了他一眼：“没事。整体来说我们失误不大，阵容选择上不支持我们打后期，输了很正常。下把再注意限制Siren就行，我想想玩什么……”
    “限制对面AD”这个责任，宿原一直是扛在自己肩膀上的。这一次，一直默默不出声的盛因明突然说：“看他玩什么。给我选卢锡安，或者德莱文，我们打前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脸上，他镇定道：“我知道怎么打李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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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
    世界赛只输李熙真最后一波团战，如果不是操作失误……手伤严重，微操下降，到最后一局，简直疼得连鼠标都没办法挪了。
    盛因明慢慢说：“他不好跟我打前期，他对线不太精细，打团比较强。选对线强的压他就行。”
    宿原顺手摸了下他的头发，笑了：“那给我看看，AD带TS赢比赛的方式。”
    盛因明皱眉：“别碰我头。”
    上野辅三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明白双C之间的暗流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局很快开始。
    盛因明选了对线强势的韦鲁斯，Poke流韦鲁斯是赛场上对线伤害最高的几个AD英雄，到盛因明手里，一箭一个小朋友，毫不含糊。
    1：1
    护肾宝们高呼：
    【刚刚嘲讽的人呢出来给TT磕头】
    【TS全队都得给TT磕头】
    【又是一人Carry整队的节奏】
    【@Su，原卫兵你们亲爹怎么养胃了】
    原卫兵：
    【首先澄清一下宿老师不是我们亲爹】
    【别想让我们认贼作父】
    【@Su我命令你速速支棱！】
    路人：
    【依稀记得似乎两方粉丝签订过一个和平共处原则】
    【笑拉了，撕毁协议，护肾宝偷袭珍珠港了】
    【赢了也撕逼，TS内战真好看】
    第二局的MVP是盛因明的韦鲁斯，没人有不同意见。
    第三局，盛因明的韦鲁斯立刻被Ban掉了，配合被Ban的还有几个对线强势的AD，韦鲁斯和莎弥拉。连Ban三个AD，场上解说笑道：“老东家对Trigger真的是不留情面，十分警惕。”
    “也是尊重Trigger的实力嘛。但是你发现了没，Ban了AD，中单就被放出来了。这把Su可以玩的中单很多，无论是妖姬还是阿卡丽，或者那几个大法师。看看Su想玩什么。”
    蓝色方的TS，第一手，一抢锁了诡术妖姬。全场欢呼雷动，这个英雄在宿原手里跟在其他人手里完全不一样，是真正的诡术。世界赛场上曾打出来过妖姬1V5极限逃生反杀三个的天秀操作，至今仍然是妖姬集锦TOP1。
    双方阵容各自确定，交换英雄后那短短一分钟，宿原说：“Trigger，让你看一下把你抓哭的妖姬，今天能不能把Siren也抓哭。”
    盛因明反驳：“没哭。”
    “哦。”宿原道，“是谁打完后握手都不会了，埋在键盘上一直掉眼泪。”
    “不是我。”
    陶弛插话：“队长，注意点。你知道你说的话在被工作人员监听吗？”
    宿原惊讶：“我追忆一下往昔，又没说见不得人的话。”顿了顿，他轻言细语问，“是不是，Trigger？”
    盛因明：“……”
    好烦哦。他忍不住搓了搓脸，说：“打个赌，你抓不住Siren。”
    宿原：“哦？”
    TS队内最大赌场开赌。郝乐连忙说：“我赌能抓两次。”
    陶弛：“三次。”
    段若朗沉吟了一下：“最多三次了。”
    盛因明：“……”
    你们对你们的队长真的挺自信的。
    盛因明没说话了，因为已经加载进入了游戏里。
    TS休息室的小电视正在直播比赛，休息室可以同时收听到己方选手的队内语音。听着他们这一段插科打诨，汤涵忍不住趴在辛垂虹肩膀上开始叹息，叹完了就打电话让官方别把这段剪进去。……不然会死，绝对撕逼大战。
    妈的。
    没一个省心的。
    这局游戏开局非常和平。盛因明玩的霞，对面李熙真则是个皮城女警凯特琳。PTG这局仍然是以女警为核心，玩的是女警迅速推塔转线的速推流。但前期女警伤害低，没办法造成击杀，只能先和平发育。
    还没等女警到六级，就被带着打野一起来抓下的妖姬抓死了一次。
    宿原问：“看到了吗，Trigger？”
    盛因明：“……”
    女警的发育节奏完全被妖姬针对了。这套体系主要是让女警先迅速发育起来，推掉下路一塔，然后迅速转线去上路和中路推塔、控制先锋。开局节奏被破，整个体系就迅速崩塌了大半。
    最可怕的不是节奏断档。
    而是对面的妖姬，太过神出鬼没。
    宿原蹲在下路野区草丛里，给隔墙视野一片黑暗的地方标了个点。盛因明刚把视角切到他，就看见他行云流水穿墙踩到无辜路过的女警身上，一秒过后，女警倒地，游戏语音提示：An Enemy has been slain！
    现场导播也很懂，放了宿原的一视角。盲视野，秒杀，操作太快，现场观众惊呼一片。
    随后这把比赛女警就倒霉了。他被这个神出鬼没的妖姬盯上了，走哪死哪，尸横遍野，死遍召唤师峡谷。被杀到最后，心态都崩了，李熙真嘴唇发抖，忍不住“西八”、“阿西吧”了一阵，拼命问：“为、为什么，针、对，我？”
    于澄叹气：“对面中单就是这种风格。”
    李熙真茫然问：“什么？”
    于澄：“就是你要习惯。”
    因为以前盛因明也是这种待遇。
    盛因明和宿原被媒体并称LPL双子星，历来就是要么你死要么我活。盛因明发育起来，那就是TS的世界末日。宿原发育起来，那盛因明一局0-6、0-7也是屡见不鲜。
    李熙真抹了把脸，咬牙道：“坚持。I\'ll carry please wai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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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一个0-5的女警说这个话，没什么信服力。
    第三局，妖姬手中幻影锁链，链到谁，谁就得去半条命。二十八分钟，盛因明的霞推平了PTG的主基地，拿到了针对老东家的首次胜利。
    盛因明喝了口水，看完数据结算面板，跟着队友站起来去和PTG众人握手。PTG众人都在收拾键盘，看见TS一行人过来了，都站起来，转身。和其他人只是敷衍碰了碰手，看到走到最后的盛因明，上单赵舟轻轻抱了下他，叹气：“小盛，第二把下手太狠了啊。”
    盛因明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去和打野凌振衣握手。凌振衣则说：“挺不错的，不过下次我们要赢回来的。”
    盛因明低声说：“那下次再看。”
    “一鸣哥。”盛因明看向中单徐一鸣。徐一鸣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不错。在TS比我想象厉害得多。”
    然后就是和不认识的李熙真。韩国人第三把被打太狠，刚刚握手的时候差点和宿原火花四射地干起来，但跟盛因明握手的时候，却又是一脸腼腆笑容。
    然后是一串韩语，盛因明听不懂，求助地看向于澄，希望他能翻译一下。
    于澄淡定说：“不用理他。”
    李熙真：“……”
    盛因明跟于澄抱了一下，于澄说：“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小盛，我们去聚餐，你也来？”
    TS众人都回头去比赛席收拾键鼠外设了，只有宿原等在于澄旁边，听见这句话，他十分不满，叫了一声：“盛因明。”
    盛因明看他一眼，回头答应了于澄。
    队长管天管地还管队员出去吃饭吗？
    第17章
    PTG聚餐是老地方，比赛场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比赛输了，PTG众人心情也没有很坏，因为历来跟TS有输有赢，也习惯了。而且他们自己也知道，跟AD没磨合好，能赢一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盛因明现在已经是PTG的外人了，经理黄悦看见他，端着张脸问：“小盛，在TS还习惯吗？”端是端着，其实还是关切的。
    这还用问吗，都赢了PTG了。
    教练过来，嘴里叼着根烟没点燃，问：“小盛，之前让你去医院再去看一下手，后面忙忘记了，你去TS之后去没去医院？让你不要每天练那么多，做没做到？”
    盛因明讷讷低头，不敢说话。
    他当然没去，一直忍着。
    教练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顿了顿，说：“TS那边我不清楚他们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上点心，知道吗？”上下扫视了盛因明一眼，皱眉，“手，手拿出来我看看。”
    盛因明双手平摊，尽力稳住，不抖。
    教练叹了口气：“你要自己上心啊，小盛，吃饭的东西，手没了以后怎么比赛？”他怅惘道，“你还没在我手里拿过S冠呢。”
    盛因明离开PTG，最舍不得的不是辅助于澄，而是教练。
    最开始，也是教练把他从刚从垫底队伍里挖掘了出来。
    他出道第一年，在一支名叫SPG的队伍里打比赛，那支队伍上个赛季整个赛季只赢过一把，被网友亲切称为“不胜战神”。但刚出道的盛因明能有个打LPL的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很珍惜。
    SPG选手们没心思训练，直播的直播、陪玩的陪玩，还有人瞒着管理层搞**，还想诱惑盛因明也去，整体很烂，所以成绩也差。盛因明知道在那待着不是出路，但是他刚出道不懂事，签的是三年的合同。
    然后PTG找到他，主教练亲自联系他，跟他谈了很多，然后让他转会、首发。PTG是所有职业选手仰望的豪门，打LPL的一整年，盛因明最狂野的梦也没梦见过能去PTG。教练说：“你是天才选手，你可以在PTG尽情发挥你的天赋，不需要再担心其他的东西。”
    盛因明在PTG打了三年。
    模模糊糊产生离开PTG想法的时候……其实，他也没那么恋爱脑。他在PTG的时候就被教练带着过手，要治好很难，必须动手术，动完手术也不一定能完全养好，成功率不是很高。相对的，不治不动手术的话，撑一年起码没什么问题。PTG想和他续约续三年，他不想后面两年耽误他们，所以干脆考虑了转会，之后和TS就只签了一年。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后一年，想勇敢点，完成一些心愿。
    总之这些事情很乱，也很纠结，盛因明谁也没说。
    TS赢了比赛，还是揭幕战，老板兼教练辛垂虹大出血，请大家大吃一顿。微信群里，陶弛不断发美食图，艾特唯一没来的盛因明。
    盛因明低头翻了两张，忍不住笑了。
    随后就见群里，宿原出声了。
    Su：@Trigger 在哪，我来接你
    盛因明回头看了眼PTG众人，给宿原私信发了个定位。PTG大家都吃完饭了，得回酒店，教练问：“小盛，我们先送你回基地？”
    盛因明摆头：“不用，有人接。”
    PTG一众选手和工作人员登上队伍的大巴，于澄隔着车窗朝他挥手。盛因明也挥了两下手，然后就站在路灯下，一边刷手机，一边等宿原来。
    其实一个人打车回去也可以……根本没必要让人来接。等了一会儿，一辆打着双闪的卡宴在他面前停了，车窗打下来，宿原道：“上车。”
    盛因明绕了半圈去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扫了眼车的内饰，问：“谁的车啊？”
    --

 第31页

    宿原：“教练的。”点火起步，他侧头看了眼盛因明，“你喜欢这种啊？”
    盛因明还挺喜欢的……嗯。宿原说：“你喜欢可以自己买啊。”
    盛因明摇头：“不想买，麻烦。想买房子。”
    虽然是顶级职业选手，一年年薪就是两千万，还有一大堆直播赞助合同，但是想在北京上海这些地方买房子，也不简单。而且这些钱能赚多久？赚两年，就没有了，电竞选手是真的吃青春饭，比娱乐圈那些明星更残酷的青春饭。
    而且盛因明也知道自己学历不高，退役了，说真的，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现在不能太大手大脚。
    宿原问：“年纪轻轻就想买房成家？”
    盛因明看着远处不断倒退的树影和霓虹灯，破天荒没反驳他，有点疲倦地嗯了一声，低声说：“想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就是，家。”
    他没有。
    他过年都不知道去哪里，只能留在基地里，一个人点外卖吃速冻饺子。
    宿原声音也变低了，打了下方向盘，说：“会有的。”
    盛因明：“……嗯。”
    车停进别墅的地下车库里，盛因明正待低头解开安全带，忽然车厢里本来亮起的灯光倏然全灭，是瞬间的熄火。盛因明放在安全带扣上的手被人按住，轻轻拉开。昏暗中，人的视力受限，盛因明的手指被人握着，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偏头只能看见宿原的一个模糊轮廓。
    宿原垂下眼皮，睫毛长得好像要和下眼睑黏到一起一样。他低声问：“手为什么抖？”
    盛因明连忙想抽出来。
    宿原声音变得有些冷淡：“另一只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盛因明说：“没事。”今天三把游戏整体时间不长，他手没有特别疼，但是每次比赛精神太集中之后就会不自觉发抖，偶尔痉挛。
    宿原一只手捋了下头发，长出口气，问：“腱鞘炎，还有肌肉劳损？”
    盛因明只能承认：“有一点。”
    “疼不疼？”
    “……没事。还好。”
    宿原放开拉着他的手。车门被锁住，盛因明出不去，靠着车窗转头看他，在昏暗迷昧中问：“为什么问我这个？”
    宿原靠着椅背，沉默半晌。车内气氛安静得让人莫名紧张，宿原从手边的操作台上抽出手机，按亮，找到一个页面。
    上下扫了一遍，他转头看向盛因明，忽然道：“你是为我来TS的。”
    盛因明身体绷紧，下意识否认：“不是。”
    宿原于是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那屏幕上是盛因明和TS合同的扫描件，有一条条款被宿原画了重点，是合同前置条件：Su如果与TS解约，那本合同将立刻不再生效，双方解除关系。
    其实这条补充条款基本上不可能派上用场。
    宿原青训在TS，出道在TS，是TS的灵魂与核心，——至少未来一年，不可能去其他队伍。但盛因明还是固执地加上了。
    盛因明看清楚了，倏然转头望向宿原，眼神有点不可思议：“你查我？你凭什么看我和队伍的合同？”
    宿原说：“我没想查。”可是事实就是查了，只好说，“对不起。”
    盛因明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一时间也沉默了。喉结滚动两下，他说：“车门开了，我要下车。”他用手臂撞了一下车门，抬高声音镇定道，“放我下车。”
    宿原不解锁，反而倾身过来，把他困在座椅之间。盛因明与他毫不闪避地对视，呼吸交缠间，彼此都察觉出某种黏腻的气息在飞速滚动。
    宿原却只是伸手摸了下他的脸颊，低声说：“为我来的，那你更应该听话。明天跟我去医院。”
    盛因明偏头说：“我不去。”
    宿原面无表情：“我说一遍。”
    盛因明说：“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
    宿原想前几天还乖乖地说手疼，又说腱鞘炎，还让人捏手，多可爱。怎么不生病不醉酒的时候，就这么冷漠尖锐，好像把自己完全裹起来了。
    宿原说：“Trigger，我希望你能对你自己负责任。”
    “……”盛因明闭了下眼睛。下巴线条锋利，在昏暗中只是冷白的轮廓一抹。
    “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一个成年人做的成熟决定吗？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能让你自我感动吗，你以为你是在演电视剧或者电影吗？”
    盛因明说：“我没有。”他长出一口气，重复道，“我没有。我就是……”
    就是害怕，胆小，胆小鬼连把心里话说出来都觉得会受伤，做出最勇敢的决定不过是转会。
    宿原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往下扯，逼迫他跟自己对视，盯着他的眼睛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盛因明嘴唇动了动，忽然手肘撞在宿原的肚子上，抬腿用膝盖狠狠地上顶。车厢里狭窄，**撞击到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宿原却很容易地挡住了他抬膝盖的攻势，反而把他在椅背上压得更紧，随后就掐着他的下巴埋头亲了下去。
    盛因明嘴唇被堵住，张口就咬，宿原却毫不在意这点，掰着他的脑袋，让他完全无法继续动弹。尝到了血液的铁腥味，盛因明闭上眼睛，一下一下喘气。
    终于分开，垂下眼皮也不看宿原了，哑声说：“别查我。”他顿了一下，“手检查过，还能打。我不能打的时候，会自己退役。”声音低下去，抬眼望着宿原，“队长。不用担心我拖你后腿。”
    --

 第32页

    宿原看他太不服输了，气笑了，掐住他的脸颊，问：“非要惹我生气，盛因明？”
    盛因明执拗说：“我自己有数。”
    “逼我骂你是吗？”宿原说，“这么固执，宝贝，你在床上不这样。”他顿了一下，“再固执一点，我在这里把你上了。”
    盛因明脸色涨红，一拳出去，宿原头往旁边一侧躲开，说：“宝贝，乖一点。”他按了按钮，把车门打开。盛因明拉开车门，下车前回头狠狠瞪了宿原一眼。
    宿原没看他，伏在方向盘上，擦着自己唇角的血迹。
    第18章
    宿原擦着头发，懒散地发了条微信语音：“没别的事，就是去医院看看。”
    汤涵很操心：“检查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注意了小盛他训练赛时间长一点就一直按手腕。是腱鞘炎吧？”
    宿原简短说：“比那严重点。”
    汤涵：“他同意去医院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宿原说，“没别的了，不说了。”
    *
    盛因明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撕掉肌内效胶布，又解开护腕。护腕其实没多大用，只是用来挡住手腕的一圈伤疤。他摸了摸自己手腕凹凸不平的痕迹，把手举到半空，仔细端详了一阵。
    疼，无时无刻不在疼，但正因为无时无刻不疼，所以他对疼痛的阈值提高了，免疫了，习惯与它们共处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之前的医生跟他说的是想治好得动手术，手术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失败，失败会让整只手完全废掉——一本书都举不起的那种废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治好，治好还得修养一两个月，而赛季这么紧凑，哪来的时间？
    既然宿原要他去医院看，那就去。
    去完了，他就问不出“是成年人做出的成熟决定吗”这种高高在上的问题了。
    于是第二天盛因明跟宿原一块儿去了医院。
    先看的骨科，拍片子做检查，流程非常复杂，做完之后要到下午才能得结果。盛因明跟宿原在医院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点午饭。吃饭的时候，盛因明抬起脸来，问：“你每个月到医院是检查什么？”
    宿原怔了下，淡然道：“失眠……”他想了想，说，“宛平南路600号，我还真的去看过。”
    可惜没什么用，在那买了一大堆药，最后没怎么吃都过期了。
    除了失眠还有就是腰椎的一些问题，需要到中医科推拿针灸。职业病，打了几年的职业选手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宿原身上的病其实不算严重。——至少，对比盛因明。
    ADC是手腕磨损最严重的一个位置，因为他们对线期需要不断点击地板调整位置。有的AD习惯非常可怕，在两次平A之间会至少移动四次鼠标，盛因明最巅峰的时候，六次。团战的时候，ADC也是最需要谨慎小心调整自己站位的一个角色，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团战先秒了对面AD，这波团就赢了一半。
    盛因明不巧，就属于两次平A之间会极其频繁调整自己位置的那一类选手，黑粉眼里“无效操作”很多，已经成习惯了，手腕负担非常大。和宿原比起来，他的手可能已经是三四十岁人的手腕了。
    果然，最后检查出来结果也是，显示手腕问题非常严重。
    医生拿着片子仔细看了一遍，抬头跟盛因明讲：“这种磨损程度，还有积液，平时是很难灵活运动的，会影响到日常生活了。怎么现在才来医院？”
    盛因明眨了眨眼，脸色不变：“忙。”
    “得做手术。”医生说，“平时也不能用手过度，不然会快速恶化，尽快手术，不然会影响到日后活动。”
    盛因明看了眼皱着眉头听医生说话的宿原，冷静地说：“没有时间。”
    宿原低眼，说：“有时间。医生您看一下他要怎么安排。”
    医生说：“问题是比较严重的，手术得具体分析看怎么做才能保持最好机能，得先看你们自己的时间安排。我建议尽快，拖得越久越严重。”他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眼盛因明，说，“是电竞选手是吧？手术风险是有的，得看你们自己怎么想。”
    这些话，盛因明早就听过了不止一遍。
    在PTG的时候，教练带他去扎过针看过中医，看过西医吃过药，最后，只剩手术一条路了。要不然，就是赛前打封闭上场。
    盛因明眼睛里藏了一点轻嘲，看向宿原，仿佛在说他的天真。他平静地站起来收好自己的片子，跟医生道谢，说：“手术的事情会考虑。”
    离开医生的诊室，走过一条走廊。一侧是明亮的窗户，阳光倾斜进来。另一侧是一间间挂着名牌的医生办公室。走廊不时有护士端着药瓶路过。
    盛因明走在前面，宿原跟在他身后，看见一个后脑勺。后脑发质很软，好像某种很好说话的猫咪，一身温暖皮毛。但是实际上这个人脾气并没有多好，对谁都很尖锐冷漠。为什么不乖一点呢？
    为什么好像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在乎呢？
    宿原拉住他的手臂。
    盛因明回过头来，静静说：“这就是结果。我检查过好几遍。”
    宿原看着他带着嘲意的眼睛，冷不丁问：“盛因明，所以你是因为，准备退役，手不想要了，才来的TS？”他顿了下，换了个说法，“你来TS养老。”
    盛因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笔直望向宿原，扯开自己的手臂：“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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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页

    “那你带着一只伤手，也不愿治，也不愿手术，从你的恩人东家PTG离开，转来TS。都以为你有多好心……他们都以为你有多好心，结果，是为了报PTG的恩。”宿原冷淡地盯着他，“我呢，我自作多情，以为你是为我来，以为有什么心意和情谊一样。”
    盛因明低头拉上外套的拉链，嘴唇有些发抖，但掩饰得很好，声音却不可避免带一丝颤抖：“……随便你怎么说。”
    宿原说：“你这是违约。TS不需要你，我也不需要，回去我们谈一下解约。”
    盛因明倏然抬头，瞪着他，后退了两步，脸颊惨白：“你一定要这样？要我说多少遍，我的手还能打一年。队长，我不会拖你后腿。MVP是我，不是你。”
    宿原很冷静，重复一遍：“TS不需要你这样的选手，盛因明，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盛因明眼睛里迅速积蓄起一层水光。他胸口起伏，半晌，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语句了。
    宿原说话太伤人了，他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样，惯常伪装的冷漠瞬间龟裂，只能茫然地看向宿原，咬了咬下唇，忽然浑身发软，忍不住蹲下，捂着脸，眼泪就下来了。
    宿原没想到……
    是真没想到。他本意不是惹哭他，只是想说两句重话，让盛因明同意去做手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真的把自己一只手废掉，他是天才选手，不该才打四年就退役。
    战队一个赛季成绩根本没有他的手重要。
    他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了。盯着蹲在地上的人头顶小小的深黑发旋，还有地上一滩浅浅的泪水，宿原下意识放软了声音：“盛因明。”
    盛因明声音哽咽：“我没想这样的……”他在泪光朦胧里，努力擦干眼泪，却越擦越多。
    他想他还是童年那个无助的盛因明，哪怕长到二十岁，也只是始终在成人的世界里迷茫无措的一个孩子。
    宿原温柔道：“我知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盛因明。”顿了顿，他说，“盛因明，你站起来。”
    盛因明还是蹲着，用手捂着眼睛。
    路过的几个护士频频回头看他们，觉得奇怪极了。
    宿原干脆也在盛因明身边蹲下，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宿原不合时宜地想，那一夜盛因明也是一直哭，原来平时的冷漠镇静都是装的，是个爱哭鬼。也是个小孩，宿原总是能从他身上看到某些稚气。
    宿原柔声说：“别哭。我们想办法。”
    盛因明说话声音抽噎着，努力出声：“我不是……我没有，养老。我也不是，为了PTG。”他脸颊一片通红，眼睛里水光粼粼，忽然努力抬头望着宿原，哑声说，“都可以这么说。你不可以。我为你来TS，我想和你一队……最后一年。我最后一年，我自己都接受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宿原被他一双眼睛看得难受得要命，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用大拇指擦去那些不断掉下来的眼泪，一遍一遍说：“好，我知道。我知道了，不要哭，盛因明。”
    盛因明说：“我也不想。我也想它是好好的，可是它就是这样。”
    “我们想办法，没事，盛因明。”
    盛因明咬住嘴唇，颤抖着手指努力把背后外套的帽子戴上，擦了把眼泪站起来。宿原跟着站起来，低声说：“先回基地，我们能想到办法的。”
    盛因明“嗯”了一声。
    哭了，始终是有点丢人。他很注意形象，翻出一副墨镜带上，挡住通红的眼睛，低头匆忙往前走。宿原简直服他了，怎么一秒钟就能变脸？
    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等电梯的时候，宿原忽然偏头说：“盛因明，那你承认了你是为我来的。”
    盛因明刚刚流眼泪，脸颊的绯红还没消褪。但冷静下来了，宿原说什么他的反应幅度都不大，在墨镜背后瞥了他一眼，问：“是又怎么样。”他顿了一下，还哽咽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够坚强，也没什么冷酷的能量，只能慢慢说，“只是想你是我的中单。”
    “还在嘴硬。”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宿原按住他的肩膀，说：“我想在这亲你。”
    盛因明连忙扭开，嘴唇抿成一条线：“别发疯。”
    宿原笑了：“我不发疯。昨天说了，既然是为了我来，那，我们想想办法。我不准你最后一年，我们得一起拿三个S冠。”
    盛因明弯起一点唇角，说：“我一个都没有。”
    接连两次只差最后一步。
    宿原说：“那就一起拿，三个。盛因明，你想最后一年，我不想。”
    盛因明冷静了不少，低低地“嗯”了一声。其实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哪个电竞选手愿意不打？盛因明慢慢说：“但是除了手术没有办法了……在北京就看过了。”
    “北京看过了还有美国和德国，一定能治好。”宿原这么说。
    回了基地，基本情况跟经理和教练这么一说。
    汤涵是真的没想到那么严重，盛因明表现得太平淡了，训练赛和比赛也太Carry了，正常选手都没他那么能打。现在说问题严重到手术迫在眉睫，汤涵很震惊。震惊完了，第一件事想的是：“那要怎么治啊，做手术能成功吗？成功率多高？做完了得修养多久？——还能继续打吗？”
    这些，宿原都不知道。
    宿原很心烦，说：“得找一个最好的治疗方案。先联系一下专门做运动员医疗的团队，给个方案出来。暂时盛因明的训练要减少。”
    --

 第34页

    减少。
    汤涵锐利地望向宿原：“先从二队提个替补上来。”
    宿原怔了下，同意了。
    盛因明四年职业生涯，Trigger这个ID，第一个替补，在离开PTG刚到TS一个月的时候，出现了。
    TS二队的AD选手戴书新，在一个平常的晚上，被官宣加入了TS的大名单。训练室里也多了替补AD的机位。
    随后，网络上，瞬间撕得腥风血雨，谣言猜测满天飞。
    第19章
    最生气的是护肾宝。
    这群单纯的粉丝完全维护盛因明。在她们看来，四年都没有替补，刚拿了MVP，为什么突然要给我家宝宝安排替补？理智粉说肯定是队伍的战术安排，但是不理智的粉丝没那么容易忍住脾气，就爆发了。
    在PTG三年没有替补，到了TS第一个月就安排了替补。TS你很牛吗，你以为你们是个什么东西？
    阴谋论也出来了。最可信传播最广的阴谋论，是双C不和，盛因明和宿原关系恶劣，宿原作为队长故意打压盛因明。结合前段时间播出的英雄麦克风，护肾宝们完全肯定了这些阴谋论，因为麦克风里，宿原对队员态度实在太恶劣了。
    他居然问“你还记得我抓过你多少次吗？”
    这不是往人心口捅刀子吗？
    没见过这种队友，也没见过这种队长！
    Trigger是她们的宝贝，难道该被垃圾队长侮辱吗？
    垃圾队长因为我宝转会，忍受不了自己在赛场上光芒被人掩盖，就故意打压我宝，甚至不惜给我宝找替补。心机狗，还故意给我宝送礼物假装关系很好，太心机了。
    ——反正，一大串脑补，根本停不下来。
    等战队官方注意到的时候，撕逼已经发酵了很大范围了，战斗力巨强的护肾宝们已经跟饭圈战斗粉一样，做了红底的大字报出来要求战队官方给个解释。
    解释下我盛是不是被打压，解释下明明在赛场上表现一如既往的亮眼，为什么要给他安排替补！别tm说什么战队战术安排，糊弄鬼去吧！
    这波撕逼是很让路人和其他家的粉丝看了笑话。
    有个替补多大点事，搞得跟世界末日了一样。路人冷嘲热讽道，护肾宝对你家宝宝那么没自信吗，有个替补都接受不了？电竞圈巨婴能不能滚，实力说话。
    官博来找汤涵，问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再不回应，可怜小AD戴书新都要被扒出来网暴了。
    官博属实没想到盛因明的粉丝战斗力有这么强。
    这种场外的风波，为了不影响选手本人，一般都是不会告诉选手的。选手也没那么闲，天天关注粉丝动向，所以有时候出事是真的不清楚。但是出的事太大，汤涵只能去找宿原商量。
    粉丝已经给宿原安排了一百零八条罪名，说他在TS一手遮天了。宿原迅速往下滑了一下，挑眉：“我确实一手遮天。”
    汤涵：“这事怎么解决？小盛应该还不知道。”
    宿原说：“没必要告诉他。冷处理就行了，成绩好这些事情都不算事。”
    汤涵愁的就是这个：“成绩好……小盛现在怎么样？”
    减少了训练，手没那么疼了。队医现在会每天给他做一下简单按摩，帮忙缓解疼痛，盛因明自己的说法是好了不少，能打能训练，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就宿原观察来看，简单的按摩缓解，对他的手伤根本帮助不大，他完全是在忍痛。
    宿原还意外知道了，原来世界赛赛场上，决赛，盛因明竟然是打了封闭上场的。
    PTG看起来好像对他很好，实际上，也没怎么真的在乎他。
    真的在乎，应该在开始出问题的时候就带他去解决了，怎么会拖这么严重，甚至让他打封闭？
    宿原打过封闭。他是腰伤打，打完之后不疼了，但是封闭药效过后，那种疼痛简直让人无法喘息。宿原没办法想象，世界赛决赛前，给最重要精细的手打封闭，打完上场，打满五局。
    盛因明竟然能做到。
    最后一局操作已经有变形了。所有人都以为是精神压力太大太紧绷造成的，还有人黑盛因明没有大赛心脏。
    宿原能够想象，五局打满，打到最后，手绝对已经疼得挪鼠标都费力。
    但盛因明操作还只是微微变形。
    是真的能忍。
    能忍的人，一般都吃过苦。
    宿原不清楚盛因明的少年时代，脑海里却不断闪回他手腕内侧那一圈凹凸不平的伤疤。
    粉丝的舆论不断发酵。
    没人出来回应，粉丝连着刷了两天，队伍里也没人把这件事告诉盛因明，不想他操心。
    但他自己刷微博的时候发现了。
    他的小号首页营销号转了很多这两天的撕逼吃瓜贴。营销号自然怎么能煽风点火怎么发，为了流量不择手段，于是评论区里一边是嘲讽护肾宝的，一边是怒骂宿原的。
    对盛因明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么说虽然有点怪，但好像是这样。他搞清楚了事情原委，有些哭笑不得，想写点东西回应，又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没等想好一个回应方法，下一场比赛到了。
    粉丝们都在等待TS的态度。
    看TS究竟是让谁首发。
    TS在比赛前一夜宣布了首发人选。
    ADC：Trigger（替补：Daidai）。
    官博下的争论平息了大半。
    --

 第35页

    TS在年前只有三场比赛，除开跟PTG的比赛以外，另外两支队伍都不是强队。明天要对阵的队伍是刚加入LPL的新战队LK。
    LK战队的LPL首秀就碰上了TS这种顶尖豪门，不得不说，运气也挺绝。
    在吃瓜群众眼里，TS打LK没有悬念。但是选手和教练却不能这么理所当然。
    刚升上LPL的队伍，纸面实力确实一般，但是可能会有一些特殊的独门武器，拿出来让所有人都吃惊。逆袭、下克上，这种戏码是观众最爱看的。
    为了不翻车，TS的教练团队一丝不苟地针对LK做了很多功课。
    训练赛盛因明和戴书新一人上一半。戴书新上的时候，队伍战术单一，只能围绕上中野，围绕中单核心去打。不过宿原撑得住，状态好，打谁都不怵。上盛因明的时候，双C光芒闪耀，按掉一个还有另一个，那才是完全无敌的TS。
    盛因明上场打LK，最后也没有意外，干净利落的2：0拿下了比赛。
    战队战术需要，盛因明两把拿的都是最近在练的塞纳塔姆体系里的英雄塞纳。塞纳是个辅助英雄，用来打AD，前期很弱，后期却相当强势，配合塔姆更是下路的一绝。但这个英雄定位是辅助，除非拖到大后期，否则是没什么伤害的。
    没有伤害，就意味着，很难在LPL的导播手底下拿到MVP。
    两局比赛，MVP都是宿原，宿原的阿卡丽和宿原的卢锡安。
    这很正常。
    但是……网上舆论，又炸裂了。
    护肾宝：还说不是针对我宝？让我宝四保一，不给他玩C，担心他抢Su的MVP？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这一顿爆发是TS公关团队始料未及的。没想到赢了也有舆论风波，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公关部的老大刘杰来跟汤涵报告这件事，擦了下汗：“这不是纯粹无理取闹吗？”
    汤涵：“确实是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三个字：冷处理。
    冷处理冷处理冷处理，反正就是冷处理。实在没办法回应啊这个问题，难道还跟粉丝解释下，这是我们最近在练的战术，大家别这么敏感？
    官博装死不理人，粉丝更生气了，一帧一帧做了分析，说宿原不配这个MVP。顿时被路人一顿好嘲。
    最爱吃瓜的陶弛也不敢吃队长的瓜，安静如鸡没有再每日播报论坛瓜帖环节。
    宿原自己逛到了这些骂他的内容。第一感觉是不可思议，第二感觉是荒谬，第三感觉……
    他登录了自己许久不上的落灰大号，二度转发了盛因明加入TS的微博。
    转发内容：Trigger是我的MVP//@Trigger11：。//@TS电子竞技俱乐部：……
    撕到兴头上的护肾宝们：……？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宿老师，我叫你一声老师，你什么意思……啊？
    吃瓜第一线的陶弛迅速Get到了网上风向的变化，弱弱煽风点火：“队长……你转那条微博，是什么意思啊？”
    宿原不理他，心情不错地把手机收了。
    到晚上睡前，才发现，首页的特别关注有了新动态。
    @Trigger11：转发//@英雄联盟赛事：本场比赛的MVP为TS.Su使用的离群之刺-阿卡丽[图片]
    @Trigger11：转发//@英雄联盟赛事：本场比赛的MVP为TS.Su使用的圣枪游侠-卢锡安[图片]
    @Trigger11：转发//@TSSu：Trigger是我的MVP//Trigger11：……
    盛因明没说什么，但又好像表态了。
    粉丝安静了。
    盛因明也没想到粉丝能因为这些小事骂仗。他对自己的粉丝有了新认识。事实上他对比较极端过激的粉丝挺不喜欢的，但说不出重话，只能转发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转完消停了，也脱了一圈粉，盛因明挑了个时间，开了次播。
    时间比较紧，在两场训练赛之间，盛因明简单说：“不要为了我骂队友。也不要骂队长。有替补是共同的决定，不是针对我，不要想太多。”
    【呜呜呜小盛你怎么这么好】
    【OKget，TT宝宝就完事了】
    【我们会听话的宝宝，不给你添麻烦】
    【虽然但是，所以你跟Su到底什么状况……】
    盛因明眼睛眨了眨，低声说：“没有不合。”话音还没落，宿原走过来叫他去打训练赛，顺手就帮他把鼠标和键盘线拔掉了。
    他们打训练赛是在另外的训练房，得换地方。
    盛因明转头：“？”
    粉丝：
    【？？？？？】
    【什么操作】
    【这么熟练】
    【这是干嘛】
    宿原一手拎着自己的外设，一手帮盛因明把键盘上的线卷好，一起拿着：“走了。”
    盛因明顿了两秒：“我在直播。”
    宿原：“……”
    宿原动作太快，导致盛因明没拦住他。结果没鼠标，直播关不了。宿原只好又拿出鼠标插上，侧头望向屏幕，一手拖动鼠标代替盛因明操作，把直播关了。
    留在粉丝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盛因明坐在椅子上看屏幕，宿原站在旁边，俯身操纵他的鼠标。挨得太近，感觉下一秒就能搂上，粉丝整个都：“……”
    这是干嘛？？？？？
    SOS救命啊！
    确实没有不和，粉丝信了。
    当时，就有人偷偷摸摸地发了微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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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嗑糖机器：很多人都敢说，自己嗑了LPL双子星TS双子星……仔细一想，都是糖嘛！直播是糖比赛是糖微博是糖转发是糖，转会就是惊天大糖（拍大腿）！
    -虽然但是机器老师，嗑这一对，不觉得有点……腥风血雨吗？
    -一些唯粉地狱剧情发生了。
    -我嗑我的CP，哪管他洪水滔天！唯粉！！继续对骂，越骂我嗑得越欢！！！
    -你问我盛原CP粉算什么东西。现在我告诉你，唯粉怒骂的糖，我CP粉来嗑。你听好，唯粉不敢想的情节，我CP粉来想。唯粉不敢脑的剧情，我CP粉来脑。一句话，唯粉嗑的糖我要嗑，唯粉不敢磕的甄姬，我更要嗑。就嗑甄姬，已经doi，这就是盛原CP粉，我说清楚没有？
    -好，朕就喜欢嗑这种刺激的CP，最好被两方唯粉网暴，更刺激了[doge]
    -那么唯一的问题来了。这CP，谁左谁右？
    @无情嗑糖机器回复：嗑一点队长攻队员受队长靠着权势威逼利诱这样那样然后嘿嘿的剧情维持生活……
    -机器老师还是会嗑。
    -所以有无，嘿嘿，那种文学？
    第20章
    盛因明用自己的小号刷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是篇长微博，字数太多，被做成了长图。奇怪的是，这篇长微博是倒着发的图片，盛因明还得把手机屏幕旋转锁定然后倒过来看。他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他这条微博的转发里有很多眼熟的粉丝ID，转发的表情却全是流口水。
    他在长图里一眼看到了他自己的ID。
    把图片保存下来之后倒过来看……
    #脚踏飞鸟让春天尖叫（1.6W一发完，双星强制炮友文学慎入）
    盛因明看这个名字还挺文艺的，以为是什么清新脱俗的网络小说。双星是什么？是双子星的意思吗？
    强制……和炮友。
    盛因明倒是看得懂。
    盛因明脸越看越红。把手机冰冷的屏幕贴在脸上，他心砰砰跳，恍惚想，这手机冷冰冰的屏幕，是怎么能承载这一百零五度的滚烫文字的？
    这些人37度的手，是怎么能打出这么灼热的字眼的？
    盛因明啪一下把手机丢出去，用手捂着脸胸口起伏大口呼吸。
    太可怕了，最可怕的是微博评论区还全是“太太好香好香”、“斯哈斯哈”、“敲碗等太太投喂”、“呜呜呜太涩了太涩了好喜欢好适合好香好甜”。
    盛因明手机一丢，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做了个梦。
    好久没梦见一些事情。又梦见了那一夜。
    那是世界赛总决赛结束，盛因明的好梦破碎，还差最后一步就能夺冠。却始终，差了一步。情绪低落，他半夜在酒店外面的便利店里借酒消愁，但酒量不好，喝了几罐啤酒，醉了。
    醉后盛因明飘飘忽忽，恍恍惚惚，身体和灵魂各分一半，灵魂高踞于半空中，冷静地看着发酒疯的身体。
    *
    TS止步世界赛八强。世界赛在美国办，八强赛结束后TS被淘汰，但他们人都没回国，顺势旅个游。宿原留在赛场，跟着看完了四强赛和总决赛。
    总决赛看着LPL的队伍惜败，光芒万丈的天才AD，老对头盛因明Trigger，脸颊苍白，却怎么都没办法哭出来，宿原心里也堵得难受。
    结果半夜下楼买水，就在便利店里捡到了正在喝闷酒的盛因明。
    宿原心一软把他捡回了酒店。
    最开始是真没那方面想法。宿原只在赛场上跟盛因明碰过几面，印象是桀骜不驯高冷沉默的天才少年，赛后握手的时候，都一言不发，不管是赢是输。
    宿原想打电话让他们领队或者经理把他领回去。
    但是那晚盛因明……表现得太不寻常了。小声地哭着，掉着眼泪，像毛发湿润的猫咪，凑上来亲他。
    宿原本来不是那么没节操的人，但盛因明太固执了，一直点火。宿原把他摁在床板上让他不要动，他就小声抽噎着，可怜巴巴地说：“我想和你上床。”
    宿原简直都服了。
    然后宿原忍不住了。
    他抽开皮带，俯下身拍了拍盛因明的脸颊：“是你自己说的。”
    那一晚十分混乱，宿原第一次，盛因明应该也是第一次，兵荒马乱，凌晨三点宿原还披着睡袍下楼找了家店买润滑剂。回到酒店的时候，看见盛因明趴在床头，哭湿了大半个枕头。
    宿原两根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抬起脸来。桀骜不驯的天才AD，长了张漂亮标致的心形脸，下巴尖尖，掐在手里好像能硌人。
    宿原的心跳同肾上腺素一齐迸发，某种感觉击中了他。
    结果第二天中午醒来，床边另一侧冷冰冰空荡荡。盛因明已经走了，真正的用完就丢。宿原找到PTG的领队，领队说：“早上九点定了机票回国了。”
    九点，那是才刚刚做完，宿原刚睡过去。
    盛因明酒醒了。
    渣受行为。
    宿原找到他的电话，打不通。微信，被拉黑。微博，私信已读不回，拉黑禁止评论。宿原都被气笑了。For one night，刚萌芽的一点悸动，宿原咬着牙把它掐死了。
    ——只是一夜情，止于一夜情，宿原告诫自己，既然他不想联系，那没必要纠缠。
    可是盛因明莫名其妙，又转会来TS了。
    宿原彻底忍不了这点。
    莫名其妙的撩拨，莫名其妙的离开，又一声不吭回来继续撩拨，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

 第37页

    到了TS，就是我的主场了。
    *
    盛因明大口呼吸着从梦里醒来，恍惚中掀开自己被子一看，腰上没有青紫的淤青，嘴唇也没被人咬破皮，后面更不会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长出一口气。
    TS年前最后一场比赛也赢了。三连胜收官，十分完美的战绩。
    与TS春风得意相比，PTG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首战TS，PTG被让一追二。第二场比赛打FTE，又被让一追二。第三场比赛刚好在TS之前，好不容易，二比一赢了，拿到了自己的赛季首胜。但是赢得实在太艰难，简直让人怀疑这支队伍是不是被魂穿，只换了个ADC，怎么就沦落成了这样？
    一大堆粉丝嘲讽新AD李熙真名不副实，让他滚回韩国。又嘲讽PTG脑子有泡放走盛因明。还有一大堆粉丝，失望的PTG队粉，冲到盛因明的微博里骂他忘恩负义白眼狼，战队培养你三年你就这么走了，还去了对头家！
    ——迟来的骂声终于还是来了。
    能够想象，PTG成绩如果好，那盛因明得到的会是嘲讽：离开了老东家什么都不是。PTG成绩差，得到的就是辱骂：忘恩负义，深恩负尽。
    年前的春季赛结束后，TS就放假了。
    陶弛是上海本地人，收拾收拾火速回家了。段若朗和郝乐也分别定了机票回家，郝乐家在东北，远，还冷，一回家就开始在微信群里发雪景，那雪下了一丈多厚，简直像洁白软绵的棉被，把整片大地铺满，白晃晃软绒绒的。
    盛因明没办法回家，在汤涵来问的时候，只能故作自然地问：“可以留在基地吗？”
    汤涵想起他填的注册资料。
    父母离异，母亲在国外，父亲再婚，育有一子。
    汤涵心软，说：“那让阿姨给你多做点东西在冰箱冰好，你自己想吃的时候热热。点外卖也行。”又操心，“基地附近也有餐厅。就是过年那两天不开门，你买点速冻的东西自己在厨房做……会做饭会开火吗？”
    宿原手肘撑在旁边，淡定说：“没那么麻烦。盛因明跟我回家。”
    汤涵：“？”
    盛因明扭头看他：“？”
    宿原说：“作为队长不能让队员一个人待在基地。一个人出了点事多危险。”
    盛因明看了他一眼。
    汤涵看向盛因明，问：“小盛，不然你跟宿原去他家待两天。他家就在苏州，也近，不麻烦。”
    盛因明眼眸闪动。就在都以为他要脱口而出拒绝的时候，他沉默了两秒，道：“……麻不麻烦？”
    没有家。
    不管去哪里，不想一个人待在基地里，吃速冻的饺子。
    宿原说：“是你就不麻烦。”
    如果是陶弛，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陶弛某次休赛期去苏州找他玩，见了他父母，把两个老人哄得晕头转向。两老回来怒骂宿原一顿，说怎么对这么可爱的队员这么凶，没礼貌，怎么教你的。
    宿原当场就打了个电话让陶弛上号双排。
    领队帮忙定了高铁票。
    上海到苏州，高铁几分钟一趟，十分方便。
    头天晚上盛因明自己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发现了一件没见过的高领毛衣。毛衣上钉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是：
    因因十五岁生日快乐，妈妈看好了这件毛衣给你寄回来，不知道合不合身。
    盛因明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怎么混进自己东西的，把那个牌子厌恶地撕掉，然后，把毛衣丢在一旁。
    收拾了一个小箱子，要用的东西都带好。他还有一些没拆的护肤品，带了一套做礼物。东西都收好后，他坐在床上发呆，那件灰色的毛衣简直如同眼中钉一般，时刻散发着存在感。
    他迟疑了下，伸手把衣服捞过来，咬着下嘴唇，忍不住，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衣服小了。他翻着吊牌看了一眼，是165的。但是他十五岁就已经170了。
    不合时宜的礼物，更让人伤心。他一言不发地把毛衣叠好，摸了摸上面软软的羊绒，塞进了衣柜最底层。
    *
    盛因明跟长辈相处不多，没什么经验。坐在高铁上，他低声问：“宿原，你跟你爸妈说了吗？”
    宿原瞥他一眼：“说我过年带我对象回去。”
    盛因明：“……”
    他用两只手捂着额头，澄清：“我不是你对象。”
    “迟早是。”宿原普通而且自信，说，“难道你想用完就丢，拔吊无情？”
    盛因明：“不是，谁跟你讨论这个了。”他把眼罩往下一拉，说，“不跟你说话了。”
    宿原拉过他手掌，一边轻轻按着他的手腕，含笑说：“说了我一个队友因为太敬爱队长，要和队长一起过年。我妈说已经在家里准备满汉全席了，就等我的漂亮队友到了。”
    盛因明小声说：“什么叫漂亮队友……你形容词，能不能别这么抽象。”他顿了顿，又说，“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啊？”
    他很渴望那种家庭的烟火红尘气。哪怕只是旁观，也觉得幸福。
    宿原说：“都是老师。我妈是教高中英语的，我爸是语文。”
    盛因明拉开眼罩，打量了宿原一眼：“看不出来。”
    教师家庭子弟，宿原是真不像。老师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孩子不读书出来打电竞？
    ——唯一能看出一点端倪的，可能是宿原骂人花样百出，深受中国上下五千年经典文学滋养。原来爸爸是语文老师，这就难怪了。
    --

 第38页

    宿原哼笑了一声：“你第一个这么说。其他人都叫我宿老师。”
    盛因明：“……”
    你被人叫宿老师难道是因为你教书育人诲人不倦吗？要不要脸了。
    *
    盛因明手里的箱子被宿原拉着。他拉两个箱子走在前面带路，盛因明只好两手空空走在后面，目不斜视往前走。一辆很朴素的黑色大众在面前停下，司机胳膊搭在车窗上，喊：“前面那个拉两个箱子的帅哥，打黑的不？”
    宿原停步回头，十分自然说：“那师傅来帮我放下行李。”
    黑车公开揽客，苏州治安怎么这么差？盛因明默默想。
    司机从驾驶位上下来，殷勤帮宿原把两个箱子放进了后备箱，拍了拍宿原的肩膀：“帅哥，打工过年回家啊？”
    宿原怅然：“在上海打工啊。”
    司机：“你长这么细皮嫩肉的，不会是当明星的吧？”
    宿原恭维：“司机大哥您长得也不差。”他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盛因明，说，“站那干什么，上车回家了。”
    盛因明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牛，如果盛因明有社交恐惧症的话，那宿原绝对是社交牛逼症。盛因明整个人十分僵硬，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乖乖端正坐好。宿原坐进来，关了车门，说：“大哥，去XX花园XX栋XX号啊。”
    司机：“走着。”
    盛因明看见驾驶位上司机打扮还挺新潮。穿着一身风度翩翩的风衣，还戴了顶礼帽，搞得跟什么英伦绅士一样。司机一只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了首歌，轻松地问：“帅哥，是本地人啊？”
    宿原回答他：“是本地人。”
    “打什么工啊？”
    “当明星。”宿原满嘴跑火车。
    司机：“那不像，都没有要签名的粉丝，也没人来接车。”
    宿原：“你懂什么，私人行程，粉丝都不追的。”
    “哦……”司机懂了，问，“车里这暖气温度怎么样，够不够暖和？那做后面那个不说话的帅哥也是做明星的咯？”
    “当然。我队友。漂不漂亮？”
    司机忍笑：“漂亮。比你妈还漂亮。”
    盛因明倏然抬头，眼神在宿原和前座的司机大哥脸上逡巡了好几遍。不是，他还真以为是司机，结果是宿原他爸？戏精是能遗传的吗？
    他脸一红：“叔叔好。”顿了一下，又干巴巴地说，“我叫盛因明。是宿原的队友。过年来打扰你们，麻烦了。”
    宿爸爸摘下帽子，笑起来：“不麻烦不麻烦。宿原早就跟我们说了，十分欢迎你来啊。我们班好多男生是你粉丝。”
    盛因明耳朵红通通的，回头狠狠剐了宿原一眼。
    哪有这样的，都不介绍一下，就开始演戏，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莱坞在逃影帝吗？
    第21章
    车停进小区地下车库。宿原把行李拿下来，朝盛因明点了点下巴：“跟着我。”
    盛因明还在郁闷中，拖着脚步跟上。
    到了电梯里，才看清楚宿原他爸的长相。没有一般中年男人的啤酒肚和秃顶，气质十分温和，能够想象年轻时风度翩翩的样子。和宿原长相……坦白来说，不是很像。宿原长相不知道是不是随妈妈，爸爸长得虽然不错，但没好看的宿原那种份上。
    盛因明一直在电梯上都十分不好意思，低着头默默盯着地板。
    宿原敲门，门里传来啪嗒啪嗒踩着拖鞋来开门的声音。开门的是个敷着面膜的女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三十出头。看到门口的宿原，面膜下她撇了撇嘴：“臭小子。进来。”又看见了旁边的盛因明，连忙撕开自己的面膜，瞬间变脸，“小盛是吗？快快快来，家里饭都做好了。饿不饿？”
    盛因明：“……”
    这是一家社交牛逼症。他社交恐惧症犯了，头皮发麻，讷讷道：“阿姨好。”
    “快进来吧。”她转身让出位置，说，“东西放一下，去洗洗手，就该吃饭了。”
    宿原给盛因明找出一双自己穿的拖鞋让他换上。
    宿妈妈已经转身回头念念叨叨看厨房炖的汤了，宿爸爸则拉着箱子已经自动自觉地把行李放去客房了。宿原低头看着盛因明在玄关换鞋，借着隔档的视线阻拦，他摸了摸盛因明的发顶。
    盛因明头也不抬地打掉他的手。
    宿原干脆也蹲下，忽然靠过来在盛因明的唇角啄了一下。盛因明浑身紧绷，瞪大眼睛推开他，压低用气声说：“你疯了。”
    “是啊。”宿原心情不错，站起来，悠闲地逛去了厨房。
    盛因明摸着自己的嘴角，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答应来宿原家里，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去沙发上端正坐着，宿妈妈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关心他：“小盛，你在那坐会儿，先随便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鼻尖嗅到绵长鲜甜的香味。
    是家的味道。
    盛因明两只手握在一起，静静地注视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真的……
    怎么说，挺羡慕这样的家庭的。
    羡慕宿原。
    宿原说的“满汉全席”倒没那么夸张，但是整体来说，确实十分丰盛。饭桌上，宿妈妈十分关心地给盛因明夹了一大堆菜，温柔说：“多吃点。哎呀，怎么这么瘦。”
    盛因明咬了一口，说：“好吃。谢谢阿姨。”
    --

 第39页

    宿妈妈说：“不用谢，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
    宿原插话：“就当是自己家，我妈就是你妈。”
    盛因明瞪了他一眼。
    就知道影射内涵，说些有的没的。
    宿原表面上不动如山，却在餐桌下，轻轻踢了一下盛因明的小腿。盛因明踢回去，就被他把脚夹住，没办法动弹了。饭桌上，盛因明脸颊涨红，声音都变软了：“谢谢叔叔……我自己来，不用帮我夹。”
    盛因明努力抽了抽，但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免得被发现，就没抽出来。为了报复，他给宿原夹了一大块肥肉，平静说：“队长来多补一下。”顿了顿，“吃哪补哪。”
    宿妈妈和宿爸爸：……
    然后就见最挑食的儿子把那块大肥肉吃了，还挺美的。
    吃完饭，宿原说：“我带小盛下去散散步。”
    宿妈妈说：“那顺便去趟超市给我买点东西回来。要买的东西都发你微信上了，记得买啊。”
    “妈——我一回来就当苦力。”
    宿妈妈说：“是啊。带小盛逛逛，也买点爱吃的零食回来。去吧，回来给你报销。”
    年薪两千万的顶级职业选手听见可以报销，十分利落地拉起盛因明：“走。”
    盛因明好喜欢这种平凡的家常。喜欢他们说话聊天，虽然没什么内容，琐碎温暖，他就听得很着迷。
    他被宿原拉起来，宿原看了看他的衣服，问：“现在出去是不是冷？”又很迅速地找了件外套出来让盛因明穿上。
    为了避免让人看出来，盛因明懒得跟他拉拉扯扯，就顺从地把他的外套穿上，跟着出了门。
    房门在背后合上，盛因明立刻头皮发麻，觉得宿原搞不好要发疯，连忙躲开他的手。宿原没想到他还挺能进化的，都知道预判走位了，但还是棋高一着，硬是抓住了他的手掌，五根手指强行挤进去十指相扣，拉着说：“走了。躲什么。”
    盛因明低声问：“你不怕被发现吗？”
    宿原问：“两个男孩子拉拉手怎么了。谁规定不能拉手的。”他含笑看着盛因明，“你怕什么，别怕。”
    盛因明无力地说：“可是……没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床都上了，盛因明，你始乱终弃。”
    盛因明：“唉。”
    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开心就好。他顺从地被拉着，一路散步到了附近一家超市里。
    盛因明几乎没什么逛超市的经历。
    人生潦草敷衍，小时候，没人带他出来逛，长大了，随便在便利店里买点东西凑合，不需要单独挑一整块时间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超市里漫步，仔细挑选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某种零食。
    所以他也不会跟人说，他很喜欢这种闲逛。
    仿佛飘飘然置身于天堂，四周光线明亮，幸福充实的感觉让他晕眩。
    这种随处闲逛的悠长假期，这种平实温暖的幸福，也是我配拥有的吗？
    宿原很快选完了妈妈要买的东西，有些多，超市提供送货**，结账的时候就让他们送回去了。手上没拎东西一身轻松，盛因明又被人攥住的手掌。
    他没挣扎，很顺从地跟着宿原，从街道这边缓慢往回走。
    身边是擦肩而过的人流与车流，傍晚华灯初上，下了一点雨夹雪，宿原含笑偏头来看他：“盛因明，我们去看电影吧。”
    盛因明问：“什么电影啊？”
    “去了影院再选。”宿原很轻松地拉着他往电影院走，盛因明垂眸，盯着两个人相连的手掌，轻轻扯了下唇角。
    他低声说：“好啊。”
    春节档的电影都是合家欢，随便挑了一个豆瓣上评分稍微高一点了，两个人买了票，又买了点爆米花和可乐，顺着人流一起涌进放映厅。
    放映厅里格外昏暗。
    没人发现这两个男孩子，全程一直牵着手。
    也没人发现，看到半途，盛因明昏昏欲睡，靠在了宿原肩膀上。
    更没人发现，宿原偏头，抬高他的下巴，浅浅含住他的嘴唇，磨蹭着亲了一会儿。
    盛因明半途醒来。
    睫毛抖了抖，还是在装睡，给自己奖励一颗糖吧。他微微张嘴，试探着伸出了舌尖。
    胸腔中氧气稀薄，盛因明伸手，抓住宿原后脑的头发。两个人分开，在昏暗中对视一眼，盛因明没头没尾地问：“哥哥，我们这样，你爸妈不会生气吧？”
    宿原笑了，没说话，反而又亲了上去。
    气氛太好，吻戏太多，许久唇分，盛因明温驯地用额头抵住宿原的肩膀，磨蹭了一阵，声音格外柔软，又低又柔：“队长。宿原。”
    宿原：“嗯。”
    *
    看完电影散场的时候，外面的雨夹雪变成了大雨夹雪。商场门口的免费雨伞早已经分发完了，没有带伞的人只能聚集在门口屋檐下躲雨。
    宿原拉着盛因明的手，站在门口注视外面如珠的雨帘。
    他偏头，单手替盛因明戴好外套的帽子，说：“走回去。”
    “好。”
    年轻人火力旺，不怕淋雨，也不怕雨夹雪。
    盛因明甚至很喜欢下雨，小时候，下雨的天气，他一个人缩在房间里痴迷地听窗外雨水打在芭蕉叶片上，数着那水珠落下的节奏，能数一天。
    雨中行路人俱是行色匆匆，只有两个牵着手的男生不急不缓地往家的方向走。走过一盏接一盏路灯，走过路边浅浅的水涡，走过无边的人间烟火，走过荒芜的童年，走进一场春天。
    --

 第40页

    盛因明戴着帽子，但头发也已经被淋湿，湿哒哒地贴着脸颊。他唇边是小小的笑涡，说：“宿原，我喜欢这么走路。”过了一会儿，笑起来，很童真，“小时候就喜欢淋雨，想要一个陪我一起淋雨的人。”
    宿原说：“那我陪你。”
    “不要，会感冒。”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宿原，“走吧，回家了。”
    回家后自然是被训斥一顿买东西是不是买去美国了这会儿才回来，下雨不知道叫家里送伞吗，还不赶紧洗澡等会儿感冒，等等不提。
    盛因明洗完澡出来，看见客厅里宿妈妈在跟人打电话，打着打着，迟疑地看了盛因明一眼。
    盛因明擦头发的手顿住了。
    宿妈妈打完电话出来，高声喊：“宿原。”
    宿原正在厨房，低头弄着姜汤，随口问：“怎么了。”
    “你浅浅妹妹今晚来我们家住，你去接她一趟。”宿妈妈说，“浅浅她外公病了，你姑姑和姑爷都去上海了。”
    宿原愣了下：“那家里客房。”他不可思议地看了妈妈一眼，表面平静，但内心已经感谢苍天了，“家里客房就一间。让盛因明跟我住吧。”
    宿妈妈抱歉地看了眼盛因明：“小盛，对不起啊，你得跟宿原挤两天了，没事儿，床大。不然你让宿原打地铺。”
    盛因明心里的猜测没落实，松了口气，说：“本来就麻烦了……我可以和队长住。”
    于是大半夜的，宿原和盛因明又被发配出去接宿原的小堂妹钟浅浅。宿原开车，盛因明坐在后座漫无目的地刷手机。
    刷到一条实时上升热搜。
    #影院偶遇Trigger和Su#
    导语：路人粉丝看电影疑似偶遇了一起回家过年的Su和Trigger……拉着手淋雨走路回家。
    热门第一条是粉丝拍的照片，背影。
    因为下雨，四周光线昏暗，照片曝光不足，拍得有些朦胧，只能看见两个男生的背影。一个戴着外套的帽子，另一个没有，信步走在濛濛的雨雪中，一个偏头去看另一个的侧脸。
    虽然照片整体模糊，但脸部轮廓线条倒是清晰。
    很明显是Su，和Trigger。
    很快拍照片的粉丝又出来补充信息了。“看完电影出来下雨了，在屋檐下躲雨看见他们两个淋着雨走出去。地点是在苏州XX区的万达。”
    所有人都知道Su是苏州人。
    这一夜，原卫兵也会沉默，护肾宝也会落泪。
    遥想年前互撕从白天撕到黑夜，结果正主……直接一起回家过年了。
    爽死谁了，爽死CP粉了。
    @无情磕糖机器：……………………我没想到。机器啊机器，你何德何能，竟然能在竞圈磕到这种真情侣。
    -机器老师，我怕。
    -是真的，见家长了属于是。
    -我作证，我是影院工作人员，我亲眼在监控里看他们俩接吻，法式湿吻就是说。
    -我也作证，我是影院的椅子，我也亲眼目睹了，十分缠绵了。
    -就是说，作为前宿老师女友粉，可以认出来小盛穿的是宿老师最喜欢的外套。
    -妈的。机器老师，我忍不住了。必须爆料，小情侣是真的，已经开过房度过艾了。来我主页看情侣度艾实录。#链接：富士山下（盛原，PWP一发完，炮友变情人文学，**慎入）
    这一夜，CP粉狂欢了。
    本来只有一小撮在唯粉压迫下艰难生存的CP粉，直接发疯嚎叫狂舞。
    第22章
    宿原的堂妹钟浅浅今年六岁，小学一年级，是个脸颊肥嘟嘟的可爱小姑娘。被宿原一只手抱上车，她抱着小熊好奇地问：“大哥哥，这个哥哥是谁啊？”
    宿原说：“是哥哥的男朋友。”
    “男朋友……”钟浅浅懂得还挺多，清脆地问，“那以后会嫁给哥哥吗？”
    “也可能是哥哥嫁给他。都可以。”宿原跟小姑娘说话还挺诚恳，“要看哥哥怎么想。”
    小姑娘就从后座来拉了拉盛因明的衣袖：“哥哥，我叫浅浅。你叫什么呀？”
    宿原插话：“叫嫂子。”
    盛因明：“……”
    这一家社交牛逼症，盛因明是挺服气的。他喜欢小女孩，摸了摸小姑娘的软软的额发，低声说：“我叫盛因明。”
    小女孩声音甜甜的：“因因哥哥。”
    盛因明一怔，半晌，答应了一声。
    钟浅浅作为六岁小姑娘，社交牛逼症比成年人更严重。她在车上先是跟盛因明一直聊天，要跟他分享随身携带的ipad上一个换装搭配游戏里的漂亮公主，然后又开始表演背唐诗背英语表演小主持人。盛因明都被她绕晕了，看向宿原。
    宿原若无其事地开着车，假装没看见他应付不过来。
    盛因明只能不断跟小姑娘说话，回答她的问题，附和她的表演。
    钟浅浅说：“大哥哥一直不回家，在外面打工，很辛苦吧。”
    盛因明：“……”他不确定地看了宿原一眼，“也没有吧？”
    原来宿原在家里人眼里是“在外打工的大哥哥”形象。
    钟浅浅节目表演到兴起，拿着两个小熊，给盛因明一个：“因因哥哥，你来和我一起扮演家家酒好不好？”她嘿嘿一笑，“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演我的新郎。”
    宿原脸一黑，回头瞥她一眼：“回去坐好，在车上别乱动。”
    --

 第41页

    钟浅浅说：“凶什么凶嘛。略。”顿了顿，又说，“因因哥哥，你看我漂不漂亮？”
    盛因明说：“很漂亮。”
    宿原冷笑：“漂亮才怪，都是哄你的。”
    钟浅浅：“大哥哥你嫉妒我，我不听你瞎说。”她自信心简直爆棚，这世界上没人能PUA一个自信心爆满的六岁女孩。钟浅浅想了想，又安慰宿原，“大哥哥你没有我好看也别伤心，因因哥哥能看得上你，你该去买彩票啦。”
    盛因明：“……”
    这一家到底怎么回事，语言天赋也是遗传的吗？他看着宿原后视镜里的黑脸，忍不住笑了。宿原也绷不住，咳嗽一声：“钟浅浅，我跟你说，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在这里丢下去。”
    “你不敢。”钟浅浅什么都懂，“你要是丢我，我就报警让警察抓你。”
    然后一路……宿原竟然幼稚到，跟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掰头了一路。车在小区地下车库停下，宿原拉开驾驶门下车，一把把钟浅浅从车上抱下来。
    钟浅浅超大声说：“大哥哥我不要走路，也不要抱。”
    “那你想干嘛？”
    “我要骑你脖子！”
    宿原说：“那你想去吧。”他一只手牵着钟浅浅，回头看盛因明，“因因哥哥，站在那里看什么。”
    盛因明抿了下嘴唇，走过去，随后被宿原用另一只手牵住了。宿原牵着一大一小，说：“走，回家了。”
    盛因明觉得他的手很温暖，这一刻时光也十分温暖，温暖到有种被弥补了童年的错觉。
    *
    回到家里又吃了顿夜宵，然后休息。
    盛因明得和宿原睡同一个房间。睡宿原从小长大的房间。——宿原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后，盛因明突然有了羊入虎口的真实感。
    宿原的房间是盛因明想象中，一个童年幸福、少年温暖的男生会有的那种房间。书桌上摆了一大堆手办，还有他最爱的多肉。书架上一大堆高中用的书都还好好地放着，可惜主人许久不用，这些书也已经失去作用了。
    墙上贴了几张网球明星费德勒的海报，费德勒长得太帅了，盛因明也喜欢他。
    他看向宿原：“队长，不然我……去客厅，睡沙发吧。”
    宿原手臂撑着门框拦住他的去路：“因因哥哥，我们床都上……”话还没说完，就被盛因明迅速拿手堵住了嘴。盛因明警惕地看了眼宿爸爸和宿妈妈都不在附近，肯定没听见，才松了口气，忍不住问：“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宿原说：“说实话。”顿了顿，“你这么扭扭捏捏，有意思吗？好像我会对你做什么似的。”
    盛因明板着脸问：“你不会吗？”
    宿原清咳一声：“……会。”但他把门砰一下关紧了，破罐破摔看着盛因明，“睡不睡？都睡好几回了，还跟头一回洞房似的。”
    “哪里睡好几回。”盛因明边说，边踩着拖鞋往床边走，“别败坏我名誉，宿原。”
    宿原慢悠悠走到他身边，忽然猝不及防扣住他的后颈，和他对视一眼：“因因，嘘。”随即低头，含住了盛因明的嘴唇，浅浅吮吸。
    盛因明简直头皮发麻，动作幅度非常大地仰起头来，颤抖着声音说：“宿原……别亲。你爸妈在外面……”
    “那怎么可能。”宿原顿了顿，说，“你每次都说这种话……怎么，是抗拒一下之后再接受会让你比较爽吗？”
    盛因明大口呼吸，手边抓到一个枕头丢到宿原脸上：“住嘴。”
    宿原拉住他的手：“不可能住嘴。”他撑在盛因明身上低头去看他，有点好笑，“盛因明，你不会觉得，和我回家过年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吧？”
    盛因明脸一红：“你有病。”
    他承认他是想歪了。他用力推开宿原，板着脸说：“我要睡觉，被子一人一半。”然后就翻身爬到了床最内侧，面壁把自己紧紧抱着。
    不出一分钟，房间里的灯被人啪嗒按灭。随后背后温暖的身体包裹过来，把他整个人裹进了怀里。宿原把他掰转过去，柔和地亲了下他的额头，说：“不弄你了，好好睡觉。”
    盛因明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捏住宿原的下巴，在他脸上浅浅亲了一口，闭上眼睛故作平静道：“睡了。”
    睡了才怪。
    一种莫名的滚烫热度从头顶一直灌下来，把人灼烧得浑身发烫。没人说话，但空气却莫名变得有些黏腻，除开空调的出风声之外，只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声。静夜中，两双眼睛格外明亮，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某种含混不清的欲|望。
    *
    没做起来。
    盛因明不好意思。没办法在宿原家里弄，最后只是浅浅地尝了点味道，就心照不宣地止步了。盛因明其实记不太清之前那一夜究竟是如何经过，但他发现……其实还挺想那滋味儿的。
    盛因明被弄得浑身发烫，小口喘息着，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声音。
    宿原抬起头，叹息一声：“是你先撩拨的。”他含住盛因明的下唇瓣浅浅吮吸，半晌，终于含糊地说，“明天我去买东西。”
    盛因明浑身绷紧：“你真的想……啊？”
    “是你先撩拨的，盛因明。”他忽然捏住盛因明的肩膀，迷蒙恍惚的神情蓦然收敛，黑沉沉的眼睛盯着盛因明，“你不会，又想用完就丢吧？这次准备逃去哪里？”
    --

 第42页

    盛因明压住他的手臂，皱眉：“我没有。”
    “为什么那天早上跑了，还拉黑我？”他很纠结这个问题，也不相信盛因明是“害怕”，一定想得到一个结论。
    盛因明看着他，忽然掰过他下巴，轻轻舔了一口。他慢慢说：“我怕你是直男。”
    宿原：“……直男再硬也不会上同性。”
    盛因明闭上眼睛，声音轻轻：“我就是怕。怕你醒了恶心。”
    宿原觉得荒谬：“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形象？是始乱终弃吗？”
    盛因明头发在枕头上蹭了蹭：“反正，你又不是主动的……是被我弄起火的我知道，我怕你后悔。”
    宿原摸了下他的脸颊：“现在不怕了。因因宝贝。”
    盛因明：“……嗯。”他低着头，毛茸茸的头发扎得宿原脖子有点痒。宿原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把人抱得更紧了点儿，说：“睡觉了，再不睡，真的走火了。”
    “嗯。”过了两秒，盛因明问，“你失眠怎么样了。”
    “抱着你就不失眠。”宿原说。
    盛因明入睡很快，睡颜平静，一睡着，眼睛闭上，睫毛长长嘴角弯弯，就带着天生的稚气。宿原却没他说得那么轻松，“不失眠”，才怪，他失眠更严重了，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些少儿不宜黄色废料。
    盛因明睡着了，有点儿轻微的口呼吸，嘴唇张着露出里面一点牙齿。宿原的眼睛适应了昏暗，觉得他的嘴唇简直鲜嫩欲滴，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又用指腹轻轻摩擦他的下唇。食指剥开唇瓣，摸到了他的牙齿，两颗门牙是湿润的。
    宿原想不能再玩了……
    不行。
    不然很容易被晋江锁住。
    第23章
    钟浅浅一大早就吵着要出门玩。宿原被分配的任务就是带她去外面放风。现在的小朋友什么都见识过了，非常刁钻，加上过年的时候很多游乐场所也不开门，所以哄小孩这个任务相当艰巨。
    不过还好——钟浅浅很喜欢盛因明，基本上盛因明说什么，她就同意什么。看得宿原在旁边酸水直冒：“钟浅浅我告诉你，不要看人下菜碟。”
    钟浅浅：“大哥哥，我要吃冰淇淋。你去给我和因因哥哥买。”
    宿原：“……”你是什么豪门大小姐，我是你的奴隶吗？
    但作为哥哥还是只能去买冰淇淋，大冬天的吃冰的不好，不过商场里温暖，也无所谓。
    没别的地方能哄住小姑娘，只能逛一圈商场里的游乐场。他们把小姑娘送到商场下沉的游乐场里，让她去爬上爬下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两个大人就坐在外边等她玩出来。本来是各自低头看手机，看着看着，莫名其妙，两只手握到了一起。
    也许盛因明是恍惚了，太贪恋某种温暖，不愿挣脱。
    遇见了点插曲。
    坐在那里等小朋友出来的一般都是三四十岁的家长了，没什么年轻人。一大群十七八岁的男生呼朋唤友路过放风，忽然，其中一个戳了戳前面人的肩膀，暗示地指路：“那个……是不是，Trigger？”
    另一个抬头：“还有Su。”
    立刻兴奋起来了：“我去，带纸笔没我想要签名！”
    然后一群年轻男生就呼啦啦地跑了过去。一个社交牛逼症被推举出来，支支吾吾道：“Su我是你粉丝。”
    宿原抬眼。
    那男生问：“能跟我们一起合个影吗？”
    当然可以。
    他们这波人是典型的LPL粉丝现状，一半Trigger粉丝一半Su粉丝，能和谐相处全赖平时不在网上跟人撕逼。浩浩荡荡一起合了个大合影，又各自签名，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边走边低头看手机，其中一个男生忽然小声说：“刚刚Su和Trigger是不是拉着手的。”
    另一个男生使劲回忆：“没有吧，怎么可能。不是说他们关系很烂吗。”
    “你瞎了啊，关系烂能到Su家里过年吗，Trigger是重庆人啊你是不是护肾宝了你。”
    “……别侮辱人，盛粉，给老子叫盛粉，什么护肾宝难听死了。”
    打打闹闹走远了，过了一阵，才有人小声说：“是拉手了我看清楚了。但是两个大老爷们儿拉拉手怎么了。”
    虎扑热帖：
    兄弟们，这波偶遇怎么说？【照片】
    -所以Trigger为什么也在？
    -楼主你前几天还发了黑宿皇的帖子，今天就去要合照了？真是线上宿皇线下宿哥，有没有节操。
    -虎扑jr完全不如蛆宝宝们坦荡，川剧变脸笑死人了
    -在哪碰上的，我也去偶遇下
    -等一下啊兄弟们，我想知道Trigger为什么会在啊，为什么跟Su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真就感情好？转到TS还才一个月吧，这就一起回家过年了？怎么说，见家长？
    -虎扑联盟区真的有直男吗，基眼看人基？
    -我觉得Trigger看不上宿皇啊，Trigger那么多漂亮女粉小姐姐，弯不了，放心。
    -笑死，不是吧，楼上能不能披好皮，护肾宝的嘴脸暴露太明显了。我还说Su看不上你TT宝宝呢，毕竟我宿～有～冠军。
    -不是吧，史前S冠能吹？谁不知道17年水分最大，冠军皮肤也丑得一批，切
    -S冠就是能吹啊～因为有些人，他没有～而且能不能别睁眼说瞎话，17年冠军皮全系列销量最高，冠军妖姬两千万套好不好，就嗯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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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宿这两年赢过T爹吗就吹，春决夏决被暴打，哪一次你宿不是需要被远东军事法庭亲自审判的顶级战犯？还吹你那发霉的S冠，呸，正经人谁一直惦记你那B鸟巢啊
    -就是有S冠，你TT宝宝有吗傻逼，别逼逼，有本事线下真人快打
    ……就撕起来了。
    Su和Trigger，这两个ID，在网络世界，是很难和平共处的。电竞圈是男粉丝多，但并不能说明电竞圈就比饭圈比追星女孩更理性，甚至他们说话更脏更暴力，一言不合约Solo约真人快打也是有的。
    盛因明原先有个粉丝在网上发了一段用军体拳暴打Su粉室友的视频，被广泛传播，互联网尊称为军体拳皇。
    还真的挺疯的。
    *
    在商场里陪小姑娘玩到了下午，回家吃晚饭。小姑娘玩累了，晚上很容易就入睡了，盛因明和宿原也各自洗漱洗漱，睡觉。
    宿原靠着床头给盛因明读一个帖子。
    “网友又又又偶遇了Su和Trigger……这两个人可以说是非常黏了，走到哪里都要一起。感情真的很不错，粉丝们是不是也很欣慰呢？”
    评论区：
    -呵呵。
    -欣慰你个头。
    -表面感情。
    -谁要跟某选手感情好。
    等等。
    盛因明盘腿坐在床上看他一眼，把手机抢过来低头往下滑动看评论区。宿原登录的是他的小号，没有昵称，“用户＋一串数字”的ID。盛因明扫了眼评论区，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了回去。
    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遮遮掩掩，迅速输入了宿原的小号ID，缩在床角开始小心翼翼地偷看。
    用户一串数字发的微博也不多，基本上都是些简单日常分享。
    世界赛那段时间，发的内容稍微多了点。
    【又失眠…………………………】
    【累死了】
    【被淘汰了，好像一年又一事无成】
    【看好PTG夺冠，LPL加油】
    【可惜了最后一波，操作变形太严重了。明年加油】
    世界赛决赛第二天，他发了一条【呵呵】，附带一个微笑表情，看起来阴恻恻的。也许是挺生气，还自己给自己评论了一句“很好”。
    盛因明瞥了他一眼，手指顿在那里。
    他登录的是大号，手滑——盛因明不知道算不算手滑，也许不是，也许就是故意的，反正，他给那条“呵呵”点了个赞。
    ——好吧，诚实点，盛因明就是故意的。
    两个人本来隔了段距离各自刷微博。宿原那个没人知道唯一粉丝是微博小助手的小号，忽然冒出了一个消息提示。
    “@Trigger11点了个赞。”
    宿原皱了下眉，点掉那个红点，抬起头来：“盛因明。你在看什么？”
    盛因明若无其事地说：“看你微博。”
    “我准你看了？”宿原一把抓住他的脚腕把他扯过去，扣住他的脖颈让他抬头，“嗯？怎么有偷窥别人这种癖好？”
    盛因明说：“我没偷窥，我开大号，还给你点赞提醒你。”
    “你不提醒我，我都要忘记你始乱终弃的事了。”宿原用手指拂开盛因明的额发，看进他漂亮的深黑色瞳孔之中，低声说，“我买了东西回来了。”
    盛因明嘴唇发抖：“什、什么啊？”
    “润滑。”宿原说，“你完了。这就是你偷看我小号的惩罚。”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心脏砰砰跳，声音也低低的：“不行……不能在你家。不能在你房间。”
    ……在别的地方就可以？
    宿原蹙眉：“难道出去开个房？”他压着盛因明的后脑勺，两个人脸孔挨得极近，睫毛似乎都能互相摩擦起来，宿原道：“就在这。你别出声就行了。”说完他就伸手去解盛因明睡衣衣领上的扣子。
    盛因明护住自己的衣领摇头，呼吸已经滚烫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空气粘稠，都看见了某种拼命压抑却忍不住冒出来的欲|望。
    正僵持间，宿原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盛因明浑身一软。
    宿原一怔，抬高声音问：“谁？”
    宿妈妈在外面，说话声音十分焦虑不安：“宿原，浅浅她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在房间里上吐下泻的。你们今天带她吃什么了？”
    宿原看了盛因明一眼。
    在家里果然……容易被打搅。他踩着拖鞋拉开房门，一边回答：“没吃什么，都在商场的餐厅里吃的。”一边往钟浅浅的房间走，“浅浅怎么样了？”
    盛因明也赶紧穿好衣服，连忙下床跟着去看钟浅浅。
    小姑娘脸色苍白，虚弱地靠着床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宿原：“大哥哥，我好难受哦。”又看向盛因明，“因因哥哥，我肚子疼。”
    宿原当机立断：“我送她去医院。可能是急性肠胃炎。”
    宿妈妈愣了下：“我也去，你们不会照顾小孩。”
    宿原说：“你在家睡觉去吧，我跟盛因明去就行。”他摸了摸钟浅浅汗湿的额头，说，“等一下啊，哥哥去换个衣服。”
    盛因明默默看了她一眼，跟着也转身回头去换衣服了。宿妈妈本来是睡梦里突然被叫醒，困得很，她对自己儿子挺信任的，于是坐在床边揉了揉钟浅浅的小脸，说，“那浅浅，让宿原哥哥送你去医院，你乖乖的，很快就不难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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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浅浅可怜巴巴：“好。”
    “再跟姨姨说一下，今天吃了什么？”
    钟浅浅说：“没有吃什么呀。……吃、吃了一个冰淇淋。”她小心翼翼地望向姨姨，“下次再也不吃了。”
    宿妈妈：“那下次不吃了啊，没关系，我们去医院一下就能治好。”
    盛因明跟宿原大半夜送钟浅浅去医院。小姑娘因为吐了一阵，现在虚弱，蔫巴巴地坐在后排不吭声，存在感很低。
    而坐在前排的两个人，通过后视镜彼此交换眼神，就觉得空气湿润了起来。盛因明手指抓着安全带，心脏仍然在砰砰地跳。
    挂了急诊，很快看完了医生，钟浅浅是急性肠胃炎，需要住院一个晚上先挂水。挂上水之后，小姑娘就舒服多了，靠着枕头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盛因明和宿原一人一侧靠在病床旁边守着她，盛因明抓着手机。
    刚刚那个不同寻常的点赞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却没取消。
    他就是故意的。
    他换了自己的小号，看了看网上的风向。虽然他这样的顶级选手等同于明星待遇，时刻都有人关注各种动向，但点个赞——还是莫名其妙的赞，算不上大事，也没人能猜出来被点赞的那个三无小号是宿原。
    就没人讨论。
    大半夜的，盛因明挺困，刷了一会儿微博，站起来去了趟卫生间。
    手机搁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突然响了一声。宿原把盛因明的手机拿过来一看，上面是个陌生的号码，区号甚至不是中国大陆，显示法国。
    ……电子诈骗？大半夜的还搞诈骗，太敬业了。
    宿原拿过手机按下接通：“喂？您好。”
    那边怔了一下：“你好你是？”
    是道挺温柔的女声。不是搞电信诈骗的经典闽南、台湾口音。
    宿原：“你给我打电话你问我是谁？”莫名其妙。
    女声：“你不是手机的主人吧？号码主人呢？”
    宿原说：“有事不在，你有什么事我让他过会儿给你打回来。”
    那道女声愣愣的，情绪有些低落：“谢谢你。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是想问问，因因他最近怎么样，过年在哪里过。你是他的朋友吗？”
    宿原说：“我让他待会给你打回来，他自己跟你讲。”
    “啊……好。谢谢你，谢谢。”那道女声道了几句谢，才挂掉了电话。
    电话一挂，宿原看见了留在手机首页没被关掉的，是盛因明的微博小号。
    今天是一起掉马吗？
    宿原快速往下滑了两下，记住了那个账号的ID，回头开始用自己的手机看查看。
    盛因明的小号只关注了宿原的“TSSu”。小号跟他本人一样沉默，不怎么分享自己的生活，但却经常转一些东西。
    @用户XXXXXX：转发//@TSSu：[图片]
    @用户XXXXXX：转发//@TS电子竞技俱乐部：恭喜[email protected]入选2020年年度最佳阵容
    @用户XXXXXX：转发//@英雄联盟赛事：TSSu选手在刚刚结束的Bo3第二局中使用发条魔灵获得本局MVP[图片]
    @用户XXXXXX：转发//@宿老师你要这样你是真男人：来一个宿老师诲人不倦直播合集[视频]
    只有一条原创微博。
    @用户XXXXXX：怎么办……和喜欢的人一夜情了。
    宿原愣住了。
    喜欢的人。
    第24章
    盛因明从洗手间回来， 看见宿原正在低头研究什么东西。
    宿原头也不抬：“刚刚有个法国的号码找你，我跟她说你会打回去。”
    盛因明愣了下：“……哦。”
    “那是谁？”
    盛因明说：“是我妈妈。”他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道， “不用管她。”
    宿原没多问。
    盛因明因为一个电话，心情变差了很多， 手机也不愿看了，坐在原地闭目养神。
    宿原突然低声叫他：“盛因明。”
    盛因明：“嗯？”
    “你跟我出来一下。去买点水。”
    盛因明点头，跟他出了病房，回头看了眼小姑娘一个人睡在病床上，挺安稳的。他把门轻轻拉上， 心里知道宿原肯定是有话不方便在病房里说， 于是问：“你要说什么？”
    两个人走在医院狭长的走廊上。半夜的医院安静下来，走廊隔一段距离亮着灯， 有些地方十分昏暗。宿原没往电梯的方向走，反而带路去了楼梯间。盛因明不知道他想干嘛，跟在后面， 自顾自把外套拉链拉到顶上， 哑着声音问：“宿原， 你要带我去哪里？”
    已经进了昏暗的楼梯间了。
    宿原绕过来，把盛因明背后的门关上。明亮的灯光只能通过门缝泄露出一丁点， 在地板上洒下一条细细的光带。楼梯里没有光，只有一个“安全出口”的标牌绿莹莹地亮着。盛因明不由地有些紧张。
    他喉结滚了两下， 问：“宿原，你到底想说什么？”
    宿原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慢条斯理地按亮，递到盛因明面前。
    盛因明眼睛倏然睁圆，咬着下唇， 浅浅地吸了口气，沉声说：“你偷看我隐私。”
    宿原失笑，一只手就能捉住他两根纤细手腕，用腿抵住他的膝盖，低头。呼吸交缠间，宿原心情不错地问：“喜欢我啊？”
    “……”
    “什么时候开始的？世界赛之前就开始了？”
    --

 第45页

    盛因明脑袋别到一边，不想承认。
    “为什么啊，Trigger？既然喜欢为什么要跑？”
    盛因明忽然抬头，往宿原身上一靠，狠狠一口咬住了宿原的下巴。
    他有点委屈，这些敏感的心情，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不想被人——尤其是宿原发现。
    很丢人，而且，有点难解释。
    宿原摸了摸被咬出一个牙印的下巴，还是笑着的，伸手拂开盛因明的散在耳边的碎发，低声问：“什么时候？告诉我。”
    盛因明觉得十分难堪。他咬住嘴唇。
    下一秒，下唇上多了一根手指。
    宿原轻轻地摩擦着他的唇瓣，手指摸到了他的牙齿，轻声说：“张嘴。”
    盛因明茫然地张开嘴唇，一点舌尖抵着牙齿，被人用食指轻轻地按住了。舌尖是湿润的。
    他咬住那根手指，看向宿原的眼神十分愤怒，似乎燃烧着火焰。宿原手指继续不管不顾地往更里面伸，盛因明拼命用舌尖去推拒。却猛然被人压住了舌根，口腔被人搅动，失去力气。
    太恶劣了。
    盛因明委屈得要命。
    他浑身发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拒绝继续动作了。宿原也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有这样的一面，两根湿漉漉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伸出来，在盛因明脸上擦了擦，抵着他额头说：“不跟我说也没关系。我现在知道了。”
    盛因明鼻酸：“凭什么。你凭什么知道，又凭什么问我。我不想你知道。”
    宿原柔声问：“为什么？”
    “显得我好像追着你来，显得你好像很重要。显得我地位很低，你高高在上。”
    而暗恋中的人就好像干旱已久的大地，祈求漫天神佛赐予一场春雨的垂怜。
    盛因明终于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推拒，拉扯，暧昧，纠结，一切心事，把一个人割裂成自己也读不懂的自我。盛因明如释重负，望向宿原，眼睛却蒙着一层浅浅的水膜，他摇头：“我不想这样。”
    宿原怔住了。
    许久，他试图伸手擦盛因明绯红干燥的眼睑皮肤。
    盛因明突然猛地发狠了，按住他后脑勺，一口咬到了他的嘴唇上。
    湿漉漉的一个吻。
    过程中，宿原甚至尝到了一点眼泪咸湿的味道。盛因明边掉眼泪，边用力地含住他的舌尖，拼命吮吸。两只手揽住他的脖颈，越拥越紧，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永远不想失去的珍贵礼物。
    宿原心软成一片，一边亲他，一边抬手轻轻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才分开，盛因明肩胛抵着背后的门板，说：“回去看浅浅了。”
    宿原心情真的特别好，哑声答应，道：“走吧。”就低头牵住他的手。
    但盛因明把他的手甩掉了，镇定地说：“你先回去，我去趟卫生间。”
    宿原一个人待在浅浅的病房里，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盛因明回来。然后他的微博收到了盛因明的私信。
    【@Trigger11：拉黑了。】
    他再点进盛因明的那个小号去看，发现自己大号小号果然都被拉黑。微信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别来找我。
    宿原：“……”
    【Su：你去哪了】
    【Su：害羞了？】
    盛因明毫不留情地回复他：
    【Trigger：说话别这么油腻。】
    【Trigger：别来找我。】
    【Su：……】
    他看了眼浅浅小姑娘安静的睡颜，毫不犹豫打字。
    【Su：浅浅醒了，在找你。】
    【Trigger：那你开视频。】
    宿原走到病房空旷的阳台上，打开了视频。
    已经是凌晨五点，天边黎明初现。医院附近的小餐馆、早点铺已经冒出阵阵白烟，小声的晨起喧闹声次第响起。然而街边的路灯还没有熄灭，整座城市依然笼罩在迷人的灯火光辉中。
    盛因明在视频那头，就坐在一根亮着的路灯下，脚边摆着两罐啤酒。纤长漂亮的手指还握着一罐，冰得手指冻红，他用蓝色的啤酒罐子贴着自己的脸颊，问：“是浅浅醒了还是你醒了？”
    黑色羽绒服，白色鹅绒滚边，越发显得人肤白唇红。而那点饱满的唇瓣，一刻钟前刚被他亲得红肿。
    宿原喉结一滚，看着他：“是我。在哪？等会我妈来医院，我出来找你。”
    盛因明十分镇定地说：“那你来找我。”他朝镜头抬了抬下巴，跟在赛场面对现场摄像一样倨傲，“敢来玩吗？找到我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宿原捂着额头失笑：“有没有线索？”
    “线索……你猜有没有。”
    说完他就干净利落地把视频挂断了。
    宿原低头去翻他的各种社交账号。先检查了一遍朋友圈。盛因明的朋友圈特别干净，八百年不发一条生活相关的内容，一眼望去全是“夺冠”、“FMVP”、“下赛季加油”这种内容。
    三分钟前发了一条最新的朋友圈。
    Trigger：我在XX广场。@TSSu[图片]
    图片里盛因明拍了一个喷泉，在黎明的天色中水汽氤氲。
    盛因明的评论区很快有一大片评论：
    -本人？不会被盗号了吧？？
    -小盛？？这条朋友圈是啥子意思
    -艾特队长做什么？你们有问题
    宿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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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明显的线索？
    半小时后宿妈妈赶到了医院，带来一桶熬了几个小时的米粥，准备喂浅浅喝。看到宿原往外走，她疑惑地问：“一大早出门干嘛？”又扫了一眼病房，“小盛呢？”
    宿原边看手机边说：“他在外面迷路了，我去接他回来。”
    宿妈妈还在迷惑中，但宿原不打算解释，手机往衣兜里一揣，快步出了病房。只留下一句“妈你在这看浅浅。”
    宿妈妈嘟囔：“迷路了是什么？”
    宿原打车到XX广场，喷泉十分显眼，他走近那里，盛因明人却不在。他四处寻找了一遍，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一个皮卡丘摇摇晃晃地给宿原递了一个气球：“有个小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宿原一怔：“他人呢？”
    “人？我不知道啊。”皮卡丘说，“他只说让我把球球给你哦。”
    宿原把球拉下来，看见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了一行字。
    “来找我吧。”
    “看微博。”
    宿原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博大号。
    他被人艾特了。
    @Trigger11：[定位]@TSSu
    定位的地方是离这里不远的一家学校，小学。
    公开媒体上的内容果然让粉丝猜测纷纷。评论区炸了，全是要去偶遇的，还有人在问：艾特宿老师干嘛？
    -是想让宿老师去教书育人吗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我盛损人有点子隐晦
    -牛，你们这是干什么？
    宿原顺着定位找过去，被保安拦在了门卫室外面。过年学校都要放假了，保安为什么还兢兢业业在工作啊？宿原尝试说：“我进去找个人。”
    保安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道：“你找的人不在学校里。”从桌垫下抽出一张明信片：“看看。”
    明信片上是盛因明漂亮的字迹。
    只读了初中，盛因明写字却写得特别好看。
    Su：
    我八岁之前在这里上小学。教室还在，是逸夫楼二楼最左边。
    宿原一怔。
    他以为盛因明是重庆人，盛因明所有的资料也显示是重庆，但是……小时候在苏州上学？宿原仔细回忆了一下，盛因明确实好像对苏州的一切都表现出某种异乎寻常的熟悉亲切。
    他把明信片收进衣兜里，跟保安说：“我要进去找一下人。”
    保安挥了挥手：“去去，进去了赶紧出来。”
    宿原大步跑到明信片上说的逸夫楼里，找到盛因明提到的那间教室。教室门被锁着，但是一扇窗户破了，可以看见里面的桌椅。靠墙靠窗的一张桌子上，用树枝压着一张便签纸：
    To Su
    这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坐的位置。后来我爸妈离婚我跟爸爸去重庆了。
    我最喜欢学校附近一家游乐场，小时候一直盼着爸妈带我去玩。
    不过后来还是去玩了一趟。很开心^^
    宿原心微微一动。
    他开始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游乐场。查来查去，附近曾经有一家游乐场叫八角，但是几年前就倒闭了，现在上面修了一个商场。宿原只能去那家商场，商场一楼放着特别喜庆的歌，“恭喜恭喜恭喜你啊”。
    是了，明天就是除夕。
    八角游乐场宿原小时候来这里玩过，那时候项目不多，但小朋友要求也不高，玩得很开心。商场特别热闹，一楼有很多摇摇晃晃的玩偶在四处揽客。
    宿原又一次被人拍了下肩膀：“帅哥。在找人？”
    宿原说：“是啊。”
    “看看这个。”
    宿原收到了一张明信片。
    To Su
    我最喜欢这家游乐场。
    小时候想等长大了一定要玩三天三夜。
    长大了却发现游乐场不见了。
    也没有特别遗憾，因为有人带我一起玩过。
    能不能找到我？
    宿原把明信片收起来，低头打开地图软件。软件显示这附近五公里有一家游乐场，还在营业。
    宿原找去了那家游乐场里，望着十分热闹的园内风景，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默默抬头。
    盛因明小时候会想玩什么项目？
    宿原努力回忆起最开始对盛因明小号的匆匆一瞥。
    大概是刚出道第一年的时候，盛因明待在垫底战队SPG里。SPG飞到苏州来和苏州主场的FTE战队比赛，盛因明在小号里发了一张匆匆拍的照片，只有半个明亮的摩天轮，衬着傍晚橘红的火烧云，画面构图整体很美。
    宿原找去了摩天轮的售票处。
    售票亭跟流动冰淇淋售卖车是同样结构，显得十分童趣。大过年的，没人愿意吹冷风坐摩天轮，游乐园干脆把这个项目关掉了，因此售票亭门庭紧闭。宿原绕着走了一整圈，看见一张便签纸贴在旁边不起眼的邮筒上。
    To宿原
    小时候很想再坐一次摩天轮的。刚刚没买到票，我回家了。
    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老房子。
    地址：XX区XX路XX小区XX栋XX号。
    你要找到我了。
    *
    盛因明写的那个地址是附近一个老小区。
    宿原家里原来也住那个小区里，后来因为爸妈都换了所学校教书，就搬家搬去了离学校更近的地方。
    宿原大概是在八|九岁的时候，住在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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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童年中最真切的印象是高大清朗的香樟树，流动售货亭，夏天沿街卖冰棍的婶婶，傍晚一起在榕树下歇凉，躺在花坛上看很明亮的月亮。还有黑游戏厅，游戏厅偷偷收小孩进去打游戏，宿原在那里老是赢其他人的游戏币。
    老小区里有一个操场，宿原小时候可爱去那里玩了。
    一个暑假，宿妈妈让他不要整天晃悠来晃悠去，找点事做，他就突发奇想捡垃圾，操场有很多打球的高中生哥哥，每次能在那个操场捡一大堆饮料瓶子。
    ……说到这个。
    宿原忽然想起了什么。
    捡垃圾应该是跟人合伙捡的。他小时候脸皮没那么厚，支使唯一的小弟去问哥哥们要瓶子，自己拉着袋子坐在旁边看漫画书。
    小弟长得很漂亮，跟小姑娘一样，眨巴着眼睛问：“哥哥能不能把你的瓶子给我呀。”
    百试不爽，百战百胜，每次能捡很多。攒一袋子之后，他们就拉去一个废品回收站卖，卖到几块钱，自己挣的钱吃冰棍都香甜一点。
    后来捡垃圾不能满足宿原日渐增长的野心了。
    他跟小弟商量：“因因我们批发荧光棒去小桃湖卖。”
    小桃湖是附近的住户每天晚上散步的公园，景色非常美，算是附近比较著名的公园景区。公园官方会提供给散步的人一些代步工具，比如双人一起踩的脚踏车，每天都有很多人租。但是也有人选择在湖边散步吹风的。
    宿原那天发现了一种特别好玩的荧光玩具，像竹蜻蜓那样，可以往天上丢，然后在下面跑着去接它。小桃湖还没人卖这个，宿原野心勃勃想搞钱，回家就问妈妈要了一大笔批发费用，回头兴冲冲来找小弟。
    小弟很乖，又听话，说：“好。”
    然后他们剩下的半个暑假就在小桃湖卖小玩具，一天赚得多的时候，能赚三四十块。宿原自己负责算账收钱，小弟负责在前面玩玩具当展示嘉宾，他长得漂亮，看人的时候眼睛可怜巴巴的，没人忍心拒绝他。买东西的叔叔阿姨们看他们是小学生，都特别好说话。
    宿原说：“因因我们下个暑假还来卖。还可以周六周末也来。”
    小弟眨着大眼睛，说：“可是我要走了。宿原，我爸妈离婚了。我要跟爸爸去重庆了。”
    八|九岁的小宿原愣了：“那……那我把暑假赚的钱都给你吧，算我送你的礼物。”
    小弟说：“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去玩八角游乐场。我妈妈答应我的，但她一直不带我去玩。”
    宿原说：“那我们一起去玩。”
    他们去八角游乐场玩了整整一天。那时候的游乐场项目没现在这么多，也没这么刺激。傍晚的时候，两个八岁多的小孩一起坐在摩天轮上，小弟用脸贴着窗玻璃，小声说：“我看电视剧，都说在摩天轮上许愿会特别灵。”
    “那你想许什么愿？”
    他睁大眼睛，没发现自己的眼泪簌簌而落：“我不想他们离婚……我也不想走，不想去重庆……我想留在这里。”
    宿原不知所措，努力去擦他的眼泪：“别哭了。你别哭啊……”
    “我讨厌大人。我以后一定不要变成这种不负责任的大人，不要做不喜欢的工作，也不要随随便便跟不喜欢的人结婚，不要生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孩子，又把他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宿原，我以后不会忘记你，你也不要忘记我。”
    宿原站在小区狭窄的巷道里，举头四望，是青青的绿萝，好青，青也没用，没用也青。香樟在冬天也依然那么碧绿、那么坚强。他却差点掉眼泪。
    对不起……
    因因，我长大了，把你忘记了。
    *
    宿原顺着地址找到盛因明。那是老小区的老房子，没有电梯，六楼顶楼，也不算难爬。老房子门是锁着的，宿原估计盛因明应该不在里面，于是顺着楼梯再往上爬了一层，爬到了天台上。
    盛因明坐在天台的长椅上低头喝酒，脚边是东倒西歪的啤酒易拉罐。见宿原出现在天台入口，他偏头认真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却笑了。声音很柔软：“你找到我了。”
    他眼圈红红，再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宿原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紧紧把他拥进怀里，按着他的头顶，眼睛也红了：“找到了，因因。”
    盛因明说：“谢谢你。以前……还有现在。”他如释重负，在宿原怀里闭上了眼睛，“谢谢你。我承认确实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你。”
    他慢慢说：“在赛场上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
    宿原说：“对不起。我都记起来了。”
    “没关系。你小时候肯定有很多朋友，忘记我也很正常。是我记得比较久比较深，因为我只跟你玩。”盛因明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羽绒服外套，也能感觉到某种温暖。脸颊蹭了蹭，发出某种叹息一样的声音。
    宿原轻轻地按着他的发顶：“因因。”
    盛因明喝了点酒，但没到醉的程度，说话口齿十分清晰。他从宿原的怀里挣脱出来，站起来，扶着天台的栏杆说：“小时候我就在这里看月亮。月亮好亮。我爸妈在楼下吵架，我就躲出来了。”
    宿原跟他并肩站着，手覆盖住他的手背。
    盛因明说：“我想为什么不喜欢我又把我生出来。想不通，就坐在这里看一晚上月亮。月亮说，没关系，至少有月亮喜欢你。”
    --

 第48页

    他眼睛红红，回头看向宿原，“是不是？”
    宿原说：“我也喜欢你。”
    盛因明扯了扯唇角，微笑起来：“后面我就跟我爸去重庆了。然后我就没上学了去打职业了，再然后就遇见你了。第一次再见，你把我抓了七次。七次，你以为我为什么哭？”
    不是为了被抓死。
    更多的是某种茫然。宿原哥哥他不记得我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我。原来是真的不会有人喜欢我，我该是孤独的。
    宿原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盛因明说，“很正常。我眼窝子太浅，爱哭，我爸妈小时候没少说我。”
    “对不起。”
    “……不用。”
    “真的很对不起。”
    盛因明掉了眼泪，转头忽然把宿原按在栏杆上，哭着问：“为什么呢？宿原，凭什么把我忘了，凭什么说是我先撩拨，凭什么不认识我，又凭什么不喜欢我？”
    宿原没说话。
    这时候盛因明已经有点醉酒上脸糊涂了，掰着宿原的脑袋用力地亲了一下，含含糊糊说：“不要忘记我啊。”
    宿原两只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下去。
    盛因明的酒彻底上脸了，脸颊晕红，眼底水光潋滟，走路踉踉跄跄的。宿原扶着他，问：“你家还能不能进？”
    盛因明说：“没有……钥匙，没有了。”
    他在盛因明面前蹲下，说：“我背你，我们去酒店。”
    “不去酒店。”盛因明固执地说，“不去。”
    “好。”宿原说，“快上来。”
    盛因明就趴上他的背，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脸颊挨着他的脸颊。不一会儿，宿原就感觉到颈窝一片湿润。他声音柔软得不可思议：“因因，别哭了。”
    盛因明抽了抽鼻子：“没哭啊。”
    “跟小时候一样爱哭。”
    “我才没有。”盛因明口齿清晰地反驳他，“我小时候也没有爱哭。现在也没有。”
    “再哭我就把你放这亲你了啊。”宿原稳稳地下楼梯，走到一楼，随便找了个方向一直往前走。
    路边的店面低矮，招牌已经斑驳，大部分大门紧闭，店主已经回家过年。宿原说：“我们去找家酒店先收拾一下啊。”
    “我不要找酒店。”
    “不找不找。”宿原已经彻底懂了盛因明的行为模式，现在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会说“不要”，但是他其实不反对，只是想说说话而已。宿原背着他沿街边走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酒店，去办了入住。
    这样子是肯定不能回家的。
    喝酒喝醉绝对会被骂。
    到酒店里，宿原把人放在床上，开了空调。
    盛因明乖乖地盘腿坐着，仰头看他，过了一会儿，软绵绵地说：“宿原。你过来。”
    宿原走过去，猝不及防被他拉着手臂拉倒在床上。然后他闭着眼睛亲上了宿原的眼皮，像猫舔食物那样，湿润润的。
    宿原按着他的脑袋：“你喝醉了，别动。”
    宿原不干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虽然这么说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盛因明不干了，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不让他挣脱，含含糊糊说：“没醉，要动。”
    宿原：“……”他躺在床上任由盛因明左拱一下右动一下，忽然翻身扣住他的肩膀，低头俯视：“别动，我不保证不干什么。”
    “你来呀。”盛因明小声嘀咕，“我想和你上床。”
    宿原说：“这可是你说的。”
    他站起来脱掉外套。就这一分钟没理盛因明，喝醉的人已经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抱住了宿原的腰，低头用牙齿去咬那根皮带。宿原皱眉，把人拎开：“别捣乱。”
    盛因明呆呆坐着，忽然低头去弄自己的衣服。羽绒服容易脱，穿在里面的套头高领毛衣却很难挣开，他脱到一半卡住了，脑袋被笼在里面，小声哭起来：“这个衣服……好烦。”
    宿原走过去，把他从毛衣里拉出来，哭笑不得：“真喝醉啦？不清醒了。”
    “没醉。很清醒。”盛因明信誓旦旦。
    “我是谁？”
    “宿原。宿原宿原宿原。”盛因明为了表示他很清醒，歪了歪头，说，“Su。队长。”
    “那你知道队长现在要对你做什么吗？”宿原外套已经全都丢到了地上，跪坐在床上去扯盛因明细瘦的脚腕。
    盛因明被他扯到怀里抱住，张大眼睛，乖乖回答：“要c我。”
    宿原有点受不了他喝完酒之后的状态。所有言语失去伪饰能力，一切欲|望和想象都**明亮，坦荡得像三月拂过芦苇荡的一阵长风。
    宿原捏住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说对了。”
    ********
    盛因明被宿原从浴室抱出来，一放上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本来就喝了酒有些昏沉，刚刚还有点不节制，头发全湿了贴在脸颊上，像小孩那样稚气。
    盛因明整个人很疲倦，睡着不知今夕何夕。
    宿原却没有。
    他坐在床头，一条腿支着，侧头注视盛因明的睡颜。
    盛因明喝醉了变好乖，让干嘛就干嘛，咬着他的肩膀边掉眼泪边小声叫“哥哥”。宿原听到那一声就有点受不了，怎么能这样，太能撩拨也太能撒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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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页

    这人清醒的时候老是一脸冰冷，好像拒人千里之外，全都是一层易碎的外壳，把壳剥掉，里面的肚腹柔软得不可思议。
    喜欢……
    喜欢是什么呢？
    他伸手摸了摸盛因明干燥的脸颊，又有点蠢蠢欲动，手指顺着齿缝钻进去，玩那根鲜红的舌头。睡梦中盛因明无法自我控制，流了点口水，宿原俯身下去，同他接了个不清醒的吻。
    宿原穿起浴袍，回头让酒店客房服务送了些干净衣服过来，又叫了个白粥外卖。
    两点多的时候他把盛因明叫起来。
    盛因明酒差不多醒了，但睡懵了，被叫醒是愣愣的状态：“怎么了？”
    宿原喂他一勺子粥，他闭着眼睛喝了进去，抓住宿原的衣领：“好难受。”
    “哪里难受？”
    “……后、后面。”盛因明说完，含着一口粥咽下，舔了下嘴唇。
    宿原问：“好喝吗？”
    “还可以。”
    “给我也喝一口。”宿原说完，低头含住他的嘴唇吮吸了一口。盛因明把他推开，擦了下唇瓣：“别弄，别弄，大白天的。”
    宿原怔了下，手压着他的后脑勺，跟他对视：“刚刚也没说大白天的不行。”
    “……”盛因明说，“我也没同意。”他脸色绯红，小声说，“我喝醉了。”
    “嗯。行。宝宝喝醉了。”宿原处于餍足状态，不想跟他争论，捏了下他的脸颊，“把粥喝了，再睡会儿。我们晚上再回家。”
    盛因明迟疑地问：“晚上回去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他戏谑地看了盛因明一眼，“你能站起来？”
    盛因明低下头用被子蒙住脸：“能。我能。”他作势要从床上下来，脚刚踩到地上，感觉腿心酸得过分，一下又跌坐了下去。
    宿原冷静地看着他，含笑问：“腿不酸？”
    盛因明别过脸去。过了两分钟，丢脸地把头捂在被子下面，踢了下宿原的膝盖。
    宿原抓住他的脚腕。
    很细的脚腕，凸起的脚踝形状漂亮。小腿肚子上是一层薄薄的肌肉，肌理分明，腿又长又直，穿裙子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宿原咳嗽了一声，温柔地揭掉盛因明头上的被子，小声说：“起来喝点东西。不然胃难受。”
    盛因明瓮声瓮气说：“都怪你。”他坐起来，夺过放在床头柜的粥碗猛喝一口，放下擦干嘴唇，倒头说：“睡了。”
    一旦害羞，就是这样。
    “六点叫你。”宿原坐在床头看手机。
    过了一阵，忽然听见号称自己要睡了的人试探的声音：“你怎么……怎么不累？”
    宿原：“……嗯，宝宝还想再来一次吗？”
    盛因明耳朵通红，背对着他，咬着牙齿说：“滚啊。”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脸，“你弄得好疼。”
    宿原觉得他简直像在撒娇。用大拇指轻轻地擦着他脸颊旁边细嫩的皮肤，好整以暇道：“没经验，下次再努力。”
    盛因明睡了过去，在被子里留下一个酸软温暖的鼻音：“嗯。”
    果然睡到晚霞漫天时分。宿原过程中接了个电话，宿妈妈打来的，问他们在哪。
    宿原去阳台接电话，说：“酒店。”
    对面宿妈妈愣住了：“啊？为什么不回家？”
    “因为酒店自然有酒店的用处。”宿原看着天边一层橘粉色的云霞，声音带笑，“妈，你记得我跟你说这个春节带对象回来吗？”
    宿妈妈想了想：“是小盛？”
    “是他。”
    宿原高中的时候跟他家里出的柜。
    情况是这样的。
    高一，宿原长得好，班上很多姑娘喜欢。宿原正好就在宿爸爸手底下，宿爸爸天天见小姑娘给他送情书，他还不珍惜，还送去给宿爸爸批改。
    宿爸爸问：“没一个喜欢的？”宿原想了想，慎重地说：“我可能喜欢男的。”宿爸爸问：“认真的？”宿原说：“好像是。”
    宿爸爸紧张了，问：“咱们班上你不会有哪个喜欢的吧？”
    宿原想了下，一个班全是臭汗淋漓的粗糙男生，他没一个看得上的，于是承认：“暂时没有。”宿爸爸摸摸他的头，说：“那你要真碰见喜欢的了，你得带回来给我和你妈看。现在外面乱，喜欢男的没事，要是得艾滋病那就惨了。”
    宿原说你想得好远，得艾滋病也得跟人上床吧。口没遮拦被宿爸爸打了一顿。
    就是这么平常。
    当天晚上回去，在餐桌上，宿爸爸把事情跟宿妈妈这么一说。宿妈妈愣了下：“男的？”她很嫌弃，“男的有什么好。女的多好，我能跟她一起化妆。”
    宿原说：“那我争取找个爱搞护肤的。”
    宿妈妈踢了他一脚：“去你的。”
    就是这么出的柜。好平常，接受得太快了，以至于宿原根本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他当然也不知道，他的父母背着他偷偷查了几十篇论文，又看纪录片又看同性|爱情片。
    后面高一结束了宿原说自己要去打职业，这件事遭受的反对程度都比喜欢男的要严重。
    所以……盛因明一直在担心会不会暴露。实际上，就他一个担心，其他人都坦坦荡荡十分坦然。
    *
    宿原叫醒盛因明，让他起来穿衣服，得回家了，回家包一下饺子，明天除夕了得煮。宿妈妈是北方人，过年过节的不包几个饺子，那节跟没过似的。
    --

 第50页

    盛因明从床上坐起来，腰酸得像跟人斗殴过一样，忍不住瞟了宿原一眼。
    宿原把他要穿的衣服都叠在他身边，他低头先穿内衣，穿的时候就把腰闪着了。越想越恨，踢了宿原两下。像调情，宿原捏住他的脚腕给他套上袜子，说：“另一只。”
    盛因明莫名其妙地把另一条腿伸出去，任由他给自己穿好袜子，又穿好鞋，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感觉还是腿软，站不住。脑子里老是不断闪回一些片段，被折叠成各种姿势……嘶。住脑。
    盛因明套上厚羽绒外套，急急忙忙推开酒店门，却在碰到门卡的那一瞬间软了下腰。
    幸好被身后的宿原一把扶住。
    盛因明浑身又酸又软，看着宿原，这会儿刚做完，说不出太嘴硬的刻薄话，只能哑声说：“宿原，你技术太烂了。上次就很烂。”
    宿原笑他：“刚刚还叫我哥哥叫我老公。现在就喊大名嫌弃我，你还说不是始乱终弃？”
    盛因明崩溃反驳：“没有叫老公！”
    “那现在叫声听听。”宿原握住他的手，拉开房门想把他牵出去。他脚钉在原地，深呼吸几个来回，打算不跟宿原计较，抬头挣开他扶着自己的手，自己走路。
    还不赖。
    也没虚弱到那个份上。走还是能走，就是感觉后面火辣辣的，总有种，某个东西还在里面的错觉。盛因明劝自己别生气。
    ……他找到我了。他记起我了。他还喜欢我。
    他真的喜欢我吗？盛因明不是很确定这一点。扭头看了眼宿原。
    宿原一直注视着他。眼睛错也不错。
    盛因明脸唰一下通红，偏头回去，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等电梯下来。
    第25章
    盛因明从来没有参与过合家欢包饺子这样的环节。
    他抱着暖暖的水杯， 坐在软沙发垫上，侧头去看宿妈妈的忙碌。忙着和面、揉面、发面、醒面，忙着擀面皮， 忙着和馅儿。在厨房施展不开，擀面的活被搬到了餐厅大桌子上， 擀面杖旋转两下，就擀出一片又薄又漂亮的面皮。
    宿原被分配的工作是和馅儿，力气大，要一直搅拌上劲，馅才好吃。盛因明本来也想帮忙， 但腰酸腿软， 被宿原赶到沙发上坐着，白吃白喝。宿妈妈说：“没事哈， 别急，我们准备工作做完了小盛就一起来包。会不会包？”
    盛因明不会。
    他从没有这种经历。
    长到八岁，家里也没包过一回饺子， 要么买速冻的回来煮， 要么就去外面饺子馆里吃。包饺子、包汤圆、包粽子、做月饼， 这些家庭聚会活动，是小时候作文最爱布置的题目。盛因明每次都是抄同桌的， 或者编造，编出来很不像话被老师批评：“爸爸妈妈没陪你做吗？”
    他只能低头不吭声。
    宿妈妈说：“没事， 不会阿姨教你，简单。”
    宿爸爸端着保温杯来视察工作， 被叫住给盛因明做点吃的垫垫肚子。盛因明低着头，十分羞赧。
    叔叔阿姨对我这么好。
    我却想着……和你们的儿子搞到一起。
    他闭上眼睛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准备工作都做好，宿妈妈喊盛因明：“小盛来一起包。”宿爸爸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一些硬币， 准备待会儿把硬币包进饺子里，谁吃到了谁来年就发大财，是个念想。
    盛因明洗了手，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屁股不能坐太硬的，会磨蹭得难受，盛因明脸色微变，很快镇定地拿过一块面皮。
    宿原一手的面粉，去洗了把手，从沙发那里提来一个软垫，递给盛因明。盛因明看他一眼，耳尖红了。
    他不想让宿爸爸和宿妈妈看出什么来，一言不发地接过垫子垫在身下。
    宿原自然地说：“软点舒服点。”
    盛因明瞪他一眼。
    宿妈妈什么都懂……她也不想懂，但她就是懂。她若无其事地说：“确实舒服点。”发号施令道，“老宿给我也拿一个来。”
    “是，娘娘。”宿爸爸很快拎了个垫子过来。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彼此都是微微摇头，一声叹息尽在不言中。
    宿原搬把椅子坐在盛因明旁边，也捞过一叠面皮，很快包了个饺子。盛因明却不会，手足无措，一团馅不多不少，但是面皮却怎么都捏不紧，也捏不出漂亮花纹来。他羞赧地小声问：“阿姨，饺子要怎么包才能包你那么好看啊？”
    一旦盛因明决定讨好一个人……拍马屁是随时都会的。
    宿妈妈手里成型的饺子又漂亮又端正，摆在那里白白胖胖很喜庆。盛因明喜欢这种，想学。宿妈妈就教他：“先放一块馅。对，不多不少，刚好。”盛因明抬头看她的动作，学着舀了一勺肉馅放进去，然后，操作一卡一卡地捏紧饺子的边。
    宿妈妈说：“这么捏，然后这么捏，最后合拢，用虎口卡一下。”
    盛因明：“……”
    魔法操作吗？
    他对着自己捏成个包子的饺子发射命令光波，命令它马上变成漂亮饺子。可惜没用，包子还是躺在那里，十分安详。
    宿原看笑了，说：“再包一个。我手把手教你。”
    宿妈妈看他一眼，转头面无表情看向宿爸爸：“老宿来包个，我来教你。”
    宿爸爸愣愣抬头：“啊？我自己会啊。”
    --

 第51页

    宿妈妈：“……你会什么会，你不会！”
    盛因明再拿过一张皮，又舀勺馅，准备捏皮的时候，宿原握住他的手指，低头认真地说：“这么捏。”轻轻掰过他的手指，“这么。然后再压一下。”
    趁盛因明走神，他暗示性地在盛因明手心挠了一下。
    盛因明瞬间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心神不宁地捏完一个，忍不住用余光偷瞟宿爸爸和宿妈妈的动作。他们好像根本没注意这些小动作，在那边认真地包饺子。
    盛因明觉得好内疚。他心跳如雷，动作幅度挺大地躲开宿原，小声说：“我自己来。”
    宿妈妈咳嗽一声，扬声说：“老宿啊，我怎么感觉我眼睛有点不好使了，包饺子也包不好，你说我是不是得去配老花镜了？”
    宿爸爸说：“也没有吧，还没到老花的程度吧。”
    宿妈妈：“你懂什么。都更年期了，可不是老花嘛。更年期我看有的人很不爽啊。”
    宿原撑着下巴笑了下。
    宿妈妈：“有的人还在这里笑。”
    盛因明好像听出来了一点什么意思……又好像没有。他全程心神不宁地包包子，包着包着技术变好了，也能包出漂亮褶子了。包好第一个漂亮饺子，他有点高兴，推到宿妈妈放饺子的案板上：“阿姨看我这个。”
    “好看！真不错，掌握得真快。”宿妈妈属于鼓励师，“有出息。”
    盛因明：“……”
    不懂为什么包个饺子都有出息了。
    宿妈妈说：“宿原你看你就知道捣乱。不像小盛学一下。”
    宿原说：“一个家里只需要出一个人。我溜达。”
    盛因明看了他一眼，垂下睫毛，随即又抬眼，偷偷瞪他。打量阿姨听不出言外之意吗？就这么嘚瑟？还有……谁跟你一家了？
    怒火不敢发泄，宿爸爸倒是把一大堆硬币推过来：“来小盛就负责包有硬币的。挑战一下。”
    盛因明隐约的小火立刻被扑灭了，拿起一颗硬币，小声问：“我包会不会不好看啊？”
    “没事小盛，叔叔阿姨都喜欢你包的。”
    盛因明包了一大堆有硬币的饺子，挺得意的。感觉过去一段渴望的童年经历，就在面粉的氤氲中，在彼此抬头对视的相视不言中，在两三句的玩笑中，在电视播放的喜庆春节音乐中，被填得满满当当。
    那些缺憾终于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帮你填满。
    你不是天生就该缺少这些的，也不是配不上。
    盛因明把饺子都摆好，拿手机拍照。宿原在旁边拿了个饺子说：“拍拍我。”
    盛因明撇嘴：“不要。”说是这么说，他镜头也没朝宿原那边转，却自己偷偷换了个广角，把宿原的手排进去一点。拿饺子的手指白而且瘦长，盛因明想起宿原握住鼠标的时候多好看，黑白分明，像某种图腾。
    宿原的手老是在各类“盘点电竞选手顶级手模”或者“手控福利”帖子里出现。
    ……早上，刚用那只手，手指，弄了那个地方。盛因明脸红，呼吸一紧，镇定地退出相机界面，找了个修图软件给刚刚拍的照片加滤镜。
    宿原凑过来看：“还要修图。”
    盛因明看他不问场合大喇喇在父母面前对他的亲近，心砰砰乱跳，连忙推开他的脑袋，故作自然道：“好热，别靠过来。”
    宿妈妈用余光瞥他们的互动两眼，朝自己儿子做了个嘲讽的表情。
    宿原：“……”
    盛因明修好图，挑了两张。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发上微博。以前过年从来没这么高兴过，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很高兴，高兴得想跟所有人都分享快乐。
    那就发吧。
    @Trigger11：分享图片[照片][照片]
    发出去没过几分钟，就迎来了一大片点赞和评论。
    【哇小盛自己包的饺子吗，好漂亮！】
    【厉害了这个花样这个花边，是妈妈的手艺[不是]】
    【好可爱的饺子，圆鼓鼓胖乎乎的，跟TT宝宝一样嘿嘿】
    【旁边的手是谁，好好看，舔一下】
    大部分是正常小粉丝的日常夸夸彩虹屁。
    小部分……好吧，单指提到手的那一栋楼的楼中楼评论，气氛不大好。
    -是Su.
    -还用问是谁吗，明显是Su
    -我儿为什么会和Su一起回家过年，我想不通。
    -玩得好呗。切
    -虽然手确实很好看但是我想说！Su，坏男人，带坏我的可爱宝宝
    -坏男人离我儿远一点。手！！！把手放开！！！在摸哪里
    @无情磕糖机器：震撼了，一些唯粉比CP粉还激进，就一张露手的照片，就能八百倍速快进到宿老师摸了小盛。见识了。[拇指][拇指]
    -很想去问唯粉姐姐们讨饭了
    -是时候拿出我的碗了
    -虽然但是机器老师，你说TT为什么要故意发一张露我宿手的照片？1.他没拍别的照片，就这一张凑合凑合2.故意秀恩爱。先说一下我正经人我选1啊，不乱揣测TT啊。
    -一张露手照片也能叫秀恩爱，CP粉未免格局太小。支棱起来！指路链接：#烈烈青空（盛原，PWP，dirty talk有/略S慎入）
    -操……我们簧老师真的，就是说，真的是盛原之宝。
    一对CP需要什么？
    没错，需要产出的太太。
    --

 第52页

    什么样的太太受欢迎？
    在当下，写小学鸡捡手机微信体的被骂幼稚，写正经背景大长篇的被说无聊，写ABO娱乐圈古代穿越各种paro，又被骂OOC。一对CP，只有一类太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评论区全是好人一生平安。
    那就是簧文太太。
    没错。
    盛原。也不知道为什么，拥有许多手速快热情高文笔还好的簧文太太。拥有一个就是幸福，拥有十个，二十个，那简直，粮山粮海。
    刚入电竞坑的CP粉，接触到盛原这一对CP，首先会发出疑惑的声音：“可是他们好像才刚刚同队一个月耶。没有什么互动啊。”老人则会摇头，告诉他们：“不。他们已经，在我的脑子里，生了十个孩子。”
    是的，他们确实有十个孩子，属于是一胎十宝。
    第26章
    钟浅浅已经被父母接回了家， 客房又空出来了，盛因明想去客房睡。宿原还是不让，义正辞严地跟他说：“客房没收拾， 床单浅浅睡过没洗。”
    盛因明说：“我不在意。”
    宿原：“但是我在意。”
    两个人对峙了三分钟，盛因明先绷不住了， 耳根通红，嘴角弯了。用背脊抵住房门，他抬头说：“队长。我是怕你。”
    “怕我什么？”宿原看着他就忍不住笑，“怕我？”
    盛因明板着脸：“你自己知道。”
    二十多岁的男生，尝了点儿味道， 哪有不想再来的。但是盛因明确实是挺疼， 得休息，宿原说：“不弄你， 放心。”
    盛因明说：“你说的。”
    盛因明先去洗澡。
    浴室里雾气氤氲，水汽弥漫之间，盛因明看见了镜子里自己身上还没消褪的青紫痕迹。皮肤白， 那些痕迹特别显眼， 看着吓人。其实宿原没有特别用力， 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但盛因明就是浑身碾得青紫。尤其是大腿内侧那块， 通红一片。
    盛因明脸红得不行，匆匆冲完裹着浴袍出门。
    他在床边坐下擦头发， 宿原喊他：“过来。”
    盛因明靠过去点儿。宿原抽过他手里的毛巾，说：“再过来点， 我帮你擦。”
    盛因明又靠过去一点。反正……没什么扭捏的必要了，嘴上得推拒一两句“我自己来”，身体倒是很诚实。他头枕在宿原腿上， 宿原用毛巾包着他的头发，慢慢地擦着，手法非常让人舒服，盛因明昏昏欲睡。
    宿原问：“因因头发怎么跟小姑娘一样软。”
    盛因明闭着眼睛回答：“天生的。”
    “性格也跟小姑娘一样。”
    盛因明这就不同意了：“没有，我硬汉。”
    宿原笑着捏他的耳朵，捏捏耳垂，手指流连到后颈，下巴，挠了两下，跟挠猫似的。盛因明仰躺着，头发散开，被挠得很舒服，眼睛不睁，慢吞吞说：“继续擦，还没干。”
    宿原低头，凑近他的脸孔。呼吸交缠间，宿原眨了下眼睛，说：“你看你把我腿弄得好湿。”
    “……”盛因明耳朵迅速红了，飞速坐起来，抢过宿原手里的毛巾，“你再说这种话我……”我来我去，不知道威胁什么，怒从心头起，他用膝盖顶了宿原一下。
    宿原捏着他的肩膀，严肃说：“别闹，擦头发呢。再弄把床也弄湿。”
    盛因明听他说这种话羞耻得手脚蜷缩，忽然掰过他的下巴用嘴去堵住他的嘴巴。磨蹭了两下，闭上眼睛，反而被宿原扣住了后脑勺，不能挣脱。
    忽然。
    忽然宿原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盛因明瞬间瞪大眼睛，急忙推开宿原，转头背对着门口擦了下嘴唇。一瞬间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盛因明感觉到浑身都在发软，呼吸急促。
    被吓的。
    门口宿妈妈若无其事地说：“小盛，阿姨做了点夜宵，要不要来吃点。”
    宿原抬头看他妈，一只手捉着盛因明的手腕，两条腿伸开：“妈你进来能不能敲门。”
    宿妈妈说：“对不起下次一定。”
    盛因明慌乱地转身，眼神乱飞就是不敢看门口的宿妈妈：“阿、阿姨，我等一下吃。”
    “专门给你做的，宿原没有。”宿妈妈说完，干脆进来，和蔼跟盛因明说，“小盛，我问一下你啊，海蓝之谜那个精华是不是早晚都要用啊？还是晚上睡前用一下？你看我用了一天有什么变化没有？”
    宿原不耐烦：“你能去找你家老宿讨论这些吗？”
    盛因明按着他的手悄悄捏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跟宿妈妈讲：“一天看不出来什么，早晚都可以用。面霜也早晚都能用，滋润的那种，冬天用挺合适的。”
    宿妈妈瞥了宿原一眼，朝他露出个嘲讽的笑，看向盛因明笑着问：“小盛你是不是刚洗头？浴室有吹风怎么不用？阿姨来帮你吹一下头，别感冒。”
    盛因明缩了一下：“不用了阿姨。”
    宿原干脆坐直说：“妈你来，我跟你说点事。”
    宿原对他妈都是这样。“跟你说事”。
    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把他妈拉出门，临出门前望了盛因明一眼。
    盛因明表情镇定，但心脏的狂跳还没平息下来。他看向宿原，自己都不知道眼睛有多湿润，里面一片恐慌。
    宿原把他妈拉到客厅，问：“妈你是不是成心的。”
    “成心干嘛？成心坏你好事？”宿妈妈撇嘴，“自己不要脸还指责你妈，宿原，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

 第53页

    宿原：“……”
    宿原说：“下次别吓他。”
    宿妈妈：“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会敲门。错了错了妈妈错了，宿原你什么时候收假，你能不能赶紧回队伍啊？看你就烦。”
    宿原认错：“……行，对不起。”
    宿原回房间，只看见盛因明把自己裹成一团，缩在被子里，假装正在睡觉。宿原拉开被子，看见他蜷成一只小虾，眼睛闭着，胸口起伏却很大。
    在装死。
    宿原说：“没事。”
    盛因明半晌才闭着眼睛出声：“看见了。”
    宿原好奇：“看见什么了？”
    盛因明扭头，睁开眼睛，说：“别在这装。看见我们……我们接吻。”
    “嗯。”宿原说，“看见了。”
    盛因明伪装下的平静片片破碎，他眼皮动了动，嘴唇有些发抖：“怎么办？”
    宿原本来还想逗他一下，看他这种慌张惶恐的表情，没忍心，手指拂过他的额发，说：“我跟家里说了。已经说过了，你别怕。”
    盛因明猛地抓住他的手：“说、说了？说什么，说我们……”他忽然闭上眼睛，问，“队长，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宿原说：“你觉得什么关系比较舒服，就是什么关系。”
    盛因明：“炮|友。”
    宿原掐住他的下巴，同他接了个浅吻，道：“也行。”他用手指在盛因明的锁骨上游移，问，“那你什么时候再履行一下这段关系的义务？”
    盛因明：“……”
    宿原说：“算我们在一起了。行吗，盛因明？”
    盛因明一直不说话。
    宿原以为他在装睡，去捏他的鼻子。被他打开手，过了好一会儿，盛因明睁开湿润的眼睛，定定地注视他。慢慢说：“那等哪天，你想结束了，就提早告诉我。”
    宿原被他看得心头酸软，像在某种柠檬水里泡了一宿，隐约有种牵痛。他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深埋其中的惶恐不安，某种无望的预感。宿原手指轻轻摸了下他的眼皮，柔声说：“好。睡吧。”
    *
    大年三十晚上，吃了年夜饭，宿爸爸和宿妈妈一起去苏州一座很有名的古寺过春节去了。据说那座寺很灵，新年的时候会撞钟，谁听见新年钟响，来年就会被神佛保佑。来寺里烧正月初一头香的人也多，除夕晚上就有人排队。
    年轻人不爱参加这种活动。
    宿原让他们俩赶紧的走远点，最好晚上别回来。
    盛因明脸色通红，根本不敢跟宿妈妈和宿爸爸眼神对视。他们什么都不说，好包容，包容得他有些惭愧。
    盛因明知道喜欢男生没什么不对，但长期外界的训诫规训，让他总有种羞耻感。如果他是女生，他不会觉得跟男朋友一起回家过年有什么大不了，但他是男生，就总觉得，内疚又惭愧。
    可是再内疚再惭愧，也不想放手。
    家的温暖，爱的温暖，没有尝过的时候，尚且可以从容面对。真的尝了，就像黑暗里跋涉太久的旅人，抓住一束光，才能汲取一些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家里只剩了两个人。
    大门被人咣当合上，沙发上正在无聊看着春晚、在微信群里发红包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宿原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说：“我看看楼下便利店开门没有。去买个东西。”
    盛因明知道他要买什么，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别，不要，不行宿原。”
    “买点酒上来，你想什么啊？”
    盛因明瞪他一眼：“少装。”顿了顿，他说，“别走。你陪陪我，陪陪我好不好？陪我坐着就好。”
    盛因明小时候，没过过一个温馨的除夕、春节。家里不是吵，就是打架，有一年盛因明甚至被寄去了亲戚家里，因为父母吵架，冷战，都不愿照顾他。
    过年在亲戚家，那种强烈的寄人篱下感，盛因明当时六岁多点，就懂了。
    他筷子伸进碗里想夹一块肉，被亲戚家大两岁的哥哥用筷子拦住抢走。亲戚骂儿子：“因因是弟弟，让着弟弟！”
    “他自己没有家吗在我们家白吃白喝？”
    盛因明不敢在饭桌上掉眼泪，一顿饭再没朝肉伸过筷子，吃了小半碗米饭，那就是他的年夜饭。
    宿原和他头碰头，并肩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好温暖。
    太无聊了，无聊得让人想打军体拳。盛因明干脆在微信群里专门给人发红包。给PTG的队友发，又给TS的队友发，出手大方，队友都在感谢他。
    得到一点微末的满足和快乐。他咬着嘴唇，犹豫了下，点进宿原的私聊窗口。
    【微信红包】
    -新年快乐Su
    宿原收到个红包，点开一看，99块。他懂了，伸手把盛因明捞进怀里，故意问：“发九十九块什么意思？”
    “就……没什么意思，不想给你发一百。”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寓意呢。原来是你小气。”宿原煞有介事地指责他两声，随后截了个图，说，“我得在微博指责你一下。”
    盛因明连忙来抢他手机：“滚，不许发。”
    “为什么？”宿原一边问，一边按住他的脊背，声音带点笑，“Trigger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寓意。”
    “我没……我没有寓意。”盛因明说不过他，自暴自弃地转头，“你爱发就发。”
    --

 第54页

    宿原发了条微博。
    @TSSu：分享图片[截图]
    在评论区他写道：春晚太无聊，待会儿小播一下。
    盛因明在淘宝又买了个微博小号，登上小号非常自然开始转发宿原的微博。转完了才愣了下，小心在评论区写：
    用户XXXXXX评论：99
    粉丝看到宿原新微博都愣住了。
    99块是真的有点含义在里面的，宿老师，又出来秀恩爱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宿老师快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发99块
    -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备注是TT宝宝
    -99999999
    -大过年的秀恩爱，晦气！
    [email protected]，快来解释为什么要给队长发这种数额的红包。给你的可爱辅助发铁血两百块，给队长就发99块？差别待遇是吧，看不起我Su？
    宿原把笔记本从书房端到客厅里来，随便调试了一下，真的准备开播一会儿。电脑放在茶几上，地上毯子铺得又厚又柔软，宿原找来了两个垫子铺着，高度刚刚好适合开直播。宿原调试了一下摄像头和收音的耳机，就开了直播。
    笔记本自带的摄像头拍人很耿直，好看就是好看，不需要美颜也好看。宿原跟粉丝打了个招呼：“爸妈不在，随便播一会儿，过年看春晚。”
    “什么旁边的人是谁，不认识吗，是跟我关系特别差我一直在打压的队员。Trigger小可怜。”
    “讽刺什么了讽刺，我现在就要打压他，逼迫他来跟你们打招呼。”
    盛因明本来坐在旁边低头看手机端的直播界面，看弹幕方便点，猝不及防被宿原搂着脖子拉到了镜头前，别扭地挣开，皱眉问：“干嘛？”
    他抬起眼睛，朝镜头看，忍不住露出个笑：“大家好我是Trigger。新年好，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Su！！！！手！！！手拿开！！！】
    【宝宝新年快乐！！！】
    【………………隐约有，磕到】
    【新年快乐！明年也要一直Carry比赛！你是我的MVP】
    宿原念弹幕：“你是我的MVP。”
    盛因明：“……”
    打完招呼了，他不太适应跟宿原在镜头前表现得太亲近，又默默挪开了位置。宿原实在是没什么想播的内容——或者说他直播唯一目的不过是，嗯，就秀一下。他很正经地看向盛因明：“Trigger，你坐在这里影响我直播感觉。”
    盛因明睁大眼睛看他：“那我回房间？”
    宿原：“不准回。”他看向弹幕，非常自然地说，“我们家地方小，我跟Trigger挤一起睡，挺打压他的。”
    盛因明脸色通红，幸好镜头拍不到。他低头飞快在手机上打字，然后亮给宿原看：别说这些。
    宿原挑眉看他：“为什么不能说啊？”
    盛因明被搞得浑身发烫，忍不住伸腿在底下顶了他膝盖一下。
    宿原一只手操作鼠标，另一只手淡定地抓住他的脚腕，拇指轻轻在他脚背抚摸摩挲。盛因明头皮发麻，使劲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宿原表情十分淡定地看着镜头：“想看我播什么，不能只聊天吧？”
    没人知道底下他在动手动脚。
    盛因明干脆随他了，反正也拍不到。
    而且……就是，挺刺激的。
    盛因明想他其实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斜乜宿原一眼，自顾自低头继续看手机。宿原看了眼弹幕，说：“想看我和Trigger一起玩？怎么一起玩？”随后他语气很自然地说，“Trigger，来陪我直播。”
    【没人要看你和TT宝宝一起玩】
    【主播怎么编弹幕啊？？？？】
    【宿老师套路太深了……不愧是你，Su】
    “不要。”盛因明拒绝。
    谁知道宿原要闹什么幺蛾子。
    宿原说：“你答应过我什么？‘听话’。怎么出尔反尔？”
    盛因明抓过一个沙发上的抱枕丢到他头上：“你别造谣。”他靠过去，再次进入镜头，声音小小，像嘟囔一样，“玩什么啊？”
    宿原说：“大乱斗吧，来几个手速快的进来玩。”
    盛因明皱眉：“就一台电脑。”
    “所以我操作鼠标，你操作键盘。”
    盛因明想了想。
    直播间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不会答应这么怪的要求，但是……镜头里，所有人都看见，盛因明的脸突然一下变得很红。眼睛拼命闪烁着，眨了又眨，忽然支支吾吾说：“……别，等一下……好。我说好。”
    盛因明在镜头看不见的角落，抓住宿原那只在他的腰腹以下作乱的手，按住不让动了：“别弄我。别弄我宿原。”
    宿原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因因怎么这么害羞。”
    盛因明推开他，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宿原之前觉得这个人高冷沉默桀骜不驯，结果却是这么柔软的一只小猫。他偶尔抗拒，但还是抵不过对人的亲昵，乖乖收起爪子，歪头朝你问好，答应你一切不合理的要求。
    再羞涩，他也不懂拒绝你。
    直播间所有观众都吃惊了。
    【宿老师有队长威信！】
    【牛啊我宿连Trigger你都是说指挥就指挥，你还有什么做不到】
    【Trigger脸好红，是不是空调开太高了？】
    【宝宝怎么了说话声音不对劲】
    --

 第55页

    盛因明低声说：“脸红是热的。”
    他坐在宿原右手边，宿原非要他操作键盘，自己操作鼠标，两个人的手必须交叉着放。弹幕看得特别迷惑。
    【你们俩不能换个位置吗？】
    【宿老师有套路在身上的】
    【牛，学到了】
    宿原说：“学到什么了，我什么都没传授啊？”
    大乱斗房间里进来九个手速快的水友，十个账号开了一局。这局盛因明和宿原玩的英雄正巧是宿原的招牌妖姬，盛因明负责按键盘上12345和QWER，宿原则负责用鼠标走位。配合……只能说很烂。
    毕竟不是同一颗脑子，宿原走上去的时候，盛因明给他W一下，让他冲进对面五个人堆里，又W一下，快死的时候回到原位。
    一套连招撒下去，打了空气。
    宿原气笑了，问：“Trigger你故意的？”
    盛因明脸色冷漠，如果不是脸太红，实在是冷得很有说服力：“水平有限……不如你自己玩。”
    “不行，就要你和我一起玩。”宿原空闲的那只手还在悄悄作乱，盛因明难以招架，QWER一顿乱按，妖姬死在人群当中。他嘴唇发抖，仍然要在镜头面前维持平静：“Su走位太差了。”
    “我走位是没你好。”宿原笑眯眯地承认了。操纵着鼠标的手快速调出游戏商店购买装备，另一只手，却轻轻握着盛因明的一把腰，富含暗示意味地摩挲。盛因明背过镜头，用右手去抓他的左手，把他手按在原地不让他动，他就在盛因明手心挠了两下。
    盛因明心砰砰狂跳。
    镜头里两个人都十分正常，没人能看出来两只手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彼此追逐。
    盛因明真的不是很受得了这种事情。
    羞耻心太强，又担心被看出来什么端倪，他只打了两把，就再也不肯打了。宿原说：“既然Trigger不打了，那我就把摄像头关了。”
    【？？？？？所以你开摄像头是为了Trigger？】
    【就这么想秀吗，就这么能秀吗？】
    【宿老师，我叫你一声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所以到底有没有不合】
    【笑了前面原卫兵在问什么狗东西，不仅没有不和甚至可能太和导致妖精打架】
    盛因明看他关了摄像头，顿时没那么拘束了，抬腿轻轻顶了他一下。
    宿原继续直播，十分正经地继续跟粉丝聊天。盛因明记恨他刚刚作乱，手悄悄绕到他背后，也开始学他的手法操作起来。虽然生涩，但是点火速度不慢。
    盛因明声音很冷很镇静：“队长，怎么不动也不说话了？吃错什么药了？”
    宿原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把把他拉到怀里，捏着下巴亲了下去。盛因明想挣扎，宿原小声在他耳边说：“有收音。别出声。”
    盛因明不敢动了，搂紧他的肩膀，眼睛紧闭着，半晌终于顺从地张嘴。
    【……………………咋了怎么没人说话了？】
    【哪里来的水声】
    【宿哥你在干嘛，直播间好黑，我好怕】
    【我怎么听见喘|息声了好家伙这是我能听的吗】
    【Su！！！！！！你有本事关摄像头，有本事告诉我你在干嘛啊？】
    【刚来，这是新来的AS.MR直播间吗？】
    *
    @无情磕糖机器：………………真的，我真不信，我不敢信我搞了甄姬。但是直播间后面的水声到底是什么啊？来个和对象法式湿吻过的姐妹给我科普下。
    -机器老师…………我不行了，直播到半途我就因为糖尿病被救护车接走了，一路绿灯顺畅送进ICU吸氧打胰岛素了。
    -真的我也不太敢往那方面猜……要知道我磕这一对本来只是磕一个腥风血雨人设磕一个命运般的对位嗑一个金风玉露一相逢嗑一个唯粉地狱啊，谁知道………………竟然磕到真的了
    -好勇，我感觉直播的时候当众亲嘴是宿老师能干出来的事
    -会不会出柜啊，要是出柜了事业就完了吧，还是别出柜了，尤其是小盛还没有S冠，肯定会被臭直男骂死。
    -妈的……我也开始操心了。小盛看起来这么冷淡其实真的对老公好软，老公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个一级恋爱脑。
    -我也操心。一个月前的我：盛原是什么史诗级拉郎，虽然不熟但是有点子般配。一个月后的我：太熟了，拜托不要搞出孩子来，拜托不要出柜求求了！
    -所以说CP狗够贱的，竟然能因为太甜而担心事业。CP狗，事业不是你们该操心的啊！指路链接：#这个世界总会有人偷偷爱你（盛原现背，青梅竹马重逢设定，[黄]有）
    -一直很好奇簧老师撸簧文为什么速度这么快。簧老师注意身体啊！你是盛原的无价之宝，你得好好活着，看他们结婚！
    簧老师：
    -打赌，他们夺冠就结婚。
    第27章
    按照传统习俗， 守岁一直守到了凌晨两点多。盛因明坐在床头闷头刷微博小号。
    ……他最近，很喜欢看小号。
    弄的一个新小号，除开关注了宿原之外， 其他关注的都是粉丝。准确来说，是CP粉。
    CP粉这种生物， 在粉圈待遇很差，被双方唯粉一直骂，偶尔还会被正主亲自拆CP，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按理来说，CP粉最忌讳是“舞到正主面前”。CP文图让正主看见， 尤其是带点颜色的， 多尴尬。
    --

 第56页

    但是……盛因明，他就是， 唉。编不出理由了，就是想关注想看那些东西。好奇，自从那天看了一篇倒着的微博图片文字后， 他就忍不住， 偶尔偷偷看CP粉转的内容。
    比如今天……
    他们就在说：小盛别出柜。
    盛因明都懵了。
    前两天看还是“好甜好甜”， 当CP在嗑没当真，今天就进展到要怀疑真的是一对考虑出柜的程度了吗？
    明明才转到TS一个多月， 双方唯粉还天天你骂我我骂你。
    但是盛因明看了CP粉火速剪出来的直播视频Cut之后……就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真是一对了。太明显了，态度、语气。还有最后那一段……声音， 听得盛因明很羞耻。他怎么会鬼迷了心窍，真的和宿原亲了一下的？
    明明紧张得要命， 宿原让他张嘴，他就张嘴了，还弄出水声。
    盛因明烦恼。
    他完全没有宿原坦荡， 出柜……这种事情，他不想这么快。
    不是想隐瞒性向，只是，幸福来得太早太轻易，他想悄悄瞒住，不泄露丁点，以保持更大的幸福。
    才同队一个月而已，他甚至不太相信宿原能跟他好好谈恋爱谈很久。他对自己一向没什么自信，他是那种很特殊的个性。他可以对人奉以绝望的、而不求任何回应的爱慕，但一旦喜欢的人回应之后，他只会感觉到迷惘与恐惧，甚至想将人推远，保持遥远距离，继续无望地爱慕。
    也许这个春节过得太幸福，盛因明在第二天一大早，接了个电话。
    重庆的号码。
    盛因明听它嘟了至少十五秒，才接起来。那边是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因因啊，春节快乐啊。”
    盛因明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呢，能不能听见爸爸说话？新年快乐啊因因，怎么过年不来爸爸这里呢？”
    盛因明终于出声：“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这孩子，爸爸跟你说个新年快乐！能有什么事？”
    盛因明眉头皱起来。
    宿妈妈看他一个人站在阳台，喊他：“小盛，先来喝点豆浆，早饭得等一会儿。”盛因明声音软下来，“谢谢阿姨，我马上喝。”
    回头，听见电话里他爸盛顺利的声音：“因因你不是一个人过年啊？在谁家里？怎么去别人家都不回自己家？”
    自己家？
    盛因明有点讽刺地笑了。
    盛因明不想跟他寒暄，连礼貌都很难保持：“我挂了。”
    “等等别挂——因因，那个，你阿姨吧，她看中了一个店子，想盘下来做点小生意。”
    盛因明皱眉：“关我什么事。”
    “那是你阿姨！”
    盛因明的后妈。
    盛顺利在盛因明十二岁那年再婚，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如珠似宝的小儿子，今年六七岁了。盛因明从打职业起，就一次也没回过盛顺利身边。
    盛因明说：“是我妈我都不会管。”
    盛顺利说：“你现在是大明星，是职业选手。你要这样不赡养父母，那我就跟媒体曝光你。”
    盛因明说：“你去，最好把我从小到大你怎么照顾我的原原本本告诉媒体，嚷嚷告诉所有人，盛因明他没人要，他活该。”
    盛顺利啪一下挂断了电话。盛因明心情变得很差，走到餐桌边喝了一大杯豆浆才缓过来。
    宿妈妈在厨房里扭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像跟人吵架吵输了一样，满脸都是沮丧、失落和悲伤。……不像吵架输了，更像被人抛弃了。
    一个人被丢在宽广的马路中央，四望全是车流与人流，而他举步，不知道去往何处。被抛弃于旷野之中，四周安静到窒息，只有风是亲密的同伙。
    宿妈妈柔声说：“小盛，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拜年？就去宿原他爷爷和外公那。我们一家都是老师，都喜欢你这种小朋友。”
    盛因明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小声说：“阿姨……这，不太好意思。”
    而且我也不是小朋友了。
    宿妈妈说：“也确实，嗯，你脸皮薄，不好意思。那我待会儿跟叔叔去拜年，让宿原在家陪你。”
    “谢谢阿姨。”
    宿妈妈不经意地问：“刚刚打电话怎么了，都要打哭了。”
    盛因明嘴巴比脑子更快：“没哭。就是推销。”
    “哦。”宿妈妈说，“现在推销最讨人厌了，都说了不买不需要，还一直打电话。以后碰到啊，就拉黑，拉黑就行。”
    盛因明乖乖点头。
    盛因明早上心情烂，到中午跟宿原在书房联机打了一中午的分手厨房，心情才稍微好点儿。结果下午，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法国的号码。
    盛因明看到来电显示，就直接把手机丢开了。
    但是那手机一直响一直响，响得他很烦。他走到书房窗户边，接起电话，声音硬邦邦的：“干什么。”
    那边是道恍惚的温柔女声：“因因。新年快乐。”
    盛因明敷衍道：“谢谢你也快乐，没别的事我挂了。”
    “等、等等，因因。你过得好不好？”
    盛因明说：“还行，没死。”
    “因因你说话不要这么冷漠……妈妈是想关心你。”
    盛因明说：“我不需要。你多关心一下安德烈，那才是你亲儿子。”
    --

 第57页

    “因因你说什么呢……你也是妈妈的孩子呀。”
    “不想跟你说这些，挂了。”盛因明把电话丢开，自己坐在床边生闷气。生着生着，越想，真的挺委屈，一点也不痛快。
    已经跟自己说过了不要为这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掉眼泪，但还是很难过。就知道给我找不痛快，非要心情好好的时候出来蹦一下，是不是要我死了才能消停？不是不要我吗，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
    春节假期时间很短，只有年前三天年后三天。大年初三，盛因明就和宿原收拾了东西，坐车回上海回基地。
    汤涵亲自开车来接他们。
    明明过了个春节，汤涵却好像完全没休息那样，大大的眼袋和黑眼圈，十分疲惫。宿原问：“汤哥怎么了？”
    汤涵指着自己的眼袋告诉他：“工伤。你得负责。”
    宿原：“……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特么不知道，你直播那点内容，被营销号翻来覆去造谣！还说你跟Trigger谈恋爱！谈！恋！爱！我特么日了大狗了。”汤涵转头看向和宿原间隔坐着，隔了十万八千里距离的盛因明，“小盛，你说离谱不离谱。找谁说理去。”
    盛因明看了宿原一眼：“……挺离谱。”
    “是吧。”汤涵一边开车，一边吐槽，“现在营销号真是没有公德，造谣超过五百转我都要报网警了。”
    盛因明：“嗯。”
    盛因明和宿原坐得隔很远，但是被前排座椅挡住的地方，宿原脚伸到盛因明小腿旁边，轻轻蹭了蹭。盛因明呼吸急促，脸颊靠着窗玻璃，不去看他。
    宿原看他能忍，动作更大了，还一脸正常地跟汤涵聊天：“他们爱造谣就说去吧，这种事情会有人信吗？”
    汤涵突然扭头：“怎么不信！不然怎么解释小盛为什么突然来我们队！”
    他只要眼神稍微一低就能看见宿原的动作。宿原十分自然地收回腿，说：“这车后座位置有点窄，得买SUV才好。”
    汤涵接话：“垂虹那辆卡宴不错。也宽。”顿了下，他狐疑地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盛因明整个人都窘到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去了。
    宿原说：“腿太长很烦。”
    汤涵：“……你妈的滚。”他喃喃重复刚刚的话题，“你说，小盛你说，你不是为了谈恋爱，你干嘛来我们队。是不是都对上了。”
    盛因明：“转会不是很正常吗？”
    汤涵：“问题是营销号不这么想。唉，你们不懂！给你们擦屁股，很难！”
    他一路抱怨工作抱怨到了基地里，突然说：“哦对了小盛，你的手伤我们联系上了一个医生，可能有办法做手术帮你治好，过几天一起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盛因明低声说好。
    下车了，盛因明悄悄瞪了宿原一眼。宿原不动声色地理了下他睡歪的外套帽子，一本正经道：“进去了。”
    盛因明看了他一眼，轻快说：“那我先上去。”
    *
    收假归来，队伍立刻投入了训练当中。
    汤涵说的那个医生其实是辛垂虹通过层层关系联系上的一个大牛，据说是中国女排的队医，对手腕手臂这些伤病很有研究。但是医生本人很忙，得盛因明配合他的时间去做检查、讨论治疗方案。时间定在了元宵节当天——正好是TS年后首轮比赛当日。
    TS年后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GT战队。
    这支战队在整个联赛排名中游，但却是所有队伍都避之不及的存在。因为他们名声很差，经常在训练赛玩点小手段，输给他们他们就在直播里故意挑事嘲讽，赢了他们他们就故意泄露你的阵容。
    久而久之没什么队伍愿意跟他们打训练赛了，他们就跟韩国的队伍打，还花钱约。丢人丢去国外，被虎扑一顿猛喷。
    但GT的人估计是觉得，黑红也是红。成绩不行，话题来凑，只要流量能拉满，被骂两句算什么？
    要和联盟顶流——尤其是拥有Su和Trigger双子星的进化版超级加倍Plus顶流TS比赛了，GT的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搞事之心了。
    头天晚上，GT的ADC猫笑开了场直播。直播间大多数都是骂他的好事群众，他大喇喇地敞开腿坐着，跟观众吵架：“我怕Trigger？什么时候怕过他，别笑死爹了。T孝子不要来我这里找存在感，你们爹就是个吹几把而已。”
    “什么叫吹几把，吹几把就是，三次世界赛，一个冠军都没有。加入TS是为什么，格林公式听过吗，‘你来之前我们就是冠军了’。不过是打不过Su就加入，还不是世界第一吹几把？”
    “我好怕，哎呀我好怕你们网暴我哦，来冲来，冲我微博@GT猫猫，别冲错了。”他抱着胸朝镜头挑眉，“明天我会被暴打？那不一定，世界第一吹几把还是个世界第一残疾，手～早不行了。”
    顿时，直播间大哗。
    猫笑说：“不然TS为什么要给他找替补。脑残也不动动脑子，光知道网暴别人。”
    *
    TS与GT的比赛本来不该有这么高的热度的。
    但是猫笑的直播，凌晨三点这种阴间时间挂在了微博热搜第三。直播录像里猫笑嘴脸太难看了，弹幕里很多人骂他，说就算Trigger手真有问题，也不是你这种下三滥小瘪三能赢的，别笑死人。
    猫笑说：“那你就等着看吧，看明天比赛咯。”
    --

 第58页

    可以说猫笑是以一人之力，直接拉高了一场本不应该有悬念的比赛的关注度。
    这场比赛开始前，TS官博私信里挤满了急躁的粉丝，都在问真的假的，TT的手到底是不是有问题。激进点的问有问题怎么还转会来我队，坑人是吧？丝毫不提一个月前得知Trigger转会时自己欣喜若狂的丑态。
    本来没什么人真的相信猫笑的鬼话。
    但是年后第一场比赛，和GT的第一局，TS的状态很不对劲。赢是赢了，但是拖到了四十五分钟，最后是靠打野盲僧一脚神级回旋踢踢回猫笑的厄斐琉斯拯救世界的。双C都哑火了，也没人知道为什么。
    赢是赢了，赢得很艰难，对猫笑的话信了五成的粉丝们顿时忧心忡忡。
    第二局开始前，队内简单复盘了一下。辛垂虹说：“是BP的问题，这把太发育了，船长发条薇恩，这阵容阴间得我不知道怎么选出来的，我的锅。”
    宿原低头轻轻捏着盛因明的手，问：“感觉怎么样？”
    盛因明面不改色：“没事。能打。”
    能打就是能打。
    宿原说：“陶弛你哭丧着脸干什么，虽然赢得丑我回去要骂你，但起码赢了，下把奖励一把璐璐。”
    陶弛：“……呜。”
    他小心翼翼地问：“盛、盛哥，不会吧？你手不会真的……”队伍都知道有伤，但没感觉多严重，训练正常，生活正常，看不出问题。
    盛因明说：“没问题。”
    结果第二场比赛出了问题。
    第二场，TS的阵容选得比上一局好得多，前期强势，后期有大C厄斐琉斯有保障，前中后期都跟对面有得打。TS阵容选择不玩蛇了，那GT就很难打了，猫笑嘴上牛逼吹得响，在下路被线杀两次，每次整片弹幕全都是【666】和【杀得好】。
    【打狗，给我往死里打】
    【连吹几把都比不上，还学别人放狠话】
    【赛场上实力说话】
    【就喜欢Trigger这种人狠话不多刀刀见血的】
    TS大优势，忽然，比赛被暂停了。
    盛因明手指按在鼠标上，动作一停，精神没那么集中了，就感觉到一阵痉挛。手指抽搐了一下，酸疼感从手腕一直绵延到手臂，不一会儿，整条手臂都麻了。
    他扶了下耳麦，问裁判：“对面还要多久？”
    暂停是因为GT的辅助报告设备出现了故障，裁判说：“预计还需要三到五分钟就能解决问题。”
    十分钟后，游戏从暂停中重启，盛因明再次集中精神去操作。手腕的疼痛灼烧感无法忽视，但他已经习惯与这种感觉为伴，也不觉得有什么了。能打，而且能打得很好。
    但三分钟后，游戏再次暂停。
    裁判说：“稍等一下，GT的辅助选手再次报告BUG。”
    陶弛在位置上坐不住了，扭头看了GT那侧的比赛席一眼，问裁判：“什么BUG？”
    裁判说：“选手在自己位置上坐好。不要说话，不要动，也不要看其他人的屏幕，不要交流，否则违规。暂时不清楚触发了什么BUG，技术人员正在调试中。”
    暂停如果时间比较短，是不准选手互相交流聊天的。盛因明只能盯着自己的屏幕发呆，屏幕黑白一片，中央显示硕大一个“暂停中”，召唤师峡谷的时间已经被人凝固。
    起初还好，但是暂停时间太长了，盛因明就感觉到，整条手臂的麻木程度越来越深。他用左手稍稍捏了一下右手，做个简单的舒缓和按摩。但不够，赛场上必须时刻保持紧张，根本没办法真正地舒缓下来。
    手腕越来越疼，疼得他闭上了眼睛，思维也凝固。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焦躁的时候，裁判说：“现在通报一下，BUG已经被发现，但是排除需要一段时间，选手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可以交流。”
    盛因明闭着眼睛养神。忽然听见耳麦里，宿原的声音低沉：“Trigger，手伸出来。”
    盛因明睁开眼睛，朝他瞥了一眼。右手摊平在桌面上，被宿原轻轻按住手腕那一块肌肉。宿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法，按摩得比盛因明自己好很多，盛因明舒服不少，小声说：“用点力。”
    队伍麦里，陶弛道：“队长……我也想被按。”
    宿原和颜悦色道：“滚。”
    陶弛抱怨：“差别待遇。”
    盛因明被按了会儿，舒服不少。这段时间在基地里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手伤的事，所以宿原帮他按按，算是唯一不容易被怀疑的亲密接触，大家都习惯了。不过现场摄像好像不太习惯……
    一直怼着他们俩猛拍。
    导播也很无聊，现场暂停时间太长，直接给TS选手席这边切了个长镜头。
    随后，隔着降噪耳机，盛因明似乎都听见了现场的哗然声。
    不知道是在哗然他的手伤，还是在哗然他竟然在被宿原按摩。
    也许都有。盛因明抽回手，额头伏在手臂上，侧过脸去，看了宿原一眼，酒窝里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宿原垂着眼皮看他，眼睛很黑。
    盛因明忽然感觉到后颈发毛。
    宿原真的脑子有点不正常，盛因明怀疑他干得出来在选手席直接亲下来这种当众出柜的事情。盛因明连忙坐直，看向自己的屏幕，目不斜视不朝宿原的方向看了。于是现场直播的大屏幕上，就是他一脸冷淡在镜头前抽出自己手臂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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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舔狗不得house】
    【宿老师怎么也开始舔盛酱了吗】
    【惨被无情嫌弃，TT宝宝高岭之花】
    【有点甜又有点酸，怎么回事】
    【TS双C注意下这是比赛不是直播也不是调情时间！！！】
    就在现场观众都开始无聊八卦起来的时候，裁判终于出声了：“下面通报一下，比赛马上继续，会倒流时间三分钟，回到刚刚打完的团战之前。刚刚是因为GT辅助瑟提触发的BUG无法修复，只能采取这种解决方法。”
    陶弛瞬间扭头看向裁判：“刚刚我们团灭了他们！”
    “是的。BUG是瑟提的强手裂颅无法施放，刚刚测试确实在经过碍口处被阻碍了一段施放距离，因此比赛将会倒流。”
    陶弛：“但是……不是，就算他能施放，他也拉不住我们的人啊？我们跟他隔十万八千里，他施放什么啊？刚刚那波团战跟瑟提有关吗？”
    裁判说：“对不起，这是技术裁判的判决，如果有异议可以向官方申诉。但是比赛会倒流三分钟，目前裁决就是这样。”
    陶弛看向自己的屏幕：“我们要申诉。”
    宿原说：“如果我们不同意倒流呢？”
    “请尊重现场裁判的意见。后续可以申诉，但要比赛进行下去，只能进行倒流。”
    宿原说：“懂了。”
    他看着自己的屏幕，扶了下耳麦，冷静地说：“那倒流吧。”
    看直播的观众都炸了。
    TS刚团灭GT一波，比赛暂停两次已经够让人难受了，突然通知要倒流回团灭前，你说这谁能接受？TS的粉丝能愿意？
    【？？？？？？】
    【打不过就玩手段是吧】
    【无语了，十六分钟落后六千经济，干脆投降算了】
    【倒流nm呢我服了被团灭怪BUG？】
    【明白猫笑为什么敢说自己会赢了，原来是有场外协助】
    【牛，光明正大作弊，牛大发了】
    粉丝得知要倒流本来已经一肚子火了。
    更火的是，刚刚打了波团灭，倒流后，GT众人学乖了，他们不前往小龙坑打团了。反而去下路五包二抓了波下。
    盛因明闪现按慢了，被抓死在塔下。
    粉丝们都气懵了。
    这就是倒流。倒流完了，正常点要脸的队伍，再怎么也会尊重刚刚的事实，该打团打团，重复上一波的操作吧？结果GT来了个“我重生了，预知了后事的我把握住了机遇，我特么逆转了命运”这种操作。
    盛因明盯着自己的黑白屏幕，没吭声。
    宿原这局玩的塞拉斯。四个人头，六个助攻，全场唯一真神。他说：“没事，提速。”
    话音刚落，塞拉斯就一个人突进到了对面三个人脸上，一打三，杀了AD。本来血量已经仅剩两百滴，一口弑君突刺回满了血，状态好得不行，追着对面两个残血跑。
    解说大吼起来：“看到没有这个塞拉斯！一个人包围三个。就是你们刚刚杀我们AD是吧，有本事别跑，真男人一对三不虚！”
    “就是你们刚刚倒流时间是吧，倒流完了也打不赢这4-0开局的塞拉斯！”
    提速。
    TS全员默契提速，塞拉斯1V3的名场面过后，打野段若朗的盲僧在野区追着对面奥拉夫solo，一个野区的单杀。盛因明复活的厄斐琉斯战斗力还不够强，但……已经不需要他Carry了，上中野三打五都不虚了。比赛进行到二十四分钟，TS经济领先一万，推平了对面的基地。
    【倒流了还打不赢？？？】
    【跳梁小丑给爷整笑了】
    【不是吧为什么被TT当狗杀啊，怎么会三枪一个脆得像张纸啊？】
    【太好笑了，我真的一个爆笑】
    【手伤也打爆你，跪下认了你T爹】
    赛后采访是盛因明参加。
    这场比赛关注度不是盛因明主动挑起的，但是，能有关注，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名气。主持人问：“对刚刚结束的比赛有什么感觉？”
    盛因明左手握着话筒，平静地注视着观众席：“很轻松。”
    【轻松赢下】
    【2：0虐杀】
    【赛前放狠话，赛时被当狗杀，是谁，我不说】
    【哈哈哈哈哈哈T！！我爱你的采访】
    主持人是盛因明的粉丝，跟着笑了下：“第二局确实赢得很快，虽然过程有些曲折。Trigger觉得第二局自己的发挥怎么样？”
    第二局MVP是宿原的塞拉斯，盛因明前段对线很好，暂停两次回来之后，操作有些变形，但是没什么大失误，整体来说发挥不错。盛因明想了下，回答：“虽然两次暂停一次倒流，一局比赛六十分钟，但我们还是赢了。”
    “Trigger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针对赛前一些关于你本人的舆论……比如说，手？我相信留下看赛后采访的观众，很多都是想听我们问问你这个问题。”
    盛因明撩起眼皮，淡淡说：“针对我的手来耍手段，没用。我就是能赢。”
    【！！！全体起立，鼓掌】
    【这才是我盛，不然我还真以为前段时间被谁魂穿了，对Su软绵绵】
    【好！！！】
    【耍手段没用听见没@猫笑，狗东西还倒流】
    【倒流也赢不了，别笑死谁】
    【呜呜呜呜宝宝好帅，今天是无痛乱|伦的一天】
    【弹幕护肾宝收敛点，够了，两局你家宝宝一个MVP都没有，光知道跳】
    --

 第60页

    【就跳就跳，赢了不跳难道输了跳？】
    现场直播立刻就让论坛翻了三十页的帖子。
    然后宿原又让论坛翻了另外二十页。
    因为宿原在赛后群访的时候，一直没发言，反而在低头捏盛因明的手腕。捏了大概有半小时，捏完整场赛后采访，最后才在懵逼的记者话筒下，淡淡地说了一句：“有些挑衅我们不屑回应，因为不是一个层次。”
    论坛没讨论他这句明显意有所指的内涵话，因为没盛因明说的帅。
    论坛讨论的是：“操！！！！！手，Su，手在捏什么，给我放开！！！”
    以及，“Trigger危！护肾宝危！怎么会这么自然让Su帮自己捏手，比赛过程里也是，赛后采访也是，未免有点太Gay了。”
    【主题】不是我说，TS双C不会真谈了吧？Su就长得像个渣1啊
    -哦？那你意思我盛是0咯，谁给你的错觉
    -铁血护肾宝，哪怕搞基也要让自己宝宝当1
    -听说0比1爽，女生那边说爱他就让他做0诶
    -Su做0想象不出什么画面，太美让我窒息
    -Su怎么不能0，你宿老师经典刻薄毒舌傲娇0。
    -呕，谢谢，吐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送去医院洗胃洗眼睛了
    -停！！！！各位先停，队友之间帮忙捏下手怎么了？两个男生互帮互助互相帮忙撸都是可以的嘛，捏手这么光明正大，不可能是Gay啦^^
    盛因明回到休息室，把自己的外设交给领队，说：“去趟卫生间。”
    宿原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我也去。”
    盛因明刚出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拉住手臂，拉进了一片黑暗的安全通道里。简直跟偷情差不多，盛因明被捂着嘴，无法出声，只能挣扎着用眼神问：你想做什么？
    宿原压低了声音：“知道吗，刚刚在台上，就想亲你了。”
    盛因明看了他一眼，小声“嗯”了句。
    他不懂怎么拒绝宿原。简直毫无底线。一退再退，溃不成军。
    周围似乎不远不近还有人路过的脚步声，稍不注意就容易被人发现。宿原用食指压住他的嘴唇：“嘘。”他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
    盛因明心一软，蹭了下他的下巴，道：“那快点儿。”
    宿原闷笑一声：“你怎么今天这么乖。”
    “因为要去看医生啦。”盛因明心情还不错。他觉得自己的手可能真的还有的治。想拿个S冠，想和宿原一起拿个S冠。如果能拿到，那人生都没有遗憾了，马上死了都可以。
    盛因明主动地掰着宿原的下巴，舔了下他的下唇。宿原立刻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亲了下来。盛因明心跳如雷，明明耳边能听见门板后面就有人走动的声音，但他还是不想放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
    甚至能听见几个女孩儿说话的声音。
    “走安全通道吧，人好像太多了。”
    “可以啊……安全出口在那。”是几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孩子兴高采烈的聊天声，声音越来越近，“今天TT宝宝好帅！干死傻逼猫笑。”
    “我宝手好像真的有点手伤……Su居然一直摸他。”
    “看Su不爽很久了。哼。”这几个姑娘是盛因明的唯粉，嫉妒得冒酸水，“什么鬼，显示主权是吗？我看他是有毛病。也是我宝人好，不骂他，看我不上微博骂死他。蹭我宝热度，哼。”
    “就是。还有弹幕里他那堆脑残粉丝……”女生们聊着聊着已经很近了，似乎已经走到门外了。
    盛因明这才从刚刚让人窒息的亲吻中清醒过来，手脚发软，仰起脸慌乱地看了宿原一眼，一头扎进他怀里。宿原垂着眼皮看他，小声问：“吓成这样？”他不疾不徐把盛因明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用队服捂住。
    下一秒，安全通道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几个头上顶着“Trigger”小皇冠的漂亮姑娘走进来了。
    安全通道的灯是声控的，伴随她们的脚步亮起。
    她们没想到角落里居然有人。
    而且是Su。
    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儿一眼看见的是宿原的背影。好像把一个人抱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角落里灯光昏暗，认出那是Su，全是因为背后队服上颜色鲜亮的ID。
    盛因明双腿都有些发软。
    女生们纷纷怔住。刚刚还在骂的人，这会儿突然出现在眼前，十分慌张地彼此对视了一眼，忽然拉着手一起跑下楼梯了。
    一直跑到场馆一楼出口，一个女孩才小心翼翼问：“Su……在跟人谈恋爱吧。”
    “真没职业道德！居然都带到场馆来了。”她们缓了口气，心有余悸，却不忘八卦。
    “还跟我宝卖腐。结果有女朋友了。”
    “看见那个女的正脸没有？”一个女生有点生气。
    唯粉……偶尔也磕磕CP嘛。谁说唯粉不能磕CP的。CP一方有对象绝对是最下头的。
    另一个迟疑道：“只看见……好像也穿的是TS的队服。有点高。”
    “队服……”
    几个女生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出了怀疑。
    第28章
    辛垂虹和宿原两个人一起送盛因明去见医生。又是一大堆检查， 一大堆测试，做完后，医生肯定地说：“虽然情况很严重， 但是，完全可以手术治疗。一般医生没有这方面把握， 但是我们团队针对运动员职业病这一块治疗经验很多，盛因明绝对不算最严重的情况。”
    --

 第61页

    盛因明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听完医生说的话，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手术……能治好？”
    医生说：“首先保证不再恶化下去，然后可以考虑手术。手术成功率很高， 但要保证手术完成后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不能训练。”
    盛因明犹豫了。
    辛垂虹看了他一眼，问：“具体情况您能不能再详细说一下？”
    于是医生介绍了一下手术。他们给很多运动员做过治疗方案， 比如最容易手腕手臂受伤的女排运动员，手术都比较成功，修养一段时间后， 选手又活跃到了赛场上。对电竞选手， 他们也做过一些CS：GO和PUBG选手的治疗， CS和PUBG是射击类游戏，对手腕精确度要求更高， 最后做出来结果也不错，所以是挺有信心的。
    ……问题就是， 首先必须保证，目前手腕情况不再继续恶化。其次是， 做完了必须修养。那就意味着，得降低目前的训练强度，还得空出一大段时间来手术和术后休养。
    没有时间。
    比赛排得满满当当， 春季赛MSI夏季赛世界赛，如果战绩好，那一年休息时间简直不能超过十天。
    盛因明就是为这一点犹豫。
    如果要手术，队伍战绩必定会受到影响。
    他看向宿原。宿原跟他对视了一眼，说：“那您给我们排个时间，尽早把手术做了。”他直接帮盛因明做了决定。
    盛因明没说什么。
    那就做吧。
    最多，影响半年战绩……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医生说：“看你们的时间，我建议在五月份之前，再迟的话可能情况会变化。”
    “好。”
    盛因明在回去的车上算日子。
    现在是二月份，春季赛四月底结束，MSI五月中旬开始。如果战队成绩烂，没拿春季赛冠军，去不了MSI，那反而能空出时间去做手术了。如果成绩好，MSI从五月中打到五月底，然后六月初又开始夏季赛，打到九月份决出世界赛名额，随后不过十月份就是最重要的S赛。S赛结束后，才有喘息的时间——十一月底到十二月，转会期，没有赛事安排。
    这么算下来，如果TS拿了春冠，又拿了世界赛名额，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休息时间。
    手术时间挺难安排……得看TS的战绩，盛因明这么想。
    但宿原不这么想，他说的是：“不管能不能去MSI，都要在五月份之前做完手术。”
    盛因明一怔：“不行。会影响MSI。”
    “MSI带小戴替补。”宿原已经决定了，他说，“MSI冠军奖杯，你有，TS也有，没你的手重要。”
    盛因明有点不愿。但想来想去，只能闷闷地说：“还不见得能去MSI……”
    “我说可以就可以。”
    MSI，全称季中邀请赛，只有每个赛区的春季赛冠军才有被邀请资格，因此，含金量仅次于S赛。盛因明的忧虑其实很正常，因为哪怕他手没问题，也不敢说自己能稳拿春季赛冠军。更何况TS其实已经两年无缘MSI了。
    不知道宿原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去往MSI的路上，TS遇见了一块新的绊脚石。
    目前TS四连胜，除开第一个让一追二以外，剩下三场比赛2：0，积分却不是联盟第一。——或者说也算第一，和人并列第一。
    和TS并列第一的是FTE战队。FTE战队也是三个2：0，一个2：1，但他们字母靠前占便宜，排位第一。
    FTE战队自从他们韩服第一的新中单Glory加入后，整支队伍风格大变，凌厉不失优雅，运营对线出类拔萃。如果类比一下，Glory对FTE的改变，就相当于四年前刚出道的Su对TS的塑造。
    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新的天才中单诞生。期待新王能够弑君成功，登临LPL第一中单的宝座。有的评论说Glory选手前途不可限量，光芒不可阻挡，比以前的Su更传奇、更强势，已经注定了君临天下。
    TS打FTE，第一打第一，旧王对新皇，关注度直接拉满。
    官方为了搞事，还专门为这场常规赛目前的天王山之战录制了赛前宣传视频，阵仗搞得很大。
    宣传视频是官方工作人员专门来TS队伍里录的。正好那天，队伍的理疗师来给选手们理疗，官方于是拍了一些治疗的素材。理疗结束后，选手被叫到布置好的摄影棚里去录垃圾话，盛因明很简单地说：“AD出肉，不然被秒。”
    宣传片提前一天放出预热，盛因明的垃圾话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却是花絮里剪出来的理疗画面，让粉丝十分关注。短短一秒飞速剪过去的画面里，盛因明背上从肩膀到腰侧，贴了足足五条肌内效胶贴。从肩膀拉到小臂，也有一条明黄色的痕迹十分显眼。
    真的像是伤病非常严重的样子。
    腰背都贴满了，那AD磨损最严重的手呢？手没被拍出来，但是可以想象绝对不容乐观。
    事实也是非常不容乐观。盛因明已经接受了手术的安排，也减少了训练量，但是哪怕训练量已经减少相当多了，他的手伤问题仍然在逐渐恶化。恶化到训练赛打完两局都需要理疗师来舒缓一下，不然整条手臂会全部麻木。
    太严重了，严重到队友不得不对此做出反应和调整。
    热爱直播的陶弛也自觉减少了直播时长，增加了Rank数量。那天早上盛因明从楼上宿舍下来，看见陶弛一个人在训练室里，一直在练昨天训练赛打得很烂的芮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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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页

    之前陶弛被批评芮尔大招开得有问题，他都是笑嘻嘻地说：“那团战不也赢了吗？”这次却是自己一个人开了场训练模式，一直在调整假人的位置。
    盛因明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叫他：“陶弛，双排吗？”
    陶弛回头看他，眼泪汪汪道：“好。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从你成为我的AD起，我就把你当我爹。”
    盛因明梗了下：“那……也不必。”
    他们两个人就开始双排。盛因明手疼，选了个操作细节要求没那么高的卡莎——不是说卡莎这个英雄多简单，而是对比薇恩、德莱文之类的英雄，确实算是常规AD英雄里机制简单又有效的，操作起来不需要太多额外手腕运动。
    陶弛则红着眼睛选了把保护型的塔姆。这个下路组合不见得有多强势，但是塔姆对卡莎保护得太好，因此撑到了她的发力期，随后局势就开始一边倒。
    一局排位结束，盛因明刚想说陶弛打得挺好，陶弛自己开始碎碎念了：“刚刚第二波团没把吞留好，不然哥你可以不用跟他们换的。还有下路对线的时候吞好几次交太急了，我还需要练。”
    盛因明说：“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陶弛固执道：“有必要。我是辅助，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顿了顿，“还有我开团一直开得不好……之前论坛里也说我开团不行只会保护型英雄，我总觉得开团阿朗和队长可以负责，之前来哥有时候也会玩可以开团的韦鲁斯或者厄斐琉斯，我觉得没必要练特别好……但现在我想通了。”
    盛因明觉得是自己的手伤给了他太大的压力，想了下说：“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玩。”
    陶弛说：“我的想法就是保护好你，还有队伍。这才是辅助。”
    “好。”盛因明顿了顿，“那继续排吧。”
    盛因明实际上不太爱跟辅助双排。但在各大论坛，却都流传着他很会调|教辅助的传说。之前在PTG，他跟于澄搭档，于澄那时候也是新人，他们两个需要磨合，双排次数多，就经常能听见下路的对话：
    “A掉他守护者能打。”
    “余震A一下。”
    “待会儿我六你W他。”
    “这波线吃完你去上。”
    于澄就在这些简短指挥里蜕变成了联盟第一辅助。AD与辅助相辅相成，并不能说是盛因明调|教了他，只能说是互相学习成长。
    盛因明现在愿意多跟陶弛排了，他经验比陶弛丰富成熟，那才是真正的调|教。他打游戏没平时表现出那么满不在乎的高冷，对辅助要求实际上是很严格的。认可了陶弛，他说话就不大客气了。
    “退。退，会不会垫刀，要不要我教你？”
    “不能开，注意状态，别上。”
    “技能CD不会算？”
    “水银八秒，他水银没好没注意吗。”
    “闪现开，别犹豫，果断点。”
    陶弛打完两局之后，彻底懂了为什么之前论坛要黑盛因明暴君AD。明明到了TS两个月，人一直挺温柔沉默不爱说话，哪里是暴君了？现在懂了，陶弛哭唧唧承认错误之后，可怜巴巴问：“哥，哥你打三局了，手怎么样？”
    盛因明冷淡：“对线稀烂，开团无脑，游走跟完成任务一样，还不买眼。我是没说你，你自己觉得呢？”
    陶弛：“呜呜……”他望向从外面进来的队长，可怜巴巴祈求宿原朝自己伸出援手，发出正义的声援。
    队长一只手握着水杯，另一只手摸了下他的狗头，含笑道：“我也没骂你。”
    陶弛：“好可怜的辅助。让我看看谁被骂得这么惨，哦原来是我自己啊。”
    宿原走到盛因明座位旁边，看了眼他的结算数据，道：“让你少打两把，今天不准再打了。”
    盛因明回头斜睨他一眼，当他没放这个屁。
    宿原：“不把队长放在眼里是吧，Trigger？”他悄悄在盛因明后颈皮肤捏了一把。盛因明瞬间仰起头来，动作幅度很大一把抓住宿原的手腕。宿原脸上没什么表情，问：“Trigger你什么意思，还瞪我，想打队长是吗？”
    盛因明：“是不是有病。”
    “实在要打，和队长双排，带你上分。”
    陶弛忍不住爆笑：“队长你能带人上分，别把人笑死。”
    宿原：“怎么，你想试一下是不是？”
    “没……没，您老自己发挥。”
    盛因明却不怕他，淡淡说说：“那排啊。我又不怕你。”他悄悄斜睨了宿原一眼。
    盛因明被宿原拉进组队，单双排，韩服排位。宿原打Rank爱乱玩，但说了“带你上分”，男人说话算话，宿原没乱玩，反而选了自己的冠军妖姬，选出来意思就是要Carry全场。
    与此同时，FTE的中单Glory，韩服第一的Glory正在直播。
    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
    【荣荣今天还是韩服第一吗】
    【草甩第二一百多分，荣荣牛逼】
    【对面好像是Su】
    【哈哈哈哈哈笑死荣荣这个段位怎么会排到Su】
    【别在荣荣直播间刷别的中单】
    Glory，原名徐雪荣，韩服第一，FTE战队现任中单，出道不足两个月，已经是所有媒体和评论眼中今年的最强新人王。
    徐雪荣皱眉看了眼弹幕：“Su？”他顿了下，“之前排到过，我杀了他十次。一局。”
    --

 第63页

    有点轻蔑的语气。
    新人心气很高，觉得自己不比成名已久的前辈弱，这是好事。
    徐雪荣这把本来准备给弹幕表演下自己新练的英雄中单狗熊，但是看着对面选了招牌妖姬，徐雪荣的鼠标在所有英雄上绕了一圈，选了个针锋相对的阿卡丽。
    妖姬对线阿卡丽，纯粹硬实力，都是秀翻天的刺客，谁强谁赢。
    【啊啊啊啊啊荣宝韩服第一阿卡丽】
    【对面还韩服第一妖姬呢】
    【笑死，韩服第一妖姬是我荣好吗，官方认证的】
    【别搞笑，看看妖姬皮肤属于谁好吗，脸咋那么大呢】
    徐雪荣虽然刚出道没多久，因为战绩和韩服第一光环存在，直播间也已经有了数量相当高的黑粉。他这局就是想让这些黑粉统统闭嘴，于是说：“别吵，看我这把怎么杀他。赌一下能杀几次？”
    开了把赌注，他自己拉满了押注“七次以上”，意思是要靠自己把妖姬杀超鬼。
    【主播脸真的大】
    【虽然宿老师Rank乱玩，但也不至于这么拉吧】
    【自信！就是要拉满，杀十次！！！】
    【有本事比赛杀十次，那我就服你】
    其实徐雪荣的弹幕已经默认他能够打赢宿原了，因为宿原Rank不认真玩徘徊钻石是LPL一个名梗，众所周知那种。稀有的Rank上不了分的冠军FMVP中单，在TS还天天因为排位分数太低被罚款。
    徐雪荣挪了下鼠标，在对面AD选手头上标了个标志：“对面AD……是Trigger。”他想了想，说，“Trigger韩服登顶过。”
    【荣荣对Trigger还是很欣赏的】
    【世界第一吹几把】
    【第一之间的互相欣赏！】
    【我觉得荣宝和T一队的话肯定是最强双C】
    【荣宝想不想和Trigger一队】
    徐雪荣道：“想。”他笑了下，“世界第一中单才能配世界第一AD，是不是？”
    虎扑已经开了一页标题：
    【理性讨论，世界第一AD是不是你盛】
    进入游戏，徐雪荣立即开始试探对面妖姬的走位。按照宿原一贯以来那种乱来方法，不到六级就能给对面送两个单杀，但今天，妖姬在中路线不仅没有骚来骚去，反而认真低头补兵，不理对面阿卡丽的骚扰。
    阿卡丽手短，不仅难碰到妖姬，还时不时被她挂个恶意魔印的Q技能，蹭掉一大段血。对线才过升到二级，徐雪荣就坐直了身体，迟疑道：“好像妖姬没乱玩。”
    到六级，阿卡丽学了大招，终于可以拿这个中路滑不留手的妖姬好看了。徐雪荣已经和他互换了一大段血量，看准机会E到他身上——却被他轻巧的一个走位扭开，随后手中锁链一出，紧接着是流畅的一套技能连招。
    就在妖姬血量要见底的那一刹那，阿卡丽的血量提前被妖姬一个点燃燃烧殆尽。而妖姬却一个W技能踏回塔下，血条还剩七滴。如此惨烈的技能交锋，徐雪荣明明算准了伤害能收掉他的，但让他七滴血逃生，反而自己被换掉，意料不及。
    徐雪荣蹙眉：“没算准。这波失误了。”
    【已经很好了荣荣差点换掉他】
    【笑死，主播牛逼吹大了，结果对面不是小猫小狗】
    【韩服第一妖姬还是韩服第一妖姬】
    【七次？？？？？】
    徐雪荣被嘲讽得一脸血，冷脸道：“再来。不信下次他还这么幸运。”
    结果……徐雪荣又被杀了一次两次，被单杀第三次的时候他终于不上头了，这时候已经被队友点了好几个问号。队友打字问他怎么回事，能不能不要送人头。
    徐雪荣：“……”
    他盯着对面冷静用技能补刀的妖姬半晌，见妖姬按了回城，说：“去抓波下路。还能赢，没事我们队友有优势。”
    但就在他去下路的路上，被等在草丛里的妖姬和打野一起蹲住，又送了条命。徐雪荣：“……不是，妖姬什么时候来的？视野怎么没看见？妖姬不是回家了吗？”
    妈的。
    0-4的阿卡丽，这把彻底废了。
    去抓下也只能给对面AD送人头，徐雪荣一局比赛打到二十分钟，就迫不及待地点了投降，淡淡说：“这把对面AD和中单优势太大，没希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优势是你送的】
    【主播不是要表演杀宿皇吗，结果被宿皇多重单杀？】
    【Su的对线真的赢很多】
    【主播才是吹几把吧，最强新人中单就这？】
    徐雪荣看着满屏对自己的嘲讽，心里有些憋屈，说：“这把确实是我的，有些操作糙了。下次再排到一定要杀回来。”
    下次——下一把排进去，徐雪荣就看见宿原那个ID又出现在了对面。徐雪荣说：“这把注意看，注意学。”
    结果……
    二十分钟，徐雪荣1-7，玩的妖姬被对面中单宿原玩的阿卡丽单杀三个来回。
    正反手教育还不够，甚至还要在塔下故意亮狗牌。徐雪荣被恶心得够呛，心里的怒火压抑不住了：“会打Rank算什么，还亮牌子恶心人，是不是有病啊？有本事就赛场上见真章。”
    【对啊我也想问主播会打Rank有什么用啊，韩服第一还不是打不赢钻石仔？】
    【爷笑了，那就请主播你的小粉丝们不要到处撩火踩宿老师】
    【Rank第一名中单打不赢钻四，Rank有什么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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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嘲讽的要么是到处出警的原卫兵，要么是短短两个月因为过于高调积累起来的徐雪荣黑粉，徐雪荣阴沉着脸说：“那就等着场上见吧。”
    *
    徐雪荣的直播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本身，直播里涉及的两位选手的关注度和流量都非常高，徐雪荣直接而犀利的宣战，更是让吃瓜群众无比兴奋。
    原卫兵嘲讽：Rank第一中单还没碰见前辈就这么不尊重，还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吗？赛场上被打脸被教做人，不要回家跟教练哭。
    徐雪荣粉丝则说：大师都上不了的选手也有粉丝？滑天下之大稽。
    各大论坛都充满了对两位中单的各种争论和争执。还间或夹杂着一些对盛因明手伤的猜测。
    宣传片里的手臂伤病太严重了，盛因明真的能带着队伍继续连胜吗？如果默认徐雪荣与宿原五五开的话，那队伍的胜负手就是ADC，盛因明真的还能行吗？
    就在外界猜测纷纷满城风雨之中，联盟天王山之战拉开了序幕。
    积分第一对第一
    韩服第一中单VSLPL现役第一中单
    Rank第一 VS 公认的赛场第一
    附带一个满身伤病的现役第一ADC。究竟谁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谁能守住自己第一的宝座？
    FTE的ADC也是一名已经征战赛场超过五年的老将，对盛因明，他都算是前辈，垃圾话里，说话也很不客气：“不要说些有的没的，拿出Trigger你的真本事来。”
    又说：“Trigger是以对线著称的选手，我对线也不赖，但团战打得更好更团队，不会出现十秒团战九秒走位。”
    【哈哈哈哈哈哈哈草这是在讽刺谁】
    【有被羞辱到】
    【笑死，护肾宝震怒！】
    【既然这么说那就比一下咯，谁怕谁】
    第一场比赛在万众瞩目之中开始了BP。FTE头不铁，在徐雪荣的要求下Ban掉了宿原的招牌妖姬，也Ban了盛因明这几天玩得多的卡莎，和另一个前期对线强势的AD韦鲁斯。他们的意图是往后拖，和GT一样，拖到后期等TS自己失误。
    但是这局TS拿出来的是个几乎不在赛场上出现的拼命型AD，德莱文。
    一个极其需要前期优势的超前期ADC。
    盛因明戴着麦，淡淡说：“就拿德莱文，速战速决。”
    没人预料到这一场渲染得如此风风雨雨的天王山之战，能打得这么一边倒，直接碾压结束。前期德莱文对线优势，中单玩的卡牌反压了Counter自己的加里奥，也拿到了巨大的优势。梦幻开局6-0，随后一路拿资源拿塔，飞速推平了对面的基地。
    第二局也如法炮制，FTE毫无还手之力，Glory甚至只能活生生被对面的锤石从泉水里钩出来虐泉一遍。
    画面对比有些残忍。
    赛后采访是宿原参加。被问到对对面中单有什么看法，宿原握着话筒，淡淡道：“没什么印象。”
    “为什么今天采取了全新的战术体系，拿出了前期这么拼的阵容？”
    宿原看了眼观众席，忽然笑了：“之所以拿这种阵容，是为了快速结束比赛。”
    “为什么想要快速结束比赛？”
    “因为我不想我的AD太累。”
    主持人：“……”
    【？？？？？再说一遍】
    【宿老师，你知道现在是在赛后采访吗，你知道现在不是婚礼现场吗】
    【你的AD也要看TT认不认】
    【操，Su，你是真的身上有点东西的，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现场导播非常懂地把画面切给TS的休息室，休息室里，盛因明正微微仰头看着大屏幕，十分镇定。但是耳廓全是红的。意识到现场摄像正在拍自己，他稍稍转过身背对镜头，若无其事地低头打开手机。
    微信对话框。
    【Trigger：……谁是你的AD】
    【Trigger：。】
    【Su：你】
    *
    打完FTE，TS的成绩稳居联盟第一，队伍放了两天假，盛因明正好又去检查了一下手。因为现在每天都有理疗，手伤没有继续恶化。经过好几天的失眠思索，他和队伍共同决定了在春季赛结束之后立即安排手术，而不考虑MSI的事情。——如果MSI能进，当然更好，如果没有进，事实上对他的修养是更有利的。
    说到底，MSI确实不如年底的S赛重要，一个选手一年所有的努力，全是为了最终的冠军荣耀，而MSI，春夏季赛，都只是其中亮闪闪的一个路牌。
    检查完回来，宿原和盛因明一样轻松了不少。
    放假休息，回基地到半路，宿原忽然提议说不如去外边玩一下。
    盛因明捏着鸭舌帽偏头看他，侧脸镇定雪白：“就我们两个？”
    “嗯。”
    “不行。”盛因明忍不住笑了下，“宿原，不行。”
    “为什么？”
    宿原不理解。
    盛因明说：“要是只有我们两个的话肯定不会出门。”盛因明一本正经的脸说这种带点隐晦内涵的话，搞得宿原都没办法耍流氓了，他揉了下头发，说：“那我让汤涵给我们定度假村，队伍一起去团建。”
    团建好啊，盛因明来TS两个月，都还没有团建过！
    以前在PTG的时候出去团建就是爬山锻炼体能，盛因明一点也不喜欢，但大老板很喜欢，每每精神奕奕地说：“小盛你怎么一个人落在最后面，来跟上，哥知道一条小路，跟我一起爬！”
    --

 第65页

    盛因明累死了，每次回去都得休息好几天缓一缓才能好好训练。
    但TS的团建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定了一个特别好的度假酒店，可以泡温泉、露营、钓鱼、烧烤，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大巴把大家一路送到度假村里，在度假村酒店大厅，宿原给大家分配房卡。
    陶弛问：“队长，你是不是拿错了，你一个人拿两张。”
    宿原面不改色：“还有一张是Trigger的。”
    盛因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靠着行李箱玩手机，都没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陶弛迟疑地朝盛因明那边望了一眼，委屈地“哦”了一声，又问：“为、为什么，你为什么拿盛哥的。”
    宿原：“所以你是想跟他一间？问这么多。”
    陶弛犹豫了：“那、那也没有……就，就问一下。”
    他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宿原和盛因明之间有点不太寻常的气氛的队员。但盛因明平时态度还是那样，若无其事，镇定高冷，导致陶弛不敢去问他。
    段若朗观察能力比陶弛敏锐多了，但他人也更聪明点，没那么愣，拍了下陶弛的脑袋：“走，去房间。”
    陶弛：“那、那队长我先上去了？”
    宿原冷漠：“不用跟我交代。”宿原维持着冷漠脸，看向坐在一边等待的盛因明，“Trigger，你的房卡。”
    他全程表现得十分正常，和盛因明刚到TS时冷漠的态度如出一辙。没人注意到他把房卡递给盛因明的时候，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指。这种小动作盛因明都懒得抬眼给回应了，他自顾自戴上帽子，接过房卡拖着箱子往电梯走。
    郝乐跟汤涵一间房，教练辛垂虹带来了他的新婚妻子，大家都叫琳姐。七七八八人还挺多，大家约好了在房间收拾好就下楼去搞烧烤，烧烤要用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
    不过……
    要在房间收拾好没那么容易。
    盛因明跟宿原进了一间电梯，盛因明稍微站进去点儿，宿原挤过去，站在他旁边，看了眼电梯上的监控，手掌从口袋里擦了出来。
    悄悄地牵住盛因明的手指。
    他们俩前面还站着正在说话的陶弛跟段若朗，只要稍稍回头，就能看见交握的手。
    还挺刺激，盛因明斜乜了宿原一眼，觉得他手心有点湿润。
    看来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
    出电梯的时候盛因明若无其事地把手插进衣袋里，一手拉着箱子出门，跟陶弛点头。陶弛小声说：“盛哥，队长他特别不好一起睡，你要是受不了你就自己再去开个单人间。”
    宿原阴恻恻问：“你说什么。”
    陶弛被段若朗拉走了，段若朗说：“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盛因明若有所思，一边往房间走一边点头：“特别不好睡。”
    “他造谣我。”
    盛因明笑了下，问：“陶弛怎么知道啊？”
    宿原：“……你吃醋啦？”
    盛因明干脆道：“对。”
    宿原没想到他还真顺着自己的话说，当下也不说话了，拉着箱子快速进了房门。盛因明随手关上了房门，箱子在地毯上滑行出一段长长的距离。而宿原已经回过头来，朝他招手：“快过来让我看下，吃了多少醋？”
    盛因明走过去，自顾自整理自己的帽子。
    宿原朝他抬了抬下巴，说：“坐。”
    盛因明果然坐下，宿原欺身过去，捏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上去，含糊道：“有点酸啊。”他摸着他后脑柔软的头发道：“又酸又甜。”
    分开一会儿，眼睛看着眼睛，盛因明才小声问：“不行吗。”
    宿原说：“好。”他把盛因明人按在床上，唇齿磨蹭之间，声音有点粘稠，“出门你就说嘴唇上火了。”
    “那你也上火。”盛因明闭上眼睛，呼吸有些急促，缓缓捏紧宿原的后颈。
    两个人是一先一后下楼的。盛因明先下，在电梯里，碰见了一群熟人。FTE战队主场在苏州，离上海很近，他们竟然也选了这家度假村来团建，挤了一电梯人，盛因明进去的时候，他们都愣在原地。
    最尴尬的是站在门口握着手机的他们那个天才中单选手徐雪荣。
    在直播间大放厥词，之后赛场被人正反手吊打，他其实已经服气了，此时见到正反手吊打自己的队伍核心选手，他挠了挠头，开口：“Trigger？”
    FTE的经理问：“Trigger你们队也在这边玩吗？”
    盛因明点头：“嗯。”
    FTE经理道：“那不如待会儿一起玩，我们下面准备了烧烤，还有别的。”
    盛因明说：“我们领队和经理都在下边。”
    “行那我跟汤涵说。”FTE经理顿了顿，小心地问，“Trigger你最近上火了？”
    盛因明摸了下嘴唇，淡定道：“吃辣了。挺辣的。”
    徐雪荣搭话：“Trigger你不能吃辣？我也不太行……那你下次来苏州主场我请你吃饭，苏州菜不辣。”
    盛因明若无其事地点头，又跟FTE众人一一示意过，才低头看手机。徐雪荣干脆说：“Trigger我们加个微信吧。”
    电竞选手也不全是一群没有社交能力的废物宅男。反正看Glory选手这种社交牛逼程度，盛因明是有些惭愧的。还比不上新选手主动，他拿出了手机调出二维码，结果FTE一大堆人都纷纷举着手机来扫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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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趟电梯盛因明就加了好几个原本只在赛场上见过的人。
    盛因明走到大厅里，跟汤涵打了个招呼坐下，低头看见徐雪荣给他发了条打招呼信息。
    是个特别可爱的猫猫表情包，“你好～.gif”，小猫举花，特别可爱。盛因明觉得不错，把表情收藏了，回了句你好。
    徐雪荣又发了个猫猫亲亲的表情，也很可爱，跟上一个猫咪举花是同一只小猫，看样子像是只普通狸花。
    明明是个十九岁寸头猛男，结果发表情包都是这种可爱猫咪。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抗拒猫咪吗？没有，盛因明自己就想养一只猫咪，最好是那种皮毛雪白的蓝眼睛小公主，每天都蹲在冰箱顶上睥睨凡人。
    太可爱了。
    盛因明回他：是你自己的猫吗？
    徐雪荣：是我妈养的，叫小雪
    盛因明问：但是不白？
    徐雪荣：
    -是因为我的名字…………
    -小猫搓脚脚委屈.jpg
    盛因明：
    -挺可爱。
    -还有没有别的照片？
    徐雪荣：
    -有，给你发我做的表情包
    -[猫猫叹气][猫猫兴奋][照片][猫猫比心][猫猫躺平][猫猫想哭]
    过了三十秒。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虽然撤回但是盛因明看见了。
    那是张徐雪荣自己的自拍照，对着镜子拍的健身后的腹肌照。肌理流畅，他长得不赖，练的肌肉也漂亮，用网上的评论来说，就是“骚0天菜”。
    盛因明当做没有看见。
    这种刚成年的男生若有若无的试探，盛因明原先也试图干过，但是性格不擅长做这个，最后试探计划胎死腹中。
    徐雪荣若无其事地发了一句“发错了”，又发了好几张猫咪过来。他家的猫看起来真是特别聪明又可爱，盛因明存了好几张好用的表情包，回徐雪荣：
    -猫可爱。
    徐雪荣人正站在大厅外面，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盛因明雪白近乎透明的半个侧脸。他勾唇露出一抹笑来，回头看向经理：“所以能跟TS他们一块团建吗？”
    经理拍拍他的肩膀：“行。”顿了下，又问，“你不是不愿来吗，怎么现在这么关心？”
    “当然是有我愿意关心的人了……”
    “你喜欢Trigger啊？”经理这么大喇喇地问了。
    但是他的喜欢是“欣赏”，仅限于选手之间，更类似于仰慕、歆羡、崇拜一类的情感。对刚出道没两个月的新选手而言，崇拜明星选手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徐雪荣若无其事说：“有点吧，也没那么喜欢。”
    宿原从第二趟电梯下来，径直走到盛因明身后，手指在他脸颊上滑过。盛因明回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汤涵见了他，说：“FTE的人也在这边。”
    “嗯。”宿原兴趣缺缺。
    汤涵道：“我们可以跟他们一起团建，他们约了一个明天的漂流我看挺刺激的。”
    宿原说：“随你安排。”
    “我也只是跟你说一声。……”汤涵问，“你嘴巴怎么了，好红？”
    盛因明撩起眼睛看他一眼，附和：“是有点。”
    宿原低眼，看他，忍不住笑：“哦，上火。”他喊盛因明，“Trigger，出去走走。”
    盛因明站起来，手机顺手塞进衣袋里，双手插兜，扬了扬下巴，问：“去哪？”
    “随便。”他替盛因明拉好外套帽子上的毛领，拉着他的衣袖，“走了。”
    汤涵看着他们俩的互动……有点点迷惑。但又没有特别迷惑。
    不对，还是很迷惑。为什么，你们相处那么自然？自然到让汤涵迷惑了，好像原本就该这么自然。可是不对啊，你们不是不熟吗，没关系吗？
    汤涵消沉地在沙发上坐下，仔细回想双C的互动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要说他们有什么不恰当的太过分的亲密举动吧……好像真没有，在基地里挺避嫌的，根本没什么相处，各方面都很正常。
    不过，等一下，我为什么会用“避嫌”这个词？
    汤涵决定多注意一点。
    不至于吧……
    恋爱……不至于吧？汤涵倒不是歧视男同性恋，只是要是他们俩恋爱，那，粉丝那边还能安宁吗？那得开个发布会向粉丝说明情况，不然绝对要出事的。
    *
    盛因明跟宿原在度假村外面的山坡上随意散步，到处乱走。这个时节不算是度假村的旺季，客人不多，也没什么人散步，四周寂寥无人，反而显得景致十分幽静。
    因为四处无人，所以可以牵手。走了一会儿，走到一处湿地附近，宿原问：“还往前吗？还是回头？”
    盛因明懒洋洋地回答：“回头了。”顿了下，“你背我回去啊。”
    “为什么啊？”
    盛因明问：“有那么多为什么吗？”
    宿原蹲下，让他爬上自己的背，低笑说：“你变了啊。”
    “没有。性格本来就这样。”盛因明说，“恃宠而骄的。”
    “行。”宿原慢腾腾道，“那回去让我试一下有多娇。”
    盛因明一只手虎口卡着他的下巴，头靠近他的脸颊，浅浅地亲了一下：“嗯。”
    没人看见湿地对面正举着摄像机拍鸟的一个镜头对准了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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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徐雪荣看着自己的长焦镜头上清晰的画面， 忍不住笑了。
    他喜欢拍拍鸟拍拍猫咪拍很多小动物，猛男也有少女心。没想到拍鸟能拍到这种画面，歪打正着。
    他青训出身PTG。
    盛因明不认识他， 但他认识盛因明。PTG的青训和首发都住在一栋楼里，偶尔一队会有选手下来看他们训练。每次盛因明下来， 徐雪荣都表现得特别正经严肃，对着屏幕目不斜视。没人知道半夜里他对着盛因明在赛场上冷淡锋利的侧脸，产生过多少密不可选无法告人的性幻想。
    他是个Gay，很早就知道。同龄人喜欢漂亮大胸女明星的时候，他就只喜欢那种清瘦锋利充满少年气的男生。
    甚至他是为了Trigger进入电竞圈的， Trigger在赛场上失意的泪眼， 让他下定决心，要做他的中单， 保护他，Carry他，带他夺冠。
    他以为Trigger应该是神坛上无情无欲那一座瓷像， 很想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同类。
    现在……
    看着照片， 他知道不必要试探了。原来Trigger在喜欢的人面前是这样的， 柔软、温和，甚至带一点羞涩的甜蜜。
    好甜。
    看着照片徐雪荣都被他亲宿原的动作甜到了。他盯着照片， 许久，笑了一下。既然是同类……那能选宿原， 为什么不能选我呢？我一定会比宿原更强，更适合你啊。
    *
    果然TS跟FTE一起办了烧烤。
    中间还有人开了场户外直播， 是徐雪荣。他举着手机道：“看一下我们烤的东西。串还可以，不包邮送你们几串，自己来吃。”
    “真来啊？那快点， 再晚点就没了。”
    他举着手机慢腾腾转悠，解答弹幕里的问题：“为什么有TS的人？因为恰好碰上了，就一起玩。”他把手机举到郝乐面前，“乐哥。”
    郝乐跟他的粉丝打了个招呼，又低头继续认真烤东西。徐雪荣说：“尴尬，为什么要尴尬，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是输了，输给Su不丢人吧？”他说话很坦然，明明前几天直播里还阴沉沉的想杀人，今天却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态度十分平常。
    “想看Su？”他环顾一周，“我找一下。”他语气十分自如，“Su好像在和Trigger说话。不好意思打扰，给你们拍一下。”
    他举起手机，直播间里，可以看见不远处盛因明和宿原前后站在一起，宿原低头正替盛因明系一个围裙，因为盛因明想要去烧烤。动作有些暧昧，宿原的手绕过盛因明的腰，就好像把他环抱住了一样。
    【卧槽？？？这是什么牛马画面】
    【人傻了呆滞当场，等等怎么好像抱在一起了啊？？？】
    【就你妈离谱，两个月前我没想到他们是这种展开】
    【感觉大男主日漫变李安同性片】
    徐雪荣含笑看着直播间弹幕的炸裂，说：“跟他们不熟，不去打招呼了。”
    他关了直播，不顾最后一个画面带给网友粉丝怎样的冲击。
    @无情磕糖机器：……………………知道的说是系围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韩剧，这也是我能嗑的糖吗？
    -所以说在基地里就是避嫌
    -这一对CP就属于那种，发巨多糖告诉你真的很真很甜，让你入坑然后瞬间冷却，等你想出去的时候又发糖诱惑。这是什么，顶级PUA？
    -跟A股没差别了，暴涨暴跌内种……
    -我觉得是跟诺安成长混合差不多，蔡经理，你欠我的，拿什么还TAT
    -Nooooo我觉得是易方达蓝筹精选！这一对，我宣布，是竞圈CP蓝筹股。等上市（结婚）了，各位都是老股东！统统分红，集体暴富！
    烧烤活动盛因明玩得挺开心的。虽然烤出来的东西不能入口吧，但是宿原勉强都吃了，没怎么浪费。盛因明自己也吃了点，客观来说，不到炸厨房水准。
    豆瓣炸厨房组发帖：
    [一张烤得黑糊糊的羊肉串照片]家人们我凡了吗？
    描述：队伍团建我烤的，灵机一动番茄酱当孜然用了，烤出来酸酸甜甜的。
    -家人，快回来吧家人，炸厨房是你的家！
    -番茄酱真的能当孜然用吗？
    -家人，见到这么多亲人你开心吗？
    -一点都不凡，完全应该在炸组受到最诚挚的欢迎。
    烧烤弄出一身的油烟气，盛因明先进卫生间去洗了个澡。手机丢在外面的大床上，突然震动了一下。
    宿原顺手捞过来一看。
    【徐雪荣：[照片]】
    宿原眉头一皱。
    盛因明是什么时候跟徐雪荣这种人有联系的？
    宿原知道盛因明的手机密码。盛因明解锁从来不避着他。他输入了那一串数字解锁后点进微信，发现徐雪荣发来的是张盛因明刚刚在烧烤的时候拍的照片。
    应该是徐雪荣自己拍的。
    盛因明额头沾了点灰，弄得有些脏兮兮，抬头时眼睛额外明亮，显得有些亮晶晶的稚气。
    宿原把照片立即Air drop给自己了，随后不动声色回复：
    -拍得不错
    徐雪荣说：
    -平时我挺喜欢玩单反，还拍了点其他的。
    -[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前三张是烧烤时盛因明的照片。明明宿原跟盛因明距离特别近，拍盛因明几乎不可能不拍到宿原，但是宿原就是被裁掉了，照片里全都只有盛因明一个人。低头，抬头，侧头，侧脸雪白，表情明亮。
    --

 第68页

    第四张……
    却是盛因明趴在宿原背上的一张模糊照片。
    宿原放大看了一眼，镇定地打字：
    -最后一张？
    徐雪荣：
    -哦，不小心拍到的。
    -放心前辈，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是Gay吧，既然可以考虑Su，可不可以考虑下我？
    宿原：“……”
    宿原脸黑成碳了。
    他冷着脸打字：
    -我是Su。因因在洗澡。
    徐雪荣对着自己的手机目瞪口呆。
    因因……叫谁呢叫这么亲密？
    许久，终于放下手机，他木木地搓了下脸颊。
    失策了……翻车了。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狠按着键盘发消息过去。
    -哦。那等Trigger洗完了告诉他一声，让他看微信。
    发过去，消息前面是一个红色的小三角形符号。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徐雪荣仰躺在床上，看了眼手机里拍到的盛因明的照片，尴尬和愤怒同时涌上头脑。
    Su有什么好，老男人一个，韩服大师都打不上，四年比赛就一个S冠，脑残粉还多。
    不如我。他恼怒地想，不如我。
    *
    盛因明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甩了一甩，看向脸色阴沉坐在床头的宿原：“怎么了？”
    宿原把手机亮给他看。
    盛因明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啼笑皆非：“什么意思？”
    宿原朝他招手，柔声说：“你过来。”
    盛因明走过去，猝不及防被他忽然按在床板上。宿原一只手按在他湿漉漉的后脑头发上，低眼盯着他，问：“这么受欢迎啊？”
    盛因明懒懒地打开他的手：“别发疯。不认识他。”
    宿原幽幽道：“不认识就能给你发这么多照片……暗恋你好久。”
    盛因明被压着，仰面看他，皱眉：“别闹，待会儿把床弄湿了，让我起来。”
    宿原摸了下他的脸颊，笑起来：“没事，就算擦干了还是要弄湿的。”他解开盛因明的浴袍，轻轻摩挲他形状漂亮清瘦的锁骨。盛因明拦了下，闭上眼睛，说：“弄湿你负责。”
    盛因明头发还是湿的。宿原把他按进怀里，手指按在他的后脑勺上，跟他接了个短暂的吻。结束后，盛因明忽然问：“要是徐雪荣把照片公开怎么办？”
    宿原冷漠道：“你想怎么办？”
    “不承认。”盛因明很理智，很多事情不回应不承认也不否认，确实是最好的抉择。宿原说：“我会承认。”
    “你疯了？”
    “没有。不然我不放心你。”宿原捏住他的下巴，冷淡说，“招蜂引蝶。”
    盛因明：“没有。”
    “徐雪荣就算了，还有韩国人……你魅力这么大，万人迷吧？”宿原凑近他的脸庞，舔了舔他的嘴唇，不动声色说，“那能泡到你我真该买彩票。”
    盛因明推了下他：“让我擦头发。”
    “我帮你擦，小彩票。”宿原心情其实还不错。他看了盛因明和徐雪荣的聊天记录，本来其实没没觉得有什么，不过趁机跟盛因明玩情趣而已。
    盛因明闭着眼睛，任由他动作，懒懒道：“擦干一点。”
    *
    团建最重要的安排其实是泡温泉。度假村的汤池很有名，据说富含多种矿物质，多泡泡对身体很好。盛因明本来不想去，但硬是被拉去了。这时节不是旅游旺季，男更衣室里竟然只有TS一群人。大家都是男的，大喇喇地直接开始脱衣服冲水。
    盛因明却没那么坦荡。
    他还是稍稍去了里间，拉上了遮挡的布帘，才开始脱衣服。
    一层薄薄的布帘遮挡，眼前全是白色雾气，耳边还能听见队友互相调侃的声音。盛因明低眼，看见了自己锁骨上两枚明显的红痕。忽然布帘被人掀开，一个人影挤进狭小的更衣隔间里。
    盛因明猝然抬头，和宿原对视了一眼。
    宿原压低了声音：“在这里干什么？”
    盛因明瞪了他一眼。
    他幽幽地说：“我有个办法，不让这个被发现。”他暗示地指了下盛因明锁骨上的痕迹。
    “什、什么？”
    宿原轻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饶有趣味道：“你求我。”
    盛因明压低了声音，含怒问：“是谁弄的？”
    “是我。”
    “你有病。“盛因明脸颊绯红，“我不泡了，放开。我回去了。”
    外面郝乐在喊：“队长？盛哥？你们还没换好吗？”
    盛因明抬头看了宿原一眼，扬声道：“等等。”
    宿原却丝毫不顾忌队友走近的脚步声，忽然一把把盛因明按在了墙上，低头衔住他的嘴唇，含糊威胁：“别出声。”
    盛因明只能发出很细碎的响声。浑身肌肉紧绷得要命。
    外面的队友只要掀开帘子，就能看见里面，他浑身光裸，仰着头在和自己的队长亲吻。然而他居然很要命地没有用力推开。也许是抗拒之后再接受会更爽一点，每次嘴上都得说两句抗拒的话，实际上却他妈的从来没有真正反对过。
    天性有些放浪在里面。
    外面队友的脚步在距离隔间极近的地方停住了，打开了一个柜子，似乎是在取什么东西。
    --

 第69页

    短短两秒，盛因明紧张到大汗淋漓。
    结束后，他盯着宿原的眼睛，说：“下次不许了。我要发火。”
    “真的？”
    宿原摸了下他的后颈，问，“怎么发？”
    “这么发。”盛因明忽然一拳过去，砸在宿原侧脸上。宿原迅速偏头，拳头从脸侧擦过。盛因明的手被宿原包住，拉下，说：“那下次用点力。”
    他拍了拍盛因明的脸颊：“别让吻痕被队友看见。”
    盛因明说：“我现在不在意了。”他冷冷道，“问我我就说跟人一夜情了。没人敢问我。”
    宿原哼笑：“也可以。”
    盛因明十分坦然地披着浴袍去汤池了，自己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入水，静静地靠着池壁闭目养神。
    陶弛跟小学生一样，一直在疯狂跟旁边段若朗泼水。郝乐也许注意到了盛因明锁骨上两枚痕迹，但只是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宿原跟盛因明隔得很远，自顾自看着平板上的视频，陶弛凑过去一看，发现是Glory的排位视频。
    他吃惊地问：“队长你怎么了，出来玩都这么勤奋？研究韩服第一上分录像。”
    宿原看了他一眼，又非常自然地瞥了眼旁边的盛因明，说：“下次再遇见他，下手得再用力点。”
    陶弛：“为什么？”
    “看他不爽。”
    “为什么不爽？”陶弛是十万个为什么。
    宿原说：“他想挖我墙角，想给我戴绿帽。”
    “……”陶弛问，“队长，你有女朋友啦？”
    “有了。”
    陶弛立刻兴奋起来。
    队伍里的新八卦！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TS，包括PUBG和王者荣耀分部，这都是陶弛的功劳。他激动地往宿原那边挤挤，问：“什么时候的事啊，谁啊，队长你怎么不带人来基地啊，给我们见一下嫂子啊！”
    宿原说：“过年那段时间。”
    陶弛扭头望了眼盛因明：“那盛哥肯定见过！”他扬声问，“盛哥盛哥你见没见过队长女朋友啊？漂亮吗？”
    宿原说：“人挺漂亮，就是有点凶。”
    盛因明闭着眼睛，听他胡诌，淡淡说：“见了，还行。”
    “那不止还行吧？”宿原说，“是万人迷。”
    陶弛激动得不得了，握住宿原手臂：“队长！这不给我看一下嫂子照片，不够意思吧？”他伸直了脖子，要去看宿原平板的壁纸，看一看是不是漂亮嫂子。宿原面不改色地把平板退回到锁屏界面，一闪而过的画面陶弛看得很清楚：“……队长你壁纸怎么是盛哥啊。”
    宿原说：“随便设的。”
    “嫂子呢嫂子呢，她怎么不跟着一起来团建嘛，大家也认识一下。”
    “害羞，不愿意来。”宿原淡淡地摸了他他的狗头，“滚，别离我这么近。”
    陶弛：“……”
    哼。
    不说就不说！我难道还打探不出来吗？
    温泉泡到一半，盛因明昏昏欲睡。队伍的摄影师这次要给大家拍一个团建Vlog，举着相机进来了，准备拍几个泡温泉的镜头。水汽氤氲之间，宿原没有提醒已经快睡过去的盛因明稍微遮一遮露在外面的锁骨。
    他皮肤真的很白，那两枚红色痕迹格外显眼。虽然汤池里水汽氤氲，但也隐约能看清楚那些红痕。
    ……就是不知道，如果看到Vlog发出去，盛因明到时候会怎么发火。
    宿原还挺期待的。
    *
    度假回来，某个下午，盛因明开了场直播。下午他们跟VK约的训练赛被鸽了，临时放了半天假，几个队友都没在训练室里，就盛因明一个。
    太久没开播了，直播间一开，粉丝涌进来：
    【太爷爷你关注的音乐主播又开播了】
    【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的吗】
    【小盛终于来啦TAT】
    盛因明简单地跟粉丝打了个招呼：“来了。没那么夸张，才一个月没播。”
    【所以你就月末补直播是吧？】
    【已经帮你把超管叫来了，不用谢】
    【小盛[口水]我的小盛[口水]】
    盛因明说：“队长让我少打一点，所以直播今天不打排位，随便聊下天。”
    【？？？？？什么叫队长让你少打，他说你就听？】
    【所以所以小盛你的手？】
    【真的吗，很严重吗？】
    粉丝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核心。盛因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长久缠着护腕没人知道手腕上深浅不一的伤痕。伤痕往里，肌肉之内，是磨损成老年的手腕肌腱，是日日夜夜无法停歇的疼痛幻觉。盛因明说：“还行，准备去手术。”
    他说：“不说这个，聊其他的。”
    弹幕立刻说：
    【看看你们队发的Vlog】
    【团建Vlog快看！！！！】
    【你和Su不会真有点东西吧？？？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有丶怀疑了】
    【小盛看下虎扑今天你被挂了】
    盛因明蹙眉：“虎扑在说什么？”他不爱看媒体平台上的舆论。很多时候选手没办法对自己的成绩和舆论释怀，所以一旦输掉比赛，教练都会要求选手把虎扑论坛微博等等媒体全都卸载掉。
    【……………………讨论你的女朋友】
    盛因明打出一个问号：“？”
    --

 第70页

    无中生有？
    第30章
    “我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我自己都不知道。”盛因明蹙眉，“我看一下。”
    挂在论坛首页最热门的帖子就是八卦帖。
    虎扑JR一直标榜自己冷静理智跟豆瓣微博都不一样，实际上， 男的八卦起来，比女的更厉害点。八卦帖从盛因明的直播礼物榜八起， 八到他的赛场应援，再从蛛丝马迹与各种若有若无的微博小号痕迹等等，竟然扒出了——盛因明的女朋友。
    是一位知名女粉，ID叫白鹭心水。
    证据是什么呢？
    一是白鹭是盛因明直播间榜三，一年送了很多礼物。二是白鹭经常去线下看比赛， 还住队员们定的酒店， 私联相当容易——电竞选手竟然也有“私联”的私生粉。三是白鹭小号发了些若有若无的暗示和照片，评论区都是祝福声。
    最明显的证据， 是白鹭说自己恋爱了。
    和最喜欢的人做了。
    然后团建视频里，盛因明的锁骨上，有两枚明显的吻痕。
    一切契合， 护肾宝内部大地震。
    盛因明看得半真半假， 自己都快信了：“我不认识她……白鹭心水。”
    【？？？？？？真假】
    【没事小盛你谈恋爱我们支持啊， 别始乱终弃就行】
    【不会吧恋情一曝光就要甩了女的？】
    【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自己各种暗示？？？】
    盛因明困扰道：“真的不是。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姑娘。”
    【那团建视频怎么回事？？？】
    【啊这……你是不是没看团建vlog啊？】
    盛因明真的没看。
    团建视频在发出去两个小时之后就被紧急删掉了， 因为下面太多人在说盛因明的问题。掩耳盗铃，队伍又上传了一版新的视频上去， 删掉了几个泡温泉的画面。
    盛因明还没点进官方账号，弹幕里一大堆人就给他发了没删过的视频链接。
    还是剪过的片段。
    只有那一段温泉。
    盛因明：“…………”他捂着额头， 十分镇定地看完了三十秒的录像。
    【谢了还是第一次看】
    【好白好白】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盛因明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被人拉了张椅子。宿原的脸出现在直播间里，十分严肃。他问：“在说什么？”
    盛因明啪嗒一下关掉直播间摄像头， 用膝盖抵了下他：“你说呢。”
    “说你恋爱的事。”宿原看了眼弹幕，抓住关键词，一本正经道，“不然我帮你跟大家解释下，没有女朋友。”
    盛因明看他一眼，笑了：“行——那你帮我辟谣，我没女朋友。”
    【行～～～～】
    【小盛怎么回事，说话带波浪线了？】
    【妈妈不允许你和Su搞到一起！】
    宿原说：“盛因明没有女朋友。”他眯着眼睛去看弹幕，看清楚了，笑着说，“痕迹？不是，虫子咬的，我跟他团建住一间房，条件不好，虫子很多。”
    他顿了一下，忽然说：“但是，盛因明确实在跟人谈恋爱。”
    【？？？？？？？？？？】
    【等等我捋捋，没女朋友但是在谈恋爱？】
    【等下，信息量有点子大】
    【卧槽？？？？真的假的，宿老师，别骗我】
    【宝你说话啊宝，别让人败坏你名声啊宝】
    盛因明脸埋在手心里，呼吸十分灼热，感觉跟发了一场高烧一样。他偏头偷偷看了宿原一眼，又看一眼，回头说：“是。”顿了下，他说，“大家少关注场外，多关注比赛吧。”
    弹幕已经全都疯了，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关注比赛”，疯了一样在刷问号。盛因明把弹幕关了，过了两分钟，又把直播也跟着关了，随后缩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半下午的训练室，初春的熏风温暖潮湿，把白色的纱帘吹拂起来，训练室里一切温暖又朦胧。可惜的是平静气氛三分钟之后就被打破了。
    宿原接到了汤涵的电话。
    没开免提，盛因明都能听见那边的声音：“宿啊！！！！你们他妈直播到底在整啥？？？”
    宿原站起来走到阳台边上，拉开窗户让风涌进来，随口说：“怎么了？”
    “小盛！”汤涵喘了口气，“还有你！小盛恋爱是怎么回事！”
    宿原皱眉：“你问他啊，问我干什么。”
    “他……”汤涵慢慢地捋了一下事情，平静下来，忽然问，“是不是你？”
    宿原看了眼盛因明，回头望向极远处天边，很轻地答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牛逼。”汤涵除了牛逼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我没想到。真没想到，原来真是潜规则啊你们。我早觉得你们俩不对劲了。”
    宿原打断：“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那你们，还是暂时，别太张扬。我现在还没准备好给你们俩开发布会，向粉丝道歉。”
    宿原：“……”
    汤涵突然又问：“那你们……那个过没有？小盛Vlog里那个真的是你弄的？”
    宿原：“你是不是脑子不好，问这种问题？行了我知道，在外边都会注意。在基地你管不着我们吧？”
    汤涵：“……管、管不着。等下你想干什——”
    --

 第71页

    电话被宿原挂了。
    *
    #Trigger恋情#
    上了热搜。
    前两天就该上的，虎扑那个热帖热度高得离谱，但是被汤涵公关了，没传出虎扑传到微博来。今天压制不住了，跟坐火箭似的唰一下窜到了热搜前十。
    热度飙升的关键在“没有女朋友”但是“在谈恋爱”。这两句话加起来，不就等同于出柜？
    欧美赛区之前有公开出柜的选手。虽然欧美对性取向更加开放，但是选手出柜后，下场都不大好，跟原有队伍解约、直播合约解除、热度迅速下滑，随后只能退役做其他的工作。
    LPL赛区，之前还没有公开过自己同性取向的选手。
    所有人都在猜测Trigger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出柜吗？还是开玩笑？
    职业选手的表态更是让猜测沸反盈天。
    @Glory荣：[笑]很吃惊吗
    顿时，一大堆人立刻涌进评论区，“盛因明”、“Trigger”问个不停。徐雪荣一个都没回答，但暗戳戳点赞了一条“Su配不上Trigger吧”。
    要说护肾宝和原卫兵，那真是拉踩之心不死，哪怕现在这种动荡状况，都一定要暗暗The one一下。
    在议论纷纷的风潮中，一小撮盛原CP粉反而陷入了惶恐不安中。
    -所以小盛是真的恋爱脑上头了，什么话都敢说
    -难道不是Su在帮他说吗？我服了他们俩了……今年要是不出成绩，一定会被直男骂死
    -虎扑现在已经在骂了
    -超话掉了两千粉了，都在脱粉……天，出柜真的不能这么坦荡啊小盛！
    晚上七点钟，陶弛拎着一大袋零食从外面回来了。袋子往茶几上一搁，迫不及待地四处找宿原。训练室没找着，训练室里只有已经靠着电竞椅睡着了的盛因明。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生怕惊醒了盛因明。
    从上往下打量，他才发现原来在赛场上无坚不摧的Trigger选手，骨架这么小，脸孔也窄小，睡着的样子简直像个小孩，嘴唇嘟着带点稚气。
    陶弛哎呦了一声。
    队长真不是个东西！
    不是东西！
    他在外边玩了半天，回来的路上才刷了会儿微博，结果直接被999＋消息提示震撼了。
    更震撼的字眼是“宿老师是不是和小盛在一起了”。
    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陶弛慌了。
    他打宿原电话没打通，连忙从外面跑回来了。可是现在，他不敢叫醒盛因明问一问到底什么情况，只能跑去楼下看能不能找到宿原。
    宿原在一楼厨房里热牛奶，慢条斯理等温度上来。
    陶弛气喘吁吁抓住他衣袖：“队、队长！”
    宿原：“放开。”
    陶弛：“……”他忍不住了，“你和盛哥！”
    “关心那么多。”宿原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了能怎么样？”
    陶弛：“……”
    立刻被宿原的逻辑说服了，陶弛怔怔道：“确实不能怎么样。但是——”
    宿原端着牛奶拨开他：“但是什么？今天打了几把Rank？”
    陶弛：“……”陶弛跟上他的脚步，忽然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过年的时候和盛哥一起回去，那时候你们就那什么了，是不是？是不是队长？你还说你有女朋友了，骗人，骗子，根本不是，就是盛哥……”
    宿原推开训练室的门，回头看了陶弛一眼，说：“声音小点。”
    陶弛：“？”
    就见宿原把牛奶放到了盛因明桌上，摸摸他的头发：“别睡了，起来喝点牛奶。”
    盛因明只是在桌上趴了会儿，被柔柔推了一下，立刻就醒了。脸颊上印了点红痕，坐起来动作很迟缓地抬头，似乎还有点懵，随后捧起牛奶喝了一口。宿原心情不错地替他擦了下唇边的痕迹。
    陶弛站在旁边，看得毛骨悚然，拔腿就跑。跑到客厅里疯狂给段若朗发消息。
    阿朗！！！操！！！怎么回事啊！！！！
    段若朗：
    -。
    -你自己迟钝。
    陶弛：
    -？？？？？？？？？
    陶弛仰头望天，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情商不足。
    队伍竟然有志一同地对这件事情保持了默契的沉默。
    TS官方并没有出来回应这件事情。
    LPL官方其实来人问了汤涵。官方对这种比较敏感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尤其关注舆论问题。汤涵打太极绕过去了，说这是选手私事我们队伍管不着。
    对网上的评论，汤涵也让公关的人冷处理。
    脱粉的脱粉，猜测的猜测，闹得沸沸扬扬，一阵过后，风波也自然渐渐平息了。只是经常有人发帖：
    【主题】没成绩还卖腐搞同性恋，TS今年绝对走不远。
    -卖nm腐，TT什么都没说好吗，你们这些脑残自己在那猜
    -护肾宝得了，你宝已经跟你们老对头搞上了，还在这护呢
    -行了行了，又没真的公开出柜，别一天到晚跟村口大妈大爷似的讨论别人谈恋爱的事
    -………………到底是不是啊，我特么都难受两个月了
    ——TS绝对走不远。
    这句预言没有应验。
    TS的战绩一如既往的稳健。今年春季赛可能是小年，拥有最强双C的TS近乎所向披靡，无论是号称最强新秀的FTE，还是前任冠军PTG，都不是TS的一合之敌。
    --

 第72页

    四连胜，五连胜，六连胜……
    十四连胜。
    十五连胜。
    TS以全胜战绩成功进入了季后赛。
    而上一支常规赛全胜的战队，还是去年的PTG，再上一支，就到了17年夏季赛的TS。
    今年LPL的季后赛规则改变，变成了双败赛制。季后赛打进四强的队伍，输掉比赛之后不会被直接淘汰，可以进入败者组。败者组进行决赛，胜者组也决赛选出自己的胜者，双方再进行最终的春季赛决赛。
    TS因为名列常规赛第一，直接进入了季后赛四强，这意味着队伍多了一件复活甲。
    常规赛结束到季后赛开启，有大约半个月的时间。TS的赛程要比那更晚，因为他们需要等待后来者挑战。
    直到五天前，六进四比赛结束，TS才确定了自己的季后赛首轮对手：VK战队。
    VK常规赛第四，整支队伍风格十分老辣，所有选手都经验丰富，被网友戏称为老年银河战舰。因为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所以不可避免也都有些伤病，上一轮他们面对自己的对手，打满五局比赛，明显就有人操作有些变形。
    虽然如此，打赢VK，对TS来说容易吗？
    好像没那么容易。尤其是盛因明的训练时长，又成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的问题。
    【主题】Trigger这个训练时长……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一天最多八小时（包括训练赛），Rank量这么少，还不练最近版本强势的金克丝和寒冰。虽然TS最近势头很猛，但是我觉得季后赛走不远。
    -而且Rank上分也上不去，最近看他战绩一片红地毯（*指连败）
    -手伤很严重没办法训练，采访里都说过了
    -不妨碍一天训练八小时打爆全联盟哈，TT要是不行这些一天训练十八个小时还菜成这样的选手干脆全都找个电子厂打工去吧
    -护肾宝别得意，先打赢VK再说吧
    -护肾宝好急，还以为TS已经内定春冠了呢
    -护肾宝：已经在替我宝研究MSI的对手了
    -笑死，职业选手一天只练八小时，干脆直接自杀
    -？？？？？过分了啊，诅咒选手4000＋
    ……
    【主题】别不是天天谈恋爱吧，一天就打八小时？
    【主题】Su在干嘛，钻四战神？配得上小盛吗
    【主题】本区到底是盛原专区还是LOL讨论区？
    在粉丝的忧虑和路人的无情嘲讽中，TS正式面对自己季后赛首轮比赛。
    TS VS VK。
    前一夜晚上，凌晨三点，盛因明的房门被人敲响了。睡眼朦胧他起来开门，宿原站在外面，告诉他：“陶弛急性阑尾炎，送医院去了。明天你的辅助是小戴，现在起来跟他排两把。”
    盛因明眼睛睁大，微微有些茫然：“什么？”
    “听懂了吗？”
    盛因明稍微缓了一下，才怔怔答应：“小戴是AD，能打辅助？”
    战队规则是这样的，虽然能够从二队中临时抽调人手上一队——也就是能抽二队的辅助上来，但是，当战队的首发名单和替补名单确定后，就无法再更改。
    TS已经在前一晚八点准时发布了自己的首发和替补名单，次日的比赛只能从首发和替补中上人，而没办法再临时从二队提辅助上大名单。
    盛因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先洗把脸。陶弛没事吧？”
    “经理送他去医院了，人没事。不严重。”宿原跟着挤进他的洗手间，看着他往脸上浇冷水，弯腰俯身靠近他旁边，说：“我陪你打。”
    “我跟小戴排，没你的事。”盛因明刚睡一个小时被叫醒，现在困得不行，脾气有点烂，不想多说话。
    宿原说：“没事，我就看着你就行。”
    盛因明跟宿原一起下楼到训练室里。
    TS执行严格的基地规定，比赛日凌晨一点半断网断电，保证所有人的休息时间。但今天明显是特殊情况，戴书新已经被叫醒，坐在自己的机位上开了一局训练模式了。见到盛因明披着队服从外面进来，他小声喊了一句：“盛哥。”
    盛因明说：“拉我，排两局。”
    戴书新看着后走进来的宿原：“……队长，你也来了。”
    宿原说：“你们排，我也打两局。”
    “好。”
    宿原大号在钻四。他在打小号，段位爬到了王者八百点，暂时还没被人扒出来。
    盛因明跟陶弛刚磨合得差不多，陡然换了个打AD出身的辅助，第一局打得磕磕绊绊的。戴书新打AD的，很难不补刀，经常会抢盛因明的兵和炮车，抢完了讪讪道歉：“哥，不好意思不小心。”
    盛因明冷淡道：“那就小心一点。”
    “……哦。”戴书新有点委屈，“对不起。”
    这么打了两局，盛因明把戴书新叫过去，简单复了一下盘。宿原则把他们刚刚排位的两局比赛录像下载下来，开始仔细研究。关注重点在下路对线情况，戴书新自己是打AD的，其实也清楚AD需要辅助做些什么，除了偶尔抢炮车之外，对线整体居然还不错。——当然这种不错是建立在盛因明对线实力足够强能够弥补辅助一部分保护能力缺失的情况下的。
    对线期结束后，戴书新却好像失去了理智……
    作为AD不需要像辅助一样到处游走。他不是那种游走型AD，也不是团队指挥和大脑，对线一结束就不知道该往哪去了。宿原有了点想法。
    --

 第73页

    他朝戴书新点头：“好了，差不多了，回去睡吧。”
    戴书新揉了揉眼睛：“队长……我害怕。”
    宿原拍了下他肩膀：“回去吧，没事，有我。”
    他哭丧着脸关了电脑，拖着步子转身出了训练室。盛因明回头，把自己的电脑也关掉。宿原单手撑在他桌子上，低头看他，问：“怎么样？”
    盛因明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能打。”
    “明天换战术。”宿原简单说，“你在下路对线注意一点，让小戴多游走。你们对线不够默契，让他多出去找机会。”
    “可以。打上中野。”
    盛因明关了电脑，朝宿原点头：“走吧。”
    从二楼回三楼宿舍的灯温柔亮着，走过楼梯拐角，宿原忽然拉住盛因明的手腕，温声说：“辛苦。”
    盛因明回头看他，笑了下：“你也辛苦，队长。”
    宿原摸了下他头发：“明天加油。”
    “加油。”
    盛因明走到自己的房间，钥匙拧开房门，忽然回头，喊了宿原一声：“队长。”
    宿原转身：“怎么？”
    盛因明问：“还失眠吗？”
    宿原一怔：“有点？”
    “今晚一起睡吧，再讨论一下战术。”盛因明镇定道。
    宿原笑了。
    第31章
    次日早晨九点， TS官博宣布由于首发辅助陶弛（ID：Porce）由于身体不适送去就医，根据联赛替补规则，下午七点与VK战队的比赛， 首发辅助将由戴书新（ID：Daidai）担任。
    顿时，粉丝路人全体哗然。
    和VK的比赛极其关键， 决定了TS能否进入胜者组。而这场关键比赛的当口，首发辅助居然出了问题，临时换上来的替补原先是个ADC。
    盛因明转会到TS后，TS一向是打双C体系的，选两个核心大C， 一个被按下去， 另一个就起来了。现在下路核心缺少了关键的辅助一环，还能继续维持一整个赛季的成功战术吗？Trigger还能保有在下路的统治力吗？
    去场馆的大巴上， 段若朗坐在最后排跟陶弛视频。
    陶弛刚做了阑尾手术，蔫巴巴躺在床上，眨着大眼睛：“阿朗……今天能赢不？”
    段若朗看了眼车里其他人。
    好像都还挺淡定， 除开临时要上场的戴书新。戴书新心理素质不行， 这会儿在疯狂转发锦鲤求好运， 哭丧着一张脸，被宿原骂了两句， 不敢说话了。
    郝乐拍着他的肩膀：“没事，别紧张， 尽力打就行，不留遗憾。说不定你会发现辅助比AD更适合你呢？”
    戴书新：“……真、真的吗？呜。”
    陶弛在视频里撇了撇嘴：“真没出息， 以后出去别说是TS青训的人。”
    TS的青训一直有光荣的传统。TS目前首发五个人，除开盛因明以外，其余四个都是TS青训自己的小萝卜。粉丝调侃道TS每到转会期就开始攒经济， 别人队伍都氪金，结果TS就拔萝卜。但事实是，TS的青训质量高、水平高，一直都是新选手选择青训队伍的首选。
    所谓光荣传统，就是TS自己的青训选手，一直都是新选手里最强最优秀的一批。
    戴书新从这么强的青训队伍里杀到了一队替补，还能害怕上场，陶弛是不懂为什么。
    盛因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微博小号。
    首页全是些悲观预测。TS缺少了最重要的辅助……连胜一个赛季，要被打落败者组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十五连胜总殿军”。
    已经有人开始幸灾乐祸了。
    盛因明只看了一会儿就关了，头靠在宿原肩膀上，休息了一会儿。宿原伸手摸了下他柔软的脸颊，说：“睡吧。”
    车开到半路，宿原转身看向后面的队友，道：“我们今天调整一下战术，给Trigger拿Counter Pick，下路自己对线，主要打上中野。”
    大方向确定，随后讨论了一下战术细节。戴书新战战兢兢，努力记住所有的安排，跟条咸鱼一样瘫在了座椅上。
    TS的比赛本来是七点钟开始，但是出了技术事故，排除BUG用了大概三个小时，选手再次登台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守在直播间的观众已经非常焦躁了，现场的粉丝也十分煎熬，等到双方选手落座，气氛才为之一振。
    盛因明错着显示屏之间的缝隙去看观众席，看见满目星光。
    他的ID闪耀其间，仍然是最灿烂的那一片。
    戴上耳麦，就听不见台下的欢呼声了。也不用顾虑质疑的声音，全世界都被降噪耳机隔离，只剩下并肩作战的队友，仍然在耳边清晰低语。
    解说在解说席就坐，开始讨论这场关注度极高的比赛。解说A道：“没有想到赛前能有这么严重的突发情况，不知道Porce选手现在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B道：“阑尾炎手术是小手术，可能都已经做完了，Porce正在直播间和大家一起守候本场比赛。可惜就是守候得稍微有点久，以至于双方选手甚至都有些困倦了。”
    现场直播镜头一转，可以看见双方选手坐在电脑屏幕前，看起来既不激情，也没什么活力，太久的候场浪费了大家充分鼓动起来的勇气，现在只能维持一种平静而麻木的状态。
    正是在这种平静和麻木中，TS首选就丢下了一颗巨大的炸弹。
    首选直接出了中野组合，选的是目前赛场上非常罕见的中单艾克和打野豹女。这两个英雄都非常强势，尤其是豹女，代练最喜欢使用，积累了一定优势之后简直能够杀穿三路。但与之相对的，这也是一个操作难度非常高的野核英雄。
    --

 第74页

    野核，顾名思义，就是打野核心。以打野为核心，打野使用超多团队资源确立起自己对位和野区的优势，辐射线上，带动整场比赛的节奏。
    这是TS很少尝试的一种战术。
    因为TS拥有全联盟——乃至全世界最好的双C，而双C总是赢比赛最稳妥的。把赌注压在打野身上，一旦比赛进行到后期，对方C位装备起来之后，就很难继续维持优势了。
    总而言之，所有看懂了TS前两手BP的观众都十分惊讶。解说也喃喃道：“豹女打野，TS准备打野核。最近野区经验暗改，韩服野核英雄上分很多，但是，是不是有点不太契合TS整体的队伍风格？”
    未待解说质疑，TS又用两手BP，彻底确立了野核战术。最后一手Counter Pick，给盛因明选了伊泽瑞尔，一个有位移很灵活自保能力非常强的ADC。
    阵容选定，解说立即看出了TS的意图。粉丝们也看懂了这几手BP，虽然担忧，但仍然能够保持情绪稳定，努力在现场和弹幕里加油。
    解说A：“好的欢迎大家收看TS对阵VK战队的比赛，下面我们来看一下双方符文选择。”
    符文选择解说还没有结束，现场猝不及防传来了一声First Blood！
    竟然是VK冒险五人抱团入侵TS野区，把辅助戴书新的英雄蕾欧娜抓住，直接摁死在了原地。
    TS队伍麦里，大家都警惕地注意到了VK五人消失在视野里的情况，盛因明更是连连在草丛里打了五个感叹号提醒危险。但戴书新仍然脸探草丛，被对面蹲住了。
    一血在比赛刚开始不到一分钟的时候送出，并且是被对面的ADC拿到。比赛第一分钟，TS就陷入了劣势。
    戴书新内疚道：“对不起……我走位失误了。”
    比赛进行中，分锅判断谁有错谁没错，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在场所有人都比戴书新更有LPL比赛经验，宿原说：“没事。上线，在下路好好对线就行。”
    盛因明淡淡道：“听我指挥。”
    对线并不顺利。
    盛因明和戴书新虽然双排过，但是排位双排，面对的是普通玩家。比赛对线，面对的却是顶级职业选手。压力不可同日而语。
    压力越大，盛因明越冷静谨慎，伊泽瑞尔的E技能是类似闪现的瞬间移动，他把这个技能扣得非常死，几乎没被对面的辅助沾到边。
    但是戴书新却不一样。
    压力越大，越紧张。一紧张，就失误，一失误，就内疚，更加紧张。紧张来紧张去，戴书新在下路迅速成为了突破口。
    看比赛的陶弛躺在病床上，绝望地把平板砸在了自己脸上。
    看直播的TS粉丝们，也纷纷无法直视下路那个笨拙无比的辅助蕾欧娜。
    【……………………好歹也是ADC，真的有钻石水平吗？】
    【兄弟们这个我上我真的可以】
    【别说了，TS招辅助，会玩蕾欧娜就行】
    【找个电子厂上班都费劲，还得托关系才能进厂】
    【TS连胜终于要断了！！！！喜大普奔】
    戴书新越来越紧张，操作十分僵硬。余光一瞥，盛因明看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滚滚，嘴唇甚至都开始发抖。盛因明收回眼神，在队伍频道说：“小戴，听我指挥，不要怕。”
    “不……不怕。我不怕……”戴书新喃喃自语，甚至有些晕头转向了。
    队伍频道气氛有点凝固。谁都不知道怎么开解一个上场之后畏惧赛场的选手。
    劣势不让人害怕，真正让人害怕的是恐惧，是失去赢下比赛的信心。而戴书新走位失误多次，被对面点杀之后，信心已经滑落在崩溃边缘了。
    第一局进行到三十五分钟，盛因明手腕隐隐作痛。
    游戏宣告最终崩盘。
    VK 1：0 TS。
    TS的2：0连胜神话被终结。在此之前，TS除开首场比赛负于PTG之外，其余比赛全部连胜，这是第一场失败。对这场失败，场上除开戴书新以外的其他人都十分坦然，但是戴书新却内疚得不得了，低着头在休息室里自我检讨。
    宿原看着他：“——停。”他顿了一下，很严厉地看向戴书新，问，“下一场还想打吗？”
    戴书新怔怔地看着他：“想、想……”
    宿原说：“那就闭嘴。下一局好好打。没人能在一边比赛的时候一边开解你安慰你，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
    除开戴书新以外，其他人全都低头看着手机，并不愿意朝戴书新分过去一眼。戴书新环绕一圈，竟然找不到愿意支援自己的人，只能回头看向宿原，眼睛里泪光闪闪，低头哽咽道：“我知道了。”
    第二局比赛很快就要入场。
    选手通道狭长黑暗，戴书新捧着一杯滚烫的咖啡，落在最后。盛因明把头顶的鸭舌帽戴正，在他即将走入光亮的时候拉住他的衣袖。
    盛因明毫不避让地看进戴书新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别怕。带你赢。”
    *
    第二局比赛，前期形式依然艰难。VK的下路双人组都是老将，配合默契，十分老辣，经常能够抓准戴书新生嫩的失误。VK的打野也发现了TS下路这个突破口，频频来下路骚扰光顾，盛因明烦不胜烦，只能龟缩于塔下补刀。
    上一局TS准备的野核战术失效，大致原因无非是野核放养下路，反而把下路辅助短板暴露得更加明显和彻底。这一局TS改变思路，反而围绕下路来进行作战——准确来说，又回到了他们以往熟悉的那种战术模式，主打双C，资源选择优势线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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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对面打野光顾TS的下路，段若朗也不吃干饭，反蹲干得很漂亮。
    因为盛因明这局选的是偏后期的英雄金克丝，前期作战能力不强，所以虽然反蹲到了，但是没能发生伤筋动骨的战斗。
    场上解说A道：“十二分钟了，这一局前期VK还是靠主要突破下路取得了很大的优势，可以看到TS的临时辅助打得依然有些力不从心。”
    解说B道：“嗯是的，现在场上人头比3：0，VK开局优势还是不错。而且手握一条小龙。幸好TS止损拿了一条先锋，否则VK简直是梦幻开局。”
    直播间里，TS的粉丝气氛都有些凝重，仿佛看到了上局比赛正在一步一步重演。
    下路崩盘，带崩中野，随后迅速三路劣势，被人一路平推。
    【刚来，这怎么翻啊？】
    【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TS是劣势啊】
    【十二分钟落后两千了】
    【选的什么破B阵容，TS这也能打？妖姬加金克丝是什么天才BP】
    【别急好吧，选手都没你们着急】
    解说盯着场上的局势，快速道：“TS这个阵容后期能打但是前期不能劣势太大，否则很难翻盘。”话音刚落，忽然导播把镜头敏感地切到了下路。只见双方下路又开始了新一轮试探，段若朗带着峡谷先锋，准备释放。
    峡谷先锋是一种史诗级野怪，可以对防御塔造成伤害，是推塔利器。防御塔被推掉就能够拿到一定的队伍经济奖励，推塔是取得经济优势的重要手段，一般来说，队伍把峡谷先锋放到哪条线上，就说明了队伍将会把经济倾斜给哪一位置。
    VK自然不能坐等TS推掉自己防御稳固的下路一塔，他们迅速召集了虎视眈眈的打野前来回防。但是TS心意已决，早一步把中单宿原也召集到了下路。
    人数优势，VK只能且战且退，但没想到，刚刚赶到下路的TS中单妖姬从下路草丛钻出来，直接一个闪现向前，将自己手里的两条幻影锁链稳稳地链在了VK挡在最前面的辅助身上。
    ——但是，有什么用？
    VK的辅助是个坦克，特别肉，此时妖姬的伤害并不足以秒杀他！
    锁链中了，妖姬自己也被VK众人集火，血量立刻下到大半。
    叮的一声，妖姬直接按出了金身。趁此机会，VK辅助立刻向后撤退，挣脱了妖姬手中幻影锁链的束缚。
    只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空档。
    几乎只有一个身位，被VK辅助挡住的ADC因为辅助的一小步走位撤退，暴露在了TS众人面前。忽然一只钩子直冲VK的AD面门而来，竟然是上一局发挥得稀烂的临时辅助戴书新操纵的锤石。
    ……而且，勾中了！
    VK的AD因为走位空档被对面锤石勾中，立刻交出自己的净化解除闪现。手速快到直播间粉丝们只能看见“晕眩”的字样一闪，立刻被如水的净化效果洗掉。
    可是，下一秒，VK的AD头顶就冒出了“禁锢”的字样。
    盛因明是在赌，赌戴书新能够勾中VK的AD。
    在赌VK的AD是合格职业选手，操作足够快，能够飞速交掉净化立刻解掉钩子的晕眩。
    只要他没有净化了，盛因明就能用金克丝的技能嚼火者手雷禁锢住他。
    随后，只需要集火先秒掉AD就行。
    一切顺理成章。
    从妖姬出锁链逼退VK辅助走位开始，到盛因明出金克丝的禁锢技能禁锢住VK的AD，期间总共不到两秒钟。等到双方关键技能都已经交换过一轮之后，解说才跟得上场上技能速度：“VK的韦鲁斯踩到金克丝的手雷被禁锢了！被集火了，金克丝一发火箭炮直接收掉了韦鲁斯，金克丝启动了！”
    金克丝的“启动”是指她的被动“疯狂快感”。只要她击杀/击杀助攻了一个敌人或者参与推倒了一座防御塔，就能够大幅度增加自己的攻击速度和移动速度。这个被动是她参与团战的利器，往往能让她在一波大型团战中走位风骚、形如鬼魅，收割全场。
    金克丝飞快启动，对面ADC先倒，本想集火金身醒来的妖姬，但是妖姬不慌不忙地交出自己的W技能回到了原位，在侧翼十分安全地开始输出。
    VK队伍的指挥有点混乱：“先撤先撤先撤！”
    上单：“我TP我TP能打能打！”
    上单TP光柱亮起，下一秒，突然消失。上单懊悔：“被打断了被打断了，T不了了！撤吧别打团了！”
    这波团战由此彻底让TS占据了场面上的优势。
    VK的中单姗姗来迟的时候，只看见己方横七竖八的尸体。
    场上人头比直接被扳平成了3：3。
    TS的队伍麦里，那种如影随形的凝滞气氛终于消失了，戴书新小声喊：“Nice！”
    郝乐毫不吝啬夸奖：“小戴钩子不错，很准啊。”
    戴书新讷讷不说话，但是，他的畏缩感似乎在一瞬间消除了，终于找到了赛场上的自信。盛因明点了一下他的锤石：“买眼，插这里。然后去上路游走，我下路你不用管了。”
    “好的盛哥！”
    宿原忍不住笑了声：“小戴还是欠骂，骂一顿才知道怎么打。”
    “……啊呃。”
    对于不自信的选手，你得逼他一下。
    戴书新属于能逼出来的。
    自从这波打赢的团战起，TS就找到了以往赢比赛的方法，跟VK僵持三十分钟，盛因明的金克丝扛着火箭炮，转着机枪推平了VK的主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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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页

    1：1.
    第三局比赛，TS又换了一个策略。
    第一局打野核输了，输在对下路关注不够上。第三局，TS继续主打上中野，相对的，分配一部分资源倾斜给下路，适当照顾一下。
    事实上这种战术更加适合盛因明。
    他不需要太多资源照顾，自己就能发育得非常好。他可以让辅助出去游走，自己一个人在下路单人吃线发育，吃经验吃资源吃经济。经常出现一种情况，他的等级能够压制对面的AD一级到两级，有时候甚至三级。
    这局就是如此。
    解说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如梦初醒：“不是……为什么这个厄斐琉斯，能压对面卡莎三级啊？”
    解说B：“从另一个侧面来说，我卡莎进步空间比厄斐琉斯大。”
    【峡谷相对论这一块给你玩明白了】
    【卧槽压三级不说他怎么补了220刀啊，这是哪里来的刀啊不会把自己这边的也补了吧】
    【稳健！】
    【这就是盛酱的对线实力吗】
    【看你们不知道给你们说下，Trigger分均补刀分均经济分均伤害全部联盟第一】
    【@护肾宝，这不赶紧吹一下？吹！大吹特吹！】
    就在一片大吹特吹声中，弹幕成了护肾宝们欢乐的海洋。
    第三局比赛，赢得比第二局更快。
    第四局僵持二十分钟，盛因明以身为饵，勾引了对方冒进，打破场面上的平静。
    赢了。
    3：1.
    却导致了一些额外的思索发生。
    次日下午TS在会议室复盘，讨论了一下为什么第三局能进行得那么顺利。讨论出的结果很简单，陶弛在的时候，总是以保护盛因明为主，很少主动游走，因此队伍整体联动事实上一般。而上一局上的是戴书新，在下路对线容易被对面老辣的双人组抓住机会，因此盛因明指挥他多次出去配合打野游走，反而起到了比待在下路一直保护盛因明发育更好的效果。
    辛垂虹道：“版本改动，确实MSI版本已经变成了野辅版本，我们得加强游走训练。”
    此后几次训练赛里，TS改变了主打双C的战术，开始训练野辅双游。效果有好有坏，主要是陶弛的风格很顽强，他确实是以保护见长的辅助，操作虽然灵性，但游走时机选择有时候很一般。
    需要盛因明在下路给他指挥。
    问题不算大。
    只要还没到MSI，没到S赛，队伍都是可以进步的。
    *
    这天盛因明打了两局Rank，手疼，在洗手间里给手腕冲水。他解掉一直缠在手腕上的护腕，轻轻按摩那一块酸痛的肌腱。眼睛低着，神色十分认真，而且平静。
    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宿原问：“疼？”
    盛因明看他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随口说：“还行。”
    宿原：“给我看一下。”
    盛因明把手伸到他面前，五指松松摊开，眼皮垂着。
    宿原忽然伸手摸了摸他手腕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问：“这是怎么了？”
    盛因明坦然道：“小时候自己割的。”
    “为什么？”
    “情绪不好。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脑子有问题。”盛因明的声音听起来挺坦荡的，但宿原分明捕捉到了撒谎的某种迹象。
    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了，摸摸他头说：“带你出去吃饭？”
    也许是因为比赛，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反正，在基地里他们很少亲近，在一起也是讨论比赛讨论游戏讨论版本。盛因明这个人有些冷硬的固执，性格里天生有点坚硬在里面，看起来柔软，实际上坚持的东西很难被谁融化。
    哪怕是宿原也不行。
    他们争吵少，其实是盛因明懒得跟人吵架。
    宿原有时候对这种性格感觉到无力。原先猜疑盛因明的时候，他能够毫不顾忌地说写冷漠的尖锐的话，可是知道盛因明的家庭，知道他的故事以后，宿原一直维持着某种珍惜的小心翼翼的态度。
    离开基地，盛因明才稍微能放开点儿。
    盛因明回训练室稍微收拾了下外套准备出门。已经是三月底，上海的天气早已转暖，盛因明只穿了件薄外套，衣袖手臂上有大团墨绿色的印花。跟普通男生一样他也喜欢潮牌喜欢电竞选手里流行的巴黎世家和迪奥，衣服衬得人更加挺拔漂亮。
    陶弛好奇地转过身来：“盛哥你出门啊？”
    盛因明：“嗯。”他破天荒补充了一句，“去吃饭。”
    “啊？你一个人吗还是跟朋友？”
    盛因明淡淡说：“跟朋友。”
    “哦哦，玩得开心。”
    没过两分钟，宿原在门外叫他：“走了。”
    陶弛：“……？”
    所以这个朋友，是……队长？
    他慌忙站起来：“队长我也去吃！队长请客我也要！”
    宿原：“……滚。”
    陶弛只能眼睁睁看着队长和自家AD并肩出了基地大门。陶弛有些迷惘，转头看向正在跟女朋友视频的郝乐：“乐哥。”
    郝乐分出神来：“怎么？”
    “队长和盛哥……怎么不叫我也去吃饭啊？”
    郝乐问：“你去干什么？和他们演一家三口吉祥三宝？”
    陶弛：“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
    --

 第77页

    郝乐摇头，说：“你听不懂人话。”他戴上耳机，继续跟女朋友聊天去了。陶弛被骂了一顿，低头可怜巴巴地发微信。
    -阿朗
    -我想出去吃饭
    段若朗：
    -吃什么
    -随便。
    段若朗：
    -每次都这句。
    -走，带你去吃洋房
    陶弛：
    -！！！！好耶
    -还是阿朗你对我好[可怜][可怜]
    *
    春季赛决赛在深圳办。队伍需要飞到深圳，在那录个决赛的宣传视频。
    春季赛决赛的对手是熟人。
    是PTG。
    所有人都预料到了TS能够进入春决。
    但没想到，PTG竟然也能。PTG在另一组，被FTE打进了败者组，在败者组打赢了VK，获得了进入败者组决赛的机会。
    而FTE，在胜者组被TS打落，去败者组再次与PTG会师，两个中只能决出一个进入春季赛决赛。
    那天比赛TS全队都去现场看了。很精彩，很激烈。队伍的风格体现得淋漓尽致，FTE的锋利尖锐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等待一击毙命的刺客，PTG则稳重平衡只等后期AD发育起来Carry全场。打满五局，最后，竟然是李熙真的厄斐琉斯又一次杀死了比赛。
    他的冠军厄斐琉斯。
    冠军皮肤将在MSI结束后推出，现在网上已经有了不少爆料，李熙真选的是厄斐琉斯，黑金配色特别帅。厄斐琉斯旋转着飞轮与红刀，步步致命，在塔下以一敌三拿了三杀让FTE彻底丧失了斗志，心态大崩。
    看完比赛回来，盛因明开了一小时直播，复盘最后一局比赛。他已经学会了熟练地忽视所有跟宿原有关的弹幕，只回答跟比赛和游戏相关的内容，粉丝和路人也就不跳了。他把李熙真最后那局几波团战认真慢放了好几遍，说：“确实厉害。”
    复盘没用多久，结束后，弹幕一定要他打一局游戏。他就开了韩服。
    刚上线，就被人邀请组队了。
    PTGSiren：
    -shuang pai ma
    -xiang he ni shuang pai
    韩国人语言天赋不错，已经会打拼音了。
    盛因明皱眉，退回游戏首页，看了眼李熙真最近的排位记录。一路连胜，显然状态火热，怪不得PTG能打败所有人共同看好的FTE，成功进入春决。盛因明想了下，打了串字过去。
    -OK
    两个AD能双排什么？盛因明不可能给李熙真打辅助。但李熙真也不打辅助，反而跑去了打野位置。下野双排，下路受到了许多照顾，一局排位在弹幕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弹幕纷纷撺掇再打一局，李熙真也问：
    -hai lai ma？
    盛因明抱着膝盖坐在电竞椅里，犹豫了一下，说：
    -来
    -下局我辅助你
    【？？？？？？？？？小盛？】
    【Trigger为爱辅助】
    【@Su @Su快来你AD没了】
    【不是，你们艾特@Su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Su啊，@Su让@Su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小盛就惨了呀】
    【惨遭队内霸凌】
    盛因明瞟了眼弹幕，笑了：“别闹，打游戏而已，说什么呢。”他望了眼宿原的位置。宿原刚刚和辛垂虹在办公室开会，聊些事，还没聊完。
    等聊完进来的时候，宿原特别自然地撑在盛因明桌边，俯身去看他直播的弹幕。
    看到满屏艾特自己的。宿原奇了：“怎么了？”
    直播间更兴奋了。
    原卫兵们可生气了，给我宿老师戴绿帽，这能忍吗啊？这必须不能忍必须告状呀！直播间里一个顶着“宿门大弟子”ID的人发了条巨大的金色弹幕：
    【危！！！！！！！！我宿啊你老婆跟野男人跑了！！！】
    宿原：“？”
    盛因明抬手，淡定地叉掉弹幕：“你们别发疯。”
    宿原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眼盛因明排位的界面。第二局他才刚排进去，游戏还是加载中，盛因明选的英雄是锤石，而同队的AD选的是厄斐琉斯，那ID，宿原还有点眼熟。
    PTGSiren.
    这不是……李熙真吗？
    宿原低头看了盛因明一眼，饶有兴趣问：“和李熙真？”
    盛因明偏头，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这天晚上一直训练到十点，十点以后是自由排位。盛因明不能打太久，十二点多就上楼准备洗漱了。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他一边擦头发，一边低眼看手机。
    微信上，宿原说：
    开门。
    他有点迟疑。
    站在原地，停顿半晌，终于踩着拖鞋，拧开了房门。
    宿原立刻进来，顺手就把房间的顶灯关了。一片昏暗中，盛因明有些无措地推了下宿原的肩膀，小声问：“你干嘛？”
    “为什么给别人打辅助？”宿原捏着他的下巴，柔声问。
    盛因明：“……发、发什么疯你又，打游戏而已。”
    “打游戏而已？”宿原一只手已经捏住了盛因明的腰际，那一片肌肤细滑温暖。刚洗完澡，浑身还带点沐浴露的香气，甜的香柠檬。宿原一边浅浅捏着那块敏感的肉，一边说：“可是和他我就不高兴。”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民币吗，都喜欢我？”
    “那我不管。”宿原把他推到床上，手肘撑在他耳朵旁边，低眼看他，“为什么跟他双排？跟我你都不愿意？”
    --

 第78页

    盛因明脸色通红：“……我没、没不愿意。”
    宿原脸凑得更近点儿，鼻尖对着鼻尖了，那种清新的香柠檬气味更加浓郁，是盛因明身上的气味。宿原说：“你就是不愿意。为什么跟他双排？”
    “我……我……”盛因明梗着脖子支吾半天，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我就是想看看他水平，想后天比赛赢他！”
    宿原一怔。
    他从盛因明身上起来，唇边挂上一抹笑：“这样。”他低声问：“那，有结果吗？”
    盛因明坐起来，看着宿原认真道：“他厄斐琉斯挺厉害的，控枪很有想法，而且他用炮台点塔的技巧我也学到了。对线有时候激进你知道，可以多抓下……”
    不知道为什么盛因明忽然就被人摸了下脸颊。
    宿原好像没在听他说李熙真的优点缺点，却像喝醉了一样，歪头盯着盛因明看。盛因明被他直白赤|裸明亮的眼神注视着，脸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闭嘴了，才听见宿原说：“你真可爱。”
    盛因明：“……”
    第32章
    一般来说， 如果两支队伍马上就要打决赛，那就几乎不可能组织训练赛。为了避免泄露战术让对方学会，为了避免战绩波动让己方选手情绪变化， 总之，多种考虑， 已经约定俗成这么一套规矩。
    但是PTG跟TS关系不大一样。
    PTG刚确定进入决赛的当晚，他们的教练丁文君就找到辛垂虹，约了把第三天的训练赛。
    所有人都觉得TS这个赛季最大的心腹之患是FTE，但PTG成功进入决赛后，TS内部不这么看了。PTG本身一直是老牌豪门， 常规赛磨合得不好， 只能说明队伍慢热失去盛因明有些不适应。但PTG的状态是越打越好，打到后面， 也是一路九连胜进了季后赛，季后赛总共打了三场BO5，状态肉眼可见的直线攀升。
    不谈太玄学的“状态”。
    只谈博|彩网站盘口， PTG的赔率原来跟TS差相当大， 到前两天， 已经没多大差距了。
    除了常规赛第一场之外，TS一整个赛季都没遇见过PTG。这也是辛垂虹答应训练赛的原因。
    一把训练赛下来， 所有人脸色凝重。
    磨合好了的PTG果然不容小视，进攻有力防守稳固。曾经失去的一把狙击|枪， 也以另一种更加激烈的方式回归了，只要成型出山的李熙真， 简直跟条疯狗没有区别，见谁打谁。
    第一局TS输了，第二局调整了战术之后， 艰难作战四十分钟，终于赢了。
    跟盛因明在的时候一样，针对PTG一定要针对他们的下路。
    盛因明在PTG三年，手是怎么被用坏的，只要听听PTG和其他队伍的赛后语音就知道。
    一打起团来，PTG对面的队伍嘴里只会有“Trigger Trigger杀AD杀AD看ADADAD！”有人统计过一局比赛至少得出现五十次“杀AD”，盛因明必须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找到输出位置，最大化自己的输出。一旦暴毙，那就是疾风骤雨般的批评指责失望。
    第二局能赢，就是因为TS抓下抓了很多次，把李熙真抓崩了，二十分钟战绩0-6.但哪怕是这样的开局，PTG仍然咬牙坚持，没有放弃希望，一直努力寻找翻盘机会。他们抢了一条大龙一条小龙，差点就把局势扳回去了。
    四十分钟最后一波团战，还是盛因明抓住机会先秒了PTG落单的辅助于澄，随后打破僵局，赢下了比赛。
    之所以能抓住于澄，全来自三年搭档的默契。
    五局三胜，前四局2：2平，第五局TS输了。
    盛因明的手支撑不住，打到最后几波团战，接连被秒。于澄在公共频道问盛因明到底怎么样，盛因明只回了个句号过去。
    五局结束，大家在复盘室整整复盘了三个小时。从复盘禁闭室出来，陶弛拿着手机边走边滑，忽然抬头看向宿原：“队长，我们队又上热搜了。”
    宿原皱眉：“？”
    陶弛：“刚刚和PTG的训练赛结果，就最后一局……不知道怎么回事泄露了。”他眉头也紧紧皱起，“粉丝都在问我怎么战绩这么差。”
    最后一局陶弛战绩是1-9，简直像不要钱白送。
    边走回训练室，宿原边低头自己也看了下陶弛说的热搜。不靠前，就在四十多名的位置，毕竟不是真的比赛，能关注这些事情的都是死忠粉丝了。
    热搜里一片质疑之声。
    最后一局所有人战绩都很差，简直是被人一路碾压，粉丝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就这就这，这怎么去PTG啊？？？
    -被对面当狗杀
    -确实觉得TS这赛季虽然一直连胜但其实特别不稳定，看起来好像赢的很多，但好多把都是靠选手自己爆种，整支队伍人心还是散的
    -行了行了就一把训练赛，真给你们分析出花来了？
    宿原收到了好多人的私信。
    有个持之以恒每天问候他的黑粉问：你也配玩妖姬？
    刷屏问了十遍。
    宿原关掉手机，翻出小号继续打Rank。
    *
    春季赛决赛在武汉举办。春决夏决这样的比赛，盛因明参加的次数很多，几乎不怎么缺席，因此心情十分平静。哪怕在酒店里遇上了老东家PTG，也没怎么受干扰和波动。
    上场前，于澄特地来找他，跟他道了一句加油。
    他偏了偏头，问：“我加油，那你们不是就会输么？”
    --

 第79页

    于澄笑了：“这么自信？那就等着场上见吧！”
    休息室里，汤涵正在飞速滑着手机，看官博评论区里粉丝对春决的评论和期望。评论按时间排序，一半乐观一半悲观，相同点是都在为TS加油。汤涵攥紧了手机，抬头看向休息室的大屏幕，喃喃为场上的选手加油。
    加油。
    辛垂虹拍了下他肩膀，说：“这次是挺难的。”
    汤涵小声自言自语：“小盛能不能撑五局？”
    “是难。”辛垂虹叹气，说，“训练赛的强度打五局都难。我看着就难受。”
    镜头正好拍到盛因明。他的正脸眼神凛冽，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现场粉丝都大声欢呼尖叫起来。
    辛垂虹补充道：“主要是，小盛如果撑不下去，那宿原也……我不知道他能不能保持理智。”
    汤涵看向他：“你意思是？”
    “你懂我意思就行。”
    两个人心情都算不上太好，回头去看直播。
    第一局就输了。
    输得很快，稀里糊涂。就好像训练赛第五局一样，被人一路碾压。选手从台上回休息室休整的时候，汤涵正低头看官博的评论区，眉头越皱越紧。辛垂虹则站起来，简单问：“上局十分钟先锋团那波怎么想的？”
    十分钟先锋团失败之后，TS就一泻千里，直接宣告GG了。
    沉默半晌，宿原说：“我的，我太着急，我觉得能打。”
    他想快一点确立起队伍的优势来，不想把太多资源放给对面。判断失误，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直接导致了后续团战的一溃千里，直接带崩了整场比赛。
    辛垂虹说：“不要急。”
    宿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旁边低头捧着杯子小口喝水的盛因明一眼，出了口气，说：“知道了。”
    在狭窄的选手通道里，宿原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住了。他回头，看见盛因明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的眼睛：“别担心我，宿原。”
    宿原松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发：“走吧。”
    第二局，队伍明显就从紧绷中调整了过来，回到了那种熟悉的松弛又紧张的状态中。松弛是指决策松弛，绝对不做那种特别冒险特别紧张的事情。紧张是状态紧张，保持集中专注，这样才能赢下比赛。
    第二局，二十四分钟，盛因明在中路用自己的女警一枪狙掉了对面的中单，宣告比赛结束，一锤定音。
    第三局与第四局，又是与PTG各赢一局。
    直播间观看比赛的粉丝们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PTG这个赛季打了很多场BO5的第五局，可是这是TS第一次被人拖进第五局。想到盛因明的手，想到泄露出的训练赛结果，想到很多东西，TS的粉丝们很难不去在意。
    第五局战歌响起。
    坐上选手席的时候，盛因明反而格外平静，他闭上眼睛，不去想这局比赛背后的意义，也不想输掉或者赢下会得到什么。
    不去想持续了两年三年的疼痛，他心神放空，听见了耳机里宿原浅浅的呼吸声。
    他平静了下来，睁开眼睛，调整了一下麦，随后说：“可以开始了。”
    第五局打得艰难。
    这是所有人都预想过的一场苦战。
    盛因明的手客观上说真的确实很难支撑打满五局，出现操作的僵直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PTG那边不可能放水，甚至知道盛因明手伤的严重程度，他们会好好地利用这一缺点，在下路大举进攻。
    开局三分钟，盛因明就被对面抓了一次。
    虽然死里逃生，但是交出了闪现。
    宿原切屏看向下路，冷静道：“没关系，稳住。这把打中野。”
    难道只有PTG会抓人吗？宿原也会，段若朗也会。他们不去抓PTG的下路，反而换了方式，一局死死抓上。
    十分钟时，双方经济咬得很死。一方一条小龙另一方一条先锋，PTG上路被打了个0-3，盛因明在下路也被抓成了1-3。各有牺牲，各有斩获。
    解说道：“这局明显一方牺牲一条线，保护自己的强势线能够迅速发育起来。但无论怎么说还是PTG更赚点，PTG主打下路是老传统了。TS这边Trigger打得太难受了，TS整支队伍就也会很难受。”
    解说分析的没问题。场上局势也如解说预料的那样，到二十分钟的时候TS已经渐渐露出了疲态。PTG频频攻击下路，盛因明不免露出空档，被他们抓住机会送回泉水。如此一波又一波，看得直播间里护肾宝们焦急又上火。
    【？？？？？就这么对前AD吗】
    【好狠，PTG你真的好狠】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爱我一辈子到头来终究是错付了】
    【好残忍，前东家果然最了解你的缺点劣势】
    【我看不得这种剧情】
    【小盛[哭]我的小盛[哭]】
    大屏幕上，盛因明下颌线紧绷，没有露出任何一点疲倦颓丧的表情，仍然那么镇静。
    队伍麦里，宿原道：“现在落后最多六千，还能打。他们在大龙，如果能抢到就能翻。”
    段若朗说：“我没有闪现。”
    陶弛迟疑了一下：“我先闪下去拉阿朗下来。”陶弛这把玩的是锤石，W技能可以丢出一个灯笼拉走队友。锤石丢灯笼带打野队友下龙坑抢龙，是很多游戏集锦里才会出现的传奇操作，不仅需要己方的配合，也需要对方的配合，才能完成，极其冒险。一旦不成功，那就是捐掉两条命的结果。
    --

 第80页

    段若朗当机立断道：“试试。”
    ——十秒后，系统提示。
    【暴走萝莉】抢到了纳什男爵！
    盛因明这局玩的是金克丝。
    画面回放。
    一秒前，锤石闪下龙坑带段若朗的奥拉夫接近大龙。奥拉夫和对面打野同时惩戒下去，大龙还剩23点血。
    随后，金克丝从家里射出的一发火箭稳稳命中了大龙。
    时机分秒不差。
    盛因明看见还扛着火箭炮往中路赶的暴走萝莉脚下多了一个紫色光环。耳麦里队友大声喊：“Nice感谢老板一发火箭！”
    他本来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缓缓放下。
    这一发火箭有运气在里面，但这起码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这一局，上天在眷顾他们。
    抢到了大龙，六千经济差被瞬间拉回两千，局势好转不少。
    真正的翻盘出现在上路。盛因明在上路推塔，对面不死心仍然想来抓他，但被他灵活走位绕开，不仅1V3走A反杀一个，还等来了宿原的支援。对面三抓一变成2V2，全部捐掉，局势直接成为均势。
    PTG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对手。
    他们可以被翻盘，自然也可以翻别人的盘。局势成为均势，他们没有急躁，抓单失利后立刻调整了战术，继续发育。
    ——只要等。
    等TS自然出现失误。
    虽然这么做，好像非常小人，但赛场上，没有什么不能利用的。
    PTG队内指挥道：“再拖一会儿，拖到三十五分钟，拖到远古龙，这把还有得打。”
    TS也知道他们的意图。就是拖，拖到盛因明坚持不住。
    TS队伍麦里有些沉闷。陶弛努力活跃气氛：“队长看到这个眼了没？”
    宿原：“？”
    陶弛点掉那颗眼睛：“嘿嘿，不给你吃。”
    宿原：“……”
    宿原叫盛因明：“Trigger。”
    盛因明“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给我吃波兵。”
    盛因明：“……吃吧。”
    PTG想拖住。
    ——但他们没能拖住。
    一般来说，暮光星灵佐伊这个英雄是个前期英雄，而且很需要优势。一旦拖到后期，或者如果和对方是均势，那么这个英雄的效果和威慑能力将大打折扣。
    但这把宿原的佐伊却不是这样。
    三十分钟，双方在小龙坑汇聚。
    宿原选择绕后。佐伊绕到对面没有视野的一处草丛中，遥遥一颗催眠气泡飞来，千军万马从中准确睡中了对面的打野。
    打龙前，打野出事，是所有队伍都不想碰见的事情，打野的伤亡甚至比AD的伤亡更让队伍难以接受。
    就是这一颗小小的飞星扭转了战局。
    大团战，双方所有人都卷入其中，只见佐伊不断腾挪闪转，不断利用捡来的闪现调整自己的位置，疯狂输出。
    系统提示：
    暮光星灵双杀！
    三杀！
    四杀！
    现场激动一点的粉丝已经直接开始吸氧了。
    【啊啊啊啊啊啊握草佐伊这块真给他玩明白了】
    【一个赛季没见我宿玩佐伊还以为他忘了】
    【晚上好佐伊玩家除外】
    【好帅好帅哥哥**（胡言乱语中）】
    这波团战后，TS彻底奠定了胜势。金克丝肩扛火箭炮，推平了PTG的基地。直到看到对面的水晶彻底爆炸，盛因明才有了比赛结束的感觉。
    被宿原拉着走到舞台中央，看见漫天的金纸落下。盛因明伸手抓了一把，握在手里，感觉到手腕的疼痛被这些璀璨的金色舒缓，感觉置身于晕眩的幸福之中。
    比赛结束仍然留在直播间里的粉丝大都是等宣布决赛FMVP的。
    官方的高层捧着蓝色的水晶奖杯，走过来，径直把它递给了盛因明。
    盛因明怔怔地捧着那个水晶杯，半晌，终于鞠躬致谢。现场人声山呼海啸，齐齐高呼他的名字。
    这是盛因明最幸福的时刻。再也不是童年那个无人在意、无人关注、无人喜爱的小孩，有人知道、有人记得他的名字，有人爱他——哪怕只是短暂一刻。
    一刻也是永久。
    捧着水晶杯，他朝镜头露出一个笑脸来。
    主持人采访他，他说了两句，又露出个笑来。
    【小盛看起来好高兴】
    【呜呜呜呜妈妈的宝贝！妈妈为你骄傲】
    【有一说一最后一把明明是Su拯救世界为什么FMVP是T】
    【Su才应该拿FMVP吧】
    【笑了原卫兵能不能消停点】
    【你们宝宝最后一局都成突破口了，这FMVP拿得不亏心吗】
    ——弹幕里，原卫兵和护肾宝又开始吵了。
    他们一致十分默契地忽视了之前的那个隐秘恋爱传闻。
    正主关系好不好不重要。粉丝之间就是彼此看不惯，这就是真理。俗话说，恨比爱长久，哪怕不爱宿原了，对Trigger的恨还是无法被磨灭。
    主持人转头去问其他队友。
    弹幕仍然吵成一团，镜头里，盛因明和宿原肩膀挨着肩膀，好亲密。哪怕镜头还在拍摄，盛因明忍不住，用手肘戳了一下宿原。宿原偏过脸看他，眼睛里是没说出声音的疑问。
    盛因明抿了下嘴唇，把自己的水晶杯给宿原递了递：“帮我拿着。”
    --

 第81页

    宿原压低了声音：“给我拿着那就是我的了。”
    盛因明看着他，小声说：“你如果要……那送给你也可以。”
    耳朵红了。
    宿原笑了，握住水晶杯，伸手揽了揽盛因明。
    【Su！！！！！手！！！！手在摸哪里！！！】
    【夭寿了，当众调戏是吧？不把我们护肾宝放在眼里[怒火][怒火]】
    【你骂我我骂你我们哥哥在一起】
    【笑拉了，原卫兵和护肾宝赶紧休战吧，到时候联姻免得伤和气】
    【No！！！我不同意这门婚事！！1】
    第33章
    从舞台前回到休息室里， 盛因明的FMVP奖杯被队友传递观看，最后还是回到了保管人宿原手里。宿原拎着那个亮晶晶的东西，恨不得告诉所有人看这是我男朋友的奖杯你有吗你没有对吧但我男朋友有而且他还给我玩。
    盛因明：“……”
    宿原就在休息室里给奖杯拍了张照， 发上微博。
    @TSSu：[干杯][干杯]我的。
    配图就是那个璀璨的水晶杯。
    十分钟一千条评论，其中八百条在问“什么是你的？？？？？？？”
    宿原：当我打下这行字的时候， 我的privilege已经显露无疑了。
    -要脸吗，抢队友的奖杯拍照？真是厚颜无耻！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竟然还敢在微博狺狺狂吠。
    -拿队友的奖杯拍照怎么了～那能是一般的队友吗？没有npy的不准在这条评论里发言哈，都注意下。
    -到底是奖杯是你的还是拿奖杯的人是你的，宿老师， 你说清楚点。
    -细说doi过程， 就爱听这个。
    宿原含笑不回答。
    就在场馆的休息室里，汤涵当场宣布了队伍先放假休息。春季赛冠军将要半个月后前往MSI， 今年的MSI在欧洲举办，小组赛德国，最后的决赛在巴黎。半个月时间有些紧， 队伍不能放太久假， 只能放大概两天， 就要马上回到训练之中。
    对刚拿下FMVP的盛因明来说却不是这样。
    他得在这半个月里把手术做完，术后休养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没办法参加训练赛， 很可能MSI的小组赛都赶不上。——只能尽力而为，盛因明接受这个过程， 也坦然面对结果。
    不管怎么说，拿下春季赛冠军， 已经足够让人高兴了。从场馆后门出去的时候，陶弛一直在嚷嚷要好好利用奖金出去玩两天，提了一百八十个想法， 没一个人同意他。他把手放在郝乐肩膀上：“乐哥，陪我去迪士尼好不好？”
    郝乐：“……你是在逃小公主吗，去什么迪士尼？”
    陶弛：“在逃小王子，怎么了，不行吗？”
    盛因明怀里只抱着一顶鸭舌帽，十分轻松地落在队伍最后面。场馆后门等了许多粉丝，都围在队伍大巴附近。见他们出来了，纷纷鼓掌喝彩尖叫起来。
    有个男生站得高高的，举着喇叭喊“MSI加油宿老师今年大满贯！”
    另一个女生不甘示弱地站在花坛上用大音箱喊回去“小盛FMVP好牛逼！”
    现场气氛太热烈了，盛因明朝喊自己名字的那一片望过去，看见属于自己的ID和灯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被人喜欢真的是件很好的事情。
    保安拉了道墙防止粉丝挤太近造成危险，但粉丝还是不断在往队伍大巴附近挤，见到选手出来了，挤得更厉害。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挤在一群女生中，突破了保安的人墙，直接扑到了盛因明身边。随后，衣袖里刀光一闪。
    异变就在一瞬间发生。盛因明被扑倒在地上，下意识用手臂去挡刀，血一瞬间就流下来了。现场尖叫四起，保安的人墙被瞬间冲垮。但盛因明意识不到这些，他只感觉到手臂上血流如注，人被扑倒，后脑也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晕眩。
    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被宿原拉开。宿原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一拳就冲着那个男人下巴去了。
    那个男人刀上全是血迹，举着刀神情很恐怖地看着宿原：“别过来！”
    宿原没管那么多，一脚踹在他下|体上，立刻把他踹倒在地，保安围了上去卸掉他的刀，把他双手反剪了起来。
    短短一分钟的骚乱，围在后面的粉丝都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拼命往前挤，前面的粉丝却惊慌失措，尖叫声此起彼伏。
    盛因明被陶弛扶着站起来，血从手臂一直顺着指尖流下，很快汇聚成一滩。陶弛惊慌失措问：“哥，哥怎么了哥……”
    盛因明抬手，捏了下手指，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渗，段若朗很镇定地说：“打、打120，我打了，别急，别急。严重吗？哥手怎么样？”
    盛因明声音发紧：“没事。”
    保安很快组织起来，把粉丝隔开。
    举着大喇叭的两个领头的粉丝站得高，看得清楚发生了什么。盛因明的那个女粉丝慌忙跟着指挥起来：“别挤，别往前挤，让开路，让开，小盛受伤了！”
    男粉也喊：“报警！快报警，Trigger受伤了！”
    粉丝们纷纷让开位置，盛因明一只手捂着受伤的手臂，急匆匆弯腰回了队伍大巴里。粉丝眼泪都快下来了，纷纷喊“小盛小心”。
    汤涵留在原地处理那个突然发疯的男人。那个男的被保安迅速扭送离开了现场，否则他会被现场愤怒的粉丝直接弄残。
    --

 第82页

    警察到得快，那个男的被十分顺畅地送去了警局。两轮笔录下来，那个男的迅速交代了他的作案动机。
    他说他是PTG的粉丝，今天PTG输了很不爽。
    想到盛因明是PTG一手发掘出来的，现在却去到了老对头的队伍里，还亲手打败了老东家，更不爽了，就想要报复盛因明。
    一时想岔了，就去买了把刀子，想给盛因明一点颜色瞧瞧。
    汤涵皱着眉头低头看手机。这件事已经迅速发酵在网上热度爆炸了，什么猜测都有。
    *
    盛因明被送到最近的医院包扎。那道刀伤看着长，其实不算很深，那个男的买的是把薄薄的水果刀，伤不了人。血止住了，护士交代说不要碰水，养几天就能养好。
    没伤着骨头，其实只是皮外伤。
    包扎好了，宿原握着他的手指，小声问：“疼不疼。”
    陶弛蹲在他脚边，眼泪汪汪：“哥，肯定好疼吧。呜呜都怪我，我怎么没帮你挡住这个傻逼。”
    盛因明摇头。
    是突然被扑到地上，脑袋磕到更疼点儿。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不算疼。
    宿原低眼，说：“那人是PTG的粉丝。”
    盛因明摇头：“不是。”
    “不是？警察说是。”
    盛因明说：“是赌狗。不是粉丝，应该是买了PTG赢的赌狗。”他补充了一句，“我见过很多。”
    宿原说：“不管怎么样，他得去坐牢。”
    “嗯。”盛因明把额头搁在宿原肩膀上靠了一下，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宿原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皱起：“是PTG经理。”
    盛因明朝他点了点下巴：“接一下。”
    宿原接通，把手机放到盛因明唇边。盛因明听见那边惊慌失措的声音：“小盛你手没伤得很深吧？有没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盛因明说：“不深，皮外伤，没事。”
    “这个事……”PTG经理黄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盛因明刚受伤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这场意外就上了热搜，还带“爆”。LPL春季赛冠军、FMVP选手，被疯子线下真人袭击，还弄伤了职业选手最重要的手，关注度立刻飙升，TS战队的官博下全是急切焦虑的粉丝。各大社交媒体电竞自媒体也全都在即时关注这件事情。就在各种阴谋论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之时，警方发布了最新警情通报，把春季赛决赛另一家战队也牵涉了进来。
    种种恩怨，更加复杂。
    网上的粉丝们群情激昂，争吵不可罢休，激动到已经开始线下约架了。再激烈一点，就要造成严重的**了。
    TS这边是受害者，舆论还好些，PTG那边更加焦头烂额，黄悦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盛因明。他长久地叹了口气：“在哪家医院，我来看看你。”
    盛因明说：“不用来，就是皮外伤。”他沉默一阵，说，“经理你别内疚。我知道跟我们队没关系。”
    ——我们队。
    他现在还认PTG是“我们队”。
    黄悦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哽咽说：“小盛，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盛因明说：“经理你别太担心。我知道那个不是我们队的粉丝，是赌狗。”
    “……”黄悦说，“你还觉得PTG是你的队伍就好。”他顿了一下，坚定道，“小盛你好好养伤。如果你们需要训练赛，就跟我说声，PTG这次不放假了，陪你们一直打，打到你们去MSI。”
    “好。”
    黄悦说：“你们一定会拿MSI冠军。带着PTG的份一起。——小盛，PTG永远是你的后盾。”
    “好。”
    盛因明示意宿原挂掉电话。
    宿原听见了他跟黄悦的聊天内容，长久沉默过后，轻轻捏了下盛因明纤长的手指。盛因明冲他无声地摇头，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小声说：“给我靠一下，队长。”
    陶弛捂脸，借口去帮盛因明买点喝的跑开了，很有眼色。
    盛因明靠在宿原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许久喃喃说：“其实有一点点疼。”没受伤的那只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示意道，“就一点点。”
    宿原心疼得要命，吸了口气，摸了摸盛因明柔软的头发。
    他现在最难受的就是怎么没把那个男的打死。
    ***
    @TS电子竞技俱乐部：针对今日比赛结束后在场馆附近发生的意外事故，特地向粉丝做一个情况说明。比赛结束后在场馆后门，一名男子冲破了保安的包围，持刀攻击了我队ADC选手Trigger，造成Trigger手臂受伤。Trigger立即被送往医院进行止血包扎，现在已无大碍。该男子被扭送至警局，已被刑事拘留。请各位粉丝不要相信网上的阴谋论猜测，本事件只是一场突发意外事故，并非其他队伍的指使。
    @PTG电子竞技俱乐部评论：[大哭][大哭][大哭]小盛要早点好起来！
    -你也有脸评论？
    -见识了PTG的疯逼粉丝了。要是小盛的手有什么问题，你们就跪下谢罪吧。
    -我真是不懂，小盛有什么对不起PTG的地方吗？最好的三年奉献给了PTG，在PTG弄出了一大堆手伤腰伤，他有抱怨过队伍任何一句吗？他什么都没说过。三年以后合约到期转会是正常商业选择，他又不是PTG的奴隶不是跟PTG签了卖身契，你们就那么见不得他好吗？PTG以后一生黑，见你们一次骂一次。
    --

 第83页

    -滚吧，滚去给TT磕头赔罪。
    -你和你们那群疯逼粉丝都是畜生全部4000＋
    盛因明从医院回基地的路上，单手看手机，刚点进微博，手机就被卡死了。重启之后再点进去，盛因明单手打字特别不方便，就把手机递给宿原，叫他：“帮我发条东西。”
    宿原问：“发什么？”
    “就写，我没事。不要吵架，不要骂人，我不想看见大家这样。”
    宿原调出盛因明的微博账号。刚刚卡出去了，他得重新登录一遍。登录界面上，宿原看见还有另一个小号。
    宿原仅瞟了一眼，“用户”＋一串数字，那串数字立刻就印在了脑海里。现在宿原没心情想那么多，很快登录进了盛因明的大号里，飞快编辑了一段文字，按了发送。
    @Trigger11：盛因明手没有大事，不要太担心。他不想看见大家太难过，不要骂人，不要吵架，希望大家都听话。
    -？？？？？？？
    -请问你是？
    [email protected]你没有自己的微博账号吗？要用我盛的账号发？
    -无语了，这种时候还秀恩爱是吧？让小盛自己出来跟我说话我就听话[哼]
    -真的不严重吗QAQ呜呜呜好担心，宿你要好好照顾他，勉强接受你半天[赢牛奶]
    -小盛怎么这么惨呜呜，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你啊@Su[怒火][怒火]
    @Trigger11回复：我也想受伤的是我。是我没保护好他。
    -算了你也不容易，哼。
    [email protected]原卫兵，别吵了，暂时休战，一致对外，先去冲PTG！！！！！！！
    -这次是英法百年战争中途休战吗
    -宿老师，你难受吗？
    @Trigger11回复：有点。
    宿原伸手替盛因明把沾到唇边的发丝拂开，温声说：“靠着我睡会儿，到基地了叫你。”
    盛因明一只手虚虚抬着，脸颊在宿原肩膀上蹭了蹭，小声问：“你发了什么？”
    “发了你让我发的。”
    “大家说了什么？”
    “说听你的话，不吵架了。你安心睡，别操心这个。”
    盛因明满意了，声音拖得有点长：“队长——我睡不着，我手好疼哦。”
    宿原柔声问：“刚刚在医院还说不疼，怎么就开始撒娇了？”
    “现在疼嘛。”盛因明小声嘟哝，“刚刚还缝了两针呢，麻药都过去了，肯定疼啊。”
    “那怎么办啊？”
    盛因明眼睛看向前方，镇定道：“你拉着我的手，就好点儿。”
    “好。”
    *
    盛因明受伤那只手是左手，他的惯用手。右手没事，但右手手腕有伤。这导致盛因明遇见了很严肃的问题。
    ……在宿舍洗手间里，上厕所的时候，单手弄了半天，解不开纽扣拉不开裤子拉链。
    盛因明羞耻得满脸通红，把脸埋在手掌心里，半晌抄起手机，发了条微信语音。
    【Trigger：队长，来我房间一下。】
    不出一分钟，盛因明的房门被人轻轻拧开了。宿原在外边问：“盛因明你在哪里？”盛因明小声说：“在……在卫生间。”
    宿原拉开卫生间的门，看见盛因明脸色通红，背脊抵着墙壁，抬眼看他。
    宿原一怔，笑了，故意问：“干什么？要我陪你上厕所？”
    盛因明吭哧半晌，憋不住了，比划道：“帮、帮我拉、拉一下裤子拉链。”
    宿原接近他一步，尾音轻轻扬起：“哦？”他慢条斯理问：“我有什么好处没有？”
    盛因明看向他，羞耻问：“你帮不帮吧？”
    “是不是还要哥哥帮你扶着？”宿原靠过去，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带笑。
    “你爱扶的话，也不是不行。”盛因明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
    宿原把盛因明揽在怀里，替他拉好拉链，说：“不如跟我去我房间睡吧。不然你要是再要上厕所怎么办？”
    盛因明耳垂通红：“我憋着。”
    “憋坏怎么办？”宿原一本正经讨论这种问题，又说，“洗澡是不是也得我帮你？你手不能沾水。”
    盛因明：“……”
    宿原问：“洗吗？”
    盛因明用一只手捂着脸，呼吸发烫：“等，等一下。我去拿一下睡衣。”
    “我帮你找。”宿原这么说。他拍了下盛因明的脑袋，“等我，我帮你找进来。”
    盛因明坐在洗手台上，单腿撑在地上，看见宿原在他的房间里翻找。睡衣很好找，内裤都放在衣柜最下层的抽屉里，码得很整齐。宿原呼吸有点发急，但还是不疾不徐地翻出来了一条带图案的。
    他把衣服和浴巾都搭在手臂上，带进了浴室。盛因明强忍羞涩，问：“你找了什么？”
    “很正常的。”宿原说。他很自然地把衣服全都搭好，抬头望向盛因明，“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盛因明：“……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真的？”宿原说，“拉链都拉不开，衣服能自己脱吗？难道你是故意骗我来帮你拉拉链的？你怎么变这么心机了？”
    盛因明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闭嘴，不准说话。”他穿的件胸口有老虎印花的T恤，单手很难脱，脱到一半卡住了，只好眼巴巴看着宿原。
    宿原故意站得离他很远，一本正经问：“看我做什么？不是自己可以吗？”
    --

 第84页

    盛因明小声央求：“帮我弄一下。”
    “那你求我。”
    宿原很不要脸。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可怜巴巴地说：“求你。”
    “这么能屈能伸啊我们因因。”宿原心情不错，走过去帮他把T恤从身上扒下来，很正人君子地走开两步，抬着下巴示意道，“不是自己能脱吗，下面自己脱吧。”
    盛因明刚刚就单手弄不开裤子拉链，这会儿更急了，更解不开。又不想太能屈能伸继续求宿原，他弄得满脸通红，手指都要拧到一起去了。宿原看了会儿，含笑道：“求我。”
    盛因明羞耻地瞪了他一眼。
    宿原：“求我。”
    盛因明闭紧了眼睛：“哥……哥，帮我拉一下。”
    宿原绷不住了，伸手帮盛因明拉开拉链，裤子松松垮垮直接褪到了脚边，一双腿又长又直，并在一起很美。
    宿原咳嗽一声，头偏开，镇定道：“内裤得自己脱吧？宝宝。”
    盛因明伸手去捂他的眼睛：“那你别看啊。”
    宿原拉住他的手：“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盛因明：“……”
    皮肤白，浑身泛起的粉红色格外显眼，是类似于春日桃花的一种粉红色，漂亮又性感。盛因明手指放在内裤边缘上，满脸绯红：“别看我。”
    宿原答应得好好的：“我不看。”但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盛因明的手指。
    在赛场上驰骋大杀四方的一双手，手指又细又直又长，指甲圆润，甲床太漂亮了，标致得可以上教科书做人体模板。适合当美术学生的手模，就这么漂亮的一双手，手指现在松松地拉着灰色的内裤边缘，指尖泛着羞耻又温暖的粉色。
    轻轻拉下去。
    松紧带弹开一点，很快又缩回去，腰间细腻温软的皮肤在米白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宿原喉结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说：“要我帮你吗？宝宝。”
    盛因明手指动了动，含羞带耻，忽然一把将灰色内裤直接拉下，抬头看向宿原，眼睛里水光闪闪。
    宿原低声说：“别这么看我。”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队长，帮我放一下水。”他指挥道，“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冷。”
    宿原轻轻吸气，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应，走到花洒开关前开始放水，用手腕试水温。盛因明已经脱得干净了，看见洗漱台前镜子里的自己一声羞耻的粉色，眼睛一闪，迅速挪开了目光。
    宿原试好了水温，朝他招手：“过来。”
    盛因明赤脚挤到花洒下，打了绷带的那只手晾在外面，很不方便，朝宿原看过去，强忍羞耻小声央求道：“帮我打泡泡。”
    宿原：“打什么泡泡？”
    盛因明：“……涂，沐浴露。”
    宿原：“哦。”
    一个好好的男生，涂沐浴露就沐浴露，说什么打泡泡。要是别的男生这么卖萌宿原肯定觉得这是个神经病。但是如果是盛因明，宿原就觉得很容易接受了。
    甚至有点可爱。
    搁在置物架上的各种瓶瓶罐罐非常多，宿原皱眉看了眼上面的标志。不仅有中文有英文，还有宿原也看不懂的日文法文，宿原分辨不清那是干什么的，蹙眉问：“涂哪个？”
    盛因明在水流下睁开眼睛，小声抱怨：“你是笨蛋吗。”他指挥道，“就涂这个紫色的就行了。”
    宿原：“……我又不懂。你这么精致。”
    盛因明理直气壮：“因为我是Gay啊。”
    宿原：“……”
    好有道理的样子。
    他挤了一大坨沐浴露到浴球上，在盛因明背上搓出泡沫。
    水流很大，宿原没脱衣服，但衣服下摆和裤子这会儿已经全都弄湿了。他眼皮垂下，一边给盛因明的背上涂泡泡，一边正经道：“盛因明，你看你的水又把我都打湿了。”
    盛因明：“……”
    他背对着宿原，脸朝墙壁，伸手乱抓了一下，一把抓住宿原的手腕，忽然用力把他往前一拉，拉到了花洒下。水有点烫，从宿原头顶淋下来，顺着脸颊从锁骨流下，打湿了头发和衣领。黑发湿润地贴着脸颊，宿原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吸口气掐住盛因明的腰窝，低声问：“怎么，想谋害我？”
    盛因明回眸看他：“你不是想打湿点儿吗。”
    宿原看着他的眼睛，瞳色很深：“这是你自找的。”
    *
    空气中热水的气息滚烫湿润。盛因明被抱在洗手台上坐着，用没受伤的手去遮挡镜子里的自己，呼吸急促，浑身全是漂亮的绯红色。
    这种颜色怎么形容呢？一点嫣然，如同春日缤纷满地的灿烂桃花，又像是熟了的蜜桃，还带一点毛茸茸的白色细毛，被大太阳底下的清水冲干净了，
    宿原简单穿了身宽松T恤睡衣，拉了条干燥浴巾裹在盛因明身上，哑着声音道：“宝宝，手抬一下。”
    盛因明软绵绵地抬起手来，小声抱怨：“你弄好疼。”
    宿原用浴巾擦干盛因明的胸背，低头仔细擦他腿上的水迹。这种时候很好说话：“我错了。”一边认错，一边用手指摸索着盛因明小腿上细腻的皮肤，低声说：“想看你穿裙子。”
    盛因明睁大眼睛：“……不、不可能。”
    男生怎么能穿短裙。
    宿原说：“女装。你看过陶弛女装没，他刚直播的时候女装过。”
    --

 第85页

    盛因明脸往旁边一撇，咬着嘴唇道：“我不要。我才不要。”
    “穿给我看看。”宿原压低声音哄他，“你腿好直，又细又长，很好看。”
    盛因明：“……”
    他不想跟宿原继续这个话题了，左顾右盼眼神躲闪，结结巴巴转移宿原的注意力，突然说：“你弄得我好疼。——脚还没擦干。”盛因明支着腿在洗手台上坐着，等宿原任劳任怨把他全身都擦干了，他就扬起下巴看向宿原，故作镇定说，“我还要擦身体乳。”
    宿原：“……？”
    盛因明偏头示意：“就是架子上那个白色的，要涂那个。”
    宿原跨过去取来一瓶，挤了点，在盛因明背上抹开。手掌底下盛因明的皮肤温热细腻，像牛奶大捧大捧地倒在脊背上，凸起的肩胛骨形状类似蝴蝶，让人疑心会长出一双翅膀来。
    身体乳是有点甜有点酸的柑橘香味，宿原嗅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一边给盛因明后颈上涂一层，一边掐了掐他脸：“原来你身上是这个味道。”
    “嗯……”刚刚澡洗得有点久了，盛因明半睁着眼睛，困意有点上头了，单手拢着浴巾裹在身上，缩了缩，有一声没一声地回答，“之前不是。我最近喜欢这个。”
    “好香。”宿原问，“脸上也要擦吗？”
    盛因明说：“不要。身体乳只涂身上的。”他手往后伸从背后的洗漱架上摆的护肤品里摸索出一个大瓶子，朝脸上喷了两下，又很快摸索出一个小小的紫色瓶子，抬头递给宿原。
    宿原接过，有点迷惑。
    “滴一点精华到脸上。”盛因明仰起脸来，闭上了眼睛，等宿原伺候。
    虽然没做过几回，但宿原发现了每次做完，盛因明就脾气有点娇气。
    他喜欢这样子的盛因明，比平时高冷寡言的盛因明要可爱很多。
    在洗漱台米黄的灯光下，他的睫毛纤长，几乎根根可数，上面还兜了一滴水珠。刚洗过澡，整张脸散发着热气，被水汽蒸得满脸绯红，又嫩又细滑。宿原虽然不懂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十分镇定地把那个小瓶子搁到了手旁，用吸管取了两滴精华出来。
    一只手捏住盛因明的下巴，仔细端详他整张脸，手指在脸颊上滑动，他柔声问：“滴在哪里？”
    盛因明：“脸。涂均匀就行了。”
    宿原把精华滴到他脸上，用食指中指指腹把那层温凉的液体在盛因明脸上涂匀。涂着涂着，手指就摸索到了盛因明的耳骨，下颌，侧颈。
    好痒。
    盛因明睁开眼睛，抓住宿原的手软声问：“干什么。”
    宿原面不改色地回握住盛因明的手指，问：“还要涂什么吗？”
    盛因明侧身，让他看自己背后架子上的一大堆瓶罐。宿原说：“真不少。”涂了一层面霜之后，终于完成了所有护肤步骤，盛因明两只手伸开，脸朝向宿原：“抱。”
    宿原说：“不害羞了？衣服都没穿好。”
    这会儿盛因明还裹着浴巾呢。
    盛因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半闭着眼睛：“睡觉。”
    宿原镇定地从置物架上取下他给盛因明找的内裤，低着头从脚底下给他套上去。盛因明睁开眼睛，愣住了，连忙往后缩：“……不是。这个……怎么是这个啊。”
    是盛因明压在最底层的一条内裤。
    白色的，上面印着粉色的桃子。
    盛因明在网上买其他的贴身衣物，淘宝店主莫名送的一条，盛因明收到之后就一直压在最底下。太奇怪了，不会有男生穿这种的。他用没受伤的右手去推宿原的肩膀，说：“我不穿这个。我要穿黑色的，你再去拿一条。”
    宿原仔细打量那块印着桃子的小布料，巴掌大摊在他手里，他说：“就穿这个。穿给我看看。”
    盛因明红着脸说：“不要。”
    “那就别穿了。”宿原眼底含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盛因明，“怎么样？”
    盛因明咬了下唇瓣，突然伸手夺过那一块布料，两条腿一蹬就拉上去了，凶巴巴看着宿原：“好了不准说了。我要睡觉，手好疼，都怪你。”
    宿原这才慢条斯理取过短袖睡衣，从上到下给盛因明套上，又把他抱回床上。盛因明一只手抱着他的脖颈，小声说：“其实我可以自己走。没有走不动路。”
    “都怪我。”宿原说，“那我下次努力点儿。”
    “……”
    第34章
    盛因明左手还没好， 右手的手术又迅速排上了日程。对医生来说，这个手术小，简单， 成功率也高，不怎么担心。但对病人自己来说， 手术关系到前程关系到未来，不可以轻视。
    手术只用打局麻，只有手臂打了麻醉，盛因明人很清醒，还能跟旁边的护士说话。
    当然， 是护士问， 他偶尔搭话。
    手术顺利，做了不到两个小时， 医生仔细地替盛因明把手腕缝好，跟他说：“以后自己要多注意。手术虽然成功，但也必须多修养一段时间。至少半个月不能动。”医生奇道， “一看你左手也缠着绷带， 得有好几天两只手都没得用， 怎么办呢？”
    盛因明：“……”
    医生逗他：“那也不错，可以让人服侍你，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盛因明很窘迫：“左手过两天就好了。”
    --

 第86页

    医生说：“那顺便让护士帮你换一下左手绷带吧。”
    护士姐姐果然过来帮他换左手的绷带，手脚麻利， 换得特别快。
    医生凑过来研究盛因明左手的伤口，说：“还缝了两针？伤口看起来不深， 这两针缝得可真是不好看。”
    护士换完了说：“记住不要沾水，不然容易发炎。——你手真漂亮，手指好长。手背血管真好， 好清楚。”
    这大概是护士的职业病，盛因明低头仔细端详自己白皙的手背，迟疑问：“血管，也有好和不好吗？”
    当然了，容易打针的就是好。
    *
    生活在变好。
    虽然有两天难熬日子，但是盛因明能看见希望在眼前闪耀。
    问题是两只手都不能用了，这两天确实颇有些难熬。
    盛因明靠在车窗上，两只手都拢在胸前，看向宿原，小声说：“队长。要麻烦你两天。”
    前座的汤涵听得浑身不对劲，啧啧两声，装腔作势地摇头。
    宿原不理他，摸了下盛因明头发，心情不错：“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他看向盛因明眼睛，道：“麻烦我没事。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盛因明脸红了。
    宿原压低声音问：“你今天有没有吃桃子？”
    盛因明膝盖顶了他一下，脸别过去不说话了。
    汤涵听得挺奇怪，搭话：“桃子还没上市吧，五月份才上市。怎么，小原你想吃桃子啊？我让春姐买点放冰箱，给你切好。”
    宿原不搭理他，捉着盛因明的耳垂捏了捏。盛因明没办法反抗，只能用肩膀抵住他的肩膀。宿原靠在他耳边，小声问：“穿没穿？”
    盛因明瞪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眼睫，唇瓣张开：“……没、没有。”
    “我新买了草莓。吃吗？”
    盛因明还没吭声，汤涵连忙说：“吃啊！哎不过现在不是草莓上市的季节吧？”
    宿原扭头看他：“别偷听别人说话，没跟你聊天。”
    汤涵：“……？”
    不是，聊个水果，怎么还排外呢？
    妈的狗情侣。气死老子了。汤涵愤愤发了十条微信跟自己老婆抱怨这破队伍没法待了。
    必须涨工资。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呼吸滚烫：“不、不吃。”
    “真不吃啊？”
    “说了不吃！”盛因明脚底下踹了他小腿一下。
    宿原压低了声音，说：“不吃也行。我还买了裙子。”
    盛因明面无表情看着他，耳朵却红了：“你是变态吧。”
    “我记得去年PTG是不是全队立下flag说，夺冠就女装。”宿原声音有点哑，“在PTG都能答应，怎么，在TS不能答应吗，盛因明？”
    盛因明脸颊红通通的：“那不是一回事。而且也没夺冠。”
    “那今年要是夺冠了怎么办？”
    “夺冠了……”盛因明忽然反应过来，说，“夺冠了你也有份！”
    宿原：“Who cares。我穿什么都行。”
    盛因明恶狠狠地盯着他：“这可是你说的。”
    宿原摸着他的后颈问：“想看我穿什么？”
    “看你裸奔。”盛因明说，“什么都不穿最好。”
    宿原一怔：“这么放得开？不用夺冠，我今晚就能让你看。”
    盛因明想伸手去捂他的嘴巴，但是两只手都用不了，一急，用嘴巴去堵了，含糊道：“不准说话了。”
    宿原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含着他的唇瓣吮吸。
    计谋又得逞了。
    前座的汤涵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汤涵恨不得眼睛直接当场瞎掉。他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一声。没人理他，他低头怒而发朋友圈，发了十个流血的刀子。
    @汤涵TS战队经理：这日子特么的没法过了！狗日的情侣！去死吧！！！
    @桃桃评论：[握手][握手]经理我今天劝你不要跟队长去医院，你还不信。
    @阿朗评论：[蜡烛]
    @垂虹sama评论：[衰]
    @黄悦评论：怎么了老朋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两小时后。
    @Su评论：？
    @Trigger评论：。
    @汤涵TS战队经理评论@Su：你特么是不是有病，还特地用小盛的账号回我。我就多余认识你我跟你说。
    @Trigger回复@汤涵TS战队经理：[笑脸]
    汤涵气死了，要被气晕过去。
    *
    回基地的车上，宿原就一直在跟盛因明掰扯到底穿不穿（某些服装）这件事。他们俩的黑话汤涵听不懂，也不想听懂，戴着耳机开始听大悲咒。
    盛因明不想跟宿原一直扯些没营养的，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夺冠了穿就穿。别说了，你说得我头晕。”
    宿原摸了下他的脸颊：“突然乖了。”
    盛因明：“还不是你烦。”
    闭上眼睛不肯理人了。
    一里一里的撤退，连最后的底线都守不住了，盛因明都搞不懂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
    宿原说：“我看到漂亮的裙子就替你买。到时候你可以好好挑。”
    盛因明：“闭嘴。”半晌，又小声说，“你太不公平了。对我怎么这么不公平。”
    脸皮薄羞耻心强的人，要他干些不符合认知的事情，看他羞耻得双手蜷缩到一起还要强忍羞涩正常做事，那才有意思。对于脸皮厚放得开能玩的人，逼他干什么事，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了。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对盛因明很不公平。
    --

 第87页

    宿原说：“公平的。夺冠了我在我的冠军皮肤上写你名字。”
    盛因明一怔，偏头看进宿原的眼睛。
    宿原朝他点头。
    盛因明讷讷说：“不……不要。这样不好。”
    冠军皮肤象征着选手的最高荣誉。而且不止是荣誉，在物质上也象征着丰厚奖励，因为冠军皮肤售卖的分成将有一定的百分比由选手本人享受。
    宿原的妖姬冠军皮肤，是整个冠军系列卖得最好的一款皮肤，因为造型漂亮手感好打击感强，原画也又美又妖，大概全球卖了有三百万套，分成能有两千万。冠军皮肤上面会携带选手本人的签名，那是最高荣誉的象征。
    盛因明把头一偏，手伸在宿原眼前：“先别想那么多。”
    宿原说也是。
    但是已经答应的话，可不能忘记。宿原轻佻地揉了下盛因明的嘴唇：“别想跑。”
    两只手都没办法活动，就意味着吃饭脱衣穿衣确实都要依靠别人。甚至开个视频，都得央求别人帮忙。
    宿原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盛因明晚上想看一会儿比赛录像。坐在机位旁边支支吾吾了好久，宿原硬是装作没懂。
    盛因明瞪着他：“宿原。”
    “嗯？”
    “你快点。”
    “快不了。”宿原在打自己又一个韩服小号。他的大号总是钻三钻四，原因是他爱开小号，手里一大把小号，每一个打上高排名了，就丢给青训队的小朋友，成为队伍的公用账号。这导致他的小号从来没被网友粉丝扒出来过。怀是怀疑过，但从没被确认，他不澄清，江湖上就一直流传着钻四战神的传说。
    中单上分本身比AD简单多了，宿原不乱玩，分分钟就打上了韩服王者。
    盛因明说：“帮我开一下视频。”
    宿原侧头，耳机松松挂在脖颈上，问：“有什么报酬没有？”
    盛因明：“你不帮我去叫陶弛。”
    队伍放两天假，明天收假，陶弛现在在训练室里，窝在椅子里看动漫看得不亦乐乎。听见盛因明的声音，他慌忙坐起来：“什么什么？”
    宿原偏头，朝他摆手：“跟你没关系。你要能意识到自己在这不受欢迎，就赶紧滚回宿舍。”
    陶弛茫然了。
    一个可怜无助的辅助，默默回头继续看动漫。
    盛因明又瞪了宿原一眼，半晌，声音放软：“队长。”
    “嗯。”宿原面不改色，继续操作鼠标。其实他结束了一把这把根本没排进去，鼠标挪来挪去，无非是点开好友栏乱逛。
    盛因明环顾一周。几个队友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感谢TS训练室大，一角里哪怕斗殴了，另一头只要戴着耳机，估计都发现不了。
    盛因明深吸一口气，问：“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
    宿原摘下耳机，拖动椅子坐到他旁边，操作他的电脑，问：“看什么？”
    “看一下LCK决赛吧。”盛因明说，“有点细节需要确认下。”
    宿原很快给他调出L刚结束的LCK春季赛决赛。但他的鼠标指针悬停在播放按钮上，就是不按下，故意侧着脸对着盛因明，看起来严肃认真得不得了。
    盛因明强忍羞耻，趁他不注意，轻轻舔了一口他的下巴，迅速扭头：“快放啊。”
    宿原：“……”
    欺负一个羞耻心很强的人，真的很有趣。宿原反思了下，觉得自己的行为也算不上恶劣吧？毕竟你情我愿的。他捞了一把盛因明柔软的发丝，低声说：“放了，我和你一块儿看。”
    很好。
    盛因明没办法自己拉进度条慢放或者回放，宿原一起看很合适。
    看完一局，复盘很详细，盛因明抱着膝盖说：“困了。”他看向宿原，“困了。”
    宿原问：“要我抱你去楼上？”
    说实话，盛因明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重复那两句话，真的很像要宿原抱的样子。就是在撒娇。
    但他不能用的是手，腿又没断。
    他反应过来，立刻蹬着椅子站起来，低眼跟宿原说：“我上楼了。”
    宿原跟上他，很淡定：“我送你。”
    盛因明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出门！”
    正巧汤涵从外面进来了，看他们俩这对峙情景，觉得有点受伤害，拉住盛因明：“小盛，那个，我跟你教练讨论了下哈，这两天你手不方便，不如你去跟宿原住一间。”
    宿原挺吃惊的，看了汤涵一眼。
    他可没有从中作梗。
    汤涵说：“晚上你要喝水上厕所什么的，一个人不方便。”
    盛因明耳朵通红，快步甩开汤涵，匆匆留下半句“随便”。宿原追上去，给汤涵留下一个摆手的背影。汤涵又要被气得早更了。
    两只手不能用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洗漱都很艰难。
    盛因明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忙了半天，连水龙头都没拧开，只好自暴自弃喊宿原的名字。
    宿原拉开洗手间的门，撑着门框：“叫我干什么？”
    盛因明朝水龙头点了点下巴：“我要刷牙。”
    宿原抱胸，点了点头：“所以？”
    盛因明烦死他了，抬腿踢他的小腿：“你明知故问。”
    宿原装腔作势不能玩太多次，不然盛因明真会生气。刚刚盛因明的洗漱用品已经被宿原一篮子直接装过来了，瓶瓶罐罐在洗手台上摆了一排。两个人的牙刷牙杯摆在一起，让人心情宿原给盛因明的牙刷上挤了点牙膏，抬手捏住盛因明的下巴，食指指节轻轻抬起他下颌，说：“张嘴。”
    --

 第88页

    盛因明面红耳赤，微微张开唇瓣。舌头在牙关里躲闪，鲜红的一点。
    宿原摁下电动牙刷的开关，卡住盛因明的脸颊，用牙刷先刷牙齿。盛因明被迫张着嘴巴，口水不自觉地流出来点儿，滴到宿原虎口上。握住的牙刷一直在震动，宿原突然恶劣地用刷头去拨弄盛因明躲在口腔里的舌尖。那一点艳红狼狈地左躲右藏，但宿原总是能找到它，逗得它毫无章法一退再退。
    盛因明没办法出声，只能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忽然咬住牙刷，睁大眼睛望向宿原。
    宿原问：“怎么了？”
    盛因明把牙刷吐出来，看着宿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很委屈地说：“好过分。”
    宿原把还在震动的牙刷捡起来，低头端详了一下，看向盛因明：“更过分的……你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盛因明脸唰一下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变态！”
    宿原笑了：“宝宝，怎么我一说你就懂了啊？”
    看来盛因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35章
    队伍收假， 盛因明左手的绷带拆掉之后，不用再央求宿原替自己穿衣刷牙了。找回了尊严，盛因明立即就搬出了宿原的房间。
    虽然左手能活动了， 右手还是不能动。一周以后去医院复查，半个月之后才能拆除固定的装置， 稍微活动一下。
    真正的休养，医生说得半年。但盛因明这种情况不大可能，能一个月不用手就是好事了。
    MSI队伍准备让替补AD小戴打首发。
    消息刚宣布，舆论哗然。
    盛因明的猛然替补，被好事者与前几天的手臂受伤风波联系了起来， 纷纷猜测盛因明绝对受伤非常严重， 不得不疗养。这猜测也有几分道理，护肾宝们一边担心， 另一边，又很愤怒。
    他们觉得盛因明是无妄之灾，被PTG的疯逼粉丝害了。
    他被害了， 受益者有谁？享受到首发好处的戴书新首当其冲， 成了很多人攻击的对象。攻击戴书新的人其实不全是盛因明的粉丝， 也有些看热闹搅混水的，也有些黑粉反串， 成分相当复杂。
    这些事情盛因明自己不爱看，而且他手不方便， 也没单手刷微博的爱好。没办法训练，他只能多看点测评视频、比赛录像， 分析分析队伍本身情况。
    真正受到网络影响的只有小AD戴书新。
    戴书新本身性格脆弱，容易受到外界干扰。他打了两天训练赛，有一把战绩泄露了， 1-7，被虎扑一顿猛嘲。这会儿暂时还能忍受。又打了两天，战绩不好看，训练赛成绩也很一般，成绩让他的压力更大，再翻到网上的冷嘲热讽，他有点承受不住了。
    先是失眠。
    宿原发现他失眠，是因为宿原自己也失眠，老毛病，凌晨四点跑去一楼冰箱里拿牛奶配褪黑素喝。路过二楼训练室的时候，发现里边还亮着灯。
    他进去一看，是戴书新正红着一双眼睛打排位。战绩很难看，操作都有点麻木变形了。
    宿原看了一会儿，问：“睡不着？”
    戴书新回头，看向宿原：“队、队长。”他喃喃说，“我赢一把就睡。赢一把。”
    宿原皱起眉头看他的战绩。
    连跪，一片红色，全是失败。战绩也很惨，把把0-5、0-6。MSI的正选队员，替代了Trigger的首发选手，在出征前连跪二十把，LPL粉丝能把人骂出花来，骂得八辈祖宗复活。
    宿原说：“别打了。回去睡。”
    戴书新小声说：“能赢，队长你信我，肯定赢。”
    宿原看了一会儿，说：“那你继续打。明天中午十二点开会，两点训练赛，别忘了。”
    戴书新用手臂擦了下脸上的汗水：“我知道的队长放心明天……明天我会赢的。”
    戴书新打了个通宵，早晨八点才赢了一把，终结了自己的连败。像个鬼一样疲惫地游荡回宿舍，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一闭眼睛，他就想到网上那些骂他的话。
    骂他训练赛战绩烂，不配代替盛因明。
    骂他英雄池浅，正手卡莎反手薇恩，是个英雄币。
    骂他排位都打不赢，把把负战绩，一直送人头。
    骂他蠢骂他菜骂他意识烂骂他操作差。
    和传奇的Trigger对比，初出茅庐的新选手DaiDai一无是处。戴书新用手臂遮着眼睛，痛苦地想，我真的一无是处吗？我真的是个烂选手，我比不上Trigger，我根本没资格站在选手席上。
    戴书新状态很差，导致队伍的训练赛一直很不顺利。
    经理、教练都跟他谈过话，让他不要太紧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戴书新每次都答应，自己也很想调整钻牛角尖的状态，但怎么都没办法调整过来。
    随后就是焦虑症。
    紧张、心悸、胸闷，莫名其妙的不安和惊恐。
    TS与PTG、FTE还有好几支LCK、LEC的队伍都约了训练赛。战绩有胜有负，胜少输多，连带着所有人的情绪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在出发去欧洲前三天，盛因明去医院拆掉了右手的固定装置，右手能稍微活动一下了。但是还是不能高强度地使用手腕，只能拿个杯子什么的。
    从医院回来，正好队伍在开会，气氛很凝重。
    盛因明心里也不大好受。这几天他一直在和教练组分析团队一起研究队伍的训练情况，知道问题在哪，但也没办法帮大家改好。他默默地看着宿原不说话。
    --

 第89页

    而宿原刚说了戴书新两句，就见小AD眼睛红了。
    开完会，盛因明去茶水间接热水喝。捧着杯子出来，看见戴书新躲在走廊尽头露台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背脊弓起，肩膀一抖一抖的。
    盛因明犹豫了下，慢慢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戴书新回头，脸颊干燥，没哭。但是眼睛还是红的，哽着声音打招呼：“盛哥。”
    盛因明朝他点头，在他旁边坐下，捧着热水抬头看远处的天际线。
    戴书新被他的沉静感染了，深呼吸几个来回后，突然问：“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连比赛都不敢打？我一想到要做你的首发，都没办法鼓起勇气……”
    盛因明想了想，说：“网上有人骂你？”
    戴书新手掌发抖，拿出手机给他看：“有，好多……我不敢打了，哥我真的，我不适合打比赛，我真的……我想回家了。我想我妈了。”
    盛因明说：“这几天教练组，还有我，看了你训练赛。你觉得自己打得很差吗？”
    戴书新低头：“很差。和你比……我好差，我根本配不上我们队伍，也配不上做你的替补。”
    “教练不觉得你差。”盛因明说，“我也没那么觉得。你操作很好，微操很灵性，基本功也不错。而且你听话听指挥，能顾全大局，队伍需要你付出牺牲的时候，你每次都做得很好，而且没有怨言。”
    戴书新怔怔听着，忽然说：“……不是，我不是，我没那么好。我就是，我……”
    盛因明说：“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没必要和别人比。”
    “可是我……”
    盛因明说：“我看不太出来你哪里不好。但你不够自信。性格上比较温和，你知道，打比赛不能温和。”
    戴书新还没来得及说话，盛因明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二队和青训还有两个AD。你之所以能做我的替补——还有首发，是我、还有队长，教练，一起决定的。大家都相信你。”
    他站起来，没再看戴书新，捧着杯子往室内走。
    戴书新在原地怔然片刻，低头，红着眼睛按亮手机微信发了条消息出去。
    -妈妈，我不想回家了，我还想打……我不能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妈妈。
    过了一会，对方回复。
    -宝贝你自己决定就好。无论如何，你都很棒。
    TS在出发前最后一场训练赛是跟PTG约的。
    PTG果然践行了他们的诺言，只要TS需要，他们随时都等着和TS的对战。
    李熙真这样的顶级进攻型选手，是对AD最好的磨炼。前段时间的训练赛，戴书新几乎被他压着打打得喘不过气来，完全毫无反抗之力，在下路任他搓扁揉圆。TS要赢只能等中单最后力挽狂澜。
    但这场不同。
    虽然戴书新对线还是打不过李熙真，但那种畏手畏脚的柔弱气场去了大半，甚至敢闪现留人了。不怕死，也敢牺牲，打到最后，李熙真扭头跟旁边的辅助于澄说：“换、换人了？”
    于澄皱眉：“没听说。”
    “今天、今天打得很好，你觉得吗？”
    于澄慢慢点头：“变自信一点了。”
    五局三胜，TS还是最后一盘憾负了PTG，但是队伍气氛明显好转了。复盘的时候也轻松，虽然宿原说话还那么刻薄，复盘结束后，他单独留下戴书新说话。
    戴书新看着他，还是有点畏惧。
    宿原说：“今天不错。”
    戴书新立刻就抿着嘴，有点高兴起来了。从办公室出去，回训练室，他都是哼着歌的。训练打排位都很积极，战绩也变好看了很多，还特地请教了盛因明好些英雄的对线细节。
    队伍的准备是MSI前期的小组赛让戴书新来打，等到后面淘汰赛、半决赛甚至决赛，如果盛因明能上了，两个人可以轮换着来。现在看来戴书新应该能挑起至少小组赛的大梁，汤涵特地跟他说打得好重新签合同，工资能涨两倍。
    戴书新干劲满满，十分憧憬。
    一切在变好……一切又在猝不及防变坏。
    出发去MSI前一晚，戴书新病了。说不清楚原因，突然晕倒在了房间里。送去医院检查，说是低血糖，又说有点精神分裂。
    半夜送去精神科检查，检查出一个名字奇怪的病。
    “双相情感障碍”。
    得这种病的人，抑郁与躁狂症状会交替发作。抑郁发作时，会特别沮丧低落抑郁，疲乏迟钝自怨自艾极度讨厌自己；躁狂发作时，则会格外亢奋热情开朗积极，言语增多，睡眠减少。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幻觉、妄想、紧张或者焦虑症状。
    一条一条，都与戴书新的症状对上了。
    汤涵觉得天都塌了。
    这是出征MSI前一天。两个AD，一个手不能用，一个……竟然被诊断出了精神病。
    汤涵急得冒泡，找辛垂虹商量。
    戴书新肯定不可能去欧洲了。那——AD怎么办？
    盛因明？
    不说盛因明自己行不行、愿不愿，宿原绝对不可能同意让盛因明废掉自己的手，仅为了MSI。
    医院走廊上，宿原看了眼一直抿着嘴唇有点想开口的盛因明，又回头看向汤涵，说：“AD，我能打。”
    汤涵愣住了，和辛垂虹一起扭头，盯着他看。
    其实如果凑不够人，MSI理论上是能够租借其他队伍的选手的。但是现在申请租借的时间已经结束了，TS不可能临时去找其他队伍借人，那就只能从自己队伍里调整。MSI的规则是可以带两个替补，AD首发戴书新，替补是盛因明。为了凑够两个替补的名额，宿原让二队的小中单上来，也放在了大名单上。
    --

 第90页

    那就只能……
    要么二队中单去打AD，要么宿原去打AD。
    辛垂虹看了眼宿原，拳头砸手掌，忽然说：“好！就这样！”
    别人辛垂虹还不知道，宿原辛垂虹太了解了。
    宿原是辛垂虹一手发掘出来的选手，在TS的青训，打AD出身。
    如果不是转了中单，现在LPL第一AD，不见得是Trigger。
    *
    【主题】怎么回事，你队中单突然发疯一直Rank AD英雄？
    0L：[图片]宿老师又准备发明卡莎中单EZ中单吗？遥记得当年他的惩戒流中单霞，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1L：疯了，想男朋友想疯了。
    2L：cnm虎扑恋爱脑也这么多啊？
    3L：宿门十年老学长，看你们不知道跟你们说下，宿老师之前打过AD的。一手EZ真是有东西的。[图片]
    4L：问题在于他现在打AD干嘛？都要去MSI了，天天打AD不打中单这像话吗？！
    5L：我说了TS走不远，飘了。
    6L：感觉我宿已经受不了Dai了，真滴菜啊，我上我都行，反正不就是被暴打吗？
    7L：Su：我倒想看看AD究竟有多难。
    8L：所以TT是这次MSI都不能上场了？到底有多严重啊，难受
    ……
    @TS电子竞技俱乐部：本次MSI随队出征选手名单
    上单：Le（郝乐）
    打野：Wave（段若朗）
    中单：Staring（梁紫微）
    下路：Su（宿原）
    辅助：Porce（陶弛）
    替补：Trigger（盛因明）
    微博刚发出去没两分钟，评论区炸了。
    @我盛世美颜：？
    @TSSU：？？
    @吃瓜机：草拟大坝TS这是在干嘛，怎么有我不认识的ID混进去了？？？？
    @爱吃桃子软糖：Su转AD，首发中单天降紫微星？
    @音书飞度：………………说实话没看懂这个大名单。@TS电子竞技俱乐部，别装死，滚出来解释。
    【主题】TS这大名单是几个意思？
    0L：宿转AD，莫名其妙弄了一个首发中单上来。TT做Su的替补。我这么理解有问题吗？
    1L：好贱啊，FMVP中单给新人让位置？
    2L：新中单什么人，这么牛逼？
    3L：TS死了，我已经埋了，各位都来呸一声。
    4L：莫名其妙突然来了个新人，TS的秘密武器还是什么？
    5L：你们是真不关注T队。新上来的首发中单早就待在大名单里很久了，是二队中单。水平怎样，我不说，自己去看。
    6L：【图片】【图片】【图片】就这？在LDL这战绩？？？TS彻底没人了？？？
    7L：看了下资料，英雄池怎么是冰女加里奥卡尔玛啊？这能玩明白你队精神图腾妖姬吗？
    8L：我摊牌了，TS队粉，我绝望了。
    9L：只会玩璐璐卡尔玛冰女加里奥的中单……TS，你好狠毒，十五连胜骗我你很好，赛季结束一大堆骚操作。
    10L：别说你还好～没什么不好～你就怨日子枯燥～
    11L：特么的真是个大惊喜啊，我再也不埋怨TS醒来又是一场索然无味的胜利了，这么刺激有味道的MSI大名单我是接受不了的。
    12L：累了，毁灭吧，垃圾TS，绝世PUA大王。
    *
    MSI在欧洲办，小组赛第一站在西班牙马德里。
    远离了国内的喧嚣沸腾环境，不再看国内的舆论，TS整体气氛不差。
    刚提上来的小中单梁紫微名字霸气，但性格有点软，是个跟陶弛差不多的无辜小动物。在网上被骂了一轮又一轮，他虽然沮丧，但很快鼓起勇气说一定会竭尽全力好好打比赛。
    刚到欧洲，整支队伍就开始打欧服备战，十天后，一个崭新的ID“TSBotline”-TS下路，登顶了欧服。这个ID背后的主人是宿原。
    虽然这个账号排位练的英雄全是ADC，但从操作习惯、装备摆放、符文技能加点等各方面来看，确实是宿原本人。
    TS人心惶惶的粉丝们稍微放下了点心来。
    TS第一轮的对手是LEC赛区今年的春季赛冠军PKM。赛前，看好TS的人不多，国内媒体纷纷看衰喝倒彩。TS众人虽然没那么悲观，但确实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休息室里，首发选手抱着外设准备登场。宿原站起来，环顾一周，问：“有谁紧张害怕？”
    梁紫微小怂，悄悄举手。
    宿原拍了拍他肩膀。回头，又拍了下盛因明的肩膀，说：“走了。”
    盛因明仰脸，点了点头。他摸了摸盛因明头顶：“给我加油？”
    盛因明：“……”
    他小声说：“加油，加油宿原。”又转头看向大家：“大家也加油。小梁你自信一点。”
    梁紫微结结巴巴说：“会的，哥我会努力的。”
    站在原地等宿原的其他选手纷纷咳嗽几声，才敢回答。队长淫|威太甚，大家都不敢调侃，只敢私下八卦。
    陶弛八卦贼心不死，这段时间已经跟段若朗写了十篇小作文分析双C心路历程了，还写了五篇论证队长配不上盛哥。
    段若朗说：转发给队长了。
    陶弛：……………………！！！
    来到选手席，戴上耳机，陶弛问：“小微紧张不？”
    梁紫微：“有，一点点，一点点。”
    “我刚上场打LPL，也紧张。你看你多厉害，出道是打MSI，十年青训无人问，一朝MSI天下闻，是不是很爽？”
    --

 第91页

    梁紫微：“……也、也没那么爽。”
    宿原低头挽着袖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外设，确认没问题了，插话进去：“看来都挺放松，还有心情闲聊？”
    陶弛：“我这不是赛前心理辅导，放松一下大家的心情吗？”
    宿原突然点名：“陶弛。”
    “到！”
    “少说话，多做眼。”
    “……是。”
    “中野联动多一点，乐乐你上路对线把握住。我们不比对面欧美捞比差。”
    郝乐：“……队长，后台有监听。”
    宿原从善如流改口：“欧美兄弟战队。”
    插科打诨一阵，裁判说比赛正式开始。
    MSI由于版本变动，野辅联动变得非常重要，恰好段若朗和陶弛关系好，经常一起双排，双游十分默契。相较之下，传统的双C在这个版本里由于很难带起节奏，只能充当打伤害的工具人，反而没那么重要。梁紫微在中路只要对线不出事，就基本上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正好对面的战队中单也是个只打了一年的新人，梁紫微和他对线基本上没吃什么亏。
    而宿原在下路，则打得风生水起。
    对面的欧洲战队是主打下路的，ADC的ID是Lemonia，号称欧洲第一AD。赛前他想，打一个刚从中单位置转过来的AD，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游戏开始的时候，他都抱着一种轻松随便打的态度和宿原对线。
    对线了三分钟，就看见自己的血量已经只剩半管，而自己连对面的衣角都没摸到。
    Lemonia有点耻辱，刚想冲上去换波血，就见对面的打野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对面辅助的钩子稳稳套在了自己头上。
    Lemonia：……
    “First Blood！”
    现场直播间里，最开始半屏幕都是对TS的看衰和嘲讽。
    一局打到最后，变成了：
    【草宿怎么不转AD啊】
    【看看什么叫ADC啊（战术后仰）】
    【行了行了原卫兵别嘚瑟了就一局比赛而已】
    【很牛吗，我上我也行啊（指被宿老师打得半身不遂）】
    【@Trigger，队安勿念，你老公真棒】
    【宿原哥哥操我！！你每一下平A都在弟弟的心上开枪】
    第一局结束，宿原收拾键盘鼠标，率先回了休息室里。摄影师是个国人，碰巧还挺喜欢TS，就跟在宿原身后一直跟拍。
    大屏幕上是宿原脚步生风的背影，帅得像个人纪录片。进了休息室，他随手把外设在桌上一放，走过去，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俯身问坐在沙发角落里的盛因明：“我打得怎么样？有没有丢你的人？”
    盛因明扬起脸，朝他招手。
    宿原靠近一点儿。盛因明伸手懒洋洋地抱了他一下，说：“很好。”
    摄影师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TS队伍好像对此见怪不怪，经理和教练还在一边随意聊天呢，工作人员坐在旁边狂吃零食，根本没人注意两个明星选手的动作。
    摄影师：……难道是我多想了？
    他摸不着头脑，把镜头挪出去，对准慢腾腾回休息室的其他TS选手。TS的辅助笑起来好甜，跟他打招呼：“辛苦了辛苦了。”看着镜头笑眯眯地招手。
    摄影师连忙回：“不辛苦不辛苦。”
    拍了一阵，摄影师扛着相机游荡去了下一个地点，只是脑子里还是留着TS休息室的那个画面。怪不得……怪不得国内网络上，那么多人说TS这支队伍怪，说TS双子星很Gay。
    原来！不是造谣。
    摄影师虽然没太懂，但是，大受震撼！
    *
    欧洲赛区的导播和LPL的导播水平不相上下半斤八两平分秋色，都属于进电子厂都费劲需要托关系的。曾经干出来过切屏切到Pornhub的丑事，因此这次他们切屏切到了TS休息室的画面，现场观众见怪不怪——
    才怪。
    角落里刚下比赛的TS首发AD，到底在跟替补AD干什么啊？
    为什么还要抱一下啊？
    为什么如此旁若无人若无其事啊？
    @无情磕糖机器：[图片]我有点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了……如果是真的怎么会这么坦荡啊？真是Gay真能有这么大方吗？
    -就是说机器老师，要么是TS整支队伍都习惯他们俩黏糊不顾旁人了，要么就是好兄弟。
    -这题我知道，选A。
    -我看见了，我大受震撼[李安震撼.jpg]
    -机器老师，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他们到底真的假的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今天又有新糖磕了！磕，都他妈磕十斤的，今晚全场消费宿少爷买单！
    -那得买多少单啊，停车场都要扩建了都。
    -这么一说我不困了哈@簧老师@簧老师@簧老师，快来，来到你的回合了
    -谢邀，人在马德里，刚被牛斗完，临时速写八千字。链接#盛原：To Be Continue（PWP慎入，有强迫，女装，道具）
    -簧老师[大哭]我的簧老师[大哭]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簧-老-师，舌尖瞎几把动，念出尊敬的不可名状的存在，簧-老-师。
    -cnm笑死爹了、、、
    *
    国内互联网因为两个休息室画面惊叫连连的时候，外网也并不那么平静。
    TS下一轮的对手是东南亚赛区今年春季赛冠军UOP。UOP本身是台湾战队，因为台湾赛区LMS解散，UOP注册成了东南亚战队，但是选手和管理层全都没有变化，依然全是台湾班底。这支队伍在国内有一些粉丝，因为UOP之前有几位选手来LPL找工作，打出了名堂。
    --

 第92页

    UOP的中单ID叫推推，有点胖，被粉丝亲昵地喊作肥推。他推特粉丝很多，在Twitch直播的时候，经常观看人数能排进LOL区前十。和TS的比赛前他开了场直播，照常打游戏，顺便跟粉丝聊天。
    弹幕里都在问他：肥推有没有把握打赢大陆啦！～
    推推轻蔑说：“中国队很烂喔。”
    他说的是“中国队”，而不是“大陆”。
    涉及政治和两岸关系，推推的用词太敏感了。
    这段直播画面飞快在外网传播，随后就扩散到了国内。推推的推特关注、Ins关注乃至过往的直播画面全都被扒出来了。
    问题很大。
    宿原的微博私信被粉丝挤爆了。
    【虽然看你很不爽但一定要给我暴打傻逼推推】
    【当场爆炸炸成烟花照亮台湾海峡boom！】
    【无语了，打比赛的傻逼文盲能不能不要到处宣扬自己破烂的政治立场啊，没人关心你们底裤什么颜色。一定要说的话，拜托宿老师一定要打爆傻逼！】
    【打不赢省队提头来见】
    【下场比赛给我加油，干死他们】
    【要是输了你就等死吧】
    如果盛因明没有替补，那TS和UOP的对战将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虐杀。但盛因明没办法登场，只有临时转AD的宿原和英雄池为冰女加里奥的替补中单。
    这也是UOL有勇气跟TS叫嚣的根本原因。
    TS五位选手上场的时候都是沉着脸的。宿原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下，低头检查外设运转是否良好。他脸色越烂，弹幕里粉丝倒是越兴奋。
    他的脸色好坏和比赛的暴躁程度成正比，脸色越差打得越暴躁越不给面子。刚出道的时候垮着张批脸一场比赛暴躁单杀成名的老前辈五次，杀出心理阴影。
    这场比赛他甚至不是垮着张批脸，而是面无表情。
    【有杀气】
    但现在他玩的不是中单，而是ADC，ADC要怎么教育对面的中单？不被对面中单抓死就是好事。
    别的AD干不了的事，宿原来干。
    他选的是个格外冷门在赛场上已经销声匿迹了非常久的AD英雄——瘟疫之源-图奇。图奇原型是只老鼠，可以隐身，前期伤害很低，是个大后期英雄。但是发育起来了，伤害不容小觑。它最特殊的机制就是隐身，可以隐身靠近对面的选手，然后劈头盖脸朝他们一顿输出。因此，这是个可以被当刺客用的ADC。
    听起来好像很契合宿原，很厉害。但这个英雄之所以远离赛场——甚至在Rank里都不多见，是有原因的。它最大的劣势就是非常难发育起来，前期会被对面压着打。到了后期，伤害有了，身板还是特别脆，想当刺客秒人，哪有那么容易。
    选老鼠让直播间所有人都哗然了。
    真的太不稳妥了。
    这手选择，除开TS在场上的选手和教练以外，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选出来的。
    但TS就是坚定地锁下了这个英雄。
    时隔三年，瘟疫之源-图奇再次登上赛场，在一位中单的手底下，打出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刺客风范。
    别人的老鼠怎么样盛因明不知道。宿原的老鼠，盛因明看得很清楚。前期不仅没被对面对线强势的韦鲁斯压制，甚至反压了对面。到六级之后，按照常理来说还没到图奇发力期，但是战绩3-0的图奇，已经直接出门游走杀人了。
    盛因明自己也很会玩图奇。他刚出道在SPG，其实是以图奇出名的。那时候他的风格就固定了，和图奇的玩法非常契合——幽灵般地游走、命悬一线、抓住任何不可能的机会、一刀毙命。这种风格其实适合去单线，中路或者上路玩刺客战士，但在盛因明这里，传统ADC那刀刀见血的优雅和直白，更具有强烈观赏性。
    盛因明感觉宿原就是另一个自己，他们玩图奇的风格都很相似。在下路不像在中路，宿原不需要太顾忌全局，个人风格发挥得更加酣畅淋漓。后果就是，UOP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二十三分钟兵败如山倒。
    图奇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杀戮。
    UOP的中单推推甚至被鬼魅出没的图奇在野区足足单杀了三次。
    UOP的水晶爆炸前一秒，战绩10-2的图奇头顶上亮起一个拇指向下的标志，一行小字，“弱爆了”。
    导播立刻把镜头切给宿原，切到他脸上。他依然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淡看着屏幕上的结算数据。镜头里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好看，俊眉修目，眉骨陡峭深邃，耳边挂着耳麦，可以直接去偶像打歌舞台出道。
    镜头绕他一圈，绕到背后。
    导播本来准备切去其他画面，切慢了，在宿原背后流连两秒，直播间所有人都发现了关注重点。
    宿原队服背后印的ID，写着“Trigger”。
    【？？？？？？？】
    【我发现自从TT转会后，看TS比赛我发得最多的弹幕就是问号】
    【年度弹幕了属于是】
    【预测一个热搜：Su偷穿Trigger队服】
    【笑死，情侣交换外套怎么能叫偷穿，懂不懂情趣啊单身狗们】
    【拜托了，关注一下场内比赛吧[磕头]】
    【宿老师好帅，打狗，往死里打】
    导播下意识去切TS的休息室镜头。
    却发现想看反应的那个选手不在。
    第36章
    盛因明也许是有点水土不服， 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有点低烧。
    --

 第93页

    辛垂虹让盛因明在酒店里休息，不要随队去比赛场馆。盛因明实在有点头疼，就没去。但心里还是惦记着比赛， 到时间了，就准时开始收看。他特地去问官方要了直播授权， 边看直播边解说。他人气高，官方自然乐意见他开播吸引观众，还特地给他的直播间临时套了个“LPL官方解说四台”。
    一台就是主直播间，二台三台都是官方解说。
    盛因明窝在酒店柔软的沙发椅上，抱着膝盖看直播， 哑声跟观众打招呼：“下午好。——国内现在是晚上吧？我这里是下午两点， 解说一下TS和UOP的比赛。”
    【终于等到你开播啦！！！】
    【一个多月不见想死我了TT宝贝】
    【小盛声音听起来好干】
    【马德里好不好玩】
    盛因明喝了口水，说：“声音干是因为有点低烧。不舒服， 所以少说点话，认真看比赛。”
    一行巨大的金灿灿的弹幕在直播间正中央刷了出来：“开！摄！像！头！给！我！看！看！”
    对粉丝盛因明一向特别好说话。或者说对一切喜欢他的人，他都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奉献出去， 剖开一颗心， 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赤血。他本来没想看摄像头， 但是粉丝要求了，他只迟疑了一下， 咔哒一声，摄像头开了。
    右下角小画框里， 盛因明的脸颊有点苍白，不过气色不算太差。他眨了下眼睛， 回头认真看向屏幕：“比赛开始了。要BP了。”
    BP开始，双方选择都比较常规，盛因明点评了一下TS的选择， 接着预言UOP下一手会锁定什么英雄。每一句预言都应验成功，弹幕纷纷在说【大预言家】和【难道你是回放？】
    ——直到TS最后一手，宿原锁了“瘟疫之源-图奇”。
    盛因明眉头皱起来，说：“图奇选得不好。现在还有更好的英雄能选，薇恩、女警都还不错，比图奇容错率高。”
    导播正好在这时候给了宿原一个360°无死角环绕镜头。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看见，盛因明的脸颊慢慢爬上了绯色。他十分镇定地左挪一下鼠标，右按一下键盘，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阵，才道：“图奇……也没那么差，宿原应该会玩吧。”
    【宿原应该～～会玩吧～～～】
    【宝，不是我说，你提到队长～就说话带～波浪线～】
    【为什么～我～打字～也开始带波浪线～】
    满屏幕荡漾的波浪线，盛因明额头伏在桌上沉默了足足两分钟，终于抬起脸来，板着脸道：“没有波浪线，别瞎说，再说我、我下播了。”
    【害羞了】
    【害羞///////】
    【你前段时间三刀一个小朋友的时候说话不是这个语气哈】
    【可爱！】
    盛因明眼睛里羞涩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过了一阵终于管理好表情，说：“看比赛。这局TS阵容不太好赢，很看队长的老鼠发挥。璐璐压力也比较大。”
    比赛进行到十分钟，老鼠发育已经非常超前了。盛因明缩在椅子里，终于放下心来，低头看了眼手机，再回头看直播，中肯地点评了一句：“队长这把打得不错。”
    【队长～打得不错～】
    【队长已经打到TT心上了】
    【队长这把玩的不是瘟疫之源，而是暗夜猎手，负责猎心】
    【够了够了CP狗够了别舞了！！！没看见小盛脸红得说不出话了吗？】
    盛因明：“……”他吭哧了一阵，强调，“没有脸红得说不出话。”
    虽然赛前许多人义愤填膺，跟TS所有人说如果不赢就提头来见，给了队伍很大的压力，但是盛因明自己对实力比较清楚。TS哪怕只有宿原也绝对不是UOP这种队伍能够相提并论的，他一点不担心比赛结果，到二十三分钟，比赛快速终结在了宿原瘟疫之源的毒液之下。盛因明说：“这把大家都打得挺好的。”
    【谁～打得～最好～】
    【还用问嘛，那当然是，队长～】
    【小盛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把你的MVP是谁？】
    盛因明被弹幕逗得一头细汗，抿着嘴唇不吭声。镜头从水晶爆炸的场面切到了宿原脸上，转一圈后，切到了背后。
    【？？？！！！】
    【我看错了？？宿老师穿错衣服了？】
    【只怕不是穿错是故意的！】
    【@[email protected]别在镜头前装死！不准关摄像头！】
    【卧槽怎么队服还能互相穿的啊？？】
    盛因明呼吸急促滚烫，坐在原地手足无措良久，忽然啪一下关了摄像头，额头重重杵在手背上，缓了好一会儿。
    宿原是什么时候拿的他的队服，他都想不清。宿原体型比他大点儿，穿他的私服会小，但队服本来就是偏宽松的oversize设计，穿着倒是刚刚好。不看背后的ID，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只是……
    宿原为什么要穿？
    背后写着“Trigger”，就好像Su也被打上了“Trigger”这个人的烙印一样。
    直播间摄像头熄灭了，弹幕不依不饶地闹起来，让盛因明别装死，出来评价下老公穿自己外套的行为。盛因明轻轻咳嗽了一声，嗓子有点发紧：“没……不是，就是，穿错了。别乱想。”
    弹幕消停了一阵，盛因明顺势跟他们复盘讲了十分钟。弹幕突然齐刷刷又开始艾特他。
    --

 第94页

    【主播说谎当场被拆穿】
    【哈哈哈哈哈哈快回主直播间看赛后采访】
    【精彩！】
    【笑死，主持人真是个鬼才】
    盛因明回到主直播间。主直播间这会儿已经开始放下一局比赛的预告了，他调了一下进度条，找到刚刚结束的赛后采访。
    是宿原接受的采访，主持人用英语问了他一大堆问题，宿原简单回答了几句。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笑了，问：“Su，我们注意到你身上的队服似乎不是你自己的？是不是穿错了队友的？”
    宿原挑眉，含笑道：“没穿错，故意的。”
    盛因明：“……”
    【TT宝宝还有什么话说】
    【继续狡辩，我在听】
    【没穿错～故意的～不是偷穿，光明正大穿npy的衣服，单身狗有什么话好说？】
    盛因明擦了把脸，哑声说：“反正……穿件队服而已。我跟队长关系好，不在乎这个。”
    【刚刚你不是这么说的哈】
    【哦，现在不得不承认了】
    【我跟～队长～关系好！】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啊，为什么队长不穿陶弛的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把队服借给朗子哥穿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咄咄逼人啊，没看见小盛急得都要哭了吗】
    【小心点，待会儿他男朋友来骂你们】
    盛因明：“别打恶心的波浪线。再打下播了。……也、也没哭，没急，你们自己气急败坏，还败坏我名誉。”
    *
    宿原从场馆回酒店的路上买了点感冒药，拎了一小袋子，提到了盛因明房间里。
    汤涵特别喜欢搞事情，把他们俩的房间安排得特别远，还不在同一楼层。宿原就用各种讨论战术的借口，留在盛因明的房间里，有时候太晚了，就不回自己房间。
    被汤涵抓住一顿吐槽：你不是要翻山越岭从马德里去巴黎，你要知道你回房间只是要下一层楼然后走过一条走廊！
    宿原耸肩：哦所以呢？
    盛因明踩着拖鞋走过来拉开房门。
    宿原看他，低声问：“还发烧吗？”
    盛因明摇摇头，走回刚刚的座位上，继续复盘比赛。宿原把药都放在小茶几上，走过来摸了摸盛因明的额头，又用手背试了试自己的温度。确实不烫，低烧本身温度就不高，盛因明又是体温偏低的那种，试不出什么差别。
    宿原懒声问：“你今天直播了？”
    盛因明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随便播一下。”
    “转到我首页来了。”盛因明的下巴被人像挠猫一样挠了两下，背后的人下巴搁在他头顶，散漫问，“穿错了，不小心。”
    盛因明没回头，憋了一会儿说：“少说话。”
    “对不起。下次你穿我的，你也不吃亏。”
    盛因明：“……我才不穿。”
    宿原忽然若有所思道：“因因这也不穿那也不穿，我怎么看见因因浴室里晾了白桃子？是不是穿过？”
    盛因明羞耻得脸颊滚烫，眼睛烫得发亮，眼睫毛颤抖着，拼命掩饰自己的羞耻：“……没、我没穿过。”
    “不穿怎么带来西班牙了？”
    盛因明半晌不说话，宿原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宿原压低了声音，问：“因因今天穿的是什么？”
    盛因明恼羞成怒：“你好变态，关心别人内裤。”
    宿原：“……”
    宿原懒洋洋地揉了把他的头发，照常搬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了：“来了，再复盘一会儿。手伸出来我看看，今天是不是偷偷打了两局Rank？”
    盛因明：“没有。……你怎么知道。”
    *
    五日后，MSI小组赛结束，TS成功进入对抗赛阶段。
    对抗赛赛制和小组赛一样，也是BO1，不过只有小组赛阶段每组前两名能够进入对抗赛阶段。一共六支队伍，再进行一轮双循环的BO1，决出四强来，进行半决赛和决赛。决赛和LPL春季赛决赛赛制相同，双败赛制，进入四强的战队都有一次复活甲。
    对抗赛阶段，青春畅享版TS终于遇见了强劲的对手，LCK赛区今年的春季赛冠军RK。
    RK就是李熙真的前东家，去年的S赛世界冠军。
    光听荣誉，也知道这是支实力强劲了不起的豪门战队。
    RK虽然失去了李熙真，但是他们并没有变弱，反而从另一支豪门队伍里挖角挖到了成名已久的LCK第一AD金会贤Conami，在LCK俨然已经是一家独大的势头了。
    今年的MSI，本来会是RK与TS双雄争霸，谁知道TS的人员轮换，现在，所有人都更看好RK能够夺冠。
    RK与TS第一次正面对上，LCK第一战队确实没让韩网失望。
    闪电战，RK十九分钟，大龙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拿下了这局比赛，局势一面倒的程度，让休息室里TS所有人面色都十分凝重。
    辛垂虹握着本子，沉声说：“他们BP做得太好了，把小宿按住其他人就起不来了。”
    盛因明看得分明。
    宿原再怎么说也是中单临时转AD，常规英雄池确实没一般AD那么深。小组赛阶段虽然TS赢了，但是宿原的英雄池也被摸透了，除了临时掏出来的老鼠之外，只剩卡莎、卢锡安和伊泽瑞尔。这三个英雄齐齐Ban掉，宿原就陷入了没有英雄好选的境地，最后只能拿霞出来——毕竟他出道的时候玩过黑科技中单霞。
    --

 第95页

    玩得不好，输得服气。
    赛后采访，RK那边评价TS，不怎么客气。他们的AD金会贤说：“实在是不堪一击，LPL今年难道没落了吗，竟然派这种水平的队伍来打MSI。”
    采访传到国内，顿时人仰马翻，闹得沸沸扬扬。
    【TS没有AD能去为什么不让PTG去MSI啊？占着名额乱打十九分钟被人推平不丢人吗？】
    【前两天TS赢省队的时候你们不是这么说的】
    【PTG算了吧韩国人的狗而已，遇见韩国队赢过吗？】
    【[赛后]搬运韩网评论-韩国网友评价TS VS RK，RK今年MSI冠军稳了】
    【今年是LPL最没有希望的一年】
    【丢死人了，大龙还没出生，被人打了个12-1】
    网友就是这样。
    打得好的时候，他们能把你捧到天上去，打得不合他们心意了，那劈头盖脸说什么的都有。只评价场内表现的尚算温和，真的骂起来，那就是祖宗十八代连着生殖器官起飞，脏得连微博都看不过去得夹掉。
    这种风口浪尖上，一个PTG的大粉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交叉剪辑的是LPL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的经历。
    TS刚建立，AD选手Lawliet带着队友坐火车打比赛，几天几夜的路程，轮流睡在火车硬座底下。
    PTG头一次出国，不认识路，几个小伙子瑟缩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满目无助。
    LPL草创时期，顶着外界不理解、不承认的眼光，电子竞技从网吧走到了公众的关注下。
    最受欢迎选手投票，有粉丝一家网吧一家网吧走过去发传单，恳请对方为选手投下一票。
    FTE的上一任中单在赛场上宣布退役，含泪饮恨，赛场上所有灯牌次第为他亮起。
    PTG兵败仁川，盛因明泪洒现场，双眼通红，回头注视璀璨的召唤师奖杯。
    低徊的画面结束，背景音乐变得高昂，鼓点激烈。
    去年的洲际赛，出征的四支战队选手赢下比赛，拥抱欢呼，现场打出巨大的灯牌：LPL will always be young.YOUTH  Passion.
    S7鸟巢夺冠，TS.Su在万众瞩目之中捧起象征FMVP的水晶杯，意气风发，举手向世界示意新的风暴已经来临。
    全场欢呼：Team Of Sniper！
    LPL的首个S冠，鸟巢被渲染成优雅的黑色，聚光灯聚于最中央。
    PTG.Trigger在斯台普斯中心，捧起MSI冠军奖杯。漫天金雨落下，Trigger的睫毛上落下一片亮闪闪的金粉，展颜一笑。
    Trigger最开始打网吧赛。网吧里烟雾缭绕，拉起一条脏兮兮的横幅，就是赛场。十五岁的Trigger脸小眼睛大，看起来简直像个没长开的小孩子，嘴唇抿起来，有那么一种固执倔强的稚气。他就那么一路从网吧打到了城市联赛，再闷头闯进了LPL，带着他的枪、刀与弓箭，奉献给所有人一场惊心动魄的表演。
    视频的最后面，所有画面淡出，黑底白字缓缓浮现。
    “LPL加油，TS加油！”
    “Trigger，等你回来”
    “上场！”
    第37章
    TS在对抗赛阶段两度输给LCK赛区， 排名第二进了半决赛。
    MSI的赛制很奇特，允许排名第一的战队主动选择自己下一轮半决赛的对手。
    RK毫不犹豫地选择了TS。
    他们想要在四强赛，半决赛阶段就送走TS。
    半决赛对手确定， TS众人全力备战半决赛。两度兵败，没人再看好他们进入决赛， 除非——
    盛因明站在露台上吹风，柏林的长风拂过他的发丝鬓角，吐出一口气看向旁边的人：“训练赛……让我上场。”
    宿原蹙眉：“手伸出来。”
    盛因明乖乖地把自己的右手伸出来。
    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痕迹依然在，还多了一道手术的疤痕。宿原低声问：“疼不疼？”
    盛因明摇头。
    “如果你一定要上场……”宿原用食指指节碰了下盛因明的唇瓣，低下眼睛， “我相信你对自己负责任。”
    盛因明本来以为他会坚决反对， 这会儿一怔，哑声说：“谢谢。”
    *
    和RK的半决赛在三日之后。
    TS的官博发布了大名单， 引发了巨大动荡。Trigger时隔一个月再次回归赛场，Su重回中单位置，首战就是MSI最大夺冠热门LCK第一强队RK。
    ——Trigger的手伤养好了吗， 能够支撑他回到赛场上吗？
    粉丝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半决赛第一局， TS对阵RK， 依然溃败。
    虽然Su重回中路，掌控了中路雷电， 甚至一场比赛单杀了对面中单两次。但下路捅的窟窿太大了，AD前期战绩0-3， 团战也打得一团糟，神仙也难救回局势来。场上盛因明的表现让人疑心这真的是Trigger， 而不是某个刚开始打比赛的LDL选手么？
    弹幕上甚至有粉丝打出问号，让盛因明赶紧下场。
    还不如宿原打AD，梁紫微打中路。
    端着咖啡回休息室里， 盛因明扫了一眼队友，握着自己的手腕镇定道：“状态回来了，可以赢。别急。”
    他没说大话。
    第二局开头，就是劈头盖脸一个单杀，给了MSI所有观众一个惊艳亮相。
    现役选手中，他是唯一蝉联过MSI的FMVP的ADC选手，是MSI的传奇。
    现场解说用英文和德语连声赞叹：“Trigger他回来了，他再次回到了他最爱的赛场，握住了他的枪，朝RK射出一颗致命子弹。嗨RK，你以为Team Of Sniper是好捏的软柿子吗？”
    --

 第96页

    RK摸透了宿原的英雄池，封掉宿原的三个AD，但上场的是盛因明盛因明还有烬薇恩金克丝希维尔等等。他的英雄池是RK不可能封完的。
    RK在开局不利的情况下明显就没那么从容了，双方对攻到二十五分钟，RK依然未能占据上风。
    RK这局选的是前期阵容，卢锡安＋韦鲁斯，而TS则选的后期阵容，塞拉斯＋厄斐琉斯，RK不免有点着急了。
    一着急，就失误，一失误，就被宿原抓住机会。偷到韦鲁斯的大招，开团前先秒了对面的辅助，随后TS众人围绕着厄斐琉斯步步前逼，RK一波团战溃败，被TS扳回一局。
    好起来了。
    ……好起来了？
    RK第三局立刻调整过来了。
    上了盛因明，他们不再试图封锁英雄池，只按了几手版本强势英雄，但在游戏内针对盛因明针对得非常好。
    第三局和第四局盛因明被针对得太惨了。开团对面可以五个人一起开他，眼里似乎只有他没有其他人。被这么杀了五六次，盛因明自己心态倒是还好，但队友们都有点受不了，觉得RK简直太恶心人了。盛因明没崩，心态先崩的是陶弛，野辅双游带崩了段若朗，随后整支队伍全崩了。
    一泻千里。
    3：1.
    *
    所有人都挤在辛垂虹的房间里复盘。辛垂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小白板，在上面画了几张简单示意图，大家分析了第三局第四局失利的原因。
    简单说起来其实就是下路没绷住，盛因明被针对得太惨导致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盛因明的手也根本没修养好，做非常精细的操作的时候，还是容易被对面抓住机会。但是这一点是很难迅速解决的。
    盛因明在台灯下仔细打量自己的右手。
    手腕上新添一道手术疤痕。他骨架不粗，腕骨有些突出，手腕上皮肤白得接近透明，能看清底下蓝紫色的血管。
    他又伸出左手。
    左手才是他的惯用手。
    刚开始打游戏的时候他还挺不习惯的。那时候是在网吧里，他用左手操作鼠标，老是碰到旁边人的手臂，久而久之就改成了右手用鼠标，所以操作习惯跟很多右利手选手不大一样。
    等一下。
    ……左手，操作鼠标？
    盛因明在灯下，用右手手指轻轻捏了捏自己左手的手腕。左手转了一圈，好像，挺灵活。
    他开了房间里的电脑，在微信上问辛垂虹要了个欧服小号。
    想试试了。
    *
    盛因明睡前刷了一会儿网上的消息。
    铺天盖地全是解读TS半决赛失利的报道。Trigger重回赛场，却没令TS起死回生，证明Trigger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面对RK，甚至比梁紫微更加孱弱。
    TS要怎么才能杀出败者组，杀回决赛？
    落入败者组的队伍，想要夺冠，还有三场BO5要打。
    场场都是硬仗。
    TS在败者组又一次碰上了UOP。
    粉丝说，我打不赢RK，我还打不赢省队吗？确实如此，TS接连赢下了UOP以及被RK再一次从胜者组打落的欧洲战队，凭借韧性，打满BO5，再一次在决赛站到了RK面前。
    和RK相比，TS太狼狈了。打UOP，是3：1，打欧洲战队，是3：2，BO5拉满，最后一局甚至是大劣势靠宿原的刺客翻盘秒AD。
    反观RK打欧洲战队，轻描淡写轻松写意的3：0直接送走。
    国内的社交媒体，到决赛头天晚上，几乎没人看好TS了。
    官博下充斥着大片大片的看衰评论，就连选手的私信都没能幸免。幸好选手在赛事期间不准过度关注外界舆论，否则心情绝对大崩。
    决赛在巴黎举办。
    决赛第一局，休息室里，所有选手等待上场前，辛垂虹说：“尽力就行。我们能走到决赛，已经很不错了，打完我请大家吃法餐，去埃菲尔铁塔拍照。”
    盛因明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宿原替他抱着他的外设，拉了下他衣领说：“走了。”
    边走，盛因明问：“队长，你怕不怕输？”
    “不怕。”宿原看向身后所有的队友，一字一顿说，“我怕的是没有赢的勇气。”
    盛因明点头。
    休息室里，汤涵躺靠在沙发上，眼见郝乐的背影都消失在了视野之内，才掏出手机，继续刷他常逛的论坛。论坛飘在最前面的一个热帖标题是“做梦梦见TS3：2RK了兄弟们，这波怎么说？”
    -怪不得是做梦。春秋大梦，RK今天不3：0TS我尼玛名字倒过来写
    -真就碾压，韩网已经在猜FMVP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TS要怎么赢RK，MSI总共对上了三次，一共打了六局，就赢了一局，做梦还是原卫兵敢做梦
    -你宿老战犯了，打欧美捞比都能打得有来有回，根本不是RK的对手好吧
    -都看好RK？论坛反买，别墅靠海，我压TS了
    -兄弟们，卖房子梭哈TS了，这波支持全华班，没的说吧？
    -爱国是爱国，但是理性上来说RK和TS差距真的太大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赢他们，尤其是金会贤这个B对线又稳打团又狠，比TT还猛，怪不得是LPL最大的对手。
    其实汤涵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但他掏出小号，在楼里评论了一句“祈福，TS赢了这栋楼里抽十个送TS队服！”
    下面齐刷刷跟了一串回帖，全是熟悉的ID，都是论坛里活跃的TS队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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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福”
    “加油”
    “分点福气给我队”
    “8说了，已经转了十条锦鲤了，属于是锦鲤窝了”
    汤涵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看见辛垂虹正好从舞台上下来，双方BP已经结束。大屏幕上是盛因明的侧脸，他低着头，不自觉地握着手腕，看起来还是有点不舒服。
    汤涵心里咯噔一下。
    不出论坛人的意料。
    MSI总共打了六局BO1，TS只赢过RK一局。第七局，又输了。
    随后第八局，TS的反抗更加强硬一点，比赛被拖到了三十八分钟，差点翻盘成功。但盛因明因为一个关键的走位失误，被对面辅助抓住机会，带领队友集火秒杀，随后TS整体失守，被送到了边缘上。
    0：2.
    赛点。
    再输一局，就意味着0：3结束比赛了。
    再输一局，TS关于MSI的故事讲到这里，只能画下不圆满的句号。
    盛因明的手没养好，打了两局，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选手通道里，盛因明一个人稍微落在后面，碰上了RK的AD。金会贤。
    金会贤的父亲是中文老师，所以他会说中文，只是语调有些奇怪，能够听出来是韩国人。金会贤上下打量了盛因明一眼，问：“盛名之下，其实难副。Trigger，你能够给我解释一下这句中国成语的意思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点笑，看起来很友好，可是眼睛里闪动着野性的光。
    盛因明皱眉，不想跟他说话，他却抓住盛因明的衣角，一字一顿说：“你们马上被0：3了，赶紧回家去吧。”
    宿原走在前面回过头来，他没听见金会贤在说什么，蹙眉叫盛因明：“Trigger，过来。”
    金会贤看了宿原一眼，回头压着嗓子跟盛因说：“Su……也是盛名难副。”
    盛因明回头看他，面无表情道：“赛场上只有你不是盛名难副，没有MSI冠军也没有S冠的LCK第一AD金会贤。”
    没有荣誉是金会贤最大的伤疤，他立刻恼羞成怒，脸色涨红，“你”了一串。
    盛因明看向他，平静说：“在你加入RK之前，RK就是冠军了。”
    他扯开自己被拉住的衣袖，快步走到宿原身边，没再看金会贤跟猪肝一样的脸。宿原侧头问他：“说什么？”
    “挑衅我。”盛因明语气很冷淡，忽然说，“下一场开始前，我要调整外设。”
    宿原疑惑了：“怎么了？”
    盛因明垂下眼皮，打量自己的左手，仔细看了一阵，说：“我们会赢。让二追三。”
    *
    第三局开始前，所有观众都注意到TS的AD位置莫名其妙更换了一套外设。
    这是不太常见的事情。
    职业选手的键盘鼠标，都是用习惯了的，就相当于剑客的剑、刺客的匕首，那么重要、那么贴身。临时更换外设绝对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除非常用的外设临时出了问题，才会考虑用备用的机器。
    但是很明显盛因明换的不是备用外设。被换下去的键盘是黑色的，换上来的键盘却是粉色的，而且键位都不同。
    ——键位不同？
    导播非常敏感地把镜头切到了TS的选手席上，只看见盛因明的位置上，他的鼠标被从右手挪到了左手边。键盘的键位跟一般键盘左右互换，是左撇子专用的那类键盘。
    直播间所有人都疑惑了。
    Trigger想干嘛？
    Trigger没有跟人解释的想法。第三局登场，他自顾自戴好耳机，调整了一下键盘摆放的角度，随后就安静坐在位置上等待BP开始。
    RK那边，金会贤用韩语跟队友不屑地说：“真是，打不赢就想要用一些场外的小动作吸引我们的关注吗？”
    RK中单闭着眼睛说：“会贤哥，你好像特别不喜欢Trigger选手，跟熙真不一样。熙真为他去LPL了。”
    金会贤脸色阴沉：“熙真这家伙，不为了LCK的荣誉战斗，反而去中国，我很不喜欢他这样。”
    中单说：“可是如果熙真不走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做队友。”
    意思是，如果李熙真不离开，金会贤根本不可能加入去年的S冠队伍RK。金会贤把这句话理解成对自己的嘲讽，深吸口气，反而笑了：“3：0吧，3：0，给LPL一点颜色看看。”
    BP结束。
    现场巨幅屏幕上，两方选手的身影消散，召唤师峡谷缓缓出现。盛因明左手边坐着宿原，他的鼠标跟宿原的挨在一起。趁着兵线还没出生，宿原问：“左手行不行？”
    盛因明牙齿碰了一下，声音像冰块撞在玻璃上，很清，又很坚决：“行。”
    “加油。”
    队伍麦里，段若朗简短说：“加油。让二追三。”
    “加油！”
    盛因明用左手操作鼠标，右手操作键盘。按键盘对手腕的负荷没那么重，只需要手指灵活运动。右手手腕虽然没修养好依然僵硬，但按键盘不成什么问题。
    看着他不同寻常的操作方式，直播间的观众纷纷打出问号来。
    很快，问号变成了感叹号。
    决赛三局，TS第一次前期在下路占据了优势。
    五分钟，盛因明对线击杀了对面金会贤玩的韦鲁斯。盛因明这局玩的英雄是厄斐琉斯，前期没什么伤害，但却硬是靠着微操，把韦鲁斯的血量一点一点削薄。韦鲁斯只要回家补充状态，本来不会死的，但是金会贤太自信了，他不回家，反而想操作回来，激进的走位给了盛因明机会。
    --

 第98页

    盛因明的厄斐琉斯很多技巧其实是跟李熙真学到的。
    他模仿能力很强，在金会贤看来，简直像另一个李熙真。
    令人嫉妒的李熙真。
    为什么不嫉妒呢？一出道就吸引了整个韩国乃至世界的目光，所有人都宠爱他、关注他，拥有最高的荣誉，拥有冠军皮肤，天才少年无可匹敌。怎么能不嫉妒！出道五年，金会贤唯一嫉妒过的两个人，Trigger和Siren，两个人的身影似乎在这一局重合了。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想证明自己不比公认的天才AD弱，他走位越来越激进，甚至激进到有些奇怪。
    TS对他“送人头”的行为照单全收，很快，盛因明和来下路Gank的段若朗都被养得非常好，发育极其超前。
    中路没什么可操心之处，下路也逐渐找回了状态，段若朗作为打野是最能接受到队友反馈的，能够从野区反哺线上，操作也越来越顺滑。
    他一顺滑，野辅联动双游就做得格外出色。
    第三局在二十七分钟的时间点上赢了下来。
    2：1.
    RK的休息室里，主教练沉着脸训斥金会贤：“你是在梦游吗，被对面AD打成0-5，会贤你这局到底怎么了？”
    金会贤还沉溺在那个厄斐琉斯带来的阴影里，半晌摆了摆头，说：“对不起，我状态出了问题。下一局……下一局一定不会被他们的小把戏干扰。”
    输一局就够了。金会贤是合格的职业选手，不可能永远被心魔干扰。
    第四局，他听从队伍的指挥，锁定了英雄霞，准备给对面的卡莎一点颜色看看。
    霞是他最自信的招牌英雄，胜率高达90%，选出来，几乎就意味着一场胜利。
    对面的卡莎走位非常好。和开始的两局几乎不是同一个人，霞的羽毛完全摸不着他，但是他也很难点到霞。双方在下路发育到了六级，没有爆发什么激烈的冲突，金会贤却有点焦躁起来了。拿霞居然没能在前期占据优势，他有点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
    幸好！
    幸好RK的上野很强，上野联动抓住了TS的上单，抓死了一次。随后是一个军训套餐，打野死死抓上，把TS的上单Le抓得生不如死。
    RK就此确立起前期的优势。
    利用上路的突破口，RK继续扩大优势，到了二十分钟时，经济优势已经高达四千，前期算是打得非常不错了。
    已经到了团战期，金会贤不再和对面的卡莎对线，而听从指挥占去了中路线。中路是条安全线，金会贤不觉得对面能带给自己什么威胁——直到，屏幕忽然变成黑白。
    金会贤被切死在塔下。
    比赛现场，惊呼一片。
    导播立即回放TS这边的视角。草丛里TS的盲僧流畅摸眼回旋踢，把霞踢到了宿原的发条攻击范围内。发条一套干脆利落的连招，伤害倾泻下来，霞甚至没来得及开出自己的大招，血条就瞬间消失了。
    【还有这种combo？？？？】
    【盲僧＋发条这伤害看不懂了】
    【没注意看发条为什么伤害这么高啊，二十分钟为什么补了230刀】
    【牛牛牛让二追三让二追三让二追三】
    直播间弹幕齐刷刷激动了。
    以盲僧加发条的配合秒杀对面AD这一波为起始，TS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二十分钟落后四千，大多数都是防御塔经济。TS反攻，先杀大龙再推塔，很快就拉平了双方经济。TS双C发条和卡莎都是后期发力的英雄，越到后期越猛。
    RK顽强抵抗TS的反攻，但被宿原的发条在狭窄路口拉了个毁天灭地的大招，随后只好将水晶拱手相让。
    第五局。
    没人想到TS能把RK拖入第五局。
    当然更没人想到，第五局僵持到了四十分钟。双方猝不及防遭遇，一波团战，TS吃尽苦头，上野辅接连被杀，而RK五人齐整占有人数优势，见好就收准备转头直奔大龙。
    TS仅剩双C仍然保留战斗力。
    2V5，敢吗？
    宿原这局玩的是灵罗娃娃格温，盛因明则是虚空之女卡莎。两个漂亮的女英雄，默契地出现在了河道入口。
    队伍频道里没人说话，盛因明轻盈地点了一下鼠标，标了一下自己身上披的复活甲。
    宿原心领神会。
    就见盛因明像一颗子弹一样飞到对面脸上，几乎只点了两下，天命暴击，直接秒杀了金会贤的韦鲁斯。复活甲被打出来，盛因明的卡莎凝固在原地。
    而宿原的格温几乎在同一时刻入场，一套连招流水般倾泻而出，闪现、大招、减伤、金身、走位，格温冰蓝色的丝线贯穿了对面中单的头颅，随后，系统提示：
    Double Kill！
    盛因明苏醒过来，闪现、隐身、艾卡西亚暴雨下了一场巨大暴雨，淹没了整个召唤师峡谷。
    “虚空中第一法则，活下去”，卡莎这么说。
    现场所有观众几乎都屏息凝神，不愿错过这短短五秒不到的2V5惊天会战。
    格温最后还是倒在了包围圈里，但是卡莎边走边A，艾卡西亚暴雨一下，伤害如雨砰砰打在对面身上，血量哗啦下掉。
    卡莎的头像出现在峡谷正中央，系统提示：
    [虚空之女]三杀！
    2V5打到最后，一换五。
    卡莎竖起冰冷的紫色翅膀，头顶上亮出一道点赞的图标。
    LPL中文流解说已经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2V5，这波2V5TS双C居然成功了！可以一波，可不可以一波？一波了一波了，推推推，点塔，队友都要复活了，一波了——”
    --

 第99页

    另一个解说几乎都要流泪了：“让我们恭喜……恭喜2V5的TS，恭喜让二追三的TS，恭喜Trigger，恭喜LPL。吾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恭喜！！！！！】
    【老中二了】
    【呜呜呜呜呜呜双C给我燃哭了都】
    【太帅了太帅了TT宝宝怎么这么猛啊！】
    【冠军皮肤选卡莎！！！】
    【我们是冠军！！！】
    五局比赛结束。
    RK那边所有人阴沉着脸，怔然坐在原地。转过头来，金会贤看见TS五个人拉着手走到舞台中央，漫天金雨为他们而下。金会贤回头看了眼队友惨白的脸。
    没想到会输。
    没想到最后一波被翻盘。
    许许多多没想到，构成一声叹息，RK中单收起自己的键盘，低声说：“走了。”
    金会贤一拳砸在键盘上，键帽纷纷跳起。队友都转过头来看他，他咬牙切齿，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说什么，说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说最后那波被秒是操作失误？
    MSI的冠军来得不那么容易。
    FMVP人选过了一会儿才决出来，不是Trigger也不是Su，而是上单Le。
    导播回放出他的操作。上单在TS队伍里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Le正是队伍最坚实的基础，在上路对线单杀，打团迅速支援，前期对线后期单带都十分出色。除开最后一局操作有些紧张之外，其余四局无可挑剔——哪怕输的两局，大锅也不在上单头上。
    郝乐接过代表FMVP的奖杯，有点惊异。
    现场直播，弹幕也十分惊诧，虎扑当场就开了十页帖子分功，争吵谁更适合当这个FMVP。
    但对TS来说——
    管他呢。
    赢了，拿冠军了，谁还要管FMVP是谁？
    赛后采访时大家都十分轻松。记者关注的重点除开让二追三2V5惊天翻盘之外，更感兴趣的是盛因明的手——
    怎么会打到第三局，忽然换操作方式？怎么做到的。
    盛因明伸手扶了下话筒，说：“这样可以赢，所以就换了。”
    左手却一直藏在桌面以下。记者拍不到的角度，宿原在慢吞吞捏着他的手腕。记者追问：“所以是右手坚持不住了吗？”
    盛因明斜乜了宿原一眼，故意把左手也放到桌面上，仔细端详了两秒，说：“之前做了手术，还没有修养好。等到夏季赛的时候会养好。”
    宿原垂着眼皮，十分自然地拉过盛因明的手，继续捏他的手指。像在玩，而不像按摩。现场记者都有些一言难尽，纷纷转头询问FMVP郝乐一些比赛相关的问题。
    陶弛一直在兴奋地把玩郝乐的奖杯，羡慕地摸了一圈，凑到郝乐耳边问：“乐哥这个送我了吧？”
    郝乐还沉浸在被认可的幸福之中。
    TS的双C过于闪耀，其余所有人都在他们的光芒之下，被掩盖、被隐藏，就好像是衬托月亮的千千晚星。虽然习惯了，但偶尔也有些不甘的狂想。现在，在这么大的世界级舞台上，得到了FMVP这么重要的认可，郝乐感觉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有了意义。
    那么幸福、那么快乐，他飘得要起飞了，跟陶弛说：“送给你玩，随便玩，随便摸。”
    记者问：“Le对拿到这个FMVP有什么感觉？”
    “很高兴，很幸福，也有点惶恐。”郝乐说着看了坐在最旁边的双C。
    双C好像根本不在乎镁光灯闪耀的赛后采访，头碰着头正在研究手指。有什么好研究的？郝乐搞不懂，也不想懂，想了想，继续说：“是对我的一个认可，我真的很高兴，能得到这么高的荣誉。这起码证明了在TS我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希望以后的比赛，能让更多人记住我。”
    他说得很诚恳。辛垂虹在旁边拍了下他的肩膀。
    赛后采访结束，回到休息室里准备收拾收拾回酒店。盛因明刚把自己的外设包交给经理，领队春姐走过来说：“小盛，刚刚有个女人来我们休息室找你。”
    盛因明歪头看她。
    她顿了下，说：“自称你的妈妈。”
    第38章
    盛因明脸色凝固了。
    是的。
    周明玉确实在法国工作。
    但是盛因明没想到她能找到他的比赛场馆来。MSI决赛门票挺贵的， 她这么愿意付出么？他扯了下嘴角，问：“现在人呢？”
    春姐说：“好像有事，先走了。但她问了我们酒店， 可能到时候再找你。”
    连等这么几分钟都等不了就先走了？就这么忙吗？
    盛因明点头，表示知道了。
    春姐问：“那真是你妈妈？挺年轻的， 看起来才三十多。”
    盛因明说：“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
    “——可能？”春姐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膀，“什么啊，妈妈还有可能是可能不是这种说法吗？”
    汤涵过来找他们， 赢下了MSI， 汤涵准备为队伍组织在大巴黎地区旅游几天再回国，不然浪费了签证。春姐过去跟他商量怎么玩去了， 盛因明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收到一条陌生的信息。
    因因，妈妈来赛场看你比赛了， 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妈妈先回公司了， 明天能跟妈妈吃顿饭吗？请你在埃菲尔铁塔附近的餐厅吃， 带你到处逛一逛，好吗？
    周围没人看， 盛因明低下头来，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 看了许久那条信息，看得眼睛都干了， 分泌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出来。
    --

 第100页

    妈妈。
    小时候多想妈妈能回头再来看他一眼。在亲戚家里寄人篱下的时候，跟爸爸和后妈住在一起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在学校寄宿冬天没有棉袄穿的时候， 十五岁一个人出门打职业睡在网吧吃泡面的时候，被SPG骗去所有钱还签了三年卖身契的时候……
    那么多时候。
    妈妈都没回头看他一眼，现在他好像，也不太需要妈妈回头了。
    可是，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低低诱惑着，去见她呀。
    那毕竟是你妈妈。她不负责任，她生下你就不管，她远走高飞，但她毕竟是你妈妈。
    盛因明盯着信息看了很久，终于按灭了手机屏幕，没有回复。
    *
    从场馆出来，回到酒店里，盛因明早早洗漱上床睡觉了。
    他作息从没这么正常过，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一点自然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捞起手机，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因因，妈妈大概九点钟来你住的酒店接你，好吗？
    盛因明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胡乱回了两个字过去。
    -可以。
    他爬起来洗漱，又拉开衣柜挑衣服出来。其实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郑重，但……也不重要。衣柜里一半是队服，一半是私服，他比划了一下，挑了件袖口有金色暗纹刺绣的外套，里面穿的是挺宽松的T恤，踩双AJ，看起来像这个年纪的大学生。
    而不像没上学一个人出来打拼的男孩子。
    他给汤涵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今天要出门一趟，队伍要团建到处玩的话不用等他。随后收了手机，下楼坐在一楼等周明玉过来。
    在酒店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前台漂亮的法国女生用英语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张大眼睛，茫然摇头。
    其实是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九点到了，周明玉还没来。
    盛因明看了眼时间，回头怔怔地看向酒店大门。
    小时候就是这么等爸爸还有妈妈回家的。
    一直等，一直等，自己心里知道等不到了，应该上床睡觉，第二天起床一个人乖乖去上学。可是他还是双手握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固执地等。
    等到的往往是妈妈急匆匆的训斥，叫你睡觉怎么不听？
    盛因明每次都想回答她，因为害怕睡觉了，一觉醒来，你们都不要我了。
    但是不敢这么说。
    他必须乖一点、听话一点。
    后来知道了再乖再听话也没用，有的父母心就是那么狠。
    九点半了。
    盛因明摘下头顶的帽子，低头审视它漂亮的印花。
    他在心里说那我等到十点。十点还不来……
    那就多，再等两分钟。
    反正，等谁不是等。已经习惯了。
    十点过八分，盛因明准确记得手机上这个时间。酒店旋转门转出来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中国女人。看起来年轻，三十岁出头，保养得相当好，没人想象得到她的儿子已经二十岁出头了。
    她在LV法国总部工作，跟奢侈品相关的工作，总是那么优雅光鲜。
    盛因明打职业以后赚了一点钱了，就开始买海蓝之谜和赫莲娜。他想知道这些用在脸上的东西，到底为什么能让他的妈妈不要他。
    周明玉拎着一只LV的小包，楚楚地环顾一圈，看见了盛因明，立刻踩着高跟鞋蹬蹬走到盛因明旁边，弯腰喊他：“因因。”
    盛因明抬眼：“……嗯。”
    他憋不出那声“妈妈”。
    周明玉眼睛一瞬间就红了。她想要摸一摸盛因明的脑袋，但盛因明偏头躲过去了。周明玉解释道：“公司有点忙，妈妈迟到了，对不起。”
    盛因明看着她，干脆地说：“没关系，反正下次也没机会再见了。”
    周明玉涂着昂贵口红的嘴唇好像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她说：“因因，妈妈不是故意的。”
    盛因明站起来，拎起旁边的外套，问：“去哪里吃饭？”
    周明玉走在前面，回头看他：“妈妈定了一家很好吃的法餐，你试一下。妈妈先带你逛一圈好不好？午饭饭点再去吃饭。”
    盛因明不置可否，跟着她出了酒店大门。她的车停在附近，是辆很漂亮的玛莎拉蒂。盛因明坐进去，自顾自低头系好安全带，问：“去哪里？”
    周明玉说：“有很多景点，你想去吗？”
    盛因明闭上眼睛：“随便。”
    在车上，周明玉不时侧头，小声询问盛因明的看法，但盛因明都只是“随便”、“都可以”，周明玉忍不住问：“因因，自己一个人过得怎么样？妈妈好几年没回国了。去年春节本来准备回家的，你安德烈弟弟生病了，就耽误了。”
    盛因明淡淡说：“还过得去，反正，你也看到了，没死。”
    “因因，你跟妈妈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
    盛因明睁开眼睛望着她，忽然笑了下，问：“不要怎么，不要这么讨厌？你可以在这停车我放下，我也不想烦你。”
    周明玉不说话了，很委屈的柔婉神情。
    周明玉带盛因明逛了几个特别有名的景点，到十二点才定好的餐厅。那是家米其林三星的法餐，昂贵精致，菜品摆在盘子里，就一丁点大。盛因明不爱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不怎么用刀叉吃正餐里的白肉红肉，反而咬着餐前的面包填肚子。
    --

 第101页

    周明玉提醒他：“因因，那个面包你不能直接咬，得掰一块吃一口。”
    盛因明直直地看着她：“我没吃早饭。”
    周明玉顿时露出歉疚的眼神，讷讷说：“对不起，是妈妈想得不周到。”
    餐厅布置十分优雅，丝绒桌布，细颈水晶花瓶，带露水的香槟玫瑰。360度落地窗，可以看见不远处著名的埃菲尔铁塔。盛因明吃了点面包，撑着下巴偏头风景，周明玉小声问：“因因，在法国习惯吗？”
    盛因明说：“还行。在哪里都一样。”
    都一样没个家，是条流浪猫。
    周明玉有点不自然。面对这个亏欠良多的孩子，她总是想弥补，但又总是伤害他。她小心翼翼问：“因因，那你想在巴黎多玩几天吗？想去妈妈家里住吗？”
    盛因明摇头，看着她，问：“现在做这些良心会好受一点吗？”
    “不是……不是，”周明玉嘴唇发抖，伸手抓住盛因明的手掌，握在掌心里，仿佛能用那样的肢体接触让人情感想通。盛因明不躲不避，直直盯着她，听见她说：“因因，妈妈不是为了良心好受，是想……想真的，弥补你。”
    盛因明问：“如果我一直不接受，永远不原谅你呢？”
    周明玉咬了下嘴唇。
    四十多岁，要五十了，依然风情万种。盛因明的漂亮长相大都继承自她，大而明艳的眼睛，妩媚的微笑唇，还有时下最时髦最精致的妆容，那是出现在米兰秀场的时兴打扮。完全看不出年纪，就那么楚楚可怜地看着人的时候，你会疑心自己是否伤害了这个美丽的妇人。
    但盛因明就是铁石心肠，撇过头不去看她。
    盛因明的手掌被她攥在掌心，她的手修长柔软温暖干燥，像妈妈的手。盛因明缓缓把手抽出来，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
    她被看得难受，用LV的手帕掖了掖眼角，举手投足都像个贵妇人。为了掩饰难堪，低头去看手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尴尬。
    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她站起来去接电话，站在窗边，小声回答对方的问题。
    不出两分钟，她再次回到桌边坐下，看着盛因明，歉疚道：“因因，妈妈工作上临时有点事情，得回公司一趟。你要跟我走吗？”
    盛因明直直地看着她，说：“你走吧。”
    她抓着手包匆忙站起来：“妈妈走了，你打车回去。你用谷歌翻译问路。”
    盛因明手里攥的刀子已经把牛肉完全切断了。他没抬头，根本没想看周明玉的背影。恰逢餐厅的服务员来上酒，给盛因明倒了一杯。盛因明喝了一口，又喝一口，眼睛里渐渐出现了水光。
    他额头抵着桌面，眨掉眼睛里的泪水，翻出微信，点开置顶联系人。
    他发了句语音过去。
    【宿原你在哪里，你来接我好不好？】
    *
    盛因明孤单地坐在桌边，等人来接他回去，像只蹲在冰箱上冷眼旁观一切的黑眼睛白猫。不时看一眼手机，那是猫在舔自己的爪子。
    宿原其实就在附近，因为队伍组织的团建无非就是在著名景点旅游打卡，正好就玩到了附近。他打了个车赶到餐厅的时候，盛因明已经把桌上的白葡萄酒喝了半瓶，但没醉。眼睛很清明，眼皮抬起来，看向宿原，笑了笑：“你来啦。”
    宿原问：“怎么了？”
    盛因明摇头，朝宿原伸出手：“走吧。”
    宿原把他拉起来，两个人并肩走出餐厅，街头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盛因明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宿原开始是拉着他的衣袖，到后面，变成十指交叉，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走到一处开阔的露天广场，盛因明仰头望见许多鸽子扑啦啦在空中飞舞，就好像云的幼子。晴空朗朗，天蓝得那么干净凛冽清澈，阳光如此充沛而干燥地在皮肤上蜿蜒爬行。广场上游客很多，许多提着花或者擎着气球的小贩在晴空之下贩卖着快乐。
    盛因明定定地注视着这些快乐，转头看向宿原，眼睛里一瞬间全是湿润水光，突然开口：“你说，宿原，我是不是特别不受人喜欢？”
    他声音是哽咽的，眼睛睁大，泪光粼粼。
    宿原一怔，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看进去，郑重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盛因明茫然问：“那为什么，我妈妈也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为什么别人都有家，我没有？”
    宿原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是他们做错了，盛因明，是他们对你不好。”
    盛因明摇头：“是我做错了，是我不好。我小时候学习不好，长大了不会跟人相处，不会说话讨人喜欢，性格闷，嘴巴犟，没有优点。没有人会喜欢我。”
    宿原说：“我喜欢你，盛因明。”
    盛因明张大眼睛望着他，瞳膜上仍然是濛濛的水光，慢慢摇头：“不用安慰我。”
    宿原认真看着他，忽然拉着他的手，说：“现在我们走回酒店。在路上，我遇见一个卖花或者气球的，就买一只送给你，说我喜欢你的一个点。你要记住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盛因明手掌被他紧握于掌心，有点仓皇地被他拉着往前走。
    经过一个卖花的奶奶，他不会法语，用谷歌翻译买了一枝紫色鸢尾，递到盛因明手中。
    盛因明抓住花枝，怔怔地看着他。
    --

 第102页

    他说：“你虽然不会说漂亮话，但是你对人很真诚，TS、PTG，你待过的地方，所有人都喜欢你。”
    盛因明沉默许久，点头。
    被他拉着继续往前走，与卖氢气球的小姑娘擦肩而过。他抓住一条气球的细线，回头把气球买下，缠在盛因明手腕上：“你性格是很犟，但那是本身坚硬的东西，是原则。对在乎的人你很温柔，又柔软，体贴别人。”
    盛因明小声“嗯”了一声。
    气球是蓝色的，浅浅的天蓝，一个笑脸浮在上面，仿佛天空在笑。
    盛因明手被拉着，继续往前走。
    走出了广场，走过街边一家花店，盛因明停下脚步，看向宿原。宿原钻进去，从里面买了一枝白色的栀子花。那花很香，香得痛快，那么淋漓，盛因明握着花枝，认真地望着宿原，等他说一个喜欢自己的点出来。
    宿原握着盛因明的手指，说：“其实和人交往这件事有时候很无聊。我喜欢你坦诚，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不掩饰。”
    盛因明掩饰性地摆弄着花叶，随后装作不经意地点头，主动拉着宿原的手往前走。
    马路对面有一个卖气球的奶奶，盛因明指给他看：“那里，宿原那里。”
    宿原勾起唇角，拍拍盛因明的头，走过斑马线，牵了一大把气球回来，低头给盛因明系上。盛因明看着他，眼睛亮了起来，问：“还有什么，你快点想一个。”
    宿原想了想，说：“你很可爱。我可以说你长得好看、游戏打得很好、唱歌好听，很多值得人喜欢的优点，但我还是想说你很可爱。”
    我觉得你可爱的时候来不及细想，但是细想之后依然这么觉得。
    盛因明拨了下手腕上缠的绳子，粉色蓝色紫色的气球在空中挤挤挨挨，一扯一动。盛因明矜持地抬头，说：“好。”
    他大步往前走，离宿原有一段距离了，就转身过来，看着宿原，倒着走，边走边问：“还有没有？”
    表情变得有点生动鲜活快乐。
    五月的巴黎充满鲜花、气球与天底下最浪漫的一切。宿原看着他，眼神柔软，说：“有。”
    ……
    在异国他乡，没人认识他们，世界广阔明亮，漫步期间，就好像成了自由的主人。盛因明好希望回酒店的这段路永远走不完，但最后还是走完了，远远看见了酒店的喷泉池，和精致的天使雕塑。
    身侧围墙上伸出紫色红色的蔷薇花，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盛因明仰头去看自己的气球。已经收集了一大团，他把那些气球线攥在手里，回头跟宿原说：“我把它们都放飞，这样，它们就永远不会泄气干瘪。”
    盛因明手指一松，氢气球纷纷朝天上飞去。他看着这些气球，终于弯了一双笑眼，抱着满怀鲜花拉着宿原的衣袖往酒店走，还是踢踏的脚步。
    他看向宿原，郑重道：“谢谢你。”
    宿原摸摸他的头发：“你真可爱。”又飞快说了句法语。
    盛因明歪头，眼睛睁大：“什么意思？”
    “我爱你。”
    第39章
    MSI夺冠后盛因明发的第一条微博长这样。
    @Trigger11：分享图片[一捧鲜花.jpg]
    他自己在下面写评论， 问：
    有没有可以把花永远保存下来的方法？
    粉丝纷纷给他安利各种做干花的方法，他接连回了好几条说谢谢会试试的。粉丝于是问：这束花对小盛很重要吗？
    @Trigger11回复：是的，很重要。
    粉丝这边还不明白为什么这束花很重要， 盛因明这边火速又上了个热搜。
    MSI刚夺冠，正是外界关注度相当高的时候， 上热搜的又是张粉丝拍的照片。
    盛因明上热搜次数很多，有时候是官方故意博取眼球骗流量，有时候是队伍特地营销推送，当然也有的时候是真的纯靠热度上去的。但不管是什么手段，他热度和流量确实非常高。之前有一次微博年度人物的投票， 他甚至打赢了娱乐圈好几位一线流量男明星成功登顶——虽然人家偶像的粉丝也有话说的， 要辩解他们根本没关注这个野鸡排行榜。
    这一次上热搜，根据汤涵以及TS公关部所有人的看法， 估计是官方买的。
    官方故意博眼球、蹭流量。
    因为上的热搜跟赛场无关，又是私事。
    总共六张图，盛因明坐上玛莎拉蒂、从玛莎拉蒂里下来、被富婆拉进豪华餐厅、富婆从豪华餐厅里出来、盛因明一个人郁郁寡欢， 最后是盛因明的鲜花微博。
    富婆脸被打了马赛克， 但盛因明整个人倒是很清楚。
    六张图连在一起， 下面评论全是：富婆，我也不想努力了！
    评论区的好事网友直接写了篇小说出来。第一话是那个盛因明MSI夺冠， 被富婆看中提出包养。第二话是那个双方条件没谈妥富婆拂袖而去，盛因明垂泪寡欢。第三话就是富婆鲜花博取小郎君欢心， 盛因明献身床|榻间。
    故事已经讲完整了，底下嫉妒的网友纷纷说：电竞选手有什么好， 开玛莎拉蒂穿LV的富婆看看我，我一米八有腹肌男大学生能暖床，求包|养啊求包|养。
    盛因明其实没看见这条热搜。但宿原倒是看见了， 然后生气地发了条辟谣。
    @TSSu：花是我送的，人也是我的。[一捧鲜花.jpg]
    -？
    --

 第103页

    -花是你送的我还可以理解，人是你的是什么意思，展开说下
    -你给他送花，他说要把花永久保存下来，是不是这个意思？合着你们秀恩爱还能草灰蛇线埋伏笔的？牛逼。
    [email protected]@Trigger11，自己来解释
    -你们俩真的有问题的。
    宿原见底下评论风向奇怪，飞快在评论区补了张图。
    是两个人的影子。轮廓清晰明显，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大捧花，手上牵着许多气球，另一个揽着他的肩膀。
    一不做二不休，宿原把这张图设成了自己的微博背景图片，又换成了微信的背景图片。
    粉丝：？？？？
    @无情磕糖机器：[图片]上帝啊，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要让我磕上这一对宇宙最真的CP。我觉得盛原可以换CP名了，叫宇真算了，宇宙第一真。
    -看着相互依偎的姿势，看小盛的花和气球，看宿老师的肩膀手臂，我直接脑补一出婚礼现场。
    -婚礼选什么捧花？我提议小盛的捧花就用这束干花，如何？
    -众所周知法国应该是可以同性结婚的。
    -机器老师，我磕得都发瘟了，我妈问我为什么大半夜露出猥琐又可怕的笑容桀桀桀，我一个巴掌过去问你懂什么，我妈暴打了我一顿。
    -真的我不发盛原疯我发什么疯？我也磕过美帝磕过队友磕过最熟悉的陌生人，天天要饭捡垃圾。现在我磕盛原天天躺着吃糖天天端着碗吃粮天天有老师给我做饭，我真的我现在一点垃圾都不用捡，我真的爽得要发疯了。
    [email protected]，就那么爱吗，爱到要把背景都换成老婆？
    -宿老师的意思是：诸君，看一下我老婆的微博。他好爱我。
    -来了来了，不多说，直接点进我首页看需要倒着看的那个那个微博。#链接：盛原-来日纵有千千晚星（ABO，花吐症，道具慎入）
    -簧老师虽迟但到！！
    汤涵躺在温泉池里悠闲地玩手机，玩着玩着脸拉起来了，哭丧着脸找出宿原的微信，问：
    -你那微博几个意思？
    -就这么想公开？
    宿原挺晚才看见，瞥了一眼，随手打了几个字回去。
    -那确实挺想的。
    汤涵：……
    这经理是彻底没法当了。
    宿原一波辟谣彻底让话题重心偏到了调侃他跟盛因明的关系上。
    论坛上还是在猜测盛因明跟那个富婆的关系，汤涵于是暗中使水军去带了节奏。盛因明明显不想跟他妈妈有关系，大张旗鼓地辟谣没必要，但小范围辟谣一下倒是无所谓的。
    风头一过，真不会有什么人真相信盛因明被富婆包|养这种事情。
    *
    TS全队要离开巴黎头天晚上，盛因明又收到了周明玉的消息。
    周明玉小心翼翼地写：
    因因，你要回国了吗？妈妈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可以来一楼拿一下吗？
    盛因明的生日还得过几天，周明玉提前把礼物交到盛因明手里，不然没机会当面送，又要邮寄。
    盛因明穿好外套，下到酒店一楼。周明玉这次没迟到，等在大厅里，见盛因明下来了，露出一个笑来，从旁边的沙发上拎了两个纸袋出来。
    袋子上印着巨大的LV Logo。
    盛因明问：“是什么？”
    周明玉微笑示意：“拆开看看？”
    盛因明胡乱把袋子拿着，问：“还有事吗？”
    周明玉一怔，表情有些受伤，讷讷问：“不看看吗？……没别的事，妈妈想看看你。”
    盛因明把外套衣领拉上去，嘴唇掩在衣领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清冽干净：“看吧。我明天就回国了。”
    周明玉说：“跟妈妈去外面找个地方坐会儿？”
    “……好。”盛因明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找的是家附近的咖啡厅。盛因明看不大明白菜单，周明玉替他点了杯拿铁，自己要了杯一样的。盛因明陷在柔软的沙发座里，偏头看见窗外夜色浓郁，华灯葳蕤。侧脸雪白，就好像即将消散一样透明。
    周明玉的心被抓了一下。
    真是亏欠良多，可是又有什么脸说补偿这种话呢？
    周明玉温柔地问：“因因，你要二十二岁了。”
    “嗯。”
    “如果你没有打比赛，现在是大学毕业的年纪了。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盛因明抿了一小口咖啡，清凌凌的眼神望向周明玉：“以后，等退役了，可能去读书，也可能找点事做，开个店子。”他垂下长长的眼睫，“反正我从小学习不好，干不了什么大事，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周明玉说：“那很好啊。妈妈很高兴你一个人能过得很好。”
    盛因明看着她，打断：“不好。我一个人一点都不好。”
    “你……”周明玉眼神有些仓皇闪躲。
    自欺欺人如幻影被迅速戳穿，对人来说总是不那么舒服。
    “不过也没关系，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他抿了下嘴唇，露出一个笑来，“我有喜欢的人，我跟他在一起，过得有滋味。”
    “喜欢的人？是谁？能让妈妈见一见吗？”
    盛因明看着他的妈妈，终于露出个笑来，柔软的甜蜜的，看得周明玉有些恍惚。
    因因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吧。
    盛因明轻快地说：“你应该见过他。我的队友，我现在队伍的队长。”顿了下，才快速吐出两个音节，像某种轻盈的鸟雀振翅，“宿原。”
    --

 第104页

    周明玉心一紧，嘴唇动了动，震惊地说：“可是……是男生？”
    盛因明点头：“跟我一样。”
    “为、为什么，因因可是……那不合适，你为什么要和……男生，你不应该……”周明玉有点语无伦次，看着盛因明像看一匹误入歧途的小马。
    盛因明歪了下头，很镇定地问：“我应该喜欢女孩子，和女孩子结婚生孩子，是吗？”他看着周明玉，轻声说，“可是你们过得也没有多好，生了一个孩子，又随便把他丢掉。我不会这样。”
    周明玉眼睛里涌起了许多雾蒙蒙的泪水。她握着盛因明的手，哽咽道：“因因，你不要为了报复妈妈……就做这种事。”
    盛因明说：“不是为了报复你。我喜欢他，我不喜欢女生。你如果能接受，那就接受我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如果不能接受，那也没有办法。”他把LV的两个纸袋推到周明玉那边，“如果不想认我，生日礼物也可以拿回去，就当没生过我。”
    周明玉慌忙把纸袋又推过来，解释：“妈妈没有看不起同性恋的意思……就是，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妈妈生下来的孩子，因因，你不要说这种话伤人。”
    盛因明点头：“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嗯。好。”
    周明玉是带着恍惚回的家。
    巴黎近郊的昂贵别墅，两条狗撒欢地在草坪上奔跑，等待女主人回家。这一次，女主人却没有跟他们玩闹的兴致，踢掉高跟鞋丢掉手包，上楼之后就打了个电话回国。
    那边接起电话，背景音是一阵嘈杂的麻将声：“——我清一色，胡了哈哈哈！我接个电话哈，小玉代我摸一把。……喂？”
    周明玉强忍不耐，问：“盛顺利，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管过因因？”
    对面男人的嗓子很粗，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每年给你打那么多钱，你到底有没有管过他？！”周明玉心里郁结成一团火，再不爆发就要烧伤自己了，语速飞快噼里啪啦，“你让他十五岁就不读书，让他一个人去上海，你知不知道，现在他变成一个同性恋了！”
    盛顺利懵了：“你说什么？”
    “他喜欢男的！”周明玉尖叫了出来，“我儿子，他喜欢男的，他为了报复你，报复我们，他跟我说他喜欢一个男的！”
    盛顺利摩挲着手机的背板，问：“真的？”
    “我编这些骗你干什么？”周明玉都要崩溃得哭了，“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把他养成这样……”
    盛顺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吼出声来：“什么叫我把他养成这样？你没有功劳？他就是看着你，他恐女，他不敢喜欢女的，才喜欢男的！你嫌我没把他养好，你自己怎么不养，怎么甩手出国了嫁了新老公了？现在来问我？你跟我装什么逼呢啊周明玉？”
    周明玉呜呜地哭出声来：“……我出国是有原因的，不带他是不能带啊。是你在养他，难道我没给你钱吗，每个月给你三万五万……”
    盛顺利说：“你别跟我扯这些，挂了。同性恋就同性恋，老子也管不着他。”
    回到麻将桌上，盛顺利摸了两圈牌，忽然想起了什么，嘿嘿笑出了声。老婆推了他一下，问：“那女的打电话找你说什么？”
    盛顺利心情不赖：“告诉我一个能要到钱的秘密。”
    “什么秘密？”
    “家丑不可外扬，不跟你说啊。”盛顺利看向牌桌上其他两家，“摸牌摸牌，听什么墙角。嘿嘿，问我儿子搞点钱花，下个月又有花销了。”
    同桌的朋友恭维他：“你儿子是真的有本事。刚刚又拿了个冠军，还是什么……什么邀请赛，奖金有大几百万。好厉害，我儿子天天缠着我，想问你要张你儿子的签名。”
    “他那签名？值什么啊，想要，等过年他回来，让他签一百张。”盛顺利大手一挥，决定了。
    几百万？
    这么多，还这么小气，不给我钱花？
    *
    盛因明回了酒店，把礼物袋子丢到桌上进浴室洗漱。洗漱完出来，那两个印花繁复的LV袋子十分扎眼，他忍不住一把抓过它们，深吸口气，拆了一个。
    里面是一套赫莲娜的护肤品。
    盛因明脸色沉了下来。
    太敷衍了。
    对一般人来说，昂贵的奢侈护肤品算得上用心的礼物。可是对就在LV工作的高管来说，这算什么？算打发么？
    他垂着眼皮，去拆另一个盒子。
    那盒子里躺着几枝永生花。紫色鸢尾、白色栀子、玫瑰、满天星，还有几大朵蔷薇。正是盛因明发在微博上那张图片能看出来的花朵。盛因明咬着嘴唇，摸了下柔润的花瓣，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她不知道盛因明想保存的只是那几朵特殊的花，所以给盛因明送了照片里相同的永生花。用心了。盛因明能够很轻易地说服自己，她用心了，所以他没那么难受了。
    其实本来也不应该难受的。
    盛因明把盒子盖起来，好好地收到自己的行李箱里，准备带回国。
    他们回国的那趟飞机晚点晚了几个小时。在候机厅，盛因明百无聊赖，也不想玩手机，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不是对人际关系不敏感，是注意力过于集中经常难以注意到其他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三四个小时的共处一室，他再不注意，也发现了队友之间气氛有点微妙。
    --

 第105页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的微妙。
    宿原一直在跟辛垂虹还有教练团队讨论新赛季的事情，过程中叫郝乐过去问了一点看法。郝乐表现得特别别扭，十分僵硬，没办法好好说话。
    不是语气冲，就是表现有点奇怪。
    宿原看着他，皱眉问：“你怎么了？”
    郝乐说：“没事。”
    随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地发呆。
    陶弛是满场飞的欢乐蝴蝶，飞到郝乐身边搂住他的肩膀：“乐哥乐哥怎么坐这么远，过来聊天啊？”
    郝乐却一把推开他，垂着眼睛不说话。
    陶弛有点受伤，睁大眼睛问：“乐哥你怎么了？”
    郝乐掩饰地说：“我没事。”
    盛因明注意到，无论谁想跟郝乐搭话，郝乐的反应都特别微妙奇怪。
    第40章
    一支战绩很好的队伍日程往往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要在训练、比赛的间隙中挤出时间补足直播时长，对选手来说不是那么那么容易的事情。
    从MSI回国，TS众人第一件事都是补直播时长。
    每个月必须直播三十小时， MSI接近一个月，除了盛因明在场下开过两三个小时直播外， 其余人是空空如也，恨不得争分夺秒上厕所都开播。
    盛因明随大流，训练室里所有人都开着直播间，他也开了。先是被刷屏问了富婆的事情，他还不明白是什么事， 看了弹幕的解释， 才明白过来，澄清道：“不是富婆， 那是我……是我妈。”
    【？？？？我直接一声婆婆就叫了！】
    【这也太年轻了吧，又年轻又漂亮】
    【怪不得小盛这么好看原来是遗传了我婆婆】
    【@营销狗@营销狗怎么不吠了】
    【天啊小盛是什么豪门贵公子吗我直接惊呆了】
    盛因明撑着下巴，说：“不是， 我跟她只有血缘上的关系， 她有钱跟我无关。”有点厌烦这个话题， 他说，“不说这个， 今天打两局游戏吧。”
    突然发现训练室里他的机位还没换成左手专用的那一类，他说：“我先去拿下键盘换一下外设。等我一下。”
    于是粉丝们就在弹幕里聊起来了。
    聊MSI， 聊盛因明决赛换手，聊场内场外， 什么都能聊。盛因明去楼上取了最近改的外设出来，刚打上一局游戏，汤涵一脸振奋地进了训练室， 敲了敲门板：“小盛，宿原，跟我出来一下。”
    盛因明摘下耳机：“经理叫我和队长，出去一下。”
    【叫我和队长～】
    【受不了，弹幕能不能不要打这么恶心的波～浪线】
    【以前小盛只会说：经理叫，走了。现在：经理叫我和～队长～】
    【别肘，还没问你队长那条微博几个意思呢！】
    盛因明跟宿原一前一后进了汤涵的办公室。汤涵看着他们就笑：“哎，那个，X技想给我们赞助，然后他们的新键盘想请你们俩代言。”
    宿原蹙起眉头：“之前不是有一个同类代言吗？”
    “那个都到期了。这个新的虽然名义上也是队伍整体的，但主要还是给你们两个出联名款。”
    盛因明问：“为什么？”
    键盘鼠标这种东西请电竞选手代言的很多。但厂商一般不会只指定某个选手，而会选择整支队伍，这样比较合算。盛因明之前在PTG的时候也有这类的代言，但都是队伍整体的。
    汤涵笑了：“没想到吧！他们要推出一个新的左手专用的键盘，觉得小盛非常非常合适。但只请小盛一个有点奇怪，就想请你们俩。宿原代言右手那款。”
    阴差阳错竟然还有这种好事。代言一类的商业活动队伍安排就行了，盛因明没什么意见。宿原当然也没意见，汤涵就回头打电话替他们俩和X技沟通代言细节去了。
    选手代言而非战队代言，战队会适当抽成一点，但不多，选手自己能拿到手里的代言费会更多。只有明星选手才会有这种单人或双人代言的机会。
    *
    X技既然请了职业选手代言，不做联名款岂不是很亏？晚上盛因明微信就收到了X技那边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小姐姐发来的设计稿。他们想做联名款，请盛因明选一款最好看的。
    盛因明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款设计，那款的ESC的键帽上有一个小狙|击枪的标志。空格键上印着一行酸性设计充满科技感的字母：TRIGGER，R后面跟着一颗子弹。
    工作人员告诉他子弹和狙击|枪都是3D浮雕的，到时候会做得非常精细。
    盛因明选好了，他们答应会趁早把样品寄过来给盛因明看。
    没过两天，中午盛因明被前台姐姐叫过去取自己的快递。前台已经被快递淹没了，盛因明停住脚步，疑惑：“都是我的？”
    前台说：“是你要过生日了，粉丝给你寄的。不记得自己生日了吗？”
    盛因明睁大眼睛，摸了摸放在前台柜子上的包装盒：“真的……都是我的啊？”
    “这些都是。我们帮你看过了，你说不能签收的那些奢侈品礼物都没签收，这些都是粉丝自己做的东西。那里还有一捆信。”前台姐姐问，“能拿下吗？不行的话我让小张帮你搬到楼上。”
    工作人员小张帮盛因明把一大箱子礼物和信件全都搬去了楼上训练室角落里堆着。盛因明生日，直播平台和战队要一起帮他做一期特别的直播节目，中间设计的环节有拆礼物和读信。
    --

 第106页

    盛因明先拆了一封悄悄看了看里面写了什么，又偷偷放回原位。
    中午是宿原先进了训练室，给他桌上放了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子。
    盛因明盘腿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问：“是什么？”
    “你拆开看一下。”
    盛因明摸着盒子，有点迟疑：“……不会是戒指吧。”
    他把盒盖打开，躺在黑丝绒中心的是一对小小的耳钉，子弹形状，子弹头上镶嵌着匀净透亮的钻石，在中午明亮强烈的日光朗照下发着耀眼的光。耳钉的针是银质，子弹本身是铂金材质，凑近点看，盛因明能看见上面凹刻着自己的ID，很漂亮的花体英文字母。
    他眼睛亮了，喜欢地摸了一下，看向宿原：“谢谢队长。”
    宿原心情不错，摸摸他头：“怎么，现在怎么还叫队长？”
    “谢谢你……宿原。”他飞快地说，眼睛闪了一下，看着宿原又小声喊，“哥。”
    宿原点头，说：“有耳洞吗？能戴这个吗？”
    盛因明摇头：“以前打过。后面一直没戴，就自己长合上了。”
    宿原不由分说：“戴给我看看。”
    “那、那我要……再去打耳洞。”他看向宿原，矜持道，“你陪我去。”
    “行。待会儿就去。”宿原很快答应了。
    其他队友也陆续都进了训练室。盛因明收到陶弛的礼物，是双新球鞋，刚出的限量款。段若朗竟然送了张费德勒的签名照，那真是特别难得，盛因明问：“阿朗怎么知道我喜欢费德勒？”
    段若朗：“……你电脑屏保是他。”
    这还用问吗？
    盛因明笑起来：“谢谢。”
    电脑桌面是windows自带的背景，却偷偷换了屏保，这是盛因明的性格。
    郝乐送了一整套的神奇宝贝手办，一二十只，盛因明把它们整齐摆在自己桌面上，不时摸一下，都太喜欢了。耿鬼和皮卡丘的颜色特别鲜活，盛因明最喜欢这两只，揣进了口袋里，准备放到床头柜上，一个人独自占有。
    吃完午饭随便打了两局Rank。这段时间算是MSI之后的休假期，没有训练安排，盛因明就不想打太久，放下鼠标，抱着膝盖默默看向旁边正在写训练安排的宿原。
    宿原被他看得心有点乱，一张EXCEL表格写半天没能写完，把键盘一推，转头看盛因明：“一直看我做什么？”
    训练室里响起咳嗽声。
    盛因明理了下刘海，回头看向屏幕，嘴唇抿起来不说话。
    “又不说话了。”宿原站起来，把盛因明也从椅子上拉起来，“行了，走吧，出门去。”
    远在另一个角落的陶弛：“队长出门干什么？回来给我带奶茶！我要茶百道。”
    宿原：“自己点外卖。我跟盛因明有事。”
    陶弛大逆不道忤逆犯上，直接问：“有什么事！不会开房吧？”
    段若朗抬眼，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朝他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盛因明也撩起眼皮，定定看了陶弛三秒，忽然移开视线。
    宿原没理这无聊八卦队友，朝盛因明点了点下巴：“走了，出门了。先回宿舍换个衣服。”
    盛因明疑惑：“我穿这个……可以出门啊？”
    他穿的不是队服，是件宽松的黑色T恤，胸口是一弯金色的月亮。衣摆松松地扎进裤子里，腰细腿长，人更显得清瘦，有种空荡荡的干净和生长感。宿原说：“让你回宿舍你就回去，看一眼。”
    “你……还送了我别的礼物啊？”盛因明抿着嘴唇笑起来，边往前走，边偏头问，“什么啊？”
    盛因明推开房门，看见自己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大概二十公分的方盒子，上面还扎了个粉色的蝴蝶结。宿原手臂撑在门框上，朝盛因明说：“过去拆开看看。”
    “是什么？”
    盛因明在床沿坐下，把盒子放在腿上，低头拆开蝴蝶结，打开盒子。
    宿原把背后的门关上，走到盛因明面前，蹲下握住他的五指，低声问：“怎么不拿出来？”
    盛因明瞪大眼睛，面红耳赤：“……你怎么、怎么送这个啊？”
    宿原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比划了一下：“不喜欢吗？”
    是条JK裙子。
    现在最流行的那种蓝白格子，蓝是浅浅的矢车菊蓝，因此显得十分清爽干净。腰做得很细，上面还挂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
    宿原下巴搁在盛因明膝头，仰脸看他，眼睛里笑意满满，重复一遍：“不喜欢吗？我选了很久。”
    盛因明垂头看着他，睁圆了眼睛：“……我是男生。谁会喜欢这个啊。”
    “我喜欢啊。”宿原说，“我想看你穿。”
    盛因明别过脸：“你喜欢就自己穿。”
    “我按你的腰买的。我穿不了，太细了。”宿原一路摸到盛因明的小臂上，温柔地握着他的手腕，低声问，“不穿给我看看吗？”
    “不穿。”盛因明把裙子甩开，用手去推宿原的肩膀，“别挨着我。不穿。”顿了顿，他小声说，“你好烦啊。我……我穿也不可能穿出门。”
    “我也不想让你穿给别人看。就在房间里穿。”宿原低声哄他，“试试看腰小不小，因因。”
    盛因明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用力推开宿原，呼吸急促：“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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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页

    抓起裙子，踩着拖鞋两大步进了浴室。
    宿原在外面敲门：“我还买了衬衫和领结。”
    得到的是盛因明恼羞成怒的声音：“你别太过分！”
    盛因明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长裤脱了，套上从没穿过的裙子，好奇怪。他深吸一口气，下唇瓣被咬得通红，终于打开了浴室的玻璃门。宿原等在外面，见他出来，仔细上下打量一遍。
    满二十二岁也许用不上“少年”这个词，但盛因明还在长高，还在拔节，因此身形还是过分纤瘦。腿又长又直，因为羞耻脚背绷起，皮肤泛起了粉红色。他不自然地扯了下裙摆，吸气说：“太奇怪了。我不喜欢。”
    宿原仔仔细细上下看了一遍，把盛因明看得脸颊通红脚趾蜷缩，才肯开口说：“你等一下。”
    他回自己房间，取来了买好的成套配JK的衬衫和小领带小领结。
    撑开衬衫，在盛因明身上比划了一下：“我买的XXL，185，应该能穿吧？你试一下？”
    盛因明攥着衬衫的衣袖，瞪向宿原的眼睛明亮如火：“你就是、就是故意的，你都想好了。”
    宿原垂着眼皮笑：“我只是送个礼物。”
    “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盛因明重重关上。
    十分钟以后，在里面东摸西蹭的盛因明终于又一次拉开的浴室门，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又摸摸领口的暗纹，声音更小：“真的好奇怪。”
    宿原柔声说：“抬头。”
    盛因明抬起眼睛，忍不住眨了眨眼，视线移向别处。耳根泛红，神色羞赧。
    宿原说：“过来。”
    穿女生的衣服……
    盛因明有点不自然，一边故作镇定地问“干什么”，一边慢吞吞朝宿原靠过去。宿原扣住他的后颈，强迫他抬起头来，低声说：“别动。还有领带。我帮你戴。”
    明明是戴领带，盛因明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绑住了一样，几乎无法呼吸。宿原的手绕过他的后颈，轻轻系上领带，又在胸口处打了一个领带结，动作很轻盈。盛因明垂着眼皮，只能看见宿原细长漂亮的手指，鬼使神差的，他舔了一小口那指尖。
    宿原一怔，反手捏着他下巴，柔声问：“忍不住了？”
    盛因明哑着嗓子：“没，没有。忍不住什么？”
    宿原绕过这个话题，手指在盛因明唇瓣上用力擦了擦，稍微退开一点，上下端详。
    盛因明睫毛闪了闪，有点紧张：“别看。”
    “好看。”宿原说，“你真好看。”
    盛因明说：“不准看。我要换回去了。”他转身往浴室走，被宿原拉住指尖，宿原说：“别动，让我拍张照。”
    “不、不要……不准拍。”
    看看就罢了，还留下照片，对盛因明来说简直太羞耻了，盛因明连忙说不许，但宿原已经拿出手机了。盛因明挡住脸：“不准拍照。”
    “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准拍？”宿原喊他，“盛因明，抬头，看我。”
    盛因明从手臂缝隙里抬头，被锁进了相机画框里。盛因明连忙去抢宿原的手机想删除照片，宿原把手机给他看：“多好看。”
    大概是宿原自己调的预设滤镜，手机拍出来像拍立得出的照片，带点昏黄复古的感觉。清晰度不算太高，正好保留了镜头里男孩子羞赧的模糊神情。——是的，看得出来是男孩子，虽然穿着一整套的JK裙，但是能看出来不是女生，确实是高挑纤瘦的男孩子。但奇异的是却没有那种没化妆没戴假发的“女装大佬”的微妙违和感，只能让人觉得这么穿很好看，又漂亮又端庄，还带着某种女性化的神秘尊严。
    真正的美人从来是雌雄莫辨的。盛因明眼睛又大又明媚，脸孔窄小鼻梁高挺，穿女装一点也不显得粗大笨重。
    盛因明摩挲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如梦初醒，慌忙说：“我要换回来！这样好奇怪。”
    宿原丢开手机，跟着他一起挤进了浴室。
    ******
    说好下午去打耳洞，结果一直到四点多才出门。宿原开车去，他放在基地车库里有一辆保时捷911，买得挺早的，但是没开过几回，终于能开出去放放风。
    盛因明也跟一般的男孩子一样喜欢豪车喜欢奢侈品喜欢名牌，是个俗气的人。坐在跑车里问：“敞篷能打开吗？”
    “可以。”宿原打开头顶的敞篷，窗外五月份的初夏的风暖暖地吹进来。
    事实是哪怕再贵的跑车该堵车还是堵车，还不如坐地铁快。开车慢悠悠从基地到约好的医院，都已经五点多了。打耳洞的过程倒是很快，激光歘一下就结束了，盛因明摸了摸自己有点刺痛的耳垂，感觉挺新奇的。
    只是他没想到宿原也跟他一起打了个耳洞。
    听完医生交代的养护心得，在医院明亮的走廊上，宿原朝盛因明伸手：“耳钉给我一个。”
    盛因明问：“你……你要和我戴一对的啊？”他提醒道，“上面是我的ID。”
    宿原说：“这说明我属于你。”
    听见这句平淡的话，一下午被他弄得羞耻得要命这件事，盛因明都可以原谅了。他摸出一枚亮闪闪的耳钉，朝宿原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帮你戴，低头。”
    宿原很顺从地微微弯腰低头，盛因明轻轻给他耳朵上戴上一枚耳钉，戴好后，顺着他的耳骨一直摸下去，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忽然说：“宿原，我好像很喜欢你。”
    --

 第108页

    眼睛湿润含笑。
    “太伤心了。”宿原直起腰来，捏捏盛因明的脸颊，“居然用‘好像’。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盛因明走在前面，留给宿原一个很矜持的背影：“那你还让我穿……那种衣服。”
    “哪种衣服啊？都是正经衣服。”宿原跟在他背后，快走两步揽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带了点调笑意味。
    *
    盛因明晚上的直播本来定的是八点开始。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顿饭，回基地又是一路堵车，赶到基地的时候差一点迟到。宿原就遇上了汤涵拉得老长的一张晚娘脸，汤涵端着脸问：“干什么去了？把小盛骗出门。”
    宿原太无辜了：“为什么问我，怎么什么事都是我的错啊？”
    “难道小盛有错吗，不是你是谁。”汤涵说着迅速变脸看向盛因明时就换了笑脸，“小盛快去调一下设备。刚刚技术部已经帮你调好了，你待会儿开播就直接进去就可以。时间差不多了，先去洗把脸——”忽然，他顿住了，半晌问，“小盛你出门，打耳洞去了？”
    盛因明摸了摸耳朵上的小子弹，说：“刚打的。好看吗？”
    “好看但是——”汤涵扭头，“为什么，你们要戴一样的？你们俩也稍微顾忌一下我吧！太明显了！”
    盛因明问：“会有人发现吗？”
    汤涵简直要哭着求他了：“你们这么明显，明天我就得去虹桥中心给你们俩开发布会，跟粉丝解释你们俩在一起了！”
    宿原抱着胸淡淡说：“那开啊。”
    汤涵：“爸，算我求你，咱们低调点。——今年能夺冠不，能夺冠，我拼了这条命，给你们开发布会！”
    宿原皱眉问：“要是没夺冠，意思是我们在一起自由都没了？”
    汤涵：“……不是，你们爱在一起在一起，但咱们低调点，让我也少挨点骂。成吗？”
    盛因明有点羞赧，小声说：“对不起，经理。”
    “你这……道什么歉啊，我没不准你们在一起或者别的什么意思。就是，低调点，不然宿原还好点，小盛你会被骂得更惨的呀。”汤涵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你们随意。除了不准公开承认之外，其他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干涉不了。”
    盛因明回宿舍又换了身衣服，在镜子前迟疑半晌，碰了碰刚戴上去的耳钉。直播又不会有宿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戴一对吧？这么想着盛因明心安理得地没有取掉它，洗把脸下楼。
    今天盛因明生日，直播平台早早就联系好了战队，要给盛因明办一个挺大的直播活动。宣传直播间的横幅早早就挂在了直播平台的首页推荐位，提前五分钟，微信里盛因明的超管在疯狂叫他：
    -小盛能上播不？能准时上播不？
    盛因明回过去一条“可以”。
    直播平台准备生日直播十分尽心尽力，今天的直播还请了一个主持人来线上主持，是LPL著名的主持一姐许馨文，圈内叫她Windy。盛因明接入YY语音，听见Windy柔软的声音：“喂？小盛上来了吗？”
    Windy长得漂亮主持能力强，会多国语言，被好事粉丝排在LPL主持花旦的第一名。
    不过她最有名的事迹却是跟宿原相关的。
    宿原刚出道那年，她也刚出道，负责上海主赛场的赛后采访工作。TS是上海队伍，在虹桥中心打的比赛多，又因为赢得多，她自然就采访了很多次宿原。她年纪比宿原大三岁，走知心大姐姐人设，宿原那会儿刚出道桀骜不驯又是锋芒毕露的天才中单，赛后弹幕全是“般配”、“这门婚事我允许了”和“知心主持×狼狗中单我可以！”
    她也没掩饰过对宿原的好感。TS鸟巢夺冠她也在现场做中文流采访，在镜头前毫不遮掩欣赏，甚至直接表白过。不过宿原没回应。
    后来宿原粉丝越来越多越来越能打，她为了不被骂“蹭热度”，主动调去了西安主场做主持，交集才渐渐减少。
    盛因明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直播管理员的声音：“上来了上来了。”
    盛因明打了个招呼：“我在。”
    Windy声音柔软：“小盛你是看过我们待会儿的流程吧？就是先组织一个大乱斗水友赛，你那边选几个粉丝，然后我们这边有几个解说主持一起玩。大乱斗之后就读信聊天谈心就行了。你清楚么？”
    盛因明说：“知道。”
    Windy说：“那我们马上就开直播了。你可以调一下摄像头还有麦，准备一下哦。”
    “嗯。”
    Windy觉得他有点冷。
    怪不得是所有人眼里沉默高冷的高岭之花，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还有哦，生日快乐。”
    “……谢谢。”
    八点整，直播间亮了起来。
    盛因明的脸出现在右下角的小画框里，跟粉丝打招呼：“晚上好，准时上播了。”
    【啊啊啊啊啊啊小盛！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生日快乐宝贝！！！是二十二岁的大宝贝了！！】
    【哇TT宝宝今天去打了耳洞吗，耳钉好闪！】
    【TT收到我的礼物了吗，今天会有拆礼物环节吗】
    盛因明回答说：“有拆礼物环节。”他摸了下耳垂，声音不自觉带了点笑，“嗯，耳洞是今天刚打的。闪吗？”
    【好闪好闪！大钻石】
    --

 第109页

    【求一个同款！】
    【小盛品味好好，如果把头发染成银色就更酷了】
    盛因明又摸了下头发，皱起眉来：“染成银色……没试过。”
    但有点心动。
    跟粉丝聊了一会儿天，直播平台组织的主播都已经上了麦，水友赛也可以开始组织了。最开始说的是手速快的进来玩，但被批评不公平，最后决定抽奖。直播间送一个免费的荧光棒就能参与水友赛抽奖，盛因明正要按下抽奖按钮，被人摸了把下巴。头顶有人问：“能不能黑幕我一个名额？”
    【？？？你谁啊，凭什么黑幕你？】
    【还要不要脸了，光明正大就在这求黑幕！】
    【宿老师，为什么这么低声下气！】
    盛因明镇定地说：“不能黑幕。除非你讨好我一下。”
    “怎么讨好？”
    “嗯……没想好。下播再说。”
    他下手把抽奖的总共四个名额改成了三个，鼠标转了个圈圈，很快抽出三个幸运粉丝。直播间的房管把他们拉进小群里，发了YY语音的房间和密码，又发了大乱斗房间和密码。
    但弹幕更在意的不是谁是幸运粉丝，而是……
    【下播说什么啊？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细说一下具体准备怎么讨好！不在乎这点视频流量！】
    【小盛你变了TAT你以前对我们都是知无不言的】
    盛因明耳朵红了：“别闹。都进来了吗？”转头望了宿原一眼，咬了下嘴唇才说，“宿原进来了吗？”
    【进来了】
    【有点大你忍一下】
    【啊这………………为什么我突然变成黄色了】
    盛因明睁大眼睛：“……房管呢，房管能不能帮我禁言一下刷屏进来了的。”他没想到随便一句话竟然这么多奇葩粉丝能变黄，有点羞耻，又生气，过了一会才结巴说，“进来了就开局了。”
    YY语音里还有好几个直播平台自己主推的男女主播，大家一起进了一局大乱斗。
    最开始说的是两边一边一个职业选手，盛因明和宿原在对面。
    宿原随机到的英雄是莎弥拉，手长高爆发的AD英雄，旋转收割起来特别干脆利落。Windy正好和他一队，随机到一个辅助英雄猫咪。
    猫咪这个英雄机制特殊，可以挂在队友身上，给队友加血加护盾。一般是狗情侣专用英雄，Windy没想到这么巧，有点羞涩，小声说：“Su我辅助你啊，我待会儿奶你。”
    宿原说：“不需要。”
    盛因明瞥了对面的英雄一眼，自顾自操作自己的刀锋舞者，准备冲阵。
    虽然这么说显得嫉妒性很强，但盛因明看着猫咪一直挂在莎弥拉头上……还挺碍眼。他两柄刀刃在空中交错回响，忽然听见YY麦里宿原的声音：“猫，别挂我身上，下来。”
    Windy茫然地操纵猫咪从ADC身上下来，问：“为什么？”
    “有人不高兴了。”宿原说着一颗子弹已经出了膛，漂亮的滑步配合近战长刀，跟刀妹混战在了一起。
    Windy：“……”
    【谁不高兴了？】
    【谁啊，不能直接点出他的名字吗？@Trigger你觉得是谁】
    【你们不要@Trigger，一直@Trigger，@Trigger肯定会害羞啊，过不过分啊你们这些人！】
    【你们怎么都觉得是小盛啊，小盛无辜】
    盛因明什么也没说，一直在认真打大乱斗。刀妹是战士英雄，打远程ADC只要近身岂不是随便打，他全程没看其他人一眼，一直盯着宿原的莎弥拉在杀。
    叫你乱说话。
    宿原受不了，第二局主动申请队员轮换。
    然后他如愿以偿跟盛因明一队了。
    盛因明这把运气不大好，随机到的英雄是猫咪。
    ……全程蹲在宿原的奥拉夫身上，挂了一整局，偶尔按个E技能。
    弹幕齐刷刷全是省略号。
    【这会儿不高兴的人呢？】
    【哦这会儿没人不高兴了吗？】
    【意思就是身上只能蹲TT，懂了】
    【双标太明显了宿老师，你也稍微顾忌下美女的感受吧！】
    【美女？什么美女，有小盛又帅又能打吗？】
    第41章
    合家欢大乱斗环节结束， 工作人员已经把盛因明的一大堆礼物搬到了机位附近，准备直播拆礼物环节。
    电脑用来直播的摄像头不能用，额外装了个户外直播的三脚架， 用来拍拆礼物的环节。
    三脚架本来早已经调试好了，但是上面装的镜头突发故障死活直播不出画面， 宿原站起来帮忙看上面装的镜头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线松了，调整了两下直播间立刻跳出了画面。宿原的脸正好出现在镜头之后，他蹙着眉在仔细拧三脚架上的螺丝。
    顿时……
    【本宿老师前女友粉……突然垂直回坑！】
    【在干嘛在干嘛，怎么突然换人！】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宿老师耳朵上？？？】
    【好像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
    设备调试好， 盛因明开始低头拆礼物。粉丝送的都是些手工礼物， 队伍明令禁止送昂贵奢侈品，也不签收食物， 第一个快递里装的是顶自己织的帽子，藏蓝色的线，头顶垂下一个毛绒绒的小球。太可爱了， 盛因明试着往头上戴了戴， 发现大小刚好合适。
    --

 第110页

    他问：“怎么样？好看吗？”
    随后凑近弹幕， 睁大眼睛问：“你们在刷什么啊？”
    在狂刷和宿原戴同一对耳钉的事。
    盛因明：“……”
    盛因明很淡定地低头继续拆礼物，拆出来手绘海报、手绘照片、平安符、手工的围巾、3D打印Q版手办、激光雕刻徽章……等等， 都十分精致用心。
    盛因明把这些东西都堆在桌面上，双手合十：“谢谢。谢谢大家的喜欢……争取下半年不辜负大家， 能有一个好成绩。”
    顿了下，盛因明说：“耳钉……是一对。”他强调， “是队长戴我的耳钉，那是我的。”
    【所以为什么给他戴？】
    盛因明努力比划解释：“因为……因为他央求我。”
    【怎么央求的，细说， 就爱听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央求！】
    【@Su出来表演下央求】
    盛因明不想跟他们扯来扯去，擦了把脸，板着脸说：“不准再问了。不准在直播间里提宿原。”顿了下，又补充，“也不准刷害羞了！不准刷害羞小黄豆。”
    弹幕：【…………】
    被预判了。
    *
    MSI的假期不算长，收假、训练赛、夏季赛，紧张的日程安排盛因明已经十分习惯了。他已经过了三年多这样的生活，睁开眼睛是训练，闭上眼前最后一件事还是训练。
    收假之后第一场训练赛约的是FTE战队。
    也许是状态没调整过来，打得有点烂。训练赛一般是在玩家使用的服务器里打，正式比赛却是在落后一个版本的比赛服，在游戏里打训练赛可以提前感受版本变动。
    几局训练赛下来，大家发现虽然并没有赛季大的变动，但是一些装备改变、技能加强或者削弱，都已经在游戏版本里体现出来了。
    夏季赛最瞩目的变动就是版本从野辅变成了上野，上单的重要性更加突出。复盘的时候，辛垂虹也着重强调了这点，但郝乐好像没什么感觉。他眼睛底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一脸恍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夏季赛前，圈内最重磅的新闻是PTG又从LCK挖来了一位顶级明星选手，RK的中单金灿荷，也是李熙真的前队友。
    RK的顶级双C在LPL重逢，PTG今年决不甘心没有成绩。
    PTG之前和TS一样是全华班阵容，但时势迫人，不得不从LCK挖来李熙真之后，就再也不拘泥于国籍了。论坛里纷纷嘲讽PTG有钞能力，PTG粉丝反唇相讥：既然允许有外援，为什么要嘴PTG？是你们自己主队买不起顶级韩援吧！
    PTG的现任中单徐一鸣其实还没到要退役的时候。但年纪确实不小，比赛风格也比较固定，是那种偏稳健发育的防御塔型选手，已经不太能适应PTG的需要了。
    PTG需要的是配合李熙真的猛烈进攻，需要的是一柄犀利尖刀，而不是一座塔、一堵墙。
    换了顶级韩国双C的PTG，在训练赛里简直一面倒的屠杀。
    李熙真最开始是磨合不好实力受限，现在金灿荷来了，两个人默契合一，立刻把PTG带入了新的层次，堪称通天代。
    TS跟他们约训练赛多。不知道究竟是PTG提升太大，还是TS状态低迷，反正战绩很难看。
    金灿荷来到LPL来到PTG，队伍迅速为他安排了国内的直播平台。
    就在夏季赛揭幕前几天，直播平台做了盛大的宣传活动来宣传金灿荷的转会，金灿荷开了首场直播，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他在直播里，公开地、直接地表示，LPL没有一支能打的队伍。
    包括刚击败RK夺得MSI冠军的TS，他的评价是：“不堪一击。”
    弹幕让他详细说。TS的粉丝这就不乐意了，手下败将装什么逼呢，纷纷还是骂他。
    金灿荷却不在意这些黑粉刷屏，也没有引战的意图，只是非常客观地说：“一碰就碎。”
    【灿荷xi中文怎么这么好】
    金灿荷笑了下：“我妈妈是中国人，我不是纯种韩国人。”顿了下，他迟疑道，“我是杂种。”
    顿时被队友于澄打了下脑袋：“那叫混血。”
    于澄叫他：“不要和弹幕聊太多训练赛。你打游戏就好。”
    金灿荷老实道：“好。”
    他这种老实人的样子，反而让更多人相信了他说的话。他确实没有必要说大话引起大家的关注，因为他本人正处在风暴旋涡之中，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电竞圈关注焦点。既然没吸引关注的必要，那他必然是认真表达“TS训练赛真的很烂”这件事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TS训练赛会很烂？
    MSI刚夺冠，你要说一支冠军队伍突然大幅度下滑，所有人都会问一句为什么，具体是哪里烂，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这个问题，FTE的人回答了。
    不是故意的，FTE的辅助选手开着直播去吃饭了，他的队友们没注意，在训练室里直接聊了起来。收音收得很清晰，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他们的谈话。
    “TS最近怎么了，乐乐不是还拿了FMVP吗，怎么对线下滑这么多。我还以为换替补了。”
    “变上野版本估计不适应吧……对线下滑是挺多。”
    “单杀他五次，我都不忍心了。”A笑了笑，“哎，奇怪。我发微信问下他是不是中邪了。”
    “别问。你情商怎么这么低，低得跟草履虫一样。”
    --

 第111页

    ……
    上单。
    是上单出的问题。
    所有人都以为是盛因明的手伤还没养好，或者是野辅不太适应版本突然的改变，总之，没人怀疑一直极其稳定的队伍基石上单郝乐会出问题。
    刚拿FMVP，怎么可能突然出问题？
    这是怎么了？
    TS队内也在问这个问题。
    从MSI回来，郝乐状态一直特别不对劲。说笑时似乎只是维持着表面的状态，眼睛内里却仿佛一双深深黑洞，吞噬了所有正常情绪。
    辛垂虹找他谈话，没有结果。
    汤涵谈话，没有结果。
    宿原谈话，没有结果。
    汤涵打电话问他家里人，家里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爸妈身体还好吗，爷爷奶奶健康吗，得知他家里一切正常。旁敲侧击问感情状况，是不是跟人搞网恋了，是不是感情骗子骗身骗心了，得知都不是。
    那是怎么了呢？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状态这么低落了呢？
    ——当一支战队的经理，最不容易就在这里了。
    游戏版本变成上野，上单和打野能够很大程度地控制一局比赛的前期走向。而郝乐现在情绪低落，连带着把打野也弄得非常烦躁，成绩越烂状态越差，两个人沟通越少。如此恶性循环，段若朗打游戏也有自己的思路——
    他放弃了版本改动中最强势重要的上路。
    一局比赛几乎不去上路几次，反而一直在帮中下。策略有效，队伍开始跟其他顶级队伍有来有回，但郝乐状态更低。
    直到情形恶化得不能再恶化——训练赛途中，郝乐跟陶弛发生了争执。
    陶弛听指挥去上路游走，小失误没控住对面的上单，郝乐情绪变得非常激动，爆发问：“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害我？别来上路了！”
    ——那是一个极小的失误，陶弛完全不是故意的。平时发生这种事的时候郝乐只会调侃取笑“又钩歪了”，陶弛有点莫名其妙，委屈地说了声对不起。
    郝乐顿了下，一言不发。
    中期一波团战，郝乐失误有点严重，团没打赢，陶弛笑嘻嘻说：“乐哥今天有点坑。”
    “——是我坑还是你坑？来上路蹭那么多经验，又控不住对面……”
    他还没说完，忽然被段若朗打断：“够了。”
    郝乐不说话了。
    随后的训练赛里，大家各自都带上了情绪。宿原能指挥得了一个人，但也没办法控制即将分崩离析的队伍氛围。
    盛因明是很简单的人，简单地比赛、简单地训练，不去想那么多，也没那么忧虑。反而是他最先发现了郝乐的心结。
    准确来说他在训练室楼层的卫生间隔间，听见了郝乐跟人打电话。
    听墙角不好，但对方在打电话剖析心路历程，你突然出现更不好，盛因明一动不动，靠在墙壁上，听见隔壁郝乐轻轻的呼吸声。
    还有抽泣声。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拿了FMVP了，我真的努力了，为什么还要骂我。他们不希望队伍赢，他们只希望自己喜欢的选手出风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打了好几年了该习惯这个。我知道……”郝乐有点说不下去了，哽咽着语无伦次道，“你说的我懂，一鸣哥我懂。我知道你原先也是那样。可是你甘心吗？你……你甘心，我不甘心。我只是不想赢了还被私信骂几百条，我过分吗？”
    “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我不想这样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状态真的很差，我努力在调整了，你相信我。但是我好难受啊……”
    “明明是同一支队伍，明明是一起赢的比赛，为什么差别那么大。”
    “……我不是，你相信我我不是嫉妒队长，也不是盛哥。我就是，想有正常待遇，想被看见被记得。在TS永远不可能。”
    “怎么办，哥我该怎么办啊？”
    沉默。
    呼吸、抽泣、落泪。
    过了许久，隔间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开门、关门、开门、关门。确认隔间的人真的已经离开了，盛因明才敢放松绷紧的肩膀，抵着背后的墙壁慢慢思索整件事情。
    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拈着，情绪上的问题最棘手。他又不是擅长跟人沟通的类型，要怎么解决？
    回训练室，盛因明熬夜加练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
    如果说TS的春季赛状态是一条缓慢下滑的曲线的话，那夏季赛就是开盘十五分钟跌停，随后回升跌落震荡不停。
    在所有人的迷惘与阵痛中，TS迅速走过了自己的夏季赛前半段。排名起起伏伏跌跌撞撞，排在了第六名。队伍气氛一直挺凝重，直到某次周末假期。
    头天晚上汤涵通知大家去拍X技的广告。
    第二天下午所有人都在训练室里打了半天Rank了，X技的人突然来了电话，说只要盛因明和宿原去了。汤涵接起电话，压住不解与隐约愤怒，好声好气地问：“为什么突然变想法了？”
    X技那边的人直白粗暴地说：“赛季成绩太差了，我们只想推Su和Trigger的联名，赞助也需要……再商量一下。”
    汤涵连忙说好话：“成绩不好这只是暂时的，版本不适应情况暂时不好而已……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是队伍整体的赞助和代言吗？MSI我们夺冠的时候你们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
    --

 第112页

    对方：“反正就是这样。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不用谈了。”
    “等、等一下，您能再说一下具体情况吗？那不签我们队了……其他队伍？”
    “PTG。”那边的人也干脆，不跟你BB那么多。
    “你们这……这突然放鸽子，太欺负人了……”汤涵说，“我们签了备忘录的！”
    “没签合同就不算。”对方很不耐烦，“所以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接受单人联名吧，快点。”
    汤涵胸口剧烈起伏，失手挂了电话，随后召所有人当场开会。
    他阴沉着一张脸，问：“都听到我的电话没？”
    没人吭声。
    “听到没？”汤涵提高声音，重复一遍，看向宿原，又看向盛因明，压住了自己的愤怒，哑声问，“Su还有Trigger，你们怎么想的？”
    宿原撑着额头，淡淡说：“恶心。”
    盛因明深吸一口气：“不去。”
    汤涵站起来：“是的！我们夺冠的时候，他们的人舔着脸要来签代言，捧着钱要来赞助！现在就是这么个嘴脸！”他目光在训练室所有人脸上逡巡一圈，“什么感受？”
    “难受吗？痛苦吗？不觉得被看不起了吗？”汤涵问，“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今天就来开诚布公把话说出来！”
    某些目光若有若无地集中在郝乐身上。
    郝乐被看得有些难受。
    队伍变成这样，他知道很大程度是他的问题。其实队友也都猜出来一部分原因了，只是大家都不问。一方面是担心说破会更伤人，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队友其实人都很好……郝乐就算最开始产生心结，也不是针对朝夕相处的队友，只是心里头疙瘩过不去，为的是粉丝。
    现在队伍赞助丢了，成绩落了……
    郝乐两只手捂着脸，忽然出声：“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的责任……我状态一直没调整好。”把第一声对不起说出口，郝乐忽然觉得好受多了，他说，“是我一直在钻牛角尖，一直拒绝跟大家沟通，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自欺欺人……”
    汤涵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问：“那现在，乐乐，你能不能跟大家说一下，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我……”
    *
    TS后半段的状态突然调整了过来。肉眼可见的沟通失误没那么严重了，上野联动、野辅联动、中上联动都比前半段要好上很多。比赛时现场选手的脸色，也不再统一的憔悴脸，开始有说有笑了。
    但由于前半段的成绩太差，到进入季后赛时，TS也只打到了第四，和排名第一的PTG分到了同一组。
    季后赛第一轮BO5是和VP打的，虽然BO3队伍状态恢复了，但BO5还是有点不大适应，2：3结束了整个夏季赛赛程。
    季后赛一轮游，这个结果让很多人无法接受。春季赛冠军，夏季赛竟然走到了这步田地，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变坏的？
    TS自己知道是怎么变坏的，状态的好转和完全恢复需要时间，调整需要时间，没调整过来，不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么？
    世界赛的资格有三种途径获取，一是夏季赛冠军直接作为一号种子进入世界赛。二是春夏季赛积分排名前两位进入世界赛，三则是TS自己打出来的——MSI冠军能够为赛季增加一个世界赛名额，由春夏季赛积分总排名靠前但未能进入世界赛的队伍参加冒泡赛获得。
    季后赛一轮游导致TS积分不足，只剩了最后一条路径。
    冒泡赛。
    只能靠冒泡赛进入世界赛。
    冒泡赛的赛制就跟冒泡一样，积分第四打第三，胜者进入下一轮打第二，此轮胜者再进入下一轮打第一，最终决出唯一的胜者。
    夏季赛决赛结束，PTG夺冠，作为一号种子直接进入世界赛，至此，LPL夏季赛尘埃落定，世界赛只剩唯一一个冒泡名额，将由四支战队展开争夺。
    分别是VP、MD、TS和E*Tree。
    TS因为有春季赛冠军，整体积分在四支战队里排名第二，需要静等VP和MD的BO5结束，决出胜者来与自己比赛。VP打MD，盛因明去现场看了，VP赢了，但赢得相当惨烈，双方对攻数百回合，终于在BO5第五局中决出了胜者。
    MD的中单年纪算是比较大的老选手了，泪洒赛场，用衣袖揩了一把眼泪。当天电竞自媒体的配图全是他失意落泪回望赛场的照片，配字是“是非成败转头空，大不了重头再来”。可是他，还有现场他的粉丝，都知道他可能没有明年了。
    VP则是今年的黑马新军。全新的五个年轻选手，被老板从各个队伍的青训、二队挖来组成一队，春季赛连败如喽啰，那时就发誓要世界必然睁眼看见他们，夏季赛势如破竹一路连胜，可惜折戟于FTE和PTG这种老牌豪强手中。但攒够的积分也让他们成功进了冒泡赛，舞台中央他们的打野被所有人簇拥着，意气风发地亲吻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微博热搜头图旁边用粗体大字写着“TS我们来了”。
    过了三天，与TS的比赛结束，热搜换成了“TS：来都来了”。
    沙雕网友做了图，GIF上全是VP的中单上单ADC发疯失智送人头的画面，配字是：“来都来了，咋还这么客气呢，送这么多？”以及“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VP遇见TS竟然像黄油遇上了热锅，被融化得如此顺滑，让所有人都没想到。VP的小打野这一次是在退场通道里含泪亲吻自己的戒指，赛后发了条微博：“心服口服，明年再来。”
    --

 第113页

    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有明年。
    少年未来可期，人生豪迈，大不了重头再来（*）。
    *
    冒泡赛赢了。这个赛季赢的第一场BO5，大家都很高兴。下面还有最后一场冒泡赛，所以要出去聚餐不太好，担心会吃坏肚子。但是点火锅外卖来基地里吃，是大大的可以。
    队伍大巴刚停稳，海底捞外卖已经送到了基地里。
    在客厅打火锅吃得不亦乐乎，在氤氲升腾的热气中，郝乐搁下腕，眼睛红了，深深鞠了个躬：“谢谢大家。”
    陶弛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好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
    郝乐如释重负地笑了，眼圈红红，说：“我们一定会进世界赛的。”
    TS冒泡赛最后一轮的对手是E*Tree。
    这是支刚改名的队伍，改名前他们叫VK。没错，就是老年版银河战舰VK。夏季赛时他们被一家美国的互联网券商赞助了，干脆改名。因为是被美国公司赞助，他们队伍里夏季赛多了唯一一个欧美外援，美国选手，打辅助位置。这哥们儿长得很帅，一来就吸了很多粉丝，但最近传出了……艹粉传说。
    VK被赞助改名后成绩跟TS一样也跌宕起伏，命运轮转，最后两队终于在冒泡赛遇上了。
    冒泡赛最惨烈就在这里。
    不管怎么样，只会有最后一支队伍胜出。只有最后一个名额，通往最高舞台的路径，只有唯一一条。
    这场冒泡赛之前，盛因明接到了个电话。
    陌生号码，来自北京。
    盛因明接起来，听见对面熟悉的声音：“因因，妈妈工作调动回国了。”
    盛因明沉默半晌，问：“所以呢？”
    “听说，你是不是要打一场重要比赛了？妈妈想去现场看，行吗？”
    盛因明说：“你能买到票，没人会拦你。”
    “哦……”对面周明玉语气有些失落，过了一会儿，又说，“妈妈会去现场给你加油的。”
    挂了电话盛因明搓了搓脸，回头问汤涵队伍有没有多余的票。战队的选手、工作人员一般都能拿到前排的特殊门票，那是专门给选手家属或者重要嘉宾留的。TS自然也有这种票，还没完全分出去，汤涵爽快说：“有，要几张？谁来看？你以前从来没问我要过。”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是……是我妈妈。”
    汤涵一怔。
    盛因明从来没提过他妈妈，除了MSI那一次在法国他妈妈找过来之外，盛因明从来不提自己家里的相关情况。看盛因明的神色，汤涵觉得他估计跟家里关系缓和了一点，于是说：“票我待会儿就给你，要几张？”
    “一张就够了。”
    盛因明把票发顺丰邮去北京。
    冒泡赛在他这里似乎已经不再仅仅是冒泡赛了，有了更多意义。
    冒泡赛当天中午，坐上队伍的大巴车准备出发去场馆的时候，盛因明忍不住发了条信息出去。
    “收到门票了吗？”
    没人回复。
    他收起手机，仰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到场馆里的时候，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盛因明情绪不免有些低落。抱着外设去选手席检查设备，选手席与观众席离得不远，他忍不住朝台下看。视线撞进了一片星海之中，底下全是提前闪烁起来的灯牌，为他，也为TS，为这次冒泡赛。
    世界闪亮，盛因明却没在前几排见到送出去的门票。
    回到后台等待入场，盛因明低头看了眼手机。
    收到新的消息：因因，妈妈这里突然有点事，今天得临时去香港一趟。你的门票妈妈已经收到了，对不起，妈妈下次再来。
    盛因明关掉手机，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一片清澈干净又索然的水波。
    ……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啊？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犯贱呢？被PUA上瘾了。
    *
    周明玉飞机刚落地，手机订阅自动推送了一条消息过来。是她搞不太懂但是努力关注的“电子竞技”方面的报道，上面写“TS状态回暖，让一追三击败E*Tree，获得世界赛最后一张门票！”下面还推了几条补充报道，“Trigger心情不佳全程冷脸”、“赛后|TriggerMVP采访眼圈发红”等等。
    周明玉心里很抱歉，又为赢比赛高兴，打电话给盛因明。那边有人接起来，是一把冷淡散漫的嗓子。
    “喂？”
    她一怔。
    好像是过年那次接电话的声音。
    ……是Su。
    周明玉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忍着问：“你好，请问手机主人在吗？”
    “喝醉了，接不了电话。”对面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有事？”
    “我是他妈妈。”
    “哦。”
    周明玉觉得对面太没礼貌了。遇见长辈，连声“阿姨好”都不叫么？她正想板起脸好好说对面一顿，忽然听见对面手机搁下，一阵窸窣的声音，随后是盛因明有些清冷的声音，喝醉了酒，倒是显得柔软温暖：“队长、队长……你在干什么队长……”
    “别打电话了……别接电话。谁啊宿原……”
    醉醺醺的声音，像小孩在一个人嘟囔什么。周明玉听得心头发软，忍不住说：“那你好好照顾因因……他喝醉了……”喝醉了怎么样？周明玉好像没什么立场交代，也不知道盛因明喝醉了到底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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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对面男人冷淡地说：“阿姨，如果以后没什么事情，在比赛期间不要打扰盛因明。不要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可以吗？照顾他这件事，不需要你交代。”
    “等等……不是，你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周明玉强调，“我是盛因明的妈妈。亲生的。”
    “……我、我没有！”电话里传来含含糊糊的声音，嚷着“不是，没有妈妈，没有人要我。”
    周明玉愣住了：“……”
    “阿姨，虽然我是晚辈不应该指责你，但是希望你能稍微对他好一点，好吗？他也是个人也有心的。”
    “我……”
    电话挂了。
    周明玉久久怔在原地。
    旁边助理问：“周总，我们还有十分钟到，您要不要补个妆？”
    周明玉撇过头，掏出化妆镜开始补妆。
    *
    最后一场冒泡赛大胜，TS跌跌撞撞总算拿到了世界赛的门票。
    是好事，大家赛后聚餐吃火锅，又喝了点酒，大半夜回的基地，像一群无业游民社会闲散青年。盛因明喝完了酒，反而变乖了很多，一直靠在宿原怀里，顺从地一路走回基地。在基地一楼，汤涵交代点事，盛因明就乖乖地趴在宿原肩膀上听，听完了之后晕晕乎乎地给跟汤涵打招呼：“经理。我们上楼啦。”
    汤涵没眼看，摆了摆手：“上去吧。回你自己房间，别被宿原骗去他那睡。”
    宿原：“……”
    宿原揽着盛因明上了楼，钥匙开的自然是自己的房门，把盛因明扶进去。每次喝醉了盛因明都变好乖，酒的气味本来是有点难闻的，可是盛因明身上却甜甜的，很清浅的醺然。宿原把他放在洗手台上，用热毛巾擦了擦脸和手，边细心擦，边问：“盛因明，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盛因明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腕，像小孩那样，歪头说，“很开心赢比赛。”
    “那比赛结束了你在找什么？”
    盛因明睁大眼睛，垂下眼皮认真地看向宿原：“在找……找人。”
    “找谁？”
    “找一个……让我伤心的人。”盛因明软着手，碰了碰宿原的下巴，小声说，“好难过哦。”
    宿原被他说得心软得要命，拽住他的衣领，含含糊糊亲了上去，声音含在唇齿之间，有点模糊：“别难过了。”
    “嗯。”
    第 42 章 　　夏季赛结束到世界赛……
    夏季赛结束到世界赛开始， 总共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今年的世界赛在国内举办，免去了准备签证、倒时差的各种前期工作，也不需要去外服上分。反而外国选手将会来国服峡谷之巅上分， 盛因明索性提前拿出自己的国服账号，开了直播上分试试。
    峡谷之巅是国服一个知名大区， 只有在其他大区打到钻石四以上的段位才能拥有进入峡谷之巅的邀请资格，因此，里面基本上全是高玩、主播或者职业选手，整体竞技水平比较高。但风气很一般，里面有非常多态度差还爱喷人的玩家。想想也是， 能够打到高段位的一般都是爱打游戏非常在乎游戏胜负输赢的， 自然不可能像许多低段位玩家一样佛系。
    盛因明平时挺少打峡谷之巅，只在直播的时候偶尔玩一下。开了直播， 他闭着眼睛靠着椅背昏昏欲睡：“今天……打峡谷之巅。”
    【突然开播！】
    【大中午的怎么突然开播了？？？】
    【小盛昨天是不是喝酒了】
    【还没睡醒好可爱嘿嘿】
    盛因明慢慢说：“开始准备世界赛了，峡谷之巅要开始冲分了。”
    他拿出来的账号是队伍刚发的超级号。所谓超级号就是职业选手专用的账号，隐藏分很高， 容易上分。他打游戏的时候话不多， 抿着嘴唇很认真， 一波五连胜立刻就把账号从钻四打上了钻二。
    直到第六把碰见了熟悉的人。
    弹幕提醒他：
    【对面是Siren】
    【PTG双C】
    【小盛排到PTG了！！】
    盛因明皱了皱眉：“知道了。”
    李熙真和金灿荷在对面双排，ID分别是“AD菜求你杀AD”和“笨比中单”。两个韩国人用这种挺有意思的ID， 显然中文都学得不错。
    进游戏六分钟，双方还相安无事。到六级之后， 金灿荷就开始疯狂来下路抓人，抓盛因明一次抓盛因明第二次， 再而三、三而四。总是这样，不免让人烦，盛因明下巴搁在膝头上， 给自家打野打了五个信号。
    打野没理他，闷头刷野。
    盛因明坚强说：“我要独立自强。”
    二十分钟后，独立自强的盛因明终于做出了自己的第三件装备，出山大杀特杀。每杀一次对面，就问：“刚刚是不是你抓我的？”
    “是不是一直抓我？”
    “我们俩没仇为什么要抓我。”
    小声嘟囔让弹幕听得都笑死了，笨蛋怎么这么认真啊。
    盛因明又播了一会儿，放在桌子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瞥了眼上面的号码，镇定地继续打完一波团战。来电震动很快停止，但没等两分钟，又飞快响了起来，像催命那样一直不停。盛因明干脆按了挂断，对面不肯服输又播，盛因明又挂，一直打完一整局游戏，盛因明站起来，走去窗边接起电话，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难受：“有事吗？”
    --

 第115页

    “因因……最近怎么样？”
    是盛因明亲生父亲盛顺利。
    盛因明慢慢说：“还行。”
    “那个，爸爸……唉，也不多说了。最近吧，爸爸手头有点紧，你手边有没有现钱，爸爸想跟你借一点。”
    盛因明问：“借去干什么？打麻将？还是买码？”
    买码——地下六|合彩，流行在一些小地方，算是聚众赌博的一种。盛因明很清楚盛顺利不可能拿钱做什么好事，干脆说：“我没钱。”
    “不可能，你不是刚拿了什么什么冠军吗，都说你一年年薪几千万。一点钱都不给你爸？”
    “钱我都存在银行，拿不出来。没有。”盛因明很讨厌这种话题，他不是那种特别在乎钱的人，但也不愿把钱打水漂。
    “一分都没有？”
    “你要多少。”
    “十万。十万有没有？”
    “我微信零钱有两万，转给你。十万没有。没事别找我，算我求你。”盛因明厌烦地挂了电话，根本不想跟盛顺利多说。很快把微信上的零钱干脆转了过去，挂了电话又关掉直播。每次生活稍微变好一点，总有些事情提醒他他生活的基调是灰色的。
    宿原，TS，冠军，LOL，都只是水灰色的背景上一层玫瑰色的阴影。他趴在桌上，脸压着手臂，深呼吸。过了一会儿，他抬起脸来，脸上全是水红的印痕。揉了揉眼睛，随手点开游戏，找不着什么目标只能漫无目的地继续排位，可是状态很差，把刚刚上的分又掉了一半回去。
    *
    世界赛赛制分为入围赛、小组赛、淘汰赛、半决赛和决赛。
    入围赛是BO1积分赛制，就在上海打。需要参加入围赛的队伍是几大赛区的四号种子和外卡赛区的战队。外卡赛区就是指土耳其、日本、巴西等比较小的赛区，这些赛区往往只有全年积分第一才有资格进入世界赛，但进入世界赛之后也是陪跑的命，很多都直接止步入围赛直接回家。
    TS是四号种子，也需要参加入围赛。
    入围赛对几大赛区的战队都没什么难度，赢下比赛是正常的，比赛翻车或者赢得没那么漂亮，才要被论坛挂起来讨论批判。
    入围赛打了几轮，TS成功进入了小组赛中。
    小组赛需要抽签决定分组，但存在同赛区规避原则，就是不能去到有LPL队伍的小组。总共四个组，三个队伍有LPL队伍，TS直接锁定了D组。运气很好，D组整体实力很一般，LEC一号种子、LCS二号种子和LCK三号种子。——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又是一个死亡小组。
    因为大家实力都非常接近，不打到最后一轮，很难确定谁能出线。
    小组赛在重庆打，飞机提前三天降落在重庆，盛因明到了之后就开始发高烧，莫名其妙的高烧。送去挂了一天的水，盛因明还是没好，回酒店又开始坚强地训练了。
    高烧其实也不影响什么操作，顶多人有点难受。盛因明排位打到十点多一点，都不让他打了，让他赶紧休息，他就洗澡关灯睡觉了。
    迷迷糊糊没睡着，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随手接起电话：“因因啊，听说，你是不是要回重庆打比赛啊？”
    十一点多，这种时候打电话，盛顺利能有什么好事吗？
    盛因明声音嘶哑：“做什么？”
    “那个。我打听了下，你们住哪，现在我在你们酒店楼下。”
    盛因明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问：“你想干什么？”
    “什么我想干什么，别问这么难听嘛。我不过想问你要点赡养费……”盛顺利笑了一声，“一点点钱。”
    盛因明从床上坐起来，披着衣服下床，问：“如果我不想给呢？”
    “你看……我听说，这个酒店里，住的全是和你一样的职业选手。还有记者！唉。”
    “等一下。在楼下等我。别进来。”盛因明穿上外套，面无表情地带着手机出门了。
    盛顺利蹲在酒店外面的一家7-11门口抽烟。嘬了一口烟屁股，他望见盛因明从酒店辉煌明亮的旋转门走了出来，顿时眼睛一亮，朝他招手。
    盛因明皱了皱眉，走过去，干脆利落地问：“你要多少？”
    “十万。”
    “要这么多干什么？”
    “你别管。我做生意，需要周转。”盛顺利站了起来，拍拍盛因明的肩膀，“长高了。”
    盛因明个性太软了。
    他每次下定决心要跟他们划清界限划清关系，但是听见一两句家常的关切“长高了”、“瘦了”，就又觉得不是不能忍。这种性格叫什么？也许叫圣母，也许叫包子。有时候想反正有钱，无所谓，拿钱买乐意。有时候，又埋怨自己。
    盛因明声音沙哑，干脆直白道：“我不会给你钱的。”
    “不给？”
    盛顺利是那种很标准的游手好闲街头混混。
    读书的时候在外面跟社会混混一起混，打人、打架、斗殴，什么混蛋事都干过。那时候社会治安没现在这么好，学校里很多女孩甚至崇拜这种敢在学校外面混的痞子。盛顺利没读大学，上了所职高，出来找了个开汽修店的事做。
    他能跟高中班上最漂亮最有出息的女生结婚，纯粹是因为意外。
    太狗血了。
    同学聚会，不小心喝多了，上了床，过了两个月，盛顺利接到电话，周明玉说自己怀孕了，还不能打掉——因为周明玉是RH阴性血，就是俗称的熊猫血，很罕见，孩子如果打掉可能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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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匆忙结婚，抚养一个孩子。
    爱？
    一分也没有。
    盛顺利作为小痞子的时候，心里偷偷仰慕过周明玉，仰慕过班上最漂亮成绩最好的姑娘。周明玉是典型的水乡姑娘，从苏州转学来，仙气飘飘一声棉白裙子，哪个男生没暗恋过她？
    可是对小痞子来说，仰慕这种微妙、尊重的心情，是很稀罕的，说出来就会变成“老子迟早日了她”、“装什么纯还不是公交车”、“一米七都一百斤了死肥婆”这种话。跟周明玉刚结婚，他也想过学好，可是怎么也做不到周明玉的要求。周明玉大着肚子去上班，他就觉得周明玉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养不了家。
    在周明玉怀孕的时候，他有一次跟周明玉争吵太过，对她动了拳脚。那一次过后，他就再不怕她了。原来仙女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是个害怕男**头的贱货。
    动手之后，盛顺利和周明玉本来就联系松垮的婚姻，愈发摇摇欲坠。
    唯一的联系就是刚出生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那么小，又白又嫩，好漂亮，抱出去打牌，所有人都夸长得好看。
    这一段无爱婚姻持续了快九年。直到周明玉再也忍受不了，提了离婚，连孩子都不想要，飞奔出国了。盛顺利被留下，他根本没有任何“责任”这种概念，八岁的孩子、亲生的孩子，在他看来，跟个陌生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想起来的时候就给他做顿猫饭，想不起来的时候，丢去亲戚家里，随便哪里都行，只要不在眼前碍眼。
    盛因明是怎么长大的？
    像条流浪猫一样，跟着风长到了十五岁。童年最深的印象是空无一人的房子、空荡荡的冰箱和餐桌，还有连参考资料的费用都交不起的某些早晨。
    没长歪，也没变反社会，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大喜事故了。
    盛顺利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儿子，想不清他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长大了，甚至好像可以打得过自己了，盛顺利在他深深的眸光里，显出一种畏惧，半晌，问：“为什么不给？十万对你又不多。”
    “没为什么，不想给。”盛因明淡淡说，“以后别来找我。”
    “真不给？”
    盛顺利刚被激发出的一丁点良心和父爱顿时消散了，咳嗽一声，试图组建出某种威严来：“我是你爹，你不给我钱，你犯法。”
    盛因明说：“那你去告我吧。”他有点累，不想多说，转身欲走。
    盛顺利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因因，是这样……是这样，是我最近欠了人一点债。还不上就要利滚利啊，滚高利贷！你帮我把这点还了，爸爸再也不来烦你了，行不行？”
    盛因明深深地看着他，坚定地摇头。
    ***
    盛因明高烧一直没好，小组赛前两场打得像梦游一样。幸好汤涵弄了些据说非常能发汗的中药，煎了两幅给盛因明灌了下去，蒙头大睡一个晚上之后，奇迹般的高烧退了。
    次日对上LCK三号种子的比赛，TS大比分拿下了胜利。
    对此，论坛里一众网友真是奇了怪了。
    【TS这是什么情况，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昨天跟欧美捞比有来有回，今天吊打LCK？】
    小组赛倒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小组赛之后，论坛里一篇热帖引爆了全网。
    【爆个料吧，某支世界赛战队的明星选手人品特别烂，不仅赛场冷漠黑脸，甚至不赡养父母】
    -就叫他S吧。S出道是那种天才少年。但是这种人设其实是可以做的，在镜头前装成一副高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实际上私底下性格完全不一样。把粉丝骗得团团转，以为真是个高冷纯情的偶像，结果甚至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管。一年赚几千万，父亲一个人经营一家快倒闭的小卖部，从来不回家看看。是谁，我不说。
    -楼主别装谜语人，想黑谁只说
    -想点草谁能不能直接点，不会真以为我们想跟你玩猜猜我是谁吧？
    -不说大名一律当做垃圾营销贴删除。
    -行那我直说了哈。S=SYM=Trigger，很明显
    -？
    -？？
    -？？？
    -这种傻逼黑料贴我能一天编五十个，楼主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一张嘴就想给TT抹黑？
    -楼主sb
    -滚
    -能不能爬啊？有证据上证据，没证据我报警了。
    -就知道论坛里全是粉丝。没证据我敢出来发帖么？
    【视频】
    视频里，是盛因明模糊摇晃的脸。似乎是胸口的针管摄像头拍摄的，像偷拍，噪点很多，非常不清晰。能听见盛因明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不可能给你钱。”
    另一个有点沧桑的男声：“我是你爸爸呀。”
    盛因明：“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因因……因因，你别这么对爸爸。”
    “……”
    就四十秒，全程只有几句话，盛因明一直黑着脸，而自称他爸爸的男人，低声下气十分卑微。顿时，论坛爆炸了，爆炸之后，微博被全面引爆。
    正值世界赛的关键时刻，世界赛战队、选手是媒体关注的焦点。场内哪个选手上了国服前十，哪个选手打排位挂机，哪个选手直播跟粉丝对骂，都能被挖出来疯狂讨论两三天，不要说这种场外的大新闻了。
    真是大新闻，公关都公关不掉的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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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子最后，楼主写道：
    -看到帖子里很多人质疑我的动机，我想说我不是选手黑粉。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路人，遇见了选手父亲，看不惯某位选手这种行为，想要曝光而已。扒掉人皮，讨回正义！我看不惯有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管不顾，在粉丝眼里还是一个可爱无辜白莲花！
    -怀疑我的尽管来查我之前所有发帖记录，要是我真是职业黑子，我不得好死行了吧？
    盛因明一觉醒来，手机上是无数个未接来电，微信是999＋未读消息。他迷迷糊糊撑起身来看了眼，又睡过去。没一会儿，房门被人均匀地敲响了，外面是宿原沉稳的声音：“盛因明，开门。”
    盛因明揉了揉眼睛，踩着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开门。宿原手臂撑在门框上，门一开，把盛因明抱进怀里。
    很用力，用力到像是要把人揉碎。盛因明呼吸不畅，稍稍推开他一点，迷惑问：“宿原，怎么了？”声音还带一点晨起的沙哑。
    宿原说：“没事。没事，你手机呢？给我看看。”
    盛因明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按亮手机。刚拿起手机，却被宿原一下子拿走。宿原说：“不要看。没事，快去洗漱，吃早饭了没？我买了早饭上来，去我那吃。”
    盛因明有点疑惑，但还是很听话地进洗手间去洗漱了。水声响起，宿原坐在盛因明床沿，滑动着盛因明的手机，大脑飞速运转，得想个什么办法出来，让盛因明不要看到这些消息。
    盛因明洗漱完出来，唇齿之间是非常清新的薄荷绿气息。他看向宿原：“早饭买了什么啊？我要吃虾饺。”
    “买了，还有粥。”宿原不动声色地拿过盛因明的手机。
    盛因明说：“把我手机还我。”顿了下，他说，“我看见了。宿原，这怎么能看不见？你好傻。”
    宿原愣了下，脚步停住，一言不发地把盛因明扯到自己怀里抱住。
    盛因明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声音还是很镇定冷淡：“我看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有很难受。我预想过这个。……就是，宿原，但是我还是有点难受，一点点。”
    已经前言不搭后语地语无伦次了。
    宿原说：“你先不要看网上的消息。澄清的事情有我。现在你能联系上你……你爸吗？”
    把自己所有不堪的经历全剖开让人看清楚，这是盛因明根本没办法接受的事情。很难受，但只能故作不在意，镇定地说：“没给他打电话。他无非是问我要钱，我不想给，我们谈不拢。”
    宿原想了想：“你要不要澄清？如果不想，我们就删帖、冷处理。如果想，那听我的。”
    盛因明一言不发地按亮手机，搜出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宝，盯着那上面的数字看了又看，终于狠下心说：“要。不可能让他这么贪得无厌。”他扬起头看向宿原，嘴唇被咬得有些苍白。
    宿原伸手按了按他的唇瓣，拇指在下唇轻轻擦过，像是安抚，又像命令不容推拒：“给他转过多少钱？”
    盛因明说：“我已经……已经统计完了。加起来总共是一百三十万，都有转账记录。”本来不想说的，本来不想这么直白简单地和自己亲生的父亲对垒的，可是，可是能怎么样？能怎么自保？
    盛因明已经彻底不愿去想自己跟盛顺利的血脉关系了，他把自己凌晨做好的转账记录表保存好，低声说：“我已经写过澄清了。我现在发。”
    宿原看着他，叹了口气。怎么会有人运气这么差呢？我的因因，明明这么招人喜欢，怎么会有人能对他这么狠心呢？
    盛因明的澄清很快就发了出去。
    @Trigger11：[转账记录][转账记录][转账记录][转账记录]
    他什么也没多说，但是转账记录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给号称没被赡养的父亲，三年来总共打了一百多万。一百多万，转账记录上的显示是一串连一串，三万五万，一万两万，都有，几乎没间断过。而转账记录附带的聊天却很简单。
    -这个月的呢？
    -[转账]
    -这个月的钱快打给我。
    -[转账]
    -那个，因因，给我五万还个高利贷。
    -[转账]
    ……
    顿时，盛因明微博下评论爆了。这能叫不赡养父亲吗？明明就是他爸趴在他身上一直吸血！盛因明的粉丝立刻找着了主心骨，开始帮盛因明写文案澄清。
    文笔好一点的，就写纯文字微博评论。会做图的，就作图写大字报。
    宿原低头看着盛因明若无其事发出来的一长串转账记录，心里堵得很难受。他不知道盛因明在遭受这些，也不知道盛因明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很快，最开始那个造谣的帖子就已经被骂到删帖了。有更多知情人出来说话：
    【我是小盛初中同学。他不是这种没有良心的人，他之所以对人态度不好，绝对有他的原因。小盛自己不想解释，也不愿把鸡毛蒜皮都掰扯给大家看，但作为知情人我必须说两句。真正不负责任的人是他爸，我们上学的时候，小盛从来没有过合身的校服，没有过合适的书包，没跟大家一起出去玩过，甚至没吃过饱饭，因为他爸从来没负起过责任。现在居然出来要钱，还是靠黑剪辑污蔑逼迫小盛要钱，真的很不知羞耻！】
    【对小盛我不想骂他冷，我只想骂醒他，你居然还念血脉亲情给趴在你身上的吸血鬼这么多钱！你的钱不是血汗钱吗，凭什么给那种根本没对你负起过任何责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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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因明看到了这些消息，也收到了一些粉丝的安慰私信。
    他定定地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在评论区里写了一条补充。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家庭私事做出回应。以后不会再回应任何私生活问题，谢谢大家关心。至于我跟我父亲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但他起码把我养大，我觉得这一百多万，已经足够偿还。
    盛因明是不想卖惨。
    谁的童年能有他惨呢？他不想说，不想扯开伤疤让人品味，不想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就倾诉自己的不幸。所有心事都埋在心底，他看着宿原低头微微蹙起的眉峰，轻声喊他：“宿原。”
    宿原抬头，忽然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盛因明好受多了，额头靠在宿原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我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困了，好累，你能不能陪我睡一会儿？”
    第43章
    真正出来平息舆论风波的是在故事中神隐的角色——盛因明的“妈妈”。
    盛因明不喜欢把私事袒露在公众面前。但周明玉不在乎， 她在微博上痛骂了盛顺利一顿，又承认了自己作为母亲十分不称职。盛顺利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见到在网上攻击盛因明不奏效， 顿时偃旗息鼓了。
    周明玉给他打了个电话，冷冰冰地说：“你这个人真是贪得无厌， 问我要那么多钱，还要骚扰因因。你以后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盛顺利：“什么叫问因因要钱。他是我儿子，儿子养老子，不是应该的吗？”
    周明玉不耐烦道：“你以后敢再去找因因，你给我小心一点。”
    “你想对老子做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TS的小组赛虽然前两场失利， 盛因明也经历了一场个人形象的颠覆和重组， 但神奇的是状态没有被影响，后续的BO1中反而发挥神勇出色， TS均以大比分赢下。
    因为前两场输了，整体TS在小组内的排名第二，成功进入了淘汰赛。
    淘汰赛正好抽到的对手是LCK二号种子。LCK二号种子是RK——是被挖掉了核心双C的RK。但RK后备储备人才丰富， 虽然走了李熙真和金灿荷， 还是能够找到补上空缺的人， 夏季赛成绩虽然有一些下降，下降不多， 最终二号种子出线，代表LCK征战世界赛。
    在比赛头一天晚上， 网上莫名火了一段很久之前的采访视频。是李熙真和金灿荷离开RK之后，RK的整体群访。RK的教练冷漠说：“熙真一定会后悔的， 因为LPL就是那种很烂的扶不上墙的赛区，只有钱，没有任何其他优点。遇见LPL的队伍， 我们一定会毫不留情，打得他们尖叫落泪。” ？
    这么嚣张？
    这不是针对TS，而是针对TS、PTG，针对整个LPL。顿时群情激奋，所有人都热血起来了，想看LPL四号种子教训LCK二号种子的下克上场面。
    比赛当天，盛因明在观众席上看到了很多暴力的灯牌，上面写着“打爆RK”、“吊打RK”等等。盛因明自己对这些倒没那么敏感，调试外设的时候眼皮垂下，很静。
    经历过一场莫名的撕逼，把自己的不堪和软弱展示给其他人看，他情绪很坏，脸色也很差。
    脸色差没什么，在直播间的大屏幕里脸色也差，就被解读出了其他的意思。
    比如说：
    【小盛帝王冷漠脸，打爆傻逼LCK冲冲冲！】
    【好帅好帅，给我爆炸Carry出出气！】
    【想看小盛爆杀流德莱文了】
    没想到第一局真的给盛因明选出来了一个久未登赛场的德莱文。这个英雄对线真的非常强，盛因明对线不追求辛垂虹一直强调的稳健了，在下路凶得要命，三刀就是一条狗。
    第一局结束，MVP是10-0-3的德莱文。
    第二局盛因明继续选德莱文。只要对面不封，他就敢继续选。宿原玩的也是很凶的刀锋舞者，比德莱文冲阵更凶，对线单杀、1V2反杀，1V3双杀，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刀妹顶着七百块的最高赏金推平了对面的基地。
    第三局结束，3：0.
    八强赛结束。
    没人想到TS和RK的八强淘汰赛是这种结局。所有人的预想中，难道不该是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么？毕竟那可是LCK二号种子，而TS仅仅是LPL四号种子！
    网友可管不了那么多。赛前你嘴我LPL，在那里疯狂说垃圾话，现在输得这么难看，我们不嘲讽回来，那还合适吗？那还应该吗？明显不该！
    网络上一时间全是对TS的赞美和对RK的嘲讽。
    *
    次日的淘汰赛是PTG打欧洲赛区的队伍。
    盛因明和宿原一起去现场看。现场灯光辉煌，两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不显眼的私服，坐在第六排，既不那么近那么显眼，也没那么远看不清舞台。
    身边全是被擎起的灯牌，是PTG粉丝的呐喊尖叫。被大衣盖着，盛因明悄悄和宿原拉了拉手。
    舞台上比赛十分激烈，盛因明牵了手就满足了，认真看比赛。
    PTG和对面打得挺激烈，有来有回，相当惨烈。盛因明偏过头去，小声跟宿原讨论接下来的游戏进展，宿原说：“PTG要输了。”
    坐在他们旁边的全是PTG的粉丝，听见他的话，纷纷脸色难看地盯着他。
    虽然场上局势确实像是PTG要输了的样子。但是，怎么能有人把这种话说出来！
    宿原接着说：“除非能抢到远古龙。打野没闪，只能锤石闪下去带打野下龙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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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因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宿原，压低声音，小小声，再小声：“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打过一局这种比赛？”
    宿原心情不错地揉揉他后脑勺的软发，肯定地告诉他：“记得。翻盘局。”
    “挺紧张。”
    盛因明一边说，双眼紧紧盯着大屏幕，忽然说：“赌一下吗？PTG能翻。”
    宿原说：“赌注是什么？”
    “赌注……你想是什么？”
    宿原镇定地说：“回去再跟你说。我赌不能翻。太难了。”
    太难了，要复刻TS曾经在赛场上出现过的连环操作抢龙翻盘，完全不能靠实力，只能靠运气。除非运气非常好，否则真的很难做到。
    但是——
    场上，PTG的打野真的靠辅助进入了龙坑，随后技能加惩戒，真的抢下了远古巨龙！欧洲战队的人齐齐停手，都愣在原地了。完全没想到一个天外飞仙飞过来，把他们打了半天的龙给当场劫走。
    远古巨龙可以给英雄加上斩杀Buff，只要能够把敌方英雄的血线降到20%以下，就能够直接斩杀，可谓是团战利器。
    PTG靠远古巨龙打赢了一波大团战，场面上局势瞬间两级反转，PTG带领小兵推上了敌方高地。高地塔告破、双子塔告破、水晶告破，成功翻盘！
    PTG的粉丝们集体欢呼尖叫起来，盛因明悄悄侧脸，在一片欢呼的海洋中斜睨了宿原一眼。
    宿原捏着他的后颈：“怎么，还把PTG当你主队？这么开心？”
    “我赢了。”盛因明强调了一遍，“打赌是我赢。”
    “好，是你赢。”宿原问，“想要我做什么？”
    “没想好，回酒店再说。”盛因明看了宿原一眼，心里盘算着要什么赌注奖励。……对宿原这种人，提什么要求好像都不显得很过分，所以盛因明得想一个比较难达到的。
    比如说，冠军。
    盛因明说：“我想到了。”
    “什么？”
    “我想要你……要你，和我一起，拿冠军。”盛因明抿着嘴唇，声音有点柔软，“想和你一起拿冠军。”
    宿原说：“冠军皮肤写你名字。”
    PTG跟欧洲战队缠斗四局，最终以3：1的优势赢下了比赛，现场全都是粉丝们开心的欢呼尖叫与呐喊声。担心被周围的粉丝认出来，宿原拉着盛因明的手提前退场了。他们悄悄走的是安全通道，走出场馆才长舒了一口气。
    天已经黑了，外面下了一点小雨，空气带深秋的湿润凉意。盛因明回头看宿原一眼，因为天黑不担心被人看见，他鼓起勇气，朝宿原伸出手。
    宿原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慢慢往酒店走。
    开心的不仅是PTG赢了，更是能够和宿原走这一段路。
    一起走回酒店，就好像一起回家，很温暖。
    回到了酒店里，淋了点雨，盛因明进浴室洗澡，出来之后窝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看新闻。本来没想关注社交媒体的，甚至都删了很多论坛，但是……
    微博推送给他一条“TS双子星牵手离开比赛场馆，恋爱传说疑云再起……”
    盛因明睁大眼睛，点进去。
    就是被人拍到他跟宿原牵手了。摄像机离他们很近，近得只要转身就能发觉，但他们两个愣是没有发现。正因为如此，拍得格外清楚，连穿的衣服、戴的耳钉都清晰可见。
    衣服……盛因明裹的是件宿原的外套。耳钉……戴的同款。
    盛因明咬了下嘴唇。
    他忽然给这条转赞评最多的微博点了个赞。
    所有粉丝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Trigger11刚刚赞了这条微博。”
    @吃瓜大会：求问，男孩子之间关系好也会牵手吗？[挠头][挠头][图片][图片]
    -卧槽这照片也太清楚了吧，怎么拍到的……震撼我全家了。
    -男孩子为什么不能牵手！男孩子表达关系好，可是可以互相撸的！
    -啊这啊这？来个男的说一下，真的吗？你们男的这么乱吗？
    -不是我说博主，TS双子星关系好是什么大新闻吗？以后当街拍到吻照了再来放屁好吗？牵个手是哪门子的恋爱疑云。
    ……
    -等等，TT为什么会看到这条啊？TT为什么要点赞这条啊？我懵了！
    [email protected]@Trigger11出来澄清！妈妈不同意这门婚事[流泪.jpg]
    -别的都好理解，为什么TT要开大号点赞我是彻底不懂了……手滑了？@Trigger11，快出来澄清只是手滑而已！
    盛因明没手滑。
    点赞完了那条，他切了小号又点赞了好几条，随后点进一个眼熟的ID主页里，看见了熟悉的外链格式。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其实只是在关注粉丝的娱乐，才鼓足勇气点进那个全是口口词汇的外链站点。
    刚看了三分钟，他就倒回床上，把手机反扣回枕头上，努力平复心情。
    平复了两分钟，忍不住又继续看。
    怎么会有人能写这种东西，让人看了面红耳赤，又忍不住看呢？这些人手里有魔法。
    他看完之后，按着扑通狂跳的心偷偷点了个赞。
    *
    宿原也挺少上微博的。不过今天是例外。
    他收到了一条特别关注的消息，随后看到盛因明的点赞。
    评论区里全是调侃他们俩关系的，宿原每次想还不如直接出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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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如果能夺冠，应该没人管得着出柜这件事吧？
    宿原忽然想起了什么。
    挺久之前，他惊鸿一瞥，看见过盛因明后来又买的一个微博小号。那个小号叫什么来着？还是用户加一串数字，那串数字有点记不清了，开头是9……
    然后是……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飞快从记忆角落里翻出了那个账号，虽然算得上是窥探隐私，但视奸这种事情……会有人能忍住吗？
    宿原飞快输入了那一串ID，点进去，只看见了一长串的点赞记录。
    五分钟前刚点赞了一条名字很奇怪的微博。
    内容也奇奇怪怪神神秘秘，他找了半天才在评论区拼出外链。随后，宿原新世界的大门就打开了。
    打、开、了。
    太刺激了。
    宿原面无表情十分冷静地整篇文章，随后很快给盛因明拨了个微信电话。
    他们俩住得近，就在对门，他在电话里冷静道：“盛因明，我生病了。”
    盛因明语气瞬间变得慌乱：“怎么了？你在房间里吗？”
    他听见那边盛因明窸窸窣窣穿衣服的慌乱声音，宿原慢慢说：“你过来看看我。”
    盛因明有点紧张，用肩膀夹着电话快速穿裤子：“我马上过来……”
    刚推开宿原的房门，盛因明的手就被人抓住，按在某个地方。他猝然抬头，看见的是一双深黑的眼瞳。
    *
    淘汰赛过后，TS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LCK一号种子。
    TS距离最高赛场还有最后一场BO5的距离。没人想在这种重要时刻出岔子，所有人都安分缩在酒店临时布置出来的训练室加练。
    没出什么岔子，既没有泄露训练赛记录，也没人关注网上乱七八糟的带节奏舆论，所有人早上一醒就开始训练，一直到晚上睡下，争取把自己完全沉入比赛状态之中。
    毕竟离那个目标太近了，近到没有人能产生其他念头了。
    半决赛过程其实有些乏善可陈。没有惊天翻盘的神操作，也没有孤独Carry力挽狂澜的传奇时刻。TS五个人好像拧成了一股绳，像一个人，很难分清楚究竟谁更C一点，或者都很C或者都没那么C。输的一把五个人锅都不大不小十分均匀，赢的三把大家的功劳也都差不多。
    让一追三，TS进了总决赛。
    好像一切按部就班。毕竟去年盛因明也走到了这一步。不过这一次要更戏剧一点，他对上了他的老东家，在决赛里对上了他的老东家——PTG。
    PTG在半决赛奉献了一场无懈可击的表演：3：0，干脆利落，一刀毙命。
    这大概是第一次LPL有两支队伍同时挺进决赛，论坛上、媒体上，已经全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更别说总决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鸟巢。
    宿原上一次在那里捧起第一个冠军奖杯，原卫兵说：鸟巢，我们来啦！
    总决赛赛前需要录制一些垃圾话素材，盛因明这才跟PTG的人碰见。在拍摄现场，先拍PTG的内容，于澄拍完，跳下布置好的椅子，走到盛因明面前，含笑说：“小盛，好久不见了。”
    盛因明眨了眨眼，跟他打了个招呼。
    于澄问：“拍完出去吃饭吗？一起。”
    “不行，经理不让在外面吃。”盛因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小澄，加油。”
    于澄转头，看见他走到拍摄中心的背影，莫名觉得有种离别的悲伤。那种感觉很迟缓很迟缓，像漫长的海岸线上被海浪磨砺的细沙，慢慢地涌上心头。其实早就分开了的，已经一年了，可是于澄还是不大习惯自己的AD换了人。
    他有点想盛因明回来。
    如果能在S赛总决赛的舞台上打败他，是不是就能让他回来？于澄用牙齿咬了下虎口，披着队服走去找自己现任的傻逼AD去了。
    盛因明一向非常配合拍摄，工作人员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要摆什么动作就摆什么动作。但拍摄不是很顺利，准确来说是拍到一半的时候现场的场务助理看了会儿手机突然开始出神发愣了，一直出错。
    现场的执行导演喊他：“小王，小王你干什么？还能不能干了？”
    场务连忙收回手机，但一直心不在焉，老是偷偷瞟聚光灯下的盛因明。
    现场手机提示音四起。
    许多人都低头掏出手机看，盛因明对目光敏感，觉得好像是在某一时刻过后，他身上多了好多若有若无打量审视端详的目光。
    他有点别扭地抬头四望了一眼，没人跟他对视。
    拍摄结束，才有个现场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机跟他求证：“Trigger这上面写的是……”
    盛因明拿过手机，定睛一看。
    还是之前那个论坛里爆料的楼主发的帖子。
    【不会真有人以为Trigger是什么好东西吧……他其实在跟Su搞基啊，还是0】
    这个楼主说的话已经没什么可信度了。但他没像上一次一样还卖关子打补丁，在一楼就开门见山丢了个录音。是一男一女争吵的对话录音，提到了盛因明。
    女的崩溃哭喊：“你知道你儿子是个同性恋吗？你知道他变成男同性恋了吗？”
    男的声音难听：“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如此争吵，大概吵了有五分钟，录音滋一声结束。
    二楼就是楼主整理出来的详细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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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盛因明莫名其妙从PTG转会，然后气氛就开始微妙，同款、双排、微博点赞。——盛因明在很久很久之前大号的一条点赞内容被扒了出来，被点赞的那个账号，楼主经过福尔摩斯般的对比分析，确定了那是宿原的小号。
    掉马。
    掉马，猝不及防哗啦啦地掉马。
    网友们顿时一拥而上，发现了更多蛛丝马迹。他们根本没遮掩过，就算没有这篇爆料，网上也到处是他们的恋爱传闻。现在爆出来了，留给粉丝的似乎只剩了一句如释重负的“果然如此”。
    但虽然关注的人觉得巨石终于落地，不大关注的路人却并没那么坦然。
    两个顶级职业选手，真的是男同性恋。
    大新闻不是吗？哪怕是在欧美对性向保持开放态度的地方，在好莱坞这种drama之地，公布了自己的性取向，演员的事业都绝对会直线下滑。非歧视说得很好听，但怎么可能做到？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窥探别人隐私不好，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却全都忍不住若有若无地打量盛因明。
    *
    汤涵在跟公关的人打电话：“对面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一定要在总决赛之前爆这种料？”
    公关的人也不明白到底是谁出的手。反正看情况，影响了盛因明或者宿原的心理状态，得到好处最多的肯定是PTG。但PTG的经理黄悦打电话来，很慌张地澄清跟他们绝对没关系——甚至他们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还忍不住八卦了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盛因明和宿原也没跟其他人结仇。
    想来想去，盛因明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老神在在地问：“因因，有什么事啊？你们不是打比赛嘛，不忙吗？”
    盛因明说：“不管你干什么，怎么说我，我都不可能给你钱的。你尽管去说，我不在意这个。”顿了下，他终于说了句有点恶毒的话，“倒是你，你赶紧去检查一下你的宝贝儿子是不是你亲生的，盛顺利。”
    他把电话挂了，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半夜八点，盛因明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宿原站在门外，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盛因明歪头，问：“怎么了？”
    “下去散步。”
    盛因明后退一步：“你疯了。大厅里全是堵我们的记者。”
    是的，哪怕知道马上就要决赛现在选手正处在关键时刻，但碰上了大新闻，记者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他们没爬到楼上来堵人就是好事。
    宿原说：“我知道，可以从别的地方走。你不想出去散步吗？”
    盛因明也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飞快戴好帽子口罩，把房门在身后关好，然后朝宿原伸手。宿原愣了下，盛因明镇定地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宿原手掌微微有些汗湿。
    盛因明说：“走吧。”
    酒店三楼有一层回廊连接到另一栋办公楼里，他们从那栋楼走。脚步匆匆，盛因明越走越快，转头看着宿原说：“我们这样很像私奔。像不像？”
    宿原说：“很像。”
    “那跑快一点。”盛因明说着，拉着宿原往前跑起来。逃跑很成功，没有见到堵人的记者，他们一直跑到了附近一个广场上才停下来喘息。盛因明用手撑着膝盖慢慢均匀呼吸的时候，宿原塞了一只耳机到他耳朵里。
    “什么？”他偏头去看宿原，眼睛里是明亮流丽的缤纷霓虹色彩。
    正放到一首歌。
    《Overflowing》
    “I don\'t care what you say\”
    我不在乎你说了什么
    \“if you leave or you stay\”
    不在乎你是走是留 ”Any case i\'ll admit i\'m not going away”
    我想要你明白，这一次我是不会走了
    \“I\'m afraid it\'s too late that i may\'ve missed my train\”
    恐怕太晚了我可能赶不上我的火车了
    \“Any cas i will wait i won\'t lose you again\”
    但我一直都在等你开口，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盛因明眼睛眨了眨，问：“什么歌？”
    跟盛因明歌单不重合。
    宿原说：“你回去看我网易云。”
    “好。”
    他们就那样牵着手在夜色下漫无目的地散步。酒店附近围的一大群记者，来自网络的各种舆论，都不重要，都在歌声中慢慢减淡、退去。如果说盛因明眼前的世界是一张图，那除开宿原以外，其他人都褪成了灰度模式，只有宿原开了CYMK的彩色。
    月亮很亮，盛因明仰头望见高高的月亮，忽然说：“宿原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曝光，这种事情，我也预想过。”
    “嗯？”
    “但是我觉得……我觉得没关系吧。”他侧头看向宿原，眼睛睁大，仿佛里面有不安和惶恐，但更多的是鼓起的勇气，“没关系吧？”
    “没关系。”宿原说，“我早就期待这一天。”
    “但是现在还不能开发布会说。”盛因明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是我家里出的事……是被迫曝光。我的预想不是这样，是主动说。”
    “怎么主动？”
    “比如在赛场上。我们赢了，然后我拿了FMVP奖杯，我把它送给你。”盛因明很认真，声音低下去，显得有点纯真。
    宿原说：“好啊。”他把盛因明的手腕攥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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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因明有点别扭，抽出手腕来，抬头看了宿原一眼。
    宿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因明眼皮垂下，睫毛非常顺从听话地搭下去，茸茸的仿佛某种野生动物：“是……是，抑郁症。”他期冀地睁着眼睛望向宿原，鼓足勇气道，“已经好了。”
    “好了。”宿原重复了一遍，“好。”
    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大概十三四岁吧，盛因明生病了，抑郁症还挺严重的。没人管他，还是学校里的老师送他去心理医生那里，咨询两个小时就要一千块，检查出来中重度抑郁。
    老师捧着他的手，坚决地说：“盛因明你不能再住校了。”
    盛因明以为自己没办法上学了，结果却是被老师带回家住了一段时间。
    老师是二十七八岁刚做班主任没几年的女老师，有个正在同居的男朋友。
    男朋友是个游戏主播，天天在房间里开直播打游戏。明明两个不搭调的人，相处得却很和谐。见到女朋友带回来一个十三四岁瘦弱的小崽子，老师男朋友也没感觉到很奇怪，还自觉给盛因明做饭。
    盛因明被一种温暖平静的生活包围，抑郁的情绪没那么严重，手也养好了，不再有那种着魔似的想用刀割自己手腕的破碎感。
    老师男朋友有一次直播时候临时有事，抓盛因明帮忙代播一次。
    那一次玩的是女英雄卡莎。盛因明从来没玩过这款游戏，但一上手，好像什么都会，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操纵一切。
    语音里，美丽的女英雄卡莎说：“想象有这样一个地方，永远是黑夜，而你不肯放弃，期待那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我不必想象，我去过那里。”
    卡莎说：“原谅很难，但绝对值得。”
    卡莎还说：“我在虚空中活了下来，我没有让死亡得逞，我没有低头认命。”
    盛因明第一局游戏，遇见的是卡莎。
    从此以后，他抓住了什么。
    他也从抑郁中活了下来，没有让命运得逞。
    第44章
    20X1年10月27日， 北京鸟巢。
    过去如梦一般的五年在宿原眼前一幕幕闪过。有登顶高峰的意气风发，有跌落深谷的徘徊低徊，两者都让人受益良多。
    再一次站到鸟巢中心， 听见响遍全场的声音，宿原端正地戴好耳机， 低声说：“总决赛到了。”
    “到了。”
    “终于来了！”陶弛说，“终于到了，第一次站在这个地方，有点不同的感觉。”
    “什么感觉？”
    “有点轻飘飘的眩晕。”陶弛声音也轻飘飘的，仿佛落不到实地， 那么快乐， 又那么斗志满满。宿原说：“这一年最后一场，打到这里了， 加油。”
    “加油。”郝乐低声回答，“PTG今年没赢过我们BO5。”
    “很自信很好。”陶弛说，“来了来了， 一定能赢。”
    第一局比赛BP正式开始之前， 赛场预热放了两支队伍说的垃圾话。
    盛因明正对着镜头， 眼睛很静，静则定， 定则慧，根本没受到外界流言困扰， 简单道：“我选卡莎，别Ban。”
    【？？？？？？？】
    【什么什么， 真的假的，还能在垃圾话里说战术的？】
    【妙啊！】
    【等等可是小盛这段时间根本没玩过卡莎】
    【死男酮滚出LPL滚出LPL滚出LPL】
    【@网信办这个直播间里有光明正大的男酮请取缔】
    弹幕闹成一团，第一局BP正式开始， 卡莎被第一个Ban掉了。
    在盛因明的预料之中。他没慌，反手选了个霞。
    第一局TS打得非常不顺利。盛因明一直知道PTG的教练团队是很给力的，但没想到作为对手他们能这么针对自己，能这么尖锐地针对TS的下路组合。盛因明绷住了，但下路还是处于非常大的劣势之中，很快三路都像石块产生裂纹那样，迅速崩裂。
    第二局TS迅速找到了反制的方法，加强中路。宿原在中路确实压制了对面，顺便把野辅也带得起飞，但是场上局势瞬息万变，TS不慎丢了一条大龙，随后就迎来了PTG的翻盘。
    0：2.
    世界总决赛，鸟巢，TS走到了比赛的边缘上。
    第三局的时候，直播间的弹幕几乎全是：
    【不看了不看了】
    【TS的比赛狗都不看】
    【紧张死我了】
    【大韩双C扬我国威】
    【男酮果然不行男酮果然垃圾】
    盛因明坐在选手席上，定定地说：“就当接下来是三把必须要赢的BO1。”
    第三局，比赛走到半途，解说席上的解说已经十分颓丧了。解说A身为有立场的TS粉丝，看见TS惊天劣势毫无翻盘希望，他木木地说：“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恭喜PTG了，恭喜PTG赢下这局比赛，赢下世界总决赛。TS想赢，只能是PTG给机会，而且给一波还不够，必须大失误两波才能翻回去。”
    场上，TS三路告破，劣势巨大。
    盛因明的卡莎在中路水晶附近守家，PTG集合了五个人上来围攻。直播间所有观众都觉得下一秒会看见卡莎倒在防御塔下，不料，却见卡莎头顶上亮起一个表情。
    一个挑衅的笑脸。
    下一秒，团战爆发，TS守家的英雄对携带小兵攻城的PTG诸人正面撞上。
    TS所有人头顶上一个接一个亮起笑脸表情，团战已经打成了一团。人群边缘处卡莎一边走位一边输出，闪现、大招、E技能隐身，振翅欲飞如同一只穿花峡蝶。蝴蝶飞呀带来了一峡谷的暴雨，紫色的艾卡西亚暴雨颠覆了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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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结束，紫色留下，PTG的颜色如潮水般退去。
    TS守住了。
    解说怔住了：“TS没有让PTG成功攻下，TS还能继续战斗。……但是场上局势还是不妙，TS还需要再赢一波才能翻盘。”
    再赢一波？
    那就再赢一波吧！
    PTG再接再厉想要拿下大龙继续攻城。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失误，总之不知道为什么，隔着很远距离卡莎的一发“虚空索敌”命中了大龙。
    随后，界面正中央显示出提示：“卡莎抢到了纳什男爵！”
    弹幕全是问号。
    解说也全都懵逼了。
    台上的选手们都纷纷停手，不太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是这一发天选般的虚空索敌，让TS成功翻盘，拿下了第三局。
    回到休息室，辛垂虹什么也没说，拍了拍盛因明的肩膀。盛因明也什么都没说，因为如果要说话的话，可能会泄露过于激烈的心跳——那一发虚空索敌绝对是命运的眷顾，他说话声音会发抖。
    第四局，TS终于好像找回了状态，跟PTG有来有回打满三十分钟，然后赢了。
    比赛到了第五局。
    命运般的第五局。
    蓝色方的PTG先选了自己的打野。在这个野辅版本中，他们出其不意地选了巨魔。也许是被连扳两句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盛因明能够想象，PTG的教练肯定说了决胜局那句他最爱说的话：“选你们自己想玩的。”巨魔就是PTG打野最想玩的，也是最自信的。
    TS这边立刻出了两个英雄，瑟提加厄斐琉斯。瑟提定位上是个战士英雄，一般打上单——但也能打辅助。
    不过陶弛没怎么玩过这个英雄。
    PTG队伍麦里，于澄说：“应该是上单。摇去下路可能性不大。”
    接下来几手BP，PTG疯狂封锁TS的野辅英雄池。封锁中上是没用的，各个都是英雄海，而打野好用的英雄就那么几个，当然针对打野的回报更高。他们还额外Ban了一手陶弛最近手特别热的芮尔，但没想到，TS下一手就选了剑魔。
    一个上单英雄。
    确定了瑟提摇摆去辅助位置，直接浪费了PTG一个Ban位。
    一轮接一轮BP结束，大量封锁打野英雄的代价是宿原拿到了他的诡术妖姬。
    解说A道：“最后一局的BP是这五局里TS做得最好的一次。”
    相对的，也是PTG做得最差的一次。有一部分原因是PTG“选你最自信的英雄”这一信条在其中发挥作用，当然也有一部分PTG非常自信自己的统计数据：陶弛不玩瑟提——没人知道陶弛偷偷用小号练了很久。
    游戏正式开始。
    虚幻的荧蓝色光线温柔笼罩在厄斐琉斯身上，这个一体双生的英雄身上挂满了武器，从家出门，走到草丛站定，遇见自己一场命运。
    所有人都注意到，盛因明用的厄斐琉斯是李熙真的冠军皮肤。
    李熙真在对面吐了口气，总感觉好像被挑衅了一样。
    这是最高舞台上最后一场对局，但和平常的比赛没有任何区别，前五分钟，双方你来我往富有侵略性地试探一番，但并未爆发任何大冲突。PTG打野入侵TS野区想要抢夺红buff，却被段若朗男枪惩戒下来，只能悻悻退走。
    比赛进行到六分钟，盛因明补完一波兵准备回城。对面的锤石跃跃欲试，想要勾住他。但他不知道这个厄斐琉斯背后藏着瑟提与刚刚赶到的打野段若朗。
    盛因明后撤一步没有被勾住，与此同时，瑟提闪现过去抱住了锤石。
    但锤石却丝毫不慌，用灯笼从背后拉来了自家AD复仇之矛，与此同时，PTG的打野巨魔也赶到了现场。
    ——明明只是试探性攻击，双方都按捺不住自己锋利的爪子，直接亮剑，变成了一波3V3的团战。
    复仇之矛前期战斗力非常强，远高于厄斐琉斯。点燃加拔矛的伤害，反而让瑟提血量哗啦啦降低，最终，被烫死在防御塔下。
    而锤石靠着自己触发的余震和灯笼的护盾成功丝血逃生。
    一血由PTG拿下，让本来对线就十分强势的复仇之矛更占优势，在下路肆无忌惮地压线。
    PTG瞬间做出了围绕下路来打的决策，接下来一直到十分钟，打野光顾了下路两次，一定要确保复仇之矛发育顺畅。
    盛因明被压在塔下补塔刀，说难受是有一点难受，但在当下，什么情绪都不该有，只应该做好手头的事情——比如，补好每一刀。
    十分钟，解说道：“厄斐琉斯一直被压在塔下，发育特别——诶？等等，为什么补刀数和对面卡莉斯塔持平啊？把这波塔下的小兵补完，还能反超卡莉斯塔几个？这怎么做到的？”
    十分钟，总共107个小兵，盛因明补了101个。
    盛因明的下路虽然被对面疯狂照顾，但发育根本没有落后。而中路宿原的妖姬更不可能发育落后，反而领先对面的辛德拉十多刀。而上路剑魔对船长，你一刀我一刀，倒是十分和平。
    和平发育的这几分钟让PTG不免有些焦灼。限制不住厄斐琉斯，到后期他一定会成为毁天灭地的BOSS，PTG干脆心下一横，直接组织四个人一起抓下——再加上上路船长的大招支援，几乎能算五人抓下。
    直播间TS粉丝的心被一把揪起，那个正站在塔下回城的厄斐琉斯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
    导播切换成了PTG视角，四人如同四条小船，朝下路汇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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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全局视角切换，只见TS打野就藏在一片墙壁之后，静静等待PTG的四人抓下。而中单妖姬也踏浪而来，灵活穿梭经过一大片野区。
    默契地一起赶往下路，你攻我守，怎么可能真那么容易让对面完成四包二的壮举？
    一波团战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之间一触即发。
    盛因明的厄斐琉斯回城最后一秒被锤石伸出来的钩子打断，下一秒，锤石却发现自己脚底下多了一大片茫茫烟雾，视野受阻。
    是男枪的技能。
    双方也不废话，团战直接爆发。厄斐琉斯交出闪现调整自己的位置，随后立刻开始边缘输出。复仇之矛藏在边缘，见锤石血量迅速下跌，立刻将它收回自己的异次元空间，解救回了安全地带。但这么一操作，PTG就只剩巨魔挡在前排。巨魔皮糙肉厚，装备很一般的厄斐琉斯奈何不了它，但妖姬已经锁定了它，给它身上挂上了幻影锁链。
    PTG瞬间从捕猎的猎手，变成了猎物。
    TS的目标是巨魔吗？
    解说很不赞同：“巨魔现在很肉集火它也不可能秒杀，几乎就是刮痧。”
    但……不是！
    妖姬手中另一条幻影锁链伸出，直冲复仇之矛而来。复仇之矛猝不及防被链中，但这局李熙真非常自信对面没有能够点对点的硬控，于是没有带净化，带的是传送，无法挣脱锁链的禁锢，他只能交出自己的闪现。
    妖姬跟闪，直接杀入PTG阵中。
    解说惊叹道：“妖姬直接单机突入PTG后排了！这也太危险了！”
    妖姬踏入PTG阵中，天上开始下船长的枪林弹雨，同时PTG所有人的技能都一股脑往她身上交。但她靠灵活的走位和闪现躲避了大多数伤害，一套漂亮的连招行云流水踩在复仇之矛身上，附赠一个友好点燃，随后瞬间踏着W技能回到原位。
    手速太快，几乎只一个残影在直播屏幕上。
    回到原位身旁的厄斐琉斯为她带来了一个绿色的治疗技能，将她的血线从岌岌可危的几十点抬到两百点以上。
    “我天这妖姬居然跑了！跑了！卡莉斯塔被她单切还剩三十点血能不能丝血逃生？——”
    不能。
    厄斐琉斯的狙击**瞄准了她。
    下一秒，卡莉斯塔就倒在了草丛之中。
    这一套技能交换看起来非常复杂让人眼花缭乱，但实际上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场上形势已然往TS这边倾斜。
    双方战成一换二，团战结束，人头比2：2平，厄斐琉斯在团战中有所斩获，发育完全不逊色于复仇之矛。
    不过这波团战虽然是TS的胜利，PTG也没有亏太多，因为他们休整完人员之后，直接去上路拿下了峡谷先锋，随后释放在下路，把盛因明厄斐琉斯的一塔撞掉了。
    缺少了防御塔，盛因明就很难维持刚刚稳健的发育了。盛因明换线去中路，把妖姬换去了下路守线。
    妖姬在下路不仅是守线那么简单了……
    她当着对面辅助锤石的面，1V2强杀了ADC复仇之矛。
    解说惊呆了。
    直播间所有观众也都惊呆了。
    【卧槽卧槽这连招什么伤害啊？】
    【天秀妖姬】
    【宿老师妖姬名场面地图更新，今天又加一个下路1V2强杀Siren点】
    【哈哈哈哈哈看右下角PTG众人表情：凝固】
    【你说你为什么要看他！】
    【QW秒了】
    一局游戏进行到这里，TS已然占据了巨大的优势。但PTG不可能轻易束手就擒——金灿荷玩的中单辛德拉，在TS一起去打大龙的时候，孤身一人来了个天女散花，竟然秒掉了TS的打野男枪。打野被秒，TS不敢再打大龙，局势缓和下来。
    接下来的金灿荷就好像突然战神附体，技能几乎不空。
    解说道：“辛德拉这把玩得非常集中，是我今年看到玩得最好的辛德拉。”
    几乎要一个人拯救世界的辛德拉，终于在下路碰上了妖姬。
    随后，十秒之内，下路爆发了一场中单之间的1V1 Solo，两个英雄都已然残血，而天上下了船长的枪林弹雨，妖姬被伤害灌死。
    成功脱逃的辛德拉刚踏回塔下准备回城，忽然被白色的狙击|枪瞄准。一秒后，也不甘地倒在塔下。
    中单一换一。
    这是PTG很能接受的，这大大减缓了妖姬的发育速度，还给自家辛德拉补充了一大波经济。
    这波过后，PTG全体进入了状态。TS再次准备打大龙，PTG进入龙坑拼惩戒，把龙抢到了！非常惊险地抢完龙后，PTG全员借助大龙开始向前推进，TS连掉三座防御塔，经济被他们追平。
    因为掉了大量防御塔，TS的视野被极度压榨，金灿荷的辛德拉神出鬼没埋伏在草丛中试图秒杀TS最脆的AD。盛因明很警惕，没被他抓住，但也不得不交出闪现。
    胜利的天平开始缓缓向PTG倾斜……
    双方你来我往发生了好几波小团战，时间来到了三十分钟。
    比赛紧张凝滞的气氛影响到了场内外每一个人。英雄每一个细小操作都似乎与这一局的胜利——与这一年的胜利息息相关，没有人敢做出大胆的操作。
    突变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双方在中路下路相逢，盛因明厄斐琉斯手里的枪非常一般，正在点小兵控枪，忽然被对面开了皇冠加速闪现过来的锤石贴脸命中。盛因明在瞬间开出金身，场上5V5直接混战成了一团。
    --

 第125页

    解说嘴速跟不上局势发展的速度，终于缓过来的时候，场上已经横七竖八一大堆的尸体，PTG完成了一换四，只剩最灵活的妖姬逃脱。
    解说愣了，怔怔道：“TS，PTG可以一波啊！TS这波几乎被打了个团灭，现在这个时间点要被PTG一波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恭喜PTG终于加冕全球总决赛冠军了？”
    【@[email protected]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转会去了结果还是亚军，是谁，三连亚，我不说】
    【一波一波一波一波】
    【好帅！！！橙橙神钩勾走我的心了！！！】
    面前的屏幕是黑白的。
    盛因明再一次想起去年，他也这样坐着，看见面前黑白的屏幕上，对面的英雄带着小兵大军压境，点爆了自家的水晶。
    而这一次，身边的人换了，耳机里是宿原镇定的声音：“他们一波不掉，能守住。盛因明你可以守住。”
    盛因明还躺在泉水中等待复活。他会是最先复活的那一个，可是……1V5要怎么守住？
    解说已经开始大声呐喊尖叫了：“还有一个炮车，PTG推掉了TS的双子塔。还剩妖姬一个，妖姬回泉水补了状态！她一个能守住吗！”
    PTG五人回头一起攻击妖姬。
    妖姬的金身刚刚团战已经用过——但是妖姬回泉水买了一只秒表！还能用一次金身！用金身拖时间，PTG众人拿他没办法，他强行拖了2.5秒时间，从金身中醒来立刻W到了PTG的小兵身上，踩死了PTG一大片小兵。
    但还不够。
    PTG还有一只血量岌岌可危的炮车。
    在炮车被双子塔的伤害消灭的时候，PTG也五人齐聚推掉了两座塔，TS只剩最后一个裸露的水晶。就在这时，最先被秒杀的盛因明的厄斐琉斯复活了。
    那一刻世界是慢动作的。
    从黑白忽然变成彩色，从灰度模式变成鲜艳的CYMK，从一片寂静的死亡凝固中挣脱出来，声音、喧嚷、笑、紧张，都鲜活可以触碰。
    盛因明手里的枪正好是最好的红白刀，断魄加折镜。清辉夜凝挥洒到正在疯狂点塔的PTG众人身上，加上旋转的红白刀伤害，瞬间秒杀了PTG血量最低的辅助和中单。
    “这个厄斐琉斯！厄斐琉斯复活了红白刀直接旋转进入人群中。双杀！一波双杀！剑魔也复活了剑魔配合厄斐琉斯输出——PTG还在拆，他们能拆掉吗！”
    厄斐琉斯伤害太高，短短两秒完全爆发出来，配合闪现过来补伤害的剑魔，直接拿了四杀。
    还剩最后一个船长。盛因明手中的红刀已经用尽，刚好刷出了通碧。狙击|枪架起，盛因明一枪狙掉了逃生的船长大半管血，附带着飞轮旋转的伤害，如同齿轮严丝合缝地运行之间，直接将人血量打得只剩几滴。
    是TS刚出生的小兵，一只远程兵，带走了船长最后一丝血量。
    “五杀！”
    厄斐琉斯巨大的头像出现在召唤师峡谷天空的上方。盛因明收枪回头看，自家的水晶已经被点得只剩一百多点血。队友已经齐齐复活，队伍麦里却全是安静的呼吸声，不知静了多久，忽然一声陶弛的爆响：“我草五杀！握草握草世界赛五杀，五杀！”
    陶弛比自己打出来还兴奋，他在麦里狂喊：“反一波反一波反一波！”
    大家都有点热血上头了，盛因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说：“守住了。”
    “干得很漂亮。”宿原是唯一镇定的那个，快速说，“反一波不了，去打远古龙。”
    TS五人齐聚一起去拿远古龙。厄斐琉斯爆炸一般的伤害飞快收下远古龙，又将刚刚丢失的视野抢了回来。PTG五人只敢在自己控制的区域小心翼翼地收线，解说道：“现在厄斐琉斯已经完全成型！PTG要赢只能辛德拉推到厄斐琉斯先秒他！”
    似乎场上局势已经彻底向TS倾斜。
    但是……
    TS的基地已经只剩了一颗裸水晶。
    众所周知，英雄联盟是一款推塔游戏。世界赛决赛的赛场上，这款游戏回归了它的本质——推塔。
    在TS五人抱团推进的时候，李熙真的卡莉斯塔传送到了下路，绕开所有小兵提供的视野，试图摸到TS的基地。场上TS的选手似乎还没有发现他的行迹，还在继续往前推进，场下的所有人却都为TS捏了一把冷汗。
    只剩一两百点血的裸水晶，被摸一下就会爆炸，如果让卡莉斯塔摸到……
    李熙真绕视野绕得实在是太巧妙了。导播切了TS的视角，根本完全没有看见卡莉斯塔的任何踪迹。视野再切回李熙真复仇之矛的第一视角，却见复仇之矛已经从野区钻了出来，即将绕过TS的基地外墙。
    怎么办怎么办他好像要摸进去了！
    就在这时，TS队伍麦里，宿原说：“乐乐T回去守家。李熙真去偷家了。”
    他准确计算了李熙真没出现在视野里的时间。其实消失得不算久，但足够让他确定绝对是去偷家了。郝乐立刻按亮了自己的TP，那道T回家的光柱亮起的时候，所有TS粉丝都在屏幕前想：这波郝乐记大功，血妈天功！
    李熙真的卡莉斯塔被发现了，没能摸到TS的水晶就和前来阻挡他的剑魔缠斗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向前推进的TS也与PTG正面碰上。陶弛的瑟提闪现进入人群中直接开团，抱回来的是PTG的打野巨魔。
    团开得不算好——但是，妖姬杀入人群之中，直接让辛德拉的血线降低到几乎丝血。旁边厄斐琉斯通碧瞄准，直接带走了她。
    --

 第126页

    中单率先被秒，AD还远在对方基地，TS摧枯拉朽地赢得了团战的胜利。
    与此同时，剑魔也在家里斩掉了此时已经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卡莉斯塔。
    团灭！
    盛因明提前摘下了耳机，深呼吸一口气，笑了。
    “赢了。”他说着回头去看宿原的神色。
    面前PTG的水晶爆炸，游戏弹出巨大的“胜利”字样。
    为这一刻等待太久、准备太久、积蓄太久，当它终于到来的时候，盛因明似乎失去了反应能力，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抿了抿唇，终于对着已经怼脸的镜头，露出一个笑来，眼睛却已经红了。
    他回头，对着宿原笑。
    宿原抓住他的手，两个人牵着手，从椅子上站起来，相视而笑。
    漫天的金雨在比赛房间里落下，摘下耳机观众席上震天响的欢呼尖叫与呐喊声冲入比赛房里。但盛因明却好像听不见外面的一切声响了，他沉入海底，这世界只剩了周围的几个人，只剩了还有些微微痉挛的左手，只剩了璀璨白亮的镁光灯。
    许久，终于，被宿原牵出比赛房，站到主舞台中央，他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
    真的，赢了。
    世界赛冠军。
    赢了。
    盛因明听不见主持人兴奋激动的声音，也听不见观众席几乎要盖过现场音响的呐喊声，他在漫天金雨中后退一步，仰起头去接金色的彩纸。彩纸落到脸颊上，轻飘飘的如同一只坠落的金色蝴蝶，可是为了这只蝴蝶能落在肩上，他付出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
    主持人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采访询问问题了。按照他们站位的顺序，先问的是上单。盛因明没有在听，一直在乐此不疲地仰头看彩纸坠落。忽然脸颊被人轻轻碰了下，他转头，旁边宿原伸手拈起他脸颊上那一小片亮闪闪的金纸，靠在他耳边轻声说：“落到脸上了。”
    盛因明眼睛是红的，可是又高兴，亮起一团金色的火，肯定道：“赢了。”
    宿原手指在他脸颊上滑动了一下，用食指指节轻轻抬了下他下巴。
    此时的官方直播间里，除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恭喜TS恭喜TS】、【我们是冠军】这一类弹幕之外，最多的就是【卧槽卧槽卧槽宿老师你在干嘛！】
    【总决赛舞台还说小话！！】
    【在摸哪里，好摸吗，给我也摸一下！！！】
    【我也想摸TT的脸！】
    【小盛怎么这么乖都不反抗任由他摸】
    【好烦，看个世界赛也能看见秀恩爱的啊？】
    主持人很快问到了宿原，问现在心情如何，宿原说：“很高兴。”
    他弯着眼睛，一双深黑的眼眸看进镜头最深处，重复了一遍：“很高兴，一方面因为拿了冠军。”
    主持人问：“另一方面呢？”
    宿原说：“另一方面，因为我喜欢的人也拿了冠军。”
    除盛因明以外，TS其余三个人齐齐小声“哟”了一句，脸上全是调侃打趣的笑意。
    【？？？？？？？？？？？？？】
    【？？？出柜了？】
    【啊这？】
    【什么意思？】
    【喜欢谁？？？！！！】
    盛因明本来偏着头在看宿原，听宿原说完，欲盖弥彰地转头目不斜视看镜头。宿原却偏头过来注视他，眼神带着很深的笑意。然后所有人就看见，多角度机位下，盛因明360度无死角地脸红了。
    不仅脸颊爬上一层深深的绯红，耳朵脖颈也都红得一塌糊涂。
    主持人还想继续问宿原，但宿原已经把话筒塞给了盛因明。主持人看着盛因明面红耳赤不自然的表情，心如明镜，故意也问：“Trigger现在是什么感觉？”
    盛因明鹦鹉学舌：“很高兴。一方面，因为赢了。”他顿了下，看向宿原，手指攥紧话筒，表情十分镇定，“另一方面，因为我喜欢的人也赢了。”
    主持人：“……”
    现场观众：“！！！！！！”
    欢呼尖叫已经淹没了整座场馆。
    *
    官方高管上台来为所有人戴上冠军的奖牌。盛因明稍稍低头，让奖牌能够顺利地戴上。主持人站在旁边，表情十分喜悦，道：“还有最后一项，宣布我们的FMVP。”
    盛因明第一次见冠军的奖牌，拿在手里，不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触手十分温凉。盛因明低着头，忍不住咬了一口，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猝然抬起头来，和颁发FMVP奖杯的高管正正好对视了一眼，对方笑着举起他的手：“Trigger！”
    盛因明感觉到某种置身于云端之上的眩晕，仿佛世界在此刻变得明亮，如同美丽幻想。
    颁奖嘉宾道：“FMVP是决胜局守家五杀成功翻盘的Trigger。世界赛场征战四年，终于戴上应有的冠冕，恭喜你Trigger。”
    盛因明一手握着奖杯，闭了闭眼，再睁开，脸上是轻飘的笑：“谢谢。非常感谢。”
    主持人问：“Trigger有什么想说的吗？”
    盛因明环顾自己的队友：“感谢我的队友，感谢教练，感谢经理，感谢俱乐部。感谢粉丝一直以来的支持。”顿了顿，“还有，特别感谢我的中单。”
    说到中单他咬着嘴唇笑了，很浅，有点羞涩的样子，眨着眼睛，慢慢说，“感谢他作为队长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鼓励。也感谢作为男朋友他的爱护。特别感谢后一点。”
    --

 第127页

    宿原愣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聚光灯下的盛因明。
    现场观众也都愣了。
    如果说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恋爱传说只是调侃和磕CP，如果说前几天放出来的“同性恋”指责是故意的阴谋，那盛因明现在是彻底的不容置疑的确实出柜了。
    欢呼与尖叫声没熄灭，多了狂乱的呐喊声。也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
    盛因明握着话筒，面不改色继续说：“这次世界赛我们遇见了一些困难，尤其是有许多加诸于我身上的评价。让我用这个FMVP证明，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男人女人、同性恋异性恋，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有追求梦想的勇气和决心，全力以赴，命运最终会回馈你。”
    掌声与喝彩声一同袭来，淹没了聚光灯下的人。
    盛因明弯着唇角，偏头看了宿原一眼，道：“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跟我一起分享这座FMVP奖杯的人，那那个人是Su。Su你愿意站到我身边来吗？”
    宿原上前一步，跟盛因明并肩站着，偏头去看他。
    盛因明把奖杯举起来，朝他的方向推了推，他跟盛因明一同握住奖杯。隔着奖杯，两个人深深对视，对视。
    外界一切喧哗沸腾退去，只剩下两双眼睛。
    盛因明眼眸中水光闪闪，吻在了奖杯一侧。
    宿原忽然抽掉奖杯，随后，按着盛因明的后脑，吻到了他的嘴唇上。
    漫天的金纸坠落如蝴蝶，天穹之下，有一对情侣接吻。
    ***
    互联网爆炸了。
    微博崩了半个小时，再登上去的时候，热搜上是：
    #TS夺冠#
    #Trigger Su出柜#
    #Trigger Su亲吻#
    #Trigger厄斐琉斯五杀#
    #Trigger FMVP#
    ……
    汤涵预想过这一情景，没想到它威力太大，一时间铺天盖地全是队伍的新闻。夺冠的热度甚至都被两个选手的亲吻照片压下去一点。他们从舞台上下去参加赛后采访的时候才知道，原定的媒体席位不够用，要换个会议室。汤涵想了想，跟主办方说推迟赛后采访。
    他要完成自己的承诺——开发布会，来宣布选手的感情。
    这段时间真是憋屈够了！
    开发布会！开大的，让全世界都知道！
    一小时后，TS全员终于来到新安排的大会议室坐下。记者和媒体挤满了整间会议室，镁光灯不断闪烁，所有人都拼命朝前递着话筒。
    开始提的问题是官方安排的，跟夺冠相关。但问完之后媒体显然意犹未尽，大声喊道：“所以能跟我们说一下，其实Trigger和Su在网上的一些恋爱传言所言非虚是吗？”
    盛因明抬起头来。
    宿原看着记者用手指压了一下话筒，笑起来：“我们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很不像谈恋爱吗？”
    现场记者轰然。
    立刻有数支话筒递了过来，一边挤着提问，一边从现场不断发回报道。标题俱十分耸动。
    盛因明最后看见的报道上配了张头图。是现场摄影拍的，明明队伍的选手教练坐了整整一排，却单单把坐在中间的他和宿原截了出来。他们背后是白亮的灯光，散射出一圈朦胧的光晕。他们靠得那么近，肩膀挨着肩膀，脸上还笑着看着镜头，仿佛就是张结婚的证件照。盛因明不断在自己的首页刷到这张图，每次都觉得生活太好了，怎么会允许人有一个时刻如此幸福？
    他切微博小号发了那张图，配字是“开心”。越看越高兴，他忍不住用大号又发了一遍。
    @Trigger11：冠军[干杯][干杯][照片.JPG]
    【呜呜呜恭喜TT太好啦，我们是冠军AD！！！】
    【小盛皮肤选什么！！！听我的选卡莎！！！】
    【我们是冠军！！！我们是FMVP！！】
    【恭喜我的FMVP冠军AD Trigger。终于见到你站上最高领奖台，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得偿所愿，未来已来。】
    盛因明回了一条问皮肤选什么的。他说选卡莎，要有紫色的眼睛和头发，很漂亮。
    排在前排的评论几乎全是护肾宝，她们有志一同地忽视了照片的另一半Su，甚至有用这张图当头像的，直接把宿原那一半截掉，可以说是非常的唯粉了。所谓唯粉，就是哪怕正主真的是一对，自己也能闭着眼睛只喜欢自家。
    不恨相方就是好事了。
    往下翻好几楼，才能看见提到宿原的评论。
    比如说：
    嗑死谁了磕死我了。
    这一对也是我配磕的吗，上天啊要不要这么厚待我，居然搞到了真的！！
    @簧老师快来看！你CP搞不好真的天天搞那个那个。
    以及一条莫名其妙被点上高赞的评论。
    @福尔摩林：就是说……小盛，你掉马了。[图片]
    配的图片是盛因明刚发的图，用红圈圈出来了右下角的水印。水印总共有两个，上面那个是“@Trigger11”，下面那个则是“@用户37892***”。
    水印没有注意。
    -？
    -卧槽，这是列文虎克吧？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掉马了，前几天宿老师小号被扒，今天小盛小号被扒，所以说这就是真情侣吗？
    -也不一定是小盛小号吧？就不能是随便保存的一个陌生人的图片吗？
    -哈哈哈哈哈别洗了别洗了，小盛都不知道你们洗这么用力。
    --

 第128页

    -我觉得社死的不是小盛……而是@簧老师。采访下簧老师被真主点赞过N次舞到真主脸上是什么感觉？
    盛因明发了微博之后就放了手机。
    队伍组织了庆功宴，一直玩到凌晨三点才回酒店。他喝了点酒，晕晕乎乎洗完澡出来，缩在床上默默地玩一会儿手机，刚点进小号，瞳孔地震了。
    999＋的新消息提醒，铺天盖地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和“掉马”。什么掉马？盛因明收到的私信里好多人给他截图，说“水印没去掉”，盛因明抽了一口气，有点不知道说是什么好。
    可以迅速去豆瓣社会性死亡小组投稿。
    热搜的尾巴上挂着一个熟悉的ID：@簧瑭的拜伦。
    这是簧老师的ID。
    盛因明首页刷上去一条微博。
    @簧瑭的拜伦：………………………………对不起我错了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盛原##夺冠#链接：祈求天父赐我他的吻如怜悯（清水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啊簧老师害怕了开始写清水了！！！活久见】
    【老师你上热搜了，夹总马上就来逮捕你了】
    【你好，网警，开一下门查一下网线】
    【簧老师，我以为你会销号跑路的？】
    --【我行的端坐的直，凭什么我跑路！我为盛原流过血，我为CP拼过命！你看着偌大的江山，哪里没有我簧拜伦写过的普雷？】
    【操啊簧老师，那你为什么要写清水向……】
    --【CP文写手写点清水怎么了，读书人的事，能叫清水吗？叫温情懂不懂】
    【哈哈哈哈哈簧老师求你了，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继续写你最爱的文学吧】
    --【等我整个小号TAT】
    盛因明手滑不小心在这条点了个赞。
    很快，簧老师真的慌了。
    @簧瑭的拜伦：操啊被赞了……对不起姐妹们我先避避风头，过两天再说。
    评论区她说：【等一下……我居然还被人私信了。】
    配了张图。
    和一个叫“用户＋一串数字”的ID的聊天记录。一串数字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一串数字说：
    打扰一下，我想问问，这里写的真的可以做到吗？
    [截图]
    簧老师先是说如果牛逼的话就可以做到。跟一串数字聊着聊着忽然她警醒过来，疑惑问：
    你特么到底是谁？你不会是本人吧？
    一串数字说：没有啊我只是好奇。
    簧老师：你绝对是Su吧你是不是Su！
    一串数字立刻下线了。
    簧老师被钓鱼了，整个人伤心欲绝，怒写三千字Phone 那个Sex，直接发了上去，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待在热搜上是不是被真主看见了。……结果就是当场被夹总夹走。
    盛因明围观了这一整场喜剧，太好笑了，带着开心睡着了。
    掉马就掉马吧，反正，有人比他更社死。
    *
    夺冠后队伍就放假了。
    几个队友都各自要么回家要么出去旅游散心。盛因明在基地里待了两天，看了两天电影，这天早晨被宿原拉出门。
    盛因明一边拉衣服拉链，戴好围巾，问：“去哪里？去做什么？”
    宿原很干脆地说：“出去看房子。”
    盛因明被他拉着手，很猝不及防地回头，脸陷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什么房子？”
    宿原说：“走吧。”
    跟我去看房子吧。
    在最终的光辉时刻到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和你的结局。我们会有一个家，我用我这辈子来温暖你这辈子。
    在车上，宿原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向盛因明。盛因明脸颊绯红，眼睛垂下又抬起，认真问：“我们要去买一个我们的房子，就是，家，是吗？”
    宿原说：“是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很久之前了。”很久之前，大概是从喜欢上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
    宿原说过“会有的”，房子会有的，家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
    生活会好的。
    去看了好几处房子，盛因明抱了一大堆户型说明手册回去仔细研究。上海是一座太好的城市，她不会在乎你的过去，她只需要你质押你的未来，盛因明在这里没有过去没有童年，没有沉重的往事，睁开眼睛看见的全是未来历历可数的希望。
    买房子这种事情需要研究很久。
    宿原还打电话跟家里商量。各种政策各种费用。这种事情很难短时间内决定，于是两个人还是忙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定下来。终于决定好办完所有手续之后，盛因明总算轻松了下来，他们在刚买好的房子附近转了一圈，把周围商场逛了一遍。
    宿原拉着盛因明的手，进了一家电影院。
    看一场电影。
    放映厅里一片昏暗。银幕上光影交错，在人脸上打下深深浅浅变换的光线和阴影。是挺无聊的青春爱情片，男女主角暗恋、错过、重逢，破镜重圆，盛因明没怎么看进去，闭着眼睛有点犯困。想睡觉，他把头靠在宿原肩膀上，半闭着眼睛，忽然小声问：“现在我们有家了，对不对？”
    “对。”
    盛因明小声说：“你知道吗宿原？”
    “什么？”
    “我有没有说过这件事？说过我爱你这件事。”盛因明声音很小，有点沙哑，“如果没有的话，那我说一遍。我爱你。”
    --

 第129页

    “还有，谢谢你。”
    ------全文完
    第45章 [最新] 番外一 有论坛体
    TS放假没多久就收假了。
    成绩好就是这样， 一年到头会把所有比赛和活动都参加完，比赛每场都要打到决赛，像全明星这样的娱乐赛事更是几乎全员都上。
    大家都累， 不想去全明星。
    于是这天晚上全明星投票窗口开了好几天，TS全队票数纷纷一骑绝尘的时候， 小机灵鬼陶弛开了个直播。他大声说：“兄弟们，兄弟们看好我怎么投票好吗？来跟着我投。”
    他把自己珍贵的票数全都投给了其他队伍的选手，随后说：“看到了吗，一定一定不要投这位ID是Porce的选手，他根本配不上当明星。”
    【我不我就要把票给我最心爱的男嘉宾】
    【谢谢， 已经**全投你了， 还发动了咱的朋友圈一起投你】
    【不用谢了，票全给你】
    陶弛脸都扭曲了：“不要给我， 也不准给阿朗，我们都定好去旅游了！”
    弹幕立刻警觉起来了。
    【就你们俩？】
    【你们两个？】
    【队长呢，还有队长老婆呢？】
    【妈的TS真是湾仔码头！！！！】
    【此处怜爱乐乐一秒】
    【上单吧， 真的是上单吧】
    陶弛：“……”
    你们是不是有病。
    他气成一只河豚， 愤怒地关了直播。但是他的行为成功地启发了他的队友们， 郝乐立刻跟风也开了一场。结果上去一看自己的总票数，甚至不是第一， 好胜心立刻就上来了：“投我吧投我吧投我吧，冠军上单不是第一很没面子， 给兄弟一个面子。”
    粉丝：
    【………………】
    【已投】
    【冠军皮肤选锐雯就投】
    【女装才投】
    【撒娇才投】
    郝乐：“你们去死吧。”
    也愤怒地关了直播。
    盛因明不做这种无所谓的挣扎。不管他让不让粉丝少投，他都会是第一， 区别在于粉丝被激发了热情非要天天打榜给他投得一骑绝尘再绝尘，还是粉丝佛系每天随便投投一骑绝尘。他看了眼自己的票数，又看了眼直播入口……
    说实话不想开播。
    一开播绝对铺天盖地全是问他个人感情问题的。这个问题盛因明非常不想回答， 羞涩有吧，不知所措也有，更多的是被某种充实的生活填满的幸福，他不想跟太多人分享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
    但拖了几天最后还是开了直播，原因很简单，月底了，不得不补上直播。
    而且TS全队因为参加世界赛，早就拖欠直播平台很长的直播时长，全队都必须补上。冠军自然有冠军的待遇，直播前好几天平台就开始做各种推广活动和宣传。真正到了直播的时候，其实大家也就聊聊天打打游戏打打水友赛。——其实官方提了个特别过分的要求，他们想队员女装直播搞噱头，但是被统一拒绝了。
    开玩笑！
    晚上直播结束，盛因明被堵在房间里，宿原手臂撑在他脸颊旁边，低声问：“不能在粉丝面前穿裙子，在我面前呢？”
    盛因明脸红得要命，飞快眨着眼睛，呼吸急促：“之前……之前都穿过了，你是不是变态啊？”
    宿原摸了摸他的耳朵。充血的耳朵是粉红的颜色，有点烫，那颗子弹耳钉在耳垂上闪闪发光。
    他叹了口气：“是你自己说过的，夺冠之后……看我对你多好，都没有大张旗鼓宣扬，没告诉其他人你承诺过这个。”顿了顿，“只要穿给我看。”
    “盛因明，你不会不讲信用吧？”
    “不！”盛因明说，“你都提前预支了。”他推了推宿原的肩膀，没推动，一生气就扯着他的衣领咬了他的嘴唇，恶声道：“不穿。”
    宿原摸了摸盛因明光裸的手臂，含糊问：“真不穿啊？好吧，那不穿吧。”他暗示性地捏了捏盛因明的手腕，低声说，“把灯关了。”
    ***
    省略不可描述内容
    **
    全明星投票通道关闭，盛因明和宿原果然不出意外被投出去了。其实中间还发生了一档子插曲，就是莫名其妙转黑的粉丝或者路人号召不要投他们两个，原因是两个恶心的办公室恋爱的同性恋。但因为粉丝基数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最终还是他们两个得票最高。
    按照LPL全明星的规则，两个人气最高的选手要分别当红蓝两队的队长。好事者巴不得马上看他们两个针锋相对反目成仇，在论坛上大喊“打起来打起来”。
    泼冷水的来了。
    【人家真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啦】
    【情趣懂不懂，情趣】
    【主题】所以说讨论了这么多天的LPL真夫妻，谁是夫谁是妻？
    1L：有请护肾宝和原卫兵有序进场，分别阐述观点。
    2L：护肾宝和原卫兵已经喜结亲家，现在吵不起来了。
    3L：谁跟他们是亲家？？？？？？
    4L：开盘了，赌一下三楼究竟是原卫兵还是护肾宝？
    5L：传统来说高的是攻矮的是受，没意见吧？你盛比宿老师矮那么三四五厘米，做实了是0了奥
    6L：笑死，我还没说成绩好的是攻成绩烂的是受呢，彩笔没有腐权懂不懂？
    7L：所以说就已经打起来了是吗？请两方有序阐述观点。
    --

 第130页

    8L：对方辩友难道认为FMVP才是成绩队伍夺冠就不是成绩了吗？请对方辩友稍微听一下队内语音，看看宿是不是TOP指挥，唯一指挥
    9L：好的知道了，现在原卫兵到处打架就是你宿指挥的。
    10L：有些护肾宝真是没点B数，宿老师两个S冠一个FMVP，你盛才一冠，哪里来的勇气登月碰瓷你队长？
    11L：知不知道什么叫FMVP大满贯啊？小盛所有比赛FMVP都拿过，你宿有MSI的FMVP吗？有德杯FMVP吗？有浣熊台Solo赛冠军吗就出来吹牛逼
    12L：草……真的打起来了
    13L：你骂我我骂你我们哥哥睡一起
    14L：就哪怕正主是已经上过床做过爱那个那个过的程度，原卫兵和护肾宝还是要天天骂彼此
    15L：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不骂你，我亲爱的对家
    16L：宿老师：别骂我老婆的粉丝了，要骂就骂你们自己
    17L：谁说小盛是受了，我要澄清！！！他是宇宙无敌FMVP级别强攻
    18L：小盛每次被宿老师逗得满脸通红……
    19L：更美味了，边哭边草少女攻是吧？
    20L：未曾设想的道路
    21L：笑死了，直播平台solo赛也吹，没有拿得出手的荣誉了吗，我都替你们尴尬
    22L：所以说什么叫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啊？看看这楼的原卫兵，你懂了，我也懂了
    23L：可惜有的人没有，没有它就是个荣誉。我还记得你宿在solo里拿着本命妖姬被TT三枪点死，三枪怎么说？
    24L：就是说原卫兵和护肾宝的被动技能：忽视一切CP粉发言自顾自吵架。
    25L：到这里了你们还没有得出结果谁攻谁受谁上谁下是吗？我帮你们问一下。@用户379274***。@用户*******，自己商量个结果来给我们论坛高贵网友通报一下，顺便交代下那个那个时候的体位，谢谢了。
    26L：原卫兵和护肾宝能为了谁攻谁受谁是老婆谁是老公大战三百回合，所以说也是有些幽默细胞在身上的。
    27L：别闹，这个问题很严肃。我开个投票。
    ……
    吵了五百楼没有得出结论——最终结果是LPL全明星谁赢了谁攻。
    于是，期待起来了。
    LPL全明星在海南办。虽然已经是十一月底，但海南的天气依然十分温暖。盛因明只带了几身轻薄的衣服过去，到了那里却发现天气不大对，下大雨，有些冷。于是他理直气壮地跟宿原挤一个套房，穿他的外套。出门的时候背上偌大一个“Su”，戴上帽子口罩，还挺像本人的。
    宿原早晨端详镜子里他的脸，忽然轻轻把他的头掰过来一点，含笑说：“夫妻相。”
    盛因明自顾自刷牙，刷完才慢吞吞洗脸用护肤品，问：“不好吗？”
    “好。”
    LPL全明星活动在下午办，先是一些大主播的比赛，随后是新生赛，就是新选手之间举办的BO3赛事。全明星选手的比赛最后压轴，盛因明跟宿原更是被安排在最后出场。两个人出场的时候现场欢呼甚至要直冲云霄。宿原是蓝队的队长，盛因明红队，分开坐在选手席两端的时候，直播间弹幕开始疯狂刷起来。
    【夭寿啦家暴啦老公打老婆啦】
    【谁是老公谁是老婆说清楚一点】
    【都这种时候了原卫兵该死的胜负欲又上来了】
    【谁赢谁在上啊】
    【小盛[口水]我的小盛，忘了他，我偷电瓶养你】
    全明星第一把是盲选英雄，跟匹配模式一样，自己选自己想玩的英雄，不会知道对面是什么英雄。因为大家都认识，准备整活，换位置换英雄玩。盛因明被撺掇：“Trigger去打野吧，去抓死你老公。”
    在线上被人调侃说宿原是他老公……倒还好。线下也被这么说，盛因明耳朵立刻红了，掩饰性地调整了下耳麦，冷淡道：“我玩中单。”
    队友：“哦呦～”
    “哦哟～”
    “哦哟～”
    盛因明：“我玩刀妹，我刀妹很强。”
    “哦哟～”
    “哦哟～”
    “哦哟～”
    盛因明：“……锁了。”
    “锁吧锁吧。喜欢您就锁。”
    盛因明被他们调侃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锁了刀妹就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听不见。对面的英雄加载出来，他才发现宿原居然没玩中单，而是……打野。
    还是豹女这种要么通天代要么垃圾的打野。
    正巧，盛因明知道宿原豹女属于通天代的类型。因为宿原会玩中单豹女，在世界赛场都拿过。很怪，但很强。
    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
    【没想到吧，JOJO我不做中单啦！】
    【我来抓你了哦】
    【抓到你你就和我嘿嘿嘿】
    【抓老婆游戏开始！！！】
    盛因明两柄刀锋握在身前，冷淡镇静地站在中路。宿原的豹女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开始在野区刷野。
    众人大失所望。
    没想到到了六级之后，豹女就开始疯狂抓中，抓一次要亮一次表情。抓中了亮小蜜蜂笑脸，没抓中就可怜巴巴亮哭哭脸。抓死了就在老婆的尸体附近跳舞，哭泣，看起来特别阴阳怪气。
    盛因明被他逗得非常难受，终于奋起，叫了四个队友一起来在野区把他暴打了一顿。
    [所有人]Blue.Su[狂野女猎手]：好了不来抓你了
    --

 第131页

    [所有人]Blue.Su[狂野女猎手]：宝贝
    全明星是娱乐赛事，每个选手的第一视角都能看见。
    公屏打字也清晰可见。
    于是，弹幕炸了。
    【？？？？？？？所以说真就打情骂俏？？？】
    【@腾竞@腾竞快来这里有两个不好好打游戏的】
    【@民政局，快来抓人，速速逮捕这两个还不结婚的人】
    【@党|中央，望你速速修改婚姻法】
    【………………等等，前面的人是真敢想】
    【笑死，宿老师就知道舔老婆逗老婆，实际上老婆根本不理～～】
    【哎，舔狗，看到了吗，这就是大庭广众舔狗】
    没过多久。
    [所有人]Red.Trigger[刀锋舞者]：。
    【？你就认了你是他宝贝了？】
    【不管，小盛是我的宝贝】
    【宝贝小盛晚安早点睡】
    【TT宝贝呜呜呜你怎么就嫁人了妈妈的宝啊】
    番外二
    第二局要玩的英雄是粉丝选择的英雄。盛因明被选了个……不对， 他那么多招牌英雄，粉丝为什么要给他选魔法猫咪啊？是什么恶趣味啊？
    宿原被粉丝选的也很奇怪，是愁云使者薇古丝。格温一般走上路比较多，但中路也经常有。宿原世界赛玩薇古丝玩的是挺多的， 但也没到他本命妖姬玩的多。去年前年， 全明星他被选的英雄都是妖姬， 今年薇古丝是个什么说法？
    队友装腔作势地调整了下耳麦，问：“Trigger啊，你看没看过LOL背景故事？”
    盛因明莫名其妙：“没有……”
    他又不爱看这些。
    队友：“哦～建议你看一下。”
    盛因明虚心请教：“有什么说法吗？”
    “她是猫咪的主人。”队友笑眯眯道。
    盛因明：“……”
    不想说话。2
    所以说原卫兵还跟护肾宝打起配合来了？不对，护肾宝怎么会同意选猫咪？
    不管怎么样， 盛因明这局玩的就是猫咪， 辅助队友玩了个AD英雄赛娜。赛娜加猫咪， 两个很弱的英雄走下路，如果在正常比赛肯定会被打爆，不过幸好这不是正常比赛，因为对面的下路组合是刀锋舞者＋北地之怒， 刀妹加猪妹， 根本就不是ADC英雄。
    开始的时候对局很平稳。盛因明胜负欲很强，哪怕是娱乐赛也玩得很尽力。但他一个猫咪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趴在队友头上当挂件， 偶尔用摸鱼飞弹摸一下对面而已。
    到六级的时候他就换了个挂件对象，跟着打野去了野区。
    结果被人蹲了。
    宿原的薇古丝神出鬼没，躲在草丛里一套技能直接带走了盛因明生下的挂件。猫咪从队友身上出来之后， 简直手无缚鸡之力毫无还手能力只能买一送二也丧命，结果薇古丝并不对猫咪出手。
    盛因明用摸鱼飞弹丢他。
    他不动。
    盛因明往野区跑。
    他跟在猫咪后面。
    公屏打字问：
    猫猫要不要蓝？
    我的给你。
    盛因明的队友们纷纷在耳机里“哇哦”、“哦哟”、“甜死我了”。心机的打野队友立刻说：“中单你还对线干嘛， 快去野区抓他啊， 什么他的蓝， 那是我们家的蓝！”
    中单：“别打扰人家情侣恋爱。好好对线，对线！”
    打野：“……”
    盛因明的猫咪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薇古丝一眼。如果人真的在峡谷中，薇古丝可能会想摸一摸猫咪柔软的毛发。可惜只是游戏，盛因明没回答，但也没继续跑路。
    薇古丝把蓝buff打得只剩一丝血，然后盛因明丢出摸鱼飞弹，身上挂了个蓝buff。
    【就活该你有老婆】
    【这招我是学不会了】
    【宿老师，你可真行，全国人民都看着你给老婆蓝buff】
    【渴死谁了就是说磕死我了】
    【教练我也想学怎么撩老婆】
    何德何能猫咪也能有蓝……盛因明给头顶上亮了个“谢谢”的标志，薇古丝蹦蹦跳跳地退场了。
    再见啦我的小猫。
    薇古丝没蓝也不能阻挡他大杀四方。一局结束蓝色方胜利，薇古丝10-0，最后一波还拿了四杀——但是放过了猫咪。对面五个人甚至都不动猫咪，任由他软绵绵地甩摸鱼飞弹出来蹭破血皮。
    盛因明是个ADC原教旨主义者，非要他玩猫咪他也可以，但当然他更喜欢玩的是ADC。最后一局是和比赛一样的征召模式，盛因明终于选出了他想选的英雄。
    他想选皮肤的英雄。
    虚空之女-卡莎。
    他还仔细地给卡莎套上了KDA至臻的皮肤，进了游戏。宿原这局换了个位置，换到的是对面的辅助位，选了个锤石，一直在那勾勾勾。
    盛因明在世界赛上明明走位那么好，一局比赛能中一次勾都是破天荒，但在全明星里，却老是中钩子。老是中了宿原的勾，上了他的当。看得弹幕是啧啧不停：
    【TT宝宝支棱起来啊！！！】
    【走位脸接钩吧，这是真爱了】
    【我记得这位选手世界赛决赛的时候打5V5团战可以一个技能都不中诶】
    【为什么看个全明星也能被虐狗啊？？？】
    卡莎在下路跟对面的AD 1V1单挑，爆发伤害高得不行直接把对面AD单秒了，钻进草丛里之后忽然迎面撞上辅助锤石。
    --

 第132页

    锤石头顶上亮出投降的白旗，盛因明朝他走了两步。
    艾卡西亚暴雨倾泻而出，直接把锤石打得只剩一丝血皮。
    随后卡莎翩然而去。
    【？？？还剩最后一点血不打了是吧】
    【弹幕你们懂什么啊，不懂不要乱叫】
    【你们不仅不懂游戏，还不懂爱情】
    【妈的不看了！！】
    全明星就在欢声笑语中落幕。
    微博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TS双子星的恋爱实录。如果说世界赛总决赛舞台上的亲吻更像一场情到浓时的宣誓，那全明星点点滴滴则全是真正的、持久的、稳定的亲密爱情。
    真的有那么甜蜜吗？
    簧老师捧住自己的圆脸，跟室友抱怨：“我也好想谈恋爱哦。”
    室友：“转发你CP锦鲤，你也能两天之内搞到两个帅哥。”
    全明星结束后，TS算是正式放假了。忙了一整年，终于有一段时间能稍稍休息，盛因明其实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不对，有一件。
    刚回到基地那天晚上，基地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前台小姐姐打电话上来给盛因明：“小盛，有人找你。”
    盛因明披着大衣下楼，他妈妈坐在会客室里。
    盛因明自顾自倒了杯水，在她对面坐下，问：“有什么事吗？”
    周明玉说：“我马上就回法国了。”
    “好。”
    周明玉望着他，问：“你一个人，好吗？”
    “好。”
    周明玉沉默了。许久她终于说：“这段时间我反思了很多。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很多事情……你知道，很多事情，我对不起你。”
    “好。”盛因明抿了口热水，“我知道。”
    “妈妈也不求你能原谅，只要你能过得快乐就好。补偿、弥补，都不可能做到。”她顿了顿，说，“精神上的补偿做不到，物质上……妈妈送你一套房子，写你的名字，就在这附近。你不想住的话，把它出租出去也行。好吗？”
    盛因明费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为了……不为了什么。”周明玉看着他，说，“对不起。”
    盛因明站起来：“慢走。”
    周明玉走了，带走某种不可弥补的怅然。盛因明在基地里消沉了两天，宿原说安排了旅游，要出去玩，盛因明刚好心情差，就同意了。
    冬天出去旅游，要么去最冷的地方，比如瑞士，国内比如哈尔滨、漠河，要么去最温暖的地方，比如三亚、夏威夷。去国外有些仓促，宿原决定的是往北走。
    那天下午出发，晚上凌晨的时候飞机降落在当地的小机场里。
    盛因明穿的是件单薄的短款羽绒服，一出机舱就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暴烈风雪气息，有点冷，打了个寒颤。很大一场雪，铺天盖地，在深紫色的丝绒天幕下，泛着银白的冷光，一直绵延到视线尽头。
    宿原拉住盛因明手臂，用自己的厚外套裹住他。盛因明觉得有点别扭，两个人黏黏糊糊走路太奇怪了。可是深夜的机场根本没什么人，工作人员仿佛机器一样平静泛着无机质的光芒，而外面风雪大作，就在这样的世界里，粘一点也没什么吧？
    盛因明反身慢慢悠悠地抱住了宿原的腰。两个人的姿势类似于正面的拥抱，宿原往前走，盛因明只能往后退，哪怕走得这么不方便，两个人依然挨在一起就好像中了某种黏黏咒的小动物。盛因明手从腰往上移，移到背脊，抱住之后像个小动物一样挂在上面，舒服地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叹气。
    宿原一只手还拎着个行李，另一只手搂住他，大步往前走，低头跟他对视，睫毛长得要碰到一起了，低声说：“粘人精。”
    “粘人精呀。”盛因明鹦鹉学舌，慢吞吞重复了一遍，“哇。好粘哦。”
    凌晨落地先定了当地的一家酒店，休整洗漱完之后盛因明还很有精神。之前在PTG的时候，PTG基地在北京，但三年也没见几场大雪，盛因明很喜欢下雪，拿了拍立得就开始拍。
    宿原从浴室里出来，只穿了一件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叫盛因明：“不困吗？”
    “不想睡觉。”盛因明回过头来，朝他扬了扬下巴，“别动，给你拍张照。”
    宿原停手，朝镜头看。盛因明拍了张，有点不大满意，朝宿原勾手：“你离我近点。”
    宿原故意只挪一小步：“可以吗？”
    “再近一点。”
    “再近就……”宿原忽然倒在盛因明身上，搂住他的脖颈，小声说，“再近就负距离了，宝贝。”
    盛因明脸色通红……不是，这个人怎么什么话都能接黄腔？下流。他使劲推开宿原，揉了一把宿原还湿淋淋的头发，说：“还在滴水，快擦干啊。”
    宿原像只在雨天疯玩了一天的大狗狗，拼命把自己的头发往主人脸上身上蹭：“不想擦呀，我的宝贝替我擦。”
    盛因明很无情，声音格外轻快：“自己擦，我在拍照。”
    拍了好多张洗出来，头几张还是窗外的雪景和小雪人，后面就全是宿原。宿原擦头发啦，宿原撑着下巴笑啦，宿原朝镜头挑眉啦。盛因明把照片铺在酒店的木质小桌子上，给宿原看：“你看你好油。”
    “油吗？”宿原端详，“很帅啊。”
    盛因明笑了：“哪有人说自己帅。”
    --

 第133页

    “不帅吗？”宿原很认真地把脸凑到盛因明眼前。睫毛长长，在眼底洒下一大片深邃阴影，看起来真像文艺电影深情男主角，盛因明违心的话说不出口，忽然扣住他下巴，温柔地亲了上去：“还挺帅的，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咦。
    好甜哦。
    甜死我了。
    妈的我果然是个绝世甜文写手。
    番外三
    他们定的旅游景点离城市挺远的。要先去汽车站换大巴车， 坐好几个小时。
    盛因明跟宿原坐在大巴最后一排，一整辆车都是去旅游的乘客，挺多大学生模样的。盛因明跟宿原也被误认为大学生，坐在前排的女孩跟自己的好朋友们推搡了一阵， 红着脸转头来搭话， 细声细气的：“同学，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呀？”
    盛因明脸埋在宿原的围巾里，眼睛半闭着靠在宿原肩膀上。宿原把他的脸揽过来，挨得更近一点，心满意足， 回头看向搭话的女生：“不是学生。”
    “哦哦你们是不是大四毕业了呀， 毕业旅行？”
    宿原眯了下眼睛：“差不多。”
    女生扭捏问：“那能加个微信吗？到时候可以一起玩呀。”
    宿原侧头看了盛因明一眼， 说：“我有男朋友了。”
    一行女生：“……”
    盛因明脸颊藏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群女生还以为他是个长相有些英气的女孩子。她们纷纷尴尬地回头，但还是有一个忍不住偷偷拍了两张照，发上微博了。
    @努力暴富的小赵：[图片][图片]帅哥＋帅哥=Gay简直是本世纪最真实第一规律， 流泪了
    日常的吐槽微博而已， 小赵的个人微博不过一百来个粉丝，还全都是追星的小姐妹。按理来说不该有什么热度。但也许是追前线练出的拍照技术太好，朦胧中的抓拍恰到好处， 这条日常吐槽阅读数字飞快上跳。
    照片里，摇晃的大巴车上，两个年轻男生靠在一起， 大巴车窗旁边背景迅速虚化，后窗的光影呈现出某种电影调色后的昏黄明朗质感。
    好像公路片。
    窗外下大雪， 可是车里两个人， 两张脸， 两双眼睛，彼此对视的时候却仿佛窗外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鸟雀开始欢欣雀跃地呼喊了，全是春天夏天的明朗光辉。
    阅读数字很快从日常的几千，跳成了几万，然后是几十万。等小赵回过神来的时候，评论区已经有了超过两千条，点赞超过五万。
    被娱乐圈许多吃瓜大V转了这条微博。
    【[口水黄豆][口水黄豆]好帅，两个哥哥我不想破坏你们，我只想加入你们】
    【文艺片照进现实】
    【雪地里的大巴开进春天用了一个小时[心]】
    到这里还是正常的追星圈小姐妹发言，还有激动的小姐妹私信她说“突然火了！”
    到后面就是小赵看不懂的发言了。
    【卧槽Trigger和Su！】
    【呜呜呜带着我的祝福给我滚啊！！】
    【私奔到月球去结婚是吧？支付宝发来，打份子钱】
    【小盛[口水]我的小盛[口水]跟我走吧，我偷Su的钱养你】
    小赵都看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
    好像她拍到的两个男孩子是……网红？看起来粉丝挺多的样子。她忍不住往后面看了又看，却发现后座两个人分戴两只耳机，在听同一首歌。
    那个脸颊埋在围巾里眼睛又大又明亮的男生好像小声在唱什么。听不清，但感觉好快乐。另一个男生掰过他的下巴，忽然在他的眼皮上轻轻亲了一下。
    小赵小声惊呼出声，随后飞速转头不敢再看。
    明明没发生什么，她却脸颊通红，手捧着脸靠着冰冷的车窗，脸上充血许久没下去。
    哇哦。
    心脏狂跳。
    坐大巴大概坐了三四个小时，一路从市区往景区开，开到一半因为今年积雪太深，车开不动了，抛锚在半路。
    一车乘客全都下来推车。
    司机是个爽朗的本地人，说话声音和表情都夸张得像马上要去铁岭大舞台表演二人转，给大家又鼓劲又加油的。
    车推是推动了，但只要人一上去就马上熄火，只能先开过这段太湿滑的路段，乘客只能先下车步行。
    盛因明就跟宿原落在大部队最后面。在车上还不觉得冷，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寒意从衣领钻进去。没过多久，盛因明耳朵冻得通红，指节也冻成冰红色。好冷，他瑟瑟发抖把自己的手塞进衣袖里，却飞快被宿原拉了出来。
    宿原攥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腰上贴。
    穿过厚重的羽绒大衣，穿过雾霾蓝的毛衣和紧贴肌肤的保暖内衣，盛因明发现自己冰冷的手掌直接贴到了他温热的肌肤上。热的烫的，盛因明手指都蜷缩起来，小声飞快说：“你不冷吗？”
    “看到你冷我比较冷。”宿原这么说，命令他，“两只手都伸进来。”
    好了，两个人又是类似于拥抱的姿势了。盛因明苦恼道：“在外面太粘人了不好。”
    “粘我怎么了。”
    盛因明手抽出来，塞进宿原的大衣口袋里，和他在口袋里拉手，说：“好了，这样挺暖和的。”
    宿原斜睨他一眼，反手过来，十指紧扣在一起。
    两个人顺着风雪一路朝大路走去。
    好不容易车能开了，到了景区。宿原提前定了家民宿，一开窗就是浩浩荡荡的雪景。民宿还住了好几个年轻男女，热热闹闹围在餐厅里等老板娘开饭。盛因明跟宿原住一间，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撞见了老板，老板腼腆道：“要不要一起吃点晚饭？正好到饭点了。”
    --

 第134页

    没拒绝，宿原拉着盛因明下楼，刚出现在餐厅门口的时候，餐桌上一个男生就震惊地站了起来。
    他脸颊通红，表情紧张，盯着宿原说不出话来，看到两个人拉的手，更是快要昏厥过去的表情：“你……我……你们……”
    跟他同行的人都十分莫名。
    他终于收拾了心情，深呼吸之后，讷讷自我介绍：“那个……Trigger。我是你粉丝。”说完瞪了宿原一眼。
    宿原：“？”
    盛因明保持礼貌：“你好。”
    “你们……你们出来旅游啊？”
    “是的。”
    盛因明声音有点困倦，拉着宿原在旁边坐下了。唯粉瞪大了眼睛，恨恨坐下。
    妈的。
    呜呜呜呜我的小盛，不要谈恋爱行不？
    老板娘出来招呼：“今天特意炖了只鸡！快尝尝鸡汤鲜不鲜？”
    宿原属于那种多少有点社交牛逼的，只要他愿意他能迅速通过一顿饭跟人熟起来，比如饭桌上的一群来旅游的大学生。但宿原懒得社交，在饭桌上只用关注男朋友就行了。
    给他盛饭，晾汤，夹菜，伺候得非常周到。
    看得饭桌上女生暗暗冲自己男朋友发脾气。
    男朋友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手又没断不能自己做吗？”
    女朋友：“气死我算了。”
    吃完后老板娘给他们推荐了一些适合晚上去看的景点。
    晚上雪正好停了，外面的星空非常干净清朗，盛因明找出单反准备出去拍星星。宿原就带着他的拍立得，跟着一起出门。
    有人拍星星，有人拍人。
    拍星星的人不知道自己也是别人的星星。
    雪非常深，要找到合适的拍摄点不容易，盛因明跟宿原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了片开阔地带。三脚架笨重不好携带，盛因明只能找地方固定单反。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他正小心调整单反的位置，宿原忽然在背后叫他：“因因。”
    盛因明回头。
    宿原凑近他，手里拍立得按了快门。
    盛因明回头继续摆a单反，刚摆好按了快门，宿原勾住他下巴，问：“能在这亲你一下吗？”
    “……能。”盛因明很镇定，拉了下宿原的衣领。宿原笑了，拇指在他嘴唇上摩挲着，浅浅含住嘴唇吮吸，像盛因明的唇齿间含着一颗甜糖果。
    出了张星空图，宿原的拍立得也出了张盛因明回眸的照片。
    回到民宿，洗完澡了，宿原把照片摊在床铺中央，给盛因明看。盛因明一张张看过去，问：“怎么拍了这么多？”
    除开刚刚被拍的那张，还有好多张，不知道宿原什么时候拍的。盛因明睡觉的侧脸，盛因明闭着眼睛听歌，还有蹲在地上玩雪。他把盛因明拍得太好看了，氛围很好，满怀爱意。
    宿原说：“你好看。”
    盛因明给他看自己拍的星星。非常震撼的交错群星，天空、雪地，如此广阔宁静。宿原把照片导出来，简单修修噪点之后发了微博。
    @TSSu：[图片]盛因明拍的。
    睡前再看评论区，已经挤满了人头。
    【解读一下：我老婆拍的，他好牛逼。】
    【再解读一下：我老婆拍的，却让我发微博，他好爱我。】
    【再再解读一下：诸君看见了吗，我老婆！他好爱我！】
    【@Trigger11，出来解释下为什么不自己发。我懂了，你忘记密码了是吧？明白明白。】
    【宿老师开个班吧。教教我怎么才能泡到一个又高又帅又强的帅哥当老婆啦】
    【真人教学，先开班再收费，撩不到不要钱，@TSSu倾情代言】
    盛因明用那个早已被扒出来的小号光明正大点了个赞。
    躺在床上他却有点苦恼，翻身看向宿原，与他呼吸交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他许久，开口问：“为什么都觉得我是……你老婆？”
    他是真情实感在为这件事苦恼不解。
    虽然是下面的，但是男生之间为什么要分老婆啊？盛因明觉得自己也不属于很软很萌的人|妻类型吧？明明粉丝最开始叫他T大来着。后来叫他TT宝宝和小盛……为什么不继续叫T大了？
    到现在宿原那群脑子多少有点问题的粉丝叫他“宿老师媳妇”，“师母”或者“老宿老婆”了，土不土啊？土死了。自己那群粉丝则直接省略了“老宿”这个前缀，叫他“老婆”。
    宿原笑了。一瞬间眼睛里好像倒影着星河。他轻轻抬手抚摸盛因明的脸颊，呼吸打在他肩窝，有点痒：“你真的想知道啊？”
    盛因明闭上眼睛：“不想了。”
    他感觉到黑暗中宿原的气息在靠近，再靠近一点。他亲了上来，很含混的那种亲法，盛因明受不了，转头咬住他嘴唇，睁开眼睛，像眼睛明亮的动物：“老公。”
    “叫我什么？”
    “……”
    “再叫一声？”
    盛因明不肯再喊了，只是哼哼唧唧地凑上去亲他。宿原捉住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哑声说：“着火了。”
    想到一句很土的话。
    “自己点的火自己灭。”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四
    TS的冠军皮肤爆料不断出现在网络上。
    最开始的爆料只涉及选什么英雄， 在各种场合，队伍的选手都会接受采访，被问及究竟想选什么英雄。这也是粉丝最关注的核心问题。盛因明各种场合都没有犹豫地告诉大家他会选卡莎，大家也这么期待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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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宿原不一样， 宿原最喜欢的妖姬他已经选过了， 其他英雄， 比如阿卡丽、刀妹、辛德拉的支持者们互不相让，甚至在微博搞起了投票。
    最后投票一骑绝尘的英雄是……亚索。
    宿原德杯决赛之后接受赛后采访，被主持人问会不会考虑亚索，他很苦恼地看了站在旁边的盛因明一眼， 模棱两可道：“都可以， 还没有最终决定。”
    官方不断出新的爆料出来， 每隔一段时间就钓起大家的胃口来。设计初稿在二月底的时候曝光，这时候大家才知道TS五个人选了什么英雄。
    上单选的是青钢影，打野豹女，AD是卡莎， 辅助是娜美。
    中单确定了不算出人意料的刀妹。
    选下来五个英雄全是美女， 塞拉斯玩家震怒。
    到四月份MSI开始的时候，冠军皮肤原画终于曝光。深青为主色调，天穹之下五个英雄遥望注视巨大的召唤师奖杯。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一幅原画， 没出问题，但也没能惊艳到大家。
    设计师还在同时放出了另一幅原画，这张原画彻底惊到了所有人。
    准确来说是冠军皮肤原画的同人图。
    只有两个英雄， 卡莎和艾瑞莉娅，深青泛蓝的天幕之下， 两个英雄分别亲吻捧起的召唤师奖杯两侧。艾瑞莉娅背后刀光凛然， 卡莎有双金色的翅膀。
    构图很明显就是对选手本人总决赛那天举动的致敬。
    设计师蓝鸢本人是中国人， 原来是很有名的个人插画师，后来入职游戏公司，出过好几款人气非常高的皮肤原画插画。
    她在个人微博里写道：
    非常高兴能为此次的TS冠军皮肤绘制原画插画！将大图分享给大家之余，也释放出我个人的……同人创作，哈哈。[图片]这张图应该是我的2021-2022TOP1！从知道选手选择的英雄之后，我就开始了创作尝试。用这张图来致敬赛场上的TriggerSu，也致敬人间所有的美好感情，不论是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衷心祝愿选手未来前途顺利，奉献更好的比赛！
    官方的原画为了不出错，中规中矩了一点。
    设计师本人创作的同人图，构图着实有些震撼，又有故事感，又梦幻。
    评论区里全是对设计师的赞美。
    @无情磕糖机器：咱就是说，家里大手太多了有点不知道怎么办……CP画手竟然就潜伏在官方，也太有排面了。
    【盛原，年轻人的第一对奢侈CP。】
    【蓝鸢大大居然也和我嗑同一对，就是说，我=蓝鸢】
    【蓝鸢不仅嗑还画了很多，只有这一张格外精细像原画，其他同人图在她P站都有，贼多！】
    【从今天起，我家画手逼格升高到拳头原画序列了】
    【@簧老师，赶紧跟蓝鸢老师认识下，以后你写脚本她画画，咱们家就是说，直接可以出漫画了】
    【指路蓝鸢老师的小号@爱吃糖耳朵。听说有人色盲，有[色]图速来】
    没过多久#爱吃糖耳朵#上了热搜，紧随其后的是一条#会画画有多爽#，下面热评第一条是：
    @爱吃糖耳朵：当你会画画的时候你就能……把你想象中你CP亲吻的图画出来～[图片][图片][图片]
    【@蓝色鸢尾，蓝鸢老师原来你是这种人！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有这么多涩图，我只想问，还有吗！求求了！别逼我跪下！】
    【斯哈斯哈，hso】
    不久爱吃糖耳朵发了一条置顶微博。
    @爱吃糖耳朵：别嗑了真别磕了，救命……舞到真主面前了……
    【细说下正主说什么了】
    【正主得意得要死】
    【不会找你买Doi原画了吧？？？】
    回复：【救……我发了我的原画设定过去……不知道他们要干嘛。】
    蓝鸢很快就知道他们要干嘛了。
    *
    TS的MSI结束，冠军皮肤正好上架，当天就卖爆了，进游戏之后十把游戏能有八把碰见冠军皮肤英雄。很快有人发现了彩蛋。
    视频网站新上架了冠军皮肤测评视频，标题写道：
    【秀恩爱的一百种方法！我能想到最浪漫的表白，就是我的皮肤写你名字！】
    几秒钟的简单回城动画里，艾瑞莉娅背后刀剑绽开，剑影闪烁，地下缓缓浮现出选手本人的签名，很简单潦草的两个字母，Su。
    动画结束前一秒，Su两个字母淡去，画面上飞快出现了一个爱心，后面紧跟着Trigger的签名。七个字母只闪烁了不到一秒，非常迅速地滑过了。
    弹幕顿时惊了。
    【会还是我宿老师会啊】
    【这表白绝了】
    【这是个你妈的冠军皮肤！这是！结婚证书！】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祝福】
    【卧槽……不是，放大看细节，艾瑞莉娅的手腕上也有Trigger的ID……这到底是设计师夹带私货还是Su的要求】
    【我真服了，英雄联盟一个竞技游戏被你们玩成了恋爱游戏是吧？】
    众人于是火速去看Trigger的卡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细节。
    卡莎又美又飒，深紫色的长发披在背后，眼睛狭长明艳，原画放到最大看，才能看见瞳孔里隐约的一点倒影，隐约是艾瑞莉娅的轮廓。这细节简直了，这就是官方混进了自家大手之后能拥有的待遇吗？
    全网一起找彩蛋找得不亦乐南乎，风直播平台也不想错过这波热度，加上盛因明太就没播了，被要求一定要开场直播。而且还不能是那种简单直播，得好好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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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涵的策划是Cosplay卡莎直播玩冠军皮肤卡莎。盛因明拒绝了一遍两遍三四遍，最后汤涵声泪俱下地央求，盛因明抿了下嘴唇，颓丧地答应了。
    他好像没办法好好地拒绝别人。
    直播平台本来要大肆宣传这种事情，但盛因明能答应已经非常不要面子了，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宣传了，盛因明特地挑了个好日子，趁放假几个队友都不在基地，宿原也出门去医院了，才准备开播。
    总算不用在朝夕相处的队友面前穿卡莎的衣服。
    遵循以往的设计，卡莎冠军皮肤设计的服装不是裙子，下装是长靴加短裤……怎么说呢，正常男生不会穿这种。虽然说设计师设计的衣服不暴露，而且特别漂亮，但Cos女英雄对
    一个男选手来说……还是稍微有那么点奇怪的。
    开播前要先化妆，Cosplay女英雄的仿妆得化很久，化了一两个小时，盛因明睁开眼睛，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周围打上了漂亮的金色亮片眼影，眼线被画得深浓，衬得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格外明亮，几乎要占半张脸。脸颊上还被贴了个小小的图标，金线描绘的ID Trigger。深紫色的假发有点长，发尾打卷，盛因明伸手捞过一点，仿佛手里有紫色丝绸在缓缓流淌，幻化出深浅不一的光芒。
    怎么看镜子里都是个英气漂亮雌雄莫辨的英雄，太像卡莎原画了。
    盛因明用手挡住脸，觉得有点羞耻，化妆师端详了一下：“太漂亮了，怪不得是皮肤拥有者。”
    别的皮肤拥有者也不这样啊……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盛因明站起来，抿着嘴唇道：“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直播间在八点钟不情不愿地亮了起来。盛因明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刚开播，粉丝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怎么回事，串台了，镜头里怎么是个Cos冠军卡莎的漂亮Coser？
    已经有人胡言乱语上了：
    【Hello老婆你谁？】
    【我来错了？这不是TS战队Trigger直播间？哪里来的颜值区主播？】
    【@Su，一美女惊现你老婆直播间，速来】
    【截屏了截屏了，就不能把摄像头再往下点儿吗，真不上道】
    【漂亮，舔了】
    盛因明皱了皱眉，为了不在这群粉丝面前露怯，他故作淡定开口打招呼：“大家好，今天直播，第一次用一下冠军皮肤。”
    【？？？？？卧槽，是小盛？】
    【什么，我儿竟然变成我老婆了】
    【啊这………………已经截图，加入肯德基豪华午餐了】
    盛因明有点羞涩，幸好粉底很厚，看不见脸红。不过耳朵全红了，有头发遮掩着，也没让看直播的粉丝看出端倪来。
    他平时直播热度几百万上千万，但这一次太不同了，女装，Cosplay，还是Cos的自己的冠军皮肤，种种噱头，很快直播间热度就超过了一千万，直往上冲。盛因明不去看那些挤得密密麻麻的弹幕，咬了下嘴唇，说：“那我们就进游戏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沉吟了两秒：“哦，我还没买自己的皮肤。”
    很快进了商城，点进冠军皮肤限定，飞快买了一套之后，他退出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原画。先点进自己的卡莎，右上角上一行小字写着：“致敬TS.Trigger选手在S11全球总决赛中的出色表现。TS·卡莎·冠军限定”。盛因明问：“好看吗？”
    【好看好看！和你一样好看】
    【此刻留在直播间的我觉得大多数都是色批吧？？？】
    【哥几个又来学卡莎技巧啊？】
    【作为原卫兵的我有点想倒戈】
    【就是说老宿何德何能………………】
    盛因明欣赏了一会儿卡莎，很快切到新买的艾瑞莉娅皮肤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歪了歪头：“艾瑞莉娅也好看。”
    【你不是想说艾瑞莉娅好看，是想说Su好看吧？？？？】
    【已经懂一些T语言了】
    【和你很配，宝贝】
    【别笑了别笑了，等结婚再笑行吗，算我求你】
    盛因明抿着嘴唇看了一会儿，有点满意这幅原画，退出去开了局排位。这局本来没排到AD，但他想玩一下卡莎，就问队友能不能换。
    队友一开始没认出他的ID来，十分不情愿。弹幕立刻戏上来了：
    【大胆！你知道你在拒绝谁吗】
    【小盛的ID都不认识，不准买卡莎冠军皮肤了！】
    【卑微小盛笑死】
    其他队友七嘴八舌点名了盛因明是谁，那个AD队友大惊失色，立刻选了一手璐璐，准备直接混分，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咋舌。盛因明成功选了自己的冠军卡莎，进游戏前，得加载一会儿，英雄原画出现在屏幕上。
    冠军皮肤加载框下，显示着选手签名。盛因明写字好看，一行简单字母，写得十分漂亮，像专门设计过一样。凑巧的是，对面的中单选的是艾瑞莉娅，加载框底下也显示了选手签名。
    Su。
    但不仅是Su，后面跟着一行小一些的字，一个爱心，加上一行ID。
    TRIGGER。
    盛因明眨了下眼睛，慢慢笑起来。在镜头前，有点克制不住了，开心，宿原说的在我的皮肤上写你的名字，他没食言。
    弹幕都看呆了。
    【别笑了，再笑把我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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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问我为什么拍着大腿露出猥琐表情】
    【小盛……看到你过得开心，妈妈就高兴了】
    【多笑一下，好漂亮哦】
    盛因明因为一心想给大家展示下自己的冠军皮肤，在下路打得倒没有特别认真。加上对面打野和中单知道他是谁之后一直狂抓，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已经被抓成了0-5，他也不气恼，歪了歪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英雄，笑着说：“给大家看一下回城特效。”
    【快别展示了，你这简直反向买皮肤】
    【哈哈哈哈哈叫你男朋友过来！被男朋友的皮肤欺负了气气】
    【主播能不能去颜值区啊，0-5也好意思出现在游戏区？哦原来是Trigger啊那没事了】
    【心疼，主播能不能加点钱买个彩色屏幕】
    盛因明好脾气地玩了两把卡莎，站起来准备喝口水，换个英雄玩玩，一转身，看见宿原撑着门框站在训练室门口。
    他立刻耳根烧红。
    他是特地挑宿原出门队友也不在的时候开的直播，就是担心被他们看见自己化了妆还Cos了卡莎。多羞耻。在陶弛他们面前丢人倒是其次，在宿原面前……
    晚上估计会有点儿别的什么事在等着他，盛因明确信。
    但已经被宿原看见了。
    盛因明镇定地抚了抚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朝他点头：“你怎么……提前回基地了。”
    “因为……想看你？”宿原走过来，眼睛里全是笑，“趁我不在，你就这样？”他轻轻拉了下盛因明的假发，饶有兴致问，“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个的？居然瞒着我。”
    盛因明抢过自己的头发，若无其事说：“不过Cos一下而已。”
    “哦……”宿原声音拉得很长，仿佛有什么深意。
    盛因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妆没掉，眼皮上亮晶晶的金粉还在，闪亮惹人喜爱。他其实喜欢这些东西，但不好意思说，只能在镜头前板着脸，苦恼说：“继续播啦。”
    宿原凑过来，忽然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一个角度，抬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断言道：“真好看。”
    【……………………】
    【小盛没出息死了，耳朵红什么红】
    【老夫老妻了都，还这么情趣？？】
    盛因明撇过脸来，小声说：“直播。”
    “好……”宿原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开了电脑，问，“双排吗，我辅助你。”
    盛因明矜持地点头：“可以。”
    盛因明还是玩他的冠军皮肤卡莎。宿原那边就选了个冠军娜美，陶弛最喜欢的软辅娜美，主要是喜欢娜美的台词，很可爱。
    “我仍然能够听见大海的歌声”。
    宿原选了娜美，忍不住转头去看盛因明。
    越看越觉得，真是和卡莎好像，太像了也太漂亮了一点，让人心头发紧。他自己却懵然不觉，只知道害羞，只能若无其事地操作着英雄，在游戏里秀翻天。
    卡莎在游戏里大杀特杀，宿原玩娜美加血很有心得，把卡莎保护得很好，一局下来杀了十多个，果然拿了MVP。盛因明有点小骄傲地转头过来看他，金色的亮片眼影闪闪发光，衬得眼睛格外明媚。盛因明矜持问：“怎么样？”
    宿原盯着他看了好久。
    沉默，沉默让盛因明感觉气氛不大对，眼睛眨了两下，故作镇定地回头看屏幕，忽然听见身旁宿原笑了，声音压得有些低，说：“过来。”
    盛因明目不斜视：“干什么。”
    “给你看样东西。”
    盛因明转动电竞椅，转到宿原旁边，问：“是什么？”
    宿原摊开手掌。
    左手手腕上纹了一柄小小的黑色狙击|枪，下面写了行英文。
    “SYM”
    盛因明瞪大眼睛，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
    “今天。我想我好像没成功让冠军皮肤上写你的名字，在我身上写也一样。”
    盛因明缓缓抬头看他，声音有些低了：“皮肤上有我的名字了啊。”
    “那不一样，盛因明。”
    他的身上写的是盛因明，而不是Trigger。
    Trigger可以永远是峡谷里那个无畏无惧亦无忧的强大ADC，但盛因明却不是。Trigger是所有人的Trigger，盛因明只是某些人的盛因明。
    盛因明慢慢笑起来，头也不回地摁掉了直播间的摄像头，随后抬头：“你是不是想让我感动。然后，我就想亲你一下。”
    宿原粗糙用拇指擦去他嘴唇上的口红，擦得不干净，唇角也染上了。宿原见擦不好，干脆抬着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许久，宿原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是这么想。”
    盛因明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没什么番外能写啦！
    那就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我们有缘下一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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