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 半世情》 零零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一 我翻了下手下的话本子,将怀里的暖炉又紧了紧。今年不周山的冬天似乎又比去年冷了几分。刚将窗推开条缝儿,一股子冷风扑面而来。我赶快又掩上,想到小四冒着这么大的雪出去买碳,我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有点心疼。 怀里的暖炉略略有些凉了,小四约莫着都去了三个时辰。我不禁有点担心,若是小四不回来,这晚饭谁来弄呢? 正愁苦间,听见外面似有人声。我将腿上的毯子又拢了拢,抱紧暖炉盯着门口。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白面似的人推门而入,进门就冲我嚷嚷:“魅生,快,来搭把手。” 外面风声呼啸,目力所及不及丈许,今日这雪下得大了。我缩了缩:“干嘛?” “有两个人晕倒在山门前,一个已经冻死过去,还有个只剩口气,我好不容易给拖到咱院里,快来搭把手。”那白面人了把脸,露出小四那冻得通红的小脸。 不知为何,今天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算了,只剩口气也离冻死不远了,这么大的雪,想是也难活下来。” 小四把小眼珠瞪得突突的:“断人姻缘是要伤运数的?不多积点福祉补补,我看你还要倒霉到何时!” 我叹了口气,极其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暖炉,又披了件狐皮大氅,才慢吞吞跟小四出去。 没办法,谁让他说的是实话。 我是一个改颜师,括号,未出师的。作为我师父唯一的弟子,我想我是属于那种资质不佳的类型。我统共会的也不过是师父八成医术,和他七分改颜的本事。 所谓改颜,不过是将人的容颜重新捏造一番,或是做得漂亮些,或是做得丑陋些,或是做出另一张脸来。这个本事不过敲敲打打,捏捏造造,不过世人看来却异常神秘,将它看作秘术。而这秘术,会的人也确实不多,世上统共也就我师父,和我两个。 而这项秘术,祖训有三条戒律。 一,不得涉及王公贵族。二,不可不知前因后果。三,不得断人姻缘前程。 当年我师祖创此秘术,立誓绝不会因此术乱天下倒黑白,凡门中弟子有违此誓者,就要遭反噬,倒霉七七四十九日。作的孽越深,倒的霉越重。若要除这霉运,只能自积善德。 虽然自我拜入师门起,每年师祖诞辰都要重复这誓言一遍,可总想着不过是师祖吓唬吓唬我们这些后辈罢了,这么多年,从未见我师傅触过什么霉头。哪知它这次竟然偏偏就灵验了。 两个月前我去封基郡办药材。那日天色不佳,方不过晌午过后,天色便沉了下来,待得傍晚,风已经吹得人睁不开眼。这么糟糕的天气,一路上竟然还遇到了几批好似商人的马队,掠过我急行而去。我一路搂紧了袍子,将头面全都裹住,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在天黑前走到沙头村。 以往办药材,偶有耽搁,我也会在沙头村歇脚,因此很是熟门熟路。这沙头村不过三五百人,只得一间客栈十七八间客房,掌柜姓朱。我将自己裹成个粽子站到朱掌柜跟前,刚想开口要个房间,却见朱掌柜掩不住一脸喜色的跟我说:“哎呀,魅生!今天客满!” 这真是十年难遇的境况。这村子前不靠山后不靠水,不沿管道不近商途,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么一群人跟我抢房间!想来那天客栈朱老板也是乐坏了,竟然毫不掩饰看到我没房间住的那股子兴奋劲。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转战柴房,反正就将就一晚,他却说连柴房都挤满了人! 这是个什么情况!幸而他与我也算老相识,眼珠一转,商人本色占了上风,最后将我安置在他侄子朱成家里。 他那侄子朱成是个读书人,是个只知吟诗不晓得柴米油盐的家伙,身材削瘦,手不能抬肩不能担,家里两亩薄田全靠他娘子一人打理,而他每月给他叔父做个帐本,也算是他养家的营生。那朱成的娘子却是个贤惠的,里里外外一个人全揽下不说,还常拿些针线活回家贴补家用。按说朱成能得妻如此,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可朱成却不这么想。只因朱成的娘子天生有点缺陷,是个大小眼。 朱成的娘子那大小眼甚是明显,右边那只眼睛眼皮特长,垂垂搭在眼珠子上,远看总好像没有睁开。但除此之外,其他都长得甚好,若你从她左边侧面看过来,实也算得上中上之姿。据说当年朱成便是看到了她左边侧脸,让人上门提亲,掀开红盖头一看,才知道这两边脸竟然是不对称的,可再想退货已是不能。 因此朱成便常将这件事挂在嘴边,成亲数年间只要稍不顺意便拿出来唠叨。连我一个在他家不过住得一宿的过客,一个晚上都听他讲了三遍。他每讲一遍,朱成娘子的脸色便惨淡一分,着实令人不忍。 于是我便按奈不住了。 我师父说我生来带着一股怨气,急躁而难窥真相,心有结便常有不忿,因此再三告诫我凡事不可只浮于表面,以免过于冲动而铸成大错。我也时常将师父告诫念叨几遍,可一旦真碰上了,又岂是几句话能挡得住我的。 天下男子,眼里都只看得见女子的皮相,却独独看不见那皮相下的一颗心。那朱成娘子就仅仅因为皮相不好,多年的同床共枕鞍前马后竟都换不回一丝回护之意,着实令人心寒!难道对男人来说,只要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那脸下的心口里是不是那颗念着他的心便已经不重要了? 我血气上冲,脑子一热,便突然很想看看,如果朱成娘子有一张好容颜,那朱成会是个什么行状! 于是,我在朱成家住了三日,三日后,当朱成呆若木**的看着他娘子脸上那对盈若水翦的大眼睛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无比畅快淋漓! 一个月后,我办完了药材回不周山,再次途经沙头村,听说隔壁万家村年近五十的财主万十郎,逼着朱成收下千两白银休妻,将他娘子娶过去做了续弦。听说朱成娘子改嫁的那天,甚是春风得意。而朱成之后终日买醉于酒肆,常倒地昏睡犹自叫着他娘子的名字………… 不知为何,我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同情他。 接着,我开始倒霉。 这一个月间,我出门踩到过狗屎,吃饭吃到过石子,画画笔头掉,弹琴琴弦断。。。。总之是诸多不顺。不过幸而还没倒霉到有血光之灾,可见我作的孽还不是太深。可就这样每日一霉,也快将我给弄疯了。一想到还有十多天的霉运,我就什么事儿也不想干。哪知今日突降大雪,家里竟然连碳都快用完了,幸亏小四的暖炉里还留了一炉。我一想到自己霉运还没走完,便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四,他倒也明白,叹了口气出去了。估计他也怕我倒霉得碰上点事儿,在这漫天大雪里把小命给交代了。 然而让他独自出去买炭的结果,便是给我拖回来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出得门,院子里除了小四买回来的一袋碳外,还有两个雪堆。我擦亮眼仔细看了又看,才看清竟然是两个人。看来这两人在山门前也趴了些时候,若不是小四,我倒可以省下堆雪人的力气。 跟小四两个好不容易将两人架进屋子丢在地上,头上已经落了一头的雪。我忙拿了帕子细细的擦。再看那两人,那个还剩一口气的似乎被屋子里的热气一熏,有点悠悠转醒的意思,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刚端到嘴边,想想小四幸苦了一天,忙狗腿的递过去。 小四看也不看我,接过茶水,扶起那还剩一口气的人,将热茶送到他嘴边。白献殷勤了,我撇了撇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人就着小四手里的杯子嘬了两口热茶,好像回了魂,长长的呼了口气,缓缓睁了眼。他目光扫过小四,扫过我,皆是木然,没有一丝感激,又扫过地上另一个被冻死过去的人,突然就抓狂了! 以一个刚从冰天雪地里被救出来的人来说,他的动作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我看着他以不及常人一半的速度挣脱小四的臂弯,挣扎着抬起几乎无法弯曲的手臂,身体缓缓前倾,以一种僵硬的姿态扑到地上那人身上,张大了嘴,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呼喊,只是在雪地里冻得久了,嗓子木了喊不出来,只能徒张着嘴。 小四见状又掉头来朝我一瞪眼,道:“你非要等他死了才出手?” 说不出为什么,看着地上那冻死过去的人,我总觉得心内莫名忐忑。我犹豫道:“小四,一切都是命数,咱,今天不管了吧。” 小四抿着嘴瞪着我不接话。我知道,但凡他露出这个表情,就表示已经容不得我说个不字,否则我这几日就别想吃上一口热饭。 我慢吞吞挪到那冻死过去的人身边,朝着那个扒在他身上僵硬的人说:“您抬下手,我看看他死透了没。” 那人闻言一双死鱼眼紧紧瞪着我,我叹口气,抓住他的手往旁边拽了拽。诶,竟然是个女的!心口那个地方一软,态度不由得缓和了些,又加了一句:“兴许还有救。” 那人眼中立刻涌起一层水气,万般期待的看着我。我心底一叹,果真万般皆逃不过个情字去。 将那冻死过去的人翻过来。那人头上戴了顶纱帽,看不清面目,衣饰装扮明显比另一人讲究。搭了下脉,果然已经没了脉象,上去跟个死人无异。我又伸手扯开那人的大氅棉服,足足有五六层之多,探入他心口。若不是我的手天生寒凉对温度极其敏锐,恐怕很难探到他心口尚存的一丝暖意。我刚要收手,他皮肤下的那颗心突然突了一下,我一惊,看着他。这人求生意志还真不一般! 将他的亵衣扯好,我将暖炉塞进去护着他心口最后一丝热气。抬头看见旁边那人被冻得僵硬了的脸扯不出任何表情,只一滴泪从眼角划落,在她满是冰霜的脸上画出一道蜿蜒。我朝她点了点头,她满眼的欣慰,立时昏了过去。 我顺手搭了搭,她脉象倒是不弱。真想不明白,那冻死过去的家伙身体弱得连个女子也不如,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敢在冬天上这不周山. 我与小四将那人搬入我的房间,便打发小四去照顾那女子。那女子不过是冻着了,灌一碗姜汤发一身汗,就能缓回来,可这个冻死过去的家伙却有点麻烦。 我将他置在屋子正中木榻上,周围一圈烧了十来个火盆,从院子里掏了两盆雪,一盆搬进屋子,一盆留在门口,又烧了一大盆的辣椒水,从师父房里拿了几套衣衫,开始动手。 除了他的纱帽,我只能感叹一句,上天果真鬼斧神工。好一张俊秀容颜,这眼眉,这姿容,若是让我来捏,也不晓得能不能捏得成。这样看来,他昏死在我山门前,于我也未必全无好处,等他好了,就凭着这救命之恩,我要他给我细细研究下这脸,他应该也是肯的吧。 零零一在线阅读 零零一 肉文屋 / 零零一 零零一 零零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二 想到这里,下手不自觉快了很多。 给他喂了粒大还丹,先保了他的命,我动手去解他腰带。突然有种得了便宜的感觉。 当年学磨皮术的时候,因我师父是个男人,自是不可能用女人来做教材。那些拿了我师父银子自愿来做教材的男人,都是些农人猎户。因此男人的身体我实在看得多了,只是,那都是些山野村夫,毫无美感可言。 可如今面前这个美人,虽瘦了点儿,却有一副好躯干。他四肢修长,肩宽腰窄,左右对称,比例适中。我不自觉的了下巴。唉,可惜这心口处多了个剑疤,白玉有瑕,不过无妨,他若愿意,来日我帮他将此疤磨去便是。 我怀着一种便宜要占尽的心态,将他脱得一/丝/不/挂,将肌理骨骼看了个够。因我估着,等他醒了,就算我救了他的命,他也不大肯再脱光给我看的。 当年师祖就曾说,换颜术的至高境界,不仅可以改变人的容颜,更可以改变人的身材,只是技艺尚不十分纯熟,若有差错动辄就会要了人的命,故而连师祖都没做过。我师父苦苦钻研了一辈子,近日竟然听说有些头绪。我想,若是他会了,也必然会教给我,到时我连一副美丽的躯体都没看过,又怎么能做出一副美丽的躯体。如今眼前有天上掉下来的这么个机会,我不把握就真是槌了! 不过占便宜归占便宜,我手下却没停。下手如电,连扎八十一处位,封住他全身大,护住心脉,然后抓起一把雪就开始在他身上擦。从脖子到大腿,从头发丝到脚指甲尖,连擦了三遍,足足用掉半盆雪。他原本青白的皮肤不过才微微透出点粉色来,反倒是我自己出了一层的汗。 随手除掉外衫,我再接再厉,又用雪擦了他两遍,慢慢的,他微微有了点反应,嘴微张着,呼吸渐重。 打铁趁热,吃饭趁饿。快速的将一汗巾丢进滚烫的辣椒水,绞干,趁着那股烫,敷过他的全身。来回敷了足足有五六遍,他全身终于泛起红色,呼吸也沉重起来。 闪身出去,将另一盆雪搬进来。身上的汗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将第二盆雪全部擦尽了,他的皮肤触手已经发烫。又行过一套针,用辣椒水敷了他个四五遍,他已经像个煮熟了的虾子,呼吸浓重夹带着一两声低低的呻吟。 此时我已经浑身湿透,亵衣黏在身上极不舒服,真想去换套爽利的衣衫。可我不能停,这才不过将他血推活,他冻死过去,肺腑内脏必然受了寒凉,如果不乘着入肺不深就拔出,以后再想治就难了。 抓住他双手,我麻利的一抖,犹如翻死鱼一样轻轻松松将他反转过来。给他背部抹了一层油,开始滑罐。连着走了五个来回,直到他背上一层青紫我才罢手。细细将他用被子捂严实了,我擦下额头的汗,感叹还是做个改颜术来的轻松些。 “魅生,可要帮忙。”外间小四敲了敲门。 我说了句“进来”。他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两只碗,一碗是师父的桐花醉,另一碗却是参汤。 “给他盖上两层被子,将那些火盆都往他那儿挪挪。”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凳上,只有动嘴的力气,伸手去拿那碗参汤:“今儿晚上不会太平。看他那样子,原本底子就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也只能看他造化了。” “啪”的一声,小四白我一眼,打掉我伸出去的魔爪:“这是给他的!” “啊?”我看看参汤又瞄眼桐花醉,“难道这酒是我的?” “哼,口渴喝水去,那酒是晚上他发烧,用来给他降温的。”他目不斜视的扶起那人的头,将参汤凑到那人嘴边。无奈灌不下去。 “唉,”我叹了一声,道:“放着吧,晚上我来。”扁扁嘴,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也只能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看来这小子还是没消气啊! 实在累得慌,却并不敢去床上,生怕一沾着被子便睡死过去。便撑着额头,闭上眼打个盹。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轻叹着拨开我耳后的湿发,指尖很暖,一块帕子探到我的颈后,将汗抹去。我抬手抓住他,笑着握了一下。 半夜神抖擞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要死,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烧成灰,忙起身看他,却见小四捏着一块帕子坐在榻前脚蹬上,头枕着榻沿睡着了。 不由得心底一暖。过去低声唤他:“小四,小四?” 他自不醒。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四?” “嗯?”眼缝微张了张。 “这里冷,去床上睡可好?” “唔………”那人在梦中应到。我轻笑一声,一手揽过他腰,拽过胳膊,将他架起来。这小子,分量见长啊。 似梦游般被我架到床边,一沾被子,他便立刻像只小狗一样拱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看着他一脸白痴的睡相,我忍不住捏了捏他鼻子。 回过头去看榻上那位。果然鼻息沉重,嘴唇开裂,已经发烧了。一旁一碗桐花醉只剩下半碗,想来小四已经替他降过一次温。 将手伸进被子了一把,触手都是汗。拿了两块干净帕子伸进被中,将他大致的擦了下,我给他灌水。 话本子里常有些喂水情节,在我这个学医的看来非常之滑稽。但凡是个人昏迷了要喂水,便会有个女子扭捏的含了口水渡给那昏迷的人。 要知道,勺子这玩意儿如此坚硬,连勺子都撬不开的牙关,嘴巴一贴上去竟然就能像芝麻开门一样自动张开,我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捏住他的两颚,稍一用力,打开他的牙关。我从工具箱里翻出活塞竹管,抽了一管参汤缓缓滴在他的舌尖。十滴之后,将他牙关推上,两指捏住他的喉管向下一顺,他本能的吞咽了下去。如此往复十次,他也喝了有半碗的样子。 喂完他,我施施然坐下,又搭了下他的脉。不得不说,人生处处有惊吓。 有时候,你想做一件善事,还真不是普通的难! 譬如这个人,我今天如果不救他,他也已经死了,冻死虽有点冷,但其实也就跟不盖被子睡觉没什么两样,只是一个会冻醒,一个会冻死。 然而现今我救了他,只怕他来日会死得苦痛些。 这个皮囊下的身体,早已亏得油尽灯枯,五脏六腑俱损,本就先天不足,原本若后天保养得当,或许能活到三四十岁,还能熬到有个子嗣什么的。可惜这人并不爱惜自己,年轻时似乎有些生活习惯不好,让本就先天不足的身体雪上加霜,又思虑过重,气血郁结,更加快了恶化的程度。 如我断的不错,如今又在这雪天里一冻,这人就算这次能活过来,顶多也就剩下一年半载的时间,且不得好死,必然要受些折磨。 我收回手,实不知道,我这是做了件善事积了件福德,还是又给自己舔了项罪孽。 但事到如今救也救了,我只望他能解解我的霉运,也算不枉我出这一身的汗。后半夜,我除了给他喂水就是给他喂药,极度无聊中,不由得想起师父。 倒并不是我如何思念他,我早就习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看不到他人影,只是这次他离家的时候,留下的银子快用完了。我既不是巧妇,有米尚且难以为炊,何况无米。 虽然前些日子小四猎了两只小兔养着,还能撑个几日,可几日之后,这满山的积雪,就算小四再贤惠,恐怕也猎不到什么活物了。 唉,人活着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子曰:吃饭!我困乏的坐在木榻上缩了缩,倒在那人的脚边睡去………… 朦胧间,有人在扯我的被子。 这世道果然不一样了。以往磨皮时只有我扯别人的被子,如今哪个这么皮痒,竟然扯我的被子! 眼皮有点重,我颇艰难的睁开眼,好久才找到焦距。有个美人长发披肩,冷着脸,凤眼凌然,正用脚试图将我从被子里蹬出去。而这条被子一头捏在他的手上,遮不住他裸着的肩膀,另一头堪堪搭在我的身上,一角压在我屁股底下。 我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就是昨夜小四在山门前捡回来的那个绝色。 他看着还挺拼命,昨夜还苍白的脸如今涨得通红。气血不错么,我欣慰的发现自己没白费力气。轻轻将压住的被子松开,他猛的一下将被子拉过了头,露出一双细皮嫩的脚。 楞了楞,他眯着眼睛看了我这个方向,似乎看了半天没看清。 瞎子?又不像。那双略带血丝微微上斜带着盈盈水光的丹凤眼,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瞎子该有的。 一双芊芊玉足在我身前,突然闪过一丝促狭,我偷偷伸出一只手指,刮过他的脚底。 他猛的一缩,脚抬起左右一晃,三两下便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动作竟然异常干净利索,身经百战的样子。 我正惊讶于这突然的变故,小四突然松散着头发冲到我面前,衣襟不整,双颊泛着刚睡醒的红晕,平时透着光的葡萄眼迷瞪着看着我。 这样的小四别有一番,嗯…………风情。我突然想到的竟然是这个词,着实吓我一跳。这才发现,这一年来小四变了。 那个一年前,在我山门前将自己卖给我当磨皮教材的小四,还瘦骨嶙峋,面色苍白,俊朗的五官带着冷漠,眼神中透着一股冰冷的死意,整个人犹如一绷紧了的弦,只要稍稍拨错一个音,他就会立刻断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当时的他,我觉得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好像在某年某月我也曾经如一绷紧的弦般差点就断了。 于是我买了他,但没替他磨皮。他身上的刀伤虽多,但那年他毕竟只才十五,有些伤痕随着岁月的流逝,会渐渐淡去。虽然我不知道,除了身上他还有哪里有伤,那伤是否能随年月淡去。 自从有了小四,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山上本就我和师父两个,由于我的姿色不足以下饭,师父总是要烧很多菜,可他一旦出门,我的日子就颇为凄凉,经常啃一些馒头饼子之类的果腹,有时候实在懒也会饿上一顿两顿。但自小四来了之后,我没挨过饿。 只是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正经,见大不得我偶尔的任意妄为。起先也不过说我几句,哪知时间一长,被他抓住了我的胃,竟然拿大起来对我管头管脚。我偶尔也会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出钱给自己买了个后爹。但每次一看见他端上来的热饭热菜,又觉得其实后爹也是爹,起码管饭。 可今天,那当年的小小少年郎,竟似已渐渐褪去青涩,闪耀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光芒,不光是那不整的衣衫形容,那粉红的脸颊,还有什么,只是,我还不知道…………但,他现在浑身散发出的那个气场,真的,让人有点转不开眼。 我突然觉得今天肯定是个大晴天,阳光一定非常灿烂,西北风必会异常温暖,否则怎么一大清早的,我的房里就开了两株桃花! 小四见我盯着他,一脸不好意思道:“我……我占了你的床……”突然又似想起来什么,眉头一皱面色不悦的用眼风扫了眼那美人说:“你晚上就缩在他的榻上?” 我回过神来,觉得此话差异,这明明是我的榻,连这个房间都是本姑娘我的,我不过借他们俩使使,什么时候我竟然主随客便至此!我瓮声瓮气的开口道:“错了,是他晚上缩在我的榻上。”说完之后,觉得似乎有点歧义,便又说了一遍:“不是,是我的榻让他缩了整晚。”嗯……这样表达是不是好些? 小四却并不在意我的话,一脸担忧问道:“魅生,你的嗓子怎么了?”我这才发现,嗓子竟然哑了。 正要回答,“啊嚏”一声,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两条清水鼻涕立刻就下来了。 小四迷瞪的眼珠顷刻又光四,瞪着我身上的亵衣,冷冷道:“你晚上就穿这个缩了一宿?” 我可怜兮兮一手指着美人,控诉道:“他不给我盖被子,还把我踢出来……” 小四蹭蹭几步从我床上抱来一条被氇,将我裹了,又站在那里瞪着美人,狠狠的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乖乖躺着!” 嗯,我很想问他,他这是在威胁哪一个,不过看他那脸色,我识相的选择闭嘴。 然而他刚出去,就又有个人披头散发的冲进来。这果然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一天,如若不是那两株桃花太粉红,今天早上这情形,可以用一本我之前看过的话本子的名字来形容,叫做“逃离疯人院”。 那个疯子一冲进来,看见已经醒了的美人,揪着他的被子哭道:“公子,你吓死阿夏了,公子,以后听阿夏一句吧,阿夏再也吓不起了…………”这话真是拗口,也亏的她说起来竟然丝毫不乱。说完,她便将头埋在美人的被子上不停耸动着肩膀,真让我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就把美人的被子给揪下来,他里面可还光着呢。 我轻咳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人在。她竟然当没听见,仿佛我是空气。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把我当作空气。我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我继续瓮声瓮气说道:“这位姑娘…………” 还没等我说到重点,就见那美人伸出凝雪皓腕一截,轻轻拍了拍阿夏的头,道:“好了,好了,该是到了。安神人应该就住在这山上。”他的眼睛看向一个遥远的地方,说:“这次,我一定能找到他!” 我一听,立刻把嘴闭上。就算这次被他们两人一起无视,我也决定不再开口。因为那美人口中的安神人,不是别人,正巧是我师父,安来。 我师父安来,因改颜术的关系,被世人叫做神人。但是我师父,很不喜欢别人把神人两个字加在他的姓后面,因为他说,安神是一种令人可沉睡入眠的药,叫他安神人,搞得他好像是棵药人。但是凡是知道他的人,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都喜欢安神人安神人的叫他。所以他每每总对我说,如果将来我继承他的衣钵出师改颜的话,一定要先给自己取个霸气些的名号。例如魅高尔皆可逊之类的。 我师父很忙,忙到一年到头都在外游山玩水,每年只有空回来做一个改颜术,不像我,现在虽还没出师,却经常会兴致所至就随手拿个什么人试个手之类,从不像师傅那样,总是很有原则的让人提前三年来预约。师傅每每总要语重心长的劝诫我,说毕竟脸这个东西也不能经常捏,万一哪天人家后悔了要再捏回去,可那时候鼻子什么已经捏得没了粘,捏不回去就麻烦了。 我想这绝色既是来找我师父的,那想必是跟脸皮有些关系。不由得怀疑这张脸皮莫非是我师父哪一年的作品,便细细打量起来。 零零二在线阅读 零零二 肉文屋 / 零零二 零零二 零零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三 想我师父改颜那么多年,这还是头一遭有人找上门来寻事。难道是面皮松了?我看他嘴角,没有耷拉的痕迹。或者是眼角斜了?挺对称啊。唉,我实在看不出这张脸皮还有哪里需要修改。都已经捏成这一等一的相貌,这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由得有点生气。心说如今师傅也不在山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早些将这两人打发了的好。 门一开,小四端了两碗药进来。 我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才勉强喝了一口,那头伪绝色一碗药已经全灌了下去。真让我好生敬佩。 “公子,”我琢磨着这人早上应该是体力最好的时候,如果现在让小四送他们下山,兴许撑到中山镇不是问题。本来还想跟他借这张脸来研究研究,如今一想到这张面皮兴许是出自吾师之手,便兴趣索然。于是我说:“公子若是能撑得住的话,不如让我家小四送二位去山下中山镇找个大夫吧。这山上天寒地冻,缺医少药,公子不要耽误了。” 伪绝色仿佛终于想起我这个救命恩人来,很客气的说道:“真是失礼,竟还未谢过姑娘救命之恩。我主仆二人昨日上山寻找一位高人,可转了一日也没有寻到,若不是误打误撞遇上姑娘,怕是命不保。” “好说好说。”我打着哈哈,心道你只要乖乖下山,不找我麻烦便好。至于救不救命的也不用多讲,我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他又继续道:“姑娘住在此山中,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位高人叫安来?” 我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公子说的可是安神人?” “正是正是。”他看来颇为急切。 “哎呀,”我着下巴装模作样道:“那你们真是白跑一趟了。这安神人近年改颜生意不太好,早就搬去山下中山镇。听说年前改做倒卖药材了。”我自觉得这也算不得谎话。平时我买办回来的药材,被师傅提提熬熬制成各种药丸卖给那些来改颜的,不是倒卖那又是什么?但看小四看我那眼神,显见他并不是这么想的。我只好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哎呀,公子,这可如何是好?”阿夏闻言不禁急道。 伪绝色略一沉吟道:“那我们就立刻下山吧。”对我和小四微微颚首道:“如此,还要有劳小四公子了。” 我欣喜万分:“无妨无妨。” 正要吩咐小四,却听阿夏接口道:“那麻烦小四公子备车,阿夏这就伺候公子起身。” “啊!马车?”我一愣,难道他们认为我口中的“送”他们下山,竟然是用的马车? “是啊!”阿夏惊奇的看着我。 我也惊奇的看着她。开玩笑!我这山上若是有马,我还用得着愁没吃的?我沮丧的回答:“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颇为窘迫,无力购置马车。我前面的意思是让小四送你们走下山。” “啊?这这……我家公子病成这样,哪儿有力气走下山去?” “这…………”我裹着被子跳下榻来,伸出手去探了探伪绝色的额头,又跳回榻上。烧还没退,立时三刻就要他走下山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也罢,既然他们已经答应下山,也实不差这一晚。反正不管他们什么时候下山,都是找不到我师傅的。“这样吧,”我一副替他们着想的口气说道:“两位再休息一晚,待得明日一早再走吧。这位公子寻人心切,我也不好多留两位,免得耽误了要事。” 两人觉得我所言甚是,都表示赞同。 阿夏回房间替伪绝色拿了衣服,便跟着小四去收拾房间。 那伪绝色伸出一只手来,捏着衣服,半天没动弹。 我不由得奇道:“怎么不穿?” 他低声嘟哝道:“那个,姑娘你怎么还不出去?” 我说:“哦,没事儿,我不介意。你就在这儿穿吧。”以往磨完皮,那些教材也偶尔会自惭形秽的避开我些。我很理解。 他闻言一愣,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可,我介意!” 诶,我始料未及!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在院子里做锻炼。改颜这手艺,也是个体力活儿,遇上个丑得比较离谱的,或许要连续捏上几个时辰乃至数日,因此必要的体力锻炼不可少。 喝了药又美美的睡上一觉,我的感冒已经好了。 边甩胳膊边看伪绝色那房间。半个时辰前我瞄见阿夏进了他的屋子,想必不久他们就要走了。 果然,不一会儿门开了。他又穿成我初见他那天那样子,估着身上有五六件袄子,头上戴着纱帽。 小四已经全副武装在院子里等他们。送他们下山后,他还要顺便看看能猎到什么活物不。前些天他抓了两只兔子,昨天一只已经下了锅。 阿夏扶着伪绝色,慢慢走到我身旁,低声说了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高兴的点了点头。 转身拍了拍小四的肩膀,嘱咐道:“路上小心些。”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那个………实在打不到活物,也不必强求,还是再考虑下苏慕蓉的提议吧。” 前面伪绝色的步子生生一顿。 小四瞪着我,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我微微一叹,这孩子,就是太较真。 默默走了几步,我欲送小四出山门,伪绝色却回身挡在我面前,在面纱后打量了我和小四一番,好像终是没能分辨出哪个是我哪个是小四,只好朝着我们两个,说:“姑娘?” 我晃了晃手,说:“这里。” 他似是感觉到了,转过些面对着我,将面纱掀开,神色颇为复杂。“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他缓缓问道。 他问我名字不会是想替我立个长生牌位吧,正要同他讲不必了,却听山门外有人一嗓子吼道:“魅生!” 那声音旷苍老,语气不耐,与我而言,却犹如天籁之音。 我记得那声音,正是山下中山镇德善银号的掌柜,老刘头。 我师父除了一手改颜本事,医术也是极高的。约四个月前他欲出远门,曾带着我和小四去中山镇德善银号取银子。 德善银号是前店后院,庄主苏慕容的院子,便在银号后面。这庄主苏慕容,为人颇为勤奋,即便掌柜老刘头能干之极,他也经常在银号里呆着,看顾生意。 那日我们正在前面银号取银子,就见一人狂冲进来拉着苏慕容道:“庄主,小姐投湖了!” 苏慕容闻言脸色煞白,直朝后院冲去. 这位苏小姐似乎非常有名,银号里正在取银子的客人一听,皆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纷纷随着苏慕容及一干家丁朝后院涌去。而老刘头忙着指挥伙计将各自手头票据收好,一时间竟然也分不出人手来阻止那些看热闹的人。 我和小四,还有师父,此时正站在银号通往后院的门口处,那一群人呼啦啦一围,我们三个便被众人一路推挤到苏慕容家中大院。 苏家院子并不大,此时一个女子正躺在地上,浑身湿透。我一看,院中不过有个种芙蕖的池塘,只是此时已是夏末,芙蕖早已开尽,只剩下些莲蓬兀自立在水中。看来这个女子是投了这个池塘。 我历来奉行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便随着一众人呼啦啦一圈,将搂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的苏慕容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女子十六七岁年纪,那时已经面色发青,气息俱无。苏慕容搂着她嚎啕:“彩衣啊,你不过与他一面之缘,连他姓名都不曾问得,怎就如此痴情…………爹已经到处托人打探,若有一日能探得他的来历,必定替你去提亲…………可这不过才三两月,你怎的就如此看不不开…………我的痴儿啊…………你要我怎么去跟你死去的娘交代…………” 我听他嚎了半天,便已知了个大概。 旁边看热闹的人还在窃窃私语:“这苏家小姐原来真跟人说那样,是患了相思病啊!” “可不是,听说她只见了那个男子一面而已!” “才一面,这可真是花痴了……” “什么花痴,换你看了也花痴,据说那男子那面皮长得是天香国色……” “我知道我知道,说那男子对苏家小姐笑了一笑,苏家小姐就痴了。” “天香国色是说女子的吧…………” “男子亦可吧,那要不就是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也是说女子的吧。” “唉管他什么词,反正这男子就是长得漂亮得不得了。” “你又见着了?不过道听途说,难说也就是个中上之姿,不过是这苏家小姐思春了吧。” “说不定说不定,世上哪儿有那样的美人。” “是美男子……” 我正听得认真,师父突然朝着我挤眉弄眼,道:“魅生,好机会啊,去试试上次教你的呼吸起搏法。” 我一个激灵,他这不是让我找打么。 因今日取了银子之后,师父便不再回山,我怕从银号出来,万一被个什么歹人猫住,看我一个女子加小四一个半大小子好欺,被打劫了去,今日便穿了身男装。 那个所谓的呼吸起搏法,需要口对口给人渡气,还要按着那人的膛做数次挤压,就我现在这个模样,就算地上的苏小姐不会跳起来给我一巴,我估计苏慕容也不会让我活着出这个大门。 我苦着一张脸对着师父一个劲的摇头,他那里却对着苏慕容喊道:“苏庄主,我这个徒儿兴许能救你女儿。”说完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苏慕容闻言,将我一把拽住,我再想退回去便已是不能。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甚大,将我一把拉下去,我只得蹲着看他。 “高人,还望高人救救小女。” 我看她女儿,动手,可能会被打一顿,可现在苏慕容已经将我看作救星,如果我再不动手,他女儿死了,难说我也逃不过一顿打。 便当机立断点头道:“好,不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得阻拦,不能打我。” 他那厢还没点头,我已经俯身下去,将那苏小姐的下巴抬高,捏住她鼻子,将嘴贴了上去。 只听见周围一圈抽气声。 我连渡两口气给她,又将手贴在她第三肋骨中间处,按下去。 周围又是一圈抽气声。 一人嘟哝道:“完了完了完了,这苏小姐死前还被人轻薄了…………” 我不理会,兀自继续渡气,挤压。那苏慕容倒沉得住气,由始至终没有发过一言,只是捏着拳头跪在我旁边。 我暗忖,若我不能将苏小姐救回来,下一刻这捏紧的拳头就会招呼我了。不由得祈祷这苏小姐千万不要临死还拉我做垫背。 待我第五次给她渡气的时候,她终于咳了一下,一口水冲口而出。我忙将她背转过来,双手圈住,不停的挤压她的腹。等她将水呕完,便立刻一个健步冲回师父和小四中间,做木然状。 那厢苏慕容惊喜的抱着他那悠悠转醒的女儿,这厢周围一圈人目光异样的看着我。连小四都盯着我的嘴唇默默不语,我转过头去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他突然脸一红别过脸,咬了咬嘴唇咽了口唾沫。我很是莫名。 此时,却有个女子低声惊呼道:“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随众人一起放眼看去,却见刚转醒的苏家小姐,颤颤巍巍举起一手来,正指着我。 周围人呼啦一声,非常自觉的皆退开三步,只留下我们三人站在原地呆若木**。我脑中一片浑沌,天哪,我什么时候惹下此等情债?! 窃窃私语声又起:“不是吧,就他?这也叫国色天香?” “还不如我呢……” “咦,刚才没注意,另两个倒是俊俏的很,中间这个也就双眼睛生得好些。苏小姐怎会看上他?这苏小姐可是斜眼?” “可不是,那小的可真是美男子啊……” “老的也不差……” “我说那小子刚才怎么亲得那么利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苏慕容似也没想到,指着我说:“我的儿,真的,是他?” 我咽口口水,恩将仇报啊!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过来就要拉我,却听那苏家小姐说:“不是,他,是……左边……” 左边?我的左边还是她的左边?我此刻与她面对面,一个躺着,三个站着。我的左边是我师父,她看过来的左边,则是小四。 那丫鬟看看我师父,又看看小四,毅然拉住了小四的衣袖。那苏家小姐手徒然垂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师父居然颇为沮丧的叹了口气。岁月如梭,白驹过隙,即便当年再帅,此刻我师父也只是个老帅哥。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看小四,这小子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穿了一件玄色外衫,头上用一玄色银丝绣花的带子系了,衬得一张小脸白里透红,风神俊朗,眼眉间也带着丝平日在山上并不多见的柔情蜜意。颇为不同。 无怪乎那丫头会选他,他今天那样子,的确有那么点倾城的意思。 小四已是傻了,不知所措的看我。我挑着眉,上下打量睥他,心说这段孽缘虽不是你造的,可谁让你小子今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活该被人抓去顶包。 见我不语,小四真急了,甩开那丫鬟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道:“魅生,不是那样的。”言辞间竟然急切异常暧昧万分。 周围一圈抽气声。 这小子倒是有急智! 我终是不忍心让他被人抓去顶包,便配合的反握住他的手,故意暧昧的拿到脸旁,蹭了蹭,柔声道:“我知道。”小四脸微微一红抿着嘴害羞的笑。 周围又是一圈抽气声。 苏慕容此刻好像突然又恢复成那个沉稳的庄主模样,吩咐下人将一干不相关人等请出院子。 围观群众表示非常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一路嘀咕。只听见, “怪不得看不上苏家小姐,原来是个断袖!” “这相貌,可惜了啊……” “我比那人也不差,这小子怎么不看上我!” “啊,原来你是个断袖,离我远点……” “切。。。我还看你不上呢…………” 一路嘈嘈杂杂远去。 我正暗自盘算,如果苏慕容真要强留小四,却该如何是好时,苏慕容却一把将女儿抱起,对着我们三人一点头道:“恩公,请随我来。” 师父没心没肺的抬脚就跟他走,我追上去小声急道:“师父…………” 他头也不回道:“放心。” 我虽也想放心,但是小四拉着我的手心全是汗,我这心就怎么也放不下来。掉头去看他,他紧了紧我的手,小脸通红暧昧不清的看着我。唉,这小子入戏也太深了吧。 等我们跟苏慕容到大厅,他已将苏家小姐交由丫鬟下去安置。转身请我们入座,让人奉茶。师父一撩袍子大方坐了,我和小四按规矩站在他身后,只是我挣了几次,小四都不肯放手。一抬眼看到苏慕容看过来,我也只好不动。 苏慕容起身走到师父面前,朝着我们一躬身,道:“今日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方才昏睡过去了。在下在此替她谢过恩公。” 师父也毫不介意,点点头受了。 苏慕容复坐回去,看着小四道:“这位小哥,还请不要介意。我看小哥身形相貌,的确有几分像小女画的那人,只是,那日跟小女一起的丫鬟告诉我,那个男子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自然不是小哥。想来,是她刚醒来,看到小哥神采相似,便误认了。” 小四闻言长长出了一口气,掉转眼睛勾着嘴角来看我。 我也是长出口气。这时,苏慕容转过来对着我说:“只是这位公子方才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继续道:“要知道,事关小女名声……不知,这位公子,娶亲了没?” 小四闻言,将我往他身后一拉,一副戒备神情。诶,他这是担的什么心,了不起我告诉苏慕容我是女的不就是了。 果然,已经牛饮一盅茶的师父,终于放下茶杯,悠悠的说了句:“我这徒儿倒是尚未成亲,不过,将你女儿嫁给他,恐怕不妥。” 苏慕容问道:“如何不妥?” 师父异常严肃:“他,只喜欢男人。” 苏慕容“噗哧”一口茶喷将出来。 零零三在线阅读 零零三 肉文屋 / 零零三 零零三 零零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四 还没等苏慕蓉开始咳嗽,师父又慢吞吞接上一句:“因为,她是个女的。” 怕苏慕容不信,我最后换了身苏彩衣的衣裙,苏慕然才终于释然我轻薄他女儿一事,只是看着我与小四仍旧拉在一起的手,眼神颇为复杂。 亲自陪我们三人去银号取了银子,苏慕蓉态度颇为殷勤,在我看来却不够大气。按说我救了他女儿一命,这些银子即便赠予我们,亦无不妥。 别过苏慕蓉,到得一个僻静所在,师父拉着我道:“为师此次有要事要办,”我心说你哪年不是这番说辞,下面的说辞我背都背得出来,果然,他又说:“你要好自为之安分守己,安心等待为师来年开春回山。”作诚恳状点头,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这个时候千万一个屁都不要放,这样他便没有理由继续罗嗦。师傅看我半天,见我既无疑问亦无不舍,颇为有些失望,但终是将手伸进怀里。我立刻两眼放光,炯炯有神。掏了半天,他终于掏出四十两交给我。我正要适当的表一下忠心,师傅却又掏出二十两,慎重的交给我,道:“这次多给你二十两,是怕有个万一,但你切忌胡乱花销。知否?” 我已经晕菜了。二十两啊,足足多出二十两啊!我似乎已经看见烧**在向我招手,五花在向我抛媚眼,卤牛在对我微笑。 连声应是,我恭恭敬敬将师父送走,转身对着小四晒然一笑:“走!姐姐带你吃好吃的去!” 小四脸一垮,嘟哝道:“真是个吃货!” 然而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嘴里啃着烧**,筷头上夹着牛,吃得那个欢,一点都不比我少。也是,我师父是个财迷,平日山上的生活虽谈不上贫苦,却也实在是清淡得很,往往三人吃饭是五素半荤,如今难得有机会豪放一次,是人都会忍不住一下。 只是我忍不住的又岂止一下。师父走后一个多月,那多给我的二十两便已经花销殆尽。我颇为郁闷。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小四终于被我喂得丰润了些。不过后来一算,以往我大半年的才只有四十两花销,如今一个月都过去了,我还有四十两花销,算来,总富裕过往昔,方宽慰些。 一切又恢复每日半荤的时光,如此过了数月。 期间我出去给师父办了次药材,路经沙头村,遭遇朱成娘子门事件,弄了个每日一霉回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办药材的铺子都是一年结一次帐,恐怕师父是怕把银子给了我,他的药材就会变成了我的食材。 原本,我和小四也是能太太平平大白菜炒丝吃到师父回来的。然而就在十多天前,我拿出银子来一数,竟然惊喜的发现还有十八两。十八两啊!我掰着手指头数,大约还有两个月开春师父就应该回来了。我们俩近三个半月的时间才用掉二十二两!也就是说,剩下的两个月,十二两也就足够我们开销了。那就是足足多出六两啊!于是乎,我的馋虫又开始蠕动。 我怂恿小四带我下山。小四经不住我绕,终于同意,挑了个晴天带我下山吃喝。因我尚有每日一霉,便将银子交给小四,让他揣在了怀里。 冬天的不周山,积雪甚厚。我与小四走到半道,突然路旁的一棵小树因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拦腰折断向我们倒来。我闪避过急,脚下一个打滑,惊叫一声大头朝下倒栽葱摔了出去。小四见状一个纵身,从身后抱住我的腰,却止不住两个人向下滑的力道。 我们不过才沿着山路滑下数丈,就在转弯处偏离了原道。 要知道这条山路是沿着山体盘旋而下,山路之外,便是万丈悬崖! 眼看悬崖近在眼前,我忍不住放声尖叫,只听见背后小四沉声说:“抓住我的手臂!”我一把抓住他圈在我腰上的手臂。 就在我上半身已经滑出悬崖之时,小四突然松开我的腰。我心里一沉,他却立刻又反手抓住我的双臂。我们俩个双臂四握,就在我全身离开山体那一刻,小四身形猛的一顿,我借势在被甩出去的一瞬间掉了个个儿,两人顿成手拉手之势,小四上半身已然探出悬崖,而我背靠悬崖挂在崖边。 我向上看,才发现小四用脚勾住了离悬崖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可那块石头因我们两人的重量,已经有些经不住的样子。 “小四,”我咽口唾沫叫他。我记起我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一些英雄好汉往往在这个时候会说“你放手,那棵树(或者那块石头)承受不住我们两个人。你放手吧。”,我本也很想英雄一次,于是开口,临了说的却是:“小四,你千万别放手啊!” 小四死死看着我咬牙道:“不会。”说罢猛的一运气,双臂发力,竟然将我整个人抛了起来。我如一只燕子般身姿卓越的从崖边荡起,翩翩然摔倒在小四身后的雪地里。 但听轰隆一声,那块大石猛的向前滚去,连带着小四消失在悬崖边! “小四!”我狂扑过去对着万丈深渊嚎叫。却传来一声“魅生”,只见小四双手攀住崖边,正挂在那里。我忙死抓着他的手,一点点往后挪,小四踩着崖壁,终于一点点爬了上来。 两人仰天躺倒在雪地里,大口的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后怕,让我手脚都不住打颤。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我,一个坚定的声音说:“到死,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我突然很伤心,我不过想打个牙祭,却差点弄成死祭,还几乎连累小四。我转过脸去看他,小四的脸只在呼吸之间。看着他闪亮如葡萄的眼睛,我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回过头看天道:“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当你摔下去了。” 他侧头望着我,眼里有抹莫名的期待,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我老老实实抽着鼻子回答:“会很伤心。” “然后呢?” 我思索一下:“然后……买很多好吃的祭奠你。” 他眼神一暗,转过头望天,便不再说话。 我觉得他好像不怎么开心,想了想,觉得可能我刚才说的,他死了我会买很多好吃的祭奠他这些,并不合他心意,或许他会希望我烧点纸钱美女之类的给他也不一定。便试探着问他:“要不再烧点美女给你?” 他鼻子出气哼了一声,脸色更差。我气馁了,这不是都没死么,耍什么小子,不禁不服气的反问道:“那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他低声嘀咕了四个什么字,我没听清,本要再问,却突然想起,我们的银子呢!便去他口。小四一个激灵坐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吼道:“干嘛?” 我跳起来继续扯他口衣襟,一边一边急道:“银子呢,我们的银子呢?” 这下他也慌了,左掏右掏,最后停下来苦着脸对我说:“恐怕是,掉下去了。” “啊~~~”我捶顿足仰天长啸,“那是十八两啊十八两!” 小四猛得跳起来,对准我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吼道:“你干嘛把十八两都带在身上?” 我吼回去:“谁叫姐姐我只有一个钱袋!” “嗷~”他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半晌抬头咬牙切齿对着我道:“你就不能把银子藏在被窝里枕头下衣橱内鞋子里?难道银子一定要放在钱袋里才是银子?” 这……我真的没想过。我眨巴着眼睛慢慢蹲在他面前,顿了片刻,无比痛心疾首呜咽着:“小四……啊……我们的十八两啊……小四……” 他咬着唇盯着我,样子似笑非笑,突然捧住我的脸凑过来道:“我还有钱。” “你有钱?”我忙抹掉眼泪,满眼星星:“有多少?” “三两。” 我蔫了,三两吃两个月,小四,我们是不是太惨了点。 陪着小四回到山门,看着他从衣服堆里扒楞出几个碎银子和一簪子,放到我手里。 诶,这碎银子,怎么那么像我当初买他那些?我反过来看那银子,果然在上面看见两颗牙印。 “小四……”我哽咽了。 “嗯。”他点点头看着我道:“上次下山,我给你买了支簪子,花了二两,本来想等过年给你的。这是剩下的三两。” 我捏着那支簪子,感动的看着他。当初他卖身给我的时候,本没跟我要价,我说五两就五两。如今没想到这五两竟然又都回来了,我竟白得了个后爹啊!不禁大叹,老天果然待我不薄! 我将簪子重新还给他:“还是等到过年的时候再给我吧。”要知道我一年到头都收不到一样东西,难得小四这么有心,给我买了件新年礼物,自然要藏到过年。他想了想,收了起来。 为了防止悲剧重演,我们留下一两银子,又珍而重之的一人各揣了一两碎银在怀里,重新踏上下山之路。 原本我想好要去吃望君楼的香酥鸭翡翠阁的红猪手。可如今,我将那菜谱上的菜七减八除的,似乎只剩下那王婆豆腐脑,或许还能得小四的首肯,去吃上一碗。一想到那香酥鸭红酥手就这么飞了,我禁不住的唉声叹气。 小四很贤惠的去买了米,腌菜等食材,又给我们俩一人买了俩白面馒头,然后,拉着我转到了前门街上的陈氏烧腊铺头前,买了一只鸭腿。 当从他手里接过那只鸭腿的时候,我感到无比沉重。要知道,这,很可能是我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唯一能吃到的荤腥了! 我不禁悲从中来,抽着鼻子看小四。他宠溺的对我笑笑,抬了抬下巴,意思叫我快趁热吃。 大大咬了一口,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我不禁大为满足。看见小四一边笑着看我一边吃白面馒头,我猛的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我竟然让他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吃着白馒头却看那个买了他的人用他的卖身钱吃着鸭腿。我太不是个东西了,再怎么样,也应该分他一口啊! 挺不好意思的将鸭腿递到他嘴边,说:“你也吃一口吧。” 他眼睛忽然好闪亮,盯着我,缓缓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好不好吃?”我问他。 他很慢很慢的嚼着,点着头对我笑。 我平衡了。心安理得的张开嘴,又咬了一大口。 “小四,魅生?”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零零四在线阅读 零零四 肉文屋 / 零零四 零零四 零零五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五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五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五 掉转头去,苏慕容一脸诧异的打量我和小四。我们俩个前面摔了一跤,又急着下山没有打理,此刻必然看上去十分狼狈。 苏慕容看着小四,叹口气道:“你们师父出了远门,怎么你们两个竟然弄成这样。”他把小四也当作是师父的弟子了。 小四并不纠正他,说道:“没什么,我们很好。” 苏慕容不忍道:“若不嫌弃,不如你们到我庄子里住下吧,等你们师父回来,再回去罢。” 多好的一个建议啊,这样我们就不用三两银子吃两个月了!我刚露出欣喜的模样,小四便紧张的拉住我的手道:“多谢苏公美意,我们能照顾自己。” 苏慕容闻言,又打量了我们一番,叹道:“那就去小住几日吧。”也好,几日也好,我殷切的看着小四,那头苏慕容又说:“我儿彩衣也很挂念你。” 我心中哀嚎一声,这个笨蛋苏慕容,你若是想我们去你那儿小住几日,又提你那宝贝女儿苏彩衣作甚,小四这回是死活不会去的了。 果然,小四面色一冷道:“苏公难道忘了,小四并不是苏小姐遇到的那人。”将拉着我的手伸到苏慕容面前道:“何况,小四已经心有所属。” 我正嚼鸭腿呢,闻言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小四说完,不待苏慕容回答,拉着我便走。 我嘀咕道:“去他府上小住几日也未尝不可,总比回家喝白粥好。” 小四瞪我一眼,我立刻垂眼噤声。偷眼看苏慕容,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们,忙用嘴形对他说“送点银子来”,他似是一愣。唉,也不知他看懂了没。 回到山门,小四很是闷闷不乐,一整天再也没有理我一下。我并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终于并不住,吃早饭的时候,刚对他说了个“苏”字,小四就眼睛一瞪,道:“你休想。”然后背上弓箭,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他一手一只兔子,丢到厨房里,回头对着我道:“有我在一天,就饿不着你一天。”说完又把自己关在屋内。我不由得长叹一声,这都是何苦来哉,我也不过是不想他这么幸苦罢了。 后面两日我再没在他面前提个苏字,苏慕容也没有送银子来,我想他终是没有看懂我的口型。 今日,见他又要出去打活物,想他这几日连日幸苦,我不由得又旧话重提,果然如我所料,这小子改不了的驴脾气。 然而这会儿,竟然听见苏家老刘头的声音,我不禁心里赞叹道,这苏慕容果然还是个有眼力劲的! 可我心里虽甚欢喜,脸面上却还得憋着,免得小四看出什么端倪。我稳了稳激动的心情,故作冷静的回了老刘头一声:“刘掌柜,请进。” 老刘头脑袋伸进山门,先探了探路,才侧身进来。 “魅生。”他抬头看我,忽见旁边站着的伪绝色,一愣,问到:“这位是……” 我生怕再出些什么岔子,只想老刘头快些将银子给我就成,忙接口道:“哦,他们找错人家了。老刘,可是庄主有什么要交给我的?” “这里有一封信,给你的。”老刘头听我这么讲,忙递过一个信封。 “啊?信?”不是银子么?我接过,近二十年来,这不周山似乎还从没来过什么信。 “恩,你师父安来使人带来的,怕是知道这不周山山路难行,叫人送到了庄里。”他小声嘀咕道:“若不是庄主厚道,念你救命之恩,鬼才上山来送信。” 我脸刷的变了颜色。偷瞄伪绝色,菩萨保佑,希望他眼睛不好耳朵千万也别太好。 咬牙切齿瞪着老刘头,心说你真是会添乱。他见我吹嘴毛瞪眼睛的,“哦”了一声似又想起来什么,从身后捉出两只鸭子,递过来:“庄主说,你叫他送点鸭子上来。喏,给你。” 鸭子!我明明说的是银子!苏慕容啊苏慕容,你还真是坑爹! 小四默默的从老刘头手上接过鸭子,横了我一眼。我忙做认真拆信状。 老刘头见差事已完,施了一礼,抬脚走了。 师父信上说,他被要事耽搁,明年开春是回不来了。末了,竟然要我尽快择日下山,去大胤与他会合!这真是令人欣喜又苦恼。喜的是,我终于可以放弃留守不周山,出去游历。恼的是,小四那仅剩的三两卖身银,哦,如今连三两都不到了,不晓得能够让我走多远。莫非我竟然要一路乞讨到大胤? 将这封信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确定师父并没有在里面夹张银票什么的,我不由苦恼万分。暗忖,若是我将小四作价百两纹银,不晓得苏慕容肯不肯买?不由得长叹一声。 眼角瞥见伪绝色掉头往房间走去。完了完了,这眼睛不好的人,看来耳朵挺灵光。只怕这回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垂死挣扎的拦住二人,道:“两位不下山了么?” 他缓缓掉过头,踏前一步道:“安神人现在改做倒卖药材生意了?” 我后退一步,呵呵笑着尴尬的道:“他药材也是卖的。” 他又进前一步,逼问道:“安神人搬去山下中山镇了?” 我又退一步,已经笑不出来:“那个,他在中山镇置了宅子……” 他再进前一步,冷冷道:“那安神人与姑娘并不相识?” 我头已经低到口,喃喃道:“他是我师父。”几乎已经是自言自语。 他呼出一口气,缓和了神色道:“看来我们这次找对了地方,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走?”说罢,转身而去。 我猛得回过神来,追上去道:“不行,你们不走,我拿什么养你们。现如今我们都要打兔子果腹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突然对我一笑,妖娆花开:“不用你养。这里是百两纹银。不够,再问我要。”十锭银子啪嗒啪嗒落进我怀里,我的心漏跳一拍,也不知道是被他笑的,还是被银子给震的。 心律尚未恢复,他对着我又是微微一笑:“还有,我叫季子山。”即便明知是个伪绝色,我还是被他笑得晃了眼。师父威武! 捧着那百两纹银直愣愣的盯着他进了屋,直到小四啪啪的拍着我的脸,喊道:“唉,回魂了,回魂了!”我才清醒过来。却见小四咬牙切齿捏着那两只鸭脖子,直将两只鸭子捏得扑哧哧乱扇翅膀,一边朝厨房走一边对着它们恶狠狠的叨咕:“早知如此我就不救你丫的了!”我心说这两只鸭子又跟他有什么仇了? 再低头看看怀里的银子,我一拍脑袋大喜过望,盘缠有了! 午饭,我如愿以偿的在桌上看到一盘鸭。小四非常客气的将一只鸭头夹到季子山碗里。莫名的,我看得寒毛一抖。 零零五在线阅读 零零五 肉文屋 / 零零五 零零五 零零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六 吃过午饭,我将小四拉过一边,告诉他师父叫我们去大胤回合。他朝着季子山房门一努嘴问:“那那两个呢?” 我抛出一锭银子给他,凑到他耳边道:“笨蛋,我们偷偷走了,他们自会离开,这山上无金无银,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听了只是盯着我看。我还当他又会一本正经的指责我脚底抹油太不负责,却没料到他慢慢露出一脸赞许的样子,冲我乐呵呵点了点头。 下午阿夏要去山下买些补品,怕迷在这山上便让小四陪她一起。我想起昨日替季子山断的脉象,心道他天天拿灵芝当饭吃恐怕也拖不过两年,那钱还不如给我多买两个**腿。但这话也只敢心里头想想,我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 想着不日便要下山,一些一应用具都要准备准备,便在屋子里忙开了。理了半天,竟然发现要带的东西实在不少,整整理出三个包袱。 正琢磨哪些是可带可不带的,房门上咄咄响了三下,门外有人问:“魅生姑娘?” 我将几个包袱往床底下塞好,才跑去开门,见季子山站在门外,忙问道:“季公子,有事?” 他点点头道:“有件事情想请教姑娘。”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他不是来追究责任的吧,如今师父不在,可叫我如何是好。但人家已经寻上门来,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公子,可是想问我脸皮的事情?” 他微微一愣,道:“姑娘如何知道?” 我心里哀叹一声,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要死不认错,便拿定主意死赖到底,说道:“公子,你这张面皮已经如此完美,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知道改颜术本就有风险,我师父当年肯定也跟你说过术后若干年若有任何松弛变形问题,我们不周山俱不承担任何责任吧。你如今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岂不是太不厚道。” 他闻言是大大的一愣,半天才说:“姑娘莫非以为,子山这张脸,是安神人捏出来的?” 我上下打量他,奇道:“难道不是?” 他啼笑皆非的道:“在下生来便是这副面孔。没能麻烦到安神人,实在惭愧。” 啊?我眼珠瞪得极大,这张脸竟不是师父作品?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个真绝色。我不由得乐了,那我倒是要仔细研究研究。 “子山此次来找安神人,乃是为了这样东西。”他从怀中掏出个小锦袋,捧在怀中了又,递给我道。 我将粘在他脸皮上的眼睛挪开,看向手中。揭开层层叠叠好几层布,里面有小块东西。拿起来细细看,却好像是张两层脸。 江湖中人,多少都会些易容术。最简单的易容术,只需用一些药水敷粉就可以将一个人五官改变,但是这种易容术有个缺点,不能持久。敷粉不能碰水,碰水变形,五官走样,药水不能触油,触油即花。若是只坚持个一日半日的没有问题,时间一长,就会走样,特别是夏天,在日头里一晒,若是出了汗冒了油,过三五个时辰再看那脸,恐怕比鬼好看不了多少。 因此更多的江湖人喜欢用人皮面具。而所有的人皮面具里,以不周山的两层脸为极品。 师祖传下来的制作工艺做出来的人皮面具,薄而不透,但却像真的人皮一样,留有毛孔,附着在脸上完全就是第二层皮肤,故得名两层脸。 这种两层脸,透气不伤皮肤,边缘隐藏在发际处,很难看出,因而就算连续敷个十来日,问题也不大。 而两层脸这东西,整个大胤只有不周山有,乃鄙山门第二大驰名产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千金一张,限量订购,仅限本人使用,不得转手,违法必究。一经发现,终身除名(从客户名单上)。 可如今季子山给我的,分明是我们不周山的两层脸。 两层脸轻薄略带有粘,因此保存需要特别小心。如果长时间不用,需要在内里抹上一层特殊的防冻油,防止它硬化,然后内外都要垫上特殊的纸张才能包起来,脸皮不能与脸皮相接触,否则时间一长会粘连在一起,再想分开,那就难了。 而我手中的这张两层脸,被折成了一小块。由于保存方法不当,本无法展开,如今拿在手里就好像一块千层面饼一样。如果季子山是这张两层脸的原主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该怎么保存它。我不由得心里一动,问道:“你从哪里得来这个东西?” “朋友送的。” “哦?”我把玩着这块千层面饼,看着他道:“我不周山的脸皮天下无双,多少武林中人求都求不到一张。况且我不周山的规矩,乃是限量订做仅限本人使用不得转手,否则终身不再接他的订单。不知道你这朋友却是何方神圣,竟然这么大方把张价值千金的脸皮送给你这么个不识货的家伙,将好好一张脸皮糟蹋成这样?” 季子山闻言竟然有点小激动,道:“魅生姑娘,你确认这是你不周山之物?” “当然,难道这我还会看错?” 他急切的问道:“我听闻不周山的两层脸每张都有记号,会记录何年何月何人所订,这可是真的?” 我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他欣喜道:“那姑娘还能否帮在下看看,这张脸皮当初是谁订的?” 我有点不太明白,当初是谁赠与他的不就是谁订做的咯:“难道你不记得是谁送给你的了?” “这…………”他吞吞吐吐的说:“那人恐怕隐去了真名实姓。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我捏着这张两层脸为难道:“这张脸皮黏成这样,怕是有点困难。”想了想,我将它收进怀里,朝着季子山微微一笑:“不过办法总归有的。我也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天色很暗的时候,小四和阿夏都还没回来。我不得不跑去找季子山,因为,我饿了。 拍开他的门,我开门见山就问:“你会煮饭么?”问完我在心里直骂自己傻,看他那样子怎么可能会煮饭。正准备去厨房找点干粮,却听见他说:“会。” 一路托着他的手肘将他领到厨房门口,刚跨进去,他却绊了一下,我忙伸手去拦,结果他整个人扑在我身上,抱了我一个满怀。我急着要挣开,他却浑身一僵。刚想将他一掌拍开,他却已经主动放开我,淡淡笑着说:“魅生姑娘也喜欢荼蘼?” “什么是荼蘼?”我莫名其妙。 他淡淡说道:“那是一种花。我看这山上也不像能种荼蘼的样子,可姑娘身上却带着荼蘼花香,所以有些奇怪。” 我抬起胳膊将自己闻了个遍,只有一股好久不晒衣服的发霉味道,撇撇嘴嘟哝道:“你别是损我呢吧。我连荼蘼花是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哪儿会有什么花香。霉味倒是不小。” 他呵呵一笑也不接话,眯着眼睛看脚下,问道:“什么东西?” 我一看,原来是剩下那只小兔。可怜当初捉来是一对,如今它兔已成月中仙,徒留此兔泪涟涟。 我伸手拎起小家伙,对着季子山晃了晃道:“是昨天吃剩下那只兔子。”继而问道:“要不咱今晚就吃它?” 季子山皱起了眉头,说:“阿夏已经下山买去了,何必再打它的主意。” 我呵呵一笑,将兔子放了,把一应食材都堆到季子山面前,等着他来做。他却淡淡的说:“我看不清,我说,你做。” 什么?我脸一个抽搐道:“你不是说你会烧饭的么?” “会啊,只是如今眼神不好,掌不得勺。我教你,很容易的。” “我不行的。”我连连摆手。 他悠悠然依着灶台说:“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在这个时候叫了一声。无奈只好在他的指挥下洗菜生火。 “菜要洗两遍。” “哦。” “土豆不能切太厚。” “啊!好难……” “青椒仔除了没?” “啊!不能一起炒么?” …………………… 一通乒里乓郎后我顶着一脑门子的汗终于起了油锅。 “喂,”我用手指轻戳站在一旁的季子山,“你不去吹火?我怎么烧啊?” 他哦了一声,乖乖坐在火塘前。 大汗淋漓的挥着菜铲,我将一个青椒土豆片翻得满锅乱窜。一块土豆啪的在我的飞铲下飞出菜锅,我眼明手快弯腰将它捡起来丢进锅内。 正对着火塘吹火的季子山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把什么东西从地上捡起来又丢回锅里?” “土豆。”我想也不想的回答。 “这……这怎么可以,多不干净啊!”他嘀咕道。 “那你表吃!”我这里正热火朝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烧熟,他竟然还考虑干不干净,真是罗嗦。我不由得吼了一嗓子。 他对着火塘吹口气,顺口接道:“就是要吃!” “小样儿!”我鼻子出气“哼”了一声,无比自然的伸出手去扯他的脸蛋,立刻把两个人都吓到了。 他呆呆的仰头对着我,眼中突然云深雾重。我心脏莫名一抽,暗忖最近怎么老心律不齐。 门口一声惊呼,阿夏手里拎着几大包东西扑了进来,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扶起季子山,上下拍打他的衣袍,道:“公子,你怎么能做这些。” 季子山只是低头不语。 小四从阿夏后面跟进来,一把从我手中夺过菜铲,噼里啪啦把个菜锅炒得应天响,好像这锅青椒土豆跟他有仇一样。 我忙规规矩矩收了手,陪着笑说:“锅碗瓢盆都健在,一个都没少。”他丢了个白眼球给我,手脚麻利的又炒了几个小菜。一扭头,却看见季子山乖乖站着任阿夏擦去脸上我留下的手指印,心里莫名的一阵不舒服。 这一顿晚饭,气氛异常微妙。小四虎着脸只扒楞饭;季子山不停的戳青椒土豆片,也不管筷头上戳到的是什么,就往嘴里塞;阿夏则拿我下饭,看看我,扒两口饭夹一筷子菜,再看看我。 我只好没话找话,用筷子一划拉阿夏和小四,关切的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去哪儿了,这么久。” 小四瞪我一眼,冷冷道:“嫌我们回来早了?” 人家好心关心他,却莫名被顶一句,我心里十分不爽,竟然连中午剩下的鸭子都吃不下,哼了声拍了筷子就回了房间。 回进屋要关门,小四一头冲进来就抱住我。兔子急了还有脾气呢,我这火气蹭的就蹿了上来,今天什么日子,东一个西一个的都把我当抱枕哪?用力掰开小四的手,往后退开几步,却见这小子红了眼圈。 这回换我不知所措了,我也没干什么呀。 他红着眼圈在那里控诉:“你从来没烧过饭给我吃!” 噢,原来觉得受到不公平对待了。 我解释:“你搞错了,那是给我自己烧饭吃呢。” “我不管,反正不是烧给我吃的。” 这不是无理取闹么。我只好哄他:“好,下次哈,下次一定烧给你吃。” “我不要!”他上前一步又抱住我:“吃货,你别烧饭给别人吃。我烧给你吃,一辈子都烧给你吃!” 零零六在线阅读 零零六 肉文屋 / 零零六 零零六 零零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七 第二天季子山几乎一天都没离开我三丈之外,时不时的凑上来询问下那张两层脸的勘探进度。 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张脸皮已经粘成那样,不泡个把月的药水休想展开。我只好不停的跟他解释这中间复杂的原因,要他安心等待。 然而他能等待,我却等不下去了。师父信中希望我明年春分能到大胤与他会合。掐指算来也不过才三个来月。这一路上要耗去近两个月,好不容易奉旨远游,我自然不能放过路上游山玩水的机会,如此一算,时间恐怕也只是将将够用。因此我决定照原计划撇下季子山偷溜。至于他那张两层脸的事情,等我查到了再告诉他也不迟。反正我不周山是绝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的。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我和小四直等到后半夜,估着季子山和阿夏都睡死了,才偷偷溜出山门。 我正要沿山前那条路下山,却被小四一把拉住。 他压低了嗓子跟我说:“走后山。” 我也压低了嗓子说:“怎么了?” 他说:“不知为何,这几天前山脚下都有一群奇怪的人。那天我跟阿夏回来的时候,就是为了绕开他们,走的后山,才走了那么久。” 我点头,示意他前面带路。两人一路着走到后山路口,却赫然发现季子山和阿夏两个穿戴整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打瞌睡。 季子山仍旧穿得跟个粽子似的,可能撑大不住,头歪着靠在阿夏的肩膀上闭着眼,阿夏眼睛半眯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 我皱了皱眉,示意小四从他们身侧偷偷溜过去。刚走了两步,还没过他们身边,阿夏睁开了眼,看了我们一眼,又闭上了。 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见阿夏并不动,忙加快了速度。哪知这时阿夏突然反应过来,一把起身揪住我的衣襟。季子山猛的失去重心,便倒了下来。我不知哪里来的□,伸手一把将他抄进怀里,重心一失,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我傻愣愣任季子山趴在我身上,搞不清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却悠悠醒来,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眯着眼睛凑近我,几乎要贴上我的脸皮,一只手缓缓划过我的眼眉,轻轻喊了声:“是你么,小华………”便晕了过去。 我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看着目瞪口呆站着的小四和阿夏,低声呻吟了一句:“还不快把他拉起来。”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把季子山给架起来。 这真是什么事儿! 我一边爬起来,一边问阿夏:“你们怎么在这里?” 阿夏说:“我今天去找你,想问你要点针线,替公子缝个参袋随身带着,却看见你床上放着两个打好的包袱。公子说他的东西还在你这儿,绝不能让你们偷偷溜走。我知道前山不好走,公子便带着我在这里守着后山的路。” 未经他人允许,私闯他人闺房!我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看季子山那样子,也不像只守了一两个时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阿夏抽着鼻子道:“吃过晚饭就来了。” 那不是都快四个时辰了。就他那破败身子,能吃得消?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正大光明的从山门出去。本是开溜,如今变成集体逃亡了。 没办法,看来今夜走不成了。我便准备叫阿夏和小四把季子山抬回去。 小四突然拉住我,指着前山盘山路,轻声说:“魅生,你看。” 我放眼看去,隐隐约约间竟然有点点的星火蜿蜒而上。 我惊恐的看着小四,想起他说的那些前山脚下奇怪的人。小四对我点了点头。 略一沉思,我对小四道:“事不宜迟,立刻从后山走。” 他立刻蹲下,将季子山背在身上。我问阿夏:“你们带东西了没?” 阿夏紧张的看着我道:“带了,公子说你们走我们一起走,都带了。” 我一点头,点着火折子,当前开路。 比起前山的盘山路,后山更陡峭些。 幸亏小四平日山上窜来窜去捉活物走的多了,脚步还算稳当。季子山人瘦分量不大重,可这雪夜行走毕竟不便,小四走了半个多时辰,便有些气喘。 我正准备上去搭把手,阿夏当前一步,已经将季子山接过,换到背后。 我低声问她:“你行不行?”看她那样子也并不壮实,季子山再轻也是个男人,我实在担心她吃不消。 阿夏点点头道:“没事儿,我伺候公子多年,背惯了,你们前面走。” 我便和小四,一人开道一人断后,往山下行去。 途中,小四和阿夏又换了一轮,一个多时辰后,我们终于到了山脚,抬头望去,似隐约能看见山门内点点火把。心内忐忑不安,这个时辰上来,绝对是敌不是友,可一时间实在想不出师父有什么仇家,只得先将此事放下,解决了眼前再说,此事只好见了师父再细细问他。 阿夏擦一把汗,看了看四周,问我:“怎么办。” 没办法,如今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了。 “德善钱庄。”我说。 拍开德善钱庄后面苏家大院的门,睡眼惺忪的小厮呵斥道:“半夜三更的,乱拍什么乱拍什么,干嘛呢?” 阿夏上前一步,道:“烦请通报一声,说是魅生姑娘求见苏庄主。” 小厮胡乱的摆着手道:“去去去,什么生没生的。我们庄主睡了,有事儿明儿再来。”说完就要掩门。 我一脚踹进去呵斥道:“去,告诉你家老爷,他女婿来了!”明天?等到明天季子山怎么办! 小四一声不吭,背着季子山默默跟在我后面,朝前厅走。阿夏楞了楞,忙也跟进来。 不一会儿,苏慕蓉赶到前厅,见我们四个也未多问,忙着人收拾了两个房间将我们安顿下来。 我替季子山号了下脉,幸好,他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应该没事儿。阿夏原本要守着,可毕竟才只有两个房间,只得乖乖跟我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正睡得香呢,就听见隔壁房间一阵吵杂,过了一会儿,小四把我给拽了起来。 我揉着眼睛问他:“怎么了?” 他笑眯眯对着我说:“你昨儿晚上进来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我问:“我说什么来着?” 他学着我的样子道:“去,告诉你家老爷,说他女婿来了!” 我闻言打趣的看着他:“莫不是苏家小姐找上门来了?” 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道:“来是来了,不过,你一定猜不到!” “猜不到什么?” “你自己去看呗。”他便上来拽了我往隔壁走。 我想叫上阿夏,却发现她早已不在房中。 跑到隔壁一看,真是热闹。 季子山站在阿夏身后,阿夏挡在季子山和苏彩衣中间,苏彩衣正试图扒楞开阿夏与季子山亲密接触。 阿夏说:“你干嘛,放手,我们本不认识你。” 苏彩衣说:“你闪开,我认识他!” 还有一个,什么都不说。 我悠悠然踱进屋,找了张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清了清嗓子,问:“咦,苏姑娘,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上回不还缠着我们家小四呢么?怎么这么快就喜欢上我们家小三了?” 苏彩衣这才看到我,一眼瞥见我身后的小四,红了脸。气势稍减了几分,呐呐道:“那回。。。那回是我认错人。”抬手一比小四和季子山道:“他们两人身形相似,那天隔的又远,他又穿了件玄色的衫子…………” 我回头看了眼小四和季子山,身形倒真有点相似,只是站一块儿,小四身板略单薄些,毕竟还是个少年。 我点点头道:“嗯,你说上回认错人,我信。可你怎么能肯定这回就认对了呢?改明儿你又指着我们家小五,说其实应该是小五而不是小三怎么办?” 苏彩衣傻傻的看看季子山,又看看我道:“你……你们家到底兄弟姐妹几个?” 我冷静的回道:“十个。”小四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姑娘傻了,半天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再错,是他呀,我觉得应该是他呀。” 季子山像在解释般道:“我,并不认识她。” 苏彩衣闻言,抬头问他:“你是不是四个月前曾路过卫陈边境?” 封基郡乃属陈国,那季子山是从卫国来? 我看季子山,他点点头。 苏彩衣又问:“你可是在卫陈边境遇到过一个小偷,偷了你的包袱,然后有一队商人替你捉住了那小偷,抢回了包袱?” 季子山又点点头,疑惑道:“你是…………” 苏彩衣激动道:“我就是那个还包袱给你的小苏,你还谢谢我说包袱里有样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就算把命丢了也不能丢了它的呢!你不记得了?” 季子山按了按眉头,道:“可,那是个少年。” 苏彩衣道:“我常女扮男装跟庄里去接银子,我就是小苏,小苏就是我呀!” 季子山这才恍然,道:“你真是小苏?上次真是多谢你。” 苏彩衣闻言,双颊绯红,情绪激动。明摆着的,这丫头上回就是为的季子山犯的相思病。这张脸皮是挺招蝴蝶。 回头看一眼小四,两人对了个眼神,我站起来说:“这真是太好了。既然你们是旧识,这么难得又碰上了,好好聊聊好好聊聊。季公子再多住两天,跟苏小姐叙叙旧。”回头吩咐小四道:“小四,收拾收拾,咱俩还有正事呢,别妨碍人家。” “唉。”小四答应的那个快,一转身拎出个包袱,对着我说:“收拾好了。” 这么快!我想了想,道“哦,那……走吧。 ” 季子山有点着急,趋前几步,被我先前坐着的凳子给绊了一下,一个趔趄。 我条件反手刚动,那厢苏彩衣一个健步,已经扶住了他。眉一挑,莫名不爽,我别过头就走。 回到屋里拿了包袱,两人还没走到大门口呢,遇到了苏慕容。 “魅生,小四,这……就走了?”他问。 “嗯,”我点头称谢,“昨晚,谢谢了。” 苏慕容看着小四,吞吞吐吐道:“见过……彩衣了?” 我替小四答道:“见过了。” 苏慕容道:“不……多住两天?” 莫名烦躁,我噼里啪啦的说:“苏姑娘遇上正主儿了,正在那儿叙旧。咱俩就不叨扰了,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施了一个礼带着小四扬长而去。 刚走出两条街,一辆马车吆喝着狂奔而来,驾车的正是阿夏。 车停在我跟小四面前,阿夏伸出手来,对着我说:“公子说,你到哪儿,我们到哪儿。” 车帘子一掀,做男装打扮的苏彩衣从里面探出头来,对着我笑道:“姐姐,快进来。我爹说你们没个马车不方便,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出来玩儿玩儿,也好有个照应。” 我仰望苍天,天哪,怎么一块膏药没甩掉,又粘上块狗皮! 上车一看,车子里倒挺舒服,厚枕软垫,季子山斜歪在软榻上倒挺滋润。苏彩衣笑眯眯依在旁边。我看见小四占了一角,便到他旁边坐下。 这才仔细打量苏彩衣。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嵌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只能算清清爽爽谈不上漂亮。虽穿着一身男装,却仍旧透着一股女气怎么看也不像个小子,也只有季子山这眼神不好的,当初才看不出她是个姑娘。 “彩衣还没谢谢姐姐那日救命之恩呢。”我正一个人腹诽,苏彩衣却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落落大方的谢起我来,说道:“上次遇到季哥哥,觉得他腰上那个玉坠子挺别致,就让人照做了个一样的。那日拿在手上把玩,不小心掉进了芙蕖池,我去捞却失足跌了进去。幸亏姐姐救了我,还一直没谢谢姐姐。姐姐若不嫌弃妹妹蠢笨,不如我们结作姐妹,可好?”真是神速,怪不得说女追男隔层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亲热到叫季哥哥了。 她一脸诚恳的看着我,我一脸疏离的望着她。可能我常年一个人在不周山上呆惯了,凡是看见特别热情的人都有种潜意识里的恐惧。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道:“你比小四也大不了多少,我自然是将你看做小妹妹的。”小姑娘倒也省得,见我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没再强求。 余光扫过季子山腰间,那里果然挂了一个青翠色的玉坠,雕着普普通通的如意吉祥纹,玉色也只能算中等,只是坠子下面挂的一个淡青色的穗结编得比较有趣,似乎是个圆鼓鼓的小猪,一猪尾做成穗花。我心说就这么个坠子又有哪里别致,不过是你小姑娘喜欢人家,想弄个跟人家一样的坠子,弄得好像是定情信物一样意一番罢了。 小四显然不明白这姑娘家的弯弯肠子,听了苏彩衣的话,嘲笑她道:“不就是个坠子,犯得着捞它搭上命么。你要真那么喜欢,干脆问人家要不就行了。” 苏彩衣闻言也满脸期待的看着季子山道:“季哥哥…………” 季子山闻言如玉的指尖抚过坠子,一向清冷的面上竟然泛出一丝柔情,然而,并未接话,只是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去哪儿?” “大胤。”小四回道。 季子山闻言浑身一震。 零零七在线阅读 零零七 肉文屋 / 零零七 零零七 零零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八 出封基郡后,我们一路沿官道而行。小四和阿夏轮流驾车。 苏彩衣一路叽叽喳喳缠着季子山。无所事事的我,只好闭着眼睛想象各种美食来抵制不停钻进耳朵那苏彩衣的声音:“季哥哥,你会不会下棋?” “哦你眼神不好,没关系,我也不大会。”烧**…… “季哥哥,你的手真好看,手指好长啊!”剁椒鱼头………… “季哥哥,你闷不闷,我把帘子打起来你透透气啊?”烤全猪…… “季哥哥……” 披上外袍将车帘子一撩,我大声说道:“小四,我来陪你。” 小四闻言转头惊讶的看着我,继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 我一屁股坐在车辕上,地方顿时有点拥挤。 小四低声说:“不用你陪,外面冷,你进去吧。” 我义正言辞:“不行,我也要学,有个万一,也好搭把手。” 外面的风真是冷啊,快马奔驰,疾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我将风帽戴上,捂着耳朵,依然觉得受大不住。 小四见状将马赶得慢了些,朝我身前挡了挡,抓住我的一只手塞进了自己的袍子。 我侧着身子躲在他身后,心说我这是犯的什么贱啊,唉………… 驾车不如自己骑马简单,我这个没有天赋的人,总是掌握不了转弯时的平衡,在后面的日子里几次差点翻车之后,小四终于对我失去信心。 季子山在山上受了寒气,连日来有些咳嗽,我给他把过几次脉,开了几贴药,他服后明显好转很多。看他神不济,我在药里又加了味黄金,替他补些虚症,虽于他的身体并无多大用处,但他人神了很多。 阿夏见他一天天神头好起来,对我很是感激,态度也恭敬了很多,时时替我做这做那,倒让我很不好意思。 我这人其实颇为清冷,如非不得已并不喜欢跟人交际应酬,不过大家处的时间长了,话倒也渐渐多起来些。偶尔也会扯些八卦,揭露些我师父年轻时不为人知的糗事,例如什么帮人开眼皮结果把人家眼皮割掉太多,气得那人一病不起到死都闭不上眼啦,或是将某人的鼻子捏得太高,弄得人家跟自己娘子亲嘴都亲不了啊之类。 一路上这么天南海北的胡扯,不经意也已经走了十多天,眼见着离陈都建钊越来越近,天气也渐有转暖的迹象。 阿夏手上的冻疮,随着天气变化,开始溃烂,她却始终不吭一声。这女人有时候真是固执得让人无语。我替她配了一盒药膏,让她坚持每日涂抹活血,渐渐的,也好了很多。 那一日太阳高照,风也不似以往那么冷,官道上车马稀少,我被日头一晒又生出了要学会赶车的念头,一想到以后可以自己弄一架无棚的小马车,在春暖花开之时悠闲行走于田野之间,走走停停晒晒太阳,就有点心驰神往。于是便执意要再学上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官道宽阔笔直,倒让我琢磨出些诀窍,一路上稳稳当当的走了好几个时辰。可惜一时间得意忘形卖力得有点过头,错过了宿头。等到太阳西下,却发现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家一时间都有点面面相觑。最后阿夏只得赶着车满地界的找农户,终于在一个小土包似的山边找到一个小小村落。 敲开一家农户的门,只见门隙开一条缝,一对老夫妇从门缝里上下看了我们好几眼。 小四趋前一步请求借宿。老妇人一听却口里喃喃说着“近日不大太平不方便借宿”就要掩门。 天色已暗,如今这天仍旧夜色冻人。这么个小村落本就没几户人家,若是再去拍别家的门,也不见得会有人收留我们。错过这个宿头,我们今夜就要睡在荒郊野地了。 我一时情急,忙上前去用脚抵住房门,随口就胡诌:“婆婆,我们姐弟五人是去外乡投奔亲戚的,急着赶路却不想错过了宿头。”我一指小四和苏彩衣道,“这是我四弟五妹,”又一指阿夏季子山,“那是我三弟和二妹,您看我三弟眼睛还不好,身子又弱。婆婆放心,我们是正经人家的孩子,绝不是什么坏人,若是没有地方,给我们一间屋子,我们将就一下就行。”边说我边掏出两银子塞进去,“这冬日夜凉,还请婆婆念在我带着一群弟妹的份上,收留我们一晚,给我弟妹一碗热汤吧。” 说完我使劲给几人使眼色,众人忙点头附和。 那老妇人上下瞅了我两眼,我一脸恳切确也不是装出来的,见那头阿夏紧紧护着季子山,怕他冻着,终于软了心肠,开门让我们进了屋。 屋子不大,三四间并个柴房。见我们进来,一个小孩儿偷偷从一间屋子里探出头来偷看,被老妇人忙塞了回去。老丈见季子山面色不好,招呼着他坐了,一个年轻妇人从灶头端了碗热汤,放在季子山面前。阿夏忙谢了,将季子山双手捂在碗上,暖着他。 不一会儿,老丈端来几个淡小菜,几碗糙米饭:“乡下地方,没啥吃食,你们将就吃些吧。” 我连连道谢,说赶路之人,不求其他,有口热的就行。招呼着几人坐下。 端起碗扒了一口,糙米饭真不好吃,索我跟小四都不是金贵的人。阿夏自也不会嫌弃,可季子山和苏彩衣怎么办?这东西怎么吃得下?我正担心,却见季子山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并无不满神色,松了口气,反而苏彩衣一口饭裹在嘴巴里,皱着眉头眼看要吐出来。 我忙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小五,即便口中流脓舌头生疮,可这饭还是要吃的,否则哪儿来力气赶路。”说完朝她狂打眼色。苏彩衣哀怨的看我一眼,点点头,缓缓将糙米饭吞下。我拍拍她的手背道:“这才乖。” 老丈坐在灶台前的矮凳上,打量了我们几眼,说:“看那样子,你们也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带着这么多弟妹,这是去哪儿啊?” 我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碗。虽不善言谈,但我平日里给师父买办药材,少不得要跟那些药材铺的老板伙计打交道,往往一到交际应酬就有点犯强迫症,会不自觉的逼着自己跟人套近乎,一般那种时候我十句里有八句半是随口胡诌的,故而自然而然的接道:“去建钊投奔我们舅舅。我们爹娘早两年没了,本不想离乡背井,可我三弟这病总不见好,听说建钊名医多,我们便想去投奔舅舅,也好将三弟这病给治咯。” 这条官道一路通往陈都建钊,过了建钊之后官道便一分为二,一路可往大胤,另一路则往邻国齐国。 老丈点头道:“俺们家地方小,如今就小儿子一间屋子空着,还有就是间柴房,你看……” “没事儿。我三弟身子不好,能有他睡的地儿就行,我们几个,将就将就就行。”这倒是真心实意的话。 老丈看我一眼,点点头道:“这几日不太平,你们一路可小心着些。” 我忙问:“老丈,我们从小镇过来,一直在赶路,也不知近日发生了何事,还请老丈提醒一二。” 老丈看了眼季子山和小四,一脸担心:“你们不知道么,公子光来年开春要迎娶齐国琼华公主,如今正在大兴土木赶造殿,到处都抽拉壮丁。我那两个儿子都被他们给征用了。你们姐弟几个在这时候上路,还是小心点好啊。” 只听得“哆”一声,却是季子山手中的筷子掉了,楞了半晌嘟哝着问道:“齐国何时又……又有位琼华公主?” 是啊,我也正在奇怪。因师祖定下规矩不能替王室改颜,所以不周山一向有专门记录各国王室成员的王侯册,我记得上面明明写着齐国只有一个公主叫瑶华。 今齐王子嗣稀薄,膝下只得一子一女。公主瑶华,姿色艳丽,却是个极傲慢骄横的女子。幼时我还曾与她见过几面,小时候的她便已很不讨人喜欢。两年前,瑶华嫁予卫国高义君为夫人。 而这公子光,定是指的陈公子薄亦光。 陈公子薄亦光,人称薄情光。 坊间流传光公子的艳史□着实不少,不但有人将这些故事替上化名编成了段子,在茶楼里连载说书,更有不少弄墨者窃取了故事原型,以这些艳史为背景,加上无数香艳细节桥段,著了一本又一本的话本子。 然而薄亦光出名却是因他的寡情薄幸。譬如陈王后去久安斋斋戒,他骗了人家一个姑子回来,可不久就将人家弃如蔽履,最后那姑子为世俗不容,跳江自尽了。又例如他出使别他小国,勾引了人家大臣小妾回来,结果只宠了那么两个来月,竟然赐给了家奴为妻…………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听说这段日子他又看上了符将军家的二小姐符玲珑,让人一夜间在符将军府外种下三里花海,只求符家小姐一顾。那符家小姐倒也是个有把持的,到现在都没有让他得手,因此薄亦光整日像只苍蝇一样围着那符玲珑转悠。怎么这一转眼,他又看上了什么齐国公主! 零零八在线阅读 零零八 肉文屋 / 零零八 零零八 零零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零九 看看季子山的面色,已是苍白憔悴,我想他恐怕是累得不行,忙站起来跟老丈道过谢,招呼众人休息去了。 一个房间,五个人睡,着实有点挤。 我本来想带着小四在柴房将就一晚,让他们三个睡房间,可季子山却怎么都不肯。 想想也是,即便阿夏是他的丫头,按理最多也只能睡在他卧房外间侯着,如今让他跟两个女子一屋,也着实不太妥当。索五个人挤在一起,倒也少了份尴尬。 老婆婆好心的拿来了两张席子,给我们铺在地上,又抱了两床铺盖被子来。 我索在地上打了个通铺,黑漆漆的房间里,我们便一溜和衣躺着。一溜过来依次是苏彩衣阿夏我和小四。苏彩衣和阿夏一床,我自然只能与小四共用一被。 季子山身子弱,就让他睡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木板床。 临睡前,我再三叮嘱小四必须保持良好的睡姿,不许卷被子,不许像八爪鱼那样抱着我,否则我就将他踢出去。他皱着眉头答着知道知道,将我一把拎进被子。 许是白天有点亢奋过头,我竟然毫无睡意,只好瞪着两眼看月亮。 苏彩衣和阿夏似乎已经睡着,被子随着两人的呼吸一高一低的微微起伏着。我右侧的小四睡着之后,无比乖巧的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均匀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脸侧,侧头去看,朦胧中只看得清挺直的鼻子下一个尖尖的下巴,略微冒了些青渣。 我将被子略微拉高了些,往他那边拽了拽,盖住了他的肩膀。小四顺势又朝我这边拱了拱,我停下,看着他,生怕他像八爪鱼那样缠上来,结果他没有。 借着窗外淡淡月光,隐约看得见脚跟木床上帐子里一个浅浅的影子翻来覆去。 我以为他又是哪里不舒服,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索到他床边。“怎么,哪儿不舒服?”将手伸入帐内,上他的脉搏。 他微微缩了缩,犹豫了下复又将手腕向我手下送了送。我搭了一会儿,发现他脉象有点虚浮。想起他日渐发黑的眼睑,心说莫不是他晚上睡觉认床。他这身体已经这么差,再不好好休息,只怕其他的病痛都会上来。便撩开帐子,想给他扎上几针,也好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手刚上他裤管,他浑身一僵,立刻坐起身来按着我的手,低声喝道:“你干嘛?” 我“嘘”了一声,生怕他吵醒地上那三人,转头借着月光一看,幸好,几人都呼吸均匀睡得正香。估计也是累了。轻声回答道:“我看你脉象虚浮,有点浮躁,我给你扎几针,你好好睡一觉。” 他闻言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问道:“要不要点灯?” 回头看了眼月光,还算明亮,况且盲针我早已炉火纯青,只靠手感完全能够认,便回了句“不用。”就去撩他裤管。他又按住我的手,说:“帐子。” 我翻了个白眼,这黑灯瞎火的,地上三个又睡得那么沉,他还要下什么帐子。算了,也不想跟他罗嗦,我便依言又将帐子下下来。 这床本就是单人的,四尺来宽地方不大,我们两个人虽都挺苗条,可帐子一下,总让我错觉有点局促。他却乖乖的躺了回去。我一看,真会占地方,他躺在中间,我被挤在一边,这可怎么下针。捅了捅他,轻声说:“进去点。” “哦。”他乖乖往床里面挪了挪。 麻利的将他袜子褪下将裤管卷到膝盖处,反正扎也扎了,我就多扎两针。我到他的大脚趾,他一缩,我用力拉回来道:“不痒,很快。”麻利的在脚底失眠,及脚背太冲上各扎了一针,继续沿着脚踝一路上去。他的小腿很长且肌理匀称,位很好找,手下的皮肤光滑微凉,手感不错,我不由得羡慕的摩挲了两下。他突然吸了口气。我忙下手如电,又在三交足三里扎了两针。 将另一条腿也如法制了,我往上凑去,挪到他手臂处,将他两个袖管卷到腋下。一点点从极泉起一路拨下来,顺着少心经替他将经脉按了一两个来回,然后索到位扎了针,最后到手腕处找到神门,用大拇指指节搁它。这个位是安定心神的门户,还可泻心火。我替他搁了好一会儿。本想这么一趟针扎下来,他应该有点睡意了,却不想听着他的呼吸反而急促了些,真是奇怪。 我只得拔了所有的金针,再给他推拿头部,希望能助他睡眠。将掌心搓热,尽量轻柔缓慢的从印堂双星开始一直往风池推去,触及他微凉的肌肤,有一瞬间的柔情。手指指尖用力,一路按压过来,刚转到耳后风池,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紧紧贴在脸庞。我瞬间连呼吸都停了,不知该如何动作,手心一热,一股热流滑入掌心。 我本不敢抽手,只得让他这么贴着,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恐怕与那齐国琼华脱不了关系。我还不至于傻得认为他是怕路上被捉去当苦力才哭成这样。心底莫名一丝痛楚无声蔓延。 他就这么安静的贴着我的手掌,没有抽搐,没有起伏,无声无息的流着泪,却痛彻心扉。泪水渗过我的指间滑过他的耳际,隐入发间。 我深深的被这无声的哭泣震撼着。这十几天的相处,我早已看出他是一个感情深沉却极度内敛的人,但他崩溃在这个夜里,只因一个消息,一句话。这种无声的哭泣伴随的,会是怎样的痛楚? 不到极致,又怎么会如此失态! 一时间除了心疼外,我竟完全没有第二种想法。所有的感官,只剩下掌心那传来的滚烫温度,灼伤了我的心尖。 这一夜,他似乎将之前隐忍的所有泪水都流尽了,泪水甚至湿透了他耳后颈下的床单。整夜,他都紧紧抓着我的手,即便最后疲惫睡去,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救命稻草,任梦中无意识的泪水肆虐我的掌心,偶尔呢喃出一句:“小华,不要…………” 生怕路上也碰到抓壮丁的官吏,才离开那家农户,我便让阿夏将马车停在路边小树林里,想给季子山和小四一人贴上一张两层脸。 苏彩衣顺便要去解手,阿夏便陪她一起去了。 拿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皮,我吩咐季子山躺下。 他依言躺下阖上眼,模样乖巧颇为动人。 我挪到他身边,伏低些,手指触到他的脸,他有一瞬间的紧张。不由自主哄道:“这面皮有一点点滑腻有一点凉,没事儿,一会儿就好,贴了就跟没贴似的。” 他张嘴想要说话,我忙制止:“别说话,有什么话等贴完了再说。”他乖乖闭上,微微的咬了咬唇。 用药水一点点将面皮敷完,我仔仔细细察看了发耳后处的接缝,才长出了一口气:“好了。” “你,压到我头发了。”躺着的人丝丝抽着气道。 “啊!”我忙退开,果然发现膝盖压住了他的头发。他用手揉着被扯痛的头皮,让我一阵尴尬:“怎么不早说。” “不是你不让说么。”他小声投诉,声音软软绵绵,让人心肝猛跳两下。我忙深吸口气扯着嗓子喊:“小四,到你了。” 近在咫尺的小四凑上脸来,瞪着眼睛看我:“吼什么?不就在这儿!” 我老脸微微一红。 他大大咧咧对着刚坐起身来的季子山道:“让让,让让。”便摊手摊脚的躺了下来。 掏出一张坑坑洼洼满是褶子的两层脸,我正准备给他敷上,他忽的坐起来差点撞上我的鼻子:“等等,这是什么?” “两层脸啊。” “我是说,为什么这张看起来皱皱巴巴像是个老头?”他一指季子山道:“他这张虽也难看,起码皮还挺滑。我不干,我不要满脸都是坑!” 我嘿嘿的对着他狞笑,了他脸一把说:“你小身板太薄不像个三十多的男人,只好把你弄成个干瘪老头。难道,你想扮成女人?” 小四脸腾的一红,白了我一眼,又躺下了。 我正要俯身下去给他贴皮,却见这小子睁着眼睛跟我大眼瞪小眼。“闭上!”我瞪他。闭上了。 刚俯身下去,刷的又张开了,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刮过我手中的脸皮,把我吓一跳,喝道:“闭上!要不把你睫毛贴皮里!” 他一听竟然还乐了,朝我调皮的眨了眨右眼,我一抿嘴作势要打他,这才太太平平把眼给闭上了。 低着头一点点从他额头发际处将皮一直撸到脖颈,我耳后一缕头发突然掉下来,擦过他的嘴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我用手指一点他的唇道:“别乱舔。” “痒……”他含糊的回答。 “忍着!”我命令道。 将他一头黑发挑得灰灰白白,一切都收拾妥当,他立刻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兴奋的连声问:“怎么样,怎么样?”我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皱皮老头,总觉得哪里不妥。 啊,是这小子嘴唇太红润。我找出一瓶药水,化了些粉,凑到他面前:“张嘴。” 他微张的唇很软,没有一条唇纹,那是少年才特有的饱满。用手指沾了粉一点点涂在他唇上,却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浅。抬眼看他,恰巧看进一双深沉的眼里,那里面闪动着灼人的光芒。 我猛的缩回手指,深吸一口气瞪着他。他却笑得那个勾魂夺魄! 两人就顶着这两张脸皮走走停停行了两日,竟然一路甚是太平。 这一日,算算离建钊大约还有一日路程,一行人便早早的上了路,想在日落前赶到建钊。 清晨上路,官道上车马不多。走了半个多时辰,却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听那声音似乎有不下三十多人,速度极快,却听不到一声马嘶,蹄声不一但透着一股井然有序。 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莫非真是碰上抽壮丁的陈兵!车帘揭开一角,阿夏探进头来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了一句:“怕是官兵。”我点点头道:“见机行事。” 轻轻搭上季子山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躺下装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出声。” 显然他也听到了马蹄声,点点头说:“千万别硬来,我一个半瞎子,于他们也没什么用处。” 我将他摁进软垫,道:“不光为你,还有小四呢。”将旁边一张薄毯摊开盖在他身上,给苏彩衣使了个眼色。小姑娘机灵的挪到他旁边,一副照顾病人的模样。 我闪过一边又给小四戴上一顶风帽,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冲我笑了笑道:“放心。”我却从那笑容里察觉出了一丝紧张。点点头,示意他靠在车壁上假寐,然后深呼吸了几口,用手扯了扯两颊,尽量放松面部肌,又活动了活动肩膀,我尽量浑身自然的坐在那里,等那队人追上来。 耳听着那队人马由远及近,不加停留掠过我们朝前而去,我长出一口气,绷紧的神经刚放松下来,就听见一阵马嘶,显然那队人马掉转了马头,还是奔我们来了! 一阵马蹄乱踏,“吁”的一声,我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只听见阿夏的声音响起:“各位爷,有什么事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姑娘一路上可曾见到一个二十上下的姑娘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我心里一宽,不是官兵。 只听见阿夏沉吟了片刻道:“我们只顾着赶路,不曾仔细留意过。不知这位爷找的那两个人有什么特征?” 那人回答道:“那少年面貌颇为俊秀,身材纤瘦,十分显眼,女子据说面目普通无甚特征。” 我一翻白眼,这算什么形容,就凭他这种说辞,能找得到人才怪。 果然阿夏为难的道:“爷,您这么形容,小女子实在难以回答,不过这一路上似乎也没看到过同行的姐弟。” 那人略一沉吟,突然道:“姑娘,可否让我看看车里何人?” 零零九在线阅读 零零九 肉文屋 / 零零九 零零九 零一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零 阿夏一愣,道:“这位爷,这不合适吧。您找您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人不依不饶:“姑娘,还请揭开车帘。”语气中竟然隐约带着一丝森。 “你这人太无礼了,我不揭又怎么样!”阿夏显然有点怒了,声音中已然透着火气。 “姑娘,我们只是寻人。你若阻挠别怪我手下无情。”这句十个江湖人十个都会讲的空话,由他说出来却让人觉得他绝不是信口雌黄,我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你敢!”阿夏一声娇喝。我心说,不好,那一群人来者不善,绝不是善茬,阿夏这么硬碰绝吃不了好。忙一掀帘子,叫道:“翠花,休得无理。”探出半个身子,看向来人。 一道目光扫过,无形压力扑面而来。我看向当前那人,三十上下,一身墨色大氅遮不住他浑身上下萧肃之气。身后一群同样打扮的男子,各个面无表情,眼神犀利的盯着我们。这气势,全然不像江湖中人。 我还了一礼,道:“这位公子,切勿着恼。我家相公身子弱,禁不得风吹,这丫头护主心切才加以阻挠,况且她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此人方才语出不逊,我虽不想生事,却也不肯让阿夏白白被他呵斥,故而隐晦的点出他方才实在太过嚣张。 那男子闻言面色略显尴尬,但也只是一瞬,抱拳道:“在下鲁莽,实是寻人心切,还望夫人予以方便。” 我点着头道:“这样吧,我相公不能吹风,不如你一个人上前来,我掀开一角你看一眼可有你找的人,可好?” 那人还未作答,他身后一人趋马上前两步,微微落后他些,低声道:“主子……” 什么人物,竟然这么谨慎。我微微一笑道:“我相公得了肺痨,要上建钊就医。车里还有我爹和一个丫头。公子不介意吧?” 那男子闻言思索了下翻身下马,身后立刻有两个人跟上,三人朝我这里走来。到得车前,那当先的男子走前一步,我侧开身子,将帘子掀起一角,让他可以看得清楚些。 车内季子山双目紧闭,苏彩衣跪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小四靠在一旁,双手拢在袖筒里,垂着脑袋,一副老头打盹的样子。 那男子目光如电,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在季子山身上停留良久,又掉过头来看我。我尽量做到神态自若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他朝我拱了拱手,将帘子一放道:“不好意思,多有打扰。” 我朝着他点点头,吩咐阿夏继续上路。 而那几人翻身上马,再不看我们一眼,打马而去。 钻回马车,见小四紧抿着嘴角,皱着眉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却带着一丝隐约的伤感,盯着我。 我以为他是担心遇到抽丁的人,忙安慰道:“不是的,是一群人急着找一双姐弟。没事儿了。” 他却突然一伸手,将我拉进怀里,双臂紧紧圈住,脑袋搁在我肩膀上,低低在我耳边说:“路上小心。”而我手下的身体,竟然紧张得微微颤抖。我不由得一愣。 旁边苏彩衣一个轻笑,我忙挣扎开来,故作轻松拍着他的肩道:“放心,你还不知道我么,绝对的趋吉避凶型人才。再说,不是还有你么。” 他微微一笑,抓着我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捏在手心里,重重一握。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头季子山突然一通咳嗽咳得好像连肺都要咳出来般。我忙扑过去搭他的脉,嘟哝道:“怎地突然咳成这样,这几日不是已经见好了么?”他却拽着我的袖子大喘气道:“难道我真的是肺痨?” “啊?”我被他问得一愣,才想起来那是骗方才那拨人的话,却给他听了去了,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胡诌的。你别多想。”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诘,长出一口气躺回去道:“那为夫就放心了。” 我将一粒药塞进他嘴里,回答道:“恩,放心放心。诶?”他刚才说什么?为夫?我瞪着眼前这个耳廓通红面皮蜡黄的家伙,他竟然也会吃我豆腐! 那人咕噜一声吞了药,竟然还悠悠然闭着眼睛加了句:“扯平!”苏彩衣噗哧一声笑出来。 忽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我回头去看,小四却早已闭上眼打起盹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一路上倒再也没碰上什么麻烦,走了大半日,已经依稀可见建钊城高大的城墙,不过十一二里地,应该就能到了。我看了眼已经西斜的日头,还是有点担心不能在关城门前赶到建钊,便催促阿夏快些打马。 突然听得后面一阵鞭子狂抽的声音,一个人大声叫着:“闪开,闪开,人命关天,都快闪开!” 还没等我打开车窗往后看个究竟,只觉得马车猛得一晃,接着被一个巨大的力道一撞,我一个不稳,猛得扑在一旁躺着的季子山身上,手下按到一处柔软,只听他“嗯”的闷哼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我人都还未爬起就想开口骂人,却听见“啊!”“嘭!”“哗啦!”“哎呦!”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 竟然是苏彩衣被撞得“啊”的一声摔出了马车,撞到阿夏,两个人“嘭”的一声一起滚到了车下,而那个“哗啦”和“哎呦”,却是我们车旁边传来的。 小四紧拽着车窗稳住身形,撇了眼我身下的人,道:“你看看他怎么了,我出去看下。” “哦。”我赶快爬起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才被我一扑那人,竟然疼得鼻子眼睛都挤在一块儿,脸都白了。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压哪儿了?”我着急的要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却缩成个虾米状抱着肚子不让我看。 我想将他翻过来,他死活跟我强着。我去拽他的手:“你别掩着,快让我看看,不会压断了骨头吧,我也没那么沉啊!”我叨咕着,好不容易将他翻过来,却见他双手捂着下/体,一张脸憋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看他手捂的地方,心说,那是真够他疼的。 拍着他的手背,我哄道:“来,让我,有没有压坏。” “啊!”他结巴道:“不。。不行,男女授受不清。”双目紧闭,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我心说,咱不周山的两层脸真是极品,无论他脸皮是什么颜色都能照样给透出来。 拉开他一只手用膝盖压住道:“医者不分男女。” 他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不行!” 我上去拽另一只手,抬眼看他,却发现现在我们俩的样子实在太过暧昧。我一个膝盖压着他挣扎的右手,两手扒拉着他掩在关键部位的左手,一脸的大灰狼垂涎欲滴像,他一副小白兔死守贞节样,还紧闭着双眼咬着下唇皱着通红的小脸,一脸的紧张。 我突然好想逗他,挑着眉毛道:“小白兔乖乖,把手儿拿开,让姐姐看看,有没有压坏!” “没……没压坏………”他忙回答道,说完了尴尬得不得了。 我噗哧一笑,趁他一个分神,将那只按着的左手拿开,迅速从薄被中伸进去,一边一边道:“小白你害什么羞,你哪儿姐姐我没看过!”那日他醒来浑身未着寸缕捂着被子,虽从头至尾未提一句,可我不信他心里不知道。 然而他忽然浑身僵硬,满面通红恼羞成怒的说了个“你!”字,便咬着唇别过脸用个后脑勺对着我。 玩笑开大了!我心里有些懊恼,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也不是不知道他脸皮薄,这句话一说,恐怕他是恼了我了。我心里一声叹息,隔着衣裤了下,的确没有压坏,放下心来。 从薄被中抽出手来,我隔着薄被轻轻给他揉了揉,低声道:“没事儿,过会儿就没有这种闷痛感了。”他却始终用后脑勺对着我。 外面突然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有人似乎在叫喊:“啊!血!” 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将他的薄被撸好,道:“我出去看下。”便蹿了出去。 车外触目所及一片狼藉。 离我们的车不远处,一辆车左边车轱辘飞到了路边,整辆车倾倒在路上,车架已经有些松散,呈不规则形状。车辕已经断了,如块烂木头般垂在地上,驾车的那匹小青马踢踢踏踏在原地踏着,背上还有半截车架。 一个三十多岁脸庞黝黑的男人,双手搓着衣角,惊慌失措的道:“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啊,是我该死都是我该死……” 倾倒在地上那辆车的车帘处,只看得见一个女人撅着屁股跪在那里,上半身却仍然探在车内,发出一声声的抽泣:“啊!血!这可怎么好!瑞娘,撑住,你可要撑住啊!”似乎车内的人伤势不轻。 转眼一看小四他们,却见各个神情古怪的站在一旁,虽然看得出各个都挺焦急,却都只是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没一个上去救人。 我不由得有点不快。 看这车的阵仗,多是刚才那辆高声喝让的车,怕是急着赶路,结果却撞上了我们。苏彩衣家的车是钱庄里平时走银路用的,又宽又结实,四脚边线上都是镶的铁皮,连拉车的马也是两匹高头大马,比起地上这辆散架了的薄板车来,着实不知道好了几倍。就这么个小破车,那样吹枯拉朽的撞上来,力道可想而知,毁成这样着实不奇怪。可虽说是人家撞咱,可人家弄成这样,我们也不能撒手就这么看着啊。 我瞪了小四一眼,责怪道:“他们两个女孩子也就罢了,你个大男人怎么也干站着,不上去救人?” 小四咧了咧嘴,用嘴巴朝地上那车努了努道:“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掀帘子,“你跟了我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救…………”我一个“人”字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了车里躺着的人,耸了耸眉,还真是不方便。 只见车内一个二十五六的妇人,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张着嘴不停的吸气,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抱着自己那看上去已经八九个月的肚子,身下一滩血水! 零一零在线阅读 零一零 肉文屋 / 零一零 零一零 零一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一 这下连我都有些发愣。 正仲怔间,似乎听得身后车子里有动静,回头一看,却是季子山索着要下车。我颇为尴尬,想起刚才方惹恼了他,道:“你怎么下来了?”正要上去相扶,阿夏已经抢先两步将他搀了下来。 季子山一落地就往我这方向挪步子,我忙出声制止道:“你别过来!” “怎么了?我听着似是有人伤了!要不要紧?”他停住脚步,眯眼看来。 “嗯……”我咬着什指的第二个指关节,看着那一脸冷汗的妇人,心里焦急却是一点主意也没有,“撞我们的车毁了……车里有个孕妇……” “可伤着?” “怕是要糟……”刚说完,就见车里那妇人眉头猛的一皱,手指死死掐进自己皮,“啊”的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车外那汉子已经傻了,浑身颤抖,眼泪叭嗒叭嗒的掉,嘴唇哆嗦:“妹子……妹子啊……” 那地上跪着的妇人猛烈的摇着那孕妇,哭喊道:“瑞娘……瑞娘……你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能去了啊,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啊,啊……这可是一尸两命啊!”哭声凄厉触人心肺。 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我,季子山闪烁着泪光竟似哀求般求我:“魅生,你……你可能救她,救救她吧,救救她的孩子吧,你是大夫,你能不能救救她?” 我惊讶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竟然如此动容。 却只能尴尬的嘟哝道:“我、我、我是个改颜师,不是接生婆,不、不、不懂接生……” 那汉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一个头重重磕到地上,再抬起来已然磕破了额头:“姑娘求求你姑娘,救救我妹子吧,您是大夫,肯定有办法的,您发发慈悲吧,邱大愿意一辈子为奴为仆,终身供奉姑娘的长生排位,求您救救我妹子吧,救救我妹子的孩子吧………” 一旁的妇人见状也扑倒在我脚前,一个劲的磕着头。 “姐姐……”身后传来苏彩衣嘤嘤的哭声。阿夏掉过头去偷偷抹了抹脸。 此情此景,是个人都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叹一口气,挽起袖子,招呼小四去车上拿我的工具箱,一边低头跟那对男女说:“我虽是个大夫,却没学过这种,如今也只能勉力一试。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可我丑话说在头里,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希望你们理解我已经尽力。还有就是,如果只能保一个,你们要保大的还是小的?” 那对男女闻言面面相觑:“大的……还是……小的?” “对,”我一边上那孕妇的脉门,一边问:“快说!大的还是小的。能全保住最好,可你们先给我个主意,万一到了最后一步,保大的有保大的医法,保小的有保小的医法。” 那对男女迟迟不发声音,我不由得有点生气的掉头看他们,都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还没个主意,心下已经擅自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是保大的重要。 “保大的!”却是那头季子山急急喊了出来。 “可是…………”那妇人还要说什么,被季子山一声喝断,红着眼睛说:“保住了大的,将来还会有小的。保大的!”他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浑身上下微微颤抖。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啪”的一手甩下车帘,手下出针如电。 行针,推血,我在女子鼻下抹下回魂香,一针扎入她人中,见她渐渐转醒,用一双尚神志不清的眼睛看着我。 我温柔的抹了抹她额上的汗,深吸一口气,一边她的肚子一边安慰她道:“别慌,我是大夫,你会没事儿的,你的孩子也会没事儿的。我会帮你,我们一起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天晓得我心里已经紧张成什么样,却还要故作镇定的安慰她! 她看着我的眼中慢慢泛起了一丝希望,虽然痛得整个人都扭曲了,眼中却渐渐露出一丝坚强来。这是否就是母爱的力量?这是否就是一个母亲的坚强?我心头有一丝震动,鼻子发酸,眼中泛上湿意,对着她鼓励的点了点头。将她双腿蜷起,正要掀开她的裙褂,她一把抓住我,喘了口气,说道:“姑娘,谢谢你。如果……只能保一个,求你救我的孩子。” 我有一瞬间的愣神,一个面目不清的的影子从我脑海中划过,似乎也说过这么一句话:“求你,救我的孩子!” “姑娘!”她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回过神来,反手握住她,异常慎重的说:“相信我!”我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一种强烈的哀伤袭上心头,仿佛我能切身体会到作为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后如骨撕裂般的痛楚,一种让我异常想要保住这个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她嘴里塞进一片人参,我原本还有些颤抖的手竟然异常坚定,上她看上去比常人略显大点的肚子,我问她:“几个月了?可是头胎?” 她深吸一口气道:“快九个月,头胎。” 才九个月都不到,可这肚子大得我还当足月了,不晓得能不能挨过去。 我看着她身下,羊水已经破了,原本担心是她大出血,却发现她身下那滩血水是她大腿外侧被割伤流出的血,融进了羊水里,如今腿上的血已经渐渐止了。 我拿出膏药替她抹了伤口,握住她的腰道:“你头胎,肚子又这么大,恐怕要吃点苦。现在才开了两指,如果你撑得住,我扶你起来走走,能开得快些,胎位也能自然调整,或许能便当些。你可愿意?”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些想法,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说完连自己都有点惊讶。 “好。”那女子扶住我的肩膀,已经勉力要站起来,咬着唇丝丝抽着气。 “呼吸,呼……吸……呼……吸……”我扶着她,慢慢撩开帘子走出去。 “妹子!”“瑞娘!”那一对男女见状就要扑过来。 “别过来!”我用眼神制止他们,扶着女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让她走走,能顺利些。” 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觉间竟走了数十个小圈。那女子也真是硬气,几次都疼得浑身哆嗦,冷汗一层层的冒,却始终坚持不肯躺下,最多就是靠在我身上不停的喘气,渐渐的,她的镇痛开始规律起来,虽一阵痛似一阵,但她显然已经掌握了规律,一疼就停下歇歇,待好些再继续走,我看着她的神反而有点上来的意思,想来是克服了先前的恐慌。 待得走得差不多了,我让她躺回那马车里。将帘子放下。这一个多时辰走下来,她竟然已经开到了八指,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又给她行了一套针,希望能助她快点打开产门。 让人弄了些水和吃的,我看着她强迫着自己一口口吞下去。后面她还需要良好的体力才能撑过去。 让阿夏将我一套亵衣撕了,做成一些干净的布片,又接了两长绳,我将两绳子一头绑在车框架上,另一头让她缠在手中。当产门完全开的时候,几乎没有间歇的阵痛令她的呼吸越来越短促。 我朝她点了点头,说:“开始吧!你一定行!” 她咬着唇也点了点头,开始用力。我尝试着轻推她的腹部,希望可以让她借一把力。 一个人的忍耐力有多大?一个人能承受的痛苦有多大?她的嘴唇咬破了,她的指甲掐进了里,她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她几乎已经脱力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但她始终在试图将她的孩子生下来,她始终没有放弃! 当那个小小的团从她身下滑出来的一瞬间,我竟然哭了!这实不像我。这个孩子那么小,身上黏糊糊的,头发很稀疏,贴在脑门上,浑身皮肤泛红像只皱巴巴的小猴子一样,可我忍不住高兴的哭了! 将他倒拎过来,拍了两下屁股。小东西哇的一声哭出来。车外众人听了也是又哭又笑。 我用先前准备好的干净布将他擦了,抱到瑞娘脸旁边,欣喜的给她看:“看,是个儿子!”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乏力得连眼皮都只能半张着,却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异常满足。 将孩子抱出车的一瞬间,我回头看了眼她,心底划过一个念头,已经生了,怎么她的肚子还是鼓着…… 零一一在线阅读 零一一 肉文屋 / 零一一 零一一 零一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二 走出两步,我猛的一惊,不好,别是还有一个!将手中的小猴子往正在抹眼泪的妇人手中一塞,我掀开帘子冲回瑞娘身边。搭上脉,果然,脉象不对。着她的肚子,真的好像还有个孩子在里面!可瑞娘这时候几乎已经脱力得昏迷了。 我顾不得其他,手上使力拍打瑞娘的脸颊,见她又转醒过来,忙塞了粒吊命的凝芝丹给她。这凝芝丹药很大,就是只有一口气的人吃下一粒,也能吊上半天,让人把该说的都说喽该做的都做喽。但这药药生猛,劲头过后人会异常虚弱伤身,我一般不用,可这时候也顾不上药劲大不大,如果不把她这口气吊上来,那就真的是一尸两命了! “瑞娘,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你得用力把他生下来,否则孩子和你都得死!”我手下金针不停,封住她几个大,让她这口气吊着不至散了,再替她推拿腹。 她听清我的话之后,原本涣散的眼神清明了些,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将握住绳子的手又绕了一圈,紧了紧,将身子拽起些,开始拼命的用力! 大幸的是第二个孩子很快滑了出来,竟是一对双生子。瑞娘在看到我怀里那孩子的瞬间,终于彻底昏了过去。 将两个孩子交给那对男女,我待得胎衣落尽后,将瑞娘收拾干净,换上干净衣衫。 太阳几乎只剩小半个脸在天边挣扎,只要它一落山,建钊就要关城门。我很难想象一个刚生产完的产妇和两个早产儿能在荒郊野外撑过一个晚上,还有季子山,他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一宿的冷风。 从那个一脸老实相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却笨手笨脚得连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抱的汉子手里接过一只小猴子,我催促众人赶快上路。一众女眷都上了车,季子山将软榻让出来给瑞娘躺着,自己斜斜的靠在一角,苏彩衣替他垫了个软枕在背后。小四乖巧的坐在车辕上,陪阿夏赶车。 我伸头去招呼那汉子上车,他却翻身上了那原来拉车的小青马,道:“没事儿,你们走,我骑马跟上来。” 我看那小青马卸了车把式,背上连个马鞍都没有,不禁担心道:“你行不行?这连马鞍都没能骑么?” 汉子嘿嘿一笑道:“没事儿!”说完一夹马肚子当先就奔了起来。 这车上多是女眷,多了两个人地方也并不十分宽敞,我也就并不坚持,一众人策马驾车向建钊奔去。 驾车狂奔了数里地,就在我们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建钊城门的时候,天边的太阳仿佛想要挣脱大地的束缚般,又徒然的跳了跳,最终还是沉了下去。 那扇三丈来高的城门,吱呀呀的响着,在我们一路喊叫声中毫无半分迟疑的关上了。 徘徊在城门外,那汉子扯着嗓子对着城门上喊:“兵大哥,麻烦你给开个门啊!我们车上有产妇和婴儿,要看大夫救命的啊!” 城墙上探出一个当兵的脑袋来,看了他一眼,喝道:“去去去,你什么东西,让爷爷给你开门。你当这是你家大门呢,城门关上了能随便开么?” 汉子不依不饶:“大哥,我这妹子的男人也是当兵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帮忙行个方便吧。这病人耗不起啊!” 那人不耐烦道:“滚滚滚,什么一家人,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东西也敢来跟你爷爷我套近乎。乖乖等到明天天亮,这门就开了!” “大哥,我真不骗你。我妹夫叫薛放,是…………” 那汉子还没说完,只听我们背后一阵马蹄声,一个声音高声叫喊道:“开城门~~~立刻开城门~~~~” 我偷偷拉开些车帘看去,只见城墙上的兵远眺了下,用手拢成个喇叭高声问道:“什么人?” 转眼间那人已经奔到城下,一拉缰绳,马在城门前滴溜溜打转,手中高举一块腰牌:“快开城门,我是飞骑营的,耽误了齐国来的消息,小心你的脑袋!” 一直闭目养神的季子山,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那城墙上的兵一缩脑袋,忙连声呼喝道:“快快快,快开城门!” 那人见城门缓缓开启,纵马朝前。 阿夏机灵的乘城门还没来得及掩上驱车上前,门后小兵“唉唉”叫着欲要拦住我们,我忙往众人手中不停塞银子,指着前面那人,口中念念有词:“各位大哥幸苦,买些酒买些酒。我们跟他一起的一起的。” 那几个小兵看我们小半辆车的都已经入了城,颠颠手上的银子,互相打了个眼色,含含糊糊的呼喝:“恩啊……一起的一起的,快点快点别磨蹭!” 终于让我们混进了建钊城! 寻了家客栈落脚,赶快让店家去找了位郎中。那郎中已经上了年纪,是个花白胡子老头,反复的切脉,一边切一边摇头晃脑的叨咕:“命大啊命大,头胎早产又是双生子,竟然母子平安,着实命大。只是元太伤,没个三五天醒不过来啊。”他翻着秋娘的眼皮咕哝:“奇怪,这是吃了什么怎么内耗这么重?”我在一旁听了尴尬地了鼻子。 老头又看了看那两个孩子,虽然早产倒还算健康,只要好生照料就没大问题。 那一对男女听了忙不停道谢,等老郎中开了药忙去抓了,给瑞娘灌了下去。 一通忙活完,两人这才有空同我们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原来这瑞娘姓邱,叫邱瑞,那黑脸汉子邱大大名叫邱祥,原州人氏。原州是个小地方,离建钊不过一百多里。瑞娘的男人五年前从了军,在建钊当兵。虽然这五年间没什么战事,可每年回家省亲的日子才不过二十来日,因此瑞娘直到二十四岁上才好不容易得了胎。她男人也算有点小本事,慢慢的混进了狼牙营,今年更是被提拔成了个小头目。一方面他男人也存了点钱了,另一方面也想把老婆接到身边,等生了孩子一家人能扎堆在一块过过小日子,所以上个月在建钊买了宅院,就叫人去接瑞娘。哪知一行人走到半道上,瑞娘突然胎动,邱祥只得拼命赶车想奔到建钊找人接生,结果越急越出事儿,撞到了我们的车。 我本以为跟着他们的另一名女子是邱祥家里的,却没想到,这个女人是瑞娘的表姐,叫田淑芬,年轻时就守了寡,他男人也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邱祥一把年纪又没有老婆,瑞娘大着肚子没个女人照顾不方便,她就常去邱家搭把手什么的,这次进建钊便一起来了。 邱祥是个实在人,当时求我救她妹妹的时候许下诺言要做我的奴仆,便立马要跪下给我磕头。我当时本没把这话进心里去,如今见他竟然当了真,还真有点受惊,只好拿瑞娘来当挡箭牌,说让他先照顾妹子,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再来投奔我不迟。好不容易他答应了,我暗地里抹了一把冷汗。 隔天一大早,我去看瑞娘,路过阿夏和苏彩衣的房间,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嬉笑,季子山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他是在笑么?真的笑了?好像是真的笑了!”带着从未有过的轻快。 我敲了敲门,苏彩衣手里抱着个小猴子,脸上挂满笑容替我开了门,才见我就将那只猴子举到我面前道:“姐姐你看,你看他多好玩儿?你看你看,他吃手指头了吃手指头了!” “切,哪个小孩儿不吃手指头,有什么大惊小怪。”我看了眼那只小猴子。小小的一个,皮肤没那么红了,可还是皱皱巴巴,眼睛都没睁开,一细得像猪尾巴稍一样的手指头塞在嘴里,嘴角还流着唾沫。 我改颜师的挑剔劲立马就上来了,嘟哝了一句:“这猴子长大了一定也漂亮不到哪儿去。”一脚跨进房门,想顺便替季子山也搭个脉。 苏彩衣噘了个嘴满脸的不高兴:“姐姐怎么能这么说,现在这么小,哪儿看得出?等我们长大了,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公子,对不对,对不对?”一边说一边摇着那只小猴子,还凑上去亲亲他,弄得好像这孩子就是她苏彩衣生的一般。她抱着小猴子蹭蹭两步蹿到季子山身边,一扭腰对着季子山撒娇道:“季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两个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两个漂亮的小公子。”我这才看见季子山怀里抱着另一只猴子。他们两人一人怀里一只猴子,倒好似一对恩爱夫妻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我立刻超级无敌浑身不舒坦! 走过去鲁的从季子山怀里抢过那只小猴子,我皱着眉头数落:“单眼皮,厚嘴唇,小塌鼻子加阔额头,长大了能漂亮才怪!” 一个木纳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都说外甥似舅,我鼻子不塌啊………” 我闻言脸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尴尬的转过身。邱祥忙对我尊敬的说:“姑娘,我妹子还昏睡着不方便,刚让人去找了个妈,现在来抱孩子去吃点。”他从苏彩衣怀里接过孩子,对着我手里这个看了又看,嘟哝到:“这两个小子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啊?” 我低头看了看两只猴子,皱起了眉头,两只小猴子虽然皮还皱着,但可以看得出长得很像,若不是我昨天在包他们的布上做了记号,的确很难分出大小。心底某处一神经被牵动,我心中突然无比郁结,心念所及手下已然动作,从袖袋中掏出我随身带的尖头锥,在怀里那只猴子的脖颈处麻利挑过,小猴子“呜啊”一声哭出来,皮下五点血珠已现。 “姑娘!”“魅生!”“姐姐”除了季子山瞧大不清我做什么,其他三个人都叫了出来。 我手下不停,掏出一个小小盒子,挑出小指甲大小一块紫色药膏迅速抹上那几点血珠,片刻间那片皮肤上形成一块紫色胎记,中间五点血珠凝结成一朵凸起的梅花印记,犹如天生生来隐在皮肤下一般,而原本的伤口上仿若覆了一层薄薄的膜,连半丝伤口都看不见。 几个人呆呆的看着我,我拍拍那渐渐止住哭声的小猴子,将他还给邱祥,冷冷道:“一个人生来有人跟他有张一模一样的脸已是不幸,若将来别人将两人错认弄混了,那更是不幸中的不幸。两个孩子还小,我也不方便做太大的改动,先给他刺上梅花印记,以后也好有个分辨。记得有梅花那个是老二。” 说完我转身要去搭季子山的脉,哪知他却如被雷劈了一般神色惘然呆若木**。我尚气结于他刚才跟苏彩衣那夫唱妇随的样子,气呼呼抓起他的脉把了。他今天咳嗽已经好了很多,手下脉象着比先前在不周山时不知好了多少,心说他这身子我也只能调理到这儿,剩下的就只有看他自己的命了。一转身便丢下他的手去看瑞娘去了。 零一二在线阅读 零一二 肉文屋 / 零一二 零一二 零一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三 作者有话要说:</br>发现停更一天,也没人上来留言催更。感觉挺悲催的说……………<hr size=1 />  刚探过瑞娘,他夫婿就已经雇了车来接她。看见母子平安对我又是一通谢,倒弄得我挺不好意思。邱祥临走时再三保证等他安置好妹子,一定会来投奔我。我只好一个头两个大的骗他说会在建钊再住些日子。 送走了他们一家子人,我这才发现竟然一早上都没有见过小四。去他房间找也没人,问伙计有没有见过与我同来的老头,也说没有。我一时间有点着急。正像个没头苍蝇般乱转,他却回来了。 我问他去哪儿了,他避开我的眼睛说脚上的鞋有点小了,想再去买一双,可近边晃了晃没卖鞋的铺子。 我想想也是,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人长脚也得长啊,是该替他买双新的了。 想出去问问小二城里哪家卖鞋的铺子好些,他却拉住我塞了个东西过来。 我打开一看,是把其貌不扬的匕首。这匕首我曾经看他耍过,却不明白他干嘛给我,不解的问道:“给我这东西干嘛?” “出门在外,你也总该小心些。身上带把防身的匕首也是要的。” “放你那儿不一样?” 他低着头道:“我还有。你收着,一人随身带一件比较好。” 我想想也有道理,便收了起来。只是这把破匕首也着实难看了点,乌漆麻黑的,心里不由嘀咕这小子也不说挑把漂亮点的给我。 午后我一个人晃到街上,向路人打听了卖鞋的铺子,竟然并不很远,心说小四这小子肯定没问对人,明明鞋铺子就在这边。左挑右挑,挑中一双青布缎面的,料子不错颜色也大气,便买了回来。回去交到他的手上时,他愣愣的看着那双鞋,再抬起头来时竟然眼圈微红。不就一双鞋么,我拍着他的脸说:“小样儿,感动到了?” 他默不作声的上来捏着我的肩膀看着我,久久不放手。把我看得莫名其妙。 从小四那屋回自己房间,路过季子山房门前却见阿夏正在替他整理包袱,心说就算明天要走也没必要这么早开始收拾啊。 回到自己屋里,刚坐下喝了杯凉茶,季子山就带着阿夏前来寻我。他在我面前坐下,低声说:“我们,想今天就走。” 我有些奇怪。本来是想这一路颠簸颇为劳累,让他在建钊多休息一天,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着急。转念一想,既然他都不嫌累,那我也无所谓早走一日晚走一日,便说:“也好。那我们今天下午便走。”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们,不同你去大胤了。” 我一愣,呆呆的说:“可你给我那张面皮,还没泡开,不知道是谁定的。” 他咬着唇说:“那张面皮,就先放你那里,日后有结果了我再来找你。如今我有要事去齐国。你既急着去大胤寻你师父,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喔。”我楞楞的答道,他去齐国必是为了那琼华公主吧。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有种失落。想想也是,当初他跟着我从不周山一路往大胤,不过因为我急着去找师父却卷走了他那张面皮。一张面皮怎及得上人重要。我隐约间觉得他与那琼华公主必是有些什么。 “那,你替我揭了脸上这层两层脸吧。” 替他将那张面黄肌瘦的面皮拿下,显出他本来面目。看着他渐行渐远的削瘦背影,我嘴角扯了个苦笑,不禁想,若不是他自己不会除这脸皮,或许早就已经不辞而别,赶去齐国。 吸一口气,心说我这是怎么了,才不过跟他们相处半个来月罢了,我这是哪门子来的舍不得。如今他们走了岂不更好,只我跟小四两个,一路上还乐得自在。 走到窗边,正巧看见苏彩衣扶着季子山上车。他似乎顿了顿,略略回头望了这里一眼。我扯了扯嘴角,可我知道他本就看不了那么远。待他们上车后,阿夏一甩鞭子,“驾”的一声,马车往东门而去。 我闷闷的坐了会儿,觉得有些饿了,便去找小四出去吃饭。推开他的房门,亦不见人,看见他放在床头的包袱,我安下心来,坐下等他。 渐渐的,天黑了,我点上灯……… 渐渐的,三更天的梆子声敲过,我拨了拨灯芯………… 灯芯啪的一声,我从桌上爬起撑着头揉了揉眼睛。灯油已经燃尽,外面渐渐泛起鱼肚白。看了眼他放在床头的包袱,我慢慢走过去打开。 一张两层脸带着一封信掉了出来,上面写着小小的“魅生”二字! “魅生,对不起。 魅生,不要恨我。 魅生,我不在你身边你才会安全。 魅生,别忘记我。 魅生,我永远,只是你的小四。” 我傻了吧唧的捏着这封信,慢慢坐回到桌边。 走了。都走了。走吧。都走吧! 刷刷几下把这封信给撕了。什么狗屁对不起,什么狗屁不要恨你,什么狗屁安全,我就忘记你,就不记得你,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走了,你个没良心的,我权当白养你一年!愤愤拿起他留下的包袱,回到自己房间拿上东西就走。走吧走吧,都走吧!姐姐我十多年一个人都下来了,还当我真离不了你们了! 一路怒气冲冲冲到牛马市场,我看了一圈,相中一匹枣红色小红马,上去牵住缰绳。 “老板,这马怎么卖?” “这马我要了!”一个声音同时响起,斜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马嚼。 真是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不过买匹马而已,竟然还有人跟我抢! 我猛转过头去狠狠瞪着来人。 两条柳叶眉,一双多情眼。一个身着银牡丹锦袍,领口处围着一圈红狐狸毛的男子,冷着一张芙蓉面睥睨我。 我职业病犯,双目如电将他由下至上打量了一番。倒是个美人,可惜此刻姑娘我正在气头上,美人也不给面子! 我将缰绳往怀中一拽,道:“是我先看中的。” 他眉毛一挑,丢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给那卖马的,对着我一勾嘴角道:“可是我先给钱的!” 我气得嘴巴都歪了,拽着缰绳丢出三十两给那卖马的道:“价高者得,我要了。”说着就要牵走。 那狐狸毛将马嚼子一拉,又丢出一锭金子给那卖马的道:“替爷把鞍都上齐咯,爷待会儿就骑走!”那锭金子起码能抵百两纹银。我那个气啊! 那卖马的一脸为难的将我丢给他的三十两捧到我面前:“姑娘,不好意思,你看………” 我死死盯着他,他有点尴尬的对我陪着笑。 那狐狸毛走上来一掰开我的手指,将我手中缰绳拽走,对着我嘿嘿一笑,道:“价高者得!”好你个死狐狸毛,总有一天姐姐我非把你捏成个黄鼠狼不可!我心里恨恨道。 瞥见那厢已经有人给小红马上齐了马鞍。我将那三十两纹银揣进怀里,又瞪了那狐狸毛一眼,转身就走。经过小红马,我踩住马镫刷的翻身上马,扯过缰绳一夹马肚催马向前,一边跑一边在马上回头朝着狐狸毛大叫道:“钱是你先给的,可惜是我先上的马!” 身后一下子乱了。“抢马!” “来人啊!” “主子!” “上马,追!” 我掉头去看,那狐狸毛旁边围了一圈壮汉,各个一副要追将上来的样子,忙夹紧马肚,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却遥遥看见狐狸毛竖起手制止了众人,朝我歪着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来。我心底冷哼一声,纵马而去。 直奔出建钊近五十里,我才慢慢缓下来。松了缰绳任小红马一颠一颠的走着,路经一座早已荒芜了的土地庙,我看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便下马将马系了,捡了点干树枝,在破庙当中生了堆火,准备在这地方将就一宿。 想起自从同季子山他们一同上路,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夜。想想还是一个人简单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也不用担心那个病秧子。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啃着,我打开小四的包袱看这臭小子还留下什么东西,不由得恨恨咒骂了声,也不知道臭小子攀上什么高枝了,竟然什么东西都没带走。翻了半天,独独不见我昨天买给他的青布缎面的鞋。 “切,臭小子,新鞋倒惦记着。”将乱七八糟的包袱重新打好,我狠狠又啃了口干粮,又骂了声“臭小子”,用力咀嚼着,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我吸吸鼻子抹一把脸,嘟哝道:“真是有病,我哭什么。姐姐一个人潇洒着呢。”可是泪珠子却渐渐越掉越多……… 第二天独自走了大半日,明显觉得一个人的脚程快上很多。看来兴许要不了半个月,我就能到大胤了。 哪知下午走到半道上,突然下起倾盆大雨,荒郊野地的连座土地庙也没有,我穿上蓑衣在雨中一路狂奔,希望能尽快找到个地方落落脚。 好不容易在路边看见个破草庐,许是给过往的路人歇脚的,我忙下马将小红马也牵进去一起避雨。 找了块干布我一边给小红马擦雨水,一边看着天叹气,也不知道这雨啥时候停,要是今晚要在这儿过夜,可真是苦死了。 正想着又有两匹马朝草庐奔来,我忙牵着小红马朝旁边让了让。听得来人下马,我刚想回头打个招呼,好歹也算一个屋檐下,却只觉得后颈一疼还来不及叫出声来,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我双手反绑整个人呈狗啃屎的姿势扑到在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下竟然是干草垫,而不是糊哒哒的烂泥巴。可见这两个绑匪还是颇讲道义的。 晃晃悠悠顶着一颗沾满稻草的鸟窝头坐起来,长时间的五体投地让我脖子有点僵硬。 刚准备观察下身处何方,一双黑色夜行靴出现在面前,一个声音冷冷道:“夫人,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零一三在线阅读 零一三 肉文屋 / 零一三 零一三 零一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四 我惊讶的抬起头来,竟然是那日官道上寻人的那个男人,一身夜行黑衣,正负着双手低头看我。 打量了下四周,似乎是个荒废已久的民居,几张桌椅残破不全,到处结着蜘蛛网。除了面前站着的那男人外,暗处还有几个人,看那穿着打扮,显是那男人一伙儿的。 当日在官道上我就觉得此人并不简单,只是他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故也未曾多想,可如今看来却显然是他将我绑到这里。真不知道又是什么恩怨。 “呵呵。没想到在这儿竟然还能遇见熟人。”心中千回百转,我挣扎了下,无奈腕上的绳子绑得挺紧,只好朝他露齿一笑:“公子,你就这么站着,也不说来帮我解开?” 他抽了抽嘴角,面皮有些发僵,看着我道:“你继续装!” 我心中一动,盯着他的脸皮:鼻尖没有毛孔,肌明显紧绷,整张脸颜色均匀得有些过份。心中便有了计较。 我白天在雨中纵马,虽有蓑衣挡了些,但衣服仍旧湿了大半,如今已经被捂得半干。外面天色已暗,便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挪了挪靠到墙边寻了个舒服点的地方,斜着看他:“公子,我与你无怨无仇,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你。我脑子不好,您还是直接了当的说比较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问道:“那我问你,穆少阳在哪儿?” 我眨眨眼睛,不解的问:“谁是穆少阳?” “哼。就是在你车上扮作老头的那个小子。” 他找小四?!小四叫穆少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那男人逼近一步,盯着我道:“说,他在哪儿?” “他……”我支支吾吾着,突然,脑中跳出件楚国旧事。 两年多前,楚庄公暴毙,死前未立世子。庄公死后楚国内乱,大公子与二公子夺位,二公子时年二十,其妻兄乃楚国大将方梁。方梁向他献策,承诺即位后割城五座换取卫国十万大军相助,终在落霞谷生擒大公子,其后将其逼迫至死,又囚禁三个幼弟。 哪知二公子继任楚公不过两个月,被方梁用计杀,继而拥立年方八岁的七公子做了个傀儡国君,掌了楚国大权。而另两位年长的公子则被他发配边城肃容,却在路上遭遇歹人,两名公子俱下落不明,从此成为一件悬案。 当时初闻这条消息,我还问过师父,是否要将方梁身家调查清楚,列在王侯册上,以防哪天他篡了楚国却错接了他的单子,故而对此事有点印象。楚国公子的名字我虽不可能一一记住,然我却记得当今楚王的名字,乃是穆少恩! 我的心砰砰直跳,心中已经了然七分,面上却故作愤慨:“哼,那小子啊,也不知道攀上了什么高枝,昨天不告而别了。” 男人眯了眯眼,正要开口说什么,却有一人从门外闪入,低声向他禀告:“主子,不在那辆车上。车上一共三人,只抓到两个,被一个女的跑了。”随后向门外一挥手,只见几个男人押着一对男女进来,刚进屋就将两人往我身旁一推。 一个熟悉的纤瘦身影跌撞过来,眼看要磕上墙头,我忙挪过去垫在他身下,他一头撞到我的口,我闷哼一声差点昏厥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他发髻凌乱遮去了半张面孔,衣衫不整溅满泥浆,手忙脚乱的从我身上爬起来,碰到我的口吓得忙将手缩回去,这才隔着乱发将视线落到我脸上,眯着眼瞧了半天,待得将我脸面看清,惊呼一声:“魅生!”连姑娘两字都省了。 我痛得冲他呲牙咧嘴一笑,丝丝吸气道:“真是巧哈?” “你……你……怎么……” “姐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才看见被一起押进来的女子是苏彩衣,这么说阿夏逃脱了?我眼皮一跳,阿夏即便会背弃所有人,但绝不会背弃季子山!莫非还能有一线生机?只是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 不待我细想,黑衣人冷冷对我道:“你还挺明,找了三人同行替你们遮掩行藏。说,穆少阳去哪儿了?” 我哪里明了,是季子山这个家伙傻才是真。我对他苦笑一声:“我连小四的真名叫穆少阳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故意遮掩什么行藏。他们三人是我朋友,碰巧同行罢了。你要找小四,我已经跟你说过,他昨天就丢下我独自走了。” 黑衣人沉默不语盯着我片刻,突然一把抓住季子山的衣襟,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他突然发难,我始料未及! “住手!”大喝一声,眼见季子山嘴角已然淌下血来,“此事与他们无关!” “无关?”黑衣人看也不看季子山一眼,“你若不说实话,就跟他们有关!”说完反手又是一巴。 “季哥哥……”苏彩衣已经吓得失声痛哭。季子山却一声不吭,两手紧紧抓住黑衣人的袖子挣扎着,无奈黑衣人身材魁梧,本纹丝不动。 我心痛不已,中已然怒火滔天,双手在背后扭转,希望能将绳子挣脱。恨恨的对着黑衣人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你个蠢货,跟你说实话你不信,难道我骗你说他回去□你反而信了!” “看来你是知道的!”黑衣人哼了一声道,“说,你是不是把他藏匿起来了?” “蠢货!”我用看一个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道:“如果我一早知道有今天,难道不会跟他一起脚底抹油溜走,反而将他藏起来等着你来抓我吗?” “死丫头嘴硬!探子回报,穆小四处处维护于你唯你是从,他要走怎么舍得下你!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反手将季子山往身后人身上一推,又一指地上的苏彩衣道:“赏你们的,别玩死了!” 我一惊,他这是要干嘛!“等等!”我急道。却听接住季子山那人“咦”了一声,撩开他额前的垂发,仔细的看了眼,继而低低唤了声:“主子……” 黑衣人扭头看去,似乎也是一愣,细细打量了下季子山,将手一挥。那人又将季子山推倒在我身边,但这次似乎轻了很多,不知是不是我错觉。 我忙倾身过去急切的问道:“季公子,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苏彩衣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躲到季子山背后小声抽泣着。反观季子山却镇定许多,用身体护着苏彩衣对我说:“没事,你不要担心。”但两颊已经肿得老高,两边各五个手指印触目惊心。 耳旁响起黑衣人有些恼怒的声音:“好手段,我倒是没看出来这小子那天也戴了人皮面具。不周山的两层脸果然是极品,若不是第二天有人看见穆小四腿脚灵便不像个老头,恐怕这回真要给你蒙骗过去!” 我盯着季子山高耸的脸颊,冷笑一声,缓缓转过头去:“不周山岂止两层脸是极品!改天让你见识见识姐姐我手上万仞刀的功夫!别以为你贴了张假皮我以后就认不出你来!姐姐我是假皮祖宗,总有一天非撕下你这张皮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德!除非你今天杀了我,否则他日我一定报今日之仇,将你批成个片皮鸭!” “臭丫头!”旁边一人闻言上来就要揍我,我耿着脖子瞪着他。季子山一伸手将我揽到身后,用赢弱的肩膀护着我。那人竟然咬牙切齿的收回了拳头! 黑衣人见状重重哼了一声,吩咐道:“将他们关在这里。放出风去,说不周山的魅生路上遇到马贼,被掳去了邙山,身受重伤!”走近几步对着我缓缓道:“你尽可以继续护着他。若真如你所说,穆小四连真名都没告诉你,可见他并不信任你。那如今我再给你个机会,让你看清穆小四对你到底有几分情谊!”说完带着人转身而去,将门重重锁上。 他们一走,我浑身脱力的靠倒在墙上,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小四啊小四,你那天定是已经看出些端倪,才会留书一封独自离开,可你又是否知道,我早已陷入这个局中,无法独善其身! 手腕传来阵阵又麻又刺的疼痛,我才惊觉季子山正在将绑住我的绳子解开。此次连累他受苦,我心中歉疚万分,看着他高肿的脸颊道:“你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这次无辜连累了你。” 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轻轻捏过我早已麻木的双臂。 我睡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睡过去。 再次睁开眼,天色仍旧未亮,我只觉得浑身发冷,骨节酸痛。一碗水凑到我嘴边,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抬眼,是季子山。 “喝口水吧。你有点发烧,已经睡了两天两夜。” 我竟然睡了两天两夜?真是不巧,怎么会病在这个节骨眼上。 重的喘了口气,捧着碗咕噜噜将水灌下。苏彩衣端来碗饭道:“姐姐,你吃一口。” 我朝她笑笑,接过碗。这小丫头脸上泪迹斑斑,一张小脸满是惊恐神色。毕竟她虽也跟叔伯走过银路,可哪里真碰上过什么大事,真是苦了她了。 刚扒了两口饭,门咣当一声被人踹开。我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碗便被人一掌拍掉,饭菜溅得我一身。黑衣人捏住我的下巴,森冷的说:“都整整两天了,这小子连半个影子也没有。魅生,看来是我高估了你,对他来说你本什么都不是!也对,和命王位比起来,你又算得上什么!” 我心中万千情绪,又闷又痛。既不愿小四以身犯险又无法无视他将我遗弃带来的失望与心痛。强压下眼中泛起的湿意,我挣扎着摆脱他的桎梏对着他冷笑:“是啊,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来。不但不来,还会派个杀手索把人给喀嚓了,一了百了让你再无任何把柄可抓!” 他眼中闪过一道光,盯着我道:“你倒是狠心!” 我咬牙切齿:“所以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我不能活着出去,否则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他眼神冰冷的看我一眼,转身而去。 又过了两天,我似乎好转了些,但手脚依然发软,大多数时间只能靠在墙上积攒些体力。 一个看守进来给我们送饭,关门的瞬间,两句话隐隐约约钻入我耳内。 “行不行?” “半个时辰……包倒……” 我心中一惊,莫非那人已经等不下去,要下杀手! 见苏彩衣正要端饭给季子山,忙摁住她的手,轻声说了句:“别吃,有毒。” 苏彩衣惊得差点将碗给摔了。季子山脸色变了几变,爬起来索着在地上捡了几散架了的凳子腿,塞到我们手里,低声道:“别怕,还有我!若他们进来,就装晕倒,乘其不备拼死一搏!” 我看着这个赢弱且有眼疾的男人,握着一凳腿侧身挡在我和苏彩衣身前。 一幕幕过往从我眼前闪过,指尖下那强烈求生的心跳;后山硬撑四个时辰的背影;月下隐忍哭泣的脸庞;肿着脸仍挡在我身前的肩膀…………这个男人,他的心远比他的身体强大!那一瞬间,我眼中的他,竟是如此的伟岸! 在一片万籁寂静中,我们三个挤在一个角落,静静的等着,等着,未知的命运。 零一四在线阅读 零一四 肉文屋 / 零一四 零一四 零一五 YOU JUMP, I JUMP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五 YOU JUMP, I JUMP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五 YOU JUMP, I JUMP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五 YOU JUMP, I JUMP 未知的等待异常令人觉得漫长而又难熬。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外响起悉悉嗦嗦的开锁声。“沉住气,致命一击!”季子山低声嘱咐,我们点头,三个倒在一起,尽量凝神屏气装做着了道。 似乎有两人轻手轻脚走到我们身边,一个紧张的问:“昏了?” 听见有人伸出脚翻了翻季子山,道:“我说这迷药厉害吧!” 我心下略宽,原来只是迷药。 手软脚软的紧闭着眼,有人用把刀拨了拨我,抓起我的两只胳膊将我拎起丢开,抽走了被我护在身下的苏彩衣。他想干嘛? 一个声音窃喜道:“***,好不容易等到邙山那头有了动静,主子带着大队人马都出去了。等今天拿住了穆小四,这三个家伙就没用了。那两个动不得,这丫头总行吧,咱哥俩今天乐乐,别明天白白便宜了阎王!” 畜生!我暗骂,心跳如鼓。眼睛张开条缝看见两个看守将苏彩衣拖到一小块空地,围着她满脸的□,完全忘记了我跟季子山的存在。苏彩衣紧闭双眼,手垫在身下,那里藏着一凳腿。好样的,沉住气! 捏紧手里的凳腿,我咬咬牙慢慢爬起来,季子山也正索着起身。 那头一个看守站起来“咣当”一声丢了刀,一脸急不可耐的解着自己的裤头,另一个跪在地上已经上了苏彩衣的衣襟。苏彩衣一个哆嗦再也忍不住,一声尖叫坐起身来举起凳腿朝着面前那个看守当头一!可她毕竟力气有限,那看守吃了痛,着脑门怒吼一声,伸手就去掐苏彩衣的脖子,口中骂道:“臭婊/子,敢打你爷爷!” 我深吸口气,跌跌撞撞冲出去,用尽全身的力量朝那裤子褪了一半的家伙撞去。只听一声闷哼,那人被我撞得摔了个狗啃屎,脑袋将将砸在一块翘起的地砖上,昏死过去。天助我也! 那头苏彩衣已然被那看守掐得直翻白眼,舌头已经伸出一截,我咬牙站起来正要一凳腿打下去,却见季子山方向不辨的一路怒吼着冲着我就来了。我一屁股坐下,差点坐得屁股开花,连手中的凳腿都撒了手,才将将躲开。季子山手中凳腿“啪”的一声咂在那看守头上,立时断成两截。 那看守被季子山一砸,松了手下的苏彩衣,反身对着季子山小腹就是一拳,直将他打出几步开外,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那看守后脑一片血模糊,却竟然还能摇摇晃晃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大刀,脚步虚浮朝季子山而来:“他***,爷爷今天做了你!” 季子山抱着小腹,微微仰着头颅,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我此刻不过离季子山三五步距离,手边却什么家伙都没有,眼睁睁就看那刀要落下,瞬间心痛如绞,脑子一热血往上冲,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他!只觉得背后一疼,我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抱住季子山滚出一丈开外。 季子山仰天抱住我,将自己垫在我身下,声音嘶哑双目充血,嘶吼着:“魅生!你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傻!” 我抬眼瞧见那看守拖着刀晃晃悠悠又要上来,却只能趴在季子山身上丝丝抽气,背后如火烧火燎般,有样东西却在我身下顶住了我的胃。伸手去,竟然是小四送我的匕首!我那日将它揣在怀里,竟然一直放在那儿不曾动过! 眼见那把刀又要举起,突然苏彩衣从后面扑上来,紧紧抓住那看守抓刀的手,两人争夺间,那看守将刀刃一竖,从上至下斜斜一刀,苏彩衣闪避不及,刀尖直从她额头划到左边嘴角,一时间皮翻飞鲜血溅!苏彩衣立时捂住脸到底不停的惨叫! “彩衣!”我眼睛都红了。 那看守满面血污转过脸来瞪着我和季子山,缓缓举起刀。刀背反出一道银光,闪过我和季子山的眼角,带着死亡的萧杀。 季子山猛的一震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背过身用自己的后背对着那刀,贴着我的面道:“我还你一命!”徒劳的想用最后一点能力护住我! 我抽着气,手在怀内握紧匕首,突然间仿似浑身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眼中只看得见那把刀缓缓地朝季子山背心而来…………一、二、三!我纵身跃起,欺进那人怀里,一手挡住他握刀的手臂,拼尽全力将匕首深深扎进他口! 那看守瞬间将眼瞪得老大,嘴角抽搐着吐出一个“你”字。我猛的将匕首拔出,一道血剑飞而出,溅了我一头一脸,那人在我身前轰然倒下。 浑身犹如筛糠般颤抖,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捏着匕首的手垂在地上已无半分力道!季子山楞了片刻,扑上来抱住我,泪流满面不停的着我的头脸擦着那血迹,唤道:“魅生!魅生!魅生,你怎么样!” 我这才觉出后背的疼来,一声呻吟倒在他怀里。 喘了片刻,我嘟哝着:“彩衣怎么样了?”季子山闻言正想要去看看苏彩衣,外面却传来刀剑之声。只见房门轰然被人一脚踢飞,七八个灰衣人手持刀剑哗啦啦冲进来,一人看见我就伸手来捉。 敌我不明我条件反匕首一翻就去割他的手腕,那人横剑一挡,强弩之末的我顷刻被弹到在地。那人见状一把拉住我急道:“公子派我们来救你!” 难道是小四?我瞬间欣喜若狂!拉着他的手道:“还有我两个朋友!” 那人看了一眼季子山和地上的苏彩衣,手一挥,几个人上来将他们扶起,冲出了门。 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我这才发现,这几天是被囚禁在某座山上的林间农户里。 刚奔出不过数十丈,突然从树上跳下十来个蒙面人拦住我们的去路。那帮人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上来便打。 混战间,双方刀来剑往以命相搏,却各自几度有人上来想要将我架走。我一时间颇为迷惑。惊疑不定间,一个貌似头领的蒙面人,一刀逼退我身前一个灰衣人,抓住我的手臂道:“姑娘随我走!” 我将手臂拼命回抽,问道:“你是何人?” 他急道:“四公子让我们来救你!快跟我走!”啊!他也是小四的人?我瞬间凌乱,背上一阵阵抽痛沿着脊柱上蹿,顷刻觉得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正拉扯间,季子山也不知道从哪个死人手里捡来把剑,斜斜里冲出来朝着那人就劈,整个一不要命的姿势。 “不要!”我刚喊出口,那人飞起一脚踢在季子山下盘,直接将季子山踢得倒飞出去,痛得不住的呻吟。 “混蛋!”我骂! “快跟我走!”那人一拽我手腕,就要朝林外跑。 我手腕一翻匕首朝他胡乱的划了两下,趁他松手的空档,奔去扶起季子山冲着他道:“我凭什么信你?” 那人翻身挡开朝他刺来的两柄长剑,手一挥丢给我一样东西。我接住一看,正是小四替我买那支簪。不待我回神,几个蒙面人已经冲上来将我和季子山架起,朝林外奔去。 “姐姐!”一声凄厉的呼喊,我这才想起还有苏彩衣,朝着那几个人急道:“还有一个!” 有人返身拎起苏彩衣,我们刚要撤却见林外呼啦啦又冲进来一批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绑我的那帮人!为首那男子仍旧是那张假皮,一身褐色短打,手中一杆红缨长枪,身上血迹斑斑,显是经过一番恶战。我想起那两个看守的话,他们不是去邙山围堵小四么?如今他们回来了,那小四呢?小四在哪儿!? 方才还斗做一团的两方人马,一见那群绑匪现身,形势立变!只听一声长啸,几个灰衣人瞬间后撤,毫不迟疑朝反方向遁去,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 蒙面人呼啦围成一圈,将我和季子山围在中间。只听那匪首高声喝道:“好个调虎离山计,弄了个假的穆小四拖住我好赶来救人!算计得倒挺好!”他丢出一颗人头骨碌碌滚到我们脚边,冷哼一声道:“可惜,你们羽翼未丰,还没这个能耐!说,穆小四在哪儿?” 那蒙面首领冷冷看了眼地上的人头,本不做回答,沉声道:“撤!” 匪首哈哈仰天笑道:“穆小四啊穆小四,你如何能成得了大事!为了个女人竟然如此不顾大局!来呀,”他手中长枪一点我道:“除了这个女人,其他一律格杀勿论!哼,有了她,我就不信穆小四他不现身!” “诺!”三五十条人影呼啦啦冲将上来,蒙面人眼见不敌,只好护着我们且战且退。 季子山扶着我,我搂着苏彩衣,三人跌跌撞撞往丛林深处跑。无奈敌人上来太快,在蒙面人不停的催促下,苏彩衣一个跄踉,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我正要去扶,斜里突然劈过来一刀,我心中大骇,幸亏一把剑/进/来架住那刀,那使剑的蒙面人朝我喝道:“走!”我还在愣神,对面又是虎虎生风一刀砍下,那蒙面人转身稍慢,只听“喀嚓”一声,整条胳膊被卸了下来! “走!”那人咬牙怒吼一声,将我一掌推开,独臂使剑拼死揉身而上。 眼见那些绑匪已然冲了上来,苏彩衣已经陷入他人阵中,无力再救。我一咬牙,含泪别转身拽住季子山就朝后冲。身后苏彩衣喊得撕心裂肺:“姐姐,别丢下我!姐姐,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不想死啊!姐姐…………” 我钢牙咬碎,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拽住返身还想去救苏彩衣的季子山,拼命朝丛林深处奔去。季子山犹在叫着:“彩衣!魅生,救救她!”我咬牙切齿死命拽住他往前奔!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苏彩衣,我不能再失去季子山了!不能,绝不能! 感觉背后已经痛得麻木,衣服早已被血染湿了一大片,我只觉得头昏眼花,渐渐力不从心,周围护着我们的蒙面人眼看着越来越少………… “杀呀~~~” 不知从哪里又冲出来一队人马,我心道莫非今日真是天要亡我,却听见有个我熟悉的声音从那队人马中焦急地传来:“魅生!魅生!你在哪儿?”我心头一热,小四,那是小四! 聚起已经有些涣散的视线,我想在人群中搜寻小四的身影,却听见正在御敌的蒙面首领一声怒吼,远远冲着那队人马道:“你来干嘛!不是让你先走!” 小四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要救她!” 我刚想喊说“小四我在这里”,那蒙面首领却一刀砍倒身前一个敌人,转过头对我怒目而视,咬着牙道:“为了你,死了我们多少兄弟,如今还要害死四公子才罢休嘛!”他看一眼身后众多敌人,发泄般的仰天长啸一声,红了双眼,对着我道:“我楚国绝不能断送在你的手里!妖孽,留着你终是个祸害,不如一了百了!” 言罢举刀竟然向我杀来。 旁边有人惊叫道:“将军!不可!”上去格住他的刀。 “滚开!” 我已经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脚如同生了般扎在地上,突然脸上“啪”的一个耳光,将我猛然抽醒,竟是季子山! “走啊!”他拉着我返身便跑。我跌跌撞撞方向不辨的跟着他冲去,耳边不停回响着那人刚才那句话:“你还要害死四公子才罢休嘛?才罢休嘛?才罢休嘛!………………” 前面季子山猛的一个急刹车,将我拦住。我猛然回神,才发现我们两个竟然方向不明的奔到了这树林的尽头,可这尽头竟然是百丈悬崖! 我仰天长叹,真真是天亡我也!回想我魅生这一生,莫非真是做了什么孽,才落得这么大个血光之灾! 眼见那蒙面首领已经提刀追上来,我握紧了季子山的手,嘟哝道:“子山,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来生,你找我报仇吧,我引颈以待,甘愿受死,只是这辈子,要委屈你与我同一天祭日了。” 季子山似乎侧耳听了一回,握紧我的手道:“我跳,你跳不跳?” 我苦笑一声:“跳!与美人共赴黄泉也算一件乐事!” 他一点头,抱住我的腰。远处有一队人正攻上来,我已经分辨不出是敌是友,而那蒙面首领偶尔返身挥舞几刀已然冲到我十步之遥。我心里一痛,想到今日竟成永别,双手拢在嘴边,在季子山抱着我跳出悬崖的瞬间,喊道:“小四,快走!一定要活下去啊…………” 猛然的下坠感令我一颗心犹如悬在半空中般,“魅生!”山崖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我闭上眼扯出一个笑,任一行泪溢出眼角。一阵冲杀声震天,我似乎还听见夹杂着一个女人在哭喊:“君上!” 谁?那是谁在哭喊?在昏死过去的前一刻我想,算了,那已经不再重要………… 零一五 you jump, i jump在线阅读 零一五 YOU JUMP, I JUMP 肉文屋 / 零一五 YOU JUMP, I JUMP 零一五 YOU JUMP, I JUMP 零一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六 眼耳口鼻突然被什么东西涌入堵住,接着便是窒息,无穷无尽的窒息。这是死了么?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么却还能感到背后传来那么清晰的痛? 张开嘴,妄图吸一口气,却猛的灌进一口水来,睁开眼,我这才发现四周全是水! 仰头看去,几缕光在头顶三五丈远的地方折水而入,带着依稀生的希望! 季子山正拽着我的一只手,奋力蹬水向上游!我顷刻清醒过来,手脚并用朝那亮光游去。他发觉我醒转过来,欣喜的在水中回头,用力将我拽到身边。 四丈、三丈……眼看就能逃出升天,可我已然气竭,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蹬了下水,便再也止不住腔内的痉挛浑身抽搐起来。 眨着眼吐出一串气泡,我松开了季子山的手。 真好,明年今天,只是我一个人的忌日…… 往下沉的身子一顿,是季子山死死抓着我,我模糊的看见他似在拼命摇头,想要反身来抱我。 淹死的人临死前会将近身的人一起纠缠致死,趁尚有一丝清明,我试图甩开他,然而人的□远比我想象中要可怕得多,就在他上我腰的瞬间,我的手臂已经不由自主缠上他的脖子! 不要!我的心在悲号,但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他突然捧住我的脸,贴上来含住我的唇渡了一口气过来!我从频死边缘折回,却已经无力上浮,但随着那口气一起回复的理智让我松开了季子山! 他立刻挣脱我的束缚,朝上浮去。 我浮在水中,嘴角噙着一丝笑,看着他渐渐上浮上浮……消失在一圈光晕之中………… 人有很多种死法,无疑,淹死是很痛苦的一种。 我的神志开始涣散,恍惚间,有个人影朝我游来。还是那张脸,还是那瓣唇,当他贴上我的瞬间,我心底低叹一声:子山………… *****************************难得出现分割线************************************ 江水冷入骨髓。我醒来的时候,季子山正死命的将我从江中往岸上拖,而我犹如一条死鱼般只能一口口的吐着水。 远处一只连浆也没有的小艇拴在座早已废弃的船坞边,离船坞不远的地方,有间破烂的瓦房。我替他指着方向,在他终于半拖半抱将我弄进瓦房时,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张脸上满是泥污,头发打结,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季子山。 瓦房里只得板床一张,床上一早已辨不清什么颜色的棉被草草卷成一团,墙上尚遗留着破烂的渔网。屋子中央一个铁架下挂着口铁锅,下面铺了些未燃尽的干枝枯叶。季子山索着将火点着,白着嘴唇上来解我的衣衫。 我双手抱肩手脚打颤,只觉得浑身发冷,背后的伤被水一泡,自觉皮似又肿了三分,痛却麻木了些。哆哆嗦嗦的说道“我自己来”,手臂一伸牵动伤口,不由得一声闷哼。 他固执得将我的手拍开,褪去我的外衫夹袄,指尖触到亵衣,微微一顿,低声说了句:“得罪了。”闭上眼将我剥了个光。 用棉被将我捂严实了,他才将眼睛睁开,转身去除自己身上的湿衣。除到一半,回头看我一眼,我了然的紧闭了眼轻轻说:“放心,我不偷看。” 耳边是他西西索索脱衣服的声音,我紧闭双眼,心跳略微有些快。半晌听见他似在将衣服绞干展开,放在火前烤。 天仍很冷,屋子里虽然有火,却并不十分暖和,他这样不知会不会冻着。 “阿嚏……阿嚏……阿嚏……” 果然。 朝木板床里挪了挪,我将棉被拉过些,低声道:“这棉被挺宽,咱俩都瘦,即便躺在一起也碰不到。非常时行非常事。你……也进来吧。” 他并不接话。 我叹口气道:“你若是冻死了,那我更是活不了了。” 半晌,听见极轻的脚步声走到床前。我闭着眼又往里缩了缩,感觉到被子一角被轻轻掀开,木板微颤,一个身体在我旁边躺下。 棉被在我们两中间凹下去一片,自然的隔成两个被窝。我侧身躺着,腔内那颗心狂跳不止,却一动也不敢动,鼻尖是他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特有的男子气息。他的呼吸极清浅,想来亦是很紧张。 我突然想起他初到不周山上时的情景,不由得轻笑:“当初我扒你一回,今天让你扒回来,你也算报仇雪恨了!” 他气息微窒,我不由得一阵心慌,暗暗咬住了唇,少顷却听见他极轻微的轻笑声,才呼出口气,傻了吧唧的陪着一起傻笑。 半夜里,有人轻拍我的脸,我口干舌燥的醒来,眯眼看见季子山穿着亵衣手里端着碗水。他俯身将我用棉被裹了抱在怀里,将碗凑到我嘴边,道:“魅生,喝口水。你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就着他的手将水灌下,心中将那绑我的贱人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我那工具箱和那些千金难买的药丸也不知道被那贱人丢去了哪里,但凡我现在身边有一粒药丸在,也不至于像如今这么惨啊。 侧躺回去,我只觉得背后丝丝的抽着疼。 季子山又从火堆上的铁锅内舀出一碗滚水来,红着脸犹豫了很久,终对着我道:“魅生,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伤吧。” 我艰难的反转过来,背朝天躺着,他揭开棉被忍不住猛抽了口气。 咽口唾沫,我哑着嗓子问:“怎么,很恐怖?” 感到他的鼻息微微喷在背上,我有些痒的动了动,他摁住我道:“别动,离得远了我看不清。” 一个微凉的指尖缓缓从我右肩胛骨处滑到背部中间,他低声嘟哝道:“你怎么这么傻……” 我侧着脸,实不忍看他一脸自责的模样,故作轻松的道:“一条疤换一条命,这么合算的买卖我怎么能不做。再说,我师傅是谁啊,还能让这条疤跟我一辈子不成。” 他不再说话,撕了件袍子的下摆,蘸了点热水,轻轻从我伤口边上擦过。我咬着唇尽量不发出抽搐声,实在疼了就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屏气。 他见状轻声道:“疼就喊出来吧。” “没事儿。”我在被子里掐着自己的大腿,“没那么疼,又没伤到骨头。” 半晌他低声说:“再有下次,你别这么傻了。我死了就死了,反正,我原也活不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揪得比背上还疼! 原来他竟是知道的! 他安静的将我伤口洗净包好,将烘干的亵衣递给我,又背身过去等我穿完,才又回来躺下。一切都做得那么平静,好像刚才他说的那个活不长了的人本不是自己一般。 可我的心内却早已翻江倒海。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大半个月前我就已经知道,他是活不长的,不过同样一件事情,为何如今再听到,却犹如挖心掏肺般的疼? 我兀自瞪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清瘦的绝色侧脸,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季子山不在屋里。我嗓子干得冒烟,想给自己倒杯水。脚刚触到地还没站起来,门一推,季子山手里拿着铁叉,叉头上叉着条焦黑的鱼走了进来。一看见我要起身,忙将鱼搁在铁架上,按住我道:“可是要喝水?我来。”从铁锅内舀了碗温水递给我。 喝了水,把碗递回给他,他却不接,只举着那焦黑的鱼凑到我面前,一点点将鱼撕到我手中碗里道:“多少吃一点。我刚抓的,怕熏着你,就在外头烤了。慢慢吃,小心骨头。” 我看着他沾湿了的衣摆和那被熏黑了的脸庞,默默抓起几块鱼塞到嘴里。 很难吃,有股烧糊了的苦味,但如果多吃一点能快点好起来,即便再苦,我也吃。 直吃了小半条,才停下来,想起他也不曾吃过,道:“你也吃点。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些。” 他才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惊讶的抬眼看我。我心下了然,呵呵笑道:“师傅动手,做徒弟的自然要给个面子的。” 他脸红了红,默默地将鱼都剔下来。两个人勉强弄了个半饱,我趁着睡了一觉体力还不差,寻思着要快点找到个有人的村落才行。 我背上这伤虽没伤到骨头,但没医没药的迟早要溃烂,到时候只怕就不是烧得半夜说胡话这么容易挺过去了。就靠季子山那只能视近物的眼神,连觅食都是个问题,今天他能叉着条鱼,已经是瞎猫碰上死鱼,看他那湿透了的衣摆,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赤着脚在江边呆了多久! 两个人一商量,觉得事不宜吃便立刻动身。 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才不过走了盏茶的功夫,便已经脚步虚浮,几乎半个身子都依在了季子山身上。他心下焦急,搀着我又不敢走快,满脸担忧神色。怕他担心,我边挪步子边故作轻松的道:“子山,你还真是……有恩报恩……有仇……啊报仇,在不周山……我扒你一回……你……昨天晚上报了仇,当初……我将晕倒的你……从山上背……啊下来,今天……你又来报恩了!” 季子山闻言瞪我一眼,学着我说话的腔调道:“都上气不接下气了,你还有空……阿贫嘴!” 我嘿嘿笑着,继续大喘气。只听他低声嘀咕:“再说也不是你背的。” 涩涩地扯了扯嘴角,不由自主想起小四来,也不知道……唉…… 到我再也走不动坐倒在地上时,我才发现我们不过也就走出了一两里地,触目所及连半个村落的影子也没有。我不由得朝着正在擦汗的季子山苦笑:“子山,不如我在这儿歇会儿,你先去前面找人吧,找到了再回来接我。” “不!”他盯着我,“要走一起走,你走不动我背你走!” 我无力争辩,也没有意义去与他争辩,如果他是那种能甩下我独自逃生的人,我们又怎么可能一路走到这里。 零一六在线阅读 零一六 肉文屋 / 零一六 零一六 零一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七 无奈之余,我举目远眺,不禁怀疑自己莫非得了幻视,为何十数丈开外似乎有个东西在朝我们移动? 攀着季子山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再细看,我惊讶的发现那竟然是张朝我们缓缓而来的竹椅!不,确切的说是个人正推着张竹椅朝我们缓缓而来,而竹椅内似乎还坐着个人。直到那一人一椅到得我和季子山面前,我才将来人面目看清,立刻觉得我师父看着我吃不下饭实在是大错特错。 来人一男一女,男的坐在竹椅上,膝上盖条薄毯,面目普通却姿态儒雅,颇为云淡风轻。女子站在他身后,相貌着实令人过目难忘! 如此鱼见鱼吓沉鸟见鸟惊落之姿,我委实没有见过!只见那一张四方脸,两抹八字眉,小眼阔鼻血盆口,满脸白斑兼麻豆。好一个丑女! 我尚未从对此女面容的敬仰中回过神来,便听见一个若黄鹂般动人的声音问:“两位,可需要帮忙?” 惊讶的发现竟然是我眼前这张血盆大口在张合,我才反应过来此丑女竟然有如此一把动人声音,真可谓上天在这里关上你的门,必将在他处为你留个狗洞啊! 季子山眼神不好,他曾提过人脸在他面前不过一团隐约能分出眼耳口鼻的浑圆而已,若非贴着人脸皮他是决计无以看清对方面容的,故而美丑与他而言毫无分别,此刻正满眼欣喜状地与丑女对答:“姑娘,太好了,终于遇上人了。我们…………” 我立马拦住他话头,若是让人知道我二人乃被人劫持绑架一路追杀跳崖落水逃到此处,怕是十个里有九个半都会明哲保身:“姑娘,我夫妇二人原想去建钊做个小买卖,却在路上遭遇贼人流落至此,不知何处有村落,可容我二人落脚?” 季子山闻言立刻闭嘴,耳郭微微发红。唉,这也不是头回冒做夫妻,他怎的还如此面薄。 那竹椅上的男子上下将我们打量一番道:“看这位公子模样,实在不似个生意人。” 我尴尬的鼻子,偷眼瞄了季子山两眼,嘟哝道:“公子好眼力,其实……其实……”我两个其实后深吸口气,仿似花了好大勇气才道:“其实我们俩是私奔,我爹娘要将我嫁予镇上米铺老板做小,可我与他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只好连夜私奔。走得匆忙本也没带多少银两,路上又遇到毛贼偷我们包袱,被我撞破遭了他的毒手。如今我们身无长物又…………”说道此处,我不由得哽咽了两声,晃了两晃。 季子山适时的过来扶住我的手肘,两颊绯红咬着嘴角手下却暗暗用劲扭了我一把。我知他恼我胡诌,可我实在想不出我们这一对男女此刻除了冠上私奔之名,还能以什么名义双双如此落魄出现在此。 竹椅上男子不言不语,眼内探究神色却丝毫不减,许是觉得以我这副尊荣勾引得季子山这种姿色私奔实难令人信服。我凄凄凉凉又道:“我相公有眼疾,照顾我这个受伤之人又诸多不便。我们走了一路都未发现有村落,这里遇上两位,还请两位指个方向,我们好寻个地方落脚。来日必报两位的大恩大德!” 说着说着我脚就有些发软,那声如黄鹂面如锅底的丑女忙上前一步托住我,许是会错了意,急着道:“姑娘切勿如此。此去不远便是我们的村落,不如你们随我们一同回去吧。”说完掉头过去看那男子。 那男子又看了我两眼才点了点头,丑女忙上来同季子山一起扶住我:“你可还撑得住,我们村就在前面不远。” 我疑惑道:“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有村落啊。” 她微微笑道:“你们可是从前面那个废弃的船坞那儿走过来的?” 我点头。 “你们方向走反了,往西南走不远,就是我们村了。” 我闻言差点晕倒。 丑女搀着我另一边手肘引着我们往前,我不禁疑惑,那坐在竹椅里的男子谁来推他?回头去看,却见那竹椅竟然能自行往前,速度不快跟在我们身后。我突然记起师父曾说世间有位奇人,所制机括奇巧无比,不知是不是此人? 果然从那废弃的船坞朝西南方,走不过一里多点,穿过片小丛林,便有一处小小村落。 村落不大,只几十户人家,几个孩童在阡陌间奔走玩乐。 丑女将我和季子山安置在自己家中,才将那坐自行竹椅的男子送回家。原来他们并不是一家人,我听见丑女称呼那名男子为族长。 丑女父母甚是和蔼,也没有丑女那番惊天动地之貌,实在不知他们这女儿怎么才能长成如此容貌。两位老人见了我和季子山一副落魄相,一口一个作孽的叹息着替我们准备了房间,我们才歇了一会儿,他们又搬来个浴桶,打来几桶热水。丑女的娘临走前递给我两套干净衣裳对着我道:“真是作孽啊,看看你相公那打结的头发,赶快给洗洗。这水烧起来颇慢,你们夫妇先凑合着一起洗洗吧。丑儿说你身上有伤,我这就去替你找大夫来。” 我脸尴尬的一红,什么叫就一起洗洗吧?即便夫妻也不至于开放到没事儿洗个澡还要搞个鸳鸯浴吧?丑女的娘如此自然脱口而出,难道此间民风竟然如此开放! 我微微掩上房门,回头对季子山道:“你洗吧。我身上有伤,碰不得水。” 季子山的脸诡异的红了红,低低道:“还是我先出去,你擦下身吧。”一转身便出了房间。 转到屏风后面舀了点热水,我略微擦了擦脸面身上,换了干净衣衫,便开门去叫季子山。他正背对着门站着,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忙转过身来。 我让开些想将他让进屋,自己在外面站会儿,他却一把将我一起拉进去转到屏风后,重新打了些水到脸盆里,拉过我道:“洗洗头吧,都有味儿了。” 我瞬间面红耳赤,抢白道:“哪儿有,你闻到了?” 他脸上红得更诡异了,默不作声将我拉过散了我的发髻,轻轻摁着我的头,舀了瓢水便当头泼下,我只得梗着脖子将脑袋垂到脸盆上方,却听一个声音咕哝道:“都熏了我一整夜了……” 温热的水从我耳旁流过,烫得我的耳垂如烧着一般。这该死的家伙,不说会死啊! 柔柔的指尖将皂角涂在我一头的稻草上,.入发间轻轻揉搓着我的头皮,力度适中,直让人昏昏欲睡。正迷糊得左右摇晃之际,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过来借了我几分力,又一瓢清水当头泼下,我猛然醒转过来,全身的感觉却只余那从我耳后脖颈处柔柔抚过的指尖,瞬间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腔内的一颗心猛然蹦跶得有点超乎寻常起来! 从铜镜中看着正在替我擦干头发的季子山,不知为何,我脑中掠过一抹模糊的影子,微微勾起一丝隐痛,待要细想,却又踪迹全无,着实莫名。 季子山仔细的用梳子将我头发捋顺,转身朝屏风走去。我觉得我在屋里多少总有些不妥,便站起来要出去。季子山边走边对着我道:“你若累了,就去床上躺会儿。洗个头都差点瞌睡过去,就你这体力,站外面还不都晕喽。”说完这话,他正将将走到屏风处,又停下来挑着眉毛瞥我一眼,才转到屏风后去。我实在不清楚他这一眼是否有看清我的表情,但他眼神中温柔的警告意味却看得我微微一愣。 如着了魔般乖乖又坐下来,看着屏风后那将衣衫一件件除去的影子,我自觉心跳和呼吸都不受控制起来…… 脑中空空如也,直到看见季子山披散着一头湿发,只穿着身亵衣亵裤从屏风后转出来,我才幡然醒悟,直勾勾的看着他被热气熏得绯红的脸颊。眉如远岱目似遥星,面若桃李唇如点绛,便是说的这副模样吧。我不禁微微红了脸。 季子山许是没有想到我仍旧傻傻的坐在凳子上,估计穿着亵衣乍见我这一团黑影如木头般端坐在那边略有尴尬,眼波盈盈流转间又看得我不禁心头一颤。他走前两步欲去拿床上外衫,走到我面前三四步时,却突然停下继而疾步上来将那张绝色脸庞朝我凑来。 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一抹红唇,我瞬间心跳如鼓。他……他莫非是要……犹记得水中那一次温柔的触碰,他不会是…… 尚不待我反应过来,他一手指已经抬起了我的下巴,我不自觉的闭上眼,却听他道:“怎的烧得都出鼻血了么?” 仰着脑袋,傻傻看他用一块帕子轻轻擦过我的鼻下,擦走一块殷红,才惊觉我竟然看他都看得流了鼻血!? 突然间羞愧难当! 想我魅生也非没见过世面的人,看了那么多张我师父捏出来的美人脸,今日怎的竟然丢脸至此,竟然看尚穿着衣服的季子山就看出了鼻血,想我当日看着光溜溜的他也没流鼻血啊!真是丢脸丢到不周山去了。 我这厢面红耳赤的在心里责怪自己上不了台面,他那头一掌抚上我的额头又着我的脸道:“奇怪,烧似乎下去些了啊,可脸怎得越烧越红了呢?” 那一脸不明所以的憨态衬着那张红粉菲菲的脸,薄薄亵衣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白腻肌肤,“轰”得一声烧得我全身血都开始沸腾。 我艰难的咽着唾沫心说,季子山啊季子山,当日又是哪个对着我说男女授受不清的,如今你如此这般捧着我的脸,我尚余一丝清醒没有扑将上来,就已经是定力非凡了! 零一七在线阅读 零一七 肉文屋 / 零一七 零一七 零一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八 就在我心潮澎湃鼻血汹涌之际,只听得门上 “咄咄咄” 响了三声。季子山这才放开我的脸,披上外衫系上腰带去开了门。 门外是丑女的娘,原来大夫已经来了。 大夫竟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儿,搭了我的脉号了半天,才不过写了张普通的退烧药方。我说我身上有伤,要开些伤药,他脸红了半天道:“男女授受不清,姑娘这身上的伤……” 这小子实在是没有一个做大夫的觉悟,如果如今有个女人就快死在他面前,他也不肯伸手相救么?我一脸严肃的训了他一番,这小子越听脑袋垂得越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对着我道:“那……请姑娘…………让在下看一下伤口。” 此刻陪着我的是丑女和丑女的娘,我点点头正要解开衣带,突听得门外有人急急叫了声“不可”便推门而入,竟然是季子山。 他进来急急低声对我说:“你那伤从右肩直划到背中间,几乎贯穿整个背部,若给他看,不是……不是……”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奇道:“伤在背上我自己又看不到,也不知道是否有流脓感染。况且医者不分男女,不让他看下伤口,又怎么能对症下药?” 季子山嘟哝道:“不行,你……你让他先出去再解衣,盖着身体只露个伤口给他看不就行了。”诶?难道他是不想让那大夫看到我穿兜衣的模样? 那厢丑女听了,呵呵低笑道:“感情是公子吃醋了。小蔡,来,咱们先出去。”掉过头来对着我道:“姑娘就照公子说的那样,只将伤口露出来即可。”随即拉着大夫和她娘一起掩上门出去了。 季子山被丑女一句吃醋讲得脸“腾”的直红到耳,沉了沉脸,上来将我推入床帐内,背过身去等我解衣。 我好笑的一边解一边想,他这模样倒还真有几分呷醋的样子,不由得偷眼去看他,却见他两手紧张的绞着身下的袍子。 我将亵衣褪去,只穿了兜衣俯身躺下,侧脸唤他:“好了,你替我盖上被子吧。” 他这才转过身来,轻手轻脚用被子将我未受伤的肌肤掩住。 我不禁好奇的问他:“子山,这伤你也看过,当初你可是将我整个背都看去了,怎的今日却不能让大夫看?” 他脸一红道:“这如何相同!” 我问:“怎的不同?” 他道:“我眼睛不好,即便看到也看不真切。那小子虽是大夫,可毕竟是个年轻男子,你尚未许人,怎么能将整个背部都给个陌生男子看了去?” 我心怦得一跳,脱口问道:“我尚未许人,可这整个背都被你看去了,那又怎么算?” 他微微一愣,垂下眼睛嘟哝道:“我眼神不好……” 如着魔般,我竟然更进一步问道:“就算你眼神不好,可也毕竟是个年轻男子啊……” 他微微抬起眼来看着我,嘴巴嘟哝了几次,却只道:“魅生……” 我还待要说什么,眼角瞥见他腰间系着的那块玉坠,幡然醒悟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他是有心上人的,或许还是什么琼华公主,我现在这是在干些什么?! 心早已跳得咚咚作响,我平复了下,扯着嘴角朝他笑:“我逗你呢,还不去叫大夫。” 他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忙去开门。 不自觉的垮了嘴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缓缓将脸埋到被子中,心底像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大夫小蔡许是已经从丑女口中得知季子山是我“夫婿”一事,进来看我背上伤口的时候一副目不敢斜视的模样。才看了两眼,便开了方子。其实他真若斜视了,也只能看见将我盖得严严实实的被氇而已。 小蔡开的药方也好似他名字般仿若清粥小菜,一点儿都不具备杀伤力。我捏着那张方子心说,若是按照这个方子吃的话,我这烧估计三日能退,但这伤只怕需个十天半月才能结疤。 等丑女领了小蔡出去后,我唤来季子山道:“子山,你看看我背上的伤口可有化脓?” 季子山凑得极近,半天说:“从右肩到背中央,一点儿化脓的迹象都没有。” 天哪,他是一寸一寸看的么?! 我又问:“伤口呈粉红色还是苍白之色?” 季子山又半天才道:“靠近肩膀部分伤口比较深,呈粉红色,越靠近背中央越近白色。” 我心中有数,披上衣服,拿起笔墨,刷刷写了几味药,对季子山道:“你让丑女照着这药方配了药,然后加水浸渍三个时辰,煎煮二次,每次半个时辰,合并煎滤过,滤静置六个时辰,撇去上层清,取下面膏状物即可。记得,抓过药,这方子就撕掉,切勿落入他人手中。” 季子山愣愣的道:“这……这药行么?” 我斜眼瞥他,轻声哼道:“若要论伤药,这世间难道还有及得上我不周山的么?” 自然是没有的! 才不过抹了那膏药五日,我背上的伤就开始愈合结疤。我的烧到第三日头上便退了,可我硬是被季子山逼着在床上躺了五日之多。今日背上开始长新,奇痒难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是难以继续这么当残废下去,便悄悄穿戴整齐,溜出房去。 丑女家院子不大,不过前后两进,前进一个小小庭院中,种着几株腊梅,此刻正是腊梅花开之时。 我才走到回廊尽头,只听见季子山的声音传来:“你道圣人写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此句时是满心欢喜的么?错了!大错特错了!其实圣人不知道心中有多凄凉啊!” 一个清脆调皮的声音问道:“明明圣人是说不亦乐乎,怎的公子却道是凄凉呢?” 我微微一愣,似乎不是丑女。 倚着墙看向院中,只见腊梅花下,季子山一袭青衣,手里捏着本书,他面前除了三五个毛头小子,竟然还坐了几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一阵风吹过,朵朵腊梅飘落,落在他的发间。他伸手拂去侃侃而谈:“有朋自远方来,便如此欢喜,恰恰说明了圣人此刻身边无有友人,连一个互诉心事的人都没有,可见圣人当时其实心中很是无奈凄凉!若是像你们这般,身边尽是些好友相伴,从隔壁村来了个几年不见的朋友,兴许连话都不晓得该怎么开头,哪里还会什么不亦乐乎呢。你们说是不是?” 一席话说得几个小姑娘俱掩嘴失笑,我却独独一眼瞥见一个瓜子脸的姑娘,咬着指头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灼灼地盯着季子山,满面桃花粉红! 我心里颇不是滋味,这厮每每对着我不都是一副沉默是金的样子,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圣人不是满心欢喜而是无奈凄凉?我看是我无奈凄凉你满心欢喜吧! 噘了噘嘴,我暗里冷哼一声,堆起满面笑容,施施然走到季子山身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微微踮脚去擦他额上本没有的汗珠,边擦边凑到他耳旁,用众人都听的到的声音道:“相公,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替我上药了。”眼角余光成功瞥见那西瓜子脸色一白! 季子山被我一声“相公”震得连说话都结巴了:“上、上、上药?不是晚上才……” “哎呀,”我温柔的上去将手穿进他的臂弯,挽着他一步三回头的往房间走,继续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暧昧道:“人家背上长新好痒,你给人家挠挠嘛……” 一群小子姑娘顷刻都红了脸,低头浅笑,独独西瓜子脸都发青了。 我心中暗爽无比! 回到房中,我歪着脑袋看季子山满屋子的找“不求人”,半天局促地红着脸对着我嘟哝道:“魅生,那个我……我去找刘婶要‘不求人’。” 刘婶就是丑女的娘。其实这整个村的人都姓刘,那日坐在那竹椅上的男子,便是这刘家村的族长,刘齐。 刘家村民风甚是淳朴。我们在这儿的五日,大家知道族长救了一双私奔的小夫妻回来,几乎每家每户都来探望过我们。有送**蛋的,有送水果的,有送衣裳的,虽都不是些值钱的东西,可着实让我们两个感动了好久。 而我们俩这夫妻的名分更是直接被他们坐实了。不知为何,大家对私奔这档子事都毫不介意,反倒还嘻嘻哈哈的说,待我伤好了要替我跟季子山再正正式式办一次,吓得季子山脸色发白直摇头。我也附和着道不想麻烦大家,却始终心中有些不快。好歹我也是大姑娘一个,他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却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处! 幸好大伙儿见我们坚持,还当我们不好意思麻烦大伙儿,此事倒也没再提过。然而自此以后人前人后都将他称作季小哥,将我称作季家娘子。唉,这称呼……真是让人面红耳赤。(嘿嘿) 更让人尴尬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刘婶满面笑容的抱来一床大红棉被,对着我俩道:“虽你们不想大肆办,但这洞房总是要有点喜气才行。”将我们两个一下噎得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着实尴尬。 待她走了,两人面面相觑看着这只得一条的棉被,欲哭无泪。我犹自记得在船坞旁破瓦房那一夜,两人共用一被,我是睡得何等的四肢僵硬,那真是我这辈子有史以来睡得最累的一晚。本以为如今有了落脚地方,能舒舒坦坦大大方方想把腿伸哪儿就伸哪儿的睡上一觉,到头来却竟然还要跟他共用一被,真是天可怜见! 无奈之下只好两人盖着被子和衣而睡,可惜这条棉被厚是够厚,却不够宽敞,半夜里总要磕磕碰碰到对方。害得季子山头三天起来,脸皮都红得似滴血一般。 这两天虽稍有好转,但季子山见我总会不自觉的红了脸。我脸皮虽厚,有时候也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但见方才这厮在院中那侃侃而谈乱招蝴蝶的样儿,我那一丁点儿的不好意思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了! 想如今还有我这个挂名老婆在呢,竟还有人敢对他虎视眈眈,若没我他还不被直接吃个干净!无论如何,我是将他整个儿的带来,自是要整个儿的带走的!岂能让那些嘴上都没长毛的小丫头片子给拐了去! 想到这里,我歪着嘴巴一把拎住他的后领,将他从门口拎转回来,挑着眉毛看他:“我道这几日相公都不怎么来陪我,原来,是在前院花小姑娘呢!” 零一八在线阅读 零一八 肉文屋 / 零一八 零一八 零一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一九 季子山一个跄踉被我拉转回来,转身对我怒目而视:“你、你、你胡说八道!” 我上前一步揪住他前衣襟将他拽到身前,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朝他脸皮上喷着热气道:“哦?你说你娘子我胡说八道?那为何我刚看到有个小姑娘对着你眼睛都快滴出水来了?” 季子山脸红得跟个虾子般躲着我的呼吸:“我只是在教那些孩子《论语》罢了,哪里似你说得那般不堪?” “哦?”我一挑眉毛,一副不信的神色看着他。 “还有,”他转过脸来,咽口唾沫道:“你以后别再那样叫我。” 我装傻:“哪样叫你?” “就是……那样叫我……” 我作恍然大悟状:“哦……你可是说叫你相公?”他抿嘴不语,那副模样实在让人看得欲罢不能,不由得逗他:“相公相公相公相公!”我连叫数声。 “你!”他瞪着我,眼里却有一抹异样神色。 我凑上去嘻嘻笑道:“不但我以后要继续叫你相公,而且你以后也得叫我娘子!别忘了,咱俩是‘私奔’逃到此处,可别让人看出破绽来哦。还有,你给我记住,本姑娘绝不同人共事一夫,所以你若想在这刘家村找个小的,仔细你的皮!” 他红着脸微张着嘴已呈一脸痴呆状,我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脸颊,柔声引诱道:“来,乖,叫声娘子来听听。” 他仍在发呆,那微张的嘴真是诱人!我不自主又贴近几分,额头冒汗心跳得仿佛已经到了嗓子口,盯着那张近在眼前的红唇道:“乖,来叫一个……” 终于他傻傻发出一个音节:“娘……子!” 我心满意足的笑了。 ++++++++++++++++++++++++++++++++++++ 本以为经我在人前上演了一出“恩爱”戏码后,此事便告一段落,那西瓜子会死了心,实没想到第二日还能再看见她。 第二天一早,族长刘齐就让丑女来请季子山和我过去一叙。 刘齐虽说是族长,家中却就跟其他村民一样,并没什么奢华特别的地方,更无什么下人奴仆,听说他只有一个侄女与他相依为命,一切琐事都是自己持,平日里也就只有丑女偶尔来帮他做做饭干掉点家事。 真是让人十分意外。 看着坐在竹椅上不良于行的刘齐,我很难想象他是如何靠一己之力持这个家的。但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很自如的为我们沏了茶准备了点心,才行至我们面前,诚恳的道:“今日请季公子季夫人两位来,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想请两位帮忙。” 我转过头看了眼季子山,道:“族长不要这么说,承蒙贵村收留,我们若是能帮上忙,自当尽力而为。” 刘齐点点头道:“季公子应是个读书人吧?听说季公子昨日讲的《论语》见解很独特啊。” 季子山尴尬道:“那个,昨日见几个孩童在刘婶家读论语,反正我闲来无事,便胡说了几句。见笑了。” 刘齐笑道:“公子谦虚。其实,昨日我那调皮的侄女也去听公子讲《论语》了,回来说公子视角独特,讲的东西很是令人耳目一新。这些孩子每隔两天都会聚在刘婶家听课,只是这几日教习的周夫子病了,他们便只能自习。我们村小,能给孩子们讲课的先生也就只有周夫子一个。请恕刘齐唐突,不知道公子方不方便在周夫子养病这段日子里,代为讲课呢?” 季子山闻言微微一愣,继而笑道:“能有机会为村里略尽绵力,子山自当尽力,只怕等周夫子回来,要怪子山教坏了学生啊!” 刘齐闻言哈哈大笑,拍着季子山的手臂道:“周夫子的课本讲了十多年了,也是该换换新词儿了。如此便拜托季公子了!”说完坐在竹椅上朝季子山一作揖。季子山忙还礼,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那索还是搬回咱家那讲堂,让季先生在咱家讲吧!” 西瓜子!我转头看去,果是昨天那个看着季子山目光灼灼的小姑娘,一蹦一跳从内室走出来。原来她是族长的侄女,哼,我心道,怪不得胆大包天敢看上我的人! 只见她倚着刘齐的竹椅撒娇道:“咱家新建的那间讲堂不是差不多都好了么,能不能现在就启用起来啊,叔叔?不要再放在刘婶家讲课了,那群家伙老是惦记着刘婶煮的吃食,一个个的都不仔细听夫子说。”边说边用余光瞟了一眼季子山,一副害羞模样。 我没好气的瞪一眼季子山,都是这张招蝴蝶的脸皮给闹的。 刘齐闻言对着我们解释道:“以前村里的讲堂就在我家后院,但是太小了,年前便推翻了重造。这些孩子都是自小跟着丑儿长大的,很听丑儿的话,故而这段时间孩子们都是暂寄在刘婶家听课。只是刘婶太疼孩子们,老是做好多好吃的,吃得他们啊都光惦记吃食了。” 西瓜子摇着刘齐道:“好不好嘛,叔叔好不好嘛?” 刘齐朝着季子山道:“新的讲堂倒是也快好了,只是如此一来每次都要麻烦季公子前来,公子眼睛不好,这……” 西瓜子立刻接口:“没事儿,我去接先生!” 我脸都黑了。 季子山道:“无妨,这几步路哪里就需要人接。那就放在新的讲堂吧。” 我突然接口道:“不如这样。不知那位周夫子住在哪里?” 刘齐莫名的道:“离这不远,再过去两排瓦房便是周夫子家。” 我靠近季子山拉着他的手道:“相公,不如这样,以后你来教习,我送你来,然后去替周夫子看看病。”说完掉过脸去对着刘齐道:“不瞒族长,我也略通医术,虽不敢说是妙手回春,但比起小蔡还是略胜一筹,希望也能为刘家村略尽绵力。相信周夫子应该不是患得什么疑难杂症,应该会很快好起来的。”说罢又掉过头去,柔柔的对季子山道:“我给周夫子看完病,正好可以顺道再来接你一同回家,可好?” 他被我握着的手微微一紧,掉过头来眼底有抹少有柔情,半晌微笑着低声说:“好,我们一同,回家!” 他那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无端勾起我心底一股暖流,我不由自主的笑弯了眼。余光瞥见黑了脸的西瓜子,心说,跟姐姐我争,乘早死了你的心,你不死我也把你给掐死咯! 季子山的课确实讲得好。那些听多了周夫子死板释义的孩子们,一下子便被季子山有趣又新奇的见解全身心的吸引住。才不过上了两堂课,季子山便博得了所有孩子们的尊敬,我送他上刘齐家去时,偶有碰到些去听学的孩子,都会恭恭敬敬停下来朝他施礼,尊敬地称他一声“先生”,称我一生“师母”。我很是受用! 那日从周夫子家看病回来,我去接他,一路上他有些愁眉不展,我很是奇怪,以为教学上碰上什么难事。 却不想他沉默了很久,才说:“讲解《论语》《孟子》这些,我即便不用看书也能通篇给他们讲解,可是,孩子们写的东西,我这眼睛,实是看不清……” 我站定拉住他两只手,与他面对面看着他道:“子山,你的眼睛并非不能治,若你能吃得痛,兴许我能有办法。” 他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低声道:“当年……这双眼那时总是会不自觉的流泪,慢慢的便看不清了,我只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若是治好了……” 我知道他所说的当年必是与那“小华”有关,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就堵得慌,可我却还是得要借着她的名义去劝他:“子山,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念着一个人,难道你不想有朝一日和她重逢的时候,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她么?” 季子山紧紧抓住我的手,抬眼看我,满目凄凉:“她还会活着么?瑶华说她死了!” 我的心一抖,说不出的难受,却只能干巴巴的说:“这我如何知道。可万一她没死,你难道不想……再看看她?” 他抿着嘴,眼角泪光闪烁。我见状心无端端地揪着疼,默默咬着嘴里的,莫名的湿了眼眶。 他就那么爱这个女人,连想一想都这样心疼成这样? 半晌他道:“我治,我能吃得痛!” 不知为何,我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于是,我有了两个病人。一个周夫子,一个季子山。 周夫子的病其实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就是些老人病而已。什么心悸气喘咳嗽多痰之类,唯一一个讨厌些的毛病,也不过就是腰疼而已。我诊了诊,也就是腰子里长了些小石头,两剂猛药下去,将周老夫子从床上直接疼到地上,第二天那些小石头便随着尿给排了出去。将个六十多的老头折腾得不轻却还得一个劲地谢我。至于那些心悸气喘什么的,我给他做了些丸药,让他平时一有不适便吃一丸。这病原也没什么药能调理的,一把年纪六十好几,身上哪个内脏还能跟年轻人比,什么心跳得慢些气喘得些的,都是正常。我都跟小蔡说了,那些病不用长期调理,它不犯就不治,犯了一剂猛药下去就行,无奈小蔡这个家伙就是不听,仍旧天天去给周夫子熬药。我实在拿他无法。 而对季子山,我很用心。 零一九在线阅读 零一九 肉文屋 / 零一九 零一九 零二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零 和小蔡在林子里足足找了三天,才终于挖到几条小青蛇。季子山的药需一味蛇胆,原本过山风的胆最佳,无奈实找不到。小青蛇胆汁不多,一两个有点不够,我也不敢多放,暗忖三个也能抵得上一只过山风的胆,便取了三个。 又花了两天将药配成,我将季子山摁在床上,却突然有点犹豫。 碗中药泥看着平平无奇,可是却相当凶猛。不周山的改颜术本就是走得捷径,学这种术法的我,所会的医术自然也是刚猛非常见效最快的医术,然而,越是快便越是凶险! 这药泥,季子山只需敷上两个疗程,共一十四日,眼疾就能除。可是其中苦楚,实非常人可以忍受。每敷上此药,起先会有些凉凉的,但一盏茶的功夫后,就会渐渐从眼后疼出来,先是隐痛,慢慢的会变成刺痛,到最后则是痛如剜眼。不但如此,这十四日间绝不能停药,否则他的眼睛会比现在还要差。我实在是怕季子山受不住,若半途而废,还不如不治。 季子山仰面躺在床上,见我端着个碗只看着他不动,不禁奇道:“魅生,怎么了?” 我左思右想,还是把这药告诉了他。 他沉吟半晌,道:“来吧。”然后乖乖闭上眼睛,身侧双手渐握成拳。 深深看他一眼,我低叹一声,取出一方丝帕对折后蒙在脸上,遮住口鼻。蒙帕是师祖传下来的规矩,为了防止口鼻的浊气和唾沫溅到被改颜人脸上。别看我手艺学了不过七成,架势却是学了个十成十。每每要在人脸上动些什么手脚,都必要将丝帕蒙上,才觉得心里有底。当然,也这保不定是我心底也存着怕自己手艺不,万一血溅出来还可以挡一挡这么个私心。 将自己蒙得只露两个眼睛在外面,我递给季子山一块帕子让他咬在嘴里,伸手重重捏了下他的手,将药缓缓抹在他眼皮上。 于是我再次见证了这个瘦弱身体里的强大灵魂! 他直痛到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却始终不曾叫出一声疼来!我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的用汗巾一遍又一遍的替他拭去脸上冷汗。手下的床单早已被他扯破,牙齿紧紧咬着帕子却还是渗出了血,实在疼得厉害了,他便轻轻哼唧两声,我只觉得心脏随着那轻哼声不停的抽啊抽的疼。连光看着他这副模样我都觉得疼,他受得该是什么样的罪啊!禁不住在心底将自己骂了三百六十遍,该死的我为什么就不懂配副缓和些的方子! 想着想着眼角不禁湿了。子山,你竟爱她至此! 我心疼的去抓他的手,只盼他能撑下来。他反手一把抓紧我,力气大得出奇,指甲直接掐进了我的里,把我的手捏得骨节咯咯作响。我呲牙咧嘴的忍着,心中默念:子山,对不起,但愿我能替你分担一分痛,但愿…… 好不容易等到他这阵疼过去,我揉着布满指甲血印的手,发现他竟然睡过去了,想来是刚才疼得太过都脱力了。 细细地替他抹去额头发间的汗,才发现他眼角有泪痕直没入鬓角,一时间心疼得无以附加。看着微微皱着眉头,睡得并不安稳的他,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去拂那眉间,见他渐渐的舒展开略显平静,我莫名难过,俯低了身子将头抵住他肩窝凹处,任眼中的湿意沾湿他的外衫。 子山,那个被你爱着的女子,真幸福……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醒转过来。我始终坐在床头边守着他,见他睁开眼,忙上前将他扶坐起来。他仍旧一副虚弱模样,我心下实在不忍,道:“子山,或者……咱换个药,这药才涂了一次,视力不会退步多少。不如等我找到我师父,让他给配副和缓些的?” 他靠着我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微微扯着笑道:“不妨事,我还受得住。” 我心里难受,皱着张脸低声嘟哝:“都疼成这样了,还受得住……” 他揉了揉眼睛,奇怪的问道:“我竟睡了这么久,天黑了么?魅生,怎么不掌灯?” 我瞬间石化! 现下申时都尚未到,太阳虽西斜却光照尚足,哪里是天黑啊! 伸出手去在他面前晃了数晃,我如遭雷劈!他,他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急急点上蜡烛,我抓住他的肩膀将他身子掰过来对着烛台,颤着声音问他:“子山,你……能看见我么?” 他笑道:“你不点灯,我这眼神如何看得见你。” 我鼻头发酸,艰难的道:“现在,才不过申时。”握着他的手引他上烛台,“况且,我点了蜡烛。” 他的笑瞬间凝结在脸上,颤颤巍巍上自己的眼睛,试了又试,终于意识到竟然是连一点光都看不到了,楞了半晌,两行清泪突然从眼睛里流下来,嘟哝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天哪,这是为什么啊?我明明是要治他不是害他啊!我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恨不能抽自己十七八个嘴巴,但这又于事何补呢? 只见季子山突然抬起头来用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我道:“魅生,你说是不是老天爷要罚我,我负了她,注定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那神情犹如绝望一般,了无生念!我心脏猛的一抽,紧紧抱住他狂乱的道:“不,不会的!绝不会的!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药绝不会害得你失明。子山,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我一定能治好你!一定!”我抱着他,紧紧将脸贴着他湿漉漉的脸颊,发狠道:“万一真的治不好了,我便赔你一双眼睛!我发誓!” 将所有的药都翻过一遍,我犹如发疯了一般扯着自己的头发,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余光瞥见被我浸在酒中的三条小青蛇,我一个激灵,捞出其中一条细看。只见这条比另两条略短些,尾部有点像是烧焦一般!竟然是竹叶青! 竹叶青和小青蛇长得太像,但竹叶青太毒,其胆寒气太重,若是用竹叶青胆,一个半胆汁的寒气就已经抵得上一只过山风的蛇胆。我只道抓到的几条都是无毒的小青蛇,故而才用了三个蛇胆,早知道有条竹叶青,就不会下这么重的量。仔仔细细又翻了遍其他的药,确定没有任何差错,我长出一口气坐倒在凳上,才放下心来。如果只是这个问题,那季子山的眼睛就不会瞎。我只需再配些相抵冲的药每日给他一并敷了就行。只不过这寒毒一边在敷一边在解,怕也只有待十四日后,这疗程做完,他这寒毒才能彻底消了,这眼睛也就自然好了。 将这消息告诉季子山,他明显松了口气。我心下五味陈杂,实在难以表达。只知道既有庆幸又有内疚,还有一丝酸意令我心情无比复杂。 第二天清晨醒来,我睁开眼便看见已经醒了的季子山瞪着眼睛盯着帐顶,一动不动。 这几日来,我们虽然也算同床共枕,却是绝对的井水不犯河水,两人之间总隔着一个拳头和衣而眠。我睡得沉,季子山则睡得很浅,有时候我夜里卷点被子或者手脚乱放什么的,他总会重新掖好再将我拉开些再睡。早上也总是他先我起来,我总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故而这还是第一次在清晨看见他睡在我身边的侧脸。 阳光透过窗纸越过他高挺的鼻梁,我离他近得都能清晰的数到他微微抖动的睫毛。我如犯花痴一般痴痴的看着他的侧脸,用目光描绘着他的轮廓,从额头到鼻尖,从红唇到喉结,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那泛青的下巴上。 鬼使神差般的,我伸手上那胡渣,说:“子山,我替你刮脸吧。” 季子山并没答应我的要求。虽在我意料之内,却仍有小小失落。 一整天,他都很安静的坐在那里,似在想心事,我几次想安慰他几句,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开头,想了半天,决定去刘齐家讨几本话本来读给他听。 刚走到刘齐家门口,便听见屋内刘齐的声音道:“莫非你嫌弃我曾娶妻?” 我只得站住,转身想走,却见西瓜子满脸贼兮兮的正从转角处探出脑袋来,见到我猛的一愣。我很是尴尬,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无措间,就听里面一个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道:“我、我哪里来的资格嫌弃你……”竟是丑女! 我大吃一惊,瞪着眼睛望向西瓜子,她朝着我耸了耸眉毛。我就如此这般面无表情看着她,她也面无表情看着我,突然,两人异常默契同时将耳朵凑到门边。 有戏不听枉为人! 只听刘齐道:“皮相不过外表,你我相处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 丑女道:“可你是一族之长,你的妻子怎么能、怎么能……” 刘齐道:“娶妻求贤淑,你何必太在意。” 我心道,丑女人好是好,只是这相貌也实在是丑得太过了。心下暗暗佩服刘齐过人的勇气,却也奇怪若丑女这般能有人要便应该赶鸭子上架的将自己嫁出去才是,她这又是矫的哪门子情? 丑女那头沉默半晌,道:“你天资聪颖,随天机老人学了那么多的机括之术,莫说族中仰慕你的女子众多,而今连大公子都欲请你出山,我配不上……” 刘齐道:“若轩……” 天哪,我这才知道丑女叫若轩!这实不怪我,只因她父母都只唤她丑儿。正小小内疚,只听丑女若恳求一般道:“齐,我只要能天天看见你就已经很满足了,能这样守着你,我别无所求。你若娶了我,来日出山入世,必遭人耻笑。我绝不能成为你的笑柄。比我好千倍万倍的女子太多,你何苦逼我……” “若轩……”刘齐正待要再说什么,只见门“吱呀”一声猛得被拉开,我和西瓜子一个不留心,双双一个跄踉扑进门内,正与要出来的丑女扑个满怀! 丑女惊道:“你们!” 我忙站直了身体,整了整面部表情,恬不知耻的指着西瓜子,说:“小小年纪,便偷听些不该你听的,真是太超过了!” 西瓜子脸红了数红,叉腰指着我道:“五十步笑百步,你还有脸说!” 我白她一眼,朝着无比尬尴的刘齐和丑女道:“其实,你们俩的事情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零二零在线阅读 零二零 肉文屋 / 零二零 零二零 零二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一 我施施然走进屋内,找了张椅子坐下,朝着刘齐道:“没想到族长的师傅竟是天机老人,如此说来,想必族长也应该听过我师傅的名头。” 刘齐顿时肃容问道:“令师是?” 我笑看着他:“安来!” …………… 从刘齐家借了几本话本子,将季子山眼睛暂时失明的事情跟众人说了说,众人皆唏嘘不已。西瓜子更是急着要去探他,被我用他心情不好给挡了回去。 刘齐关切的问我是否要停一下季子山的课,我想了想,季子山若终日无所事事与他心情亦是不利,况且周老夫子的身体尚未恢复,反正现下不过讲些《论语》之类,他通篇都能背得下来,也无需看书,便谢绝了刘齐的好意。 回到院子,我才推门而入,季子山已从椅子上跳将起来,几步疾行而来,却撞到了桌角,疼得捂住侧腰丝丝吸气。我忙将捧着的话本子一丢,上去替他揉搓,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道:“魅生!你去哪儿了?”言谈间满是焦急。 我小心肝微微一颤!心里窃喜,才不见我半日,他竟这样着急! 一边替他揉着一边道:“我去刘齐家借几本话本子,想你无聊时好念给你听。” 他紧紧拽住我的袖子,额上青筋乱跳面部扭曲,道:“我……我要如厕!” 我大窘! 自此之后,我和季子山便犹如连体婴儿般,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无论吃饭洗澡如厕睡觉,我都得随时随地在一旁伺候。 初时尚有些小尴尬,自然不是指我,而是季子山,但久而久之,八九日下来,他使唤我使唤得颇为顺手,大有不将我栓在裤带上便寝食难安之势。 那夜我睡得正沉,忽觉天摇地动,有人噼里啪啦的拍着我的脸喊道:“魅生,魅生!” 我迷迷糊糊转醒,淡淡月光下季子山一袭白衣满面惊慌的搂着我的肩,半个身体几乎压在我的身上,道:“可是被梦魇住了?”说完一边胡乱的顺着我的背,一边道:“没事,没事,不哭不哭。”犹如哄一个小孩子一般。 我闻言了把脸,这才发现竟然满脸是泪。可我明明一夜无梦,何来魇住? 鼻尖是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腊梅香气,想是下午与他一同在腊梅下读话本子时沾染上的。我贪婪地吸了几口,将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闷声撒谎:“恩,我做了个噩梦。” 这么多天下来,有些原本横在我们之间的教条礼数早已灰飞烟灭。 季子山尤其喜欢听我给他念话本子,即便有些话本子枯燥无味,他却总是听得异常入神,甚至有几次我都读完了,他尚犹自回味。我笑他痴迷,他却低低的说,说我的声音好听。我记得他是那样说的,他说:“魅生,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便想,这声音,真好!”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他如今目不能视,我总觉得他失明后似乎敏感好多,有时候我替他穿衣的一些小细节也会让他沉默良久。例如我总喜欢待他穿好后再撸一次袍脚,总喜欢从背后圈住他的腰再一遍是否带齐了挂件,总喜欢将他的袜套松松的弄出皱褶并不拉直……渐渐的,他也不似以往那般拘谨,或许是因为人在一片漆黑中的安全感异常薄弱,他不再抗拒与我的身体接触,甚至会主动拉住我的手。犹记得我第一次半夜醒来起夜,发现自己与他紧紧靠在一处时,尚惊得一身冷汗,可如今,两人和衣而眠,即便第二日醒来我在他的腰间发现自己横着的大腿,亦不会露出半分惊讶之色。 便好似如今,他抱着我抱得那么自然,还一遍遍得顺着我的背,道:“这几日你是怎么了,夜夜都说梦话?” 我也不禁奇怪,我向来睡得深沉,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由得不好意思道:“那可有吵着你?” 他半天不言语,道:“没有……只是,你梦中好像唤一个人的名字。” 我心猛得提到嗓子眼,脸上不禁微微泛红。 这几日与他朝夕相处,趁着他目不能视,我时常会发花痴般的盯着他猛瞧。今日在腊梅树下给他读话本子时,他听着听着便靠在我肩上睡了过去,温热的鼻息喷在我颈间实在痒得慌,我转头去看他却无意间擦到了他的唇,好一阵脸红耳热,只觉得心头一阵酥酥麻麻,十分贪恋那抹柔软,无奈我还不至色胆包天至此,只得生生别过脸去,只是接下来便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 他红着脸让我带他去茅房时候的样子;他在讲堂门口迟迟等不到我去接他时焦急的样子;他上药后内疚的揉着我被他几乎掐断了的手,说着对不起的样子……我甚至觉得自己这几日已有癫狂的迹象,否则为何每每闭上眼睛想起他来便会不自觉的笑? 苍天保佑,千万保佑我梦里唤的不是他才好,否则就算我脸皮再厚,怕也是要撑不住一阵的。颇为心虚的问了声:“那你可听清是唤谁?” 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听不清楚。”声音中微微带了分失落,收回手去。 我长出一口气,将脑袋在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道:“睡吧,也许我念的是那前世的情人,亦未可知……” 迷迷糊糊间,有人将脸贴着我的颈道:“魅生,究竟是不是你?” 我脑中一团浆糊,嘟哝了句什么,便睡死过去。 十四天转眼即逝,季子山的毅力果真无人可敌,只是此刻他照例还是痛得脱力睡了过去。最后一次将药膏抹掉,我用布条将他眼睛蒙起,等他醒来。如无意外,那时候他的眼睛应该可以重见光明。 这几日已有回春迹象,偶尔有几只小鸟从屋外飞过叽叽喳喳总是让人觉得生气盎然。闻着空气中微微的青草气,我一边等一边去收拾窗前桌上的杂物,一阵飞灰扬起,在阳光中飞舞,我挥挥手徒劳的赶了赶那灰尘,心中庆幸尚未除下蒙着脸的丝帕,却听见一个声音犹犹豫豫的响起:“小……华?” 唉,我心底一叹,都说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竟是真的!我为他做了良多,可他开口第一声竟然还是小华,难道你就只知道小华?念在他初见光明,我决定原谅他这回。转过身去,阳光从身后晒进来,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背着光,我看见季子山已经将眼上布条取下,缓缓朝我走来。 他初见光明,很是有些不适,用手在额上搭了个凉棚,遮住那光看向我。 我歪着头挑着一侧的眉毛看他,倒要看看他把我魅生放在哪里。 他在我面前站定,眼里风云变幻,惊讶狂喜内疚心痛思念眷恋,强烈的情感将我整个人震在那里,直到他颤颤巍巍伸手抚上我的眼睛,说:“小华,我是在做梦么?” 我眨着眼睛死命将有些东西眨回去,心痛不已,我还当这些日子过来,他多少心里总会有着我点,却原来他心里本就没有我魅生一亩三分地。我咧开嘴,刚想自嘲两句,他上前一步将我搂进怀里,隔着丝帕寻到我的唇便吻了上来! “轰”的一声,有样东西在我腔乍然碎了一地!季子山,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 那宛如撕裂般的痛让我再也盛不住眼里的东西,无声哭泣。 泪水沾湿了丝帕,他惊讶的微微退开些,沾起一滴泪,半响看着我道:“竟然不是梦?” 我冷冷的看他,缓缓道:“是,不是梦。” 他退后一步,轻轻摘下我面上丝帕,凝神看我,一点点,一寸寸,带着我看不懂的期盼与探究,终于,他扯开一个似悲似喜的笑,问:“你是魅生?” 我不明所以,点头“嗯”了一声。 他低低叹了一声抿紧嘴,表情复杂无比,眼角隐约有泪光闪过,伸手一把将我再次揽进怀里,温柔得让人心痛的吻上我的眼睛,语带哽咽:“是你,我知道是你!这世间还能有谁有这么美的眼睛……” 我瞬间凌乱! 零二一在线阅读 零二一 肉文屋 / 零二一 零二一 零二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二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二 我常觉得,自己脸上这双眼睛实在是太不衬我这张脸。一张平凡的脸,就应该配一双平凡的眼睛,然而偏生我这双眼睛却长得太好。小四每每取笑我相貌平凡不配做个改颜师时,就喜欢拿我这双眼睛说事。他总说:“作为一个改颜师,你实在太不合格,好歹也把自己给整得漂亮些才是。或者这样,改明儿你做个头套,上面挖两个洞,光露俩眼睛出来,兴许人家还能当你是个绝色美女。” 你还别说,我还真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后来实找不着好看的花布方才罢休。 如今季子山这般抱着我吻我的眼睛,我已经凌乱得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吻我,还是在吻他想象中的小华。 直觉我似乎应该推开他,但又好像不应该。正两难间,西瓜子兴冲冲一头撞进来,边推门边喊:“先生,先生你的眼睛好了么?” 抬眼看见抱在一起的我和季子山,小脸一皱上来硬生生挤到我和季子山中间,拽着季子山的袖子道:“先生,你眼睛可是好了?我叔叔说为了庆祝先生眼疾痊愈,想请先生过府小酌一杯。” 说完飘我一眼,加了一句:“只请先生一人。” 我简直无语。 季子山不留痕迹的绕过她,走过来捏住我的手道:“我这眼睛许是初愈尚受不得光,娘子,你与我同去吧。” 我心狂跳,这……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唤我娘子。那厢西瓜子又嘟哝了一句“只请先生一人”,然而季子山恍若未闻,只是摇了摇我的手盯着我又软软唤了一声:“娘子?” 他这一声娘子唤得我心尖都软了,先前发生了些什么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只傻傻的盯着他猛瞧,他低头轻笑一声,本不等我回答拽着我就出了门,只抛下鼓着腮帮子生闷气的西瓜子。 事实证明,女人的心眼是跟年龄成正比的,刘齐明明就是请的我们“夫妇”同往,偏生西瓜子心眼小得只容得下季子山一人,也不想想今日清晨是哪个与她一同听的墙角,如此这般阶级情谊她尽然毫不留恋便抛弃在美色之前,又岂能怪我重色轻友,何况她还不是友。 我本是抱着死活要坚守住季子山这块阵地,绝不让西瓜子占半分便宜的心思去吃的这顿饭,然而一顿饭下来,我却犹如踩在云端一般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实在是因季子山从未对我如此温柔体贴过。 先前他失明的日子里,虽也并不忌讳与我接触,可我仍隐约觉得他多少总有些顾虑。我那时能与他那般亲近已暗地庆幸不已,只道是他目不能视,才会对我特别依赖,一旦等他眼疾痊愈便再也不能如那般相处,故而甚至有点贪恋他那段失明时光,偶然也会想是不是要做些手脚将疗程拉长些,但每每看到他痛得浑身颤抖,我便心痛难挨又盼着这日子早点过去,委实矛盾。却不想,如今他眼睛好了,这好日子非但没到头,反而变本加厉起来,着实让我有点吃大不消。 席间季子山由头至尾捏着我的手就没放开过,我脸皮虽厚,但看见刘齐丑女看过来的打趣眼光,和西瓜子心碎得遍地的模样,竟有些扭捏。反观季子山却无比自然,仿似早已捏我这只手捏了数百年般毫不做作,席间谈笑风生,妙语连珠笑容满面,竟从未见他如今日这般开怀过,以往眉间那点哀愁仿似从未在他眉间停驻过一般。我看着如此容光焕发的季子山,不知为何心跳得无比壮怀激烈,却眼眶肿胀鼻头泛酸,竟有点想哭的意味。 从头至尾,西瓜子都没占到季子山半分便宜,只因从头至尾,季子山都一直在占我便宜。 饭后,季子山拉着我的手,缓缓在田埂间走过。夜露微重,他的大氅罩着我们两个,从他身上传来阵阵暖意。我们两人虽沉默不语空气中却似乎流动着一种暧昧不清的情愫,我甚至都不敢大口喘气。或是紧张过头,我竟然微微打起嗝来。他低笑一声,拉住我站定,星亮的眼睛在淡淡月光下闪着摄人的光芒微微弯起,低叹一句:“怎么还是这么傻……”我尚来不及分析他话中的含义,他已经勾起我的下巴,贴将上来。 我惊得不知所以傻愣愣站在原地,只觉得他的唇那么软那么暖,鼻尖他的味道那么熟悉。他一点点濡湿我的唇,轻轻用舌尖来挑我的牙关,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微微启唇,他便立刻追击进来勾我的舌尖,我本.能的回应他,他微微一窒,两手收紧仿佛要将我的骨血压进自己身体般加深这个吻,直至口中尝到一丝血腥才缓缓将我放开,吮吸着我的唇,抵着我的额头蹭着我的鼻尖,轻笑着喃喃道:“这个倒没忘记……” 我耳旁心跳声响若擂鼓,本没有思考能力,只觉得眼睛又有些鼓胀,竟仿似等这个吻等了千百年般小心肝抽啊抽得疼。 他抱着我将我的脑袋摁进自己的肩窝,用下巴蹭着我的头顶道:“如何,可是不打嗝了?” 我这才发现方才一惊之下,早已不打嗝了,不由傻了吧唧从他肩窝里抬起头来,仰着头傻笑:“诶,真的好了!” 他闻言咬着唇哧哧笑着,又将我搂得死紧………… 那夜,季子山将我搂在怀里轻轻的叫我娘子。我满心欢喜迷迷糊糊的转过去,突然念起小华,颇为泛酸,嘟哝了一句:“可你总念着小华。” 他搂紧我,低声道:“没有小华,从此,只有魅生……” 难得出现分割线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不太受控,我实不知道,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得有点毛病才算正常。例如季子山,自从他的眼睛好了之后,我反倒开始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他经常会问我些很古怪的问题,例如他会问我,小时候是不是一直跟着师傅在山上,有没有兄弟姐妹陪我玩耍,有没有突然变美或者变丑过!最后一个问题最最令我气结,我魅生从小到大记忆里都是这张脸,若你觉得我不够好看,又干嘛一天到晚扒拉着我死都不放,还用那痴痴的眼神盯着人家! 但说实话,除了他偶尔问题有点过多,我实是很喜欢很喜欢和他黏在一起。 乡间岁月若糖水划过喉间般,余味久散不去,转眼之间,我和子山在这村里已经呆了两月有余。早春的阳光懒懒撒在人身上,微暖却让人浑身舒坦,我闭着眼躺在田边一棵刚抽花骨朵的紫荆下,回想着他早上替我描眉的情形,不禁红了脸皮。 记忆中我从不施粉黛,自也没有铜黛在手边,今日却不知子山哪里得来一支铜黛,非要替我画眉。 我坐在镜前看着他细致的模样,不觉有点发呆,恍若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暗忖莫非是哪夜曾发过此等美梦,如今梦想成真?暗自乍舌原来我竟早已思虑他到如此地步,不由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 季子山见状微微勾起嘴角,用指尖拨过我的眼睫,惹得我奇痒无比,他却笑道:“给你画眉都这么不老实,不许老颤那小刷子!” 我嘻嘻笑着勾着他的衣襟将他拉低下来,凑到他面皮上眨着眼睛用眼睫去刷他的脸皮,他微微一愣,看我。我尚自不觉,得意的问他:“如何,我眼睫好长,这么刷痒不痒?” 他却几乎连呼吸都停了一般,看了我半晌,猛的将我拉起来摁在墙上,便吻起来。 他从未这般吻过我,不似第一次那般有万般难以倾诉的思念,也不似第二次那样柔情蜜意的爱恋,也不似后来那几次那时时刻刻的眷恋,他仿似再难以抑制些什么般恨不能将我整个囫囵吞进肚里,带着狂野和急切撩拨着我唇齿间的每一个点,我被他吻得气息不稳情难自持,双腿发软,只能死死扒住他肩膀,任他将我由墙上直接亲到床上。待他气喘吁吁将我放开,搂着我将脑袋埋在我口的时候,我的心早已跳得不是自己的一般,丹田小腹处一阵阵酥麻难当。他微微抬起身子来看我,眼睛里闪动着让我浑身发烫的光芒,我喃喃的唤他的名字:“子山……” 他眼神一黯,又含住我的唇,轻舔,鼻腔中溢出一声低微的闷哼,仿似忍什么忍得异常辛苦。我情不自禁伸出舌去引他,他猛的一震放开我的唇,将我的脸摁在他脖颈间,死死将我压在床里,直喘气。我似乎有点懂又不是很懂,也喘着伏在他膛一动不动,待得缓缓平复下来,我听见他说:“魅生,嫁给我吧。我欠你一个婚礼。” 我突然连气都喘不了,这……这……这这这委实太出人意表,脑子转也转不了,只晓得吐出一句:“是不是……太快了?” 他抱着我微微摇头,低喃道:“不快,一点都不快。我不想再错过你……” 零二二在线阅读 零二二 肉文屋 / 零二二 零二二 零二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三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三 想到这里,我的脸皮又开始发烫,不由得咬住右手食指第二个关节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有人在我脚边绊了一下,我抬起头来,却看见小蔡一脸惊诧的看着我道:“魅生,你、你刚才……是在害羞?!”我立刻放下手来,反驳道:“哪儿有!” 他一脸释然道:“我说么,你皮这么厚,怎么可能!” 这小子自从我上次给周夫子开了一剂猛药后,就一直不怎么赞同我的医术,老在那儿叨咕什么要循序渐进抽丝剥茧等等等等,经常跟我较劲。实在是嫌皮太痒!我跳起来正想给他个爆栗却听见村口一阵喧哗,继而有村民急急往刘齐家去。 子山正在刘家讲堂教学,原本我就是在这里等他,如今一看这兴师动众的架势,忙也赶了去。 前脚刚跨进刘家大门,便听后面有人扯着嗓子喊:“大司徒魏大人到!刘齐还不速速出迎!” 我忙转到门后藏起来,看见丑女正推着刘齐缓缓从里间出来。刘齐见我微微一怔,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从内堂穿去后面讲堂。我忙点头悄悄溜了,转入内堂的一瞬间,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面白无须,鹰鼻鼠眼的人走进来。真不是个好面相,俗话说相由心生,我不自觉的对这个人无甚好感,忙匆匆去后面讲堂寻子山去了。 站在讲堂门口,内里传来朗朗读书声,我探头望去正看见季子山低头在给一个男孩讲解什么。他低垂着眼,一身青衣更衬得周身的书卷气,嘴角带笑似在夸奖那个男孩。那男孩儒慕的看着他,朝他点头称谢。我心底不自禁的涌起一阵自豪,这个温润如玉坚强韧达的男子,就是我的相公,括号,虽然目前只是名义上的。 我痴痴的依在门边凝望着他,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望向门口,对上我的眼神,带着一丝腼腆朝我笑着,我瞬间如沐三月春风。站直了身体,正要同他打招呼,猛得一个嘶哑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这位公子是何人啊?” 这声音直让人周身的不舒坦,我转头去看,正是方才那面白无须的男人,正背着双手,如看见猎物般死死盯着季子山! 同刘齐等人一起恭恭敬敬将大司徒魏通送走,莫名,我的眼皮一跳。 魏通此次是来替陈大公子薄亦光请刘齐入世的。其实刘齐并算不得天机老人真正意义上的弟子。天机老人生随意,不问世事,身边只得一个徒弟,且常年游历四方。七年前路经刘家村,见到一个双腿残疾的年轻男子,爬上一条废弃的小艇将船桨尽数丢弃,准备去江心求死。 刘齐的腿是天生残疾,那年刘家半夜失火,刘齐的大哥救出刘齐和西瓜子,再去救爹娘时,不幸亦葬身火海。西瓜子的娘早就死于难产,一夜之间,刘家只剩下十八岁的刘齐,和才七岁的西瓜子。估计刘齐受不了这个打击,留下一封书信将侄女托付给丑女爹娘,便去求死。 凑巧那天天机老人心情比较好,因为据我所知他实不是个爱管闲事的老头,无论如何,那天刘齐没有死成。不但如此,天机老人竟然还在这刘村住了三年,这三年间不但教了刘齐许多机括之术,教他制了很多奇巧的农业用具,助村民们提高收成,也助刘齐坐稳了族长这个位子。甚至天机老人还替他将指腹为婚的亲事给办了。虽然刘齐的娘子最后还是不愿一辈子守着刘齐这个残废,逼着刘齐写了休书,但无论如何,若是没有天机老人,刘齐的一生绝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后来有些刘齐创制的东西流出刘村,机缘巧合让薄亦光知晓了,薄亦光便很想将刘齐收为己用,便派大司徒魏通几次三番前来做说客。 只是这刘齐自跟了天机老人之后,子也有点随他,面对态度傲慢自持甚高的魏通,始终没有吐口,偏偏薄亦光是真心实意的要请刘齐入世,不允许魏通来硬的,于是魏通只得三番五次隔几个月便来。 魏通此人面相看着便是个佞臣,然而他是不是佞臣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他临走的时候回头盯着季子山深深看了一眼,那一眼,令我异常不安。 魂不守舍的吃完饭,我突然有种很想离开刘村的冲动。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我甚至想过,或许季子山可以在这里开个学堂,正式接过周夫子的教,然后我们盖间小屋,不用太大,有个小小的院子能让我种些草药就好,我可以在家替村民看诊,还可以同刘齐说说,租上村里几亩地,种些粮食。然后生几个孩子,就这样同季子山过一辈子。每每想到那些,我便觉得其实人的一生不用轰轰烈烈,不用扬名天下,即便我一身改颜的本事就此荒废我也无怨无悔,只要平平安安和季子山一生一世,我便圆满了。 我一直以为刘村可以是我和季子山的世外桃源,但今天魏通的出现,我突然嗅到一种未知的危险! 见季子山从外面抱了包东西进来,我立刻便想同他商量离开这里的事情,刚开口叫了声:“子山……” 他一手指按上我的嘴,制止我,拉着我坐在床沿,将那包东西放到我怀里,拉着我的手道:“娘子,你应该叫我相公。” 我此刻并没有心情与他谈情,只是木然的点点头,继续道:“相公……” 刚要说下去,又听季子山说:“先别说话,来,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我抬头吸气,看见他满怀期待的眼神,心底一软,想实也不差这点时间,便依言打开了包袱。 里面是一套红彤彤金晃晃的凤冠霞披!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捧着这凤冠霞披,觉得心里波涛汹涌似乎要从眼眶里找个缺口溢出来一般。 季子山看我半天不言语,无措的搓着我的手,道:“魅生,你……不喜欢?”低着头,他絮絮叨叨:“仓促之间,这是用隔壁发婶的旧嫁衣改的,发婶和发叔都生了三个孩子了,感情仍旧很好,从来都没吵过嘴,发叔一直都很疼发婶,从来都舍不得说发婶半句……”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暮色沉沉的黑眸里满是我的影子。眼眶发热,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轻轻捂上他的嘴,环上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我吸着鼻子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穿着这样的嫁衣,我们一定也会像发叔发婶一样,恩爱一辈子的。” 季子山紧紧搂着我,在我耳边许着誓言:“我会让你幸福的,魅生……” 难得出现分割线 盖着红盖头,我有种如在云端的感觉。过了今晚,季子山便不再只是我名义上的相公。 婚礼办得很简单,没有八抬大轿没有锣鼓送嫁,不过将丑女家的前堂布置了个小小的礼堂,屋子里又添了些红绸喜烛。听着耳旁龙凤烛心的噼啪声,我心里甜滋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丑女笑着过来扶我,道:“吉时到了。” 我随着她出去,只能从盖头下看见自己红色的喜鞋在裙褂下露出的一点点珠翠,颤颤巍巍往前一步三颤,犹如我的心般跳得毫无章法。 在一个地方站定,有人朝我手里塞了一段红绸,听见红绸的那一头,季子山轻轻唤了我一声:“娘子……” 旁边传来丑女爹娘的笑声,似乎还有发叔发婶和不少的村民,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只听见刘齐的声音响起:“今日,又有一对真心相爱的男女在这里结成了夫妇。我们刘村当年便是由一些私奔逃家敢于追求幸福的男女所建,这十几年来也陆陆续续接纳了很多对新人。能够看见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我们刘村人最大的心愿。今日,让我们也恭喜这对有情人百年好合!” 众村民闻言都热烈的鼓掌叫好,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和季子山说是私奔到此,没有受到众人的鄙视,心中不由得一暖。 又听刘齐道:“来来来,莫要误了时辰,咱们让新郎新娘拜天地吧!” 我和季子山在这里无亲无故,多亏丑女爹娘照顾,因此便将高堂的位子让丑女爹娘坐了,还有刘齐,也是我们的恩人,便也请他坐在上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我转过身,面对着季子山,听见他强压着激动,对着我低声说:“今日子山终于能娶你,此生无憾矣。” 旁边刘齐取笑道:“呵呵,有什么体己话,留到洞房吧!” 我闻言耳朵微微发烫。 便听人高声唱道:“夫妻交拜……” 还未等我弯下腰去,只听一人喝道:“来人,还不速速将此逃犯拿下!”呼啦啦涌入一批人。 我一把扯下红盖头,只见魏通从门口背着双手踱进来,一挥手便上来几个人将我双臂制住,指着我道:“惯偷余纤手!这回你逃不掉了!” 我目瞪口呆,我哪里是什么惯偷余纤手! 我才要叫喊说他认错人了,一块破布便塞了进来堵住了我的口舌。 魏通缓缓转过身去,嘴角勾起一个邪的笑,下巴一点季子山朝着众人道:“此人知情不报,一并带回去审问!” 我的心猛的一沉,如坠深渊! 零二三在线阅读 零二三 肉文屋 / 零二三 零二三 零二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四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四 我靠在门背后,紧紧贴着墙,手里死死攥着一支凤钗,指甲早已掐进里,却浑然不觉得疼! 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要解手,要喝水,要撞墙,无论我在这间屋子里怎么跳怎么叫,门外的守卫就是纹丝不动。 从被单独关进这间私牢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惯偷余纤手,什么知情不报,都不过是魏通的借口!逃犯?逃犯会被押到大司马府关进私牢?衙门都是吃.屎的? 犹记得当我被摁住的那一刻,刘齐尚惊讶地朝魏通解释道:“大司马,此女子不可能是余纤手,她师父是……” 魏通不耐的将手一挥:“她师父是左空空,她就是余纤手!待我拿了她再用她去引她师父出来!来人,带走!” 现在想来魏通本就没有听刘齐解释的打算,因为他本就知道我不是余纤手!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季子山罢!自魏通第一眼看见季子山起,我这个惯犯的罪名,怕是就已经被扣上了! 被关在这地方已经两个时辰,我心急如焚,此刻季子山不知道在哪里,他会怎么样,我不敢想!我真的不敢想! 突然听见外面似有脚步声向这儿来,我紧紧攥紧簪子,只听见有人对着门外守卫道:“把那女人提出来,大司马要亲自审问!” 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一个壮汉进来将我一把拎出去,推推搡搡往后院走去。 我暗暗四下打量,希望能记下点大概,想着若有机会即便是拼了命我也一定要救出季子山。子山,我心中默念,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等我来救你。即便我救不了你,我们也必须要死在一起! 转过一处花园,听见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正在急急向一个人禀告:“王管家,大司马最心爱的那匹胭脂马突然口吐白沫,您看是不是跟大司马禀告一声。” 那王管家哼道:“什么胭脂马,这匹劣马不识抬举,大司马驯了那么多天,昨儿竟然将大司马摔了下来,才不过抽了几十鞭,一个畜生哪儿来那么娇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司马的脾气,不论是人也好畜生也好,不能驯服就只有个死。它若是死了,你直接埋了就是,哪儿来那么多事儿!” 我暗暗心惊!瞥眼去看,那下人见有人押着我好奇的看过来一眼,便听那管家骂道:“还不快滚,瞎看什么!” 我背后猛的被人一推,跄踉两步。听得那下人唯唯诺诺连声称是退了下去。 那壮汉将我带到一个偏僻小院,推开一扇房门,将我拎了进去。 看见季子山的那一瞬,我心痛得无以附加! 他披头散发,喜袍已被扯烂,一只脚上的鞋子都不知去了哪里,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般拿着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缩在角落,眼神涣散的盯着魏通。 魏通也是异常狼狈的站在屋子中间,摇着双手试图要安抚他。一见我进来忙对季子山道:“你看,我说我没杀她,这不,人给你带来了!” “子山!”我急急要上去扶他,却被背后壮汉一把拎回身前,紧接着一把匕首抵住了我的咽喉。 魏通朝前两步,哄着季子山道:“你放下刀,小心伤了自己。我说过,只要你依了我,我就放了她!” 季子山闻言,像猛得醒过来般,将匕首朝自己脖颈送了送,立刻多出一道血痕! “不要!”我喊。 听见我的叫声,他缓缓转过眼珠,看到我,楞了半晌,眨着眼睛嘟哝道:“娘子……”突然泪如泉涌。 我心如刀割,无奈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不停的说:“不要,相公……不要……” 季子山看着我,断断续续的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想让你幸福的,我这一生都……希望能与你白头到老,可为什么老天偏偏不肯成全我……” “我们会一生一世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一边哭一边说。 “不可能的不可能了,”他狂乱的摇着头,眼见那把匕首在他咽喉前晃动,我吓得脸都白了,只听他道:“我本就活不长了,我不过想在有生之年娶你为妻,可以好好的疼你爱你以弥补我的过错,原来我还是奢望了……娘子,”他痴痴的看着我道:“我很爱你,只爱过你,当年我并不知道她不是你,你原谅我吧……” 我吓得不知所措,他这是说得哪门子胡话,只能一声声唤他:“相公,把刀放下先……” 他还是那样痴痴的盯着我,突然无比凄凉的笑了,我被他这一笑吓得魂飞魄散,他仿若交代遗言一般:“我知道你忘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可你向来说道做到,也好,忘记我吧,我不值得……”说完手腕朝脖颈送去! 我猛的喝道:“季子山!” 他被我喝得手下一停,我一边流泪一边瞪着眼咬牙切齿对着他道:“你今天要是敢死,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死了都不原谅,永远都不原谅!” 他闻言一愣,表情异常痛苦。 那头魏通乘我们一个不注意,一把抢过壮汉手里的匕首,揪住我的头发,将匕首顶着我的脖子对着季子山叫道:“放下刀,否则我保证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季子山没想到魏通会拿我的命威胁他,楞了半晌,终是闭了闭眼,手里的匕首却渐渐离开了脖颈,终于软软垂下。匕首光锒铛一声摔到地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良久,却对着魏通缓缓说:“放了她,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我猛然醒觉他口中所谓的依你是指什么!不要!子山,不要!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见你受辱!顿时悔恨不已,或许刚才我不应该阻止他死的,他死了,我陪他共死便是!可转念一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机会能在一起,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 瞬息间,我竟然觉得生死竟是如此两难,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 我呆呆的看着季子山,除了流泪还是流泪,手心里的簪子似乎已经顶进了里。魏通示意那壮汉将地上的匕首捡走。那壮汉走到季子山身前,我感到魏通似乎稍稍松了松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无论如何我都要博一博! 我头朝后仰,猛得用后脑勺去撞魏通的面门,只听见“啊呀”一声惨叫,乘魏通双手掩面的瞬间,我一个转身将簪子抵上他的咽喉! 正当我庆幸得手之际,只觉得耳旁生风,太阳被重重一击,猛地失去了知觉。 一盆水当头淋下,我头疼欲裂昏昏沉沉醒转过来,眼冒金星!真想不到,那个壮汉功夫如此了得,才不过一个瞬间,就已经转回身来给了我致命一击! 晃了晃头,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却发现双手被捆吊在梁上,脚尖将将才能够到地。面前站着的魏通整个鼻子通红发紫,鼻腔尚有丝丝血迹渗出,看上去似乎在我一撞之下,被撞断了鼻梁。他此刻血红着双眼,犹如一条恶狼,面目狰狞,拿着一条皮鞭朝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鞭。这一鞭抽得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死死咬紧牙关,却听见一声抽泣从魏通身后的床上传来! 咬牙抬头,我目眦尽裂!季子山双手被绑在床柱两端,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躺在床上,下唇已经咬出血来,死死看着我。 我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眼睛黏在季子山身上已经转不得分毫,只觉得牙关锁死,眼眶里不停的有东西流出来,浑身抖如筛糠,血往上涌,突然喉头一甜,“噗哧”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魏通用鞭尾拍着我的脸颊,朝我啐了一口口水,道:“你个贱.人,敢伤你爷爷!活腻味了!老子今天就在你面前干了你男人!” 说完又不解气地朝我抽了两鞭,转身朝季子山而去。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了,还有什么比我此刻腔里这颗心更疼! 魏通走到床边,用手捏住季子山的下颚,狠狠道:“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老子干完你就杀了她!”说完便开始扒身上的衣服。 将自己也只扒剩条亵裤,魏通如恶狼扑食般扑到季子山苍白的身体上,捏了一把,.笑着道:“这身子真是白嫩,爷我还没玩儿过这么标志的男人。本来不想用强,可惜你娘子太不懂事,如今只好苦了你了!”说完便低头去啃季子山的脖颈。 季子山浑身一震,皱紧眉头,泪从眼角滑落,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的脸庞,突然扯出一个绝望的笑来,用口型对着我说:“娘子,闭上眼,不要看,不要看…………” 我闭不上眼,我没办法闭上眼!那是我爱的男人,那是爱我的男人,那是我救过的男人,那是救过我的男人,那是给我披上嫁衣,说要与我相守一辈子的男人!我没办法闭上眼,我闭不上眼! 我知道季子山不愿我看见这丑陋的一幕,可我的眼皮犹如被粘住一样,只能死死得瞪着,看着他的眼睛。子山,活下去,我要你活下去,我魅生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必叫魏通生不如死! “嘶啦”一声,是亵裤被撕裂的声音,季子山面如死灰,侧着头盯着我的眼睛,我看见他嘴动了动,眼里流露出一丝无比眷恋,嘴角缓缓淌下血来! 我大惊!不好! 他要咬舌自尽! 零二四在线阅读 零二四 肉文屋 / 零二四 零二四 零二五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五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五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五 我从未想过,原来想与相爱的人相守,竟是这么艰难又是那么简单。 看着季子山嘴角的血,我笑了,如果活着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死了应该可以。我朝他扯出个自认为最美的笑容,这是我留给他在人世间最后一眼,对着他用口型说:“等我。”便张口咬住了舌尖。 他眼睛徒得睁大,有惊讶有痛苦,还有一脉难以言说的柔情。 刚要用力,忽听门外乒里乓啷的交手声,接着门“砰”得一声被撞得弹开。爬在季子山身上的魏通刚掏出凶器,还来不及动作,便被来人一把掀翻在地。 来人一身下人打扮,照着被摁倒在地的魏通面门上来就是几拳。魏通完全闷了,连呼救都来不及,便被打得满头满脸的血。没几下,魏通便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我生怕他将魏通打死,忙喝止他:“壮士,再打他就死了,先救人啊!” 他闻言这才恨恨将魏通往地上一扔,拿起被子将季子山捂严实了,转过身来解我手上的绳子,对着我道:“姑娘,你受苦了” 我揉着手腕惊讶地看着他:“邱祥!你怎么在这儿?” (忘记邱祥的,请回去看第十二章) “此地不宜久留,先救公子!” 边说便捡起地上两把匕首,一把递给我,抄着另一把就要去抓魏通,哪知方才被他打倒在门口的侍卫跌跌撞撞冲将进来,又与他扭打在一起,魏通乘机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我急急过去将季子山手上绳子隔断,两人恨不能立时抱头痛哭。但想到还没脱离险境,便只是一边哭一边胡乱的帮季子山穿着衣裳。那头邱祥将那侍卫一脚踢到角落,便朝门外夺路而出,我们忙紧随其后,不敢耽搁。 然而才不过走到后花园,便从前门冲进来一群侍卫持着刀将我们团团围住,不下三五十人之多。魏通光溜溜地只在下身围了块破布,血流满面,缺着两颗门牙,含糊不清的骂着娘,跳脚叫嚣着。 邱祥捏着匕首横眉竖目挡在我和季子山身前,然而敌我悬殊,以他一人之力,想要救我们出去,简直难如登天。我看此情形深知突围已是无望,心中早已生了死志,大不了就是和季子山死在这里。手上紧了紧,我掉过头去对上季子山深情的眼神,他对我微微笑着,也是一脸的决绝。环上他的腰,我搂紧他,噙着泪朝他笑道:“相公,看来你这辈子是注定要和我同生共死的了,当日跳崖没死成,今日你怕不怕?” 他看着我,眼睛一眨都不眨,突然在众目睽睽下捧住我的脸,吻住我,极尽缠绵悱恻,好半晌才将我放开,道:“死而无憾!” 我含着泪朝着他笑得春花灿烂,完全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两人仿佛本就不是要赴死般紧扣十指,脉脉相望。 魏通率先反应过来,高喝一声:“混蛋!还楞着干嘛,还不将贼人拿下!” 一圈侍卫顷刻醒来,摩拳擦掌便要冲将上来。 邱祥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我抬起匕首,缓缓抵上季子山心口,道:“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他朝我点点头,闭上眼………… 一支箭“嗖”的一声飞过来“当啷”一声打飞我手中匕首,我惊讶地回过头去,虎口微微发疼。 只见一人站在风中银袍翻飞,领口处一圈艳红的狐狸毛,衬得一张芙蓉面异常邪魅,见我朝他看去,将手中银弓一收,小脸一仰,摆了个迎风独立的造型,一双狐狸眼朝我斜斜瞥来。 我愣愣的看着从他背后如潮水般涌进来的侍卫,顷刻间将魏通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人冲出来,见到我激动得上来握住我双臂道:“恩公,你还好吧,我们来迟了!“ 我傻傻看着他,只觉得有点面善,却实在想不起此人姓甚名谁,他忙提醒我道:“我是薛放啊!”想了半天,我才想起来他是邱瑞的相公,心中由衷地升起一种感动!没想到我顺手救了邱瑞一命,今日竟得她兄长和夫君两番援手,实在是让人感慨不已。 魏通此刻已经被人连捆带绑的拿住,正梗着脖子对着狐狸毛叫嚣:“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魏通不过惩治个家中小爷,何须大公子如此兴师动众?” 狐狸毛朝着魏通笑道:“大司马,你若真是惩治家中小爷,我自然管不着。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魏通骂道:“当初若不是我扶你上位,你如今还不知在哪里窝着,如今翅膀硬了,竟然来教训老子!我不过圈些地,屁大点事情你还揪着不放!如今我地也还了权也放了,你还想怎么样?” 狐狸毛道:“不要激动么,大司马,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本来我打算放你告老归田,无奈你自己要踏上黄泉路,我也拦不住啊!” 魏通闻言吓得面无人色,结巴道:“我我好歹也是大司马,你怎么可以乱扣罪名草菅人命!” 狐狸毛对着魏通摇着一手指,哈哈笑道:“草菅人命?大司马草菅人命得还少么?何况,本来我正愁没有理由,如今却有个现成的!”他抬起头来望向季子山,笑道:“私自囚禁意图染指卫国高义君这个罪名,就算我不要你死,恐怕卫王也绝不会放过你!” “高义君!”魏通闻言别过脸来惊恐地望着季子山。 我看看季子山又看看狐狸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似乎听见魏通被人押走的时候叫嚷了一句:“薄亦光,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在我身下婉转求欢,若不是我,你能活到今天……唔……” 接着似乎被谁堵住了嘴。 狐狸毛脸色微变,却依然笑着上前几步,拉住季子山的手,故作亲热地道:“高义君,让您受惊了!” 我正仲怔间,又一人从前院带着几个随从,风风火火赶进来,见到季子山,三两步扑上来跪倒在地,抱住他的腿哭道:“君上!奴婢该死,君上您受苦了!” 我低头看去,竟是阿夏!茫然地朝季子山看去,只见他正看着我,对着我一声苦笑! 卫高义君季幽,今卫王季辞亲弟。今卫王季辞,十二有贤名,十四治国论天下。六年前,胤帝招众诸侯送质子入胤都,点名要季辞为质。时年,季辞十六,季幽十五,季幽冒季辞名入大胤替兄为质。四年间,卫开矿制币,重农通商,秣马厉兵,广积粮草,远交近攻,将版图整整扩大了一倍不止,成为继凉国后第一诸侯。 两年前胤昭帝薨,太子夏姚即位,积弱难返,众质子归国。同年季幽娶亦从大胤归来的齐公主瑶华为妻。齐乃胤朝最富裕之诸侯,卫乃诸侯新贵,如此良缘,举国欢腾,故两国大庆十日。 大婚之后,卫王禅王位于长子季辞,昭告天下当年乃是季幽李代桃僵替兄为质,今念其高义特册封其为高义君。时胤帝已无力制约众诸侯,不但不追究当年卫国欺君之罪,反而送上重礼相贺。 后来世人方知高义君季幽与齐公主瑶华在同为大胤质子期间,曾数度生死与共。一时间高义君替兄为质,得一世良缘被传为佳话,而卫王更是异常疼惜这个为了自己,当年几乎命丧大胤的弟弟。 凡是见过卫高义君季幽的人,都说他与卫王季辞面目有七分相像,但其姿容更盛,举世无双。 我尚记得坊间曾有一首诗这样描写卫高义君:卫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姿若瑶池白衣仙。醉眼斜弹西霜雪,毫挥纸落笑谈间,万般颜色皆不见,唯忆当年花底眠!(杜老,请原谅me篡改。) 零二五在线阅读 零二五 肉文屋 / 零二五 零二五 零二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六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六 只一日之间,我的相公便成了他人的夫君! 到了薄亦光府邸,见到焦急等候的刘齐与丑女,我才知道薄亦光出手相救实非其本意。 原来邱祥如今在魏通门下做了个驯马师,今日他在大司马府门口看见我和季子山,哦不,如今应该叫他季幽,被押进府,便去叫薛放向薄亦光求救。无奈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假意要禀告胭脂马之事想闯进府内,我那时在花园内见到的人便是他了。 薛放如今是铁甲营校尉。铁甲营乃是近年来薄亦光亲手培养的一支军队。薛放担了些职务,也算得上是薄亦光的亲信。可薄亦光是什么人,想他一个小小.女所出的公子,如今却能得到膝下无子的陈王后的欢心,捧他上位,岂是肯为了两个无名小卒出手的人。恰巧刘齐与丑女也上门求薄亦光出手相救,并且答应只要能救下我们,便入世做他的门客。如此这般,这薄亦光才看在两方人马的面子上,做了个顺水人情。哪知道到了大司马府,他一眼便认出了季幽,平白得了个便宜。 刘齐说到这里,竟似带了些责备地看了我一眼,道:“真没想到,季公子竟是高义君。你当初说那些私奔的话,想来也是骗我的吧。” 我听着心里委实难受,哑口无言。丑女轻轻一撞刘齐的胳膊,对着我说:“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你也累了,赶紧休息休息吧。”说完,便推着刘齐走了,好像低声责备了刘齐句什么,我并未听清。 和衣倒在床上,我脑中忽而闪过季子山在漫天繁星下吻我的片段,忽而闪过他在腊梅下靠在我肩上的脸庞,忽而是他在水中向我伸出的手,我迷迷糊糊睡去,只觉得眼角有点什么悄然滑落…… 出人意表的是,我竟然在薄亦光处拿回了我的包袱和工具箱。 他将东西还给我的时候,突然问我:“你欠我的钱何时还我?” 我异常莫名地看着他,他竟有点失望,道:“本公子如此风流倜傥,难道你竟毫无印象?” 我上下刷了他一遍,深深觉得,人与人果然还是要讲缘分,我与此人两次碰面,都在心情极度郁闷之下,委实给不了他好脸色。冷着脸说了句:“那马是你自己抢着要给钱,与我何干!”便抢过他手中东西走了。 他在我背后嘿嘿笑着,无比自恋的冲着我喊:“你果然还是记得我的!”我不禁翻了个白眼,无语凝噎。 再见季子山已是三日之后。 当他身着祥瑞紫杉袍,头戴玛瑙镶金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站在我面前,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哀伤,看了我良久,开口道:“娘子…………” 我的心如被针扎般的缩了缩,抗拒地抬手阻止他说下去,道:“高义君莫要如此唤我。民女实担不起这个称呼。”哽咽了一下,终道:“以往不过权益之计,还望君上赎民女唐突之罪。” 说完深深一礼,心碎一地。 他踏前一步扶上我的手,声音中的伤痛明明白白:“娘子,你听我说………” 我再也按奈不住!我可以为他生,可以为他死,可我尽然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他明明有个国色天香的娘子,却在这里情真意切的唤着我,他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我猛地甩掉他的手,伸出一个手指戳着他的膛,厉声质问:“季子山!哦,不,季幽!你堂堂卫国高义君,前呼后拥好日子不过,干嘛要死到我不周山来!你死到不周山就死到不周山,干嘛要跟着我来建钊!你跟着来便跟着来,为什么要同我一起跳崖!你跳崖就跳崖,又干嘛要救我!你救我就救我,干嘛还要来招惹我!你明明已经有了娘子,还来装什么情圣,说什么只爱我一个,说什么欠我一个婚礼!你到底是存的什么心!如今你身份大白,而我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可你还在这里口口声声叫我娘子,你到底要干什么要干什么?”说道痛处,我心中难受,不停用双手捶着他的膛,双眼肿胀无比。 季子山一言不发,只无比心痛的看着我,在我捶他的时候,将膛凑上前来,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任我在他怀中挣扎,只是死不放手,贴着我的脸颊不停在我耳旁念着我的名字:“魅生,魅生,我的魅生……” 我再也忍不住,他的怀抱那么熟悉,身上尽是我闭上眼都记得的味道,我好想他,不由得紧紧揪着他的前襟,嘤嘤哭起来,边哭边嘟哝道:“子山……” 他紧紧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仿若那次半夜将我叫醒哄我别哭时候一般,温柔又无比心疼。 但听有人惊讶的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君上!”我抬头去看,是看起来略略有些陌生的阿夏。 季子山依旧保持搂着我的姿势不变,用我并不熟悉的语气说道:“何事?我不是说过不要跟来么?” 阿夏低声道:“要不要写信告知公主,君上在此处落脚?” 他沉吟片刻,冷冷道:“不用。无须多事。”寥寥几字,隐然透着一股威严。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突然觉得,他似乎并不是我的季子山! 这是季幽,高义君季幽! 难得出现分割线 高义君的名头果然响亮,这几日薄亦光府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皆是些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携眷带女好不热闹。我虽不大在府中走动,却也被那些偶尔撞见的莺莺燕燕姹紫嫣红晃花了眼。 突然觉得,季子山,哦,不,季幽不让阿夏去给瑶华报信,很是有些掩耳盗铃。就如今这厢这动静,长着耳朵的恐怕都知道了。 我已经几日未见到季幽,却经常在别人的嘴里听见他的名字。 那日去探丑女,穿过花园小径,一路上不过行了数百步,迎面而来的几拨女子口中,莫不是谈论着当红炸仔**高义君季幽。这个说季公子文采斐然,刚做的那首诗实乃意境俱佳,那个说高义君果然谦和有度,方才尚替我拾帕;这个道季公子子真好,一直在对着我笑,那个道高义君博闻广记,我问什么他都答得上来。我一路上越听脸越黑,自觉已经憋大不住,转过一座假山,却听山背后传来一双男女对话。 女的道:“小女子听闻君夫人似乎颇难相处,可是如此,君上?” 我步子生生顿住,下意识的将身形隐在山后,暗觉得似乎有些不该,但脚下却实在挪不动半分。 要知道如今这地方除了季幽还有哪个君上?想不到他几日不来见我,原来是在此佳人有约。 季幽温润的声音响起,乍闻之下我竟微微有些失神:“这些都是传言罢了,其实吾妻子极好,待人亦很随和。” 是么?我不由得回想小时候见过的瑶华,似乎,那零星的记忆中,并未带给我那种感知。 那女子闻言,语气中带了一抹娇羞问道:“那,君夫人并不介意高义君再添新人喽?” 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凝神屏气。 季幽似乎轻轻笑了笑道:“那倒未必。吾妻曾警告我若是纳妾,要仔细我的皮。况且幽自忖心并不广阔,只容得下一人,所以并无其他打算。” 我紧紧靠着背后假山,一时间哀伤与愤怒齐涌,心痛与失望共举!若是将这情形换到数日前,我或许会乐得立马冲出去亲上他几口,可如今听来,真是莫大的讽刺。几日前我还在那儿挡着西瓜子那朵烂桃花,如今方知自己才是那正经的狐狸渣! 原来我魅生与这些满园的莺莺燕燕竟然没什么不同,都念着一个有了娘子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莺莺燕燕是明知山有母老虎,还要向那虎山行,而我是不知山有母老虎,一知就打退堂鼓! 是,我魅生脸皮是有三尺厚,你若不爱我,我可以追到你爱我,你若不要我,我可以黏到你要我,可我魅生亦有底线。我爱的人只能爱我一个,我要的人亦只能要我一个。 生与君同,死亦相随,独不与人分君宠! 子山,我默默地在心中同我的子山告别,不由泪洒衣襟:从此萧郎是路人………… . 丑女看到我的时候似乎微微有点吃惊,上来拉着我的手关切的问:“发生了何事,怎的这般面色?” 我了面皮,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不常照镜,实也无所谓如今这面皮是什么颜色。倒是丑女的面皮,我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那日被撞破我偷听刘齐与她的情.事,我曾许下诺言,终有一日会替丑女改颜,好让他们结成连理。如今我拿回了工具,刘齐又已做了薄亦光的门客,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不妥。 仔细过她的下颌额头,觉得这次或许要费上一番功夫。拿支笔画了她大概的面部轮廓,我细细的给她讲哪些地方要削骨哪些地方要磨平,哪些地方又要垫高。 丑女听得脸色刷刷的变,我不停地安慰她其实也就做完了有些疼痛,改颜的时候服了药是没有感觉的。 听得咕噜噜轮子滚动,却是刘齐来了。他拿着那张图看了眼,微微皱眉,道:“其实不用改那么多。改成这样,倒似换了个人似的,我不习惯。”说完去拉丑女的手:“就如今这样,其实很好,你又何必介怀。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便是这副面孔,换了一副,你就不怕我不喜欢你了?”不知为何,我心里微微一动。 丑女闻言抿着嘴,虽不语眼里却是满满的情意,想了一回,才看着刘齐道:“那就略微改改,如今这样我怕人家说我配不上你。” 刘齐叹道:“有何配不上的,我自己都不过是个瘸子。”伸出手将丑女一缕落发拨到耳后:“这么多年,没有你怎么会有我,你的心你的好,我比谁都清楚。你配得上我,也只有你配得上我。” 看着两人脉脉温情相对而笑,我悄悄退了出去。实难承受! 百无聊赖在府中乱走,心内郁结竟然没有记下来路,兜兜转转了大半个时辰,我才终于发现自己迷路了。 我看了看周遭,一个独门小院,冷冷清清,连个下人都没有,门前稀稀拉拉种了几株叫不上名的草,叶子稀稀拉拉并不好看。我鬼使神差的踱了进去,见内里一间小屋门微掩,忍不住好奇,推门而入。 零二六在线阅读 零二六 肉文屋 / 零二六 零二六 零二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七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七 这间屋子似乎只是间书库,成排的书架从底到顶密密麻麻地垒着书,一桌一椅孤零零的摆在一个角落,清减犹如普通小户人家,跟整个公子府邸很不相衬。 才不过在这里住了几日,我便已知道薄亦光这厮实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这府邸雕梁画栋自不必说,就是那地上踩的墙上贴的梁上粉的,都恨不能掺了金带了银,那厮的吃穿用度更是奢华无度。如今在这里有间这样的书库,我真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伸手了一把书架,满以为必会积满尘土,却不料一尘不染,似是经常有人打扫。再看那书,却不似摆设,有几本显然刚被翻过,尚折在那里堆在地上。我捡起一本来看,是《山河本纪》,又拾起一本却是本《列国传》,翻了一圈,发现这里的书实在是五花八门,从四书五经到兵法奇谋,从治国策论到法家道家,从山河地理志到民间商传应有尽有。随手拿了本《道德经》翻了翻,竟然在书页上还有一行行小篆,似是笔记。 这小篆笔法清冽,感觉这人应该是个才思敏捷颇为理智的人。 我抄了书,慢吞吞在书架间缓缓穿梭,希望能找到本有趣些的话本子来,看了半天,却没有一本闲书。正叹这书库主人也太过用功之时,却在一个书架底层角落里看见几本厚厚的册子,已经被翻得稀烂。 好奇地抽出一本,翻了几翻,我脸腾地就红了。刚说这个主人用功,这立马就找到本春图,真真让人气馁。 又翻了两页,我不得不说这图画得还真是细致,各种姿势跃然纸上,实难以想象人的身体在那种时候竟然可以扭曲到那个角度。 将另几本翻出来,竟然还有些图文并茂的,遂丢了《道德经》拣了本名叫《庵中奇缘》的来读。看了个开头,觉得故事似乎有些熟悉,待得看到那男主人公被称之为光公子之时,我才恍然这竟就是那本套用了薄亦光勾引姑子情节的话本子。 真想不到这写话本子的竟然如此能耐,能写能描,书中图无一不美,几张光公子勾引庵中姑子的图画得惟妙惟肖。图上男主衣衫尽褪,露出结实的腹翘臀,女子僧衣半解,袒露肩,两人扭打在一处。我回想了下薄亦光的样子,确也胖瘦适中身高体长,穿着那身银袍昂首挺摆着造型的时候,也颇为风流倜傥,想来脱了衣服如画上这般身材健美亦不无可能。 我一边翻一边缓缓踱到书桌旁,想坐下再看,却感觉眼角扫过一个人影,乍然一惊,侧头去看,却是幅如真人大小的画,挂在书桌旁那个书架侧面。 我不由得看得呆了。 画中人一身白衣,面若桃花姿若柳,一双凤目灵动皎洁,美艳不可方物,可是两撇柳叶眉却斜斜飞入鬓角,带着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气,立在一株青松下背着双手遥望远方,微微噙着笑意。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脸,竟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由得一阵迷惑。 背后突然传来薄亦光薄怒的质问:“什么人?” 我被他突然一喝,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的话本便掉在了地上。觉得鼻腔里似乎有鼻涕往下流,先吸了吸鼻子,这才掉转头去看他。 他见是我,似是微微一楞,走到我面前捡起我脚边的话本子,看了一眼,斜着嘴角对着我笑,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打趣,道:“好看么?” 我非常诚恳:“画工不错。” 他摇着话本:“真人比画的好,有兴趣看么?” 我想了想:“不要麻烦了,听说这个姑子投河了。” 他上前一步:“我是说这男的。” 又有鼻涕要流下来,我使劲吸了吸,退后一步:“不是我的茶,兴趣不大。” 他看了我一眼,终是笑着后退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丢给我。我茫然的看着他,他却已低头去翻那话本,道:“那你对着本公子的裸图流什么鼻血?”说完抬头又轻飘飘斜我一眼。 我忙抬高下巴去擦鼻子,真又是一腔鼻血。不禁腹诽,那日看见季幽那副模样也就罢了,今天明明对这狐狸毛半分想法都没有,它又那么汹涌澎湃个什么劲。 眼角瞥见那画中白衣美人,我不甘示弱:“你的图有甚好看,我是看这画中美人自愧不如才血溅当场的!” 他闻言略略收了笑,走到我边上,与我并肩站在画前,默默看着并不言语。 我看他那模样似乎是在想念这画中人,不由八卦的问道:“情人?” 他沉默半晌,几乎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勾起嘴角说了句:“仇人!” 素闻薄亦光最爱美人,有三分姿色的女子他都会去撩拨一下,这么个大美人会是他的仇人?我着实不信,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去看他,想从他脸上分辨此话是真是假,无奈这厮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遂只好放弃。想来因爱成仇亦不无可能,便转回头去又端详了那美人一番,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 待得薄亦光将我送回住处,太阳早已西斜。 一脚踏入房中,却见季幽正坐在外间小室内,旁边桌上一桌饭菜。见我和薄亦光一起进来,眼神一黯,缓缓站起身来,脸色不太好看。 我乍一见他,想起白天在园子里听到的话,心里便堵得慌,一张脸便沉了下来,仿若未看见他般径自走到一旁去净了手。 余光瞥见季幽盯着我看了片刻,便转脸去看薄亦光,一把声音冷得渗人:“你们俩怎么在一处?” 薄亦光原本满脸堆笑,虽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皮笑不笑,却也始终保持风度翩翩,乍闻此言眼中似光一闪,我恍惚间觉得那光中藏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恨意,然而不过转瞬之间,他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一层,眯着眼朝我的方向瞟了瞟,状似随意道:“哦,没什么,今日天气晴好,便约了魅生一同逛逛花园。” 说完一屁股坐在桌前对着一桌子菜咂咂有声:“哎呀呀,我们家的奴才实在太不知节俭,魅生你一个人竟然吃这么一桌子菜,怎么吃得完,回头得好好管教管教。”说完便拿起筷子夹菜来吃。 我走到桌旁,也不禁奇怪,平时并没这许多小菜,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见薄亦光吃得正香,不由得皱了眉头去抢他手里的筷子赶他:“去,回你自个儿屋里吃去。就你那顿顿鱼翅漱口的主还见不得我这儿多几个菜。有这么待客的么。” 他一笑抢回筷子,又夹了一口鱼,道:“今儿不走了。念在我替你擦鼻血的份上,就赏我口饭吃吧。”边说边往嘴里扒饭,一脸无赖相,哪里有半分公子的样子。 我尚未及说话,旁边季幽重重“哼”了一声,猛地站起来差点将凳子带翻,便朝外走,迎面碰上端着一碗汤的阿夏,两人几乎撞到一起。阿夏惊叫一声,手里一盆汤直撒了小半到他袍子上,忙将汤放了再要去看季幽,他却怒气冲冲早就走了。阿夏愣愣的转过头来看了眼继续扒饭的薄亦光和面无表情的我,抿了抿嘴追了出去。 薄亦光这才抬起头来,握着筷子颇为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我道:“看来你和高义君之间并不像刘齐说的,只是冒充私奔掩人耳目那么简单么。”他用眼神比了下门外,道:“人家似乎是特意将晚饭摆到这里来的喔。” 我沉着脸坐下,拿起筷子闷头扒饭,那厮却不依不饶凑上来道:“想不到你相貌平平手段却着实了得,怪不得看公子我的春图都面不改色。那家伙三贞九烈从一而终的很,你是怎么弄上手的?” 我“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用勺子舀起一勺汤便塞进他嘴里,狠狠道:“吃你的饭吧!” 做完才想起他乃是陈国大公子,我这举动着实逾越,哪知他却愣愣地看着我半天,咬着汤勺笑将起来,竟似非常愉悦。 我着实黑线,果然同这厮没有共同语言! 替丑女改颜那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将工具一件件摆出来用水煮过的时候,能看得出丑女异常紧张。我拿出三粒药丸给她,道:“没事儿,把这吃了,睡上三天,醒来就好了。” 她接过犹豫了下,依言吞下,一炷香的功夫后便人事不知。 我换上一袭干净的白袍,用丝帕将口鼻掩住,拿起工具,刚要动手,门却被人推开。 头也不回的轻叱道:“不是说过今日不要打扰我么?” 一人干涩的声音道:“魅生……” 听出是刘齐,我不禁站起来,见他将头发全部束起在头顶扎了个鬏,一身干净的灰色衣袍,显然是刮过须发才来的,不禁有点奇怪,问道:“你这是……” 他坐着竹椅滑到我面前,抬头看我,说了一句自我学改颜来从未听到过的话。 他说,“魅生,将我改得丑些吧!” 零二七在线阅读 零二七 肉文屋 / 零二七 零二七 零二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八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八 魅生,将我改得丑些吧! 我不周山的改颜术能将钟馗改成帝俊,无盐改成西施,跟了师父这么多年,我这却是头一遭遇到有人要将自己改丑些,着实吃惊不小! 眨巴着眼睛看着刘齐,我确认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想了一回明白过来,看了眼床上的丑女道:“为了她?”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丑女道:“是。”缓缓问我,“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也觉得她很丑吧?” 我垂下眼睛不语,却无法否认当初初见丑女的确惊为天人。 刘齐并不需要我回答,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也知道,我曾经有过个妻子,她说不愿意一辈子守着我这个残废,逼我写下一纸休书便走了。我虽说是一族之长,也不过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自从师父走后,一个人带着小悦很是不便。” 我想了想,才想起小悦应该是指他相依为命的侄女西瓜子。 “若轩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因为她长得难看,所有的孩子都不和她玩,我是个残废,有时候无人使唤便总喜欢使唤她,她却从无怨言。后来跟着师父学艺又成了亲,几乎两三年都很少与她来往,听说她那时候还生过场天花,差点死了。等到师父和我妻子都相继离开,一时间我独自一人很难持家,便又去找若轩帮忙。”他顿了一顿,笑着看我,问道:“你可是觉得我有事则有人,无事则无人?” 我点点头回答:“你的确很功利。” 他回过头去一笑:“是,我那时候想,她这个样子,又没什么朋友,我利用她也是说明她还有些价值,她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我暗地撇嘴。 “若轩的手很巧,她爹是村里最好的木匠,若轩自小跟他学手艺,也会做很多东西。有一次,村里的虎子来求她做件家什,若轩不肯。 那虎子小时候也还算跟若轩近些,可若轩却怎么都不肯,说虎子在她生天花的时候,连探都未曾去探望过她,本没把她真心当朋友。可几天后,她按着我画的图纸,给我做了这张竹椅。竹子锋利,她的手上割了十几条口子,可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手上缠着纱布推着椅子兴奋的过来给我看时的样子。我那时候想,她生病的时候我也没有问过一声,可她为什么还把我当朋友。 小悦那时候还小,我又忙着勘察村里的耕田地貌,替耕田布水道设计机巧的耕具,小悦就常由她带着。后来小悦不知怎的也得了天花,她足足守着她十天十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才将小悦救回来。我很感激她,便渐渐将她看作家人。两年前,她陪我去隔壁村替人排水道,回来的路上遇上暴雨引发山洪,若不是她死死拽住我哪怕脱臼了都不放,我就被山洪给冲走了。” 刘齐说完看我一眼,道:“可是很无趣?我们俩之间并没有惊天动地爱得你死我活,就是这样,柴米油盐酱醋茶,但是她就这么一点点走进我的心里,直到我再也放不开她。”他回过头去看丑女,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缓缓道:“人的皮相不过一张皮囊,再美的皮囊下,若这颗心这个灵魂不美丽,不值得你爱,那皮囊又有什么用呢?我喜欢她,本就不是喜欢她的相貌,我喜欢她是喜欢她替我缝衣的样子,是喜欢她捂着我的手替我暖手的样子,是喜欢她为我沏杯茶然后望着我微微笑的样子,和这皮囊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看惯了她的脸了,她的塌鼻子刮起来很软,她的大嘴笑起来像月牙,她的小眼睛眯着的时候像小猫。在我眼里,她没有美丑之分,她就是她,看见她就会感到很温暖,有她的地方就觉得那是家。所以魅生,我舍不得她吃这个苦,我知道改颜后头三天还是很疼的。我也不要她改颜,她这样就很好,一直是我记忆中的样子,那么温暖,那么坚强。”他重新抬头看我,道:“所以,把我改丑些吧,让我,可以配得上她!”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刘齐。他的话平铺直叙,却如此温情,直胜过那些空洞的情话千倍万倍。莫非真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由衷的感叹一声真情可贵,我点点头问他:“那你想要改多丑?” 刘齐尴尬的看着我,想了想道:“也……不要太夸张,免得……她也认不出我来。” 话说将人改美我或许功力尚不及师父,将人改丑实在是手到擒来。不消三个时辰,我已将刘齐给捯饬好了。幸而他最后说了句不要改得太丑,我才手下留情,只将他的发线推高,面形捏方,眉骨垫高了些,五官并未动手脚。只这么一弄,虽看着还能觉出他是刘齐来,可着实已经难看了不少。人脸便是这样,多一分少一寸,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绝色美人与清秀佳人有时候只是差改颜师手间那一分力道而已,只是要将这一分力道掌握的好,又谈何容易。 三天后,丑女醒来,看见躺在身侧尚在昏睡但已经变了模样的刘齐楞了半天,转头看我。 我正捧着《庵中奇缘》晒着太阳嗑瓜子,他们昏睡的三日间,以防万一改颜师是不能离开的,我连夜间睡觉都只是歇在丑女房里的榻上。捏着瓜子的手朝刘齐划拉了一下,我轻描淡写的道:“哦,他说他就喜欢看你现在这样,又怕你说什么自己配不上他,就让我把他给改丑了。”嗑一粒瓜子,抬眼见丑女一副发呆的模样,翻过一页书我没心没肺道:“没事儿,以后看呀看的也就看得顺眼了。” 我这厢光公子正在佛堂勾引净缘小尼姑,这个白痴竟然买了支珠钗送与她!看到这里我“噗哧”一口茶喷出来,一个尼姑,你送人珠钗,人家会要么?又翻过一页,那净缘竟然不但收了,还、还真去赴了光公子的约!简直胡扯!我嘟哝一句,合上话本,起身去看刘齐。按时辰算,他也差不多该醒了。 果然,过得片刻,刘齐慢慢醒转过来,看见丑女,第一反应便是握住她的手。我搭了下他的脉,无甚大碍,知道他们俩有话要说,留下粒药交代刘齐半柱香后服下,可以助他缓解些疼痛,便离开了。 还未走到自己房间,便在转角处看见两个人正在我房门前争执不休。一身暖桃色夹袄将张脸衬得艳如桃李的薄亦光,两只手套在暖手笼里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对着站在对面那人道:“她是我的客人,我喜欢来找她便找她,你管的着么?” 对面那人几日不见,似乎瘦了,一身湖水蓝的袍子衬得背影更显落寞,那熟悉的声音似乎正努力压着愤慨,低沉着声音道:“她是……我朋友,男女有别,还请你注意避嫌,莫要老来找她!” 那句朋友,刺得我心里一疼,不由皱了眉。 薄亦光哼了一声道:“哟,高义君叫我避嫌,我薄亦光好歹还没娶夫人,可天下皆知高义君的夫人乃是瑶华公主。若说避嫌,还是应该高义君先避避嫌吧。莫不是高义君这几日莺莺燕燕看多了,动了想纳妾的心思?” 季幽低喝一声:“薄亦光!我不管你要坏多少女子的名节去掩盖你在大胤的丑事,我警告你,别想动魅生的脑经!” 我闻言一楞。 那头薄亦光突然勃然大怒,眼中又泛上那日我惊鸿一瞥的恨意:“丑事!当初若不是瑶华死活保下你来,那死老头会打我的主意?谁愿意去大胤做质子?谁不知道去做质子就是那刀上鱼俎,说不定哪日便成了弃子!我宁愿自请为质做一颗弃子,还不是为了逃脱这地方,谁知却刚出龙潭又入虎,做了你的替死鬼!我们三个半道相遇同一天入胤,从路上起她就对你另眼相看,无论我待她多好,她还是首先想到你。是,我承认我开始对她好是有目的,她是齐国掌上明珠,我不过陈国一个小小女生的公子,即便是大公子又如何,还不是要在这里看奴才的脸色,委身一个奴才来保命,可到后来我是真心的,是真心希望她能看我一眼。”薄亦光说到此处眼眶微微泛红,但转眼神色一敛声色俱厉道:“可是到最后一刻,她还是选择保你,眼睁睁看着我成为那死老头的禁脔!季幽!你要知道我受的罪原本都应该是你受的,你如今凭什么站在这里说我不干净?你的命够好了,做质子有瑶华护着,回了国又有个感念你的大哥护着!而我呢?”薄亦光一步步朝季幽逼去:“我在陈国白担着个大公子的名头,人人除之而后快,在大胤又被人当作替死鬼,回国后还得靠自己才能得到我应该得到的!季幽,你最好给我记住,如今的薄亦光已经不是当年的薄亦光,你少来管我,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深吸一口气,眼皮一抬,正看到站在转角的我,眼神一闪,瞬间复又变成先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季幽笑道:“你最好记得你当初的誓言,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若让我发现你爱上别人……”他凑到季幽耳旁,眼睛却看着我,森森说道:“我一定杀了你!” 我闻言浑身一抖。 那厢薄亦光退后一步,仿佛一副刚看到我的模样,满脸惊喜道:“魅生!正要找你呢!今日天气晴好,我来找你一同游湖!” 我心不由一颤,此人翻脸犹如翻书,潜意识里十分不想理他,无奈他已经开口唤我,看见季幽调转脸来由惊讶变为尴尬的脸,我只能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我走过去,站到季幽身侧看他。他果真瘦了,面色也不太好,仿佛有些疲累,我下意识的去搭他的脉,却被薄亦光斜里伸出的手捏住,我一愣轻甩,甩了两次却都没甩开。季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薄亦光拽着我的那只手,仿佛要盯出个窟窿来般。薄亦光眯着眼睛观察着季幽的神色,渐渐抿紧了嘴,气氛骤然紧绷。我咽了口唾沫,道:“那高义君一同去吧。” 他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眼中的神情看得我心一疼。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也不知道那天他泼了一身的汤水有没有烫到,也不知道他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累着。 我有点担心的看着他,他似是明白了我的担心,对着我微微一笑。薄亦光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高义君这几日与陈国的文人士子有约,咱们就不要打扰他了。”说完拉着我的手,我都来不及跟季幽再打声招呼,便被他拽走了。 零二八在线阅读 零二八 肉文屋 / 零二八 零二八 零二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九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二九 我对薄亦光实在无甚好感,一直到坐到画舫上,尚不停地用帕子擦手,只觉得那只被他捏过的手奇痒无比。 他在一旁自斟自饮,间或用眼风飘我两眼,在我第五次擦手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就让你觉得那么恶心?” 见我半天不搭腔,他提着酒壶倒了杯酒,转到我面前,将杯子一送道:“陪我喝一杯。” 我只抬了眼皮看他。 芙蓉面上一双狐狸眼迷瞪着,好一张颠倒众生的皮相,无奈,这张皮相下的人我却实在看不上眼。 将杯子挡开,我起身想往外走,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往怀里带,带着三分醉意凑到我耳边,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份男子特有的磁,说出的话却让人冰凉彻骨:“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他若负瑶华,我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浑身僵硬只觉得心头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若眼刀能够杀人,只怕这时候他已经死了十七八回。 他看到我瞪着他,一手指刮上我的面皮,邪魅一笑带着疑惑说道:“真是奇怪,就这张脸皮,他怎么会上心。”我抿紧嘴不语,一把推开他就往外走,他手下一个用力,将我顺势一转,搂住了我的腰,一仰脖将手中酒饮干,杯子一丢,抚上我的眼睛道:“莫不是为了这双眼睛……”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伸手便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刮。“啪”的一声脆响,他呆楞原地,我也着实有点犯傻。真没想到这一下会结结实实打上他,看他方才顺势转我那手势,我还当他有些功夫,这一巴掌必是打不到他,却不曾想…… 我有点不知所措的举着手看他。如今我在他的地盘上,他连季幽都敢威胁,要是发起疯来把我喀嚓了那该如何是好! 却见薄亦光着脸颊眯着眼看了我半晌,正忐忑间,他突然勾起嘴角,嘲讽道:“你就是如此报答救命恩人的?”边说边转身去倒酒,一副不准备追究的样子,嘟哝道:“亏我几次三番派人救你。” 我暗地松一口气,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禁追问道:“怎么叫几次三番救我,你救我们还不是因为薛放和刘齐求你的么?” 他啜了口酒,扫我一眼,掉过眼珠去看船外风景,不再搭腔。 我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哪回曾得他援手。 这时一个仆人从船舱外走进来,轻声道:“公子,今日符小姐亦来游湖,画舫就在旁边。符小姐叫人传话来,想请公子过船一叙。” 我心中暗忖,估着这符小姐又是他哪个心智不全的仰慕者。 薄亦光闻言露出一脸不耐烦,我还当他要拒绝,哪知他思索了下还是站起了身,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转过身对着我道:“你也来。” 我满心满眼的不乐意,这个花心萝卜要去会佳人,带上我干嘛。只得怏怏跟着他朝外走,眼角看见前面带路的仆人那一袭灰衣,依稀竟然有点眼熟。 不及细想,一块木板已经从旁边画舫上伸了过来。薄亦光轻轻松松几步便踩了过去。我还是头回在水面上过船,心下有点小紧张。他见状伸出一只手来扶我,我犹豫了下,想起那回差点淹死,终是将手伸了出去。 远远看见一个女子亭亭玉立一身藕色纱裙,耳上环翠叮当,盈盈笑着站在船舱里看着薄亦光,见他回身又扶上一个我来,脸色变了变,待得看清我的脸面,似乎又释然了。 我撇了撇嘴,心道又是个以貌取人的俗人,尔等本不用担心,就你们相中那个薄大公子,倒贴给我我都还不要呢。转念一想,又亏得这些俗人,我这改颜的手艺才有这用武之地。 薄亦光看见那女子,方才尚显不耐的脸,顷刻间笑意盈盈,率先一步迎上前去,轻揽那女子蜂腰笑道:“怎的,才几日不见,便想我了?” 那女子看我一眼,冲着薄亦光娇嗔道:“人家天天盼你来,你倒好,携了个不知所谓的人游湖。若不是我得了信巴巴地赶来,还不知几时能见你一面。”说完又横我一眼。 我忙低头落后两步。 薄亦光淡淡地道:“这人是我新招揽的门客而已。”边说边牵着佳人的手道:“玲珑,那事儿你爹考虑得如何?” 我撇了撇嘴,本姑娘几时成了他的门客!无心去听他们谈些什么,我东张西望小和尚有口无心的默念了两遍那女子的名字,玲珑,符家小姐玲珑,符玲珑?猛得想起这符玲珑不正是那传言中薄亦光为其一夜种下三里花海的符将军的二女儿么! 传言不是说这个符家小姐极有把持的么?!我偷眼朝那厢看去。此刻那符玲珑正犹如一藤蔓般缠在薄亦光身边,反观薄亦光,眼神几度飘忽闪过一丝厌恶。我不由低头腹诽,看来这传言也不能尽信。 两人在那头谈了半刻,期间符玲珑几度被薄亦光逗得咯咯直笑。勾女孩子真有一套,我轻蔑的瞄了一眼薄亦光,正巧对上他的眼神,忙尴尬地将眼珠转开远眺外间景色,却见远处一艘画舫缓缓朝这边驶来。 薄亦光原先那条画舫颇为华美,但是这符小姐的船却显是租借而来,虽致却远不及薄亦光那条。然而湖面上朝我们驶来的这条画舫却与这两条都截然不同。 只见对面那条船外缀满彩带丝绸,船舷扶手上都扎着鲜花滚球,红灯高挂璎珞垂地,内里尚隐隐传来丝竹之声,一派绯靡景象。 我正好奇的伸着脖子想看个新鲜,方才那灰衣仆人快步从外面进来,经过我的身边,我近距离扫过他的眼眉,突然发现,这人竟然是我被绑架时企图救我的灰衣人首领! 我一时欣喜,抓住他的袖子道:“哎呀,是你,当日多谢……”还未将感激的话说出口,那厢薄亦光已经高声问道:“吴畏,何事?”生生将我打断。 吴畏趋前几步,压低声音,但那声音仍旧钻进了我的耳朵。他说的是:“高义君与一群文人士子正在前方妓舫上!” 方撩开帘子,扑面而来的脂粉气就熏得我皱了皱眉头。我微微掩了鼻,走在我前头的薄亦光状似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又斜过眼去看向帘子里头,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眼便看见了季幽。 他一身藏青色富贵云纹袍,外面罩了件烟灰色天丝纺纱,显得出尘飘渺却掩不住一身华贵之气,一左一右两边各坐着一女子。约是觉出有人进来,带着笑转头望过来,对上薄亦光的眼神微微一愣,瞥眼再看见我,神色顷刻便不对了。 我只觉得额头青筋跳得异常欢快,连带着眉梢都竖了起来。此时内里好多人都齐刷刷转过头来,我怕自己一个拿捏不了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深吸一口气便想往外退,哪知薄亦光却一伸手,长长的衣袖遮盖住了他抓住我手腕的手,硬是拉着我朝里走去,边走边哈哈笑道:“高义君好雅兴啊!不打扰诸位吧?” 那些所谓的文人士子多半也是在朝中担个一官半职的酸腐文人,自是认得光大公子,纷纷站起来拱手施礼,一时间众人寒暄好不热闹。坐在众酸腐文人身边的那些个女子一见是光大公子,个个面露喜色,交头接耳,一时间满室媚眼狂飞。 我只冷冷扫过季幽,他看似很是焦急,见薄亦光正同人寒暄便要朝我走来。我垂下眼后退一步,薄亦光却一个转身堪堪挡在我身前,极其自然地扶住季幽的手将他带回了原座,众人忙将一众莺莺燕燕遣退,重新排座。只听薄亦光亲热的道:“高义君,来来,你们正说什么呢?继续啊。”回过头来朝我招手,拍了拍右手边的凳子,无比温柔的说了句:“来,魅生,坐这儿。” 他那一嗓子喊得着实暧昧,我直起了一身**皮疙瘩。符玲珑一个大家闺秀自是不会上这妓舫,我心道难道这厮尚未从与符玲珑逢场作戏的心境里跳脱出来,如今拿我来开涮? 看一眼站在薄亦光身后的吴畏,人家才是正经的随从模样,我像木头似的杵在这边,也着实有点奇怪,只得一点点挪到薄亦光身边坐下,对着旁边那位仁兄礼节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朝他那处挪了挪凳子。 这位仁兄大概是觉得我冲他笑了一笑,很有必要同我打个招呼,便开口问道:“大公子,这位姑娘是……” 薄亦光瞄了一眼一脸紧张的季幽,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魅生姑娘,安来大师唯一的弟子。乃是我新近结交的朋友。” 我瞪他一眼,鬼才是你朋友,他却一脸嘻皮笑脸的看我,毫不以为意。对面众多酸腐文人闻言这个道“久仰久仰” 那个说“幸会幸会”,纷纷作揖做仰慕状,实则我看没一个知道我师父安来是谁。 众人打过招呼,话题一转,又转到了最近哪位文豪出了什么佳作,哪位才子作了一首什么诗,哪里又出了个少年神童,慢慢的,话题渐渐转到了时事上去。 一个油头粉面被大家称作柳公子的大饼脸,突然说了句:“听说大胤近日粮价飞涨,胤帝欲向齐王借粮五千石以平粮价,你们听说了么?” 旁边一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事情真是事发突然,毫无征兆,这突然的粮价就飞涨起来。” 我身旁那位仁兄一听又来劲了,故作神秘地道:“你们不知道吧,据说前两年就经常有商家高价去大胤收购农户家中存粮,莫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话一出,众人皆静默。 谁不知道,如今胤朝新贵卫王季辞野心勃勃,明里暗里都流露出对胤帝的不满,如今季幽在座,这位仁兄一句有人故意为之,实在是叫其他人没法儿接啊。 正尴尬间,薄亦光突然对季幽说:“高义君离国也有些日子了吧。” 我抬头望向季幽,见他也正不明所以的看着薄亦光,眼角余光带着一抹思念扫过我。我虽面上依旧冷冷的,禁不住心却噗通一跳。 那厢薄亦光夹了块点心放到我面前碟子里,放下筷子道:“想来高义君也好久不见君夫人了。我这边为了迎娶琼华公主建的殿也快好了,便着人去请公主来玩两天先看看有什么还要改的。正巧碰上回齐国省亲的瑶华公主,便一起来了。” 他掉转脸盯着季幽,缓缓道:“想来再过个十来天,君上便能与君夫人夫妻团聚了!” 零二九在线阅读 零二九 肉文屋 / 零二九 零二九 零三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三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三零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三零 好一个夫妻团聚! 这句话犹如当头喝,直将我震得摇了三摇晃了三晃,眼前一桌锅碗瓢盆都跳了三跳!强自镇定回过神来,却发现周遭一圈人都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我身旁那位仁兄更是坐在地上一脸的惊恐。这才惊觉似乎是这妓舫强烈的震动了番。我忙转脸去看季幽,他正抓着桌沿一脸惊慌的看我,见我无事方松了口气,视线落到我的腰上,却是一脸的怨念。 我这才发现薄亦光扶在我腰间的无骨**爪! 这只**爪虽白嫩细腻赛过不知几多女子,却也不知扶过几多女子的芊芊细腰,我只觉得从衣服外透进来的不舒坦,一挣便挣了开去。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吴畏大约是出去勘探情形,此时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公子,好像是撞上了一艘渔船。” 薄亦光方低声咒骂了句“蠢货”,便听得外面一阵惊叫,眨眼间便冲进来一个满面须髯的猛汉,手握一把大刀,哇呀呀的吼了两声喝道:“薄亦光!纳命来!” 挥刀便冲我们一桌人冲来。 吴畏见状,揉身便上,哪知这个猛汉没什么武功路数,力气却是奇大。吴畏虽然招招落在实处,这猛汉却仗着一身横硬挨了下来,一把将吴畏从身后抱住甩了出去,复又冲来。 薄亦光忙一把拽了我朝一旁躲,那猛汉到得众人面前似是一愣,电光火石间朝众人一扫,指着季幽道:“你最漂亮,定是薄亦光!”挥刀便冲了上去。 我大骇!这家伙要杀薄亦光竟然也不说先做下底探查,竟连对方是个什么模样都没弄清楚便杀来了!眼见季幽便要折在他刀下,我急中生智将薄亦光往那猛汉身后一推,高声喊道:“薄亦光快跑!” 薄亦光几个踉跄跌出几步,冲我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我有些内疚微微错开了眼,但心说为了季幽,就算再对不起你我也是要做一次的了。 那猛汉闻声傻傻回过头来,瞄见正往外溜的薄亦光,怒喝一声掉转枪头便尾随着冲了出去。 我忙急急去看季幽,却见他两眼微微一翻,人便向后倒去。三两步冲上前堪堪在他落地的一瞬间揽进怀里,只觉得臂中这人又似瘦了好多,浑身骨头硌得慌,不由得心里一痛,低低唤他:“子山,子山!” 无有反应!我去搭他的脉,虽有些气虚却探不出什么其他来,只觉得他心跳得奇快,心道莫非刚才被那猛汉一吓给吓昏过去了?一时间那个急啊。 外面噼里啪啦打了半天,终于消停,却听见那猛汉扯着嗓子开始叫骂,那叫骂声清晰响亮却犹如背书一般。只听他骂道:“薄亦光,你个卖屁.眼的白眼狼,你当初撅着屁股爬到我爹床上求他庇护的时候你他妈都忘了。如今翅膀硬了就掉转头来咬人……唔……你不就凭着做了两年昭帝的男宠,才能活着回来……唔……你不但害死了六公子,将三公子戍边还要……唔……除掉三公子……唔……让我说完……你个卖屁.眼……的卑鄙小人……唔……让我说完……唔……说完才有饭吃……” 竟似是个傻子! 但有道是人傻话不傻,船舱内众人俱被这番言语惊得面面相觑,全都脸色煞白。无论这话是真是假,只怕听见都不是件好事!我突然有种感觉,今天这个傻子本就不是来杀薄亦光的,他纯粹就是来唱黑薄亦光的! 好半晌,薄亦光才沉着张脸走进来,冷冷地扫了遍低垂着头的众人,才开口道:“今天的话若有半句传出去,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全都得死!” 呼啦啦一片,人全部跪在地上,一个个低声诺着。 过得片刻,船身微微一震,似有一艘船靠了上来,片刻后只看见窗外人影憧憧,看身形竟似是些士兵。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但只片刻便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那些士兵呼啦啦又离开的声音。 地上跪着的众人竟是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吴畏进来,朝薄亦光点了点头。薄亦光又扫了眼众人,才当先走了出去。见季幽昏倒在我怀中,吴畏上前来从我手中接过季幽便走,我忙急急跟了出去。 ***** 薄亦光府邸外,一班奴才下人早已侯在门外,皆一副战战兢兢模样,显见已经有人回来通风报信。 到了前厅,两个穿着打扮颇为讲究的女人,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等在那里,一见薄亦光纷纷扑上前来。薄亦光却皱着眉头冲两人低喝:“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只一句话讲两个女子吓得忙收了声。周围一圈奴才见主子心情不好,各个都凝神屏气,小心翼翼。 阿夏也早已等在那里,见季幽被人用软椅抬进来,心急慌忙上来搭手,一眼看见我在,眼神中颇有些无奈了然。 那头已经有个大夫扯着薄亦光要替他包扎,我这才发现他右手臂上血迹斑斑,一条三寸来长的口子血翻飞,不由得又有点过意不去。 那大夫给他上了金创药,正扯着布料要包扎,薄亦光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布条,塞给身旁吴畏,对着他道:“行了,你先去看高义君。”说完状似无心扫了我一眼。 我头一回对他生出一分好感。 那大夫忙来搭季幽的脉,搭了半天,脸上越来越迷惑不解,我便知道他也没探出季幽这到底是怎么了。 薄亦光一边举着胳膊让吴畏替他包扎,一边问:“如何?” 那大夫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眼见薄亦光就要发怒,却听季幽突然微微地打起鼾来。众人皆吃惊地看着他。听了片刻,确实是鼾声,我楞得一楞率先咬着唇哧哧笑了起来,原来这家伙是睡着了,难怪我脉象上什么都不出来,只是那时热闹成那样,这人竟然也能睡着,实是奇怪。众人皆是一副哭笑不得的面孔,薄亦光怒极反笑,骂了声什么站起来便走了。那两名女子忙跟了上去,其中一个走得两步回过头来又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令我有些莫名。 将季幽安顿好,我正准备离开,却被阿夏拦了下来。她似极不情愿,但终是跟我说:“姑娘且留下陪陪君上吧。自从那日君上去找姑娘回来后,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日定是累极了才……若君上醒来能见到姑娘,想必会很欣慰。” 我听了这话,面上虽淡淡的,却早已心疼不已,掉头去看那躺在床上的人,怪不得这几天不见,瘦了这些。 待得阿夏走了,我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忍不住撅起嘴,伸出只手去捏他的鼻子,忿忿道:“你总有办法让人不省心!” 那人在梦中皱了皱鼻子,抬起手来拂了拂。看那傻样,我不由自主消了几分气,微微勾起了嘴角。在他房里的矮榻上躺了,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睡颜。还记得在刘村的那些日子,每个早晨醒来,一睁开眼便能看见他的侧脸,如今想来竟觉得美好得有点不太真实,那些日子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子山,我好想你……这是我阖上眼皮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我站在一个小院之中,眼前一片小小花圃,种满一种高不过及膝的植物,开满朵朵白色单瓣小花。花圃旁支了个高架,上面亦是藤蔓环绕,只是开出的却是火红色的单瓣小花,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红云。 花圃旁一个面目模糊的少年正轻轻地用花犁除去花旁的杂草,那温润的声音缓缓传来:“这两天才不过刚开的花,等过几日收了这花上的露水,自会给你送去。” 旁边负手而立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正仰头看那枝蔓上的红花,突然说:“我记得当初我给你的种子,应都是白荼蘼的,怎的你这里竟然还开出了这火红的色来?” 那声音我竟觉得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那少年道:“不是你说红荼蘼芬芳胜过白色,兴许露水香味更浓郁么。我便去找人讨了些来。” 那白衣少女扭过头去看那少年,从我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一段白皙的脖颈,光看那脖颈想来便应是个美人。只见她看了那少年半晌,突然笑道:“季辞,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少年手下一顿,看她一眼继续除草道:“说了叫我子山。” 子山!我如傻了一般,看着那面目模糊的少年,难道这竟是少时的季幽?! “子山,”那少女突然过去抢过他手中花犁,对着他道:“你可以不说,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说完笑嘻嘻低头除草。我只看见那子山直起腰来,红着耳廓定定望着在他身前东扒一下西划一下的少女,半晌回过神来,从袖筒里掏出块帕子拉住那少女替她擦了汗,道:“别弄了,陪我躺一会儿。” 便拉了她躺倒在那高架下的一张木榻上。 两人各自将双手垫在脑后看着蓝天,少女从旁边高架上扯下一片花叶,在指尖转来转去,突然苦恼道:“子山,你的车马被劫,我们半路相遇,就一路同吃同睡到大胤。我听人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如今你我躺一张榻都已经躺习惯了,我怕你的名节已毁,不如我吃亏点,等回了国,我便让我师……爹娘来提亲,如何?” 那子山拿起个指头戳着那少女的脑门道:“笨蛋,就算要提亲也是我爹娘来提!” 那少女闻言略微撑起头来,满是计谋得逞的味道道:“好,可是你说的!今日之言,不许反悔!你若食言,我定将你忘得干干净净,从此形同陌路!” 那子山轻哼一声:“忘记便忘记,谁要你记得!” 少女闻言笑着跳将起来,朝他捶去。那笑颜如花般绽放在我眼前,竟然是我那日在薄亦光书库中所见,画中之人! 阳光透过高架上花叶枝蔓,洒落在那人的眼眉间,我突然又记起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来:万般颜色皆不见,唯忆当年花底眠! 零三零在线阅读 零三零 肉文屋 / 零三零 零三零 零三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三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三一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 零三一 一瞬间我觉得眼前两人扎眼无比,闷难当,只隐约知道这许是个梦,暗自挣扎想要醒来。 猛然腰间环上来样什么东西,温温热热,低头去看,是一截手臂,再抬头却早已不见那少男少女,眼前一片荒野树林黑土乱石。我转过头去,便看见耳侧那一张面目模糊却血迹斑斑的脸,无端我的心便提到了嗓子口,只觉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头顶上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似有人将杂草灌木砍倒,一个声音说:“下面似有个洞,你,下去看看。” 身后那人闻言浑身僵硬,凑上来同我耳语了一句:“别动。”刚说完便冲了出去。 我一时间心痛如绞这身子也竟似不是我的一般,眨眼便追了出去。便听见耳后嗖嗖两声,我完全不受控制地猛然将身前那人扑到,脚下一步蹬空,猛地睁开了眼,一颗心尚嘭嘭直跳! 忽感身后一个温热的身体紧张地贴上来,我低头看去,腰间一截手臂如玉如藕。耳侧凑过一张面孔,那眼眉间满是担忧。我无端端心好疼,只觉得那张血迹斑斑的面孔与眼前这张重重叠叠,几难分辨。返身搂住他的脖子抱在怀里,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时此刻,只觉得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乖巧的将头埋在我的肩窝,额头贴着我的脸颊,紧紧抱住我的腰。 好半天我才从噩梦中平复过来,不禁奇怪,我怎么会做这些梦,那梦中人分明就是季幽,莫非这些都是真有其事?可我却又如何梦得? 未及开口问他,怀中人却已经委委屈屈抬起头道:“我说了不要人相陪,可他们还是……我一句话都未同她们说过,你不要生气。” 我想得一想才念起他是说在妓舫上坐在他身侧的女子,不由得沉了三分面,他赶紧又道:“他们今日来相邀只说了坐船游湖,我想到你去跟薄亦光游湖,心内气不过……” 他越说声音越委屈,只将头埋在我怀里,“那天你同他一起回来,对我不理不睬,我那些日子忙得见不到你,特意巴巴地赶来同你吃饭,你却跟他谈得投机,将我晾在一边……” 我哑然,难道那日在他看来我是同薄亦光谈得投机? 低头看他,他尚径自一人在那儿控诉:“不仅如此,你还流鼻血了!” 啊,这也算我的罪过? “他还给你擦鼻血了!” 我不禁窃笑,怀中那人仍旧满脸的委屈:“他今日还那么唤你……” 真会吃醋,我低叹一声,低头寻到他喋喋不休的嘴便吻了上去。 他竟微微有些愣神,一双眼带着莫名的情愫看着我。我轻咬他一口嘟哝一句:“闭上眼睛。”便用舌尖去描他的唇。他低哼了一声,闭上眼睫毛乱颤,微张着嘴仰着头贴着我,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着实可爱。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我脸皮虽厚,每次亲昵却都是他主动来吻的我,可不知为何,近日来我脑子里时常浮现出他如今这般乖巧害羞任我为所欲为的样子来,我想我真是太想他了。 他的唇很软,有着我久违的甘甜,舌尖探进去与他追逐,我很自然而然的刷过他牙后舌下,引来他一声低低的呻吟,那呻吟似触动了我某条神经般,我只觉得小腹有股暖流流过,不由自主的贴紧他,一条腿伸进他两腿间,几乎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唇舌间更是恣意厮磨,直到快喘不过气来,才略略放开,却见他两颊酡红眼神迷离的看着我,顷刻间便如着了魔般低吟了声“子山”便吻将下去,直从那艳红的唇瓣一路吻到脖颈,在他喉结处留恋不已。 厮磨间衣衫早已微微散开,从领口处瞄见他美丽的锁骨,我无法抑制地往下吻去,他的喘息已经带着细碎的呻吟,一手搂着我一手似在我腰间解着什么,我脑袋昏昏沉沉只是一味地凑去他前寻那樱红,舌尖方刷过,只听他无法抑制地呻吟一声,一下将我拎上去些腰下用力翻身将我压住,目光沉沉哑着声道:“小东西你要磨死人么?叫你招惹我……” 说完便去亲我耳后脖颈,我竟不知道我耳后颈竟似是命门般,只被他那样亲吻便已浑身软了,他似早已迷乱手下不停地抚着,低低唤我:“魅生、魅生、我好想你魅生……” 零三一在线阅读 零三一 肉文屋 / 零三一 零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