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里番外》 谢罪·重责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谢罪·重责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谢罪·重责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谢罪·重责 作者有话要说:</br>故事是接着季阿狗在怒马寨剐救出灵歌后于岳府养伤往下进行的…… 【因为觉得写得不好,所以当初删减掉了的,不过好歹也写了不少字,就此扔到角落甚觉可惜,放上来给权当给大家解闷儿了~】<hr size=1 />  不知不觉间窗外天色竟然泛了白,略略一数,一整个晚上才不过看了区区数页,而那张用来腾写不懂词句的白纸上却已是密密麻麻了。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吹熄油灯,才要去床上睡个回笼觉,却见绿水正推门进来,见我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以为是提前睡醒了,便忙去安排早饭。强撑着喝了半碗粥,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一头扎回房里蒙上被子昏昏睡去。 正睡得沉,忽听得耳边绿水声音急切地轻唤:“小姐!小姐!快醒醒,老爷传唤呢!小姐……” 勉强睁开眼来仍自懵懂,含浑不清地道:“老爷在刑部传唤我?这是怎么说的?……” 绿水一边递给我用热水沾湿的帕子一边道:“老爷现在在府里,听说是回来取什么文件的。” 文件?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顾不得多想,匆忙擦了把脸,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衫,快步出了院子往岳明皎的书房行去。 叩门进去,见岳明皎正背着手立在窗前,上前唤了声“爹”,还没来得及问有什么事,便见老人家蓦地回过头来,带着一脸的恼意沉喝一声:“灵歌!你做什么去了?为何不去伺候燕然用早饭?!” ……我忘了。看了一晚上的书,今天早上大脑都木掉了,早把那个人的事抛在了身后。 “爹,是灵歌的错,灵歌睡误了。”我低头轻道。 岳老爹胡须一抖,怒声道:“睡误了?燕然要是救你命时也睡误了,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同为父说话么?!” “爹爹息怒,莫要因灵歌的过错气坏了身子,灵歌这就去服侍季大人用饭,稍后再来向爹爹请罚……”我说着就要转身出去,听得岳老爹道:“你且站住罢!还等得了你去伺候燕然么?!为父方才回府取文件,顺道去小楼看望燕然,正巧佟家小姐前来做客,得知燕然尚未用早饭,人家佟小姐已是亲自动手照顾了!——灵歌啊!你这一睡误,让咱们岳家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啊!” “爹,都是灵歌的错,灵歌这就向季大人负荆请罪去。”我低了头,紧咬着嘴唇,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见岳明皎气成这个样子,我是既心疼又愧疚。 “罢了,罢了。”岳明皎无奈地紧皱双眉摇了摇头,“难怪昨晚燕然会请求为父不再让你去照料他,说什么怕你太辛苦累坏了身子,只怕是你伺候得不够尽心尽力,让人家寒了心!” 我一时默然,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来挽回呢。 岳明皎既愁又恼地满屋踱起了步子,忽听门外有小厮禀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老爹沉声道,“叫他进来!” 岳清音迈进屋来,看了我一眼,也只向岳明皎道了声“爹”便被打断,老爹瞪着他怒声道:“瞧瞧你把你妹妹惯成了什么样子!燕然对我岳家恩重如山,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她如何报恩的么?!” “爹——您莫要责怪哥哥!”我急得迈前一步,下意识地想要挡在岳清音的身前,“都是灵歌的错,与哥哥毫无干系!是灵歌太过散漫,哥哥每日在衙门当差早出晚归,纵然灵歌有做得不对之处他也不可能尽知!哥哥平时总教育灵歌要知礼守节,更是每天叮嘱灵歌莫忘季大人救命之恩,怪只怪灵歌疏忽大意,让爹和哥哥担了这忘恩负义之名。还望爹爹暂且息怒,莫要责怪哥哥,灵歌这就去季大人面前下跪请罪,倘若他不能原谅,灵歌便长跪不起!” 说罢转身奔出房去,颤抖间听不清岳明皎在身后唤了些什么话,一路直冲向小楼,推开季燕然的房门,却见佟小姐正坐在日常我坐的那个位子上笑着同他说话,见我突然闯进来不由吓了一跳,愣在当场一时难以反应。 “岳灵歌来向季大人请罪!”我几步迈过去嗵地一声跪在当场,直教那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季燕然惊得一手撑了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等他开口,我俯首续道:“大人是灵歌的救命恩人,没有大人就没有灵歌。可恨的是灵歌竟不能将大人这恩情时时感念于心,以至今早不曾来伺候大人用饭。灵歌的行为实属忘恩负义,非但使得人神共愤,还连累父兄脸上蒙羞。此次特来向大人请罪,不敢请求大人原谅,只望大人给予惩罚,以抵去灵歌今日之过!” “灵歌!快起来!”季燕然沉喝着,禁不住连连咳嗽。 身旁的佟小姐顾不得矜持,忙上前去将他扶住,低声道:“大人身上有伤,切莫乱动扯裂了伤口……” 季燕然只将手一摆,那对黑得怕人的眸子盯在我的脸上,哑着声道:“灵歌,你是想要为兄亲自下床去扶你起来么?” “大人若这么做,那灵歌就更罪无可赦了,只好以死相赎!”我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了他掩饰不住的焦急和痛心。 “也罢,”他叹,吃力地翻身下床,并且礼貌地避开了佟小姐的搀扶,“为兄不逼你,为兄这就去向伯父请辞……”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才走了半步就向前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门又开了,伴着岳明皎的沉喝:“灵歌!还不赶紧把燕然扶回床上去!” 我站起身上前去扶季燕然,他摆摆手,可还是被我搀住了胳膊,慢慢坐回床上,佟小姐帮忙扶他躺下,见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冒了密密的一层汗,待佟小姐从怀里找出帕子时,我已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揩了去。 “清音!快去给燕然看看有没有扯到伤口——”岳明皎大步走上前来,皱了眉摇头直叹:“你这傻孩子……又说什么请辞的傻话!” 季燕然一边任由岳清音搭上脉门诊断一边虚弱地向着岳明皎笑:“伯父,昨夜侄儿是好意……灵歌年纪还小,禁不起天天这么照顾我这养伤在床之人……几个月来这小丫头日日寸步不离侄儿身边,端茶喂饭样样周全,纵是习惯了照顾人的养娘嬷母们也不能如此长时间地耗心耗力。侄儿是把伯父当做自己家里的长辈、把灵歌当做自己的……妹妹……才肯说昨夜那番话的,倘若因此让伯父误会了侄儿是对灵歌的照料心存不满,那侄儿当真是没脸再留在府上了……今日早饭是侄儿自己不大想吃,因天天躺在床上不活动身体,难免食欲不振,侄儿正想每日空上一餐不吃,好令体内淤积食物有时间消化。伯父您若拿此事来责怪灵歌,岂不又成了侄儿的不是?况且以前侄儿在自己住处时也常常不用早饭的,只不过因住在伯父这里养伤,不敢多说,怕伯父以为侄儿拿大,这才入乡随俗吃起早饭来,不过是小事,哪里敢惹伯父发这么大的火?您老消消气,莫要再责怪灵歌了,否则侄儿将来还如何再面对这么任劳任怨的……妹妹呢?” 一番话说得岳明皎绷了一早上的脸总算有了些笑意,略带无奈地道:“你这孩子,是变着法儿地说你伯父我是小题大做呢罢?!唉,燕然哪,你有恩于我岳家,这些小细节你可以不挑理儿,但我们自己却不能不对自己处处严苛谨慎啊!老夫我就曾受恩于人未能偿报,因此而抱憾终生郁结难消。老夫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留下这样的遗憾哪!” 季燕然笑道:“侄儿说几句没大没小的话……恩义不分大小,滴水是恩,活命也是恩,若非要分个孰大孰小那就太功利了。‘恩’之一字的髓正在于下面的那个心字底,只要有‘心’,大恩小恩都是难以估量的情意。而我们常说的以此心换彼心,用于如何报恩上最为合适不过,只要对方懂得我所付出的情意,就是对我之‘恩’的最好偿还,这个‘懂得’便是用于报恩的‘心’。简而言之:只要有心,就是施恩了;只要有心,就也是报恩了。何必拘泥于言辞?何必拘泥于行动?何必拘泥于方法?伯父的那位恩人当初施恩时定未想着要伯父偿还的,否则那就不算是施恩,而只能称作交易了——因此伯父就算未能当面偿报也不必终生介怀,只要伯父有这份感恩之心,就已是最好的偿报了,于那恩人,于伯父自己,都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 岳明皎直听得捻须大笑,附掌叹道:“好哇!今日老夫可算是听到了最为彩的一堂课!不愧是燕然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实在是太过迂腐,被燕然你这一记醍醐灌顶方才开了窍!过往的这十几年竟是我自误了!嗬嗬嗬嗬!” 季燕然忙笑道:“侄儿方才没大没小的乱说一通,伯父千万莫要见怪!侄儿自认还不算愚钝,伯父之心,清音之心,灵歌之心,侄儿看得清楚,想得明白,若用言语说来便显得单薄无力了,而若用行动做来又使侄儿当初所付出之心显得狭隘质轻了,因此……伯父,既然我们彼此明瞭,今日之事便让它烟消云散,只作全未发生过罢,可好?” 岳明皎又是笑又是叹,慢慢点着头道:“难为你这孩子明深理、通大义,心如此宽广,……又费心费力绕了九曲十八弯地替灵歌这丫头求情开脱,……好罢!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之事老夫不再继续追究了,然而不罚就不能长记!——灵歌!” “爹。”我低头应声上前。 “伯父……”季燕然还待再说,被岳明皎摆手制止。 “今日起罚你禁足在房,不得踏出你那院子半步,直至明年二月初二日。另需每日抄写《感恩经》十遍,交由清音检查,若有一字完不成就加罚一遍,抄不完不许就寝!”岳明皎沉着声,毫不留情地布置着给我的惩罚。 “是,爹。”我低头应了,退回原位。 “清音,”岳老爹又转向替季燕然查毕伤势的岳清音,“灵歌今日会出现此差错你也脱不了责任!罚每日同抄《感恩经》十遍,亦至明年二月初二……” “爹——”不等岳清音应是,我仰起脸来望住岳老爹,“今日之错只在灵歌自己,与哥哥无关,请爹莫要责罚哥哥,灵歌愿每日加罚十遍《感恩经》当作自己对哥哥教诲不遵的惩罚!” “伯父,那《感恩经》抄一遍最快也要小半个时辰……”季燕然想要帮忙求情,无奈岳老爹早已铁了心,只是充耳不闻,向我沉喝一声道:“莫再多言,就这么定了!为父会不定期地检查你兄妹二人的手抄——谁也别想替谁打掩护!” 一时众人都不敢再多说,佟小姐终于抓到个空子得以作辞,岳明皎便令我将她送出府门去。许是觉得自己旁观了一场我们的家庭纠纷,佟小姐有些不好意思,从小楼到府门的路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临上马车前方才讷讷地向我道:“灵歌不必烦恼,令尊义薄云天、知恩图报,我在旁听着佩服得很,想来他老人家也是为了你好的。” 我向她笑笑,握了握她的手,道:“多谢佟小姐开导,有空便过来玩罢。” 佟小姐犹豫了一下,脸颊红了一红,从怀里掏出自己那块帕子塞在我的手上,用几乎难以听清的微小声音飞快地道了句:“烦劳灵歌将这帕子转交给……季大人……”说着便头也不敢回地上了马车一路离去了。 待我回至小楼时岳明皎已经离府重新回刑部去了,路过岳清音的书房时见他正在书架旁找书,便迈进屋去,只在门口处站着,道:“哥哥今日怎么也半途从衙门里回来了?” 岳清音从架子上抽出本书来,在手里翻了翻,而后走至我的面前,将书递给我。低头一看,正是《感恩经》。伸手接过,咬了咬嘴唇。 “爹昨夜不是说过要我给你请教礼仪的师父么,”岳清音走回几案旁的椅子上坐下,“是以今日上午我请了半天的假,师父已给你找好,一会儿便过来,你且回房先准备准备罢。” 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我沉默了半晌,转身欲走,却又听得他轻唤了一声:“灵歌。” “哥哥。”我立刻应着转回来望向他。 “那《感恩经》,”岳清音看了我一眼,而后垂下眼皮儿将目光放在自己手中的书上,“你最好是临摹罢。” “知道了。”我在原地站了一站,慢慢走过去到他身边,他抬起头来看我,淡淡问道:“怎么,还有事么?” 我动了动唇,始终没能说出什么来,只好摇头:“没有了,想在哥哥身边待一会儿。” 岳清音重新低头看书,不再言语。 回到自己院中后不久,岳清音果然带了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进得府来,妇人姓陈,岳清音要我称她为陈师父,并且说道:“陈师父是为兄请来教你闺中礼仪的,今日起每天学一个时辰,直至陈师父认为你已全部学会学懂为止。莫要淘气,一切但听陈师父吩咐,可记下了?” 恭声应着“知道了”,将陈师父请进屋中,并且亲手端了茶水奉上,岳清音同陈师父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出门去了。 陈师父大约是专门以教闺中女子礼仪为业的、有一定封建学识和素养的妇女。观其神态举止确实很是端庄严肃,令人既可怜又敬重。我将陈师父请入里间屋内,在窗前桌旁坐了下来。陈师父含笑道:“岳小姐知书达礼,老妇原意本无需再教小姐什么,然而既然岳公子开了口,老妇便少不得讨小姐嫌了。” “陈师父不必客气,学生做得有不妥之处,尽请指明批评。”我轻声道。 陈师父淡淡笑道:“既如此,老妇便冒犯了。首先……” 我低头立着,一字一句地听陈师父讲解这个时代的女人应当恪守的行为准则。我其实大可以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吹过便罢,然而我不想再让岳清音为了我的举止礼仪烦心生气,只要能让他高兴,我就是变成另一个人又何妨。 谢罪·重责在线阅读 谢罪·重责 肉文屋 / 谢罪·重责 谢罪·重责 分担·传信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分担·传信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分担·传信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分担·传信 说来这天龙朝的民风本是相当开放的,譬如夏季里女子们穿的裙子就很有正史上大唐盛世的风格,露着半抹酥,云鬓斜堆,媚眼如丝,与男子在大街上打情骂俏更是常见之事,这位陈师父也是年轻时过来的,因此倒也不像我想像中那般的老古董,对穿衣梳妆上并无太过份的要求,只不过是细细地讲解了一番举止礼仪,比如行似春风坐如静玉等等,听来虽枯燥乏味,也还不算太难接受。 一个时辰的时光在认真听讲中过的竟也不慢,陈师父起身冲我笑道:“今日权且先讲到这里罢,岳小姐是官家千金,闺中礼仪想必自幼便有专人教的,因此老妇也不用从头细讲,老妇看小姐已到了婚配年纪,不若从明日开始,老妇便给小姐讲讲婚后在婆家应注意的一些礼仪罢。” 是啊,婆家。我就要嫁人了,明年二月,段家那位姨娘的丧期一过,我和段慈的婚事大约就要提上日程了。这一阵子因他家里治丧,他不好谈及儿女私情,因此也只到岳府来过一次,匆匆说了几句话便恋恋不舍地走了。面虽见不到,却常常支使了小厮送信给我,信里内容并非虚浮无用的风花雪月之词,仅仅是一些朴实的家常话,天气寒时就嘱咐我多添衣服多盖被子,天气暖时就建议我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走动走动,有时也会说一些他近期听到的奇闻趣事,加上他自己的感想和见解。以前听他说话因紧张而结巴的惯了,再看他的文字时方才惊觉他的才思机敏过人,语言丰富流畅。 然而我并没有给他回过一封信,虽然我已经尽力地想让自己对他产生些男女之情,可试过的所有方法都失败了。我没有办法爱上他,不想给他任何的希望,如果在婚前他反悔了退却了,对我对他都是一种解脱。 尽管如此,段慈却丝毫不以为意,仍旧几天一封信地捎过来,言词间仿佛已得到了我关于他上一封信的回应一般,看不出一丁点的失望或是恼火,平静的语句下是越来越洋溢的热情,颇有一种憨书生认死理的劲头。 所以,如果我最终还是要嫁他,至少在成亲前先把自己塑造的更像一个封建家庭的媳妇才是,否则又如何能对得起这个要同我共度一生的痴心郎这一番真心实意呢。 将陈师父送出府去,目不旁视地快步回了自己院子,将那《感恩经》取出来,铺纸磨砚。幸好岳清音提醒了我,以我这现代人的毛笔字,若不用临摹的话,只怕要把岳老爹吓着的。 一头扎上书案,直写到胳膊酸痛几乎拿不住笔,再抬眼时竟又是一白天过去了。由于我被岳明皎禁足,伺候季燕然进食的工作不必我再去做,甚至以后的一日三餐都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用。也好,经过了今天早上的事后我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状态去面对他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虽是女人,自尊心也绝不比男人的差,没有人可以命令我给谁下跪,除非我自愿。而能让我心甘情愿下跪的人,以前没有,现在……岳清音,岳明皎。 我承认今早那一跪带了不少的冲动和一丁点赌气的成份,或许还有着迁怒于季燕然的乖僻心理,再或……还有一丝古怪的、想要看到他痛心的变态念头……老天老天,我想我真的快要人格分裂了!确实,确实需要禁闭一段时间来阻止自己这可怕的变化! 想起了佟小姐托我转交的那块帕子,便叫来绿水和青烟,让绿水拿了帕子去给了季燕然,就说是佟小姐的,让青烟拿着我才刚写好的三遍《感恩经》,趁岳清音还未回来,悄悄儿地放到他的书房几案上去。他一天到晚地在衙门里忙,哪里有什么时间抄写这经文,我虽然字写得不好,好歹也是尽力临摹了来的,用它帮岳清音充几篇应当不会被老爹发觉,老爹也是忙人,没功夫一篇篇仔细检查的,应该容易混过去。 打发两个丫头各自去了,我则坐回桌前开始给自己抄写第一遍《感恩经》,还没抄多少时候,见绿水青烟前后脚地进得房来,一人手上拿了一摞的纸,绿水先向我道:“小姐,您给少爷的纸小婢依言放到少爷书案上了,这一摞纸是小婢回来途中遇到了长乐,长乐正从衙门少爷那里回来,说是少爷要他交给小姐的。” 我将那摞纸接过,见是工工整整的七遍《感恩经》,字迹同我所临摹的那原本上的字别无二致,心头不由热流涌动,终于明白了岳清音为什么特别叮嘱我要用临摹的……他早就想好了要替我分担这抄写经文的责罚了。 轻轻将这一摞纸放在桌上,转而问向青烟:“你手里的又是什么?” 青烟表情有些纳闷儿,将手上的纸递给我,道:“小婢送帕子给季大人,季大人也叫小婢拿来这摞纸交给小姐,今儿可真巧了。” 我不由莞尔,无怪小丫头觉得有趣,她若身在其中,就知道这巧合之下有着多么多的幸福、痛苦、无奈和挣扎了。 翻了翻季燕然给我的那摞纸,不出所料的同样是《感恩经》,与岳清音的纸一比较,竟是完全一样的字迹。不由心中一动:季燕然这聪明得不像话的男人,他恐怕早就想到岳清音这个当哥哥的必舍不得见我彻夜苦抄经文,一定会教我用临摹来抄写以方便他替抄,于是季燕然问也不用问的,笃定的用了同样的字体帮我抄了《感恩经》来。 ……那个家伙,左胳膊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自己吃饭都困难,更别提斜倚在床上抄写经文了。……真是个……真是个大笨蛋,大白痴,大…… “小姐,”青烟又继续说道:“那块帕子季大人又让小婢带回来了,他说烦劳小姐派人送还给佟小姐,他已有了新帕子使,再不成……再不成用袖子,比帕子还好用。”小丫头说着捂了嘴儿笑,悄悄儿地向着绿水道:“这位季大人还真是不拘小节,那么大个官,擦汗还要用袖子么?” 我一时无语,低头看看自己的袖子,想起早上替他擦额头上的汗水,指尖无意中轻触到他的额角时,他那浓密卷翘的睫毛下亮如灿星的眸子里沉积着的、千年古酒般的温柔,任谁轻啜一口都会为之沉醉终生。 我想当时站在一旁的佟小姐大概也被这“酒香”熏到了吧,所以才突然鼓起勇气绢帕传心,遗憾的是她会错了意,表错了情,终要做个伤心人了。 而我……我和季燕然也许注定就是冤家对头,他有他浩瀚的千年温柔,我也有我忧伤的一世孤岛,他可以醉倒天下众生,却无法吞没我倔强的岛尖,更何况……何况他也许只不过把我当成了迷途的羔羊,他的温柔来自他的友好善意,来自他的宽广怀,他只是想要拯救我,感化我,谁让我一直被他当做了……妹妹呢,哥哥帮助妹妹不误入歧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再何况……他一向就爱开玩笑,这一点从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能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完全就是那所谓的风流而不下流,坏得含蓄,痞得高雅。他那一套勾魂的眼神夺魄的笑容不过是把他的圆滑加以浪漫化的伪饰罢了,腹黑如他,谁能猜得到他这一颦一笑之间究竟真心几何呢? 我不必去猜他,因为我宁愿相信他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他一切一切的好,只不过是为了逗我开心而已,谁让我,是他一厢情愿当成的妹妹呢。 收回思绪,重新坐到桌前,向青烟道:“既如此你就把那帕子送还给佟小姐去罢,她若问季大人说了什么,你只推说不知就是了,免得佟小姐以为此事被咱们合府皆知,面子上下不来,她若想知道季大人的意思,就自己亲自去问好了。” 青烟便应着出门去了。我则继续静下心来抄那《感恩咒》,而后吃晚饭,晚饭后再继续抄。有了岳清音和季燕然替我抄的这两摞纸,今天的量早已足够,可我不愿总这么被照顾着,我虽附了一位娇娇小姐的身,但我的灵魂还是那个穿越前有着近乎极端的自尊心的女人,说那是一种固执也好,说那是一种顽愚也罢,除了这东西,我所带来的已经残留无几了。 渐渐地双眼开始模糊,无论怎么努力睁大,视线里也都是一片的花。昨夜一整宿没睡,今早也不过才迷糊了一会儿,而后整个白天就是谢罪、上课、抄写,身心俱疲,我已经到了极限。 把刚刚抄好的两遍经文交到绿水手里,让她依旧悄悄放到岳清音的书房里去,若他已经回来了,就让长乐趁他不注意时放进去。 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了把脸,大脑仍是鼓鼓地涨痛,告诉自己千万要撑着,抄完了经文还要再看几页《臣史》,我已耗费了太多的时间用来思念大盗和用来折磨自己,这些事情本无助于我去了却大盗的夙愿,我必须要抓紧了,争取赶在自己变成一个机械人之前。 强撑着继续抄写,到后来竟然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而手还拈着笔在动,头向下一垂,猛地惊醒,看向书本,头脑恍惚到已是一个字也认不得了,只好丢下笔,想要去抽屉里翻绣花针出来仿效古人来个头悬梁锥刺股,才一站起身眼前就一片发黑,摇晃着向旁边摔去,心道这回衰了,不摔个头破血流老天爷就是我亲爹了。 一念未了,身子已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迷蒙着双眼想要看清是谁,可油灯的光却不知为何暗了下去,意识丧失前只觉出暖暖的什么贴在了额头上,不知是手还是唇。 我不想睡过去,我在自己意识里的黑暗中拼命挣扎,挣扎着唤醒神智。好不容易的,我终于有了些感觉,感觉出那包围着我的温热并未离去,依然守护在我的身旁。我呢喃着,或许本没有发出声音,可我想他能听得到的,就算听不到也能用心感觉得到,我唤着他,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仍执拗地把他当作是大盗,是大盗回来看我了,他果然从未曾走远,从未曾舍我而去。 我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到他,被他轻轻地握住,心头不由涌上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我牵着他的手,让他的手心覆上我的心口,让他知道失去他我有多痛。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我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摁揉着我的手心,掌缘,指肚儿,直到我在这无比温暖无比安全的抚慰中再也抵抗不过浓浓的睡意,沉沉坠入了梦乡…… 清晨醒来,见自己并未脱衣,只去了鞋子,被子盖得严严,帐子也落下了。叫来绿水问她昨夜可听见屋内有什么动静,只说不曾听到,又问门窗可从里面上了,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纵然大盗当真复生,轻功再好也不可能进得了门窗的屋子,除非……除非来的是他的灵魂。 若是灵魂,他这次来是要做什么的?是要对我诉说他的思念,还是……还是在做最后一次诀别?从今后他便要转世投胎去了吗?从今后我和他就再无瓜葛了吗?从今后我的人生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人生了吗? 我宁愿相信昨夜只是我的一场梦,大盗他还在,还在天空里,云端上,风的羽翼下,光的影像间,笑着看着我,看着我最终能够幸福,那时他才肯无牵无挂地放心离去。 是的,是梦,是他用以抚慰我、让我重新振作开心起来的甜暖的美梦。推开窗扇,用笑容仰望天空,告诉他:好,好的,我听你的话,重新振作,重新来过。 仔细地梳洗,换一套干净衣衫,吃过早饭后就在窗前铺开纸张,埋头继续抄写《感恩经》。午饭过后陈师父照例来教了一个时辰的礼仪课,认真听了,努力记下。下午还是抄写经文,晚饭前季燕然又叫小丫头送来了抄好的十遍经,我便让那小丫头回去把他的纸笔统统没收,他若反对就让他亲自到我这里来取回去。 第二天晚饭前我居然又收到他给过来的经文,不由叫来那小丫头细问,得知那只狡猾的狐狸竟然要衙门里的手下送了一套纸笔进来给他,这么一来我也不能再收他的纸笔了。于是便让小丫头把他拿过来的经文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并且让带话给他,就说你再送回来也没用,我不往岳清音那里拿去检查,就让这些纸堆在这里霉烂好了。 之后的三四天他果然没有再拿抄好的经文给我,然而许是我被他带坏了,对此种现象有些疑心,便让绿水悄悄儿地去伺候他的红鲤白桥那里打听打听,得到的答案险些沤得我跳出院墙去——那个家伙——那个家伙竟然让白桥直接把经文在岳清音不在府中时偷偷地塞到了他的书房里!难怪这几天岳清音一直不曾到我这里来检查我的进度,算上我自己抄写的经文,连双倍的量都有了。 恼火之余提笔传信——好在这几日天天抄写经文,毛笔字也算入了门,仿着《感恩经》上的字体写来至少不会太丑。信上道是:大人以为小女子做不到每日抄写区区十遍经文不成? 很快收到了回信:不敢。是以小生只好替那小女子的哥哥尽一尽薄力了。 原来这厮早便料到我除了抄写自己的之外一准儿会替岳清音抄,于是索直接替我省去了这一项。 说来说去,这个瘸着条膀子的家伙还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卧在床上养他的伤,提笔又复:不敢劳动那位公子,若那位公子当真闲得无事,不妨帮小女子答疑解惑,不知肯赐教否? 随信附上前晚从《臣史》上抄录下来的不懂的词句,交由小丫环带去给他,当晚便又收到了他十几页的回信。前面都是他对我的疑问所做的解答,不光从字面上给了详尽的释义,还引经据典,甚至添上一则短小有趣的故事,让我看过之后便能深深记在脑里并且充分领会,对于与其相近意思的词句还可触类旁通。 最后一页上是他的留言:那小女子莫非要抢翰林院编修们的饭碗不成?一本《臣史》,百名编修,数十年日夜编纂,眼看要被小女子的几个通宵破了功,小生心内甚是忧虑,甚是忧虑! 忍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这不正经的家伙!也不知从哪儿推理出来我那几页纸是通宵看《臣史》弄出来的,言下之意是暗示我不必急在一时,这么厚的好几册书,不是我加班加点地熬上几个晚上就能搞得定的。 知他说得有理,将这十几页纸放在书案上,先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功课做完,知道有他帮岳清音抄那经文,纵然岳清音未必领他这情,好歹我也可以不必担心了。 取出《臣史》继续细细研读,仍旧把不懂之处抄在纸上,次日还叫小丫头拿给他看,当然不忘在最后一页回复他:那位公子请当心贵体,过度忧虑易引起早衰脱发失眠多梦,若万一……岂不要恸煞满城未嫁人了么? 解答照例附着留言回复一起交到我的手上:多谢那小女子惦念敝体,小生每日早晨一盅桂花蜂蜜水,睡前一碗清心养神汤,偶尔取镜自顾,倒也面色红润仪态端庄,少不得还要在这世间为害几年,老老实实做那某人发小脾气的对象、出气的风箱。 直看得我笑个不住,顾不得先翻那些释义解答,拈了笔在纸上写:如今某人只能见其字不能见其面,公子想必早已暗喜不已,从此得脱苦海,重归人间。难怪面色红润仪态端庄,正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神爽”,不知近日能吃几碗米饭?只怕顿顿还要有酒自庆,更不知是否夜夜由梦中笑醒?小女子在此借月色遥祝公子:愿早日康复,祸乱人间。 写毕想了一想,暂将这纸压在案头那摞纸下,又过了个两三天才叫人送去。那家伙到底胳膊还受着伤,以后要多拖些日子再把不懂的地方拿给他看才是。 大概因为是年底,步九霄又才刚代理衙门事务,所以岳清音比平日更忙到十分去,常常要到半夜才同步九霄一起回到府中,掐指算来,我竟有将近半个多月没有见过他的面了,无奈禁足在房,不能主动去找他,而他……他这个坏哥哥,居然也不主动来找我,果然是因为只要我被禁锢在家里他才会放心么? 如今我将那《感恩经》已抄得很熟了,速度也比刚开始提高了近一倍,从早上开始抄起,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就可以抄完十遍。陈师父的课也已教完,毕竟人家也要置办年货准备过年,所以不必学习妇道礼仪的我又多出了一些时间去看《臣史》,甚至还能抽空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走走,透透空气。 院角种的几株白菊开得迟了,眼看就要过年,它们倒偷偷地展瓣吐蕊暗播幽香起来,被冷风一吹,落了数瓣下来,白白润润的,托在掌心里倍觉可爱。 捧了这花瓣回至屋中,放到季燕然上一封回信的纸上,细软的瓣儿映着那洒脱的字体,格外地相得益彰。忍不住又将他的回复看了一遍,写的是:有道是“见字如面”,只看那某人笔下古怪小字便知伊心。横竖撇捺都是眉眼唇颊,横若歪了,就是某人手儿托了下巴偏头冥思,竖若长了,就是某人立在那里睁大了眸子发憨儿,撇若挑高了,就是在心里偷偷地开怀,捺若甩重了……只怕是与小生脱不了干系的恼火。还有那折笔,那是她倔强的子,折来折去都要死扛死撑,不肯写得圆润无棱;还有那一点一提,长划短划,都是她的灵动,都是她的随。还有,那歪歪扭扭的字体,时常溢成一团的墨汁,偶尔印在纸上的小小指纹,无不是那某人冒着些微傻气的,自己混乱自己的,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的小小坏心眼儿的,种种种种的样子。——因而虽只见其字未见其人,倒也如同对面而坐,或怒或笑,或动或静,……或暗自腹诽或故意淘气,以致小生梦中时时亦满是横竖撇捺,是否笑醒倒不记得,却常常因某人眉儿一皱,一捺重重甩将过来而惶恐不已,醒来冷汗满额。惟愿早日康复,好尽心尽力领受某人那撇捺纵横。 这一番话看得我又是笑又是叹,又是翻涌又是落寞。知我者,季燕然。伤我者,还是季燕然。 分担·传信在线阅读 分担·传信 肉文屋 / 分担·传信 分担·传信 雅痞·杂货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雅痞·杂货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雅痞·杂货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雅痞·杂货 在纸上画了十几个重重的捺,而后缀上“见字如面”四个字,将信折好,放在一只大大信封里,再用一块桃红色的帕子将方才捧回来的白菊花瓣小心包起,一并放到信封里,交由小丫环带给他。 直到将要就寝时,季燕然的回信才过来,我躺在被窝里将信拆开,见上面写道:黑捺白菊一并笑纳,小生启窗遥谢那小女子托香共赏此冬。自恨手脚不利无法回馈芳意,只得撷一朵月光聊表寸心。愿那小女子丿丿丿丿丿丿丿。 “噗——”看到最后那一大串的撇,我忍不住笑喷了。这个季某人!说他雅吧,他是一肚子坏水儿,标准的腹黑男;说他痞吧,他又偏偏痞得很有格调,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都玩儿得转。看来只有“雅痞”二字最适合这家伙了,他是雅士里的叛逆者,痞子中的独特君! 又将他这页回复看了一遍,笑了一阵儿,才要把这纸折好连同他带过来的解答《臣史》问题的纸一起先塞到枕下,忽而发现这摞纸最下面的那一张上似是画了些什么东西,便抽出来看,却见是一幅很简单的写意画儿,画上只有一个男子立在那里,什么修饰和背景都没有,除了他身后的一道影子。 古人大凡字写得好的都会画几笔画,字画本一家,因此季燕然也会画个简单的写意画并不奇怪。只是莫非这幅画就是他回复中所说的“月光”吗?那月亮在哪里?臭家伙又考我。 躺回枕上举着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甚至凝眸准备看出个三维效果来,依然不得其解。只好重新细看这画上的男子,画的是他的正面,五官线条很简单,然而怎么看也是像那季大狗儿正在面前冲着我不着调的笑,不由下意识地垂了垂眼皮儿想要挡住他这阳光般的面容,手一哆嗦,画纸便飘落下来,正盖在我的口上。 ——不要脸! 神经质地慌忙把画纸重新攥在手上,从床上坐起身来,盯住墙上自己那被烛光投上去的略显狼狈的影子满心里发虚。忽儿想到了什么,忙又把手中画展开看了一看,这才明白这画取名为“月光”之意。 这男人是面向着我的,他的影子拖在身后,那意思岂不是光源就是我么……我就是月光。 胡乱几把将画纸折了塞入枕下,拽过被子蒙上头,心里碎碎念着:快睡着快睡着快睡着,什么也不许想什么也不许想…… 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年二十八,我这院子里早已挂上了红灯笼,窗上也贴了窗花,段慈托人送来一幅他亲手写的迎春对子,我也早叫欢喜儿贴在了门上。做为回礼,我给段慈用喜庆的红线织了条挂玉饰用的绦子,送走了才想起他们家里才办了丧事,今年过年大约不能见红,不由后悔自己的心。二十九一早他的小厮就又过来了,特意送了信表示谢意,我连忙绕着弯子套了套那小厮的话,看那红绦子送到他府上后有没有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小厮笑得像只才偷了油的老鼠,压低声音对我道:“我家公子可宝贝着小姐送的那绦子呢,压儿就舍不得戴,怕弄脏了弄旧了,用个荷包装起来压在枕下,夜夜握在手里方能入眠,谁也不准碰一下的!” 这小厮年纪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不大分得清,一门心思地帮他主子泡妞,只捡那琢磨着我听了高兴的话说,搞得我黑线满额,干咳了几声叫绿水拿了红包给他打发回段府去了。 潜心研读《臣史》至掌灯时分,洗了个热水澡后就坐到窗边桌前,边习惯地神游天际边梳理湿漉漉的头发。待一轮游罢中场休息时才蓦地发现面前铜镜里多了个身影,穿着颜色很新的月白色的衫子,正是我买的那一件。 “哥哥!”我难掩惊喜地转过头。 “又在琢磨些什么,叫门也听不见。”岳清音垂眸看我,略带无奈地微微摇头。 “哥哥近来可好?”我想要起身迎他,被他拍了拍肩膀示意不必,只踱步至我的身旁,取了书案上我铺摆在那里的《臣史》随意翻了一翻。 “近日衙门事杂,一直未曾检查你的功课,没有偷懒罢?”岳清音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我递给他的热茶。 拿过案头摆放的一摞纸放到他面前桌上,是今天抄完的十遍《感恩经》,他一页页细细看了看,不由微微笑起,道:“有些长进。听陈师父说你的礼仪课学得也很不错,年后大概不必再教你了。可见只要用心,世事也并没什么难为的。你若早肯如此老老实实听话,又哪会生出这么许多的风波?” “哥哥,”我笑着拉住他的袖子撒着小娇,“好些日子没见,一来就讲大道理。您老人家就不关心关心妹妹过得好不好呀?!” “哦,那你过的好不好呢?”他好笑地望着我故意嘟起的唇意外配合地问道。 “总也见不到哥哥,当然过得不好。”我讨好地谄笑。 “哦。为兄还以为见不到才正中你下怀,免得一见面就给你讲大道理。”岳清音淡淡笑着打趣了我一句。 “说来也怪,往日总怕听哥哥讲道理的,可几日若听不见竟还想念得紧,莫非哥哥的唠叨听多了会上瘾?隔几天不听就浑身乏力食欲不振神萎靡?”我忍着笑装得一本正经地纳闷儿道。 “胡说八道,”岳清音轻拍了我脑瓜儿一下以示惩罚,眼里却满是被我逗出的笑意,“才夸了你几句就又忘乎所以了。” “哥哥坐。”我扶了他胳膊请他坐到椅上,而后小着声儿问他:“爹近来身体可好?灵歌出不得院子,每晚也不能去向他老人家请安,也好些日子没见他老人家了。” “爹很好。”岳清音答道,端了杯子抿了口茶,“年底总会忙得很,全年里零零散散积下的事务都要一并处理掉,还要拟述职的折子交到上面去,只怕要一直忙到年三十了。” “哥哥也一定忙得很罢,大表兄代理衙门事务,全年积下的未处理的东西想来也不少……”一提起步九霄我就想用《感恩经》狠狠抽他。 “还好,”岳清音淡淡看我一眼,“燕然在职时衙门里没有积案,大表兄只需将他受伤后积下的事务处理清楚便可。” 哦……是么?看来那位横竖撇捺公子的工作做得还是蛮干净利落的,如此一来步大表兄的压力可就不小了,如果工作能力不济的话,正副两位知府的优劣一下子就比出来了,到时他丢了自己的脸不说,还失去了朝廷对他的信任,难怪他整天脸上一副吃了几大碗干便便消化不良的表情,原来是压力太大的缘故。该。 “哥哥几时就不必再去衙门了?”我走到岳清音身旁,轻轻替他捶着肩背。过年之前不只是衙门里忙,家里过年需要准备的一切大小事宜也都是由他办指挥的,他的辛苦旁人只凭想像也仅能体会得十分之一而已。 “今日起就不必去了。”岳清音坐着没动,总算肯给我这个能替他做点什么的机会,不由心头小小雀跃着,更加认真小心地轻捶慢揉。 “那,哥哥能歇到何时?”我问。 “二月初二,同往年一样。”岳清音淡淡地答着,随手又拿起那本《臣史》翻看,道:“这便是你向段公子借来的么?看这个何用?” “消遣而已。”我没有多做解释,免得他又多想。 “消遣?”岳清音偏过头来盯住我,“这《臣史》是朝廷重要文献典藉,花费了无数鸿儒毕生心血才编纂而成,且不论他私自将其取出已是犯了渎职之罪,单说你万一有个不小心将这书页扯了污了,被翰林院发现,不仅自己命堪虞,还要连累了他一起受牵连!真真是不知轻重!” ——我就说么,我和他就是一对冤家兄妹,见不着面了想,见着面了总有生气的理由。 “哥哥放心,灵歌曾问过段公子私自将这书取出要不要紧,他说没事的,他已同上头管事的人打过招呼了,可以借阅的。”我轻轻扒住岳清音的肩头以请他安心,“而且灵歌看的时候也小心得很,每次翻阅前都会净手,注意不使墨汁等物沾在上面,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岳清音只是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将手中书翻开一页,取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纸来,拈在手里问向我道:“这又是什么?你打算就这么把它夹在书里还回去么?!” 我愣了一愣,定睛看向那纸面,见是我随手涂鸦的三个字:我想你。 沐浴前整理书案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顺手夹进去的,因为这本书还没有看完,纸夹在里头没什么,还给段慈前我都会细细检查一遍的,况且夹在里面还为了当书签用,正是我已看到的那一页。 这三个对于古人来说显得过份□裸的字被保守派的顽固分子岳哥哥看见,我顿觉丢人地忙伸手去抢那纸:“哥哥别乱看人家私人的东西……”边说边将纸揉了,转身投进炭盆,看着它化为一捧火星子消失殆尽。 岳清音不理我欲盖弥彰的窘态,只盯着我冷声道:“翰林院肯将书借给段公子,只因他本身就是院中人,而你既无官品又无职务,怎允许私自阅读中之物?!——他一共借给你几本?都拿来给我,我明日还给他去。” ——这怎么行呢?!这是帮大盗查明身世的唯一线索了,我不能失去的! “哥哥,我保证我会小心谨慎不弄脏弄坏这些书!让我再看一段时日罢!”我轻轻晃着他的肩头恳求,“爹让我禁足到二月初二,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我全指着这些书熬过去了!你怎么忍心连妹妹这唯一的一个打发难耐时光的东西都剥夺走呢?!何况,正月里闺阁内是不能动针线的,哥哥你难道想让我就这么成天坐在窗前发呆不成?” “你想看书,我那里有。就算没有,我也可以替你现去借来,总不能为了消遣把命赔上。”岳清音边说边把手中书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再夹带着东西后方才合上,又一瞪我:“还愣着做什么,把其余的都给我。” “没有了,就这一本。”我把不高兴十分明显地摆在脸上给他看,奈何没有一点杀伤力。 “难不成你还要为兄亲自动手在你房里找书不成?”岳清音眼底带上了恼意。 “只要哥哥愿意,叫来衙门的捕快搜这房间都行。”我翻翻白眼,继续摆着不高兴背着手立到一旁去,反正除了这一本之外的整套书都在季燕然那儿,岳老大就是在我这儿把地下石油都挖出来也找不到其它本。 岳清音恼火地瞪了我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大步地走至我那床边,一把掀开枕头——这个岳哥哥,居然早把我的习惯了个一清二楚,知道我喜欢往枕头底下塞东西,所以第一步就先检查枕下。 查吧查吧,我心中没鬼,才不怕你——老天,不成!我的枕下—— 当我因过于慌乱地冲过去而不小心撞在岳清音的背上时已是晚了一步,我的绣花枕头已被他拿开,枕下乾坤毕现眼底,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杂货铺。其中有装了岳清音送给我的猫儿铃和我的私房钱的小荷包,有我最喜欢的一块绣着小茉莉花儿的手绢儿,有前两天努力练习着用古人的方法打了一半的丑丑的络子,有失手摔成两截儿的、被我偷偷藏在这儿的岳清音书房里玉石雕的竹叶子小挂件儿——原想着在外面找玉石匠修补好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不让他发现……还有从地上无意中捡到的纹理很像大盗侧脸线条的小小一片树皮,有几不知代表了自己什么想法的枯草,有写着我乱七八糟各种心情关键词譬如“我靠”、“得了吧”、“大盗,回家收菜!”等诸如此类的涂鸦纸,甚至还有一条令我自己都脸红心跳只敢在被窝里偷偷穿戴一下过过干瘾的感小肚兜…… 然而以上都不是关键,最要命的是——我和季某人这些日子以来用纸条私聊的聊天记录全在枕下没有删除!最上面的那页就是那张聊天大图——他画给我的“月光”!虽然没有什么违反法律法规的不良内容,但那画上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无论是别人送给我的也好,我自己画的也罢,都是很——很失妇道的一件事。 然而……以上仍不是最最关键的……更加更加要命的是……这,这里还有一本很久以前我蒙面从外面小书摊上买回来的……闲书,你知道,就是纯娱乐纯消遣的那种……就是讲些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故事的那种……就是就是类似于《□》、《□》、《□》……括号:还是未删节版的,括号毕。的那种……就……是……还附有…………图……的……那……种……书…… 雅痞·杂货在线阅读 雅痞·杂货 肉文屋 / 雅痞·杂货 雅痞·杂货 烧书·花瓣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烧书·花瓣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烧书·花瓣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烧书·花瓣 ——请相信!自从交上了男朋友,我真的真的就再也没看过这书了!做为穿越人士的我在古代都算得上是保守派了,正史上大唐时期的妇女都拉帮结伙明目张胆地上街去买玉石制成的“自我安慰”的器具呢!就是在这天龙朝,我也都亲眼看到过好几回那些热辣女子们在巷子里同那些卖“图”书的卖“床上用品”的甚至卖相关药物的小贩谈价钱了,和她们相比我简直就是修女也疯狂——呸,是圣母玛丽亚了! 思绪乱飞的同时我的整个人已是不管不顾地扑向了岳清音那条正要将那本图文并茂的《颠鸾倒凤》拿起来的胳膊,一把抱住,身体则跌坐在床上,就势一偏身,把那本书连同《月光》上季某人的那张脸一起坐在了屁股下,然后仰了脸儿望着岳清音那蹙起眉毛的面孔急道:“哥哥!你怎能随便翻人家的东西?灵歌好歹也是大人了……” 岳清音硬着声道:“怎么,为兄已管不得你了么?” 管得、管得!怎会管不得!别说你只是翻翻我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给你。 不能怪我这可怜的当妹妹的人没有人权和隐私权,古人三纲五常的教条不是口头说说而已,而是已深深植入了人们的思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孩子是父母生养大的,没有父母就没有孩子的一切,所以孩子的一切都是父母的。岳明皎每天事务繁忙极少在家主事,整个岳府的头头其实是岳清音,而岳夫人又过世的早,岳清音之于岳灵歌已经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哥哥角色了,他一个人承担起了父母、兄姊的多重职责,可以说,岳灵歌除了不是他生下来的,其它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 而对于我这个岳灵歌的继任者来说,岳清音的角色就更加复杂了。很难在心中给他一个准确的定位,因为他在我的生命里已是无处不在,呼吸,思想,血,甚至梦境,任何一处都不能缺少他。我可以追随大盗而死,但我宁愿随时死去也要让岳清音活着。这就是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没有人能够替代,没有人。 所以——唉,三纲里是不是应该再加上一纲:兄为妹纲?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的就是他的,他想要检查我枕下这摊子杂货,我怎能阻拦?! “哥哥,你就这么信不过妹妹么?”我很委屈地望着我的纲,双手仍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敢放松,若被他知道我私下里偷看十八禁的书,我的形象就全毁了。 “你若心怀坦荡,又何怕为兄查看?”岳清音垂下眼皮儿看向我箍着他胳膊的手,沉声道:“松开。” 怕他会突然甩开我,小爪用力箍得更紧了,软着声儿道:“哥哥,这些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哥哥不方便看的……” 岳清音不言语,只是冷着目光望着我,等我主动松手。……是了是了,您老人家成天泡在死人堆里,人身上的东西什么没见过!该看的都看过,该的也过,在与女尸独处一室的无数个激情四的夜里,您老只怕早就对那些部位、零件以及外包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我还能拿啥吓唬住您呢? 松了一只手,从屁股旁边索到一块布料,然后拿到岳清音面前:“喏,只有这些东西,还要看别的么?”是我那件感的小肚兜。 岳老大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收到柜子里去。” 眼看拗不过他,只好松开他的胳膊慢慢起身,把《颠鸾倒凤》和季燕然回复给我的那些信件攥在手里背在身后,而后突然一个侧滑步闪了开去,想要把这堆危险物品锁进我衣柜的抽屉里然后把钥匙吞入腹中,才窜出去几步,就觉脖领儿一紧,一只大手捏在上面,拎小**子似的把我拎回了原处,不等我挣扎,手中之物已被另一只大手扯了去,紧接着整个人又像被抓**回笼般地扔在了床上。 我跳起身来想要把东西抢回,岳清音只是不断地走开去将我闪过,兄妹两个各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地拉扯了半晌,最终这部默片以我失败地捶打了几下他的胳膊而告终。 见他看了眼那书的封皮,又打开里面看了一眼,随手就将书扔进了地上燃着的炭盆里。我“呀呀呀”地叫着一下子窜到了炭盆边,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抢救那书,岳清音又惊又怒地过来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把我拉离炭盆,幸好我已经捏住了书的一角,把书拽了出来掉在地上,见书页已被烧去小半,剩下的还在冒着火苗和青烟,连忙伸了脚去想将火踩灭。 岳清音攥着我的手腕子飞快地检查了一下我伸进炭盆取书的那只手,手指上有两处被烫伤了,胀胀蛰蛰地疼,袖口也被火苗燎成了黑的。 “你在做什么混账事?!”他恼火地冲着我低吼,拉了我就往屋外走。 “哥哥,等一下,那书——”我挣扎着想脱离他的钳制,无奈手腕被他攥得死紧,本难以动弹分毫。“哥!你要带我去哪儿?爹不让我出院子的——哥哥,等——我去披件外衣,才刚洗完澡,只穿了单衣——”我踉跄地跟着他一路出了院门,他也不停步,边走边解下自己外衣替我披上,径直来至他那小楼的书房,推我坐在窗前榻上,冷声道:“不许乱动。”而后转头从多宝格上取了一个小瓷瓶下来,坐到我的身边,带着怒气地夺过我那只被烫伤的手,拔去瓶塞,用指尖蘸了里面的药膏替我抹在被烫的地方。 原来是急着替我上药,怕耽误的时间长了伤处会起水泡,难怪连老爹的禁足令都置之不理了——这面硬心软的男人。 “你是怎么回事?!姑娘家的——”岳清音瞪着我,咬牙低吼,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显然他怕说得多了伤了我的面子,毕竟这种事……实在尴尬。 “哥哥,别误会,我不是为了那书,是为了书里夹的东西。”我柔声说着,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正托着我伤手的那只手,“莫生气了,灵歌当初买这书来看也是因为好奇,那天逛街时见巷子里很多女孩子围着一个卖书的,时不时还笑成一团,心下纳闷儿就过去凑了凑热闹,见大家都买了,便也跟着买了一本。后来身边的事情渐渐多了,这书压在枕下就那么忽略它了,所以一直都没来得及扔掉。等回去取出里面夹的东西来,灵歌立刻就把它烧了,可好?哥哥莫生气,都是灵歌的错,你要罚我什么都成,只是莫生气就好……” 许是被我的温言软语卸去了不少的火气,又许是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这神秘的男女之事,从古到今都一直是被探索的、吸引力极强的东西,宝玉黛玉还在背人处偷看《西厢》,里面的露骨描写不亚于那些个禁书呢!——于是岳清音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书里究竟夹了些什么,这样不管不顾地伸手到火里。” 我笑着眨眨眼:“哥哥想知道?那就还随灵歌回去亲眼看看罢。” 岳清音起身,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在我的脑瓜儿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我现在就回去,免得被岳老爹的“眼线”看到。 重新回到我的房中,那本书还在地上扔着,走上前去弯腰捡起,翻至其中一页,水平着打开来呈到岳清音面前,含笑着道:“哥哥还记得么?初秋的某一日,我们两个在院子里赏桂花,一阵风吹得落了花瓣雨,直落得哥哥满头满肩都是。当时灵歌替哥哥把那些花瓣摘了下来,一直没舍得扔掉,回来后便夹在了这书里——那时灵歌的书架上空空无书,只有才买的这一本,所以只好夹在这本里。时日久了就忽略了这书里的内容,每每只是翻开它,取出这些花瓣来嗅上一嗅。后来架子上渐渐正经书多了,原想着把花瓣夹在别的书里,可是这本的书页上早就浸透了那桂花的香气,实在舍不得扔掉,是以才留到了今天……” 岳清音垂眸望着书页里这些已经被压成干瘪的半透明状的花瓣,半晌没有言语。之后抬起眸来转过身去,慢慢踱到窗前几案边,也不回头地对我道:“这些东西来年还会有,留它作甚。……书是不能留的,换上一本罢。香味儿没了就没了,离开枝头的花本就已死了,徒留香气岂不更添感伤。” 知道我这可爱的死人哥哥心软了,偏又不肯在我面前表露出任何动容的痕迹,所以才背过身去不让我看到他的眼睛,而他若此刻能看到我的眼睛的话,他会发现,里面盛满的,是和他眼底一样浓浓的东西。 于是依言把花瓣都拿出来,仍将书扔进炭盆里烧了,从架子上取了本他买给我的《咏梅小令》,将花瓣小心地夹了进去。 岳清音已是转过身来,看着我像藏宝贝般地抱着《咏梅小令》团团转着找地方安置它,不由哧地一笑,无奈道:“你在那里转什么,就还放到你那枕下罢——什么都往那下面塞,夜里枕着不硌脖子么?” 我翻翻白眼,嘟哝着道:“现在我的枕下已不再是我个人的秘密之处了,有人霸道地攻陷了它,只好换一个地方做我的藏宝库了。” 岳清音好笑地挑挑眉,道:“那枚摔断了的玉竹挂件儿也是你的宝贝么?” 啧啧,哪壶不开提哪壶,坏心眼儿。 “哥哥还要找那几本《臣史》么?要不要灵歌把衣柜门主动打开让哥哥检查?”我奸诈地换掉话题,伪天真佯无邪地望着他。 “罢了。”岳清音淡淡地道,我心中不由一喜:他总算肯高抬贵手了,却听他紧接着又道:“我已知道另外的书在谁那里了,找他要便是,你的这一本为兄一并拿走了。”说着便举步要往外走。 我慌得冲过去扯住他的袖子,仰脸与他望过来的眸子对在一处,却又不知该怎么阻止他,只好无力地道了声“哥哥……”。 岳清音扫了眼几案上放着的一摞大大小小的写满字的纸,那是他方才从我手里夺过去的季燕然写给我的各种回复及关于《臣史》的解答,想来他就是由此猜到了剩下的《臣史》必是在季燕然那里的。垂眸又看了看我扯着他袖子的手,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那么一声,复又淡淡地道:“几时你的身上才能少些事故?今日伤了,明日痛了,非要寸步不离地盯着你才能……让你消停些么?” “灵歌又让哥哥担心了……”我内疚不已地低下头,慢慢松开手。《臣史》事关大盗的身世之谜,如果我放弃,既没脸面对大盗的在天之灵,也没脸面对自己今后的人生,可我若不肯放弃,岳清音势必还要时时为我担心虑。该怎生是好? 正心内矛盾着,忽被岳清音伸手轻轻兜了兜下巴,抬起脸来看他,迎上他清且沉的眸子,听他轻声地道:“莫要胡思乱想。你可见过有谁哪一刻不担心自己家人的?此系天,并非负担。为兄对你,正如你对为兄。你总以为为兄会因此倍感辛苦,且问问你自己,如此天天担心着为兄,可辛苦么?” 我笃定地摇头,展颜而笑,心中顿觉释然。岳清音也还以微微一笑,道:“这便是了,你想要为兄少担心你、莫担心你,只怕为兄还做不到。只不过为兄身为男子,理当要比你多承担责任,多付出力量。你若当真心疼为兄,便多听些话,少做些出人意料之事,平平安安过日子就是对为兄最好的照顾了。” “哥哥说的我都明白,”我笑望着他,“怪只怪哥哥宠坏了我,以至于心里总认为着哪怕自己把天撞得塌了,都还有哥哥在头上为我撑住。哥哥永远不会放下手臂,而我也永远不会远离哥哥触手可及之处。越这么想就越放心越大胆,却忽略了哥哥既要一手遮天又要照看我,实在辛苦……” 岳清音哧地笑出来,大手一拍我的脑瓜儿:“乱用词!什么叫‘一手遮天’?敢情是变着法儿地怪为兄管你太多了么?” “不敢、不敢,哥哥大人息怒,小的口误。”我只作无辜地眨眼,微笑着仰脸迎上他也微笑的脸。 就这么笑着对视了半晌,岳清音移开眸子,恢复了淡淡的语气,道:“早些睡罢,那药我交与绿水,早中晚各抹一次。”说着不再作停留,径直推门出去了。 见《臣史》一事已是无法挽回,我只好再想其它办法,大不了……大不了再欠段慈一个人情儿,请他二度将书从翰林院借出来。 折腾了这么一出,我早没了神,懒懒地把几案上画满了季某人狗爪印儿的纸张整理好了重新塞回枕下——反正岳老大都看到了,没必要再藏。宽衣躺下,睡了个暖意融融幸福满满美梦连连的好觉。 烧书·花瓣在线阅读 烧书·花瓣 肉文屋 / 烧书·花瓣 烧书·花瓣 攀亲·结戚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攀亲·结戚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攀亲·结戚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攀亲·结戚 年三十一早就被远远近近地一阵声从梦中吵醒,梳洗了从屋内出来,见外间屋桌上早已摆满了各色瓜果点心——由于我被岳老爹禁足,晚上是不能同他和岳清音一起吃年夜饭的,所以绿水青烟就把吃的东西摆在了这里,我在古代的第一个新年夜只能跟这两个小丫头一起过了。 走到院子里呼吸今年最后一天清晨的空气,满院的红灯笼,满窗的红窗花,无不透着年的热烈和喜庆,然而在我心里,始终有那么一方清冷孤寂的角落,角落里别无它物,只有一座小冢,冢上刻着大盗和小月儿的名字,两个人静静地躺在里面,不会受到任何的打扰。 午饭前岳清音过来看了看我手上的伤,幸好只是普通的烫伤,抹了他亲手配的药后仅一夜功夫就消了肿,除了还有些胀疼外已经无碍。没好意思开口请他子时后再过来看看我——毕竟那时就是新的一年了,我希望他是我在新一年里看到的第一个人。 岳明皎也已放了假,从下人口中零七碎八地得知,岳家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一是因为岳老爹常常会忙到年儿下,本没有时间往来于江南与京都两地,二么,就有些古怪了,似乎这一家人并不是很想回到家乡去过年,只偶尔会有那么一年岳清音独自骑了马回去一趟,看看家里的老宅,带些京都的特产拜访拜访亲戚,尽到礼仪就是了。 今年更是不能回去,岳明皎仍旧忙到昨天,府里还有个为了救我而受伤的季燕然,这一次非但我们一家人又留在京都过年,连这个刚从江南调到京都做官的可怜家伙也无法回去了,只不知他老爹会不会在江南那边大骂他这不孝的狗儿子,不仅没娶个媳妇回去交差,连年居然都不回家过了。 方才从岳清音那儿得知,岳明皎今天一直在小楼里陪季燕然,心里不禁有些泛酸,这个当老爹的也不过来看看自家闺女,反而去陪别个小子说话解闷儿,就算我是被禁足的有过之人,这罚也罚了,训也训了,难道连面也不肯见一见?这老爹啥都好,就是太古板太守旧,不晓得岳哥哥上了年纪之后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我替我未来的嫂嫂表示压力很大。 吃罢午饭,仍旧回到自己屋中把十遍的《感恩经》抄完,听说京都这里除夕夜都有守岁的习俗,一整晚都不能睡的,所以决定先预睡一觉储备神。躺上床去睡得正哈皮,就觉耳边有人轻唤,睁眼看时见是绿水,道:“小姐,少爷来了,在外间等您……” 怎么,岳哥哥当真来陪我一起过新年夜了吗?一阵欢欣,掀被下床趿上鞋子冲到外间,见岳清音正坐在桌旁喝茶,抬眼看了看我,道:“把衣服穿好,让绿水服侍着好生梳洗了,随为兄一同前厅去用晚饭。” “哥哥?”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走过去望住他,“爹他原谅我了?取消我的禁足了?” 岳清音淡淡答道:“爹并未取消对你的惩罚,原本今夜也是要你自己待在房内不得外出的,只因姨父姨母二老来时路上遭遇大雪封山,临时改道,是以今天才到了京都。既然他二老来咱们府上过年,总不好不让你过去拜见,因此爹让为兄来唤你过去,同他二老一起吃顿年夜饭。” 这……原来不是好事,却是一件麻烦事。只好依言回去里间,慢慢腾腾地洗漱更衣,穿戴整齐了重新出得外间,跟着岳清音径直往前厅而去。 此时天色早已擦黑,远远近近地仗声响有愈演愈烈之势,五颜六色的各式烟花在幽蓝夜空中此起彼伏地绽放,端地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这令我不由想起八月十五那天夜里升起在虞渊河上的鬼脸烟花,鲜艳得惊心动魄,张扬得盖世无双……当时只是惊艳,只是好奇,只是感叹,却从未料到自己的爱情竟恰似了那烟花,只灿烂了一瞬便化成了灰跌落尘埃。 仰着头看得出了神,一时忘了挪动步子,直到岳清音停下身回过头来看了我半晌,沉声地道:“莫看了,风口里站着不怕着凉。” 我回过神来,紧了紧嗖嗖往里钻冷风的领口,向前赶了两步,紧随在他身后不再停留。来至前厅,见岳明皎正陪同我那传说中的姨母姨父坐在厅内桌旁说话,大表兄同志步九霄也在,穿着便服,面上如平时般不苟言笑,仿佛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杀人嫌犯一般。 所谓姨母,自然是岳灵歌亲娘的姐妹,但见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有些发福,皮肤保养得倒是挺好,皱纹不多,只不过总在说笑间给人一种蛮庸俗的感觉,但愿岳灵歌的亲娘不是这个样子,否则我就要怀疑这岳家兄妹俩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姨父却是个瘦子,干巴巴地半大老头儿,话不多,在桌上完全被活跃的姨母抢去了风头。 由岳清音带着上前行了礼,姨母起身一把将我拉住,戴着镶有绿翡翠的金戒指的双手在我的脸上一阵摩梭,又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地道:“我苦命的灵歌哟!你可把姨母想死了!几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呢!快来快来,让姨母好好看看你!” 我的脸蛋子被那金戒指刮得生疼,只好边不动声色地偏偏脸边强颜欢笑地望着她,见她那对有些浮肿的眼睛在我的脸上好生打量了一阵,像是在挑一双没有残次的袜子,而后笑意堆上眼角,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是我家灵歌长得巧,女大十八变,可不像前几年那样抽嘟着跟个没长开的毛茄子似的了!瞧瞧,这水灵灵的眼睛,比从前可神多了!” 这……虽说是在夸我,可怎么听这话都觉得别扭。忍不住偷眼看了看独自置身事外的岳清音,却见他唇角悄然地泛起个极不易察觉的浅笑,不禁让我纳了一大闷儿——这坏哥哥是因为以前的那个“像没长开的毛茄子”的岳灵歌感到好笑呢,还是……听到别人夸我越长越神了觉得高兴才笑呢?反正一个人躲开偷偷去笑是应该被鄙视的行为,我悄悄地冲他噘了噘嘴,以控诉他的独善其身。 姨母拉着我又唠唠叨叨地絮念了一番以前的我怎么怎么样,现在看来又怎么怎么样,直到步九霄干咳了一声,道:“娘,先坐下罢,菜已上齐了,大家都等着您呢。” 姨母这才停下了滔滔不绝地演说,拉着我入了席,且硬是将我按坐在步九霄的身边,隔着我冲步九霄笑道:“九霄啊,让你灵歌妹妹挨着你坐,待会儿你得给她多夹些吃才是!看你妹妹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将来若成了亲,可拿什么力气生孩子呢!” 噗——这回我可算明白了步大表兄为啥如此敏感于女人家的言谈举止了,有个这么……“开朗”的娘,偶尔在别人面前也会觉得挺尴尬的罢? 步九霄面色果然很不好,只是碍于众人在场,不能多说什么,只得沉声道:“娘,您老不必多做嘱咐了,孩儿知道!” 岳明皎适时笑着道:“正有件事要同大姐和姐夫讲:愚弟府里尚有一位贵客住着,这位贵客数月前为救灵歌身受重伤,愚弟特意强留他在府中休养,因他此时尚不能下床活动,是以也不方便替大姐、姐夫引见。又因这位恩人此时身在府中,不能在此大年夜里冷落于他,愚弟便将灵歌叫来先拜见二位,敬过酒后还需她去伺候她的这位救命恩人,还望大姐和姐夫莫要见怪。”转而又向我道:“灵歌可听得了?待会儿敬过你姨父姨母酒后便过去燕然那里好生服侍罢!” 听了这话我不由怔了一怔,没想到岳明皎竟然会做这样的安排,终究我还是不能和自己的家人共度这第一个除夕夜了。见他看着我的眼神里仍有着少许苛责,想来还是未能对我不够重视季燕然的恩情一事释怀,只怕我在他的心里已经是个不孝之女了。 心头落寞之余,听得姨母在身旁问“燕然”是何人,步九霄便代岳明皎回答了,姨母听闻是步九霄的上司、正牌知府,鼻子里不禁冷冷哼了一声,大约是认为以自己儿子的能力完全可以取代正牌知府的位子,是以很为儿子代理知府的身份感到不平。 说话间菜已上齐,姨母姨父动了第一筷子之后这家宴便算是开始了。岳明皎令我给姨父姨母和步九霄斟酒,好在这项业务我早已纯熟,于是起身替这一家三口倒上,重新回至座位上坐下。众人一起干过一杯,各自吃菜。按顺序,敬酒自然先从岳老爹开始,然后是岳清音,最后是我,而一旦我敬完酒后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所以心中只是希望着岳明皎晚一些时候再开始敬,好让我能在这里多待片刻,卑微地享受一下与家人共度除夕的美好时光。 由于身边的这位姨母着实太过聒噪,自始至终那张嘴就不曾停过,以至于岳明皎一直都没能有机会起身向他们敬酒,我不由暗暗好笑,这倒应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爱之处”的话,只希望姨母她老人家能一气儿说到明天早上去。 听了听姨母说的都是些过往之事,其中也掺杂着打听京都风土人情的问话,对此不感兴趣,于是低头走起了神,直到姨母逼着步九霄给我夹菜的时候我才蓦地反应过来,低声道谢。 便听见姨母笑着向岳明皎道:“妹夫哇!听闻前儿你荣升了刑部侍郎,前程可谓是一片锦绣啊!我那妹子虽然去了,但为姐仍一直将你看做内弟一般,时常挂念你们父子三人的生活。你知道,你这不争气的外甥就是个直子、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硬是只做到了一个区区同知便再难有所作为,为姐早便告诉他,做人不能太认死理儿、太过钢硬,既容易得罪人,自己也落不了好儿——妹夫你说是不是?这傻孩子却偏偏不肯听我的话,逢年过节的也不去打点打点上头,哪怕是过府请个安也算是心到了,可他就是不去!如今也都老大不小的了,还在这个尴尬的官位上待着,我这个做娘的啊,没有一日不为他的前程忧心哪……” “娘!您又再说些什么!”步九霄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连着沉喝了几声都没被姨母听见,最后这一声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才成功地令姨母停顿了一下并且瞟了他一眼,然而很快姨母同志便又接着上茬儿往下说道:“所以啊,做姐姐的只好豁出这张老脸去,跟妹夫你这儿求个人情儿……” “娘!”步九霄着嗓子制止。 “……要是有机会呢,就拉扯你外甥一把,他又不是没那个本事,孩子也想报效朝廷,无奈官小职卑,纵然有一腔热血,不给他个台面,他也没处洒去不是?”姨母不理会步九霄的脸红脖子,仍旧喋喋不休地道。 听到这儿我才终于知道了这多年未见的姨母为何突然非要到岳府上来住几日,原来是早早听说了岳明皎升官的事,想要给自己儿子走走后门,也跟着往上升升,毕竟代理知府这一称谓听起来总觉得带着些嘲弄的味道。 姨母的心思可以理解,哪个母亲不愿为了自己的孩子而甘愿抛了脸面四处求人呢?何况正如她所说,步九霄也不是没有能力,从季燕然那里听说来的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和手段便可得知他的头脑也是相当不简单的,只不过朝廷没有给他更加广阔的空间以施展其抱负和才华,想来也是颇为可惜的事。 见步九霄面上有点下不来台,岳明皎连忙含笑打圆场,道:“九霄这孩子的能力愚弟是相当清楚的,确为朝廷难得的栋梁之材!大姐不必心急,待愚弟打问打问,看看有没有合适九霄的官缺,只要能帮的,愚弟必定会助九霄一臂之力!” 步九霄才要说话,却被姨母抢先一步笑道:“有妹夫你这番话,为姐便可心安了!来来来,为姐同妹夫喝上一杯,算是提前谢过妹夫了!” 步九霄十分无奈自个儿老娘的行径,又不好多说,只得自顾自地喝起了闷酒。才端起杯子,便听得他老娘道:“九霄!你这孩子怎么只顾着自己喝酒!快来敬你姨夫一个!” 步九霄无法,只好听凭老娘摆布。敬罢了岳老爹又被指挥着敬岳清音,百般尴尬地敬完后才要坐下,却听步老娘又吩咐道:“啧啧啧!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还有你灵歌妹妹哪!还不快替她斟上!” 我连忙摇手笑道:“姨母,灵歌不饮酒的……” “怕什么!这又不是烈酒,何况又是在自个儿家,你还怕喝醉了不成?!”姨母笑着拍拍我的手,逼着步九霄替我的杯中倒了酒,自己也端起酒杯来,最终三个人一起干了。 方一放下杯子,姨母便又说话了,向步九霄道:“你来时为娘不是嘱咐过你了?替你妹妹买的礼物呢?” ——噗!我险些把刚咽下喉的酒原封不动地吐回杯子里,这姨母也忒……面面俱到了。 步九霄更是尴尬,皱着眉低声道:“娘!这些事回头再说……” “回什么头!你回头后面是墙!”姨母瞪起眼睛,“到底买是没买?” 我悄悄儿地扭头看了看,步九霄身后可不是墙么!实在忍不住想笑,可一看左右这母子俩都一脸严肃一脸怒容的样子,只好又强行憋了回去。 “……买了。”步九霄几近无语地连连摇头。 “买了什么,送给你妹妹了么?”姨母追问。 “尚无……”步九霄声音渐不能闻。 “买的什么?怎么还不给你妹妹?”姨母毫不放松地逼过来。 “买了……一件裙衫。”步九霄开始头疼得捏眉心了。 哦……原来那天在那女装店里见到他时,他是正在给我买要送的衣服呢。想必是因为后来发生了种种冲突,遂打消了要送给我的念头。 “一会儿吃完饭去拿来给了你灵歌妹妹!”姨母下完令后不再理他,转而偏头向岳明皎笑道:“妹夫哇,灵歌今年已经一十七岁了,可给她定好婆家了没有?” 我头皮一僵,不知道姨母问这话究竟带了什么目的。 岳老爹笑了笑,如实作答道:“已经看好了人家儿,只是因对方家中临时有事,一直还未能谈及订婚事宜。” 姨母立刻眼睛一亮,一把拉住我的左手,害我险些将正夹在右手筷子上的掉下去,直惊出一身冷汗来。——她拉了我的左手,笑向岳明皎道:“既然还没定下亲事,那正好!依我看你也不必再去同那家人谈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索便让灵歌与我们家九霄结为连理,岂不是亲上加亲、喜上添喜么!” 这——苍天哪,谁来把这女人拖出去喂蛤蟆?! 攀亲·结戚在线阅读 攀亲·结戚 肉文屋 / 攀亲·结戚 攀亲·结戚 没起·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没起·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没起·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没起·名字 我的这位姨母还真是无孔不入,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就这么把他许给我了,一旦步九霄做了上门女婿,不愁岳明皎不帮衬着他升官发财,果然是带着相当明确的目的而来呢。 姨母话音一落,步九霄便先急了,噌地一下子站起身来,险些打翻了桌上的酒杯,着脸向岳明皎道:“姨父,九霄身上有些不大舒服,先行回房了……”说着也不理姨母拚着命地给他使的眼色,只管向岳清音及他老爹打了招呼,气鼓鼓地拂袖而去,岳明皎拦了半天也未能拦住。 姨母摇头砸嘴地埋怨了一阵儿,索不去理会步九霄情绪如何,只管冲着岳明皎道:“如何呢妹夫?九霄这孩子虽然不大会说话,但为人是一定可靠的!且灵歌又是我的亲外甥女,嫁过来有我疼着,保证谁也不敢欺负她!且趁我这老胳膊腿儿还算壮实,将来他们俩若有了孩子,我也可帮忙带着,她娘儿俩指定受不着委屈!你看怎样呢妹夫?” 上了个帝的,连孩子的事都想到了呢。 岳明皎笑得有些勉强,道:“这终身大事嘛……还是要好生考虑考虑才是啊!灵歌毕竟年纪尚轻,很不懂事,恐怕难以成为九霄的贤内助啊……” 姨母咯咯一笑,道:“妹夫你也忒个谦虚了,咱家灵歌哪里不懂事了?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这样的女孩儿啊,最讨人喜欢!为姐知道你舍不得她,但你细想啊,与其将咱家灵歌嫁给那些不知底的满肚花花肠子的纨绔子弟,还不如给了我家九霄,九霄那孩子心细,准保像我一样心疼灵歌——得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为姐就留下来帮你替他们俩张罗,反正九霄还得在太平城待上一段时间,不如就在你府上把喜事儿给孩子们办了,这又是过年又是办亲事,真正是双喜临门哪!” 我看我的这位姨母简直就是混世罗刹来着。虽说在古代姨表亲之间是可以通婚的,但从遗传学角度来说到底是近亲呢,我可不想生个体抽(畸形)宝宝或是脑抽(智障)宝宝…… 岳明皎甚是为难地使劲儿捋着自己的胡须,干咳了两声道:“这件事情还是回头……咳咳,还是待愚弟好生考虑考虑再从长计议的好……”岳明皎大约是想起方才姨母说步九霄的话来,连忙把“回头”二字截住了。 姨母有些生气了,瞪着岳明皎道:“我说妹夫啊!你成天忙得滴溜儿乱转,我那妹子又已不在人世,清音自己尚还是光棍儿一,哪里有时间来管咱家灵歌的终身大事啊?!等你考虑考虑?等你考虑好了黄花儿菜早凉了!所谓‘女大不能留,留来留去白了头’!难不成你要把咱们灵歌留到变成了一脸褶子的老太太才肯将她嫁出去?” 闻及神仙般的岳哥哥被姨母誉为“光棍儿一”时,我的眼泪都迸出来了,只好拼命假装害羞地低着头,悄悄地掏出手帕擦去眼角泪花。暗暗抬起眼皮儿去瞅坐在斜对面的光棍儿哥哥,见他面无表情地垂着眸子,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本没把姨母乱七八糟的话放在心上。 岳明皎似是拿这位彪悍的姨母也无甚办法,抿着唇不想作声,全当耳旁风吹过去,无奈姨母死活非要他当场拍板,叽叽呱呱地纠缠不休。 我想我是不能再待在这里若无其事地听他们拿我的终身说来说去了,女儿家时刻都须表现出一个“羞”字,“羞”代表了知耻,自尊,娴良,纯善,淑惠,是女子最当具有的德行——这是那位教礼仪的陈老师给我讲的第一课,如今是学以致用的时候了。于是我瞅准姨母口沫横飞过程中一个咽唾沫的空当,低了头站起身来,轻声细语地向岳明皎道:“爹爹,时候不早,灵歌是否该去伺候季大人了呢?请爹爹示下。” 岳明皎大概也认为我继续留在这里不大方便,于是点头道:“不错,莫要在这里耽搁过久而在恩人那里失了礼数,且向你姨父姨母告罪,这就过去罢。” 我便一一向几人行礼,姨母毕竟是女人,知道我不好意思继续留下,便也不阻拦,只对我笑道:“灵歌我儿,你先好生去罢,姨母好多年未见你,心里想得紧!今儿晚上要守岁,等明儿晚上姨母到你那房里睡,咱娘儿俩好好说一晚上话去!” 这——我——冤孽啊! 失魂落魄地从前厅出来,见满院里大红灯笼照得一派喜庆,抬头望向顶上夜空,姹紫嫣红的焰火礼花开得正艳,各种的声远远近近响成一片势如滚雷,空气里除了寒冬的味道还有着浓浓的硫磺火药味。 禁足在房了许多天,好不容易可以出来走走,我便不急着往岳清音的小楼去,而是抱着被风吹得发抖的身子,慢慢走在这火树银花的光影中,静静地一个人体味这古代的除夕之夜。 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所以很难感受到其它人的存在。大街小巷早就没了人影,虽然声起伏不断,可在这样举国欢庆的响动之下却是一种令人害怕的寂静,就仿佛整个世界除了这隆隆的声响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空城一般,只剩下了我自己。 这样想着,不由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孤独感,愈发冷得连连打起寒颤来,难以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一路冲上了岳清音的小楼,想也不想地便推开了季燕然的房门跨了进去。 却见满屋里被炭火烧得暖意融融,墙上撤去了以前的旧字画,换上了新的喜鹊登梅图,没有落款,但猜得出是岳清音的手笔。窗纸也换了新的,贴着各式的红窗花,其中有一对最简单的鲤鱼闹春……是我剪的。从来很少做手工活儿,跟府里的嬷嬷学了两天、剪废了十几张大红纸,才勉强做出这么一对稍能拿得出手的简单图案,然后混在其它要给季燕然这屋子贴的窗花里拿了来,神不知鬼不觉。除此之外还给岳清音剪了对燕双飞,给岳老爹剪了对富贵竹,都是悄悄地混在其它窗花里让下人拿去贴在各自窗上,三人都蒙在鼓里。 但见季燕然斜倚在床栏上,下身盖在新做的红缎绣金线的棉被里,上身披了件略厚的衫子,黑发随意散下来,有几绺垂在前,使得整个人愈显柔和,配上他鲜明的眉眼、满屋暖红色的烛影炭光,令人不觉间驱散了一身的孤寒凄冷,心头被一种真实的质感所充满。 他手里拿了本书正就着桌上灯光细看,乍一见我闯进屋来不禁吓了一跳,怔了怔之后,那令人熟悉的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便大大地漾在了脸上,偏了头望着我,轻声笑道:“数日不见,灵儿一切可好?” 一声“灵儿”令我想起了这些天来与他书信往来的过程,脸上毫无理由地有些发烫。许久没有见面,只凭纸笔用另一种身份——用坦率的、没有丝毫遮掩的、真实的我的内心与他交流,彼此间似乎有了新的认知和了解,就好像重新结识了一遍,不是现实中的季燕然和岳灵歌,而是心灵世界中的“小生”和“小女子”。这就像在现代那个世界里的网上聊天,网上的我们总是不同于现实中的我们,都说网上是个虚拟世界,一切都不可信,殊不知现实中人们早已虚伪假装得成了习惯甚至厌倦,相反只有在网络这个彼此不必见面就可交流的神奇媒介中,往往表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因此这一次再度与他面对面相见,竟有着不同寻常的新鲜感,莫名地紧张,莫名地尴尬,莫名地客气,莫名地疏远,莫名地……心跳失拍。 大概……是因为重新认识了“虚拟”的彼此,所以现实中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重新试探和触碰,重新认识和交往。 ——难怪我会有些紧张,结识陌生人大抵都是如此,是的。 “我很好。大人呢?身体如何了?”我慢慢向他走过去,微垂着眼帘,客气且礼貌。 他把手中书放到床的里侧,而后小心地缓缓地坐直身子,笑道:“已经可以像这样的活动了,清音说大概再有半个多月我便可以下床走动,恢复得很不错呢。” “喔,能赶上十五的花灯么?”我随意应着,抬起眸子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果见他脸上气色不错,前段时间因伤变得瘦削下去的脸颊也渐渐恢复了此前的丰润。 眨了眨眼,季燕然唇角挑起一抹坏笑:“怎么,灵儿还记得为兄曾说过的,要在十五灯会上替清音物色个好姑娘的事么?” “大人不会只是开玩笑而已罢?”我微笑着终于抬眼对上他的双眸。 “当然不会,”季燕然看到了我一直闪避他视线的眼睛,笑得似乎既放心又开心,“我与清音情同手足,他的终身大事一日不定,我这心里也是为他着一日的急。只不过咱们岳大少爷的心思天知地知他自己知,我只能尽力搓和,成与不成却在他自己的意思了,不能强求。” 季燕然到底比我世故狡猾得多,话语间丝毫察觉不出他与以往有任何的不同来,就好像昨天我们还在面对面地聊天,没有一点点生疏感。 “那么大人你呢?”我不想让自己落在下风从而处于被动,于是尽量看上去很轻松地走到窗前几案旁替他倒上热茶,“如今可知道了没有贤内助的坏处了罢?端茶递水喂药喂饭的都没个称心意的身边人,不如也趁了这机会替自己物色物色,给家兄做个好榜样。” 本来是开玩笑打趣他的一番话,谁知将茶递向他看到了他一脸的坏笑时才蓦地反应过来,这番话竟是把自己也给打趣进来了——之前给他端茶递水喂药喂饭的“身边人”不一直、一直都是我么?!且现在不也正在做着端茶递水的事儿么?! 一时间觉得很是丢人,再看到他这故意的坏笑,不由恼羞成怒,什么紧张不适疏远陌生的感觉一瞬间统统没了,季大狗的反派形象华丽回归,而我心内恶毒的复仇天使那只小胖手上高举的怒气火把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由分说地把热茶杯塞进了季大狗伸过来的爪子里,也不管那晃出来的热茶流到他的手上有没有烫到他,转身走到桌子另一端的椅子上坐下,与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保持着距离。 季燕然更是好笑个不住,一手将茶杯放在床边小几上,一手从怀里掏出帕子揩水,我斜眸看了一眼,见是我买给他的那块男用手帕。擦完了手上的水正要揣回怀里,我忍不住起身走过去,边瞪他边夺过那手帕,道:“这帕子还湿着就往怀里揣?难不成你想用自己体温烘干它么?” 生气之余连“大人”这称呼也顾不得叫了,这个“你”字以尊卑身份来说是相当失礼的,要是被岳老爹或是岳哥哥听见,只怕大巴掌就要掴过来了。好在那对儿父子正在前厅忙着应酬那位可怕的姨母,这会子估着早就一个头变两个大,压儿顾不上我在这小小房间里欺负床上这个可恶的男人。 可恶的男人当然更不会拿我这无礼的称呼当回事儿,反而笑得更加没形没状,乖乖儿地坐在床上看着我把这块手帕搭在椅背儿上放在炭盆旁边烘干。 “唔……还好,”他着下巴冲着我笑,“看样子小灵儿神头十足,我还怕禁足了这么许久把某人的骄气锐气全都磨得平了呢!……还好,还好。” 闻及“某人”二字,脸上不禁一热,才刚涨起来的气焰顿时又矮了下去,只作不曾听见般地坐回远端的椅上,顺便替自己倒了杯茶假装喝着。 季燕然将上身倚回床栏上,笑向我道:“灵歌今夜得以解禁了么?” 听见称呼换回了“灵歌”,知道这家伙终于肯说正经话了,便应道:“今夜家中有客,家父恐因此怠慢了大人,便特意令灵歌过来服侍大人。” “喔,”季燕然点头,“今日白天时听伯父提到了,是九霄的双亲,也是灵歌的姨父母罢?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时日。可惜为兄身体不便,不能前去向那二位老人家拜年,真是失礼了。” 我心道你该庆幸自己行动不便才是,否则见了我那位姨母你说不定就吓得当晚便搬回季府住去了呢。 听他说及“身体不便”,不由看了看他的左臂,轻声问道:“大人的伤臂恢复得如何了?这些天是哪个丫头服侍大人用的饭?可有觉得伺候的不妥之处?” 季燕然笑道:“多谢灵歌惦记着,为兄的左臂已经无碍了,饭食一直都是自己吃,不敢劳动丫头们费事。” “一直都是自己吃?”我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从几时开始的?伤臂可受得了?” 他望着我轻轻地笑,低声道:“大约……就是灵歌妹妹被禁足后的第二天开始罢,其实那时左臂就已经好很多了,没必要再拖累他人。” ……这个家伙。宁可自己忍着伤痛动手也不肯让别人代劳么?那为什么偏偏就让我喂你吃饭?!你是故意的!故意欺负我、使唤我、套着我! 见我满带着怨气地瞪着他,季大坏蛋猜到了我的心思,却歉也不道一个地望着我眯着眼睛笑,分明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且还没有丝毫反悔的意思,简直欺人太甚! 于是再度站起身走过去,强压恼意,摆上一副油腻的笑脸坐到床边椅上,佯作关切地道:“不知大人的伤臂恢复了几成,灵歌想看看,可好?” 季燕然忙笑道:“已好得差不多了,活动起来也不碍事,只是那些疤痕有些可怖,怕吓到妹妹,还是莫要看了……” 我一边假笑一边轻轻地捉住他欲收回被窝里的左臂袖口,道:“灵歌连大人剜的情形都见过,又怎会被区区疤痕吓到?况且若不亲眼看一看大人的伤恢复的情况,灵歌始终不能心安。” “这个……不必……”季燕然讪笑着想要抽出袖子去,一派做贼心虚的表现。 邪恶的小火苗在心头越烧越旺,他尴尬的样子让我多少有些小报复得逞后的快感,于是暗地里奸声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结实的手腕,而后凝眸看着他。 季燕然果然像被点了麻般身子僵了一僵,垂下眼皮儿自我解嘲地笑着,不正经的调调也一扫而光,只是静静地这么待着。 没起·名字在线阅读 没起·名字 肉文屋 / 没起·名字 没起·名字 还没·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还没·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还没·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还没·名字 我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他宽大的衣袖向上挽起,却见胳膊上仍旧缠着绷带,且看上去还是新换上的,不由抬眼直直瞪住他,道:“这个样子叫做好得差不多了?换了别人就算用的药再不济事,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早能拆去绷带了!更何况你还有皇上赐的廷秘药,还有我哥哥的悉心治疗!你——早就不让你乱动这条胳膊,就是不肯听!” 季燕然眯了眼赔笑道:“是为兄错了,是为兄的错,不该让妹妹担心……” “大人你没有错,错的是灵歌,”我冷冷地把他的袖口放下,松开他的腕子,“灵歌太不懂事,太心大意,不该麻烦大人替灵歌解答什么难题,害大人反复挣裂伤口,灵歌非但没能报恩,反而恩将仇报,真是有辱家门!看来家父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竟未能让灵歌内心彻底悔过,灵歌现在就去向家父自请惩处!” 说着就要站起身,却忽地被季燕然反握了手腕,大手温暖且干燥,带着笃定、沉稳和自信,让人不由遍生安全感和踏实感。我略带惊讶地望向他,见他不大自然的垂眸一笑,大手却仍未松开,想是怕我当真去找岳明皎,他有伤在身必定阻拦不了。 “灵歌,”他抬起眸子,撤去了那迂腐保守的窘意,满脸的严肃正经,然而仍旧微笑着,道:“又要做傻事么?为兄知道,你这怒火并非来自为兄的不珍重自己,而是在生气你又欠了我的人情,使你又多了一重负担。你一直泾渭分明地偿还着你‘欠’我的,确地计算着已经偿了多少,还欠多少。” “为兄知道你嘱咐过白桥红鲤夜里必须有一人在为兄房门外听着响动,所以为兄在半夜咳嗽时她们能够及时地端水进来;为兄也知道前段时间小丫头抱来的说是伯父让拿给我的决明子做的枕头其实是你的授意,因为了解为兄会通宵看书的人只有你,这决明子枕头正可起到助眠和明目的作用;为兄还知道,让欢喜儿假称遵清音之令前往我那府里将我贴身的衣物和打听了平日爱看的书取来的还是灵歌你,如此细心,如此体贴,除了聪明敏感的你之外还能有谁?” “然而你却总表现出一副对所谓的恩情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甚至在伯父面前也倔强得不肯说出实情,宁可被罚禁足和抄写,宁可失去你最为看重的‘自由’。——为兄当然清楚这其中原因,这就是你内心矛盾所促成的结果。你认为我逼死了大盗,是你的仇人,所以你不愿听伯父之令将我像恩人般对待;然而你又十分明白,我也确是救了你的命,确是对你有恩,是非分明的你又不愿做个忘恩负义之人。于是百般纠结百般矛盾之下,就只有自欺欺人地明着报仇,暗着报恩,傻傻地用被伯父惩罚的方式来向自己证明、来向大盗证明,证明自己并没有忘记对我的仇恨。” “你将恩与仇划分得如此细分明,你早计算好了要怎样一笔笔偿还清楚。所以你最怕我在你这明细账上又添上几笔债务,让你又要重新核算,重新计划,重新偿还。……而你更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会忘却了那仇恨。” 说至此处,他用黑眸牢牢地盯住我,像是在等我点头承认彻底招供。 我甩开他的手,起身背对着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因被他准确无误地戳中心事要害而颤抖。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勉强平静地发出声音,哂笑着道:“原来灵歌在大人心中的形象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大人所说的那些——什么决明子的枕头了,什么取衣取书了,都是大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灵歌禁足在房,天天抄写《感恩经》尚且不暇,哪里有功夫去管别人?!至于报恩报仇的,大人也只说对了一半。灵歌的确曾把大人当做了仇人,也的确不愿欠大人的恩情。然而功过相抵、恩仇两销,现在的大人在灵歌心中只不过是岳家的一个世交朋友而已,与灵歌没有任何瓜葛。过去的已经过去,再多想多纠缠皆无用处,灵歌已经忘记了过去的种种,恩与仇都是浮梦一场。现在灵歌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孝敬父亲,尊重哥哥,对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使他们生气着急的行为罢了,大人千万不要误会多想,以免……伤身伤神。” 这一番话硬着声说完,许久也没听到季燕然的回应,我就这么背身对着他,两个人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屋内忽然一暗,偏头看去,见是桌上油灯里的油烧完了,灯光自行灭掉,满屋只剩下炭盆里荧荧的火光,只照得周围几步内一片暗红。 挪动步子想要拿了油灯出去叫红鲤重新灌满灯油,却听得季燕然黑暗中轻轻开口叫了我一声:“灵歌。” “嗯。”于是停下,偏过身望住被外面烟花映得五彩斑斓的窗纸,却不看他。 “当真……还在恨我么?”他低声地问。 “……或许罢,我自己也不大清楚。”我如实作答,同样轻声地。 “是否……我若消失于你的生活,就可以令你重新如以前般快乐?”他慢慢地低声问。 我想了许久,亦慢慢低声道:“……不是。”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道:“答案只有这两个字么?” “我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想来想去只有这两个字。”我坦白地轻声道。 “那么,你现在的不快乐又是源于何处呢?”他柔声地问,“可否说给我听?” “我……我不知道,”我无奈地轻叹,拉过床边那把椅子面向着窗子坐下,每当烟花亮起时,彩色的光斑便会映上黑暗里季燕然的面孔,那对凝望着我的黑眸如同焰火中的星子般璀璨。“我不大敢认真去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不快乐,就好像另外一个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想被发觉一般。这源在于我自己,其实与你无关。” 也许黑暗有着令人敞开心扉的魔力,这些话平时就是打死我也决不肯对他说的,今夜连我自己都在奇怪,为什么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对他谈起,像在同一个亲密无间的朋友。 “如果,你放任另一个自己去做她想做的事,不掺杂上现在你所经受的任何压力与束缚,你认为……‘她’会快乐么?”季燕然温和地引导着我。 我尝试着如他所说地去想像了一下,答案让我有些欣喜,有些惊慌,更有些无奈,于是轻声地道:“是的,她会快乐,非常快乐,甚至超过以往任何时候。” “那么看来真正让你不快乐的就是现在所经受的压力和束缚了,”季燕然一语中的,慢慢地道:“灵歌你其实是渴望快乐的,绝不是如你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自暴自弃,只是由于一些无形之物,譬如你自己所认为的是非观点、道德衡量约束住了自己。就我看来,伯父和清音从不曾对你有过苛刻的或是过于保守的约束,现在这样的境地完全是你在作茧自缚,给了自己太多的负担。然而这并不证明你是脆弱的,因为人最大的敌手就是我们自己,你一直在同这敌手较量,有时现在的你占据上风,有时另一个你把握主动。如果另一个你所追求的东西能够让你真正快乐,那么我希望现在的这个你尽早地缴械投降。你应当明白,每一个对你好的人,都绝不会用那些莫须有的是非道德观念来硬逼得你生不如死,只要你过得快乐,你就可以令对你好的人感到快乐——无论是在世的还是过世的,无论是你爱着的,或是恨着的。”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努力地想要让另一个自己勇敢地站出来,可每一次尝试都会惊得冷汗涔涔,痛得锥心刺骨。 也许,我想,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真的不是时候,压力和束缚不是说摆脱就能摆脱的,大盗过世不过才几个月,季燕然之于我是恩仇难断,田幽宇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践他的六个月之约,我和段慈的婚事年后就要提上日程,甚至今天又有个姨母死活要搓和我和步九霄,目前尚不能确定岳老爹对此事的态度,倘若他老人家耳子一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到时不得不遵。 如此多的纷纷扰扰全部加诸在我的身上,试问我如何能快乐得起来?换作以前那个果断决绝的我,此种情况下早就拂袖离去,离开这里所有的人和事,天大地大,还怕没有一个容身之所?而如今满身的牵绊,剪不断理还乱,说我作茧自缚确是如此,只怕我最终将会成为第一只被自己困死在网中央的蜘蛛了。 习惯了这种刺痛的我已经懒得再费心思去分析自己,爱咋咋地吧,我除了能主宰自己的生死之外还能主宰什么?这里不是现代,这里是女人处处受制约的古代,个人的力量永远不可能改变整个社会,如果学不会适应和服从,那就只有选择以死来抗争,或者说是逃避。 “在想什么?”他轻问。 “大人要不要看烟花?”我笑。 “好。”他也笑。 我走过去扶着他调换了位置,靠在另一边的床栏上,又从柜里拿了条被子帮他裹在身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乖乖儿地任由我摆布。我将他那件外衫披在自己身上,然后将窗扇慢慢打开,一阵冷风夹着冰冰凉的东西扑面吹在脸上,身心俱为一凛,不由轻呼:“下雪了!”没来由地一阵兴奋,伸出胳膊去接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儿,直到手被冻得几乎要没了知觉时才缩回来,笑着扭脸去看季燕然,却见他偏着头,脸上带着平静地微笑一直望着我。 “我又不是烟花,看我做什么?”我笑着问他。 他眨眨眼睛,仍是静静地笑,只道了句:“明知故问,小淘气。” 心脏倏地一下子收紧,紧接着像失去了控制般跳得疯狂混乱,令我几乎站立不住想要一屁股坐到地上,灵魂深处那另一个自己终于展露了头角,渐渐挣扎着上来,哀求着道:让我享受一次吧!一次就好!我是如此的渴望着那幸福,眼看它触手可及,哪怕只是让我一它也好…… 内心激烈地交战着,我颤抖着望住季燕然的面庞,哑着嗓音低声地唤出一句:“燕然哥哥……”另一个自己逐渐占据了上风,我慢慢迈开步子向着他走过去,我知道这一去将不能回头,这一去是彻底的背叛,这一去是把现在的自己永远打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 ……我不管……不管了……就让我任一回吧……让我随心所欲一回……让我重新做一个敢爱敢恨之人,抛下一切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走至床边,对上季燕然深邃如夜的双眼,张张嘴,埋葬于内心深处很久的一句话终于到了唇畔:“我……其实……从一开始就……” 轰地一声惊天响打断了我的话,紧接着密如战鼓的声突然同时大作,远远近近连成一片,仿佛末日来临天塌地陷…… ……子时了么?新的一年到来了么?……东风夜放花千树……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望向面前的“那人”,收起自己方才险些和盘托出的不计后果的话,幽然一笑,轻轻道了声:“新春吉祥,季大人。” 季燕然的眸光暗了一暗,阖上眼,微微地一个呼吸,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平常,亦静静地笑着应道:“新春吉祥,灵歌。” 在此之后,我们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这样安静坐着,望着窗外美得不切实际的绚烂烟花和飞扬的雪片,迎来了新一年的第一个黎明。 还没·名字在线阅读 还没·名字 肉文屋 / 还没·名字 还没·名字 仍没·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仍没·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仍没·名字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仍没·名字 当岳家父子带着姨父姨母前来探望季燕然的时候,我终于可以一个人回去自己的院子,继续我的禁足生涯。还好被禁了足,我可以不必一大早地跟着岳家父子去各个府上拜年应酬,回房给我的四个小丫环及欢喜儿每人发了大大的一枚红包后,一头倒在床上,什么都懒得想地蒙被睡去。 这一觉竟睡到年初一的夜里,起身下床喝水,听得外间屋里传来一阵嘎吧嘎吧的嗑瓜子儿的声音,不由纳闷儿,披好衣服,推开门出去,但见满屋里灯火通明,大圆桌旁坐着我那位姨母正在秉烛夜食,桌面上除了堆着如山的水果点心之外,还堆着如山的瓜子皮儿,瓜子皮儿山顶之上另还装饰着几副黄澄澄的香蕉皮。 眉心一阵抽痛,才要悄悄地回身进房继续装睡,却被姨母眼尖一下子瞅见了,施展移形换影大法瞬间到了身边,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我的儿!你可算睡醒了!那两个叫什么绿水和青烟的小丫头,死活也不让我进你屋去,说你嘱咐过谁也不让打扰——她们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你的亲亲姨母喂!居然把我当外人!真是傻乎乎的讨人嫌,也不晓得脑子长在了什么地方!快快,来,坐这儿,咱娘儿俩好好说会子话!”姨母吐掉唇边的瓜子壳,由于同时还说着话,一不小心连瓜子瓤儿也一并吐了出来,下意识地垂眼看了看地上,心中似乎倍感遗憾。 没奈何,只得随着她坐至桌边,守着那瓜子儿皮山听她说话。 “灵歌啊,你老实告诉姨母,可有心上人了没有?”姨母开门见山地佯笑着盯住我问,可见在我醒来之前她老人家已经在瓜子儿的助力下想好了要如何将我一举拿下。 “姨母……您看您问的!”我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在她看来却只以为是害羞了。 “你不说那就是没有啰!”姨母生怕我说个“有”字,连忙抢在前头将事情做实。 “姨母,您也辛苦了一天了,昨晚守夜也不曾睡得,不如早些回去洗洗睡下罢,我们改日再聊也不迟……”我佯笑着欲起身终止本次无规则会谈。 “灵歌啊,这女人哪,真正风光的就是这么两年,你不趁着自己风华正茂时找个好男人嫁了,待到花容枯损时,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喽!”姨母压儿没听进我的话去,只管自顾自地拉着我的手发起攻势。 我无奈地笑道:“灵歌的终身大事自有爹跟哥哥作主,姨母您老就放心好了……” “哎哟哟!他们那对儿父子管个什么用!”姨母瞪起眼睛,“就说你哥哥罢,这么大个人了,到现在还找不着媳妇儿!他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时间管你?!” “那姨母便多费费心,先替哥哥找一家合适的姑娘呗。”我笑,拉岳哥哥当幌子。 “嘿!这不是姨母没生个闺女么!——不说他,说你!灵歌啊,你可好好想想姨母的话,姨母是过来人,这话可不是信口乱说的。女人这一辈子就图能找个好男人嫁了,你爹跟你哥哥顾不上管你,做姨母的岂能让你这么耗下去?!你若是信你姨母就听姨母的!保准让你后半生快快活活的!” 这姨母是铁了心的要把我和步九霄搓和到一起去,若不让她彻底死心只怕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于是心一横牙一咬,硬着头皮道:“姨母,古训有云:好女不嫁二夫。昨夜家父也已提及为灵歌看好了一门亲事,这便已相当于将灵歌嫁了,灵歌这辈子只能嫁到这一家去,不能再另许他人了……” “嘿哟!傻姑娘!昨夜我早把你爹的话问出来了!”姨母打断我的话笑着道,“你爹和那家人只是互通过意向,那家的老爷也是当官儿的,前些日子被派到外省公干,你爹就一直没有机会同他将这事儿定下,后来他们家不是又死了个姨娘么?!要到二三月间才能再提婚事了。既然没有说定,那就本不算数,谁叫他家自己不争气,又是公干又是死人了?!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所以灵歌你啊,本不用管他们家如何作想!要是他家当真重视你,早就把你娶过去了,何必拖这么长时间?!” 唉,头疼,头疼!这还能说些什么呢?想用和段家的亲事当挡箭牌的法子被姨母轻易化解了去,如果我要说已同段慈私定终身甚至委过身了,姨母也许会望而却步,但以她的子来看难免会将这事儿宣扬出去,到时岳老爹不被我活活气死才怪——因此这个破釜沉舟的法子也不能用。……苍天啊,大地啊! 姨母唠唠叨叨地满嘴念的全是劝诱我嫁给步九霄的话,从桌旁念到床上,从初一念到十五,原本岳明皎安排了客房给她住,可她这小半个月来天天泡在我的房间里,再加上我被禁了足,躲没处躲逃没处逃,简直如同身处炼狱。 十五元宵节一大早,姨母兴冲冲地从前厅吃饭回来,也不管我正趴在桌前抄《感恩经》,一屁股坐到桌旁,拍着我面前的桌子笑道:“灵歌我儿!今儿个十五,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好节日呢!听说京都上元节的花灯最为热闹壮观,今晚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才是啊!” 我头也不抬地继续抄写,只道:“姨母大人,您老忘了,我被爹爹禁了足,不得出门的。” “这丫头!我当然没忘你那迂腐的老爹给你下的这什么狗屁禁足令!”姨母鼻子里哼了一声,笑着扯过我的手去,重重拍着道:“今儿个早饭时我已经同你爹谈妥了,让他准你今晚出门去玩,天亮前回来就成了!”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姨母,却见她充满了无厘头风格的脸上并没有扯谎的迹象,想来也是,凭姨母这死缠烂打的本事,只怕岳老爹不同意的话她是不肯罢休的。而她之所以如此卖力地帮我谋福利的目的么…… “到时候我让九霄陪你上街,有了他这个贴身护卫在,就不怕那些登徒子打你的主意了!”姨母喜气洋洋地道。 果然如此。我宁可在家继续禁足到二月初二,反正也没有几天了,这么长时间我都熬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次。 于是摇摇头,继续埋头抄写,并道:“谢姨母好意,灵歌还是在家待着罢,外面人太多,看着心烦。” “你这丫头!”姨母恼了,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笔扔进笔洗里,而后两手一边一只地捧住我的脸蛋子狠狠捏着,怒道:“怎么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么不关心?!真是不懂事!再这么拖下去看谁还要你?!看谁还要你?!你娘死得早,我是你娘的亲姐姐,我不管你谁管你?!谁管你?!” 我哭笑不得地拼命掰开姨母的两只手,好声好气儿地道:“姨母莫要生气,这种事情强求不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顺你个大倭瓜!”姨母简直气得肥枝乱颤,蹭地起身喘了几口大气,突然探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来,“你这丫头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这东西是不是他送你的定情之物?” 我抬眼看去,却见我平日仔细收在荷包里的那枚岳清音送给我的猫儿铃竟不知怎么地竟到了姨母的手中,不由豁地站起身劈手便夺,谁料姨母早有准备,发福的身躯向后一退将我避过,飞快地将猫儿铃揣进怀里,咂着嘴道:“啧啧啧!我就说哪有少女不思春的!你这丫头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听父母之命,却原来是在外面同别人有了私情!你若不老老实实告诉姨母那小子究竟是谁,这铃儿我是不会还你的!” “姨母!那铃儿是我哥哥给我的!你快还我!”我怒瞪着她,几乎忍不住要失礼上前强行抢夺。 “哟哟,你这小丫头骗谁呢?!”姨母老蛤蟆似地咯咯咯地笑起来,“我看你每晚睡时都珍重地将装着它的荷包压在枕下,起床时又小心戴上,白日里从不离身,你看哪个当妹妹的如此宝贝哥哥给的东西?女生外向,这东西必是外头的野小子给你的,还瞒你姨母来!你姨母可是过来人,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清楚?!” 这——这个死婆娘!这段日子死乞白赖地非要和我同床共枕,我都是看着她睡着了之后才解下这荷包,没想到她竟是装睡的!这铃儿想必就是她趁我睡熟后悄悄地偷了去,如今又拿它来要胁我。 “姨母,您老若不信不妨去问问我哥哥,看到底是不是他给我的!”我气得肝儿颤,迈上前两步想再度试着抢回来。 姨母身躯肥重,就算上了年纪蛮力还是一大把,凭岳灵歌这瘦弱的小身板儿本撼不动她这棵老树,见她双手腰笑的得意,道:“甭管是谁送的,你这丫头忒死心眼儿,不明白终身大事之于女人究竟重要到何种程度!姨母我若不出此下策又如何能逼得你肯为自己的事情出力呢!?我若不将你的婚事办得妥妥当当,将来到了地下拿什么脸去见你死去的娘亲?!” “灵歌的婚事自有家父家兄作主,再不行灵歌就自己作主,不劳姨母费心了!请把铃儿还我!”我伸手向她,冷冷地道。 姨母见我恼了反而笑起来,道:“你这丫头也别冲你姨母使脸色,大凡当子女的都是这样,只怪父母管得多管得严,殊不知父母都是一片苦心为了你好,将来你若有了自己的儿女便能体会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心了!因此你这次就是杀了你姨母也别想让你姨母妥协——孩子啊,姨母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好啊!不过是让你今晚出去逛逛,为自己物色物色如意郎君,这有何难为情的呢?一年不就这么一次灯会嘛!你已经又大了一岁了,再不抓住机会,还怎么嫁人哪!姨母让九霄陪你一起去,既能保你安全,又可帮你参谋参谋,并没别的意思,你若还不放心,那姨母也陪你一起去!要不——姨母把清音也叫上!我们三个都陪你一起还不成么?孩子啊孩子!是时候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了!” “把铃儿先给我。”我依旧伸了手冷冷瞪着她。 “这铃儿姨母先替你收着,待今晚回来自会还你。”姨母游刃有余地笑着,拍拍脯,随即又故意开玩笑般地绷起脸来威胁道:“你若是不乖乖儿听话,姨母便将这劳什子物件儿给你扔炉子里烤化了去!……听话,乖哈,姨母这就去清音那儿,让他晚上也陪着你,这下你总高兴了罢?!”说着也不等我回应,自顾自地开门出去了。 这可恶的婆娘——我气得两三把把刚才写了一半的《感恩经》撕了个稀烂——那上面已经喷上了姨母无数的唾沫星子,真真是气死我了!她是岳家的亲戚,人品再不好岳明皎也得供着,这让我连跟她拼命都不能拼,打不得骂不得,想不理都不成。 我需尽快想个法子把猫儿铃拿回来,否则那婆娘会用它来威胁我一辈子。可是奸诈如她者,必定将那铃儿贴身收着,不会给我丝毫的机会。事实证明果真如此,姨母这一去就不见了人影儿,想是怕我缠着她要铃铛,直到晚饭后方才大摇大摆地出现,身后还跟着被她诓来的岳清音。 “哥哥!姨母她——”我像捞到了救命稻草般扑上去拉住岳清音的袖子,才要控诉姨母的丑恶行径,却被姨母飞快地截开话去:“你哥哥已经同意陪咱们娘儿俩上街去逛了,你还不赶快换上新衣服去?!我就在炭盆旁等着,快些着罢。” 姨母特意将炭盆二字说得极重,意在提醒我她今日说过的要将猫儿铃扔到火里化掉的话,看样子若我忤逆了她的意思,那猫儿铃势必在劫难逃。我甚至认为那铃儿现在本不在她的身上,不定被她藏在了何处,只要我一不听话,她随时能够干出让我后悔终生的事来。 我忿恨地吞下后半截要说的话,轻轻地在岳清音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他低下头来看我,我仰脸儿望住他,低声地道:“怎么哥哥也同意我出府去么?” 岳清音似乎也有一丝地无奈,亦低着声音道:“是爹的意思,姨母央了他老人家三四日。” 老了个天!这姨母简直就是岳家人的恶梦来的!连老爹都搞不定她,我?罢了罢了,好在有岳清音陪伴,相信这老女人不会做出太离谱的事。 磨磨蹭蹭地随意穿了件旧衫,才从里间出来就被姨母硬推回去,叫道:“你这丫头!大过年的怎么能穿旧衣?!去,把前儿我拿来的九霄替你买的那件衣服穿上!绿烟!绿烟!” 姨母压儿没记住我那两个小丫环的名字,满嘴里乱喊一气,见没人应声,火大地敲着门框:“这眼高手低的小蹄子死哪里去了?!真正用得着的时候就躲起来装尸胚子了!”直吓得绿水青烟一起跑过来跪下,姨母也不看她们,只命令着道:“还戳在那里做什么?!赶紧给你们家小姐梳头擦粉!” 于是在姨母的百般干涉下,我穿着步九霄买来的裙子,戴了满头的首饰,擦着粉涂着唇,花枝招展地出得房来,等在外间的岳清音只看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想来是不忍再看他这个可怜妹妹的惨状。 临出门前我悄悄拉过绿水青烟,暗中吩咐两人待我们一出门就去将姨父所居住的客房翻个底朝天,务必要找到姨母藏起来的那枚猫儿铃——姨父此时指定不在府中,元宵佳节是重要的集会日,岳明皎必然约了他出去观灯,且姨母也绝不敢把铃儿藏在我的房中,她能利用的藏铃之处只有姨父所独居的客房! 带着一腔怒火跟着姨母出了府门,一直往天造大街而去。怪的是并没有看到步九霄同来,不知道这老婆娘肚里打的什么算盘。拐出小巷,行人渐渐多起来,只见树枝上,屋檐下,人手中,处处都是各式各样造型迥异的花灯,放眼望去,人流涌动,手中的灯盏融汇在一起,恰似一道银河倒流九天。我们三人就如一叶小舟,才一踏上天造大街就被这汹涌人潮吞没了。 岳清音大手一伸牢牢握住我的手,怕我被人流冲散,而另一侧的姨母亦是胖手一伸把我箍住,生怕自己被卷入人流的漩涡里去,于是我们三人就这样手拉手地随着大批的人慢慢往前走,街道两旁架满了巨型的花灯,都是里、官家和富人们出资造的,风格各异,争奇斗新,再兼今夜天气晴好,满天星斗璀璨,烟花凌空绽放,天上天下皆是一片华彩,直教人眼花缭乱,分不清此情此景究竟是人间天上亦或是天上人间。 挨挨挤挤地走了许久,好容易来至天造大街与地设大街的相交处,这里是整个京都的中心位置,皇在它的东面,西面则是用大青石砖铺就的平平坦坦四四方方的一片大广场,广场的四周立有数白色大理石雕的蟠龙柱,东边立着一道巨大的石牌坊,坊上石匾刻着四个虬劲大字:盛世太平。这里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太平广场,京都里一些重大的和重要的集会都在这里举行,今晚则搭了数米高的台子,布置着大型的水晶琉璃灯、彩绸轻纱灯、象牙珐琅灯等等美仑美奂的大型花灯,另有台子上坐了几百人的乐班,吹拉弹唱好不热闹,还有一班歌姬舞娘,在临近豪华酒楼的台子上大展才艺,引来楼上楼下围观群众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台子,猜谜的,覆的,对对子的,做游戏的,全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叫好声笑闹声此起彼伏,此一派景象当真不辱那牌坊上盛世太平的四个大字! 正在这人潮中左右摇摆上下起伏得头晕脑涨,忽听得姨母叫道:“来来,那边!咱们上酒楼上坐着去!居高临下才能看得清楚!”说着便用力扯着我往那酒楼的方向去,我连忙道:“姨母,那酒楼位置好,只怕早就被预订光座位了,咱们去了也没地方坐的,何苦费劲挤过去呢?!” 姨母扭过脸来“嘎”地一笑,道:“我的傻闺女!你姨母办事儿你放心!姨母早在十天前就订下里面的座位了!保准是好位置!走罢!快些着!”说着不由分说地硬是一拉我,劈开众人径往那酒楼行去。 ——圈套!圈套!那酒楼里想必早已坐了步九霄!这就是姨母这老妖耍的鬼把戏! 仍没·名字在线阅读 仍没·名字 肉文屋 / 仍没·名字 仍没·名字 本段·完结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本段·完结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本段·完结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本段·完结 我拼命地往回抽着自己的手想要挣脱姨母的钳制,无奈手腕被她肥的指头牢牢攥住,几乎要把手拽断了也没能松动分毫,只好拉了岳清音一起跟着她往那酒楼的方向挤去。 有姨母在前彪悍开道,这一段分外拥挤的路走过去倒也不算太艰难,来至那酒楼下仰头望望,见招牌上的金泥大字写着:花好月满楼。名字起得不错,可惜错误的事件和错误的人破坏了这意境。 花好月满楼高七层,第一层是普通百姓也能吃得起的散桌,沿着楼梯往上走,层越高装修越豪华,相应的消费也就越贵,客人亦是越来越少。姨母所预订的席位在四楼,客流已是不多,且都是雅间,由酒楼侍者在前引路,来至一间门上镌着“鸳鸯·蝴蝶”牌子的房前,未待叩门,姨母已是一把推开扯着我迈了进去。 果见步九霄正等在里面,一手端了茶坐在桌旁正思索着什么,乍一见我们三人手拉手地闯进来,先是一怔,而后一惊,接着狐疑,最后冷脸,只冲着姨母沉声道:“娘!您这又是做什么?!不是只说请清音一起喝茶观灯么?!” 原来如此——姨母想必就是用这借口把步九霄和岳清音双双骗了出来!我x你个○的! 姨母一边扯着我硬是摁坐在步九霄身旁,一边笑得天真烂漫地道:“你灵歌妹妹许久没有出门,你姨父心疼了,求为娘趁着这灯节带她出来一起逛逛,咱一家子正好在这里喝喝茶、看看灯,不是很好么?” 这狡猾的婆娘!把一切都推在了岳明皎的身上!事实上也没人信她的话,她肚子里那些念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步九霄自然比我更了解他娘,冷着脸道:“娘,清音,你们坐罢,我还有事,先行——” “你给我坐下!”不待步九霄说完,姨母已是老杏眼圆睁,怒冲冲地瞪了过去,“今儿你要是敢给我提前走一步,就莫怪为娘不答应你之前所说之事!” ……哦?难道步九霄也有软肋被姨母抓在手里?哈、哈,我真不知当哭还是当笑了! 步九霄气得额上青筋直跳,然而他也不是姨母这千年老妖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地重新坐回座位,恨恨地扯过桌上茶壶替岳清音的杯子倒上,而后也不理姨母和我,只管不发一言地闷头喝茶。 姨母见镇唬住了自己儿子,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一边逼着步九霄给我倒茶,一边起身去推开窗子探头往楼下张望,回过头来时见步九霄仍坐着未动,不由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气道:“怎么着,为娘还指使不动你了?!你看你灵歌妹妹,今天还特意穿了你给她买的裙子……” 呸呸呸!你不要乱说——这明明是你逼我穿的!我可不想让步九霄误会我对他有什么想法!上帝啊——我真是要抓狂了! 姨母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数落步九霄,趁她没在自己的座位上,我飞快地一挪身坐到了岳清音的身旁,被姨母瞥见,冲了我叫道:“你这孩子!在哪里坐不是一样!?快回来,跟你姨母坐一块儿,咱娘俩儿说个话儿也方便!” “姨母,灵歌坐这里也能说话,而且挨着窗,还可以看到外面的花灯。”我毫不妥协地往岳清音的身旁又靠了靠,直恨不得躲到他的身体里去。 “你看看你看看!哪有这么大个姑娘家还缠着自己哥哥不放的!你挨他那么近,他没法儿喝茶看灯不是?!”姨母说着就要上来拉我,直吓得我一歪身子失去了重心,一头撞在岳清音怀里,钗也掉了粉儿也蹭了,被岳清音扶好后正瞅见他那件干净的青莲色外衫的前襟上印着我的一枚形态猥琐的唇印。 听得岳清音淡淡地道:“姨母,您老与灵歌夜夜同榻,何愁没有时间说话儿?况我们这次出来不正是为了观灯么?灵歌在府里闷得久了,想靠窗坐坐看看外面热闹,不妨就纵容她这一回罢,外甥在旁守着,替姨母看顾她,姨母便请不必心,当尽情享乐才是。” 不愧是岳哥哥!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明着听来似乎是在说帮姨母减负照看我,暗里却暗示姨母少点没用的心,别管得太多,该干啥干啥去!话说得淡然,分量却不轻,饶是姨母死缠烂打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在岳老大不怒自寒的冰山气质下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坐回她自己的座位,却仍不死心地把步九霄往我这边挤了挤,道:“你且往那边挪挪!让为娘也能看到窗子外面!” 步九霄也是个聪明人,岳清音话中之意自然听得明白,他对自个儿母亲的子了若指掌,心知若强行与她对着干势必会将场面弄得更加混乱难堪,于是强捺了中怒气,拿过桌上茶壶替我将茶倒上,我便也配合着道了声谢。 果然姨母见情形似乎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满意地笑着点头,道:“这就是了嘛,一家人和和睦睦地看灯喝茶,这才像过节嘛!九霄你看,灵歌这衣裙穿在身上多合适呀!愈发衬得人粉雕玉琢的,这么个可人儿若能娶回家里,天天就是只对着她坐着也是美事一桩啊!” 眼见姨母越说越不像话,我只好扭头望向窗外充耳不闻,步九霄亦着脸无视掉姨母,只向岳清音道:“清音,家父同姨父今日亦不在府中,不知季大人那里可有人照看?” 这话是我一直想问的,只是苦于被姨母纠缠过紧,一直没有机会。听得岳清音答道:“不必担心,佟家小姐下午过来探望燕然,正巧姨母说起今晚我们出来看灯之事,佟小姐便自愿留下照顾燕然直到我们回去。” 佟小姐么……很好,是**了多余的心,真是可笑。 之后这两人又说了些什么便没有仔细再听,只望着窗外烟花出神,一时有侍者端了小酒小菜的上来摆上桌子,姨母便又逼着步九霄给我倒酒。 我回过头来道:“姨母不用张罗了,灵歌不喝酒的。” “胡说八道,大过节的岂能不喝酒?!”姨母见步九霄又拗着不动,索亲自起身抓了酒壶走到我的身边,夺过杯子便倒,“你这丫头怕个什么?!大不了喝醉了让你清音哥哥背你回去,难不成你连他也信不过不成?” 这姨母果然狡猾,看出了我对岳清音的依赖和信赖,所以话语间便拿岳清音来当幌子,想让我自擎其肘。 “今日灵歌不大舒服,还是不喝了,请姨母勿怪!”我不肯妥协地道。 “也罢!你既喝不了,就让你哥哥代你喝——清音,来,咱娘儿俩多年未见,今日需喝个痛快!”姨母竟难得干脆地放弃逼迫我,而将目标转向了岳清音。 心中狐疑,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岳哥哥,见他面无表情地举杯同姨母干了一盅,还未放下就被姨母拦住又斟得满了,道:“这一杯是敬我那死去的妹妹、你们的亲娘……怎么,灵歌丫头还不肯喝么?” 好一只狡猾的老狐狸!竟然懂得采用迂回战术!有“敬亲娘酒”这个大帽子压着,不喝是不行的,纵然是岳清音也不能阻拦。于是只好端起酒杯来,四个人一起干了。不出所料地,之后姨母又以岳老爹、姨父、当今圣上、国泰民安,甚至她一向不大喜欢的季燕然的名义诱逼着我们一杯杯干了,这些大帽子哪个也不能推拒,推了就是不忠不孝不尊不敬外加忤逆叛国。 岳清音始终没有作何表示,毕竟姨母是我们的长辈,他就算再护我也不可能以下犯上,何况他自小受到岳明皎程度相当深的礼仪忠孝教育的浸染,单看他平时从不置疑岳明皎的话以及对我的相当保守的约束就可见一斑。 数杯酒下肚,我的脸已经开始发烫,头重脚轻热血上涌,身子也软了目光也迷离了,轻飘飘地很开心很兴奋,意识虽然清醒,可身体却已不受控制,像大部分醉酒者那样渐渐地随心所欲起来,趴在桌上望着岳清音笑,指着他的前襟,醉道:“哥哥这衣服上是哪位姑娘的唇印子?……还说自己没有意中人……我得留下它作证据……回头拿给爹看……”岳清音才待说话,却见姨母又过来倒酒,我便弯腰将自己和岳清音的杯子放到桌下去,然后拍拍手告诉她杯子被我变没了。 姨母无奈地摇头,放下酒壶过来搀起我,说是要带我去厕所洗把脸,我挣扎着不想随她去,可一来她力气本就比我大,二来我早已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被她硬是从座位上拔了起来,我伸手抱住岳清音的胳膊叫着“只让哥哥陪我去”,姨母笑着掰开我的手道:“这孩子真是醉了,那女厕男人如何进得?”又向岳清音道:“你们两个且坐,我带灵歌洗把脸清醒清醒就回来。” “你骗人!你骗人!”我想推开她,头脑里很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姨母的圈套,大家同样喝了这么多的酒,为什么我醉了她却一点事都没有?可酒麻痹了我的语言表述能力,我想戳穿她的谋,却只能不断地重复这三个字。 被姨母连拉带扯地弄出了雅间,却不往厕所去,七拐八绕又来至一处房间前,推门进去,见是一所厢房,设着吊了纱帘的床榻,大约是为醉酒的客人提供小憩的地方。姨母将我推坐在床上,笑着道:“你这丫头醉得不轻,且在这里躺一会子罢,我去同那俩小子说一声儿,然后就过来陪你。”不由分说地把我推倒在床上,扒去鞋子,拽过被子盖上。 头一沾枕立刻就是一阵眩晕,几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一下子睡去。不断地在心内叫着千万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头保持清醒。好容易等姨母关门出去,挣扎着下床想要逃走,却发现房门竟然被她从外面上了锁。 这老婆娘疯了!这老婆娘疯了!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居然不择手段,连亲外甥女也要算计!我摇摇晃晃地回到床边,把枕头塞进被里做了个蒙头大睡的假象,落下纱帘,把鞋子摆在床边,而后吹熄桌上灯烛,藏身在门旁等着那可恶的老婆娘回来。 本段·完结在线阅读 本段·完结 肉文屋 / 本段·完结 本段·完结 新年·愿望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新年·愿望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新年·愿望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新年·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br><font fabsp;size=5 color=#d2749a> 发生在九龙谷事件的一年之后……</font> <hr size=1 />  【灵歌】 年三十:和燕然哥哥陪季老爹一起吃年夜饭,看烟花,守岁。 年初一:和燕然哥哥四处串门拜年,因懒于应酬装肚疼岂图蒙混过关未果。 年初二:回娘家,同岳老爹和岳清音闲聊、吃饭,因对岳清音提及在“月老坊”报名相亲之事遭训斥,直至回季府时仍未获得原谅。 年初三:晚上同燕然哥哥试了一种新姿势,效果不错。 年初四:起程前往九龙谷,岳清音同行。 年初五:沉浸在如何哄岳清音消气的深深思考中。 年初六:抵达九龙谷磁峰,威逼利诱终于迫使大盗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新年衣衫,后发现左袖短了两寸。亲手做的午饭全部炒咸,于是茶水十分抢手。晚上包饺子,将一枚铜钱放入其中一只,曰:吃到者今年会实现一个愿望。一顿饭毕,饺子一只不剩,却无人吃到铜钱。引为怪事。 年初七:欣赏了大盗自己做的新奇小玩意儿,哄骗走一架自动摇椅。 年初八:劝诱大盗离开磁峰与自己同住未果,下午作辞离开。 年初九:撒娇耍泼擦眼抹泪甜言蜜语,终于令岳清音消气,且额外答应了正月十五一起去看花灯,哦耶。 年初十:在家吃喝拉撒睡。 年十一:晚上同燕然哥哥又试了一种新姿势,因技术方面要求过高,中途只好改为两人最熟练的那一种。 年十二:撵猫斗狗看闲书,晚上继续爱做的事。 年十三:同年十二。 年十四:同年十三。 年十五:上街看花灯,不料偶遇一桩杀人命案,因上前凑热闹遭岳清音训斥,强行扭送回家,终止元宵之夜。 年十六:乘马车返京。 【燕然】 年三十:和灵歌陪父亲一起吃年夜饭,看烟花,守岁。 年初一:带灵歌一起去给长辈拜年,小丫头发懒装肚疼岂图蒙混过关,未允。 年初二:去岳父家,同岳父和大舅子闲聊、吃饭。后灵歌与清音往书房单聊,不知何事又惹清音生气,司空见惯,一笑了之。 年初三:晚上同灵歌试了一种新姿势,销魂蚀骨。 年初四:起程前往九龙谷,知清音必放心不下,便邀他同行。 年初五:小丫头一路沉默,推测在想法子哄转清音。 年初六:抵达九龙谷磁峰,旁观小丫头哄骗天吟穿上她花了整整六个月亲手缝制的新衣,不出所料地左袖短了两寸,不由想起了她给自己做的那一件分不出前后的筒状外衫,不胜唏嘘。午饭很咸,喝了几十杯茶水,跑了十来趟厕所。晚上包饺子,小丫头将一枚铜钱放入其中一只,美其名曰:吃到者今年会实现一个愿望。然而饭毕时铜钱却无所踪,引为怪事。 年初七:欣赏了天吟自己做的新奇小玩意儿,旁观小丫头哄骗走一架自动摇椅。下午同天吟在书房深聊,感其心境渐平,放心不少。 年初八:灵歌劝天吟离开未果,下午作辞离开。 年初九:旁观小丫头使出浑身解数哄转清音的模样,娇俏可爱,考虑要不要哪天也装作同她生气试试。 年初十:留灵歌在家,自己出去走访旧友,因放心不下,只半天便回了府,小丫头在床上睡得像头小猪,忍不住偷取香吻一枚。 年十一:老爹着急抱孙子,在书房耳提面命两个时辰,于是当晚决定执行父命,勤加练。同灵歌又试了一种新姿势,因太过火辣,小丫头束手束脚放不开,只得换回最保守姿势。 年十二:在家看书,看景,看灵歌。晚上继续执行父命。 年十三:同年十二,多做了两次。 年十四:同年十三:次晨方休。 年十五:上街看花灯,遇杀人命案,半个时辰内破获真凶,途中清音将灵歌扭送回府,小丫头闷闷不乐一宿,父令暂时终止。 年十六:乘马车返京。 【清音】 年三十:陪父亲吃年夜饭,守岁。 年初一:给长辈拜年。 年初二:一早到府门外迎接燕然和灵歌。下午无事回书房看书,灵歌进来闲聊,得闻这丫头又要给自己在月老坊报名的念头,又恼火又无奈,训斥一顿,赶回房去。 年初三:在家看书。 年初四:不放心灵歌同燕然两个人前往九龙谷,遂与之同行。 年初五:见灵歌苦思哄转自己的办法,心有不忍,面上却未表露分毫。 年初六:抵达九龙谷磁峰,看见大盗穿上左袖短了两寸的袍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一件被灵歌改过三次才勉强能穿的外衫,忍不住莞尔。午饭很咸,仍多吃了些。灵歌包在饺子里的铜钱无人吃到。 年初七:欣赏了大盗自己做的新奇小玩意儿,深感此人天资聪颖,不在燕然之下。 年初八:灵歌劝大盗离开未果,下午作辞离开。 年初九:撑不过灵歌百般撒娇哄诱,转怒为笑,心一软,额外答应了陪她正月十五去看花灯,见这丫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便觉这年也不是那般冷清了。 年初十:在家看书,画画,出神。 年十一:同初十。 年十二:同初十。 年十三:同初十。 年十四:收到灵歌使人捎过来的亲手做的元宵,味道不错。 年十五:上街看花灯,遇杀人命案,恼火这世间永不太平,恼火这不太平总在灵歌身边,恼火这好奇心如小猫的丫头总是让人不省心。强行将小丫头扭送回季府,至燕然回府时方才离去。 年十六:乘马车返京。 【大盗】 年三十:喝酒,吃,放烟花。 年初一:溜下磁峰去玩儿,乔装易容跟着十几个拜年之人混进一座大府人家儿,逛了半日的园子,看了看漂亮小姐,蹭了几碟子点心、两壶好酒、一顿午饭。 年初二:尝试做新式烟花,被火药燎得灰头土脸,烧了一件衣服。 年初三:做了三个月的自动摇椅完工。 年初四:喝酒,吃,睡觉。 年初五:打扫屋子,洗澡,刮胡子,把酒藏起来,以免被某个要来探望的小妞儿发现而强行收走。 年初六:那小妞儿来了,照例带来了一堆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件她亲手缝制的衫子,左袖短了两寸,看她羞红着脸顿足的样子,忍不住笑到了房梁上去。很久没吃过那么咸的午饭,喝了几十杯茶水,跑了十来趟厕所。小妞儿包在饺子里的铜钱……有什么用呢?愿望就是她能过得很好,看样子已经实现了。 年初七:小妞儿吵着要看新奇玩意儿,被她哄走了自动摇椅,还险些让她发现藏在柴房的酒,虚惊一场。 年初八:小妞儿威逼利诱随她离开一起回去生活,未允,下午送她离开。 年初九:喝酒。 年初十:突发奇想,欲做个会动的木偶,刻成小妞儿的面孔。 年十一:画图纸,设计,计算。 年十二:找材料,动工。 年十三:继续做木偶。 年十四:同年十三。 年十五:放烟花,做木偶。 年十六:做木偶。 =============================================================================== ❀新的一年里,希望实现的三个愿望❀ 【灵歌】 一、燕然哥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二、哥哥(清音)娶上媳妇儿; 三、大盗终于开窍肯同自己一起住。 【燕然】 一、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发生在灵歌身旁; 二、做爸爸; 三、老爹肯续弦,结束老单身汉生活。 【清音】 一、灵歌健康平安; 二、灵歌开心幸福; 三、无。 【大盗】 一、那小妞儿平安幸福; 二、做一个自动洗衣服的机器——洗衣服真是烦死了! 三、去一趟京都,杀了皇帝老子!——开个玩笑。 【幽宇】 一、早点官复原职,不想总在老季手底下当侍卫,太他***没面子了! 二、如果灵歌那傻丫头今年生娃,一定要抢过来当义子; 三、上折请旨,请皇上开办皇家羿馆,将师父绝世箭法发扬光大。 【作者】 一、《穿越事件簿》能够出实体书; 二、《穿越杂事儿》能够读者多多、长评多多、点击多多; 三、所有的读者亲身体健康、开心平安、天天来看俺的文~呐哈哈哈哈哈~ 新年·愿望在线阅读 新年·愿望 肉文屋 / 新年·愿望 新年·愿望 文中人物对你是怎样的存在?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文中人物对你是怎样的存在?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文中人物对你是怎样的存在?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文中人物对你是怎样的存在? 这是据一个心理测试游戏改编来的,哈哈~大家一起来玩玩看,消遣消遣吧~~ 开始了: 天空、云、水、雪、砂、月亮、石头、火、河、陆地 看到以上这些比喻,会让你想到下面的哪一个人(每一样只能代表一個人)? 季燕然、岳清音、大盗、田幽宇、段慈、季老爹、岳老爹、贺兰慕风、贺兰慕雪、步九霄 楚龙吟、楚凤箫、庄秋水 云悠远、柳碧寒 以及《穿越事件簿》、《穿越杂事儿》和《我的穿越时光》中出现过的能让你联想到的任何人都可以,请将他们相对应地写在下面,譬如我的: 天空——燕然 云——大盗 水——楚凤箫 雪——清音 砂——步九霄 月亮——楚龙吟 石头——庄秋水 火——田幽宇 河——岳老爹 陆地——季老爹 写好后,再来看看“作者有话要说”里面各个东西所代表的含义吧~! ↓——↓——↓——↓——↓——↓——↓——↓——↓ 文中人物对你是怎样的存在?在线阅读 文中人物对你是怎样的存在? 肉文屋 / 文中人物对你是怎样的存在? 文中人物对你是怎样的存在? 插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插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插 番里番外 作者:灵犀阁主 插 图~始终在本章不定期更新~ ☆ ☆ ☆ ☆ ☆ ☆ ☆ ☆ ☆ ☆ ☆ ☆ 图图是用qq空间里的秀世界做的,素材有限,不过是做着玩儿、消遣一下罢啦,哈哈~喜欢装扮房间的亲们也可以去试试哟~~~~ 插在线阅读 插 肉文屋 / 插 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