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动心》 全文-徐书晚 颜书工作的酒店被收购,空降下来的CEO竟是她的前男友厉时屿。 大学时人人都知道,金融系的清冷系草厉时屿一朝被颜书拉下了神坛。 他那时候有多喜欢她?没人说得清楚,但校内至今依稀还有二人的传闻。 再度相逢,他高高在上,是中枢,掌控一家国际酒店集团的命运。 那时候她总以为他家境很不好,原来只是她观察得不够细致。 分手后一直舍不得扔的情侣对戒,那天她拿去找人鉴定,才知道那竟是某高奢品牌的高端私人定制,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原来他给她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 同学聚会,经典的大冒险和真心话环节,厉时屿坐在卡座c位,身边都是莺莺燕燕,女生替他选了真心话。 朋友问:有没有对初恋念念不忘? 厉时屿的目光倏然冷冽,却扯了笑,说:不会。 颜书坐在狭窄角落,心头划过酸涩。她再也不会是他的独一无二了。 那天晚上下起暴雨,颜书困在厉时屿的车子后座。 他酒量很好,那晚却醉得厉害,哑着声念七七。 那是她的小名。 /小剧场/ 颜书心灰意冷,她喝醉后,抱着厉时屿的脖子哭得伤心。 心冷了之后殷勤就是多余的东西你不再喜欢我了呜呜 厉时屿把她抱在腿上哄,你的殷勤多不多余决定权在我。懂么? 某天颜书被叫去总裁办公室。 工作汇报完毕,秘书带上了门,颜书也正要离开,厉时屿却漫不经心地扯松自己的领带,说:不是要献殷勤?现在过来亲我。 颜书: /暗恋/慢热/破镜重圆/sc/甜文/ /前期/清冷系草x超甜系花/后期/霸总x小职员/ /前大学校园后都市/微狗血/ /开头是重逢后,从第五章 是大学校园。/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书,厉时屿 ┃ 配角:/ ┃ 其它:甜文 一句话简介:温柔岁月的我们 立意:温柔岁月的我们。 第1章 最甜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预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宜北市,地面温度是三十一摄氏度,谢谢。Ladies and Gentlemen,We will be landing at 机舱广播的女声温和清透,标准的美式发音。颜书睁开眼睛,慢吞吞地抬起手臂想伸个懒腰,目光落在前排座椅,才发觉自己订的是狭窄的经济舱,伸个懒腰都费劲儿。 她收回手臂,目光四下搜寻,终于看见自己睡着前翻阅的那本旅游杂志。杂志掉落在脚边,她弯腰捡起。 封面是一家酒店,很眼熟,她的思绪慢慢往回拉,目光再次定在那本杂志封面上亚元酒店集团旗下的高奢子品牌雅集酒店。 由于工作原因,她今天上午刚从这家高奢酒店退房,连早餐也来不及吃便急匆匆赶航班飞回国内,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小长假。 机舱广播再次响起,飞机要降落了。颜书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又将杂志塞到前排座椅后。 刚取了行李,颜书的手机一开机便收到酒店同事狂轰滥炸般的短信通知。 【艾米姐:下飞机了吗?速回。酒店可能要变天了。】 【颜书:哥斯拉和金刚海上大战三百回合终于把酒店干掉了?】 【艾米姐:总之你快回来,不开玩笑。】 颜书回了句好,艾米扔了个代表虚假愤怒的表情包过来,她只是笑笑。 颜书现在在华府酒店集团旗下开创的优质品牌酒店尚格酒店工作,艾米姐是她的直接领导,一位十分优秀的客房部经理。 颜书毕业后进入酒店工作三年,目前的职位是客房部主管。 酒店行业每天的工作量是巨大的,基层的工资也不是很高,但她乐此不疲,因为她是酒店行业从业者中少有的、真挚地喜欢着这份工作的人之一,所以她累并快乐着。 因为艾米姐的轰炸短信以及各种关于酒店领导层大换血的群信息层出不穷,颜书意识到酒店应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所以她咬着牙打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刚停好,颜书抓起行李箱便往酒店大门跑,速度快到迎上来开门的门童愣在原地,她只是笑笑,拖着行李箱继续疾走。 鞋跟今天和她过不去,她差点崴了脚,幸亏行李员过来扶了她一把,又接住她的行李,她才勉强站稳。 行李员礼貌地询问她是否已在网上订了房间。 这行李员应该是新来的,她都是这里的老员工了。颜书这么想。 下一秒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酒店基层员工更替速度本来就很快,况且一个酒店这么多员工,行李员和她又不是同一个部门,不认识她很正常。 她将行李箱从行李员手中拿回来,对他说道:那个不用麻烦你了,我是客房部的,你去忙吧。 年轻的行李员讶异了一下,随后脸上浮起红晕,对她说:前辈好,我是礼宾部新入职的周逸行。 你好。 被人叫前辈的感觉怪怪的她拒绝承认自己是前辈。 颜书拖着行李转身后,同为行李员的刘明暗暗指着颜书,对脸色绯红的周逸行说道:你来这儿一个月了吧?她你还不知道?咱尚格的颜值担当,客房部的大美女,女神啊,每次酒店拍宣传片都得她出镜,以前是前台,后来调到市场营销部,本来做得挺好的,据说集团老总的儿子从上海总部到宜北来视察时看上她了,施压给这边的领导,要破格给她升职做个部门总监呢,这太子爷不瞎胡闹嘛!当然后来她升职没升成,被市场部的几个老资历排挤,调到了现在的客房部,不过人一年就升主管了,人长得好看就是好处多啊,我姐在客房部都待四年了,到现在tm还是个客房服务员,只不过从初级的变成了高级的 周逸行:升职和长得好看有什么关系?那是学姐工作能力好才升的。你姐姐中专都没读完就出去闯了,来酒店也不好好干,还经常被客人投诉服务差,颜书姐她是很漂亮,可她是名校毕业,做前台那会儿接待外宾英文说得特别好,外国客人对她评价都很高。 刘明:我去,你原来知道她?刚才故意接近她的?可以啊这招,不过没啥用,人家连太子爷都瞧不上,你省省吧。 ˉ 宜北市是南方有名的海滨城市,也是座历史文化名城,深水海港、全天候机场和高速铁路及公路是这座城市的名片,做为一座高热度的网红城市,宜北是打卡圣地,所以旅游业和酒店行业在这里都十分繁盛。 颜书工作的尚格酒店,是宜北最有名的五星级品牌酒店,共有388个房间,光是普通套房的起步价就是3188元,假如入住顶级总统套房,花费会达到惊人的每晚8万元。 看来酒店集团的领导人应该超级喜欢8这个数字。 虽然房间价格不太亲民,但和她今早退房的雅集酒店比起来,这价格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亚元集团旗下的高奢品牌雅集酒店,其最顶级的总统套房价格贵到令人咋舌,从酒店外观到大堂再到酒店内部装饰,处处都明晃晃地透露着两个字奢华,雅集是许多名媛和贵妇外出居住必选的酒店之一,假如运气足够好,甚至能在这里和某个国家的国王擦肩而过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传言,以国王的配置,周围都是大汉保镖吧? 根本擦不了肩。 颜书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在换衣间内迅速换好制服,拿上对讲机后,她先试了试对讲机是否有故障。 她按下通话键,发现指示灯没亮,应该是没电了,于是她换了支对讲机,拿上客房查房表,一边巡视自己管辖的楼层房态,一边呼叫艾米姐。 艾米姐,我刚转了一圈,一间VC房沙发上落灰,一间浴室里放的牙刷不够,一间VD房客人二十分钟前已经离开,联系总台说是客人提前办了退房手续,但从表单上看,这间房的状态依然显示为OC。颜书用房卡打开一间套房,仔细观察后,站在落地窗前说道,8868号房间的客人已经退房十五分钟,怎么还没有派服务生过来收拾? 她蹙起眉毛,在表单上将8868号房间状态改成VD。VD为走客但尚未清洁的客房,VC是未入住空房,OC则是已入住客房。 退出房间后,她正打算呼叫自己带的领班韩玲玲安排人过来收拾,艾米姐说了句:这些人太不像话了,扣工资! 颜书笑了笑,说:艾米姐,一会儿是员工用餐和退房高峰时段,我怕忙不过来就不吃了。 艾米姐回话:别呀,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你刚度假回来就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了,来我这儿吃,给你加菜。不来扣你工资! 颜书哭笑不得,对韩玲玲说了下房间情况后赶到艾米姐的办公室。 韩玲玲和其他几位领班居然也在,办公室一下子显得有些挤。 颜书和另二位主管每人各带三名领班,除了主管林菲,客房部的人差不多都在这儿了,众人边吃盒饭边讨论事儿,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颜书愣是没听怎么明白。 上完厕所的艾米姐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回头就对缩在角落的颜书扔出三句话: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一个? 颜书正喝着奶茶,闻言抬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如同玻璃般纯净透明。她放下奶茶杯子,舔舔唇,说:我想先听坏的。 艾米:啊? 颜书笑,我喜欢把最喜欢吃的食物放在最后吃。 艾米靠着门板,眉毛蹙起来,一脸沉重地看向颜书,说道:十分不幸,我们酒店被收购了。 酒店被收购意味着,领导层会大换血,如果再不幸点儿,以及新来的CEO他铁腕点儿残酷一点儿,那裁员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一般裁员,底层员工会是重点清除对象,精英骨干则有更多的选择余地,要么升职加薪美滋滋,要么跳槽继续浪。 颜书握着筷子没动作。说实话,她不是很关心这件事儿,谁做领导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个基层员工,只关心自己的服务会不会令客户感到满意,以及工资多还是少,够不够她胡吃海喝再买买买。 如果真的裁员,她认为凭自己的实力,应该还可以被抢救一下。 见颜书一副不咸不淡根本没有被震惊到的神色 ,艾米喝了口咖啡压惊,然后为了吊足颜书的好奇心,艾米朝众人眨眨眼睛,说:暂时还没有公布新东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不过 艾米顿了顿,等众人急不可耐时,艾米看向颜书,接下来是好消息哦。 颜书喝一口奶茶,那姐你说吧,我们耳朵都还没聋。 艾米咳嗽一声,道:好消息就是,据说新任CEO是个帅哥,特别的帅,真霸道总裁的那种。 韩玲玲:真的假的?以后每天和霸总在酒店一起工作,那也太爽了? 艾米:你爽个屁,CEO他大部分时间待在办公室里,美梦少做,吃饱了赶紧干活儿。 颜书咬着吸管,嗤之以鼻道:以我的经验,新东家派过来的CEO大概率是个中年油腻男吧?我不信,除非他现在站在我面前让我一睹芳姿。 艾米姐这时放下咖啡,让众人赶紧去干活儿,颜书也起身要走,却被艾米拉回来,艾米重新关上门,对颜书道:我得到内部消息,空降来的CEO他老人家今早已经入住我们酒店最好的总统套房了,你不是想一睹他的芳姿嘛?那就去,现在来活儿了。 ? 颜书没听明白,问:来什么活儿? 艾米从办公抽屉里拿出一盒感冒药,塞到颜书手上,说:CEO他老人家级别太高,直接服务他的是我这客房经理,刚才他的秘书给前台传话,让准备一盒感冒药送上去,我手里还有别的活儿,就你去送吧。 颜书拿起药打开门,刚要走,艾米姐又说:林菲可比你聪明多了,一早上都没见她人,上赶着去服务那位大佬,就你还傻乎乎的巡什么房。 ˉ 颜书先去了趟酒店医务室,然后才搭乘电梯来到酒店最顶层的总统套。她拿着感冒药,站在一间套房前犹豫了会儿,然后按了门铃。 门开了。一位穿着职业正装的女性站在门口,应该是新总裁的秘书。 颜书后退一步,脸上堆起笑,道:您好,打扰了,这是您要的感冒药。 她说完刚要递上感冒药,谁知林菲忽然冒出来,抢先一步递上一杯已经冲好还冒着热气儿的板蓝根。 送个感冒药都这么卷就离谱。 颜书没把自己的药递上。 林菲对秘书道:您好,我是酒店客房部的主管林菲,很高兴为您服务。说完又对颜书道,颜书,艾米姐叫你呢,挺急的事儿。 颜书心里呵呵哒,面上却依旧是得体的微笑,走上前对秘书道:打扰了,不知道病人是风寒感冒还是风热感冒? 秘书摇摇头,这个暂时不清楚。 颜书这时递上两盒不同的感冒药,说:我们酒店医务室也提供一些医疗支持,如果您不清楚可以咨询医生,对症下药会更利于病人恢复,这一盒是治疗风热的,这一盒是风寒,都贴了标签以及对应症状,希望可以帮到您。 啊,谢谢。 秘书收下颜书递上的两盒感冒药,对林菲道:抱歉,厉总他不喝板蓝根。 林菲: ˉ 颜书回到员工休息室,刚坐下没两秒,韩玲玲捧着咖啡过来,挤眉弄眼的。 见到CEO他老人家了吗?帅不帅啊? 没,秘书见到了,很干练的职场女性,有点混血儿的感觉,人种优势啊。 韩玲玲有点失望,居然没有见到?!美女主管亲自送感冒药,还以为会是一场浪漫邂逅呢。 颜书一口咖啡差点没咽下去,那位说不定都五十了。 韩玲玲狂摇头,内部消息,这CEO才二十八,接待他入住的前台说,帅到人腿软,禁欲高冷型的,说是什么败类对!斯文败类!啊,我光是听那描述就死了。 颜书只笑笑,翻开一本时尚杂志。韩玲玲凑过来问:颜书姐,你这么漂亮,肯定有男友了吧? 没。 没谈过?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 谈过。 帅不帅啊? 颜书晃了晃神,脑海中浮现那张清冷的脸。斯文冷败类? 她大学时倒是刚好认识这么一个人帅到人腿软的败类,金融系行走的帅逼,和空降的这位大佬撞类型了啊 不过不可能是他吧?因为她认识的那位败类还挺穷的,一件白衬衫洗到发皱也不会扔,家里条件一般般,再牛逼也很难这么年轻就空降成CEO 颜书晃了晃神,心跳忽然很快,她认为是自己过度疲劳所致,便没有在意。 韩玲玲托着腮,姐,到底帅不帅啊? 颜书啊一声,就很帅很帅的那种。在学校好多女孩子喜欢的,就是好像挺穷的。然后我把他给甩了。 韩玲玲诧异,不会吧?他出轨还是? 颜书皱眉,韩玲玲意识到自己太八卦,吐吐舌。 过了会儿,颜书用手支起下巴,眯起眼睛,他和富婆去酒店被我发现了。 韩玲玲很震惊,瞪大眼睛半天不说话。颜书却笑了下,然后阖上眼睛。 关于和前男友分手的真正原因,她撒谎了。 前台呼叫:顶层总统套房的客人需要送下午茶,指名要颜主管送上去。 颜书起身,收到,我马上过去。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 第2章 最甜 由于酒店行业的工作量密集,员工休息室平时没什么人,今天确和往常有些许差别,人挺多的,大概是已经有不少人都得知酒店被收购,领导层即将大换血,裁员是难免的,因此都有些消极怠工的态度。 颜书收到前台的呼叫后正打算赶往西餐厅,林菲带着自己带的几个领班走进休息室。林菲的眼色和脸色都不太好,平白给颜书扔来成堆的白眼,手底下的几个领班也阴阳怪气地哼哼几声以示对颜书的不满。 颜书当做没看见,带着自己带的领班韩玲玲正要走,林菲端着杯咖啡走过来,横在出口位置。 颜书好笑地看她一眼,有事儿吗林主管? 林菲喝一口咖啡,冷笑一声,道:这么着急干什么去呢?哦,我忘了,颜主管当然是上赶着攀高枝儿去啊。 话落,几人嘲讽地笑了笑。韩玲玲气不过,站出来横了几人一眼,道:你们说话怎么这样啊?颜书姐专心工作也有错? 林菲带的领班李冰道:哟,你颜书姐还没攀上高枝儿呢,就这么急着护上了?别等她攀上高枝儿了以后连口汤都不给你喝呢。 又一人附和道:就是,颜主管的手段可高明着呢,去年抱上那位太子爷的大腿不还差点升总监了嘛? 林菲一众人哄笑。 几位进来休息的员工见情势不对,但也不敢吭声,默默又退出去了,颜书对手底下带的人都很好,有想为颜书说话的,碍于林菲在,也不敢帮颜书说话。 林菲学历好,海外名校毕业,是集团Stride Across SA 人才储备计划第二期的管培生,据说家里也有些人脉势力,这么好的条件放到基层轮岗历练,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等轮岗个几年考核正式结束,直接就是空降下来的小领导,最低也是部门经理级别,安分做几年不出岔子大概就能升总监甚至是分部副总的那种,所以林菲在酒店一向比较张扬,有时候连艾米姐也压不住她。 态势剑拔弩张的,不少人等着看戏。韩玲玲涨红了脸还要说,颜书拉了拉她的手,上前,看向林菲,说完了么? 林菲冷笑,不说话。颜书扫视众人一圈,扬了扬眉,也笑,拿出对讲机呼叫前台。 不好意思出了点小状况,总统套房的那位客人需要下午茶是么?我马上过去,另外我需要客人今天早餐和午餐的用餐记录,拉份菜单给我。 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下,颜书顿了顿,又对前台的人道:阿美,让林主管去送可以吗?我有点事儿要处理一下。 林菲诧异两秒,不知道颜书想干什么。 下一秒,颜书脸上浮起一个狡黠明媚的笑,继续说:阿美,林主管眼巴巴地想要去服务那位客人,我看她既然那么想送,那就把机会让给她好了,我挺忙的,一点儿都不介意让她帮忙。 林菲这才知道颜书的意图,一下子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不就是在说她整天很闲就知道无事献殷勤吗?! 前台的阿美回话:不行啊,总统套房的客人指名了要颜主管你送上去的,不要其他人,说颜主管服务很周到,颜书姐你知道的,那位客人我们真的得罪不起啊。 意思就是别人没资格,连攀高枝儿的门儿都没有。 林菲: 颜书笑了笑,看向林菲,扬了扬下巴,道:听见了?指名要我送,攀高枝儿也得凭本事攀啊,你们说呢? 众人: 林菲气得咬牙,颜书叫上韩玲玲,故意茶里茶气地拖着酥酥的语调说了句:姐姐带你去喝汤。 其他人: ˉ 西餐厅用餐的人不多,现在下午四点,只有几位外宾在用下午茶。 颜书要了总统套房那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的早餐和午餐的菜单,简单剖析了一下CEO他老人家的口味之后,她让人把已经准备好的法式下午茶给拿回去,问前台:那位客人说了要什么下午茶么? 前台:没有说。 那现在能问一下么? 呃客人说他有需要会主动联系前台,其他时间不许打扰,连客房服务也要经过得到允许后才能去打扫。我看还是不要问了吧? 刁钻。 她让人迅速准备了一份广式茶点。 韩玲玲问:颜书姐,为什么不送法式下午茶啊? 颜书在西餐厅的窗边细细观察用下午茶的客人,云淡风轻地指了指窗边一位正吃着茶点的贵妇人,说:那位夫人现在在用下午茶,如果按照常理推断,她应该去日餐厅,但她现在和人在用英式下午茶。 那妇人穿着一身日式和服,浅笑低语间,令人如沐春风。 韩玲玲看过去,低声惊呼,真的哎!为什么啊? 颜书笑,低语道:她对面一起用下午茶的,看发色和穿着,感觉是位英国夫人,这位夫人很干练,像女强人,手边还放着公文包,如果只是喝休闲下午茶放松,一定会换更舒适的衣服,穿着职场正装,极有可能是在谈公事,一般有求于人会把姿态放低,很显然,如果英国夫人有求于日本夫人,这么穿是不礼貌的,而且她们会入乡随俗去日餐厅。 韩玲玲恍然大悟,英国夫人态度更高傲一些啊。那就是日本夫人有求于英国夫人? 所以才在西餐厅用下午茶啊。颜书笑,我们是服务行业,一定要学会站在客人的角度看事情,第一步就是学会观察客人。 韩玲玲点点头,我懂了,所以颜书姐你才需要CEO的菜单吧? 是啊,按照菜单记录,CEO他老人家早上吃的是法式早餐,可服务生收餐具回来时说,客人吃得很少,午餐也没怎么吃,法式早餐都是些偏甜的面包和点心,剩这么多,说明客人根本不爱吃甜的,法式下午茶从茶点到茶饮都是甜蜜蜜的,他大概吃下去就会立马呕出来。马卡龙长这么可爱,不能让他浪费了。颜书蹙了蹙眉毛。 韩玲玲:那他为什么早餐和午餐吃的都是法餐啊? 颜书:因为刁钻。 韩玲玲: 过了会儿,一份精致的广式下午茶送上,干蒸烧卖、萝卜糕、水晶虾饺、春卷、云吞、姜撞奶 忙了一下午,韩玲玲和颜书闻着味儿都饿了。 广式早茶万一那位不吃怎么办?之前点的都是西餐。韩玲玲有些忐忑地问。 颜书想了想,说:那位客人感冒了,胃口肯定不好,早午餐又都没怎么吃,现在肯定饿了,所以得垫垫肚子,又不能吃太饱,还有晚餐要吃呢,所以这种广式小茶点最适合现在吃了。如果他依旧刁钻不吃的话,那我们就顶多被他骂两句,没事儿的。 ˉ 顶层总统套房门前,韩玲玲推着餐车,看向一边的颜书。 颜书用手抹了把门把手,指尖微红,蹙起眉毛道:落灰了。这是总统套房,入住的可是VIP大客户,你手底下的人怎么做事的?真的想被裁员? 韩玲玲急忙说道:我立刻安排人手过来。 颜书颔首,看了眼总统套房的房间号,深呼吸一口气。她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脸色也呈现驼红色。 韩玲玲见颜书面色有些反常,忙问一句:颜书姐,你不舒服吗? 不是,有点热。她松开领口一颗扣子,你不觉得闷吗?我有点透不过气。 韩玲玲摇头,道:姐,我先撤了。刚才艾米姐和我说,这位客人不想见到其他人,我怕我在这儿影响到客人的心情就不好了。 好吧,这里交给我。 颜书按了门铃。很快,秘书将门打开,对颜书道:颜主管,请进。 颜书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儿,道:打扰了,我不清楚客人的口味,擅自让厨房的人准备了广式茶点,不知道是否需要更换? 秘书诧异两秒,摇头,可以。请进吧。 好的。 颜书推着餐车缓缓走进套房,将餐车推到餐厅。会议室的门关着,里边似乎有动静,像敲击键盘的声音。那位在办公么? 上餐完毕,颜书轻轻退出去。 回到员工休息室,颜书剪了两条速溶咖啡,虽然有咖啡豆和咖啡机,但太费时间了。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苦涩在舌尖打转,她眼泪花儿都冒了,这么喝主要是为了提神醒脑。 李冰和林菲一人要了杯手磨咖啡,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颜书喝完咖啡要走,李冰捧着咖啡过来,耷拉着眼皮笑道:颜书姐也听说了吧?我们酒店被亚元集团收购了,亚元总部派了个CEO空降下来,据说是要裁员的,通知已经群发到员工手机上了,唉,现在是特殊时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颜书姐,到时候你可得带一带我,我一定好好做。 林菲在一旁嗤笑一声。 看来是闹掰了。这李冰还真是能屈能伸啊,前一秒还合伙群嘲她这个攀高枝儿的,下一秒就开始叫颜书姐了? 颜书只不在意地笑笑,没应声。李冰没底,又不好发作,气呼呼走出去。 其实提到裁员,颜书也有点紧张了,这CEO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铁了心要裁员。等一下,新东家是亚元集团? 她脑子一抽,赶紧拿出手机,果然,裁员通知下来了,并且发布了新东家以及新任CEO的部分信息。 亚元集团,总部上海,旗下高端酒店子品牌高达二十七个,全球酒店遍布六十五个国家和地区,旗下主打高奢品牌雅集总部位于纽约,自xx年开始独立营收 新任CEO,年龄二十八岁,最初在亚元总部担任执行总裁,上任后力排众议推出高端花园品牌上云为主力舰打入各大一线城市,成绩斐然,以其娴熟高超的战略与运作推动了集团发展,并大幅度拓展市场价值,xx年业务规模直逼x00亿美元,三年后升任集团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并主持了华府酒店集团及旗下三个高端子品牌尚格、香山、雪庭的并购案 颜书抱着手机看完简要信息,差点儿自闭,并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参差她眼睛半眯继续读。 同时兼任尚格酒店总裁兼CEO。 ˉ 所以意思就是,咱这位CEO他放着好好的亚元总部不待,自己把自己下放到这海边小城市吃斋念佛来了? 韩玲玲咬着筷子,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艾米姐笑,看向颜书,道:那不然呢?你以为现在谁有本事从这尊大佛手上把他的权利给架空了他逼不得已才下凡来了?这位可是亚元集团董事长的亲孙子,能力又这么强,当然是收购几家顺眼的酒店冲冲业绩随便玩儿喽,玩儿够了回总部继续骚啊。 继续骚。 这形容词。 那么大的酒店集团。说收购就收购了。但也就是人家想随便冲冲业绩。 世界的参差。 颜书一口饭差点没咽下去,卡在嗓子里咳嗽。艾米姐递来一杯水,问她:那位帅吗? 谁? 艾米:总裁啊,你不是服务他两回了嘛。 服务。 这形容词可真不烫嘴。 颜书:没见到。我总不能送个下午茶每个地方都溜一圈再出来吧?我神经病么。 艾米大笑,朝她努努嘴,压低声音,道:唉,就刚刚,林菲带的李冰我看见她从赵总办公室出来,从我旁边过时,就那味儿挺浓的。 韩玲玲:什么味儿啊? 艾米姐笑得暧昧,石楠花味儿呗。 韩玲玲恍然大悟,捂着嘴看了眼远处的李冰。李冰翘着下巴得意地扭着臀儿捧着餐盒走出去。 韩玲玲问艾米姐:她和赵总是什么鬼? 艾米笑,酒店被收购,一些高层有跳槽的意思,何国栋似乎要走,心向何国栋的那几个核心部门的经理估计也会跟着走,这下全走了,不就单单剩下赵东洋这货儿一枝独秀了嘛?李冰估计是想攀上赵东洋这根高枝儿,就主动献身了呗。不过我估计是竹篮打水,这赵东洋几斤几两啊?关系户一个,天天打游戏就不干正事儿,作风不端正都不知道被投诉检举多少回了,靠着裙带关系一直没下去。呵,新东家派下来空降的总裁可不是吃素的,在亚元总部的时候就心狠手辣的,我看第一个裁的就是他赵东洋。 何国栋是尚格的执行董事,作风端正又兢兢业业,是个难得的好领导,而赵东洋,是酒店的副总,作风十分恶心人,颜书平日里对他是避之不及。 她对这些八卦没兴趣,迅速吃完东西起身要走,艾米姐叫住她,还没吃完就走? 吃饱了,难得现在不忙,我带杨露熟悉熟悉工作,她刚升领班,很多事不太懂。 杨露是新升上来的领班,在酒店四年勤勤恳恳,因为颜书手下带的一个领班上个月跳槽,杨露才被临时扯上来,因为学历太低,四年才升领班,当初被录用,还是因为杨露自学的日语不错。 颜书刚走进员工休息室,就看见杨露慌张地把手机背到身后。 怎么了?颜书问。她觉得杨露今天不太对,鬼鬼祟祟的。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 杨露狂摇头,没颜书姐,刚才有客人找我,我现在过去。 你对讲机都没拿。颜书递过对讲机。 ˉ 晚上十点多,一天的工作才算差不多结束。因为一位主管临时休假,所以颜书把早班和晚班都给上了,忙到十点多,她和林菲一起统计当天客用品消耗,汇总后登记,和前台核对房态,然后收齐服务员的客房工单和对讲机、房卡钥匙。 数量不对,颜书看了一圈,才发现杨露不在。她问韩玲玲:杨露呢? 韩玲玲:不知道,我七点之后就没看见她了,可能回宿舍了吧? 颜书气笑了,她手上的房卡对讲机都没还回来。 颜书和韩玲玲走到休息室,推开门发现杨露在沙发上看手机,杨露吓一跳,手机都掉地上。 杨露你去哪儿了? 杨露吞吐着走过来,对颜书道,颜书姐,赵赵总找你。 说完就跑了。 颜书纳闷儿,这赵东洋找她干嘛? 韩玲玲朝她递个眼神,姐,赵总平日里看你的眼神色咪咪的,都这么晚了,你小心点儿啊。 第3章 最甜 赵东洋的办公室只开了盏台灯,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烟味浓厚,颜书扫一眼垃圾桶,里边一团团白色纸巾。 她蹙眉,看向坐在沙发上品红酒的赵东洋。 赵总,您找我什么事? 赵东洋推推眼镜,喝一口红酒,眼睛眯起来,目光在她身上四下逡巡,吞咽红酒的动作说不出来的猥琐。 她感到有点恶心。 艾经理也和你说了吧?我们酒店被亚元收购了,三天后召开董事会,人事变动会比较大,至于裁员是肯定的,不过 赵东洋起身,端了杯红酒递给颜书。 裁员也是看人的。颜主管啊,你知道的,我在这个行业朋友很多,家族在这个圈子也有一定地位,公司换了东家要裁员,但这种时候,有的人要是选对了路,可是能借着东风一飞冲天的小颜啊,你应该懂的? 颜书接住那杯红酒,但是没喝。 这赵东洋的意思够明显。献个身就能升职加薪的确很爽,但赵东洋这种油腻猥琐的渣滓,她闭着眼睛都吃不下。 赵东洋趁机摸了一把她的手,她一退,赵东洋顺势搂住她的腰,她一着急,一脚踩在赵东洋脚上,赵东洋吃痛松开手,她立马跑到门边打开门要走,被赵东洋拉回去,赵东洋力气大得出奇,她根本挣不脱。 可别走啊小颜颜! 她想呕出来了。 门开着呢赵总!你先松手啊,我想好了,怎么说也得找个房间嘛。颜书忍着恶心,掐着嗓子酥着调子,人家人家不喜欢在办公室嘛。 门外有员工经过不好看,而颜书的话让赵东洋一下子心领神会,他刚刚又得了便宜,心花怒放之下立马松开了颜书。 刚才那滋味儿太好,赵东洋色咪咪地还想揩把油,可手刚伸过去,颜书抓起那杯红酒泼了赵东洋一头脸。 门外聚了不少人看戏,赵东洋狼狈,恼羞成怒。 反了你!很有魄力啊!我告诉你!你tm被开除了!You!Fire!Fire!!Fire!!! 这还自由rap上了。 围观的员工越来越多,颜书却冷静下来,她不想泼妇骂街让自己难看,干脆咬着牙走出了办公室。 新任CEO的秘书黛西立在门外,紧索眉头。颜书愣了下,点头致意后匆忙离开。 韩玲玲追上她,二人搭乘酒店接送班车回到市区的员工宿舍。 员工宿舍公寓楼位于市中心,平时上下班有班车接送,环境不错,一般是四室一厅,每个房间都配了电视机和空调。 颜书是主管级别,住的是二人套间,唯一的好处是拥有独立浴室和洗手间,不用和别人挤。 韩玲玲洗完澡过来串门。颜书敷着面膜坐在客厅写辞职报告。 颜书姐,你真要辞职啊? 那不然呢,赵东洋都当众fire我了,我能怎么办。求他?我不如去求你们口中那个禁欲斯文败类。 我还挺佩服李冰的,赵东洋这样的,把我杀了我都架不住。不说了,我得赶紧找下家,不然下个月没饭吃。 也不一定嘛,艾米姐不说了嘛,新总裁霸气侧漏,第一个就裁了赵东洋给你出气,你就多等两天嘛。 新总裁是我爸爸吗。干嘛给我出气。 颜书按下回车键,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电脑准备睡,韩玲玲随口说道:今天你和赵总那事儿都传开了,而且厉总的秘书刚好也在,肯定看到了,我想她绝对会和厉总报告这事儿的。 啊新任总裁他姓厉吗? 颜书忽然头皮一紧。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她心里划过一丝忐忑。 她认识的那位败类刚好也姓厉。 就很巧合。 对啊。就是还没公布名字和照片,明天应该会公布吧。 韩玲玲掐着嗓子学颜书茶里茶气说话时的语调。 人家人家不喜欢在办公室嘛 颜书: 姐,就这句,特别的有那味儿,我听了都快把持不住,哈哈哈哈哈,你在那特帅的前男友面前也这么说话吗?那他肯定经常把持不住吧! 颜书托腮回忆起她和某个败类在一起时,败类总是一副清冷禁欲的淡定模样。 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他还真就把持得住。 ˉ 第二天颜书递交了辞呈,艾米姐一再挽留,她还是决定走人。 按照尚格酒店的辞职流程,她递交辞呈后还要去行政部上交门禁卡、名片、制服,这个月的工资还是按做满一个月的结。 从财务部出来后,颜书找了个纸箱子将该上交的物品装好,交到行政处后回到员工休息室,打算和艾米姐她们打个招呼再走。 艾米姐做了手磨咖啡,问她加糖还是加奶。 都加吧,苦咖啡我都喝出阴影了。 艾米递给颜书一杯咖啡,坐到颜书对面的沙发上,喝一口咖啡后看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才对颜书道:总之你的辞呈我是不想批的,架不住你一口一句姐,放心吧,已经递到人力资源部那边了,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虽说要裁员,但酒店还是想把一些精英骨干给留下来,你之前在市场部那边也做得不错,所以人力资源部那边的意思是还要递到上一级,至少得是个副总级别的签字才放行。我记得你那会儿刚离开前台位置,不少和我们酒店长期合作的外宾和团队都问你到哪儿高就去了呢,你看你多招人喜欢。 颜书抿了口咖啡,笑,也挺招人恨的吧? 艾米也笑笑,你漂亮嘛,谁不想长得漂亮。 对于这个马屁,颜书很乐意接受。 其实被炒了也挺好的,颜书吹了吹气,本来工资也不是很高,累死了才到手六千,太不够我花了,我决定了,回老家混,我妈打了好几次电话催我回去,说她大姑妈的儿媳的同学的叔叔开了家四星级酒店,靠着走后门的优势,我回去就能做总监。 艾米姐撇撇嘴,你这后门开得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在员工休息室待到中午十二点,颜书同艾米一块吃了午餐,正打算到更衣室,打算换下身上的制服离开酒店,前台却忽然呼叫她。 颜主管,顶层总统套房的客人找您。 颜书眉心一跳,刚解开的衬衣扣子还来不及扣上,被客人洒了酒水到身上的韩玲玲冲进更衣室,眼睛瞄到颜书半开的衬衣下那片若隐若现的撩人春色,她暧昧地啧了啧嘴巴。 颜书赶紧扣上衬衣,套上外套,对前台道:阿美,我都已经辞职了,而且,总统套房的客人不是有酒店的私人管家专门服务吗?怎么还找我。 颜主管,你现在就是那位客人的私人管家啊。 喂。我辞职了都。 这时候艾米姐也冲进更衣室,有些慌张地对颜书道:不好了,你的辞呈被总裁给扣下了。 颜书愣了愣,啊?她望天,他老人家的手是不是也伸太长了?扣我辞呈干嘛啊。 艾米姐喘着气,摇头,这我倒是不清楚,本来吧,人力资源部的人已经把辞呈交上去了,正好送到那赵东洋手上 太谢谢了,我得罪人力资源部的谁了么?真是怕我死得不够快啊。然后呢? 艾米笑,这赵东洋大手一挥那笔本来就要签字了,哪知道总裁的秘书忽然闯进赵东洋办公室,直接把你那辞呈给拿走了。 被截胡了,那赵东洋什么反应啊? 还能怎么样,这赵东洋巴结新东家都来不及呢哪里敢作妖,送秘书出去了还屁颠屁颠儿地跟后边说好话拍马屁呢,总裁那秘书可瞧不上赵东洋了,正眼都不给他一下。 颜书眯起眼睛看了眼天花板,双手合十,虔诚道:这么看来,总裁他老人家此刻还真挺像我爸爸的。 艾米大笑,神经啊你?前台不是叫你嘛,还不赶紧去服务你那金主爸爸。 ˉ 颜书穿好正装,又给自己补了一下妆,一切准备就绪,这时韩玲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还多了瓶香水,对着她身上就是一顿喷。 干什么?我身上有味儿吗?我早上还洗过澡的。 韩玲玲绕着她喷了一圈,摇摇香水瓶子,道:没有啊,可是你现在是那位爸爸的私人管家了,排面!颜书姐,你不要太浪费自己的美貌啊,来点儿香水,散发迷人的魅力。 颜书嘴角抽了抽,拍拍制服,同时抢了那瓶香水往韩玲玲身上也喷了一遍,迷人的魅力还是你多散发点儿吧。 颜书搭乘电梯来到顶层总统套房前,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阿美,客人有说需要什么服务吗? 没说,就只是叫你上去。 刁钻。 都怪韩玲玲喷的香水太浓了,现在她周围都是香水味儿 对于入住酒店总统套房的VVVVIP客人,她认为自己还是悠着点儿,别把他给熏晕了。没说什么事儿叫她,那应该也不急吧? 于是颜书回更衣室换了套制服。刚要进电梯,手机有来电。她乘了直达总统套房的专用梯,然后按了接听键。 有屁赶紧放,我现在特忙。 好的颜主管,我就是想问问您,之前在东京玩儿得还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要不是托您应栀大小姐的福,雅集一晚上二十五万的总统套房我住完就得去跳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那么严重干嘛,跳楼干嘛啊直接卖身给我不就行了?! 请问还有别的屁放吗? 有!是这样的,你知道的,做为一位知名设计师,我需要模特儿穿上我的宝贝们拍点儿写真宣传宣传,然后呢有一件宝贝我特别心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穿,你知道的,我对待自己的宝贝是很谨慎的,经过本设计师再三考虑,我想到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那个人就是你。所以,你愿意穿上我的宝贝儿们替我拍一套写真宣传吗?嗯? 颜书顿了顿,您的屁放了有二十五秒。 电梯到了,总统套房的客人,挂了。 别挂!我保证不说话!我得到内部消息,你们酒店被收购了,新任总裁已经入住你们酒店总统套房,据说很帅,你切视频让我看看帅不帅,如果帅,我要请他来做我的模特。 这个屁放得有点不切实际。 颜书挂了电话。下一秒,应栀的电话又打进来,这次是微信视频对话。她手一抖,接了。 屁一会儿再放。 我保证不说话! 那也不行,大小姐,侵犯客人肖像权和隐私犯法的。 好吧那我最后再放一个屁,厉时屿去宜北市了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绝逼吓晕,那个啥,他其实是 颜书眉心一跳,打断应栀的话,说:不提他了。我和他已经分手,也不想打听他前任的现状。 他现在没女朋友啊。 你看你,提都不能提,就是还没放下,所以你当初为什么和他提分手啊?你明明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喂。我挂了。 等等!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儿你别忘了,做我的模特! 嗯。 难不成你和厉时屿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太穷了?那你放心,厉时屿其实是亚元集 我要工作了。 她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颜书收到一条内部信息,是行政那边发来的。 为了更好的服务,高端酒店的总统套房入住某位房主后,行政人员会将房主的照片传送到专门服务VIP客人的员工手机上,并且要求员工严格保密。 颜书点开信息,握手机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而令她崩溃的是,她忽然发现总统套房的房间门其实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 脚步声渐渐靠近,她压制着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退后两步,然后,门被人从里边拉开。 黛西,替我再拟一份合同,另外 低沉的话语一瞬停滞。 颜书定定地看着从总统房里走出来的男人。 男人一张清俊朗逸的脸藏匿在幽暗的光线下,长腿笔直,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的位置,随即,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目光狠狠地一滞。 哐当一下,颜书手里的对讲机掉落在高跟鞋附近。 她呆立在原地。 厉时屿。 好久不见啊。 她已认不出他。 心绪极度混乱。她咽了口唾沫,后退两步,脚步虚浮,喉咙发紧,目光避无可避,再度对上他的眼睛。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 厉时屿只是静静地凝视她。 他眼尾略微上挑,轻佻疏离的眼神,周身伴随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确实很斯文败类。 幽暗暧昧的光线下,他的视线轻轻掠过颜书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惊颤,他却敛了目光,一步步朝她走来。 颜书本能地后退,他却一步步逼近,再快撞上时,她已经心跳失控,而他只是弯腰,替她捡拾那支对讲机。 鼻尖萦绕浅淡雪松香。她慌忙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腕骨往下,一只银色腕表,表盘镶钻,光芒刺目。 他是冷白皮。 嗓音也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 她一阵寒颤,大脑空白。 暗潮涌动。厉时屿微抬眼,目光锁住她微泛潮红的脸。 他瞳孔微缩,忽然勾下脑袋。她一惊,下一秒,热气拂过耳朵。 他却只将对讲机递向她。 清冽嗓音钻入耳膜,她耳根发起烫来。 对讲机不要了? 第4章 最甜 日光倾城。 落地窗前的沙发边,磨砂黑的小圆玻璃桌上一束玫瑰,鲜艳欲滴的朱红色,沾着晶莹露水,想必是某位员工的手笔。 每天送上一束鲜花,这是尚格酒店对于VIP客人的专享服务。 总统套房的VIP客户是该享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啊。 只可惜这次送错了人。 颜书环视周围一圈,一尘不染,几乎什么也没动过。 他和从前一样,对别人的心意漠不关心。 那些专为VIP客人摆放好的赠品现在依旧原封不动的待在原来的位置,不要说拆开看了,他连看一眼大概也不会。 她站在落地窗前,隔着一层纱幔晒着温柔日光,心里有些乱。 和他再次重逢,在她完全没有预想过的情况下发生,她满心慌乱。 那时她以为他是个穷学生,谁知道他藏得很深。 又或者,他只是懒得和她交待他的家庭,因为她不重要。 颜书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她的手心现在还是出冷汗的状态。 厉时屿把她这位私人管家叫进来,却又不吩咐她任何事情,扔下她不管,一个人钻进会议室里边已经足足半小时。 她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决定再耐心等待五分钟,他如果没吩咐,她就立刻离开。 秘书黛西从会议室出来,手里拿几份文件,见颜书站在落地窗前不动,她走上前微笑着打招呼:颜主管。 颜书回过神来,点头。 您好。请问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忙。 啊,厉总没说。 刁钻。 颜书保持微笑。 那我先离开,有什么需要可以通过内线找我。 可是厉总他没说让你走,你现在是厉总的私人管家。黛西坚持道。 那就让他有事再叫我。 颜书走到门边,想起什么来,回身,问:请问我那份辞呈在哪儿? 黛西指了指垃圾桶,笑意冷然,说:在这里。你还要吗? 颜书走到垃圾桶旁边。 她的辞呈已被人撕得粉碎。 就很败类。 ˉ 晚上十一点下班,颜书泡了澡回卧室准备休息,好友应栀的电话打进来。 你又怎么了。 唉唉唉你听说了没有啊?!厉时屿跑去宜北了!你们那酒店不是被收购了嘛,他空降到你们酒店做CEO了!还有啊,他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这么大声。颜书将手机拉离耳朵,困了,你有什么屁赶紧一次性放了。 也没什么,你知道厉时屿的准未婚妻是谁吗?就那什么长泰集团的千金,以前我和她上同一个幼儿园和小学,她以前没现在好看呢,现在和公主似的,好气哦,明明我小时候比她好看可爱啊 颜书面无表情。 我不想知道儿童选美大赛的过程。 我真的困了,你没事儿的话挂了。 你别慌!准未婚妻而已,又还没有订婚,绝逼是家族安排的,厉时屿肯定不喜欢她,当初你和厉时屿分手是不是因为她呀? 颜书沉默两秒,我挂了。 ˉ 三天后是个沉闷的阴雨天。 颜书不喜欢这种天气,总让她想起一些不愿回想的往事。 她和厉时屿提出分手的那天,雨下得很大,到处都很湿,连空气都是湿的。 差点迟到,八点半,颜书到更衣室换衣服,应栀发来一组写真照。 她犹豫两秒,点开。她蹲在更衣室里边,浏览长泰千金神秘写真照。 一双水润深情眼,小巧秀气的鼻子,温润可爱的鹅蛋脸,海藻般柔顺浓密的乌发,眼角一颗深蓝色的泪痣。 确实是公主。 公主和她长得八分相似,若不仔细辨认,她会以为那是她自己。 发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她连忙关掉手机。有人走进更衣室。 新的董事会成立了,就很火速。呜呜呜总裁真的好帅啊!昨天开会前他去中餐厅吃午餐,回去的时候是我帮他按的电梯呢,他还对我说了谢谢,啊啊啊我死了!声音也好好听!苏死我了! 这么爽? 颜主管才爽吧,总裁的私人管家啊,天天都能近距离看到他呢。 颜书: 说实话,并不是很想看。 我一直觉得这几天好不真实,身边都是粉红泡泡,总裁这种段位这种颜值的,平时只会出现在电视剧和漫画里吧,谁能想到这样的霸总真的出现在三次元了,还在我身边,真的,快掐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我看你就少做美梦了,又在幻想霸总爱上你的戏码了?别闹,你没看八卦新闻吗?厉总早就被人提前预订了,人家可是有准未婚妻的,你别做梦了。 我哪敢啊,也就想想嘛,我一个小领班。厉总的未婚妻是哪家的千金啊? 长泰集团的千金啊,家里最小的女儿,上边有哥哥有姐姐还有爸妈宠,这不就是活在城堡里的公主嘛?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人家投个好胎什么都有了,在家爹妈宠出嫁老公宠,不说了,我真的酸死了。 我也。 不过你不觉得颜主管运气太好了吗?厉总指名要她服务呢。 你不服啊?颜主管这么漂亮,随便化个妆那张脸就和女明星似的,而且人家本来业务能力就很强,运气来了也得接得住不是,换你你能行? 那你说颜主管和厉总之间会不会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能吧?别说,光是看脸,这两人真的就很搭啊,cp感可太足了,故意茶里茶气的小职员vs高冷禁欲的败类霸总,我tm直接脑补一本百万字霸总文出来。 颜书: 她的茶里茶气看来已经十分深入人心。 谈话结束,更衣室又安静下来。 董事会任命了哪些人又裁掉了哪些人,颜书暂时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几乎所有人好像都认为她和总统套房的那位有一腿,然后这些天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就很暧昧。 忙了一上午,颜书回到员工休息室,剪了条速溶咖啡泡上,加奶加糖,咖啡喝完,她舒服地坐到沙发上躺下,才想起来总统套房的那位今天还没找过她。 前两天他让她送了几次下午茶,然后刁钻地让她乘出租车跑到五十公里外买一家学校门口路边摊的小吃,最后无情地付了她两百块小费。 简直!! 太太太有病了!! 就不能给五百块吗!!! ˉ 下午三点左右,韩玲玲和艾米走进休息室,二人一路说着话,走到窗边才发现颜书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韩玲玲捂住嘴,对艾米道:好像睡着了。 艾米点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颜书这时却睁开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同时眯着眼问:我睡多久了? 不清楚,我们进来你就睡那儿了。艾米道。 那应该没多久。有人找我吗? 艾米挤眉弄眼道:没有啊。怎么,怕你金主爸爸对你始乱终弃? 艾米姐,我一直觉得你说话有时候应该注意一下措辞。 我措辞很精准啊。 颜书扶额,整理了一下仪容着装,拿上对讲机,艾米姐和她一同查看房态。 6621号房客人已经退房离开,派个服务员过来打扫。6637号房的客人大概下午四点会入住酒店,浴室用品摆放不到位,让布草员重新布置一下。 颜书进入6671号房间,稍微观察一圈,床边挂了一幅画,画的是荷花,她立即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 6671号房客人是VIP,入住信息显示客人来自日本,在日本人的文化里荷花是丧花,赶紧撤了,换幅别的。 日本人?那换成菊花好了,日本人喜欢菊花吧。 最好不要,菊花是皇室象征,有的日本人等级观念意识浓厚,换成松、竹、梅或者樱花的比较保险。 颜书放下对讲机,和艾米吐槽:才转一圈就累死我了,一定是这几天晚上没睡好。 艾米道:我就说了让你先别急,急乎乎地辞什么职啊,这几天晚上急着找下家啊? 颜书一顿,拍拍脸,笑说:才没有,我不是有后门嘛。 是啊,你这后门开得吓死人,赵东洋都碎成渣渣了。说吧,你和厉总什么关系? 颜书一愣,啊? 前台呼叫艾米。 艾经理,8873的客人有事找您。 艾米:知道了。 她看向颜书,苦恼道:大概是要换房间。我现在头疼死了。这客人昨晚入住的,一来就说我们服务不好,我安抚了半天才睡,今早又闹了一回,说我们没有提供免费早餐给他,我可去他的,中午去日餐厅吃日料,那客人没吃过刺身,非说我们给他吃的东西是生的要投诉,然后我解释完了给他安排到中餐厅去又不肯,要吃西餐厅的,就安排了,结果吃完后发现太贵让打折,最后尼玛抠抠嗖嗖的消费了五百块钱觉得自己是大爷了,让我们给升级套房,真的,我很久没有被气出心脏病了。 颜书笑到肚子痛,弯着腰发出鹅叫声,这时前台呼叫她。 颜主管,总统套房的客人需要下午茶。 好的。 啊啊啊啊他怎么又来了啊!!! 乐极生悲的真实写照。 切断通话,颜书看向同样愁眉苦脸的艾米。 我又来活儿了。 艾米笑。 瞧你,愁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遇上了极品客人。总统套房那位要颜有颜要啥有啥的,你哭什么啊?别人想去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谁爱去谁去,我真的不想做他的私人管家。 二人走进电梯。 艾米追问道:这么不想做?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你和那位到底什么关系?别和我说没关系,没关系的话那位护着你干嘛啊? 颜书半张着唇,眼神有点懵。 啊?他什么时候护着我了啊? 艾米双手抱臂。 你不知道啊?昨天董事会开完赵东洋就垂头丧气地收拾东西,十有八九是被裁了,我就说了吧,作风这么烂,厉总第一个裁的就是这种渣滓。李冰挺倒霉,以为攀上了高枝儿,结果是个泥菩萨。我看被他骗上床的不止李冰一个,你带的那个杨露今早都哭了。 颜书想了想,道:是个正常的领导都会把赵东洋这种蛀虫裁掉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颜书去送下午茶,刚要按门铃 ,手机有消息进来。 【通知:自今日起,亚元集团总裁兼CEO厉时屿先生将莅临指导尚格并购重组后续事宜,同时兼任尚格总裁,请各部门积极配合厉时屿先生调任的各项工作,望在厉时屿先生领导之下,尚格能迈上一个崭新的台阶。另通知,经董事会决议,将任命原尚格执行董事何国栋先生为尚格执行总裁。因原尚格副总赵东洋作风不正,董事会决议罢免其在尚格的一切职务,同时予以解聘。】 颜书按下门铃,静候。门开后,她扬起职业微笑,对立在门后单手插兜的某人道:您好,打扰了,这是您需要的法式下午茶。 厉时屿: 她推着餐车进入套房,将食物摆上餐桌后,微弯腰道:祝您用餐愉快。 全程职业假笑,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就那么想和他撇清关系? 厉时屿心里不是滋味儿,咬着牙抬手捏捏眉心,再看向她时,浅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从前不怎么化妆,那时偶尔和他约会,也只是简单涂上唇彩。 六年没见,她已出落得似朵盛放的玫瑰。 酒店员工都像你这么有时间么。他眸色沉烈。 疑问句的句式。但他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来。 什么?颜书愣了下。 他走近她,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睛最漂亮。 什么时候,你变得会化妆了。 她不明白。 以为她也是来攀高枝儿的?她被指定成他的私人管家,她以为是他有意而为,原来只是酒店安排? 又是误会。 她感到不舒服,偏过脸,侧身对着他。 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要离开了。 他蓦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她一怔,脸色沉下去。 请不要随意和酒店员工发生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厉时屿唇角勾了勾,眼神变得幽暗,目光堪堪落在她脸上,嗓音沉冽。 晚上有时间么?我们谈谈。 抱歉,我有约会。颜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下一秒,厉时屿的目光一滞,脸色沉下去,山雨欲来。 他握她手腕的力道加重几分,眼底布满阴云,嗓音又沉又哑:你和谁有约? 她吃痛,蹙眉,道:弄疼我了放开。 厉时屿却扣住她手腕抬起来,仔细辨认,姿势暧昧。 她被他抵在墙角位置,动弹不得。 黛西这时从会议室走出来。 见状,黛西诧异地睁大眼睛,但什么也不问,只拿着文件匆匆离开套房。 厉时屿看见她左手中指戴一颗戒指,眼底划过戾色,他逼问:谁给你套上的?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 颜牙咬牙不说,脸色潮红,因为心率忽然加快。 他忽然松开她。 颜书抬起手腕揉了揉。 手腕被他勒得微微泛红。 厉时屿抬手烦躁地扯松领带。他侧身对她,侧脸清冷轮廓透几分凌厉。 出去。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带上门。 她匆忙离开,取下戒指扔掉。 戒指只是随便在网上看着好看买来的。 ˉ 晚上回到员工宿舍,颜书洗完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门铃响了。 她以为是室友就赶紧开了门,没想到是韩玲玲。 哇,这什么辣眼剧情?又看狗血泰剧? 韩玲玲不客气地扯开颜书买来的小零食包装袋。 颜书嗯一声,然后开始刷手机。过了会儿,韩玲玲举着手机凑过来,道:姐你快上贴吧,翻到一个yy帖子好有意思,我居然可耻地心动了。 什么贴子啊。 颜书点开帖子链接,标题是【好想当有钱人的白月光替身啊,把我娶回家每个月给我几百万也不管我,几年后白月光回来了,他拿出一个亿的支票让我滚~】 确实很yy。 顶帖的人还挺多,颜书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就代入了自己,她没忍住,切了个八百年没用的小号就真情实感地上去回帖了。 【以前喜欢一个人,他是金融系的,很帅,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也帅得要命,在我看来他是把白衬衫穿得最好看的男生没有之一(可能是滤镜吧),其实我中学就暗恋他了,不过我和他不是同级,他上高一的时候我才念初一,但初一的时候我还没有喜欢他啦。记得是初三那年,我最好的朋友被霸凌了,就称她是A吧,那时候我胆子很小,怕和A走得太近会被那伙人盯上,所以我逃避了,在学校假装和A疏远,A在学校就变得孤孤单单的,A被欺负的时候我也不敢吭声,有一天A没有来学校上课,同学说她转学了,我当时很难受,下课后我在课桌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本,很贵,我一直舍不得买,忽然就有人送我,我很开心。翻开第一页,上边写了祝福,是A的笔迹,我知道这是A送我的。】 【我趴在桌上哭了很久,一直欺负A的那伙人故意走过来骂A,说A的坏话,我忍不住了,疯了一样揪着那伙人大姐头的头发狠狠揍了她一顿,(当然其他人也被我揍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更勇敢一点,A就不会转学了。嗯,最后被喊家长了,但是我爸妈忙,我不敢说,回家后蹲在门口哭。(扯了这么久终于到重点_)前边提到的那个大我三级的男生,他其实就住在我家楼上,那天他回来得很晚,看见我坐在家门口哭,(其实他很冷漠的,做邻居几年几乎天天遇到,但他一直都没和我说过话)可能是我那天哭太久眼睛肿很大吓到他了吧,他坐到我旁边,给了我一包纸巾,让我别哭了,我才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可能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是因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情吧,后来我经常跑到家里阳台看楼下,发现他快上楼了就故意拿上钥匙跑到门外,假装自己也刚刚到家,我和他打招呼,他也会回应我了。】 【后来他上了大学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楼上的住户也换了别人。我各种打听他的消息,然后知道了他念的大学在哪儿,是所很厉害的985,我觉得自己考上的几率渺茫,可能性几乎为零,虽然我成绩还可以,但距离上这所985还是有差距,想想也蛮好笑的,等我念大一,他都念大四要毕业了,有什么好考虑的啊,但我还是想努力考上他在的大学,也许就像我很喜欢的Tank唱的那首《千年泪》里的歌词一样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暴露年龄?才没有~小时候看的剧有什么大惊小怪~)就因为这样,我整个高中三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学习,可能是努力换来了奇迹吧,我真的收到了那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写到这里,颜书没有再继续写下去,顶帖回她问后续的一下子就好几十个人,这个吧不是什么大吧,就因为这个yy贴和她的楼层,一下子就hot首页了 好多人等后续,韩玲玲在边上嚷:半小时过去了,这个层主怎么拉屎拉一半呢!急死我了都! 颜书没说话,她退出小号,给手机充上电就回房睡了。 半夜三点,暴雨冲刷着整座宜北市,颜书被惊醒,她坐在床上,发现枕头都湿了。 手机收到气象局发来的暴雨红色预警。她打开微信,进入黑名单列表。 系统弹出消息框: 【将联系人厉时屿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取消】【删除】 颜书按下【删除】键。 Chapter.02 null 第5章 最甜 颜书从前不信别人说的大学学什么专业可能和你以后做的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 后来她毕业去了宜北,为了尽快交上房租,只好半夜随便投了十几份简历,没想到母校北华大学的光环太盛,第二天她所有的邮件都收到了面试回复,最终她脑子一昏,入了酒店行业。 颜书大学的专业其实是新闻学。那一年她和妈妈第一回 乘坐飞机飞往北华市,在机场还闹了笑话,但她的妈妈林敏玉很豁达,并不觉得第一次坐飞机的人不懂流程闹了笑话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情。 林敏玉告诉颜书:凡事都有第一次,不要怕,你在学校里遇到什么困难了,一定不要怕麻烦别人,多问总是好的。 颜书点点头。 因为工作关系,林敏玉在颜书报名注册的流程结束后便急匆匆乘坐动车回到家乡南淮市。 颜书一个人拖着三个大大的行李箱走了没多久,学长和学姐们就发现了她这只漏网之鱼,因为需要帮忙的新生不止她一个,所以学长们在询问她所在的院系之后,留出两个人替她搬行李。 颜书以为自己来得比较早,但其实宿舍有人比她更早。 女生坐在行李箱上,细心地数着那些画笔,白衬衫搭配浅色的短款牛仔裤,光着脚丫子。 颜书走上前,笑着打招呼,你好,同学,你是学绘画的么? 那女生闻声扭过头来,眼睛稍稍放大一些,惊讶的模样,眼中划过几分惊颤,片刻又恢复平常。 直到后来见到叶澜曦,颜书才猛然回忆起自己和许知楠第一次见面时,许知楠那副惊异的神色到底是因为什么。 女生纤长的天鹅颈,很瘦,锁骨突出来得很明显,头发似乎刚剪过,恰恰到遮住耳朵下方的位置,微卷的粟色头发,蓬松得很可爱。她抬手撩开一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的耳钻。 就很洋气。 颜书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穿得过于土了,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发配一件颜色一言难尽的格子衫,头发也是直接用头绳随意就绑成了马尾,毛糙糙的也没烫过,要是室友嫌她土,她不就遭遇交友滑铁卢了? 女生伸出手,颜书会意,轻握上去,觉得女生好瘦啊。 你好,我是许知楠,绘画专业的,嗯,我也不知道怎么把我分到这边来住了,可能我要去的院系住满了,也可能是搞错了?对了,你是哪个专业的? 颜书打开行李箱,拿出被褥铺床,一边回:新闻学。还有两位室友没到么? 许知楠拉开椅子坐下,拿出一瓶指甲油开始涂涂抹指甲,有一个刚刚来过了,东西好像没搬完又下去搬了,我指甲刚做好的,怕劈了,就没伸以援手。 颜书什么也没说,毕竟也没人规定室友之间一定要相亲相爱呀。况且她们也才刚认识,室友厚重的行李箱和自己美丽的指甲之间选一个,当然是自己的指甲。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设计,四人间,每层有六个洗澡间和卫生间,没有单独的浴室。颜书是典型的南方人,得知这个噩耗时,她郁闷了一整天,差点自闭。 一想到要躺胸露乳的在别人面前洗澡她就浑身不自在,虽然都是女生,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夏天太热了,在郁闷了一整天后,她才肯拖拖拉拉地抱着衣服去了公共洗澡间。 洗完澡回到宿舍,从小长在北方的室友应栀和奚薇齐声问她:小颜颜,洗得怎么样啊? 颜书郁闷地擦干头发上的水珠,就那样吧。 她顿了顿,红着脸,我被人看光了。 应栀朝颜书挤挤眉毛,笑说:我刚才和许知楠一起洗的,别说,她瘦是真的瘦,料也是真的有料,至少d,我一个太平公主在她面前就很难受,她还轻挑地朝我邪魅一笑,应栀掐着嗓子学许知楠的声线,女人,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颜书和奚薇笑了半天,许知楠正好和朋友煲电话粥煲完,跳下床掐着应栀的腰就是一顿挠,应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玩闹结束后,应栀拿出自己的单反,将照片导入电脑,对三人道:给你们看看我今天拍的绝密帅哥私房照!累死我了,今天拜托了好多学长学姐才要到厉时屿的行踪,然后我冒着生命危险拍了好多张,至于其他的,厉时屿好像知道有人在跟他,他偶尔回头,我手一抖,就拍糊了。 听到厉时屿三个字,颜书怔了怔,接着心跳莫名加速,脸也变得滚烫。 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向应栀,你刚才说的厉时屿,什么人? 应栀笑眯了眼睛,举着手里的单反,道:咱学校金融系的大帅逼啊,当然不止是帅,金融系大才子,号称金融系行走的大帅逼,就是人比较冷,不爱理人,但我觉得这酷毙了,比那些个成天油嘴滑舌的好太多了啊!就是他真的好难撩啊,经管系的系花当初可是咱北华之光,排队追她的都能绕学校三圈了,可她都瞧不上,偏偏喜欢厉时屿,女神倒追,当初搞得挺轰动的,最后也还是没成功。不过前浪死了,还有后浪,要是谁能攻略厉时屿,我特么绝逼跪下来喊她一声爸爸。 这么难攻略?奚薇撇撇嘴,到底有多帅啊。 系草能不帅么,站你面前帅到你腿软。 那校草不是更帅? 咱学校没校草,系草们谁也不服谁啊,同理,也没校花只有系花,应栀看向许知楠和颜书,咱寝室绝逼要出来两个系花,你看这两位那小脸蛋儿生的,啧啧啧。 许知楠和颜书相视一笑,没发言。 颜书一直认为自己不算什么特别好看的女生,中学时期,她属于是那种扔在人堆里不丑,但也不会惊艳到谁的普通好看女生吧,不过听室友这么夸自己,还和第一天入学就在学校论坛火了一把的新生女神许知楠平起平坐了,她有点小开心。 应栀冲了杯热奶茶,嗦了两口后被烫到,蹙眉继续道:不过系草top当然是我家厉时屿哥哥了!别人靠边站。你们可能不知道,去年学校请了某某集团的老总来担任讲师,怎么说呢,这老总是个土大款,有钱是有钱,但他初中都没毕业就出去闯了,明显对金融专业知识一窍不通啊,听他讲课装逼不是祸害人嘛,你上一两节课还不要紧,听听成功人士的奋斗史装逼是还挺鼓舞人心的,可学校好像和那老总签了不少课程的约,一连好几节课下来,我哥说,他那位冷酷室友厉时屿终于忍无可忍了,有一天在课堂上把那老总怼得差点下不来台。 这时颜书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厉时屿的家庭情况,就一个字穷,当年他住在她家楼上,那房子是租的,他的衣服也总是能看出来有点儿年头了,所以对于出身这种家庭条件的孩子来说,读书是他唯一的康庄大道了! 好了,走向光明的第一步就是努力考上名校,第二步不就是好好结交成功人士培养人脉关系然后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奋斗个十年走向美好人生嘛?! 可是他居然当众让大佬下不来台。 这也太自绝后路了。 颜书咬着吸管问应栀:那个老总他有没有和自己那些道上的朋友通气儿,让他们绝对不要录用一个叫厉时屿的? 应栀听了颜书的话笑了半天,颜女神你这脑洞也开得太大了,那老总要是就这点儿气量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那天吧,老总确实很生气,胡子都气绿了,但我厉哥说的也句句在点啊。本来吧,那老总来学校担任讲师除了讲课,还有一个任务当然是顺便替自己集团物色人才,看谁厉害就提前预订,毕业就去集团上班的,所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厉哥没戏了,可谁想到 应栀喝了口奶茶,我厉哥几天后就拿着份定向融资计划书去找老总了,那计划书做得多牛逼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那计划书是给老总的集团量身定制的,最后还找到了长泰集团做担保,长泰集团的实力你们没人不知道吧?于是,我厉哥就靠着几页纸让老总心服口服,然后那老总非要我厉哥毕业就去他的集团上班,直接走马上任就是经理级别的,但我厉哥留给他两个字,不去。 三人: 颜书抱着奶茶杯子发呆。 应栀想起来要给室友看照片,她将单反随手摆到电脑旁,奚薇惊掉下巴,道:我靠!应栀你家是不是有矿?!你手上拿的什么?!徕卡S3中画幅单反数码相机!采用30x45mm光学传感器!有效像素达到6400万!拥有ISO10050000感光度!光是机身的价格就尼玛14万大洋! 应栀:在背书吗。 奚薇关掉电脑的度娘搜索页面,回头,真的是徕卡吗?! 应栀点点头,当然啊,还能有假吗?不过这是我哥的单反,悠着点儿你们,别磕破了,到时候我哥非杀了我不可。 颜书笑,所以你哥是土豪吗。 应栀也笑,唉,事到如今也就不瞒你们了,其实我是个富二代,怕说出来太打击你们了,毕竟应栀大小姐有钱有颜,人生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开启了easy模式,实在是羡煞旁人。 三人: 应栀继续,其实我哥还有台三十多万的,本来我想偷那台出来用的,但不知道他放哪儿了,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偷了这么一台比较烂的,不过没关系,我觉得拍出来的效果也还行。 三人: 比较烂的。 三人轮流欣赏金融系帅逼的盛世美颜,轮到颜书的时候,颜书的脸发烫得厉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从来没想过,入学第一天居然就能再次见到他,虽然只是看照片,但也足够让她半夜睡不着觉了。 她点开一张拍摄角度十分隐秘的照片,有些逆光,就好像,他站在光芒中央。 照片上,厉时屿靠在栏杆前,脑袋微微低垂,额前的碎发遮住眉毛,他一只手拿着文件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好像在和谁打电话,闲散的姿势,他稍微侧着脸看一个方向,高鼻挺立,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优异的下颌线和修长脖颈线条之间连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连手都生得那么好看。 她居然嫉妒被他拿在手里的文件袋儿。 这些年他好像没怎么变化,只是眉眼神态比从前凌厉了几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颜书假装不在意地放开鼠标,爬上床,盖好被子。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 宿舍熄灯后,她睡不着开始玩儿手机,玩儿到半夜发现应栀也没睡,她犹豫了半天,然后发消息给应栀。 【颜书:厉时屿的照片可以发我一张么?】 【应栀:可以啊。被他帅到睡不着是吧?我懂的。女人,今晚全部都给你,让他填满你~】 【应栀:的心~】 【颜书:】 ˉ 开学不久,将近三周的军训拉开帷幕,蓝色的迷彩服非常帅气,颜书穿上后都舍不得脱下来,她念中学的时候,军训都没有发迷彩服的。 军训快结束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因为雨势太大,教官让学生去躲雨,等雨停了之后再接着训练。 军训的地方离实验楼很近,颜书随着人群匆匆奔跑,一不小心就跑到了实验楼,正好打下课铃,不少上实验课的学生从实验楼走出来,和躲雨的大一新生混在一起,有的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颜书以为穿白大褂的都是医学生,所以一位穿白袍的学长递给她一包纸巾的时候,她说完谢谢后接着问了句:同学,你是医学系的学生吧? 男生听完笑着摇摇头,不是,医学部不在这个校区,我是学金融的,抢选修课的时候就随便选了化学相关的,刚才做实验,旁边的同学没操作好,酒精灯都爆炸了,差点波及我。学妹你哪个专业的?选修课绝对绝对不要碰化学啊,吓死人。 我是新闻学专业的。 男生点点头,抬手托住下巴,挑眉笑问:在军训? 这不废话。 她保持微笑,对。 颜书这时候还没学会化妆,而且还在军训,她天天素着一张脸在学校里边晃,但也偶尔还是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被男生要联系方式,有个男生挺难缠的,天天都守在食堂等她,搞得她吃了三天外卖了,但今天遇见的学长人好像不错,就是人比较自恋,短短两分钟,他已经自拍了好多张。 学妹带伞了没有?我着急去趟图书馆。 呃,我没带。 男生点点头,随即拿出手机发了段微信语音:哥们儿,我现在回不去,你过来送把伞呗,不然雨这么大,你要的资料可就全泡汤了。 过了会儿。 记得多带一把伞,我这儿有个一年级的学妹也没带伞。 颜书听到这里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待会儿还要训练。 马上就十二点了,你们教官总不能不让学生吃饭吧? 待会儿一起吃饭怎么样?我请你。 不用了,我约了同学,她在对面,我现在过去。 男生只点点头,低头看一眼微信消息,然后发了段语音:靠,我说厉时屿,哥们儿好心给你搜集资料,你tm好意思不给我送把伞过来?不来是吧?行,资料自己找,休想再奴役我。 听见他的名字,颜书的心跳漏了一拍。 下一秒,男生点开微信语音。是厉时屿的声音,音色低沉。 坐标。 实验楼这边,快点儿啊,我还得去吃饭呢。 男生挂断电话,对颜书道:你要去对面?那我把外套借你避避雨,便宜货不用还。 男生脱下外套递给颜书,颜书忙摆手,道:我觉得雨伞比较好用,那个,待会儿你的同学送伞过来能不能借我一把? 可以啊。男生看向雨幕,哥们儿来得真快。 颜书闻言,随着男生的视线看向雨幕,瞳孔微微放大。 厉时屿同样穿着白大褂,一手撑伞,眉目低垂,神色清冷,好像纷扰与他无关。 不知道怎么就视线交织在一块儿了,仅仅是一秒而已,颜书却心跳加速。 我多想再见你。 真的见到了。 他走了过来,但并未注意到颜书的存在,随后他将另一把伞递给男生,淡淡道:先去图书馆。 男生哀嚎,滚啊你这暴君!我tm要干饭! 厉时屿没说话,走进雨幕,男生叫住他。 不是叫你多带一把伞吗? 男生笑嘻嘻地指了指颜书。 第6章 最甜 厉时屿转身,这才注意到颜书。目光再次对上,颜书轻抬眼皮,他只将目光轻轻移开。 雨越下越大,就像天河水倒挂一般,连空气里都是湿润的凝珠。 颜书没有说话,低垂着脑袋看雨点砸在地里形成的光圈,她在心里边倒数,倒数到一的时候,如果厉时屿还是没有打算把注意力分给她一点点,那么今天的偶遇,她决定先放弃主动靠近他的机会,毕竟她努力了三年才如愿以偿来到北华大学就读,来日方长。 五、四、三、二、二点五、二点二五、二点二一 数到二点一的时候,颜书的目光落在她身前的那双白色帆布鞋上。 她慢慢抬起眼眸,睫毛轻轻颤动。 厉时屿举着伞,目光只轻轻在她脸上停留了零点一妙,语气淡淡的,走吧。 她点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厉时屿只微微看她一眼,没有回应。 他似乎已经不记得她了。 明明,她和他做邻居做了三年多,他还耐心地安慰过她的。 居然忘得那么干净。 不过没关系,她觉得以后他肯定会记住她的。 学长,你是学金融的吧?她轻声问了句。 厉时屿淡淡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她跟上去,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要在他的左边还是右手边呢? 思考两秒后,她站在了他左手边的位置,因为这里靠近他的心脏。 之前给她递纸巾的男生是厉时屿的室友,叫应昙。 应昙走得很快,似乎是真饿了,回头发现厉时屿和颜书还在后边磨蹭,他返身走回去,又气又笑地说:怎么走这么慢啊?你们俩雨中漫步吗? 厉时屿抬眸看了看应昙的雨伞,然后对颜书道:你去食堂还是别的地方? 我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因为不知道他是要去食堂还是图书馆。 厉时屿似乎有些不耐烦,目光微沉,颜书立刻回答道:我去图书馆。 这条路很险啊,她是从应昙之前和厉时屿微信语音的对话做出选择的,但事情总有变化,如果厉时屿要去食堂,她也没办法了。 听到她的回答,应昙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副我懂了的神色,然后坏笑一下,对厉时屿道:哥们儿,我真饿了,干脆资料你自己去找怎么样?我和学妹去食堂,完了给你打饭。 颜书心里咯噔了一下,幽怨地瞪了眼应昙,应昙无所谓地摊摊手。 怎么样啊兄弟?你不是不喜欢去食堂排队吗?我给你打饭不好吗?应昙继续游说。 颜书不说话,心里边和蚂蚁在爬一样难受。她看向厉时屿,厉时屿蹙了下眉毛,随后看一眼颜书,问:你去图书馆? 嗯。 那走吧。 啊?去哪儿? 厉时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黑色的眸子像最浓的墨。 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像在说你是不是聋了以及你难道是个智障。 她只是有点儿意外,导致忽然变迟钝了而已。 军训期间她也没闲着,除了拷贝应栀无偿奉献的厉时屿独家写真,她还会旁敲侧击地打听有关于厉时屿的一切消息。 好在厉时屿大名在外,打听他消息以及倒追他的女生太多了,所以没人把她的热乎劲儿当回事儿,因为追厉时屿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等同于做无用功,室友和同学们把她当成又一个沦陷了的可怜人,时不时就用一种我愿意为你的勇气高歌的眼神深情注视她 大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厉时屿叹了口气,看着一个方向,说:去图书馆。 颜书脸色一红,点点头,好。 应昙问:要我给你们俩打饭吗? 厉时屿冷冷回一句:不用。 颜书听说有人帮排队打饭,急忙回头对应昙道:我要!我要一份鱼香肉丝盖浇饭和一份翻滚吧蛋炒饭!谢谢学长! 应昙转着钥匙圈,好嘞。 她刚说完,回头却看见厉时屿盯着她看,她一怔,脑子瞬间短路了,厉时屿这回的眼神就像在说你怎么能吃这么多 然后她就自闭了。 等应昙走远后,颜书戳着手指解释道:那个有一份是帮我朋友打的。 不用解释。厉时屿冷淡道。 申诉无效!驳回!! 直接判她死刑。 ˉ 到了图书馆,颜书本以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和厉时屿旁敲侧击地说一下她与他之间的好邻居渊源,这样也许他能对她多一份亲切感,那么她攻略成功的几率也许会大一点点 可是厉时屿把伞放到临时储存室后便把她晾在一边。 北华大学向来以宠溺学生著称,主校区的图书馆号称是七星级的,一楼有储存室和书包柜,以及专供学生停放自行车的空地。 颜书站在大楼外忍着哇了好几下,厉时屿没有回应,大概已经习惯她的大惊小怪和没见过世面。 她是小县城里生活的女生,自然没有见过一线城市的繁华,如果不是考上了北华,她大概连飞机也要等好几年后才有机会乘。 过门禁系统之前,颜书看到了洗手间的标识,想去一下洗手间。 那个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她憋着气道。 厉时屿微微颔首。 颜书去了洗手间。隔间外进来几个女生,交谈声毫无意外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啊啊啊啊我刚刚和厉时屿擦肩而过了!!!他真的好帅啊 要不是导师找我我绝对要在这里泡一整天! 刚才我是不是和他碰了一下肩膀?!我今天不洗澡了! 别闹,擦什么肩,就你这身高,脑瓜才刚刚到厉时屿的肩,你明明是从他胯/下钻过去的。 这还开始搞人身攻击了。 但是,她家厉哥哥真的很高啊,目测绝对有一八五。 且身姿挺拔,腿好长的说,宽肩窄腰,白大褂套在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禁欲感,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又很勾人,狭长的形状,黑睛微藏,瞳白比例恰到好处,薄薄的双眼皮,眼尾自然向外延伸,特别是不经意眨眼睛的瞬间,勾人死了。 颜书默默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默念一句:厉时屿,你有罪。 从洗手间出来后,颜书取下头上的帽子,刚要过门禁,才发现自己没有带学生卡,进不去。 图书馆的门禁系统还算比较严,一般校外人员是不允许进入图书馆的,和厉时屿分开的时候,颜书以为他会等自己,没想到等她从洗手间出来他早就不见了。 怎么办?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可能联系到他的,除非她一直在这里等。 可是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啊。 万一他搜集资料需要在图书馆待一下午怎么办?至于午餐,图书馆三层就是饮食区,而且咖啡管够,设施如此齐全,她觉得厉时屿这样热爱学习的学神能在图书馆待到天荒地老 思考片刻,颜书拿出手机,给应栀打电话。 应栀应该在食堂,因为那边很吵。 怎么了小颜颜?我吃饭呢,本来想找你一块吃的,谁知道我从别人那里得到可靠消息,说你大中午的不休息不吃饭跑去图书馆了,说实话,和你撑同一把伞的到底是哪个系的帅哥啊? 啊? 你看一眼微信啊。 颜书去看了眼微信,应栀发了张照片过来,不知道是谁拍的,有点糊,但她当时是侧着脸和厉时屿说话,所以拍到了她的侧脸,应栀能认出她不奇怪,不过厉时屿只有一个背影,白大褂身姿挺拔,但光凭一个模糊的背影认出一个人还是有点难,难怪应栀没发现。 别说,看这背影,竟然有几分我厉哥的英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不可能啦,我厉哥这么冷酷的一个帅逼,是绝对不可能和别人这样雨中漫步的,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你,小颜颜,你脸蛋儿漂亮,但是,你,应栀笑岔气,太平公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厉哥这么骚的,肯定喜欢胸大的妹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和你雨中漫步的绝逼不是他!到底是谁快快从实招来! 颜书说不出话,她很纠结,不说出那个和她雨中漫步的帅逼就是厉时屿的话,应栀的嘲笑太欠揍了,但如果说吧,也没人会信。 还是算了吧。 毕竟厉时屿和她撑伞雨中漫步,也就是顺路而已,可能下一秒就忘了的那种,她何必当真。 她抬头望了望天,啊,雨好像要停了。还是先吃午餐吧,之后还有军训。 可以啊小颜颜,这才开学几天啊你就有人了,光看背影就可以确定绝逼是个帅哥哪个系的系草吧?你不说是吧?小瞧栀姐的人脉了,我随便拿照片去问问人就知道了。 颜书戴上帽子,吐一口气,照片到底谁发你的? 我哥啊,他说我的漂亮小室友特别勇敢又自信,什么人都敢泡。 这个应昙。 简直就是精准打击。 呜呜呜可她就是想要泡厉哥哥!!! 颜书站得有点累了,蹲下来,同时想到什么,问:你哥是不是叫应昙? 是啊,怎么了?我靠!他上午穿白大褂去上化学课了!卧槽!和你雨中漫步的不会是我哥吧?!操操操!我哥哪有那么帅啊?!这不科学! 室友的疯狂脑洞让颜书觉得脑壳子疼,Stop!不是你哥,别瞎想,他现在应该在食堂打饭吧。 说完,颜书灵光一闪,道:小栀栀,我要你哥的微信。 吐了,没事儿的时候叫我扑天雕,有事儿就小栀栀了? 扑天雕是应栀的游戏账号名,她所有的游戏账号名都有扑天雕三个字,什么大佬扑天雕、扑天雕是你爸爸、你扑天雕爷爷、扑天雕爸爸让你哭、扑天雕skr 我以后不叫你扑天雕了,以后叫你小栀栀总行了吧?颜书妥协道。 名片发给你了。卧槽!你不会想泡我哥吧?! 没有的事闭嘴。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 挂了电话。颜书通过微信名片向应昙发送了添加好友请求。 很快,应昙加上她了,她怕自己记不住谁是谁,所以都会给备注。 应昙的微信名是帅气公子哥。 就很简单粗暴。 这对兄妹有毒。 她改备注的手停下来,本来是她想改成扑天雕的哥哥,但后来一想,还是不改了,她好友列表里这种风格取名的也没第二个了。 应昙发来消息。 【帅气公子哥:学妹还在图书馆吗?你要的翻滚吧蛋炒饭卖完了,给你买了一份鱼香肉丝盖浇饭和一份武汉热干面行吗?】 【颜书:可以可以!谢谢学长,那个你能快点过来图书馆吗?我忘记带学生卡了进不去。】 【帅气公子哥:我那室友不在啊?】 【颜书:我去了洗手间,他应该是先进去了。】 【帅气公子哥:行吧,我马上过去。】 ˉ 另一边,应昙给厉时屿发消息。 【帅气公子哥:哥们儿去哪儿浪了啊?那一年级小学妹没带学生卡,在门口进不去,这雨下个不停怪冷的,你接一下她呗。】 【厉时屿:现在没空。】 【帅气公子哥:你没加她微信啊?】 【厉时屿:没必要。】 【帅气公子哥:哦,她主动来加我了。】 【厉时屿:】 ˉ 颜书在图书馆门口等了五分钟,她估摸着应昙是不是迷路了,心里边又着急又忐忑,加上她的衣服有点湿了,现在吹着风其实有点冷,她可不想才开学就感冒啊。 有情侣从她身旁走过,男生亲昵地搂住女生的肩膀,收了伞后还脱下外套给女生披上。 冷不冷啊?别感冒了。男生关切道。 女生脸上绽开甜蜜的笑,说:不冷啊,你才是别感冒了。 小情侣牵着手过了门禁,颜书蹲在角落叹了口气。 要是有朝一日她的厉哥哥可以这么对她,她愿意一天少吃一顿。不能再少了,不然她会饿死的。 漫长的等待后,颜书正要起身找一个能避避风的角落,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一声很轻很轻的喂。 像是等到了圣诞老人的礼物,颜书心头微微泛起来的酸涩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头看去,厉时屿站在她身后,手上拿着一件外套。 你没带学生卡?厉时屿走上前问。 颜书点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记性不太好。 厉时屿似乎很赞同她的自我认知,他微微沉吟片刻,抬眼望了望天色,随后递给她手里的外套,穿上吧。 给我穿吗?颜书有些受宠若惊。 嗯。 颜书匆忙站起来,因为蹲太久,她双腿都麻了,刚站起来那一瞬间就腿发软,朝厉时屿的怀里撞去。 随后,她跌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鼻尖蔓延着他身上浅浅的肥皂水味儿,像青草的气息。 这相当于 她和他抱了。 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厉时屿没有避开,也没有顺势扶她一把,他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拿着外套,似乎在等她起来。 只不过靠了三秒而已。 颜书退后两步,脸滚烫起来,目光闪烁道:抱歉我蹲太久了,血液循环不畅才导致的。 厉时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副你可真能扯的神色。 他没说什么,把外套递给她,说:里边空调温度很低,不想感冒就穿上。 我穿! 穿就穿。他最好别让她还。 过了门禁。 颜书穿上厉时屿的外套,因为他的衣服对她而言太大,她穿上后像个小蘑菇似的跟在他后边。 颜书发现有空的隔间休息,扯了扯厉时屿的白大褂衣袖,道:我去那边坐可以吗? 厉时屿抬手拧了拧眉心,那边是替考研学生准备的自习位,你自觉一点。 意思就是你如果不考研就不要去占着茅坑不拉屎。 厉时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 颜书这时问道:你吃过午餐了没有?帅气公应昙学长说马上就会过来,他帮我打了两份饭,我其实吃不完那么多,可以给你一份。你要么? 厉时屿沉默地看了她两秒,微点了一下脑袋。 饮食区是在三楼吗?她抬头看标识。 走吧,带你去。厉时屿说完往前走。 颜书按捺着心底的雀跃,裹紧他的外套跟在他后边慢慢走。 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好大啊,而且好气派,你经常来这边泡书吗? 颜书发觉自己用词不妥,换了个说法又问一遍,呃你经常来这边搜集资料吗? 厉时屿点头。来到饮食区,他找到一处视线很好的空位坐下,对上她的眼睛,问:你怎么看大学的图书馆? 我用眼睛看。 她从厉时屿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句Are you 智障。 然后她意识到厉时屿不可能问她这么无聊的问题,所以她坐下后,静静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厉时屿打开笔电,手指轻移鼠标,目光低垂,浓密的睫毛像把扇子。 手机有消息进来,他拿起手机,随意扫一眼又放下,继续用电脑,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敲击键盘,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果然连手都生得这么优秀 啊啊啊太满分了她的厉哥哥!!! 她的目光悄悄落在他白大褂上,靠近心口的位置,印着北华大学的logo。 她坐在他的对面,此刻微微起身靠在桌案上,手肘横放交叠支撑起上半身。 听到动静,厉时屿抬眸扫她一眼,她微微一笑,粉红樱唇轻抿,小梨涡显现出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认为,图书馆是大学的心脏。 心脏是最重要的所在。 我想有一天,成为你的心脏。 厉时屿推了推眼镜,嗯一声,继续敲键盘。 啊啊,好冷淡。她以为自己的新回答很有逼格的。 厉哥哥怎么这么难撩啊。 安静地过了十分钟,应昙还没有到,颜书百无聊赖地起身,想着干脆就在这里买一份吃的随便填填肚子好了,然后应昙就到了,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书包。 食物肯定就在里边!!! 她和应昙接头后正要回座位,回头却看见一个女生坐在厉时屿身边的位置,女生一头微卷长发,穿白衬衫搭配一条色彩鲜艳的长裙,她正和厉时屿说着什么,语笑嫣然。 应昙吹一声口哨,靠。何零露还没放弃啊 颜书愣了愣,问:何零露是? 经管系的系花,家里有钱的很,被捧成北华之光啊。我哥儿们帅是帅,可是穷啊,要是泡上何零露,靠着老丈人,以后可不就飞黄腾达了? 第7章 最甜 听完应昙的话,颜书是有些泄气的。 应昙把鼓鼓的书包递给她,说:饭我就不陪你俩吃了,社团有点事儿。 她抱着应昙的黑色书包点点头。 应昙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到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回来冲她笑笑,说: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摇滚社?我们社活动很多的,也很自由,一周去打卡一次就行,有演出的时候随便上台solo,你挺适合吉他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不了,我不太喜欢摇滚。 行吧。应昙指指她手里的书包,这个你用完直接让应栀给我就行,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了吧? 嗯。 应昙一边接电话一边下楼离开。 颜书抱着书包站在远处,她饿了,很想找个地方坐下吃,她说好了和厉时屿一块儿吃午餐的,可是现在他身边有别人在,她这样走过去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们俩? 想到应昙的话,她又失落了。 还在南淮念中学时,她从爸妈口中得知,厉时屿考上大学后,原来租的那套房子换了租户,她很惊讶,那时候她以为那里是他的家,谁知道是租住的房子,那他有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租房子,说明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她打听到,厉时屿是一个人住的,至于他有什么亲人在南淮,没人清楚。 该不会他是孤儿吧?没有父母亲人了,一个人是很孤单的吧? 经济状况也很糟糕,确实,他如果和一个家世非常好的女生在一起,对他以后人生的道路是有非常大的助力的,有可能会改变他的命运。 颜书蹲下来叹口气。 她的家庭和睦,但只是很普通的家庭,她妈妈是一所中学的英文老师,父亲是普通的公务员,在小县城的话,条件也算还可以啦,可是和北华之光的何零露比起来,差距太大了,假如换位思考,她如果处在厉时屿的位置上想问题,何零露是很好的选择。 手机有新消息进来。 【应栀:你现在在哪儿啊?有个学长把我和奚薇堵在食堂门口,非说要找你,你不来他就一直等,真的,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应栀:长得还行。】 【颜书:】 【颜书:谁啊?我还没吃饭呢。】 【应栀:那就吃吧,我帮你打发了。】 【颜书:谢谢小栀栀。】 【应栀:吐了,还是叫扑天雕吧。】 【颜书:】 收好手机,颜书打算找个位置坐下,经过厉时屿的座位时,他抬眸扫她一眼,然后问:应昙人呢? 颜书顺势坐下,学长说社团有点事情。你要不要吃饭? 嗯。 她拿出包里的两份饭,又问:你要鱼香肉丝盖浇饭还是热干面? 热干面吧。厉时屿合上笔电推到一边,取下眼镜搁在桌上。 一旁的何零露看向有些自来熟的颜书,笑着问他:是一年级的学妹吧? 厉时屿微一点头,用纸巾擦了擦筷子,纸巾好像有点儿太薄了,破了,他蹙起眉毛。 颜书机灵地拿出应昙之前给她的那包没用完的纸巾递过去,说:你用这个擦吧,质量挺好的。 厉时屿看她一眼,她笑笑,然后低头吃了口饭,觉得有点甜口,忽然想吃点辣的东西刺激刺激味觉神经 她将目光落在厉时屿的那份热干面上。本来,她是打算一口鱼香肉丝盖浇饭,一口热干面交替着吃的,这是她的一个小癖好,喜欢用两种不同的味道满足自己的味蕾,可惜热干面被厉时屿霸占了。 厉时屿拿起包装袋抽了张纸巾,清冷目光倏忽落在包装袋上边。 这款纸巾是应昙平时用的,是应昙家里的公司旗下一款最新推出的纸巾品牌,市面上还没开始投放。 应昙开学时搞了一箱来学校,分给室友,所以这款纸巾现在除了应昙有之外,也就他的宿舍两个室友有了。 由于这款纸巾的包装设计得比较可爱,应昙发的时候他没要。 颜书看到厉时屿盯着纸巾包装袋没有动作,忙问:怎么了? 他垂下眼睑,摊开纸巾擦擦筷子,没什么。 颜书舒了口气,还以为是因为纸巾太可爱了,他不想用呢。 何零露发现自己被晾在一边,心里不太痛快,她看向吃饭的颜书,瞳孔一缩,因为颜书身上穿的外套是厉时屿的。 她认识厉时屿三年了,对她而言,厉时屿是唯一惊艳了她时光的那个人。 那时候厉时屿做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气质,内敛含蓄又汹涌,透着野心和危险,是种很矛盾的感觉。 他从来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像一张白纸,但举手投足间又难以掩饰身上无形的光芒。 她从来都是被追逐的那一个,可是遇见厉时屿之后,她不介意自己是主动的那一个,但是三年了,他也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她费尽心思通过各种手段送他的礼物,听他的室友说,他扔在角落从来也不拆开看一眼。 颜书不小心将油渍沾在厉时屿的外套上了。何零露忽然很讨厌眼前这个学妹。 她抽了张纸巾递给颜书,道:你擦一下吧,外套沾上油渍了。 谢谢,颜书看向厉时屿,学长,衣服我会洗干净再还你。 厉时屿扫了一眼外套上的油渍,道:料子难洗。 我会用力搓洗干净。 确定不会被你用力搓破?厉时屿面无表情地问。 颜书戳着手指,学长,你的衣服质量居然那么次? 嫌次就别穿了。 我穿!会洗干净给你,保证你收到的衣服不会破一个洞。 厉时屿抬手捏捏眉心,抽了张纸巾擦嘴,然后打开笔电。 颜书发现他的热干面还剩一半,以为他胃口不好不吃了,她没有洁癖,所以很想吃热干面,于是她微微探身,用筷子夹了一大口热干面到自己的碗里。 一边的何零露:? 厉时屿的手指从键盘上移开,拿起筷子正要吃一口热干面,发现没剩多少了,然而他轻抬眼睛一扫对面,颜书在吃热干面。 ? 他用筷子敲敲碗,你的热干面哪里来的。 颜书嚼面的嘴一顿,从你那里捞过来的。 厉时屿放下筷子,我还在吃。 颜书一愣,然后红着脸说:抱歉啊学长,我以为你吃饱了 谁和你说我吃饱了? 呃,我以为你吃饱了。颜书很尴尬,有些艰难地开口又道,我的鱼香肉丝盖浇饭你要不要来一点儿? 不用。 厉时屿吃完最后两口热干面,擦了嘴之后继续用电脑写东西。 颜书吃饱后起身,用纸巾简单清理了一下桌面,何零露也起身,对厉时屿说:我去楼下找两本书。 厉时屿点头。等何零露离开后,颜书问厉时屿:学长,我要唐突一下,何零露学姐是不是你女朋友? 厉时屿正巧在喝水,闻言放下杯子,浓如黑墨的眼睛看向她左眼眼角的位置。 不是。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颜书去借了本书,看到一半不想看了又还回去,回到三楼饮食区的时候,发现厉时屿身边又换了个妹子。 这次是可爱型的,梳着丸子头,化着日式妆容,穿一件荷叶边的体恤搭一条粉色短裙,背着白色小书包。 厉时屿,你有罪。 颜书悄悄走过去,发现妹子在和厉时屿请教问题。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 妹子道:学长,我爸爸和朋友最近看中了一个长泰集团的定向融资计划,据说年回报率很高,但是我爸爸不是专业人士,怕有坑,学长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这个项目可不可以投? 厉时屿推推眼镜,手指就没离开过键盘,淡声回道:可以算一下他的真实收益率再谈。 妹子忍着笑意,又问:可是我不懂怎么算啊? 厉时屿:让你爸算。 妹子又说:可是我爸也不知道该怎么算啊 厉时屿:那就把钱好好放银行。 妹子: 颜书默默观察,然后懂了,他是学金融的嘛,要是想和他有话聊,那就找他金融相关的问题不就好了? 妹子败兴而归,失望地起身,背着小书包离开。 颜书get这个小技巧之后又跑去图书区,一时间不知道财经金融类的书在哪儿找,于是随便扯了一个正在看书的男生,问:同学,请问金融相关的书籍在哪个区域? 男生看向她的时候愣了愣,随后道:在二楼,我正好有时间,可以帮你找,你想找哪本书? 一下子她也不知道要找哪本,瞎掰又掰不出来,思索片刻,她说:你随便帮我找一本吧,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不想深入研究。 男生点头,带她去二楼。 刚好,三楼的饮食区能看到颜书和男生的位置,厉时屿随意一扫楼下,看见了,他把眼镜搁在一边,眯了眯眼睛。 颜书拿到一本曼昆的《经济学原理》和一本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男生对她说:曼昆这本比较适合基础浅显的人读,《国富论》比较难读,你还是先读曼昆那本比较好。 好的,谢谢你。 男生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手机,问:同学,可以加一下微信吗? 颜书想了想,她从开学到现在,微信新朋友也就只有三位舍友和教官、辅导员、宿管阿姨以及应昙,确实有点儿少了。 眼前的男生长相很干净,又耐心地帮她找书,可以交这个朋友。 她点头,拿出手机,说:那你扫我吧。 男生加上微信后对她说:我等下还有课,再见。 颜书挥挥手,然后抱着书上三楼。 厉时屿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好像没有敲键盘,在浏览文章。 颜书慢吞吞走回去,然后坐在厉时屿的对面。厉时屿抬眸扫她一眼,目光嗖嗖凉的,她一惊,呃,她是哪里惹到他了啊?为什么刚刚看她的时候目光有点儿冷飕飕的? 我看一下书就去军训。颜书闷声道。 厉时屿没说话,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键盘上,姿态有些慵懒。 颜书觉得气氛有点儿冷,看了会儿书,抛出一个话题,问道:学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根据有效市场假说,任何人都没法通过分析获得超额利润,那人们为什么还要找专业人员进行投资呢? 厉时屿淡淡扫她一眼,说:你老师再厉害也不能把你教得门门满分,所以你认为自己可以在家自学? 看书看了十来分钟,颜书很困,再看一眼时间,快两点了,怕迟到,她合上书本,对厉时屿道:学长,我军训快迟到了,书请你帮我塞回去。 看完了?他冷淡地问。 没有,但我不打算看了,有点难读。颜书脱下外套,衣服我会洗干净再还你。 说完她转身要下楼,想到什么,又走回去,拿上应昙的黑色背包。 厉时屿目光一顿,没说话。 她解释:我和应昙学长的妹妹是室友,学长说让他妹妹把背包洗干净再还给他。 嗯。 又只有一个字。 就不能对她多说几句话。 何零露抱着几本书走回来,发现颜书要离开,她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你要走了吗? 颜书点头,要训练了。 何零露微微颔首,抱着书朝厉时屿的方向走去。 她穿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空间里。 一声惊呼下,颜书转身,何零露朝厉时屿身上倒去。好像是脚崴了。 厉时屿一手扶住何零露的腰,眉微蹙,之后很快松开,何零露坐到了他腿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立刻起身。 他起身戴上眼镜,对何零露说:我还有事,论文你写好之后再发我。 何零露红着脸点头,嗯,谢谢你帮我检查。我刚刚找了些资料,不知道这些对写论文有没有用? 厉时屿扫了一眼那些书籍,可以。 他说完,拿上自己的笔电离开。走到楼梯口的位置,颜书还抱着应昙的背包站在那儿。 你还有事?厉时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两点十一分。 颜书嗯一声,然后看着厉时屿的眼睛,问:学长,我能不能加你的微信?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樽前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88419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en 36瓶; 第8章 最甜 颜书此时低眉顺目的,说话时,垂着眼睛盯着地面,说完后才抬起头,原本耷拉的眼睛撑开来,一双水润的眼睛会说话似的,目光温柔又清浅,像天上温柔的星星。 厉时屿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目光闪了闪,从她眼角的位置移开,随后从衣袋里拿出手机,说:可以。 颜书压下心底的雀跃,拿出手机扫了一下他的二维码名片,开心地将手机背到身后,对着他笑了笑,眉毛也变得可爱,她说:加上了。衣服我保证一定洗得很干净。 嗯。厉时屿看看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颜书朝他挥挥手。心情平复后,她拿出手机,蹲在楼梯口的位置,在想要怎么给厉时屿添加备注比较好。 直接备注他的名字吧?还是换点儿别的? 犹豫了半天,她看着手机上他的微信名,嘴角微微勾起,用输入法输入厉哥哥三个字。沉思两秒,她觉得厉时屿知道了以后说不定会想揍她一顿,于是又改掉了,中规中矩地改成了厉时屿。 她对着手机看了半天,才起身下楼。 我又见到你了。 然后,想把你关进手机里,藏起来。 ˉ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已经是期末了,颜书和三个室友处得都很不错,大学生活初体验十分符合预期值。 上大学前,表姐经常到家里来串门,颜书从表姐口中得知,大学室友之间的关系什么样的都有,有的剑拔弩张的,一度吓得她瑟瑟发抖,后来到了北华,三个室友的性格都很对她的口味,她松了口气。 颜书的宿舍算是混合宿舍,只有奚薇和颜书是新闻学专业的。 许知楠的名气很大,是美术系的系花,也是新生女神,这学期校园表白墙上被表白最多的女生之一,风头快赶超北华之光的何零露。 应栀是个十足的富二代,服装设计专业,用的包不是爱马仕就是香奈儿,随便一双运动鞋都大几千,但大小姐人很大方,经常请客唱k吃饭,性格大大咧咧的,打游戏时和人抢人头经常被对方以为是猥琐男追着骂。 这天下着小雨,奚薇到校外兼职,回来时从包里拿出一只小奶狗,说是做家教家的小孩儿家的一只狗生的,一共生了五只,有四只已经送人领养,剩下最后一只没人要,因为长得不太好看,灰不溜秋的,是只串串,奚薇还挺喜欢狗狗的,所以就带了回来。 宿舍好像不能养狗的,应栀喝着奶茶,边喝边逗弄小狗,而且,许女神应该有洁癖,狗身上总会掉毛,我感觉她不会同意养在宿舍。 奚薇有点为难,看向颜书。 颜书和奚薇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奚薇家境要稍微差一下,父母都是工人,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虽说家境好的许知楠和应栀还算好说话的,可奚薇总觉得和她俩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可能是阶层差距吧,所以她和颜书更合得来一些。 颜书,你喜欢狗吗? 颜书在看一本少女漫画,闻言,她将漫画书抱在心口,道:喜欢啊,我超喜欢犬夜叉的,呜呜呜狗耳朵好可爱,我要来试试狗耳朵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严格来说不是狗。应栀扶额,嚼着薯片,呵,我觉得杀生丸更酷一点儿。 应栀掐着嗓子,inuyasha,你就只会和卑贱的人类搞在一起。玲,我们走。哈哈哈哈哈杀殿自己打脸自己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颜书放下漫画书,把奶狗抱起来,摸了摸狗的耳朵,有点儿硬,和想象有点差距,我以为是软的。对了,这只狗打过疫苗没有? 奚薇点头,打过了,我还买了一罐狗粮和羊奶粉。不知道许知楠让不让养。 应栀开始敷面膜,道:许知楠还没回来?我微信她问问。 过了会儿,应栀道:她态度坚决,不让养,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好像对动物的毛过敏。干脆我们给小狗找个爱心主人吧? 奚薇点点头,打开笔电戴上眼镜说:那能不能拜托你们俩帮我解决啊?我怕许知楠知道是我带回来的会说我,快期末了,我白天去兼职晚上才有时间复习,你们帮帮我好不好? 应栀和颜书点头。 许知楠是出了名的高冷女神,最好别惹,惹了直接冰冻攻击奚薇整个人在许知楠面前就比较卑微,所以最怕许知楠说她了。 颜书登上q/q,搜索找到了北华大学的校园墙账号,粉丝挺多的,这个墙大概三万粉丝,访客量将近三千万,每条说说的浏览量都过万,可以说是一堵非常成功的墙了。 她随意看了一圈后大开眼界,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墙的存在,有点儿类似于微信的公众号,上边多是以聊天群、独立主页、小程序的形式为学生提供表白、征友以及团购拼单和旧物买卖等服务为主。 不知道这个墙背后的运营者是谁,可不可靠啊?颜书吐槽到。 应栀笑笑,不放心就不要去上边发布信息了,这种信息化时代还是蛮可怕的,小心被人肉哦颜女神。 颜书扔一个枕头过去,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扑天雕,游戏上那些暴躁老哥都快要顺着网线去刨你家祖坟了。 颜书给墙留言。 【墙,你好,我们宿舍有只小奶狗,因为有个室友对动物毛过敏,我们宿舍养不了,狗狗三个月大,打过疫苗很健康,是只串串,其实还是很卡哇伊的,麻烦帮我发个贴看看有没有愿意领养的人。】 五分钟后。 【墙:你好我刚在忙,你留个联系方式和狗狗照片吧,我待会儿帮你发。】 颜书把小狗放到自己的桌上,用手机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然后发给表白墙,最后附上自己的q/q号。 【墙:有微信号吗?同学你留一下专业和宿舍号吧。】 【就留q/q号吧,其他信息我就不留了,怕暴露信息。】 【墙:好的,小姐姐很警惕嘛,待会儿给你发哈。】 应栀洗完脸开始护肤步骤,一边问:好了没? 颜书爬到上铺,整理被褥,道:好了,不知道他发了没有。 应栀拿出手机看了眼,道:速度可以嘛,墙已经发帖了,底下有蛮多人回的,有人加你了没有? 还没有。 颜书点开帖子,看底下留言。 【挺可爱的,我宿舍有只猫了,把机会留给别人。】 【墙,我就问问给你留言的是女的还是男的?女的我就去加。】 【好像是串串?不过蛮可爱的,但是我宿舍有个洁癖不让养小动物】 【哇哈,一个领养贴居然这么多人?那我麻烦各位帮忙分析分析情感问题,因为这墙不理我不帮我发帖~今天去图书馆遇见金融系草厉时屿了,我找到了他踩过的一块地板砖和摸过的书,可恨的是书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光速借走了,但是我想争取一下那块地板砖,不知道挖走地板砖需要哪些工具以及会不会导致图书馆崩塌?在线等挺急的~】 颜书: 厉时屿还真是无处不在,她找墙发个贴领养小动物都能看见他的名字。 一学期下来,颜书和厉时屿没有多少交集,似乎他真的挺忙的,所以很少在学校看到他,他出现最多的地方是图书馆,所以她经常有时间就往图书馆跑,可惜也只是偶尔能遇见他而已。 他总是在查找资料以及用电脑,她也不好打扰他,如果和他碰巧遇见,她也只是坐在他对面看看书。 因为应栀的关系,她们宿舍的人经常会和应昙他们碰面,应昙所在的宿舍也是混合宿舍,除去厉时屿和应昙是金融专业的,另外两个室友一个是临床医学专业,还有一个学计算机。 听应昙说,厉时屿大三就把学分给修够了,也拿到了保研名额,所以按理来说,他的时间应该还挺多的,但就是很少能看见他。 颜书翻出厉时屿的微信号,点开查看他的朋友圈。 他很少发朋友圈,几乎可以说是不发,只有几张北华大学的风景图片,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居然是今天,八点多发的,图片是一家酒吧的招牌。 应昙在底下留言:【哥们儿又过来捧场啊?】 应该还有别人留言,厉时屿也回复了几条,但因为对方不是颜书的好友,所以她看不见别人留言写了什么。 微信就这点不好,搞得发朋友圈的人回复别人时像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 厉时屿:【我先到了。】 厉时屿:【没。】 厉时屿:【那条路堵,乘219路。】 厉时屿:【自己弄。】 厉时屿:【不熟。】 厉时屿:【你哥不在。】 她以为像他这样又冷又佛的好学生是不去酒吧这种地儿的。 有人加她q/q了。 颜书通过好友申请,对方发过来一张可爱的表情包照片。网名是清风拂山岗,应该是个男生。 【清风拂山岗:同学在吗?那只小狗我觉得挺不错的,不过不是我养,我女朋友喜欢狗,会把狗送去给她养,方便约个时间见面吗?】 【颜书:可以的,我明天上午没课,你有时间的话就约在学校的实验楼这边吧,十点左右。】 【清风拂山岗:可以。】 颜书看了半小时资讯,正准备睡,应栀上完厕所回来,走到她床铺前拍拍她的床板,问:那人同意养了没啊? 他说给女朋友养,约了明天上午十点见面谈。 应栀蹙眉,道:你去看校园墙,我觉得你小心点儿吧,最近是不是和人闹矛盾了?有人在墙上匿名阴阳怪气,我看那说的就是你啊,还把咱宿舍号给发出来了,我算是知道一个领养动物的贴怎么能有那么多人留言了,明摆着是有人把你是哪个寝室的消息传出去了,有心想追你的人就来碰碰运气。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9) 颜书之前开了免打扰模式一边充电一边看资讯,就没注意到新消息,她点开q/q,发现来加她的好友申请居然已经有三百多个。 应栀:哇靠!颜女神的人气真不是盖的!居然有三百个人想同时泡你!丧病极了! 注意措辞。 颜书点开墙上的最新帖子。 【7561的某位女生可真厉害,不就是个普信女嘛,缠着个富二代白富美做室友就天天得瑟,小县城里来的真以为自己是校园女神了,不知道怎么被吹成系花的,素颜也就那样,每天晚上还抹那么多护肤品保养,呕了,今天还从外边捡回来一土狗,不知道狗身上很多细菌吗?也不考虑别人,我别班的都看不下去了,真同情7561的同学们,和这种普信女共用一间屋子。】 应栀在底下很生气,鼓着腮帮子道:咱7561两个系花,首先排除许女神,她土生土长北华市的妹子,亲,小县城来的那就只能是你了,呸,我就不明白了,抹点儿护肤品怎么就普信女了?!这个人绝逼嫉妒你的美貌,还知道咱宿舍有狗子,那绝对是住同一层楼的,极有可能是住隔壁的。 颜书:哦,原来我是普信女。从今天开始我还改名叫背锅侠。 赶在熄灯前,许知楠回了宿舍,一进屋就蹙起眉毛,她看向纸箱里那只狗子,问:哪儿来的狗啊? 应栀道:奚薇家教的小孩儿家里给的,知道你不同意养,已经在校园墙发了贴找人领养了。 哦。奚薇呢? 洗澡去了。你去看校园墙,咱颜女神居然被人说是普信女,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说这话的人投胎十辈子也长得没我们颜女神一根头发丝儿好看。 许知楠拿出手机,片刻后笑了笑,坐到椅子上说:知道得还挺清楚,该不会是奚薇发的吧? 应栀和颜书一愣。颜书笑笑,不会吧?奚薇和我关系还好啊。 许知楠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她,一只手顺着自己的头发,眉眼带着慵懒,道:那让她去和校园墙解释解释不就好了,让删帖吧。 话刚说完奚薇就回来了,一进屋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她问颜书:怎么了? 颜书道:你去看看校园墙吧。 奚薇拿出手机,然后一脸慌张道:你们不会以为是我给校园墙发的吧? 应栀和颜书互看对方一眼,没说话。 许知楠在卸妆,听见这话摇摇头,是谁做的先不管,你去和校园墙解释清楚不就完了,说狗是你带回来的,再让他删帖。 奚薇红了眼睛,爬上床用了会儿手机。五分钟后,她对颜书道:帖子已经删了,颜书,没经过你们同意就把狗带回来是我不对,但那些话真的不是我让校园墙发的。 颜书也不想把宿舍关系搞得太僵,就说:嗯,快睡吧。 宿舍熄灯后,颜书蒙着被子又看了会儿手机,十一点半,应栀把颜书拉进群里边。 【颜书:怎么了?不拉奚薇吗?】 【应栀:许女神说不拉她,就先这样吧。】 【颜书:我觉得不是奚薇做的,而且没证据,搞孤立不好吧。】 【许知楠:这事儿过去了,谁也别提。不是孤立,奚薇她挺忙的,又兼职又复习,平时又很省,花钱玩儿的事情就不找她了,免得她不自在。明天我哥女朋友生日,想在酒吧搞个派对,你们也来吧,热闹些。】 【应栀:你哥和我哥一个宿舍的吧?】 【许知楠:对,他学医的。明天他宿舍的人都去,也叫了社团的人,马上就寒假了,所以想搞得热闹些。】 【颜书:我去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颜书:不是脏话。】 【许知楠:】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干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最甜 估摸着室友们大概都睡了,颜书偷偷爬起来,摸索着找出一副耳机,随后打开手机看视频。 微信好友列表状态显示应昙还没睡,在听音乐,她犹豫了一会儿,给应昙发消息。 【颜书:学长,睡了吗?】 【帅气公子哥:还没,在调一段demo,明天给哥们儿女朋友庆生用的炸裂背景音乐,你要不要听一下?】 【颜书:不了。你自己炸裂吧。】 【帅气公子哥:】 【帅气公子哥:半夜找我什么事儿啊?说清楚哦,不然我是要误会的。】 【颜书:】 颜书陷入了沉思。 她本来打算从应昙这里套出更多厉时屿的好友列表的,因为她还是有点在意今天厉时屿朋友圈回复的那些话,最后那句你哥不在让她非常在意。 当时厉时屿是在酒吧的,那句回复给人的感觉像是,就因为谁的哥哥不在,所以才可以去酒吧见面。 直觉告诉她,厉时屿回复的那个人是女生。 一开始她想到的是应栀,但后来她迅速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应栀虽然成天厉哥厉哥地称呼厉时屿,不过只是把厉时屿当做一个仰望的崇拜对象罢了,没有往男女感情方面发展,应栀也和她透露过自己心仪的对象,是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的男人,已经不是学生了,算是已经走上社会且事业比较成功的一个男性,所以厉时屿回复的那个人不是应栀。 所以是谁呢? 厉时屿的秘密恋人?不公开的那种? 越想越头皮发麻,她吐了口气。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如此姿色,没有理由让自己一直单身狗啊 【颜书:没什么,你哥们儿的女朋友生日我应该送她什么好?】 【帅气公子哥:哦,随便送点儿得了,又不是你女朋友过生日。】 【颜书:】 ˉ 另一边,应昙摘下耳机,穿着拖鞋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厉时屿坐在他的书桌前用他的电脑。 应昙凑上去,不是,你自己电脑废了还是?干嘛用我的? 厉时屿的目光从微信聊天框上移开,起身,淡声道:没什么,怕你中毒。 另一床位学计算机的室友贺俊笑了半天,道:不是我说,昙哥,你tm刚才又上哪个乱七八糟的网站下片了?中毒找我呗,立马给你黑回去。 滚,老子用得着下片?老师们的高清大碟我家里一箱信不信? 应昙扫了一眼电脑桌面,还停留在他和颜书的聊天框。 颜书最后发了一句:【打扰你了学长,晚安。】 后边还发了一个卖萌表情包。 应昙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觉得有点儿意思。他关了电脑。 夜色浓重,外边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冬雨不管不顾地落下来,打扰了深夜的宁静。 厉时屿刚脱下外套,应昙忽然凑过来搂住他的肩膀,色色地用手勾了一下厉时屿的皮带扣,哒的一声。 应昙掐着嗓子做一副娇羞状,道:讨厌啦你,怎么又悄咪咪偷看人家的聊天记录?人家可没有背着你偷情,不许冤枉人家。 厉时屿勾了勾嘴角,顺手从桌上扯过一根毛巾,行云流水般绑了应昙的双手剪到背后,再一脚踹到沙发上,居高临下看着应昙道:我看你是欠抽。 此时贺俊受不了地从床铺上弹跳而起,扔了个枕头砸到应昙身上,喊道:靠!尼玛!应昙你能不辣我眼睛了嘛!我特么又被你精神荼毒!你特么不是欠抽是欠操啊! 应昙这时推开厉时屿,脱下自己的体恤,故意做作地做了几个健美操姿势,回头对床铺上的贺俊挑眉道:没想到俊哥还好这口?可以啊俊哥,我就勉为其难忍忍你这还算过得去的脸让你试试,不过就你这身板?嗯? 贺俊又一个枕头砸下来,滚啊! 应昙玩儿够了穿上衣服,爬上床踢开被子,蹙眉嚷道:靠,这暖气温度是不是有三十度了啊?开窗透透气吧,俊哥下去搭把手。 贺俊说了句滚蛋吧您,然后麻溜地下去开了扇窗。 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冷得应昙骂了句脏话,俊哥你悠着点儿啊,别把哥们儿吹感冒了,明天还得去派对喉两嗓子呢。 贺俊把窗户关小了一些爬上床,随口说道:许老师又和女朋友开房去了?靠啊!这宿舍简直没法待了!一个个的都忙着谈恋爱!我太可怜了!惨绝人寰!明年我就要换宿舍! 应昙翻了个身,你可拉倒吧,明年都毕业了换你妈的宿舍。 贺俊:我tm考研不行?! 行,您这行可是吃青春饭的,越老越掉价,想清楚了再跳下去。 贺俊谈了口气,日,我跨专业算了,干脆也学金融得了? 俊哥你开心就好。应昙换了件T恤,问,许盛楠不会真又去约会了吧?靠,重色轻友第一人,绝交算了。 没吧?许老师今天是回家了,他爸找他。贺俊戴上眼罩,然后问,昙哥刚才和哪个妹子聊天呢? 应昙一挑眉毛,笑,一小学妹,挺机灵的,别说,今年新生的质量很高啊,出了好几个女神级别的。 贺俊来了兴致,拉下眼罩翻身坐起来滔滔不绝起来。 何零露咱就只能仰视了!我好恨!不过一年级有两个妹子好正,一个美术系的许知楠,嚯!许老师的亲妹子!咱几个这不近水楼台嘛!还有一个是新闻系的颜书!绝了这二位,一个冷一个甜,这么好的白菜,不知道以后被哪只猪拱。 俊哥不是我说你,你单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什么猪啊白菜的,你当这是菜市场啊? 贺俊只好笑笑,顶着被子一个大鹏展翅翻身躺好。 应昙翘着腿吊儿郎当道:天怒人怨啊,明明宿舍我最帅,何零露喜欢谁全校谁不知道?许老师的妹妹知楠妹子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颜书妹子嘛 贺俊笑,你在说新闻系那个妹子? 是啊。 不会那妹子也喜欢厉哥吧?靠! 厉时屿此时按下回车键,随后合上电脑,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整个人冷淡得像冬日稀薄的冰霜。 应昙扫了眼厉时屿,厉时屿只是冷淡地回看他一眼,目光沉着没有一丝情绪起伏,随后他上床盖好被子,侧身躺下。 应昙挑了挑眉,欠欠儿地大声道:颜书学妹当然喜欢我了,半夜十一点还给我发微信道晚安,肯定喜欢我跑不了,没办法,我魅力无法挡。 贺俊撇撇嘴,靠,就吹吧你,颜女神会喜欢你这样儿的浪荡公子哥儿? 贺俊指着应昙,对厉时屿道:这厮嘚瑟到我现在就tm想用拖鞋抽死他,所以厉哥你怎么看? 厉时屿冷冷说了句:关灯。 ˉ 第二天,7561宿舍的人上午都没课,所以都睡到了九点左右才起。 颜书是最后一个醒的,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半,宿舍里只有应栀还在打游戏,许知楠和奚薇都不在宿舍了。 她下床洗漱后回来换了衣服,问应栀:许知楠和奚薇出去啦? 哦,许女神今天不知道要去见什么人,一大早化好妆换上美美的衣服就出去了,还问我借了只香奶奶家的包。应栀盯着电脑屏幕快速甩了好几下鼠标,靠靠靠这傻逼上半局就拖姑奶奶我的后腿还阴阳怪气说我抢他人头! 过了会儿。 呜哇这傻逼骂我臭幕刃!啊啊啊啊我又死了!阿书救我! 颜书一直特讨厌这称呼,歧视性和侮辱性也太重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流行起来的,恶臭得不行。 她拉开应栀,道:你还是那么又菜又爱玩儿。起开,姐姐带你飞。 应栀一个熊抱过去,呜呜还是阿书好! 肉麻死了别影响我发挥走开啊! 好的呢!干他! 颜书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操纵键盘,完美配合下大开大合地甩了几下鼠标,放了一个大绝招后立马风骚走位让对方找不着北。 应栀:好耶!!!我又开心了!!! 由于对方出口过于恶臭,颜书忍不住激情开了麦说道:小学鸡是不是提前放寒假了啊?赶紧回家找你家狗撩骚去爸爸都懒得说你。 接着一个绝杀技扔过去,对方直接over。 应栀:呜呜不愧是颜女神! 二十分钟后。 颜书摘下耳机退出游戏,打开一款音乐app,用便携式音箱连接电脑外放,随后起身活动筋骨。 应栀换好衣服,对颜书道:今天的生日派对差不多下午七点开始,我们是六点多在一家餐厅包间吃晚餐,然后去酒吧闹。要提前去啊你,那个点很堵车的。今天得回家一趟,晚上我就直接和我哥去餐厅了,你自己打车去哦。 嗯,知道了。 颜书已经换好衣服,她随意用手松了松头发,套上一件大棉袄,围巾也懒得围。 镜子里的人素着一张脸,却难掩精致五官的秀丽,白皙的肌肤莹润,一双弯眉浓得刚刚好,眼睛里像盛了一池春水,能撞见星辰大海。 应栀又换上一条毛呢格子裙,穿上一件羊毛衫外套保暖。 她回头看见颜书在鼓弄自己的外套,走过去帮颜书扯了扯衣服。 颜书身板小,外套有些大了,不合适,穿在她身上像麻袋似的,应栀摇摇头说:你穿我的算了,这衣服太大了,我有件羽绒服小码的还没穿,今天外边挺冷的,而且今天那么多人,你可不能丢了我们宿舍的脸啊,谁不知道咱7561宿舍有两个大美女?你这样不行,脱了,姐给你搭配一套,保证艳压全场。 我又不是去选美艳压全场干嘛?颜书哭笑不得,但还是脱下了自己买大了的外套。 别管什么场合,女生就是要时刻保持美丽,你还想不想泡我厉哥了? 颜书点头,想! 那就听我的啊!保证厉哥今晚忘不掉你的美!勾死他! 半小时后,应栀给颜书搭了一套出来,白色薄款毛衣搭一条粉色伞裙,腿上穿了打底束腿袜保暖。 这裙子是罗马棉材质的怎么坐都不会皱!应栀解释道,我自己设计了几条裙子,也是用罗马棉做的,等寒假做好了拿给你试试。 别,你的处女作不会穿着穿着就裂开了吧。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0) 应栀一拳打过去,不管,反正我的处女作要拿你实验,不管多丑你都得给我穿上招摇过市。 颜书转了一圈,看着镜子,我南方人,我们南方冬天没暖气,以前冬天都是穿很厚的,第一次知道还能这么穿,亏我小时候还很同情你们北方冷,谁知道你们冬天过那么舒坦呢,气死了。 应栀笑呵呵给颜书戴上盘了个丸子头,颜书缩了缩脖子,这个发型不顶冷吧?我还是披发算了。 应栀看了看她的脸型,点头,也是,你好像不太适合丸子头,确实是披发更有味道,那就加顶贝雷帽吧,百搭可爱甜美款。 头发刚放下来,颜书才忽然想起来和清风拂山岗约好了十点在实验楼见面的,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十一分了,她沉迷妆扮迟到了啊! 来不及把搭好的衣服换下,颜书直接套上一件羽绒服就冲了出去,一边用手机联系清风拂山岗一边跑下楼。 【颜书:抱歉抱歉我起晚了现在就过去!你到了吗?没到最好】 【清风拂山岗:我到了。】 【颜书:】 三个字让她感受到鸭梨山一样大。 匆匆赶到实验楼,远远便看见有个穿米色风衣的男生等在一间实验室前,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穿着白大褂,正低头看手机。 颜书眯了眯眼睛,白大褂好像是厉时屿 她压着心底的小欢快,一路小跑过去,男生和厉时屿同时抬起头看向她。 她先是看了看厉时屿,又看看男生,因为不确定到底谁才是清风拂山岗。 冷冽的风把她的头发都吹乱了,不过她应该还是好看的吧? 她微喘着气息,问男生:同学你是清风拂山岗吗?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男生正在看手机,闻言愣了半天,看见颜书的一瞬间,他怔了下,然后点点头。 我对,我是清风拂山岗,没关系,我也才刚到。我们以前在图书馆见过,我给你找了几本金融类相关的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颜书回忆了几秒,点头,是你啊,抱歉,我来晚了。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时加上微信后我也不好意思找你聊,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颜书一拍脸颊,抱歉,我出门太急忘记带狗子出来见人了同学,麻烦你再等一下,我现在回去拿狗。 不着急,我有时间。待会儿一起吃午饭吧? 同学,我们先谈狗子的事。 好。 颜书说完,忍不住看了眼厉时屿,厉时屿也刚好在看她。 她一愣,低头看自己的着装,呃,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没事儿穿成这样出来见网友太做作了? 一定是,因为她从他的目光里感受到了杀气。 可是她做作和他有什么关系?管太多了吧!别以为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管那么多! 她就要做作地出来见网友。 颜书吸了一口气,太冷了,她用手呵着气转身,刚走了几步,身后便有脚步声跟上来。 你等一下。 厉时屿淡淡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颜书定住脚步,回头。 他说:笨蛋。 ? 怎么突然还骂人了呢? 作者有话说: 吃醋吃醋 厉:笨蛋已经是很委婉的昵称了。 颜:? o( ̄▽ ̄///) 第10章 最甜 冷风像刀子似的,吹得人脸上生疼。 厉时屿的视线落在颜书裸露的双腿上,目光和刀锋似的。 感觉好像被他用眼睛凌迟。 颜书赶紧裹紧大衣,缩起脖子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和半张脸来看着他。 她鼓了鼓腮帮子,隔着衣料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儿含糊不清。 喂,你干嘛骂我笨蛋?她转了转眼珠子,鼓溜溜的,眼睛像黑宝石。 厉时屿走近了些,颜书没有往后退。 呵呵,你最好再靠近一点儿,越近越好,最好和我碰在一起。 她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忽然开心得笑起来,在厉时屿看来这有点傻气。他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后递到她面前。 她没有看手机屏幕,愣了愣后抬头看向厉时屿,问:怎么了?你要给我拍照啊? 厉时屿挑眉,笨蛋。自己看。 她低头看手机,是q/q聊天记录。三秒后,她脸色一僵,有点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是清风拂山岗? 厉时屿挑开眼皮,浓墨一般的眼睛看向她,不信? 过了会儿,颜书忽然又睁大眼睛,道:你你你你你有女朋友了?!我我 我的天空塌了下来。 这句话她没有说,她郁闷地转了身子,再次缩了缩脖子,这次缩得只剩下一双眼睛。 她是真的难过。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生,他在一种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告诉她,他有了女朋友。 心凉了半截,她裹紧羽绒服,闷闷道:哦。狗子我不打算给你女朋友养了。再见。不,绝交吧。我不和有女朋友的男的来往。 颜书哆嗦着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依次打开q/q和微信,拉黑删除一整套动作只在短短十秒内便完成。 眼睛又酸又胀的,她顾不及和他说再见,脚不听使唤地就直接往前走去,速度很快,但磕磕绊绊的,差点被迎面开过来的一辆小轿车撞上。 车子撞过来的一瞬间,她被身后一股力道猛地拉了回去。 平静后,她抬起头,只看到厉时屿冒了些胡渣的下巴,然后她视线慢慢往下移,看到他的喉结。 他先松开她,蹙起眉毛,目光在她身上上下逡巡,以一副审视者的姿态居高临下般地看着她。 她将头扭到一边,谢谢你救了我。再见。 谁和你说我有女朋友。 她扭头回去,啊? 厉时屿抬手拧了拧眉心,淡声开口道:号是我的,不过当时和你联系的不是我本人。 他和她走到一颗大树底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在她和他的发顶融化。 有一片雪花钻进她的脖子里,她缩了缩脖子,蹙眉问:那是哪位? 我室友。他看到那条领养动物的消息后想联系你,但是手机忽然没电了,所以借了我的手机和你联系,他当时图省事忘了切自己的号,懂了? 大误会。不过她刚才真的吓死了,整个人和泄气了的皮球一样,天空都变成灰色的了。 虽然下雪的天空本来就是灰的。 那你的室友怎么之后不用他自己的号和我联系呢? 他今天早上正好没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拜托我来和你碰头。 厉时屿回头看一眼实验楼前那个冒牌货,男生自知理亏,一溜烟走掉了。 厉时屿回头,有些复杂地看着颜书,淡声道:你出来见网友都这么草率? 颜书低头勾着自己手指,脸红扑扑的。 呃,那个吧,我没有核实好对方身份是我的错,但我怎么知道那个人这么不老实冒领别人身份啊人心真是险恶,谢谢学长帮我看清这个险恶的社会和人心,我请你吃午饭吧。 不吃了,我还有事。 厉时屿转身朝实验楼的方向走去,颜书跟上去,问:那你的那位朋友还有意向养我宿舍那只狗子吗? 他顿住步子,养。 那我怎么给他呢?还是通过你吗? 厉时屿沉吟片刻,颜书盯着他好看的侧脸轮廓发呆了两秒。 就。还是觉得他好帅啊。 她受不了了。 要不要这么勾人。 他绝对在引/诱她。 她真是无可救药的颜狗。 她垂着眼睛看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厉时屿似乎叹了口气,她抬头,视线交织在一块儿。他说:你现在去拿,我在这儿等你。 颜书点点头。 ˉ 颜书只让厉时屿等了五分钟就到了。 小狗狗装在一只扎了孔的纸箱子里,此刻正呜呜呜地叫唤,听着就让人受不了爱心泛滥的那种。 她蹲下来打开纸箱子,对厉时屿道:学长,能等我一下吗?我怕狗子冷,想回去找点旧衣服给狗狗做个窝,它现在一定觉得冷死了。 厉时屿点点头,他走到一处长廊,这里可以避避雪。 为了节省时间,颜书把狗留下来和厉时屿待在一块儿,狗狗呜呜呜地叫唤声从箱子里传出来,听着很让人心疼。 几个女生远远地瞧见厉时屿在长廊站着,便走过去。 厉时屿听到动静,以为是颜书回来了,转身,发现是几个女生,统一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没扣上拉链,露出穿在里边的可爱穿搭,都是毛衣或者针织衫搭配短裙,脚上穿着打底袜和长筒靴子。 站在最中央的女生走上前,和厉时屿打招呼。 师兄好,你一个人在这儿等人吗? 厉时屿微一点头。女生发现他脚边的纸箱子,箱子里边有动静,小动物呜呜呜的叫唤声听着没几个女生受得了,几人纷纷蹲下来围着纸箱子看里边的狗子。 好可爱啊这只狗!师兄,这是你养的狗吗? 厉时屿不想做多的解释,只回了一句:不是。 女生有些失望,又说:是你捡来的流浪狗吗?其实我很喜欢狗狗的,如果师兄你不知道怎么处理,那就给我养好不好? 厉时屿道:它不是流浪狗,有主人了。 颜书抱着一沓剪好的旧衣服跑过来时,远远便看见厉时屿的身边围了好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女生,和她的装扮差不多。 呃,她有点儿后悔这么穿了,简直就是当代套娃行为艺术 她小跑过去,几个女生纷纷回头看她,她随口说了几句嗨,几个女生敷衍地应了。 有人认出她是新闻系的系花,而且昨天晚上还在校园墙上被人说是普信女嘲了一番。 颜书看向厉时屿,道:学长,我现在给它铺窝,你把狗抱起来吧,我怕放地上它会冷。 厉时屿还没开口,有个女生先阴阳怪气道:这是你捡来的狗啊?自己的狗干嘛不在宿舍铺好窝呢?外边这么冷,你别是做个样子装好心给别人看吧? 话落,几个女生挤眉弄眼地笑笑,一齐看向厉时屿,想知道他的反应。 她不过是事太多一下子忘记了也有错。 颜书懒得搭理这些人,把狗抱在自己怀里,然后开始铺窝。 狗狗在她怀里呜呜呜叫了几下,可爱死了。她看了眼女生们,女生们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呵呵,不是说她故意博眼球做作地给别人表演爱心看吗? 她就作,气死她们。 她摸了摸狗子的脑袋,说:现在妈妈给你铺暖窝窝哦。 暖窝窝。 厉时屿这时走过来蹲下,把箱子挪过去,用颜书带来的旧衣服做窝。他铺得仔细,并不嫌弃纸箱子里狗狗留下的排泄物。 几个女生尴尬到面面相觑,因为没想到厉时屿真的和这个作精站在同一个战线,反而显得她们几个是坏蛋。 为首的女生只好蹲下来,帮着铺窝。颜书掐着嗓子道:暖窝窝已经铺好了哦,同学,你的手沾了狗屎,还是去洗一下吧。 女生: 几个女生悻悻地走开。 颜书把狗放进纸箱子里,抬眸看向厉时屿,道:现在放回你们宿舍吗? 不用,室友刚刚联系我,说在校门口等我,我拿过去给他。 那我也去见见狗子的爸爸吧。 厉时屿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冷着眉眼一字一句道:你说你去见谁? 颜书抬手挠了挠脸,狗子的爸爸啊。 有哪里不对吗? 过了一秒。 呃,我不是有心骂你的室友是狗的颜书有点儿着急,继续解释道,你不混狗圈不知道,我们有的养狗人士平时是会称自己是狗子的爸爸或者妈妈的,虽然有点肉麻,但自己开心就好了管别人干嘛,你说是吧? 厉时屿的眸子浮上一层冰霜没有褪去。他微一沉吟,捏了捏狗子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说:哦。狗子它妈现在换人了,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颜书反应过来,哦,确实,狗子的妈现在应该是厉时屿那位室友的女朋友才对。 是她僭越了。 厉时屿拿着纸箱子走远了,颜书回神后连忙跟上去,厉时屿又忽然停下步子,她没料到他会忽然急刹车,于是整个人撞上去。 实话,她的鼻子撞得挺疼的。 厉时屿的背为什么能这么硬?可能是铁板做的吧。 她揉着鼻子,道:你忽然刹车也不提示一下。 厉时屿回头,追尾还话多。 颜书吐了吐舌头。幸好不用开罚单。 颜书,你们怎么在一起? 颜书正揉着鼻子,听见许知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从厉时屿背后钻出来,指了指厉时屿手上的纸箱子,笑说:我给狗子找到主人了,当当当当!不是这位帅哥,是这位帅哥的室友,恭喜这位帅哥的室友荣升狗爹! 许知楠: 厉时屿: 厉时屿从她口中听到帅哥二字,目光微微一闪。 许知楠看了眼厉时屿,讶异片刻,随后移开目光,看向颜书,道:今天晚上记得来我哥女友的生日派对,对了,礼物不准忘哦,忘了就在外边喝西北风。 颜书双手抱臂哆嗦一下,女神每次说话都让人抖三抖,我冷死了。 厉时屿这时问:你冷? 颜书还没反应过来,许知楠先是一愣,目光和厉时屿对上,厉时屿只淡淡移开目光。 我不冷啊。我的意思是,许女神说话冷到我了,无情。颜书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可爱的小短裙和笔直的双腿,其实我有点热。 厉时屿: 许知楠看了看时间,对颜书道:我回学校一趟,教授找我,可能是绘画大赛的事情。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1) 颜书点点头,我还没吃午饭呢,早饭也没吃,你记得让小栀栀帮我排队打份饭。 许知楠点点头,随后看向厉时屿,她笑了笑,脸颊上的小酒窝现出来。 她说:时屿哥,我先走了。 厉时屿嗯一声,转身朝校门口走去。颜书还愣在原地。 他们认识吗? 也是,哥哥的室友,平时应该是会有机会见面的。 她第一次从许知楠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原本她以为,像许知楠这样的高冷又目空一切的校园女神,是不会有那种小女生娇羞又期待的神色的。 厉时屿,你有罪。 走出校门后,厉时屿朝一个方向看了会儿,随口对颜书说:他还没到,我去买杯咖啡。 颜书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纸箱子,冲着他的背影道:时屿哥,我要一杯奶茶哦。 厉时屿差点一个趔趄。他回头,嘴角一抽,哦?你刚刚叫我什么? 时屿哥啊。不能这么喊你吗? 颜书也有点尴尬了,是不是她的进攻过于激进了,厉时屿不太受得了? 也是,在名字背后加一个哥字这么喊人,是挺肉麻的,又不是演韩剧。 可是她就是想这么跟风喊一下而已。 她戳着小手指,低头看地面,道:好吧,我以后还是叫你学长。 厉时屿拧了一下眉,冷淡道:随便你。 哦。那我再重复一次,免得你忘了。颜书微微咳嗽一下,请你转过身去,我要对着你的铁板不是,我要对着你帅气的背影再说一次。 厉时屿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一回,但是他乖乖转过身去了,就像只听话的狗一样。 学长,我想喝珍珠奶茶,要热的,你和老板说一下给我多放珍珠,实在不行请你加钱让老板多放珍珠,回头我转钱给你,谢谢学长。 厉时屿回头,冷淡地问: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没有了,我很容易知足的。 厉时屿没说什么,走过马路,到对面排队买热饮。 许盛楠从车上下来,远远地看见一个女生站在北华大学的校门口,手边是一只纸箱子,应该就是她了。 他朝女生走去,打招呼道:同学你好,我是清风拂山岗的室友,他应该和你解释过了,就是这只狗吧? 颜书点头,把狗子抱出来给许盛楠瞧。 很可爱,许盛楠摸了摸狗子的骨骼,又仔细看了看狗狗的外形,笑,骨量很足,以后会长很大,不是串串哦,是我们中华国产的松狮犬,唐朝时期它可是很多帝王的爱犬。 颜书用手机搜了下成年松狮犬的样子,惊叹道:哇!居然是松狮吗?好可爱啊!巨巨巨巨可爱!萌萌萌死了这么大只!以前我奶奶养过一只,我一直以为是巨型哈巴狗! 许盛楠只好礼貌地笑了下,把狗子收进箱子。 厉时屿买好热饮回来,远远看见二人相谈甚欢的景象,他握奶茶杯的手收紧了些。 许盛楠正好看到厉时屿手里的奶茶,惊恐地对颜书道:不会吧?我室友是去给你买奶茶了?活久见,他这人从来都是奴役我们几个伺候他的。 啊?他这么过分的?怎么不一起揍他? 许盛楠露出一副夸张的神色,一起也打不过他啊,气死人了真是,我简直怀疑他以前是做校霸的。 厉时屿刚好听见颜书的那句怎么不一起揍他。 他把奶茶递给颜书,颜书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捧着奶茶甜甜地笑起来,谢谢学长! 厉时屿没理她,看向许盛楠,又看了眼狗子,递给许盛楠一袋羊奶粉罐头。 许盛楠笑,这是什么? 厉时屿:给你狗儿子准备的。 许盛楠: 作者有话说: 某厉:陈述事实。没骂人。 许: 颜:呵呵。yygq。 厉: #今天也是某个厉姓男友暗戳戳吃醋的一天# 感谢o( ̄▽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尽繁花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9997215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最甜 啊啊,你要是这么说,也没什么错。许盛楠无奈地笑笑。 颜书在一旁找奶茶的吸管,摸来摸去的摸出一个小号的杯来,她以为是厉时屿多买了一杯小号的奶茶,低头一看,才发现那一整杯都是珍珠。 哇,学长,居然是一整杯珍珠! 没想到加量珍珠居然是一整杯的那种。 她捧着奶茶杯子,放在脸颊滚了滚,一副心满意足的神色。 老板真的太太太大方了吧! 厉时屿这时稍微瞥了她一眼,大方的是我。 颜书哦了一声,随后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抬眸,道:学长,我微信没钱了,支付宝转给你可以吗? 厉时屿微抬眉眼,目光浅浅落在她的脸上。 不用给。他说。 颜书咬着吸管,笑,好的呢。 天空又开始下雪了。路过的行人和学生有不少撑了伞,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三人站在校门口商量着晚上的派对几点开始比较合适,因为大雪的缘故,交通会受些影响。 颜书举手道:七点再开始好吗学长?我下午有课,老师要点名,作业也会布置,我不敢不去,而且快期末了,我不想失去唾手可得的学分。还有就是,女生要留时间化妆,你看是不是? 许盛楠点点头,道:也是,你们女生化妆都要好久,这个我深有体会。 学长,你女朋友每次化妆多久在你忍受范围? 许盛楠有些痛苦地蹙起眉毛,这送命题不过她不在我就直说了,实话,超过十分钟我就会痛苦,但她每次都至少让我等半小时以上。 哇塞,那你女朋友一定每次见你都特别美吧? 许盛楠笑,当然,不然我怎么可能每次都等她那么久? 这时厉时屿冷淡说一句:你狗儿子尿了。 不是吧?!尿车上了?!许盛楠大惊失色,车子我才刚洗过啊 颜书凑到车里去看了一眼,回头安抚许盛楠道:没事没事,狗子没有尿很多,我在箱子里垫了很厚的衣服,应该不至于渗出来。 许盛楠失色的花容才平复下来,厉时屿冷淡地拍了拍肩头的落雪,又说:你狗儿子饿了,回去喂奶。 呃,是啊,我该走人了。许盛楠道。 他没有计较厉时屿的嘴毒,当场给女友何婉兮打了通电话,视频的那种,视频里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个美女。 何婉兮看到颜书和厉时屿,让许盛楠把镜头给二人。 许盛楠介绍道:这是颜书,知知的室友。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咱北华鼎鼎有名的金融系草,号称少女杀手。 那边的何婉兮笑个不停,道:行了你,你不是人称许老师,怎么还这么酸呢? 没办法,谁让这家伙风头太盛,我们几个可是在他的光环下苟延残喘,气死人了。 许盛楠离开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颜书感觉到冷,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南方是很少下雪的,做为一个南方人,见到雪简直和见到奇迹一样,如果不是厉时屿在身边需要保持形象,颜书真想跑到雪地里边撒泼。 她看厉时屿身上穿得不多,白大褂下是一件米白色风衣,风衣下搭一件深色的衬衫,再里边穿的什么她就不清楚了,不过穿搭很有层次感。 只是她在想,这么穿会不会冷啊? 学长你不冷吗? 不冷。 你又不是医学生,怎么经常见你穿白大褂啊?学金融不需要做实验吧? 厉时屿停下步子,侧着脑袋瞥她一回,目光稍显凌厉,但也还好,没有到很凶的地步。 她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话问得太多了他嫌烦,于是缩了缩脖子,假装看天空纷扬的雪花落下来。 学校聘请了一位教高等有机化学的教授,美国人,不会说中文,课堂随机挑选学生助教替他翻译的时候,我刚好在底下旁听他的课,他就选了我。 厉时屿的嗓音有些哑,裹着风声听的时候,有一种迷离感,很好听。 颜书抬眸看他时,他正好也看了她一回,但很快移开,薄薄的双眼皮随眨眼的动作变成单眼皮,只露眼尾延伸的部分出来,睫毛密密的,长到令她羡慕的地步。 这个长相得天独厚的男人。 她又心跳不受控制了。 果然是个合格的杀手。 可你不是化学专业的啊,他知道你学金融的以后没想过换人吗? 颜书咬着吸管,咕噜咕噜地吸着奶茶,一颗颗珍珠通过吸管进入她的口腔,她咀嚼得很慢。 厉时屿抬手撇去肩头的雪,道:这位教授参与的科研项目比较多,所以带课有时候是他的助教。他不上课的时候我不用去,压力不大。 可是我听着都觉得压力大,化学这么难的学科,我是绝对不会碰的。是不是还要背大段大段的专业名词啊? 化学应用英语是肯定要自修的。厉时屿淡声道。 呃,那位教授给钱吗?颜书不好意思地顿了顿,我的意思是说,他付你工资吗?不会白干活儿吧? 厉时屿这时微微勾了下唇角,目光都温和了几分。 他说:不多。八百。 才八百吗?打发要饭的啊?颜书惊呼道。 下一秒。 呃,我不是说你是要饭的。哈哈。 厉时屿瞥她一回,没说话。 他和她走在落雪纷飞的天空下,没一会儿,头顶满是白雪。 颜书用手机登上学校的教务网看了会儿,问:那位教授是叫亚历克斯.布朗吧? 厉时屿点头。 她又说:他的课程不是本专业的学生可以去旁听吗? 布朗教授很喜欢学生去听他的课,他喜欢热闹,你想去听的话随你。 能和你一样穿上白大褂进实验室做实验吗?颜书有些期待地问。 都穿白大褂,那不就是等于和他一起穿情侣装了。 太好了。 她一定会偷偷拍合照的。 他教的不是通识课,实验室有一定危险性,不行。他说。 情侣装计划泡汤。 她有些不满地嘀咕:你也不是学化学的。 厉时屿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你质疑我? 她摆摆手,我没有质疑你。 那是质疑布朗挑助教的眼光了?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凌厉。 颜书缩了缩脖子,闷声道:行了行了我输了。你和布朗都十分离谱,一个非化学专业的敢去做化学教授的助教,一个不懂中文的教授随机在课堂挑了个非化学专业的学生做自己的翻译助教,一个敢用一个敢去。 厉时屿反常地笑了下,好看的眼睛都有了柔和的弧度,他说:你是不是很想进实验室? 嗯。我想。 下学期布朗会预开一门通识选修课程,你可以去试试。 得到了内部消息,颜书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兴奋地说:我一定会去抢课的!那你还是做他的翻译助教吗? 嗯。 可以进实验室吗? 看布朗的课程内容安排吧,基础的化学实验应该会有。 那就是能穿白大褂装逼了? 颜书改口道:我是说,穿白大褂会很帅。 厉时屿嗯一声,低头看手机。 十二点了。颜书用手捕捉呵出的暖气,白皙指尖被冻得通红。 她不知为何,很想握一握厉时屿垂在身侧的手。 她伸手过去。 手指碰触到厉时屿手腕的一瞬间,厉时屿身子一顿。他没有避开,侧头扫了她一眼。 她则对上他淡漠的眼睛,笑了笑,说:你说你不冷,我就是想验证一下你有没有撒谎。 她收回那只手,放回自己的口袋,冷死了。但他的手心很暖,原来他是真的不冷。大概是男生和女生体质差异很大的缘故吧。 她抖了抖头顶帽子上的积雪,步子雀跃地倒退,一边和他挥手一边说:我回宿舍吃午餐了!再见! 厉时屿微微点一下头。手机有新消息进来,他垂着视线读完后蹙起眉毛。有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一怔,回头,目光微微暗下来。 时屿哥我们坐下谈谈好吗? 他说好。 ˉ 回宿舍吃了午餐,颜书到床上小憩了半小时左右,醒来时觉得闷闷的,暖气开得太足了,她这南方人有点儿水土不服,口干舌燥不说,连鼻子都觉得有点疼了。 下床喝了半瓶水,应栀刚好打完游戏,回头对只穿短裙和衬衫的颜书道:你刚刚说狗子送给我哥的室友许老师养了? 对啊,怎么了?准确来说是给他的女友养。 应栀撇撇嘴,他女友是何婉兮,经管系花何零露的姐姐。她俩是异卵双胞胎,长得倒是不很像。 颜书有点惊讶,回过神来,无奈地笑笑,那今晚肯定能碰到何零露了。 废话,姐姐过生日妹妹哪有不去的道理。 颜书看了看时间,说:糟糕!我等下有课快迟到了,怎么到处找不到我的羽绒服。 应栀随手递了一件过去。 颜书哭笑不得,你男友的衣服啊?这么大。 什么鬼,我单身贵族懂么?那是许知楠带回来的,说是前男友的外套,前天晚上她不是没回来嘛?可能和前男友待一块儿了,不小心穿回来忘记还吧。 颜书忽然一愣,因为这件外套,她似乎看见厉时屿穿过。 许知楠说是前男友的外套。 不会吧。 希望是她想太多!!! 小栀栀,你是行家,这款衣服穿的人多不多啊? 应栀拿过外套看了会儿,说:不多哦,欧美那边比较高端的品牌,这款是去年跟国内一家潮牌出的联名限量款,试水的,所以数量不多,好像就几百件吧,所以很难撞衫,没想到许女神前男友品味不错啊。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2) ˉ 因为外套的事情,颜书上课有些心不在焉,浑浑噩噩听完一节思政课,然后换教室听了一节英语。 五点十分准时下课。颜书夹着课本刚走出教室,上午冒领身份的那个男生叫住她。 颜书还记得这事儿,所以没给好脸色。男生犹豫了会儿才道:上午的事我很抱歉 事情过去了,同学,交朋友应该坦诚一点儿,以后我们还是不联系了吧。 然后她当着男生的面删掉了男生的微信。 她回宿舍换了件轻便一点儿的棉服,应栀的电话打进来。 阿书你出门儿了没啊? 还在宿舍,怎么了? 现在不好打车,我哥说他室友贺俊还在学校,他叫了一辆车在南门,我哥知会他了,你和他一块儿来吧。 出了南门,颜书还在找车牌号码,一辆出租车开过来。 贺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下车打开后车门,道:是颜书学妹吧?我知道你,快上车吧,他们差不多都在餐厅了。 谢谢。 颜书只会化淡妆,回宿舍后她跟着教学视频简单化了下,不知道效果,所以拿了迷你镜出来。 贺俊在一边打游戏,随口问她:学妹是南方人吧? 对,我家在南淮。 南淮?真巧,我也是,老乡好。咱宿舍就我一个南方人,许老师和昙哥都是本地人,厉哥嘛不清楚,听他口音像是本地人,但据说他高考是在南淮那边参加的,就离谱,他到底哪儿的人啊? 可能他是在北华出生的,然后家长去了南淮工作?颜书猜测道。 贺俊微拧眉毛,只有这个可能了。 颜书又想起外套的事情了,犹豫了会儿后,问道:那个你们宿舍的人都有女友了吗? 贺俊一听,眉毛飞了下,张牙舞爪地拿起外套,说:学妹可太看得起我们宿舍了,除了许老师一马当先有了女朋友,我们三个可都是顶级单身贵族。 颜书只好笑笑,然后说:不会吧?厉学长和应昙学长也没有吗? 贺俊眉毛一皱,不是,学妹,为什么独独漏掉我? 颜书哈哈一笑,改口道:不会吧,厉时屿学长和应昙学长以及贺俊学长你居然都没有女朋友?这不科学啊! 虽然这学妹略显敷衍,但贺俊总算觉得舒服了点儿。 他低头打着游戏,说:不科学也没办法啊,我们三个真没女朋友。其实那两货也不是交不到女朋友,昙哥家里有钱得很,怎么会没人追?尤其是厉哥,追他的妹子加起来绕学校几圈不止,其中不乏系花,可他就是不谈恋爱,离谱!不会他喜欢搞基吧?靠!我有危险! 颜书泼一盆冷水过去,那个,学长你喜欢异性,但也不至于大街上随便一个女的你都能看上是吧。 贺俊: 过了会儿,颜书又问:他们俩有没有可能背着你偷偷谈恋爱? 贺俊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有这个可能啊!不过学妹,他们俩干嘛背着我偷偷谈啊?我还有本事撬他俩的墙角? ˉ 颜书和贺俊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了,大雪却开始停歇。 订的是间装修古朴的川菜馆,挂上的灯笼很有新年的味道。 包间内,菜都已经差不多上齐了,中间一个三层的大蛋糕还没拆。 应栀拉过门口的颜书进包间时,一屋子的人都把目光落在颜书和贺俊身上。 来了不少人,除了颜书宿舍和厉时屿宿舍的人以外,还有十多个学生模样的人,大概是何婉兮和许盛楠的好友和同学。 一人起哄道:哟俊哥,怎么来这么晚啊?不会这位是你女朋友?靠啊,那人看向颜书,笑道,妹子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别人? 颜书: 其他人都哈哈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 厉时屿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后的窗户上贴了个大红的囍字,似乎是上一波的客人走了之后还没来得及撤掉。 颜书: 他坐在正中的位置,像主位,她进屋那刻看见囍字,差点以为自己是来喝他的喜酒的。 那人又起哄道:不会吧妹子,你和他真是一对儿啊?!鲜花插牛 话没完,贺俊一个拳头捶过来。起哄的那人是摇滚社的副社长,土木工程专业,梳着大背头,叫江大为。 江大为搂着贺俊入席,说说笑笑的。 俊哥迟到先罚个三杯再说,不然轰出去喝西北风算了! 滚你大爷的江大为!明年迎新晚会你找别人给你打架子鼓去吧老子不干了! 别啊俊哥!现在就给您赔罪!我自罚三杯啊! 少来你,想喝酒你tm就直说!等会儿还得去唱k,你现在要是喝醉了我tm直接扔你到大马路上喂狗去。 别啊俊哥! 众人又哄笑。 男生就是这样,比女生爱玩儿爱闹些。贺俊喝了一口啤酒,对众人说:少来了你们,我哪有这个福分? 他指了指颜书,笑说:许老师妹妹的室友,新闻系系花啊,别和我说你们不认识。 好几个男生开始打量颜书,颜书有些不好意思,忙拉着应栀入座。 空位没几个,她看向厉时屿,刚想走过去坐他旁边,应栀一个猛拉她坐下来,和厉时屿的位置遥遥相对。 开席后差不多五分钟,许知楠才进了包间。她今天穿得很漂亮,妆容也很精致,长款的裙子搭配薄毛衣,比平时添了几分妩媚。她走到厉时屿旁边的位置坐下。 颜书心底有些发毛,总觉得厉时屿和许知楠之间有些关系。 一顿饭吃到八点左右,众人打车去了ktv。颜书不太喜欢唱歌,所以坐在角落听,偶尔吃点儿水果和零食,酒也只敢喝些果酒。 这间ktv应该是年轻人开的,设计很新颖,包间还贴了大字,写着: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就很冷幽默。 江大为和贺俊是气氛活跃者,轮番当过歌王又开始撺掇众人玩儿游戏,这时候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被推上舞台。 正好,ktv包间给客人准备了专门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规则很简单,先点数,两种模式,一种是转盘,一种是掷骰子,中了的抽卡牌,再按照卡牌提示抽取真心话或大冒险的牌。 ktv陆续又来了几个因为兼职迟到的女生。可能是酒精的缘故,包间内的气氛总有些暧昧。 厉时屿一直不怎么说话,安静冷淡地坐在沙发的正中心,神色莫辨。何零露正好在唱歌,目光不时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慵懒地靠着沙发,偶尔喝一口酒,同学给他递来点燃的香烟时,他只随意抽两下,掐灭了扔烟灰缸里,整个人冷淡疏离得生人勿近。 不时有女生来找他说话,他只淡淡应付,但不会不理人,只是情绪总不太高,似乎他和这里的喧闹格格不入。 颜书的视线偶尔和他对上,他并不移开,反倒是她不自在,先脸红了。 这个杀手又杀她!!! 游戏进行时,许知楠中招了,抽了张大冒险的牌。 江大为开始读:和左数第三个异性接吻两分钟。 贺俊:我靠?还有这等丧病的好事儿?! 读完,众人数过去,许知楠的左数第三位,恰恰是厉时屿。 众人大惊,然后开始起哄。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今日宜见你》 文案 在星阳私高,女生们有条不成文的约定陆时琛是大家的,谁都不许犯规向他告白。 如果星阳是微缩版的王国,那么陆时琛就是国王。 而叶深深,企图招惹高高在上的王。 那天她姗姗来迟,正好是陆时琛亲自执勤。 会长记你名字的时候,看起来很烦,确定他会对你? 我想犯规。 对话传到陆时琛那儿,他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眉眼冷冽,目光里流露森然嘲讽。 就凭你? 那一刻,叶深深感到他对她的厌恶,还有鄙夷。 班里来一个转校生,眉眼干净性格温和,叶深深和老师申请,做转校生的同桌。 老师,我想让新同学辅导我学习。 没人知道,陆时琛当时将手搁在课桌抽屉里,硬生生将手中的笔折断。 大学时她与陆时琛再度重逢。 她掩藏起心底秘事,与他隔着一道樊篱,沉默着,听说也撞见过他的一桩桩风月逸事。 本以为和他永远不会有可能,但那天她生日被人告白,他忽然和发了疯一样。 她被他禁锢在黑暗角落,承受他滚烫烙印,他目光透着森然冷意,几乎咬牙切齿地逼问她:招惹我之后,你怎么还敢看别人? 什么?她错愕,我没有 叶深深我真是疯了才会送上门让你践踏。 * /sc/ /治愈少女x计算机天才/ /男主白切黑/ 第12章 最甜 气氛在众人的哄闹声中愈演愈烈。颜书坐在角落, 她忽然感到一阵胸闷,有点儿呼吸不上来,额角都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昏暗光线, 朦胧又绚烂。 应栀凑近了看她的脸,担忧地问:阿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颜书只摇摇头,我没事, 可能水土不服上火了吧。 喝点儿果汁吗? 应栀递给颜书一杯果汁。包间内的炽烈氛围被推到最高潮, 众人喊着闹着, 几个男生把坐在沙发上的厉时屿拉扯起来,推向包间中心。 另一边,何零露脸色不太好, 她想和许知楠说点什么, 何婉兮却对她摇摇头。 许知楠是她男友的妹妹,有着这层关系, 总是不好撕破脸的。 何零露闷声坐下, 仰头喝了杯啤酒,被呛到咳嗽。 何婉兮蹙眉, 拿走何零露手里的杯子,别喝了,要是醉了爸妈又该说你。 许知楠的目光这时微微对上角落的颜书,颜书霎时感觉心被什么叮了一下,她移开目光。 应栀悄悄附耳对颜书道:那个你别多想,反正是游戏而已嘛,亲一亲的话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大伙儿高兴嘛, 他俩应该也不会真的亲两分钟吧? 喂。这是重点吗。 颜书拧眉, 说:你不说话还好, 一说我更不好了。 应栀只好装鸵鸟,不再说话。颜书和许知楠都是她的好朋友,偏袒任何一个,她都做不到,只能中立了。 应昙和许盛楠都没参与,二人坐在沙发上碰杯。 何婉兮因为妹妹的事情,走过来给了许盛楠一拳,许盛楠赶紧放下酒杯,赔笑道:干嘛呀宝贝儿?你这是? 何婉兮语气娇嗔,你看你们干的好事,到底谁出的馊主意? 许盛楠也知道何零露对厉时屿有意思,但他也不好插手这件事啊,况且许知楠还是他亲妹子呢,他帮谁说话都不是人,只好装哑巴喝酒了。 他安抚道:别这样,大伙儿高兴呢,今天是你生日,别气坏了。况且那什么卡牌内容有的是大为手写的,我哪儿知道他搞这么大。 何婉兮:我不管,总之这事儿你得管。 喂,我出面阻止,知知不是很难堪?你也知道知知的心思,干嘛非得让我不做人? 何婉兮不说话了,扭头生闷气。 一直看戏的应昙这时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劝道:别生气啊二位,大伙儿高兴嘛,而且这大冒险得看那二位当事人愿不愿意啊,别人瞎起哄没用,那二位要是不想来你们总不能逼着人家亲一块儿吧? 许盛楠忙附和道:是这个道理。 何婉兮还是不痛快,撇嘴道:你妹妹当然巴不得了。 许盛楠蹙起眉毛,你别把知知说得好像上赶着送上去似的。 何婉兮知道自己的话说得不对,只好闭嘴。 包间内的气氛陷入一种僵局,众人还在起哄,许知楠此时推开众人,走到厉时屿身边,她毫不避讳地仰视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仰视自己的神明,冷白的皮肤浮上红晕,她的眼睛似乎在对他喃喃低语,缠绵哀婉。 厉时屿个子高,站在乌压压的人堆里也不会被淹没,他挺立在灯光中央,气氛暧昧,他随手拿起一杯酒喝了半杯,喉结滚动间,说不出的性感,乌发微微低垂遮盖住眉毛,眼睛浓墨一般,浑身透着清冷和戾气。 他总是如此这般,与周围的画面格格不入。 颜书抬眸看他的时候,他一扫而过的目光也正好定在她身上。 心跳顿时陷入一种鼓噪的喧嚣,朦胧暧昧不清,但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有人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酒,碎裂的声响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有个男生使坏地推了一把许知楠,许知楠朝厉时屿身上撞去。 许知楠站得不稳,厉时屿适时扣住她的腰,避免她撞到尖锐的桌角。 众人又起哄,吹起口哨。江大为和贺俊是气氛助攻者,二人轮番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之后大伙儿轮番上阵喊着同样的口号,好像在参加一场狂欢。 被簇拥在中心的许知楠微微垂下了眼睑,她轻启红唇,叫一声时屿哥。 厉时屿却蓦然松开她的腰,随即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大伙儿都被他这裹着戾气的眼神惊到,叫嚣声渐渐低下去。 厉时屿抬手松了松衬衫的扣子,喉结滚动一下,淡声道:我拒绝。 话落,有人吸了口气,嘶的一声。江大为不怕死地说一句:别扫兴啊厉哥。 贺俊倒是没吭声,站在一边对江大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江大为只好不再起哄。 厉时屿看一眼许知楠,然后面对众人道:大家今天聚在一起开心,这很好,娱乐本身没有错,但总该有个底线,越线的娱乐行为我不参与。何况,他顿了顿,看一眼许知楠,她是女孩子。 想想如果是你们的妹妹被人带到娱乐场所做不愿意的事情,你们心里大概也不会好受,毕竟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本来他这番话说得太一本正经又严肃,颜书担心会扫众人的兴,不过最后一句冷幽默倒是把气氛又带回来了,大伙儿也明白有些玩笑开不得,于是又说说笑笑热闹起来,江大为还叫服务生多上了水果拼盘和酒水果汁,豪气地撒开手喊道:今天大伙儿开心玩儿啊我买单!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3) 贺俊捧场:江哥阔气!今天我不把你一个月饭钱吃没我贺俊名字倒过来写!服务员! 江大为伸出尔康手,别啊俊哥! 大伙儿哄笑。 颜书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后半程的游戏她没有参加,说自己有点困。江大为却非要她参加,被厉时屿一记眼刀扔过去吓得半死。 你还没玩儿够?厉时屿笑着问江大为。 江大为却和见了鬼一样退后道:够了够了真够了!这不是看颜书学妹兴致不高我过来拉一把 厉时屿看了眼酒水单和满满一桌的拼盘,随口来一句:你下个月饭钱没了。 江大为大惊失色,大声哀嚎道:我靠什么?!你们这群禽兽!!! 贺俊当场开了瓶皇家礼炮和XO,气得江大为当场炸了,二人扭在一块儿打闹了半天才消停。 气氛很活跃,刚才的尴尬和紧绷消失得无影无踪,颜书也觉得好受一些了,只是嘴巴觉得很干,嗓子也有点疼。 昏暗光线在眼前浮动,她靠着沙发,渐渐缩成一小堆,她看众人打闹,唱歌的唱歌,玩儿游戏的玩儿游戏,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应栀也玩儿得比较疯。 明天正好周末没课,这里的活动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自己回去又太浪费车钱了,所以她想趁机眯一会儿。 眼睛才闭上没一会儿,身边的沙发似乎凹下去了一点儿,淡淡的雪松香钻入鼻腔里。 她蓦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厉时屿放大的一张脸,高挺的鼻子下紧抿着的唇,鲜红色彩在灯下变得有些暗淡,下巴的胡茬不知道什么时候刮干净了。 对上他的眼睛时,颜书微一愣神,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离自己好近,近到他的呼吸会偶尔轻轻扫过她的额头和鼻子。 原来雪松味是从他身上传过来的。这种气息干净又沉稳,微微带有一丝苦涩,也带着几分玫瑰的甜,就像是他冷酷之下隐藏的温柔。 她盯着他看,没有眨眼睛,白皙中透着红润的脸蛋十分可爱。 他眯了眯眼睛,问:看我做什么? 她一时语塞,他却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的老毛病了,冬季在室内温度太高的话,我的脸就会很红,没事儿的,就是脸蛋有点热热的。你不去喝酒吗? 刚才喝得够多了。 你酒量不好啊?她笑着问。 厉时屿微勾唇角,你说呢? 她换了个姿势蜷缩成一团,道:我觉得你的酒量应该还可以。 你怎么知道的?他有些好笑地问。 我猜的。不对吗? 厉时屿没回答,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站在沙发前问她:还想玩儿么? 她摇摇头,我有点儿困了。 那我送你。 颜书眼睛微微一亮,起身,也拿上自己的羽绒服。 她跟在他后边慢慢挪到包间门口,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和他即将遁走的计划,她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ˉ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街道上行人稀少,连车子也没几辆。 这间ktv其实处在闹市区,但冬季寒冷的夜还是浇灭了不少民众的热情。 颜书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在路边等车。五分钟后,厉时屿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他打开后座车门,颜书坐上去。 车子启动了。厉时屿坐在她旁边,她安心地看了他一眼后,闭上眼睛正要睡,有人递给她一袋东西。 她睁开眼睛,问:什么? 感冒冲剂。 我没感冒啊。 随手买的,不要还我。 我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你不能再要回去。讲点儿武德好不好。 厉时屿从不和人说多,所以懒得和她拌嘴。他看了看时间,蹙起眉毛。 司机看着后视镜,无奈地道:你好,你们去哪儿还没告诉我呢。 颜书凑上前说:大叔,麻烦载我们去北华大学。 司机应了一声。厉时屿看一眼颜书的侧脸,没有把自己的目的地报出来。明天没课,他今天不打算回北华了。 因为大雪,车子开得很慢,开到北华大学时已经过了零点。颜书先下了车,等在车边,她没关上车门,在等他。 厉时屿敲了敲车窗,颜书走近车身,问:你不下来吗? 嗯。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 哦,学长,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厉时屿微一颔首,关上车门。司机踩了油门往前开,他才对司机说:师傅,去思琴公馆。 司机微微诧异,思琴公馆是北华市最贵的顶级住宅区之一,寸土寸金的位置,住在那儿的人可以说都是北华市的上层名流,非富即贵。 他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乘客,感叹,原来是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啊,难怪气质和普通人拔开一大截。 车子停靠在思琴公馆的一处中式别墅前。 厉时屿下车后用手机支付了费用,刚转身,司机又叫住他。 那姑娘的围巾落车上了。 他回去拿了围巾,随意折叠成方块状后拿在手上。 夜深露重,严寒之下,树梢和绿植的露水都已结成冰霜,和南方不一样,北方城市的冬季,树梢大多是光秃秃的,偶尔路过一两颗常绿乔木,才能看到晶莹的树叶。 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蜿蜒,厉时屿蓦然眉心一跳,眼前划过颜书的脸。 他把围巾放进大衣的口袋里,站在一栋住宅的庭苑前,不假思索地按了按门铃。 很快,来开门的阿姨把门开大,先是惊讶,随后笑意盈盈地退开来,站在门后说道:呀,您怎么回来了?快请进。 厉时屿走进庭苑。庭苑长长的甬道一路延伸,他才刚走到住宅前,已经有用人把门打开,恭敬立在一边。 周妈,老爷子睡了没有? 周妈点头,半小时前已经睡下了,您是想找他谈事情还是? 话落,楼上有人下来。周妈走过去,对那人说:大少爷,是二少爷回来了。 被唤做大少爷的是厉家长孙厉征云。他听了周妈的话,脸色微微一变,目光落在厉时屿的背影上,透着几分嫉恨和不甘,但又一瞬即逝。 厉时屿早已听到动静,但他并不转身,似乎并不打算和自己的大哥打招呼。 听到渐渐靠近的拐杖声,厉征云立马改了神色,回头搀扶上老爷子的腰和手臂,道:爷爷怎么起来了?是不是睡不着? 老爷子摆摆手,道:我刚才听见楼下有车子开进来,起来看看谁半夜三更过来闹事。 厉征云应了一声,目光划过几分怨恨,下一秒笑了笑,开口道:是小屿。他白天可能在忙学业的事情。 老爷子哼一声,忙什么忙?他有什么可忙的? 厉征云不言语,扶着老爷子下楼。 厉时屿听到动静回头,微一沉吟后上前,道:爷爷。 嗯。来我这儿做什么? 想提前和您说件事情,怕您到时候心情不好。 老爷子眉毛一挑,我看你就是来故意气我。 厉时屿的目光落在厉征云身上,厉征云脸色一僵,正要说话,厉时屿又移开目光,对老爷子道:快过年了,我要回南淮一趟,年我准备在那边过。 老爷子当即咳嗽起来,举起拐杖哆嗦道:你你你又跑来气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啊?!好,有骨气啊,有本事你就不要姓厉了!现在就给我滚! 老爷子说完,看向周妈等人,厉声喝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这个人再踏进家门半步! 周妈等人唯唯称是。厉征云微微勾了下嘴角。 厉时屿没说话,使了个眼色让周妈送老爷子回房,他则走进老爷子的书房拿了几样东西,厉征云走进书房,脸色沉下来。 你拿爷爷什么东西?放下。厉征云警惕道。 厉时屿微微勾了下唇角,冷笑,放下一份文件,只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走到门口时,厉征云拦住他。 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 厉时屿拿着几本书走到大门口,周妈给他递来一把伞。他冷声道:不用。 周妈把伞收回去。 少爷,需要给您叫车吗?周妈问。 厉征云一个眼刀扫过来,冷冷地笑一声,道:周妈,刚才老爷子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听见?这个人八年前就被逐出厉家大门了,你还当他是少爷? 周妈脸色一白,赶紧退回去。厉时屿没理会二人的对话,他走出庭苑,用手机叫了辆网约车,然后站在路边等车。 厉征云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他观察了会儿厉时屿身上的外套,笑道:衣服还挺旧,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不怎么好啊。被赶出家门的感觉不错吧?我警告你,今后不许再踏进厉家大门,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完,厉征云笑起来。 网约车正好到了,厉时屿朝一辆黑色轿车走去,霎时又顿住,回身看着厉征云,眼睛里透着寒光。 老爷子骂我可以,厉征云,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 厉征云被震慑到,他咬牙,脸色划过几分阴鸷。 厉时屿一言不发。 他转身时,厉征云在他背后道:你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厉时屿身子一顿,随即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ˉ 期末考结束后,颜书和室友约好要一起去餐馆吃分手饭,因为寒假的时间定下来了,今年雪下得有点大,所以放假时间提前了,一月十五号放假,今天已经十一号了,趁着还有几天的时间,几个女生决定好好聚在一块儿疯一疯。 颜书这回起得早,七点不到就醒了,然后把应栀也拉起来,应栀昨晚和网友打游戏打到快三点才睡,顶着个熊猫眼迷迷糊糊去洗了把脸回来,发现颜书穿得像个粽子。 你怎么穿这么厚啊?不至于这么冷吧? 颜书带好围巾,道:学校网速不好,我要去网吧一趟。 不是,你去网吧干嘛? 颜书戴上羽绒服帽子,大小姐你打游戏打昏头了,刚发了通知下来,抢选修啊,我绝对要抢到布朗教授的课。 卧槽?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那老头的课程可受女生欢迎了,开玩笑,我厉哥在课上当助教呢,预抢那会儿都费劲儿,真的抢那还不得抢破头,你可别非酋啊。 颜书做了个画十字架的动作,阿门。主佑我今天是欧皇。 应栀:怎么还信教了。 颜书背了个小包就下楼了,正打算去食堂吃顿早餐,刚走出宿舍大门,撞见许知楠和厉时屿在说话。 她走上前打了招呼,许知楠只微微一笑,厉时屿递给她一个纸袋。 什么东西?颜书有些懵,笑着问,你送我围巾吗? 厉时屿淡声道:不是。上次你落车上的。 梦想破灭往往只在一瞬间。 颜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我去食堂吃早餐,你们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许知楠说,我爸妈要请时屿哥到家里吃饭,聚餐我们定在明天吧。 颜书狐疑地看看厉时屿。到底什么理由,需要请他去家里吃饭啊? 见家长吗。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颜书猛然晃了晃脑袋,厉时屿好笑地看着她。她一副干嘛的表情。 他问:你上哪儿? 我去一趟网吧,晚上抢课。 你打算去网吧泡一天?厉时屿蹙起眉毛。 对啊,不行吗?我不泡网吧可以,那你让我泡 你吧。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只好假装无所谓地戴上帽子,往前才走了几步,一个痞里痞气的男生拦在她面前,这男生堵了她好几回了,最喜欢在食堂和宿舍门口堵她,每次都说一堆骚话,最终目的是让她做他女朋友。 颜书拒绝了他很多回,可是脚长在他身上,她只好能躲则躲。 男生笑得张扬,用调笑一般的口吻对颜书道:妹妹去哪儿啊?我陪你去呗。 厉时屿冷了脸,许知楠和他说:和你一届的方一泽,追颜书好久了,最近似乎吵架了,方一泽在哄颜书呢。 厉时屿冷着眉眼,狭长眼睛里铺开冷冽情绪,他微挑眉,问:哦?你意思是,他们在谈恋爱? 许知楠点头。 第13章 最甜 方一泽和厉时屿是同一届的金融系学生, 加上应昙,三人在北华被称作金融系三剑客,除去厉时屿是以才华出众和超高颜值问鼎剑客团之首外, 方一泽和应昙都是因为家里太有钱。 方一泽是学校出名的公子哥儿,父亲是家上市企业的老总,母亲年轻时也是北华有名的名媛, 凭着这样的家世背景, 方一泽根本不缺女朋友, 当然,他身边的女友也确实没断过。 方一泽是在今年的迎新晚会上认识颜书的。 当时颜书刚被应栀拉着加入了摇滚社和交谊舞协会,恰好迎新晚会的部分节目还未确定, 应栀做为交谊舞协会的外联部长, 就带着颜书一起去学生会递交了节目申请,但是被刷下来。 谁知晚会有一个节目忽然开了天窗, 方一泽是负责那次迎新晚会的学生干部之一, 所以想到了交谊舞社的节目。 那天颜书被社团的人推出去跳了支古典舞,时间很短, 但一舞足以惊艳全场。方一泽那晚过后就开始追求颜书,并且加入了一向不感兴趣的交谊舞社,因为这种舞他从小就会跳,都快跳吐了。 不过方一泽第一次在追女生的事情上败了北。 快放假了啊妹妹,听说你老家是在南淮? 对啊。 方一泽拉了拉卫衣帽子,又拉低脑袋凑近了,在颜书面前吹了口气, 又说:真巧, 我有个亲戚一家住在南淮, 好久没去看他们全家人了, 今年想去看看,妹妹,你车票买好了没? 暂时还没买到票,但我不着急。颜书道。 这事儿包我身上,票我给你搞定怎么样? 不了,我还是自己买吧。 颜书看了看天空,快下雪了。 她接着说:你多久没去看你那住在南淮的亲戚了?我看得有八百年了。你亲戚全家大概都把你忘了,还是别去了吧,一家人想过个安稳年也不容易。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4) 方一泽抽了抽嘴角。确实,他压根没有亲戚住在南淮,就随口胡说的,谁知道这学妹这么认真。 别这样啊妹妹,车票我绝对给你搞定,要不我给你订机票怎么样?就给你订头等舱吧?实在不行,你就坐我的车呗,我亲自送你回南淮,送你到家门口,我十八岁就拿驾照,好妹妹,我驾龄四年,也算老司机了,绝对开得稳。 方一泽说完还吹了个口哨,那最后一句的老司机以及开得稳说得暧昧。 颜书拉了拉帽子避风。 诚然,北华大学的金融系年年出人才,方一泽光看脸,也确实是帅的,个子高身材好,家里又有钱,主动撩妹的成功率可以说是极高的,就是吧,痞里痞气的类型一向不是她的菜,这种类型一个控制不好撩妹的尺度,特别容易大庆油田,而且总让她想起来中学时候堵在班级门口调戏女生的小混混 啊啊,她真的不想回忆起被小混混堵教室门口调戏的往事。 她用围巾裹住半边脸,只露一双眼睛,声音闷闷的,道:不用了,我家门口在十楼,方哥,你车应该开不上去。 方一泽: 方一泽还想争取一下机会,刚要开口,宿舍大门走出来一个女生,个子很高挑,是方一泽的前女友周佳佳,交谊舞协会副会长,在学校名气挺大的。 周佳佳横在颜书和方一泽中间,隔开两人后,周佳佳质问方一泽,道:方一泽,你和我分手果然是因为她吧? 方一泽满不在乎地笑笑,你知道了就别再纠缠我,这样搞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又不是没人要,干嘛非要吊死在我这儿? 周佳佳气不过,只好瞪了一眼颜书。 颜书移开目光,周佳佳过来搅局,她正好遁了。 趁着周佳佳和方一泽在纠缠,她慢慢走开。幸好,女生胡搅蛮缠起来是非常难搞的,方一泽被周佳佳缠得直拧眉,脸扭成一团烦的不行直冒火。 因为方一泽的关系,周佳佳和颜书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导致颜书几次想退社,但每次都被应栀拉住不让退,说在交谊舞协会混得好了对以后的发展有很大助益,而且能通过社团活动认识各种人物。 是不是真的有助益她不清楚,倒是交谊舞不太好学,主要是教她的搭档是方一泽,她每次学舞都被方一泽调戏,所以她打算明年开学绝对退社。 另一边,许知楠从包里拿出一条男士围巾来,她捧着围巾,脸上是少有的少女矜持又娇羞的神色。 关于许知楠,北华大学的许多人猜,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到底是金融系的公子哥儿应昙还是方一泽。 北华谁不知道,美术系的系花许知楠,一向恃才傲物,加上冷艳的一张脸,不知俘获了多少男生的心,她哥哥在医学部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父亲是一家私人医院的院长,这样的好家世,她有资本高傲。 可女神从不对任何一个男生笑,直到两个月前的迎新晚会上,有人拍到在台上结束了大提琴演奏的许知楠坐在椅子上,目光却定格在台下的厉时屿身上良久,目光里藏着多少心动不为人知。 众人这才知道,女神早已心有所属,那个人不是应昙也不是方一泽,而是金融系清冷孤高的大才子厉时屿。 许知楠抬头看了看雪花,对上厉时屿浓墨一般的眼睛,说:时屿哥,你之前落在家里的围巾,我洗干净了。 厉时屿目光微动,接过围巾收进大衣的口袋里。 谢谢。 许知楠看一眼颜书和方一泽,道:我妈刚才打电话问我,说想知道你喜欢什么菜,晚上七点半开饭可以吗? 厉时屿低垂目光。 风扬起他额前碎发,许知楠看得愣神,上前一步问:时屿哥你怎么了? 没事。 他退后两步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淡声开口道:晚上我不过去吃饭了,让阿姨不用费心。 许知楠面色一变,你晚上有别的事吗? 嗯。 厉时屿侧身站立,眉眼清冷中带着几分薄凉,他的目光流转在颜书和方一泽身上,之后紧锁了眉头,脸色也沉下去。 你刚刚说,她和方一泽在谈恋爱? 许知楠心头一跳,低头看着地面,道:是啊。你看不出来吗?他们交往快有两个月了,就是在迎新晚会后,他们开始的。方一泽是你同班同学,你应该了解他的,他什么时候这么哄过一个女生了。 厉时屿只淡淡哦一声,随即朝颜书和方一泽走去。 许知楠脸色都白了,手紧紧攥成拳头。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自由自在地随风飞舞。 有几片雪花盖住了颜书的眼睛,她伸手拂开,冰冷的雪花在她指尖融化成雪水,从指缝间渗出。 太冷了,她将手放在嘴巴附近呵气,一边慢慢往食堂走去。 北华大学的学生公寓区配有两座现代化学生餐厅,也同时配备了超市、学生服务楼、操场、报亭和网球场,生活很便利。 颜书穿过网球场,看到有学生大冷天的还在打网球,她驻足看了两分钟左右,想起方一泽,紧张地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来,才回头,她对上厉时屿一双带着冰霜的眼睛。 她心跳一停,问:你来打网球吗? 不是。 她拂去头顶的雪,步子轻快地朝食堂走去。 那你过来吃早餐吗? 嗯。 你不是和许知楠一起吃过早餐了嘛。她嘀咕道,嘴巴撇了撇,抬脚踢了踢一坨小雪山。 厉时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透着风雪寒意。他说:她吃过了,我还没吃。 哦。我也正好没吃。 她走了几步,回头对他笑笑,双手放在嘴巴附近呵气,暖气氤氲,她的脸朦胧又美好。 时屿哥,我好像忘了带饭卡。 厉时屿唇角微勾,抬眸看了看天色,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说话时,他的喉结也跟着微微滚动一下。 借你刷。 谢谢时屿哥! 他目光浮动,划过她带笑的眉眼。 颜书的目光倏然停留他性感的喉结上,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她想着想着,一时间脸色蹭一下就红了。 她移开目光,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往前走。路边有谁堆了个雪人,样子有些滑稽,胡萝卜做的鼻子掉在一边,她走过去弯腰捡起来,插在雪人的鼻子上,回头对厉时屿道:学长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厉时屿神色微滞,说:南方吧。 可贺俊学长说你口音像北方人。 南音北音我都行,你能听出来我现在说的哪儿的口音? 好像有点儿南方的味道了。你还会口技吗?好厉害,那你会鸟叫吗? 厉时屿眉心一跳,伸出一只手压了压她的帽子,咬牙说一句:不会。 颜书被他的五指山压着头顶,感觉有点儿压力山大,她得意地说:我会!我还会学公鸡叫!现在叫给你听听! 周围人来人往,厉时屿的五指山放在她头顶的力道重了些,一字一句道:不、用、了。 颜书试着把他的五指山拿开,但是他力气好大。 她嘀咕道:厉如来,我颜悟空要被你压进地里去了。 厉时屿唇角勾了勾,神色淡淡的,将五指山移开。 他和她走进一间食堂,排队。 不时有女生走过时窃窃私语,偷偷看她和他,交谈声也钻进她和他的耳朵里。 卧槽!他们两个不会是在交往吧?我自闭了 有可能。前段时间不是传厉时屿和许知楠在一起吗? 我怎么听说厉时屿是和何零露在谈恋爱啊? 现在换颜书了?卧槽,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厉时屿是颜控吧?女朋友都找美女呢,你先去整个容再说吧。 新闻系的颜书不是普信女吗?可惜了,厉时屿真的好帅啊 酸鸡言论,我要是长成颜女神那样每天做梦都要笑醒,方一泽够吊了吧?直接甩了周佳佳追颜书了。 啊啊厉时屿太难撩了,降低要求吧,所以什么时候方一泽和应昙能追我啊? 正在排队的颜书回头看一眼厉时屿,厉时屿一副不咸不淡的神色,正低头看手机,察觉到一道炽热视线黏在他身上,他抬眸。 有事? 颜书摇摇头,小声说:厉如来,怎么感觉你和骗色的渣男一样啊。我颜悟空还是离你远一点吧。 厉时屿眉头一皱,不要道听途说。 哦。时屿哥,我要一碗面条一盘蒸饺还要一杯豆浆。我的腿好酸,先去那边占座了,麻烦你继续排队。 她说完,离开队伍,厉时屿扯住她手腕,她回头,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大庭广众的,他和她拉拉扯扯多让人误会啊。 呃,怎么了时屿哥?她笑眯眯的,慢慢抽回手腕。 你就只要这些? 什么叫只要这些,我又不是猪那么能吃。 你已经够能吃了。 厉时屿说完,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一句你还想怎么吃。 颜书: 第14章 最甜 周围嘈杂, 不时有人将好奇目光打量在她和他身上。 颜书低垂着脑袋看地面,心头有些热热的。 本来吧,她认为这些人误会她和他的关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反正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现在为何,她脸红了。 大概在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人是容易胆怯的。 不管了, 随便他们怎么看待她和厉时屿之间的关系, 她懒得解释,反正人云亦云的事情这世上还少见吗。 她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低头开始玩儿手机。 邻桌的几个女生交头接耳, 颜书知道这几个人在讨论她和厉时屿, 但她只能假装自己聋了没听见。 过了会儿,有个女生凑过来问她:同学, 你和金融系的厉时屿是在交往吗? 颜书抬起眼睛看了女生一眼, 又垂下眼睑继续看手机。 呃?没有啊。同学,怎么这么说? 她语气淡淡的, 就像无色无味的白开水,不带情绪。 但其实,她内心激动死了。 看吧,果然,她和厉哥哥实在是太登对了,随便出来排队吃个早餐都能被人误会成是情侣,要是没有cp感, 别人绝对不会误会的! 几个女生似乎松了一口气, 面面相觑后又问颜书:那你和他应该很熟吧? 颜书再次装得毫无波澜地回道:没有啊, 我和他根本不熟啊, 你们干嘛这么问啊。 众人: 颜书说话的语气过于茶里茶气,几个女生纷纷背着她翻了个白眼,但是又还想多了解了解情况,只好压着不爽继续和颜书友好相处。 一个女生笑着说:那同学,你和厉时屿到底什么关系啊?他还给你排队买早餐,以前他很少来食堂的,都是他的室友排队帮他买。 颜书一听,心里边更开心了。哇塞,厉哥哥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居然肯排队给她买早餐,简直太给脸了,大概因为她和他是南淮老乡吧?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她故意撩了撩头发,露出耳垂上的耳钻来,修长颈向被发丝缠绕,带了几分妖娆和妩媚,几个女生居然看得呆了,有人嘶了一声。 她笑着说:我和他只是顺路碰到的,我忘记带饭卡了,他非说要给我买。 女生们: 她太厉害了,直接把高冷厉哥一手打造成不得好死的舔狗。 你和他真的没关系吗? 没有啊,我和他根本一点儿都不熟。 又来了,顶级凡尔赛言论自由。 女生们这下忍不住了,成吨白眼当着颜书的面扔过去,颜书却怡然自得,背对她们笑起来。 这时有人端着托盘站在过道中央,冷冽的一句:麻烦让一下。 女生们回头,看到厉时屿端着满当当的早餐站在那儿,一时惊呆。 他身姿挺拔,面相上是属于南方人的清秀俊逸,但一八五的个头在北方人堆里完全不会显得瘦弱,宽肩窄腰腿长的完美比例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几个女生完全愣住了,回神后才激动地交头接耳起来,还用手机偷拍他。 虽然是当着本人的面偷拍,不过没有人制止这种侵犯肖像权的行为,因为都默认了,拍帅哥不犯法。 厉时屿也已经习惯被人拍,所以只是蹙了一下眉头,但没说话。 他坐在颜书的对面,低头斯文地吃了一口面条。 颜书用纸巾擦了擦筷子,端走一盘蒸饺和一碗洒满葱花和芫荽的面条。 她发现豆浆被厉时屿放在手边,好像是给他自己买的,她这么伸手过去拿是不是有点儿脸皮过于厚了? 是有点儿啊。但她想喝豆浆。 犹豫了一下,她试探性地问对面吃面条的厉时屿,说:那个学长,你只买了一份豆浆吗? 厉时屿冷淡抬眸扫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反问一句:我们好像根本不熟? 原来他听见了啊。要命,她不该这么得意忘形的,有时候人太得意,吃亏的是自己。 那好吧,学长,谢谢你给我买了面条和蒸饺。下次我也请你吃。 她是认真地在感谢他。无论如何,人不应该觉得他人的帮助是理所应当的。 颜书说完起身,才走一步,厉时屿停下筷子,锐利的眼睛直视她。 去哪儿? 她指指食堂窗口,说:我去买豆浆啊。 你不是没带饭卡? 打豆浆的阿姨认得我,偶尔赊一回账应该还是可以的。你先吃,我很快的。 坐下。 啊? 厉时屿把豆浆挪到她的那碗面旁边,说:给你买了豆浆。 她回去坐好,伸手摸了摸豆浆的温度,刚刚好,不烫,入口正好。 她喝了一小口,唇抿着冲他笑了笑,说:谢谢学长,豆浆太好喝了。 厉时屿已经吃完一碗面,他用纸巾擦了擦嘴,问:你买好车票了? 颜书吸溜一口面条,又塞了只蒸饺入口,再喝一口豆浆,咀嚼后咽下去,才有空回答他的话。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5) 还没有买到,不过我不着急,总是会买到的。实在不行,我就买机票。不知道骑电瓶车能不能到南淮? 厉时屿用手机登录12306,查找北华发往南淮的动车票还有没有。 往后一周的票确实都没有了,就连硬座都被抢光了。 你着急回南淮么?他问。 颜书点点头,其实有点着急,我是骗方一泽的,怕他真的要开车连夜送我到家门口。 你和他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厉时屿挑了一下眉,握手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 什么叫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想了想措辞,道:呃,方一泽不是你同班同学吗?你应该有点了解他的吧,我记得刚开学那会儿,他专门开了一辆劳斯莱斯进学校,和应昙比谁的爱车更酷,就很我行我素,我行我素的人做事都很犀利的。送到家门口,我觉得方哥做得出来。 厉时屿抬手捏了捏眉骨,似乎有点疲乏。他有时候会戴眼镜,但一般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才回戴,平时很少,可能度数不太高。 颜书认为,他戴上眼镜的时候要更冷酷和败类一些,不戴的时候,看着更好说话,所以她还是喜欢他不戴眼镜的时候。 他的眉骨生得很高,和鼻梁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侧脸轮廓堪称完美。 如果等退票,不确定因素太多,他低垂下目光,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手指迅速划了几下,抬眸看向她,买机票吧。 没有人回他。 颜书正吃着蒸饺,刚才她贪多,一下子塞了三颗进嘴里,腮帮子都鼓起来。 厉时屿: 半分钟后,颜书吃饱了,用纸巾擦干净嘴巴后,喝下剩下的半杯豆浆,心满意足地看向厉时屿,不好意思道:希望刚才我的吃相没有对你造成心理阴影面积。 已经造成了,并且挥之不去。他说。 颜书愣了会儿神,低头戳着手指,说:学长,希望你能过个好年,不要被我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影响心情。其实我吃相还是可以的,刚才只是有点饿。 你那不是有点饿,是饿了八百年。 颜书不想和他斗嘴了,虽然她刚才的吃相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但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很饿,吃个东西也要顾东顾西的,人活着多累。 你刚才说让我买机票吗?机票应该也很难抢吧。 不难。 她和他走出食堂,被人一路目光夹击扫视。 学长,你经常被人议论和某个女生在交往吗? 差不多。 你不解释吗? 没必要。 那好,和我的绯闻你最好也别给我解释。 颜书嘀咕着,和厉时屿已经走到校门口。她说:我去网吧。 慢走。 ˉ 颜书到网吧泡了一下午,快六点半的时候才想起来天黑了,她该叫外卖填饱自己的肚子。 选餐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她有选择困难症,喜欢一家饭馆的口味就会一直吃,吃到腻为止。 不知道她喜欢一个人,会不会喜欢到腻才会停下。 一直买的那家餐馆因为春节的关系提前打烊了,她翻了好几家平时光顾的店,都打烊了。春节还有几天到呢? 她打开手机日历,还有十天就是小年夜,离春节还有半个月呢,这些店怎么就打烊了。 为了填饱肚子,她只好随意点进一家评分很高销量也很高的网红店,菜色图片都ps得非常令人有食欲,但真实的菜品怎么样,还有待考察。 她翻过几家的评论后,最终选了一家做鸡排饭的。 因为天气缘故,外卖差不多一小时后才送到。邻桌的一位顾客似乎和她点的是同一家外卖,那人是个光头,个子很高大,有点壮,露出的一条手臂上还有纹身,一看就是社会哥,打游戏的时候三句不离脏话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那种高端素质网友。 她本来想换座位的,但这位高端素质网友横着一条腿卡在她座位边,她根本出不去,行走江湖安全第一,她是能屈能伸又识时务的俊杰,只好默默忍了。 她跟在光头哥背后一步一步走到网吧收银台取餐。 外卖小哥拎着两份外卖等在门口,衣服上全是雪,脸和手都冻的通红,看来这份工作着实不容易啊。 大概是外卖小哥花的时间太久了,光头哥非常暴躁,上前取了外卖后对着小哥的面门就是一顿骂。 小哥态度诚恳地对颜书和光头道:二位对不起因为道路堵塞所以时间用得久了些,您二位看方便留个转账方式吗?我给您二位退钱,希望您二位能给个好评 你他妈的送个外卖送一小时才到啊?耍老子是吧?操/你/妈的,给你差评都是轻的,老子缺你那二十块钱是吧? 小哥身板瘦小,感觉也才二十出头,被光头吼得都快哭了,讨生活不容易,颜书心有不忍,对小哥道:没关系,不用给我退钱,会给你好评的,天气这么冷你还这么努力地工作给我们送餐,谢谢你。 小哥感激地点了点头,这时光头一手揪住小哥的衣领子,吼道:少来啊你!老子和她就不是一伙儿的!她完事儿我可没完呢我告你,老子的饭都快凉了给你差评咋滴?乖乖给老子退钱,不然老子投诉你! 颜书在一边道:饭放在保温箱,还是热的,而且也没到一小时,四十五分钟而已。刚才不是还说不缺人家那二十块钱吗?现在又要钱又给人家差评,你还要不要脸啊? 周围聚集了不少人,网吧老板也过来劝道:有话好说啊大哥,你别动手,我们这儿还要做生意的你给个差评就完事了吧我这儿有微波炉,你把饭热一热就能吃了别和他计较 光头哥撒手,小哥被推到雪地里,很狼狈,但他很快站起来。 光头回头瞪着颜书,凶巴巴地道:他妈的你谁啊?!老子的事要你来管?! 谁要管你啊?是你自己出尔反尔不要脸,你少来凶我,都是文明人,你不要以为别人和你一样不讲素质,瞪我可以,别动手,动手我就报警,报完警绝对找我道上的朋友揍你丫的。 光头一听乐了,皮笑肉不笑道:哎嘿你还来劲儿了是吧?还道上的朋友?那就找你道上的朋友过来会会彪哥我呗! 哦,原来你叫彪哥啊,难怪膘肥肉厚的,少吃十顿也瘦不下来,干嘛着急。 有围观的人笑起来,对光头哥指指点点的,光头哥面子过不去,一下子恼羞成怒,大手一挥,把颜书的饭打飞到五米远开外当场开了花。 晚餐一秒泡汤。 颜书: 虽然多管闲事不是她的人生信条,但她不是软柿子,当场拿出手机要报警,彪哥又把她手机抢过来砸地上。 多管闲事的后果。 这时外卖小哥跑过来给光头道歉,又对颜书表示感谢,道:谢谢你啊小姑娘,差评就差评,你快走吧,他这么凶的一个人,手机修理费我给你转,快走吧。 那不行,我晚餐和手机都被他弄坏了,晚餐就算了,大不了我再买一份,手机是我妈给我买的礼物,才用了半年不到,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报警。 光头哥叉腰乜斜着眼睛,横横地说:你报啊你!我告你丫的!派出所所长是我家亲戚!瞧把你给能的! 颜书没搭理他,去问网吧老板借电话,还没拨通,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耳后传过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 热气扫过她的耳后窝,又酥又麻,同时有淡淡的雪松香拂过鼻尖,她惊愕一秒,回头,对上厉时屿清冷的眼睛。 她刚放下电话,应栀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一把熊抱住她。 阿书你也在这个网吧啊?校园网太卡了,所以我也来网吧抢课,我哥和朋友出来聚餐,我就搭他们的顺风车喽。 颜书越过应栀,看到她背后的应昙和贺俊,再往后看,居然还有许盛楠和方一泽,连梳着大背头的江大为都在。 人还挺齐全。 像个帮派了。 她看向依旧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彪哥,伸手指了指厉时屿,对彪哥道:我道上的朋友来了。这是我厉哥。 厉时屿: 第15章 最甜 颜书的话音刚落, 彪哥横横地挑了一下眉,目光凶悍中泄露出几分不屑,他横着膀子上前, 眉飞色舞地上下打量厉时屿。 厉时屿还是一副冷淡的神色。面对这么一个凶悍的大汉,他连眉毛都懒得抬一下,足够淡定, 并且神色足够轻狂倨傲, 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大汉的挑衅。 这几日的气温有所回暖, 但比起南淮,北华市的温度还是很低,晨间气温都在零下, 白天气温则多数不会超过五度, 相比穿得和粽子似的颜书,厉时屿的穿搭可以说是完全看不出是个粽子。 他穿了一件米色的长款风衣做外套, 下摆微微到膝盖位置, 内搭一件浅色系的衬衫,叠穿一件同色系的针织开衫, 扣子扣到还剩最后两颗,雍容雅致,运动鞋又带有一些休闲风的味道。 颜书缩在一边,暗暗打量他。 他总是很会搭衣服的。 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足以加深她对他的喜欢程度。 夜色沉重,路边昏黄灯光映照在厉时屿的脸上,有些荒凉萧索的意味, 他此刻侧身站着, 半背对颜书的姿势。 颜书今天只穿一件跟很低的平底靴, 她的个子不算高挑, 但也够用了,按比例,她是属于腿长的那种身材,但和厉时屿的个子比起来,她显得有些矮,所以看不太清前方彪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像现在是江大为在和彪哥说话,气氛尚且还算平和,但那彪哥很不厚道,添油加醋的开始黑她和外卖小哥,她很气愤。 过了会儿,彪哥骂了几句脏话和狠话镇场子,我方决定换人交涉,这次是贺俊。贺俊很识时务地给彪哥点了烟。 颜书悄悄拉了拉厉时屿的手腕。有些凉的手指轻轻触碰上厉时屿的指尖时,他微微一怔,侧了侧脑袋,冷淡的一句:你又惹事了? 颜书撇撇嘴,缩了缩脖子,低声说:什么叫我又惹事了啊,明明就是这大胖子无理取闹,我是在合理合情的范围内见义勇为。 她顿了顿,上前一步,柔软的掌心贴上他的手腕内侧,轻轻一握,又放开来。 厉时屿的表情有些变化,稍纵即逝,他微一沉吟,问:哦?你有没有被揍。 喂,什么叫我有没有被揍,像我这么可爱的一个女生,哪有人舍得揍我,我也不是笨蛋,见义勇为前,当然会先选择保护自己,我就和那大胖子说,他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叫我道上的朋友揍他丫的。 厉时屿好笑地看着她,你哪儿来的道上朋友? 她指了指他,你啊。我刚才和大胖子说你是我厉哥。 她顿了顿,又指指应昙他们,说:你们几个男的加起来也有六个人了,勉强算是一个像样的帮派组织,待会儿互报家门的时候就叫六人帮吧,那个,我有个疑问,你们几个之中有没有干架特别厉害的?不要全是弱鸡啊,我狠话都放出去了,不能被那大胖子压一头,就算报警我方也得在气势上压住大胖子。 厉时屿冷淡地听她胡扯完,眉心微微一跳,脸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 颜书悄悄走过去捡起自己的手机,心疼道:你看那大胖子多可恶,砸我的晚饭就不说了,还砸我的手机,看来是修不好了。 你还没吃晚饭? 本来要吃了,这大胖子把我盒饭都废了。 她说完,前方彪哥一下子暴怒,扯掉嘴里才抽了几口的烟扔地上,用鞋碾了,走上前,隔着厉时屿对他后边的颜书凶悍道:你他妈的一直大胖子大胖子的说谁呢啊?!别以为他妈找了几个大学生来和老子谈老子就得给你面子!我呸!告诉你老子今天还真和你过不去咋滴?! 颜书躲在厉时屿背后,踮起脚尖对彪哥道: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这么膘肥肉厚的啊?不服吗?死胖子,过马路到对面药房门口上称,我保证三个人上称都没你压秤。 彪哥听完笑了半天,瞬间又一改脸色,他暴怒起来,当场摔了网吧老板一个保温壶。 网吧老板: 这大胖子不仅膘肥肉厚,个子也壮,站厉时屿面前比厉时屿还稍微高了两三厘米,那表情狰狞到吓死人,颜书看了眼保温杯的下场,然后识时务地蹲下半个脑袋躲起来,决定让厉哥一个人抵挡这大胖子不羁的放纵。 你他妈找死是吧?!妈的臭/婊/子,老子找人弄死你信不信?!我/操/你 彪哥话最后一句话还没喊完,厉时屿猛一抬脚就给了彪哥一个狠踹,当然,彪哥吨位太重,没有飞出去,只是稍微晃荡两下又连退了两大步而已。 但彪哥还是在线懵逼了三秒,他努力甩头晃了晃脑袋上的一脸横肉,表情重新恢复凶悍狰狞,蠢蠢欲动飙脏话的嘴巴还没放出半句狠话,彪哥那一脸肥肉的脑袋被人猛地从右脸颊一记狠揍。 因为力道太狠,导致彪哥不由自主晃了几下脑袋后摆出一副把自己左脸颊伸出来让人揍的蠢姿势,接着彪哥的左脸颊也跟着挨了一拳头。 这捶得有点狠啊,导致刚才横得还派出所长是他亲戚的彪哥狼狈得连腰都弯了,他弓着腰大口大口喘了几下粗气,痛吟声还没完,厉时屿走过去,猛地一手拽住彪哥的后衣领子,迫使彪哥的脑袋往上仰起来露出面门。 彪哥难受地翻起白眼时,厉时屿抬起膝盖往彪哥的肥得流油的腹部猛撞上去,连续猛撞几下后,贺俊和应昙赶忙跑过来拉住揍红了眼的厉时屿,许盛楠和江大为见情势不好,也跑过来劝解。 方一泽瞥见站在收银台的颜书,浪荡地转着钥匙圈朝她走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方一泽歪嘴笑了笑,钥匙圈转来转去,又问,不会惹上□□了吧?不行找我呗?哥给你解决掉,包你平安。 颜书撇撇嘴,拂了拂额前发丝,说:扫黑除恶了解一下,光天化日的哪来那么多的□□。 你这话就说得有失偏颇了,法治社会也总有漏网之鱼嘛,你没听那谁说派出所长是他亲戚嘛。 我看他认识的应该是厕所所长,上厕所给五毛钱不给不让进的那种。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6) 方一泽弓着腰笑了半天,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口香糖,扔进嘴里咀嚼,笑着问:来一颗吗? 不了。 方一泽伸脑袋过来,一只手臂伸长架在颜书后背的收银台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壁咚姿势,颜书侧了侧身,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架住,完全包围。 学妹,你从哪儿听说的厕所所长的往事啊?方一泽嚼着口香糖,边嚼边问。 颜书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们老家那边二十年前厕所还不发达的时候,就有很多这种厕所啊,大的一块小的五毛,不给钱不给进。我没体验过,我听我妈说的。 原来如此。 颜书蹲下来,从方一泽的胳膊下方钻出去,像条灵活的鱼。 方一泽见人跑了,有些惆怅地站好,然后扔一颗口香糖给她。 她迟疑了一下,才扔进嘴里。过了会儿她问:泽哥,你有口臭吗? ? 方一泽懒散地靠着收银台,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滑下去,他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字一句咬牙说:我、没、有、口、臭。 下一秒,他痞气地笑,说:我有没有口臭,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没口臭你嚼这么多口香糖干嘛?据我所知,爱吃口香糖的人大多有口臭,你不想别人误会,以后还是少吃口香糖吧。我一直以为你有口臭。 颜书嚼了嚼口香糖,哇,这口香糖薄荷味的吧? 哪种口香糖没有放薄荷。 方一泽额头的筋跳了跳,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而另一边,厉时屿瞥见颜书和方一泽正在收银台那里有说有笑,姿态亲密的模样,他冷着眉眼,又给了彪哥脸颊重重一拳头,彪哥嘴角都出血沫了。 贺俊傻眼,忙劝道:厉哥呀别和这胖子一般见识,咱是文明人,注意一下素质。我是说江湖素质,报警解决最完美是吧? 应昙此时点了根烟,对彪哥说:别给脸不要脸啊这位大哥?刚才好好和你说话你非不听,非要挨揍 许盛楠观察彪哥的伤势,说:再揍下去就有点严重了,做为一个医学生,我认为还是揍他肥胖的腹部比较好控制。 彪哥: 厉时屿停了手,站在路边拧着眉毛,脸色冷得吓人。 颜书从方一泽手里拿了一颗口香糖,冷不防的,彪哥很突然地又挨了厉时屿一记重锤,彪哥吼道:你他妈还有完没完了啊!!! 贺俊这时扯着嗓子朝收银台的方向喊:赶紧过来拉架啊你们两个! 一直躲在网吧收银台的颜书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她风一样冲上去拉住厉时屿一条胳膊,说:别冲动啊厉哥!你手破皮了厉哥!我给你叫辆救护车啊厉哥! 厉时屿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干脆在网吧过完年再过来拉我? 颜书: 应昙在一边笑道:学妹你也是,我们拉完架你才舍得出来,刚才我们差点被误伤,你也太不仗义了,难怪你的时屿哥不高兴要呛你一番。 颜书语塞,吞吐道:我看这种事情你们男的解决比较好,我就不过来添乱了。 厉时屿冷扫她一眼,她吐吐舌头后对他笑,红扑扑的脸蛋和星辰一般的眼睛,他顿时又觉得可以暂时放过方一泽。 学长,我们还是报警吧?大胖子必须得 赔偿我的财务损失。 彪哥睁大眼睛说:你们还得赔偿老子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呢! 颜书点头,所以才要报警裁决啊。 ˉ 一行人去派出所做笔录。 警察问彪哥:你确定是他先动的手?以及是他单方面的揍你? 彪哥点头,指着厉时屿,说:就是他先动的手!警察同志你看,我脸都被他捶成啥样了都? 警察有些好笑地问:你这体格怎么都不像是他单方面地揍你啊? 彪哥道:同志你调监控看! 调了监控。警察看完视频,又询问了外卖小哥和网吧老板了解情况,最后定性为一则民事纠纷。 警察同志说:你们都是北华大学的学生吧?那还是叫你们辅导员过来一趟。既然双方都有错,我建议你们还是私了。 应昙说:别啊警察叔叔,让我们辅导员好好休息休息,这事儿我们自己解决吧。 彪哥此时有些横横地说:警察同志,你们所长在不在? 你找所长干什么? 彪哥:你他妈找他出来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警察好笑地说:注意素质,我是警察,怎么办案我比你清楚,你只需要配合。 彪哥不从,表情又开始变横,骂骂咧咧起来,这时应昙用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彪哥笑眯眯地正要走过去握手,所长却没搭理彪哥,走过去拍了拍应昙和方一泽的肩膀,笑道:这不是小昙和一泽吗?你们闹事儿啦? 应昙和方一泽叫了声陈叔叔,然后解释。 应昙笑问:陈叔,这大哥说是你亲戚啊?在网吧闹事儿,欺负我同学呢。 陈所长瞥了眼彪哥,笑眯眯道:少来,这小子和我是有些亲戚关系,不过我们可都是依法办事的,犯了错当然要接受处罚,你们的事情我也了解了,还是私下和解吧,对大伙儿都好。 陈所长对彪哥道:你闹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少拿我当挡箭牌!砸了人家姑娘的手机是吧?赔。当然,他们也要付你医药费。大伙儿看这样处理行不行?不行我们再协商。 彪哥气焰不再嚣张,憋着嘴说了几个好字。最后按照彪哥商情,厉时屿需付彪哥一笔医药费,彪哥则需付颜书修手机的钱,然后两两抵消,扯平了,各自散了。 回程时,许盛楠和江大为打了辆出租车先走,剩下五人乘坐方一泽开来的车。 上车前,方一泽调侃地笑问厉时屿,说:你不和江大为还有许老师他们先走吗? 厉时屿神色冷淡,没搭理方一泽,他拉开车门坐上去,砰一声关上车门,霸道得好像这是他的车。 方一泽: 颜书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出门的最终目的抢课。 她真的不该多管闲事,现在手机没了,课大概也没了 方一泽开车,几个男生大方地把副驾驶让给颜书。 据说这是发生意外时死亡率最高的座位。 颜书: 车开了不久,方一泽笑说: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啊?事情都解决了。手机我送你一部苹果? 别送我,一部手机我还买得起谢谢。我今天来网吧抢课的,现在课都被抢光了,我当然开心不起来。专心开你的车好吗?我还不想死。 后座的应昙凑上来,笑说:抢课啊?我妹不是在网吧抢嘛,她肯定帮你抢了。不过她知不知道你账号密码啊? 颜书一拍手,对哦,还有小栀栀! 她到处找手机,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报废了,于是回头问后边三个男生,道:学长,你们有谁可以借我手机用一下吗? 一下子两部手机递过来。 颜书有点儿受宠若惊。 厉时屿一部,方一泽一部。 第16章 最甜 车内很安静, 路边昏黄灯光不断掠过各人的脸上,一时间只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颜书还在犹豫,应昙扯着嘴角笑起来, 暧昧地扫一眼方一泽和厉时屿,然后对颜书道:怎么借部手机还成热门活动了?那要不干脆,用我的算了? 贺俊凑上来也说:学妹你要不用我的? 颜书伸手抽走了应昙的手机, 笑说:我打给应栀, 但是不记得她的手机号。 是部国产安卓机, 大品牌,性能也是该品牌目前最好的型号。 厉时屿和方一泽收回手机,似乎这一切好像没发生过。 学长, 我以为你用苹果的。颜书随口说。 应昙问方一泽要了两颗口香糖, 笑说:我用啊,学妹, 谁和你说人不能同时用两部手机了?我暂时只有八台手机, 但今天出门就只带了这一部。 万恶的有钱人。 颜书心里边嘀咕了一句,随后给应栀打电话。因为车里有点儿闷, 她降了些车窗。冷风一下子灌进来,贺俊冷得打了一下喷嚏,她只好又关上窗户。 喂?干嘛啊? 应栀的语气有点凶,颜书估计她是和应昙平时相处比较随性。 是我,小栀栀你还在网吧吗? 啊?我回宿舍了,你怎么用我哥的手机啊?也是,你手机当场报废了。说吧颜女神, 找我什么事儿啊? 小栀栀, 你不是出来抢课吗?现在还有课吗?有的话随便帮我抢一下, 谢谢小栀栀。 吐了, 没事儿喊我扑天雕有事儿就喊小栀栀。 放心吧,早给你抢上了,你走的时候都没退出系统,看到你预选的课程,我就直接帮你抢了,绝对包你满意,叫我欧皇。 欧皇。颜书顿了顿,需要叫你一声爸爸吗?我可以的。 过了两秒。 阿书,我肚子饿了,回来给我带点宵夜拜托你呜呜。 好的欧皇。 挂了电话。 颜书把手机递给应昙时,后座三个男生全看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她摸摸自己的脸,问:呃我脸上有东西吗? 贺俊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很好奇,你们女生原来也喜欢别人喊自己爸爸? 就还行吧,也没有那么狂热。 颜书舒了口气,幸好,通话不大声,否则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宿舍没什么优雅形象,那太社死了。 应昙问:抢课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栀栀说帮我抢课了,还是非常好的课,学长,小栀栀说她肚子饿了,可以等下靠边停车吗?我去买点宵夜。 应昙抽了抽嘴角,在我面前还是直接称呼我妹的全名吧。 颜书:好的。 方一泽扭头看了她一眼,说:可以啊,我们几个本来就打算出来吃饭的,等下去吃宵夜,你可以打包。 颜书问:不会让我打包你们吃剩的剩菜吧? 当然不是,你喜欢吃什么直接让人在后厨打包。方一泽说。 ˉ 车子开到市中心一家餐馆,方一泽之前订好了包间,因为网吧的事情,菜到现在还没上。许盛楠和江大为先到了,二人点好了菜,就等几人到了开动。 七个人在包间里刚坐下没多久,菜开始上齐。方一泽叫了服务生过来又要点菜,服务生拿了菜单过来,方一泽让拿到颜书面前。 颜书接过菜单,按照宿舍三人份的量点了道红酒烩鸡肉和基围虾粉丝煲以及一道红豆粥。 就要这些了,帮我直接打包吧,谢谢。可以按三人份的量帮我准备吗? 服务生点头,放好菜单后退出包间。 方一泽问她:怎么只点三人份? 颜书道:我在这里吃啊,回去就不吃了。 她才说完,厉时屿起身走出包间,脸色冷淡得像蒙了一层冰霜。 其他几人各自聊着八卦也没注意,颜书坐了会儿,也起身走出去。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然后在一处休闲区的沙发那儿找到了他。 厉时屿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火星子忽明忽灭,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烟身,烟灰飘散着被抖入烟灰缸内。 从颜书的方向看去,他是侧身坐着,侧脸线条流畅,高高的鼻梁,喉结滚动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和颓然,连握着烟的指节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致命般的吸引。 她轻步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动静,但厉时屿的目光还是微微颤动一下,他略微侧头,目光如山间晨雾,迷离中带着些冷冽,落在她有些迟疑的脸上。 她是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犹豫了两秒,她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 室内暖气很足,她的外套搭在包间的沙发上,身上只穿一件薄款针织衫,内搭一件衬衣,下身一件格子毛呢裙,靴子是短款的,边上点缀得毛茸茸的。 她坐下来,手放在膝头,问:学长,你出来抽烟吗? 废话。问完她就后悔了。 厉时屿把烟掐了,尼古丁的烟草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钻入鼻尖,微微苦涩又带着点儿玫瑰甜味,混合的味道令她感到新鲜,烟味也变得不难闻了。 他轻抬眼皮,问:你出来干什么。 我嫌里边闷,所以出来透透气。 厉时屿的目光淡淡扫过颜书裙摆下裸露的小腿,虽然她穿了打底袜,他的目光还是沉了下,很快移开,心里觉得烦躁,于是又拿出烟盒,点烟时,颜书好奇地盯着他看。 他挑一下眉,看我干什么?你也想试试? 颜书连忙摆手,不是,我就是看看你们男生到底是怎么抽烟的。 她用手挠挠额头,说:小时候趁我爸不在,我偷拿他的烟,用煤气炉点燃,抽了一口被呛得半死,再也不想抽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你还干过这种事? 谁小时候没干过一点儿中二的事情啊,我就不信你没有。 厉时屿没说话,他点燃烟,抽了一口后抖抖烟灰,看着一处方向发呆。 颜书问:学长,你戴隐形眼镜吗? 不戴,那个不舒服。 你多少度啊? 据说近视眼是会遗传的,度数低一点儿应该没有关系吧? 一百多吧。 那很低啊,怎么不去做激光手术? 麻烦。 戴眼镜不是更麻烦。 一时间二人没有再说话,短暂的安静让空气里充斥着模糊的暧昧。 颜书的腿有点酸,打算换个姿势时,合拢的双腿才并着换了个方向,膝盖恰好撞在厉时屿一条腿的膝盖内侧。因为他是叉开腿坐的。 只是隔着衣物的短暂触碰,颜书的某根神经却忽地断了,她的脸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发烫,耳根子也跟着红了。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7) 早知道,她应该换个沙发坐他对面才是。 她抬起眼睛看他一回,他正抽烟,目光和她对上,他微张唇,朝她的脸吐了一口烟雾,呛得她直咳嗽。 他故意的。 怎么感觉,他忽然变得好坏? 她捂着嘴咳嗽,瞪了他一眼,他掐了烟,拉她站了起来,一瞬又松开手,她跟在他后边走了几步后,他带她走到一处空包间里,然后推开窗户通风,冷风灌进来,她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才好受了些。 厉时屿沉着嗓音问她:还难受吗? 颜书摇摇脑袋,蹙眉问: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啊?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跳起来给你脑袋一榔头信吗。 这话她憋着没说,打算不理他了,赌气似地走出那间包间,厉时屿跟在她后边,步子有些急,她才走出包间,便撞上来找人的贺俊。 贺俊看了看二人,吃惊地问:你们两个在这儿做什么? 颜书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没说话。她总不能和贺俊说她发神经被美色吸引然后被人用烟呛了的糗事吧? 厉时屿挡在颜书面前,对贺俊道:没什么,出来抽根烟。 颜书说:我去了一下洗手间。 贺俊狐疑地看看二人,道:正吃饭呢,方一泽说看不见你俩,不放心要出来找,我怕他一出来又闹出点儿什么事情,就自告奋勇了。别说,这饭馆还挺大,九曲回廊似的,害我找了半天。 三人走回包间,才入座,方一泽便噙着不明的笑意,目光来回在颜书和厉时屿身上逡巡。 厉时屿一向冷淡惯了,压根不把方一泽当回事儿,只微垂目光,慢慢吃东西。 颜书一开始有点不自在,但面对美食,她也慢慢就释然了。 方一泽干嘛这么看她,她知道,但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他很多次,那么错就不在她了。 颜书刚夹了块拔丝芋头到自己碗里,许盛楠就说:其实晚上八点以后,最好不要吃东西,尤其是热量高的食物,脂肪会轻易就长在身体上。 颜书看着碗里重油重糖的拔丝芋头,不知道该不该下口。 这间餐厅的拔丝芋头是名菜,小小的一盘要一百八,抢钱一样,她不吃多过分。 最后一块拔丝芋头入口,方一泽叫服务生又上了两碟拔丝芋头,刚上桌就被几个男生抢光一盘。 贺俊边吃边说:看学妹吃这个吃这么香,我们也得尝尝鲜啊。谢谢学妹。 江大为:方哥就是细心,还特地叫了两大盘上来,我们也跟着沾光了。谢谢学妹。 颜书: 她不过喜欢吃个拔丝芋头,怎么好像被高歌颂德了一番啊? 今天的宵夜一顿吃了三千块,够奢侈,方一泽买单。 服务生拎着一袋打包的宵夜递过来时,颜书顺手接过,然后问方一泽:泽哥,这些一共多少钱?我回去就转给你。 方一泽大方地笑,低下脑袋,和看新大陆一样看她,她不明所以地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学妹你可真够逗的,我还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怎么办?方一泽嚼着口香糖,笑说,我方一泽请人吃饭,尤其是女孩子,可是从来不会让别人买单的,你当然也不例外,再说那些宵夜也没几个钱。 颜书愣了愣,说:那不行,这不和我白拿你的东西借花献佛吗?我要转你钱。 方一泽转着钥匙圈,吊儿郎当地笑,学妹,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想着法儿地加我微信?那好啊,我乐意。不过你不是手机坏了?怎么转? 你提醒我了,等我买了新手机直接给你支付宝转吧。 方一泽傻眼,喂,不带这样的,加个微信嘛?你看我们也是老熟人了,又是一个社团的,教你跳舞那么多回,加个微信不过分吧? 颜书冷淡道:等我买了新手机再说吧。 方一泽笑得张扬,转着钥匙圈跟在她后边,像个小跟班。 远处,厉时屿看着这一幕,目光里透着冷然,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成拳头,指节都捏到发白,唇紧抿着,线条流畅的下颚线也显出几分冷冽来。 耳边同伴无心地聊着八卦,他的眼底渐渐翻涌上凝烈的情绪,充斥着最直接的欲/望。 贺俊:学妹牛逼啊,方哥也有败北的一天? 江大为:我看过不了几天,方哥又要有漂亮女朋友了,日,我酸死了,怎么我没有女朋友? 贺俊:你tm先把发型换了再说,像个□□似的,谁敢做你女朋友? 江大为:咱这叫时尚!你他妈懂个屁! 贺俊: ˉ 乘电梯到一楼,一行六人站在餐厅门口,方一泽去开车,江大为还是和许盛楠叫网约车,因为方一泽的车只能乘坐五人。 江大为和许盛楠叫的车先到了,二人上车后朝众人挥挥手,车子渐渐驶离。 等车的时间是无聊的,冬日风寒刺骨,即使穿成粽子,颜书一个南方人还是受不了北方的冷,她缩着脖子站在厉时屿背后,用他的身板挡风,效果还不错,她都不想动了。 一时安静。她垂着眼睛看地面,无聊地一动不动,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厉时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上。 他没戴手套,任由冷风和寒气侵蚀他的手指,被冻得有些红的手背似乎有些破皮。 她想起来了,之前在网吧,他的手就破皮了,只是她后来没有注意。 方一泽的车还没开过来,颜书拢了拢羽绒服,对几人说道:我去对面的药店一趟。 厉时屿目光扫向她,问:你不舒服? 不是,我就过去买点儿常备药品,消食片什么的。 颜书穿过马路,到对面的一家大药房买了消食片和创口贴,又买了一瓶消炎药水。 回来时,方一泽的车已经停靠在餐厅门口,就等她了。 方一泽问她:你去药房干什么? 没什么,买点常备药,我们宿舍经常需要创口贴什么的。 方一泽笑着伸出一只手,创口贴啊?我手正好有点破皮,给我一个呗? 贺俊和应昙也跟着起哄,纷纷伸出手,道:学妹,我们的手也受伤了,也给我们一个呗。 颜书只好将创口贴的盒子打开,给了他们每人两个。不能再多了。 谢谢学妹!学妹真好!贺俊道。哇靠,这么可爱的创口贴我还是第一次用呢!还是收藏算了。 一个创口贴而已至于吗。 药店大把。 几个男生依旧心照不宣地给她留了副驾驶位。她拉开车门坐上去,发现厉时屿不在。 怎么少了一个人啊? 贺俊说:厉哥去打电话了。 话音刚落,厉时屿从餐厅走出来,头发被风吹得狂乱。 他的目光和她的不期而遇,她先移开,假装不在意,看前方的挡风玻璃,又开始下雪了,雨刮器不停来回摆动。 车子开到北华大学时已经是十点半,夜深了。 应昙和贺俊先一步回了宿舍抢电脑打游戏,方一泽没进学校,说要回家一趟,所以最后变成颜书和厉时屿一块走回宿舍。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得就像根本和对方不认识。 快分手时,颜书用手戳了戳厉时屿的背,他一怔,回头,她从兜里拿出一只印着可爱粉色兔子的创口贴。 学长,今天谢谢你们。我看见你的手破皮了,给你一个创口贴。 第17章 最甜 厉时屿的目光微动。 他站在风雪交加的黑夜里, 目光却如一把锋利的剑,锐利得可怕,透着凌厉的一张脸, 此刻的神色竟似镌刻了一分温柔。 颜书有些忐忑地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他的,他伸出手, 还没说话, 她把创口贴塞在他的掌心。 她的指尖微凉, 碰触到他的掌心时,像冰山遇上温暖浓烈的的夏日阳光,有什么东西悄然化开, 又偷偷生长。 颜书收回手, 却发现指尖被他握住,她抽不回来。 心情一时变得又忐忑又热烈。 她小声道:学长? 厉时屿神态淡然, 松开她的手, 说:伤口已经愈合了。 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的手还没愈合啊。 她说着, 抓起他的那只手,抬起来放在自己面前,低头细细查看,对他说:还没愈合,红肿起来了,你会不会痛啊? 厉时屿淡扫她一眼,不疼。 我看着挺疼的, 学长, 你要听话, 我给你贴上吧。 厉时屿没说话, 也没动作,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随意摆弄。 她轻轻撕开一条创口贴,对着他的破皮处吹了吹气。 微痒酥麻的感觉透过指尖蔓延,一路传达至他的神经,他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目光变得幽深。 贴好了。颜书灿然地对他笑笑,脸颊红红的,像个小太阳。好看吗? 贴得不怎么样。 颜书踢了踢雪堆,低头踩了一脚他走过的脚印,重重地踩了好几处地方,嘀咕道:给你贴就不错了,还嫌弃本仙女。 厉时屿: 他好笑地看着她,这位仙女,我听到了。 听到了就听到了,我说的有错吗?你质疑我是仙女? 厉时屿抬手捏了捏眉心,没反驳。 颜书得意地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创口贴递给他,说:都给你,回去记得好好用,伤口遇水后记得一定要换新的创口贴。知道了吗? 厉时屿没说话,她又问:你听见了吗?我没听见你回答我,是不是风太大了? 她故意地不依不挠,厉时屿淡声道:听见了。 哇,学长你真听话。她退得远了,又说一句,怎么像狗一样。 厉时屿的脸沉下来,咬牙念道:你再说一遍。 她紧张地后退好几步,拢紧衣服对他喊:我进宿舍了!你敢过来就过来!会被当成变态的! 学长再见! 她朝他挥挥手,转身快步离开。 ˉ 刚回到宿舍,众人闻着香气把颜书团团围住。宿舍里多了两个人,是住在隔壁的陈宁宁和赵子梅,都是新闻系的,和颜书她们是一个班。 应栀最夸张,抹着眼泪道:啊啊啊啊好香啊!颜女神我真的爱死你了! 许知楠已经躺上床,听到动静后拉开蚊帐探出颗脑来,笑着说:你们赶紧吃完了熄灯洗洗睡吧,待会儿又被宿管阿姨骂。 应栀做一个合掌姿势,道:小楠楠你不吃吗? 我不吃了,你看颜书带的什么回来?鸡啊虾的,吃完胖五斤。 颜书吐槽,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这位女神? 奚薇也是刚回来,才洗漱完,正抹着护肤品,闻到香味忍不住凑过来,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随口问颜书,道:你今天出门抢课,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啊? 颜书脱下大衣,道:别提了,在网吧遇见一个混社会的,欺负人外卖小哥,我就和他起冲突了,不过好巧,刚好遇见小栀栀她哥哥他们几个人,最后摆平了,就是我的手机遭了殃,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这么惊险刺激啊?奚薇看向应栀,你也出门了? 应栀吃着虾,含糊不清地和几个女生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女生们听得意犹未尽。 赵子梅发现华点,道:厉时屿原来还会打架吗?卧槽!我们都不知道,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完全不像会打架的人啊不过听你们这么一说,也太帅了吧?我真的好喜欢会打架的男生的 陈宁宁说:我有个同学的哥哥高中时候和厉时屿是一个高中的,他会打架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赵子梅问:你哥和厉时屿还是高中同学啊?这么巧?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哥和他只是同校同年级而已,不是一个班的,不过厉时屿在高中就很有名气,就那种风云人物啊,又帅又成绩好的那种,好多女生暗恋他的,就是听说他家里比较穷,不过不影响女生喜欢他啦,毕竟这么帅的男生很难找的 赵子梅问:他以前干嘛打架啊? 陈宁宁道:也不是经常打架的,他成绩那么好,年级第一哪有空打架啊,是别人找他茬儿。我们学校隔壁有一所职高,里边混社会的人蛮多的,鱼龙混杂,职高有个校霸,专门盯着我们学校一些比较弱的男生收保护费,不给就找人揍呗,据说有一次保护费收到厉时屿头上去了,那职高校霸也听说过厉时屿,看他斯斯文文的以为他好欺负吧 陈宁宁停下来喝一口水,几个女生聚精会神听她讲系草不为人知的往事,都忘了吃东西,颜书则坐在椅子上,捧着脸听得入迷。 我听我哥说的,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就有一天吧,校霸找了一帮人到我们学校堵厉时屿,让他交保护费,厉时屿肯定不会给啊,可能惹怒校霸了,最后就打起来,牛逼的是,我们教导主任赶过去劝架的时候,那校霸被厉时屿摁在地上猛捶,惨得要死,简直颜面扫地啊,还进医院了,就从那次以后,那职高的一伙人再也没到我们学校收保护费了,大概是怕了吧。 赵子梅捧着脸花痴道:哇唔,传说中的厉时屿也真的好帅啊,脑子好用又会打架还长得那么帅,年年都第一名拿奖学金,听说他有一次迎新晚会被坑去演奏钢琴,台下的女生都尖叫了有人还当场要嫁给他的操啊这么全能的男朋友去哪里找?好羡慕他未来的女朋友啊呜呜呜 他还会弹钢琴啊?颜书笑着问,为什么不羡慕他未来的老婆?只做女朋友多没成就感? 应栀朝她竖起大拇指,说:哈哈还是我们阿书有志向会做梦! 颜书: 陈宁宁道:哪止钢琴啊,他还会小提琴,以前是音乐社团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退了,大概觉得没意思吧。不过我倒觉得他运动的时候最帅了,你们没看去年和隔壁体校办的运动会视频吗?他打羽毛球的时候简直帅死了啊!爆冷夺冠,隔壁体校羽毛球队的同学都傻了。 赵子梅捂脸笑,啊啊啊啊他怎么什么都会啊?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颜书站出来道:肯定有啊,他绝对不会生小孩儿。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8) 众人: 应栀暧昧地摸了一把颜书的胸口处,笑,他不会就你给他生啊。 颜书只是随口一说,被应栀这么一搞,她居然莫名其妙脸红了,脸红得像个番茄,肉眼可见的那种红。 应栀:你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颜书: 这时奚薇笑着说:我刚才回来,好像看见厉时屿在下边,他是不是送你回来的? 她看着颜书。 颜书愣了下,说:呃,顺路而已。他还没走吗? 走了啊,我就是想问问。奚薇道。 熄灯后,颜书刚要睡下,许知楠给她发了微信。 【许知楠:今天是他送你回来的吗?】 颜书想也没想,就回了过去。 【颜书:嗯。】 直觉吧,她认为许知楠说的他,应该是厉时屿。 【许知楠:刚才我去晾衣服,回来看见你和他在楼下,你们在做什么啊?】 【颜书:没什么啊,他揍人揍得手破皮了,我给他贴创口贴而已。怎么了?】 【许知楠:没什么,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的,颜书蹙起眉毛想了半天也没弄懂许知楠说的看错到底是看错什么了。 她一下子想起来许知楠和厉时屿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来,比如他的围巾怎么会落在许知楠家里?还有,他似乎经常去许家吃饭。 虽然去朋友家里吃饭很正常,但这些事情还是让她心里不太舒服,虽然面上看来,两个人并没有太亲密,但女生的直觉是很准的。 过了会儿。 【颜书:你和他以前就认识吗?】 许知楠先发了个表情包过来,然后才发了一段话。 【许知楠:认识啊。在我哥和他成为室友前,我们就认识了。】 【颜书:这样啊。】 【许知楠:其实我比你们都要大一岁,高考那年我没考好,就复读念高四了,时屿哥给我做了一段时间的辅导,多亏他,我才能考上北华的。】 【颜书:嗯。快睡吧,我困了。】 原来还有这段往事。 颜书感到有些微微苦涩。 她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和他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他在某个蝉鸣声密集的夏日,给她递了纸巾,还静静地陪她度过那个孤独的黄昏,这段不为人知的时光是只属于她和他的秘密,却原来,他和别人有着更加亲密的秘密。 他原来还做过许知楠的家教老师。 还以为,他会是只属于她的独家记忆。 ˉ 厉时屿回到寝室时,应昙和贺俊还在打游戏,许盛楠也还没睡,在看医书。 贺俊摘下耳机,笑得贱贱的,用手拉了拉厉时屿的衣领子,道:可以啊哥们儿?送学妹回宿舍要那么久? 没用多久。厉时屿淡声道,将脱下的外套挂在椅背上。 应昙也过来调侃,你还想用多久啊?嘚瑟也得有个限度,今天风头全他妈让你给出尽了,我们几个全是陪衬,要不是讲武德,我们几个应该全上去揍那大胖子一顿玩儿玩儿,让他那么横。 他说完,拍了拍许盛楠的肩膀,道,许老师牛逼啊,这种环境都看得下去课本。期末考核都结束了,你不会是挂科了吧? 许盛楠打了一下应昙的肚子,笑说:去你的,我不过是温故知新,哪来的挂科。以后打架的事儿别算上我啊,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和人打架,非抽我一顿。 贺俊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张柯南剧场版盗版海报,张牙舞爪地说:挂柯南挂科难啊!我们宿舍有谁会挂科? 几个人闹了半天,惊动了宿管阿姨,阿姨敲着门板在外边喊:睡不睡啊你们这屋?!又是你们,下回聚会超过十一点我就不给你们开门!再不睡我可就冲进去了啊! 贺俊一声卧槽,连忙把灯给关了,走到门后边说道:别啊阿姨!我们马上睡! 几个男生等宿管阿姨离开后,又亮起了小台灯,想着反正都期末考核完了,马上就放寒假,当然得继续浪啊。 厉时屿去洗漱完回来,他站在门口,听见里边众人还在疯,打游戏的打游戏,吃东西的吃东西。 他略微站定,伸手敲了敲门板,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站在窗边对着寝室内部虚晃一招。 吓得里边的人一句靠。 贺俊以为是宿管阿姨再度大驾光临,连忙关了灯,急忙之下顺带把网线当成充电线给拔了。 黑暗中,应昙和许盛楠同时一声卧槽。 厉时屿关掉手电,推开门进来。 幽暗光线下,他的头发半湿沾着水汽,敞开的领口下露出锁骨,清冷孤高的神色目空一切,这副冷淡姿态足够斯文败类。 他眯了下眼睛,唇角微勾,问:都看着我干什么? 三脸懵逼。 然后是应昙的惨叫。 靠!谁啊这么缺德拔我网线?! 许盛楠推了推眼镜,我他妈很少说脏话的。 贺俊: 贺俊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根网线,思考两秒后决定主动认错,道:啊呀拔错线了对不住啊二位,我本来是拔我这热水壶的线的,都怪厉哥,没事儿一声不吭的装什么宿管阿姨啊 应昙:你他妈拔个充电线还一拔拔两根啊?!过来给我受死! 贺俊: 一顿男男混合双打过后,8111寝室重新恢复了平静,应昙和许盛楠插好网线打游戏,贺俊开着小台灯吃自嗨锅,厉时屿吹头发。 贺俊一眼瞄到厉时屿书桌上摆着的一盒创口贴,他走过去,拿了只创口贴出来,然后看着厉时屿道:呦呵厉哥!你哪来的这么可爱的创口贴啊? 正在吹头发的厉时屿目光一扫,沉下脸来,别动。 贺俊吓得撒开手。他拍着心口道:一个创口贴而已你至于嘛 下一秒他又得意地说:这创口贴我自己就有两个!谁稀罕你的! 厉时屿看过去,只见贺俊手心里两枚可爱的兔子图纹创口贴。 厉时屿眉心一跳,问:你哪来的? 贺俊还没说话,应昙骚气地挤过来,脸上贴着两只创口贴,笑道:我也有。 厉时屿: 肉眼可见的,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贺俊也往脸上贴了两只创口贴,扭着臀道:哈哈哈哈我也有! 厉时屿: 应昙拿起那盒创口贴,惊奇道:有情况啊你!这学妹真有意思,买那么大盒就送你?你又不是什么娇花,用什么卡哇伊创口贴。不过学妹还是很公平的,我们也有哦。 贺俊这时哼起了好汉歌。 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厉时屿: 第18章 最甜 北华大学的正式放假日期从1月17日开始, 大部分学生已经陆续离校,离校活动如火如荼,7561宿舍也只剩下颜书和应栀还没走。 应栀是因为家就在本地, 随便打个车半小时就能到家,所以还不想回家,据说是因为应家是当地的大家族, 家里边规矩多, 这种时候家里边的应酬和各种亲友串门的活动是很多的, 一不小心就得被迫在亲友面前表演才艺。 应栀抱着桶泡面,群情激愤痛说着家史以及成长期的血泪。 自从我记事起,每回过节过年的, 家里来一堆一年见不到两次的各方亲戚的时候, 我妈我爸就逼我表演才艺,什么背古诗跳舞拉小提琴的, 真的, 我受够了,以前小没有反抗力量就算了, 去年他们还让我当众表演跳舞,我又不是电视机里边的猴子!今年我绝不屈服!而且回家后我可能没机会吃泡面了。 一碗泡面至于嘛。 相比应栀因为过年ptsd不敢回家,颜书还没回家,则是因为还没买到回南淮的车票。 她这几天一有时间就会上12306网站查看票势,但每回都迟了一步,加上最近是返乡春运期,票本来就难抢, 北华又是一线大都市, 北华务工的外地人民本来就很多, 能在集中返乡潮里买到票的人是很幸运的, 只可惜那个幸运的人不是她。 颜书收拾好最后一箱行李,说:辅导员说再过三天宿舍就断水断电了,我得尽快买到票啊。 应栀说:实在不行,你找方一泽帮忙呗,他肯定有门路。我哥这个叛徒,跑去夏威夷玩儿了,还说今年过年不回来,靠,我干脆也去外边避避风头算了。 二人窝在宿舍里打游戏打到中午十二点,到点准时叫外卖,应栀下楼拿外卖,回来后对颜书道:说曹操曹操到,方一泽在楼下等你,让你下去一趟。不会是给你搞到票了吧? ˉ 颜书随意将头发绑成一束马尾,套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出了门。 她刚走出宿舍楼,远远的,方一泽朝她挥了挥手。 颜书原地停留了会儿,方一泽身边的几个女生瞥见颜书过来,只好走开。 方一泽依旧转着钥匙圈,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勾下脑袋,说:你果然还没走。说吧,我给你搞一张票,你怎么报答我? 颜书低垂眉眼,看着脚边的小雪堆,声音淡淡的,说:你给我弄到什么票了? 动车票啊,还是商务座,够意思吧? 那行吧,开学我请你吃一顿。她说。 方一泽再度勾下脑袋,笑着说:光请吃饭诚意不够啊,换点别的? 那算了,票我自己弄。 颜书说完转身,方一泽急忙扯住她一只胳膊,她回头,把手抽回来,蹙眉,道:还有事吗? 方一泽摊摊手,说:好吧,那就请吃饭。 颜书微点一下头,嗯。 方一泽说:买的明天上午十点的票。 嗯,谢谢。颜书把手缩进口袋里,脚尖踩了一下雪,说,那我先回宿舍了,你也走吧,再见。 她朝方一泽挥挥手。 方一泽转着钥匙圈转身。 因为冷,颜书忍不住跺了跺脚,一路小跑经过网球场,恰好附近的超市有卖热饮的,她正好想喝奶茶了。 超市老板娘正在封装最后一杯奶茶,颜书走上前问:老板娘,还有奶茶卖吗? 老板娘抱歉地笑笑,刚刚是最后一杯了,还有一点儿磨好的咖啡,你要的话给你。 呃,好吧,给我两杯热咖啡。 稍等一下哈,杯子用完了,我去拿。 等咖啡的间隙,颜书拿手机看资讯,翻到学校论坛,点进一则最新置顶的帖子,谁知道刚好刷到自己的绯闻。 她又和方一泽捆绑在一块儿了,发贴人恰好用的就是她刚才和方一泽碰面的照片。 两个打网球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走进超市里边,颜书戴着羽绒服的帽子,所以两个女生没看清她的脸。 两个女生各自要了烤肠,然后边吃边讨论八卦。 听说方一泽和新闻系的颜书在一起了,真的假的啊? 感觉是真的,没看帖子吗你?都放假了,方一泽还来女生宿舍找人,大概是给女友买了车票,特地来说一声见一面呗。 看不出来方一泽还能这么贴心啊?那个颜书是哪儿的人啊? 听说是南淮那边一小县城的人,离这边好远啊,我一室友刚好也是那儿的人,来回一趟要一天呢,一趟都十几个小时。 这么远啊? 老板娘封装好咖啡递给颜书。颜书扫码付了款,提着两盒咖啡才走出超市,迎面撞见厉时屿和贺俊走过来。 二人都穿着运动服,手上握着羽毛球拍,似乎刚打完球过来。 贺俊先看到颜书,笑着朝她挥挥手。 学妹还没回家啊? 颜书点点头,道:我明天上午十点的车回去。你们呢? 厉时屿一直侧身站着,他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发梢有点乱,沾着些碎雪,清冷眉眼依旧。闻言,他微一愣神,问:你买到车票了? 颜书点点头,我买到了啊。怎么了?不过是方一泽给我弄到的,我觉得回家过年要紧,所以就接受了。 贺俊也附和,道:也是,再过三天宿舍就断水断电了,反正方一泽有钱,管他要张车票要什么紧啊。 一阵冷风吹来,贺俊急忙戴上卫衣的帽子,挥着羽毛球拍说:我后天的车。不过我家就在隔壁市,车程就一小时,很快的。 他指指旁边的厉时屿,笑说:厉系草不知道买到票了没有,问他他又不搭理我,不识好人心,我还打算要是他没买到车票,我干脆敞开自家大门,接纳他几天的。 颜书喝了口热咖啡,看着厉时屿,你还没买到车票吗? 厉时屿说:不是。 那你是回哪个地方啊? 南淮。 颜书愣了下,她以为他不再回南淮了。 那时候他高考完,暑假都没过完就搬走了,不到一个月,楼上的房子就换了新住户,为此她还失落消沉了一段时间,直到开学后因为学业繁忙,她才渐渐把那份不为人知的心情藏在心底。 她没想到,他还会回南淮。 手机有新来电进来,颜书看了眼之后又挂掉。她的手机屏幕裂纹很深。 之前她拿去送修,维修员说维护费用太高,建议她直接买一部新的,她想回南淮再买,所以就将就着先用几天。 你手机修好了?厉时屿问。 你看这满是裂纹的屏幕像是修好的样子吗? 颜书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我打算换部新的,不过我想回南淮再买,所以就先用着。 北方的冬季虽然寒冷,但阳光浓烈,三人站在雪地里说了些话,贺俊说肚子饿了,提议去学校南门外的美食街吃午餐。 颜书摆手道:我已经买了外卖,你们去吃好了。 她挥挥手,然后走进女生宿舍区。 贺俊到超市买了根烤肠,听见关于颜书的讨论后,也点开看了下那则帖子。他把手机递给厉时屿看。 可以啊方一泽,这么快就和学妹有发展了。 厉时屿什么也不说,握着羽毛球拍走了。 贺俊在他背后喊:你不吃午饭啊? 不吃。 贺俊一个人到学校南门外的美食街吃了顿午饭,随手打包了一份给厉时屿带回去。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19) 厉时屿在寝室用电脑。 贺俊刚推开寝室门,厉时屿便关掉某航空公司的官网,起身摘下眼镜。 贺俊把盒饭递给他,问:哥们儿刚在退机票啊?手滑买多了? 厉时屿只是淡声否认道:没。随便看看。 贺俊: 他明明看见厉时屿在退机票。 ˉ 翌日天气晴朗。 列车从北华开往南淮用了大约十三个小时,颜书乘坐的列车上午十点准时从北华市发车,到达南淮市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她从高铁站出来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宝苑小区,到家时已经过了零点。 她没告诉家人自己今天会回来,晚上又怕打扰家人休息,所以到站后也没有打电话告诉家人来接,自己打车回去的。 等她站在家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当初前往北华报道时,怕时间太长会把钥匙弄丢,就没有带家里的钥匙。 她蹲在门口,楼道昏暗的橘色灯光照在脸上,柔和又熟悉。 大概是坐了一天车太累,她连用手机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短暂歇了会儿,她才用手机拨通妈妈林敏玉的电话。 大概是睡了,所以电话很久之后才接通。 是七七吗?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回来啊? 妈妈,我在家门口进不来,你给我开门呀。 电话挂断,不到五秒,隔着门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从里边被打开,林敏玉发现门口的颜书,直接一个熊抱把她勒得喘不过气。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就自己回来了啊?这么晚你怎么回来的啊?怎么不打电话让妈妈去接你啊? 我估计车子到站都很晚了,不想打扰你们休息嘛,看你的七七多贴心,快夸我是小棉袄。 林敏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扭头对着屋内喊:老颜快出来接你闺女了!你的小棉袄回来了还睡什么睡! 颜明台闻声,从里边卧室跑出来,拖鞋都忘了穿。 接着,颜书再度被熊抱。 你怎么回来都不让我们去接你啊?让爸爸看看我们七七有没有瘦?唉呀!瘦了好一大圈呢!你是不是又偷偷减肥啦? 颜书:什么叫又,我啥时候减过肥,天生丽质的仙女不需要减肥这种技能,我这是褪去了婴儿肥。 颜明台不信,狐疑着盯着颜书看了半天,才想着把她的行李搬进屋。 七七啊,你东西怎么这么多啊?去的时候才三个箱子,回来怎么变四个啦? 颜明台笑呵呵搬着行李箱说道:都是书籍吧?我们七七从小就喜欢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们七七人如其名呀。 不是啊,是我的衣服。 仙女的衣服总是比较多啊。 颜书泼了两盆冷水过去。 颜明台: 林敏玉道:又买了多少衣服啊?不买吃的吗?你那么能吃。 太了解她了,是亲生的没错。 颜书沉默三秒,调皮地嘟着嘴,说:我路上吃光了啊。 林敏玉: 七七是颜书的小名,她生的那天是七月七日,所以爸妈决定喊她七七做小名儿,好记,还能一下子把生日给记住。 一家人忘记关门就开始站玄关那儿聊了起来。 林敏玉说:你那住在十楼的何阿姨,她女儿婷婷今年带了男朋友回来,那小伙子帅的哟,起码得有一米八,学金融的,家里边好像很有钱,前天开宝马送婷婷回来的,你何阿姨在我这儿炫耀了三天呢,所以七七呀,你有没有合意的对象?妈妈是不反对你谈恋爱的,反正都成年了,不谈恋爱不是浪费大好青春嘛,所以你? 颜书: 颜明台却狂摇头,蹙眉道:我觉得七七可以先搞学习,才刚刚十八谈什么恋爱?再说了,要谈也要毕业回来这边工作再谈的,我才舍不得我们七七嫁那么远的地方去,所以就不要找北华的男生啦。 颜书: 父母持不同意见的时候其实是很好对付的,因为父母打架,她只要随便敷衍一下就ok了。 呃,我觉得我妈的意见很好,我都成年了,为什么不许找男朋友啊,爸爸,你说不能找北华的男生,可是我还蛮喜欢大都市的,也许毕业会留在北华找工作,而且我们北华有好多帅哥,七七就是喜欢帅哥怎么办。 颜明台: 楼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颜书想起来去关门,手刚放到门把手上,熟悉的雪松香钻进鼻尖,她一愣,扭头,愣愣地看着拖着行李箱的厉时屿,整个人一动不动僵成一尊雕塑。 颜明台凑过来说道:七七啊,你刚刚说你们北华好多帅哥,他们还能比你老爸帅?我不信,除非你给爸爸看几张帅哥的照片。以前你就喜欢存帅哥照片,手机里肯定又存好多张了吧? 颜书: 喜欢、存帅哥、照片。 一秒社死。 你要看帅哥的话颜书咽了口唾沫,指一下厉时屿,说,别看照片了,看真人吧,这里有一只现成的。 厉时屿: 她看着他,手指戳着手指,红着脸说:学长,你要进来喝杯茶坐坐吗? 颜明台推推眼镜,说:十二点半了,半夜三更的,还是明天再来吧。请问你是? 厉时屿还没开口,林敏玉凑上来,盯着厉时屿看了半天,喜笑颜开的。 相比起颜明台一脸的警惕,林明玉无比热情,看着颜书问道:哟,好帅气的小伙子,吃什么长那么高的啊?七七,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第19章 最甜 一下子三脸懵逼。 颜明台的脸上先是划过惊讶, 然后变换成一副我养的好白菜终于还是突如其来的被猪给拱了我好恨啊的惋惜错愕又痛苦复杂的神态。 厉时屿目光微动,黑色眼珠蒙上了一层淡淡薄雾,那朦胧暧昧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颜书脸上, 却又很快移开。 他唇角微微勾了勾,原本被冬季风霜摧残了一整晚的脸色也莫名柔和了不少。 颜书则是因为太惊愕以及害羞而短暂地大脑短路了三秒。 恢复理智过后,她偷偷看了看厉时屿的表情, 发现他不喜不怒的, 好像对于这个乌龙并不感到错愕, 一点儿多的情绪也没有,就好像别人说的只是无关痛痒的废话。 当然也确实无关他的痛痒。 在她的印象里,他脸上永远是一副不咸不淡的神色, 波澜不惊不悲不喜, 大概是一出生就很不幸地患上了天生面瘫症候群吧。 但,他应该是不高兴被人这么误会的吧? 颜书想了想, 还是决定替他立即证明以还他清白, 不然她爸爸一定会对他产生敌意,那么就不会对他敞开大门, 他就没机会来家里喝茶了。 如果可以,她想和他一起过新年。 而且,这是她和他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不能被她爹给搅局了。 那个,我解释一下,颜书看向林敏玉,妈妈,这是我在北华大学的学长,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暂时不是而已。 她默念一句, 然后伸手抚平颜明台形成一个川字的眉心, 道:爸爸, 这是我在北华大学的学长。 她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一遍,颜明台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目光依旧锋利,他看向厉时屿,问:你和我们七七一起回来的? 厉时屿淡声否认道:不是。我刚从机场回来。 颜书说:我是坐高铁回来的。 颜明台脸色好了不少,之后什么也不说,背着手走回屋。 林敏玉热情地拉起了厉时屿的一只手,道:既然是七七的学长,那我们七七平时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颜书盯着自己的老妈,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她这么一个泼猴也都没敢摸厉时屿的手呢,她妈妈真大胆,第一回 见面就对人家上下其手的,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她要学习的楷模。 厉时屿微垂目光看了眼林敏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林敏玉惊觉自己失态,笑呵呵地撒开手,面不改色淡定道:你进来喝杯茶吧? 里边的颜明台直接扔过来一句:半夜三更喝什么茶? 林敏玉只好说:那就明天再说吧,你是住在这儿还是? 厉时屿道:我住九楼。 那很好啊,近水楼台嘛,有空一定要来家里喝茶今天确实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啊。 颜书这时出声道:我送他上楼。 林敏玉抿着笑,朝她点了一下头,回屋后还一步三回头观察二人,然后扭头对颜明台说:好帅的小伙子啊,比我看的那什么剧的男主角还帅好多呢,怎么长的啊,我们七七的眼光真的很好呢。 颜明台冷哼一声。 颜书伸手把门关上,砰一声。她的动作其实很轻,声音不大,但夜里寂静,很小的动静都会被感官无限放大,楼道的窗外,风声不停。 南方的冬季,大多数树梢的枝叶还和春夏一般繁茂,风吹过的时候,带来一阵阵沙沙的声响。 宝苑小区是年岁比较长的老式小区了,当初建楼时,电梯还没有普及,所以没有电梯,上下楼都是靠走的,低楼层还好,住在高楼层的住户往往到家时都会气喘吁吁。 楼道光线昏暗,她和他的脚步声很轻,偶尔,行李箱会碰撞到台阶。 手机忽然有新消息进来,颜书拿出手机看信息。 她在列车上睡了一下午,所以错过了很多消息,现在才想起来要看。 迅速过了一遍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条信息上,贺俊发来的,发出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 【贺俊:学妹,和你说个事儿,不一定准确啊,你也可以直接忽略。我昨天回宿舍看见厉哥在退机票,他这人做事谨慎,不太可能手滑买多的,而且他是买了两张飞南淮的,你不是一直没买到车票嘛,我就在想是不是他给你买了一张,你后来找方一泽买到车票了,所以他就给退了一张,然后他的脸色就臭得跟全世界欠了他八百亿一样,消息不一定保真哈,你看看就得了。】 颜书抱着手机,呆呆地盯着前方的厉时屿看了半天,直到他察觉到有谁在背后盯着自己回过头来。 厉时屿回头,眉毛轻微一挑,问:怎么了? 她回神,把手机背到身后,蹦蹦跳跳地走了几级台阶,停在他下一级的台阶上站好,她垂下眼睑看着他和她的影子,犹豫了会儿,问:学长,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买机票了? 气氛一下子陷入一种死亡般的寂静。 楼道的灯是声控的,暗下去之后,良久没有再亮起。 颜书的脸热热的,她后悔自己干嘛这么直接,万一贺俊的消息不是真的,她岂不是非常社死? 而且,厉时屿也不一定是给她买的机票啊,也许人家就是手滑多点了一张而已。 过了不知道多久,颜书微微咳嗽一声,掩饰安静所带来的尴尬。 楼道的灯光重新亮起来,暖色调的橘色光线照在她的脸上,美好又怀旧,她像是旧海报上的人,越过了时光,从容地来到他的面前。 厉时屿的目光沉了沉,一双墨色的眼睛此刻染上暧昧情绪,他垂下眼睑,她则低着脑袋看地面,他的目光便轻轻落在她有些乱糟糟的发顶,浅淡的甜橙气息萦绕鼻尖时,他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因为站在台阶上带来的身高差,他略微勾下脑袋,而颜书此时蓦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先漏停了一拍,接着,心跳加速的剧烈动作,随着欲/望掀起一阵风暴,风卷残云后又只剩下沉默的废墟。 所有妄念终究又回归平静。 鼻尖始终萦绕的浅淡雪松香,令颜书的神经都像有了惯性似的,她总是在这种时刻,陷入一场盛大的狂欢,然后平静地回归现实。 此后的数年里,这种略带苦涩又微甜的香味,是她记忆的种子,一瞬间拉她陷入回忆的漩涡,然后野蛮生长。 她抬起眼睛,星光一霎从她的瞳仁里逃脱,撞进他的瞳孔内。 厉时屿微微拉开一段距离,神情冷淡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谁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冷淡,低沉却好听,清冽又富有磁性。 她的耳蜗微微泛起酥麻的感觉,好像他就在她耳朵边细语低喃。 她又垂下眼睛看地面,声音闷闷的,手指轻点栏杆,哒哒哒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是还是不是啊? 他的肩膀一瞬松弛下来,似乎心情还好。他说:是又怎么样。你已经不需要了。 她抬起头来,目光坚毅地盯着他,他一怔。 你真的给我买了机票啊?我很开心,谢谢你。 厉时屿的目光闪了闪,心念微动。 她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甜,就像她身上的香气。她是甜橙味的。 她鼓着腮帮子,眉眼都是笑意,说:你给我买了怎么不告诉我呢?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啊,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肯定就不会要方一泽买的车票了,开学我还得请他吃一顿饭做答谢,不知道像他这种公子哥儿,请他吃一顿会花多少大洋?吃完一顿我的钱包一定像被打劫。 厉时屿的脸色又沉下来。他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找出一串钥匙,钥匙插进锁孔内,他清冽的嗓音传进她耳朵里。 你还请他吃饭。 她点头,你觉得不该请吗? 她说完,用手拉了拉大衣的帽子,说:你也给我买机票了,虽然没用上,但还是谢谢你,所以学长,我开学也请你吃饭行吗? 厉时屿没来由地想起来刚才听见颜明台说的那句你不是喜欢存帅哥照片吗 她喜欢存帅哥照片?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方一泽在北华的人气还是不错的。 所以她请他吃饭,大概也和请方一泽的目的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做为感谢,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莫名其妙的,他意识到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和方一泽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下子,心又沉了下去,被厚厚的积雪掩埋。 颜书站在901的门口,探着脑袋往里边看,发现厉时屿还有一个行李箱留在外边,她思考了两秒,然后把行李箱搬进玄关。 才走进去,厉时屿从客厅转出来,发现她没有得到允许就登堂入室,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颜书放下行李箱,抬手挠了挠脸,说:呃,我看你这只行李箱也不是很重,就帮你搬进来了。有打扰到你吗?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0) 没。 她左顾右盼,因为房子里静悄悄的,好像就他一个人住,马上就快过年了,感觉好冷清啊,大年三十那天要不要大发慈悲请他到家里吃年夜饭呢? 你家里就你自己住吗?她问。 差不多。 这房子我记得是用来出租的。 最近没找到租户。 她又问:我原来以为你也是租户。 我不是,我是收租的。 厉时屿将行李箱一一搬进走廊最里边的一间房间里,出来后,他先是洗了手,然后从柜子里找出拖鞋,拿了两双,其中一双是女式的。 他把拖鞋递给颜书,颜书愣了愣,然后问:这么久没人住了你家还需要换鞋吗? ? 厉时屿抬眼扫了她一下,那目光让她感到一阵凉风从背后卷过。 下一秒,她听见他咬牙说:有人打扫过。到底换不换? 呃,抱歉,是我眼拙了。不过我要回家了,明天见。 林敏玉此时发来消息。 【母后: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你注意一下形象。】 【母后:明天家里包饺子,可能吃不完,你叫上你那位学长来家里吃吧。】 【颜书:好的,我问问他有没有空。】 她调皮地走到门口,又探一颗脑袋进来问:学长,明天有空吗?我妈说请你到家里吃饺子。 厉时屿脱了一件大衣,身上只穿一件衬衫和针织衫,领口半开,露出锁骨,在颜书看来,他这副样子说不出的性感。 颜书的目光轻扫过他的喉结和半露的锁骨,然后是下巴,唇她口干舌燥起来,于是迅速移开滚烫目光。 她看着地面,听见他说:可以。 她眼睛一亮,说:那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啊?猪肉韭菜馅儿还是别的?喜欢吃虾仁馅儿的吗? 他目光微敛,笑,都可以。 ˉ 回家后。 颜书刚换好鞋,颜明台就哼着声调走过来,拧眉道:七七呀,大半夜的你怎么能随便去男生家里边转悠呢?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你是很危险的呀 颜书坐到沙发上,林敏玉给她端来一碗清汤馄饨,她加了点儿家里边自制的辣椒酱后,慢吞吞吃起来。 爸,我觉得你想多了。我对他图谋不轨的几率会比较高。 颜明台惊愕得胡子都飞了飞,背着手回房一趟,又走出来说:吃完了快点睡,明天爸爸带你去钓鱼。 又钓鱼啊?那么冷钓什么鱼啊,我不想钓鱼,我想在家包饺子。 你什么时候还喜欢帮你妈干活儿了? 我现在喜欢了嘛。爸爸你自己去钓吧。不要去野湖钓哦,万一你跌进去半天没人捞你怎么办?你又不会游泳。 要去正规的有很多钓友的地方钓,听见了吗?这样你失足跌进湖里才有钓友会捞你。 林敏玉在厨房笑了半天,颜明台却取下眼镜夸张地抹着眼泪,老泪纵横起来,说:我们七七还是很会关心爸爸的 林敏玉端了又一碗馄饨出来,说:你那位学长他明天来吗? 颜书嚼着馄饨,鼓着腮帮子说:来的。妈,我明天和你学包饺子行吗? 可以啊,不过你包的总是那么丑,能拿出来见人吗? 颜书指指自己的老爸,说:丑的就让我爸吃。 颜明台笑,好啊好啊,七七包的饺子我一定通通吃光。 颜书喝了一口汤,问:妈,我们楼上的住户我记得都是租的,你认识真正的业主吗? 林敏玉说:知道啊,是一户姓苏的人家,他们搬进来时你才两岁所以不记得,这家人住了没三年就搬了新家,听说搬到棕榈城那边去了,那边房子好贵的,可能是家里忽然富起来了吧。后来这边的房子就用来出租了啊,不过你那位学长我倒是有点印象的,我好像还教过他,在他读初中的时候。你这么一说起那户人家我就稀奇了,你那学长应该也跟着搬去住棕榈城才对,怎么他是一个人住在这边啊? 颜书愣了半天,才说:我怎么清楚啊,妈,你的意思是我的学长是那户人家的儿子吧?那他怎么不姓苏啊? 林敏玉反问:他不姓苏吗? 他姓厉。厉时屿。 厉时屿?我想起来了,以前教那个班级的时候,有个学生是叫苏时屿。怎么好端端的改姓了啊? 越说越迷雾重重了。 颜书把碗筷收进厨房,洗干净后出来对林敏玉说:可能父母离婚他就改姓了?找个合适的时间,我悄咪咪问一下他应该不会很过分?他会不会觉得我侵犯他的个人隐私啊? 林敏玉笑说:人家不想说你就别问了。 哦。好的。 ˉ 翌日,阳光浓烈,气温回归至二十度左右,这样温暖的天气,适合穿好看的衣服。 因为昨天坐了一天车,晚上又是一点之后才睡的,颜书便睡到了中午十一点才起。 林敏玉在房间门口催她起床时,她还窝在被窝里睡觉。 快起床了大懒虫!再睡下去你和猪有什么区别? 亲生的。颜书继续躺。 过了会儿。门外响起颜明台的声音。 七七还没起吗?爸爸的手机好像坏了,你帮爸爸看看呀。 哦好,我马上起。 三十分钟后。 颜书抓起一件家居服套身上就开门走出去,头发乱糟糟的,和街上的流浪汉一般。她走到客厅,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对着颜明台的背影道:爸,你的手机有没有重启试试看啊? 颜明台回头笑呵呵地说:七七起床了啊,你的学长已经帮我弄好了。 ? 颜书一愣,揉眼睛的手顿住,目光缓缓上移,才发现沙发正中间坐着一个人,男的,穿白衬衫和一件针织开衫,眉眼冷冽干净,帅得她整个人都惊愕了。 虽然他很帅。 但是。 她穿着。 睡衣。 出来的。 而且。 她没穿。 bra。 第20章 最甜 她想说脏话。 但是。 比起说脏话。 她更应该回房换衣服。 可是。 她现在。感觉。 好羞耻。 操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她不是什么巨杯, 但不穿bra,隔着一层衣料,某个部位还是会突显得很明显 尴尬的气氛下, 颜明台抬手推了推眼镜,端起一杯茶。 厉时屿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她那里,哑然无声, 他将目光移开, 喉结微微滚动一下, 不合时宜地感觉口干舌燥,他垂下目光,也端了一杯茶喝。 他握着玻璃杯的那只手骨节分明, 力道突显, 除了他自己,无人察觉。 那份压抑的隐忍终日蛰伏, 藏在阴暗角落里, 难以窥见天光。 但她是一味药引,轻易点燃那份名为欲/望的焚火。 颜书迅速背过身子, 声音闷闷地道:我我我回房换件衣服再出来接客!见客! 厉时屿: 颜明台: 颜书疾步回了房间,砰一声,锁上门。颜明台放下茶杯,笑呵呵看向厉时屿,道:我们七七在家散漫惯了,你不要介意哈。 厉时屿目光微动,放下杯子, 微点一下脑袋, 说:是我不请自来, 抱歉。 其实她从小就这么活泼可爱的, 特别招人喜欢,你不知道吧?我们七七从念小学那会儿就好多男生给她送情书了,一帮小鬼头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搞这些没用的,每次都被我骂回去。 颜明台叹了口气,看着阳台的花草,又说:到初中的时候就更不得了了,我们七七简直就是班里的红人,那些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过分了,送情书不算,有一次我去学校接七七,正好撞见有小混混把她围在班级门口,要我们七七和他谈恋爱呢!气得我抄起鞋就揍了那小混混一顿,后来没敢再来找我们七七,我就这么一个独苗儿,谁敢欺负我们七七,我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她呀没想到一转眼她都这么大了,一想到她要被外边的猪拱,我就好伤心啊! 厉时屿喝着茶,咳嗽一声。 此时林敏玉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过来。她切了苹果和梨子,还有一些甜橙,用竹签插好,摆盘很漂亮,富有生活气息。 她将果盘推到厉时屿面前,笑着说:小厉你吃水果哈,不要客气。 谢谢阿姨。 厉时屿的目光落在果盘上,随后拿起一丝甜橙品尝,他的吃相斯文,落在林敏玉的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喜欢。 林敏玉又说:我们是晚上才煮饺子吃,中午的话我们就煮个四菜一汤,小厉你看怎么样? 是我打扰了,阿姨随意做些就行。 没有打扰没有打扰,都是邻居说什么打扰啊,你们聊哈,我去摘菜。待会儿七七换好衣服出来让她洗完脸进厨房,我有活儿让她干。她平时很会干活儿的。林敏玉昧着良心说道。 颜明台瞪着眼睛看林敏玉,说:七七才刚起床还没吃早餐呢,你让她干什么活儿啊?再说冬天那么冷,别把她的手冻坏了,什么活儿啊?我来干。 林敏玉同样回瞪他一眼,说:都快十二点了还吃什么早餐啊?待会儿吃午餐。七七就是你宠成这样的,哪有姑娘睡到十二点才起的,让人家看笑话。今天那么热,冻什么冻? 颜明台反驳道:七七昨天回来那么晚才睡,她不睡久一点怎么有力气起床啊? 林敏玉把手一撂,一副山寨女大王的姿态,笑说:你再和我呛待会儿我就不准你吃饭,看着办吧。 颜明台气得胡子飞起来,眼睛瞪大呼出几口粗气,哼一声,端起茶继续喝,假装刚才和太太拌嘴没有人听见。 厉时屿全程没有说话,这些家常的拌嘴虽然琐碎,但他并不觉得烦,也不会觉得吵,反而觉得温馨,这是他不太能经历到的日常,所以反而觉得很有趣。 他起身走到阳台。 阳台不大,各种花草拥挤又整齐地摆放在栏杆内测,有的是放在用木头和竹子以及废弃的建筑材料DIY成的架子上,一排一排的,凌乱中有秩序,小小的矩形阳台就像一方小天地,有着自己的生态圈。 窗台延伸一盆吊兰,碧绿清脆,他的目光一一越过架子,茉莉、三角梅、仙人掌、金桔、沙漠玫瑰 有人从后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对上一双漫着星光的眼睛。 颜书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也洗漱完毕,随意化了淡妆,樱粉色的唇娇艳欲滴,她化的咬唇妆,很可爱,身上穿一件白色的镂空薄款毛衣,里边搭了件打底衫,下身着一条浅灰色毛呢长裙,粉色毛茸茸的拖鞋上一只立体的毛绒兔子。 她仰着头晒日光,伸了伸懒腰,随后一一给他介绍阳台的花草。 这盆是沙漠玫瑰,其实和玫瑰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也叫天宝花,夹竹桃科,耐酷暑不耐寒,还好我们南淮气候四季温暖,不然早冻死了。还有这几盆,是三角梅,号称开花神器,再过段时间吧,满阳台都是这种花,粉红粉红的特别漂亮。 颜书打了个喷嚏,剩下的我就不给你介绍了,因为我也不知道叫什么花。 厉时屿垂下眼睑,抬手,指尖轻掠过一盆吊兰,然后说:这盆吊兰可以移到窗台,温暖湿润半阴的环境比较适合它生长。 哦,我明天挪回去。 为什么不现在挪? 我今天的衣服是新的,不能做大事,请尊重我的新衣服。 挪盆吊兰算什么大事。 厉时屿感到十分无语,他将吊兰移到窗台阴着的位置,回屋洗了手。 颜书看着他挺拔的身姿,用手机对他拍了一张,他侧着脸,听见快门声时,神色有微微诧异,但并没有制止她的偷拍行为,随后蓦然想起来她父亲的那句她喜欢存帅哥的照片。 可能她是真的喜欢吧。 厉时屿抬手捏捏眉骨,微微勾起的手指骨节分明,修剪得干净的一双手修长利落,颜书微微一笑,保存好照片。 好看的人连背影都是好看的,端盆花也像是在搞艺术。她感叹。 林敏玉端了盘煮好的菜出来,对厉时屿说:马上就开饭了,你等一下哈。 谢谢阿姨,我不急。 他的手机还放在客厅的桌上,没设铃声,手机开始振动,是来电。 他拿起手机,走到阳台的角落,温柔的三角梅的枝桠将他包裹缠绕,连眉目也跟着柔和,但下一秒,他的脸上划过诧异。 你疯了?怎么一个人跑来南淮。 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太胡闹了。 他的语调严厉却也藏着温柔。颜书微微一怔。 他在听了对方几句话之后,脸上划过一丝错愕和讶异,很快又被他淡漠的本色粉饰太平,他蹙起眉毛,随即应了一声,说:等着,我马上过去。 他的语气参杂一分急躁和怒意,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利落地挂断电话。 颜书在吃水果,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忙问:学长你怎么了?是有事情吗? 他点头,午饭我不吃了,替我向阿姨和叔叔说一声抱歉,我有事情现在就得走。 他说完走到玄关,换好鞋后打开门,颜书追过去,手指自然地抓在他的衣袖上,他一怔,她也错愕一秒,随即笑着松开手,说:那你晚上还来吃饺子吗? 她的目光虔诚,神态里含有几分期待和甜蜜。 他一怔,说:如果不来,我会给你打电话。 嗯,那你记得不要放我鸽子哦,放我鸽子就绝交。 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和迟疑,那一瞬间的表情让颜书感到一丝慌乱,直觉告诉她,他似乎真的有事情,晚上也许过不来了。 她抿唇扯了个笑,然后朝他挥挥手,目光浅淡平和,对上他漆黑瞳仁,说:我开玩笑的,你既然有事情就好好处理完再过来,如果实在过不来,你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告诉我就行了。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1) 他微颔首,我会给你打电话。 嗯。路上要小心啊,外边风很大。 好。 就像她和他有个约定,她眉眼浮上安心的弧光 ,笑容令他想到甜橙,那味恬静气息淡扫过鼻尖,他微微神思恍惚。 ˉ 时间过得很慢,慢得像乌龟在地上爬。日落没入漆黑的深海时,乌云也跟着席卷而来,起风时,落叶漫天,阳台又该打扫。 颜书关上阳台的落地窗玻璃,回房间找了件羊绒衫套上。 她踩着落日余晖走到厨房,林敏玉正将包好的饺子放进锅里蒸煮。 颜书家偏爱吃蒸饺,偶尔也会用热油煎,但冬季冷得快,饺子表皮的油会很快冻结,吃起来口感不好,冬季又是容易长肉的季节,所以只选择了蒸这一烹饪方式。 先蒸了一笼绿色和紫色的饺子。绿色的饺子皮用菠菜汁和面,紫色则是用当地一种汁液呈现紫色的蔬菜和面而成,内里有的包了虾仁和冬菇,有的包了猪肉和韭菜,也有素饺子,但颜书偏爱虾仁饺。 她一下午跟着林敏玉有样学样,包了快一个小时,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好在能吃。 二十分钟后,林敏玉将第一笼饺子端到厨房,彼时颜书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百般无聊地刷着手机,但是看什么都没意思,她的脑海里总是划过厉时屿接电话时的那张脸,只因他是个面瘫,加上清冷的性格使然,他脸上是很少出现那种神色的。 而且,他到现在也没给她打电话。 会是什么人打给他的呢?男人还是女人? 看他那么着急,难不成是女朋友? 但他应该没有女朋友啊,他自己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以他的为人,他应该还不至于会在这件事情上欺骗她,否则他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颜明台过来说:七七啊,快去吃饺子。 颜书哦一声,起身走到餐厅坐下。她才用筷子塞了两颗到嘴里,林敏玉就打了一下她的手背,说:先给你楼上的学长送一笼过去。 她蹙眉嘟着嘴,道:他想吃自己不知道来我家啊?我干嘛给他送去。说不定他这会儿正和自己的秘密女友你侬我侬呢,我才不去。 林敏玉惊得眉毛飞起来,变成另一个颜明台,果然,夫妻相这事不假,颜书看了以后莫名被戳到笑点,哈哈哈笑了半天才停下。 你那学长有女朋友了啊?那我的一番苦心不是白费了?饺子不送了,以后让他不许到我家来串门。 颜书咳嗽一声,嘀咕道:他没女朋友,我瞎说的。 林敏玉瞪她,这种事情是能瞎说的吗?疯丫头,你给我说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单身啊? 应该没有女朋友吧,他自己说没有。他舍友也说他是顶级单身贵族,我看着也挺像贵族的,像他这种风格的,真有女朋友,应该不会搭理我吧。 林敏玉松了口气,我看他也不想会骗人的那种渣男,不过等他下次来串门,我再问问,给你把把关。 颜书差点呛到,说:这事你不要插手啊母后!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你这样问来问去,他还以为我暗恋他呢,不行,先动心的人总是占下风,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喜欢他这件事。你不许插手! 林敏玉吐槽,你就作吧。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颜书吃了两笼蒸饺之后,被林敏玉数落:你就知道吃吃吃,等你吃成个大胖子,看你还怎么找男朋友。 颜书一挑眉毛,扭着臀得意又造作地说:才不会呢,我变胖了一定和倾国倾城的杨贵妃差不多,从此君王不早朝。 行了你,也不知道自恋的毛病遗传了谁。 颜书撇撇嘴,我爸呗。他天天说自己是帅哥。 颜明台挑了一下眉毛,哼声道:七七啊,难道爸爸长得很丑吗? 颜书吃饺子的嘴一顿,沉思片刻后对上颜明台期待的目光,说:但是好像也和帅哥二字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颜明台: 林敏玉用一只精致的碗碟装了一笼蒸饺,盖上盖子,吩咐颜书道:给你的学长送过去。 他不在家我怎么送。 你打电话问问他。 颜书只好打了电话。 喂,学长,你还在外边吗?我妈让我给你送饺子,放你家门口可以吗? 那边风声很大,夹杂汽车鸣笛声,有些吵,厉时屿的声音有些沙哑。 门口的花盆底下有备用钥匙。 啊?你家也用这种套路?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先挂了。 好冷淡。 颜书耷拉着眼皮,端了蒸饺上九楼,在花盆底下找到一把备用钥匙,很旧了。 她试着将锁匙插入锁孔,门却忽然从里边打开了,她一愣,目光看过去,一个女生站在门后边,穿着南淮市一中的运动校服,头发匝成一束马尾,很朴素的学生装扮。 女生讶异了一秒,问:你谁啊?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颜书解释道:你好,我是楼下801的住户,厉时屿你认识吗?我是他大学的学妹,是他告诉我钥匙在花盆底下。 女生讶异了片刻,才点头说:姐姐好,厉时屿是我哥哥,我叫苏语恬。你进来吧,我也刚到,过来给我哥送点儿东西。 颜书端着蒸饺入内,换鞋。苏语恬笑说:姐姐你给我哥送饺子吗?我能不能尝尝? 可以,你吃吧。 过了会儿。 呃,那个你哥他是去办什么事儿啊? 苏语恬尝了一只饺子,边嚼边说:我不太清楚,我哥的事情 苏语恬顿了顿,神情有些奇怪,她接着说:我们家一向不多问的,我打电话给哥哥说我要过来时,哥哥好像在机场,因为有飞机的轰鸣声,应该是去接什么人,他挺着急的。能让我哥这么在意的人绝对不简单,会不会是女朋友啊? 颜书: 第21章 最甜 话音刚落, 苏语恬似是洞悉了什么秘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她抿唇咽下最后一颗嚼碎的饺子,肉香满溢口腔。 她心想:这位姐姐的厨艺倒是很不错。 不过, 她哥哥从前就似生了一身不凡的骨头,秘密终于昭昭后,她哥哥就更不是普通人了, 以后注定要流连于声色犬马的场所, 身边自然是温香软玉在怀, 绝不缺美艳女子主动投怀送抱的那种男人。 苏语恬的目光轻轻落在颜书只化了淡妆的脸上。 薄妆也难掩颜书的姿态,红唇粉丽,目光似星点一般, 这双眼睛是极为好看的。 这个姐姐, 她很漂亮。而且长相令人很舒服,女生也会喜欢, 乐意与之交朋友的那种。 只可惜, 大概会是替代品。 能随手舍弃扔掉的那种存在。 可怜。 苏语恬默然垂下眼睑。 姐姐和我哥哥是大学同学吗? 颜书正仔细摆弄着古朴镂空木架子上放着的一只海螺。听说这种海螺放在耳朵边,能听见大海。 她闻言扭过头, 同时将海螺置于耳朵边。果然,真的能听见声音,不管是不是海,那也足够新奇了。 我是今年的新生,和你哥哥不同届,也不同系,我是新闻学专业的学生。 苏语恬哦一声, 目光越过镂空的木架子, 上边摆了很多旧物件, 相册和没有插花的花瓶落了灰, 应该是那天她请来的家政阿姨偷懒了。 你和你哥怎么不是同一个姓呢?你姓苏,他却姓厉。颜书放下海螺,回归原位,呃,我只是有些好奇。 苏语恬这时起身,将那叠美味的蒸饺放进厨房的冰箱内,洗了手后缓缓走出来,细长手指拉开一扇木柜的拉门。 她拿出两杯某品牌冲泡式的奶茶,用滚烫热水冲开,搅拌时,才对上颜书好奇的目光。 姐姐喝哪种口味的?红豆的行吗?她笑。 谢谢,都可以。 苏语恬将冒着热气的奶茶端上桌,放在正中央,随手用遥控打开电视机,放了一档综艺节目。 屏幕里,搞笑艺人做着滑稽的表情,将手伸进盲盒里。 苏语恬吐槽道:好假啊,这种环节怎么每次都有?这些人录制前明明就看过台本,每次还都装得一副毫不知情的夸张样子,把观众当弱智吗? 颜书只好呵呵笑了笑,低头喝一口奶茶,烫到快起嘴泡,她匆忙放下杯子,拧着眉毛张嘴吹气的模样,让苏语恬笑得不行。 苏语恬哈哈哈笑完,递了张纸巾给颜书,眉眼乖戾,道:姐姐你好可爱啊,喝之前你不吹一下吗? 颜书很潇洒地又喝了一口,说:我就喜欢这种烫嘴的快感。 ? 奇怪的姐姐。但是她有点喜欢她了。 苏语恬百无聊赖地玩儿着手机,等到那档无聊的综艺终于落幕,她才似漫不经心地和颜书说起了家史。 我哥从前也是姓苏的。他改姓,是十岁那年的事了。 说到此处,苏语恬似乎是故意为了吊颜书的胃口,停顿下来后,咕噜咕噜喝了半杯奶茶才舍得放下杯子。 窗外万家灯火,狂风肆虐,搜刮着南淮市的一草一木。 虽然天气不太好,有种在刮龙卷风的错觉,但颜书喜欢刮风的天气。 她静静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综艺节目,节目虽然弱智,但还是有笑点,她偶尔会哈哈哈哈笑几声。 这大概就是此类节目存在的意义吧。让观众笑是很难的,但哪怕观众只是笑一回,也是成功了。 对面楼层的灯光太亮,男主人趴在栏杆边肆意窥探对面楼层的一举一动,苏语恬蹙起眉毛,起身拉上窗帘,回来后抖着腿,说道:我哥十岁那年吧,在我家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得了又耸人听闻的事情,我当时其实还有些难以接受,当然包括我父母。你能相信吗?我哥哥他其实不是我哥哥。 什么? 苏语恬咬一口苹果,继续说:就是出生的时候抱错了。这是医院妇产科的锅,我们不背。 颜书瞪大眼睛,下巴都快掉下来。 总之就是有一回体检,我爸妈都是O型血,生不出AB血型,就知道铁定抱错了。本来我爸妈也不想再继续查证了,因为都养了十年,感情深厚。可是那边的人,也就是养育我亲哥哥的那方父母也发现了这事儿,所以找到了我们家,事情当时闹得有点大。 我爸妈在见到我亲哥的那一刻就动摇了,因为那家人把我哥养育得太出色,我爸妈自己养绝对养不成这样,他们有想过换回来,但是又怕换回来之后给不了那么好的教育,所以忍痛没换,那家人的意思也是一样,不换,但两个都要由他们扶养,我爸妈也认了。不过我这两个哥哥关系一定不会好,肯定斗个你死我活的,然后这事儿过了也没几年,我哥,呃,就是你学长,他被那家人逐出家门了,就离谱。具体因为什么我不清楚,但我听爸妈说,这事儿和我真正的哥脱不了干系。这么一想,怎么感觉我那亲哥就是个反派呢? 苏语恬蹙着眉毛痛说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末了吸着鼻子,道:我那亲哥够绝情,他就只在事发那一年来过一次南淮,之后十几年,他一次也没再来这边看过我们一眼,这离的可是他的亲爸亲妈呀,他真是能做到视而不见。反倒是我哥,就是你学长,他回归了这座小城市,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以为他回到这边是因为想念我们,但其实他回来之后,自己提出来想一个人住,所以这栋老房子就拨给他住了,我哥因此也和我们没太多的来往,除了过节,他都是自己在这边住。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爸妈的天平其实已经摆向了我那恶毒亲哥吧,所以我哥寒心了。 苏语恬说着说着夸张地抹起了眼泪。 那边的父母据说挺疼我那亲哥的,而我爸妈也是,自从知道了真相后,对我哥就明显冷淡了许多,他们挺看重血缘的,好几次偷偷瞒着我哥跑去北华市看我那亲哥,但偏偏都被我哥给发现了。 颜书垂下眼睑看着地面,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苏语恬问:姐姐不喝奶茶了吗?还剩半杯呢,不要浪费了。 颜书拿起杯子喝一口,觉得索然无味又放下,说:不烫嘴了,不好喝。 我该告辞了,多谢款待。颜书起身,眉眼低垂,蕴含几抹愁云。 苏语恬送她到门口,说:我哥大概回来得晚,那饺子我放在冰箱里,应该能放到明天不坏。 颜书点点头。 回到家里,她直接去浴室洗漱,舒服地冲了个澡后吹干头发。 回房间不停刷了半小时的微信朋友圈,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她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等他的信息和电话等得够久了,再不睡明天直接熊猫眼,因为高中同学约她聚会。 ˉ 小年夜这天,极少见雪的南淮市居然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整座城市银装素裹,随意拍一张晶莹枝桠的照片,便成为微信朋友圈里点赞次数极高的美照。 市民沉浸在白色世界里兴奋不已争相留影时,颜书却窝在沙发里盖着厚厚的被子,无聊地刷剧刷综艺,偶尔用音响听听音乐而已。 林敏玉知道她从小就喜欢下雪天,从前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雪,她能乐得一蹦三尺高,这次却反常得很。她安静地窝在家里,倒让林敏玉有几分不自在。 林敏玉问:前几天你高中同学喊你出去聚会你不去,怎么了你? 颜书只轻抬眼皮看了看窗外,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没意思。几十个乳臭未干的学生聚在一起有什么可聊的,无非是炫耀自己考了哪所好大学,又交上了什么了不得的朋友,自己的男友女友多么了不得,不都是地球人吗?谁不是四肢健全身高一米以上两米以下能直立行走的生物?搞什么歧视非要分个高低出来?活几十年不都得入土。非要给自己男友女友贴金,等哪天交到了神通广大能驾星际飞船傲游宇宙的外星男友女友再来炫耀不迟。 你这话说得谁都不要活了。那也可以去聚聚啊,否则别人还说你不合群。 颜书撇撇嘴,手指轻划手机屏,谁规定人一定要合群了?他们最爱八卦别人是非,以后不出意外每年聚一块就两件事,八卦和炫耀,无聊死了,我才不去凑热闹。 林敏玉笑着又问:那怎么不下去堆雪人啊?你不是喜欢下雪吗? 我在北华不知道看了多少场大雪,这里的有什么稀奇。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2) 林敏玉又接着问:好多天没有见到你那位学长了,他这几天没回家吗?今天小年夜,可以请他来家里吃饭呀。 颜书划手机屏幕的手一顿。她已经快一星期没见到厉时屿了,他似乎真的没有回家,而她也没有给他发过信息打过电话,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找他。 距离上次她给他送饺子,已经过去一周,他杳无音信至今,或许是已经不在南淮了。可是他可以和她说一声的,但他没有。 或许是忘了? 自从她知道他的身世谜云的冰山一角后,便一直忧心忡忡,也理解了他是如何养成这般冷淡的性格,多是因为家庭环境使然。 她偶尔会把自己代入进去,每次都不寒而栗。 她想象自己如果和别人抱错了,这其实没什么,要么各自归位要么继续原本的生活,可要是两对父母都把心思和爱都放在了另一个女孩儿身上把她给冷落了呢? 这就十分令人伤心了。原本每人各自享有的一份爱,最后却通通归于另一个人所有,换谁都不好受,甚至性格变得压抑极端。 原本疼爱自己的父母,忽然之间把爱收了回去,转移到了另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遭遇的女孩儿身上 如果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也许会疯。 而厉时屿,他正在经历这一切。 背后又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辛她不清楚,但显而易见的是,他是不被偏爱的那一个。 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扯了纸巾捂住口鼻清理了一下,手机有新消息进来,她一怔,急忙点开看,随即目光又暗淡。 【苏语恬:姐姐在家吗?我来给我哥送东西,但是忘了带钥匙,我找了花盆底下也没有看见。我先把东西放你家好吗?】 【颜书:抱歉抱歉,我上次忘记把钥匙放回去,我在家,你来我家拿钥匙吧。】 过了约十分钟,门铃响彻整个客厅。她家的门铃声调得总是很大声。 颜书才打开门,门外的苏语恬抱着一袋子东西朝她咧嘴笑。 姐姐,我想用一下厕所,忍不住了,方便让我进去吗? 可以啊,进来吧。 苏语恬上完厕所出来,颜书递给她钥匙。苏语恬走到玄关换鞋,说:我哥这几天没有回家,不知道屋子里又落了多少灰,待会儿我要给他打扫一下。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苏语恬抱着东西走到门外,说:他这几天在医院,要么住医院旁边的宾馆。 是什么人病了? 苏语恬点头,就是他上回去机场接的姐姐,那个姐姐我只见过一次,应该是我哥被接回去之后在那边认识的朋友吧。挺太漂亮的,就和公主一样,可惜身体不好,我哥那天接到她以后直接就送她去医院了。 那个姐姐在这边只认识我哥哥一个人,我哥这几天都在照顾她,所以就没回家。苏语恬甩了甩头发,走上一级台阶,不过那个姐姐今天出院了,她父母派了人过来接回北华,我哥今天也会回来。 颜书一直沉默,手指攥着衣服角发呆。苏语恬这时看着她的眼睛,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哥真的很受欢迎,他念中学时就一大票女生追,经常有人跑来我家找他,都还挺好看的,我哥眼光很高,每次都随便把人家拒绝。有一次对了,有一次一个女孩子来找他,和姐姐你长得好像,所以我那天见到你,以为你就是以前那个女生。 啊?颜书纳闷,我没去他家找过他啊。我很矜持的。 苏语恬一副不信的样子,说:我记得挺清楚的,的确不是你,因为 苏语恬抬手指了指自己左眼的位置,说:那个姐姐,这里长了一颗泪痣。你没有,所以不是你。除非你去医院弄掉了。 我眼睛下边没长过泪痣。 那就不是你了。不过你们真的好像。我妈说长泪痣的女人,命其实不好。 但她好像命是不错的,离开的时候有豪车来接,羡慕死人。不过有一点儿特别奇怪,她分明就是来找我哥的,而且我敢肯定她是偷偷跑出来,不过没见到就走了,她说自己姓叶,名字我忘了,对了,她好像身体也不太好。怎么喜欢我哥的女孩子每一个都好像活不长? ? 这话很扎心。颜书捂住心口的位置,说:别诅咒我。 哈哈。你们很像,差不多漂亮吧。姐姐,那我不打扰了。 苏语恬抱着东西,踩着轻快步伐消失在拐角。 颜书关上门,思索着苏语恬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最后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她就当是苏语恬夸她长得漂亮好了。 晚饭后,颜书早早就睡了,睡到半夜却又惊醒,梦见自己被海水淹没。 她擦汗时就觉得很无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没去过海边,因为儿时有落水经历,她一直不喜欢海边湖边河边这种地方。 她神经质地拿出手机,然后随意点进解梦的网页。 【梦见被水淹,预示着人际关系很好,也不会和他人有争吵,会过一段平静的生活,是祥兆。】 颜书: 她吓都吓死了,居然还是祥兆,可见这种东西并不可信。 她关掉网页,睡了。第二天早上被一阵门铃声惊醒,她嘀咕着怎么没人在家,随手披上一件外套,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地就去开门。 门外,厉时屿长身玉立,穿一件风衣,依旧是得体又帅气简约的一身穿搭,眉眼却透着些疲惫,似乎一大早就在了。 颜书愣了半天没动作,厉时屿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什么啊? 给你买的早餐。还有,这是上次你送饺子用的碟。 呃,好,谢谢你。碟洗得挺干净的。 厉时屿没有离去的意思,他看了看屋内,淡声说:饺子很好吃。 颜书低头拿早餐的手一顿,抬头看他,呃?那饺子你吃了? 嗯。今早当早餐吃的。他说。 可是,学长,饺子放了快十天了。 出门给自己买个早餐很难吗?你用不着这么饥不择食。她说。 厉时屿: 第22章 最甜 厉时屿站在门外, 眼睛划过一抹戾色,似乎她说的某句话戳到了他的痛点。 她蓦然迟滞住目光,将将往上移, 落在他青黛色的眉毛下,那双眼睛隐约透着一股火光,像是要将她灼烧。 她一惊, 垂眸思索, 是否是自己刚才的某句话刺痛到了他。 因他内心的某一处, 应是脆弱的。 受过伤的人,总有几分难言之隐。 或许是,她刚才的那句饥不择食让他不快吧? 既是这样, 虽他这几天冷落了她, 但看在他给她买了早餐的份上,她愿意替他换一种心情。至少, 他应该快乐地度过这个新年。 学长今晚有空吗?今天小年夜, 我妈妈想请你到家里来吃饭。 她抿了一口甜豆浆。糖放多了,齁得她蹙起眉毛, 模样却又可爱。她不自知,只顶着一头乱发,浑然不觉自己这份自然在此刻显露得万分可爱。 我正好有时间。他说。 风吹枝桠的沙沙声里,她听见他清冽嗓音穿透耳膜,直抵某个触动她神经的所在。他的声音依旧好听,让她的耳窝处感到一阵酥麻,却不觉得难受。 她抬起星光乍泄的眼眸, 浅笑半露隐约梨窝, 眉目蕴含一种少见的乖戾。 她轻点头, 说:那就让我妈多煮一点米。 楼道的灯光此时骤然亮了, 微黄光晕照在厉时屿的脸上,他依旧一副淡漠神色,那光线却令他的脸柔和了几分,好像他的心情还不错,至少肯定是不坏的。 他从兜里掏了手机出来,垂下眼睑看屏幕时,屏幕冷清的幽光射进他眼睛里,他微眯起眼眸,几秒后轻抬眼睑,看着她咬着吸管的唇,道:我可能会晚点过来。 哦,行。是要回那边看你养父母一趟吧?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口无遮拦,大概就是形容她这种行为。 厉时屿的目光果然冷了几分。 下一刻,他眼中却不合时宜地划过几分玩味,那样子令她感到陌生,就像那回和方一泽他们一起去吃夜宵,席间她追着他出来,几句暗暗的撩拨后,他很坏地朝她脸上吐了口烟雾一般的神色。 这神色令她有些不寒而栗。 明明,人是不应该对自己喜欢的人感到害怕和恐惧才对。她这是怎么了? 况且她也不是什么胆小如鼠的人。 漫长的等待过后,颜书还是大着胆子冲他笑了笑。 她抱着豆浆杯子吸了一口,咬着吸管,口齿不清地对他说:呃,那天我给你送饺子,遇见你妹妹了,她与我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一不小心就喝着奶茶对我痛说了你家的血泪史,我不是有意打听,只是偶然得知。 请你不要责怪我和你妹妹,我们遇见都是缘分使然。你不会不高兴我知道这些事情吧?我不会大嘴巴和别人讲的,我保证。 你真的不高兴了啊?如果你真的不高兴,我可以选择性失忆。要不你直接打我一顿,我一定不会报警。 能看出来,厉时屿被她的书言书语搞到十分无语。 没有。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的位置,淡声说道,神色恢复如常,却又接着咬牙吐出一句,我很高兴。 什么弥天大谎。 你这明明就很不高兴。 刚刚还一副要把我杀人灭口的邪恶嘴脸。 要不是本宝宝可爱又机智,早被你弄死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过后。 大概有两千年吧。 颜书注意到厉时屿的左手上戴了只腕表。 在校园时,他偶尔也会戴腕表,有时候又不戴,似乎很随意,因为现在看时间,只需将随身携带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即可。 但如今喜欢戴手表的男生还是有的,大概就和女生天生喜欢珠宝和包包一样,经济条件富裕的男生会喜欢收藏昂贵的腕表和打火机。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天,她被应栀大小姐拉去逛商场挑奢侈品才知道,当时厉时屿戴的那块腕表,为某奢侈钟表品牌设计推出的复杂功能实计系列腕表,搭载自动机械机芯,表壳和表带皆采用18k玫瑰金材质,日辉纹表盘上是长形钻石时标,再搭配方形鳞纹鳄鱼皮表带,能显示日期、星期、月份、年历、和月相等等功能,超级防水,参考价格近七位数。 她不吃不喝工作个十年就能买到。 不过此时的颜书还并不知晓他所冠的厉这个姓氏的真实身家,所以认为他戴的只是一块普通腕表。 为了缓和气氛假装刚才的事情没发生,她看着他那块表的表盘说:这只表,我爸好像也有一只,路边花五十块买的,后来发现上当了,某宝上二十块不到就能买到。啧,我爸遇见奸商了。 二十块不到就能买到。 厉时屿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句,表示自己没聋听见了她的一番胡扯。 他一手插兜,一手突如其来地抬起,朝她的脑门弹了一下。 莫名其妙,就像手抽筋,非要打她一顿才舒坦。 她摸着自己的脑门,幽怨的眼神瞪着他,控诉道:干嘛打我? 不是你让我打你么。他轻飘飘地回。 她咬了咬牙,道:我只是随便说的,你还真上手?过分。 厉时屿微抬目光看了看屋内。似乎里边没有家长在,他于是堂而皇之地从她身侧抬脚跨过了她家门坎儿,如履平地般登堂入室,丝毫不顾及她这家里边的小公主还穿着睡衣,连洗手间都来不及上。 颜书在他走进屋内后关上门,她开始犹豫,自己要怎么把他打发走,因为她还不方便见客。 你家没水了。 他突然来一句,随后坐到沙发上,怡然自得地将左腿搭到了右腿上,抬手开始解那块被她认为只值二十块的路边摊人手一只的普通手表的带扣。 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地微微勾着,连最平常随意的动作也做得十足好看。 似乎察觉到自己被人注视,他移了目光,直落在颜书脸上,神色轻慢。 她却毫无预兆地跌进他深邃如幽潭的眼眸里,一瞬脸红,继而滚烫。 他却一副满不在乎地神色,只将取下的腕表随意收进兜里,手指放在木制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扣了几下,说:你爸妈不在家? 这话问的,非常的,图谋不轨。 但是碍于他这般姿色的男人,大约没有世俗的那种欲/望,所以,应该是她多心了。 颜书轻咳一声,拿了只纸杯子,走到饮水机旁 ,用手拍了拍倒立的水桶,然后探头往注水的圆孔内仔细看,说:挤一挤还有大约一杯水,你等等。 厉时屿: 她将水桶从饮水机上取下,用纸杯子接了一杯水。如她所料,正好够一杯。 她将那杯水端到客厅桌上,拢了拢外套,说:喝吧。 那语气似乎还暗含一句喝完了赶紧滚。 厉时屿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问:你家已经窘迫到了这种地步? 她走到厨房,腹部忽然一阵绞痛,她心道糟糕。 只微挪了一步,翻江倒海般涌来一阵湿润潮意,温热粘腻。生理期来得太突然了。 可是,他在这里,她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她是铁定要洗一回澡的,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做这一切吧? 物尽其用而已。所以你喝完水,能先离开我家吗?她扭头,音色都抖了抖,我 她潮红着脸色,少见的扭捏起来,声音也含着微薄羞赧 ,说:我要洗澡。 厉时屿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即刻起身。 他进屋后也没来得及脱外套,只要了一杯水喝便被人匆匆下了道逐客令,且,天气这么冷,下雪天的,给他喝的那杯水还是冷冰冰的。 她对他总是不太上心。 或许是他这几日都没有联系她,所以她对他冷淡了许多。 他走到玄关处,又回身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么? 那里又涌来一股潮热,粘腻得不像话。她的好朋友都比较着急,每次都急哄哄第一天就闹,血崩似的,如果哪次疏忽了不提前做好措施,总要清洗裤子。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3) 她低垂眉眼,咬着唇说:还好,我就是早起有些水土不服。那晚上见。 她急匆匆关上门。取衣物洗澡时却发现家里没有卫生棉了。 她没有囤货的习惯,每次都是快到那几天前去超市买一包,这次回来倒是忘了,家里又没人,而她母上早已过了用卫生棉的年纪,所以家里真的没有那种东西了。 她用手机拨了林敏玉的电话。 妈,你们去哪儿了啊? 出来买菜啊,今天过小年,买菜的人老多了,不早点来抢就只能买人家挑剩下的,多不划算,你爸一大早就和朋友钓鱼去了,说要钓几条肥鱼回来做晚餐我不和你说了啊,早餐自己解决,去小区外边吃碗粉,午饭你也自己解决,你爸不回来吃午饭,我买完菜还要去一趟你姑妈家,回去大概得下午了 电话被切断。 那就只能找外卖小哥帮忙了。她打开某外卖app,随便选取了附近一家卖螺蛳粉的要了一碗粉,然后写下备注: 【麻烦小哥哥帮我买一包卫生棉,急用,送到以后可以多扫你十块钱QAQ】 过了一分钟,有小哥接单了,显示配送中。又过了约十分钟,陌生号码来电,应该是小哥。 喂?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一包卫生巾是吧?要哪种牌子的? 随便都行。 夜用的要吗? 这小哥很懂行情,以前一定干过这事儿。 她弱弱地说:要。 我担心车子放路边外卖会被偷啊,所以你得加钱,天气又冷,又下雪了,你得给我加钱啊。 你想要多少? 一百吧。 大哥,你怎么不去抢?颜书有些生气。 那我就不帮你买了。 电话挂断。 因为以前看到过有无良小哥朝客人饭菜里吐口水的新闻,她当时恶心得近一个星期没敢买外卖,所以为了避免此类惨状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想和外卖小哥现在就发生不愉快。 ˉ 厉时屿回到901,屋内很冷,温度直逼零下,他打开立式空调。 虽然空调有些旧,但还能用,只是出风口的位置总有声音,偶尔,夜里会吵到他睡眠。 南方的冬季不比北方,北方的暖气甚至让人感到燥热,南方则没有这样大规模的热力措施,所以南方人取暖,通常得靠抖。 空调和其他一些取暖设施倒是能有一点儿用,但其实用处不大,还费电,且还是局域性的取暖,很令人发指。 空调开了半小时,室内温度总算有所回升,他脱掉外套,从兜里拿那只腕表,才发现腕表不见了。 应该是落在她家的沙发那儿了。 他蓦然想到她刚才有些奇怪的神色,似乎有点害羞? 不管了,他还是去她家一趟,顺便到小区外边买一份午饭。 小区门口有家卖广式茶点和粤菜的,肠粉和烧鹅饭做得极好,煲仔饭最出名,步行出去只需五分钟,与其等外卖,不如他自己出门一趟。 没关空调,他披上外套直接出门。 走到楼下时,一外卖小哥提着一袋东西走上来,厉时屿刚好走到801的位置,和外卖小哥擦肩。 小哥按了801的门铃,厉时屿脚步一顿,没下楼,他侧身站在栏杆边。 小哥又敲门,可能是敲门声太大,金属栏杆随之振动,年久的油漆皮脱落下来。 你外卖到了!小哥朝着门板喊。 颜书站在门板后边,声音闷闷的,说:你放门口吧,谢谢。 小哥于是将饭菜放到801门前的地板上,匆匆离开。 厉时屿垂眸,看见商家在条码纸上打印的一串备注,黑色,字体出奇的大,还加粗,油墨味很浓。 商家偶尔也会使坏,这么做似乎是为了让顾客社死。 【麻烦小哥哥帮我买一包卫生棉,急用,送到以后可以多扫你十块钱QAQ】 厉时屿眉心一跳,唇微微勾起,哑然失笑,随之一同浮现脑海的,是她那张羞赧潮红的脸。 难怪。 颜书打开门,腰还没弯下去差点吓死,厉时屿站在她家门口,虽然不至于鬼鬼祟祟,但也足够吓出她一身冷汗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 她吓出口吃。 厉时屿弯腰拾起饭盒,微伸手臂递给她,目光不经意又扫了一回备注,加粗黑色字体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颜书伸手接过盒饭,手指微曲,拎着袋子的手指节泛白,似乎是不好意思又不知所措,在他面前第一回 露出这般神色,他竟然觉得有趣,心思一动,目光与她缠上。 她慌忙移开,红着脸扭过脑袋,看着别处,几缕长发落在肩头,白皙颈向都泛起玫红色。 那小哥没给你买?他淡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颜书支吾半天,道:要我给一百块才肯替我买,我才不吃这种亏。 但你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我现在给你买。他说。 颜书红着脸,虽然还是感觉扭捏,但好在窘境解决了,她对他点了点头,像只红着眼睛的兔子。 他微不可闻地咬了咬牙,压制下烦躁难耐的情绪,才控制住自己那股想要揉碎她的冲动。 离开前,他又说:我似乎把腕表落在你家客厅里了,能不能替我找找? 知道她现在特殊情况,待会儿又要洗澡,他就不方便进去了。 颜书恍然大悟,想起来自己刚刚收拾客厅时,找到了一块腕表。 颜明台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便宜腕表,甚至还有一些是仿冒大牌的山寨货。 一开始她捡到那只表,还被工艺的精湛惊讶了一下,觉得山寨货居然也做得这么好,难怪有人会买山寨水货装逼。 她以为那是颜明台的腕表,就帮忙收进颜明台书房的抽屉里,和各种腕表混在一块儿了。 其实,她根本没往那块表是厉时屿的这方面想,听他这么一提,才想着自己可能搞错了。 她双手合十,笑说:我在客厅找到一只,以为是我爸的,就收进他的书房里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两分钟后。 颜书拿着一只和厉时屿那只表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山寨货出来,塞到厉时屿的掌心里,还天真可爱地问:就是这只吧? 厉时屿垂眸,目光扫过手心里的那只山寨货,表盘上的假钻刺目,在灯下散发着假冒伪劣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审核眼睛睁大些谢谢,来个大姨妈有什么好锁的。 第23章 最甜 是不是这只啊? 很长一段时间里, 厉时屿都如鲠在喉地没有说话。 他捏着那块山寨腕表,叹了口气,对上她天真无邪的眼睛。 她很天然地眨了眨, 脸上透露着一股快夸我的得意之色 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并且还没察觉到给他拿来的是一块假货。 行吧。 你快去给我买那个吧, 拜托你。她双手合十, 虔诚地垂眸, 朝他微微弓了弓腰,像个小沙弥。 厉时屿点点头,将那块伪劣产品随手塞进兜里, 下楼。 他步行五分钟走到宝苑小区门口, 右转十米,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正在搞大减价活动, 两边红色横幅高挂, 喇叭里的促销人声有些刺耳朵。 超市一共占了大厦三层楼的位置,一楼是各类品牌的专柜门店, 服饰珠宝数码应有尽有,二楼是食品区,三楼则是除食品外的各类百货区域。 厉时屿在去北华之前,经常来这个超市,只是几年时间,超市已经换了新装璜,物品也重新做了归类, 比如他记得原来卖日用品的区域, 现在换成了儿童玩具区。 超市面积很大, 他找了半天才找到日用品区, 一排排架子越过,他走到卖洗衣液的货架前,导购员小姐姐忙走过来,微笑式服务非常得体。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小姐姐很年轻,像是寒假兼职的大学生。 厉时屿先沉默了半秒,然后硬着头皮开口问:卫生巾在哪个区域? 小姐姐没有诧异,很自然地对他笑笑,伸手指了指一处货架,说:就在那边,请跟我来。 厉时屿跟着小姐姐走到陈列女性卫生用品的货架前。 因为超市很大,所以每种商品的归类区域也特别大,光是卖卫生巾的货架,足足占了差不多七十个平方,差不多是四室两厅商品房客厅加厨房和餐厅的面积。 站在琳琅满目的卫生巾货架前,厉时屿终于还是不太自然起来。 他微垂下眼睑,站在一排货架前,面前是一整排的粉色少女心风格的包装。 一位中年妇女对他翻了下白眼,发现是个帅哥后,翻白眼的力度又有所收敛。 这感觉很奇妙,他明明只是顾客,却好像忽然进化成了变态。 小姐姐介绍道:这些是xx推出的最新无感透气绵柔系列,不知道你女朋友平时是用绵柔的还是网面的? 厉时屿: 绵柔? 网面? 是他此生没有涉及过的领域。 人生第一回 站在这种商品的货架前,他的眼皮还是跳了跳,头皮也有点发麻,但也只能这样了。 他总不能空手而归。 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学生结队般涌过来,有说有笑地挑选着卫生棉。 高中生总还是有些敏感的,看到一个大男人站在这种地方,几个女生交头接耳起来。 哇,男人也买这个? 肯定是给女朋友买的啊,你也可以让那谁谁帮你买啊。 他站在这里好久了,不会是个变态吧? 日,但是好帅啊,管他是不是变态。 厉时屿: 此地不宜久留。 他抬手拧了拧眉心。 导购员小姐姐只好不动声色地笑笑,站在他身边,给他介绍其他系列。 厉时屿硬着头皮伸手,从货架上随手拿了一包网面的,这时导购员给他拿了一包某品牌的安心裤卫生巾。 厉时屿的面色复杂,冷淡的一句直男灵魂式拷问捶向了导购员小姐姐。 这纸尿裤? 小姐姐: 小姐姐尴尬地扯了个敷衍的笑,解释道:这是xx推出的超熟睡安心裤,虽然和婴儿用的纸尿裤很像,但这是为量大女性量身定制的,非常好用不会侧漏后漏哦。 【量大】 【侧漏】 【后漏】 又是一通陌生领域词汇席卷而来。 他没想过这种东西。 居然还有这么多花样。 没有细细领会到底什么是侧漏后漏以及量大,他咳嗽一声,正要拿一包,手机在兜里忽然振动,他略一停顿,接通。 学长你买好了吗? 我还在超市。 那太好了,我对一个牌子过敏,你不要买xx的,买xx的或者xx的吧。 厉时屿看了眼手里的粉嫩包装。 正好踩雷。 他放回原位,问: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要绵柔的,不要网面,网面的好不舒服。 厉时屿目光沉了沉,喉结略一滚动,忽觉口干舌燥。 你在听吗学长?记得帮我拿一包夜用的。 厉时屿扫了眼自己刚才拿的那种系列,网面的,二次踩雷。 夜用的? 厉时屿看了眼导购员,导购员笑着指了指安心裤卫生巾。 要不要纸尿裤? 电话那头的颜书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道:我才不用纸尿裤!不许买那个! 导购员推荐购买。他说。 哦,我以为你跑去买婴儿用的纸尿裤了。 他咬了咬牙,说:哦,你觉得我没带脑子出门。 电话那边的颜书静了三秒,闷声说:夜用的买xx的420厘米的那种。 知道了。 挂断电话。 厉时屿从货架上拿了包夜用的,随后硬着头皮拿着两包卫生巾去结账。 ˉ 颜书先用纸巾应付了,她不敢坐,怕弄脏家里的沙发,只好在客厅来回踱步。 门铃声响起来后,她立马蹦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看,确认是厉时屿之后才打开门。她僵着身子,因为裤子已经湿透了,不能让他进屋,那太社死了。 那袋东西用超市专用的塑料袋装着,厉时屿把袋子递给她时,她的指尖轻轻刮过他的掌心,掌心微微泛起酥麻,他一怔,松开手。 颜书立在门后边,只露出半截身子和脑袋,拿到东西后变成只露一个脑袋的扭捏姿势。她手握着门把手,一副随时要关门的样子。 谢谢你学长,我待会儿再把钱转给你。 不需要,没几个钱。 那好,我现在不方便放你进来,你回屋吧,晚上见。 说完便关上门。 门外,厉时屿想起那块表,他摇摇头,心想,那就晚上再说。 ˉ 冬日的夜总是来得早,不到六点,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大雪过后的南淮天气晴朗,深蓝色天空挂几颗星星点缀。 颜书一下午都窝在沙发上,盖着被子刷手机,朋友圈很热闹,应栀发了几张窗花的图片,点赞人数很多。 颜书随手点了个赞,不到一分钟,应栀发来视频电话请求。 听说应栀家很大,住三层花园洋房,车库和喷泉是标配,还带游泳池,但颜书没去过,所以不知真假,当应栀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身后是琳琅满目的包包和首饰时,说实话,那一刻颜书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室友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颜女神?听说你们那儿没暖气,你现在该不会穿成一只粽子了吧? 才没有,人家穿得可美了。 颜书嘚瑟地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从沙发上跳到地上,她穿着薄款毛衣和毛呢长裙,脚上是双可爱的毛绒拖鞋,可以说完全看不出是颗粽子。 应栀好像在吃口香糖,口腔不时鼓起,对着屏幕笑。 你家不冷啊?我看天气网,南淮都下雪了。 我可以开空调呀。 那你躺沙发还盖被子? 我大姨妈来了,有点怕冷才盖的。 应栀把手机放在梳妆台,挤了些护手霜,边涂抹边看镜头,说:烦死了,我妈晚上请人到家里吃饭,目的应该是给我相亲,我不想相亲啊!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4) 颜书重新躺到沙发上盖好被子,说:我平衡了,还以为大小姐的人生是没有烦恼的,看你被父母折磨,我竟然觉得这很爽。 应栀撇撇嘴,呵呵,难不成你爸妈不唠叨你的终身大事? 不唠叨啊,才二十不到着什么急? 况且,她近水楼台,根本完全不担心无法脱单这种事情。 应栀又道:听我哥说,厉哥今年不在北华过寒假,去南淮了,你想不想知道他在哪个小区住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颜书抿着唇笑了半天,微喘着气息道:小栀栀,求你,你就告诉我好了。 行吧,看你求我的份上我就直说了,我哥给厉哥发了件快递,地址写的是南淮市临南县的宝苑小区,具体地址是901,你可以假装迷路去他家串门。怎么样,小栀栀够意思吧? 嗯,很够。 靠,你感觉不是很开心。 小栀栀,你不知道我家的地址是宝苑小区801吗? ? 过了三秒,对面的应栀瞪大眼睛,化着烟熏妆的脸让颜书丝毫不怀疑她是从夜店回来的。 所以他就住你家楼上?! 对啊。 卧槽?!这么近?! 对啊。 够了,停止你的意淫。我知道你很喜欢厉哥,但也要适可而止。 ? 应栀冷笑道:你怎么不说他今晚来你家吃饭得了。呵呵,女人。 颜书吐了两口气,从桌上拿了杯红糖姜水,浅酌一小口,道:我说的是真的。需要给你看我家门牌号吗? 应栀开始不顾形象地卸妆,被解构的眼影和睫毛膏混合化妆油变成一团黑色液体顺流而下,在前置摄像头里看着十分吓人。 颜书:给你时间,先卸妆,堪比鬼片。 应栀: 五分钟后。 应栀:唉呀我不和你聊了晚餐时间拜拜。阿书,给你一个忠告,停止做梦。 颜书: 好吧,果然没有人相信他和她是邻居。 大概他自己也不记得了那时候他陪她坐在台阶上,晒着夕阳的光,蝉鸣声不止,他和她说的那句别哭了,温柔得像天上的云朵。 那时候的他给人的感觉是个孤高清冷的少年,身上的戾气藏在冷淡的外表下,可就是这样的他,却愿意陪她度过少女时期最暗淡的一天。 虽然严格来说只是一个黄昏而已,但对她来说,因为是他,所以时间才被无限延伸,和她喜欢他的心情一样,没有停止的那天。 挂了视频电话,正好六点半,颜书想起来还没煮饭,林敏玉和颜明台也至今未归,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身躯,去厨房量米做饭。 因为太久没做了,她完全忘记到底该放多少米以及多少水。 只能求助林敏玉。电话很快接通。 妈你在哪儿啊?还不舍得回家吗?我爸到底在哪里钓鱼啊? 我们到楼下了,东西有点多,你下来搭把手。 颜书只好把锅放下。出门前又想起来,她今天上午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扔,于是匆忙找了只黑色塑料袋,把衣服包了。 一楼,林敏玉和颜明台坐在一楼邻居提供的凳子上同人唠嗑儿,身边至少十大包东西 这是用钞票去打劫超市了吗? 林敏玉注意到颜书手里的黑色袋子,问:七七,你手里拿的垃圾啊? 呃,差不多,我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洗不干净,觉得还是扔了比较好。 可以拿漂白//粉洗啊。 只是两条裤子。 三个人每人提四袋东西,艰难走到八楼。颜书用钥匙开了门,刚进屋,林敏玉就对她说:你煮了饭没有? 我正要煮,不过忘了放多少清水,本来想请教你。 煮个饭还需要请教,晚上我教你怎么把饭塞到嘴里吃。林敏玉吐槽。 好狠。 林敏玉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说:我还和你的学长昧着良心说你很会做事情的,还好你没煮,要不然晚上吃的饭不是生的就是焦的。 无情。 这时候颜明台从书房里走出来,推着眼镜对林敏玉道:七七还小,不会做饭怎么了呀?现在的女孩子很多都不会做饭的,我们七七以后可以慢慢学,着什么急,就算不会做又怎么了?很罪大恶极吗?让男人做不也一样吗? 那你来做,我等着吃,做吧。林敏玉笑着甩手。 颜明台撸起袖子就是干,做就做,做个饭还能难倒我? 他把电饭锅插上电,正要按煮饭键,林敏玉走过去嫌弃道:那是消毒柜的插头。 和你闺女去客厅呆着嗑瓜子儿吧,碍我事儿。你们父女俩也就只会嗑瓜子儿了。废物。 终极暴击。 颜明台和颜书去客厅嗑瓜子儿。磕着咳着,颜书看到颜明台手上多了只腕表,和她上午拿去给厉时屿的那只不能说是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表盘上镶嵌的钻在灯下发着光芒,这块的感觉也太货真价实了,现在的假冒伪劣产品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她心里一咯噔,一瞬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差点呛到,她问:爸,你买了新腕表啊? 颜明台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说:是啊,我到某宝上买的,虽然是仿货,但做工很好啊,我刚才差点吓一跳,以为是真的。 过了会儿。 她说:爸,你取下来给我戴一下。 颜明台取下腕表递过去。颜书戴在手上,低头细看的时候,闻到了一丝雪松香的清冽气息,和厉时屿身上的一样。 她可能搞错了。 应该这只才是厉时屿的。 爸,这块表你借我戴一下吧,我明天再给你。 七七喜欢啊?那你就戴吧。 八点,饭菜刚端上桌,林敏玉让颜书到901去叫人。 颜书戴着那块腕表走到901,敲了敲门,门开的一瞬间,厉时屿怔了怔。 她取下手上的腕表,递到他面前,说:我好像把你和我爸的那只表搞混了,这只应该才是你的吧?抱歉啊学长,虽然都是假货,但是我觉得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厉时屿接过那只腕表,然后当着她的面,从兜里拿出赝品还给她。 你怎么发现的?他问,唇微微勾起弧度,目光浅浅落在她脸上,划过一丝玩味。 她一愣,不想和他说,她是通过雪松香的气味辨认的。 你的那只好像做工厉害一点儿。 她把假货戴在手上玩儿了会儿,非常坚定地对上厉时屿的眼睛,说:我之前错了。 哦? 你那只应该值五十块。 厉时屿: 第24章 最甜 行吧。 既然她如此坚定不移地认为他的表只值五十块, 那就五十块。 何况商品的价值本来就是人定的,加上品牌溢价,这些名表才会卖这么贵。 厉时屿将腕表戴在左手的手腕上, 正要回屋换件衣服,颜书扯住他的衣服角,力度很大, 他以为她想要撕烂他的衣服。 就因为他给她买了纸尿裤? 他回头, 怎么? 颜书戳着手指说:我闻到咖啡味儿了, 你泡咖啡了啊?我想来一杯。 进来吧。 颜书走进屋内,问:要换鞋吗? 只要你觉得你的鞋很干净,就不用。 我的鞋是新的。实在不行, 我可以扛着自己脚走路。我还能倒立。 要给你当场表演一下倒立吗?类说人难过的时候只要倒立眼泪就不会掉下来。我试过, 并没有什么用,眼泪还是会掉下来, 而且掉得更狠。类这个骗子。要给你表演一下吗? 不用了。厉时屿抬手揉了揉眼皮, 微挑了眉,扫一眼她的裙子, 说,注意形象。 颜书语塞。好吧,是她大意了。 她笑了笑,走过玄关,直接走到餐厅。 厉时屿忽然问:谁是类? 她说:F4啊,看过《花样男子》吗?他喜欢倒立,目的是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其实这是他没什么用的撩妹手段之一, 但肯定不是只有我试过。 厉时屿: 餐厅的桌上摆着一台咖啡机, 插头已经拔了下来, 不在工作状态, 旁边放着一只纸杯子,杯子里还有半杯咖啡。 颜书刚端起杯子,厉时屿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拿过杯子,咖啡差点晃出来弄脏衣服。她鼓了鼓腮帮子,说:你干嘛啊? 厉时屿将咖啡倒了,道:咖啡机很久没用了,我刚才只是试试还能不能用。你要喝的话,现在重新做。 真的吗?太好了,我要三杯。 你喝这么多?晚上睡不着。他说。 拿去给我爸妈喝。我们家很少喝咖啡,要喝也只喝过速溶的,再说了,你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想什么也不带? 厉时屿从柜子里拿出一罐咖啡豆。 颜书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椅子垫了软垫,很舒服,屋子里也开了空调,虽然有点闷,但是暖和,坐在温暖的室内来一杯咖啡,那简直太棒了。 厉时屿插上咖啡机的电源,咖啡机很快进入待使用状态,他打开水箱盖,注入适量冷水,随后将过滤纸折叠,装上过滤架,咖啡豆倒入滤纸中,盖上水箱盖,按下烹饪键。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又细腻,一帧帧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定格变慢,他像文艺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煮个咖啡都让她心脏砰砰乱跳。 要等多久啊?颜书歪着脑袋问。 一分钟左右。 不需要把豆子磨成粉末再做吗? 这台咖啡机不需要。 哦,这么自动化?两百块能搞到一台吗? 不太能。 他的目光里分明还透露着一句建议去抢劫。 颜书: 厉时屿坐到她对面,眉眼耷拉着,似乎刚睡醒的样子,他面容清倦,但因为眼睛很锐利,所以就算刚睡醒,神态也好看。 一分钟后,咖啡制作完毕,他拿纸杯子盛了一杯咖啡,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捧在手心里暖了暖手,然后大口喝了一口,烫嘴的感觉蔓延整个口腔,但烫嘴的感觉还不足以令她当场花容失色,因为她很有经验,但是咖啡好苦,她差点儿没咽下去,拧着眉毛,脸色都白了几分。 厉时屿: 怎么这么苦! 还没加糖你就喝了。他说。 她放下杯子,说:你不早说 我不知道你这么着急。 厉时屿起身进了厨房,拿了牛奶和一罐白糖和黄糖出来,说:你要加哪些自己加。 颜书指着黄糖问道:怎么有两种糖? 他坐下,说:市面上的糖包多数是白砂糖,因为杂味少,不会破坏咖啡的风味,但黄糖可以增加咖啡的焦糖味,你喜欢焦糖风味的话,可以加黄糖。 那我加黄糖吧。奶是新鲜的吧?我妈说,牛奶越新鲜越好。 他说:现挤的没有。 厉哥,不愧是你,怼我还是得你来。 她在心理嘀咕了一句,然后一一加好糖和牛奶,浅浅尝了一口,发现很好喝。 太好喝了,我是天才,以后活不下去了,可以卖咖啡为生。 ˉ 晚饭做得很丰盛。颜书家重视中国的传统节日,尤以中秋和春节最重视,虽今天只是小年夜,但菜色很丰盛。 桌上摆了十道菜,四个人吃还有点浪费,但林敏玉是秉着招呼未来女婿的心情做今天的菜的,所以就多做了几道。 红烧狮子头、炒木耳、洋葱爆羊肉、红烧鲤鱼、红烧猪蹄、炸年糕、萝卜丝肉丸汤、黄瓜炒猪肝、可乐卤排骨、鱼香肉丝摆了满满一桌,比真正过年还丰富,颜书自己也觉得林敏玉有点用力过猛,不知道客人他感觉有没有被吓到,这顿菜,感觉吃之前不出门放几节鞭炮都对不起这桌菜。 哇噻!林老师不去开饭馆儿简直太浪费了!请你给厨师们留一条活路吧!求你了!颜书捧场道。 林敏玉笑着说:就你嘴甜。 落座后发现饮料还没买,林敏玉让颜明台出门到楼下买几瓶颜书爱喝的饮料,颜明台本来还很乐意,毕竟是给闺女买的,后来林敏玉又加了句:买几瓶啤酒吧,小厉应该可以喝酒。 颜明台瞬间吹了吹胡子,撂手不干了,坐在椅子上气呼呼道:喝什么酒?我不去。 林敏玉给他使了回眼色,他装没看见,低头夹了颗狮子头进碗里。 厉时屿这时起身道:阿姨,我去买。 颜书也站起来,我也去。 颜明台:七七啊,你去做什么?坐下陪爸爸吃饭。 我有点东西想买,我们很快就回来,你们先吃。 颜书推着厉时屿的背,和他走到玄关。颜明台看着二人这般模样,气得胡子都要掉下来。 厉时屿微微一愣,她的手放在他后背,很小的一只,力道也软绵绵的,一股异样的情绪升起,在心头铺开。 他咬了咬牙。 二人走到楼下,厉时屿侧了侧脑袋问她:你出门买什么? 辣条。 他以为她在和他开玩笑,没说话。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5) 她又说:还有雪糕。 来到一家小区内开的小卖部门前,颜书掏了掏口袋,大惊失色道:糟糕,我没带钱包。 她双手合十,笑了笑,说:时屿哥,你能帮我付钱吗? 她每次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肉麻地叫他时屿哥。 一开始他不适应,后来却渐渐觉得,这肉麻称呼也还能听。 这家小卖部是业主买下后重新改装成的一家小型超市,装修得有点儿像711便利店,林敏玉说是今年夏天新开的,一开始不少居民都认为在小区内开这么一家店会卖不出东西,但事实证明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因为这家店的生意还不错,至少不会亏本。 这家店离颜书家所在的楼只隔了三栋楼的距离,步行不用半分钟就到了。 颜书先走进小超市内。超市面积不大,货架摆放得有些密集,因为小区里有很多外地人租房子,老板似乎怕鱼龙混杂的影响收入,所以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靠近收银台的上方挂着大大的显示屏,分为九个小方块,顾客的举动一目了然。 她在冰柜前挑选冰激凌,厉时屿则在挑饮料。 你之前不用跑那么远,这里就有一家便利店。她说。 厉时屿从货架上拿了三瓶果汁饮料,回到收银台的位置,问:你想喝哪些?这些可以么? 有椰汁吗? 收银台的老板娘说:有的有的,你要大瓶的还是小瓶的? 颜书看向厉时屿,嗲精般的口吻,说:时屿哥,我想要大瓶的可以吗? 他微一咳嗽,不太自然地点了一下头。老板娘从货架上拿了两瓶过来。 小店内挤了十几个客人,不免磕磕碰碰的,颜书问老板娘要了个筐,弯腰挑着各色冰激凌,没注意到后边一个中年男人叼着烟过来结账,她挑好了东西后一个战术性后仰,头发扫到男人的脸,男人喝了酒,烦躁地推了她一把,她没站稳,朝一个货架撞去。 意外的,她跌入一个怀抱,很温暖,夹杂雪松香的气息,一瞬间,她知道是他接住她了,愣神一秒后对他说了声谢谢。 厉时屿松开她,走到男人跟前,冷声道:给她道歉。 男人挑了眉毛道:我道你妈的歉呢!你他妈谁啊让我道歉?!你马子不长眼睛弄了老子一手的烟灰,我还没让她道歉呢!我给她道歉?!有没有搞错哦! 厉时屿指了指店内挂着的禁止吸烟的标识,冷淡道:眼瞎了看不清?这里不允许吸烟。 男人哈哈笑了笑,道:老子就吸烟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滴啊?!报警吗?屁大点儿事你倒是去报啊!笑话,老子吸个烟关你麻痹的屁事! 话落,厉时屿一手揪了男人的衣领子扯到店外,抬手就朝男人面门上砸了一拳头。 他给了男人一拳头后也没打算继续打人,垂首站在路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说:道歉。 男人被一拳头打得清醒了不少,晃了晃脑袋后看看四周,路人指手画脚的,一个带着小孩儿的中年妇女在路边和人说:这个人经常闹事的,还没有素质得很,天天随地吐痰不说,经常去我们那棋牌室抽烟,让他别抽他还骂人掀桌子,活该被打。 路人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男人面子上过不去,垂着脑袋假装没事人儿一样就要遛,被厉时屿扯住一只手臂拉回来。 颜书见事态不好,怕厉时屿和上回一样揍太狠,那样不免要去喝茶,况且今天的事也不大,而且过年,她不想把事情闹太大。 她追出去拉住厉时屿,摇着他的手臂说:时屿哥算了吧,这人都喝醉了,别和他一般见识,等下菜都凉了,我们先去结账好不好? 她看他态度软了下,又小声和他说:你先打人的,万一他要你赔医药费怎么办?揍一拳爽一下就可以了,马上过年了,你还是省着点花比较好,别等过年你连发红包的钱都没有。 原来她担心这个。 厉时屿的脸色很复杂,没说话。颜书认为他同意了,于是对男人道:脸疼吗? 男人摸着脸,生气道:你这不废话?! 颜书指了指自己的腰,说:你刚才还推了我一把呢,我腰撞到了桌角,也挺疼的,摄像头都拍到你推我了。所以他揍你一拳就算两清了,你如果还要闹,那接下来就不止是脸疼了。 另外,我们南淮在创城,明令禁止随地吐痰这种没有素质的行为,你天天随地吐痰,被举报直接罚你五百信不信?人证物证俱在,我觉得有必要举报你。 男人一听慌了,忙摆手道:别别别,我以后不吐了你别举报我我道歉,道歉 男人说完,一溜烟跑了,人群也跟着散了去。 颜书挺起胸膛得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宛如包公再世。 她和厉时屿回到小超市里结账,他忽然问:你撞了腰? 嗯,不过还好,现在不怎么疼了。 会不会破皮? 不知道,但肯定有淤青。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认真地问:时屿哥,你这么关心我的腰,是想看吗? 厉时屿沉着嗓音,咬牙道:不用了。 老板娘将东西装入一个大大的袋子里,冰激凌单独用一个袋子包装,然后是各种小零食。 怎么一次买这么多?厉时屿问。 马上就过年了,很多店面都关门,我想提前囤货。好像有点少,要不再买一筐吧? 你看商家搞活动,买一送一唉。她指着买一送一的牌子道。 厉时屿拎着三大袋东西,随意扫了一眼牌子,冷淡地说:我还没瞎。商家买一送一,不是我。 好吧。她走出店,戳着手指说,我以为你今天来我家吃白饭,人还比较好说话的。 吃白饭。 她走到拐角处,厉时屿叫住她,音色冷淡,道:我瞎了。 ? 他又说:买一送一。去吧。 第25章 最甜 他那口气就和她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宝可梦》里边的小智经常对皮卡丘说的那句去吧, 皮卡丘一模一样。 就当他吃白饭的底气吧,她可以成全他。 颜书走进那家小超市,熟练地走到冰柜前, 还没开口,超市老板娘心照不宣地递给她一只竹筐,拉开冰柜的门, 对她说:要不来点儿老冰棍吧? 老冰棍?好吃吗?她问。 味道一般般吧, 但现在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搞复古风吗?什么奶油蛋糕之类的, 这种老冰棍做的厂家很少了,我一个老乡正好做食品批发生意的,那天就给了我一箱这个, 不好卖, 你要的话便宜点儿给你? 这种推销套路其实蛮多见的。颜书拿起一支老冰棍,只犹豫了一秒, 说:给我来半箱吧。 老板娘喜笑颜开地拿了只包装袋, 将老冰棍叠了半袋,她手速极快, 趁颜书不注意,顺手多扔了几只到袋子里,颜书其实看见了,只是睁只一眼闭一只眼,过年图个喜庆。 附近有座篮球场,年关将至,来小区的球场打球的学生很多, 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六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走进小超市, 脸上额头都透着汗, 有五个人统一穿单薄的T恤衫, 袖子撸起来,散发着青春朝气。 其中个子最高的男生单手抱着一颗篮球,用手掌托着夹在身侧,身上穿着卫衣和运动裤,他走进超市后,目光与颜书对上,颜书也在第一时间看向他,因为他是所有男生里穿得最厚的那个 男生的表情有些诧异,他将球放到一个空铁架子上,走到收银台。 老板娘将一包冰激凌和冰棍放到电子秤上称重量,一边和颜书说:这是我儿子小逸,刚刚高三,学习还不错呢,就是不太爱运动,这几天他表哥过来小住,我让我那外甥拉他一块去打球,这才第一天呢,看他一副累死累活的。 颜书和周逸行都有点尴尬,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周逸行脸色涨红,颜书却朝他笑了笑,说:你平时不喜欢打球的啊? 周逸行点点头,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部位。 颜书又说:不爱打球也能蹿这么高?真厉害! 老板娘抿着唇笑说:他从小把牛奶当水喝,一天至少四五盒,看来补钙还是有用的。 颜书的语气是由衷的,周逸行眼睛一亮,也对她笑笑。他犹豫了一会儿,对她道:姐姐是住在这个小区吗? 是啊,我们家是老住户了,你们呢? 周逸行腼腆地站在收银台附近,一边整理柜面一边说:我们一家去年搬过来的。 这时一个穿红色T恤的男生站出来,是周逸行的表哥陈凯,他指着周逸行,调戏道:你别看我表弟长这么高,其实就是一弱鸡,除了站篮筐底下投篮别的啥也不会,可把我急死了。 周逸行憋红了脸,打了陈凯一拳头,陈凯闪开,对老板娘说:姨妈,我去煮饭哈。 几个男生买完东西陆续离开,小超市变得有些安静,天色早已黑透,但异常晴朗,万里无云的天空还能看见几颗星星。 颜书提好包装袋,心想自己花的时间有点久,厉时屿会不会生气?以及,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半天不见人。 周逸行趁老板娘去了里屋,往颜书那袋冰激凌里塞了一盒彩虹糖,颜书在看头顶的电视机没注意,但走进小超市的厉时屿注意到了。 他走到柜台前,从那袋冰激凌里拿出那盒彩虹糖,对上周逸行有些惊讶的目光,然后问颜书:可以结账了? 颜书正低着头整理东西,忽然之间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他清冷如霜的眼睛,又惊喜又惊讶,道:可以了啊,你去哪儿了?我没带手机,正想出去找你呢。 厉时屿淡声开口:在外边接了通电话。 接谁的电话?她问。 我妈。 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哪个妈妈? 下一秒被他用目光一扫,吓死她了。她吐了吐舌头,听见他说:养母。 她没说话,只哈哈笑了一下,假得不行,因为踩了雷的她现在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喊我过去吃饭。他又随意道。 颜书哦一声,看向周逸行,问:小哥哥,一共多少钱啊? 周逸行被她这么叫,面色不太自然地又红起来,低头看屏幕,说:一共一百五十七块。 厉时屿沉着脸色将那盒彩虹糖放到柜台上,问颜书:这个要么? 颜书愣了会儿,摇头,我没拿这个啊。 厉时屿目光扫向周逸行,周逸行慌忙低头,有些结巴道:我这是是我送的。 厉时屿一挑眉毛,笑了一下,说:既然是赠品,可以大大方方送给顾客。 周逸行涨红了脸,吞吐道:给给顾客的惊喜。 哇!小哥哥你很会嘛!谢谢啦,我这个顾客很开心,以后会多照顾你家生意的。 颜书上前拍了一下周逸行的肩膀,用力过猛,周逸行条件反射般的摸着肩膀叫了一声,蹙起眉毛。 颜书的手顿在半空中有点尴尬,赶紧收回来,问:我好像没用多大的力气? 周逸行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打球弄的,身体只是有点酸。 以后多锻炼身体。她真心地建议。 周逸行: 她和厉时屿走到超市门口,周逸行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有些虚弱和迟疑。 那个彩虹糖还要么? 颜书回头,笑,当然要啊,白给的干嘛不要。谢谢你啦。 她走回去拿彩虹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某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她发射无情信号,她没懂他是怎么了,就没多想。 可能她太厚颜无耻,帮他花了几百块钞票的缘故吧? 毕竟,他是那么的穷。 她才走了两步,厉时屿扯住她的胳膊,她指指收银台,说:呃,我就过去拿个彩虹糖,不会再乱花你钱了,放心。 彩虹糖?他目光锐利地扫向周逸行,要多少?我给你买。 ? 这语气,像极了霸道总裁。颜书感到有些水土不服,为了他能在过年时不至于发不上红包,她还是决定替他省钱。 不用了,你留着钱过个好年吧,时屿哥。 她还是不顾他的反对,走回去要了那盒彩虹糖,并且白嫖得理所应当。 谢谢哈,过年天天来你家买可乐和雪碧。记得给我留点儿椰汁。她对周逸行说。 周逸行点头,将彩虹糖塞进她的手心时,低下脑袋和她说了一句话。 那个我其实我和你是校友。 啊? 颜书一愣,问:你是南淮市一中的吗? 周逸行点头,犹豫了会儿,说:嗯,我们以前就见过,可能你不记得了。 她真的不记得了。 并且一点印象也没有。 说不记得了,会不会太打击小哥哥了? 人家还送她彩虹糖,一罐十几块呢,冲着十几块的情谊,大过年的,她也没理由打击他啊。 她装作自己还记得那样,点头,用贾宝玉的撩妹语气说:印象有点儿模糊,但我看你面熟,应该是见过的。 她扫了一眼货架上的篮球,上边用黑色油墨笔写着周逸行三个字。 你是叫周逸行吧? 周逸行眼睛一亮,点点头。 既然是学弟,我们又是好邻居,那加个微信吧。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6) 周逸行才拿出手机,厉时屿走过来制止道:她没带手机。 颜书道:那就下次再说。 她没注意到一旁的厉时屿脸色都黑透了。 ˉ 离开小超市后,二人走了一段路一前一后慢吞吞走楼梯。 颜书靠着栏杆走,她从袋子里拿出那盒彩虹糖,因为手出汗打不开,于是她将彩虹糖递给厉时屿。 时屿哥,我打不开。 厉时屿替她打开盖子,然后讽刺道:你刚刚对人动手动脚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柔弱。 他指的是她把周逸行拍得花容失色的那一掌。 颜书倒了几颗彩虹糖到手心,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她很喜欢,味蕾得到超大满足,瞬间开胃了。 她嚼着糖,口齿不清地说:喔四尊德搭复嗨啊。(我是真的打不开啊) 厉时屿: 晚饭吃完已经是九点左右,小区有人在放烟花,颜书家正好能看见,而且视野极好。 空旷的天际绽放五彩缤纷的烟火,砰砰砰的声音不断砸进耳朵里,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颜书趴在栏杆边,抬头看烟火盛开,忽然扭头看着厉时屿,说:你今晚怎么这么话少? 厉时屿回看她一眼,反问:你今晚怎么这么话多? 我一直都很话多啊。你嫌我烦的话,那从明天开始我见到你就装哑巴。 又一朵烟花盛开在头顶,闪着金色火花的余晖纷纷扬扬地坠落,轻盈得一闪即逝,就像在下一场金色的雨。 厉时屿抬起头,看着漆黑处盛开的花火,声音有些沉。 那你想在谁面前不装哑巴。 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啊,你不是嫌我话多吗。 一霎陷入寂静,只余烟火在盛放。过了会儿,他说:我没嫌你话多。 颜书诧异两秒,扭头看向他,然后步子慢慢挪,等靠近他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下,她仰着脑袋,看见烟花在他眼眸里一朵朵地绽放。 她觉得,这样的景色就已经很美很美,不需要再跋山涉水找寻别的东西来替代了。 因为他眼中的景色,足够绚烂。 感觉身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不时会贴着自己,他低头,对上她盛满星光的眼睛。 晚上有点儿冷,她换了一件毛茸茸的毛衣,整个人有点儿虚胖,但是很可爱。 她说:哦。那我以后就不在你面前收敛了。 他挑眉,你想怎么样? 呃 她略微一停顿,抬眸看烟火,一颗颗的烟花在她眼中盛开。 她说:我比较话多。其实我有点大圣的基因来着,你见过泼猴吗? 厉时屿的目光毫无犹豫地停在她脸上,我旁边不就有一只? 颜书: 很好,厉如来vs颜悟空绝美cp。 过了很久。烟火停歇,深蓝色的天空染上一层层烟雾。 林敏玉切了水果拼盘,她走到阳台,颜书刚好回头。 林敏玉笑着说:进来吃点水果吧? 厉时屿微点头,同颜书走进客厅。颜明台戴着老花镜在看手机,听到动静后抬起头,厉时屿在他对面坐下,朝他微点一下头,然后拿起一瓣儿甜橙。 颜书嚼着奇异果,问:你喜欢吃甜橙啊? 厉时屿的手一顿,微微点头。 这个酸吗?她又问。 不酸。 这时颜明台哼了一声,看着厉时屿,有些生气道:七七啊,想放烟花吗?我买了两箱,放在杂物间里,要不要下楼去放点儿? 外边好冷,我就不出去放了。你买仙女棒了吗?我想在阳台放。 当然买了,你最喜欢这个。 颜明台去杂物间拿出一捆仙女棒,然后又找了打火机给颜书。 颜书塞了两只到厉时屿手里,问:你想不想放这个? 你放吧。他神情难受地果断拒绝。 行吧,那你用手机给我拍段视频,我要发朋友圈的。 二人来到阳台。 厉时屿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要拍,颜书拿着两只点燃的仙女棒走过去,递给他自己的手机,道:你用我的拍啊,是我发朋友圈又不是你。 厉时屿拿着她的手机打开摄像模式。 要求还挺多。待会儿传给你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会同时发给几个人?给我出场费了吗? 厉时屿咬牙道,我发你的视频给别人有什么好处? 有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和别人讲我是你女朋友?我,系花,懂?你想得美。 厉时屿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脑门儿,脸色不太好看,目光里火焰升腾。 颜书放了十几支后,累了,外边风也寒凉,她手指被冻得有些红,而且过几天就过年了,怕到时候没得放,于是决定留着过年再点。 不放了,我的手好累啊。她说。 厉时屿轻抬眉眼看了她一眼,垂眸点了保存按键,淡声说:手累的是我。 你玩儿这种幼稚的棍子,浪费了我十五分钟的时间。 仙女棒又有新名字了,叫幼稚的棍子。 她鼓了鼓腮帮子,说:你录那么长啊?不会暂停保存吗? 厉时屿挑眉,说:我怕错过系花每个美丽的瞬间,不敢随意暂停。 颜书: 这一本正经又暗含嘲讽的语气,她有理由怀疑他是在存心报复以及讽刺和羞辱她。 二人回到客厅。已经十一点半,该歇息了。林敏玉煮了几个鸡蛋,外壳染成红色,用一个红色塑料袋装好,让厉时屿带回去。 厉时屿随手就拿了。颜书咋舌,因为送红鸡蛋的普遍意义是送子送福 他又不是女婿,干嘛送这个,尴尬。 不过看他的表情,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行吧,不知道最好了,免得他自作多情:) 林敏玉让颜书送一下厉时屿,她照做了。她跟在他后边上楼,然后惊恐地发现,他的衣服后边破了一个洞,且烧焦痕迹明显。 细思极恐后她才想起来,应该是她之前放仙女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衣服造成的。 时屿哥。 厉时屿差点趔趄。他回头,怎么? 她对上他的眼睛,笑,新年快乐。 他微微一怔,随后点头。 新年快乐。他看着她。 时屿哥。你颜书戳着手指,你衣服后边烧了一个洞,好像是我用幼稚的棍子烧的。 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补补,应该还能穿几天。 不用了。他说。我不相信你会补衣服。 好吧。 厉时屿回到901,将那袋红鸡蛋放到冰箱里。 应昙的视频电话打进来,他按了接听键。那几颗红鸡蛋进入镜头里。 应昙:还没睡啊哥们儿?给你发了篇论文,你帮我看看哪儿还需要改改哟,你哪儿来的红鸡蛋啊?这蛋到底用来干嘛的? 厉时屿幽幽地说:当然是用来吃。 那干嘛染成红色? 大概寓意是,厉时屿唇角勾了勾,送子送福。 应昙: 第26章 最甜 这一年的新年对颜书而言, 过得轰轰烈烈。 她从前对新年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很小的时候,小孩儿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很低, 总认为一年的时间好长好长,后来长大才发现,一年不过三百六十五天, 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 所以自她上中学后, 每次一到过年,她就会惊觉一年又过去了。 所以,她其实不太喜欢过年。 怕时间流逝得太快。就比如小年夜之后, 直到除夕夜, 她这几天再没见过厉时屿。 今天早上林敏玉又做了饺子,特地做了很多虾仁馅儿的。 颜书端着一盘蒸饺去他家敲门, 敲了半天都没人来开, 后来903的邻居告诉她,说901的住户几天没有回来了。 最后颜书从花盆底下找到了那把钥匙, 进屋后把蒸饺放进冰箱里。 她没放冷冻层,只是放在最上层的地方,因为如果他几天都不回来,她不想让他吃这种过期的饺子。 回家后,林敏玉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她回答说,因为厉时屿不在家。 啊?林敏玉正在切腊肉, 闻言回头, 蹙起眉毛, 今天除夕夜他都不在家吗? 颜书尝了一块切好的腊肉, 一边咀嚼一边说:他在这边就自己一个人啊,怎么过年。应该是去棕榈城那边过年了吧?你不是说901一家很早就搬到棕榈城小区了。 林敏玉才恍然大悟地哦一声,道:那应该是在棕榈城那边过年了吧。饺子你送过去了,那和你的学长说过了没有啊? 还没有,等下我给他发信息。 颜书端了一盘切好的甜橙走到客厅,给厉时屿发信息。 【颜书:学长,你这几天不在家,我擅自用钥匙进了屋,给你送了一盘饺子。】 消息发出去后,她盯着手机看了五分钟左右,他没有回。 她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换台,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档能看的节目。 现在的综艺和电视剧真的越来越水了。 照例十二点吃过中饭,颜书给自己泡了杯奶茶,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看综艺,越看越无聊,她干脆把电视机关了。 她再度看了看手机。 距离她给厉时屿发消息过去而他没有回已经有一个半小时。 她很生气,眯着眼睛就给他发了条内心的心声过去。 【颜书:你是瞎了吗。】 又一小时过去。 颜明台一大早便和朋友去钓鱼,因为今天是除夕,所以下午三点左右便提着钓具回来。一只塑料桶里,几尾鲜鱼正活蹦乱跳地摆尾巴。 颜书蹲在桶边,用手指刮了刮鱼鳞,一颗鱼摆着尾巴嗖一下跳跃而出,溅了她一身的水。衣服上有了鱼腥味,她回房换了件衣服。 林敏玉和颜明台在厨房准备晚餐,二人说着话,注意到颜书有些没精打采,颜明台挤眉弄眼地问林敏玉:七七这是怎么了? 林敏玉笑了笑,低头剥蒜,道:还能怎么,你闺女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秘密了呗。 什么秘密? 林敏玉笑而不语。 颜明台吹胡子瞪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什么学长给我们七七受气了?我就说他不是好人,来我家白蹭饭什么也不带就算了,你还做了饺子就给他送,怎么,养小白脸啊? 林敏玉瞪他一下,说:瞧你这话说的,我一共不就让七七给他送了两顿饺子吗?蹭饭不也就来吃了一回,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怎么,你不喜欢七七这学长啊?我喜欢,反正,他要是能成我女婿,我是很乐意的。 颜明台气呼呼道:我不乐意! 你不乐意有什么用?你还能把你闺女绑身边一辈子啊?何况,小厉这孩子我以前带初中班的时候教过,厉害死了,年级没老师不喜欢他的,又特别讨女孩子喜欢,就是人比较冷,不爱和人打交道。 颜明台气呼呼地背着手走到客厅,颜书正在刷朋友圈。 七七在看什么呢?颜明台一脸慈爱。 在刷朋友圈啊。 能不能给爸爸看看啊? 颜书把手机递过去。颜明台捧着手机看了会儿又还给她,问:你的朋友去滑雪了,七七要不要去玩儿? 我们这边没有滑雪场啊。不过北华市有一座滑雪场,很大,但我还没去过,等开学可以去看看。爸,我们晚饭吃什么? 反正都是你爱吃的,颜明台笑着看了看时间,对她说,你爷爷和奶奶怎么还没到?是不是迷路了? 颜书的爷爷奶奶住在春山镇老家,从临南县到春山的车程也就一个小时,平时过节,一家人都会聚在一起过。 不会吧,我爷爷奶奶又没得老年痴呆。颜书起身道,我去接他们吧。他们是坐几点的车上来的? 颜明台说:按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的。你待着吧,待会儿我和你妈妈去车站接。 我妈做菜呢,你又不能开车,还是我去吧。 颜明台上个月和朋友去爬山,爬到一半摔下来,把腿给摔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这几个月他都不能开车。 颜书回房穿了件外套,出门时,颜明台问她怎么去车站,因为她还没考驾照。 我打个车就到了,很快的。 ˉ 颜书走到一楼,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走到周逸行家的小超市买了一瓶奶茶饮料,刚结好账,周逸行和表哥陈凯正好从球场回来,二人都穿着卫衣和运动裤,球鞋沾了些泥土。 陈凯看到颜书后,朝周逸行暗暗使了个暧昧的眼色,周逸行脸色一红,踹了陈凯一脚,陈凯招呼了一声颜书,道:又来照顾生意啊?我们这儿本来下午关门的,他指了指周逸行,这小子非说不能关,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能关了。 颜书有点尴尬地笑笑,然后问周逸行,又去打球了啊? 是啊我锻炼身体。周逸行摸了摸脑袋,问,你出门吗? 对啊,我去车站接我爷爷奶奶,今天过年。不说了,我叫了网约车,先走了。 周逸行赶忙叫住她,道:我和我爸刚好要出门一趟,要不要我们送你去车站? 颜书摆手,不用了,我叫的车就快到了。 不麻烦的,我爸的车就停在那儿,周逸行指了指路边一辆小轿车,我们就要出门了,可以送你。 这时收银台的老板娘也说:是啊,别浪费钱打车了,你就乘我家的车吧。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7) 盛情难却,她只好答应了。 周逸行的爸爸中年发福得很厉害,和周逸行清瘦的身姿完全是两个极端,不过周叔叔人看着很面善,很热心肠的人,一路上都在说笑话缓和气氛,虽然那些笑话都不太好笑就是了。 那些不太好笑的笑话比如:甲问自己的朋友乙,说:你一年年薪多少啊?乙说:一年也就百八十万吧。甲说:牛啊!你做什么的?乙说:做梦的。 最后一个笑话出炉后,车内的气氛凝固了。颜书喝了口奶茶,周逸行对自己的爸爸说:爸,你专心开车吧。 周逸行坐在副驾驶位,颜书自己坐在后座,空间还算大,她的性格又挺放得开,所以还不算拘谨。 周叔叔问:听说你和我家小逸是校友啊? 啊是,我中学也是在南淮市一中念的。 那现在在哪个地方念大学啊? 在北华大学。 北华大学呀?这么厉害?那学校特别难考进去的,分数老高了,我一亲戚的孩子也在北华念大学,不过他家孩子复读了三年才考上的,姑娘成绩一定很好呀。 还好吧哈哈。 到了车站后,周逸行先下车,然后替颜书打开车门,颜书愣了下,说:谢谢,比我坐网约车划算。 周逸行: 姐姐,你接到爷爷奶奶后要不要乘我家的车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一辆车,而且他们应该会带挺多东西的,可能坐不下。谢谢你们,那我先走了,再见。 周逸行点头。 颜书低头拨号,不小心掉了一串钥匙,周逸行跑过去替她捡了,她一愣,说声谢谢后将钥匙收进兜里。 电话通了。 爷爷,我是七七,你们到哪儿了?我在车站进出口这里了,爷爷,你们有没有带我喜欢的杨 她话音刚落,对面一道熟悉而冷漠的声线钻入耳膜。 哦?你吃错药了,干嘛喊我爷爷。 ? 颜书一愣,低头看手机,然后发现,自己眼瞎拨号拨成了厉时屿的号码。 就很社死。 她一定是色令智昏,居然可以眼瞎到这种地步。 稍微镇定了一些后,她红着脸吞吐道:你你滚啊我我拨错号码了不行吗? 汽车进出口旁的一处临时停车场上停泊着一辆黑色宾利,厉时屿降下车窗,目光冷淡又锐利,他看着远处的颜书和周逸行,脸色沉了沉。 你到汽车站干什么?他问。 接我爷爷奶奶。你怎么知道我在车站? 接到了?他又问。 还没,我要打个电话问一下我爷爷。你在车站吗?在哪儿? 在车上。你往后看。 颜书往后看,视线定格在一辆有点年头的面包车上,她和周逸行比了个手势,随后朝那辆面包车走去。 她先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一个光头大汉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问:干嘛?坐车啊? 不好意思,我找错车了。大哥你自便。 大汉: 学长,这里有好几辆破破烂烂的车,你在哪一辆车上啊?报一下车牌号码吧。 那边的某人沉默良久。 为什么,厉时屿顿了顿,咬牙,我一定要在一辆破破烂烂的车上才符合你对我的预期? 颜书: 她顿了顿,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朴素的人。 人潮拥挤,这边很吵,颜书于是挂了电话,改为发微信。 【颜书:那个你看微信了吗?今天下午给你送了饺子,你不在家,我就擅自主张用钥匙进屋了。】 【颜书:你一直不回我,我其实还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颜书:我还是很关心你的=^_^=】 手机有新消息进来,厉时屿打开微信,读过最新的两条后,往回拉,看历史消息。 一小时前。 【颜书:你是瞎了吗。】 关心。 【厉时屿:之前手机没电。】 【厉时屿:谢谢。眼睛没瞎。】 【颜书:】 应昙坐在副驾驶位玩儿手机,随意一瞥,发现厉时屿正和人微信,他表示很震惊,因为厉时屿发过的朋友圈总共不超过十条,且如果非必要,他和人用社交软件聊天的时常绝不会超过十秒。 但,厉时屿打开微信和人聊天已经超过五分钟。 哥们儿和谁聊呢?不会是妹子吧? 厉时屿冷淡地嗯一声。 应昙挑一下眉,问:谁啊?我认不认识? 你妹妹室友。厉时屿想到颜书那天和他说话的语气,又补了一句,系花。 许知楠?靠。应昙咬了一下后槽牙。 他点燃一根烟,白色烟雾缭绕,烟草气息弥漫。 他眯起眼睛道:我早觉得你俩不太对劲了,还真是偷偷有情况了啊?哥们儿你不地道,我还想追她呢。你这样搞,最后很尴尬的。 厉时屿目光微微一动,他抬手摘下眼镜,说:不是她。 应昙本来很生气,一听不是,又笑了,哦,不是最好了,我还是很喜欢你这哥们儿的,怎么能为了谈恋爱的事情闹决裂是吧?系花那就是颜书了?啊?不会吧?你和她? 厉时屿挑眉,冷淡地扫了应昙一眼,道:怎么,你还想同时追她? 应昙被烟呛到,咳嗽了好几下,打开窗透气,透完气回头咬着牙笑着说:靠,什么叫同时?不是,我看着就那么像乱搞的渣男? 自己领会。 应昙被呛得没意思,低头看了会儿朋友圈,点开颜书的朋友圈看了眼,然后在那条放仙女棒的朋友圈下点了个赞,顺便给她留言。 【应昙:学妹在哪儿?我和厉哥一起呢,车牌号没记住,给你发张车标图片,你照着车标找就找到了。】 【颜书:好的。】 过了会儿。 【颜书:一对大翅膀中间一个B的车吗?我看到了。】 【应昙:】 【应昙:就是这辆。】 【应昙:这个标叫宾利。】 【颜书:涨知识了。是什么小众品牌吗?不好意思哈,我从来没见过。】 【应昙:】 【应昙:某种意义上,的确有点小众。】 颜书走到那辆宾利旁,伸手扣一下车窗。车窗缓慢降下,厉时屿坐在驾驶位,她随即看到副驾驶位的应昙。 应昙掐掉烟,朝她挥挥手,道:学妹过来接人啊? 她点头,说:来接我爷爷奶奶。学长,你们着急走人吗?如果不急,能不能让我搭个顺风车?我看车子挺宽的。 应昙指指厉时屿,笑说:你问司机啊,我也是搭顺风车的。 颜书看向厉时屿,双手合十笑着问:可以吗时屿哥? 厉时屿微颔首。 她又问:这车好像挺不错的,你花多少钱租的呀? 厉时屿: 应昙: 第27章 最甜 话落, 厉时屿冷淡地扫了颜书一眼,什么也不说,他一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 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一盒烟。 此时应昙顺势倾身过去,嘴里亦咬着一根烟,风大, 他两只手半拢住银质打火机喷出的火苗, 微微歪着脖替厉时屿点燃香烟。 厉时屿轻吐出一口烟雾, 应昙亦吞云吐雾,车内瞬间弥漫浓烈的烟草气息。 两个男生相视一笑,应昙笑得肆意, 厉时屿则微微勾一下唇, 这种时刻大概是属于男生之间的默契。 颜书不太适应这种烟味儿,往后一靠, 伸手摸了摸座椅, 此时她还不知道这种手工缝制的座椅价格就高达六位数。 她将自己的包放到后座,站在驾驶位旁, 指指汽车进出口的方向道:我爷爷他们应该到了,我去接一下,麻烦你们等等。 应昙手指夹着烟,说:不急,你慢慢接,反正我们也没事儿。 颜书点点头,走了两步, 又回来, 蹙眉道:可以不抽烟了吗?我奶奶有哮喘的毛病, 闻不了刺激性的味道。 她刚说完, 厉时屿和应昙赶紧把烟给掐了。应昙凑着脑袋过来,笑说:刚刚只是烟瘾犯了。 颜书没说什么,转身朝汽车进出口走去。 厉时屿打开车窗散味儿。车内空间有点闷,应昙把玩儿着打火机,吊儿郎当道:我发现你最近烟瘾很大呀?以前不是很少抽吗? 他的话刚说完,厉时屿抬起眼皮扫了他一下,他依旧没正行,到处看,两手随意摸了摸座椅。 靠,你这人很阴险啊,明明开得起豪车,还尼玛在学校里装穷?是不是有病?应昙咬牙笑,刚才看你开这车来接我,实话,我可是吓一跳,以为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说吧,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啊? 厉时屿将手搭在车窗上,食指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哒哒响声,闻言微微一笑,只是那笑不带多少温度,看得应昙心脏一抽,见鬼似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说了句靠,蹙起眉毛。 想多了,我真实的经济状况没骗人。厉时屿勾了勾唇,眉眼冷冽,透着些许清冷。 应昙嗤笑一声,道:你少来,我tm什么世面没见过?这辆车价值多少我就不说了,光是你手上那只表,普通人有几个疯了买得起?你这样很不道德啊,家里这么有钱还做尼玛的助教,你是缺那几百块钱的人吗?更过分的是,你还总拿奖学金,让不让人活? 奖学金也不让我拿?厉时屿有扯出一个淡薄的笑,目光微闪,你不如让学校取消算了。 厉时屿侧了侧脑袋,眼睛半眯着看着前方人流。 这个姿势让他的脖颈线条显得更为修长流畅,微微突显的喉结滚动一下,他抿了抿唇,眉目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烟雾,清冽的雪松香混合冷淡烟味,让应昙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应昙对几乎所有的香水都过敏,包括夏天贺俊随时会喷一下的花露水,每次贺俊喷花露水,应昙总会喷嚏打个不停,第二天贺俊会发现自己的花露水被应昙整瓶倒在了厕所里。 你喷的什么香水?倒是不怎么刺鼻。应昙说。 不太清楚,随手买的。 应昙这时咬着牙,挑眉道:不是,哥们儿,我发现你还挺骚的。 像你这种人我认识一个就够了,多了受不了,那不是明摆着和我抢女朋友? 应昙正了正色,问:你和许知楠真没啥关系?每次我们聚餐,她看你的眼神太不对了。 今天气温回升,在车里待久了有点热,厉时屿抬手松了领口一颗扣子,微微侧头看着远处的一个身影,淡声道:现在没关系。 应昙敏锐地抓住关键字眼,问:现在没有?那就是以前有了?啊? 做过她的家教。 尼玛还玩儿师生恋? 有病看医生。厉时屿冷淡道。 颜书忽然在路上摔了一跤,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她身边的两个老人都蹲了下来。 厉时屿当即打开车门。车门砰一声合上,应昙正好凑过去,脸差点被车门误伤,骂了句操。 路边车辆穿梭不停,人来人往间,鸣笛声刺耳异常。 颜书半跪在地上,刚刚摔倒时多亏了两只手撑在前,才避免自己的脸着地。 两只手掌的手心火辣辣的疼,像被火烧了一般,她勉力撑起上身,刚要不顾形象地坐下来看自己手心的伤势,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力道趋使着腾空而起。 回过神时,她对上一双清冷眼眸,鼻尖是清冽的雪松香气,混合着街边的尘土气息,一瞬觉得恍惚又真实。 厉时屿微低下脑袋,问:伤到哪儿了? 她迟钝两秒,才开口回答:没伤哪儿,就是手心破皮了。你要这样占我便宜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厉时屿一怔,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意味的举动。她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他没必要这么紧张。 两位老人一开始很错愕,后来意识到这个小伙子是个陌生的大男人,光天化日的对他们俩的孙女儿动手动脚,太没礼貌了。 颜书的奶奶扯着厉时屿的胳膊问:你是什么人呀?怎么 厉时屿将颜书放下,颜书双脚站稳,解释道:是我大学的学长,我和他说好了,搭他的顺风车的。 颜书的奶奶这才放心了,对颜书的爷爷说:是七七的学长。 爷爷点头,对厉时屿道:小伙子,我这袋腊肉好重,你能不能帮我提一下?还有这袋红薯。不好意思哈,东西有点多,但都是好东西呀,红薯可是我们自己种的,绝对甜。 没问题。厉时屿说。 颜书感觉他说的没问题三字还是有点勉强,毕竟一麻袋的红薯和一大袋的腊肉真的不轻,他又没做过苦力,应该扛不动吧?而且就算他扛得动,姿势一定也不优美。 可是她有点想看。 于是她站在旁边不说话。厉时屿朝她扫了一眼,她举起自己的双手,委屈道:我受伤了,不然可以帮你扛那一袋腊肉。 没让你帮忙。 厉时屿用手机打给应昙。 有病?就几步路打什么电话? 下车干活儿。 应昙挂了电话下车,迈着懒散步子走过来,和颜书的爷爷奶奶问了好,然后看着地上的一麻袋红薯和腊肉表示很头疼,问:这些都是您二位的行李啊? 爷爷奶奶点头。 麻烦你们了小伙子。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8) 厉时屿率先抢了那袋腊肉,先一步走了。 应昙朝厉时屿的后背竖中指,然后微笑着将一麻袋红薯扛到肩上。 他的动作潇洒帅气,但那袋红薯扛到肩上时,肩膀还是明显一沉,接着双腿微微一抖,略显艰难地走到终点。 剩下的一些水果和干货由颜书和爷爷奶奶自己拿,因为不太重。 应昙将红薯放到后备箱,回到驾驶位后长舒一口气,有气无力道:大过年的被你陷害做苦力,你显然不是人。 颜书这时挤上车,探着脑袋问应昙:学长,你到我们南淮干嘛?你不是留在夏威夷渡劫吗? 应栀和你说的吧?别提了,我也没打算回来过年,但我老子把我银行卡冻结了,身无分文的我混不下去只好滚回来,没想到前一晚喝了酒,下飞机后上错了车,醒来发现人已经在南淮了,只好找你时屿哥救命,谁知道他把我当苦力,还说让我替他洗车换食宿费。 这么惨啊?她笑着说,他还真是抖S。 厉时屿: 应昙:不是,学妹,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同情我吗?我扛那袋红薯之后你一点儿同情心都不给吗? 颜书朝应昙竖起中指。 应昙:? 应昙一副心梗的神色,颜书又很抱歉地笑笑,改成竖大拇指,说:刚才竖错了,学长,你真的太棒了,刚才你扛着一麻袋红薯穿越人海的英姿简直堪称帅气,我还给你拍照了,等下发朋友圈让众人欣赏。 应昙的面色好一些了,还给我拍照了?发来我看看。 过了会儿。 记得p一下图再发,能显得我更帅。应昙挑眉道。 好的。 厉时屿看着她将应昙的照片p完又保存,嘴角一抽,咬牙道:坐好。 颜书哦一声,规规矩矩地坐好,车子减速转弯,直走,又提速行驶。 颜书爷爷和奶奶的目光来回在应昙和厉时屿身上逡巡,两个老人家满脸疑惑,但是又不好问,只好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 过了会儿,颜书意识到她爷爷奶奶可能是在猜到底谁才是她的男朋友,于是悄悄对爷爷奶奶说一句:可以啦,都不是。 爷爷奶奶会意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会儿。 爷爷指着厉时屿说:我觉得这个不错。 奶奶瞪了爷爷一眼,指着应昙道:我觉得这个好。 颜书: 应昙歪着脑袋看后视镜,笑说:爷爷奶奶,什么这个好那个好的?是在讨论我和这司机谁更帅吗?有目共睹,当然是我。 奶奶朝他点点头,笑得眯起眼睛,说:你很帅啊小伙子。 应昙眉飞色舞地扯出一个得意的笑,朝厉时屿挑了挑眉,吊儿郎当道:奶奶真有眼光啊,人品啥的我们就不讨论了,论颜值,这司机给我提鞋我都觉得不太行。 厉时屿: 厉时屿没作声,咬牙看了眼后视镜,颜书正低头看手机。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颜书忽然抬头,问:刚才讨论什么? 应昙指指自己的脸,说:讨论谁更帅啊,学妹你评评理,你说我和这司机谁才是世界第一帅逼? 男生都好幼稚。 这是颜书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但她还是很配合地仔细观察了两个帅逼的脸蛋,沉思三秒后作答道:呃,有点儿难选啊。 应昙挑眉,怎么难选?谁更帅这不是有目共睹的事儿? 行吧,自信是好事。 她看了眼厉时屿,然后看着应昙,点头,口是心非道:那就你吧。 哦豁?应昙又挑眉,看向厉时屿,目光戏谑,扯着嘴角笑,刚刚学妹说我比你帅。 厉时屿: 这话说得话里有话似的,颜书没仔细琢磨,她正拿着手机p图,不时凑上前和应昙讨论她的p图技术到底有没有到达炉火纯青人神共愤的地步。 而应昙每次都被自己的照片帅到,和颜书谈笑风生不知不觉间导致二人的距离越靠越近,直到她的鼻子快碰上应昙的鼻尖时,厉时屿抽走了她的手机,并沉着脸色冷淡地瞥了她一回,眼神很吓人。 颜书扯着笑,问:你拿我手机干嘛呀? 坐好。 这句话他说好多遍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有必要一遍遍地重复? 哦。她伸出手,那你还我手机呀。 厉时屿将手机随手往后一扔,抛物线的弧度堪称完美。 颜书愣着伸手接住,然后深深怀疑自己可能是个抖m,因为她连他扔她手机的动作都觉得帅,这不是很明显的她中毒太深已经没救了吗?哪有别人臭着一张脸扔你手机你还觉得赏心悦目的?这不是喜欢被虐吗? 她觉得自己有病,并且病入膏肓。但她好像不是很想治。 车子开进宝苑小区,远处的篮球场传来爆竹声。 宝苑小区是南城的老小区,住户大约八千户,算是人口非常密集的老小区,但因为是很老的小区,当初建造时电梯还没普及,所以没有配电梯,上下楼只能靠腿,应昙唉声叹气,艰难走到三楼便喘着粗气说自己不行了。 你们这儿怎么连电梯都没有?什么世外桃源? 颜书解释道:老小区很多没电梯有什么奇怪,你这体力是不是不行? 应昙一听她说自己不行,眉毛都气飞了,冷笑,说:学妹你悠着点儿,注意措辞,说男人不行可是危险行为。 颜书缩了缩脖子,问:难道说男人不行,是什么特别禁忌的词语? 应昙挑眉笑,废话。 但你的体力真的不行,这才三楼。她摊手说。 应昙咬牙笑道:所以我肩上扛的红薯是透明的? 颜书:哈哈。 一旁的厉时屿冷着眉眼扫了二人一眼,应昙歪着脑袋继续上楼,颜书了然,对他笑笑,也要继续走,刚迈出一步,忽然啪一声,楼道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今夜连月光都没有,颜书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附近的区域停电了。 厉时屿手里拎着一袋干货,抬眸发现前方的颜书一动不动,她整个人靠着一面墙,手指紧紧扣着墙体,白色粉末从她指尖落下,指尖微微颤抖。 他一瞬间便察觉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他问,同时走到她身后,和她只隔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感觉有谁站在自己身后,颜书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拼命攥住他的衣服,手指微抖着,连声音也跟着颤抖。 厉时屿你你在哪里啊?她问,同时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我在你身后。 厉时屿犹豫了片刻,放下那袋干货,抬手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腕。 指腹传来的温热好真实,鼻尖浅淡的雪松香混着淡淡烟草气息,一瞬浓烈,她一怔,攥住他衣服的两只手微微移动。 然后,她抱住他的腰。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lita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笔芯! 每天六点更 ( ̄ 第28章 最甜 厉时屿微微一怔。 他僵在原地, 下巴只轻轻摩挲,便碰触到她柔软的发顶。 蓬松柔软的长发散着淡淡馨香,像栀子和甜橙的混合香气。 似乎察觉到她是因为害怕才会有如此举动, 他轻声道:只是停电了,别怕。 我知道只是停电了,可是我怕黑。 他的怀里靠着很舒服, 颜书下意识拱了拱脑洞, 两只手也悄悄圈紧了他的腰一些。 害怕的时候, 占一下他的便宜应该不会很过分吧? 好奇怪,她一开始明明还很怕的,可是当他靠过来后, 她忽然就没那么怕了, 就像掉落悬崖的人,抬手找到了一颗救命的绳索。 她这么想着, 两只手又偷偷收紧了一些。 为什么怕黑? 他的声音像快融化的冰, 细小的颗粒状冰晶混着冰水摩擦着喉部发出一般,低沉暗哑, 黑夜里足以刺激她的听觉。 她的耳朵微痒,像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轻轻抚弄。 我有夜盲症。她慢慢抬起眼睛说。 话落,他微微一愣,颜书扭了扭脖子,发顶贴在他的下巴上,下巴又痒又酥,触感奇异, 他的喉结不禁滚动一下, 唇紧抿着, 口干舌燥。 颜书抬头想看清楚他的脸, 但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有点儿灰心,低下脑袋,然后松开环绕他腰的两只手,背靠着墙,两只眼睛睁得很大,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茫然地四顾,一只手抬起来在空气里乱抓,指尖蓦然摸到一个硬硬的凸起物体,似乎还会动,她好奇,指尖按在上边又按了一下,刚要收回手,手腕蓦然被人狠狠握住。 她的瞳孔此刻没有焦距,像瞎子一样,被攥住的那只手腕扭了扭,声音虚弱道:是你吧?疼,松一下。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厉时屿垂下眼眸,咬牙道:看不见的话,最好不要乱动。 哦。 她还不知道,她刚才摸到的是他的喉结。因为好奇,她还多摸了两下。 喉结是男生的敏感部位,厉时屿的神经都被刺激到了。 我们这里经常停电的,好不方便,大概是线路都老化了。 她背贴着墙,眼睛茫然地看看四周,努力想看清点儿什么,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还好,我们过完年就搬新家了。她接着说。 厉时屿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光线没那么昏暗的时候,她能看见一点点东西,虽然还是很模糊。 要搬去哪儿? 他将手机举高些,像放在头顶的射灯。 繁华里小区,离棕榈城还挺近的,就隔了一条街。这里的房子我爸妈打算用来出租,以后我也是包租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她低头,无聊地用鞋踩着自己的影子。 楼道发出一些动静,脚步声自上而下,接着,楼道里多出一个头颅,一声不响地伸长脖子,吓得颜书啊一声,条件反射地往厉时屿的怀里钻。 厉时屿顺势扣住她的腰,这里是台阶,怕她看不见,脚踩空了会意外摔下去。 她的腰肢柔软,他一瞬便将记忆拉回到迎新晚会时,她在台上跳的那支时常不到三分钟的古典舞,那晚她一舞惊艳全场,虽然是临时被拉来顶时常的,但也足以令人过目不忘。 楼道里窜出来一个人,个子很高,高高瘦瘦的,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隔着不太远的距离,能闻到从那人身上传来的八角香料味儿。 你们俩在玩儿捉迷藏吗?半天不见上去。好家伙,原来在这儿躲着,刚才我被你们吓了一跳 ,以为遇见了鬼。 这人出声,颜书才知道是应昙。她还被厉时屿扣着腰,此刻脸渐渐滚烫,耳根子也红了。 不行,绝不能暴露。 厉时屿松开她,她低下头,不说话。 应昙问:你们这儿经常停电? 颜书点头。 厉时屿拎起地上的那袋干货,声音淡淡的,道:先上去吧。 颜书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发现没电了。她回头向厉时屿伸出手,笑着说:时屿哥,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吧。 厉时屿将手机递给她。 她脚步轻快地自己先上去了,留下两个男生在楼道里伸手不见五指。 应昙说:我没带手机,摸黑下来的,你还有别的手机没有? 厉时屿冷淡地看他一回,没有。 那你干嘛让她先走?我们仨一块上去不好吗? 厉时屿:我没料到,她会抛下我们先走一步。 应昙: 二人摸黑走到八楼,801的门是关着的。应昙扣了扣门板。 他坏笑着用手肘捅了一下厉时屿的腰腹,道:哥们儿,我发现你比我还骚。 ? 刚才我就随便吓了学妹一跳,你反应可以。 门开了。 厉时屿懒得搭理应昙,拎着一袋干货进了801,颜书站在门后边,手里举着一根蜡烛。 学长,我妈妈说你们方便的话可以来我家吃年夜饭,我在准备碗筷,要不要备上你们的? 应昙挤进来,一边换鞋一边说:当然要了,我孤身一人独在异乡,竟然还有年夜饭吃,太感动了。 他指了指厉时屿,和她说:他就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他要过去棕榈城那边吃吗? 对啊。年夜饭怎么能随便在别人家里吃?应昙吊儿郎当地吊着眼睛看厉时屿,你这不孝子。 厉时屿:你还有脸说我。 应昙: 颜书举着蜡烛等厉时屿的回复,厉时屿朝她点点头,道:我等下去棕榈城。 好吧,一路走好。对了,我奶奶说给你一袋红薯干,自己做的很好吃。 他伸手接过,对一旁的奶奶说了声谢,转身离开。 厉时屿刚离开,小区的电力便恢复了,屋子亮堂堂的,颜书熄灭蜡烛,跑到阳台往楼下看,那辆宾利正在倒车,随后掉头直走,几下就不见了。 新年快乐。 她轻声说。 忽然回想起刚才被她搂进怀里的触感,他有些冷淡但又温柔的嗓音她浑身都跟着热起来,心情也变得滚烫。 他是不是其实有一点点喜欢她的啊?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粉红色的。 ˉ 年夜饭吃得很开心,应昙很会说笑话,逗得两个老人家哈哈直笑,要不是因为已经钟意厉时屿,林敏玉差点以为应昙要做自己女婿。 饭吃到快九点,央妈的春晚还在继续,现在是一则小品,笑点不足,导致观众看得索然无味。 应昙帮着收拾碗筷,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看在他十分努力的份上,虽然他打碎了十几只碗,颜书的家人还是选择原谅他。 他在颜书家待到九点半左右,然后去了901蹭客房。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29) ˉ 翌日大年初一,适合走亲访友拜年撸红包。天气晴好,冬日暖阳高照,暖融融的南方小城四处洋溢春节的喜气。 颜书昨晚熬到快一点才睡,导致早上差点起不来。 她还窝在床上睡得不知天高地厚,林敏玉闯进来掀了她的被子,然后塞给她一个大红包,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但是颜书很吃这套,她将红包放在心口位置,比了个心,声音甜甜的,说: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呀林老师。 林敏玉站在床边睨着眼睛笑,少来这套,赶紧洗漱换衣服,等下你姑妈一家来串门。 哦。我今天穿什么好呢? 穿件红色吧,喜庆。 好吧,红色。 她去衣橱找了件红色的羊绒大衣,里边依旧是毛衣搭长裙,这样穿,保暖又显身材,一举两得。 洗漱完后,颜书到客厅里给爷爷奶奶拜了年,一下子收到两个大红包,她很开心。 有人按门铃,以为是姑妈他们到了,她跑去开门,才发现是应昙。 恭喜发财呀学妹。祝福你有红包吗? 你想得挺美的。 应昙哈哈笑两声,自来熟地一边进屋换鞋一边塞给她一只大红包。 啊?干嘛给我红包? 应昙取下围巾,说:不是我给你的,我刚去棕榈城给厉哥爸妈拜年,他们俩听说厉哥有个学妹疑似可能是未来儿媳,特别高兴地塞了个大红包给我,让我捎给你。你看看有多少,我的才一百。 竟还有这种好事。颜书拆开红包,一百就很好了,你还想要多少?但我的这个怎么这么厚。 应昙不是滋味儿地挑了挑眉毛。 什么!我居然有六百!颜书震惊地睁大眼睛,从小到大没收到过这么大的! 应昙:? 太厚此薄彼了,我居然才一百? 大概是我比较可爱吧。 应昙带着几分嫉妒,走进颜书家的客厅,非常热情地给爷爷奶奶和颜爸颜妈拜年,瞬间收获四个红包,他心满意足地喝了杯姜茶,坐了半小时后决定离开。 我怀疑你来我家蹭红包的吧?颜书鄙夷道。 应昙在玄关换鞋,闻言扯了个笑,说:不用怀疑,我就是。 初到贵宝地身无分文,只能厚着脸皮出此下策,要不然还需要到厉哥家蹭客房?有钱我早住酒店去了,他家的客房床板硬邦邦的,和石头一样,硌死我了。 我看你是忘了铺被褥吧。 说到厉时屿,颜书的眼皮一跳,问:怎么没看见他啊?在棕榈城吗? 不是,他刚去机场了,十点飞北华。 颜书一愣,他又走了? 应昙走到门口,说:可能有急事吧,他也没和我说什么事儿,不过他过两天应该就回来了吧。 ˉ 应昙在901住了一星期左右,一天早上他来找颜书,说要回北华,嘱咐她有空就上楼给阳台的几盆花浇水。 那几盆花是应昙斥巨资到公园溜达参加活动赢的奖品,一共六盆,有两盆开了花,一盆君子兰,一盆海棠。 这段时间,应昙有空就到颜书家蹭饭,他本来想住到过完年再回去,原因是家里逼他联姻,他不愿意,只好离家出走,最近家里人妥协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只好按照他的意愿,不再逼迫他和名门千金结婚,给他时间自己挑,就连银行卡也解了冻。 离开前,应昙到商场采购一通,吃的用的全买了,商场的人把货送到颜书家时,颜书还以为是商场搞错了,最后和应昙核实,才知道是他不好意思天天来蹭饭,才买了一大通东西送过来。 林敏玉觉得吃几顿饭不用这么小题大做,于是清点了货品后,留下了一部分正好家里需要换的东西,其他全部退回去,又让颜书把钱转给应昙,应昙又退回来,这么来回退了几次,颜书干脆把钱转到应栀的账户。 应栀第一时间发消息过来问是怎么回事,颜书解释完,应栀发了一句如雷贯耳的话过来。 【应栀:靠,我哥不会喜欢你吧?】 【颜书:不会吧?!!!现在赶紧去告诉我妈!!麻麻我要嫁入豪门啦!!】 【应栀:】 【应栀:我开玩笑的你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颜书:我知道啊,为了配合你的脑洞,本宝宝真是费尽了心思_】 【应栀:不过你就没想过这有可能是真的?】 【颜书:什么?!居然是真的?!我要去告诉我妈!麻麻我要嫁入豪门啦!!!】 【应栀:】 【颜书:好了,玩儿够了没你。女人,我一天嫁几次豪门你才满意?】 【应栀:】 【应栀:我哥约许女神看电影去了。】 【颜书:所以呢?】 【应栀:所以有可能是许女神嫁入豪门~不过阿书,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志向,我还是有不少富二代的联系方式哒~】 【颜书:可以考虑,但是厉哥太香了。】 【应栀: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有个事儿想和你确认一下,你来北华看病?】 【颜书:年还没过完为什么诅咒我?我没病啊,人在南淮。】 【应栀:那应该是我看错了吧。上午我为了当我哥的电灯泡简直煞费苦心,成功搅黄了他和许女神的第一次约会,谁让他在我高中时搞黄了我的初恋_】 【颜书:刺激。所以然后呢?】 【应栀:我们从电影院出来准备去吃饭,然后看见一个女生正好从餐厅包间出来,远远看着以为是你。那个女生真的很像你!】 【颜书:见鬼了吧?我没双胞胎姐妹。】 【应栀:可能我们三个集体眼花了?】 【颜书:】 明天是元宵节,颜书掐指一算,发现厉时屿已经离开南淮半个月了,根据应栀给出的消息,他应该在北华陪人看病。 像是福至心灵一般,她想起苏语恬似乎也说过这些类似的话。 真的有个女生和她长得很像吗? 或许吧。 第29章 最甜 元宵节这天一大早, 颜书还在梦中睡得迷迷糊糊,门铃声如警铃大作,吵得她以为世界末日到了, 听见的是空袭警报。 她随意披了件红色羊绒大衣外套在身上便去开门。 因为衣服买得有点儿大,导致她显得瘦削,体态轻盈, 但其实她有九十多斤。 在如今这种年轻女性人人都会控制体重的时代, 她这已经算胖了, 所以经常被应栀嘲讽是胖子。 7561宿舍的平均身高是一六五,体重不过九十,而她在体检时的体重, 刚好是90斤, 因此时常成为应栀嘲讽的笑料。 过完一个春假,她好像又胖了些。 考虑换宿舍吧。 她站在门边, 透过猫眼看外边。 门外走廊一个女生, 戴着顶粉色贝雷帽,低着脑袋, 衣着轻薄,毛衣搭黑色短裙,保暖袜也是黑色,脚上一双皮鞋亦是黑的。 虽然已经开春,但气温还是不太高。 请问找谁?颜书问。 她现在这副样子不够好看,所以若是没什么必要,她不想开门见人。 女生抬起头, 冲着门边说:姐姐, 是我, 有点事找你。 啊, 好。 是苏语恬。颜书打开门。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虽然只是见女生,她也还是很注重仪容。 她迅速用手理了理毛糙的长发,因为刚睡醒,白皙脸蛋还透着粉红,那色泽像粉玫瑰。 苏语恬手上拎着一只编织袋,几簇红色的玫瑰从口袋伸展蜿蜒,姿态嶙峋倨傲。 颜书垂眸一眼扫过,一共九支玫瑰,枝桠的刺被剪去,花瓣微卷,沾着晶莹露珠,含苞待放的姿态,玫瑰枝桠间夹杂着白色满天星,浪漫至极。 好漂亮的花。她由衷地说。 印象里,她是收到过花的,但只有一次。 苏语恬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含蓄中带着点娇羞,说:姐姐,你喜欢的话送你。 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妈妈是开花店的,这一束其实是我跟着她学怎么包花束的失败品,卖不出去,原本我是想带过来放在我哥这儿插花瓶的,但是我出门又忘记带钥匙。 颜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呃,我好像又把你哥家的钥匙带回来了。真是的,我这到底什么破毛病? 苏语恬哈哈笑两声,走进屋内,四周看了一圈,朝客厅的置物柜走去。 她从置物柜里拿出一只花瓶,把几支玫瑰小心地插在花瓶内,转身对颜书道:我妈妈是想让我哥过去一块过元宵的,但他在北华那边抽不开身。 颜书愣了会儿,问:听说那边有什么人病了? 是的吧,不过我对那边的事情不太清楚,大人也不和我多说,那边的事情在我家好像是禁忌。我虽然挺好奇那边的事,也不敢多问了。对了,我刚才在楼下的盗版711便利店遇见我班班长了,进去买了几袋薯片,那家伙好小器,让他给我整数少五毛都不愿意,说小本生意,五毛也能亏本。 颜书大致知道苏语恬说的到底是谁了。可是仔细一想,她印象里的周逸行是挺大方的呀,不会这么斤斤计较。 她和苏语恬一块到901给几盆花草浇水。 我哥不喜欢养这些植物的,怎么会有那么多盆? 是你哥的室友去公园砸大爷大妈的场子,玩儿套圈拿回来的奖品。 就那位爱rap摇滚的哥哥吧?初一那天来我家拜年,拿了我家亲戚好几个红包,他也好意思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我哥出柜了是我哥媳妇儿呢。 苏语恬用一个空矿泉水瓶做洒水壶,不太在意地给那几盆花浇水。 另一盆海棠也开了。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风却很急,睡不着的人,整晚都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苏语恬指着海棠花,念道:这不就是昨夜雨疏风骤,应是绿肥红瘦? 颜书愣了会儿神,闻言扭头笑了笑,说:你偷懒少念了几句,听着也还押韵? 苏语恬哈哈笑,蹲低身子,用手机自拍了好几张,最后不过瘾,拉着颜书一起拍,p完图后发了条朋友圈。 【我和楼下系花姐姐的合照。】 小姑娘的朋友数量很多,下边很快有了几十条回复。 【春天的风:这是你姐姐?好漂亮!!!】 【苏语恬:不是啊,是我哥大学的学妹。】 【胖虎军团:快告诉我是哪个大学的!我看看自己能不能考上去追学姐!】 【苏语恬:哈哈哈哈你别搞笑了,人家是北华大学的。】 【芝麻酱:自闭了,长得好看还能上top院校,这就是传说中的美貌与智慧并存吗?】 【鲁拉鲁拉:刚才翻了你朋友圈敲尼玛瞒我这么久!你哥居然长这么帅!我要上北华!】 【胖虎军团:日,所以这姐姐是你哥的女朋友?!】 【苏语恬:你猜~】 苏语恬不介意和颜书一起看朋友圈,看了几十条后,颜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去灌了一瓶水,慢吞吞浇花。 过了会儿,苏语恬捧着手机兴奋道:啊啊啊啊啊我哥给我刚才的朋友圈点赞了!你知道我哥这种不玩儿朋友圈的人是从来不给人点赞的!姐姐你好棒!我哥下凡啦! 颜书望着她笑,可能是手滑了? 苏语恬: ˉ 元宵节刚过,颜书忙着收拾行李回北华。 今年的寒假长,过完元宵还有几天日子休息,但时间还是很紧,颜书的奶奶的生日就在正月十六这天,所以为了给奶奶过寿,颜书便耽搁了两天。 匆匆忙忙过了奶奶的生日,颜书又被来为奶奶过寿的七大姑八大姨拉着寒暄了一番,又带着几位阿姨去参观繁华里的新家,送走了阿姨们,颜书才有时间打包自己的行李。 幸好提前买到了高铁票,才不至于狼狈得赶不回去。 早上七点不到,天色还未大亮,颜书已经起床洗漱。 气温开始回升,南方总是比北方暖和得早,今晨气温二十一度,但打开手机看北华的天气预报,北华还下着大雪,这周的白天最高气温不超过五摄氏度。 好冷啊。隔着手机屏幕,她都觉得身上冷。她是格外怕冷的,好在北方有供暖设施。 颜书将手机收进兜里,拖着一只行李箱和一只包下楼。 林敏玉和颜明台一人一只行李箱,还带着几袋水果,三人慢吞吞走下楼,碰到不少晨练回来的邻居,少不了又是一番寒暄。 住1001的何阿姨一家经常一块晨练,碰上后便在楼道寒暄了几句。 何阿姨的女儿何婷也在北华市念大学,所以何阿姨建议颜书可以和何婷结伴儿回校。 颜书倒是没什么意见,从南淮到北华差不多要十个小时,她也嫌无聊,于是点头说好。 妈你可真烦,人家颜书买的票是上午十点的,我买的下午,怎么一路啊。而且我男朋友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给我买了机票,我正打算把车票给退了。 话落,众人都有些尴尬。 颜书纳闷,怎么坐个飞机还一定比高铁安全了,什么歪理。 何婷穿着一件卫衣,身材高挑匀称,一六八的个子,脸蛋也生得可人,加上何阿姨是居委会的主任,逢人就爱夸自己女儿,所以何婷是小区里出了名的。 相比之下,颜书从前就比较低调了,她也不是完全不被人注意,但从前她一心埋头学习,别人花着心思打扮交朋友的时候,她就躲在家里疯狂地看书做题。 大概是许多人觉得念书好的人都是近视眼吧,她视力好,所以都先入为主以为她是个学渣,后来她收到了北华的录取通知书,爸妈朋友圈一发,暑假期间,她没了压力,也算渐渐长开了,加上开始学化妆穿衣,出落得比之前漂亮了不止一点点,于是在小区里也算小有名气,渐渐又被拉来跟何婷比。 女生的直觉总是很准,颜书能感觉到,何婷不喜欢她的。 气氛尴尬,几个家长在扯东扯西,颜书在一边透明人一样,竖着两只耳朵听。 何婷这时乜斜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整个人平白添了几分刻薄。她抬手用纸巾抹着汗,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玩味,问:你在北华大学读哪个专业? 颜书正低头看手机,她怕误了时辰,闻言抬起眼眸。 星光一霎从她的瞳孔内逃脱。 眼睛是人脸部最加分的器官了,恰好,颜书的眼睛生得格外漂亮,睫毛不长,但很浓密,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总会说话似的。 我念新闻学。她说。 何婷撇撇嘴,不作评价。 她喜欢和颜书比,从前都是她占上风,唯一让她不快的是,她高中喜欢的好几个男生,都暗暗对颜书有意,这是她最讨厌颜书的地方。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0) 高考失利后,她一度想复读,因为北华大学也是她的第一志愿,而且她的分数也只比录取分数线低了几分而已,所以当颜书捧着录取通知书在楼下炫耀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上天在捉弄自己。 哦,我念的法语,在北华师范大学。何婷道。 像是骨子里刻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何婷说这话时,眼尾微微上扬,她的眼睛不大,黑眼珠占的比例比眼白多了不少,看着像是戴了美瞳,透着一股怪异荒诞的不真实。 北师大么?是极不错的大学。虽然总被北华大学这强龙压上一头,但做为地头蛇,也是够拿得出手了,毕竟是所双一流985。 颜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说实话,她对何婷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不太在意,或许说,她没时间和何婷攀比什么,因为那很无聊。 是吗?小语种挺好的。 何婷哼声笑,银铃一般砸进颜书耳朵里。 手机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忽然没网络了,她烦躁地检查,最后发现是自己同时打开了wifi和移动网络。 她关掉无线功能,各类app才不约而同出现了小红点。 微信有两条消息,她抿着唇点进去,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内容,何婷倾身靠过来,一种不知名但挺烂大街的香水味儿有点儿刺鼻,她瞬间很怀念厉时屿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何婷也拿出手机看了看,对上颜书不带温度的眼睛,说:你看消息了吗?我们北师大美院和北华美院打算一起举办一场艺术画展,三月份,你有没有兴趣做义工加入我们? 她又不是美院的,打这种免费工似乎没什么意义吧? 况且这种活动,美院的学生就够能揽活了,她一个新闻学的去凑什么热闹。 当然是不去。 颜书笑着回绝道:不用,我们社团活动挺多的,抽不出时间去画展。 何婷抿唇笑,继续说:这次画展的拟邀名单你没看吗?邀请了萨尔斯画廊的杰拉德兄弟,他俩可是广告业巨头,要是可以得到他们的资助,我想会对你以后出国深造很有帮助。 我暂时没想这么多。 何况有这种好事,何婷会告诉她吗? 何婷转了转手腕,上边一串镶钻的手链发着刺目光芒。 我这学期是专业第一的成绩,美院的教授钦点我来做杰拉德兄弟的法文翻译。 那恭喜你了。 你妈说你还没男朋友呢,到时候你过来看画展吧,我和我男朋友说说,然后介绍几个学金融的男生给你认识。 真不用,我还不想脱单。 何婷嘴角一抽,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说:那有空再微信呗。 她转身上楼。 ˉ 八点半,阳光开始浓烈,鸡同鸭讲的对话总算结束,颜书看看时间,蹙眉。再不走,她要错过十点出发的列车了。 到达高铁站的时候,距离结束检票只剩十分钟了,颜书匆忙去自助取票机刷身份证取了票,颜明台和林敏玉送她到检票口,嘱咐了好多话,颜书都应下,但最终记得多少,她自己都不清楚。 过了安检,颜书匆忙赶到候车区,广播提示南淮站开往北华站的G1566次列车停止检票即将发车,有惊无险。 她感到有点儿累,昨晚也没睡好,坐下后便开始神思恍惚,想起来还没看消息,又拿出手机。 【应栀:阿书你怎么还不来给我带土特产了吗?】 【颜书:带了,撑死你。】 【应栀:你别路上撑死自己就行。】 【颜书:】 看着看着便睡过去。 晚上九点多才到站,出站后天都已经黑透了,颜书叫了一辆车,饭都没买就往学校赶,她是打算到学校南门外的美食街解决晚餐。 因为行李多,颜书打电话叫应栀下来应援,应栀拖拖拉拉十分钟后才下来。 颜书以为应栀会多带一个帮手,谁知道她两手空空地来了。 许知楠和奚薇不在吗? 应栀拖起一个箱子,撇嘴道:许女神什么人气,当然约会去了,奚薇在做兼职,就我一人在宿舍,你再不来,我就要无聊死了。 颜书打一下她的屁股,你也可以去约会啊。 得了吧,这些小屁孩儿我看不上。 你一个大一的说别人屁孩儿。 二人说说笑笑,拖着箱子经过网球场,看到贺俊在打球,应栀大着嗓门问:学长自己打球吗! 贺俊接了个球,没打过网,他干脆扔掉网球拍小跑过来,擦着汗,一边说:我和厉哥打呢,他买水去了,他看向颜书,学妹今天才到啊?东西这么多,要帮忙吗? 颜书摇摇头,不用了学长,我们自己能行。 话落,路灯下多了个人影,高高的,颜书目光上移,对上厉时屿漆黑的眼睛。 他移开目光,侧身站着仰头喝水,下颌线流畅利落。 半月不见,他的头发似乎剪短了些,鬓角一圈浅浅的青黑,像是新头发刚长出来,更显清冷气质,多了点儿桀骜不驯,身上套一件运动衫,一身白,干净的少年气息席卷而来,倒比之前添了几分轻狂倨傲。 颜书看得有些入神,忘记自己的手机还停留在微信界面。 【方一泽:学妹还没离家啊?我等着你请我吃饭呢。】 厉时屿冷淡地递给贺俊一瓶水,视线短暂地停留在她手机屏幕上,他轻抬眼皮,看她的时候,目光里多了几分少见的玩味。 第30章 最甜 倏忽一阵冷风过, 树梢几片没化开的碎雪纷扬,坠落。 雪花盖过眼睛,一瞬开始融化, 场景也跟着开始浪漫,大概是画中人就在眼前吧。 颜书抬手摸了摸眼皮,手指沾着晶莹雪片, 她放到嘴里尝了下, 因为口渴。 从高铁站打车过来到现在, 她饥肠辘辘,不仅没吃东西,连水都没喝过, 她的眼睛如小鹿一般, 眼巴巴地看着厉时屿手里的一瓶矿泉水,水还剩半瓶。 似乎是察觉到她异常灼热的目光, 厉时屿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那里的肌肤有点发烫, 大概是雪花落下后开始融化的缘故。 他微敛神色,目光落在颜书那些行李上。 这么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搬家。 口渴吗?他问。 她点了下脑袋,张了张干涩的嘴,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我一下午没吃东西,也没喝水,现在好饿。 那语气,莫名有股撒娇的意味。 厉时屿目光微微一怔, 就连贺俊也冷不丁地拧起了眉毛, 听出了其中溢出的暧昧。 贺俊笑嘻嘻地从颜书手里接过行李箱, 道:还没吃饭啊学妹?让厉哥带你出去吃呗, 他有钱,不然哪敢手滑买机票啊。 话落,厉时屿一记猝不及防的眼刀扔过来,贺俊及时闪避,嘿嘿讪笑着,他从地上拎了几袋大件的行李。 这个梗只有贺俊和厉时屿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颜书迟钝,没仔细想,应栀更迟钝,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个女生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贺俊吆喝道:你室友还没吃饭呢,让她去吃,行李我们拿上去就行。 应栀狐疑地哦一声,看看颜书,又看看厉时屿,心下明了,给贺俊使了个我懂了的眼神,说:好吧,看在阿书还没吃饭的份上,我做搬运工。但是阿书,你要记得给我买夜宵哦。 颜书扯了一个笑,伸手做了个手势,Yes ,Sir! ˉ 每个大学似乎都有一条标志性的美食街,北华大学自然也不例外。 北华大学南门外的这条美食街还不足百米,但可谓是承包了万千学子挑剔的胃,因为美食种类繁多且各具特色,味道亦是极好,这条美食街曾经被人调侃是北华大学的曼哈顿和饥肠辘辘的学子们的乌托邦。 夜晚灯火通明,几家小店的上新招牌摆在店门口,红底黑字,用不太标准的毛笔字写着各色美食的价格和新奇名称。 人来人往的街道,香气四溢在鼻尖,若是不紧紧跟随身边的人,是会走丢的。 颜书扫了眼一家卖关东煮的小店招牌,嘴馋地吞咽一口唾沫,手指抬起来,轻轻扒拉住前方人影的衣角。 运动衫质感平滑,有点冷,她却忘记缩回手,眼睛盯在美食上。 厉时屿被身后某个人的爪子揪住衣角,他回头,她侧着脸,目光盯在入街第一家的网红店铺的炸年糕上,两眼放光,饥肠辘辘的样子透着可爱。 这家名为韩国脆皮年糕的网红店面前排起绵延不绝的长队,年轻的男女有的说话,有的低头认真看手机,纷纷扰扰的嘈杂也不为所动,只为一口美食。 年糕店右侧是家卖各色水饺的老店,氤氲水汽透过空气蔓延开来,颜书站在朦胧水雾间,头顶的橘红色灯光铺陈在脸上,视觉上像是一帧画,带着几分老电影的格调。 颜书指着新鲜出炉的一盘炸年糕,笑的时候,腮边透着玫粉,浅浅梨窝隐约可见。 她咽了口唾沫,说:这家的年糕和火腿肠特别好吃,而且便宜,才五块钱一串,我和室友经常吃这家的,就是排队比较花时间,但我现在好饿,还是换一家不那么火爆的吧。 厉时屿还没说话,她已经松开他的衣角,自顾自地往前迈开步子。 人流涌动,她的个子显得小只,一下子就看不见了,厉时屿拨开人群,目光四下搜寻,才在一家卖章鱼小丸子的店面前找到她。 她摘下羽绒服宽大的帽子,一只手缩在口袋里,一只手指着刚出炉的小丸子和店老板说着什么。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眼尾上扬,被长发半遮的脸蛋显得只有一只手的巴掌那么大。 厉时屿走到她身后,问:吃这个? 她没回头,看着老板说了句:麻烦小哥帮我放多些酱料,木鱼花和紫菜条也多一些可以吗?谢谢谢谢。 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哥,他握着铁签,麻利地翻滚着,铁槽不断发出嗞嗞声响,阵阵香气扑鼻,刺激顾客的味蕾和感官,只是闻着看着也让人欲罢不能。 小哥听了颜书的请求,抬起头看她一眼,笑说:好嘞。 小哥穿起九个小丸子放到盒中,淋上满满的一层白色酱料,然后大方地撒上一把木鱼花和紫菜条。 一共十块钱吗?颜书问。 对,这边扫码支付。 颜书用手机支付完,站在路边就开始吃,把厉时屿晾在一边,快吃完才想起来他还在,于是又回去和小哥要了一盒。 小丸子在口腔里打滚,她细细咬开一颗,咸甜酱汁混合焦香面糊,弹牙章鱼肉在嘴里跳跃,她满足地咽下一口,将新买的那盒递给厉时屿。 这个特别好吃,我室友说比她在大阪吃到的还绝,你快点尝尝。 不是他请她吗,怎么变成她请客了。 厉时屿垂下眼睑,目光落在那盒章鱼小丸子的白色酱料上,微微低头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咽下,淡声说:有点烫。 颜书:刚出炉的肯定烫啊,你别这么心急,慢慢来不就好了。对了,好吃吗? 还不错。 这家店是新开的,听说那位小哥也是咱北华毕业的,毕业后想创业试试,就来这里盘了个店面做,没想到手艺这么好,我明天还来吃。 你连这个都打听。厉时屿冷声道。 颜书干掉最后一颗小丸子,用纸巾擦干净嘴巴,回味了一下,才说:这很多人都知道啊,不是我打听的,小哥好像学建筑的,这跨度还有点大。不过他也算学以致用了,那家店虽然小,但设计得很温馨,有点儿中日结合那味儿。 厉时屿的面色不咸不淡的,没什么表情。 他站在拥挤的人堆里,光是剪影也能把其他人比下去,一张侧脸是极好看的,眉骨和鼻梁相得益彰,优越的下颌线条,只是稍一侧身,颈间的利落弧度便让颜书的目光忍不住追随。 路边不断有女生向他投来目光,有的只是和友人偷偷打量,有的却很胆大,握着手机便站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索要联系方式。 他虽然冷,但做人的基本礼仪还是发挥得很出色,拒绝人的时候看不出来半点不耐烦的情绪。 他唇角弧度微扬,姿态温和的对来要微信的女生说声抱歉,女生只好败兴而归,一步三回头,发现他在和颜书说话,女生恍然,脸上划过失望,却也干脆地走开。 时屿哥,你真的很红啊。 一般。 追你的人很多吧? 还行。 你能不这么凡尔赛吗?去校园论坛和表白墙看看吧,你到处纵火,偷心如果算犯罪,你已经被判无期徒刑。 颜书调笑道,抬手擦去嘴角边的酱汁。 被判无期徒刑的某人似乎心情不错,到一家卖脆皮鸭的店面前排队,五分钟后买到一盒烤鸭,递给颜书的时候,颜书有点不信,张大眼睛问:给我买的吗? 不喜欢?他反问。 喜欢啊。 但我真正喜欢的其实是你啊。 你什么时候才发现。 她低头吃着烤鸭,眼睛不时偷偷朝他身上瞟,又总在被他发现前的零点一秒迅速移开目光,狡猾得像狐狸。 将美食街逛了个透,颜书才终于罢休,她捧着刚买来的一盒烤饼,吹了几口气,冷却后咬上一口,抬眼却发现厉时屿不在,她站在人海中四处张望,蓦然被人从身后握住手腕。 她一愣,回头,目光划过几分惊讶。 手腕上的温度一瞬升高,像是被引燃的火种,那块肌肤一片片泛起玫红。 厉时屿松开她,手里捧着一盒脆皮年糕,或许是灯火错落的缘故吧,他现在看着好温柔,她害怕这是一个梦。 不敢惊扰这场梦,她一动不动。 厉时屿轻咳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摸了下后颈处,他侧着脑袋看路边人影,却将那盒年糕递到她手里,说:随手买的。 这里可是美食街的尽头,而那家年糕店在街角,还真是够随手的。 颜书接过那盒年糕,盒子温度刚刚好。 她低下脑袋,不由心绪纷飞,心底那股雀跃油然而生,按捺不住。 她忽然抬起脑袋,问:是特地给我买的吗? 厉时屿微微讶异,随即嘴角微勾,笑意淡淡,说:你觉得是就是。 灯火渐渐阑珊,街上行人开始变少,但是吃夜宵的人还是很多,她和他慢慢往回走,想起来还没给室友买夜宵,于是沿街买了臭豆腐和烤串,最后买了盒解腻的水果捞。 告别时,颜书站在路灯附近,影子被拉得老长,厉时屿就在她身边,昏黄灯火照在他脸上。 这一刻,她希望时间可以停止。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1) 虽然他也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足够了。 她是很容易就满足的人。 虽然现在什么也没有,但她察觉他就在自己身边,距离又那么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拥有全世界。 她最怀念的人,一定会是他。 第31章 最甜 开学后, 日子和从前一样,流水一般淌过,颜书过得充实。 大一的课程排得不算紧, 除了公共课以外,专业课只学两门,选修课一学期只修一门就行, 时间还算充裕, 但社团活动很多。 每个社的规定不同, 颜书加入了交谊舞社和摇滚社,摇滚社员可以自由选择参与社团活动,一周打卡两次即可, 不需要每天去。 交谊舞社规定社员每天必打卡, 这规定导致颜书一度想退社,她对交谊舞不感兴趣, 可应栀每次都说一通令她无法拒绝的话, 比如 厉哥以后在金融圈肯定是红人啊,那圈子里的人是很爱办各种宴会的, 舞会酒会年会各种趴,男士是肯定会带女伴的,即使不带女伴,跳舞是必须的,要是你不会跳,不是很亏。想想看,他搂着别的女人的腰。 我会跳舞和他挑别的女人跳不冲突啊,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随意的, 哪有只和自己女伴跳舞的。 但技多不压身。免费的你都不学, 以后难道还专门花钱找老师教你跳?应栀道。 她终于无法反驳, 将退社申请撕掉。 副社长周佳佳倒是很想让颜书退社,理由简单,方一泽还没放弃对颜书的追求,虽然已经是方一泽的前女友,周佳佳还是不甘心。 方一泽家境极好,在学校的人气也高,别说是做他女友了,就是和他传传绯闻,那也能迅速在学校出个名儿,有名气意味着更多的机会,所以没有人会轻易拒绝。 今年申请入社的名单里,有一个名字瞬间在社团掀起轩然大波。 你说金融系的厉时屿要入社?搞错了吧? 才没搞错,社长都宣布了,我们社本来就挺有人气,厉系草加入,我们社真的就要被踩破门槛儿了。我倒是不喜欢人多,本来那几个元老就不爱教新手,上学期我好不容易和社长打好关系,这学期多了新面孔,他怕是不理我了。 你别泄气,不是还有方一泽吗?他很会跳的。 少来,方一泽在追颜书谁不知道?哪有心思管别人,再说了,我可不想和副社长为敌,前女友在呢,我才不凑热闹。 两个社员聊着八卦,倏然不知社长傅正尧走进了舞室,傅正尧拍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肩,女生吓一跳,拍着心口迅速回头。 是社长啊 傅正尧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一双眼睛半睨着,他的眼睛在男生中是很大的,眼白的比例却又有点多,如果角度不好或是失态,会有点像死鱼眼,但傅正尧似乎清楚自己长相的短板,所以一直很会控制表情。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说来一起听听。傅正尧笑了笑,背靠一堵墙,双手抱臂。 这个姿态其实有些倨傲,但他有些懒散,所以不至于有压迫感。 在讨论社长你的同班同学呀,听说厉时屿要入社,真的假的啊? 话落,傅正尧低头嗤笑一声,目光划过几分不快,表情却控制得极好,他站直身体,一手勾了下女生的长发,说:当然是真的,收到他的入社申请,我自己都吓一跳呢,没想到他会加入我们社,实在出乎意料。 两个女生兴奋地互看对方一眼。 那社长,这学期我还能和你学舞吗? 当然,不过我最近在忙毕业论文,可能不会太有时间。 社长你都保研了,毕业论文不是小菜一碟嘛? 傅正尧只是微笑着从兜里拿出手机,指了指教室门口,说:你们聊,我接个电话。 电话很快挂断。与此同时,颜书和应栀进了练舞教室,二人满头大汗,头上还沾着几片樱花。 傅正尧朝二人走去,目光先落在颜书脸上,带几分玩味,又看向应栀,道:你们两个这么开心?去哪儿玩儿了?晚上八点开始练舞,现在七点半,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我们去美院的汇展厅帮忙了,有个艺术展,室友有幅获奖作品参展,不帮忙不仗义,虽然有点累,不过挺有趣的,这一届毕业生里有好苗子呢,我想买几幅回去收着,等人红了,我再高价卖出去大赚一笔。颜书半开玩笑道。 应栀搂着她的肩膀,笑说:行啊女人,很有商业头脑嘛,不过你对绘画艺术一窍不通,确定能买到好的作品?别赔本啊。 颜书撇撇嘴,不知道学生作品贵不贵啊?贵的话就算了,我得留着恰饭的钱。 二人说说笑笑,把傅正尧晾在一边。 应栀随手放下自己的名牌包包,手指上的几颗钻戒也闪着光芒,傅正尧眯了眯眼睛,假意扔掉自己的钢笔,弯腰捡的时候,手碰到应栀的手背。 应栀收回手,没太大反应,傅正尧却说抱歉,然后问:汇展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五天,社长有兴趣?应栀问。 傅正尧笑,还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傅正尧看了看时间,说有事离开。 应栀和颜书互看对方一眼。 社长对你有意思吗?颜书问。 应栀做了个痛苦表情,还是不要了吧,他完全不是我的菜啊。 周佳佳在一边讽刺道:人家社长的女友是北师大法语系的系花何婷。 晚上,来练舞室的社员很多,除了几个社员因为课业问题来不了,大多数社员都来打卡学舞,尤其是新手。 一般由老社员带新人,一比一教学,因为这学期新手较多,所以一个老社员要带两个甚至三个。 应栀从小就会跳,来社团就是凑热闹以及打发时间,而且她带的都是女学生。 颜书虽然是三角猫,但一学期下来也学得有模有样,不需要方一泽再带了,她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打算物色新社员,看看自己能不能带人。 周佳佳忽然带了个男生过来,颜书在玩儿手机,周佳佳说:你可以带一带他。 颜书说了句好,抬眼撞见姗姗来迟的厉时屿,她愣了半秒,周佳佳已经走到厉时屿旁边,问:师兄,我找个人来带带你吧? 厉时屿微敛神色,说:可以。 他随意瞥了眼颜书,说:我要她。 颜书:? 他的声音低沉,清冽又具磁性,像冰山融化后的雪水,冰霜的颗粒感轻轻划过耳膜,刺激着感官。 颜书内心忍不住一句卧槽。 因为厉时屿刚才说要她。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虽然断章取义不好,但是她忍不住脸红了。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说不出的欲。 周佳佳有点尴尬地抽了下嘴角,说:颜书自己是新人,只学了一学期罢了,其实跳得不好,师兄还是换一个人吧?何零露行吗?她是我们这儿的老社员了,技术很好。但她今天有事不来,师兄你明天再和她学好吗? 话落,颜书嗤笑一声。又不是脚底按摩,还谈什么技术。 这时应栀站出来,拍着周佳佳的肩,说:我们阿书技术也很好的,保证师兄满意。这种舞又不难,如果不是笨到残疾谁都能一个月学会,阿书本来就有舞蹈功底,一学期下来早学会了好吗?论技术,我们阿书是一流的。 周佳佳尴尬地扯了个笑,看向厉时屿,那师兄你决定吧? 就她。 他看了眼颜书。 周佳佳: 厉时屿脱下外套,宽肩窄腰,身上穿一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锁骨微露,说不出的性感,连随手将外套收进格子里的动作都做得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抬手松了松袖口的扣子,微微半卷,露出冷白的胳膊,连腕骨都透着清冷。 他目光微敛,看着颜书,道:过来。 哦。 颜书走过去,有一瞬间觉得恍惚,到底是她教他还是他教她? 怎么搞得他才是老师。 学长晕车晕船晕机吗?如果你晕,还是先克服一下比较好。她装得像个老手一样问。 厉时屿挑眉问:这和学交谊舞,有什么联系? 颜书低头看着脚尖,说:跳这种舞的时候,男生会带着女生一起转圈圈啊,转来转去的,有的人是受不了的,我们社之前有个女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退社了,一跳就晕。 厉时屿没说话,好笑地听她胡扯。 她把一只手搭在空气里,跳着舞步,接着说:教她的人是方一泽,他说那个女生不是跳舞晕,是被他无法挡的魅力帅晕的。我服了。 说完,颜书做了个起鸡皮疙瘩的动作。 厉时屿微勾唇,道:还有这种理由。 有啊。 厉时屿忽然上前一步,握住颜书的一只手腕,指腹轻滑至指尖,改成握她手掌的姿势。 颜书还处于小鹿乱撞的错愕中,他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微勾下脑袋,说:颜老师,我想亲自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会晕。 热气拂过耳朵,带来微微的酥麻感。 颜书眨了眨眼睛,没有动作,一股微弱电流从脚底蔓延,一路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她耳根子都红了。 话音刚落,她被他带着转了几个圈,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她完全是被动的那一方,而他处于主导地位,霸道地打压她这个老师。 他的步子利落干脆,完全看不出是个新手,周围学舞的社员纷纷停下来,渐渐将中心包围,交头接耳中,舞室变得旖旎。 颜书平时习惯穿平底鞋,厉时屿个子高,压迫感袭来,导致她现在完全处于下风。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她错愕地抬起眼睛,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像没有尽头的黑夜,她开始坠落。 就这么莫名其妙跳了半分钟,初次教学终于结束,周围的女社员很多,粉红泡泡不断。 看到了吗?厉系草还会跳舞呢。 不是说让颜书带他吗? 服了,你看不出来谁才是新手吗?很明显啊,日,我也好想被厉时屿搂着跳啊! 厉系草是不是喜欢她啊? 不会吧? 周围很吵,头顶光线氤氲,不真实感被另一种感官替代,颜书有些喘,脸色涨红,厉时屿却勾下脑袋,似蛊惑一般,在她耳边说:老师晕吗? 废话。 她晕死了啊!!! 他带着她转了至少十圈。 我我才不晕。她倔强道。 厉时屿松开她的腰,一阵晕眩感袭来,她朝他怀里栽去。 不是说不晕? 他一定是个抖S!!! 我口渴了要喝水!颜书涨红脸说道。 厉时屿松开她,转身去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她。 这动作他做得自然,就好像给女友开了无数次矿泉水瓶盖的男友一般,看不出丝毫破绽。 周围有吸气声,议论不止,老师还不如学生,这太不像话了! 颜书感觉自己很社死,紧张地喝水压惊,没喝两口,听见一道声音从耳后响起。 颜老师,今晚还学么? 她差点呛到,拧好瓶盖,含糊道:不学了,老师还有事要做,你自己练吧。 你是老师,怎么能不管我?他冷淡地挑眉道。 颜书咬牙道:跳舞慢慢来。在我的指导下,你能直立行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厉时屿: 第32章 最甜 北华大学的校园论坛平时人气一般, 能引起学生注意的无外乎是俊男美女,而最近交谊舞社着实在论坛火了一把,原因无他, 不过是有人将厉时屿带着颜书练舞的视频传到了论坛罢了。 那则视频很短,剪辑过后只剩三十秒不到,但系草和系花的组合足以吸睛。 视频有些糊, 但难掩系草的气质, 厉时屿一身白色衬衫搭黑西裤, 最简单的搭配,但他偏偏能把黑白搭的经典款穿出独特的气质,又冷又欲, 每个抬眸的瞬间都透着股清冷和疏狂。 他动作轻快, 一只手揽在颜书的腰上,距离适当, 头顶灯光过于耀眼, 导致摄像头过曝,视频的后半段拍的有些糊, 但这反而引起更多人的兴趣,都在讨论这两个人后来跳得怎么样。 网络从来不缺好事者,科普起来头头是道的,甚至添油加醋。 【我是交谊舞社的,那天是副社长让个人来带一下厉时屿,然后厉时屿挑了新闻系的颜书】 【明显是颜书死乞白赖地贴上去要教厉时屿跳啊,结果人家厉时屿才是专业的, 真是离了个大谱】 【所以楼上的意思是颜书教厉时屿跳舞?】 【人间迷惑, 这明明是厉时屿在带颜书吧?】 【别管谁带谁了, 难道没人注意到重点吗?他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啊啊啊啊啊我人没了!我还没和厉时屿告白呢!】 【沃日!厉系草以前入的社团都很冷门的, 像这种花里胡哨的社团他绝逼不会感兴趣的!到底是什么让系草堕落了!】 【可是厉时屿真的好帅啊操,我本以为他打网球的亚子已经够帅了】 【家人们,现在加入交谊舞社还来得及吗?】 清晨七点不到,7561宿舍的女生已经起床洗漱。 天色还没大亮,颜书洗漱回来,随手打开一盏小台灯。 小台灯很复古,是她和应栀到古玩市场淘旧物淘来的,据说真的是民国年代某户人家用过的台灯。 不过颜书不怎么信,台灯这种东西的使用寿命本来就不长,那个年代的工艺和技术和现在比起来肯定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能保存到现在还能用,那太难了,所以她认为这多半是仿制品,做旧了拿来卖的。 不过虽然如此,这盏旧台灯放在桌上还是很有格调。 应栀坐在椅子上看手机,一只手撑下巴,眼皮还耷拉着,多半是昨晚没睡好。她在看北华大学的校园贴吧。 阿书快上贴吧看,你和厉哥火了。 啊?颜书在挑衣服,闻言一顿,笑,他不是一直都很红吗?人气高得不要不要的。 你这次也红了呀,以前不经常有人说你普信女吗?这次夸你的人好多啊,都说你好漂亮,不相信你只是系花,厉哥带你飞,阿书你要做校花啦。 做校花有什么好,只是被拉来做系花就被说是普信女了,做校花不是更惨?颜书望天扶额。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2) 应栀:好像是唉,那你就不要做校花了,我们推举许女神做校花吧,她脸皮厚,扛打击能力强,可以承受那些攻击,而且也没人会说她是普信女。 许知楠: 今天是北华大学美院和北师大美院联合举办的画展开幕的第一天,许知楠作为本次展会的获奖者以及讲解员,强烈要求7561宿舍全体成员参加展览,所以一大早就把大伙儿挖起来,睡懒觉在今天是绝不允许的事情。 我们许女神出息了,你那获奖作品多少钱卖啊?应栀咧嘴笑,指了下颜书,说,阿书说想买几幅,趁你没红之前收了,等你红了再高价转手。这生意做不做得成? 许知楠正化着妆,闻言,握着眉笔的手微一停顿,她侧着脑袋,抬眼看了看头顶的灯,眯起眼睛笑了下,说:你们想要的话,以后可以找我要,友情价不贵,几万块总要给我吧?画展上的不行,教授和我讲,我那幅已经被杰拉德兄弟预订了。 应栀睁大眼睛,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的是萨尔斯画廊的杰拉德兄弟吗?天哪!他们俩可是广告业巨头,眼光巨好,看中的人就没捧不红的,你要是签约他们的画廊,等于直接进军国际了! 应栀说得夸张,宿舍内的其他三人都笑了。许知楠抿着唇笑了两声,蹙眉道:都怪你,我刚才把唇彩都画歪了,现在要擦了重画。 我也是有感而发嘛! 颜书从箱子里挑了件墨绿色格子裙,选上衣的时候却犹豫不决。 你们说配哪件好呢?她拎着衣服问。 应栀托腮思考了两秒,指着一件浅棕色毛衣,说:这个好吗? 颜书摇头,这个搭起来整个色调太暗了,我想亮一点儿。 许知楠已经画好妆,原本便美丽的一张脸在化妆后更为精致。 应栀忍不住惊呼道:卧槽!这是哪里来的仙女下凡啦! 绕是许知楠再高冷也经不住被人这么夸,她微抿唇笑,抬手拢了拢头发,看向颜书,问:我今天把头发散开,还是绑一束马尾比较好? 啊?你问我的意见吗?颜书摸了摸额头,有点儿迷惑。 因为许知楠做为女神,应该相信自己才对,况且就算要问人,也应该问大小姐应栀,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对穿衣打扮根本没有多少研究,指导别人如何穿搭,她认为自己还是太嫩了。 呃,你居然敢听我的意见。 对啊,你平时穿衣的风格我还挺喜欢的,只是我自己的风格比较固定,一下子改不过来,今天要做讲解员,我想换换风格,最好让人眼前一亮,但教授的意思是希望我今天能朴素点儿。许知楠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什么杰拉德兄弟很有名吧?他们有没有什么禁忌? 许知楠抬眸想了想,认真地说:他们俩好像是gay。 颜书的下巴差点惊掉,片刻后才回神,嬉笑着坐到椅子上,说:那就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反正他们又不喜欢女人,你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有意见。倒是我们学校的帅哥得注意了,绝对不要出现在现场。我现在要通知厉哥不要去。 话落,应栀笑得四仰八叉,趴在桌上起不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阿书你要笑死我是不是! 许知楠决定不绑头发,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已经过肩,借应栀的卷发器弄了下,变成微卷,别了只发卡做点缀,比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甜美。 按照颜书的指导,她搭了件薄毛衣配浅粉色毛呢长裙,毛衣是开衫,扣子附近用小饰品做点缀,可爱又清新。 应栀看着眼前的许知楠,啧啧称奇,道:有那味儿了,我们阿书平时就是这种调调,永远的十八岁少女,甜死了。 颜书伸手打一下应栀,笑,我们本来就十八岁啊。 应栀:但我十九了。许女神也十九了,她不是读了一年高四吗? 许知楠并不忌讳自己多复读了一年的事情,只是莞尔一笑,站在镜子前整理头发,说:就像颜书说的,我们永远都是十八岁。 ˉ 画展十点开始。虽然是两院联合举办的活动,但因为北华大学的名气,所以通常这种两院联办的活动都会把地点定在北华大学美院的汇展大厅。 不比南方,北方城市三月中旬的气候还是很冷,路边的枝桠还光秃秃的,虽然这几天没有下雪,但气温依旧不高,不穿大衣是会感冒的。 颜书还是对北方的气候有些水土不服,出门时还是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应栀和许知楠从小就适应了北方的干冷,默契地在温度与风度之间选择了风度。 冷风不止,应栀身穿一套法式小香风套装,头上一顶贝雷帽,长发散开,小资情调发挥得淋漓尽致,许知楠也扛冻,穿着薄毛衣也能保持镇定,让颜书着实佩服,换作是她,鼻涕眼泪都冻出来。 三人并肩而行,成功吸引了路人的视线,两个系花走在一起本来就很少见了,加上一个浑身奢侈品的大小姐,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奚薇不来吗?颜书拢了拢衣服。 她说要兼职来不了。许知楠回道。 大概因为校园墙的事情,她们还有心结在吧。 颜书不太确定,所以也不好问。 7561宿舍的氛围还算和谐,所以这件事也没人再提,但奚薇确实不太参与宿舍发起的活动,大多数时候都独来独往,早出晚归的,但因为和颜书同班,偶尔会分到一个小组做作业,所以她平时也只和颜书有交流。 汇展中心门口铺上了红毯,两院院长早已站在门口等候。 现在是十点半,距离展会开始已经半小时,杰拉德兄弟的行程表明,已经确定今天会出席,但到底他们什么时候来,没人知道,就算放鸽子,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这二位大佬喜欢投资和慈善,高兴了,随手捐一笔不菲的数目用于修缮和建设经费是常有的事情,所以美院得把那二位当佛一样给供起来。 许知楠是本次的讲解员之一,但杰拉德兄弟是法国人,她不会说法语,所以需要和北师大法语专业的学生做配合,教授让她和何婷一起为杰拉德兄弟做讲解。 我先过去了,有些专业知识需要和何婷提前沟通好,你们俩自己逛吧,那边是油画区,我的是油画,有兴趣你们可以去看。 许知楠交待完便匆匆离开。 约半小时后,杰拉德兄弟姗姗来迟。 虽然大佬迟到,但人来了就是给面子,两院院长带着各自的得意门生等候在汇展中心门口,还夸张地让男生放了礼花,马屁拍得够响。 许知楠和何婷已经就位,两院系花都生得俏丽,但杰拉德兄弟并未多看,只淡淡微笑后拉上一位大四的男生问院长:让他给我讲解行吗? 院长当然同意了,看了眼这位并非美术系的男学生,眉毛一挑道:同学,你来给杰拉德先生说一说吧。 男生颔首。 站在人堆里摸鱼的颜书此时惊掉下巴,因为杰拉德兄弟和厉时屿从她面前路过,而某人没看见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法文,越走越远。 卧槽卧槽!你的时屿哥被杰拉德兄弟带走了!应栀惊恐道,你不是让他不要来吗? 颜书挑眉说: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脚长在他身上我哪儿管得着。 许知楠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说:我希望时屿哥来看我的获奖作品,所以告诉他一定要来,没想到他比我受欢迎。 两脸懵逼。 许知楠又说:时屿哥不是美术专业的,所以有些地方还是要我来说,不过比起何婷,还是时屿哥做我的搭档更好,何婷太弱了。那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逛。 半晌鸦雀无声。 应栀说:你的时屿哥真的很抢手啊,我们阿书的竞争对手真是该死的多。 颜书: 话落,何婷冷着脸色走过来,吊着眉眼看二人,冷声讽刺道:你们还认识厉时屿? 应栀翻个白眼,笑死,他是我哥室友,我们一起吃饭都不知道几百回了。同学,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葱啊? 何婷咬牙切齿,继而哼声笑道,他和我男朋友是同班同学,我当然知道他。 你男友是? 何婷得意地笑笑,你们学校金融系的傅正尧。 应栀和颜书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社长啊。有点惨,社长可是金融系的千年老二。应栀说。 何婷咬牙,脸色都涨红,道:有什么可得意的,抢了我男友那么多的奖项,他有必要这么招摇吗?有一回居然说老师误判他的成绩,真的,输不起是吗?一点儿都不尊重老师。 颜书嗤笑一声,说:凭本事拿的奖学金怎么能说是抢呢?输不起的是你男朋友好吗。再说了,老师也总有出错的时候,误判成绩也会有,所以你觉得学生不可以质疑老师吗?权威不是不可以质疑,我认为厉时屿没错。 一番话说得何婷面色铁青。 过了会儿。 何婷又说:厉时屿不是学金融的嘛?他怎么还会法语? 颜书笑,我们时屿哥会的东西多着呢,他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一学就会。 还你的时屿哥,少做梦了,我男友和我说,厉时屿很难泡的。何婷鄙夷道。 颜书拢了拢头发,看了看远处的油画展区,低声说一句:你们聊,我现在就过去泡他。 何婷不满自己的出风头的机会被厉时屿抢走,嘲讽地笑笑,说:这么爱出风头,怎么不去学法语专业算了? 应栀冷笑,说:要学语言也不学法语啊,说法语的国家大多分布在非洲地区,那边的经济状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不过那边自然资源丰富,源源不断的输送你们这些人才过去建设,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加油哦,去非洲还能看动物大迁徙呢,不亏。 何婷: 杰拉德兄弟在院长和两位讲解员的陪同下来到油画作品展区,其中一位杰拉德对院长说:我想看看素描作品。 厉时屿如实翻译给院长听。 院长笑容可掬,立马招揽了何婷和一位美院的学生过来,但杰拉德摇摇头,指着厉时屿说:让他来做翻译吧。 院长问:那这位先生怎么办?我是说您弟弟。 杰拉德弟弟说:我无所谓,谁都可以,我能听懂就行。 最后厉时屿陪同杰拉德哥哥去了素描作品区,许知楠要留下来给杰拉德弟弟讲解油画,所以没过去。 风很大,杰拉德发现一个女学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用很蹩脚的法文说了句你好。 听起来很像笨猪。 厉时屿挑眉,冷淡地扫她一眼,眼中划过几分玩味。 颜书很后悔,她认为自己应该用英文打招呼才对。 杰拉德微笑着说了句笨猪,颜书用英文说:先生,我能和您一起看展览吗?说实话,我想买几幅画收藏,但是我不懂画,所以很希望从您身上学一点儿皮毛。 她的英文还不错,杰拉德听懂了。杰拉德笑着说:没问题。 然后他指了下厉时屿,问颜书:你们似乎认识,他是你什么人? 颜书看一眼厉时屿,淡定道:My husband。 杰拉德有些惊讶,说:哦,原来你已经结婚了? 颜书很紧张,因为她刚才只是口误了。 杰拉德看向厉时屿,说:她是你太太? 厉时屿抬手拧了一下眉心的位置,道:不是,我们只是同学。 杰拉德好笑地哇哦了一声,问:那她为什么这么说? 厉时屿唇角微勾,淡声说:她以为我听不懂英文。 颜书: 她的智商受到了伤害。 杰拉德对厉时屿道:哇哦,那她是在追你了? 厉时屿不做回应。 然后,很显然的,杰拉德信了。 颜书: 第33章 最甜 凭着过人的胆识, 颜书被允许和杰拉德兄弟一起看展览。 她是不怕和生人说话的,有点儿自来熟的性格。 来到素描作品展区,颜书对杰拉德说:先生, 我不会法文,但您的英文很棒,我们应该可以愉快地交流。如果您觉得我会打扰到您, 那我现在可以离开。所以, 我需要现在就离开吗? 她调皮地眨眨眼睛, 侧身做原地小跑的动作,表示自己可以现在就滚。 杰拉德哈哈笑两声,脸上的胡子黑白夹杂, 能看出来年纪, 但这种阶层的男性都很会保养,所以即使五十多了, 依然风度翩翩, 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他有趣地笑笑,挑眉道:我的英文不坏, 不过你们学校的教授为我安排了法语翻译,我是很感激的。当然了小姐,你这么漂亮,我乐意和你交流。 谢谢您。那我们现在开始看画好吗?她问。 杰拉德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对杰拉德笑了下,回头问厉时屿,说:我是真的来看画的,不是为了搅局。还有, 我是认真的想买几幅画收藏。 厉时屿好笑地挑眉看她, 眉眼冷淡, 但他的表情并不冷。 他对杰拉德先生说:她想买几幅画收藏, 想听取您的意见。 杰拉德歪了一下脑袋,说了句ok,然后走到一幅素描画的架子前,拧眉沉思了片刻,但是不说话,抬头看看头顶灯光。 不得不承认,西方人在长相上的确是优于东方人的,一律的高鼻浓眉大眼睛,几乎见不到单眼皮。 这位年过五十的杰拉德先生,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哥。 颜书在一旁感叹,她有分寸,这种时候不敢打扰,所以只静静地待在边上。她看向那幅素描作品。 是一幅肖像画,落款处只有日期却没有创作者的笔名。 画的是一位少女,长发散开,标准的东方美人,脸上没有表情,丹凤眼,狭长但美丽,耳垂上一只蝴蝶,栩栩如生,她的眼神空洞,仔细一看,又像会说话。 画作名为《蝴蝶》。 颜书被这幅画吸引住,她拉拉厉时屿的衣角,说:时屿哥,能和我说一下素描画的种类或者派别吗? 厉时屿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她只好闭嘴,低头看自己的鞋带有没有松,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3) 待会儿你仔细听。他的声音像冰沙,穿透耳膜。 好,那你说英文哦。 他点头。 杰拉德这时回身,指了下那幅少女的素描画,话却是对颜书说的。 他说:你喜欢这幅画吗? 颜书点头,画上的少女很漂亮。 杰拉德笑了笑,说:这是我第五次来中国,但是第一次来到中国的大学校园,从前没有仔细看,现在到了中国,我发现从前在那些杂志和电视机里了解的东方女性都是假的,你们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就像你,眼睛明明就这么漂亮。 颜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杰拉德是在夸她漂亮,尤其是眼睛。当然,她也特别喜欢自己的眼睛。 她蹙眉,说:我从电视机里看到的,你们外国人评价心目中的东方美女总是塌鼻头,宽嘴巴,脸型也是扁的,蜡黄色的皮肤,眼睛长长的一点儿不好看,我总觉得很好笑,难不成你们真的觉得那样的长相算是漂亮吗?你们那些电影女明星,哪个不是大眼睛美女? 话落,杰拉德哈哈又笑,摊手道:我认为全人类的审美在大体上是相通的,你这种长相,才应该是东方美。 谢谢您。 忽然被夸,颜书有点儿不好意思,脸色一红。 杰拉德看向厉时屿,说:我其实不太懂素描,从前爱收藏油画作品,但是这幅我很感兴趣。 厉时屿微颔首,上前一步,操一口流利英文对杰拉德说道:从绘画传统的角度而言,可分为中国写意传统素描及西方写实传统素描,题材上而言,以肖像和风景为主,但从十九世纪出现了以日常生活为题材的素描、抽象素描和艺术性建筑素描。 杰拉德频频点头,表示自己不仅听懂了而且很满意。 颜书则啧啧称奇:时屿哥一定提前通宵背了好多书才敢出来装逼,换做是她,那不知道要熬多少个通宵杀死多少脑细胞才能做到,但是厉哥他一点黑眼圈也没有,太厉害了。 她踮起脚尖在厉时屿的耳畔小声说:时屿哥你好帅啊。 你身上是有过目不忘的buff吗? 厉时屿只是冷淡地扫她一眼,目光冷清。 颜书认为自己有点儿失败。 她以为他至少会有点儿反应的,但他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就这么难撩吗? 好难啊。 你难道是根木头吗。 她内心吐槽。 厉时屿淡定地侧身,面不改色继续给杰拉德讲解,抬手松了松衣领下的一颗纽扣。 这个角度,颜书其实看不到,他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握着钢笔,骨节分明,力度沉重,指节都发白。 二十世纪则诞生了大量反映动荡不安以及科学进步的素描画,这一类可分为立体派、表现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素描。 厉时屿顿了顿,抬手推了推眼镜。 立体派的一些画家试图把生活纳入几何图形中,二十世纪各种流派中还有x射线式的技法,即能同时看到外部和内部,表现主义画家则追求表现一个场面的感情而不是描绘事物的现实外表,超现实主义者则着重表现潜意识心理。素描水平可谓是反映绘画者空间造型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 杰拉德微笑着说:我非常喜欢这幅作品。不知道能不能见一见画家本人? 一直沉默愿意拱手将表现机会让给年轻人的美院院长立马叫来了《蝴蝶》的创作者,是北华大学美院大三的学生,女生,个子很高,瘦瘦的,短发过耳。 女生叫姜竹,穿一身白。 姜竹对杰拉德说道:您是喜欢我这幅画吗? 杰拉德点头,我愿意买下来收藏。或许,你有意愿签约我的画廊吗? 姜竹瞪大眼睛,继而点头说:谢谢您,我当然愿意了。 杰拉德:为什么这幅画没有署名? 姜竹有些迟疑,最后答:因为这幅画不完全是我个人创作的作品,我的老师叫顾青珩,其实严格来说,是他赋予了这幅作品灵魂。 杰拉德点头,哦?你老师在吗? 院长立刻叫来了顾青珩。 顾青珩是北华大学美院聘请的客座教授,毕业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是目前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油画艺术家,在国际市场异颇受追捧,其代表画作《樱树下的少女》,在香港苏富比春拍中拍出八千万高价,由此蜚声国际。 顾青珩是标准的学院派,但身上却有一股子不羁的放纵感,散漫颓然,长发,但也不算长,胡子刮得干净,皮肤白,很瘦,二十七八的年纪。 他眼下有浅浅的乌青,能看出来,他最近没睡好,也许是连续熬夜搞创作太忘我的缘故。 毕竟艺术家都是疯子。 顾青珩从人群中走出来,陪杰拉德说了很多话,二人又拥抱又握手的,一副失散多年的好兄弟一般。 颜书纳闷,就问厉时屿:他们感情这么好啊?顾教授不会是gay吧? 厉时屿冷淡道:他是不是gay和你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有,可是小栀栀最近特别喜欢去听顾教授的课,我怀疑她是喜欢上顾教授了。我们学校没有明文禁止师生恋吧? 没有。但也不提倡。让你室友毕业再说。 人间清醒时屿哥。 她和厉时屿跟着顾青珩和杰拉德走到国画展区。 因为没料到顾青珩会忽然停下来,颜书没刹住车,直接撞上去,厉时屿没来得及拉住她,一只手伸在半空里。 她连忙说了句对不起。 顾青珩回头,微笑,目光刚对上颜书的眼睛,脸色忽然变了变,不自在地看了眼厉时屿,厉时屿并未移开目光。 顾青珩张了张嘴,然后问颜书:同学,你也是我们美院的学生? 颜书摇头,道:顾教授,我是新闻学专业,今天过来看展览而已。不过大厅门口的海报,我有参与制作,你觉得我有绘画这方面的天赋吗? 不太行。顾青珩说。 很好,顾教授是很真诚的人。 颜书尴尬地笑笑,她本来是想玩儿梗的,但顾教授好像不太会玩儿。 顾青珩迟疑了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颜书。取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意境。她说。 顾青珩点点头,很好的名字。是南淮人吗? 颜书睁大眼睛,对啊,教授你怎么知道? 临南县?顾青珩笑着问。 神了。顾教授你还搞人口普查吗? 顾青珩咳嗽一声,看一眼厉时屿,道:不是。几年前我去临南的春山镇写生,回程时被淮南市一中请过去指导学生参加一项绘画比赛,可能见过你,就试着问问。 没有仔细多想这番话到底藏了多少秘密,颜书没在意,信以为真。 她不会想到,因为顾青珩当年的一个抉择,才导致后来的许多误会。 逛了一圈画展,颜书有些累了,杰拉德兄弟接下来的行程如何她不清楚,但能不能得到一笔慈善款,那就要看美院院长的本事了。 杰拉德兄弟在午时离开北华大学,此时一点左右,食堂好吃的饭菜可能已经被抢光了,于是7561的女生便约到南门外的美食街吃午餐。 一家卖关东煮的店面门口支了小桌椅,方便顾客用餐,颜书占好座,才给应栀打电话。 应栀和许知楠到的时候,发现厉时屿也在,许知楠顺势坐到厉时屿身旁。 厉时屿却起身,说:我去买热饮。你们喝什么? 许知楠:时屿哥,我要一杯冰美式。 应栀:学长,我最近减肥,要柠檬茶就好。阿书喜欢喝奶茶。 颜书去点餐了,回来时手里拿着几份炸年糕和肠粉,用牛皮纸袋装得满满一包。问:厉时屿呢? 应栀吃着花生米,说:买热饮去了。阿书,今天看见美院的顾教授也在,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他就问我是不是在南淮市生活之类的,说得巨准,还知道我老家是春山镇的。 应栀用手托腮,一脸笑意,问:他怎么知道的呀? 他说自己以前去我们那儿写生,被我们学校拉去做绘画比赛的指导老师。我在我们高中还挺有名的吧,比如给实习老师送行的时候送礼物,就会派学生代表去,可能他走的时候,是我给他送的礼物?不过我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许知楠此时起身,对二人道:我忽然不想喝冰美式了。 应栀:你发个微信和厉哥说一声不就好了,干嘛自己去? 许知楠笑,暂时不知道想喝什么,正好我想走走。 颜书低头吃了口肠粉。 应栀的手机有消息进来,手机就放在桌上,颜书随意一扫,备注是顾教授。 你还加了顾教授的微信吗?颜书笑着问。 嗯。我调查过了,顾教授没结婚,也没女朋友。 你想玩儿师生恋吗?颜书笑着问。 他只是客座教授,除了偶尔到学校开讲座,其他时候都见不到他人,我也不是他的学生,顶多算蹭课,怎么不行? 颜书只抿着唇笑。 过了十分钟左右,许知楠和厉时屿还没回,她起身道:他们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应栀吃着炸年糕,随口说:可能只是排队的时间长吧。 颜书心里不太舒服,说:我过去帮他们拿点东西。你要烤肠吗?我顺便买点儿。 应栀夸张地抹着眼泪,谢谢阿书!你今天对我太好了呜呜呜! 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挺好的,每天叫我扑天雕八百回。 现在是用餐高峰区间,美食街人头攒动,稍不留神,鞋带被人只稍微一带,彻底松了,颜书只好退到没人的角落,蹲下来系鞋带。 一只田园猫像优雅的芭蕾女郎,毛茸茸的爪子兜着一块丝巾,迈着悠闲步伐蹿入巷子。 颜书喜欢小动物,街边看见一只便要盯着看好久,她目光追随着猫咪,落在巷内。 人往往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巷子深处,狭窄阴沉,楼层建筑过于拥挤,以至于浓烈的阳光也透不进半点光亮来,灰黑瓦片和泛黄墙体,电线杂乱交错,这种地方尤其适合拍摄老电影。 仿如真的在看色调雅致的老电影一般,颜书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处,那里一对璧人。 男生身姿挺拔高挑,清瘦的身形,外套随意散落在尘土泥泞的地上,他背对她,而他面前的女生忽然抬起头,一张粉白的脸,开衫的扣子全开,里边的薄款内搭隐约可见浑圆春色,她踮起脚尖,那姿势,是要和男生接吻。 猫咪叫了一声。女生的目光忽然落在巷口的颜书身上,她眸子里划过几分错愕。 颜书同样错愕。 她对上许知楠的眼睛,目光里全是惊惧。 竟然是许知楠。 那男生,该是他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中关于素描相关描写参考自网络资料。如有bug请指出 第34章 最甜 远处传来一声轰鸣, 像锣鼓,猫咪受了惊,闪电般跳跃腾空, 它跳出巷子口。 不知是因为害怕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还是因为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而沮丧,颜书一瞬缩到角落, 借一扇老旧的木门挡住全身。 她只感到一阵耳鸣, 又拼命想知道, 他和她现在在做什么。 他是不是和她在接吻? 一想到这幅画面,她整个人都要炸了,四肢百骸全是冷意, 脑子都觉得沉重。但好奇心总是害死猫。 她试着伸出脑袋, 眼睛露出之后便不敢再往前伸脑袋。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老旧门扉,门扉上的倒刺将她的手指划破, 血沫冒出来, 但她丝毫没感觉到痛感,只屏息看着前方人影。 出乎意料的, 他和她并没有黏在一起,刚才幻想出来的热吻画面也没有发生。 颜书松了口气,她以为她会看到厉时屿搂着许知楠亲得难舍难分的场景 可是不对啊,即使他和她没有亲在一块,两个人背着大伙儿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约会就够有问题了啊啊啊啊啊啊!!! 他和许知楠在交往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该再纠缠他。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颜书忍不住咬了一下唇, 因为紧张和错愕以及惊讶, 她的目光都开始模糊, 然后, 腿麻了。 厉时屿和许知楠相对站着,光线昏暗,她和他的表情不太明朗。 时屿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你明明是那么关心我,你关心我的。 许知楠的声音有些抖。 你是盛楠的妹妹,关心也只会停留在这一层面。厉时屿冷着声道,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会错了意,那是我没掌握好分寸,我向你道歉。 我很抱歉。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许知楠错愕地抬头看着他,良久无言。 他替许知楠拢好开衫,退后两步,拉开和许知楠之间的距离,风很烈。 许知楠的眼睛微红,忽然撞进他怀里。 她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厉时屿的衣服,继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这画面旖旎又刺目,颜书愣在原地。 厉时屿一怔,随即抬手握住许知楠的手腕,力道相驳时,女生是比不过男生的。 许知楠的手渐渐被他掰下,有些颤抖,指尖被风冻得微红,她红着眼睛,仰头看他时,锁骨还暴露在风里,那双含着薄泪的眼睛,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你明明喜欢我的!许知楠红着眼睛,为什么拒绝我?为什么拒绝我呢?因为她吗?那就和她在一起啊,为什么不?是不是你也在犹豫?因为你也喜欢我对吗? 厉时屿侧着脑袋望了眼巷子的尽头,那里堆着垃圾和旧物,阳光透不进来,显得阴暗又不为人知。 他说:我不喜欢你。 什么? 厉时屿道:你只是盛楠的妹妹,仅此而已。 许知楠却笑起来,说:骗人。你根本就是害怕,你怕自己会犯错。她们俩长得真的好像啊,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 颜书愣了下,她想知道许知楠说的是什么人。 谁和谁好像 她脑子都乱了。 许知楠一颗颗解着开衫的扣子,目光里透着决绝。 时屿哥,你抱抱我好吗? 下一刻,厉时屿却捡起地上的外套,替许知楠披上,包裹住她的身体。 知楠,不要作贱自己。 许知楠一怔,咬着唇低下脑袋,她发丝凌乱,发卡一瞬掉在地上,再抬起头时,厉时屿已经将发卡替她捡好,放在她手心里。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4) 时屿哥,你替我别上好吗?我现在只有这个要求了,好吗? 许知楠的声音里带着恳求意味,像在寻求施舍一般,她将发卡塞进他的手心里。 厉时屿说:抱歉,不行。 他拒绝得冷淡又决绝。 许知楠咬着唇,眼睛红得像滴血一般。厉时屿将她的发卡放在她身上那件外套的口袋里,转身朝巷口走去。 颜书猛地缩回去,她藏在门板后边一动不动,内心祈祷着他不要发现自己。 她无意偷窥,但还是偷听了一切。但不希望他以为她是个跟踪狂。 人有时候,总是卑劣的。 颜书低着脑袋,整个人缩在门板后,周围有木材堆,正好藏身,她压低身子,整个人像只缩成一团的兔子,害怕被猎手发现,手指都开始因为紧张而颤抖。 厉时屿走到巷子口,稍微顿了顿,他微侧头,伸手拨开门扉。 颜书发觉头顶一道黑影压下来,她一颗心狂跳,眼睛睁大,手指抓在门扉上,却感觉门板被一股力道往外拉,她用力掰回来,刚要使力,那力道却忽然消失,她随着惯性往后倒,坐到地板上。 厉时屿将门板拉开,颜书正好抬眸,视线交缠在一起,她的心跳漏跳一拍。他却蹲下来,看着她撑在地上的那只手,蹙眉道:你的手怎么了? 她设想过无数句开场白,但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这么平常的一句。 舌尖浮起几分苦意,手指破皮处的痛感袭来,她脸色白了几分,咬着唇说:就被门板上的倒刺划到了。 厉时屿伸一只手过来,她呆愣了会儿,问:做什么? 你要坐在地上到什么时候?他说。 哦。 她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他收拢五指,握住她的掌心。 他的手掌比她大了一圈,单独看着时,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利落,其实和她比才发现,原来男生的手真的比女生大好多,轻松就能包了她的爪子。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小孩儿。 刚站好,颜书下意识朝刚才许知楠站的地方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许知楠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 你先别走,等着。他说。 哦。好的。 那只猫咪又蹿了进来,一路溜得很快,忽然停下来,用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着地上的什么物件。 颜书顺着猫咪的爪子看过去,想看看它在扒拉什么。 走近后,才知道是一只发卡。 这发卡精致,但此刻已经扭曲变形,饰品的碎片散落在周围。 被人为毁坏的。 颜书愣了下,忽然意识到,许知楠刚才的心情应该是愤怒的,如同失去理智,她平时,连一瓶水的瓶盖都似乎打不开的样子,却将发卡毁坏到如此地步。 听到身后动静,颜书回头,厉时屿递来一只创口贴。 你在哪里买来的?她问。 药店。 好吧,她的脑子也莫名出了点儿问题。 指尖破皮的地方还在流血,颜书吃痛,拧起了眉毛,脸色惨白。 她是对痛觉很敏感的那一类人,也许别人认为无关痛痒的痛感,她的感受却十分强烈。还有生病,只是简单的感冒,别人可以照常工作学习甚至和朋友聚会,她感冒的时候却一点儿都不愿意动弹,就和要死了一样难受,林敏玉总说她娇气,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这么娇气做作,以后结婚了生小孩儿,那不是要经历一场地狱级别的副本吗? 每次想到这种问题,她都头皮一紧,想重开做男的。 厉时屿看她在发呆,他揉了揉眉骨的位置,随即从她手里拿过创口贴,轻轻撕开包装,然后自然地捉起她的手掌,摊开她的五指,她又条件反射似的收拢成拳头。 我在给你贴创口贴。他说。 可是刚才你那样弄,我好痛啊。她认真地说。 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娇气,柔得像棉花钻进耳朵。 而且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不对劲? 厉时屿微一敛目光,咬牙定了定心神。他微低下脑袋,抓着她的手掌,细细查看伤势,然后才开始贴。 他薄薄的双眼皮随着眨眼睛的动作露出来好几次,颜书看得仔细,眼睛盯着直看,因为平时很少见,他的双眼皮窄,大多时候是呈现出单眼皮的效果。 她很喜欢双眼皮窄窄的男生。 厉时屿所有的样子,都刚好是她喜欢的。 你知道吗?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 她在心里边对他说。 似乎因为她的目光过于露骨和炽烈,厉时屿忽然抬眸,目光和她撞在一起,她没有避开,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他一怔,眼睛里闪烁奇异的光。 她的心跳加速,身上燥热。 厉时屿只觉一股馨香钻入鼻尖,浅浅的,甜橙和栀子,这是她身上的气息。口干舌燥的燥热感袭来,他喉结滚动一下。 雪松香气息缠绕甜橙,碰撞出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 她感知到一种热烈的情绪,在她和他直接铺陈开来。 像种子萌芽,破土而出,不管不顾。 有两个人挤进了巷子口,动静稀疏,皮带扣被解开的声音,接着是微微的喘息和娇声传来,一声一声。 颜书愣了下,视线和他错开,看向巷口。 巷子口,一对男女拥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男生甚至已经在解皮带,裤子感觉就要脱了。 因为巷子里终年不见阳光,所以那一对情侣没发现巷子里还有其他人,忘我地拥吻着。 这种场面,说实话她着实没有亲眼见过,以前也就看点儿电影和那什么有颜色的的文之类,但事实是,这么近距离看这种旖旎戏码,她是没见过的,所以也跟着脸红耳根子发热,就好像被人亲来亲去的是自己一样。 她张了张干涩的嘴巴,眼睛不知道看哪里,手也开始乱抓。 她紧张的时候就爱抓东西。一下子抓到厉时屿的手,厉时屿冷冰冰地看着她通红的脸,她则迅速松开手,偏头说了一句:我试试你包得好不好。 下一秒又说:你包得太紧了,我的手指都不灵活了。 厉时屿忽然勾下脑袋,鼻尖差点碰到的时候又停住,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你你干嘛呀她问。 别看。他说。 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啊现在看你的脸还要收费了? 没听见厉时屿回答,颜书还想说什么,耳边却传来愈演愈烈的喘息声,伴随着几声娇吟。晃荡的风声下,女生隐忍地咬唇轻喊。 颜书一瞬间僵住身体。难怪厉时屿不让她看,想必是那场面不太雅观吧。 当然到底怎么样她也看不见,只是光听声音,已经够让人耳根子发热了。 难道要继续听下去吗?有点不讲武德啊。 颜书还在胡思乱想,身子已经被人迅速扳过去,背对那对情侣,厉时屿握着她的手腕,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出去。 一时间天光大亮,阳光炽烈到睁不开眼睛。 颜书还没缓过神来,整个人僵硬得不行,走路都不太会走了。 厉时屿已经松开她的手。他之前把外套给许知楠了,身上只穿一件衬衫加薄薄的针织开衫,眼镜别在领口附近,很随性的一身穿搭。 春季冷冽的风还是有些刺骨,暖阳下,颜书的脸还泛着玫红,她低着脑袋看地面,鞋带还没系好,像只单纯的兔子。 还好吗? 啊? 一段不明所以的对话。沉默。 半晌后,颜书抬起脑袋,厉时屿正好垂下目光,她和他还离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浅淡雪松香。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问,她现在的感受。 毕竟撞见那种事情。 不过,她现在没事了。 我我很好啊。 厉时屿没回应。 她又说:糟了,我们还没吃饭呢。你不是出来买饮料的吗?饮料在哪里? 厉时屿却戴上眼镜,说:饭不陪你们吃了,下午有节布朗教授的课,我要提前做准备。饮料我买好了,还在店里,这是小票,你凭这个去柜台取。 哦,好吧。谢谢。那下午我能去蹭课吗? 你课业不冲突的话。他说。 啊,好像不行,我下午课程是满的。她蹙着眉毛懊恼地说。 过了会儿。 你和许知楠刚才有没有 什么? 和她接吻这几个字,她现在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没什么,还有不好意思,撞见你和她的事情,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来找你,因为你买饮料花的时间太久了,谁知道你和她有感情方面的激烈纠葛。 厉时屿: 第35章 最甜 激烈纠葛。 这四字, 字字离谱。 厉时屿感到有点头痛。他抬手捏了下眉心位置,以免自己的情绪受到太多影响,导致下午的课程出错。 他看着她, 不声不响。 颜书被他这么盯着看,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她抬手在脸上摸了摸, 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他说。 那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我知道自己好看, 但你也该适可而止。 你不要像个变态一样。 厉时屿咬了咬牙, 随即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好痛!她控诉道,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儿吗? 厉时屿一反常态地勾下脑袋,配合道:你要多温柔的? 他这么配合, 说实话, 她倒不适应了。还是一本正经的他比较好撩一些。但他不按常理出牌,让她一时间无法招架。 她一直装得像个撩汉大师, 但其实, 她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中学时也不是没有男生和她表白过, 但她一心一意,满脑子全是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厉时屿,所以那些和她告白的男生不管是颇有名气的校草还是普通的男同学,没有一个是成功的,她每次都说,自己不想谈恋爱。 暖阳像金色的纱,她和他的脸都柔和了不少。 时间不早了, 我该走了。厉时屿道。 颜书点点头, 加油哦时屿哥, 别被布朗教授炒鱿鱼了。八百块的工资也挺好的, 你不要放弃。 厉时屿咳嗽一声,看着她的眼睛说:刚才,许知楠和我的事情,我拒绝她了。他眉峰一挑,目光里透着几分狡黠,你应该听到了。 他指的是她偷听的无耻行径吧? 颜书脸色一红,低头玩儿着手指道:我我是听到了,我不是故意听的,不能原谅我吗?请你吃章鱼小丸子。 记住你说的话。厉时屿目光锐利。 哦。我不会食言的。颜书抬起眼睛,许知楠是在和你和你告白吗? 嗯。 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 厉时屿说这话时,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黑色的眼睛里跳动着火焰。 颜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睛里透着几分明朗笑意,她说:我抢到布朗教授开设的选修课了,厉老师,我化学不好,你要多多指教。 嗯。 厉时屿转身朝南门走去。他的腿很长,腿精本精,身材比例也好,这样的好身材怎么穿衣服都会好看的。 他走了没多远,两个结伴而行的女生围住他,问他要微信。 可恶,这才多久,又有女孩子和他搭讪了,这个人是有多招人喜欢啊?在身上安装了撩妹不NG程序吗? ˉ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已近初夏时节。四月中旬的天气,北华市少雨多晴,虽然有些干燥,但晴朗的天空和洗过一般的蓝。 颜书在网上买了一台加湿器,正准备到收发室拿,应栀说大事不好,拉着她在洗衣房八卦。 什么事啊? 应栀拧着眉毛说:昨天晚上你去洗澡的时候,辅导员来我们寝室了,说许女神写了份报告交上去,要换宿舍,老师是希望调解的,但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老师就先回去了,说今晚再来。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我看你和许知楠最近都不说话。 那次事件过后,颜书和许知楠的确没怎么说话了。虽然她假装没事儿一样主动和许知楠打招呼,但许知楠只是冷淡地瞥她一眼,什么也不回应。 颜书明白,被撞见和人告白,还被拒绝了,换谁都会觉得不好受。 自己努力守住的秘密却被人发现了,的确很不是滋味儿,所以她以为许知楠只是有点儿小脾气,不理她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她偷听就是不太好的行为,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计较。 但许知楠居然想换宿舍,颜书才意识到问题有点儿严重了。 这个时间段,洗衣房没什么人。等最后一个女生提着衣服离开后,颜书犹豫了会儿,才说:就是办画展那次,我们中午不是去美食街吃午饭吗?我不小心看见许知楠和厉时屿告白。 应栀下巴都快掉下来,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捏着颜书的肩膀晃了半天。 不会吧?这你都看见了?然后呢? 许知楠被拒绝了。 应栀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情理之中的结果。 颜书道:可能她是觉得有点儿别扭吧,毕竟她是女神,告白被人拒绝了本来就有点儿伤面子,然后还被我看到了,换做是我的话,想想就很不爽,我感觉就挺社死的,所以她不理我也正常。如果换宿舍能让她觉得好受点儿,我觉得也挺好的。 应栀点点头,说:难怪许知楠对你冷暴力,以她的性格确实是会这么处理。我夹在你们中间还有点儿蛋疼。 颜书安抚道:别啊,不关你的事,你不用掺和进来。其实我可以搬走的。 应栀摇头,道:你又没错,干嘛要搬走呢?我舍不得你呀。那她如果实在要搬,那就随她高兴好了,她是成年人了,怎么调节情绪是必修课。况且你又不是故意偷听的。实在不行,我们几个一起吃顿饭,把话说开了就好,又不是你破坏插足她的感情,公平竞争有什么错?可以的话我组个局吧?正好我哥下个月生日,他肯定要开party的。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5) 晚上辅导员和宿管阿姨都来了,7561宿舍全体都在,一个个的穿着睡衣不知所措,许知楠刚刚洗完澡回来,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吹干,眉眼冷淡得像从冰箱里走出来。 辅导员说:你们宿舍今天人都在,有什么问题可以商量着解决,大家也相处这么久了,彼此都熟悉,最好还是把话说开来比较好。 应栀是和事佬,站出来道:老师说得没错,我们宿舍的关系一向很好的,有什么不能解决呢?是吧楠楠? 话落,许知楠只是冷淡地扯了个笑,不带温度。她看了眼颜书,颜书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坦然地迎视。 许知楠转而看辅导员,道:不是我室友的原因,是我自己。我是学美术的,老师,绘画方面的专业知识,我的室友也不太懂,有时候课程相关的事情也不好沟通,所以我想和美术系的同学住一块儿,方便交流。 话落,辅导员点点头,说:那好吧,6233还有一个床位,都是学美术的。 许知楠说:那我明天能搬过去了吗? 可以。 辅导员离开。再有半小时就到熄灯时间了,应栀和奚薇都上床了,颜书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发现门锁了,她敲门,门开后,她看到许知楠一张不带表情的脸。 颜书僵硬地扯了个笑,说:啊,你还没睡? 正准备睡。许知楠淡声道,颜书,最近这段时间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抱歉,我不是有意针对你,只是我有些难以接受自己被拒绝的事实。换宿舍也不是针对你,我确实想对学业专心一些了,我认为和同专业的同学更有共同话题。 没事儿,我没放在心上,毕竟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许知楠关上门。十五分钟后熄灯,颜书睡不着,盖着被子刷手机,怕吵到室友,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玩儿到十二点才有了困意,她正要睡,一条新消息进来。 【许知楠:你和他怎么样了?】 【许知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你不想说的话就当没看见。】 【颜书:你说厉时屿吗?我和他没怎么样,就是学妹和学长的关系。】 【许知楠:嗯。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了,我不可能祝福你。】 【颜书:】 可以。很真实。 过了会儿,颜书以为聊天结束了,闭上眼睛。新消息又进来。 【许知楠:但你留点心,他可能只是把你当替】 【颜书:当什么?】 半天没回应。 颜书撩开床帘,对面的许知楠也正好掀开帘子,手里拿着手机,发现颜书探出一颗脑袋,她小声说:我手机没电了,下来充电。刚才那条信息没编辑好,手抖发出去了。 所以后边是什么意思? 许知楠顿了顿,说:没什么,你就当我随便瞎说的。 ˉ 许知楠真的搬走了,宿舍一下子只剩三个人,变得有些冷清,奚薇学习努力,平时又兼职,经常半夜三更十一二点才回来,所以宿舍现在大部分时间只有颜书和应栀在。 下午有节选修课,亚历克斯.布朗教授开设的《化学与生活》。 化学本来枯燥又难学,学习过程中还涉及一点儿数学和物理知识,一般如果不是真爱,没人会选这门课折磨自己。 但这门公共选修课程成为北华大学今年非常热门的课程之一,原因简单,只因教这门课程的布朗教授身边有个特别帅的翻译助教,上这节课等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盯着帅哥的脸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如有必要,做实验的时候还可以得到助教手把手地教学指导。 并且布朗教授的期末考核很容易过,出的试题也相对简单,可以轻松拿学分又能看帅哥,没人会拒绝这种好机会。 所以这门课当初被抢得很激烈,教务网一度瘫痪。 由于抢课的女学生太多,布朗教授只好选择性地挑了一部分学生上他的课,其他人当然也可以旁听,但期末考核时不算学分。 颜书很幸运,在布朗教授的挑选范围内。 今天下午的化学课,我们是不是做实验啊?颜书咬着棒棒糖问应栀。 是啊,教授上节课通知我们了。怎么了? 没有白大褂不准进实验室,我买的还在路上没送到怎么办啊? 颜书很头疼,将棒棒糖一口咬碎。 应栀在用平板,闻言歪头看颜书一眼,道:你不早说。不过别担心,我哥有一件,等下吃了午饭我帮你借,就是不知道他穿过后有没有洗,可能都包浆了。 二人中午十二点半到食堂吃午饭。 应栀喜欢吃热干面,但是卖完了,为了一件白大褂,颜书主动提出去排队请应栀吃一顿大餐。 我太爱你了宝贝儿!我要鸡腿!饺子也要!记得给我要一碗咸豆花哦!应栀夸张地流泪道。 颜书回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问:你居然吃咸豆花?不应该吃甜的吗? 我们北方人一直都吃咸的啊。 行吧。南北差异就是这么巨大。 颜书去排队。供应豆花儿的窗口人还不少,她排在末尾。 陆陆续续的,后边多了几个人,听声音都是男生,而且熟悉。她稍微回头,刚好对上方一泽的眼睛。 方一泽最近没怎么去交谊舞社,和颜书不是同专业,所以她最近也没怎么见过他,顺势的,就把曾经答应过请他吃饭的事情给忘了。 方一泽是和同学来的,都是金融系的学生,傅正尧排在最后,黑框眼镜反着光。 方一泽嚼着口香糖,说:好久不见啊学妹,你是不是忘了还没请我吃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颜书点头,道:好啊。食堂里的东西你随便挑。 ? 方一泽有些好笑地歪了一下脖子,问:不是挑一间餐厅请我吃吗? 餐厅多贵啊,请你吃食堂吧。 行吧,像你的作风。下午有课吗?我爸给我换了一辆车,带你出去兜风怎么样? 话落,方一泽的几个哥们儿纷纷起哄,口哨声此起彼。 一个寸头小哥道:答应方哥呗学妹,他那车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坐的,像咱班长,他指指傅正尧,借方哥的车都得提前预约。 那人看向傅正尧,问:班长是借车去泡妞? 傅正尧只是微笑不语。 他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笑的时候两只眼睛露出些许鄙夷,似乎不愿意自己向方一泽借车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 颜书不太喜欢傅正尧,到底为什么她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傅正尧明明有女朋友,却还对应栀献殷勤的缘故吧,她不喜欢这种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 傅正尧最近总想约应栀出去看电影,约了好几回,但应栀每次都说要陪颜书去逛商场,所以颜书最近压力很大,傅正尧似乎看她有点儿不爽,大概是以为应栀拒绝他,是她在从中作梗吧。 方一泽又问她:怎么样,去吗? 我下午有课,你带别人去兜风吧。 什么课啊?我最近太闲,去听听课拓展拓展知识面也不错。 化学课,要做实验。对了,应昙学长在吗?她问。 方一泽蹙一下眉,笑问:你找他干嘛? 我买的白大褂还没到,下午做实验,没白大褂不准进,所以我想借应昙学长的穿一下。 方一泽咧嘴笑,吊儿郎当地把玩儿着车钥匙,说:我当什么事儿呢还非得找他,不就一件白大褂嘛,我有,给你穿,要几件? 颜书在看手机,闻言抬起眼睛,说:一件啊。 方一泽挑眉说:包我身上。等下你到网球场旁边的超市等,我给你送。 那太谢谢你了。 两点左右,方一泽回到宿舍。他住8112宿舍,就在8111旁边,路过8111,看见应昙和贺俊在里边打游戏,玩儿得正酣,他便走了进去。 打游戏呢你们?许老师和厉时屿不在? 一局终了,贺俊摘下耳机,甩着头发道:许老师最近忙得很,和他导师做一项临床研究,不回宿舍是常有的事儿,厉哥又泡图书馆了,下午要给布朗教授做助教,现在忙着画重点呢。我厉哥这种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神仙,非要靠才华,国家级的奖学金人家天天拿,你说气人不气人?吾辈楷模,真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我是真服了。 方一泽啧一声,笑说:操,我不也靠脸吃饭还努力啃书,你tm怎么不以我为楷模? 你tm得了吧,开你爹送的豪车泡妞逛夜店的时候都不带兄弟一个,楷模尼玛呢。 就为这事儿记恨我?方一泽好笑地撇撇嘴,昙哥下周不是过生日嘛,包个夜店狂欢怎么样?至尊卡座和8888一瓶的酒水随便挑。 贺俊一声卧槽,抱住方一泽的大腿就是嚎。 好兄弟啊好兄弟咱也是能逛夜店的人了呜呜呜 方一泽: 应昙摘下耳机,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闻言也是一声卧槽。 够猛的啊哥们儿?夜店一晚上那流水不得吓死人?包场这事儿也就你干得出来,换我这么干,我爸直接打断我的腿信不信? 话落,宿舍门被人推开,三人望过去,厉时屿走进来,臂间夹着一份讲义,眼镜没摘,目光冷淡又锐利,神色清倦,一副斯文冷败类的模样。 应昙风骚地迎上去,勾住他的脖子。 你怎么才回来啊?讨厌,人家等你好久了呢 厉时屿冷淡地给了应昙腹部一拳头。 方一泽好笑地说:操,你们宿舍平时就这画风?就离谱。 贺俊:不瞒你说,我早习惯了。瞧这二位那颜值,居然没女朋友?这俩货绝逼是gay。 应昙恢复正常,对厉时屿说:方哥牛逼,我生日的时候包场请我们去夜店,哥们儿去不去? 不去。厉时屿冷淡道。 方一泽这时挑眉,道:你不去最好了。对了,你们宿舍有谁还有白大褂?我有用。 应昙问: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方一泽故意扫了一眼厉时屿,嘚瑟道:借给颜书穿,她下午不是化学实验课嘛,刚才特地跑来请我吃了一顿午饭,问我借白大褂。我虽然没这玩意儿,但怎么说学妹也是对我抱有太多期待,我当然得帮她了。 话落,厉时屿摘下眼镜,镜框都弄折了。 方一泽: 第36章 最甜 进入实验室之前, 学生按照要求穿好实验用的白大褂,戴好手套。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布朗教授还没到, 但是他的翻译助教先到了,将一众女学生迷得七荤八素,不停散发着粉红泡泡, 少数男生叫苦不迭, 因为这位助教无论是颜值还是才华, 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场深刻的降维打击。 两个大一的男生在讨论厉时屿为什么这么有人气。 帅是帅,我承认,但不也就那样嘛, 电视机里一大把。 你就得了吧, 这分明比男明星还帅。况且人家拿的奖学金那么多,你去拿一个试试?我日, 这身高得有一八五吧?我以为自己一八八可以秒他了, 刚才他从我面前走过,那眼神, 说实话,我狠狠地被他秒了,竟然有点害怕,操,他难道就没短板吗? 有啊,据说他是gay。 颜书听到这里,很不高兴, 站在男生面前仰着脑袋不悦地说:同学, 你们二位不放屁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实验课要求学生必须穿能够包裹住整只脚的鞋子, 不许穿凉鞋和拖鞋。 她穿平底鞋, 骨架小,在那位一八八的男生面前显得很小一只。 男生本来想呛她两句的,但一看脸,立马改了态度,笑着说:我们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别当真了。待会儿实验要分组,你和我们一组好吗? 你们想得美。 她拒绝得干脆,留下一个潇洒背影,和应栀讨论待会儿和谁一组。这次分组实验的要求是四人一组,所以还缺两个人。 选女生吧?男生太烦人了。应栀道。 颜书点头。厉时屿在和一个女生说什么,她好奇,走过去伸长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回头,只是很冷淡地扫她一眼,也不和她说话,扭回头继续和女生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她在他背后站了一分钟左右,他还是不搭理她,她很纳闷,只好先走开。 距离进实验室还有五分钟时,布朗教授到了。 教授五十多岁,头发有几根白发,但看着还算年轻,个子一般高,中等身材,有点儿发福。 他穿着白大褂,用英文对学生说道:下午好各位,待会儿我们进实验室,虽然实验很简单,但任何实验都具有一定危险性,所以我会让我的助教厉给你们每人发一份讲义,讲义第一页是实验注意事项,一定要仔细阅读,你们也受过实验培训,但还是要小心,我可不想被自己的学生送进ICU。 厉时屿如实翻译一遍。 话落,学生们霎时哄笑。 这位教授很幽默,随便就拿自己有可能进ICU的可能开玩笑。 布朗教授先走进实验室,让厉时屿在外边再检查一遍有没有学生的着装不符合规定。查到一个女学生今天穿的鞋不符合规范,厉时屿严肃地对她说:你把鞋换了才能进实验室。带运动鞋了吗? 女生有些为难地摇摇头,红着脸说:学长,我出门急忘了换鞋,现在怎么办? 你可以回宿舍换了再过来。 学长能借我一双吗? 厉时屿微摇头,我没有备用的。 女生只好回去换鞋。 颜书在一边嚼着棒棒糖,咬碎后嚼了半天。她收回视线,正要进实验室,厉时屿叫住她。 你站住。 哦。 终于肯和她说话了。 她站在实验室门口,等他走过来。她的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像个听话的好学生。这白大褂是应昙的,有点儿大,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厉时屿亦穿着白大褂,身上有淡淡的肥皂水香味,没有熟悉的雪松香,她有点儿不习惯,蹙眉嗅了嗅。 肥皂水的气味和青草有点像,夹杂一点儿淡淡的薄荷味。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6) 她猜他身上的这件白大褂刚洗过,还留有刚晒干的阳光的味道。 虽然好像这其实是被晒干的螨虫的尸体的味道,但好闻就对了。 他的下巴很干净,总看不见胡子,连胡茬都少见,是个十分注重仪容仪表的男生啊。 颜书的目光微微往下移,看到他的喉结,衬衫下微露的锁骨,下颌线流畅,刚毅清朗。 他的目光不带温度,但异常锐利,深邃又清冷,视线相接的那刻,她的心脏忍不住狂跳。 你的头发要绑起来。他淡声道,目光并未落在她脸上,好像她是空气。 她不是滋味地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只发绳,当着他的面,利落娴熟地将长发绑成一束马尾。绑好之后她甩了甩头发,问:好看吗? 厉时屿咳嗽一声,依旧侧着脑袋不看她,说:自己照镜子。 颜书拿出手机,开启前置摄像头,很好,不丑。 厉时屿这时说:实验过程中不能使用手机,你记住。 嗯。那我现在关机。 实验室内禁止吃东西,不许带饮料。 哦。 禁止食用品尝任何化学物质。 ? 这条不用提醒谁都会知道吧。 颜书不是滋味地瞪了他一眼,道:喂。我在你心里是个弱智吗? 厉时屿没有否认,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实验课开始了。 学生们陆续走进实验室。厉时屿先走,颜书跟在他背后。他忽然顿住脚步,稍微侧着脑袋问:分好组了吗? 她摇摇头,说:我和应栀肯定要一起的,还差两个人。 这时一个女生走过来,手里抱着讲义,看看厉时屿,又看看颜书,道:同学,我能和你一组吗?我和学姐还没分到组里。 颜书点头,看向女生指的那位学姐,居然是何零露。 何零露今年大三,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和大一的学生上一堂课才对。大概是以前没抢到课,学分没拿到吧。 何零露抱着讲义,头发绑成丸子头,化了淡妆。 做为系花,她的颜值当然是无可挑剔的。 颜书今天没有化妆,因为她最近有点皮肤过敏,不敢往脸上抹东西,所以是素着一张脸过来的,现在倒有些不是滋味儿,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也不想被比下去啊。 她联想到厉时屿今天对她的态度。 难道是因为她没化妆丑到他了? 这么一想,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显得自己脸蛋红扑扑的有精神。 四个人分到一组。 这节课大约一个半小时,所以时间很够,布朗教授站在讲台上的实验桌附近,讲义被扔在一边,他操着一口美式发音的英文道:今天我们会做几个小实验,但开始实验前,我想和你们讨论一些有关于化学之于生活的联系。 学生们很安静,教授顿了顿,接着说:我在美国的学生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们为什么要学习科学知识?原始人每天打猎,也能活得很好,地球上的任何生物生存,其实只需要食物和水,以及空气和阳光就够了,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探索这个世界? 教授顿了顿,接着说:我回答说,因为我们生活的世界是很复杂的,真理存在于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但需要我们自己去发掘。如果我们不主动去发掘,那么真理就会淹没在无边无际的信息中。你们有信仰的宗教吗?我有,我信奉科学。化学是一门基础自然科学,它将是人类认识、改造世界的一把非常锐利的武器。 话落,学生们纷纷点头讨论。 有个女学生站出来说:教授,我英文不太好,听不太懂,让您的助教给我们翻译一遍吧? 布朗教授笑了笑,说:当然了。厉是一位令我非常满意的助教,接下来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问他。 厉时屿站在布朗教授身边,将刚才教授的话一字不落地用中文翻了一遍。 颜书举手问道:助教,这门课程叫《化学与生活》,但化学与我们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厉时屿抬手推了推眼镜,垂眸看了眼讲义,抬眸时目光冷清依旧,但多了几分玩味。他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的实验台旁边。 实验台还整齐,因为她还没开始动。 他说:手机不要放这里。 颜书只好放到临时储物台那里。 厉时屿将讲义随手放在她的实验台上,一只手微微放在边缘敲了敲,修长指节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他将一只烧杯往里边移了移,避免坠落。 众人屏息凝神,他的嗓音清冽低沉,好听得让人耳朵怀孕。 人类的生活离不开衣食住行,而衣食住行离不开物质,物质的产生与化学息息相关,比如食物中的化学。 厉时屿顿了顿,接着说:我国的食品安全问题事件层出不穷,例如染色馒头、毒奶粉和瘦肉精,你们一定有所耳闻,再例如上周,某药企爆发了关于药品胶囊不安全的事件,可以说,食品安全问题已经是国人的梦魇。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制度监管还未完善,随着时间推移,我国的制度监管一定会进一步完善,但是目前而言,如何解决和避免食品安全问题便是我们探索科学的课题之一。 他说完这段,学生们都沉默,听得很认真。 颜书听得一知半解。近距离舔颜的同时,她蹙着眉毛继续努力地认真听。 精神生活与化学亦有关联。两个月前,某高级中学一名学生跳楼自杀了。我想各位也或多或少听过类似的新闻,说明这并非个例,现在的部分学生的精神心理方面不容乐观,精神生活指的是人的意识、思维活动和一般心理状态,涉及日常工作学习休息及喜怒哀乐。 脑和神经组织总共占机体重量的2%,它们在体内的功能占了最重要的地位,这与其化学组成、生物电化学特征和神经递质及活性物质的作用关系十分密切。如果精神生活不健康,那么就会患上一些精神上的疾病,例如抑郁症。所以化学这门学科,与我们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 这段小科普结束后,实验室内半晌鸦鹊无声。几秒后,教室里的女学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这只助教为什么这么会科普,以及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和他到底是不是gay。 低语渐渐变成热烈的问候。 助教你好帅啊! 助教你有女朋友吗! 助教!我不会用酒精灯!你能帮我点燃吗! 有男生呛声道:你怎么不说自己不会用脚走路让助教抱着你走呢? 轰堂大笑。但实验室不准喧哗,所以很快又安静下来。 助教本人对于这种粉红色的场面并不在意,仿佛已经习惯,他拿上自己的讲义,回到讲台,和布朗教授说了些话,教授频频点头。 颜书近水楼台,再度很皮地提问道:助教,科学一定能解决我们遇到的任何问题吗? 厉时屿冷淡地扫她一眼,下巴微抬,朗逸清倦的一张脸,目光微落在她求知欲旺盛的面孔上。 科学或许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手段,但以目前我们所生活的世界而言,科学是最可信的。他道。 颜书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杠了。 布朗教授微微咳嗽两声,看着学生们,说:实验结束后,我需要三名学生留下来值日,清理桌面,实验仪器和水槽也需要清理,不知道谁愿意留下来值日呢? 台下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举手,颜书发现人有点儿少,这太不给教授面子了,于是举手道:教授,我愿意。 应栀在一旁看着,道:我等下要去一间画廊,帮忙策一个展,就不留下来陪你值日了。 顾教授也在吗?颜书狐疑地笑了笑。 应栀红脸,点头。 布朗教授又说:你们手上的讲义不要扔,我让助教收上来。他会留下来一起值日。 话落,几乎是所有的女学生都举了手,表示自己愿意留下来值日。 布朗教授挑了颜书和一个男生,还有何零露。 布朗教授摆弄着瓶瓶罐罐,对学生道:接下来我们来做个让色彩爆发的小实验,很简单,只需准备食用色素、小苏打、白醋、水和两个杯子。我让助教演示一遍。 厉时屿将色素倒入水中,之后倒入适量的小苏打,搅拌后,将准备好的白醋倒入溶液中,反应开始。 一共两杯溶液,加了色素后的溶液一杯呈现粉色,一杯呈现绿色,色彩很治愈,大量泡沫像火山喷发一样从杯中密集地冒出来。 学生们照着做了一遍。五彩缤纷的泡沫治愈又美丽,过程中,有女生想拍照,被厉时屿及时制止,还被没收了手机,但女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布朗教授问:有谁知道造成大量泡沫的原理吗? 颜书举手,布朗教授笑着请她说。 碳酸氢钠和醋酸发生化学反应,产生了大量的二氧化碳。对吗教授?我看讲义上写的实验用的是白醋和小苏打,平时我喝的气泡水苏打水也有好多气泡她害羞地说,我在纸上做了一道化学方程式,做出来的结果是会生成二氧化碳。 布朗教授点头微笑,没错,反应产生了大量的二氧化碳。 厉时屿唇角勾了勾,颜书看他时,他又移开目光。 色彩爆发小实验只是本堂课程的开胃菜,后边又做了其他实验,其中一项需要用到浓硫酸,还是有危险性。 学生们照着助教示范的过程,在瓶瓶罐罐间挑选要用的化学用品,拿着讲义,按照讲义上的提示煮这个又煮那个,稍有不慎,颜料便弄了一身。 颜书小心谨慎,所以做得很慢,弄得一头大汗也才将实验进程拉到一半,而有的同学已经做完了。 将浓硫酸与水混合时,同一组的何零露有些不耐烦,拿起装水的杯子往浓硫酸杯里倒,颜书看了下讲义,提醒道:应该把浓硫酸慢慢往水里倒,你这样会导致酸液沸腾,造成迸溅事故。 何零露蹙眉,语气轻慢道:那你来做吧。别的组都完成了,就你慢吞吞的,真是。 应栀不爽道:小心一点儿不好吗?我们又没想和你一组,你不爽现在去和别人组一队呗。 何零露气不过,当真去找厉时屿说明情况。厉时屿走过来,颜书正将浓硫酸往水里倒,他让她先别做,她于是停下来。 闹矛盾了吗?他蹙眉问。 应栀说:何零露学姐刚才将水往硫酸里边倒,阿书提醒她这样很危险,她不爽,和你告状喽。 何零露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不是这样,我是不太懂,所以差点犯错,只是刚才颜书的态度不好,我才有些生气的。是我多事了,助教,对不起。 颜书不是滋味儿地瞥了眼何零露,心想这位学姐也是够会做戏的,她什么时候态度不好了?她当时不说,何零露早被硫酸伤到了,说不定还会殃及别人,现在装无辜? 厉时屿蹙眉,看一眼颜书,颜书偏头,哼一声,说:我才没有态度不好。她撒谎。 厉时屿冷声道:注意你现在的态度。 颜书: 厉时屿问何零露:要换组吗? 何零露点头。厉时屿带着何零露去了另一组,调了个男生过来。 应栀咋舌,道:哇靠,这个何零露,在厉哥面前装小白花呢,气死我了。 颜书咬了咬牙,继续做实验。但是她很不开心,鼻子都泛了酸意,委屈巴巴的。 她脑子有点乱,没看清,端起水杯就往浓硫酸液里边倒。 作者有话说: 本章中关于化学科普相关描述参考自网络资料。有bug请指出 第37章 最甜 千钧一发之际, 男生握住颜书的手,惊慌道:同学你做什么?不能这样操作的,很危险。 颜书恍惚半秒后回神, 说一声抱歉,然后退到一边,呆愣地站着, 两只手微微举在半空中, 手套上沾了五彩颜料, 看起来很像在蛋糕房里做糕点的甜点师。 她自嘲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厉时屿的背影上。他正和一个男生说着什么,身旁的何零露微仰面看着他, 那是崇拜和倾心的姿态。 末了, 何零露对她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微笑,就好像在说:看吧, 他站在我这边。 她明明没有对何零露说什么态度不好的话。可他为什么不相信她的话呢?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好挫败。 颜书气馁地吐了吐气, 深呼吸,以防自己的情绪变动太激烈, 妨碍到实验就不好了。刚才她的高危行为,着实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果然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智商是负的。 男生开始混合浓硫酸和水。他动作小心,很谨慎,混合的时候,两只眼睛仔细地盯着杯中溶液的变化,并且给其他三位组员解释一些原理和操作方式, 三位女生听得仔细, 学习氛围比之前强太多了。 接下来又需要煮颜料。男生点燃酒精灯, 等待。 五分钟后, 男生蹙起眉毛,道:酒精灯好像快没酒精了,我去拿酒精,你们先看着。 离开前,男生回头提醒一众女生道:不要动酒精灯,它要是灭了就灭了,不要去点,等我拿酒精回来添上再说。 好的。 应栀在清洗试管,看着男生的背影对颜书道:小哥好像是化学专业的,难怪啥都会操作,溜得一批。 啊?是吗?颜书愣了愣。 对啊,厉哥看我们几个门外汉搞了半天都弄不好,特地找了个专业的过来帮我们,厉哥太贴心了。别伤心啊宝贝儿,厉哥还是很爱你的。一定是何零露太碍眼了,厉哥换了个聪明人过来。 听应栀扯皮半天,颜书的心情稍微好一些了。她的心情和过山车一样,一下子高高的,一下子又跌落下去,七上八下,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情绪。 男生拿了酒精过来,但何零露那一组的女生忽然让男生回去指导她们,因为她们之前一组,流程都是男生在掌控,现在他一走,那几个女生都六神无主,害怕出意外。 思考再三后,男生让颜书几人稍等,他去去就回。 布朗教授走出实验室,似乎去接电话。厉时屿在讲台的实验台那儿站着,目光在教室的各个角落逡巡,发觉颜书那一组的同学都没有动作,他走过去。 一种快被老师抓包的紧张感袭来,颜书头皮发麻,立即垂下脑袋,开始清洗烧杯和试管。 水花有点儿大,厉时屿将水龙头的水花调至细流的程度,颜书此时抬起头,他移开目光,好像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交流。 过了会儿。 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好讨厌。她小声说。 厉时屿正指导一组的女生该如何使用集气瓶收集气体,闻言一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一颤,他回头,灯光下,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呈现琥珀色,朗逸的面容多了几分阴沉。他轻启唇,问:你讨厌我?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7) 是啊,我好讨厌你。颜书扭头道。 厉时屿的目光冷下去。 一旁的应栀这时出来打圆场,道:阿书今天午餐没买到热干面,心情不好,助教你体谅体谅。 厉时屿微敛神,用嘲讽般地语气说:就因为自己没吃到热干面。 颜书从他的表情里分明看到一句你就只知道吃。后边一句没解读出来,大概率是在说你是猪吗。 二人半晌无言。 一股酸涩的心情从心底滋生,颜书低下脑袋,心思烦乱不堪,手忙脚乱地清洗着各种瓶瓶罐罐,假装自己很忙,没空理他。 酒精灯还在燃烧,但是酒精快没了,忙乱中,她脑子不清醒,忘记了男生之前交待的话,拿起一罐酒精就往酒精灯里边倒。 抬眸时,看见之前同组的男生一脸惊慌失措地看向她,她心里一咯噔,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一定是犯了错误,而且是极为严重的错误。 可时间不会倒流,意外也不会给人留一丁点喘息的机会。 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顷刻蹿入鼻尖,接着是一声轻微的爆炸,颜书只觉眼前一热,刺痛感袭来,她来不及后退,紧接着又是一次爆炸,周围是同学慌乱的尖叫声,混乱不堪下,火势瞬间蔓延,实验台烧成一片火海。 颜书来不及躲,只听见同学的惊呼声,她好害怕,混乱中不知是谁将她的眼睛先捂住了,接着是又一次爆炸。 她闻到一丝淡淡的青草气息,来不及回想这是谁,她被人扯了手腕狠狠跌进一个怀抱。 倏忽间,又一次爆炸。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慌乱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和那个人一起摔至地面,她被牢牢地包围起来,与大火隔绝。 实验室里乱成一团,浓烟密布,她看到有男生拿着灭火器冲过来,火势得以控制,很快熄灭,但依旧人心惶惶。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叫救护车! 是谁受伤了吗? 然后是布朗教授的声音。 救护车叫了吗?!厉受伤了!我的上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落,颜书一怔,抬手摸了摸抱住自己的那人的脸。还好,这个人的脸没有烧伤。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低沉微弱的气息扫过她的颈间。 她好害怕,但是又出奇地平静。幸好,他还活着。 烧焦的气味钻进鼻子里,她的手顺势往下移,听到厉时屿一声隐忍的低喃,他嘶一声,之后没了动静。 你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对不起你别吓我 她着急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但厉时屿没说话,她以为他晕过去了,推开他,然后让同学把他抬到实验室外。 她才刚叫住一个男生,厉时屿睁开眼睛,冷冰冰的,藏着几分痛苦,却在对上她的眼睛那一刻松懈下来。 颜书愣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很痛? 废话。他咬牙道。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这起事故的原因很快便调查清楚,原因是颜书在酒精灯还在燃烧时倒入酒精,导致酒精灯剧烈燃烧继而引起了爆炸。 好在意外处理得当,火势没有继续蔓延,爆炸瞬间,发生爆炸的实验台除了一位女生之外没有其他学生,才将损失降到最低化,助教在第一时间使用灭火器将火熄灭,但不料有学生慌乱逃窜间将装有酒精溶液的玻璃瓶撞倒,导致二次燃烧和爆炸,助教为了保护实验台的女生导致烧伤,好在烧伤面积不大。据悉,此次除助教之外无其他人员伤亡。 应栀念完《北华晚报》的这段头版新闻,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望天道:吓死我了,要不是助教反应快,你那天眼睛都要瞎了。 颜书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所以任由批评,不敢吱声。 事情已经过去三天,厉时屿还在住院,而她心虚,到现在都没去看他一眼,怕被他赶出来,那多没面子。 而且去看望他的人太多了,她去不去,他应该也不会在意。 他烧伤得严重吗?奚薇问。 应栀摇头,还好,只是手臂烧了一块,医生说可能会留疤,但应该不会很明显。 颜书心虚地低头看书,却根本看不进去。应栀看她心不在焉的,问:你都不去看看助教吗?助教为了保护你,都被烧进医院了。 我想去,但怕他不想见我。 他为什么不想见你啊? 应栀被气笑了,你的脑子是忽然短路了吧,他都那样了,很明显是很在意你啊,当时他明明可以避开的,为了你烧了手臂进医院,你不去看他像话吗?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谁不是保命要紧,只有他冲过去保护你,再严重点儿,差点命都没了,你还不明白吗? 颜书愣了半天,抬起懵懂的眼睛来。问:你的意思是他他在意我吗? 应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翻了个白眼,道:废话,你的时屿哥明明就很在意你。阿书,你喜欢他就去和他告白啊,他那种性格的男生,在意一个人肯定也藏心里的,你不说的话,他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你喜欢他。 此话一出,奚薇都愣了,颜书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嘴巴微微张着,好像灵魂出窍一般。 现在是下午四点,她今天下午没有课,一整天都待在宿舍里剪视频,但剪了一下午,成片却很糟糕。 奚薇难得吐槽说:真不可思议,我们班里天天被老师夸的好学生,这次的作业做得这么糟糕,老师怕是以为你上次做化学实验,被吓得脑子都丢了。 颜书合上笔记本电脑,下床拿了手机,简单化了个淡妆,又换一身轻便的衣服,薄薄的针织衫搭春季短裙,运动鞋,头发用发卡轻轻别了,露出好看的锁骨和耳朵。 要出门吗?应栀打着游戏,待会儿快吃晚饭了。 嗯,我想去一趟医院,晚饭你们自己吃吧。去医院应该带什么水果还有花比较好? 应栀吐槽道:你问花店老板娘不就知道了?水果挑贵的买啊。 她的脑子果然被吓丟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别人。 出门时,应栀微微一笑,暧昧地问:要去摊牌吗? 我看时机对不对,不对我就跑路。 别,你的时屿哥这会儿大概心态都崩了,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呢?我这么一个帅逼为她去了半条命,差点毁容,她看都不来看一眼,真是心都要碎了。 颜书代入了一下,发觉自己现在宛如一个十恶不赦的渣女。 搭公交去了市人民医院,问了护士站的护士,颜书提着一篮子进口水果和两束鲜花站在一间病房前。 厉时屿住的是单人病房,环境很好,而且很安静,安静到她心发慌。 黄昏的光束透过门板上的一块透明玻璃洒在走廊,光晕柔和,带着一丝寂寥的意味。 不知道里边有没有其他访客在呢? 她犹豫了会儿,伸手敲门。 里边传来一句滚。 脾气好大。 第38章 最甜 但是受伤住院的人, 有点儿小脾气是很正常的,她从前感冒的时候,听见邻居家开门关门的声音都会觉得烦躁。 所以, 她又伸手敲了一下门。 里边没声音了。 颜书觉得奇怪,凑上前,透过玻璃往里边看, 还没看清楚, 听见护士小姐姐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 她回头, 护士小姐姐朝她努努嘴,问:来看病人吗? 她点头,护士说:病人需要静养。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可是这些水果和美丽的花 她话音未完, 护士打断她, 道:那就送进去,然后赶快离开吧。你是他的同学吗?还是女朋友?他真的好受欢迎啊, 来看他的女生一个接一个的, 还都很漂亮,不会是个海王吧? 呃。 护士捂住嘴, 有些羞赧地笑了下,说:不好意思哈。 护士小姐姐推着小推车走进隔壁一间病房。 颜书在病房外边站了会儿,然后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开了。她动作小心,生怕吵到厉时屿。 大概刚才有令他不爽的人来过,所以他才会说滚这种字眼吧? 果然, 她才打开门,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过来。她掩上门, 回头, 对上傅正尧一张有些奇怪的脸。 他也是来看厉时屿的吗? 但他两手空空,连表情都看着很愉悦。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来看病人的状态。 傅正尧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这串钥匙,她记得方一泽把玩儿过,通体蓝色。 应栀和她说过,这是某款保时捷的车钥匙。而傅正尧似乎家境很普通,所以他的车应该是问方一泽借的。 有人会因为看望住院的同学,而特意问同学借一辆豪车开着来吗? 就很迷惑。 由于她对傅正尧的感觉一直不是很好,对他有一种本能的回避欲。 她稍微冲他点了一下头。 傅正尧却上前拉住她一只手腕。 这举动不太礼貌,颜书蹙眉,抽回手,问:学长有什么事吗? 傅正尧举手笑了笑,说:抱歉,我是想和你说,厉时屿他刚刚睡下了,你如果打扰到他,可能他会冲你发脾气,还是不要去了。你还买了水果和花?不介意的话,我替你送进去怎么样? 不用了,我应该自己送进去。他睡着了吗?我保证不吵醒他。 傅正尧于是替她打开病房的门。她站在门外整理了一下仪容,还没走进去,便听到厉时屿一道冷冽的嗓音砸过来。 让你滚没听到? 颜书脸色一僵,抱着花束的手一顿,一束花掉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失落感油然而生,她克制住。 他果然不想看见她。但是,既然来都来了,她怎么样也要说几句祝他早日康复的话。 她将花束和一篮子水果放在门口,转身跑了。 傅正尧看戏的一般,他走进病房,说了几句让厉时屿好好养伤的废话,随后,病房里传出些响动,像是玻璃杯碎裂的声响。 不会吧?人家只是说几句肺腑之言也能让他气成这样吗? 那她还是赶紧走吧,不要气到他,他是病人。 颜书加快脚步,心情宛如泥石流滑坡一般。电梯还没到,她只好站着等。后边传来护士们的交谈声。 快看,是803的病人,呜呜真的好帅啊 怎么有人穿病号服都能这么好看?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有吧?今天一共来了八个女的,分时段来的,不会全是他的女朋友吧?长得帅的人都这么渣吗? 颜书觉得厉哥有点惨,莫名其妙被烧伤就算了,住个院都不安生,还直接升级全自动海王了。 话语纷杂间,她回头,眉眼一瞬愣住。 厉时屿穿着病号服站在她身后,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长出一层青黑色的胡渣,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失了平时的朗逸,多了几分疲态。 他似乎还清瘦了一些,下颌骨骼愈发明显了,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 看着还真是有点儿可怜兮兮的。 颜书心里边很不是滋味儿,不是为自己,是为他。 她鼻头冒了些酸意。 学长对不起,害你受伤是我不好,我错了。我给你买了水果和花,你不喜欢的话也不要扔,可以送给别人,进口水果还是蛮贵的。那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电梯门开了,她又说:学长,电梯到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话落,手腕却被人扣住,力道很重。 她一愣,回头。厉时屿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她低垂视线,骨节分明的一只手,青筋都突显。 他移开视线,轻咳嗽一声,再对上她疑惑的双眼,目光淡淡的,音色却沙哑沉重。 能不能别走? 哈?你刚刚还让我滚。 颜书彻底怔住,脸热热的。她从来不敢想象,他会不顾形象地对她说,让她别走这种话。 真的,做梦她都没这么意//淫过。 我不知道是你。他说。别走行吗? 人来人往,护士们窃窃私语,眼角透着探究笑意。半晌,颜书抬眸对上他锐利的眼睛,点点头。 他微怔,却松开她的手。她手心滚烫。 你不知道是我为什么追出来? 想到可能你会来。 颜书脸热热的。 是不是一个人住院太寂寞了?她探头探脑地问,我让护士给你换间人多点儿的病房好吗? 话落,厉时屿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一眼,道:不用。别多事。 哦。 她吐了吐舌,扶着他往病房走。 忽然间她发现,他的鞋好像穿反了。 她忍住想笑的冲动,装作不经意间问:学长,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我也还没吃。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厉时屿好笑地扯了一下唇角,道:我还以为你要亲自替我做一顿。 颜书笑着摇头,说:我目前只会煮泡面。 你想吃的话,我现在去买两桶方便面也行。她认真地说。 不用。他回绝道。 那个,你的鞋好像穿反了。她提醒他。 厉时屿愣了下,没说话。 她说:所以我让你紧张到鞋都穿反了吗? 厉时屿没有否认,脸色却有些不自在。 她绕开话题,说:要不要我真的买泡面啊? 不用了。 好吧。 不过想想也对,两个人一起在病房里边吃泡面,多少有点凄凉了。 刚才你骂我我才走的。她低头嘀咕道。 声音浅淡,像温柔晚风。 厉时屿拧眉,说:不是骂你。当时,我不知道是你在外边。 哦。所以你是对傅正尧说的吗?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8) 差不多。 你们不是同学吗?关系这么差啊? 同学就一定关系好? 也对。但你的性格这样冷,又霸道,毕业之后,要感谢室友的不杀之恩才行。 可是你为什么要追出来? 厉时屿一顿,说:想到可能你会来。 颜书愣了愣,低头看他的鞋,说:所以我让你紧张到鞋都穿反了吗? 803病房到了。厉时屿推开门,里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傅正尧似乎已经走了。 病房的一张桌上堆满了鲜花和水果,以及各种营养品。颜书感慨,他真的好受欢迎,这些东西居然堆成了一座小山,感觉能吃半年。 颜书让厉时屿躺到床上。她拿起水壶晃了晃,发现水壶很轻,于是说:学长,我去倒点热水。 厉时屿嗯一声。 颜书去打了一壶水,又去医院的食堂买了一份白米粥,她担心这么吃,营养太单调了,上网查了查,说烧伤的病人应该吃些富含胶原蛋白的食物,她又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买了份猪蹄和鸭爪,又去超市买了一罐蛋□□。 因为对这一代不太熟悉,花的时间有点儿久,她回到医院时已经天黑了,正好是晚上七点。她进病房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就推门走进去,没想到看到厉时屿光裸的背。 好尴尬。 但是,他的身材比例太好,她眼睛直勾勾地看了两眼,才红着脸转过身去。汗出了好多,心跳也不受控制。 余光瞥见他肩若削成,腰窄而精瘦,轮廓线条紧实,让她想到希腊的雕塑。 厉时屿倒是很自在地套上病服,淡声道:出汗了,我在换衣服。 哦我什么也没看见。她撒谎道。 过了会儿。 过来,我扣不上扣子。他忽然说。 颜书硬着头皮走过去,放下一堆东西,然后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有点儿紧张地问:那你刚才是怎么脱下衣服的? 厉时屿的脸上噙着一抹笑,深邃的眼眸微睁,对上她此刻有些害羞的眼睛,音色冷淡道:脱很容易。 行吧。 你那只受伤的手臂能动吗?她替他扣上第一颗扣子,自下往上扣。 厉时屿微颔首,能动一点儿。 会很痛吗? 打过麻药,现在没什么感觉。他随口道。 颜书很内疚,是她脑子抽了才酿成大祸,害他受伤。 幸好他没大事,如果再严重一点儿,她该怎么还? 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发现二人的举止有些暧昧,脸色一红,又咳嗽一声道:先别穿衣服,现在要换药。 颜书又将扣好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她和他离得太近,导致呼吸都很敏感。她的脸热热的,却只能装作很平静地继续解扣子,解领口时,她的手指有时会轻擦过他的下巴,下巴有点硬,胡渣扎在手上不痛,但是有点儿痒。 厉时屿微侧头。他的手指渐渐攥成拳,青筋突显,目光里微微透了几分阴沉。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光滑细腻又水润,距离这么近,能看见她脸上短短的绒毛,唇色鲜红,像红樱桃。 她的眼睛里散布着星光。 有一颗扣子太紧了,她踮脚凑上前,两只手用力拧了拧扣子才终于解开,额头却不意见擦过他的唇。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微不可闻地眯了下眼睛。 他口渴吗?她在想。 额上冰凉又温热的触感,令她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手足无措地问:你想喝水吗?我给你倒。 厉时屿敛了目光,沉声道:不渴。 她又紧张地问:那你饿了么? 不饿。 她的脸滚烫,那要吃水果吗?吃苹果还是梨? 随便。 她开始削苹果。果肉好滑,力道也没掌握好,才削了一半的苹果被她整颗甩到了垃圾桶里边,哐当一声。 厉时屿: 场面很尴尬。 她不慌不忙地拿起两颗樱桃,说:学长,吃樱桃好吗?我不太会削水果皮。 厉时屿拧眉道:樱桃记得洗了再拿给我。 颜书: 被晾在一边很久的护士此刻站出来说:二位,还是先换药吧? 厉时屿坐在病床一侧,病号服被褪下,精瘦的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紧实的手臂微抬,护士轻轻撕开纱布和绷带。 手臂被烧伤的部分露出来,红肿,上边还有大小不一的水泡。 颜书愣了愣,然后蹲下来,问:很痛吗? 厉时屿额头冒了汗,咬牙说:在忍耐范围。 护士对颜书道:是浅二度烧伤,这种烧伤温度会比较高,疼痛感剧烈,如果是女孩子,真的受不了的。麻药应该过了,但麻药也不能一直打。 颜书不敢再看伤口,担忧地问:会留疤吗? 护士回答说:浅二度烧伤在正常情况下只留有皮肤表面的水疱生成,当疱液吸收之后,如果不发生明显的感染,一般是不会留下瘢痕的。 颜书松了口气,拍拍厉时屿的肩膀说:学长你放心,只要好好治疗,不会留疤的,夏天快到了,你还能和以前一样穿短袖。 厉时屿: 颜书又问护士:怎么预防感染呢? 每天对局部进行消毒换药,穿一些透气性较好的衣服,不要吃刺激性以及油腻的食物,浅二度烧伤一般两周就能痊愈。 可以洗澡吗? 护士摇摇头,说:最好不要,只需要进行擦拭即可,伤口不能碰水。 送走护士,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寂静的空间总令人有些无所适从以及尴尬。 颜书洗了樱桃,用一只玻璃碗盛好,放在病床的桌上。 樱桃一颗颗透着深红,表面沾着晶莹水珠,诱人又可爱。 她抓起一把樱桃,先塞了两颗进嘴里,细细咀嚼间,腮帮子鼓起来,想再吃的时候,发现厉时屿正盯着她看,目光深邃清冷,却把她看得脸红了。 她放下手里的樱桃,重新放回玻璃碗里。厉时屿蹙眉,淡声谴责道:抓在手里又放回去?有一颗你还舔过。又脏又野。 被抨击后,颜书鼓了鼓腮帮子,虽然生气,但他说得没错,确实很没礼貌又不讲卫生。她凑上前,捧着盛满红樱桃的玻璃碗,说:可是怎么办?我分不清楚哪颗是我刚才舔过的。 话落,空气里满是尴尬和暧昧。灯光柔和又朦胧,他的瞳孔里有她。 过了会儿,厉时屿抬手拧了下眉骨,嗓音清透直白,说:那你就全吃了。不用给我留。 好的。谢谢时屿哥。你人真好。我给你削几个苹果吧? 削几个?垃圾桶塑料的,你别砸坏了。他说。 这话扎心了。然后她抱着一只碗,开始吃樱桃。 樱桃不是她买的,她只买了苹果和梨,还有一颗菠萝。 这些樱桃个大又漂亮,一看就很好吃,所以她就自作主张拆了一盒。 就这么吃了半小时,一下子快十点,差不多到门禁时间了,颜书放下碗,收拾了病房的垃圾,对厉时屿道:我今天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你有什么事情要叫护士姐姐帮你,知道了吗? 那语气像对小孩儿在说话。厉时屿却点了点头。 她整理了一下花束。好多花,水仙花、康乃馨、吊兰、百合花、白玫瑰、马蹄莲。 来看他的女孩子都很浪漫啊。 她指着一束向日葵对厉时屿道:学长,这是我买的向日葵,要插上吗? 厉时屿点了一下脑袋。颜书找来一只花瓶,插好向日葵。 厉时屿看向她带来的另一束花,花朵有粉色有黄色,色彩治愈,很漂亮。他淡声问:这也是你买的? 嗯。 叫什么? 她笑了笑,我忘记问花店老板娘了。你等等,我帮你查一下。 她用识图软件搜了搜,然后对厉时屿说:这好像是叫金丝杜鹃,俗名死不了。呃,就寓意挺好的,很适合送病人。 厉时屿: 第39章 最甜 应栀知晓颜书和厉时屿破冰了, 整个人比颜书还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颜书的老妈子,唠叨这儿唠叨那儿, 到处和人宣传,说金融系的系草已经有主了,别的花花草草最好不要再去打扰, 免得惹一身不痛快。 这些话在校园论坛被传开了, 有人认为是颜书自导自演, 颜书一笑置之。她平时不爱上论坛,偶尔点进去,也只是随意扫两眼便退出来。 比起看网络八卦, 她更爱玩儿两把游戏, 看看动漫什么的。她偏爱老番,抱着笔电, 二十年前出品的动漫也能看一天。 应栀吐槽, 说她恋旧。 她确实恋旧,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地喜欢着同一个人。 恋旧的人总难轻易改变习惯,那习惯如同顽疾一般,长在身上很难祛除。 譬如她喜欢吃一样东西,往往总要吃到腻为止。 但在吃这件事情上,她总是很倒霉,外卖app上被她看中的美食店,无论大的小的有名的无名的, 吃过几次后通通逃不了关门大吉的命运。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人挺衰的, 而且有毒, 不衰自己, 通常是衰别人。 厉时屿恐怕是沾染到了她的衰力,好端端一个帅哥,烧了手臂住院了。 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她最近每天只要没课,会把自己的课业先完成,之后果断推掉所有的邀约,再换一身好看的衣服,出门买一些新鲜的水果和美丽的花,搭坐能挤死人的公车去医院见喜欢的人。 天气有些阴沉,颜书却忘了带伞,上了公交才发现。 她懊恼不已,却无可奈何,想着下车后到商店随意买一把也挺好的,而且她的雨伞很旧了,换一把新的也很好。 虽然忘了带伞,但她坐到了一个空位子,不用拉着公车的吊环站十几个站。 似乎每次去见他,她总是会遇到一些好事情。 也许他是她的小幸运也不一定呢? 一想到这个,她嘴角忍不住勾起,头顶的阴霾天空也变得美丽。 她在医院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水果,没挑进口的,因为国产的就很新鲜,卖相十分好,味道也甜。 辗转三条街才找到一家像样的花店。老板娘很潮,化着烟熏妆,却梳着年轻酷妹才爱扎的鸡腿头,穿一袭改良式的旗袍。 大概是因为身材好,反差萌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妹妹需要买些什么?我这里的花儿最新鲜,还有刚空运过来的Queen's day,今天天气好,给你打折哦。老板娘说。她一只手正修剪玫瑰的枝桠。 今天天气好?颜书反问。 老板娘笑,当然了,我最喜欢阴天,所以今天天气好。 很有个性的老板娘。 花朵琳琅满目,颜书像走进一座小型花园。她蹲在向日葵花簇前,说:我还是想要一束向日葵。 老板娘扯一个了然的笑,用雾面纸包了一束向日葵,一共六朵,点缀白色满天星,明黄的色彩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就是有点儿小贵,一朵要二十五。 颜书扫码付了一百五十块,老板娘又送了她一支剪干净枝桠的黄玫瑰。 玫瑰用浅色的无纺布包得随意,依旧搭配满天星。 啊,你刚刚说这是空运过来的,那一定很贵,我还是付钱好了。颜书又扫码。 老板娘却将扫码牌摘走,中指上一颗巨大的钻戒发着炫目的光,她扯了笑意,像个女王,说:我说过了,今天心情好,所以打折。这个品种的中文名叫假日公主,你要做个公主,配上好心情。 颜书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有点害羞地笑了笑,接过那支黄玫瑰,道:谢谢你。 花店走进一个男人,那人背对,弯着腰在挑选百合。背影好熟悉,颜书走上前,试探地打招呼说:你好。 男人一愣,转过身,脸上划过几分诧异,继而温和地笑,一只手收进口袋里,道:是你? 顾青珩穿一身休闲西装,潇洒干净。以他平时的穿衣风格来说,这身算是非常正式了,也许他刚刚从某个比较正式的场合过来? 画展开幕吗?绝不会是因为在学校开讲座,一般他开讲座,穿得都很随意,有一天甚至穿拖鞋来的。 他身上沾了些礼花碎片。 颜书抱着一束向日葵,好看的眼睛对上顾青珩有些迷茫的眸子,问:顾教授也买花吗?送给女朋友? 她有些调皮地问。在学校碍于师生这层关系,她不好问,现在在外边,正好可以试探试探顾青珩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这么做也是为了应栀。 顾青珩好笑地看着她,坦然回道:不是,我来看厉时屿的。他是你心爱的学长,我猜你也是来看他的? 心爱的学长这五个字砸进耳朵里,颜书的耳根一红。 可恶,她明明是来试探他的,却被这只教授反将一军。 顾青珩笑,稍微侧着脑袋说:我上次去看他,发现满屋子的鲜花被堆在角落枯萎,独独只有向日葵被好好地收进花瓶里。别的花入不了他的眼吗?真是好怪的人。 顾青珩的视线落在颜书手里的那束向日葵上,好笑地挑了一下眉,说:哦?向日葵果然是你买的。 颜书面红耳赤,没有一句话可以应对。这只教授好爱捉弄人,太讨厌了。 半晌,顾青珩挑了好些花。 百合、马蹄莲、洋桔梗、康乃馨、绣球、洋甘菊,他觊觎上老板娘刚空运来的假日公主了,手轻捻花茎,拿起一支放在鼻尖细嗅,对上老板娘不太耐烦的一张脸,说:麻烦,这些我都要了。 老板娘轻哼声,动作娴熟地开始包装,纤长手指上的一颗钻戒惹眼,顾青珩低笑一声,问:他和你求婚了? 老板娘笑,废话,你瞎了?没这颗钻戒,我是不会答应他的。 顾青珩哑然失笑,说:十克拉的全美方钻,那法国佬还真是舍得送,你到底什么本事?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39) 没什么本事,也就靠脸吃饭罢了。 老板娘说得谦虚,颜书却咋舌。这老板娘,的确好漂亮,和单纯的小女生拉开鲜明对比,她举手投足间全是风情,一个眼神都能让人灵魂震颤。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把颜书晾在一边。她的花买好了,再不走,等大雨落下来,她可能就走不了了。 才走出花店,顾青珩抱着一大束混合花簇走出来,追上她。 颜书回头,偷偷打量花店老板娘,然后问顾青珩:顾教授,你认识她吗? 顾青珩抬头看了看天色,眉毛一蹙,道:她是我姐姐。糟糕,快下大雨了,先去买把伞吧。 好。 颜书和顾青珩到一家雨具店买了两把伞,AA制,没有多余的拉扯,默契地选择了各付各的钱。 这样的相处方式倒让颜书觉得很舒服。 ˉ 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天色暗得像块黑色的布罩在头顶。不喜欢阴雨天的人,真的觉得喘不过气来。 颜书对着天空说了句该死的天气。顾青珩哑然失笑,他推开病房的门。 角落依旧堆了一堆花果和礼物,营养品也很多,甚至还有送肾宝片和急支糖浆的。 应昙在削苹果,技术很好,一条连贯的果皮垂到垃圾桶内,差不多有几十厘米,弯弯绕绕的一条,像虫子。 他快削好了,抬眸撞见顾青珩和颜书走进来,这组合很稀奇,他诧异地扬了扬眉毛,随即扯开嘴角笑,抬手打招呼:哟,顾教授也来了,还有学妹。你俩是约好了一块来的? 话落,半躺在病床上的厉时屿睁开眼睛,清明倏冷,小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 病房里没开灯,天色又阴沉,幽暗的环境让颜书产生错觉,觉得自己是不是换个时间来比较好,不要打扰了他的清修。 颜书放下买来的向日葵,将已经枯萎的向日葵从花瓶里取出来,一边插上新鲜的,一边回答道:我和顾教授在花店遇上的。 顾青珩颔首,随后悠闲地将那束混合花束放到床头的桌上,对厉时屿说:早日康复。我还要去一趟画廊,今天画展开幕,有些事需要我处理。 颜书随口问:画展今天开幕吗? 顾青珩笑着回:就是今天。有兴趣的话你可以来看看。你朋友应栀这些天帮忙布置画展很用心,我想她累了,你可以去劝劝她,回去多休息,画廊的人手是足够的。 应昙啧一声,皱着眉毛说:丫头片子够可以的,平时让她给我带份饭都得求她,现在帮人免费打白工还乐不可支的?真服了。 顾青珩只莞尔,看了眼腕表,对颜书道:那我先走了。 颜书问:好。顾教授,你们画廊需要买门票才能进吗? 本来是不用的,但最近很多网红一窝蜂挤到画廊里来,还都带着摄影师,把画廊当做直播带货的背景板,太影响画廊的展览了,所以才开始收费。不过你不用,你如果过来,我让工作人员放你进去。 谢谢顾教授。 她送顾青珩到病房外,又送到电梯口,回来时扫见厉时屿冷着一张脸,好像她欠了他八百块钱五年没还。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天空沉得像块巨大的水泥板。 病房暗淡,应昙坐在窗边,将削好的苹果直接啃了大半。 应昙刚才削了半天,仔细又虔诚,她还以为这是给厉时屿削的,没想到是给自己削。 应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说:你俩不饿?我反正是饿了,下楼买饭。你们想吃什么? 颜书积极举手,学长!我要鸡排饭! 应昙点头,看向厉时屿,哥们儿你呢? 厉时屿冷声道:随便。 应昙似乎已经习惯厉时屿的冷淡,没事儿人一般走出病房。 颜书打开灯。刺眼的光线一下跃进眼睛里,她眯起眼睛,半睁,白光乍泄,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你怎么不开灯啊?我差点看不见了。她说。 厉时屿微侧脑袋看她的脸,问:你的夜盲症能治好吗? 颜书一愣,摇头,说:不知道。我小时候去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没多久,我爸妈带我出院了,之后也没提这事儿,就总让我多吃胡萝卜啊猪肝这些东西,可是怎么办,这两样偏偏是我最讨厌的食物,所以我总背着他们偷偷倒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不过治不好也没事儿,又不会瞎。 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厉时屿却拧起眉毛,一副沉重的样子,倒是把她给吓到了。她本来还想放电视看的,握着遥控器都不敢乱调频道了。 电视机里正放着都市情感剧,男主角和女主角正爆发激烈纠葛,激烈纠葛后,两个人亲得难舍难分。 二人沉默半晌。 颜书尴尬地关掉电视,拆了一盒樱桃去洗干净,回来时,厉时屿下床了,站在窗边抽烟。 你怎么能抽烟呢!快给我!我帮你抽! ? 她大惊失色,更正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掐。 厉时屿自己掐掉烟,烟灰抖落间,嘴里吐出一口冷白烟雾,有些呛鼻子。他将烟头扔入垃圾桶内,打开窗透气。 轻如烟雾的雨随风飘进来,颜书的头发和脸颊被打湿,她用纸巾擦了擦,又关上窗,回身时,厉时屿就在她身后,距离太近,她的背快贴上他的前胸。 一般这种情况,他应该是会主动退后的。 但是,他没有动。 一股压迫感袭来,夹杂几分暧昧。颜书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动,脸也热起来,他的气息交缠在耳后,带来颤栗。 那个我她低语。 你什么? 冷冰冰的反问。他的音色沙哑,也沉得像鼓。 她吞咽一口唾沫,紧张地说:你让一下好吗?我怕碰到你的伤口。 厉时屿没说话,也没动作。颜书不敢乱动,因为距离太近,她乱动的话,肢体接触是难免的。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能听到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咕咚咕咚的,好烦躁。 你要去看画展么? 他忽然问。气息扫过后颈,带来酥麻的颤栗感,像蚂蚁在上边爬。 颜书愣了会儿,点头。 应栀要我去看的,她为了画展花了好多心思。顾教授的学生第一次办画展,她希望可以大获成功。只是去捧场,又不需要花钱,我觉得还是要去的。那个女生你见过的,就是美院那回杰拉德兄弟想要签下的姜竹。 她的声音很轻,像烟雾随风就散。 啊,方一泽说会去画廊收几幅画,让我和他一起挑,然后送我,我虽然想,但是我拒绝他了。 话落,厉时屿一手撑在窗台上,形成半包围的姿势,颜书愣了下,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救命,她被时屿哥壁咚了。 一道闪电劈下来,她听见他在耳边说:你喜欢方一泽? 不是,我不喜欢他啊。她的声音有些虚,但坚定。 那就别陪他去。他冷淡道。 颜书抬手,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处,他没哼声,她却替他觉得疼,又一霎想起来应栀说的那些话,以及他在实验室保护她的那一幕 她犹豫了好久,才试探地开口,问: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第40章 最甜 问这话的时候, 颜书觉得自己是在冒险。 但有时候为了确认一些事情,冒险是很值得的。 闪电将天空劈出裂缝,大雨倾盆, 灰色天际飘着几抹沉重的乌云,像随时都会砸下来。颜书的心跳得剧烈,如同受惊状态, 脸也开始滚烫。 但她能感觉到, 不是只有自己的心跳炽烈。 你刚才问我什么? 一道低沉嗓音砸进耳朵里, 清冽又具磁性。她总爱听他在耳边说话,那感觉就好像,他在她身边, 永远都会在。 她略微侧了侧脑袋, 耳后根有点儿痒,酥麻的, 热烈的。 呼吸渐渐炽烈, 她咬牙又问了一回。 我问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她的嗓音很淡,又很轻, 不仔细听的话,会以为是幻听。 下一刻她又开始紧张,手心的汗液不断渗出,汗如水泽,不知是不是雨下得太大打在窗户上,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大雾弥漫, 只能看见一片白, 水雾氤氲的玻璃板。 隔着门板传来脚步声, 夹杂几声咳嗽, 交谈声模糊。 刚才的雷打得好响,颜书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听见,一时间忐忑又懊恼。她都问了两遍了,总不能还要问一遍吧? 事不过三,她真的只问最后一遍了。 你是不是她舔舔干涩异常的唇,是不是吃醋了? 潜台词却是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没有回应。 好吧,装聋作哑也得有个限度。 颜书用手肘碰了一下厉时屿的腹部,微一用力,她有点儿生气了。 我要走了。她咬着牙说。 别走。 厉时屿攥住她的手腕。指腹带着粗砺的磨砂感,滚烫地落在她平滑的手腕肌肤上。她愣了愣,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没有移开目光,眼睛如黑曜石一般好看,清明舒朗又干净。 视线交缠间,心跳愈加炽烈,目光却愈加清明。 她脸色很红,蓦地低下脑袋看地板,心跳加速得厉害。沉默的时候,雨声像音符跳动,一声比一声清晰。 你饿了吗?她冒出一句。 厉时屿说:不太饿。 但你也要吃东西,现在是饭点了。她说。音色有些哑,因为思绪太繁杂而变了调。 厉时屿微点头,随即拉着她的手腕走到病床一侧,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她糊里糊涂地坐下,神经绷得紧,脸色有几分僵硬,却潮红,好像生病一般,但有一股病美人独有的风韵,清丽可人。 做什么呀?她问。 厉时屿拉低脑袋,迅速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只有一下,他又站直身子,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颜书的视线内是他的腰腹,然后是长长的腿。刚才的一下,她还没缓过神来,等意识到刚才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整个人都开始冒烟,脸蛋滚烫的温度快灼伤自己。 她僵着身子坐在病床上,眼睛不知道看哪里。 时间嘀嗒嘀嗒流走,现在已经完全天黑了,雨还在下,越下越大,好似天上的河口决堤。 如果马上就是世界末日,她没有什么遗憾了。 半晌后。 你你刚才她没说下去。 啊,说不出口。但是她好开心。 厉时屿微敛神情,低垂目光,清冷又夹杂几分说不出的暧昧。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角,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句:答案给你了。 啊? 过了会儿,颜书仔细琢磨了他的话才明白,他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确实吃醋了。 但是连表白都没有就直接亲上来也是可以的吗? 好像也不坏。 至少她没有不开心。 她低垂目光看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这只手没受伤,随意耷拉在身侧。她犹豫了几秒,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掌。 厉时屿一怔,反握住她的掌心,紧紧扣住,十指交握间,她能感受到他的掌心同样炽烈,以及脉搏跳动的频率,好快。 颜书没说话了,安静得不像她的作风。 厉时屿微一愣神,再次低下脑袋,她有些惊慌地抬起眼睛,星星一般的眸子里是他的倒影。 我在想,刚才你会不会讨厌我。他说了一句。 颜书愣了下,问:你是说强吻我的事情吗? 厉时屿抽了声气,好笑地看她。她脸色一红。可恶。明明应该是他不好意思才对。 那讨厌我吗? 他沉着嗓音问,同时压低身子,鼻尖轻碰她的,一只手撑在床板上,目光锐利又冷冽。她懵懂地对上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他了然,随即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她心跳漏了一拍,然后门开了。 时间一霎仿佛静止。 应昙提着几份饭,吊儿郎当地转着钥匙圈,手一顿,钥匙圈掉在地板上,砰一声,把颜书拉回现实。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听见厉时屿冷冰冰的话语响在头顶。 进来不会敲门? 应昙眨眨眼睛,说了句靠,随即弯腰捡起钥匙圈,一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扯了个笑,将一袋饭放到桌上,说:给你们买饭送进来没一句感谢就算了,还让我敲门?这里是医院,护士进来也不敲门,您搁这搁这呢? 颜书推开厉时屿,却因为动作太用力不小心碰到了他伤到的那条手臂,厉时屿轻哼一声,咬牙退后一步,给她让出空间,她却不领情地回头问一句:学长你这么娇弱的吗? 厉时屿咬牙说:你碰到我伤口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了,以为是另一只手。 厉时屿脸色都黑了,应昙却觉得有人为自己报了一箭之仇,高兴地扯了个笑,从纸袋里拿出一份鸡排饭递给颜书,说:至尊鸡排饭,我让老板多放了一份鸡排,今天鸡排管够怎么样? 呜呜呜谢谢学长!学长你真的太好了! 她感动的样子把厉时屿气得够呛。 一份鸡排饭让你高兴成这样。他不满地说道。 颜书一边吃鸡排一边回:当然高兴了,我是容易满足的人不行吗? 厉时屿自己过来拿了一份饭,打开一看是猪蹄加鸭爪。 说实话,他不爱吃这么腻又重口味的食物,微蹙眉吃了一口,整个人都透着不爽。 应昙扯了张椅子坐下,大口扒拉着饭菜,没两分钟就吃了个精光,全无公子哥儿吃饭那股讲究劲儿,他吃相粗放,却不粗鲁,吃完还问厉时屿是不是不够。 厉时屿冷淡扫他一眼,你想吃我的就直说。 应昙抬手摸摸头发,起身说道:唉呀被你发现了,看你今天也没什么胃口,那兄弟我勉为其难帮你吃完算了。 一副我完全是出于好心的姿态。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0) 颜书在一边笑,说:学长的饭量好大。 应昙说:没办法,我们帅哥都是吃不胖的,怎么吃都行。 颜书早已习惯应昙的臭屁,没戳穿他,厉时屿却在旁边补刀,说:每天拉着我陪练健身的不知道是不是条狗。 应昙一口饭吃得正香,闻言差点喷出来。他咳嗽半天才缓过来,扔一个苹果到厉时屿身上,厉时屿身法极佳,稍微侧身就避开了暗器攻击,还顺手抄起那颗苹果砸回去,正中应昙的腹部。 应昙哎呦一声,靠!谋杀亲夫吗你! 颜书一愣,问:你们两个居然是这种关系? 应昙挑眉,道:可不嘛。每天□□相对,把我看了个遍呢。 然后随便加一句:在澡堂。 厉时屿却冷着脸,扯了张纸巾擦嘴角,然后说:说话注意分寸。 应昙:分寸哪儿没掌握好? 厉时屿:刚才那句反过来念。 应昙:哪句啊? 厉时屿:每天□□相对上一句。 我被亲夫谋杀?应昙回味过来,扯着笑骂了句,操。 反应过来的颜书咬着唇笑。行吧,男生永远是少年,总有些幼稚,比如在这种身份的事情上,谁也不想做下边的那个。 因为有应昙在,气氛被带得很歪,颜书都快忘了刚才和厉时屿之间的暧昧,等到快九点,应昙说要回学校,还问颜书要不要一起走,颜书摇了摇头。 应昙一副我懂了的神色,带着几包垃圾离开了病房。 彼时是晚上九点,八点档的电视剧刚好播完,综艺也不好看,颜书百无聊赖地吃了几袋薯片和零食,眼皮子有些打架了,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决定回学校。 她留下来这么久,只是想确认刚才到底是不是一个意外。 可是厉时屿好冷淡啊。 应昙离开后,他在病床上支了小桌子,打开笔电敲键盘敲了好久,期间她给他倒了几杯水,他只是抬眸看她一眼,目光冷淡得毫无波澜,最后很官方地对她说一句谢谢,再无下文。 他和来给他换药的护士都要话多些。她完全像他病房里的一个摆设。 待到快十点,她终于累了,觉得可以离开这条狗了。 学长,我要回去了。她冷淡地说。说完拿起自己的包走到病房门口。 厉时屿终于舍得合上笔电,他抬手拧了拧眉心,下床穿鞋,然后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外套,她等在门口,以为他是自己穿,谁知他走过来,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问:要不要穿上? 啊?这是你的衣服,我穿会不会太大了? 不会。你就当穿雨衣。 外边的雨下得很大,并且没有停歇的迹象,她的伞确实不太能遮雨,风又这么大,回到学校可能全身都湿了。 他是考虑到这点儿才给她穿他的外套吗? 想到这个,她满心都是甜蜜暴击,勾唇笑了笑,然后小声问他:你担心我淋湿是吗? 他没否认,嗯一声。 厉时屿随意穿了件大衣,随后拿上颜书新买的那把伞,送她去电梯口,电梯门开了,她刚想和他说再见,他却同她一起走进电梯里。 到达一楼时,颜书在想,今天就这么结束了吗? 可是,她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她。 那个吻模棱两可的,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一时兴起。 厉时屿先走出电梯,颜书慢吞吞走出去,失魂落魄的样子,唇色却鲜艳。 他喉结略微一滚动,侧着脑袋说:我叫了一辆车,还没到。 帮我叫的吗?她眨眨眼睛。 嗯。 颜书开心地笑,梨窝浅现。 他陪她在医院大厅等了十分钟左右,一直都是她在找话题,但是他都有回应,虽然都只是嗯、对、是这些简单的回应,但他没有冷冰冰的了,可以说还有点温柔。 她见他不怎么笑,于是斗胆给他讲笑话。 小红成绩不怎么好,中考只考了四十分, 老红很生气的说,下次考不及格就别叫我爸了。第二天在门口,小红就喊道,大哥,开一下门。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厉时屿没笑,只是略微抬眼皮看她一眼,一副我看你比较好笑的冷漠神色。 颜书还没气馁,又说了一则笑话。 前段时间我新买了个手机,带面部识别解锁屏幕的,但发现有时候解锁失败,手机系统告诉我人脸匹配不成功,这我可以接受,但是有时候说未检测到人脸,这就过分了。哈哈哈哈这个人好惨啊。 她说完,静待厉时屿的反应,因为她认为这个好笑很好笑。 但他完全没反应。 真的不好笑吗?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笑了五分钟才停下来,后来没再笑是因为肚子笑得太痛了。她有些气馁地说。 厉时屿叹了口气,抬手掐了下她的脸颊,说:挺好笑的,但不要再讲了,因为我没笑点。 颜书哦一声,伸手到半空里,雨点砸下来,冰冰凉凉的,她缩回手,恰好碰到了厉时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她弹开来,因为自己的手有点凉。 下一秒,她的掌心被他扣住。她一愣,看他的侧脸,他看着前方雨幕,嗓音很淡,问:你冷? 她摇头,我不冷,大多数女孩子的手除了夏天总是会凉。我再说一个吧?你不笑就证明你真的没笑点,绝对不是我的笑话太烂了。 小明在马路边被警察叔叔拦住了,警察叔叔说你过马路时没看红绿灯,小明说,我看了啊,现在不是绿灯吗?警察叔叔说,绿灯是让车子走不是让你走。小明很震惊,原地变成了两个小明。 厉时屿没笑,但是蹙眉问了句:为什么小明变成了两个? 颜书:因为小明裂开了。 厉时屿: 第41章 最甜 北华市大雨倾盆。 颜书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十点半, 早已过了门禁时间,但她平时很会和宿管阿姨唠嗑儿,有时候自己买来吃不完的水果还会送阿姨, 因此,她只是给宿管阿姨发了微信,说自己今天回来得晚, 阿姨立马就来给她开了门。 今天又去医院看同学了啊?阿姨笑着问。 嗯。门锁可以在值班室远程操控的吧?怎么还亲自来一趟阿姨, 请你吃大苹果。 颜书说着递上两个从病房里顺来的大苹果。 阿姨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说:没事儿,就当活动筋骨。你快去洗漱吧,待会儿要熄灯了, 熄灯了不方便。 好的。 颜书从包里拿出门禁卡刷了一下, 过门禁的时候却不小心,被门禁的隔板卡了一下腿, 那隔板力道很大, 她被卡过好几次,但总不长记性。 她回头对阿姨说:这个设备好有灵性, 每次我回来晚了它就卡我。我很想揍它。 阿姨: 7561寝室的门锁了,颜书敲敲门,里边传出应栀有些沙哑的声音。 哪位啊? 你室友。 叫什么名字? 颜如玉。 然后门开了。 应栀用一支圆珠笔将长发绾一个发髻,松散但很别致,几缕长发绕过耳后,别有风情。她咳嗽一声,笑着说:你怎么不说自己叫西施呢。不过下这么大的雨你的衣服居然没湿, 怎么做到的? 颜书走进屋内, 将厉时屿宽大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又放好雨伞, 才说:我穿了雨衣啊。 你说的雨衣是指这件吗?我眼睛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厉哥穿过的?多好的衣服他借你当雨衣穿?这么奢侈? 对呀。 应栀又咳嗽一声,坐到椅子上盘了腿,姿态像个活菩萨,清心寡欲,面色寡淡带几分苍白,眼角却多了疲态,和平时咋咋呼呼的她有很大的区别。 她摆弄着一只钢笔,取下盖帽又合上,如此反复几回,脸上划过几分不甘,又重新取下盖帽,去洗漱回来的颜书见状忙问:你是不是病了?总听见你咳嗽。 应栀收好钢笔,略微扯了个笑,说:最近忙着布置画展,忙昏头了嘛。不过我还挺开心的,顾教授的那位女学生是个可塑之才,画展才展出一天罢了,好多大佬想要买她的画呢。 这么抢手?那个女生叫姜竹对吗? 对啊,你还记得? 颜书抹着护肤水,半眯着眼睛笑,很少有女生留短发还那么好看的,她长得很清新,我喜欢这张脸。 应栀有点烦躁,继续把玩儿钢笔的盖帽。颜书眼尖,问:那支钢笔是谁送你的吗? 应栀一愣,摇头,半晌后抬起眼睛来,眼睛布满了血丝。 看着确实是几天没好好睡了。颜书有些担心,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是顾教授的钢笔。他签完名不小心落在角落,我看到就捡了,没打算还给他。 应栀有些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问:阿书,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过分啊?偷一支钢笔会被判刑吗? 颜书先无语了三秒,看看那支钢笔,道:应该不至于。这支钢笔价格多少啊?几块钱的东西就别自责了,舍不得还回去的话,实在不行,你买一个差不多的还给顾教授就好了。 应栀觉得这个idea很可行,立马用笔电打开了某宝的网页进行地毯式搜索。 颜书: 看来应栀是真的很喜欢顾教授啊。一支普通的钢笔也想好好珍藏。 到熄灯时间,颜书翻来覆去睡不着,宿舍又太安静,她不习惯了。 许知楠搬走之后也没有新室友搬进来,奚薇平时忙着兼职,也不怎么能见到人,每次回宿舍都深夜了,剩下颜书和应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她辗转难眠,心里有好多事情想要和人说,就像翻滚的浪潮,不眠不休。她终于爬起来,用手机给应栀发微信。 【颜书:小栀栀你睡了吗?】 【应栀:还没。我睡不着。顾教授好变态,分分钟在我脑子里打转,怎么赶走他?】 【颜书:】 【颜书:他不是单身吗,你可以找机会和他表白。】 【应栀:可是我不敢。】 【颜书:怎么不敢啊?你不是扑天雕吗?拿出你打游戏暴躁老哥的派头来,正面上他。】 【应栀:】 【应栀:顾教授好像有点知道我喜欢他,所以他一直挺回避我的,怎么办?是不是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我要改吗?】 【颜书:做你自己就好。实在不行,你换个人喜欢算了。】 【应栀:敲尼玛!你说得容易,那你别喜欢厉哥了,去喜欢方一泽算了。】 过了会儿。 【颜书:不行。我被厉哥夺走了初吻。】 【应栀:!!!??????】 【应栀: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真的吗?阿书你出息了!呜呜呜我嗑的cp是成真了吗?!】 【颜书:但是他有点冷淡啊,是不是不想负责任?】 【应栀:你要怎么负责啊。】 【颜书:他都没说要和我交往。亲完就很冷淡。拔吊无情。】 【应栀:服了,亲一下你就变成拔吊无情。他本来就是这种性格比较冷的人啊,不确定的话,你可以问一下他是不是喜欢你。】 【颜书:女孩子太主动是不是不太好啊?】 【应栀:喂,他都亲你了,明显他已经在主动了啊。非要肉麻地对你说爱老虎油才高兴吗宝贝儿?】 【颜书:睡了,我明天再问。】 【应栀:见识到了,你是狠人。】 ˉ 第二天,颜书查了课程表,布朗教授的选修课在下午,她上午正好没课,所以吃了早餐就搭公车往医院跑。 路上堵车好厉害,她虽然幸运地抢到了座,但还是很不爽,因为公车真的好挤。 她在座位上玩儿了半小时手机,随手点开应栀的朋友圈,没有文字,配图是一张在医院输液室挂水的自拍照。 【颜书:你在挂水吗?】 【应栀:嗯,我早上发烧到四十度,在画廊晕倒了,不过我好开心啊,姜竹说,顾教授送我去的医院,还公主抱,这病生得太值了,建议你使用此技能。】 【颜书:我都懒得吐槽你,自残式行为不可取知道吗?下次别再这样了。】 【应栀:好啦我开玩笑的。早上我真的只是有点头晕,就没当回事儿,谁知道在画廊帮忙布置的时候就晕倒了,可能因为我没吃早餐吧。好饿呜呜呜】 【应栀:不过挂水之前我吃过了。好难吃的白米粥_】 【颜书:你在哪家医院啊?我决定重友轻色过去陪你。】 【应栀:好巧呢,就在市人民医院,和厉哥同一家。你过来给我带点开胃的东西吧,我现在好想吃辣的。】 【颜书:嗯。现在有人陪你吗?】 【应栀:顾教授下午有讲座,所以先走了,姜竹是他的助教,也走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怜。】 【颜书:你哥何在?】 【应栀:别跟我提那只狗子,他忙着泡许知楠呢。许知楠都不怎么理他,呵,舔狗不得好死。】 【颜书:】 公车堵了半小时才开始动。北华进入雨季,最近总会下雨,上午放晴,下午的天空又阴霾一片。 颜书又忘了带伞,因为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 她再也不会相信天气预报这种鬼东西了。 好在雨不大,只是毛毛细雨,衣服不会淋得很湿。 她又辗转三条街,在漂亮老板娘的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这次她记住了花店的名字花颜。 她加了老板娘顾青霓的微信。 顾青霓今日一头大波浪卷的长发,妩媚动人,笑着说:以后我的向日葵滞销,一定打电话让你来取。 颜书很得意地抱着一束七朵的向日葵,笑靥如花。 为什么不是老板娘你快递发到我那里?让我专门跑来这里拿,我才不会来。 她说完,低头细嗅花骨朵,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顾青霓撩了撩长发,拨弄那颗戒指,说:我有个女儿,就爱待在家里发呆,让她给你送怎么样? 颜书只是玩笑,见老板娘如此认真,忙摇头,说:不用了,你家的花怎么会滞销? 顾青霓撇撇嘴,嘴角梨窝荡漾,扭头对着屋子里一道珠帘喊了句:小倾写完作业了吗?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1) 隔着那道珠帘传出一道浅淡女声,像白开水。 我还在写。舅舅今天不来吗? 顾青霓蹙眉,你舅舅忙画展的事情呢。所以你要在我这里待多久才回去?让你爸接你回家。你舅舅很忙,我很快就要关店,你一个人在这边怎么活? 里边没声儿了。 颜书疑惑地看着那道珠帘,想起了《一帘幽梦》里的人。看来老板娘是琼瑶阿姨的粉丝啊。 她问:你要关店了吗? 顾青霓点头,不在意地点了根烟,说:我很快就要结婚了,未婚夫希望我同他去巴黎居住,所以这家店需要立刻盘出去。没人接手也没关系,我不太缺钱。 是啊,一颗戒指大概就是几套房了。 颜书抱着向日葵走出花店,雨停了,但雾气朦胧,远处的车流和建筑看着像海市蜃楼,虚幻又真实。 楼上有缺德的家伙泼了一大盆水下来,沾到向日葵的花朵,颜书抖了抖花束,再次退到屋檐下。 花店里,那道珠帘被人从里边掀开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抱着厚厚的习题册子走出来,她头发不太长,还没过肩,皮肤白,两侧头发用普通黑色发卡固定了,露出一张稚嫩的鹅蛋脸,有点儿瘦,像营养不良,看着有些怕生。 那女孩子抬起瘦瘦的脸来,黑色眼睛显得格外清澈。她问顾青霓:妈妈,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顾青霓一愣,摇头,却不太有底气地说: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国的。你想要什么礼物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寄。珠宝包包好看的裙子,只要你想要。 女孩儿低下脑袋,声音低低的,说:我要照片就好了,你的照片。 顾青霓怔了会儿,又开始抽烟。 颜书看了眼女孩儿,女孩儿忽然也抬起脑袋看她,她一愣,只好对女孩儿笑了笑。红灯了,她收回视线,抱着向日葵穿过马路。 那个女孩儿瘦得让人心疼。 但能看得出来,她的长相遗传了母亲,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十分漂亮,长大以后大概不会比顾青霓逊色,只是她和顾青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格调,顾青霓妖娆,女孩儿温柔。 大概气质上随父亲? 莫名其妙想了一大通女孩儿的事情,颜书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才认识一天的女孩子,她怎么这么上心? 颜书自己也没想到,和这个女孩儿在许多年后居然还会有交集。 ˉ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整,颜书先去了一趟输液室,应栀正好快拔针了,她便等了二十分钟左右,等应栀拔了针,二人一同去了厉时屿住的病房。 病房里依旧摆满了各色鲜花水果和营养品,肾宝片和急支糖浆依旧醒目,大概是他的那些损友们送的。 这次的损友是贺俊。贺俊在看电视,女团热舞很劲爆,他随手啃着梨。 颜书和应栀走进病房时,贺俊起身擦了擦手,问:学妹又带葵花子来了? 颜书点头,随即把花插进花瓶里。这只花瓶不知是谁带来的,有点旧。 她插花时,厉时屿还在敲笔电的键盘,眼镜片反着光,她不太能看清他的眼睛。 贺俊和应栀说要一起去买饭。 我要鸡排饭。颜书道。 厉时屿抬起眼皮扫她一眼,冷淡地问:你又吃鸡排饭? 她嘟了嘟嘴,我最近就喜欢吃这个不行吗? 厉时屿没回话,却对贺俊说:给她多加一份鸡排。或者多加两份。 颜书红着脸,什么多加两份!我又不是猪! 厉时屿一副你就是的神色。 颜书: 她有点儿生气,打了一下向日葵的花朵,却听见厉时屿对贺俊说:奶茶给她多要一杯珍珠。 贺俊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坏笑道:卧槽什么情况啊?这是官宣了?回头你tm不给我付双份饭钱我和你不共戴天! 厉时屿没说话,颜书愣了会儿,然后很懵逼。应栀扯着贺俊走出病房。 病房一下子变得好安静,颜书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搞笑番,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骚扰正在写论文的厉时屿,他蹙眉,对着她的后脑勺说:我在写论文,你安静一下。 她抱着一袋薯片回头,很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就看个动漫你也不乐意刚才你室友不也在啃着东西看韩国女团热舞秀大长腿,你怎么不让他关电视安静一会儿呢?是不是因为我放的不是你爱看的女团热舞视频? 厉时屿:? 你居然还有这种癖好。我算看清你了。厉时屿,你在我心里的人设轰然倒塌。 厉时屿: 第42章 最甜 我只是让你安静一点。厉时屿如是说道。 你确定不是因为我把你喜欢的韩国女团换掉了而迁怒于我吗? 不是。厉时屿咬牙道。 颜书咬着一半梨, 眼睛稍微眯起来,那目光像危险又诱人的猫咪。 你觉得泡菜女团跳的舞好看吗? 一般。 那你还看得很开心的样子。 过了会儿,厉时屿一边敲着键盘, 目光盯着笔电的屏幕,稍微蹙了一下眉,说:贺俊没开声音, 不会吵到我。 但你眼睛又不瞎, 一定看了吧? 颜书有点儿心痒地舔舔唇, 语气透着一股探究意味。 喜欢看就直说好了,你们男人哪有不爱看美女的?就像我们女生喜欢盯着帅哥看。 她说完,直勾勾地盯着厉时屿的脸, 随后很不客气地把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虽然只能看到上半身而已, 但他把病号服穿得像量身打造的定制款,锁骨微露, 脖颈的线条也那般性感, 她只好多看了一会儿。 就像我现在看你。你应该感到荣幸,这证明你是个帅哥。她说。 厉时屿却蹙眉, 声色淡然,道:是么?你经常这么看别人,还都是男的。 ? 颜书扔下一包薯片,反驳道:我哪有啊? 厉时屿没哼声,视线落在笔电屏幕上。他在修改毕业论文,这对他而言不会占用太多时间,但最近把论文发给他请他指导的人有点儿多, 导致他现在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论文。 这期间, 颜书倒比较安静了。 她把电视机的音量关了, 只看字幕, 就连薯片也没再吃,抱着一只抱枕窝在沙发上,头发散开来,乌黑一片坠在肩头,上边别一只蝴蝶发卡,她抬手将一侧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粉白的耳朵。 厉时屿眯了眯眼睛。放晴了,天色大亮,阳光洒过窗台,她隐在光线中,亮得发白,锁骨微现。 他发现她打了耳洞,耳垂有点儿红,在耳洞内塞了套管。 厉时屿合上笔电,下床。颜书听到动静回头,随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毫无顾忌的。她在想,反正应该算是男朋友了吧?为什么不多看看? 真不可思议啊,她青春期的那个梦,如今照进现实里。 怀疑是做梦,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耳朵。 哇,好痛。 不知道耳洞会不会发炎? 他穿着病号服,蓝白相间的条纹款式,虽然有些皱巴巴的,但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好看。 有的人的确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任何风格的衣服都浑然天成自成一派,根本不需要追求什么时尚,许多人被衣服支配,而他支配衣服。 颜书忽然有些口渴,却扯开一袋薯片,没有咀嚼,含了很久之后待薯片在口腔内充分软化了,慢吞吞咽下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那只手握着一瓶矿泉水。她缓缓抬眸,呆呆的模样,嘴角沾着薯片的碎末。 连握矿泉水瓶的姿势都好看。她感叹。 厉时屿见她发呆,问:不渴吗? 清冽嗓音砸进耳朵里,她回神,点头,随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口渴? 猜的。 颜书愣了下,舔舔干涩的唇,说:时屿哥,我拧不开瓶盖。 厉时屿没二话,拧开瓶盖。颜书喝了几口,甘甜的液体灌进喉咙里,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好。 她拿起遥控器问:论文写好了吗? 差不多。晚上再修改。 那我可以看电视了吗? 可以。 颜书打开韩国女团的热舞视频。 厉时屿: 视屏里,女团的女生服装各异,但还是有统一性,不是超短裤,就是超短裙,搭配黑色网状的丝袜,长腿笔直。c位的女生最高挑,化着魅惑的妆,眼睛能放电。 颜书嚼着薯片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对他说:你不是喜欢看吗?满足你蠢蠢欲动的心。 她又说:其实我们女孩子除了喜欢看帅哥,也喜欢看漂亮的小姐姐。哇,腿好优秀,泡菜国的妹子都长得好高啊。 厉时屿头疼,抬手捏着眉骨,坐在她旁边,眼睛扫了眼屏幕上热舞的妹子,面无表情。然后她问他:你觉得哪个最好看啊? 都差不多。 看了十多分钟,颜书关掉视频,换台,cctv的记录频道正播放野外生存纪录片,主人公正准备掐头去尾生吃食物,镜头拉近放大,那画面太美,导致颜书手里的那袋薯片忽然就不香了。 我后悔换频道了。还是看女团热舞吧。她说。 桌上的手机开始振动,厉时屿起身去接电话。他先是看了眼显示的号码,神色有些严肃,随即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颜书有些纳闷,虽然心里明白人人都有隐私,但是既然他和她都是那种关系了,接个电话有必要背着她吗? 她嚼了两口薯片,起身也走出病房。厉时屿不在走廊,她走到护士站问护士:你好,请问有没有见到803病房的病人? 护士点头,说:他往那边去了。 颜书道了谢。辗转了好几处,终于在一处长廊发现他。 他正打着电话,眉毛蹙着,脸色有些冷,和刚才在病房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好几个护士经过他身边,他只冷淡扫过去,护士小姐姐只好走开了。 颜书犹豫了会儿,还是觉得偷听不好,又转身离开。 走到护士站的时候,护士长叫住她,说:刚才有位太太想送水果和营养品到803病房,但是没人在,那位太太于是让我们代为转达,你现在拿走吧。 颜书一愣,说了谢,又问:请问是什么人? 护士摇头,不太清楚,她没留下姓名,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很有钱。 还有富婆来看他啊。 她提着一篮沉甸甸的水果和一大盒营养品往803病房走,才走了两步,后边脚步声渐近,然后是护士们的低语。 刚才打电话的就是803的病人吗?不是男明星?我以为有剧组过来我们医院拍戏呢。 别说,内部消息,下个月还真有剧组到我们医院取景。 颜书的姿势显得有些吃力,但她长得漂亮,吸引人群目光这种能力还是很强的,于是护士们的话题顺势转移到她身上。 这妹子来了好几次了吧?好几个女的,就她最有毅力了。 什么好几次,她是天天来,不过倒追803的病人,好像挺正常的,我再年轻个十来岁,一样倒追他。 不过这么多人,她算是最漂亮的那个了。 我倒觉得前天来的那个姓许的漂亮点儿。那个才是803的女朋友吧? 颜书: 生气了。她不像是做人女朋友的那块料吗? 许知楠来看厉时屿其实还挺正常的,但她心里确实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可能是那股奇怪的嫉妒心在作祟吧。 许知楠的哥哥和厉时屿是好友,厉时屿还做过许知楠的家教老师,确实比她更有交情 呵,说她天天来?那她明天不来了。 压制着心里那股不安,她吃力地提着水果和营养品继续走,心里却在腹诽那位富婆真有钱,居然买这么多东西。 为什么富婆不直接送到803病房呢?又一想,好吧,有钱人家的太太都有司机,这些东西应该是司机在搬运,太太不高兴了,直接扔护士站也是有可能的。 她走得慢,像只蜗牛。护士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沉的嗓音,透着冰霜,却清冽。 手腕被人从后方扣住。颜书回头,对上厉时屿的眼睛后一愣,忘记怎么说话了。 你怎么出来了? 厉时屿顺手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她回神,看了眼护士站那边看戏的护士小姐姐们,低头看着地板,道:我出来透口气而已。你去哪儿了? 接个电话。 哦。有什么电话不可以让我听吗?还是说她咬了咬牙,声音虚弱,又异常镇定,那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呢?我是很死心眼的人,你不能拿我当消遣的乐趣。 厉时屿一怔,下一秒,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颜书一直盯着地板,发现他把东西扔下了,慌忙抬起眼睛,他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803病房走。 他步子快,她快跟不上他的节奏,差点摔跤。回头,护士们正好奇地往这边看,她收回视线,还没反应过来,砰一声,耳边一道关门声震了耳膜,她的背贴着门板,硬邦邦的门板硌得她的后背有点儿疼。 还没抱怨他的粗鲁,唇上的温热触感令她一下子大脑短路。 她的唇干涩,紧紧闭着,眼睛却睁得很大,气息交缠间,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振翅的蝴蝶。 心跳声被放大,她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闭着眼睛的轮廓也是极好看的。 她恍惚地眨了眨眼睛,唇间的触碰变得炽烈,又夹杂几分薄荷的气息。 今天气温二十多度,她穿的很薄的针织开衫,里边搭一件薄如蝉翼的雪纺衬衣,下身搭一条裙子。 雪纺衫的下摆被一股力道从裙子的腰带那儿抽出来时,她耳根滚烫。 怎么办?她觉得好不真实。因为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她以为他是一尘不染的,又无欲无求的那种人,但其实,他也会在和女孩子接吻的时候,有些小动作。 她闭了眼睛。 有些凉意的指尖轻轻刮到她脊背的肌肤,她一颤,感觉到那只手又一瞬抽离开,改为环扣住她的腰肢。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2) 是因为她太生涩吗?所以他没有再做别的。 渐渐的,她开始呼吸不畅,脸色潮红,睁开眼睛看他时,他也正好睁开眼睛。她对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像幽深的湖底。 她的眼睛里却藏着万千悸动。 他从她的唇上移开,目光沉暗,眼中翻涌的难耐渐渐熄灭,而她却依旧红着脸,耳根子发热得厉害。 她不敢和他对视,因为害羞。低着脑袋看地板,她心思乱乱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他病号服的衣角,手心都是汗。 他却倾身勾下脑袋,气息轻拂过她的额头,痒痒的。 她侧了侧脸,正好给了他机会。他的唇轻擦过她的耳朵,声音冷淡又好听。 他说:上次不是意外。这次也不是。 颜书一愣,抬眸看他,他站直身体,忽然比她高出一个脑袋,她得仰着脑袋看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她低着嗓音,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在交 厉时屿好笑挑一下眉毛,反问:不是在交往的话,怎么会对你做这种事情? 他的话说得有些放纵轻佻,颜书脸一热,咬着唇转了身,那现在你就是我的 她吞吐半天也没说完整,因为舌头忽然打结。 她领口的扣子还没系上,妖冶清丽。厉时屿见她这副样子,咬牙别开目光,说:是你的男朋友。 颜书转身回去,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他任由她看了会儿,指着窗台的向日葵问:今天的向日葵怎么是七朵? 平时,她送的向日葵是六朵。 颜书愣了下,笑起来,眼睛亮得似星辰,说:我以为你没发现呢。 我没瞎。 她走到窗台前,抱起花瓶,向日葵灿烂,她笑着说了句:我的小名你忘了吗? 厉时屿一怔,侧着脑袋念了声:七七。 她放下花瓶。温柔的风灌进来,吹乱她额角碎发,天际的一抹蓝色下,她就像向日葵,热烈明媚。 以后我送你的花都是七朵,这样你无聊对着花数数的时候,数到七就会想起我。 厉时屿微怔。颜书见他没什么反应,凑到他面前,仰着脑袋,问:你怎么没反应? 你想要我什么反应?他反问,好笑地抬手替她系好扣子。 她脸一红,推开他转过身,我有手! 过了会儿,她系好扣子,回身看他时,他正用喷水壶给那瓶向日葵洒水,像个园艺师一样怡然自得,清心寡欲的模样和刚才把她压在门板上亲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她挪着步子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 他挑眉,怎么? 那些护士说许知楠才是你女朋友。她扭过脸去,小孩儿一样赌气说,还说她比我漂亮。 厉时屿品了品这话里的醋含量,觉得过高,于是放下洒水壶,拉起她的小爪子走出病房,直奔护士站。 做什么呀?她很好奇。 她有时候笨得很可爱,厉时屿没解释。 那些水果和营养品还在护士站,护士们正讨论着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时,厉时屿带着颜书过来了。 护士们正诧异这两个人怎么牵着小手呢,厉时屿单手拎起那些东西时,护士小姐姐却问颜书:这么多东西,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颜书在想措辞,她总不能说被男朋友拉到病房里这样那样了吧。 厉时屿对护士们说:我女朋友拎不动。 护士们: 第43章 最甜 大四下学期是毕业季, 学生一般都会在六月份之前完成毕业手续,做为一名大四生,厉时屿也不例外。 他的烧伤虽不太严重, 但好端端的一个人因此住了医院,总会有人追问他住院的秘辛,更何况他在北华那般有名气, 所以最近论坛上, 好多人发贴询问事故的始末。 那次的实验课上, 不少同学亲眼目睹了事故的起因和后果,便大发好心地在论坛绘声绘色说了一遍,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个金融系高不可攀的系草, 是被新闻学专业的颜书连累了,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颜书。 颜书极少关注论坛,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学校再一次扬名, 厉时屿都要出院了。 他和所有的大四生一样,接下来要参加毕业答辩, 各种考核和毕业相关手续能把他搞得焦头烂额,所以颜书觉得,自己被人在网上骂的事情还是不要和他讲了,她不看论坛就好,甚至把微博的私信和评论区也关了。 北华市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似乎无休无止,却在五月份的一天忽然放了晴, 碧蓝的天连成一片海, 透明澄净如同一面镜子。 这样的好天气, 很适合拍毕业照, 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颜书一早六点便起床洗漱,她动作轻,但室友奚薇总会早起,她以为自己今天起得最早了,没想到下床后看到奚薇已经在穿鞋准备出门了。 你起好早啊,今天又兼职吗?她问,眼睛还不怎么睁得开。 奚薇点点头,用发绳将长发绑一束马尾。她不太会化妆,平时也只是随意涂个唇彩,但今天她不止上了唇彩,一整套的流程都做了,还戴了假睫毛,眼影淡粉色,偏日式的妆。 颜书感叹道:今天这么漂亮?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奚薇脸色一红,点头说:妆化得怎么样?我第一次这么化,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太刻意了? 不会啊,很自然,也很适合你。颜书略有所思,如果你把头发放下来会更好看的。 奚薇有点害羞地摸了摸发鬓,道:打工的地方不准披头散发,我还是等下班了再把头发散开吧。 她发现颜书戴了耳钻,在灯下闪着光芒。 你打了耳洞吗? 嗯。 奚薇的表情划过几分羡慕,因为颜书太漂亮了,她怎么化也不会这么美丽。 你戴耳钻真好看啊。 颜书在涂唇彩,闻言笑了下,说:还行吧。我在医院打的,花了一百块,他们用耳洞枪打的,也可以选粗针穿刺或者激光,不过我当时不知道还有这些选项,就随便打了,好在没发炎,现在都长好了。 应栀被吵醒,顶着一张疲乏的脸下床,一边抱怨一边换下睡衣。 你们在说什么啊?好吵啊你们两个,打扰本小姐睡美容觉了。 颜书用抱枕砸过去,好笑地说:你天天去画廊见你的顾教授,回来那么晚怎么不嫌累啊?今天还去吗? 应栀摇摇头,说:不去了。姜竹的画展刚结束,顾教授要去法国一趟,他和萨尔斯画廊一直有合作。我记得他籍籍无名时,是杰拉德兄弟当初慧眼识珠签下他,很阔气地给他砸了百万美金的预付款,在他大学毕业那年的秋季办了个展,展览太成功,顾教授才慢慢在西方的艺术市场崭露头角。 颜书听得认真。应栀像个思春的少女,脸颊泛着粉红。 要知道做艺术家是很难的,创作本身就会造成无底洞一般的开销,再加上工作室日渐上涨的房租和多数没有薪酬的各类展览,艺术家想恰饭好难的,好多艺术生还在为生活奔波劳碌时,顾教授毕业就成名了,随便一幅画就能拍很高的价钱,但他好有性格,出品并不多,甚至有收藏家找上门买画他也不给面子,直接把人家轰出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人,你说他小气吧,他又随便把画送给别人不要钱。 颜书愣了愣,继而笑着问:那他有没有送你一幅画呢? 应栀苦恼的撇撇嘴,用梳子梳着长发,长发打结,她用力一扯,好几十根头发就这么被拽下来,颜书咋舌。 应栀却羡慕地说:我真想要一幅他的画,但以我和他之间的交情,我也不好意思问他要啊,万一他铁面无私不给呢?那我不是很没面子。问收藏大佬直接买,我又资金不够,真愁人。 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和顾教授说,他应该会给你一两幅的吧?你自己都说了,他把画随便送人。 应栀蹙眉道:那也得是有缘人吧?那天画展来了个小女生,十二三岁的样子,哇,那小脸蛋儿是个美人坯子呢,就是好瘦,一身衣服淋得全湿。和顾教授的气质还有点像,我差点以为是他女儿。 颜书吐槽:那女孩子十二三岁,顾教授才二十八,那他十五六岁就生了个孩子出来? 应栀笑得乐不可支,放下梳子。 我开玩笑的,那女孩子是他的外甥女,不知道那天怎么了,淋一身雨到画廊里找顾教授,顾教授先好好安慰她,然后送了她一幅画,她就安静地走了。 颜书想起来花颜的老板娘顾青霓,应栀说的那个女孩子,应是顾青霓的女儿。 人家送一幅画哄自己的外甥女开心不奇怪啊,难不成随便一个人就送?我认为顾教授才没那么傻。颜书道。 应栀哭丧着脸说:你这么说,我连他的外甥女都嫉妒了。 奚薇收拾好东西,又做了清洁工作,准备出门时,应栀和颜书也准备出门,于是三人一起到食堂吃了早餐。 三人上午都没课,奚薇兼职的时间是下午,正好提到颜书打了耳洞的事情,一商量,三个人又乘公车去了市人民医院打耳洞。 我都不知道医院还有这种业务呢?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务正业呢?应栀吐槽。 奚薇痛得苦着脸,问颜书:这个多久可以换上耳钉啊? 颜书说:一般两周吧,为了不发炎,还是不要急着戴耳钉什么的,等它慢慢长好了再说吧。 奚薇点头。问:你不是说厉时屿今天出院吗? 嗯,下午才出院,手续还没办好。 颜书在看贴吧。原来发在校园论坛的帖子被删了,现在造谣者的大本营转移到了贴吧,因为是非官方认证的吧,所以造谣者开始有恃无恐。 果然,又有人骂她了,说得不怎么好听,好事者甚至连她和方一泽的纠葛都挖了出来,不止如此,连8111男生寝室的几个学长也被牵连进来。 她和他们只是普通学长和学妹的关系,但在造谣贴子里,他们全是她的追求者,而她是只花蝴蝶,周旋在好几个人身边,还把厉时屿都牵进来。 大概是厉时屿的拥趸太多,他为了她受伤的事情一下子点燃了太多人的怒火,所以帖子的爆料愈演愈烈,逐渐走向离谱。 爆料者不仅发了她和方一泽的照片,还有贺俊、应昙、许盛楠、傅正尧,甚至是顾青珩,独独没有她和厉时屿在一起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都很有技巧,并且裁掉了可以证明是在校内正常场所的背景,连多余的人也被p掉,但事实是,这些照片的背景多数是学校的网球场、食堂、教室等地,而且她不是单独和他们在一起,几乎每次在场的还有应栀和许知楠以及8111宿舍的男生,她只是正常的和他们打球吃饭、和应栀一起听顾教授的讲座,却不想被有心人拍到照片,还专门找了特定的角度拍摄。 【当初还吹什么清纯女神呢,笑死,就问,周旋在这么多男人身边她不累吗?】 【就这还女神?不是普信女吗?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搞这些手段,美院的许知楠才是真女神吧,不过人家白富美才懒得搞这种把戏,真心yue了】 【真是挺厉害的,金融系的三剑客除了厉时屿全被她给骗了吧?傅正尧平时挺正经的,还是有女朋友的人,没想到居然也抵不住诱惑,这女的有手段啊】 【卧槽居然还有顾教授?真恶心,连老师都不放过,但我觉得顾教授应该不会鸟她吧,人家这种级别的艺术家什么世面没见过,会对一个普信女有兴趣?】 【楼上真别把话说太早,我前几天感冒去医院,ys就和顾教授走在一块儿呢,顾教授手里还拿着一捧花,两个人不会是在约会吧?】 【傻逼吗你们?几张p妈不认的照片就能当证据造谣别人?楼上,你他妈约会去医院?】 【还好厉时屿不在其中,我的男神永远高不可攀。普信女前段时间还在论坛发贴造谣说厉时屿为了保护她进医院呢,笑死,人家是助教,当然有责任保护学生的人身安全,普信女还蹬鼻子上脸意淫成厉时屿对她有意思,yue了】 【遇上这种人厉时屿真倒霉】 【好恶心啊,就这还拿专业奖学金?】 【楼上恶心尼玛呢恶心,人家专业成绩本来就好,参加各种竞赛得的奖项你怎么不说恶心?上个月英文竞赛第一名被你吃了?怎么就不能拿专业奖学金了?】 【少扯什么竞赛,再多奖项人品也垃圾啊,yue】 这些负面评论太能伤人心了,即使颜书再能扛也扛不住,虽然也有替她说话的,但和铺天盖地的谩骂比起来,实在少得可怜。 应栀发现颜书不太对劲,进电梯时差点趔趄,忙问:阿书你脸色好差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 颜书将视线从那条评论上移开。 【遇上这种人厉时屿真倒霉】 她果然很会衰别人。 我忽然想起来下午有个兼职要做,差点忘了,呃我不接他出院了,你帮我代为转达,就说我很忙。 ? 颜书说完走出电梯,应栀和奚薇追出来,应栀问:你不接他出院吗? 嗯,兼职嘛。 你什么时候还兼职了我怎么不知道?应栀吐槽,他是你男朋友,你不接他出院这像话吗? 颜书面色犯难,道:出院而已又不是隆重的事情,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她转而问奚薇:你在哪儿兼职? 奚薇:今天下午是去一家甜品店做服务生。 那好,我也去。他们那儿还招人吗? 好像在招收银员。你真的要去吗? 嗯。 颜书和奚薇乘电梯下楼,应栀在原地傻站了会儿,搭下一趟电梯去了八楼。她推开803病房的门,厉时屿正好在穿外套。听到动静后他回头,蹙眉。 应栀哈哈笑两声,手脚有些僵硬地关上门,问:这么热的天你还穿外套啊? 厉时屿把外套脱了。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疤痕还未完全消除,还需要继续涂抹膏药一段时间才能好,穿外套只是想遮挡,倒不是为了美观,只是不想太多人看到来询问,那很烦人。 她没和你一起来?他冷淡地问。 应栀有点儿尴尬,迟疑几秒后说:呃,那个,阿书说她今天要兼职。你和她吵架啦? 没。她兼职的地方在哪儿? 我还没问。 据说是家甜品店,我帮你问问。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3) 过了会儿。 应栀握着手机道:好像是叫甜甜圈。 过了会儿,贺俊和许盛楠到了,两人都空着手过来,说了几句祝贺出院的话敷衍病号,开始堂而皇之地吃着各色水果。 贺俊问许盛楠:肾宝片是你送的吧? 许盛楠笑着摇头,我送的明明是急支糖浆。 贺俊啃着苹果,那就是应昙送的,我根本就没送过任何东西,人来就不错了。 应栀扶额,道:厉哥都要被你们给玩儿坏了。 厉时屿: 应栀又问:我哥没来吗? 贺俊说:在找位子停车呢。你哥和许知楠最近有情况啊? 应栀耷拉着眼皮,有什么情况,我哥就一24k纯舔狗。 贺俊笑着问:有个世纪疑问,咱系草的女朋友今天怎么没来? 厉时屿眼皮一跳,没说话。 许盛楠大惊失色道:不会吧?我最近忙着毕业考核没时间管你们,厉时屿还有女友了?谁啊?他妈不会是我妹吧?厉时屿你敢泡我妹?我手术刀抽出来信不信? 厉时屿冷声道:滚。不是你妹。 许盛楠: 应栀笑着说:是阿书啦,但说实话,许老师你最好有点儿心理准备,因为打算泡你妹的是我哥。 ? 许盛楠啃着梨,闻言呛到,我去,难怪最近老看到这逼到我家串门,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那还不如被厉时屿泡呢。 厉时屿: 推门走进来的应昙:? 我日,什么叫还不如厉时屿?我应昙绝顶神颜还不配做你妹夫了是吧? 许盛楠:绝顶?你家居然还有秃头基因? 应昙: 应栀哈哈大笑,随手点开贴吧推送的帖子,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飙了句脏话,应昙一个板栗敲在她脑门儿。 女孩子文明点知道不? 痛死了!她愤然道,阿书被人在网上骂得好惨!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sb在造谣啊?! 应栀给众人都看了帖子,贺俊拧着眉毛说:卧槽他妈!凭什么你们全是帅哥唯独把我拍这么丑? 应昙挑眉,这他妈是重点吗? 贺俊咬牙,撞我老本行了,管他是人是鬼,分分钟给他揪出来曝光他。 厉时屿看了帖子后没说话,拿上外套和手机便奔出病房。 许知楠姗姗来迟,抱着一束向日葵和他撞个满怀。 时屿哥你去哪儿? 有点事,出院手续你们帮我处理一下。 许知楠抱着向日葵走进病房,众人都在,她怀里的向日葵热烈灿烂,明黄的一簇像火焰。 应栀看看花瓶里已经枯萎的向日葵,再看看许知楠抱着的那束,继而蹙起眉毛,欲言又止。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知楠发现应栀的发卡掉了,捡起来小心地吹干净,替她别上。 应栀回神,说了声谢谢,许知楠扬起笑脸,明媚纯真。 应栀忽然有些自责。 她刚才居然在想,网上造谣的事会不会和许知楠有关系,但看到许知楠善良美丽的一张脸,她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第44章 最甜 奚薇兼职的甜品店专卖各色甜品, 西洋的中式的,最近上新了和风甜点,琳琅满目铺陈在透明柜面里, 惹人垂涎。 店铺外边没有张贴招工启事。不知道是否还招收银员,颜书挑了一块蜜糖吐司和一盒铜锣烧,结账时问柜台的小姐姐:请问你们这里还招人吗? 小姐姐摇头。她梳着双马尾, 十七八的年纪, 似乎也是在兼职的大学生。她从柜台底下挑了只精致的包装盒, 手脚不太灵活,蜜糖吐司整块被塞进去,上边的奶油沾到边缘, 颜书蹙眉, 说:呃,我现在吃。 小姐姐将蜜糖吐司整块拿出来, 脸色不快地瞥了颜书一眼, 道:你不早说。浪费我们店里一个盒子。 这收银员的服务态度不是很好啊,她都可以投诉了。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颜书就没说别的,捧了蜜糖吐司和铜锣烧在角落找了个位子坐下。奚薇已经换好工作服,从面包房走出来,白色围裙沾了些油渍和奶油。 奚薇经过时,压低声音和颜书道:老板娘出门采购了,等她回来我帮你问问还招不招人。 颜书将一盒铜锣烧递给奚薇,摇头, 不用了, 我问了柜台的小姐姐, 她说不招人。 奚薇一愣, 看了眼柜台的收银员,蹙眉,压低声音说:她是老板娘的亲戚,管老板娘叫姨妈,平时偶尔过来帮忙看店的,但她其实不怎么懂店里的事情,我还是帮你问问吧。 其实不用的,我当时只是心血来潮随便说想兼职的。 奚薇脸上划过失望。她以为颜书是真的想兼职,而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兼职的时候有个伴儿。 从小学时代到高中,一直以来,她在班上就普通得像透明人,也没什么玩儿得要好的朋友,她总和自己说,没关系。 可是谁会喜欢孤独呢?考上大学后,她开始尝试打扮,希望自己多几分自信,也期盼自己的室友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其实她的室友都挺好的,平时也很和谐,但她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许知楠是学校里的女神,家里边又很有钱,自然被人追捧,傲慢高冷也属正常。应栀虽然活泼开朗,但总归是富家千金出身,和她这种一个月零花钱只有一千的人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应栀背着名牌包包用着几千上万的化妆品时,她根本不敢问是什么牌子,缘于骨子里的自卑。 但颜书却不同,她和应栀玩儿得很好,虽然也是小县城出身的女孩子,但她身上完全没有那种自卑感。 这份从容和自信是她所羡慕的。 颜书的专业成绩很优秀,总被老师夸,各种竞赛也总拿名次,长得也不输许知楠,在学校里其实很有人气。 她喜欢颜书,最重要的是,她和颜书在一起时完全不会感到紧张,因为颜书给她的感觉很舒服,宁静随和又会体贴人,所以她最希望和颜书做朋友。 颜书长得漂亮,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群目光,如果和颜书成为朋友,虽然光芒永远不会属于自己,但如果和颜书成为好朋友,一定是件很棒的事情。 今天的小插曲,令奚薇以为自己可以和颜书的关系有所进步,但事与愿违,原来,颜书不过是说说而已。 柜台的收银员见店里没什么客人,于是走进后台的面包房。 恰好有客人走进来,奚薇上前招呼。客人买了一份和菓子,结账时,奚薇承担收银员的工作。 客人是个老奶奶,不会用手机支付,拿出张百元现金付款,奚薇发现钱箱锁上了,说了句稍等。 颜书,你帮我看一下店好吗?我去拿钥匙。 颜书迟疑了一下,说: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是员工,可能有些地方会出纰漏。正好我有点想去洗手间,我帮你借钥匙,这样好吗? 奚薇点头,然后嘱咐一句:那个李梦很凶的,我怕她不给。 刚才的收银员叫李梦啊?凭什么不给?她看店还摸鱼,你不和老板娘说说吗? 老板娘是她姨妈,我不敢告状 也是。我去帮你喊她出来吧。 颜书走进面包房。里边有三个人,一个裱花师,两个甜点师。裱花师道:这里外人不能进的,你找谁? 抱歉,我想借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楼上。 颜书又问:李梦在吗?外边有顾客用现金付账,需要找零,但是钱箱锁了。她在哪儿? 裱花师冲着楼上喊:李梦下来收钱! 没多久,李梦下楼了,脚上穿着拖鞋,妆化到一半,一脸不耐烦地冲裱花师道:那个奚薇是死人吗?每月付她两千块是喂狗了?收个银都不会。 奚薇正好走进来,听见这么一句,脸色煞白,却不敢反驳,只小声说:你把钱箱锁了,我没钥匙。 李梦嘲讽地笑笑,道:谁给你开钱箱的权利了啊?鬼知道你手脚干不干净?让顾客扫码付账不懂? 奚薇面色惨白,扭捏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颜书有些生气了,站出来对李梦道:你说谁手脚不干净呢?有证据吗?没证据闭嘴。那顾客是个老奶奶不懂手机支付。 李梦好笑地说:她不懂手机支付关我什么事啊?那就别买了啊,我们店不收现金不行? 颜书也好笑地哼了声,说:拒收人民币是犯法的你不懂?老板娘知道你这么会赶客吗? 李梦愣了下,随即翻个白眼走出去,收下老人的钱找了零。她顺手从钱箱里拿了几张百元钞,奚薇弱弱地问:那些钱你拿了不记账吗? 李梦:你管我呢? 李梦拿着钱上楼。 颜书不是这里的员工,根本管不了这些,只好对奚薇说:这里的员工管理制度也太差了吧?你是服务生还得收银,还得洗盘子是吗?给一份工钱打三份工还容易被扣黑帽子,我看你换一家店兼职吧? 奚薇点点头,说:还有十多天就月底了,我做完这个月就换一家。颜书,今天谢谢你。 颜书一愣,道:呃,我没做什么啊。那个李梦每天对你都是这种态度吗? 奚薇点头,又摇头,她只对我这样。因为知道我是外地人,觉得我们外地人都是穷鬼,不准我收现金。不过她以为我就是到大城市打工的没学历没文化的小妹,不知道我在北华大学念书,我也没说。 这种人别理她,你换一家吧。 嗯。 话落,李梦化好妆下楼,坐到收银台那里玩儿手机。 颜书: 她以为李梦会出门。这时奚薇拉她去二楼,悄悄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好神秘啊,是什么? 我谈恋爱了。奚薇说完,脸色一红。 颜书愣了会儿,说:是我们大学的吗? 嗯。学金融的,他经常会来接我,今天说过来陪我吃午饭,你等下就知道是谁了,你也认识他。还有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了还是自己太多心,我觉得李梦她对我男朋友有意思。 颜书品了品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巨大。男朋友还是她认识的人?不过李梦是不是有挖墙脚的想法,她不好判断,因为她不是当事人。 奚薇道:我本来就长得很普通,也没想过会在大学这么快就交到男朋友,而且还是挺帅的男生,他在学校挺有名的,我有些没底气和他交往。每次知道他来接我,李梦都会化妆换衣服坐在收银台,然后让我去后厨洗盘子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呃你担心这个的话,其实这是你男朋友的问题,他让你没安全感。你可以先试探试探他对李梦的想法,然后直接开门见山问一下他就好了。 奚薇低下脑袋,弱弱地说:我不敢,怕他嫌我烦。 呃。 颜书不知道怎么安慰奚薇,毕竟在恋爱这方面,她自己就是只刚刚入门级别的菜鸡,哪里敢指挥别人。 手机有新消息进来。 【厉时屿:你还在不在甜品店?】 奚薇问:是你男朋友吗? 颜书点头,慢吞吞回复。 【颜书:你怎么知道我在甜品店啊?】 【厉时屿:你室友说的。】 【厉时屿:在那儿等我,我过去。】 【颜书:哦。你出院手续办好了没啊?】 【厉时屿:让应昙他们处理了。】 颜书没回复,奚薇走过来,有点儿小心地问:真的是厉时屿吗? 啊,如假包换。颜书亮出手机屏幕。 她给厉时屿的备注依旧是厉时屿。 奚薇摸着脸蛋儿,语气有些羡慕道:没想到是真的,他不是很难追吗?但是现在真的是你男朋友了我其实很仰慕他呃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对他只是很崇拜的那种,不是男女的那种,因为他太厉害了,好像什么都会好梦幻的感觉,我的室友把大名鼎鼎的系草给泡了。 就当你是在夸我牛逼。但是有一点我需要更正,是他追我不是我追他。呵。颜书有些傲娇道。 奚薇: 你说你男友是我认识的人,是谁呢?颜书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我不敢乱猜,你就告诉我吧。 奚薇面露羞涩,说:是傅正尧。 颜书懵了会儿,道:可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何婷吗?啊抱歉,可能我的消息有点儿滞后。 奚薇点头,道:他和何婷已经分手了。她摆手,我没有做小三,我真的是在他们分手之后才结识傅正尧的。 那个,我没有误会你啊,只是我的消息不太灵通,哈哈。 奚薇拿出手机,给颜书看和傅正尧的聊天记录。 确实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奚薇还翻出来傅正尧发过来的和何婷的分手聊天记录。傅正尧和何婷在四月分的手。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傅正尧会和何婷分手然后和我在一起。奚薇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自嘲。 颜书道:任何人都可以被人欣赏和喜欢的,别这么说自己,你又努力又认真,棒棒的。 奚薇点点头,说:你上洗手间吧,他给我发信息说已经到了。 嗯。 颜书上了洗手间后下楼,没看见奚薇,李梦却和傅正尧在收银台那儿聊得很开心。 她看了眼停在甜品店门口的一辆保时捷,如果她没记错车牌号,那么这辆车是方一泽经常开的那辆。 难怪李梦会大概以为傅正尧是一位高富帅吧。 想起奚薇和傅正尧的关系,颜书有点儿头疼。她对傅正尧不太有好感,但傅正尧又确实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说三道四的。 傅正尧瞥见颜书走出来,稍微诧异了两秒,然后很自然地走过来打招呼。 学妹,你怎么在这里? 我室友在这里兼职,过来捧场的。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4) 哦?你室友是?傅正尧有些奇怪地问。 ? 这个傅正尧是真傻还是假傻? 颜书迟疑半晌,道:是奚薇。 傅正尧又哦一声,并没有打算提及和奚薇之间的关系。颜书也不好问。 李梦撇撇嘴,问傅正尧:你们认识啊? 傅正尧点头,是我大学的学妹。 李梦又问:那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你觉得我怎么样? 颜书: 傅正尧看了眼颜书,说:已经有了,不好意思。 李梦失望地睁大眼睛,扭着腰走回面包房。 颜书有些宽慰。她还挺怕傅正尧说没有的,那她会觉得奚薇看错人了。可能只是不想公开吧,这很正常。 她和厉时屿也没公开啊。导致学校里的人都嘲她自作多情呢。 傅正尧买了几份甜品后离开。 他不是来找奚薇一起吃午饭的吗? 颜书很疑惑,但又不好问。又在店里等了五分钟左右,厉时屿到了。 他穿一身白衬衫搭黑西裤,白色运动鞋,额前碎发稍许凌乱,遮了些眉眼,下颚弧线硬朗流畅,脸色透几分阴沉。 今天风大吗?他的头发被吹得有些蓬松凌乱,但颜值不会打折,依旧帅出新境界。她看他穿了近一个月的病号服,这一身普通的白衬衫他穿得脱了俗气,又欲又冷。 他只是站在柜台前蹙着眉,却已经有好几个进店的女孩子频频往他身上投去目光了。 颜书躲在面包房的白色布帘子后边看了会儿,裱花师冲着她喊:怎么又是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她掀开布帘子走出去,目光和厉时屿的恰好对上。他目光微动,她笑起来,扯了他的衣角问:你跑步来的吗?头发都乱了。 不是。坐公车。刚才方一泽来过? 啊?没有啊。 厉时屿目光微沉,没说话。 甜品师端了一盘新鲜出炉的蛋挞出来,香气绵密扑鼻,颜书盯着蛋挞一直看,像只馋猫。她忽然想起来方一泽借给傅正尧的那辆保时捷,说:你看到那辆保时捷了?是傅正尧在开,他刚刚来过。 厉时屿嗯一声。他看看柜台里的甜点,问:想吃哪个? 颜书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自己是被投喂了,开心地扬了扬眉,指着蛋挞道:就这个吧。 厉时屿对服务生说:要全部。 服务生是奚薇。奚薇拿包装盒的手一顿,然后对颜书笑了笑,开始装蛋挞。 颜书鼓着腮帮子,给我买这么多吗?我吃不完。 厉时屿冷淡地瞥她一眼,说:以你的实力,不至于。 颜书:? 第45章 最甜 颜书鼓起腮帮子, 你骂我是那个啥。 厉时屿坦然,我在陈述事实。 颜书:喂! 厉时屿问:那减一半? 颜书:不准! 厉时屿: 二人你来我往,很可爱。 奚薇偷笑, 将打包盒扣好,因为有点沉,她便递给了厉时屿。 放在柜台的手机振动两下, 奚薇拿起来看了眼, 面色划过讶色, 却饱含惊喜之意,她对颜书道:我去回信息,一共一百七, 扫这里的二维码就行了。你们先等一下, 我们店里出品了一款奶茶,很好喝, 待会儿给你打一杯, 现在半价。记得先别走哦。 颜书笑着比一个ok的手势。 奚薇掀开布帘走进面包房。特意避开了甜点师们,她找了个无人的角落, 蹲下身子回信息。 【傅正尧:刚才在店里遇见了你的室友。】 【奚薇:嗯,她说想兼职,后来改变主意了。不是说一起吃午饭吗?】 【傅正尧:下次吧。我忽然想起来有点儿事情,最近考核比较多。】 【奚薇:嗯,好的。那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傅正尧:晚上不行,我和同学有聚会。】 【傅正尧:你没和别人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吧?暂时先不公开比较好,我最近不想分心。】 奚薇愣了半秒, 心情低落到谷底, 忐忑不安。但很快, 她还是决定和傅正尧坦白。 【奚薇:对不起刚才不小心和我朋友说了我们的事情, 但我室友不会随便宣传的,你放心。】 【傅正尧: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和人说呢?你这样让我很头疼知不知道?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炫耀?】 奚薇看着这串信息,怔愣良久,一股窒息感袭来,她努力克制,但毫无办法,手抖着给傅正尧回信息。 【奚薇:对不起,我没有想炫耀,对不起。】 过了很久,傅正尧才发来回复。 【傅正尧:算了,总之最近我很忙,你不要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我有空了自然会联系你。】 【奚薇:嗯。你生气了吗?我不会再和人乱说了,真的。对不起。】 【傅正尧:别一直对不起了,以后注意就行。】 【奚薇:你没生气吧?】 傅正尧许久没有回消息。奚薇的脸色沉下去。她走到外边,颜书和厉时屿还在,二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他们好登对。她很羡慕。 手机有新消息进来,奚薇手忙脚乱地点开看。 【傅正尧:我没有生气。但你也不要肆意宣传我们的关系,如果时机对了,我自然会把你介绍给朋友。】 奚薇像吃了蜜糖一样,满心都是欢喜。她封装了一杯新鲜出炉的奶茶,搭配一支纸制的吸管,细心封装好了之后拿去给颜书。 又有消息进来。 【傅正尧:薇薇,我这个月花呗刚还完,手头紧,上个月借了一笔钱给朋友应急,他还没周转过来,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千块?】 【奚薇:好啊,我等下转你。】 【傅正尧:薇薇,谢谢你。我下个月一定还。你一直想约会,下个月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奚薇:嗯!】 奚薇等了会儿,傅正尧没再发消息。她只好端着奶茶走到颜书身边。 颜书在吃蛋挞,嘴角沾了酥皮。 厉时屿指指自己的唇角,颜书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唇,问:还有东西吗? 厉时屿:没。 颜书笑着问:我能一口吞吗?这样吃不过瘾。 厉时屿:你随意。 颜书于是吞了只蛋挞。热奶茶有点儿烫手,她用纸巾包了杯子,对奚薇说:谢谢。 奚薇笑着摆手,走回收银台。 颜书拉着厉时屿的手离开甜品店,二人去公车站等车。 你和傅正尧是不是有过节啊?颜书吃一口蛋挞,细细咀嚼。 厉时屿蹙眉,说:我和他不熟。 颜书蹙起眉毛,傅正尧显然对你有一股敌意,你没察觉到吗? 厉时屿勾了勾唇,你还不笨。我以为你不知道。 在你心里我不仅能吃得像只猪,还是个笨蛋啊? 差不多。 蛋挞忽然就不香了。公车开到红灯口停下。因为车厢里闷,颜书打开车窗,暖风灌进来,带着青草气息。 她伸脑袋出去,但刚伸长脖子,衣领子被一股力道从后边扯着,她整个人被迫往里靠。脖子都快被勒断,她生气道:你要谋杀我吗? 厉时屿松手,关上车窗,道:你把脑袋伸出去相当于自杀。 车子又还没开,我出去透透气不行吗。 不行。 颜书坐好,生气地塞了颗蛋挞进嘴里。看在蛋挞还挺好吃的份上,原谅他一次。但如果有第二次,她会反抗。 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她咬着牙说。 厉时屿在看手机,闻言挑眉,什么? 男朋友对女朋友应该温柔一点儿。 我对你很粗暴?他反问。 似乎也没有。 你刚才就很粗暴,我脖子要断了,你看。 她指着自己的脖子,上边果然有一圈淡粉色的勒痕。 厉时屿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目光落在她白皙颈向上。他目光微微闪烁,凑上前,手指轻轻落在上边一划。 颜书的感官被袭击,电流涌过全身,她紧绷着身体,脑袋往里缩,红着脸道:你注意尺度。 厉时屿嗓音很淡,问:我做什么了? 颜书憋红着脸,扭头看窗外,道:你摸我。 厉时屿: 他坐好,抬手拧了一下眉,说:你脖子上沾了一点儿酥皮碎屑。 那你告诉我,我自己弄走不就好了?你就是想摸我。承认吧,你,渴望我。 厉时屿轻咳一声,淡声道:公共场合,说话注意尺度。 难撩死了。 颜书撇撇嘴,安静地吃蛋挞。绿灯了,车子开始行驶。她的视线掠过底下飞速而过的机车,然后落在一辆保时捷车身上。 好像是方一泽的座驾。但现在开车的人应该是傅正尧。 她探出脑袋去看,被一股力道又扯回去。为了自己的脖子,她学乖了,没敢再伸出去,下巴微微搁在窗沿,眼睛半眯,果然看见是傅正尧在开车。 保时捷的车速并不快,和公车差不多持平,所以能看清副驾驶上是有人的。 又一个红灯口。保时捷就停在公车后方一点儿的位置。从颜书的角度看保时捷,正好能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前座的两个人。 副驾驶位是何婷。 颜书惊讶半秒。何婷凑着脑袋吻了吻傅正尧,傅正尧随手从兜里掏出一盒东西扔给何婷,大概是礼物之类的东西,何婷很高兴,又吻了一下傅正尧的侧脸。 在看什么? 厉时屿靠过来,身躯将颜书包裹,淡淡的肥皂水味儿袭来。颜书微微侧头,小声说:傅正尧这个混蛋。 厉时屿的目光落在那辆保时捷车身上,微蹙起眉毛。 那二人正热吻,难舍难分。 这种画面有这么好看?他复杂地问。 颜书摇头,才不是,傅正尧他他脚踩两条船。 你怎么知道? 我本来不想说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刚才店里的那个女生是我室友,她说和傅正尧现在在交往,给我看了聊天记录,是真的,但傅正尧现在是什么情况?和前女友藕断丝连,不,是暗中偷情。 你说我要不要和室友说这件事? 厉时屿微一沉吟,道:不要直接说,你的室友不一定会信你,也许认为你在挑拨离间。 颜书道:奚薇不是那种人。 厉时屿:不管你室友是哪种人,最好找个机会,让她自己知道。 颜书愣了会儿,问:你的意思是,当场捉包吗? 差不多。 绿灯了,车身启动。颜书靠在位子上思索,越想越气。虽然不是自己的事情,但一想到奚薇在谈及傅正尧时那一脸幸福的神色,她很担心。 你好像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关心嘛?她咬着吸管问。 厉时屿淡淡地扫一眼窗外。保时捷加速超车,潇洒得一批。 从根本上而言,确实和我没太大关系。 你太冷漠了吧?不觉得很想揍爆傅正尧的狗头吗? 没兴趣。 颜书生气地吃一口蛋挞,你不想知道傅正尧为什么不爽你吗? 一条狗想咬你的时候,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他说,你没错,但它是条疯狗。 恐怕是骂人的最高境界了。 ˉ 晚上十点,7561宿舍只有奚薇还没回来。颜书剪完视频,觉得肚子有些饿,找了盒泡面出来,发现没热水。 冒着被宿管阿姨没收作案工具的风险,她捧着自己的小心脏,煮了一锅热水。 泡上热水,她发现泡面已经过期一星期。 应该还是可以吃的吧? 应栀洗漱完回来,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裙,头发半湿,但她不打算吹干。一幅美人出浴图活生生展现在颜书面前,颜书咋舌。 应栀身材好,哪里该长肉就长哪儿,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顾教授有点儿不识好歹啊。她调戏道。 应栀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就是说嘛。我要不要现在和他视频一下?装作不经意一般? 他不是在法国吗?现在是几点啊? 应栀捧着手机,说:现在他那边是下午三点左右,时间还挺合适的。我现在要开始了。你不要出现在画面里,我怕你抢镜。 颜书好笑地问:我抢什么镜啊?天天被你说是武皇的女儿。 应栀笑得弯了腰,暧昧道:怕什么啊,你有时屿哥了,那个啥,摸摸大嘛。 ? 颜书也才十八岁,中学里的性教育课几乎约等于无,这种事情都是通过其他渠道了解,但也不算特别了解,她连片都只看过一两回,还是被应栀拉到床上,窝在被窝里偷看的。 说实话,她第一次知道那种事情到底是怎么进行的时候,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几天恍惚无神,差点没吃下饭。后来才慢慢释然了,毕竟万物繁衍,都是这一套,没什么好接受不了的。 至于摸摸大是什么意思,她先发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脸色红得滴血,拿了枕头把应栀捂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应栀快透不过气才放开她。 应栀没好气地回击,枕头大战一触即发,一下子将宿舍搞得满地狼籍。 我们颜女神还不好意思了,讲真的,你们进行到哪个地步了? 我和他才刚开始交往好吗。 也是,慢慢来嘛。你走开一点,我要视频了。 颜书好笑地走开,抱着枕头问:干嘛担心我抢镜?你身材这么好。 应栀少见地红着脸说:顾教授又不是色狼!不许你这么说他! 说完,应栀很怂地把衣服穿好,还穿了bra。 颜书摇摇头,应栀大小姐竟然这么怕顾教授? 当然了,在我心里,我是把他奉若神明的。 我抠了一座故宫出来。颜书道。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5) 应栀关好门窗,又特意布置好书桌,上边摆了一盆百合,因为顾教授喜欢百合花。应栀的桌面平时是很乱的,各类化妆品和零食乱丢一气,此刻却干净得只剩下几本画集。 顾教授那边没通,应栀失望地挂断,回头对颜书道:虽然这么说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我觉得顾教授对你挺在意的,不是那种在意,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每次顾教授遇见你,总会对你投去几回目光。 颜书吃着过期泡面,闻言呛到,摆手道:你觉得顾教授对我有意思?这笑话不好笑,不许再说了。 应栀蹙眉,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顾教授每次都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你说,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说以前去我老家那边写生,被我们学校请过去指导学生参加绘画比赛,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我真的不记得和他有直接接触,因为我没参加过绘画比赛。 那就很怪了。也许他认错人了? 应栀说完,蹙眉沉吟半天,又睁大眼睛,说:还记得寒假时我和你说,厉哥他陪一个女生从餐厅出来的事吗?那个女生和你长得很像。顾教授是不是认识那个女生啊?厉哥又是怎么一回事?你男朋友有秘密瞒着你哎! 话说到这里,奚薇回到宿舍。她的衣服被淋湿了,好狼狈的样子。 颜书忙问:怎么淋一身雨回来?你男朋友没去接你吗? 应栀愣了会儿,问:奚薇交男朋友了? 颜书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暴露了室友的秘密。她捂住嘴,对奚薇说:抱歉,我说出来了。 奚薇却摇摇头,说: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们。 应栀问:是哪个帅哥呀? 奚薇一愣,犹豫了一会儿,道:我男友不希望公开和我的关系,所以你们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应栀和颜书看对方一眼,点头。 奚薇道:衣服好湿我怕感冒,先去洗澡了,颜书已经知道是谁,让她告诉你吧。 奚薇搂了一套衣服走出去。颜书对应栀讲:是傅正尧。 应栀先是没说话,然后目光复杂,道:傅正尧吗?天哪。他今天下午还给我发信息,说想约我出去看电影,我知道他想追我,所以直接拒绝了。你确定是傅正尧吗? 颜书点头,奚薇给我看了她和傅正尧的聊天记录,确实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傅正尧对奚薇宣称已经和何婷分手,但今天我看见何婷和傅正尧很亲密,我也很震惊。 应栀翻白眼,好笑地说:傅正尧以为自己是情圣吗?他到底什么本事?我厉哥这种绝色,也没拈花惹草啊。 要不要和奚薇说呢? 应栀道:先不说吧,而且这种事情,最好是她自己发现。 你和厉时屿说的话都差不多。 哈哈,我们比较会做人而已。 7561室外,奚薇呆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她忘了拿浴巾,返回来却听见室友的对话。一下子,她只觉自己难堪至极。 第46章 最甜 夜里熄了灯, 颜书却睡不着。她最近有些过于得意,以至于白日里常常处于恍惚状态,幸福到以为自己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她和厉时屿走到一起, 有些太顺利。 都说好事多磨,她一向不怎么信这些俗语,但现在又心怀忐忑, 害怕一切都只是一场美梦。 她白日里见到厉时屿的时候, 从来不担心是梦, 因为他太真实,走在她的右手边让她很安心。 但到了夜里,灯火熄了之后, 她一个人躺在蚊帐围起来的小空间里, 又莫名担惊受怕起来,因为人在做梦的时候, 从来不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否则做了噩梦的人为什么总会被吓醒? 长夜漫漫,她无心睡去, 辗转反侧半小时也睡不着。 寝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颜书惊了惊,赶忙从床上坐起,又想起来奚薇去洗漱还没回来,她发觉自己太多心了,笑自己疑神疑鬼,又安然躺下。 有谁敲了敲床栏。颜书又坐起,掀开布帘, 见到奚薇一张迟疑的脸孔。 这么晚了, 你有什么事啊? 奚薇先是低下头, 又抬起来, 眼睛有些红肿,但因为屋里只开了盏小台灯,颜书没仔细看。 奚薇说:没什么就是你最近有空吗?我想换一家店兼职,但老板娘押了我第一个月的一半工资没给,说要做满一年才会发,我实在不想在那里做了,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 颜书思考了两秒,说:可以的,过几天下午吧。 奚薇笑了下,道:谢谢你陪我,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和你男友约会? 我和他最近没有约啊,他忙着毕业相关的事情。 奚薇点点头,回自己的床位准备睡。 颜书躺下后还是睡不着,纠结了半天,还是拿了手机,想要给厉时屿发信息。她纠结的点是,现在快一点了,给他发信息会不会有点儿过分? 他应该是那种作息很规律的人,从他没有黑眼圈和眼袋就能看得出。 犹豫了会儿,她编辑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然后像做贼一样紧张,等了十分钟。 行吧。这个点儿发信息的确不太理智,能收到回复才怪了。 她翻个身,打算睡了。手机却振动了两下。 虽然设置了静音,但大半夜的,这动静还是吵到了室友。 对面床位的应栀翻个身,咕哝了两句什么又睡过去。 颜书吐吐舌,看着微信app上的小红点,抿唇微笑着点开消息。 【厉时屿:怎么?】 【颜书:我就是试试你有没有睡。】 【厉时屿:】 【颜书:当然如果你早上才回复我,我还是挺生气的,因为你居然晾了你女朋友一晚上。】 【厉时屿:】 【颜书:你的输入法没其他的标点符号吗。】 【厉时屿:现在几点了?】 【颜书:一点十分啊。】 【厉时屿:原来你知道。我以为你的时钟调错了时区。】 【颜书:】 【颜书:你又还没睡。】 【厉时屿:我其实睡了。】 【颜书:你秒醒的吗?】 【厉时屿:睡眠浅。】 【颜书:】 【厉时屿:早点睡。】 【颜书:哦。你明天忙什么?】 【厉时屿:答辩。】 【颜书:对不起打扰了。】 【颜书:你快点休息,明天加油,别惹答辩老师不高兴。】 【颜书:没过也不要紧,失败乃成功之母,总结一下经验告诉我该怎么对付答辩老师,不要让你女朋友以后步你的后尘。】 【厉时屿:】 ˉ 另一边的8111男生寝室。寝室内开了一盏小台灯,充电式的那种,电池似乎快没电了,灯光闪烁跳跃。 厉时屿坐在电脑桌前,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吃完泡面的贺俊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又拿了支巧克力饼干,凑到厉时屿的电脑桌旁。厉时屿的手机摆在桌上,没锁屏,还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贺俊扫一眼对话记录,笑着吹了声口哨,说:可以啊厉哥,半夜一点不睡觉,和女朋友聊得飞起? 应昙听了这话也来劲儿了,耷拉着拖鞋也走过来,扫一眼聊条记录后,道:你女朋友够有意思的,还担心咱金融系的大魔王过不了答辩?让你总结经验?就很绝。 贺俊笑得乐不可支。 厉时屿冷淡地关掉手机。应昙翻聊天记录看得正起劲儿呢,冷不防被人夺走乐趣,很扫兴地耷拉着拖鞋走回自己的电脑桌,开机,他打算玩儿两把游戏再睡。 贺俊正准备睡,瞥见厉时屿正关掉那则谣言贴的网页。 他就问:这帖子怎么还在啊?这种造谣贴,我以为早删了呢。顿了顿又说,你要是看着烦,我黑过去删了算了? 厉时屿蹙着眉良久,说:光删没用,不如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做。 贺俊道:我前几天倒是随便查了下对方的IP地址,但这逼用的不是代理IP就是公共网络,每次tm还都地址不一样,怎么查?大海捞针啊。 那边的应昙说:造谣嘛,谁愿意直接暴露?被揪出来还可能被学校处分,肯定狡兔三窟了。 贺俊打开自己的电脑,眉飞色舞地对厉时屿说:看在厉哥毕业前夕终于艰难脱单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贡献一份力量算了,但我有个条件,就是那个啥,在昙哥和方哥的慷慨资助下,咱有个毕业旅行,既然是毕业旅行,那肯定不能只有咱几个男的,那太无趣了!就是,厉哥你认识的妹子多,拉几个过来一起旅行呗,给兄弟创造一下机会,我太tm想脱单了啊! 厉时屿: 应昙笑,你可别为难他了,女朋友半夜一点都突击查岗,他还怎么给你拉妹子进群? 贺俊:我不管,谁让他长得人神共愤的?! 应昙:人神共愤还被你用成褒义词了。 厉时屿关掉电脑起身,冷淡道:方一泽倒是约了几个女生。 贺俊:那他妈能看得上我吗?!全冲着方哥去的!有钱他妈就是爽啊! 应昙挑眉,吊儿郎当地说:打住,什么叫全冲着方一泽去的?明明是冲着我去的。另外有钱只是我的附加优势,不值一提,我可是靠脸撩妹的。 贺俊敲着键盘,鄙夷道:可去你妈的,合着你们全部靠脸撩妹就我靠才华? 应昙:这么夸自己也属实牛逼。 贺俊继续敲键盘,蹙着眉,道:这家伙牛逼啊,看来造谣前还研究过心得,找他还得花一番功夫。 应昙挑眉,问:怎么整啊俊哥? 贺俊笑,说:倒也不难,就是麻烦,最简单的是找运营商分析UPnP找到对应的内网IP、宽带登录账号、宽带安装位置和登录地址以及基于基站定位的手机号位置,不过还得专门跑一趟运营商那边也挺麻烦的,人家还不一定鸟你。 也可以用代理追踪服务器IP找服务器,或者GFW找登录服务器的IP地址分析UPnP。这逼最近用的多是公用代理,每次他妈都不一样,日,我现在根本确定不了是哪个服务器,得大规模□□了。国内的还好说,我挨个IP断开代理看看断到谁有效果,然后等代理恢复连接以后再做UPnP分析。但如果代理设置不重连,基本很难找到了。不过如果他用的是国外的服务器就另说了。 应昙和厉时屿对视两秒,厉时屿抬手拧眉。 应昙扔一个抱枕砸贺俊背上,道:真不太好意思啊俊哥,在我们两个文盲的知识盲区了。不是,你他妈这么叼直接找出来不就完了和我们哔哔这么一大串?我们会这些还找你干嘛? 贺俊: ˉ 初夏的风微暖,这个季节穿衣服是极好看的,一大早,颜书和室友到食堂吃早餐。 她点了豆浆油条和米粉,满满的碳水,令正在减肥的应栀和奚薇咋舌。 奚薇只买了一份水煮蛋,应栀则是一份牛奶,不吃主食。 颜书吐槽:你们俩不会饿吗? 奚薇摇摇头,一想到瘦下来穿衣服会更好看,我就不觉得饿了。 应栀朝奚薇点头,二人会心一笑。颜书不为所动,狠狠地吃了一口粉,又吸一口豆浆,咀嚼时,两颊微微鼓起来,像个小胖子。 应栀嫌弃道:你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材,厉哥会被漂亮妖精勾走的。 颜书安心地咽下一口粉,说:我前天还上称了,只胖了两斤。 奚薇睁大眼睛,问:怎么做到的啊?明明你吃很多 颜书:是你们吃太少了。 应栀摇摇头,不知道每天晨跑的时候是谁天天喊再也不敢多吃了。 奚薇低头笑。 几个男生经过,其中一个男生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颜书要联系方式。 颜书一愣。她最近被黑料缠身,本以为不会有男生会对自己有好感了。她先摇摇脑袋,正要拒绝,应栀对男生道:不好意思,我朋友有男朋友了。 颜书点头,附和道:不好意思。 那男生惊讶,脸上划过讶异之色,似乎不相信。 大概是被颜书当众拒绝,男生的朋友又起哄,男生面皮子薄,一下子恼羞成怒,对颜书道:装什么清纯?你在网上那点儿不要脸的破事儿谁不知道?可笑,给我们北华丢人。 颜书脸色一滞,还未反应过来,应栀已经起身,抓起桌上一杯豆浆朝男生身上泼去,男生的衣服一瞬湿透,冲应栀喊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应栀摆摆手,道:是你自己嘴巴先不干净的,我替我朋友出气有错吗?网上听来的东西你还当真了,这种智商是怎么考上北华的? 你!男生吼道。 应栀哼一声。颜书有些难堪,扯了扯应栀,摇头。应栀坐下,男生却不依,怒气冲冲的,正要理论,被迎面而来的应昙扯到一边。 应昙挑眉,对男生道:有话好好说嘛,都是同学,对女生别这么粗鲁。 男生:我什么时候粗鲁了?!你不看看我衣服怎么湿的! 应昙挑眉,浪荡道:那你说说你衣服怎么湿的啊? 男生支吾半天,看看应昙,又看看应栀,一下子想起来这二人的关系。 应昙不太好惹,家里好几间上市公司,说不定以后在北华应聘工作,应昙还是顶头上司呢不远处,厉时屿和方一泽正朝这边走来,男生权衡再三,知道这事儿也是他自己嘴贱,只好红着脸转身快步离开。 围观人群一哄而散,但窃窃私语者不少,不时便有人朝颜书的方向看,目光中含着讥讽。颜书假装没看见,低头吃早餐,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只好看手机。 点进校园论坛,一则帖子热度很高,她点进去,却不料又是自己的黑料贴,那些人说话很难听。 应栀拍拍她的背,你别看这些帖子了。 应昙坐下,也说:贺俊在删帖,你放心吧,很快就搞定。 颜书却问:是不是有人一直在发贴?很难删干净吧?如果很麻烦就算了吧,我没关系的。 应昙:也不是很麻烦。 应栀:你看你脸色都变差了,还说没关系。 过了会儿,应栀蹭蹭颜书的胳膊,说:阿书你看,厉哥过来陪你吃早餐了,快点开心起来吧。 说实话,她现在还真不想见他,怕连累他跟着一起倒霉。 我想起来还有点儿事情先不吃了。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6) 应栀拉住她,问:什么事比你的时屿哥还重要啊?你们不是几天没见了吗? 颜书走神两秒,看向奚薇,说:我和奚薇去讨债。 奚薇愣了会儿,点头道:对的,我和颜书有点儿工作上的事情。 二人拉着手离开,和避瘟神一样。应栀和应昙对视一眼,应昙问:她怎么了? 应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她和厉哥吵架啦? 应昙想了想,不应该啊,昨天晚上半夜两点她还查岗呢。 两点?应栀幸灾乐祸地问。 应昙耸耸肩,道:贺俊最近累成狗,为了毕业旅行交个女朋友,每天忙着删帖查那个造谣的,忙到两点才睡。 这么惨?我很佩服俊哥的英勇,可是这和他毕业旅行交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吗?应栀问。 应昙:大概是厉哥有渠道给他介绍几个合适的妹子? 应栀:厉哥还会拉皮条啊? 应昙撇撇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人气,以前他还挺浪的,别人加他他也不拒绝,所以他不知道有多少妹子的联系方式呢,比我还牛逼,叹为观止。后来我问他干嘛不拒绝,他说拒绝了也没用,她们会想方设法打听他的联系方式,还不如直接给,加上后就拉黑。 应栀笑个不停,不愧是我厉哥,绝。 厉时屿和方一泽端着早餐过来,二人各自找了座。 方一泽问:刚才看见颜书在呢,她干嘛去了? 方一泽还不知道颜书和厉时屿的事情,所以饶有兴趣地说:毕业旅行也叫上颜书好了。 厉时屿冷淡地扫一眼方一泽。方一泽只好看向应昙,问:许知楠去不去?你最近和她怎么样? 应昙轻笑,还能怎么样,她心思可不在我这儿。 方一泽看一眼厉时屿,了然。这俩人算是情敌,居然没打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说曹操曹操到呢。方一泽指了指不远处的许知楠。 许知楠把头发留得很长,娴静雅致,将那份冷压了下去。 她穿着连衣裙,小腿半露,走路时身段轻盈。 这个位置有人坐吗?她问应栀。 应栀看一眼厉时屿,摇头。这个位置之前是颜书的。 许知楠坐下后看向厉时屿,抿了抿唇,说:时屿哥,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厉时屿已经吃完,用纸巾擦了下嘴角,反问:什么事? 我想办一次画展推销自己的画作,如果顺利,这笔酬劳我想捐给贫困山区的儿童和妇女,想起来顾教授有这方面的人脉,他和你关系不错,能给我搭线牵桥吗? 我试试看。 厉时屿说完,起身离开。 应栀问许知楠:厉哥和顾教授关系很好吗? 许知楠点头,他们好早就认识了。 应栀又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许知楠笑了笑,说:时屿哥没和你们说吗?他妈妈和我妈妈是很好的闺蜜,他家里的事情,我知道很多的。 第47章 最甜 甜品店在玻璃推拉门上张贴了一则招工启事, 要求本地人,年龄不低于二十八,红底黑字很显眼。 颜书携着奚薇走进甜品店, 被那则招工启事逗笑。 一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作,要求还这么多。 她点了一杯冷饮和一份蓝莓蛋糕。 奚薇说不爱吃甜食,又在减肥中, 所以没有买东西。 颜书吃一口蛋糕, 嘴边沾上奶油, 她用纸巾擦掉,看向收银台的李梦,问奚薇:她最近有为难你吗? 奚薇犹豫了会儿, 点头, 说:所以我不想在这家店兼职了。 那和老板娘说好了吗? 奚薇又点头,脸色不太好, 道:我昨天说了, 老板娘说做到月底才结清薪水,我答应了, 但今早又和我说,因为我没做满一年,所以第一个月押的那一半薪水不给了 呃,奚薇,你和老板娘说,这违反《劳动法》的呀。颜书有些无奈。 她们虽然不是法学专业的学生,但最基本的法律知识, 她想奚薇应该不会不知道。 奚薇垂下脑袋, 低声道:我和老板娘讲了, 她不信, 以为我骗她。 颜书叹口气,喝一口冷饮。 老板娘姗姗来迟,体型偏胖,穿着大码的花布连衣裙,面相生得挺凶,难怪奚薇有些怕。 来结工资的吗?我不是说了,没做满一年押一个月工资,你这个月也没做满,只付你一半的钱。 老板娘如此说道。 奚薇着急,涨红脸问:这个月也扣吗? 当然了,怎么能你说走就走?让我怎么做生意? 颜书放下杯子起身,朝老板娘笑了笑,气定神闲地样子。 老板娘,根据《劳动法》,你这样子已经是侵害劳动者合法权益,一是无故拖欠劳动者工资,二来拒不支付劳动者延长工作时间工资报酬,我同学可以和有关部门举报你,到时候你不仅要付我同学薪水,还得支付赔偿金。 话落,老板娘愣了会儿,眼睛鼓溜溜转两下,说:你少来糊弄我! 谁糊弄你了?不信走着瞧吧。 颜书拉上还在发呆的奚薇就走。二人才走到门口,老板娘追上来,脸上堆了笑,忙说:我付我付,不押你工资了。但你这个月没做满一个月确实不好办啊 颜书道:这个很好解决,你按天数结算就行了。 老板娘不太情愿,但没办法,碰上个不好对付的,只好答应照付。 奚薇拿到了三千六百元,想请颜书吃饭,颜书没拒绝,和奚薇逛了一圈附近的商场,差不多十二点,二人挑了家路边的小餐馆,价格便宜味道也还行。 她很少来这边吃东西,一时兴起发了条朋友圈。 【应栀:要债结束了?吃饭不带我!】 【颜书:望舒路九号山海津。速来。】 我刚才叫应栀过来,你不介意破费吧?她笑着问。 奚薇摇头,也笑了笑,当然不介意了,我很少有机会可以和朋友聚会一起吃饭什么的。 那今天就聚聚吧。不过还是AA制好了,你兼职很辛苦。颜书道。 奚薇摇头摆手,道:那不行的,我想请你们吃一次。 好吧,我尽量帮你省钱,但是我的饭量你懂的,你不一定能省到钱。 奚薇眯着眼睛笑了笑,递了份菜单过去,然后低头看手机,一下子蹙起眉毛。 颜书点好菜,问奚薇: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我和傅正尧是不是真的不太合适? 突如其来的一句把颜书给整懵了。她先是沉默,奚薇也不说话。 服务生把第一盘菜端上桌,奚薇才开口道:我决定和傅正尧分手。 啊? 那天我听见你和应栀的谈话了。一开始我不太信,可我给傅正尧打电话发消息,他几乎每次都很晚才回我,主动找我的时候,总是借钱,说朋友周转不来,和他交往也有一个多月了吧,他一次都没和我约过会,和我吃个饭看一次电影就这么难吗?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他的提款机。真可笑,我连备胎都不是。 颜书忽然被雷电击中一般低下脑袋。 她似乎,也还没和某个人有过什么正式的约会。 表明心意后,她和他都是在学校里见的面,一起吃饭也是在食堂,看电影就别想了,他每天忙着毕业相关事宜,不是找导师就是泡在图书馆里边,有时候一整天和她都没有联系,最长一次三天都没有发短信打电话。 她和他真的在谈恋爱吗?热恋期这么短?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热恋期? 颜书有些自闭,抓起一罐啤酒就喝,然后随手给厉时屿发了一条信息。 她不太能喝酒,啤酒也不行,喝一口呛得她直咳嗽,嗓子灼烧一般。 【颜书:你在做什么呀?】 两分钟没回。 她有点生气了,又要轰炸一回,微信app出现小红点,她着急地点开,却呆愣两秒。 【厉时屿:是颜书吗?我是许知楠,抱歉,时屿哥去上洗手间了,我借他的手机用,正好看见你的信息了。】 【颜书:呃,所以他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厉时屿:对,有点儿事情需要他帮忙,不过你别误会,我们和顾教授在一起呢。】 【颜书:行吧。等他回来我再和他说。】 退出微信,颜书怅然若失。虽然许知楠说顾教授也在,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 许知楠对厉时屿大概还没放弃。 虽然妄自猜测别人的想法不太好,但女生的直觉其实是很准的。 而且他借自己的手机给许知楠,也很让她介意。 她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厉时屿其实明确拒绝过许知楠。 越想越头疼,只能喝酒。 服务生把菜上齐了。颜书拿起筷子,化悲愤为食欲,大吃起来。 她喝了两罐啤酒,有些醉了,恍惚间记得自己刚刚给厉时屿发信息,许知楠回的,然后想起许知楠现在正和他在一起。 许知楠那么漂亮,又是学校里的女神。 这个时间又是饭点,在一块肯定是吃饭了。 可恶,他不找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吃午餐,去陪别的女生,太过分了。 就算是有一起吃饭的理由,那怎么不和她说一声呢? 是不是他其实也挺喜欢许知楠的呀? 毕竟他又不瞎。 颜书一下子钻起牛角尖,和自己赌气,不管不顾地喝起酒来。 奚薇也吃得随意,但吃着吃着,她低下脑袋,自嘲地笑笑,也抓起一罐啤酒喝了半罐,脸色苍白,道:他可真过分啊,我又不是什么白富美,他想找个提款机,干嘛不去找白富美呢? 颜书顿了顿,对上奚薇的眼睛,郑重道:也许他不是不想,而是因为追不到白富美呢? 奚薇愣了愣,随即放下啤酒罐,弯着腰笑了很久,脸色都红润了许多,最后咬牙切齿地说:很有可能啊,他又不是高富帅,哪有那么容易追到白富美呢? 其实对我来说,他已经够高帅了,虽然还是学生,但我一直觉得他不比厉时屿和应昙方一泽这些人差,我相信,只要足够努力,总会变好的。但没想到他只是利用我。 颜书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她的人生也还是第一次离渣男这么近,只好坐在一旁听奚薇说话。 更何况,她自己都需要人开导呢。 两个女生就在餐馆门口的席位轮流喝酒,一下子又笑个不停,大中午的,把一些路人吓得不轻。 ˉ 应栀赶到的时候,奚薇和颜书都已经喝得有点儿醉了,二人脸蛋红扑扑的,双眼迷蒙,醉态明显,她望着一桌的空啤酒罐惊呆在原地。 回过神后,她叫服务生收拾了桌面,把没开的啤酒都拿走了。 颜书看清是应栀,拉着她坐下来,想给她灌酒,却只摸到一只杯子,没拿稳,摔碎了。 服务生过来清理,应栀只随意地说:摔多少我赔。 服务生没二话,收拾好碎片后又拿来几只杯子,特意放在颜书手边。 应栀:还真是生财有道。 奚薇说要上厕所,应栀让她小心点儿。 奚薇其实没喝醉,她家里以前经营过一家酒厂,虽然后来倒闭了,但她因此练就了一身喝酒的本事,如果不是死命喝,几乎不会醉。 她去洗手间回消息。 【傅正尧:你说什么?分手?薇薇,你是不是和我开玩笑?】 【傅正尧:我知道自己最近忙,但我答应你,等毕业了一定陪你出去玩儿一回行吗?】 奚薇看了消息,嗤笑一声。 【奚薇:那你和何婷又是怎么回事?分手了还送她礼物?】 【傅正尧:谁和你说我送她礼物?】 【奚薇: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总之我不会信你了,分手吧,借你的一万多块你可以慢慢还。】 【傅正尧:是你室友颜书说的吧?薇薇你别听她的话,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网上的帖子你看了吧?她以前也暗示过我,我没有上钩,所以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故意挑拨离间的,那天我去你兼职的店里还遇见她,就是因为怕她纠缠我,怕你误会,我才先离开的。我确实送了何婷礼物,但那不代表任何事情,只是分手补偿,薇薇你相信我,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奚薇看了这段回复,又笑笑。她真蠢,之前居然被这种男人骗得团团转,还傻乎乎以为自己遇见了真命天子,原来他不过是个虚伪的家伙。 如果不是知道颜书和厉时屿之间的关系,她真的差点就信了傅正尧的一番鬼话。 厉时屿那样的天之骄子,她从不敢奢望。那么多女生趋之若鹜的男神,哪个女生会放弃他选择别的男生? 傅正尧和厉时屿,傻子才会选择傅正尧吧。所以颜书有什么理由在已经和厉时屿在一起的情况下还会去纠缠傅正尧?疯了也不会这么作死。 何况她和颜书做室友这么长时间,颜书的为人她还是相信的。 【奚薇:你说的这些话自己不觉得好笑吗?分手吧,以后别联系我了。】 ˉ 颜书彻底喝醉了,趴在桌上哼哼,没一会儿就说要喝酒,应栀没辙,只好喝了一瓶饮料,将空瓶子塞到颜书手里边骗她是酒瓶。 等颜书暂时安静一会儿了,应栀赶紧给厉时屿发信息。 信息发过去十分钟也没回。 应栀很着急,给厉时屿打电话,关机的。 ? 来不及细想,她又给自己老哥发信息。 兄妹俩天天吵,发誓和对方不共戴天,关键时刻倒是回信息很及时。 【应昙:干嘛?你不会又惹祸了让我给你擦屁股吧?】 【应栀:滚啊!!!你室友怎么不回消息呢?打电话也关机?】 【应昙:我哪个室友啊?】 【应栀:厉哥他女朋友喝醉了,让他赶紧过来捞人。】 【应昙:不会吧?】 【应栀:骗你我直播倒立拉屎。】 【应昙:你拉屎就拉屎干嘛非得直播丢人?】 【应栀:】 ˉ 应昙和厉时屿几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半。 夏日炎热。 颜书坐在马路边的椅子上,抱着空瓶子睡得很香,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添了几分可爱的稚气。 服务生过来收拾桌面。颜书在做梦,梦见自己被小偷抢包,于是抡起一根棍子就往小偷脑袋上砸去。 手中的瓶子正好是玻璃的,砸在服务生的背上直接碎了一地。 服务生:? 众人: 应昙笑了半天,和厉时屿说:你女朋友喝醉了很猛啊。建议以后在家多备几个搓衣板儿,错了直接跪比较划算。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7) 厉时屿: 服务生没大碍,但颜书的手心却划破一道口子,不大,但开始流血。 厉时屿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她不太清醒,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他的脸,以为是做梦,使劲儿往他怀里蹭,唇轻轻擦过他的脖颈。 细腻柔软的温热,像丝绒轻抚过。 厉时屿怔了怔,喉结略微滚动一下,他收紧些手上的力度,抱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应栀看向许知楠,问:你和厉哥一块儿来的吗? 许知楠点头,说:你哥来画廊找我们,说颜书喝醉了,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应栀哦一声,因为知道许知楠想找顾教授合作办画展的事,所以她没多想。 许知楠看着厉时屿的背影,双手渐渐攥成拳头。 应栀挽住她的胳膊,道:好久没一起逛街了,下午陪我怎么样? 好啊。 二人到北华市的购物中心逛了一下午,从两点逛到天黑,在顶层的西餐厅吃了晚餐后,应栀说想去做美甲,许知楠说可以陪她去,但她最近刚做过一次,怕伤指甲,所以不做了。 选了一家位于广茂新区的美甲店。 美甲师做准备工作时,应栀无聊,用手机看论坛。 刷到一则神奇的贴子,不知是谁这么无聊,拿厉时屿和学校有名的美女们配对,还分析匹配度,头头是道的,得出理论是和颜书很配。 应栀觉得很欣慰,因为挺有趣的,连她都在匹配范围,于是将帖子的链接发给许知楠。许知楠看了之后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应栀去里边做指甲,许知楠问店长借用了电脑,因为她太投入,应栀出来时便问:你在写论文吗? 许知楠慌忙合上笔电,又摇头,然后蹙眉,说:不是,我又看到黑颜书的帖子了,没忍住,上号和人理论去了。 应栀点点头,道:怎么又有这种帖子啊?谁这么缺德? 许知楠摇摇头。 晚上下大雨,应栀发消息让应昙开车来接。贺俊坐在副驾驶,膝盖上放着笔电,上边满屏的代码,密密麻麻。 应栀问:查到那个造谣的sb了吗? 贺俊撇撇嘴,说:那人很狡猾,不过时间最近的发贴IP地址查到了,在广茂新区。 应栀没多想,身边的许知楠却脸色一滞,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应栀却捕捉到了她的异样,问:知楠你不舒服吗? 许知楠点头,说:我可能有些低血糖,最近控制体重有些过了。 你够女神了,不要和身体过不去,以后多吃些吧。 许知楠应了声,扭头看窗外。 雨停了。 ˉ 颜书醒来发现天黑了。空调开得有点儿冷,她打一个喷嚏,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环境看着很陌生,像酒店的房间。 她想起来自己似乎喝醉了,怎么离开餐馆的记不太清了,但恍惚记得是厉时屿带她离开的。 不会吧。 厉时屿居然趁她喝醉了。 带她到酒店。 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她很懵,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房间里还没开灯,气氛有点诡异。 洗手间有动静,她忐忑地走下床,赤着脚走到洗手间门口,然后发现,厉时屿正在扣衬衣的扣子,修长手指微微曲着,姿态慵懒随性,说不出的诱人。 朦胧光线里,她瞥见厉时屿清冷的侧脸,透着冷冽,不近人情,却又勾人。 他看着镜子,稍微侧了侧脑袋,发现颜书躲在门口偷窥,他的手一顿,转身看她,问:醒了? 第48章 最甜 换衣服的动作、没开灯的酒店房间。 寂静的黑夜总令人产生多余的遐想。 颜书顺理成章地觉得, 厉时屿是不是做了什么。 她和他是正在交往的关系,而她也不讨厌和他有亲密接触,就是觉得有点儿太快了, 而且如果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会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一想到这些,她脑子瞬间就短路了, 血液上涌, 脸色一霎通红, 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僵硬得像木头人。 她还赤着脚,空调温度太低, 导致她身上发冷, 不住打喷嚏。 厉时屿蹙了眉,走向她, 她紧张地看别处, 但厉时屿只是绕过她,走到玄关处按了电灯的开关。 室内白光充盈, 忽然的光线令颜书眯起眼睛来。 她更喜欢暖色调的灯光,比如橘色,白炽光线总有些刺目,且有些冷,她不喜欢。 怎么不穿鞋? 厉时屿见她没反应,从地板上拿了一双女式拖鞋递给她。 她穿上拖鞋后走回床边,四处找自己的手机, 没找到, 才想起来房间里不是只有她自己。 太糟糕了。她居然有点儿紧张, 不敢和他随便搭话。 其实她很清楚, 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刚醒来时过于把他想得太凡俗,才会差点把他贬低了。 他这个人其实有时候冷淡得可怕,她难以猜透他在想什么。 人的心思本来就难猜,何况是他这种从来不显山露水的人。 费时间在这种没把握的事情上是很分神的,但她喜欢他,所以愿意花时间猜。 只是现在的她还不懂一个道理,其实没人喜欢被人猜透。 那不是什么好征兆,人总是独立的个体,思想和灵魂也应独立。 她在想,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厉时屿立在窗台前,穿一身白衬衫搭黑西裤,灯光打在他身上,轮廓透些许冷硬,气质依旧冷,却又带了些颓然。 他可能是想抽一根烟? 我在这里睡多久了啊?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有点哑。 厉时屿转过身看她,轻声回应道:六个小时。 她一惊,不信自己睡了这么久。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脑袋看他的脸,因为靠太近,她的鼻子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 他应该是刚刮过胡子,所以下巴那块儿有些刺刺的,新的胡茬冒了出来,扎得她有点痒,她只好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我真的睡了那么久? 你看现在几点了。他说。 颜书左顾右盼,问:我的手机哪儿去了? 厉时屿闻言指了指床头柜,说:你喝醉后开始撒野,把自己的手机也砸了。 我才不会这么粗鲁。 她喃喃道,却走到床头柜边拿了手机,果然,手机屏幕有些许裂痕,但是还能用,她暂时不用买新的。 除此之外,我还怎么撒野了?她不满地问。 吐了我一身。 简短霸气的五个字,令她当场无地自容。 她真的吐了他一身吗?太过分了吧?他会不会从此嫌弃她? 极有可能。 他还挺爱干净的。 她想说声抱歉,毕竟被人吐了一身,换谁也不会心情好的。 刚走到他身后想说,他的手机有来电,瞥了她一眼,他握着手机走到阳台。 又避开她。她有些失落。 她坐在床头的沙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半天。 他接完电话走回来,发现她坐在沙发上很安静,便随口问:怎么了? 颜书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饿了。 厉时屿用座机拨打前台,让送一份晚餐上来,随后打开随身携带的笔电。 他敲键盘的速度总是很快,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 颜书没有过去打扰,抱着手机窝在沙发里,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耳边是键盘的敲击声,噼噼啪啪的,他专注的背影透着一股冷漠。 一下子,她想起来他刚才接电话的举动,鼻尖一股酸意涌上来,她抱着膝盖,咬牙不让自己去想他冷落自己的原因。 她总觉得,他虽然和许知楠不是那种关系,但他对许知楠都比对她温柔多了。 混蛋。 到底谁才是你女朋友啊。 和你的电脑过一辈子去吧。 颜书盯着厉时屿的背,在心里边狠狠地诅咒他。 门铃响了,颜书去开门,服务生送了晚餐进来后便离开,她坐在桌子旁,没有感情地吃吃吃,眼睛一直瞪着厉时屿的后脑勺。 吃到八分饱的时候才舍得停下。她打算减减肥,原因是今天见到许知楠,许知楠超瘦,把她对比成一只胖子。 察觉到身后一股压迫感,厉时屿敲键盘的手一顿,回头看一眼颜书,颜书正坐在餐桌旁投入地吃东西,腮帮子鼓得很大。 应该是他多心了。 厉时屿暗暗摇摇脑袋,又继续敲键盘。手机收到消息,贺俊发来的。 【贺俊:造谣的人有眉目了,我有点儿意外。】 【厉时屿:谁?】 【贺俊:你绝对意想不到。但我怕搞错,所以先不和你说,毕竟这事儿挺严重的,我再查得透一些,等确定了再说。】 颜书走过来,厉时屿立刻将手机拿到另一只手上,意思很明显,不准她碰。 她真的生气了。 我手机没电了,想用你的手机玩儿一下也不行吗? 你刚刚和谁聊天啊?说实话,你对女朋友的态度太差,她顿了顿,扭头,我有点儿后悔了。 连珠带炮的一堆话砸下来,厉时屿微微诧异,警惕地问:后悔什么? 后悔做你女朋友。 厉时屿合上电脑。 颜书冷冷地说一句:电脑这么好玩儿,你不继续吗? 厉时屿没回话,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把手机递给她,她很有脾气地偏头哼一声,谁要玩儿你的手机。 颜书走回床边,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机,随后走到玄关换鞋。 背后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她的手腕被扣住。她冷声问:干什么? 一起走吧。 哦。 说完她就后悔了。大脑总不听她的命令,随意发出错误信号。 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妥协啊。 二人走到电梯口等电梯。 颜书低头,看厉时屿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分明,修长好看。 光线朦胧,他愈发气质出众,几分冷淡,夹杂稍许颓然。 她和他没约会过,走在校园里遇上了也只是和以前一样,连手都不牵她的。 真是难以置信,她和男朋友虽然kiss过,但居然从来都没正式牵过手。 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吗? 又想起他和许知楠,她忽然很丧。 电梯到了。 厉时屿先走进去,然后看着颜书,目光冷然,令她想到漆黑的夜空。 她默然两秒,走进去,站在他左手边,手垂下来,碰到他的手背。 有点儿闷,她两颊被憋红,像病了。 电梯停在一楼。 酒店大堂有些空,头顶射灯刺目。厉时屿站在她身侧轻声说:到那边等我,我去退房。 哦。 颜书走到大堂的等候区。空调开得还是冷,她打了两下喷嚏,正吸着鼻子,眼前忽然多了个人影,她错愕两秒后抬起脑袋,对上厉时屿一双冰凉的眼眸。 这么快就好了吗?她问。 嗯。走吧。 哦。 一起走到酒店门口。 厉时屿顿了顿,微侧着脑袋说:车还没到,要等等。 颜书点头,垂下眼睑,目光再次落到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上,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可以牵手吗? 厉时屿微怔,随即牵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她也握住他的手。 感觉到他一瞬收紧了力度,她微微诧异,没有动作,然后抬头看漆黑的夜空,几颗星星藏在黑色的大海中,美丽得会说话。 只是和他牵手而已,她怎么可以这么开心? 像中毒一样。 室外闷热,没有风的夜晚格外令人烦躁。颜书抬眸看马路对面,在心里默念,已经走过去多少对情侣了。 数到第八对的时候,她不愿再数了,收回目光,落在厉时屿的指节上,因为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指微微勾着,每一根手指的指关节都突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手腕有点酸,她稍微扭动,手腕内侧便碰到他腕表的皮带,摩擦在细嫩的手腕皮肤上,一瞬点燃了温度。 你喜欢用腕表看时间吗?她轻声问。 厉时屿一讶,随后点了头。 颜书看着他的侧脸,暗自惊叹。真不可思议啊,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令她着迷。 她最喜欢他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清冷却又温柔。 忽然就起了风。因为之前下过一场雨,风里裹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清新淡雅。 刚才下了很大的雨吗?她问。 嗯。 过了会儿,厉时屿忽然说:那辆车的司机发消息给我,说车子忽然故障来不了。 那怎么办? 坐公车吧。 嗯。 她和他准备过马路。 红灯了,车流停歇,她和他随着人群穿越,白色的斑马线像钢琴键,她特意踩在斑马线上边走,灵活得像只兔子。 厉时屿的目光偶尔追随在她身上,她没察觉,只顾着踩白色斑马线,像没长大的小孩儿,好像才几岁。 二人十指交握,他用拇指的指腹摩挲她的手背,有点儿痒,接着又重重一按,有点儿痛,她抬头看他,语气有些喘,说:好痛做什么? 他说:别像个小孩儿,影响交通。 说完,他看一眼闪烁的交通信号灯。马上就绿灯了。 颜书会意,收起自己的玩心,加快步子被他牵着走。 马路对面人头攒动,下一波等着过马路的人群层层围在斑马线路口,密密麻麻。 有几个小孩儿嬉笑着挤过来,把颜书和厉时屿分开。 人影攒动间,路灯刺眼,颜书四处寻找他的身影,一番硬挤才挤出人群,随后站在路灯下给他发信息。 【颜书:你在哪里呀?我在一家奶茶店前边的路灯下等你。】 【厉时屿:看到你了。】 颜书安下心,嘴角微微勾起。等了半分钟,厉时屿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眉目平常,眼睛还是锐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朗逸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担忧。 可能在怪她刚才太笨和他走散了? 好可惜,刚才开走的那辆车就是我们要搭的,又要等。她有些懊恼地说。 厉时屿没说话,抬手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了。 我去回个电话。他忽然说。 颜书愣了愣,下意识地问:谁啊? 厉时屿目光闪了闪,稍微侧着脑袋说:一家公司的HR。 啊,是工作上的事情吧?那你快去。 厉时屿走到奶茶店的门口,将手机放到耳边。 颜书有些纳闷儿,给HR回电话有什么必要不让她知道谈话内容吗? 心里边生了些小九九,但她又不想问得太清楚,这样搞得自己控制欲好强的样子,那样他可能会不舒服吧。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8) 可是这样不问,她自己不舒服。 最后权衡再三,她还是决定不问了。他毕业后虽然还要读研,但似乎他是有能力兼顾工作的,早点赚钱也不是坏事。 电话打了五分钟左右。颜书在路灯下踩自己的影子,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重叠,她抬起脑袋,眼睛很亮,努力收起自己的小情绪,问:你生气了吗? 什么?厉时屿诧异地蹙眉。 你今晚上一直不怎么高兴。对不起,吐了你一身。她说。 虽然衣服弄脏了,但厉时屿没想让她道歉,毕竟她当时喝得不省人事,做出一些稀奇的事情在所难免,而且衣服已经洗干净。 她说完又低下脑袋,头发蓬松,乱糟糟的,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儿等着被家长批评。 厉时屿烦躁地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到她身边,说:我没生气。 她抬起脑袋看他,那你的脸这么臭。 他咬牙,我一直这种表情。 她鼓起腮帮子,可我是你女朋友,你以前脸臭就算了,反正那时你是单身狗不需要顾虑别人的心情,在我面前不能稍微温和一点儿吗?除了你和我告白那一次,你的脸比较正常以外,其他时候你都冷冰冰的接电话也总不让我听到,是故意避开我吗? 不是。 厉时屿侧着脑袋看前方,光影朦胧,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凌厉。 他犹疑了几秒,才垂下眼睑,道:你知道,我的家庭有些复杂,两边我都需要顾及。我其实,不太想让你掺杂进来。 颜书诧异,握了握他的手心,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分担的,你的家庭状况我虽然只知道大概,但无论以后会遇到什么阻碍,你都可以和我说的。 厉时屿看着她良久,沉默。 颜书忽然意识到,他刚才回的那通电话应该不是什么公司的HR,可能是家里边的人。有些事情他还不想让她知道,可能是因为顾及她的心情,那她就不问了,等他想和她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公车到了,我们走吧。她说。 厉时屿点头。 颜书走得快,和人群挤在一块,她蹙起眉毛,打算最后再上车。 忙乱中有谁握住她的手心,继而与她十指交握,她愣了愣,回头,对上厉时屿漆黑的眼眸,沉静如幽深湖底。 他主动牵她的手,在拥挤的人群里。 只是一小事情,却让她感到一阵悸动,心跳得好快,整个人像泡在蜜糖里。 很幸运,后排还剩一个座。 厉时屿让她坐下,随后立在她座位边,行成一个狭小的包围圈,她在里边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事情。 车身晃动。 要不我们一起坐吧?她提议。 他垂眸,淡声道:太挤了。 大概是说她胖。 第49章 最甜 公车开得慢, 但很好,因为她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北华市今年多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搞得人心情烦躁。 颜书其实不喜欢雨天,她喜欢明媚的晴朗, 蓝天白云和日光, 让人心情总不至于太坏。 想起来今天又没带伞, 待会儿铁定要淋一身湿,想到这些,颜书懊恼地蹙起一双眉毛, 托腮看着窗外, 心里祈祷着这泼天的雨很快就能停下。 窗子没关,雨点随着风砸到脸上, 冰凉凉的, 但并不冷,车内闷热, 人太多,空调都不太起作用了,雨打在脸上反而起了降温的效果。 因为太舒服,她开始得意忘形,本来只是脸靠着窗子边缘,现在她伸出一只手探到窗外接雨。 厉时屿目光随在她身上,瞥见她这样放纵, 便躬了身子, 在她耳朵边沉声说道:别把手伸出去, 危险。 会不会发生意外, 然后我就没手了? 他沉默,随即咬牙说一句:别胡说。 颜书没声了。她这话说得恐怖,自己却并未表现得惊恐的模样,依旧伸手出去接了一把雨,脸上的表情很调皮。 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变成傻子,而她真的变成了傻子。 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好,但她又暂时改不了,大概是她想引起厉时屿的注意力。他刚才总看手机,偶尔目光落在她身上,也只停留一秒不到的时间。 有时候她总觉得自己过于在意这些细节。 人想要的东西太多,会变得任性又自私。 厉时屿终究是看不了她做出这种危险行为,手机随手揣进兜里,随即强硬地扣住她纤细手腕,扯回来,牢牢抓在手里不放。 颜书试着挣脱,但男生的力气出奇得大,看着没有使力,实际上女生根本斗不过的。 试了几次后,她败下阵来,耷拉着眉眼对他说:我认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厉时屿冷淡地扫她一眼,她扯了笑对他,讨好的意味,他目光闪烁,渐渐松开她那只手。 接近终点站,公车上只剩几个乘客,座位一下子空出好多。 颜书拉拉厉时屿的衣角,说:我想换个座位,一起坐好不好? 她现在的是单人座,如果换到双排座,就能和他一起了。 离北华大学还有六个站,车程不长不短,但也要开二十分钟左右,从上公车到现在他站了半小时,一定很累。 厉时屿没推脱,等下一站停车后,拉着她换到双人座位,让她坐在里边靠窗的位子。 期间,厉时屿左手握着手机,靠着椅背,另一只手随意耷拉在身侧,颜书是右撇子,但是她换成左手拿手机,想用右手和他牵手,但是,他好像是左撇子? 换座位太麻烦,而且也矫情。思考半天,她试着问:你是左撇子吗? 厉时屿微侧脑袋看她,差不多,右手也用得习惯。 那你用右手拿手机。 厉时屿于是改了一只手拿手机,然后挑眉问:然后? 颜书扣住他的左手,十指紧扣,找一个好看的角度,用手机对着交扣的手拍了一张,说:拍照啊。 厉时屿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也不阻止她,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颜书将拍好的照片裁剪了一下,然后发朋友圈,没有配文字。 发完之后,她凑上前,盯着厉时屿的眼睛,探究的神色,说:你不发吗? 厉时屿蹙眉,十分不理解,问:发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这叫官宣。是不是你不想告诉别人我是你的女朋友啊?还是说,你不想让人知道你脱单了。毕竟你是系草,人气高得离谱,被女生追逐的感觉也还不坏嘛,所以宣布脱单对你没好处? 不是。他头疼地否认道。 怎么不是?你就是。我都被人在网上 说到这里,颜书忽然止了声,她察觉自己太情绪化。 他没做错什么,冲他发脾气是她不好,网上被人骂,也不是他造成的。 但还是有些委屈,她扭头看窗外。 她知道他几乎不发朋友圈,而她加到他微信之后到现在,他总共也就发了两条,确实,不是所有人都爱发这些东西,她理解,只是她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发一条朋友圈很难吗? 发朋友圈已经很简单了,总不能让他去学校广播室发一条广播吧?那太神经了。 厉时屿见颜书有了小情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谈恋爱,又从来不去猜想女生的心思,哪里会知道女生的小九九。 不过她这个样子,确实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过了会儿。 颜书一直扭着脑袋看窗外,不打算理某个人。 手给我。 某人忽然说一句。 不给。她哼声道。 颜书还是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执意闹脾气。 过了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抓过去,牢牢把住,收都收不回来,反正力气比不过他,她干脆放弃挣扎,随便他好了。 牵个手就想哄她开心了吗?想得美。 右手的手指一根根被他分开,她搞不懂他想做什么,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然后整个人怔住,瞳孔也微微放大。 他捉着她的右手,在她的中指缓缓套上一颗戒指,银色,刻了什么符号。 同时,就在她惊诧万分的时刻,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自己给自己套上了同样款式的戒指,像镜头里的慢动作。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表情淡淡的,曜黑色眼睛却染上几分玩味,目光锐利,如同一把锋利的刀贯穿她的心脏。 她脸红耳热,才明白,他给她戴的是情侣对戒。 心情快要爆炸了。 她抬手到眼前,仔细看那颗戒指,才看清楚刻的符号是VII。 什么意思呢? 她心跳鼓噪,强压着喧嚣的欢快,探着脑袋去看他手上的那只同款。一样的戒指,只是尺寸比她的大一些。 他那只戒指同样刻了符号VII。 她张了张干涩的嘴巴,喉咙有些发紧,问: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呀? 拉丁文数字里的七。 她一瞬怔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的小名是七七。 所以,这对戒指,他并不是随意买下的。 颜书再度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依旧脸红耳热,心情难以平复,末了只能看着他的侧脸,一直看一直看,好似要把他的脸看出一个窟窿来。 被人近距离地盯着看太久,厉时屿也有点儿不自在,他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嗓音沉冽,道:雨下得太大了,我关上窗行吗? 她木讷地点点头,脸色绯红。 厉时屿稍微探身压过去,伸手关窗。他靠过来时,颜书的脑袋随着他的身子自然贴上去,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雪松香,混杂一点儿薄荷味,味道很淡。 怀里忽然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厉时屿关窗的手一顿,随即低头,在她耳后轻声道:我只是关窗。 意思是我没想干别的你不要靠过来。 颜书当然清楚了,这里是公共场合,她也没想别的,明明是他靠太近,狭窄的空间被挤压,她才被迫靠上去的。 明明是你自己过来的。她喃声道,我是被迫 她喃喃说道,而此刻他正好低头看她,下巴碰到她的额头,额头痒痒的,她心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随即不管不顾地,微仰着脑袋凑上去,唇轻轻落在他的唇角,又离开,随后又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亲。 柔软的唇轻轻擦过厉时屿的唇角,棉花糖一般的触感,带着温热,空气里弥漫的,是她身上浅淡的甜橙气息,萦绕鼻尖,令他此刻有些心绪不宁。 他本来已经关好窗,正要回身坐好,却被人搞突袭,一时间怔在原地什么也不能做。他的手紧紧地撑在她身侧的座椅上,青筋都冒了,突显的力道分明。 她第一次主动,却是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地方。 他烦躁地咬了咬牙,偏头不去看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也不回应,撑在座椅上的手却渐渐失了血色。 她是睁着眼睛的,清透明亮。厉时屿的瞳孔微微一缩。 星辰将自己的光洒向了黑夜中的大海。 虽然车上已经没什么乘客了,剩余的几位乘客不是打盹儿就是看手机,根本没人注意她和他,但因为是公共场合,颜书觉得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而且他都没什么反应,冷淡得像台冰箱。 她推开他,坐好,随即抬手,眼睛盯着手上的戒指,不言不语,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好心情。 厉时屿烦躁地抬手松了领口的扣子。他戴着戒指的那只左手随意垂在身侧,继而感觉到被一只似柔软无骨的手轻轻握住。 他微愣,随即反客为主,大掌扣住她的掌心,用手机迅速对着二人交扣的手拍了两张。 没关快门声,颜书疑惑,歪着脑袋问:你刚刚做什么了? 厉时屿没答,手指灵活地操作。他发了一条朋友圈。 朋友圈好像有新动态,颜书拉开一看,随即看见厉时屿发的那条朋友圈,也没有文字,配图是她和他十指紧扣的照片,一共两张。 角度挑得极好,完美地将二人手上的情侣对戒展现出来,虽然什么文字都没有,但这条朋友圈的意思不言而喻。 颜书来来回回看这条动态看了几分钟,嘴角忍不住上翘,整个人像喝了蜜糖。 你的拍照技术还挺好的。她赞道。 厉时屿没说话。他一向能省字就省字,绝不废话的那种性格颜书早已习惯。 原来他也不是完全不懂风情,真的哄起女朋友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真的没想过,他暗暗买了对戒。 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最近。 为什么不早点送我? 想等你生日再送。厉时屿微侧脑袋看窗外,轻笑,看来生日得再备一份了。 啊,她的生日的确快到了。原来他早就准备好给她的生日礼物了? 你不情愿的话就不用再送一次了,这个就很好,真的。怎么办,我无意间破坏了你的计划。 她这话说得由衷,不是假话。 过生日嘛,年年如此,无非就是和家人朋友吃吃饭庆祝,每年都是礼物和蛋糕,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如果是特别的人,礼物的意义自然也不一样,无关礼物的贵重,只在心意。 因为十指紧扣,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厉时屿用拇指轻抚她的手背,有点儿痒,她沉浸在这甜蜜的氛围里,忘记还是公共场合,脑袋慢慢凑过去,趁他不备,在他的脸上迅速亲了一下,一瞬即离。 厉时屿扣她手的力道加了些,沉声道:你安分一点。 她笑着点头:遵命。那连手都不要牵了吧,有小朋友上车了,十八禁的画面不允许有。 厉时屿: 说完,颜书撒开手,规规矩矩地坐好,朝上车的一对母子报以微笑,那位女士也朝她点点头,拉着自己的小孩儿坐到对面的双排座。 小女孩儿仰着脑袋和自己的妈妈说:妈妈,那边的哥哥和姐姐是不是在谈恋爱?我看见那个姐姐偷亲大哥哥。 现在的小朋友。 女孩子的母亲只好敷衍地笑笑,然后拿出手机给女孩儿玩儿,女孩子这才安静下来。 颜书鼓了鼓腮帮子,小声和他说:什么叫我偷亲你呀。 厉时屿勾了勾唇角,淡声道:小孩子不会撒谎。 颜书: 这个人。 不打算理他了,她低头看手机。厉时屿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底下的评论炸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他这种从不玩儿朋友圈的人忽然发了条朋友圈,就像突然往大海里扔了颗深水炸/弹,引发的大爆炸还是很吓人的。 【贺俊: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深夜十点钟秀得劳资猝不及防过期泡面都差点打翻了,这就是传说中产自八二年的狗粮吗?】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49) 【应昙:可以啊哥们儿,你他妈骚起来比我还会。几小时不见尼玛戒指都套上了几个意思啊?放大一看还是镶钻的,家底儿都掏空了吧?下个月吃饭没钱别找我】 【许盛楠:这是火星要撞地球了还是宇宙又要大爆炸了?恭喜恭喜。戒指这么精致哪里定做的快给我链接】 【江大为:卧槽啊这是官宣有女朋友了?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咱老铁树开花了?颜书妹子?牛逼啊学妹】 【应栀:哇哇哇我们阿书牛逼!!!终于!!!官宣了!!!!今晚庆祝吧!!!我现在点外卖!!!】 【苏语恬:哥哥交女朋友了吗?祝贺!是颜书姐吗?】 【方一泽:CNM】 第50章 最甜 细致浏览过朋友圈底下的评论, 颜书收好手机,嘴角忍不住上翘。 公车压过陡峭的地势,晃荡几下后停稳。 到站了。 大雨之前忽然而至, 此刻又戛然而止,好似能听懂人话。 颜书感叹,她刚才对着天空祈祷雨停, 竟然真的就停了。 她望着身侧某人的侧颜, 在想, 和他在一起,果然所有事情都会称心如意。 雨停了。她笑着说。 厉时屿只淡淡颔首,目光清冷地落在窗外。他原本亦蹙着眉毛, 大概也担心会淋湿, 但是风雨已经停歇。 北华大学的校门外停一辆迈巴赫,司机立在车边, 似乎是在等人。 透过雨雾弥漫的玻璃窗看去, 司机顶着一头湿发,衣服也湿了大半, 大概是被雨淋湿的。 什么人这么过分?对司机如此苛刻。 颜书有些愤愤,心里边计较着这些与她无关痛痒的事情。 下车时,厉时屿先走,颜书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模样可爱,下车后想起方一泽的留言,她会心一笑, 伸手拉拉厉时屿的衣角。 厉时屿一顿, 回头看她, 墨色瞳孔闪动光芒, 却在瞥见路边那辆迈巴赫时瞳孔一缩,继而装作不在意般挑开视线,只问她:怎么? 颜书察觉到他的异样,再度看一眼迈巴赫,问:那辆车什么牌子的?一定很贵。 厉时屿却冷淡地笑,反问:你怎么清楚那辆车一定很贵? 请得起司机的人当然开得起豪车啊。总不见得开四五万车子的人会请司机? 她说得坦然,模样好似一个万事通。 厉时屿被她这番理论折服,颔首,道:那是辆迈巴赫。 多贵啊? 具体价格我也不知。 她笑着挽上他胳膊,我以为你知道。 他也扯扯嘴角,弧度并不明显,更像是冷笑,说:我还真不知道。 说得坦然,似乎并不介意承认自己也是有不知道的事情。 这很正常,世间知识浩瀚广阔,再优秀的学者和教授也不可能事事都了解,不过是专攻于某一个领域罢了。 我先送你回宿舍。厉时屿说。 颜书点点头,随他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之前想同他说的话,她清一清嗓子,语气里藏着轻快的狡黠,说:你那条朋友圈底下的评论炸了,方一泽好像对你口吐芬芳。 厉时屿抬眸看看天色,只淡声说:我和他虽然同班,但关系不算太好。我有了女朋友,他嫉妒我属实正常。 颜书品了品这话里的信息量,觉得这人有时候还挺凡尔赛。 呃。原来他嫉妒你啊。 厉时屿不回答,只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经过那辆迈巴赫时,颜书随意瞥了眼司机和车身。 这辆车蓝色车顶,银色车身,做工当然精致,只是并不太符合颜书的审美,她便没有再看,只顾往前走,却被司机伸手挡了一下,她诧异,随即和厉时屿停住步子。 那司机的目光本来是凝在厉时屿身上的,又顺势落在颜书脸上,司机的面色划过几分诧异,又掩饰得极好,只上前一步对厉时屿道:请等一下。 厉时屿目光冰冷,看一眼车后座的某个人影。因为太黑,颜书看不清那里边是什么人,只好对厉时屿说:我去那边等你吧。 厉时屿点头,颜书随即走远一些,站在校门口外的花坛等候。 夜深露重,她站得累了,便蹲下来数数,看看他们到底会谈多久。 那车后座的应该是个男人,从体型和轮廓上来看一定如此,只是那个男人和厉时屿到底什么关系呢? 来学校挖人的公司高层? 呃,应该不至于。这半夜三更的,哪家公司的高层会这么闲? 颜书笑自己把对男朋友的滤镜开得太厚了,总觉得男朋友是香饽饽,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要争他抢他似的。 不行,她病得太严重,该吃药控制一下。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司机走到后座打开车门,颜书下意识以为厉时屿要上车,正惊慌失措,谁知却是车里的男人走下了车。 那男人西装革履,和厉时屿差不多身高,连体型也差不多,远远看着倒也是个帅哥。 颜书感叹,心里边愈加疑惑。那男人侧着脑袋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心里颤了颤,有种惊吓的错觉。 那个男人看了她差不多三秒才移开目光,然后冲着厉时屿笑了很久,但是目光并不友善。 她猜想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来挖厉时屿的公司高层,看着更像是来找茬儿的。 怎么办,她要不要过去和男朋友肩并肩站在一起给那个男的一点儿颜色看看呢? 仅仅思考了两秒,颜书朝他们走了过去。 男人又瞥了一眼颜书,随后看着厉时屿,眉毛挑高,目光透着一股嘲讽,道:你居然还找了个替身? 颜书耳朵没聋,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她先是没听懂,继而心灵颤动,但男人这话说得突然,她没有去细想。 她始终有些彷徨,但脚步没停下。 厉时屿随即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很坚定,但目光里藏着更多的一些隐忍代表着什么,她并不清楚。 你怎么过来了。 厉时屿的语气不像是疑问句,是陈述的语气。 颜书看看那个男人,说:觉得你们快谈好了,我就过来了。没打扰你们说话吧? 厉时屿还没答话,那个男人却主动朝她伸出一只手,貌似要与她握手。 她一愣,伸出手过去握了握。 男人的嗓音有点干哑,她认为比厉时屿的音色差远了。 啊,想必你是时屿的女朋友了?初次见面,你好。 你好。所以你们话说完了吗? 男人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一秒,然后说:已经说完了,正打算离开。啊,想起来,过几天是毕业礼,我会过来参加的,毕业礼结束后你要带我参观一下校区。 男人说得自然,好像和她很熟,脸上丝毫不见刚才面对厉时屿时那股子傲慢和嘲讽,一副彬彬有礼的成功人士的面孔。 但颜书不喜欢他。他给她的感觉过于空浮,像带着假面具。 鉴于礼尚往来的规矩,颜书朝男人点点头,说:我有时间的话一定。请问你和我男朋友是哪种关系? 男人挑眉,道:有点儿复杂的关系,我们本来不是亲人,但又确实可以算是亲人,各种层面上。 什么鬼?这个假面男和人说话都这么弯弯绕绕吗? 听他讲话累死人。 你们学校在国内可是顶尖学府,在国际的排名也很靠前,我一直有所耳闻,总想来观摩一番,只是苦于没时间。不过半个月前你们学校的校长给我打电话,说想邀请我在今年的毕业礼上进行一次演讲,我父亲和你们校长是老朋友了,我当然要同意。 本来我也有机会就读这所大学,只是当初同时收到了斯坦福和哈佛的offer,而我心仪的大学却一直是麻省理工,真是造化弄人。 一开口就是老凡尔赛了。 能被邀请过来做演讲的自然是成功人士。 颜书本来对这个男人有短暂的好感,但仅有的一点儿好感最后被他的凡尔赛行为艺术抹除到不剩一星半点儿。 她敷衍地朝他笑了笑,说:那真是可惜啊。 她并不关心他毕业于哪所一流学府。 男人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道:我的名片。以后有可能需要你的帮忙,请收下吧。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一个平凡的女大学生能帮上这位迈巴赫凡尔赛什么忙,但收张名片而已,不是什么难事,她于是收下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三个大字是厉征云,接着是头衔,各公司名称的后缀是各种CEO、董事、总裁。 此类彰显身份的称呼铺满了卡片的右下角,导致想要找联系方式得翻到背面。 名片后边倒是很简介,只印了一串座机号码。她猜想应该是他的公司总裁办的电话。 看来此人虽然凡尔赛,但还是很会在装逼的同时保护自己的隐私。 蓝银两色的迈巴赫消失在夜色中。 颜书还捏着那张烫金边的名片发呆,直到厉时屿从她手里拿走名片,轻飘飘地扔进了垃圾桶内。 她回神,想起来,在她和厉征云说话的时候,厉时屿一直都没有插话,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一般冷眼旁观。 那张名片被扔进垃圾桶后,她方才将厉征云的厉这个姓氏和厉时屿连接在一起。 同姓?还说是亲人那他们可能是兄弟关系? 总不可能是父子吧。 那个人是你的兄弟吗?哥哥?她试探地问。 话落,厉时屿给了她一记冷冷的眼刀,力道很足,冷飕飕的一道,吓得她灵魂一颤,倒退两步后才站定。 干嘛这么凶啊。她背过身埋怨道,我只是猜测,不对的话你就指正我好了,这么凶做什么。 厉时屿过去牵了她的手,握得很紧,低下脑袋,看着她的眼睛道:抱歉,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别生气。 他忽然道歉的样子,令她一时不太适应。她抬眸看他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些摇尾乞怜的意味,还有点儿可怜,像乞求主人爱抚的小狗,爱心大发的她立马就缴械投降,抬起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 好啦好啦,我没生气。 他一愣,却没拒绝她的摸头杀,虽然脸色分明有些迟疑和复杂,但又顺从她的放纵。他垂下眼睑,目光微微带着些宠溺。 颜书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低下脑袋看地面,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问:为什么认为他是我哥? 因为他看着比你老啊。 难不成你和他其实是父子关系?刷新我对人类最低生育年龄的认知。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胸口那儿传来,热气轻抚过他的下巴和喉结处,酥麻异常,他一瞬收紧了手臂,勒得她动弹不了。 他被她这番言论逗得没忍住,先轻笑两声,声音很沉,透过嗓子传出,震动耳膜的频率,令她的耳朵都有些痒。 她抬起眼睛,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两下,接着是一声喟叹,裹着沙哑,热气拂过她的额头,她的心跳开始炽烈。 雪松香萦满鼻尖时,手电筒的光线照在她和他身上,她扭头,发现是学校的保安举着手电朝他们走来。她下意识推开他,站到一边和他保持距离。 厉时屿咬咬牙,在她耳后问:你躲开我? 保安来了啊,我怕他举报。 你还是高中生?他冷淡地提醒她。 对啊,成年人谈个恋爱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又黏上去,牵住他的手,撒娇的语气,说:呃,我一直以为自己还是可爱的高中生,你体谅一下。 厉时屿任由她胡说,不置一词,眉眼都冷了几分。 保安走过来,手电的光依旧朝二人身上照来照去,光线刺目,颜书闭上眼睛,解释道:别照了别照了,我们不是不法分子。 保安收起电筒,道:是这里的学生吧? 颜书点点头。保安又问:男女朋友? 颜书下意识摇摇头,厉时屿又一记眼刀飞过去,同时捏了捏她的手心,她蹙起眉毛,听见厉时屿对保安说:女朋友比较调皮。 保安看看颜书,笑,道:那赶紧回学校吧,都十点多了,谈恋爱也得分时间谈嘛。 厉时屿颔首,牵着颜书的手走进校内。他品了品之前颜书的话以及她看到保安时的态度,像是从前有过被抓包的经验似的,眉心一跳,手一拉将她扯回来。 干嘛 她忽然被他扯回去,额头碰到他的下巴那儿,磕得有点儿疼,她摸着额头抱怨。 痛死了 厉时屿拉下脑袋与她对视,目光和鹰一般锐利,看得她整个人心里发毛。 他沉着嗓音问:你说怕被保安举报,是不是以前有经验? ? 颜书先是一愣,继而摇摇头,说:没有啊。 没有? 颜书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高中往事,想起来一些比较相近的回忆,慢悠悠道:我比较可爱,所以和我告白的男生蛮多的,记得有一回被班长叫去小树林里,话还没说清楚,教导主任就冲进了小树林 说到这里她一顿,眼睛骨溜溜转转,笑起来,说:其实教导主任是接到举报来捉别的情侣的,我和班长比较倒霉被当成了替罪羊,后来被叫家长又写保证书,所以时隔多年我对此尚有心理阴影,而且面积还很大。 厉时屿抬手绕到她身后,轻轻捏了她的后脖颈,趋使她往前,她一下子被迫栽向她,因为她是仰着脑袋的,而他恰好低着脑袋,她柔软的唇便顺势轻擦过他的唇瓣。 简短的碰触瞬间,电流却似通过周身,心跳也跟着鼓噪叫嚣。 她睁大眼睛,水汪汪的,气息弱弱地问:这算强迫吗? 不算。 说完,厉时屿掐着她的腰,将她摁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 树叶掉落得纷纷扬扬,几片盖住她的额头和眼睛,黑暗降临时,他低头吻上她的唇瓣,辗转流连,轻咬。 让她短暂地喘息后,他沉声在她耳边道一句:这样才算。 颜书惊愣在原地,因为他的放肆和轻佻,以及强烈的渴求。 他的气息再次席卷而来,像浓烈的暴风雨。 她睁大眼睛,很怕被别人撞见,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捉了双手按在脑袋两侧,动弹都很困难。 比起她的狼狈和无力反抗,他却像个优雅的暴徒,姿态慵懒地做着极尽色/欲的事情。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0) 第51章 最甜 忽然的, 隐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但又在接近的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鬼魅。 颜书有些惊诧, 被这忽然消失的脚步声搞得心神不宁。 身处充满不确定因素的环境时,她是多心的人,于是稍微睁开眼睛, 鸦羽般的睫毛近在咫尺。 她有些呼吸不上来, 用手轻轻推了推, 他半睁眼眸,在她唇上轻轻一咬后放开她。 唇间麻痹的感官袭来,像触电, 她来不及深究,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下一秒, 锁骨位置像是有蚂蚁在爬, 一点一点,炽热渐渐绵密。 她听见黑暗里, 他有些急促的呼吸。 这个人! 她禁不住,咬唇低低嘤咛一声。 他收了攻势,下一刻,她的腰肢又被一揽,被他紧紧扣进怀里。 胸膛相贴,热气拂过锁骨和肩,他在她的耳朵附近肆意点火, 不管不顾, 疯狂又隐忍, 快要失去理智一般。 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 有些惊讶。 从前总以为他是块冰,化不开融不了,总和女生保持一定距离,连她也不例外。 她一度以为想要撩他做男朋友是件难如登天的事情,哪里想到他其实在谈恋爱时是这样的强硬又霸道。 可是,这里是室外呀。虽然是深夜,路上没什么人,但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一想到自己被他这样有些轻狂地对待,颜书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害羞。 她也不过是第一次交男朋友,没有经验,平时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很多事情都还不太懂,所以当他的唇瓣落在颈间时,她下意识想推开他。 他停下来,却用一只手掐了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翘开她的唇齿。 她惊得忘记闭眼睛,被迫仰头,撞见他漆黑的瞳孔燃烧的幽暗火光,像地狱的业火。他闭上眼睛,手只是扣着她的腰,规规矩矩。 清冽的薄荷气息灌进唇齿间,铺天盖地一般,她的感官世界全由他掌控。 这一回他很温柔,耐心地在她唇间流连,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扣紧她,直到她迷迷糊糊脑子都不太清醒了,他终于舍得放过她。 月色皎洁。 他的指尖轻抚过她脸颊的每一寸肌肤,指腹粗砺滚烫。 而她的脸颊绯红,整个人变得脆弱,眼睛却似星辰,在他有些贪婪的注视下变得愈加清亮。 身上每一处都变得滚烫,连心灵都开始震颤。 颜书诧异于他今晚的放纵和强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处于跌落云间的恍惚中,一切太突然,她以为自己在做一个太过真实的梦。 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真的会晕眩。 虽然他太放肆,但她并不讨厌被他这样对待,只是还有些难以置信,原来,他很强势。 ˉ 回到7561寝室时已经是十一点,室友虽然还没睡,但颜书不敢打扰到她们。 她们都有各自的桌椅,台灯除非是坏掉了会互相借,否则每人桌上都会有一盏小台灯,一般熄灯之后,室友要么自己在书桌前学习,要么在床上玩儿手机,或是做自己的事情,几乎不会影响别人。 7561寝室的室友很会尊重别人的习惯,即使自己在床上玩儿手机玩儿到凌晨,也几乎不发出动静吵到别人,打电话也都会很小心。颜书有时候怕吵到室友,会选择走出寝室,到外边的走廊打。 临近期末考试复习的时候,7561寝室的同学还会一起复习到凌晨。 颜书很喜欢自己的室友们,她和室友们至今一直都和谐共处,几乎从来不闹别扭。 奚薇在灯下复习,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她怕考砸了挂科要重考,所以这几天连兼职也没有去。 应栀则躺在自己的床上玩儿手机,耳朵里还塞了耳机。 因为已经熄灯,宿舍内只有奚薇桌上的一盏小台灯,光线并不足,所以当颜书鬼鬼祟祟地推开宿舍门走进来时,她猫着腰做贼心虚一样的姿态便被应栀当场抓包。 应栀翻身坐起,探着脑袋问:怎么才回来呀? 颜书本来以为应栀已经睡了,忽然被问话,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喊出声,拍着心口朝应栀瞪了一眼,又心虚道:我我坐公车回来的,路上下雨耽误了一会儿。就这样。 说话怎么也吞吞吐吐的?不会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应栀下床,身上穿一套可爱的卡通睡衣,印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有点滑稽。 她叉着腰绕了颜书一圈,发觉颜书很不对劲,畏畏缩缩的,仔细看的话,脖子和锁骨处还有些淤痕,带点粉红,有些地方还像被蚊子咬了。 这些是什么啊 应栀很疑惑,鼓溜溜眼睛转半天,随后一拍手,眉毛挑了下,凑近看颜书绯红的脸,语气慢悠悠道:没想到,厉哥这么不做人。今天他来接你,然后带你去哪儿了呀? 这话问得暧昧,颜书很紧张,吞吐道:没去哪儿酒店开了间房。 卧槽这么快?! 不是!我喝得太醉了!他没办法才开了间房让我休息的! 那真是贴心啊,开房什么也不干光让你睡觉休息了?厉哥牛逼啊,这也行。 颜书打了应栀一下,说:我都喝醉了,你觉得他是那种人吗。 应栀点点头,也是,趁人之危这种事情厉哥也不太会做。但你后来不是醒了吗? 喂! 应栀笑得花枝乱颤,腰都笑弯了。奚薇也跟着笑了很久,然后合上笔电和书本,道:今天复习好了,你们要睡了吗? 应栀摇摇脑袋,我觉得自己可以去蹦迪。 颜书拿了套睡衣出来,说:我先去洗澡。 差不多半小时后,颜书回到寝室,头发湿漉漉的,她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爬上床,应栀扔了一包零食到她床上,她也不客气,撕开包装袋便吃。 应栀忽然问奚薇:你和傅正尧说清楚了吗? 奚薇一愣,然后点头,道:我和他说了分手,他没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颜书问。 奚薇苦笑,说:不想失去我这颗摇钱树吧?本来我想拉黑他的,但我借给他一万块,他总得还我吧?不过我这几天和他聊了几句还钱的事情,他说手头紧,看来暂时不会还我了。 应栀这时开口道:前几天我陪许知楠去北师范美院找何婷,何婷和我们炫耀男朋友送她的项链呢,无语死了,我和许知楠谁看得上这些东西? 颜书有些不是滋味儿,因为没想到傅正尧可以不要脸到这么理直气壮,一万块对学生而言不是小数目,还是奚薇勤工俭学赚来的,所以傅正尧是怎么能觍着脸不想还,还拿去买礼物送给自己的正牌女友的? 她越想越生气,鼓着腮帮子和奚薇道:你是给他现金还是转账?转账记录还有吗?或者有没有让他写欠条? 奚薇点头,我是转账给他的,记录都还有,我截图保存了,但是没写欠条。 应栀道:那好办了,让他还钱,不还就曝光他的无耻行径,脚踏两只船还欠钱不想还,真是服了这种人。 ˉ 翌日一大早,颜书三人到食堂吃过早餐,相约到金融系找傅正尧说清楚。 本来奚薇不太敢去找傅正尧,因为没人会相信傅正尧当初算是她的男朋友,她太普通太平凡,一直自卑,在学校也不敢交朋友,除了应栀和颜书,她真的没有其他朋友了。 原以为自己这次被骗钱骗感情会吃哑巴亏,但颜书和应栀居然愿意帮助她,她很感激,一大早就到学校食堂排队买好了早餐,吃完之后颜书还说以后有时间都要一起吃饭,她很期待,因为可以和朋友一起,不用再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三人来到金融学院时是上午十一点半,阳光炽烈,快把人烤焦,空气里弥漫干草的气息。 颜书口渴,于是主动提出要去买几瓶矿泉水,奚薇此时却说:你和应栀去买水喝吧,这次的事情我想自己应该可以解决的。 应栀和颜书互看对方一眼,点头。颜书道:那你结束之后在群里发信息说一下,我们下午不是约好了去看电影吗? 奚薇笑着点点头。有些事情,她觉得还是需要自己面对。 颜书二人离开后,奚薇便给傅正尧发了信息,约他在一处凉亭见面。消息发出后大约十分钟,傅正尧才回复信息。 【傅正尧:我说了最近手头紧,以后还你不就行了?有必要一直问吗?还是你觉得可以用这个理由一直骚扰我?不是你要分手?分手了又一直骚扰我?欲拒还迎?】 奚薇看着这一连串信息,又气又不知所措。 【奚薇:你和我交往时根本就没和何婷分手不是吗?我和你分手就是想和你划清界限,借钱还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要纠缠你。】 【傅正尧:那你就别天天给我发信息,每天都发信息让我还钱这不是骚扰是什么?还是说你情愿做一个第三者破坏我和我女朋友之间的感情?有点儿自知之明行不行?你和何婷比哪样比得过人家?】 奚薇怔愣良久,之后便哭了,眼睛红红的一圈。她从来不知道,人原来可以如此恶毒。 她是软包子任人拿捏的性格,一时间只知道哭,却不知该如何解决。 她蹲下来,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阳光浓烈,她蹲在凉亭边,脑袋埋进膝盖里,肩膀因为抽动而显得有些奇怪,有路过的同学发现她在哭,于是拍拍她的肩膀询问,她只是摇头,不敢抬起脸来。 过了会儿,许多学生从凉亭经过,有点儿吵,大概是下课了吧。 她挪了个位置,才移动一步,身前站了个人影,入眼的是一双白色运动鞋和黑色裤管。那人递给她一包纸巾。 她有些惊讶,缓缓抬起头,愣住。 是厉时屿。 ˉ 今天没课程,对于期末考,颜书和应栀都很有把握,所以约好了下午出去放松。有部科幻电影很火爆,所以需要提前抢票。 颜书付了款,应栀的手机却出了毛病,迟迟连不上网络。 我帮你付吧,顺便把奚薇的票一起买了。她提议道。 应栀笑着说:最近发财了? 那我不帮你买了,好心还被你调戏。 别呀!我哪敢调戏你,厉哥还不削了我,我好怕怕。 手机收到新消息,颜书点开。 【厉时屿:现在在哪儿?】 【颜书:我和应栀在图书馆待着。怎么了?】 【厉时屿:遇见你的室友,她哭得挺伤心,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颜书:混蛋!你欺负她?!】 【厉时屿:?】 【颜书:我马上过去。】 颜书和应栀赶到金融学院时,远远的,看见厉时屿站在凉亭里,而奚薇则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包纸巾。 二人隔着一段距离,一人站着一人坐着,这气氛看着还有点儿诡异。 走近后,奚薇急忙站起来,眼睛红红的,还有点肿。 应栀忙问:怎么了奚薇?傅正尧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去找他算账! 颜书拉住应栀,说:你先别添乱,我们问清楚了再说。 应栀点点头,但依旧气得眼睛瞪得老大。 奚薇早已经不哭了,只是因为哭过,眼睛肿很大,格外引人注目。她也知道自己情绪太失控,所以强做笑脸,说道:是我太没用了,几句话就破防,不过我会自己解决的,谢谢你们。 三人无言。 应栀看奚薇情绪不好,今天不适合要说法,于是决定先带奚薇回宿舍。她带着奚薇先走,留下颜书和厉时屿在亭子里。 颜书很生气,气鼓鼓的模样像小金鱼,厉时屿忍不住笑了下,走过去掐掐她的脸颊,问:你生什么气? 你的同学太气人了,简直是当代渣男典范,专挑软妹子欺负,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是不是有些管太多了?厉时屿直言。 我知道自己有时候比较爱管闲事,但既然让我知道了,又不是很难解决的事情,做为同学是不是应该伸出援手? 厉时屿叹口气,道:也许吧。 颜书愣了会儿,不理解地问:看来你对这些事并不关心。 厉时屿没否认,淡声道:我不太喜欢麻烦。 她睁大眼睛,凑近他面前仰着脸问:如果是我吃亏了呢?你也觉得很麻烦? 你?厉时屿蹙起眉毛,你不像是会吃亏的人。 喂。我在你心里是变形金刚还是超人。 颜书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了。她仰着脸问他:你有时间吗? 他挑眉,问:饿了? 她点点头。 我和顾教授约好了在画廊见一面,时间快到了。厉时屿说。 颜书拧眉,所以你要和顾教授吃午饭? 嗯。 我能一起去吗? 厉时屿蹙眉,道:还是改天吧。 颜书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没有纠缠。她很清楚,就算在一起了,她和他也还是需要私人空间,有的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只能尊重。 ˉ 午后两点的阳光浓烈,柏油马路被炙烤,渗出浓厚的焦油气息,道路两旁的大树都晒得有些奄奄一息,绿色枝叶几近干瘪。 厉时屿推开石蔓画廊的玻璃门,室内舒适的温度令他原本蹙起的眉头松开来。 石蔓画廊位于广茂新区广茂大厦对面,是一家已经成立八年的专业画廊,旗下签约、合作的专业画家超百余位,一直致力于挖掘和培养有潜质的中青年画家。 由于画廊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宽阔的展览条件,并结合国际画廊的运作惯例和国内市场的特点,八年来连续开展了一系列高水准的展览活动,是国内拥有良好信誉和品牌形象的一流画廊。 众多收藏家和艺术家及同行业人士经常会光顾,也不乏各界名流。 画廊的老板叫林致渝,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戴着金边眼镜,眼睛稍微眯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 他请厉时屿走进茶室。 顾青珩在茶室喝茶,袅袅烟雾升腾,气味略苦,他对面是许盛楠。 许知盛楠对艺术并不感兴趣,今天到这里的意思很明显,厉时屿刚走进茶室内,许盛楠便起身走向他。 几人围着原木色茶桌坐下,茶香弥漫,有种大隐于市的错觉。 顾青珩看着许盛楠,开口道:原本以为你是来找我商量你妹妹办画展的事情,原来不是。 许盛楠只不言语,喝了一口茶后,对上厉时屿淡漠的眼睛,脸色复杂,道:贺俊把事情和我说了,知知做得确实很过分,但是做为她的哥哥,我还是想要尽力保护她,所以能不能不要公开这件事情的真相?我知道,这对颜书不公平,但希望你可以不要追究,如果公开这件事,知知她该怎么在学校待下去?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1) 厉时屿抬眸看一眼许盛楠,冷笑,说:追不追究这件事,你不应该问我,去问颜书。 许盛楠一愣,垂眼,道:我会向她道歉并说明一切,我向你保证,不会再让知知继续错下去了。 厉时屿没说话,脸色却冷了几分。 他刚到北华市时,许盛楠是他唯一的朋友,而许盛楠为人如何,他也是清楚的,所以愿意相信许盛楠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那些帖子已经全部删干净,但对颜书造成的影响不等于消失了。他知道她最近一直被网络上的谩骂搞得心情很糟糕,好几次和他发脾气大抵也是因为如此。 许知楠走进茶室,几人无言相对,像吃了哑巴药。 她有些害怕,害怕面对厉时屿。 佯装无事,她坐下后端起一杯茶,看向顾青珩和林致渝,说:谢谢顾教授,也谢谢林先生,我会好好努力准备画展的。 二人点头,继续喝茶。 厉时屿这时突然起身,看一眼许盛楠,道:我该走了。 许盛楠点头。 许知楠也起身,她跟出去。厉时屿站在路边,阳光洒在他身上格外耀眼夺目。她快步走到他身边。 时屿哥你要回学校吗?一起走好吗? 还是分开走吧。他直言。 许知楠一愣,面色有些复杂,却笑着说:是因为颜书要求你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吗?呃,她怎么这么小气,你也是需要私人空间的。 厉时屿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看得她心里发毛。她摸着脸,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以后别再做伤害她的事情,她是我的底线。他淡声道。 什么?许知楠一怔。 厉时屿没解释。公车到了,他走上去。 许知楠愣在原地,脸色惨白。 许盛楠出来找她,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担忧又生气,道:知知,别再错下去了,收手吧。 许知楠笑了笑,甩开他的手,哑声道:我本来不想这样的,都是颜书逼我,她凭什么啊?我努力了那么多年,她凭什么和我抢? 许盛楠咬牙道:这种事情没有先来后到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许知楠一怔,继而喃声道:时屿哥那天来找我,我好开心,但他居然是来找我摊牌的你知道当他拿着那些证据摆在我面前审判我的时候,我有多难受吗?哥,他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 那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 昨天我昨天晚上看见他居然和颜书在 说到这里,许知楠顿住,继而笑。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有那么喜欢她!她只是个替代品而已! 许盛楠不言语。 第52章 最甜 颜书在图书馆泡了两小时后回到寝室。空调冷气太足, 害她打了好几下喷嚏。 应栀立刻将温度调至二十八度。她始终记得颜书喜欢这个温度。 可她自己喜欢二十六度的温度,没办法,让室友感冒以及自己被热死之间, 她选择自己被热死。 你不是怕热吗?二十八度你会流汗。颜书用湿纸巾擦脸上的汗液,一边找空调遥控器。 应栀只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儿, 我不怕热, 喷点花露水就行。 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颜书笑着问。 你知道我家里很有钱, 可不知道我从小就没亲妈照顾。我爸是个花心的,娶了老婆也舍不得外边的花蝴蝶,我妈受不了就和他离婚去了国外, 之后我爸就一个老婆接一个老婆地找, 这些还是能上户口本的,没上户口本的更多, 也不知道他到底沾染了多少女人, 光是后妈就给我和我哥换了四个。铁打的应董流水的应太,倒是最后一个极有本事, 至今没离,从行政文员做起,现在已经是公司副总了。 颜书一时间哑口无言。应栀说这话时轻松无比,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应栀越是这样,颜书越觉得应栀心里并不好受。 人总是如此,装作不在意, 却其实越是不在意反而内心越是在乎。 她找到遥控器, 将温度调到二十七度, 这样折中以后不太冷也不太热。 奚薇还好吗?她问。 应栀拧起眉毛, 说:可能不太好,但她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假装一下吧。她一点就出门了,说是去兼职。这么热的天,她太能吃苦了。 颜书没搭话,找了件凉快的衣服。外边太热,她的衣服湿了好多,不换不舒服。顺便冲了个凉回到寝室,发现应栀不在。 屋子里没人,倒是一下子变得清净,她不太适应。 其实她喜欢热闹。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久了就和物件没区别,会发霉。 7561寝室从前四个女孩子,现在只剩三个,不知道新室友会在哪一天搬着行李箱忽然出现,那场面一定很可爱。 她们的年纪如花一般灿烂,所以都是可爱的,因为她们还是张白纸,总对未来有好多憧憬,但有时候未来太远,只能凭靠想象,想象总是美好,让涉世未深的少女们信以为真。 颜书幻想过好多东西,天马行空无所不及,只是想得最多的还是那个人。 虽然曾经和他是上下楼的邻居关系,但是他太冷,身上过多的神秘总让距离变得遥远,像隔着银河,只能远观不能触摸。 他是她的月亮,高高悬于银河,看得见却摸不着。 只是她哪里想到,她能将月亮拉下凡尘。 太像梦了,以至于她现在还晕乎乎的。有时候梦想实现得太快,人反而会怀疑自己的能力,觉得是不是哪一步搞错了。 说实话,她其实不太敢和他真的闹脾气,小打小闹还可以,动真格的,她不敢,也不会,因为太过于喜欢,所以只会小心翼翼。 比如她一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问他陪顾教授吃饭什么时候结束,但他到现在也没回。她是有些生气的,更多的却是烦躁不安,又想及,他的手机或许只是没电了,不该怪他。 整整一个小时,她一颗心思全在他身上,午餐也只吃了一份清汤寡水的面,没味道,可能食堂阿姨忘记放盐,所以她只吃了一半。她明明是大胃王。 发消息给应栀,应栀秒回。果然,许多时候朋友比异性靠得住。 【颜书:你在哪儿?】 【应栀:我在美院这边。】 【应栀:许知楠刚刚给我发消息,让我帮她签收快递,重死了,可能是她买的颜料画具之类的到了,你下来帮我搬一下吧,我腰都断了。】 【颜书:我现在过去。】 ˉ 收发室里,东西堆了一地,各种包裹脏兮兮的,有的还直接破了一个洞,很惨烈,想必取件的同学会短暂地得高血压。 应栀站在收发室门口,脚边七八个箱子,体积都很大,一个人确实拿不完,而且还需要来回搬几次。 许知楠买东西一次性买这么多吗? 颜书吐槽了一番,但还是没有抱怨,走过去试着抬一只大纸箱子,这箱子至少三十斤,搬到宿舍,她的手可能都要报废。 烈日灼心,她放下这只箱子,试着搬小点儿的那只,应栀在一旁说:好重啊,我让男生过来搬吧? 我觉得可以。颜书犹豫了会儿,问,许知楠自己不来取吗? 她最近在忙着准备画展,太忙了吧?第一回 开个人展,是应该好好对待。 颜书默然两秒,又问:搬到她的宿舍吗? 许知楠现在的宿舍和7561隔的距离有点远,相对而言,7561更近些。 搬到她那儿吧,来回麻烦。收发员和我说,这些快递已经堆了一星期了,差点就要退回去,因为东西太多,收发员也没一个个通知,服了,我有件快递上个月买的,然后我想起来就过来拿,收发员居然说没有,靠,肯定是被人冒领去了,这些贱人。 收发室有点儿不负责啊。颜书撇撇嘴,炎热天气令她心情不太好,面对一堆箱子,她有点怀疑许知楠是不是有点儿图省事儿故意把快递扔给别人? 一下子生出这个念头,颜书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许知楠可能就是因为画展的事情太忙了。 应栀看了眼手机,说:我找了班上的男生,他们说愿意帮忙,但是要我请吃饭。 颜书笑,可能对你有意思? 没办法,天生丽质的人桃花总是太多。但我心里只有顾教授。 等了五分钟左右,有两个男生来到收发室,应栀迎上去说明情况,其中一个男生叫蒋阳,长得挺高,就是有点儿瘦,应栀喊他班长。 蒋阳试着搬那只最大的箱子,在手里颠了颠,有点吃力,但他云淡风轻地说:有点儿重,不过我还行。 话是对着颜书说的。颜书察觉到蒋阳盯着自己看,只好对他笑了笑,随即背对他,搬起一个小箱子。 四人每人搬一个也需要来回两趟,颜书走得快,因为箱子最小。蒋阳搬的最重,却力争与颜书齐头并进,颜书很惊讶,同时佩服他的体力。 搬到许知楠的寝室,颜书和里边的一个女生打了招呼,女生在化妆,不太耐烦,但也只能同意陌生男生进入寝室。 放下快递,二人又下楼。蒋阳忽然对颜书道:你累的话就让我来搬好了。 颜书摇头,不用,我能搬。 蒋阳:没事儿,反正应栀会请吃饭,到时候你会来吗? 颜书一愣,随后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好好吃一顿吧。 蒋阳见她拒绝,有些失望,因为口渴,他舔了舔唇,道:网上的帖子我看到了,不过我不信,一定是造谣。 对于蒋阳的这番话,颜书只是点头。 能加你微信吗?蒋阳忽然问。 颜书犹豫,然后对蒋阳说:如果你没别的意思的话,可以。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蒋阳诧异两秒,之后抬手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真有男朋友了?我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蒋阳的态度很好,而且干脆,但是快递怎么办? 她厚着脸皮叫住蒋阳,那个快递你还能帮忙吗? 蒋阳一愣,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毕竟加微信失败。 花了二十分钟左右,四人将快递全部搬完。应栀很爽快,当时就要请蒋阳他们吃饭,颜书本来不去的,但应栀不准她走,还扬言要给厉时屿一点儿颜色看看。 颜书之前频频看手机等厉时屿的消息,被应栀发现了。 应栀扯她到角落,翻出一条朋友圈给她看。 【第一次画展,他给了我很多指导意见。笔芯哦】 是许知楠发的,配图是一张在茶室的照片。颜书此前也在画廊帮忙布置过姜竹的画展,所以去过茶室喝茶,对茶室的布景很是熟悉,一眼就知道是那里。 许知楠的朋友圈照片本来没什么,但放大看的话,桌上某一人的手捏着茶杯,而手腕上一块腕表,那腕表,颜书再熟悉不过了,所以许知楠说的那个他,她自动代入了厉时屿。 原来他说陪顾教授吃饭,其实是为了替许知楠策划画展出意见? 一下子,她的心跌落谷底。 应栀不爽道:你男朋友很没有自觉啊,你给他发消息一下午不回,然后和喜欢自己的女生一起喝茶?我后悔替许知楠取快递了,她怎么这样啊。 颜书的脸色不太好看,小脸蛋儿一白。她对许知楠的感情始终很复杂,所以当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破防了。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一直是把许知楠当成假想敌的。 ˉ 应栀订的餐厅是望舒路的山海津,就是颜书曾经喝醉酒的那一家。 餐厅菜色偏辣,似乎老板以前是开川菜馆的,只是本地人不太爱吃辣,所以才稍作改良,甜咸口的菜式也很多。 应栀不管两个男生喜欢吃什么,私自按照自己和颜书的口味点了菜,又打电话叫上奚薇。奚薇目前兼职的店面正好就在附近,步行只要五分钟,所以奚薇很快就到了。 奚薇的心情好像很好,脸上已经没有阴霾,颜书不想影响大伙儿的心情,只好强颜欢笑,开了一瓶啤酒,才喝上一口,被应栀拿走送给蒋阳喝。 蒋阳倒是不嫌弃是她喝过的,直接喝了半罐。 奚薇这时开口道: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傅正尧刚刚给我转了一万块,算是两清了。他一直说手头紧,可是怎么这么干脆? 应栀和颜书都很惊讶,捧过手机仔细确认,傅正尧果然转了一万块给奚薇,就在半小时前。 可能怕事情败露了自己会名誉扫地吧,毕竟他在学校也挺有名的,只不过被厉哥压着成了万年老二。应栀面色复杂道。 众人哈哈笑起来,蒋阳说了几个笑话,虽然冷,但奚薇很捧场,每次都笑得捧腹。蒋阳说到颜书以前和厉时屿说过的关于人脸解锁手机的那则笑话,奚薇笑岔气。 颜书悄悄和奚薇说:其实你不用这么给力的,真的。 但奚薇却擦着眼泪花说:可我是真的觉得很好笑啊 颜书嘀咕:我也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人与人还真是不一样,为什么那个混蛋就不觉得好笑?他没有心。 一顿饭吃到九点,街上还是热闹,几人从餐厅出来,蒋阳提议打滴滴。 上车前,颜书忽然收到厉时屿打来的电话,她一愣,又挂断,准备上车。 来电又轰炸她,她又挂掉,接着几次,几个人被她疯狂挂电话的操作吓得不敢搭话,最后是应栀开口道:不然咱就关机好了? 颜书一愣,但是她犹豫了。她舍不得关机。 厉时屿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时,她心一软,接通了。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有些沉。 你在哪里? 和应栀在外边吃饭。 位置给我。 我们都要回去了,用不着你来接我。你下午怎么回事啊,晾了我一下午。 手机坏了。 告诉我位置。 说实话,这种理由足够离谱,离谱到她觉得厉时屿应该没那么无聊会编这种垃圾理由来骗她。 蒋阳过来请她上车,她犹豫了会儿,说:你们先走吧,我男朋友说要来接我。 蒋阳点头,回身上车。 电话那头某人的语气有点儿不爽,问:怎么有男的? 颜书面无表情地说:这世上不是男的就是女的,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见过第三种人?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2) 挂断电话,颜书在餐厅门口等了十五分钟,厉时屿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他的夏季穿着简单,几乎总是白衬衫搭黑西裤和运动鞋,袖子半挽,露出紧实的胳膊。此刻他藏在夜色里的一张脸带着些冷意,明明天气很热,她却感觉有点儿冷。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没有回避。如果做了亏心事,他应该会避开她的直视,但他没有,所以,她愿意相信他。 去他的许知楠。 下午见到许知楠了吗?她很直接地问。 厉时屿一怔,颔首,没在一起待多久。 你还想和她一起待多久? 上车后,他倾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她一动不动,一直盯着他看,他没理会她的注视,细心地给她系,动作利落,并不回应她灼热的目光。 颜书只好作罢,她移开目光,偏头看风景。安全带系好后,却被他掐着下巴忽然亲了一下。 因为太突然,而且毫无征兆,她因此脸色一红,因为车上还有司机大叔在呢。 他回身坐好,给自己系安全带。 你的手机怎么坏的啊? 坐公车太挤,不小心掉地上,被一个大妈踩碎了屏幕。 颜书愣了愣,笑着问:那位大妈吨位很厉害吧? 厉时屿蹙眉,不愿回忆的神色,道:可能值三个你。她不认账,说我想讹她。 颜书笑得肚子痛,因为那场面太形象,厉时屿当时应该拿大妈毫无办法。 她凑过去乱掏他的口袋,被他捉住手腕。 别乱来。他说得道貌岸然。 颜书脸红,咬牙,我要玩儿你的手机。 厉时屿从兜里拿出来递给她。果然是新的,某水果最新款,价格是吓人的五位数。她凑过去问:你舍得买这么贵的啊? 不然我拿去退了?厉时屿道。 下个月吃饭的钱还有吗?没有的话再退吧。实在不行,哥哥,我买一箱泡面养你。她调皮地说。 厉时屿勾了勾唇角,抬手撩了撩她的发丝,指腹触碰到她白皙颈向,触电一样,她挪了挪位置,不让他碰。 他目光一缩,似乎有些不满她的退避,但也没继续,他一手撑着侧脸颊,闭上眼睛养神。 车程约半小时,颜书有些困了,下车时差点没拿稳水果手机,万幸的是厉时屿动作快,抢救得很及时。 她吐吐舌头,一脸歉意,毕竟再弄坏一块手机,他下个月可能泡面都没得吃了。 万一手机真的摔了怎么办?她明知故问地问他,一脸调皮。 他抬手掐掐她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那就你养我。 看来他好像还蛮期待被她包养的。 她和他踩着月光走得极慢,清浅月色下,二人的影子不断重叠,像皮影戏一般变换。 已经十点半,校区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连踩碎树枝的声响也很大,夜晚的虫鸣此起彼伏,而她牵着他的手,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不用拼命找话题来填补空乏的,因为光是心跳,就已足够炽烈。 穿过一片枝叶繁茂的树林,月光被遮挡,虫鸣四起,好似置身雨林。 前方一颗大树底下似乎有什么人在争执,听声音好像是一男一女。 颜书侧耳听了听,竟觉得男生的声音像是傅正尧的。 走近一些,似乎有谁被傅正尧禁锢在树干旁,看影子,应该是女生,因为穿着短裙。 真不敢相信啊,美院被捧上天的女神,私底下居然是个躲在阴暗角落里散播谣言诋毁自己同学的键盘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没想到那颗心居然也这么龌龊。 放开我!我不是给你转了五万块了吗?为什么还要纠缠我?傅正尧,你真的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吗?要去揭发我就去揭发好了!我才不会受你的胁迫! 颜书愣在原地,震惊不已。厉时屿亦停下步子,他侧着脑袋看去,脸色一沉。 揭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干嘛急着揭发你?倒是你,五万块就想拿来做封口费,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你也算是富家千金,零花钱不少吧?不是不怕被揭发吗?那你现在抖什么?明明就怕得要死。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不如,你做我女友算了?我也不会太过分,就半年怎么样?半年后你想分手我也不会为难你。 你可真恶心,做梦去吧。 行啊,那你就等着被人唾弃吧。 傅正尧转身想要离开,却瞥见颜书和厉时屿立在那儿。 她和他十指紧扣,月光那般皎洁。 傅正尧一怔,脸上划过几分慌张,却转瞬即逝,他维持得很好,继而笑了笑,阴险又得意。 他知道厉时屿和许知楠的哥哥许盛楠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厉时屿自然不希望许知楠的龌龊事被捅出去,否则要曝光早曝光了,许盛楠为了保护妹妹可是煞费苦心。所以就算厉时屿知道他威胁许知楠又怎么样?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啊。他不信他们会这么蠢,毕竟许知楠可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需要好好呵护。 他看着厉时屿,轻笑一声,道:好巧啊老同学,大半夜的和女朋友约会呢? 第53章 最甜 月光漫过的地方一片银白, 空气里漂浮着花草香气,浓郁扑鼻,是属于夏天的味道。 一霎好安静。 颜书感觉手上的力度有点儿重。她诧异不已, 抬眸看向厉时屿。 他动怒了。 是啊,她也是如此。 在听见傅正尧和许知楠那番对话时,她一开始是惊愕的。 在网上造谣抹黑她的, 居然是许知楠。 对于许知楠所做的一切, 她并非不愤怒, 只是此刻的傅正尧更为讨厌,他简直太猖狂。而关于许知楠,她内心很复杂。 好奇怪, 她知道了真相后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只觉得许知楠的做法很幼稚。 许知楠那般美丽,面孔纯洁到像个初生的婴儿, 或许, 用涉世未深的少女来形容她更为贴切吧。 初初见许知楠时,颜书有一瞬间的愣神, 因为许知楠是她在现实里见过的最为好看的女生了。 她默然,低下脑袋看地上的影子。风声混杂枝叶跳动的音符穿过耳朵,她的四肢百骸间泛起凉意。 傅正尧见二人都不说话,面色划过一丝嘲讽,信步走到二人面前。他比厉时屿矮一些,所以目光里带着些不甘,咬牙道:有事吗你?这么看着我有病?装你妈的清高呢厉时屿? 话落, 许知楠从林间走出来, 杏子一般的眼睛睁得很大, 明显的, 她没预料到这一幕会被厉时屿和颜书撞见。 厉时屿的目光短暂停留在许知楠身上,又回到傅正尧那张脸上。 他握了握颜书的手心,扯她到自己身侧,似乎是不愿意她离傅正尧太近。 颜书平静地看一眼许知楠。 许知楠面色一滞,扭开脑袋看一边,面容带几分倔强和彷徨。 月色下,傅正尧的脸染上几分阴鸷,目光危险。 他的脸上浮起笑意,看一眼颜书,目光有些下流,颜书感到不自在,瞪了他一眼,他目光流转看向厉时屿。 你还真是牛逼啊,咱学校的女神都青睐你?你到底什么本事?不也就那样嘛?出风头方面嘛,方一泽和应昙压我一头也就算了,人家家里有的是钱和人脉,做什么不是一帆风顺?开着豪车受女生欢迎正常,但我就纳闷了,你和我一样家庭条件普通,怎么就那么多人把你当块宝呢? 这一番话真是透着满满的酸味,醋坛子打翻都没这么厉害,可见傅正尧这只万年老二被厉时屿压得喘不过气来很久了,但他又拿厉时屿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所以这怨气积压良久,今日不得不出。 颜书倒是有些同情傅正尧了。 于是为他默哀一秒。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厉时屿,凭专业成绩以及心机,傅正尧就是金融系的第一了,可惜啊,半路杀出个厉时屿抢他的风头,他自然要气死。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这也没必要啊,各凭本事混社会,自己不行怎么怪别人? 足以见得有些人的心胸有多狭窄。 风太大,颜书打了几下喷嚏,太安静,导致她打喷嚏的声音过大,吸鼻子的动作也被厉时屿回头看见了,导致她一点儿都不淑女。 她决定把锅甩给今晚的风,于是对他笑了笑,说:我可能对风过敏。 厉时屿有些无奈地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声音裹着一丝凉意,话语却透着几分宠溺。 他说:对我不过敏就行。 他说的随意,摸头杀的动作也随意,不是刻意,就好像习惯一般,越是不经意,越是撩拨心弦。 颜书感觉自己要炸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漫不经心地撩她,何况这种时候,不适合谈情说爱。 你有本事在独处的时候这么来啊! 她内心腹诽,却心头甜蜜,挪到他身侧,小声道:你注意形象。 厉时屿勾了勾唇,没说什么,目光幽幽落在一处漆黑角落。 傅正尧咬着牙,道:你们两个他妈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颜书跳出来,指着自己,满不在乎地说:我也算?我就是打酱油路过的,谁管你和他的恩恩怨怨。 傅正尧气得半死,脸色一下白一下青的,指着厉时屿对她道:别被你这位男朋友骗了好吗?你在网上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他知道是谁做的却没告诉你,并且还打算包庇那个罪魁祸首,说实话,这你能忍?我靠,牛逼啊,谈恋爱谈昏头了吧你?他可是站在许知楠那边。 此话一出,颜书和许知楠皆是一愣。很快,许知楠的脸上划过几分欣喜,原本暗淡的目光此刻染上光晕。 而颜书也被傅正尧这番说辞给带进去了。 仔细一想,厉时屿的做法的确很不在乎她啊。他明显一早就知道是许知楠在做这件事了,却一个字也没和她提,瞒着她到现在。 察觉到这些后,颜书转而想起来许知楠和厉时屿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她一度忽略掉了他们的这层关系,再度被人提起,她不无惊恐。 是不是他其实是很在乎许知楠的? 所以选择保护许知楠。 就算他和许知楠的哥哥是好朋友,而他有所顾虑很正常,可是她活该被污蔑吗? 做错事情的人,难道不应该接受惩罚吗? 意识到这个真相,颜书呼吸一滞,整个人惊愕不已。 许知楠一直被她当做假想敌。说到底,在许知楠面前,她是有些自卑的。 她没许知楠那样的家世,也不比许知楠漂亮,更没有那样一个哥哥。 怎么比? 她抬眸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厉时屿。厉时屿被她的目光惊到,脸上划过慌乱,她后退,他走向她,解释道:不是那样。 她冷淡地开口:那是什么样?在你心里,好朋友的妹妹比我重要。 不是。厉时屿即刻否认。 但她现在不肯信他。 许知楠站出来对她说:颜书,你别误会,我和时屿哥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吗?颜书冷笑,我根本不信。我能信你吗?你们真的没什么? 许知楠点点头,她柔弱无依的面孔,月色下那般纯洁。 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你和时屿哥交往之后还一直找他帮忙的。 许知楠握住颜书的手。 颜书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想要甩开那只手。 她的脑子里,现在全是恶毒的想法,又想到许知楠抹黑她而厉时屿选择包庇许知楠这件事。 他几次三番的为了许知楠开画展的事情冷落她。 念头一出,颜书失去理智一般,狠狠甩开许知楠的手,导致许知楠跌了出去。 许知楠轻呼一声,转眼便摔在满是枯枝的地上,她的掌心被划破,血液于掌纹间渗出,刺目惊心。 颜书愣了愣,却没想过说抱歉。即使愤怒占满心房,她也没用多大的力。 可没想过许知楠如此的弱不禁风。 许知楠仰着脸看着她,一脸诚恳,道:我没想过破坏你和他的,对不起 这话一出,把她衬托得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一样。 颜书没有说话,眼睁睁看着厉时屿绕过她,他蹲在许知楠身边,替她查看伤势,又将她扶起。 许知楠的嘴角划过一丝得意。 颜书整个人愣在原地。她不知该怎么办。 静静思考过后,她感到好失落。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许知楠在某些方面要胜于她。 比如,许知楠更懂得如何在男人面前示弱,因为男人无法抗拒这种柔弱的美丽。 浑身血液倒流一般,她转身,因为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只走了几步,身后脚步声袭来,她还未有所反应,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扯回去。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厉时屿却并不介意旁人的眼光,他将她紧紧扣进怀里。心跳慌乱,她瞥见许知楠惊愕的双眼。 腰间的力道很重,她动弹不得。 你 她话语未完,厉时屿勾下脑袋在她耳边说:许知楠的事情,我会和你解释。你现在不要闹好不好? 我没闹 颜书心一软,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低地说:我我没用很大的力气她自己摔倒的。 我知道。他说。 她一愣,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他似乎没打算放她走,收紧了力度,音色淡淡的,说:你连瓶盖都拧不开。 ? 颜书又愣了半天,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你真好骗。我装的。其实我能拧开的。 厉时屿勾勾唇角,那你就一直装好了,我不介意。 呜呜呜她真的受不了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 瞬间举手投降。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道:暂时原谅你。 厉时屿挑眉,只是暂时? 当然了,我要看你编的理由能不能过关。你女朋友才没那么好骗。 傅正尧在一旁冷笑,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指灵活地操纵键盘。 颜书还没昏头,并不想成为别人赚取流量的工具,她意识到傅正尧可能是在拍她和厉时屿,于是走到傅正尧面前。 傅正尧怎么也有一八零,所以她仰着脑袋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时,傅正尧好笑地问:干嘛啊你? 她指着他的手机说:你刚刚是在拍我和我男朋友吗?限你一秒内删掉,否则告你侵犯隐私。 傅正尧啧一声,道:你他妈有病吧?自己和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不害臊,还管起我来了?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3) 颜书一时语塞,脸色一红,然后强词夺理道:你才有病!你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病! 她像复读机一样,仿佛字多就是对的,说完感觉很畅快,但是其他三人都一脸你好像才有病的神情。 连她男朋友也是这个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又该吃药了。 傅正尧无语,懒得理她,绕过她走到厉时屿面前,道:你和她俩的三角恋还挺有趣的,但是说难听点你这就是渣男行为。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和许知楠的事情你们就当没看见,而你和她俩的破事儿我也不会多嘴。 颜书这下明白傅正尧拍视频的理由了。怎么这么有病啊这个人。 厉时屿很不客气地扫了他一眼,说:谁管你怎么造谣。但视频你必须删掉。 就很霸总。 傅正尧不服气,凭什么让我删掉?不会做贼心虚吧你? 厉时屿看了颜书一眼,淡声道:她是我女朋友。不是你的。 傅正尧: 言外之意就是我女朋友你拍尼玛呢拍。 颜书很震惊,因为男朋友比她还霸道总裁。 傅正尧嗤笑一声,看看许知楠,又看看颜书,一个念头从心头升起,他好整以暇,目光划过阴险,咬牙道:许知楠和何零露这种有钱人家的你不选,偏偏选了颜书 他一顿,凑近厉时屿的耳畔道:不会是颜书的床上功夫很厉害吧?啊?那她可能被很多人上过 厉时屿的脸色一滞,目光浮起阴鸷,抬手揪着傅正尧的衣领子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头。 傅正尧踉跄两步,一手捂着口鼻,笑得莫名。那声音低沉,颜书心里不好受,心头突突直跳。 她不知道傅正尧为什么要这么说,贬低她完全靠嘴炮有什么用? 她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两句话就受不了要自杀的类型,而且经过这次的网爆,这种程度的脏话对她而言实在没什么攻击力。 厉时屿红着眼睛拽着傅正尧的衣领子家将其撂倒在地上狂揍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钻入她的脑海。 她看不清楚厉时屿是怎么挥拳的。 厉时屿挥拳的速度很快,傅正尧被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 几拳下去,傅正尧的嘴角渗出血沫,厉时屿却不停手,像失去理智一般,比那时揍网吧的彪哥要狠太多了,这一刻她仿佛亲眼看见,传闻中他揍职高校霸的场面。 那一定很吓人。可是现在的厉时屿,比她想象过的要狠得多。 她有点儿被吓到了。 风声唳唳,而她站在一旁,迅疾又狂乱地思考着。 许知楠过去想要拉住厉时屿,却被他抬手挥到一边。 他红了眼睛,一拳接一拳,傅正尧却咧开嘴笑,牙齿染上鲜红,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 血液浓烈的味道侵入鼻尖后,颜书忽然意识到,傅正尧是故意激怒厉时屿的。 过几天是毕业典礼,而厉时屿做为金融系唯一的优秀毕业生代表会在典礼上发言,与此同时,由多家企业主办发起的金檀奖颁奖大会亦会在北华大学举办 如果厉时屿因为打架的事情被学校处分了,那傅正尧会是最大赢家。所以,傅正尧连一下手都没有回。 意识到这些,颜书跑过去拼命抱住厉时屿的腰想要阻止他。可厉时屿此刻像失了心智,拳头再度砸下去。 颜书不放开,依旧死死地抱着他,声音里带了哭腔。 别再打了! 你难道想被学校处分吗?!求你了 大概是她的嗓音触及心灵,厉时屿抬起的拳头终于一点一点地松开来。 傅正尧爬起来,蹒跚几步后看着她和他冷笑,狼狈又阴险。 厉时屿维持一个姿势僵硬了良久,他缓缓地转过身子,对上颜书清澈的眼睛。 那双眼睛总让他在混沌中找到平静。 风暴平息后。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而他终于恢复理智,眸色也浮上往日的清冷。 他张了张唇,嗓音又哑又沉,吓到你了? 他抬手,似乎想要碰她,却又立刻缩回手,因为他满手鲜血。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很陌生。 颜书先是微微怔愣,继而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吓到,只是你你的手受伤了,我替你贴张创口贴吧。 她低头,对着他的伤口吹了吹,他一下眉头也不皱,好像没有痛觉。 一张印着可爱兔子的纹饰的创口贴贴在伤口上。 月色银白。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下颚线冷冽成好看的弧度,从来不沾染半点欢愉的眼睛,此刻却渐渐浮上温柔之色。 许知楠在一旁默不作声,良久,目光渐渐冷下去。 她和空气一般。 做了这许多,她从来不后悔。只是,居然一点作用也不起,都是徒劳。 她看着厉时屿的侧脸,心中慢慢划过迷惑和惊讶。 这太奇怪了,厉时屿怎么会 颜书明明只是一个替身啊。 第54章 最甜 那一年许知楠十三岁, 她第一次见到厉时屿,在一家私立医院的剪彩仪式上。 她生在一个医生家庭,爷爷奶奶和父亲都是医学博士, 母亲虽然不是医生,但所学专业是药学,在一家制药公司担任研发人员。 母亲的好友是一家医疗投资公司董事长的夫人, 凭借这层关系, 加之她父亲医术精湛, 那家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几次三番想要将她的父亲挖过去给自己的私人医院担任院长。由于开出的条件太有诱惑力,她父亲答应了。 医院的剪彩仪式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女生而言无疑是枯燥的。 许知楠当天虽然按照父母的要求好好打扮了一番,但她并不喜欢这种场合, 所以全程兴致恹恹。 当时正在念高二的哥哥许盛楠已经是个社交牛逼症患者了, 而许知楠却喜欢缩在角落里冷眼旁观,她不喜欢交际, 那些人很无聊。 她以为自己是个异类, 却不想改变。为了逃离这里,她偷偷趁父母和哥哥没看见, 溜出医院准备搭出租车离开,但她身上忘记带钱包。 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的手机支付,就连手机也都还流行翻盖的那种,许知楠只好返回来,求助自己的哥哥。 哥你带钱了没?我想买冰激凌。她如此道。 许盛楠笑着问: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我今天忽然想吃了。 许盛楠却摇摇头,说:你一定是想溜。 许知楠冷着眉眼道:这里太无聊了,只有你待得下去。 许盛楠哈哈笑两声, 又说:你又赶着回去看韩剧吧?欧巴桑有什么好看的? 要你管。是欧巴不是欧巴桑! 哦?你先别走, 哥哥带你认识一个朋友。 许知楠撇撇嘴, 你的朋友都很烦。 许盛楠却笑着说:这个不烦, 你应该见见。是个比你哥还帅的家伙。我真是气死了,上次好心帮他办了个生日派对,邀请一帮同学庆祝,后来好几个对我有意思的女同学全部被他勾走了魂,导致我现在还单身。 夸张,你又不帅,你那个朋友有什么好稀奇的? 小鬼你有点过分啊,你哥怎么就不帅了?比你的欧巴们帅多了,那些单眼皮的娘娘腔哪有你哥好看? 许知楠翻翻白眼,无可奈何地被许盛楠强行带到医院里。 那里有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在进行采访,人很多,她的父亲和这家医院的投资方爸爸们正接受采访,乌泱泱一片人看着就烦。 靠,他在那里装模作样呢,长得帅了不起啊?我去把他叫过来。许盛楠咬牙笑道。 许知楠蹲下来,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两分钟后,许盛楠带着厉时屿走过来。 厉时屿的个子很高,和她哥哥差不多年纪,身形很瘦,但并不病态,皮肤冷白,眉眼很冷,目光不带半点温度,坚毅的下巴,下颚线在逆光的环境下显得异常冷冽好看。 许知楠愣了下,抬眸对上他深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冷,像沉静的幽深湖底。 他目光和她对上,又满不在乎地移开,看向许盛楠。 这你妹? 许盛楠笑着应一声。厉时屿的目光再度瞥向许知楠,淡声道一句:你好。 许知楠莫名脸色一红,脸颊发烫。 这是她第一次心跳失控。原来男生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她爱看韩剧打发时间,但其实并不迷恋韩流欧巴,也从不追星,只是他哥以为她喜欢而已。 她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生,但是她都没兴趣和他们交往,原因简单,那些人很烦,只会约她看电影去游乐场,送的礼物也很没用,约会看两次电影就以为她是女朋友了,想和她牵手甚至接吻,可是她根本没这种想法,和男生说不行,继而不愿意再来往,那些男生只会纠缠她,跑到她家楼下大声表白,在教室门口堵她,一通通电话打到家里烦得她快爆炸。 男生就是这种生物,自以为是又莫名其妙。 厉时屿只简短地和许盛楠聊了几句。他在路边拦一辆出租车,正准备离开,许知楠追上去,说想一起离开,他没拒绝,然后让司机先送她回家。 车子忽然急刹车,许知楠往前栽去,厉时屿伸手一拉她的手臂,很快松开,目光不带半点温度,只和她说:系安全带。 她答应一句好。 她下车后,厉时屿从车窗递给她一只包,很小,折叠式的那种,里边装着卫生棉。 他一脸淡漠,而她一张脸却通红,抢过他手里的折叠包,冲他说了一句:你这个人真讨厌! 厉时屿愣了下,蹙眉,一句话也不说,随手按了车窗升降键。 车窗缓缓合上,他一手支着侧脸颊,目光有些复杂又茫然地看着前方。 后来她才知道,厉时屿当初被她说讨厌时那复杂的神情。 她很后悔,因为那句话也许真的伤害到他了。 那家医药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夫人有两个感情深厚的闺蜜,一个是她的母亲,还有一个是亚元集团董事长的儿媳,因为这层原因,她经常出入这两个豪门之家,和两家的孩子关系也不错。 许盛楠告诉她,厉时屿出生时,在医院被护士弄混了,他原本应该是亚元集团接班人的儿子,但因为阴差阳错,他去到另一个家庭,而和他同一天出生的另一个孩子代替他成为了天之骄子。 得知这个秘密后,许知楠很震惊。这个世界有时就是如此荒诞,但你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捉弄。 亚元集团的董事长很看重血缘关系,所以真相捅出来后,厉时屿很快被接回厉家,只是另一个孩子并没有被送回原本的家庭中。那个孩子叫厉征云。 原以为事情会这样告一段落,可厉家的父母对这个陌生的儿子并没有太多感情,依旧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培养厉征云身上。 亚元的董事长夫人,也就是厉家老太太,非常疼爱厉征云这个孙子,由于厉老太太身体不好常年住院,不能经受打击,所以家人没有把抱错的消息告诉老太太,只说厉时屿是领养的孩子。 这对厉时屿太不公平了。 厉征云是很受宠的,许知楠也认识他,他为人还好,比她大几岁,算是大哥哥。 只是后来,她渐渐对厉时屿有了不一样的情感,感情的天平便渐渐倾斜与厉时屿,所以对厉征云越来越不喜欢了。 她认为厉征云鸠占鹊巢,夺走了厉家几乎所有人的爱和在意。因为原本这些,通通都是属于厉时屿的。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冷落厉时屿。 厉老爷子替最小的孙女厉宜如办生日会,订做的蛋糕是厉时屿去取回来的,不太好看,厉宜如以为自己的堂哥故意买来她不喜欢的蛋糕,当众指着厉时屿大哭大闹。 我讨厌你!你不是我哥哥!为什么回来!你回自己家去吧!我们都讨厌你! 许知楠也在那天的生日会上,她替厉时屿感到难过,而她也是第一次为别人流眼泪。 六岁的小孩子不懂事,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众人也没太当回事儿,所以生日会还是继续办了下去。 只是,厉时屿第二天真的离开了厉家。许知楠知道他心情一定很糟,所以以为他只是去散心。 她把这件事怪在厉征云头上,因为那天的蛋糕明明是厉征云亲自去店里交待订做的,他声称学业紧,让厉时屿去跑腿。 明明家里有司机和阿姨,凭什么让厉时屿亲自去取? 他故意让他难堪。 后来,厉时屿一星期也没回来。当时厉老太太在医院准备做一次大手术,所以没有人对厉时屿的离家出走在意,但是许知楠很着急,与厉宜涵商量一同出门找。 厉宜涵是厉时屿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是家里除了老爷子之外唯一在乎厉时屿的人。 许知楠和厉宜涵找了很多地方,后来去到一家酒吧,因为许盛楠曾经带厉时屿来过几次。 她和厉宜涵来到酒吧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两个女孩子未成年,酒吧鱼龙混杂,她们被一伙人盯上,强行灌了酒,又拉到包厢里。 喝了酒的男人是能做出无法想象的恶事的,厉宜涵和许知楠被几个男人压在沙发灌酒揩油,如果不是酒吧的老板认出来厉宜涵是厉家的人,及时制止后报警处理,后果会不堪设想。 厉宜涵本来就身体不好,遭受这层打击后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只能休学住院静养,而许知楠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虽然不至于像厉宜涵那样需要入院治疗,但她开始变得极端和偏执。 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因厉时屿而起,她一直看做是她与他之间的羁绊,而她无数次想过他会回应她,所以一直耐心等他。 可是总事与愿违。 厉时屿很快又回到厉家,他消失了一个月。更准确来说,他不是故意消失,只是回到了原来的家庭,因为他的养母出了一场车祸。 他的养母在医院的重症病房住了半个月之久,他不过是回去照顾自己的养母,却不想厉宜涵和许知楠差点儿因为他遭受更大的伤害。 厉征云以为厉时屿会因此自责,但厉时屿回家后,和老爷子提出要求,让厉征云离开这个家。 中间还发生了什么,许知楠并不清楚,只是后来离开厉家的却是厉时屿。 许知楠趁着放假追到南淮的一个小县城,只是随意打听就找到了厉时屿。 他在哪里都会发光。 她一开始不敢让他知道她来了,因为他一定会告诉许盛楠,而她只想远远地看看他。因为她的跟踪太频繁,被同样暗恋他的女生发现了,那个女生和她说:你不要白费心机和时间了,我已经打算放弃。 许知楠很好笑地问:为什么放弃? 女生无奈地说:我发现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许知楠震惊,谁? 女生给她看一张存在手机里的画,是幅油画,虽然存在手机里很小一张,但能看清楚五官和长相,赫然,那张脸是她见过的。 她震惊了很久。 画的是叶家千金叶澜曦。她在女生的聚会上见过叶澜曦几次。漂亮的女生总会更轻易被人记住,所以她记得叶澜曦。虽然并不熟。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4) 女生说:据说是来我们学校的一个绘画老师送给厉时屿的画。厉时屿他妈妈好像身体不好,所以他经常会请假,我有一次去他家给他送学习资料,这幅画就放在他的房间里。本来吧,我以为这幅画上的女生就是虚构的,可是后来我居然在我们学校看见了差不多的一张脸,好神奇,还挺漂亮的,他们好像还是邻居,这个女生就住在厉时屿家楼下,所以我就打算放弃了,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许知楠怀着怀疑的态度,特地在厉时屿家住的楼层等了几天,当时放暑假,住801的女生似乎回老家了,等了一星期后,她真的看见那个女孩子出现,她像向日葵一般灿烂,虽然和叶澜曦很像,但还是有些微不同的。 叶澜曦的左眼眼角有一颗深蓝色的痣,和油画上的一模一样。 很显然,厉时屿他认错了人。 ˉ 月亮被乌云遮挡,起风了,该是要下雨。 北华市的天气多变,颜书早有领教。几滴雨点打在她的额头和脸颊,她将双头盖在头顶挡雨,仰着脸对厉时屿说:要下大雨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厉时屿点点头,正要带着颜书离开,傅正尧站出来拦住他和她。 颜书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傅正尧看看天空,风卷残云,月光早已荡然无存,阴霾遍布。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沫子,抬高下巴,冷笑一声道:你男朋友无故把我打了一顿,现在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就想跑?殴打同学,你认为是件小事情?两句话就把我往死里揍,你不觉得他像个神经病一样吗?暴力倾向啊这是。 颜书一愣,快速思考,回击道:分明是你先恶语伤人,是,他打了你,我向你道歉,医药费也付,你现在想去医院治疗,我给你叫一辆车送你去医院行吗?况且,她看一眼许知楠,继续说,你勒索许知楠,这也是事实。我录音了,信不信由你。 傅正尧难以置信地僵硬了一秒,又笑,说: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颜书咋舌,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学校里有监控,再加上我的证词和证据,你的勒索罪名不会不成立。你以为可以借这件事把厉时屿拉下水吗?还想独善其身?绝对不可能。还有,奚薇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不要以为把钱还上了就什么事儿也没了,你是怎么还上这笔钱的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比起厉时屿,你的行为要恶劣一百倍。 傅正尧咬牙看了她好几秒,又看看厉时屿,眉毛拧成一团,扯着嘴角道:行啊,你厉害。他顿了顿,指着自己的脑袋,但是你男朋友,绝对这里有病。 傅正尧很快离开,也没厚着脸皮要医药费,毕竟从许知楠那里勒索了五万块。 至于这种黑吃黑的行为,她并不打算多管,何况这是许知楠和傅正尧之间的纠葛,她还没笨到被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至于傅正尧说的厉时屿脑子有病,她有些动摇,因为厉时屿刚才的样子属实有些吓到她了,他真的像失去理智一般,如果她不把他拉回来,他可能真的会把傅正尧揍死。 也许傅正尧也没想到厉时屿会这么狠,以至于他离开前特地提醒她,说厉时屿的脑子有问题。 许知楠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颜书拉着厉时屿到一处凉亭坐下,她借着灯光替他再次查看了手上的伤口,口子开得不深,但流了不少血,学校的医务室也关门了。 她蹲在他面前,问:要不要去一趟诊所? 厉时屿只是勾唇笑了笑,摇头,不用。你给我贴两张创口贴就行。 那你记得回去洗了澡后再换新的。 他点头。 颜书撕开包里随身携带的几张创口贴,仔细贴在他的手背上,包得不好看,但他好像不嫌弃,脸色比刚刚好多了。 你和傅正尧又没有深仇大恨,怎么揍他这么狠啊?她小心地问。 厉时屿一怔,继而扯了唇角,笑,淡声道:你真的吓到了。抱歉。 好吧,我承认。男朋友忽然变成暴力狂,我很担心。 他眉毛一挑,笑,担心什么?家暴? 颜书脸色一红,转身道:谁说我一定会和你结婚啊 一股力道将她扯回去,继而腰间一紧,他抱得她好紧。 厉时屿坐在长椅上,灯下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他紧紧扣住颜书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气息拂过耳畔,颜书耳根都变得滚烫,她被他扣着腰坐在他的腿上,不敢乱动。 要下雨了呀她弱弱地说。 这里不会被雨淋到。再让我抱一会儿。 颜书没法拒绝,只好默许了。 他沉默了会儿,随即歪了脑袋,唇轻擦过她的耳垂,亲了亲,她心神绷紧,脑子开始一片空白,不敢乱动,因为紧张。 以为他会继续下去,但下一秒,他只是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随即在她耳朵边喟叹一声,声音有些哑。 他说:怕你误会,我想和你说说和许知楠的事情。还有,我家里的一些事。你愿意听吗? 颜书怔了怔,点头。 第55章 最甜 雨并没有真的下。 夜间十一点, 燥热空气被几滴雨卷走热气,风里泛起丝丝凉意,甚至有点冷。 颜书对气温很敏感, 凉意先从指尖泛起,一路蔓延至颈向,手臂泛起大片不太明显的鸡皮, 她躬身打一下喷嚏, 下一秒, 腰间的手臂收紧,某个人似乎是怕她从腿上跌下去。 她低声笑,觉得他有点儿神经质。又不是坐过山车。 先前听他说的那些故事, 虽有些复杂, 但回神细想,也不难懂。 她心情有点儿沉重, 一时间什么话也不说。 厉时屿告诉她自己小时候被抱错, 以及后来回归亲生父母家的一些原委,更多的, 比如他的家庭背景,以及他在厉家的许多是非,他并未提太多,只用只字片语略过。 至于他为什么不提,无非是因为厉家不管有多少财富,那也并不是他的东西。他没创造过,没必要因为血缘这种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一直惦记。 何况他在厉家像个多余的。 至于和许知楠之间, 他只把她看做朋友的妹妹, 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许盛楠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朋友, 当他受到排挤的时候, 是许盛楠站在他那一边,他带他融入这边更复杂纷繁的世界。 一个人总是孤独的,如果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你这一边理解你,那么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和解释就能心照不宣。 许盛楠说想要保护妹妹,他不能不顾及朋友的请求,但颜书身上的误会,他会用另一种方式解开。 颜书相信他。如果她不信,那一开始就已经把他钉在谎言那一方了,还听他胡说干什么?她不愿意把他当成卑鄙的人。 我妹妹 厉时屿忽然顿了顿。 颜书诧异,凝视他的脸。他的脸隐在夜色下,凄迷复杂,她看不懂。 过了会儿,她问:你妹妹语恬吗? 厉时屿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是语恬,是我那边的妹妹。 她终于明白,他说的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你妹妹她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因为他的神情令她感到不安和心疼。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间,热气拂过锁骨和下巴,她心头小鹿乱撞,却也知道这不是他有意而为,只好压下心底的悸动和身上生出的奇异的生理反应,听他说下去。 因为我的意气用事,导致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很自责。 他抬起漆黑的眼睛,和夜色融为一体,这语气低沉又似有似无,是她从未听到过的,透着自责和痛苦。 这不像她知道的他了。她知道,他在厉家是受冷落的。 好过分。那明明不是他该承担的错误。 陷进回忆的他现在茫然又痛苦,冷白的脸布满阴霾,盘根错节的沉痛,隐约地自他眼底暴露生长。 他不该是这样的。 她喜欢的少年应该意气风发,在太阳底下也闪着光芒才对。 心底生出无限包容,她从他腿上跳下,转身,站在他面前,在他有一瞬失神的瞬间,她弯腰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不是你的错,你明明那么好。 厉时屿目光一怔,缓慢地抬手扣住她的腰,沉默。 七七,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颜书一怔,因为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 他说自己没她想得那么好,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喜欢他,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包括他的一切,她不在乎他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如果有,在她眼中也是泡沫。 他和她讲述了厉宜涵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哑着嗓子听完,目光渐渐浮上错愕。 厉宜涵出生后就患有自闭症,只和家人亲近,甚至其实也只和母亲和奶奶亲近,她害怕和男性接触,家中可以接近她的男性,只有爷爷。 后来,厉时屿回到厉家,他每天远远地和厉宜涵说话,给她念童话故事,虽然厉宜涵从来不回应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玩儿自己的娃娃。她一遍一遍地给洋娃娃梳理长发,然后坐在地毯上,在自己的周围重复地摆满一个个精致的洋娃娃少女。 厉时屿之所以每天和厉宜涵说话,不过是因为,她虽然从来不回应,但也不会排斥他。距离一点点拉近。 一开始,他只能隔着十米远的距离同妹妹说话,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他每天都会出现。后来,八米、五米、三米 有一天,他可以坐在她身边了。 这样的相处方式持续了近五年。某一天,照顾厉宜涵的阿姨和家教老师惊讶地发现,厉宜涵会对她们说的的话有所反应了,会适时地点头和摇头以及摆手,甚至还会笑。 得知这些,厉时屿很高兴。 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变得好起来。 有一回厉时屿参加学校的露营活动,他背着背包正准备出门,厉宜涵抱着洋娃娃跑到他身后扯住他的衣服,一副不让他走的神情。 厉宜涵不爱说话,但并非失去了语言能力,她属于轻度自闭症,只是难以融入周围的环境,喜欢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仰着脑袋,眼睛瞪得很大,一只手紧紧拽着厉时屿的衣服,嘴巴先是张开,但没发出声音,后来又啊啊地喊。 厉时屿无法抽身,惊讶于她的举动,以为她想找自己玩儿,于是弯腰,耐心地解释道:小涵乖,我很快就回来。 厉宜涵睁大眼睛,又努力摇头,咿呀两声后,她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不走 厉时屿惊诧良久,回神后,他勾下脑袋,一字一句道:我不走。 厉宜涵十二岁时,她的状态良好,可以去学校上课了。虽然还是很少和人交流,也偶尔会被人当成异类,但她在一天天努力地适应这个复杂的世界。 时间飞快,厉宜涵和许知楠成了好朋友。那天,许知楠告诉她,厉时屿消失了。 厉宜涵很着急,没有通知任何人,她和许知楠匆忙出门寻找,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哥哥很重要。 她们漫无目的,走遍每一个街道。只是不想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小涵已经在医院里。她性子其实很倔强,脸上和额头全是伤口,因为反抗得太激烈,一只手的指甲脱落了好几个,那些畜////牲 厉时屿的嗓音低下去。颜书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她难以想象,当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小女孩儿勇敢地拥抱这个世界时,会遭到如此残忍的背叛。 虽然医生检查过后说她并未受到性///侵,但对她的心灵造成的伤害是难以磨灭的。 厉宜涵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种心理疾病,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患者会因疾病的慢性化而终身不愈。 如果我回南淮后,给她打一通电话该多好。 厉时屿慢慢抬起脑袋,瞳孔没有焦距一般望着她。 可是我关机了。 她找不到我都是我造成的。 她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我走进去的时候,她好像不认识我了,歇斯底里地喊着。她到底有多痛苦才会忘记我。 颜书眼眶湿润,喉咙发紧,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尽管这许多事与他不无关系,可是,她还是站在他这边。 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你当时也需要谁拉你一把不是吗?何况,你是回南淮照顾出车祸的养母。你你只是遵从本心罢了。 厉时屿没说话。她知道,他不肯原谅自己。 可是,他也仅仅只是想要被人温暖,只是想要被人爱啊,这有什么错呢? 人类需要阳光和水,以及空气维持生存,但被爱着,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不是吗? 他没有抛弃自己的养母,即使养母的心大半都在另一个孩子身上,但他已经做得足够好,是命运不公平。 我永远都喜欢你。她忽然说。 厉时屿怔了怔,眼睛里的光重新跳跃,他抬手,勾下她的脑袋,鼻尖轻蹭她的脸颊,哑着嗓音问:永远喜欢我吗? 她重重点头,脸颊烫得厉害。 只喜欢你。她说。 话落,她还没反应过来,厉时屿仰了脑袋和她接吻。 这个姿势有些奇怪,她站着,被迫躬身勾下脑袋,而他坐在长椅上,一手控制着她的后颈不让她后退,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 她因为重力原因,身子不住往下沉,整个人慢慢压在他身上,渐渐地发展成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唇瓣的柔软像棉花糖,他禁不住轻轻咬上去。 她轻哼声,他撬开她的唇舌。 薄荷气息灌进鼻腔,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后窝,带来一阵酥麻,整只耳朵都发烫,泛起了玫红色彩,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那是太过奇异的感受,她羞涩地迎接。 路边的灯光跳跃闪烁,忽然暗下去,四周忽然一片漆黑。这里只有一盏灯。 北华大学倡导环保节能的理念,所以远处的灯光很暗,光根本照不进这里。 虫鸣四起,树叶的沙沙声被放大。她怕黑,心中爬起紧张和害怕的情绪,一瞬垂眸,撞见他漆黑的眼睛,溢出一点儿红,她惊了惊,瞥见他的喉结滚动,嗓音似乎难耐:只喜欢我吗? 她点点头。 一瞬像燎原的火,她置身一片燃烧的火焰,大脑有大半时间是空白的,却禁不住诱惑羞涩地回应他。 他反守为攻,近乎疯狂的。 她没有力气抵抗,整个人举手投降,任由他索取。 风声擦过耳边,几片树叶落在头顶,又顺势从领口落进衣服里,有点儿痒,她动了动身子,却听见他闷哼一声,警告似的语气道:别乱动。 她整个人僵住,大脑无法思考,因为她刚才好像碰到了哪里。 她真的不敢动了,脸如火烧,手也没力气,软趴趴地抱住他的脖子。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5) 他却似乎停下来思考,目光又沉又重,指腹撩起她垂下来的长发。 不到三秒的时间,火势再次沿着唇,蔓延至下巴,再慢慢往下,像蚂蚁在爬。 热气拂过耳朵时,她听见他在耳边哑声问:急着回去吗? 嗯什么? 她不明所以,眼睛泛着丝丝媚,她不自知。他把脑袋搁在她肩上,沉声道一句:那就是不急着回去。 随后她一只手被他紧紧攥住。他的大手宽阔,骨骼坚硬硌的她的手有些疼,掌控的力道,游移间又重重停顿,她像碰到烫手山芋一般弹开手,大脑空白,却撞见他漆黑的眼睛,幽幽透着戾色。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下去。因为说不出口。他真是不做人。 他挑眉,只不做声,按压着她纤细手指攥紧了再度压下去。 隔着一层不太厚的衣料,路边的灯光亮起,不停闪烁跳跃,像演恐怖片的场景,风里是月桂的气息。 黑夜里什么在悄然滋长又破土而出,他在为她着迷。 混沌里,耳边是他压抑的喘气声,混杂风声传入耳朵里,她害羞地不敢看他的眼睛,闭眼和他接了长达一分钟的吻。 大概是她羞涩和紧张的神色太刺眼,厉时屿勾下脑袋,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松开她,以原有的姿势抱着她从长椅上站起,又将她放到地下。 今天算了。他替她理了理衣服,淡声道,我等你适应。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面色绯红。 双脚落地的安稳令颜书回归现实。那颗路灯又亮起来,好似灵异事件一般,她太震撼,抬眸盯着路灯观望了好久,心跳却还是很快,脸颊发烫,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轻佻。 她回过神,低头看地上的影子,小声问:那你怎么办。 她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厉时屿勾唇笑了下,挑眉,好奇? 她把脸扭到一边,我才不好奇!别说!你要是敢说我就报警! 保安巡逻到这边,见两个学生还在逗留,劝阻道:你们怎么还在啊?到底想干嘛? 颜书不说话,心虚地躲到厉时屿身后,厉时屿面不改色地对保安说:没什么,女朋友怕黑,刚才吓哭了。这边的路灯常坏。 颜书: 保安点头道:这边的路灯确实经常坏。快送女朋友回去吧,要不要借你手电筒用用? 不用了。 厉时屿牵着颜书的手离开。 到宿舍楼下,颜书从包里拿出剩余的创口贴全塞他手上。 都给你。 他攥在手里,微点头。她灵机一动,忽然扯开一只创口贴,撕开后贴在他的脸颊上。他一愣,抬手摸脸,问:你做什么? 她笑,说:不知道,我就是想贴。你不许撕掉。这是爱的标记。 代表你是她目光闪烁,我的。 厉时屿无奈地看着她,但没打算撕下来。被纵容得厉害,她大胆地伸手摸他的脸,摸着有点凉。 男生的皮肤总比女生硬一些,刚冒出来的胡茬没剃干净,扎在手上像挠痒。 她问:你们男生每天都刮胡子吗? 看个人,有些人胡子长得快,需要每天刮。 那你呢? 两三天一次吧。 颜书望着天想了想,听说胡子越刮越长得快,你别天天刮了,我怕你以后变成大胡子。 被她的理论逗笑,厉时屿稍微躬身笑了笑,嗓音低沉。 颜书不知道这又什么好笑的,问:有那么好笑吗? 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不喜欢大胡子? 颜书点头,没有几个女生喜欢大胡子吧那不就变成硬汉了吗?我的终极理想型是花美男型的。 厉时屿抓住关键字眼,挑了下眉,哦?原来我是花美男型的。 真会夸自己。 颜书哭笑不得,摇头道:你不是,我看影视剧的时候更偏爱这种类型的,你吧,你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总之你不是花美男型的,你是我词汇频发,说不上来怎么形容你 厉时屿有些不是滋味儿地蹙了眉,目光变得锐利阴沉,说:哦。我不是你的终极理想型。 听出来他很不爽了。 颜书为了宽他的心,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说:花美男型特别容易被直男说成是娘娘腔,你想做娘娘腔的话我可以强行把你归类其中。 厉时屿: 我回去了,你也要早点睡。她说。 厉时屿嗯一声。 他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乌云散去,头顶一片星河璀璨。 你要永远喜欢我。 只喜欢我。 他轻声道。 这天晚上颜书很久都睡不着,她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厉时屿。 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她希望他可以放下,希望他不要继续责怪自己,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希望他的妹妹会好起来。 都会好起来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慢慢沉入梦乡。 第56章 最甜 毕业礼在今天。 已经是盛夏, 蝉鸣声不止,灌进耳朵里听着好悦耳。 颜书喜欢夏天,却不喜欢雨, 可北华的夏总伴随潮湿雨季,似乎要洋洋洒洒下一个季度。 才七月,她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导致原本应该在大操场举行的露天典礼要更换场地。 不少人以为毕业礼会改期, 但校方出了通知, 毕业礼将在大礼堂举行。 由于大礼堂能容纳的人数有限,无法入场的其他学生可以通过学校官网以及多家媒体的同步直播观看现场盛况。 阿书,你待会儿上台的稿子改好了吗?应栀在化妆, 一只手举着镜子, 吃力又认真。 颜书点头,微笑, 改好了, 可是改了好多,差点儿被辅导员毙掉, 早知道我应该拒掉这个活儿的,好麻烦,感觉再也不会喜欢了。 应栀笑得乐不可支。她找了几支眉笔,仔细比对色彩后挑了支颜色深一些的。在化妆这件事情上,她总认真对待。 麻烦什么?别人想上去还没机会呢,落到你身上你还不乐意了?你在凡尔赛宫住下了? 我也不是不乐意,是怕被人扔臭鸡蛋。 颜书被选为本届毕业典礼的在校生代表上台致欢送词。 一开始她挺高兴的, 毕竟被选上, 代表她足够优秀。 但是没想到欢送词也这么讲究, 她之前写的第一版稿子被辅导员批判得一无是处, 差点儿被换掉,后来因为她态度诚恳,她也愿意修改,加之她这学期足够努力,打了鸡血一般参与各种竞赛和活动,各类社团和社会实践活动一个不落,甚至去医院和社区做义工,运动会和英语演讲及各类文艺晚会全部参加,刷脸刷得很刺激,也得过大大小小不少奖项,辅导员一时间找不出第二个像她打了鸡血一样的女学生,只好忍着非议还是把名额给了她。 这当然造成了部分人的不满。 她也不是什么明星,但好像黑粉还挺多的,大概是她最近常常和厉时屿混在一块,被许多人看成是倒贴了。 但她只是正常地和自己的男朋友约会而已。可没几个人相信,觉得她做戏。装睡的人叫不醒。 她总不能买个大喇叭,让厉时屿四处宣扬自己有女朋友了吧。 其实她对学校的各类活动兴趣不大,也很想做一条咸鱼,当初为了吸引厉时屿的注意力,她和打了鸡血一样四处刷脸,后来停不下来,因为之后只要有什么活动,辅导员和班长想都不想就帮她先报一个名,她想推都推不掉,为了班级荣誉以及维持人设,她只好硬着头皮上。 大概是她基础打得比较好,小时候各种兴趣班报得很满,会的才艺也还多,所以拿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奖项,当然也有翻车的时候,比如歌咏比赛,她忘词,然后书法大赛,她偏偏没学过书法,中规中矩的楷书写不了,草书写得七扭八扭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最近因为网络上的诽谤闹得沸沸扬扬,是不太适合上台发言的,因为虽然帖子都被删得干干净净,但这做法就好像欲盖弥彰真有其事似的,一时间不少学生私底下议论纷纷,她特别担心自己上台被人扔臭鸡蛋。 因为闹得太大,校方也开始介入此事,毕竟对学校的影响不太好,为了更好的管理学生的发言,学校让学生会的成员入驻了贴吧,认证过后的贴吧也有了专门的管理员,可以实时掌控贴吧舆论和动态。 她有时候真怀疑贴吧管理员是不是她的朋友,因为太亲妈了,黑帖刚发出来没一分钟就被秒删,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为此传闻从她四处勾搭男生上升到她拥有什么特殊背景 应栀坐在书桌前,用眉笔描着眉毛。她对自己的妆容不满意,画好了又洗掉,再画,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快十一点,她重复画了三个小时。 顾教授今天会来吗?颜书递给她一支棒棒糖。 嗯。他最近都没开讲座,想必是在忙许知楠的画展。他担任这次画展的策展人,看来很重视。 颜书没说话,低头看致辞,她还有些地方没背熟,虽然辅导员说可以不用脱稿,但她还是想完成到最好。 捣鼓了四个小时,应栀总算画好了今天的妆。她像换了个人,浓浓的野生眉,搭配大红唇,皮肤涂得很白,头发散开来,毛糙又蓬松,从衣橱挑一条碎花吊带,套上一件镂空的夏季薄款针织衫,像是最近掀起的复古港风妆造。 不知道顾教授喜欢这种风格吗?他经常飞香港去做艺术交流,我以为他应该喜欢这种风格的。应栀喃喃自语。 颜书拧眉,上下打量应栀,说:你平时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就怎么来吧,何况这种风格你自己喜欢吗? 应栀一愣,继而摇头,垂下脑袋,说:我不太喜欢这种风格的,你知道,我是酷妹。但我不知道顾教授喜欢哪种的,遇见他以后我连烟熏妆都不敢碰了,所以只能瞎猫碰死耗子赌一把。他每次都不怎么注意我,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 当然了,你是设计系的一朵花啊。 我才十九,可他年纪却不小了,大我整九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真怕他一时兴起就随便找一个女的结婚了,毕竟艺术家都是疯子。 看着应栀担忧的一副面孔,颜书不禁感叹,她是真的很喜欢顾教授啊。 只是顾教授这人着实冷淡,和厉时屿不一样,厉时屿的冷淡是能看得见的,顾教授却是藏在骨子里。 他待人接物虽然温和,但总令人觉得,他对万事透着一股子漠不关心,而他只是照着别人的要求做,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 她只好安慰应栀,道:艺术家应该有很多晚婚的吧? 但愿如此吧。希望他未来五年最好都单身。 颜书哭笑不得,问:为什么是未来五年? 这样我机会大一些啊。直觉他好像不太喜欢太小的,五年后我二十多,配他够了吧? 这和年纪无关吧?感觉他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一定不管她几岁,只要成年就好了。 应栀却忽然陷入一场幻想。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有机会,有时候又觉得没有。 顾青珩像一道烟雾,虚无缥缈,看得见摸不着。 ˉ 下午放了晴,毕业典礼的场地却没改回去,依旧在大礼堂举行。 烈日炎炎。改在大礼堂其实也很好,至少还有空调吹,除了空间过于沉闷没其他的缺点,而且室内的视听效果会更好。 北华的大礼堂去年还邀请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重新设计过,在原有的基础上修改了许多地方。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位国际有名的设计师太大牌,翻修后的礼堂不管是校方还是学生都赞不绝口,清一色全是追捧,半点儿坏话听不到。 颜书看过礼堂翻修前的照片,说实话,她更爱以前的风格,独具国内古典与现代风格的结合,而这翻修过的,她第一次来还以为走进了西式教堂,拿来办婚礼都不过分。 典礼开始后,颜书和辅导员最后确认了一遍致辞稿,确保等下不会出纰漏。她最近风头太足,太容易被人拿住把柄,只好战战兢兢对待。 全体起立奏完国歌,校长从容地登台讲话,随后是教务处主任、政教处主任,再是学生的正冠礼,各色奖项一一颁发完,该到在校生代表上去致欢送词了。 颜书第一次感到很紧张,汗液渗透薄薄衣料,置身冷气的环境里,她浑身泛起凉意。大概是因为这个场合太隆重,氛围也太浓,台下乌泱泱一片人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她不紧张都不行。 上台前,兜里的手机忘记拿出来,响起来电铃声,辅导员脸色一抽,道:都提醒你要关机了,至少静音啊,别分心,手机我替你先拿着。 可是老师我有条信息进来,我就看一眼,一秒钟都不会耽误。她恳求道。 辅导员只好蹙眉说:那好吧,你赶快。 颜书点头,迅速点开信息。 【厉时屿:好好表现。】 颜书没回复,抿唇笑了笑,心底泛起丝丝甜蜜,将手机递给老师。 头顶聚光灯刺目,颜书眯起眼睛抬眸看了看灯光,适应了一下现在的氛围,随即迈着步子淡定又紧张地走上台。 她还是紧张的。先侧着脑袋清了清嗓子,扫一眼台下,不知道他在哪个位置,她的目光漫无目的。 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过膝裙,简单的搭配,但很得体,乌黑长发别过耳后,她用几支黑色长条发卡做点缀,从容姿态下,一颗心脏炽烈滚烫。 先致敬了校领导和老师,再来是同学,千篇一律的开场白之后,一路平静地念到结尾处,她引用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里的一句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但我们的青春永远不散场,今天是我们永恒的纪念日,祝愿各位学长学姐们前程似锦,不忘鸿鹄之志,永远笃定前行。 说完,她鞠躬致意,捏着手中的稿子转身下台。 因为过于紧张,她的腿都是抖的。大概是她的传闻满天飞,一开始虽然有不少人在底下悄悄议论,但公众场合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所以没有人赏她几个臭鸡蛋。 然后,她说完后竟然三十秒都静悄悄的没有人鼓掌。后来在少数给面子的学长学姐的带动下,掌声开始稀稀拉拉的,但有还不如没有,她很尴尬,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面不改色地走下台。 辅导员让她和另外几位致欢送词的学生代表等在台下,因为一会儿毕业生代表致辞完毕之后,在校生代表要上台给优秀毕业生代表献花。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6) 虽然不知道这个环节是谁提议的,但校方既然通过,就代表可以,她于是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下稳住心态,才不至于赶紧跑了。毕竟谁也不喜欢丢人。 台下的学生们态度很明显是不欢迎她。 她很头大,在想,待会儿是不是干脆不要上去丢人了。 接下来是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各个院系的毕业生代表一一登台,厉时屿似乎是压轴。漫长的等待后,轮到他登台了。 聚光灯再次亮起,台下坐席议论纷纷,又开始热闹,旁边的女生也偷偷小声讨论。 我日,厉时屿也太帅了吧,方一泽又帅又有钱,但明显还是被他比下去了啊,穿学士服也这么帅。 听说他到现在都没女朋友,天天和应昙泡在一起,不会真的是gay吧? 那也不错啊,总比被某些人强扣上男朋友的帽子强太多了。 这话意有所指,颜书在一旁尴尬地咳嗽一声,得到几双白眼,她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抬眼看向厉时屿,厉时屿居然也扫了她一眼。 她心跳狂乱,莫名脸色一红。刚才她遭遇了很尴尬的名场面,现在倒觉得没什么,可是一想到他就在台下眼睁睁看着她这个女朋友在台上丢人,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会儿干脆别献花了吧? 她把头扭到一边打算不看他了,但是耳边全是关于他的议论声,就连老师也是他的吹捧者,她不得不在意他,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瞟。 厉时屿今天穿得还是随意,黑色西裤搭配白衬衫,虽然外边套着一件学士服,但他是天生的衣架子,人群中格外扎眼,出挑的身形,斯文清冷又带着点儿温润如玉的错觉,大概是灯光柔和的缘故。 真过分,连灯光都偏爱他。 他个子高,清瘦利落的身形,白衬衫也穿出绝无仅有的惊艳感,惹人移不开目光。 她真想冲上去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他的男朋友。 躁动的氛围下,厉时屿走上台,目光轻轻掠过台下,又不经意落在台下靠在角落的颜书身上,他微拧眉。 她低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两只手在裙摆上捏来捏去,纤细手指在黑色裙摆的映衬下格外白皙。 半晌,她茫然抬起头来,目光飘忽,好一会儿才舍得看台上,目光一瞬间与他的对上,他沉了沉眉眼,似乎想用目光抓住她。 她愕然,半晌没有移开视线,在他视线的裹挟下,她心头泛起微热,难以言喻的暧昧,她无法逃离。 怎么办?男朋友好像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她。 故意撩她吗? 过分。 按捺住心里的冲动,她又低下脑袋,不然她真的要冲上去抱住他了。 旁边的女生说:啊啊啊厉时屿刚才看我们这边了! 另一个说:他到底在看谁啊? 不知道唉,不会是你吧? 我要死了。 颜书: 厉时屿握着话筒,他看着台下,脱稿说完自己的毕业致辞,专注又认真,这个角度,逆光,他的轮廓清晰又冷冽,就像他的人一样,偶尔目光落在她身上,清冷却暧昧,她心头热热的。 他隔着人海,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致辞完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震耳欲聋,连老师都很捧场。 颜书: 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她兴致恹恹地举起双手,有气无力地为他鼓掌。 一位老师走过来说:该上去献花了,你们顺序别乱,不要一窝蜂全部给金融系那位帅学长献花,这样别的学长学姐会很尴尬的。 男生们无所谓,女生们则纷纷点头,但好像并没有听进去,眼睛都盯着厉时屿看,老师说的话全是耳旁风。 学校统一订购的是百合花,大概是花店不够,还买了一些玫瑰和太阳花做备用的。 高洁的百合花被挑完了,还剩一束玫瑰没人要。可能玫瑰比喻爱情,所以没几个人好意思送。 颜书捧起玫瑰,仔细吹了吹花苞,增添蓬松感。 送给学姐吧,避免引起误会。 主持人在一旁说着青春寄语,具体说了什么颜书没听清,不止她,谁也没仔细听,因为无人在意。 现场没统筹好,所以献花的环节有点儿乱,只一下子,厉时屿身边围绕了好几个女生,她们捧着花束一脸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颜书捧着玫瑰凑过去,在女生堆里格外扎眼,因为她太漂亮。 她目光茫然地捧着花,不知道该给哪位学姐,面前是一位学长。 那位学长看着她讶然一秒,随即伸手要拿她的花,她愣了一秒,随即发现厉时屿死死盯着她,似乎在说:你敢给别人? 她迷茫,然后,厉时屿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厉时屿。 他冷淡着眉眼,目光掠过一捧捧花束,从容地伸手从颜书手里接过那捧玫瑰,随后在众人惊诧地目光下,从兜里拿出手机,对着玫瑰拍了张照片。 众人: 合着您也玩儿朋友圈啊?但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这里是您家露台吗? 主持人为了维持礼仪,犹豫地问:呃是拍照纪念吗? 厉时屿笑一下,继而淡声道:女朋友第一次送我玫瑰。 ? 然后台底下炸了。 第57章 最甜 台底下乌泱泱一片人, 议论声嗡嗡作响。 主持人是位大三的学姐,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厉时屿,所以在听到他的解释后, 一时间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她举着话筒,看他时两眼失神 。 场面很热闹, 把校领导和老师都给整不会了。 这时候校长从容地走上台, 接过话筒对台下的学子说:看来这位金融系的学生代表真的很有名啊, 我年轻的时候比他还出名你们是在奇怪他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吗?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我那时候都没人追。有哪位课代表出来给我解释一下吗?待会儿还有金檀奖的颁奖礼,我们抓紧时间问。 话落, 台下的学生先安静一秒, 然后哄笑。 气氛又回归轻松。 关键时刻还是校长牛逼啊。 颜书在人堆里感叹。她看向那位制造混乱的学生代表。 那位代表一脸淡定,全然不知自己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混乱, 他只一手捧着艳红的玫瑰, 侧身看一个方向,那姿态仿佛玫瑰是他的心爱之物。 男生有几人是爱花的?但是却喜欢用这种手段讨女生欢心。 颜书忽然有点儿小得意, 因为那束玫瑰是由她送出。 随即,她觉得还是他更牛逼,把颁奖台当自家露台也是没谁了。 校长放下话筒入了座,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说着什么话。 颜书目光望去,诧异一秒。那穿西装的不就是那天在校门口的豪车男吗?他今日戴了眼镜,神态比当天肃穆了许多,也许是今天过来演讲, 他换了心情。 主持人终于恢复理智, 姿态淡定, 扯了笑问厉时屿:师兄我想问问, 你刚刚说第一次收到女朋友送的玫瑰花,所以你女朋友经常送你花吗? 厉时屿微一沉吟,说:是。好像有点儿弄反了。似乎应该我送她。 主持人: 颜书抿唇笑,想起他住院时,她那时候每日送他一捧向日葵。 台下亦有许多人笑,有人大胆地站起来冲台上喊:送花就能追到你!早知道我把花店都搬空! 又是一阵哄笑,气氛热烈而轻松。 主持人发现厉时屿手上戴了枚戒指,问:师兄手上戴的是对戒吗? 厉时屿淡声道:没错,情侣对戒。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不少女生接受不了,学士帽都摘下来,抓乱自己的头发以示悲愤。 主持人诧异万分,只因亲耳听见的不会假。 传闻里,那个一直被传是gay的金融才子分明是高冷人设,没想到背地里这么骚,还戴情侣对戒? 这种扭捏造作的只有女生爱搞的恋爱心机,他居然坦然接受,简直捶碎了一大票人给他添加的十层高冷滤镜。 特意在今天这种场合公开,分明就是故意秀恩爱啊。 众人纷纷看向颜书。因为刚才送厉时屿玫瑰的也就她了。 所以? 众人不敢相信,议论纷纷,但事实摆在眼前,谁也不能不信了,何况这还是厉时屿自己承认的。 在这样的场合,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没有一丝隐藏地告诉众人,他的女朋友是颜书。 颜书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在遭遇网络暴力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想要告诉全世界他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她不能因为自己想要而不管他的想法,他应是喜欢低调的,不喜欢张扬,所以那些大胆的想法,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从来没想过,他直接玩儿这么大。一票干翻所有人的非议。 接下来还有谢师礼以及合影环节,接着是金檀奖,这个环节到此结束,众人有序立场。 台上好几个女生频频回头看那对轰动礼堂的情侣。 被好多人看,颜书很害羞,她跟在厉时屿后边慢吞吞地走,只想快点结束,因为太紧张,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 她栽到他的背上,然后台下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和他。 乐极生悲。 社死现场。 大概就是形容这种情况的。 颜书揉了揉鼻子,磕的有点儿疼。厉时屿回头看她,问:磕到哪里? 鼻子和下巴你的背是块铁板吗?怎么这么硬快走快走,那么多人看我,好丢人。 你觉得做我女朋友很丢人? 不是啊我说好多人看我,跟你这种厚脸皮比起来,我面皮薄 厉时屿扯嘴角笑了笑,然后抬手摘下自己的学士帽戴到她的脑袋上。 帽子很大,他特地替她弄歪了,把她额头和半张脸都遮住。 她狐疑又懊恼地抬头,干嘛呀你 厉时屿低下脑袋在她耳边说:不是面皮薄吗?戴上别人就看不到你。 男朋友怎么这么幼稚啊。可是她好喜欢他这样。 耳朵怎么这么烫? 你别说话行不行 热气拂耳,她耳根子都红了,连脖颈也变粉。 她一手撑着帽檐,一直低着脑袋的模样,从台下的角度看,她好像戴着厉时屿的帽子,然后拱到他怀里蹭来蹭去的。 这画面十分地拉仇恨,台底下一片女生的哀嚎,各种kao声不绝于耳。 离得最近的女生们听到了他俩的对话,不住冒粉红泡泡。 厉时屿居然这么会撩吗?我死了 他们是不是牵手了?靠,还故意用戴对戒的那只手,太过分了吧!今年份的狗粮都吃饱了! 人家是男女朋友,牵个手过分吗? 你不知道的时候还kisskiss。 然后女生破防了。 ˉ 金檀奖颁奖结束后,厉时屿和颜书这对cp就在学校论坛霸屏了,还跟着北华的毕业礼视频一起上了微博热搜,评论区底下的评论热闹。 【这对颜值简直太顶了】 【男的帅得我去世】 【后悔没考北华】 【这是北华的校花和校草吗?我磕定了】 【卧槽太秀了】 有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是哪部上新的偶像剧买热搜了,吃瓜群众一时间蹲在热搜下等更多的爆料,然而等来等去也只等到几张糊得不行的偷拍照。 而论坛上,之前对颜书一边倒的谩骂早已不见,新帖子大多都在讨论毕业礼上厉时屿公开承认自己脱单的爆炸性新闻,帖子里许多账号表示心痛不已,不过更多的还是祝福,毕竟撕破脸也没用,人家也不可能因此分手。 网络总是健忘的,几乎已经没人提及颜书的那些黑料,吹她长得好看的倒是多了好多,颜书翻到这些评论时哭笑不得。 行吧,只要不是骂她就好。 【之前谁说人家是普信女的?笑死】 【女神被你们骂成狗,好惨,怜爱她】 【实话实说,如果颜书都算普信女,那请菩萨保佑我长成普信女那样吧!】 【黑料本来就很假啊,人家长那么漂亮还缺人追吗?根本用不着自己勾搭。方一泽前段时间不是追她来着吗?方一泽都追不到的人眼光一看就知道很高啊,假的要死的黑料还一堆人跟风激情辱骂,服了】 【之前我就不信那种黑料,奈何一张嘴说不过来,瞧你们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的,现在傻了吧?人家默默地和男神在一起了】 【牛逼,把厉时屿都追到手了,不吹,这就是男神级别的】 【我磕到了,你们随意】 【呜呜呜厉时屿今天真的帅爆了】 【小姐姐牛逼】 【谣言不攻自破啊,我要是追到厉时屿哪有心情看别的狗男人】 【你住进凡尔赛宫里还会惦记乡下的茅房吗?】 【哈哈哈哈哈这比喻流匹】 毕业礼结束后已经下午四点多,校区热闹不减,许多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热衷于在北华各个景点留影纪念。 颜书和应栀各自戴着学士帽,在大礼堂前合影。 应昙几人也在拍照,他的学士帽被应栀扒拉走了,发现厉时屿也没戴,就问:你帽子哪儿去了? 厉时屿冷淡道:女朋友拿去拍照了。 难怪我妹把我帽子扒拉走了,跟风狗啊,有本事找个男朋友。 应昙随手点开论坛,简单浏览了一遍内容,抬头,一脸不屑地对厉时屿说:哥们儿你上热搜了,不会自己花钱买的吧? 厉时屿一副滚的神情。贺俊和江大为拍完照过来集合,一会儿众人要去下馆子。 贺俊也在看手机,想起来前段时间颜书的黑料,再看现在的评论,有一条令他感到严重不适。 【你住进凡尔赛宫里还会惦记乡下的茅房吗?】 他不是滋味儿地翻了翻白眼,和众人控诉道:我他妈,看看这些评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是,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帅哥,但也不至于丑吧?五官如此端正清秀,怎么就乡下的茅房了? 话落,几个女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被迫参与了绯闻的男生们谁都不会傻到对号入座,于是纷纷表示了对贺俊的同情。 应昙:茅兄节哀。 江大为:节哀啊茅哥。 应栀说:确实,太过分了,怎么能说是茅房呢?应该是毛坯房比较准确。 贺俊: 颜书手里拿着一只拍立得,蹲在一颗大树底下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身后是随风飘落的树叶,纷纷扬扬像是下雨。她低着脑袋,发丝垂落肩头,有谁喊她一声,她骤然抬起头,露一双星星一般的眼睛。 应栀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份独家私房照,感叹道:阿书真太漂亮,难怪黑子那么多,可不就是嫉妒吗? 应昙和贺俊纷纷看向厉时屿,无奈又羡慕地说:哥们儿眼光不错啊。 厉时屿没回应,信步朝颜书走去。颜书正专注地看照片,无心其他,待感觉到身边有人,她抬起头,目光一霎撞进他瞳孔内。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7) 他问:拍完了? 颜书摇头,还没和你拍呢。 说完低下头捣鼓拍立得,沉吟三秒又期待地说:看你和老师同学四处拍照,我就没打扰你,现在你的时间可以归我了吗? 她仰着脑袋,又抱住他的胳膊。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现在归你。 颜书满足地举起拍立得,随便拍了几张后才调整姿势。 又咔嚓一声,厉时屿正好侧着脑袋看远处,似乎有人找他。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愣了下。许知楠和许盛楠正走过来,身边还有何婉兮。 颜书心里边有些抵触和许知楠接触,但没办法,她和她之前都没有撕破脸面过,也没理由现在吵得不可开交。 她放下手里的拍立得,垂下脑袋看地面草丛。厉时屿凑近她,问:怎么不拍了? 他之前一直像个听话的机器人,随便她怎么拍,现在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倒不习惯了。 她扭头看别处,说:你都不肯看镜头,我拍得也没意思。 厉时屿靠过去,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目光,自她身后躬身抱住她,脑袋搁在她肩上,那样子很亲密,看得人脸红。 颜书被他抱住后一愣,随即扭了扭头,他抱太紧,她都动不了。 你干嘛呀 厉时屿不说话,拿走她手里的拍立得,举到前方。 颜书正好看镜头,他按下快门,咔嚓一声。 拍好了。他说。 热气扫过耳蜗,痒痒的,颜书脸红了,说:拍得好看吗?我不相信你的技术。 我技术很好。不信,晚上试试? 好像越说越歪了,她脸色更红,踩了一脚他的鞋,嗔声道:我说的拍照技术!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也是拍照技术,晚上不是下馆子?应昙订的餐厅夜景很美,你想到哪儿去了?嗯? 这个人真是! 颜书缴械投降,用手肘重重捅他两下,然后钻出来,夺走拍立得跑了。 应栀看她脸红,问:脸怎么这么红? 她假装拍风景,说:天气有点儿热。 应栀假装自己信了,蹲在一边晒夕阳。 另一边,许盛楠几人走过来,说了些闲话,何婉兮提议:我们一起拍张合影好不好? 众人于是集合,用大礼堂做背景,拍了一张集体照。 夕阳映照他们青春的面孔,似乎这一刻会永远定格,没有人会离开,也没有人会老去。 颜书和厉时屿站在最中间,似乎人人都在哄他们开心,所以不约而同地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他们。 ˉ 聚餐的地点还是在望舒路,只是应昙太大方,把地点定在了一家酒店的高级餐厅。 颜书咋舌,自己是沾了男朋友的光。这里看着就很贵,费用多少不知,但一定不菲。 聚餐的人里还有方一泽,他这人大气,并不介意被人说起前段时间追颜书还失败了的事情,反而吊儿郎当地叫了好几个学妹和圈子里的富二代朋友过来一起玩儿,包间里一下多了许多生面孔,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三十人,大部分都是颜书不认识的,她因此变得安静了许多。 一道道精致菜品端上桌,她却不敢多吃,真怕随随便便吃两口就是几千块。 厉时屿见她不怎么动筷子,于是主动替她布菜,夹了许多她爱吃的,慢慢在她碗里堆了一座小山。 饭量大的事情被暴露了。但是食物太好吃,她只好硬着头皮吃完。 一顿饭吃到九点,众人提议去ktv,颜书却不想去了,因为都是些富二代,而且她还不怎么认识。 应栀中途便离席,她是接到了谁的电话才走的,一起离开的还有许知楠。 颜书猜想应该是顾教授打来的,她们俩最近都在忙画展的事情。 自己的展,许知楠自当上心,而应栀虽然对许知楠颇有微词,但顾教授拜托她,她是一定会倾尽全力协助的。 要做一场展览并不是简单事,涉及的环节很多,从构思、联系艺术家、策划方案、到联系美术馆,再联系主、协、承三方,敲定展品,宣传布展开展策展,一整套流程下来复杂纷繁,还涉及许多人脉关系,如果找不到金主爸爸做承办方,再好的策划,没有物料也做不下去。 应栀说,找到的承办方是亚元集团的一位高层,此人热衷于艺术,想必出手会很阔绰。 没了应栀陪着,颜书都不太想玩儿了,和厉时屿说:我想回宿舍了,你想留下来玩儿的话不用顾及我,我打车回去就好。 厉时屿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他之前被方一泽和应昙这群损友以私自脱单背叛单身贵族联盟为由灌了许多酒,还都是些烈酒,所以脸色带几分红,似乎已经有些醉了。 不行。我送你。你回哪儿? 醉成了这样。 第58章 最甜 从未见过他醉成这般模样, 颜书一时失神。 她以为他不会醉的,或者,在她的潜意识里, 他不是那种会喝醉酒的人,在她的对他的认知里,他是很懂节制的人, 在任何事情上。 晚风又热又潮湿, 一辆洒水车经过, 马路被洒上一层水渍。 颜书和厉时屿站在路边,她和他良久无言,后来她不小心被水洒了, 帆布鞋打湿, 便蹙了眉毛咕哝。 我记得这个时间点,洒水车已经下班了。 厉时屿闻言, 一直耷拉的眼皮轻抬起, 目光只无意扫过她的侧颜,心头泛起微微震慑。 她温润的一张脸, 在水汽氤氲的夜色下显得朦胧,像蒙一层薄薄的纱,婉约柔和,他心念一动,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勾了脑袋去吻她。 颜书愣在那里,脸颊微微发烫。 意识到这里是大街上, 人很多, 她有些害羞, 在公共场合和男朋友接吻还是会不习惯, 她侧了脑袋,于是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角,一触即离。 他真的醉了。 颜书下意识这么想,只好把他当成醉到意识不清醒的醉汉,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身躯,等红绿灯的间隙,小声和他念道:你刚才喝了好多酒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 厉时屿耷拉下眉眼,淡着嗓音说:还行。你觉得我醉了? 明明就醉了。刚才你问我回哪里,我早已说回学校。你喝醉后变成金鱼啦? 厉时屿下意识盯着她的脸,他沉默,时间大概五秒。 颜书愣了半天。被他盯着的感觉好奇异,她总莫名就脸红。为了不让他察觉,她本能地低下脑袋。 红灯了,我们先过马路吧。她说。 厉时屿没作声,按照她的意愿,安分地和她一起随着人群穿越马路。 他身上的酒气并不太浓,偶尔的酒气钻入鼻尖也不刺鼻,但春夏交替之际,她变得有些敏感,禁不住打喷嚏。 厉时屿以为她冷,捉住她的手一握。 她的柔软指骨纤细,肌肤滑腻如羊脂玉,他微愣神,忍不住用大掌包裹了她的手轻轻捏了好几下。 粗砺指腹按在她的虎口位置,带来一阵温热感,令她心弦都有些颤动。她想抽回手,抽不出来,只好随他。 过了马路,再走一百米左右就能看见公交站。本来是打算坐出租的,但这个点,公车不会很挤。 颜书提议:我们坐公车行吗? 厉时屿却不答话,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颜书只好作罢,同他一起坐到后座。 她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心跳有点快,可能是车里太闷,司机也没开空调。 车子驱动后,厉时屿将身子趋向前,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把空调关了。 司机看一眼后视镜,无奈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两位,我这车的空调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空调没开的。 厉时屿沉思两秒,道:我女朋友冷。 司机:三十多度还怕冷啊?那你女朋友的身体素质不太好吧。 厉时屿拧了眉毛,脸色沉下去,好像并不满意司机对他女朋友身体状况的评价,一副黑脸摆得很是时宜。 司机看一眼后视镜,问颜书:小姑娘,你男朋友是不是喝醉酒了? 颜书只好一笑,点头。 呃,喝醉酒后的男朋友有点儿难搞。 为了避免男朋友和司机起冲突,她安抚他道:我不冷,真的,你快点休息,到了学校我叫你。 厉时屿闭上眼睛,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愿松开。她哭笑不得,打开窗子看风景。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点乱,她眯起眼睛,过了会儿,感觉到后颈一片一片的温热袭来,她僵硬了会儿,缩着脖子回头。 你不是让你休息吗。 她的声音弱弱的,怕引起司机的注意。厉时屿刚刚在吻她。 那感觉好奇怪,浑身过电一般,她的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 厉时屿抬了下眉眼,目光不再清明,朦胧带一层雾气,脸色微红,看来醉得厉害。难怪他今日会这么出格。 她推开他,挪了挪位置,特地坐到靠窗的地方,然后扭了脑袋假装看风景,心思却早飞到九霄之外,一直想到刚才的一幕,然后条件发射地缩起了脖子,脊背都泛起酥意。 还好,厉时屿后来很安分,一直到下车也没再凑过来。 下车后,颜书扫码付了钱,随即发现自己的余额只剩五十多块。她有些懊恼。 虽然快放暑假,但她还得在学校待一星期左右,五十块怎么填饱肚子? 厉时屿捕捉到她的微表情,浅声问:怎么了? 被男朋友知道自己快没钱吃饭了还真不是件好事。 她只好打马虎眼,笑着说:没什么,我在想什么时候买回南淮的车票。 我替你买好机票。他淡声道。 啊?可是我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回去。你如果买了票,万一浪费了怎么办? 没关系,到时候退了就行。 好吧。 颜书还是很开心的。寒假的时候她买不到票,最后还是接受了方一泽的帮助,后来她从贺俊那里听说厉时屿替她买了机票,不过因为他没说,所以她错过了与他一起回程的机会。今次暑假,她不想错过了。 因为 想和他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愿错过。 ˉ 一周后,颜书决定回南淮。 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好,就只剩床位还没整理,她起一大早收拾。 寝室内,应栀还在睡,不意外地被她吵醒。 应栀扔一个枕头下来,颜书躲,差点从床上翻下去,吓个半死后回过神,应栀已经翻身起床。 奚薇昨日便已回家,宿舍只剩两人,太过清净反而让她们放肆,用音响外放摇滚音乐,吵到隔壁宿舍的女生跑过来投诉。 那女生很神器地用手指着颜书的鼻子说:你可太过分了,怎么偷偷和男神在一起了也不和我们说? 另一个女生也很不服,道:就是说嘛,亏我们还在网上和别人撕逼为你打抱不平的,谁知道你其实那么爽。 应栀也说:害我们瞎操心。 面对指控,颜书只好举手投降,彻底败下阵来,请求道:我请你们吃外卖? 应栀:外卖就想打发我们?你想得美。 颜书哭笑不得,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吃kfc全家桶!还有蛋挞!应栀叉腰道。 女生道:我要吃金拱门最贵的! 颜书做一个自杀的姿势。她点开余额,差点去世。 平时可以,现在不行了,我这几天都靠问马爸爸借钱续命,你们别太过分了。 应栀自然是开玩笑。她家庭条件太优越,这些洋快餐她还真不怎么吃,一时大开口不过是想逗逗颜书。 那你就不要充大款呀。不过我真想吃全家桶,好久没吃了。 说完就下了单。 颜书摇摇头,无奈地继续收拾东西。她有时候真的羡慕大小姐的花钱态度,想要什么就买,不考虑价格,那心情真的太舒爽。 洋快餐就是今日份的午餐了。颜书没吃太多,她最近有意减肥,只因上回路过药店,称重时胖了十斤,再放纵下去,她得把去年买的夏衣全扔了。 家里派了司机来接应栀。 应栀连行李都不用自己提,把活儿统统派给司机,她戴一副墨镜装大佬,踩着十厘米的高跟在宿舍里走模特步,差点摔一跤,还是乖乖换上运动鞋。 她问颜书:我让司机送你? 颜书摇摇头,我和他约好了晚上才走。 应栀:那好吧。 颜书收拾好东西,在宿舍里独自待到黄昏,手机玩儿到没电才意识到已天黑,她打开灯,坐在行李箱上望着夕阳发呆。 厉时屿今天没有联系她,她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天色慢慢变黑,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捧着充电宝一边充电一边给他打电话。 电话自动挂断后,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没带手机。 肚子饿了后,她不敢点外卖,想着等上了飞机吃一顿飞机餐就好。 手机有新来电,她迫不及待接听,发现是林敏玉,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好笑,说话的音调都变了。 林敏玉听出来颜书的语气有点儿奇怪,问:你怎么啦?今天怪怪的?别人欺负你啦? 颜书调整好心态,说:没有啊,我舍友都走光了,一个人有点儿郁闷而已。 你买了票没有啊?几点到?我和你爸去接你。 不用了,我买的机票,九点飞,到南淮都快一点了,你们别来接我,我打车就好。 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很危险的,我和你爸要去接你。 电话挂断。 颜书有点头疼,她暂时还不想曝光自己交了男朋友的事情,因为颜明台肯定受不了,知道以后绝对哀嚎三天。 颜明台以前总在她耳边念叨,男朋友不能找外地的,年龄不能大太多,也不能小太多,最好二十三以后再谈比较靠谱,前期放在学习和工作上最好。 厉时屿大她不到四岁,严格来说也不算外地人? 颜明台应该可以接受。 打着这个小算盘,颜书稍微安心一点儿,觉得就算曝光也不会太伤颜明台的心。她给厉时屿发信息,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以及为什么不接她电话。 【颜书:快七点了,你在哪里?】 【厉时屿:我回家了,手机静音没接到你电话。】 颜书琢磨了会儿他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然后明白,他说的应该是自己在北华的那个家。 【颜书:那你今天还回南淮吗?】 【厉时屿:我送你去机场。】 颜书又懵了会儿。他的意思是送她去机场,所以他不和她一块儿回南淮吗? 带着这份疑虑,她在宿舍烦躁了快半小时。厉时屿到了之后给她发信息,她急匆匆拖着两只行李箱奔下楼。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8) ˉ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厉时屿站在路灯下,身上罩一层淡淡暖黄色光晕。 颜书小跑过去,行李箱还落在身后,厉时屿朝她而来,替她将行李箱拖上。 车在外边。他说。 颜书点点头,以为是他叫了出租车。 走到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停泊在夜色里,他从兜里拿出车钥匙,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颜书诧异两秒,站在车子边,今天你来开车吗? 厉时屿嗯一声,先上车。 她点点头,坐上副驾驶,自己系了安全带,安静片刻后,问: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啊? 高三毕业那会儿就考了。 颜书没再问别的,闭上眼睛养神。 晚高峰堵车厉害,到达机场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九点的航班是赶不上了。 怎么办现在?她有些着急。 厉时屿说:十点还有一班。 他顿了顿,又说:我想在北华再待几天,今天你自己回南淮,下飞机了给我打电话。 颜书愣了会儿,然后点头。她没问他因为什么事情留下来,因为有些事不好说,她也不问了。 而且她提早便隐约知晓他今天不和自己回南淮,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惊讶,虽然心里还是失落。 办好登机牌再过安检,颜书按照自己第一回 乘飞机的经验往候机厅走,但厉时屿告诉她可以去VIP区等候,她才知道他买的是头等舱。 头等舱的乘客可以享受VIP服务,有私密的屋子,不用去普通候机厅挤,VIP区里边的设备也和五星级酒店没太多区别,各类酒水及各国美食也都免费享用,可以说体验感非常好。 北华飞南淮算是国内远程航线了,所以票价不便宜。 颜书不好意思受他帮助,想着要不等回家了,她去打份暑期工,然后送他一份礼物? 头等舱的环境舒服,也更保护隐私,难怪那些富人和大明星都选头等舱。 颜书不太有头等舱的经验,等飞机起飞后半小时饿得受不了,才舍得叫来空乘要一份晚餐。 咖啡都是手磨的。 吃到半饱后,颜书问空乘要来一条毛毯盖住腿,空调开得有些大。 下飞机时已是凌晨两点,夜间温度不高,加上刚睡醒,颜书有些水土不服,眯着眼睛上了车,到家后也迷迷糊糊。 林敏玉也没在意,只当她累了,让她回房睡一觉。 她一整晚浑浑噩噩,噩梦连连,待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她睡过了头。 记得还没给厉时屿打电话报平安,她四处找手机,鞋也忘记穿就跑到客厅,彼时林敏玉拿着她的手机正讲电话。 挂断后,林敏玉把手机还给她,一脸平静地说:刚才你男朋友打电话过来问你到家了没有,我说你下飞机就犯困,睡到现在才醒。 然后呢? 然后他问了我好,就挂了电话。 颜书头疼,林敏玉问:你男朋友是不是住楼上的学长?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呃,具体哪天我忘了。 ? 林敏玉一副你是猪吗的表情,随即给她端来一份早餐。 谁让你说哪天?问你大概几月份的事儿。 五月下旬那会儿吧。 你爸还不知道呢,我先不说,怕他听到了太激动掉湖里。 颜书笑得乐不可支,问:我爸又钓鱼去了? 是啊,昨天空军,把他气得晚饭都没吃,说今天钓不到就不回来吃饭了。 这么严重?我以为他会选择跳湖。 林敏玉白了她一眼,回厨房收拾。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了小十天。 颜书在一家甜品店找了份兼职,不累,一月工资两千,室内有空调,她只需收银,偶尔人手不足就帮忙洗干净盘子,老板娘人很好,迟到了从不扣工资不骂人,她决定好好做到开学。 她和厉时屿一直靠微信联系,偶尔打电话。可能是北华那边的家有什么事情抽不开身,他说也许暑假不回南淮,颜书理解他,毕竟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也许他在照顾妹妹。 两个月的暑期结束得很快。厉时屿没有回南淮。 颜书在甜品店做了两个月赚足四千,顿时觉得自己的腰包很鼓,然后寻思给男朋友买礼物,但她没经验不知道送什么,上网一查,得到许多五花八门的结果,什么游戏机和皮带电动牙刷 游戏机还好说,但皮带和电动牙刷是什么鬼?鬼畜得不行,她无法理解。 最后她选了卡包,深灰色,衬他的气质。 回程坐的高铁,十小时坐下来,她整个人都快散架。 厉时屿依旧自己开车。颜书坐在副驾驶睡了许久,醒来时发现身处空无一人的街道,路灯也不亮,有点儿恐怖。 她下意识找他,眼睛睁大看了半天才发现他就坐在驾驶位,一只手拿着卡包,拇指在上边摩挲。 发现她醒来,他意味不明地笑一笑,侧着脑袋问她:送我的? 第59章 最甜 颜书的意识彻底清醒。 他就在身边, 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音色,她心头泛起一阵恐慌和悸动。 为何恐慌?她不知道。过了会儿她又想,也许是梦境与现实带来的割裂感太强烈。 上车后她就困, 一下子跌进梦里。 梦境光怪陆离不可辨认,她偶尔坐在大教室里看他做助教,清冷音容离她好远, 她走向他, 他亦取下眼镜和她说话, 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后来又是别的地方,那是个海边,她在沙滩晒夕阳, 海风又慢又热, 她以为是真的,心里做了决定, 以后要常常到海边去。 后来的后来, 不知道又转来转去到了多少地方,又累又饿, 梦里全然不再有他的身影,她孤独地走,一霎醒来,才知道全是梦。 梦醒后总需要时间适应现实,她揉过眼睛,目光清明地看向他。 厉时屿一只手把玩儿她的礼物,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 骨节分明好看, 烟雾里显得不真实。 真奇怪, 人在梦里以为经历都是真的, 在现实里又恍惚以为是做梦。 可是烟雾? 颜书神思恍惚,她低垂眉眼,瞥见他那支银色打火机掉落在车座底下,幽暗光线下若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是别的物件。 他刚才在抽烟吗? 疑虑划过心头,她目光微凝向方向盘,细碎如粉末的烟灰抖落在那里,他来不及吹掉。 她能想象到那场景,他从兜里拿出烟盒,取一支烟咬在嘴里,又信手取来打火机点燃,烟雾萦绕。 尼古丁的气息她并不喜欢,嗓子有些痒,轻咳一声后又把目光转向他。 他捏着她买来送他的卡包,目光微微透一丝冷冽,似乎他有烦心事。 她凑了脑袋过去,伸手,灵巧地将他手里的卡包夺回来,语气夹杂几分娇嗔。 虽然确实是送你的东西,但是我还未送出去,它就还是我的。 厉时屿微愣,随即眉眼铺开,笑意很淡,目光却开始变得危险,他倾身靠向她身侧,脑袋微勾下。 一股压迫感袭来,颜书没时间反应,握卡包的那只手已经被他用大掌包裹,合着卡包一起成为他的囊中物。 她没有反抗,只脸红心跳着任他妄为,他抬起另一只手勾紧她的脖颈,迫使她也靠向他。他身上还存留尼古丁的气息,呛得她想咳嗽,嘴才张开一点儿,他已探了舌进来。 口腔内的尼古丁味混杂浅淡薄荷气息,夹杂些微雪松香,空气里漂浮暧昧,她沉沦下去,眼睛闭起来,手指蜷缩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抓着他的衣领不放。 慢慢神思不清,察觉到薄衫被拉扯,温热很快印在锁骨位置。 她惊然睁开眼睛,只望见他根根睫羽细密,轻轻颤动如蝴蝶羽翅,扣动她紧绷的心弦。 她又闭上眼睛,电流席卷周身。 那被流连处的肌肤一片玫粉色,与白皙颈向形成鲜明比对,厉时屿微睁眼睑,瞳孔一缩,咬上去,再温柔舔舐。 这个吻太长,长到她忘记时间。 颜书摸着那处咬痕瞪他,他只轻笑着抬手扯过她衣襟,拢好,慢条斯理地替她整理衣服的缎带,那动作好似在替一件礼物系着精致缎带,神色也清明,仿佛刚才乱来的人不是他。 他比女人还会翻脸快,已经是一副冷淡神色,低头认真地看手机,好似她是空气。 她却脸色绯红,久久忘不掉他刚才的轻佻肆意,他从下摆探了手进来,轻捻慢拢,她几乎吟出声。 卡包早就不翼而飞,她低头到处找,才发现已被他收入囊中,安稳地放在外套的口袋里。 她诚恳地问道:你喜欢吗? 他挑眉,轻抬起眼皮,问:嗯?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刚才那样吻你? 他望着她略带暖意的眉眼,眯起了眼睛,说:挺喜欢。 颜书脸色大红,扭头看窗外,手指捏成拳头,道:我问你喜欢我送的卡包没有! 厉时屿故意蹙起眉毛,念道:我很少带钱包出门。 颜书一愣,以为他不喜欢,心底泛起失落,扭头看路边的灯,说:那你以后上街别买东西。 生气了? 明知故问。以后再也不送你东西了。她赌气道。 厉时屿知道玩笑开得有些过,放下身段靠过去哄道:骗你的。我喜欢。 颜书诧异两秒,目光怔忡,意识到他说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心底的阴霾全部消散,一时间根本忘了自己在生气,只看着他不说话。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舍得用。 她又愣了愣,道:东西买来就是用的,不用拿来做古董吗? 那就收藏在家里做古董。 你开心就好。 颜书叹一口气,眼睛看向窗外,心里甜得冒泡。 车子继续开,后来停在北华大学南门外的美食街。 颜书下车后才感觉肚子饿得厉害,高铁上的餐食吃不惯,她几乎饿了一整天。 下车后碰见许盛楠和应昙。应昙今日负责排队买吃食。 他与许盛楠继续读研,而贺俊已经就职于一家有名的互联网公司。他们还在同样的城市,所以平时会相聚,今日贺俊不在,只是因为加班。 厉时屿没有问贺俊的行踪,直接替女友去排队买餐。 后来不知道买了几种,颜书撑得肚皮都快压不下去,应昙一伙人看不下去他的做派,说:你就惯着她吧。 厉时屿没接话,只淡定地接过颜书吃剩的一碗豆腐花,几口吃完后和朋友说:不能浪费食物。 众人: 送颜书回宿舍,厉时屿替她搬行李,登堂入室的效果太好,引得隔壁寝室的女生跑来偷拍,一传十十传百,7561寝室外差点挤满人,颜书不想弄出大的动静,把他赶走了。 他走之前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夜里熄了灯,颜书睡不着,用笔电剪完视频,入睡前又忍不住给他发信息。 【颜书:你是住单人间还是双人间啊?我想和你视频。】 【厉时屿:我住学校外边。】 颜书诧异两秒。 【颜书:你没申请学校的宿舍吗?】 【厉时屿:嗯。现在住清潭路那边的公寓,那边离疗养院近。】 【颜书:你妹妹现在在疗养院吗?】 【厉时屿:是,她已经能认出我。明天你有没有时间同我一起去看她?】 【颜书:好啊。】 也许暑假,他都在照顾妹妹。好在成效很好,妹妹认得他了,他一定很高兴。 她迷迷糊糊地想,给手机充上电,沉沉进入梦里。 ˉ 翌日午时,颜书在学校的正门外等候。这几日下午都没课,时间很够。 等候期间,她遇见亚历克斯.布朗教授,便上前打招呼。 布朗教授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她还未自我介绍,教授已经开口叫她颜,她诧异,以为教授的记性都这么好,随便一个选修课的学生也记得住。 教授问:你还好吗?厉烧伤的地方还好吗? 颜书愣了会儿,才明白教授对她印象深刻的原因。 她差点把半个实验室都烧了,想不记得她都难。 他的疤痕很浅,不仔细看不会发现。教授,我很抱歉。 教授只摇摇头,道:你没事就好,我也有责任,不应该为了一通电话不管学生,那可是危险的实验室,我简直太自责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颜书也连说抱歉。教授和他的助教看时间差不多,于是和她告别。 布朗这学期不教学,只专心手上的几项科研项目,大概是怕再遇见火烧实验室的学生。 颜书心有余悸,没有再抢化学相关的选修课,通识选修只随意抢了些冷门的课程,教课的老师很宽容,上课从不点名,因为人数本来不多,期末据说只让写一篇论文交上去,通过率还极高,她稍微安心了些。 她到附近买了一束向日葵和果篮,又等了半个钟,厉时屿开着辆黑色轿车来。 车子什么牌子的她没仔细看,因为对车也不了解。那车子的外观气质也很衬托他,没有多余的色彩挑染,通体黑色。 她没等他下车,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鼻尖涌过淡淡香水味,不是雪松香,像女生用的香水。 她心一跳,但是没问他。 车子驶到北山疗养院,风景很美。 这里足可以做旅游景点,所有的房间都能看到海。 北华不是沿海城市,按理说看不到海,她问厉时屿,他说那是一片像海的人造湖泊。 很快是中饭时间,在这里疗养的病人排队进餐厅。餐厅分为好几个小房间,一间不过容纳十人,这么做能让病人感到更轻松,没有压迫感,因为有的病人喜欢独自待着。 转了一圈,颜书没在任何餐厅见过十几岁的女孩子,大多是中年人和老年人,也有过来放松调养身体的精英上班族。 她很疑惑,厉时屿随即带她去到一间屋。 轻轻推开门,厉宜涵坐在轮椅上,凝望落地窗。 听见动静回头,她脸色平静,看见颜书,她微微有了表情,看向厉时屿,问:今天天气好吗? 颜书诧异,以为厉宜涵看不见,下一秒厉宜涵又从轮椅上站起来,几步走到窗边,脸贴在玻璃上,说:天气很好。有太阳。 有点诡异。颜书不知应对,只好闭嘴不说话。厉时屿走到厉宜涵身边,问:小涵还没吃午餐? 厉宜涵点头,说:我不想吃。哥哥什么时候和姐姐结婚? 颜书差点咬到舌头。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和精神状态不好的病人交流。 厉宜涵自己坐到轮椅上。 厉时屿却很淡定,他蹲在轮椅边,仰头看厉宜涵,说:哥哥现在不结婚。 是吗?太好了。厉宜涵看向颜书,幽幽道,哥哥不会和你结婚。他会陪我。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59) 颜书怔了怔,只好点头,说:好。他会一直陪着你。 厉宜涵又看窗外,沉默很久,忽然抓起一只杯子砸到地上,接着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 哥哥也骗人!骗人骗人骗人!外边不好玩儿!好多坏人好多坏人!你骗我!骗我做什么?!我好怕他们那里好可怕!我一直相信你会带我离开那里!可是为什么你不来?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讨厌你! 厉宜涵歇斯底里地喊着,脖子涨成青紫色,医生和护士一窝蜂涌进来,颜书呆愣在一旁。 厉时屿握住颜书的手,闭上眼睛。 颜书痴痴望着护士们将厉宜涵抬上床,捆绑住不让动弹,接着注射药剂。 长长的针管冰凉,厉宜涵还是叫着,没有尊严地挣扎,画面刺目惊心。 颜书呆呆地看着,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任何话。 她真心地祈祷,这个世界没有疾病,也没有痛苦。 药效起得很快,厉宜涵睡着了,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 我今天是不是不该过来?她心有余悸地问。 厉时屿一怔,说:是我不好,有没有吓到你? 她摇摇头,我还好。 他似乎不信,盯着她看了许久。 离开北山疗养院,厉时屿的脸色一直不好,他接了几通电话,神色都不轻松,后来打了国际长途到国外,他说英文,她能听懂大概,似乎是在联系国外的疗养院。 需要去国外治疗吗?她担忧地问。 厉时屿点头,我应该早点联系。 车子开了十分钟到清潭路,他全程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好,自责与失落昭然,她很心疼,只好握着他的手。 公寓的面积意外的很大,约一百平,出门就是7号线地铁,很方便。整体设计偏西式,安装的中央空调,因为楼层高,能看见空中花园,夜深后俯瞰北华,说不出的震撼。 家里没有太多装饰,缺少绿植,显得有些沉闷,颜书在厨房找到一盆仙人球,当做宝一样捧到客厅摆好。 厉时屿坐在沙发上抽烟,没有开灯,他的轮廓却清晰,窗外霓虹漫进来,他的侧脸愈发冷。 颜书轻轻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他一愣,随即掐了烟,将她拥到怀里,力道很大,她没有推开。他只是需要一点儿温度填满内心的冷,而她愿意给他温暖,不希望他陷入自责的情绪里。 良久,他抬起脑袋,定定地看着她,她震撼住,半晌后才开口问:你饿不饿?我会煮面。 他怔一下,继而扯了嘴角笑,问:方便面? 才不是,我也会煮除了方便面以外的其他面的,炒饭也可以,但你家里肯定没米饭,炒饭要隔夜饭才好做。 他抬手捏捏她的脸颊,眉眼松懈下来,带点幽冷。 那煮面给我吃。 好。你吃清淡的还是那种很重口的? 清淡的。 她往锅里加水,又四处找挂面,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她崩溃地问:你家里的冰箱今天才买来吗?空的。 厉时屿笑笑,起身走进厨房关了火,说:抱歉,刚搬进来,家里没买食材。今晚吃外卖? 你不早说。害我提心吊胆怕翻车,目前我厨艺很烂。 厉时屿挑眉,一脸复杂,所以你的厨艺这么烂,为什么还一副什么都会的架势? 可能我想装逼吧。 我在家娇生惯养的,给你煮面你还嫌弃。 不过我真的会煮方便面以外的其他面。只是有可能会把水烧干。你介意吃那种一坨一坨的面吗? 厉时屿被她的言论逗笑,没回答。 吃过晚餐 ,颜书收拾了一下屋子打算回学校,厉时屿没有二话,拿上车钥匙准备送她。 电梯里,颜书收到应栀发来的信息,她看得认真,把厉时屿晾在一边。 看什么?他蹙眉。 小栀栀说石蔓画廊的艺术展快开幕,发了好多现场路透过来。她今天惹顾教授生气了,顾教授不喜欢横幅和花篮这种土气的东西,她却买了好多,成功让顾教授嫌弃。不过她说自己是故意的,顾教授和她说话从来不超过三句,今天说了她一通,痛批她浪费经费,她居然还很开心。她是疯了吧? 厉时屿对应栀的行为不予置评,只蹙眉说一句:哪天开幕? 后天。你要陪我去吗?她故意咬牙,虽然不是许知楠的个人展,但她很受器重,顾教授特地划出一个展区给她,整整展出十多幅画,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厉时屿听出来她的酸味儿,没计较,只一笑,问:想我陪你去? 嗯。我还没小器到看个画展也顾虑这么多。你有时间吗? 可以。 这套公寓一个月租金贵吗? 厉时屿琢磨了一会儿她的话,表情复杂地回道:还好。你干脆搬过来,帮我分担一点房租? 你意思是她咬了咬唇,要我和你同要我做你的室友吗。 厉时屿挑眉,算吧。这里租金还挺贵的。 颜书: 嫌贵你住学校不就好了。 她内心吐槽。但是对他的提议又有些心动。 第60章 最甜 我把车开过来。他说。 颜书从紧张的粉红泡泡里走出, 朝他点了点头。 北华大学没有明令禁止学生住在校外,但为了便于管理学生以及对学生负责,校方并不提倡住在校外, 而且一旦学生有这个诉求,申请手续也很麻烦,辅导员会问很多, 有时还有早课和晚自习, 思考再三, 她取消了这个念头。 厉时屿将车开过来,颜书坐到副驾位。系好安全带,她降下车窗。 他问:考虑得怎么样? 我还是住学校寝室。那里房租真的贵?她反问。 他沉吟半秒, 却答非所问, 说:送你去南门还是北门? 她答:南门吧,我喜欢走那里, 热闹。 厉时屿驱车转了个弯。 空气里夹杂一丝恬淡的香水气息, 很淡,却一直停留在鼻尖, 她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问他:之前有载过别人吗? 厉时屿嗯一声,多的没有说。他眉毛蹙起,似乎并不愿意提及载过谁。 颜书思虑翻飞,想到许知楠,但还是没问。 车子开到北华南门,食物的香气扑鼻。在清潭路的公寓, 颜书只吃七分饱, 后来与他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影, 距今已过两小时, 肚子显然有点儿饿了。 她走到一家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位前,要了四份。 厉时屿好笑地问:你怎么还能吃下这么多? 她撇撇嘴,道:我饿了啊。 厉时屿替她付了钱,她拿出一盒递向他,问:你要一份吗? 我不饿。 那好吧。我们寝室有新室友加入,要不我再买点儿好吃的庆祝庆祝? 厉时屿一副看穿她的神色,说: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吃? 被无情揭穿,颜书有些愤懑,但经过短暂的思想挣扎后,她走到卖炒河粉的摊位前,要了四份河粉。 自己付了钱,又走到一家卖豆腐花的店面前,要了一份豆腐花。 反正她喜欢吃吃吃,在他面前已不是秘密,没有必要刻薄自己。 反正她吃不胖。只不过早上起来需要跑两圈。 我喜欢甜口的。她对老板说。 老板给她调了份甜口的豆腐花,蜂蜜和糖水加得很足,光是看着都甜掉牙齿,但她喜欢。 厉时屿送她到校门口便离开。 回到7561寝室,时间正好九点半,几个女生已经开始找衣服去洗漱。 新室友是应栀的同班同学,个子很高,又瘦又高的那种,堪称腿精,叫齐琪儿。 一开始,颜书以为她叫齐琪,儿字是别人叫着可爱才加的。齐琪儿洗完澡回来,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展示给众人看。 颜书笑了笑。原来真的叫齐琪儿。很可爱的名字。 应栀很不客气地揭齐琪儿的老底,说:别被她骗了,她高中的时候还叫齐艳红,鬼知道什么时候改的名儿。 齐琪儿被揭了老底儿,恼羞成怒起来,和应栀扭成一团,差点打翻颜书的豆腐花,她心疼地赶快一口吃完。 应栀在一边打击她,说:阿书,再吃你就成猪了。 颜书吓得不敢再吃,把还没吃的河粉让出去,但是又没人吃,因为都怕胖。 然后她决定自己吃完。不能浪费。 齐琪儿吃了章鱼小丸子,感谢之余,问起颜书和厉时屿的事情。 他今天没送你啊?听她们讲那天他还给你搬行李,好烦啊!那天我刚好不在!不能一睹他的英姿你男友真的好帅,尼玛,毕业典礼的视频那会儿,我眼睛都挪不开,他真的好宠女朋友啊,颜书,真羡慕死你。 颜书只笑笑,说:还好吧。 啧,什么凡尔赛,我要是泡到厉时屿,一定到处炫耀,你怎么憋的住藏那么久的? 我比较低调吧? 应栀插话:是挺低调的,在毕业礼上高调秀恩爱。 齐琪儿又说:早上有人拍到他自己开车来,难道他不在学校里住吗? 颜书答:是,他在外边租房。 齐琪儿惊讶地问:自己租房吗?在哪边啊?离学校近吗? 清潭路九号吧。具体的楼层地址我没记。 齐琪儿惊叹,说:哇,这不相当于毕业就有房有车吗?你男朋友原来这么有钱?我男友穷逼一个,暑假和他出去玩儿都只能在国内转一圈,我真想去海外看看。 颜书连忙摆手,说:都说是租房了,车子可能也就四五万一辆那种?分期买还是可以承受,他平时也不怎么花钱。 应栀抹着护肤水,咋舌道:啊?清潭路九号公寓?那边就算是租房也贵死人。我爸给我购了套一百五十平的,还没装修,你们认识精通室内设计的学长学姐吗? 齐琪儿翻两道白眼,说:你想装修,找专业设计师不就完了?干嘛祸害学长学姐?你那么挑剔难搞。 应栀不以为意,道:我又不是不给钱,你操个屁心?专业设计师都很自以为是,拿我们当外行,总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设计,偶尔才问问你,你说不喜欢他就说你不懂,巴拉巴拉烦死人,还不如找初出茅庐的学生来做,他们这时还比较虔诚,会照顾顾客的心意。 齐琪儿被这番理论折服,没有再反驳。又问: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应栀很淡定地回:我爸就喜欢送我房子,好几套装修都很烂,气死我了,那是我的房子还是设计师的房子?凭什么我自己的房我还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惯着他们,总之惹我不高兴,我就闹,重新装,不好就让他们拿不到尾款。 颜书摇摇脑袋,说:真幼稚的大小姐,谁没有难处。 应栀忽然沉下脸来,半天不说话,后来熄了灯,她才幽幽道了一句:阿书,你和顾教授讲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颜书一愣,问:我说的哪句? 谁没有难处。今天被他臭骂一顿,我当时不生气,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儿伤心的。 从小到大,连我爸都没这么骂过我。阿书,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知道自己一直任性,但是,我改不了。我也想替别人着想,可有时控制不住脾气。 颜书沉默了很久,她慢吞吞爬上床铺,盖一床蚕丝薄被,还是热,她干脆踢掉被子,只盖一件外套。 她和应栀说:你真的用画展的经费买了许多花篮和横幅吗? 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但顾教授不知道,以为我乱花钱。 怎么不和他说清楚? 说了又怎么样?他已经认定我是个任性大小姐,怎么做都是错的。他仇富,以为我们有钱人都干过十恶不赦的事不可原谅。 宿舍沉默了好久。颜书快睡着时,应栀发来信息。 【应栀:他今天真的好凶,骂得我很过分。】 【颜书:要不和他讲清楚,说你没花经费?】 【应栀:财务是画廊老板林先生在负责,他查清楚了,顾教授一定已经知道我没乱来,但是他现在也没和我道歉。】 【颜书:画展那天你去吗?去的话我陪你。】 【应栀:他骂我成那样,我再去捧场是不是太犯贱了?】 【颜书:你只说你想不想见他。】 【应栀:想,非常想,现在都想见他,我怀疑自己有斯德哥尔摩。】 【颜书:】 【颜书:你只是太喜欢他。】 【应栀:那天我还是要去,不能白挨骂,我要他给我道歉。】 【颜书:好。】 ˉ 石蔓画廊主办的艺术展开幕这天,北华迎来今夏最高温,高达四十一的温度令人咋舌,柏油马路快被烤化。 颜书被蝉鸣声吵醒,起一大早洗漱后化妆。她皮肤太好,平时也少化妆,所以粉底涂得薄,腮红都只随意抹,眉毛用眉笔勾勒得比之前粗一些,睫毛自然卷翘,她怕单调,刷了层睫毛膏,唇彩涂樱桃红。 樱桃红本就太显皮肤白,她涂上后更白,长发随意拢到耳后,用发卡别上,妆容简单清透,明艳中融几分清新,却丝毫不刻意。 齐琪儿爱睡懒觉,每每起得最晚,今日眯着眼睛下床,被颜书惊到睁开眼睛。 她夸张地说:救命!你出道去做女明星好了! 颜书以为自己今天化得太夸张,在考虑卸妆。她才不要让某个人以为自己是为了去见他而特意造作。 应栀六点就起,早已全副武装,妆容化得精致,一身名牌毫不夸张,香奈儿的夏装,搭最新款爱马仕包包,一管纪梵希鳄鱼皮的口红要两千。 齐琪儿哀嚎,称自己在宿舍快待不下去,遇到的要么是阔气的豪门千金,要么就是持靓行凶而不自知的系花,于是迅速和奚薇结成一伙儿 ,早餐也不和那二位吃。 颜书和应栀结伴去食堂排队要早餐。 应栀今日太高调,加上旁边的系花又惹眼,一下子成了围观对象,颜书很头疼,但应栀见惯了风浪,毫不在意地拿出鳄鱼皮口红补妆。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0) 不是来吃早餐吗?她还补口红。 就是说啊,还是学生就这么高调,以后还得了? 诸如此类的议论钻入耳朵,应栀只当没听见,继续补她的口红。 颜书顶着多少道目光,低头吃完早餐拉着应栀迅速撤,打一辆出租车到广茂大厦,穿过两条马路到石蔓画廊。 画展很高调,还有电视台及各家媒体跟踪报道,乌泱泱一片人压在门口议论寒暄,媒体阵容令人意外,光是电视台就很拿得出手,都是主流电视台,其他媒体也大有来头,甚至有几位金发碧眼的外国记者,看来顾教授这位策展人的影响力颇大,势必会成就一场轰动的艺术展。 门口没有挂横幅,花篮也没有,这很奇怪,花篮总得有吧? 但顾青珩很坚持自己的审美,坚决不摆花篮。难怪应栀当天犯浑,他会如此生气。 他穿一身宽松的款式,亚麻布上衫,裤子却是西裤,脚上一双皮鞋,这搭配有些古怪,但他把衣服穿得脱俗,实在赏心悦目,大概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脸长得好看。 参观画展不需要买票,但需要提前通过网络预约,凭借二维码进入展区。 主持人一一介绍了到场的承办方爸爸和几位艺术界名气冲天的大师。 应栀指着一位大胡子,说:那个人,一幅画卖出两个亿,实在令人搞不懂。 颜书吓得要死。 承办方爸爸的脸好熟悉厉征云。 颜书盯着他看了会儿,他对上她目光,意味不明地笑笑。 她心惊肉跳,移开目光,拉着应栀走进展厅。厉时屿上午刚好有课,赶不来,早上发信息给她,说下午一点过来。 姜竹很受顾教授器重,也单独划出一个展区给她。 姜竹和顾青珩陪几位收藏界的大佬一路看展,顾青珩是随意的人,只坚持了十五分钟便告辞,他去茶室喝茶,不管外边的收藏家怎么议论。 姜竹还是很羞涩,话语不多,陪颜书和应栀走到许知楠的作品展区时,颜书有些抵触,她骂自己小器,还是走进展区。 都是油画。她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不出好坏,所以不敢评论。 应栀却说:这些艺术家钱真好赚,凭什么拿支笔在画布上随便涂来涂去就卖几千万?我也会,只是没人捧我。 话落,许知楠的脸色不太好,但没说什么,只陪厉征云看展。 厉征云把目光短暂停留在颜书身上,很古怪地笑,和许知楠说:画得很有趣。爷爷最近想收些画送国外的朋友,他挑剔,好几次我买回去的画都被他扔了,可惜。 许知楠瞪大眼睛,问:都扔了? 是,爷爷最近脾气很暴躁,也许是天气太热。 颜书内心腹诽:怕不是你爷爷嫌弃你的品味。 ˉ 厉时屿赶到石蔓画廊时已是下午两点。 期间收到好几通颜书的短信和电话,宛如轰炸,他无奈,但不觉得烦。 走进画廊,路过一个个展区,他无心欣赏画作,在茶室碰见顾青珩独自喝茶,他坐下,顾青珩说:还以为你不来。 厉时屿却问:看见颜书没有? 她和朋友吃午餐。顾青珩起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看着厉时屿,说,你已经确认她就是你要找的女孩儿吗? 厉时屿一怔,垂下眼睑,说:是。 顾青珩脸上划过几分阴霾。他走出茶室,厉征云邀请他给自己介绍几幅油画,他拒绝后,厉征云走进茶室。 厉时屿抬眸看一眼厉征云,没说话。厉征云坐到他对面。 好久没见,你对我的态度还是那么恶劣。 厉时屿沉默。想到顾青珩的话,良久,他看向厉征云。 那天你说的替身什么意思? 厉征云一讶,喝了口茶水,说:抱歉,我以为你见过澜曦。她高中开始就在国外念书,你哪有机会认识她?我以为你对我不满,觉得我抢走本属于你的一切,就想抢走我的未婚妻气我。 可我有今天这些,全是我自己努力得到,你不能因为我起点比别人高,就漠视我的努力。抱歉抱歉,我以为你觊觎我有个貌美的未婚妻,所以找了个替身过瘾。 厉时屿的脸色沉下来,握杯子的那只手用了力。 厉征云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的未婚妻和颜书长得十分像。 难道他认错了人。 厉时屿顷刻陷入阴霾。 厉征云若有所思,道:顾青珩曾经为澜曦画一幅油彩画,本来只是随意画的,却让顾青珩出了名,从此步步高升,这家伙还真是好运。 茶香晦涩,厉时屿轻转银色打火机,烦躁地点了根烟。 第61章 最甜 吃过中饭回画廊, 颜书有些力竭,她今日穿高跟,脚踝磨到酸痛。 与好友阿栀在展区逛, 一幅油画吸引好多人注意,她们轻轻拨开层层人群。 应栀一副大小姐做派,不管别人怎么看, 拨开人凑上前, 引得部分顾客蹙眉。 颜书打圆场, 微笑到脸都快僵掉,和人解释说:抱歉,她近视很高, 今天忘记戴眼镜, 要走近才看得见。 此举引起顾青珩不满,他一脸肃穆立在一处展柜前, 眉头蹙起。他眼下乌青重, 好似没睡好,此刻强打了精神撑住, 却又被大小姐的任性妄为气到半死。 只是他并没发作。 他长应栀九岁,又是大学的客座教授,没必要同学生置气,况且今天人多眼杂,他不会动火气,只装没看见,转身陪同一位贵妇人看画。 他细心解说, 妇人频频露赞赏之色, 吩咐身边秘书, 已经有意要购入几幅画作。 应栀被冷落, 一时神色呆呆,望顾青珩的背影发怔。 她家庭优越,这样的画展早不稀奇,更厉害的地方也逛过不知多少回,怎么会和外行一样抢着看画? 她本意只是想引起顾青珩注意,谁知这招已不奏效,他竟然看也不看她,那表情里的冷淡和不在意,让她难受到眼睛泛起酸意。 他毕业就成名,虽曾经历不少冷眼,但凭实力和天赋站到高处,他应得的。 她爱他的魄力,她喜欢懂得往上爬的人。 她知他早年在国外一直勤工俭学,一朝蒙了盛名也不骄不躁,只一心钻研艺术,这更难能可贵。 可他阅便世间百态,怎么会不懂小女生的心思? 他只装作不知道,一边同她联络,一边又对她的爱意视而不见。 这是他最可恨的地方。 她知道他看中她的家境人脉,所以愿意与她周旋。这次的展,她出了不少力,所以每每她干出荒唐事,他一忍再忍,对她的态度还算好,待到受不了才发作。 那天她购买好多花篮和横幅,还没摆出来,全被他扔了垃圾桶,他一脸铁青质问她,她说不出话,所有委屈咽下肚,赌气一样就是不解释,直到他离开,她才敢哭。 她好久没哭了,外人面前她总是强势,其实内里脆弱不堪,伪装不过是为了对付自己讨厌的人。 那是有力的铠甲,只要如此,谁也不敢再欺负她。 她爸爸在亲情上愧对她,只要她受一点委屈,他举手投降,要什么给什么,他看不见的时候,她的铠甲又穿上,什么继母?不过被她玩弄。 但面对顾青珩,她所有的铠甲全部溃散,只剩患得患失。 ˉ 颜书静静欣赏画作,满眼惊叹之余,凑近了仔细看,心惊肉跳起来。 这画上的人怎么和她好像? 她被那幅画的精巧折服,又惊诧万分。画上的人和她八分像,只是肯定不是她。因为神态差很多。 画中少女柔弱又伤感。 她没有这种神态,虽然家境普通,但是小康之家,她无忧无虑长到现在,一直快乐,叛逆的青春期时,偶尔也只为厉时屿伤神,现在她得偿所愿,更觉得自己不会有这种表情。 面对这幅画,她感觉又奇异又恐慌,像照镜子,但镜子里的人却根本不是自己,越看越恐惧,犹如经历一次恐怖片。 世上有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她从不觉得新奇,只觉得恐怖。 一股慌乱感油然而生,她冒冷汗,一下子想起厉时屿,想到还未在一起时,他对她表现出的种种,好像是吃醋? 他一开始就喜欢她吗?如果不是,他怎么总一副很在乎她的样子? 可是,她在他家楼下那些岁月,他总那么冷淡,犹如天上月亮,怎么也只能看,却摸不着。 他与顾青珩的关系,像是认识了很久。 那时候厉征云对他说:你还找了个替身。 这幅画难道 那是顾青珩的成名作《樱树下的少女》,只是传闻这幅画由一位法国收藏家所有,怎么会在这里展出? 颜书退到角落。 应栀已从失落里走出,见她不对劲,一脸担忧地问:你脸色忽然好差,不舒服? 她不说话。 沉默片刻,她们遇见顾青珩。 顾青珩没有回避应栀,他缓步而来,将一支钢笔收入裤袋,问:那天怎么不解释? 这话对应栀说。 应栀眼圈一红,低下脑袋,说:说了你就愿意相信我?我是任性的人,但不至于不可理喻,你真过分。 顾青珩哑然,望着她看半天。 她目光却飘到他的口袋。那支钢笔,她送给他的。 那次她偷拿了他的钢笔,在网上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同款,他没有追问,大概那支钢笔对他不重要,丢了也就丢了。 她后来送他一支全新的,不贵,样式设计得精巧,他收下后一直带在身边用,这令她看见一种希望。 对峙在沉默里进行。顾青珩哑然很久,他移开目光,看向一脸呆滞的颜书。 颜书好久才说话。 顾教授,那画里的人怎么 顾青珩没有惊讶,打断她,说:和你很像。我没有想要展出它,但承办方执意要展出。 颜书呆滞地看他。 他说:我告诉你这幅画的来历。 颜书默然,眼睛无神地看一处玻璃展柜,烟雾迷乱视线,她知道那是错觉,没人抽烟。 一定是这几天忙着赶课业,所以身体发出了警告。 教授布置的作业不容易搞,她定好了采访话题,在微博搜寻可以约到的相关受访对象,再匆忙写提纲,和人约时间。 她诚心又会磨,约到北华电视台著名的时政记者周同甫。 周同甫履历优秀,家世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毕业,进军媒体行业只为历练。 好在对方虽然很忙,但愿意抽出时间帮助新人完成作业。 她一星期都忙,但忍不住抽时间和厉时屿约会,所以几天都睡眠不足。 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眨几下眼睛,又用力揉,顾青珩的脸才变得清晰。 他侧身对她,神情很淡,好似只是在说一件逸事。 顾青珩的老家在春山镇。 这是临南县一个小城镇。临南县后来划到南淮市一个区,市政搬迁,临南一下子成了南淮市的重点经济建设中心,春山镇也受到青睐,开始着重开发和保护。 江南小镇风景很美,经过市政规划和宣传,春山变了旅游小镇,客流量平时只有节假日才会增,通常不拥挤。 那里唐代时期的运河遗址和天然湿地吸引了大批游客,名人故居也保护得极好,山川水色去了雕琢,是写生的好所在。 却是顾青珩一度最讨厌的地方。 他自记事起就拿一支笔四处绘画,墙上地上纸上无所不沾,只是家中支持他绘画的只有亲姐,父母希望他以后从事医生和教师或律师这类职业,对艺术从不寄予厚望。 他并不顺父母的意,总买来纸笔油墨磨练,只是从来不会落下文化课,才不令父母怀疑他私下的秘密。 后来他不顾父母反对,私自改了志愿,考入国内最好的大学美院,父母大发雷霆,于是断了他的一切资金,他却只觉得快活,终于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他在校内名声鹊起,慢慢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只是这条路并不好走,日渐上涨的工作室房租、少得可怜的展览薪酬、艺术创作无底洞一般的开销这些慢慢将他压垮,他开始明白,没有钱,几乎什么也做不了,这条道路一面光鲜闪耀,另一面道阻且长。 他没有向父母低头,但依旧被世界残酷的规则击垮,渐渐整日流连于酒吧买醉,和人起冲突后被打得遍体鳞伤,最严重的一次被送进医院抢救,出院后,他已像个废人。 他失望,但并不甘心。他退了学,辗转回到春山镇,在街头作画,又慢慢小有名气,被一家知名的工作室邀请,他拒绝得干脆。 某日,父亲的朋友王叔在街角遇见他,见他已变了个人,颓废得不像话,王叔吓得半死。 当初的顾青珩在中学亦是有名的优等生,一副帅气的少年长相不知俘获多少女生芳心。 顾青珩求王叔不要透露自己的行踪,因他已成废人。 王叔叹气,他是南淮市一中的校长,正好学校组织学生参加一次绘画大赛,顾青珩虽然落魄,但在绘画艺术方面是绝对的天才,他邀请顾青珩到学校任教。 顾青珩觉得好笑,但没拒绝。他此时不过二十二岁,自诩清高,现在却要穿得成熟去学校骗人。 南淮市一中是市内最好的重点中学,升学率在全省亦名列前茅,师资和生源都好,只是校长不太靠谱,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人充大师,祸害自己学校的绘画艺术生。 王叔说:你只管好好带学生,要是得了奖,我给你发奖金,你的水平我是相信的,只是你爸爸思想太老,但王叔支持你,另外,你的工资和奖金从我私人账户扣,不要有太多顾虑。 顾青珩欣然应允。他已经快吃不起饭,何来其他想法? 讽刺的是,他从前很讨厌王叔,觉得他太世故圆滑,可现在却是唯一站在他这边的人,世界未免太好笑。 他每日穿一身正装去学校授课,规规矩矩,已没时间喝酒,兢兢业业指导学生修改画作,反响不错,学生都以为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他投崇拜目光,殊不知他已自己退学。 市一中隔壁的职高,名声臭气熏天,哪天杀人放火的新闻传出他也信。 那日他放学步行回租住的屋,见到一群一中的学生和混混围一个圈,那是有趣的事,他笑着拨开人群看,只见职高出名的混混头子被人摁在地上猛揍,鼻青脸肿血沫横飞。 那是个混世魔王,谁敢揍他成这样? 顾青珩定睛一看,那行凶的少年穿市一中校服,一只手已破了皮,血迹染红衣襟。他认得他厉时屿。 这少年在学校很有名,文化成绩每学期第一,长相帅气,性格像冰一样冷,和他以前的品行还有些像,但有一点不同,他可不会打架。 顾青珩有些羡慕。 听人八卦说,职高的混混过来要保护费,厉时屿不给,后来打起来,他二话不说就一通猛捶,像发疯。 顾青珩现在好歹是名老师,他端起老师的架子,对职高的学生一顿恐吓,待人群散去,他叫住那个阴冷的少年。 厉时屿表情很淡,麻木又带刺,像只内心受伤的野兽。 顾青珩问:你家住哪里? 厉时屿嘲讽地笑:你怎么成老师了?我在街头见过你要饭。 顾青珩差点心梗。这个少年说话带刺,但又无可否认地恰到好处。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1) 他没有否认自己曾在街上要饭。 时间如流水。 顾青珩指导的几名学生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斩获大奖,那奖项含金量还很高,这下子,他名牌大学毕业高材生的身份更没有人怀疑,他越来越像个老师。 王叔给他发了奖金,他没有去酒吧,而是换了住处,原来的屋子太潮湿。 王叔又给他介绍了几处便宜又环境不错的小区,他最后选择宝苑小区,住顶层,风景美丽,只是每日走楼梯很费腿。 厉时屿住他楼下。 他和厉时屿不熟,平时遇见,少年也从不打招呼,根本不把他当老师。 他想起自己曾经也对老师漠视,才知道自己从前的行为太讨厌。 职高的混混来找厉时屿复仇。 对方人太多,下手也很重,厉时屿一身狼狈出现在昏暗巷尾,顾青珩正蹲在角落收集可以作画的石头。 他报警送混混进了警局,厉时屿没有一声感谢,然后倒在血泊里。 他送厉时屿去医院,医生诊断,厉时屿的眼睛受伤严重。 那些混混太歹毒,拿了煤气罐作武器,爆炸瞬间,厉时屿的眼睛进了煤渣碎屑和尘土,不好好治疗,会导致失明。 好在他运气好,爆炸力度不强,眼睛洗干净后再修养一阵子就会好。 顾青珩通知了厉时屿的家人,一下子涌来许多人,只是对他的关心都很淡。 顾青珩想到自己的处境,一时伤感。 他偶尔去医院看厉时屿,只是少年冷硬,从来对他冷言相对。 医院床位紧,厉时屿的病房住进来一个女孩子,听说是来治疗夜盲症。 那女孩子很活泼,古怪的活泼。 她每天和厉时屿讲话,厉时屿不理她,只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他眼睛蒙着纱布看不见,想必是很害怕,但孤独更甚。 有一天那女生问顾青珩:叔叔,你儿子是不是哑巴?我和他说了几天都不见他理我。 ? 厉时屿终于咬牙切齿,说:他不是我爸。 顾青珩意识到自己太颓废,以至于被人认成是别人爸爸。他才二十二。 女生一副得逞的表情,对厉时屿说:你眼睛已经看不见,如果再是哑巴就太惨了,还好不是。 顾青珩刮了胡子后再去医院,女生笑着说:叔叔,你忽然变好看了。 顾青珩很得意,每日买来新鲜水果和糖果送她和厉时屿。 女生依旧每天和厉时屿说话,从不觉得疲倦,她有多得数不完的笑话,每天在厉时屿耳边聒噪,厉时屿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只不言不语。 她从自己的饭盒里给他留各种营养丰富的肉类食品,趁护士看不见就跑出去采野花,然后放在他床头,他每次都扔进垃圾桶。 有一天顾青珩撞见这一幕,怕女生伤心,安慰道:他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这些花很漂亮。 女生似懂非懂,趁厉时屿睡着后,从兜里拿出糖,偷偷放进厉时屿的口袋里。 顾青珩说:你确定他吃甜的? 肯定吃。他吃了糖,心情就会好,心情好就愿意和我说话了。叔叔,我要出院了,你别告诉他,我怕他会很伤心。 顾青珩哭笑不得,一口答应。 女生出院那天,采了好一大束新鲜的野花摆在厉时屿的床头,又拿一个罐头装了满满的糖果留给他。 她和顾青珩说:全是给他的,你不许和他抢。 顾青珩又哭笑不得,答应下。花还是被厉时屿扔了。 有一天,顾青珩对厉时屿说:她出院了,以后不会再烦你。 厉时屿指尖微颤,拉过被子睡下。 顾青珩走出病房,通过玻璃隔板,看见厉时屿起身,他还是看不见,慢慢用手摸索着走到垃圾桶旁,轻轻拾起那束花,抱在怀里,又把糖果罐头收进被子里,好像怕被人偷走。 顾青珩哑然。他正要离开医院,厉时屿却叫住他。 老师,能不能替我画一幅肖像画?她的。 顾青珩愣了愣,说:好。今天没带工具,我明天给你画。 翌日,病房里来了好多人,厉时屿不在,好像是去做检查。 待人群散去,一个女生坐在病床前,她穿一身精致薄纱裙,像公主。 顾青珩诧异几秒,以为那个女生还没出院,问:你今天怎么在? 那女生笑笑,说:老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她。那个女生出院了吧?真好,她在这里,我没机会和厉时屿说话。一开始我也吓一跳,她怎么和我长这么像?我偷偷观察她和厉时屿好多天,他俩好有趣,一个不说话,一个话太多。 顾青珩诧异,问:你是? 我叫叶澜曦,不是那女孩子的姐妹,我家在北华市。爸妈带我来看一个朋友的儿子,我本来不想来,他们还是要我来,说这个是真少爷。真离谱,又不是演电视剧,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也能遇上? 顾青珩并没细问厉时屿的身世。 叶澜曦忽然用请求的口吻,说:老师,他说想要一幅肖像画,你画我好不好? 什么? 顾青珩难以置信。 叶澜曦说:可能你不信,但我喜欢他。第一眼就喜欢。 我和那个女孩子很像,你也不算骗人。老师,你很想成为大艺术家吧?我让爸妈资助你。你可以去最好的艺术大学深造,巴黎伦敦或佛罗伦萨,萨尔斯画廊的杰拉德兄弟你知道吧?我让爸爸介绍你给他们,他们一定签下你。 顾青珩很震撼,他久久没有神采,愣在原地。 是啊,这个诱惑对他而言难以放弃。 只是移花接木画一幅肖像画,有什么难的? 无论是厉时屿还是那个女孩子,今后命运如何,会不会再遇见,其实与他无关。 顾青珩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他照着叶澜曦的模样画了一幅肖像画。 厉时屿的眼睛能看见后,顾青珩说:我以后一定会是有名的艺术家,这幅画不能送你,但你可以复制一张。 你让我打印?厉时屿冷声问。 拍照就好。你有手机吧? 厉时屿:老人机,没那种功能。 顾青珩最后给了厉时屿一张储存卡,画作的照片存在里边。 ˉ 顾青珩娓娓道来,但他篡改了这个故事的一小部分,比如地点,比如一些细节,他没说女孩儿送花给少年,连糖果也隐去。 他是共犯。 叶澜曦已经回国,她有他的一切把柄,她身后的集团和人脉,她或许能毁掉他的一切。 他从不是善者,也丢不掉想要又已得到的一切,所以,就只能在谎言里苟延。 第62章 最甜 听完故事, 颜书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无力感。 她已经没办法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没办法无辜地再占着那个位置她不是他要找的女孩儿。 顾青珩的故事很动人。那是个拼命想要被人爱的少年人生的缺角,他是一定要找到女孩儿的,否则人生或许不会圆满。 她不可以太自私。 但她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寻找曾经的那份温暖? 他要找的是别人, 而她不是。大抵是命运会作弄人, 他先遇见了她, 所以顺理成章地以为,她就是那个人。 原来一切都太巧合。 难怪她还在努力靠近他时,他已表现得一副喜欢了她好久的样子。 要和他坦白吗? 她很惊恐。 因为不愿意啊。她不想放开他。 可是命运今日要亲自画上句点了。 ˉ 厉时屿从茶室出来, 厉征云一同, 他们看着像兄弟,又很不像。 这古怪的想法冒出, 颜书心头一阵火起, 她头晕目眩,快看不清东西, 强忍了不适感,她靠一处角落蹲下,努力平复情绪。 顾青珩蹲在她面前,她抬起脸来。他目光划过几分沉重,又敛了神色和她说:抱歉,那个故事也许我不该说给你听。 但你还是说了。顾教授,有没有人说过, 你有时候看着很不善良? 顾青珩抬眼看她, 神色很淡。也许有吧。我从不认为自己善良。 颜书沉默, 冷汗直冒。 但在那个故事里, 你其实很关心他。她幽幽道。 顾青珩一愣,神色变得复杂。他自己都没这么认为过。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他对厉时屿生出几分同情。 他和他都有一丝难言之隐,却又无从诉说。这世界那么大,每日飞速运转,时间就是一切,利益许多时候由时间定夺,所以,谁关心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痛? 他想要得到认可,厉时屿想被人爱着。 归根结底,他和他的渴望其实一致。 我想你需要休息。顾青珩淡声道。 颜书不说话,脸色白得可怕。 顾青珩又道:你有点低血糖。 她点头,说:我最近在尝试控制体重,可能有点儿不知轻重。 应栀拿了纸巾替颜书擦额头冷汗,担忧地蹙起眉毛,念道:你真的在减肥?疯了吧?以前谁和我说做自己最好?现在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真瘦下来你也要进医院。我去和你男友说,让他看紧你。 颜书一愣,扯住应栀的胳膊,恳求的意味,道:你别去。 应栀不依,起身道:为什么?我不管那个故事是真是假,我只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一个故事就能破坏你和他吗?那么你和他的感情也太脆弱。从前有多重要?对我而言不值一提,我只看现在和未来。你如果觉得这很重要,那你去和他说,说你不是那个女孩儿,看他什么反应。 话落,顾青珩脸色都不好了。应栀像是与他作对。 她现在浑身长满刺,非要与他一较高低。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好像在说:从前有什么用?回忆太空幻,我只珍惜现在。 他第一次对她另眼相看。 从前当她是富养家庭出来的任性大小姐,和公主一样碰不得,现在再看,她是带刺的荆棘里盛开的花朵。 他听说过她的家世,除了有钱,实在不值得羡慕。 应栀的父亲最爱沾花惹草,每次都是真爱,唯独对原配不是,原配只不过是家族安排联姻的可怜虫,他为了继承家业不得不娶,后来翅膀坚硬,他对原配弃如敝履。 第一任继母对幼女实施捧杀的教养方式,应栀七岁时,钢琴弹的一塌糊涂,她本就没有天分,但继母夸赞她弹得好,她心性聪慧,以为弹好琴,父亲就会接回母亲。 她一直以为自己把琴弹好了就皆大欢喜,所以虽没天分,但她每日刻苦训练,弹到两手的手指破皮也不哭。 继母总对她和颜悦色,但后来每日只准她练半小时钢琴,剩余时间允许她玩儿各种玩具,鼓励她玩物丧志。 学校文艺演出,应栀在继母的哄骗下穿夸张又丑的服饰登台演出,不出意料被台下所有人嘲讽。 台底下那些父母的孩子个个出挑,唯独应栀像个小丑。 她伤心至极,从此不再信任继母,怕被人看笑话,她一度躲在家里不去上学,直到应昙被从国外接回国。 兄妹两个每日争吵又互相安慰,日子才过下去,但应栀渐渐养成一副尖牙利爪,发起威来无人可及。 她后来换了好几位继母,每个都被她吓住,纷纷卷了笔财产后就想闹离婚,最后却都只赚到一套房,公司股份和其他产业一分捞不到,她和老爹耍心机,逼得那些继母走投无路,她太厉害,每次都成功。 她很得意,像是在为母亲复仇。 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一直想要得到他的喜欢。 顾青珩想到这里,不免低头笑。不是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只是觉得太荒诞。 他不过一个客座教授,成名后虽然早已不缺钱,但和应家的百亿家产比起来,他还过于太轻。 他呀,一开始的确不爱钱,但没钱什么也做不到,所以他也开始爱钱,一直清高有什么用?说不定刻薄鬼背后把人比做一条狗。 他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要喜欢他。 不要再喜欢他。 顾青珩避开应栀炽热的目光。应栀一副受伤的神色。 他今天有些累了,不愿意卷入这些是非。 他找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姜竹,吩咐道:下午来几位收藏家,出手阔绰,你要尽力向他们推荐,也许会是你的机会。 姜竹点头。她很信任自己的老师。 顾青珩又说:你暗暗记下他们的联系方式,以后你有需要就自己联系。另外你要和顾客讲明,石蔓画廊允许分期付款,但不准超过一年,实在有不懂的,你电话问我,或找林致渝。上次你同学的父母闹乌龙,这次最好不要发生,我们的画作要结束展期才发货。 姜竹点头,问:老师,下午那几位收藏家好像很有来头,你不亲自接待吗? 我头疼,下午需要休息。 好的老师。 应栀问:你头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顾青珩伸一只手阻拦应栀靠近自己,说:不用,不是物理头疼。 ? 应栀呆愣不解,颜书却笑弯腰,替顾青珩解释道:他是心理上的头疼。 应栀鼓起腮帮子,问:顾教授,你嫌我烦吗?我现在开始闭嘴。 顾青珩没有否认嫌她烦。他抬起腕表看了时间,随即转身离开。 应栀马不停蹄地追上去。 五分钟后,应栀返回来,一脸铁青地和颜书讲:顾教授说他面对我会心梗。我做了什么让他心梗? 大概是他觉得你家太有钱,他不敢招惹你。 颜书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安慰,因为她也不知顾教授至今不动心的原因。 应栀从长相上看也是漂亮的,大眼睛,樱桃唇,身上堆积的名媛气质浓厚,只是带几分叛逆和乖张。 可能他喜欢乖的?应栀惊恐地说。 是吗?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我猜的。那我今后要做淑女。 你刚刚提醒我要做自己。颜书吐槽。 应栀:可是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一些改变是必要的啊。 颜书无言以对。应栀说的也没什么错。 想要为了喜欢的人做一些改变有什么不对?但应该坚持本心,不可完全变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就不是原本的自己。迷失是件可怕的事情。 她渐渐安下心来,刚才的故事对她的冲击没那么大了,时间果然是良药,虽然只过了十多分钟,她已经放缓心神。 应栀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她本就只是因为顾青珩才过来,顾青珩不在了,她自然不会多留,打一辆出租便离开。 ˉ 那幅画太出名,导致看画的人络绎不绝。 颜书最后看一眼那幅画,移开目光时心都凉了半截。 画得好漂亮,童话里的公主也就是这份模样了。 她承认,自己没那么好看。 男人女人都是视觉动物,这好残酷。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2) 厉时屿终于走到她面前。 她在欣赏一幅角落的画作。星空下一搜孤独的船,在海上飘飘荡荡。 画作名《黑夜与我的船》。 她回头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点左右。顾教授说那时你和应栀在外边吃午餐。 你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你喜欢这幅画?买画是一种投资,只是不适合普通人,风险太大。 颜书愣了下,摇头,说:没有啊,我就单纯觉得这幅画还不错。你有没有意向买? 厉时屿扯嘴角笑,顺势握住她纤细指尖,说:我没艺术细胞,不买,怕上当。 她的指尖微凉,他蹙眉,像是怕她被冷气冻坏,微微加重力道捏她的手指,像在按摩。 她微微一笑。 这样确实有助于血液循环。可是怎么慢慢就变成另一番模样了? 他用拇指轻轻沿她手腕内侧轻抚,好像蚂蚁在上边爬,她心痒难耐,觉得他在公然勾引她。她忍耐,咬着唇,声音都有些变样,带几分娇气。 你太谦虚了吧?你给杰拉德兄弟介绍的时候说得那么流利,可以和专业人士抢饭。 还行。 她一愣,发现他故意这么带自己绕进对话陷阱里头。 这只老狐狸,又赚她一通夸。 指尖温度渐渐复苏,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撩得指骨发麻,耳朵都热起来。 她一抽手,又被他紧紧扣住,粗砺指腹先似点非点地划过手腕,慢慢掌控她整只手,她被他扣住手指,不让抽离。 十指交扣,她呼吸变得有些快,此处没人,他蓦然勾下脑袋,她紧张得要死,一颗心直跳。怕被人看见亲昵的场景,她歪头扭开,热气却拂耳。 脸好烫。 她闭口不言,只佯装看远处一幅海棠。 耳朵也是。 他整个人像耷拉在她身上,亲昵却并不出格,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对年轻的情侣相拥着欣赏画作。 颜书却脸热得不行。 你你别说话好吧。她咬唇道。 厉时屿现在站她身后,从后拥住她,一只手勾了勾她的发丝,语气带一丝不满,道:我不说话你就一直看画。 什么? 琢磨了一会儿她才明白,他在控诉她看画的时间太久,冷落了他这个男朋友。 幼稚又爱吃醋的男朋友。 她用手肘轻推他腹部,说:在画展不看画看什么? 看我。 喂,你什么时候开始自恋又霸道的?我们看那边展区的画吧。 我不想看别的。他忽然说。 那你要看什么? 你。 你不是在看吗? 也对。 过了会儿,颜书好笑地说:你今天有点儿奇怪。 他没说话。与她沉默了好久,一下子过去半个钟,她累了,打算回学校,至于那个故事,她暂时不愿意面对,所以,希望他可以给她留一些时间。 她现在心情好一些了,本能将刚才的故事忘记。 再度走到《黑夜与我的船》的展柜前,他和她一起又看那幅画。 画得很美,意境也一流,只是太单调,有一种破碎感。 颜书感觉头晕目眩,忽然腹痛难忍,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她咬牙挺着,不想他担心,心想自己太累,回去睡一觉就好。 那边议论纷纷。 厉征云一口气订下了半个展区的画作,画廊的幕后老板林致渝却很淡定,他问厉征云:厉总怎么心血来潮购这么多幅? 厉征云说:只是一时兴起。 厉征云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女生。她穿一身浅黄长裙,化精致淡妆,一双水润深情眼,小巧秀气的鼻子,温润可爱的鹅蛋脸,海藻般柔顺浓密的乌发,眼角一颗深蓝色的泪痣。 浅黄色不好驾驭,会容易显胖,但那女生驾驭得十分好,温婉纤细又柔弱。 颜书沉静在自己的世界,等察觉到厉时屿已经走开,她一慌,随他的背影望去,心神不宁起来,走几步,看见叶澜曦,她惊得浑身冒冷汗。 太巧了。 顾青珩说,那幅画是承办方执意要展出。厉征云吗? 或者,其实有人一手策划了这些。她不知道该怀疑谁。 厉时屿放开她的手那个瞬间,她好像走到另一个世界,那里看不见路。 他走近那幅《樱树下的少女》。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猜也能猜到,他一定很惊恐。 到底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此刻的他呢? 她的心情太沉重,自己都陷入泥沼,却想揣摩另一个人的内心,因为她太喜欢他,喜欢就会在意,在意就会患得患失。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他身边的,她只记得他惊异的神色,那目光像穿透荒野的一束光,冰冷又刻着热烈。 她轻轻扣住他的手。以为会被他甩开,却没有,但她的手被他捏得生疼,他好像在和自己对抗。 最终,他还是松开她的手。已经捏到红肿。她看着他,他却看另一个人。 叶澜曦和林致渝走来,厉时屿盯着她一动不动。 她对林致渝说:这画的是我。顾教授今天怎么不在? 林致渝问:叶小姐你想怎么样? 叶澜曦说:我想买下这幅名作,可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买下了,我想让顾教授透露一些信息给我。 林致渝说:那可不行,这幅画已经卖给别人,顾老师也无权转让,你未婚夫借来展出,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你如果想要,可以购买这幅作品的版画,也就是复制品,但同样精美,我们画廊的复制品都是与小泉老师合作,你知道,他是很优秀的版画艺术家。 叶澜曦哦一声,目光冷淡地看向厉征云。厉征云只得意地看一眼厉时屿。 厉时屿嘴角划过一丝嘲讽。他终于明白,厉征云故意借此来点醒他喜欢错了人,而叶澜曦,他得不到。 在他意识到这个局的瞬间,身后展柜砰一声。 颜书脸色苍白,她倒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第63章 最甜 医院总弥漫消毒水味儿, 那味道记忆犹新,颜书迷迷糊糊间,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的医院。 她还不太清醒, 两只眼睛紧闭着,受刺眼白光刺激到睁不开,努力适应过来后, 才试探性地地半睁了眼睛。 入眼是雪一样白净的墙, 光秃秃的吊顶, 再一转眼,她望见输液管,才惊觉自己正在医院挂水。 不太记得来医院之前的事情了, 她想了半天, 只记得彻底昏迷前,鼻尖钻入淡淡雪松香。她当时并不恐惧, 只是在想, 醒来后还能不能看见他。 他认错了人,本不是她的错, 也不是他的,能怪谁呢? 谁也怪不了。 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阿书。 颜书抬起头,应栀坐在病床前,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又探手过来试探她的额头,松口气,道:还好, 已经不烧了。 什么?颜书纳闷。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低血糖进的医院, 怎么会发烧呢。 应栀拿出一只保温壶, 又拿来一只干净的白瓷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香气浓郁, 遮盖住难嗅的消毒水儿味。 你发烧了啊,自己不知道吗?送来的时候四十度,医生开了青霉素,又不知道你过不过敏,做皮试的时候连血管都找不见,只好换别的药。幸好现在退了烧,要是烧坏脑子怎么办? 应栀一通唠叨,看起来像她妈。 颜书低头噗嗤笑一声,被应栀用手指点了一下额头。 她骂道:还笑?差点你就烧死了。感冒了都不知道,你几岁了? 颜书很无辜,解释道:我真的没感觉自己发烧,这温度也不是一下子提起来的,就像温水煮青蛙,等烧严重了我便晕过去。 应栀叹口气,喂她喝了一口白米粥,说:听话,先吃粥,等下给你吃甜的。 她哭笑不得,捧着碗,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生病了还吃糖? 应栀无奈地笑笑,你男朋友吩咐我,他说要给你准备甜的,不然怕你闹,啧啧,这是传说中的爹系男友吗? 颜书脸色一红,低头接过白瓷碗,一口一口喝粥。 她吃完小半碗,才抬起头问应栀:他去哪里了? 北山疗养院打来电话,说他妹妹情况不好,他只好赶过去,吩咐我照顾你。真是,他不说我也会陪你啊。 他妹妹情况很糟糕吗? 不清楚,不过看他的脸色,应该是很不好。你晕过去后,画廊里的人都吓死,还有人叫救护车的,你男友当时脸色好难看,一定被你吓死了。 一碗粥下肚,她感觉身体舒服好多,只是还是有些虚,浑身没力气,病来果然如山倒。 应栀接了通家里打来的电话,开心地和她讲:我妈回国了,她很想见我,阿书,你好好休息,今天不能陪你了。 颜书点头,强打了精神道:我没事了,你快去见你妈妈。 应栀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背着包离开。 颜书住的是单人病房,屋里一下子变得好清静。 她看向窗外,阳光透进玻璃窗,暖金的色调铺陈一室,让人心情变好。 她睁着眼睛,无聊地数窗外飞来飞去的鸟,渐渐感到昏昏欲睡。 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厉时屿还在做布朗教授的助教,她还是教授的学生,他依旧穿一身白大褂,清冷又斯文,偶尔朝她看一眼,她满心欢喜,忍不住念他的名字。 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 厉时屿取下眼镜,缓步朝她走来。快要靠近时,她上前抱住他,脑袋拱了拱他的白大褂,什么味道也没有,闻不见雪松香,但是没关系。 她抬头想和他说话,却发现他已不在,周围谁也没有,他已经不在实验室,布朗教授也不在,所有人都不在,只留她自己。 蓦然惊醒过来,她满头大汗,惊坐而起,却看见最想见的人就坐在床边。 夜深了。白炽灯好亮。 他手里捧一本书籍,已经看到一半。她怔愣良久,喉头干涩。 做噩梦了?他问。 颜书懵懂地点头。 厉时屿捧着书籍,挪了挪椅子靠向她,猝不及防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她又愣了许久,像个木头。 厉时屿干脆把书扔到地板上,一手掐了她的下巴,再亲下来。 他慢慢勾了她唇瓣的形状,柔软的触感几近于无,果香混杂雪松,她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睛都未闭上,交缠须臾,他离开她的唇,目光沉下来,说:抱歉,你现在还病着,我没控制住自己。 你你她垂下眼睑,脸色很红,嗫嚅道,你还敢伸 嗯?不能伸?他若有所思地反问,之前就这么亲的,现在不行了? 他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 颜书很羞愤,弯腰捡起地上的书砸向他,他一躲,捉住她的手腕说:看来有力气了。然后很认真地问,我这次不伸行不行? 不等她点头,他已勾下脑袋吻上来,她不受控制地被他掌控着后脑勺,仰着脑袋接受。这次果然没有伸舌头。 但是比刚才过分。每一下都重重地压下来,快结束时,又咬了咬她的唇瓣。 她唇瓣发麻,深红的色彩,饱满又水润,说不出的引人遐想。 他总是如此,神色冷清,却优雅地做极尽色/欲的事情。 一吻结束后,她大脑空白了好久,之后满脑子都是他刚才微弱的喘气声。 他用手勾起她垂在肩头的发丝,目光幽沉如湖底。 刚才做了什么噩梦?他神色淡淡地问。 颜书拢好被扯乱的病号服,又盖上一层薄被,他给她拿来一只高枕头,垫在脑袋下,她舒服地躺好,才和他说起那个梦。 梦见你在做布朗教授的助教,我和你一起上课,又回到从前那段时光。 厉时屿微一沉吟,随即伸手替她掖好被角,问:冷吗? 她虚弱地摇摇脑袋,此刻像个病美人,惹人心疼至极,厉时屿目光沉了沉,又勾下脑袋亲了亲她的唇,一触即离。 我陪你,好好休息。有没有想吃的? 我不饿。你累不累?还是回去休息吧? 你需要我陪着。他说。 颜书深深地顿住,她百感交集,但不再言语。好一会儿她翻了个身,背对他躺着。他起身出去接一通电话,很久很久才回病房。 她想了好多事情,比如他现在的举止。在她晕倒以前,透过他看叶澜曦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发现那个美丽的误会了,叶澜曦的存在让他知道,一切都很讽刺。 所以为什么现在还对她那么好? 不要对她那么好,要不然,她会卑鄙地想霸占他,她会想继续那个美丽的错误,她不要离开他。 可是可以吗?他找了那么久的人,现在终于出现了,怎么会改变心意? 厉时屿走进病房中。颜书背对他躺着,恬静得像睡美人。 他走到病床前,轻轻坐到床沿,他查看她有没有睡着。她醒着。 他有些诧异,随即收回手。他刚才想刮刮她的脸颊和眉毛。 颜书翻转过身,见到他正有些愕然地盯着自己看,一时间也怔了怔,片刻后舔了舔干涩的唇,问:你要不要躺一下? 他挑眉,躺哪儿? 她意识到他在玩儿心机,扭头道:你借个折叠床啊,想什么呢 他一笑,我没想什么。 颜书又背对他躺好。过了会儿,床一轻,他起身了,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她知道他又出去了。 五分钟后他回来,已经借来一把折叠床,展开后排列在她的病床边。 晚安。她说。 厉时屿嗯一声,他关了灯。窗外是个星夜,满天繁星点点,微风吹起窗帘。 白天睡太久,颜书现在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神思混乱又清醒。 睡不着? 厉时屿的声音从床头传来,颜书一愣,原来他也没睡。她先等了会儿,然后说:我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小时候我还吐过。 真娇气。厉时屿回答。 她蹙起眉毛,有些迟疑地说:也不是我愿意的,我就是不喜欢闻。 之后听见窗台那里传来动静,她坐起身,发现是厉时屿在打开窗透气。 感觉好些了吗?他问。 嗯。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3) 星夜寂静,蝉鸣声也开始消退。 她调皮地问:医院的消毒水味为什么很难闻?和我小时候闻到的不太一样。我不小心一口喝掉会不会变异? 厉时屿叹口气,说:医院常用的消毒水有过氧乙酸、新洁尔灭、84消毒液和DCW次氯酸,过氧乙酸一般会调制成百分之零点二至百分之零点三的水溶液喷雾,DCW次氯酸相对来说最安全,84消毒液气温最浓烈,但稳定性不高,这家医院用的应该是DCW次氯酸,气味比起84已经好很多,你要是不小心喝了,很大程度上不会变异,只要催吐,多喝牛奶和水,然后去医院就诊。 她只是随便一说。 他答得一丝不苟。 论有个博学的男友的好处。开玩笑也能变成知识普及小课堂。 你怎么还记这些?她有些好笑地问。 有个学医的室友,想不知道都难。 ˉ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颜书变得嗜睡,发觉病房里没人,她感到一阵恐慌,下床赤着脚打开门,护士正推一辆车过来,见她赤脚出来,忙提醒她:怎么不穿鞋? 我忘记了。 护士扶她回病房里。给她打了营养针,又端来热水令她吃了药。 她问护士:我已经退烧了,只是小感冒,可以出院吗? 护士蹙着眉毛,一边整理一边回道:还有些低烧,再观察一阵子吧。你男友一早离开,怕你没人照顾,还给你请了护工。护工在哪儿? 呃?没那么夸张吧?我又不是残疾了 确实啊,但说明他在乎你。 颜书低头笑出声,心里却并不感到高兴,因为他又为了别人丢下她。即使那个人是他妹妹,她也有些嫉妒。 她听护士的话躺到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玩儿起手机游戏。 有人敲门,她放下手机应一声。门被推开,她一愣,片刻回复平静。 许知楠拎一篮水果走进来,还带来一束向日葵。 你醒啦?我正好有时间来看看你。不知道送你什么,随意买了向日葵。 颜书指了指窗台,说:花摆在那边吧。 向日葵热烈明媚,她的脸色却苍白。 许知楠将花摆到窗台,她没打算待很久,只蹙眉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颜书闭上眼睛。 你今天不上课吗?颜书问。 对。以前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我很抱歉,今天来不是想求你原谅,只是想扔掉一个包袱。我这些日子喘不过气,被太多人指责,应栀再也不和我出门,连我哥哥也对我有意见,以为我彻头彻尾是个很坏的人颜书,我真的很嫉妒你,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他们都喜欢你,愿意站在你这边,我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了。 颜书无言以对,她不同情许知楠。 许知楠做的那些事,本身就属于作恶。如果她要追究,许知楠得负法律责任。 羡慕我什么呢?难道不是来嘲讽我?颜书反问道。 许知楠有些诧异,却摇头,说:嘲讽你做什么?因为叶澜曦出现了? 颜书一怔。 许知楠扬起复杂的笑,慢声问道:你害怕他会动摇吗? 被说到痛处,颜书垂下眼睑,她浑身泛凉。 许知楠道:也是,你拿什么和她比。 我走了。 许知楠走到门口,又转回身,一双眼睛浮起痛苦。 她说:我只是不希望他讨厌我。 什么? 许知楠没解释。 下午,颜书办理了出院手续,应栀与应昙来接她。 应昙开一辆黑色保时捷,车身线条感十足。 应栀说:阿书你看校园论坛了吗?许知楠在上边道歉,还在认证的微博也发了道歉信,承认自己前段时间造谣。好多人不敢信,但事实如此,她现在被骂得也挺惨的。 颜书震惊了好久,她也不太敢信。 什么时候的事情? 早上那会儿吧。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敢承认了,之前我哥和我说她造谣,我都不敢信,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做这种事情,我决定与她保持距离,现在她整这一出,我还有点儿被她的魄力感动到,日,她真敢。而且她还指控傅正尧讹诈她的事情,傅正尧已经失去保研资格,名声都臭透了。 应昙说:她申请退学了。 什么? 颜书并不想许知楠因此退学。 应栀却不以为意,对应昙道:你以为她傻吗?她家庭条件好,退学了又怎么样?她有条件申请国外的名校,换个地方没人认识重新来过,不知道多爽。现在她虽然被人骂,可也有帮她说话的,说她勇于承认错误依旧是女神,我都吐了,她这么做无非就是心理压力太大,说出来还能赚一波好感,再跑去国外镀金。 应昙嗤笑一声,丫头片子,就你最懂是吧? 应栀不以为意,和颜书道:你男朋友之前找她谈过几次,态度冷硬,希望她自己承认,也许她听进去了,毕竟谁也不想被喜欢的人讨厌啊。 颜书终于明白许知楠今天的那番话。 第64章 最甜 车子开到南门。 星夜下露天摊位热闹, 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些小情侣亲昵地喂对方吃东西。 应栀很受不了这种场面,翻着白眼拉颜书走得快。 应昙在背后拎包, 大包小包地走得懒散。他平时爱和应栀拌嘴,一天下来说十句话能吵八句,偶尔却任劳任怨。 颜书对应栀说:我们等等你哥, 他一个人拎那么多包东西可怜。 可怜吗?男人就是用来拎包的! 在去医院接颜书出院之前, 应栀在商场逛, 早课也没上,她撒谎和学校请了病假,任性地逛街买买买, 差点将信用卡的额度刷爆, 似乎是在进行一场报复性的消费。 她的解释是:我妈妈好不容易回国看我,我要给她买好多礼物的, 最近继母管我管太紧, 克扣我的额度,我下午就闹到办公室和我爸要了张新卡, 继母脸都黑了,那样子很好笑,只可惜我没人分享。 继母怀孕,现在我要是不想办法和我爸多要钱,等以后那个小鬼从他妈肚子里蹦出来,我和我哥喝西北风吗? 颜书哭笑不得,说:你爸爸很疼你啊, 不然你能闹到办公室?他既然宠你, 就算再多一个儿子或女儿, 他肯定也不会亏待你, 你担心什么? 应栀不依不挠,道:谁知道以后的事情?我只管现在。总之我不能让那个女人骑到我头上。 颜书没再说,毕竟是朋友的家事,她不好多嘴。 应昙拎着包追上她们,他满头汗,累得要死,索性把东西全放下,很跩地说:东西自己拿回去,老子得去吃些东西。 应栀跺脚,你就知道吃!整天吃也没见你胖二两肉! 应昙眉飞色舞地炫耀:当然,我们帅哥是从来不胖的。 颜书拎起几袋东西,虽然有点重,但还拎得动,她没那么虚弱。 应栀问:你刚出院,身体可以吗? 没问题啊,我拎得了。你买了多少东西? 没怎么算,大概也就花了几十万而已。 也就。 几十万。 而已。 颜书久久不能平复情绪。这是她和应栀之间唯一有着巨大观念鸿沟的时刻,大小姐的消费能力和消费观都是她难以企及和理解的。 几十万,对应栀而言不过是几个包,但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这是一笔很大的数额。 回到宿舍,应栀先洗澡,颜书坐在书桌前休息。 她拎了那么多袋东西走回来,双腿早就又酸又胀,加上病了一场还未痊愈,身体有些吃不消,为了不让朋友担心,她假装自己已经好全。 慢慢肚子有些饿,她起身泡一碗面,刚掀开盖儿,水气扑到脸上,像蒸桑拿。但她不爱吃泡面,吃了两口便想吐,可惜肚子又很饿,只好忍着吃完。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她从前在家娇气得很,要什么几乎就有什么,虽然家境不算富裕阶层,但父母对她百般疼惜,她越来越娇气,几岁的时候更甚,喂一口饭都需要大人哄好久才肯吃,口味也刁钻,父母便每日换着口味琢磨食谱,养得她着实精贵。 后来她性子变得有些顽劣,和人家的小女孩儿因为一点儿小事打架,把人挠伤。 这事情说起来是她有错在先,但颜明台还是宠得她没边,幸好林敏玉察觉到这么娇养她下去不行,以后会走歪路甚至六亲不认,所以林敏玉不再放任她,颜明台唱白脸,林敏玉就唱黑脸,这才把她往好的方向带,但也还是很娇气,病了去医院打针也要哄半天。 哪里想到现在生着病还要假装没病? 她笑了笑,幸好病得不重,不然她要郁闷死。她最怕生病,一点儿小毛病也像世界末日。 应栀洗完澡回来,鬼鬼祟祟地关了门,像做贼。 颜书好笑,问:你干嘛? 应栀说:还好,齐琪儿和奚薇都还没回来。 你不准她们回来啊?那人家睡哪儿?她故意这么发难。 应栀走到那些大包小包面前,香奈儿、古驰、爱马仕、普拉达、迪奥、博柏利挨个翻看这些包装袋后,她拿出一只爱马仕的包包递给颜书。 颜书一愣,问:这是干嘛? 送你啊,不要?生日礼物。你过生日那会儿都没说,我忘了,后来想起来已经放暑假,我就想着开学再补你一份。不识好人心,我还怕她俩看见了吃醋呢,所以特地挑她们不知的时候给你。 这么贵的包我还真不敢收。你要补一份生日礼物的话,就送点儿别的,给我买点吃的,我要吃超贵的那种巧克力。 再贵的巧克力比得上一只包?你不喜欢背这么贵的拿去退啊,笨蛋,送你钱都不要。 颜书笑,我当你是朋友才不收这么贵的东西,谈钱多伤感情?而且这种包我背出去不得配一身名牌?你明明在坑我,等我背出去别人以为我背山寨货。 应栀也没逼她收下,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要,行吧,我留着自己背,下回生日再送你别的。 颜书点头。 应栀问:你男友怎么不接你? 他可能去疗养院了。 应栀蹙眉,又摇头,说:对了,上午我逛街,恰巧遇见那天那位叶小姐,她已经认识我,和我问你好,啧,猫哭耗子。 颜书无奈地笑笑。 应栀又说:她和厉哥应该私下有碰面,你不知道吧?我日,厉哥不会是想两个都要吧?靠! 越扯越远。 颜书给他发短信。 【颜书:你还忙吗?我出院了。】 【厉时屿:什么时候出院的?怎么不和我说。】 【颜书:你今天上哪儿了?】 【厉时屿:去了疗养院。】 颜书没再问。 ˉ 一转眼入了秋,气温下降得好快,北华市的温度已经降至只有十几度,出门得穿大衣。 大概是今年犯太岁,只一个月的时间,颜书一连病了四五回,常常请假跑医院,要么是皮肤过敏,要么是感冒,要么就是肠胃不舒服,病根总好不全,一吹冷风就病,寝室的人都说她被林黛玉附了体。 她只当是玩笑,没放心上。 每日课程紧凑,她已经抽不出什么时间和厉时屿约会,他的时间也少,几乎每天有课,有时候课业紧,他从早八点上到晚十点,根本不能抽时间和她约,没课的时候还有各种作业,加上写论文、做课题打比赛,简直比上班族还忙。 前段时间因为她频繁生病,他偶尔请假陪她去医院,差点导致出勤率不够,为了不影响他以后的毕业考核,她后来病了也不告诉他,他每次通过他人得知,气得脸黑,随后和她生气,几小时不理她。 男友有时很任性啊。 但好在也很容易哄,她只说一句再不理她就拉黑他,他立刻发消息过来。 那个故事和叶澜曦,她没有敢和他提,她其实隐约猜到,他是知道她知道的,但他的和他谁也不说,谁都不主动提及,他和她一起假装没有叶澜曦这个人。 在感情里,谁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她无法控制自己去贪恋他,贪恋他看自己的时候那双清冷又暗沉的眼睛,贪恋他指尖的温度,贪恋他每一道目光所以,她也假装没有叶澜曦这个人。 日子平淡如流水,她以为一切可以回到原点,什么都不会发生,她还是可以和他走在星夜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会在经过那颗香樟树的时候,不经意就低头吻她。 他其实是强势的人,温文只是表象,冷清的眼睛里有时刻满沉痛,只是她没看见。 她以为什么都不会变,直到叶澜曦住进了ICU里。 那是个很冷的夜晚,又下雨又刮风,气温降至十度以下。 颜书和往常一般结束课业,与朋友吃过晚餐,她约厉时屿在校园里见面。 厉时屿姗姗来迟,她足足等了他有一个小时。 换做是别人,你已经死了。她对他控诉道。 厉时屿说抱歉,解释:导师交待的小组作业没完成,所以一时走不开。你吃过了? 吃过了,如果等你陪我吃饭,我现在已经饿死。 她牙尖嘴利,厉时屿无法应对,但他来得晚是事实,她抱怨是应该,而且,他不愿意听她说死这个字眼。 不要说死字,这种玩笑最好别开。 颜书呆愣半晌,垂下眼睑看地面。 地面湿漉漉的,天上飘起毛毛细雨,路面又湿又滑。 她知道,他的妹妹趁医生护士不注意,用刀片割伤手腕,导致失血过多,差点没救回来。 所以,他对死这个字眼抵触,是理所当然的。 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厉时屿察觉自己对她说话带了情绪,微一怔愣,随即低头抵着她额头,音色哑然道:我不该凶你。 那种程度不算凶。你吃饭了吗? 他摇摇脑袋,还没。 她握住他的手,眼睛轻轻眨,像星星。她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雨伞,撑开后,厉时屿自然地接过伞柄撑好,他将雨伞向她的方向遮好,她怕他淋湿,又推过去。 推来推去半天,二人一步也没有迈出。她懊恼道: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不理我? 她还没应声,他已勾下脑袋吻她。这里来往的学生比较多,她害羞,怕被人看见,要推开他,他只将伞微微倾斜遮挡住旖旎,另一只手勾住她腰肢扣向自己。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4) 炽热与冰冷交织,雨点落在脸上和唇角,他勾勒她唇瓣,一点一点吻去雨水,雪松香很淡,混杂她身上带的甜橙果香,她轻轻勾住他的脖子,他一怔,加重这个吻,目光渐渐变得沉暗,带猩红火焰。 他轻吻她的耳垂,嗓音又沉又哑。 今晚去我家好吗? 她微微震颤,手指捏着他的衣角,害羞地点了点头。 他的车子停在校内专设的停车场,路程有些远,雨势渐渐倾盆,雨伞已经不够用,他不想她淋雨,让她在超市等,伞也留给她,但她不肯,执意要和他一起走到停车场,他拗不过,只好和她一起走。 不出意外,两个人被雨淋得湿透,身上的衣服能拧出水来,如果不快点换掉衣服,恐怕第二天都要去医院。 一直没仔细看过他的车,她举着伞,问:你的车什么时候买的啊? 暑假。经常去看小涵,所以买了一辆开。 分期付款吗?会不会影响你吃饭? 不会。 厉时屿有些感叹。 不知道为什么,女朋友好像一直觉得他很穷。 他拉开车门,令她快上车。她收了伞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从包里拿出纸巾擦脸上雨水,又递给他一包纸巾。 他在开车不方便,前边要转几个弯,雨天开车需要格外小心,她担心他难受,于是抽了纸巾凑过去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上车后她就脱掉大衣,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打底衫。替他擦脸时,她微倾身,领口因为雨水的缘故变了形状,也更透了,清晰勾勒出水蜜桃的形状。 她很认真,靠太近,车身狭窄逼仄,因为挤压,饱满的水蜜桃呼之欲出,她却没察觉,只一味替他擦脸。 厉时屿目光一瞥,眸光泛起火焰。他逼自己移开目光,咬牙,喉结却又滚动一下,内心烦躁。 别乱动。他警告她。 她坐好,说:我怕你难受才给你擦脸的。 他目光还是沉,哑声道:车后座有件备用的外套,你穿上。 哦。 她从后座取来那件外套,雪松香还是很淡。她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将衣服盖住口鼻,闻。 车子开始直行。厉时屿偏头看一眼自己的小女朋友,好笑地问:怎么不穿? 哦,我现在穿。 穿上后,她像个小孩儿一样伸长手臂,宽大的衣袖显得她很瘦,她调皮地说:像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 你确实像小孩儿。他评价道。 她凑过去,目光露了狡黠,在他脸上亲一下,说:我是小孩儿的话,哥哥,你要去坐牢。 她的音色又轻又柔,在这个纷乱的雨夜生出一种蛊惑人心的错觉,扰人心绪。他不禁沉下眼眸,却在与她浅淡目光相遇那一刻又迅速掠开。 他怕自己禁不住诱惑。 车子开到清潭路,一路雨水漫漫,她的眼眸愈加湿润多情,撞碎他清冷目光,以及,最后一点理智。 还未开到停车场,他急踩刹车。 即使在雨夜,刺耳的刹车声依旧响彻耳膜。颜书惊诧间,身子因为惯性禁不住往前栽去,幸好有安全带,她不至于受伤。 车子停稳,大雨愈加滂沱,好像天上的雨水失去控制。 神思恍惚间,她被他拉下车,走进电梯,她已被他掐着腰缠吻。 虽然一户一梯的设计不会遇到别人,但她又羞又惊,害怕电梯监控拍到这些,于是轻推他,却换来他更为猛烈的攻势。 电梯里,微弱气流声钻入耳朵里,她微微睁开眼睛,只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在颤动。他也蓦然睁开眼睛,音色哑然道:我好像还没对你说过 她懵懂,问:什么? 电梯到了。他的手机发出振动声。 她与他走出电梯。 他接电话的时候,她背对他整理被扯乱的衣襟,还有乱掉的头发。 她不知道是什么电话,但看他的表情,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现在马上过去。 厉时屿挂掉电话,目光染上一层薄霜。 她问:你要出门吗?那我回去好了。 别走,雨下太大。七七,你今晚住我家,密码是61xxxx,家里有烘干机,洗漱后可以穿我的衣服。我他顿了顿,移开目光,要去一趟医院。 好。 她没有问是谁进了医院,但看他焦虑的神色,她知道他不愿意说。 第65章 最甜 楼道很安静, 静得可怕。 原来太安静,人会感到害怕。 这个认知令她忍不住浑身泛起冷意,她靠着墙沿蹲下, 头颅埋进膝盖,呼吸变得很重。 刚才他接电话,他背对她, 不愿让她看见号码, 后来一步步走远, 不愿意让她听见电话内容。 直觉总是很准。她下意识觉得,那通电话绝对不简单。 看他脸色那样不好,一定是谁病得很严重。 他妹妹吗? 可如果是他妹妹, 他不会瞒着她。 被隐瞒的感觉很不好, 心口像堵了一层东西,浑身透不过气来, 越想越郁闷, 她狂甩脑袋,令自己不要去想。 可人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 像没头苍蝇。 因为淋了雨,她身上湿漉漉的,越来越冷,蹲在这里简直就是折磨自己。 最近病了好几次,她已经不想再病,于是强撑着意志起身,立刻感到双腿发麻, 她咬牙一步一步挪到门边, 按照他告知的密码进入室内。 屋内漆黑一片, 她先打开灯。窗边一道闪电劈下来, 接着雷声轰鸣,她吓得一哆嗦,看着刚刚闪烁了一下的灯,她很怕会停电,心里划过几分不安。 她是很怕黑的,夜盲症带来的恐惧至今不散,所以,她真的很怕这里会停电。 现在的设施都很先进,不会轻易停电,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好笑,但就是很担心,也许是心里想得东西太多,导致她提心吊胆。 一个人待在房子里还是有些孤寂,她忍着停电的危机和可能,随意找来一件厉时屿的衬衣,在浴室冲了热水澡,再洗干净衣服,用洗衣机脱水后一股脑儿扔进烘干机。 烘干机运作了四十分钟,终于将衣服烘干。她将衣服取出来,脱下厉时屿的外套和大衣,穿好自己的衣服。 家里边有点乱,她心血来潮,到杂物间拿了工具开始打扫。 又过半小时,她终于弄干净,衣服也替他整理好,几件没收回来的衣服被雨打湿,她又扔进烘干机里,好像烘干机是万能的。 她很佩服自己,才半小时就把屋子整理得井井有条,觉得自己可以和家政公司签约。 时间已近十点,学校十一点关门。接连好几道闪电劈下来,天空好像要被撕裂开,她再也没有犹豫,用手机叫了辆网约车,随即背起自己的包离开。 她可不打算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那对她而言真可怕,所以绝对不留下来吓自己。 就算真的停电,至少寝室里还有室友陪。 网约车很快便到,司机问她去哪儿,她报了北华大学。 司机又说:玻璃有些裂纹,雨下太大,我怕会碰坏,所以你别开窗。 好。 司机真搞笑,下大雨她为什么要开窗? 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手心却直冒冷汗,一颗心乱跳,随即又发现自己走得太急忘记带伞,她怅然若失。 回到寝室后,她的衣服果然再次淋湿。 应栀在吃泡面,正剥火腿肠的外皮,见到淋得落汤鸡一样的某人,她像看见怪物,目光里全是难以置信。 你疯了吧?淋得全湿。不是去清潭路的公寓吗?还以为你会留在那里过夜。 齐琪儿洗完澡回来,吐槽道:怎么不在男友家里过夜啊?下这么大雨还跑回来。你真爱折腾,我和男友周末去开房,他只开五十块一间的,小气得不行,那种房间能住人吗?还不隔音!这种男友我都快不想要了。 应栀笑两声,说:你和男友出去开房又不是为了过日子,嫌不隔音你不叫不就行了? 齐琪儿烦得扔一个枕头过去。 颜书被这些话搞得哭笑不得,好像谈了恋爱后住男友家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女孩子们偶尔没羞没臊,什么都敢说,再说下去,她可能要被刨根问底,这种事情终究太私密,她不愿意讨论,于是假装看书。 应栀问:厉哥送你回来的? 换下湿衣服后,颜书解释:不是。他接了通电话去医院了,也许不回来,我一个人不敢住,所以打车回来的。 齐琪儿蹙起眉毛,道:你还真是娇气的小公举呢。一个人有什么不敢住的?又不闹鬼。要是我男友在那里买套房子让我住,我住到世界末日也不搬走。你不知道清潭路的房子贵吗?随便一套一百平的就不低于五百万。 颜书擦头发的手一顿,睁大眼睛,问:这么贵? 当然了,我们这边房价本来就炒得很高,按照小城市一百平的物价,来这边只够买一个厕所。 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北华市的房价的确一直居高不下。 他在清潭路的房子有大约一百二十平,即使租赁也应该很贵吧? 她神思倦怠,一直想清潭路的房子,忽然想起里边的装修设计,偏冷淡的色调,没有多余的家具,所有东西都一丝不苟地被摆在应该的位置,客厅也简单,只有张沙发和磨砂玻璃桌,电视机尺寸却很大,大概他也喜欢看电影。 齐琪儿见她发呆,走过去用手掐一把她腰上的肉,痛得她喊一声。 齐琪儿一脸狐疑地,说:啊什么?我都没使力。是不是你男友太不懂得怜香惜玉,弄疼你了?但也不应该是这里疼啊。 说着,齐琪儿在颜书另一处掐了一把,顺势便发现她脖颈间的猫腻,雪白肌肤上一片草莓,隐约可见咬痕。 哇真过分啊你男朋友。齐琪儿捂住眼睛。 颜书脸上升起红云,齐琪儿和应栀很八婆,一直追问她细节,她只随意蒙混过去,根本不敢和她们说是在电梯里发生的。 夜里她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看手机,没有新消息,没有新电话,一遍遍的失望堆叠起来,她眼角湿润。 也许他现在都不知道,她根本不在那个他认为的安全港湾里,她浑身湿透地淋雨回来,像在惩罚自己。 她知道这不关他的事,是她自己任性,可就是忍不住难受。 ˉ 翌日一大早,应栀将颜书吵醒,又把电话递给她。 你手机没电了都不记得充电吗?你男朋友找不到你,打我电话才知道你在宿舍。 颜书很抱歉,解释道:我昨晚玩儿手机太久,可能开着屏幕就睡着了 大马哈,快接他电话。 混乱中,颜书将手机举到耳边。 是我,我在宿舍。 她声音很轻,像没有重量的羽毛刮进耳朵,另一边,厉时屿在清潭路的公寓里,他将外套扔进沙发,脸色并不好看。 你什么时候走的?他问。 昨晚。 昨晚?下着大雨你也要赶回去,这么讨厌我的地方? 颜书听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可是她的心情呢? 他扔下她一个人离开,也不解释,她心底迷雾重重,觉得不被重视,又害怕又矛盾,他根本不知道她自己留在一个相对陌生的屋子里有多不安,那里的公寓她只去过几次,远远来不及熟悉,而她很不喜欢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独自待着,那令她恐惧。 她吸了口气。 昨晚雨下得很大,雷声那么响,你听不见吗?我不怕打雷,但我怕屋子会停电,我怕黑你不知道吗?我知道,现在的房子很少会因为打雷下雨就断电,可我就是很害怕,我没办法,所以自己打车回来有什么错? 颜书挂掉电话。手机还给应栀,她又往床上一倒,浑身没力气。 应栀探个脑袋凑上来,问:你没事吧?昨晚淋了雨,不会又感冒发烧了? 她说完伸一只手盖在颜书额头,颜书笑着拂开,说:我又不是真的林妹妹,哪有那么娇弱?没感冒,就是心情不好。 也对,那就多睡会儿吧,你今天早上也没课。 也难怪你和他吵架,昨天我哥送一个学妹去医院打针,碰见你男朋友也在那里,我哥说,你男朋友一夜没睡。 颜书一愣,艰难开口问:他为了什么一夜不睡? 应栀撇撇嘴,说:我怕说了你不高兴,就想瞒着你,但你和他吵架,我就不管了。我哥说,是叶澜曦住院了,那家医院就是许知楠他爸爸任院长的私人医院,总之是国内非常厉害的私人医院了,叶澜曦昨晚在抢救,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危险了。 所以他守了她一晚上吗? 颜书的语气很平静,但有气无力。 应栀点头。 看样子是这样的。 颜书感到喉头酸涩,想到那个故事,想到他和叶澜曦经历的事情,她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个局外者。 我去买早餐回来,你不要睡太久,早餐一定要吃,栀爷宠你。 真爱之我的油腻室友。颜书接茬道。 应栀得意地挑眉,说:我命油你不油天,怕不怕?怕你就起床打我。 颜书哭笑不得,翻个身继续睡。她知道应栀为了哄自己开心装油腻,一时心情好了些,又躺了十多分钟,慢慢起床洗漱。 ˉ 应栀下楼,拿了备用的饭盒去食堂打了两份早餐回来,遇见应昙和许盛楠,她过去打招呼。 许盛楠说:知知明天的航班飞英国,她说希望见你,你要不要去送一送她?她从小就不爱交朋友,唯独和你合得来,我想她并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应栀一愣,只敷衍地点头,说:我明天早上正好没课,假如我没有睡太死,也许会去。 她申请了哪所大学? 许盛楠道:伦敦艺术大学,不过她已错过了秋季开学,只能等明年一月。她说想散心,所以决定现在就出国。 应昙在一旁不说话,他沉默了很久,拿出一根烟点燃。 应栀目光平静,只说:既然她肯改过自新,那我就还当她是朋友,不过阿书在我心里是排第一顺位的,没办法,我和阿书在一块最舒服。 许盛楠没有计较,笑着点了点头。应昙掐了烟,说一句:走了。 应栀:我哥还一根筋呢?你妹妹又不喜欢他。 许盛楠却摇头,说:你哥没你想得那么偏执,他早已和一位学音乐的学妹腻歪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昨晚我去医院向我爸请教一些医学相关的话题,你哥就带着女友来了,他们好像挂的妇科。不会是你哥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吧?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5) ? 没走远的应昙差点一个趔趄,回头就对许盛楠竖一个中指加爆粗口。 我□□大爷的许贱人!我女朋友痛经去个医院你也能编排! 许盛楠举手投降,笑说: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 应栀道:我哥和我说昨晚碰见厉哥去医院,那人病得很严重吗?听说抢救了很久? 许盛楠拧眉道:你是说叶澜曦? 对啊。 她确实在医院治疗,手术进行到一半需要大量输血,血库又正好告急,但我是B型血,而她是AB型,所以我想献也不行,正好厉时屿是AB型,所以他慷慨解囊。 应栀嘀咕道:真勇于奉献。虽然这也算好事一桩吧,但阿书知道了肯定不好受,你们自己想想,如果换了你们的女朋友有一天抛下你们去医院陪某个对她而言比较特殊的男的一晚上还给他输血的,你们能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吗? 许盛楠点头,虽然做为医生很理解,但换位思考,我心里确实不太能接受,感觉有点微妙啊。 应昙挑眉:这都快绿出地球了好吧? 应栀跺脚道:所以你们谁也不许再提,阿书知道了肯定要难过,他们俩今早就吵了一架。 应昙:喜闻乐见。 许盛楠:大快人心。 应栀很懊恼,气道:喂!你们多大的仇! 应昙无所谓地笑笑,说:谁让他之前抢了我们太多桃花呢。听说他被女朋友搞得焦头烂额,我真想买几节鞭炮上街庆祝,如果他被甩了,那我就更开心了。 许盛楠也很变态,说:他如果被甩了,我也很开心,一定多抓几只小白鼠喂它们吃药丸。谁让他招惹我妹。 应栀又跺脚,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应昙:如你所见,我们是禽兽。 许盛楠: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明明是贱人。 应栀: 两个有病的男的。 你们现在就可以成群结队去买鞭炮。 一道低沉嗓音从后方传来,三人吓一跳,齐齐回身。 不知道为什么,应栀觉得成群结队这个词用在这种时候又从厉哥嘴里说出来特别好笑,她不禁笑出声。 厉时屿冷着一张脸,手上拎一袋东西,闻着很香。 应昙和许盛楠讪讪地找借口赶紧溜了,应栀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打招呼。 嗨~ 厉哥。你来学校干什么? 上课。 好吧。 厉时屿没有多说,将一袋东西递给应栀。应栀问:What? 给她买的早餐,我的课快开始了,麻烦你帮我带给她。 好的厉哥,我一定替你把爱心早餐带到。 应栀回到寝室,刚把早餐递给颜书,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颜书就说不想吃。 你男朋友给你买的哦,你确定不吃? 不吃。 应栀也不点破,只好回到自己书桌前,她边吃早餐边看论坛,没多久,她差点打翻豆浆,激动道:卧槽卧槽!快来看呀阿书!好多人发贴说你男朋友课上到一半就不上了好像很急的亚子冲出去吓得老师一脸懵逼! 颜书在发呆,问:什么? 意思就是你男朋友公然翘课了。你快看论坛,帖子都炸了。 颜书打开论坛。底下评论很微妙。 【我坐他旁边吓一跳!他忽然让我起来,然后他就从座位上走了走的时候碰到我的手,挺爽的。】 【楼上醒醒,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发个几八的情】 【老师都懵了,问他去哪儿,他说有急事要请假。】 【楼上都是傻逼,我坐他后边,阶梯教室就这点好处。我就看到他时不时就看手机,可能是等女朋友消息?】 【我也看到了,心碎告诉你们一个牛逼的事情,他手机微信聊天框背景图是他女朋友的照片:)】 【哇哇厉系草是恋爱脑吧!!】 【有画面了,操,日常吃狗粮】 颜书看完评论很懵逼,半天没回神。她纠结半天还是吃了厉时屿买来的早餐,收拾了一会儿寝室卫生后下楼倒垃圾,顺便去超市买点女生用品。 她绕过网球场,前边是林荫道,今天有雨,又是阴天,光线不太好。 她穿进树林,心情不好,迷迷糊糊地走,忽然被谁从后方扣了腰和肩膀,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不能动弹。 熟悉的雪松香萦绕鼻尖,她愣了半秒,听见他在耳边说:七七,我错了。 第66章 最甜 林间光影细碎, 几片树叶还没枯萎就已坠落。 颜书怔愣好久才回神,雪松香钻入鼻尖,像毒药慢慢渗透骨髓。 她打一下冷战, 血液又被灼烧,才偏一下脑袋,唇间呼吸已被悉数掠夺。 她惊诧之余, 手骨乏力, 根本没力气去推开, 半睁开眼睛看他,只见浓密鸦羽。 她失神,唇瓣又酥又麻, 满脑子都在混乱, 心跳却根本不受控制。 这里虽然隐蔽,但终究是室外, 万一有人路过看到怎么办。 她害羞地转身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在他意犹未尽时将脑袋埋进他胸膛里,鼓鼓心跳声跃进耳朵, 她无力思考,瞬间就想原谅他,也不管自己昨晚的委屈。 她只要他说喜欢他就好。他对她的反应,说明他喜欢她的。 他给她买的早餐,她嘴上说不情愿吃,其实心里早就想据为己有。 只是一份随时随地可以买到的早餐而已,她已经心动。 在他面前, 她从来不讲原则, 只听从心意。 她今天穿平底鞋, 身高差异可爱, 厉时屿勾下脑袋,又霸道地吻上去。 别亲了 有人 她的声音闷闷的,裹着风蹿入耳膜,好听又舒服,厉时屿不禁眯了眯眼睛,目光里全是她,微乱的发顶也那么可爱。 那别发的发卡只是普通式样,他也觉得很特别,因为与她有关。 他顺从地任由她勾住脖子,等着看她脸红,脖颈也跟着染成玫色,画面旖旎,他觉得难耐,喉结滚动两下。 他掐着她的腰,沿她耳朵上方的轮廓亲了亲,目光迷离,问:情侣在小树林接吻也不行? 可是白天会有人 她声音里裹着细碎的颤音,他又勾下脑袋,不等她接受便又啄一下,一遍一遍离开又落下,她被迫闭起眼睛,又忍不住睁开来偷看有没有人经过。 发现好像有人走过来,她伸手推他,只被他捉了手腕扣在脑袋一侧。 她又急又羞,闭紧牙关,却被他咬一下,有些痛,她不禁张开唇,被他趁虚而入。 她懊恼地咬他一下,他不痛不痒,看似很享受地回咬她一下。她知道这个人有时不要脸,只红着脸,希望他快点结束。 察觉她很害羞,脸上的神色像惊恐的小鹿,厉时屿目光都深了,重重咬一下她的唇瓣,她蹙眉,他也过了瘾,在陌生人走近之前放开她。 他道貌岸然起来,挡在她身前,不让人看见她绯红的脸,因为那样的表情只属于他。 女生走过来,手里抱几份文件和书籍,长发及腰,穿一袭驼色大衣,个子很高,是之前和厉时屿一块上公共课的女学生,她今年大四,喜欢蹭课。 女生早就看见厉时屿和自己的小女友在接吻,只是刚才距离太远,她看不清,直到距离越来越近,才发现厉时屿那般强势的做派,她看得脸红,却已刹不住车,只好走过来打招呼。 好在厉时屿懂分寸,早已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他立在高耸的梧桐树下,身上穿一件浅灰色外套,里边搭件白衬衫,只是很普通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脱尘气质,加上梧桐映衬,他好特别。 她虽然也对他有些心思,但既然他已有了女朋友,她只好打消追他的念头。 何况他第一次翘课,原来是来和女朋友偷偷约会 她想到刚才旖旎的一幕,脸色也不禁一红。 厉时屿挡在颜书身前,问那女学生:找我什么事? 女生定了定神,才说:师兄,是这样的,我在写论文,但有一些问题不太明晰,想和你请教,金教授手上有好些项目,想必很忙,我不敢打扰他,我也不认识其他师兄和师姐,只好来拜托师兄你,可是你现在好像不方便,那我不打扰你了。 女生说完很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颜书已经整理好头发和衣物。她从厉时屿身后钻出来,对女生说:学姐好。 女生对她笑了笑,又看向厉时屿。 厉时屿只淡淡移开目光,对一旁的颜书道:她是我同专业的学妹。金教授是我导师,他确实很忙,手里还同时带两个博士生,一般有问题他都让博士生替我讲解,偶尔才肯指点我。你允许我同她讲一讲专业相关的事吗? 颜书不介意,点头,道:可以啊,学姐大老远跑来找你。 厉时屿却蹙眉。女朋友太大方,他开心不起来。 女生感激地看颜书一眼,颜书只好笑笑。 你在写的论文是什么题目?厉时屿随口一问。 啊?哦,师兄你等等,我整理一下,题目好长我记不住 《供应链金融应收账款融资信用风险研究》和《市场化债转股与上市公司资本结构研究》还有《双重股权结构对公司投资效率的影响研究》。女生说。 厉时屿挑眉,问:你确定要写这么多篇论文? 呃,也不是,我只是随便挑的课题。 如果你有心真的要写,那先自己搜集相关资料,再确定课题,不要一下子写这么多,没有人可以帮你积累知识。 话落,女生的脸色不太好看,要哭了,颜书过来打圆场,说:你不要这么凶,学姐只是想提升自己。 厉时屿的脸色松动了些,对女生道:你有我联系方式,有不懂的可以找我。 女生眼睛一亮,点头,谢谢师兄。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待女生走远,颜书问他:你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啊? 厉时屿不咸不淡地反问:你不是没兴趣管我和别的女生来往? 她扭头,脸色一红,说:我让你去就可以,但你不能自己乱加人啊。 哦。你这是什么时候吃醋什么时候大方,都由你自己决定? 她很霸道地回应道:是啊。不行吗。不行你走开。 说完,腰上力道一紧,她被他从后扣住腰,隔着衣料,能感觉到手臂上渐渐加重的力道,越收越紧,她的腰本来就又软又细,偶尔胖个三四斤也只胖脸,被他这么扣着,她快透不过气。 昨晚对不起,我应该和你说的。现在还能不能补救?他问。 她一愣,点点头,说:是谁病了? 厉时屿松开她,她以为他抱够了,不料才转身,又被她抱过去,胸膛相贴,没有一丝缝隙,体温互相蔓延,她没有拒绝这样的拥抱,只埋头进他怀里。 好软。 什么?她闷声问。 热气拂过耳朵。 你说呢?里边的衣服这么薄。 今天温度低。你故意的么。 才不是!闭嘴啊你 颜书这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色烫得发软。她今天穿一件大衣,但没扣扣子,里边的内搭很薄,隐约可见内里那层衣料的纹路。 水蜜桃因为积压聚成一团,的确很柔软。 他按捺不住,借拥抱的姿势以及大衣的阻挡,一只手探进薄薄衣料的下摆。耳边是几道枯枝的断裂声,起风了,梧桐叶簌簌如落雨。 指尖冰凉的温度,令颜书打了一下哆嗦。 这个人!真是!!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可以。但你让我正经不了。 水蜜桃被重重裹了。 揉按的时候,他的神色却一点不沾染情绪,目光都是冷的,她却害羞得再度红了脸。 你别弄了 颜书埋头咬牙,他的逗弄却不减,半晌,她受不了,推开他拢好衣服。她只是出门急忘了加厚衣服,被他随意曲解,她又害羞又觉得窘迫。 你还没说是谁病了,我还没消气。她赌气道。 虽然早已知道是叶澜曦病了,但她想亲耳听他对她坦白,这对她而言很重要。 厉时屿已经恢复一副冷清姿态,他拢了拢大衣外套,又悉心替她扣上大衣的扣子,说:别感冒。 她不说话,目光有些飘忽。幸好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来,又是不见日光的阴天,否则她要没脸出门了。 大坏蛋。 她默念三遍,用眼睛瞪他,他只一副温文和雅的神色,清心寡欲的做派,对比他刚刚的出格,她气死了。这个人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变脸吗。 关心我也没用。我没那么好哄。她再次强调自己的态度。 厉时屿目光浮上沉静的痛苦,说:是她。 她看得分明,心底已经有几分猜想。她凑近了,用指尖戳他的心口。 谁啊。你说清楚。 叶澜曦。 真的听见他坦白,她心灵都开始恐惧。她听得出来他念她名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的颤意。那三个字对他而言,已经好像不一样了。 她心底泛起酸意。是她太想息事宁人,所以骗自己,只要他还喜欢自己,她可以不计较别的任何事情。 可是这一刻她开始动摇。她不是什么大圣人,在感情里同样自私自利,她想要的喜欢是独一无二,没有任何缺角的那种,即使他只是在念叶澜曦的名字时目光有些微异样,她已经感受到内心的慌乱。 只是,他和叶澜曦本来就有一段外人无法插足的美好,她又怎么可能去破坏? 可是嫉妒的情绪久久不散,她根本不希望从他口中听见任何关于叶澜曦的事情,一点都不想。 她真矛盾啊,一下子想听他坦白,一下子又害怕听到,她害怕看见他脸上露出的沉痛神色,不愿意接受叶澜曦是他内心那个无可替代的存在,即使那也许无关爱情。 那时年少,叶澜曦也不过十二三岁吧?他们不一定是情窦初开,但是,她始终无法接受这段插曲,因为那是她无法介入的时光。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6) 换一个角度而言,其实是她取代了叶澜曦,她偷走了叶澜曦的果实,只因她与叶澜曦长得很像。 而她还怨毒地以为是叶澜曦在破坏他和她。 她还好吗?她忽然低下头颅。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她点头。 你下午还有课吗?她说。 没有,这周只有七节课,已经结束。他说。 厉时屿抬手摸摸她的脸,她没有扭开脸,只是很顺从地看他。他勾下脑袋,说:你不开心。 她没有回答。 走到超市,她买了些矿泉水和零食、两包卫生棉,厉时屿替她付了款,她没有拒绝,又顺带多拿了几份螺蛳粉。 吃过这个吗?她问。 厉时屿说:吃过。太辣。 我就喜欢吃辣的,越辣越爽。你有被辣到嘴巴肿起来吗?像香肠嘴那样。 没有。 据说辣其实不是味觉,而是一种痛觉。你说喜欢吃辣的人是不是都有病? 厉时屿送颜书回宿舍。分别时,颜书从他手里接过包装袋。她之前拆了一袋辣条吃,手上沾了油,不小心碰到他的外套,油渍不多,但很显眼,她有些愧疚,说:你把衣服脱下来好吗?我替你洗干净。 厉时屿挑眉,说:我自己洗。 她不满,你以前还给许知楠一件外套穿呢,还是联名限量款。 他哭笑不得,说: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联名款的衣服我没买过。 装傻。男人总是这样,喜欢花心,特别是你这种,你知道吗?我们在群里讨论帅哥,你每次都高票当选渣男代表,因为长了一张顶级的渣男脸。 ?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这么帅,追你的人一大把,也没见你和谁交往,后来传你是基佬,还有说你男女通吃的,可不管你是基佬还是男女通吃还是只喜欢女的,你总是个男的啊,男的就没有不好色的。他们看你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不信,说你肯定在外边有好多女朋友,几天换一个约那种。你看你多渣男。一开始我真的很害怕。 厉时屿云淡风轻地勾下脑袋,在她耳朵上啄一口,沉声道:我等你给我好色的机会。 颜书破防了,心理防线一瞬间崩塌。她真的没有原则,对他根本就抗拒不了,他随便说一句得体的骚话,她就不受控制地想随了他的心意,想和他接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也许她已经没救了。 她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嘴里的棒棒糖已经融化,糖水快从嘴角流下来,她才抬手擦了擦,不敢再看他勾人的眼睛,只低头道:我替你洗外套。你不同意我就去帮别人洗。我现在就想洗衣服不行吗。 厉时屿脱下外套递给她,她抱在怀里,像抱一件宝物。 她说:我一定洗得很干净。 他说:不要太用力,破了还得补。 静默片刻,颜书又发现他的白衬衫也染上了辣条油,她迟疑地说:衬衫上也有。 厉时屿道:衬衫现在脱不了,有伤风化。你实在想看,今晚到清潭路等我。 谁想看了! 他勾下脑袋,沉声道:我想。 她呆呆地抱着他的衣服,一下子就知道他在说什么,脸色红得滴血。 衣服随便扔洗衣机就好,不要用手洗,现在冷。他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 她点头。 颜书回到寝室,应栀在打游戏,问:和男朋友和好了吗? 算是和好了一点点吧。 应栀又说:你的手机充满电了,刚才一直有电话进来,我帮你接,一接对方就挂掉,不知道什么毛病。大概因为我说的是韩语吧?韩语接电话是说有谱塞呦吧?然后我怕那人听不懂就说摩西摩西,那神经病打了好多次,每次都挂断,后来我说中文,对方还是直接挂了。有病是吧? 我觉得你比较有病。 哈哈。 颜书没当回事,以为是骚扰电话。她去洗衣房洗衣服,回来后已经过了半小时。应栀已经出门,宿舍只剩她一个人。 她坐在书桌前剪视频,之前采访过的时政记者周同甫打电话来,问她视频剪好了没有,他可以替她把关。 快好了,周先生,你要的话我剪好之后发给你。 好好加油,如果你毕业后还想从事这个行业,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 谢谢,我有新电话进来,下次再聊吧。 好。 挂断周同甫的电话,颜书接通另一通。陌生号码,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应栀说的骚扰电话。 喂?请问哪位? 是颜小姐吗?我是叶澜曦。你在上课吗?我很冒昧。 颜书心头一震。 有件事想对你说。你男友昨夜过来看望我,走的时候落下一个灰色卡包,我想还给他,可是忘记要他的联系方式。我问许盛楠要了你的电话,你和你男友说一声吧,或者我让人给他送回去行吗?另外 他昨晚给我输了血,我今早才知道,真的很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撑不到医院调血浆过来。抱歉和你说了这些,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他。 颜书握着手机,迟迟没有说话。直到叶澜曦咳嗽两声。 颜小姐你还在听吗? 颜书闭了闭眼睛。手指一直维持握手机的姿势,她太过用力,手指已经微微僵硬,指尖麻麻的。 我在听。还有其他事吗? 那边没有声音。过了会儿,那道熟悉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传来,颜书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声音很低,但她不会听错的。 你还不能下床。在和谁打电话? 啊你怎么会过来?不是说有课吗?我和一个国外的朋友报平安。 声音到这里停止。 电话挂断。颜书坐在椅子上,双腿却无力,她埋头到桌案上边,眼角湿润。 虽然看不见,她也能想象,电话另一头是什么场景。 他半小时前还在她身旁,现在已经去了另一个女孩子身边,他给那个女孩儿输血,然后陪她一整晚,现在又去了她身边。 他或许只是情不自禁吧。曾经最美好的那个人,他找回来了。 也许,她真的只是他人生的一段插曲,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现在只是需要时间来做抉择,但内心最深的指引,早已替他做出选择。 第67章 最甜 查阅了课程表, 下午有课,颜书忍着心事,只趴在桌上消沉了十分钟左右便再度打开笔电剪视频。 进度很慢很慢, 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控制不住心烦意乱,后来用笔不断刮划桌面, 痕迹很重。 昏昏沉沉过去半小时, 视频还是没剪好, 作业交不上去影响期末考核,她逼自己淡定下来,却满脑子都在想厉时屿和叶澜曦。 诚然, 他们很登对。和她相比, 叶澜曦身上更具一种别样的柔弱美,精致得不像话, 比洋娃娃还漂亮, 一双大眼睛神采奕奕,美得不带攻击性, 没有人会不被吸引。 厉时屿其实会动心吧? 那天在画廊,她看得出,叶澜曦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很喜欢,她站在厉征云身边,目光却从不离开厉时屿,好像一直追随他, 从很久前就开始, 跨越时光的阻隔奔向他。 颜书终于扔下笔, 埋头哭起来。她努力了很久才走到这里, 要放弃了吗? 周同甫打来电话,她没心情应付,直接关机。 虽然很不礼貌,但她已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如果冒然对别人发火,那更不礼貌,何况周同甫帮助她完成作业,她怎么忍心将坏心情传递给他? 就当她是没电关机了。 手机关机后,她又开始剪视频,反复无常,机械地重复。 她将视频拖到视频轨道里面,再进入pr软件界面,在界面里导入要剪辑的视频,剪掉不需要的部分后,用功能栏里面的剃刀工具剪切掉不想要的视频,剪辑完成后再导出,设置好视频名称。 一顿操作不难,但她全程手抖,可能质量不会过关,要被老师训的。 终于完成,她伸一个懒腰,下楼取快递,遇见齐琪儿。 齐琪儿刚上完课。她今天化淡妆,穿一身长裙,淡雅浅色调上衣束起腰身,高挑身材,海藻般浓密长发,居然与叶澜曦有几分重合。 颜书眼花,瞪着齐琪儿看半天,手里的快递掉落在地上忘了捡。 齐琪儿骂她有病,替她捡了快递塞到她手里,问:你午睡睡昏头啦? 颜书回神,又甩甩脑袋,说:可能吧。 齐琪儿说:刚才碰见一个男人,挺帅的,他忽然拦住我,我以为他来找我,高兴死,谁知道他问我认不认识你,真古怪,你又多一个追求者了? 别乱说,到底什么人啊? 他就在那边的网球场,我说认识你,他让我给你带话,说想见你。你看吧,暧昧死了,没事儿干嘛要见你? 颜书脑子里有了眉目,想到周同甫。她让齐琪儿将快递带回寝室,走到网球场转了一圈,没发现人,正打算走,周同甫出现了。 他穿一身浅蓝色衬衫搭羊绒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低头看时间,见到颜书,他走过来打招呼,一副惊喜的样子。 本来只是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他说。 颜书有些郁闷,问:你到北华办事吗? 周同甫摇头,说:只是随便过来走走,我有个认识的伯父在北华做教授,他请我到家中吃饭。金教授你认识吗?他教金融。 啊,我知道金教授,不过没上过他的课。她说。 是吗?想到你是这里的学生,我就想过来找你看看,给你打电话又关机,我很担心。 颜书垂下脑袋,琢磨了会儿他的话,明白他话里的暧昧。 她抬起头来,说:我的手机刚刚没电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的,刚刚从金教授那里了解到,要选一批学生去有合作协议的外国大学做交换生,半年到两三年不等,你有没有兴趣?他和我说自己带的一个研究生很好,要推荐那学生去伦敦的牛津大学学习。我问他与哥伦比亚大学有没有合作协议,他说有,你知道那是我的母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过去。 啊哥伦比亚大学吗?颜书有些惊讶。 周同甫意气风发,点头,走向她,又停顿住,因为感觉到她有些抗拒他走得太近。 他是有风度的人,于是停顿住,用清正的口吻对她说:对,哥大是最顶尖的新闻院校,多数学生毕业后进入了ABC News、福布斯、洛杉矶时报、华盛顿邮报等新闻媒体组织工作,一年一度的spring Career Expo可是美国最大的新闻招聘会,专门对哥伦比亚新闻学院的毕业生开放。如果你能去哥大学习,对你今后的工作发展大有助益。 颜书的心率有些快,当然,她向往哥大,只是留学费用昂贵,她还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怕给父母增添负担。 周同甫看出她的犹豫和心动,立马游说道:你可以先过去学习半年或者一年,以后申请那里的研究生更容易一些,如果你申请到这次的名额,那是件很棒的事情,而且学费是免除的,至于其他花销,你可以住我一个亲戚家中。我很快要去纽约时报工作,如果你同意,我们 啊不用了,我还没想好。而且我们学校优秀的人很多,名额我不一定能申请到。 颜书打断他的话,她侧了耳朵,心不在焉,说:我下午还有课,那么再见。 周同甫有些失望。 ˉ 下午一共两节课,一节体育。颜书这学期选择了羽毛球,但是一直不太得要领,发球都发不好,大一公共体育课差点挂了,后来差点过不了体测错失奖学金,打听到羽毛球课的老师给分高容易过,为了不被体育课拉胯绩点,她这学期果断入手羽毛球。 但她压根就不爱打羽毛球,那球轻飘飘的根本不好掌控,每次体育课她都心力交瘁。 据说应栀选了篮球,难以想象一个体育残疾患者会遭遇怎样的毒打,同班的奚薇更离谱,选了太极,经常泡枸杞茶喝,呃,是打算提前过上老年生活吗? 老师教学生发球接球,颜书握着球拍跟着学,姿势不对,齐琪儿过来指点她,说:你是僵尸吗?姿态能不能优美一点儿? 颜书重握好球拍,说:真抱歉啊,我姿态就是如此优美,谁像你手长腿长的。 齐琪儿嗤笑,这跟手长腿长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五短身材,还学过舞蹈,别装了,你认真点,看那边,刚才那位帅哥注意你很久了,我猜要不是怕别人误会,他一定过来指点你。 颜书看那边,果然看见周同甫在操场边缘站着,见她望过去,他朝她挥挥手。她只好装作没看见。 齐琪儿狐疑地笑笑,说:他不会是在追你吧? 没有的事别瞎说。她心虚道。 他怎么还在?吃完饭也不走吗? 颜书纳闷。 怎么没有?你是系花嘛,想追你的人大把,不过他们都不敢和你男友争,毛头小子嘛。那位不一样,他已经工作了,手上那块腕表就不是普通货,一定很有钱,长得也很不错,你实话实说,如果他追你,你要怎么样?齐琪儿不依不饶。 颜书用球拍敲一下齐琪儿的头顶,一副不咸不淡的神色,道:喂,我有男朋友了。 齐琪儿哦一声,行吧,真羡慕你,桃花那么多,还都很优质。 分给你。 齐琪儿大笑,能分的话就好了,你这骗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两小时的体育课结束,颜书已经累得腰酸背疼。 齐琪儿问她:下周要体测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啊?不会吧,我都快忘了,今年测哪些项目? 八百米肯定不会少,五十米仰卧起坐肺活量还有俯卧撑。 颜书的脸上浮现痛苦,道:我太讨厌跑步了。 我也。去年我们班有个女生八百米晕过去,后来被两个男生架走,简直社死。 晚上熄了灯,齐琪儿和大伙儿说起周同甫的事情,应栀听完起哄,说要看照片,齐琪儿发到群里。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7) 还不错嘛,阿书牛逼,又有人追了。应栀说完,脸色却沉下去。 颜书鼓了鼓腮帮子,说:什么叫又有人追?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也可以被人追啊,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他叫周同甫是吧?名字我好像听过。我查查。 颜书裹上厚厚的被子。 过了不到一分钟,应栀和众人说:周同甫还挺有本事的,哥大本硕毕业,大四的时候在华尔街日报实习,后来发表一篇文章获得普利策新闻奖,哇靠,后来还有罗纳德里根新闻奖,牛啊,普利策可是最高新闻奖项了,家庭条件也很棒,中博传媒的小开呢,妥妥的富二代啊朋友们。 齐琪儿气愤道:太不公平了!怎么不来追我呢! 应栀吐槽:你不是也有男友了? 我男友比较坑啊,而且抠死了。要不是长得不错,我早一脚踹了他。 颜书翻了个身,心里想着厉时屿。今天没有再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连信息也没有,她无比失落,眼皮子打架却睡不着,满脑子在想些奇怪的东西。 我要上厕所,谁陪我去一下?齐琪儿说。 应栀吐槽:上个厕所还要人陪?你才是小公举吧? 齐琪儿:好好好我是小公举,谁和我去一下?拜托了,我看了鬼故事不敢去啊 颜书正好也想去一趟洗手间,起身爬下床,我和你一起吧。 齐琪儿抱住她,呜呜呜呜女神。 这就女神了。 她不过也想去一次厕所而已,而且,她也不太敢一个人晚上自己去洗手间。 上完洗手间回来,颜书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信息,微信有新消息,她忐忑地点开,发现是周同甫,她眉眼暗淡下去。 【周同甫:虽然已经很晚,但我有话和你说。】 【颜书:好,我还没睡。】 【周同甫:我希望你争取一下交换生的名额。】 【颜书:我会尽量争取的。】 【周同甫:我知道你有男友了,抱歉,我并不想打扰你们,只是因为最近一个朋友住院治疗,我看望她的时候遇见了你男友,所以有些话想告诉你。】 【颜书: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男友的事情。】 【周同甫:抱歉,我私自收集了一些你的信息,得知你有男友,就顺便也了解了一些他的状况。】 【颜书:你这样我会很困扰。请不要再这么做。】 【周同甫:我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太好,但一些关于你男友的事情希望你知情,他叫厉时屿对吗?今日去医院看望朋友,太巧合,你男友就在我朋友的病房里。后来我离开,我朋友和我说,那是她以后的未婚夫,我很震惊,你男友明显是在脚踏两条船。】 颜书半天没有动作,握着手机发呆。她知道这很巧,周同甫那位住院的朋友应该是叶澜曦,可是,她不得不信。 她没回周同甫的信息,周同甫发了句晚安过来,她扔掉手机,用被子盖住头脸,闷到快透不过气才肯掀开,脸色潮红起来,眼睫毛都濡湿。 她犹豫了很久才给厉时屿发消息。现在已经十二点。 【颜书:你睡了吗?】 她抱着手机等了十分钟,没有得到回复,她心凉了半截,点开他的朋友圈,没有新动态。 他一直很少发朋友圈的,最新一条她记得,是戴着情侣对戒在公车上拍的照片,可是看着这条已经过去快半年的状态,她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被子都打湿。 听见她的呼吸不太对劲,应栀掀开被子,探着脑袋问:阿书?你怎么了? 颜书没回话,盖住被子不敢出声。 下一秒,新消息进来。 【应栀:你在哭吗?别装,我都听见了。】 【颜书:没什么,我现在就睡。】 【应栀:是不是因为厉哥?我本来不想和你说,但你恐怕已经知道了。我加上了叶澜曦的微信,她朋友圈的内容我不敢给你看,怕你伤心。】 【颜书:什么内容?】 【应栀:我把手机拿给你,你自己看吧。】 过了会儿,颜书拿到应栀的手机。她手指冰凉,半天才敢点开叶澜曦的朋友圈。 照片。照片。全是照片。很多自拍照和艺术照,大眼睛美女,穿和服的样子很温婉,鬓角别一朵红色的花,还有白色伴娘装,应该是参加谁的婚礼。 都是最近三天发的,似乎叶澜曦从前不爱发,拉到三天之后的那些动态,最近的时间是一年前,叶澜曦穿吊带上衣,赤着脚坐在沙滩,阳光明媚,她鲜活的面孔红润,锁骨美得标志,完全不像病人。 颜书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将手机还给应栀。 应栀蹙眉道:她好像忽然删掉了。明明十点的时候还在。她下午发的。 下午?她记得下午,厉时屿去医院看叶澜曦了。 颜书问:她发了什么? 应栀犹豫,片刻后说:一张手握手的照片,十指紧扣的那种,情侣官宣爱用的那种照片啊。有一只明显是男人的手,中指戴一颗戒指,银色,我放大看,戒指上边刻了VII的字样。那不是你和他的对戒样式吗? 颜书怔着脸,内心的某一处彻底被击溃。 第68章 最甜 夜里温度好低, 空气又干又燥,呼吸时,鼻腔都疼到发麻, 颜书却毫无知觉。 她盯着一处方向,那模样过于失神,像灵魂出窍。 应栀很担心, 握住她的手, 说:快睡吧,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我是觉得这其中应该有误会,你先不要胡思乱想。 嗯。我没事。 颜书咬着牙说完,回床上躺好。暖气还未开始供应, 她冷到寒颤, 盖厚厚一层棉被也抖得不行。 她专心盯着天花板,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漆黑一片。 有谁打开台灯。 是齐琪儿。 齐琪儿夜里喝了太多热水, 所以一直上厕所,这次她没有央求室友与她一起去洗手间, 因为听见刚才二人的对话,知道颜书心情不好,所以只好自己去。 齐琪儿回来时,颜书坐在书桌前用笔电,身上只披一件外套,根本不保暖。 齐琪儿以为她疯了,走过去提醒她, 说:你别自己找虐啊, 这么冷也不穿衣服? 我忽然想起来作业有个地方没弄好, 很快, 就几分钟搞定,你快去睡。 齐琪儿只好回自己床位,又叮嘱道:你别影响我们睡觉,快点弄完啊。 颜书歉意地笑笑:ok,马上就好。 她只是睡不下,又想起来作业弄得不好,怕交给老师后老师不满意,影响以后的成绩。虽然作业有时让学姐学长们批改,但万一老师心血来潮忽然要批怎么办?绝对不能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已经有意申请哥大的留学项目,所以连普通的作业都小心翼翼地对待。 改好之后熄了灯,她动作很轻,尽量不吵到室友。 手机放在枕头边。她的手机还是有信息灯的那种,所以看见信息灯一闪一闪,她感到一阵心慌,很怕又是别人发来的消息。 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点开微信。 进入置顶的消息框,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厉时屿:刚才在忙。你还没睡?】 她看着这条迟到了一小时的消息,内心止不住地酸涩。 一小时,他在忙什么? 【颜书:我要睡了。那你忙吧。】 【厉时屿:晚安。】 另一边,应栀也还没睡,她看到叶澜曦发的一条朋友圈。 叶澜曦的朋友圈配一张图片,一碗黏糊糊的粥,文字精简,但信息量很大。 【甜瓜杏仁核桃粥黑米粥。家里送来的吃不惯,我的他给我跑了大半个城市好多家餐厅才买到。】 应栀: 她心头起一阵鸡皮疙瘩,受不了这样的称呼。 颜书下床给手机充电,见到应栀还没睡,问:你还没睡?是不是我刚才吵到你? 不是,我自己玩儿游戏睡不着而已。叶澜曦半夜三更又发一条朋友圈,咦,肉麻死了,还我的他,比我还矫情。我如果这样发,顾教授一定打死我。 颜书愣了愣,问:你和顾教授在一起了? 没有,是就好了。我是说如果我这样发,他看见了肯定打死我。 颜书又问:她发了什么? 应栀将手机递给颜书。颜书看到内容后脸色一滞。 她想起来厉时屿刚才的回复,他说自己之前在忙。 忙什么呢? 忙着给叶澜曦跑了大半个城市买一碗她吃得惯的粥吗? 心一下冷下来。 应栀说:别理她,一张照片而已,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我看她是故意的。现在想想就挺奇怪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我的手机号码,有一天忽然加我微信,我也没多想就加了,也许她知道我和你是室友,故意透过我来恶心你的,你别多想。 你相信有那么多的巧合吗?我不信。颜书垂下脑袋,目光暗淡。 应栀一怔,因为巧合的确太多,先是那张十指紧扣的照片,再是今晚的,换作是她,她也不得不去疑心了,何况在听过顾青珩的那个故事后,站在颜书的角度,一定已经不敢再和叶澜曦去相提并论,加上厉时屿的态度,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阿书,先睡吧?有什么等明天再说? 颜书没说话,她受够了。 现在的她患得患失,一整天都精神恍惚,满脑子都是他和另一个女生。她一边认为他一定不会离开自己,一边又总在怀疑着一切,她嫉妒叶澜曦,这种黑暗的情绪已经快要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能这么下去了,她怕变成自己都讨厌的那种人。 如果他做不到坚定不移,如果她总怀疑一切,那就放手吧。 她悄无声息地删掉了厉时屿的手机号、微信号,连论坛里收藏的各种与他有关的帖子也一一清除。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意气用事,连一次解释的机会也不曾给过他,可是,她现在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仿佛只有这么做她才能好受一些。 暗夜里,她居然感受到一种伴随痛苦的快感,好像她以另一种方式赢了。 他明天会过来找她吗?如果她说,不准他再去见叶澜曦,他会答应吗? 她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是,她这么做就是对的吗? 她也幼稚得不像话了。 ˉ 第二天,天气很好,阳光浓烈,只是温度依旧不高,连空气都透着稀薄的冷。 昨晚熬夜改作业,颜书有些感冒,早上起来时嗓子眼干疼得厉害。 她泡了一杯菊花茶,跑去食堂吃早餐,给睡懒觉的应栀带回一份,又去超市买来一个保温壶,再泡一壶菊花茶备着。 应栀吃着早餐不忘打趣她,说:你也提前过上老年生活了? 不是,我嗓子有些疼。 上火喝这个才有用吧?你看着像感冒,鼻音挺重的。 我等下上完课去药房买盒感冒药好了。 上午一节课上完,颜书随人群走出大教室,老师叫住她。 你的作业我看过了,怎么半夜一点发过来?你那时候还没睡吗?老师担心地问。 颜书只好搪塞过去,说:我忽然想到有地方需要改,本来想早上再发给老师你的,可能我昏头了。老师你看了吗? 老师点头,推了推眼镜,道:完成得很不错,老师一直看好你,只是今天看你上课也没什么精神,以后一定要早点睡。 颜书点点头,好的老师。 老师又道:最近有选派学生去国外大学做交换生的项目,我们专业的名额不多,只有三个,这个交流项目报名的人很多,竞争是比较激烈,但老师很看好你,你英文成绩好,专业成绩也优秀,你有没有意向去?虽然只去一年,但机会难得。 颜书先怔了半秒,随即点头,有的老师,我想去。 那赶紧写申请报名吧,不要等到截止日期才行动,时间宝贵,不要浪费在别的地方。 我知道了老师。 回到寝室,颜书立刻打开笔电进入学校官网查看留学相关信息。名额的确不多,竞争确实很激烈,但她还是想试试,所以迅速决定了要报名。 应栀和齐琪儿回到寝室,颜书还支着手肘在看官网的留学申请信息。 应栀随口一问:哇,你想去国外留学吗? 颜书点点头。 应栀说:支持你。不过有一个人就要可怜了。 什么? 齐琪儿说:还能有谁?你那位帅气的男朋友啊。 颜书敲键盘的手一顿,眼睛盯着屏幕却没有焦距。眼前一片模糊,她晃了晃脑袋。 应栀走过来说:他在宿舍楼下等你呢,据知情人士介绍,他九点不到就在底下等了,真牛逼,天气这么冷,等了你三个小时。 颜书才想起来自己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了,她找手机,才发现手机设置成了静音模式,十几通来电没接到。 她心情有些复杂,合上笔电匆忙起身,拿了件外套穿上就出门。 怎么办,她已经没救了,他只是稍微向她迈出一步,她就马不停蹄地想要到他身边去。 她匆匆走到楼下,又不敢往前。 厉时屿站在一颗木棉前,身上穿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腰带随意系一个节,整个人身姿颀长,只是有些清瘦。 他忽然抬起脸来,目光与颜书对上。他一怔,她一样,目光一滞立在原地,他立刻朝她走来,脸色却并不好,沉得像阴天的乌云。 被他牵着手走了一路,颜书回神,甩开他的手,他回头,目光萧索,眼底一片浅浅乌青,似乎昨夜没睡好。 她低头笑。果然,他又守了叶澜曦一夜吧? 厉时屿走近她,勾下脑袋问:为什么把我删了? 颜书退后两步,偏头道:我想删就删了。 他难以置信,目光变得冷冽,问:因为我回你消息晚了? 说罢,他抬手搂她入怀,她推了几下后没了力气,听见他在耳边说一句:别闹了好不好? 颜书一愣,咬了咬牙,静默了会儿后才抬起脑袋说:那解释一下你和她的事情。 什么?厉时屿脸色一滞。 叶澜曦。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到底和她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到的告诉我,你和她不可能什么也没有。 厉时屿垂眸不语,静默的神色令颜书感到一阵无力。 有时候,什么也不说,恰恰是最有力的证明。 她心头泛起酸涩,肩膀止不住地抖动,低温天气下,连枯枝败叶都能令人心情跌到冰点。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后边脚步声急促,下一秒,她已经被搂进怀里。 她没有挣扎,出奇地平静,问: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8) 厉时屿扣住她的腰身,力道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好放弃。 他身上的雪松香还是那么熟悉,只是混杂了一些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这个认知令她心头划过刺痛。 他果然去陪那个人了。 你从医院回来的,对吗?她问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可怕。 厉时屿没有否认,他勾下脑袋,眼睛看着她,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语气里凝着沉重,说: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见她发的那些朋友圈了。一开始我也想相信你的,可是后来你让我怎么继续相信你?你给她输血,我不反对,救人嘛,这是好事,你不必瞒着我,我可以接受的,但我最后不是从你口中得知,而是她打电话来,说要感谢你。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她很诚恳,我不该怀疑她别有居心。 可后来的那些呢?我不想怀疑你和她,但其实是你给了她别有居心的机会你懂吗?想必你已经有她的联系方式了吧?她发的那些朋友圈,我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比如你和她十指紧扣,你给她跑大半个城市只为了买一碗粥你敢说没有吗? 厉时屿的目光颤了颤。那一刻她彻底明白,叶澜曦发的那些朋友圈全是真的。 心痛到底是什么感觉?这一刻她明白了。他有多在乎叶澜曦才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而他现在愧疚的神色也刺痛她。 愧疚?只有动摇了才会愧疚,她不想要这种愧疚。 他其实也很累吧?一边控制不住想去叶澜曦身边,一边又觉得愧对她吗? 她不要这种歉意,也不想他这么周旋,更害怕被他选择。 眼底湿意袭来,酸涩的心绪自心口一路蔓延,她低下脑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眼泪还是一颗一颗落在地上,润湿枯萎的树叶。 不等她抬起头,厉时屿狠狠将她搂进怀里,他心跳得很快,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鲜活又炽热,一瞬间恍惚起来,然后慢慢陷进回忆里,她沉溺在他深刻的温柔和气息中,下一秒又被他的目光提醒他不骗她,所以不否认。 这个认知令她清醒过来,她从他怀里退出,他却紧紧攥住她白皙手腕,力道不容分说的霸道,指腹滚烫地印在手腕内侧,引起她一阵酥麻的触感,以及抵触的强烈情绪。 林间起风了,卷起枯枝落叶。 颜书擦干眼泪,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泛着冷意,却很坚定。 厉时屿抬起眼皮,目光微微透着冷冽,颜书一怔。她很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至少,从来不会对她这样。 他却抬手,微微勾曲手指,替她擦拭沾在睫毛上的晶莹泪珠,她只不声不响地看着他,看见他目光里的沉冽和残酷。 末了他收回手,侧了身子,说话时,语气沉冽。 我不否认那些事没有发生过,但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七七,我喜欢的是你,我喜欢你。 颜书呼吸一滞。她从来没想过,他对她说喜欢,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她觉得讽刺。 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曾经陪你度过那段时光的那个女孩儿,她对你来说一定无可比拟,我理解。 厉时屿忽然转身看着她,目光透几分惊诧,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顾教授和我说的。很可惜,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孩儿。 厉时屿攥起拳头,手背青筋毕现,他抓着她的肩膀,目光猩红,有些可怕,她怔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勾下脑袋,目光透着痛苦,却恳求道:七七,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不可以。 她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口。 如果你连喜欢谁都需要考虑,那这样的喜欢不要也罢。我和她不是一件物品,不是你想挑谁就可以是谁。你知道纯粹又不带半点犹豫的喜欢有多可贵吗?我喜欢一个人不会考虑他有什么条件,不会精准地去计算他有什么没有什么,更不会因为出现另一个更好的人就把感情转移了,我喜欢一个人,就只是喜欢一个人罢了。但你做不到,你放不下曾经。过去的羁绊对你而言太重要,但我只在乎现在。 厉时屿抿着唇,脸色沉得可怕。 颜书吸了口气,说:厉时屿,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厉时屿终于露出受伤的目光,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想要碰触她,但只停留在半空又缩回去。 他垂下眼睑,眼底划过木然,痛苦的,沉静的,震撼的,以及错愕的,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痛苦。 颜书感到四肢蹿过冷意。他大概从来没想过分手两个字会由她来说吧? 她曾经也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做。 一直到现在她也骗不了自己,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分手二字说出来后看到他受伤的表情那一刻,她想立刻抱住他,告诉他是假的,不分手。 可是不行了,她做不到,也难以允许他心里留一个位置给别的女生,如果一定要留,只能是亲情友情,绝不能是爱情,一点点都不行,他可以有女性朋友,可以对妹妹呵护备至,但不可以在心底留一抹挥不去的白月光。 风卷了树叶刮过,颜书仰了脑袋才不至于再让眼泪掉下来。 她转身,踩着枯枝满地的道路往前走,她抬头看天空,阴云密布,像乌云压城,令人快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袭来。 紧接着,大雨没有预告就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雨点顷刻打湿衣服,冷意透过骨头,她缩了缩身子,心里在说: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心里在灼烧着,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不喜欢雨天,又冷又潮湿。手伸进口袋里,摸索到一个冰凉凉的圆环。 她一瞬想起来,昨夜删他信息时,她将戒指取下来收进了口袋。 她取出来,仔细辨认,抬手要扔的时候,一瞬间又舍不得,她缩回手,紧紧地捏在泛红的手心里。 厉时屿立在梧桐下,满眼都是她,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她清晰可见。他想追上她,可她一步不停,走得那般决绝。 心头散开的痛楚传过四肢百骸,密密麻麻布满每一道血管,连心也跟着僵硬,他抬手看手上的戒指,目光阴冷地凝视了片刻后,他取下戒指,再收进口袋里。 第69章 最甜 暴雨冲刷着整座城市, 空气弥漫腐坏气息,目之所及,萎败凋零。 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人, 颜书却走在大雨里,她不管身上淋得有多湿。因为走再快,还是一样啊。 她经过网球场, 再到超市, 刚走进去, 超市老板也惊呼:怎么不打伞啊?雨下得很大的! 颜书只笑了笑,说:老板,我要一盒棒棒糖, 一盒哦。 老板哦一声, 没有多问,拿出一盒棒棒糖。他用包装袋正要装好, 颜书摇头, 说:直接给我就行,不要浪费包装袋。 老板于是扯掉包装袋。 颜书在门口躲雨, 不过十分钟,她已经嚼碎五根棒棒糖,口腔内咯吱咯吱响,腮帮子鼓起来像某种小动物。 她抬眸看天色,越来越沉,好像快要塌下来。极端天气令她感到沮丧,于是决定不等雨停了。 身上开始冷, 她缩了缩脖子, 正要走出去, 老板递给她一把伞, 她一愣,摇头,说:谢谢,但我的衣服已经湿透,打不打伞无所谓,宿舍楼就在前边。 老板只好收回伞。 颜书抱着棒棒糖走进雨幕里,满身湿透却不觉得冷,她的感官被其他的情绪替代,已经麻木不仁,甚至连她自己为什么疼也不知道。 一把伞撑在头顶时,她顿住步子,回头,目光依旧暗淡无光,没了往日的神采。 周同甫撑一把黑色雨伞,高举过头顶递向她,她满目无光,看得令人心疼,他忽然有了情绪,质问道:你怎么把自己淋得这么狼狈? 颜书还在嚼棒棒糖,移开目光,说:因为雨下得太大啊。不是我要淋的。 周同甫挑了挑眉,又问,既然雨很大,怎么不跑回去? 为什么要跑?跑回去就不会被雨淋湿了吗? 周同甫被问住,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颜书嚼着糖,忽然说:你知道为什么很多没带伞的人会一边跑一边找地方躲雨吗? 周同甫摇摇头,笑着问:为什么? 因为不跑的人看着很像神经病。 周同甫想了想那画面,的确很像。他问她:那你怎么不跑? 她说:我不介意被当成神经病。 她递给他一支棒棒糖,要吗?很甜的。 周同甫点点头,接过她给的棒棒糖,她期待地盯着他看,他于是撕开包装袋,塞入嘴里,同她一样直接在口腔内咬碎。 她笑了笑,说:你也喜欢这么吃棒棒糖? 周同甫没有回答,他将雨伞遮向她,自己的衣服已经淋湿。 我送你回宿舍。 好。 她与周同甫经过网球场,周同甫忽然对她说:你男友还在那里。 她抬起眼皮看前方。前方一片雨雾浓重,看不清太远的距离,她张了张唇,喉头酸涩,又闭上,继续嚼碎嘴里的糖,问:他还在吗? 周同甫沉默了片刻,说:你和他是不是出了事情?吵架了? 是啊。我们分手了。 周同甫愣了愣神,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颜书觉得他的反应很好笑,说:不信?我也不信。 他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曾经无数个日夜她趴在台灯下,他的名字在日记本上密密麻麻,一笔一笔拼凑了一页又一页。 他不知道她有这么喜欢他。那本日记本收进一个上锁的箱子,她已经好久没打开了,可能已经落满了灰。 那时年少,她总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等他经过,每次他都只随意看他一眼,目光又冷又错愕,大概以为她是个神经病。 谁会每天忘记带钥匙? 但她每天乐此不疲,假装自己记性不好。她只是为了制造合理的偶遇。 他几乎不会同她讲话,目光冷然,但她见到喜欢的少年出现在预定的时间点,总开心得忍不住对他笑,他每次都一副复杂的神色,并不回应她。 她不在乎,因为每天只是见他一面,已经令她开心一整天。 时间撕开她一层一层的伪装,她总算又遇见他了。 大学时,他真的成为她的男朋友,像做梦一样。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不想见他的话,我们从后门走吧?周同甫提议。 颜书摇摇头,道:就从那儿走,怕什么?他又不会拿刀杀了我。 周同甫: 她低着脑袋,鞋子踩进雨水满集的小坑里,遇到一个大坑时,她跨过去,溅了周同甫一裤管的雨水,周同甫没发火,只是提醒她要小心。 她忽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同甫错愕地怔了怔,然后点头,说:是又怎么样?既然你已经恢复单身,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你都不假装一下吗?她惊愕地问。 为什么要假装?我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颜书摇摇头,说:抱歉,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周同甫却一反常态地笑了笑,说:来不来找你是我的自由,你可管不着。 颜书吐了吐气,继续往前走。忽然顿住步子,她目光颤了颤。 周同甫随她的目光望去,没有意外地笑了。他果然还在那里。 厉时屿站在那儿,碧青的梧桐叶铺在他周围,他一丝表情也没有,冷冽又阴鸷的神情,目光像要洞穿一切。 颜书冷淡地移开目光,对周同甫说: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周同甫把伞递给她,她犹豫了一秒,接过雨伞,转身朝宿舍楼走去。 一眼都没有看厉时屿。她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大概会觉得她是个变心变得比翻书还快的人吧?随便他怎么想吧。 回到寝室,齐琪儿和应栀都在,见到如同落汤鸡的颜书,二人齐呼她有病。 她也不解释,只找来毛巾擦干头发,又换了衣服,将换下的衣服拿到洗衣房洗干净。 洗干净衣服,发现晾衣架不够,颜书问室友接了一把。 晾好衣服回到寝室,应栀对她说:我刚刚下去买东西,看见你男朋友和周同甫在对峙,呃,也不能算对峙,他们没动手,就是气氛有点剑拔弩张,是不是在为你准备决斗啊? 颜书一愣,问:还在下面吗? 不在了,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太远我也听不见,总之就是,你男朋友一脸阴狠,周同甫就感觉挺如沐春风的。 颜书担心他继续淋雨会生病,跑到阳台往楼下看,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她松了口气。 回到寝室后,她心里却空落落的。 ˉ 大雨延绵不绝,体测拖到半月后。这天天气晴好,一年一度的体测终于拉开帷幕。 跑完五十米,颜书已经累到缺氧,她怀疑自己跑完八百米会死。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准备留学申请,每天除了上课和参加社团活动以外,到处跑准备申请用的材料,忙碌中才不至于被分手的坏情绪淹没。 开跑前,她收到专业课老师发来的信息。 【老师:推荐信给你写好了,等下你过来我办公室取一下,给你推荐了去哥伦比亚大学的新闻学院。赶紧去报名,快到截止日期了,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你通过的希望很大的。】 【颜书:谢谢老师,我会尽快的。老师,报名后还有哪些流程吗?我想提前做好准备。】 【老师:学校会筛选确定面试名单,再由校方组成的评审团推荐候选人,材料审核和面试通过后即获得项目的推荐资格,你再按照哥大的申请要求写份申请发过去,最终是否录用还是由对方学校决定。不过你不用担心,先好好准备面试吧。】 【颜书:好的,谢谢老师,我会好好准备。】 八百米开跑了,颜书卯足了劲儿往前跑,她不奢求成绩多好,只要及格就好。 最后一圈的时候,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嗓子眼干疼,呼吸都困难,加上心跳剧烈,恍惚间,她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便往前栽去,周围有同学惊呼,她感到膝盖生疼,却爬起来,又继续跑。 终于跑完最后一圈,勉强合格,她瘫坐在地上,头晕目眩。 有谁递来一叠纸巾,她抬头望去,愣住。 厉时屿穿一件浅灰外套,内搭白衬衫,上衣口袋里别一支黑色钢笔,整个人说不出的清冷利落。 一周不见,他不知何时将头发剪短了一些,比之前多了几分青葱气息,气质却依旧冷硬。 日光打在他的脸上,睫毛在冷白皮肤上印一圈浅浅阴影,黑色瞳孔内倒影她的身影,她看得失神,忘记接纸巾。 厉时屿蹲下来,拿出一张纸巾替她擦脸上的汗液。细腻的触感划过眼睛时,她才微微回神,扭头,推开他的手。 众目睽睽,许多人看他们,当然没人知道他和她已经分手,只以为他们又在秀恩爱。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69) 颜书的呼吸变得不畅,垂着眼睛看地面,入眼却是他白色的运动鞋,一尘不染。是啊,他已经读研,不需要进行体测。 今天他没课吗?这个点应该还在上课的。 你今天没课吗?她闷闷地问。 没课。要不要去那边休息?他嗓音淡淡。 颜书摇头,站起来拍拍衣服,没有打算和他叙旧,只咬牙往前走。膝盖还很疼,破皮了,但是没流血,应该不严重吧?她想。 后边脚步声追上来,她下意识加快脚步,却走不及,背后一股力道紧紧攫了她一只手腕,力道很大,她被扯回去,挣脱不开。 放开我好吗?她的语气里有些哀求的意味,因为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拉拉扯扯。 厉时屿不放,手上的力道非但不减,反而加重了几分,攥得她生疼,白皙手腕已经泛起一圈红色印记,她蹙起眉毛,道:你非要这么耍无赖吗?我和你分手了。 分手?我还没有同意。他说得不痛不痒,仿佛她是在开玩笑。 厉时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幼稚? 幼稚?随便你怎么想。 颜书挣脱了几次都挣不开,太多人看他们,她不好撕破脸,只好对他说:我得去一趟老师的办公室。 厉时屿挑眉,问:你犯事了? 颜书哭笑不得,在他心里她就是闯祸精吗? 她垂下眼睑。 耳边是同学的嬉闹声,远处的篮球场上,运球的少年飞速奔跑,进球,引得一片欢呼,尖叫声洋洋洒洒传入耳朵,她眨眨眼,沉土飞扬间,阳光炽烈地洒下来,她以为还停留在夏天,直到对上他冰冷的眸子,她知道,夏天早就过去了。 但阳光太浓烈,她抬头时,阳光晕染睫毛,刺眼的,葱郁的,炽烈的,仿佛一切还停留在夏天,只是有种不真实的恍惚,然后她察觉,这半月的时光并不长,但她却像度过了漫长的一整年。 终于夏天在这一刻结束。 可她听见了蝉鸣。 北华大学的木棉开得很美,纯白与粉色交织成花海,她一直以为白色的是栀子花,原来只是木棉。 她每天出门打印申请用的资料,期间雨水多发,偶尔晴一两天,下雨时她总忘记带伞,然后淋到全湿,皮肤泡到快发皱,上课做的笔记总写得密密麻麻,回到寝室后却发现写了好多他的名字,她心底泛起酸涩,趁室友都不在,将笔记撕成一片一片扔进垃圾桶里。 这段时间她没在学校碰见他,想必他总是去医院。 她加入了新社团,社团在做视频号,社长亲自拉她做微电影的女主角,她不喜欢出镜,遂婉拒,落得个心高气傲不近人情的印象,她并不难过,这样以后就没人找她,再好不过。 阳光忽然隐没到云层里,阴影盖下来,有车开过,激起一片尘埃,接着是刺耳的喇叭声,一对小情侣走过,女生指着停泊在路边一辆轿车问男友:哇,好酷的车,什么牌子啊? 男生满不在乎地一瞥,说:好像是玛莎拉蒂吧?不知道哪个傻逼,开进来泡妞? 颜书看过去,那辆车的司机下了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叶澜曦穿一袭明黄长裙,搭一件薄款针织衫,运动鞋,头上一顶贝雷帽,整个人明艳又易碎。 是啊,她是病人,但偶尔也该出院换换心情。 颜书轻轻抽回手,厉时屿早已松了力道。 叶澜曦朝他们挥挥手,抬手勾住发丝别到耳后,笑的时候,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好像并不在乎满头凌乱,只用手压了压头顶的帽子。 她没有走过来,又轻快地回到车上,车子开走,缓慢消失在拐角,好像她没来过一般。 颜书低头,苦笑一下,再抬起头时,厉时屿在看她。 她惊愕,却再度垂下目光,半晌沉默。 她是不是来找你?她装作轻松地问。 厉时屿沉下脸色,没有回答。 我们真的分手了。她又说。 厉时屿只是看着她,像是想从她眼中看到别的情绪。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身道:我在申请交换生的交流项目,等下去老师的办公室拿推荐信的。 厉时屿怔然,继而靠近她,说:什么时候去? 还没确定,大概不会很久。 她话音刚落,周同甫不知何时出现,他与厉时屿对峙,脸上划过几分同情,说:这个不劳你操心,你和她已经分手了,不要纠缠她。 厉时屿的目光一瞬变得冷冽,揪住周同甫的衣领子,音色冷然道: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周同甫蹙眉,说:据我所知,你好像也已经没有资格插手她的任何事。她想去哪儿,和什么人在一起,与你无关。另外,我很快就要去纽约工作,她会与我同去,我会照顾好她。 他说罢,目光划过得意。 厉时屿的脸色一滞,目光阴郁得像野兽。 周同甫对颜书道:你不用犹豫,他早已对不起你,你懂吗? 颜书一怔。 周同甫道:叶澜曦。 颜书木然地垂下眼睛。 周同甫什么也没说,但她已经胡思乱想,厉时屿只来得及抓住空气,她走得很急,一瞬消失在开满木棉的花海。 颜书拿到了老师的推荐信,老师还送她几本书,她抱在怀里,双眼没有神采。 她不知道周同甫是什么意思,她不敢问,不想知道细节,想到叶澜曦的明媚,她快要被击垮 ,蹲下来感到一阵腹痛。 厉时屿找到她时,她抱着书籍蹲在楼梯的角落,看向他时,一双眼睛平静又美丽。 他怔愕半秒,拉她起来,但她甩开他的手,说:别碰我。 他目光微微泛起冷意,问:周同甫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要和他去纽约? 颜书怔了怔,心底滋生霉菌,盖住原本的纯净。 是。他说得没错,我要去纽约,这不对吗?无论我和你怎么样,我都是要去的,我又不是恋爱脑。男人和前程比起来,当然是自己的前程更重要。 厉时屿并不反对她的思想,是,就算他和她没有分手,她想去国外求学,去看更为宽广的世界,这太正常不过了,她一点儿错也没有,而且能争取到这样的机会,证明她足够优秀。 只是她用这种平静的语气对他说出来,他只觉得得心口一阵刺痛。 你和周同甫到底什么关系。他问得平静,目光里却全是可怕的阴鸷。 颜书咬了咬牙,看着他的眼睛,接下来说出的话,一字一句刻满了践踏和满不在乎。 我和他什么关系,这和你无关。别再来找我。假如你有半点的自尊心,就不该继续纠缠我,那令我感到厌烦,你懂吗? 厉时屿终于勾唇笑了。他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在拐角处停顿,抬头凝视她落寞的身影,阳光刺眼,她在逆光里,好像快要消失。 他目光的冷冽,令她感到陌生。 他说:好啊。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第70章 最甜 当夜颜书做了一个梦, 碧蓝的海岸线上空,白色鸟儿来回盘旋,却始终不靠岸, 她伸手想要够住,只是抓到空气而已。 醒来时汗湿衣物,背部蹿起无数寒意。学校已经开始供应暖气, 她不至于着凉, 但心里一股闷气堆积成山, 怎么也推不倒。 日复一日,时间匆匆流逝没有一丝提醒。她每日按照课程表上课,从不缺席, 课业总是提早交, 偶尔去图书馆泡着,一整天都不会嫌无聊, 同学撞见她独自一人, 总笑着问她:你男友怎么不在? 言外之意太明显,无非是想知道她为何孤身行走。 她每次只笑笑不说话, 假装有很多资料要查阅,同学见她认真,便不再逼问她,久而久之,她与厉时屿分手的传闻甚嚣尘上,她从不解释。 只有应栀知道她与他之间的状况。 应栀知道朋友之间亦有所保留才最舒服,刨根问底只令人厌烦, 所以从来不问, 她每天闲下来和颜书一起打游戏, 偶尔去望舒路的餐厅聚餐, 疯玩儿到十点回学校,但她们从不喝酒。 一年中最冷的十二月,北华进入寒冬时节,大雪一场接一场地下,城市被银装素裹得十分美丽,像冰雪城。 颜书终于收到交流项目的面试通知,月中进行。 由学校国际合作部、教务部、研究生院和专业老师们组成的评审团十分严格,她早有准备,虽然忐忑,但最终还是拿到了推荐资格,接下来只需按照哥大的申请要求再提交一份申请,最后要做的唯有耐心等待哥大那边的回复。 圣诞前夕,还是望舒路的周末之约,颜书上完课就收到室友发来的消息。 【群消息:晚七点望舒路山海津,给奚薇庆生。】 奚薇和蒋阳不知何时走到一起,他们俩官宣时,应栀不敢信,问:你不是说在毕业前不谈恋爱吗? 蒋阳却很大方地说:忽然想谈了。有女朋友特别爽。 奚薇脸色一红,低头吃东西。 颜书在一边发呆,手指点着手机屏幕,不停翻开手机相册,她手速太快,奚薇眼花缭乱。 菜上齐,奚薇伸手在她面前晃晃,问:不吃东西吗?今天的菜很好吃啊。 颜书回神,点头,将手机塞进兜里。 蒋阳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怎么最近没看见你和厉时屿一块出来啊? 奚薇用脚踢他一下,他知道自己说错话,开了罐啤酒仰头喝起来。 应栀吃着烤串,漫不经心地拨通顾青珩的号码,那边挂断后,她鼓着腮帮子继续拨打,反复几次后,终于通了。 顾教授你忙吗?等下开车过来接我吧?我在望舒路的餐厅。 随即挂断电话,不给顾青珩反驳的机会。 颜书在一旁哭笑不得,这招也太损了。她问:你和顾教授什么情况啊? 奚薇脸上划过一丝喜悦,说:一言难尽。我等下悄悄和你说。 颜书没再问,只低头吃东西。她吃什么都没胃口,胡乱塞几口饭下肚便不再吃。 这个月她瘦了快十斤,脸颊显现出几分消瘦,但她最近总化妆,所以看不出脸色的苍白。 九点左右,城市开始下雪,一片一片纷纷扬扬,一群人忍不住跑出餐厅去拍照,这场雪下得格外美,鹅毛一般。 应栀拉拉颜书的手,太冷,颜书忍不住缩回来,说:你的手好冷。 应栀笑嘻嘻地拢好羽绒服,抬头看天上的雪花,几片落在脸上,她用手融化,轻飘飘道:那天我过生日,顾教授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要他。你知道他回答我什么吗? 什么? 他说:好啊。 颜书睁大眼睛,不会吧?他真的这么说? 对啊。虽然我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敷衍我。但他就是这么个人,我不在乎他当时对我是什么感情,反正,我现在觉得好爽。等下他会不会来接我?会来吗?肯定会。 颜书想起厉时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已经很久没看见他,那日之后,他果然没有再来找她,她偶尔去图书馆,担心会遇见他,导致两个人尴尬。 只是她多虑了,他一次都没出现过。 北华下第一场大雪那天,雪漫天飞舞,窗外的风如同钩子一般折磨心脏,她半夜醒来,以为他人间蒸发了,慌乱间找来手机,他的号码早已记得滚瓜烂熟,下意识便用阿拉伯数字平凑出他的号码,存到通讯录里,她又打开微信,搜索到他的微信号,想也没想就发送了好友请求。 等她意识到自己很神经的时候,请求已经发出去,而当时是半夜两点。 她将手机扔掉,双腿曲起,埋头细细抽噎。 黑夜里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嘲笑她。 只是当她再将手机拿到手上时,她发现,他又是她的微信好友了。 她没有再删掉他,但也不去打扰,就好像以这样一种方式,她和他还有着某种联系他从未离开她。 ˉ 晚十点,顾青珩开一辆卡宴来,应栀他们一共五个人,挤挤可以坐得下,但顾青珩说:你们上来两个,其他人打车。 蒋阳道:教授,这明明可以多上来一个人,怎么只能上两个? 顾青珩笑着指了指后座,说:我买了一台微波炉。今天购物,东西挺多。 蒋阳只好拉着奚薇拦了一辆出租车,齐琪儿发牢骚,对颜书道:我还没坐过保时捷呢,女神,你把机会让给我好吗? 颜书哭笑不得,点头,我坐公车。 应栀说:你和蒋阳他们坐一辆啊。 颜书摇头,我干嘛做人家的电灯泡。 最后齐琪儿如愿坐上保时捷。应栀坐在副驾驶位,降下车窗叮嘱颜书:干脆和我们挤一挤好了?天上还下雪呢。 顾青珩这时也改口道:上车。 颜书和齐琪儿挤到一边。后座果然放了许多东西,七零八落的一箱又一箱。 齐琪儿问:顾教授,你买微波炉干嘛? 顾青珩漫不经心打着方向盘,右转。 他说:有个人上回去我家给我做饭,把我家厨房炸了。 这话不用解释,一定是应大小姐不会做饭还要逞强,最后搞得顾青珩需要重新买厨房电器,他不允许应栀再去他家胡来,把家里的密码都改了。 应栀为此很生气,要求顾青珩把密码改回来,顾青珩没听她的,她闹了半天,还是妥协,道:我不再进你家厨房。 顾青珩却摇头,说:和进不进厨房没关系。我是老师,你是学生,那次的话就当没说过,以后不准再来找我。 应栀红着眼眶,说:你太过分了。这叫玩弄我的感情你懂吗? 车内气氛顿时有些诡异,颜书和齐琪儿不敢做声,只假装没听见。 顾青珩依旧平稳地开着车,半晌后才念道:抱歉。 应栀一怔。 他第一次对人说抱歉。 她扭头看窗外,很久之后又回头,小心翼翼地念道:既然你介意那层师生关系,那你能等我毕业吗? 顾青珩没说话,他从兜里拿出烟盒,并不在意车上还有三个女学生,单手取一根烟咬上,用打火机点燃,一气呵成,车内顿时烟雾缭绕,尼古丁的气息蹿入鼻尖。 顾青珩抽烟的姿态与厉时屿有几分像,颜书恍惚不已。 味道浓烈,她降下车窗。 直到最后,顾青珩也没有回答应栀。 应栀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继续缠着他追问,她一直盯着窗外看,不知道是在看雪还是在哭。 因为下雪,顾青珩送她们回到学校时已经十一点。 应栀下车后便走得急,一步也不回头。 顾青珩叫住颜书,颜书回身,问:顾教授,怎么了? 顾青珩递给她一只蓝丝绒的盒子,用缎带系一个蝴蝶结。是礼物。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0) 上次她生日忘了给她,你替我转交吧。 怎么不自己给她? 我明天飞巴黎,短时期内不会回国。 回到寝室,颜书将那只蓝丝绒盒子交给应栀。 应栀什么也没问,把礼物用力扔到地上,没过多久又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进上锁的抽屉里。 颜书有些迷茫不安。她想抱抱应栀,但没有。 应栀欢天喜地地以为,终于可以和顾青珩在一起,最后等到的却是他的告别。 熄灯后,颜书坐在书桌前用笔电,台灯的光又暖又薄。 她漫不经心地看资讯,邮箱忽然有新邮件进来,她随手点开,发现是哥大发来的offer,她整个人颤着心脏,和室友说了这个消息。 齐琪儿正敷面膜,随口道:恭喜啊,女神果然不负众望,出国后记得想我哦,另外多寄些土特产回来给我们。 一定。寄给你当地热狗怎么样? 不要,寄个金发碧眼的帅哥给我吧! 应栀已经从不好的情绪里走出,她上去抱住颜书。 阿书好棒!什么时候走啊?他们那边提供宿舍吗?找到地方住了吗?我在纽约有亲戚,干脆你住我亲戚家里吧?他们就住曼哈顿,我现在联系他们。 颜书按住应栀的手,道:不用了,我自己找房子,住你亲戚家里会打扰他们,我打算和人家合租。 确定不要吗?省钱呢! 不要了,住别人家里我不自在。 那好吧,你下了飞机就联系我,我虽然对纽约不算熟,但也去过好几次。 好。 ˉ 哥大春季开学在一月份,颜书不能在家过春节,她一月上旬就得飞纽约。离开前,她和学校请假回了趟南淮。 颜明台虽然舍不得颜书一人离家去那么远的地方,但也认为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经历,还说是自家祖坟冒了青烟,大冬天的拉着颜书回春山镇老家上坟祭祖。 期间林敏玉问起她和男友的事,她只轻飘飘地说一句:我们分手了。 林敏玉不做评价,颜明台却惊得差点晕过去,他才知道女儿交了男朋友,还没见到对方人是谁,竟然已经分手了,气得三天没出门钓鱼。 办理好一切手续,颜书一月飞纽约。 为了省钱,她乘坐的经济舱,和头等舱的确比不了。 据说飞机发生意外事故时,飞机尾部的生存率是最高的,高达百分之四十,只考虑性价比,她认为经济舱是首选。 刚下飞机,颜书整个人被新鲜感和陌生感缠绕,忘了给应栀报平安,取了行李后一个人在机场徘徊,后来打车去学校,被的士司机一顿宰,等她意识到花了冤枉钱,为时已晚。 哥大位于纽约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区,房价不菲,哥大的宿舍比自己租房还要贵,虽然宿舍更安全,但权衡再三,颜书还是选择与人合租。 长岛区的公寓都很新,设施完善,价格比曼哈顿区要低,性价比还行,她决定在长岛区租房。 合租的室友是位日本姑娘,叫长泽留美,很会化妆,和刻板印象里的日本人不同,长泽个子一七三,颜书在她身边显得娇小玲珑。 长泽已经来纽约三年,在纽约大学读生物学,之所以做走读生,只是想经常和男友约会,她喜欢酒吧的灯红酒绿,邀请颜书一起,每次颜书都婉拒,后来长泽便不邀请她了。 哥大交通很方便,贯穿纽约市的一号线地铁正好经过哥大门口,哥大附近的超市也很多,颜书喜欢去韩国超市,里边有许多中国美食。 她每日的生活充满新鲜感,不知不觉已经慢慢适应。 哥大的授课与国内有些不同,任课老师会在每学期开学前把课程大纲写好,精确到每周的学习目标、用到的课本、有几次作业、开卷还是闭卷考。 平常学生如果有疑问,可以找任课的教授,也可以找教学助理询问。 她每天花五个小时学习,包括听力上的适应、课前预习和课后复习。 一开始她听不惯当地人的发音,因为卷舌重,且语速极快,有些词句的组合她甚至没听过,为了更快融入当地的语言环境,她周末会去附近的公园找人练习口语。 三月份,纽约暴雪依旧。颜书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到租住的公寓,发现长泽留美的行李箱堆在客厅里。 她找到长泽,问:要搬走吗? 长泽正在化妆,漫不经心地点头,说:我男友要我和他住到曼哈顿去,你知道的,我对他没法拒绝。希望你很快找到新室友。 长泽离开后,颜书联系了当地的华人社区,社区说暂时没有找到人与她合租,她挂断电话,收拾了屋子,冲一杯黑咖啡,一边复习一边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后来她在哥大附近一家华人超市找了份兼职,虽然不太能解燃眉之急,但总比没有好。 四月份,纽约不再下雪,气候上升到十多度,她每日重复同样的生活,偶尔为了省钱,放学后徒步回公寓,有时一天暴走几十条街。 夜色里她走过唐人街和韩国街,穿过大名鼎鼎的帝国大厦,霓虹灯下,她更喜欢夜晚的纽约。 有一天房东太太敲开她的门,说:楼下有个男人找你。你找到新室友了吗?别担心,那个男人替你交了一年的房租。 颜书惊讶地睁大眼睛,问:太太,下边什么人找我? 太太说:他没说自己是谁,只说要见你。 颜书跑下楼,疑虑全然打消。 周同甫转过身,见到她后朝她走来,不等她反应便给了她一个拥抱,她退开来,房东太太暧昧地笑笑。 你过得还好吗?抱歉,在国内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比原定计划推迟了几个月到纽约。你怎么不联系我?这里的房子最近在涨价,你还能负担吗? 周同甫的意思很明显,他在说:你这么穷就别装了。 颜书舒了口气,说:我等下找房东太太商量,让她把房租退给你。 周同甫笑,你是打算和我一起住了? ? 颜书咬了咬牙,说:不是,哥大下个月就放暑假了,九月才开学,我打算回国。 周同甫蹙眉,片刻后说:好吧。 颜书找房东太太退了钱,又用自己剩下的钱交了这个月的房租。 剩下的二十几天,她打算只吃些快餐度日。 周同甫每日都来找她,她怀疑他不是来工作的。 周末,他开车带她逛景点,从上城的中央公园到中城区的摩天大楼,再到名牌货物的集散地第五大道,最后是下城区的金融中心。 最后一站是自由岛。她看到自由女神像,一下子想起《泰坦尼克号》快结束时的那段影像露丝得救后静静仰望着自由女神,后来,露丝从兜里掏出一颗蓝色之心,神情讶异又释然。 颜书摸了摸大衣的口袋。那颗戒指,她一直放在大衣的口袋里随身携带,心想要是哪一天弄丟了最好。 可无论她多么随意和装作不在乎,这颗戒指在她兜里静静躺着,从来都没丢失过。 五月中旬,哥大长到令人怀疑人生的暑假开始了。 颜书没有回国,她找了几份兼职,房租勉强应付。 一直没有人联系她合租,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周同甫在捣鬼? 可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七月,纽约热到冒泡。入夜后,周同甫开一辆敞篷车来到长岛区。 带你去兜风。 她没拒绝,空气热到蒸腾,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车子开上高速,他忽然对她说:你知道你前男友最近怎么样了吗? 颜书一愣,心头泛起酸意,摇头。 想知道吗? 她摇头。 周同甫却偏偏和她作对,说:他申请了牛津的MFE,三月份飞的英国。我有个同学满绩点申MFE都被拒了,你前男友不会走后门吧? 颜书不答,只抬头看夜空。 他一直优秀着。 MFE,牛津大学金融经济学硕士项目,英国《金融时报》将此项目列为欧洲排名第一的金融硕士项目。 高速使人忘怀一切。颜书闭上眼睛,头发被风撕扯到凌乱,意识却清醒,她想到与他有关的一切,然后心脏炽烈地跳动。 车子开下高速,周同甫送她回长岛区的公寓,天上下起毛毛细雨,敞篷车没合上,她衣衫浸湿。 薄薄衣料旖旎,房东太太目光里漫着暧昧,对她说:我以为你早就回来了,那边那辆车不是周先生的吗? 颜书摇头,看向花丛边一辆黑色宾利。车窗半降,一双清冷的眼睛令她心惊胆颤。 厉时屿。 他不是在英国吗? 她与周同甫出去共两小时,回来后衣衫半湿,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没有人知道她和周同甫做了什么。 不过是听着摇滚乐一路狂飙。 厉时屿没有下车,他只是升上车窗,油门踩到底。 车子飞速掠过敞篷车,颜书来不及看清他的脸,他已消失在薄凉夜色里。 那天晚上她没有睡着,半夜爬起来去洗手间呕吐,胃都快清空。 九月开学,她依旧过着三点一线的留学生活学校兼职的超市长岛区的公寓。 岁月波澜不惊。 周同甫还是来找她,她有空的话,依旧会与他出去兜风。 同处异国他乡,周同甫却像半个纽约人,教会她许多东西。 上周有个华裔女子被种族歧视者枪杀,死状可怖,她看到新闻后吓得半死,那女子恰恰死在长岛区。 她孤身在外怎么不怕?周同甫令她找到几分安全感。 这学期她开始试着外出跑新闻、做报道,有意识地做高强度的采访和写作训练,也偶尔写长篇和国际文章,有方向地培养自己的视频和音频专长,一年的交换生涯快结束时,她拿到一位教授的推荐信。 教授说:你如果想申请研究生,我的推荐信很有用。 她感谢教授。但对于以后是否读研,她还未有计划。 离开纽约前,她买了一张去英国的票。 回到国内,她继续完成学业。循规蹈矩地毕业后,她心血来潮,半夜买了一张飞往宜北市的机票,因为当夜她梦见了蓝色的海,海鸟环绕盘旋。 离开北华前,她顶着骄阳烈日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手里握一台相机,记录什么全凭心意。 大雨忽然倾盆,她匆忙间跑进那家名为花颜的花店躲雨。 这里三年后依旧没有更名,店主人二十出头,前花店老板娘顾青霓的女儿顾倾放学后在这里兼职送花。 顾倾穿一身私立高校的制服,沉静美丽。老板娘让她今日不要再送花,雨下得太大。 颜书蹲着躲雨,看着顾倾白皙的面孔,按下手里的快门。 抱歉,你介意的话我会删掉。她说。 顾倾诧异,却摇头,抱一束向日葵回头对老板娘说:雨不会一直下。 颜书借一把伞走进雨幕。 是啊。 雨不会一直下。 第71章 最甜 时光一晃而过, 不知不觉已匆匆六年。颜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今日这种方式与他再相遇,曾经午夜梦回,她幻想过千百种与他再会的场景, 只是没有一种能与今日相比。 再见面时,她已不敢直视他。 暴雨依旧。 雷声太大,吵到她睡不着。屋子里没开灯, 雨水从窗户灌进来, 帘布随风扬起, 像波浪,窗外适时传来咯吱的响动,场景太诡异, 她陡然生出恐惧来。 夜盲症好不了, 导致她夜里总看不清东西,越想越怕, 翻身下床摸索着打开灯, 才感到室内安全,没有可怕的幽灵来找她, 她长舒一口气,双腿无力,一下子坐到木地板上。 有人敲门,她将脑袋从膝盖抬起,赤着脚走出去。 她带的领班韩玲玲抱着枕头站在门外,头发蓬松又乱糟糟。 怎么了? 颜书姐我屋里的灯好像坏掉了,室友打呼噜还磨牙, 我睡不着, 今晚能和你挤一间房吗? 颜书摇摇脑袋, 说:抱歉, 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你不介意的话,睡客厅的沙发好吗?我给你拿一床被子。 韩玲玲点头,抱着枕头走进套间。 颜书拿一床新买的蚕丝被给韩玲玲,韩玲玲卷着被子笑着说:谢谢姐。林主管今晚没回来吗? 颜书摇头。 她与林菲同是酒店客房部的主管,住一个套间,虽然平时在工作上有些矛盾,但私下关系也还算融洽。 待韩玲玲睡下,颜书也有了困意,她正要回房,门铃又响起,夹杂暴雨声冲刷耳膜。她去开门。 林菲淋一身湿,发尾还滴着水珠,整个人看着有些狼狈,但好像心情不错。 颜书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菲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说:有客人闹事,我留下来处理,遇上大暴雨,车子都抛锚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你们猜谁送我回来的? 颜书和韩玲玲摇头。 林菲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说:厉总。 颜书错愕地张了张唇。 林菲得意地抱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再出来时,颜书还坐在客厅。 林菲问:怎么不睡? 没什么。 林菲脸上划过一丝痛快,从冰箱拿两罐啤酒,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慢慢品。 灯光昏黄,颜书的侧脸轮廓更显美感,林菲不悦地啧一声。 她海外名校毕业,家世好长相好,参加集团的管培生后被下放到基层轮岗历练,只要不出岔子,历练个三五年后就能升部门经理,之后是部门总监,她能力不俗,十年后升副总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她身上一直有一股隐约的优越感。 她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可来到酒店后碰上颜书,好运气却开始走下坡路。 颜书长相太漂亮,学历也不比她差,异性缘又极佳,老东家的太子爷曾经就想给颜书开后门,虽然最后没开成,可她却对颜书记恨上了。 她自认不比颜书差,怎么偏偏什么好事全让颜书占了? 此后她与颜书一直明争暗斗,偶尔也撕破脸过,事后却一直假装和谐。 酒店被收购后人心惶惶,谁都担心上边的大佬们一个不高兴就大肆裁员。 这次空降下来的厉总人狠话不多。 赵东洋多嚣张?有背景有资历,厉时屿召开个董事会光明正大地就把赵东洋给炒了,手段可见一斑,偏偏他还帅到掉渣,酒店里哪个女的私下不对他浮想联翩? 偏偏这回又被颜书抢了机会,厉总让颜书做自己的私人管家,林菲气得要死。 今晚她抓住了机会,厉总亲自开车送她回员工宿舍。 她下车前故意留下一支口红和卡片在座位上,卡片用口红写了她的手机号。 别说,厉总真的好帅啊,近距离看他的侧脸,我心脏都快跳出来。 林菲喝得有些醉,两颊绯红。 颜书的拇指点在手机屏幕上一顿,几秒后屏幕暗掉。 她在回帖子,因为顶帖的人太多,她睡不着,只好接着之前的内容继续发贴,当然,她隐去了许多特征和细节。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1) 韩玲玲抱着手机刷帖子,发现有更新,兴奋道:我靠!姐快看刚才的帖子!那个层主终于把屎拉出来了! 颜书:? 她忽然不想更新了。 林菲喝得眉眼迷醉,问:什么帖子啊?发链接我看看。 过了五分钟。 林菲说:啧,这层主真逗,管他有没有白月光呢,上就行了,没听过青梅抵不过天降这话吗?是我我才不会分手。 颜书心头一跳,决定不再更新。她并不想把过去的隐私完全暴露在网络里,编辑好最后一段话后发出去,她起身回房。 【层主:那天他对我说,祝我以后前程似锦。可惜让他失望了,我没有前程似锦(当然也没有过得很惨),而他却真正的前程似锦了。】 【网友a:小姐姐后悔了吗?后悔就去追回来啊!】 【网友b:别追!好马不吃回头草!都他妈绿你了还追什么追?渣男去死啊!】 【网友c:呜呜呜好惨居然真有其事被当做替身什么的也太惨了吧呜呜呜】 颜书扔掉手机,用耳塞塞住耳朵,暴雨声渐弱,她阖眼,脑海里浮起一张清冷卓绝的面孔,她使劲儿甩了甩脑袋,逼迫自己不去想他。 毕竟是她提出的分手,如果让他知道她对他念念不忘,那太荒诞了,他一定站在她面前,狠狠地嘲讽她。 她不可以这么放任自己。 人应该学会吸取教训,否则曾经吃过的苦就白吃了。 她患得患失,想要的是一心一意,而他大概做不到。 ˉ 翌日放晴,阳光和海滩,碧蓝色的天际,一切都那么熟悉。 颜书因为没睡好,早起时没什么胃口,她没吃早餐,洗漱后换上一身轻薄衣物便乘班车前往酒店。 她坐在最后一排,林菲坐在前边看手机。 林菲忽然掐着嗓子咳嗽几声,说:感冒了我靠,今天还是戴口罩吧?可是戴了口罩别人以为我有病怎么办?不能让厉总错过我的美貌。 颜书装作没听见,闭目养神。 韩玲玲坐在林菲身边,笑着问:林菲姐,你真的把口红落在厉总车上了?他会不会真的加你啊? 林菲笑得明艳,说:当然了。 韩玲玲:可我听说他马上就要和人订婚了,怎么还乱撩女人? 林菲一副看穿的神色,说:就是快订婚了才要抓住最后的机会狂欢啊,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越是这种时候,男人的花花肠子越多,越不安分。 到达酒店,颜书一行人进入换衣间换上酒店制服。 她没睡好,眼皮一直睁不开,于是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高浓度的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一口喝光,苦味在口腔内久久不散,她有些后悔对自己这么狠。 客房部经理艾米召集几位主管和领班开早会,简单分配了一下今日的工作后,她与颜书一同查房。 艾米说:你今天脸色不怎么好,要不要请假休息? 颜书摇头,不用了,我能行。 艾米还是担心,蹙起眉头道:还是休息吧?你别浪费了精力,裁员通知下来了,下个月开始,部门经理及以下都要接受考核,你可别被人揪住小辫儿。 颜书哭笑不得,说:我有这么招人恨吗?那么多人不揪,非要救我的小辫儿? 艾米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拿上对讲机吩咐了手下的人几句,才对她说:你风头太足了,前有老东家太子爷要破格提拔你,那时就已经有人非议你,现在酒店被收购,空降下来的总裁又对你青睐有加,你说你招不招人恨吧? 他什么时候对我青睐有加了啊。她喃喃道。 想起前几天他让她跑五十公里到一所中学门口买路边摊小吃的恶劣行径,她又喃声道:他明显是想折磨我。 艾米只白她一眼,拿上对讲机走进电梯,说:有客人找我,我得过去处理,剩下的交给你。 颜书点头。 她按照往常一般查房,工作量虽然有些大,但还应付得来,比起需要亲力亲为做保洁的员工,她已经算舒服的,只是一天下来脚后跟常常被鞋磨破。 终于结束上午的工作,她回到休息室,正要补眠,前台那边找她过去。她来不及休息,匆忙赶到前台处。 最近是旅游高峰期,游客太多,普通的房间早已被预订,剩下一些vip套间价格很贵,想必许多人都是为了客房的事情找前台处理。 前台阿美正一脸为难,颜书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 阿美说:那个男的要一间总统套房,是雪莱接待的,因为雪莱没有喊他什么总,他就恼羞成怒,骂得很难听,雪莱哭得厉害,说不干了,摘了工牌就跑,我和Lisa也拿那个男的没办法。他在大堂那里抽烟,看着好凶啊,好像确实是个老总,我和Lisa都不敢过去和他沟通,颜书姐你之前做过前台,经验肯定足,所以我们想拜托你,拜托了颜书姐 你们经理呢? 经理休年假了呀。 Lisa也说:那个男人带来的女伴是个外国人,一下子说英文一下子说法文的,拽得不行,我们用英文和她沟通了,她老说I can't understand,我真服了,真怀疑他们故意来找茬儿的。 颜书吸了吸气,她的工作也暂时做完,阿美和Lisa也都才入职不久,所以她只好答应了。 她走到大堂的等候区,男人还在吸烟,一脸横肉,目光凶悍,脖子上一串大金链子,手上金戒指戴了好几个,土豪得不行,看来是暴发户? 她咽了咽唾沫,头疼。 酒店对于这种消费能力高的土大款没有办法,直接划为vip客户,服务一定要周到,最好尽善尽美。 她微笑,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土豪老板咬着烟蒂挑眉看她一眼,目光划过几分猥琐,脸色一变,笑着说:我要一间总统套房,你们那前台他妈看不起我啊!没看见我一身名牌大金链子和钻戒吗?叫我孙先生?在我们那儿所有人都叫我孙总!你们酒店的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瞎了是吧?瞧不起我是吧? 颜书咬了咬牙,依旧保持微笑,说:孙总,很抱歉,我们以后会注意。请问您还需要开一间总统套房吗?如果需要,请到前台办理。 孙总哼一声,挽着女伴儿的手走到前台。 女的说:亲爱的,我想把手机寄存到前台,等下我要去冲浪,但是我怕有人找我,你知道,我很红的。 孙总于是对Lisa说:听见没有?我女朋友有电话进来后你们就派个人把手机送到海边,我女朋友可是有名的模特儿!每天找她拍广告的人很多的!她的手机很贵的知道不?一台三万八!你们可别弄丢了! 颜书保持微笑,说:抱歉,我们酒店有规定,前台不能寄存贵重物品,而且也没有送手机到海边这种傻服务。 女的说:你们酒店服务态度怎么这么差啊?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 颜书咬牙,随口道:肉丝。 ? 女人一副你耍我吗的表情。 颜书又改口说:露丝。 女的又说:你不是中国人吗?我要你的中文名字! 颜书: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用英文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虽然我做的是服务行业,但我没有义务告知你我的姓名,这是我的权利。 女的很生气,抱着自己的达令就是一顿闹,土豪孙总蹙眉看向颜书,道:你什么态度?把你们经理叫来!我要投诉你! 阿美叫来艾米姐。艾米姐稳重又富有经验,把那孙总哄得服服帖帖,代价是被孙总骂到狗血淋头也不还口。 送走两尊大佛,艾米和颜书回到休息室。韩玲玲给二人各自冲了一杯咖啡,八卦起刚才的事。 艾米说:这位孙总前几年靠炒地皮捞了一大笔,没什么豪门底子,就是一暴发户,暴发户的素质你还想要多高?从底层混过来的,站到高处就想大杀四方,立威嘛。 颜书喝一口苦咖啡,蹙着眉毛不愿回忆孙总的一切。 还是艾米姐厉害,我不行,刚才要不是Lisa和阿美拉住我,我上去给他两个大耳刮子,反正我也不打算干这一行了。 艾米笑得上去不接下气,说:Lisa和阿美这次找错人了,以为你能解决,谁知道是个暴脾气,而且你什么时候改英文名了?昨天你不是还叫杰克吗? 韩玲玲过来接茬儿,说:颜书姐就这么牛逼,她每天的英文名都不一样,肉丝爱丽丝这些我也就不说了,告诉人家自己叫杰克是几个意思啊? 颜书: 艾米哈哈哈笑个不停。 忙到下午两点,颜书已经饿到发昏,她没吃早餐,午餐也拖到两点,整个人都快原地去世。 阿美呼叫她。 颜主管你忙吗?顶层总统套房厉总找你。 我现在过去。他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说呢,就是请你上去。 知道了。 颜书来不及吃饭,怕自己低血糖晕倒,于是从桌上抓了一把巧克力,再乘坐总统套房专用梯到达顶层。 按门铃前,她忽然感到头晕,靠在墙边休息了会儿后才敢按门铃。 厉时屿的秘书黛西来开的门。黛西带她进去,她忘了自己手里还攥着巧克力,走进去后因为手出汗,不小心掉了几根到地上。 厉时屿站在窗边,周身笼罩一圈光晕,整个人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他听见动静后转身,目光里没有温度,朝颜书一步步走来,随即蹲下,替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巧克力条。 黛西惊讶。 颜书也怔了怔,说:谢谢厉总。 黛西退了出去,合上门。颜书的心情有些复杂,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厉时屿问:你没吃饭? 她一愣,点头,说:正要吃,被你叫上来。 说完,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太合适,她又说:您有什么需要吩咐吗? 厉时屿没说话,他撕开一条巧克力的包装袋,随后一手掐着她两颊,微用力,她被迫张开唇,他目光清冷,按压在她脸颊两侧的指腹粗砺,轻易就点燃温度。 雪松香溢满鼻尖时,她睁大眼睛看他,他目光泛起戾色,将巧克力条一点一点塞入她嘴里。 她:? 黛西又走进来,恰好撞见这一幕,文件全掉地板上,她吃惊地捂住嘴又退出去。 第72章 最甜 日光倾城。 颜书深呼吸一口气, 偏开脑袋来。 他并没有用多大力道来掌控她,只是她刚才望着他过于出神,忘了分寸, 才久久没有反抗的动作。 唇腔内的巧克力丝丝融化,丝绒质地柔软,包含的果酱甜腻, 是酒心酱, 略带微苦, 中和了甜度,吃起来浓香醇厚。 她微微一咬,咽下去, 嘴角沾了巧克力碎屑, 不等她发现,厉时屿抬手替她擦去。 她一怔, 眼圈微微泛红。 他的指腹微凉, 瞳孔漆黑如墨,浓到化不开, 看不出一丝情绪。 颜书垂下眼睑,退后两步。 衣着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她却低头整理衣襟,像有病。 厉时屿只淡淡扫她一眼,目光里透几分玩味,待看到她脸红,他满意地走向沙发。 沙发陷下去一个角, 他双腿交叠, 穿一件白衬衫, 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皮鞋锃亮,手边搭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态势。 他的气势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颜书抬眼看他,目光都忍不住轻颤,心底泛起酸意。 人果然会变不是吗?就像他,如今西装革履,姿态冷硬,随便就能利用手上的职权炒掉一个集团的渣滓。 赵东洋首当其冲,但还不是全部,被他开掉的人远不止一个,高层变动的消息她只知道冰山一角,更多的她无从得知。 但酒店员工人心惶惶是真的,谁也不想被炒掉。 酒店工作虽然辛苦,但就算再累再苦,自己主动辞职和被公司开掉是完全两码事,无论在哪家公司被开掉当然只有一个原因对公司而言你价值不够。 颜书心有余悸。当然,她也不想被炒掉。如果一定要离开这里,当然是自己主动辞职更有面子。 就算没有他,她也早有打算辞职。如今和他形同陌路,她浑身都不自在,不辞职是留着过年吗? 她可受不了。何况,他有了新感情,她没办法睁着眼看他走到别人身边,那真要命。 眼不见为净。她今日回去就写辞职信,去他的员工考核。 厉时屿敲击笔电的键盘,速度很快,噼噼啪啪一阵声响砸进耳朵里,他目光专注又认真,而她陷入回忆里。 记得那时在大学初见,她和他在图书馆,他一直敲键盘,不解风情,而她只是坐在他对面就感到心情大好。 太喜欢一个人会变得没有原则。 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出声道:厉总,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要去工作了。 厉时屿这时抬起眼睛,狭长漆黑的眸子里划过几分冷冽。 她吞咽一口唾沫,还是坚决地说: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真的还有工作。 他垂下目光,继续敲键盘,说:有事。你是我的私人管家,我有需求,你难道不应该听我的?为什么板着脸?私人管家对总统房的客人就是这种态度? 颜书摆起僵硬的笑,说:那请问这种笑容ok吗? 太假。 那这样呢? 做作。 过了会儿。 这样呢? 一般。 她努力保持得体的仪容,唇角微勾,不露齿地笑,问:这样可以吗? 厉时屿抬起眼皮,目光闪了闪,垂下眼睛,淡声道:可以。 真不好伺候。 颜书腹诽,神色却掩饰得极好。她等他敲键盘敲了五分钟,腿都酸了,但又不能在客人的房里找地方坐,只好强装镇定。 厉时屿终于合上笔电,用房间里的内线电话呼叫前台。 送两份午餐上来。 他挂断电话,颜书愣了愣,已经猜到他为什么叫两份午餐。 但是也有可能只是她自作多情,万一人家是和自己的秘书黛西一起用餐呢?这很正常,她也管不了。 我不打扰您用餐了,有事情可以直接呼叫我。她试探道。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2) 他目光落在她有些窘迫的脸上,说:现在就有事找你。 她很傻地问:什么? 陪我吃午餐。做不到? 做得到。我是您的私人管家,只要您提出的要求不违法,任何要求,您只需要一通电话,酒店都会满足您。 厉时屿推开笔电,随手摘下眼镜扔到桌上,啪一声,镜框与磨砂玻璃发出清脆碰撞。 他说:好啊。那就到我身边来。 什么? 他挑眉,冷淡地反问:你打算站着吃? 不是。 她耳根发烫,会错了意令她感到窘迫不安。自作多情是一种病,她还改不掉。 她红着耳根和脸颊,坐下后垂下眼睑,盯着他随意搭在磨砂桌上的手看。 指节利落修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她目光落到他左手中指那里,也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曾经,那根手指上套一颗银色对戒。 他扔掉了吧。 她没有扔掉。 大学毕业那年,她回到南淮,家里正好搬新家,她扔了许多不再需要的东□□独一只生锈的铁皮盒子不舍得扔,里边放着她的日记本,那是友人转学前送给她的,她用来记录有关他的一切,只是很普通的日记本,却是她的珍藏,时至今日也没变过。 等她七老八十了告别这个世界,那本日记本最有资格做她的陪葬品,或者连同她一起烧做骨灰洒在一块。 她将戒指一同放入铁皮盒子里,锁上,把钥匙扔在马桶里,因为她可能再也不会打开那只铁盒子。 有些回忆不忍触碰。 厉时屿不咸不淡地用手机看东西,偶尔略抬起目光,望见她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心神震颤,心底最深处那根弦被她轻易拨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和从前一样那般鲜活,在他心脏留下的烙印如何也掩盖不掉。 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再需要那些东西。 他冷笑,收回目光,同时扔掉手机。 手机砸到地板上,啪一声,屏幕裂开一条纹路,颜书惊讶地抬头看他,他只冷声说:不用管我。 可是您的手机裂开了。她说。 他不置可否。 她起身走过去捡起来,用纸巾侧了侧屏幕,说:还能开机。 他挑眉,冷漠地看她。 她说:您还需要这台手机吗? 他说:不要了。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说:水果的质量很好的,屏幕也没太大问题,确定不要了吗? 厉时屿咬牙,阴着一张脸,说:你想怎么样? 颜书坦然道:您不要的话,我帮您扔到垃圾桶。 然后她扔到垃圾桶。她呼叫保洁进来。 保洁小妹走进来收拾垃圾,她对保洁说:手机别扔了,给我留着。 好。颜主管,你想干嘛? 客人他不要了,我看品相不错,拿去卖了应该能换不少钱。 保洁: 保洁离开。颜书回到套间。厉时屿在喝水,手腕上一块腕表低调奢华。 镶钻的表盘精致,极简表带称得他的冷白皮更清冷,举手投足间,矜贵疏离又透几分阴郁,远看便动人心魄。 她没有惊讶,坐在他对面,什么也不说。 他问:你要倒卖手机? 她摇头,说:我第一次干这个。您现在反悔的话我让保洁妹妹送回来。 不用了。 过了会儿,厉时屿很认真地问她:你缺钱? 颜书摇头,说:不缺,但每一分钱都要好好积攒。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都有稳定的退休工资拿,家里两套房,父母对她疼爱一心一意,她花钱并不大手大脚,加上理财的利润,她的存款小三十万,和有钱人自然比不了,但实在算不上缺钱。 厉时屿双手交叉而握,托着下巴,目光又冷又苏,她暗自心惊,移开目光来,不敢与他对视。 他身上的压迫感变得很强,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周身都透着商人的精利和冷漠。 六点陪我去机场接人。他忽然说。 她一愣,随即点头,说:好。您是自己开车,还是酒店为您安排车辆? 酒店。 好。我会为您安排。 字典里没有你这个字么?他语气冷淡。 她说:这是尊称。如果您需要我换个称呼,也可以。 他说:随便你。 门铃响了。 她说:应该是午餐送来了,我去开门。 韩玲玲推着小推车进来,畏畏缩缩地将食物端到餐厅。 没两分钟,桌上罗列满满当当一桌美食,色香味俱全,香气漫过鼻尖,令人垂涎。 颜书早已饿到发昏,所以当他说要她陪吃午餐,她想也没想就拒绝。 她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员工餐当然比不上总统房的餐。 况且吃午饭又不违法,他敢提要求,她就敢满足。 酒店会满足贵宾一切不违法的要求,这是vip客户的隐藏福利,只需一个电话,不违法的前提下,无论是吩咐管家办什么管家都会照做,小到指定要吃哪种食物,大到帮忙购买货物、帮忙接机。 只要肯花钱,世上几乎什么服务都可以买得到。 红米鲜虾肠粉、黑椒牛仔骨、蜜汁叉烧包、松露菌菇包、维罗流沙包、香煎马蹄糕、红茶黑珍珠蛋挞、白灼时蔬、生滚海味粥、生磨杏仁豆腐、杨枝甘露、海王鲍鱼酥、脆皮炸乳鸽 她只管分泌唾液。 韩玲玲离开,朝她使一个暧昧神色,她才回过神,想起自己与他现在的关系,她有几分犹豫。 看吧,连韩玲玲也认为她和空降下来的ceo有什么秘密关系。 一起吃午餐,足够令人怀疑了。 但肚子空空如也,她没时间去思考其他更多的东西,拿起筷子就吃。 厉时屿坐到她对面。她稍显矜持,筷子放下了。 抱歉,我没忍住先吃了。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问,你平时午餐都吃这么好吗? 厉时屿挑眉,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后,她受不了,先移开目光。 不是。我也会吃盒饭。他说。 他拿起筷子夹了只流沙包,咬一口,咽下去,吃相斯文。 她惭愧,她的吃相宛如一匹饿狼。 一顿午餐吃得够安静,二人都不说话,如同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人。 厉时屿先一步吃饱,他离开餐厅去了办公区。颜书吃到七分饱后停下,叫了服务生上来收拾。 她走到办公区,正要敲门告知他自己要离开了,却听见他似乎在里边打电话。她收回敲门的手,立在门边。 航班延误?知道了。八点能到么?好。 他的语气很淡,却浅藏少有的温柔。未来的未婚妻么? 她的眼眸暗淡下去。 厉时屿挂断电话,察觉门外有人,他蹙起眉毛,道:有事? 颜书走出来,说: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我还有其他工作。 没有。 她转身。他又说:航班延误,接机时间改到七点。 好的。 她没问他要接什么人,因为那不在她的工作范畴内。 走进电梯里,她终于长舒一口气。刚才太累了,她佯装镇定,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总统房的客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越是不在意,越是非比寻常。 回到休息室,艾米姐和林菲在八卦。颜书坐到沙发上,脑袋歪到一边,像个蔫了的气球。 艾米说:陪厉总吃饭回来啦?怎么不开心?对着那么帅的一张脸你都开心不起来吗?不会吧? 颜书哪里敢说出她和厉时屿之前是什么关系,只胡乱搪塞道:厉总再帅也是我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终极顶头上司,我对着这种级别的boss能好好吃得下饭吗?大气都不敢出。 林菲补完妆,阴阳怪气道:少来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随便你怎么想。这种机会让给你要吗? 林菲:那你让啊,我求之不得。 颜书:我打算辞职了。 艾米和林菲都惊讶。 艾米说:你的辞职信不是被厉总截胡了吗? 我再写一份不就好了。 你怕厉总潜规则你啊?艾米表情暧昧,我要不是已经结婚了,他想潜规则我就随便潜吧,姐弟恋我是不拒绝的。 ? 林菲扭着水蛇腰哼一声,大红唇妖艳,瞪了颜书一眼,拿着对讲机离开了休息室。 颜书休息了十分钟左右,也拿上对讲机继续工作。 她下午的工作除了查房,剩下的主要是巡视公共区域,确保区域保持清洁整齐畅通以及设施完好,排查安全隐患。 一间房的空调似乎发生故障,她立刻联系工程部的维修人员上来维修。 遇上艾米姐。 艾米一脸八卦地对她说:林菲太能作了,自顾自送下午茶去总统房,那不是你的工作吗? 糟糕,我忘了。现在几点? 四点半。 颜书有点尴尬,说:忙昏头了,只是下午茶,林菲愿意代劳那就多谢了。晚上七点厉总要去机场接机,安排一辆劳斯莱斯。 行吧,我安排下去。他接什么人? 不清楚。女朋友吧。 艾米一愣,说:未婚妻吧?我听行政的人八卦,说厉总很快就要和长泰集团的千金订婚了。 颜书没说话,拿上对讲机继续巡视,完毕后回到休息室,林菲在泡咖啡。 林菲一反常态端来一杯给颜书。 谢谢。 林菲欲言又止,还是开口说:能不能给我厉总的联系方式?你一定有。 我没有。 那么多年过去,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换了号码。 而且,那天晚上她把他的微信号和手机号都删了。 她是记得他的号码,但是,也许他早就换号了。 林菲说:我们是竞争关系,但算是良性竞争吧?我可没在背后给你穿过小鞋,你这么记仇吗? 当然了,她和她从来都是当面battle。 颜书哭笑不得,说:我只是个小主管,怎么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你帮我搞一张他的名片吧?林菲又说。 我试试吧。 七点,厉时屿乘专用梯到一楼,走专用通道,一辆劳斯莱斯已经停泊在酒店门口。 颜书还穿着酒店制服,她立在车边。 司机拉开后座的车门,厉时屿却对她说:你不用去了。 好的。那个,能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我给同事要的。 厉时屿一顿,回头,黑着脸递给她一张名片。 他的名片简洁明了,白底黑字,没有印任何花里胡哨的头衔,卡片正中心用楷体黑字写着厉时屿三字,此外再无其他信息。 她下意识翻到背面。果然,背面印一串座机号,没有他的私人号码。 她把名片给了林菲,林菲大失所望,抱怨她办事不行,她懒得搭理她,回休息室吃晚餐。 晚上十点下班,她脱下酒店制服,换上自己的常服,白色雪纺衫搭一条红色过膝裙,明艳又清丽。 劳斯莱斯停在酒店门口,司机利索地打开后车门,厉时屿下车,颜书与他不期而遇,她下意识垂下脑袋,脚步匆匆。 他扯住她手腕。 她一愣,说:厉总,我下班了。 厉时屿不声不响地看着她,指尖捏一张白底名片,她疑惑,目光呆滞,他只将名片塞入她掌心。 薄薄纸片坚硬,她手心出汗。 他勾下脑袋,凑近她耳边,薄凉目光里裹挟戾色。 热气拂过耳朵,她心跳加速。 这张不准给别人。 她低头看名片。同样的白底黑字,只是背面另有玄机。 他用黑色笔墨在后边手写了一串手机号。 第73章 最甜 颜书捏着那张薄薄卡片, 心里泛起涟漪来。 夜里明明很凉,她却脸红耳热,抬眼时, 目光撞碎他漆黑锐利的视线。 厉时屿微垂下眼睑,薄薄眼皮下,目光漫过轻佻, 睫毛浓密得和什么似的, 勾勒他细长眼睛。 目光都那么勾人。 颜书不禁浮想联翩。她一边理智清醒地告诉自己, 不要和他有什么牵扯,他快订婚了,你不要插足别人的感情, 一边又禁不住垂下眼睑, 盯着他捏在纤细手腕的指节。 他的呼吸轻扫过她额头,她脚下似生了根, 不肯移动半步。 末了是谁咳嗽一声。 她惊觉失态, 慌忙将卡片塞进衣服的兜里,有些狼狈地看向劳斯莱斯的后座。 司机依旧拉着车门。一只纤细脚踝伸出来, 穿白色运动鞋,等那人完全下地,颜书呆滞在原地。 是个女孩子。面容太熟悉,导致颜书的大脑瞬间短路。 那女孩子一头黑长直,穿可爱的水手服,不是某所中学的制服,只是一种差不多款式的套装, 很年轻。 颜书终于想起来这是谁, 惊讶地看着她。 厉宜涵挽住厉时屿的胳膊, 亲密无间, 略相似的眉眼和神情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他们是一对兄妹,只是哥哥比较不近人情,妹妹却换了个人,和当初在疗养院时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哥哥,她是你认识的人吗? 厉时屿点头。 厉宜涵的眼睛睁大,松开手,朝颜书逼近,毫无顾忌地凑近她的脸。 颜书本能地退后,一只手紧紧抓着包,样子很紧张。 厉宜涵伸手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姐姐,我记得你。 颜书很震撼,只点头,说:你好,我也记得你。 厉宜涵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但可能还是会发病。我哥不许我自己出门。你说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嗯哥哥说你第一次来疗养院看望我,我好像吓到你了,对不起。你之后没再去看我,是不是因为怕我又发疯? 颜书摇摇头,说:你之后去国外了。 啊,对啊,是。他们把我送到国外的疗养院了。 厉宜涵抬头看星空。她很瘦,皮肤白,有些病态的美。 颜书一时间后怕,怕厉宜涵的情绪变得不好又出意外,心情很忐忑。 厉时屿走过来,把厉宜涵拉走,说:先回酒店吧,你今天都没吃东西。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3) 飞机餐不好吃。厉宜涵抱怨,又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北华呢? 厉时屿只淡声道:我在这边还有工作,暂时不会回去。 好。厉宜涵转身看着颜书,说,姐姐在这家酒店工作吗?我看过酒店的宣传片,你是主角,令人过目不忘。 颜书有些脸红,说:只是临时找我拍的,原本约好的女明星开价太高了。 那个女明星姿态摆得真高,以为全世界就只有他们娱乐圈的人漂亮吗?厉宜涵嘲讽道。 颜书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可惜。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 颜书匆匆离开。她乘坐酒店接送员工的班车回市中心的员工宿舍。刚进屋,撞见林菲在在客厅里试穿bra。 丰满的水蜜桃汹涌,雪白中泛起玫红,颜书忍不住看两眼,问:又买新衣服了? 嗯。帮我看看这件低胸的会不会太招摇? 林菲得意地撩了撩头发。发丝还有些湿,贴合在锁骨和脖颈间,说不出的性感诱人,绕是颜书一个女人也被勾住了。 诚然,林菲脸蛋长得也漂亮,走的妖艳挂,加上魔鬼身材,林菲的追求者实则甚多,男友经常换,从十八线男明星到各种富二代,多到眼花缭乱。 偶尔林菲带男友到宿舍,有时甚至一周一换,令人咋舌。 林菲套一件格子衫,下身穿黑丝,这种搭配看着就很热,但林菲喜欢。 颜书私下从来不爱穿各种丝袜,觉得勒的慌,还不好走路,她脚底时常打滑。 她略微敷衍地看了几眼林菲买的新衣,说:挺好的。 林菲褪下衣服,根本不在乎颜书还在,她解开bra随手一扔,颜书蹙眉,说:还没洗过吧?别乱扔啊你。 林菲扭着腰搂了衣物扔进洗衣机,回来时身上穿一件版型宽松的男士衬衫,下身只穿一件内裤,下摆只包裹臀部,她没穿bra,走路时,雪白的大腿晃来晃去。 据可靠消息,厉总今晚上去机场接回一个女孩子,直接带回套房,好年轻啊,还穿学生制服,原来厉总喜欢这种类型的啊?喜欢年龄差吗? 颜书在削苹果,差点削到手指,她说:那是厉总的妹妹,亲妹妹,哪个眼瞎的在瞎传消息?有病? 林菲道:原来只是妹妹啊。我都想和长泰的千金打小报告了,都快订婚的人了,还私会学生妹,够渣。可是我喜欢,男人越坏越带感。 受不了林菲的三观,颜书决定回房清净。她洗漱完正要睡,应栀的越洋电话打进来。 怎么? 想必你已经与他会面,怎么样?重逢的场面是不是很惊心动魄?前男友摇身一变成霸总,有没有非常的后悔当初甩了他? 没有。这么晚你没事吗?挂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上什么班啊,来接我。我明天九点的飞机,记得要来哦。 早上还是晚上? 早上。还剩总统房吗?给我留一间。 怎么忽然要回国? 在外边玩儿腻了啊。我要回国发展,说好了,你得做我的模特儿。 再说吧。 颜书睡前习惯去一回洗手间,不然睡不着。 从洗手间出来,林菲还没睡,在晾衣服。 颜书记起来自己的衣服也还没晾,恐怕林菲又把衣服和她的衣服混在一起洗了。 她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不习惯把自己的衣服和别人的混着洗。 这时林菲从洗衣机里拖出一件颜书的衣服,抖了抖发现不是自己的,又随手塞回洗衣机里,一张卡片却从里边掉出来,林菲弯腰捡起,眼睛瞪大,然后冲颜书喊道:你真太心机了!怎么给我的名片没有写私人号码? 颜书感到头疼,走过去晾好衣物,不在意地解释道:不是。他之前给我的确实没有写私人号码。 那你这张怎么有啊?别干了亏心事还要装无辜! 颜书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同林菲解释得更清楚,只说:林菲,你认为我有必要和你解释吗?如果你想接近厉总,那自己去,何必要我来给你搭桥铺路?我又不是扯皮条的。 林菲怒不可遏,脸色胀红。 你装什么清高?早和前东家的太子爷睡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注意你的言辞。有病去治。 话落,颜书头也没回走进自己房间里。她连夜打开笔电写下一封辞职信。 不管是因为谁,总之这里她是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七点不到,颜书已经早早洗漱完出门。她穿当季新款夏装,本土品牌,还很年轻,设计师同样年轻,会打广告又肯砸钱,所以品牌问世不过两年,便已打响了知名度。 和艾米姐请了上午的假,颜书八点打车去机场。 叫的滴滴车还没到,她站在一栋大厦前,偶一抬头,银灰色建筑衬托在碧蓝色的天空下,美丽得像海市蜃楼。 她满意自己今日的穿搭,小白鞋遮阳帽,短裙搭荷叶边的雪纺衫。 她穿设计师设计的衣服去机场接年轻的设计师。 应栀拖两只大大的行李箱子出现,颜书朝她奔过去,朋友间只需一个拥抱。 应栀说:好累哦阿书!我应该飞北华休息两天再过来。你的车停在哪儿啊? 颜书替她拿行李的手一顿,哈? 应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眉毛挤做一块,她穿十厘米高跟,居高临下地俯视。 喂,别和我说你到现在还没买车? 颜书有点儿尴尬,抬手挠了挠脸,说:哈哈。我连驾照都还没去考。 不会吧?你这几年到底在干嘛? 念书的时候放假了就回家躺着,工作后那么累,我哪有时间去考驾照,当然是能休息就多休息。 应栀恨铁不成钢,问:那你每天上下班都挤公车吗? 不是啊,我们酒店有接送员工上下班的班车的。 应栀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拖着行李箱先走一步,留下颜书拖另一只箱子。 她拎起来试试重量,沉得很,不知道大小姐又买了多少东西强行塞进去。多买一个行李箱都不愿意吗? 她思量着,不禁笑出声。 应栀回头,朝她喊:你傻笑什么呢?快跟上来。 颜书跟上去。应栀拦一辆出租车,二人坐在后座,空调冷气太足,二人齐刷刷打一下喷嚏,司机笑着问:姐姐和妹妹? 应栀笑眯眯,说:对啊,我姐姐很漂亮吧?追她的男人排队都能从这儿排到海边去。 司机只笑笑,继续开车。 路上有些堵,到酒店时已近十一点。颜书没有招待应栀,匆忙换好酒店制服便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还是忘记吃早餐,查房查到一半肚子叫起来。结束工作后回到休息室泡咖啡,碰上韩玲玲。 韩玲玲狐疑地走到她身后,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你做什么?颜书抿唇笑。 韩玲玲用手圈住嘴,说:大秘闻。林主管今早去总统房送早餐,在里边待了两小时,厉总的秘书黛西都被赶出来。林主管好手段啊,不过她身材好长得也和妖精似的,难保厉总把持不住啊。 颜书搅动咖啡的匙掉落在地。韩玲玲捡起来,拿去洗干净还给她。 颜书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快午餐时间了,我去拿盒饭。 员工餐实惠量大,就是食材好像不太好。今日的午餐配菜是西红柿炒鸡蛋、青椒土豆丝和清炒芦笋,外加一个小得不行的荷包蛋。 颜书拿到盒饭开盒那刻就在脑门飘过两个字压榨。 连个荤菜都没有,让人着实没有食欲。 她吃得慢吞吞,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韩玲玲见状,忙说:菜还是不错的。 这叫不错吗?我要吃肉。 那去厨房让人给你加个菜?厨房的小李好喜欢你的,你过去,他肯定给你加两大鸡腿。 算了,别让人抓住把柄,那大鸡腿也不是小李的私人财产,万一被人控告以权谋私怎么办?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职场竞争很凶残的,你要铭记于心。 韩玲玲: 吃个饭还扯上职场竞争了。 颜书吃饱后,去洗手间漱了口,又补妆,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口红,她把包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只好素着唇走出去。 前台Lisa呼叫。 颜主管,厉总找你。 好。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 好,我现在送一份果盘上去。 厉总现在在自己的办公室。 好。 颜书乘电梯来到办公区。敲门前,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发现刚刚漱口时,不小心把衣服前襟弄湿了,现在要不要回去换一件衬衫? 不要了吧。她又不是来见男朋友。 她敲了门。 请进。 她走进去。 办公室很大,像个小公寓,装璜并不铺张,偏冷色调,几乎都是办公区域,还有间小型会议室,然后就是沙发沙发沙发,左侧一面墙是书架,满满当当的书籍,她在想那些是不是壳子? 她想得出神,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厉时屿正在办公,她太安静,令他有些不适应。 过来。 好。 她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厉时屿戴一副金边眼镜,薄薄镜片后,一双狭长眼睛漆黑如点墨,说不出的诱人。 斯文败类感铺面袭来。 空调开得冷,她起了鸡皮。 他用手托着下巴看她,却问:你口红怎么脱妆了? 颜书怔了怔,下意识咬了咬唇。她神色恍惚的时候,总下意识咬嘴唇,脱妆的嘴唇此刻牙印明显,像被人给咬了。 厉时屿交握的手指微微用力,指骨发出清脆碰撞,目光沉下去,山雨欲来。 颜书却浑然不觉。她垂下目光。 我的口红比较劣质吧,吃过午饭后就掉了。她如实道。 厉时屿的脸色还是不好。他拨通内线联系黛西。 黛西走进来,问:厉总,您找我? 给她准备几套衣服。 黛西看颜书一眼,但什么也没问,只应声退出去。 颜书问:给我准备衣服干嘛? 下周有个酒会,我找不到女伴,你顶上。 他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合格的女伴?只需勾勾手指,大概愿意陪他的不下百来个。 她说:你怎么找不到女伴?不要消遣我。厉总,你已经快订婚了,能不能收收心?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厉时屿好笑地摘下眼镜,问:谁告诉你我要订婚了? 她吞吐道: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谁? 媒体。我不看新闻都不知道你在商圈这么红。 哦?我很红的话,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事情。在这里第一次见我,你惊讶得很。 我平时不看财经板块。 你曾经什么专业的?他忽然岔开话题。 颜书扫他一回,说:新闻学。 厉时屿嘲讽地扯了笑,又冷又苏。 真看不出来,你还在哥大进修过。他说。 无良媒体为了博眼球博流量捏造一些假新闻,你不知道? 颜书汗颜,脸色红得滴血。 他在嘲讽她不会学以致用,知识通通都白学了。 周末有空吗?他又问。 你连周末都要压榨我吗?她脱口而出。 厉时屿起身走向她,勾下脑袋,热气拂过她的耳朵。 你管这种程度叫压榨? 她惊了惊,慌忙退后。 这时黛西敲门进来,还带来一个人。 厉时屿慢条斯理地站直身子,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好像刚才调戏女员工的不是他本人。 黛西说:设计师的助理过来替颜主管量尺寸。 办事效率可真高。 颜书惊讶,摆手,道:太大费周章了。而且我还没答应。 黛西对那位助理说:你去量尺寸。 颜书:? 一个两个都不听人说话的吗? 她揪着衣领说:我害羞,要在没人的地方量。 厉时屿: 他走出办公室。 五分钟后。黛西带着设计师助理离开。 厉时屿走进办公室,颜书正在穿制服外套。 她不算很瘦,但腰肢如弱柳扶风,此刻姿态慵懒又旖旎,衣服料子也薄。 内里衣物的衣带滑落,她不知他已进来,又解开两颗衬衣扣子,手拉扯衣带绕过雪白肩头固定好。 阳光浓烈,她肌肤如白瓷,只一个背影也是勾魂的。 厉时屿站在那儿不声不响。 却忍不住咬了咬牙。 第74章 最甜 察觉身后有人, 颜书立即拉好制服的外套。 打底的衬衫还没系好扣子,她一边系,一边瞪着厉时屿, 目光里藏着窘迫和不安。 厉时屿只微抬眉眼,目光轻划过她系扣子的那手指。 指节纤细白皙,如葱段。 她微红的脸, 额上细密汗珠渗出, 脱妆的唇另有一番风情。 他移开目光,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进入忙碌的状态。 颜书知道自己多虑了。 她与他早已不是从前那种关系,何必自作多情。 她每天的工作忙碌, 他同样如此, 而且只会比她更忙。 她不过每天查房巡视,偶尔为一些刁钻难缠的客户解决各种麻烦就已焦头烂额, 而他的工作量绝对不比她少, 甚至他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和精力只会比她多更多。 难以想象,他能到今天的位置, 无论是家族人脉还是靠自身,那都不容易。 他掌控一家酒店集团的命运,不要说那些工作后的应酬,光是份内事就足以令他牺牲掉更多的休息时间。 越是站在高位,越不能掉以轻心。 她不知道他每天工作的具体内容,但他频频蹙起的眉间,她知道他一定很累。 他需要制定公司的月度、季度和年度计划和指标, 监控各个部门的运营发展状况, 对公司的人力资源状况、财务收入和支出状况、公司资产整体状况进行监控管理啊, 她光是想想这么多工作量压在自己的头上就觉得头都要炸了。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4) 不知过去多久, 厉时屿终于摘下眼镜。他总爱扔自己的眼镜,好像眼镜摔不坏。 他在注视她。但她不知道。 等她察觉到那道冷冽的目光时,他已起身走到她身边。 周末有空吗? 看来你是真的想压榨我啊。她吐了口气。 厉时屿微挑眉,抬手捏捏自己的眉心,不在意地说:随便你怎么看我。 她说:这周六我需要轮班,周日才有空。你想让我做什么? 厉时屿凝视她,问:你不问我理由? 为什么要问?你是CEO,我是你的间接下属,上司需要员工周末加班,太正常了,何况酒店行业。我一天是这里的员工,就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和任何理由无关。 她说得坦然。 尽管她已准备辞职,但他不是她的直接上司,辞职信也递不到他手里,没必要和他说自己要辞职的想法。 厉时屿沉默。 片刻后,他又重新回到办公桌。 我需要购置一套公寓。你对宜北比我熟悉,所以,周末有空的话,陪我去看房。他说。 好。我回去做做工作。你现在已经不需要考虑房子的价格了吧?市中心的可以吗? 可以。出去带上门。 好的。 一秒下了逐客令。 她退出去后轻轻带上门。 ˉ 厉时屿站在落地窗边。 他俯视一切。碧蓝色的天空下一片美丽的海岛,海鸟盘旋环绕。 半晌有人敲门,他咬着烟蒂,嘴里吐出烟圈,说了句请进后,他坐到一张黑皮沙发上,双腿交叠。 做上位者的感觉不错,能掌控一切。 他知道事业对于男人而言极为重要,所以这些年冷硬着心肠往上攀爬,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一切,有什么不对? 他不认为有哪里不对。 这些年,每天填斥在他周围的,是数不清的猜忌和打压,最后他扳倒一切,赢的时候却感受不到一分喜悦。 快意吗?当然有。但没有快乐。 那时她匆匆离开,一声不响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消沉过痛苦过,但那又怎么样呢?她不会再回来。 那他可以去找她。 他抽时间去了美国,想方设法找到她的住址,一开始不敢打扰她,只每天开车远远跟在她身后。 她有时乘地铁,有时一天暴走几十条街,而他从来不出现,只是远远看着她。 一开始,他以为周同甫只是偶尔与她见面,异国他乡,她需要一个同胞陪伴,这很正常。 可那天夜里,她与周同甫深夜才回,而她目光旖旎缠绵,连同周同甫看她的眼神都太露骨,他终于肯相信,她早已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 房东太太和他说:周先生是颜小姐的男朋友,还给她交了一年的房租呢。他们每日出门约会,有时半夜三更才回来。周先生是个很体贴的男人,他们很登对。周先生可是体面人,随便一辆车子就上百万美金,有他在,颜小姐会感到安心。 周先生周先生周先生。连一个局外人都在嘲笑他。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真讽刺。 他担心她。 她却快活得不像话。 ˉ 林菲穿一身酒红色长裙走进来,她背一只亮闪闪镶满钻的包。 厉时屿一眼看出来那是假货,但他不会戳穿。 这个林主管不好好工作,早上七点不到就敲开他套房的门,他知道她的用意,她却开门见山,说来拿回几天前落在他车上的口红。 他早已扔掉。 林菲后来被厉宜涵叫到一间卧室里,帮忙试衣服。 厉宜涵脾气古怪,想必林菲没有讨到好果子吃。 上班时间,怎么不穿酒店制服?他质问。 一根烟燃尽,他又点燃一根。 吞云吐雾间,林菲咳嗽两声,他起身回到办公桌,愉悦地凝视她窘迫的神态。 林菲犹豫,说:我我休年假,经理已经批了。 祝你假期愉快。 厉总,我有话想对你说。 工作相关吗?不是的话出去。 林菲脸色一黑,还是上前说道:您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您觉得我怎么样? 厉时屿抽烟的手一顿,眯起眼睛来。 挺好。 林菲眼睛一亮,顺势坐到他的办公桌上,她勾下脑袋,胸前一片春色倾泻无余。 她用娇柔的口吻问:那我们可以试试吗? 试什么?他反问,好笑地抖了抖烟灰。 你想试什么就试什么。 话落,她抬手。 肩带系成蝴蝶结的样式,只需轻轻一拉便滑落下去,春光乍泄。 厉时屿眉心一跳,指尖烟火忽明忽灭。他敛了目光,视线落在角落的一支对讲机上。 此刻他却只有一个念头她落下的。 林菲见他不为所动,心里有些失望,但她并不肯放弃。 人只要抓住机会,此后也许就是另一番天地,曾经如何谁会去管?人只管往高处走才是最正确的路子。 她借机跳下桌,正好跳到厉时屿的腿上,他回过神来,她已伸展双臂抱住他的脖子。 办公室的门恰在此时被人推开。 厉时屿没有动作,目光瞥向门口,林菲也是。 不是黛西。黛西总会敲门。 颜书立在门边,一脸茫然,而后垂下目光,退出去。 一秒不到的时间又开门走进来,一本正经地说:抱歉,不知道你们很忙,但是我对讲机忘记拿了。 她飞快走到办公桌前,眼尾余光朝他洒去。 林菲分腿而坐,面颊绯红,他则没什么表情。 这副场景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收回目光,拿上对讲机转身离开,贴心地替他们带上门。 厉总可以吗? 林菲像只八爪鱼,一手扯了厉时屿的领带,轻轻一拉,她要吻上去,厉时屿却歪了脑袋,他起身,她缠在他身上,死死抱住。 他抱着她走向沙发。 厉时屿放下林菲在沙发上,摘下她八爪鱼一般的手,朝门边走去。 林菲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只余一件文胸和安全裤。 她正期待着,以为他去锁门,却不料他打开办公室的门,侧着脑袋对她说:出去。十秒。 林菲呆呆地问:什么? 黛西神出鬼没,踩着高跟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睥睨林菲,说:厉总只给你十秒的时间穿上你的衣服离开这里。超过十秒,保安会请你出去。 林菲羞愤难当,跳下沙发后抓起地上的裙子套上。她走得急,差点崴了脚。 ˉ 颜书回到休息室,对讲机被扔进沙发里。她从来不扔东西,把艾米和韩玲玲吓一跳。 艾米问:怎么啦? 颜书倒一杯刚磨好的咖啡,抿上一口,说:上班时间搞女下属。禽兽。 艾米和韩玲玲对视一眼,互相疑惑不解。 韩玲玲问:颜书姐,你说谁搞女下属?赵东洋不是被开除了吗? 不说了。我还要去查房。艾米姐,林菲是不是休年假? 是啊,怎么了?我刚批的。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果然,男人一有钱就会变坏。 哈?艾米哭笑不得。 颜书自言自语地走到休息室门口,想起什么,又走回去,问艾米:我的妆很可疑吗? 艾米摇摇头,不啊,你素颜也美得冒泡。 好受一些了。晚上的员工餐怎么样?有肉吗? 有啊。昨天厉总在酒店走了一圈,来到员工食堂,说菜不好,要食堂改良,今天晚上就给你加鸡腿。 我还得谢谢他。 ˉ 周六加班一天,颜书累得不想动。 周日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林菲不在,她清净了许多,睡到十点起床。 海边城市总潮湿,身上一热便黏糊糊的,她洗了澡后吃过早午餐,然后晾晒衣服。 休息时她习惯关机,但是应栀现在在宜北度假,她怕应栀会找她,所有还是选择开机。 刚开机就收到几十通未接来电。她拧了眉毛,后悔开机了。陌生号码。 她试着回拨过去。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士嗓音,低沉浑厚,夹杂几分不满。 为什么关机? 颜书挂断电话。厉时屿又打进来。 为什么挂我电话? 她想了想,毕竟他是CEO,得给面子。他现在要名有名要人有人的,万一以后她去别的地方混也要被他报复,那太可怕了。 人活着就已经很难了,她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我手滑了。您有事吗?今天我不上班,你不能差遣我。 你答应过我,陪我看房。 我没买过房,没有经验,厉总,我给您推荐几位房屋中介行吗?他们算是我的朋友,不会宰您的。 过了会儿,那边某人咬着牙说: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啊。 陪我看房。 我如果不陪呢?她问。 那我上去找你。 一小时后,颜书下楼。厉时屿半坐在车身上吸烟。 他身后是一大片生长茂密的荒草地,绿油油一片像是在野外,蓝天白云豪车,令颜书生出几分错觉来,像是做梦。 她已许久没梦过他。 可他又轻轻出现在她身边。 他穿得休闲,白衬衫搭黑西裤,运动鞋,没打领带,手上换了一只腕表,通体银色。见她出现,他掐了烟,用鞋碾了碾,再用纸巾包了烟头,走到垃圾桶旁扔了。 天气太热,她穿得清凉,吊带搭短裤,平底凉鞋,化淡妆,口红却涂深红色调,她皮肤白,衬得口红太过惹眼。 她不是特意上这款口红,实在是因为找不到其他能用的了。 她不怎么买化妆品,口红数量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东扔一支西扔一支,最后手里不过两支了。 都是大红色。 她不能不涂口红就出门见人,这是她工作后养成的习惯。 厉时屿去附近一家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冒着冰汽,一瓶给她。 你让我等一小时。他沉着脸道。 颜书拧开瓶盖喝水,口红沾在瓶嘴上。她淡淡的眉眼略显慵懒,果然是放假的姿态,她很散漫。 女生要化妆的。她说。 化了一小时? 当然。我也没要你等,是你自己提出要求,不能怪我。 伶牙俐齿。 哥哥,我一直如此。 话音刚落,她与他皆是一怔。曾经随口而出的昵称,现在说来无限尴尬。 颜书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她戴上遮阳帽,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上去。 厉时屿站在车子前方,眉眼清冷,目光却透几分玩味。 颜书脸色一红,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真的变了。 有点坏。 他坐到驾驶位,扫一眼后视镜。 为什么坐后边? 我想坐后边。 你把我当司机? 你不乐意可以一脚踢我下车。 厉时屿咬牙启动车子。 几乎听不见引擎声。他掌握着方向盘倒车,目光偶尔扫过她,她不知道,正仰头喝水,水从嘴角流下,划过脖颈和锁骨,她肌肤如雪一样白,他眸色沉了几分。 帮我看着后边。他忽然说。 什么? 路太窄,死角看不到。 你开车技术这么菜? 厉时屿踩一下刹车,侧着脑袋说:那你来。 颜书摇头,我不会开车。 那就闭嘴。 脾气好大。 颜书闭嘴,安安静静看他倒车。终于开出去,她长舒一口气。 车子开到市中心。 颜书提供了几处房源,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区域,政治文化经济金融都汇集与此,房价虽比不上一线大城市,但也着实不低了,她没有买房的愿望,却也被房价吓倒。 中介说得天花乱坠,但颜书没心思去听,她全程站在阳台欣赏美景,吹着海风,连心情也跟着变好,渐渐忘记与他的关系。 一下午总共看了八套房,颜书累到腿软,终于不愿意再陪他看下去,天色也快黑了,她拉住走在前头的厉时屿,问:你决定好要哪一套了吗? 厉时屿垂眸。她捉着他的手腕,白皙指节柔软滑腻,他皮肤泛冷意,却被她指尖温度传染,心里微泛起涟漪,却咬牙移开目光,只说:还没想好。 这套就很好了,小区环境和物管楼层装修都是最好的,你确定不要这一套吗? 你认为不错? 她重重点头。 厉时屿对中介说:就这套吧。 中介欢天喜地,说:那么合同您是想现在签还是以后? 厉时屿拧眉,说:明天。今天不行。 中介点头,那我等您的电话。 中介离开后,颜书问:为什么今天不行? 手续太麻烦。 厉时屿同她走进电梯里。 她说:你现在真难伺候。 到达停车场,颜书拉开后座,厉时屿拉开她,随即塞她进副驾驶。 做什么? 不做什么。 颜书很累了,不想折腾,系好安全带后歪着脑袋闭眼睛休息。 你的水喝完了?他莫名其妙问一句。 她半眯着眼睛,说:还剩半瓶。 在哪儿? 闻言,她感到一股压迫感袭来,睁开眼睛,发现厉时屿已倾身过来,他一只手撑在她座椅上,另一只手绕过她身体,从她的包里拿了那瓶还没喝完的矿泉水。 他拧开瓶盖,仰面喝完,看他喉结滚动,颜书的脸颊滚烫。 瓶口还沾着她的口红。 她低声道:你自己再去买一瓶啊。 没喝完为什么要买? 他拧好瓶盖,将瓶子扔到后座,启动车子,踩油门让车子飙出去。 她忐忑,脸色还是红。雪松香淡淡的。她一下子恍惚出神。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5) 我以为你每天除了吃早餐看新闻列日程表关注外汇和股市走向,再整理各种数据划款批款约谈客户以外就没别的事儿干了。你这么忙,怎么不交待秘书去办?她幽幽地说。 厉时屿挑了下眉,说:没别的事?除此之外,我每天需要接电话无数,接见员工无数,骂人无数,开会,整理材料归档,喝咖啡,下餐馆,健身,做晚饭,逛超市,睡觉。 啊?你一天要干这么多事情吗?听着就好累啊。 她没喝酒,却因为困意变得有些大胆,又问:你还自己做晚饭吗? 厉时屿:你认为饭菜长了腿会自己上桌? 车子开上主干道,夜风微凉,夹杂水汽,很舒服。 她歪着脑袋玩儿手机,一点儿都不拘禁,好似从前。厉时屿生出一丝恍惚的错觉。 存上我的号码。他说。 颜书愣了愣。 嗯。你换号码了吗? 是。 颜书眸色沉了些。她几年都舍不得删掉他的号码和微信,然后他告诉他,旧号码已经不用了。 有些事情回不去。 厉时屿将车子开到一家海边餐厅。 存上了么?他又说。 嗯。 备注我看看。 啊?别了吧 厉时屿态度强硬,手机直接抢过去,她都来不及反应。 下一秒,他脸色一沉。 她给他的全新备注是怼王。 第75章 最甜 气氛有些尴尬。 颜书凑过去抢手机, 整个人撞上去。厉时屿没有与她争夺,只随手将手机扔给她,她没控制好自己的平衡, 一下子栽到他身上。 注意一下,我在开车。 她坐好,理了理乱掉的头发, 抱怨道:都怪你, 我发卡都不见了。 厉时屿微侧着脑袋看她一回, 目光透几分柔和,说:下车后给你找。 哦。 她安分下来,用手机看漫画。空气里都是怪异,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也许是夜晚的灯光太柔和,她忘记自己和他的位置。 太困, 她不到十分钟便昏昏欲睡, 进入梦里,梦回学生时代与人打架, 她伸长手臂,拳头一挥,然后手机掉出去。 她吓得醒过来,两手空空,再一看,车子没开窗,那么她的手机应该还有救。 她半眯着眼睛四处看, 迷迷糊糊间, 一张清冷面庞越拉越近, 她吓得睁大眼睛, 完全清醒过来。 车子已经停下。厉时屿刚刚踩了急刹车,刹车声异常刺耳,她耳膜都发痒。 你怎么忽然踩刹 她喃声道,说到一半儿又闭嘴。她发现自己的手机掉在他那里。 更精确一点儿来说,手机掉在他座椅上边了。 更为精确一点儿来说,手机掉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在他两腿之间的座椅上边。 就是裆下。 反应过来后,她脸色涨红,急忙扭头看窗外风景,吞吐道:抱歉那个我刚才做梦了不小心手滑 越说越不对劲儿了。 她咳嗽两声,声音压低下去,说: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好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伸手去拿万一碰到你怎么办?授受不亲。 话落,厉时屿咬了咬牙。他沉默半晌,随即解开安全带。 她听到动静后很懵逼,回头看他,他已打开车门下了车,砰一声关上车门,走到她的位置,替她拉开车门。 她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问:做什么? 拿上你的手机下车。 哦。 颜书拿回自己的手机,背起包迅速下车。发现这里不是员工宿舍,她问:怎么在这儿下车? 过了会儿,她知道他也许是生气了,会意地点点头,说:好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她说完转身,被他扣住手腕。 他的指尖冰凉,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抽回手,道:厉总,你能不能注意自己的形象?是,你人帅现在又有钱又有地位,但不代表你想玩儿谁就玩儿谁。今天陪你看房,不为别的,只是我此前答应过你,做人要守信用,仅此而已。以后不会了,所以,你不要随意就和我发生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说完了么?厉时屿反问。 他松开她的手腕,一手插兜,一手拿出车钥匙扔给迎面而来的小哥。 小哥接过钥匙后,麻利地坐上驾驶位将车泊到停车场。 颜书抬头看一眼前方的建筑。啊,一家餐厅。 厉时屿脱下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又抬手解开一颗衬衫的扣子,说:你陪我看房,我请你吃饭。人情往来就是如此。你觉得我人品不行,可以现在就走。 一番话说得颜书五味杂陈。她承认,是她自我意识过剩了,总以为前男友还对她有其他想法,所以一直有恃无恐地挑衅她。 她不过是仗着他曾经是她的男朋友,所以并不把他当回事儿。 她一边把他划到陌生人的行列,一边又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还真是卑劣啊。 夜色浓烈,漫天星辰。她第一次重新审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一切都不同了。 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女人,他想要就有。林菲不就是吗?毕竟抓住他,可以得到太多太多。 这样浓烈的情绪将她击垮。她垂下脑袋,低喃。 抱歉,我没有质疑你人品的意思。我只是想太多。 厉时屿走近她。还是淡淡的雪松香。 据说人闻到一种味道和气息时,会在脑海中回想,似乎曾经闻过这种味道,一种挥之不去的记忆便会席卷而来。 这是人类的嗅觉记忆。 人能辨别多少种气味呢?据说是一万种。 人体的鼻腔上部的嗅粘膜上分布了约一千种嗅细胞,每种细胞对应一种气味,能相互组合,而不同的嗅觉会引起主动记忆和潜意识记忆,继而产生不同的生理反应,而与嗅觉记忆一同被记住的还有情感记忆,所以闻到某种气息后,一同产生的愉悦或痛苦的情感体验会被一同刻在记忆里。 嗅觉记忆难以被忘记。 她对他的那些记忆也因此很难轻易抹去,不管是快乐的,还是伤怀的。 回忆与现实重叠,令她陷入一种极不真实的错觉里。 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其实什么都变了。 所以没有必要假装可以回到从前。 谢谢。我宿舍里还有食材,放到明天会坏掉,所以不陪你吃饭了。厉总,祝你用餐愉快。她转过身,还有下周的酒会,你找别人陪你去吧,我不适合。 厉时屿怔了怔,片刻,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捻了一根咬上,风大,他用手圈住打火机点燃香烟。 烟雾随风散开,他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实,漆黑的眼眸幽深又暗淡。 为什么你不合适。他咬着烟,给我一个理由。 颜书垂下眼睑。 你明知故问。 厉时屿掀了掀眼皮,眉目冷淡。 因为林菲? 颜书一愣,摇头。 和林菲没关系。 他和她已经分手多年,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对他的感情生活指指点点。 就算他要和女职员展开什么办公室恋情,那也与她无关。 因为我们分手了。颜书回头看着他,我没有那么开明豁达。在我的观念里,分手后宁愿是陌路,也不能是朋友。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她说这话时,眉目潜藏笑意,像是质问,更像一种否定。 她不会和他成为什么朋友。 在她看来,相爱过的人与其假装天下太平,倒不如从对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人,要么彼此没爱过,要么就是在假装不爱了。 她不会假装,因为演技太烂。 而且很累。人没有必要对自己太过苛刻,因为光是活着就得花足力气。 她追求心灵上的安稳。 厉时屿一直沉默。晚风拂面,他指尖夹着的香烟忽明忽灭,像火种。 他烦躁地掐灭。 颜书不再逗留,她到路边拦一辆出租车。厉时屿站在那儿,身后的建筑灯火通明,而他形单影只。 他看着她拦一辆车子,看着她消失。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是孤独。 他现在拥有很多东西。但最想要的,好像怎么也得不到。 掌控一切?没人能掌控一切。 莎士比亚怎么说来着? 我不能为分分秒秒算出命运。 他算不出她和他的命运。 却一直舍不得放手。 但她还是先放掉他的手。 ˉ 回到员工宿舍,颜书脱下衣物洗了澡,浑身清爽,也洗去一身疲惫。 林菲去海外度假,她一个人乐得清闲自在,心里感觉特别爽,祈祷林菲最好多玩儿半个月再回来,但很可惜,她们酒店的带薪年假只有十天。 林菲一回来,她与她又得看对方不爽,明撕暗斗。 倒不是她和林菲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两个条件相近的人总会被人拉在一起攀比,她无意与林菲争夺,只可惜没人信,林菲看她不爽快,无非是嫌她抢了风头。 天大的冤枉,她从不抢人风头,不过做好份内的事。 努力工作也能有错了?如果真有错,那错的是世界。 她衣着依旧清凉,吊带搭宽松的短裤,没穿bra,家里没别人,这样舒服。 衣服全扔进洗衣机,她从冰箱提了扎啤酒到客厅,拉开一罐啤酒仰面喝起来。 她想学着影视剧里的人耍帅,举高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往下倒,奈何她酒量不好,平时也不怎么喝,技术够菜,成功把刚洗过澡的身子淋了一身啤酒。 棉质吊带瞬间能拧出水来。 但是天气热,湿衣服穿着反而更凉快,她没打算立刻换掉,岔开腿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看电视。 某台正播放一档搞笑综艺,嘉宾被迫用嘴接住其他嘉宾扔过来的东西,不管什么都得用嘴接住,拖鞋也得咬。 虽然很恶搞,且无聊,但她借着酒意还是笑出声。 门铃忽然响起,她迷迷糊糊看着门板,问:谁啊? 没人答。只是门又被人敲了几下。 她走过去打开门,毫无警惕心。 厉时屿立在门外,手里拿着一管口红。她落下的。 他本可以直接扔掉。但他亲自送回来。不为别的,不过是想多看她一眼。 连他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她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他何必眼巴巴追在她车子后边? 她有些醉了,双颊绯红,雾气蒙蒙的双眼像小鹿的眼睛,湿答答的,缱绻又可爱,厉时屿不禁咬了咬牙。 她衣衫过于简陋,胸前春色隐约,而且她没穿bra,加上吊带已经湿了大半,那两点太惹眼。 被她轻易撩动欲/望,厉时屿下腹猛然收紧,口干舌燥。他咬着牙移开目光,将手里的那管口红递向她。 颜书眨了眨眼睛,朝他重重点头,说:谢谢厉总。要喝水吗?请进。 她将门缝儿开到最大,厉时屿却伸手扣住门把手。 她被他的力道趋向前,直直撞入他怀里。 浅淡橙香萦了满怀,他咬着牙看她的眼睛,问:你都是随便放男人进你屋? 颜书已经是微醉状态,闻言愣了愣,摇头,眼尾上挑,喝醉后自带几分魅态,看得他心痒难耐。 我认识你才请你进来喝水。而且这里是女生的员工宿舍,你怎么闯进来的?她笑着问。 不用管我怎么进来。他冷声道。 行吧。也许你有钞能力?钞票的钞。 随你怎么想。 颜书哦一声,回身,赤着脚走进屋里,又半躺在沙发上,她脸色酡红,目光带几分朦胧,不时用手扯两下湿漉漉的吊带,白花花的两条腿晃来晃去,过了会儿又趴在沙发上,好像在享受按摩。 厉时屿黑着脸走进屋,关上门。他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渐渐心烦意乱,只好离开。 他在这套两室的小公寓内走了一圈,从阳台收下来一件干衣服,有些粗鲁地扔到她身上盖好。 把湿衣服换了,别感冒。他说。 颜书嗯一声,拿起衣服走进卧室里换上,再出来时,厉时屿坐在沙发上抽烟。他抽得很凶,烟灰落了一地,玻璃桌上还残留两支烟蒂。 她蹙起眉毛走过去,说:你不准抽烟。 厉时屿一愣,随即掐了烟。他目光往上瞟,眸色接着沉下去。 她已换了衣物,但依旧没穿bra,光着脚丫子站在他面前,乱糟糟的头发衬得她可爱,浑圆将衣服撑起来一个弧度,她醉眼迷蒙,简直又纯又欲。 他的心彻底乱了套。再待下去,他不知道所谓的自控力还在不在。 于是干脆起身,拿上桌上的烟和打火机走到门边,又回头叮嘱她,道:以后不要随便开门,尤其是晚上。 颜书笑了笑,天真地问:当然,我又不是傻瓜。早知道是你,我应该准备防狼喷雾的。 厉时屿咬牙,问:防狼喷雾?对我? 当然了。你上班时间搞女下属的事情被我全部知道。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你这变态。 厉时屿侧着脑袋不再看她,说:她自己脱的。 颜书嗤之以鼻,说:你怎么不说她还自己跨坐上去? 厉时屿锐利的目光扫向她,你很在意? 不在意。慢走不送。 她赌气似的推着他的背,撵他出去,然后关上门。 她靠着门板休息,脑子还不太清醒,然后质疑自己为什么要放他进来,最后脑子乱成一锅粥。 门铃又响。 她隔着门板问:你又想怎么样? 颜书姐,是我,韩玲玲。能开一下门吗?我给你送西瓜。 颜书打开门。韩玲玲捧着一碗切好的西瓜站在门口,一脸茫然。 颜书姐你喝酒了吗? 颜书点点头。 韩玲玲走进来,说:其实我刚才看见厉总从你屋里出来。 颜书本来想瞒过去,但韩玲玲眼睛没瞎,欲盖弥彰的做法不太好用,只好作罢,淡定道:呃不要误会,我今天厉总让我陪他出去看房子,之前我是他的私人管家,他可能觉得我比较好使才找我的。然后我落了东西在他车上,他送回来,我请他喝了杯水,就这样。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6) 韩玲玲面色古怪地看了眼颜书的衣服,皱巴巴的,还不穿bra,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可是,姐,你不穿那个就见厉总吗?他可是个男人哎。 颜书脸色胀红。 她一定是疯了才放他进来。 第76章 最甜 自那日后, 颜书没再接到厉时屿的召唤。 也许那天她的态度决绝,而他是有自尊心的人,所以不会再以公务为由来纠缠她。何况, 她不是他的秘书,他有黛西。 他是说一不二的人,说到做到。她知道的。除了松一口气之外, 更多的时候, 她的心是空的。 为工作忙碌, 她感到充实,但有多充实?她自己都不清楚,好像用工作填满那颗心就可以, 无须计较多余的。 命运如何?她从不搭理。因为命运从来不可掌控。 她每天忙忙碌碌, 好像只有如此,自己才能短暂地忘掉关于他的一切。 同在一家酒店, 他高高在上, 每天在宽阔的办公室内掌控全局,他是中枢一般的存在, 而她只是个部门内的小主管,可她不会去仰视他。 职位不同罢了,她从不认为自己每天重复单调的工作毫无意义。 对她而言,任何工作只要做到极致便是成功,不偷不抢地赚好每一分钱,没什么好纠结的,这是件太棒的事情, 她不计较得失。 记得刚加入酒店那会儿, 她什么也不会, 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酒店行业门槛低,这里不分学历,所以当初分部门的时候就像去会所,一群人排排站,部门经理看中谁就要谁,长相有优势的总是被提前预订,她与林菲被选到前厅部做前台。 前台那会儿是十二小时倒班制,上夜班就通宵,天天弯腰看电脑屏幕,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她差点腰间椎盘突出。 后来她通过转岗去了市场营销部,通过之前做前台时积累的人脉和资源,做得还算不错,很快混到小主管,后来遇上前东家的太子爷大力提拔,她被许多人当做眼中钉,成功当了一回炮灰,随后被艾米姐收到客房部,从头开始。 去了客房部之后工作量不减,一周休一天,偶尔被拉去顶班,通宵后回到宿舍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被掏空,然后苍白着脸色等清晨的太阳升起,有时候她看着光鲜靓丽的酒店客人在餐厅里吃早餐,心里想的是自己的早餐到底能不能填不饱肚子。 客房部统共三名主管,林菲去度假,艾米和颜书差点忙不过来,好在另一位主管童心曼修完年假便立刻回国投身工作。 童心曼谈吐不凡,人资那儿的人透露,童心曼家世极好,香港中文大学毕业,而且专业是金融,大三那会儿就开始在外资银行实习,成绩不错,但她喜欢玩儿,一直定不下心,来酒店做个小主管,无非是家里人安排下来磨磨性子,以后方便回去继承家业。 童主管好时尚啊,那个包是真的吧?韩玲玲羡慕至极。 几人在茶水间闲聊,童心曼已换好制服。她给众人分发纪念礼物,每人都有份,浅粉色pvc材质的礼品袋,里边装了各种伴手礼。 童心曼找到角落休息的颜书,叫醒她。颜书睁开眼睛,见到童心曼,先是诧异,随即笑着问:度假回来了吗?这是什么? 童心曼说:给你的伴手礼啊。 啊,谢谢。 颜书打开礼品袋,里边装着几管口红,都是市面上的奢侈品牌,一管大几百,有一支上千。 她平时舍不得买这么贵的,最贵的一支也才两百多。 啊,都给我的吗? 当然啊,谁不知道颜主管最喜欢买口红了,但是又总喜欢扔,东一支西一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的。我告诉你,这些你要是扔了,以后再也不送你。童心曼恐吓道。 颜书点点头,说:再也不敢了。以后童主管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我不敢推辞。 童心曼拿上对讲机,连咖啡都来不及喝便要去查房。 现在十二点半,刚好是退房高峰区,为了防止房务系统出现混乱,艾米姐也都不打算吃午饭了。 颜书同样不敢怠慢,把伴手礼收进自己的储物柜里便去巡视。 她与童心曼很合得来,虽然不是室友,但常常混在一起疯,颜书太漂亮,而童心曼总一身名牌,她俩一同被林菲视为眼中钉。 二人走进电梯里。 颜书说:先是我再是你,现在是林主管,轮番休年假,艾米姐头都要炸了吧? 童心曼笑得弯下腰,道:下次我们顶上,让艾米姐休年假好了? 行啊,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呢。 童心曼白她一眼,说:滚蛋,你才是臭皮匠。 颜书只笑笑。又问:你去哪里度假? 童心曼回答:去了许多地方,首站捷克布拉格,那里四通八达,飞机飞两小时,德国奥地利波兰西班牙北欧随便飞,机票也便宜,我还怀疑是廉价航班不敢坐呢,这些欧洲国家都免签,很方便的,下次你休年假可以去试试看。你这次去的哪儿? 去了日本,朋友给的旅游券,自己不用就给我。颜书道。 童心曼说:听艾米姐说你住雅集酒店的总统房?你那朋友够牛逼啊,哪儿来的旅游券这么大方提供总统房住?雅集可是亚元集团的王牌业务,总统房贵到死,我都不敢轻易住。 颜书不信,说:你还不敢住啊?人资那边的人都揭了你的底了,别再装普通人。 童心曼做一个投降的姿势,说:好吧,我不装了,不过我家也没人资部传的那么邪乎,家里的公司最近要上市,小豪门吧,和亚元这样的大集团比不了,低调低调啊。 太凡尔赛了。 颜书摇摇头,走出电梯。 二人分开巡视自己管辖的楼层和区域,忙完回到员工休息室,童心曼已经煮好咖啡,她递一杯给颜书,加了太多糖和奶,甜到掉牙。 童心曼坐到沙发上,端咖啡的姿态像极了那些欧洲贵妇。 她说:我度假回来酒店就换新东家了,还是大名鼎鼎的亚元集团,怎么没人通知我啊? 艾米姐说:谁敢打扰您大小姐度假呢。 众人笑。童心曼并不计较,又说:听说空降下来的总裁很帅啊。 艾米:那可确实,林菲上赶着去办公室巴结,结果听说被厉总的秘书带保安赶出来。 童心曼笑得弯腰,看着颜书道:我还听说我们颜主管是厉总的私人管家呢,妖精,你又作妖了? 颜书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用纸巾擦干净嘴,说:你才妖精。说话注意分寸ok? ok。待会儿我去会会厉总。他几点下班啊? 艾米说:五六点吧。怎么,你要学林菲? 童心曼整理自己的头发,傲娇地说:才不呢。我是去叙旧。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厉总是我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如假包换,他那时还做过班长呢,后来和人打架被撤职了,真有个性,这么帅,幸好不是书呆子。 话落,休息室里的人炸开了锅,围着童心曼叽叽喳喳问来问去,好像她忽然成了了不得的人物。 颜书忘记喝咖啡,嘴角边沾着咖啡沫儿,目光空洞地盯着一个方向,头顶光线刺眼,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有谁叫她一句,她不知道是谁,目光来回在每个人身上飘,像迷茫的小鹿东张西望。 又发呆吗? 是童心曼。 童心曼已将头发散下来,微卷的发尾刚刚过肩,很浅的粟色,她皮肤同样很白,粉底涂得薄,腮红也晕染得浅,妆容自然清透。 她说:我刚倒时差,有些累,和艾米姐请了晚上的假,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你了,辛苦你。 颜书抿了抿唇,笑:没事儿,你好好休息,毕竟我拿人手短。 她指的是收了童心曼送她的伴手礼,几管口红不便宜。 忙到晚上八点,颜书与同事去员工餐厅用餐,她没什么食欲,所以只要了份清淡口味的餐,水煮蛋加一碗面条。 韩玲玲和艾米姐又在八卦。 艾米:世界还真小,咱客房部一个两个都藏龙卧虎的,先不说你颜书姐和那位到底什么关系,没想到童主管和那位还是高中同学呢? 韩玲玲一脸不可思议,说:童主管心很大呀,她下班换了衣服真的就去找厉总了,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毕竟老同学,叙旧很开心呀,总之我是看到童主管上了厉总的车。 话落,颜书手里的汤匙掉在桌上。 韩玲玲扯一张纸巾递给她,说:擦一下好了。 颜书用纸巾擦干净汤匙。 晚上十一点下班,她一个人做了童心曼加林菲的工作,累到快散架,换好衣服去等酒店接送班车,等了许久,才发现车子早走了,她只好去路边拦车。 夜间不好拦车,游客太多,几乎每辆都是满客的,她在路边坚持了二十分钟,打算走一段路去搭公车。 夜风微凉,湿咸海风温柔地打在脸上,抬头就是漫天星辰。 颜书蹲在路边歇了会儿,后方一束车灯照在她身上,她愣了愣,回头,是辆黑色轿车。 那车缓慢开过来,停顿,接着,车主按一声喇叭。 她吓一跳,以为是自己挡路了,让到一边。 又一声喇叭。 她觉得这车主找茬,心里有些恼火,蹬着高跟鞋走到车边,正要敲车门,驾驶位的车玻璃缓缓下降。 她愣了半秒,随即迎上厉时屿冷然的视线。 上车。他挑眉说。 颜书回头看看前方站牌,还要走大约五分钟才会有公车站,但她的脚现在酸死了,可是她说过不会再与他有牵扯,总不能说过的话当做空气放了? 她吐了口气,说:不用了,我到前边坐公车。 她往前走,车子跟在她身旁缓慢地往前开。她默不作声地坚持了三十秒,还是破功了。 为什么要跟着我? 这条路写了你的名字?厉时屿反问。 颜书哑口无言,盯着他看了两秒,又继续往前走。 车子依旧跟着她。 一辆车超车,司机很暴躁地探颗脑袋出来问候二人:你他妈有病啊开这么慢?! 颜书: 好像她也有点责任。 厉时屿却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眉眼微抬,甚至还抽了根烟咬上,猩红火苗映衬下,他的目光带几分冷。 颜书看得有些呆愣。他其实一直如此啊,冷清决然,并不在意他人目光。 只是在她面前,他愿意抛下那份冷陪她笑。 一时间,她怀念过去,怀念他。 那超车的司机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脏话后开走了。 颜书站在风里,头发被吹得凌乱,却别有风情。 厉时屿眯了眯眼睛,又移开,视线划过她茫然的面孔,最终落在她好看的眼睛上。 他最喜欢她的眼睛,星辰般美丽,世上再无比她更美的眼睛。 颜书趴在窗边说:你快走吧,我去前边坐公车就好。 因为趴在窗边,她的头发有几缕垂下擦过他的手腕,痒痒的,刺得他肌肤拂过一阵酥麻的异感,他咬着烟,朝她吐一口白雾,呛得她连连退后。 她瞪他,你干嘛呛我? 厉时屿指尖夹了香烟,好笑地凝视她,说:你靠得太近了,那是警告。 颜书先是不明白,后来又知道他的意思,她垂下眼睑,脸颊发起烫来。 厉时屿打开车门。听到动静,她抬头,他已近在咫尺,逼得她又后退,心慌意乱起来。 上车。 我不。 不上么?好。 厉时屿拦腰抱起她,她挣扎,乱蹬双腿,两只手拍打他的肩,对他而言却根本不痛不痒,反而更受用,浅淡甜橙香气没过鼻尖,他微微恍神,垂眼看她,问:让我送你么? 这分明就是威胁! 她扭头,我自己上车,放我下去。 厉时屿放下她。双脚落地的感觉太好,她来不及控诉他的霸道行径,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上去。 厉时屿没意见,待她系好安全带便踩油门,车子开得又平又稳。 颜书弯腰低头揉酸痛的脚踝,厉时屿开着车,看后视镜没发现人,出声问:你怎么不见了? ? 颜书抬起脑袋,说:我还在啊。 厉时屿继续开车。漫天星辰洒在天际,颜书降下车窗。 我听同事说,你很早就下班了。她幽幽地说。 回来拿点东西。厉时屿随口道。 哦。你和童主管顺路吗? 厉时屿品了品她这话的意思,良久才说:不顺。 不顺你还? 颜书不自觉咬了咬牙关,瞪了几次他的后脑勺,后来想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强压了心绪假装不在意,低头看手机。 厉时屿递了一瓶水给她。她接过后拧开瓶盖正要喝,他说:我开车不方便,你替我拧开瓶盖。 ? 颜书把矿泉水递过去。厉时屿喝了小半瓶,随手递给她,说:拧上。 她拧好瓶盖。虽然自己超级渴,但她不喝他喝剩下的。 她将矿泉水放到身边的座上,安静下来后感觉困,她闭上眼睛小憩。 厉时屿问:很困? 她没睁眼,嗯一声。 很快就到了,你还是不要睡比较好。 颜书只好强忍了困意睁开眼睛,脑袋探向前,说:放首音乐吧? 厉时屿打开车载,说:自己弄。 颜书用手机连上车载,播了一首英文歌,曲调舒缓,让她更困了。 她换了一首摇滚乐,声音调到最大,音乐声震耳欲聋。 枪炮与玫瑰乐队的《Don't cry》。 Don't you cry tonight I still love you baby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Give me a kiss before you Tell me goodbye Don't you take it so hard now And please don't take it so bad I'll still be thinkin' of you Don't you cry tonight Don't you cry tonight 厉时屿蹙起眉,随手将音乐关掉。 颜书睁开眼睛,怎么关了?嫌吵的话你早点说啊。 厉时屿不说话,目光沉下去。 他想起来那时在纽约,她与周同甫出去凌晨归来的场景,那时周同甫的车上播放的正是这首《Don't cry》。 她与周同甫都喜欢这首音乐?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7) 他感到烦躁,只好关掉音乐。 车内空间寂静,只听得见呼呼风声。颜书还是睡着了。 厉时屿将车停在路边,漫天星辰明朗,他什么也不做,只安静地停靠。 他随手打开电台,主持人正在读《知堂文集》,音调平和,但夹杂电流声,他侧耳去听,电台说 信仰与梦,恋爱与死,都是上好的麻醉。 第77章 最甜 隐约觉得好吵, 颜书睁开眼睛。模糊一片,待她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厉时屿已经替她拉开车门。 她知道自己睡着了, 但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小时。 手机屏幕还亮着光,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 电台正播放音乐,德彪西的《月光》, 窗外一轮圆月悬在高空, 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思绪被放空。 手机电量终于告急,自动关机。 厉时屿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冰的, 冒着水汽。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他想必是去那儿买的。 谢谢。我睡了多久?没有耽误你的时间吧? 她下车。有些没站稳,脑子还很空, 很久才想起来今天为什么会在他车上。 厉时屿提醒她, 说:包忘记拿了。这袋是什么? 颜书低头看了眼淡粉色透明的pvc礼品袋,说:童主管旅游回来给带的伴手礼。 厉时屿没说话, 他回到车上,系好安全带。颜书站在车边对他说:你路上小心。 他看她一眼,点头。 今日一切如常,她与他之间彬彬有礼,只是上司和小职员的清白关系,如果不是上车前的小插曲,她都快骗过自己了。 她开始发呆。厉时屿还没发动引擎, 二人相顾无言,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 当然, 也许尴尬的只有她自己。 她觉得好热,用手扇起风。 厉时屿看了看时间,说:酒会真的不陪我去么? 你找别人陪你吧。颜书移开目光,心头突突地跳。 厉时屿一副了然的神色,又开始抽烟。他从前不怎么抽烟的,现在似乎抽得很凶。 她蹙了眉毛,犹豫了会儿,上前说:你一天会抽多少支? 厉时屿点香烟的手一顿,维持一个僵硬的姿势,修剪得极为干净的指节微微一颤,银色火机从虎口露半个头。 咔擦一声。幽暗中一束小火苗蹿红。 他还是将烟点燃,舒服地吸一口,流畅地突出烟圈。 她呛得又退后,用手驱散烟味儿。 他有些坏地冲她又吐了口气,逼得她躲得远远的。 看见她咳嗽,脸色也胀得通红,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她觉得他现在好可怕。有些人总一本正经地变坏。他就是。 你又越界了。他说。 大概是说她管得太多。 难以招架现在的他,颜书决定不再管他,她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回去了。 厉时屿嗯一声,继续吞云吐雾,像个浪荡斯文败类。 酒店内关于他的绯闻太多太多,她几天都消化不完,偏偏他每天都有新绯闻,比明星还会抢风头。 他长相太优越,坐在车里抽烟也令人忽视不了,大概还有豪车的功劳。 几个夜跑回来的女生去便利店买水,其中一个女生很大胆,拎着水就走过来。 她以为颜书也是来搭讪的,并不在意,身子靠在车窗,饱满的胸脯在运动内衣的挤压下快跳出来。 厉时屿依旧冷淡,目光划过女生没有化妆的脸。 女生双手交叠靠在车窗边,表情妖艳,她问:帅哥在等人吗? 厉时屿笑,摇头。 女生把矿泉水递给他,笑意暧昧。 喝我水吗?我知道你口渴。女生道。 厉时屿拧开瓶盖,又将矿泉水还给女生,女生诧异,随即接过,仰头喝了几口,又问:谢谢。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厉时屿拿出手机。加上后,女生心满意足离去。 颜书全程冷眼旁观,但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觉得他现在简直太坏了。 故意的吗?或许不是。他本来就受欢迎,现在他单身,加个微信算什么。 蝉鸣声吵闹,但代表鲜活,是夏天的标致。她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等电梯时,遇见刚才和厉时屿要联系方式的女生。 女生和友人说笑,炫耀自己加到了豪车帅哥的微信。 三人一起走进电梯。颜书站在角落位置。 还是你牛逼,我都不敢过去找他说话,气场好强啊,感觉眼光会很高。 怕什么啊?帅哥又不吃人,你不出手他就走了。我现在给他发点什么好呢? 发表情包呗,大晚上的最适合撩了,看看他什么反应,如果不理你,你可能没戏。 啊啊啊!他居然把我删了! 颜书愣了会儿。电梯到了,她走出去,女生还在电梯里抱怨。 回到公寓,屋子空荡荡的。她洗了澡晾好衣服,在客厅里看电视剧。 手机还在充电,还差百分之一才满,她有强迫症,一定要充到百分百才肯拔掉插头。 有消息进来,她咬着苹果去拿手机。 微信消息。陌生人发来的好友申请。 【L:你把我之前的号删了?】 颜书有点儿懵,看着陌生头像和陌生的网名没有头绪。 她还是点了同意。 L又发来消息。 【L:这个别删了。】 【颜书:好。厉时屿?】 【L:我很难认?】 【颜书:你朋友圈都没什么动态,我要怎么认出来这是你啊。】 【L:上次给你号码,怎么不加?】 【颜书:我以为你说的是把你手机号存到通讯录里边,我存了啊。】 【L:】 【颜书:你自己说以前的号不用了。不用的号怎么不能删了。】 【L:骗你的。】 【颜书:】 【L:你有一管口红落车上了,还要不要?】 【颜书:我又双叒叕落口红在你车上了吗?我不信。魂淡。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骗我下去。】 【L:】 【L:没骗你。】 过了会儿,厉时屿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确实是她的口红。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可是现在都十二点了,她洗完澡穿得太少,下楼去找他又得换衣服,好麻烦啊。 【颜书: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L:明天来我办公室拿。】 【颜书:?】 【颜书:扔了吧。】 【L:这管好像要一千。】 【颜书:不许扔!!我明天去拿!!!】 【L:好。】 【L:要不要我现在送上去?】 【颜书:我现在不方便接客。】 【L:?】 【颜书:输入法的锅!我现在不方便见客!就酱。我明天去你办公室拿。】 【L:好。晚安。】 【颜书:晚安。】 关掉手机,颜书窝在沙发里,心里冒出一股奇怪的情绪。好像刚刚和他的聊天有点太自然了,差点破功。 啊啊啊啊她发什么晚安给他啊! 可是是他先发的! 她只是礼尚往来! 对!礼!尚!往!来! 没什么好纠结的。 第二天。 天气不好,天际灰蒙蒙的,好似会下雨,没有风,又闷又热,地面像个大蒸笼,热得人快透不过气。 颜书有些上火,嗓子干涩,用保温壶泡了一罐菊花茶带上。 坐上酒店班车,童心曼姗姗来迟,踩着点上车。 她有自己的公寓,但偶尔还是会过来住。 颜书在最后一排,她往里边挪了挪,给童心曼留了一个位置。 童心曼今天依旧化淡妆,口红涂斩男色,这个色号她常常用,而颜书喜欢西柚色。 哇,今天好漂亮。童心曼夸道。 颜书抬手摸摸脸,说:啊?我今天都没怎么化。 你本来就素颜美人啊。看你心情不错,当然是因为心情好,人的气色跟着好。 就当你是夸我。 到达酒店,二人到更衣室换制服,重复每天差不多的工作流程,开早会、巡视楼层房间、例行汇总汇报,忙过了中午的退房高峰区,差不多两点才有时间休息。 童心曼说自己最近减肥,午餐只冲了一杯代餐粉。 艾米八卦,问童心曼:你和厉总真的是高中同学? 童心曼咬着吸管喝柠檬茶,说:当然了,需要给你们看我高中毕业照吗?我找找,朋友圈应该有。 过了会儿。 啊,找到了,你们看吧。 童心曼将手机放到桌上。艾米和韩玲玲凑在一块看照片。 韩玲玲惊叹道:哇,厉总高中就那么帅,是我梦中学长了。 童心曼笑,说:废话,校草不是吹的,我们高中八百年才出一个帅哥,你们不知道他人气多高,抽屉里情书一沓一沓的,气死别的男同学系列。不过他一直没交女朋友,好可惜,我们还以为他可能喜欢男的呢哈哈,然后他同桌就很恐慌,有一回体育课跑步,那哥们儿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厉时屿把他抱到医务室,笑死,用的公主抱。 韩玲玲和艾米笑得不行,颜书也没忍住。韩玲玲问:那后来呢? 童心曼说:为了力证自己是直的,那哥们儿火速交了个女朋友,啊,去年那哥们儿结婚了,我正好在国外忙就没去婚礼,不过我拜托同学随了大红包过去。 韩玲玲:那厉总有没有去参加绯闻老同学的婚礼啊? 去了啊,我看同学发的朋友圈照片,他们俩一块喝酒呢。 轶事误人,不知不觉过了一小时,该工作了。众人迅速回到各自岗位,颜书与童心曼一道巡视楼层。 颜书问:我想知道厉时厉总为什么要公主抱自己的男同桌?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让人怀疑啊。 童心曼回忆了一会儿,说:那哥们儿刚做完阑尾炎的手术,本来可以不用跑的,他非要逞强,结果晕过去,厉时屿说要是用扛的碰到伤口,他同桌可能会当场流血而亡,所以就只能公主抱了。 查完房,颜书回到休息室。 艾米和几人说:市场营销部有个经理犯了点错误被辞退了,本来是要升个主管上去顶替,可人资那边的人说要考核,就不了了之了,颜书,你之前不是在市场部做过吗?有没有兴趣转岗过去?说不定能混个经理做呢。 颜书在喝菊花茶,烫到嘴,她直呼气,开玩笑说:我不如辞职回老家走后门做总监呢,我妈的关系还在,就等我回去报道了。 艾米笑,说:你这后门到处都有,羡慕死个人。不开玩笑,那市场部的经理职位还空缺着呢,工资一万五,业绩好还有提成,真不考虑? 童心曼道:这么好的事情可不能少了我,干脆我和颜主管一块转岗过去竞争经理得了? 艾米白她一眼,说:你们全走了让我怎么办?没良心的。 童心曼笑,说:我倒是无所谓,这份工作我做到年底就不做了,家里催我回去相亲结婚呢。 艾米:真要结婚? 童心曼:家里逼婚嘛,不过不要紧,我还有个哥哥,公司肯定是交给他的,我就拿点股份等着分红,最多做个副总,偶尔去公司开会装装样子。 艾米:你这说得云淡风轻的真是气死人。 时间过得太快,忙碌到晚上九点,一天的工作才差不多做完,童心曼提前下班,据说是去和相亲对象见面。 颜书换下制服正要走,想起来忘记去拿口红,只好给厉时屿发消息。 【颜书:我准备下班了。对了,我忘记去你办公室拿那管口红,你下班了吗?】 【厉时屿:我下班了。你可以找黛西要。】 【颜书:我还是明天再去找你要吧。别误会,我只是不想麻烦你的秘书,她替你处理那么多事务,应该会很忙。】 【厉时屿:随你。】 酒店班车到了。颜书正要走,又接到应栀的电话。 应栀已经从酒店退房,在景梵城找了套两居室的房子,地段好,月租两千五,价格对应栀而言只是毛毛雨。 应栀最近在筹划自己的工作室,她此前在米兰做过一位知名服装设计师的助理,积累了经验后想单干,家庭优越的她目前只是在试水阶段,所以玩儿了大半月才开始进入正题。 下班了吗阿书?我在江淮路,过来陪我吃夜宵吧。 颜书没好气地走上班车,说:快十点了,吃宵夜不会发胖? 偶尔放纵一回不会发胖的,又不是女明星,干嘛要每天端着?她们为了上镜瘦得和排骨精似的,我干嘛学她们? 好好好,你是千金大小姐不用在外边讨饭吃当然能为所欲为。 地址发你了,赶紧过来哦。 车子还没开,颜书走下车,到路边拦一辆出租。 应栀订的是西餐厅,十二点打烊,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 她坐在靠窗位置,橱窗外就能看见,她正品红酒。 颜书走进餐厅,服务生带她过去。应栀的脸红扑扑的,但她酒量好,不至于会喝醉。 怎么才到啊?等你半小时。 有些堵车。你吃得差不多了? 没有,我都没胃口,你吃不完打包吧。 颜书的确没有胃口,于是叫服务生打包。 应栀说:我也不想找你过来的,你一天很累吧?真可怜,干脆来给我做助理怎么样?每个月给你一万。 颜书要了一份甜品,边吃边瞪好友,说:呵呵,我谢谢你。不过我没有相关经验,做你的助手可能会让你翻车。 应栀笑得四仰八叉,眉眼间却韵味十足。女孩子长开了后随便化化妆,就没有几个会太丑,除非五官真的有硬伤。 其实应栀微微一笑,我看见你前男友来这里,我才叫你过来的。 颜书的手一顿,古怪地问:他来这里吃饭吗? 应栀笑,准确一点来说,他是来相亲的。 啊? 他现在身价不一样了嘛,家里肯定会为他安排相亲这种俗套环节。他们七点到的,差不多九点才离开,看来双方对对方都很满意。 第78章 最甜 颜书不得不承认, 在听见他和人相亲的事实后,她心里空落落的,忽然堵得慌, 似乎被什么狠狠刺痛。 她目光微微颤动,放空两秒,随即低头吃甜品, 嘴角沾着些巧克力酱。 应栀戳穿她, 说:心里很不开心吧?别装了, 我知道,你还在意他吧? 颜书的手僵住,半晌才回神, 倔强地扭过脸否认道:才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8) 意外什么? 相亲这么老土的条件, 没想到他会答应。 应栀正要说点什么,光线被挡住大半, 桌上一片阴影。她抬起头, 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即又笑。 对面的颜书察觉到应栀的表情, 问:怎么了? 应栀:没什么。 厉时屿站在颜书的椅子后方,靠近,但又留有一段距离。 颜书陷入一种茫然又难以自拔的情绪里,思维和感知力变得迟钝。 她咬着勺,像小孩儿吃完了东西但不舍得放下勺子的模样。 应栀叫服务生过来,说:再要一份拿破仑和柠檬塔,谢谢。 颜书诧异, 问:还要点吗?你自己说没胃口。 我给你点的啊, 看你喜欢吃, 吃完了还舍不得放下勺子。 颜书闻言, 连忙放下勺,说:我想事情出神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 颜书避而不答,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擦嘴,不小心手滑掉地上,她弯腰去捡,还没碰到纸巾,却碰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冷白皮,指节修长,是只男人的手。 她愣了愣,说:谢谢。 抬起头,又怔了,目光迅速移开,脸颊滚烫。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觉得他也许听见她和应栀的对话了,怎么办,她好窘迫,被他误解了该怎么办? 她还在意他,可他已经要开始新的感情生活,这样令她好难为情。 不管了,有时候装聋作哑是最好的防卫。 她倒了杯红酒,力道没掌握好,一下子倒太多,喝不完,但她不能倒回酒瓶里,只好仰头喝起来。 谁规定了红酒一定只能倒杯子的三分之一?她想倒多少倒多少,去他的狗屁礼仪。 红酒过喉,香甜微涩。她不懂如何品酒,听说喝之前还需要观、闻、品? 好麻烦啊。 她不在乎,满心满意地希望厉时屿没有听见那番模棱两可的对话。 她希望他快点离开,越快越好,因为她定力有限,没办法一直装作不在意。 脸色变红,她放下酒杯,已经喝了大半,整个人觉得畅快淋漓,但目光和头脑都不太清醒,忘了一些事,比如,她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服务生上了两道甜品,太腻了,她只吃了一口,又端起酒杯。 一只手按在她手腕上。指腹粗砺,轻握住,但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力道,酒杯被取走。 够了,你不能再喝。 淡淡嗓音如同刚化的冰山雪水,清冽又醇厚。 她彻底破功,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坐下。应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她都没有注意到。 厉时屿叫来服务生打包甜品,然后才问她:还吃吗? 她摇摇脑袋。 厉时屿说:你喝醉了。 她不说话,满脑子在想他,想知道他和谁在相亲。 人真的很奇怪啊,明明自己先放的手,怎么又念念不忘? 也许是这些年,她没有遇到让她更心动的人吧。 其实她也做过很老土的事听从家人或者亲戚的安排去相过亲。细数下来,总共见了五六个吧? 条件都还不错,本科或硕士毕业,父母都有退休金,工作稳定,人很和善,性格倒是都不一样,有的性子沉闷,有得话太多。 她每次加上别人的微信后聊了没几天,对方约她出去,她总推脱有事,渐渐地,差不多都黄掉,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位也不到两个月。 大概她太恋旧,爱拿人和厉时屿做比较,结果才好不了。 有些人可望不可求,是她拎不清了。没必要再僵持下去,她起身拿起包,踉跄地走到餐厅门口。 厉时屿结过帐追出来,她已经走到马路边拦车。 都不是空车,她很失望,又往回走,回头撞进他怀里,他抱住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她脑袋上,像安抚小动物那般轻轻摩挲。 她舒服地朝他怀里拱了拱,他一怔,随即抱起她。 停车场不远,厉时屿走得很慢,期间,颜书无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他勾下脑袋,用额头碰碰她的额,像普通情侣那样亲昵。 送她到公寓门口,他不知道钥匙放在哪儿,只好勾下脑袋问:钥匙放在哪里? 颜书还不太清醒,眯着眼睛看看他,摇摇头,他沉默。 过了会儿,韩玲玲出门买洗衣液回来,看到这不得了的一幕,吓得洗衣盆都掉地上。 楼道里静悄悄,厉时屿抱着颜书,画面过于美好,令人浮想联翩。 韩玲玲捡起盆,咳嗽两声,才敢过去打招呼。 厉总好。颜书姐她怎么了? 她喝醉了。你知道她家钥匙放哪儿? 颜书姐的包里没有吗?要不我来找找? 厉时屿将颜书的包递给韩玲玲。 韩玲玲翻到钥匙开了门,溜得很快,完全不敢过来打扰。 他将颜书抱到卧室,放到床上后走进浴室,把毛巾弄湿,又回来给她擦脸。 她潮红着脸色嚷嚷着热,他于是打开空调。她还是不舒服,手扒拉着衣服,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渐渐衣衫不整,春色撩人,厉时屿替她擦脸的手一顿,目光往下落,盯着看了会儿,又移开,咬牙替她拢好衣服,扣子系得乱七八糟,他干脆扯了被子盖她身上。 颜书嫌热,翻身又掀开被子,他又盖上。 有谁来敲门。厉时屿去开门,韩玲玲站在门口,说:我过来看看颜书姐,她平时很照顾我,所以 韩玲玲后边的话没说出口,怕得罪厉时屿。厉时屿让开来,叫她进屋。 帮她换一件衣服吧。醒酒汤会煮吗?他说。 韩玲玲点头。她给颜书换了衣服,又去厨房煮了碗醒酒汤,厉时屿坐在客厅里抽烟。 她把醒酒汤端到客厅时,桌上已经多出几节烟头。 剩下的交给我,你回去。厉时屿掐了烟。 韩玲玲虽然有些担心,但她只是个小职员,哪里敢管总裁的事?只好又走了。 厉时屿将醒酒汤端到卧室里。颜书还在睡,睡颜太可爱,他忍不住蹲下来欣赏,等醒酒汤放凉,他把她扶起来,低声在她耳边道:喂你喝醒酒汤,张嘴。 我不喝我没醉 她置气道,把脑袋扭到一边,整个人炸毛一样,红嘟嘟的唇一张一合,说着不清不楚的话。 厉时屿听不清,低头去听,她的唇轻轻擦过他脸颊,瞬间,他定力都快没了,起身出去走了会儿,再回房间时,颜书自己把汤给喝了,沉沉地睡过去。 厉时屿在客厅睡了一夜。 翌日。 颜书感觉不舒服,喉咙干干的,迷迷糊糊想起来昨夜的事情。然后,整个人很崩溃。 她好像把厉时屿带回家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会吧? 她走到客厅,没发现人,但是沙发上有一件男士外套。 他走了吧?太好了。 她去洗漱,回卧室化妆,听见玄关处传来动静,以为是林菲提早回来了,没在意,妆化好之后,她找了件衣服,没关卧室门就换,了。 厉时屿过来叫她吃早餐,然后 她身上只穿一件bra,背对他,但对他而言依旧是不小的冲击,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目光里能透出火焰来。 察觉有人,颜书回头,接着整个人怔在原地,浑身血液逆流,等她反应过来后,厉时屿已经转过身,哑着嗓音说:我买了早餐。 颜书套上衣服砰地关上门,冲着门板控诉:变态! 厉时屿回到客厅里。他将早餐摆好盘,又找来一只玻璃杯倒上牛奶和豆浆。 他记得她喜欢吃豆浆。 颜书在卧室里纠结了很久才肯出去。 厉时屿已经在吃早餐,手握一块三明治,吃相斯文。 他冷淡地看她一眼,继续吃。她走过去坐下,瞪着他,他问:怎么? 变态。 自己不关门怪我? 但你就是看了! 我承认,我看了。都还好。虽然那里的大小和预设有些微出入。你想怎么样? 他刚才是回忆了几秒当时的场面吗。 还说她小。 好像是的。 啊啊啊这个人一定是变态!!! 她不与他计较,吃完早餐着急出门。已经九点,早过了上班时间,但艾米姐应该可以理解吧? 她安慰自己。 酒店班车早已开走,厉时屿说:顺路,上车。 她拉开后座车门坐好,全程一言不发。 到了以后你在离酒店百米外放我下去。她说。 厉时屿看一眼后视镜,她还在生气,脸色很红。 行。 颜书又说:我以为你会一意孤行。 厉时屿明白她的意思,笑,说:我怕你跳车。 ? 厉时屿在百米开外把车停下,颜书很有骨气地下车。 车子飙出去,她对着那辆黑色宾利腹诽一顿。 到了酒店换好制服,艾米正好在喝咖啡,见颜书急匆匆的,忙问:你怎么来上班了啊? 啊?我被开除了吗?怎么不能来上班? 艾米暧昧地笑,说:早上八点我接到厉总的电话,他说你昨晚喝了酒可能今天起不来,给你请了半天假呢。没想到你自己来了,真敬业啊。 颜书愣在原地。 所以她让他在酒店百米开外放她下车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艾米姐已经知道了啊!! 她解释:艾米姐,别误会,我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艾米哦一声,扭着腰出去了。韩玲玲也暧昧地看了她好几回。 颜书在忐忑中度过上午的时光,忙到一点半吃午餐。 她怕成为八卦中心,没敢去食堂,自己泡了一碗面。 童心曼忙到最后,回休息室补妆。 怎么自己吃泡面啊?今天食堂伙食不错,有鸡腿和牛肉。 把她说饿了。 童心曼又说:听说你昨晚和厉总发生了什么? 没有。只是误会。他和人相亲,正好我陪朋友吃夜宵,同一家餐厅,喝酒后我醉了,他好心送我回宿舍而已。 哦?这么巧?童心曼笑得狐疑。 童心曼打了饭回休息室,颜书已经吃完泡面,她半躺在沙发上休息,身上盖一条薄薄的毯子。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睛。 童心曼正喝汤,笑着问:吵醒你了? 不是。我本来也没睡着。 说实话,我听到你和厉时屿的事情后,心里有些不甘心啊。童心曼忽然说。 颜书大脑空白,什么? 童心曼捧一碗汤,吹吹气,侧着脑袋,灯光迷眼睛,她眯起来。 我从来不相亲的。童心曼说,但家人给我看了对方的照片后,我觉得可以去试试。昨天在餐厅,怎么说呢,高中时期迷恋过的男生成了自己的相亲对象,感觉好神奇,做梦都没这么爽过。当然,他明确拒绝和我发展成恋人的关系,很果断。 颜书错愕地看着童心曼。她终于明白,童心曼说的相亲对象是谁。 童心曼说:别这种表情啊,我又没怪你,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别有心里负担呀,他喜欢你吧?那怎么不答应他?我对厉时屿更多只是崇拜和迷恋吧,毕竟他长那么帅,那时候成绩又那么好,暗恋他的女生很多的。不过他这人挺冷的。嗯,下一个更好。 童心曼吃完午餐,又补了会儿妆,随即拿上对讲机离开。 颜书彻底没了睡意。她好像无意间破坏了童心曼的相亲局。 如果她是童心曼,一定恨死她了。 入夜后八点,颜书正要吃晚餐,童心曼走进休息室,说:刚才我去了趟总裁办,黛西让我给你传话,嗯好像是厉总不舒服,他不肯吃药,你要不要去看看? 啊?他不吃药,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说得心虚。 哦?这样啊,反正话我是带到了,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情哦。 童心曼话里有话,好像对她和厉时屿的关系早已了如指掌。 颜书忙碌到十点左右,换好常服下班,搭电梯时遇见黛西。 她诧异,因为照理来说黛西没必要加班到这么晚。 黛西说:颜主管,你帮忙送些感冒药去厉总的家里吧?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麻烦你了。 黛西说完便离开。 颜书吸了口气,犹豫了会儿,去了一趟药房。 第79章 最甜 凌晨十二点, 颜书拎一袋药品出现在宜北市某高档小区。 等电梯时,她拿出手机仔细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走错楼。 黛西发来厉时屿的新居住址。 上次她同他一块找了大半天的房子,最后他没买那套。 听人八卦, 这套房子是黛西重新替上司物色,两百平,位于三十九层, 俯瞰宜北基本没问题。 当然, 房价也属于宜北市登顶那一档。 至于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 黛西给出的说法是符合总裁的身份。 颜书上回带厉时屿去的小区都太普通,不是二手就是距离酒店太远,十分影响厉时屿的通勤效率以及拉垮他的逼格。 她自嘲一笑, 啊, 是,他今时不同往日, 是一家大集团的二把手了。 或者说, 其实他已经是隐藏的一把手,毕竟一把手年纪大了, 已在退休边缘。 最近有时间,她偶尔会看些财经类新闻。 亚元这样的集团,消息不用刻意去找,只要是能被登出来的就会登出来,她只需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关键字符,所有想得到的信息都会跳出来。 林林总总, 秉着字多不看的原则, 怕眼瞎, 她只看了个大概。 比如, 亚元最近收购了哪些企业,又或者,亚元有意进一步拓展海外业务规模,再者,亚元的前任CEO厉征云一朝被解除所有职务,像一夜人间蒸发,而新任CEO是如何如何的手段强硬 裁员、降职、重拳出击内部小团体、重组核心高层、奖惩分明。 即使是如酒店这般的密集劳动行业不适合大规模裁员,他也下令照裁不误。 果然很冷血。 当然,后续虽有波折,但新任CEO不是傻子,他敢做,就代表他有一套严谨完善的应对对策,时间证明,重新洗牌换血后的集团一天比一天好。 那天颜书和艾米说说笑笑,讨论总裁他也老大不小了,到底什么时候结婚的问题,颜书沉默不语。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79) 最近关于亚元总裁的小道消息她没少看,各种绯闻对象,她记不全,但奇怪的是,其中并没有长泰集团家的千金叶澜曦。 叶澜曦的消息不多,最新的消息是,叶家千金在纽约,偶尔会被记者拍到她戴大大的遮阳帽和墨镜,口罩捂脸,行色匆匆,身后跟一两位壮汉保镖,还有护士和私人医生。 许是叶澜曦的身体时常出毛病,所以出行格外小心。 颜书按了门铃。 厉时屿立在门边,头发有些乱,目光透几分戾气。 谁让你来的? 你的秘书。颜书递上一袋东西,这里边有各类感冒药,头疼脑热的药也有,黛西说你不舒服,让我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走掉。 背后没有动静。 电梯到了,她正要进电梯,后边传来重物碰撞的声响,她惊讶回头,厉时屿砸坏一个花瓶。 电梯门关上。她犹豫两秒,走回去,问:你砸坏它干嘛? 厉时屿不说话,眼睛只盯着她看,她蹙起眉毛。 他的脸色有些怪,她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 赶紧扶他进去休息。她到处找体温计,手忙脚乱,然后想到自己买了一支,急忙拿去给他量。 她买的是很传统的老式体温计,需要放在腋下夹五分钟。 厉时屿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没精神,眼睛却锋利得像一把刀。 颜书递上体温计,闷声说:自己夹好。 他听话地夹好。 颜书去冲感冒药,家里没热水,她用水壶烧了一大罐。 厉时屿问:烧这么多做什么? 给你喝药啊。 太多。 你可以放凉了当饮用水喝。 五分钟后,颜书看体温计,三十八度五,还好,先吃退烧药看看,如果不好,那就送医院。 她让他吃了两粒布洛芬,又拿来一床大被子盖他身上。 他挑眉,不爽地问:我回房睡不行? 颜书盖被子的手一顿,眼睛眨了眨。 对哦。那你快回房。 厉时屿起身。他把手搭在颜书肩膀上,整个人豪不客气地靠下来。 重死了。 她有点吃不消,问:能自己走吗? 不太能。 一夜没怎么睡着。 颜书在沙发上将就到早上七点,迷迷糊糊听到厨房里头有动静,她起身去看,厉时屿在煮东西。 你在做早餐吗? 不然呢? 颜书走进厨房,问:还烧吗? 她拉下厉时屿的脑袋,他顺从地勾下,她踮脚,额头贴上他的额,碰了两下,喃喃自语:不烫了。 说完,她感觉腰身一紧,不知何时,厉时屿已经扣紧了她的腰,并且侵略性很强,还没等她有所反应,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颈向间,她的神经都开始烧起来。 可能她还没睡醒,脑子是懵的。厉时屿将她抱到流理台上,勾下脑袋堵住她的唇时,她才开口说不要。 但来不及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灶台上的水壶咕噜咕噜冒起蒸汽,水冒了出来,滋啦几声。 她侧开脑袋,滚烫的吻又落在她的脸颊上,一点一点地往下移。 她大脑空白了许久,终于有所顾虑,说:水开了 厉时屿走过去关了火。她跳下流理台,脸烧着,低头整理被扯乱的衣服。 他真过分。 我先走了。她走出厨房。 厉时屿拉住她一只手,说:吃了早餐再走。 我不想吃。 今天周末,放下工作。他说。 我想回去。 厉时屿忽然笑,那笑意森冷。她心里有些发毛。 你如果不来,刚才的一切不会发生。他冷静道。 她说不出话。明明是他自己乱来,怎么变成她的错? 一时生了气,她扭头拿起包走到玄关。 厉时屿没有追上来。后来一连几天,她工作繁忙,他同样是。 偶尔,她会在酒店的大堂及各个角落看见他,有时候是在餐厅。 见了面,她不和他打招呼,他同样不。好像是陌生人。 他穿一身得体西装,简单贵气,立在酒店大堂与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说着什么。他们用英文交流,她听了个大概,没再继续听,拿上对讲机投身自己的工作。 新升上来的领班对她讲:厉总好帅啊,他真闲,还陪客人聊天呢。我希望他每天都这么闲,这样不就能天天看到他了? 她只点头笑笑。 其实酒店的高层出现在酒店与客人说话在西方酒店并不是稀奇事,只不过不知为何到了国内,大部分高层都只待在办公室里。 厉时屿大概是比较崇尚国外酒店经营者那套,所以偶尔会出现在大堂或者餐厅。 休息室里,艾米和几位主管聊八卦。 艾米对颜书说:下午有位vip入住,房间属你管辖区域,你让底下的人准备好赠品了吗? 颜书点头。 好像是某家集团的千金吧。她随口说。 艾米冲她挤挤眼睛,道:长泰集团的千金呢。 颜书喝咖啡的手一顿。 下午三点整,酒店派一辆劳斯莱斯去机场接机,叶澜曦依旧戴口罩墨镜,卷发披肩,穿一袭浅黄连衣裙。 颜书负责接待她。 房间里的赠品都已准备好,是个套间,叶澜曦一个人住,多少有些单调。她没带医生和护士,看来身子已经好全。 颜书安排好一切,确认叶澜曦没有别的要求后离开。 叶澜曦却叫住她。 颜小姐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抱歉,我还在工作时间。 那我等你有时间了再聊。这是我的号码,方便联系。 颜书接过那张卡片,随手收进兜里。 晚上九点,工作如平时一样不增不减,颜书打算九点半下班。 九点半,她换下工作服,坐上酒店班车,一辆救护车鸣着笛匆匆而至。 颜书坐在靠窗位置,惊疑不定地看着担架上的叶澜曦痛苦地闭着眼睛,口罩换成了氧气罩。 厉时屿跟着上了救护车。叶澜曦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颜书整晚没睡着。第二天下雨,天空阴霾一片。 她像平时一样检查房务,开会,教新人,处理各类客人的大小要求,忙到两点坐下来吃完午饭,又是忙碌,到九点终于停下来,精疲力尽地回到公寓,却怎么都睡不着。 距离叶澜曦被送进医院已经过去五天。 她不知道叶澜曦到底有没有事,当然,她并不希望叶澜曦有事,毕竟无冤无仇。 除去当年叶澜曦的一些小心机令她不快。她不是圣母,但也不至于恶毒到咒人去死。 周末,颜书陪应栀去见一位新人摄影师。 摄影师叫孟浪,光听名字就很浪,大四刚毕业,不准备读研,家底还算殷实,所以选择做一位独立摄影师发展几年,他不开工作室,在网上看到应栀的个人工作室在招募摄影师,于是报了名,很幸运,他被应栀挑中。 约在一家餐厅见面。 孟浪自我介绍说:如果你用我,我让你所有的作品令人眼前一亮。 应栀笑他不知天高地厚,他却不以为然,开出条件说:一个月付我四千就行,随叫随到,我不需要周末。 应栀:你好大的口气。大学生毕业后有几个不是从底层最低工资做起?你张口就要四千,那我也不知道你值不值? 孟浪翻开笔记本电脑,翻开自己的作品集,当然,还有各种大大小小获奖记录。 应栀看完他的作品,当场决定录用他。合作很愉快。 应栀买了一辆车,保时捷卡宴,老车型,二手,她原本可以买一辆新车,但偏不。 颜书观察那辆车的车型和内部装璜,诧异良久。 这车顾青珩曾经就有一辆。 又一个恋旧的人而已。 顾教授最近还好吗?颜书随口一问。 应栀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司机是孟浪。孟浪问:你们学校的教授? 应栀坐后座,瞥他一眼,暴力地抬脚踢了下他的肩膀。 孟浪闭嘴,好好开车。 应栀从兜里取一盒烟出来,才点上,被颜书掐了。 应栀炸毛,说:干嘛不让我抽啊?你又不是孕妇。不会怀孕了?厉时屿的?这么快?他真的禽兽。 颜书脸色一红。 滚。抽烟对肺不好。别胡说,我和他早分了。 应栀没再说,脸偏过去看风景。良久,开口道:他女朋友挺漂亮的。法国妞。胸大腿长。好像是模特儿。呵。 颜书没接话。她知道应栀说的是顾青珩。 这种时候,无需打扰。 孟浪把车开到应栀住的小区,应栀给他车钥匙。 孟浪问:给我钥匙几个意思? 应栀:以后你除了是我的摄影师之外,还同时兼职我的私人助理和司机,生活工作跑腿都得兼顾,做就做不做就滚蛋,工资五千。 孟浪笑了半天,咬牙道:行。老板,明早几点接你? 我几时醒你几时来。到了不许按门铃,我要自然醒。 孟浪开车离开。 颜书问:你真打算用他? 当然了,我的工作室刚起步,家里就算不差钱我也得省着花,遇到危险还能充做保镖打手,这小伙儿能处,我看人很准。 他知道自己还同时充做你的打手吗? 哈哈,应该不知道。 哦。那你帮我看看厉时屿是什么类别的男的吧。 应栀弯腰笑了半天,才说:你等等,我替你分析。 进了屋,颜书坐在沙发喝水。 应栀拿一支家庭ktv版的话筒举在嘴巴边,煞有介事地说:厉时屿嘛,当然是妥妥的多金霸总了,要钱有钱要颜有颜,重点是,看你是他什么人了。 颜书没吱声,心里在想叶澜曦。 那天是深夜,厉时屿跟在担架后边,叶澜曦已昏迷不醒,但紧紧抓着他的一只手,那景象,触目惊心。 她不知道他和叶澜曦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自然不可能。 男女朋友? 也不像。 那天的厉时屿,神色并不紧张,如果女朋友进医院生死未卜,他还那么冷淡,足见其冷血。 周日,天气很热,海滩边冲浪和晒日光浴的人很多,巨大的沙滩上,人简直如蝼蚁一般密密麻麻。 颜书穿超短裤,只堪堪包住臀,上衣露肚脐,光着脚丫子在海边晒日光浴。 应栀让孟浪教她冲浪,两个人在海边学了很久,应栀终于不干,数落孟浪不会教。 孟浪委屈,但不敢顶撞老板,踩着冲浪板在海上浪了一下午。 入夜,三人随意找了家餐厅吃饭,吃到一半,颜书整天未碰的手机响起铃声。 你好,是颜小姐吗?我是澜曦的母亲。你能过来看看她吗?她说有话和你讲。拜托你一定要过来看看她。 颜书赶到医院时,天色已完全黑透。她走进一间病房。 叶澜曦醒着,她在看一本书,很厚。听见动静,她抬起头,诧异半秒,放下书,说:你来啦。 身体怎么样了?颜书坐到椅子上。她带来一束向日葵和一篮苹果。 还好,暂时死不了。叶说。 那就好。 这对话,宛如多日不见的好友,诡异得令人产生错觉。 叶澜曦笑笑,脸色惨白,说:那天我看见你了,把你们酒店的人吓坏了吧? 颜书知道她指的是救护车的事,道:是有点儿。 叶澜曦坐了起来,颜书见她还在挂水,于是起身替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低,又替她盖好被子。 叶澜曦一直盯着颜书的脸看,末了笑了会儿,说: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颜书坦然道:是你母亲打给我,让我要来一趟。为人父母之心,我不好拒绝。 叶澜曦咳嗽一声,脸色不好,看着了无生气。 颜书想起来网传的那些厉时屿的绯闻未婚妻名单里为什么没有叶澜曦的名字,现在她有些明白了。 联姻这种事情除了看家世,当然还要看别的,叶澜曦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住院,出行都要医生护士跟着,如此金贵娇弱,怕是很难受孕,所以,未来娶她的男人,得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叶澜曦看着那束向日葵,说:难怪,他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 什么?颜书的目光顿了顿。 叶澜曦很平静,说:厉时屿。他最喜欢向日葵,办公室总是放许多。 颜书回忆了一下厉时屿的办公室,她好像没看到呢。 我很抱歉,当年用了一些心机。我太喜欢他,所以不择手段。但最后的结果你看到了,他连闹绯闻都不允许我的名字和他出现在一块儿。 颜书默然。竟然是这样吗? 叶澜曦又咳嗽,颜书等她咳完,问:你的身体很不好吗? 嗯,极不好,坏到需要移植心脏才得以存活,终身需要服用抗排异药物。 颜书愣了许久。心脏病人太脆弱,脆弱如斯。她的确开始同情叶澜曦。 我不知道你和他现在怎么样了,但他一定从未忘记过你。叶澜曦说。 这话听来有些讽刺。 颜书没说话。 谁能想到会从情敌的口里得到前男友还对自己念念不忘的信息? 颜书轻声道:你确定吗?我在纽约留学时,曾偷偷去过一次英国。那天下着雪,我只看见你和他在雪地里漫步。真可笑,他也来过纽约,撞见我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当时以为他还没放下我,一个人跑去英国想见他一面,但你和他如此登对,我只好离开。 叶澜曦愕然又诧异,半晌笑了,声音虚弱。 她说:他在英国留学时,我恰好在伦敦艺术大学念书,牛津与伦敦很近,异国他乡,我忍不住想去见他,但只有那一次而已,他说不想再见我。真的不巧,那唯一的一次见面,你恰好也来找他,造成这种误会是天意。但你和他真的不再有可能了吗? 颜书彻底怔住。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的一些事,我怕直到我死了,他还讨厌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他能来参加我的葬礼,做为一个朋友,我把他当做得不到的爱人。不能走进婚礼,那么我的葬礼,希望他能来送我一程。 那些朋友圈的照片,那些朋友圈的内容,其实是我自导自演。你知道吗?他知道是我从中作梗后,一次也没再来医院看过我,最后一次,他亲口对我说,他不管曾经那个送他花和糖果的女孩儿是谁,他已经做了选择,那个选择是你。他几次来医院看望我,不过是想和我做个了断,毕竟在他看来,他以为我是那个女孩儿。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0) 什么?颜书错愕不已。 叶澜曦和她说了许多曾经。 叶澜曦本来不应该姓叶,当年她的父母生下她,医生诊断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以后需要换心,她的父母根本无力负担这么大一笔费用,所以将她丢弃在医院门口的垃圾桶内。 也是那天,长泰的董事长儿媳因为意外流产失去一个孩子,垃圾桶内传来婴儿的哭声时,叶氏夫妇果断收养了那个小女孩儿。 叶澜曦一天天长大,锦衣玉食,但父母从来不允许她做任何运动,她太渴望自由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的后来,她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困惑、迷茫、无助。她偷偷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想问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 可当她见到亲生父亲因为赌债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以及自己那穷苦落魄的生母在街边揽客时,她知道什么也不用问了。 她有幸被人带到罗马,所以应该感激。但没人是不贪心的,她也有欲//望,她想要自由,想在阳光底下肆意奔跑直到遇见厉时屿,她知道,他是她想要的。 厉征云不过是个冒牌货,她不能嫁给一个冒牌货,所以,她要厉时屿。 她让顾青珩替她伪造了那些羁绊,然后,她要在自己的身体完全康复的那天回来找厉时屿。 但命运从不听人差遣。 厉时屿还是先找到了颜书。那怎么办呢?当然是抢回来。 她做了太多努力,只是命运又泼她冷水,她移植心脏后出现了很严重的排异反应,差点死掉。 那天她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以为自己再也出不来,再也见不到厉时屿,所以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她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手上戴着一颗戒指,那一刻她浑身感到冰凉刺骨,心里也生出怨怼来。 凭什么她就要死了?为什么他没有和颜书分手?她不想死。 大概是她的求生欲太强,她真的活了下来,但需要重新移植新的心脏,叶家完全能负担她的一生,所以她从不担心这些,她只担心,厉时屿怎么才能到自己身边来。 周同甫是她的朋友,她利用他的人脉打听到厉时屿手上的戒指是一位知名设计师的作品,然后她找到设计师,做了一款一模一样的,她让周同甫戴上戒指,然后,她握着周同甫的手,拍下了照片发到朋友圈。 后来她朋友圈种种令人误会的照片和内容,都是她自导自演,她不过是利用了厉时屿来医院看她制造的这种信息差,让颜书不得不信。 是的,厉时屿和颜书真的分手了。但他没有去她的身边。 他厌恶她,她对他说了那个花和糖果的故事,以为他会喜欢她,他却只是冷冷地回应:那又如何?你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他说的,不重要。 那段她虚构的、她冒名顶替的故事对他来说从来不重要。 听完故事,颜书百感交集。 说实话,她并不恨叶澜曦的所为,她只是同情叶澜曦。 糟糕的亲生父母,糟糕的躯体,未知的未来,叶澜曦也许会在某个平凡的一天因为心脏骤停而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忽然死去,这已经是煎熬。 当然谁都会在某天死去。 黄昏,夕阳像个大火球缓慢落下。颜书离开了病房。 电梯门开时,她愣住。厉时屿和黛西从电梯里出来。 黛西先一步进了病房。 厉时屿和往常一样神色淡漠,他抬手看了看时间,问:你不舒服? 她摇头,我来看叶澜曦。 他怔了半秒,随即点头。 擦肩时,颜书不知道为什么会抬手捉住他的手腕,等她意识到时,她已经这么做了。 厉时屿一反常态地冷笑,垂眸看她时,目光不带温度。 怎么? 她低垂视线,随即松开手。又说:可以送我回公寓吗? 厉时屿怔了怔,走进电梯。 车速平稳,车里有些闷,她打开车窗。座上有本书,她翻开一页,里边夹书签,似乎是黛西落下的。 李碧华的《只是蝴蝶不愿意》。 书里写到:什么叫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还有等我已经心冷后你的殷勤。 她浑身泛起冷意来,抬眸看厉时屿的侧脸,她错愕又无力。 难怪,他对她很冷淡。 叶澜曦大概想错了吧。 他早就不爱她了。 她吸了吸气,放下书,然后侧着脸对他说:抱歉,麻烦你,我想下车。 第80章 最甜 车子急刹车。 太突然, 颜书整个人往前倒,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的肩,她不至于太狼狈, 安全带勒在身上很紧,她心有余悸,下意识瞪他。 厉时屿将车停靠在路边。 昏黄路灯的光透下来, 他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阴影里, 点燃香烟的瞬间, 颜书下意识咳嗽。 他不为所动,咬着烟看路边车流,眼底晦暗。 对面的车打远光灯, 光线太强烈, 颜书眯起眼睛。 门锁没解开。她说。 厉时屿咬着烟没说话,对面的车似乎在挑衅, 远光灯依旧打得明晃晃。 按照规则, 在路灯明亮的情况下并不适宜打开远光灯,这会影响对面车辆的司机行驶。 车子还没熄火。对面的车不知好歹, 厉时屿猛踩了油门,车子飙出去的瞬间,车窗两边的景色像走马灯。 对方的车越来越近,颜书下意识抓紧了座椅。 他疯了吗?! 快撞上。厉时屿的车子忽然侧了身,对面那辆车差点侧翻,斜扎进路边的花坛里。 人应该没事。 那车的司机骂骂咧咧下车,敲响车窗, 一副要理论的样子。 厉时屿降下车窗, 香烟还没燃尽, 他意味不明地嗯一声, 问:怎么? 司机长相凶神恶煞,脖子上挂两条大金链子,手上也戴金戒指,壕无人性。 颜书有点怕,装作鸵鸟,侧着脑袋。她有病,这种时候选择看路边风景。 你把我那宝马别花坛里了还好意思问我怎么?知道我那辆车多贵吗?!把你连人带车卖了你他妈都赔不起! 颜书忽然笑出声。 啊,这司机自己先不道德,现在还来装土大款。 还真是,这世上有的人越缺什么越爱炫耀什么,真正富有的人从不屑于炫富。 她身边的富人虽然认识不多,但都挺低调的,比如应栀,车子偏偏要开二手的,新的还不要,家里有钱明明可以躺着过完一生却非要自己出来做工作室,几个月可能都不开张,挂网上的那些衣服一个月的成交量不过十来件,因为做的都是精品,价钱又死贵,假如砸钱打广告将目光对准那些有钱又追求独特格调的富婆们,市场肯定还是有,但大小姐就是不肯打广告,不知道什么毛病。 又比如她身边这位,现在特有钱,念大学的时候应该也不穷,但这货每天装穷,非要拿奖学金,累死累活去做助教赚那八百块。 往事涌如心头,她想起他在实验室因为她被烧伤的事情,心有愧疚,一时担心他。 这壕哥块头那么大,万一再叫几个兄弟过来砍人,她和他简直凶多吉少。 她把脸凑过去,说:要不私了吧? 厉时屿十分好笑地看她一眼。她摸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嫌你多事。 颜书鼓了鼓腮帮子,扭脸看一边。 厉时屿轻飘飘扔过去一句:私了么? 话音刚落,壕哥差点把脑袋伸进来嚷嚷,吓得颜书战术性后仰。 厉时屿用烟头烫壕哥伸进来的一只手,烫得壕哥嗷嗷叫,恼羞成怒地叫嚣道:你他妈等着!私了尼玛呢私了!赔的起吗你!叫警察! 没想到这壕哥还犯蠢呢,给台阶都不下。她闻到壕哥身上的酒精味儿了,离谱,不抓起来关几天都不行。 交警很快赶到,询问了一番情况后,交警严肃地对壕哥说:监控都拍到了,这里限速六十,你那车都开到一百以上了不知道啊?再有,人家都说了,这么亮的地方你还打远光灯,刺眼睛知道不?那边转弯,你车开这么快没翻车就不错了还怪人家别你车?花坛被你车糟蹋了不知道?根据规定,在限速50公里以上80公里以下的道路,超过限定时速70%的处1000元的罚款,你这都超百分之八十了,你说罚多少? 壕哥自己不占理,还是一脸横肉地问:同志,罚多少? 一千。另外你是不是喝酒了? 壕哥使劲儿摇头,我就和朋友喝了那么一小瓶 交警说:这边过来测。 壕哥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对检测仪吹气。 好家伙喝这么高?你看看,每一百毫升超八十毫克了,需要进行抽血检测,和我们走一趟吧。 壕哥彻底慌了,扯着交警同志的胳膊问:真测出来酒驾我要罚多少钱啊同志? 饮酒后驾驶营运机动车的,处十五日拘留,并处五千元罚款,吊销机动车驾驶证,五年内不得重新获取得机动车驾驶证。饮酒后或者醉酒驾驶机动车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壕哥听完更慌了,指着厉时屿的车对交警同志说:那他啥也不用罚?! 交警说:人家一没超速二没酒驾,你那车说白了也不是人家别花坛里的,是你酒驾,你说罚人家啥呢? 壕哥彻底不敢吱声了。 上车前又狠狠回头朝厉时屿的车骂了句脏话,不满地和交警同志说:他那破车把我宝马都蹭花了!他得赔我钱! 交警和看傻子似的对壕哥说:你喝得还不少啊,人家那叫破车儿?别看那车黑不溜秋的没你的招摇,你这十台宝马不一定够买人家一辆的。真较真起来,是你赔人家。 壕哥彻底傻眼,半天没说话。 车里太安静,颜书半天没吱声,也把自己反悔要下车的事情给忘了。 她琢磨厉时屿这车到底多少钱啊? 厉时屿重新启动车子,兜里的香烟盒子滑在座椅上。 她凑过去偷偷捡起来,想藏包里下车后再偷偷扔掉。 她以为他没看见她的小动作,谁知收进包那一刻,他扭头看她一眼,她也看他,然后他笑,她先是莫名其妙,然后也跟着笑了会儿,假装没事儿一样继续看风景。 车子平稳开到公寓,颜书下车,厉时屿也下车。 她以为他要送她,于是回头制止,说:我自己回去。 香烟。还我。他开门见山。 颜书愣半秒,假装听不懂,狡辩道:什么香烟?我没看到。我拿你香烟有什么用?我又不抽烟。 厉时屿凑近了,不给她反应时间,手便扣了她的腰,霸道强势,她的脸烧起来,他却只用另一只手轻巧地拉开她的包,探进去摸索,没两下,手指夹着那盒香烟给她看,她脸色更烫了。 人赃俱获,她还怎么抵赖? 我我是看你最近总抽烟,才拿的。 厉时屿挑眉,问:拿走后你打算怎么办? 扔了。 烟还挺贵的。他挑眉。 我拿去送人。 厉时屿不是滋味儿地勾下脑袋,问:你打算送给谁? 我爸。没抽过这么贵的烟,他铁定乐坏了。 厉时屿把香烟又塞进她的包里。 她好奇地问:你不拿走了? 孝敬你爸。他说,我那儿还有,要么? 颜书转了转眼睛,问:我爸干嘛要你孝敬? 随口一说。不乐意? 这让她怎么接话啊! 他还真是越来越坏了。混蛋。 她红着脸,说:抽烟有害健康,我爸早戒烟了,不要了,还你。 她把烟塞进他兜里,却被他捉住手指,他慢慢摩挲,暧昧不清。 只是摸了摸手而已,她想入非非,想到别的事情。 他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也会这么温柔? 但其实,摸手都挺色的。 做别的不是更禽兽? 越想越离谱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了药,然后想到刚刚翻看的那本书。 一个人的心冷了,怎么捂也是捂不热的。 她不该想要太多。贪心不是好事。 她匆匆告别,他也没纠缠,在楼下抽了五分钟的烟,她在楼上看他抽,最后他开车离开,她才肯回屋里。 日子和平常一样,三点一线,工作,回家,出去浪。 她依旧没考驾照,出行全靠公共交通工具。 应栀的工作室慢慢走上正轨,大小姐也想通了,开始砸钱打广告,找年轻的模特儿来做衣架子,请的都是些模样身材都不错的小网红,有的脾气大,被她宣布永不合作,有的听话,合作了几次并且合作十分愉快后,她就给小姑娘介绍认识的又不错的娱乐圈内人,之后的就看小姑娘自己的造化和本事了,她不是普渡众生的佛,没法儿送人一步登天。 孟浪这人确实能处,只要不违法,他什么都替老板办,甚至还会做菜,宛如一个十全十美的保姆,他整天替应栀四处跑,累死累活只挣五千,但他乐意。 据他的说法是觊觎老板的美色难以自拔。 本来几个人还能应付,但工作室慢慢有了名气,订单越来越多,于是开始招募新人,助理招了两个,合作的服装设计师进来两个,打版师和车版师也招,现在应栀的工作室已经扩展到二十几人,宛如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公司了,应栀最近忙,颜书许久没去打扰她。 这天和往常一样,颜书周末休息一天,接到应栀的电话时,她以为太阳今天要从西边出来。 宝贝儿今天休息吗?来我工作室!我有几套衣服特别美,但是这些小模特儿我一个没看上,身材好是好,可我这次要的是大美人儿!女明星我请不起,所以你来试穿一下呗? 我是你的衣架子啊?给钱吗? 给给给!送你几张旅游券怎么样? 我哪有时间旅游。 求你了宝贝儿!我的衣服特别美!你过来穿上让孟浪拍几组照片就行!妆造我包了!你素着脸过来吧! 颜书打车去应栀的工作室。 化完妆,她换上衣服,有几件是礼服,造型得凹,她没经验,孟浪给她看几组女明星们拍大片儿以及走红毯时的照片,说:姐,你怎么骚怎么来。 应栀一脚踹过去,孟浪抱头鼠窜,问:老板打我干嘛?! 知道你面前这位美女她老公是谁吗?亚元的CEO,知道你撩他老婆,他让你混不下去。 孟浪:不会吧?有没有这么变态? 扭头问颜书:姐你嫁人啦? 颜书扶额,说:没有。别听你老板胡说,她有病。我就照着这些pose拍几组就完了是吗?那快些。 孟浪认真地拍了几十组,拍完用了四个小时,颜书累瘫,觉得自己吃不了模特儿这碗饭,决心以后不再揽这活儿。 样片效果不错,颜书差点以为自己真是女明星了,臭美了半天才肯换下衣服。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1) 应栀又拿来一套礼服,说:忘了宝贝儿,还有一套没拍呢,赶紧。 最后一套也是礼服,样式简单,露肩的那种,为了显身材,得配特别高的高跟才好看,她穿上后又硬凹了几组造型。 完事后应栀说:别换了,你前男友正好缺一个女伴参加一场酒会,你得去,我家在这边有个项目搞得不错刚好开庆功酒会。 他不可能找不到合适的女伴吧。 没事儿我陪你,反正好久没参加这种场合了,我去刷刷脸,看看有没有高富帅等我钓。 孟浪当司机,表情不太爽。 颜书对应栀说:你的小助理很在乎你钓高富帅的事啊。 应栀嗯一声,没说话。 酒会就在尚格酒店的宴会厅办,到场众多政商界名流,还能看见一两位女明星。 众多西装革履的人之中,其中一个身影熟悉,穿一套浅色调西服,领口别一支钢笔,沉稳温文。 许久不见顾青珩,他没怎么变化,甚至都不见老,算年纪,他今年也快三十五了。 他没带女伴。颜书环视一圈,有不少男士是自己来的,她怀疑自己被应栀骗了,伸手掐一把应栀的腰。 痛!你干嘛? 什么他缺女伴儿?你自己缺吧? 应栀笑了半天。顾青珩站在那儿,往这边看,又淡淡移开。 应栀咬唇,却不走过去,因为,他有女友,她过去干嘛? 颜书走过去,顾青珩递给她一杯红酒,他问:最近好吗? 挺好的,托你的福。 顾青珩失笑,哑声说: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你也没做什么,当时你缺钱什么都缺,抓住机会往上爬很正常。 顾青珩被她的直白惊了惊,笑说:他还不知道么? 也许吧。无所谓啦。他现在功成名就,还怕没女人跟他? 顾青珩忽然说:我要结婚了,婚礼想邀请许多人,不知道你会不会去? 颜书愣了愣,回头看了眼应栀。 应栀正仰着脑袋和孟浪说什么,二人表情古怪,像吵架。 她说:我有时间的话会去。在国内还是国外办婚礼呀? 法国。 颜书诧异,这么远啊,那我不一定有时间。是法国姑娘吗? 顾青珩却摇头,说:不是,她是中国人,以前是我的学生。 颜书愣了会儿,然后晃了晃酒杯,问:姜竹? 顾青珩讶异,难为你记得她。 她那时候是你的得意门生,人也漂亮,你常常带在身边,想不记住很难啊。 顾青珩只笑笑。颜书告辞。 孟浪不知所踪,应栀在角落猛灌酒。 应昙走过去把她拖进休息室,出来时两个人都气呼呼的。 颜书想安慰应栀,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应栀的妆都花了,眼角湿漉漉。 怎么办阿书?他要结婚了他怎么要结婚了?什么狗屁不玩儿师生恋!那他现在还娶以前的学生!是我不够好吗? 不是,你很好。 只是没有缘分。 爱情是唯一强求不来的东西。 应栀哭花了脸,应昙派人送她回住处。 颜书想跟着离开,应昙意有所指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 应昙笑,说:厉时屿的生日啊。我让应栀骗你过来,想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他不肯赏脸过来。这货他妈现在比我还有钱,服了,命运啊。 她真的忘了。然后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给他过过生日,唯一送他的礼物,其实只有一个不值钱的卡包而已。 她对他哪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连他的生日都没放心上。 现场来了不少媒体,看来这场酒会还挺招摇,平日里只能在新闻里看的那些商圈大佬来了不少,聚在一块儿聊股票聊行业前景聊弊端聊政策对行业的影响,有时冒出的专业术语她听不太懂,蹙眉在一边想东想西。 厉时屿还是出现了,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领带夹反着光,斯文利落,身上透一股矜贵的疏离感。 他的办公地点就在酒店,过来很方便,黛西也穿小礼服。 那些记者一窝蜂挤过去问东问西,他只随口一答,漫不经心又冷淡,之后的提问都被黛西和工作人员一一挡下。 颜书在角落捧着酒杯发呆,她只喝了半杯而已,却有点醉了,看着被记者包围的厉时屿,她在想:他换了个身份怎么还是那么红? 厉时屿站在她面前时,她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睛蒙一层雾,迷茫又美丽,抱着已经空杯的红酒杯,笑着说:时屿哥,生日快乐。 厉时屿怔在原地,瞳孔微缩,目光先是划过一丝痛苦,然后是狠意。 他拽住她的手腕,一路拉她离开宴会厅。众目睽睽,摄影记者对着他们一个劲儿地拍拍拍,曝光声此起彼伏。 进电梯时她在想:啊。明天要上新闻了。和厉时屿。她居然有点兴奋。 电梯里好闷啊,她迷迷糊糊地想,然后抬头看厉时屿,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家。 那一瞬间她真的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脚有些酸,她挽上他的胳膊,胸脯都贴着他的手臂,露肩礼服美丽,水蜜桃挤压成一团,白皙又诱人,他目光闪了闪,咬牙切齿。 侍者将车子开到酒店门口。 天上开始下雨,有点热,颜书坐到车头上,垂着脑袋看地面,然后,一双手撑在她身子两边,指节用了力。 她懵懂地仰起脑袋,厉时屿自然地勾下脑袋,目光沉暗。 唇被他堵住时,她没有挣扎,心只是很快地跳动。 像是要刻意和她纠缠,他发了狠似地在她口腔内搅动。 舌尖扫过的每一寸都泛起酥意,她呜咽不清的语调格外挠人,身体也止不住地软下去。 熟悉的雪松香混入鼻尖,混着他口腔内淡淡的沉香,微凉泛苦。 那天她偷拿他的香烟,后来她去查了查,是雪茄。有的人会混着沉香条一起抽,据说可以养生? 她猜他也是这么抽的,所以接吻时,有沉香的气息,还有淡淡的薄荷味。 她发觉被狗仔拍了,伸手推开他,他目光透着情//欲,只略略退开一步,气息拂耳,她又勾住他的脖子,撒娇的口吻,说:不是说带我去你家吗? 他猩红着眼睛,一瞬拽她进车里,一点儿都不温柔。 她不知道是怎么进他家门的,只听到砰一声,关门声都这么重。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抱到沙发上压着,天旋地转,所有感官都被心跳填充。 她背后是柔软的沙发,目光都迷蒙,被他掐着下巴接吻时,她忽然有些清醒了,侧了脑袋,滚烫落在肩胛,她断断续续地说话,带着哭腔。 我我有点儿害怕 反悔?他在她耳下的地方重重吮一下,发着狠,不肯么? 她红着眼睛,一边哭一边说:你又不喜欢我了我又不是傻瓜白送吗混蛋那本书里说,心冷了之后,殷勤就和冬天的蒲扇一样是多余的东西 她当真哭起来,一抽一抽的,好像真被他怎么样了似的,头发乱糟糟,鼻头都哭红了,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他又心疼又想弄坏她。 他起身,一把捞她起来,把她抱到腿上哄,她还是哭,仗着喝醉了开始发酒疯,呜呜呜地呜咽,嘴里说着胡话,喋喋不休。 厉时屿耐心用纸巾擦掉她的眼泪,轻轻吻她的眼睛和额头,咬着牙告诉她:你的殷勤多不多余决定权在我,懂么? 第81章 最甜 颜书本来还抽抽噎噎地哭, 听了那句你的殷勤是不是多余决定权在我后,眼睛瞪大怔了半天,晶莹睫毛微颤, 可怜也可爱,厉时屿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痛 她蹙眉,想说什么, 唇微微张了张, 他的舌便探进来, 与她温柔纠缠,带起酥麻。 这个吻令她的心颤着,忘了挣扎, 只呆呆地由他主导。 她仰着脖子, 修长美丽的颈向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厉时屿一只手按在她颈向上, 用了些力道, 按出来几抹粉红色印记,像吻上去, 她情不自禁回应他。 然后她有些后悔了。不该太得意忘形。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桌上有支花瓶莫名其妙就碎了,后来她回忆了厉时屿的动作,啊,他抱起她换一个姿势,与他面对面相拥,她才不小心碰倒那支花瓶。 花瓶碎了一地,她不知道那花瓶值不值钱, 语调温柔, 问:花瓶贵不贵啊? 厉时屿的呼吸有些急促, 沉沉的嗓音像从老式收音机里发出来的那种语调, 让她陷入一种虚幻的情境中。 他说:只是普通花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入秋了,下雨时听不见打雷声,但她其实喜欢听雷声,轰隆隆地响,好像大地在发威,真的有道友在渡劫。 为什么秋天和冬天不打雷?她不合时宜地问他。 厉时屿咬了咬她的耳朵,雷电是雷雨云中的放电现象。 你没说为什么呀?她眨眨眼睛,丝毫不知道抱着她的人快绷断弦。 秋冬偶尔也会打雷。如果气候偏暖,暖湿空气势力强,北方强冷空气南下,暖湿空气被迫抬升,对流加剧,会形成雷阵雨,这时会打雷。满意了么?他咬着牙问。 你还记这些东西?她又问。 你要是上学时多用点心背书就忘不掉。 颜书把脑袋埋进他颈弯里,脸蛋儿嫣红,果然是醉得厉害,神志不甚清醒,说胡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多危险,她只要再退几步,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受她控制了,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 雨打在落地窗,噼噼啪啪,像冬天下雨夹雪,很好听。 室内只一盏暖黄色落地台灯,光线幽暗,窗帘的影子慢慢爬。 厉时屿扣着她的腰肢重重按下去。 抵上来。她的眼睛倏然瞪大。 看着她美丽的眼睛,他勾下脑袋吻她,她偏了偏脑袋,身子却一动不动,语调格外挠人地问:我有点儿困了,你困了吗? 困?那回房休息。 颜书没应声,他就着在沙发上相拥的姿势抱起她往房间走。 她两条腿环在他腰上。 他咬着牙,说:不会掉下去,夹那么紧做什么? 这话就很浪荡,明明什么也没做呢。 她羞羞答答,闭起眼睛,确实有些困了。 身上穿的露肩晚礼服穿得规规矩矩,肩上的纱巾很薄,她觉得冷。 现在不过十一月,宜北市的气候常年在二十度左右,秋季也不冷,或许是心里没底儿,所以她才感觉有些冷,那是心理作用。 他真的不太温柔呢。 发丝被他撑床上的手压着,她侧了侧脑袋,说:你压断我的头发了。 他勾下脑袋碰碰她的额头,笑着问:断了几根? 不知道。反正,我的头发很宝贵,压坏了你赔。 好。我赔。他的气息有些哑,最后问你一次。知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儿? 她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低低的,说:你家呀。 就这样?他笑,目光却晦暗。 今天是你生日啊。可是我想和你坦白我其实不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了应昙告诉我,我才想起来你会很生气吗?我怕你的心早就冷了我怕你不喜欢我了心冷了是不是真的就捂不热了?是不是 她断断续续地说这些,又开始哭,气息一抽一抽的,目光都涣散,妆容都花了,然后翻身找自己的手机,打开日历,备注,喃喃自语:今天是厉时屿的生日。我记住了。 明天补生日礼物送厉时屿什么好呢?万宝路香烟和Zippo的打火机吧他喜欢抽烟。但我要提醒他少抽。 送他的生日礼物有够随便。 厉时屿勾下脑袋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他知道,她醉得厉害。他还没那么卑鄙,所以今天做不了。 但也不能轻易放过她。 颜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抱到浴室里的。 厉时屿将浴缸的水灌满,她被放进去的瞬间,水溢出来,身上的礼服还没脱,但已经皱巴巴的。 她把脑袋搁在浴缸边,眼睛还是迷蒙一片,笑着问:你怎么在我家浴室里? 厉时屿出去拿来一套浴衣和一块浴巾,放在浴室的架子上,又把沐浴露和洗发露都摆在显眼的位置。 他蹲在浴缸边拉下她后背的拉链。 她警惕起来,问:脱我衣服干嘛呀? 不脱衣服怎么洗? 我自己来你出去。 厉时屿起身走出去。 颜书脸色绯红,脑袋没进浴缸里,水冒过脑袋,咕噜咕噜地在里边憋气。 憋了好久,她脑子清醒了几分,然后想起来刚才在房间里的那些,整个人快爆炸。 具体记不清了,但是还挺色的。他其实很温柔。所有的步骤都很温柔。 后来他把她抱在怀里,从身后环抱她。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他用一种哑然的嗓音问,用手给我行么? 她泡在浴缸里羞红脸。 第二日天气放晴。她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如果按照上班时间,她该被扣不少钱。 打电话给艾米姐请假,理由还未想好,艾米姐告诉她今天不用来上班。 她很懵,但觉得不用被扣钱也还是挺爽的。她下床去洗漱,发现自己穿一件很大的白衬衫,男士的那种。 昨晚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脑子都快炸开,羞红着脸瞪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自己,白皙颈向上遍布草莓印,她有点慌。 昨晚她是不是随便上了男人的车然后又随便和人家这样那样了啊? 不会吧? 啊。她要疯了。 这是厉时屿的卧室,主卧自然配了卫生间和浴室。 他昨晚在客房睡了一晚,原因无它,毕竟她躺在身边,他难免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所以只好逼自己去睡另一间房。 他每日七点醒,醒来之后做了早餐,随后通知黛西处理上午的工作,他下午再过去。本来他打算叫醒某人,但发现她居然还锁了门? 八点,他找来钥匙打开门,发现她还在睡,睡颜可爱,他不忍心打扰,只任由她继续睡。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2) 终于到九点左右,他认为她应该醒了,打开卧室门发现她已经起来,想必是在卫生间里。他去敲卫生间的门。 里边的人打碎了什么,噼里啪啦,他蹙眉,拧了把手打开门。 颜书刚刚吓得打破了一只陶瓷杯,她握着碎片蹲地上,像是要自杀。 厉时屿怔了半秒,冲过去捞她起来,声音有些抖。 你疯了? 其实她不过是蹲在地上想收拾碎片而已。 她不明所以看着他,大清早被他这么一吼,她还真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狗男人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凶? 她心情一下子不好,咬牙瞪着他,手不小心使了力,那碎片划破她的掌心,血液渗出来,她才觉得痛,碎片掉在地上。 厉时屿抱她到床上坐着,急忙找来医药箱,翻出棉签和纱布还有医用棉花,用棉花按压住她的伤口上,问:痛不痛? 她点头。 他冷声道:痛你还做傻事? 她懵了半天,才说:我没做傻事啊。你忽然敲门吓我一跳,我才不小心把被子打碎了,然后我想收拾来着,你莫名其妙冲进来吼我做什么。 音调透着委屈。 厉时屿怔了下,仔细查看她手心的伤势,幸好,口子不大。他悉心贴上创口贴,握了握她的手,说: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 她以为他问的是昨晚什么感觉。说实话,她不太有印象,只零零碎碎记得他带着她的手那些。 一点片段而已。多的她真的不记得。 他声音又哑又沉,后来渐渐急促,气息扫过耳朵时,带来一种颤栗的酥麻感。 这些就够她脑袋爆炸了。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她度过漫长失意的一夜。 但有些东西真的可以改变么?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她也知道他没真的动她。但是那样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碰她呢? 或许是他还尚存几分理智和清醒。又或者,他对她不再喜欢了。 以他现在的身价,根本不缺女人,何必对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起心思? 你色。她吞吐道。 厉时屿平静地说:我是问你手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包扎? 颜书会错意,脑袋垂下去闷声道:不用了,还可以。创口贴有点丑。 她没有吃早餐,问他能不能开车去酒店拿一套酒店制服给她穿,毕竟穿礼服回公寓太奇怪了。 厉时屿随手扔给她一只盒子。 她打开,里边是一套套装,黑色薄款毛衣配灰色格纹毛呢裙。 很直男的色彩搭配。 但穿上身的效果居然还不错,黑色显瘦,虽然她更想把黑色毛衣换成白色,因为她又不胖。 她没让厉时屿送,自己打了车回公寓。今天不上班,她也偷得半日闲,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林菲度假回来后就申请换了宿舍,又通过转岗去了财务部。 财务岗位上的都是大爷,对于林菲家里边有些关系的传闻,她信了。 暂时没有新室友住进来,她独自占了两室一厅,过得也自在,韩玲玲偶尔过来串门,总问她和厉时屿之间的八卦,她每次都随便搪塞过去,毕竟也不能胡说啊。 日子还是平常,平常到令颜书产生错觉。 年末月底的时候,童心曼辞了职,据说是被家里安排回自家公司历练,同时传出她有了好消息,童心曼没有排斥家族安排的联姻对象,客房部不少人都收到了童心曼的订婚喜帖。 艾米姐依旧喜欢聊八卦。 童主管和林菲走了后我们这儿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啊,颜主管,你说要不要提拔新人顶一下空缺的岗位? 颜书正喝咖啡,闻言只笑笑,说: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呀,我就一个小主管,这事儿不是还得经理你说了算? 艾米却说:我说了也不算啊,要过了人事那边的考核才行,我本来还想让你手下的韩玲玲升上来做个主管试试看呢,韩玲玲考核又不过关,就搁置了,现在人事部那边好像说要派两个管培生下来做主管。 啊,那是好事,我一个人最近都快累死了。 艾米笑她不知道利用和那位的关系步步高升。 我和他真没什么。颜书说得很心虚。 艾米暧昧地说:那你和厉总什么关系?听说你和他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别和我说你们就只是校友。 确实是校友啊。一个学校那么多人,我也不好就这么和人家攀关系,那我脸皮得多厚。我们只是朋友。 呵呵。只是朋友啊? 颜书自己都想冲自己翻白眼。 朋友之间会舌吻吗? 何况她和他还不止是舌吻。 那天之后她和厉时屿没有再私下联系,就好像那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每日忙工作,企图用工作忘掉那天晚上的所有,但每次与他不期而遇,她总是先认输的那个,不敢过去和他打招呼,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他是CEO,自然也没时间和她纠缠,每次擦肩而过,他目光也不斜一下,她同样,好像真的不认识对方,就好像在赌气,谁先理对方谁先输,所以他和她心照不宣地玩儿着这种幼稚的把戏。 周末,应昙过生日,发了微信给颜书,让她一定要来参加派对,不来就是看不起他。 他言辞恳切,虽然她一看就知道他是群发的。 颜书还是回复了一句好过去。 不过她这天工作特别忙,酒店的客流量忽然迎来一波高峰,新来的两位主管经验不够,所以大部分工作还是撂她和艾米手上,一直忙碌到晚上九点才真的有空,她今天连午饭都没吃,饿得脸色都白了。 换好衣服,颜书咬着巧克力条打了车过去。 应昙发来信息。 【应昙:学妹不赏脸啊?怎么还不来?看不起我?】 【颜书:不是,我今天真的比较忙,刚刚下班,学长你的派对在哪儿开?】 【应昙:当然是夜店。地址发给你了,快点来,为了等你来,应栀这丫头都不准我先切蛋糕。】 【颜书:】 那家夜店在宜北市挺出名。 颜书站在夜店门口看着招牌吸了吸气。她很少来这些地方,加上工作忙,许久不来,居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而且她穿得太正式,不像来夜店玩儿,倒像来抓人的。 进了夜店,她报了应昙的名字,侍者直接领她去了卡座。 夜店的温度高,比外边热,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二氧化碳浓度高,五光十色又灯红酒绿,晃得她眼睛疼,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台上的DJ潇洒肆意地喊着麦,舞池里一堆人群魔乱舞,迷幻又现实。 应栀唆使她把外套脱了。 她里边就只穿一件吊带,白色,水蜜桃的形状勾勒得清晰,头发再散开来,还真就一秒变成来夜店玩儿的。 嗓子有些干,她点了两杯酒精浓度低的鸡尾酒,穿马甲的服务生把两杯酒放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说:那边的先生已经买了单。 颜书望过去,那是应昙。她对他挥挥手,他也笑着冲她指了指卡座,示意她赶快过去,那桌还等她到了切蛋糕呢。 又不是她过生日,干嘛非得等她啊? 她笑着摇摇头,随后被应栀拉到舞池里跟着一起疯。 她不怎么会跳,所以只随应栀一起扭动腰肢,但她学过舞蹈,天生身段好,只随便扭了扭,加上喝了几口酒,目光透几分迷茫和藏不住的媚,舞池闷,她仰着脑袋呼吸上边的空气,那模样在外人看来,怎么都是会玩儿的。 应昙叫了不少当年的同学,所以生日派对开得像同学聚会,他的同学有不少还单身,为了助兴,就叫了各种渠道认识的妹子过来。 应昙订的卡座是最大的,人多,莺莺燕燕满座,那些女生都化大浓妆,穿得也清凉,姿态懒散妩媚,相对的,化淡妆的会比较吃亏,比如颜书。 侍者带一排穿着更清凉的妹子举着招摇的牌子端着黑桃A过来。 这黑桃A号称夜店神酒,一瓶卖8888,夜店卖贵得离谱,其实网上也就卖2000左右。 一群人碰杯又抽烟,几个会看眼色的女生把厉时屿团团围住。 颜书在舞池里随意往应昙的台子那边看,只看见烟雾缭绕里,男生们吐着仙气,一个妹子正双手举着打火机给厉时屿点烟,他微勾下脑袋,嘴里咬着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白烟袅袅罩他脸上,他神色冷淡又疏离。 应栀跳累了,拉颜书过去休息。 应昙今晚为了庆生实在大手笔,8888一瓶的黑桃A直接开了二十八瓶,他过二十八的岁生日,也算应景。 殊不知这二十八瓶黑桃A价格就近三十万,简直壕无人性。 颜书选了个角落位置,喝闷酒,目光偶尔与厉时屿对上,他不声不响地移开,她心惊,心底不是滋味儿,咬牙猛灌了半瓶黑桃A。 应栀抢过去,你可别喝太多呀,伤身。 一群人起哄吹牛逼半天,气氛到了高潮,越玩儿越开心,有人提议玩儿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颜书不想玩儿,在角落装鸵鸟,吃着水果拼盘。 厉时屿坐卡座c位,身边都是莺莺燕燕,轮到他,他身边粉色长发的女生软着语调问:厉总,我们玩儿真心话好了? 厉时屿没搭话,但默认了。 朋友问:有没有对初恋念念不忘? 厉时屿喝酒的手一顿,目光倏然冷冽,却扯了笑,说:不会。 颜书坐在狭窄角落,心头划过酸涩。她再也不会是他的独一无二了。 第82章 最甜 颜书不记得自己如何离开卡座。她匆匆告辞, 想隐藏自己的狼狈不堪。 现场氛围那么好,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低落而破坏了学长的生日派对。 一路跌跌撞撞,她到路边打车。 天上下起雨来。她仰了脑袋看落下的雨点, 冰凉一片铺在脸上,有点儿舒服,她闭上眼睛, 在想, 刚才自己怎么也不掩饰一下? 她不该猛灌酒的。虽然现场的朋友都在起哄, 还有人夸她酒量好,其实她是个一杯倒,不过是装出来的潇洒。 应昙追上来, 她有些诧异。 喝酒了吧?我看你有点醉了, 还是等我们结束之后送你回去,你先在车里待着。应昙无奈地蹙起眉毛, 拉她上了一辆车。 她被推进车子后座, 应昙替她关上门,叮嘱她先休息。 应昙把车门锁了, 她打不开,只好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见车门的关合声,砰砰两下,她睁开眼睛来。 红绿交替的霓虹灯透窗打进来,有些迷幻,她努力探了探脑袋往前看前座的人。 驾驶位, 一个陌生男人。很奇怪, 她不觉得惊慌与诧异, 应昙当然不会害她呀。 你是哪位啊?她半眯着眼睛问。 您好, 我是代驾,请您系好安全带。 颜书摸索着系好安全带。副驾驶还有个人,男的,因为车里光线不好,她没看仔细,心想,管他是谁呢。 路上下起暴雨,倾盆之势。 颜书喜欢这样盛大的雨声,像大自然馈赠的交响乐。 雨声和阳光还有空气都是免费的东西,可免费的有时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以及最珍贵的,就像人心,那个人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给了他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可这样的喜欢也会在某天悄然结束,结束得让人措手不觉,就像末日稀缺的一切免费资源。 末日,什么都是贵的。 她没见过末日,但幻想中的末日一定不再有温和的日光以及干净的空气。 心冷了之后所有的殷勤都是多余。是多余的对吧? 今天的真心话环节,他的回答其实在意料之中。 可是她怎么那么难受呢? 那天他说,她的殷勤多不多余,决定权在他呀。 她当时以为有转机的,原来只是她多心了。 那天她喝得烂醉,他不过是怕她惹麻烦才故意哄她的吧? 他内心其实是温柔的。 至于那天晚上的情动,兴许只是他一时兴起。 她自嘲地笑笑,不太清明的脑子里,忽然钻进一个人来,那是厉时屿。像播放幻灯片,她忽然想到好多关于他的事情。 他送她的戒指,她还一直藏着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早扔了? 因为喝了酒,颜书的脸醉醺醺的,却因为肤色白,脸上有一种别样的韵味,粉红从白皙里透出来,那模样是可爱的。 车子停在一处小区,代驾走下车,问副驾驶位的男人要了费用,随即骑上折叠自行车冒雨离开。 七七。 忽然听见自己的小名,颜书歪着脑袋看副驾驶位的男人。 他一直念这一句。好像复读机。 先生,请问你有伞吗?我没有带伞,麻烦你借我一把行么? 副驾驶位,厉时屿忽然睁开眼睛。 末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又闭上眼睛。他想抽根烟。 前座发出稀疏动静,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被放大数倍。 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歪着脑袋等了会儿,然后问:先生,你把伞藏在口袋里吗? 厉时屿一愣。 你是怎么上我车的? 颜书:我从车底钻进你车里的。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啊,代驾小哥已经走了吗? 厉时屿:雨伞在我口袋里。过来拿。 颜书:不要伞。我要从你车底钻出去。 两个醉鬼的对话。 厉时屿点燃香烟,抽了两口,白烟弥漫他的脸,是沉沦的色彩。 只是与她在雨中的车厢里静坐而已,对他而言竟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愉悦享受。 但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片刻,他自嘲地往后边看了眼,了然。 大概是应昙把她带上车。 多事。他笑。 一瞬清醒了不少,他终于下车,冒雨从后车厢拿来一把伞,撑开来,拉开后座车门。 下车。 是你啊。 颜书瞪大眼睛。 他不悦地蹙起眉毛,你现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颜书沉默了半分钟。 雨下得很大,像世界末日来临,下一秒整座城市就要湮灭在大海里。 我哪知道这是你的车。如果知道是你的车,我就不上了。 雨下得好大。厉时屿,你说像不像世界末日? 厉时屿垂下眼睑,心里划过痛意,再抬眼时,盯着她懵懂的眼睛沉默。 他在想:如果此刻真是末日也不错。 人生的最后一刻能与她一起度过,那实在是件好事。他不会放开她了。 但这不是末日。她好好地活着。他同样如此。希望她一直好好活着。因为如此,他也能好好活着。 不能拥抱,那就怀念。 颜书醉意明显。 雨越下越大,厉时屿又叫了代驾,然后送她回她的公寓。 他抱她进屋时,她的呼吸有意无意扫过他的脸,身上熟悉的甜橙味道又香又甜,他忽然生了几分卑鄙之意。 他真想在这样的晚上要她,与她耳鬓厮磨。 然后呢? 她清醒后或许会掐着他的脖子骂他去死。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3) 光是想想她怨恨地看自己的眼神,他已经打消这样的念头。 但她在怀里这样美丽,咿咿呀呀乱说话,软糯又甜美,不时抱着他的脖子喊他的名字,脑袋往他怀里拱。 她太可爱,他根本就心烦意乱到无法平息身体里的火焰。 时屿哥厉时屿学长你喜欢我怎么叫你呀? 他把她抱在腿上,带着发泄一般的狠意吻她。 第二日。颜书发现自己睡在自己公寓的床上。头有点晕,也有点痛,这种感觉她熟昨晚喝醉了。 她去洗漱,用发绳绑头发时,撩开发丝,白皙颈向满是草莓印记,密密麻麻,深浅不一,尤其是耳下那块软白肌肤,那里是重灾区,他从前就喜欢吻她那里,那是她耳下最敏感的地方。 记忆慢慢复苏。所以昨晚又? 她脑子都快炸了。虽然身上的衣服还在,但是 她的内衣被解开扔在地板上。 他怎么还?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但他也够坏了。 她蹲在地上一边羞愤一边乱想。内心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 喝醉后被人乱来,第一时间的想法绝对是报警啊。 可对方是厉时屿的话,她根本就没想过这种选项。 几次喝醉都造成这种暧昧不清的局面,以后见面要怎么办? 她暂时还未有辞职的打算,一是工资开始见涨,二是她还没找到下家。 虽然林敏玉希望她回老家南淮发展,她不回去倒不是因为嫌南淮的工资水平比其他城市低一截,而是如果回老家,难免会被七大姑八大姨介绍各种相亲对象,躲在离老家远一些的城市,这种困扰大抵会少一些。 成年人没几个不怕逼婚。 不能头破血流,那么则是能躲就躲,然后工作成为了最佳避风港。 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她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然后发誓出门聚会再也不喝酒。 厉时屿近来不常出现在酒店大堂里,想必办公室的工作一定很多,就连黛西也行色匆匆。 偶尔在电梯里遇到,黛西只是点头示意,他则目光清冷,抬手看腕表,电梯到了便匆匆离开,不多看她一眼。他忙着开会见客户谈合作。 他一定很忙吧? 周末她看狗血电视剧。 被抱错的真假千金长大后得知身世势必会争夺一场,不好笑的剧情,她却总觉得好笑,女主是真千金,但往往做为女主角都要善良以及看开一切,舍得让步,她觉得这太假了。 她想到厉时屿和厉征云。 谁会把自己原本应该得到的一切再度拱手让人? 不仅仅是财富,亲生父母都不要吗?原本该属于自己的,想要拿回来有什么不对? 没有谁真的错,但厉征云就是不该继续占着那些。 这段命运其实没有谁输谁赢,因为在命运与天意的玩弄前,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命运的绳索,千变万化,越挣扎,越紧紧缠绕。 各种小道新闻说,厉征云输得很惨,他似乎失去了一切,亲人和财富通通离他远去。 而厉时屿,他赢了,赢得彻底且漂亮。他回归家族和集团,担任要职,一切都顺理成章又水到渠成。 她认为,这场争夺里没有谁对谁错。但厉征云后来到底如何了,不是她关心的。 她只关心厉时屿在这场争夺里是不是会感到疲惫。 外表如何光鲜都只是给人看的,谁会撕破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任人指点? 所以,她希望他赢了之后是真的感到快乐。 但愿他快乐。 很快到春节,颜书有约一星期的春假,她在年二十八这天返程,买的机票,依旧是经济舱,航程不远,两小时就能抵达南淮。 到机场后她翻遍了包都没找到身份证,虽然可以在机场补办临时的,但为了方便,她还是搭出租车回了趟公寓。 下午的机票只能退了。她决定买晚上七点的航班。 ˉ 办公室内,黛西处理好最后的工作,她也准备放假回家过年。 她是华裔,父母在纽约定居,但传统没有改变,父母每年都过春节,她自小耳濡目染,当然也喜欢过春节。 厉时屿已经在办公桌前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再不休息,他的身体会垮掉。 黛汐给他泡了杯浓度很高的咖啡。 厉总,你该下班了。 厉时屿看文件的手一顿,继而看一眼天色,天已经黑了。 他摘下眼镜,看一眼时间,问黛西:你的航班几时飞? 黛西说:明早九点。厉总,需要我提前给您订机票吗? 不用,我暂时没打算回哪边。 黛西了然。她知道厉时屿是在犹豫今年该先回北华还是南淮。 两边的父母他都会顾及,年年如此。 厉时屿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姿态闲散,周身透冷漠和戾气,他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阴沉。 黛西早已习惯上司的气场和性格,上司是工作狂,她也是,所以做为他的秘书,她觉得感觉还不错。 虽然偶尔会有点累,因为上司很严格。在她之前,他已辞退不下五位秘书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天赋异禀,居然可以完美的在他的挑剔下活下来。 秘书与总裁的工作关系太紧密,像平时订机票各种应酬大小事务等等都由她处理,偶尔还会帮忙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私事,出差也是一起出,几乎形影不离,久而久之,集团内部有了些绯色传闻,说她或许是厉时屿喜欢的那类女人,所以留在身边用,私底下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黛西从不解释,她不在乎这些八卦怎么说她,她满心都是工作。 对于那些传闻,厉时屿是知道的,他从来没放心上,她何必自己提起来? 她知道厉时屿留自己做秘书的原因无他她热爱工作。以及业务能力一流。并且性格和他挺像,从来不管风言风语。 她能在这种风言风语中从不想入非非,也只有一个原因厉时屿对她不感兴趣。 更准确一点来说,他对所有女人都不感兴趣。她甚至想过他是不是性取向和他的性别相同?直到她跟他来到宜北工作。 她发现厉时屿看酒店客房部某位颜姓小主管的眼神极为不对。 怎么形容他看颜书的那种眼神呢? 是混杂着浓烈的欲//望、迟疑以及占有欲的眼神。 但那位颜主管好像不太敏感?至少她认为颜书是不够聪明的。 也不知道还要在宜北待多久? 她和厉时屿本来不应该到宜北,这边的并购重组工作明明可以随便派一个副总下来就行,集团的CEO应该待在总部。 但厉时屿偏偏要来。然后,她终于知道他来此的目的。 但他总归时要回总部工作的,毕竟他是集团的中枢。 厉时屿打开电视机。 黛西没惊讶,因为他确实会在工作后看会儿电视放松,随便看什么都行,但他一般会看新闻。 宜北电视台正好在播一档晚间新闻资讯栏目。已经六点四十五分。一则平常的新闻后,穿正装的男主播神色凝重。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消息,下午15时39分,胜利航空有限公司一辆波音客机执行MY4384宜北至南淮航班在松阳管制区域巡航时,自航路巡航高度9300米快速下降,经确认,最终坠毁在松阳市安远县 黛西回神,只听见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她回头,咖啡杯碎了,剩余咖啡将厉时屿的白衬衫染了一大片污渍,他早已起身拿了外套和车钥匙,神色紧绷,惨白。 黛西忽然明白他为何如此失态。颜书的行程他是清楚的,客房部的艾米每日都会向她汇报颜书的动态,然后她再汇报给他。 艾米说,颜书买了今天下午两点的航班飞南淮,而新闻里那辆出事的航班恰好就是两点的那班,目的地和时间都对上了,航班号只要随便一查就清楚。 黛西也惊了惊,她赶紧确认了颜书乘坐的那趟航班信息,然后得到的结果是,就是新闻里播报的那趟航班。 如果颜书在那趟航班上,那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ˉ 六点半,颜书在机场的候机室等待登机。她买到了七点飞南淮的航班,之前爸妈收到她的消息,说会在机场等她。 但现在她高兴不起来。半小时前,机场出现了极大的混乱,不少人退票,原因是一趟航班出现了意外,人心惶惶,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官方还未给出消息,但一趟飞南淮的航班的的确确是坠毁了,伤亡未知。 正好是她原本要搭乘的航班。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浑身泛过恐惧,用了十多分钟才缓过神来,喝了好多水,又吃了点巧克力来缓解紧张。 外边在下大雨,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她一边在心里为那趟航班的乘客和机组祈福,希望一切平安,一边也心生退意。 夜里的航班,又下着大雨,虽然还未有过短时间内连续两次航班出现事故的情况,但她还是怕的。 思考后,她去退了机票,决定回公寓好好睡一觉,明天搭乘高铁回南淮。 经过刚刚的事情,机场所有的航班都暂时不飞了。 她在候机室给爸妈打电话。 爸妈的哭喊声传入耳膜,把她吓一跳,她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了,爸妈以为她在那趟航班上,而她还没有把自己换航班的事情说给他们知道,难怪他们吓坏了。 嗯,新闻我看了,坠毁在安远县吗?希望人没事机场航班都不飞了,要检查,我没事,现在准备回公寓了,我打算明天乘高铁回去,你们快回家休息。 挂断电话,颜书拿好行李。她的行李不多,只一个很小的行李箱,不用办理托运。她走出候机室。 外边下好大的雨,雾也大,能见距离太短,远处灰蒙蒙一片。她叫了网约车,但是还没到,只好在出口处等。 她坐在行李箱上,低头看失事航班的消息,眉头紧蹙着。 雨越下越大,不知是不是因为许多人得知失事航班的消息,机场路也开始拥堵,雨幕里,车子堵得看不到尽头,鸣笛声此起彼伏。 颜书今天穿得不多,宜北市气候常年在二十度左右,不冷,现在下起大雨,忽然就有些冷了,她缩着脖子坐行李箱上,不时抬眸看自己叫的车有没有到。 忽然,几道鸣笛声接连响彻耳畔,颜书被吓得手机没拿稳,她弯腰捡手机,听得有人在急切地讨论。 今天真事儿多!一趟航班失事就算了,机场路那边刚刚发生车祸,几辆车连环相撞,不知道人有没有受伤?这鬼天气! 颜书一愣,然后她的手机响了。她看着厉时屿的号码,心跳突突突的,接听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有些抖,像是某种玄妙的第六感应。 喂?你找我吗?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正当她以为他是不是拨错了号码正要挂断,他好像是知道她要挂电话,急忙出声道:别挂电话,我看见你了,待那儿,别动。 啊?你也在机场吗? 他没说话,她却听见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音好像有些抖? 雨幕灰蒙蒙一片,因为是夜晚,一切都带着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车灯频繁闪烁,喇叭声高低错落。 颜书本来坐在行李箱上,但她忽然看见厉时屿走在雨幕里,心念一动,便慢慢站起来。 她心底泛起一股奇妙的酸意,明明她并不想哭,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到航班出事后会如此害怕失措了。 其实她是想见他。她怕再也见不到他。 如果她真的在那趟航班上,也许生命会就此划上句号,然后,她还没告诉他的许多话就再也不能说给他听了。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厉时屿没有打伞,身后是蹙着眉毛举着伞的黛西。 黛西在看见颜书的位置后,立马将伞递给厉时屿,又和他说了什么,但他似乎没有心思去听黛西讲话,伞也没有拿。 他浑身淋得湿透,神色惨白又痛苦,却拼命让自己保持理智。 那短暂的一瞬间,她好像读懂了他目光里的茫然无措。 他在找她。想立刻见到她。 她知道。 就像命运需要他们一定要遇上那样,目光对上的瞬间,毫无预兆,又似命定一般,她没有一丝犹豫,朝他的方向奔去。 被她抱住的那一刻,厉时屿怔了半秒,随即狠狠拥抱住她。 雨声很大,但她清楚地听见他叫她的名字。 七七。 她鼻头忽然一酸,红了眼眶。 厉时屿。你知道吗? 其实是我先退出。 但我很想你。 每分每秒。 第83章 最甜 厉时屿的公寓没开灯, 但并不漆黑,窗外霓虹灯闪耀,颜书能看清里边的陈设。 不等厉时屿打开屋里的灯, 她已脱了鞋光着脚丫子走进客厅。 客厅太宽敞,落地窗那般宽宏,迷幻的灯光下, 她看清整座城市的所有脉络, 灯带, 车流,高架桥,直耸入云的建筑, 一切都那么真实, 这是钢铁森林,人类的聚集地。 厉时屿给她拿来一双新鞋。 他蹲在她身边, 她站着, 被她握住脚踝抬起一只脚那刻,她有些没站稳, 然后跌倒在沙发上,她嗔道:你干嘛呀? 穿鞋。地板凉。 她顺从的让他替自己穿上鞋。 他指腹的茧有些厚重,触感奇异,他替她轻轻揉按脚踝,她舒服地闭起眼睛。 有人替自己免费按摩挺好的。而且这个人她又那么喜欢。 随便他做什么都行。 她这样想,然后眼睛睁开来,盯着他好看的眼睛一直看。 他察觉她的视线, 手法更为温柔地揉按她脚踝一侧, 替她穿上鞋, 另一只疲累的脚丫子也享有同等待遇。 像什么在脚上爬, 有点痒,她缩回脚,两只腿曲起,叠收在沙发上,手抱着膝盖,下巴搁膝盖上,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感慨良多。 差一点,厉时屿,就差那么一点儿,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声音里透哭腔。 厉时屿坐到她身边,把她捞过来抱在腿上,用下巴轻轻碰了碰她光洁的额。 胡渣冒了些出来,刺刺的,她侧了侧脑袋,说:你不刮胡子。 他笑,隔着衣料,摩挲她的腰肢,像是安抚她此前因为空难而慌乱的心,每一次游移都带着暧昧,毫不掩饰欲//望。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想什么,她愿意,但是今天不行。 她搂住他的脖子,语调格外温柔,说:我生理期呀。 厉时屿怔了下,低头吻她的唇角,说:身体哪里不舒服?肚子痛不痛?我给你煮红糖水? 不用啦,我没有痛经的毛病。今天是第二天,大概还有两三天才能走干净。 她有些羞涩。 这暗示也太明显了。 她是不是不够矜持? 厉时屿沉默了两秒,随即换一个姿势抱着她。 面对面相拥的姿势亲密又充满无限柔情。 只是这个拥抱的姿势,有些容易擦//枪//走//火,但他好像很喜欢以这个姿势与她拥抱。 她身上穿薄毛衣配格纹毛呢裙,就是那天他给她的那套,只不过她把黑色的毛衣换成了白色,然后出门前照镜子,她发觉还是他搭的那件黑色毛衣更好看。 直男审美居然赢过她的精心匹配。 要不要喝点热饮?他问。 她摇头。 我想看电视。不知道那趟航班怎么样了?希望伤亡人数不多。 这种事故是几乎一定会死人的,她只希望出事的人可以很少很少。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4) 厉时屿把她放沙发上,他去开了电视机。一档晚间新闻栏目正好在播放相关资讯。 当地第一时间成立了救援小组,全国各地也密切关注,虽然经过几小时的救援,但总体伤亡人数未知,所幸的是,根据当地救援小组的消息称,机上总共一百七十三位乘客中目前幸存的乘客约有九十三人左右,失事机组人员一位,搜救持续进行中。 一周后,航空公司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该失事航班是一班从宜北飞往南淮的定期航班,起飞后一小时,该航班遇上强对流天气决定临时迫降,根据飞机的残骸和飞行记录仪数据,官方给出了具体事故原因分析,原因是降落时,机组在没有看清跑道的情况下盲目进近,致使飞机严重偏右,且机组当时并未复飞。 随后机组向左修正,直至飞机距离跑道入口约一公里,离地高度约二十米时决定复飞,但飞机继续下沉,机尾擦地,随即机身冲出跑道,机身断成三截,二十六位乘客及两名机组人员不幸遇难。 经调查,机组违反松阳机场仪表进近程序,操作失误且配合不佳,从而造成了此次空难。 所幸所幸,大部分乘客活了下来。 彼时颜书和厉时屿在南淮过春节,她家的老房子已经租出去,而楼上他家的房子还空着。 偶尔她会去串门,有时候天色太晚,她会留下来住一晚。她住客房。 虽然还没有正式见家长,但林敏玉已经把厉时屿当做未来女婿,经常催促颜书带男友到繁华里的新居做客,但颜书总推脱,厉时屿需要往两边的父母那儿跑,所以暂时还没见她的父母。 春假过半,按照假期,颜书应该提早一天便返程,但某个人假公济私让经理给她多批了一周假,工资却照发,她怀疑自己回去后会被同事戳脊梁骨。 我们明天回宜北怎么样?我不想放假了,好多亲戚问东问西。她对厉时屿说。 厉时屿正用笔记本办公,闻言一顿,抬眼看她。 她正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屋内没开灯,光线随电视机里的影像忽明忽暗。 亲戚们问你什么? 就是我那天发了条朋友圈,你出镜了嘛,所以他们就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托你的福,亲戚们不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但是他们一直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办酒席。 厉时屿敲键盘的手一顿,哦?你这是问我什么时候娶你? 颜书扔一个枕头过去,他躲开。 谁问你这种事了!她赌气道。 话落,电影画面随剧情进入一段黑屏影像,长达十几秒,屋里漆黑一片,颜书僵硬了会儿,黑暗里,厉时屿已经把她抱到了腿上,勾下脑袋吻她。 她呆呆地由他吻。 那我们结婚。他说道,嗓音很沉。 她愣了半天没说话。 屋里的光线幽幽,她盯着他漆黑的眼睛,像要跌入一个漩涡。 他纤长的指节慢条斯理地游走,摩擦的衣料声窸窸窣窣,她与他热烈地接吻。 霓虹掩映,光影斑驳得美丽,她忽然记起今日和他出门逛街时买的几盆花,还放在阳台没有摆好呢。 她说:我们明天再买些仙人球怎么样? 她肌肤白,锁骨位置一颗红色的痣显得极为艳丽。 已经买得够多了。这间屋子马上要租出去,便宜租客?他笑着问。 找那些喜欢养花草的租客呀。 那颗红色的痣被一片温热包裹,她肩头不住地颤,长发散开,垂下来覆盖柔软。 电视机正播放一部枪//战片,随着电影剧情的推进达到高//潮,音效太好,枪声震耳欲聋。 她半睁着眼睛,神情羞涩,美丽又令他着迷。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楼道外有人走动,谈论的声音太清晰,夜里被放大数倍,混合他低沉清冽的喘息,如同电流刮过了耳膜。 像背着别人做坏事,她思绪纷飞,覆上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漆黑里触摸到他戴在中指上的一枚金属圆圈,冰凉的触感。 好像是颗戒指? 她用一种奇异的嗓音问:你手上戴着戒指吗? 嗯。 什么时候买的呀?她低低问。 就是原来的。你不会已经扔了? 他说完,亲吻她的耳朵,不知足地又与她接吻。 光线迷离虚幻,窗口的烟花一簇簇盛放,她咬了唇,听那砰砰砰的烟花盛开。 这些烟花一定很贵吧? 烟花散尽,她语调缠绵,半推他的脑袋。 我没扔没扔,别亲那里 没扔的话怎么不见你戴?如果你扔了 她睁开眼睛,问:我扔了的话你要怎么样? 扔了就给你买新的。 还以为会被杀人灭口。 灯火阑珊,侵蚀占有一切的霸道,终于肯离开那片温柔绵软的腹地,引入长夜的幽沉,饱满的花苞顶端沾着晶莹露水,掠夺过后,暴露在凛冽的空气里轻轻颤动。 她目光笼罩一层沉沦的色彩。 楼道外,邻居在吵架,互相用方言骂着对方的娘,有几句格外粗鲁。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言太滑稽,明明是骂人的话,她却有些想笑,下一秒又笑不出来了,他又咬。 那些人不会冲进来吧?她担心他没有锁门,一下子得了被害妄想症。 他亲亲她的脸,别分心。 这种事他做得极为优雅,不像是做着色//欲的事,倒像一个合格的老师在给人演示什么时候该如何如何。 心动愈演愈烈,她的心跳乱了,情动地吻上他的唇,被他反客为主压着亲,唇舌都发麻。 楼道的邻居似乎已经吵完架散去,他抱她去洗澡。 她恹恹站在洗手台前,手掌揉搓起泡沫,想起刚才他带着她的手那副场景,脸色涨红。 洗了澡后她躺在客房的床上,想着明天到底应该买几盆仙人球。 然后再度浮想联翩她说自己没有经验,他便等她适应,刚复合,所以,他一直没有真的碰她,而以另一种方式索取。 但是那种方式明明也不轻松啊。 而且很色。 这种事情,他似乎极为迫切以及熟练。 返程当天,南淮气温忽然升高,明明不到三月的天气,气温却已达到惊人的二十六度。颜书换上春季款套装,薄薄的针织衫配一条过膝长裙,头发随意绑了马尾,可爱又美丽。 林敏玉一直唠叨让她带厉时屿到繁华里的小区一趟,她被唠叨得没辙,只好询问他的意见。 回宜北前,我爸妈说想见你一面。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她问他。 他和她正在超市里购物。正好要结账,他走到收银台旁的货架上,她以为他是要买口香糖,正好她也想要拿几盒木糖醇,便跟过去,她与他同时伸手,然后她呆住。 她拿的木糖醇。他拿的小气球。 挺好。帮我看看去见岳父母应该带点什么? 第84章 最甜 这个人比较自我啊。 在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 什么烟啊酒啊不少,颜书说颜明台戒烟戒酒了,但厉时屿在买了一大堆补品后还是买了好多烟和酒, 像搞批发的。 据他的说法是:你爸就算戒烟了也乐意把名烟名酒摆在家里给人看。 行吧。男人最懂男人。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就是颜明台不太高兴,晚饭后颜书帮着收拾碗筷,林敏玉说:你爸觉得你还小, 舍不得你嫁人呢。 我今年二十五了, 还小啊。而且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媒婆们哪个给我介绍对象时都说女人呀过了二十五就开始老了不吃香了, 我听都听烦了。现在我真的带人回来,怎么我爸又不高兴了呢? 你爸怕他对你不好啊。你男友家里很有钱吧?我看他今天开的车不错,拍照片发到群里, 你表哥说那车贵得吓死人, 我一说是你男朋友的车,一下子全都来我问我你男友是干什么的, 还有让给他们家孩子介绍工作的, 你以后低调点,别给你男朋友添麻烦。 颜书笑了笑, 去客厅找男友,发现男友正和颜明台下象棋呢。 知道这招叫啥?颜明台眉飞色舞。 厉时屿装作不知,请教道:叔叔你说这是什么? 这叫中路炮!颜明台移动棋子,这叫屏风马! 原来如此。厉时屿虚心请教道。 将军!颜明台得意地落子。 厉时屿笑着喝了一口茶,叔叔厉害。 两个人又切磋了半小时,林敏玉把颜明台叫进厨房里帮忙,厉时屿又走进去献殷勤。又过半小时, 这男的才有空和她到房里说悄悄话。简直游刃有余。 颜书的房间装饰简单, 但少女心满满, 几乎什么都是粉色的, 淹没在这堆粉色泡沫里,厉时屿一时有些恍惚。 颜书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于是慢慢看房间,拉开一个抽屉,里边有个铁盒子,生锈了,用一把锁锁着。 他拿出来,笑,问:这是什么?少女的秘密? 颜书冲过去夺回来,抱在怀里不让他碰。他更想打开看里边是什么东西了。 里边难道是情书? 情书你个头! 厉时屿并不气馁,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带几分宠溺温柔以及乞求,说:给我看看不行? 他带乞求意味的神色太杀她,只经过几秒的犹豫,她缴械投降,把盒子递了过去。他用钥匙打开。 里边落了灰,看来她不常打开看那些藏品。 里边东西不多,只有一本老旧泛黄的笔记本,以及一只首饰盒子。 颜书红着脸坐在床边不说话。厉时屿拿出笔记本那一刻,没有一丝惊讶。 既然锁着,那里边一定都是她珍爱之物,所以他也小心对待。 这本笔记本好熟悉。 她说:我中学时最好的朋友送我的礼物,你不许弄坏了。 厉时屿笑,行。 他轻轻翻开一页。很平常的笔记体。 【今天他和我说话了。好开心。】 【今天故意在门外等他回来,他不理我,我不开心。】 【萱萱转学走了,但她送我一本笔记本,我希望她在新的环境里能交到许多的好朋友。】 【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厉时屿】 厉时屿: 有几页几乎密密麻麻全写着他的名字。 他诧异良久,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她。她只红着脸假装看天花板的灯。 过了会儿他走到她身边,勾下脑袋问:很早就喜欢我? 她脸色更红,犹豫,然后,点了点头。 接着被他掐着下巴吻了好久,唇舌都发麻,直到门外林敏玉敲门。 她害羞,推开他,把笔记本重新收进盒子里。不小心把首饰盒掉地上。 厉时屿捡起盒子,打开,里边是一颗戒指,他送的那颗。 我以为你扔了。他目光里透着讶异。 我不舍得扔啊。我以为你才扔了。她瞥一眼他的手。 厉时屿摸着手上的那颗戒指,轻轻转动,说:与你有关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扔? 这是目前最好的情话。她太容易满足了。怎么办?现在她心里全是他。 看来爸妈这关他是过了,可是他的父母那边,她心里是没底的。 那样的大集团,为了家族利益,一定会让他选择一位名门千金结婚吧? 可是,她愿意相信他。所以,她等他给她答复,他不提,那她可以先不问。 翌日返程,颜书起一个大早。才洗漱完,家里的门铃已经响了。 她欢快地跑去开门,厉时屿在门外,手里拎许多东西,其中少不了早餐。 给我买小笼包了没啊? 还有豆浆。他说。 吃过早餐,林敏玉和颜明台拉着厉时屿说了好多话,什么平时多包容她之类的,她就很不乐意,她哪有那么差?怎么搞得他现在才是他们俩的亲儿子? 车上,她装作吃醋的样子不理他,被他捉了手亲吻。 她缩回手,你好好开车行不行。 他不说话,又捏了捏她的手。 不是去机场吗?怎么又回宝苑小区了。 他说:有东西忘记拿。 他上楼拿东西,她则下车透气。正好嘴馋了,她往那家小超市走去。 周逸行正忙着收账。颜书和他打招呼,才恍然想起来他也在酒店工作,只不过他在礼宾部,加上不常联系,所以当初在酒店和他遇到时,她没有立刻记起他,倒是他对她很热情。 原来是邻居和中学校友,难怪周逸行对她很关照,在酒店时常给她带饭。 还没返程吗?她结账时随口一问。 周逸行却说:学姐,我已经辞职了,我学的计算机,所以打算去互联网公司工作。那辆车是你男朋友的吧? 嗯。 周逸行的目光暗淡了些,很快又恢复平静,说:学姐可能把我忘了。 没有,我还记得,我们是中学校友。 周逸行的目光闪了闪,说:其实我知道学姐和我没可能,但我已经放下了。我今天和学姐说这些话不是想困扰你,只是因为学姐曾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所以我对学姐有一种不同的情感。 忽然被告白,她有点懵。 学姐又忘了?我以前发育晚,长得不高,在班里也不爱说话,隔壁职高的混混欺负我好长一段时间,我差点走不下去了,又不敢和父母说,然后有一天我被他们欺负,学姐拉着我的手一路飞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天的学姐,对我而言,学姐像一道光。 啊,你是以前那个小男生吗? 对。学姐想起来了吗? 嗯。原来是你啊。 离开小超市,颜书回忆起高中时候的事情。那时她刚上高一,隔壁职高的混混经常来学校闹事,也就是那天,她遇到周逸行被混混堵在巷子里欺负,周逸行一脸是伤,但倔强的不肯给保护费。 颜书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用一剖土弄得混混睁不开眼睛,然后拉着周逸行就跑。 至于自己为什么冲动行事,也许是因为好友沈萱因为校园霸凌而转学,她一直自责自己那时候没有站出来,所以当时,她想勇敢一回。 厉时屿在小超市外站了许久。颜书愣了半天,有些慌张,问:你都听到了? 嗯。我女朋友很受欢迎。 他说你像一道光,其实,我也把你当做光。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5) 我又没为你做什么。她心虚地低下脑袋。 因为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也算?她有点懵。 对我而言,你喜欢我这件事已经足够让我快乐。 她说不出话,心跳突突突。这个男人怎么随时随地都可以这么讲话啊。 节后的工作繁忙,颜书抽不出时间和厉时屿私下约会,所以只能偷偷摸摸在办公室里说说话。 那天黛西叫她去总裁办公室,她做完手头的工作后才匆匆前往他的办公室。 黛西很贴心地带上门。 颜书有点尴尬,因为黛西看她的眼神也太暧昧了,差不多整个总经办的人没人不知道她和厉时屿现在的暧昧关系。 厉总找我什么事?她很官方地问。 厉时屿取下眼镜,说:你已经半月没来我家。今晚来么? 这是可以在办公室里进行的话题吗? 我干嘛去你家。 厉时屿一手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说:也很久没和我约会。 你自己也很忙啊。我哪敢打扰你工作。 厉时屿慢条斯理地扯松领带,目光清冷,说:心冷了之后殷勤就和冬天的蒲扇一样多余。 颜书愣了愣,问:你的心这么快就又冷了吗? 嗯。快要冷透了。之前不是还说要献殷勤?现在过来亲我。 他将领带取下,又解开两颗衬衫的扣子。 干嘛解开领带啊?要在办公室玩儿什么奇怪的play吗? 嗯嗯? 办公室里拉着窗帘,他一半侧脸隐在阴影下,说话时,喉结微动,说不出的性感。她确认办公室的门锁了,然后走过去。犹豫地说:就亲你一下好了。 然后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他蹙眉,就只是这样?你的殷勤很敷衍。 那你想怎么样啊。 他拍拍腿,说:上来。我教你怎么献殷勤。 他教的这殷勤献得也是挺过分的,足足半个小时才放了她,结束时她的衣服乱得不像话,脖子上全是草莓印。 她去洗手间整理,他跟进来,目光清明,和刚才完全是两个人。 她打开水龙头,故意用水花泼他的脸,他只微蹙眉,说:下次干脆把里边的衣服脱掉好了。 什么?她没明白。 他道貌岸然地系着领带,说:都湿了。 她红着脸掐他的脖子。 色狼!不准你再说话! 厉时屿送她回公寓。他刚点燃一根香烟,她不准他抽,掐灭了,烫到了手,他心疼地蹙起眉毛,问:痛不痛? 痛死了。你以后少抽些好吗?我不喜欢烟味。 他揉按她的手心,顿了顿,意思是以后不戒烟不准亲了? 差不多。 其实她没这么想过,只是希望他少抽而已。 他的眉毛舒展开来,打着方向盘,随口说:好。以后多让我亲就行。 这狗男人。 停车后,他压着她在座椅上亲了两分钟。热恋期的男人都这样吗? 她红着脸整理衣服。他敛了神色,说:我很快要回总部任职。你真心喜欢这份职业?如果喜欢,那继续做,如果一般般,那要不要换一份工作?我想你待在我身边。想随时见到你。 她愣了愣,问:你要回总部了么?什么时候? 下周。 这么快? 有意向随我回北华么? 总部不是在上海么? 他说:因为某些原因搬迁到了北华,偶尔我也飞上海。新的总部大楼刚建好,或许你会喜欢。 什么我会喜欢,又不是我的大楼。 我是你的就行。 这个男人是在身上装了自动情话机器吗?虽然还是挺土的。但她喜欢。 越土越爱:) 颜书忍不住凑上去亲亲他的唇。 他很受用地随她亲,末了勾着她的发丝细嗅,眉眼间染上薄薄欲念。 她说:我在这边习惯了。不过也不是离不开这里,还是先等你回那边稳定好了再说吧。新大楼肯定有甲醛,你在办公室多放点绿植。 厉时屿被她的话逗笑。他很少笑,但和她在一起,他会被她感染,想不快乐都难。 七七。你是我唯一快乐。 没有这么严重吧,那你的快乐还挺单调的。 我以后带你去许多地方,蹦极滑雪跳伞,虽然我没做过这些,但我还挺想尝试的,我们可以去游乐场,去各种地方,以后你会有更多的快乐,一定。她说。 好。你要带我去体会全世界所有的快乐。 说好了。拉钩哦。她笑着伸出手。 他与她拉钩。 厉时屿回总部后,集□□一位副总下来接管宜北的工作,日子平常,和以前不同的是,她现在的每一天都充实又快乐,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她每天与他通话或者视频,一天下来工作上积累的所有不开心全部都被带走。 客房部的管培生很快适应了主管工作,颜书和艾米也轻松了不少。 可靠消息,裴西澈今晚上住进来,我女儿是他粉丝,我得去要套签名照。艾米兴奋地说。 真的假的?颜书也有些期待。 当然了,他的新戏要在宜北取景。到时候他走vip通道,门口那些粉丝可能要扑空了。 裴西澈是当红流量小生,红透半边天,唱而优则演,据说这部戏是部现代都市爱情剧,有大量在海边取景的戏份,所以宜北成了热门取景地之一。 没想到网传的那些八卦居然是真的? 裴西澈的确住了进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别说要签名了,颜书连裴西澈的正脸都没看清楚他就已经坐专梯直达总统房 晚上九点,颜书正要下班,前台要她给总统房送些抗过敏的药品。 颜书赶忙送去。开门的是裴西澈的经纪人,女生,和她一般年纪。 谢谢。 接着,颜书与那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裴西澈的经纪人居然是她曾经的好友沈萱。 沈萱已经换了个人,精明又利落干练。那时候沈萱性格怯懦,没想到如今已经成长成了这般厉害的经纪人。 颜书很久才回神。 阿书?都有些认不出你了。但你还是那么漂亮 。 你也很厉害啊。大明星裴西澈真的在里边吗? 废话。 沈萱似乎知道她的意图,说:是要他的签名吗?我明天拿给你。 啊,谢谢你。可以和他拍照吗? 有点难。 颜书顿了顿,耍大牌。 二人沉默了许久。 颜书忽然抬起头,说:萱萱,对不起,那时候没有站在你身边。你现在那么好,我很高兴。 沈萱一愣,道:多久之前的事了,我早忘了。她们人多势众,你怕被连累很正常。何况,是你每天鼓励我,即使你没有在人前和我一起对抗,但也是因为你,那段时间我才坚持下来。后来我转学也不是因为这事儿,我爸妈被调去外地,我只是不想和他们分开,仅此而已。 颜书却红着眼睛,说:别骗我了,你明明就不想转学,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我还是想谢谢你,你送我的那本日记本,我一直留着,它是我最珍贵的礼物之一。 沈萱却愣了许久,然后问:你是说,我转学前塞你抽屉的日记本吗? 嗯。 其实我那时候真的怨恨过你。沈萱说。 颜书一愣。 日记本其实不是我送的。你知道我们学校那个叫厉时屿的男生吧?他还挺有名的,因为长得帅啊。有一天他拜托我,让我以我的名义送日记本给你。我觉得对我也没什么损失,而且我心里也不是真的想和你断了联系,所以那个忙我就答应了。上边祝福的话是我写的,不过日记本的确是他买来让我送你的。 什么? 沈萱说:那个男生应该是喜欢你很久了吧?至少我认为是。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送你,他说怕最好的朋友不告而别,所以想给你一个希望。他说怕你哭。 颜书回到公寓里,她把裴西澈的签名合照摆在桌上,然后摸着手上的戒指陷入回忆里。 记得沈萱忽然不告而别转学那天,她哭得特别伤心,因为她内疚又自责,坐在家门口哭得眼睛都肿了,然后他呢? 他坐在台阶上,等她不哭了才上楼回家。 你喜欢的人也刚好一直喜欢你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她也有隐痛,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不愿对人说起。 周逸行说她是光,但她根本没那么好,她曾那般懦弱。 可是有个人,他温柔地吻上那阴暗腐坏的伤口。 然后,伤口愈合了。 第85章 最甜 休息室里, 童心曼在发喜糖。 颜书看那喜糖精致,忍不住剥开一颗夹心软糖扔嘴里。 童心曼说:你和厉时屿什么时候也发这个给我们呀? 随后艾米她们起哄。 总裁夫人以后要多多关照我们呀。 是呀颜主管,你马上就是总裁夫人了, 到时候要请我们去坐游艇开私人飞机!韩玲玲说道。 颜书脸色一红,却一本正经说:还没有影儿的事,别瞎说了。 不会吧?据我所知, 他对外宣称好事将近啊, 我还以为他和你求婚了。 童心曼喃喃说道:我老公和亚元有些业务上的往来, 前几日请厉时屿到家里吃饭,我老公就想干脆替自己妹妹牵个红线好了,谁知厉时屿说自己快要结婚了, 我那小姑子当场饭都没吃, 跑房间里生闷气呢。 颜书回忆在南淮过春节时,他当时说了句那我们结婚。 她以为他是情动时随口一说, 原来只有她自己单方面的没有当回事儿吗? 啊。她好渣女。无情。 裴西澈和剧组在宜北这边待了差不多半月, 顺利杀青,剧组的人包了酒店的宴会厅办杀青宴。 沈萱邀请颜书参加, 但颜书觉得自己是圈外人,而且怕和工作撞上,所以有些犹豫。 沈萱说:不是要拍合照吗?还说我们家裴西澈耍大牌。他那天其实是因为皮肤过敏,才拒绝和粉丝拍照的。 颜书很直,直接回答说:啊,我其实不是你家西澈的粉丝。 裴西澈过来找自己的经纪人,正好听到这一句, 脸色有点臭, 但做为公众人物, 他没说什么, 毕竟现场这么多人。 他对自己的经纪人说:萱姐,我今天不太舒服,想回房休息。这位就是那天你说要合照签名的那位朋友? 沈萱点头。 颜书很快换了一副神色,回头对裴西澈说:你好,我能和你拍一张照片吗? 裴西澈有点好笑地说:你刚刚说不是我的粉丝。 我妈是你的粉丝。 沈萱掌镜,裴西澈和颜书站在一起拍了几张照片。 事后颜书握住裴西澈的手,说:谢谢西澈哥,我妈铁定开心极了。 裴西澈挑眉,姐姐应该比我大吧? 这个裴西澈。他好像今年才二十一? 颜书告辞。刚转身,宴会厅入口那儿,厉时屿幽幽地看着他。他身边是黛西。 今日他穿正装,格外帅气,她心里冒粉红泡泡,雀跃不已,裙裾摇曳,朝他奔去。 你怎么来了呀? 有个朋友是这部戏的投资方,他请我过来。 哦,我以为你是因为太想我了才来的。她喃喃道。 话落,黛西的嘴角抽了抽。 厉时屿将红酒杯放到侍应生的托盘上,拉上颜书的手离开。 才刚打开车门,她已经被他压进后座。裙摆被推到腰上,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唇又被他堵住。 好想你。他说。 听到这句,颜书似乎是被电流电到,睁开眼睛来,只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他微睁眼,咬她的唇,使坏一般,说:在吻你。闭眼睛。 一吻毕,厉时屿替她整理被揉乱的衣服。她满面羞红,眼含春波,用手勾住他脖子,任由他替自己整理。 他用手指缠住她的发丝,低声道:想我么? 不想不想。我以为你今天来看我的,谁知道只是来参加杀青宴。 其实是想见你才来。那个朋友我不太熟。 就问那个朋友知道他和厉时屿不太熟后会不会心梗? 就算是哄她开心才这么说,她也够受用了,于是忍不住凑上前亲亲他。 他也很受用,享受的由她吻。一直以来,每次亲吻其实都是他主导,所以她其实很被动,不够有经验,所以动作实在笨拙,磕磕碰碰的,只会吻他的唇。 她模样太可爱,厉时屿终于还是压不住火焰,掐着她的下巴探了舌进来,缠着她不让她退,她只闭了眼睛任他又纵火。 学着。以后这么亲才行。 她用手锤他一下。坏蛋。 厉时屿扣紧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气息还是沉,说:和酒店请几天假吧?和我去一趟北华。 颜书愣了愣,去北华做什么呀? 见家长。 她惊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不怕,有我在。 什么时候去呀?她有点安心了,我要和艾米姐提前请假。 不用,我批了。明天去。 假公济私。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6) 厉时屿抱她下车,手牵上她的,指腹微微摩挲她手腕内侧,酥酥麻麻的。 因为裴西澈很红,所以暗处有记者蹲点偷拍,那记者眼尖,发现亚元的CEO出现,立马举起来摄像机,颜书赶忙抽回手来,厉时屿却捉回去,攥紧了,说:我得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她嘴角微勾。 再次进入宴会厅。 她问:回来蹭饭? 他说:带你去见那个朋友。他邀我过来,我要让他见见你。而且,你刚才叫那个裴西澈哥? 说完,他有点不爽地耷拉下眼皮。 因为他个子高,这么看她时,脸上是一种霸道和审视以及超级不爽的神色,她缩了缩脖子,心虚地说:我随口叫的而已。时屿哥别生气啦。他比我小,其实他管我叫姐呢,我对小屁孩没兴趣。 说我老?他挑眉。 脸色好像更不好了。 她脑筋动得快,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那样了。 她踮起脚,快速地亲了亲他的唇。蜻蜓点水。 他神色这才好了些,不顾众目睽睽,也低头亲她一下。好多人看到了。 她害羞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但是来不及了。 黛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厉时屿后方,她提醒道:厉总,注意一下形象,这里有专写花边新闻的娱记。集团公关部每天处理您的绯闻苦不堪言。 厉时屿随手扯松领带,漫不经心地说一句:这次随他们写。 黛西: 这上司没救了。去他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颜书抓住关键词,扯住他的领带,他略勾下脑袋来。 她蹙眉,说:你秘书说公关要处理太多你的绯闻,你到底和多少人闹绯闻啊?上周是那个女明星,上个月是那个混血模特儿,光是我看到的小道消息就这么多,我生气了。 厉时屿握住她的手,低声哄道:你也知道是小道消息,那都是假的。 这时黛西发挥自己的秘书特技,站出来和颜书解释道:厉总只是应朋友的约去参加酒局宴会,那些女人都是厉总的朋友请来的,娱记神通广大,拿几张照片随便写。颜主管你也知道,厉总长相很有优势,所以很受青睐。 颜书松开厉时屿的领带,嘀咕一句:好啦。我没当真。 厉时屿捉住她的手,放唇边亲了亲。 她说:你的秘书很会替你说话。 厉时屿:的确。今年多发她年终奖。 黛西: 厉时屿带颜书去见那桌投资方的大佬们。没想到许盛楠和应昙居然也在。 许盛楠调侃道:厉总虐狗啊,刚才你俩当着大伙儿的面干嘛呢? 他指的是亲亲的事情。颜书脸色有点红,闭嘴不说话。 这种时候当然交给男人出面。 厉时屿并不避讳,依旧牵着她的手,与一桌子的人随意寒暄,末了说一句:有女朋友还不许带出来? 一桌人: 颜书转移话题,问许盛楠:学长也是投资人吗? 许盛楠笑笑,说:我哪有那么多嫌钱玩儿这个?应昙最近倒是在玩儿这个赚钱。这部剧沾点儿医疗题材的边儿,请我们医院的医生来剧组做医学指导,我是其中之一,正好杀青宴,我过来蹭饭的。 许盛楠忽然指了指宴会厅入口走来的男人,对她说:那位陆总才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身价不菲,是你男友生意场上的好友。不过我觉得他们的友谊十分塑料,比不上我和你男友情谊深厚。 颜书诧异半秒,厉时屿已经拉她朝那边走去。 啊,这位西装帅哥就是你说的那位不怎么熟的朋友? 厉时屿挑眉,他是帅哥? 颜书点头,是啊。不帅吗?你不能因为自己靠脸吃饭就不承认别人也能靠脸吃饭。 厉时屿脸色黑了黑。 陆砚丞端着红酒杯过来,西装革履,领带夹反着光,矜贵从容,他问厉时屿:你女朋友? 不然?厉时屿反问。 陆砚丞笑,说:我就知道你是过来看女朋友。 他看向颜书,点头示意,随即离开。 颜书对厉时屿说:你和这位陆总的友谊的确还挺塑料的。全场只有他敢不鸟你。 厉时屿把她带出宴会厅,不太爽地勾下脑袋,在她唇上亲了会儿,带着不满,道:你一直盯着他看。 颜书有点尴尬,说:你这朋友说实话真的很帅。不过没你帅。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最喜欢你。只喜欢你。所以别人都不能和你比。 没想到她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厉时屿的心都乱了。 二人乘电梯到一楼。酒店大堂那儿,一个穿校服的高中女生在休息区坐着,她身边一个行李箱瞩目,眼圈有些红。 颜书对厉时屿说:那边的妹妹好像遇到了麻烦,我过去看看。 她松开厉时屿的手,走过去询问。 你好,小姑娘,一个人到这边旅游吗? 女生摇头,犹豫了会儿,说:那个我想知道有没有叫陆砚丞的人在这里开了间房? 颜书顿了顿,呃,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 女生低头,迟疑地说:我我是他妹妹。晚上没有航班了,我身上钱也不够,姐姐能帮我问问吗?我手机在路上被抢了。 那你没事吧?需要报警吗? 不要了,我没事,他们只抢了我的手机就骑摩托车走了。姐姐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对不对?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哥哥是不是住在这家酒店。 颜书点头,厉时屿已经走过来,他按了按颜书的手,对女生说:找陆砚丞? 女生诧异两秒,点头。 他单手拨通一个号码,说:我叫他下来。 很快,陆砚丞乘专梯下来。他脸色不好,阴沉着脸。 顾倾,别胡闹。陆砚丞说。 女生低着脑袋,声音很低,说:对不起陆叔叔。我不想麻烦你,我是过来这边找一个朋友,路上遇到一点事,我想不到别人,只有你能帮我。 陆砚丞诧异半秒,无可奈何,沉着脸拉着顾倾和她的行李箱进了电梯。 颜书问厉时屿:那个小姑娘你认识?呃,她撒谎呀,刚才和我说陆砚丞是她哥哥,见了面又叫他陆叔叔。 厉时屿抬手扶额,说:顾教授的外甥女。 啊,我想起来了,她妈妈之前开了家花店,那时候你住院,那些向日葵都是在她家买的。顾教授的外甥女都长这么大了?女大十八变。 厉时屿和颜书离开酒店,一路驱车到市中心,夜风温柔,她和他牵着手像普通情侣那样混入人海中。 明天早上的航班吗?她问。 嗯。起不来就改下午。他意有所指。 她打他一下,拉着他走进购物中心大楼,随意进一家珠宝店。 要买什么?他问。 见家长当日得买礼物了。我不知道送什么,你帮我挑一些好么? 不用,礼物我替你备好了。 你不给我一点发挥空间吗?她装作不高兴。 厉时屿立马勾下脑袋碰碰她的脸,说:那我们现在挑? 她点头,和他慢慢看。 柜姐是人精,看厉时屿的装束就知道他身价不菲,虽然他身边的女孩儿普普通通,但有个有钱的男友买单就够了。 柜姐殷勤地和二人介绍玻璃柜里的饰品,从黄金到翡翠玉镯。 颜书倒是看上好几样不错的镯子,她以为送女性长辈手镯总是没错的,于是对柜姐说:这个白玉镯拿给我看看。 柜姐小心拿出来,说:需要我替您佩戴吗? 啊,我先看看。 因为颜书之前已经挑了半小时,柜姐有点儿不耐烦,以为颜书要买单了,谁知就是看看,浪费她时间。 她于是没说话,眉眼耷拉着。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厉时屿。 厉时屿只随意扫了一眼,说:你觉得好就行。 那就这个吧。可是你有她顿了顿,两个妈妈两个爸爸,我是不是得备双份的? 好像是。 颜书看了眼镯子的价格,这款要两万多,虽然咬咬牙还是可以负担的,但是还是很肉疼。她掏出银行卡,对柜姐说:不要这个了。我要那边的两个,红翡和绿翡。 算下来两只镯一共五万,她还可以负担。虽然还是很肉痛。 她回头和厉时屿说:这两个镯子送你妈妈。你爸爸就各自送一条围巾好了。我最近在学织围巾,有一条快织好了,好像拿来送长辈也还行。男人对礼物应该没那么多要求对吧?我再每人加送两盒补品。 她有点忐忑,不知道这个方案行不行。 厉时屿品了品她话里的意思,问:在学织围巾? 嗯。 这时柜姐有些无语地看向颜书,一脸不屑地说:抱歉,您卡里的资金不足。 颜书又换一张卡,试试这张吧。 柜姐又刷,道:这张也不行。 颜书又翻卡,然后和柜姐说:这张呢? 柜姐又试,发现也不行。 厉时屿这时问:你都用哪儿去了? 颜书说:呃,我好像把钱最多的那张卡忘公寓了。 她对柜姐说:麻烦,几张卡一起刷行吗?应该够的。 柜姐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脸上明显写着不耐烦。 厉时屿并没有阻止颜书自己买单,他在店里转了转。 好在几张卡的资金是够的。柜姐将镯子打包好,脸色耷拉着递给颜书。 颜书拎着盒子走到厉时屿身边,他和另一名柜姐在说着什么。柜姐有些难以置信,再次确认,问:您说这些都要吗? 对。 厉时屿从灰色卡包里拿出一张黑色银行卡递上去。 柜姐不敢怠慢,赶紧叫人打包。 颜书问:怎么买这么多? 厉时屿看一眼刚才那位傲慢的柜姐,说:刚才有人对我女朋友不礼貌,买来哄女朋友。 柜姐: 颜书扶额,不许败家。 厉时屿挑眉,道:真不喜欢? 颜书瞥一眼那些亮闪闪的钻,咬牙,说:喜欢。但是你把那边的柜子搬空太败家了。我我就要那颗粉色的就好。 正打包的柜姐揪着心,很怕顾客退单不买了。 厉时屿和柜姐说:女朋友回家可能会反悔,都要了。 颜书: 他又说:我爸不用围巾。但我用。刚刚买的那些东西你随意挑两样送我爸就行。 可那些都是女款呀? 不要紧,他们可以送老婆。 原来他打这个主意呢? 她挽住他胳膊,说:男朋友,你想要我织的围巾呀?想要什么直说就好啦。 他勾下脑袋,想要你。 从商场出来已经快十点,初夏的晚风最柔和,颜书吹着风一路走,与他穿过十字路,忽然感到有些饿,于是拉着他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熟食。 我要些关东煮和一个盒饭还有那些冰激凌。她对服务生说。 厉时屿:吃这么多? 她打他一下,说:你一半我一半。 厉时屿失笑。 颜书走到一处货架,上边摆放各色糖果,用透明玻璃瓶装着,她惊喜地盯着最底层的货架,拿出一罐糖果,和厉时屿说:你吃糖吗?我要买一罐。 太甜。小孩儿。 你才小孩儿。我一定要买。这种糖果快停产了。我小时候最喜欢这种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糖果罐。 有一次我住院治眼睛,同一间病房的一个哥哥好可怜,我看他都这么可怜了,出院前就送了他一罐这个,啊,我好像还在路边采了一束野花送他,但是野花可美了。糖罐可是我用一个月的零花钱买的,不知道那个哥哥后来有没有好好吃完。如果他敢扔了,我 她话音才落,厉时屿将她手里的糖罐抢过去,仔细盯着那些糖果的包装看,目光微微震颤。 你怎么了?自己刚刚说不要吃,现在和我抢?她郁闷,又摸摸他的脑袋,好啦好啦,糖果也分你一半。 厉时屿将糖罐还给她,问:你以前在哪里治眼睛? 就市人民医院啊。 病房里有没有奇怪的人和你住一间? 有啊,就一个大哥哥。不过我记不太清他长什么样了,他呀纱布总蒙着眼睛,好可怜,我觉得他肯定很疼,所以才每天哄他开心,给他说笑话,但很不幸,他和你一样是个没笑点的面瘫。 厉时屿牵着她的那只手蓦然攥紧了。 她蹙眉。 疼你怎么了? 没什么。糖果也要分我一半。 他从来没有认错人。 第86章 最甜 厉时屿直接将车开到宜北的那套大平层。他手上拎许多袋东西, 不方便开门。 不方便,你来开。 颜书:可我没钥匙呀。 你用指纹。 ? 颜书试着把手放到门锁上,嘀一声, 门居然开了。 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呆滞,问:为什么我可以打开?这个难道bug了吗? 那次你喝醉, 我抱着你录入了。 坏蛋。 进屋后, 颜书将客厅里的灯尽数打开。厉时屿坐在沙发, 闲散地看她满屋子跑,笑,开这么亮做什么?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7) 我要看你给我买的那些钻石。 厉时屿失笑, 那个有什么好看? 当然好看了。没有女人不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厉时屿起身将窗帘全都拉上, 又进浴室洗澡。颜书沉浸在暴富的心情里,没注意男友到底去干什么了。 等厉时屿身上只围一条白色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她眼睛瞪得很圆, 然后歪着脑袋不看他。 他也没有显摆自己的身材,回卧室换了套睡衣。 出来时不见女友, 玄关处是她之前穿的拖鞋,而她的鞋不见了,他沉下脸,以为她卷着东西跑路了,咬牙拿手机拨她的号,却发现她的手机在客厅的桌上。 而且,她的包也在。 他舒了口气, 满屋子找她, 最后发现她蹲在厨房里吃冰激凌, 手边放着一只空掉的便当盒。 吃东西有必要躲起来? 他失笑, 走过去捞她起来。她嘴角还沾着冰激凌,快化掉,他眼眸渐深,下意识勾下脑袋舔去她嘴边的奶油。 她扭开脑袋,红着脸递上手里的冰激凌,说:你想吃就说啊,干嘛那样。 厉时屿放她下来,音色低低的,说:看到你的鞋不见,还以为你跑路了。 我干嘛跑路啊?鞋我放到鞋柜里头了,然后你给我的那双拖鞋有点大,我穿不了,就自己找,然后根本找不到适合我穿的。我就打算不穿了,反正现在天气热。 他笑,脚这么小? 嗯,我穿三十五码的鞋,是不是很像小孩儿? 他垂眸看她白皙的脚丫子,说:挺好看。 她脸色一红,踢他一下。 他问:说好的分我一半?那便当盒怎么空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说:我看你都去洗漱了,以为你不吃了嘛,所以我就自己吃完了。我下午都没吃晚饭。 那还饿不饿?他打开冰箱,我给你下碗面? 不饿了,吃饱了,那个 她目光乱扫,不敢看他。他穿的睡衣没系全扣子,锁骨微露,胸肌好吧,她承认,他身材很好,不是那种肌肉过于发达的肌肉男,但的确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不会承认自己喜欢看他的,所以别开视线,接着说:你把我带来你这儿我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厉时屿以为是什么事儿,他合上冰箱的门,说:来我房间。 啊? 厉时屿牵着她去卧室的衣帽间。衣帽间有一整个区域都是女生的衣服,各种款式,睡衣也有好几套。 他说:让黛西挑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你买这么多衣服来这儿做什么? 想着要是你住过来,这些是必须的。厉时屿勾下脑袋亲亲她的唇角,我早想这么做。想让你和我住在一块儿。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脸色微红,说:你现在都回北华常住了。 所以我在等你考虑。你随我回北华,这里就卖掉。如果你喜欢待在这边工作,那别住酒店提供的宿舍公寓了好么?这里住着应该更舒适。我回来就能看见你。 好吧。她不是笨蛋,知道她的意思就是想要和她住在一块儿。 她点点头。他问:同意搬过来住了? 嗯。 他说:我明天让搬家公司替你搬。 颜书去找了套睡衣,但好多都是吊带款式。这个黛西。 她找了半天才翻到一套平常的款式。她抱着衣服,经过客厅,厉时屿正在办公,戴着眼镜看邮件,见她出来,问:怎么了? 浴巾放哪里呀? 衣帽间左边的抽屉。 颜书又去找浴巾。她洗了一小时,出来时头发湿漉漉的,没擦干水,脸色晕红,双眼蒙一层雾。 厉时屿本来在敲键盘,抬眼扫过她,她正背对他吹头发。 声音很吵。但他不觉得她吵。 她穿一套卡通图案的睡衣,上边印的好像是海绵宝宝? 睡衣的裤子是很短的那种,露出她笔直白皙的腿,她没穿鞋,踩在一块毯子上,不时用脚丫子抬起来挠挠小腿,好可爱。 但是邮件还没看完。他收回心思,强迫自己继续看电脑屏幕,却心烦意乱。 颜书吹了会儿头发,意识到在这儿吹会吵到他办公,于是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然后她在想,如果在他的卧室,他回房休息会不会觉得困扰? 还是睡客房吧。她走进客房。 吹风机的风力好大,她吹了十分钟头发便干透。 发丝很顺,她懒得梳头,披头散发地抱着手机看东西,在床上滚一圈,却压到什么坚硬的物事,她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她之前没收好的那些钻。 是颗钻戒。 她不懂这些是怎么估价的,兴奋过后,还是觉得自己用不了太多名贵的首饰,也怕他今天太败家,于是找来包装盒,才知道这是某国际知名奢侈品牌首席设计师设计的作品。 她又顺势查了查其他的珠宝信息,顺手便点进那位设计师的个人社交平台。 这位设计师很喜欢在个人平台展示自己作品的设计手稿和成品照片,同时根据不同客户的要求,选择性地展示作品最终归属者的部分信息。 她翻到一张对戒的设计手稿,又翻到成品照片,惊诧良久,慢慢抬起手上的那颗戒指。 这颗戒指她已重新戴上。她轻轻转动戒指,戒指上刻着的VII字符清晰可见,她将目光移到屏幕上的成品图,右下角写着作品归属者的部分信息。 信息展示,这是一位姓厉的男士找设计师设计,来自中国。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曾经她以为这不过是他随意买下,也以为这是很普通的对戒。 但原来,他给她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 相反,她送他的那唯一的卡包,不过几十块钱。 她鼻子发酸,想到那时她误会他与他分手时,他狼狈又受伤的神色,又想到他的过去,他曾不被亲人重视甚至遗忘的过去,那些通通都由他自己承受。 他从不对她说起,其实他也有不为人知的隐暗面,他选择慢慢自我愈合那些伤疤,他不喜欢笑,感情淡漠,但他愿意给她一个不同的自己。 她曾伤他那么多。 眼泪掉下来时,房间门被人打开。她还没来得及擦掉眼泪,厉时屿已经走进来,见她眼睛通红,他一怔,把她搂到怀里,轻声问:怎么哭了?谁惹你不开心?我? 她只摇摇头,沉默了会儿,说:我遇见萱萱了。 萱萱?谁? 我以前的好朋友。就是送我日记本的那个朋友。那其实是你送的对不对? 厉时屿怔了两秒,点头,很久之前的事了。你知道了? 嗯。你那么冷漠,每天从我家门口经过都不理我,我以为你根本没注意到我的。 那时候真的只是想送你东西。因为在医院,你曾温暖过我。 什么?她呆呆地吸了吸鼻子。 你以前在医院治眼睛,遇到的那个没笑点的人,还记不记得? 记得。 厉时屿哑然失笑,脑袋搁在她的发顶,叹气,还以为你忘了。 我曾听过顾青珩说的一个故事,然后以为你喜欢我,是因为以为我是那个女孩儿,他说的故事和我自己印象里的有点出入,所以我那时好难过那么顾青珩他和我撒谎了。 厉时屿沉了沉脸,的确。那个混蛋。 颜书呆愣良久。他和她那么早就认识。 你说因为我曾温暖过你,你才送我日记本的所以你那时候只是把我当一个好心人? 厉时屿又失笑,用手掐了掐她的脸蛋,说:那不然呢?你那时候那么小,真的就是个小孩儿,我提不起兴趣。 颜书咬一口他的手背,他没躲,随她咬,耐心地等她发泄完。 那还是我先喜欢你更早一些。她不情不愿地说。 厉时屿把她抱腿上,有意无意地亲她的唇,说:为这个生我的气? 不是。她吸吸鼻子,我是因为自己曾经对你不够好,还误会你许多我要和你讲明白,那个卡包也就几十块钱,你不要当宝贝,以后我给你买更好的。 你送我这么多东西,我拿不出对等价值的东西给你,所以觉得自己对你不好你不要生气,我那时候在纽约,周同甫真的只是同我做朋友,虽然他也有别的意思,但我拒绝他了,我和他什么也没有。那天 那天你来找我,我只是和他出去兜风。 只出去兜风?他眉眼清冷着。 嗯。 他勾下脑袋看着她,手指缠着她的发丝,亲吻她的额头,说:我信。七七,不要觉得你送我的东西没有价值,我喜欢你,你送我什么都是最好的。别不开心了,嗯? 嗯。 她点头,抱住他的脖子,脑袋埋进他颈间乱蹭。 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慢慢的,厉时屿的呼吸变沉,他先是吻她的下巴、耳朵、眼睛,后来掐住她的下巴慢慢吻,一下一下,特别温柔,她也慢慢回应他。 七七。 嗯。她应道。 他将脑袋从她颈间抬起。她颈间肌肤泛起一片玫红,听着他温柔的嗓音,她还能想象到他刚才在颈间纵火时的克制和放纵。 他勾了勾她的发丝,目光沉暗,其中交织欲//望的火焰,明明已经忍不了,但他还是给她选择的时间。 再次吻上她的唇,她被亲得迷迷糊糊。他在她耳下的肌肤吮了下,她轻哼一声,情动的眼睛里裹挟几分紧张。 她听见他在耳边问,想要你,好么? 那道低沉嗓音又危险又迷人,她乱了方寸,却闭眼睛点了头。 身体忽然悬空,感觉被他捞了起来,她睁开眼睛,他拦腰抱起她,勾下脑袋说:去我房间。 客房不好做。 什么呀? 厉时屿没说话,急切地抱她回了主卧。 第87章 最甜 颜书的头发被压住, 她侧了侧脑袋,说:压住我头发了。 厉时屿只勾下脑袋堵住她的唇。她呜咽几声,音调模糊, 软得像棉花。 卧室里没开灯,厉时屿暂时放过她,抬手打开灯, 她惊了下, 说:不要开灯呀。 厉时屿咬牙又关掉灯。月光透不进来, 窗帘厚重。 她被亲得迷糊不清,模样却万分可爱,厉时屿早已难以自控, 情迷意乱。 她水汪汪的眼睛睁开来, 与他目光对上,她又害羞地移开。 他察觉到她很紧张, 勾下脑袋说:别怕。一开始也许疼, 你受不了告诉我。 她嗯一声,随他掌控。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还有雷电,一闪一闪的光照进来,她看清他的脸,隐忍又令人着迷,他一直看着她,毫不避讳,想要捕捉她每一丝沉沦的表情。 夜色温柔倾泻, 他的发丝被汗水浸湿, 轻轻晃, 她每次对上他深如幽潭的眼睛时总羞涩, 耳边雷声炸开来,她感觉身上一轻,听见脚步声,扭头看,才发现是他下去关窗户,再拉上窗帘。 雨声小了许多。 他再次覆上来,吻也同时如雨点般密密麻麻落下。 哪怕他让她不怕,她还是有些紧张,因为未知,从来都是令人不安的,她跌入一个漩涡,几道闪电劈下来,听不见雷声。 后来她想起,那是被自己难以克制的呜咽声盖住了,像在哭。 他真的很温柔,温柔到她产生错觉,直到脚踝被扣住,粗砺指腹摩挲,像沙石。 她微睁开眼,他低头吻她眼睛,叫她的名字,抵上来,窗外雨声浩大绵延,她如同沉入了海底,感受雷电撕裂那黑夜的裂缝,浮浮沉沉,风暴席卷而来,嘶哑的喧嚣着。 她目光迷蒙起来,他却停下来,手温柔地托起她的后脑勺,情动地与她接吻,似乎是在安抚她。 她从未经过这些,懵懂又可爱。 雨声渐大,城市进入盛大的雨季,万物也滋生在湿润环境下。 她闭上眼睛,感受他的脉络蓬勃的跳动,雨声混杂他低沉的嗓音,渐渐,一切都变得凌乱, 被他抬高时,她想伸手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他的衣角。 情动难耐,她咬着唇,睁眼,看着他锐利如野兽的目光,随即一瞬沉沦,她好喜欢他呀。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我想听你说 她嗓音颤抖,带哭腔,七零八碎。 厉时屿再次托起她的后脑勺,勾下脑袋温柔地吻她,哑声念道:大学。第一眼。 什么 她像没听清,蹙眉。 他轻捻了一处,温柔克制,渐渐力道重了些。 她好可爱,他抬手,温柔拂开她额颈间半湿的发丝,亲吻她美丽的眼睛。 那天你穿迷彩服,在躲雨,看我的时候,你笑了。第一眼,我喜欢上你。 颜书惊了好久,看他黑色的眼睛,忍耐着,叫他的名字。 他应声,嗓音沉得化不开,在她耳边对她说: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信么?如果不算从前,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吗?是多年后她长大,他迟来的一见钟情。 她喜悦,同时眼泪从眼角落下,是高兴的情绪。 厉时屿勾下脑袋吻她。 疼? 她摇头,亲亲他的唇。 这种时刻的温柔是假象,也有时限,时间一过便原形毕露,她渐渐适应那些温柔的试探, 掠夺则化作暴风雨肆虐城池,她在波朝里颤抖不已,怎么求他停下也不行。 第二日,天气晴好,拉开窗帘就能看见蓝天白云。 颜书醒来时翻了个身,手臂抬起落下,只摸到枕头。身边早没人了。 她慢吞吞爬起来,目光茫然。 她下床,随意扯一件衣服套上,光着脚丫子走到客厅,声音从厨房传出,她走到厨房,看见厉时屿的背影。 他穿居家服,正在做早餐。听到动静,他回头,见到她,他拉开厨房的门,把她抱怀里亲了亲额头,问:怎么不睡久一些? 你说今早的飞机回北华,我定了闹钟。她脸色绯红。 航班改到下午了。还困的话回去睡,待会儿叫你。 不睡了,我先去洗澡。 她溜得飞快。 洗完澡出来,她只用浴巾裹住自己,厉时屿正好端了早餐进来。 浴室热气蒸腾,她发丝还湿的,雪白肩头此刻还留有情动的印记。 他目光暗了下去,瞧她可疑的脖子和锁骨。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8) 痕迹浅了些。要不然她还会恼他,因为不好穿露肩的衣服。 他把早餐放到桌上,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夜里太疯狂,她暂未缓过来,顺从地由他抱到床边坐着。 吹头发时,她还有些昏昏欲睡,眼睛不时就闭起来,脑袋下垂。 吹完头发,他低头亲亲她,她睁开眼睛,缩了缩脖子,他问:还没睡醒? 嗯,都怪你。 厉时屿摸摸她的发顶,好。怪我。是不是有些疼?让我看看。 他说完就要扯她的浴巾,她裹住,退后,警惕地瞪他一眼,道:不给看。色狼。 可我昨晚已经看光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颜书扔一个枕头过去。厉时屿接住,放到床头,又问:真的不给我看? 她羞红脸,不给。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厉时屿只好出去,在门口回头说:换好衣服把早餐吃了。我在书房办公。 嗯。 吃完早餐,颜书又窝在床上,玩儿了很久的游戏。 下午一点,她同厉时屿吃过午餐,出发去机场的路上,经过一家药房,她让他停车。 不舒服?他问。 不是。我去买点东西。 他不依不挠,买什么? 那个药。你昨晚没有用那个。 他恍然,然后勾下脑袋认错。 昨天太想,忘了做措施,以后一定注意。那个药我去买,你待这儿。 她用矿泉水吃了药,厉时屿又下车,他将那盒药给扔垃圾桶了。 你干嘛扔了啊她蹙眉。 他凑过来亲她,说:吃药对身体不好,以后别吃,措施我来做。 颜书只好作罢。 到达北华时已经天黑。司机开一辆车来机场接。她与他坐在后座,牵着手,她打盹儿,补眠。 车子开到一处别墅区,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望。 颜书看见那老人家,感觉很威严,她有点怂,扯扯厉时屿的衣服,他正看手机,抬眸看她,怎么了? 那是谁呀? 厉时屿看那边,道:我爷爷。爸妈在国外,也许明天回,今天人少,不用紧张。 颜书点点头,但还是紧张得不行。厉时屿握住她的手,在她耳朵边念,说:别紧张,他只是看着凶。 晚餐时间,颜书坐立难安,偏偏厉时屿和老爷子去书房说话了,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就很忐忑,虽然家里的阿姨不时就问她需要什么,一会儿给她送茶点,一会儿给她送水果,可是,她根本没心思吃啊。 一道门铃响起,她吓得半死,阿姨跑去开门,然后扯着嗓门对书房的方向喊:先生太太和宜涵小姐回来了! 颜书下意识起身,这时候厉时屿也从书房走出来,他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带你去见公婆。 你不是说人少么?她脸色着急。 沟通错误,我真不知道他们今天回来。我也是刚刚知道。 厉时屿的父母出乎意料的和善。他长得像父亲。 厉母拉住她的手,说:时屿一直和我们说起你,今天累了吧?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话家常。 颜书被问了些问题,她如实作答。似乎厉母在听说她的家庭比较普通后,眉毛略微蹙了蹙,一闪即逝,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让她忐忑的地方。 晚餐快结束时,厉母对老爷子说:爸,我想征云也已经知道错了,让他回来吧?时屿以后结婚,征云应该来参加婚礼啊。 颜书下意识看一眼厉时屿。他面色很淡,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她格外担心。因为以前,厉家父母是更喜欢厉征云的。 老爷子却冷哼一声,道:我什么时候赶他走了?他自己心高气傲不肯在时屿手底下做事,自己跑出国去,怎么,不做个集团CEO还委屈他了?时屿是我亲孙子,能力你们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是时屿,这么大的集团差点要被征云弄垮。阿惠,我们得对股东们负责啊,决不能意气用事,谁有能力,谁就坐那个位子。他那时候为了保自己的位子干了那么多事情,我没有把他赶出家门已经够念情分。他如果还是那么贪心,我是绝容不下的。 厉母脸色先是一变,却也维持得还好,说:爸说的是。时屿把集团打理得仅仅有条,我们是知道的。只是征云他现在过得并不太好。 老爷子说:那是他自找。什么时候收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什么时候他再回来。 饭后,颜书和厉时屿去散步。她握着厉时屿的手,说:你妈妈只是希望一家人团圆,她一定也很喜欢你的。不然今天他们就不会回来。 厉时屿一怔,勾下脑袋亲亲她的脸,道:我知道。 她怕他还不开心,又说:你爷爷虽然看着很凶,但他真的很喜欢你。他挺你,我看得出来。还有你爸爸,他不怎么说话,但他是很关心你的,刚才他还偷偷问我你是不是感冒了,因为吃饭的时候你咳嗽了两声。 厉时屿笑了笑,把她抱进怀,说:我都知道。那些都过去了,我没放心上。厉征云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从前是,现在是,以后同样是。而且现在,我有你。这足够了。 颜书一怔,然后紧紧回抱他。 她知道,厉时屿是内心极其温柔的人,他曾经不与厉征云争,只是为了平衡两个家庭的关系,他不愿闹得头破血流,他希望一切安稳平和,但不代表他是个一退再退又无力反击的人。 从老爷子的话就不难知道,厉征云曾利欲熏心差点将集团弄垮,而这时候,厉时屿才终于站出来。 她一直明白。 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我最喜欢你。她说。 他点头。 作者有话说: 好像多了营养液=^_^= 因为我不是每天看后台所以有些灌营养液的亲的id被系统吞掉了找不出来,所以不一一感谢了,心意收到么么么 ~ 另外说一下,明天大肥章完结=^_^= 第88章 终章 夜里颜书睡客房。洗漱后厉时屿敲门进来, 她正要睡。 你还不睡吗?她笑着问。 怕你睡不习惯,所以来看看你。厉时屿坐到床边,按了按床褥, 好像有点软。喜欢睡硬床还是软的? 颜书眨眨眼睛,说:其实都可以,我没有认床的习惯。不过还是喜欢硬一点的床, 听说这对脊椎好。 她也摸摸床褥, 笑, 我又不是豌豆公主,这席梦思也太软了。 厉时屿把她抱腿上亲了亲,那去我屋睡? 她愣了会儿, 抬手打他一下, 不去。哪有第一天就和你睡一块儿的。 厉时屿捉住她的手腕,神色淡淡, 说:不是已经睡过了?严格算起来, 今天已经算第二晚。 颜书一开始没明白,随后抠住睡过了, 以及第二晚这种暧昧的字眼,脸一下子烧起来,埋头抱了抱他的脖子,说:闭嘴啊你。 真不和我睡? 不和。 行。怕你明天起不来。 厉时屿起身,勾下脑袋吻了吻她的额,晚安。 在厉家住了三天,颜书还是有些不习惯, 她需要时间去适应厉时屿的家人。 厉母虽然嘴上不说, 但颜书能感觉到, 厉母不太喜欢自己。 也许她和厉时屿的母子关系还不够稳固, 或者说,还不够亲密,所以对于厉时屿的婚事她虽然有所不满,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几天厉时屿没有闲着,他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尽量回来得很早,没有一天超过九点。 一星期后,颜书提出要返程,厉时屿没有异议。 去机场的路上,厉时屿似乎有些疲惫,颜书把他的脑袋搬自己肩上,他很受用地搁上来,半眯着眼睛说:和你在一起太快乐。不想和你分开怎么办? 颜书愣了会儿,说:你好粘人。 不喜欢么?他问。 喜欢。我在宜北再做半年吧?然后可能会来北华工作。 好。 可是,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她垂下眼睑。 厉时屿睁开眼睛,不会。她只是心里有更心仪的人选,是她好友的女儿,她想亲上加亲。但我喜欢的是你,不会被她左右。 哦。那个女生漂亮吗? 挺漂亮的。 颜书扭头看风景,不理他。他凑近了亲一下她唇角,说:但没你漂亮。 哦。暂且原谅你。 厉时屿坐端正了,正色道:再请两天假吧,我们回南淮。 见你的养母吧?她问。 嗯。 二次见家长,颜书已经算是有些经验,没有多余的紧张,加上厉时屿的养母更为和善,一直嘘寒问暖,生怕她不高兴,她受宠若惊了。 夜里她还是睡客房。晚上十点左右,有人按门铃,厉时屿与她心血来潮,在房间内用电脑试着挑选婚礼用的请柬。 这么晚了是谁啊? 厉时屿起身走到门边开门,说:大概是厉征云。 他神色有些不好,大概不喜欢这个人吧。她走到门边将门缝儿扒开一条缝儿看一眼,啊,还真是厉征云。 他不是在国外吗? 厉时屿只说:你待着,我出去一会儿。 颜书拉住他的手,别打架。 他笑了笑,不会。又不是三岁。 厉时屿出去快半小时,他们去了书房,她听不见交谈声,无聊地用电脑浏览资讯,快睡着时,听见开门声。 她霎时睁眼,问:有什么事儿吗?你出去好久。声音带些委屈。 厉时屿一讶,还以为你睡着了。 他坐到床边,眉眼温柔,说:没说什么,只是话些家常。我和厉征云的事情早过去,关系不算好,但也不太糟糕,他也良心发现,知道自己这边还有生他下来的父母,最近也会回来看他们。 我们刚才在聊老房子的事。我爸想把房子卖了,然后把钱分开,一份给我,一份给厉征云。还有一份给语恬。他知道这些钱对我和厉征云不算多少,但那是一个父亲的心意,我们接受了。厉征云知道我要结婚,而他单身狗一个,对我一番冷嘲热讽,实在嫉妒我,我懒得搭理他。 颜书趴在被子上笑了半天,你好凡尔赛啊。 有么。 当然。不过我替你高兴,你现在有两个爸爸和两个妈妈,双倍的爱。 怎么不算上你的?他把玩儿她的发丝。 也加上我的。你是人生赢家啦。 厉时屿低头吻她的额,漫不经心地说:和你说件事儿。家里只四间房,厉征云回来,总不能让他睡沙发。原来我住的那间得让给他住,所以今晚你得和我挤一间了。 难怪他一进屋就挺高兴的。 颜书嗯一声,继续用电脑随意浏览。 厉时屿去洗澡。颜书很困了,电脑都没关就慢慢睡着。 厉时屿回来时,将电脑放到桌上,替她轻轻盖好被子,忍不住低头亲她。 她醒过来,退了退,他还是吻下来,漫长又磨人,她呼吸不畅,扭开脸。 睡觉啦。 真的困? 他目光幽幽,轻轻勾勒她耳朵的轮廓,她躲不开,只随他了,还是禁不住他诱惑,她的意志如同危墙被他轻易摧毁,只好缴械投降。 这回开着灯,她脸上每一丝表情都被他悉数捕捉。 这样的时刻,她无疑是极为可爱的,他心下所有的躁意在她的低吟里愈演愈烈。 夜深人静,她眼睛雾蒙蒙一片,嗓子都有些哑。 可以了可以了好么? 话音才落,她被他抱起来,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双眉蹙着,他扣紧她的腰,往下压,她眼睛倏然瞪大。 门外有脚步声,已经十二点,苏语恬还没睡,哼着歌出来喝水,她逗留了几分钟,这几分钟内,颜书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间,缩在他怀里,不敢出声,他抱她走到房间门那儿。 她羞红面,极力咬唇,却呜呜咽咽的,听着像在哭,他作势要开门,她吓得要死,忙阻止他。 你做什么呀 厉时屿勾下脑袋亲她的脸蛋,说:之前好像没锁门。我确认一下。语恬有轻微的梦游症,怕她不小心走错房间。吓坏了? 还好,门其实之前就锁着。 苏语恬终于回了自己的卧室,他又抱她走回去,她像什么开关被打开来,缩着脖子,带哭腔,呜咽着求他不要继续了,只迎来更坏的对待,她眼睫毛都晶莹,他放纵着,勾下脑袋亲她,似乎是安抚,但就是不肯放过她。 夜半,她由他抱着整理了一番,又被他抱到沙发上放着,她好困,抓着他未完全褪去的衣角问:你让我睡沙发啊? 厉时屿套上睡衣,用衣带简单系一个好看的结,这么简单平常的动作他做得赏心悦目,而刚才这双手却在 她缩了缩脖子,瞪他,坏蛋。 他勾下脑袋亲亲她的眼睛,乖。我去换床单。太湿。 她松了手,身子蜷缩在一起,厉时屿找来一件薄毯盖她身上,屋子里空调冷气足,怕她感冒,又找来一床蚕丝被盖上。 她露出脑袋来,蹙眉,我要被你热死了。 确实,你出了好多汗。 她连扔一个枕头过去都没力气,只好作罢,脸却还是滚烫。 昏昏欲睡时,一双手把她托起,她眼睛没睁开,却已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舒服地把脑袋靠他怀里,蹭了蹭。 她额间碎发都是湿的,真的很累了吧? 他心疼地亲亲她的额,低声说:没控制好自己,疼不疼? 她只摇摇脑袋,又往他怀里拱。 他把她放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过了会儿又掀开,空调冷气太足,她瑟缩起来,他温柔地说:别怕,我看看怎么样了。 她只好作罢,任由他查看。末了他替她盖好被子,沉声念道:有点儿肿。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89) 她睁开眼睛来,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话了你。 很不舒服?我去买药。 现在么? 他已经穿好外套,嗯。快睡。我很快就回。 要快点回来啊。她叮嘱他。 厉时屿十多分钟便赶回来,楼下百米处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药房。 他轻柔地替她上了药,又替她穿一件质地柔软的睡衣,新的,还带着洗衣液的清香,她嗅了嗅,他已钻进被窝里,她滚过去,他抱紧她,声音带一丝警告意味,道:快睡。 经过刚才,她不敢不听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艳阳高照,她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十点。 沙发上放着一件连衣裙,很漂亮,浅色,仙女裙。啊,男朋友的直男审美有变化了? 她做贼一样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家里没人。她安心地出去洗漱,回来换上裙子,发现他在桌上留了张字条。 【记得吃早餐。我们中午十二点回。】 颜书吃了早餐,收拾了会儿厨房,十一点半,听见门铃声,她去开门。 厉时屿和苏语恬还有苏父苏母都在,厉征云不见。 吃过午餐,苏母给了颜书一个大红包,她也送了只镯子给苏母。 这么漂亮的镯子啊,我都不舍得戴。苏母笑着说。 苏语恬道:嫂子给你的你就戴好了,以后你有两个儿子孝敬呢。 苏母笑得合不拢嘴。 厉时屿陪颜书回了父母家一趟,又住了一夜,只是这次他被颜书赶到了客房去睡。 第二天某个人一脸阴沉,颜书假装看不见。和颜明台林敏玉吃了午餐,二人出发去机场,目的地宜北。 他陪她去,然后再搭第二天的航班回北华。 分别时,颜书有些不舍得,然后意识到异地恋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管是她还是他,三天两头这样飞,身体会吃不消,而且她真的很想每天都见到他,所以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尽快辞掉这边的工作到北华发展。 应栀关掉了这边的工作室。十月,她再次出国,而颜书也辞掉了宜北的工作前往北华。 那天天气不好,阴霾天空布满乌云。出了机场,她一眼便望见厉时屿立在车边看时间。她朝他奔去,行李箱都忘了拿。 飞机怎么晚了一小时?我很担心。厉时屿抱紧她,眉毛都蹙起。 她说:旅游旺季嘛,机场比较忙。 厉时屿的房子还是望舒路九号那一套,只不过他买下了楼上一直空着的那层,打通,重新请设计师设计成了一套复式楼,面积很大,楼上两个大房间打通成一间做主卧,据他的说法是,她的衣服会比较多,还要放鞋和包包,以及各类首饰,需要一个大的衣帽间。 快半月未见面,厉时屿显得有些急切,尚未褪去衣物便已压下来。 她半闭着眼睛轻哼,白皙的脸蛋此刻染上红霜,断续地说:难怪你之前一直发室内设计的样图给我看 他吻她的耳朵,问:以为我被搞装修的盗号了? 她不想说话,只闭眼迎接一波接一波的波潮,她音色都沙哑,带着哭腔求他,他只安抚她:乖。很快就好。 他的很快近一小时。 雾气氤氲的浴室里,她以为终于结束,才打开花洒,却又被他捞过去抱到洗手台按着。 沐浴后她窝在沙发里玩儿手机。 他一边用电脑办公一边问:晚上想吃什么? 都好。最近好热,我没什么胃口。 吃这家酒店的行么?和朋友吃过几回,味道还不错。 嗯,你定吧。 她声音恹恹,看来他之前放纵得太狠了些。 最近有没有很想我?他问。 她摇头,不想不想,我很忙的。 他伸手掐她的脸。 半月前,厉母到宜北来找过她。她带厉母去了厉时屿在宜北的那套房子,而那时她已经住进去快两月,屋子里满是她和他生活过的气息。 厉母刚进屋便蹙起眉毛,只是与生俱来的教养不允许她发作。 颜书有些忐忑,因为她的确有些怕厉母反对。 厉母说:你和时屿是打算结婚了吧?他和我们说过了,已经在准备婚礼场地。可是我这个母亲,他只是通知我,完全没有要和我商量的意思。颜小姐,你知道我不太满意你,时屿他值得更好的结婚对象,这对他的事业会有所助益,你的家世并不差,但相对厉家来说太普通,你想好了?我对你的印象也许以后也不会有所改观。 颜书没有感到诧异,她虽然偶尔迟钝,但不傻,人心这种东西其实只要一丝丝蛛丝马迹便可以捕捉,她怎么会不知。 我知道您不太喜欢我,但我会努力让您对我的印象有所改变,所以请给我机会。阿姨,您和他一直有所隔阂,所以您才会顾忌,一直没有阻拦,但其实您心里是明白的,母子情分需要悉心栽培,他不是机器,有自己的情感和选择,如果您执意想阻挠,后果也许并不会好。 你这是威胁我? 我不敢。阿姨,我很欣赏您,您不会因为一个儿子没有血缘就把他送走,您依然爱那个一手养大的儿子,这说明您是很重感情的人。可是,厉时屿是您生的,我不信您不爱他,您爱他,对吧?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该如何靠近对方。爱不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摆布他,需要尊重和理解。 是,我家庭普通,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我的工作也普通,但阿姨,您这几天都在观察我,我想我在工作范围内做得还是不错的,至少让人挑不出太多毛病。这份工作没什么了不起,但世上再普通的工作,也有人真切地需要它。 我知道婚姻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无论之后我们会遇到什么,那也由我和他共同面对。 厉母有些动容。这个女孩儿不卑不亢,漂亮,自信,大方。说实话,她并不讨厌她。也许吧。 来宜北之前,厉老爷子就开解她,说:阿惠,珍惜上天给的缘分。否则征云怎么来到你身边? 厉母逗留了小半月,这期间,颜书有空就带她逛,走遍大街小巷,从不说累,她们同住那套公寓,抬头不见低头见,厉母对睡眠要求高,一点儿动静也会醒,这期间居然一次也没有被吵醒过。 离开宜北前,厉母令颜书送她去机场。 分别时,她对颜书说:这几天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颜书点头。她很自然地拥抱了厉母,说:阿姨回去也要注意休息。 厉母怔了怔,随后伸手回抱她。 思绪拉回。门铃响了,颜书跑去开门,是送外卖的小哥。 吃晚餐时,厉时屿察觉颜书不太对劲,问:有心事? 她摇头,其实,你妈妈来宜北找过我。 我知道。 颜书一愣。你不好奇我们之间愉不愉快吗? 厉时屿笑了笑,我相信她会喜欢你。我喜欢的人,自然不会差。 她红了红脸。 厉时屿说:她不反对。我工作比较忙,所以婚礼的事宜大部分都是她在张罗,如果她不喜欢你,就不会上心。 颜书愣了好久。问:怎么就婚礼了?我那时候和你看喜帖,就是随便看的。 厉时屿放下筷子,你再说一次。随便看的? 她缩了缩脖子,呃,也不是,我现在工作还没稳定,而且我觉得自己蛮年轻的,没必要英年早婚 话落,厉时屿把他捞腿上来,掐着她的脸颊问:不愿意和我结婚? 不是不愿意,是还没准备好。她如实道。 那想让我等多久?你男朋友已经不太年轻。 颜书笑,咬着筷子说:二十九哪里不年轻了?虽然不算是小鲜肉了,但也不至于是老腊肉,别担心啦。 老腊肉这个形容词还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厉时屿脸色黑了黑。 晚上她求饶,怎么都不行,他带着狠劲儿,逼问她到底愿不愿意结婚,她说了好多遍愿意愿意。 第二天她睡到中午才起得来。 不过婚礼还是推迟了。厉时屿的奶奶病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颜书先没找工作,她来到北华才半月,厉时屿的奶奶便住进了医院,一月后,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 请了护工,但也不能让老人家孤零零地躺医院里一个人,所以家里人会轮流过去医院守着老人,颜书与厉母会经常轮班。 老人其实一直把厉征云当亲孙子,曾经也因为得知真相而被气进了医院,厉时屿也是因为这件事而主动回到南淮。 他一直自责,觉得是自己的缘故,甚至他会想,自己是不是不该纠正错误? 他曾认为自己不该回来。 七七。奶奶讨厌我。她老了,神志偶尔不清醒,也许并不接受我。 医院走廊,厉时屿垂着脑袋,衰败疲惫。 颜书很心疼,蹲下来抱住他,说:不会。奶奶很喜欢你。她只是说不了话。等她醒了,我们一起去见她好么? 厉时屿点头。他和颜书一起走进病房。 老人家还戴氧气罩,闭着眼睛。他和她守了一晚上,第二天,老人家醒过来,示意护士摘掉氧气罩,说想吃东西。 颜书耐心地喂她吃了一碗流食。 厉时屿一直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他自责。 厉征云也从国外赶回来。他握住奶奶的手,眼角湿润。 奶奶摸摸他的脑袋。 颜书回头看厉时屿,心底酸涩。她沉默许久。 那是七七吧?阿惠和我提起过你。奶奶忽然开口了。 颜书怔愣良久,蹲下去靠着病床边,点头,是,奶奶,我是七七。 奶奶点点头,随即目光往上抬,看了许久,然后虚弱地问:阿屿怎么不在?阿屿在哪里? 厉征云和颜书愣了会儿,随即都起身让开。厉时屿走到病床边,他蹲下,叫一声奶奶。 奶奶点头,颤巍巍地抬手摸摸厉时屿的脑袋。他眼眶霎时红了。 奶奶说:阿屿很好。奶奶知道。 厉时屿怔了怔。点头。 奶奶叫厉征云也过来。他们两个蹲在床边。 奶奶沉默了很久,让厉时屿和厉征云握手。二人一愣,随即慢慢将手握在一起。 奶奶缓声说:一家人啊。要和睦。 厉征云和厉时屿都点头。 奶奶是在一月走的。冬季冷,那天飘起鹅毛大雪。 葬礼结束,厉时屿和颜书是最后离开墓园的。他和她在墓碑前伫立良久。 奶奶喜欢你的。很多人都喜欢你。她说。 厉时屿扯了扯唇角,笑,是。似乎遇见你之后,我转运了,他们都慢慢接受我。 颜书摇头,不是我,是你自己足够好,他们才喜欢你。学长,你一直都很好,你是闪着光的,要相信自己。 厉时屿勾下脑袋碰碰她的脸,说:叫什么学长?叫老公。 虽然婚礼还没办,但为了让奶奶高兴,他和她半个月前领证了。 日子平常且温馨。颜书一边找工作一边筹备婚礼,虽然有些累,但她乐此不疲。因为今年有丧礼,所以他们的婚礼在明年三月办。 四月份,收到顾青珩从法国寄来的婚礼邀请函。 颜书和厉时屿抽空去了一趟巴黎。她以为婚礼会在巴黎圣母院举行,因为请帖上印的花纹是巴黎圣母院,后来得知,婚礼其实在布鲁日大教堂举行。 参加完婚礼,厉时屿带颜书在巴黎兜风。她想感受国外的风土人情,所以拒绝厉时屿安排的豪车接送服务,抵达巴黎当天,她与他购买了巴黎地铁售票,搭地铁去平价餐厅。 第二天参加婚礼,第三天,看巴黎博物馆和卢浮宫,游大名鼎鼎的巴黎圣母院,到马卡龙百年老店打卡。 后来的每天都差不多,游凯旋门,晚餐点份量超大的龙虾牛排,去凡尔赛宫,在《碟中谍》拍摄场景比尔哈坎桥拍照,乘船游塞纳河。 还是有点累。颜书第五天就吃不消了,她真的不太喜欢这么逛来逛去,如果不是有老公陪着,她都想提前打道回府。 第七天,厉时屿订了埃菲尔铁塔著名的58号法式餐厅,颜书摇头说不去,这几天她吃法餐都吃腻了,想吃中餐。 昨晚我已经够节制,你还是累? 颜书扔一个枕头过去。 好啦好啦,我去吃,等我换衣服。 厉时屿耐心等。五分钟后,她穿一条碎花长裙,上身吊带款式,他蹙眉,找来一件衬衫给她搭上。 可是法国好热,我不想穿这么多。 确定?你身上有许多吻 颜书迅速捂住他的嘴,乖乖套上一件衬衫,下摆系一个结。 在58号餐厅里吃饭,沐浴着璀璨星光,灯光与烛火辉映,人也有些飘飘然了。法餐的确是浪漫的。 怎么感觉我们在提前度蜜月啊?她喝了些红酒,双颊绯红。 厉时屿其实替她擦擦嘴角,说:不好么? 那婚礼之后就没有蜜月了?有的吧?她鼓了鼓腮帮子。 厉时屿笑,目光温柔,你想要的话,几次蜜月都行。 时屿哥,最喜欢你。 敷衍。 回到北华,颜书通过人事部的面试,顺利就职总部,她被分到市场销售部,从最底层做起,半年升到小组主管,丝毫看不出是走后门进来的。 年关将近,她和厉时屿今年回南淮过春节。厉时屿与厉征云商议好,二人轮流,厉征云今年留在北华,明年则互换。 大年初二,颜书带厉时屿回娘家。 颜明台喝了不少酒,和女婿一边喝一边聊到快十一点,一下子扯到婚礼上。 颜明台对厉时屿告诫道:可不能让七七大着肚子穿婚纱,我要我女儿婚礼当天一定要美得冒泡,谁也不能比她美,你记住了,要注意。 厉时屿虚心接受,知道。 晚上,林敏玉留二人在家住一晚。颜书当然想留下来住。 她的许多东西都还没搬,因为北华那边什么都是现成的,但她念旧,所以一直想找时间把一些旧物整理好搬过去。 厉时屿跟进屋,颜书正收拾东西,她提醒他,说:今晚你睡客房哦。 我惹你不高兴了?他问。 不是。女儿出嫁了回娘家是不能和老公住一间房的。这是习俗。 厉时屿不好说什么,应下。夜半,他感觉有谁偷偷溜进他睡的客房,他没动,假装睡着。那人在床边站了会儿,然后勾下脑袋吻了吻他的唇。 他倏然睁开眼睛,只看到颜书惊慌失措的脸。 怎么偷亲我?他好笑地撑着手坐起来。 恋耽美 全文-徐书晚 (90) 颜书支吾道:我是怕你睡不惯才来看你的。 嗯。我没你不习惯。 颜书脸色一红,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但她不是来和他睡的。 她走到门边,说:晚安。 晚安。 第二日。 有人打电话来,说想看宝苑小区那套待出售的房子,厉时屿驱车带人去看。他房间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 厉时屿和有意向的买主在阳台聊房子的事情,颜书百无聊赖,自己在屋子里乱转。 老房子总有一种不同的气息,像历史的胶片,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她走到厉时屿曾经住的房间。墙上的白腻子已经泛黄脱落,露出灰色的水泥浆。 角落好几只旧的纸箱子,没封好,她好奇,想知道他的曾经,那些她不曾知道的青春岁月。 算起来,她喜欢他好多年了,他是她漫长的少女时代里唯一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她走到箱子边,蹲下来打开一个箱子,吹掉表面厚厚的灰尘,屋内太暗,她打开灯。 箱子里边是许多大大小小的盒子,用丝带系好看的蝴蝶结。居然是礼物吗?没开过的?还是只是空盒子? 因为已经很旧了,这套房子半年前便腾出来,箱子都堆在角落落灰,应该是可以打开看的吧? 带着疑问,她拿起一只礼物盒,轻轻拉开丝带,一张卡片从盒子里掉出来。她捡起,慢慢怔愣住。 卡片上写: 【生日快乐。要天天开心。】 这些生日贺卡标注了日期,每个盒子都有一张,每一张的日期不同。 8月5号、8月14号、8月25、8月17号、8月12号 她拆了好几个,又一一封好。 厉时屿送走看房的人,走进房间时,颜书正在封礼物。 他怔了半秒,走过去,哑然失笑,问:在做什么? 抱歉,这是你的东西吧?我擅自拆开看了。是要送给谁的吗? 嗯。只是以前没送出去。他淡声道。 为什么以前没送出去啊? 我搞错那个人的生日了。 颜书愣了会儿,问:是高中暗恋的女生吗? 说完有些没底气。但如果真的是,她也不能怎么样,因为那是他的从前,他有喜欢任何一个人的权利。 厉时屿只沉默,随即说:不是。只是想送那个人礼物。想哄她开心。 果然是暗恋的女孩子吧? 她心里的确有些发酸。这些礼物他还留着,是打算找机会再送给那个女生吗? 见她不开心,厉时屿勾下脑袋亲亲她,她扭开脸。 吃醋了? 厉时屿笑,你仔细看日期。 啊? 颜书又拆开盒子看那些卡片的备注日期。 8月5号、8月14号、8月25、8月17号 我看不出来。 厉时屿捏捏她的脸蛋儿,说:再看。 她盯着手机日历看了许久,随即灵光乍现,呆愣许久。 这些日期按黄历来算,是每年的七月初七。七夕节?她懵懂。 厉时屿叹气,从后抱着她,嗓音淡淡,说:你叫七七。 颜书又愣。 你说是送给我的? 嗯。那时候,听说楼下的女孩儿之所以叫七七,是因为七月七号是她生日。许多人也过黄历生日,我以为你的生日是七月初七的七夕节,后来发现自己搞错了,是公历七月七日。 颜书迟迟没有说话。她望着眼前的男人,满心欢喜又酸涩。 为什么准备这么多啊? 厉时屿说:我那时候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南淮,所以准备一次送你这么多,留了一封信,信上写,让你每年拆一个。后来发现我弄错你的生日,当时又发生许多事,所以就没有把礼物送你,一直堆房间里锁着。 颜书后来数了数那些礼物,一共八十多个。 希望我的女孩儿长命百岁,所以按照活到一百岁的规格准备。他嗓音淡淡。 颜书久久没有说话。她看着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 他见她哭,一时慌神,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哄道:怎么哭了。送你尘封多年的礼物,没想把你惹哭。我记错你的生日,你才不开心?那这些我扔了,以后每年换新的。 她抱住他,摇头,不要扔。这些礼物要陪我到一百岁呢。 他一怔,说:好。 颜书看向窗外。天黑了。月亮露出脸来。今年冬季的南淮没有下雪,但她觉得今晚月色真美。 她藏匿心底多年的少年,原以为只是自己在独自心酸。 但有一个人,他温柔地设计了每一步,即使他对她那时不曾心动,但他是温暖的人啊。 她目光越过他温柔的眼睛,一一扫过屋内老旧的陈设。 一张痕迹斑驳的书桌,几本书搭在上边,一盏老台灯。 恍惚间,她似乎穿过时光的长河,看见少年坐在书桌前,垂眸,透过昏黄灯光,耐心又认真地在一张又一张卡片上写下对她的祝福 希望我的女孩儿长命百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