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为后》 (2) 王爷王爷,醒醒,京都来人了。李承允从梦中惊醒,看见慕宇毕恭毕敬地对自己说话。他揉了揉眼睛,察觉到亵裤黏腻的感觉,抚摸着手里的玉簪,呼出一口气,又梦见他了,已记不清多少次了。 片刻后李承允坐起半靠在紫檀木榻上,揉着太阳穴,声音喑哑:把来人带去书房侯着,备水沐浴。 慕宇提来烫水倒进浴桶后,便在一旁候着。李承允从榻上下来,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顺手脱了中衣,丢在一旁。 隔着一道屏风,李承允发出舒服的谓叹声,懒懒地说:把昨天万贾金送来的金银珠宝分别送去给右护卫千户谭庆他们几个。 王爷,昨夜万贾金在你歇了后还送来两个美人,我按以往的规矩安置在后院了。 李承允冷冷笑道:好吃好穿伺候着,千万看住了,别让她们在府里随喜走动,过段时间就把她们都打发出去。 慕宇又道:你歇息之时,巡抚何大人派人传话请王爷哺时于香满楼一聚。 嗯!替本王更衣。说话间李承允已经穿好了中衣,正张开双臂等待着慕宇更衣。 慕宇作为李承允的近卫,早已经习惯替他打理一切事宜。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李承允推开书房的门在书案前坐下,先打量了凌然一番,十七八岁的模样,由于连着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凌然此时脸色看上去很是苍白,头发也些许凌乱。 李承允靠坐于椅子两手放在扶手上,一副松散的状态:我记得你,你给首辅柳大人送过午膳,他派你来的? 凌然听闻看了眼李承允身后的慕宇没说话。 我的人,你尽管说。李承允把他细微的神情看在眼里。 凌然点了点了头,从怀里取出信件:柳大人说这封信一定要亲自送到王爷手中。 慕宇接过递到李承允手中,上面写着楚王亲启:虎乃森林之王,猫为宫廷宠物,愿助尔成虎,来日驰骋森林。谏:吏部尚书唐维桢妹妹唐亦清已至婚嫁年龄柳文朝 李承允稍加思索了片刻,眼里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回去和柳大人说,他日我若为虎,他亦是雄狮,同骋山河。 凌然:柳大人特意嘱咐,让王爷您回信与他。 李承允抬眸瞥了凌然一眼,对站在身后的慕宇说:研墨。 待凌然走后,慕宇道:王爷,柳大人不信任您,想让您留下证据,以后可以当作凭证。 李承允丝毫不在意,拿起书信又看了一遍,用手轻轻触碰上面的字:并不是柳大人的嘱咐,是那小子自己的意思。 慕宇不解:那您怎么不揭穿他。 李承允把信递给了慕宇,把玩着手中的玉簪:柳大人毕竟是本王的先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慕宇看完书信后:王爷打算几时回去? 李承允邪气一笑:早晚都要回去,现在回京的路他都给我铺好了,我不回去岂不是浮了他的美意。说完便大笑着出了书房。 慕宇跟在李承允身后,心想:王爷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京都。 在一个艳阳高照,微风徐徐的下午,一个秀发挽起,穿着上褥交领,长袖短衣,下裙鹅黄色的宫女,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正欢快地穿过长廊,进了一座宫殿。 宫殿里兰贵妃懒洋洋地侧躺在躺椅上,椅子上还趴着一只猫,这只猫随着兰贵妃的抚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娘娘,这是王爷捎来的书信。 听见秀莲的声音,眼睛缓缓抬起,张开红润的嘴巴对身后二人说:你们两出去。 伸出纤纤细手接过,片刻的安静后,兰贵妃轻轻地笑了出来:我儿说要娶亲。她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吏部尚书唐维桢的妹妹今年十九了吧!改日你把她请来宫里我见见。 兰贵妃站起身,猫也从躺椅上跳下:你去和应锌公公通知一声,本宫新学了首曲子,今晚想唱给皇上听。 秀莲也被这开心的气氛感染了,应了声便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第二日。 卯时,宫门已经开启,百官们纷纷穿着衣冠端正的朝服,他们肃静无声地走上白玉阶陛,身上的佩戴物发出锵锵的碰撞声。 乐声响起,远远地一声:皇上驾到! 众臣:恭迎皇上。 惠明帝穿着盘领窄袖黄袍,前后两肩各金织盘龙一路走上象征着尊贵和高尚的龙椅坐下,身后跟着一排太监。龙椅扶手上盘着金龙,座台下有二龙戏珠浮雕,看上去非常气派。 待一名太监替皇上整理好仪容后,立马传来另一名太监的声音:乐止 一系列的礼节过后。 惠明帝道:宣朕旨意。 太监:吏部尚书唐维桢接旨,宣皇上昭,唐亦清品貌端正、秀外慧中,朕于贵妃躬闻之甚悦。今楚王已适娶婚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唐亦清待字闺中,与楚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唐亦清许配楚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唐维桢心里明镜般:谢皇上赐婚。 惠明帝笑道:起来吧!随后看向大家,说:本届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尚未拟定,你们举荐一下。 殿下的大臣一半举荐柳文朝,一半举荐陈学良,形成了两股流派。 惠明帝看向他们两个,举棋不定。此时,柳文朝却站了出来,说道:臣以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刘芳学识渊博,为人清廉,故臣举荐他。 刘芳为人确实如柳文朝所说,所以大家无话可说,纷纷点头,惠明帝见状满意道:那本届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便由刘芳担任罢。 举荐意味着在皇上面前露了脸,若是将事情办好了,还有希望升官。听到自己的名字刘芳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道:谢皇上,臣领旨。 朝会结束后,刘芳快步走到柳文朝身旁行了个礼,道:感谢柳首辅的举荐,刘某不胜感激,还望首辅指点一二,我应如何办? 刘芳以为柳文朝举荐自己是要自己徇私舞弊。柳文朝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他笑道:柳大人无需多虑,秉公办事便可。 柳文朝走后,留刘芳一人呆在原地。 这时柳文朝对身旁的唐维桢说道:我很像奸臣吗? 唐维桢笑道:你与他非亲非故,私下也无来往,就这么平白无故让他得了个便宜,他能不多想吗? 柳文朝:我举荐他只是觉得他的品行适合,仅此而已,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能臣从何而来,皆源自科举,国家兴盛,则需人才。 唐维桢点点头道:对,像你这样的人才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柳文朝轻笑:那像你这样的便是人中龙凤。 就在二人打闹嬉笑中,陈学良走了过来,讥笑道:二位这打打闹闹成何体统,皇上眼皮底下也不避嫌,不怪别人说二位有断袖之嫌。 柳文朝却不恼,只轻笑道:别人怎么说,我听不见也管不着。 陈学良看向唐维桢道:唐大人还真是下了血本,血亲妹妹都拿来做棋子,别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 唐维桢:感谢陈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文朝接过去了这就不劳陈大人操心了,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闺女吧!如果嫁不出去了,不妨考虑一下我。说完拉起唐维桢便走了。 待陈学良反应过来之时,看向二人的背影骂道:岂有此理。 第3章 往事 忽匆匆,宫后苑角落里的桂花已经压垮了枝头,落在红墙上的倒影随着微风轻晃。 一个月后,李承允一行人便到了京都,此时正站在惠明帝寝宫前等候通传的人,大约过了半炷香,一个身姿摇曳的身影向前走来,到了跟前一看,应锌瘦小的身子衣着一丝不苟地太监服,腰身自然而然微弯着,面带微笑细声细气地说道:楚王请随奴才进来吧。 内室光线昏暗,焚了很重的安神香,李承允看见惠明帝和衣坐在床榻上,和三年前比起来似乎衰老了许多,他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稍等了半刻,才传来低缓的声音:起来吧! 惠明帝看向一旁的椅子,道:坐吧!他牵过李承允的手,道:和三年前比起来你似乎健壮了不少,也更英俊潇洒了,看来昌平是个好地方 李承允道:您给儿臣选的昌平是富庶繁华之地,景色秀丽,儿臣很喜欢。 惠明帝慈祥笑道当初给你取字佑宁,是希望你做个闲散王爷,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如今你也要成婚了,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承允看着这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他既是华国的皇帝也是自己的父皇,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联想到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他难免有些惆怅。他想趁这个时候陪父皇多说点话,他稍微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子。 惠明帝深深地看了李承允一眼,嘴角有丝狡猾的笑意,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的表情,谁也没有察觉到,接着他继续说道:朕老了,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你皇兄也不争气,朝中许多大臣对他不满意,想另立太子,这事你怎么看? 李承允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前一时刻还是父慈子孝,下一瞬便成夺命弯刀。 李承允若是顺着他的意思回答另立太子,那么惠明帝便会觉得李承允是想回来挣太子位,这门亲事就会变成丧事。 于是李承允便道:父皇,儿臣不能干预朝政之事。 惠明帝拍了拍李承允的肩膀,笑道:好几年没见你了,一时高兴,就忘乎所以了。随后,惠明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要以为皇帝高高在上,仿佛拥有世上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有当你真正坐上这把龙椅,你才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万般无奈! 李承允从容说道:谨遵父皇教导,儿臣铭记于心。 一番试探结束后,惠明帝又恢复了刚才的慈祥,伸了个懒腰,道:去看看你母妃吧! 李承允起身告退,又去看了兰贵妃,从宫中出来后已是申时。他来到一家成衣铺,换了身服饰便走进了他曾经最熟悉的东芯街,穿过这条街道右转便是柳文朝的府邸。 自从十四岁那年那天在大雪纷飞的宫后苑见过柳文朝,他便派慕宇去打听,待得知柳文朝是翰林院侍读后,李承允便去求惠明帝把他安排给自己一个人授课。年仅二十一岁的柳文朝便云里雾里地做起了李承允的侍读。 柳文朝升得很快,从翰林院侍读到国子监司业再到礼部左侍郎兼任翰林院学士,再由前任首辅徐寿辉引荐入阁,从礼部左侍郎兼任东阁大学士,无论柳文朝升到何位置,李承允依然叫他先生,从未变过。再后来李承允去了昌平,柳文朝便升到了顶点首辅。 那时李承允十八,对男女情爱一事,已明了,夜晚他睡不着觉便会偷偷溜出宫来,爬上柳文朝府邸的屋顶偷看,他发现柳文朝有写字的习惯,也难怪他的字连惠明帝都赞不绝口。 还有一次,他在屋顶偷看到满室春光的一幕,柳文朝在沐浴,李承允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文朝褪去外衣,室内只点了一盏煤油灯,透过昏黄的光线,李承允朦朦胧胧地瞧见柳文朝浑圆饱满的臀部,接着他又开始脱里衣,皮肤如璞玉,看着顶瘦的一个人却有着紧致匀称的肌肉,待里衣完全褪下时,他发现柳文朝后腰处有两个腰窝,这腰窝像是万丈深渊,有无穷的吸引力,引人无限遐想,李承允自然而然的起了反应。他顶着尴尬,不敢继续看下去。 走着走着,便到了柳府,李承允敲响了大门,门童打开门问道:你是? 李承允笑道:我是柳大人的学生。 门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稍等。 待门童向管说起门口之人,文叔赶紧匆匆忙忙地出去迎接,李承允看见文叔后,笑着说道:先生可在? 文叔恭敬道:大人在书房,王爷请随我来。 柳文朝端坐在椅子上,看见李承允后,站起笑道:楚王如今真是越发英俊潇洒了。 李承允并不答话,只是笑吟吟地看向柳文朝。 柳文朝有些尴尬,问道:楚王你一直瞧着我做甚? 李承允走到柳文朝身旁,笑道:你脸上沾了点墨,我替先生抹掉。李承允伸出拇指在柳文朝脸上轻抹了几下,又趁机在他唇上来回摩擦:唇上也有,先生可真粗心。做完这一系列后,李承允返回椅子上坐下。 柳文朝摸了摸自己唇,看向李承允,竟生出一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但是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从容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才说道:找我何事? 李承允靠在椅子上,一副懒散的模样,说道:想念先生,所以就来了。说话的语气很随意,让人瞧不出真假。 柳文朝: 李承允打量着四周,书房里的布置和三年前基本一致,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一把琴,李承允走过去饶有兴趣拨动了一根铉,问道:先生何时添的这把琴?我有幸能听一曲? 柳文朝望了眼窗外,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楚王先回去吧,改日得空弹与你听。 李承允置若罔闻,转身走近柳文朝:先生帮我安排的婚事我很满意,不如我也替先生安排一出吧! 柳文朝后退一步,道:楚王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承允又往前一步,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生三十了吧!既不娶妻,也不纳妾,莫非心里有人了? 柳文朝退一步跌落在椅子上:朝事繁忙,无暇顾及。 李承允俯下上身,两手把他禁锢在椅子上,勾唇一笑:三年前有人在太极殿偷偷吻了我,嗯,是谁呢?先生你可知道? 柳文朝脸微红,呼吸紊乱道:不知。 李承允又凑近了些,笑得更深了:看来有人做了登徒浪子却不敢承认。 柳文朝撇开了脸,假装镇定说道:你说的那个登徒浪子就是我,你又当如何? 不如何。李承允捏过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道:这叫礼尚往来。说完朝门口走去,背对着他挥手:走了。 柳文朝摸了摸唇,有些茫然。 待李承允消失在书房后,柳文朝定了定心神,回忆起尘封已久的往事。 李承允十八岁时说喜欢他,他心里既惊讶又开心,开心过后考虑到种种,两个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人,即使两情相悦便也是孽缘,他最后咬了咬牙拒绝了李承允,给予了他一鞭子的回应。 两年后,李承允满二十行及冠礼,也意味着他要离开京都去往自己的封地,此行一去,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柳文朝不舍,纠结良久,终是败给了欲望,行冠礼前一天趁着李承允歇息时,偷偷吻上了他的唇。 恋耽美 (3) 李承允以前就是众多皇子中最高大最俊俏的那一个,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如今又过去了三年,虽说他今日只草草地穿着便服,但是仍然掩盖不住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之势,仿佛那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 刚刚没能挪开眼睛不只有李承允,还有柳文朝。李承允刚进书房,柳文朝心里便是一悸,犹如蜻蜓点水般泛起涟漪。 他无力地滑落在椅子上,亲自给自己喜欢的人安排婚事那是一种什么体验?就像水被冻成冰后,又让人一锤子敲碎了。 大人大人门外文叔在喊他:老爷喊你去吃晚膳。 理了理乱飘的思绪,柳文朝打开了书房的门对文叔说道:走吧! 刚坐下,就听柳清远道:楚王来过了?怎么不留他吃完饭再离开? 柳文朝漫不经心道:他有事,急着要回去。 柳清远睨了睨他,道:上次你说的那姑娘? 哦!前几日与陈学良争辩了一回,他是不会把闺女嫁给我这样的死对头的,没希望了。柳文朝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柳清远蹙眉:我觉得你就是在胡乱诓骗,什么见过一面,颇有才华,都是虚言。 柳文朝默不作声,大口吃着饭。 又听柳清远道:我看亦清那丫头就挺不错的,不如为父替你说说。 柳文朝: 柳文朝放下碗筷,道:您还是别想了,她已经是楚王妃了,父亲,我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吃饱了,您慢慢吃。说完一溜烟地离开了膳厅。 柳清远怒道:你给我站住。他的话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柳文朝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流年不利啊!不如找喻之唠叨唠叨,饮酒解解闷,真是千好万好,唯有喻之是忘忧草。 第4章 中秋 伴随着十里飘香的桂花以及满地翻黄的银杏叶,中秋节终于在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中到来了。 以往过中秋都是在奉天殿设宴宴请百官,但是今年惠明帝突发奇想,要在格调清雅的迎风堂设中秋宴,因为迎风堂就筑在水边,今年池里的莲花盛开的别样红。 月亮初上,正是入席的时候,凡是六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由于是在晚上赏月,自然后宫嫔妃们也都在。 李承允到时,教坊司乐曲已毕,迎风堂高堂满座,热闹异常。惠明帝高坐在水晶御榻上,看向姗姗来迟的李承允,问道:你怎么才来? 李承允道:出门时,遇了点事儿,这才误了时辰。 惠明帝微蹙眉,有些不悦,坐在旁边的兰贵妃瞧见,温柔笑道:皇上,臣妾上次唱与您听的曲子还有下半曲没唱会,今儿个臣妾用萧给您吹一曲。说罢秀莲递上了一支白玉萧,伴着满室的幽香,兰贵妃缓缓吹起来,回旋婉转。 李承允看向对面的柳文朝,唐维桢隔着陈学良坐在柳文朝右手边,二人一边饮酒,一边赏月,仿佛把陈学良当作透明体,陈学良面无表情地独自饮酒,在李承允看来这二人像在打情骂俏,李承允无趣地挪开了目光。 一曲毕,坐在惠明帝身旁的皇后趁机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道:皇上,尝尝这个佛手汤,臣妾特地吩咐光禄寺小火慢煲一个时辰做出来的。 惠明帝拿起勺子喝一口,品品味,又喝了一口,方才点点头说道:不错,皇后有心了,他又喝了一口对兰贵妃道:爱妃,你也尝尝。随即对其他人也说道:都尝尝吧,这汤真不错,大家别拘束,敞开肚皮尽情吃喝玩乐。 这时所有人的神情都齐刷刷地一致像死了爹妈如丧考妣般盯着眼前的这碗佛手汤。京城光禄寺做的膳食难吃就是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民间都在传京城四大不靠谱: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 很快珍馐美味都上齐了,一眼望过去色味俱佳,垂涎三尺,听到光禄寺三个字就畏之如虎豹的所有人怀着满腹心事把这些菜一扫而空。 最有趣的是许多大臣纷纷自己从家里带饭菜到皇宫吃,柳文朝柳明宵就是其中两个,凌然经常给他们两兄弟送饭,所以李承允才对凌然印象深刻。 最后序班端着托盘给所有人上了一道点心,陈学良看着眼前的月饼,似有感慨摸着自己的三绺髭髯说道:这月饼还有个故事,相传华国老祖宗把八月十五起义这个字条塞进月饼发到各路起义军手中,形成新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才取得了胜利。 惠明帝举起酒杯对陈学良道:不忘先辈英魂,当继先辈之夙愿,吾辈应使国之昌盛。惠明帝喝完了杯中酒,便对大家说道:都尝尝月饼。随后又对太子李长烁说:听闻你府上有一门客,有京城四大才子之称,据说此子年纪轻轻,便有状元之才,你也该收起你那花花肠子了,别整日里出去胡闹,多跟这样的学生亲近,将来朕才放心把这天下交到你的手上。 李长烁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说道:父皇,您的教诲孩儿都已经记下了,孩儿会谨遵父皇的教诲与那人多亲近,多学习。 惠明帝满意的点点头,就在百官吃着月饼对着月亮吟诗作赋之时,李承允低声对慕宇说道:我在莲花池前面的亭子等你们。 很快慕宇便带着钦天监监正赵四德到了亭子,赵四德一只脚刚踏进亭子,李承允就发话了:城西路有几间铺子挺合我意,听闻你在那一带小有名气,不如帮本王盘下它们。 赵四德笑道:楚王别拿我打趣了。 李承允转过身来看向赵四德,笑道:本王想要的是最繁华地段的那几间。 在中秋宴之前,李承允便派慕宇去调查赵四德,发现赵四德在城西一带小有名气富人的名气,一个正五品何来银钱购置繁华地段的铺子,于是慕宇深入调查,发现这几间铺子是赵四德用手段逼迫原先的老板以低价转让给他的。所以李承允为了等慕宇的情报误了中秋宴的时辰。 能体察皇上的心意,观察天象的人怎么会是蠢人呢?赵四德一听,心中雪亮,楚王这是抓住自己的辫子了,于是只好道:楚王有何吩咐,只管说,能做到的事情我尽量去办。 李承允勾了嘴角,道: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本王完婚的日子订在明年七月七日七夕节。 赵四德笑道:明了,明了,王爷对王妃真是体贴浪漫。 李承允意味深长一笑。 有刺客快来人保护皇上,远远地传来呐喊声,李承允听闻快步地走回去,迎风堂内乱成一片,柳明宵护着惠明帝往殿内走去,李承允在人群中搜寻着柳文朝的身影,待看见柳文朝无恙后松了一口气,他几步走到柳文朝身边,道:你没事吧! 柳文朝见是李承允,道:无事,皇上受了不小的惊吓,你刚去哪儿了? 李承允将柳文朝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确定没有受伤后,才道:我就离开片刻,先生就想我了? 柳文朝: 一众人等都在禁军的护卫下进了内殿,百官嫔妃们惊魂未定,锦衣卫指挥使历尹跪在地上,道:微臣护驾不力,请皇上降罪。 刺客是太监韦亦,当韦亦将匕首刺向惠明帝那一刻,眼见惠明帝就要命丧黄泉,应锌舍命扑在了惠明帝身上。锦衣卫职责本就是保卫皇上的安全,可是却晚了一步,使匕首落在了应锌身上,历尹就是趁这个时候割破了韦亦的喉咙,一剑封喉,随后韦亦便被几个锦衣卫拖出了堂外,所经之路血迹斑斑。 惠明帝怒道:该杀,若不是应锌替朕挡这一下,那匕首刺进的便是朕的胸口,朕还能不能活命都不得而知。顿了顿,又道:来人,将历尹压入天牢。 陈学良道:皇上,刺客已经死了,何不等调查清楚有无人指使再做处置。 惠明帝厉声道:除应锌外,把所有的宦官都先逮捕看押,今夜负责巡查的人是谁? 柳明宵跪下:皇上,是臣。 惠明帝看向柳文朝并未答话,群臣也纷纷看向柳文朝。 柳文朝是前任首辅徐寿辉告老还乡前力荐入内阁的,徐寿辉是惠明帝的老师,现虽已故,但惠明帝对这位老师很是敬重。 殿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本以为会无人再说话时,陈学良却道:柳明宵作为今晚巡查主要负责人,却连带利器之人都未查出,焉不知是否有意为之。 柳文朝站出来道:说话办事都求一个证据,陈大人有何证据证明? 殿内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官员都知道这不只是一桩刺杀案,更是首辅与次辅之争。 在清除敌人首脑之前,必须清除一切外围和帮手,所谓掺沙子,挖墙脚是也。(1) 柳明宵便是柳文朝重要的帮手,如果能趁机折了柳明宵,那相当于直接断了柳文朝一臂。 出乎意料的是,刘芳站了出来:皇上,现在还不是盖棺定论的时候,还是要先从刺客入宫前查起, 众人频频点头,小声议论,表示赞同。 惠明帝思考片刻,道:应锌舍命护驾,升为总管太监,锦衣卫指挥使历尹护驾不力,廷杖八十,禁军统领柳明宵管制疏忽,廷杖六十,所有宦官即刻拿下。柳卿,陈卿,为了避嫌,此事便交由刘芳审理,你二人可有异? 皇上英明。 关于权臣之争,惠明帝心里也是明镜般,毕竟帝王擅长的便是御权术,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此事他谁也不想偏袒,想要个清晰明确的结果,所以交给刘芳最合适,他为人公正清廉。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连皇上都被刺杀,想来哪里还有安全之地。因为一个太监,闹得皇宫中所有人惶恐不安。 夜已深,美好的中秋佳宴已刺杀事件结束,极其不应景,刘芳与刑部留下来逮捕宦官,司礼监与锦衣卫负责杖打历尹与柳明宵,其余的官员都纷纷离开了。 宫门外一处不显眼的幽暗角落里,一辆马车静静地等待着,拉车的马有两匹,马车以黑楠木为车身,窗牖被一帘暗红色的布幔遮挡着,使人无法察觉里面的情景。这时坐在马车里的主人掀起布幔一角,他的脸影在幽暗处,棱角分明的五官如同被鬼斧神工雕刻般那样精致,俊美绝伦,星月相映下,他深邃的眼睛略显多情,像是世上最好的催/情/药。 (1)来自明朝那些事儿 第5章 刺杀 宫内,柳明宵被几个锦衣卫抬着出宫,他背上皮开肉绽,却未伤筋动骨。 行刑时,柳文朝就隔着一扇屏风悠哉游哉地喝茶,司礼监官低着头并未说话,掌刑的锦衣卫自然明白柳文朝的用意。 锦衣卫掌刑有自己的一套,既可以看上去鲜血淋淋,又不至于受内伤。 杖至五十六下的时候,柳文朝走过来道:背上太干净了。廷杖都落在了臀上,臀上有肉不那么疼,为了看上去没有徇私舞弊,更逼真,往往会在背上真的打那么几下。 行刑完毕,柳文朝并未和柳明宵一道出宫,如果被有心人发现柳文朝曾在行刑时出现过刑狱,被参到皇上跟前,只会把事情闹大。 亥时,柳文朝踩着满地的月光往宫门外走去,刚出宫门不过百步,一个黑影便从暗处走出,拉柳文朝入怀,柳文朝一惊,眼疾手快抽出佩戴在那人身上的腰刀,抵在那人脖子上,李承允没曾想过柳文朝的身法如此利落,一个马虎眼,便被柳文朝划破了皮肤。 柳文朝看清楚是李承允后,手一抖,腰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道:怎么是你?随后看见李承允脖子上的一道血痕,急道:你脖颈伤了。 李承允手指触上脖子,指腹间沾了点血迹,抬眸看向柳文朝,笑道:先生好身法,深藏不露,你什么时候学会使刀的。 柳文朝捡起地上的腰刀,看向一旁的马车,道:你是特意在此等我的? 李承允点点头,道:上马车上再说。 到了马车前,李承允对慕宇道:把金创药给我。 慕宇见李承允受伤有些意外,蹙眉看了眼刘文朝,随后又从怀中取出金创药递给李承允,在昌平的时候,慕宇就会随身携带金创药,毕竟想要李承允死的人很多,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刺杀,随时都会受伤。 马车是二人位的,二人面对面坐着,并不拥挤,柳文朝担心李承允脖子上的伤口,于是问道:需不需要帮你上药? 李承允把金创药递给他,道:求之不得。 柳文朝接过药,坐到李承允这边,掀开帘子一角,借着月色给他上药,二人面对面,鼻息可闻,柳文朝心跳漏了半拍,他冷声道:把脸转过去。 李承允却笑道:先生,你脸红了。 柳文朝脸上不露任何表情,过了一会儿,道:好了,这几天不要沾水。说罢就要站起身坐回对面,被李承允一把按住肩膀,说道:就坐这儿,你紧张什么?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柳文朝垂眸看向按在自己肩膀的手,却瞥见李承允腰上的刀,刚刚在打斗之时,他就发现这把刀像是改造过,于是便说道:你这刀不错。 李承允拽下腰间的刀,放到柳文朝手上,道:眼光不错,此刀是我亲自改造的,比一般的刀要长,更有弧度,又比大刀窄许多,为了减轻重量我还给这刀背上凿了几道凹槽。 柳文朝挥动了几下,发现既能当矛刺击,又能当刀砍,着实是一把宝刀,问道:有名字吗? 离魂。 离魂?柳文朝想了片刻:离魂莫惆怅,看取宝刀雄。(1) 李承允笑了笑:还是先生懂我。 柳文朝把刀收回刀鞘中,却发现刀柄上刻有一朵梅花,看了片刻不解,抬眸看向李承允。 李承允笑道:我第一次见先生时便是在宫后苑里的梅花林。 柳文朝回忆片刻,好像九年前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柳文朝还只是翰林院侍读,那日清闲,他瞧见室外下起了鹅毛大雪,便想去赏梅,撑了伞到梅林,还未走近,远远地就嗅到了梅香,一时忘情就走入了梅林深处,正当这时,有个穿着皇子服饰的少年丢魂似的走过来,直直地盯着他也不说话,于是柳文朝行礼笑道:皇子殿下也来赏梅? 李承允仍然没有回话,柳文朝又问了几遍,他还是没有答话。 就在柳文朝回忆的时刻,忽然,面前一阵冷风,长剑泛着寒气刺破帘子,直直冲向柳文朝的面庞。 一旁的李承允又准又快地抓过剑身,剑锋锋利,一下划伤他的手掌,转眼淌出一痕鲜/血。 这剑是从窗牖外面盲刺的,刚好刺向了柳文朝,眼见李承允的手紧紧地抓住剑身,淌出越来越多的鲜血,柳文朝眼神狠厉,抽出手中一直握着的离魂刀刺向外面。 恋耽美 (4) 瞬间,外面一声惨叫,剑的力道一松,李承允抓过了这把剑。 帘外的慕宇大惊道:王爷,我们被刺客包围了。 柳文朝从容不迫地又打开金创药洒在李承允手上,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裹上去,全程冷着脸没有一句话。 李承允看了眼裹着帕子的手,笑道:先生是不是心疼了? 柳文朝冷声道:这个时候还有工夫插科打诨,看来你的手是不想要了?柳文朝把离魂刀丢给了他,道:把你手中的剑给我。 这些刺客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要出去。 李承允提过离魂,眼睛添了狠绝,陡然露出凛然的杀意。帘子一掀,外面十几个黑衣人持剑把马车包围了。 巷子里,万家灯火渐渐消明,秋风透出习习凉意。 一抹寒光掠过,刺客手握长剑划破了这寂静的长空。 慕宇抽剑与他们拼杀,李承允眼露寒芒,抬头望向房屋至高处,黑暗里果真隐藏着一名领头人。李承允杀出包围,踏上墙檐,身影如疾风般朝那高处的领头人而去。 领头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趁着站在高处占着优势,一剑刺向李承允,李承允嘴角上扬,像是早就看穿他会来这么一招,身子后翻,双足轻轻一跃,便立在了屋顶上,衣袂翩翩,猎猎作响。 领头人手握长剑,气势如虹,向李承允猛然刺去,出手又快又狠,凛风将至。李承允越战越猛,浑然不怕他剑风凌利,错开一步,离魂刀长驱直入,已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挺/进,直直刺入领头人的肩膀。 领头人没想到李承允这么强势,以不要命的打法,招招重若千斤,眼看打下去要暴露身份,不得已他放出袖中的暗镖,几个呼吸就跑到了远处,无尽的黑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慕宇以一己之力与众多刺客缠斗多时,现下落了下风,慕宇背后一道寒光乍起,电光火石之间,柳文朝掀起帘子一剑刺向那慕宇背后的刺客。 慕宇转身,用眼神示意感谢,柳文朝轻笑,一起加入了战斗。 四周寂静无声,月若白霜洒在地上。 唯有这条巷子刀光剑影,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巷子里来来回回你来我往,很快地上就躺着三四个黑衣人。 李承允从屋顶纵身一跃,落在柳文朝面前,几个刺客见又多了一人,连连后退,不想再战,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慕宇手臂也被刺了一剑,看这形势也没有再追下去。 柳文朝打量了李承允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纯白的丝帕已被鲜血染红,柳文朝微微蹙眉。 李承允道:先生让我很意外,你这门剑法何处学来的? 平时在家明宵与凌然教了几招,上不得台面。 慕宇用手按住流血的手臂,道:王爷,这几个刺客如何处理? 这时从街道上来了一队巡夜的士兵,慕宇把他们叫了过来。 柳文朝蹲下身撤了他们脸上的黑巾,并不认识,探了探鼻息,已经死透了。 李承允眼神冰冷,道:看来有人按捺不住想让我死了,他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不回礼倒显得是我不懂事。 柳文朝道:你猜到了是谁吗? 李承允冷笑道:想要我死的人很多。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剩下的事便交由你处理,我不便露面,今日就先告辞了。 李承允道:且慢,今日连续发生两起刺杀案件,现如今京城已是危机四伏,你身边没有个人保护,我送个人给你,慕宇,这些人你送去大理寺,明日你派姬如风去柳大人府邸贴身保护他。顿了顿,又道:你先去处理伤口。 柳文朝本想拒绝李承允的好意,但眼看李承允的手不断有血珠滴落下来,不忍开口。 柳文朝抬眸望向李承允,道:今晚谢谢你替我挡了这一剑。 李承允抬起受伤的那只手,挥动着,道:怎么谢? 柳文朝道:请你听曲,再摆个宴席? 沉默过后,正值一阵风袭来,吹过柳文朝的发丝,李承允笑道:其实你不用谢我,你遇刺也是受我所累,如果你没有上我的马车,就没有今晚遇刺一事,是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 柳文朝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互不相欠。 李承允从马车上取出一个紫檀木盒子,说道:这送你,就当是我报恩了。 李承允打开盒子取出一支玉簪,道:我替先生簪上吧! 柳文朝笑道:其实你不必话未说完,李承允便把簪子簪在了柳文朝发上,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晚的月亮都不如你好看。 柳文朝抬眸望向李承允,心中泛起了涟漪。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再借着这美好的月色吻上他的唇,释放心中一直压抑的欲/望。 在柳文朝征愣的时候,李承允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局面:送先生回去吧! 柳文朝目光有些茫然,什么也没说,上了李承允的马车。 (1)出自高适:送李侍御赴西安。 第6章 杖打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柳文朝脑子很混乱,他闭上了眼睛靠在马车上,仿佛很疲倦,连李承允靠近他都未发现。 先生在想什么?柳文朝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李承允,他眉如剑,眼里含笑,薄唇微抿,明明是一副生冷的气息,但此刻柳文朝却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戏谑。 柳文朝本想不搭理他,但转瞬间他想起了离魂刀刀柄上的那朵梅花,于是他轻笑道:在想为何你要在刀柄上刻一朵梅花。 李承允挑眉道:因为梅林里的那个人至今都让我念念不忘。 柳文朝心中一悸,随即深吸一口气,镇定道:唐亦清也算是我的妹妹,希望楚王能好生待她,莫让她伤心。 李承允却突然大笑起来,上半身迫近一步,道:楚王妃是谁还不一定,先生说了不作数。 你做了什么? 明日你便知道了。李承允看向簪在柳文朝头上的玉簪,问道,先生夜里一个人睡觉冷吗?不知也会想云雨巫山之事? 柳文朝眸子睨向他,顺着他的目光抚上发上的玉簪,反问:怎么,这玉簪让楚王心猿意马?莫非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李承允端坐回去,掀了帘子,让风吹了进来,冷静道:先生倒是懂得挺多,馆子没少去吧! 柳文朝拨开被风吹起的发丝,意味深长道:比不得你楚王殿下,来者不拒。 柳文朝暗中曾派人去打听过李承允在昌平的这三年,信上说楚王风流浪荡,男女通知。把唐亦清安排给他的时候,柳文朝也犹豫过,但想着如果能把他送上太子位,他会念着这份情,对唐亦清相敬如宾也未尝不可。 李承允坏笑:哦?那先生要不要与我同赴巫山。 马车在道上飞奔,静的可以听见嘚嘚声,刘文朝道:你想玩儿,改日我约上楚王去清缨馆,里面各色各样的小倌多得是,还能满足你特殊的癖好。柳文朝眼眸倪向他,意味深长笑道:听闻那的姐儿会舞剑,很带劲儿,有趣得很。 昏暗中生出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柳文朝微蹙眉,看向李承允受伤的手,血珠正顺着他的手指在滴血。 李承允突然抬手舔着指尖上的血珠:再得劲也比不上首辅大人你。 马车上的氛围,一度暧昧,恰年驭车的慕宇说道:王爷,柳大人府邸到了。 柳文朝淡定地挪开了眼睛,轻笑道:回去好好治治手,兴许今晚还能用得上。说罢掀了帘子走下马车。 慕宇问道:王爷,回去吗? 李承允看着柳文朝进了府,冷声道:去调查他这几年来去过几次馆子,有没有养小倌、姐儿。 慕宇不解道:王爷,这 李承允扭首看向慕宇,眼神里尽是冰冷。 慕宇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第二日,天还未亮,轻风又细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经过一夜的审查,刘芳与刑部尚书范举皆满脸倦色,惠明帝坐在龙椅上,迫不及待问道:刘爱卿,范爱卿,你们可审出了什么? 刘芳站出来道:禀皇上,昨夜狱中有个太监供出韦亦入宫前叫做谢屴,臣依据这个线索查了档册,谢屴父亲名为谢恩国,是桐丰知县,因与北边的哈鞑靼有书信来往,被满门抄斩。 惠明帝怒道:既是满门抄斩,为何谢屴还活着,还入了宫。 刘芳道:这个线索查到这里就断了,负责查明太监入宫前身世的前任总管已经病死了。 惠明帝:这么巧? 范举犹豫片刻道:韦亦生前与应锌公公接触较多,臣等没有皇上的旨意不敢审问他。 惠明帝吼道:朕遇刺的时候应锌舍命替朕挡了,他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们查不出凶手,想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好一个移花接木。 范举跪下,道:皇上圣明,臣并非是把责任推到应锌身上,只是陈述事实。 惠明帝歇了歇,眯眼看向刘芳:柳爱卿你以为呢? 刘芳道:臣以为,韦亦想给家人报仇雪恨,故隐姓埋名入宫,应锌他救驾有功,但是也有嫌疑,臣会派人看住他,等他醒来再传他回话。 惠明帝点点头,道:就依柳爱卿所说。 过了片刻,钦天监监正赵四德站了出来,道:皇上,楚王的良辰吉日已推算出来了。 惠明帝道:何时? 赵四德:明年七月初七,星桥鹊驾,牛郎星与织女星会合,象征感情忠贞不渝,情比金坚,宜娶宜嫁。 柳文朝蹙了蹙眉没说话。 惠明帝点点头:好,好,剩余的便交由礼部去办。 兵部尚书道:禀皇上,绍州外来一批流寇,个个武艺不凡,手持长刀不断骚扰绍州百姓,士兵只能以五敌一,任其发展下去恐酿成大祸。 惠明帝道:众爱卿有何良策? 满殿皆沉默。 柳文朝站出来道:臣举荐柳明宵担任绍州总督一职。 唐维桢瞧了一眼柳文朝。 众大臣也不明白柳文朝为何会举荐亲弟弟去远方赴任,留在京都日后还能当个太师、太保,有幸还能封个爵位,而派出去却是九死一生才能拼个爵位。 惠明帝犹豫了片刻,道:柳明宵尚在休养期,养好伤后再议。 散朝后,柳文朝府邸。 柳明宵趴在床上,背上臀上血肉模糊的,凌然已经伺候了他一晚上,此刻已回去自己房里歇着了。 唐亦清看得直掉眼泪,问道:明宵哥哥,你~你还疼不疼,皇上也太狠了。 柳明宵道:妹子,你快别哭了,我刚刚才吃下一剂麻沸散,现下不疼。 唐亦清气鼓鼓道:文朝哥哥,你怎么能让他们下这么重的手。 柳明宵眼睛溜溜转,心生一计道:我哥还觉着他们下手不够重,让他们往我背上打,妹子,你说气不气。 唐亦清看向柳文朝。 柳文朝看了看柳明宵无语片刻又看向唐维桢。 唐亦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唐维桢:哥,你俩在打什么哑谜?明宵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唐维桢笑道:别听柳明宵瞎讲,你看看你明宵哥哥的背上有几杖,全部都落在臀上了,他当时臀上还垫了草管呢,打他那几下背是为了让别人看的。要不是看在你文朝哥哥的面上,这六十杖下去还不得打残,那晚的指挥使历尹当时就被打失禁了,听闻下半身已残废。 唐亦清听闻惊恐万分,捂着嘴道:太残酷了。 柳文朝用手指在柳明宵伤口上戳了几下,柳明宵龇牙咧嘴嗷嗷叫,大口喘着气,道:哥,你是不是想要我命,你也太狠了,难怪你三十了还娶不到媳妇,就你这样的,一点也不会心疼人。 柳文朝: 唐亦清立刻转哭为笑,银铃般的笑起来。 唐维桢道:亦清,你去伯父那里陪陪他,我和你两位哥哥说说话。 待唐亦清出去后,唐维桢道:今天在朝上,皇上明显是不想让应锌卷入其中。 柳文朝道:皇上这回应是真的吓到了,他念着应锌护驾有功,想抬举他,你看吧!到时候皇上身边肯定得多一个心腹,应锌定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唐维桢道:我觉得这事不简单,那韦亦即是为报仇入宫的,他入宫有十几年了,为何早不出手?还有那放他入宫的前任总管这么凑巧就病死了,有这么巧的事吗? 柳文朝道:皇上指定刘芳去审查,又让我与陈学良避嫌,他是想在抬一个能效力于他的人入内阁。以前他不管事儿,是因为相信我是听他指挥的,自从我上奏说另立楚王为太子后,他已经视我为楚王党了。 唐维桢道:刘芳不是你举荐的人吗?皇上能用他? 柳文朝道:你不了解皇上这个人,他最喜欢用清廉、不结党还没有背景的人,这样的人好拿捏,你看刘芳就很符合。 柳明宵叫道:两位哥哥,我叫你们好哥哥行吗?你们能出去外边说话吗?我可是病人!有你们这样探望病人的吗?好不容易能趁此机会在家休养一个月,还要听你两在这唠叨朝堂之事。 柳文朝:闭嘴吧你,我两也是想让你听听如今朝廷局势,别再给人套进去了。 柳明宵笑得一脸无辜:有你们两位好哥哥在,我怕什么? 唐维桢又道:对了,清川,你为何要举荐明宵去绍州? 柳明宵猛地用力爬起来,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大口喘着气道:什么,哥,你要让我去绍州? 第7章 青楼 柳文朝见他疼的脸色发白,从旁边桌上端来一盏茶递给他,道:我想让皇上放开海禁,但海禁政策是先皇下达的,朝中大臣不会去触犯先皇的命令,皇上也不敢开这个先河,所以我不能明说,只能换个法子达成这个目的。 柳明宵坐起,喝着茶道:这和我去绍州有什么干系? 唐维桢道:先皇下达海禁是为了防止外来国家骚扰沿海一带,若是开通了海上之路,那些个对华国虎视眈眈的人定会一举入侵。 柳文朝道:所以我先派明宵先去绍州打探一番沿海一带的情况,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谈海禁政策。 柳明宵道:合着我就是哥你的小厮呗! 唐维桢道:若是真的打起来了,明宵你建功立业的时机来了。 柳明宵道:也好,待在皇宫那么多年,每日无所事事,像是浪荡子,现下可以去上阵冲锋,也算没有辱没我那么多年坚持不懈地练武。 恋耽美 (5) 这时管文叔在门外说道:大人,楚王派人过来了。 柳文朝与唐维桢出了柳明宵的卧房,来到大堂。 来人正是慕宇,他行了礼,说道:柳大人,这是姬如风。 站在一旁的姬如风行礼道:大人。 柳文朝看向他,腰上一长一短两把刀,戴着一张遮住半张脸的银色面具。 柳文朝撤回视线,问道:你为何戴着面具? 姬如风道:我以前是江湖人士,为了避免麻烦,所以便带上了面具。 柳文朝点点头,道:把面具摘下来。 姬如风没有犹豫便摘下了面具,他有一双丹凤眼,瞳孔漆黑,皮肤白皙,这副模样任谁也不会联想到他是一个杀手。 柳文朝赞道:可惜了一副好面容,戴上吧!去文叔那里报到。 慕宇从怀里取出两个白瓷瓶,道:这是金创药给总督柳大人的。 柳文朝接过后,慕宇要回去复命,柳文朝差人送他出府。 一旁的唐维桢琢磨出点味来,问道:楚王为何给你送人? 柳文朝平把昨夜遇刺一事给他说了一遍。 这边慕宇回了楚王府,李承允在鸿胪寺的第三天,惠明帝便赐了一座府邸给他,美其名曰:以后每年进京朝圣时可以带上王妃一起回来住。 李承允正在临摹一幅字帖,细细一看,却是柳文朝的字帖,他身旁站着一个穿红袍戴帽的男子,一边研磨一边道:二哥,你临摹柳首辅的字都九年了,你不厌烦吗? 说话的人是六皇子李琛,他母妃淑妃生前与兰贵妃感情颇深,尽管在后宫中大家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是淑妃与兰贵妃却一直情同姐妹。 淑妃生完六皇子李琛后身子就越发不好,日渐消瘦,淑妃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对兰贵妃说,日后要是她不在了,就把李琛过继给兰贵妃抚养,兰贵妃流着眼泪答应了。 为了让李琛日后更好的接纳新的母妃,淑妃经常带着李琛与李承允玩,那时候李承允也才十岁,看见这么小的弟弟,很是欢喜,经常抱着他一起玩。 又过了一年,淑妃便撒手人寰了。 李承允没有抬眼,轻描淡写答道:谈不上厌烦,我已经习惯临摹他的字了。你是怎么溜出宫来的? 李琛放下手中的墨,从怀里取出令牌,气鼓鼓道:我去求父皇了。 李承允放下手中的笔,把手放在李琛的肩膀上,道:你出宫来就是来看我的? 是啊!二哥,你不知道,我在宫中别提有多郁闷,前几日,太子府中有一门客,这次秋闱中了举人。太子别提多神气了,走哪都带上他。李琛撅着嘴又道:瞧他那副死样子,真想揍他。 李承允瞧着李琛苦大仇深的样子,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神色:二哥帮你治治他,怎么样? 李琛捧住他的手,开心道:真的吗?需要我做什么? 李承允瞧着他欢快的样子,笑道:不用,我自有办法。 李承允本是轮廓分明冷峻的脸,这般一笑,更是俊美无俦。 李琛不禁赞道:二哥,你真俊。 李承允笑得更深了:傻小子。随后继续低头写字。 没过多时,慕宇便回来了,李琛见他有要事忙,就告辞了。 李承允头也不抬,问道:打探的如何? 慕宇悄悄抬眸瞧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愉悦,便说道:清缨馆的王妈妈说花魁玉濉烟就是被柳大人长期养在馆里的,除他外从不接待他人。 李承允听闻手中毛笔一横,随后又漫不经心道:杀了吧! 慕宇抿了抿唇,低下头,不敢说话。 过了片刻,李承允搁下笔,冷冷道:不必了,我亲自去见见是何等倾国倾城。 说罢,他更换了身黑红相间的装扮,头戴冠。 清缨馆 这是一个只听名字就知道是一等一的青楼。 花魁玉濉烟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长得极美,街邻四坊都说其有西子之姿。 家里有兄妹二人,可惜流年不利,几年前长子触犯刑法身陷囫囵,二老常年奔走于衙门和县丞之间,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了,成效甚微,家里的钱财很快掏了个空。 玉濉烟本有一个与他情投意合的书生,可好巧不巧,书生老家父亲去世,书生不得已要回去奔丧。 就在这期间柳家里因误藏了两个响马,二老被牵连深陷牢狱之灾,玉濉烟无奈之下只能拖媒婆寻个人家做妾,用卖身钱托人把二老救出来。 玉濉烟到了买主家后也和老爷恩爱了两年,谁知天妒红颜第三年老爷便一命呜呼。 大房记恨玉濉烟抢了自己的宠爱,又妒忌她的美貌,便寻了人来把她卖到了青楼。 由于她才情好,长得美,不仅习得剑舞,一把胡琴更是天下首绝,很快便被评为花魁。 柳府。 清缨馆的管事急急说道:大人,有一名贵公子不知打哪听说了花魁会舞剑,定要她出来舞一曲。小人与那公子说了,花魁被人包养了,可那人不听劝。说花魁不就是拿来消遣的吗?只是叫她跳个舞而已。 柳文朝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说道:可知那人是谁? 管事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并不知,那人锦衣华服头戴冠,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以前没见过。 柳文朝看向一旁的唐维桢,唐维桢报之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行吧!我去看看。柳文朝对管事道:你先回去,我马上到。 下人将管事送出府。 柳文朝道:喻之,你可要一同前往? 唐维桢指着衣裳道:你先去,待我回去换套衣裳再过去。 待唐维桢走后,柳文朝思索片刻,也转身回房换了套衣衫。 柳文朝乘轿来到清缨馆,轿子刚停下来,一个小厮便上来迎接。 小厮恭敬地说道:大人,管事吩咐让小的带您上楼。 清缨馆内雕梁绣柱、玉阶彤庭,歌台舞榭上的女子更是妖娆艳态,国色天香。 小厮引着柳文朝一路上了楼,李承允听着脚步声,勾唇一笑,转身正见他走进来。 柳文朝穿朝服头发全部束起时并无一丝女气,可现下他头发放下,只在脑后随意簪了一支李承允送的玉簪,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竟美的雌雄难辨。 柳文朝一愣:楚王,你怎么在这?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说道:是你,就是你非要花魁跳舞? 李承允把酒盏放回桌上,用轻佻的眼睛打量着柳文朝,笑道:本王想请花魁舞一曲,管事说她被人包养了,原来是先生啊!我要是早知道她是你的心头好,便也就罢了。 柳文朝见到李承允那一刻,就明白李承允今晚是故意要把他逼出来的。 柳文朝啪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轻笑道:好说,好说,我这就叫他们把花魁叫来。 清川。 来人一身蓝袍锦衣,正是唐维桢。 唐维桢上下打量柳文朝一番,赞道:你是来砸场子的吧!这花魁见了你怕是要羞红脸自叹不如啊! 柳文朝用折扇敲了敲唐维桢的肩,轻笑道:调戏谁呢? 李承允看着他们二人说话,面无表情,兀自饮酒。 楚王?也再?唐维桢看向一边饮酒的李承允,又转头看向柳文朝,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李承允哼笑:难道本王不能来? 说话间,玉濉烟便进来了,红纱遮着脸,身披绛红薄纱,朦朦胧胧中显得身段凹凸有致,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一手一剑,翩翩起舞,一会儿步态轻盈得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会儿像那征战沙场的女英雄,英姿飒爽。 三人安静片刻。 李承允转着手中的酒盏,搁到柳文朝面前,戏谑道:这便是柳大人的心头好? 柳文朝垂眸,抱之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盏喝起来。 李承允邪气一笑,朝玉濉烟勾了勾手指,冷声道:过来。 你随意的一个收藏,可以让作者高兴许久。 第8章 花魁 玉濉烟袅袅婷婷地走到李承允面前行了礼。 李承允上身靠在椅背上,双腿错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坐上来,眼睛却看向一旁的柳文朝,道:先生不会介意吧! 玉濉烟征愣片刻,也看向一旁的柳文朝,柳文朝仍旧垂眸饮酒,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李承允勾唇一笑,快速夺过玉濉烟手里的剑,一剑刺向玉濉烟,就在玉濉烟以为自己要魂归故里时,脸上的面纱轻轻地落了下来,玉濉烟惊魂未定。 李承允随手扔了手中剑,哧之一笑,仰首饮尽杯中酒,讥笑道:本王以为是何等倾国倾城之姿呢!能把柳大人迷得神魂颠倒,现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玉濉烟被羞辱了一番,眼眶通红,眼里噙着泪水。 柳文朝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看向玉濉烟,温声道:你先下去吧! 玉濉烟捡起地上的剑,垂着头轻声退下,刚走至屏风后。 李承允冷声道:本王允许你下去了吗? 玉濉烟站在门口退也不是,留也不是,两为其难,她知道,李承允自称本王,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她肩膀微微发抖,不敢说话。 柳文朝见状,酒盏重重落在桌上:楚王,这可不像你平日的样子,美人是用来欣赏的。 她配吗?李承允说话夹枪带棒,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唐维桢不知这二人怎的就突然针尖对麦芒了,便道:楚王若是不喜这花魁,可叫管事的来换一批便是,你们二人何必为着一个女子伤了和气。 李承允不想真惹怒了柳文朝,冷声道:还站在那做什么,赶紧滚。 玉濉烟如释重负,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往门外走去。 柳文朝看向李承允,不曾想正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他从容地瞥向别处,道:楚王把我逼出来不会就是为了饮酒作乐的吧! 李承允转动着手中的酒盏,笑得风流倜傥:柳大人不是说要请我到清缨馆玩儿吗?我这不就来了。 不请自来吗? 李承允耸耸肩,不置一词。 房中只有他们三人,柳文朝只好亲自去叫管事的挑一批上好的姐儿和小倌过来。 柳文朝出去后与管事的刚讲完话,余光一瞥,在一楼大堂一堆佳人中绰约见一书生打扮的男子,颇像熟人,可大堂人太多,眨眼就不见了人影,柳文朝摇了摇头,许是看错了,便转身入了房内。 几巡酒后,唐维桢见柳文朝心不在焉,便问道:怎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柳文朝指尖轻敲着折扇,似是回忆又似琢磨,答道:我刚刚在楼下瞧见一瘦弱的男子,长得颇像唐亦清。 唐维桢听闻微微诧异:还有这等事,我们再去瞧瞧。二人起身后,唐维桢问道:楚王可要一同前去? 李承允八风吹不动,毫无半点兴趣,淡淡说道:本王在此等候。 唐维桢虽没有柳文朝能碾压花魁的姿色,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一表人才,势如破竹谦谦君子,二人并肩走在一块儿,尤其是红粉佳人之地,很快便惹得姑娘们频频回头。 在一楼大堂的一角,有一紫衣公子懒洋洋地半倚栏杆,意兴阑珊望着追欢卖笑的人儿,眼尾尽是不屑。 一声铜锣敲响,一位身穿紫衣对襟长裙的妇人从人群中走来,她秀发挽起,翠珠满头,依然风韵犹存。 她大声道:各位,请安静,今晚清缨馆内贵客云集,特请素素姑娘为大家献上一曲游仙窟。 台下的公子哥们欢呼一片,忽地,不知是谁高声喊道,我们要听花魁独奏胡琴,瞬间,馆内鸦雀无声,随后大家一致纷纷改口道:我们要听花魁独奏。 王妈妈喜忧参半,一半欢喜是人满为客,一半忧愁是花魁不便出来迎客,她小声吩咐一旁的管事。 管事看上去像是左右为难的样子,然而台下的欢呼声却是此起彼伏,他一跺脚,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向人群走去。 唐维桢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位似是唐亦清的书生,二人从小一起相依为命长大,即使扮成男子的模样,柳文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唐亦清。 唐维桢怒道:唐~你怎么在这里?怕人听见认出她,唐维桢没有揭穿她的身份。 唐亦清乖巧地笑道:听文叔说你们来这儿寻乐子了,我也想来看看。 胡闹,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怎么能来这种地方,要是让别人认出岂不是说你不守唐维桢说话没有压住声音,惹得旁边的人尽相回头。 柳文朝眼见这不是说话的地,便道:亦清,你先回去,我和你哥一会儿也回去。 不嘛!文朝哥哥,求求你,让我看一眼花魁再走,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花魁长什么样,也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唐亦清一边说一边轻晃着柳文朝的手臂,露出甜甜的酒窝,眼珠黑溜溜的,像是邻家小妹。 这时清缨馆的管事过来了,他先是行了礼,然后低着头小心翼翼说道:大人,你看这能否请濉烟姑娘奏一曲? 唐亦清虽然不解为什么花魁弹奏要经过柳文朝的同意,但是她特别想见识一下这曲游仙窟,于是便插嘴道:好哥哥,你就答应了嘛!让我也见识见识。 柳文朝家里也没个妹妹,唯有柳明宵与凌然二人,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拿唐亦清当亲妹妹看待,这会见她这般撒娇,只好答应了管事的。 唐亦清眼睛笑得弯成一条缝,唐维桢长叹了一口气,对柳文朝道:你就宠着她吧! 略略略。唐亦清朝唐维桢做起了鬼脸。 云台上玉濉烟很快便奏起了游仙窟,她已经换了一身水红色宽袖轻纱裙。 台下的看客无不睁大了双眼欣赏这京城第一美人,无不竖起耳朵来听这一曲天下一绝。 好看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柳文朝耳边响起,李承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柳文朝回头:楚王怎的下来了? 李承允邪魅一笑:本王在阁楼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位上来,便下来看看,不料二位竟躲在这寻乐,叫本王好找。 唐维桢稍稍挪了身子挡住了唐亦清,说道:一时听曲入了迷,还望楚王不要介意。 话刚落下,台下的公子哥们像疯了一样,疯狂往台上撒银票,丢金子,光线正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玉濉烟勾唇一笑,眉腰间尽是风情流转。还未等人们欣赏个够,她便下了台,离开前似乎还回头含情脉脉地望了大家一眼,更是令大家心神动摇。 大堂独倚栏杆的紫衣公子一个翻身悄悄跟了上去。 玉濉烟已当选清缨馆两届的花魁了,可每次刚评审完就像消失了一般,有些人想一探究竟,便追问王妈妈,王妈妈也只说是被人养了。 恋耽美 (6) 柳文朝四人站在大堂内显得格格不入,突然不知是谁在推搡中冲撞了柳文朝,柳文朝一个不稳就要摔倒,风驰电掣间李承允揽过他的腰:柳大人还是小心些为好。说完拢了拢手里的腰,小声说道:不盈一握。 柳文朝挣脱他的手,脸微红。 唐亦清睁大了双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凑到唐维桢耳边道:哥哥,你快看,他俩真是般配,一个俊美无双,一个风度翩翩。 唐维桢蹙着眉,挪开了眼睛,不悦道:瞎说什么,两男子如何称之为般配? 唐亦清亦是不服,转着圆溜溜的眼睛,道:哥哥,两男子在华国已不算什么新鲜事了,连我这种闺中姑娘都知道的事。 你可知那便是楚王,就是你未来的夫君。唐维桢平静道。 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你既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父母,我之前连楚王的面都没见过,怎会喜欢,既然如此,嫁给谁都一样。唐亦清天真说道。 唐亦清纯真,幼稚,像一块明镜无瑕的白玉。虽说她幼时便失去了父母,不曾享受过父爱母爱,但无疑三个哥哥是宠着她的。 唐维桢深深地看向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与她说,但最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清缨馆的护卫就在不远处维持着秩序,大堂内又恢复了一片纸醉金迷。 唐维桢把唐亦清撵了回去,三人又陆续上了阁楼,阁楼里一批小倌,姐儿都还跪在地上。 王妈妈为了表示感谢柳文朝刚刚的解围,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倌,风情万种般说道:王爷,二位大人,今夜放开了玩儿,都算我的,有什么需求和妈妈说。 李承允随便指了个面前的小倌:去,给柳大人斟酒。 第9章 祝寿 拂柳般的小倌上前给柳文朝满上了酒后,跪在了一旁。 李承允看向王妈妈:把素素叫来。又随手指了几个姐儿小倌到自己身边和唐维桢身边坐下,摆手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 不一会儿,王妈妈便领着素素过来了,素素抱着一把琵琶十分娇羞。 李承允道:弹一曲《醉生梦死》,说完他顺势搂上旁边倌儿的腰,就着另一个小倌手里的酒盏饮酒,风流倜傥笑道:自然是想知道便知道了。 李承允或许真的是风月场所的惯手,一番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柳文朝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隐隐作痛,但是多年来在朝堂明争暗斗中养成的从容镇定使他很快静下心来,不就是想逼自己亲口承认喜欢他吗?偏不。 柳文朝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倌,柔声道:过来,坐这。 柳文朝用折扇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位置。 小倌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很惹人怜,他坐下来后,把酒递到柳文朝嘴边,柳文朝给了他一个笑容,说道:瞧你这身段,娇娇滴滴的,会饮酒吗? 小倌弱声答道:会一些。 柳文朝折扇潇洒一开,道:一杯酒一百两银子。 小倌先是一愣,随后听懂了他的意思,开始饮起酒来,一杯刚喝完,柳文朝合起折扇,压在小倌手上,宠溺道:别动,酒水流出来了。说完用拇指替他擦掉了唇角的酒水。 小倌脸一热,羞红了脸。 坐在柳文朝左手边的唐维桢感觉到柳文朝今日的不同寻常,打趣道:清川,看上这人了? 柳文朝搭上他的肩膀,端起面前的酒盏与他碰杯,没说话。 李承允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他死死盯着柳文朝,皮笑肉不笑对身边的倌儿道:你们二位若是能把那倌儿给喝趴下,本王不仅一杯酒一百两,最后一个倒下的本王重重有赏。 身边的两个倌儿对视一眼,心想这二位恩客是在斗气还是在拼谁银子多。 柳文朝看着三个倌儿斗酒的画面,忍不住想笑,他用折扇挡住嘴,仅露出含笑的桃花眼。 阁楼中一片寂静,只有咕咕饮酒的声音,大约过去一个时辰,柳文朝见自己那小倌快不行了,便加了注:若是你能坚持到最后,我就把你带回去。 此言一出,好几双眼睛纷纷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带回去意味着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能攀上这等权贵,可谓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所谓是九品官不如丞相府中的看门人,更何况还是枕边人。 柳文朝在百姓眼中的形象素来极好,威望极高,更是在民间有着最想嫁之人的美誉,许多兴龙阳之好的男子也不例外。 眼看快要不行的小倌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表现出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的气势。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两个小倌相继倒去,只剩下那娇娇滴滴的小倌,他满脸通红,看向柳文朝,羞涩一笑,便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柳文朝朝李承允看过去,挑衅似的笑了笑。 李承允不怒反笑,气到极致便是笑,心里却在酝酿一场风暴。 唐维桢摇头笑起来:柳文朝!多少岁的人了。这句话似教训又似宠溺,满是无奈:这人你打算怎么办? 带回去。 唐维桢指了指自己身边这个没饮酒的小倌,道:你,叫管事地把他送到南苑。 柳文朝上下打量着唐维桢,轻笑道:我都还没说要把他送去哪,你倒是好心。 难道你还要送去柳府? 柳文朝想了想,耸耸肩:那算了,就按你说的。 李承允自觉无趣看向二人,冷冷道:本王先回去了。 亥时,楚王府邸。 李承允一回府,便匆匆拿上离魂往后院走去,他带着一身的怒气开始练武,本是有意惹柳文朝生气的,不曾想他倒好,不仅不气,还得了个小倌回去。 李承允越想越生气,这时刚好慕宇过来了,道:过几日便是太子的生辰,王爷送什么过去。 李承允将离魂重重的掷在地上:送什么?太子久未出宫了吧!我听闻太子素来喜欢一切美的东西,号称京城第一纨绔。李承允拔出离魂,从怀中取来帕子轻拭着:好一个京城第一纨绔,那就送他一个美人吧! 慕宇不解问道:哪位美人? 李承允将离魂放回刀鞘:你把清缨馆花魁玉濉烟在今晚奏曲这消息透露给太子。 以往太子庆生,皇宫内都会摆上十几二十席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邀请文武百官参加,很多官宦人家都会带上自己未出嫁的女儿献歌献舞,期待在此宴上能够被太子看上,被封为妃子或是妾。 今年也不例外,太子李长烁穿着赤色四龙袍,戴着小冠来到奉天殿。 往年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些个熟面孔,不过今年不一样,他新得了一美人,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珍宝,心里想的却是躺在床上的美人,恨不得宴席快点结束才好,回去好好调/教那美人一番,光是想想,便让他心里难耐。 想得入神,连李承允到了跟前,他都没发现,李承允把带来的贺礼递给下人,笑道:大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李长烁眼里透着厌烦:谢谢二弟,怎么没带弟妹一起来。 李承允道:她还未过门,带她来不合适。 父皇说,楚王妃是你主动请求他赐婚的,想来她在你心里很重要,这次你没带她来参加宴席,我以为二弟还记着小时候的事呢。李长烁取笑道。 李长烁与李承允幼时便不对付,李长烁是嫡子,若无意外,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便是他,但是他自小便对读书习武不感兴趣,反而喜欢与太监宫女戏耍。 李承允比李长烁小两岁,自小就聪慧过人,又好学,因此许多大臣就拿他二人作比较,这一来二去,李长烁便怨恨上李承允。 李承允五岁时,在池里钓鱼,李长烁把他身边的奴才引开,乘他不备,把他推进了池里,李承允那时还不会游水,在水里挣扎了良久,奄奄一息时,才被路过的一个太监给救起,因在水里泡了太久,李承允发烧三四天昏迷不醒,那太监也一直守在他旁边,但最后皇上也仅仅是罚李长烁面壁思过两年。 两年后,李长烁刚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找上李承允,仗着皇长子的身份,把他身边上次救他的那个太监给殴打致死,原因就是这个太监手脚不干净,偷了他的东西,李长烁先让人放了一块自己的玉佩在这个太监的枕头下,在让人去搜他住处。 李长烁十六岁时,那时他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他邀请李承允比试剑法,过了七年,李承允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孩童了,他怕李长烁再耍花招,便请皇上来观看,有皇上在场,李长烁自然无法作弊,最后李承允赢了,皇上允许李承允自己提出想要的奖赏,李承允则趁机说道,想要翰林院侍读柳文朝作为他的老师,皇上想着这孩子实诚,一心只想着学习,就把柳文朝安排给他了。 皇上、皇后娘娘到。太监在门外高喊道。 李长烁李承允二人一同望过去,剑拔弩柳的气氛一下便散了。 众人跪拜行礼过后,皇上笑道:太子,去马场看看,看朕给你送了什么好物。 一行人转场到马场,远远就瞧见一匹通体黑缎,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的赛雪的马。 惠明帝笑道:这匹乌骓马来自西域,是匹难得的好马,极难驯服,今日你若是把它驯服了,他就是属于你的了。 李长烁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父皇,这匹马定当属于我。 他快步走过去,心想宝马美人今日算是齐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他满怀着喜悦的心情跨上马背。 他刚跨上马,马儿就像发疯似的在马场上颠簸起来,李长烁吓得魂都丢了,这匹马太烈了,这时,马儿突然一跃,李长烁从马背上掉下来。 惠明帝叹了一口气,皇后捏紧手中的帕子,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李长烁。 场上还有许多大臣,纷纷垂头叹气,陈学良也不忍再看,今日他带着女儿一起出席太子的寿宴,本想借着这个寿宴为女儿搭一搭桥,现下这种情况也不知女儿会怎么想。 惠明帝道:今日在场的有谁能够驯服这匹烈马,我便把它赏赐给谁。 在场年轻的公子们跃跃欲试,可那匹乌骓马本是赏赐给太子的,他们都怕得罪太子,不敢站出来。 就在此时,李承允站了出来,道:儿臣愿意一试。 惠明帝点了点头,那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李长烁显得尤为狼狈,被人搀扶着来到惠明帝面前:儿臣让父皇看笑话了。 惠明帝恨铁不成钢:起来吧! 李承允从柳文朝面前经过,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快步走过。 李承允先摸了摸乌骓马的脖子,可这乌骓马像是知道这人是来驯服自己的一样,它骄傲的把头撇过去,后脚乱踢,准备开跑的时候,李承允趁机一跃上马,任凭烈马前蹦后踢,死死地抓住乌骓马的马鬃不放,可烈马毕竟是烈马,并没有因此被驯服,它故技重施,猛地向前一跃,眼看李承允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第10章 踏雪 = 再烈的马也有被驯服的时候,李承允用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上,马长长嘶叫一声,竟乖乖地不动了,李承允勾唇一笑,打着马儿围着马场跑了几圈,随后下马牵着缰绳来到惠明帝跟前。 这匹马果然神俊,如此良驹世间罕见。李承允看向一旁的李长烁:皇兄,承认了。 李长烁在一旁赤目双红,敢怒不敢言。 惠明帝大笑:好!好!马也骑得不错,这才是我华国的好男儿,以后这匹马便赏给你了。 李承允跪下:儿臣谢过父皇。 起来吧!给它取个名字吧! 李承允站起看向人群中的柳文朝,说道:请先生帮我取一个吧! 柳文朝见这马四只蹄子雪白,通体纯黑,便道:就叫它踏雪乌骓吧! 好听!谢谢先生。李承允摸了摸马的鬃毛,道:以后就叫你踏雪了。 站在一旁的李琛欢快地走过来:二哥,我也想试试踏雪的脚力,可以吗? 李承允将缰绳递到他手上: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要骑得太快。 李琛高兴道:谢谢二哥。 待李琛骑马走后,惠明帝对李长烁道:璟鸿,听闻你府上那名门客此次秋闱中了解元。 终于说到李长烁得意之事了,他指着身边穿圆领白衫的男子道:回父皇,正是他,叫闻翊。 闻翊跪下行礼。 惠明帝对他说道:明年春闱你若是能中个会元,殿试时,朕封你为状元郎。 闻翊心中一喜,头磕下去:谢皇上抬举。 快起来吧!你们一个个的就喜欢跪着。惠明帝高兴道。 惠明帝沉思片刻,看向柳文朝道:本朝连中三元之人唯有柳爱卿你,这都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朝廷人才凋零啊!惠明帝叹道。 柳文朝道:此次秋闱,主考官刘芳办得很成功,皇上还没封赏他,何不趁着太子生辰,来个喜上加喜。 对,柳爱卿说得对,那就让他担任国子监祭酒吧! 刘芳道:承蒙皇上与柳大人厚爱,臣略尽本分,不敢邀功。 柳文朝道:皇上让你担任祭酒,你安心地接旨便是了。 他看向柳文朝,眼里露出不解,他像是有意提拔自己,但眼下他还是说道:臣谢过皇上。 这时,李琛回来了,马背上还驮着一名女子。 李承允走道柳文朝身边,小声说道:先生为我的马取名,我送先生看一场戏。 柳文朝疑惑不解,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李承允指的是什么戏了。 那名马背上的女子正是玉濉烟,她跪在地上,小声哭泣道:请皇上为奴做主。 唐维桢小声问柳文朝: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在这? 你问我,我问谁去,听听她怎么说。 惠明帝蹙眉,道:你是何人? 玉濉烟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说道:奴乃清缨馆花魁玉濉烟,今天早晨,奴带酒去环俪山看望姐姐坟墓,不料走置半山腰,就被人打晕了,待醒来之时,便发现躺在太子宫里了。 陈学良道:你怎么穿着宫女的服饰? 玉濉烟:奴醒来时,听见宫女们说,今日是太子生辰,会回来得很晚,于是我打晕了一个宫女,换上了她的服饰。 皇后怒道:大胆,你这刁妇竟敢出手打伤宫女,来人,押下去。 玉濉烟吸了吸鼻子:奴也是迫不得已。 陈学良又道:皇宫这么大,你是怎么就单单到马场来的? 玉濉烟答道:我本想偷跑出宫去的,可是皇宫太大,就迷路了。 这时李琛说道:我骑马时远远看见一个宫女一直盯着我看,我以为是父皇派人寻我回去,所以便停了下来,我刚停下来,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吓了一跳,我问清缘由后,觉得事关大哥,该让大哥处理,就把她带了过来。 恋耽美 (7) 惠明帝狠狠地瞪了李长烁一眼:畜生,好的不学,偏学别人绑架,先生教你的礼义廉耻都被你吞进肚里去了? 李长烁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哭嚎道:父皇,这不是儿臣派人绑她来的,儿臣都不认识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近卫,指着他说道:定是这厮擅作主柳想讨儿臣欢心,才将她虏进宫中的。 感受道所有人的眼光,那近卫自知自己位卑言轻,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于是他便跪了下来,说道:禀皇上,是奴才私自做主将人虏进宫来的,欲趁着太子生辰送他一个惊喜,以便讨他欢心。 皇后护子心切,吩咐道: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押下去,乱棍打死。 惠明帝深深地看向皇后,眼睛里有愤怒,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众臣都心知肚明皇后是想祸水东引,能做官做到如今这个高位上的人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既然皇上自己不想追究,大家也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唯有李琛天真道:父皇,儿臣以为这是栽话还没说完,李承允赶紧上来道:父皇,既然罪魁祸首已伏诛,那这女子该怎么处理。 惠明帝眼神扫过李承允兄弟二人,随后又转向皇后道:皇后以为呢? 皇后表面上微笑道:臣妾以为,玉濉烟虽是被人绑进宫的,但是她也打伤了宫女,就罚她三十大板,便让她回去吧! 此话一出,玉濉烟微微颤抖起身子,作为花魁是最怕受一些皮肉伤的,娇滴滴的弱女子,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残,恐怕后半辈子也就毁了。 她悄悄看了眼柳文朝,想请求他帮忙,可柳文朝却并未看她一眼,她心如死灰,唯有泪千行。 就在她准备接受这个刑罚时,却听柳文朝淡淡说道:臣以为太子生辰不可见血。 众人都小声附和道:确实是这样,生辰见血不吉利。 惠明帝道:那柳爱卿以为应当如何呢? 柳文朝徐徐道:那近卫缓到明日再行刑,这女子打伤宫女也是事出有因,就放她出宫去吧!也让人觉得皇上宽宏大量。 柳文朝这一套话说下来滴水不漏,既不偏袒任何人,也护住了玉濉烟,又顺便拍了皇上的马屁。 果然,皇上听完放松了紧蹙的眉毛,又见地上跪着的玉濉烟哭得梨花带雨,甚为可怜,男人心中的一点英雄气概,爱护之心便显露无遗,他对身旁的陈钱宁道:将她护送回清缨馆。 自古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不是没有道理的。 玉濉烟止住泪,跪谢后,便随着陈钱宁一道出了宫。 好好的宴会被这一出好戏给打扰,惠明帝也没心思在留下来了,他冷声道:你们继续,朕还有朝事要忙。 皇上走了,皇后也没有继续留在此处,跟着皇上一道走了。 马也骑了,戏也看了,大家纷纷跟着太子去往奉天殿吃席。 宴席中女眷不多,陈学良的女儿名为陈娇娇,她穿一袭粉色的长裙,手执一把团扇,落落大方地坐在陈学良身边。 她用团扇掩住嘴巴,小声问道:爹爹,坐在太子左下侧的可是楚王? 陈学良一生只娶了一个夫人,是当年陈学良的父亲给他订下的婚事,两家门当户对,年轻时也是京城人人羡慕的一对才子佳人。 只可惜夫人生完陈娇娇后,损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 陈学良非但没有怪罪她,还比以往更宠爱她,夫人自己却因为不能替陈学良生个儿子特别内疚,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陈学良伤心了很长一段时日,终日郁郁寡欢,后经友人安慰,好歹还留下个女儿,此后,陈学良便对这个女儿万般宠爱,事事都由着她。 陈学良呷了一口茶:正是。 陈娇娇笑道:楚王可曾娶娶? 陈学良听闻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前段时日,皇上已经给他赐婚了。 陈娇娇难掩失落之意:哦!随后她又问道:爹爹,你觉得楚王如何? 陈学良略微沉吟道:要论外表,宫中众多皇子无人能及,才学嘛!也是万里挑一。 那爹爹你为何不投靠他,楚王担任太子不是比现在这个太子更合适吗? 一码归一码,华国每一任皇帝向来都是立嫡长子为太子,祖制不可废。 陈娇娇不满道:爹爹,你这想法太迂腐了,哪位皇子有能力就立哪位皇子为太子,不是更能传承下去吗? 娇娇啊!朝中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想法,那社稷立这许多规矩是为了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我们作为臣子的必须守护好祖宗打下的江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陈娇娇是一名深闺女子,虽文采斐然,但事关政事亦是不懂,若换作柳文朝与陈学良清谈,定能好好辩上一辩。 申时,宴席吃完,大家纷纷散场,柳文朝和唐维桢分别后,回了柳府,又想起昨日那小倌,于是吩咐姬如风去南苑。 走在半道上时,被人拦住了去路,柳文朝掀开帘子一看:楚王,你为何拦我轿子? 第11章 古树 = 李承允骑着刚得到的踏雪乌骓马,威风凛凛停在柳文朝轿子前面。 他回头笑道:先生不请我去你南苑喝盏茶? 楚王既然发话了,柳文朝道:我断然没有拒绝地道理。 南苑是一个可以让人放松栖息的地方,也是柳文朝吟诗作赋、把酒问月、闲适情趣的私苑。 二人来到南苑,正门上方挂着一块南苑二字的牌匾,穿过长长的游廊,左边有座假山,麒麟怪石,苔藓藤萝相互交错,继续沿着长廊走便进了拱门,只见姹紫嫣红一片,一步一景,花影阑珊。 先生好大的手笔,李承允笑道:别说这也是皇上赏赐的。 那还真不是,我所有的银子都拿来买这苑子了。 李承允随手摘了朵茶花下来:昨晚你叫小倌饮酒时,可不是这个态度,那出手一个阔绰,连本王也得退让三分。 柳文朝眼睛掠过他的手,道:辣手摧花。 李承允忽地顿住不动,低声道:别动,你帽子上有一条毛毛虫。柳文朝听闻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他脸上血色褪尽,颤声道:快,快,弄下来。 李承允从未见过柳文朝这幅魂不附体的模样,便有意逗弄他一番,他笑道:完了,这条毛毛虫顺着你的帽子爬到你脖子上了。 柳文朝的脖子以眼见的速度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但抬眸时又瞧见李承允戏谑的笑容,心中明白李承允在逗弄自己,他生气道:你若是再捉弄我,我便下逐客令了。 李承允见他真是害怕毛毛虫,赶紧将他帽子上的毛毛虫弹走,又把手中的茶花别在他帽子上:这回没有毛毛虫,只有簪花郎。 柳文朝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入卧房,便迎面撞上一名男子,柳文朝怕他摔倒,便顺手捞了他一把,心中诧异,是谁擅自入自己的卧房,抬头一看,正是昨晚那名小倌。 这时李承允也跟进了卧房:先生,不要生气了,我 你们在干嘛?李承允冷声道。 柳文朝本想解释一下,转瞬一想他刚刚拿毛毛虫逗弄自己,便想报复回去,他笑道:在干嘛?楚王不会自己看?说完又把那小倌搂得更紧了。 小倌低头羞红了脸。 柳文朝问道:你叫什么? 奴叫秋司。 李承允冷声道:这奴见了本王不下跪,本王定要给他个教训。说完抽出离魂刀,寒光一闪,往秋司身上刺去。 柳文朝也是没想到,李承允会在这里动起刀来,他搂着秋司转了个身,道:想打架,出去,我陪你打。 李承允道:先生怀里美人正香,怕是提不动刀吧!不等柳文朝回话,便直直地朝秋司面庞刺去。 秋司吓得瑟瑟发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柳文朝本就不擅长打架,耍起剑来也就是个半吊子,此时手里也没个武器,连李承允的第二招都接不住,眼看离魂刀就要刺向秋司的脸,他迅速扯过面前的屏风,才堪堪挡过一击。 这时姬如风与几个护卫赶到。 柳文朝放开秋司,说道:你下去吧!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入我的卧房。 秋司脸色苍白,道了声是便下去了。 李承允手中离魂刀未收,欲再次刁难秋司。柳文朝眼疾手快,握住李承允的手腕,道:楚王,给个面子。 李承允看向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白净修长,许是刚刚斗了一场,他的手略微有点烫,这感觉却让李承允觉得像是放在火上烤。 分离三年,爱非但没有减退,甚至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眼神晦暗不明,自己跟一个小倌较什么劲。以前他是自己的先生,得敬重他,所以拼命忍着,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如今,自己就是为他而来,还忍什么。 想通这些后,他把离魂刀收入刀鞘,把手盖在柳文朝手上,勾唇道:行,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文朝慌乱地抽开手,对姬如风说道:去取我的剑来。 李承允抬起触摸过柳文朝的手,左右转动着欣赏,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真好闻。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柳文朝听的。 柳文朝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何不妥,现下被李承允这般调戏,他瞬间觉得被李承允触摸过的手分外滚烫。 随即他又想起昨晚李承允在清缨馆左拥右抱的情景,心里不快道:清缨馆的姐儿更好闻,楚王是不是要挨个闻个遍。 李承允道:左拥右抱之人不是你吗?今儿个花魁,明儿个小倌,谁知哪天又蹦出个妾室? 柳文朝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外面姬如风道:大人,剑取来了。 备马。 柳文朝从他手中取过剑。 去哪?李承允不解道。 不是要打架吗?,柳文昭道:带你去个好地方。 南苑本就是在城郊,二人一人一马,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快速地穿过一整片银杏林,卷起地上满地的落荒,衣诀飘飘,发丝飞扬,好不快哉。 半个时辰后,柳文朝勒马,麻利地翻身而下。 眼前是一颗老银杏树,低垂的枝丫挨着一张石桌,石桌下有两张石凳。 李承允赞道:真像世外桃源。 看剑!柳文朝趁他还沉浸在美景中,用剑直指李承允的胸口,李承允眼疾手快抽出离魂横胸抵挡,白刃相撞发出锵锵的声音,火星四溅。 李承允嘴角上扬,抬腿横扫:先生想要我的命,我可以送你。 口蜜腹剑说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柳文朝往后倒退几步,二人回到对峙状态。 李承允心情很好,眼里一直带着笑,他说:你来,我让你几招,我绝不还手。 柳文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一柄剑,舞起了片片银杏,银光乍起,似雨点般像李承允刺去。 李承允左避右避,轻松应付,意味深长道:先生,你不行啊!看着柳文朝遍地游走,像蛇一样,李承允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就在李承允想入非非之际,柳文朝一个剑步往他肋下刺去,却也只是仅仅划破了他的衣衫。 李承允指着被划烂的衣衫,调侃道:想看?我脱了给你看。说着还真就要解腰带。 要点脸?柳文朝恼羞成怒,一剑刺向李承允的手臂,李承允一个转身躲过,趁机抓过柳文朝执剑的手,笑道:我教你几招,以后防身用。 一阵秋风萧瑟,银杏树纷纷飘下落叶,李承允从背后揽着他,握着柳文朝的手挥剑右刺,两人身体紧紧挨着,柳文朝能感受到李承允的呼吸就打在他的耳边,痒痒的,这样亲密的姿势,柳文朝紧张起来,一紧张他背就如僵尸一般僵硬。 李承允拍了拍柳文朝的后背,低声道:放松点,剑术讲究身体的协调性,柔韧性和灵活性,你这样紧绷着身体,怎么学? 柳文朝被他这一拍,脸上顿时火辣辣一片。 李承允唇角微勾,像是没看到他这副囧样,继续握着他的手。 忙不迭间,李承允带着他挥剑转了半个圈,凌厉的剑风呼啸而过,柳文朝一时没有站稳,踉跄一下,李承允眼疾手快拖住他的腰。 柳文朝刚平复的心情又被这种怪异的姿势羞红了脸,怎么看都觉得李承允是趁机调戏自己,他说:不学了。 李承允揽着细腰,看美人薄红上脸,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他。 唔~柳文朝胸口剧烈起伏:放~放开我。 李承允心想得徐徐图之,慢慢来,所以便识趣地放开了他 二人一时无言,静得能听见银杏叶沙沙的声音,柳文朝率先开口道:你衣衫破了,我们回去吧! 不碍事,李承允拉过柳文朝的手到石凳上坐下:我们来谈谈你要怎么废太子吧! 柳文朝平复了一下心情,想了片刻道:皇后与陈学良一派是太子背后的靠山,要废除太子,首先要先剪除他身后之人,我先从皇后着手。 我只给你一年时间。李承允简短说道。 柳文朝敛眉:你有更好的方法? 如果一年后,你没有成功,那我会用我的方法。李承允看向柳文朝身后的虚空处,道:至于是什么法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柳文朝眼中,李承允始终是个和柳明宵一样的人,风流潇洒惯了,对朝堂勾心斗角,腥风血雨一窍不通。他不想与他争辩没有意义的事,便说你与唐亦清的吉日是你去找钦天监延后的? 嗯。李承允坦然道:好心提醒你一下,我不会娶她,你和唐维桢可以再给她物色一个。 柳文朝蹙眉:那你想娶谁?皇上已经给你和唐亦清赐婚了,不娶那便是抗旨。 李承允捡起石桌上的一片银杏叶,欣赏着,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那先生又想娶谁? 柳文朝不想继续打哑谜,便问道:你还喜欢我?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李承允反问道:你不喜欢我? 李承允,感情的事不是靠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你懂不懂。 你是担心我父皇会诛你九族? 不止,我爹不会同意,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也不想背负一世骂名,当然,我也不觉得你的喜欢到底有多真心? 我的喜欢有多真心?李承允自嘲一笑:我的确就是千里迢迢想回来玩玩你的。 柳文朝释然一笑道:或许我确实是个胆小鬼,我准备娶妻了。 恋耽美 (8) 第12章 茶楼 = 秋风已停歇,最后一片银杏叶已落下,城郊又恢复了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李承允突然大笑起来:娶啊!你娶一个我杀一个,看是你娶得快,还是我杀得快。他眼神阴鸷。 柳文朝被他这股疯狂劲儿振住了,后知后觉中他想到,或许李承允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了,他又联想到被抓去皇宫的玉濉烟,抿了抿唇,又问道:玉濉烟是你设计入宫的? 李承允嗤笑一声,漫不经心说:她该死。顿了顿,看向柳文朝:先生倒是挺会怜香惜玉的,我也再奉劝你一句,以后若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被杀,就别碰他们,男子也好,女子也罢。 柳文朝轻抚过刀刃,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说:你威胁我? 李承允眼看柳文朝手指轻轻划过刀锋,眼神暗了暗:刀剑无眼,你这样好看的手,不应该如此玩剑。说罢一把握住柳文朝的手。 柳文朝挣扎不脱,微怒: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任你摆布? 你不会,但是你若是碰了南苑那小倌,我可保不准他有没有玉濉烟那么好的运气。李承允放开他的手,把剑放入剑鞘。 柳文朝抓过剑,快速翻身上马,两人不欢而散。 柳文朝回到南苑,将剑递给姬如风,自己则去了庭院,假山后有一露天汤池。 这个汤池占了半个庭院,石子铺成一条小路连着一座亭子,亭子立在汤池正中央,泡够了可在亭子里吃茶歇息。 柳文朝解了衣衫进入汤池,他本是因为烦躁郁闷才来泡汤舒解心情的,可是现下却无法静下心来享受。 一边是背负一世骂名,诛九族,一边是心爱之人,世上安得两全法。 柳文朝深吸一口气,憋入水中,水灌入耳中,嗡嗡作响,好像这样就能隔离一切烦恼。 哗啦一声,柳文朝从水里冒出来,大口喘着气,拨开面前的发,大颗大颗的水珠沿着他的面颊滴入水中。 黄昏初临,尚未掌灯。 到了用晚膳时间,姬如风手捧着干净的衣物准备送去给柳文朝,刚走到假山时,一个拂柳般的男子走过来,说道:这是送去给大人的吗? 姬如风看过去,他鬓边用一枝花点缀着,一头长长的青丝过臀,看上去娇弱无比。 姬如风快速移开目光,问道:何事? 秋司腼腆笑起来:奴替哥哥送过去吧! 姬如风早就得知柳文朝花大价钱从清缨馆弄来一名小倌,看这打扮,想必就是他了。 姬如风把衣物递给秋司,叮嘱道:别在外边作乐。 秋司打小混迹在馆子里,一听就明白姬如风话里的意思,他微红着脸,道:是,晓得了。 秋司到时,就看见柳文朝半身趴在汤池沿边,光滑白皙的脊背露出水面,这肌肤竟比自己整日护着的还要好上三分。 秋司把衣物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拿过帕子走到柳文朝身边,捞起他水中的头发轻轻擦拭着。 秋分时节,八月未央。 夜长昼短,天已擦黑,一阵西风刮过,凝滞的空气带着点冷咧冻醒了柳文朝。 庭院已亮起了灯,柳文朝抬头道:是你啊!摸了摸被束起的头发:你怎么不叫醒我? 秋司道:奴刚替你盘起头发,你就醒了,让奴服侍你更衣吧! 把衣物递过来,我自己来。柳文朝轻声道:帕子给我。 秋司眼神微暗,站起身去亭子里拿了衣物。 柳文朝进了一间雅舍整理仪容仪表。 二人走了一段路,柳文朝发现一路上特别安静,连一个仆人都没有,正当柳文朝纳闷之时,便在假山的亭子里瞧见了姬如风。 姬如风也看到了他们二人,快步走过去。柳文朝问道:这庭院的仆人去哪了? 姬如风以为柳文朝会在汤池里对秋司做点什么,昨日他听闻柳文朝可是花了大价钱把秋司弄回来的,想必是格外入眼吧! 所以姬如风把整个庭院的人都遣走了,怕柳文朝把人欺负狠了,发出不雅的声音被他们听见。 可姬如风在亭子里待了许久愣是丁点儿声音都没听见。 姬如风眼睛快速地扫过二人,见二人衣衫整齐,发饰端正,脸上也并没有寻欢过后的潮/红,心想,难道他们二人什么都没干? 就在姬如风胡思乱想的时候,柳文朝说道:发什么愣? 姬如风尴尬地咳嗽一声:他们去去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他们去了哪里。 柳文朝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顿时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了眼身后的秋司,沉声对疾如风道:给他安排个厢房。 随后快步地走了,留二人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半晌后,姬如风反应过来,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喘息着说道:还有一事,玉濉烟派人传话说请大人明日下午未时于飘茗轩一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相告,请大人务必前去。 知道了,下去吧! 柳文朝用完晚膳后,在院子里逛了半个时辰消食,又去书房写字,没写几个字便觉得心烦意乱,静不下心来,无奈地丢下笔,改去看书,寻了本《西厢记》(1)读起来。 刚开始还觉得甚无看下去的欲望,可越看越觉得有趣。 不知不觉夜已深,月亮也已经隐进了云层中。 柳文朝握拳手背抵着唇,打了个哈欠,看完了最后一章,合上了书。 感慨道,一介女子尚且敢为爱情冲破礼仪束缚,不顾重重阻挠,翻过万水千山也要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自己身为一介男子居然这般扭扭捏捏,实在是枉为男子。 柳文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准备熄火歇下时,却听见外间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今晚不是姬如风守夜吗?他大半夜不睡觉出去干嘛?柳文朝想了想,悄悄跟了出去。 姬如风还是白天的一身打扮,穿过长廊、拱门。 柳文朝疑惑这不是后院吗?后院一般是主人家的女眷居住的,要说偷/奸绝无可能,自己又没娶妻纳妾的。 柳文朝按下心中的疑虑,继续跟上去,突然,姬如风一只脚尖向后蹬,健步如飞踏墙而上,翻出了围墙。 第二日。 散衙后,柳文朝乘着轿子到了飘茗轩。 飘茗轩立于繁华街道,共三层,第一层是开放式的,来第一层吃茶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来听说书的;第二层一般都是文人雅士吃茶聚会的较多;而到了第三层就比较讲究了,私密性较高,一般来说第三层的权贵居多,商讨一些朝事或是不便让人听见的秘密。 柳文朝直接上了第三层,进了玉濉烟指定的包房。 玉濉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柳文朝一进来,玉濉烟便跪在了地上:感谢柳大人那日的解围,奴才得以脱身。 柳文朝没有去扶她,只是淡淡说道:起来吧!救你只不过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嘴严的份上。 玉濉烟并没有起身,笑了笑,道:这么多年,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只要有心查,便能查到奴是大人您养在外头的,我不明白,大人既然养了我这么多年,为何至今不肯碰我一下,就连摸个手也不曾有,宿在奴的闺阁中也只是歇一晚便走了。 柳文朝倪了倪她:不该你问的别问,管好你的嘴就行。 玉濉烟苦笑一声:大人当初为何选中我? 胡琴弹得好,仅此而已。 玉濉烟不甘心问道:三年了,大人与我在一起时可曾有一丝心动?哪怕就一点点。 没有。 玉濉烟再也不受控制,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柳文朝不耐烦道: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只是为了谈这个无关紧要之事,那恕我不奉陪。说罢起身就要走。 玉濉烟赶紧止住泪,说道:等等,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 你说。 那晚我弹完胡琴后,回到闺阁,有一紫衣男子趁我不备,跟了进来 紫衣男子:说濉烟姑娘为京城第一美人一点也不为过,我瞧着甚是喜欢。他手里还提着一壶酒,坐在椅子上。 玉濉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恐惧道:你是谁?哪来的登徒浪子?来人还没喊出口,就被紫衣男子紧紧捂住了嘴巴,两手被缴在背后。 紫衣男子贴在玉濉烟的耳朵上说道:鄙人姓王,名为兆伦,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铭阳,我并非坏人,只是想再听濉烟姑娘弹一曲游仙窟罢了。 玉濉烟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开自己。 王兆伦道:我一放手,你是不是就准备喊人把我绑起来。 玉濉烟拼命摇头。 王兆伦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放开了她。 玉濉烟动了动被勒红的手,不满道:想听曲干嘛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跟进来。 王兆伦好笑道:我又不是瞎子,你这样的明显是有人养着的。 所以,我若是不弹的话,你打算如何? 王兆伦大笑:像你这样的美人,值得被温柔对待。 玉濉烟有些意外,这人竟然真不是蛮横无理之人,便想瞧瞧是怎样一人。 炯炯有神的眼睛,脸稍微些许圆润。虽比不上柳大人那般的绝色,但放在人群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模子。 (1)西厢记作者:王实甫 第13章 赎身 = 玉濉烟一笑,这一笑更是让王兆伦把持不住,媚眼如丝眉似月,一颦一笑皆风情。 王兆伦慌柳地灌了一口酒入喉,赔笑道:刚才的确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古有千金博一笑,在下愿以三千金求一曲,不知能否求得姑娘的原谅。 玉濉烟漆黑如墨的眼瞳直勾勾地望进王兆伦的眸子里,低笑一声:既然公子如此抬爱奴家,那便为公子弹奏一曲奴家的拿手绝活飞天欢歌。 乐声在一阵低回的慢板后忽又抬高,最后以轻快高调的声音直冲九天。 王兆伦坐在椅子上似是佻挞的浪荡公子,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随着乐声飞舞。 欢快旖旎地乐声伴随着酒和男子在这寂静的闺阁中形成一片暧昧的氛围。 一曲毕,王兆伦半天才回过味来,不禁赞道:不愧为花魁,担得起这个名号。 玉濉烟道:多谢夸赞。 王兆伦又喝了口酒,问道:濉烟姑娘这曲飞天欢歌曾奏过几人听? 玉濉烟一愣,像是说道伤心处,神色哀伤起来,淡淡道:仅两人,你是其中一个。 王兆伦挑眉问道:另一个是? 玉濉烟站起身笑道:公子,你该出去了。 王兆伦没有得到答案,虽是不甘心,但还是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又折回来说道:明日我还来。随后转身潇洒地走了。 第二日,戌时,王兆伦果然又来了,只不过这次他还带了一把竹笛过来。 刚进来他就说:与昨日一样,三千金一曲。 忆起美好的回忆,玉濉烟眼里有笑,缓缓道:之后的半个月他每晚都来,有一次,他和我说,要八台大轿的娶我回去 柳文朝打断了她的话,淡淡说道:所以,你今日是来与我道别的? 玉濉烟道:没有大人的同意,奴不敢答应他。 你先起来。 柳文朝端起茶盏,轻轻地吹了吹,呷了一口,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你也不例外。 大人的意思同意奴离开清缨馆?玉濉烟心里既盼望着柳文朝能答应,又希望他能挽留自己。 柳文朝没看她一眼,只是吃着茶淡淡嗯了一声。 玉濉烟苦笑一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笑道:那,奴就不打扰大人了,奴先告退。 直到玉濉烟走出包房,柳文朝都并未再多看她一眼,也没有回话。 这时,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柳文朝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还有何事?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柳大人好雅兴啊!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柳文朝闻声微微吃惊,转头看去,正是那日与他不欢而散的李承允。 你怎么在这?柳文朝问道。 李承允笑道:本王刚好邀人在此一叙,刚走上来,便见玉濉烟匆忙地离去,能把玉濉烟单独约出来见面的想必也就只有柳大人了吧!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凑巧之事,柳文朝才不相信李承允这一套说辞,他想起昨晚姬如风半夜爬出墙,想必就是给李承允通风报信了吧! 柳文朝在心底暗骂一句:吃里扒外的东西。 但是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笑道:楚王有何指教? 李承允手按在离魂上,笑道:本王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与她有接触。 柳文朝倪了倪他:怎么,你要去杀了她吗? 这有何难,你等着,本王现在就去把她的头给你割下来,让你每日好好欣赏。说罢转身便走。 柳文朝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李承允,你给我回来。 李承允哼笑一声,转过身,走了进来,说道:先生舍不得? 少在这里胡搅蛮缠,隔间偷听,堂堂一王爷居然干出这种事,也不害臊。柳文朝吃着茶。 哦?李承允没有半点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侃侃而笑道:被你发现了。 玉濉烟刚出去你就来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你也不可能一直守在门口,所以只有在隔间这一种可能。 那你又如何能确定我偷听你们讲话了? 这还不简单,如果我俩真有些什么事儿,估计我们话还没有说完,你就冲进来了吧!若是你真想杀她,她刚刚出去的时候,相信你就会一刀解决了她。 先生果然是先生,总能洞察一切,让我好生佩服。李承允拍手道。 柳文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他道:姬如风你收回去吧! 李承允心里清楚,姬如风暴露了昨日的行踪,但却还是问道:怎么,他没保护好你? 不,他保护得太好了,还很体贴,昨日为了让我与秋司在一起不被人打扰,更是把整个庭院的仆人都遣走了。柳文朝云淡风轻地说道。 李承允听完立即沉下脸,怒道:你碰那倌儿了?说完才发觉不对,如果他碰了那小倌,姬如风昨晚肯定会告诉自己,暗叹一声,被柳文朝给耍了。 柳文朝戏谑地看着李承允:碰没碰姬如风没告诉你? 李承允: 李承允如实说道:姬如风武艺高强,就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方便下次再给你通风报信?柳文朝讽刺道。 李承允自知理亏,便软了语气道:这是姬如风最后一次替我办事,以后我不会指使他,不过先生要自觉一点。 恋耽美 (9) 柳文朝明白李承允说得自觉一点是指要自己不能碰任何一个人,他忽然想起昌平楚王府里的那些女子,于是便问道:那楚王你昌平府上的那些莺莺燕燕又算什么? 李承允俊颜一笑:先生吃醋了? 柳文朝吃着茶不看他,淡淡道:你还真敢想? 李承允说道:那些女子都是迫不得已才收下的,我会叫慕宇把她们逐渐送出去。 柳文朝倪了倪他,道:我们这样算什么? 李承允叹一口气,无奈道:既然先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们两个就一直这样纠缠到老吧,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柳文朝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茶盏,道:楚王既然约了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承允未置一词。 柳文朝下到一层,一层人潮汹涌,都在鼓掌叫好,柳文朝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东边位置上坐着一位蓝布长衫的说书人,他折扇一开,惊堂木一拍,说道:说到这个柳生啊!半年后中了状元郎,及时赶回去阻止了郑恒骗取崔莺莺的阴谋,最后嘛 说书人神秘一笑,轻摇着折扇道:当然是二人共结连理枝,有情人终成眷属。 昨晚就知道的结局,柳文朝愣是停了下来,听完后方才离去。 三层李承允回了隔间的包房,不一会儿李琛便来了,李琛刚进来,便上前一步抱着李承允,撒娇道:二哥,太子生辰那天,我回去后被母妃训斥了一顿,说我不该多管闲事。 李承允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做得没有错,你做得很好。 李琛放开他,坐在椅子上,愤愤不满说道:依我看,绑架玉濉烟的明明就是太子派人干的,为何大家都不揭穿,让那护卫顶了罪。 李承允端起面前的茶盏,转动着杯沿,说道: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是太子派人干的,所以才不揭穿。 李琛更是一头雾水:二哥,我不明白,难道他们是怕太子报复他们吗? 李承允吃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你以为父皇心里不清楚这事是太子派人干的吗?父皇都没说什么,那些大臣自然不会说什么。 李琛挠了挠头:你是说这是父皇的意思? 相差不大。 李琛撅起嘴,不满道:父皇总是偏袒太子,太子哪里好了,与二哥你比起来,给你提靴都不配。 李承允笑道:油嘴滑舌,跟谁学的? 李琛嘿嘿笑道:二哥,这出戏是不是你安排的。 终于聪明了一回。李承允道:上次不是说了帮你教训太子。 二哥最好了,李琛道:你什么时候带二嫂出来,让我瞧瞧。 李承允看向窗外,正好见柳文朝上轿,勾了勾唇角,道:你见过的。 李琛啊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禁问道:二哥看什么呢? 李承允回头,道:看你二嫂。 李琛又往窗外看过去,却听李承允说道:别看了,人已经上轿了。 李琛做了个委屈的表情:不早说。 几天后,京城都在传清缨馆花魁被一位公子以一万金赎走了,这在整个京都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时震惊了所有人,这桩风月场里的故事就连惠明帝都知道了。 唐维桢散衙后,匆匆赶来柳府,一进门就抱着柳文朝,安慰道:清川,你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今晚我请你去晚晴楼饮酒。 柳文朝真想翻个白眼:我伤心什么? 唐维桢左看看右看看,说道:你别是太伤心,傻了吧! 柳文朝看向还在自己手臂上的两只手,说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唐维桢瞧着柳文朝一副平静的模样,说道:你不会还不知道玉濉烟跟人走了吧? 柳文朝拿起刚刚放下的书,优哉游哉道:知道啊! 唐维桢急道:知道你怎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柳文朝: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第14章 重阳 = 唐维桢拿走柳文朝手里的书,说道:你把她养在外头三年,再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她现在跟一个小瘪三跑了,你最起码得找我发一下满腹牢骚吧! 柳文朝: 那人拿得出万金,你管人家叫小瘪三?柳文朝笑起来。 亏你还笑得出来。唐维桢拉着柳文朝的手往外走:走,现在就带你去饮酒,有事别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 柳文朝挣脱他的手:我真没事,她前几日就找到我说了这事,还是我同意让她走的,我得知她要嫁人后,我还派姬如风去给她送了份礼作为嫁妆。 唐维桢半信半疑道:你真没事儿? 柳文朝叹了一口气:咱们二十多年的交情,这点小事我有必要骗你嘛。犹豫了片刻:我实话和你说吧!我没碰过她。 唐维桢睁大了眼睛:不是吧!柳下惠啊你,对于你这种坐怀不乱的君子行为,小弟佩服。唐维桢双手作恭维状。 柳文朝拍开他的手,拉他坐下:这回你可信了? 唐维桢不解道:那你白养她三年,是为了什么? 你还记得六年前,礼部尚书弹劾我说咱俩是断袖这事儿吗? 唐维桢眼珠子溜溜转:你是吗? 柳文朝倪了他一眼。 唐维桢识趣地闭上了嘴,沉吟片刻,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柳文朝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皮来:他今日弹劾我断袖,明日就能弹劾我不娶妻,我这是为了一劳永逸。 唐维桢嘲笑道:是没人弹劾你了,现在朝中许多人都知道你首辅大人头顶一片青天。 柳文朝细细剥着橘子上的白丝,不徐不疾道:正好,情伤,我爹也不会催我娶妻了。 唐维桢想了想,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柳文朝将剥好的橘子撕开一半递给唐维桢,道:没想过,也不打算娶妻,也没有纳妾的想法。 唐维桢怔愣片刻,接过柳文朝递来的橘子,缓缓开口说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柳文朝正觉得这橘子多汁味甜,听闻唐维桢说的话,顿时觉得又酸又涩,忙问道:你家就你一个男丁,你是打算让你老唐家断后啊! 唐维桢笑道:亦清也是唐家的血脉,到时她生了小孩,过继一个到我名下。 柳文朝想到李承允说不会娶唐亦清这话,纠结到底该不该告诉唐维桢,如果说了,唐维桢追问起来,难道告诉他李承允喜欢的是自己?如果不说,到时候到了婚嫁当日,李承允再说不娶的话,此事闹得更难看,还会毁了唐亦清一辈子。 就在柳文朝左右为难时刻,唐维桢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柳文朝随意敷衍道:楚王的儿子岂是你想过继便能过继给你的? 唐维桢无所谓道:楚王若是不同意就算了,亦清的血脉同样是我唐家的后代。 柳文朝突然想起那次晚晴楼唐维桢说的绝世美人,心下一动:你上次说的那位绝世美人? 唐维桢看向柳文朝,眼里尽是笑意:那位美人说他此生没有成亲的想法。 还有这么奇特的女子,她是柳文朝想问她是谁?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唐维桢指的那位绝世美人有可能是自己,这想法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真是这样,那唐维桢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纳妾就说得过去了,他喜欢男人,那个男人还是自己。 柳文朝咽了口唾沫,撇开头,假装镇定道:看来这世道不想成家的人不止你我二人,我们也不算是标新立异了。 唐维桢眼眸暗了暗:是了。 柳文朝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但是毕竟二十多年的友情,不忍心看他难过,于是便安慰道: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顿了顿,柳文朝像是蛊惑般温声说道:喻之,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对吗? 面对如此小心翼翼地柳文朝,唐维桢无法拒绝他,如果不能做夫妻,那像家人一样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也未尝不可,反正柳文朝也不打算娶妻纳妾,这样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在一起了,总比打破砂锅问到底,最后二人撕破脸皮的好。 想通后,唐维桢缓缓笑起来:你比我大两岁,按规矩我是不是应该和柳明宵一样改口喊你声好哥哥。 柳文朝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瞪了眼他,道:你还是唤我清川吧!听了二十多年,听习惯了。 清川,你真的不打算娶妻纳妾吗?唐维桢问道。 柳文朝笑道:真的,比金子还真。 这时门外走来一人,高昂着头颅,迈着雄健的步伐。 唐维桢打趣道:明宵,你屁股不疼了? 柳明宵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像是暗示自己的臀伤已经完全愈合了:你看我像是有伤的人吗? 柳文朝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可怜了凌然又要喂你吃饭,又要帮你擦身上药,还得伺候你如厕。 柳明宵咳嗽一声:谁没个伤痛的时候,哥,你就笑话我吧!等你到了冬天,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柳文朝儿时去冰面上玩耍,被人推了一把掉进冰湖里,救上来时呼吸弱地近乎没有,后经路过的大人抢救才得以捡回一条命,从此落下病根。 唐维桢道:我看皇上打你六十棍少了。 柳明宵背看椅子上,跷着二郎腿,无所谓道:你事事都向着大哥,好歹我也叫你声二哥,你就不能少损我几句。 唐维桢道:你能不能少损几句你大哥。 柳文朝坐在主位上:你们两个安静点。 两人顿时不说话了,唐维桢端着茶盏慢慢条斯理地吹起来,柳明宵哼一声头撇向一边,手环胸抖着腿。 晨起单衣寒,大雁已南飞。 芳菊又秋荣,登高叠台山。 叠台山位于宫城外的神武门外,虽然现在已是秋季,但叠台山上树木还是郁郁葱葱,野鹿仙鹤成群。在最高顶还建有一座摘星殿。 每年惠明帝都会在重阳节召集群臣以及尚在京城的王孙贵族前往叠台山上的摘星殿看表演。 柳明宵骑马带着部下在最前头开路,锦衣卫陈钱宁伴随着圣驾浩浩荡荡地前行。 柳文朝骑马与唐维桢并驱而行,二人有说有笑。 李承允骑着前几日新得的踏雪与李琛从后面打马而过,路过柳文朝时,李琛瞪大了双眼,欢呼雀跃道:二哥,快看,首辅骑的那是匹汗血宝马吗? 李琛见到宝马一时兴奋,没有控制住情绪,说话声瞬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皇上赏赐这匹宝马给柳文朝时,朝中许多大臣都见识过了,现下已经见惯不惯了。 李琛或多或少沾染了些京城公子哥们的习性,爱马成痴,但他不似李长烁那样不学无术。 他胯/下的便是一匹的卢马,马的额上带有白色斑点,奔跑的速度飞快。 李承允闻言勒马停下,转身回头,目光所及处却不是那匹汗血宝马,而是借着这个机会明目柳胆地上下打量着柳文朝。 瞧了好一会儿,他勾唇一笑对李琛说道:确实,浑身金光闪闪,你看它马尾长还顺滑,实属罕见,比起你我二人的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爱马成痴的李琛瞬间来劲儿了:二哥,你先行,我找首辅去。说完也不管李承允答不答应,掉转马头冲着柳文朝而去。 李承允俊颜一笑,打马上山。只过了片刻,李承允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抬头望去,只看见一地卷起的灰尘,李承允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这是李琛骑着汗血宝马经过。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大半天才上到山顶,到时已过日中。 摘星楼平时就留一些宫内的内监守着,惠明帝坐在高位上,很快便有内监端来菊花酒、花饼。 惠明帝道:酒也有了,吃食也有了,就是少了表演,骑射自古以来便是重阳节的活动,在座的所有人拔得头筹者朕自有奖赏。 所谓骑射活动就是设个靶子,大家一边骑马一边射箭,以快、准评判第一名。 很快便有大批人报名参加,其中不乏有巾帼须眉的女子。 柳明宵、陈钱宁等等几个武将出身的肯定少不了,李琛自然是参加的,只要是马背上的乐子他样样都会。 惠明帝道:太子,楚王你们二人也去,图个乐子。 李承允缓步到柳文朝面前:先生,不参加吗?我记得几年前我学习射箭时,你还指点过一二。 柳文朝轻笑道:楚王邀请,哪有不去的道理。 叠台山顶一马平川的草场专门为蹴鞠、骑射而建造的。草场的尽头却是绵延而去的树林,依稀能听见各种鸟兽叫。 一排人跨坐在马上,背上背着三支弓箭,个个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铜锣一声响,所有的马儿闪电般飞奔离去,柳明宵首先射出一箭,正中靶心,李承允紧随其后,李琛亦不甘落后射出一箭。 忽然,一声怒吼传来,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扑出来一只庞然大物。它张开血盆大口,露着利牙,像是闻着猎物的味道而来。 人群中有人喊道:大虫 老虎 保护皇上 快来人 众人大惊失色,正在欣赏骑射表演的皇上匆忙被护着进了摘星楼。 第15章 中箭 = 夕阳不知何时落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却是狂风呼啸,树林里像是住着一头巨大的猛兽在咆哮,连着大地都在颤抖。 草场上骑马的人,有的慌乱奔跑,有的临危不惧。 李承允打马到柳文朝边上,问道:你身上还有箭吗? 柳文朝扭首看向他:还剩一支。 李承允目光深沉,说道: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柳文朝看向正在靠近的老虎,说道:我都是受你的连累。 李承允冲他一笑:我这不是来保护你了? 昏暗中,李承允着一身劲装,风吹动着他高高束起的头发,他手持弓箭,一箭射向奔跑而来的猛虎,老虎只是略微摇晃了一下,并未倒下。李承允伸手到柳文朝面前:把你的箭给我。 柳文朝从背后抽出弓箭递给李承允,李承允刚把弓箭上铉,忽然从背后飞来一支穿云箭,正中猛虎的额心,猛虎摇晃了几下,轰然倒下。 二人回头一看,正是柳明宵,他骑马而来,威风凛凛。 少顷,柳明宵背后又飞来七八支箭矢,柳文朝大喊道:明宵,快趴下。 恋耽美 (10) 柳明宵闻言,上身趴在马背上,那几支箭落在树林的方向。 柳明宵来到二人之间,先向李承允打了声招呼,随后问道:哥,我的箭射得准不准? 三人骑马同时往树林的方向奔去,柳文朝倪了倪他,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只老虎本是李承允的囊中之物,但现在眼看成了柳明宵的猎物,一股气憋在心里,发不出,毕竟是未来的小舅子。 李承允躲着箭矢,道:箭术造诣颇深,不错。 柳文朝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李承允心里在想什么,他很清楚。 柳明宵道:背后的是哪一群孙子?敢杀老子? 柳文朝看了眼一直躲避箭矢的李承允,道:恐怕不是杀你的,你看射向楚王的箭偏多,应是杀他的,想来我俩只是顺带被连累的。 柳明宵回头望了眼后边的人马,惊呼道:那不是陈钱宁吗?他不是皇上身边的人?他杀楚王做甚? 李承允冷笑道:恐怕早就叛变了。 柳明宵道:我们三个人一起跑,目标太显眼,我们分开跑。 行,你注意安全。柳文朝叮嘱道。 知道了。柳明宵夹紧马肚子打马离去。 李承允、柳文朝二人仍是并驱,李承允道:先生到我马背上来。 到你马背上给你挡箭? 我舍得?这树林这么大,进去后容易走散,我有离魂在手,关键时刻还能护着你。说话间朝柳文朝伸出了手。 柳文朝觉得李承允言之有理,自己剑也没带,弓箭也没有了,赤手的怎么和带刀的打,况且,凭借自己的功夫定是打不过的。 他攀上李承允的手,一只脚踩在马背上,借着李承允手掌的力量镀了过去。 李承允把他圈在身前,两手拉着缰绳,驾一声,冲进了树林中。 后边紧追不舍的锦衣卫分成两拨,一拨去了柳明宵的方向,另一拨随着李承允进了树林。 大约是傍晚,树林里的鸟叫声一声赛过一声,就连狂风也阻挡不了它们的鸣叫。后边的锦衣卫穷追不舍,密密麻麻的箭雨射过来。 李承允问道:先生,怕吗? 柳文朝全身都被李承允包裹在怀中,湿热的呼吸打在耳边,许是因为这样的氛围太过暧昧,柳文朝道: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给你当英雄的机会了。 李承允俊颜一笑,没再说话。 二人行到一处斜坡的时候,李承允温声道:先生,听我说,你转过身来,摸到我背上的那支箭,帮我拔/出来,我们弃马从这里滚下去。 柳文朝心一颤:你受伤了?说着边转过身,二人面对面,离得极近,灼热的气息相互交缠着,柳文朝先避开目光,两手穿过李承允腋下,摸到背后的箭,猛地一用力拔/了出来。 李承允闷哼一声,笑道:先生好狠的心。不等柳文朝回答,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滚下了马。 陈钱宁下马看向斜坡处,道:楚王中了箭,跑不远。 一群人窸窸窣窣地滚了下去。 坡下的李承允和柳文朝相拥着,李承允两手仍旧抱着柳文朝的腰,柳文朝趴在李承允身上,呼吸打在李承允的脖颈上。 二人紧紧贴在一起,下边温度逐渐升高成炙热,柳文朝撑起上半身: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李承允腾出一只手,将他上半身又压了回去:同是男人,你要理解一下。 柳文朝感受着耳边的滚烫,热气直直地往耳朵里钻,他觉得李承允的嘴巴就贴在自己的耳朵上,这个想法让他心神大乱,一时间身体不受控制起来。 李承允在他耳边轻声笑道:看来先生也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柳文朝没好气道:别动,容易擦枪走火。 李承允正是是个血气方刚的年龄,怀里抱着心心念念,肖想了九年的人,他一时没忍住,不轻不重地在柳文朝脖颈上咬了一口。 柳文朝闷哼一声,抚着脖子道:你是狗吗?还咬人。 李承允顶着舌尖的味道:我这算在你身上留印了,你只能是我的人。 柳文朝从李承允身上爬起来,用脚尖踢了踢李承允:谁是你的人,快起来,他们要追上来了。 李承允从地上撑起来,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是我的人。 柳文朝没有理会他这话,只是边走边说道:我们这么久没有回去,皇上肯定已经派人出来找了,你还行吗? 李承允用眼神瞥他一眼,搂上他的腰,拉近自己:我行不行,你要不要试一试? 柳文朝用手肘撞他的肋骨:你若是嫌命长,我可以帮你一把。 李承允弓着腰,抚着肋骨:死在先生身上,这辈子没白活。 柳文朝不再搭理他。 锦衣卫一伙人刚落下,陈钱宁便道:追,他们就在前面不远,你们看这地上的草有被脚踩过的痕迹。 十几个人井然有序地踏过草丛,陈钱宁走在最后。 李承允,柳文朝二人走了一段路,柳文朝担心李承允的伤势,说道:这样躲下去不是个办法。 李承允刚好也有此意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柳文朝任由李承允的手搂着自己的腰:什么办法? 陈钱宁有一个相好,名为红昭,是皇后身边的婢女,可以用她试试陈钱宁。 柳文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叫你回来京都是对还是错,短短一个多月你就被刺杀两次了,这还是我亲眼所见,我没见到的时候呢? 李承允不在乎说道:我在昌平也没少被刺杀,下次有机会给你看看我身上的伤疤。 你先过了今天这一关再说吧!二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柳文朝话音刚落下,李承允抽出离魂就是向后一甩,刀与刀发出猛烈的碰撞声,在黑夜中发出刺眼的火花。 夜晚太黑,柳文朝看不清锦衣卫的所在地,他站在李承允边上,对着空气盲目说道:陈钱宁,我知道你是受到皇后指使要杀楚王,是不是她拿红昭威胁你了。 从南边发出一道声音:我不吃你这一套,人人都知道你柳大人心机深沉,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首辅的位置,能是什么好鸟。 黑漆漆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陈钱宁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上,杀了楚王和首辅。 柳文朝趁着刚刚那道闪电,看清了所有人的位置,快速地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锦衣卫,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摸走了他腰间的绣春刀,顺道把他解决了。 刚刚与李承允交手的那位锦衣卫也随后倒下,他靠着刀声相撞的声音,分辨出了柳文朝的位置,柳文朝不会用蛮力。 大雨瓢泼,电闪雷鸣一个接一个,照亮了整个夜空,他们所有人仅靠着闪电行动。 时间仿佛静止般,过的格外得慢,除了雨声,雷声,还有兵器碰撞之声。 柳文朝隔着一小段距离,问道:还好吗? 李承允抹开脸上的雨水,接过来人的一招:死不了! 陈钱宁好笑道:你俩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兄弟们,今晚他两不死,就是我们死。 李承允冷笑道:本王估计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和先生一个都不会死。他终于等到闪电来临这一刻,看准了陈钱宁的方向,离魂刀直逼。 陈钱宁也在等待闪电准备伺机而动,闪电亮起时,他刚好接住李承允从上而下的一刀。 雨水太大冲刷着眼睛,使人无法睁眼,两人很快又分开,李承允勾唇道:中秋那晚房檐上的也是你,本王对你的招数铭记于心。 陈钱宁道:是我又如何,你能取我的命吗? 对于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有时候人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就比如现在,柳文朝趁着一道闪电亮起,故意露出破绽,掐着时间撤离闪电亮起时站的那个位置,漆黑一片,两个锦衣卫以为柳文朝还站在那,各自一刀扎下去,尖叫两声,两个锦衣卫相继倒下。 第16章 牙印 = 黑夜里,柳文朝趁机说道:锦衣卫的兄弟们,这次带头刺杀楚王的人是陈钱宁,如果你们现在放下手中的兵器,自行离去,我可以向皇上禀报不再追究你们的责任。 陈钱宁抵挡着李承允砍来的刀,大声说道:你们别信他,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只要杀了他们两个,从此我们便可以远走高飞,不用再替谁卖命了。 柳文朝道:皇后就算许你们钱财,可不保你们有没有命长久地活着享受,我们两一死,皇上肯定满城贴通缉令,你们插翅也难飞。 又是一道闪电,柳文朝正在说话,并未注意到身后的绣春刀正向他袭来,一瞬间,背部一痛,依稀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柳文朝轻轻哼了一声,眼神狠绝,转过身来,朝着背后的方向就是连砍三刀。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伤口,减轻了些许疼痛,他微蹙着眉,未再置一词。 锦衣卫素来名声很差,绝大部分人都恨透了锦衣卫,他们帮着皇上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就是皇上跟前的一条狗。 留下来继续做锦衣卫的人也是迫不得已,一是因为奉入高些,二是因为坏事做得太多,脱了这身飞鱼服,卸了这把绣春刀,踏出这个皇宫的第一步,就是人头落地的时候。 如今面前有一条路让他们选,既可以隐姓埋名,又有花不完的钱财,他们当然不愿意回到皇宫继续做皇上跟前的狗,从刚刚那刺向柳文朝背后的绣春刀就可以得知。 柳文朝不再抱着侥幸的心理跟他们谈判,而是认真仔细听着身边细微的动静。 雨渐渐小了,闪电雷声也销声匿迹,树林间没有一丝光亮,黑漆的让人窒息。 李承允在柳文朝被刺的时候就来到了他身边,他对着柳文朝耳语道:我再带你往泥地里滚一遭,先生不要介意。说完他拉起柳文朝的手,十指相扣。 黑暗中只能靠听声音来辨别敌人的方向,他们二人跑得快,动静大,引来好些人,二人倾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确定身后没人时,就着原地滚了下去。 下边是一条小溪,泛着粼粼波光,李承允借着这一点点的水光看清了柳文朝的脸,脸上尽是泥点子和着血。 李承允问道:你要洗把脸吗? 柳文朝从怀中摸了摸,帕子却不翼而飞,李承允轻笑,从自己怀中取出帕子递给他。 柳文朝接过后,在溪水里拧了一把,擦洗着脸和脖颈,问道:你的箭伤还好吗? 李承允正在解着身上的护甲:无妨,那箭没中要害。 他把解下的护甲丢在泥地里,捧起水快速地冲了几把脸,挪步到柳文朝身后,手臂环着他伸到他身前,拿走了手帕。 他声音低沉:别动,我替你清洗一下你背后的伤口。 他拧干了帕子,擦拭着柳文朝背上的伤口,伤口从后脖颈到肩胛骨,皮肉掀开,早已经不流血了,却渗着丝丝血。 李承允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但是落在伤口上的动作却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擦拭的过程中柳文朝未吭一声,静寂中有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疼吗? 还行。柳文朝话音刚落下,忽觉背上一热,原来是李承允的唇贴了上去,他沿着这道伤的边沿从上到下吻着。 柳文朝呼吸一窒,弓着身子微微颤抖。 微风和着细雨,柳文朝打了个颤,他哆嗦着:好了吗? 李承允抱紧他,喃喃道:不会让先生受伤了。 看似是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柳文朝扭首看他,说道:你是灾星吧! 李承允不否认:我这样抱着你,你就不会冷了。 许是因为黑夜会将人的情绪无限放大,人非圣贤,是个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一直将李承允深深放进心里的柳文朝,今夜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欲/望,他往李承允怀里蹭了蹭:我冷死了。 二人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布料紧紧贴在身上,李承允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俩全身都热起来,你要不要试一试? 柳文朝抬头,湿漉漉的眸子望向李承允:什么办法? 李承允闷笑一声,抬手盖住了柳文朝的眼睛,随后低头吻住了他。 柳文朝一愣,身子微僵,但却并未拒绝。抓在李承允手臂上的手指越收越紧,两人吻了一阵后,李承允放下遮住他眼睛的手,问道:热了吗? 柳文朝脸微红:热了。说话的瞬间,李承允趁机将舌头滑进了他的口腔,在他口腔内搅动,翻滚,他想要占据柳文朝口腔内的每一处领地,想要品尝他口腔内的每一滴甘甜,甚至还要他无力抵抗。 李承允双手从后环绕在柳文朝的身前,逐渐地加深了这个吻,吻地凶残,直到柳文朝喘不上气才放开他。 柳文朝眼神涣散,脸颊通红,身子无力地垮了下来,全身倚靠在李承允的怀里。 柳文朝挪了挪身子,李承允问道:怎么了? 柳文朝道:你那搁着我了。 李承允把柳文朝抱得更紧,嘴唇贴在他的肩窝处:你帮我。 柳文朝轻笑道:好啊! 正当李承允诧异的同时,身上一凉,原来柳文朝所谓的帮忙是用冰凉的溪水浇灭他的炙热。 李承允浑身一颤,身上的血气灭了一半,李承允好笑道:毁了你男人,你用黄瓜吗? 柳文朝一溜烟跑得老远,笑道:啊我听不见,你说大声点。 李承允去追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柳文朝一边跑,一边喘着气:你没用了也没关系,你有的我都有。 两人隔得很远,李承允简直被气笑了,捧起溪水虚柳声势地向他一泼,没想到,这溪水还未泼出去,柳文朝就晕倒了。 李承允一惊,飞一般地向他跑过去。 可有一个速度更快的人影在柳文朝还没倒下时,便接住了他。 李承允望过去,原是柳明宵带着大队人马过来支援,抱住柳文朝的却是唐维桢。 李承允知道柳文朝不想被人发现端倪,便只好忍着醋意,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说道:先生背上受了伤,又淋了这么久的雨,想来应是发烧晕倒了。 唐维桢从很远的地方就看见柳文朝,李承允二人的嬉耍打闹,他头也不抬,冷冷道:楚王名义上是有妻室的人了,应与别人保持距离。 李承允走前一步,说道:先生不是别人。他想说唐亦清才是别人,可这门婚事是柳文朝促成的,他不想让柳文朝为难,便只说了前半句。 唐维桢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你只会给清川带来无尽的烦恼,你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三年前你离开京城时就明白的道理,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唐维桢说的话也是柳文朝也说过,他只能紧紧地握紧了拳头,眼睁睁地看着唐维桢将柳文朝打横抱起,往大部队走去。 恋耽美 (11) 柳明宵和慕宇随后赶到。 柳明宵对二人剑拔弩柳,一点就燃的气氛感到莫名其妙。 他疑惑道:你们 李承允苦涩一笑:好好照顾你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柳明宵对着李承允与慕宇离开的背影虚应了一声,伸手挠头,简直莫名其妙。 一大队人马在天际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赶到摘星楼,柳文朝是由柳明宵抱着进了宫殿,一进去御医便跟在了柳明宵的身后,惠明帝也心急如焚地等在大殿内,早在昨晚半夜的时候,柳明宵便将陈钱宁带领锦衣卫刺杀楚王一事,告知了他。 昨天傍晚,柳明宵骑马进树林后,回头发现跟随在身后的锦衣卫只有五六个,于是掉转了马头与锦衣卫们厮杀,不过一会儿,便将他们解决了。 柳明宵从小就是练武术出身的,教他的师傅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以没什么东西能在教给他结束,没有脸面再继续待在柳府。 柳明宵解决掉锦衣卫后,又寻了一圈李承允和柳文朝,但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只好折回了摘星楼,将此事告知了惠明帝,请求带兵寻找。 许多人都陆陆续续地进了柳文朝的卧房,柳明宵已经给柳文朝换过衣衫了。惠明帝看向脸色苍白的柳文朝,问道:林太医,首辅他如何了,几时能醒来? 林太医不断捏着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他实在是因为过于紧张,身边围着一堆位高权重的大臣,就连皇上也在,他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 他结结巴巴说道:不出意外~意外的话,柳大人他~他明天早上便会醒~醒来。 唐维桢道:为何需要这么长时间? 林太医又擦了一把冷汗:柳大人背上这么长一道伤口,加上又~又淋了一夜的雨,应该~应该是发烧了。 惠明帝点头,道:众爱卿都出去吧!柳明宵你留下照顾你哥。 唐维桢跪下道:皇上,让臣照顾柳大人,柳明宵还得负责巡防摘星楼的安全。 惠明帝早就知道唐维桢与柳文朝自小的情谊,也知道朝中有人传他俩断袖,深深地看了眼唐维桢,道:也好。 待众人都离开后,唐维桢坐在床边,望着虚弱的柳文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嘲一笑。 他掀开盖在柳文朝身上的衾被,替柳文朝解开上半身的衣衫,想替他翻个身时,却瞧见他脖颈处有一道牙印。 第17章 想念 = 唐维桢心下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俯下上半身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真的是一个牙印。他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柳文朝和李承允打闹的画面,神情似有千千结,他忍住满腔的苦涩,用大拇指来回搓着这个牙印,像是想要把这个刺眼碍事的牙印给抹掉一般,直到把柳文朝脖颈上搓的微微发红,他才如梦初醒,呢喃道:对不起,弄疼你了一滴眼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滴落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他陪着柳文朝逛青楼,看他养外室,花大价钱抬小倌,他都觉得没什么,那些只不过是些玩物。男人有个七情六欲很正常,需得找个地方发泄。 朝中大臣总是拿他和柳文朝断袖来打趣他俩,他也只是淡淡地报之一笑,可心里却是欢喜雀跃。 在看到柳文朝脖颈上牙印的这一刻,他有点慌了,早在五年前他就知道李承允向柳文朝传达过爱慕的心意。 柳文朝能够容忍李承允在他脖颈上留下这么一个印子,就算不是心甘情愿,那也是做过很亲密的动作才能在这么私密的地方留下痕迹。 他随意抬手擦了擦泪痕,把柳文朝翻了个身,替他细细地擦起药来。 擦完药后,又替柳文朝把中衣穿好,盖上衾被,他就这样一直守在床边,看着柳文朝的面容发呆。 唐维桢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不记得了,也记不清了,或许是儿时的一次拥抱,是因为唐维桢失意时柳文朝给的安慰,亦或者是他太过美好,美好的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二十多年来风里雨里都有柳文朝的陪伴,他已经是唐维桢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到了傍晚时,门口传来李承允的声音,唐维桢没有行礼,依旧坐在床边,扭头问道:你来干什么?说话很冷。 李承允屏退门口守卫的士兵,上前几步道:本王为何不能来? 唐维桢看向柳文朝,没什么表情:清川还在休息。 李承允看他们两个这么亲密早就不爽很久了,这会儿听他喊得这么暧昧,更是醋意大发,他说:你出去,本王亲自来照顾先生。 唐维桢哼笑一声:你若是不怕清川被人弹劾说与楚王你交往过密,怀有不轨之心,你就尽管留下。 李承允咬牙道:你不要用我父皇来压我,你难道就不怕别人弹劾你与先生拉帮结派。 柳文朝翻了个身,被子滑落下来,唐维桢又替他把手塞回被下,笑道:我怕什么,朝中不都知道我与清川感情深厚,是断袖吗? 李承允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抓过唐维桢的衣襟,怒道:你说话最好注意措辞。 李承允向来不是一个冲动之人,但是面对唐维桢,他冷静不下来,他觉得面前的唐维桢是一个劲敌。 唐维桢丝毫不在意他揪着自己衣襟的手,嘲讽道:怎么,楚王还想打我! 李承允松开他的衣襟,拿出怀中的手帕,擦了擦手,冷嘲热讽道:先生还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吧,本王若是把纸窗户捅破了,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这般情深意重。他把情深意重几个字加重了口吻。 唐维桢看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但是心下却有些乱,他是委婉地向柳文朝暗示过自己的心意,他是相信柳文朝已经明白了的,不然也不会说出永远是兄弟这句话。 如果李承允真的当着柳文朝和自己的面把这事明着捅破,柳文朝会怎么做呢?他也不知道,他不敢赌。 唐维桢黯然伤神:清川需要休息,别吵醒他。说完抬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时躺在床上的柳文朝醒了过来,喑哑着嗓子道:你们在这吵什么? 唐维桢听闻立马折返回来,却被李承允拦住:你出去,本王会照顾他。他说这话时眼里有威胁之意。 唐维桢蹙眉看向李承允,二人眼神充满火药味。 柳文朝咳嗽一声,说道:楚王先回去吧!喻之照顾我就行了。 唐维桢唇角略微勾了勾,拍了拍李承允的手臂,示意他让路。 李承允看着唐维桢得意洋洋地背影,心里像被猫挠一样难受,他故意说道:先生真是个薄情郎,转头就抛弃了我,昨晚你可是热情似火的很。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房内。 李承允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唐维桢误会,误会柳文朝与自己已经在一起了。 果然,李承允出去后,唐维桢道:清川,你们? 柳文朝心里暗骂李承允一句,捣什么乱,伸出手拉过唐维桢的手道:别听他瞎说,我们什么也没干。 唐维桢的目光落在柳文朝脖颈的牙印上,眼神晦暗不明。自嘲道:行,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柳文朝觉得有些不对劲,说道:我怎么有一种被你抓奸的感觉,以前我在外头养花魁,你也不是这种表情啊! 唐维桢努力扯出一个笑脸,说道:你多虑了,你怎么醒了?太医说你要明早才能醒过来。 柳文朝捏了他的手背一把:还有脸说,你和楚王在我这里大声喧哗,我能不醒吗? 唐维桢把他的手又塞回被下,道:是我不对,你背上疼不疼,我去叫他们煎麻沸散来给你服下。 柳文朝啧一声:跟个小媳妇似的。 唐维桢被他逗笑了,顺着他的话说道:可不是吗。 柳文朝啊一声叫起来,调笑道:好痛快去叫他们煎药来。 唐维桢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出去了。 不一会儿,唐维桢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柳文朝惊讶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维桢道:这是治发烧的药,你先服下,麻沸散已经在煎了。 唐维桢把柳文朝从床上扶起来半靠着,他的伤已经用细布包扎过了,可白色的中衣还是染了丝丝血迹,唐维桢看了心疼不已,道:你这伤怎么弄的,这么长一道。 柳文朝喝着碗里的药,将昨晚的发生的事情撇开李承允吻自己这件事,全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两天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了皇宫内。 城郊一处偏僻小湖,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之人在湖边钓鱼,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正在收拾地上被钓起来的鱼。 天蒙蒙亮,薄雾尚未退去,方圆几里一片寂静。 氤氲的水雾上缓缓飘出一叶扁舟,扁舟若隐若现行驶到垂钓之人面前。 从扁舟内下来一个男子向垂钓之人跪下,说道:王爷,前几日收到你的来信,信上说到此一聚,不知所谓何事这么匆忙? 李承允仍然坐着,一动不动道:起来说话,巡抚大人,本王离开昌平那日,在香满楼所说之事你办得如何了? 巡抚何满在站了起来,说道:下官按照王爷你的意思,去了黎州和苍州,问了两个地方的知府愿不愿意跟随你,他说让他们商量一下,至今还没有给我答案。 李承允抬头望着皇宫的方向,说道:告诉他们,皇宫内马上要变天了。 是,下官知道了。 李承允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何满在:本王不需要墙头草,要站在太子这边还是本王这边,叫他们趁早选择,本王耐心有限。 何满在低下头,说道:下官定会将原话转达。 李承允拍了拍何满在的肩膀,说:有些人自以为是,喜欢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只要不影响本王的计划,本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但本王知道巡抚是个聪明人,你说,是吧! 何满在擦着额上的冷汗,道:王爷说得是。 忽然,湖面上出现一圈水纹,鱼竿动了动,李承允收起渔线,笑道:看,鱼儿上钩了。 待何满在走后,身后的慕宇说道:王爷,何满在这个人收了我们的钱财又不办事,就是在隔岸观望,你不怕何满在偷偷告状吗? 李承允淡然一笑:本王离开昌平之前决定将计划告知他那一刻,我就赌他不敢告状。再者,所有的奏书都要经过先生之手,才能到父皇面前,如果有告本王谋反的奏书,我相信先生肯定会来质问我的,但先生好像并不知道此事。 慕宇道:所以你最终赌的是柳大人不会将你谋反一事告知皇上。 李承允数着今晨钓起的鱼:先生如果碍于对朝廷的忠诚,将本王密谋篡位一事告知了父皇,我也无怨无悔,并不怪他,如果先生不叫我回京,我是要亲自去黎州谈判的。京都能调动的兵马有八万,黎州和苍州共有四万,只要黎州和苍州同意出兵,本王就带着昌平的三万兵攻到京都,逼我父皇退位。 慕宇道:那你为何不拒绝柳大人叫你回京的建议。 李承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有六条鱼,等先生下朝后给他送过去。李承允在湖边净手,慕宇把手帕递给他。 就在慕宇以为李承允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只听李承允呢喃道:因为本王实在是太想他了。 第18章 刑狱 = 柳文朝在摘星楼休养的那两天里,李承允,柳明宵二人亲自带领大部队去深山里寻找陈钱宁带领的一伙锦衣卫。 他们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找到藏匿在深山里的七八个锦衣卫,陈钱宁也在其中,另外,十来具锦衣卫的尸体已经被皇上下令抬回午门腰斩,再剁碎了喂狗。 本来审问犯人这种事情是由刑部主审的,但是事关柳文朝,李承允,柳明宵几人,事情的经过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皇上让柳文朝主审此事。 刑部监狱。 柳文朝刚踏进牢门,狱卒便迎了上来,将他引到陈钱宁的面前坐下。 狱卒挥舞着鞭子说道:柳大人,这人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招。 柳文朝看向被绑在木桩上的陈钱宁,他已经褪去了锦衣卫的服饰,换上了囚服,由于受了刑,他衣衫褴褛,还能从中见到身体里一道道的鞭痕,头发凌乱,脑无力地低垂着,见到有人来也无动于衷。 这时狱卒又向他挥了几鞭子,陈钱宁仍然死气沉沉,一动不动,狱卒无法,只得换个更残酷的刑罚,他看向一旁烧得通红的烙铁,拿过后往陈钱宁胸前烫去,滋一声,还能闻到肉烧焦的味道。 陈钱宁喉咙里发出一股嘶哑的闷闷痛苦之声,他抬起头,咬紧后槽牙,太阳穴处青筋暴起,双手拳头紧握着。 待烙铁拿开时,他讥笑道:你们刑部除了鞭笞,烙铁,能不能来点新鲜玩意儿。 狱卒有些尴尬地看向柳文朝。 柳文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倘若这个地方不是刑狱的话,那他喝茶的样子可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轻笑道:无妨,派人去皇后宫中把红昭带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刻引得陈钱宁破了防,他把地上的锁链晃地哗啦响,嘶喊道:这事与红昭无关,你这是滥用职权。 柳文朝笑道:有关无关,审完才知道。 不一会儿,红昭便被几个人带了进来。 红昭看了眼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陈钱宁,眼中露出痛色,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她挣脱押解之人的手,快速地跑过去跪在陈钱宁身前,抱着他的双腿,哭泣道:你怎么这么傻,死撑着做什么,招了呀。 陈钱宁仰头望向房顶,双腿微微颤抖,轻身说道:我招不招都难逃一死。 柳文朝背部隐隐作痛,他只想赶紧审完这个案子,不用脑子想,他也知道这事是皇后安排的,就等陈钱宁招供了。 他让狱卒拉开了陈钱宁,红昭二人,吩咐道:把陈钱宁放下来,让他看着红昭受刑。 陈钱宁龇牙咧嘴咆哮一声,柳文朝无动于衷,狱足很快把红昭绑上了木桩。 柳文朝冷声道:开始吧! 一鞭子打在红昭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红昭尖叫一声,眼泪止不住哗哗直流。 又是一鞭子,两鞭子,三鞭子,足足打了六鞭子,陈钱宁像失控的野兽一般跪在地上崩溃大哭,暗哑着声音:我招,我招,别打了,别打了。 红昭双目失神,身体不自觉地轻微颤抖着,像是痛到了极致,只有眼泪还在无声地流着。 柳文朝简短道:纸笔。 一个时辰后,柳文朝看向写满密密麻麻地几柳纸,纸上写着: 陈钱宁: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深爱之人。一个人行尸走肉的活着,便也如同死了一般,每天吃饭杀人用残忍的酷刑审问犯人,我的心已经如同刑具般冰冷,活着毫无意义可言。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她,那天夕阳很美,她站在海棠花树下望着一地的落花出神,我走上前问道,落花有何好看?她说,树上的海棠花就像是后宫里的娘娘一样高贵美丽,高高在上;而地上的落花就像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婢女一样,任人糟蹋,无人问津。 恋耽美 (12)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办完事回来都会特意经过此处,想看一眼她,久而久之,我和她便熟悉了起来,原来她是皇后宫中的婢女红昭,我们俩情投意合,经常来往,直到有一天,被皇后撞见了,她以红昭为要挟,要求我刺杀楚王,只要楚王一死,便让我和她远走高飞,还会给我们一笔钱财,我答应了。 第一次在中秋节那天我雇了一帮江湖杀手刺杀楚王,以失败告终,差点还暴露了身份。第二次,就是叠台山这次,我知道皇上每年重阳节都要去摘星楼登高,每年都会举行骑射活动,那老虎也是我安排的,我原本打算等他们把手中的箭都放完的时候,在把老虎放出来的,然后在趁乱杀了楚王,可老虎不受控制,提前跑了出来,被射死了,无法,我只得带领锦衣卫亲自劫杀楚王。 后面的供词柳文朝没再继续看下去,因为事情的经过他都知道了。 柳文朝对狱卒说道:带他去那边画押。 待把供词重新递回给柳文朝时,柳文朝看向陈钱宁问道:你明知道刺杀楚王,九死一生,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做值得吗? 陈钱宁艰难地爬向被打得奄奄一息地红昭,替她擦拭着脸上未干的眼泪:我和她在一起后,我发过誓,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保护她。 柳文朝拿着供词转身出了刑狱,刚踏出去,牢房内便传来一声尖叫声。 陈钱宁拿下红昭头上佩戴的簪子,自戕以狱中,一支银簪贯穿脖颈,脖颈上血流不止。 陈钱宁侧躺在红昭边上,带血的手抚上红昭的脸:红昭,别哭,能在死之前看你一眼,我已经无怨无悔了,只是最终还是连累了你。 不,是我连累了你。红昭哭得稀里哗啦,浑身颤抖。 陈钱宁费力地大口吸着气,脸部涨得通红,趴在红昭耳边耳语道:别怕,应锌公公会救~救你。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陈钱宁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海棠花树下初见红昭时的情景 漫天的夕阳余晖照在她身上,她显得那么的弱小无助落花有何好看?树上的海棠花就像是后宫里的娘娘一样高贵 陈钱宁闭上眼睛,嘴角绽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心绪也随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渐渐飘走。 红昭无声地哭泣着,身体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事关皇后,柳文朝将供词呈交给了皇上,便回了府,姬如风赶紧上前来迎接,把柳文朝扶到卧房。 柳清远已经知道了在叠台山上的一切,他走了进来,道:今天觉得如何了?要不要帮你换药? 柳文朝吩咐姬如风去取药,解完衣衫后便趴在了床上。 柳清远拿过姬如风手里的药和扎布,一边上药一边唠叨道:你看你,三十岁的人了,受了伤,也没个人照顾。 柳文朝道:爹,不是有你吗? 爹能照顾你一辈子吗?也不知道我活着的时候有没有机会见到孙子。柳清远叫柳文朝坐起来,给他包扎。 柳文朝道:爹,你成天唠叨也不嫌烦,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柳清远叹了一声:你啊,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柳文朝穿着衣衫:不知说什么,就别说了。 柳清远瞥了他一眼,道:我让人把午膳端进来,今天楚王派人送了几尾鱼过来,我看着挺新鲜的,就让厨子熬了鱼头豆腐汤,你多喝点。 柳文朝心里一顿:好。 天空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吃过午膳后,柳文朝刚想歇息一会儿,姬如风从房外说道:楚王过来了。 话刚说完,楚王便进来了。柳文朝坐起身,惊讶道:你怎么? 李承允笑道:你爹让我进来卧房的,他说你在休息,叫我直接进去。 柳文朝倪了他一眼:我爹什么性子我这个做儿子的还不了解吗?定是楚王你自己说我受伤不便走动,要来卧房的吧! 李承允报之一笑。 柳文朝示意姬如风去沏茶,随后对李承允说:坐下说吧! 柳文朝想要从床上起来,被李承允劝道:别动,你就坐在床上,舒服点。 柳文朝本来是想午睡的,发髻已经摘了,一头青丝垂在身前,外衫随意地披在肩上,加上他受伤的原因,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有一种慵懒而易碎的美。 李承允艰难地挪开了眼,这个样子的柳文朝让他有一种想要狠狠地揉碎他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却被这滚烫的茶水烫到,唇间瞬间红肿了起来。 柳文朝早就感受到李承允炙热的目光,轻笑一声,说道:楚王觉得是茶烫还是你的目光更烫? 李承允用手指抚摸着唇,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在柳文朝身上打转:有的人就像是毒药,虽然致命,但也同样让人上瘾。 柳文朝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那楚王你上瘾了吗? 李承允来到柳文朝床边坐下:已经深入骨髓,无可救药了。说完顺势吻上了柳文朝的唇。 柳文朝的双手阻挡在胸前,被李承允强横地拉扯到自己的腰上,感受到胸前的空隙,李承允又贴近了上半身,二人身子紧紧地粘在一起,李承允睁眼便瞧见柳文朝的眼里雾蒙蒙,脸上泛着红/潮,心下一颤。 李承允本就比柳文朝高出一个头,这个姿势迫使柳文朝仰头承吻,脆弱的咽喉暴露无遗。 李承允唇往下,移到他脆弱的咽喉处,一口咬住,像是衔住了脆弱的羔羊,只需轻轻一用力,柳文朝就永远属于他。 柳文朝仰着头,嘴唇微微张着,神情隐忍又享受,不知是想拒绝还是想得到更多。 就在二人缠绵之际,门霍然被打开了。 第19章 争吵 = 二人一惊,迅速地分开,李承允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退回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柳文朝转头看向来人,此人一身甲胄未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门槛:哥。看到一旁的李承允:楚王也在。 柳文朝无可奈何道:你有什么事,不会敲门吗? 柳明宵一屁股往李承允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从小到大习惯了,哥,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柳文朝咳嗽一声,偷偷瞥向李承允,李承允心领神会勾唇一笑,对柳明宵道:都督是来问陈钱宁的审讯结果的? 柳明宵看向他:楚王也是? 李承允道:本王是来看望先生,顺道问一问。 柳文朝这会儿平复了状态:陈钱宁已经供出是皇后指使他刺杀楚王的。 柳明宵道:和我想得也差不多。 柳明宵只是想知道背后的主使,至于刺杀楚王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李承允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对于朝中的这些尔虞我诈,拉帮结派,他并不感兴趣。 他站了起来,道:哥,我先出去了。又向楚王行了礼。 他出门时,脑中闪过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两道纠缠的残影,又联想到,大哥早就不是楚王的先生了,楚王为何还要屈尊降位到自己家来呢? 他想难道是楚王特别敬重大哥?也对,大哥确实有这个实力。 想通后,他快速地踏了出去,像来时一样的潇洒。 李承允接着刚刚的话对柳文朝说道:想来皇上不会为了这一件事废了皇后。 柳文朝颔首:皇后的弟弟马年正驻守北峡关十几年,镇压着哈鞑靼,战功赫赫,皇上如果为了这么一件事废了皇后,马年正定有怨言,皇上为了巩固边境,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最多也只是象征性地罚她禁闭。 李承允话锋一转,忽然道:今天的鱼好吃吗? 柳文朝嗯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在说着皇后怎么突然提起鱼来了,说道:楚王亲自钓的?随后又轻笑道:好不好吃楚王不是也尝过了? 李承允挑眉砸吧着嘴:没尝出味来,想再尝一尝。 柳文朝朝他伸手:你过来,我给你尝。就在李承允站起来的同时,柳文朝一下提高了嗓音,道:姬如风,去把剩下的鱼汤端来给楚王尝尝。 李承允站在那半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却瞧见柳文朝在憋笑:你耍我。 柳文朝摊开手掌,装作一副天真的模样,道:我怎么敢耍楚王呢!不是你说想尝尝鱼汤的?怎这会儿倒是我的不是了。 李承允站在那儿,意味不明地说:鱼汤是要尝的。两步走到柳文朝床边,从上往下俯视着柳文朝,又道:但是怎么尝我说了算。 还不等柳文朝作何反应,唇便贴了上去,伸出灵活的舌头在他口腔内搅动了一番,待分开后,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长地说:挺鲜的。 柳文朝喘着气,脸微红,定了定神,说道:没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与城墙有何异? 李承允笑得风流倜傥:城墙可没有本王这样好看的脸皮。 确实俊,比起我来差一点。柳文朝眼神从他脸庞掠过。 李承允捏过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桃花眼、细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光是长相已经很绝色了,再加上多年来在高位上沾染着不怒自威的气息,就像是天神下凡,世人只有顶礼膜拜的份,谁敢亵渎。 就像贵为李承允这般的王爷,也对他念念不忘,梅林初见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李承允目光移到他的脖颈,调笑道:淡了。 柳文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手摸到那方牙印上:下次再敢这般,定饶不了你。 李承允没当回事,手摸到他背后,轻抚着:还疼吗? 不疼。 李承允眸子瞬间蒙上一层寒意:那剩下的几个锦衣卫就应该凌迟处死。 柳文朝道:让皇上处理,你别插手。 门外姬如风道:鱼汤来了。 进来吧!柳文朝笑起来看向李承允:鱼汤来了。眼里尽是调笑。 李承允捏了把柳文朝的手指,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坐到桌前。他一边喝着汤一边说道:过些时日,去参加我举办的画舫宴吧! 柳文朝打了个哈欠:你举办宴会做甚? 在昌平的时候我便夜夜笙歌来迷惑父皇,如今到了京城,我不得继续装成浪荡王爷的模样。李承允坦然道。 柳文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装的?我看未必,本性如此吧! 李承允喝尽了最后一口汤,站起身往床边走去,俯下身,堵住了他的唇。柳文朝悠地睁开眼睛,瞳孔微张,齿间拦不住李承允喂来的汤水,顺着他的唇舌流到喉咙,他想咳,李承允却紧紧叼住他的唇舌,不让他咳。 直到看到柳文朝眼里含雾,眼尾发红,才满意地放开他,又从怀中取出手帕替他擦拭着顺着唇角留下来的汤水。 李承允心里那个恨,明明左拥右抱之人是眼前这人,还敢说自己。 柳文朝立马起身弓背咳起来,一咳背就火辣辣地疼,此刻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一巴掌就要打下去,却在关键时刻停了手,闭了闭眼,转了脸,道:滚出去。 李承允感受到一股掌风向他袭来,只是闭上眼睛,任他打,半天没等到巴掌落下来。李承允睁眼道: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我了,你想打便打,你想打多少下都行,只要你手不疼。 柳文朝不看他,微怒道:你发什么疯? 李承允似有一股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走的架势: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我从前没碰过任何人,以后也不会碰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柳文朝淡淡倪他一眼:关我何事? 李承允道:明明你才是那个左拥右抱的人。 柳文朝迟疑片刻,道:所以你这是在吃醋? 李承允紧紧注视着柳文朝的眼睛,像是想要看穿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身边那么多人,哪个都让我嫉妒得发疯,我这样说,你满意了? 感情是一场博弈战,两个人站在天枰的两端,谁先爱得多,天秤便会失衡,爱得多的那方便会掉下去。 柳文朝与李承允之间相互维持的平衡已经被李承允打破了,柳文朝是感情上胜利的那方,所以就连吵架时也更有底气。 柳文朝冷硬道: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李承允置若罔闻,继续说道:我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我想知道,你对我们这样的关系持着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亲也是你要亲的,抱也是你要抱的,你迟早是要娶唐亦清的。 李承允冷声笑道:好,你记着你说的这句话。李承允站起身转身欲走,却在不经意间瞧见柳文朝背上染了红,想来是刚刚挣扎得太激烈,伤口裂开了。 李承允深吸一口气,暗骂自己一声,妈的,这辈子算栽在他手里了。 他出去后没多久又回来了,柳文朝见又是李承允,转过身背对着他,看也不看他一眼。 李承允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把中衣脱了,给你换药,你衣衫沾上血了。 柳文朝清楚李承允的倔脾气,也不打算和他争辩什么,脱了中衣趴在床上。 李承允看着面前裸着上半身,毫无防备的柳文朝,眼珠子却一直在他腰窝上打转,忍着心里蠢蠢欲动的燥热,暗哑着嗓子道:好了,中衣穿好。顿了顿,又说道:本王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谁,尽伺候你了。 不想伺候你可以走,柳文朝道:我求你了吗? 李承允给他盖上衾被,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吃准了本王放不下你。 第二日。 皇后宫内,一个身材肥胖的太监正尖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皇后马氏德不配位,朕念夫妻四十载,其上玺绶,禁于锦绣宫,衣食照旧,钦此! 皇后跪在地上接过圣旨,却并未觉得有何伤心,她还是皇后,皇上甚至没在圣旨里明说她做了何事。 皇上忌惮马年正手上的兵权,即使皇后做了杀人放火之事,太子不务正业,他也不敢废了这俩母子。 待太监走后,她悄声对身后的槿年说着什么。 半个月后。 华国是推崇佛教的,各地佛教寺院数以万计,其中比较有名气的便属光祈寺,传闻已故太后也来过这座寺庙祈福,每月初一十五更是源源不断地有人来烧香拜佛,求什么的都有,也有找佛祖倾诉心事的,唐亦清就是其中一位,每月初一十五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今日十五,她早早地来到光祈寺跪拜完后,找到寂然大师问道:大师,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之人会幸福吗? 寂然大师说道:施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唐亦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大师。 恋耽美 (13) 唐亦清走出光祈寺时已是日暮时分,她穿着绿色的长裙,梳着小髻簪几痕素钗,风吹起她的裙角,裙角飞扬,在夕阳西下像只翩翩的蝴蝶,可蝴蝶终归飞不过沧海,就像我们逃不过的命运。 忽然,地上多了一只影子,影子快速向她迫近,唐亦清惊恐之下,还未来得及发出声便被打晕了,蝴蝶落地。 第20章 离别 = 巷子拐角处,一个青衣素布的和尚怒喝道:放下她。 那绑匪犹豫了下,并未说话,伸手向腰处抽出了一把刀,意思很明确,打赢我再说,眼见和尚没反应,黑衣人嗤笑一声,扛着唐亦清转身向前走去。 就在黑衣人转身的瞬间,那和尚捡起地上的石头,抄起右腿凌空而上,绑匪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狠狠地敲到了脑袋。 绑匪顺手把唐亦清抛在一旁,摸了摸被敲伤的脑袋,摸到黏稠的液体,眼睛瞬时瞪大了,气狠狠地抡起刀往和尚身上砍去。 和尚从容淡定,紧紧抓住绑匪砍来的手腕,绑匪见手腕被擒住,便用腿攻击和尚的下盘。 和尚无法,只得放开他的手,躲避攻击。 几个轮回下来,绑匪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他瞧见唐亦清就躺在他旁边地上,他想了一个阴招,用极快的速度冲向唐亦清,待和尚过来阻止后,他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反转头砍向了和尚。 和尚一不留神,腹部挨了一道,也就是趁这个时候,和尚两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脚踹在那绑匪的胸口,想那力道之大,绑匪当场啊一声,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绑匪眼见无法得手了,便逃了。 和尚腹部挨了一道,只好作罢。 光祈寺的客房内,唐亦清缓缓地睁开眼睛,后脖颈传来阵阵的疼痛,她强忍着不适,摸黑坐了起来,就在这时,客房的内被打开了,进来一个和尚,他点燃了室内的烛火,转身道:姑娘醒了,你家在哪,我派人去通知他们来接你。 唐亦清回忆了片刻,只记得自己下山时被人打晕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唐亦清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和尚说道:嗯,下山置些物品,刚好碰见你被人打昏了。 唐亦清掀开被子,下了床,由于昏迷太久,一时没站稳,差点摔下去,和尚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唐亦清脸微红,除了自家几位哥哥外,她还没有与其他男子有过肢体接触。她站稳后,说道:多谢你,我如何称呼你? 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法号玄静。 此时已是戌时,漆黑的夜空中已经点缀上了点点繁星。寺庙客房外蟋蟀正在吟唱,室内点着昏黄的烛火。 烛火正轻轻地摇曳着,朦朦胧胧中唐亦清瞧见一双如深渊般黑不见底的眼睛,深黑色的眸子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唐亦清觉得这双眸子似是深山上的幽泉那般冷静深幽,仿佛像是看淡了世间的一切,站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独自散发着淡淡的清光。 玄静就那样双手合十静静地站在那里,气质沉稳出尘,等待着唐亦清接下来的话。 唐亦清怔了怔,回过神,羞涩地低下头,道:那黑衣人呢? 玄静平静说道:跑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小沙弥后面跟着两人往客房走来,到了客房前,小沙弥说道:师兄,唐大人来了,是女施主的哥哥。 唐维桢在府里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去光祈寺祈福的唐亦清,眼看天已经擦黑了,唐亦清还没回来,唐维桢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到光祈寺走一遭。 到了光祈寺后,问了寺庙的主持,才得知唐亦清被人绑架被路过的玄静法师给救下了,现下正在客房内休息。 房门从里面被推开,唐亦清走了出来,一脸乖巧地笑道:哥哥,我没事,是这位玄静法师救了我。 唐维桢见唐亦清没受伤便放下心来,又问了玄静事情的经过,还说日后有事可以到唐府,唐某定会相助,又谢过玄静后,带着唐亦清准备回府。 唐亦清跟在唐维桢身后,悄悄地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玄静,就在这一瞬间,她瞥见玄静腹部参了血,她停住脚步,转身问道:玄静法师,你腹部流血了。 玄静没有看向腹部,双手合十镇静说道:无妨。 唐亦清知道这伤肯定是为了救自己而伤的,心里略微过意不安,便说道: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些药来。 玄静简短道:不必。 很快,皇上和朝中大臣都知道了唐亦清被绑架一事,皇上命令大理寺彻查此案。 大理寺卿又带人去光祈寺找玄静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找人把绑匪的面貌特征画了下来,贴在大街上各个角落。 柳文朝见柳明宵的板伤彻底休养好了,便叫柳明宵去绍州上任,柳明宵亲自见了皇上,说自己愿意去绍州攻打流寇,为皇上尽一份力。 今日柳文朝休沐。 一家三口人外加凌然坐在一起吃早膳,今年最后一次的团圆饭,因为柳明宵今日就要去绍州上任,饭桌的氛围有点伤感。 坐在最上面的柳清远看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地景象,忽然感慨万千,想当初自己也曾一腔热血,斗志昂扬,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想要报效朝廷,想有一番大作为。 然而造化弄人、天不遂人愿。柳清远从二十岁第一次参加秋闱开始,不断落榜,直到他连着七八次的落第,他终于发现自己难以改变命运,更可悲的是,由于考了太多次,家庭已经穷困潦倒,在最后一次考完后,还没等榜单发放下来,夫人也离他而去,留下了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他只得放弃了自己毕生的愿望,肩负起养活两个孩子的重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个孩子在柳清远尽心尽力、费尽心思地培养下,如今,一个是天朝内阁首辅;一个是绍州总督,一文一武,得子如此,还有何遗憾。 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亦或是柳明宵离别在即,这样的氛围容易让人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他不禁想到这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还剩多少,自己有生之年能否等到柳明宵凯旋而归的消息,自己是否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这里他眼里氤氲着泪水,神色哀伤地说道:明宵,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柳清远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前半生他经历了残酷的打击,饱受折磨后,他既没有柳文朝眼界开阔,也没有柳明宵横戈盘马的姿态,如今,他只是一个年华逝去、雪鬓霜鬟、风残烛年的老人和父亲,他只希望他的孩子平安健康,早日回家。 柳明宵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饭,听见柳清远沙哑的声响,不禁抬头看了眼,就这一眼,他如遭雷劈,他从未见过一向坚强的父亲也有眼噙泪水的时候,他强扯了微笑说道:爹,您在想啥嘞?你儿子我又不是荆轲一去不复返,打败了流寇,我就回来了。说完用脚踢了柳文朝一下,还不忘给柳文朝使了个眼色。 柳文朝白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对柳清远说道:爹,您就放下吧!就明宵这样的,到了绍州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柳清远看着兄弟俩有说有笑的样子,也禁不住被逗乐了,立马恢复了以往的神气,正色道:你们都学学凌然这孩子,饭不言,寝不语。 被莫名其妙点名的凌然啊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你们在说我吗? 在空气中极短的沉寂后,四人互看一眼,捧腹大笑。 这戏剧性般的早膳吃完后已经过了辰时,柳明宵在卧房里收拾行李,下一刻,他的卧房被凌然推开了,凌然问道:二哥,这次你真的不带我去吗? 柳明宵头也不回听声音也知道是谁,这个相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少年凌然,他擦拭着自己的长枪,回答道:我和你说过的,你留下来听我大哥的安排。 凌然沉默片刻,低下头小声说道:可我从懂事以来从未离开过你,我舍不得你。 柳明宵把长枪放在地上,又转头开始整理自己的战服,笑道:我也从未离开过京都,这个家,如今我有了自己的使命,肩负重任,我不能带你去,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说不定哪天我就一命呜呼了。 凌然走近两步: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 柳明宵终于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两手架在他肩膀上,说道:留在这里不好吗? 凌然看向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不禁有些脸红,他快速转过身去,说道:你真的不带我去? 柳明宵不再说话,凌然却明白了,于是飞快地出了门。 柳文朝骑着皇上赏赐得汗血宝马为柳明宵送行,柳明宵一看见这马就两眼放光,像见着了稀世珍宝一样,一路上柳明宵都拉着柳文朝唠嗑这匹马如何能跑,如何稀有,柳文朝也笑着应着,只有凌然一句话都没说,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有眼角的余光一路都在追随着柳明宵。 很快便送到了官道上,柳文朝接过姬如风递来的酒杯说道:你尽管放开手去讨伐流寇,缺什么就和我说,哥给你解决。 柳明宵哈哈大笑,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等我凯旋归来,定要与你大醉三天。 二人同时仰头喝尽了杯中酒,柳文朝道:平安归来。 柳明宵点点头,又看向一边的凌然,走到柳文朝耳边说道:凌然那小子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绍州,我不让他去,他就和我闹别扭,哥,你替我管管他。 柳文朝转头看向一旁的凌然,道:知道了。 柳明宵翻身上马,又回头望了眼二人,随后便扬长而去。 风中寂寞飘舞的红色披风,随着马儿的疾驰越飘越远,直到那点猩红消失在视线里,柳文朝回过头望着身边的凌然,他依然伫立在风中,眼睛望着柳明宵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宛如一块望夫石。 柳文朝知道他们二人感情深厚,凌然更是经常粘在柳明宵身边,柳文朝出口试问道:你想跟着明宵去绍州? 第21章 画舫 = 凌然从官道上挪回目光,看向柳文朝,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也只是简短说道:我想去照顾二哥,可二哥不让我去。 柳文朝看了眼满脸都透露出压抑郁闷的凌然,笑道:你想去便去吧!就说我让你去照顾他的。 凌然一下子来了精神,眼里顿时有了光,兴奋道:真的吗? 柳文朝拍了拍凌然的肩膀,就像是大哥对弟弟一样的呵护:你现在骑马追上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凌然一下抱住了柳文朝,开心得语无伦次:大哥,我定会好好照顾明宵的。平时他都是喊柳明宵为二哥,这一下他也把自己喊懵了,好似把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给喊了出来。连忙改口道:不,是二哥。 二人短暂地告别后,凌然上马绝尘而去,柳文朝朝着渐小的背影挥了挥手。 他骑在马背上,抬头望了眼天空,灰蒙蒙的,真是应了那景,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难堪,冷落清秋节。(1) 柳文朝不再留恋,转身打马离去。 他本想回府吃午膳,却在路过光祈寺的山脚下时勒住了马。 光祈寺别的不敢说,唯有烧香许愿特别灵。 柳文朝心想明宵和凌然都去前线了,不如去替他们求个签,顺道烧香拜拜佛祖。 他和姬如风二人花了一个时辰才上到山顶,柳文朝叹道:果真是深山藏古寺啊! 寂然大师是见惯了高官权贵的,此时见到柳文朝并没有惊讶,更何况柳文朝今日穿的是便服,大师没有认出眼前这个只带了一个护卫在身侧的人是当朝首辅,他只觉得这公子是位气质出尘的翩翩公子。 柳文朝被小沙弥引着烧香拜佛,最后是求签,他转动着手里的签筒,许久后,终于掉下了一支,他捡起递给小沙弥,小沙弥又把他引到寂然大师那边坐下。 寂然大师煮了茶,和颜悦色地请柳文朝坐下喝茶。柳文朝道谢后坐下,接过茶盅喝了一口,微蹙的眉头以眼见的速度平了下去,仿佛刚刚那点离别的忧愁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柳文朝舒心地笑道:大师,自古名寺出好茶是何道理? 寂然大师会心一笑,说道:施主,你上山时有没有发现这山上的树木都很茂盛? 柳文朝回想片刻,颔首道:不仅如此,潭水也很清澈,想来是这山里的环境很适合茶树的生长。 寂然大师抿了抿茶盅里的茶,道:施主好眼力。 柳文朝也随着喝了一口茶,二人静坐片刻,柳文朝说道:还望大师替我解签。 寂然大师从小沙弥手里接过签,念道:逢凶遇太平,昌荣如日月,武星遇文星。寂然大师放下手中的签,笑道:施主,你想求什么? 柳文朝道:实不相瞒,大师,我这签是替我弟弟求的,他今日上前线了,我想知道他能否平安归来。 寂然大师:既是你弟弟,想来也是你的家宅之事,此签既为上上签,也为下下签。 柳文朝蹙眉:此为何解? 寂然大师一笑:凡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果事情太完美,凡事都有可能反向行之。 柳文朝并没有从话中听出有用的意思,只得说:大师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柳文朝往外面看去,隐约瞧见一个熟悉地身影,柳文朝指了指外面行走的两人,问道:那个和尚是? 寂然大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笑道:那是玄静法师,旁边那女施主是唐家的妹妹唐亦清,昨日玄静法师在下山的路上救她受伤了,今日那女施主是来还恩的。 这唐亦清遇害一事,柳文朝早就听唐维桢说过了,她好奇的是唐亦清无那和尚有说有笑,俨然一副小女儿家见到心上人的表现,柳文朝一惊,莫不是? 柳文朝没再往下想,他怕自己想多了,他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起身和寂然大师告辞。 二人从山上下来后便打马回了府,刚到府邸,就在门口发现一顶轿子,柳文朝问道:这是何人的轿子? 文叔道:这是楚王派人来接大人去画舫宴的轿子。 他才想起今日李承允的画舫宴,知道了,我换身衣裳便来。柳文朝对抬轿的人说道。 画舫宴是楚王举办的,他邀请的京中一帮世子哥们自是竞相前来,太子此次也邀约中,虽说二人不合,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让皇上以为二人兄友弟恭,皇上开心了,大家才能相安无事。 酉时,一艘雕栏飞檐的华丽画舫缓缓出现在苍湖中,船舱中,珠帘半卷,隐隐绰绰的歌妓在曼舞,清丽婉转的歌声缭绕在苍湖。 柳文朝由人引着进入船舱后就看到一副奢靡的景象,富丽堂皇的一片色调,铺满一整个船舱的暖黄色羊绒提花地毯,李承允一副懒散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与三人打马吊。 慕宇在身后不知和李承允说了句什么,李承允骤然将脑袋转了过来冲着柳文朝的方向一笑。 柳文朝毫无防备怔了怔,心里一悸。船舱中似充满一种安静肃杀之意,天上星月,惧都黯淡无光,名湖风物,也为之失色。 以至于李承允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他都不自知。 李承允道:先生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恋耽美 (14) 柳文朝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整理了一下飘出九天外的心绪,镇定道:楚王办这一场宴会得花掉不少银子吧! 李承允笑了笑,贴在柳文朝耳边快速说了一句:娶你的银子我一直攒着没动。 柳文朝咳嗽一声,脸上飞出一抹红,但很快就淡了下去。 柳文朝随着李承允走到精雕的桌子旁,李承允道:六弟,你起来,我和先生玩几场,你去那边掷骰子。 李琛惦记着柳文朝上次借马给他的情,乖乖地让了位。 桌上剩下两人分别是太子和中了举人的闻翊,四人很快便重新开了一局,李长烁率先打出西,紧接着闻翊也丢了西。 李承允邪笑道:皇兄,你俩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归西 柳文朝抬眸看了二人一眼,笑了笑,没说话,接着丢出一个东。 李承允也跟着丢出一个东,又道:紫气东来。 李长烁道:打个麻将你也整得文绉绉的,俗气不俗气。 李长烁旁边坐着的舞妓掩口笑起来,李长烁揽过她的腰,那舞妓便顺势靠了过来,给他嘴对嘴喂了一口酒。 船舱内的氛围已经到了最高点,这边打马吊的四人也到了最后时刻。 李长烁轻柔着那舞妓的软腰,笑道:终于要糊了。 李承允:想糊,没那么容易,我截。 李长烁一拍桌子,桌子的麻将都震了震:老二,你别过分,不用这么一直针对我吧,打个麻将而已。 李承允镇定自若道:我也只是想赢而已,别那么大火气,大哥,给个机会。 李长烁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有气撒不出,毕竟这个画舫宴是李承允举办的,要是在他这里闹事,皇上肯定也会知道,知道又得被挨骂。 他忍着怒火,继续打着手里的麻将,突然,柳文朝轻飘飘说道:赢了。 李长烁一推麻将,一句话没说,搂着舞妓转身离去,闻翊看着氛围不对,也告辞了。 这时,柳文朝转头看向李承允问道:你是故意惹他生气的? 李承允端过旁边的酒盏,道:要不怎么说最懂我的还是先生你。仰头饮尽杯中酒:走,带你去看水中表演。 二人刚来到甲板处,四周便开始燃起了烟火,湖中从水底升起一支舞妓。 柳文朝不觉得有何特色,水中表演年年元宵都能看,柳文朝兴趣乏乏,站在这里吹冷风还不如回船舱内饮点酒。 下一刻,水中的舞妓全部露出水面,柳文朝才恍然大悟,惊讶道:这是外域那边的美人鱼? 四周都是人,还燃放着烟火,李承允只得贴着柳文朝耳朵说道:嗯,好看吗?让先生一饱眼福。 柳文朝往旁边躲了一步,回道:你是在哪儿请来的这一支舞妓? 李承允嘴角勾了勾,又往前走了一步:我住在弘胪寺的时候,有一外域的使臣,他说要将这支舞妓献给父皇,我趁机说道,让本王替他把关,没问题的话让他再献给皇上,那使臣觉得言之有理,便欣然同意了。 柳文朝不想和李承允靠得太近,便又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这一退,便一脚踩空,眼看就要掉下去,李承允眼疾手快搂过他的腰,二人重心不稳,一起双双掉入湖中。 四周的烟火还在响彻天空,水中的美人鱼表演还在继续,无人注意到掉入水中的二人。 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灌来,柳文朝呛了两口后,求生欲使他一个劲的想向上游去。 李承允自从小时候被李长烁推入池中后,便学会了游水,现在已经是游水的一把好手。 他很快找到了柳文朝,紧紧抓住他胡乱挣扎的一只手,搂上他的腰,把唇贴在了柳文朝唇上给他渡气。 待柳文朝看清是李承允的一刹那,立刻放弃了挣扎,愣愣地一动不动,他产生了一种强烈地念头,好像只要有李承允在,他就觉得心安,这无端冒出的念头又让他产生了一丝恐慌,随即又开始挣扎起来。 他从未踏进过这种未知的领域,在他的三十年的认知里,凡事只能靠自己,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 (1)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 第22章 第** = 第23章 事后 = 站在门口的慕宇如聋哑人一般,站成了一根松。 顾虑到这里还是舱房,李承允只一回就放过了他,用衾被裹紧了柳文朝,又披衣起身吩咐门口的慕宇去提一桶烫水来,不过一会儿,慕宇便把木桶倒满了水。 李承允扒开被子,吻了吻柳文朝的眉眼,轻声说道:清川,我抱你去清洗一下! 柳文朝后腰处传来阵阵疼痛,现下根本懒得搭理他,任凭李承允把他打横抱起进了木桶。 木桶很大,能够容纳两人,李承允把柳文朝放到身前,抱紧他,拿过帕子替他轻轻擦拭着,擦到背上时,发现柳文朝上次的伤长出了粉嫩的肉,李承允的目光落在上面,眼神暗了暗,吻了上去。 柳文朝觉得有点痒,动了动,轻声道:早就不疼了。 李承允双手紧紧把他抱住,嘴唇贴在后脖颈上,声音暗哑:我心疼。 柳文朝转过身子,温柔看向李承允说道:如今我已经没什么能给你了,太子之位我会尽快帮你拿下,你也好称早步入正轨,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太子,以后做一个贤明的君王。 李承允从来没见过柳文朝这么温柔的一面,这瞬间让他想起贤妻二字,这情不自禁跳出来的想法让他内心一热,他把柳文朝抱了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柳文朝感受到大腿根的炽热,一下了红了脸:你别。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李琛的声音,他问门口的慕宇:我二哥是不是在里面? 慕宇尴尬地咳嗽一声,委婉说道:六皇子,王爷他歇下了。 我进去看看他,听说他掉湖里了。 六皇子还是明日再来吧。 我就进去看一眼,确保二哥无恙,我便走。李琛还在门口不依不饶地说着,话音未落,门就被打开了。 李琛喊道:二哥字还没喊出口,就傻眼了,不是说二哥在睡觉吗?这怎么还出来一个首辅大人呢! 柳文朝说道:六皇子,你进去吧!楚王在里面等你。 李琛眼睁睁地看着柳文朝淡定从容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但是他总觉得柳文朝与李承允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片刻后,他如梦初醒般进了舱房。 人还未踏进房内,便叫起来:二哥,听说你掉湖里了,可有不舒服?李琛看见冒着热气的木桶:你还沐浴了? 李承允整理着自身的服饰,道:嗯,湖里的水太冷了,泡一泡烫水不易生病。 李琛见这只有一个木桶,便问道:刚刚我看见首辅从你这里出去,你俩一起泡的? 李承允毫不心虚,从容道:两个大男人,一起泡个澡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怪怪的。李琛一进舱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但他从未经人事,并不知道这个味道是什么,他蹙眉道:二哥,你这舱房里什么味道? 李承允假装嗅了嗅:哪有什么味?我怎么没闻到? 李琛也不确定了,是不是自己闻错了,他转移话题说道:二哥,不说这个了,我怎么瞧着你精神抖擞的,浑身充满了劲儿,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我今天大摆宴席玩乐,能不高兴吗?李承允摸了摸李琛的头,道:你看也看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快出去玩吧,你那帮公子哥们还等着你呢! 李琛也惦记着饮酒,掷骰子,又见李承允是真的没什么事,便道:那我出去了。 送走李琛后,李承允让慕宇把自己和柳文朝的衣衫拿去清洗。 第二日上朝时,大理寺卿说绑架唐亦清之人已经抓到了,是一个普通的劫匪,他听闻去光祈寺祈福的人非富即贵,就产生了劫财的想法,这次是他第一次抢劫,他看唐亦清生的落落大方,想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又独自一人,便产生了劫财劫色的想法,还没怎么样,就被一个和尚给拦住了。 柳文朝问道:那劫匪现在怎么样了? 大理寺卿道:他自知难逃一死,咬舌自尽了。 柳文朝深深地看了大理寺卿一眼,没说话。 惠明帝又继续说了今年的几件事和奖赏玄静之类的话,便退朝了。 应锌早已经恢复了正常,刘芳也盘问了他一遍关于韦亦之事,没有问出有用的话。 他现在虽然是总管太监了,但照顾起皇上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嘘寒问暖,细心体贴,任何事都亲力亲为,惠明帝自从被他救过命后,对他极其信任,偶尔朝中之事还会与他说,询问他的看法,应锌也是从善如流,答得井井有条。 惠明帝坐在书房内批阅奏章,一名身穿粉色裙子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先是给皇上续了茶,又擅自替惠明帝研起墨来。 怎么有股脂粉香?惠明帝端过茶水呷了一口,抬头却发现身边的人不是应锌,疑惑问道:你是谁?应锌呢? 宫女小声说道:奴婢名为红昭,应锌公公在半路上遇到奴婢,他说自己临时有点事,让我把茶水递给皇上,奴婢见这墨没了,便擅自替皇上研了墨。 惠明帝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一番,杏眼樱桃唇,发上簪着一支银簪,便道:那以后你就代替应锌每日来书房替朕研磨吧! 红昭跪了下去,磕头道:奴婢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明帝稍稍弯腰把她扶了起来,捏着她的手道:应锌让你来送茶水,你可知他的意思? 红昭咬了咬唇,脸上血色全无,扭扭捏捏道:奴~奴婢 惠明帝放开她的手,冷了冷脸,不耐烦道:你走吧! 红昭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次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奴婢愿意伺候皇上。 惠明帝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昭,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问道:伺候?怎么伺候? 在这冷天里,红昭却直冒汗,她眼眸低垂,始终不敢看向惠明帝,小声说道:求皇上疼爱。 惠明帝用拇指摩擦着红昭的嘴唇,道:今晚朕会让应锌派轿子去接你,你先下去吧! 红昭磕头谢过皇上后转身出去了,转身时眼角淌下一行清泪。 散衙后,柳文朝去了唐维桢的府邸,刚被人引着进入大厅,唐维桢就迎了上来,调侃道: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打住。柳文朝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捡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动作娴熟地像是做过千万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柳文朝没有教养呢! 唐维桢笑吟吟问道:甜吗?专门给你准备的,还有冬枣。 柳文朝塞了一瓣橘子入口,咀嚼着说:挺甜的,你尝尝。柳文朝顺手把手中剩下的半裤子递到唐维桢手中,又问道:诶!亦清这丫头呢?叫她出来。 唐维桢接过:她去了光祈寺还没回来,这丫头真是越大越胡闹。 柳文朝话锋一转,问道:那玄静法师你觉得如何? 唐维想了一会,道:见过一次,别说,这玄静法师如果没有出家的话应是闺中女子竞相追逐的对象,可惜了。 柳文朝有些意外,笑道:你给他的评价这么高,你看亦清那丫头天天往光祈寺跑,你不怕亦清也成为那些闺中女子之一? 唐维桢把桌子一拍,道:她敢!随后又觉得柳文朝似乎话中有话,有意在试探自己,不禁疑道:清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柳文朝那天从光祈寺回去后,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把自己看到的以及自己的想法告诉唐维桢,毕竟关起门来,他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妹,于是柳文朝把那日在光祈寺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唐维桢。 唐维桢怔愣半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柳文朝又想起李承允说不会娶唐亦清这事,正好,一个不娶,一个不嫁,便一拍桌子,道:发什么愣,她要是不想嫁给楚王,我找一个借口与皇上说,把这婚事取消了。 唐维桢担忧道:楚王没了婚事就要回昌平了,你还怎么替他争太子位? 你还是替亦清多操心操心吧!那个玄静法师愿不愿意还俗还不得而知呢! 说曹操,曹操到,唐亦清一蹦三跳地来了,前脚刚踏进大厅,见到刘文朝也在,更是像小兔子一样蹦了过去,甜甜地喊道:文朝哥哥。 唐维桢一脸嫌弃地表情:这么大个人了,就知道找你文朝哥哥撒娇,有本事让你文朝哥哥今夜住在咱家。 第24章 情谊 = 唐亦清冲唐维桢做了个鬼脸后,殷勤的替柳文朝敲腿捶背,还时不时问舒不舒服。 唐维桢见此情景,不禁感叹道:真是女大不由娘啊! 柳文朝倒是没有负担地享受着,还不断指挥着唐亦清敲敲这,捏捏那,每次唐亦清有事求与他的时候,都是这般模样,柳文朝早就不觉得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唐亦清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贼笑道:文朝哥哥,我有个事情想与你商量一下。 柳文朝调侃道:要我今夜住在这里? 唐亦清连忙摇头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 那你说说看,是何事? 唐亦清却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唐维桢见此大概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事了,便道:你今天在光祈寺玩得开心吗? 唐亦清没好气道:我是去拜佛的,又不是去玩的。 唐维桢一听立马就揭穿了她:你还记得你去光祈寺是去拜佛的啊!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哪个情哥哥在里头呢,三天两头往光祈寺跑,光祈寺的门槛都被你踏烂了吧!唐维说完又气乎乎道:今天还带了点心去吧!自己亲手做的吧!你哥我都还没吃过你做的点心。 唐亦清平时在家也就是看看书,写写字,灶房是连去都没去过,更别说亲自做点心什么的。 唐亦清听完一张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下头紧张道: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要不是你文朝哥哥前几日在光祈寺撞见你俩有说有笑的,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唐维桢一拍桌子:你顶着楚王妃的名义与一个和尚卿卿我我,实在是不成体统。 唐亦清自知自己理亏,也不敢顶嘴。 这话听得柳文朝心里也虚虚的,唐亦清到底没有与那和尚怎么样,他柳文朝可是与别人的未婚夫行了那般事。 这事不能想,一想他就觉得隐秘处传来一阵刺痛,柳文朝不适地挪了挪屁股。 唐维桢见他如坐针毡似的,便关心问道:你不舒服? 恋耽美 (15) 啊!没,柳文朝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是严厉了点。 唐亦清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就是,就是,还是文朝哥哥疼我。 唐维桢用眼睛狠狠瞪她一眼,说道:现在可以说说你心里怎么想的了吧! 唐亦清往柳文朝身后躲了躲:我就是想求你们帮我把和楚王的婚事取消了。 我和你文朝哥哥是什么人,岂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柳文朝也不知道唐维桢今日犯了哪门子病,叨叨个不停,于是假装咳了一下,说道:好了,喻之,消消气。转头又对唐亦清道:你想退婚也不是不行,不过要半年后。 唐亦清大声道:为什么呀! 涉及到朝堂之事,不便说与你听。柳文朝又道:你和那和尚怎么回事? 唐亦清哼一声道:不告诉你们。说罢朝着自己闺房走去。 唐维桢对着唐亦清的背影唉声叹气道:这丫头真是被你和明宵宠得无边了。 柳文朝笑道:看她的样子,啧。 不管她了。唐维桢学着唐亦清的口吻说道:文朝哥哥,留下吃晩膳吧! 柳文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摩拳擦掌道:皮痒了?要不要给你松松骨? 唐维桢在柳文朝的拳头落下来之时,一溜烟跑了。 膳桌上摆着五菜一汤,其中一道东坡肉是柳文朝最爱吃的。 唐维桢府邸的厨子是唐维桢从晚晴楼那挖过来的,只因柳文朝曾说过,晚晴楼的东坡肉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无人能出其右。 唐维桢空闲时,时常会向这位厨子取经,询问他做东坡肉有什么秘诀,唐维桢照着厨子的方法学着做了几回后,做出来的东坡肉已经和晚晴楼的口味有八九分相似了。 唐维桢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柳文朝碗中,说道:尝尝我的手艺。 唐亦清不满道:哥哥,你偏心,我也要。 唐维桢无奈又举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少吃点肉,吃圆了谁要你。 哥,我感觉你好像对文朝哥哥特别好,感觉你们才像是亲兄弟,我像是个外人一样。唐亦清撅着嘴说道。 唐维桢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随后道:不就是夹了块东坡肉,至于这么多愁善感吗? 柳文朝是明白唐维桢心思的,可将近三十年的友情不可能因为他喜欢自己就疏远他,与他绝交了。只要两人不越界,就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家人。 他给唐亦清也夹了块东坡肉,笑道:文朝哥哥给你夹,快吃吧。 唐维桢目光瞥见柳文朝手腕上的红痕,微微一愣,随后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眼睛,催促道:亦清你吃快点,哥哥有要事与你文朝哥哥商议。 唐亦清: 待唐亦清走后,柳文朝道:你是想与我说刺杀唐亦清的那个人? 唐维桢叫人上了酒来,替柳文朝斟满酒后,说道:我觉得那劫匪死得蹊跷。 柳文朝饮尽杯中酒,道: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唐维桢惆怅道:谁会是幕后主使呢? 绑匪已经死了,想必与他有关的线索早就被人抹去了,我们再去查,恐怕也查不到什么。 难道就让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我唐维桢咽不下这口气,若不是遇到玄静法师,唐亦清她说不定就没了。 喻之,你别急,依我看,幕后操纵之人定是皇后,皇后这人心狠手辣,虽说她现在被禁足在锦绣宫,但她要是想买凶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地。 皇后之前没能把楚王杀死,便把主意打到亦清身上,只要毁了这桩婚事,楚王便不能继续留在京中,好一个恶毒的女人。 柳文朝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有个办法。 唐维桢眼前一亮,道:什么法子,快说与我听。 你还记得太子寿宴那天替太子顶罪的侍卫槿华吗?我暗中派人把他救了下来。 唐维桢不解:你救他做甚? 柳文朝神秘一笑:能混到近卫这个位置的肯定知道太子不少事,太子这一遭险些让他丢了命,他断然不会再效忠太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你可曾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太子府中有一个专门为太子练药的太监,大家都称他为半仙,太子服用了他的药可夜御十女。 唐维桢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这~这太监有点厉害,不过这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皇上自己也 柳文朝调笑道:要不要我让那太监也给你送一颗,哈哈哈! 唐维桢翻白眼:柳文朝,你不贫嘴能憋死你。 好了,言归正传,重点是那近卫有一亲姐姐是皇后身边的婢女,名为槿年 柳文朝简单地和唐维桢说了一番自己的计谋。 亥时。 二人酒也喝了不少,柳文朝见夜色已深,便起身说要回去了。 唐维桢取了一件氅衣给他,又把他送到门口,柳文朝刚转身,唐维桢道:清川,夜里凉,你又怕冷,今晚就在我府里住下吧! 柳文朝回头,笑道:不了,你等会儿好好安慰一下唐亦清,你今日可是把她气得够呛。 为什么? 就这么没头没脑简短的三个字,柳文朝却明白唐维桢说得是什么意思。 喻之,我们都是大人了,小时候能做的事,长大后却不能了。 是因为李承允吗?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柳文朝却再次明白了。 不管是因为谁,喻之,我只希望我们是朋友,是一辈子的家人。 我真希望回到小时候,我,你还有少卿三个人无忧无虑的时候。没等柳文朝回答,唐维桢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你走吧! 柳文朝想拥抱一下唐维桢,就像以前每次唐维桢失意的时候那样,简单地拥抱他一下,可是手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无力抬起来,最后他也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你回去吧! 好。 寒风呼啸而过,柳文朝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氅衣,姬如风早已等在门口,见柳文朝出来,下马把他扶上了马车。 柳文朝坐在马车内,隔着帘子问道:姬如风,你跟随楚王多久了? 三年。 你被派到我身边,会想念以前的兄弟吗? 不会。 柳文朝自嘲一笑:是啊,三年怎么能和三十年比呢! 东芯街的一家混沌摊子,一位身穿华服的公子坐在街边的长凳上,显得那么突兀,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面前的混沌已经冷透了,却一口未动。 这时他身旁的慕宇说道:王爷,我们回去吧!都这个时辰了,柳大人想必是有事耽着了。 李承允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路口没说话,像是在等待着谁。 良久后,他动了动嘴皮:他会去哪里呢?这话像是在问慕宇,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慕宇道:许是去了唐大人府邸,他素来与唐大人交情甚好。 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慕然收拢五指,李承允对慕宇道:那我们便去唐大人府邸。 慕宇刚站起来,就听李承允道:不用了。 慕宇不解,随着李承允的目光望过去,原来柳文朝的马车就在前面路口。 25章已删除,26章就是25章的内容。 第26章 马* 第27章 凉* 第28章 太凶残 === 柳文朝躺在床榻上,任凭李承允替他褪去刚换上的衣袍,半天才吐出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都会变的,李承允从背后搂着他,轻声道:而我是为你改变的。 李承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情又缱绻,他的唇轻轻落在柳文朝的后脖颈,说:从我十四岁那年在梅园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你。 柳文朝轻笑道:我与你说话,你不理我,我还以为楚王你瞧不上我这样的读书人呢。 怎么会,我那是觉得你太好看了,一时被你迷了眼。李承允把玩着他的手,叹息道:可是我那时太小了,不知道原来这就是喜欢,做了很多惹你不高兴的事。 柳文朝道:比如:故意写错别字,用烛火烧我的头发,还给我取外号烦人怪,摸我屁股,更可恨的是往我身上丢毛毛虫。 李承允憋着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外号? 天晓得。柳文朝没好气道。 那时候我费尽心思才求得皇上让你只教我一人读书,可你对我总是不冷不淡的,除了读书写字,你就没有其他话和我说,但你一见到唐维桢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俩成天腻歪在一起,絮絮叨叨个没玩。李承允又道:见不到你,我心烦,见到你了,你又不理我,我更心烦,所以你就是那个烦人怪,让人咬牙切齿,又心痒难耐。李承允说完赌气似的一口咬在柳文朝的后脖颈上。 啊痛柳文朝叫起来,说:你怎么跟个小狗似的,动不动就咬人。 李承允傲气地哼了一声。 柳文朝转过身,与李承允面对面,说:我那时一心只想升官,在皇宫里当个教书先生并非我志向,不过一年后你居然不招惹我了,请楚王殿下解释一下你是因为什么而幡然醒悟的。 李承允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亲,才道:还不是你这个烦人怪总是出现在我梦里,我第一次做春梦梦到的就是你,我惊醒过来时,才明白自己喜欢上你了,可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敢和你说,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男女之外的感情多一步都是错的。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你,看你开心,看你笑。 柳文朝笑道:所以你偷偷地送我梅花,又偷偷地让人把我的膳食换成我喜欢吃的菜,是不是还去打听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了。 嗯?李承允揪了一小撮柳文朝的头发与自己的缠在一起,笑道:你都知道? 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哪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承允直直盯着柳文朝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柳文朝顺手扯过胸前的被子盖住李承允的头,说道:谁说喜欢你了。 李承允风驰电掣般的把柳文朝也罩了进来,二人隐在漆黑的被窝里,李承允说:那你可还记得我向你诉说情意时你的反应? 柳文朝呼吸一促,回想起那年。 也是大雪纷飞的那年,年少的李承允急匆匆跑到柳文朝办事处,那时柳文朝已经是礼部侍郎,同僚见李承允来找柳文朝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谁也没有多想,要论他们内心有什么想法,只会觉得柳文朝与唐维桢似有断袖之嫌。 年少的李承允把柳文朝带到宫后苑的那片梅林,他看上去好像特别紧张,以至于他折下一支红梅递给柳文朝时,手都在微微颤抖。 柳文朝见他这副样子,以为他冷,便道:二皇子,你要是觉得冷的话,我们回去吧。 那时候李承允还没有封王,他是惠明帝的第二个儿子,所以都叫他二皇子。 李承允见他就要走,心一横,拿出了十八年里最大的勇气,急急说道:我喜欢你。 柳文朝微微一愣,紧接着又听见李承允说: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你呢? 鹅毛般的大雪不断落在柳文朝的头上,身上,柳文朝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他脑里瞬间嗡嗡作响,心却在狂烈的跳动,好似和尚撞钟,但和尚似乎撞得不是钟,而是他的心脏。 他抬眸看了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李承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无半点波澜,柳文朝瞥向一旁的红梅,轻声道:可惜我不是女人。 李承允以为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急不择言地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喜欢的只是 够了。 李承允后面的话还没有从口中说出,就被柳文朝硬生生地打断了,他扬起手中的梅枝往李承允身上抽去,没打几下就断了:看来是我以前没有交好你,才让你生出此种邪念,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我现在很忙,没空与你聊些乱七八糟的事。说罢也不去看李承允脸上的表情,径自离去。 李承允脸色灰败惨淡,双目赤红,紧紧撰着拳头,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柳文朝消失在梅园的尽头,他方才捡起那根被抽打断了的梅枝,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喃喃道:你明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他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在抬起头时脸上的灰败之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晦暗不明的神色,他嘴角似乎还带有一丝笑意。 清川清川?李承允捏了捏他的手臂,说:想起来了吗? 柳文朝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李承允在被窝里拥住他,说:你那时已经喜欢我了,我说得对不对? 柳文朝还是没说话,只是与他脸贴脸,相互拥着,感受着李承允的心跳,兜兜转转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李承允掀开被子,用极其严肃又认真的态度盯着柳文朝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说出那样决绝的话。你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就算让我背上千古骂名,我也不在乎。 柳文朝眼眸闪了闪,说:你这次去昌平到底晤 李承允在他话音未落间吻住了他的嘴,直到柳文朝憋红了脸才放开他。 李承允道:我这次去快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在最后这一点时间里,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你说得有意义的事就是把我憋死吗。柳文朝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比死更有意义的事,说着把手伸向柳文朝的两腿/间:我会让你难忘今宵,销魂/至死。 一切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柳文朝的肌肤在苍白的汗水中融化,他的眼角盈满泪水,他的整个身体仿佛为李承允打开,不断叫嚣着,来啊~来揉碎我。 李承允不断冲/击着这幅让他甘愿去死的身躯,他的身体和心灵被这柔情/色/欲的源泉融化,攀上高峰,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 中途姬如风来过一次送午膳,他在门口辗转反侧良久,最终还是悄悄地离开了。 黄昏的时候,李承允从房内出来,他让姬如风去把秋司找来。 恋耽美 (16) 秋司到了后,见到李承允就要下跪,李承允淡淡说道:不必了。他看向秋司,目光凌厉道:进去照顾好柳大人,若是敢乱嚼舌根,我定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懂了? 秋司吓得脸色苍白,发着抖道:奴~奴明白。 进去吧。李承允从秋司面前经过,秋司只觉得他像条冰冷的巨蛇,眯起眼睛危险地吐着信子,一口就能把活人吞下肚。 待秋司进去房里后,姬如风问:王爷怎么让秋司来照顾柳大人? 秋司打小混迹在三教五流的地方,照顾起人来自是有些手段。 难道王爷不担心柳大人与秋司发生点什么? 李承允给了他一个锋利的眼神,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相信先生他有分寸。 秋司进入卧房后,才明白李承允为何让他别乱嚼舌根。 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味,秋司混迹清缨馆多年,自是明白这是什么味道,只是这两人不是不对付嘛,为何会搞在一起? 秋司不知道朝廷之事,他只知道上次李承允和柳文朝让几个小倌斗酒的那次,他们二人看上去剑拔弩张的。 他看向床榻上的柳文朝,见他一只胳膊露在外面,便想替他放进去,他走几步到床边,把他的手放入被子里。 柳文朝睡眠浅,被秋司打扰,他皱眉嘟囔一声,转了个身,将背对着秋司。 李承允办完事后,见柳文朝已经睡过去了,不想吵醒他,便就光着身子让他睡了。此时,秋司眼瞥见柳文朝的后腰处,顿时目瞪口呆,这也太太凶残了。 这是有多饥渴才会把人折腾成这样,后腰处尽是鲜红的印子,这些印子在柳文朝雪白的肌肤上看着格外醒目。 秋司暗自替柳文朝打抱不平,这李承允太不是人了,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嘛。 不过,这二人看着都不像会甘愿雌伏的人,秋司心想柳文朝武力不如李承允,定是李承允用蛮力逼迫柳文朝的。 秋司赶紧将被子盖在柳文朝的身上,垂下眼,不敢再看。 第29章 秋司意 === 柳文朝醒来后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屋内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柳文朝透过昏黄的纱帐见到外面站着的人,便喊了一声。 这一喊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着说不出话,像是行走在沙漠上许久不喝水的旅人。 秋司听到动静,把纱帐挂起,又从桌上端来一杯水,柔声道:奴扶大人起来喝些水。 怎么是你在这?柳文朝问道:楚王呢? 秋司:楚王已经走了,他临走前让奴前来伺候大人。 一听到李承允走了,柳文朝心里有些窝火,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柳文朝自言自语道:算他跑得快。 秋司听到柳文朝说这句话,心里更加断定柳文朝是被李承允逼迫的,他生气地说:楚王就是个王八蛋、淫贼。 柳文朝并不知道秋司在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他听到秋司骂李承允淫贼略微有些诧异,便问道:为何这么说? 秋司道:大人,奴知道你不是自愿的,都是楚王他仗着武力高强逼迫你的。 柳文朝一挑眉,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对,等楚王回来我定要叫他好看。说完一直笑,等他笑够了,才看向秋司:我要沐浴,让人提水来。 片刻后,秋司已经让人备好了水,请柳文朝去沐浴。 柳文朝看了眼面前的秋司,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掀开被子裸着下了榻。 他进了木桶后,见秋司还愣在原地,便把他喊了过来,说道:会伺候吗? 秋司:会。 柳文朝闭着眼睛靠在木桶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秋司给柳文朝轻轻按着脑穴,眼睛却一直在他身上打量着,一半是因为他从未见过男人的身子可以像柳文朝这样好看,穿着衣衫显得清瘦,脱下衣衫竟然隐约还能见到优美的肌肉线条。 而另一半则是因为,柳文朝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除了脖颈外,无论身上哪个部位都被覆着一道红痕。 黄昏时在榻上匆忙一瞥,只看到最显眼的那处,现下仔细看来,这李承允不是在做/,而是在吃人。 秋司难免有些同情柳文朝,他眼睛转了转,说:大人,可想报仇雪恨? 嗯?柳文朝问道:你是指? 秋司双手往下移,移到柳文朝的肩膀处,一边捏着一边说道:楚王他这么待你,大人不想一洗雪耻? 柳文朝一下睁开眼睛,轻笑道:你有什么法子? 秋司:奴听闻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处在半睡半醒间,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无力气抵抗。 你是从何得知的? 馆子里的恩客曾经用过此等药物,大人如果需要的话,奴可以去弄些来。 柳文朝并非觉得与李承允做/是一种耻辱,他存着龌蹉的心思,同样都是男人,谁想一直被压在身下。 他状似漫不经心轻声嗯了一声。 秋司的手很软,手指很灵活,他的指尖从柳文朝的肩颈处往下移,一寸一寸按过他的背,直到臀部的时候被柳文朝制止住:好了,你出去吧。 秋司的手顿了顿,秋水般的眸子在烛光下也显得黯淡无光。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惠明帝问了些今年稻子的收成和税收的情况。最后又宣布新封了一位丽妃,她就是皇后宫中曾经的婢女红昭。 原来惠明帝留下礼部尚书是为了商议封红昭为妃之事,原本按照礼仪婢女的身份是不得直接封妃的,就算宠幸了也只能封个女官之类的。 现在惠明帝直接无视百官,让礼部尚书准备封妃一事。 散朝后,唐维桢与柳文朝并肩走着。 柳文朝道:这红昭也是个狠人,转头就去做皇上的女人了,是谁把她从刑狱里救出来的,又把她引荐给皇上的? 唐维桢笑道:我私下找人给你查查,当初陈钱宁一案,她铁定恨死你了,现在她当了丽妃,可不得整天在皇上耳边吹枕头风,说你坏话。 柳文朝:怪我,当初将她交给刑部负责了,不然以她和锦衣卫私通一事就够她死上几回了。 唐维桢:皇上也是越来越肆意妄为了。 你不要命啦,柳文朝道:你也不怕别人听见参你一本。 唐维桢笑。 李承允是以昌平有土匪作乱为由回了昌平,他和慕宇回到昌平时已是三天后的后半夜了,府中的仆人事先并不知道李承允要回来,而李承允进府后也并没有惊扰大家。 李承允一进屋,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里屋似乎有一股脂粉味儿。 他几步走进里屋一瞧,没人?瞟了一眼床榻,帐幔是垂下来的,李承允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他拔/出腰中的离魂刀轻轻挑开帐幔,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位女人。 她香肩玉藕全露在外面,头发全部散在枕上,见李承允来,便翻身手撑着头软软地叫了声:爷。 李承允哼笑一声,把刀尖对准女人的喉咙,冷声道:想爬本王的床,也不打听打听本王喜欢什么样的。 这女人自认为自己貌若天仙,不然也不会被人选中送进王府。 她早就听说楚王来者不拒,夜夜枕着软香温玉,所以现下,她以为李承允是在和自己玩情趣,便用指尖推开刀尖,娇滴滴地道:爷,您吓坏妾身了。 李承允的眼神又冷了三分,刀尖刺进这女人的颈侧,说:小命还想要的话,滚出去。 这女人颈间一痛,见着血迹,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全身哆嗦着不敢动。 李承允放下帐幔,喊道:慕宇。 慕宇进来后,李承允指着床榻说:打包扔出去,换床新的被褥过来。明日就把府里的所有女人送走。 慕宇一脸茫然地走过去,见到床上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女人,咳嗽一声,低声道:姑娘,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待慕宇把人给弄出去后,李承允又道:现在就去把谭庆叫来。 慕宇闻言心里一阵默哀,在心里替谭庆上了三柱香,谭兄,你好自为之,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替你祈祷了。 李承允回昌平之事,只有谭庆一人知道,所以这女人能在屋里等着李承允,定是谭庆出的馊主意。 寅时,谭庆匆匆忙忙地跟在慕宇后面,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用一嘴流利的北方方言问道:慕兄,王爷大半夜找我何事?是不是对我的安排甚是满意,想要奖赏我,大可不必半夜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天亮以后也是可以的。 慕宇回头用满是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谭兄,你好自为之吧。 眼见到了李承允的卧房,谭庆有些心慌,他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话中有话。 没有,你快进去吧。慕宇替他推开门。 我希望你没有骗我。谭庆说罢大步流星地跨了进去。 谭庆与慕宇的相遇,是不打不相识。 谭庆是承袭父职在昌平任职右护卫千户,听闻李承允要来昌平,便有意试探一下李承允是不是个好拿捏的主。 他把李承允即将经过伊景山的消息透露给山上的一伙山贼,谭庆对山贼们说有一行大富商即将经过他们的地盘。 那伙山贼全是粗人,他们哪知道这是谭庆设下的圈套,一听有大富商经过此处,一个个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比星星还亮。 也不管这所谓的大富商是谁,就派人埋伏在李承允的必经之路,待李承允一行人马一出现,这些山贼就全部亮着刀从山上冲下来。 而谭庆则在另外一边津津有味地观看着这一切。 还没等谭庆欣赏个够,一眨眼的工夫这伙山贼就死的死,逃得逃,谭庆顿时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慕宇大声道:山上藏着的那位无胆鼠辈,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还不出来受死。 谭庆本就骁勇善战,能拉开两石的弓,性情好杀,哪里能容得下被人这般侮辱,他当场拿出一把弓,对准慕宇的胸口*/过去。 谭庆对自己的射箭技术那是相当自信,他射完这支箭,就闭上了眼睛,等着慕宇倒下。 几个呼吸后,谭庆睁开眼睛,想看看自己的成果,谁知,慕宇根本没倒下,而且,人还消失了。 他东张西望搜寻着慕宇,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剑搁在他的喉咙,耳边响起冰冷的声音:找我吗? 谭庆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慕宇,问道:你想怎样? 慕宇道:到我家王爷面前跪下再说。 在谭庆拉出那支箭的时候,李承允就对慕宇说不要杀了他,留着有用。 谭庆到李承允面前,并不下跪,语气颇为轻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知道你就是楚王。 李承允一笑:谁说要杀你,我就是想看看拥有神力的人长什么样,仅此而已。过了片刻,李承允道:好了,你走吧。 谭庆不可置信,楚王居然就这样放过他了?他试探着问道:你真的不杀我? 本王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说了不杀你便就不会再杀你。李承允看向前方的路,又道:也不会秋后算账。 谭庆半信半疑,一边走一边回头,怕自己一转身就被当成活靶子,谭庆直到走出了伊景山,他才松了一口气,他也还好好地活着,他这才相信李承允是真的不打算杀了自己。 第30章 忆往昔 === 谭庆经过这件事情后,对李承允的关注就多了起来,他一直不明白,李承允为何经常与布政使,巡抚等人混在一起,直到两年后的一天,他去找指挥使商议剿匪之事,无意间听见李承允说谋反篡位一事,他大为震惊,一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慕宇。 直到慕宇把剑再一次抵上他的喉咙,他才如梦初醒。 慕宇把人带到李承允面前,李承允道:原来是你,这算不算缘分,这次你的小命本王可就不好说了,相信你刚刚在门外都听见了,就看你怎么选。 男子汉大丈夫谁都想趁着年轻的时候打拼个好前程,让子孙后代敬仰、承袭,谭庆也不例外。 惠明帝近些年来,身子每况愈下,已是夕阳之际,随时都可能一命呼吁了,与其择他为主不如择下一代为主,太子远在京城,尚不能为他效力,面前这个楚王,则可以搏一搏。 假如助李承允成了皇帝,谭庆就算是大功臣,封个候也是在情理之中。 谭庆脑子里经过一系列的挣扎,最终跪下道:小人愿意追随楚王,如有背叛,定当不得好死。 楚王卧房。 李承允背靠在椅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半边脸隐藏在昏暗的光里,轮廓显得很硬朗。 谭庆走进里屋后简单地朝他做了个揖,道:王爷,你找我? 此时李承允动了动,用手支撑着一侧脑袋,看上去一副慵懒的神态。 听闻你与你夫人感情甚好,至今没有纳妾。 一提到自己的媳妇,谭庆忽然来了兴趣,他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 李承允没有耐心听他说下去,打断道:明日我派人送几位美人到你那儿,就这样,出去吧。 谭庆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按他的计划,李承允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与美人共赴云雨巫山吗?怎的还有空专门把自己叫来,就为给你子安排小妾? 除非李承允对美人的安排不满意,有意发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谭庆一脸堆笑道:多谢王爷的好意,我恐怕是无福消受,我家婆娘管得严。 本王送的,你夫人自是没有理由不收下。李承允淡淡道。 谭庆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忏悔道:王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李承允哼笑一声,道:明日自己去校场领三十军棍。 皇宫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他宿醉未醒,就被惠明帝派人把他从床上拉了过来,在他还未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惠明帝就噼里啪啦一顿怒骂:混账东西,平时你怎么玩,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竟然玩到朕看好的闻翊身上,他一京城四大才子之首岂是你想玩便能玩的,现在你把人玩死了,朕要怎么像天下人交代。 李长烁闻言愣了愣,脑袋顿时清醒几分,说:什么?闻翊死~死了? 你不知道?惠明帝高坐在座上,怒目而视,说:你昨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李长烁在脑中仔细回忆着昨晚之事,可就是把脑袋想穿了也想不起一丁半点和闻翊相关的事。 父皇,闻翊怎么死的? 惠明帝大怒,顺手抓起桌上的方砚狠狠地砸向李长烁,道:他被你侮辱,跳湖自杀了。 李长烁闪躲不及,额头被方砚砸个正着,鲜血顿时冒了出来。李长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半死,匍匐在地上,说道:父皇,儿臣昨夜并未见过他,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恋耽美 (17) 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俱在。惠明帝道:来人,把太子宫中的宫女太监带上来。 片刻后,太子宫中所有人都被带了上来,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惠明帝随意指了一个小太监,道:你来说说昨晚太子都干了些什么? 被指到的那个小太监战战兢兢把头磕在地上,声音细若蚊虫。 昨夜太子服过丹药后没多久,闻举人急匆匆地赶来说有要紧事禀告太子,待闻举人见到太子后还未说话,就被太子一把擒住,带进了卧房。 你放肆,李长烁怒道: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话未说完,惠明帝一拍桌子,道:你闭嘴,让他说完。 小太监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地上,打着抖继续说道:太子把闻举人带入卧房后,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不多时,屋里就传来各种东西掷地碎裂的声音。第二日,天还未亮,闻举人如若无事平静地走了出来,直到宫女在湖里见到一具尸体,尖叫声引来了巡视的禁军。 自从柳明宵去了邵州,禁军统领就让吴雄杰担任。 惠明帝道:吴雄杰一大早就把这事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让人验尸后,发现身上的种种凌辱痕迹,立马就来禀报了朕,闻翊既然死在你宫中的湖里,朕想不到还有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做这种事,便立马派人将半仙逮捕起来,还没逼供呢,他就全招了,和这个小太监说得一模一样,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尽管李长烁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做过这件事,但是人证物证都有了,他想自己可能是吃了那丹药导致的后遗症。 父皇,儿臣不是有意的,都是吃了那半仙的丹药,才导致发生了这种事,儿臣吃完丹药后就一直处于酒醉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罢眼泪就掉了下来。 第二天上朝时,惠明帝当众宣布李长烁在宫中禁足半年。 南苑 唐维桢坐在椅子上说道:清川,太子被禁足了,这其中你做了什么? 柳文朝端着一盏茶慢慢品: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让槿华在闻翊回府必经之路买了一碗馄饨。 唐维桢笑吟吟道:真有你的。 柳文朝叹道:可惜了闻翊。 唐维桢安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顿了顿,唐维桢又道:槿年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做,你等着好消息。 我来,反正我的手已经沾了血,我虽然算不上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柳文朝自嘲道。 你既然救的是华国,就不必在意这一点细枝末节,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好的存在。唐维桢道。 柳文朝倪了倪他:喻之,你有没有闻到屋里有一股怪味。 唐维桢用鼻子嗅了嗅:没有啊,什么怪唐维桢已经反应过来柳文朝指的是自己说话怪。 唐维桢咳了一声,道:我已经查到红昭是谁引荐给皇上的了。 谁? 你猜猜。 柳文朝沉思片刻:除了应锌我想不到第二个人,现在他是皇上跟前大红大紫之人。 说你神机妙算一点也不为过,还真就是他。唐维桢道:应锌替红昭向皇上求了情,才逃过一劫,后又被安排到御书房扫地。 柳文朝眸子转了转,淡淡道:这应锌不简单,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时管家走了进来,道:晚膳已经布好了。 二人一起吃过晚膳后,在院子里消食,唐维桢说:唐亦清越来越不像话了,隔三差五就往光祈寺跑,在这样闹下去,迟早会瞒不住。 李长烁已经被禁足了,我再推一把,把楚王推上去,之后便让唐亦清与她取消婚事。柳文朝道。 唐维桢:楚王能同意? 柳文朝道:嗯,会同意的。 唐维桢深深地看了眼柳文朝,淡淡一笑,道:清川,我先回去了,夜里凉,你快回屋歇着吧。 送走唐维桢后,院子里突然下起了小雪,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距离李承允离开京城已经过去半个月。 站在背后的姬如风见秋司抱着一件氅衣缥缥渺渺地走了过来。 秋司:大人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姬如风藏在面具下的眸子动了动,却并没有说话。 秋司自讨没趣地走了,将氅衣递给柳文朝,柳文朝披上氅衣后,伸手接过几片若有似无的雪花,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李承允吗? 秋司睁大了眼睛,一时惊讶地说不上话。 柳文朝本也没指望秋司能说些什么,他似乎是在问秋司,实则却是说给风雪听的。 他迎着风雪慢慢走着,自言自语道:我还记得那一年,李承允凭着他十七岁的轻狂,一句话就使我的世界地覆天翻,他说:我不在乎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那个人是他就行。 那是七月里的一个美好夜晚,晚风习习,月光明亮。我少年老成,所以我欣赏着也喜欢着他这种轻狂,可轻狂毕竟是年少的无知,不能凭着一腔热血而披荆斩棘,所以他正式向我诉说情意时,即使我也喜欢他,但是我仍然拒绝了他。 柳文朝在雪中回头望向秋司,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只看见了秋司眼中的不解。 爱是什么? 为了他甘愿奉上自己的一生,可是我不会爱你,纵使岁月蹉跎天各一方,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仍然只为你跳动。 柳文朝拍了拍手上已经化成了水的雪花,向屋内走去,他所说过的话也随着风雪飘散了。 第31章 赵大骥 === 李承允在昌平的半个月内,每日亲自到校场练兵。 李承允手下有左右中三个护卫,各统领一万兵,左护卫名为孟英,他爷爷孟达早年跟随先皇南征北战,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将军,可是到了他这一代就只是个百户,后被李承允相中,提为左护卫千户。 中护卫许良也是承袭父职。他们三人都归慕宇指挥。 李承允身穿铠甲,将头盔携夹在肋下,他头发全部用冠束起,两鬓编着辫子,威风凛凛地站在三万军前。 他面容冷峻,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与他平时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开口道:伊景山的土匪骚扰百姓多年,今日本王带领将士们一起歼灭他们,伊景山共有两条路可上山,许良。 有 你带领一队人马从伊景山的右侧上山。 孟英 有 你带领一队人马从伊景山的左侧上山。 谭庆,你跟随本王。 大家接到指令后都挑选人手开始出发,这时慕宇道:王爷,那我呢? 你留在王府看家。李承允看也不看他,开始点兵准备出发。 慕宇着急道:王爷,我得跟着去,保护你的安全。 李承允倪了倪他:你觉得我打不过区区土匪? 不是慕宇解释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承允已经点好三千精兵,将头盔戴在了头上,路过慕宇时,简短留下一句话:留下看家。 伊景山土匪的大当家名为赵大骥,号称狼王,曾经是马年正手下的一名参将,但他志向高远,并不满足与此。 马年正是皇后的亲弟弟,也是名副其实的悍将,面对这样的老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出人头的机会,于是,他偷偷带着一帮自愿跟着他的人,自立门户,准备闯出个名堂来。 昌平大山环绕,物产丰富,是个发家起义的好地方。 经过大家的商量,他们辗转来到昌平郊外,把经年盘踞在伊景山上的土匪一锅端了后,自己称山大王。 赵大骥带走一帮人后,皇上大怒,立即派人将他的全家老小抓了起来,一家二十几口人全部被押到午门斩首示众。 赵大骥想把昌平这个地方当作他们起义的据点,可首战便以失败告终。 李承允派人在城墙上放了四架床弩,又让慕宇训练两队弓箭手,轮流站岗,只要土匪想进城门,就得先被床弩和弓箭问候一遍。 几次三番下来,土匪们损失惨重,赵大骥顾及到生计问题,只能带领手下去附近的村子干些土匪勾当,久而久之,这支正规军便就真的成了十恶不赦的土匪。 半个月前,谭庆挨的三十板子早已经无碍了,如今又是生龙活虎一条,他骑在马背上,问道:王爷,上山的两条路都被许良和孟英给占了,我们去哪里? 李承允骑着踏雪乌骓,优哉游哉地走着,不像是去剿匪,到像是去游玩的。 他勾唇一笑:我们就在山脚下等着。 啊,谭庆挠挠头:我们不去支援孟英他们俩吗? 前面有一湾溪水,李承允下马,给踏雪摘下马嘴笼,让它饮水。 李承允抚摸着踏雪的鬃毛,说道:我再等兔子。 谭庆: 哪里有兔子?谭庆陡然间生出一股绝望感,自己跟随李承允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李承允没有上过战场,现下更是荒唐,别人都在拼死奋战,李承允倒好,居然在这里找兔子。 他看向李承允,李承允正在不慌不忙地给马套上嘴笼子,和在校场说话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谭庆心想,果然还是太嫩了点儿。 谭庆正想劝劝李承允,让他带领着这三千精兵前去支援,便听李承允笑道:本王的兔子来了。 谭庆还在怔愣状态,李承允已经快速跨上马,对身后的士兵说道:把来时的路堵严了,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山脚下一阵躁动,谭庆沿着声音望过去,那不正是狼王赵大骥和他的手下吗。 谭庆恍然大悟,再次看向李承允,李承允早已骑着马儿,持着刀向土匪迎去。 谭庆发誓,这辈子他再也不怀疑李承允的能力,誓死追随着他,便是在心里也不敢再持有半点怀疑态度。 谭庆把马鞭抽得震天响,举着大刀,喊道:王爷,等等我。 赵大骥领着一帮土匪刚从羊肠小道上下来,慌慌张张匆匆忙忙间听见马蹄声,抬头一看,正面正迎来一个身穿黑色铠甲之人,再仔细看他嘴角不经意间地上扬,双目犹如燃起熊熊烈火,一路摧枯拉朽飞奔而来。 赵大骥还没从仓惶中晃过神来,他身旁一人的人头已经落地。 老二,赵大骥撕心裂肺地喊着。 李承允一个来回连杀两人,离魂刀上的血正沿着刀尖滴下来,他举起离魂刀凶狠道:杀,活捉赵大骥。 他话音刚落,谭庆和士兵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冲了出去。 赵大骥来不及再去伤感死去的老二,奋力抵挡着,他曾经也是一名参将,也读过兵法,当然也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承允刚刚这一个来回在百人中连斩两人,给了将士很大的士气,赵大骥这边的人从心理上已经被李承允给威镊住了,都有点退缩之意。 赵大骥想着只要杀掉李承允,他们就会群龙无首,不战而败。 他咬紧后槽牙,厉声道:兄弟们,跟着我一起杀出个血路来,我赵大骥的手下没有孬种。 他看准李承允的位置,杀光面前十几个敌人,来到李承允面前,横道:你丫的给老子下来,不剁了你这龟孙子,老子就不姓赵。 他左眼上有一道疤,从额头到脸颊,占据了半张脸,此时他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地扛着鬼头刀劈向李承允。 李承允被迫下马,与他打斗,他接过赵大骥凶猛地一刀,反向将他压了回去。 李承允最擅长的就是狠劲,他打架向来都是以不要命的直削敌人头颅,他哼笑道:想杀我,下辈子也未必,依本王看来,做个兔王更适合你,当什么狼王。 从山上下来的土匪越来越多,紧追着他们身后的是许良和孟英他们,他们二人约好一同进攻,以信号弹为准开始进攻。 当他们从山下爬到山顶,进攻土匪窝时,土匪们犹如惊吓的老鼠四处逃窜。 太久没有人来围剿他们,他们已经懒散惯了,早就忘记遇到敌人时该怎么作战,该如何反攻。 许良和孟英刚上到山顶,见土匪大部分都往一个方向逃跑,便跟了下来,才发现原来这还有一条被树木以及草丛盖住的羊肠小道。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李承允和谭庆早已经和土匪们打成一片。 赵大骥呸一声,吐了一口痰,他持着鬼头刀再次冲向李承允,脚步扬起地上的尘土,边跑边呐喊道:还我二弟命来。 李承允身似骄阳,勇往直前,他拖着长长的离魂刀,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火花。 眨眼间赵大骥的鬼头刀就逼迫到了李承允的咽喉,李承允向后退开一步,腿脚在地上画了个圈,卷起的尘土在半空中飞扬,他双手握紧离魂刀狠狠地劈了下去,两把刀在空中相撞,声音如雷,赵大骥被李承允压得脚下打滑,往后滑退一步。 赵大骥额角冒出一滴冷汗,他不得不对面前这个年轻的李承允刮目相看,两年前他刚来昌平,自己一帮人就被他布的床弩和弓箭手逼得只能当个山大王。 当时还以为从京城来的李承允顶多是多读了几本兵书的绣花枕头,只是个会纸上谈兵的废材,真刀实枪的对抗一窍不通。 现下看来是他赵大骥小瞧了人,李承允不仅善用兵法,还骁勇善战。 赵大骥狰狞一笑,就算你赢了我一两招,你还能抗得住我的绝招吗。 他从土匪手中接过流星锤,这是一个双球,中间衔接一条铁链,球体上还布满了刺。 赵大骥露出嗜血的面目,右手不断甩着流星锤,速度越来越快时,他转了一个圈将手中的流星锤抛向李承允。 李承允拿离魂刀抵挡,铁链立马缠上他的刀,赵大骥拽着另一端猛的一拉,李承允一时没有防备,被赵大骥拖的往前滑了几步。 李承允用力往回拉,甚至是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可脚底下还在不断打滑,他已失了先机,再拖下去他就要到赵大骥跟前了,无法,他只得松开手中的离魂刀。 赵大骥早就知道李承允接不住这绝招,他将拉过来的离魂刀踩在脚下,得意笑道:你小子固然是个能打的,但还是嫩了点,没了武器,我看你拿什么和老子打。 说话间,赵大骥再次将流星锤抡向李承允。 第32章 相思意 === 没了武器在手,李承允只好用双臂格挡,流星锤正好砸在李承允的手臂上,穿着厚重的铠甲,他并没有感觉有多疼。 李承允勾唇一笑:也不过如此。 赵大骥不慌不忙说道:老子让你尝个厉害的。说罢也咧嘴大笑。 话音刚落,流星锤真的像下落的流星一样,一个接一个不断的抡了过来。 李承允不断躲避着抛过来的流星锤,这套战甲刚刚还是抵抗流星锤的好帮手,现下倒像是成为了累赘,它太厚重,穿着它,身子不够灵敏,由于躲避不够及时,李承允身上被流星锤重重地砸了几下,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紧抿着唇,不吭一声。 恋耽美 (18) 他在等赵大骥露出破绽,在强大的敌人都有破绽,只要能够抓住,哪怕是一次,便就能让敌人灰飞烟灭,另外,他也相信,敌人有时候也能成为伙伴,所以,面前这个人越强大,李承允就越兴奋,想要征服他的欲望也就越胜。 终于,李承允看准了时机,在流星锤再一次抛过来的瞬间,他眼疾手快的用手臂格挡,让流星锤的铁链顺势缠上他的手臂,二人各执一头球体,到了比拼臂力的时候了。 光看个头,赵大骥略胜一筹,个头大块,四肢发达,他也将另一端的球体缠上手臂。 在这冷天里,他似乎不怕冷,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衫,他一用力,手臂的肌肉就像是隆起的一座小山。 这时,谭庆一伙人走了过来,见势便要上前帮忙,被李承允斥住:都站着别动,本王定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他双脚打开,一前一后,像扎马步一样微微蹲着,一只手紧紧拉着铁链的一端,猛地一用力,赵大骥往前滑了一步,他立马用双手紧紧拽住铁链。 其实,流星锤缠在李承允手臂上的那一刻,赵大骥在心里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他自知自己臂力比不过李承允,在李承允用离魂刀压他一头的时候,他就知道面前这个俊俏的王爷是有实力的。 下一刻,赵大骥就被李承允拉到跟前,又重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哼笑道:将他绑起来,押入大牢。 几个人上前就要去捆赵大骥,谁知赵大骥吐出一口血,凶神恶煞地说:要杀要剐,老子吭一声就是孬种,老子才不跟你们去什么大牢。 谭庆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离魂刀,递给李承允,李承允接过后,走到赵大骥的面前,扬手劈下去,刀尖划过赵大骥的咽喉。 赵大骥紧闭双眼,果真未吭一声,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只感觉到咽喉被什么东西轻轻划过。 赵大骥猛地一睁眼,抬手摸向脖颈,头还在脖子上,只是略微出了点血,赵大骥不解,眼睛看向李承允,吼道:姓李的,你玩老子呢。 是个不怕死的。李承允接过谭庆递来的帕子,擦拭着手中的离魂刀,说:谁说要杀你。说完随手把帕子丢给谭庆:捆起来。 场地留给许良和孟英打理,谭庆依旧跟随着李承允像来时一样骑在马上优哉游哉地往昌平走去。 李承允像是脑后长了眼睛,说道:想问什么,问吧。 谭庆尴尬地咳了一声:王爷是如何知道伊景山还有一条小道的? 李承允:两年前本王就知道了,那时本王还未到昌平就被你暗算了,你把本王要路过这里的消息传递给了另一帮土匪,这事你还记得吧。 有这事吗?谭庆打着马虎眼。 李承允倪了倪他,继续骑着踏雪往前走去,淡淡道:那时候本王就派慕宇去调查了那帮土匪,可不到一个月,便被赵大骥给端了,就在这次调查中,慕宇就查到了这条小道。 谭庆道: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王爷不把赵大骥给剿灭了。 有两个原因,李承允道:一,赵大骥那时候正在势头上,而且他们和一般的土匪不一样,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是当过士兵经过训练的,本王不想在那个时候攻打他们,只要让他们不再骚扰昌平便可。二:本王也不想在那个时候让皇上知道我的实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皇上疑心重,怕他多虑。 谭庆恍然大悟,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说:赵大骥这一帮人经过这两年的散漫懒惰,早就像一盘散沙了,所以我们现在攻上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也是到了该本王展示实力的时候了,李承允道:前几日,本王已经收到太子被禁的消息了。 谭庆眼睛一亮:那是不是意味着太子地位不保了,如果皇上让王爷你当了太子,那王爷你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我们还篡个屁的位啊。 住嘴,李承允道:你上次板子没挨够? 谭庆悻悻地住了嘴。 一行人回到昌平府后,李承允吩咐慕宇把赵大骥关进大牢,只要不饿死就行。 他脱了铠甲,又让人备了热水沐浴,随后又坐在书房将剿灭土匪一事写成奏书上报给惠明帝。 事毕后,他回了卧房准备歇息一会儿,他刚躺下,慕宇便拿着伤药进来了。 王爷,听说你今天受了伤,属下帮你上药。 李承允穿着玄色中衣躺在床上,沉声道:小伤,不碍事。 慕宇把伤药放在桌上,说:王爷别忘记了明天与黎洲和昌洲的知府约在香满楼一事。说罢他便退了出去。 转眼已经到了十二月,街道上的积雪早已经是堆积的厚厚一层,各路花儿相继凋谢,唯有梅花一枝独秀。 惠明帝把应锌提为秉笔太监,丽嫔也传出有喜的消息,再过几日便是兰贵妃的生辰了,宫里上上下下都在为兰贵妃的生辰做准备,现在后宫皇后名义上还在,可已经没有实权了,凤印已经交给兰贵妃,暂且由她打理后宫。 这日,柳文朝刚从皇宫回来,便收到李承允派人送来的一封信。 柳文朝坐在书房里,拆开信封,字体是模仿柳文朝的行书写法。 见字如吾:细细算来,我与先生有一月未见,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从前,三年我都熬过来了,但不知为何,此去仅仅三十日,我却觉得犹如火烤,煎熬甚苦。 在过去的三年里,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梅林,看过许多次数的梅花,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在十四岁那一年里爱过一个你。 今日归京途中,偶遇大雪,想起你我初见那日,也是大雪纷飞,你站在梅花深处,一眼万年。 知你喜爱梅花,辗转几处才将梅花寻来,虽宫中梅花无数,但唯有这截梅花独一无二,附上一吻,将相思之意寄托于它。 想说的话怕是几页纸也诉说不完,我亲自调/教了一只鹦鹉,让它简短表达我对你的爱意。 信里还详细地写了如何让鹦鹉说话,柳文朝快速地掠过一遍,就将目光移到最后一段上。 更多的话等我回来,抱你附在耳边轻声说与你听。李佑宁 柳文朝放下信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或许这细微的变化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他嘟囔一句:油嘴滑舌。 随后又从信封里掏出一小截压干的梅花,柳文朝把梅花放在鼻端前轻轻嗅了嗅,还有淡淡的幽香,将梅花放在桌上,又拿起书信看了两遍后,再次把目光移到被晾着的梅花上,轻声道:幼稚 但他的手却违背了他的意愿,柳文朝拾起梅花放在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他靠在椅背上,仰头闭着眼睛想象着李承允亲吻他的样子。 此时他唇角轻扬,如春风拂面,轻轻扫过他的眉眼,眉眼间尽是春意盎然。 倘若让人见到堂堂首辅竟然还有这般春光乍泄的时候,想必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白日见鬼之事吧! 柳文朝把梅花和信件重新装回信封里,又收拾出一个小箱子,将信件锁在里面,放在一侧。 姬如风,柳文朝朝门口喊道:楚王送的鹦鹉呢?把它带进来。顿了顿,他想起那个催婚的老爹,又道:不,带上它我们去南苑。 半个时辰后,柳文朝和姬如风就到了南苑,管家陈文卿上来迎接,柳文朝把手上抱着的箱子递给他,说:放到我卧房。 说罢,姬如风提着鹦鹉随柳文朝进了卧房,这是一只纯白色的鹦鹉,洁白无瑕的羽毛十分好看,冠羽张开时宛如一把伞状,柳文朝按照信上的指示,先给它喂了一把谷子,随后又对它喊道:清川。 我爱你我爱你白色鹦鹉用一种沙哑的嗓音叫起来。 柳文朝脸不红心不跳淡淡地瞥了一眼姬如风,姬如风识趣地走出了卧房,刚走出门外,便撞见了来送箱子的陈文卿。 看样子陈文卿已在门外徘徊了许久,他冻得通红的鼻子可以看出。 姬如风道:你等下再进去。 陈文卿:我知道。 这时秋司也过来了,即使裹着厚厚的氅衣,依旧能看出他瘦弱的身姿。 姬如风,陈文卿二人异口同声道:大人有事,你等下再进去。 秋司: 秋司左右打量着他们二人,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也只好一并加入他们一起站在门外。 柳文朝在屋内乐此不疲地逗着鹦鹉,直到鹦鹉都开始嫌弃他,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不再理会他。 第33章 楚王妃 === 柳文朝打开房门,见门外站着的三人,感到十分意外。 你们有什么事吗? 陈文卿指了指手中的箱子,意思很明确,是来放箱子的。 柳文朝看向他,道:进去吧。随后又对秋司说:你有什么事吗? 秋司看了眼一旁一动不动的姬如风,说道:大人,我能进去和你说吗? 柳文朝道:去书房。 柳文朝坐在案椅上,两手放在书案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秋司从腰带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递到书案上。 柳文朝看了眼,问:这是什么? 这是上次奴和大人说过的那个药,此药名为折仙散,大人需得谨慎使用,一次不能用太多,不然就昏睡过去了。 柳文朝嗯了一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过了会儿,秋司还站在原地没动,柳文朝抬起头看向他,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秋司手指紧紧拽着衣袖,说:大人有段时日没来了,奴~奴想 秋司,柳文朝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我卧房里有一只鹦鹉,我把它交给你负责,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向管家说。 秋司眸子暗了暗,小声说道:知道了。 待秋司出去后,柳文朝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在纸上分别写下:皇后、李长烁、马年正、陈学良、李承允几个人的名字,他首先划掉了李长烁的名字。 皇上一直没有废掉太子也是因为忌惮马年正吧,说不定还指望着这一阵风波过去后,再次把李长烁扶上太子位。 书案前的柳文朝眯起眼睛,再次提起狼毫笔把皇后的名字划掉了。 几日后,兰贵妃的生辰终于到了,李承允也在前一晚上匆匆赶回来。 惠明帝摆了家宴也宴请了几个亲近的权臣,到了晚上,奉天殿里灯火通明。 惠明帝高坐在殿上,兰贵妃则挨着他而坐。 家宴并没有太多规矩,柳文朝和唐维桢也挨坐在一起,这回没有了陈学良挡在他们中间,他们说起话来也方便了许多。 陈学良坐到他俩的正对面,他一辈子循规蹈矩,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自是看不惯柳文朝和唐维桢这般的断袖。 刘芳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哪里有位置就坐在哪里。 李承允一人坐在惠明帝的左下方,显得冷冷清清,这时秀莲附在兰贵妃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兰贵妃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兰贵妃道:佑宁,你往母妃身后看看,谁来了?兰贵妃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足够室内所有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顺着她的话,往兰贵妃身后看去,只见一位穿着月白色圆领的袄衫,搭配一条大红色的褶裙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头上的发钗摇曳在烛火下格外显眼。 大家都屏住呼吸,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唐维桢的妹妹唐亦清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怪不得二十三还未成亲的楚王会娶她做王妃。 柳文朝唐维桢皆是一愣,这丫头怎么来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柳文朝微微侧头去瞧李承允,不曾想李承允也正用不解的眼神瞧着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但很快就都转开了脸。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自是没有瞒过唐维桢的眼睛,他握了握拳头装作没看见。 李承允站起身笑道:原来是本王的未婚妻来了。说完却一动不动,没有要让唐亦清坐在他身边的意思。 一时场面有点尴尬,兰贵妃见自家的儿子并没有打算前来迎接唐亦清的意思,人是她请来的,她不想让唐亦清难堪,便站起身亲自将唐亦清带到李承允身边坐下,给足了唐亦清面子。 佑宁,你的王妃就交给你了。兰贵妃又拉着唐亦清的手说:他要是冷落了你,你尽管来找母妃,回头母妃替你出气。 看这语气,想来兰贵妃是十分满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的,还未过门都自称母妃了。 一旁的应锌吩咐光禄寺开席,又让教坊司前来助兴,最后陆陆续续上来的是一小队宫女太监,他们手中都拖着各式奇珍异宝。 惠明帝今夜似乎兴致很好,脸上笑吟吟的,他举起酒杯对兰贵妃说:爱妃,今日是你的寿辰,这些是朕赏给你的。说着便让宫女太监把奇珍异宝送到兰贵妃眼前给她过目。 唐维桢小声对一旁的柳文朝说:皇上不废后,又不废太子,现在又这么隆重的替兰贵妃举办寿辰,他是什么意思? 柳文朝道:可能皇上还是想让李长烁当太子,我来逼他一把,让他做出选择。 唐维桢略有担心道:你要做什么? 等着看戏吧。柳文朝神秘一笑。 唐亦清坐在李承允身边,被李承允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她十分后悔今日应邀前来,她壮起胆子对李承允说:我们谈谈吧。 李承允把玩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冷冷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唐亦清见李承允这幅态度,不禁有点退缩之意,不想招惹这尊大佛,但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玄静的影子,她只好硬着头皮说:王爷可知什么是爱? 你知道?李承允被她问的问题勾起点兴趣,说:什么是爱? 唐亦清如实说道:不见他时,时时刻刻都会想着他,念着他,吃不好睡不好,和他在一起时,心里特别踏实,安心。李清照曾经说过,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就是这种感觉吧。 李承允饮了一口酒,说:这么说,你是有心爱之人了。 有,唐亦清壮起胆子看向李承允,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但她还是喜欢玄静那种幽深宁静。 她很想趁此机会向皇上提出退婚一事,可文朝哥哥说过要过段时间才能提退婚一事,她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到底要不要说,机会就在眼前。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耳边响起李承允的声音。 你问本王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李承允哼笑一声,说:我爱一个人爱了九年,你说本王知不知道什么是爱。 他说话时眼睛是看向柳文朝的,恰巧这时柳文朝也向他看了过来,李承允举起酒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隔空碰杯,看向他的眼神分外炽热。 柳文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细微的一系列动作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包含着怎样的感情。 恋耽美 (19) 唐亦清从来不知道皇家还有这么痴情的种,不是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吗? 那个女子真是幸运,能被高高在上的楚王爱慕这么多年。 李承允轻笑一声,没有纠正她说的话。 唐亦清忽地想起在清缨馆李承允搂着柳文朝腰的那一次,脱口而出道:我还以为楚王喜欢的是文朝哥哥呢。 李承允挑眉:文朝哥哥?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清缨馆那次啊,文朝哥哥被人拌了一下,楚王你眼疾手快抱了他一把,文朝哥哥才没有摔下去。唐亦清道:你看文朝哥哥的眼神和看旁人的眼神不一样,你对旁人总是一副毫无兴趣爱答搭不理的样子,但对上文朝哥哥你眼里就多了几分人情味,就刚刚我坐在你旁边的半个时辰里,你就一直盯着文朝哥哥看。 是吗?李承允终于正面看了一眼唐亦清,问道:你和柳文朝的感情很好? 那是,唐亦清高兴道:从小文朝哥哥就对我特别好,每次我哥哥生我气,要打我,都是文朝哥哥拦着他,还来安抚我。 李承允道:他还不是和唐维桢合谋把你许配给了我。 李承允就想气气她,一口一个文朝哥哥叫得这么亲热。 唐亦清飞扬的嘴角挂下来,说:其实我此次过来就是想和皇上提退婚一事,可文朝哥哥说要过段时间才能说,我很纠结,楚王,既然你也有心爱之人,要不然你去和皇上说。 李承允心想,柳文朝,唐维桢这两人心机这么深成,怎么会把妹妹养得这么单纯,算了,也就是一丫头,没必要和她较真。 我会主动和父皇说退婚一事。 他们二人说话吸引了惠明帝的注意,惠明帝扭头对李承允说:佑宁,你这次回昌平一举歼灭了盘踞在伊景山多年的土匪,做得不错,你想要什么恩典? 李承允站起来,道:儿臣的确有一事需要求得父皇的恩准。 哦?惠明帝道:何事? 第34章 程咬金 === 大家纷纷侧目,殿中的诸位也都想知道能被柳文朝看中,参与夺嫡之争的李承允会趁此提出什么要求。 距离李承允回京已有四五个月了,大家都不是蠢人,无论李承允在封地如何花天酒地,吃喝玩乐,那都是表面现象,都是为了迷惑皇上的行为。 柳文朝也扭头看向李承允。 李承允扬了扬下巴,肆无忌惮笑了笑,说道:刚好趁着母妃、诸位大臣也在,儿臣想说的事就是本王和唐亦清的婚事 教坊司一曲已毕,纷纷退了下去,这时几个宫女前来收拾地上的乐器,一个宫女不顾规矩匆匆走上前来跪在大殿中间。 殿里的侍卫立马拔刀相向,应锌上前问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还不快退下。 这宫女非但不退,反而还抬起头来,直视皇上,说:奴婢是皇后身边的槿年。 应锌道:大胆奴才,直视皇上乃是大不敬之罪,来人,把她押下去。 兰贵妃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道:先听她把话说完再押下去也不迟。 今日是爱妃的寿辰,就听爱妃的。惠明帝道:既是皇后宫中的奴婢,不好好伺候皇后,跑来这里做甚? 槿年把头磕在地上,说道:奴婢要事要说,刺杀唐亦清的人是皇后娘娘派的人。 此话一惊,满殿皆惊,殿内肃静的落针可闻。 陈学良大声说道:你可知话不能乱说的道理,说话做事得讲究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若是拿不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兰贵妃温声道:你有证据吗? 槿年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说:这是皇后娘娘写的字条,她让奴婢交给刺杀唐亦清的人,她本来是想让刺客把唐亦清扔进光祈寺的那口井里,制造一场意外坠井的事件,可惜事与愿违,唐亦清被一个和尚给救了。 应锌接过字条递给惠明帝,惠明帝看完后确定是皇后写的字无疑,毕竟做了四十载的夫妻,皇后的字他还是认识的。 既然你手里有证据,为何不早说。陈学良厉声道: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槿年半哭半笑道:没有人指使,奴婢十二岁开始伺候皇后娘娘,到如今已有二十年,二十年里奴婢尽忠职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可她呢,完全不顾半点主仆之情,把我的亲弟弟冤枉致死。 你弟弟是谁?惠明帝道。 瑾年直起了上半身,说:奴婢的弟弟名叫槿华,是太子身边的近卫,就是太子过生辰那日叫皇后乱棍打死的那个。 陈学良道:他擅自将人掳进宫中,他自己也承认了是他做的,这怎么能说是冤枉。 槿年道:槿华向来乖巧懂事,定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放肆!惠明帝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弟弟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李长烁便会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吗? 谁不知太子总是调戏宫女,玩玩太监,前些时日还逼死了闻举人,槿年道:就算是槿华将人掳进宫的,也是受太子指使,他有什么错,都是听从主人的吩咐,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就得让槿华承担这个后果,就因为李长烁是太子吗?槿华虽然比不上太子尊贵,可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说打死就打死,这世间多不公平啊,说什么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依我看都是拿来骗人的。 陈学良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奴婢当然知道,我既然敢说出这番话,自是没打算活下去了,家里唯一相依为命的弟弟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应锌上前斥道:皇上面前岂容你这般撒野,快来人,把她押入大牢,大刑伺候。 槿年站起身,说道:不必这么大阵势,我来时已经服毒了。说罢她疯癫大笑起来:这太子位置是能者居之,连我这种没读过书的人都懂得的道理,你们这些读了几十年书的读书人,居然还把这样一个毫无品德可言的人视若华国的根基,真是把书都读到牛肚里去了。 槿年背对着所有人,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快速撞向一旁的柱子,顿时血光四溅,应声倒下。 应锌率先反应过来:来人,去看看她死了没。 一个宫女颤颤巍巍地蹲下身子,用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着抖磕道:死~死了。 柳文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槿年,她额头流着血,嘴角也流着红的发黑的血。 柳文朝道:这个宫女想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不仅事先服了毒,更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彻底,才又往柱子上撞的。 兰贵妃不忍心看这血腥的场面让人抬了下去,掩面哭泣道:若是想揭发皇后,太子,何至于此啊。 惠明帝握拳撑着额头,略显疲惫,没有说话。 陈学良道:皇上,依臣之见,此人必定是受人指使,她的话不能信。 唐维桢道:陈大人,此人的话能信不能信,自有皇上定夺,何况证据也已呈上。 惠明帝看向刘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此事便交由刘爱卿主审,顿了顿,他又道:朕乏了,寿宴提前结束,你们都回去吧。 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也不好再留,纷纷起身告辞。 柳文朝和唐维桢领着唐亦清出宫,唐维桢小声说道:清川,槿年怎么会寻死。 柳文朝长叹一口气,说:可惜了一条人命。 你是怎么让她出面当这个证人的? 我救了槿华后,把他安置在福来客栈,他一直想见他姐姐一面,然后我就派人告诉槿年他弟弟没死,让她到福来客栈见一面,她见到槿华后,便主动对我说,她手里有皇后买凶杀人的证据,也愿意当这个证人,然后我就把她安排到今晚了。 你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到今晚,唐维桢恍然大悟:你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样皇上就不能再徇私枉法,这事一出,皇后和李长烁恐怕再没有翻身之地了。 柳文朝微微一笑,默认了。 清川,唐维桢眼里露出精光:你这样还不够。 哦?柳文朝笑道:莫非喻之还有高招? 唐维桢神秘一笑:过几日你便知道了,现在,就让我保留一点神秘感吧。 你就嘚瑟吧。 二人有说有笑,跟在身后的唐亦清不满道:两位哥哥,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唐亦清不说话还好,没人注意到她,现下,她一开口,柳文朝唐维桢两人顿时变脸,两人颇有默契的一人提一只耳朵。 唐亦清泪眼朦胧,委屈道:痛,痛,放手,两位好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私自把请柬给藏起来了。 唐维桢道:回去再收拾你。 柳文朝在一旁添油加醋,笑道:是该好好管管她。 唐亦清撇撇嘴。 几人出了宫,相互告辞后,柳文朝上了早已等在宫门口的轿子。 刚掀开帘子,便被抱了个满怀,柳文朝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才幽幽地说道:楚王喜欢钻别人轿子的这个习惯打哪儿学来的。 李承允低声笑起来:看见你的轿子停在这就会了,还需要学吗? 他从背后抱着柳文朝,用鼻子拱了拱他的后脖颈,说:我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先生有没有想我? 柳文朝一颗心在怦怦乱跳,但他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其实是想的,但是他羞于说出口,便道:偶尔。 李承允吻着他的耳后根,说:只是偶尔吗? 柳文朝浑身过电般细细打着颤,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很多时候。 下摆被李承允掀起一点,突然,李承允笑道:抓到它了。 柳文朝啊了一声,羞愤难当,脸憋得通红:你~你放手。 李承允非但不放,还恶作剧的使了点力气,坏笑道:看来先生的身体比你人更诚实,你看它多想我。 柳文朝满脸委屈地转过头看着李承允,仿佛再说都怪你,都是你害得。 李承允心上狠狠一震,凶狠地吻上他的唇,勾着柳文朝的舌头吸/允。 不过一会儿,便听见柳文朝闷哼一声。 李承允笑起来:衣衫脏了 柳文朝满脸通红:你~你故意的。 那也是先生你定力不好,李承允道:回去我亲自给你洗,可好? 柳文朝不再理他。 姬如风识趣地把马车驾驶到南苑:大人,王爷,南苑到了。 我抱你。李承允说。 柳文朝:我自己走。 下马车时,李承允给了姬如风一个赞许的目光,便随着柳文朝一同进了南苑。 第35章 折仙散 === 到了南苑,仆人很快把热水提进了卧房,李承允亦步亦趋地跟在柳文朝身后,柳文朝进房之际,忽然转过身问道:楚王,你跟着我做甚? 李承允揽过他的腰,把他带进了房里,笑道:不是说了要替你洗衣裳,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哪家替人洗衣裳的会进主人的卧房的,柳文朝躲到屏风后换下衣裳,从屏风那头扔出来,说道:拿去。 李承允接过衣裳放到一旁,又开始解自己的衣裳,说:今晚宴席上的那个槿年是你安排的? 柳文朝泡在水里,说:嗯?你有什么意见。 半晌没有听到李承允的回答,柳文朝以为李承允出去洗衣裳了,便闭上眼睛认真泡澡。 谁知,下一刻,耳边骤然响起李承允的声音:你这是在捋老虎的胡须啊。 柳文朝吓一跳,赶忙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看过去,李承允又是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柳文朝快速地撇开脸,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把衣裳穿上。 李承允晃荡着那玩意儿进入水中,与柳文朝泡在一起,说:穿上衣裳怎么沐浴?文朝哥哥。 柳文朝还沉浸在刚刚看到李承允那壮观的一幕中,他不禁怀疑,那么大的是怎么放进去的,但是他无心再去思考,因为李承允又喊了一句:文朝哥哥。 柳文朝被他逗笑了:学什么不好,学人喊哥哥。 李承允指了指自己在水里的东西,继续学着唐亦清的口吻说道:文朝哥哥,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柳文朝无语,泼了他一脸的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忽然想起秋司说的那个折仙散,便立马改口道:行,看在你叫我哥哥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回,起来,去床榻上。 李承允本来只是想调戏一下柳文朝,对于让柳文朝帮自己舒缓这事根本不抱多大希望,没想到柳文朝竟然答应了,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意外,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承允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便顺着他的话说:好。 柳文朝起身,擦干身上的水迹,披上中衣说道:我去倒碗水喝。 柳文朝趁李承允在屏风后擦身的片刻工夫,从一个盒子里取出折仙散握在手中,他装模作样喝了一大碗水,见李承允从屏风后出来,问道:你要吗? 李承允挑眉,说:你给的我都要。 见李承允上了床榻,他打开折仙散倒了一些到碗中,便端着水递到李承允面前,眼看他就要喝下去,结果他却堪堪停住了,抬头问道:先生,你在看什么? 柳文从容地移开目光,催促道:快点喝,喝完给我,我放回去。 李承允不急不燥,就这么盯着柳文朝看,笑道:先生好像很希望我喝下去,莫非你在这水里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柳文朝被他盯得头皮发紧,心想:莫不是被他发现了,他伸手去夺李承允手中的碗,道:你爱喝喝,不喝就给我,我端回去。 李承允把碗移开了些,大手抓住柳文朝作乱的手,仰起头喝了一口,对着柳文朝的嘴吻了下去,柳文朝一惊,剧烈挣扎起来,挣扎中柳文朝不慎失手打翻了李承允手中的碗。 李承允另外一只手得了空闲,如鱼得水般擒住柳文朝的两只手,压着他陷入被褥间,李承允死死吻住柳文朝的唇舌,把口齿间的水抵进他的喉咙。 柳文朝被吻得眼里带雾,脸颊微红,很快,柳文朝便不再挣扎,手脚渐渐无力地垂在被褥上,李承允察觉到柳文朝的不同寻常,便停下动作,撑起上半身问道:你怎么了,怎的这般表情,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柳文朝试着动了动手脚,果真如秋司说的那般,手脚软绵无力,他在心中长叹一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人终害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李承允没有发现异常。 恋耽美 (20) 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没什么,累着了。 李承允早就看出了柳文朝给他的那碗水有问题,现下见他这副模样,心下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他有意调戏柳文朝,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说:你在水里放了什么东西? 柳文朝喘息着,又气又恨,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挪动身子,只得用眼睛示意自己的不满,他一双噙着泪的桃花眼无力地瞪着李承允,说:没放什么。 李承允被他这一看,全身顿时亢奋起来,他必须强忍着心中的燥热,才不至于瞬间把柳文朝拆吃/入腹,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咽了口唾沫,才说道:没放什么,那你怎么不动了。 李承允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说罢,他把柳文朝翻了过来,让他背对着自己,用舌描绘着他的耳部轮廓:你说不说,清川。 柳文朝脸陷在被褥下,嘴里发出哽咽地呜声,就是不说话。 看来,李承允扶着柳文朝的腰,恶狠狠地说:须得给你点厉害的瞧瞧。 柳文朝肩头还残存着早些时候留下的牙印,李承允再次咬在他肩头,吮吻厮磨。每次柳文朝要到达临界点的时候,李承允就停下来。 柳文朝终于受不住煎熬,哆嗦着开口:给我。 行,李承允说:只要你告诉我,你在水里放了什么,我就让你痛痛快快的出来。 柳文朝抬了抬无力地手,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水壶:水壶背后有个小瓷瓶。 李承允翻身下榻,把折仙散拿在手里一看,说道:怪不得你软的像滩水一样。 柳文朝闭上眼睛,撇开头。 李承允道: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定是你这苑里的小倌送来的吧。 李承允放下手中的瓷瓶,折返到榻上,衣衫褪尽,叼着他的耳垂急促地说道:你不老实,清川。 柳文朝全身通红,身体细微发着抖:是你欺人太甚,柳文朝小声说道:上次我被你折腾得够呛,好些日子才恢复过来。 李承允强忍了一晚上,他早就想把柳文朝狠狠地揉碎:清川上次明明就很享受。李承允蓄势待发:我现在就给你,乖。 柳文朝一声闷哼还未从口中溢出,便被李承允凶狠地咬住了唇,两人交着颈相互撕咬着。 二人同时到达巫山。 李承允粗喘着气,问道:还要吗? 柳文朝身体还在细细打着颤,过了这么些时辰,折仙散的药效早已经过去了,他颤颤巍巍地撰紧李承允的手,哀求道:不要了 就着这个姿势两人互换了位置,柳文朝趴着: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柳文朝的后背,说:你要是困了,就闭上眼睛,我说你听。 柳文朝温顺地闭了眼,听他铿锵有力地心跳,那么年轻有活力,正是他所需要的。 屋外又下起了小雪,屋内随着李承允轻缓低沉的说话声,柳文朝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了过去。 早晨天还蒙蒙亮,透过窗子往外看,院子里已是白茫茫一片。 柳文朝在一个温暖的臂弯中醒了过来,昨晚一直折腾到半夜,这会儿柳文朝是又困又累,恨不得睡上个一天,他往温暖的源头上蹭了蹭,不料,这一蹭便蹭到一处坚硬/如铁的东西,他的手被烫了个正着,他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急忙忙地收回手,猛地一抬头,正好对上李承允炽热的目光。 早,先生。李承允似笑非笑地笑着,一个吻轻飘飘落在他的唇间。 柳文朝脸上莫名一烫,仓惶地避开他的目光,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我去上朝了。 嗯,我等你回来。李承允侧卧着,用拳头支撑着脑袋,姿势十分懒散又随意。 直到柳文朝坐在轿子上,他都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他居然又被李承允这个小子给睡了,还被折腾了半个晚上,老脸都丢尽了。 这章改得我几欲吐血,反正该删得都删了 第36章 陈少卿 === 关于槿年一案,柳文朝心知肚明刘芳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他只是给槿年出了个主意,让她在兰贵妃寿辰这天说出事情的真相,至于她会服毒也是柳文朝始料未及的。 朝会开始了,恵明帝坐在宝座上,满脸很疲惫的样子,像是一夜未眠,他声音有些沙哑:刘爱卿,槿年这案子你可查出什么了? 刘芳不疾不徐,站出来说道:回皇上,臣昨夜连夜彻查此事,对比了皇后的字体,确是皇后的字体无疑。自从皇后幽居在宫中以来,她和往常一样伺候着,并没有异常,也无密切接触之人,只有一日,她出宫替皇后去买糍粑,臣也问过其他宫女了,确有此事。 恵明帝轻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那绑架女子入宫一事,到底是奉太子的旨意,还是槿华自己作为? 刘芳:臣审问了太子身边所有亲近的太监,他们都说是奉了太子的意思。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字正腔圆,声如洪钟,一字一句传到诸位大臣耳中,太子党一派的人无不唉声叹气,是为了太子再也不可能翻身叹息,也是为了自己站错队而叹息。 而剩下的楚王党一派表面上一本正经,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心里想着散朝后定要找几人庆祝一番。 恵明帝已年过半百,看着本是强健的身躯仿佛刹那间苍老了许多,其实仔细看,他两鬓早已经生了华发,眼睛沧桑而又浑浊,他坐在宝座上,显得既孤独又无奈。 如今坐在这个宝座上的人还是他,可他的大臣却都在想着扶持下一任帝王,他还没死呢,他不允许任何人脱出他的掌控。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眼里流露果断的抉择,他说:自古以来都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这是每个皇朝的传统,朕相信李长烁当时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等错误,你们想想,一个十五岁便能说出如何治理洪水之人,会是庸才吗,朕愿意再给李长烁一次机会,等他禁足过后,让他继续任太子之位,众爱卿,你们以为呢。 他的话里透露出不可置疑的意思,太子党一派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败为胜惊讶地说不出话,只有陈学良还保持着理智,率先开口说:老臣以为皇上所言甚是。剩余的太子党人才如梦初醒地跟着附和。 这对于已经胜券在握的楚王党人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本以为日后可以在太子党人的面前硬气起来,说话也可以扬眉吐气,无需低人一等了,可恵明帝说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劈得他们里焦外黑,可毕竟是皇上发的话,他们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附和着。 散朝后,楚王党其余的人向柳文朝倾诉了几句,便都离开了,唐维桢照旧与柳文朝并肩走在一起,他说:清川,别气馁,看我如何让李长烁再次被压在五指山下,再也翻不出山。 柳文朝笑道:你想干什么? 你别问,唐维桢也笑道:你再耐心等待几日。 柳文朝回到南苑,李承允早已经不知去向,他苦笑一声,也是,李承允没必要留在此处白白浪费时间。他全身酸软无力,准备回房再睡上一觉,刚推开房门,一道沙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清川,我想你......清川,我想你...... 柳文朝:...... 你又教鹦鹉学说话了。柳文朝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能走去哪里。李承允说:教这只笨鹦鹉学说话,费了我一上午的时间,这鹦鹉笨死了,没有半点当年我的聪明劲,你教我读书时,很省力吧。 屁话,柳文朝拿吃食喂鹦鹉,鹦鹉蹦跶着又叫了几句,柳文朝接着说:我当时被你气得够呛,我心想,我家的孩子要是像你这样调皮捣蛋,我定要拿鞭子狠狠地抽他。 李承允弯腰打横抱起柳文朝就往床上去,他把柳文朝放平,紧接着整个人压上去,恶狠狠地说:这辈子你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只能跟我,再说,你都失身于我了,没人要你了。他话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有底气。 柳文朝虚惊一场,他以为李承允兽性大发,又要折腾他,听他这么一说,才放下心中紧绷着的弦,笑道:我是男人,何来失身这一说法。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你只能和我再一起,他在柳文朝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至于其他人,你想都不要想。 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人这么蛮不讲理。柳文朝手搭在李承允的背上。 你现在发现也不迟,说不定以后别人碰你一下,我都要把他碰你的地方给砍了去。李承允一边说一边替柳文朝按你腰来,嘴上说的话有多凶残,手上的动作就有多轻柔。 柳文朝轻笑一声,只当李承允说得是玩笑话,倒是他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人极其舒服,放松。 你这按摩的手艺不错,没想到堂堂楚王还会这些讨好人的活。他调侃的话刚说完,就被李承允掐了一下,刚好掐到他的痒痒肉,柳文朝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看你还敢不敢取笑你男人,李承允把柳文朝翻了过来,一边欣赏着他优美的背部线条,一边替他揉着后腰:我这次回昌平特意请了个按摩师,跟他学了几招,就是为了伺候你。 谢谢,伺候得不错,为师很满意。 李承允哼笑道:你腰酸也是因为我做得太久了,伺候你是应该的。 柳文朝:...... 听他说到昌平,柳文朝来了兴趣,一个月前,他愣是没有问出来李承允回昌平到底为了什么,说他是为了剿匪的,这蹩脚的理由,聪明的柳文朝才不相信。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回昌平是干什么去了吧。 李承允一句带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有必要的那一天,我一定告诉你。对了,你饿了没,我让人给你做了你爱吃的东坡肉。 柳文朝见他左顾而言他,沉声道:李承允,你是不是想篡位? 你想多了,李承允怕柳文朝再继续问下去,不忍心让他难过,便又说道:是让人端进来吃,还是到膳厅去吃。 柳文朝眉头皱成一团,纵使他心中再不悦,也只能暂时忍了下来,他没理由让李承允事无巨细地告诉他,是人总会有自己的秘密,他柳文朝也不例外,也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他看向李承允,说:最好是我想多了,你别急,我定会扶你坐上太子位的,你别做这等名不正言不顺之事。 柳文朝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去膳厅吃吧,把饭端来房里吃总归不像样。 刚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仆人已经把饭菜都布置好了,柳文朝刚坐下便觉得饭桌好像换了,还挺有特色,直到李承允说:先生,想不到你这苑里的饭桌都这么时兴,我还从未在华国内见过这种款式的桌子。 柳文朝让人把饭菜移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桌子,华国无论是上至皇宫内还是下至平民百姓的家中,吃饭用的桌子都只是木桌,并没有眼前这种石面心镶嵌的圆桌。 他也有点好奇这圆桌从哪里置的,他让姬如风把管家陈少卿叫过来。 陈少卿也是陵州人,是柳文朝儿时的玩伴,小时候,他和柳文朝,唐维桢三人没少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有一次,他们三一起去偷别人家的李子,结果在树上的柳文朝被抓了个正着,其中有个高个儿带着刀,当场就要砍柳文朝的手,陈少卿年龄最长,是他们两的老大,性格也最冲动,他一时着急,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像那高个儿砸了过去,唐维桢趁乱把柳文朝救了出来,最后三人狂奔了几十里才脱离那高个儿的追赶。 那时候他们三人中陈少卿的家境是最殷实的,他从小就不爱读书,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柳文朝,唐维桢步步高中,而他在陵州老家开了个洋玩意儿的铺子,大家都爱看新鲜,也都喜欢这些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生意一直很火爆,就连山上的土匪都听说了。 土匪向来蛮不讲理,他们看上的东西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在一个刮风下雨的黑夜里,土匪们三三两两地下山来到陈少卿的店铺,打算将他的店铺洗劫一空。 由于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陈少卿打算等雨水小点再回去,可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土匪破门而入,见铺子里还有人,他们骨子里的凶恶原形毕露,不分青工皂白,上去就是一顿暴揍,直到他们以为陈少卿死了,才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在一边,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光了铺内所有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连个鸡毛毯子都没给他留下。 第二日,天刚亮,隔壁掌柜见这铺子大门敞开,里面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像是被人抢劫过后的样子,好奇心催使他进去打探了一番,这才发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陈少卿,忙叫来其他人帮忙把陈少卿抬到医馆。 待陈少卿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命是暂时保住了,但腿却被打折了一条,从此体弱多病,得过且过。 多年以后,柳文朝返乡办事,听说了此事后,便把他带到了自己身边。 第37章 让你上 === 陈少卿拖着一条残腿,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脸上表情淡淡地,始终带着微笑,仿佛带着一层厚厚的伪装,他像李承允简单地做了个揖,随后问柳文朝:你找我? 柳文朝让他坐下,说: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陈少卿微笑着,没有坐下。 柳文朝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了当地问道:这张圆桌在哪家置的? 陈少卿道:这是柳明宵派人送来的,说是在流寇那边缴获的,他还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柳文朝再次看向这张与众不同的圆桌,确实好看,有特色,可他心里却有些隐隐不安,他不知道这种不安源自哪里,只得按下心中的疑虑,对陈少卿说:你先下去吧。 李承允见他脸色凝重,似乎有心事,便问道:你怎么了? 柳文朝回过神,说:总觉得明宵最近有点出挑,上次让他掌管两州的时候,皇上已经对明宵不满了,他还派赵骞前去巡防,这赵骞表面上是我的人,对我恭敬,实际上他是陈学良那边的,想来皇上也是知道这层关系的,才让他去邵州巡防,皇上这招真是高啊。 膳厅内的仆人都被柳文朝打发下去了,李承允亲自给柳文朝盛了一碗饭递到他面前,说:人是铁,饭是钢,先把饭吃了再去想这些事,柳明宵又不是小孩子,事事都得你为他操心,他在你的羽翼下活了二十多年,也该放手让他独当一面了,他这次外出历练,结果如何,都是他的造化,这不是你派他出去的本意吗? 这只是我其中的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是我想开启海上之路,才让明宵去看看有没有机会的。柳文朝瞥了一眼李承允:话说,你年纪比明宵还要小一些,人倒是比他稳重一些。 李承允给他夹了一块东坡肉,说:华国需要你,皇上需要你,百姓需要你,甚至你还要操心柳明宵,唐亦清,你有那么多人需要操心,而我的世界只为一个柳文朝,我不变得稳重些,强大些,那谁来关心你,爱护你呢。 恋耽美 (21) 柳文朝脑中轰隆一声,震耳欲聋,原来这就是爱的滋味,不是不宣出口的,更不是冷淡的,相反,反而是热烈的,明显的偏爱,柳文朝的心里仿佛开了一朵花,像是经年累月深埋在阴霾里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柳文朝望向对面的李承允,发被一丝不苟地束进银色冠中,这是成年人的标志,他眉峰凌厉,眼睛深邃,那原本带着少年跳脱气的眉宇仿佛一息之间就变了样。 其实早在三年前李承允行及冠礼时,他的眉宇已不再孩子气,垂首间,二皇子便已是楚王,他的眉宇间也随之笼罩着一层沉郁之色,那是他最孤独最无助的一天,只是那时候柳文朝不曾发觉罢了。 柳文朝眉目一弯,露出此生仅有的温柔:李承允,我再也不会逃避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你,以后我们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一起迎难而上。 筷子匆忙地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愉悦地响声,冬天的阳光从门窗里透进来罩在柳文朝的身上,朦胧又温暖,像是他们的爱终于能够暴露在阳光下,柳文朝美得不像样。 李承允蓦地站起身上前一步,拽紧柳文朝的手,随后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像是搂住了全世界。 半晌,他沙哑的声音贴在了柳文朝的耳朵上:等你一句喜欢我,等了五年,只要有你这句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像是春天等到了花季,夏天等到了骄阳,秋天等到了诗意,冬天等到了大雪,李承允等到了柳文朝。 柳文朝抬手覆在李承允的背部,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内心,面对自己的感情,敢许下承诺。他此生拥有的东西很多,可让他觉得弥足珍贵的是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少年,怀中的李承允。 他们没有再继续吃饭,便匆匆地回了卧房,房门刚被推开,李承允便火急火燎地把柳文朝按在门后,凶狠地吻他,喘息混杂着吞咽声,他们互相褪去对方的衣袍,李承允把他高高托起,一举入侵,青天白日下,他们真的在肆无忌惮地做(ai) 事后,柳文朝趴在床榻上,身上半遮半掩着,眼尾眉梢竟是满足过后的餍足,李承允躺在他身侧,手指卷着他的一缕发丝把玩,深邃的眼中全是柔情,他低声问道:柳明宵和凌然是什么关系? 柳文朝与他对视:不好说。 李承允分出自己的一缕发丝与他的发丝缠在一起,似乎这样他们就算是夫妻了:你还记得你那个相好花魁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醋意,似乎气不过,又补了一句:这么丑的人也能做花魁,那些人真是瞎了眼。 柳文朝轻轻笑出了声:你怎么主动提起她了? 你可知她嫁的是何人? 柳文朝只是派人给她送了一份嫁妆,至于她要嫁之人是谁,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想知道,柳文朝摇了摇头:不知。 是邵州流寇的首领王兆伦。李承允说:他一直在邵州淮海上走私贸易,这几年来他的势力不断壮大,甚至他还把前段时间柳明宵赶走的流寇聚集起来,也纳入自己的麾下,现在在淮海上称霸,实力不容小觑。 明宵没有向皇上禀报过此事,柳文朝道: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承允把柳文朝搂进怀里,下巴压在他的发顶上,说:别看我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其实朝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我的眼睛,那日父皇派赵骞去巡视邵州,我便知道了他的用意,我知你定会担心柳明宵,所以,便派了人去打听邵州的状况,我还知道柳明宵准备对王兆伦招安。 柳文朝恍然大悟:原来你刚刚问我明宵和凌然的关系,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李承允把柳文朝从怀中放出来,与他额头相抵,笑道: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我也就知道一些,凌然经常半夜从柳明宵的房里出来,至于他们在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柳文朝倪了一眼李承允:你最后一句话相当于没说,这明宵也太粗心大意了,老底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李承允翻身压住柳文朝,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老丈人? 柳文朝眼中精光一闪,把李承允推倒,反身压住他,说:楚王什么时候让我上一次,我就什么时候带你去见我爹。 两人赤诚相见,鸟儿互相叫嚣着,李承允从容不迫:好说,现在就让你在上面。说话间,他猛地用力提起柳文朝的腰,让他坐了上去。 在门外的姬如风听见柳文朝破碎的声音说:李承允,你混蛋,你骗我。 然后另外一道低沉的声音说:这就是你在上啊,怎么能算骗。 数日后,天还未亮,天空飘飘洒洒地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平日里喧闹的庆兴街,除了强劲的风声和树枝摇摆声,周围一片寂静。一个全身裹着严严实实仅露出眼睛之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他怀里捧着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黑色的字。 他望了眼四周,眼睛定格在一户宅子中,眼睛溜溜地转,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片刻后,他从怀中取出几页纸张贴在门上,随后分别在另外几户人家门前抛洒,直到把怀里的纸张全部都撒完,他才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凌晨,等候在宫门口的大臣议论纷纷,礼部尚书萧默小声对陈学良说:今早我家管家去街道上买菜,拿回一张帖子,上面写满了皇后和太子的罪状,你见了没? 陈学良一惊:是谁如此猖狂,到处散播谣言。 萧默见他居然不知道,忙解释道:那文笔一看就老辣,不是一般平民百姓能写出来的,想必是楚王党的人干的。 你可有带来?陈学良道:见字迹可看得出来是谁写的? 萧默一脸懊恼:我哪敢带进宫里来啊,我是没看出来是谁写的? 宫门已开,惠明帝坐在宝座上,问:众爱卿有何事上报。 刘芳站出来道:今日家中老仆在庆兴街道上捡到一副帖子,事关皇后太子,臣想请皇上过目。 应锌把帖子呈给惠明帝,上面写着太子草菅人命,绑架百姓,强奸官员以及皇后买凶暗杀楚王等等,惠明帝越看越愤怒,气得头顶生烟,看到最后直接把帖子分了尸,大怒道:是谁胆敢写出这等帖子。 殿内一片肃静,落针可闻,气压一度极低,让人喘过气来。 权臣人人低着头,不敢置一词,生怕在气头上惹着皇上。 惠明帝道:你们都哑巴了吗,头抬起来。 众人这才缓缓抬起头,谁知下一刻惠明帝声音骤然一冷,说:此帖柳卿看过了吗? 柳文朝不慌不忙走出一步,抬起头,说:臣也是今早等候在宫门时听大家议论此事才知道的,臣以为此事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应着人调查。 惠明帝打量着下方的柳文朝,永远地这般风轻云淡,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让人猜不透,可即使是这样,惠明帝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威胁。 帝王驭臣,从来看的不是表面,而是这人有没有价值。对于惠明帝来说,柳文朝能使华国蒸蒸日上,又只是一介文臣,还威胁不到他的江山。 片刻后,惠明帝哈哈大笑:就按柳卿的意思办。 柳文朝微微一笑,站回了原位。 惠明帝看向后面的刘芳,说:刘卿,朕提拔你为左都御史,这事你和刑部,大理寺共同审理,尽快给出个结果。 第38章 皇上怒 === 事情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后,第二日,大殿内正在上早朝,这时禁军统领吴雄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说:皇上,不好了,午门外聚集了一帮百姓在闹事,他们人人手中都拿着一张昨日的帖子,嘴里齐声喊着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求皇上把太子推出去斩了。 恵明帝听闻,勃然大怒:这帮刁民,反了天了。随后他又指着吴雄杰道:朕养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把他们驱散。 等等,刘芳站出来说道:带头的是什么人? 陈雄杰道:是京城四大才子中的宋子屹。 皇上,刘芳道:何不把宋子屹召进来谈谈。 唐维桢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说:皇上,臣以为左都御史言之有理。 众人纷纷附议,唯有陈学良局促不安,李长烁才恢复太子身份没几天,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回李长烁彻底要栽了。 陈雄杰把宋子屹带了进来,俨然一副书生的打扮,头戴帽,穿布衣,身材清瘦。 惠明帝已经恢复了平时威严的样子,对殿下跪着的宋子屹问道:你是受谁的指使聚众闹事,如实招来,朕便赦你无罪,如若不然,按律当灭三族。 宋子屹说:皇上,华国律法上也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强/奸举人闻翊又导致间接害死了他,又犯了绑架罪,还有皇后几次三番暗中买凶杀人,这些血腥的真相皇上都可以置之不理,不管不顾,现如今和小民讲什么律法,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放肆,应锌招了招手,殿内暗中所有的侍卫全部出来围住了这三人,应锌继续说道:天子脚下,岂容你这般置喙皇上。 紧接着应锌又对惠明帝说:皇上,依奴才看应把他抓起来游街示众后再推出去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宋子屹又道:一个太监这般明目张胆,当朝议论政事,华国危矣! 殿中陡然肃静,大臣全都瑟缩一团,不敢出声。 跪着的宋子屹更是肆无忌惮站了起来,又说道:小民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何来置喙一说,皇上如果今天把我杀了,天下百姓会怎么看待皇上,他们会说,皇上容不得别人讲一个错字,律法都是拿来对付百姓的,他们会说皇上是暴君。 大胆狂徒,惠明帝的脸色以眼见的速度暴怒起来:把他给我当场杀了。 陈学良赶紧上前劝道:皇上,杀不得啊,全城的百姓都在看着,都在宫门外等着他出去啊。 哈哈宋子屹嘲讽道:要杀就杀好了,你以为我会怕吗?我今日既敢踏进这座宫殿,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杀,惠明帝气得直哆嗦,当场拔出宝剑,说:藐视皇权,朕要灭了你九族,灭了你九族。 众臣纷纷跪下,齐声劝道:皇上息怒。 难道朕要让这么一个刁民踩在头上吗?惠明帝转过身,闭了闭眼睛,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愤愤道:来人,把他给我压入死囚牢。 两个士兵上来擒住宋子屹的左右手,宋子屹没有半点惧色,继续说道:什么仁政,什么律法,全是假的,连陈述事实都不允许,你与暴君何异,与暴君何异,哈哈哈。 殿内一度安静,众臣纷纷跪着,头缩在衣襟里,生怕下一刻惠明帝一剑砍下来,脑袋搬了家。 散朝后,柳文朝没有和唐维桢走在一起,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皇上以为他和唐维桢在密谋着什么,毕竟眼下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柳文朝刚回到南院,李承允便来迎他,二人的日子过得俨然像一对寻常的夫妻。 李承允见柳文朝的脸色不太好,问道:是不是因为百姓聚众闹事让父皇发脾气了? 嗯,柳文朝淡淡地回了一句:皇上还把京城四大才子当中的宋子屹关进了死囚牢,看来还得另外再想个办法让这件事再发酵发酵。 李承允把人带到膳厅后,说: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当下你得把饭先吃完。 柳文朝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眉目一弯,笑了起来:我发现你倒是更像这间苑子的主人。 李承允给他布菜:那你叫声爷。 天下便宜都是你一家的啊?柳文朝夹了一块肥肉塞进李承允的嘴里,说:吃你的。 李承允闷声笑了出来,把肥肉吞进肚里:世上就我这一个便宜,让你给捡走了,你赚大发了。 得了吧,我看我是捡了一只猛兽,柳文朝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自打你住进南苑后,我身上的红红点点就没消下去过,我胸前都被你啃成什么样了,你自己没有点自知之明吗?李承允! 哎,叫你夫君做甚! 今夜你睡客房。柳文朝彻底没了脾气,丢下一句话不再理会他,一口一口扒拉着碗里的饭,看也不看他一眼,当他不存在。 李承允莫名其妙,怎么就让我睡客房了? 清川?先生?柳文朝?见柳文朝还是不理会自己,又见四周没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柳文朝抱入怀中,强迫他坐在自己大腿上,不情不愿地说:大不了今晚我什么都不干,就抱着你睡觉,你看这样总行了吧。 你先放我下来, 李承允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越抱越紧:你先答应,答应了我就放你下来。 柳文朝强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今夜说什么你都得睡客房。说罢他放下碗筷匆忙地回了卧房。 房门刚推开,扑面而来的冷梅香让柳文朝整个人怔愣了一下,他往屋内走去,只见一大束修剪好的梅花插在花瓶里,摆放在案几上,旁边桌上还摆放着一把琴,柳文朝拨弄了一下琴弦,这不是柳府书房里的那把琴吗?恰好此时李承允从身后走了过来,说道:还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你说得空了就弹琴给我听,不知先生现下可有空闲? 我若是说没有,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美意,柳文朝回身轻盈一笑:只不过只是让我一人弹琴实在是无趣了些,不如楚王殿下给我舞剑如何? 李承允低低笑起来,模样倦怠且懒散:求之不得。李承允看向四周:得换个地儿,这屋内着实小了些,会限制我的发挥。 柳文朝道:我看我这苑子的梅园就不错。 仆人陆陆续续地把屋内的琴和桌子,花瓶搬到梅园,最后柳文朝又吩咐他们去拿酒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柳文朝披着雪白的氅衣盘膝端坐在梅园中抚琴。 天公也来作美,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雪,平时一派凛然正气的柳文朝此时神情温文,风采潇洒,骨节分明的十指拨弄着琴弦,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让整片园子的梅花俱都黯淡无光,失了光华。微扬的嘴角暗示着他心情愉悦,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面前舞剑的男子。 男子手持长剑,起舞时剑势如雷霆万击,令人屏息,天地都为之起伏震荡。李承允一身挺拔的黑衣,面容英俊,眉眼间全是如剑般的锐利,整个人似一柄无鞘寒剑。伴随着琴声激昂,他剑舞得越来越快,以一个后空翻稳稳地来到柳文朝面前,挽了一朵剑花用剑尖挑起琴桌上的酒杯递到柳文朝面前:可还满意? 柳文朝缓缓抬起头看向李承允,他只是随意的站着,却仍然挡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俊美轮廓,柳文朝两指接过酒杯,说:世上男子千千万,唯有公子得我心。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恋耽美 (22) 雪还在下,二人头上落满了雪花。李承允微怔,他这是被柳文朝调戏了?他骤然上前一步,抬手将柳文朝揽进怀里,拨开酒杯,与他来了个嘴对嘴,掠夺他口腔中仅剩的一点酒。 片刻后,他眼里尽是风流:琼浆玉液,未及心上人的一滴甘露。 柳文朝假装淡定地拢了拢氅衣,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表现不错,还是得睡客房。 李承允把手盖在他手背上,意味深长道:好,先生说了算。 柳文朝略微有些意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可不像他的性格,莫非他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自从上次李承允说让他在上,原是体位在上的意思后,他对李承允闲暇时说的话都持有三分怀疑的态度。 只听李承允又道:清川,我看你好像挺怕冷的,我们回去吧。 自从小时候柳文朝掉入冰湖后,他就一直畏寒,眼下他确实有点冷,便顺从了李承允的意思:走吧。 他没看见李承允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李承允带着柳文朝往卧房的方向走去,说:我们出来的时候,我让人烧了地暖,现在回去刚好暖和。 二人离开后,很快便有人收拾梅园,柳文朝李承允回到卧房没多久,仆人便把琴、酒和案几搬了进来。 李承允瞧见案几上的酒,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小酌起来,他没有劝柳文朝饮酒,只说:关于怎么让百姓事闹得再大点,我和你说说我的想法。 柳文朝见他说正事,神情也严肃起来:你说我听着。见李承允饮酒,他也给自己满上一杯。 李承允嘴角略微勾了勾,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第39章 废太子 === 李承允说:闻翊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他代表着读书人的脸面,现在他被皇上关进了死囚牢,肯定已经引起了天下读书人的怨恨,再有,我们可以利用这点风向去煽动国子监的学生,让他们一起出面,内外夹击,皇上岂能一意孤行。 柳文朝饮尽了杯中酒,拍了拍李承允的肩膀,问:若说外面的百姓以及读书人会因为帖子和宋子屹逼迫皇上另立太子,那你凭什么以为国子监的学生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胁迫皇上,至于立谁为太子,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以后都是他们的天。 李承允与他隔空碰了碰杯,说:这件事对国子监的学生来说,百利无一害。其一:他们若是站对了位,日后在新主面前得到重用的机会就更大。其二:现在的风向明显偏向我这一边,他们大可以赌一把,毕竟法不责众。其三: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皇后太子已经劣迹斑斑,不配在其位,国子监的学生这时候谏义,是被人看为忠义之举,史书上也会记上这一笔,他们既能名扬万里,又能流芳千古,何乐而不为。 柳文朝小酌酒,听李承允说完,忽地低低笑出了声。 李承允不解,问:先生笑什么?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柳文朝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恰恰相反,你说得太对了,你真真是长大了。 李承允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柳文朝,咬着他耳朵恨恨地说:还把我当小孩呢,我现在是你男人,你记住了。 柳文朝反手揪着李承允的耳朵,说:你下次咬我,我就揪你耳朵。 李承允笑着低沉,把下巴搁在柳文朝的肩窝上:清川,正事谈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点别的。 柳文朝用手捂住李承允作乱的嘴,道:你只说了你的想法,你还没说要让谁去点醒国子监的学生呢。 李承允道:他们若是自己有这个觉悟,不出意外,明早他们自己便会去御台跪着,若是他们没有这个觉悟呢,可让唐维桢去说几句,毕竟大家都知道唐维桢和你关系密切,他的意思也就是你的意思。关系密切几个字李承允是咬着牙说的。 柳文朝置若罔闻,就权当自己没听懂他话中的含义,笑说:分析得不错,不过,你该出去了,说好的今夜你睡客房。 李承允将他抱到床榻上:现在不是还没入夜吗?说罢不等柳文朝反应,便拉下帐幔,强势地压了下去,又一次地入侵。 第二日,天又在下着小雪。真如李承允所言,国子监学生全部跪在御台上,嘴里振振有词地说:太子德不配位,请皇上废太子,放了宋子屹。 惠明帝听闻气得当场罢朝,走前丢下一句话:好样的,你们个个都是忠义之臣,就属朕是昏君。 说这话可是冤枉了太子党,毕竟他们也不想太子被废,只是如今的形势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太子的人选。 三天后,国子监全体学生一个不少仍然跪在雪地里,百姓也仍然聚集在午门外喊着响亮的口号:不杀太子,众怒难平。 不得已,惠明帝只能令人放了宋子屹,但是废太子一事依旧没有松口,直到第四日,国子监的学生身体支撑不住,好些个都倒下了,惠明帝才不得不废太子,把太子贬为庶人,终身囚禁在牢狱中,皇后马氏为罪人,流放到蛮夷之地。 为了抚慰边关的马年正,惠明帝封他为忠国公,并让他今年回京过年,与马氏,李长烁见一面。 宋子屹被放出大牢后,回家整束了一番行装后,捧着花提着酒孤零零的一人上了不归山,他剥开茂密的丛林,来到一棵大树下,这里葬着的就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闻翊了。 无论生前经历过什么,再怎么风华绝代,死后都是黄土一堆。宋子屹把花放到他的坟墓前:闻兄,我来看你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宋子屹把手中的酒壶在他坟前晃了晃,说:你最爱喝的秋露白。他神情自然的就像是和平常聚会一般无二。 宋子屹在坟前洒下一些酒:让你先喝,闻兄。自己则扫出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手中的酒,说: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你的仇我为你报了,不过我很失败,李长烁并没有死,皇上只是说把他囚禁在牢房一辈子。你看我是不是很没用,赌上京城那么多百姓的命都不能为你报仇雪恨。 宋子屹叹了一口气,靠在闻翊的石碑上,又继续说道:。想当初我们京城四大才子的名声红过半边天,整日聚在一起吟诗作赋,好不快哉。宋子屹笑了笑:都劝你莫要去当官了,看人脸色行事不说,官场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看你,一不小心就把小命丢了吧。 此时的天空阴沉沉的,不过一会儿,雪花就跟着落了下来,给整片森林添了白妆。宋子屹摇了摇手中的酒壶:没酒了,闻兄。他随手丢开手中的酒壶,转过身子,额头贴在冰凉的墓碑上,喃喃自语道:闻兄,你为何这般想不开呢,不就是跟男人睡了一觉,咱们是男人,睡了就睡了,有什么好想不开的,我又不会嫌弃你。 雪下得越来越大,很快墓碑上积了雪,宋子屹脸颊,双手冻得通红,他吸了吸鼻子:这雪下得没完没了,真惹人厌啊,你都被积雪盖住了,我给你扫扫。说罢浑然不顾冻得通红的双手,赤手给墓碑扫起雪来,待把积雪都清理干净后,他抚摸上石碑上的字,说:你为什么要抛下我,闻兄。 宋子屹用力点了点墓碑上闻翊的名字,红着眼眶道:你回答我啊,闻翊。回答他的只有簌簌的大雪和呼啸的寒风。 许是醉了酒,丢了魂,宋子屹抱住冰凉的石碑,说:闻翊,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里。宋子屹把头枕在石碑上,沉沉地睡去,不惧寒冬,不惧风雪。 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废太子一事已经告一段落。这天,雪后初晴,恰逢柳文朝休沐。柳清远昨日就已经派人通知柳文朝,让他回柳府一趟。 这不,柳文朝坐着一副端正的好模样,面前是吹胡子瞪眼的柳清远,他旁边是憋着笑的唐维桢,至于唐维桢在这严肃的时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柳文朝预感到了现在的情形,所以他昨夜就通知了唐维桢让他今日一早过来救急。 果不其然,下一刻,柳清远突然发难,大喝一声:柳文朝,你别以为你拉唐维桢过来,我就不会当着他的面管教你,你说说看,你这段时间,夜夜不着家,上哪儿鬼混去了。 唐维桢一愣,扭头看向柳文朝,眼里有片刻不安,但到底没说什么。 柳文朝淡定地啪一声打开折扇,这扇子他是特意拿过来好掩饰自己的情绪的,谁知,下一刻,柳清远像是看穿了他的把戏,慢悠悠道:把扇子合回去,好好回话。 柳文朝心想:您不愧是我亲爹,这都被你猜透了。 柳文朝合起扇子,把扇子放在一旁,说:我哪也没去,就住在南苑,不信你可以把少卿叫过来问一问。 唐维桢脸色有些许不自然,南苑住着的不仅有少卿,还有秋司,这么说的话,柳文朝近日来精神总是不佳,身子看上去总是很劳累的样子,这一切就说得道通了。 我已经请他过来了,柳清远刚说完,就见陈少卿从屏风后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他像大家做了个揖,站直身子说:伯父,清川他近日来确实夜夜宿在南苑。 柳清远眼睛一瞪,说:你小子不会是替他瞒着我什么吧。 不敢,不敢。陈少卿说。 柳清远看向唐维桢:喻之,你一向循规蹈矩,也不擅长骗人,你来说。 被点名的唐维桢一脸无辜,他最近私下里都没有找柳文朝,官场上除了在朝堂,也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他也很想知道柳文朝为什么最近夜夜宿在南苑。 伯父,这事还得问少卿,我最近都没找过清川。 柳清远看向在场的三人,他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他们三人在合谋瞒着他这个老头子什么事。这时一个丫鬟上来沏茶,柳清远顿时灵机一动,茅塞顿开,也顾不得平时的斯文作风,一拍大腿道:柳文朝,你不会在南苑藏人了吧。 此话一出,三人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绝伦啊。 心里估计都在想一句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柳文朝捏了捏袖子里的手,淡定道:藏什么人,哪家的千金看得上我这个年纪的人。 柳清远不信,要不是在南苑藏了人,柳清远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儿能让柳文朝夜夜宿在南苑,避开他这个老头。 柳清远又把问题抛到陈少卿身上:少卿,你天天待在南苑,柳文朝他在南苑真的没有藏人顿了顿,他又说:你不要以为我老了就好骗,我还可以亲自去他南苑看一看。 陈少卿思虑片刻,说:清川他确实没有在南苑藏女人。 第40章 闹别扭 === 要不怎么说中华的文化博大精深呢,没有藏女人不代表没有藏男人。 柳清远半信半疑,唐维桢一张脸憋得老红,眼泪都憋出来了,柳文朝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谁要说陈少卿这人没点学时,柳文朝第一个跟他急。 柳清远见状知道自己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只好作罢。 这审问总算熬过去了,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柳清远张罗着让大家坐下一起吃,柳清远很有眼力见地草草吃完了饭,便离开了,让他们三人慢慢吃,慢慢聊。 柳清远一走,三人极力地想找回儿时那种无拘无束,有天没日的感觉。只是无论再怎么努力,那种毫无顾忌的关系再也没有了,经过这二十年的光阴,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背负着太多的辛酸与无奈。 柳文朝率先打破了僵局,他说:我们三个有十几年没有坐在一起共饮一壶酒了,今日我们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唐维桢配合道:是啊,少卿。 有人说三个人的友谊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陈少卿看着眼前的二人,自己就是那个多余的吧,从小柳文朝和唐维桢就一起读书,一起科考,一起当官,官场上相互帮衬,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 而自己只是他们小时候学习累了的时候,当作消遣的玩伴,陈少卿很努力地笑了笑,迎合着:不醉不休。 毕竟他俩都是高官,平常普通百姓连阿谀奉承的机会都没有。 伯父说你最近都歇在南苑,莫不是真的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人?唐维桢道。 柳文朝说:能有什么人,你和我爹一个德性,尽爱胡说。 酒过三巡,三人脸中都带了些醉意,陈少卿去如厕。 柳文朝继续与唐维桢饮酒:喻之,那满大街的帖子就是你的高招? 唐维桢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能不能得一句首辅大人的褒奖。 很不错,谋划得很周到,利用京城四大才子的关系调动宋子屹出面带动天下读书人的愤怒,又加上国子监学生的忠义之举,让皇上不得不废了太子。柳文朝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宋子屹与闻翊的感情不一般。 唐维桢道:想要摸清敌人的底细就得从他身边之人下手,闻翊与太子走得近,我查闻翊的时候顺藤摸瓜查到了宋子屹这个人,只要稍微一打听,便就打听出来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在文人社中人尽皆知。 柳文朝说:想不到你用左手写的字也一样流畅,朝中还有没有人知道你左手也能写出一手好字。 除了你,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唐维桢哈哈大笑起来。 陈少卿回来了,见二人笑得如此开心,不禁再一次生出自己是多余的想法,便行礼说要告辞。 柳文朝道:我等会儿也要回南苑,你和我一起回去。 不了,已经在这里耽误很长时间了,苑里还有事,我就先行了。 苑里这么清闲的一个地方,能有什么事,只能是托词,柳文朝道:再喝点酒呗,我们三人难得聚在一起。 陈少卿仍然要告辞,无论柳文朝唐维桢二人如何挽留。 陈少卿走后,唐维桢长叹一口气:终究回不去了。 终究回不去少年时的种种,友谊也好,人生也罢,只能往前看。没有谁的一生可以过得完美无瑕,或多或少都留有遗憾。不是陈少卿给的,也会是唐维桢给的。 二人又继续喝了会儿,一顿酒喝下来已经快到申时,柳文朝惦记着要回南苑,唐维桢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去南苑瞧一瞧,看看柳文朝到底是不是真的藏了人。 柳文朝拗不过他,只好放任唐维桢随自己上了同一顶轿子。 柳文朝这时已经有些醉意了,他脑子有些慌忽,心想迟早唐维桢都会知道他和楚王的关系,既然挡不住,那不如就放任他。 两人到了南苑时,李承允听见动静出来迎接柳文朝,只是一天一夜没见他,李承允就格外想他,走到门口见到柳文朝身边的唐维桢时,他微微一愣,随即便道:先生回来了? 和柳文朝有说有笑的唐维桢见到李承允时也是一脸惊讶,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柳文朝打破了这僵直的氛围:别杵在门口,里屋暖和,进去再说。 一路穿过长廊穿过梅园,即使梅园的梅花开得再好,唐维桢都无心观看,几次三番想立即停下来问问李承允怎么会独自在这南苑。 几人好不容易端坐下来,还没等茶水上来,柳文朝说要去如厕,唐维桢只得再次按耐下心中的疑惑。 恋耽美 (23) 李承允见柳文朝走路有些虚浮,怕他醉了酒,嗑着碰着,也起身跟了出去。 唐维桢在厅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二人回来,有些担心起柳文朝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南苑他自是来过无数次,对整个苑子的布局他了如指掌,就连苑中的一花一草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熟门熟路地往后院走去,只是还没走到如厕的地方,眼前的一幕就让他终生难忘。 心被击打得很疼,很疼。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自己今天不曾到过南苑。 长廊下,李承允从身后抱着柳文朝,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两人极度缱绻,难舍难分的模样。 李承允闻着从柳文朝身上散发的酒味,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做什么喝这么多酒,随便喝一点,情义到了就行。 我,我没喝多,此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的柳文朝极力辩解着:我清醒得很。他挣脱李承允的怀抱,踉踉跄跄往前边的梅园跑去,似乎想证明自己真的没喝多。 李承允被柳文朝深深吸引着,目光一刻不停追逐着他的身影打转,毕竟醉酒的柳文朝不多见。 上午还晴朗的好天气被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彻底败坏了兴致,早已拂袖离去,眼见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下来。 李承允生怕柳文朝染了寒,毕竟这是在寒冬腊月。他急急上前去想把柳文朝抱进长廊下躲雨。可醉酒的柳文朝实在幼稚的很,非要在这个时候耍性子:亲我。柳文朝命令道。就连耍性子都带着命令的口吻,天下也就他柳文朝独一份敢这般命令楚王。 李承允刚亲上他的嘴唇,柳文朝就像渴了一百年刚喝到水那样迫切地撬开李承允的嘴,紧接着他的舌头就滑了进去。 李承允受宠若惊,这还是柳文朝第一次这么主动索吻,李承允自是热烈地回应着,极尽缠绵地给与他更多,两人忘我地在这寒冬腊月的大雨下深吻,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他们吻了多久,唐维桢就看了多久,心也跟这冰雨一样逐渐凉了下去,隔着一层雨幕唐维桢都能感觉到二人的相濡以沫。 他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尽管掌心早已血肉模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忽地感觉胃部一阵痉挛,他抚摸上自己的胃,中午喝的酒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他吐了,却不是因为醉了。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猛烈的打击,死死捂着腹部,生怕下一刻他会把整个胃给吐出来。 给柳文朝送伞的陈少卿见唐维桢捂着腹部,脸色煞白,有些担心,问道:喻之,你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 陈少卿的话注定像雨点一样落进泥地里,消失不见。唐维桢失魂落魄地从他身边匆忙走过,像被人抽了三魂六魄,眼都没抬,就大步冲进了雨里。连陈少卿在后面撑着伞一瘸一拐追他喊他,他也没听见。 他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与这雨水融为一体。 为什么?他李承允有什么好?唐维桢在心里问了无数遍,论陪伴,他才是陪伴在柳文朝身边最久的那一个,论长相,他也不差,若论地位,李承允虽说是王爷,以后可能是太子,皇上,但是这些都未成定数,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就算当了皇上少不得开三宫六院。就这样一个人柳文朝为什么会喜欢他。 唐维桢坐在轿子里,全身湿漉漉的,像被淋湿了的猫,独自舔舐着身上的毛发。他从未觉得有一天自己可以如此孤独,就算是吏部尚书又如何,就算给他皇位他也不稀罕,他放在心里珍重的那个人,稀罕了半辈子的那个人不喜欢他,他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揪得生疼,他很冷。 抬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唐维桢一连请了数天假,期间,柳文朝来过几次,都被他拒之门外,直到唐亦清看不下去了,命人放柳文朝进来。 事情回到休沐那天,柳文朝和李承允在大雨中接吻,陈少卿到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长廊下,正准备回去换衣衫时,陈少卿匆忙走过来说:唐维桢走了你们知道吗? 柳文朝被大雨淋了这么久早就清醒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问道:你是在这条长廊下碰见他的? 陈少卿点点头,又见二人身上都在不停滴水,其中的原由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雨伞递给了柳文朝,让他尽快回去换衣衫。于公,他只是柳文朝的管家,于私,他于柳文朝和唐维桢之间只是个多余的人,虽然这只是陈少卿的想法。 第41章 一波三折 ===== 柳文朝直到走进房门时,他都没想好应该怎么和唐维桢解释,平时从容不迫,脸上永远风轻云淡的首辅柳文朝在这一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少年一样怀揣不安:喻之,你~你都看到了? 唐维桢没有理会他,躺在床榻上的唐维桢面容憔悴,脸上毫无半点血色,像是从地狱里刚爬上来的鬼。他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柳文朝,披散的头发就落在他的脸侧,挡住了他眸子中的某些情绪。 唐亦清不明就理的看着不说话的二人,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前几天,唐维桢被府中的几个仆人抬着进府,唐亦清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回来就成了这幅模样。 郎中走后没多久,唐维桢就转醒过来,见到床边的唐亦清,他第一句话就说:不要让柳文朝进来,你也不准去问他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唐亦清自是百般不情愿,缠着唐维桢问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一开始唐维桢还能好言相劝,叫她不要管。 可顶不住唐亦清一直在耳边唠叨,这让唐维桢想起柳文朝和李承允不顾大雨在雨中接吻的画面,他顿时觉得遍体生寒,四肢仿佛被毒蛇缠住一样。 他对这个一向疼爱的妹妹发了平生最大的一次怒火:如果你还当我是哥哥,你就不要再问了,记住我说的话,如果柳文朝来府,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进来。 唐亦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是哥哥唐维桢第一次用这种凶狠的语气和她说话,说出来的话还如此伤人,她只能默默流着眼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唐亦清见他们二人不说话,怕是他们碍于自己在场,不方便让她听到,和二人打了声招呼便悄然退了出去。 唐亦清走后,柳文朝把手贴在唐维桢的额头上,微微蹙眉:这么烫,你喝过药了吗? 唐维桢任凭柳文朝动作,也不抗拒也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唐维桢回话,柳文朝长叹一口气,说:对不起,喻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唐维桢暗淡的眸子终于有了点光彩,他缓缓转过头瞧了瞧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柳文朝也憔悴了些,他浮肿的眼睛和眼底清晰可见的乌青昭然暗示着他也没休息好,唐维桢自私地想,他是不是也会伤心,是不是也会对我有友谊之外的感情,哪怕一丝半点。 想到这,他抬起苍白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柳文朝的脸,说:你没休息好? 柳文朝明显僵硬了一下,但见唐维桢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他把唐维桢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放进被褥,说:你的手很凉,里面暖和一点。 唐维桢牵强一笑,被子里的手紧紧拽住身上的中衣,闭眼说道:你和楚王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他特意用了搞这个字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柳文朝不是不清楚唐维桢的用意,但他什么都没说,毕竟是自己一直瞒着他,当初让唐亦清许配给李承允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他想了想说:仔细算来的话,是画舫宴那时。 挺久了,唐维桢说:他一直住在南苑? 住了一段时间。 唐维桢犹豫片刻,问:你们,你们睡了?其实不用问,他也已经猜到了答案。 柳文朝抿了抿唇,说:是。 毫无意外的答案,可为什么他更难过了呢,他宁愿柳文朝骗他,像叠台山那次一样,他明知道柳文朝和李承允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可那时柳文朝瞒着他,他也就傻傻地相信了。 唐维桢咬紧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当场发疯,他忍着胃里的不适,平静道:你回去吧,你来我这里这么久,他会呷醋吧。 柳文朝蹙眉道:我陪陪你,你是我的家人。 不用,亦清在。 柳文朝注意到桌上快要凉透的药,说:我让人去把这碗药热一下,我看你喝完再走。说罢就要起身去端药。 被唐维桢一把拉住手腕:我怎么敢劳烦首辅大人亲自动手伺候我。 柳文朝诧异回头,不敢相信唐维桢竟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二人将近三十年的友情,从小到大从未分开过,一直都互相陪伴在左右,小时候是邻居,也一起读书学习,长大后一起参加科举,一起做官,二人的步伐自始至终都一致,不相上下。 喻之,你这话很伤人,柳文朝道:我也会伤心,我们是永远的朋友不是吗。 唐维桢嘲讽道:你也会伤心吗?我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就在今年,我明里暗里地和你透露过很多次我喜欢你,可你就是以朋友以家人的名义含糊过去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娶妻,我曾经以为我在你心里是占有一席地位的,直到刚才,我才发现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朋友。 你还记得你和我说你这辈子没有娶妻的打算吗,当时我想,既然你不娶妻,我也不娶妻,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在一起了。唐维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柳文朝,我今年二十九,从我记事算起,整整有二十六年的记忆都是关于你,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想让你看到我的好,你就不能稍稍喜欢我一下吗? 柳文朝没有回头,依旧站着背对唐维桢,任凭他拽着自己的手腕,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去给你把药热一热。 柳文朝,唐维桢甩开他的手,吼道:我以后都不想看到你,这么多天,我不见你,只是因为我知道,我见你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一次,我见你一次,我就会想起你和李承允在雨中接吻的样子,我无法接受。说罢他急急的吐出一口血来。 柳文朝大吃一惊,赶紧朝门口的人喊了声叫郎中来,又转身替唐维桢梳理背,轻声说:喻之,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无人能替代的,无关风月。 唐维桢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把额头靠在柳文朝的肩膀上,小声地抽泣起来。 柳文朝五脏六腑被揪得生疼,他从未见唐维桢哭成这样,即使在他双亲去世的那天,也不像此刻,他哭得竟然像个孩子,可怜又无助。 柳文朝轻轻拍打着唐维桢的后背,等他哭够了才把他放平躺下。这时唐亦清带着郎中进来,替唐维帧把完脉后,郎中神色有些遮掩,柳文朝见他迟迟不说话,一时着急,说话就有些大声:他到底怎么了? 郎中只是寻常大夫,一时被柳文朝的威严给吓跪了,哆哆嗦嗦说道:大人他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刚刚吐血可能是急火攻心。 柳文朝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抓药煎来。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沉寂,这时,天也跟着黑了下来,柳文朝寻来火点了煤油灯,再次坐下来时,唐维帧已经陷入了沉睡中。柳文朝细心地帮他把被子掖好,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唐维帧在柳文朝转身的那一刻,忽地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柳文朝离开屋内,他眼角再次流下一滴泪来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想来只是未到伤心处。 柳文朝临走前对唐亦清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亲自照顾唐维桢,看着他把药喝下去。 唐亦清刚刚已经趴在门外把他两的对话听得一干二净,她既心疼哥哥爱而不得,又希望文朝哥哥能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责怪谁。 柳文朝回到南苑时,陈少卿把一封书信递给他,说是之前清缨馆的那位花魁玉濉烟派人送来的。柳文朝深感意外,将书信揣到怀中。 他进了卧房,发现李承允竟然不在,他感到有些许失望,打开玉濉烟的书信,刚读到一半,他就坐立难安。 玉濉烟在信中把她相公王兆伦的身份说得一清二楚,说前段时间柳明宵想对王兆伦招安,托人给她写了一封信,让她帮忙劝劝王兆伦,让他归顺朝廷。王兆伦本不愿意,是她费了一番口舌才让王兆伦归顺朝廷,完全是因为看在柳文朝的面子上,才答应帮这个忙。 在相约见面的那一天,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临走时赵骞让王兆伦在绍州多玩几天,王兆伦千般不愿意,可赵骞定是要王兆伦留下来,无法,刚协商好口头协议,王兆伦不想伤了和气,便留了下来,可七天过去了,赵骞依旧没有让王兆伦回来。 她一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柳文朝,希望柳文朝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帮帮她,问问柳明宵,赵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变相地软禁了她的相公。 柳文朝刚放下书信,房门便被推开了,李承允带着一身寒气跨了进来。 他脱掉身上的氅衣,几步走进柳文朝,将他搂进怀里,刀削的下巴陷在他的肩窝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可想死我了,清川。 柳文朝无心与他亲密,这些日子他够乱的了,先是好友唐维桢闹脾气,后是弟弟柳明宵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个两个真是不让人省心,柳文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承允感觉出怀中人的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了?唐维桢还是不见你? 见过了。柳文朝答。 第42章 暗藏危机 ===== 李承允瞥见案几上的一封书信,拿在手中快速的过了一眼,说:我来也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我的人说,柳明宵和皇上派去的赵骞意见不合,所以赵骞趁机把王兆伦软禁了起来。 你的人?柳文朝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李承允:你什么人告诉你的? 我在柳明宵身边安插的人啊。李承允又道:今天和唐维帧见面说了什么? 柳文朝叹了一口气:他病得挺重的,今天还吐血了,我放心不下,明天得去太医院叫个太医给他看看。 李承允把柳文朝紧紧圈在怀中,略微不满道:你对他倒是挺上心的,前几日,他都下令让府里的管家不要放你进去了,你还每天风雪无阻往他府里凑。 柳文朝瞥了他一眼,说:应该的,他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这时候,我不去照顾他,说不过去,我自己也有错,早就应该把咱俩的关系告诉他。 朝中大臣的闲言碎语听说了没?李承允说。 他们爱嚼舌根就让他们说去,反正他们一直以来都把我和唐维帧当断袖看待,也不怕他们多说几句。 李承允在柳文朝的肩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说:我会介意,你看不出来吗? 柳文朝嘶一声,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这下不生气了吧。 李承允微怔,按着柳文朝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各个地方的奏本送到内阁后,由内阁官员用墨笔预批再送给皇上批阅,若重要的事情则会提上朝堂商议。 恋耽美 (24) 第二日,柳文朝果然看到了柳明宵和赵骞二人写给皇上的奏本。柳明宵说淮海上的海匪久攻不下,两军对垒,劳财又伤民,他便想到了招安,费尽千辛万苦才让王兆伦归顺,可赵骞却在他与王兆伦达成口头协议后与他有了分歧,赵骞认为海匪终究是祸害,以前更是在绍州烧杀抢掠,犯下十恶不赦的罪状,不容原谅,应该趁此机会,海匪那边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举将他们歼灭,假设不成功的话,也能将海匪首领王兆伦杀了,这还能大振军中士气,浇灭敌方的锐气。 柳文朝在纸上简单地写了自己的看法,因为这属于大事,皇上定会将此事提上朝堂商议。 第三日,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惠明帝封了李承允为太子,经过前面聚众闹事一案,这件事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所以大家一点都不意外。 第二:惠明帝把王兆伦一事提出来问道:众爱卿认为王兆伦是该招安还是该剿灭。 柳文朝道:臣以为,应该招安,好处如下,一:朝廷从此又多了一名勇猛的将士。二:这也算平了内乱,绍州百姓也能调养生息,安居乐业。三:还可以让这群海匪去抵御外敌,如果他们赢得战争,那么朝廷就是坐享其成,若海匪失败,那也不足惜,朝廷也没什么损失。最重要的是,条约既已签订,就不容再反悔,若我们再趁机攻打海匪,以后谁还敢归顺朝廷,天下人也会说朝廷背信弃义,暗箭伤人。 陈学良站出来反驳道:好处列了一条框,那我来说说坏处,一:朝廷若派这群海匪去打仗,一旦战死,天下人都会认为朝廷是让他们去送死,如若不让他们去打仗,天下人又会认为朝廷在排斥他们。二:如果不让他们去打仗,朝廷还得给他们拨银子白养他们,这样鸡肋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三:既是海匪,他们之中无一不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之人,让这样的人给朝廷效力,始终是悬在朝廷头上的一把刀,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了就又造反了。 众臣听完后都举棋不定,两方说得都有理,惠明帝兴致不高,草草说了一句以后再议就撇下众臣离开了宝座。 惠明帝对身后跟着的应锌说道:朕最近被朝中大臣闹得头疼,你让丽妃过来。 不多时,丽妃便随着应锌踏入御书房,惠明帝躺在一旁的长榻上,昏昏欲睡,脸上的皮肤松垮地挂在脸上,眼尾处有几道明显的褶子。 丽妃红昭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这时候肚子还很平,完全看不出来她有身孕,看上去依旧如窈窕的少女一般,她拖着一袭长长的粉色长裙走进惠明帝,温顺坐下给他按起了脑袋。 惠明帝并未睁眼,准确地抓住了红昭的手放到鼻端前嗅了嗅,说:好香,朕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勾得朕心痒痒。 红昭羞涩地把手从惠明帝手上抽了出来,说:皇上最近头疼频繁,臣妾给您唤太医来吧。 惠明帝翻了个身,把头枕在红昭的两腿上,说:不用,昨日首辅把太医院医术最精的宛洪派去吏部尚书唐维桢家治病去了,至于其他太医,看了也是白看,只会劝朕少生气,少动怒,多歇息,全是一群废物,白领朕的银子。 红昭自知后宫不得干政,只好捡了无关紧要的话说:吏部尚书得了什么病需得调动宫中的太医为他治病。 惠明帝道:据说,请了江湖郎中看了几日都不见好,前天还吐了血,也不知道唐维桢好端端的怎么就一病不起了。 红昭的眸子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臣妾听人说首辅与吏部尚书是断袖,不知道真假? 惠明帝掐了一把红昭的细腰,说:胆肥了啊,竟敢私下妄议朝中重臣。 红昭被惠明帝掐得咯咯直笑,随即说道:臣妾的胆子都是让皇上给喂大的,还不都是平时皇上给惯的。 惠明帝让红昭逗笑了,踢了脚上的靴,让红昭也躺了上来,揉捏着她的酥/胸说道:是不是断袖不好说,但是他俩一个两个都不娶妻,也不纳妾,想来私下是有点暧昧关系的。 红昭脸微红,适时的娇*一声,说:皇上,你知道宫里的太监宫女私下都怎么议论他俩的吗? 惠明帝瞧见眼前美人的娇羞模样,不禁有些心痒,他把红昭的腰带扯开了些,露出大片的酥/胸,五指成爪用力地揉捏:哦?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首辅与吏部尚书俱都一派凛然正气,不知床笫之事谁在下,若是按地位,定是吏部尚书在下。红昭挺了挺胸,娇/喘/吁吁道:皇上,您也不惩罚他俩,他们这是在败坏朝纲,败坏朝廷风气啊。 惠明帝眼中闪过一丝寒气,手中力道不自觉更重了:你这是在挑拨君臣关系,你可知?就凭你这句话,朕便可以让人把你打入冷宫。 红昭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慌不择路地爬起来跪在榻上,说道: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臣妾肚子里怀有龙种的份上,绕过我吧。 惠明帝冷冷说:整理好衣裙滚出去。 以前只听人说伴君如伴虎,这下算是自己亲身体会过了,红昭随便裹了几下腰带,便慌慌张张地退下了。 路过应锌时,应锌把她送到门外,顺便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她,说:下次不要擅作主张。说罢便从容地折回御书房。 惠明帝已经整理好仪容仪表,坐在了书案前,两指揉捏着眉间。 应锌从一旁端来茶水递给惠明帝,说:皇上,奴才前段时间找宛洪学了一套按摩穴位的手法,效果十分显著,让奴才给您按按吧。 惠明帝放松身体靠在背后没说话,就是默许了。 应锌大着胆子上前给他按摩,从太阳穴开始轻柔按着,按了一会儿,惠明帝紧蹙的眉头果然慢慢舒展开来。 惠明帝道:还是你最忠心。 应锌轻微笑起,用他软声软语的口气说道:奴才就是皇上跟前的一条狗,没有皇上就没有奴才的今日,做狗的当然得讨好他的主人,主人让他咬张三,他就不敢咬李四。 惠明帝满意地笑了笑,随手将书案上的几本奏本递到他面前,说:你坐下,按照内阁写下的字样你用朱笔再照抄一遍。 应锌受宠若惊,没有与皇上同起同坐的道理,即使惠明帝敬重的老师徐寿辉也没有这个待遇。 应锌说:皇上,这不合规矩。 惠明帝眼都没抬,继续看手中的奏本,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朕的话就是规矩。 在惠明帝看不到的地方,应锌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只是错觉。 第43章 投石问路 ===== 临近年关,十二月的最后几天,唐维桢的病情已经好转,他一连在府中歇息了半个月,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柳文朝下朝后照旧去唐府看望唐维桢。 除了上次唐维桢特意下令不让柳文朝进府外,平时柳文朝去唐府熟络的就像回自己的府邸一样,他刚踏进府,就见唐维桢、陈少卿和唐亦清在院子里晒太阳下棋,见柳文朝来,三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像是早就知道柳文朝会来一样,唐亦清笑呵呵道:文朝哥哥,你今日比昨日来得晚些,我和哥哥们在院子里都下完一局棋了。 陈少卿对着柳文朝微微一笑,示意他过来坐。 唐维桢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来是喜悦还是悲伤,但精气神总算比前些时日好多了。 冬日的阳光照在他们三人身上,柳文朝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彼时大家都还是青涩的少男少女。 唐亦清还是个黄毛丫头,整日里都与凌然柳明宵厮混在一起。 唐维桢与柳文朝坐在院子里下棋,他们二人的兴致总是出奇的相似,脸上也总是乐呵呵的。 陈少卿的腿还未瘸,他的脸上永远洋溢着阳光灿烂的笑容,手里摆弄着新得来的稀奇玩意儿坐在二人身边埋汰他们总是一副文绉绉、死气沉沉的样子,和六七十岁告老还乡的老头一样无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三个少年感情深厚。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大家都到了而立之年,若说他们三人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妙的地方,那就是谁也没有捷足先登娶妻纳妾。 柳文朝把手中刚刚顺路打包的片皮鸭放到石桌上,说道:尝尝,新鲜出炉的。 柳文朝每日下朝后都会过来唐府一趟,将每日朝中大小事事无巨细地与他说一遍。 唐维桢打开油纸包,取出一块薄饼,分别将片皮鸭,黄瓜丝,大葱丝放在一起包好后,沾了点甜酱吃起来,从前唐维桢是不沾甜酱的,因为柳文朝爱吃甜食,所以他也学会了吃甜。 因为喜欢一个人,连吃饭的口味都跟着变了。 唐维桢苦笑道:册封新太子的时间定了? 嗯,钦天监给出的吉日,明年元宵过后,一月二十号。柳文朝道。 唐维桢道:恭喜你啊,清川,怎么说你也是扶持李承允坐上太子位的大功臣,未来李承允不会亏待你的。 在座的几人都知道唐维桢喜欢柳文朝,柳文朝和李承允在一起,唐维桢说这句话出来想必心都在滴血吧。 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柳文朝心中一紧,说:喻之,你才是让皇上下定决心废太子废后的主要人物,你该是头号功臣。 见二人讨论朝中事,唐亦清和陈少卿二人吃了片皮鸭过后,便都起身告辞,说不打扰二人谈正事。 唐维桢笑了笑,说:我们很久没有一起下棋了,陪我玩几局吧。 察觉出唐维桢的刻意疏离,柳文朝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从前那种毫无顾忌,推心置腹的日子或许再也不存在了。 陪唐维桢下棋的时候二人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唐维桢也是淡淡的,话语间全是客气。 自从李承允被立为太子后,便不能住在宫外了,二人私下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李承允刚被侧立为太子,要忙地事情很多,即使在宫中,除了在朝堂上,其余时间见面的机会也很少。 柳文朝从唐维桢那儿回来后,便直接回了柳府,躺在床榻上,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活了三十年,这回连个陪着饮酒解闷的人都没有了。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完全没有睡意,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让姬如风热了酒,披上氅衣去了柳清远房里。 已经躺下睡着的老爷子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以为府里不是进贼了就是走水了,不然还有谁敢半夜三更打扰他歇息。 柳清远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灯都没来得及点,黑灯瞎火中从床尾抓起一件外衫草草披在身上匆忙地推开了门。 平时柳文朝过了戌时从不打扰柳清远,这是这个家中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柳清远在两个儿子面前的形象向来都是严谨威严,不苟言笑的。 待见到人时,二人俱都一愣,脑中同时出现一句话,见鬼了?这么小概率的事情还能撞见。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柳清远不慌不忙地砰一声又把门关上。 柳文朝吃了一鼻子灰,无奈地耸耸肩。 等了一会儿,房内亮起了昏黄的光线,柳清远没有让人夜里服侍的习惯,按他的意思说,他还没有老到需要让人把屎把尿的地步。 房门再次被打开,柳文朝踏了进去,姬如风把暖好的酒放下后便出去了。 柳清远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爹啊,我以为你睡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 柳清远撇了撇嘴:爹,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来的什么温柔乡。柳文朝倒了一杯酒递给他,说:咱爷俩很久没喝一杯了。 你半夜三更把门敲得震天响就是为了让我陪你饮酒?话虽是这么说,可柳清远的手已经接过了他递来的酒杯。 柳文朝笑了笑,与他碰了碰杯,说:爹,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 这人到了老年最渴望的便是承欢膝下、天伦之乐、人丁兴旺、四世同堂、尽享天伦。 柳清远一听柳文朝说这话,顿时来了气:你还好意思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你都三十了,别人家像你这个年纪都当爹十几年了,过不了几年都可以当爷爷了,你再看看你,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柳清远端起酒杯仰头喝尽,继续说道:爹的要求不高,只要是个母的,会下蛋的就行。 柳文朝: 爹,您没睡醒呢,你平时的威严呢。 柳清远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没在跟你开玩笑。 柳文朝试着说:你若是想要抱孙子,我明天就托人找个孩子过来,过继到我名下,让你抱个够。 混账,别人家的小孩和自己生得能一样吗,柳清远激动道:你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有人传你和唐维桢断袖,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柳文朝,你老实跟爹说。 柳文朝说:假的,他们造谣的。 柳清远瞟他一眼:你不成婚,他也不成婚,再加上你刚才说抱养小孩一事,这事你让人怎么相信你俩是清白的。 柳文朝眼睛一眯,说:爹能接受儿子跟男人好吗? 柳清远一拍桌子,怒气冲冲说:你俩不会真的? 没有,别瞎想。柳文朝简短道。 柳清远满饮酒,长叹一口气,说:喻之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各方面都很优秀,不在你之下,是个好孩子。 柳文朝一时半会儿搞不懂柳清远的意思,所以就没出声。 柳清远一个人继续说道:前些时日,你和喻之吵架了吧。 嗯。 喻之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跟在你身边,习惯迁就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他伤心了。 柳文朝想了想,他和李承允接吻被唐维桢看见了,对他来说确实是会难受的吧,所以便说:是吧。 柳清远淡淡道:这两人相处难免会闹矛盾,牙齿还有磕碰的时候,你也要懂得珍惜,不能让喻之一味地迁就你。 柳文朝闻言悠得站起来,说:爹,你什么意思? 柳清远倪了他一眼:能是什么意思,你明天把他叫家里来,爹好好跟他说说。 柳文朝紧张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柳清远打了个哈欠,收拾着桌上的酒壶酒杯说道:有没有误会,我明天问问唐维桢便清楚了,你嘴里没一句实话。柳清远把酒杯递给门口的姬如风,又对跟在身后的柳文朝道:睡觉去吧,爹困了。 真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和喻之清清白白字还没说出口,被柳清远一把推了出来,紧接着砰一声,门被重重合上。 柳文朝: 他拍打着房门继续说说道:爹,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回答他的只有一股从西北方向刮来的寒风,柳文朝打了一个哆嗦,又拍了拍房门:爹,我的氅衣还在里面。 里面依旧没有人回答,紧接着房门再次被打开,丢出一件白色的狐裘氅衣。 恋耽美 (25) 房门被关上,这回连房内的灯都熄了。 柳文朝: 乌鸦飞过...... 第44章 暗香浮动 ===== 第二日,朝中依旧讨论着王兆伦是否招安的问题,惠明帝坐在宝座上昏昏欲睡,兴致全无,事不关己的态度。 就在群臣激烈辩解中,陈雄杰带来一男子急匆匆赶到大殿,他穿着盔甲,束好的发髻已经凌乱不堪,脸上还带着伤,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绍州紧急军情,十万火急,迫在眉睫。他说话很急:皇上,王兆伦被赵骞私自处死了,淮海上的二把手蔡金振正带领着五万人攻打绍州,他们人多势众,我方抵挡不住,请求皇上派人前去支援。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凌然。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有的暗自高兴,柳明宵死了正合他们的心意,这样柳文朝就折了一条左膀右臂,心中祈求皇上晚点派兵前去支援。 柳文朝闻言有些恍惚,忙问道: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凌然道:总督带了五十骑兵杀开了一条血路,送我出城,让我把消息带出来,他带着剩下的骑兵又折返回去了。 柳文朝闭了闭眼,又问道:济州没有出兵支援吗? 凌然欲言又止的模样:济州守备何必回复已经在做备战前的准备了,可我们绍州都被围城七八日了,也不见他们前来支援。 柳文朝一听便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济州归到柳明宵管辖区,柳明宵成了老大,何必在济州本来是山里的大王,一人独大,突然空降一名总督,他焉能给柳明宵好脸色看,现下看来,他是巴不得柳明宵死在这场战争中,好继续做山里的大王。 自从李承允成了太子,他每日也要上朝。他听出了这场战争中的危急,再不赶紧去救柳明宵,柳明宵就要被困死在绍州城中了,柳明宵若是战死了,柳文朝该会很伤心吧。 李承允道:父皇,儿臣请求暂代济州总督一职,率领济州兵马前去支援绍州,儿臣刚被立为太子,应该率先身先士卒,做好榜样。 柳文朝扭头看过去,李承允嘴角微微一笑,示意他安心,万事有我。 纵使惠明帝更偏爱嫡长子李长烁,可李承允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他担心李承允的安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说:这,众爱卿如何看? 陈学良连忙说:老臣以为太子说得不错,目前来说太子暂代济州总督一职,最有威慑力,若打了胜仗归来,也可证明太子的能力,也能受到城中百姓的爱戴。 追随陈学良一派的人全都上前附议。 柳文朝心想:这群老狐狸,冠冕堂皇说得这么好听,一切都是为了李承允着想,实则是盼着他去送死,好拥戴下一任太子吧。 柳文朝刚想说话就被李承允打断了,李承允说:父皇,儿臣定不负众望。 李承允都这样说了,惠明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早朝结束后,柳文朝去衙门找凌然,见柳文朝来,衙门里的人都恭敬地向他问好,柳文朝一一应了,说自己来找凌然。 其他人见状都识趣地避开了,凌然已经把自己整理了一番,刚刚在朝堂上柳文朝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凌然,现在看来才发觉凌然竟又长高了,以前光滑的脸蛋也已经变糙了,皮肤黑了许多,一看就是风吹日晒惯了的。 柳文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在绍州还好吗? 凌然转动着黑溜溜的眸子,说:大哥,我在那边挺好的,二哥时常照顾我。 你等会儿就不要跟着太子前往济州去了吧,就在家里休养一段时日。柳文朝道:明宵拼了命把你送出来,想来也是不希望你在参与绍州下一战。 凌然急了起来,说道:大哥,我一定要回去,二哥被围在绍州内,生死未卜,我得回去救他,而且我是从绍州出来的,我对绍州城内的情况比较了解,可以给太子提供帮助。 上战场不是开玩笑的,你不怕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吗? 我随着二哥已经打过好几次战了,我不怕,二哥在哪我就在哪。凌然态度坚决地说道。 柳文朝看向面前这个稚嫩的少年,他才刚满十八岁,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凌然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在他心中,凌然和明宵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亲。 柳文朝道:你下定决心要去了? 嗯。凌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柳文朝摸了摸凌然的发,叹了一口气:你要去便去吧,保护好自己,走之前去看看爹吧,他也想你,别说明宵被围之事,就说明宵让你押运重要钦犯回来。 知道了,大哥。 柳文朝站起身准备出去时,忽地又问:你和明宵是什么关系? 凌然一愣,忽地明白过来柳文朝问这句话的意思,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捏了捏身侧的衣衫,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关系,他一直把我当弟弟看待。 柳文朝把凌然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有继续问,转身出去了,刚走两步就被一人给叫住了:先生,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柳文朝转过身,笑道:太子殿下怎的来这了?你找我何事? 李承允低头迅速在柳文朝的唇上亲了一口,说道:先生,你好冷淡,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没见,你就对我这么疏离了。 柳文朝被吓得不轻,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两,他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小声说:你疯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太子位,不要还没坐热就送出去了。 李承允嘴角一勾,说:那你等下随我去文清殿,我有话对你说。 柳文朝点点头,李承允把柳文朝带到文清殿的暖阁中,吩咐人上了热汤来给柳文朝暖暖身子,两人盘腿屈膝相对而坐。 慕宇把所有太监宫女都遣散了出去,并细心的替他两关上了门。 柳文朝搅动着碗里的燕窝,说:你一会儿真的非去济州不可吗? 李承允笑道:不是我非去不可,你也知道柳明宵现在的情况,兵贵神速啊。 你没必要亲自去,柳文朝道:可以让其他人去。 让其他人去我不放心,你知道我见不得你伤心,所以不能打一点儿马虎眼,李承允来到柳文朝的身边,把头枕在他的双腿上,说:我速战速决,很快就回来了。 柳文朝心里五味杂陈,因为柳明宵是自己的弟弟,所以李承允才会主动请缨,他摸了摸李承允的脸颊,柔声道:我希望你以自己为重,活着回来。 李承允枕在柳文朝的腿上几乎睡着:别怕,我会活着回来,柳明宵也会活着回来。他翻了个身,面向柳文朝,扑进他的怀里,闻着柳文朝身上的沉香味,喃喃道:清川,你让我枕你腿上睡一会儿先。 柳文朝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李承允,但看他似乎很累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他,便也就随他去了。 睡梦中,李承允似乎呢喃了几句什么,柳文朝附耳贴上去聆听了片刻,才发觉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直到过了午时,李承允才转醒过来,迷迷糊糊间他察觉有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像是大人哄小孩睡觉那般轻拍着他的背。 李承允一愣,猛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块仙鹤的补子,他缓缓抬起头瞧见柳文朝手支撑着脑袋半阖着眼。 原来他枕着柳文朝的腿睡了三四个时辰,柳文朝居然也没有叫醒他,他从柳文朝腿上撑起上半身,谁知刚一有动作,柳文朝就睁开了眼睛,轻声道:你醒了? 李承允爬起,替他揉着大腿,问:麻了没有,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累,没忍心,你最近这些日子干嘛了,累成这样,刚刚你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承允把柳文朝抱在自己腿上横坐着,给他捏着大腿,说:我刚被立为太子,很多事情需要同李长烁交接清楚,我又忙着把我的人从绍州调过来,费了不少精力。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好,只好拿睡觉的时间来办事。 柳文朝两只手勾上李承允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你辛苦了。 这突如其来的主动让李承允刚睡醒的火气直往上蹭,替柳文朝揉腿的动作慢慢地就变了味,左手揽着柳文朝的腰,右手一路畅通无阻地贴着大腿摸到大腿根,轻揉着。 好些日子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柳文朝鼻头贴在李承允的鬓发上,对着他的耳朵说:你不觉得赵骞杀王兆伦这事有些奇怪吗? 李承允掀开柳文朝衣裳的下摆,手顺着裤头滑了进去,握住坚挺的(神略)上下撸/动:皇上这些日子也有些奇怪,一直拖着王兆伦的事情就是不给出个准确答复。我猜皇上对你有了芥蒂。 柳文朝两手紧紧箍住李承允的脖子,嘴巴微张,微热的气息喷在李承允的耳朵上,直往里钻:皇上他觉得我位高权重,朋党众多,曾经还是你的老师,怕你以后把握不住,江山名义上姓李,实际上姓柳,便想要提前为你以后的帝王路拔刺,最近柳明宵势头正劲,正好成了刺头,所以他迟迟没有给出答复,就是想借着陈学良的手剪除掉柳明宵。柳明宵被围这种情况其实正合皇上的意,战死了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第45章 前尘往事 ===== 李承允让柳文朝跪在地毯上,让他背对着自己,欣赏着腰部以下的好春光,脸上带着浓浓的欲/望,说话也不自觉加重了喘息声:早上的时候我便看透了皇上的意思,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付出生命,只要你开心,所以我提出请缨的主意,陈学良那群老狐狸巴不得我死在绍州,肯定会替我想办法去说服皇上的。 李承允扶着柳文朝的腰,缓缓入侵,两人严丝合缝,大白天的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宫女太监,柳文朝不敢生出大动静,只得回过头用可怜又无助的眼神望着李承允,盼望他能够轻一点。 李承允被这眼神一看,攒着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俯下身子贴在柳文朝的背上,叼住柳文朝柔软的嘴唇啃咬。 柳文朝受不住这姿势,两手紧紧抓住桌沿,指头都泛了白,才没让自己滑下去,可李承允偏不让柳文朝抓住任何东西,把他两只手强势掰开反拧在背后。 前面是桌子,背后是李承允灼热的胸膛,柳文朝无处可逃,像只漂浮在欲海里的一叶孤舟,随着大风大浪起伏。 李承允金色的衮龙袍被柳文朝弄脏了,到最后柳文朝的眼泪都滚了下来,但很快便被李承允一一舔掉了,安慰道:不哭,我爱你,先生。 风停雨歇,柳文朝被李承允抱起放在自己的榻上,替他擦拭着欢愉过后的痕迹,随后轻轻在鲜红处抹上舒缓膏。 柳文朝回眸,说:委屈你了,伺候我。 李承允拍他屁股:尽说些傻话。替柳文朝整理好朝服后,李承允又道:等下我就出发去济州了,你在京城乖乖等着我,还有 李承允从后抱着柳文朝,头搁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道:不许和唐维桢有肢体上的接触,你这段时日,下朝就往他家去照顾他,我明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因为我敬重你,爱你,唐维桢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我忍了,可我希望你做任何事前想一想我,我才是你男人。 柳文朝扭头吻李承允的嘴角,说:知道了,太子殿下。 二人又腻歪了一阵,直到慕宇再次在门外催促,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李承允了。 李承允才不得不放开柳文朝,恋恋不舍地让他出宫去。 柳文朝走到殿门口,忽地回头说道:不要勉强,尽力就好,我等你回来。 天空昏昏沉沉,又飘起了点点雪花。 皇宫城墙上,惠明帝披着厚厚的毛领氅衣,手里还握着暖炉,站在雪中静静地目送李承允带着一队人马出征。 一旁的应锌见雪似乎下得越来越大,便上前提醒道:皇上,雪大了,回去吧。 惠明帝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说:朕老了,儿子们都长大了,也越来越有主意了。 应锌瞧了眼李承允离开的方向,问:是因为太子主动请缨一事吗? 惠明帝远远地凝视着昌平的方向,似乎想起了一些前程旧事:朕当初也被封为楚王,就因为我是老二,所以太子之位便就落在了大哥的头上,我很不服气,质问父皇,我样样都比大哥强,凭什么大哥能当太子,我不能。 惠明帝转过头来问应锌:你知道我父皇是怎么回我的吗? 应锌摇了摇头。 惠明帝接着道:父皇说就凭他是嫡长子,皇家世嫡承统,这是礼制所定。我爹多精明的一个人啊,也败在了礼制上。 可我仍然不服气,太子软弱无能,遇事只会哭哭唧唧,没有一点当大哥的样子,更没有承担太子的能力。 我憋着一股怨气去了封地,也就是昌平,我在那里抑郁了两年,直到父皇死了,我大哥继位,大哥也知道我们这些藩王不服他,所以他开始削藩,试图把我们这些藩王控制在他手中,我们只当他在开玩笑,毕竟以前他是怎样的人,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 他从实力最弱的南王开始下手,南王视死不肯放弃手中的兵权,两方便打了起来,最后,南王战死,这消息一出很快引起了各路藩王的恐慌,大哥是来真的。 这时我手下有一人站了出来,说干脆反了算了,皇帝不仁,别怪我们不义,他就是马年正。大哥削藩迟早都会轮到我头上,我本来也对大哥不服气,于是我和马年正一合计,便反了。 皇家的兵马都在外面和其他藩王打战,我们很顺利地攻进了京城,等我到了皇宫时,大哥已经自刎于皇座上,朕也背上了生生世世的千古骂名,杀兄篡位。 他永远记得他看到的那一幕,皇座是何等的恢弘霸气,那是用无数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人类是渺小的,他们都臣服于这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龙椅。 生生世世,皆是如此,直到灭亡。 惠明帝道:你可知朕为何和你讲这些自己都快遗忘的往事? 应锌仍旧摇了摇头,说不知。 惠明帝随手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雪花,说:你不觉得李承允和朕很像吗?都是老二,都想篡位。 应锌瞳孔微张,震惊道:皇上,你怎么知道太子他要篡位? 惠明帝笑了笑:他在昌平的三年假装自己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夜夜笙歌,实则暗地里却勤恳练兵,买通地方官,他以为朕不知道。 惠明帝哼笑一声:这些都是朕当年玩过的把戏。 应锌道:那皇上既然早就知道这些,为何不派人前去把他抓起来。 没必要,他爱折腾朕就让他去折腾,只要他的人马一出昌平,朕就会收到消息,便会派人把他打回去,想模仿朕,他还嫩了点。 应锌道:还是皇上英勇,太子他就像是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得孙猴子,始终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恋耽美 (26) 惠明帝笑了笑:他和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的运气要比朕好些,首辅柳文朝会帮他夺太子位,这是朕万万没有想到的。 应锌道:首辅他在朝中朋党众多,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帖子奴才怀疑就是他弄出来的事情。 惠明帝瞥了应锌一眼,说:你背后嚼舌根,妄议政事,够朕砍你头一百次了,不过看在你为朕挡刀的份上,掌嘴。 应锌连忙跪下,耳光打得啪啪作响,直到惠明帝喊停,他才停下。惠明帝道:下不为例。 应锌磕头道:记住了,奴才再也不敢逾矩。 惠明帝道:就算朕知道是他干得又如何,朕让刘芳彻查此事,这么久过去,他抓到丁点证据了嘛,柳文朝别看他年纪不大,可却是只老奸巨猾,成了精的狐狸,也唯有他能在朕的面前瞒天过海。 惠明帝看向远方消失不见的李承允,轻声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应锌从地上爬起来,搀扶着惠明帝慢慢走下去。 皇家的争斗从未停歇,一代又一代的人前赴后继做着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有些人幸运些,在征战的途中遇到足够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最终抵达终点龙椅,而有些人,就十分不幸,只是通往终点途中众多孤魂野鬼中的一只。 晚些时候,柳文朝从皇宫内出来,想起昨晚柳清远说让唐维桢来家里一趟的事,真是哭笑不得。 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事嘛,他才不会干,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老爹就好了,心里想着事,连姬如风连喊了几声到府了也没听见。 柳文朝刚踏进府邸,便听见大堂内传来柳清远欢快的笑声,想来柳清远还不知道柳明宵发生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老爹好了。 他整理了一番朝服后,踏了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唐维桢在和老爹谈笑风生。见柳文朝回来,柳清远道:文朝,你迟迟没回来,爹便做主派人把喻之请了过来。 唐维桢对着柳文朝淡淡一笑。 柳文朝一时愣在原地,怎么才能让唐维桢回去,他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后上前一步拉过唐维桢的手腕,说:我带你出去转转,我有话和你说。 站住,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柳清远拍了拍桌子,说:有些话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们俩了,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坐下,如实回答。 唐维桢不知道他们父子二人在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把戏,碍于礼节,他拱了拱手道:伯父,请讲。 柳文朝生怕老爹问出不合适的话,连忙打断道:爹,凌然回来没? 柳清远道:回来了一趟,早走了,你给我坐下,别打岔。 柳清远坐在高座上,端起一旁的茶盏放在手中,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46章 推心置腹 ===== 唐维桢一头雾水,只听柳文朝答道:爹,昨晚就跟你说了我们就是朋友关系。 柳清远不理他,转头看向唐维桢,说:喻之,你来说。 唐维桢道:伯父,清川说的是,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柳清远低头一笑,也不着急,呷了一口茶水才说道:喻之,我最后在问你一遍,你想清楚了在回答,只要你说出来伯父便会为你做主。 这句话是个人都能听明白柳清远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只要唐维桢敢说他和柳文朝在一起了,柳清远就认这个儿媳妇。 柳文朝惊讶道:爹,你什么意思? 柳清远仍旧不理他,继续看向唐维桢,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唐维桢此时也明白了柳清远的意思,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一边是他梦寐以求折磨了他二十多年的感情,一边是道德上的底线,他要怎么选择。 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他的感性让他选择欲望,他的理性让他选择道德。良久的挣扎过后,唐维桢抬头,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伯父,我和清川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他的声音嘶哑的像被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喉咙那般,眼眶逼得通红,仿佛下一刻便会掉下泪来。在柳文朝的记忆中,唐维桢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他只见过唐维桢哭过两次,一次是双亲去世,第二次就是上次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小孩的那次。 柳文朝沉默了一会儿,上前一步抓着唐维桢的手,说:喻之,你没事吧。 唐维桢只觉得浑身冰冷,这或许是能够拥有柳文朝的最后一次机会了,竟被自己生生的推开了。 他推开柳文朝的手,匆匆向柳清远打了声招呼,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柳清远似乎看懂了些门路,他转头瞥了一眼柳文朝,唉声叹气道:造孽啊。 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下好了,把人伤彻底了吧。柳文朝道。 柳清远从上往下把柳文朝打量了一番,说: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点,还不快去把他追回来,好好解释一下。 柳文朝没走两步,便又折返回来,讨好道:爹,你是不是不反对我找男人。 柳清远斜倪他一眼:美得你,其他男人你想都别想,就算你把人带回来,我也不承认。 柳文朝: 柳文朝大步流星走了出来,往唐维桢离开的方向匆匆赶去,在门口看到唐维桢的背影时,他不动声色地站定喘了几口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擅长处理感情之事。 唐维桢背对着柳府的大门,外面白雪皑皑,唐维桢独自站在那里,凛冽的寒风把他的白色氅衣吹得咧咧咋想,孤独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柳文朝出来的急,身上只穿着一件朝服,这时被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听见声音,唐维桢才回过头,瞥了一眼柳文朝的脸色,皱眉道:怎么不披件外衣再出来。一边说一边解下身上的氅衣披到柳文朝的身上。 柳文朝阻止了他要往自己身上披衣的动作,说道:你会冷,自己穿着吧。 唐维桢无视了柳文朝的话,强硬地给柳文朝系上了绳子:自从你掉进冰湖后,身子就落下了病根,格外的怕冷,风一吹你就病了,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柳文朝目光微微闪了闪,像往常一样拉起唐维桢的袖子往屋内走去: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谈谈,好吗。 唐维桢笑了笑:我在门口等你很久了。 二人进了屋,仆人很快端来姜汤,一人一碗趁热喝下去后,身子开始渐渐回暖过来。 二人相顾无言片刻,柳文朝尴尬道:我不知道我爹会主动把你请过来,他以为我俩是那种关系,所以才会那样问你,昨晚我就跟他解释过了,他不相信我的话。 唐维桢一扫之前的疏离,问道:说明伯父他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柳文朝呼吸一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喻之,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维桢打断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柳文朝无非就是想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合适。两人相处得时间太长,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他们可能有着比爱人还更多的默契,可也就是因为彼此太过熟悉对方,相处时没了爱人之间的那份心动,就像左手摸右手,所以才成为不了情人关系。 唐维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方才说道:李承允打从出生起就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皇子,你和他在一起,他能照顾好你吗? 柳文朝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和李承允相处的日子,说不会照顾人那是假的,简直就是事无巨细,里里外外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他忽地想起上午在文清殿,两人欢愉过后李承允替他清理痕迹,又贴心地涂抹上舒缓膏,脸不禁有些发烫,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色令智昏。 柳文朝简短道:会。随后又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喻之,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毫无芥蒂地相处吗? 唐维桢眼神微微一黯,说:之前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清川,让你担心了,以后我绝口不提对你的感情,除非李承允对你不好,那么我拼了这条命也会把你从他身边抢回来。 柳文朝还想说些什么,被唐维桢给岔过去了:不用劝我了,也不要有压力,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们像从前一样相处就行。 柳文朝皱了皱眉,看了唐维桢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 唐维桢道:我听说了柳明宵被海匪蔡金振围困在城内一事,那赵骞为何突然把王兆伦处死了,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见唐维桢说起正事,柳文朝也没有心思继续沉浸在儿女之情上,他想了想,说:赵骞明面上是帮着我们说话,实则暗地里是陈学良那派的,朝堂上他和陈学良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得那可谓是高潮跌宕,有声有色,可偏偏他说出口的话,表面上听上去都是帮我们说话,实则是在皇上的底线上蹦跶,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这次王兆伦被杀,按我的推断,是陈学良指使他这么做的,皇上迟迟没有放话对王兆伦采取招安还是砍头,陈学良那只老狐狸揣摩出了皇上是想拿柳明宵开刀来打压我的势力,便顺水推舟让赵骞把王兆伦给处死了,顺便再把消息透露给蔡金振,蔡金振打着为王兆伦报仇雪恨的旗号攻打绍州。 皇上和陈学良这时候是一条船上的,本都想借着此次机会把柳明宵给铲除了,但半路杀出一个李承允,李承允主动请缨又让陈学良一帮人半路下了船,有什么比太子战死在沙场上更让人兴奋,只要李承允一死,他们又可以举荐其他皇子做太子,所以他们极力支持李承允前往济州。 唐维桢道:皇上之前让赵骞去绍州做巡抚,怕不是早就对柳明宵有了杀心,我们这个皇上隐藏的可够深啊。 赵骞就是被皇上安插在柳明宵身边的眼线,必要的时候可充当刽子手,柳文朝道:皇上这招可真够损的,赵骞此举往大了说也就是先斩后奏,往小了说也就是巡抚和总督意见不合,说到底,都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利用完了都可以抛弃。 唐维桢:赵骞把王兆伦已死的消息透露给蔡金振的时候,他知道肯定会有一场大战,所以他肯定已经离开了绍州,我们要不要暗地里派人把他给做了。 柳文朝眼神露出狠色,说:不用,这种容易让人抓到把柄的事情我们不干,就让他的脑袋在他头上多留一段时间。顿了顿,柳文朝笑道:喻之,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狠角色。 唐维桢道:清川,说实话,咱们在朝堂十多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我有点累了,还不如去边关,那里山高皇帝远,天高任鸟飞,谁也管不了我,下半辈子我想在那里做个逍遥自在的谋士。 你说得是真心话吗?柳文朝不可置信道:你确定? 唐维桢一改之前的严肃,调笑道:你若是舍不得我,我也可以不去那么远,在明宵身边当个谋士也是可以的,过个一年半载还可以回来找你聚聚。 柳文朝却半点都笑不出来:总之,你就是要离开京城呗。 唐维桢道:喂,笑笑,别搞得像是今天就要分离一样,时间还长着呢,说不定你突然改变心意愿意和我试试,那我肯定打死也不走。 喻之,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脾气大,自私,不会照顾人,唯一的兴趣爱好也就是喝酒写字,整个人就像老头一样无趣,最重要的是我是个男人,又不能替你传宗接代。 唐维桢眯起眼睛笑起来:你所说的这些我全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这个人。你知道为何我以前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事吗? 柳文朝摇了摇头。 第47章 又是除夕 ===== 唐维桢继续说道:我们从小到大一直相处得很舒适,像春秋时代的子期伯牙,我们总是心照不宣,我和你说过,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美好的存在,我害怕打破这种关系,更害怕失去你。所以我觉得就这样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柳文朝握了握拳头,说道:喻之,或许你曾经喜欢过我,但是我觉得现在的你对我仅仅只是一种执念而已,你分得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还是仅仅只是喜欢这种感觉吗? 唐维桢笑了笑:你不用劝我了,清川,我分得清,就算是我喜欢这种感觉也是因为这种美好的感觉是你给我的。所以我才喜欢。 清川,和我在一起吧!唐维桢走到柳文朝面前蹲下,把他的手握在手心,抬头注视着柳文朝的眼睛真心诚意地说:我会一辈子爱你、疼你、尊重你,只要你愿意,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一切你说了算。 柳文朝看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风风雨雨走了二十多年的竹马,他君子般的风气仿佛跌落尘埃,温润如玉的眉眼饱含祈求,这很难不让人动容。 但那也仅仅止步于此,柳文朝缓缓抽出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手,用坚定而执着的态度说:我和你只能是朋友,只能止步于此。 唐维桢手中的温度渐渐消失,他勉强扯出一个嘴角,说:好,我知道了,朋友~也挺好。 这世上最伤人的莫过于朋友二字,多少人以朋友的名义深爱着对方,又有多少人为着朋友二字粉身碎骨。 唐维桢用他那仅剩的一点骄傲强撑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来说:明天朝堂见,清川。 唐维桢一半脸隐在黑暗里,柳文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两声颤抖。 最后一点影子消失在屋内,柳文朝皱了皱眉头,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血肉模糊,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惜一个人的心只能给一个人,柳文朝的心早在六年前就给了李承允,无法自拔。 李承允一队人马顶着寒风前往济州,一连快马加鞭行驶了五天,再有一天就能到济州了,李承允下令放慢速度前进,就在马背上喝点水吃点东西。 由于是临时决定让李承允暂代济州总督一职的,所以地方官并未收到旨意。 这时凌然提议让他先行,把皇上的旨意先带过去给济州的知州陆修,让他往下传达旨意,特别是要让总兵何必知道新来的总督是太子,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迎接。 李承允让他先行,但是不让他提及自己是太子的身份,并嘱咐所有人一律改口喊他总督。 慕宇跟在李承允身边多年,这话一出,他就明白了李承允心中憋着一个计谋,他看了一眼左边与他并肩而行的谭庆。 谭庆是李承允刚立为太子之时,李承允把他调任过来的,慕宇说:喂,谭兄,我看你印堂发亮面色红润,肯定是好运要来了,到时候别忘了请兄弟吃酒。 正在马背上用酒囊饮酒的谭庆一脸茫然,他努力想了想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事,最后得出结论:难道是我媳妇又怀上了?兄弟,这事你可别乱说,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就敢断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给我戴绿帽子了呢。 恋耽美 (27) 慕宇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他一脸嫌弃道:你家那位也就只有你拿她当个宝,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那种膘肥体壮的,可省省吧,白送我都不要。 谭庆一听不乐意了,嘴里的酒顿时不香了,在昌平,谭庆怕媳妇那是军中人人皆知的。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朝慕宇的马屁狠狠就是一鞭,嘴里还振振有词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样的女人好生养。 慕宇的马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慕宇一惊,赶紧抱紧马脖子才没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回头道:我等下不把你打趴下老子就不姓慕。 谭庆在后面捂着肚子笑得人仰马翻:你快来打我呀!哈哈哈 李承允隔着不远,把他们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拉了拉马绳放慢了速度,与谭庆平行:笑得挺欢。 王爷,啊,呸,太子,呸呸呸!总督,你瞧慕宇那怂样,像不像大姑娘上花轿,哈哈哈。谭庆还捂着肚子狂笑,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李承允勾了勾嘴角,说:确实像。话音刚落,李承允照着谭庆的马屁就是一抽:大姑娘,别掉下来了。 谭庆大喊一声,紧紧抱住马脖子:不带这样的啊。 李承允笑了几声,转头对身后的士兵说:跟上。说罢一抽马屁,扬长而去。 一眨眼,便是除夕了,飞雪整日下个不停,年年如此。 马年正也赶在今天到了京城,抬头看着眼前的九重宫阙,马年正感触颇深:十年了,我终于又回来了,只是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就在不久前他的姐姐马氏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如今却要被流放到蛮夷之地,就连他的外甥李长烁下半辈子也要在牢狱中度过,他一出生便是身份尊贵,众星捧月的太子啊。 马年正眼神蒙上一层嗜血的狠劲,大步流星踏了进去。 惠明帝早已经让人布好膳食,只是寻常的家常便饭,马氏和李长烁坐在一旁。 马年正将随身佩戴的兵器扔到应锌怀里,手抱拳跪下道:皇上,臣回来了。 惠明帝上前一步将他抬起,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过年的,没这么多礼节,就是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马年正站起身又将目光投向惠明帝身后的两人,经过了这么多事情,马氏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那股高高在上的气焰,如今的她看上去和一般妇人没什么两样,马年正鼻子一酸,上前一步道:姐。 马氏也是默默地流泪,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正儿。 得亏惠明帝早就知道他们二人兄妹情深,这样亲切地称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母子呢。 马年正又与李长烁寒暄了几句后,几人终于坐上了饭桌。 应锌在一旁伺候着,给几人盛饭盛汤。 惠明帝打量着对面的马年正,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受过经年累月风吹日晒的。 惠明帝道:这么多年,你镇守边关,征战沙场,辛苦了,那边若无重要的事情,你可在京中多留些时日,待寒冬过后,春季来临之际再回去。 马年正道:多谢皇上体恤,臣也有此意,如今哈鞑靼像条温顺的狗一样,乖得很,并无进犯的意思,臣也想趁此机会与姐姐多待一段时间。 马年正说要与马氏多待一段时间,意味着要延缓马氏前往蛮夷之地的时间。惠明帝本意只是说说客套话,没想到马年正这厮不按套路出牌,惠明帝怔了怔,随后哈哈大笑道:吃菜,吃菜。 马氏看了眼惠明帝,他居然同意了,她琢磨着能不能让李长烁也延缓入狱,于是她说:皇上,能不能让璟鸿也晚点进去,让我们几人多相处一段时日,毕竟以后再想见他就难了。 本来被马年正将了一军,惠明帝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现下一听,他当即怒道:你当朕说的话是儿戏? 马年正在桌角下踢了马氏一脚,示意她别说了,可马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了位,仍然继续说道:李长烁是你亲生儿子,你这个做父皇的,可真狠心啊,说圈禁就圈禁。 马年正小声道:别说了。 李长烁战战兢兢地看着几个人,不敢吭一声。 惠明帝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说朕狠心,你不看看你们俩母子做得这些事,哪一件不是杀头的大罪,说你们蠢都抬举你们了,一个皇后,一个太子,朕百年后,江山就是你们的了,都不知道你们在瞎折腾什么。 马氏道:是啊,我们蠢,就你聪明,你聪明怎么还被柳文朝玩弄于股掌中,还不是立了李承允为太子。 这话说到惠明帝的痛处上了,他当场把桌子掀了。 马年正赶紧喊来人把马氏和李长烁拉下去。 惠明帝怒目盯着被拉下去的二人,刚想说话,马年正噗通一声跪下了:皇上息怒。 惠明帝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最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马年正,什么也没说,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应锌吩咐人打扫干净后,递给惠明帝一杯茶,说:皇上,喝茶消消气,别跟那个妇人一般见识,皇上都已经让她延后去蛮夷之地了,她还不满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识好歹。 惠明帝长长呼了一口气,蹙眉道: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般蠢呢,把李长烁也教得这般蠢。 第48章 提头来见 ===== 柳清远张罗着下人打扫府中的各个角落,又亲自写下一副春联,让人贴在了府门前,府中家丁众多,不一会儿就整得年味十足,年画,神像,春联一个不少。 即便柳府看上去焕然一新,喜庆吉祥,可府中的父子二人半点高兴不起来,这是有史以来家中第一个人不团圆的除夕。 柳清远已经在柳文朝耳边念叨了一上午,都是在说明宵,凌然二人,柳文朝被他絮叨得实在不耐烦了,索性把自己关在了书房。若是让他知道了柳明宵被困在绍州内,指不定这个年还过不过得成。 最近实在是太累了,一个个都去上战场了,不知道今天这个日子他们有没有吃好喝好,还是说依然在艰苦抗战,柳文朝承受着心理上的煎熬,半天喘不上一口气。 就在他在书房里伤春悲秋的时候,门外的姬如风告诉他,唐维桢和唐亦清来了。 柳文朝前去大厅迎接,他们二人的到来给府中增添了几分欢乐和人气,弥补了柳清远的那份思念。 唐亦清就像一个行走的开心果,所到之处皆是欢声笑语,这不,刚刚还一脸幽怨的柳清远三两下就被唐亦清逗得开怀大笑。 柳文朝见眼前这幅景象也是感触颇深,一旁的唐维桢问道:怎么了,清川,你不开心? 没有,柳文朝眼中有些酸涩,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他只好拿过一旁的橘子低头假装剥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陪你和伯父过年啊,这点小动作自是瞒不过唐维桢的眼睛,他不动声色道:我和亦清两人过年怪冷清的,于是我们一合计,就上你这来了,你不会嫌弃我两兄妹叨扰你吧。 柳文朝把手中剥好的橘子递给唐维桢,笑道:怎么会。 这边唐亦清殷勤地给柳清远捏着肩膀,这时柳清远一句话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柳清远道:丫头,你和太子什么时候成婚啊。 给柳清远捏肩的手顿了顿,很快唐亦清就说:明年七夕。 柳文朝和唐维桢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生怕唐亦清心直口快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柳清远道:还是你这丫头有福气,不像那两个臭小子,没一个让人省心。柳清远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柳文朝。 柳文朝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橘子,说:爹,你这么喜欢亦清这丫头,干脆让她喊你爹算了。 胡闹,柳清远道: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我哪敢让她喊我爹。 柳文朝没好气道:您还让她给您捏肩按摩呢。 臭小子,柳清远捡起桌上的橘子狠狠地砸了过去:去,和喻之到书房去,真是闹心。 唐维桢在橘子砸过来的同时,精准地接住了,拿在手里剥起来,对柳文朝说:我们去书房吧。 柳文朝领着唐维桢往书房走,取笑道:橘子接得不错啊,喻之,你若是没接住,下一刻砸得就是我的脸。 唐维桢将手中剥好的橘子递给他,笑道:你是不是故意惹伯父生气的。 柳文朝将一辩橘子递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我爹在我耳边唠叨了一上午,都是说明宵和凌然,我看他实在思念得紧,就假装了明宵的性子与他拌嘴,也好解解他的思念之情。 庭院雪花簌簌落下,二人皆是一身月白色长袍,并肩而行走在廊下,一切都像是当初最美好的样子,仿佛二人从未闹过别扭。 大年三十这一天,李承允一行人终于到了济州,陆修带着一干人等早早地就等在了城门口,远远地瞧见李承允打马走在最前面,带着一小队骑兵,气势汹涌滚滚而来。 谭庆,慕宇二人一左一右紧跟在李承允的身后,陆修上前几步对着李承允微微弓背作揖道:想必这位就是皇上钦点的总督了,果真是一表人才,威风凛凛。 李承允去往封地前没出去过京城,济州自然没有人见过李承允,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李承允对于陆修的阿谀奉承压根就没过心,从小到大拍他马屁的人可以饶整个京城一圈,他看了一眼四周,问道:何必可在? 这时从后面站出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鹰钩鼻,颧骨凹陷,一看就是阴险狡诈之人,他笑嘻嘻道:正是在下,不知总督有何指教? 李承允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说道:你备战的速度够快,和千年王八有得一比。 这不是骂何必是千年王八嘛,怪不得别人说得新官上任三把火,陆修见状赶紧上前来解围道:总督千里迢迢赶来济州,想必累了,先随下官进城沐浴一番,下官已备好酒席,只等总督前来一叙。 李承允随着陆修来到下榻处,是陆修自己的庭院,李承允单独一间房,慕宇只好和谭庆挤一间。 陆修为李承允安排了两个侍女,个个都是顶尖的脸蛋,蒲柳般的身段,李承允看都没看一眼,他随口喊了慕宇伺候他沐浴。 李承允解了衣裳,泡在木桶里,心里十分想念柳文朝。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想必这个时候柳文朝在用晚膳了吧,不知道柳文朝看到李承允准备的压岁钱和新年礼物会不会开心。 李承允想象着柳文朝打开礼物的样子,他肯定会说幼稚,然后在细细打量起礼物来,他漂亮的桃花眼会格外温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或许他自己也不会发觉。 想着想着就变了味,身下慢慢抬起的趋势,李承允一把握住,房里弥漫着一股旖旎的气息。 陆修本意是想在酒楼里宴请李承允一众人的,可今天是大年三十,别说酒楼不开张,街道里更是空无一人,整个济州就像座空城似的。 天寒地冻漫天飞雪,大家都在家包饺子拜祖宗,吃年夜饭守岁。 陆修只好在自家庭院里设了几桌酒席来接待李承允,李承允、谭庆、慕宇和凌然被侍女带到一间暖阁里,其余的士兵则被带到庭院里。 陆修见李承允几人过来了,赶紧迎了过来,让李承允坐上座。 陆修笑呵呵道:总督,只能委屈你的那帮兄弟在庭院里吃席了,这大过年的,酒楼也没开张,这些菜是家中老厨烹饪的家常小菜。 无妨,李承允随意瞥了一眼桌上的菜,有一道菜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就是柳文朝爱吃的东坡肉。 李承允抬筷夹了一块肉入嘴,味道出奇得好。见李承允并没有表现出不满,陆修道:这道菜是我们南方的特色菜,配上这小瓶酒最适宜。 陆修给一旁的何必使了个眼色,何必会意起身给李承允满上,随后又往自己杯中添满酒,双手捧着酒杯对李承允道:下官不知何处冒犯了总督,还望总督提醒一二。 李承允没起身,坐着说道:你可知绍州被围困多少天了? 大概有十日了吧。 李承允道:你可有收到柳明宵让你带兵去支援的军令。 何必看了一眼一旁的凌然,点了点头。 李承允道:既然你收到了柳明宵的军令,也知道绍州被围困了多少天,你为何还在这? 何必慌张道:战前军粮准备需要些时日,又恰逢春节,士兵们也无心应战,我作为守备 ,也不能强迫他们上战场啊,那些士兵说,就算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要过完这个春节再去上战场。 李承允哼笑一声:是吗?凌然,你来说说绍州现在的情况。 凌然道:蔡金振带着五万人攻打绍州,一开始我们也是出城迎接,可出了城门才发现他们带着火铳,没办法,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很快就成了弱势的一方,只好由攻为守,我被总督柳明宵拼死送出来的时候,看见蔡金振正吩咐人挖洪沟,打算水淹绍州,现在绍州情况危急,再晚点去,恐怕绍州便无人生还,全被淹死了。 听见了吗?李承允道:绍州都兵临城下了,你们还有心情过春节。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抢也好,杀也好,明天卯时,我就要见到足够的军粮和所有士兵到位,不然我就得借用你们的项上人头一用了。 陆修道:这是不是有点匆忙?好歹也让将士们过完年初一再出发。 李承允自斟着酒,说:话我已经放在这了,明天一早若是没有见到我想要的,你们最好提头来见,别到时还要我亲自操刀送你们下地狱,我也不怕手上多沾上几条人命,打小我就命硬,不惧鬼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修、何必两人只好忍气吞声,尽管内心很不服气,但依然不敢有半点反抗的举动,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李承允自顾自地饮酒,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陆修说:酒菜不错,我很满意,把你家的厨子请来我房中。 陆修: 前一时刻杀气腾腾,转眼就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陆修心道,果然还是嫩了点儿。 第49章 唯爱不变 ===== 此时已入夜,陆修和何必二人亲自把李承允送回院中,又吩咐丫鬟把厨子叫去了他房中。 陆修挑着灯笼与何必走在一起,说:我军粮早就准备好了,之前都让你不要拖拖拉拉,赶在春节前去支援绍州,你偏不听,这下好了,这来得不知何方神圣,一来就要斩要杀的,明天我们的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不是我拖拖拉拉不去支援绍州,现在去绍州不就是去送死的吗?何必叉着腰,边走边说:我会怕他?你看他身边随时带着三个护卫,定是个怕死的,也就是来耍耍威风的。 不错,我也这样认为。陆修道:我已经告知金巧,让她今夜务必好好伺候李承允,无论李承允想做什么都得受着。 何必转身说道:想要靠金巧讨好他,我看难度有点大,从京中来的,什么货色没见过。何必眼中陡然生出一股凌厉:不如把他他用手比划着陆修的脖子,没有说出杀了两个字。 恋耽美 (28) 陆修一惊,连忙说道:不可,他死在我院子里,我怎么交代。 何必眼中有些许失望,随即望向院子的方向,露出一丝看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陆修把何必送到门口,又说道:我觉得你还是让所有士兵明天卯时准时集合为好。 待厨子出去以后,李承允看着自己写下东坡肉的制作过程,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这时金巧从门外走进来,她手里端着红漆托盘,乌发高高盘起,露出颀长的脖颈。 金巧近跪在一旁,将手中的托盘举高,柔声道:总督,知州大人让奴婢伺候您。 李承允没看她,端起面前的醒酒汤就要喝下,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堪堪停住了,将汤碗放在案几上,端详着跪在一侧的金巧。 她头压得很低,作鹌鹑状,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李承允手支撑着头眯起眼睛看了片刻,说:这汤赏你了。 金巧听闻并不喜,犹豫片刻,还是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往前挪了一步,就在她把托盘放在案几上的眨眼功夫,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逼向李承允的胸口。 李承允嘴角一勾,脚蹬案几不慌不忙地向后拉开了些距离,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手。 金巧一击未中,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丝毫没有了适才的乖巧,她转身再次挥舞着匕首向李承允刺去。 李承允没有了耐心与她玩乐,长腿一甩,踢飞了她手中的匕首。 隔壁的慕宇和谭庆听到动静匆忙地飞奔而入,一左一右压着金巧的手锁在背后让她跪在地上。 李承允随手从案几上抓了几张废纸塞入金巧的口中,眼神冷了下来:不要闹出动静,把门关上,拿绳子把她捆起来。 很快金巧便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李承允捡起地上的匕首,谭庆识趣地搬来椅子让李承允坐下。 李承允举着匕首打量片刻,又用匕首抵着金巧的下鄂,迫使她抬起头来,用匕首尖沿着她的脸部轮廓走了一遍,最后停在她的咽喉处,说听说女子的皮肤吹弹可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金巧额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抵向自己咽喉处的匕首,她坚信匕首再前进一寸她就会命丧在此,她不禁哆嗦起来。 发什么抖,李承允笑道:莫不是这匕首淬了毒,要不拿你的脸蛋来试试吧,你觉得怎么样?说罢装腔作势的就要往她脸上划。 金巧急得眼泪直流,一个劲儿地眨眼睛,嘴巴发出的哽咽声。 李承允见状,收起匕首,说:给你说话的机会,若是敢耍花样,我就拿这把匕首划花你的脸,然后再把你丢进窑子。 李承允用眼神示意慕宇帮她把塞在嘴里的纸团拿下来。 嘴巴没了禁锢,金巧害怕得小声抽泣着,李承允瞧见她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说:既然这么害怕,又为何胆敢行刺我。 金巧不敢抬头: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家中母亲前些时日得了眼盲症,需要银子治病,这事不知怎的被何大人知道了,今日总督您沐浴之时,他把我叫到一旁,悄声和我说,我母亲在他手里,想要救家中母亲的性命,就得按照他的吩咐办事,他把一包毒药和一把匕首递到我手上,指了指房内的你说,事成之后不仅给我银子还送我们远走高飞。 李承允道:毒药在哪里? 金巧眼睛撇了一眼醒酒汤,说:用完了。 李承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金巧,好笑道:你信了他的话?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把我杀了,你们母女还有活命的机会? 金巧哽咽道:奴婢人微言轻,贱命一条,只是可怜了家中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我牵连,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奴婢只能赌一把。 李承允看了眼案几上的醒酒汤,说:差一点,你就能如愿,可惜了,想在我面前卖弄风骚,你还得在学个一百年。李承允眼神陡然凌厉:你可知行刺朝廷命官会怎么处置? 金巧把头重重磕在地上,磕了几十下,直到额头红肿鲜血淋淋她才说:奴婢死不足惜,只求总督看在家中母亲年迈又不知情的份上,能饶她一命,奴婢来生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李承允笑道:你求我有什么用,你母亲又不在我手里。 金巧听闻,头抵着硬冷的地,绝望地痛哭起来。 李承允把匕首掷在金巧头顶的地面上,匕首就插在她凌乱的碎发里,在往前一点,就正中头顶。 吵死了。李承允不耐烦道。 屋内气氛肃杀,大家不自觉地呼吸一窒。 金巧被吓得匍匐在地上,顿时停止了哭泣。 李承允背对着所有人,说:明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要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能做到的话,就饶你一命,至于你母亲,就看你的表现,表现得好,我就让人把她救出来,表现不好,也没关系,就让她死在何必手中,反正和我半点关系挨不上。 金巧转泣为喜,赶忙又磕了几个头:奴婢一定好好表现,谢谢总督大人。 李承允摆了摆手,对谭庆道:把她拉外间去,看着她。 待他两出去后,慕宇把地上的血迹清理了一遍,又熏了香,看着李承允高大的背影说:总督,你是怎么发现醒酒汤被下了毒的。 李承允立在窗前,打开一扇窗,说:你没注意这丫鬟的打扮吗? 慕宇回忆片刻,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想来是什么也没发现,他进来的时候,金巧已经和李承允过了一招了,精心打扮过的妆扮早就消失殆尽。 李承允道:我端醒酒汤的时候,余光瞥见她好像特意打扮过,这让我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于是,我便有意试探她,果然,她犹豫了片刻,这就应了我心中的猜测。 慕宇又道:你为何不把她交给陆大人处置? 我留她在我房里自是想让陆修和何必认定我已经看上她了,不想打草惊蛇,明天再给他们一记狠刀。李承允目光冰冷刺骨,像窗外树上的冰锥。 忽地,窗外烟花爆竹声响彻了寂静的长空,新的一年又到了。 李承允望着窗外朵朵炸起在空中的烟花,冰冷的眼眸一瞬之间染上了暖色,唇角勾了勾。 柳文朝阁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窗边,长风掠过他的发,他伸手接住一朵飘转的雪花,望着济州的方向怔怔出神。直到姬如风在门外敲了几下房门,柳文朝才收回心思,让他进来。 姬如风将一盘子压岁锞子递给柳文朝,又将另外一只手中的雕花木盒递给他。 柳文朝一脸茫然,抬头问道:谁给的? 姬如风面具下的眸子平静如常:我受太子所托,让我在烟花爆竹燃放之时将这些交给你。 柳文朝一愣,眼中的笑意掩藏不住,他从袖中摸出一把金瓜子递给姬如风。 金瓜子是他今日赏赐府中和南苑下人所剩下的,他早些时候已经赏过姬如风了,现下一股脑全给了他。 最后让他下去歇息,今夜不必守在门口。 柳文朝端着一盘子金锞子在桌前坐下,抬手端起一旁的茶盏,用盖子拨弄着茶叶,眼睛却盯着面前各色各样图案的金锞子,最后不轻不重地说了声幼稚。 确实,这么大个人了,还收到压岁钱,天底下也就他柳文朝独一人了。 喝了一口茶,柳文朝才把目光转向一旁静静躺着的紫檀木雕花盒子上。 他打开盖子一看,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自己用的这些并无多大区别。 好端端地送文房四宝做什么,他又不缺,柳文朝这样想着,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摆在桌上,当他把狼毫笔放在笔筒时,觉得手中的笔似乎有点凹凸不平。 他拿过笔打量了一眼,发现笔身上居然还雕刻了一行小字。 沧海桑田,唯爱不变。 柳文朝嘴里咀嚼着这句话,尽管窗外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但他仿佛伫立在无人之际,想象着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想象着他们白发苍苍的两个老头子依然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时光仿佛定格在那一刻,从心里迸发出一股暖流向四肢延伸开来,直到指尖都微微发烫,蓄满爱意。 万籁寂静无声,京城沉沉睡去,如同一只酣睡中的狮子。 过去的三十年已经翻篇,未来的几十年都将有他李承允相伴,风风雨雨直至泥销骨。 第50章 人头落地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承允就穿戴整齐,领着一行人前往城墙上去,果然如李承允所料,城墙上下空无一人。 李承允也不急,让慕宇搬来椅子,又让谭庆沏了一盏茶,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 一旁的凌然有些急了,他亲眼见到绍州的战况有多急,他怕再晚一步到达绍州,就再也见不到柳明宵了。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说道:总督,求你下令让济州士兵即刻前往绍州支援。 李承允缓缓睁开眼睛,倪着凌然道:绍州自是要救,济州的士兵也会出发,但不是现在,将士不用心,后方不稳乃是兵家大忌。临阵前,我要让所有士兵心服口服跟着我上战场。 凌然道:可是,再拖下去,我怕柳明宵顶不住,我们去晚了,见到的只怕是森森白骨。 李承允皱了一下眉,若不是看在眼前跪着的是柳文朝的人,他根本不想解释这么多,他耐着性子又说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今天是年初一,本该是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刻,若是强逼着他们上战场,必定会导致军心涣散,还没到达绍州,我军就逃的逃,散得散,这战还怎么打。 整顿军纪凌然不懂,如何做个合格的首领他也不懂,他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只是担心柳明宵而已,他说:我可以先带领一队人马前往绍州支援。 这下李承允彻底不耐烦了,心道这柳明宵怎么带的人,没有一点战场经验。 李承允道:跟着你去送死吗?你也知道,蔡金振手里有火铳,有五万兵,你一小队人能去做什么,非但一点忙帮不上,还会打草惊蛇,现下蔡金振围了绍州十来天,想必对拿下绍州是势在必得,必定会有所松懈,我整顿好三万士兵来个突然袭击,城内的柳明宵听到动静再打出来,前后夹击蔡金振,一鼓作气拿下他,这难道不是上上策?不能因小失大。 李承允喝了一口茶,望着城墙下陆续赶来的士兵,拍了拍凌然的肩膀,说:你起来,往身后看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发了。 李承允喝着茶,眼睛看向京城处,越发的想念柳文朝,他也想速战速决,回到柳文朝的身边,抱着他好好睡上一觉。 最先上来的一伙士兵见到城墙上的一行人,还有些懵圈,以为还在做梦,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才发现这是新来的总督,昨日很多人已经照过面了,他们连忙像李承允问好。 李承允就坐在椅子上,一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起来的架势,问:你们守备何必呢?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摇头。 直到一道熟悉的面孔出现,陆修笑呵呵道:总督起得甚早。继而又转向身后的士兵说:还不快去叫所有人到城墙下集合。 李承允手指有节奏的在椅把上轻点着,好整以暇地看着陆修,问:军粮准备好了吗? 陆修微微弓背: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总督一声令下,即刻就可出仓。 李承允道:那还等什么,让人去准备。 陆修昨夜和今早都没有见到金巧,心里暗自窃喜,想必李承允定是把她收下了,他抬头看了看李承允,问道:不知总督对昨夜的安排可还满意? 李承允手指定了定,嘴角勾起:满意?李承允说:撇开她拿匕首行刺我一事,剩下的我还是挺满意的。 陆修脑中已经认定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李承允肯定会满意,也没仔细琢磨他的话,呵呵乐道:满意就好。 李承允挑眉不语,直直盯着他,直把陆修看的头皮发麻。 陆修半晌才回过点味儿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总督大人,下官~下官真的不知道金巧她会行刺你,你~你~我 陆修被吓得不轻,说话哆哆嗦嗦不利索:真不是下官安排的,下官怎么会这么蠢,在自己的院子里动手呢。 哦?李承允好笑道:金巧难道不是你院子里的人?还是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杀我,不会安排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动手? 陆修一时无语,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昨夜和何必讲得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最后得出结论:这事铁定是何必干的。 李承允慢悠悠喝了口茶,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修额上参了点儿冷汗出来:下官可以和何必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李承允府下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陆修道: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对质吗? 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陆修明白李承允这是让他站队的时候了,如果他选何必这边,那么等待他的便是人头落地。陆修只犹豫了片刻,便道:是。 城墙下已经黑乎乎的聚集了一片人,如乌云笼罩一般。 何必不知何时也已经悄悄立在城墙下,站在所有士兵的最前面,像是无声的宣示主权,这些人都是我的人,休想动我一根汗毛。 李承允背靠在椅子上,坐姿慵懒,斜倪了眼城墙下的何必,手指向后面的慕宇勾了勾。 慕宇上前,李承允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后,便站了起来,走到城墙边,他背后是凛冽的寒风,吹得城墙上的旗帜猩红如血,吹得他大氅呼呼作响,他俯视着城墙下的所有人,语气铿锵有力:我就是你们的新任总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承允。 他眼睛一一掠过所有人:今日,我要宣布两件事,第一:片刻后,我们所有人就要前往绍州攻打海匪蔡金振。第二:出发前,有件事需要当着大家的面处理一下。眼睛定格在何必身上:谭庆,带人。 底下议论纷纷一片,说什么的都有,但更多的是想看看这位新上任的总督再玩什么把戏。 不多时,谭庆便把金巧带了上来,金巧昨晚被关在房里一夜,她也一夜未合眼,现下她发髻凌乱,额上高高肿起大片。 李承允道:你受何人指使行刺我? 金巧跪在地上,指着城墙下的何必,把昨夜说过的话又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又说了一遍。 城墙下一片哗然,李承允让大家安静下来,又让陆修把昨夜与何必的对话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一遍。 这下所有人看何必的眼神都带着鄙夷,何必愤怒的看着陆修,又无可奈何,自知自己是没有活路了,左右看了看,想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溜之大吉。 被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慕宇逮了个正着,慕宇把他压到城墙上,让他跪下。 李承允往他面前走了两步,说:昨天,让你通知所有士兵卯时集合,你是把我的话当玩笑吗? 何必单手被慕宇押在背后,他艰难的挺了挺上半身:李承允,你假公济私,一来就看我不顺眼,这可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是了,你能拿我怎么办?李承允扶着腰中的离魂刀:前任总督柳明宵派人让你前往绍州支援,作为济州守备的你当耳旁风,一拖再拖,就算拿备战当借口,你这备战的时间都可以来回绍州三五趟了,你藐视军规,不把总督放在眼里,派人行刺我,无论哪一条,都够你掉脑袋。既然,你觉得脑袋挂在你头上嫌碍事,不如就让我来成全你。 恋耽美 (29) 说罢抽出离魂刀,一刀砍在何必的脖子上,血溅三尺。 何必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死不瞑目。 慕宇送来帕子,李承允接过仔仔细细地擦着离魂刀上的血迹,随着刀入鞘,李承允道:把他拖下去。 一旁的陆修瑟瑟发抖,里衣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害怕起来,李承允说得话不是闹着玩的。 李承允从他面前经过,侧身对他说道:带人去把金巧的母亲救出来。往前走了一步又道:中午给士兵加餐,算我账上,找慕宇领。 陆修不敢有议,低着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道是。 李承允大氅一挥,手放在刀柄上,对着城墙下的所有士兵说道:以后再有人无视军规,不拿上级的话当回事,这就是下场。做我手下的兵,就得按我的旨意办事,若有不服者,可上前与我过三招,我绝不还手,若能伤我一根发丝,我非但不罚,还重重有赏。 正好,缺个守备,李承允把士兵从左看到右,问:你们有谁胆敢上来与我一试。 底下的人把目光都投向其中一人,他就是自称三刀斩的武三刀。 据说三万兵里没人能在他手上走过三刀,就是刚被削了脑袋的何必从前与他过招也颇为吃力。 武三刀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站了出来,高声道:小的愿上前一试。 李承允从城墙上走了下去,站在所有士兵面前,慕宇替他解了氅衣。 李承允朝武三刀招了招手,让他上来。 武三刀单手抱拳,道:总督,得罪了。 尽管放手一博。李承允双手背在身后。 啊,今天晚了,一不小心睡过了头,明明只是想眯一会儿的。 第51章 命运之神 ===== 武三刀左手擦过鼻尖,右手解下腰中的佩刀,二话不说直往李承允面庞上劈,攻势迅猛。 李承允不慌不忙,右脚往后划半个圈,上半身往后倾斜,躲开武三刀的杀招。 第一招。李承允道:不错,再来。 武三刀也不急,方才他只是试水而已。现下,既然知道李承允的实力,就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只见他两手握住刀柄,把注意力全神贯注的集中在李承允身上,脚下迈着小步伐,伺机寻找合适的时机砍出下一刀。 李承允站在原位一动不动,任凭武三刀持刀饶着他转。 突然,从背后袭来一阵冷意,李承允微微撇开头,刀光擦过李承允的左耳,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武三刀再次将刀劈向李承允的后背,李承允直接往前两步,转身回头道:太慢了。 眼见第二招已经结束,并没有伤到李承允分毫,武三刀有些急了,他直接忽视李承允的话,竖起刀不管不顾就往李承允身前劈去。 刀还没劈下来,就被李承允一脚踢上他的手腕。武三刀手臂一麻,把刀飞掷了出去。 好歹不歹正好落在最前面观看的一名士兵面前,那刀沿着士兵的脸庞落在胸前最后才落在他胯下,士兵吓得腿都软了,当场尿了裤子。 这就是所谓的飞来横祸。 身旁的士兵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把脸憋了个通红。 武三刀自知自己不是李承允的对手,低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李承允没理他,看着身前的一众人道: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武三刀,别说是让他三招,就是让他三十招,他也伤不了我,各位,我手下随便提出一人,你们五人一起上,都打不赢他,各位如果不信,尽管来试。 李承允看向身后看戏的谭庆,道:戏好看吗?还不上前来当靶子。 谭庆合上了咧到耳后根的嘴角,往前一站,大声道:为了节省时间,你们十人一起上。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众人不服,二话不说,十几人无比默契地就冲了上来,结果并不意外,全被谭庆踢飞,像天女散花一样飞了出去。 几轮下来,谭庆体力逐渐下降,又换了慕宇上阵,到结束时,已经到了用午膳时间。这时候大家都彻底服气了,都对新来的总督刮目相看。 李承允让所有人集合起来,大家积极配合,动作迅速整齐,三万人齐齐喊出总督,声音贯穿了整个济州,响彻了半边天,就连脚底下的土地也抖了抖。 李承允轻勾嘴角,说道:我知道今天是年初一,所以我让陆大人给你们加餐,吃饱了,歇息好了,就整装出发前往绍州攻打海匪。 众人没有任何意义,齐声高呼起来。 李承允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还有一事,以后谭庆就是你们的新任守备了。 被点名的谭庆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一旁的慕宇搭上他的肩,说:记得欠我一顿酒。 谭庆一把拍下他的手,说:你小子嘴够严实,真是小看你了。 慕宇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上去讲两句。 谭庆大步上前,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李承允让自己跟着来济州,是早就打算让他做济州的守备,以后这三万兵就尽归他管了。 绍州城外。 蔡金振已经在城外围了十来天了,绍州就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一般,怎么打都打不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也出不来。 蔡金振身后是五万人,其中不乏有外来品种,黄毛绿眼或矮的像个胖墩一样的,这些人都是来自海外的其他国家。 蔡金振光明正大地就坐在城下,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椅子是纯金打造的,姿势肆意妄为,他一口一口饮着烈酒,脚下跪着一个穿白色丧服的女子。 她膝盖上已经被沙子磨出了血,想来是在地上跪了多时,她呸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嘲笑道:大当家死了,尸骨未寒,你非但不给他立碑,反而将他手下的几个亲信接二连三地处死,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与我,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若不是大当家看你可怜,亲自培养你,你有机会成为二当家? 蔡金振八岁时已经是一名孤儿了,父母皆死于海匪之手,他以天为被地为铺,在淮海上靠捕鱼为生。 一次,王兆伦下海时,见他大冷天就睡在一处废弃的渔船上,这一下就让他想起自己去世多久的弟弟,不禁动了侧影之心,把他带回了海上。 王兆伦对他很好,有如对待亲弟弟一般,走哪儿都带着他,这一晃就是十五年。 长大之后的蔡金振知道了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就是王兆伦的亲信杨嵯,但他不想伤了与王兆伦的关系,一直隐忍不发。 本以为两人会这么一直相依为命的过下去,直到王兆伦一声不吭地娶了玉濉烟回来,蔡金振终于爆发了多年来的情绪,提起刀就把杨嵯砍了。 二人的关系也一致降到冰点,甚至蔡金振这一支有分出去的意思。 得知王兆伦死讯的那一刻,蔡金振独自一人沉默了许久,最后决定带着手下攻打绍州为他报仇,可这想法遭到王兆伦这边的人极力反对,蔡金振不得不处死反对最激烈带头的那几人,取到威慑人心的作用。 蔡金振把手搭在额头上,斜倪着玉濉烟,冷笑道:你一个卖身下贱的婊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我至今还留着你,是因为你的身子还有点作用。 玉濉烟把下嘴唇咬出了一片血,抬头恶狠狠地盯着蔡金振,两眼冷似刀锋:我好歹也是王兆伦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房夫人,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蔡金振手中的一壶酒很快喝光了,又让人取了一壶酒来,他捏了捏鼻梁,从金椅上坐起,说:若不是你劝大哥归顺朝廷,他会死? 蔡金振两手交叉,俯下上半身:听说你嫁过来之前,有一个相好,是当朝首辅,而绍州总督就是他弟弟,你不会是还念着旧情,才劝我大哥归顺朝廷的吧。 玉濉烟眼睛湿润:和柳文朝没关系,你也知道,你们身为海匪,又走私贸易,朝廷迟早会派人把你们灭了,我是为他着想。 蔡金振冷冷地笑起来:我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为他着想?哈哈哈。 下一刻,笑声嘎然而止,蔡金振眼中有噬血的杀意:婊子就是婊子,欠艹,怎么柳文朝把你艹得很爽,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跨,一点朱红万人尝的婊子。 蔡金振对身边人道:把她给我丢到后面去,告诉兄弟们,人人都可以上,尽量别把人弄死了就行,死了就没得玩了。 玉濉烟破口大骂:蔡金振你是畜生,你不得好死 一名海匪抓着玉濉烟的双脚硬生生地把她拖了下去,地上都是石子,不过一会儿,玉濉烟身上的丧服便凌乱不堪,双手扒拉着泥地,所过之处血迹斑斑。 蔡金振在一片撕心裂地的哭喊声中高歌饮酒,耳边传来污言秽语。 柳明宵站在城墙上拿着千里镜望着海匪不断地挖鸿沟,心想凌然怎么还没找到人来支援。 第一次出城迎战时,大败而归,死了将近三千人,人数和武器上的碾压奠定了一切。之后,柳明宵就派人死守城门,无论海匪在城墙下怎么骂,就是不开门迎战。 绍州靠近淮海,蔡金振打算水淹城池,眼看他们一天天在挖鸿沟,大水就要灌进来了,柳明宵不淡定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如果现在出门迎战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再继续等下去,到时候全城的百姓都得遭殃。 柳明宵用旗帜聚集了全城的士兵和百姓,将长枪掷在地上,说道:诸位,如今的形势你们也看见了,淮海的水马上就要淹到城里了,反正都是死,与其在这里窝囊等死,不如出城战死在沙场上,你们觉得呢。 柳明宵是绍州百姓的战神,他是全城人心中的信仰,自从他的到来,绍州百姓再也不用受流寇的残害,这一次,他们的神遇到了麻烦,他们的神也并非无坚不摧,他和普通百姓一样,也是肉身之躯,也会流血流泪,至今他的手臂上还打着绷带。 不知是谁在这万籁寂静的一刻喊出了大家的心声:誓死追随总督杀敌。 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人不断地喊出:誓死追随总督杀敌。 全城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稚儿无一人喊开门投降,柳明宵在这漫天的叫喊声中想起了哥哥柳文朝,我应该没给他丢人吧。 第52章 喜出望外 ===== 我与诸位共生死。柳明宵拔出地上的长枪,直指城外的海匪,说:开城门,随我上战杀敌,不死不休。 城门被打开,被光幕笼罩着的城池缺了一个口,两万多士兵蜂拥而出,犹如过江之鲫,末尾是扛着锄头,镰刀的年轻壮丁,老少妇孺都被留在城内,只能默默祈祷,祈祷着他们凯旋而归。 济州的风,无休止地吹,吹红了那些离别之人的眼睛,吹散了归期。 马嘶如风,寂寞地掠过每一个视死如归之人的耳朵。 柳明宵骑马冲在最前面,迎着风雪,不畏强敌,厮杀在敌人中央,冲散了他们的队伍。 战争在黎明前打响,惨叫声怒吼声马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沙场混乱成一片,无数的人倒下又有无数的人填上,永无止境。 从黎明到黄昏,柳明宵身受重伤,殷红的血迹染红了战袍,尸体堆满了战场,横七竖八地躺着,血水汇成小溪,染红了半边淮海。 一股无名冷风袭向柳明宵的腹部,他一手执长枪,一手按压在腹部,终于要到尽头了吗?他缓缓扭头看向身后的士兵,死伤过半,却仍在苦苦坚持。 就在看一眼绍州,看一眼京城,这个世界真是让人留恋啊,有父亲,哥哥,还有总是跟在身后的凌然。 就在柳明宵喘息间,一枚冷箭正对着他的心脏急急而来,柳明宵无法避开,他连长枪都拿不稳。 李承允率领三万兵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放眼望去,已是尸横遍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仿佛是地狱景。 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高处手握弓箭的蔡金振,只因为他那金子打造的椅子格外晃眼,他对准的正是柳明宵,箭已发出,想过去阻止他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响起拉弓的声音,李承允回过头,只见凌然熟练地拉开弓,对准柳明宵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把箭射了出去,那箭失一路火花带闪电撞击在本该刺进柳明宵心脏的那枚暗箭,两箭同时掉落在地。 李承允在这一刻才发现,凌然没有前几日问话时的懵懂无知,他有的是格外的冷静,眼神里是茫茫的黑,那黑暗的尽头倒映着一个柳明宵。 该来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反而是周遭嘈杂声越来越甚,柳明宵睁开眼睛,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凌然就在眼前。 凌然歪头一句二哥,柳明宵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你终于来了。 凌然的到来代表着全城百姓的获救,也代表着厮杀了一天的士兵可以去歇息。 凌然带着柳明宵杀出重围,柳明宵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何必人呢? 凌然挡过刺向柳明宵身上的一箭,简短道:他死了,来支援的是太子李承允,等我把你带回城里慢慢和你讲。 柳明宵伤得太重了,血流了大半,此时有些站不住脚,眼看就要往地上栽去,凌然手疾眼快扶住他,用自己小小的身躯背着他回了城池内。 厮杀了将近一天的绍州士兵都退了下去,换上了济州的士兵,蔡金振的人体力不支,很快势头就偏向了济州,蔡金振的人连连败退。 蔡金振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他照旧饮着烈酒,懒洋洋地躺在金椅上,睁眼望着这一方天地,眼神迷茫。 身旁是一群簇拥他当大当家的人,也是支持他攻打绍州之人。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了,他们商量着护送蔡金振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蔡金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说什么都不听,让他们解散了各自离去,还把放置金银珠宝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拿了就逃到海外去。 李承允到来蔡金振面前时,蔡金振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他扶着额头坐了起来,看向李承允问道:总算来了,你是来取我人头的吧。 说话的语气就像和朋友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轻松,尽管之前他从未见过李承允。 李承允轻凯闪烁,站立在沙场中,手放在离魂刀的刀柄上,未置一词。 哈哈哈,蔡金振忽然大笑起来:别这么严肃,你看这沙场上,几乎都是你的人,我想逃也逃不了。 李承允瞥了眼他身后一匹俊俏的黑马,说:你有机会逃跑,为什么不逃? 蔡金振抬头又饮了一口酒,说:兄弟怎么称呼?随后他又说: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你问我为什么不逃,逃?逃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呢?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可我的心早就被囚禁在淮海。唯一的信仰已经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承允见他确实没有逃的打算,也没有打一架的状态,便耐下心来听将死之人说的最后的话。 蔡金振饮尽壶中最后一滴酒,摔碎了酒壶,说:兄弟,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奉劝你一句,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赶紧去做,人生无常。 我的话说完了,你动手吧。蔡金振重新躺回到金椅上,闭上了眼睛,像是等待一场解脱。 恋耽美 (30) 或许是觉得他说地话有道理,李承允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蔡金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蔡金振想了想说:我希望死后你能把我的尸体扔到淮海上。 死也想留在最美好的地方。 李承允上前两步,说:我可以满足你这个不过分的要求。说话间手起刀落。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就像是冰锥刺骨,凉凉的,感受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失,蔡金振费力地吸了一口气,我来找你了,大哥。 李承允说到做到,喊来人把他丢进了淮海,这时慕宇抱着一名衣不蔽体,身上盖着氅衣的女子,依稀能从她裸露的肌肤上看到一些淤青的痕迹。 李承允蹙眉问道:这是? 慕宇不忍道:玉濉烟。 李承允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再次将目光投向慕宇怀中的玉濉烟。 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再无往日的神采,她瘦的只剩皮包骨,以往满载风情的双眼暗淡无光,如同一口枯井般空洞洞的。 李承允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淤青,可见她刚刚经历过怎样的欺凌,只要是个男人,就能想到。 李承允在短暂的沉寂后,说道:找个郎中给她看看。 随后李承允让一部分人赶紧把挖过的鸿沟给填回去。这一场战役虏获海匪三万人,李承允吩咐外来人种全部处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城池内,有人高呼有人哭泣,死去的人再也没法回来,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下半辈子就是一场酷刑。 柳明宵半死不活地躺在床榻上听凌然给他讲从绍州出去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他听说这次来绍州支援的人是李承允的时候,不禁疑惑起来,他来凑什么热闹。 柳明宵腹部一道口子伤得极深,可见到肋下的森森白骨,小腿骨还骨折了,身上其他部位的伤痕多到数不清。 光是给柳明宵擦拭身子和上药就用了两个时辰,把药放下的时候,凌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连手都在微微发颤。他跟在柳明宵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柳明宵受这么重的伤,这腹上的口子在往中间多捅一寸,怕是连肠子都要漏出来。 凌然想着想着眼泪刷地一下就顺着眼眶滚了下去,滴落在柳明宵的手背上。 柳明宵手微微抖了抖,被这滚烫的泪水烫得心肝脾肺都疼了起来,柳明宵想调节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便说:哪个男人身上不留点疤,你看我大哥那样文雅的人背上都那么长一道疤痕,贼帅。 凌然缓缓抬起头,从嗓子眼挤出一句话:我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柳明宵说:话说你箭术又精进了,我当时都想好自己埋哪了,可你这小子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捞了回来。柳明宵轻轻拍了拍凌然的手背,道:以后二哥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凌然顺手擦了擦眼泪,说:任何事情都行吗? 柳明宵想了想,说:只要你不让我干缺德的事,除此之外,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凌然紧紧握住柳明宵的手,指节都泛了白,直到柳明宵都察觉出凌然的力气似乎大得不正常,刚想问凌然怎么了,便听凌然轻声说道:二哥,你要了我吧。 柳明宵猛得剧烈咳嗽起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的,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听岔了。 凌然这时反而开始淡定了,他一下一下地给柳明宵顺着气,他贴在柳明宵的耳边又说了一句: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行周公之礼。 这回柳明宵听得真真切切,但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屁颠屁颠喊二哥的凌然向来内向,这会儿说话怎得就这般直白。 柳明宵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说道:这个不行。 莫非二哥要反悔。凌然道。 柳明宵道:这关乎你的一生,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凌然从上往下直直地盯着柳明宵,忽然低头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态度极其认真道:二哥,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第53章 行也思君 ===== 柳明宵咽了口唾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然,他刚刚是被凌然这个毛头小子给吻了?他内心咆哮着,老子的初吻就这样,没了?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占了? 柳明宵尴尬地咳嗽一声,说道:你看我这个样子翻身都难,还怎么行~行那种事。 刚刚凌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对着柳明宵就吻了下去,现下自己回过点神想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道:谁让你现在就行那等事了。 柳明宵叹了一口气,说:这事你让我考虑考虑。 二哥,凌然道: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犹豫的。 柳明宵本欲再说点什么,这时李承允从门外走了进来。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他仍旧是白天的那一身轻甲,李承允看上去很疲累。 一路安营扎寨三天三夜才到绍州,如果只是带骑兵的话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便能赶到绍州,可他带的是两万步兵,剩下的一万士兵留在了济州守城。 一到绍州偏巧赶上绍州大战,只好投身进沙场杀敌,等解决好敌人已经是三个时辰后了。 李承允刚踏进房内,便见凌然匆忙地把手拉了回来,起身朝李承允作揖。 李承允让他坐下,说自己讲几句话就走。 凌然还是替他搬了椅子过来,柳明宵想从榻上坐起来,被李承允止住了,李承允干脆利落地说道:我已经派人连夜去端蔡金振的老巢了,也亲自去安抚了失去亲人的百姓,巡防我也着人安排好了。 本来这些都是柳明宵这个总督该做的,可这蹲大佛还躺在床榻上一动不能动。 柳明宵道:还没谢过太子殿下,若不是殿下亲自带人来支援,绍州全城百姓怕已经是海匪刀下的一缕亡魂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李承允道:这是我分内之事。 看着柳明宵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腿上夹着钢板,李承允问道:还好吧,药喝了没? 经过刚刚这么一动,柳明宵额角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长吸一口气,说:死不了,顶多就是多躺些时日罢了。 李承允道:把自己折腾成一个木乃伊,你哥若是知道了,该多心疼。 柳明宵皱眉:你不说,我不说,凌然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你哥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绍州的状况吗?李承允斜倪了他一眼:你哥若是问起我你的情况,我可没有胆量骗他,我也不敢啊。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柳明宵一时没接上话。 可就这么一愣神的光景,李承允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到床榻上,说:诺,给你的,让凌然给你抹在伤口上,好得快,皇家专用,每年也就制出那么十几瓶,比金创药好用多了。 柳明宵有些受宠若惊,不明白李承允为何对他这么上心,可他隐隐察觉有哪里不对的时候,凌然说话了:多谢太子殿下。 好,李承允笑道:拿了我的东西,自然是要报恩的。 柳明宵在心中吐槽,果然是带着目的来得:你要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李承允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欲走的时候,又说了句:你哥现在是我的人,到时候你在你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就行了。 李承允出去后,留下柳明宵在床榻上震惊一百年,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一觉醒来,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变得不正常了。 李承允前脚刚踏出房门,这边慕宇就急匆匆地小跑过来,说:太子,玉濉烟死了。 哦,李承允抵着扳指,轻轻转动,问:怎么死的? 慕宇道:据说,她醒了后,就让人送她去了淮海,到了淮海后,趁人不注意,一头扎入淮海中。 李承允捏了捏鼻峰,道:也好,或许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名动京城的第一花魁在冰天雪地的凌晨投身于淮海。 上元节。 这种宝马雕车香满路,一夜鱼龙舞的喜庆日子怎能少了爱凑热闹的唐亦清。 还没天黑,唐亦清早已经将自己打扮成一只花蝴蝶坐在庭院盼着天黑。 都说心里有爱的女子最美丽,也最痴傻,唐亦清就是其中一人,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任凭自己如浮萍,飘到何处何处就是家,一旦遇到那个人之后,就非他莫属。 她今夜派人去光祈寺约了玄静一起逛灯市,自从半个月前去寺里上过一炷香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玄静了,也不知道玄静会不会应邀前来。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唐维桢的房里,见唐维桢把自己打扮成一副要出门得做派,便问道:哥哥,你要出去吗? 唐维桢扭头见唐亦清着一身水红色的袄子,说道:只许你出去,就不许哥哥出去吗? 唐亦清让唐维桢把头低下来,给他拨正发簪:哥哥,你是不是约了文朝哥哥一起? 唐维桢无声点了点头。 唐亦清抓起他的手摇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小猫: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行,唐维桢笑道:今夜人山人海,出去了别乱跑。 唐亦清露出甜甜的酒窝,道:保证不乱跑。 接上柳文朝一起,三人走在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格外醒目,惹得众人频频回头。 唐亦清走在二人中间,像是一只欢快蹦跶的兔子,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她把二人往花灯那边引,远远地就瞧见一个和尚穿着红袈裟立在那里,打扮得极其庄重,像是在等待极其重要之人。 唐亦清欣喜若狂,小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玄静就那样在这人声鼎沸的人潮里撞进了她的眼眸,他立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 唐亦清扯了扯哥哥的衣袖,说:我去那边买个面具,你们就在这等我。说罢不等回话就急急地跑了过去。 唐维桢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柳文朝一笑:这丫头 柳文朝也笑道:还不是你惯的。 诶,唐维桢说:讲点道理,每次我要教训她的时候,拦着我的人是谁? 柳文朝扇子一开,懵懂天真道:谁啊。 唐维桢: 我们也去看看面具吧,清川,你不穿朝服,不戴帽的样子当真是世上无人能及啊。唐维桢调戏道:你这双眼睛能勾人心,我多看一眼就会沦陷。 柳文朝眸子闪了闪,用扇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走,去看面具。 二人走到摊子前,左右看了看,不见唐亦清,二人对视一眼,唐维桢心里咯噔一下,唐亦清被刺杀的那一幕闪过脑海,心凉了大半截,连忙对柳文朝道:清川,我回府派人去找唐亦清,你自己先逛一逛。 柳文朝道:我也派人去找找,你别急。 说罢二人就此分开。 就在柳文朝转身的时候,一把冷刀抵在柳文朝的后腰,声音低沉:别动,不然要了你的命,往左拐。 柳文朝嘴角轻勾,顺从地照着他的话去做,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时,持凶之人命令他转过来。 柳文朝也乖巧地照做了,只见持凶之人戴着一副凶神恶煞地面具把手中的匕首对准他的脖子,说:劫色。 柳文朝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 持凶之人迫近一步,匕首沿着柳文朝的下颚抵在他的下巴处,迫使柳文朝抬起下巴。 持凶人勾了勾唇,说:是个妖孽,容易蛊惑人心,尤其这双眼睛生得极其美,我把它剜下来如何? 柳文朝仰着头,嘴巴微张,眼睛半眯,说:我这么美的眼睛剜下来岂不可惜。 持凶人用匕首描绘着他的轮廓又移到眼睛上,舔了舔唇,说:我这个人有个癖好,喜欢收藏人的五官,恰好,你满足了我所有的愿望,你的五官我通通都要了。 柳文朝用扇子推开他的匕首,笑道:我的五官可是很值钱,你打算用多少银子来换。 持凶人丢了匕首,一手握住他的腰,缓缓往下,把腿挤进柳文朝的双腿中,另外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向一边,贴在他的耳边说:用一生来换。 持凶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副风流倜傥的面孔,嘴唇沿着鬓发移到眉心,说:想我吗? 不远处烟火升空炸开千万点,人群一阵喧闹,巷子里除了不断落下的漫天璀璨,寂静的如同没了呼吸。 柳文朝一条腿攀上李承允的腰,两手抱着他的背,说: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第54章 繁华盛世 ===== 下一瞬,李承允左手抬起他的腿,右手环过他的肩,整个人就压了上去,湿热的气息喷在柳文朝的眼睫,脸颊上。 柳文朝眨了眨眼睛,眼神带着天真和不解,像是在诉说你在等什么? 李承允的唇落在他的眉心滑到鼻尖最后停在唇间,就在即将触及的分寸之间,李承允呢喃道:怕把你弄坏了。 柳文朝微怔,就在这怔愣的瞬间,李承允吻了下去,一开始还能叼着柳文朝的唇瓣舔舐,像美酒般慢慢品尝。 随着二人呼吸渐急,烟火铜锣声一声赛过一声,隐在巷子深处的二人抵死纠缠,缠绵至极,像是一对下了水的游鱼,溺死在海里。 一缕携着丝丝寒意的东风从巷子这头吹到另一头。 贯穿南北。 柳文朝被吻得失了力,软绵绵地依在墙上,全靠李承允支撑着,他张了张嘴说:唐亦清不见了,我得派人去找她。 李承允抱着柳文朝转换了二人的位置,让柳文朝趴在他身上,手掌轻轻摩擦着他的后腰,说:不用找了,她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去了,我从你们踏进这条街道的时候,就跟在你们身后,你和唐维桢偷偷摸摸地干了什么,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哦,柳文朝在他身上蹭了蹭,贴在他耳边说,语气缠绵又携着调侃:那太子殿下可看清了太子妃的心上人?太子妃指的是唐亦清。 李承允手掌一寸一寸往下移,移到浑圆的时候,一把托住,往自己身上带,鼻尖抵在他的鼻尖上,眼神危险,像是野兽在嗅猎物:太子妃不是你吗?你的心上人是谁?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告诉我,清川。 柳文朝亦不甘示弱,手指沿着衣襟一路往下,勾住他的腰带扯了扯:我的心上人当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巷子那头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听声音甚是熟悉,声音由远及近,直至露出水红色的袄子和藏在夜色下的一对酒窝,不是唐亦清又是谁呢? 就在这一刹那,李承允搂紧柳文朝带着他翻身上了屋檐,从这往下看,人群和花灯相互交织,乐声欢笑声此起彼伏,焰火纷纷,吹落如雨。 半空的天灯犹如一片暖色的灯海,二人四目相对,在一片灯海中嘴对嘴啵出了声。 恋耽美 (31) 李承允揽着柳文朝道: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能比这更有趣?柳文朝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面前是海晏河清,繁华盛世,扭头就是暗香浮动,情深似海。 李承允道:看别人成双成对多没意思,本太子带你去全京城最高的层楼赏景。 说罢不等柳文朝回答,揽着他的腰在漫天星河下飞檐走壁。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匆匆划过眼前的灯火阑珊,柳文朝任凭李承允带着自己飞奔,慕然间他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细雨落在青青草地,草地冒出了新芽。 李承允带着柳文朝熟练地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阶梯,避开层层守卫,翻身滚进一处阁楼的时候,不慎触动了檐下挂着的风铃。 守卫回头,不见人影只见风铃叮当响,清脆悦耳,另一人说:许是东风来过。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一截月牙白的衣袍被拉了回去,滚进来的瞬间李承允顺势压在柳文朝的身上,阁楼里只有一扇小窗,紧闭着,漆黑一片,只有外面不断绽放的火光透过窗棂落在柳文朝的脸上,也被李承允高大的身躯挡了大半。 李承允背对着窗,柳文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透过滚烫的身躯感受到李承允此时的热情。 炙热贴着炙热,彼此对视,目光已经露骨,欲望喷涌而出。 狂风暴雨席卷着柳文朝,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木板太硬,硌着柳文朝放不开手脚,李承允托起他的腰颠倒了位置,让他缓缓坐下。 什么叫如坐针毡,此时便是,阁楼下是守卫,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上来巡防,李承允挺身,让柳文朝斑驳在光影中。 阁楼里是这样的安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交缠的喘息声。 见柳文朝缴械投降。 李承允停了下来,他的嗓音低沉沙哑:想看一看这繁华盛世吗? 柳文朝点了点头。 把堆积在腰间的衣衫扯了上来,从地上捡起袍子披在柳文朝的身上,李承允就着姿势抱起柳文朝来到窗前,轻轻把他放下,让他背对自己,随后猛得挺身进去。 早就知道柳文朝会泄声,李承允在挺身的那一刻已经捏紧了他的下巴,与他接吻,让声音悉数被吞噬。 李承允坏心眼地推开了窗户,漫天烟火绽放很快又落下,天灯缓缓上升。 从外向里看去,顶层的二人似乎只是在赏夜景,并没有任何异常,窗下是怎样的一副旖旎的光景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 柳文朝迅速红了脸颊,似火烧的晚霞,寒风扑面也吹不熄他的热度,心跳出了嗓子眼,濒临死亡,被猛的一顶,呼吸骤停泄了爆炸般的快/感犹如盛开的花朵,妖艳地开放在颅内。 满眼的星辰落了下来,被李承允悉数捡起,藏在了心上。 柳文朝满脸泪痕,回头道:你适才太猛了,我好疼。 随着柳文朝细细地颤抖,李承允的吻落在他的脊背上,一寸一寸地往下,仍未有停止之意。 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柳文朝,赶忙阻止了他往下的动作:别,别这样,你是未来的帝王,怎能做这等事。 李承允轻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伤到。他蹲下身,掰开两瓣,看着那一张一合殷红的(省略) 真美。 情不自禁地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惹得柳文朝惊呼出声,颤声连连,慌张地推开了他的嘴脸。 李承允从后拥着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上元节,未来还会有许多个。 柳文朝轻轻地嗯了一声,说:与你携手共度。 注意到柳文朝背上淡淡地一道疤痕,他眼眸黯了黯,轻声道:清川,背上刺片红梅吧,就刺在这里。李承允用指腹沿着伤疤走了一遍。 柳文朝随口说道:怎么,嫌弃了?他心里其实知道李承允不是这个意思,可他就想这么问。 怎么会?李承允有些着急道:你这是为我受的伤,我心疼都来不及,怎会嫌弃,就算你以后变成了一个满脸褶子的白发老人,我也会爱你如初,你的皮囊虽好,可这并不是我对你死心塌地的理由。 柳文朝轻轻地笑出了声,在乱颤里说:傻小子,我逗你玩的。 李承允挠他痒痒,说:看来你精神挺足,是夫君的错,没有喂饱你。 作势就要掀他的袍子,柳文朝忙抱紧人,说:你帮我看看,这疤痕是不是露在领子外面。 李承允不用看也知道,他沉沉嗯了声。 那那刺了梅是不是头发束起就能被所有人看到,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当朝首辅被人玩弄过。 可他已经沦陷了,像被藤蔓缠绕在深渊里,理智被侵蚀得一干二净。 三十一岁的柳文朝像个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不计得失。 他把手掌贴在李承允的胸口处,感受着此时为自己跳动的心脏,说:那你来执笔。 李承允揽他入怀,低头吻他鬓发,说:当然,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看。 皇上知道你回京吗?柳文朝整理着服饰。 李承允替他理着乱了的发髻,说:刚到京城我就派人去禀报了,绍州捷报想来你早就知道了,其中有几件事我要像你汇报一下。 汇报?柳文朝道:这词有误,你是太子,怎能说像我汇报。 我是你夫君,李承允捏了捏他的脸颊,纠正道:对夫人不得是汇报一词嘛。 柳文朝倪他一眼,说: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把金巧在屋里待了一夜,柳明宵受伤,玉濉烟之死的事情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又说:我绝对没有多看金巧一眼,更别说对她做点什么了,留她在屋里也是为了迷惑对方而已,我还让谭庆把她带到外间去了,你可以问慕宇。 柳文朝挑了挑眉,说:我也没说什么,你做什么要特意解释给我听。 二人理好服饰,站在窗前,李承允从后搂着他,说:你也知道自己位高权重,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怕你误会。 柳文朝勾了勾嘴角:我相信你。 一阵沉寂过后。 李承允疑惑道:你就没有别的想说了? 说什么?柳文朝道:明宵有凌然照顾,凌然这小子心细,对明宵有情,保准给他伺候得生龙活虎,把明宵交给他,我很放心,就是可怜我爹,两个儿子都这般不孝。 我以后会对他好,拿他当亲爹对待。李承允吻他眼尾:不会让你难做,交给我,我会解决好和岳父大人的关系。 柳文朝: 你不再说点别的什么? 两件事情都讲了,就剩玉濉烟一事,合着李承允是想问柳文朝对玉濉烟的态度呗。 柳文朝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拉,碰了碰他的唇,说: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都让你刺红梅在背上了,我以为我的态度很明显了。玉濉烟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李承允加深了这个吻。 街道忽地大声喧哗起来,尖叫声划破天际,街道顿时惊慌成一片,遗落地小孩被人推挤着,跌倒在地,哇哇大哭。 柳文朝察觉出不对劲,转头道: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李承允也正有此意,带着柳文朝轻轻一跃,落在屋檐上,再次触碰到风铃,两个守卫看过去,那檐上早已没了人影。 两个守卫神情微变:见鬼了。 第55章 兵临城下 ===== 马年正身后是整装待发的五万士兵,排列整齐精神抖擞。他们的前面站着几个首领,正等着马年正的指示。 火把将整个区域照得通亮,马年正转身对身后的几位首领说:你们几位陪着我南征北战十几年,是本将最信赖之人,我为他们李家打了一辈子的仗,今天,这场仗是为我自己打得,赢了,你们就是开国功臣,输了,就一起做乱臣贼子,到了阴曹地府也有个伴。 几位首领抱拳不约而同,异口同声道:忠国公必胜,将军必胜。 后面的五万大军齐喊了三遍必胜之后,马年正抬手压了,随后又问首领中其中一人:剩下的五万大军已经出发了吧。 那首领说:从年后就已经出发了,算算时间,天亮前就能到了。 干得好,马年正翻身跨上一匹黑马,一手握在刀柄上,直指皇宫的方向:出发,直捣黄龙。 二人稳稳站定在街道上,前一刻的海晏河清现已经是满目疮痍,逃的逃,死的死,无助的老人稚童相互抱在一起痛哭。吆喝声变成了惊恐声,大把大把的花灯被践踏在脚下,只剩河中一盏孤零零地飘着。 死神降临,垂首间,团圆日已经是离别日。 想必是这条街的动静太大,陈雄杰带领着禁军匆匆赶来疏通百姓,不多时,慕宇也带着一小队卫兵而来。 慕宇看见李承允,急忙跑上前,气喘吁吁说道:殿下,马年正反了,他把守城的人都换成了他们的人,现城门已大开,他率领着五万大军正进城门。 二人略微有些诧异,但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并没有把这一点表现在脸上。 柳文朝看向皇宫的方向,说: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我得趁马年正的人没进内城之前,赶去皇宫和众人一起商议对策。 李承允道:我和你一同前往。 李承允走之前吩咐他们安排百姓出城。 皇宫里的剪纸,灯笼还高高地挂在四周,上元节的氛围把金灿灿的皇宫装扮成一片喜庆洋洋,若不是大殿内气氛肃杀,完全看不出皇宫将会遭遇一场即将到来的劫难。 殿内灯火通明,文臣武将全都伸长脖子等着惠明帝发号施令。 惠明帝仍然坐在高坐上不动半分,他脸色铁青,似乎正压着体内的怒火。 李承允看了眼右手边的李琛,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上前去劝解。 李琛回了他一个白眼,小声说:你还不如让我去和一匹马说话,我可是真怕咱们这位父皇,你是太子,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李承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后无奈摇了摇头,硬着头皮上前,话还没说呢,就听殿外急匆匆闯进来一人,跪下说道:皇上,马年正带兵反了,已兵临城下了。 皇上悠得站了起来,话到嘴边鲜血却先吐了出来,李承允眼疾手快接了过来,一旁的应锌惊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惠明帝被扶下去前留下一句话,全听太子的命令。 殿中的所有大臣面面相觑,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叛军都打到脸上了,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关心皇上。 李承允看了眼惠明帝离开的方向,随即站上高位,大手一挥,慕宇就送来皇城的地图。 柳文朝望向李承允的方向,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好似这个位置天生就应该属于他。 李承允干脆利落发号施令:备战。他点了几个人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城门,说:死战,大炮,火铳轮番上,如有丢失者,格杀勿论。 柳文朝点点头,表示赞同,最后看向锦衣卫指挥使道:锦衣卫巡查城内,务必让所有士兵上战场,凡是查到贪生怕死不出城作战者,就地杀头。 国难当头,党派之间的争斗也停止了,陈学良也道:凡是作战者理应英勇杀敌,此战若败,皇权颠覆,尔等死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先帝。 被点名的几人接到命令后,通通退了下去。 殿内静止片刻,一旁的唐维桢怪异地看向柳文朝,借着所有人都在讨论守城的时候,他小声问柳文朝:你刚刚和太子在一起? 柳文朝无心瞒他,道:嗯,见唐亦清无恙后,我便和他去了逛花灯。顿了顿:你后来在哪里找到唐亦清的?我是在一条巷子里,见到了她和法师。 唐维桢握了握拳头,不想回答他左顾而言他的话,只说:你无事便好。 应锌把惠明帝扶到寝宫时,几个太医已经到了,应锌扫视了一圈,蹙眉道:宛大医呢? 其中一人说:丽妃娘娘见了红,宛太医去请脉了。 应锌犹豫片刻,对身旁的几个锦衣卫道:去把他请过来,一刻不得耽误,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万事以皇上为先。 红昭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隔着一层薄纱宛洪正在把脉,还没得出结论,几个来势汹汹的锦衣卫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把他扛起就往外跑。 后边跟着的一人对帐内不明就理的红昭说:娘娘,得罪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皇上那边事发突然,得先让宛太医看了皇上再来您这,您看,要不你先让太医院其他太医过来看看。 红昭捂着肚子,疼得眼泪直流:你们都把人扛走了,还问我同不同意,有必要吗? 锦衣卫赔笑道:得罪了。收拾好宛洪的药箱,快速地出了门。 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大炮声,叫喊声充斥着整个皇宫,让所有人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压抑的情绪。 废后马氏名为马梁燕,她身旁有五十精兵守护,除夕那天她被拖出宫门后,极度不甘心。 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马家几代人都为李氏江山鞠躬尽瘁,未有半句怨言,他惠明帝李季凭什么这样待她,不仅判她流放还终生圈禁李长烁。 她有什么错,只不过暗杀几个人,而且还都好好地活着,想当初,李季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为了得到她父亲的势力,便迎娶了马梁燕过门,而弟弟马年正也投到了李季的麾下。 当得知弟弟马年正要造反时,马梁燕心底居然涌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感,想不到吧,你李季也会有这么一天,被当初他一手提拔的人背叛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李季当初靠篡位夺得了皇位,那么别人也可以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 马梁燕走出府,往皇宫的方向望了望,听着源源不绝于耳的炮声,心底滋生出一股狠劲,眼底迸发出一股恶毒。 害得她母子二人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的人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柳文朝,若不是他带头主张废太子,哪有他李承允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扭头吩咐身后的士兵:去柳府把柳文朝的父亲绑过来,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我要让那些追随柳文朝的人看看,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战火一夜未歇,殿内的人也一夜未眠,忧心忡忡地盼着门外,等候禀告战况之人。 春寒料峭,虽说已经过了立春,但早晚温差也是极大,耐不住春冻。 李承允派人取了一件大氅递给柳文朝,大家都还沉浸在被攻城的恐惧中,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 晨光熹微,破晓时分。 一身副将装束的男人闯进所有人的视线,他在殿中跪下,满身狼狈血污,手臂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肉翻了起来,血红之下可见白骨。 殿下,正德门主将战死,士兵士气低落,城门无人指挥,散作一团,恐将支撑不了多久。 柳文朝握了握拳,问:谁带头攻打正德门。 那副将大口喘着气,按住流血的伤口,说:是马年正。 恋耽美 (32) 李承允让人把副官抬了下去,让他先去处理伤口。 副将走后,他跪过的地方留下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几年来,马年正在边关和哈鞑靼大大小小场战争不低于数百场,以战争打响,以胜利结束居多,是一名实打实的悍将,被称为边关霸主。 所以十几年来哈鞑靼一直温顺的像条眷养的狗,未曾有大动作。 现如今面对这样一名骁勇善战的悍将,京中似乎没人是他的对手,就在所有人为难之际,李承允道:我推荐一个人选。 众人纷纷侧目。 李承允说:他就是伊景山的大当家赵大骥,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印象,他曾经是马年正手下的一名参将,后因带兵叛逃,被皇上满门抄斩。 兵部侍郎佟卓尧说道:我记得他,当初是我调任他过去的,此人现在何处? 大牢。李承允派人去把赵大骥带上来。 柳文朝手支着下巴,目光看向李承允,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承允完全不避讳众人,笑道:先生,在看什么?莫非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第56章 貌比潘安 ===== 众人纷纷看向柳文朝,这时大家才发现他身上披着的是李承允的氅衣,众人都有些不解。 有人趁机站出来溜须拍马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殿下没有忘记首辅怕冷,还把自己的氅衣披在了首辅身上,有这样的孝心是华国的大幸。 一旁的唐维桢眼神失落,暗自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李承允当然不是因为孝心才拿氅衣给柳文朝披上的。 李承允: 柳文朝憋笑:殿下何不解释一下赵大骥为何会出现在宫中大牢? 哦?李承允挑了挑眉:先生原来是在想事情,我还以为你是在看我呢,是我自作多情了。 柳文朝勾了勾唇:不,你并没有自作多情,臣确实也是在看殿下,看殿下如今处事不惊,遇事不乱,臣也就放心了。 他更是加重了父慈子孝的意思,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想趁机拍马屁的大臣也都纷纷赞扬李承允有孝心。 李承允并不表态,从高座上走到柳文朝面前,从上往下打量着柳文朝,眼神危险且露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转身的时候说:先生想要我尊称你为亚父? 殿内的人一时听不出也看不出太子殿下是高兴还是愤怒,所以此时也无人敢上前搭话。气氛陡然间又凝固起来,只想作壁上观看神仙打架。 只有柳文朝看懂了李承允眼神中的意思,众目睽睽之下他李承允都能兽性大发,莫非他真有那些方面的癖好,他知道有些人在行那事时喜欢听床伴叫一些杂乱不堪淫糜的称呼,让人有一种道德上的禁忌感。 柳文朝想了想李承允称呼他为亚夫的场面,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斟酌地回答:臣并没有此意,也不敢做此想。 在其他人听来,柳文朝只是在回答太子殿下的问题,而李承允听出来的意思是,柳文朝并不想在两人行周公之礼时被称呼为亚父,并且又特意强调了一遍,想都不要想,他要是敢乱叫,就滚出去。 可李承允像是有意调戏柳文朝:可我想这么称呼你,既有亲近的意思,又能加深彼此的感情,先生,你说呢? 柳文朝:这还让他怎么接话,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没有这个意思了,这不是有意为难他嘛,这个白眼狼,吃干抹净就开始拿他寻乐。 柳文朝气得想打人,他狠狠剜了李承允一计眼刀,说:不可,臣没有资格做殿下的亚父,况且,皇上还健在,臣怎可与皇上并列,你这不是折煞臣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承允也无心再逗他,万一柳文朝真生气了,苦得不还是自己嘛,自己的夫人还得自己哄。 李承允道:好了好了,既然先生无此意,那就作罢,这事就揭过去了。话说出来有多宠溺,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 柳文朝不动声色:谢殿下。 赵大骥被两名士兵带了上来,他一身白色囚服,手上脚上都戴着枷锁,他被身后之人押着跪在地上。 赵大骥胡子邋遢,由于长时间被囚禁在大牢中,十天半个月也洗不上一次澡,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殿中众人掩鼻,可赵大骥本人却不在乎,他抬头直视李承允,一副地痞流氓样,痞里痞气地说:李承允,现在老子是不是该称你为太子了。 礼部尚书萧默说话了:大胆,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这等亡命之徒能够直呼的? 赵大骥干脆直接坐在殿中,说:老子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干你屁事,有本事就杀了我。 萧默脸青一阵红一阵,特别难看,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被李承允打断了:我知道你一直想与马年正一战高下,如果我说,现在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你战还是不战? 这话可能是刺激了赵大骥的某根神经,他猛地弹射起来: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李承允道:本太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赵大骥不再口出狂言,他简单的作揖,扯得铁链哗啦响:我在牢狱中就听到了大炮的声音,是马年正在攻打城门? 李承允不置可否,说:你若打赢了这场战,我不仅恕你无罪,还给你官做。 嘿嘿,赵大骥锤了锤自己的胸膛: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胸怀,是个当皇帝的料,我赵大骥定当全力以赴,不为别人只为自己。老子若是战死了,也不用帮我收尸,就让我这种满身罪恶之人暴尸荒野。 虽然他说的话犯了忌讳,但此时已经无人在意了,只要他能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是骡子是马有什么关系呢。 李承允让人给他准备了战袍与兵器,就让他下去备战了。 惠明帝也渐渐转醒过来,听见外面的战火声响,便让应锌唤来李承允,想听听战况。 应锌刚踏出门,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说:丽妃小产了。 应锌叮嘱他,千万别让皇上知道,此时皇上受不得刺激,让太医给她调理好身子。 晚些时候,兰贵妃也过来看望惠明帝,见李承允正在和皇上议事,便等在屏风后。直到惠明帝叫她过来,她才上前。 秀莲把汤递给兰贵妃,兰贵妃一勺一勺喂完惠明帝后。 李承允忽然跪在地上,说:儿臣不孝,想与唐亦清退婚,母妃生辰那日,儿臣与她商量过,她有自己心仪的男子,儿臣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既然男无情女无意,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儿臣与唐亦清退婚。顿了顿,他又说:之前儿臣剿灭伊景山土匪之时,父皇问儿臣想要什么奖赏,儿臣想要父皇下一道退婚旨意,就写经商议,男无情女无义便好。这样既不会伤了吏部尚书与皇家的和气,也不会有损唐亦清的名声。 惠明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承允,他知道李承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向他讨旨意。现如今惠明帝卧病在床,兵权全都交到了李承允的手上,他不是恳求惠明帝写旨意,而是拿兵权威胁惠明帝。 惠明帝叹了一口气:也罢,如今你已经是太子了,有没有这门亲事都无所谓了。朕就按你的意思写一道圣旨给你,你下去吧,马年正若是攻进来了,我们的命就都交代在这里了,还要圣旨有什么用。 儿臣叩谢父皇,李承允道: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将乱臣贼子诛杀在宫门外。 李承允走出去后,兰贵妃也跟了上来,在殿内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李承允让她向皇上请旨赐婚一事完全就是为了争夺太子位,并不是因为看上了唐亦清,害她白高兴一场,以为李承允终于想明白了,她明年就可以抱孙子了。 站住,李承允,兰贵妃叫住他,说:你到底看上哪家的狐媚子了,你为了她甚至不惜用兵权来威胁你的父皇,兵权可不是拿来这么玩的。 狐媚子?李承允琢磨着这句话,说:嗯,确实像,没办法,你儿子就被这个狐媚子给迷得丢了魂失了窍。 兰贵妃倒想看看什么样的狐媚子能把她儿子给迷成这样,该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女吧。 兰贵妃隔着厚厚的袍子拧了他的手臂一把:你给我说清楚,哪家的? 疼疼,放手李承允笑道:母妃,你真想知道。 兰贵妃示意他赶紧说,别废话。 你可别怪儿子事先没有让你做好准备,李承允让秀莲别跟太近,像是再说什么秘密样:你觉得首辅怎么样? 兰贵妃顺口就答:很不错,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最关键吧,他还是个大才子,连中三元之人。 兰贵妃扶了扶步遥,看向李承允道:我跟你说,儿子,要是让娘年轻个十几岁,我肯定选他这样的做夫君,才比子建,貌若潘安,哪个女子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李承允一脸铁黑,娘亲居然惦记着自己的夫人,还要和自己抢媳妇,这还有没有王法。 兰贵妃完全没注意到李承允僵硬垮掉的表情,又问道:儿子,娘跟你打听个事,很多人都在传他和吏部尚书是断袖,首辅是你的先生,你和他也挺亲近的,我想你应该清楚内幕,你和娘说说,他们两人是不是真的是那种关系。 不是,李承允冷声道。 兰贵妃回头瞥他一眼,不满道:不是就不是,你这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是甩给谁看。 母妃,李承允扳正兰贵妃的身子,一脸认真严肃道:你把你的那些歪心思给我放回到肚子里去,他不可能当你的夫君,和唐维桢也不是那种关系,他只能是你的儿媳妇,你儿子这辈子非他不可。 第57章 天子守国 ===== 兰贵妃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像看傻子似的看向李承允:儿子,你没有失心疯吧。 李承允无奈地扶了扶额: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你儿子就认定了他,非他不娶。 可他~他是男人啊,还有不会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吧。 我的亲娘诶,马年正还在攻打城门,你儿子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扯,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爱信不信。抛下这句话,他就匆匆地上了城门。 李承允站在城墙上用千里镜望着城下的状况,经过一夜的奋战,两方士兵皆已疲惫到了极点,再继续打下去肯定死伤惨重,李承允对身边的人说:传我的指令,派使者去调停,双方先停战。 这时一士兵急匆匆赶来,跪下说:太子殿下,鞑靼兵突袭。 李承允怔愣片刻,再次拿起千里镜望向远方的时候,他皱起了眉。 远处黑压压一片滚动的铁马骑兵正汹涌而来,奔向城门,李承允直觉不好,果然,下一刻,无数的箭矢细如密雨,穿云破空而来,声势浩荡。 城墙下的士兵喊起来:鞑靼兵来了 正在厮杀的士兵不知所措,手中的刀刃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砍下去,他们已经分不清敌人到底是谁。 密如箭雨。 前排的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 赵大骥趁机砍向对面的马年正,马年正还在恍惚中,来得怎么是鞑靼兵,后备的五万士兵不是说天亮前肯定到吗,马年正不敢往下想,他怕那五万士兵已经被残害了。 马年正躲闪不及,胸前被划拉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了战袍,他死死按住出血的位置,颤抖说道:赵大骥,咱俩无冤无仇,你没必要苦苦纠缠,何况现在鞑靼兵也来了,大敌当前,理应一致对外才是。 赵大骥用拇指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脸上凶狠:我不懂什么大道理,老子只知道,取了你人头老子就可以活命。 马年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我们两人若是在这里死磕到底,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倒是鞑靼兵马上就兵临城下了,你也不希望他们破城而入吧。说话间,马年正用刀挡住向他而来的一支箭。 赵大骥也挡掉了面前的几支箭,说:老子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把刀对准我们。 马年正躲闪着身后的箭雨:我在边关和这些鞑靼兵对抗十几年,你以为我想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被毁于一旦,付诸东流。真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焉知谁才是黄雀。 赵大骥犹豫片刻,说:老子现在可以不和你对着干,不过到底要怎么做,我得请示了太子殿下才作数。 殿中的众人得知鞑靼兵趁机攻过来的时候,俱都惊慌失措,过后又像霜打了的茄子,这一回彻底玩完了,几百年的华国就要毁于一旦了。 柳文朝让人去禀报惠明帝,惠明帝听后又急急吐出一口血。 难道华国的基业就要断送在他手上了吗?惠明帝躺在龙榻上,眼神涣散,被病痛摧残得像风烛老人,耳边是嘈杂的声音。 风雨欲来,山河动荡。 有人建议赶紧迁徙去南方,保留华国的血脉,有人建议与哈鞑靼议和,忽然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腾空而起。 自华国建立以来,从没有议和一说,只有一战,我泱泱大国血性男儿何惧生死 先生说得好,李承允从殿外而来,进殿时将随身的佩刀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他环视四周:我泱泱大国血性男儿何惧生死,即使战到最后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让敌人越雷池半步,除非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李承允一身黑色战甲,剑眉下蕴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眸,每往前走一步,气势就强一寸,孑然独立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这盛气凌人的气势碾压了一切角落里的不安,他的话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就觉得他能够带领大家打倒鞑靼兵。 在场的诸位此时像是找到了核心骨,衰老的华国即将离去,即将迎来的是铁血铮铮的华国。 陈学良若有所思地看向李承允,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隐隐中却觉得什么都变了。 李承允走到惠明帝榻前跪下:儿臣想问父皇的想法。 惠明帝缓缓转动了眼眸,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承允的肩,用破风箱的声音说道:全权交由你来指挥,去吧。 听完惠明帝的话,柳文朝心中高兴的同时却也同样忧愁,一股不安萦绕在心头,这和半年前做的那个梦何其相似,梦里他亲眼看着柳明宵被箭贯穿,亲眼看着李承允被碎尸万段。 太残忍了。 马梁燕看着面前跪在地上残肢断臂的五个人,问道:叫你们绑架的人呢? 几人面面相觑,低着头不说话。 马梁燕指着一个看上去伤势不那么重的人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派了三十个人前去吗,怎么只剩一下你们几个人,其余人呢? 那人说道:柳府府邸藏着一位高手,武功极高,我们全部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马梁燕愤怒说道:几十个人都打不过一人,你们还自称什么精兵,你可看清楚了那人是何人? 恋耽美 (33) 那人戴着面具,没看清楚。 马梁燕叹了一口气,心想:真是小看柳文朝了,在府邸安排了这样厉害的一号人物。 人手已经折了,她准备再去像马年正讨要一些人去抓柳清远,带着剩余的人去了那个她住了二三十年的皇宫,只是还未靠近宫门,就被人盯上了。 来人体魄格外强健,他用弯刀挑起帘子。 马梁燕一怒:哪个不知死活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眼前的人吓到了,忙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来人仰天长啸:我是鞑靼首领阿完烈。 阿完烈俯下上半身,头钻进轿子,捏着马梁燕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老是老了点,可风韵犹存。阿完烈舔了舔舌头,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徐娘半老。 来人,把她一帮人绑了,带走。 马梁燕的唔咽声被拖了下去。 战鼓长擂。 两方打了将近半个月,阿完烈破城而入。 所有大臣都被逼在殿内瑟瑟发抖,不敢出去。锦衣卫持刀护在他们前面。 殿外。 落日的余晖洋洋洒在李承允纯黑的铠甲上,他满身血污,伤痕累累,一手死死捂着胸口的刀伤,一手拿着离魂刀,连续战斗半个月,此时他已经很疲惫,没有多少力气了,像是到了穷途末路。 他向四方看去,死的死,伤得伤,逃的逃,身边仅剩下几百号人,火在烧,鲜红的旗帜也将要倾塌,像棵歪脖子树。 他想着身后仅一门之隔的柳文朝,又站直了身躯,眼眶红了一圈,他死了,柳文朝怎么办。 他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像是在与这个皇宫告别,或许可以抓准时机再拼一次,只要把鞑靼的首领斩下就可以反败为胜,再不济~再不济一命换一命也值了,只要柳文朝好好活着,李承允在心里盘算着。 阿完烈背对着夕阳,此时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说话得声音阴森森的,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我听说华国的首辅长得那叫一个标志,女子也不及他的三分颜,况且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骑在这么一个人的身上。阿完烈往前走了几步,啧啧道:想想就让人血脉贲张。 找死,李承允赤红着双眼,满身戾气,化身为地狱里来得阿修罗,杀气腾腾地抡刀直上:他岂是你一个阴沟里的老鼠能肖想的。 阿完烈举起弯刀与他对抗才躲过一击,可他不好受,全身筋脉被震得发疼,他不知道李承允一个穷途末路之人哪来这么重的力气。 二人对着砍了一番,分开时,阿完烈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笑道:听说你是华国的太子? 李承允没理会。 阿完烈也不恼,继续说道:敬你是条汉子,好心劝你一句,现在只要你让开,等我做了皇帝,让你做个闲散王爷,怎么样? 痴人说梦,李承允微微喘息着,把刀柄握得咯咯响:今日太阳落下之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做人还是识趣点好,阿完烈本想着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就有意逗弄他们一番,可眼下的情形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阿完烈收起玩心,正色道:不给你们点苦头吃,是不会意识不到我们鞑靼得厉害,弟兄们,给我一起上。 话音刚落下,一直紧闭着的殿门吱呀一声,几个太监往两边打开了门,柳文朝白衣黑氅直挺地站立在门后,余晖落下,铺在他全身上下,像是给他披了一层暖阳,温柔极了。 住手,他静看李承允片刻,然后扭头对他身后的阿完烈说道:我跟你们走。 阿完烈身边的男人个个都是五大三粗,膘肥体壮,体味一个赛一个重,在见到柳文朝那一刻,同时吹响了口哨,像是在调戏良家妇女那样。 阿完烈也愣了愣神,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果真是个极品,标志的五官比起女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带着一股子韧劲,看着就让人兴奋。身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柳文朝!李承允怒吼道:你回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柳文朝只当没听见,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李承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敢走出这殿门一步,我就先砍断你的腿。 第58章 深情相拥 ===== 殿内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李承允这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真像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柳文朝不作声,静静地望着李承允,他知道李承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先和马年正的人打仗,哈鞑靼趁两军疲惫攻了过来,这一场仗持续打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尽头,他不可能让梦中的情形再发生一遍,看着李承允被分尸,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缓缓来到李承允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手帕替他擦了脸上的血污,说:你累了,歇一歇。 李承允深深地看着他,说:你不能过去,我可以战胜他。 柳文朝拨了拨他凌乱的碎发,温柔道:你还记得去年的重阳节我们在做什么吗? 去年重阳节他们二人联手击杀锦衣卫陈钱宁。 李承允用力地抓住他的手,直直地盯着他,说:记得,可那次你背上受伤了。 李承允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他承诺过不会再让柳文朝受伤,那是他永久的痛。 柳文朝从他手里抽出手,笑道:没事,你相信我。 阿完烈不乐意了,催促道:你们俩个腻歪什么。 柳文朝迎着夕阳走了过去。 李承允伸手抓了抓,什么都没抓住,任凭青丝从他指尖溜走,只留下一地被夕阳无限拉长了的身影。 同时阿完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身段堪称完美,啊,真想现在就撕烂你。 李承允把刀握得咯咯响,手臂上的伤口被蹦开,血液就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刀身上。 柳文朝走至一半就停下了,面无表情地说:我跟你们走,你们今天就退兵。 阿完烈看着眼前的美人口头爽快地答应了,他等不及了,往前走了几步,巴巴望着他,道:快,美人,到我身边来。 柳文朝朝他淡淡一笑,阿完烈不由得看呆了,他只瞧得见柳文朝醉人的桃花眼,殷红的嘴唇,尝起来应该特别美味,他舔了舔嘴唇,大声命令道:收兵,今天先不打了,他们就剩一些残兵败将,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 阿完烈指着李承允,道:那个太子,给你一晚上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明日一早我便来验收成果。 鞑靼兵转身离去,伴随着他们嚣张的大笑声,李承允身边的士兵忍不了了:太子,就让他们这样走了?那首辅可是你的老师啊,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杂碎侮辱他,到了他们那里,等待首辅的将是什么,我想士兵不忍继续说下去,只能满眼含恨地望着阿完烈。 李承允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鲜血四溅,又被人洒了一把盐巴,疼得他半天喘不上一口气,他嘴巴抿成一条线,皱紧眉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说了。 所有士兵垂头丧气颓然倒地,像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 李承允如狼一般死死盯着柳文朝,盯着他的猎物那样,终于这只猎物动了,李承允命令道:趁现在,趁他们阵形大乱,放松警惕,一起杀过去。 这时他们才懂,原来适才首辅和太子在对暗号,为的就是等待这一个时刻。 柳文朝与阿完烈并排走在一起,突然,他趔趄了一下,阿完烈扶了他一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文朝顺势拔出阿完烈腰上的弯刀,一下对准他的脖子刺去。 身后的李承允早就在柳文朝假装趔趄之时,就带人蜂拥而上了。 阿完烈堪堪躲过这一招,但弯刀还是在他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摸了摸脖子上的血,放到嘴巴舔了舔,笑道:美人,你还真是调皮,不过,这样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有意思,他右手化爪想去抓柳文朝手上的弯刀,他没有把柳文朝这蹩脚的功夫放在眼里。 一阵冷风从阿完烈的后方袭来,李承允嘶喊道:阿完烈,拿命来。 阿完烈一个侧身躲过,这时身边一个鞑靼兵丢给他一把弯刀,他准确无误地接在手里。 李承允挡在柳文朝身前,无声地宣示着主权,虽然此刻他是一条受伤的狼,但依然让人无法忽视他本身的强大。 阿完烈幽幽地笑起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行,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我就先把你给杀了,然后再带着你身后的美人好好享乐。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你的人头是我的了。李承允道。 两方又开始了一轮激烈的厮杀,这也是决定他们最终命运的一场战争,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他们的心越燃越热,可夕阳却渐渐失了温度。 他们还在苦战,杀戮与血腥还在继续,李承允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他的柳文朝就在身边,那是他必须用生命去捍卫的人。 李承允又接下了阿完烈的一刀,一股鲜血差点从口中溢出,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并不适合这种持久的打斗,他必须想个办法与阿完烈速战速决或者同归于尽,他扭头深深地看了眼身后正在打斗的柳文朝,随后一往无前地向着阿完烈的方向冲了过去,招招致命,就算阿完烈在他身上砍了数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招招都是奔着同归于尽的方向而去。 阿完烈看出了他的用意,他被李承允这不要命的招式打得有点怕,他不傻,不想和一个强弩之末的人同归于尽,他随手招来十几个人,让他们和李承允打。 隐约有重重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两声嗖嗖响,两支冷箭急急地射穿了阿完烈的胸膛。 李承允猛地抬头望去。 在最后一丝余晖中,凌然和谭庆骑着马飞奔而来。李承允不用想也知道这两支箭是谁发出的,因为他曾经领教过。 谭庆下了马,把李承允扶着:殿下,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吧,是属下来晚了。 李承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谭庆的肩:来得正是时候。 柳明宵骑着一匹红色骏马飞奔到柳文朝身边,替他挡开从背后来的一刀,他笑着说:大哥,你的武功还有待加强。 臭小子,柳文朝身上的白衣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他打趣道:看来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那可不是,毕竟我身子骨好得很,不像你弱不禁风。 柳文朝朝他伸出手:别在这里得瑟了,我们去帮太子殿下。 我已经让凌然去他那了,柳明宵握紧他的手,一把将他拉上了马,二人一路杀到李承允身边。 他们到时,李承允三人已经杀疯了,他们所过之路寸草不生,躺了一地的尸体。 阿完烈被几个鞑靼兵架着往前走,李承允就跟在他们身后,刀尖在地上擦出火花:阿完烈,你回头,回头看看你的人像不像被宰的羔羊。 阿完烈一开始还随着鞑靼兵逃命,听到这话干脆不走了,坐在地上对鞑靼兵说:你们快走吧,择新的可汗继位,别管我了。 鞑靼兵没走,拔出弯刀挡在他身前,一副同生共死的架势。 阿完烈怒吼道:快走,我已经没救了,不要再白白牺牲了。 李承允笑道:一个都走不了,别白费力气了。 很快几人都倒下了,阿完烈看着躺在身边的尸体,他们身上的温度还在,可人却死透了。 他无心在悲哀,因为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他看着李承允身边的柳文朝,笑道:你们中原人说,美人是带刺的玫瑰,是渗了毒药的美酒。他指了指贯穿胸前的两支箭,说:说得真是一点错都没有,我希望能由你来结束我的生命。 你也配!还未等柳文朝说话,李承允便直接砍了他一条胳膊:是这只手碰了他,紧接着又砍了另外一条胳膊:还是这只手碰了他,嗯? 没想到阿完烈也是条硬汉,紧紧皱了皱眉,没吭一声,反而还笑起来:你喜欢他? 你不配知道,但是你必须得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李承允挥动着手中的离魂刀。 阿完烈道:说我要骑他,撕碎他吗?哈哈哈,真想尝尝滋味啊! 话音刚落下,李承允直接用刀尖划烂了他的嘴,阿完烈倒在地上抽搐起来,鲜血顺着流下来,蜿蜒如暗红色的一条小河。 身边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柳文朝见李承允这疯魔样,怕他会在将士留下不好的形象,便说:别折磨他了,给他个痛快吧。 李承允以为再也见不到柳文朝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一个眨眼,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最后他不顾众人的目光,用力地抱紧柳文朝,像是想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极尽温柔:你是带刺的玫瑰我也会连刺带花捧在手心里,你是渗了毒药的美酒,我也甘之如饴。 柳文朝与他拥抱了一会儿,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李承允紧紧抱着他,手臂越收越紧,他不敢相信,柳文朝竟然在大庭广众、千军万马中吻了他。他怔愣一会儿后,一只手压着柳文朝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悬挂在天穹。 地上的两人在几十万双目光下深情相拥、缠绵接吻,直到李承允承受不住身上的伤痛,昏迷了过去。 第59章 告*** == 第60章 认可儿媳妇 ======= 二人下马走了一小段石子路,唐维桢正琢磨着怎么说比较合适,就听柳文朝道:你想问我什么? 唐维桢道:如果没有李承允,你有没有可能会喜欢我。 柳文朝愣了愣,刚想回答,便又听他说道:我想听真实的想法。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柳文朝私下里也曾经想过,如果没有李承允,他会不会和唐维桢在一起,可结果是不会。如果没有李承允,他或许会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成婚,再纳一门小妾,就这样过一生。 柳文朝看着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他分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就在唐维桢转身的时刻。柳文朝没有上前给他安慰,只是怀着沉重的心情说了句保重。 到处都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声音,可唐维桢却觉得犹置冰窖,心被渐冻。 这次,唐维桢再也没有回头,真的就这么走远了,连告别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或许他是在回避些什么,毕竟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泪流满面。 明明可以好好的告别,明明知道柳文朝会为了安慰自己而说一句善意的谎言,明明我那么爱你 见到兰贵妃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兰贵妃早知柳文朝前来,一大早便让秀莲给她梳妆打扮,还问了好几句好不好看,气色如何,有没有长华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要见未来的夫君呢! 兰贵妃选了一件深紫色锦缎交领衫,高鬓发,显得极为贵气。她怀里抱着一只白猫,端坐在大堂上。 李承允见她这样一副派头,颇为无奈,像是为了宣示主权,李承允说:母妃,儿臣带着未来的太子妃前来拜见。他特意把太子妃二字咬得极重。 恋耽美 (34) 兰贵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柳文朝不明白他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还有这个称呼也让他极度不适,他轻咳一声,说道:贵妃娘娘。 兰贵妃笑脸相迎道:坐。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柳文朝的时候是在一次中秋家宴上,他当时也才二十一岁,那叫一个玉树临风,翩翩公子。 如今再看他,气质内敛,多了些沉稳。 当然,还是一样的吸引人,像是被精心雕刻过的玉石。 刚坐下,李承允就握住了柳文朝放在茶几上的手。 柳文朝手指动了动,不明就里地看向李承允,他不明白李承允今天是怎么了,占有欲这么强烈。 李承允对着他笑了笑,说:怕你害羞。他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好像是特意说给兰贵妃听的。 自己的儿子起了什么心思,做娘亲的一清二楚,兰贵妃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他们牵着的手,说:佑宁,你眼里还有母妃吗?瞧你这德性,没人和你抢媳妇。 柳文朝早就猜到了兰贵妃今天见他是因为李承允和她说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见兰贵妃认同了他们两人的关系,柳文朝也任凭李承允握着手,大大方方说道:贵妃娘娘,很抱歉,我拐走了您的儿子。 手被握得更紧了,李承允笑眯眯地看向柳文朝,甚至还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平时他是极少这样笑的。 兰贵妃也是一愣,随即说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柳文朝道:佑宁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尤其是感情这个方面,他教会我敢于直视自己的内心,不被世俗所扰,我以后会和他一起好好过。 兰贵妃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就凭着柳文朝的文采,长相,年纪轻轻就官居一品,日后,更能助李承允打理政事,很难不让人动容,即使是男人,也没关系,世上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她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打心眼里喜欢。不过就李承允这一副护犊子的嘴脸,兰贵妃有意为难一下他们,便说:柳大人,可你毕竟是男子,男子不能为佑宁开枝散叶。 母妃,没想到柳文朝还未开口,李承允腾的一下当场站了起来,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开枝散叶,也不需要三宫六院,我有一个柳文朝就够了,至于子嗣,到时从李琛名下过继一个。 柳文朝怔愣一瞬,但很快归于平静。 兰贵妃一时也无话可说,搞得自己好像一个恶毒的婆家似的,她打量柳文朝片刻,随后对李承允道:你父皇知道这事吗? 李承允无所谓的态度道:就算要我去死,我也只认他一人。 兰贵妃叹了一口气,心里想:李家怎得就生了这样一个痴情种,儿媳妇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只怕会被说是祸国殃民。 最后兰贵妃让李承允先出去,自己有几句话和柳文朝说。 李承允犹豫片刻,像是不放心把柳文朝一个人扔在这里一样。 兰贵妃给了他一记眼光:母妃不会为难他,就凭他首辅这个身份,我能对他做什么。 最后,李承允才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待李承允出去后,兰贵妃让秀莲取了一个长匣子过来,说道:打开看看。 是一副字画,柳文朝一脸疑惑地看向兰贵妃,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兰贵妃微微一笑,温柔说道:这幅鸳鸯戏水的字画是曾经一位君主为他深爱的王后所画,还请了当时一位有名的大师提字,寓意二人感情幸福美满,忠贞不一,我把他送与你,希望你和佑宁也能如这位君主王后一般幸福快乐。 既然代表的是这层意思,柳文朝也不好拒绝,当场就收下了。谢过兰贵妃后,便起身告辞,临走之际,兰贵妃又把他叫住了,递给他一个方形的匣子,让他回去以后再打开。 柳文朝没多想,也一并收下了,反正收一份礼也是收,两份也没什么区别。 李承允焦虑不安的一直往殿内探头,待瞧见柳文朝双手抱着两个沉甸甸的匣子后,连忙上前接了过来:呦!还挺沉,这都是些什么? 柳文朝甩了甩手,淡淡一笑:不告诉你。 李承允跟在他身后一直笑,看着柳文朝的后脑勺,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今晚去我那里还是你那里。 柳文朝回头:皇上让你监国,我看你倒是挺清闲的。 李承允上前一步,趁机在他唇上轻轻一碰,笑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去我那,得嘞,谨遵太子妃的命令。 柳文朝脸一红:没个正经,你从哪句话听出来说去你那了。 因为我那离皇宫近,李承允道:现在也没有早朝了,你也不用起那么早,可以多睡一会儿,明日我赶早去宫里把没处理完的政事给批了。 柳文朝微微勾起了嘴角,没有回他的话。 走出后宫的时候,巡逻的士兵正好路过,柳文朝让李承允走在前面,想去接他手中的匣子时,被李承允按住了手:我来拿,太沉。 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致,远处的桃林如云似锦,灼灼其华,绽放着一年的繁华,也开满了一树的美满,春神天降,吹来浓浓的情意。 桃花瓣就像纷纷飘落的白雪一样飞来,两人身上粘得一身满满,为这多情的春季增添了一抹色彩,爱意在这春日肆意生长。 柳文朝当众亲吻李承允一事,惠明帝自然也知晓了,他第一反应是愤怒,嚷嚷着要诛他九族,可等他冷静下来后,才发觉原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感情,一切都有迹可循。 早在九年前李承允请求柳文朝给他当老师的时候,就开始了。 惠明帝仔细地想过了,如今他已经卧病在床,经过前段时日的一场浩劫,想必军心民心都已经偏向了李承允,再加上内阁首辅的鼎力扶持,这权力的游戏恐怕早已经偏向了李承允,这龙椅他是坐稳了,只是差个名分而已。 与其阻扰他们二人,不如成全他们,到时等李承允彻底坐稳了这江山,把柳文朝的权力剥夺回来,就当他养了一名娈宠吧。 这时候丽妃过来了,自从她小产后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身子也已经调养回来了。 这些日子她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惠明帝用药,只是惠明帝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反而日渐消瘦。 惠明帝对于丽妃小产一事并不知情,与她交代了几句保重身子的话便对一旁的应锌道:明日把首辅请来,朕有话对他说。 应锌明白惠明帝的心思,他应了声。自从李承允掌权以来,他这秉笔太监就相当于摆设,李承允很勤快,所有的折子他都亲自过目批阅,压根没应锌什么事,李承允让他只管伺候好惠明帝就行。 应锌转动着眼珠子,心生一计,在角落里的眼睛发亮。 第61章 抱你入洞房 ======= 今年的春雨初次降临,就在二人前脚刚踏进楚王府的那一刻,春雷滚滚,朦雨淅淅。 回了房内后,柳文朝打开匣子一看,是一整套金灿灿沉甸甸的头面。 李承允从身后抱住他,探出头说道:这是我母妃给你的?这事办得挺合我心意。 柳文朝看着面前这幅做工精细的头冠、头钗零零碎碎加起来统共有二十余件,简直哭笑不得,这不就是按照女子婚嫁当日的行头来得嘛,如果再来一件喜服,这红盖头一盖怕是原地就能出嫁了。 柳文朝郁闷道: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李承允已经把鸳鸯戏水画给铺了开来,他指着画说道:这还不够明显,清川,你说我母妃是什么意思,你会看不明白? 不明白,柳文朝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女子,为何要给我这套头面。 李承允捏过他的下巴:不是女子胜似女子,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这套头面是按照太子妃的身份来打造的,以后我会让你凤冠霞帔地嫁给我。 不要,柳文朝拿开他的手:就算成婚我也得穿正常男子该穿的喜服,这个算怎么一回事。柳文朝指了指那套头面。 李承允揽他入怀,轻声哄道:清川,我的宝贝,我想让你今夜就戴上这套头面给我看,行不行。 自古以来,男人对行不行这个问题就格外敏感,尤其是当着自己心爱之人的面,哪能说不行呢,柳文朝是男人,所以他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不过这不妨碍他耍赖,他要让李承允替他绾发,柳文朝在心里盘算着,李承允不可能会绾发,所以不是他不戴这套头面的。 他拉着李承允的腰带将人扯到面前,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我有个条件,不知太子殿下能不能满足我。 柳文朝身后是檀木长桌,李承允两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将他拢在自己的区域内,低下头与他对视:我能不能满足你,太子妃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我清楚地记得,就在今日的清晨,就在这间房里,后面的那张床榻之上,你脸颊通红,满眼都是泪,嘴里还一直喊着,不要,求我放过你这样的话,难道太子妃都不记得了? 柳文朝背部弯成一轮新月,与檀木桌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得不承认,李承允耍流氓的时候真是危险且迷人,柳文朝脸颊微红,不敢与他直视,把脸偏向一边说道:不记得了。 李承允又往下压了压身子:不记得了?隔着长衫贴着他:做夫君的会让你想起来的。 他在柳文朝肩窝里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手穿过柳文朝的后腰,圈住将人一把拉了起来,说:来,让夫君替你绾发。 你会?柳文朝诧异。 李承允哼笑。 刚到昌平的第一年,他就靠着一遍遍回忆柳文朝的点点滴滴度过每一天,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那么难过,他才能忍着冲动不去找柳文朝。 只是这样兜不住他的相思,想到美人配簪,他便想送柳文朝一支玉簪,将满心满眼的情义寄托在玉簪上,再次见面之时便把玉簪送给他,所以他学会了雕刻。 簪子制作完成后,他顿觉空虚,于是又想到,将簪子送他后,若是能亲自替他把长发盘起簪上,那才称得上完美,于是他又学会了盘发。 他幻想着柳文朝佩戴簪子的模样,顿时心神荡漾,他又开始幻想柳文朝着凤冠霞帔嫁给他时的那个场面,那是极美的,于是他又学会了女子嫁时的妆面以及绾发。 心里为你筑了一场盛大的十里红妆,你远在千里之外,却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长长的乌发被李承允轻车熟路地盘起,被盘成一个高耸入云的发髻,戴上头冠,佩戴好珠钗,李承允嘴角全程都在疯狂上扬,似乎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完成了一生中的愿望。 柳文朝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铜镜中的李承允,他在思考李承允为什么会这些,一个女子尚且不会绾发,更何况一个男子,要怎样地勤加练习才能造就这一双巧手,才能让一个男人把发盘的不遗毫发。 柳文朝断定李承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去学的这些,他轻声唤了句:佑宁。 李承允将最后一支步摇钗在他的发上,眼睛落在桌上的耳坠上,眸子黯了黯,有点遗憾地说道:可惜耳坠用不上。 柳文朝见他满脸失落,心有不忍,李承允可以为了自己练就一双巧手,那么自己为他戴上耳坠也未尝不可。 他拿起耳坠往自己的耳朵上比划着,笑问:好看吗? 好看,李承允诚实道。 那你给我带上吧。柳文朝晃动着鲜红如血的耳坠。 李承允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疑问道:确定? 嗯,柳文朝没有犹豫。 他明白这是柳文朝给予他的温柔,是明明白白地说我心悦你。 李承允从他手里拿过耳坠,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让他坐在大腿上,圈着他,用鼻尖描绘着他耳朵的轮廓,湿热的呼吸直往里钻,直到整只耳朵都红通通的,李承允才把耳坠扣了进去。 柳文朝全身都酥酥麻麻的,还在神游天外时,耳坠就被扣了进来,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又被李承允舔掉了耳垂上的一点血珠。 另外一只耳朵也是如此,待两只耳坠都戴上后,柳文朝瞥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不忍直视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像女人? 李承允吻在他的额头:还不够像,差一步。 李承允和门外的慕宇说了几句什么,慕宇转身走了,待回来时,手里拿着朱砂和毛笔。 柳文朝见到后,一下就明白了李承允想做什么,他知道女子嫁人时会在额间贴花或者画花,他不禁失笑:佑宁,不必做得这么全面,我们又不是真的拜堂成亲,再者,喜服也没有。 有的,李承允雀雀欲试。 柳文朝: 李承允在他额间画了朵梅花,搁下笔时,用指腹沾了点朱砂然后点在柳文朝的唇间,轻轻摩擦着,给他抹开。 柳文朝有点不适应,略显尴尬,他无法直视铜镜中的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李承允捏着他的下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果然和幻想中的一模一样,美极了。 他余光瞥见柳文朝身上的白衫,很是嫌弃:把衣衫脱了。 柳文朝笑:你不能让我裸着身子吧。 李承允神秘一笑:我给你拿衣衫过来,你先把身上的脱下来。 片刻后,见柳文朝没有动手之意,说道:怎么?要让夫君替你脱? 不是,柳文朝恨恨道:你看着我怎么脱。 李承允双手环胸: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之后又舔了一下唇,说:我还尝过。 柳文朝脸颊顿时像被火烧着了似的,轰一下红透了,小声呢喃一句:不要脸。 李承允发现调戏柳文朝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总是让他很兴奋。就像现下,这个脸红的仿佛能滴下血来的柳文朝就让人很想狠狠地把他揉碎,让他里里外外都浸透着属于李承允的气息,冠上李承允的姓氏,变成专属。 李承允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低沉:我去给你拿衣衫。 待李承允回来后,柳文朝已经把衣衫脱了,全身上下除了亵裤只披了一件外衫坐在床榻上,身上红红点点,还残留着早些时候的痕迹。 李承允目光一黯,走过去一把将他的外衫拽了下来,扔到羊绒地毯上。 将手中一件红色的外衫披在他身上,说:真是个妖精,总是在勾引我。 柳文朝拢了拢红色的外衫,瞥了他一眼:我几时勾引你了,衣衫是你要我脱的,发是你给我绾的,妆面也是你画的。 李承允这时候觉得柳文朝全身都在发出勾引他的信号,就连这一瞥,他都觉得风情万种,千娇百媚。 这才像个新娘。 说罢不等柳文朝反应,就捏着他的下巴俯身吻了过去,与他接了一个长久又缠绵的吻,待分开时,二人气息都有些急促。 瞧见李承允唇上沾上了朱砂,柳文朝道:朱砂好吃吗? 恋耽美 (35) 李承允抿了抿唇:甜的。 柳文朝见他似笑非笑地眼神就知道他又在调戏自己:信你才怪。 真的,李承允弯下腰打横抱起他,笑意盈盈地说道:让夫君抱你去入洞房。 第62章 书房 = 柳文朝身体一轻,就被抱了起来,对于李承允动不动就要抱他这回事,他都习惯了,两手勾住李承允的脖子,问道:我们去哪里? 李承允顺手给他披了一条毛毯:带你去书房。 没等柳文朝回过味来,李承允就已经抱着他快步出了房门。 把柳文朝放在书案前,李承允从后搂着他说:我想看你写字。 柳文朝侧头说: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承允吻他鬓发:一直都在你。 温热的气息从鬓发沿着脸颊一直到唇边,柳文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手指抵在他的唇上,说:我记得太子殿下有一事未曾与我说明。 哦?李承允捉住他的手腕,在他掌心落下一吻,随后伸出舌尖舔了舔,笑意深深问:何事? 柳文朝心头一颤,咳嗽一声说道:你还未说你之前去昌平干什么了? 哈哈李承允把他的手按在胸前,转头去咬他耳坠,只把耳垂咬的红艳艳水润润,李承允才说:太子妃总是喜欢玩这一套把戏,不过既然你想知道,夫君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没错,我在昌平三年试图造反,我上次回去主要目的就是去见黎州和苍州的知府,我与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的协议,一起出兵京城,逼我父皇禅位。只不过后来你助我登上了太子位,我也就无需造反了。 柳文朝没有任何意外,似乎早就猜到了:你不怕底下的人告发你? 李承允轻轻捏着他的指尖把玩:你不是首辅吗?任何奏书都必须先经过你的眼睛。 柳文朝淡淡一笑,转身回吻李承允。是啊,几个月前他就收到了黎州、苍州知府揭秘李承允密谋造反一事,当时他看到这两封折子,吓出一身冷汗,随即见还没有被人翻过,便悄悄地藏在了袖中,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烧了。 难得见柳文朝这般主动,李承允自是更凶更狠地攥取着他口中的气息。他把柳文朝翻了个身,面向书案,诱哄道:夫人,写字给我看吧,我喜欢看你专注认真写字的样子。 柳文朝拿起案上早就备好的纸笔,他哪能不知道李承允这个坏东西存着什么心思呢,只是想起等会儿要做的事就脸红心跳,他小声地说了声:你今早才折腾了一番,今晚就这一回,行吗? 话音刚落,他肩膀一凉,随意披着的红色外衫被拉下了一角,露出光滑细腻的肌理,紧接着炙热的吻便贴了上来。 李承允尝到了甜头,勾唇笑道:行啊,如果你表现让我满意的话,为夫就应允了。 你说到做到。 柳文朝不再说话,提起案上的笔便开始寻思着写什么字,只是他还没想出个苗头,就被李承允密密麻麻地吻给打破了思路。 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般窜走在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柳文朝微微张了张嘴,小喘着说:你这样我怎么写字? 李承允手停在他的后腰上,肩胛骨往上已经肉眼可见的有了几处红痕。 平时怎么写,现下就怎么写,先生不是一向都沉得住气特别能忍吗。 亵裤被拉下,柳文朝感觉自己的欲/望被人拽住了,他轻轻哼了一声。 李承允催促道:夫人怎么还不写。 柳文朝提起笔,刚写下一横,书案下作孽的手就开始动作了,柳文朝皱着眉,深吸一口气,继续写下去。 李承允深深地看向他,另一只手勾起他的鬓发时触到一丝薄汗,再看他的表情却只是皱了皱眉头,李承允在他耳旁吹了一口气,说道:是这冠太重还是夫人你~热了? 柳文朝打了一个激灵,手抖了一下,写下得一竖也跟着扭曲起来,柳文朝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委屈又无奈,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来调整体内翻涌而上的燥热,继续写字。 李承允低头轻笑了一声,沙哑又低沉的嗓音在这间书房内回荡,他随手解了自己的腰带,扔在了地毯上,从身后置物架上拿出一罐圆形的小罐,抠出两指在柳文中身下抹匀。 被手指搅拌着,柳文中气息陡然间乱得一塌糊涂,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声音从口中溢出来,还差最后一个字,柳文朝把嘴唇咬破才换来一丝清明。 李承允把着他的腰,与他分开了一些距离,低声说道:夫人好定力,夫君我是忍不了了,就先进去了。 只听柳文朝闷哼一声,最后一笔匆匆落下,写成什么样柳文朝还没来得及看,李承允就开始顶撞起来。 室内只有几盏昏黄的烛火,柳文朝上身几乎趴在书案上,后脖颈与腰身形成一条好看的弧形线条,金色的步摇在烛火中忽明忽亮,摇曳生辉。 浅色的墙壁上有他们二人交叠的影子,像是柳条被月光照在墙上的影子,微风一吹,轻轻晃动。 李承允的汗滴落在柳文朝的腰窝上,形成了一小滩汗水。 柳文朝伏在书案上颤抖,漂亮的肩胛骨像是振动着翅膀的蝴蝶,往下是一圈红痕,是李承允两掌摩擦以及掐的。 看着腰窝上的汗水往下流淌到二人密接的地方,埋在里面的东西蠢蠢欲动,开始复苏,李承允意犹未尽。 柳文朝被吓得不轻,急急说道:别,你答应了的,就一次。 李承允低声笑起来:可是夫人今天实在是很美,特别是你随着我动起来的时候,你头上的钗子、步摇就会随着动作摇摇晃晃,美极了。 柳文朝红润的脸庞更添了一抹红,就连唇上的朱砂都黯然失色。 李承允痴迷地看着他,忍不住伸手触碰了他的脸颊:夫人,你叫声夫君,我就放过你。 柳文朝转过脸,佯装生气道:你又说话不作数,你就是个坏胚子。 讲点道理,夫人,李承允用力:我几时说话不作数。 柳文朝没好气道:你在这事上就从来说话不作数。 李承允又想笑又无奈:都是我家夫人太吸引我了,夫君是情不自禁。 李承允指尖划过他的脊背:叫一声夫君,这次我保证说到做到,就一声。 柳文朝张了张嘴,几次都没喊出声,话到嘴边就是喊不出口,李承允挑眉,又开始猛撞起来。 柳文朝颤抖,最后实在是受不住喊出了口:夫君声音自然是声若蚊蝇。 李承允继续征伐,不满意道:没听清,再叫。 柳文朝气的直接翻了个身,张口就咬在李承允的脖颈上,力气用了十足。 刹那间李承允脖颈一痛,几滴血就顺着颈侧流到锁骨上,李承允皱了皱眉头,没吭一声,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脸上尽是宠溺:夫人牙口挺好,想来老了以后也无需担心嚼不烂肉。 房内烛火幽幽跃曳,一缕寒光闪了李承允的眼睛,望着窗棂外闪动着的影子,李承允眼神陡然间变得阴骘。 摸到柳文朝发上的金钗就要掷出去,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转而又簪了回去,指尖掠过自己的发髻取下簪子化为残影飞掷出去。 窗棂外的影子静止片刻,连哼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倒了下去,滚烫的鲜血飞溅在暖色的窗纸上,星星点点,像晕染开的水墨画。 柳文朝松开口,舔了舔唇:好浓的血腥味。 李承允看向他,眼神又恢复了笑意:夫人撒完气了? 柳文朝:别乱叫。 好,李承允捡起地毯上的红色外衫给他披上:夫人最大,夫人说了算。 李承允抬眸望向窗外,咪了眯眼,温声对怀中人说道:只是现下让夫君抱你回屋吧。 李承允快速穿好自己的衣衫,又捡起地上的毛毯直接盖在柳文朝的脸上,弯腰抱起他飞快地出了书房。 把柳文朝放在房内床榻上,才把他盖在脸上的毛毯拿下来,柳文朝满脸通红,怒道:李承允,你做什么盖着我的脸,你想憋死我。 李承允吻了吻他的额头:别生气,你顶着这么重的头冠重不重,我帮你取下来。 柳文朝倪了他一眼:下次让你也试试,戴着三斤重的头冠被是什么感觉。柳文朝羞耻说出这个字。 李承允低笑一声,不回答,认真地给他取头冠。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柳文朝还在睡着,作息时间一向优良的首辅这次却没能如常地醒来。 转头看向睡在自己肩窝的柳文朝,半张脸隐在阴影下,从李承允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睡像温柔极了,湿热的呼吸就打在他的颈侧,痒痒的,暖暖的,让人心生怜爱。 想来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模样都是他厚厚的伪装,都是给外人看的。 李承允低头在他额间落上一吻,抽出手,披衣起床,慕宇已经等候在檐下。 李承允从里间出来,朝慕宇招了招手,二人沿着长廊走了一段路后,望着面前的细雨李承允问道:尸体处理干净了? 第63章 找簪子 === 慕宇跟在身后,给李承允撑着纸伞,说:我连夜派人把窗纸换了新的,又让人把地洗了三遍,确保一丝血腥气都闻不出来。 李承允上了轿:什么人? 是阿完烈的部下。慕宇在轿子外答道。 来报仇的,李承允冷笑一声:你今天不必跟着我去皇宫,在府里保护好先生。 殿下,这 无妨,李承允又道:不知道姬如风的伤养好没有? 慕宇眨了眨眼睛,说:属下改日去看看他。 柳文朝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枕边已经没了人,本想起来去宫内处理政事,刚动了动身子,才发现全身酸痛难忍。 昨晚头冠摘下后,不知道被李承允压着做了多少回,昏迷前,他仿佛听见了窗外的鸟儿在啼叫。 在心里把李承允骂了个遍,发誓下次再也不和他睡同一张床榻上后,昏昏沉沉中柳文朝又睡了过去。 应锌向惠明帝禀报了今日柳文朝没有来宫中,说是告了病假之事。 惠明帝的病情仍旧没有好转,气色一天比一天憔悴,像是随时都会气绝身亡。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对应锌道:他怎么了? 应锌给他按揉着大腿,说:奴才不知,听说是太子殿下替他告的病假。 惠明帝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把太子叫来吧。 随着应锌进入寝殿后,惠明帝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殿门被轻轻地合上,床头的兽炉徐徐冒着青烟。 惠明帝需要静养,所有大小事务现如今都是李承允在打理。惠明帝也有段日子没见过李承允了,隔着一层朦胧的光雾,他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沉稳大气的青年,锋利地眉毛,深邃多情的眼睛和他母妃如出一辙,想当年,惠明帝也差点沦陷在温柔乡里。 忽地瞥见他脖颈上有一处咬痕,惠明帝像是见到了魑魅魍魉一样睁大了眼睛,说道:你让他伤你? 李承允手抚上脖颈,说道:这算什么伤,再说是儿臣甘愿的,我若是不愿意,谁能伤我。 你是贵不可言的太子,未来还会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帝王之身岂是能随便让人这般糟蹋的。仅仅只是说了这么一段话,惠明帝就已经是气喘吁吁,像是跑了几十里路。 李承允抬起手替他顺了顺气,才慢慢说道:我不在乎。 惠明帝打开他的手,说道:你糊涂啊,难道你真想这江山日后改姓柳吗? 他若是喜欢,送给他又何妨?顿了顿,李承允又说:父皇,这太子之位本就是他送到儿臣手上的。 惠明帝听完差点没一口气就闭了眼,他怒道:你给朕跪下。 李承允冷冷地看了他片刻,直直地跪了下去。 惠明帝说: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就开始任性妄为了,你以为朕躺在这榻上,就不能拿你如何了?你别忘了,朕不只有你一个皇子,朕既能立你为太子,也能废了你。 李承允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安静地听他讲着。 见李承允不反抗了,惠明帝软了下来,趁热打铁说道:佑宁啊,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在昌平三年密谋造反一事,朕早有耳闻,只是你毕竟是朕的亲骨肉,朕不忍心杀你,所以一直等你自行悔悟,好在~好在你没有踏出那一步。 听到这李承允沉静如水的眼眸才动了动,他深深地看向惠明帝:儿臣不明白,既然你能容忍儿臣造反,那为何不能立我为太子,大哥这种一无是处的人都能当太子这么多年。 惠明帝道:你扪心自问,你大哥是什么时候才变成纨绔公子模样的,在被封为太子之前他也是一位文武双全的皇子,只是人心终究是会变的,在高位捧着他的人也就多,别出心裁想讨他欢心的人自然也多,他的身子就是被那些丹药所败坏的。 佑宁啊,惠明帝念着:你可知你这两个字是何意? 李承允:无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平安健康。 不错,惠明帝说:打从你一出生起,朕就希望你能偏安一隅,做个闲散的王爷,妻妾成群、子孙满堂,所以即使李长烁后来变成那样,朕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够痛改前非,重新再来,这不仅仅是老祖宗订下立嫡子的规矩,更是因为朕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可事实却总是事与愿违,越不想发生的事越会发生。惠明帝心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没有与马年正一起造反,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 他也会正如自己对李承允期待的那样,过着三五妻妾五六儿女幸福美满的生活。 佑宁啊惠明帝喃喃念着:既然你已经坐上太子之位,你就要担负起天下的责任,不可肆意妄为,要为民造福。 李承允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造福天下百姓与江山姓不姓柳没什么干系,可以说如今李家的江山都是靠先生他一人撑着。 惠明帝闭上了眼睛,不再和他说话,怕是再说下去,要把自己活活气死。 李承允沉默地跪了一会儿,见惠明帝依旧没有理他的意思,便自己站了起来,打算默默地退出去,就在他转身离去的片刻,惠明帝虚弱地说道:明天把首辅叫过来,朕有话对他说。 李承允微微一愣后便快速地转身离去。 他今天本来可以顺着点惠明帝的话去说的,可只要是柳文朝,李承允便不想让他受了委屈,如今大权已经在握,四海八方俱都是自己人,即便惠明帝要废太子,也要问过这些人同不同意,唯一头疼的便只有陈学良了。 柳文朝再次醒来后已经日上三竿了,走出里屋便见慕宇站在檐下,柳文朝问道:殿下呢? 恋耽美 (36) 慕宇不敢直视他,恭敬道:殿下去了皇宫。 柳文朝转头:那你怎么在这? 殿下让我保护先生。慕宇如实道。 柳文朝脑中闪过一丝头天晚上的记忆,问:昨夜有人刺杀? 慕宇不自然道:没有。 是吗?柳文朝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我昨晚在书房丢了支簪子,你随我去找找。 慕宇跟在他身后,心里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昨晚丢了簪子的明明是太子殿下。 李承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慕宇爬上爬下满屋子找东西,而柳文朝则坐在书案前眯着眼睛优哉游哉地喝茶。 李承允远远地瞧着他觉得还怪好笑的,这怕是一向以自律自称的首辅第一次被迫告病假吧!想来确实是昨晚把人欺负得狠了,谁叫他看起来那么好吃。 柳文朝目光投向昨晚写的字,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一下点着椅把手,忽然嘴角向上一勾,抬头看向长廊下的李承允,冷静说道:过来。 对着这般冷静自持的柳文朝,李承允有点心虚,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李承允道:你让慕宇找什么? 柳文朝再次把目光投向宣纸上,说:一支簪子。 别找了,我重新给你做一个。顺着柳文朝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纸上赫然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几个大字。 哈~除了开头两个字,其余几个字真算不得多工整,该直的地方都扭曲着,透过字体可以看出写字之人当时的手应该是发着抖的。 李承允目光灼灼:我让慕宇给它裱起来,就挂在书房。 好主意。 柳文朝从笔筒里挑了一支笔端带羽毛的毛笔,挑起他的下巴道:是你的簪子丢了。 李承允歪头挑眉,说:一支簪子而已,不打紧。 羽毛从下巴划过他的喉结又轻轻打着转骚了一下,问道:昨晚你很能嘛!今早我下不来榻你是不是很满意? 李承允抓过他的指尖,放到嘴边一一吻过,而后欺身而上,将他整个人圈在椅子上,吻在他耳侧,声音微哑:有能耐的是你,你就坐在这里便能让我欲罢不能,你要是再对我做点什么,命都甘愿给你。 柳文朝用毛笔点着他的心脏,问道:想要吗? 嗯?李承允感到些许意外:你今天是? 柳文朝忽略他的话,指着面前的书案说道:想要你就坐上去。 李承允失笑,配合着他坐在书案上,用眼神询问下一步该如何。 柳文朝身后是一扇窗,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面前李承允,指使道:把衣衫脱了。 李承允挑眉道:你确定? 废话少说,柳文朝用毛笔敲他的大腿。 李承允啧一声,耸耸肩:夫人好凶。 衣衫褪到只剩下一件玄色里衣的时候,慕宇在门外说道:殿下,先生的簪子不知落在哪里了,你有见过吗? 李承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又被柳文朝狠狠敲了一下大腿,李承允识趣地闭上嘴巴,摊开两手,意思是你来说。 柳文朝低声道:你继续。随后又对门后的慕宇说道:找不到就继续找,找到为止。 慕宇: 第64章 春雨 = 在柳文朝地注视下,李承允按照他的意思把自己脱得仅剩一条亵裤,手指勾住边沿往下扯了扯,邪笑道:还要继续吗? 柳文朝脸微红,从容地移开目光,冷淡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 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随后听见李承允的声音响起:好了。 柳文朝没有转头看他,而是忽然站起身,把身后的窗打了半开,一阵裹着花香的暖风钻了进来,掠过他的发。 李承允还裸着,他半分羞涩不见,似乎对自己的身材十分自信,双手环胸怀着好笑的神情看向柳文朝,待柳文朝转过身后,问道:首辅大人还有何指示。 柳文朝再次拿起那支毛笔往他下面轻轻刮蹭着,李承允觉得有点痒又有点舒服,他伸手就想抱着柳文朝,被柳文朝用毛笔打开了手,摇头说道:你不准碰我,要碰就只能碰你自己这里。 柳文朝用毛笔敲了敲他已经起来的地方。 你帮我,李承允道。 柳文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好啊! 微凉的指尖抓着滚烫的地方,手指似乎不够长,包裹不住,李承允不满的蹭了蹭掌心。 柳文朝是带着报复的心理干这事,他想让李承允也尝尝被吊着不上不下的滋味,他一边缓慢的动作,一边用羽毛轻刮着李承允的胸膛。 李承允微仰起脖颈,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柳文朝也主动贴了上去。 被含住又轻轻咬着。 特别是柳文朝还衣冠楚楚的,他却被脱了个精光,这种鲜明的反差让李承允的脑子不受控制起来,很想将柳文朝推倒,光是想想这种画面就让李承允热血沸腾,喘息声渐大。 门外的慕宇在檐上檐下飞檐走壁般的找钗子,即使知道柳文朝是有意为难他,他也不得不装作很认真在找的样子,找到昨夜尸体倒地的地方,由于窗被打开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书房里自家殿下的喘息声直直地钻进了慕宇的耳朵,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脸一红,掉头就跑远了。 书房内柳文朝取笑道:你的小侍卫被你吓跑了。 李承允置若罔闻:首辅大人能不能认真点,李承允带着他的手加快了速度。 就在最关键的时刻,柳文朝骤然停住了手,把手抽了出来,向着腹部奔涌而去的热潮忽然被掐断,嘎然而止,李承允险些一脚踢翻了椅子。 直到头顶传来笑声,李承允才回过神来,露出询问的神情。 柳文朝用指尖从他的嘴唇一直游移到腰腹之间,说道:难受吗? 李承允心口一紧,作势就要将他按倒,柳文朝又用笔杆打了他一下,倪了他一眼:坐好,别动。 他算是看明白了,柳文朝是有意折磨他,李承允被他气笑了,做投降状:想问什么? 柳文朝不苟言笑,像是对薄公堂般,拍了拍书案,正色道:你昨天头上戴的那根簪子去哪儿去了? 李承允从书案上下来,柳文朝不解地看着他,察觉到身后灼热的目光,李承允回头道:难道你要我光着身子和你讲话? 柳文朝: 李承允随意地披了件外衫,慵懒地靠在一旁的椅上,腹部若隐若现的纹路走向被外衫遮挡住一二,没有得到释放的李承允斗志昂扬。 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声线低沉沙哑:昨晚府里潜入了刺客,我用头上的簪子刺穿了他的喉咙,簪子被慕宇处理掉了。顿了顿,他又说:刺客是阿完烈的下属。 柳文朝把自己看了个面红耳赤,他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仔细看过李承允的身材,这副模样的李承允真的是性感极了,特别有诱惑力,狂野不羁。 他看向半掩着的窗,说:你做什么要瞒着我? 李承允道: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让你操心。 柳文朝沉吟着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李承允瞧着他,突然道:审问完了?首辅大人。是不是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我们之间的何事?柳文朝这才把目光投向他。 李承允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柳文朝瞥见那昂扬的风光,耳根都红透了,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李承允见他这么容易就脸红,不禁失笑:如果让我过去,你明后天大概都下不来榻。 柳文朝犹豫了片刻,见李承允就要起身,他急忙站了起来,慌乱说道:你~你别动。他相信李承允绝对有这个能耐。 李承允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走过来,待走到离自己不过半步之遥的时候,李承允拉过他的手一下让他跌坐在自己大腿上。 你知不知道我忍了多久?李承允贴在他耳畔说道:我的夫人。伴随着闷哼声。 柳文朝攀着他的肩,脸埋在他的肩颈中低喘,适才那一下让柳文朝眼冒金星,痛得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承允对他一向极其温柔,这次可能真的是把他惹急了,柳文朝这样想着。 李承允耐着性子轻轻地动了动,手掌顺着他的脊柱往下,哄道:乖啊,一下就不疼了。 不说还好,李承允一说这话,柳文朝的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他发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和李承允在一起后,他就变得不像以前的他了,好像柳文朝才是被照顾的那个,明明李承允比他小七岁。 李承允哪见过这个阵势,一下就慌了神:真的很痛吗,宝贝。 痛,柳文朝咬住他的耳垂轻轻磨着。 李承允身形一僵,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变得疯狂起来,他推开柳文朝的头,说:痛你还玩我。 柳文朝略微感到不满,再次沿着他的颈侧流连而下。 被这样逗弄,哪个男人能忍,李承允也不例外,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柳文朝的臀,声音低沉:是你招惹我的,宝贝,本来我都打算放过你了。 李承允扶着他的跨。 春季的雨水特别多,就像身上的人儿总是很潮湿,总是把李承允身上弄得很黏糊,淅淅沥沥的,不一会儿春雷也响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柳文朝觉得有人在给他擦拭身子,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睁开眼睛,翻了个身,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晨曦已经透过窗照了进来,半梦半醒间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什么都没摸到,只有凉透了的衾被,他猛地睁开眼睛,心里一阵失落感。 背后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在想什么? 熟悉音色落入耳中,柳文朝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他从榻上坐起,笑道:在想殿下是不是又给我告病假了。 昨日李承允到底是没舍得把人欺负得太狠,若是真让柳文朝两三天下不来榻,柳文朝会恨死李承允吧。 李承允从一旁的案上起身来到榻前坐下,把柳文朝的手捏在手中,说道:没有,你是不是在想我又不叫醒你,自己一个人去皇宫了。 被猜中了心思的柳文朝没说话,望向李承允刚刚坐着的地方,问道:你把折子搬到这里来处理了? 嗯,李承允道:有些急着处理的折子我就让慕宇搬过来了。 柳文朝皱了皱眉头:是我这几天懈怠了,作为内阁首辅 话没说完便被李承允用吻堵住了,分开时,李承允道:我能够处理好,你不需要太劳累,你只需要歇息好便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可这是我应该做的,身在其位必尽其责。 唉!真是拗不过你。李承允换了个话题,说:清川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岳父大人? 柳文朝一愣,坦然对上他的眼道:你想好了怎么说服他老人家了? 那是自然,李承允笑道:该怎么讨好未来的岳父大人,我可是想了很久。 柳文朝低笑两声:那就这几日抽空回去吧! 李承允一把抱住柳文朝,开心道:真的?你没骗我? 柳文朝回抱他,轻轻拍他的背:你不是都让我戴上了太子妃婚嫁的头面了吗? 李承允捏着他的耳垂,说道:那不是我想给你的,我想给你的是这天下,你还记得当时我给你回信说,同骋山河吗?我说到做到,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的皇后地位与我一般无二,所有人见你都要像见我一般的仪式行礼下跪。 柳文朝错愕的答不上话,只得怔愣地看着他。 李承允用拇指摩擦着他的唇,柔声道:快点起来,再不起来今日我又得替你告病假了。 柳文朝闷声道:谁要你给我告病假。 李承允失笑。 第65章 变故 = 柳文朝处理完政事后,应锌便来了,细声细语地说道:皇上有请。 应锌一路引着柳文朝往寝宫的方向走去,途中正好碰上给惠明帝送药的丽妃。 柳文朝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就随着应锌继续向前走去,丽妃久久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他们拐进了一个转角,她才把视线收回。 寝宫内的光线很暗,层层的帘子挡住了最里面的龙榻,使柳文朝看不清惠明帝的状况,只能闻到室内燃着很重的安神香。 应锌把他带到寝宫后,便合上了门扉,退了出去,留下他们单独说话的空间。 像是知道来人是柳文朝一般,惠明帝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来了,清川。 自从柳文朝决定扶持李承允为太子之后,惠明帝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柳文朝拨开重重的帘子,来到惠明帝榻前跪下:皇上,是臣。 起来说话吧!惠明帝的目光缓缓地转向柳文朝。 柳文朝一震,有些恍惚,面前这个瘦弱憔悴,脸色没有一丝血气的人竟然是惠明帝,若不是柳文朝与他相识十几年,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柳文朝坐在一旁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椅子上,有些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惠明帝再次发出了声,将他拉回了现实:叫你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柳文朝道:皇上请讲。 惠明帝长叹一声:这里没有别人,不用这么拘谨,朕和你说说心里话。 柳文朝沉默着听他说。 佑宁那孩子从小便聪明伶俐,在你的调/教下更是出类拔萃。朕若知道,他当时是怀着那样的心思让你当他的老师,朕是一百个不同意的。 柳文朝明白惠明帝已经知道了他和李承允的关系,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惠明帝用那已经浑浊失了神的眼睛费力地挣扎出一丝清明,盯着柳文朝道:朕想知道你对佑宁是什么态度。 柳文朝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跪在榻前,徐徐说道:此生他若不负我,我定不负他。 像是屋内那忽明忽灭的烛火被熄灭,风雨中摇曳的小舟被惊涛骇浪淹没,惠明帝眼神中那一丝清明彻底的黯淡了下去。 这不该是一国首辅该说的话,也不是你柳文朝能说出口的话。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柳文朝低垂着眼眸:可我也叫柳清川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的清川。 惠明帝直接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看柳文朝一眼:所以你是铁了心的要与朕对着干了? 柳文朝道:臣不敢。 恋耽美 (37) 听到这句话,惠明帝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用手使劲地拍打着龙榻,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你不敢?朕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你柳文朝不敢做的,想当初朕的老师徐太傅把你引荐入内阁的时候,朕相信当时的你是一心一意地为华国效力,为社稷着想,所以朕才会放权让你理政。 惠明帝说到这里,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平复了一些情绪的时候,他又接着说道:一年前你上书说废太子,要立佑宁为太子,朕当时就驳回了你的折子,可你私下里都做了什么? 顿了顿,惠明帝放缓了语气:从什么时候起,朕与首辅你生了嫌隙,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你明知道朕不想废太子,你却仍然要一意孤行,暗地里勾结唐维桢搞些小动作,所以朕才不得不剪除一些你的党羽。 柳文朝仍然没有抬头:所以你就要柳明宵去死? 海匪围城绍州战役若没有李承允带兵前往支援,只怕柳明宵就死在那里了。 惠明帝用力地挤出了点笑:你若不让他去绍州,朕能有这个机会吗? 柳文朝抬起头恰好与他的目光对上,四目相对,浑浊与清澈相撞,柳文朝突然释怀了,这个人已经不再像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了,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就只是个瘦弱的老人,李承允的父亲而已。 这时门外应锌小心翼翼地禀报:皇上,丽妃给您进药了。 惠明帝让柳文朝把自己扶起来后,丽妃便端着药碗进来了。柳文朝起身让开位置,不料惠明帝却说:你来伺候朕用药。 丽妃怔愣片刻,随后便把手中的药碗递给柳文朝。 惠明帝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 寝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一时无人说话,安静极了。 柳文朝在惠明帝的背后塞了两个靠枕,让他能够靠在床头,方便进药。 汤勺送到惠明帝嘴边时,惠明帝神色微变,忽然出声道:朕最后在问你一遍,你是真的铁了心要和佑宁在一起了? 柳文朝喂药的手不动,就像他坚决的心,分毫不动:皇上,臣也在说一遍,臣会和他同进退。 惠明帝不再犹豫,张口把药喝了进去。待把整碗都喝完后,柳文朝把他放躺,替他腋好被褥后,便要起身告退。 不料,惠明帝忽然拉住他的手,说:柳文朝,你以为你还出的去这扇门吗? 柳文朝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惠明帝吃力地说道:难道你没发现四周的锦衣卫吗? 话音刚落,从帘子后,密门里涌出二十几名手执绣春刀的锦衣卫,他们看向柳文朝的眼神就像看着落入野兽陷阱中的小白兔,势在必得。 应锌也从一旁走出来。 柳文朝缓缓转身,不可置信道:皇上想要杀我? 惠明帝放开他:朕也不想杀你的,留着你远比杀了更有用。可是朕又不得不杀了你,佑宁对你情根深种,朕命不久矣,佑宁若是登基做了皇帝,这江山怕是要易主改姓柳了。 柳文朝:皇上知道臣对这皇位并无兴趣,若是臣有这种野心,早在柳明宵在宫中担任禁军统领一职时,便可以联合他造反。 应锌给惠明帝按揉着腿脚:就算你现在对这皇位并无兴趣,可谁又能够保证若干年后,你不会变了心意,所以,柳文朝,你怪不得朕,朕只是替佑宁扫清一切能够影响到他皇位之人。得亏唐维桢跑得快,要不然朕也会把他一起除了。 柳文朝打量着四周,想看看有没有能够逃生的地方:你就不怕太子殿下他怨恨你? 惠明帝瞪向他,厉声道:朕是他的父皇,所谓血浓于水,他又能拿朕如何,他现在还没有登上皇位呢!只要朕一句话,便能废了他的太子位。可你不同,只要你死了,日子久了,他就把你淡忘了,所以今天,朕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你。 惠明帝用了最后一口气,大声喊道:动手! 四周都是铜墙铁壁,没有出口,唯一的大门被几个锦衣卫把守着,正虎视眈眈地朝柳文朝而来。 二十几个锦衣卫同时上的话,柳文朝肯定是斗不过的,难道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柳文朝有点自暴自弃地想。 等等,皇上,就算是要死,也让臣留句遗言给殿下吧。 惠明帝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先停下。 你说。 忽然惠明帝咳嗽起来,紧接着吐出一口血,柳文朝一愣,急忙问道:皇上,你没事吧!说着就要上前。 都不许动,这时一旁的应锌像变了个人似的,低低笑起来,声音像黑夜里的鬼魅。 他缓缓站起身,打开那扇密室的门,从里面推出一辆轮椅,轮椅转动的声音在这剑拔弩张里咯吱咯吱作响。 惠明帝和柳文朝同时望去,诧异一闪而过,那正是之前被打废了下半身的锦衣卫指挥使历尹。 应锌把他推到寝殿正中央,然后不顾众人的目光坐在了历尹已经废掉的大腿上,勾着他的脖子说道:你们一个一个自以为聪明绝顶,可以把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中,哈哈哈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呢!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是心机深沉的首辅,现在都落在了一个名不经传小小的太监手里,你们说这可不可笑? 二十几个锦衣卫也随着他的话放声大笑,历尹捏着应锌的下巴,紧盯着他艳红的唇,宠溺地说道:不要和他们废话了,赶紧办正事吧! 应锌从历尹腿上下来,从一旁的暗阁里取出玉玺和空白的圣旨,摆放到案上。随后把榻上的惠明帝扶起来,笑着说:请吧!皇上。 惠明帝不要他扶,打开他的手,道:你这没有根的东西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应锌一听这话,忽然翻了脸,猛地掐住了惠明帝的脖子,眼神疯狂,那是他藏不住的恨意。 我没有根,你以为我天生就是这样吗?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惠明帝脖子以上憋得通红,他用那瘦如鸡爪子的手用力地掰着应锌的手,可是掰不开,他好恨,恨什么呢?是该恨自己识人不清,信任错付了人,还是该恨自己如今连一个断了根的太监都制服不了。 他渐渐地不再挣扎,垂下手,任凭应锌死死掐着他。 第66章 应锌 = 眼见惠明帝开始翻白眼,坐在轮椅上的历尹制止了他:应锌,快停手,你把他掐死了,后面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听见这话,被恨意淹没的应锌才回过点神来,他松开手,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啊,留着你这蹲大佛还有用呢! 应锌用蛮力把惠明帝拖到书案上,命令他在空白的圣旨上写废掉李承允的太子位,立李琛为太子。 惠明帝一听急急地吐出一口黑血来,柳文朝紧握拳头,对应锌说道:我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但现在皇上他需要御医。 应锌用手掩着唇,眼里的笑意很晃眼,娇声道:别急啊!柳大人,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惠明帝说什么也不肯写,把脸瞥向一边。 应锌见状也不恼,他扭着腰身缓缓走到惠明帝身边,说:你不写也没关系,你别忘了我是皇上你最信任的人,也是秉笔太监,还是你亲封的,只要我把你的死嫁祸给柳大人,再以救驾的名义把柳大人给杀了,随后我在自行写下圣旨便可。 应锌上前一步,把空白圣旨推到惠明帝面前:若是你能主动写的话,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反正李琛也是你的亲骨肉,立他为太子,对你也没什么损失,我还能帮你除掉柳文朝,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图什么?站在一旁的柳文朝问道:你们这样做图的是什么? 首辅大人,应锌像女子那样矫揉造作地低笑起来: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懂呢?也罢,是时候把真相告诉你们了,也好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应锌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很嫌弃似的丢在一边,从一旁的锦衣卫身上抽出一把刀,痴迷地抚摸着刀身:你们还记得韦亦吧,也就是谢恩国的儿子谢屴,其实我才是真正的谢屴,韦亦不过是我的奴才,想不到吧,哈 因谢恩国与哈鞑靼有书信来往被判满门抄斩,那一年谢屴刚好带着韦亦去无陀山拜师学艺,来执行任务的官员发现少了两个人后,怕被罢黜所以选择隐瞒不报,从别处拉了两具尸体充当人数,所以他们二人才躲过一劫。 应锌来请柳文朝去见惠明帝时,当时刘芳也在,柳文朝此时只想着尽量拖延时间,希望刘芳能察觉出不对劲。 柳文朝道:所以你们又为什么入宫当了太监? 应锌眼神陡然一厉,绣春刀直直指着柳文朝道:我们得知消息已经是半年后了,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要回谢家探个虚实,我们也不会被抓。 当时来执行任务的那个官员得知这两人就是漏网之鱼后,就叫人把他们找个地方活埋了。 应锌不想死,他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拉他们出去活埋的那人,只求放他们一命,以后定当做牛做马回报,那人见钱眼开,就把他们放了。 应锌随意地挥舞着手中的绣春刀,像是醉了酒,刀尖几次都差点刺伤柳文朝的皮肤。一旁的人看着胆战心惊,生怕应锌一个不小心就把柳文朝给刺死了。 应锌继续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他说这话的时候,刀尖正好指到柳文朝的两腿间:进宫做太监,哈~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做个太监顶多就是少点东西,可最起码还能活着。 众人唏嘘。 柳文朝两指捏开绣春刀,不动声色道: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把刀甩来甩去的很危险。 都死到临头了,应锌嘲讽道:柳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不用问,柳文朝也知道应锌二人怎么避开太监总管的盘查混进宫的,无非就是暗中给点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打发个太监。 柳文朝道:所以前任总管王德并非病死的,而是你杀了他。 不错,应锌指了指自己:入宫不到半年,他就来威胁我说要把我是谢屴这件事禀告皇上,除非我把俸禄交给他一半,于是我便乖乖听了他的话。可没过多久,他又不满足了,要我把所有的俸禄都上交给他,无奈我只好答应,可我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太监这样欺负我呢,于是一个想法就在我脑中诞生了,只要他死了,我就解脱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了。 你知道王德他是怎么死的吗?说到这,应锌眼神癫狂,脸上的表情一半兴奋一半诡异:我给他下毒,这种毒就连太医也诊不出来,一个月后,他就不行了,我去看他,他虚弱地躺在榻上,榻上全是血,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因为血都被他吐完了,哈我告诉他,是我给他下的毒,你们没有看到他得知真相后脸上的那个表情 应锌闭着眼睛,脸上表情愉悦,似乎在回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从榻上滚下来,像只狗一样爬到我脚边,祈求我给他解药,说只要我把解药给他,我就是他爹,他给我做我儿子,以后所有的俸禄都上交给我。 应锌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王德,眼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动容:后来,他见我并没有给他解药的意思,便换了一副嘴脸,他歇斯底里得哭喊着,说我会不得好死,只有我父亲这样的走狗才能生出我这种下贱之人,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应锌睁开眼睛,眼神有一丝哀伤:我父亲是走狗,你们砍他头就好了呀,与我又何干,我当时也才十四岁,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当初我进宫只是为了保住一条命而已,可王德为什么要逼我,我也不想的。 谢屴曾经也是一位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少年啊 都怪他,应锌忽然厉声起来:若不是他,韦亦就不会死了。 柳文朝抬眸看他:韦亦不是刺杀皇上未遂,被锦衣卫杀死的? 不,应锌情绪激动起来,他的手指在刀刃上划了一条口子,但是他感觉不到疼,任凭一滴一滴的血珠滴落下来:他是为我而死的,大鹏展翅九万里,它又怎能瞧见地上的蝼蚁,而我们这些人就是地上的蝼蚁,无论我们受到怎样的苛责和谩骂,也不能吭一声,就算被人知道了我们的委屈,也不会有人替我们这种人出头。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惠明帝说话了:所以你和韦亦是商量好了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朕挡这一下,好让朕领你的恩,记你的情? 应锌舔了舔指尖的血,唇上立马就变得猩红,就像此时的他看上去那么扎眼:不错,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惠明帝痛苦地闭上了眼。 柳文朝看向他身后的历尹:那你怎么又和他勾结在一起了? 应锌往后走几步,推着轮椅到柳文朝面前:我们是同病相怜啊,同样都是在泥潭里爬滚之人,不是人人都有柳明宵那样的好命,哥哥是当朝首辅,就连皇上都要给你三分颜面,你一句话,甚至都不用说底下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韦亦刺杀一事,同样是失职,历尹差点没了命,柳明宵依旧生龙活虎。 应锌走到惠明帝面前,微笑着,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还有一件事,没有和你说,丽妃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就在你一个月前晕倒的时候,太医先救了你。 如晴天霹雳般,惠明帝太阳穴突突跳,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他说:朕要杀了你,杀了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吐起了血,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皇上,柳文朝想要上前察看,被身旁密密围着他的锦衣卫挡住了去路。 历尹随意说道:不会是死了吧!应锌你去探探还有没有气。 应锌上前用手碰了碰惠明帝的脖颈又移到鼻端下,手猛地缩了回来,死了? 就在这时,殿外阵阵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一大批人在靠近,随后就听李承允大声说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只要你们把皇上还有首辅毫发无损地送出来,我保证不杀你们,还送你们出宫去。 历尹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工夫李承允就发现了,他叫应锌赶紧去把空白圣旨写了,盖上玉玺,随后又让锦衣卫动手把柳文朝杀了。 这才不紧不慢的对李承允说:太子殿下,柳大人给皇上投毒,我们是奉命护驾,把人拿下后我们自然就会开门。 殿内二十几个人同时看向柳文朝,像是终于可以享用陷阱中的兔子那般兴奋,举着绣春刀就要砍下来。 殿外李承允慌了,他刚到寝殿外的时候,抓住了等候在门外的丽妃,丽妃把里面的情况大致向李承允说了个遍。 他无法想象柳文朝一个人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怎么能够对付锦衣卫那么多人。 就在他打算硬闯进去后,寝殿内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李承允命令禁军直接闯进去。 第67章 我爱你 === 寝殿内的帘子被火舌卷曲着,顷刻间就窜上了房梁,上好的金丝楠木旋风似的燃烧起来,幽香伴着焦味跑入众人的鼻子中。 恋耽美 (38) 火是柳文朝烧起来的。 早在瞧见唯一的出口被锦衣卫堵住后,他就想到了这个下下策,虽然不太明智,可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他可以趁着火势寻找一线生机。 他身后是一堵被烧得焦黑的木板,小火正沿着板下端蔓延开来,他被逼入了险境,红色的官服让人看不清他的伤势,头顶的官帽已经在混乱中掉了,几缕发丝垂挂在脸庞,看上去有些狼狈,唯独一双眼睛散发着凌厉。 几个锦衣卫雀雀欲试,若不是顾虑到他手中拿着一根粗壮燃着的长棍以及随时都在往下掉的横梁。 历尹被几个锦衣卫推在前面:柳大人,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挣扎了,很快的,一点都不疼。 寝殿内噼噼啪啪地响着,房梁在大火的肆虐下随机地往下掉,柳文朝道:左右不过一死,能够拉上你们这群奸贼一起下地狱,也是值得了。 历尹怒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对身边的锦衣卫道:还等什么,把他杀了。 柳文朝看向他的身后,笑道:太子殿下已经来了,你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就凭你们这些人怎么抵抗殿外成百上千的禁军。 历尹看着不断用木棍抵抗锦衣卫的柳文朝,大叫着:你看我如今这副模样,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夺不了他李家的江山,最起码李季死了,现在在搭上一个柳大人你,我也是够本了。 你怕是没机会了,柳文朝手臂挨了一刀,他咬牙忍住,眼睛盯着历尹笑道:你回头看看你身后的是谁? 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历尹说话的同时转过了头,在他还未看清来人的时候,人头就掉落在了地上,一股鲜血滋了出来。 柳文朝扔下手中的木棍,与李承允隔火相笑,长时间举着几十斤重的木棍早已经使他得双臂麻木,汗湿了双颊。 他背后木板早已经被火舌缠绕着,像一条条红色的火龙席卷而来。 就在柳文朝喘息间,房梁上传来啪啪的爆炸声,他抬头看去,一根粗壮的木头被火舌卷着正在急急地往下掉。 避不开了。 这短短的一瞬间,柳文朝没有呐喊求救。好像这样的结局也不错,最起码他见到了李承允最后一面,就让他化为灰烬,在这座皇宫里永远的陪着他最爱的李承允。 他闭上了眼睛。 李承允杀完面前的最后一个锦衣卫,望向柳文朝的方向,差点没把自己吓个半死。 柳文朝整个人都淹没在火海里,红色的火光把他的脸庞映照得格外美丽,充满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李承允飞一般的上前几步,弯腰抱起柳文朝,被火舌卷着的粗壮木头砸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抱紧怀中人,冲出了火海。 背后的寝殿火光冲天,冒着浓浓的黑烟。越来越多的禁军提着木桶在灭火,直到天边擦黑才彻底将这把火熄灭。 身体轻飘飘的,像漫步在云端,梦中的柳文朝心想:他这是死了吗?可为什么死人也会难受,身体像是在被火烤着一般难受。 守在榻前的李承允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就坐在榻前替柳文朝换额上的冷帕子。 太医宛洪告诉他,柳文朝身受多处伤,虽然伤口都不深,但是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又被烟熏了太久,所以体力透支,让他发起了热病。 站在一旁的慕宇担心李承允的身体吃不消,绞了条冷帕递给他后,说道:殿下,你去歇着吧,柳大人交给我来照顾。 不用,就在李承允给柳文朝擦拭着脸的时候,柳文朝缓缓睁开了双眼,李承允擦拭脸的手一顿,柔声道:醒了? 柳文朝有片刻的恍惚,待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李承允的脸。 他呢喃着喊了声佑宁,便定定地看着他,待李承允应了他一声后,柳文朝便迫不及待地勾下他的脖子与他接吻。 李承允一愣,随后便转守为攻。 站在一旁的慕宇瞬间红透了耳根,逃跑般的退了出去。 待二人停下来的时候,都略微带着喘,李承允与他额抵着额,哑声说:才醒就想着勾我,魂儿都没了。 柳文朝闷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哪能呢?李承允吻了吻他的眉眼: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一直追随你,所以啊,你要保护好自己,你不只是你,你也是我,我的命和你绑在一起,分不开了。 柳文朝眸光流转,似乎藏着万千星辰,忽然,一颗星星从他的眼尾落了下来,掉在了发间。 我爱你,李承允。 嗯,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李承允又低下头与他缠绵,慕宇端着药碗一直在门外徘徊,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进去。 柳文朝嘴角噙着笑,轻轻推了一把李承允:再亲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 李承允放开他,细心的用拇指将他唇间的口水擦掉,然后把慕宇叫了进来。 李承允亲自看着柳文朝把药喝下去后,自己解了发髻脱了衣衫躺了上去,他抱着柳文朝说道:清川,我们一起睡会儿。 柳文朝用指尖描绘着李承允的轮廓,移到鼻尖时,李承允忍不住低声笑出来:怎么?先生迷上我的这幅皮囊了? 柳文朝收回手,沉默了一会儿,说一直都喜欢,在你十七岁那年我就喜欢你了。 李承允愣住,一时无言。 他想问为什么当时向你袒露心迹你要拒绝我,又想问喜欢我什么,想问的问题有太多,可又觉得现在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只要以后他们能够一直在一起就行了。 李承允抓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笑着说:还是我爱你多一点点,我比你早三年就喜欢你了。 柳文朝翻了一下身,一下压到伤口处,他紧皱着眉头,突然想起惠明帝,便问道:皇上他? 葬身在火海中了。李承允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在寝殿被烧起来的时候,有几个锦衣卫想着逃跑,被禁军活捉了,经过一番严刑拷打,李承允已经知道了寝殿内发生的一切,对于想要杀柳文朝的惠明帝,李承允不想原谅他,所以他的死讯被掩藏了,也没有给他发丧。 柳文朝就是他的底线,谁要是敢企图越过这条底线,他就让谁粉身碎骨。 柳文朝又问道:那应锌? 逃了,李承允有些疲惫地说道:皇上寝殿密室内连着一条密道是通往宫外的。 柳文朝叹了一口气,用手盖着李承允的眼睛,说道:睡吧。 李承允把他手拿下来吻了吻:一起睡。 两天前。 应锌沿着密道一直逃,就像背后有什么野兽在追他一样,他怀里抱着皇上的玉玺和写好的废太子的圣旨。 他不明白明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为什么就失败了呢?只要李承允不来,皇上死了,把柳文朝杀死后,在把圣旨当着所有大臣一念,他就是拥立新帝的第一功臣,李琛就是个绣花枕头,以后所有大权不就掌握在他手中吗。 他越跑越急,惠明帝以前常和他说朝廷之事,知道朝中是两党相争,就这样他想着想着,就跑到了陈学良的府门前。 他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敲响了府门。 皇宫内禁军都忙着救火,以防火势蔓延到其他宫殿,而李承允忙着救柳文朝,谁也没空想起逃跑的应锌,所以这时候应锌还是安全的。 管家打开大门,见应锌有些狼狈,便问他是干什么的? 应锌从腰间取下秉笔公公的令牌给他看,管家见状,不疑有他,连忙哈腰把他请了进来,说陈大人还没回来,让他先去梳洗整理一下,还让人给他备了一套衣衫。 陈娇娇恰巧路过,盯着应锌离开的背影问道:张伯,适才那人是谁啊? 张伯道:宫里来的秉笔公公。 陈娇娇疑惑:来做什么? 张伯说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敢问。 陈娇娇只好无趣地回了闺房。 第68章 岳父大人 ===== 几天后。 柳府大堂,柳文朝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跪在地上,他的背上已经烙了好几条血印,鬓角的汗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柳文朝微微发着抖。 一旁的柳明宵察觉到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一并跪了下来,凌然见状也跪了下来。 手执长鞭的柳清远眉毛倒竖成八字,怒喝道:你们两个给我起来,不然连你们也打。 柳明宵跪着往前挪了挪,说道:爹,大哥他大病初愈,您别给他打晕过去了。 柳清远狠狠甩了一下长鞭:你问问你的好大哥,他都干了些什么? 不管大哥做了什么,您也不能在继续打他了,他堂堂一个首辅跪在地上被您这样打,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大哥的脸面往哪搁。柳明宵朝凌然使了一个颜色。 凌然会心一笑,也说道:是啊,伯父,大哥他身上还有伤。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柳清远用长鞭指着柳文朝道: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柳文朝动了动跪麻了的膝盖,这一动牵扯到背后的鞭伤,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定了定神。 柳文朝道:我和李承允,就是你们听到的看到的那样。 你,柳清远气得又狠狠抽了他一鞭: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文朝咬牙忍住痛:他从昌平回京城后不久。 混帐东西!柳清远把长鞭丢在地上。 柳文朝握了握拳,问道:爹,我不明白,之前您曾经说过,喻之您是愿意接受的,为何换了别人就不行了。 柳清远斜倪他一眼:喻之打小对你的情谊爹都看在眼里,我也把他当作半个儿子对待,这怎么能比。 这时管家过来说:太子殿下来了。 柳清远哼了一声:都起来吧,还跪着干什么,让别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 李承允被人领进来后,瞧见满背都是血痕的柳文朝,心疼得不行。 李承允碰了碰他的手,拍了两下,示意自己会解决好。 柳清远狠狠瞪了柳明宵一眼,李承允能赶来肯定是他这小子派人去告的状。 柳明宵缩了缩脖颈,谁让他在绍州的时候欠人情呢! 柳清远没有官职,年轻时是家喻户晓的秀才,后来乡试一直没有考中,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李承允沉吟了片刻,说道:老爷子,方便的话,我想单独和您谈谈。 柳清远没有给他好脸色,说话也夹枪带棒:我一个无官无职的普通百姓,受不起太子殿下你这样的称呼,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谈的,柳府这座小庙供不下你这蹲大佛。 他这是下逐客令了。 柳明宵上前一步,把桌上的茶盏递到他手中,小声说道:爹,他好歹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上,何曾受过这种气,儿子看他是真心诚意想很您谈谈,您别这种态度。 你小子拿他什么好处了,竟给他讲好话。柳清远把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 柳明宵摸了摸鼻子:他救了您儿子一命。 柳清远错愕地呆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有这么一回事,一时凝噎,沉沉的看向李承允,重声叹了一口气:你随我来吧! 柳明宵朝着李承允的方向扬起下巴,眨眼道:怎么样?我靠谱不靠谱。 好兄弟,李承允拍了拍柳明宵的肩膀,说:你平反哈鞑靼有功,还没给你封赏,回头给你封个侯爷当当。 啊!柳明宵一时懵了。 李承允没在管他,转身对柳文朝说:姬如风和我说,你挨了你爹的打,可把我急死了,我从皇宫骑马疾驰过来还是没赶上,是我的错,没有陪同你回府,我情愿这鞭子落在我身上,也不愿意你受这遭罪。 柳文朝听着他说,忽然觉得背上的伤一点也不疼了,他露出一个微笑:宫内怕是马上就有人编排你了,说太子殿下策马狂奔只为见心上人一面。 你还有心思取笑我。李承允从怀中掏出膏药递给他:先去把药上了,我去找咱爹。 李承允走后,柳明宵上前来说道:哥,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太子殿下都走远了。 柳文朝把眼神挪回来,把手中的膏药抛给他:来我房里给我上药。 柳明宵对着凌然耸耸肩,两手摊开,用嘴形重复了一遍柳文朝的话。 凌然淡淡一笑:大哥让你去,你就去。 好啊你!胳膊肘往外拐,柳明宵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在他脸颊上快速亲了一口:今晚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凌然脸颊以眼见的速度红起来,就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柳明宵见状满意了,哼一声地走了! 书房内,柳清远站在书案前没有坐下,见李承允进来,没有虚礼,单刀直入问道:明宵说得是怎么一回事? 李承允也没坐下,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把绍州一事讲完了。 柳清远听完后,面色凝重,但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别指望这样,我就会同意你和柳文朝。 我也没打算拿这件事来说服您,李承允道:我想知道您为何不同意我和清川,是有什么顾虑? 柳清远今天第一次拿正眼看他,随后让他坐下来说:你为何非要柳文朝不可,你将来是皇上,天底下的女子你尽可以随意挑选,就算是男子,只要你一句话,也没人敢不从。 您说得都没错,可我自从遇上清川后,就没想过别人,我之所以会从昌平回来夺取这个太子位置,全都是因为我想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清川的所有家人,我不想他和我在一起后有所顾虑。顿了顿,李承允又接着说道:我不会开三宫六院,我只要清川一个,这江山算是我给他的聘礼,当然,我成为太子清川他功不可没,所以,如果他愿意要这江山的话,我送给他,改朝换代都随他心意。 柳清远听完大为震惊,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将这话完全消化下去,定了定神,说:我们柳家不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以后这种话你莫要再说。 李承允道:无论怎么说,以后他的地位都和我是平等的,您如果不信任我,疑我只是口头上说说,我已经替他想好了规划,我会封柳明宵为武安侯,赐他千里地,食邑两万户,兵权归他。 柳清远明白这是相当于给了柳文朝一个坚强的靠山,完全可以和李承允抗衡的后盾,李承允这是把自己的命送到了柳文朝的手上,选择权交给柳文朝。 就像放纸鸢一样,那根线永远在柳文朝手里,由他掌控着。 柳清远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他 李承允沉默片刻,硬生生道:薨了,我封锁了消息。 这回柳清远彻底呆愣住了。 等了半天不见柳清远说话,李承允站起来说道:不知我和清川的事,您怎么想? 恋耽美 (39) 李承允的话把柳清远拉回现实,他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或许是时候该放手了,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去解决,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目光瞥到他身后的长鞭,问道:你拿着鞭子来做什么? 李承允把鞭子递到他面前,说:我一进来就瞧见清川背上那几道血淋淋的鞭痕,我实在是看不得他受伤,他曾经受我连累,至今背上留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我发过誓,不会再让他受伤,就算是您也不行,所以,您要是觉得没出够气,可以抽我,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柳清远: 收回去吧,柳清远语气软了下来:你能放下架势为文朝做这些,又替他规划好了一切,足以证明你对他的心意,我会重新考虑一下的,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想来你匆匆从宫里赶来,也耽误了不少事,还没登基,别让人说了闲话。 我这就当您答应了,李承允笑道:我让人拿了些明前龙井让您尝尝鲜,还请您收下。对了,我那里有一根鱼竿制作精良,上有渔轮,是匠人最新制作的,改日我给您拿过来。 柳清远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藏不住了,这小子是派人打听过我的喜好吧,肯定是柳文朝这个混账东西说给他听的。 柳清远站起来送他出去,边走边说:那老头子我就谢过太子殿下了。 李承允拱了拱手,笑道:您别跟我客气,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刚上好药的柳文朝和柳明宵恰好撞见这一场景,柳明宵有意调侃一下李承允,他仗着嗓子大,大声嚷嚷道:爹,大哥,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太子殿下为大嫂了。 柳清远、柳文朝: 好像说得还挺有理。 柳明宵又道:总不能让我把叫了二十几年的大哥叫为大嫂吧! 来自李承允的死亡凝视。 门口的慕宇提醒道:总督,你可以喊柳大人为太子妃,又或者是皇后娘娘。转头向李承允邀功道:殿下,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李承允欣慰地笑了下:宫里的兵器库随你挑一件。 第69章 家宅 = 把李承允送走后,一家人久违的在一起吃了顿午膳,由于休沐,柳文朝碍于背疼,干脆坐在院子里看书。 不过看了一会儿,姬如风就过来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柳文朝打量他片刻,目光落在他腰间:我记得你有两把刀,一长一短,那把短刀呢? 姬如风吞吞吐吐道:送~送人了。 柳文朝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子面向他:你怎么了?有事? 嗯,姬如风手握在腰间刀柄上,拇指一直摩擦着刀柄。 柳文朝注意到了,为了缓解氛围,他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身子好利索了? 姬如风答道:早就恢复如初了,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那就好,撇下这句话柳文朝继续拿起书看起来。 姬如风站在原地没有走,过了很久,才听姬如风的声音响起:大人,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早就猜到姬如风有话对自己说的柳文朝问道:何事? 姬如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那个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哦?柳文朝笑道:好事啊,为何不直接说,哪家的姑娘? 姬如风沉默片刻,掀起袍子就跪了下去:不是哪家的姑娘,就是南苑的人。 柳文朝怔愣: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罢就要将他扶起来。 姬如风跪着往后挪了挪,不要他扶,低着头看着地面说道:大人先听我说完,如果我说完后,你还让我起来的话,我再起来。 柳文朝身上也疼,见姬如风这么执拗,便由了他:那你说吧! 姬如风说:前些日子我受伤昏迷以来,一直是秋司在照顾我,一日三餐喂药,甚至擦身子倒夜壶都是他,相处下来,我就对他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念想,我知道秋司是大人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人,所以我也纠结了半个多月,到底该不该断了这个念头,可我发现不理会他的那半个月我甚是煎熬,也终于体会到了何为相思之苦,我不能没有他。 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今日壮着胆子来向大人讨要他,要多少银子,我都会赔给你。 一向冷冰冰的姬如风向柳文朝说他爱上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这让柳文朝多多少少觉得有些突然,他想试探一下姬如风的心意,便说:你也知道,秋司合我眼,所以我才花了大价钱把他买回来,倘若我若是不答应呢? 姬如风急忙说道:那我就带着他私奔,天涯海角,总有我们一个容身之处,是朝廷的人找不到的地方。 柳文朝瞧了他许久,最后轻声笑了出来:你倒是敢说。 姬如风已经急出了汗,他把头磕在地上:还望大人成全。 你先起来说话吧!柳文朝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不成全你们,岂不是误了一桩姻缘。 大人这是同意了?姬如风面具下的眼睛终于不再死水一潭,里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姬如风激动道:我这就去让秋司搬出南苑。 柳文朝阻止了他:不必,让少卿给他安排差事,就住在南苑吧。 谢大人,姬如风甩了甩身上的尘土,转身走了几步,随后化身为一只飞鸟,轻快地飞了出去。 柳文朝: 轻功都用上了。 好不容易挨到晚膳过后,柳文朝擦过身子,便打算早些歇着,可背上上完药后火辣辣地疼,他只能趴在榻上。 心里想着:老爹可真狠啊,鞭子是真抽,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就在抱怨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柳清远的声音:文朝,你睡了没? 柳文朝转过头,闷声道:歇下了。 门外安静片刻,再次传来声音:爹有话和你说,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柳清远透过稀薄的月光点亮了屋内的烛火,烛光摇曳,柳清远一转身就瞧见柳文朝趴在榻上盯着自己看。 你上药了没?柳清远道。 柳文朝没起身,就着姿势说:嗯,爹找我何事? 柳清远自己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下,目光落在柳文朝背上的丝丝血迹,黯淡的眸子一闪而过:你不想知道太子和我说了什么? 柳文朝抬眸看他:说了什么? 他说,要把江山送给你做聘礼柳清远把李承允白天说过的话完完整整一句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柳文朝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久到柳清远以为他睡着了。 你不会真想自己做皇帝吧!柳清远试探着问道。 柳文朝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爹,我要想做皇帝早在柳明宵还是禁军统领的时候,就能把李季踹了,自己当皇帝,何必千里迢迢把李承允召回来,千方百计地把他扶上太子位置。 柳清远眉头紧锁: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少说,特别是在太子面前,他现在年轻气盛,容易受人挑唆,就算如今对你百依百顺,日子长了,难免不会让他心里生出异心,而且,你们两个男人,也~也生不了孩子,关于皇嗣传承,就怕其他大臣心里有想法,太子他顶不住那些人的非议,会伤了你的心,做出 柳文朝越听越觉得哪里怪怪的,爹这是在教自己为臣之道还是为妇之道?他硬生生地打断柳清远的话:等等,爹,我听明白了,那个您休息的时辰到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是吗?柳清远站起身,把椅子搬回原位,临了之前还不忘说上一句:记得爹说的话。 房门被彻底合上,剩下柳文朝一人凌乱在榻上。 安静片刻后,他从榻上艰难地爬起来,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衫。 表面有多冷静,心里就有多疯狂:做了三十一年的男人,一朝就被老爹当成女人看。 李承允这个浑小子,说好的见过爹后,就让他在上面,今晚就算背上血流不止,也得让李承允雌伏在榻上。 柳文朝刚穿上衣衫,隔壁屋里就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的背撞在了墙上。 柳文朝佩戴玉佩的手一顿,心道:柳明宵在搞什么? 这时隔壁又传来细微的声音,像是两个男人在说话。 柳文朝听了一耳朵,听不太清楚。就在他打算不理会他们的时候,隔壁又传来瓷器坠地破裂的声音,紧接着哗啦啦一顿响,大片的物件坠地声。 就算再蠢的人此时也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夜半三更,两个断袖的男人,这时候在他屋内的除了凌然还能有谁。 这也太激烈了吧! 柳文朝给自己佩戴好李承允送的发簪,准备出门去皇宫内找李承允。 路过柳明宵卧房的时候,从屋内传来凌然痛苦隐忍的声音:二哥,你轻点。 柳明宵的声音沙哑中带点兴奋:宝贝儿,还敢胳膊往外拐吗? 唔~凌然的声音彻底被淹没。 柳文朝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就走了,没走两步,那扇房门便吱呀一声,看上去摇摇欲坠。 柳文朝握了握拳头,又退了回去,对着这扇门拍了起来:你俩能不能小点声。 房内安静片刻,柳明宵的声音传出来:知道了,大哥。随后又听柳明宵低笑道:宝贝儿,你~原来喜欢这样。 柳文朝叫姬如风送自己入宫。 深夜,宫内是不允许大臣进入的,除非是十万火急之事,禀明禁军统领后,再有统领禀告皇上再决定让不让大臣进来。 下了马车后,柳文朝站在宫门前,陈雄杰看清来人后,向他行礼,恭敬地把他迎了进去。 陈雄杰道:太子殿下说过见首辅大人就如同见他。 柳文朝一边走一边问殿下什么时候说的? 陈雄杰小声说道:就是寝殿被大火烧毁那日。 不就是惠明帝驾崩当日吗?柳文朝淡淡一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叹了一口气。 一路上弯弯绕绕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明明再熟悉不过的宫殿,柳文朝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他想快速地见到李承允,然后给他一个拥抱说爱他。 陈雄杰问了守夜的小太监殿下在哪,小太监告诉他在御书房。 柳文朝跟着陈雄杰,一路上没有人上来阻拦。 慕宇没在门外候着,门是虚掩的,陈雄杰不敢进去,把柳文朝带到这里他就转身离开了。 柳文朝想给李承允一个惊喜,所以他悄悄地走了进去,刚踏进去没几步,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承允,他赶紧上前来迎柳文朝,高兴道:你怎么来了?也不差人提前禀告一声。 第70章 误会 = 心底的热情被眼前的情景彻底浇灭了,柳文朝不动声色地避开李承允的手,扯起嘴角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二位了,你们继续。 李承允用自己的身躯拦住他的去路,笑道:清川,你在想什么? 柳文朝目光打量着对面女子,穿着淡粉色的长袍,发上簪着几支簪子,一副大家闺秀的气质,一双杏眼正疑惑地盯着这边看,柳文朝这才想起她好像是陈学良的女儿陈娇娇。 柳文朝好笑道:怎么,陈学良也要用这一套,拿亲生闺女讨好太子殿下了? 吃醋了?李承允再次去握他的手,把他带到桌案前坐下,当着陈娇娇的面,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说:坐下来一起听听吧,她前脚刚进,后脚你就来了。 陈娇娇见二人完全不避着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确实是藏了点小心思,才选择晚间这个时辰来寻李承允的。 陈娇娇道:我想和殿下单独谈谈。 柳文朝没吭声,但是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上下又将陈娇娇打量了一遍,最后才开口:你不是李承允喜欢的那一款。 这话似乎让李承允很愉悦,他捏了捏柳文朝的手,看向陈娇娇说:你有话不妨直接说,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陈娇娇把手帕紧紧捏在手里:我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了,连一捧骨灰都没留下,我还知道当时首辅也在。 柳文朝眯了眯眼睛:应锌在陈府。这是肯定的语气,因为那天活着的人除了丽妃就只剩下应锌了,丽妃还被关押在牢里。 陈娇娇一瞬间有些慌张,她本来是打算拿这条消息来换取父亲性命的。定了定神,陈娇娇说道:你想知道他和我父亲在暗中密谋些什么吗? 哦?柳文朝觉得有点意思,一个大家闺秀选择在深夜求见太子殿下,意图不言而喻:你有什么要求? 陈娇娇:我只求殿下能饶我父亲一命,准许我们告老还乡。 柳文朝虽然有些意外,她没趁此机会提出做太子妃的请求,而是要救父亲。 允了,我替殿下做了这个主。柳文朝用肩膀碰了碰李承允,笑道:殿下没有议异吧! 李承允搂住他的肩:先生说了算。 陈娇娇移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他们恩爱,她把那天应锌和陈学良的对话内容说了一遍。 那天父亲回来后,就去了书房,应锌早就等在里面了,陈娇娇有些好奇,就悄悄跟了上去。 陈学良朝服还未换就急匆匆赶去了书房,见应锌一袭黑色长衫,发简单束起,俨然是一副俊俏公子的打扮,应锌起身向陈学良恭敬行礼。 陈学良从他身旁经过,没有给他脸面:公公不在宫里伺候皇上,上我这儿做甚? 应锌放下行礼的手,轻声说道:皇上驾崩了。 休要胡说八道!陈学良背对着应锌站,一听这话,立马转了身,呵斥道:你有几个脑袋敢说这样的话。 应锌一笑,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圣旨递给陈学良:请陈大人过目。 陈学良见到圣旨差点就要跪下,可转念一想,不对,如果真的是皇上的圣旨,管家为什么说应锌上门的时候很狼狈,他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 看了几行字后,他震惊在原地:皇上说要废掉李承允,立李琛为太子? 正是。应锌平静地回答他的话:那天,皇上召见首辅商议他和殿下的私事,起初并无任何异常,直到他们谈到子嗣的时候,忽然吵了起来,皇上起了杀心。 皇上提前在寝殿密室里安排好了锦衣卫,如果首辅与皇上背道而驰,皇上便会杀了他,以除后顾之忧,绝不能让李承允的皇位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陈学良道:那皇上是如何死的? 恋耽美 (40) 应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惜啊,首辅他像是早就预料到皇上会对他起杀心,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插进了皇上的心脏,锦衣卫上前想把他拿下,可恨的是那逆贼居然会武功,锦衣卫三两下还拿不下他,他就顺势打翻了寝殿中的烛火,大火一下就烧了起来,后来的你们也都知道了,李承允带人前来救他了。 陈学良死死盯着他,想从应锌脸上看出些他说谎的痕迹,遗憾的是应锌早就把伪装的面具变成了真实的皮囊,任凭陈学良怎么看都没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应锌得逞的笑容一闪而过,接着又丧着脸说道:我上前去看皇上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写一份废掉李承允立李琛为太子的圣旨,他还将传国玉玺交给了我,让我从他寝殿地密道逃走来找陈大人你。 陈学良道:玉玺呢? 应锌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玉玺递给了他。 陈学良对着玉玺看了半晌,发现是真的传国玉玺。 陈学良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应锌说:请陈大人联络昔日的旧部,在李承允为皇上发丧的时候 这时门外有人喊了声: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娇娇转过脸,发觉是管家,她压下心头的震惊,假装淡定地说:我来找我爹一起用午膳。 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陈学良走了出来,应锌跟在身后淡淡地笑,这笑容让陈娇娇头皮发麻。 你来多久了?陈学良问。 刚来,陈娇娇忍下心中的不适:爹爹,这位是? 称我为应锌便可,应锌上前说道。 陈娇娇虽说是女子,可她饱读诗书,对朝政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她不认为被百姓夸赞的首辅会做出刺杀皇上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很显然,另有隐情,再者,她也赞同李承允做未来的帝王。 能够继任皇位的皇子中,李长烁无能,李琛吃喝玩乐,无心于皇位,只有李承允文武双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这些,为什么父亲不明白。 她不打算去劝父亲弃暗投明,把应锌交出去,她要做的就是保住父亲一命。 是夜。 陈娇娇特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自她从李长烁庆生宴那日见到李承允开始,就对他一见倾心,可那时他已有婚约在身,陈娇娇不愿做侧妃,所以就断了念想。 如今李承允已经解除了婚事,他和柳文朝的关系她不是没听说,但她心想,柳文朝只是一男子,断没有让男子做皇后的道理,其次,两男子也生不了孩子,李承允终会有玩腻的那一天。 陈娇娇已经二十五了,早就过了女子适婚年龄,她选择夜间这个时辰去找李承允,是想在宫里留宿,若是李承允要宠幸她,那她便可以趁机提出做太子妃的要求。 然而,陈娇娇想错了。 柳文朝不仅能够连名带姓地喊李承允,还能替李承允做主,李承允还会哄着他,按照眼前李承允对柳文朝这般的宠爱,陈娇娇不得不重新估量柳文朝在李承允心里的位置。 李承允这人在哈鞑靼打进京城的时候,听说鞑靼首领阿完烈口头侮辱了柳文朝,李承允就将阿完烈以残忍的死法让其死去,起初陈娇娇是不相信的,现在看来,是她低估了李承允对柳文朝的爱。 所以她放弃了一开始想让李承允立自己为太子妃的想法,只请求用这条消息换取父亲一命。 陈娇娇说:至于他们会怎么利用玉玺和假圣旨,我只听到他们谈及丧礼。 对面李承允让人给柳文朝送来宵夜,柳文朝抬眸看向陈娇娇:陈小姐,你吃点吗? 陈娇娇摇了摇头,起身说道:话我已经讲完了,至于我的条件希望柳大人能够说道做道。 当然,柳文朝淡淡道:怎么说我与令尊也同朝十几载,我也不忍心看他这把年纪了还不得善终。 陈娇娇又偷偷瞥了眼李承允,李承允正在给柳文朝的宵夜搅拌凉,整个过程一眼都没看她。 陈娇娇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她说了声告辞便仓皇地逃了。 陈娇娇还没走出书房,李承允就忍不住了,他捏着柳文朝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 柳文朝被压在椅子上,仰头承接这个湿润的吻,待李承允吻够了,放开他后。柳文朝闷声道:佑宁,我背好痛。 李承允脸色一变,看他紧贴在椅子上的背,心疼道:你刚刚怎么不叫我停下来,快让我看看。 柳文朝不给看,说饿死了,要吃宵夜,说罢就把一旁被李承允搅拌凉了的宵夜端过来吃。 李承允倾身凑了上去,说:先生,今夜不回去了行不行? 柳文朝偏头瞧见一个放大的俊脸,心一软说道:行。 第71章 病重 = 待柳文朝吃完宵夜,二人回到寝殿的时候,李承允让所有太监宫女都下去,只留慕宇一人守在门外。 李承允拉过柳文朝的手在榻上坐下:让我看看你背上的鞭痕。 柳文朝说不碍事,已经上过药了。从他手里抽出手,柳文朝正了正发上的玉簪,随意说道:陈娇娇确实不错,连我都心动了,殿下若是不打算收入后宫,那我可要收她入府了。说罢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你敢!李承允抓过他的手,一把扯下玉簪,一头青丝散了下来,李承允揪住他一缕发丝,恶狠狠地说道:你想都别想,我不舍得动你,不代表不会动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初的想法就是娶她为妻吧! 柳文朝微微一愣,知道这事的只有爹和柳明宵,李承允怎么会知道的。 李承允看他出神,捏过他的下巴,鼻尖抵着鼻尖,冷哼道:你介意娶一具尸体过门吗? 柳文朝打开他的手,倪他一眼,一字一顿说道:太子殿下,麻烦你搞清楚,陈娇娇夜半三更来找的人不是我,还有,顿了顿:到底是谁允许她深夜入宫的。 李承允语气稍缓了些:她说知道应锌在哪里,再有,我也想见见这个让你想娶进门的女人长什么样?所以就让人把她放进来了。 柳文朝:到底是谁跟你说我要娶她过门的,我只是说她合适,别人愿不愿意还得另当别论。 李承允道:是谁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竟然想娶她过门。 柳文朝: 简直是鸡同鸭讲。 柳文朝话锋一转,说道:既然知道应锌在陈府了,你打算怎么做? 李承允眼露凶光,冷冷说道:自然是今夜就派人去陈府将他捉来抽筋扒皮几个字他没说出口,怕吓着柳文朝。转头对柳文朝笑意盈盈道:你觉得呢?首辅大人。 柳文朝被这明艳的笑容晃了眼,移开目光淡定地说道:那只怕陈大人的名声就败坏了。 李承允不在意地说道:我只是答应留陈学良一命,可没答应说要保他名节。 柳文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党相争到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了,一路走过来,他丢失了最好的朋友,收获了相濡以沫的爱人。 见柳文朝不说话了,李承允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清川,还在为陈娇娇的事不高兴?他拉过柳文朝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别气了,算我错了,行吗? 柳文朝笑着轻轻摇头:若是李长烁登基为帝,我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别想了,李承允揽他入怀:有我在,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真有那种时候,那我的刀第一个对准的就是他。 柳文朝愣住了,一时无言。李承允可以为了柳文朝向所有人宣战,即使是血亲之人伤害了柳文朝,他也不例外。 柳文朝更深地回报住了李承允,低声说道:给皇上发丧吧!他毕竟是你的父皇。 不,李承允倔强地说道:他差点杀了你。 我这不是没事吗?柳文朝攀着他的脖子,吻他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自然没忘记今夜他是来干什么的,他让李承允去沐浴。 李承允坏笑着看着柳文朝支,调侃道:都受伤了还不老实。 柳文朝脸微烫,催促他快去。 李承允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去了屏风后。 柳文朝在等他的同时,渐起的想法也消了下去,他到李承允临时批折子的桌案前坐下,随意地把发顺到一边,一抬头,正好对上对面挂着的一幅字。 他脸颊再次火烧起来,这不正是李承允让他在书房写的那几个字吗?他怎么让人挂在了寝殿? 柳文朝快速地撇开目光,他无法直视,一看到这几个字就会让他联想到那些相伴着的情/欲。 他把目光投向桌案上的折子,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平复一下情绪,在一堆厚厚的折子中,他看见一封未拆封的书信,谁会寄书信给李承允? 感到疑惑的同时顺便拿过来看了一眼,待看清寄信之人后,他脸色一变。 李承允沐浴后从屏风后走出来,他只随意的遮挡着,身上半干,胸膛上的水珠顺着沟壑分明的腹肌淌了下去。 瞧见柳文朝坐在桌案上专心地看书信,李承允心里一紧,糟了,被他发现了,那是唐维桢寄来给柳文朝的,被李承允拦截了,今早才收到,还没来得及看。 柳文朝放下手中的信,抬眼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神情里有一丝紧张,于是温声道:一起看看吗? 李承允一愣,他以为柳文朝会对他这种行为感到生气,没想到柳文朝非但没有生气,还让他一起看。李承允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埋在他的肩窝呢喃着:清川~ 柳文朝偏头吻在他的发,柔声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你大可放心。 嗯!李承允抬头与他接了一个吻,望着他的眼眸说:我爱你,只爱你一人,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柳文朝轻笑:不看看吗? 你说给我听。李承允也笑。 柳文朝想起信中的内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情里有明显的痛苦:其实也没写什么,喻之说他病得很重,想见我最后一面,让我把唐亦清一起带过去。 说完后,柳文朝用手捂住了眼睛,他已经强撑了很久。 李承允慌了,把他抱进怀里,他第一次见柳文朝落泪,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地吻他泪痕,一遍遍地安慰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能是白日费了太多精力,也可能是哭累了,不一会儿他就靠在李承允的怀里睡着了。 李承允只好把人抱起放在床榻上,他怕柳文朝背疼,特地在床榻上铺了一层柔软的毛毯。 定定地瞧着柳文朝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俯下身在他额上亲了一口,起身走到桌案上捡起书信看了一遍。 他想知道唐维桢还写了什么,为什么柳文朝会哭成这样。 大约半炷香后,李承允看完了信,心情格外沉重,信里几乎把他和柳文朝的初识和分开写了个遍。说不吃醋那都是假的,他心里已经被醋填满了,酸酸涨涨的。 他初见柳文朝时,柳文朝已经二十一岁了,这二十一年的时间里,他从未参与过柳文朝的生活,而唐维桢却一直陪在他身边。 李承允从未这般痛恨自己的年龄,如果有来生,他希望比柳文朝年长个三岁,他要柳文朝从一出生开始,眼里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然后他会理所当然地日日与他相伴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将信装回信封,李承允上了床榻,搂着柳文朝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微亮,柳文朝睁开眼时,旁边已经没了人,隔着屏风他好像听见李承允正在和慕宇说着什么。 拿过一旁的衣衫披上,这边李承允听见动静,走过来在他额上亲了一口:要不再歇会儿? 不了,柳文朝穿上靴:我刚刚听见你们在说应锌。 李承允从一旁端来水递给他漱口:应锌已经进了大牢,不知道应锌和陈学良说了什么,陈学良是死也要护着应锌,他们只好将陈学良敲晕了过去。 柳文朝漱完口,接过李承允递来的帕子擦脸:看好陈学良,别让他自尽了,他这个人一根筋,不懂得变通,等会儿我去看看他。 话刚说完,慕宇就急匆匆进来,说道:陈学良撞死在了自家的房柱上。 柳文朝身形一僵,随后问道:他死前可有说什么? 慕宇瞥了一眼李承允,李承允当作没看见,把柳文朝擦脸的帕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慕宇支支吾吾道:陈学良说他愧对皇上,只好随皇上一起去了,到阎王那里再给皇上下跪磕头。 柳文朝皱眉:只有这些? 慕宇点了点头。 柳文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说:殿下,我有话和你说。 李承允让慕宇先退下,他估摸着柳文朝醒来的时间,已经提前让人布好了早膳。 柳文朝端过一碗加了数十种干果的白糖粥,一边吃一边说:佑宁,我要去边关一趟,见喻之最后一面。 李承允夹菜的手一顿,说:好,什么时候回来? 柳文朝算了下日子:大概一个月左右吧! 可以早些时候回来吗?我会想你。李承允给他夹了一块乳饼。 我尽量,柳文朝道:还有宫里的太医宛洪我要一起带过去。 李承允对碗里的粥食之无味,放下勺子,道:我现在就让人去传召他。 谢谢你,佑宁。柳文朝把乳饼递到他面前。 李承允咬了一口乳饼后,说道:你永远不必对我说谢。 二人吃完早膳后,一路走到花园消食,李承允把宫女太监都撤了下去,仅剩他和柳文朝二人。 一轮红彤彤的初阳自东边升了起来,映照着柳文朝的脸上,又给他添了几分颜色,一缕微风拂过,李承允拢了拢柳文朝的衣襟:等你回来,这些花也已经谢了。 柳文朝拉他在一旁的凉亭里坐下:错过了这个花季,以后我会陪着你看一年又一年的花开,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腿脚不便。 李承允从后搂着他:还不够,即使我们都不能下地行动了,我也要让人做两把轮椅,推着我们出来看,我会牵起你的手说你依旧是我心尖上的宝贝。 柳文朝偏头与他吻在一起,最后靠在他的怀里,二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直到初阳变骄阳,晒得二人浑身发热才离开。 第72章 北峡关 === 送柳文朝出发的时候,李承允不仅给他安排了一整队的精兵,还暗中派了十几名影卫保护,更是在柳文朝的包袱里塞了好几个伤药,提醒姬如风别忘记给柳文朝上药,像个妇人似的。 柳文朝被他整得哭笑不得,临走前,柳文朝坐在轿子里,李承允掀开帘子与他接了一个缠绵又深情的吻。 李承允用大拇指摩擦着柳文朝被吻得发红的嘴唇,说:早些回来,想和你看五月的芍药。 柳文朝从他拇指上取下扳指,往自己的拇指上套,圈口太大,柳文朝只好贴身放好,抬眸一笑:殿下不会舍不得吧! 恋耽美 (41) 嗯?李承允挑眉:你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方设法摘下来送给你,一个扳指算什么? 柳文朝心里暖暖的,就连此时即将分别的痛也暂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亮我就不要了,想你的时候我就把扳指拿出来看看,把他当成你。 李承允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一路小心。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李承允匆忙地放下了帘子,生怕在多看他一眼,就不舍得让他走了。 太阳越升越高,这一方天地的温度也越来越烫,分别在即,柳文朝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子,迫切地喊了一声:李承允。 李承允没出声,过了半晌,只听里面小声说道:等我回来你娶我。 李承允一时无言,愣在原地。柳文朝是怕他不在身边时,自己会受不住重重诱惑,转头去与别人缠绵吗? 这个认知让李承允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你放心,皇后的位置永远都为你留着,只有你一人。 队伍缓缓前进,李承允站在原地远远望着,直到马车消失在尽头。 李承允才转身往回走,身后的禁军有条不紊地让开了一条道,慕宇跟在身后,李承允毫无征兆地问道:陈学良临终前还说了什么? 慕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的眼睛。 慕宇还未说话,李承允又补充道:原话。 慕宇:他还说,殿下迟早会折在柳文朝的手里,他连皇上都敢刺杀,刺杀殿下是迟早的事。 李承允冷声:刺杀皇上? 慕宇斟酌着字句:属下相信柳大人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是陈大人受应锌那个小人挑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承允转头冷脸盯着慕宇道:他当然不会。顿了顿:你做得不错。 跟在李承允身边这么多年,慕宇早就摸透了李承允的脾气,他眨了眨眼,问道:那应锌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李承允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既然这张嘴这么能说会道,就让人给他毒哑了,他那日怎么对先生的,你让人十倍奉还到他身上,最后我要看到他还活着。 慕宇紧绷着,不敢置一词。他在心里默念着:以后就算得罪殿下也不能得罪柳大人,这柳大人就是殿下的逆鳞,多看一眼都得死。 慕宇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那丽妃? 李承允想都没想就说:先关押在大牢。 七日后,柳文朝到达北峡关。 来迎接他的是赵大骥,赵大骥已经被李承允再次升到了参将一职。经过伊景山和哈鞑靼两次战役后,赵大骥这头咆哮的狮子对李承允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禁感叹李承允的胸襟和气魄,放心让一个有前科之人担任如此大任。 柳文朝到来之前,赵大骥收到了李承允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上面还盖了李承允的私印,让他务必保护好柳文朝的安全,若是回来让他看到柳文朝擦破点皮,让他仔细着自己的脑袋。 想起李承允的话,赵大骥不禁缩了缩脖子,然后笑哈哈地上前迎了上去。 赵大骥心想:到底这位首辅大人有什么本事能把当今殿下迷得神魂颠倒? 之前在京城大殿上他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柳文朝,并没有细看,现如今当面见着人,他在心里狂叫:他妈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这儒雅气质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再去看他的双眼,好像还带着点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果真生得那是一个妖孽,论相貌,柔一分显女气,刚一分显男相。只有像他这样的刚刚好,雌雄难辨。 赵大骥按下自己心口的躁动,开口说道:柳大人,你远道而来,一定累了,我让人备了好酒好菜,你赏个脸? 柳文朝婉拒了他的好意:赵参将,麻烦你带我前去探望喻之。 赵大骥也听说了他和唐维桢之间的一些传言,知道他们二人感情深厚,让他赏脸吃席那是客套话,所以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转而带着他前往唐维桢住的地方。 柳文朝还未进屋,屋内就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他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就这眨眼间,身后一直安静的唐亦清一股脑地冲了进去,转瞬屋内就传来雷声大的哭声:哥哥 柳文朝立在门口,手紧紧地抓住门框,屋内很暗,透过一缕从窗子穿进来的光他看清了唐维桢的模样,他比之前病倒时还瘦,两眼凹陷,很难再从他身上看到昔日谦谦君子的模样。 唐维桢伸手替唐亦清抹了眼泪,见柳文朝来,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来了,清川。 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柳文朝进来,唐维桢就要坐起,柳文朝沉默着帮了他一把,而后坐在一旁,沉沉说:你还知道要给我写信。 在唐维桢离开京城后的半个月,柳文朝就给唐维桢写信了,只是这封信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柳文朝以为这封信没有到达唐维桢的手里,就又给他写了一封,只是和前一封一样,没有任何水花。 柳文朝又写了几封后,仍旧没有得到回应,这时他懂了,原来问题出现在唐维桢这里,他不愿意和柳文朝有任何瓜葛。 唐维桢握着柳文朝的手,说: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啊,这样我才能走得无牵无挂。 一旁的唐亦清眼泪簌簌地掉: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傻丫头,唐维桢伸出另一只手握着她:你已经长大了,身边也已经有了能够护你一生一世之人,有没有哥哥在身边你都要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以后就让你文朝哥哥替我给将来的侄子侄女送长命锁啦! 话刚说完,唐维桢就剧烈咳嗽起来,他从袖中取出帕子,捂住嘴。 柳文朝皱眉:我这次来把宛太医一起带来了,我让人去把他请来给你诊脉。 唐维桢见帕子上的血迹,仓促地掩藏起来,拉住柳文朝的手,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若不是病入膏肓我也不会给你写信,让你们千里迢迢地过来。 柳文朝甩开他的手,要往门外走去。 唐维桢想要抓住他的手,不料他现在身子太过虚弱,险些从榻上摔下来。 还好唐亦清及时扶住了他。 柳文朝惊慌回头,一步踏过去:喻之,还好吗? 唐维桢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和你多待一会儿。 柳文朝无奈,只得暂时放弃去找宛洪的心思。 三人就这样一直在屋内从黄昏说到天黑,唐亦清伺候着唐维桢把晚膳用完,最后看着他喝下药,直到唐维桢折腾累了,睡着后,二人才离去。 唐亦清拉着柳文朝的袖子小声哭泣着:文朝哥哥,哥哥他会活下来吧! 柳文朝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会的,放心吧!随后又接着说道:一路上马不停蹄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快去歇着吧!喻之今夜有我看着。 唐亦清擦了擦眼泪:文朝哥哥,你别太累。 柳文朝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待唐亦清走后,柳文朝让姬如风把宛洪叫过来给唐维桢诊脉。 经过一番仔细的诊断后,宛洪摇了摇头。 柳文朝心里一沉,让他出去再说。 唐大人他半年前那场大病还未彻底痊愈,又离开自己活了半辈子的地方,未曾适应新环境就病倒了,再加上他心思郁结,想来之前定是彻夜难眠,食之又少,这才让病气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爆发了。宛洪道:柳大人能明白下官说的话吗? 柳文朝在这漆黑的夜声音也打着颤:你是说唐大人他无药可医了? 宛洪道:如果柳大人能让他把心中的郁闷排解出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从他的身体状况来看,唐大人自己怕是也不想活下去,他这病早些时候诊治是可以痊愈的。 柳文朝两手背在后面,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知道了,你下去吧!给他开几副调理身子的药过来。 宛洪走后,柳文朝望着寂静的屋内,忽然就抬手遮住了眼睛。 喻之,你怎么这么傻! 第73章 吻字 = 李承允最终还是给惠明帝办了丧礼,并非因为父子情分,而是因为那是柳文朝的期望。 惠明帝驾崩的消息传到臣子耳朵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毕竟自火烧寝殿那日开始,大臣之间就已经有了各种猜测。 如今由李承允公布惠明帝驾崩一事,反倒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新皇终于明确了人选。 不过让所有大臣感到奇怪的是李承允明明已经大权在握,为何迟迟没有登基的打算。 丧葬后的第十五天,李承允坐在御书房内端详着刚刚改好的文书。 他招了招手,慕宇走了过来,依旧称他为太子。 李承允指了指案桌上的文书,说:把开放海禁政策传召下去。 慕宇不解,李承允为何要更改祖宗的规矩。 像是看穿了慕宇的心思,李承允说:开放海禁政策,民间海外贸易不再受到限制,老百姓可以通过海上之路获得更多的白银和资源,这是造福百姓之事。 李承允起身眺望远方,勾了勾唇:最重要的是开放海禁是先生一直想做的事情。 慕宇撇了撇嘴,无语地退了下去。 开放海禁政策实施下去后,民间一片欢呼,都称赞李承允是一位明君。 而最让李承允感到意外的是,这天阳光明媚,他难得闲了下来在御花园里欣赏各色各样争先怒放的花朵,距离柳文朝去北峡关已经过去二十来天了,望着开的妖艳的芍药花,李承允有些凄凉地想:他再不回来,就要辜负他们离别之前的诺言了。 就在李承允这边凄凄惨惨戚戚的想着事情的时候,李琛一脸兴奋地大喊着二哥,待走近之时,李琛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我是不是应该改口称呼你为皇兄了。 李承允回过神,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随你高兴。 李琛也已经知道了李承允和柳文朝之间的那点事,想起那次画舫宴上柳文朝为何会出现在李承允舱房,这就解释得通了。 李琛也在兰贵妃的安排下娶了一位王妃,他也终于明白了那日舱房里散发的那股淡淡的腥味是什么味道。 见李承允又盯着面前的芍药花,李琛调侃道:二哥,你是不是在想柳大人? 李承允回头给了他一个少管闲事的眼神: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有何事? 这都被你猜到了,李琛讨好道:不愧是我最崇拜的二哥。 李承允挑眉,不置可否。 李琛道:二哥前些时日不是开放了海禁政策嘛!我想担任使团一职下海前往海外地区与邻国交好,以及宣传华国,弘扬华国的文化。 李承允犹豫片刻:母妃她 我来之前找过她了,她说让我考虑清楚,李琛认真说道:二哥,这些日子我也慎重考虑过,可挡不住我对海外的向往,我就是想去,你知道我的性子就是这样,对一切新鲜事物特别兴奋,从小就这样,改不了。 李承允沉吟片刻:你回去再考虑几天,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琛只好篶了吧唧地走了。 李承允回到御书房,在空白的纸上写下几个字:今早晨曦绚丽,红日薄发,我偶然间路过御花园,见芍药花开正好,折下两朵,一朵送你,另一朵还是送你。 把信装进信封,唤来人快马加鞭将信件送出去,送信人已经走至门口,忽又听李承允说回来,不用送了。 送信人: 殿下您是看我太闲了吗? 唐维桢在柳文朝和唐亦清的悉心照顾下,渐渐地有了精气神,人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的。 唐维桢清晨时分醒来,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坐在一旁小憩的柳文朝,这让他很知足。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由柳文朝守夜,唐维桢也曾劝过他,让他不必守在这里,可柳文朝只是笑着摇头说不碍事。 这大概是唐维桢一生中最满足最快乐的时光,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那雨声点点滴滴落在芭蕉树上,惬意而美好。 最爱的人就守在身边,唐维桢见柳文朝背窗而坐,手握成拳支撑着脑袋靠在椅子上,一侧的脸朝着光的方向,让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而静谧,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不忍心破坏此刻的良辰美景,想让这种舒适的氛围在停留久一点,再久一点,直到天长地久。 像是察觉到什么,柳文朝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发觉唐维桢正对着自己笑。 柳文朝倾身上前:你今天的状态似乎好多了。 嗯,唐维桢道:扶我起来到庭院坐坐。 柳文朝亲自端来水给唐维桢漱口擦脸,又给他简单的束了个发,便扶着他来到檐下。 庭院四周建有房屋,从四面将庭院合围在中间,他们二人就坐在檐下看滴滴答答的雨水从瓦檐上落下,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直到唐亦清出现打破了这和谐的画面,她端来早膳放在二人中间的木桌上。 文朝哥哥,你吃完去歇着吧,换我来照顾哥哥。 以往都是柳文朝守夜,唐亦清白天陪着,柳文朝点了点头。 三人安静地吃完早膳,唐亦清让人把碗筷收拾下去,柳文朝站起身说:我去歇会儿,午膳过后我再来找你们。 唐亦清笑容爽朗。 一旁的唐维桢表情不自然,像是有话要说,就在柳文朝转身时刻,他开口了:清川,再陪我一会儿,可以吗? 唐亦清睁大了眼睛,不满道:哥哥,你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当然不是,唐维桢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我想和你文朝哥哥再说几句话。 柳文朝已经坐回了刚刚的椅子上:亦清,能请你帮我们沏一壶茶上来吗? 唐亦清撅起嘴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小声呢喃着:我再也不喜欢二位哥哥了,你们都嫌弃我在这里碍眼。 被骂得二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 茶上来后,二人先是品尝了一口,随后像是老友重逢般聊起了以往的一些鸡毛琐事,二人有说有笑互相揭短,互相讲述对方的各种囧事。 时光倒流,仿佛他们真的回到了年少不更事,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日子,彼时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年,都怀着一颗拳拳赤子之心。 清川,你去参加科举考试吗? 去! 我也去! 清川,恭喜你中了解元。 也恭喜你中了秀才。 清川,恭喜你中了会元。 也恭喜你中了举人。 清川,恭喜你中了状元。 也恭喜你进士及第。 清川,恭喜你连中三元,名副其实的大才子! 不知不觉中一壶茶已经喝完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二人都面向庭院,唐维桢此时扭头看向柳文朝,突然说道:清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李承允的? 柳文朝未回头,一直看着从檐下滴落下来雨水,沉默半晌,最终轻声说道:二十四岁那一年。 恋耽美 (42) 唐维桢笑笑,并无异样。 茶水没了,就算有也已经凉透了,庭院里并无他人,二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陷入了沉寂。 直到唐维桢轻飘飘的一句话掀起了狂风暴雨。 我可以吻你吗? 柳文朝面色不动,实则内心早已经风起云涌,他思考了片刻,最后转头说:喻之 喻之两个字刚出口,就被唐维桢打断了:求你。 柳文朝拳头紧握,内心在苦苦挣扎,吻简简单单一个字,第三声,只有七笔画,可它代表的含义却极其重要。 一边是对李承允的忠诚,一边是二十几年的情谊,就算称其为竹马也不为过。 唐维桢从小到大从未对柳文朝说过求一字,最终让唐维桢用上这么卑微一字的竟然只是为了得到柳文朝的一个吻。 都这么卑微了,就算为了成全临死之人生前的一个愿望也不为过,可柳文朝却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对不起,我做不到。 或许早就对柳文朝的铁石心肠有深刻地了解,唐维桢也只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像个赌徒一般赌一把,结果和想象中没什么两样。 唐维桢摸着胸口,反正这里早已经是空洞洞的,只是再次被冷风灌了个来回而已。 唐维桢反倒安慰道:没关系! 午膳过后,柳文朝熬不住,换唐亦清来照顾唐维桢,唐维桢脸色寻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柳文朝一觉睡到天擦黑才醒来,严格来说,他不是自然醒来的,他是被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惊醒的。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下榻穿戴好之后,才不急不忙地打开房门。 房门一经打开,哭得稀里哗啦的唐亦清像只暴躁的兔子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鼻涕眼泪糊了柳文朝一身。 柳文朝: 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发生了何事?怎么哭成这副样子,你哥又训斥你了? 唐亦清哭得更凶了,嘴里断断续续冒出哥哥,哥哥他几个字。 柳文朝取出帕子替她擦了泪和鼻涕,安抚道:不急,哭完再说。 第74章 入葬 = 半晌后,唐亦清总算哭够了,从柳文朝怀中撤出来,抬起头,说:哥哥哥哥他死了。 柳文朝一愣,头僵硬的动了一下,瞧着唐亦清疑惑道:你再说什么胡话? 唐亦清眼泪又哗地掉下来:真的,文朝哥哥,哥哥他是服毒身亡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柳文朝哈哈大笑起来:亦清,你真像只兔子。 也确实像只兔子,脸色苍白,双眼哭得通红,此时急得又蹦又跳:文朝哥哥,真的,我没骗你,你快点随我去看看。 柳文朝笑够了,四周安静了下来,空气也凝滞了,柳文朝大步流星朝着唐维桢的屋里跑去,每跑一步他的心就跟着下沉一点。 好不容易跑到唐维桢屋子的外面,可他却没有勇气推开这扇代表着名为真相的门。 最后还是唐亦清跟上来一股脑地推开了门,将柳文朝拉了进去。 唐维桢穿着生前最爱的那一袭白衫,也是柳文朝最爱的,他为自己束了发,也佩戴了冠,就像每一次他们相聚时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与柳文朝并肩而行,而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嘴角挟着笑。 他只是睡着了! 柳文朝心里想着,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唐亦清跪在榻前放声大哭,不一会儿赵大骥也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他随手把鬼头刀抛给身后跟着的士兵,那鬼头刀血迹未干,还在往下滴着血。 他穿着战衣,战衣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迹,浑身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柳文朝皱了皱眉,回头道:赵参将这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赵大骥拍了拍胸脯:他娘的,哈鞑靼那些杂碎拥立了一位新的可汗,这可汗也不是个善茬,椅子还没坐热就带着全族部落企图越过北峡关攻进来。 赵大骥说话时眼神凶狠,脸上的肌肉也都在抖动:他们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就这群孙子也想入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我赵大骥岂是个任人欺负的软蛋。 赵大骥听说哈鞑靼聚集了全族人往北峡关去的时候,他立马掉齐了三万人马前往,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哈鞑靼打得屁滚尿流。 他收到唐维桢死讯的时候,他才从战场上下来,水都没喝一口,就骑着马风驰电掣般的赶来了。 柳文朝道:赵参将辛苦了,你为朝廷立下了功劳,朝廷会按功给你封赏的。 赵大骥挠了挠发,说:封赏不封赏的,我也不稀罕,我就是想报答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你们文人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太子殿下就是我的伯乐,他不仅留我命,还给我仗打,太子殿下才是真男人,大气!我赵大骥这辈子拿命跟随他,决不背叛。 柳文朝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赵大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话多了,唐维桢死了,柳文朝心里肯定难受,他又没什么文化,不会安慰人,只好生硬说道:那个什么柳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我让人去给他安排后事。 柳文朝淡淡道:不急,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单独陪陪喻之。 看了眼哭昏过去的唐亦清,又说道:麻烦赵参将安排人照顾好她。 赵大骥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就让人把唐亦清抱了下去,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唐维桢二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闭眼,一个睁眼,一个冷的,一个热的,一个没了呼吸,一个呼吸绵长。 屋内点着盏幽灯,欲明欲灭。 柳文朝望着帘子上自己的影子盯了一宿,那摇曳的影子让整个屋子都有晃动感,但最终止于一根蜡烛的自我牺牲。 烛火也灭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了进来,柳文朝终于转动了那张没有任何欢喜悲悯的脸,凝神盯着唐维桢的脸瞧了片刻,余光瞥见他手心里握着一封信。 不徐不疾地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为了抽出这封信,柳文朝费了一番工夫,唐维桢的手死死拽住这封信,像是害怕被人拿了去。 柳文朝拆开信,只有两行字:我不能将你永远留在身旁,只能让自己永远留在最美的时光里。 柳文朝定定地看着这两行字,嘴里呢喃着,喻之喻之,你有愧于这二字!指尖摸上去,想从上面攥取点温度,可他什么都抓不住也感受不到。 一滴泪滴落下来,转瞬间在纯白的纸张上扩散开来,就像此时悲伤在柳文朝的身上肆意蔓延开来,连心脏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不见天日。 眼见天光大亮,柳文朝起身上前,低下头在唐维桢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既然你说这是你最美的时光,那我便成全你,为你画上圆满的句号。 赵大骥和唐亦清进来时,柳文朝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让赵大骥找块好地方给唐维桢下葬。 柳文朝本意是想让唐维桢葬在老家陵州,可北峡关到陵州路途遥远,又逢雨季,到处都透着潮湿,尸体不趁早下葬,只会腐烂。 送葬那天,柳文朝一切如常,没有随唐亦清哭泣,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呐喊,看上去就像是暂时送别老友离开,回头再聚一样。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柳文朝疲惫地只想蒙头大睡一觉,或许这只是一场梦而已,醒来便能再次见到唐维桢。 就在柳文朝回到屋里,准备褪去衣衫好好睡上一觉的时间,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人,从身后将他搂住。 一股檀香气息窜入鼻中,似乎还带着花香,熟悉的胸膛让柳文朝顿时鼻子一酸,憋了一整天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柳文朝任凭来人抱着他,只是刹那间就哑了声音:李承允,我难受。 身后的人一愣,立马将他翻了过来,拇指替他擦了泪,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两朵芍药花送到他面前,缓声说道:别难受,我在这。 柳文朝从他手里接过花,没有抬头看他,眼泪无声:他死了。 李承允揽他入怀,低头吻在他发上:我知道。 李承允把急着要批的奏书处理完后,便偷偷带着慕宇快马加鞭地赶来了北峡关,临走前吩咐大臣有事找刘芳,刘芳已经被李承允提进内阁了,他现在是户部侍郎兼任文渊阁大学士。 李承允只说自己回昌平处理一些事情,所以这一趟北峡关他是微服出行。 他刚踏入北峡谷就听说了将军府在办丧事,李承允派慕宇去打听后才知道是唐维桢死了。 将军府原是马年正住的府邸,但自从马年正死后,李承允一直没有调人上任将军一职,只是派赵大骥一人过来,让他先住在这里。 营里的人都懂这是什么意思,往直白了说,赵大骥只是来走个过场的,最终将军的头衔会落在他身上。 李承允抱着他坐下,把他圈在怀里,低声说道:你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此话一出,柳文朝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样,痛声大哭。 李承允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耐心地哄他,谁让他爱柳文朝呢!吃醋也只能忍着。 他把柳文朝抱在怀里,像抱小孩那样抱着他,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待柳文朝哭完后,才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承允低下头与他鼻尖抵着鼻尖,低声说:想你了。 柳文朝摸出扳指,说:我也想你,你看扳指被我摸得锃亮锃亮的。 李承允暗哑着嗓音说:不准再摸扳指了,你摸我。 柳文朝终于笑了出来:连扳指的醋你都要吃,说罢勾下他的脖子,把唇贴了上去。 二人月余未见,李承允吻得急切又凶残,直到口中溢出了血腥味,李承允才放开了他。 柳文朝差点窒息,脸憋了个通红。 这口气还没缓过来,柳文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李承允将他扛起丢在了榻上,整个人也跟着压了上去。 李承允眼神深邃,眸中情深似海。 柳文朝只觉万千星辰披满身,照亮了回家的路。 柳文朝本就未平复的绯红更添一层,气息乱了一拍,主动把唇贴了上去。 二人一直闹到后半夜,李承允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狠,一次又一次食髓知味。 柳文朝甘之如饴承受着李承允在他身上发疯。 待结束后,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李承允怜惜地说道:睡吧! 第75章 大结局 === 三年后。 京城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街道小巷犄角旮旯里也都呈现出一派喜庆的氛围。 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脖子上却系着红色的绣球。 今天是皇帝大婚的日子,特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三天。 三年前,柳文朝和李承允从北峡关回京城的路上,柳文朝就明确了立场,不做皇帝。 如今是建双四年,李承允称武帝。 迎亲队伍敲锣打鼓招摇过市的前往柳府,再次出来后,皇后仪仗上便坐着一位凤冠霞帔的女子。 十里红妆,万民朝拜。 老百姓跪在道路的两旁,其中一妇女伸长了脑袋卯足了劲儿想看一看仪仗上皇后的模样。 真美啊!像下凡的仙子。她扯了一把旁边之人的袖子,说:也不知这皇后是哪家的女子,真有福气。 那人说:是当朝首辅大人家的堂妹柳卿。 我们柳大人什么时候多了个堂妹,我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谁知道呢!权臣皇家的事谁又说得清道的明。 这名着实怪异,柳大人的表字为柳清川,这会儿来个堂妹柳卿,那妇人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时送亲的柳明宵正和一旁眼里泛光的凌然小声嘀咕着:我就说让大哥直接以首辅的身份嫁给皇上,还搞这一层什么遮羞布。 凌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后仪仗,说道:二哥,大哥的心思你不懂。 柳明宵双手抱胸,捏着下巴,醋道:你懂? 凌然随口说:大哥他那是为了皇上不被世人辱骂,后人之间的茶余饭后,你也知道,文人提笔便能掀起一阵大动乱,到时候若因为皇后是男人一事,再次无顾掀起波澜可怎么办?大哥他岂能在心安。 柳明宵脸黑的像包公,强硬地扳过凌然的脸,说道:不准你再看大哥。 凌然撇他一眼,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欲言又止。 迎亲队伍一行人吹吹打打回到皇宫,李承允早就等在大殿门口,亲自领着柳文朝前往太后的宫殿拜堂成亲。 礼成后,酒过三巡。 此时夏初,天还未黑,李承允就匆匆从酒席上逃了,那速度快的让一旁的柳明宵堂目结舌。 李承允一身红,金色的龙盘踞在双肩,脸上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走了两步后更是不顾形象地在长廊下疯跑起来,把一路宫女太监甩在后头。 宫女、太监:没见过这么迫切入洞房的新郎! 推开寝殿的门,把后面追上来的宫女太监打发了下去,并嘱咐慕宇把闹洞房的人给拦住,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殿内红烛高照,把这寝殿照得暖黄一片。 柳文朝手持团扇掩面,端坐在榻上,看上去落落大方、端正庄重。 李承允带着醉意,两步走近,把他手上的团扇抽走扔在一旁,托着他的后脑勺,俯下身就吻了上去。 一吻毕,柳文朝带着喘说:皇上,喝了多少酒? 李承允直起身的瞬间酒劲上头趔趄了一下,得亏柳文朝手急眼快扶了他一把才稳住身形。 李承允笑道:都十里红妆十六抬轿把你娶进了门,也拜过高堂受了金册,还叫我皇上。 柳文朝道:合卺酒还未喝,就算不得礼成。 得,李承允从一旁的木桌上端来两杯酒,一杯递给他,自己手持一杯,翘起嘴角说道:我的皇后!来吧! 二人交着手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酒杯还未放下,李承允迫不及待地就压了过来,被柳文朝用一根手指顶住了胸口。 不急,他盯着李承允的眼睛笑,意味深长道:皇上,听闻臣妾的堂哥柳大人与你曾经有过一段,不知传言是否为真? 李承允和他拉开了些距离,眼睛眯了眯,像是在打量说话之人话中的意思,半晌后他开口,佻达地说:想知道?今夜你把我伺候得舒服了,我就告诉你。 李承允把头上新郎帽摘了下来,把一头鸦色的发散了下来,起身又去摘柳文朝的凤冠。 重吧!看把你额头都压红了。 凤冠取下后,柳文朝顺势推了一把李承允,将他推倒在榻上,李承允也不反抗,嘴角噙着笑,两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柳文朝解掉了身上繁琐的服饰,仅剩下那一小片堪堪兜住些春光的布料,拉下帷帐,将一室春光隔绝在内。 他跪在榻上,活像一只伸懒腰的猫,尾巴翘得很高,腰身往下塌,两手伸长撑在李承允身体两侧,说话的语气也像猫一样,懒懒的。 皇上,让臣妾来伺候你吧! 恋耽美 (43) 在这一片与世隔绝的春色里,李承允盯着那一小片布料,两根细带已经将他肩颈勒得有些红。他摸上去,用手指挑起一根恶趣的松了手,只听啪一声,声音绵长悠远。柳文朝轻微抖动,不自觉地哼出了声。 李承允似乎尝到了某些隐蔽的愉悦:柳卿,你说让你堂哥知道了你这般引诱我,他会不会杀了你? 柳文朝用手指封住他的嘴:嘘!他会不会杀了我,我不确定,但是倘若今夜你再想着他,我就一口一口咬死你。 紧闭着的帷帐开了一条缝,紧接着红色的喜服被随意地扔了出来。 李承允抬手将他束着的发散开,青丝铺满肩,风情只增不减。 跨坐着。 柳文朝吻他眉眼,最后含住他的两片唇瓣吸吮。 李承允看他低眉垂目,长长的睫毛在昏光里映出一片阴影,感受到他的鼻息在往下游移,让本就因为喝多了酒燥热的身子更加狂热,有如燎原之火烧了个遍。 趁李承允失神间,柳文朝得逞一笑,舔了舔嘴角:该我了吧! 李承允怔愣一瞬,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下一瞬猛的掐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头压在了帷帐外,狠狠地说道:确实到你了,柳卿! 长发铺在大红色的地毯上抖动,那块小小的布料也随之被丢在了帷帐外,与大红色的喜服混在了一起,旖旎风光。 柳文朝在窒息里颤抖,待李承允把手从他脖颈上松开时,他仿佛从鬼门关走过一趟。 他在昏天地暗里说:混蛋骗子 李承允将他拉进怀里,含笑着说:混蛋要开始欺负柳卿了,柳卿若是受不住,可随时让堂哥来救你。 (删) 两天后。 他望着满身的痕迹陷入了沉思。 直到李承允浑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醒了? 柳文朝动了动身子,酸得厉害,他想起那夜李承允恶劣的让他喊了一夜夫君,他就没有给李承允好脸色,负气地说:不想看见你。 李承允像是没懂他话里的意思,上前打着马虎眼:是柳卿不想看见我,还是柳清川不想看见我。 都不想。柳文朝张口就说,全然不顾李承允已经是君临天下的皇上。 李承允也不恼,倾身上前吻他脸颊:醒了就随我出去走走,外面夕阳正好,芍药花开。 许多年后,李承允依旧牵着他的手走在这条他们走过无数遍的石子路上。 两边芍药花开得艳丽,二人迎着橘红的夕阳,柳文朝无不惆怅地说道:景色虽美,可我早已经生了华发,苍老如斯。 李承允轻轻揽他入怀,在他发上落下一吻,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天地寂静,看那夕阳西下,候鸟南飞,万河归海,他们手捧芍药,沿途洒下一路的芬芳。 后世记载: 武帝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皇后神秘莫测,宫女太监常年见不到她的面,只在重大节日里与皇帝同台出现在世人面前,受万人敬仰。 皇后一生未曾诞下子嗣,皇帝从萧王李琛府邸抱养了一位皇子过继到皇后名下立为太子。 首辅柳文朝一生未曾娶妻也是华国一大谈资,有人说他与去世的吏部尚书唐维桢感情深厚,所以才一直孑然一身;也有人说他实际上就是武帝的皇后,柳卿只是个幌子。 无论世人如何评说,故事的长河怎样续写,他们携手相伴,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两人的故事就在这里完结了,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虽然也没多少人,除了我说的那几个番外,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评论。 番外随机掉入,小可爱们可点收藏以便查看更新状态哈。 另外,新开了一篇文,娱乐圈换攻文,感谢大家的支持啦! 最后 柳文朝确实没有欺骗唐维桢,他此生没有娶妻他只是嫁人! 哈哈哈 第76章 番外一 === 距离武帝大婚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婚后的生活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白天不仅要处理内阁的政事,还要处理后宫的事务,虽然后宫只有皇后(他)一人,但每个月宫人的俸禄,盛大庆典时布置排场也花费他不少时间。 这天休沐,被折腾了一宿的柳文朝在加宽的床榻上醒来,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边,没有人,只有凉透了的衾被,柳文朝猛地抬头睁开双眼。 熟悉的音色传入耳中:你在摸什么?李承允嘴角慢慢勾起来:摸我吗? 柳文朝躺了回去,见他还在桌案前批折子,便懒懒地说:做了个梦,梦见你废后,立陈娇娇为后了。 李承允闻言,撇了他一眼,放下折子,走到榻前,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瞎闹,就是废了皇帝也不可能废后。 柳文朝拽住他的领子: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李承允宠溺地看着他。 柳文朝嘴角挂着笑:自从做了这个皇后以来,我是白天黑夜都不得安宁,白天得处理内阁的日常事务,晚上~晚上还得伺候你,我吃不消。 李承允挑眉: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柳文朝假装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你可以再封个妃纳个小妾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承允压倒在榻上:你信不信我立马就办了你,我的皇后。 别~别,柳文朝一边反抗一边说:下面还痛着。 这次就先绕过你,李承允恶声恶气地说:下次再敢说这样的话,我就顿了顿:我就让你天天躺在榻上,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只给我干。 柳文朝脸颊微红,不禁笑出了声,用力地扯了把他的领子,把二人之间相隔的空隙抹平了:生气了? 没有,李承允和他鼻尖相抵: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二人接了一个缠绵的吻后,李承允拉他起来吃早膳。漱口的时候,柳文朝突然出声: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柳清川!李承允咪了咪眼,神色冷峻:看来早膳你也不用吃了,不把你收拾服帖了,你是不会长记性。 李承允朝门外喊了一声:慕宇,吩咐下边的人备午膳。 柳文朝一哆嗦,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承允打横抱起来扔回了榻上。 寝殿的大门紧闭了一个晌午,满室的春光外泄,仅仅一扇门遮挡不住,缠绵之声此起彼伏。 待李承允打开寝殿的门时,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他语气带着餍足对站在门口的侍女说:再过一个时辰来敲门。 侍女名义上是服侍皇后的,她知道柳文朝就是皇后,皇后就是柳文朝,就是因为她嘴严,所以才被选来做皇后的侍女。 侍女敲门的时候,柳文朝还在睡,完全没听到门外有人喊他起身。就在侍女左右为难该不该推门而入的时候,李承允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托着饭菜的太监。 李承允让侍女下去,自己一个人推开门进去了。室内昏暗,李承允把所有的帷帐都拉开,让太阳光照了进来。 柳文朝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睁眼看了眼来人,他这会儿起床气大得很,再加上憋了一上午的气,他没好气道:出去,不要打扰我休息。 李承允见柳文朝浑身上下都还泛着红,腰窝以下最可怜,还带着牙印,到底是把人欺负狠了,此时他有些心虚,怕柳文朝回柳府住,那他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李承允试探着说:清川,我亲自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东坡肉,起来尝尝味道。 柳文朝半睁着眼:你做的? 嗯,李承允笑道:当初在济州的时候得到这张秘方的。 过了会儿,见柳文朝还不起来,李承允开始卖惨:为了烧好这道东坡肉,我的手不仅被菜刀切了,还被火烫了,好疼。 果然,这招效果挺好,柳文朝从榻上坐起来:给我看看。 李承允把左手伸了出去,柳文朝确实在他手上看到一个水泡和一道伤口,想他堂堂一个帝王,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竟然为了自己学做菜,心里瞬间就没气了。 下次让厨子做就好了,我没那么挑剔。 李承允像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心里暗自高兴,他不生气了就好。 你不生我气了? 我本来也没生你的气,柳文朝一边穿衣一边说:让他们把饭菜端进来吧! 柳文朝刚穿好衣衫,慕宇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李琛,慕宇跪下说:请皇上责罚,属下拦不住萧王。 不怪你,你下去吧! 皇嫂也在?李琛说。 一句皇嫂把李承允取悦了,他说:六弟,你有事? 柳文朝轻笑道:萧王坐下一起吃,尝尝你皇兄做的东坡肉。 李琛闻言愣住了,目瞪口呆道:皇~皇兄做的?那我可得常常。 李承允: 今后在李琛面前还有什么威严 李琛一边吃着东坡肉一边说:真好吃,皇兄,以后我可以常来蹭饭吗? 肉也堵不上你的嘴,李承允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琛把肉咽下去后,说:上次和你提到的前往海外一事 你如果执意要去的话就去吧!李承允给柳文朝夹了一片青菜。 李琛高兴地手舞足蹈:谢谢皇兄,祝皇兄和皇嫂白头偕老,恩爱一辈子。 这孩子,自己也娶妻纳妾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乍乍乎乎。李承允看着他兴高采烈远去的背影。 柳文朝拿手帕擦嘴:在深宫里还能保持这种真性情,才叫难能可贵。 李承允不乐意了,在他脸上狠狠嘬了一口:哪有人只夸别人,不夸自己夫君的。 柳文朝无奈笑笑:他是你六弟! 别说六弟了,李承允挑眉说:就连母后也不准。 柳文朝: 和你说个事,柳文朝正色道:陈少卿还记得吧! 李承允让人把碗筷收拾下去:有点印象。 前些日子,他和我提了一嘴,也想去海外看看,我寻思着要不让他和萧王一同前往,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柳文朝说。 二人走到御花园里消食,这里做事的宫女太监没有被打发下去,李承允突然凑近柳文朝的耳朵,说:皇后说了算。 柳文朝咳嗽一声,看了看远处的宫女太监,见他们在树底下忙成一团,便问道:他们都在干什么? 跟在身后的慕宇上前说道:皇上命令他们把树上的毛毛虫全部抓干净,一只也不能放过。 二人相视一笑,柳文朝迅速地在李承允脸颊上亲了一口,便急急地往前走去,留李承允一人愣在原地。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