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1v1破镜重圆)》 [1]薄荷糖 这几日公司的人力资源系统不知发什么疯,一会儿上下班打卡乱跳时间,一会儿外勤刷不上卡,一会儿内务挂不上,一会儿又是通知发不出。人力资源部上下苦不堪言,总监主管可以不理公司的人随时随地在系统里投诉留言发牢骚,几个新员工无处可逃。 顾念原想着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暂时躲一躲公司人力系统各部门的消息轰炸,此时正躲在隔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母亲大人发来的相亲指标和语音方阵,一边听着隔间外正在洗手的行政部热心大姐刘晴正和身边人发牢骚。 “要么说漂亮姑娘就是眼光高哦,你看我给人力那个小姑娘介绍的青年才俊没十个也八个了吧,愣是没看上一个,都是最多吃两顿饭就约不动了。” “诶呀刘姐不要太上赶着了,人家要不是眼光高,那个模样那个身段儿还能单着啊?指不定人还嫌你眼光不好呢。” “谁说不是呢,有什么好挑叁拣四哟,挑来挑去把自己剩下了,就知道岁月不饶人,男人不好找咯。”两人默契十足的你来我往,一个逗一个捧天衣无缝得像是在说相声,搭配上阴阳怪气,不怀好意的笑声,真是观众捧场喝倒彩那份儿也连带上了。 顾念无语。 虽然是没指名道姓,但人力小姑娘不就是说她?毕业时候一共四个生瓜蛋子来了人力资源部,到现在还剩叁个,只她一个女生。顾念屈指可数的恋爱经历还要追溯到和高中的同班同学,分手之后无处可逃令人窒息的尴尬让她对什么办公室禁忌恋情避之不及。她更没有辞职打算,如今工作多不好找,晟礼虽算不得什么大企业,在晔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建材老大,HR听起来也足够体面,她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既然拒绝办公室恋情,那对象来源只可能是别人介绍,这热心大姐不知是普渡众生还是为甚,竟介绍到了她头上。 怎么正常诉求到了人嘴里成了眼高于顶,挑叁拣四了?她倒是不生气,在隔间里等着外边洗手的水声停了,又呆了一两分钟确保不会遇到才走出去。 一方面觉得不值当,私底下那两叁句说她不自量力、不知好歹的牢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影响不了什么。她还能搬弄是非到她顶头上司那儿不成?刘晴四十出头在行政还是普通职员,行政本来就是伺候人解决后勤的营生,多少后辈蹭蹭蹭地爬到她头上,她业务不精,偷奸耍滑得过于明显。如果说漂亮话做漂亮事称之为圆滑,那她就是油滑,每一句话都恨不得脸上写字般地昭告天下:我这是在讨好你看到没有?工作虽不出色也没贡献,那点儿多待几年的资历根本就是虚假的表面,要不是顾念着她在公司的年头多了,平时只是爱搬弄些是非又无大错,多管闲事牵红线当红娘的爱好倒是无意间为公司留住了几个外地户籍的高学历人才,八成就是要被辞退了。光她主管就和人事这边吐槽好几回,偏上面不肯辞, 说什么不要寒了老员工的心,现在辞了少不得大家以为公司资金周转出问题要裁员呢,再惹得大家纷纷跳槽不是得不偿失?都是些唬人的说法,还不是新副总的老婆是她给介绍的,现下小两口你侬我侬正感念着红娘呢,要么说人的运势也是顶重要的,曲线救国的运气几个能有? 还一方面,她要是真能以后不再自作主张给她牵线搭桥介绍对象,她求之不得,如今这两句冷嘲热讽算什么?有那些顾念着亲戚关系不得不应的相亲还则罢了,偏她也一副前辈大姐的姿态压着她不好拒绝。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倒不是她眼光多高,只是运气实在不好,怎么牛鬼蛇神都能让她遇上?第一次见面就雷得她浑身不自在,刚开始不好意思直接推拒,人家也不只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听不懂她委婉地回绝,她被软磨硬泡也说不出一句硬话,只好硬着头皮、百般折磨、如坐针毡地进行第二次约会。这下倒好,人家有理有据地盖章她也有继续了解的意愿,约得更殷勤了。她那套今天有约明天不舒服后天加班的太极打法完全不顶用,次数多了她已练就了一身毫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拒绝的神功,也算是相亲活动中的意外收获。久而久之她条件一般毛病不少的名声就传开了,这不刘晴大姐上厕所还不忘编排她两句么?周围人不再自找没趣凑热闹似的成群结队地上赶着给她介绍对象。因祸得福,甚好甚好。虽然七大姑八大姨那边没那么容易放弃,但总之是少了一半火力。 她高中大学都在女生堆里打滚,再讨人厌也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躲着也便是了,相亲约会这种1v1密集攻击她实在是无力招架啊!现下她哪里还会生气?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一个大熊抱吧唧一口,求她传话给她爹她妈她家亲戚,把她在相亲圈的名声彻底搞坏。那可真是谢谢了您! 真是怀念学生时代啊。虽然有堆积成山的作业实训、没完没了毫无意义的活动讲座,不过好歹学生身份就能拦下周围人想要介绍对象的热情和家人恨不得她立马就出嫁的夺命催婚,一句还在读书呢,就瞬间完结这个要命的话题。 哪像现在,不过刚毕业半年,好像单身了半辈子似的。 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高中时期的恋爱家长不知情,在他们那儿她单身了二十二年,正是大好青春却一副死气沉沉、看破红尘的样儿,活像个异类。 她哪有那心思,刚毕业半年就搞些谈婚论嫁葬送事业的自杀行为,说是HR,其实基本还没摸到什么正经活,基本都在本省的高校跑一跑校招,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和学生会干部对接,做些演讲培训画大饼的流水工作。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慧眼识珠的火眼金睛,基本的要求就是身体素质别太差,反正刚毕业的学生都是来做劳动力,远远涉及不到能力,毕竟都要慢慢培养嘛。高级人才都是领导操心的事,不然就干脆外包给猎头公司,与她不相干。每天就是整天人力系统里蹲着,发公告、扒考勤、做个表。 赖以生存的工作主体——人力资源系统又出了BUG,薪资问题从无小事,这不仅仅是公司上下的民生问题,更涉及到人力资源部的生存质量、工作内容。大数据时代,顾念可不想每天还要蹲在门口看看有没有人迟到早退,连张考勤表都做不出。 好在已经联系了YX公司来紧急修复,几位领导开个会决定顺便升级系统。那边派了3人程序员小组,要在晔城晟礼驻扎一个月,招待任务不用说,正好落在他们叁个生瓜蛋子上。 深圳YX总部。 顾念隐约记得程屿回似乎在那工作。不过反正也不会那么巧啦,才工作半年的新人怎么可能安排外派。 刚在心里这样想着,就被主管发来的对接安排打脸。 ...... 不过也没巧到她去对接程屿回,还好还好。 但都是一起对接的,哪有那么容易避开呢。 人和人的差别可真是够大,以前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人家就是全国知名系统公司程序员,她? 如果要现在的顾念回想两人的过往,恐怕叁两句话就能说完。 不过是再老土不过的同桌变情侣的故事,暧昧期比恋爱期长了好几倍。也许这几乎是所有青春恋爱的标配,同桌嘛,每日都见面总会有交流触碰,会喜欢上也在意料之中,所以这个同桌不论替换成会都会成立嘛。 程屿回高中时候很受欢迎,或者更确切地说,他那种类型从小到大就很受欢迎——长相干干净净,很幸运的一直都没有被青春痘毁容,身高身材也是匀称正好,学习成绩又是门门优良。尽管不是年级排名前十的常胜将军顶尖人物,可再搭配上他的外在条件,就已经属于几乎没有短板的优越,在高中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顾念在风光无限的大学也享受到了被追捧的光环,可一切又在毕业后回归于寂廖。大学无疑是浪漫的,一切闪光的优点都像站在聚光灯下被无限放大,不像高中总是会拿学习成绩当作第一衡量指标,优点的迭加就像乘法,成绩是零一切都优点特长也终归是零。 毕业后的社会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评判标准,其他所有不过打发辰光寂寞,薪资水平才是唯一的衡量判断。 没时间发散联想太多,两人早已陌生人一样,没可能再搞到一起。 两天时间那边就要过来,还是尽快对接,做好事前准备,完成好一切工作随时准备更上一层楼才是正经。 前期沟通也没耽误什么功夫,入住的酒店是晟礼合作多年的酒店,她只问了住房间喜欢朝南还是朝北,饮食是否有忌口。俞舟毕业两年多,她觉得叫哥奇怪,便一直喊学长,刚开始官方得很,左一句学长右一句学长,恭谨得俞舟先受不了叫她打住,两人也熟悉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要修复BUG,要修改系统,后期还要测试,甲方满意了才算完,时间紧任务重,估计少不得加班。顾念随口问了平时加班会吃的零嘴小食一类,又买了些水果饮品码在酒店房间的冰箱里。要真修复好了,她再也不用回复系统里那些毫无意义的质问,也不用一遍遍修改系统里迟到早退的记录,不用被前辈主管骂耳根子太软。这可是救人于水火的恩人大爷啊,好好伺候招待,衣食住行都舒心,工作也完成得利索不是? 酒店的设施都检查好了无碍,长期合作的酒店又在公司附近自是信得过,现下只等着明天去机场接机便好。 说是不在意,可还是没睡好。 一闭眼脑海里便自动生成现在程屿回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胖了还是瘦了?程序员的话,是不是都秃顶啊?他现在也会穿格子衬衫吗?天马行空、没有章法地想了许多,又想到她拉黑他之前,他在朋友圈分享了现任女友,都能发出来昭告天下,想必感情不错,大家都重新开始了,他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强迫自己别再乱想,昏昏沉沉勉强睡了一会儿。 上午就要去接机不用去公司折腾,叁个人约在了机场集合。 长期以来的生物钟,一时半会改不掉,她早早地醒了,也没心思睡懒觉。头昏脑胀地爬起来照了镜子,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的一张肿泡猪头脸,赶紧冲了杯浓浓的黑咖啡,喝中药似的闭了气一口灌进去,又洗澡洗头咬牙切齿、痛下决心地敷了片前男友面膜,之后又是消肿紧致精华糊了一脸,化妆的时候拼命扫修容才勉强消了肿。 事业前景、薪资水平已经输了一大截,仪容仪表可不能再输。 顾念斗志满满、昂首挺胸地站在衣柜前选战袍,然而工作的人了确实也没法怎么打扮,总不好戴个大蝴蝶结?犹豫了半天选了个休闲浅格西装搭条水蓝牛仔紧身裤,今天跑上跑下定要走很多路,实用要紧,便穿了双白板鞋。头发只简单盘了个低丸子头,作为招待对接面对合作公司的工作人员,最重要的素质还是看起来稳重可靠,不好太过活泼。 所以她折腾两个小时,得到了一个和往常并无二致的顾念。 眼看时间差不多,她对着全身镜无奈地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便下楼坐地铁直奔机场。 司机师傅在出口等,他们几个拿着名牌进到航站楼去接。 举着俞舟的名牌,却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 与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样。 他没变胖,没秃顶,也没穿格子衫。 和四年前比起来也不过是脸部轮廓更立体了些,下颌线更加清晰,想是坐飞机穿得较为舒适简单,宽松的米色连帽卫衣和黑色直筒工装裤,倒也搭了双白板鞋。一刹那些许恍惚,他仿佛,还是四年前那个... 对上他的眼神,她又连忙闪开,晃了晃手上俞舟的名牌,“您就是俞学长吧?我是顾念。”也还算好分辨,领队张航年级稍大,两个愣头青除了程屿回,剩下一个自是俞舟了。 俞舟冲她点了点头,又见程屿回转头和他说了叁两句话,他看了看程屿回又看了看顾念,张口说道,“这么巧啊,竟然能碰见高中同学,怎么不早说。” 她只愣了一瞬,对上程屿回不知意味的笑。 张航许是远离学生时代太久了,喜欢看这种同窗重逢其乐融融的戏码。一来二去她变成了接下来一个月程屿回的招待加助理。 在心里短暂地骂了一句。不开眼的干嘛讲是同学啊。神经病。 “那方便加个微信吗?有需要的话你直接发微信给我,我看到都会尽快回复。”她一脸地公事公办,拿出二维码等着他扫。 “你这老同学也太冷淡了,微信都没有的啊?”同事楚沉一脸坏笑地调侃。 “没有没有,以前都用QQ,现在不都改成微信了嘛。”顾念干笑了两声,随便胡诌两句解释,也不在意他们信不信。高中同学没有联系方式有什么大不了,她还不信他们每个同学的联系方式都留了? 程屿回没再说话,只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明明是她当时莫名其妙把他拉黑了,真是士别叁日当刮目相看,现在撒谎脸都不红眼都不眨张口就来,小丫头真是长大了。 “那我们先送几位回酒店吧?现在时间还早,到酒店的话,不用两个小时,放下行李再一起附近吃个午饭。”她一边说着,楚沉和王鹤池一边接下另两人的行李,她也只好将手伸向程屿回行李箱的拉杆,“我来拿吧。” 也不等他应声,便走在前面一副标准的引路姿态,不快不慢,只再领先一步远的距离,走到路边等待多时的商务车,她又拉开车门,站在车侧等几位都上车,同事也去后备箱放好行李落座,她才又关上车门上了副驾。 “累的话可以闭眼休息哦,我们师傅技术很好的,要是有晕车我这里准备了药品,不舒服的话随时说,不必客气。”车缓缓地起步,稳稳地开出机场。 一路上没什么话,早班机确实累人,她昨晚睡得太差,然而此刻车上坐了个炸弹,她可没那么大的心能睡着,只闭眼假装小憩,免得和师傅大眼瞪小眼,徒增尴尬。 程屿回看着后视镜映着的顾念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假寐着的眼皮还时不时地抖,眼球咕噜咕噜地转也不知到这小没良心的又偷藏着什么鬼点子。 低头翻着她的朋友圈,倒是没把他屏蔽,只是也没几条朋友圈,翻到了底也不过是生日的蛋糕,过年的全家福,团建的大合照。所以没有男朋友,是吧? 她变了的。 高中时候的她老师叫着回答问题都支支吾吾红个脸,如今嘴皮子功夫了得。 看着顾念如今的行事作风,程屿回倒想起当时好兄弟刘绪杨听说她现在做HR时提出的那几个疑问来,其实程屿回心里早就清楚,高中时期她也不过是表面的内向慢热,嘴皮上一向是很有四两拨千斤的功夫,随意叁两句话来都是说得体面妥帖,叫人听着如沐春风,只是那时在她那儿,人际关系不能称为人脉,而是实实在在的好人缘。 因着高中时还有些稚嫩的傲气,拉帮结派的虚假人缘不屑去维持,看上去经营惨淡,如今更多些云淡风轻后的游刃有余,再加上她后天的可以锻炼,慢热内向被她彻底地掩藏遮盖,只剩下从容大方的表象。 他竟然有些后悔了,不该看到晔城晟礼就赌博一般地软磨硬泡求着主管要他来,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再也无法否认,记忆中那个怯生生的、羞答答的、总是红着脸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离开他了却成长得这样好。 自信又笃定。 与他分开之后的她,变得更好了。 也不仅仅是为人处世的飞升,是全方位的好,高中时她还有些婴儿肥,如今消退得差不多了,简单的妆容也更衬她精致的眉眼,那时还只是清纯干净的清新,现在已是标准的美人一个了。 他的心五味陈杂,那个被顾念几个标签就概括掉的故事,在程屿回的眼里却很长,两个人的故事很长,后来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部分,也还有很长。 到了酒店他刚放下行李,俞舟就贱嗖嗖地跑过来拉他,到了他房间就看到他敞开的冰箱和一旁的置物架,整整齐齐地摆着各式各样的饮品零食水果蛋糕。他久违地感觉到表情的失控,心底里溢出来的酸涩和无力几乎要占满大脑。 她就事无巨细到这种地步?随便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都能做得到这么好? 俞舟像是看出了他表情不对,知道自己有些过火,连忙又打起了圆场说人家还在餐厅等着,赶紧过去。 拉着人走到电梯,快到餐厅他才缓过神来。 用餐期间他一副兴致不高,懒得理人的挂机模样,顾念才不管他,只闷不做声地倒饮料布菜,自己也没吃下两口,凶猛地喝水,口干舌燥似的。 除了他们两个其余人气氛倒还算活泛,这边一口明天工作就要开始不好喝酒误事,那边一句等工作了结一定喝个爽快,不醉不归。 问起程屿回怎么不说话,他只紧抿着嘴唇低声说不太舒服。还是俞舟理亏抱歉地给打圆场,说他没睡好坐飞机又坐车,没休息上,难受得很。 几人本来就是简单吃个便饭,填饱了肚子就差不多散了。 顾念还是体面地跟着同事一起,送他们回酒店楼下,还是她主动说了第一句话,“你有什么需要,发微信给我,我给你准备。” “我冰箱空的,帮我装满。”他表情别扭得很,这话说出口又一副松了口气又一副自我嘲讽的扭曲样。 她愣了一下,又听见他说。 “再帮我买两条荷氏薄荷糖。”她脑子嗡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高叁时候他们为了提神常常买来吃的糖。 他什么意思? -- [2]表演 яǒυщёищυ.dё 顾念按下满头满脑的疑问,只点头答应一句别的话也没说,现下正在酒店旁的便利店选用来填冰箱合适的东西。不好像问俞舟那样直接问他平时习惯吃些什么,怕他又语出惊人。漫无目的地在置物架上扫视,咖啡红牛可乐矿泉水不用说都是必备的,又买了速溶的叁合一和黑咖啡,晔城虽是南方,冬天也不是好熬的,就算酒店24小时开空调不用心疼电费,也保不准偶尔从外面进来想喝点热饮暖暖胃,顾念此刻自以为妥帖得体、事无巨细地周全打算,又往推车里丢了盒混合装茶包。管他喜欢喝什么,红茶绿茶花茶应有尽有,任人选择。 零食区水果区也这样逛下来,七七八八零零碎碎买了一大堆。 得意洋洋地结账,总挑不出什么毛病吧?别人对接我要是拿出来这种贴心十足的架势,我怕是要以为他暗恋我。 想到这心情又猛地被浇熄似的冷下来。 手上却认命似的又抓了叁条荷氏薄荷糖。 东西太多,饮品又重,拜托便利店的员工帮忙提到隔壁酒店,又让酒店的服务生和她一起上楼,本来想让服务生代劳,她正好逃之夭夭,结果人家对讲一响,她倒不好再开口了,总是工作要紧嘛。东西放到门口,顾念视死如归地按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开,程松松垮垮地穿了套睡衣,大抵是套上的时候过于匆忙,上衣下摆歪歪扭扭地扎在裤子里一半,门开到一半他才匆忙拽出来。 “东西我买好了,不知道你平时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些,你自己放吧。”她头都没抬,眼神扫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意思是买了这么多你总该满意哦。ℝ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程屿回没说话,房间门大开他往侧一步让开玄关。 她狐疑地抬头看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见他朝里面冰箱扬了扬下颚。意思就是,你摆进去。顾念无语,双手提着水果零食就往里走,心中白眼无数,气得骂娘,打开冰箱正要往里放,却发现里面明明不就有东西?她就说嘛,王鹤池也不是呆子一个,再直男还能放任冰箱空着,做得这么不体面? “这不是有吃的嘛?”她带着情绪问,刚一抬眼看见他提着两大袋最重的饮品正要往她这儿运。 “我不知道,我没看。”确实没看,刚放下行李就被俞舟拉过去炫耀,哪还有心思看。再说不是她放的,那和空的有什么两样?早知道不应该要她去再买,直接去俞舟那边抢,把王鹤池准备的东西拿去换。 她嗤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利索地把不太需要放冰箱的泡面饼干等拿出来,又把需要保鲜的水果和蛋糕码进去。 码完饮料又在一旁空荡荡的置物架把其他东西往上摆。 程屿回看着她买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泛甜。康师傅的妙芙蛋糕,真巧的巧克力夹心饼干,多半都是他们高中时会互相买来吃的零食,连茶包都是他习惯的立顿,该要她去买的,俞舟那儿全是他爱吃的,哪像这些东西合心意,简直太应该了。 收拾妥当,她又在包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两条薄荷糖。摊开手放在他面前,他就忙不迭地去接。 “那,我就先走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有事微我。”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说完就走,头也没回。 出了房间进到电梯的顾念,做贼心虚似的一直捏着大衣口袋里的一条荷氏薄荷糖,又偷偷摸摸地拆出来一颗放进嘴里。 也就休息了一下午,第二天就来了公司跑程序翻代码找BUG。 说是给他们做助理,实际就是偶尔她空下来过去看看他需不需要端茶倒水那些杂活,她没空的话,这些事他想起来自己也能顺手做。时间太紧张,他们叁个人都忙得很,顾念也不是闲人,马上要年会,之后就是春节,几个节日结束马上就要去各地的高校春招,她偶尔在工位上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改方案做PPT,不然就在会议室开会,她像是永远精力充沛、斗志昂扬的样子,聚精会神地听、侃侃而谈地讲。 难得闲下来她就跑下楼买咖啡,她喝什么都给他买一份,超大杯冰美式放在他电脑旁,余光瞥过去她手里那杯已经被喝了大半,一只手还握着手机在微信上和人聊工作。 两个人都忙得连轴转,吃饭也是五六个人一起,先静默地埋头吃完,空闲的时间难得开两句玩笑,骂两句老板,放松地笑两声,午休就这样过去了,下午又是如此循环。 偶尔实在敲不下去,他也会望着顾念看。 他突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死皮赖脸求着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再把她追回来,和她说知错了求着她不计前嫌原谅他吧,放下心里那点儿怨气别再管到底是谁的错,坚持不懈、死乞白赖也要把人姑娘追回来,不是吗?怎么顾念活生生地在她面前,他反而不敢,直挺挺地死了似的,什么也都没做。 人家已明明白白地,把他当成过去的一页完全地彻底地翻了过去,他也应该放过人家是不是?不应该那么幼稚,在明知人家对他了无心意还要固执己见,不管不顾地纠缠,对不对? 怎么能这样? 就让他这样放了? 他还小肚鸡肠地计较当初她不负责任地提分手,还在怨她丝毫不珍惜两人的感情两人的关系,还在自顾自地辩论到底是谁的错、谁多错,像困兽一般地困在这笼中动弹不得,她却已完全抛下过去涅槃成另外一个人了。对于她而言,他就这么不重要?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可以放过她,当然要放过她。可怎么样才能放过自己?放下她才能放过自己,他放不下的。 顾念基本不加班。她做事十分专注,工作效率很高,所有的工作基本在公司都能完成。 但他的工作没有定时,偶尔他若是只剩下程序没跑完也会留下来加班一会儿,后续再修一下代码。她也会跟着留下来,不跟你主动说话也不走太远,就保持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手机写方案,水杯空了给你添水,茶水间抓一把零食往你桌子上一堆,基本就算完成任务了,尽她所能地营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毕竟隔行如隔山,密密麻麻的代码看着跟个天书一样,她没心思凑那自取其辱的热闹,还不如在一旁故作高冷、假装忙碌地装死。 这天他忘了时间,晚饭都没想起来吃,她准备好放在一旁的饱腹零食她都下楼吃了饭回来还原封不动,一时敲代码敲得行云流水、如有神助。 等他写完收尾,又跑了一遍程序确定没大碍才回过神了,她靠在椅背上困得点头,程屿回看了时间,竟然已过十二点,拖着她也熬到这样晚,连忙站起来要去叫醒她,她却提前算到似的睁开眼,一边打哈欠一边含糊不清道,“弄完了吗?” 程屿回嗯了一声。 她又伸着懒腰站起身,“那走吧。”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不高兴,没有懊恼,没有撒娇,没有埋怨,只是单纯地困,只有单纯地困。 “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他步子大,迈两步就跟上她,在电梯里踌躇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没事的,我住员工公寓,过两个街区就到,不远。” “我送你。”不容拒绝地陈述。 “那好吧。”她也懒得拒绝第二遍。确实很少这样晚才回去,有他在也好。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地并肩着走到公寓楼下,“我就住这栋,先上去了,谢谢你送我,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明天见。”他语气平静,走程序似地告别。 “嗯,明天见。” 程屿回也没拖延,告别完就转身原路返回,僵着身子强迫自己别回头,别冲动,别让她讨厌。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留给她的最后印象,起码要保留体面。深夜的人好像情绪更容易波动,他捏着拳,也按捺不下澎湃的心。 所以看不到顾念还站在那儿,一动未动,只是那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如同高中时候一样,明天见后的第二天再见,却再也不是以情侣的身份再相见了。她每次回想起那个告别的夜晚,都在虚拟着各种如果,倘若她没有赌气,她没有冲动,她没有不计后果,或者她再冲动一次,跑上去抱住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是不是? 程屿回的背影远了,和黑夜模糊成一片。 她眨了眨眼,仿佛希望眨眼后能看得再清楚一点儿,又希望他能走得更远,远得她看不见。 怎么过去了这么久,自己还没学会释怀,她知道自己没能释怀只是因为不甘心,凭什么。她不会像其他女孩儿一样,不然埋怨自己不够好,不然责怪对方不是人,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值得喜欢应该喜欢的一个人,完全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一切的平静都像是自欺欺人的假象而已,见到程屿回的那一刻都粉碎了,什么不甘心而已,什么觉得遗憾可惜罢了,她明明恨不得在当下就扑上去打他,问他当年为什么凭什么!现在这样又是在干什么! 她早就没有了力气去计较那些,什么喜欢不喜欢,放下没放下。 那些很重要吗? 只有当下才是真的。 过去的一切,哪怕真实地存在过也时过眼云烟,天边浮云而已。过去的早已过去,何况喜欢也会湮灭,不放下也早晚都可以放下的嘛。 计较那么多年早都累死了,与之相关的任何一点她都再没心思琢磨。琢磨得在透彻还不是白费力气,毫无用处。 她一味躲懒地想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这一切却都在充分过之后灰飞烟灭,理智的防御瞬间就溃不成军。 看到以前一起吃的零食就下意识地买了,还要为自己找理由——总归要投其所好嘛,不然又浪费食物又或许还要再跑一趟,得不偿失。 看到他专心工作,就联想到当时高中他在自己旁边刷题库写试卷的认真劲头。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发散。 他的到来像是开启了所有穿越时空的虫洞,她被置身于时空穿错的交叉点。 人还在当前,魂早都穿了回去。 总是触景生情,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过去,真是够没出息啊。 其实她哪里有那么忙呢,明明没有那么忙。可是在他面前她就下意识地表演,情不自禁地伪装。她现在厉害吧?她能够独当一面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女生,她现在可是专注搞事业的独立女性啊。 程屿回你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做什么,都能欺负了我。 再也不能了。 -- [3]偷拍 яǒυщёищυ.dё 公司年会将近,上上下下所有部门都要腾出一只手来参与准备。晟礼是晔城的模范企业,年会时少不得政府会派官员干部来看,抽签决定四个部门各出一个拼凑两男两女当主持人,任务虽然不重,摆出个喜气洋洋的笑,往台上一站念词报幕即可,但表演个节目最多五六分钟就可以安心坐在台下放松吃喝看歌舞听发言等抽奖,主持人一晚上光台上台下地折腾,倒是适合喜欢在老板面前出风头的人来疯刷脸,然而顾念只想做咸鱼,在底下祈求中奖名单上有她的一席之地。 然而事与愿违,主管的手一向是臭。 总经理办公室、人力资源部、公关部和销售部各出一个。 哈,其他部门倒还算是有些看头,总经理助理各个都是能看又能干的,公关销售更不用说了,招聘时候就明摆着呢,人家对外貌可是有要求的。人力资源部毫无悬念,只剩一个女生空位,女主管年纪稍大,生瓜蛋子又只她一个。 她表面上毫无波澜,平静得和一张纸似的,内心狂风怒吼,一分钟不间断地大喊了一百声救命。几个前辈让她好好干,别给人力资源部丢脸,她只好僵着嘴角干笑两声表示应下了,楚沉和王鹤池由于地位悬殊就没那么好的命了,刚要开口嘲笑就吃了一记好大的白眼。 原来还自豪得不行,男女比例悬殊的建材行业她顾念那么好运能挤进来,人事经理果然慧眼识珠选中了她这块巾帼不让须眉的上好璞玉,现在想来兴许晟礼只是一边相应政府男女同工同酬的号召,一边尽量平衡公司里过剩的阳气,拿她们女性来摆样子的,选两女出来做主持人可是好小的基数好大的概率! 这下她又多了个工作,写主持稿、和其他几个主持人对词彩排走流程。主管体谅她,更是关心人力资源部的脸面,把她对接的工作匀给了楚沉和王鹤池,这下程屿回那边她更是顾及不上了。 还有叁天就年会,今天几人倒是难得都有时间,约了下班小聚。 一行六个人找了家装潢精致的烧烤店,牛肉猪肉烤了叁五盘,又点了毛豆花生、素拍黄瓜几样下酒佐菜,每人一大杯扎啤摆在面前。餐厅里吹着暖烘烘的空调烤得人发干,喝点冰啤酒最是爽快。“你们也没那么快走,正好赶上年会,我们公司奖品一向大方,又能看到小顾穿晚礼服主持,啧啧啧,好福气哟。”楚沉笑得别有用心,一只手肘不住地怼程屿回的胳膊。 “你还说我呢,你们俩准备什么稀罕节目了一点风声也不露,别太神秘了,吊人胃口,到时候期待太高失望太大,我可是要喝倒彩。”那边被点名的小顾也不扭捏,扎啤已喝了一杯多,此刻眼神飘忽,双眼亮晶晶地闪来闪去,笑得比平时更深,年轻地苹果肌红扑扑地膨起,尽管穿着素净的白衬衣,却更显娇俏动人。 “希望真能有那种福气,就怕到时候工作没完,你们年会我们还得苦哈哈地加班。”程屿回痛快地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啤酒一路顺到胃里,也不知道是在求更醉还是更醒。 “工作嘛,哪有做完的时候呀,年会就一晚上也耽误不了什么的,怎么就不能来看。”顾念一面往嘴里塞黄瓜,一面含糊不清地回他的话。怎么能不来看她,穿晚礼服流光溢彩地在台上站,这样的她,怎么能不来看?ℝ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机票已经定好了的,不好耽误。公司那边也还有项目,这个推迟那边也要推,推来推去的影响了绩效,项目奖金就砍半了。”他苦涩地回,他是不在意那些绩效奖,可项目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也人微言轻的一个新人,怎么好抛下两个加班加点敲代码跟项目的前辈,自己跑去参加别家公司的年会,那像什么话。 她不回了,就坐在那一言不发地扁嘴。 大家也都喝得多了,没人注意她微醺后外露的小失落小情绪,这边热情高涨地谈天说地,她一个人在那憋屈,怎么就说的理直气壮地,说不来就不来了。不来就不来,你爱来不来。 几个男人肆无忌惮地喝酒,他也烦闷,喝得更多,啤酒一杯又一杯入喉进肚,难免尿遁,他起身去外边洗手间。俞舟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刚开始我还纳闷呢小程怎么分到我们这组的,一问主管原来是他求来的,顾学妹,你说说看,好好的,人家求来晟礼干嘛呢?” 她愣在原地没回,俞舟也酒醉了大半,注意力马上被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同事吸引过去。 程屿回走进来,两人都像避讳似的,互相不敢看。顾念借着酒劲假装活跃,努力融进推杯换盏,喧嚣吵闹。 太安静了,心里,脑子里,都太安静了。 怎么安静得只剩那一句,“好好的,人家求来晟礼干嘛呢?” 程屿回看着她顾盼生姿、谈笑风生的样儿,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他能不能去看,对吧?这将近一个月哪有一点点对他与众不同的样子,一切都是公事公办。那些他们高中时共同分享的零食糖果,兴许只是人家多年的习惯,习惯得都忘了习惯的来源,心里空荡荡一片,苦笑一声的回音都经久不散,一声一声地振聋发聩,程屿回啊,你真完了,你们早完了。 喝到半夜十一点,第二天还要上班,最好是加班加点也尽量把代码敲好,完成好任务去参加年会,凑完热闹功成身退,也算不辱使命,光荣完成任务。 本来就在公司附近,步行着先送了顾念回公寓,楚沉和王鹤池得保证人家的安全,就算两个街区也得送回去,五个人颤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走,一半酒醉一半清醒地朝酒店去。 年会前两天。 腰酸背痛、紧赶慢赶地敲了一整天,简单地跑了程序就赶紧向人力那边交付,下午五点左右快下班了那边才走完流程查完系统,还是有些BUG没修复,尤其是定制的几个细节问题很大,系统打回来,又得再来。 程屿回认命地叹了口气又投入进去,还好那边发过来了问题明细,对症下药总能节约一些时间的,明天还有一天,能弄完的,对吧? 顾念下午基本没在工位上,一会儿拉着楚沉和王鹤池两个神情严肃地在茶水间开小会,和他们商讨怎么和主管总监商议汇报,一会儿叁个人扎进总监办公室呆了半天没影了似的。叁个人统一战壕,让主管同意让他们叁个人代表整个人力资源部留在公司等他们今天修好BUG来跑程序做测试,平时基本的流程本来也都是他们新人在走,就算有些小问题不能及时发现,到时远程沟通,线上修改也是能解决的。刚开始总监不同意,认为线上没有线下效率高,等人家回了总部天高皇帝远,哪里还有什么工作效率可言,人力这一个月系统全废一个月的考勤绩效已经面目全非了,怎么还能耽误得起时间,顾念马上开启信口胡说模式,“人家难得来一回,又这么巧,咱们公司年会这么体面隆重的事儿还能叫他错过?这可是文化输出的大好时机啊总监,不然咱们热热闹闹年会,他们头悬梁锥刺股,苦行僧似的敲代码,回去指不定怎么恶意中伤我们呢,让他们见识见识年会也好,他们虽然有名,我们也不差啊。” 楚沉马上跟着打配合,“可不是可不是,省着人还以为我们小气少他们几副碗筷几个红包呢,这快过年了,给人留点好印象,以后再合作,我们也有体面嘛。” 王鹤池剑走偏锋,“而且小程和咱们小顾是高中老同学,关系那叫一个铁,人品肯定是有保障的,小顾能担保!” 顾念差点喷出一口血,咬牙切齿地,面子上还得矫揉造作地认同,“我担保我担保。” 软磨硬泡、口干舌燥地说了快半个小时,总监才勉为其难地同意。 顾念觉得总监就是故意的,拖延着不答应想看他们叁个人小丑似的打配合说相声。但好歹结果很不错嘛。 笑呵呵地出了总监办公室的门,美滋滋地坐在工位上傻笑。 晚上苦哈哈地窝在沙发上幽怨地等他们叁个人敲代码。 顾念最近都睡得不好,一来是工作确实多,又琐碎又磨人,二来程屿回来了,现在又要走,结果看目前的进度他跟没来过似的。 歪歪扭扭地蜷着身体刷微博刷到一句,“你我这美梦,气数早已尽,重来也是无用。”看得她心也跟个苦丁茶似的往里卷啊卷的,卷成一个小团儿。 结果也没苦多久,苦着苦着就昏昏沉沉地睡了。 梦里她跑上去抱住了他,娇滴滴地服软,软绵绵地缠着他一直说,“我错了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我说分手是吓你的,你哄哄我,就好了,真的真的,屿回,你哄哄我好不好?你哄哄我就好了。” 梦里的两个人,高中毕业站在一起,大学毕业也站在一起,整整齐齐地穿着学士服,只代表着工学和文学垂布颜色分别是黄色和粉色,他手里拿着两人的学位证书,她捧着一束向日葵,笑意盈盈、欣欣向荣地亲密地靠在一起。 许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原因,叁人马上就修好了BUG,他们两人去洗手间冲脸醒神,人力叁个人都倒在沙发上睡。 他看着沙发上蜷缩的小人儿,打开手机看他相册中那张换了几部手机却还保留下来的合照,那时候智能手机不太常见,他们也没有自拍的合照,只有一张连她都不知道的——他们分手后,教室里只几个人松散地伏在桌面上小憩,她也趴着,他们之间隔了好几张课桌,几乎要跨越教室两端,中间没有一个人,他失神地望着她睡,静静地看着她睡。同桌怕打扰别人休息,轻声走进来偷拍的,他软磨硬泡地求,被笑话调侃也不还嘴,还给他买了一个星期的可乐才求来的。放在今天来看像素差得不行,可他永远记得那时候的心情,和现在一样。 此时又偷偷拍了一张。 跟着他熬夜肯定是累了吧,娇小柔弱地缩成一小团。心软得一塌糊涂。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子,看着她的小脸,想着说不定是最后几面了,以后再也不会见了是不是? 他想吻她,想吻得不行。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嘴唇,每一寸他都想吻。 最后他控制不住,紧张得嘴唇都跟着抖起来,眉毛也皱成一个高耸的川字,百般小心、万般珍贵地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贴了一下。 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故作轻松、当作没发生似的继续回去跑程序。张航和俞舟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那边王鹤池装睡抖得不行的眼睛才找到时机睁开。 基本程序跑完了一遍。 喊醒了人力叁人起来走流程。 叁个人早都分好工,顺畅地走完流程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凌晨两点,真是不早了。 好在任务完成,都能睡个好觉。 都能吗? -- [4]*春梦自慰*扬眉吐气 午休时间,两人一起在附近的饭馆吃了午餐。程屿回跟在顾念身后,亦步亦趋地跟她回了家,她拿着钥匙开门,他那颗心就开始蠢蠢欲动,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小姑娘抵在墙上,凶猛地吻过去。 刚开始还生疏,总是蜻蜓点水般地贴、浅尝辄止地亲,渐渐地尝到甜头,又是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的少男少女,无师自通地就将年轻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两人一进到私密空间就情不自禁地亲吻。 程屿回吻得凶猛,又吸又啃得顾念没力气,软绵绵地往他怀里靠,他一只手却不识趣一般地僵直地撑着她肩膀,不肯她靠。 怎么这样小气了?身高本就吃亏,她仰着头被他弄得脖子都快断了,呼吸也乱了,怎么还不给靠? 哼哼唧唧地不愿意,一双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推他。 “念念...”程屿回手撑着墙,侧着头在她耳边抑制着粗喘。 “脖子酸死啦,我可不来了。”她一面撅嘴一面揉着脖子,往旁边一闪就避开了他来拉她的手,满脸不快地往房间里走。 程屿回进来地时候她已是在床沿坐着了,见他跟来又扭头不去看他,小女孩面对喜欢的人生气也忍不住笑意,眉目嗔怒,嘴角却一个劲儿地向上翘。 少年刚一坐在她旁边,她自己就好了,又柔弱无骨地抱着他的手臂倚靠。 娇羞地倾诉委屈:“你凶死了,轻点不行吗?我嘴都被你亲疼了。”白皙的手指透着肉粉色,往她微微红肿的嘴上轻点,“你看你看...”不看还好,一看又被程屿回噙住了唇,这回他顾念着她娇气,温柔似水地吮、柔情蜜意地舔,只在外围撩拨,并不进去。 倒是顾念自己先忍不住,按着他肩膀就往他身上跨,他腿长,跨坐过去脚尖踮着才堪堪能着地,坐不稳只能双臂环着他的颈,又被他吻得脱力,整个身体的重量往他身上瘫。 “念念,别闹,先下来好不好。”程屿回扶着她的腰,她才不管他说什么,上身柔软无骨般地贴过去,嘴唇也一并送过去,主动地缠着他吻。 程屿回气血上涌径直冲进大脑,两个声音震耳欲聋般地打架,一个叫嚣着无疯狂不少年,一个苦口婆心地劝要保护尊重心爱的女孩。 顾念察觉了他分心,一下一下地轻咬他的唇惩罚他和她亲密还不专心。他回吻上来她倒又不愿意了,头搁在屿回的肩膀上,声音不大,吐出来的气都吹在程屿回的耳蜗,“我朋友说你们男生接吻的时候,都喜欢摸女孩子的胸,你怎么不摸我的呀,是不是嫌我的小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什么露骨的话都敢说、什么过分的事都敢做,明目张胆地勾引撩拨你,偏那声音怯懦姿态娇羞,软软地往你怀里躲,仿佛被调戏的他才是逼良为娼的变态流氓一般。 “怎么会呢,小傻瓜。” “那你摸摸呀...”她抓着他的手来摸,都未伸进衣服里去,他才刚触到一个轮廓,理智自控的电闸就像直接熔断了,反应过来时她已被压在身下吻得意乱情迷、醉眼朦胧,脸颊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红了一大片,连脖颈和肩膀都一并染红了。手也伸了进去,她的丰盈此刻正在他手掌里变换形状。 哪里小呢?这可比他想象中大多了。 虽然隔着胸衣也轻而易举能感受到快要从他指缝中满意出来的充沛和柔软。 一时间又气血上涌理智出走,想剥去她碍事的衣物好好亲上一亲,刚一抬眼就看见校服上晔城实验中学的校徽,猛地醒过来,艰难地从她身上撑起来。 被她环着脖子动弹不得,她胡乱地娇吟哼叫在他耳边激荡,叫得他心里软骨头稣,那里却坚若磐石。“念念,等毕业好不好?”他去吻她鬓边轻微汗湿的胎毛,温柔缱绻地说。 ...... 顾念睁开眼,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察觉出又是梦。朦胧地闭上眼,轻车熟路地把被子往两腿之间夹着磨蹭。深夜的卧室只有她自己,却还羞耻得不好意思,情欲染红的脸颊埋进被子里,咬着手指哼叫,刚开始只低声地又喘又吟,沉重的气息关在被子里出不去,熏得她呼吸困难,熏得她脸庞更红,熏得她头脑短路。怎么还不到呢?急得她喘得更乱了,一只手抓着自己发育完全饱满成熟的乳,肆意地揉大力地捏,连呻吟都言之有物起来,“嗯...你摸摸它呀,它现在长大了...”却还是不够,怎么做都不够。 磨得她两腿间肿得发红发痛,却还有一步之遥;蹭得她呼吸急促精疲力尽,但还差临门一脚。 再次入睡,倒是比刚才睡得更好。 另一边的程屿回却没有好眠。 他已决定放下了。和她在一起的一切一切、点点滴滴却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一秒钟也不让他喘气歇息。 为什么要等到毕业呢?当时他若是做了错事,要是破了她的身,要是让她怀了孕,是不是那句分手不会那么不假思索地毫不犹豫地从她嘴里说出来? 想到这儿冷笑一声,他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啊。 一颗又一颗的薄荷糖连续不断地塞进嘴里,怎么也不是当初吻她时候的味道,怎么也回不到当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重来好不好? 我错了,好不好? 年会前一天。 修改后的人力资源系统已正式投入使用,暂时还未发现什么问题。YX总部的叁人小组难得休息,默契地没有互相打扰,都在房间里睡了个自然醒。程屿回睡得晚,中午才醒,看到群里的两人发的消息说要在晔城大概走走,他是晔城人,导游的任务自然是不能推辞了。简单洗漱后叁人便一同出了门,程屿回带着他们去老城区那边的餐厅吃了饭,又去看了海,叁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逛的,看了日落又就近吃了海鲜。 晟礼的年会安排在酒店宴会厅,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刚巧碰见顾念彩排完从旋转门里出来,许是笑得累了,脸部肌肉僵硬,此时裹着黑色大衣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俞舟叫她才反应过来,几人寒暄了一番,无非是去哪玩了,玩得好吗,吃什么了,下次有机会我带你们吃好的之类的场面话。 独独不理程屿回,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突然地哪来这么大怨气?他都要走了,一张笑脸都不能留给他做纪念吗? 顾念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临阵磨枪背主持稿背得头昏脑胀跑去茶水间偷个懒喘口气,偏王鹤池跟过来和她说昨晚他偷偷亲她手的事。这算什么啊?一个人替他说话也就罢了,说不准巧合而已。两个人是什么?他找来的说客?什么不能自己来说?找别人试探是什么意思?风险评估?见风使舵?得不到她的正面回馈也能佯装不知地全身而退是吧? 怎么能不怨?一两句话便轻而易举地被搅得心神不宁,脑子里只想他,心里只有他。 又想到昨晚的梦,真是没想到自己还这样在意。她发育得晚,属于大器晚成型,高中时校服宽大,又身纤体瘦,远远地看上去就一发育不良的小丫头片子。偏他们分手后他找的那个女朋友也是同班,漂亮明朗、性格外放,个子高胸还大,校服裁剪得修身得体,更凸显人家好身材。一对比她像个可怜巴巴的豆芽菜,程屿回和她分手没多久就成了别人男朋友,就像如梦初醒纠正了个错误似的。 大学间顾念的二次发育才姗姗来迟,她表面上保守羞涩地买了一大堆宽松衣服遮挡,心里扬了眉吐了气,乐开了花。 简直要气死怨死。 年会在晚上。 但她白天也没闲着,提前好几个小时就去做造型画舞台妆,折腾完一照镜子,顾念还以为见了鬼。哪门子主持人啊,一张大白脸两坨粉腮红,不就是个年画娃娃么,分明是个吉祥物。又换上礼服才与那假面一般的妆容相得益彰起来。 裁剪简单的泡泡袖大红色公主长裙,只露出一小节纤细的脚踝,又搭了双同色的丝绒细高跟,黑色长发又编又盘卡了红色大蝴蝶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谐耐看的鹅蛋脸。 简单常见的装扮,却没人能说得出一句不好看。 盈盈一握的腰,饱满挺翘的乳,明目皓齿的脸,如沐春风的笑。 今天程屿回也难得穿了一身正装,来的时候只有备无患地随手带了一套,所以别无选择,黑色暗格的西装叁件套,一双布洛克雕花黑色皮鞋,本来配的领带也是同色系的,严肃得像要参加葬礼,人家喜气洋洋的年会怕不太合适,赶去附近商圈选了条酒红色暗纹织带真丝领带。 进到宴会厅时还在迎宾阶段,她正披着昨天那件黑色大衣在舞台侧边的座位喝水休息。 他喜欢她什么呢?她现在已全然不一样了,年会主持人面对上司领导甚至观礼的官员也能收放自如,大方得体地欢迎感谢大家到来,又从容体面地迎各种领导上来讲话。明明白白地一点儿也不再是他的小女孩顾念了,他却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他的小女孩怎么会这么好。会不会他也是执着于戛然而止的不甘心,喜欢情窦初开的动心,喜欢没有结局的遗憾。 他都忘了那样看着她多久,久到外来观礼的嘉宾和本就神出鬼没的几个股东也走了,只剩最重要的中坚力量,全是斗志昂扬的年轻面孔和新鲜血液,气氛也活跃热闹起来。 “我去,没想到小顾这么有料!平时可真够低调的。”隔壁桌的声音传来,程屿回一个眼神扫过去,完全是一张生面孔,想来不是人力资源部的同事,看来他们嘴里的这位小顾名声在外,其他部门看来也是一样响亮嘛。 一旁的王鹤池和楚沉也在低声交谈,前一句没有听清,只隐约听着王鹤池骂了一句,“瞎说什么!小程还在这你也口无遮拦。”这边听着的小程牙齿恨不得都给咬碎。 程屿回听着他们那样说,心里又气又酸,好端端地做个年会主持人,穿的那是什么衣服!明明极其端庄的一个款式,却被她那么饱满的双胸挤着个若隐若现的深沟表现得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性感销魂,勾着人看一眼就想再看一眼,恨不得一直盯着看,哪怕是过膝的长裙都下意识地在心里妄想能看到走光... 说到底,更多地是气自己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那个只需要堂而皇之地往这里一坐,哪怕是一言不发,那些个闲言碎语也不会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冒犯她。 目前掌权的总经理虽然是豪门家族的古板富几代,却也是不到叁十的年轻人,抽奖活动也主持得生机勃勃、趣味横生。接着就是各个部门表演的节目,无非是一些歌舞相声脱口秀,基本都是拉新人出来献丑,年轻的面孔终究也是赏心悦目,时不时又有股东董事老板总监主管追加奖品,气氛更是狂热。 几个主持人除了顾念也都只是些刚毕业两叁年的小年轻,在台上熟稔地攀谈调侃,半鼓励半激将各位领导上司继续追加奖品,带着顾念也放得越来越开,不再是一副标准假笑,反而生动明艳起来。 奖品越追加越多,气氛越来越活跃轻松,随宴的红酒也下得越来越快。 台下便有其他部门的起哄,喊主持人也要表演节目。 最后一个节目结束上来报幕请总经理进行总结的刚好是顾念,她一门子地装傻,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不懂,“表演了呀,我都表演一晚上报幕了。”引得台底下哈哈大笑却没放过她,就她一个主持人是新人,往年年会其他主持人也都表演过节目,只她一个生面孔,顾念平时又都清汤寡水的淡妆,今天却明媚娇艳惊羡众人,自然引得大家都想逗上一逗。 她一时无措地看准备上来的总经理,想求着他来救场。结果人家也看好戏似地朝她鼓励地点点头,让她放手去做吧。再一看,总经理已稳稳地坐回座位,翘首以盼呢。 她哪有什么才艺啊,台下还坐着一个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却也知道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拖太久。 灯光老师倒是浪漫,灯光已经调暗,她手握着麦克,脑袋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却不知道怎么从嘴巴里颤颤巍巍地挤出一句,“窗外雨都停了,屋里灯还黑着...”刚唱到这随宴的钢琴伴奏老师就跟着弹了,她紧张过度反而兴奋起来的神经还心有余力地感叹果然人家才是专业的,慌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还口干舌燥地继续唱,“一个,两个,嘲笑我,笑我耳朵失灵的,笑我放你走了,走了,走了,走了。”渐入佳境,却还能明显地听到细微的颤音。 眼神扫到台下正专注地望着她的程屿回,那眼神也不像在看她,像在看她的身后她的过去,他们共同的回忆,她透过那些却能安心下来,“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之间两难。”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 “你还是我的,我的,我的,你看。” 又是跳词又是忘词,磕磕巴巴乱七八糟地唱完第一段就狼狈匆忙地鞠了躬跑下台,这边还在起哄喝彩,她连还要请总经理的事都忘了,还是别人救场,她囫囵了好几口水还没缓过劲儿来,羞得一张脸红得发烫,那么厚得粉都盖不住羞意漫了出来。 程屿回不是第一次听顾念唱歌。 暧昧阶段时两人就和关系好的朋友在周末一起去过KTV,唱歌算是她当时为数不多的特长,只是她那时真的内向过头,尽管是相熟的朋友面前,也会紧张得调整不好气息,嘴巴张不开,声音出不来,呈现出来的便是一首中规中矩没跑调的普通翻唱。 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还能保证呼吸断句都控制在应该的位置,吐字清晰,声音响亮,只是站桩似的往台上一定,端着个麦克抓得太紧,一动不动地显出些许僵硬。 眼神刚开始还慌张得飘忽不定,直到落到他身上,就定在了他身上,看到了他眼里,就留在了他心里。 怎么就,修炼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呢? 大学时参与的那些活动,就真的能把一个人改造成这样了? 原来时间和成长,真的能让人焕然一新。 变化之大让他心生退意,偏偏这首歌让人——无法不想入非非。 我还是你的,随便你来看。 之后是怎么结束的顾念都不是很清楚,等一颗心回复平静人都换下礼服回了公寓。端正地在玄关的换鞋凳上发呆。失魂落魄地换了鞋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漱,舞台妆难卸得很,卸妆油乳化了好几遍才感觉到清爽,冲完澡又是敷面膜又是涂身体乳,一看时间都将近十一点了,吹了头发就往床上一栽,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到今晚的场面就是一声捂在被子里发闷的尖叫,气鼓鼓地坐起来在群里问,是不是唱的很难听,这个时间别人喝了酒早睡了自是没人回。 她一身羞愤无处发泄,百无聊赖地打开和她妈妈前几天的对话框,安排的相亲刚好是明天,本来想着明天肯定是要和YX那边一起庆功宴,第二天人一大早就要走,便给推拒了,还被她妈狗血喷头地发了四五条语音来骂,现在改变主意,不想再见了,索性冲动地回复了个好。 一早醒来就后悔,打开手机已是她妈妈发来的约会餐厅定位分享,同时还有一个陌生人的好友请求。 冲动是魔鬼! 今天是周末,大家约了下午五点,早点开始早点结束,YX他们第二天中午的飞机,早点开始喝酒吃饭,早点就能吃好喝好醉了就归。 群里哭嚎着对不住战友们我没法去了,转了文字截了语音方阵辱骂她的那一段聊天记录扔到人力异性叁结义的群聊里,让他们晚上帮忙和YX那叁位解释一下,顺手帮她买些晔城特产给他们当伴手礼,等她应付完父母必有重谢。 顾念心里偷偷觉得自己卑鄙。她心里承认自己是卑劣的,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圣人,要做什么圣人。所以明面上从不拒绝父母催促她相亲的安排和要求,想着或许真的能遇见一个人,替代他,帮助她,让程屿回彻彻底底从她的心里,脑海里,世界里,一切里,干干净净地滚出去。就算不能做到那一步,多多少少是不是也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分散她的专注心,时间那么厉害,有什么做不到啊?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她都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忘了他,还是忘了自己还喜欢着他。 结果相亲多了顾念也真觉得累了,爸妈当初也要她自己放手去谈,年纪轻轻的总不好清心寡欲得像是出了家,是她自己说谈不到、没喜欢的、身边没有适龄男生,人家才提供出相亲这个渠道的,本来也不着急,想说碰到个合适的就接触接触、了解了解、交往交往,慢慢谈、好好谈,刚开始确实也不算催,但她接触了好几个都没一点心思意愿无疾而终,父母反而开始急了,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她是不是喜欢女生,哪次约了个男生她要是推脱着找理由不去见就好像坐实了似的,她倒不是觉得喜欢女生有什么大不了,那要是真喜欢的话,自然也好啊,偏偏她谁也不喜欢。 她本来也想,或许是见他的最后两面了。她也不想错过,她在脑海里彩排过很多次,到时候喝庆功酒吃散伙饭趁着他喝多了也许能再听到一些意外的话,又也许她喝了些酒,也能假模假样地说一说埋在心里太深太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话。也彩排了很多次,到时候在送他回深圳的机场安检口,故作洒脱、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有缘再见吧。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么多年,不都幻想着说不定程屿回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在每一个她因为长久单身而羡慕情侣的时刻,在每一个她因为空白的恋爱经历被别人调侃被家人逼迫的时刻,不也都没出现嘛。 那就算练习了那么多次,也可以不发生嘛。 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见面,见了那么多面,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嘛,最后两面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程屿回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结果失魂落魄、心不在焉、食之无味、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地和相亲对象吃饭,人家说什么也没听,下意识地程序化作答回复他的提问,却又对他提不起丝毫求知好奇的心思。 坐在相亲对象的面前,一句话都没主动说。情不自禁地开始讨厌他占用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不受控制地开始拿程屿回出来比较,活力无限青春无敌风光正好的年纪,您几岁啦?985大学王牌专业毕业,您又是什么文凭?全国知名系统公司程序员,您是在哪里高就? 好不容易相亲对象也终于没了话聊,又静默相对地坐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散了,她推拒了他要送自己回去的礼貌请求。进了地铁站没了那人的身影,她才放松地深叹出一口气,散了堵在胸口的郁气,结果好像把人家的长相一同散了去似的。 地铁上收到程屿回的消息。 【顾念,帮我送点解酒药过来,好吗?】 【有点难受。】 第一时间竟然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下意识地先是为了能见他一面而开心,又为他喝多了难受而担心。一路上紧张得频繁看时间,刚下地铁就扎进便利店和药店买东西。头脑空白地,全靠潜意识行动,解酒药护肝药急性肠胃炎的药,酸奶蜂蜜泡面面包买了两大袋。 一开门她也没发现程屿回面色如常,从袋子里把零碎的东西往桌面上摆,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吐过了吗?有没有热水呀?你先吃个解酒药。难不难受?肚子空不空?我买了面包什么的,你吃点舒服些,还买了护肝药,你吐胆汁了吗?要是吐了的话我还买了急性肠胃炎的药也可以吃点,我先烧...”话还没说完,她便被他吻住,双臂箍着她动弹不得。 她没挣扎,只是头轻轻地往旁边侧。 话说得很平静,“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说罢才挣脱,转身走到门口他长腿一迈就把她抱入怀中。 “你...你还喜不喜欢我?”他的声音低得可怜,像在乞求。 “你喝多了,解酒药吃了早些休息吧。”顾念深呼吸,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发怒不要失态更不要当真不要往心里去。想再度挣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还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顾念,我还喜欢你呢。”像是因为她的稀松平常满不在乎受了刺激,他瞬间地激动起来,双臂箍得顾念发痛。 她也不是不会生气不会发怒的,本来就忍了一肚子的火和怨气,趁着他激动过头难抑颤抖,顾不上疼一个寸劲就把人推开了。 “喜欢?你不会说是兜兜转转交往了那么多女朋友再回来觉得还是我最好最合适的那种喜欢吧?你恶不恶心啊?你明里暗里地,在你同事面前,在我同事面前,装得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儿不就是想让他们给你当说客道德绑架我?才几年没见啊程屿回,这么下叁滥。” “我下叁滥?那你是什么?毕业不到一年能相七八个男人,才几岁啊就这么恨嫁?你岂不是下贱?”顾念心里冷笑,原来如此,怎么突然做成这副样子,原来是知道她去相亲了,恼羞成怒了,怎么,分手这么多年了还得给他这个过气前男友守寡不成?就许他一个一个地谈了? “相亲怎么了,关你屁事?起码不会有你这种假心假意的渣男!你那张嘴对多少人说过喜欢说过爱你,是不是都数不清了,你不会以为我还会感动吧?” “那你要我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感动?你以为,我是怎么才会来的晟礼?” “哈,你不就是想看看当初甩了你的人现在过得有多差?想过来耀武扬威你有多体面的工作,多高的工资?不就是想压我一头,要我不得不向你低头不得不满足你的要求不得不低声下地来伺候你?我做得够不够?不知道你还满意吗?”顾念满脸写着不屑和嘲讽,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连话语间的停顿都一刀一刀地剜他的心口软肉。 “你是这样想的?当初我知道你去做了人力才选了这个工作的,就是为了或许...”他是想赌的,只要能与她重新产生联系的可能,哪怕千一万一,他也愿意。 “你别搞笑了行吗?你怎么不说是为了我学的计算机?这么牵强你也讲的出口?程屿回你搞清楚,我不是高中生了,我工作了,你现在说这些话只会让我觉得好廉价!好恶心!” 廉价?难怪分手都讲得那么容易。原来他的喜欢在她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啊。从以前,到现在,她都毫不在意,是吗?她还嫌烦,嫌你给她造成困扰,嫌你恶心。 恶心是吧?让你恶心个够! 狠狠地堵上那张喋喋不休只知道诋毁羞辱他的嘴,不管她的推搡和挣扎,舌头也往她嘴里搅进去,搅得顾念头晕目眩,乱了心神又乱了呼吸。 程屿回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 都醉出了幻觉幻象,口腔里蔓延开的熟悉的薄荷糖味,是她的?还是他已彻底失心疯了,大脑保护机制创造的用以自我慰藉的妄念。 -- [5]*h*毕业来肏你 程屿回的嘴堵上来,舌头钻进来,她自然是不肯的,狠下心要去咬又被他掐住了脸,两颊往她牙齿里陷,她要是执意再咬下去,只能咬伤了自己。 怎么这么无赖? 双手也气急败坏地推他,怎么一点点也推不动?一只大手攥得她手腕生疼,那么轻易就被他控制了去。 这下她没法咬,没法推,又去踩他的脚,总没办法了吧?结果人家压根没把她那点小动作放眼里,理都没理。舌头肆无忌惮地往里面搅,不留余力地吮她的唇吮得啧啧作响,呼吸节奏被他吸得乱了套,腔内残存的又被夺了去,她一时被吻得头昏脑胀,手脚无力毫无办法地瘫软下来。 程屿回像是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放下捏着她双颊的手,手指插进她发丝间扣着她的后脑,放肆地把深吻间最后一丝缝隙也吞进嘴里。 一点呼吸也不给她留下,一口气也不给她喘。 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干脆忘记挣扎。脑海里却幻灯片放映似地一张一张地闪回高中时和他亲密的场景与他接吻的片段。 两人总是吻得难舍难分,唇舌痴缠,他却总是克制着距离,很少抱她。 每当回想起过去,她总是怨念深重、怒不可遏,现在更是生气,两人野兽般地啃噬起来,丝毫温情缠绵也无,全是你死我活的较量,牙齿都磕在一起也没人退让。 程屿回的手掌突然向她的丰乳侵袭,刚覆上去还未来得及使力便被她一下子推开,不留情面地甩了一耳光,真是一点也没有投入一点都没有动情,他被打得头偏侧着,脑袋嗡嗡作响。 那女人脸还红着嘴也肿着,却翻脸不认人怒发冲冠地要走。 又被程屿回捏住手腕。 “以前不是求我摸?现在反而摸不得?”她是以为只有她会生气?再怎么忍着,这下打都打了,也忍不了了。索性自暴自弃,去他妈的克己复礼,他不是犯贱是犯蠢,退一万步讲,顾念还喜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要紧的? “你有病吧?无耻!”话音还没落整个人被程屿回扛起来朝床上一丢,她手脚并用地又推又踢,程没法近身,丧失理智解开皮带就去捆她脚踝。 “程屿回!你这个畜生!放开!听见没有!你放开我!”他充耳不闻,只管用力掰她的肩膀将她整个翻身趴着,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她还在挣扎的上身,弯起一条腿压着她的臀。 皮带勒得很紧,他半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制着她。动弹不得,嘴上骂再难听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七八个人?都不满意?进展到哪一步了?和多少人做过了?嗯?”他的声音缓和平静下来,她却油然而生一股头皮发麻的恐惧感。程屿回另一只手要去解她的衣服,她如梦初醒想起了什么拼命挣扎。 他才不在乎那些无谓的挣扎,一边扯她的衣裤一边慢条斯理地吻她的耳朵,舌头伸进去舔,温柔似水地,柔情缱绻地说,“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等到毕业就肏你。” “你说这四年多了,我该操你多少回了?” 衣服被他半扯半解地脱干净了,裤子堆在脚踝处因为皮带没法彻底脱掉,她耻辱的泪湮湿了眼角,却还能被他那句话惹得动情,在期待什么啊? 程屿回又后悔了。冲动果然是魔鬼。他不知道更应该因为不该伤了他心爱的女孩儿而后悔,还是应该因为看到那明显纵欲过度红肿起来的两片阴唇而后悔。他觉得自己真是够蠢,不是因为幼稚而冲动愚蠢,恰恰是自以为成熟稳重,按捺着心中滔滔不绝的汹涌,为他的自以为而蠢,因为他不够冲动不够幼稚而蠢! 忍了这么久,现在索性冲动到底吧。 顾念已是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地趴着,他还衣着完好,只拉开裤链将早已蓬勃坚硬的男根释放出来,一边碾着她红肿的阴唇蹭,一边还形式主义地问,“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做了。”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着我今天就是要上你,你愿意我们就好好做,不愿意我就强行做。 也没想到身子底下的顾念竟没挣扎也没拒绝,颤抖着,嗫嚅着,说了一句,“戴套。” 他就真的老老实实的,拿起酒店备的安全套戴上。 他其实都知道,成年女性的第一次多半不会出血,何况她都不是了。他以前还想着第一次怎么不弄疼她,怎么让她舒服。没想到现在心里想的却截然相反了,哪怕自欺欺人,他也要把她弄出血来。 一点前戏都没做,径直地撞了进去。 顾念像是被生生撕成了两半,头埋在被子里发出痛苦的悲鸣。 “技术这么烂,不会是处男吧?”疼得泪糊了满脸,还不忘嘲讽他。她其实知道,他以为她不是第一次,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处女自慰能把自己弄成那样,她不打算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便气急败坏地羞辱他。 程屿回一进去就被她干涩紧致的甬道咬得射了出来,偏她那样说气得他更硬了,射过的套子没法再用,他退出来换了一个。 顾念正以为他是不是被她羞辱得软了,还没来得及下一句嘲讽又被他凿了进来,她一下子被填满,明明疼得发疯,奇异的感觉又顺着那儿往后背爬,他的湿吻也落了下来,濡湿的温热的在她裸露的后背印章。 顾念在他身子底下扭来扭去就是不想让他得意,他的存在感太强了,那么疼那么疼,可是想到那是程屿回,就足足够她动情了。 然而拿在粗暴中还因爱意氤氲出的滑腻,在程眼中却嘲讽至极,撕裂得都出了血,却还能投入进来,竟然已经敏感成了这个样子?被谁调教的? 女孩却满足得全身都发麻,轻喘呻吟断断续续地从她的嘴里挤出来。怎么会呢?怎么能这样?就因为他是程屿回?凭什么?她不甘心。 “背着现女友和前女友偷情是不是很刺激?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那你呢?湿成这样是不是就等着我来肏你?”本来就被她叫得心烦,又提那什么莫名其妙的女朋友真是没完,抓起昨天参加年会那条红色领带往她后背抽。 他并没有甩得很用力,可她的皮肤敏感娇嫩,随随便便就是几道红痕。 又把小姑娘惹哭了,他一向懒得解释也懒得哄,只顾着冲撞。见她没了动静又是一抽,她猛地尖叫一声之后,连娇喘的声音都放开了,一声一声地,婉转动听,勾人心魄。想到她也曾叫给别人听,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又挥了一鞭,这回没控制好力度,真把人给抽疼了。 她哭得没力气,眼皮都耷拉着,只偶尔从嘴巴缝隙里流露出叁两声破碎的喘吟,她认命地往床上趴,饱满的圆臀也跟着一同塌下去。程屿回见状更是掐紧了她的腰,然而两人下面滑腻泥泞一片,她歪歪扭扭地塌,他也无法,拿起领带从她瘫软着的两条无力的胳膊下穿过来,试探着调整了位置便一个寸劲把顾念提了起来,原昏沉的她猝不及防地沙哑着嗓子惊呼,勒紧的领带像胸衣的下缘,支撑起被压成圆饼的双乳。两只乳房呈现完美饱满的半球形,可惜没有空余的手去蹂躏一番。 她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心里又委屈,身上又痛得很,扁着小嘴呜咽。他怎么成了这样?原来亲她嘴都要问可不可以,最后还只是浅尝辄止贴了一下的那个男生呢?可要真问她现在这样愿不愿意,讨不讨厌?她却只能回答愿意的,不讨厌。 她又怎么这样了呢? 怎么一遇见他,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贴上去,鬼使神差地想吻他想咬他,怎么那么想那么想和他亲密? 高中如此,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对未知的性事好奇又期待纯属正常,现在呢? 是真的舒服?是还爱着他还是又重新爱上了他?还是爱与心爱的少年水乳交融、亲密无间的年少绮梦? 她像是被她拖上了海面,贪婪地感知享受久违的呼吸,又像是一瞬就被抽干了,脑子里一时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 她快窒息了,快要溺死了。 她是快死了还是要活了? 他凶猛地撞着,她却已感知不到痛。只觉得渴觉得痒觉得受不了,她想尖叫出声又被拖下水,口腔鼻腔连眼睛都被一片茫然的白雾堵住。 肆意汹涌的情欲抓得她没了顶,双手想要抓住什么救救她,却被程屿回那双大手紧紧地捏着,捏着她的双手还捏着那条领带,她真的不行了,她怕得没有办法了,意乱情迷、失去理智、忘记一切、放下所有地去求他,“屿回...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她求得哀恸可怜,身后的程屿回听得一愣,硬生生从燃烧得即将爆炸的情欲深潭中抽离出来,投降般地听了她的话,刚松开手,她便无骨般地往床上栽,堵住她花穴地性器脱塞,她又百般委屈、急不可耐、筋疲力尽、竭尽所能地把屁股撅起来,一扭一扭地想要来蹭。 他解开脚踝绑着的皮带,几乎是刚将她翻身过来就缠了上去。蛇似的往她精壮的腰腹拧,两只小手不安分地扯他的衬衫,拽了半天又扯不掉,还是他自己脱了,解纽扣的功夫她又去扯他的裤子,他也无奈地脱了。这下两人赤裸相见,顾念挺着傲人的双乳往他身上覆,肌肤相亲地蹭,双臂攀着他的肩膀,在他脖颈又是舔又是咬。又不知在委屈什么地低声哭喘,程屿回听得心烦,嘴唇贴了过去堵住,哭喘变成无力的闷哼,他又将缠在自己身上的两条嫩腿迭在她胸前,一口气入了全部进去。 怎么回事?拿出来有一分钟?怎么这样的紧,温热的内里千百张翕合蠕动的小嘴又吸又咬,紧得他一口气闭住,被她绞得差点坚持不住。 他停下不动歇一口气,等从脊柱爬到头顶的麻意慢慢散去才款款地动起来。她却不满意似的,嗓子都喊哑了被堵住了,还要不放弃不服输地哼叫。 他没那么多理智没那么多耐心,此刻也不耐烦起来,快速地捣、疯狂地凿,把她每声埋怨,每声不愿意都撞碎。 怎么能不愿意? 高中时都会勾引他的女孩儿,现在怎么能不愿意? 真后悔听了她的,怜惜她了。真应该不戴套,让她直接感受她有多硬,有多热,应该把精液都堵进她子宫里,就应该让她怀孕。 他咬上她脖颈的软肉,却又舍不得弄疼了她,虚虚软软地咬,用舌尖轻轻地舔。 你是我的,知不知道,你全都是我的。 痛苦的快感冲击得顾念眼角一片濡湿,她死死地去抓程屿回的后背,像是被抛上了天空,自由落体般地、没着没落地往下掉,小嘴张着,呻吟没有,哭喘也没有,一时闭了气,只口水晕了一片,粘腻地无声地沿着嘴角漫出来又黏上他肌肉绷紧的肩膀。 “都射给你好不好,给我生孩子,好不好?”程屿回咬着她的耳朵,明知道做了措施,却还是情不自禁。 最后一下程屿回重重地抵了进去,顾念白茫茫一片的脑海里映着年少时幻想多次的场景——一家叁口欢声笑语远去的背影,就这样被捧上了云端。 顾念已昏昏沉沉地去了意识,乖乖地被程屿回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舔又是咬又是吸,手也不老实地揉她的胸脯。连这里都长大了。 这四年多,错过了太多。 没过一会儿顾念在他的亲吻下清醒过来。这会儿又翻脸不认人地要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砸,砸得他心口多了一个又一个的陨石坑,每一下都在叫嚣着程屿回,你真是做错了,你真是昏了头。恼羞成怒地气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冲动幼稚,一点长进也没有。结果一张嘴还是慌不择言,胡言乱语的一句,“你要去哪?现在这样要去哪?”她却不闻不问,置之不理。胡乱裹着衣服就要往外走,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每一片都红红的。 “你是打算这样出去,让别人再强上一次,是吗?顾念?”她一双眼扫过来,泪水圈在眼眶里打转,牙齿咬紧,嘴唇发抖,猛地笑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你这是强迫啊?” 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现在这种时候,他能说什么?难不成说我问了你愿不愿意,是你自己愿意的,你还求我抱你,还求我用力,不用力你不高兴? 难不成说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被人玩得那儿都肿了,他倒碰不得了?难不成说你高中时候勾引我,我没碰你,现在我来要,还不行了? 还好是冬天,厚重的大衣系好,她又一向不怎么化浓妆,今天妆容更淡,愣是一点没花,只头发乱糟糟一团,她重新抓了,不仔细看,与往常没什么两样,别人看了多半以为是冻坏了。 他追到门口也没说出一句话。 就算都是实话也不能说,都是心里话也不能讲。 没想到她退出门外,握着把手。 扁着小嘴,连眼睛也低垂下来,抽着鼻子发抖,泪水无声,脆弱不堪地盈盈往下落。 嗓子哑得不行。 “你知道吗?”她抬起眼,看着他,望着他,一潭死水,“我幻想过很多次我的初夜会是什么样。”扯着半边嘴角冷笑,“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念念...”声音还没落地,便被她阖上的门打了回来,每一个字都像在打他的脸,在砸他的心。 顾念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擦去泪水。 他那副悔不当初、痛不欲生的嘴脸,看着只让人觉得十分痛快。 顾念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报复的快感,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梦里,她与他千万种可能的结局不分昼夜地呈现,哪怕是那些天真炙热的感情都被消磨干净,最后拖着苟延残喘的爱情和麻木不仁的心冷冰冰地分手,也好过她怀着一颗要永远和他在一起的心,缠绵悱恻的祈愿心情到达了顶峰却硬是被生生砍断,唯独不想要是这种结局,怎么能是这种结局? 程屿回急匆匆地套上衣裤要去追,顾不得没套大衣没换鞋,这么晚,她又是那个样子,要跑去哪? 一路下到大厅,哪还有她的影子? -- [6]让我死心 顾念一边朝电梯走一边擦泪,方才还天可怜见般的脆弱模样,转眼换了一副如常表情,下楼开房又上楼刷门,毫无破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一如既往。 另一边程屿回刚好与她错过,他冲出酒店大堂时也没她的影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又碰运气地折返去问前台。 “程先生。”住了一个月,他又常常是半夜才回来,前台已认识他了,此时主动向他问好。 他点着头问,“有没有...看到顾念?”毕竟是长期合作的酒店,他斟酌不到怎么描述她的衣着身形,便径直说了名字。 “您说顾小姐?她刚才开了间房,现在已经上去了。” “哪间?”迫不及待地问。 “抱歉啊,我们不能向您透露的。您如果需要知道,可以直接问她。”前台面露难色。 “好,麻烦你了。”知道她安全就好,否则这半夜叁更,就算只两个街区他也总是放心不下。 只好又回到房间,自欺欺人地埋进酒店厚重的被子里,这里全都是和她在一起时的气味和痕迹。 他想到以前在一起时,顾念总是喜欢从背后抱住他,说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因此到了如今,他用的洗衣液沐浴露还维持当时的习惯。 连出差都要带在身边,被厚重地棉被闷地微微发汗,沐浴露的香味渐渐蒸腾出来,好像那一秒,那个女孩儿就要抱上来... 顾念进了房间,没插门卡只随手往地上丢,站在玄关脱衣服,脱完从衣服堆里迈出来,走进浴室也不管保洁消毒有没有做好,先是赤身裸体地坐在马桶上如厕。起身冲水时看到她的爱液混着些许血丝交缠掉落在尿液里,一阵恶心汹涌得要径直冲破喉咙,急忙地先按了冲水,双膝跪在冰冷的瓷砖趴在马桶边上精疲力尽地干呕。 吐得她大脑缺氧,脸和脖子红成一片,眼睛里盘虬错乱的红血丝几乎要渗出来。泪水也酸得冒出来,她却又哭又笑地,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骂自己犯贱,愚蠢,工作了大半年还相信那些年少青春的承诺和誓言,还幻想着白首不相离的臆想和美梦。 他是有女朋友的。 提起那么多回,哪一次不是往自己心口上扎刀?就是想得到他的一句矢口否认,只要他说,她就相信,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信他的。怎么没有一次否认?既然如此,还说什么喜欢?不过是还把她当作所有物,因为醉酒冲动,因为愤怒失控而已。 她怎么会下贱到如此地步? 站起身来去淋浴间冲水。 凉水冲了很久,刚开始还冷得发抖,后来皮肤都被冰麻了,眼睛酸涩得疼,她随便裹了浴袍,湿漉漉地往被子里卷,就这样浑身湿透,彻体冰冷地睡。 本就在程屿回那儿光着身体大汗淋漓,又吹了一身冷汗,被他折腾地浑身酸痛,从骨头到皮肉,从头皮到脚底身上没一个地方不疼,如今这样等同于作死,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浑浑噩噩地发热,烧得浑身虚软滚烫。 翌日清晨楚沉两人打电话过来,她烧得胡言乱语、声音嘶哑地接了,口齿不清囫囵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显而易见地病了,还很严重。两人都未来得及表示关怀,那边已挂了电话,手机丢在地毯上又昏昏沉沉地往被子里裹着睡去了。 顾念最讨厌做梦,尤其是与现实接轨还合乎逻辑的梦。像是执念太深,余怨未清后的穿越时空,她一次次地回到过去,一次次改变如果当初的平行世界。太真实了,太合理了。她总是困在梦境里怎么也醒不来,好不容易醒了,又神情恍惚地以为是真的。 那个忘记他们交往一百天纪念日却满不在乎的少年,那个从来不会放下姿态哄她半句的少年,那个在他提了分手后痛快答应连都没回径直往前走了的少年,那个分手后没多久就找了下一任的少年。 她不应该因为什么所谓的纪念日闹脾气耍性子是吗?她不应该希望他能无底线地包容自己迁就自己是吗?她不应该每次希望他哄就说分手等他挽留是吗?她不应该...为什么在梦里的画外音都在后悔,都在责怪自己不应该,为什么为什么? 程屿回一夜没睡。 顾念没来。他早都知道了结果,肯定见他一面都嫌恶心,怎么会来?结果那边问起来小顾的去向,话语间把她的病情说得快要死了似的病入膏肓,又是一个小姑娘家家得可怜巴巴,几人不怀好意、眉来眼去地引导,给程屿回急得不行。结果人实在没睡,精神不振地结巴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蹦出来。眼看着车都腰开出去了,他才不管不顾地要往下冲,顾不得什么前辈上司,言简意赅地解释两句便想走。 他一个人在那尴尬窘迫,又心急如焚。张航笑而不语,吊人家半天才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下了车就是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给小顾拨。 那边都还没梦醒,脑子烧得浆糊一般不清不楚,气急败坏眼睛都没睁捡起电话来接。 “念念,告诉我你在哪,我来找你,好不好?” 顾念眼睛被泪水糊得睁不开,听见他的声音又滚出泪来。 这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吗?这一次她做不一样的选择,好不好? 瓮声瓮气地,哭得小程心一揪一揪地跟着绞痛,等了半天才等来她一句,“我在酒店呢...6502...”说完又是一阵哭声。她在心里痛骂自己不要脸,又赶紧闭了眼回到梦里,梦里什么都能做,梦里可以没有道德没有界限。 隔壁药店七七八八事无巨细有备无患地买了一大兜子药。 酒店大堂的侍应生看到他折返还以为是忘了东西,连忙帮他刷了电梯,基本留给晟礼内部的房间都在同一楼层,他也懒得多嘴解释,随便应了几句便往楼上冲。 按了几下门铃里面没反应,想着她发着烧,许是又睡着了。 【我就在门口,你醒来,就给我开门,好不好?我不走,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没等几分钟门便开了,小姑娘虚裹了一件浴袍,松松垮垮地露了大半个肩膀和胸脯在外面,昨日的吻痕齿印堆迭晕染成一大片青紫,程屿回都还没来得及帮她整理衣服便被她扑了个满怀,一抽一抽地哼唧哭啼。他刚从外面进来,被风吹得冰凉,想着她还发烧,连忙脱了外套,她却贴得更紧,衬衫下面能感受到他的体热,温暖舒服得很。他没办法只能一手虚抱她,捡起地上的门卡插好。 顾念烧得滚烫,脸也红得不正常,昏昏沉沉得虚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只顾着往他怀里钻,又使不上力气站好,拽着他衣服往下坠。他软言软语地哄了半天,才哄好人到床上。连忙开了空调提高温度,烧了水烫杯子又用矿泉水再烧一壶用来冲药。烧水期间也闲不下来,捡了她扔在门口的衣服,外套和裤子先挂好,内衣内裤拿进洗漱间泡。 大学工作都是一群大男人混一起,平时随意邋遢惯了,知道小姑娘娇气得很,手忙脚乱毫无头绪地忙了半天也没忙好。 那边水开了又急匆匆地去倒水,布洛芬颗粒倒在杯子里才发现没拿勺子,又从随行的背包里东翻西翻地找出来习惯备着的餐具叁件套。原也是以前和她在一起时候养成的习惯,她有洁癖不愿意用学校食堂批量清洗的筷子,一次性的竹筷子又觉得不环保,他跟着一起吃饭被她充满责任感的宣言洗脑,久而久之也习惯着自己准备餐具,没想到这时候能派上用场。 刚烧的水还滚烫着,他捧着吹了半天感觉到能勉强入口才去叫她。小姑娘眼睛哭得肿胀着睁不开,此刻又满心不愿意地耍起了性子,闭着眼叫嚷不喝不喝。 “我好饿啊,屿回,我要吃东西。”顾念一滩烂泥似的往他身上蹭,嘴巴说着要吃东西,又死死抱着人家不让人家拿,程屿回这才想起来她一直没进食,怕直接吃布洛芬胃会不舒服,这时候又被她箍着走不了,吃力地伸手去够床头的座机,拨到前台叫了客房服务,要了蔬菜粥和鸡蛋羹,嘱咐只要一点盐油调味即可。这才放心下来先把顾念抱在怀里哄,又是拍后背又是亲头发,时不时还要摸摸她的脸看看体温。房间里空调开得高,她体温也热,虽比刚才好了不少,只是他热得不行嗓子又干。 顾念倒是好睡,烧得稀里糊涂的怎么样也能睡,现在又抱着程屿回睡着了,可怜程屿回僵坐着一动不敢动腰酸背痛。 门铃被按响,估计是粥羹好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顾念这个磨人精从身上扒下去,结果没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一团给侍应生开门。 “程程...程先生?这不是顾小姐的房间?你你你你...你们?”一时间侍应生失去了表情管理,大半天才反应半天这是失职失礼又捂上嘴不言语,一脸担忧地看着程屿回怕他生气投诉。程屿回只尴尬地笑笑从推车上拿托盘,便叫人走了。 好像他折腾了人小姑娘一宿把她折腾得起不来床饭都要在房间里吃了似的。 好像也没错。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顾烂泥喂菜粥喂蛋羹,怕把她烫着每一口都耐着性子吹温。吃了一半就像条失水的鱼一般扭来扭去地死活不吃了,不吃便不吃罢,反正胃里垫些东西喝药也够了,本来也不指望她能吃饱。 “吃药好不好?吃了药就好了。”碗筷放到一边又拿起药准备再喂。温度已是正好,调羹贴在她嘴唇边勉强喂进去一勺。 结果小姑娘脸瞬间皱成苦瓜,软弱弱娇滴滴地拧,“苦。” “不苦啊,怎么会苦呢?”布洛芬有什么好苦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调羹上剩余的药水。刚想继续哄着她先把药给喝完,顾念一条柔软滚烫的舌头就伸了进来,追着他的舌头舔。 他直接一个愣住。人都没反应过来,始作俑者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寻求认同,“苦吧苦吧,我就说苦吧。” 不知道又被什么给戳到了泪腺,豆大的眼泪又往下滚,一边哭一边擦一边拿手推他不给他抱。 “为什么你要和别人在一起啊?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这么晚?为什么?我讨厌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要你哄哄我就好了,为什么你要和别人在一起?你走你走!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你走!”顾念一边哭喊一边抽噎,几句话断断续续地破碎,程屿回心疼得不行,语言系统像故障了似的,什么也不会说了,只厚着脸皮不管她的推搡先把她死死地抱在怀里,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你骂我打我,把药喝了好不好。半哄半灌地勉强喝完了药,还好水冲的不多,没几口也喝完了。那边喝完了药昏昏沉沉地口齿不清,复读机似地念,“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程屿回的心像捏在她手里,她念一声就被捏一下,念一声就被捏一下。 想是药效上来,过了一会儿人安静下来又睡过去。 他关了灯在她身边躺下,只把她的手轻轻握着,时不时摸一摸她额头,体温计测一测,温度正常了才放心,他一夜没睡又熬了这么久,虽然睡不踏实也半梦半醒地在一边昏沉。 顾念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手被他握着。她一时恍惚,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鼻梁,真实的触感把她吓得一颤,条件反射地缩回来却被他轻轻抓住。 两人四目相对地看着彼此,她鼻子一酸,红着眼眶又要哭,拿回自己的手转过身躲着他,又被他抱进怀里。 “这算什么?”一开口又忍不住哭,声音里尽是绵软委屈的哭腔。 “念念,我们和好,好不好?”他也低声下气地,委曲求全地服软求和。 “难道你要我同意了再去和你那个女朋友分手?”顾念说完就后悔,难不成他先跟人家分手转头来和好她就能同意? “什么女朋友?从昨天说到现在,到底谁给你说我有女朋友?” “你自己朋友圈发的呀,大学毕业的时候,自己发的总不会是假的...”顾念已转身过来,两人又面对面,她委屈巴巴地扁嘴,还好眼睛已消了肿,只脸色苍白如纸,这时哭起来倒是鼻头眼角粉扑扑得可爱。 “什么朋友...圈?”程屿回突然想起什么,本来理直气壮莫名其妙地反驳,猛地尴尬起来,嘴角都僵硬得抽筋。“那...同班同学,我...我偷的图,仅你可见,发完感觉自己傻逼,就秒删了,你...你看见了?所以把我给拉黑了是不是?” “啊?”顾念一时忍不住笑,紧抿嘴唇,鼻子往外出气,抖了半天实在控制不住地笑出声,笑得往人怀里扑。“这也太猥琐了吧。” “谁叫你从来都不回我消息。我本来想气你啊,后来一想逻辑可能不太对,确实很傻。” “群发有什么好回的。”每年过年过节倒是都能收到一些祝福,言简意赅的惜字如金,这有什么好回。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你那不是群发啊?” 程屿回气得语塞,每次都鼓起好大的勇气,斟酌半天用词,字太多怕人家根本没耐心看,字太少怕人家觉得不走心,绞尽脑汁地想得文思枯竭折腾大半天才敢发,结果人家以为是群发?虽然确实有那种希望给自己留点颜面实在不行就让它看起来像群发似的模棱两可。但等到晓得人家真以为是群发的时候,心里却还是像血管堵塞似地不通畅不舒服。 “可你跟李纾沅总不会是假的吧?” 程屿回又被她堵得语塞,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一副壮士就义、坦白从宽地解释,“我大学毕业都干得出远程气你的事儿,高中不更傻吗?”自我毁灭总归是没错的,免得人家要说你错你错都是你错,还不如自己认错。 “她们那时候都说你不喜欢我这样儿的...”顾念小嘴一扁,眼看着又要哭了。 “我是不喜欢你这样儿的,我就喜欢你,你这样儿我也喜欢你,你那样儿我也喜欢你,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你。”赶紧揽进怀里哄。人刚才不都说了嘛,哄了就好,这要是还不去哄,这回又要几年? “我最讨厌她了,你你还和她在一起。” “我后来才知道,对不起,念念,是我不对。”他深深地叹口气,又去吻她头发,“我当时就是个幼稚鬼好不好?你不要跟我计较了,行不行?” “那人家喜欢你,你就这么糟蹋她的感情啊?”程屿回又被她的跳跃性思维惊到,知道她道德观念重,没想到圣母到这种地步,这也要管。 “你讨厌人家,难道她还会喜欢你不成?偏偏你又要跟我分手...别掐...别掐我,我后来才知道,很快就分了的,真的。”他躲着大小姐的左右夹击,又去捏她的脸,“你也够气人的,硬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和我没谈过。” “太晚了。”顾念梦醒一般,这些话若是四年前听到,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头,毫无芥蒂地再与他重归于好,可已过去了四年多快要五年了,她一点点都不想再回头看,如今心里的疑问都已解答,也没什么不能释怀的了。这些回答合理吗?合理。能接受吗?能。但有什么必要呢。“四年多了。我们在不在一起,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都,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也许我们不能释怀,只是因为太突然了,没有得到一个结局而已。”她从他怀里退出来,又翻身回去准备下床。 他一只手拉住。 “那你就让我死心,好不好?” “重新在一起,让我死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新人第一次写 求鼓励求收藏求珠珠呜呜呜 请大家多多评论 我会努力改进滴 目前还有少量存稿 争取隔天一更 早日过上天天红烧肉顿顿五花肉的日子 -- [7]*h*呻吟就是答案 “我说了,已经没有意义了。程屿回,你怎么确定,你喜欢的是现在这个我?而不是当初那个和你在一起的我?或者都不是,其实你只是喜欢旧时光里的美好回忆,年少青春的天真,单纯干净的校园恋爱而已。”顾念没再回头,只抽回了手,背对着他坐在床沿,端坐得挺直。她不要再困在这里,像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不计前嫌、破镜重圆哪有嘴上说得那么容易,哪有听起来那么美好?时间能把全部感情都磨碎都摧毁,一切早都面目全非了,之所以难忘,不过是斤斤计较着为什么,凭什么,这样的感情,重归于好也好,重新开始也好,还有什么必要? “我确定。我就是喜欢你,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未来的你。”他的声音很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笃定。笃定得让顾念恍惚狐疑,仿佛他早都想好了答案,排练过了无数遍,今天却才有机会作答。 “你要是真的有这么确定,这四年你在哪?”怎么可能那样笃定? “这四年里,我并不是没有做过一点努力,没有过一次靠近一次尝试,是你,从来都不会给我一点点回应。你说你怨我,好,我没话说,我承认我确实幼稚,不应该和别人在一起来气你,可是当时责任都在我吗?念念,只要你不高兴,我都还没弄清楚你到底哪里不高兴,你就要说分手,每天都在分手分手分手,我怎么会知道你哪一句是真心的?哪一句是为了要我来哄你说的?我真的分不清楚。我当时想,可能真的,和我在一起让你很不开心,所以你才那么想要和我分开。”程屿回强忍着澎湃的情绪,想要把话好好说,慢慢说,都说完才好,忍得眼睛酸涩猩红,憋得声音沙哑哽咽。 顾念也红着眼,是,她无法释怀,她不懂事,不珍惜,不稳重,总是把分手挂在嘴边,他那样众星捧月顺风顺水的人物也会低声下气地求和服软,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可是渐渐地慢慢地他失去了耐心变得满不在乎,她怎么会不怪自己就因为那一点虚荣心满足感,就把他的珍惜他的爱意放在脚底下践踏,她知道错了呀,为什么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也会主动来道歉来服软,为什么那么一点点时间都不给她?为什么那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了?她还在犹豫挣扎,这段感情就已经被他宣判了死刑。 女孩只默不作声地流泪,一言不发地绞着手指。 “我放弃过无数次,又放不下无数次。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放下你。每一次,与你产生偶然的联系,哪怕很多只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我自作多情地强行产生联系,我都自欺欺人,觉得那是我们命中注定。可是命运太慢太慢了,那么久还不推我,我想尽办法也要主动来找你。你说你那么难过,那么怨我,可我感受不到,我从来都没感受到过一点点你给我的回应,我也会患得患失,我也会怀疑自己。你除了从来不回我的消息,拉黑我的微信,还为我做过什么?”听到他说这么多的话,顾念只觉得恍如隔世,原来大家傻起来都一样,明明是自己胡思乱想、别有用心,却偏偏相信那是冥冥天意,上天注定,连程屿回这样的人都不能免俗啊。可是她自责可以,却接受不了他说怨。 “是你要复合的,又不是我,我要做什么?我干嘛要做什么。”一句话赌气似的娇滴滴,“你既然这么怨我,干嘛还要在一起,我才不要复合呢。”她就是怨,怨他也怨自己,怨念剪不断,思绪理还乱,怨她明明是坐享其成的那一个,却还是情不自禁不讲道理地怨他来得晚来得慢,怨他怨自己什么也没做,互相埋怨到这等程度,重头再来还不是锱铢必较地相互伤害,何必。 “我们都一笔勾销,重新开始,好不好?”程屿回从背后抱住她,头轻轻地搭在她肩上,侧着冲向她的耳廓,轻声细语地、深情款款地吐气。 他温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蜗,闯进她的身体,像是有攫人心脏的能力,引得她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又是泪眼汪汪、眼睑红红的四目静默相对。 “你说我是因为没有结局,好,那我们这一次走到结局好不好?”说罢薄唇靠近地凑上来,热气晕红了女孩面颊。 她下意识地连忙躲过,又后悔。心里在想,他怎么那样喜欢问好不好?问的她的心像是晒化的棉花糖融成一小摊粘稠甜腻的糖液,胸腔都被沾染得狼藉一片,思维也踌躇犹豫,裁决不断。 好好好,怎么样都好,这样总行了吧? “你和她亲过没有?”她咬着唇,在他即将松开她的时候才没忍住出声。 “没有。”话音还没完全落,半个“有”字被顾念吞入唇舌。 喘息间继续问,“抱过没有?”顾念已双手攀上他的肩,跨着他的腿,端正地跪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低头吻他,仿佛两人从未分开一样,熟门熟路地钻进他温热的腔内追寻他的舌头缠绵环绕,换气时程屿回喘着回了句,“没有。” 像是奖励般的,真丝的浴袍薄如无物,她就那样径直地贴了上他温热的胸膛,饱满的丰乳主动挺送过去磨蹭,尽管隔着两人的衣物,却都已因动情而激凸,敏感的乳尖相贴,几乎同时喟叹两声满足的喘息,一声低沉,一声娇欲。 “手呢?”顾念已咬上了他红欲滴血的耳垂,舌尖也调皮地向里面探。 “没...没有。”十指也终于相扣,顾念不再浅尝辄止地撩拨,动情地投入地将程屿回压在床上,一只手与他相握,另一只手还去解他的衬衫,微凉的指尖钻进去肆无忌惮地轻挠重摸。 程屿回的喘息越来越重,忙地抓住她正为所欲为不亦乐乎的手。 “宝宝,等...等....” “怎么还要等呀,你怎么总是要等?我们大学都毕业啦,昨天也做过了,还要等什么?”女孩的声音绵软娇嗔,被她灵巧娇嫩的舌头一同卷进程屿回的耳蜗。 他忍得青筋爆出,冷汗直冒,愧疚地回,“你那儿...昨天撕裂了...现在会痛。” “哼,那么凶,被你弄坏了怎么办呀?”提起昨天顾念就忍不住地要不高兴,想要咬他一口。她心有不悦,趴在他身上也不老实,一双手到处点火撩拨。 “念念,我错了,我不应该那样,我...”小程还以为顾念是因为昨天的冲动行事而生气,真是把她弄疼了弄怕了,重新又把妖精的小手捏在手里,讨饶示好地去吻她脸颊。 “你明天又要走了,还要快一个月才春节呢...”她撅着小嘴,又偷偷摸摸地咬他耳朵,声音用气息顶出来,温热地勾人地往他心里探。殊不知她是为着他的两幅面孔,道貌岸然地忍忍忍等等等而生气,难不成还要她来开口说没关系地,她愿意她可以她想要?装模做样,干脆憋死算啦! 缠绵的吻落下来,沸腾的欲念一触即燃,两人不再说话,只剩下暧昧缱绻的浅吟深喘,衣物脱落摩挲细细簌簌的微小声响。 程屿回的手掌捧住顾念雪白饱满的丰乳,细嫩柔软的乳肉从指缝里满溢出来,两指并用夹搓女孩樱红战栗的草莓尖尖,唇舌也没闲着,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地舔舐啮咬另一只红玉珊瑚。 可怜的顾念被吮得半句话都已讲不出,一张口就是字不成句的喘,一出声就是语不达意的吟。 “宝宝,我看看你那儿,怎么样了...”听他此语,顾念下意识地夹紧双腿,却又轻而易举地被他打开,双腿柔软无骨虚软失力地架在他的肩膀,羞得眼都睁不开,急忙扯过一边的被子遮挡。男孩却丝毫不被影响,长了双夜视眼似地行动自如。 柔情似水的舔吻遍布全身,连她自己都羞于挑逗的花蕊,此刻却被他品尝美味珍馐般得含在口中啧啧作响,粗粝的舌头细细密密地吮舔,惹得顾念已融化成一片炙热的汪洋,浑身灼烧似的滚烫。 即便是暗中,程屿回也无师自通似地寻到了水源之地,他的指甲向来修剪得干净整齐,如今正入了无人之地一般地来回进出,那里早已被汩汩花液浸透,洞口寻觅试探间,便轻而易举地滑了进去。 双管齐下地,又吻又肏,顾念头皮发麻,奇异的痒痛由花心向脊柱攀爬蔓延,她像是虚晃地躺在一团蓬松柔软的棉花之中,躺也躺不实在,心悬一线地恐惧,战战兢兢地害怕会不会就这样掉下来,像一直以来梦中的幻象一般,深情缱绻的肌肤相亲,你侬我侬的水乳交融,却又虚幻的模糊,模糊的空荡。 脑海里像被瞬时注满了一片白,又像连根拔起似地抽空吸净。那些总是会纠缠折磨她的梦魇趁虚而入控制她混乱的神智,无数梦境中幻想的初夜,再如何天马行空地意淫,如何脱离现实的设想,无论激情的、热烈的、浪漫的、温柔的、粗暴的,等等等等任何场景,却独独都是与程屿回共赴巫山覆雨翻云,梦里的每一张面孔,都是她情窦初开时,让她动心动情,让她春心萌动,让她心花怒放又多愁善感的,初恋少年。 又是梦吗? 眼前的白雾将散,她想睁开眼分辨一二却又被推上顶峰。欲仙欲死的泪滚滚而下,浸润小半张脸,似是而非的呻吟靡靡溢出,充斥整片空间。 此刻的顾念已失了理智、乱了心神、丢了魂魄,恍惚地以为又是将醒的梦境快散的幻象,“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嗯...你不要消失好不好?是真的,好不好?”偏手脚都因为持续多次的激烈攀峰而虚脱,怎么和梦中都一样抓不住?不要是梦好不好? “宝宝...怎么了?”完全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被少年抱入怀中,湮湿炙热的两条舌头悱恻痴缠,交颈而眠的蛇一般紧密扭拧。 等到真的跌入梦境,却是死气沉沉的寂静,不见五指的黑暗。 惯性地抱紧又惊醒,原还精神恍惚地半梦半醒,被几声急促的喘和动情的唤叫醒,“念念...念念....” 背对着她的少年手上动作不停,喘息的频率也跟着愈加快速沉重。 她伸出手去抓,“你在干嘛?”微凉的指尖触及,他倏地静止。 明知故问。 “念念...”又要恢复动作。 “不许。”她咬他的肩膀,又攀上他的耳朵,“我就在这儿,我帮你。” “不行...不行宝宝,你那儿肿了...你...”女孩儿已从他身后翻越到他怀里,他伸出手去握。 “嘘...”她右手的食指指尖点住他的唇,“五分钟。” 男孩不解,女孩继续自说自话。 “五分钟你要是不碰我,以后我都听你的。”她娇羞地躲进他胸怀里,又狡黠地抬头眨眼,“你要是碰了我...就做我的...小性奴,好不好?” 程屿回被她的描述逗笑,无奈地问,“从哪里学来这些词?” “黄色小说呀,难道你不看?”她却操着一副“你不是吧”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回。 “昨天你那儿,也是看黄色小说弄肿的?” “那是想你,”嘴唇已贴了上来,舌头却躲着不肯相见,“想你弄肿的...” 耳垂耳廓耳蜗来来回回地舔弄,手自然不会纹丝不动,一只手去握他坚硬的分身,一只手以牙还牙地搓他的乳尖,他舒服地喘,伸出手掌想投桃报李却被她一下打落,“五分钟开始了。”那声音婉转娇嗔,鬼魅似的往他骨缝里钻。 舌尖刚触到他正吞咽口津颤动的喉结,他的手又缠上来,唇舌也以眼还眼地追寻。 “五...” “我愿意的...宝宝...主人...”反客为主地压了上去,抬手去摸床头柜的安全套。 如铁炙热的顶端在周边磨蹭挑拨就是不肯给个痛快,故意而为之一般地要折磨人,“嗯...进来呀...”怎么这么坏?那儿都被弄得狼藉一片了,始作俑者倒是很耐得住,一点儿也不急。 “主人...找不到呀...”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卖惨,折腾了半天,才终于顺利地挺进,又紧致又满足,两人同时叹出一声喘。 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两人交缠中的靡靡之音和啪啪作响,他像是无限精力似地掠夺挞伐,攻城掠地般地索取讨要。 “是这儿吗,主人?”程屿回只用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去捏她肿胀突出的花蒂,动作间还能分心寻找观察女孩儿的敏感点,方向不动,力度只增不减越来越重地撞,明听见了女孩受用十足的尖叫呻吟,还偏要刨根问底地问。 该说他贴心呢?还是故意要人难堪? 怎么回复? 认输求饶似的回一句,是?才不要呢。 毫不让步地回一声,不是?为什么要说不是? 然而是或不是,顾念都无暇回复。 呻吟就是答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求收藏求珠珠求评分求评论求鼓励呀~ 心理描写可能会多一点点 痴男怨女才有故事嘛 希望早日等到两位打开心结敞开心扉的一天~ 恭喜小程达成复合目标~ -- [8]电子柏拉图恋爱 rǒυщℯищυ.dℯ 古语有言,春宵一刻值千金。 真的假的不知道,不过程屿回因为个人原因脱离队伍导致的改签费用只能自掏腰包,满打满算倒是的确没有千金也有千块了。 花了大价钱争取出来的一天,结果一个病了一个补觉一整天都荒废在床上,吃也没吃,又耗费过多体力,程屿回硬生生被饿醒,摸了半天摸到丢在地毯上的手机看时间才五点出头。 这一觉可真是铺张浪费奢侈过头,不过好歹美人在怀,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 低头看怀里一丝不挂睡得香甜的小顾同学,一时又喜上眉梢,忘了时间还早,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好几下好几下,鼻子眼睛眉毛头发每一寸都不肯放过。 “干嘛呀人家还没睡醒呢”被吻醒的小顾非常不满,别开脸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他再亲,两人赤裸相对,肌肤相亲地四条腿纠缠在一起,顾念在黑暗中睡眼朦胧地反应过来,又把小脸送上去贴程屿回的胸怀。 不到两个小时又要送他去机场,刚复合的小情侣这下又要分开,在床上厮磨了半天,时间都快赶不及了才转移阵地去浴室洗漱,匆匆忙忙地打车过去机场。 两人在车后座十指相扣地沉默,一路无话。 陪他取登机牌又办理托运,两个人情绪都不高,等到队伍快进了安检口,她的心皱巴巴地拧成一团,都快呼吸不过来了。程屿回刚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哄她开心,还没张口就被她拉出队伍,机场到处都是人,她一路都没说话,他也不问,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直到把他拽进无障碍卫生间。 门一上锁,顾念就扑上来,双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想张口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害怕一张嘴就控制不住眼泪掉出来,到时候什么话也说不清楚白白浪费情绪占用时间,可就算一言不发,情绪也无法抑制地要失控,手臂越收越紧,箍得程屿回又痛又闷,却也不作声,只手掌默默地抚她的头发。 好半天了,顾念才说出来。Г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你还会回来看我的,对吧?”果然打开话匣就是打开泪腺,又因为控制太久,一句话被抽噎打断得磕巴破碎,七零八落。 她讨厌这种离别,看着程屿回的背影就想到分手的那天晚上,想到高中时期每一次她走在他身后却没有勇气也没有理由跟上前走在他旁边的那段时光。 程屿回没马上作答,低下头去把正犯傻的女孩吻住,上下唇来来回回地吮吸,又去轻咬她的舌头,直把顾念亲得手脚发软,才深情款款地把吻落在她额头。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傻瓜。” “那你要每天都给我发微信,要和我说晚安。”她还赖在他怀里不肯松,此刻哭音都还没散,眼角眉梢都被湮红,被他吻得气短脸颊也红了一片,泪眼盈盈得脆弱不堪惹人怜惜。 程屿回自然是千疼万爱地把她往怀里搂,“每天都视频好不好?” “说话算话。”吸了吸鼻子又擦干眼睛才不情不愿地退出来。 两人又是摸脸颊又是吻额角地难舍难分,直到广播通报他返回深圳的航班开始检票了才急急忙忙地走了应急通道过安检。 送完程屿回进安检,顾念一个人坐地铁回公寓。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看了一眼程屿回起飞关机前发来的消息。 【登机了,准备起飞,到了深圳再聊。】 【好,我也上地铁啦。】 没立即收到他的回复,大约是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她在角落里寻了个空位,带上蓝牙耳机听音乐与世隔绝,终于静下心来复盘。 充斥她脑海和胸腔的粉红泡泡好像随着程屿回的离开一个一个地破碎掉了。她的理智逐渐回笼,就开始质疑他又反问自己。 每当面对与程屿回有关的一切,她总会迷茫恍惚,这四年明明没见过又仿佛总是相见,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回忆中相见,在深夜里纠缠不清的梦境中相见,在白日在暗夜在任何一个精神脆弱的时刻相见,在每一个每一个她疲惫至极、大脑放空的瞬间都会再相见。 喜欢不喜欢的她早都已经被折磨得没力气再去计较,但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是毋庸置疑的。 在意重逢后还能不能势均力敌,甚至能不能压他一头更胜一筹,在意和她分开后的他是不是也难过彷徨过、悔不当初过,在意他会不会也像她一般意难抚平,一遍遍复盘回忆,一次次假设重来,被如果当初的一切可能百般折磨。 她自认从来都不是什么胜负欲很强的人,可也不是谁她都无所谓认输,程屿回她就无论如何都不肯输。 没遇见也就算了,无所谓输赢。 现在遇见了,又在一起了。 这样一来,就是要一决胜负。 她很想劝诫自己不管什么原因,她有哪些想不通哪些不愿意,既然选择了重新在一起就不要再旧事重提再计较输赢判断得失,但心神情绪哪里那么容易就控制,意难平太难平,导致她一直以来内心总是梗着一股子郁气。 怨气一直堆积着出不去,堆着堆着逐渐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硬块一个肿瘤,不是简简单单说一句不想就能自然纾解的。 可她又不可能把怨气没头没脑地发泄在人家程屿回头上。以前是小女孩,冲动地不计后果,只顾着现下自己的想法感受,畅所欲言、为所欲为,害得两个人那样一个结局,在两人心里都结成厚重硬化的蚕蛹。现在已经是步入社会的成年人,瞻前顾后是起码的素质基本的操作,更何况,她也再承担不起一次分手的罪责。 已经坐享其成吃了一次免费午餐得了一次重新开始的成果,她不想亏欠的都还没还完,又要旧账上面添新账,到时候更是一团乱麻的心虚理亏。 想到这又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承认她是对他们的未来没什么信心,或者说直白一点,她没想过什么未来不未来,根本就到不了那种程度。也许戛然而止这种事不会只发生一次,能不清不楚地针尖对麦芒地发生一次,也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按部就班严丝合缝地再来一次。 她也没有相信程屿回口中言之凿凿的,所谓一直都还喜欢她。 那也太虚假了不是吗,悬浮梦幻得像臆想出来的天方夜谭美好童话,在她看来,他做什么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节日祝福?因为她就业做了HR选了人力系统公司YX?是真是假又无从考证,兴许一切都是巧合,没想到真能重遇,天雷勾地火,有结果也挺好,没结果就拍拍屁股走人,又损失不得什么。 可是她又为什么和他复合了? 她也不知道。 就好像,话说到那儿了,男主角坚定不移海誓山盟地承诺我会永远喜欢你的,你不可能脱离这个罗曼蒂克浪漫至极的情景,冷酷潇洒地回一句,你就是放屁。 何况面对的男主角还是,如今情况尚可甚至更优秀的初恋老情人。 既然如此,她还是头脑一热地选择了复合重来,明明已经意识到是自己心血来潮不负责任的冲动行为,但她又不想出尔反尔收回已出口的话,也不可能做得到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享受年少时期未完的恋爱剧集,恐怕她只能心怀鬼胎地面对他做个心口不一的傀儡而已。 可她不想喊停,也丝毫没有后悔,宁愿承认自己自找麻烦又丧失道德。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解释,难以理解吧——无法释怀导致梦魇了这么多年,总需要一味心药来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况且她在心里也按耐不住地好奇,两个人这次又能发展成什么样?程屿回这次能表现成什么样?拭目以待嘛。 总之是要先安抚下蠢蠢欲动想要讨伐责难自己一番的良心,至于以后怎么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以后再做商议打算。想到这里算是和自己达成了初步的和解和共识,免得一直在内心讨伐自己,不得安宁。 下了地铁回到公寓才又给程屿回发消息和他说一声自己到家了。想是人还在飞机上一时半会也回复不了,就把手机丢在一边没看,先去解决上个星期遗留的家务问题,衣服洗好碗筷刷好到处乱丢的杂物整理好,又洗了个身心舒爽的热水澡,到了敷面膜的工序才拿起手机来看消息,这时已将近四个小时过去了。 程屿回先发了条消息说已降落,一个小时后又发了条消息说到家。 她这才回复,也没想用语措辞什么的,顺其自然地问他吃没吃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都是拿着手机笑得春花灿烂,好半天了顾念才舍得催他赶紧整理行李好好休息,心里还想着什么复合嘛,不就这么回事儿,其实笑得嘴一直咧在耳根下不来。 躺在床上两人还不忘视频连线,你侬我侬地甜言蜜语,要不是第二天工作日,怕是凌晨一点还不肯断。 果不其然第二天小顾同学就起晚,赶在上班时间前两分钟勉强打上卡,不然系统修复后的第一枪就要打在她身上。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刚坐到工位,王鹤池和楚沉那两个就鬼鬼祟祟地围过来。 “怎么样哦,你和小程。”八卦真是不分男女,是全人类的乐趣。 “什么怎么样哦?”顾念玩心大起学着楚沉阴阳怪气的八卦强调反问。 “早都发现你们不对劲,说!” “老同学嘛,肯定亲一些啦,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一起高考过的战友情,自然是比寻常那些亲厚些的,可别多想了。”看他俩沆瀣一气,一副准备严刑拷打的样儿,她就偏不要他们得意,故意兜着圈子不正面回答。 “老同学嘛。”王鹤池也学坏,模仿起顾念的口气,“少骗人了你,眼睛都恨不得挂你身上了还什么老同学,他是不是暗恋你七八年了啊,天哪,没想到人长这么帅背地里是个痴汉。我那天可看见了哦,趁着你睡着了他” “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儿,就是老情人吧。”顾念心里冷哼一声,又不好真的对人家两句玩笑生气,本来还想顺水推舟又赚个面子先默认下来——对,没错,他程屿回就是个痴汉惦记我这么多年,又舍不得别人真的这样误会他,哪怕是在她同事眼里,也忍心不下给他们留下一个卑微的印象,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故作矜持地解释了。 “前男友啊?”楚沉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 “纠正一下, 是现男友。”顾念慢条斯理地先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摇摆表示否定,才狡黠地公布答案。反正又不是办公室恋情,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开诚布公也没什么不好嘛。 “哎呦,不跟你废话了,脱单饭可要安排上。”王鹤池大学交往的女朋友一路交往到现在,刚一入职就请了其他几个光棍吃饭,这下终于见到回头钱了,这下八卦的心也没有了,满脑子饭饭饭。 “行啊,他春节就回来,到时候请你们呗,想吃什么提前想好了,仅此一次,可别说我们小气。”她爽快应下,总算这回也能轮到我们出面请客吃脱单饭了嘛,那扬眉吐气、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劲头,仿佛不是小小脱单饭,而是终于等到自己的婚礼答谢宴,终于能师出有名地收回以前散出去的份子钱呢。 开心了还没有半秒钟,又想到大学时期吃过室友的脱单饭,辩论队友的脱单饭,毕业之后还吃过同事的脱单饭,甚至人家结婚的宴席,她一直雷打不动地保持单身,没机会还也没少被打趣嘲笑,现在倒像是可以还上一还了,可大学毕业后就是各奔东西,如今还哪门子的还啊!都怪程屿回那个狗东西! 本来很简单的一个事儿,因她顾左右而言他地躲东躲西倒是白白多说了好多话,好不容易应付搪塞过去了那两位,这下才有机会把手机拿出来看消息,手机都还没来得及解锁,嘴角先上扬起来,瞬间就是一张幸福洋溢的笑脸。 意料之中的一句早安,心里暗道什么嘛,就这样哦。 倒是口嫌体正直地咬着下嘴唇做成一副女儿家会情郎的娇羞样,飞快地打字回复,早安呀。 也不知道因为修订版系统有程屿回的劳动成果还是怎的,今天用起来就是格外得心应手,以前最讨厌应付的系统留言和投诉意见,现下也有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一一回复处理了。 整个上午基本就蹲在系统里熟悉磨合,继而开始查缺补漏上个月一片狼藉的考勤绩效,事情不算复杂,只是数量繁多又种类琐碎,到底还是花了些时间,等到午休吃饭的时候才有时间拿手机谈情说爱,那边程屿回也在赶年前的最后一个项目,据说程序员队伍几乎拨了一半人马参与,想来也没那么好应付。 在公寓睡了个短暂的午觉,端着冰美式猛嘬一口还没嘬完就收到开会的消息,强打精神赶紧进会议室就坐。 会议内容也很简单,年后就要正式去江南地区的各大高校进行校招,所有的人事经理和普通职员都要参与进去,两个人一组负责两个城市的合作高校。 春节过后顾念就要正式投入到新的一轮春招之中,估计也要频繁地出差,也没多少机会留在晔城原地等程屿回回来又离开。 投桃报李也好,礼尚往来也好,总不好一直是他来找她,她总也是可以去的嘛。 首先自告奋勇地选择了深圳。 深圳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目标大学只一个深圳工业大学,因此在深圳停留的时间不算太久,但好在工作也总不会太多,大约能挤出空闲来陪男友吧。 深圳工业大学的情况说复杂又复杂——深工大比起晔城大学来,不论从生源质量还是学术水平学校排名来说都是小巫见大巫,但处理起来一点也不算容易,晔城大学的顶级人才基本都会流向超一线城市北上广深,再然后就是江浙一带的富庶城市。晔城当地的各行各业都不算出彩,空担一个经济特区的名儿,但实际主要依靠发展旅游业来维持经济水平,实业发展在几个经济特区里算是垫底。但多多少少也能留下一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本地人留下来混混日子建设家乡嘛。 深工大虽然生源质量属实不太够看,但毕竟背靠深圳,当之无愧的超一线,又是婴儿新生般的无限可能,人才引进做得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优越,年轻人的梦想之城,想从那儿往晔城抢人实在不易。 晟礼在深圳的牌子打得远远不够响亮,真这样单刀直入地杀过去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上市公司,这在深圳可一点也不稀罕,简直遍地都是。然而要和深圳工业大学达成合作又势在必行。不管是靠招揽人才打开深圳的需求市场,还是靠打开深圳的需求市场来招揽人才,总是相互影响依存的动态循环,同步进行,双管齐下,总是事半功倍,相得益彰的。 因此哪怕是一个普通本科大学,想在他们学校占位置搞宣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自告奋勇地选一个第一个合作的硬骨头来啃,也是要花费一番力气的,虽然不是单枪匹马地孤军作战,有前辈人事经理带着,但她肯定也不能一味躲懒偷闲,套近乎搞关系这种事,该应酬应酬,该喝酒喝酒,工作场合,忘记性别才是正经。更何况做计划、写文案、宣讲支持的PPT肯定是她这个新人当仁不让地全权负责,年前也闲不下来咯。 晔城本地的大学都还算好说,晔城大学毕竟是亲爱的母校,刚刚毕业学校里还有认识的学弟学妹和敬重的恩师可以帮扶一二,就算招不来人中龙凤,招来些未开发的璞玉也还算不辱使命,实在不行,找一些看得过眼的蒲柳之质来应付也总是过得去的,能考上晔城大学还能顺利毕业总是错不了,就算对晔城大学的教学质量和考试体系没有十足的把握,对国家的高考制度还是能够放下心的嘛。 对于晔城大学来说重点早已不是要地方宣讲,而是求招生就业处多帮忙推荐些好人选过来,晔城其他高校嘛或许情况就要反过来,招生就业处来求他们宽限条件增加人数,要时时刻刻维持数量上的动态平衡,几副面孔的来回打太极踢皮球,想来就是头大。 果然背后不能说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本来以为还有充足的时间用来做心理建设,缓冲缓冲,没想到春节前春招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某一天人都还没下班,就临时加塞了一个饭局——来自晔城理工大学招生就业处的盛情邀请。 晔城的大学算得上奇怪,但也可以称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整个晔城五所高校,只晔城大学一所高校一骑绝尘而去,在全国都是榜上有名的重点高校,独树一帜得像顶端优势一般把所有本省的优质生源和教育资源全都占据围剿,搞得其余几个营养不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无处不在,就算晟礼身负晔城模范企业的光辉,也不可能没限度无底线地浪费人力成本,什么货色都收留不是? 资源置换要牺牲换未来是一回事,用本地企业、自产自销的话术来道德绑架又是另一回事。 总监贵人事忙推个酒局算不得什么,带队的重担就落在主管身上,外加两个人事经理和叁个生瓜蛋子,顾念本来就没睡好,这下简直要心态爆炸,但楚沉王鹤池都没说什么,她总不好自己多事地推拒。 下班前简单地去洗手间补了个妆,人力资源部一行人便去赴宴。 顾念没什么应酬的经验,从毕业到现在不过是和学生干部联系过几次校招的教室,更多地还是做宣讲方面的内容和材料,整理整理学生的简历,叁个新人一起做好第一轮粗筛。 毕竟是晔城大学出身,依靠着和老师同系的好关系,维持往常从晔城大学吸取的人才指标不算难事,根本用不上喝酒。现在看来竟然不知道是福是祸,看着其他人都得心应手地应对场面上的迎来送往,她却僵硬得张不开嘴,连夹菜转桌都受限。 她酒量又差得很,人家要是以高姿态示人她反而可以装傻充愣卖惨服软躲了,骗人家做小伏低,姿态最是谦卑不过,她到底还是刚毕业的后辈,怎么好推拒两次又推拒第叁次,只好硬着头皮喝,平时只偶尔吃烤肉才配点冰镇啤酒,或者吃西餐配些红酒白葡萄酒,这么高度数的白酒还是第一次喝。 仿佛灌进去的并不是酒而是火种,一路顺着她的食道点燃了她整个胃腔和身躯。 可这一旦开始了第一口,反而更不好结束。 转眼二两白酒都进了肚,本来只感觉燥热微醺,理智出走,兴奋有余,她不再只想着害怕尴尬,气氛倒是正好,站起来想去一趟洗手间才一时觉得头昏脑胀得天旋地转,在众人面前又要强装着面色如常,不好出丑影响别人雅兴,硬生生地撑着去洗手间催吐,恨不得把整个胃都一起呕出来才好。 发现异常的楚沉追出来,她已好端端地在洗手台漱口擦嘴补口红了。 “吐了?” “嗯。” “一会儿别喝了,少喝那两叁口的又没事,人家也喝多了,计较不了那么多。” “好。”顾念好像是从灵魂到内脏都被掏空了似的疲惫,惜字如金地回应关心。 说是不喝,但又不好真的一口都不喝,再喝醉也是酒桌上的常客还能变成一滩烂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小口小口抿着,动作到位地意思意思,却也没有那么好应付,但好在两位男生酒量还好,硬是装疯卖傻地搞出好大的动静,她倒成了没人注意的隐形人,白酒的后劲十足,醉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还不忘一边保持微笑和潜意识的反应,一边在内心感谢前辈和同辈的慷慨解囊照应一二,一边在更深的内心里失落,没想到她顾念也有场面会被迫被自愿不得不成为边缘人物求忽略。 一场酒局结束,一切都是口头上的寒暄应付,任谁还不是熟知人情世故的老油条,哪有那么容易达成结果,大费周章地伤肾伤肝又伤身,费神费事又费力地搞什么酒局应酬,还不是白费功夫,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要她说喝酒谈生意真是糟粕中的糟粕,垃圾中的乐色。 在内心里痛骂一万遍该死的晔城理工大学,难怪就业的事搞得这么焦灼,不把心思放在提高学生质量业务水平行业名声的正经事上,非要搞些邪门歪道走捷径,结果还没骂完人家又卑微到尘埃里把他们一行人好好地送上车,一切安排都是妥帖到位,这下她又不忍心有那些摆高踩低的功利想法。 王鹤池见她上了车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悲催样儿,开口问道,“你没事儿吧,还没缓过来?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小程,让他安慰安慰你啊。” “你可别告诉他呀!”听到程屿回就下意识地激动,分贝都高了几分。 “干嘛不告诉他呀。” “说了也没用,他又不在这儿,还不是多一个人白白担心,再说我也没事儿。”话是说得漂亮慷慨,面上也是清醒十足,然而心里酸得不是个滋味,对程屿回当然是完全能够共情能够理解,可是不在身边就是难受失落嘛! 怎么一碰到程屿回的事就放弃逻辑失去理智,这样异地复合又有什么用呢?帮她喝酒的,送她回家的没一个是她正牌男友,她还不好抱怨,兴许人家还要计较吃醋。 和手机谈恋爱不就是网恋吗,血气方刚的年纪还要谈些电子柏拉图恋爱。 凭什么嘛! -- [9]*h*视爱 яǒυщёищυ.dё 两人将顾念好生送回了公寓,顾念脱离了外人回到熟悉空间就变成被酒精操纵的傀儡玩偶,玄关处鞋子随便一踢就光着脚踩进房间呈大字型往床上趴。 说是不要告诉他,可还是忍耐不住。 电话还没打通,这边小顾的嘴已经扁好了。 “念念,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听到他的声音更是要忍不住,一个音都还没发出来就忍不住地要哭,抽噎个不停,又听到他柔声细语地问她,“怎么了?宝宝?”她心里更是难过得不行了。 光顾着自己委屈难过,好一会儿她才觉得不对,方才酒局之间他们就已互道晚安,怎么电话这么快就接起来了,语气里一点被吵醒的愠怒和懒腔也没有。 “你在干嘛呀?” “加班呢。”程屿回现在的场合不适合安慰人,又怕他一张口解决不了问题就算了,还更要惹她哭起来没完,便轻笑了一声,另辟蹊径,“念念这是在查岗么?”尽管是电话里都能听出来疲惫已极。 “嗯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呀?”什么委屈啊抱怨啊早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心疼他才是第一位,只剩下瓮声瓮气又嗲嗲的一句。 “快了,宝宝先睡好不好?”ℝ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不好,我要等你。”说完又怕程屿回不肯她等,娇滴滴地又快速地讲了一句,“我想你了。”赶紧挂断了电话。 这下给小顾羞得不行,羞得脸也滚烫,身子也热了起来,身体里的酒精像是蒸腾得更加热闹,可怜小顾本来就没喝过几次酒,这一次醉得不成样子。 那边程屿回在赶项目不好丢下同事,没办法及时回复。只好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高效率运作地先完成自己这边的任务,回到家一进玄关写都没来得及脱就给念念打回去。 念念接起电话却没出声,他也近乡情更怯地沉默了几秒,勉强把哽咽压下去才张口:“我更想念念。”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才哭,可他到底不在身边,再刨根问底追寻细节,安慰的话又不从说起,只怕一张口更惹她委屈,又自责又无奈的喑哑嗓音,恨不得能低到地里面去。 顾念已醉得不行,感官全面退化得迟钝半分,思维乱成一团糟毛线团,听他说话也听不真切,虚晃的像是从天上水雾似的飘下来,自己在哪里在干嘛也甚为恍惚,周边又寂静得可怕,如同置身梦境。 “你是不是假的啊我们其实根本没有复合,对吗?”她枯望着头顶天花板上正对着她的环形白炽灯,仿佛看得更清晰又更虚幻,周身的一切都恍若虚影,连声音都不像是从自己喉咙嘴巴里发声出来,更像是从身体里渗透出来蔓延出来氤氲出来,倒像是电影里的旁白音,梦境里的画外音,默读文字时的脑海音——总之不是客观存在于周身世界的真实声音。 “又在说什么傻话。”程屿回无奈了,念念真的变了么,这发散的跳跃思维和以前高中时也没什么两样。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也摸不到你?”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紧接着微信视频邀请发过来,她迟钝地反应了好几秒才接通。 “现在看到了吧?你脸怎么这么红?喝酒了?”难怪说些什么天马行空的冷笑话搞得人听不懂,还以为又是她上网冲浪学来的整蛊男朋友新方法。 “喝酒喝了呗,怎么了?关你什么事。”看来真是喝了不少,喝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两句话来来回回地说不明白,上下嘴唇好像不认识地一直掐架。 “难不难受?”知道她是在耍酒疯胡搅蛮缠,趋利避害才是明智之选,干脆不接她的话茬,反正她那副样子——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不会是图片吧?你眨个眼我看一下,怎么和我上次见你长得不一样啊?”她脸贴手机贴超近,近到程屿回只能看到一块黑影,近到这种地步能看到他程屿回长什么样才是奇了怪。“难道上次是假的?还是这次是假的?”端详了半天又开始自说自话地嘟嘟囔囔,舌头都捋不直。 程屿回想到可能是前置摄像头导致的面容畸变,在沙发上坐的端正挺直,尽可能地调整角度,又开口叫她:“这回呢?你再看看,是不是我?” 顾念抬起眼看手机屏幕,像是了。又伸手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什么嘛,果然是假的哦,你都没有鼻梁。我告诉你,我可聪明了,你休想骗我!就算是你易容成真人来见我,我也不会给你钱的,程屿回可有钱了!他才不会找我要钱——都是他给我买吃的!”一句话说得艰苦卓绝,一时间竟分辨不出究竟是说得人更辛苦还是听得人更受苦。 “我要吃糖炒板栗!” “你要是不给我买糖炒板栗的话,肯定就不是本人!我不借你钱,你是臭骗子!这么弱智还出来骗人不知道害臊,被我识破了吧?”含糊不清得话都说不明白,字里行间还夹带几句平时刻意隐藏起来的晔城乡音,却还听得出小女孩有几分得意。 程屿回简直要忍不住笑,又不好真的笑出声,只好带着笑意哄她:“那要怎么样才相信,我就是我呢?” 顾念苦大仇深地很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提供起解决方案,“那你——亲我一下。” 程屿回在屏幕那边爽快地啵了一声。 她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再亲一下,亲这儿!”把自己的嘴唇对准前置摄像头。 程屿回怀疑她是不是假装喝醉故意做成这副样子来勾引她,毕竟她做起这种事情来一回生二回熟得心应手得很,但看她眼神飘忽精神错乱那副痴呆样儿又属实不像,便顺承心意地又啵了一口,故意把声音弄得很是响亮。 “就是骗人的!根本没吃到嘛——”嘴巴又撅起来,恨不得能挂水壶。 妖精就是妖精,喝醉了更难缠。 “宝宝,你看看你锁骨下面是不是有一块紫了?那是我亲的。”顾念噔噔噔地跑进浴室照镜子看,又噔噔噔地跑回来,拿起手机对准自己地胸口和视频那边对峙。 “你看你看,根本就没有嘛!”胸衣聚拢着她圆润饱满的胸脯,真的已了无痕迹,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看来时间太久,那些吻痕都已消失了。 “宝宝,看看我给你发的照片。” 顾念没办法思考任何东西,只会脑袋一片空白地照办。 结果就看到一对搂在一起的赤裸男女,男人从背后拥着女人,手掌遮挡乳尖,大片的吻痕从指缝里暴露出来,尽管看不到脸,却也显而易见明摆着的事后温存。 “你——你——你不知羞耻!”这是不小心被她碰上了什么变态骗子,冒充程屿回骗钱不成改骗色了? “宝宝再看看,是谁?” 女人锁骨下方有一颗墨色的痣,男人无名指上的褐色浅痣,虎口处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啊——”顾念尖叫起来,那声音尖锐到把自己都叫醒了叁分,坐姿都端正了不少,“你你你你你——程屿回你——背着我拍这种照片!” “这下能证明是我了吧,也能证明都是真的了,是吧?”程屿回说话的节奏都慢了下来,每个字都吐得不尽实在,一半气喘一半话语。 “你拍这种照片干嘛!变态!”偷拍性爱照片是什么意思——难道当时他打算以后拿这个威胁她不成?脑海里已天马行空地自动编排出了一部大戏,什么被迫沦为没一点人权的性爱玩具,连姿势体位什么PLAY都说了不算。他是不是在报复自己她当时让他做自己的性奴?这下倒好,事无巨细地全给想起来了,什么真的假的,全都是真真切切的!这张照片就是不容置疑的罪证! “用来想你” “一张照片能怎么用啊?”屏幕上本来映着程屿回一张骨骼分明的脸,突然暗了一大片。 “欸?人呢?心虚哦。”话筒里传来低低的喘息声音,镜头也顿顿地摇晃,她放大了视频对话框,又贴近眼睛仔细察看——无名指长了一颗浅痣的右手正握着肤色较深的肉茎缓慢地上下律动,圆润的顶端已兴奋动情地分泌出前列腺液,使得即便在黑暗中它也偶有似有若无的反光,手机屏幕的光集中打在他那儿,血脉贲张更显茎身狰狞。 两人还只堪堪做过两次,远远还没达到食髓知味的地步,此情此景引得顾念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 那边传来程屿回的轻笑,声音却还是低的,喑哑的嗓音勉强用气息传递出来,“好看吗?”程屿回的声音又低沉又缠绵,湿漉漉黏腻腻地要钻进耳蜗。 “谁要看你——那个丑东西!我要看脸!” 那边声音顿了一下,画面又切到脸,程屿回的下颌因情绪崩得更紧,眼神的焦距也被欲念冲散,勉强地望着屏幕另一边聚精会神却还耳清目明的念念,一张嘴半张半合若隐若现出内里的洁白牙齿和殷红软舌,气息浑浊粗重地从身体里往外排放击打,一下一下地拍在顾念的心尖上——反倒更像是拍在乳尖上。 “念念帮帮我。” “怎么帮啊?我也碰不到嘛。”顾念也被他惹得情欲涌动,世界都抽了真空般地沉寂安静,独独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她胸腔里荡漾出来的砰砰心跳,她却几乎要震耳欲聋。 “让我看看你,念念,给我看看。”简直恨不能要跪下来求她,已经亲身品尝过和她水乳交融的灭顶快感和销魂滋味,如今五指姑娘的感官刺激显然不太够用,吊的他不上不下,欲罢不能。 顾念仿佛已经从酒醉中醒了一半,又仿佛不但神经麻痹连带着整个身子都一股脑地栽了进去,行动却不再迟缓滞顿,叁两下就脱了衬衫,还保留着潜在下意识的习惯,放在鼻下闻了一闻。 满是觥筹交错间的烟酒余味,呛得她一把丢开,才侧躺在床上,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程屿回手机屏幕中的顾念露出了完整的上半身,只着了一件黑色蕾丝胸衣,黑白相称,显得她肤色天仙般的白皙,又是侧躺的姿势,双乳挤在一起,乳沟简直深不可测。 十足的美色盛宴,秀色可餐。 “宝宝内衣脱了,好不好?” 尽管是醉成烂泥一滩也依旧残留下来些许女孩家的娇羞矜持,右手伸到背后踌躇犹豫,贝齿咬着下唇纠结迟疑。 “求求你了,宝宝,我快难受死了。” 内衣扣解开的一瞬,胸前的两只白兔终于解脱桎梏地弹跳出来,又把手臂从肩带中抽出来,下定决心破釜沉舟地丢到一边。 原以为已信心满满地做好了心理建设,结果看到手机屏幕上自己裸露上半身的缩略小图就轰然倒塌成一地残渣,一手要拿着手机固定仅剩的一只手又不够完全遮住胸脯,只把战栗的赤红罂粟勉强盖住,饱满的乳肉却更加紧凑的聚拢,容光艳色潋滟得几近要冲出屏幕,顾念羞耻得下嘴唇都快被咬破,眼神也躲闪着不敢看另外一边程屿回赤裸裸凝视她的眼神和被情欲占领的面庞。 “宝宝,你真的好美。”程屿回发自内心的感叹,越是欲拒还迎越是让他欲罢不能,心甘情愿地想要成为她石榴裙下的罪臣败将。 “你你不要说。”小顾简直要羞愤欲死,不肯他再说,本来捂着胸口的脸这下转移阵地去捂脸,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明晃晃的两座巫峰总算露出庐山真面目,给了小程一个痛快。 听筒传来一阵急促的粗喘,顾念偷偷地张开指缝去看,程屿回察觉她小手后露出的偷窥眼神,哄着她挑逗自己。 “你上次说,想我,才把那儿弄肿的,是不是?” “你刚刚也说想我,这一次是怎么想的我?”程屿回卡在不上不下的悬崖边缘,像是又无数小虫啮咬啃爬,从身心到皮肉都难受不堪,声音又低又哑,粗粝得像是未打磨过的砂纸第一次拉锯。索性全用气音说话,那边的顾念听着就像被他咬着耳朵往里面吐气似的,蛊惑人心一般性感得一塌糊涂。 小顾又醉了,这一次醉得彻底又沉沦,心甘情愿地五体投地,要她做什么会不肯?何况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就是想他,想得肝肠寸断身心俱痛,恨不得能浑身上下长满小嘴把他吃干抹净一滴也不剩。 一转眼人就卷进了被子里,两只手指粗暴地蹂躏敏感娇嫩的肉朱砂,压抑着吃痛的娇喘和呻吟,两人的喘息通过听筒交缠混合在一起,互相成为彼此慰藉愉悦自己的媒介和工具。 然而顾念的声音越来越憋闷,朱唇紧闭着不肯多释放出来几分,只隐约的几声闷哼像隔靴搔痒般难受。 “宝宝,叫给我听好不好?这样我弄不出来。” “不要我不会”顾念对自慰的把握能力只能说是——非常不擅长,来来回回也不过只会揉胸捏乳掐头再加上夹腿,对自己的敏感点也了解得不够深入真切,根本做不到投入进去更何谈舒服,那点儿动情也全都是为着程屿回引发的联想和萌动,面对喜欢的人情难自已真心释放也就罢了,要她做戏她可做不出来。 “那怎么办?我快要憋死了憋坏了怎么办?”程屿回只好卖惨,镜头转向他血管盘虬的腰间巨蛇,轻轻地摆弄两下就吃痛得倒吸凉气。 “那那怎么弄呀,我这样叫不出来嘛。”顾念想到他当初顾忌她私处红肿都帮她口过,她总不好什么也不肯为了他做,以进为退又以退为进的谋略计策才被他玩了一个来回,就把顾念算计得毫无反击之力,输得一败涂地。这下人家说什么就只能是什么,听什么就只能做什么咯。 跟随他的一步步指令寻找自己的敏感之地,闭着眼幻想自己的手指是他的舌头他的大蛇,模拟舔舐地用指腹轻轻挑逗摩挲自己的阴蒂,模仿性交地将手指试探着深入神秘潮湿的巢穴。 其实很难感觉到真的被他体贴照顾的那种蚀骨愉悦,只是耳边一直回荡着他舒服受用的低喘,甚至时不时还夹杂一两声难耐的呻吟,精神上获得的满足感和取悦爱侣的自豪感奉献感却能达到另外一个层面的颅内高潮。 面对镜头的放纵感和紧张感让她紧张害怕得头皮发麻,一边是理智跳脱出已沉沦堕落的身体念经似的重复,倘若程屿回录了屏,她就要完蛋了;一边是心甘情愿认输投降奉献牺牲的准备要献祭的灵魂,怎么样都好,现在她足够快乐,怎么样不好? 两相分裂的高潮向顾念奔涌而来,要淹没她,要载起她,要她沉溺于此,又要她逃离囹圄。 她又醉了吗?更醉了吗? 又分明是清醒了。 泪水已湮湿眼角,怎么办啊,程屿回,我再也无法否认了。 我爱上你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呜呜呜有人看吗? -- [10]爱不爱你 前一晚喝太多酒反而睡不好醒得早。 顾念一大早口干舌燥地醒来要喝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连条内裤也没穿,手机就丢在枕头边没电黑屏。 这才回想起荒唐至极的昨夜。 时间还早,离公司也不过是几分钟路程,顾念先把手机充电,一口气喝了一大杯凉白开才稍微减轻些许脱水的感觉,之后才走进浴室慢悠悠地一边冲澡一边冥想。 异地恋的失落好像无处不在,无论多小的事都能引发出来。 怀着甜蜜的心情在对话框里打下:【我这边下雨了哦,你也记得带伞。】 可他那里却是晴天。 又好像很容易就能够打破。 他及时回复过来的消息,一句简单的早安晚安,或者是接通视频后的一张笑脸,或者什么什么也不要,那份喜欢和爱意就能把一切一切缝隙,所有所有空荡都填满。 所以荒唐也好,疯狂也好,昨天的这一点点...情趣,倒也可以弥补一些异地的空缺吧。 难得今天化完妆还能剩下一个外出吃早餐的时间,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点了冰美式配培根火腿叁明治,吃完准备进门时正好遇见一同打卡的王鹤池——他为了方便女朋友过来没申请员工公寓。 “早。”顾念看到人,下意识在脸上洋溢起笑容,实实在在地面如春风眼含秋水。 “今天早啊,前半个月天天踩点。”王鹤池笑道。 “哪有...”和程屿回视频嘛,每天只有晚上的时间,舍不得挂啊。 “哎呦知道啦,晚上视频舍不得挂嘛,我懂。” “是是是,这方面你是前辈嘛。”顾念忍着笑,“你可别找话题和我套近乎哦,我已有对象。”回想起当初刚入职相识的时候,顾念和王鹤池主动打招呼被他理解成勾搭的陈年往事,如今正好旧事重提旧账清算。 “哎哎哎?说好了不提这茬了。”王鹤池听到她提这个就一个头两个大,当时不知道被他俩合伙笑成什么样,世界上唯有尴尬不会被时间冲散,只会重现一次尴尬一次,越来越尴尬。 “好啦,开玩笑的。要是他也能到像你这么自觉就好了。”虽然王鹤池总有点神经敏感过度自恋在里面,可到底是把异地女友的话放在了心上才反应过激,程屿回那家伙...实在是现在还未建立起信任,不像他们日久天长积累下来的顺其自然理所应当的信任——不管是能理直气壮地开口要求,或者言听计从地全然顺应,好像他们都还没达到这个阶段这种程度。 “别多想啦,小程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嘛,人家都主动地来外派找你,还说明不了问题么,想东想西不如直接开口和他说呀。” “嗯。”应是应了,可心里还在想,你们是情谊深厚相处良久,我们又是什么。 “而且,程序员不也没几个女的嘛,没准他公司和尚庙一个呢,你条件这么好还要患得患失,说给我女朋友听她又要焦虑说你凡尔赛了啊。”眼看着顾念神情恍惚就知道又开始想入非非,恋爱中的女人思维散发扩张的速度堪比细胞分裂病毒入侵,他可是深有体会。 “啊。”所以——是因为公司是个和尚庙才回过头了想到她的么?想到这赶紧用力地摇了摇头,想把胡思乱想都摇出脑袋。 好像什么和程屿回扯上关系都可以无限度地发散。 一直这样可不行,年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校招要准备,年终奖也要结算,又是一团乱麻的琐碎。 异性叁结义又是昏天黑地忙了几天,才终于找到空闲难得单独聚餐一回。 天寒地冻吃麻辣火锅最合适不过。 中规中矩点了个牛油菌菇鸳鸯锅,麻辣牛油涮牛羊涮鸭肠,菌菇清汤涮青菜喝热汤,配上冰镇的新鲜扎啤,如此相得益彰,最是人间美味。 没有领导上司的饭局轻松愉快,叁人谈天说地胡说八道地聊,几盘涮肉下锅几杯扎啤进肚,气氛自是热火朝天。 以前叁人组是只王鹤池一个人有女友,聊这个话题总是刚开口就被迫闭嘴,现在是两个人有对象,楚沉成了左右夹击的被迫沉默的可怜虫。 偏偏还都是该死的异地恋,简直是难兄难妹认亲现场,没几分钟楚沉就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听了一边王鹤池和女友分分合合的曲折恋爱故事,各种大事小事离奇事被他说得像是升级打怪。 结果王鹤池磕磕巴巴地也不知道是醉意上头还是以前憋了太久如今触底反弹直接交代了个底儿掉,顾念那边除了已知条件异地恋还什么也不知道。 她今天一反常态地状态良好,几杯扎啤进肚了一双眼睛还炯炯明亮地盯着王鹤池认真听他分享经验讲故事。 时不时拿起手机回消息再附带几个痴男怨女的傻笑。 顾念从来不是冰山一座的冷美人,她平时也很常笑,不过楚沉倒觉得她现在的笑容更加生动明媚,以前还不觉得,如今对比起来才发现曾经那些不过是表面上的体面和礼貌。 不然怎么会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和以前别无二致的笑容,只需要一双流萤闪烁般的双眼点缀,就瞬时栩栩如生。 初次见面时被她浑然天成的美貌惊艳到,而后交往中也被她如沐春风的笑容温暖过,然而那些也不过只能支撑起他一瞬间的动心,面对别人起码面对他们时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分的缺点和失格,或许遇见得太迟太晚,小女儿的娇态嗔痴都不得见,再如何熟悉亲近,也不过是成年人间的博弈游戏。 看到这样别开生面意外生动的顾念,他情不自禁地产生联想和感叹,难道让人回归天真的爱情只有在校园中才能再遇到? 王鹤池如此,现而今顾念也是如此。 好像离开校园后很少能见完全脱离物质条件的诚挚喜欢和春心荡漾的生机盎然,一切都是衡量对比筹谋算计,也是,毕业后的谈情说爱都带着以结婚为目的的任务和功利,设置好前提条件筛选过后总是省时省力更好成事。 听着王鹤池说着自己恋爱长跑想达成结婚成果的艰难险阻一地鸡毛,顾念的神情也逐渐回归于沉寂和凝重。结婚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于遥远的事情,可明明对于高中时期的她来说要更加遥远,她那时却会情不自禁地产生幻想,如今却再不会了。 “不一定非要走到婚姻才算结果嘛。”顾念听着双方家庭斗智斗勇中的弯弯绕绕,头昏脑胀得想吐,连忙开口参与进讨论免得喝醉了的王鹤池继续开始他的第叁次倾诉循环。 “可是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不结婚吧?”那边王鹤池突然被打断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张慢半拍的傻脸看着顾念,还算清醒的楚沉接上这话。 “问题不就是现在双方僵持着不同意结婚嘛,总之可以先拖着呀,兴许拖着拖着事情就有转机了呢,左右不是因为物质条件不肯。” “怎么拖?话匣子打开了就没法拖,按着不提结婚她父母又要说我不负责任,也许私底下相亲,骑驴找马。”王鹤池一脸愁苦。 “那你们当初干嘛这么快就提结婚这个事情,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就这么愁。”楚沉和王鹤池碰杯后,一饮而尽后开口说道。 “不是我们主动提起的,当时在一起两年多了总不好还瞒着家里,当时又没什么事,没想到一毕业就出问题。” 顾念左手拄着下巴听着两人的对话陷入沉思,异地恋果然有很多问题,不过她和程屿回情况又不一样。 “或者你和陈瑜可以找一个中间城市嘛,人力资源又不像计算机啊什么的在超一线的发展更好,整体大差不差都一样。”顾念喝不下了,只偶尔夹起桌上的芹菜花生打个牙祭。 楚沉一听顾念提起计算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果然人与人的喜怒哀乐无法共通,顾念和程屿回都是晔城人自然涉及不到什么背井离乡远离父母的困难,然而计算机行业又不得不选择留在超一线,选择更少牺牲更多,更没法平衡付出。 “你们当时干嘛签不同城市的单位啊?” “不是以前给你们讲过?当时在晔城分部,只是经常出差,但后面效益不好分部关闭只能回北京总部,没被裁员就是好的了,怎么想得了那么多。”好像帮了倒忙,眼看着王鹤池越来越烦躁,一口一口地灌自己。 “你是不是也在跟陈瑜置气啊?” 本来心不在焉一旁划水的顾念听到楚沉这话顿时瞪大双眼,搞什么?还嫌他喝得不够多?连忙给他使眼色趁王鹤池神志不清当作没说过。 “所以她也跟你置气。”楚沉一脸无所谓地继续点火。 顾念瞬间微醺变清醒,想着怎么引开这个要命的话题。好兄弟人家的感情问题可不好涉足啊,人家下一秒就能重归于好,壮烈牺牲的还是你! 眼看着王鹤池的脸色越来越沉,捏着酒杯好半天,指尖都泛白了,本来侧低着头躲避楚沉审视的眼神,见他没有挪开的意思又径直撞上来,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才端起酒杯喝了。 “呵呵...呵...哎呦你别自己喝闷酒嘛,我今天状态可不错啊,我陪你喝我陪你喝。”顾念深呼吸了一口往喉咙里慢吞吞地噎,刚才是怕他喝起来没完,现在怕他不喝了完蛋。 “看我干嘛?难道你不也这样觉得?”楚沉也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小口嘬着酒。 叁个人在一个桌子上喝酒倒是喝出叁个节奏。 话音刚落,本来盯着楚沉的王鹤池一个眼神扫过来,和楚沉漫不经心的挑衅在她脸上交会。 冷静,总还有转机,先按下呼唤铃准备叫服务生再上些啤酒和小菜,很是纠结了一会儿是要素拍黄瓜还是红烧牛肉,最后自我安慰地全都拿下。 点完单包间里又回归平静,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楚沉!我杀了你! “都是独生子女嘛,父母也都是心疼孩子,哪里舍得离自己那么远...无非在意的就是你的诚意和魄力,愿不愿意为了他们的女儿放弃现在的工作,去到她的城市或者另外的城市重新开始吧...肯定不是故意为难你咯。”被两个人盯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硬着头皮避开刚才的话题说一些无足轻重的。 总归如果是父母的问题,那还很有解决的余地,只要一对情侣能够信任彼此同一战壕,总会等到父母的妥协和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如果情侣之间的信任偏向了彼此的父母,那就... “我是生气,凭什么她父母要求我说走就走也算了,她也要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当时签公司的时候都说好了,都觉得晔城可以才来这边的,这对于我们本来就已经是一个第叁方城市了,怎么她父母参与进来她就变了,凭什么要我去北京,她怎么不能来晔城再找一份工作?”顾念避开了王鹤池倒是自己又说回去,本来就喝多,往常都憋屈着不说,现在一说更是声色并茂得泪流满面,涕泗横流。“工作也就算了,她竟然还怀疑我是不是像她父母说的那样,背着她在物色别人。” “她可能只是觉得,北京那边工作机会多嘛...总比她回晔城找工作容易吧...”救命还真让她给猜中了,前辈情侣还真出问题啊。她一边应付一边瞪楚沉,你挑出来的事关键时候死了吗? “那生活成本还高呢,买房根本别想了没可能,谁还能在北京待长久?”王鹤池像是早都准备好了草稿,赌气似的回过来,也许两人私底下吵架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已经说过上百遍了吧。 “你计较这些有用吗,一点表达为了她你愿意的态度都没有?”虽然说是旁观者清吧,但是楚沉这上帝视角是不是也太可气了。感情的事情哪有嘴上说说那样的干净利落,放弃工作从头再来也很不容易,都一团乱麻他还煽风点火,还嫌这火不够旺? “无非就是话语权的问题嘛,你父母觉得嫁鸡随鸡老一辈总是觉得女生跟着男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她父母觉得自己娇宠大的女儿背井离乡跟着你离他们那么远,现在你都不肯退让,将来肯定要受委屈的。”其实她心里也认同楚沉说的,最后不一定是怎么样的结果,真是退让也不一定真的能让,谁还不知道现在生活成本高找工作不容易,可连态度都没有一定是不行的。 “你就让一让嘛,其实北京离她老家更远,还不如在南淮啊,江苏啊,广东啊找一个呢。”王鹤池像是听进去了,但又是半天的沉默,她只好自己再接上话匣。 “我知道,我就是生气,她竟然怀疑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王鹤池的委屈,想当初他面对一切异性都保持距离的神经过敏,搞得和同事的交往都不正常,做到这种地步还会被怀疑,谁心里能受得了啊。 “好啦,女孩子嘛,就是会胡思乱想啊。” “你怎么不会。”王鹤池还喝着闷酒。 “我?但你应该不喜欢我这样的吧,如果陈瑜一点点都不乱想,我看你更难受。”顾念自嘲地笑笑,她也不是没胡思乱想,只是怕这段恋情迟早会戛然而止,她不好表现出太多的蛛丝马迹,半个灵魂无可奈何地投入进去,还有一半的灵魂脱离出身体,站在高处监视自己。 “是啊,难道顾念这样儿的你会喜欢?喜欢陈瑜那样娇滴滴的女孩儿还不肯哄她,这不是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叁个人相处磨合久了,从刚开始走过场的面子同事,到后来针尖对麦芒的挑明翻脸,又到现在不打不相识的真心交往,早都习惯楚沉一向说话难听,但一针见血,总是在理儿的。 “我什么样儿了?”顾念翻他一个白眼。 “是你自己说你这样儿的。”楚沉面无表情地表示很冤枉。 “切。看在老王的份儿上我就放你一马。”几句玩笑下来气氛终于从白热化阶段逐渐降温恢复正常。 “来吧,碰一个吧。”王鹤池终于笑了,此时主动提着酒杯来碰。 几个人来来回回地就着下酒菜又喝了一整杯扎啤,顾念只觉得有一点点胀肚,倒没有多醉,兴奋占了上风。 还过两天就是春节,程屿回也要回来了,当然值得高兴。 王鹤池看着顾念的双眸逐渐暗淡下来,频繁地喝酒吃菜,想到倘若他的小瑜也是一个完全自己消化情绪的人,恐怕他们早就走不下去了。暗自下定决心,明天就去找小瑜撒娇卖萌。 叁人这顿酒可是喝了有够久,将近十二点才把顾念送回公寓。 距离和程屿回互道晚安都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年后会去深圳出差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 刚开始想着先暂且瞒一瞒吧,总归是年后的事,两叁个月之后的事,计划赶不上变化,也许事情还有变动,到时候期待已久又竹篮打水一场空,更要难受失落。要是计划能顺利推行,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嘛,也许还能算一个小惊喜小情趣,更重要的是——也说不定,根本谈不到那个时候吧。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谁不是以为能天长地久地走到最后,也想过或许会因为新鲜感耗尽爱意被磨灭才分开,想过会因为高中毕业后人各有志各奔东西而分开,想过总会因为这样的那样的客观原因而分开。 结果呢?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原因,也可以分开。 她面对程屿回总是口不择言失智失控,从见他的第一天就在乱说话乱做事,现在也没有信心能控制自己。 复合的每一天她都面对着久违的属于爱情的甜蜜和开心,可她又因为无时无刻的紧张克制而筋疲力尽。 怎么办?程屿回,我多想和你说我有多害怕多难过,可一面对你,我就只想开心。 王鹤池和陈瑜的问题总能解决的,总归是相爱的一对。 我们呢? 我是爱你? 还是不爱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唔 存稿越来越少了 感觉没啥人看 码字积极性为负 希望在存稿耗尽前振作起来 新人求评论收藏珍珠鼓励呀 呜呜呜 两人异地的情形除了必要情节其他就一笔带过啦 但在一起的每一秒都会事无巨细地写! 祝两位早日结束异地 解开心结 毫无芥蒂地每天嘿嘿嘿 -- [11]如何在一起 明天就是除夕,程屿回上午的飞机回来,他父母自然会去机场,她还没身份没理由这样堂而皇之地去接机,等他在家里接受完父母事无巨细的问候和妥当万分的安排,才会有空闲来接见她。 左右也是下午才放假,即将开启职业生涯后的第一个春节假期,兴奋得她提前好几天就心情浮动,好在工作在前几天就已经紧赶慢赶地做完,剩下的也要年后才会慢慢开展,现下可以安心地放假休息。 “来啦。”今天顾念又踩点,叁步并两步地冲刺。王鹤池和楚沉听见那细碎的脚步就知道是她,头也没抬,轻车熟路地打招呼。 “早啊。”她微笑以回应。 顾念昨晚又和程屿回视频连线到半夜。因为不能去机场接他气了好半天,阴阳怪气、惜字如金地不肯好好说话。 程屿回好说歹说耐着性子哄了许久,也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回家见父母,她又犹豫扭捏地一言不发,心里明白是自己别扭,可就是不高兴。 “对了,你和陈瑜怎么样了,哄好没?”她刚一落座,想着自己的感情一团乱麻,前辈情侣的经验还可以借鉴一二,便脚蹬着地连着工椅一并凑过去问。 “还好吧,反正没有前几天气氛那么僵了。小程什么时候回来,我可是明天下午就要走了,脱单饭能不能安排上啦。”革命尚未成功,清醒的王鹤池没那么喜欢和其他人聊自己的感情问题,连忙转移话题。 “他明天上午就到机场,大约中午能吃吧,不好意思哦,只能随便吃点速战速决,不然该耽误你飞机了。”年假不过七八天而已,王鹤池要回家过年,等他再回来程屿回也要返回深圳,能对上的时间就明天中午一个勉强的午餐。接下来王鹤池要去赶飞机,傍晚还有一个隆重团圆的年夜饭,上不上下不下地吃不好,顾念还是第一次请客吃脱单饭,结果只能吃个勉强,自然是深感歉意。 “好,那就中午。”王鹤池爽快答应。 “不如我们去吃日料,又贵又少,也算赢回票价啦。”楚沉怕顾念不好意思,随口开个玩笑。 “好啊,那你们多点刺身,千万别客气。”顾念总算暂时地从抱歉和憋屈中解脱出来,笑嘻嘻地回到工位,拿出手机给程屿回发消息。 剩下楚沉和王鹤池两个人眉来眼去,楚沉挤眉低声道我那是开玩笑的,王鹤池弄眼压嗓说这下好了,人家以为我们在宰冤大头。 然而顾念无暇顾及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整颗心也没有放在工作上,灵魂出窍地开始想入非非。 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不高兴,却从来没想过需要排解和倾泻。她知道憋下去迟早会成问题,可又不想是由她来撕开这个口子,人总要有点长进的吧,四五年过去了,总不好自己还是只会“无理取闹”。 那就这样拖着——几百遍地思来想去也总还是这个结果。 除夕当天。 放假前的日子总是每分每秒都格外地缓慢,顾念看完手机看电脑,看完电脑看窗外,去完茶水间又去洗手间,来来回回地检查了好几次自己的妆容有没有斑驳浮粉,口红有没有被自己喝水的时候吃掉,循环了无数次才终于熬到除夕中午下班的铃声打响。 “过年好!” “除夕快乐!” 大家本都百无聊赖地靠在工位上各自消磨时间,本来鸦雀无声的办公室被大家相互的祝福填满,顾念几乎是弹跳着起身,从工位到门口无数遍祝福说得嘴皮子都酸了,嘴角却还挂着下不来。 “顾念今天妆画的和平时不一样嘛,真是好看哦。”电梯里行政部的前辈学姐调侃道,引得一同坐电梯的周围人也投来目光,楚沉和王鹤池那两个更是一脸坏笑。 顾念羞涩局促地拢了拢头发,沉默着傻笑应对大家的关注和尴尬。 晔城的冬天虽不算寒冷,但偶尔也有大风,叁人一并从写字楼里出来,顾念下意识地裹紧外套,恨不得将整个人都缩进去,抬眼看见不远处站定的程屿回,又打起精神舒展起姿态,做出一副从容大方的优雅样子来。 程屿回今日穿得不像工作时休闲,但也没那么正式,一身经典款式的黑色大衣,迭穿一件牛仔开衫,内搭是简单不过的纯白色圆领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直筒裤,鞋子倒还是上次回来时常穿的那双白色板鞋。 身高长相摆在那里,随便穿穿就是一副年少有为的精英样子,此时身后还停着他家那辆白色宝马SUV,氛围感更是直接拉满。 程屿回看着她走过来,思维都没开始转动,脚步就无意识地迈了几步。 印象中顾念也很少穿裙子,更何况如今是冬天。酒红色羊羔毛领的牛角扣大衣,内搭了黑色针织V领衫,下身搭了和大衣下摆齐平的暗红格半身裙,露出笔直纤细的半截小腿出来,脚上踩了双黑色低跟踝靴。 顾念本来在后面皱着一张脸跟着,此时也快走了两步,鞋跟敲在地砖上的声音急促得清脆。 要不是旁边有两个碍事的灯泡大眼瞪小眼,她恨不得一步跨上去就扑到人家怀里。结果两人都在停在了离对方还有半步的距离,四只眼睛满含爱意,几乎是强迫自己和潜意识对抗,控制着想要拥抱对方的手臂。 “咳咳...劳烦开一下后备箱哈。”王鹤池在车尾等待多时了,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打破那一双璧人的瞬间永恒。 “哦...好。” 趁着程屿回开后备箱的功夫,顾念已经羞得自己钻进了副驾驶坐好。 “我找了家距离机场还比较近的日料,评价也还不错,可以慢慢吃。”程屿回关好车门,平稳地开出去了一段路才出声。 小顾还红着脸在旁边紧攥着手,指尖都泛白了,还只顾着发愣,双眼失焦地看路。程屿回伸出手掌去握,她才从紧张的情绪中渐渐缓和过来。 单手驾驶不太方便,握了一下便又回到方向盘。 “我们那是开玩笑的,日料那东西,哈哈哈哈...又贵又少,还要吃生的,不好不好,吃点别的吧,怎么样?”总不好真的像是要宰冤大头,吃不饱不说四个人吃出八个人的价格,以后还要和顾念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不妥。 “没关系的,这是一家连锁的日料自助,价位适中,不用有心理负担,不喜欢吃生的就多吃点烤鳗鱼天妇罗,反正他家刺身品质一般,特色就是做熟儿的。”程屿回慢条斯理地宽慰后座的两个,继续说道,“主要是...我提前没有做别的功课,那附近也没什么吃的,怕踩雷。”不过叁两句话,这下是不好意思也没有了,心理负担也没有了,轻装上阵地上路。 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泊好车,一行人坐电梯直奔目标的日料餐厅。 反正是自助餐厅,吃多吃少价位都已确定,反而能敞开胃口吃个痛快。熟菜菜单从上到下整整点了一轮,菜码又小得惊人,一盘天妇罗根本不够分,几道味道不错的菜又加了几份。刺身反而沦为配角,只点了个中规中矩的叁文鱼做做样子,配上芥末酱油每人浅尝辄止地尝了一块就作罢。 各式各样的盘子堆了满桌,倒显得十分热闹。除了开车的程屿回没法喝酒只简单配了杯大麦茶解腻,异性叁结义都配了日式清酒,喝下去胃里暖烘烘的。 顾念原本很不习惯也很不自在,高中时没什么脱单饭的概念,都是按天拿着家里那点只够偶尔打个牙祭的可怜零花钱,又是扎着堆情窦初开谈恋爱的年纪,脱单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稀奇事。 放到了如今倒成了罕见的香饽饽,起码对于顾念就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也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那一个月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吃饭,公司食堂也吃过,外面餐厅也吃过,更高级的更隆重的,明明都一起吃过。 不过是身份发生了巧妙的转变,仿佛就是天翻地覆的不同。 她已经很少在人前会表现出局促了,何况这也没几个人,又都是熟悉的人,难道和程屿回重归于好的代价就是要退化成以前的样子? 她还想着,一边无意识地小口小口地嘬着清酒,酒杯做得很是小巧精致,没两口就嘬完了。 程屿回不动声色地握住她搭在沙发上的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她才后知后觉地回神过来,放下酒杯开始夹菜吃。顾念对日料的喜好一般般,不过就算是自助价位也不会太便宜,就算不能吃回成本好歹少亏一点是一点。 一口气夹了好几块天妇罗虾,一盘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天妇罗被她叁两下夹了个干净,程屿回以为她爱吃又连忙加了一盘,整张桌子大盘小盘迭罗汉,满满当当地都是各式菜码,撤了好几盘还是拯救不了交通拥挤水泄不通的一张餐桌。 几杯清酒下去驱寒开胃,几人说说笑笑地聊,开始追问他们复合事件的细枝末节。 “我看你们早就复合了吧,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哎呦,反正只是外派过来一阵子,也没人会说你们办公室恋情啊,干嘛偷偷摸摸。”看来王鹤池暂时攻克了和陈瑜之间的矛盾,今天心情大好,转眼间烤鳗鱼炙牛肉和烤牛舌下去了好几盘,酒杯一倾,一口就是一杯清酒。 “可不是嘛,当时年会还说什么不想强求...”楚沉也跟着凑热闹。 “真不是,要走的那天念念生病了才...有机会说复合的。”程屿回差点被嘴里的一口大麦茶呛到,又怕楚沉继续往下说个没完,连忙开口制止。 “哎呦,念念——”那边却还没看出眼色,还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王鹤池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阴阳怪气地鹦鹉学舌,矫揉造作地捏着嗓子。 “吃你的吧!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一边说一边夹了好大一块炸猪排往他盘子里丢,“嘴巴这么闲,不如说说你和陈瑜到底打算怎么办啊。” 两句话说完才发现程屿回、楚沉和王鹤池都一言不发,石化了似的盯着她看。 她和他们两个人相处得实在是自然,行云流水地熟悉亲昵,衬托得程屿回像个硬塞进来拼桌吃饭的外人。 “哈...我不问你们了行吧,真是小气。”一桌子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王鹤池先反应过来打破僵局。 “你...你也吃,这个炸虾,挺好吃的。”顾念闷头一连夹了好几个虾堆在小程的食盘里,堆出一小座袖珍的天妇罗虾山丘,又干笑两声,悻悻地给他的杯子添茶。 一套动作下来,还是从头顶到脖子彻底的脸红。 本来是给她点的,这下都悉数到了他这里,带着苦涩又甜蜜的心情,一个一个地慢吞吞地咀嚼下咽,那边小顾还在他漫长的进食过程中不好意思。 优雅至极地吃完虾又慢条斯理地喝一口大麦茶漱口。 小顾还在锲而不舍地用余光捕捉判断他的表情,看来——以前给她留下的印象着实是小肚鸡肠不够大方啊。 他一边给自己的杯子重新添茶,一边张口说道:“我以茶代酒,大家碰一杯吧,刚才顾及着自己是喝茶,一直没好意思主动提杯。” 楚沉和王鹤池应声,马上提起酒杯来碰,顾念慢半拍地碰又慢半拍地喝。 程屿回的手掌在桌子底下覆过来,男生总是在寒冬腊月也是体热,顾念喝了好几杯清酒升腾起来的体温却还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抬眼去看他,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已经在等她望过去了。 吃也是吃了半天,聊也是聊了许多,自然少不了被楚沉王鹤池两人追问种种细节,小顾倒是做了个甩手掌柜比平时的话还要更少一些,只是一味地小女儿家不好意思,微微低头默不作声地笑,干脆做出一副审视态度来看程屿回怎么应对。 程屿回倒是态度十足地谦卑。 哪怕“痴汉”这个词被堂而皇之地摆出来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是轻笑着承认。当初分手也都是他太幼稚不懂得珍惜才犯错,还有机会能再续前缘实在是上天眷顾的好运气更要好好珍惜。 叁言两语都是体面无比的漂亮话,现在还只是面对女友同事就仿佛要求娶一般地承诺发誓,养坏了她的胃口以后该怎么收场。 “最后敬你们一杯吧,时间实在有限,肯定吃得不够顺心,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好好聚。”时间已是差不多,还要赶紧送王鹤池去机场,误机可就弄巧成拙了。好在都是食量够大的年轻男生,满桌的盘子也只零零散散地剩了一些装饰用的配菜。 “这吃的明明很好啦,你这说的哪里话。”楚沉笑着举杯。 “喝酒喝酒,下次你可不许开车了,看你找什么理由逃酒。”王鹤池也举起酒杯。 “他...那份我一起喝了。”顾念一连喝了两杯,清酒虽然没有白酒度数大,但也不是那么好入口,喝得太急,整张脸苦瓜似的皱了一下。 一顿饭都在听程屿回在那边表决心说漂亮话,过去的事情被他的春秋笔法美化,她的所作所为都神隐一般地无害,仿佛对她没有一点怨,只有深沉的爱意和无尽的愧疚。 明明理智让她不屑嗤笑,可是心情却像鼓吹起来的热气球一般飘飘欲仙,整颗心到处皆是万物复苏的生机,每一片心扉都开满了花海,春意盎然得热闹。 “开句玩笑嘛这小顾都忍不了啦。” “这下喝多了不用再打电话了,人就在面前咯。”楚沉和王鹤池一边起身穿外套一边调侃道。 “你们...胡说什么呀。”喝醉打电话现在是顾念内心的禁用词,提起来就羞愤欲死,还好有粉底遮掩,否则顾念红得发烫的脸颊可真就藏不住了。 “别开玩笑了,我的念念又不好意思了。”程屿回伸手去揉她的头发,结果被女孩结结实实地锤了一粉拳。 说说笑笑地把王鹤池送到机场,确定他顺利取到登机牌才放心。 程屿回要问楚沉的地址,顺便把他也送回家。 “别了别了,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我坐地铁回去,方便得很。”楚沉摆摆手,朝地铁方向走。 “没关系啊,反正顺路嘛。”小顾喊他。 “真不用,那样我更不自在,走了啊,除夕快乐。”楚沉半个身子转过来,喜气洋洋地祝福摆手,才转回去。 程屿回的手瞬间牵上来,顾念也没躲,两人十指相扣地去停车场找车。 刚坐上车,顾念心不在焉地和安全带较劲,弄了半天就是插不进去,程屿回的大手倾覆过来,瞬间插好。 像是秒表迟钝的时钟,一整天都慢半拍的顾念这才终于灵魂归位,刚后知后觉地抬头便被他噙住了嘴唇,沉浸投入地吻了没几秒又依依不舍地推开。 “这...这是在你爸妈的车里呢...”怕被行车记录仪录到声音,几乎是咬着对方的耳根说话。 “宝宝,没关系的,接吻的声音很小,录不到的...”本来就被思念折磨得欲生欲死,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勾引。 “你...你轻一点...嗯...”真是痴缠又绵长的吻,让人情不自禁地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享受亲密,唇舌交缠津液交换地诉说着对彼此的爱意和思念。时间明明很长,又好像很短,恋恋不舍地分开后,又再吻上,辗转来回了几次,才终于能勉强暂停这一场久违的深吻。 “走吧,送你回家。”最后一下,还是控制不住地要亲吻她,蜻蜓点水的一下落在女孩的眉眼处,惹她应激地缩了一下。 “就...就完了吗?”顾念像是还不满意,娇嗔地怪他。 “你家年夜饭不是吃的早嘛,再晚怕赶不上了,你要挨骂。”程屿回发动车子后点开导航才出发。 “你怎么知道?”他好像知道很多,又瞒她很多。瞒他知道什么,瞒他做了什么。 “年夜饭你不是每年都会发朋友圈嘛,上面会显示时间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么一点小事。 “哦,我都忘了。”所以喜欢一个人就是会见微知着,细枝末节也不放过地勘察她生活里的每一点点,是...应该要这样来理解的吗? 没说几句话又开始懊悔,自己又再胡思乱想什么啊,可是让她什么也不想地那样好好和他在一起她又做不到,潜意识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东西,它会在每一个动摇的瞬间、每一个崩开的裂缝中爬出来想要影响你又企图操控你。 它们会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带着疑问的声音,不厌其烦地骚扰你,直到你心甘情愿地认输为止。 她好像已经完全不会了。 对于如何在一起这件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中…小程可要挺住 -- [12]明天再见 顾念家距离机场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的路程,她若有所思地闷在一边不说话,还是程屿回先开口。 “看你喜欢吃天妇罗,改天带你去别家好不好?我吃过一家很不错的。”顾念看起来情绪不高,只是一边在开车,眼神和肢体接触都不方便,只能多说两句话。 “不用了,我不爱吃日料。” “不爱吃?那你昨天怎么说要吃日料呀。”以前在一起时还是学生,两人甚少出去餐厅酒店吃饭,最多去吃些烤肉火锅,人均不过一百,现在情况不同了,这样看来以前对于她喜好的注意和把握,如今全是白费。 “那...时间这么紧张,吃又吃不好,当然吃贵的了,你还带人家吃自助,多不好呀...”尽管是点单自助,不限量又不计时,单价也不便宜,但顶着个自助的名头,顾念总是不舒服。 “我不是舍不得带他们去吃高级日料,可是那上菜又慢环境又拘谨,吃也吃不快吃也吃不好,价格贵得离谱,人家还会不好意思,那样不自在。你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顾念不是不知道程屿回考虑得很是周全,连地点都选在离机场距离最近的商圈,又特意开了家里的车来,钱也没有少花,只是因为时间紧张,总是觉得吃得不够敞怀。如果不是...异地,总不会万般周全还周全得如此勉强,还不如吃些火锅烤肉,时间充裕地慢慢喝酒,兴许能更加轻松热闹一些,倒还花不了这么多。 “你在晔城总还有其他的朋友,我好好再请她们吃一顿,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了,跟我说说话吧。” “王鹤池和他女朋友从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刚刚...”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小气呀,不就是一块猪排嘛,这要是也算有什么,刚刚念念把一整盘的虾都给了我,那岂不是...以身相许了?” “你还说。”顾念羞得瞪了他一眼。 任别人如何欣赏如今顾念依的端庄大方,从容开朗,程屿回倒更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还保持着曾经那副内向话少的样子,只要她自在就好,哪怕总是少言寡语甚至默不作声,在程屿回的心里眼中,那双眼睛,那抹笑容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过几天叫上周意宁一起吃个饭?”周意宁是顾念从高中时期就交好的闺蜜,也算是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做了两人的月老媒婆。 “她没空。”不假思索地下意识作答,话音都还没落,连顾念自己都诧异这样的条件反射。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这下又局促紧张起来。 “好吧,那...以后慢慢再说吧。”程屿回倒想继续忍辱负重下去,但哄人的能耐又实在有限,失落难受暂时占了上峰。 僵持了好一会儿,余光瞥见顾念紧抿着嘴一副委屈相。 算了罢,既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割城让地,好歹也要割让出个结果来才算是师出有名,不然一切又成了感动自己的无用功夫。“见见我的朋友好不好?要是怕不自在,其他的以后也有机会,刘绪杨,你也认识的。” 小顾仍抿着嘴,不过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勉为其难地矜持地轻声嗯了一声。 看到程屿回望过来的眼神又矜持不下去,轻而易举地就跟着笑了。 顾念家住在老旧的城市中心,将近两个小时才把她送到小区内的单元门处,想是顾念怕她父母哥哥从楼上看见,又是一场风波,他便没提出要下车送她,可她的安全带一解他又舍不得,没有任何前兆地,头脑空白地把车门给上了锁。 又把诧异的顾念揽进怀里,“念念,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互道祝福后,程屿回的手也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紧了。 手掌覆在她脑后摩挲,“宝宝,我知道我还不够格去见你的朋友家人,我愿意等。” “你这样说,是存心要激将我。”这话说出来能是什么意思? 我程屿回把你放在了心上,要把你公开给我的朋友家人,你顾念却藏着掖着扭扭捏捏不肯见也不肯我去见。 这能是什么意思? “好啊,也没什么不能见的。”只是怕你见了会后悔,怕你见了我们连表面和平都难以维持,怕你见了知难而退或是知难不退都不能慰藉我虚空的内心,怕我终于不愿将就在这一团乱的混沌里要刨根问底一一问询,怕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劣面对自己的假意虚情。 顾念上了楼,程屿回又在车内静坐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驱车回家。 早班机回来,到家只是简单整理行李又开车去晟礼等她下班,中午虽然只是私下的聚餐也还算轻松,可到底不是他足够熟悉亲近的人,再加上他心情沉重,也是徒增疲惫。 几乎一整天都在开车,还真是够累。 要说他完全没有激将的想法那也不可能,只是他更多的像是倾诉一种不甘愿的委屈,更多的像是示爱是承诺是一张如论如何我也心甘情愿死而后已的投名状。可落在顾念的耳朵里便只剩下一层最幼稚最不堪的意思。 也许,她早已不在意是否还会有别的意思。不在意他是否会委屈,不在意他的爱意和誓言,更不会在意他割让城池丧权辱国也在所不惜的妄想和痴心。 两家距离不远,只大约十几分钟路程便到了,他将车停好便上了楼。 父母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他自知帮不上忙,进去也是添乱,打了声招呼便钻进房间继续整理行李。 每次回来他都会仔仔细细地回顾一遍向来都被他锁在储物柜中的珍藏。 来往的信件、卡片、礼物,甚至——当时在一起时,顾念喜欢用的心相印冬己系列的粉红包装餐巾纸和湿纸巾。 那时候顾念出门懒得背包,女孩子的衣裤口袋又普遍窄小,塞一包纸巾进去就很不美观,久而久之就都是程屿回在准备这些,一些还没有用完的,就被他保存了下来。 这些东西里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他自己,都是当初分手后的第二天顾念放进他书桌的抽屉里还给他的。 他如何会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顾念想要来自她的信件他也能悉数归还,她要抛弃一切也要收回一切,抛弃他的心意也要收回自己的喜欢。 可他不愿意,权当是迟钝装傻也无所谓,她的心意、感情、点点滴滴,哪怕只是情窦初开时泛滥出的情意,哪怕只是曾经存在,他也一丝一毫都不想还出去,他都要永远珍存。 每每回顾,最心动的话语从来不是她直白表达爱意和思念的语句,反而是平淡地叙事,那些她在信中突然插入的一句无关无用的话语。 比如,“今天和朋友买到了一种很好吃的糖,我以前都没见过,下次我们再一起去买好不好?” 比如,“刚才写到一半看到一朵好漂亮的云,我看了好久,就忘了本来要给你写什么。” 甚至,“你说我们几乎天天都会见面,还书信往来,是不是有点神经病啊?” 每当看到此处,他都情不自禁地会笑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去了实在太久,如今看什么都添加了一层老照片滤镜,他竟然有一种一切都已经泛黄发旧的错觉。 旧到他仿佛已经爱这个人爱了几十年,可明明每每望向她一眼都会再全新地彻底地再次沦陷。 顾念前脚刚进门就被顾母骂了个狗血喷头,来来回回还是那几句。指责她就在晔城工作平时还不着家就算了,连过年吃团圆饭都不积极。 她还在玄关处换鞋,不敢直白地顶嘴却也不肯忍气吞声,小嘴不服输地一张一合地回嘴却开了静音模式般无声。 惹得在餐厅摆放碗筷的顾望忍俊不禁得要笑出声,一边还不忘替妹妹解围,叁言两语就轻而易举地把那边的火气全给熄了。 顾望是两叁岁时被顾家父母收养的,那时只有小小的一团,又病态又瘦弱得快要活不成,没多久怀了顾念,顾浩东一个大老粗男人照顾不好怀孕的妻子和襁褓中的羸弱婴孩,便把顾望送回乡下奶奶家,等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才给接回来。 早先顾望没少因为这段经历自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加上又年长顾念叁岁,她初中了他高中,她高中了他大学,他又是一个领养过来的外男,流言蜚语令人畏惧,对小念向来是礼待有加疏远有余,直到近几年两人才逐渐熟络亲近起来。 两人大学虽也是同一学校,只是她刚入学是无限可能的大一新生,他已然大四在为了工作实习而奔波,因而除了关系顶好几个朋友和朝夕相处的室友,甚少人知晓顾念还有位哥哥。 顾念家年夜饭吃得早是一直以来的传统,原是因为自己的小家吃完还要开车回乡下老宅吃一顿属于家族的大席,高叁时顾念学业十分紧张,状态却总是不好,顾家父母觉得孩子们最近几年也长得大了,到底是要十分地考虑阿望和小念的心情,也实在不愿再去听那些所谓亲戚妯娌的闲言碎语污糟话,便不再回去了。 只是年夜饭吃得早这个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大约下午叁点就要开席。 晔城的冬天也依旧是夜短昼长,下午叁点和正午也并无明显的不同,如此白昼还称之为年夜饭,顾念觉得实在有些勉强。 何况顾念吃完午饭到现在也没多久,吃了太多炸物油腻得不消化,堂堂年夜饭又不好提前离席,只能瞄准了用以解腻的黄瓜拌猪耳,一个劲儿地往嗓子里噎每年都会准备的姜丝可乐。 “一家人怎么还不好意思夹菜,大过年的就知道吃黄瓜不知道以为咱们家虐待你了,来来来,这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儿。”顾念亲爱的老妈张婧还以为她是初高中时期那个发育不良的豆芽菜,话语间她的食盘就被红烧猪蹄、白灼基围虾和清蒸大闸蟹堆了个盆满钵满。 顾念此时心中的哀怨就像肠胃中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使她如鲠在喉,尽管半个餐桌都是她爱吃的菜她也吃得索然无味,还好顾家父母的注意力显然也不在这儿,一家人边吃边聊说说笑笑终于聊到正题。 顾浩东说起今年有一笔定存到期,再加上这几年林林总总的投资收益和本金,想给两人各在晔城买一套房产用以嫁娶,不过资金有限,也勉强只能在中等地段的中等小区选两套八九十平的普通住宅,付了首付,剩下的一大部分房贷要他们自己去还。 话都还只说了一半,顾望就一口回绝,说自己工作了有几年赚得不少,积蓄足够,不需要家里帮扶太多,还是在婚前给妹妹全款买房最佳。 “哥哥你怎么瞧不起我,说得好听呢,心里觉得我工资低买不起房,才不肯要爸妈的钱是不是?”顾望嘴上是那样说,但顾念知道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本来就不是亲生的,又怎么好抢了应该全部属于妹妹的资源。其实顾念的工资实在也算不得低,只是和顾望这个业界精英设计师的薪资有些距离,她故意这样说,就是不愿意让顾望想多。 年夜饭总不能直白地说什么亲生不亲生,顾望避开不提那她也不提,最好谁也不要不高兴。既然人家要自卑,那顾念只好从另一个角度来表演自卑,用魔法打败魔法啦。 “怎么会呢,小念,我...”果不其然,话题就这样被顾念转移。 “那哥哥不要,我也不要了,反正什么结婚嫁人的事儿还早着呢,再不然反正我也要嫁到别人家去,住人家的房子就好啦,哥哥要把沐尧嫂子娶进门才应该要买房呢。”顾念小嘴一扁,作出女儿家蛮横的娇态,抓紧时机趁热打铁。 “越说越不像话了。”顾望绷起一张脸地要教训她。 “没你们小孩说话的份儿,我们已经决定好了,每人一套,剩下的贷款自己想办法。”一旁的张婧打断两人的“口角”。 逢年过节阖家团圆的时节自然是子女的婚嫁问题最为要紧,又有顾念刻意转移话题的功劳,此时顺其自然地聊起顾望和他已经求婚成功的未婚妻沐尧的婚事的诸多筹备事宜。 成功把祸水东移的顾念此刻心情大好食指大动,叁下五除二便解决了食盘内方才夹进来的海鲜大荤,又端了一杯姜丝可乐,搭配哥哥和未来嫂子的八卦慢悠悠地啜饮。 结果高兴得太早,那边是周旋了好几年早就经验值满分的老狐狸,叁言两语就把父母给打发了,这下关注点又回到了顾念身上。 一会儿叫顾念擦亮眼静下心慢慢选,一会儿要顾念别再眼高于顶小心得不偿失,左一句右一句的心得体会和思想感悟分享下来,下一步就是实践指导和任务分配,果不其然又拉了一长串的相亲名单,什么二婶牵线来的晔城大学校友,小姨搭桥来的前途无量的公务员,还煞有其事地一边陈列条件,一边声色并茂地拿手机摆出照片,听得顾念头昏脑胀。 “行了行了,妈,小念也才刚毕业,哪儿就那么急,再说了,二婶介绍的哪里是晔城大学毕业的,就是那个民办叁本合作学院的,小姨说的那个更好笑,还前途无量呢,都工作五年了还是小科员,什么前途哦?咱们小念条件这么好,不急在这一时,慢慢来。”眼看着顾念已开启挂机模式,以免世界大战爆发,还是顾望出口解围,“再说下去,小念都要吃不下饭啦,要是她不爱听了不回家,您可别跟我说想她。” 张婧连说了几个去去去,又傲娇地说了一句,“谁想她啦。” 小顾家的婚嫁问题这下告一段落,其乐融融地又聊起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和公司同事的轶事秘闻。 而另一边的小程家此时年夜饭刚刚开席,适婚年龄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境遇。 程屿回觉得,并没有什么好隐瞒,便一五一十地都与父母交代了。 还是那个高中时候喜欢的女孩儿,晔城本地人,晟礼晔城总部的HR。 还提前给他们打好了预防针,春节假期恐怕大部分时间都要花在人家姑娘身上,近期一段时间也不会考虑带她回来见父母,一是二人的关系刚刚开始,摇摇欲坠很不稳定,不想让父母介入影响进程,二是也不想让顾念不自在。 程屿回从小到大样样都不需要别人操心,唯有人生大事婚恋问题,高叁时期被他们喝令禁止后再无音讯,这下程家父母哪里还有不肯的立场和道理,也许舍下这几天就能换回一个儿媳,自然是什么也愿意。 程家年夜饭吃好时已是晚上八点,和父母一同整理好餐桌厨房,一家人又窝在客厅沙发看了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歌舞类节目时嗑瓜子吃水果,语言类节目时打着哈欠吐槽越来越无聊。 差不多九点时他带上早就买好的烟花再驱车去顾念家。 好像除夕夜放烟花已经是很久都没做过的事儿了,让他仔细回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无法确定到底是六年级还是初一。可如果在脑海中对这个场景进行构建,只要身边人换成顾念,他又能无比地确定,可以是今年、明年、接下来的每一年,如此的场景就永远都让人期盼和信服。 此时的顾念已卸了妆,穿上居家的轻松熊珊瑚绒套装睡衣裤。 除夕夜阿望和小念也会到小区花园一同放烟花,这是从小念高叁时期一直延续至今的小小传统。只是他们向来放烟花的时间稍晚,在家里一同守岁到了凌晨十二点,附近陆恒广场的新年烟花秀结束后才会下楼。 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一边耳听电视机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一边眼观微博上对春晚的实时吐槽,程屿回发来的消息通知弹出来的时候她几乎也是同一时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连外套都没穿一件,套上平时下楼拿快递的棉拖鞋便要出门。 “我出去和朋友走走,马上回来!”几个动作行云流水,叁人都来不及反应,小女儿已夺门而出,只留叁人面面相觑。 推开单元门时,程屿回已点燃了一支仙女棒握在手里,站在门侧等着她了。 “你怎么说来就来了呀,我连妆都卸了...”人都见到了才想着自己现在是棉拖睡衣的素面朝天,羞涩局促地勾着手指,连那看不见的地方——棉拖内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念念怎么样都好看的。”实在不能说这是一句假话,不施粉黛的顾念更有她本人拥有的那种含蓄的内向的,暗流涌动的润物无声的沉静和美感,何况恋爱中的女孩面对喜欢的少年,什么都不消有,只要一双灵动的眼睛就是十足的美了。 “怎么也不穿件衣服下来,我等等也没什么的。”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顾念披上。 怕时不时总有人从单元门这边出来,两人转移阵地去了楼后的一片空地。 程屿回点燃了一支仙女棒递给她,又去点燃另外一支。 燃好了又递送到她面前。 璀璨的烟花后面是他那张笑脸。 又好像明明是自己的笑脸。 她现在应该高兴的,对吗?可是不论她怎么想要轻松地开心起来,脑海里总是试图地要挤进来一个声音,一个画面。 “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去放烟花好不好呀?” 原来如此。 她的心情也像燃尽的仙女棒一般了,剩下的只有那些坚硬的,顽固的,黑色残渣。 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泪水争先恐后地逃出来,才后知后觉地退了两步。 才想要离过去顾念那张满是希冀的笑脸远一点。 不只是她现在的心情,也许还有两个人所谓再续前缘的这段感情,还有她现在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的声音,“我先回去了”,都成为了燃尽的残渣。 “怎么了,念念?”他从身后抱过来,仙女棒的残骸如弃敝履般地被他抛开,掉落在两人脚边。 “我不是...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不是为了要你做过去没有做完的事情,不是...不是要你做没有做到的承诺。” 不是要弥补如果当时的遗憾,不是要填补未完待续的续集。 程屿回很是愣了一会儿,还好手上的力度却没有放松,“我只是想要见你,想要有理由来见你,想要和你在一起随便做什么事情都好。”,手臂箍得太紧,精神又高度的紧张,几句话下来气息枯竭,声音都夹杂着几许颤抖。 为什么? 顾念沉默,试图从他的声音中窥探出些巧言令色的心虚,可却是丝毫也没有。 如此对比让她的心怀鬼胎无处遁形,一时更是羞愤得无以复加,眼泪毫无章法地在面庞铺陈纵横。 屿回将她转过身又拥入怀,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思绪再叁也还只是沉默。 “我们...我们还是...”分手两个字好像已经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哭泣的抽噎又将字眼顶回喉咙。 “我...”取而代之的是程屿回落下来的吻,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慢慢加深的力度,吻了那样久,久到冷风吹得他浑身上下包括脸庞和嘴唇都要麻木,一颗心还炙热;久到他终于松开时顾念都忘了反应,只还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们明天再见吧,好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剧情都是为了更好地做 痛快地做 信我信我 求收藏评价珍珠呀 求鼓励呜呜 -- [13]梦魇与疑问 程屿回拿出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两人又默默相拥了好一会儿。 顾念想要目送他开车驶出视线,可现在已是深夜,低温风大,程屿回心疼她穿得少,看着她进了单元门才肯走。 这条路今天已是第二次走,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程屿回笑着摸摸嘴,想到顾念说的那句话,不是因为过去的承诺,那是为了什么?还能是为了什么? 这边的顾念刚拉开单元门就被门侧明显等候已久的顾望吓了一跳。 “哥...你,你怎么也下来啦?” “下来这么久,也不知道穿件衣服,感冒就知道难受了。”顾望把给她带下来的大衣递给她。 “不冷呀,我这睡衣可暖和啦。”顾念还煞有其事地捻起衣角,想要让哥哥自己求证。 “男朋友的大衣更暖和吧。”看她那副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样子,顾望就憋不住笑,脸上没有笑意,眼角却挤出几根笑纹。 “你都看见了,还故意笑话我。” “看来今年这烟花我是白买咯。”顾望晃了晃手里装着各种烟花的塑料袋,拿腔拿调一副可惜模样。 “哪有哪有,现在也可以放嘛。”顾念谄媚地接过塑料袋,十分好信儿地察看今年哥哥又买了什么新鲜东西。 “刚刚和小男朋友还没玩尽兴啊?”顾念的神色不好,尽管装作无事,但也还残存下来些许蛛丝马迹,他刚开口想要试探,见她只抿嘴笑了笑不回答,又在心里怪自己一时忘形忘了分寸感,实在是多事。 “有了男朋友怎么还藏着掖着不告诉爸妈,推了相亲不是刚好嘛。” “哥哥还说我呢,你和嫂子都快要结婚了不也没带回家,我这才是哪到哪啊。”两然现下来了处宽敞的空地,晔城禁放鞭炮和大型烟花,春节期间对于这种手持的小玩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这两年市面上各种花样层出不穷,顾念一面蹲在地上寻摸往常没见过的烟花棒,一面努嘴回哥哥的话,小女儿家的娇气倒是年纪越长表现越多了。 “沐尧是独生女,还没结婚就要人家过来,多不好。” “是是是,哥哥总是有理。”此时刚好找了一个放置型小烟花,跑了几步离这边未燃放的烟花远些,放置好又跑回来,伸出一只手在顾望面前。 顾望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又递给她。 看着小念忙碌的背影,好像又回到了她高叁那一年。 往常春节都回乡下过,一大家子人喧哗吵闹得乱哄哄,平时再不和谐气氛烘托到位也能勉强称得上算一句热闹。四口之家虽也不算人少,只是当时顾念显而易见的兴致不高,偶尔说笑两句也是强颜欢笑。 吃完饭后父母在外面看春节联欢晚会,顾念自己躲在房间里。 顾望听父母说她成绩一直没有突破,以为她是高叁学业重压力大,又以为父母顾及他的想法没回乡下过年,冷不丁这样气氛冷清,她不习惯,怀着自责的心情好生地切了她爱吃的水果进去看她。 想着是要敲门,只是一手拿着果盘,一手又拿着两罐可乐不太方便,正想用可乐边缘敲门,没想到她门没关严,顺势就打开了。 没想到门一打开会是这副样子。 她房间采光很好,顶天立地的落地窗就开在床边,顾念人坐在床沿,哭得很小心,两人的关系又一向是疏远客气,顾念没想到会是顾望进来,原空望着窗外陆恒广场烟花秀的她转脸过来,来不及反应地愣了许久,直到一朵烟花炸开,炸亮了昏暗的房间和顾望错愕的脸,顾念才回过神来胡乱抹了几下脸。 “吃些水果吧,都是你喜欢的。”过年期间准备的水果都是质量上乘又价格昂贵的,紫红硕大的车厘子和反季节最为珍贵的草莓,又切了小念往常就十分爱吃的芒果菠萝水蜜桃,再怎么心情不好没胃口,总是不好错过也不能浪费。 两人看着窗外的烟花,吃吃聊聊。 顾望仔细想想,兄妹做了快要二十年,这样的场景竟然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顾念不会随意地就敞开心扉和他诉说顾望的事,只一味地顾左右而言他,迂回地隐喻,隐秘地询问。 倒确实也是她苦恼已久的事——晔城实验中学的第一次分班依据升学考试中的数学成绩和语文英语的平均分排名,一共4个重点班,一般数学成绩好的,高二文理分科都会选择理科,这样高二时班级调整不会太大,顾念读初中时就是除了数学几乎哪科都好,但高二时选择了理科,因此高二时才调整到和程屿回一个班。 理科重点班虽是新成立的,可班上的同学基本都早已互相认识,组成了稳定的团体和帮派。顾念原本就性格慢热内向,和原来的好朋友又因文理方向不同而不在一个班级,在班上总是独来独往,原本一向平安无事倒也乐得自在。 偶尔别人和她说话,还没说上叁两句就惹得她脸红,引得班上男生都喜欢和她开玩笑,文科学得好又引得各科老师都喜欢她,数学太差过于偏科又收到班主任数学老师的关注,同桌还是程屿回,多少会招些闲话。 性格原因,顾念不要太喜欢结交新的朋友,人缘不算差,和大家都说得上话,原本也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同学情谊了,程屿回和李纾沅在一起后风向却都变了。 她好像被孤立了。 又好像是自己把自己孤立了出去。 原本只是在这个集体的边缘,如今像是被推到了中间。站在嘲讽讥笑和流言蜚语的漩涡中间,曾经是程屿回把她拉了出去,如今却像是把她又推了回去,她因为重力,因为惯性,因为彻底的失落失望,十足地坠了进去。 只是在和顾望讲的故事里,程屿回的存在彻彻底底地被隐去,变成了珍贵的挚友。她也按捺住自己想要探问的欲望,转而去问她如今又要怎么才能打破这种局势。 “那小念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吗?”顾望听了很久,等她终于说完,才如此回答道。 “没...我不知道。”她原本想回答一句没有,可又没有那么笃定,有错吧?一定有错的,怎么会都是别人的错,怎么会呢? “既然不知道,那就是没有,小念既然没有错,那就顺其自然吧。”对上小念错愕的眼神,他又笑了笑,再次开口说道,“小念怎么会有错,你这么好,别人不喜欢你,那是他心胸狭隘没有眼光,还不具备欣赏我们小念的水平啊。”一边打趣一边摸了摸小念的头发,顾望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虚长几岁的经历还能这样的有意义,如果真能帮到自己的家人,那样真好。 顾念终于笑了。 陆恒广场的春节烟花秀也终于结束,没开灯的房间再度恢复昏暗。 “哥哥陪我去放烟花吧,好不好?” “哥哥!你发什么呆呀!快看烟花呀!”烟花下面是顾念扫去阴霾、笑颜如花的面容。 当初看着烟花都会默默落泪的小念好像真的终于走出来了,多好啊。 花了一点时间把剩余的烟花都放完,又拍了视频发到家庭群里给爸妈送新年的祝福。收拾完燃放垃圾后两人都还没有困意,就在单元楼下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聊了聊工作,又聊了聊感情,自然不会少得了聊一聊程屿回。 “大学时不见你恋爱,工作倒是谈起来了,办公室恋情很不好哦。”毕竟是哥哥,再如何自控,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操心和说教。 “不是办公室恋情啦,以前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前男友吧?”顾望挑眉,要不是早有端倪,谁大学毕业才和高中同学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 顾望笑笑,“所以才不带回家?还没过考验期啊?” “也才刚刚复合嘛,也许明天就分手了。”刚才都差一点分手了,这句话被顾念吞了下去。 “明天的事,就明天再说。”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现在呢?以前的疑问都得到答案了吗?” 拐角处,忘了给顾念压岁红包折返回来的程屿回见到两人停驻又隐去另外半侧的身子,尽力将砖地上倒映着的自己的黑影融进建筑物的阴影。 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好像连生气的立场都完全没有。 感情的事儿真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如今他就像一个死囚,这样说又不够贴切,他是心甘情愿地困在这囚笼之中,他在等顾念宣判死刑,不过是奢望渴求,期盼能让他等待得久一些,再更久一些,等到岁月老去,老得连爱与不爱都无心计较,如此便能糊弄了事,相安无事。 有的时候多想顾念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在他理亏的沉默中被迫忍无可忍地撕开一个裂口,逐字逐句地,一点细节也不放过地来追究过去种种,让他能光明磊落地负荆请罪;有时候又太害怕,倘若她真的要睚眦必报,他的错无可辩驳,只能全盘接受她裁决的结果,他又不肯。 交谈的两人渐渐走远,上了楼。 单元门的声控灯都归于黑暗,他还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 新年伊始的钟声敲响,陆恒广场的烟花秀如期而至。 顾念坐在床沿,房间没有开灯,屋内只有烟花在天空炸开时才有被惠及的光亮。 每年都是大同小异的样式,她看得不算认真,多半在发呆失神,只是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的微弱光源不足吸引她的注意。 只是时间上几分钟的延迟,另外一边连发个春节祝福都要鼓足勇气的程屿回又被失落彻底地给席卷了进去。 家里的暖气明明开得很足了,可周身彻体都像瞬间坠入了深渊又置入了冰窖之中,心脏传来一阵又一阵客观真实的循环往复的失重感,屿回的喉咙像是突然哽住了一块粗硬的石块,堵塞住他的喉管和鼻腔,让他呼吸都费力。 他强迫自己缓慢又大口的呼吸,白日的疲累和困意又卷土重来,便如此哽着睡了。 实在不能算作是明智之举,只要再几分钟,顾念回复来的一句春节快乐就足以拯救他了。 梦中的他也在黑暗中持续地下坠,再坠,还坠,仿佛坠不到底。 他伸出手没有章法地到处抓,企图抓到什么凸起的山丘、石块或者枝桠,减缓下坠的速度,争取些时间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安置回去。 那些目标中的东西连个边缘都没摸到,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 他终于能张开眼看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地,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 面前只有顾念今晚未施粉黛的素颜,她的眼睑因为哭泣而变得红润,眼角还残留两行泪水划过的淡痕。 “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这一次他没来得及吻住她。 那句话被她完整地说出来了。 不再像是以前,如今程屿回对于会出现这样的梦境已经很有经验,他平静地睁开眼,抚着心口强装镇定地深吸了几口气,确定好心脏还在本来的位置,才意识到如今仿佛已经不一样了。 右手轻轻地拍了两下脸颊又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02:34,还有几条消息提醒。 打开锁屏,径直地点开和念念的对话框。 00:04:【春节快乐,屿回。】 00:04:【晚安哦。】 00:05:【明天见。】 00:05:【不对,已经是今天啦,我们晚点见呀。】 消息都还未完全看完,程屿回便心神荡漾地笑了出来。 笑意先是很深,又逐渐演变成自嘲的轻浅。笑自己不过是晚了几分钟收到回复而已竟就有如此大的反应,又笑自己真会自欺欺人,随随便便几句话来打发,他就心甘情愿地去粉饰太平,选择对遗留问题视而不见。 怎么会是念念的错,全都是自己的过错,所以当然要视而不见。 心里纵是百感交集,体现在文字上也只剩下直白的欣喜。 02:35:【好,晚点见。】 这时候已是太晚,程屿回不再巴巴地等待回复,给手机接上电源,翻了个身便是好眠。 另一边的顾念其实还没睡,百无聊赖地侧躺着刷手机看微博,消息刚弹出来便看见,却也是没回。 一是不想解释自己怎么这样晚还没有睡,不想告诉他答案,又不想扯谎骗人不告诉他答案;二是心里还在为着这位在钻牛角尖,明早一大早便要去大伯家拜年吃饭,现下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此时正生气呢。 左不过是一个问题想来想去,得不到让自己满意又逻辑自洽的答案。 “现在呢?以前的问题都得到答案了吗?” 她当时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了哥哥没有。 其实她已经没有办法准确地回想起当初的疑问是什么了。 变换成现在的她再来重新发问,问题只关于程屿回的话。 回答竟然还是—— 没有。 __________________ 闹别扭吧闹别扭吧 闹过头啦就嘿嘿嘿 遗留问题露出冰山一角 不肯慢慢来就只能一下全掀开 请大家不要客气多多评价多多收藏多多给珍珠呜呜 -- [14]*h*高潮恐惧 正月初一的大清早,小顾一家四口简单地下了阳春面烫青菜配上昨晚的剩菜当作早餐,随意应付了一顿,便出门拜访亲戚。 张婧娘家人口简单,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大年初一都相聚在顾念大舅家再一同吃个团圆饭。 顾念目的明确,拿了压岁钱就躲到一边,专心去吃茶几上准备的各种零食坚果,至于专心到什么程度嘛,大概就是千万不要和其他人产生眼神交汇的程度。 否则小孩子缠着你陪玩游戏,大人们要追问你情感问题。 然而屋子也就那么大,又是新春佳节合家团圆,怎么躲都还是不够远,大舅的一双儿女早早地成家抱娃,小舅的叁个孩子又都还在读书,只剩顾望顾念两个适婚青年,怎么样也要费不少口舌才能勉强应付过去。 去年还有顾望这位哥哥在前头做挡箭牌,今年人家已是身有婚约,只剩她仍旧孑然一身,一大家子人围在圆桌边,明明她坐在角落,却也能成为焦点。 这边一句女孩子还是要早日找到好夫婿成家才是正经,那边一句年纪大了就没那么多选择啦,马上就引出来同事家的博士和邻居家的海归,一问年纪都接近叁十而立,怎么顾念不过虚岁二十叁就要没得选,人家都快要叁十了在亲戚嘴里还是可遇不可求的香饽饽似的。 外祖父母年岁已高,自然是封建迂腐不堪,叁言两语间便把女人的价值贬损得只剩相夫教子一条,顾念心里当然觉得都是人间狗屁,但毕竟是团圆的日子不好当面发作,又有顾望在一旁打圆场,她低眉顺眼的沉默竟意外地引发父母难得在婚恋方面对她的回护之心。 靠装作无事发生装傻充愣来示弱,顾念最为擅长。 这下倒好,什么博士海归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顾念笑嘻嘻地往嘴里塞两位舅妈夹到盘子里各自的拿手菜,辣炒鱿鱼和脆炸茄盒,一吃就是囫囵好大一口,塞得腮帮都圆润地鼓起,做成一副小孩贪吃的福相,被亲妈念叨了两句都成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没有吃相,外祖父母倒喜欢孩子吃得香,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叫顾念混过去啦。 只可怜了顾念的肚子,未开席时便装了一肚子零食饮料,这下又要强装胃口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动作幅度都不敢太大,直感叹真是自作孽哦。 一顿饭洋洋洒洒边吃边聊持续了两个小时还没吃好,周围人多眼杂,顾念连回个消息都深感不便,频繁地拿起放下只能看着锁屏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心里急得不行,面子上又不好表现出来。 几个同辈都没什么话,早就填饱肚子百无聊赖地听着长辈聊天,等到几个长辈终于纷纷停筷,她第一个站起来叁下五除二就把碗碟收进了厨房,迅速地刷好碗就想要跑。 甩甩手刚走出厨房就被老妈一记无声的眼刀杀到缩脖噤声。 “老妈你就让她去吧,平时工作那么忙,难得放假能和朋友聚聚,放松放松。”幸得顾望及时救场。 顾念没法一心二用地表露感激,只一味狗腿似地讨好掌握生杀大权的老妈。 果不其然还没用叁两句话,便得了个“滚”字,她嘻嘻两声,生怕老妈还有后话,穿上鞋拎着外套就跑了。 出门没多久,外套都还没穿整齐,身后传来一句“晚上回来吃饭”。 她只佯装听不见,噔噔噔地飞速下台阶。 单元楼到小区门口的路程也舍不得浪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叫了台出租车,走到门口正好坐上。 从拥挤陈旧的居民区向繁华的商业区行进。 人坐上了车才终于敢光明正大地和程屿回发消息。 春节档热门,提前几天就在网上订好了票,算了算时间,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能在开场前几分钟到。因为她实在撑得简直要吐,饮品零食都没胃口吃,便叫程屿回先取了票,直接在影院检票入口等她就好。 结果下了出租还没跑两步,便看到临时停车位旁等候的程屿回。 “怎么在这里等呀,没几分钟啦,等下来不及取票。”计划外的提早见到程屿回,心下是甜蜜的,只是怕取票机有人排队又要耽误几分钟,下意识的语气夹带点嗔怪的意思。 “我取好了,来得及的,你别着急,小心岔气。”屿回压下她急促的步伐,边走边说。 “那在楼上等我就好了呀,上上下下的,万一刚好和我错开了怎么办呀。”这下连嗔怪都洋溢着甜蜜的气息。 “你说打车出门时,我就到了的,怎么会错过。” “我不是说会晚点到嘛,你怎么还来这么早呀。”被心爱的男孩耐心等候,再不好意思也是甜到发腻的不好意思。 “知道你着急,我就先来把票取了,反正我没什么事”话说了这么多才想到给顾念带的东西,“你这两天肯定吃肉吃腻了,家里刚好有普洱,给你冲了一杯,应该还温呢。” 程屿回递来一个白色的某牌保温杯,这个牌子的保温杯她在员工宿舍也放了一个,保温效果相当出色,原本是想偶尔半夜口渴有现成的温水备着,结果某天睡眼朦胧地第一次用,就被结结实实地烫出一个水泡,解渴不成反而没睡好,如今放在一边吃灰。 他说正好是温的那定然是提前冲好茶又晾到室温才灌进杯子的,又是提前那么久就来这里楼上楼下地跑,顾念这下心里又要惭愧,她连妆都是一大早上起来应付着化的,只刚才在出租上敷衍地用纸巾压掉了油光又重新上了层散粉,人家提前这样久为和你的约会 两人并行走进电梯,虽然人有些多,但程屿回有意护着,她周围还有些活动空间,虽然向来不爱热茶,但总要对得起人家的心意,先是抬头娇羞地望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再万般矜持地啄了一口。 用以刮油的普洱,她只小小地品了一口,甜丝丝的感觉都要径直渗透进胸腔了——不对,明明是从胸腔扩散蔓延出来的,蔓延到脸庞便成了女儿家的娇羞,悄然变作红晕。 近在咫尺年轻气盛的情郎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家里翻箱倒柜了许久,也不是没有新水杯,挑来挑去还是遵循私心选了自己用了两叁年的旧水杯。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已做过,哪里都吻了舔了,说是吃干抹净也不为过,如今仅仅只是看着她的唇在杯口轻轻贴了一下,说是间接接吻都算勉强了,堪堪场面便轻而易举地让他气血翻涌了。 程屿回自觉羞耻心虚,怕表现得太过明显,缓慢克制地轻微滚动喉结,手掌几乎要把刚刚一时兴起买的001捏扁。 隐匿起来的动作顾念当然察觉不出,只是他躲避的眼神和颤动的睫毛无法忽视。 “你怎么啦?你那儿很挤吗?要不你站我这边一点儿”她左手要去拉他揣在口袋里的手。 本就精神紧绷着,这一下可给程屿回吓得一惊,又怕口袋里的东西掉出来叁两句解释不清,连忙把已是汗津津的手拿出来,又被她给拉了一下,头脑空白地向前挪动一步,便把女孩箍在怀里了。 动作幅度很小,电梯里又充斥着形形色色年轻情侣聊天拌嘴的嘈杂之声,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可顾念却还是不好意思,脸又红又烫,连听觉都变迟钝。 不过上升五层而已,短短叁两分钟,可顾念耳边只剩两人的砰砰心跳,仿佛已有叁五百下,知道被屿回牵着下电梯,才终于暂停心中默读的计数。 选的片子是这几年大热的武侠题材,大咖云集,影帝影后不要钱似的扎堆,又是名导监制,前期宣发吹得天上有地下无,那叫一个花团锦簇。 结果真叫人大失所望。 顾念自认为对电影要求向来不高,从头到尾只顾观感不顾逻辑的商业爆米花大片和了无生趣阴阳怪气的文艺片都不挑剔。 可这部片子实在——槽点太满。 连让她保持表面的专心都是困难,心不在焉地想要转头,想要去看同桌时期常常用余光偷瞄的程屿回认真的侧脸。 没想到头还没有完全转过去,余光便和他撞在一处了。 “看不下去了?”程屿回压低音量问道。 “还、还行,你觉得怎么样?”订票时她两部电影纠结得不行,最后还是程屿回决定初一现在这个,毕竟都是大咖质量比较稳妥,没想到台词尴尬逻辑崩坏,至于——演技?更别提什么演技,简直是糟蹋了这两个字。可她怕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会驳了他的面子,便小心翼翼地先去问他的看法。 “我还觉得挺难看的。”顾念在身边,程屿回本来心思就没法专注在电影上,刚开场她还算饶有兴味时,他就只去看她的表情反应,明明一脸的无语和不耐烦,摆明了的不喜欢。怎么现在这样吝啬,连个电影的评价都不肯和他开诚布公地分享真实想法。 “是吧是吧,竟然还要80一张票,真是不要脸。”顾念深以为然,气急败坏地吐了几个脏字,尽管音量很低,但被最在意的男孩听见,她又有些后悔。 程屿回本还有些失意,结果女孩凑近了说话,说完便自然无比地搂上他的手臂,歪着身子靠他肩膀上打了两个哈欠。 打完哈欠顾念扁着嘴努力耐着性子打算继续看下去,没一会儿像是不舒服,直起身子调整坐姿。 程屿回看得出神,没料到她的手会伸进自己口袋。 “这什么呀?”此时此刻,那只被他捏到变形的叁只装001正被顾念拿在手里,影厅昏暗,顾念想借着屏幕反射的光线一探究竟,幸好程述屿反应及时给一手按下。 “这我是001。”拿那么高要是被周围人看到,她定是要羞道地里去,自是不肯理他了,还不如先如实坦白,再慢慢解释。 “001?什么001啊?我还007呢。”幸好身在影厅,她声音压得很低,否则别人听了去岂不是要笑掉大牙,“最近007系列又出了新片,不然我们这个别看了,出去重买一张,不过现在应该买不到了吧,过两天再看”也行两个字还没出口,程屿回接下来的两个字便把她原本想说的话全堵了回去。 “冈本” 她本来还斜倚在他身上借力偷懒,这下上本身彻底地直立。 这一小盒是他到得实在太早,在超市消磨时间顺手买的,本来想着两人早已做过,又是小别胜新婚的异地恋,酒店的牌子鱼龙混杂不好用,带一盒在身边有备无患。 程屿回怕她误会自己是精虫上脑,早都盘算好了今天看完电影就要去开房,心急如焚地想要为自己辩白。 脸刚凑过去,解释的话都还没有组织好。 便听见女孩文字一般的声音,“这这么一小盒,也不够用呀平均下来还更贵”他几乎石化在原地。 “我们我们走吧,这太难看了。”拉着呆滞的程屿回,两人弯腰俯身,轻手轻脚地提前离场。 出了昏暗的影厅踩上软软的地毯,两人像逃出生天劫后余生地踩在云端般腿软。走廊的灯光清晰地照亮两人脸庞统一的红晕团团。 “空调空调开太大了,热死啦。”顾念煞有其事地把手掌充作扇子在一旁扇动几下做样子,程屿回还信以为真地拿出口袋里的纸巾,粉红色的包装被男生捏在手里,顾念更要不好意思。 “我我现在什么纸巾都能用的,你不用再去特意买这个系列了。”若只是和她在一起时拿出来用就还好,要是和他的兄弟朋友出门,粉色包装总是太过扎眼,要惹人笑话,对他不好。 “我还没有再买,这是以前没用完的。” “啊?”顾念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一心感念着他当时为自己准备纸巾还要迁就她当时娇气的习惯喜好,也惊讶于他多年妥帖保存的心意。 是了,冬己系列如今再商超已不太常见,她也是因为难买才换了牌子。 “那那不是过期了?”其实心里无所谓纸巾的保质期,只是想搪塞一两句来缓解内心的受宠若惊,没想到一开口会是这一句。 “我我没注意,纸巾还有保质期的吗?对不起念念,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一边说一边想要拿走顾念手里的纸巾去丢掉,心里想着别害得念念过敏了。 顾念看他那副样子没忍住地扑哧一声,“我逗你的,你为我留着的,哪怕被老鼠啃了,我也好好用。”说到做到,擦了汗的纸巾也迭好放回口袋里,“我不浪费,一会儿还能用。” “没有没有,我都是用密封收纳盒装好的,连只虫子都没爬进去。” “你怎么这么可爱呀。”顾念笑得忍不住动作,轻轻地推搡了他一把,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小手做了做样子,转眼就被程屿回捏在了手里,她也不挣扎,由着他握去。 两人找了间附近的酒店,幸好身份证都是习惯性随身带着的,开房登记这些流程都很顺利。 工作人员表现得都很自然,成年人你情我愿的欢爱也是天经地义,只是他们两人羞得不行,直到刷开房门,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进了门还是两张大红脸面面相觑,也没相觑多久,便磁吸一般地激烈拥吻到一起。 程屿回动情地将顾念推到墙沿,下身早已是硬得发胀发痛,因而绷着一根神经强硬控制着自己要循序渐进,别一上来就弄得太凶吓着她,一只手捏在她肩膀上僵直地撑,只两张嘴唇亲密无间地津液交换,脖颈一下分裂般地保持着距离。 顾念被吻得七荤八素还不忘对这副场景怀揣着潜意识激发出来的不高兴。 僵硬地别开脸,深喘两口气调整呼吸。 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把人给推开了,又红着脸嗫嚅,“我先去洗澡了。”便绕过他钻进浴室。 还好不是那种玻璃分隔的洗浴间,否则真要羞死了! 原本披着的头发被她随意拢成一个高丸子,便进了洗浴间开始冲洗,尤其把隐私部位洗得比平时还要用心干净,裹了酒店的浴袍便真空地光脚出去。 浴室外程屿回给摆好了干净的一次性拖鞋。 走出来时,程屿回正红着脸在床沿呆坐着,看着她出来又唰地一下站起来。 “你去洗吧。”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羞涩地推了他一把。 床头柜摆着他方才口袋里装着的已经变形的,传说中的——冈本001。 趁着他在洗澡,顾念没什么好矜持的,拿起来端详观摩了一下。 叁叁只装。 仅有的两次经验都是擦枪走火,这样目的明确地来开房还是头一回,凭着贫瘠的经验,每次程屿回只用掉一个,那这 这么久都没见了,他竟然只准备了这么几个吗?难道难道七天才只打算做叁次? 就算隔一天一次,初一叁五七,都有四天呢。 顾念十分哀怨,关了房内所有的灯,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做贼心虚地几个动作之后,伸出一只手臂把脱掉的浴袍递出来。 此时程屿回正好洗完出来。房间内一片黑暗,也不见顾念的动静。 他张口唤道,“念念?” “不要开灯”顾念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被子里透出隐约的一星半点。 房间内仅剩最后一盏浴室的灯也被关掉,现在是彻底的黑暗了。 室内构造简单,程屿回大概摸索着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沉默地在顾念身边躺下。僵硬地完全不敢动,又紧张又寂静,仿佛吞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他正在心里做着心理建设,无间歇地默念不是第一次我是男人,不是第一次我是男人,叁遍都还没念完,顾念便先发制人凑上前来。 顾念早已是一丝不挂,冰肌玉骨往程屿回身上痴缠,手指弹到浴袍里摸他炙热的胸膛,明明是冰凉的指尖却一路点燃火焰。 “念”程屿回投桃报李也抚摸上来的手探到她裸露的肌肤,才感叹一个字便被打断。 “嘘”顾念咬上程屿回的耳朵,这下已是整个人都趴在了程屿回的身上,屿回浴袍的腰间系带也不知所踪,两襟也被完全敞开,只剩两只最无关紧要的手臂还被勉强覆盖。 “想我了没有?”顾念当然能感觉到他的炙热和坚硬,然而她偏是不急,偏要装傻,嫩滑柔软的翘臀不管不顾地压上他的小腹,还作势地要向下压。 程屿回又吃痛又愉悦,还要强装镇定地忍。 “当然想了。”顾念不老实,没有章法地胡乱扭动,程屿回实在害怕她不小心把自己给坐断了,两只手捏着她细窄的蛇腰不给她再动。 “嘴上说的可不算数,我要考你。”彻底的黑暗使得人的触感听觉都突飞猛进地加倍敏感,顾念胸前两团柔软的白云压上来,他只觉得像是一头栽进了吸人阳气的温柔乡里,被摄取了魂魄迷惑了心智,便是黄粱一梦醒来成空他也愿意梦这一场。 “怎怎么考?”情欲压顶,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叁个字,程屿回也要喘息几下才说得完。 “你把眼睛闭起来,猜猜你的嘴亲的是什么。”闭不闭已是完全不要紧,但顾念向来是认真的人,闭上了眼睛还嫌不够,左手还覆上去确保真的看不见。 先是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放到他嘴边,程屿回矜持地用嘴唇轻轻地探吻。 “这是宝宝的手。” “哪只手的哪根手指呢?”顾念的舌头伸进他的耳朵挑逗算是第一题的奖励,一边舔弄一边发问。 “嗯”仅仅靠嘴唇的触碰怎么猜得出来?屿回讲放在嘴边的手指衔进嘴里细细地舔弄,直直舔到指根时,手掌便覆在他的脸上,另外一只手在捂他眼睛。 他只沉吟着思考了片刻便作答,“右手食指”此时已是连气都喘不匀了。 得到正确答案后右手便毫不留恋地抽离出来。 顾念也要挣脱他两只手掌的钳制,慢慢地往上挪。 将早已因情动而挺立的红豆递到程屿回的嘴边。 程屿回内心发笑,动作这样明显,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了。可还是乖巧地凑上嘴唇,又亲又嘬得顾念差点受不住,却还是一味装傻地假装猜不出来,直到顾念嘤咛一声,身子软得都撑不起来,大片乳肉覆盖到脸上,屿回才肯作答。 “这是宝宝的右边乳头”一句话停顿了好几处,斟酌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文雅的词来。 “最后一个了,猜错了我可要罚你的。”顾念浑身乏力,软绵绵地又慢慢挪下来,主动献吻探舌,温柔缱绻地深情投入,没叁两下主动权就被男人程屿回掌握,吮吸得那样用力,顾念险些以为她的舌头都要被吸断。 “宝宝的嘴。”感受到顾念一口气憋住,担心她换气不畅,屿回连忙松开,老实地利落作答。 “错了,还有舌头呢,你那么用力,怎么没猜出来?”顾念早料到他会如此作答,佯装生气地从他身上翻身下来,背对着他委屈地嗔骂,“难道你就不想我的我的舌头吗?”说到一半就要后悔,这这是两句什么话?怎么和在脑海里想的不一样呢? 程屿回没想到会在这里翻船。 连忙拥上去哄她,“怎么会不想呢,每一寸每一寸我都想的,想得我都变笨变傻才答不出来,念念罚我好了,罚什么我都愿意。” “切”顾念被他做作的深情油腻得不行,“那罚你今天不许亲我的舌不许亲我的嘴!” “念念,换一个好不好?这个好难。”开什么国际玩笑,做爱不亲嘴?谁能做得到? “不行!就要这个,做不到就算了,看来你不但不想我,还不听我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不亲便不亲罢,她的嘴不能被亲,又没说他的嘴不能去亲她别的地方。 首先就是女孩最为敏感的脖颈处,果不其然只轻轻舔过叁两下,顾念就浑身瘫软地想要讨饶了。 丰满的胸像两团棉花似的柔软得不像话,程屿回贪婪地埋了进去,舍不得用力啮咬,只用牙齿轻轻地磨,越是朦胧模糊的触感越是叫人欲罢不能。 一路吻过平坦紧致的小腹,接下来便是女孩最敏感脆弱之处了。 以前怎么会那样肤浅——肯低声下气地来哄你就能带来成就感满足虚荣心,这和他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连最隐秘私密的那里也不会将将放过,这种全方位地接纳你,取悦你的卑微奉献相比,简直—— 聪明人的才智颖慧连在性事方面都能有所体现,不过叁两次间,程屿回便能准确地把握拿捏顾念所有的敏感之地,一双手一副唇舌就足以把动情的顾念送上顶端。 可顾念由心地恐惧顶端,手指和舌头目的明确地长驱直入,带来的快感太纯粹又太直接,然而她想要的不只是轻飘飘的快感,她还要交织几分痛感来体现真实。 顾念知道在床事上他也要做体会人心意的君子,总要等到她彻底舒服后才肯放纵自己,可她不要那样,又不肯直白地打击屿回善解人意的举措。 因而这一次她选择 顾念突然闭眼蹙眉,手指伸进屿回的发根,声嘶力竭般地半喘半吟,甚至夸张地哑着嗓子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彻底瘫软下身子,虚眯着眼压抑娇喘。 “嗯不要了”屿回不疑有他,撑起身子来要吻她,被她欲擒故纵地推了几下,自然是丝毫也推不动的。 程屿回伸手去摸套子,尽管是伺候着女孩已身心舒爽地“高潮”了一次,他还克制着自己不肯太过狂纵而伤了她,细心却也分心地,还想着挑逗女孩幽径窄道中隐蔽的敏感点。 顾念只觉得自己要彻底发疯了,软绵绵的快感不是要托举她,而是要将她淹没,要拉她坠入深渊。 这样病态的情欲让她羞愧,让她怨恨。 这样的高潮让她回想起每次春梦过后的耻辱,她要推开他,可是真实的程屿回怎么样都推不走,她不管不顾地又去咬他,血都渗出来他却还是纹丝不动。 不,他还是轻微地抽动了两下,因着最后一下用力地顶了进去便不再动,顾念诧异,怎么会?咬得那么痛还这样射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说+:『52ьしωχ.cοм』 -- [15]爱你肏你容纳你 яǒυщёищυ.dё 顾念早都在近几年各式各样的理论学习中了解到,不论男女,在性爱高潮后都会存在一段被称为贤者时间的短暂不应期。 不过亲身体验倒是头一回。 倒不是说是在这一次的性爱中才第一次经历性高潮,只是初夜完全是冲动的产物,那时满心满脑的自我厌恶和贬低总也算是事出有因,隔天的第二回又是勉强刚退了烧,做的时候都昏昏沉沉,高潮后就睡着了,连清理工作都是无意识情况下由程屿回独自完成的。 就算是边际效用递减吧,但这也才是两人的第叁回,这也递减得太快——不,这已经完全可以称作边际效用断崖式暴跌了。 想东想西想不出个所以然,连方才刻意制造的黑暗环境都惹她厌烦。为避免骤亮的不适,先抬手打开了床脚处的玄关顶灯,想去看程屿回现在是何反应,尽管光源微弱,可实在是距离太近,只需稍做抬头动作,屿回的脸就近在咫尺,眼角还未拭去的泪滴太过显眼而无法忽视。 “我刚刚是不是咬疼你了?”顾念伸出手指去摸方才的齿印,血迹竟还未干,星星点点的红液渗进指纹,“对不起哦,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那样”其实是知道的,但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就说,我想让你停下来,我不想高潮。 “没事的,我我很喜欢那样。”程屿回的右臂本就在顾念的脖颈下方垫着,稍作弯曲,两条一丝不挂的裸体就完全地拥抱缠绕在一起。 也许这也能称作是佳偶天成的默契,长时间的分开和断联,都需要一些切实的痛感来却确认真实与虚幻的边界。 然而听了这话的顾念当下却没能往那边想,只是默默地在内心疑惑什么时候有了这样莫名的嗜好,完全将自己方才内心想要被蹂躏的需求抛诸脑后了。Г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都流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虽然自己也知道可能性比较小,只是万一真在肩膀处留了个齿痕的伤疤,倒也怪叫人想入非非的。要是以后的女朋友或是老婆看到,总归是不好的。想到这里时,顾念自己都愣了好半晌。 “哪有那么夸张,再说,我觉得留疤更好。”我们在一起的证明,当然是越多越好。能残存在身体上永不磨灭的印记,就更加的好。 顾念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便默不作声地不再应了,只是用手指轻抚着伤口。 因着顾念太过温柔,程屿回感受起来像是在刻意地搔痒挑逗似的,本来就是血气方刚,再如何贤者时间不应期,在轻而易举就会想入非非的年纪也只会压缩再压缩,短暂又短暂。 先是抓住了女孩无意间挑拨作乱的手指,放在嘴边细碎地吻着。 本来干干净净地吻着吻着,想到刚才的情景又渐渐失了分寸,根根手指都仔细舔过一遍,舔得女孩终于忍不住要把手给抽走,才终于借势翻身,压到了她身上。 “宝宝不要再罚我了,好不好?我想亲亲你。”程屿回嘴上总是绅士无比地询问,好不好是不是,仿佛真的会耐心等着人家抉择,其实内心想的是,最多僵持这一小会儿,然后就抛开答案要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顾念原本就不是认真地要那样罚他,现下又因着把人家给咬坏了而心虚,自然不会再装模做样地拿乔,主动地送上香吻。 都还没吻两下,屿回的手就已是肆无忌惮地在顾念身上游走,捏捏腰间的软肉,揉揉胸前的乳头,叁两下就把她揉捏得腰酸腿软,忍不住地嘤咛呜咽两声。 程屿回下身的肉茎早就蠢蠢欲动地昂扬起来,被子也让他叁两下就给掀到了一边,这下没了东西遮拦,借着微弱的光源也能把女孩的私密看个大致轮廓。 前两次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从未静下心来纯粹地看过。 方才结束的性爱,又更多的是温存地厮磨,因而现下仔细地看着,也几乎被隐藏而不得见,只微微地透露出幽窄的细缝儿,矜持保守得似纯洁无暇的圣女一般。 感受到他注视的眼光,顾念不自在地扭动一下。 胸前的波涛就这样跟着动作,香艳地震颤了一番。 程屿回到了现在,自知自制力实在有限,又是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再怎么忍,也是道貌岸然的无用功夫了。 想也没想地,头脑一片空白地把薄唇贴了上去,热舌都还未来得及动作,顾念便瑟缩地抖了一下,自然地躲开了。 小姑娘此时面红耳赤地,羞得不行,白皙娇嫩的两条玉腿矜持地并紧,圆润的脚趾也像煮熟了的虾子似的,蜷缩着勾起,红得要滴出血来。 “不要还没有洗呢。”真是天赋异禀,短短几个字而已,她随便说说,就是婉转动听,勾人至极。 明明是拒绝的话,程屿回听来却是实打实的勾引。 但顾念不肯分开的双腿又确实是拒绝之态。 那也好办,双腿便被程屿回并着一齐翻折,堆迭在她胸前,急得顾念惊呼了一声,脚踝却被屿回牢牢握着动弹不得。 啊字才吐出来一半,剩下一半便成了长而娇的嗯声。 才做了一回,再怎么不激烈,也是泥泞一片。要只是被舔过,或是手指入过,倒也没什么所谓,可才被他那根生龙活虎的阳具来来回回肏弄了一番,抽插之间原本透明稀薄的汁水也被捣成浓稠泛白的细腻黏液。 这样的东西要被他卷进嘴里,咽进肚里,带着性爱过后的淫靡腥气,她好介意。 屿回倒是相反的不介意,心里想着若是可以毫不顾忌地射进她的内里,再让他去舔去吃,要他从里到外地都清理干净,他也没什么不愿意,原因无它,就因为这些都是被他给弄出来的。 但现在无法不顾忌她十分的娇气,到底是只堪堪舔吻了两下就放过她,双脚的脚趾此刻还蜷缩着,实在是可爱透顶,心血来潮地放进嘴里含着舔弄,直到顾念浑身发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他才终于又俯身上去。 耳鬓厮磨间转移了顾念的注意力,本就是经验尚浅又娇滴滴的姑娘,意乱情迷间更是不能完全搞懂状况看明情形,程屿回又拿了一只套子,握着硬挺炙热、蓄势待发的性器贴着姑娘被舔开了的细缝儿磨蹭。 除去残留的爱液,方才又添上去的唾液,这下又分泌出来新鲜的汁液,旧液新液这下堆迭混淆在一起,想要过门不入也是万万行不通。 随便磨蹭两下就是全根没入。 “唔”尽管恍惚间顾念已做好了准备,可一下子被他给填满,还是惹得她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宝宝,放松点,夹得好紧。”顾念真是又敏感又生涩,也不是第一回做了,下意识的反应还是那样局促紧张,紧得他抽插不动,快要被硬生生地夹爆。 “呜呜不要这样说”听着程屿回这样的用词,顾念一万个不愿意,扭捏地勾上屿回的脖子,双腿也缠上他精壮的窄腰,动作间又分泌些许花水,小穴跟着她的动作吸吮了程屿回的男根两下。 无意间的动作真是叫人恨不能发狂,程屿回难忍地呻吟了一声,实在想要痛快地肏弄一回。 可顾念的小脸皱得像朵还未成熟开苞的花,连含苞待放的姿态都还未展示出来,嫩生生地让他舍不得。 如此便又是百般忍耐万分自控地柔情蜜意地做了一回。 还处于混沌之中的顾念被程屿回圈在怀里,他才又射一次,再是忍耐到底也还算满意地发泄一次,贴着顾念的耳朵又舔又吻,怎么样亲密都是永远不会足够。 短暂片刻后,重归耳清目明的顾念挣脱出他温暖的怀,背身过去。 “怎么了?宝宝,是不是我出汗太多,抱的你不舒服了?”程屿回打算重新抱上去,最好是能抱着一起去洗澡,一只手先探出去要把闹脾气的女孩揽回来,结果还没有探到,她就未卜先知地又往远处挪了挪。 “你不是不喜欢抱我嘛?”连接吻的时候都总是不肯抱她,要和她保持距离,好像在一起就是为了平复青春期蓬勃分泌的荷尔蒙似的,更多的亲密动作都嫌多余,可她却喜欢得要命,比接吻更喜欢,如今再添一句,比做爱要来得还更喜欢,哪怕只从背后抱着他,也强过这些万千。 听见顾念话语间满是长久沉淀出的委屈,程屿回察觉出一二,但也不好径直回答,免得答错又是弄巧成拙。 便先是从背后抱了上去,彻底地把女孩儿圈在怀里。 “怎么会?恨不能每分每秒都抱着你。” “你以前都不”一切让她难受的,此刻都想直到答案,既然还不能全盘托出,那便先撕开一个小小的裂口,细枝末节,也不要得过且过。 “以前,我连怎么是有效的避孕,都还不完全懂,万一万一”听见她说到以前,屿回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不等到她说完,径直脱口而出。“要是你高中时候怀孕了?怎么办?” 未成年时期,一切都不成熟,身体也还在稚嫩的发育阶段,不提伤身伤心,若是一个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影响了未来,怎么样都是徒增悔恨的。 “别说抱你就是看着你,我都受不了了。”程屿回将又勃起的性器嵌进她的臀缝,都无需抽动,细腻饱满的臀肉便夹得它跳动两下。“才做过两次,现在又想你了你说,那时候要是抱着你,我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吗?” “你摸摸看,好不好?”顾念羞得不发一语,程屿回倒不介意,只自说自话,还抓着她的手来感受。 程屿回的物件颜色全然称不上太深太大,只是被女孩白皙纤细的小手勉强地握在手中,倒显得那东西血脉喷张,像个庞然大物似的。 “好喜欢你”屿回的嘴又吻上来,这方面已经是完全没什么好矜持的了,舌头便肆无忌惮地搅进去,直把顾念搅得头晕目眩,娇喘连连。 呼吸不顺畅了,自然是没有力气扭动挣扎,也没有缝隙撒娇说不要不好不愿意了。 “再做一次,好吗?”这时顾念已是头脑不清了,却还隐约地在心里想着,那这叁只都要用掉了,还要重新再买原来只是准备这一天用掉的吗?他是不是早都打算好了? 好不好的,哪里还有气息能回答给他?不过又哪里需要回答呢? 程屿回熟门熟路地,早都全都纳了进去。 倒不急着动作,跪立着把小姑娘也抱了起来,本来就已完全失力的人全靠着重力往下坠,这下肏得更加深入紧迫,性器的顶端被女孩的宫颈口紧箍着,真是全盘托出,一点点儿都再进不去了。 “嗯好深”顾念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叁两个字就仿佛要了她所有的颜面了,只把红透的脸埋在男生肩膀处,轻轻地啮咬两下。 礼尚往来,程屿回也不会无动于衷,上下其手地挑拨,唇舌也不闲着,舔完了耳蜗又去吻她敏感的脖颈,舔得女孩都快要挂不住,又压回床上,去吃她丰沛的乳肉,一下一下地吃得啧啧作响,糊了一大片他的口水,两团奶子被他吃得亮晶晶湿淋淋,他却还没有够,仿佛这些口水都是她分泌出来的甜蜜乳汁。 身下的女孩已是双目空空得快要失焦,显而易见地要彻彻底底地化成一滩水。 太软了,明明是那样的紧,紧得抽插都十分费力,紧得肏弄都万分受限,却又软绵绵得顶不实在似的。 不实在得程屿回下意识地更加使力,什么九浅一深的技巧,他全不在意,只剩下一身的蛮力,只想要每一下都顶到她的最最深处。 “唔不要不要了屿回”说是不要了,可女孩高潮时不断收缩翕合的穴肉却不肯不要,“呜呜我不行了不然不然你慢一点,慢一点好不好?” 顾念已完全失了力气,嘴角的口水洇开一大片,眼角眉梢也全是泪痕。 “宝宝,现在相信了吗?感受到了吗?我有多喜欢你,我爱你”屿回到底是心疼的,频率还是逐渐缓和了些,只是动作的力气不减分毫,恨不能把自己彻底地嵌进去,把自己变成她身上的一个器官一根肋骨,一分一秒都不要分开才好。 “轻一点啊”顾念现在还能听懂什么?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抽了真空似的,只剩下她自己抑制不住的呻吟,真是羞愤欲死。 程屿回红了眼睛,却突然地停了下来。 真空像是突然被外力破坏,环境外的一切声音瞬时间倒灌回来,在她耳边呼啸而过。 仔细一听,明明只有两人乱了节奏的喘息声。 “你在看什么?”见他迟迟没有动作,顾念鼓足勇气问,那声音真是堪比风铃,叫人心旷神怡,闻之欲醉。 “宝宝你看,我在你里面,全在你里面全都”那时幻想了多少回这样的场景?每隔两叁天就要意淫她释放一回,若是强压着不弄,那些他肏弄她的场景便要闯进他的春梦里来,第二天都是一裤裆的腥臭粘腻。 逐渐地,内心的耻辱和羞涩都会逐渐渐少,肖想得愈发疯狂,现实中却只能忍了再忍,一点也不敢过分。 如今无数次梦里的场景成了真的,不,体位都还是最保守的,远远没有梦里来得香艳,可真实的触感叫他十足地发狂。 听他这样说着,顾念的神情柔和许多,眼含春水地与心爱的男人相望。 倒不像是被他肏的,像是顾念包容了他,容纳了他,是顾念把他,全都吃进去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首发:(яΘūщèńńρ.мè(rouwennp.me) -- [16]*H*溺死的浮萍 rǒυщℯищυ.dℯ 情动的时刻,紧绷的神经会松散,生涩的穴肉也逐渐放缓放软。 程屿回的动作不再受阻,无碍畅通地每一下仍要抵到女孩身体里最隐秘的尽头,却是强行忍着,徐徐推进,像是要仔仔细细地感受她每一张小嘴的吸吮,每一寸嫩肉的滋味。 “是呀嗯吃得我好辛苦”说话间勾人的呻吟便顺着嘴唇的张合透露出来,一句话说得十分艰难,娇音婉转,吟声荡漾。 什么时候听见顾念在欢爱间说过这样直白的话? 话音才刚刚落下,顾念便像是后悔了,说出的话收不回,可后悔的情绪表露出来,便成了紧抿的嘴,躲闪的眼,羞怯的脸,泛红的肤,和收缩的穴。 听了这话的屿回先是想笑,却突兀地被她的巢穴绞吸了几下,没有规则规律的,节奏混乱,间隔不匀,他准备不周,差点意外缴械。 只好暂时停滞,捧着女孩的脸细细地吻了,眼角眉梢皆不放过,额头脸颊也不冷落,最后才去亲她的小嘴,追着她滚烫的软舌温柔缱绻地缠绵。 温柔便是轻柔,力度便是不够,不够便得讨要,也不知是谁先表现出贪婪,不知不觉地两人都用了力气,静谧的空间充斥两人热吻间的响亮啧啧声响。Г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激情之间程屿回的手捏上顾念盈盈一握的细腰,稍一使力,便把她翻身过来,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唔”突如其来,可把顾念给吓了一跳,嘴又被他堵着,惊呼没有发声的出口,便只能憋出短暂的闷哼。 又是吻了好半晌才舍得松开,此时两人都是呼吸不畅的面红耳赤,情欲迷了两人的双眼,清明澄澈的目光也掺杂混淆进了朦胧的甜腻,浓厚的深情。 “这样就吃得容易多了,是吧?”女上的体位,更像是顾念主动来吃,贪婪地吞,再瘦弱纤细也有几十公斤的重量,更别提捏在她腰间使力压制的双手,自然是吃了个干干净净,丝毫也不剩了。 不给顾念嗔骂的机会,又扬起头来深深地吻上去,把那句流氓吞进嘴里,融化进唾液里,再伴随着舌头都卷回她那里。 一双精干有力的手臂,再配上骨节分明,手指纤长的大手,只需稍加使力,便能轻而易举地钳制着女孩的腰肢和身躯。 一上一下地,像是他承受着顾念的求欢似的。 女儿家是生来的羞怯,又有自身体重的加持,自然是肏得最深入最要命,顾念甚至能感觉到圆润硕大的龟头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刮擦着她阴道里堆迭的褶皱,如此想到,被动的褶皱便像活过来了似的,兴奋地嘬吸回去。 “嗯宝宝弄得我好舒服唔?”程屿回只觉得舒服得要成仙成魔,缠绵的情欲已是浓得化不开,沉淀着被低压的嗓音一并送出来。只是话都没有说完,便被顾念捂上了嘴。 “流氓”虽是把他的嘴给捂上,可手掌还逍遥法外,顾念早都软成一汪水,一瘫泥,欲海浮沉,任凭处置。 只是手掌使力,此刻便显得不太够看了。 于是又翻身回去,把软透了的女孩压回了身子底下。 方才掌控全局的双臂,此刻支撑在顾念的头侧。艰难地忍下十分想要去吻她的冲动,就想要这样看着她。 看着高中时自己肖想几分都自认为是畜生所为的那个女孩,是如何终于被自己一点一点地拖下水。 那张本还因极力克制忍耐而耸立起眉毛、皱起脸颊的面孔,是如何终于在自己一下一下的抽插动作之间,而松弛舒展。 何止是脸颊,顾念的眼角都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空无一物。 本来横在两人腰腹之间的嫩白柔荑,也终于抚上了他即将迸发而绷紧的后背。 程屿回的动作温柔至极,不求深不要重,像溺在沉静湖泊之中想要活命,伸手抓到一片浮萍,力道不能太冲太寸,否则便要一同没顶。 如此轻柔,却已是无法再多一分,被全然填满的足够。 顾念的泪水早已溢出,糊在眼角模糊了视线。其实现下看不看得清已经是完全不要紧,可仿佛看不清,就也想不明。 她原本觉得自己是快要溺死的人,一潭死水想要杀死人,也是在沉默中攫取,一点声响都不会有,又觉得或许自己明明只是漂泊无依的浮萍,无需多么大力的推拉拖拽,便会全然坠入深渊,就算那力量只有一瞬那样短暂,她也再不会重见天日。 想不明的时间无限漫长又极尽短暂。 她终于对焦上面前程屿回的脸。 原来只需要他来吻掉这滴泪啊。 ___________ 没动力没灵感 感谢阅读 还请大家多多评论 收藏 投珠 求鼓励 -- [17]地狱人间天堂 叁只套子都用掉之后,顾念连被打脸的尴尬都顾及不上,窝在程屿回怀里缓了许久。 这样赤裸相见的肌肤相亲实在让她沉迷,什么都不用再做,就已经让她满足,或者应该说她已经在方才的性爱中得到了完全的满足。 顾念本来想着要再温存一会儿,然而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两声,两人才意识到已在酒店度过了快要叁个小时。 “想去吃什么?”表面上是程屿回凑近了要说话,实际声音压低,距离变近,话还没说完,便顺势在女孩微微汗湿的额角落下一吻。 “我都好的。”顾念此刻只顾着害羞,已把老母亲那句回家吃饭全然给抛到九霄云外去,吃什么又有什么要紧,难得和屿回单独吃饭,自然是吃什么都好。 “你家附近那家川菜馆好不好?”顾念的一半重量都压在屿回身上,手也不老实,一会儿摸摸他平直的肩膀,一会儿去捏捏他紧致的手臂肌肉,到处撩拨点火。 好自然是好的,只是现在还不能好。 两人又在床上玩闹许久,才终于舍得离开床去洗漱穿衣,各自整理好仪表后,退房打车出发去川菜馆。 说是川菜馆,不过在晔城这个沿海城市开了二十多年,潜移默化地被调整了菜品口味,是符合南淮人饮食习惯的,中规中矩的开胃清爽和辛辣鲜香。 一份酸菜鱼,一份蒜蓉空心菜,再添了个干贝苦瓜羹。 店家赠送的饮品是姜丝可乐,平时的顾念倒还算爱喝,今儿一反常态,额外要了一壶普洱茶。 仿佛过去几年多次尝试却依然不爱热茶的结论突然就站不住脚了。 程屿回只是保持直视的目光看她,她自己便心虚了。 “刮油的...” “别喝太多了,怕你晚上睡不着觉。”程屿回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高兴要暂时按下,关心要一刻不停。 “睡不着就打电话给你,要你哄我。”茶水滚烫,只浅啜两口。菜都还没上,胸腔味蕾都已被满足,真真是有情饮水饱,实打实的秀色可餐。 程屿回自然是说好。 表面上佯装镇定,实际内心早已想入非非,全是两人赤条条纠缠的场面。 念念才翻来覆去两下,就被他不客气地生吞活剥。哪里需要说话去哄,要用嘴巴去吻去舔去嘬去吸,要用手去揉去捏去夹去掐,最最要用他的那里去狂放地纵情地肆意地肏她,把她彻底肏软肏昏,自然不会睡不着了。 香艳的场景才刚开始布景,程屿回就被热茶水给烫了一下。 被意淫的女主浑然不觉,又是递纸巾又是表关心,倒是让程屿回更加心虚。原以为私下里总也压不住的臆想都是因为长时间的求而不得,可如今也终于算得上是食髓知味了,症状却没有丝毫地好转。 经过这几次的亲身作战,唯一能称之为变化的,便是在隐秘的幻想之中,触觉和快感都能复制,女主的反应也能推算。 这样想着想着,便鬼使神差地握住顾念还捏着纸巾的手。 时不赶巧,此时服务生刚好上菜。 有外人旁观,肢体接触便只能缩水成眉目传情。 程屿回给分别盛好米饭和苦瓜羹,先摆在顾念跟前,才又去盛自己的那份。 “明天...” “明天...”两人一同发出声音。 “念念先说。” “就算明天意宁故意为难你,你也不好怪她,好不好?她那也都是因为我。”顾念有心提醒,周意宁现在和高中时期对程屿回的态度堪称截然相反,对他意见很大怨念很深,想要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可又想为闺蜜开脱一二,希望他不要计较。 “怎么会?”程屿回失笑,“我就这样小气吗?”被女朋友闺蜜为难,就算是负担,那也是甜蜜的负担,求之不得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计较? “我只是怕嘛,怕她欺负你,又怕...怕你怪她。”顾念饿得极了,噎了一大口米饭,又就着苦瓜羹慢吞吞地咽了,才继续说,“你呢?你刚刚是要说什么?” “回来之前,我在海边预定了间民宿,明天...我们去那儿,好吗?” 今天好歹还做做样子,勉强算是看了场电影。 明天就只剩下如此直白的上床邀约了吗? 顾念只愣了片刻,避开他的眼神,低头佯装夹菜,实际心不在焉夹了一筷子调味用的干辣椒。 失魂落魄地用筷子把米饭戳散,掉出去好几颗米粒。 程屿回先是用纸巾把掉落的米粒拈了,将她误夹的干辣椒加到骨刺碟中,再给她夹了几片酸辣鲜嫩的鱼片,也不忘营养均衡荤素搭配,酸菜鱼的配菜豆芽千张和蒜蓉空心菜也雨露均沾地纷纷夹了,才拿了她方才喝净的汤碗,又盛了碗苦瓜羹,一样摆在她面前。 顾念抬眼,看着他期待得到肯定答复的表情眼神。 轻声地嗯了。 “那,你去问问周意宁想吃什么,我好提前预定餐厅。”至于明天要吃什么——这个决定权就完全地交给周意宁。 屿回的心态当然是要讨好女友闺蜜,又拿不准人家的喜好胃口,不如姿态摆低,认命地做好这个冤大头。 没想到周意宁选了家价格公道的预约制海鲜餐厅。 说是餐厅,其实更接近私厨。占地面积不大,只能同时容纳大约五六桌的客人。 让他现在预约,实在算得上强人所难了。 顾念刚要开口撒娇,让她换家别的,哪怕贵一点也好,然而周意宁压根没客气,直言早都预约好,原本就是准备来一起吃的一餐。 店主要提前采购,因此连菜也是提前点好。 电话那边的周意宁炫耀一般地邀功,全都是顾念爱吃的那些,而且中西合璧,百无禁忌,保证她能吃够吃好。 价格倒无法确定,具体的数字还要看第二天采购海鲜的品质与行情。 至于本次聚餐的独家赞助程屿回嘛——原本周意宁提都不想提,他来与不来,结账与否都无所谓不重要,但好歹看在顾念的面子上,勉强地提及了一句,便是说自己不会白吃白喝,已经自掏腰包买好了六支顾念喜欢品牌的白葡萄酒,托老板提前准备好了冰桶。 说是这样说,但程屿回心里明白得很,摆明了他才是临时塞进这顿饭的编外人员,只需要贡献荷包,不露面也无关紧要,但既然要出席,就要做好被灌酒的觉悟。 明白,当然明白。 电话打完,两人也解决好晚餐。 川菜馆离顾念家距离不远,步行着把顾念送到楼下。 两人柔情蜜意地告别了一番,终究还是分别失败,屿回又送进了单元门,陪着她一同等着电梯从地下停车场升上来。 “好啦,不就是等个电梯也要陪,你早些回去嘛,反正明天也会再见啊。”顾念嘴上是这样说,实际被程屿回握着的小手一点撤退的意思都没有,装模做样地挣扎一番,便顺势十指相扣。 “也没两分钟,就是想着你上...”年轻情侣总是难舍难分,高校门禁的当口,女生宿舍楼下总是扎堆接吻拥抱的一对又一对情侣,当时觉得矫揉造作,如今倒能感同身受。 “哥!”然而还没有感受足够,顾念便因为下意识的反应松开手了,甚至,连本轻微向他倾斜的身体都瞬间直立回去。 程屿回的手还保持着十指相扣的手势,下一秒,才收紧五指。 再下一秒,意识到抓不到什么,又放松力度,空握拳头。 “你也才回家啊?”以为顾望也是从外面回来,顺其自然地发问,一点主动介绍身边男人是谁的自觉,都没有。 “哪像你这么不着家,刚把沐尧送回去。”顾望的眼神下意识地打量了妹妹身旁这位两眼,倒没什么不礼貌的审视或者判断,只是干干净净的纯粹打量,却也让程屿回十分的不自在。 “怎么嫂子来家里吃饭也不提前和我讲呀,我就不出门了嘛。”顾念想到从大舅家里跑出来时,身后传来的那句母亲的嘱咐,当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和平常一样。 程屿回想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不好扭捏,主动做一个自我介绍又不是什么难事。 可话到嘴边,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介绍给她家人的他,应该是什么身份? 他没话语权。 顾望看出他的窘迫,趁着他专注思考问题的空挡,眼神提示顾念。 “对啦,哥,这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程屿回...我男朋友。”简简单单一句话,足够把心脏即将坠入地狱的程屿回拉到春意盎然的天堂世界。 然而才途径人间。 “你没告诉爸妈吧?”这个年纪的恋爱就是麻烦啊,在父母面前过了明路就更加麻烦,谈婚论嫁是障碍是枷锁,如今为时尚早嘛。 可程屿回已经下地狱了呢。 ______ 好久不见 我回来啦 -- [18]这才是顾念嘛 也许是白天耗费太多体力,晚上顾念睡得十分好,一夜无梦。 清清爽爽地起来洗漱装扮好也才九点出头,离约好的午饭时间还早。 只有七八天的假期,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便和程屿回约好一同简单吃个早餐。 穿衣出门的时候老妈十分不乐意,她无暇应对,只能佯装迟钝愚笨没感觉没看到,好在今天能说出一个具体的名字,周意宁又是长着一副乖乖女的文静长相,在爸妈这儿的名声出奇的好。 顺利出门赴约。 电梯门缓缓打开,程屿回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在视线中逐渐完整起来。 程屿回并不是很有辨识度的那种长相,只看脸的话辨别出什么具体的风格类型,起码不会第一印象就把他给归类,什么精雕细琢的精致阴柔,什么线条明朗的硬汉风格,统统都不是。 他的面孔干干净净,什么显着的特征都不偏向。 因此全靠穿衣搭配来体现偏好和性格,穿得正式一点就是职场精英,随意舒适一些就是阳光开朗的运动少年。 然而身高肩宽腿长,挺拔的姿态和俊朗的面孔,有了这些元素加持,再如何没有风格没有标识没有辨识度也不会是泯然众人矣,而是穿什么就是什么类型里面的不容置疑的第一梯队。 因此,红格子衬衫、水洗蓝直筒牛仔裤和万年不变的老朋友黑色羊绒大衣和白板鞋,这样经典基础款的几件衣饰迭穿,便足够的引人注意了,当然,顾念也不会否认还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因素吧。 春节期间总要穿鞋红色元素来应景,年轻人又不会一味地堆积大面积的红色,因而两人都选择了红格衬衫,说是意料之中可以预见的巧合也好,说是互相影响潜移默化的默契更好。 避免过分的学院风和书生气,顾念搭配红格衬衫穿的深蓝色背带裤故意只系了一个纽扣,外搭驼色的羊羔毛外套,脚穿同色系的驼色高帮帆布鞋,增添些慵懒肆意的氛围,高扎的马尾编成蓬松的麻花辫,如此便是青春无限的装扮。 其实顾念还刻意压制了自己想扮成窈窕淑女的想法和欲望,本来意宁就嫌她吃回头草,怒其不争了,若真是一反常态,穿了以前最不常穿的裙子,岂不直接把她给气死。 顺其自然地两手相握,十指相扣。 早餐没有什么特别的,是晔城当地最普遍不过的扁食汤,本着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原则,温热鲜香的汤加上一份切碎的芥兰,新鲜出锅后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和提前炸好的油蒜稣,这样简单一碗的家乡美味,程屿回已好久没吃。 两人在装潢简易的早餐店迅速吃完还为时尚早,便走边聊还选了效率最低速度最慢的观光巴士前往海鲜餐厅所在的那片海滩别墅区。 说是别墅区,实际地价太贵,寸土寸金,能买作住宅的人凤毛麟角,长而以往,逐渐变成用以玩乐的酒店餐饮商业区。 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城区的现代化建设也到达了缓慢进行的瓶颈时期,要说天翻地覆的变化恐怕实在是不会有,但身边坐了一位顾念,感官会因为她迟钝也会因为她而进化,突飞猛进地升级,往日不会在意察觉的那些细枝末节的变化,也在顾念的言语介绍之下生动起来,脑海里自然而然地绘画出曾经的店铺名字和牌匾样式。 如此消磨时间,也还远没有到赴约的时间。 两人便先去了提前预定好的民宿歇脚。 是一座从外表看上去就设计得很有风格的五层独栋小楼,里面更是别有洞天,每一层的装修各有主题各有千秋,房间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冬天的阳光热度有限,没有这些顾虑,程屿回便预定了视野最开阔的五楼。 两相比较,反而五楼的几间都不算有什么风格,只是简单实用的装潢布置,却因为平常,减弱了几分酒店感,增添了几分家居感。 没有前台,大门敞开。 身份登记和金钱交易都在网络上进行,房费押金缴清后便可获得电子门锁的密码。 是无限的自由,和完全的隐私。 家具和地板都是原木色的朴实风格,茶几上的透明玻璃直筒花瓶插了大约十几只香槟玫瑰。 一旁还摆着家家户户春节时期都或多或少会准备的坚果糖果一类。 如果说这些还勉强能算作民宿别出心裁的迎新准备。 可有着可爱老虎图案的压岁红包总不可能也是民宿的安排。 想来,这些都是程屿回提前过来弄的。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另外换洗准备了干净舒适的床上四件套,一大早走了好几间花店去买最新鲜的玫瑰,深夜里还要过来做另外精细的布置,冰箱里的饮料食材,浴室里的洗漱用品,日用消耗的餐纸湿巾都要重新准备,致力于营造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小世界。 “定了好几天的,最近都在这儿吧,好不好?”程屿回捕捉到顾念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柔软情绪,他的心只会更柔软,软到要抱住心爱的女孩。 原来,心都快要融化了,真的是可以完完全全地感受出来。 融化到顾念要捂住胸口,多余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嗯一声,只能吻上去。 完全完全安全的空间里,反而吻得十分克制斯文,顾念的双臂勾着他的脖颈,微微地踮起脚尖,屿回便充作一个可以借力保持稳定的栏杆把手,手掌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干干净净地吻,时间紧迫,连舌头都没敢伸一下。 这样青春的年纪,不擦枪走火是万万不能,这样尴尬的时间,不百般克制是千万不行的。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的亲密一下,时间就快到了。 出门之前又补好口红,生怕意宁发现了端倪。 周意宁不是会迟到但也不会提前过来等人的类型,总是在约好的时间前后不过五分钟到达,要表示诚意和礼貌,两人早了十几分钟过去。 和侍应生说了周意宁的名字便被带到楼上独立的包房。 等她过来的五六分钟里,侍应生过来摆好了餐具酒杯,又给两人分别倒了杯冰水,最后两个侍应生进来,一同抬了两个冰桶,分别插了叁支白葡萄酒。 两人面面相觑的功夫,周意宁的身影便鬼影似的无声飘进来。 “半年没见啦老顾,竟然没第一时间看到我。”周意宁长得就文文静静,又常年架着一副框架眼镜,显得她整个人的气质就更加的保守乖巧,循规蹈矩。 实际她的性格是相反的张扬肆意,外向活泼,而且话多。 餐厅空调很足,脱掉牛仔羊绒外套,里面是一件灰色的字母印花连帽唯一,高高的绑起一个松散的丸子头,她倒还延续着以前的穿衣风格,舒适简单,学生气十足。 “谁还顾得上看你,一下子点这么多酒,吓都吓死了,这儿的老板心理素质真好,酒鬼也敢接待。”顾念管她说东说西说什么东西,只管先翻白眼,再来调侃便是。 周意宁嘿嘿两声,“别人就不知道,我嘛,面子可大了。”本意是想在不能插队预定的程屿回面前炫耀自己神通广大,自然是骄傲得不行,快要像孔雀求偶似的开屏。 然而顾念才不做捧哏不搭茬:“是是是,你脸最大。” 给周意宁气得瞪她半天。 如今有个现成的出气筒,便不会发到顾念身上,作为第一个被正式介绍的娘家人,自然是要端出一副审视监察的面试官样子来。 结果没端太久,实在受不住长久不撒娇的顾念那副软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番。 人家这样维护,便不好下她的面子。 摒弃阴阳怪气的用语,好好地跟程屿回说了几句场面话。 闺蜜的身份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你敢对她不好,不管多远多久我都来揍你”一类。 程屿回怎么答也很容易预见,面对同事都可以毫不顾忌地表真心诉真情,和女友闺蜜还有什么好矜持。 一口一个,你放心好了。 那副忠犬样儿,又惹得周意宁要嫌弃,结果还没嫌半句就被顾念截胡。 说笑间便陆陆续续上好了菜。 清蒸多宝鱼,蒜蓉黄油焗龙虾,奶油口蘑扇贝通心粉,避风塘基围虾,海蛎煎蛋再配上一个清爽解腻的油醋汁拌杂蔬。 果然如周意宁所说,中西合璧,百无禁忌。 这家餐厅的风格简约朴实,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摆盘,只是在配菜色彩上狠下功夫,配上颜色淡雅质量敦厚的餐盘,十分的相得益彰。 原本氛围是十分的融洽,叁人势均力敌地分掉一支白葡萄酒后,便产生了一个分水岭。 酒精是催化剂,催化所有的情绪发酵,兴奋更兴奋,难过更难过,阴阳怪气的挖苦便在催化中无法抑制,没有耐心等到一个正当的出口,瞬时爆裂出来。 顾念酒量不好,几口下去就会头晕,头晕便就话少,话少便无法维护程屿回。 一张嘴就是延时迟钝的结巴,有心也是无力。 “意...宁,陪我上个厕所吧?”虽然还没有达到天旋地转的程度,视线中的一切事物都更显眼更鲜明——是喝醉的前兆。 意宁一向知道她烂泥扶不上墙的差劲酒量,偏偏喝了点酒就喜欢睡觉,此刻自然是放心不下地依言跟随。 别墅的层高很高,盥洗室的空间也十分宽敞明亮,顶灯的光线投射下来,明亮清晰,顾念稍稍好了一些。 “你干嘛对他那样啊?”才缓过来一点点就等不及要维护他。 “不是你自己当时跟我说的吗?你要向前看,你永远都不会回头的。”真是怒其不争。 “也是,你总是这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做出来又是完全另外的一套。”回想到刚才顾念那副胳膊肘向外拐的样子,越说越上劲头,越来越生气,“当时还和我说什么不会喜欢程屿回?结果还不是没两天就和人家谈恋爱?” 顾念一只没说话,嘴却瘪了进去。 周意宁一拳打在棉花上自知没趣,也知道她听了这话不好受,终归是软了下来,轻轻地叹口气,又继续说:“起码当时你是真的高兴。” “我现在也没有不高兴。”不是只有掉眼泪才叫哭才叫不高兴,眼泪也可以从眼神里传递出来,从声音里表达出来,不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是不是高兴的啊。 周意宁就想把现在这个顾念拎到程屿回面前让他自己看看,让他自己说一说,觉得自己表现得怎么样。 当然是不行的。 这样顾念会生气,平时不生气的人气起来,后果就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也生气,气得不去接话。 “意宁。”顾念不知还能说什么,但总要说点什么,只能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眼神倒不躲避,直白地又无奈地,这样看着她。 周意宁像是被这依言就看得心虚吃瘪,语气软了又软,“好吧,那你总要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她不是不知道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直接影响到周意宁对待程屿回的态度,可她只能承认,究竟是虚荣心胜过对程屿回的关心。 “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有很多事情...我想知道。” “明白了,你放心吧。”周意宁心满意足地摆出一副“这才是顾念嘛”的表情,心中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和方向,不从顾念这里突破,可以从程屿回那下手嘛,现在是最好最好的时机。 顾念短暂地闭了闭眼,企图麻痹自己内心作祟的羞愧和歉意。 如此,便是默认了。 _______________ 小程你能顶住吗? 你最好能 -- [19]裂口 程屿回知道顾念是一向的酒量不好,要他不去关心也是强人所难。 但他还是压下自然流露出来的本能,周意宁在外省读研,两人也是好久没见,需要一点私下的空间说些悄悄话。 再者,也要协商,怎么来考验测试他? 一直佯装无事地接受这凌迟一般的刑法,实在快要受不住。他一直等待那个契机降临,能让他稍微稍微地痛快一下。 也许,就是今天了吧? 等待的时间无事可做,然而他也没有去吃桌上摆着的酒菜。 一是心情和胃口都十分有限,人家是多年维系的姐妹情深,不用多问也掌握念念的喜好,而这一整桌的每道菜,他一一看过去,企图在回忆中寻找她曾经喜欢的佐证,竟然是一点儿没有。 二是等下人回来还要继续吃喝,总不好他自己先吃完吃好,回头一口再吃不下,显得不够礼貌,好像故意给人摆脸色看。 最要紧的是,也要为这几支白葡萄酒留好最大的胃容量。 两人一同回来时倒也神色如常。 透气吹风后的顾念减缓了一些醉意,脸颊绯红但眼眸明亮。 周意宁还是和刚才一样,忍耐着一万分对他的不爽,顾念在场又不好发作,频繁地无声翻白眼。 程屿回想到也接受周意宁会对他有敌意,当然会有敌意。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反感到这种程度。 如果情绪可以具象,讨厌两个字就写满每一张她面向自己的脸庞,每一个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至于原因,隐隐约约能猜测出一二分,再具体的,就想不到。 忠心表完,誓言讲完,倒尴尬沉默了几秒。 顾念在他们两人面前维持着一贯的内敛话少,又是马上要醉倒的状态,要她做粘合剂是不太可能。 好吧好吧,还是程屿回硬着头皮在找话题。 他不关心周意宁的私人生活和感情世界,问得多了要惹顾念耍脾气,就问些无关痛痒的,在哪里读研?什么专业?本硕专硕? 得到确切的固定的,不可能自由发挥的具体答案,就装作一副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样子,长长的哦一声。 他在那边煎熬,顾念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顾念知道今天周意宁不把这些酒都给喝完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要给程屿回夹些主食垫垫胃,这样喝的时候舒服些,再不济,吐的时候也能舒服些。 又怕增加周意宁本就积攒了一百分的不爽,先是东挑西拣地,很不讲究餐桌礼仪,把肉质肥厚口感紧实的大颗扇贝夹到周意宁的餐盘,才去给程屿回夹通心粉。 一整盘意面都快被她给夹空盘,还怕不够呢。 拿了烤的焦香酥脆的法棍切片,涂匀焗龙虾配备的蒜蓉罗勒黄油,给两人平均分好。 又强撑着精神,和两人再分了一瓶白葡萄酒。 其实还不如不分。 她实在喝不下那么多,半杯酒喝得像要吞刀子似的,每次都是程屿回从她那儿抢杯子。 单纯的,他们两个人喝也不过是一人一半,不然他作为男性多喝几口。 这下是实打实的叁分之二。 “哎哟,你又不会喝酒,早点回去算啦。”顾念在场,实在是影响发挥,多有掣肘。 程屿回知道她还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或者更贴切地说,是要兴师问罪。因此他也跟着帮腔,说要把她先送到附近的民宿自己再折返回来。 周意宁摆了摆手,直言道既然民宿就在附近,那她餐厅的朋友帮忙也是一样。 不等程屿回应声,周意宁拿起手机操作两下,门口就站了一个面容清秀气质文静的高个男生。 顾念醉得厉害,看着这男生和周意宁的眼神交流火热,再加上外表气质一看两人就很匹配嘛。 结果多看了两眼,程屿回要不高兴了。 “到了记得要关好门,再和我发个消息,记得吗?”牵过顾念的小手贴近了耳语,宣示主权。 马上要出门顾念又转回身来撒娇:“你不都说是我爱喝的嘛,那我...我一口气喝不下,那两瓶怎么啦?”就这样左手右手环抱两瓶酒傻笑着被意宁朋友送回去了。 傻成那样还不忘保持对朋友的关心,不过其实也不是她主动想起来,是他询问的态度,激发了她潜意识里的被动。 许严竟然主动开启话匣,扭捏万分地问:“今天的菜,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这餐厅名声在外,店主的拽名声在外,店主的厨艺也名声在外,味道怎么样还需要她来多嘴置喙? “味道很好啊,海鲜品质也很好,不过嘛...”存着一半好奇一半调侃的心思,故意吊人胃口。 “不过什么?”男生的语气瞬间紧张起来。 这么紧张哦?看来猜得不错。 “不过你和我家意宁是什么关系?”果然被顾念给诈出来,原来是在浙江读研认识的目前还在搞暧昧的对象,餐厅是他亲姐的产业,难怪难怪。 好好的给人送回了酒店,离房间门五六步远的地方人就避嫌地跑了。 这下没有任何顾虑,两人也不用佯装和谐氛围好。 反而是比之前虚假的和平更加自然融洽。 刚开始没什么话,只是一味地喝酒,喝不下了,就吃两个菜,不要浪费顾念的关心。两人较劲似的,将自己餐盘中的食物都解决了个干净。 周意宁这样做,自然有她这样做的原因。 她又不是病态的,要把闺中好友当成囊中之物,生出十分万分的蓬勃占有欲,才这样反感程屿回。 还是回想起同程屿回分手之后的顾念,状态实在很不好。 别人察觉不到,或者说察觉到了也不会想到是失恋失意,而会欣慰她的幡然醒悟。 可周意宁知道的。 她是天生的软绵绵的性格,向来与世无争,那时却莫名多了种奇异的上进。 升高叁后自己申请花大价钱去校外那种机构参与全日制的突击补课,本来她那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成绩,晔大是想都没有想过,结果一年过去,叫她给摸上了边。 原又不是什么坏事,努力学习怎么会是坏事? 可她时刻绷着一根神经地奋进好强,由内而外地把自己翻新进化,看着已经是非常累了。 她原来那样,没有什么不好。 状态松弛,游刃有余,反而那样才是好。 而不是要强行地奋进成她现在这样,外在看着那样从容不迫,张弛有度的,实际内里疲惫不堪,神经都要崩断。 因为什么? 除了程屿回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和他分手后夜以继日的焦虑,因为他和别人在一起后的自我怀疑。 因他而起的,让顾念越来越自闭的冷暴力和孤立。 让周意宁去才顾念选择复合的缘由,倒不觉得余情未了是第一位,她一定自以为是地想自己能完全控制好自己的心,等解决疑问后就能全身而退。 那个自己都会骗自己,只会嘴硬逞口舌之快的大傻子,她能个鬼。 喝了那么多酒,却还感觉口干舌燥似的,一颗心无需燃料就可以自己烧起来。 周意宁舔了舔嘴唇。 终于开口。 “虽然,现在还来追究以前的事情很没意思,但——以前分手了自然没必要提,现在竟然还能复合,就不得不提了。” “你要是觉得顾念还和以前好欺负,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顾念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要害得她被大家给孤立啊?” “你看着她现在挺好,挺开朗的,又爱笑,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错也没有啊?不管经历了什么,人自己就能好?还是说她自己调节好了,就可以等于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觉得...你觉得顾念现在这样...她那是太自卑了,才要做成和自己本来相反的样子,把不好的回忆藏起来当作没有事,实际呢,看到你,她就会都想起来。” “既然,你也承认自己当时是幼稚了,现在呢?你又成熟多少?” “程屿回,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你就多为她考虑。” “顾念和你在一起,你觉得她开心吗?” _______ 大家觉得Angry sex怎么样? 我觉得他俩快憋死了 需要发泄一下 我也是 小程 我劝你好自为之 -- [20]过去是梦魇吗? 意识到许严已经走远,顾念只感觉内心绷紧的弦在同一时间就跟着断裂,按密码的手指都像在按一团棉花似的轻飘飘。 进了门全是程屿回精心准备的各类摆设,剪纸,挂牌,甚至在玄关摆台出放了个招财猫存钱罐,真是年味十足。 说一点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可却也没感动到什么地步。心中微微感念颤动一下,就没有之后了。 不过下午两叁点,她就醉了个差不多。鞋子踢在玄关,连拖鞋都懒得套上脚,就只穿一双红格棉袜,径直踩上木地板,踩到茶几旁的地毯,跳水似的栽倒在沙发上了。 闭上眼耳边是周意宁说的以前。 以前,以前。 顾念现在已经是喝醉了的直线思维,便是钻牛角尖式的直线延伸。 她就只会跟着那些话回想到以前。 一些时间线颠倒、视角混乱的镜头一帧,一帧,冲进她的脑海,像是闲置已久的机器重新运作,声音画面已然分裂成了两套不同的运作逻辑和系统,忘了怎么协同合作。 有时只有一些断续的画面,甚至只是照片。 有时一片黑暗,却有声音从耳朵倒灌。 难得的声音画面都有,却是声画不同步。 她好像时至今日,都还能一字不落地完整复述一遍那两位同学的很不避讳人的窃窃私语。 “她那么瘦,都没肉,抱起来摸起来都没感觉吧?干巴巴的。” “谁说不是,又瘦又小的,没发育的儿童似的。” 其实那两个同学叫什么名儿,长什么样儿,她都完全忘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紧呢?连是男是女都没关系。 就连身在其中的当时的她都明明是不在意,是不屑的。 可为什么这个声音还保存了下来? 在此时此刻,又回放了呢? 她来不及在这个问题上思考太久,回忆不让她歇息太久,连一秒都没有停歇,话音都还未完全落下,画面便转到了拍毕业照的那天。 班级毕业照已经结束,大家却还没散,同学们按班级为单位聚成一堆,互相在校服上留名字做纪念。 顾念已好久没有和同学们这样相处过了,可她也没走,偷窥似的望了在一旁被好多同学团团围住的程屿回,捏了捏拳。 万事开头难,顾念的嘴巴像被粘住。 刘绪杨带着“程屿回”叁字的校服从人堆里艰难地撤出来,路过顾念的时候,听见一阵蚊子般细密的话语。 “刘绪杨,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校服上留个名字” “嗐,这有什么,同桌一年了还这样跟我客气。”叁两下遍签好自己的名字,“喏,你也给我签一个。”刘绪杨扯起衣裳的下摆,让衣襟的布料绷直。 顾念看着校服上唯一的那个名字。 恍惚了一阵儿,默不作声地转到绪杨背后,在他肩膀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以帮我也留一个名字吗?” “给我这儿也签一个吧?” “写写这儿就行。” 画面又变成了一张一张一闪而过的图片,她硬着头皮去要了全班所有人的签名。等到她终于要了几乎全班人的签名,程屿回也终于有片刻空歇时,她又鼓足十二分的勇气走上前。 还未走两步,便迫不及待地张口:“程”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竟然想不起来,剩下的几个字她有没有开口说完? 画面像被无限地拉长,变得极其之缓慢,程屿回和李纾沅每人都像彼此走了几步,本就不远的距离更是瞬间缩短,转眼就到了面前。 万籁俱寂,耳边传来周意宁的呼喊。 原本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念——顾——顾——念——” 等到终于能勉强把自己的名字听完整,刚要做出反应时,音量骤然变大,简直要震耳欲聋。 “就一个破签名儿,什么稀罕东西似的。走走走,带你吃烧烤去。”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时不时推搡她两下,画面都归于黑暗了,耳边还有周意宁嘻嘻哈哈的笑声。 却是笑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全然黑暗的画面,只剩下她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这是她的心声吧? 这是她的心声吗? 黑暗的视野悠然转亮,画面摇摇晃晃地在地面匍匐很久,不过是学校操场那种红胶跑道。 声音像连接上了方才周意宁被剪辑掉的那段嬉笑,另外一个音轨加了进来,仿佛是属于自己的。 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似是而非的,看不到表情,便无法确认那话的真实程度。 连自己都不懂那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说:“别人都喜欢的,那我就偏偏不喜欢了。” 周意宁阴阳怪气地哎呦一声,推她一把还骂她是又犯毛病了。 她踉跄两步,身子一歪。 像拍摄的人运镜不稳似的。 摇晃几下。 出现程屿回没有表情的脸。 __________________ 尒説+影視:ρó㈠捌мó.cóм -- [21]过去是过去 rǒυщℯищυ.dℯ 喝得太醉了,后劲儿又大。 顾念有些艰难地用胳膊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晃悠几下,踩着节奏混乱的碎步走到民宿的落地窗边。 外面就是海。 她看着那奔腾的海浪,恍如隔世又恍若昨日。 隔着加厚的挡风玻璃,其实她是听不到海浪声的,一切都是安静的,沉默的。 即便如此,顾念还是惊恐得像要逃开似的向后退了几步,仿佛当初拜托海浪带走的烦恼和回忆又被送还回来。 好像分手从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来不及难过,他转身就走的时候也来不及难过,他同意分手没有任何挽留的时候光顾着不可置信也没来得及难过。 等到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要难过。 内心却又高举着理智大旗:一切都要为了高考让步,一段感情而已,又何必要难过太久? 等到终于高考结束,都过去了,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可她看到他在她校服上签名的时候。 看到他校服上写满了全班的名字,都没有来找她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要难过。Г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可不能在众人面前难过啊 毕业后的暑假频繁地去看海,大海那么的那么的宽广,那么那么的壮阔。 这么一点拿不出手的感情问题,也不值一提吧? 等到真的收到晔大的录取通知书,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高中学校的排名榜单。 看到他依然如同当初约定所说考去北京的高校。 她也是。 那自己又算什么? 不过在一起叁个多月的时间,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已经分手太久太久了,当初在一起的日子已经被时间摩挲得都泛了黄,不过是过去中薄薄的一页,可生活已向前翻阅了好几个章节。 太遥远了,喜欢早都被尘封起来。 做伏笔都会被遗忘啊。 伏笔?什么伏笔? 她想到曾经对李纾沅的妒意,对程屿回的怨气。 也许,会不会其实,也许,程屿回不过是因为她二次发育的丰满身材? 也许他在心里自以为是地觉得,他只要随便勾勾手指,她还不是会回来? 谁也不会把自己特别的喜好,隐秘的癖好明晃晃地摆在面儿上来看。 她在大学里也不是没有见过。表面上保守传统、不苟言笑的学长,私下里喜欢和女友玩制服丝袜诱惑。 男欢女爱,又没有伤天害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要她怎么说服自己? 想那么多干什么?难道胸脯不是你的一部分? 喜欢你的什么不是喜欢?何必在意地那样仔细? 倘若真的如此,她又能接受得了这样的答案吗? 她接不接受,又真的就有意义吗? 冷笑到一半,听到门口传来密码输入错误的提示音。 她下意识地抹了抹脸,却是意料之外的干净。 走到玄关去开门,门都还未完全打开,门外的程屿回便像是急不可耐一般地挤了进来,不知顾念是喝醉了迟钝,还是来不及晃神回来,只觉得这时间过了都还没有一秒,人进来了,门关好了,她也被人禁锢在怀里了。 嘴巴被男人的舌头硬生生给撬开,连同着浓烈的酒气和冬日的寒风源源不断地涌进也搅进她的口腔、血管和身躯。 短暂的几秒在她看来又是丝毫不能忍耐的冗长。 顾念忍无可忍的要推开那个急色的男人,手忙脚乱之间,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要说程屿回最害怕什么? 最害怕的又最容易得见。 最害怕的就是顾念现在这样。 那样一张轮廓流畅,五官柔和的脸,就被她轻蔑的眼神和皱耸的眉毛给打破了平衡,全是对他的厌烦,甚至——厌恶。 像沉寂的海面下隐匿着无数漩涡,只需要丢一颗石子下去,便可得见真章。 最害怕她的目光一刻也不会停留,就像掠过什么物件什么摆设,甚至只是一团空气,就那样掠过他的脸。 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顾念此时确实没有看他。 地面上躺着一个空空的纸袋——是中午吃饭时,周意宁带过来的。 纸袋里的东西不排除是周意宁刻意地没有包装好,此时此刻掉落在两人脚边——是她和周意宁网上冲浪时看的新型情趣玩具。 一个玩具倒也没什么。 可卡片上的字体像放大又加粗的黑体标题,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黑色记号笔写着的八个大字:男人无用,自力更生。 顾念不知道的是,这纸袋递到他手上时,卡片就明晃晃地摆在面上。 礼物是送给好闺蜜的,又怎么会忘了? 因为卡片是要给他看的。 就是这样明目张胆的羞辱和厌恶,还要让程屿回替顾念来表示感谢,要程屿回帮周意宁给顾念带回来。 然而顾念还以为卡片是藏好了的。是不小心弄掉了,不小心被看见的。 她心虚地抬眼去看他。 程屿回脸颊被酒气熏得通红,一双眼却比脸要更红。 然而他用手掌捂住嘴巴哈气,一边说着:“是不是熏着你了?” 一边充耳不闻、非礼勿视地冲进浴室。 热水滚烫,洗去的是酒气?是羞辱?是顾念对他的讨厌? 也许是从毛孔里渗出来的无声的泪吧。 自欺欺人地,里里外外牙刷了快要五分钟,力气大到牙龈出血,吐出的本该洁白如雪的牙膏泡沫都被血给染红。 是酒味实在太大了。 念念不喜欢酒味的。 才终于把口腔里残余的泡沫冲洗干净,还十分不放心地漱口又哈气,如此重复了两个循环。 本还要进行第叁个,却传来顾念的尖叫声。 便再顾不上这样许多。 从浴室出来快步走到卧室。 顾念就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 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那个情趣玩具还被她红肿起来的阴唇死死地咬着。 她白皙饱满的胸脯布满吻痕,却又不只是吻痕。本是桃花瓣蕊似的粉嫩乳头被掐得充血肿胀,颜色艳如鸽子血。 原本不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的,而是相反的很多,然而那些程屿回留下的痕迹是暧昧的,隐约的,朦胧得像是海市蜃楼中的花园绿洲。 此刻堆迭在她那两颗饱满乳房上的指痕,却全是愤怒的,泄恨的,暴戾又凶狠的。不再像是浪漫的梦境,不是虚晃的幻象。 是痛苦的真实,真实的痛苦啊。 ______ 叁次元真是叫人分身乏术 虽然没人等我 但又是好久没见 我回来啦 肉肉努力加载中! -- [22]*H*这东西那东西与我 rǒυщℯищυ.d 周意宁送的玩具是那种可以同时吮吸和插入的类型。 别说尝试,顾念以前见都从未见过。不过是以前网上掀起一番小玩具热潮,玩笑似的和意宁说了两嘴。 其实她心里一点儿都没有想这样的,但她的身体不怎么听使唤了,也许是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经,也许是愤怒激愤了她的大脑。 是啊,羞辱啊。 耻辱吧? 我就是有心想让你难堪。 你觉得怎么样? 也许是她润滑没做到位,也许是使用不当,也许是没建立好耐受,这冷冰冰的机械几乎一秒就让她冲上高潮瞬间爆裂。 可太不一样了。 云端和云端也是不同的。 有一些是湿地沼泽,到达目的地了不是终点,还会在亲吻中下陷,还会在下陷中被包裹,理智会一点点被蚕食,最终剩下愚蠢的爱意缱绻。Гōцщěлɡě.ⓥℹ️ⓟ(rouwenge.vip) 有一些是有一些什么都不是,不过像是在梦境中灵光乍现,乌云密布又滚滚向前,一阵风吹过来把云吹出缝儿来,光从缝隙中射出一条线,云团又拥挤在一起,光线转瞬而逝,不过是这样罢了。 竟然连一秒钟都不要用,顾念就已恢复了神志清明。 她看着站在床侧的程屿回,眼中全是担心的目光,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关切地说着什么。 然而像是酒醉之后感官还未归位的后遗症。 那声音被隔在这个世界的千万里远。 声音不像画面,传播的速度要慢。可人就近在咫尺,又怎么会不同步?难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已经远得有了几万光年? 感官如此如此不正常,也许这又是梦吧? 也许也不是。 然而顾念翻过身去。 不论是或不是。 现在都不像看到程屿回这张脸。 人才刚翻身过去,都还未来得及闭眼。肩膀便被人用手掌狠狠嵌住,被迫翻身。 程屿回的吻砸到她的脸上,额头、眼角、鼻梁、脸颊,凶狠地失控地全然没有规律没有柔情的吻着。 腔内的第一口气吐出来是清新的,闻起来就感觉干净的留兰香薄荷味。 随着舌头一同卷进自己的鼻喉腔,她想咬的,可被程屿回掐住了下颚。 口水来不及吞咽的,顺着脸颊沿着下颌,在两人暴力中贴在一起的面颊上晕开,再多的,便顺延到脖颈。 明明没咬啊,又怎么会品尝出丝丝猩甜? 像是血液,像是铁锈,像汽油桶被钢刀撬破,像滚轮打火机长久不用擦出星点火花。 “这东西,就比我干你舒服么?” 程屿回咬牙切齿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东西”原本即将被她高潮后的阴道收缩推到出口,此刻却又被他强硬地捅到深处。 尽管有生理分泌的体液润滑,可顾念还是疼得不行。 却不肯表现出一丝一毫,说话的空挡便是无暇再吻,她便紧咬着牙关,不哭不喊不求饶,连闷哼呻吟都不肯,更别说张嘴让他的舌头进来。 “说话!这东西,比我操你操得爽?是吗?”原本钳制着她的手掌此刻拍了拍她的脸,强迫她睁眼看他,强迫她求饶,委屈,痛苦,哭喊。 怎么都行,怎么都可以,随便什么表情。 不要是这样写满了厌恶的脸,怎么都行。 脱离了钳制的顾念怎么会如他所愿,老老实实地留在原地任他怎么搞她都行? 她才推拒他一下,程屿回像是比她还懂这东西要怎么用,轻轻地向前再一推,隐秘的按钮也被轻而易举找到又按下。 “嗯!”身体瘫软还不够,连牙关都要放开。 阴蒂上成千上万个敏感的神经元,叫嚣着一拥而上,即将把她推到巅峰高潮。 “怎么想跑?不喜欢吗?看来这玩意儿,也没那么好用吧?”开关都未关,玩具便被程屿回抽出丢到一边,此刻掉在床边地毯嗡嗡作响。 “不不要”她快要到了,高潮之前是令人畏惧的恐怖的空白,是暴风骤雨之前的诡异的噤声,是海啸侵袭前死寂的平静。 “不要什么?”屿回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她红肿的阴唇外缘,这样的场景好生熟悉,不介意再熟悉一点。 身上穿着的不过是一件系带的浴袍,随意一扯便能脱开。顾念只需要站在他面前,哪怕衣着完整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全身的血液都不管不顾地只涌到这一处,何况是现而今这场景。 满身痕迹的赤裸女孩,只会让他硬了再硬。 手握着几近血管爆裂的阴茎想要磨蹭上去,到了入口却又后悔,想多求一点什么。 “要要”顾念伸出手,却是瘫软无力,什么都摸不到抓不到,只是胡乱摇晃几下。 “要什么?”屿回俯下身子,吻了她又贴上耳朵问她,下半身却僵持不动,恨不能离千万米远。 “要要你”顾念想保有的理智尊严片刻便被蚕食干净,原来性爱后的余韵,从来不是因为他的爱抚,不是因为他的亲吻,只是因为他在身边,原来什么都不需要再做,原来只需要这个男人在她面前。 “要我的什么?”人总是越来越贪心,模棱两可的答案已是不够。压抑太久的委屈要走火入魔,他要确切的回答,他要恳切的祈求。 “唔不”顾念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个字眼,泪水糊了满脸,糊得她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 又伸手去抓,这回真让她抓到屿回的后背,她像得到救命浮木似的整个人都要缠上去。 “不要屿回你不能这样对我”声音里已满是哭腔了,断断续续地,听得屿回的心也要跟着一起碎了。 话已毕,抽噎却不能马上停止。 才哽咽两下。 不过是哭音两声。 程屿回便真的心碎了。 “亲亲我嘛你亲亲我吧。”方才灌下的白葡萄酒像在两人的亲吻间氤氲蒸腾,醉了更醉,闭眼接受女孩的索吻也能摸到床头柜准备好的安全套。 像要求证似的,要听到顾念的那一声娇吟,重重地一口气抵到深处。 “唔”那儿早是红肿不堪,这样被撞一下,怎么会不痛?可比痛更深刻的是深,是深入骨髓,深陷泥潭的深。 “我比那东西好用,是不是?”连动作两下都等不及,这样便要发问。 这东西,那东西,一口一个东西东西,这样程屿回也要跟个东西比。 “嗯”也不管这一声是肯定的答复还是生理难耐的呻吟。 无所谓了。 既然无所谓,那又要问什么?问都问了,还要说无所谓,岂不是刚才的那些都没意义? 心满意足地吻上去,顾念身体里的酒味也被热气熏蒸出来,一样的气味儿和醉意,此刻又忘我地纠缠在一起,那就合二为一,那就融为一体。 光是接吻怎么会够?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吻过也不够,可肌肤不会再多一寸,舔吻便要变成啃食。两团胸脯更是重点照顾,这边还嘬着乳头,那边也不冷落,手掌覆上去揉捏夹搓。 总之是寸寸不放过。 每一寸都是他留下的吻痕,齿印和口水。每一个毛孔张开呼吸,全都是他注入的味道。 抽身出来,跪立起来,再俯身下去,不过几个动作,灵活的舌头就探入阴唇,勾着早已红肿不堪的阴蒂挑逗。 “啊不不行那里不行了”不过是转移阵地,顾念便很不满意,怎么又是弄那儿。 顾念知道也许自己马上就要憋疯了。 可是她不像连疯都是沉默的,就像隔着玻璃看汹涌的海浪,就像隔岸观火,像灵魂出窍,像事不关己。 意乱情迷之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像这是第一次向他直白地发问,她问:“程屿回你喜欢这儿吗?”她微微直立起身子,把那个丰满的胸脯递到他嘴边。 什么都不用在做,只需要张嘴。 “喜欢的,我喜欢的。”哪里不喜欢?哪里都喜欢的。 可顾念脑海里却不是这个画面,她的灵魂像要脱离出身体又被生拖回来。 她想到两人说道复合时,她说程屿回喜欢的是以前的她。 不见得吧? 也许他是喜欢这个特征,喜欢这个符号,真的就是喜欢她现在这样。 可是这样怎么也不行呢? 她惨然一笑,想要继续发问。 可心都被整个地挖掉了,那个大洞源源不断地往心腔灌风,心腔又顺着血管冲到喉咙,梗塞得一句都再讲不出来。 心声却在大洞处回荡。 空荡荡的声音飘洒出来。 她想到过去的那个顾念。 那以前的她呢? 他喜欢过吗? 生理性的泪水还是心理性的泪水,有时真的难以分辨,不论什么泪水,随着亲吻卷进味蕾处都是同样的咸涩滋味。 身体愉悦到顶端到极点,心里却苦涩难忍。 顾念的娇吟喘喘是最好最好的安抚程屿回的灵药。 此刻的他又恢复温柔,重做绅士。所有技巧都倾家荡产似的拿出来讨好,简直快要黔驴技穷。 “宝宝,和我一起到?好不好?等我”感知到顾念在高潮边缘,程屿回终于松下一口气,拥吻着心爱的女孩共攀极乐。 顾念已是累极,眼皮都睁不开,推她唤她也只朦胧中嗯上两声。 眼角眉梢布满红晕,嘴角面颊皆是水痕,更别说胸前那两团伤痕累累的棉花白云,说是惨不忍睹也不为过,再往下更是没眼看,两篇红肿不堪的阴唇都掩盖不住女孩原本几乎不得见的小小阴蒂。 射精后本就是贤者时间,更别说看到顾念被折腾到这个程度。 心里痛骂自己千句万句也不过是亡羊补牢。 自知全是无用功夫,还是做点实事。 去浴室拧了两条温热的毛巾给顾念擦洗。一条擦脸,一条洗身。 两腿间全都方才动作间分泌的体液,一些稀薄的透明汁水浸湿床单,还有一些被他捣成乳白的细腻泡沫,黏在两人的交合处,女孩儿的阴唇,他自己的小腹囊袋, 热毛巾刚覆上去,念念便像是不舒服地扭动了几下。 “宝贝,乖,擦了再睡这样舒服的。”像哄孩子似的温柔,是歉意弥补也好,是本就如此也罢,总之顾念很是受用,舒服地嘤咛两声,便随他去了。 声音也有记忆,声音能唤醒记忆。 就算已过去很久,隐匿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也会被声音浪潮席卷出来。 更别说根本没那么久。 顾念的声音那样软,那样乖。 她是他心爱的女孩啊,怎么能?他怎么可以? 连在心里的,用画外音来发问,他都不敢问他的念念喜不喜欢,爱不爱他? 心碎了又碎,捧着碎片,无声地默念:“念念,你讨厌我吗?” 然而念念什么也听不到,她的身体被毛巾捂热,身下的床单却是冷的冰的,好不舒服。翻身又翻不动翻不走,干脆伸出手,理直气壮地当个巨婴。 顾念的声音又娇气又空灵,甜糯清脆,还带着性爱后独特的柔媚万千。 听着叫人感觉好听得不真切似的。 她撒娇似的唤着:“抱抱” ______ 有在看的朋友吗? 请大家多多留言 下章继续吃肉? -- [23]死在你手里 顾念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其实那声音并不刺耳,只是过于锲而不舍,几乎不间断地循环响起。 她无奈了,只好认输地短暂脱离温柔乡。 神经才刚苏醒,从大脑传递到指尖,轻柔地捏了捏还在沉睡着的程屿回的耳垂,意识还未完全重启,便全然被潜意识裹挟着动作,自然而然地抬头去吻他的下巴。 等捏完了又吻完了,人都从他怀里爬起来,走到卧室门口要去接电话,才意识到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仿佛怕被他发现的心虚,又端详了好一会儿他是不是真的还在睡。 真是一张看着便会情不自禁投入的面孔。 什么都未来得及想,连本来是想做什么看什么都忘记,被停止一秒又响起的电话铃声拉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一下才动身去找丢在客厅的手机。 果然是妈的电话,现下又是晚上七点多,错过了家里的晚餐时间。 接通电话连声妈都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是熟悉已极的质问。 “给你打这么多电话怎么都没接?” “妈,刚刚在看电影啦,手机静音,没听到。”无意识地,也是理直气壮地撒谎,这情形总不能和老妈坦诚相待。 “大过年的,天天在外面跑,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也推脱不去见,你这孩子怎么...” “妈,”顾念拉长了声音撒娇,“过年就这几天,我也难得放假嘛——” “过了年你就二十四快二十五了,你以为结婚是那么好结的,最少也要谈一两年,到时候你快叁十了,叁十了再要孩子有那么好要?” “妈——”真是越说越疯魔了,二十出头说得下一秒就快要入土了似的,“男朋友的事...就以后再说嘛,大过年的,好不容易有时间和意宁她们一起,就放我几天假嘛。” “大过年的,你不回家难道人家也不回家,小念,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谈了男朋友?谈了怎么不和家里说?你这么大人了,难不成妈妈还会不让你恋爱?带回家来爸爸妈妈还有你哥给你把把关,你一个小女孩,万一被人骗...”张婧的语速极快,仿佛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回应回答,越说越投入,密集得顾念都无暇插话。 “我有哪门子的男朋友啊,真是,妈,行了行了,她们叫我了,晚点回去啊。”话音刚落就迅速地挂上电话。 回过头自然是没有她们叫她,只有身着浴袍的程屿回,手臂间搭着他的黑色大衣。 “怕你冷。”程屿回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把大衣披到顾念的肩膀,即刻便走。 “你听到了?”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顾念还是忍不住开口。 屿回没回答,却也是停驻了脚步,留在原地没走,却也没动,保持着用背影面对她的站姿。 “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嘛...”女孩从背后抱过来,那声音不像散播在空气中又传递到他的耳膜,而是透过他身后的皮肤屏障和肌肉组织,通过骨传导径直敲击他的大脑皮层。 是不是真的喝得太多?今晚,好像没办法醒酒了。 “是吗?是没准备好?还是根本没打算准备?”又不是高中生了,不是什么所谓的早恋,甚至是被家里数次催婚,安排相亲的人,有没有男朋友都问到头上来了,怎么还要矢口否认?怎么总要矢口否认? 难道他程屿回的条件比不上她那些相亲对象?有这么拿不出手?有这么不好? “你什么意思?”没有按照计划的息事宁人,让顾念产生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她也没有哄人的经验,何况好话不说第二遍。 顾念无可奈何,却也觉得自己没有理亏,夹杂着想要伺机报复的私心,模仿当时程屿回的语气和句式,话刚到嘴边,声音还未发出来,神经细胞便兴奋地快要沸腾,尖叫着在她发麻的头皮间跳舞。 她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就是没告诉父母么?有那么重要么?” 其实如果只把话说到这里,那样也好,只是顾念兴奋得过头,没察觉到程屿回听到这句话的异样反应。 几乎是片刻不停,继续说道:“我哪错了吗?以前也不过在一起叁个多月,本来就是刚复合,还是异地恋,一年你能回来几回?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程屿回终于回过身,眼睑因为压制澎湃情绪而泛红,紧握拳头都无法抑制手指的颤抖。 他猛吸一口气,冷笑一声:“说不定就分手了,是吗?” 也许他错了,也许以前的错放到如今便是怎么样也不能弥补,无法挽回的了。 也许无论他怎么做,也都是无用功。 也许他远远没有自己想象得强大到面对一切都可以忍气吞声。 也许,周意宁说得没错。 不需要回答了。 屿回转身回去要走,这次不打算再停留。 结果一步都没走成,女孩又抱上来,这一次用了十分的力度。 声音是怯懦的,恳切的,娇娇弱弱,流水一般地,从耳朵渗入脑壳。 “我不、不是那个意思,屿回,我没有要分手,真的...我不要分手,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我真的只是没、没准备、好...”悲恸的抽噎来得快速又迅猛,叁两句话被打破了流畅,影响了进程。 终于如愿听到顾念的撒娇,顾念的挽留,顾念想要他留下来的请求。 可他的心却控制不住地要想。 是不想分手吗? 还是,不想再说分手了? 看来今天感官迟钝的不只是顾念一个,仿佛方才顾念那句话的能量间隔了几分钟才终于打击到程屿回,像自愿献祭般地将自己的心整颗都供奉到念念的手里,不知道哪句话哪个字便会触碰开关,五指并拢着锁紧,他的心便迟钝又迅速地,瞬间皱缩成一团。 跳动都不由己。 “不就是一百天纪念日?就那么重要?有必要说这么久吗?” 已经过去得这样久了,一百天和四五年相比,好像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久到这句话都被他无数次地美化,试图换一种讲法,换一句说法,试图隐藏语气中的不耐烦,可是怎么样都做不到,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也没办法骗自己。‘ 他还有什么资格生气? 泪水无声无形,默默地流向心里。 “我知道...对不起,宝宝...念念,是我太急了。”循环往复,又把女孩抱进怀里。下巴抵上女孩的头顶。 好歹,她还真真切切地在自己怀里。 那就怎么样都可以。 怎么样都愿意。 顾念又忍不住撒娇了。 声音还是她本人特有的软糯却不甜腻,不拖泥带水的清脆动听:“年后我申请去深圳出差了。”语气里还透露着邀功讨好,画外音是另外的含义:你看你看嘛,我也想我们有以后啊。 “我送你回家吧。”屿回没去接话。年后?不过几天一月,仿佛半个世纪那样长久。他们真的还能撑到年后? 无论如何,她还会按计划去深圳出差工作,可还会见他吗?到时候还想见他吗? 到时候...他还能有理由去见她吗? “不要,现在回家了,我不是白撒谎也白挨骂了嘛。”好像是把人哄好了,又好像没有,顾念不想要前功尽弃,踮起脚尖去啄他的唇。 动作间披着的大衣掉落。 “好冷!我要你抱我——去卧室好不好?”女孩又拿出自己擅长的必杀技,檀口轻启,温热的呼吸探向少年的耳蜗。 如此显而易见的勾引,程屿回怎可能招架得住? 怎么不好?怎么不可以? 死在你手里,都完全可以。 _____ 不好意西 给小程一点排面 卡个肉 下章香香 多多留言哦 可以给点建议 这点什么play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