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赫兹：孤独患者》 第1页 《52赫兹：孤独患者》作者：夏知海【完结】 文案 如果说温凉是52赫兹的鲸，那么乔烁就是他的星辰大海。在遇见乔烁之前，他一直像一座孤岛一样地活着，心里曾经有过的骄傲和热望，在日复一日的平凡之中消磨殆尽。 敛尽锋芒，伪装合群，温凉只想把黯然的自己埋在人海里。他无法对别人敞开心扉，无法坦然接受别人的给予，甚至抗拒别人的触碰。高考失利，温凉看着破旧的校区，仿佛一眼看穿了人生轨迹的尽头——被困在原地安稳度日，没有向往，没有远方，直到死亡慷慨地予他救赎。 最喜欢的夏天早已消逝，最想拥抱的大海没了方向，只剩苟且。直到有一天，他在乔烁的眼睛里看到了星辰和大海。被岁月尘沙掩藏的锋芒，穿破柔软的外壳，在漫长平凡的征途中开出了无畏的花。 十八岁的少年势不可挡，他烈如夏日、浩如星海。 “有幸把我千疮百孔的过去和心里残存的微渺希望弹给你听，感谢你做我唯一的听众。”——温凉 【食用指南】 1.最真实的大学校园文，互宠甜文，正嗑反嗑有不同快乐。 2.不骚会死醋王攻×斯文腼腆怼怼受or温柔暖心宠溺攻×易燃易爆炸傲娇受 3.有双方视角切换和大量细节暗示。感情慢热，糖多刀少，有沙雕成分但不无脑。 4.HE.1V1.偏爱，治愈，救赎，双学霸，双向暗恋，情有独钟，天作之合，破镜重圆。 5.背景和时间线参照了现实，但请不要过于深究，人山人海，不必相遇，但你并不孤单。 6.这是《52赫兹》系列中的第一册 。目前第二册文案已提前曝光。 7.更多详情和背后的故事请移步同系列中的随笔《月光废墟》。 8.想凑个吉利数字不过分吧，嘻嘻。 【排两个雷】 1.温凉有过一个女朋友，两人是真心喜欢过的（但温凉不渣，分手后才开始喜欢乔烁，而且放下了过去，很专一） 2.温凉患有抑郁症，跟他的性格和经历有关，某些片段有点压抑（但他只是太温柔了，绝不矫情，甜文还是甜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烁，温凉 ┃ 配角：江川，李萌，沈璐 ┃ 其它：治愈，救赎，双向暗恋，情有独钟，天作之合 一句话简介：万河归海，总有一人为你而来 立意：写给每一个平凡却又独特的人 第1章 仲夏微凉1 到达这座北方城市的时候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潮湿而粘腻，仿佛在贴着人的皮肤蠕动。 乔烁坐在行李箱上，烦躁地捏起领口扇动了几下，抬头看着眼前的学校，一点都不想进去。 要不是伸缩门旁边明明白白写着工大南校区的字样，乔烁都看不出这是个大学。 破旧低矮的灰色楼房、一眼望去就能估算出面积的院子，还有满满的五六十年代复古气息……甚至比不上自己的高中。 跨越了半个中国来到这座北方城市，倒不是因为对这所大学有多么梦寐以求，他只是想躲得离家远点。 普通的双非本一院校，乔烁本来也没抱太高的期待。但看到这个校区第一眼，他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有句话说得好，上大学时流的眼泪都是当初报志愿时脑子里进的水。 “嗨，帅哥。”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乔烁不假思索地回头看去。走过来的是个短发小姐姐，她笑得一脸俏皮，看起来也是大学生的年纪，穿着十分中性的黑色T恤和深蓝色牛仔短裤。 “帅哥，你是这学校的吗？”这女孩子说话干脆利索，眉目间有几分英气。 乔烁对这个称呼还挺受用，他觉得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是啊，我大一的，你呢？”乔烁笑道。 “巧了，我也大一，我是水文三班的温凉，”小姐姐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帅哥，加个微信吗？” 水文。三班。乔烁没想到能这么快遇上同班同学，他惊喜地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巧啊，我们同班，我叫乔烁。” “啊？你也水文三班的？”小姐姐脸上的笑消失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乔烁。 乔烁纳闷，遇见同班同学难道不是更应该加微信吗？怎么这小姐姐看起来不太高兴？还把本已经打开二维码界面的手机收了回去？ 乔烁疑惑地看着她，说：“对啊，来，我扫你。” 短发小姐姐看起来有点慌，边摇头边摆手：“不不不，不了不了。” 被拒绝了。乔烁的心情多云转阴。 这什么同学啊？不是她先说要加个微信的吗？ 正在乔烁迅速垮下脸的时候，有个白T恤的男生走过来了。 “没有奶茶了，凑合着喝吧。”白T恤男生一边走过来，一边把一瓶饮料递给这个自称温凉的小姐姐。 短发小姐姐接过那瓶饮料，嫌弃地看了一眼，抱怨道：“你居然让我喝这么淡的饮料。” 被忽略了。乔烁的心情阴转小雨。 白T恤男生看起来也是大学生的年纪，本身就很瘦很高，还穿了一身非常宽松的休闲服，更显得弱不禁风。此刻他非常细心地帮女孩子拧开了瓶盖。 情侣吗？背着男朋友跟帅哥要微信是什么操作？ -- 第2页 乔烁非常刻意地咳嗽了两声，他们终于发现旁边还有人了。 “诶，这是谁？”白T恤男生看着乔烁，疑惑地问。 小姐姐看了乔烁一眼，一个转身，拉着白T恤男生就要走。 实锤了？乔烁的心情小雨转晴。 他忽然玩心大起，觉得自己已经戏精上身了，一把拉住了短发小姐姐的手臂：“小姐姐，这么急急忙忙地想去哪啊？只不过是加了个微信，你男朋友不会生气吧？” 小姐姐瞪着乔烁，看起来挺慌的，白T恤满脸疑惑，皱着眉问她：“什么意思？” 奏效了。乔烁决定把这场戏好好演下去。 “你男朋友好凶啊，温凉小姐姐，不像我，只会关心姐姐。”乔烁拽紧了那只试图抽出去的手臂，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俩。 果然，白T恤顿时脸色就不大好了，瞪着她，不可置信地问：“小姐姐？温妤，你……” 话还没出口，小姐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导致乔烁什么都没听清楚。 “不服憋着，臭弟弟！”小姐姐瞪着眼睛的样子居然还蛮可爱的。 白T恤看起来挺委屈，半天憋出一句：“你太过分了。” “叫姐，不然把你早恋的事告诉爸妈。” 信息量真大。乔烁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戏，就差拍手鼓掌了。 白T恤怏怏地看了她一会，还是妥协，叫了声“姐”。 小姐姐得意地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说：“乖昂。” 这就完了？乔烁看戏还没看够，他觉得这男生简直太弱势了，刚想再煽风点火几句，一辆板板正正的灰色大众车停在三个人前面了。 “快走，我都饿坏了。”小姐姐自顾自地走过去，打开车后座门上了车。 在乔烁惊讶的目光中，白T恤男生也上了车。乔烁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不是早恋吗？怎么上了同一辆私家车？ 乔烁发愣的间隙，灰色大众车并没有立刻开走，在那停了一会之后，前面车窗摇下来了，副驾驶坐着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女人。 “小伙子，是同班同学吧，我们把你送进去吧？” 乔烁本来觉得挺不错的，刚要答应，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跟这个同班同学的第一面根本不算愉快，于是他礼貌拒绝了。 副驾驶的阿姨笑了笑，扭头对后座说了句什么，接着后座的门开了，白T恤怏怏地看了乔烁两秒，然后抿了抿嘴，下车帮他拎起了行李箱，往车后备箱走去。 乔烁稀里糊涂地就上了车，跟那个白T恤挨着坐。那个自称温凉的小姐姐懒散地斜靠在车座上刷短视频，白T恤男生正襟危坐，扭头飞快地看了乔烁一眼又转了回去，修长的手指在裤子的膝盖处揪起了一片褶皱，看起来好像有点局促和不自在。 刚才莫名被撒狗粮，心情郁闷没注意，现在离近一些，乔烁才发现这男生的侧脸还挺好看。他垂着眼睛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窄双眼皮恰到好处地显现出来，好看却又不张扬，嘴唇轮廓分明，却不自然地抿起来了。他这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太冷清，好像很难以接近。 车厢内后座三人谁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微妙，前面的叔叔阿姨倒是很好聊天。谈话中得知，这一家是本省的人，自驾送孩子到校，顺便在这个城市逛一逛，又往宿舍送了几趟东西，现在一起出去吃饭。 乔烁瞟了一眼坐在左边的一男一女，心里还在好奇前面的父母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早恋。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听口音不像这边的。”前面的阿姨问。 乔烁其实有点好奇自己这标准的普通话是怎么被听出来的，但还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回了一句：“从中国最南面来的。” “呀，怎么报这么远的学校？”前面驾驶位上的叔叔惊讶地问了一句。 “世界这么大，我想来看看啊。”乔烁开玩笑道。其实真实原因就是想躲得离家远点。 这种和蔼可亲的父母简直是乔烁做梦都羡慕的。一家人的衣着虽然说不上名贵，但却整洁而体面，就像他们家这辆普通却干净锃亮的灰色大众车。 尽管自己家里的二位大佬也说过要送他到学校，但乔烁觉得大可不必了，在飞机上众多乘客中间吵架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类似“我专门放下工作来送你，你就这种态度”的话他已经听烦了。 送走了自己这个火乍药包，两位大佬说不定能破天荒地聚在一起开个庆祝会。 离开的这两天里，乔烁没有跟家里汇报过行程，只有老妈曾发来一条微信消息，问他走到哪了。 他回复了一个挑衅的表情说：“还活着，不劳挂念。” 老妈没再理他，他几乎能想象出老妈骂骂咧咧连带着把他十来年的旧账都唠叨一遍的样子。 坐着车很快就到宿舍楼了，估计走起来也花不了几分钟的时间，毕竟这个校区是真的小。好在搭了车可以不用拖着行李箱，可以吹吹空调。 乔烁与载他进校的一家人道了谢，挥手看着大众车调头离开，拖着行李箱去报道了。 不得不说这个校区还有那么点文艺气息，道路两旁都是高大茂盛的树木，像一座古老的书院。 宿舍区外面的空地上有一排简陋的木制桌椅，桌上摆着“新生登记处”、“团委”的红牌子，还有签字笔和一些打印的文件，一些学长零零散散地坐在桌前闲聊，偶尔有人去登记或询问，他们就认真起来。 -- 第3页 在学长的指导下，乔烁拿出了录取通知书、校园卡、学生证这些东西，填写了一些表格，上交了一些文件，还办了一张水卡。 目前一切顺利……顺利个头。这心情啊大起大落的。 乔烁从宿舍楼狭窄的入口进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要入住贫民窟的工地临时工一样。 走廊一眼望去又狭窄又黑，水泥地的边缘零星地有一些从墙上掉落的白色碎块、粉末。他活了将近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在这么差的环境下生存过。 楼管阿姨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洪亮的声音把乔烁招呼过去了。又是一通难懂的方言，乔烁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要对方言过敏了。 他艰难地与楼管阿姨进行着“马冬什么、马什么梅、什么冬梅”式的交流，给阿姨看了校园卡和学生证，又登记核对了一遍，然后他拿到了宿舍钥匙，又从楼梯口一间土哄哄的小黑屋子买了学校供应的被子床单套装，蓝白格子的。 居然带了蚊帐，乔烁感叹，真够周到的，这么潦草的住宿环境，蚊子一定很多，说不定还是叮人贼疼的花腿大蚊子。 乔烁毫不费力地拖着行李箱上楼，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隆隆的响声，他心凉了半截。 找到320宿舍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很原始很老旧的大个头绿锁子。开门之后，乔烁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与自己想象中的宿舍毫无关联！ 上下铺的床位，六人间，开门左边是六个有点生锈的绿柜子。除去床和柜之后，剩下的空间很狭窄。没有属于自己的桌子，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没有阳台、空调，什么都没有。 靠窗的那个下铺已经铺得整整齐齐了，床下的箱子也安置好了，乔烁有些惊讶，居然有人来得比他还早。 那床铺上放了张蓝色的折叠小桌，桌上有一个翻开了的本子和一杯剩了一半的茶。 乔烁好奇，走过去看了看，翻开的那一页写着：世界这么大，哪里都是家，哪里都没有家。我无数次想过要去天涯海角，最后发现其实怎么活着都是一样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乔真是个男绿茶嗷。划重点，短发小姐姐不是温凉的女朋友！学校好破，这大概就是高中不努力，工地做兄弟（滑稽）。不过剧透一下，这个校区还是很独特的，饭很好吃，后面的小吃街也很繁华。之后大家搬到新校区之后，还特别想念老校区，尤其是老乔这样天天念叨着小破院小破院的，毕竟老校区可是有很多他跟熊哥的美好回忆啊！为什么叫熊哥，哈哈哈这个要问老乔（我剧透一下其实是那种棕色小熊猫）。熊哥非常非常的社恐，他不喜欢人多吵闹的地方，也不喜欢跟陌生人待一起，至于原因，以后会写到。这篇小说里的主要人物都来自全国各地，没有在文中具体地提起是因为不想引起什么争论，但我觉得聪明的读者一定能从一些小细节里猜出他们都来自哪个省，你们尽管猜，我是不会给准确答案滴！要不是文案里写了温凉是主角，肯定会有人以为他是个群演（噗哈哈），他是那种看起来很普通的人，没有什么主角光环，但他其实很优秀，只是太低调太自卑了。他就代表了我们现实生活中的大多数人，平凡却独特。 第2章 仲夏微凉2 字是挺漂亮，写的话就很中二了。明明全是汉字，乔烁却觉得自己一点都读不懂。他目光落在最开头的那串日期上。 “2017.8.18.周五.阴天” 这是日记？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认认真真写日记的人？ 乔烁真有点怀疑自己穿越到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 看别人的日记挺不好的，乔烁走过去，把日记本合上了。挺厚的一个本子，封面是深蓝色的，中间是一只鲸。 不对，等这个中二少年回来，看到日记本是合上的，那岂不是更加证明被看过了？ 乔烁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把那个本子重新翻到了今天的日期那一页。他背过身去左右看了看，开始纠结选哪个床位比较好。 挨着门太近的不想选，毕竟墙壁看起来隔音不太好，墙上有几个旧挂钩的也不想选，毕竟自己还想往墙上贴点什么，排除掉之后就只剩了上铺。 乔烁转身看了看这个中二少年的床铺，干净整洁，鞋也摆放得很整齐，大概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干脆选在这个中二少年的上铺吧。乔烁安置好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后，把床上用品扔上去，才发现这上下铺连个像样的梯都没有，得自己踩着板凳上去。 乔烁爬上去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收拾。又累又热，电风扇不太管用，毕竟连空气也是闷热的。他在购物软件上搜索着凉席、清凉喷雾、折叠桌子这些东西，又把原先下单的吊椅退掉，没有上床下桌也用不上了，遮光帘还要重新买一个带支架的。 宿舍里安静得只剩下电风扇的噪音，乔烁靠着被子把腿搭在床栏杆上，感觉床小得有些拥挤，没办法完全伸展开，他想，要买的东西还多着呢，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全都得买。 自己出发时只拿了个行李箱，像是要出去旅游几天一样轻松，在爸妈面前表现得吊儿郎当。现在看来，像极了像赌气离家出走的幼稚小孩，风风火火的无畏在不久后就被击得溃不成军。 乔烁脑海里忽然冒出老妈嘲讽的声音：“让你不听话。” -- 第4页 他一个激灵，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嘲讽声彻底甩出脑袋一样。他想，不能输，于是赶紧从上铺爬下去，打算出门买东西了。 眼下还得先吃饱饭，乔烁向学长打听了宿舍和超市的位置。学校的第一食堂，一眼看去挺大的，就是有点……寒酸。 花花绿绿的地板砖，简陋的铁皮桌椅，抬头很高的地方是纵横交错的铁架屋顶，进门就是一股特别的气味，没法形容，但一定不好闻。 食堂尽头是一个摆满废旧桌椅的舞台，乔烁心想，以后的文艺汇演不会是在这地方举办吧？ 还真有可能，毕竟这么小的校区，哪里能有专门的礼堂啊。 还没到正式开学时间，所以食堂的摊位仅仅开了三四家。乔烁全都看了一遍，除了油腻还是油腻。 也许是因为这环境太差劲，让他根本没什么胃口，相比之下，他还是走到最偏僻的一家，买了煮方便面。 食堂小哥把调料倒进锅里的时候，乔烁头一次觉得廉价的红烧牛肉面能这么好闻。 泡面当然是吃不饱的，早在进门的时候，乔烁就看到拐角处的水吧有烤肠，于是他特意坐在离水吧不远的桌上，打算一会买两根。 乔烁边吃边垂涎着烤得裂开皮的烤肠，这年头连烤肠都变得这么诱人了。 正吃着，乔烁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白T恤男生和一个短发女生一块进了食堂，径直向水吧走过去。 世界真小啊。又是这对当着父母的面早恋的情侣。 乔烁懒得理会，低头吃面装作没看见，简直把一碗泡面吃出了豪华牛肉拉面的感觉。 “乔烁，是你啊，在吃饭？” 本来只是一句打招呼的话，并不是真的在问，然而乔烁发愣被忽然打断，一下没反应过来，心里就一个念头：当然啊，难不成在吃屎？然而下一秒他抬头的时候，发现白T恤就站在他桌前，脸上带着局促却又友好的笑。 喝进去的方便面汤瞬间呛在喉咙里，他狼狈地咳嗽着，用手捂着嘴以免出现更难堪的场面。真像极了小丑！ 不远处的小姐姐正一边吃着烤肠一边好奇地往这边看。 白T恤把纸巾递给乔烁的时候，满脸的愧疚：“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乔烁心里有一万个羊驼狂奔而过。套什么近乎啊？我们很熟吗？为什么过来的不是同班的女同学，而是她的男朋友？ 乔烁艰难地压制住想要咳嗽的冲动，黑着脸接过纸巾，十分敷衍地说：“我没事。” 这时候白T恤拧开了一瓶青梅绿茶饮料递给乔烁：“喝点水。” 乔烁黑着脸看了那瓶绿茶两秒，他怎么觉得这人故意的呢？不过看在这人一脸无辜的份上，乔烁还是接过来喝了两口，说了声谢谢。 白T恤笑得有点局促，换了只手提着一大包饮料和烤肠：“我家人要回去了，我来帮他们买点路上充饥的东西。” 乔烁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白T恤到底想表达什么。我问你了吗？说这干嘛？跟我有P的关系？ 于是乔烁直直地跟白T恤对视着，用力点头“嗯”了一声。看谁先尴尬。 果然，白T恤抿着嘴愣了两秒，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再见，你吃好”，就和那个小姐姐一起走了。 心情不大美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乔烁烦躁地长舒一口气，然后一边喝着面汤，一边惦记起水吧的烤肠。 如愿以偿吃了两根烤肠之后，乔烁往操场的方向走去，据说超市离操场很近。道路两旁有几个小商贩摆的摊，卖一些日常用品，有水盆、暖壶之类的东西。 乔烁还是更想去超市买，他觉得超市的东西可能会贵一些，但可以买到更好的，于是一一地从小摊前经过。 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这个想法有多蠢，因为所谓的超市不过是一个……姑且称它为小卖铺吧。 整个小卖铺还不如自己家的客厅大，货物拥挤地堆在货架上，而且卖的东西看起来与外面的小摊无二。 乔烁满脸黑线地从狭窄的过道里穿过去，还差点被一个突出来的箱子绊倒。他挑三拣四地选购着，最后把一大堆的面包放在几个大大小小的盆里一起结账了。可能未来这一小段时间里，面包是必不可少的了。 乔烁抱着买来的一大堆东西回到宿舍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推门进去之后里面空无一人。 见鬼了，他明明是锁了门的。 乔烁把东西放在靠门的空床上，自己先愣了几秒。走廊里有脚步声过来了，乔烁扭头跟门口的人对上了视线。 见鬼了，怎么又是这个白T恤。 “乔烁？你住这个宿舍？”白T恤手上湿淋淋的，估计是刚洗完手。 “是啊，哈哈，怎么又是你啊，”乔烁露出了一脸假笑，“你不会想说，你也住这宿舍吧？” “好巧啊。”对方冲他笑了笑，然后走进宿舍，坐在了靠窗的下铺，从桌上抽了张纸擦手。 乔烁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这就是那个日记写得很中二的室友？他跟他女朋友在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班？不可能这样吧？ 乔烁心里已经乱成一大团的黑线了。 “你怎么愣着？”白T恤疑惑地看着乔烁。 乔烁走神被打断了，但他一大堆的问题根本就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 第5页 沉默了许久，乔烁屈起食指擦了擦鼻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凉啊。”白T恤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乔烁。 他这表情让乔烁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开什么玩笑，温凉不是个小姐姐吗？ “你放P，一会没见你变了性？”乔烁咬牙切齿。 白T恤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校园卡递给乔烁：“我真的叫温凉。” 乔烁看着校园卡上的“水文1703”、“温凉”，还有那张略显青涩的照片，确实是同一个人。 这是乔烁头一回感受到双商和颜面同时被扔在地上碾压有多憋屈。 “你他妈管好自己女朋友，别让她借着你的名字撩戏帅哥破坏世界和平好吗？”乔烁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了自己的火气。 “什么？”这位名叫温凉的憨憨室友不可置信地看着乔烁，“她用我名字？” 乔烁不屑地提了提嘴角：“你要不然换个女朋友吧。” 温凉叹了口气，皱着眉说：“对不起，我替我妹跟你道歉。” “哈？”乔烁懵了。 你妹？我可去你妹的吧！ “真的对不起。”温凉在乔烁发火之前及时地再次道歉，乔烁把飙到嘴边的气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温凉诚恳地看着乔烁：“她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叫温妤，不是女朋友。如果有冒犯到你，我替她跟你道歉。” 乔烁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回想了一遍，好像所有的事都能解释通了。看着对方这么诚恳，乔烁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了，黑着脸看了看温凉，然后转身去收拾自己买回来的东西了。 乔烁是独生子女，他之前还挺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不仅有玩伴，还能分散老爸老妈的注意力，所以他总问老妈为什么不给他生个弟弟妹妹。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哥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也太憋屈了，好歹是个哥。”乔烁把买来的盆放在门旁边生锈的铁架上，“你妹也是水文专业的？” “不是。她去别的城市上学，她们开学晚，这次来就是当做旅游了。”温凉朝乔烁笑了笑。 乔烁觉得温凉笑起来也还挺好看，这么看起来兄妹俩人确实是神似。 “你妹这么玩，你不气吗？”乔烁不自觉地也笑了笑。 “我都习惯了，连我爸妈都管不了她。”温凉无奈地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短发女孩子其实就是熊哥的妹妹，两个人的名字温凉和温妤其实也有一些寓意。温爸爸姓温（呃我在说什么废话），温妈妈姓梁，所以温凉的名其实是取了妈妈的姓谐音，原先是打算叫温良，妹妹的妤字看起来很像好字，这样合起来就是良好，后来改成凉是觉得良字太常见。而温、凉正好对应上，不太热也不太冷，正好跟良好这个词也比较呼应。这里感叹一下温凉的爸妈取名好厉害！说起来其实文中多次引用了熊哥的日记，因为熊哥他太内向太悲观，很多事都藏在心里，就算不开心了难过了，表面上还是伪装得特别开心乐观，很多时候从表面上根本判断不出他的情绪，所以就在一些很重要的情绪变化的地方引入了他的日记，这样才可以更清楚写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很多地方都是有细节有寓意的，比如熊哥日记本封面上的鲸。 第3章 仲夏微凉3 气氛缓和了很多，乔烁觉得温凉的性格还挺温和的，但他好像不爱说话。自从乔烁爬到上铺之后，宿舍里安静得只有风扇的噪声，下铺的温凉一点声音都没。 太无聊了。乔烁从上铺探出头来往下看，发现温凉坐在床上的折叠小桌前，一只手摁着桌上一本书，另一只手拿着着一支蓝色的勾画笔。 乔烁伸着脑袋看了好一会，温凉却完全没注意到从上铺探出的脑袋。 真能坐得住啊！乔烁小小地惊讶了一番，这才刚到学校第一天，要不要这么努力？ 课本还没发下来，他在看什么书？ 乔烁想喊温凉一声，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毕竟两人又不熟，温凉看书看得那么专心，自己是不是有点打扰？ 如何才能让温凉注意到自己并且又不失礼貌？ 乔烁想了一下，把枕边的校园卡抛了下去，校园卡“咔”的一声掉在了水泥地面上。 “哎，什么东西掉了。”乔烁装作无辜地小声说了句。 果然，温凉下床把校园卡捡起来递给他：“给，你的卡。” 乔烁努力收敛着自己得逞的笑容，接过校园卡道谢。 眼看着温凉要坐回去继续看书了，乔烁赶忙明知故问道：“你在干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温凉仰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我在看小说。” 原来如此，乔烁心想，这才像个正常的大一新生。不过现在电子书那么方便，这样摁着纸质书看的人还真少见。 “哦哦，哪一类小说啊？”乔烁觉得大概是那些严肃深刻的小说，那种被选进语文课本里的小说……就很符合温凉的气质。 “我在看这个，”温凉笑着，把小说拿给乔烁看，“据说这个作者上大学的时候还在咱们这个学院里待过。” 虽然很少看小说，但这小说乔烁绝对听说过，是一部名气很大的科幻小说。没想到温凉看的小说一点都不枯燥，甚至很新奇。 -- 第6页 乔烁像模像样地翻了翻那本小说。没想到这所小破院还有知名作家，乔烁心想，看来自己报学校眼光还挺不错。 看样子温凉蛮喜欢自己的新学校，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乔烁不禁觉得自己这么挑剔环境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温凉，你觉得咱们学校环境怎么样？” 温凉“唉”了一声，笑得有点无奈：“上大学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高中的主校区环境真差，来到大学之后觉得那都不算什么。” 乔烁放心了，看来两人在这一点达成了共识。 “被录取后我去逛了百度贴吧，想看看将来的宿舍，半天也没找到一张照片，只有一个回帖说，照片就算了，发照片怕把新生吓得复读去。” “复读，我现在有那想法了。”乔烁开玩笑道。 “不过啊，听说新校区在建了，我们这届说不定可以赶上。” 看来还是有美好生活可以期待一下，乔烁想，温凉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聊起天来也还挺容易。校门口的大乌龙事件被解开之后，乔烁发现他对温凉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这种脾气好还爱笑的人一看就知道很好相处。 乔烁翻看着温凉的空间，发现就连最新的说说也是一个月之前的了。发布的内容都是一些简短的话，和一些日常的风景图。微信朋友圈就更是简单了，全都是从别处分享的文章。 不得不说，乔烁还是有点失望的，宿舍里这么安静，他想从空间和朋友圈里挖掘一些共同语言，相处起来可以不那么尬。反正他是没耐心看小说。 下铺的温凉起身收拾着什么东西，穿上鞋看起来像是要出门。 乔烁问：“你要去哪啊？” “去洗澡了，一会澡堂要关门了。”温凉一手拎着放满洗漱用品的篮子，一手拿着手机要走。 “诶，澡堂在哪啊。”说起来，乔烁好像一直没有找到可以洗澡的地方，宿舍里没有独卫，他去公共卫生间看过，也没有洗澡的地方，他不禁怀疑以后每天都要拿桶接水洗澡了。 温凉告诉他学校的澡堂不在宿舍楼里，要穿过食堂路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听起来有点难找。 “等我等我，我跟你去。”乔烁迅速从床上跳下来，开始收拾洗澡的东西。 “……嗯，好。”温凉抿了抿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快低下头去若无其事地看手机。 乔烁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太在意。 澡堂是一排简朴的小平房，进去之后是一间小屋子，有个阿姨坐在电脑前，给两人注册了澡卡，然后两人就朝右拐，进了男浴室。刚一进去，乔烁就看到几个赤条条的人……裸的。 乔烁下意识地爆了一句“卧槽”，然后飞快地背过身去，拉着温凉就要出去。 温凉没有要走的意思，疑惑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乔烁扭头瞟了一眼房间内的人，他们在拿着宽大的毛巾擦身上的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两个闯入者。 “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这是别人洗澡的房间。”乔烁拉着温凉的手臂，有些着急。 “可是大家都是在这里洗澡的。”温凉疑惑地看着乔烁。 “啊？没有单独的隔间吗？”乔烁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以前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又或者是他常去的健身房，洗浴都是有独立隔间的。就算是常去海边，也没见过光得这么……彻底的。 温凉摇了摇头：“你刚来北方可能会有点不习惯，北方的澡堂都是这样的。” 乔烁简直心态都崩了。不是吧不是吧，不仅要和刚认识的室友“坦诚相对”，还要赤条条地站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共享一个浴室？ 乔烁忽然明白出发前温凉那一瞬间的尴尬是因为什么了。 “我……我有点接受不了。”乔烁垮着脸。 “没事的，来吧，以后会习惯的。”温凉说。 其实乔烁看得出来，温凉也是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温凉是北方人，可他们才刚认识。 “那……你先去，我马上就来。”乔烁咧开嘴勉强地笑笑。 他看到温凉走到一排铁皮柜子中最里面的角落里，面朝着瓷砖墙壁，从上衣开始脱掉，把衣服放进柜子里。 乔烁慢吞吞地往前挪了几步，碰巧有一撮人刚刚月兑光，赤条条地从他面前经过，声势浩大地一边谈笑一边走向洗浴区，全程没有看过他一眼，也没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乔烁忽然明白了，大家都是来洗澡的，根本不会有谁会注意谁，或者盯着谁看。 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比海边的时候少了裤子么？而且自己这常年健身房练出来的身材还怕尴尬么？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乔烁硬着头皮脱掉衣服，进了洗浴区，冲了个澡。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顺利，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出来的时候温凉已经换好衣服在等着他了，并且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十分善解人意地全程低头翻看手机。 出了澡堂，顺着食堂路往宿舍走的时候还是很舒服的，一扫白天的闷热潮湿，毛孔都仿佛舒张开了。两旁高大茂盛的树木间，不断地响起轻微的沙沙声。路灯的光是暗淡的冷色调光，竟有一种很静谧很安宁的感觉。 -- 第7页 “来之前我以为北方会冷，没想到还挺热的。”乔烁感叹道。 “这个城市比我家那边热。同省气候也相差很多。你怎么样，感觉这个温度还习惯吗？”温凉问。 “可以可以，虽然没空调，凑合凑合也能适应。明天打算去干嘛？” “不知道，可能看看缺什么东西再去买点。” 两人拎着暖壶打了一壶热水回来，十点来钟就关了灯。乔烁是个夜猫子，但来到学校的第一天，脑袋一挨枕头就困得不得了，破天荒地没有玩手机。可能是两天的路途奔波让他十分劳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觉醒来看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窗外的光从厚窗帘外透进来，屋内安静得只有风扇的声音。 乔烁还没完全醒过来，迷糊着坐起来，想起自己做了个梦，梦到宿舍的地上有密密麻麻的老鼠飞快地窜。梦里他扶着桌子，单腿站立，抬起来的一条腿根本找不到落脚点。太恶心了！ 正迷糊着，宿舍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很小很小的声音。是温凉回来了，手里拎着装得满满的塑料袋。自己睡觉的时候温凉居然已经去买东西满载而归了。 “你醒了啊。”温凉对着乔烁笑了两下，乔烁感觉他这笑……有点意思。 乔烁心想，温凉不会是在嘲笑他起床太晚吧，他可是辛辛苦苦跑路两天才到了学校，很累的好吧？ “你笑什么？” “你昨天说梦话了，我刚开始还以为你在跟我说话呢，说得清清楚楚。” 乔烁心里突然忐忑起来，该不会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吧？ “我都说什么了？” “我听到你在喊爸爸救命，还说要去复读。” 乔烁再一次心态崩了。简直丑大了！自己有时候睡觉会说梦话，但没想到上大学第一天就暴露了。温凉看起来有点忍俊不禁的样子，乔烁觉得他笑点真是太低了，居然还没笑够。 “怎么，你也想复读啊？”乔烁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是，”温凉抿嘴笑着沉默了两秒，“我当时一想，这宿舍就咱们俩，怎么忽然就开始叫爸爸了。” “……我靠，”这下乔烁也没忍住笑，“你行啊温凉！”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透一下，后来当老乔喜欢上熊哥之后，再也没办法在澡堂直视熊哥了，甚至去洗澡还会专门躲着熊哥（滑稽）。熊哥特别喜欢书，尤其小说，而且还特别喜欢收藏各种纸质书，他脾气很好，只要不把他的书或者琴弄脏弄坏，怎么作都行。看他这么内向，是不是觉得他看得书都很严肃？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武侠、仙侠、西幻、言情……熊哥什么都看，甚至后来还打开了原耽小说的大门！他可不是书呆子，观念开阔的很，内心里其实住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都说相似的两个人是会互相吸引的，熊哥骨子里其实很像乔烁，只不过他的叛逆和骄傲一直都被压着。老乔一直都有坚持运动的习惯，这个跟他爸爸有关系，乔爸爸也是个很帅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这个以后也会写到。 第4章 天南海北1 开学前的这几天简直是乔烁人生中最自由的日子，没有学习和作业，没有考试的压力。当然，也没有来自老爸老妈的坏情绪。每天的主要任务也就是吃吃睡睡，熟悉环境。 食堂里的摊位陆续地也开放了，乔烁每次吃饭都会来回转两圈，看看有什么新种类的饭，吃完一顿就想着下一顿该尝试哪一家，而温凉吃饭却不怎么挑，连着几次都吃盖饭。乔烁都替他感到单调乏味。 “北方人不是吃面食吗？你怎么不吃？”乔烁问。来北方之前他甚至担心没有米饭可以吃，现在看来食堂的饭种类还不少。 “啊，”温凉应了一声，“其实饮食习惯没有那么绝对，比如我家，吃米饭的时候多，面食只是偶尔。” 乔烁点头，又涨知识了。没想到学校的食堂看起来不太美观，饭吃起来还是香的，而且墙边笨重的立式空调也打开了。他一边嚼着辣味的藕片，一边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摊位，心里纠结着下午的晚饭是尝尝另一家的米粉，还是再吃一遍这个味道十分带劲的麻辣香锅。 出了食堂之后就享受不到空调了，仿佛里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外面八月末的阳光格外热烈，空气中像有看不见的热浪在翻滚。记得刚来学校的那天是个阴天，像是有一场大雨憋着，然而憋着憋着，又晴了，始终没等来一场凉快的雨。 每当晒在太阳下的时候，乔烁都会感叹，北方其实也不凉快，而且很干燥。 宿舍的电风扇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乔烁躺了一会，没有丝毫的睡意，从上铺探出头来往下瞧了瞧，不出所料，温凉在安静地看书，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乔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定力这么强，还是因为无聊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反正也闲着，乔烁索性戴上耳机打开了王者荣耀，到赛季更新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想，打上荣耀绰绰有余了。 阳光透过窄长的窗户照进宿舍里，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乔烁打开游戏里的丘丘好友列表，迅速地向上掠过，大概地看了看备注，他发现新同学中也有不少打王者的。忽然，他瞥见了“温凉”两个字，以为自己眼花了。不是吧不是吧，温凉这种书虫居然也打王者？他倒回去一看，还真是温凉的头像。 -- 第8页 乔烁打开温凉的游戏资料看了看，ID叫小呆呆呆，因为这个他乐了半天，好憨一名字。再看段位，目前铂金二，历史最高段位也就铂金一，总场次才一百多场，看得出来不经常玩。常用英雄都是一些操作很简单的英雄，胜率也还行。 其实一个纯新手玩家一百多场能打到铂金一也算不错的了。 随手打开亲密关系那一栏的时候，乔烁看到了一个情侣标志。看来开学那天他妹说他早恋一点也不假。 乔烁倒是有点好奇像温凉这样看起来很乖的人，是怎么打开“早恋”这所新世界大门的。他忍不住又往下铺看了一眼，温凉看书的时候像极了一棵扎了根的植物。 虽然很好奇，乔烁还是没问，说白了就是关他P事啊，是游戏不香了吗？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开始打排位。 作为王者荣耀的老玩家，各种套路和打法早就烂熟于心了，乔烁打排位鲜少遇见什么波折，于是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又打赢了一局，他坐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乔烁一向有健身习惯，但现在已经有十天半个月没怎么运动过，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生锈了一样。光是学校里简简单单的操场是完全满足不了的。 “温凉，走，出去玩啊。”乔烁招呼了一声，但半天没人回答。 他从上铺探出头来往下看了一眼，温凉居然不在。也许是自己打游戏太专心了，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可以肯定的是，没走远，因为温凉出门的话一定会告知他，还会问一句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的。 那就等等温凉。乔烁拿起昨天温凉给他的桃子，准备去卫生间洗一洗。出门就看见走廊尽头，温凉站在窗边打着电话，大概是怕吵到他才出去的。 吃完了桃子，温凉还没回来，乔烁纳闷，难道是自己吃桃子速度太快了？他又挨个把买的快递检查了一遍，温凉还没回来。百无聊赖地吃着温凉带来的的家乡特产水果干，在百度地图上找了找附近的吃喝玩乐地点，温凉还是没回来。 打电话要这么久啊！还能不能行？乔烁忽然想起来温凉游戏亲密关系里那个情侣，看来是在跟对象煲电话粥了？啧，恋爱的酸臭味。 温凉进屋的时候，乔烁差点又开了一局王者，手一抖，赶忙退出了匹配。他看到温凉脸上并没有什么开心，甚至还有点发愁的样子。 不难猜测，这种发愁来源于女朋友。 乔烁简直太懂了，因为他之前也是有过女朋友的。谈不上喜欢，但既然对方把谈对象的想法表现得那么明显，他乔烁作为一个友好善良的人，怎么可以拒绝人家小姑娘的一番好意。 但有一点乔烁至今都不明白，在谈对象之前很开朗很好相处的女孩子，变成女朋友之后居然变成了动不动就生气吃醋哭闹又爱作的生物。 所以乔烁发现，自己的性格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女朋友。本来就有个暴躁老妈了，他可不想在学校里再认个妈。他的理想型应该是身高一米五、长头发软糯温柔的那种妹子。 后来不了了之地分手了。时间久远，用现在的话来说，大概是“渣男”行为。 “可算是等到你了。走啊，出去玩。”乔烁知道温凉心情不太好，没有问什么。 “等很久了吗？”温凉愣了愣，像是没从电话里回过神一样，“去哪儿啊？” “哥们带你去逛街。” 两人出了学校，沿着挂满小红灯笼的街道走，临近开学，学校里、街道上都热闹起来了，一路上有很多拉着行李箱的学生。 周边理发店、文具店、水果店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美食林和阳光超市两个大型购物中心。乔烁甚是满意。 两人逛街的时候，温凉不得不分心去回复手机上的消息。看来小情侣之间闹别扭，在电话里还没完全解决。乔烁感叹，果然谈恋爱是个让人发愁的事。 周围都逛了一遍，沿路返回的时候，正好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人就拎着买好的东西，去学校后面的小吃街探索了一番，没开学，有很多店都关着门。最后两人决定在一家精致小巧的饭店中吃点招牌的重庆小面。 乔烁付款的时候，不知道是网络卡顿了还是手机卡顿了，半天没有付款成功，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先付款，微信还是支付宝？” 对面传来了催促的声音，好像生怕他不给钱似的。 乔烁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女老板，她紧盯着乔烁，满脸都写着“掉进钱眼”这四个字。 乔烁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火，什么态度啊，这是在拿钱侮辱他么？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买不起一碗面的人吗？ 温凉扭过头来问他：“怎么了？付不了钱吗？” 乔烁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女老板，嗤笑了一下：“急什么？这8块钱可把你急坏了？” 女老板尴尬得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温凉把手放在乔烁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安抚他，然后对女老板说“我帮他付”，然后就转身去扫码了。 乔烁“嘁”了一声，抱着小臂走到一边去：“一家小饭店可牛逼坏了，我还不乐意吃呢。” 温凉看着他，没忍住笑。 乔烁get不到他奇怪的笑点：“你笑什么？” “你这么傲娇啊？” “……” 乔烁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完全跟“傲娇”这词不沾边，“骄傲”倒还差不多。 -- 第9页 当然，饭摆到了眼前哪有不吃的道理。乔烁一边在心里感叹这家的重庆小面好吃，一边又强行告诉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冲着老板这种让人不爽的态度，也得拉进黑名单。 小店的就餐区仅仅只有四张长桌子，乔烁和温凉坐在离门最近的桌上，吃饭的时候，其他的桌子陆续地坐满了人。 有人冒冒失失地走进就餐区，于是那大号宽粉一样富有弹性的透明门帘就拍掉了乔烁的筷子，顺带着面汤也溅了出来。 “卧槽！”本就有点郁闷的乔烁，此时此刻简直原地爆炸了。 温凉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惊到了，赶忙从纸抽盒中抽出纸来递给乔烁：“烫到没？” 乔烁接过纸，胡乱地擦了擦手，手背上烫得通红。抬起头正要骂，一看是个戴着墨镜的人，乔烁愣是把怼到嘴边的“瞎了吗”咽了下去，如果对方是盲人，那就算了吧。 然而那罪魁祸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挠了挠头，喃喃自语道：“哎，没有位置了？” 乔烁只感觉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这都晚饭时间了，阳光也就一般般，带个墨镜装什么装？ 他黑着脸沉声骂了一句：“长点眼行吗？” 小墨镜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狼藉，有些夸张地叫着：“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烁感觉自己要被这口气噎过去了，不可置信地问：“叔叔？” 这人铁定是眼神有问题。 对面的温凉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小墨镜慌忙改口：“大哥。” 其实乔烁自认为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道了歉就完事了，但这小墨镜说话实在是欠揍，这声“大哥”他根本没听进去。 乔烁咬了咬牙：“妈的，眼镜摘下来。” 他要好好看看这小墨镜有多年轻，哪来的勇气叫他叔叔。 -------------------- 作者有话要说： 理想型是一米五的妹子，没想到后来跟一米八的汉子在一起了（熊哥真的一米八吗？咱也不敢问，问了怕挨打）。熊哥很会替别人着想，本来在宿舍打电话也没关系的，但是熊哥每次总喜欢拿着手机出去，在宿舍外的走廊尽头打电话。老乔有过女朋友，但他那时候就是个小P孩，根本不懂什么叫谈对象，也没有对谁心动过，熊哥是头一个。至于熊哥和他的女朋友，之后在文中会写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线。他和女朋友感情变淡最后分手都是有迹可循的，是从爱到不爱的，也不能说谁对谁错。而且温凉是跟女朋友分手之后才开始喜欢老乔的，他不是渣男嗷。我的小说里没有什么反派，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复杂的人性和每一个平等的人。呃这章提到的那家面馆，很小的一家，我那时候也常吃，但老板的态度真的让人不太舒服，我就佩服老乔这种傲娇。 第5章 天南海北2 小墨镜很识趣地摘下墨镜，有点害怕地看着乔烁。 好吧，乔烁承认这小墨镜的脸看起来像个人畜无害的未成年。但听这声音，看这身打扮，估计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成年人了，就算不是大学生，也至少是高中生！ 就这？叫叔叔？ 乔烁气得说不出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小墨镜。 “乔烁，算了吧，他道过歉了。”温凉有点担心地看着乔烁。 乔烁虽然生气，但也没什么理由发作，瞪了小墨镜一眼，就低头准备继续吃面了，才发现勺子都掉在面汤里了，沾满了红油，只能小心地用筷子夹出来。 心情非常不爽，偏偏那小墨镜还在旁边赖着不走。 “在这愣着干嘛？你还想谋害我？”乔烁抬起头来瞪着小墨镜。 “啊，不敢不敢，我……”小墨镜摆着手，目光向店里扫了一圈，“我没有位置坐了，可以跟你们拼个桌吗？” 这个四人桌还剩下两个位置，小墨镜眼巴巴地看着温凉。 温凉看了乔烁一眼，他低头吃面，没吱声。 于是温凉抬头对小墨镜笑了笑，往里面挪了个位置，说：“坐吧。” 如此一来，乔烁和小墨镜就正对面了。 小墨镜一脸感激地看着温凉，语气夸张地说：“小哥哥你真好，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 温凉尴尬地笑着，客气地说了一句：“没事。” 于是小墨镜咧开嘴开心地笑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乔烁嫌弃地撇了撇嘴，把旁边座位上的购物袋放到地上，挪到了旁边与温凉正对的位置上。 小墨镜愣了愣，扭头看着温凉，一脸无辜地问：“小哥哥，他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真是涨知识了，乔烁头一次知道男的居然也能毫无违和感地说出这种茶里茶气的话。 “他想给你多腾点位置。”温凉像模像样地敷衍了一句，夹起面条吃起来。耽误了一会，面条都有些粘在一起了。 “哎，小墨镜，你知道吗？”乔烁挑起眉毛对着小墨镜一脸神秘地笑了，小墨镜也跟着傻乐呵，等着他说下去。 “就你这种小绿茶，我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 对面的温凉抬起头来，跟小墨镜一起错愕地看着乔烁。 这回乔烁是真的乐了，刚才经历的不爽似乎都不存在了，他强忍着笑低下头吃面。 -- 第10页 那小墨镜看起来被这句威胁吓得不轻，一直到他俩吃完面都没有再出声。 走的时候，小墨镜的面才刚吃几口，他站起来给温凉让出位置，还摆摆手说了句“再见”。 温凉礼貌地点头，而乔烁扭过头，歪了一下嘴角，算是对小墨镜笑了笑，看到小墨镜吓得一哆嗦，勺子整个掉进了面汤里，乔烁差点没忍住笑，赶紧转身走出去了。 心情竟然十分愉悦。 出了小饭店不远处就是学校的后门了，一个简朴的铁栏杆门，可以看到院里的教学楼。可惜门没开。 两人沿着小吃街走出去，刚好有快递打电话给乔烁，说是送到了学校门口。 还有几条快递短信是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咱们学校附近有快递站吗？”乔烁问。 “不知道，没看见过。你有快递？” “嗯，到了……”乔烁打开淘宝看了看，“七……不对，八个。” “我帮你找找驿站。”温凉说着就打开手机上的地图。 “哎，不用了，”乔烁拍拍温凉，眼睛朝不远处的校门口看去，“我好像看见送快递的派送车了，去问问。” 两人走到校门口，路边停着几个方方正正的三轮车，车厢上写着“百世”“韵达”这些快递名字。三轮车的车厢都是从后面打开了的，车周围的地面上放着一堆一堆的快递盒子、快递袋。 乔烁看了看手机上的短信，环顾了一下这些快递名字，走到一辆三轮车旁边，问那个正在从三轮车里拿快递盒子的中年大叔：“你好，请问怎么拿快递？” “搜鸡尾号。”中年大叔把刚拿出来的快递摆在地上，看着乔烁。 乔烁一愣，又看了看地上的快递盒子：“什么？搜什么？” “搜机位号。” “？？？” 乔烁一边拿出手机来打开百度，一边奇怪地看了快递大叔两眼。 这时候温凉刚在手机上回了几句消息，也走过来了，看到乔烁脸上大大的疑惑，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让我搜什么机位号。”乔烁皱着眉在手机上搜索着，搜出来的东西跟快递没有半点关系。 温凉有些疑惑地看向快递大叔，于是快递大叔又对着温凉重复了一遍。 “哦哦，”温凉点头，“乔烁，你说一下手机尾号。” “……” 乔烁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这边的方言弄疯。 说了手机尾号之后，快递大叔指了指旁边一堆快递盒子，说了句什么乔烁也没有听懂。 “来，在这边。”温凉蹲下，朝乔烁招手，然后在那堆快递中翻找着。 乔烁算是明白了，从此以后没有快递驿站了，没有整齐的货架了，没有扫码领快递了。从此以后拿快递的流程就是报上机位号……不不，手机尾号，然后自己从地上的一大堆快递中翻找，再签上自己的大名，等快递大叔撕下那张签名之后，经批准可以带走快递。 乔烁找完了这家快递，又去了另一家寻找，温凉就站在原地帮他看着签收好的快递。 “哎，帅哥，好巧啊，你也是这学校的？” 温凉正拿着手机回复消息，被这声音打断了一下，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到过。他抬头，看到在小饭店拼桌的那个青年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温凉转头往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其他人，这才确定那小青年是在跟他说话。但“帅哥”这种浮夸的称呼让他实在有点承受不起。 温凉轻轻叹了口气，他一直觉得，热情开朗是好的，但他慢热，眼前这个小青年总能恰到好处地让他尴尬起来。 “嗯，好巧。”温凉点头。 小青年往地上一瞅：“拿快递啊？” “嗯，你呢？要进学校去了？” 温凉一瞬间觉得有点奇怪，这话说的，好像两人原本就认识似的。 “是啊，”小青年哈哈笑了两下，又马上垮了脸，“这学校，怎么说呢，颠覆了我的想象。我前天就到了，在门口看了一分钟，就拎着行李箱走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劝住自己不要冲动。” 温凉被逗乐了。 那小青年也跟着笑了：“后来我在酒店住了两天，才痛下定决心来学校。” “真不容易。”温凉打趣道。 小青年咯咯笑着，温凉忽然觉得“笑出了鹅叫声”是一句多么贴切的形容。 “进学校吗，一起啊，我帮你分担一下快递。”小青年低头数了数温凉脚边的快递，“哎呀，还挺多。” “谢谢，你先进去吧，我等人。” 小青年仿佛想到了什么，慌忙说了声再见就要走。温凉知道他害怕乔烁，但明显乔烁就是开玩笑吓吓他，他居然当真了。 好巧不巧，乔烁拎着几个快递走过来了：“哟，你俩聊得挺嗨啊？” 小青年瞬间像被石化了一样僵住了。 乔烁觉得这人还挺诙谐的，忍不住想逗逗他，站在他面前问：“这不是那谁吗，这么着急干嘛去啊？” 身高的差距让这个小青年不得不抬着头，他打着哈哈，尽力挤出笑来：“大、大哥。” 温凉觉得这时候笑简直太不厚道了，但他忍不住，只好拍了拍乔烁的手臂，说：“你别逗他了，看把他吓的。” 乔烁耸了耸肩，警告似的对小青年说：“去吧去吧，可别再碰见我了哈。” -- 第11页 小青年感激地看了看温凉，一溜烟地跑了。 “你这，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校霸欺负小学弟呢。”温凉无奈地笑了。 “谁让他叫我叔叔，我才是小学弟，如假包换。”乔烁笑着挑了挑眉。 两人倒腾好手里的快递，向着学校大门走去。 “哎，温凉，我看起来很老吗？” 温凉低着头笑起来，看样子年纪轻轻被叫叔叔确实很伤心。 乔烁“啧”了一声：“你认真点说，我不生气。” 温凉转过头来看着乔烁，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眉骨和鼻子很高，眼睛里透着明朗的活力。 温凉由衷地说：“不老啊。” “嗐，你看，我就知道嘛。那小子也不知道几个意思。难道戴着墨镜影响了视线吗？” “大概是碰洒了别人的面，被凶了两句，吓懵了。” “嘁，算他识相。” 两人抱着一大堆快递盒子走在宿舍走廊里，大老远就听见宿舍里传来的浮夸声音。 “哎，聊了几句，又遇见那个大高个的学长了，他威胁我，说不要再碰见他了。” 温凉惊觉这声音耳熟，跟乔烁对视了一眼：“不是吧……” 乔烁明白温凉的意思，低声说了句：“卧槽，有这么巧的事？”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自己又发脾气又捉弄的，居然是新的室友？ 320宿舍的门是开着的，两个行李箱随意地靠在墙边，一个看起来很健壮的高个子男生倚着桌子，听着对面的人诉苦。相比之下站在对面的话唠显得有些瘦小。 乔烁光看背影就知道这是那个小墨镜。 高个子看到宿舍门口愣着的乔烁和温凉，向他俩挥了挥手打招呼。 “太可怕了，你说他是不是想打我？室友你要罩着我啊！”那小墨镜背对着门，仍在滔滔不绝，显然还不知道有人来了。 高个子用手碰了碰他的手臂，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后看。 小墨镜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激动地拍了高个子一下：“对，那个人跟他长的特别像！” “他俩找你的？”高个子问了一句。 “……”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小墨镜再一次当场石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填报志愿要慎重，有些学校的环境直接劝退，复读的心都有了，这是血泪教训！这章出场的是我们又怂又可爱的萌萌还有超级踏实靠谱的大川，室友都是特别好的人。我觉得能遇见一群特别好的室友真的是很幸运的事，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因为我之前刷到过很多吐槽室友的帖子，看着就烦嗷！萌萌叫老乔叔叔是没有恶意的，因为老乔个子很高，而且有肌肉（捂脸），萌萌就是一时冲动喊错了，并不是老乔长得老昂！还有就是老乔屡次吐槽听不懂这边方言，一点问题都没，因为熊哥也听不懂老乔他家那边的方言哈哈哈哈哈！老乔自以为普通话很标准，实际上他讲话有点他们省的腔调，所以第一章的时候才会被温凉的爸爸妈妈一下子听出来。 第6章 天南海北3 乔烁笑了两声，故意大摇大摆地走进宿舍，吓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热烈欢迎。”乔烁把快递放在桌上，往小墨镜肩膀上拍了一下，吓得他一哆嗦。 “你们好，”温凉对着两个新成员笑了笑，“我叫温凉，他叫乔烁，以后就是室友了。” 单眼皮的高个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好，我叫江川。” 小墨镜咽了咽口水，挤出几个字：“你好，我、我叫李萌。” 看得出来，李萌是欲哭无泪的。因为他最害怕的人居然跟他同一个宿舍。 “扭扭捏捏嘎哈呢？”江川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李萌，笑着调侃了一句，就去拉行李箱了。 温凉忍着笑，拍了拍李萌：“你别害怕了，在外面的时候乔烁逗你玩呢。” 乔烁一边用钥匙划拉着快递盒子上的透明胶，一边笑着看了李萌几眼：“我有那么凶吗？” 李萌赶紧用力摇了摇头：“没没没、没有。” 江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开了一个写着“东北特产”的红色硬纸袋，把里面的小包装零食分发给室友。 “进了同一个宿舍以后就是兄弟了，都不要扭捏哈。” 人来齐了，四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室友。六人的宿舍剩下靠门的两个空床位，大家把自己一些常用的东西放在空床上，比如哑铃、篮球、吉他、小说、特产小吃、快递盒子等等。 收拾好之后，整个宿舍看起来没有那么拥挤了。四个人坐着闲聊起自己以前的生活，以及报志愿如何选了这里。 后来有学长敲门进来卖手机卡和宽带，四个人跟着去了一趟食堂路，路上支起了很多彩色帐篷，挂着“开学迎新优惠”的横幅。 四个人买了手机卡注册了，特意选了接近的手机号。开学季的套餐很实惠，不限流量40g限速的套餐，还赠送宽带。 几个人往回走的时候，七点半左右，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学校里依旧人来人往，充满了青春而又热闹的气息。好像学生的到来为这所老旧的学院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哎，热得浑身不舒服，你们知道浴室在哪吗，我转遍了宿舍楼也没找到。”李萌问。 -- 第12页 “你还想有浴室，你可想的美。你该见识见识大澡堂。”江川笑道。 “澡堂？”李萌好奇地问，“什么样的啊，有区别吗？” “啧，当然，你想象不到的快乐。”江川得意地挑了挑眉。 乔烁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澡堂的时候窘迫的样子，不禁觉得很好笑。李萌也是南方人，一看就知道没见过澡堂。他这么胆小，不知道会不会被吓跑。 “我已经去过了。”乔烁故意只说了半句。 “老哥快给我讲讲！”李萌期待地看着乔烁。 “讲了就没有惊喜了。”乔烁一脸神秘地对着李萌笑了。 “啊，还有惊喜？啥时候去啊你们，我现在就想去！” “好啊，我们带你去。”乔烁边走边在李萌肩上拍了两下。 李萌就像个天真的小孩，满脸期待，而乔烁脑补着李萌被吓呆的场面，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温凉在最边上和他们三个并排走着，一直没说话。乔烁扭过头来，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温凉。 没有漫不经心，没有孤高冷漠，只是微微低着头安静地笑着，像一幅画。他与热闹格格不入，却在认真地倾听和旁观。 “……” “怎么了？”察觉到乔烁的目光，温凉抬头看着他，疑惑地问。 乔烁把手臂搭在了温凉肩上，锁骨凸起啦，瘦削得有些硌手。温凉僵了一下，抿嘴的样子看起来很局促。 这算什么？大老爷们害羞？乔烁没忍住笑。 “哎，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生追你？” “怎么可能啊。”温凉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讶异地笑了起来。 “假的吧，我可不信。”乔烁想起了王者荣耀里看到的温凉的情侣，把探寻的目光落在温凉脸上。帅是挺帅，就是这性格，能有女朋友真不科学。 “我就是个普通人，放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温凉摇了摇头。 恰好经过一盏幽暗的白光路灯，从另一边照亮了温凉的侧脸轮廓，晕开毛茸茸的光芒。 “你会发光啊。”乔烁借此逗乐道。 “……想什么呢，我又不是电灯泡。” 四个人回了宿舍，收拾好洗澡的东西，就径直去了澡堂。等江川和李萌办了澡卡之后，四个人掀开厚重的遮光帘子进了男澡堂。 “卧槽！”李萌惊得差点跳起来。 “怎么样，惊喜吗？”果然不出所料，乔烁得逞地笑起来。 “隔间呢？就、就这么洗啊？”李萌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室友们。 “来啊，快活啊！”乔烁坏笑着冲着李萌仰了仰下巴。 虽然乔烁头一次去学校澡堂的时候也很窘迫，但去过几次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如今看着李萌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更觉得好笑。 “我不洗了，不洗了！”李萌哭丧着脸，转身就要跑。 江川一把抓住了李萌的手臂：“瞅你这矫情样，是不是爷们？” “哎，你们逗我呐，这、这怎么洗啊！”李萌挣扎着想跑，奈何被江川抓着抽不出手臂来。 “其实，没什么的，你肯定要习惯。”温凉站在旁边，有点手足无措地对李萌说。 这时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几眼这四个堵在门口僵持着的人。趁这个机会，李萌差点就突破了澡堂的厚帘子。 “你小子求生欲这么强？”江川笑道，“咱进去解决，别挡路，来来来乔烁，咱把他拖进去！” 于是两个人连拉带拽地把李萌拖到了两排铁柜子中间，李萌嗷嗷地惨叫着，引来了更衣区光溜溜的小伙们好奇的眼神。 “你矫情个什么劲，你看看，你这么一闹，大家都在看你一个。” 李萌朝四周瞟了一眼，脸刷的一下红透了：“那、那我就更不能洗了！” “算了，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脱的话……”乔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李萌一听，连忙感激地看着乔烁。 “那我们只好帮你脱了！”乔烁跟江川对视了一眼，“来，我们帮他。” 大反转，李萌当场就吓傻了。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李萌挣扎着，长凳都被碰歪了，差点坐在地上，“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两人放开了李萌，李萌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臂，一边往外瞅了几眼。乔烁挡在过道上，笑道：“别打什么别的主意哈。” 李萌双手捏住上衣下端，扭捏了一会也没脱。 “痛快点。”江川拍了李萌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 “那什么，你们、你们……”李萌结巴着，憋了好一会才说，“你们别围观我啊！” “这不是怕你跑了么。”乔烁笑道。 “士可杀不可辱……”李萌苦着脸。 “我们不杀你，我们都是良民。”江川抱着手臂靠在铁柜子上。 “那、那你们先上，我殿后……”李萌语气里带着一些商量。 李萌这个样子看起来真是太委屈了，其他的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今天谁跑谁是狗哈。”乔烁丢下这么一句。 李萌缩在角落里蹲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看着三个室友旁若无人地脱掉衣服，他内心里简直在哀嚎。 “别跑哈，你小子今天要是跑了，我们仨回宿舍干你。”江川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指着他，再次警告。 -- 第13页 “嗯，我们宿舍不要那种不爱洗澡的脏小孩。”乔烁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三人进了洗浴区，李萌才畏缩着，慢吞吞地脱起来。他没有全脱掉，而是剩了一条内裤。他走进洗浴区的时候，瞬间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澡堂里被水蒸气遮盖得雾蒙蒙的，李萌忍着转头跑出去的冲动，低下头走过一排排的淋浴器，只要抬起眼睛来，就会看到有人在朝着他这边看，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煎熬。 “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小子胆大跑了呢。”江川站在一个淋浴器下冲着他招了招手。 李萌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拖着脚步艰难地朝室友快速走过去。 “卧槽，你是不是想笑死我，你还穿内裤进来？”乔烁笑得弯下腰拍了一下大腿。 “……这、这样不行吗？”李萌被他笑得有点懵。 “你看看这么多人哪有你这样的？你可真他妈是独一处的好风景。”江川笑得双手叉腰。 李萌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确实没有穿着内裤的。他想起来，刚才一路上自己所到之处都是齐刷刷的目光。 “你要是再这么来几次，肯定出名了。”温凉笑着，用手抹了一把淋在脸上的水，看起来有些无奈。 “没、没事，我今天就先、先这样洗一次。”李萌被这一连串的惊吓弄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你确定？”乔烁好心好意地问了一遍。 “嗯嗯嗯！”李萌用力点着头。 “行行行，去吧去吧，你也是个人才。”乔烁无奈地挥了挥手。 “你真他妈逗比。”江川拍了一下李萌的背，“痛快点别磨叽，我们仨可不等你啊。” 李萌只好学着他们，把澡卡插到了淋浴器的卡槽中，洗了起来。内裤渐渐被淋湿，贴在皮肤上。他承认自己后悔了，这感觉跟尿裤子没两样，还是尿透了的那种！ 当然，李萌是最后一个走出洗浴区的，刚才室友扬言不会等他，出来之后他却看到室友三个人站在墙边一边玩手机，一边闲聊着，并没有丢下他先走。 看到李萌出来了，江川喊了一声：“再给你一分钟啊，过期不候，你看着办。” “好嘞老哥！”李萌赶忙到铁柜子那里换衣服去了，他觉得，这群刀子嘴豆腐心的室友还是挺好的。 李萌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把湿透的内裤换了下来。他发誓，下次打死也不穿内裤进洗浴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超级喜欢熊哥这种瘦瘦高高、温柔内向的男孩子，他简直是我的理想型！但是我打不过姓乔的嗷！我感觉熊哥挺帅的，但他可能是太自卑了，总觉得大家不可能喜欢他，他觉得长成老乔那样才是真的帅。老乔已经骄傲得下巴都仰到天上去了，他就真的特别吃这一套，特别喜欢听人夸他。你对老乔喊一句帅哥他不假思索，你对熊哥喊一句帅哥他左看看右看看，你是在叫我？不是吧？ 第7章 恍然心跳1 大一的报到时间结束了，其他年级才陆陆续续地开始报道。正好是个周一，学校里组织大一新生去校门前的空地上集合，参加升旗仪式，并且宣布大一军训开始。 在学院的院长讲话的时候，乔烁就看见了身着迷彩服的军人，列着整齐的队伍从校门口走进来。开完会之后，大家去食堂吃了饭，就回到宿舍准备接下来的军训。 军训服是从学校的小超市里买来的，深绿色迷彩服，有长袖上衣、裤子和腰带。没有短袖。套装里面带了一个帽子，跟衣服是一样的颜色。 在李萌穿上军训服拿手机自拍的时候，江川正好把帽子扣在了李萌头上。李萌骂骂咧咧地揪下帽子，删掉照片。一旁的乔烁却早已抓拍到那一幕，得意地冲着李萌晃了晃手机。于是这张照片成了320宿舍的群头像。 三个人在笑在闹，乔烁无意间瞥了一眼温凉。他也早已换上了迷彩服，正坐在床边，抱着手机双手打字，眉头微微皱起来。 快到集合的时间了，四个人一起下楼，随着一大批的身着迷彩服的学生，向操场方向走去，人群几乎占满了整条路——虽然这条路本身也并不宽。 目之所及都是层叠的绿色，铺满整条路的，肆意生长的青春。 温凉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地低头看一下手机。 乔烁走在后面，目光不自觉地被温凉的背影所吸引着。清瘦的身子罩在宽大的迷彩服下，有些撑不起衣服来，竟然显现出一种莫名的反差和倔强。 排队的时候，大家先自己大致地排了排，教官再根据身高调整，大多数人都是跟自己的室友站在一起的。 乔烁比温凉高出一些，但他为了能跟温凉站在一起，并没有站直。好在人数众多，教官没注意到。乔烁也忽然疑惑自己为什么喜欢粘着温凉。大概到了一个新环境，手足无措的时候，总希望有人能并肩，而温凉这种好脾气的室友相处起来简直太舒服。 乔烁的左边是温凉，右边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可能是别的班同学。江川站在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身高大概算是整个队伍中数一数二的，而李萌由于身高差距悬殊，只能站在了靠前的位置，被一群陌生的同学团团围住。 大概每个男生心里都有一个军人梦，所以男生方阵军训时都气势高涨。训练强度并不大，除了天气太热阳光太烈，也没什么让人想抱怨的事。 -- 第14页 站军姿的时候，教官从队伍的空隙之中走过，纠正着队伍中不标准的动作。 乔烁感觉这军姿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但教官依旧没有让稍息的意思。有些无聊，又不能动，乔烁就转动着眼睛看向周围。 教官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看起来就跟大学生差不多年纪。虽然个子不高，却有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威严，声音也很洪亮。 似乎所有的教官皮肤都很黑。乔烁觉得，他们大概是长期站在太阳下训练被晒黑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晒下来，脸都是发烫的。晒黑指日可待啊。 不知道从哪来的蜜蜂，悠哉游哉地从乔烁眼前飞过，乔烁的目光被蜜蜂吸引过去。然而站军姿的时候不能扭头，乔烁眼看着蜜蜂飞到了左边的视野盲区。 看那个方向，蜜蜂好像是落在了温凉肩上。 乔烁忍不住转头看过去，果然是这样。再看温凉，军姿站得规规矩矩，垂着眼睛好像在走神，丝毫没注意到右肩上的蜜蜂。 乔烁大着胆子扭头看了一眼教官的位置，刚好教官走到最后一排去了，还背对着这边。 “温凉，温凉，”乔烁小声地叫他，“你右肩上有只蜜蜂。” 温凉回过神来，微微侧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乔烁。 “哎，在那。”乔烁边说边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他。 温凉顺着乔烁的目光，低下头，看到了那只蜜蜂。他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动了动肩膀，然而那蜜蜂停得安安稳稳，一点都没有动。 温凉依旧保持着军姿站立，侧过头冲着蜜蜂吹了两下，但那蜜蜂像是粘在他身上一样。温凉窘迫的样子让乔烁忍不住笑起来。 乔烁抬起手就想把蜜蜂抓下来，但一想，万一这蜜蜂生气了蛰人，那岂不是损失惨重。于是他往温凉右肩附近拍了两下，不管用，又捏起衣服的那一块，一边甩一边用力吹，那蜜蜂才识相了，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温凉跟乔烁对视一眼，也笑起来。 乔烁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眼睛余光瞥见教官正往这边走过来，不紧不慢，但目光似乎在盯着自己。 乔烁立马笑不出来了，嗖的转回头站好。像极了小学生上课交头接耳被老师抓包一样，温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也连忙转回头去，标标准准地站好。都上学上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假思索了。 “你俩，干嘛呢？”教官的声音传过来了。 乔烁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教官。但他马上就后悔了，这就是心虚的表现，他就应该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温凉也是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头，看了一眼教官。乔烁暗自叫苦，俩人真是一样的憨。 “对，就是你俩，”教官的声音出现在他俩正后方，“向后转。” 两人转过去正对着教官。 “你俩干嘛呢摸摸索索的，大老远看见你俩在这晃。” “报告教官，刚才有只蜜蜂落在我衣服上，我们两个在赶走它。”温凉抬头看了一眼教官，又低下头去，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那你们俩刚才怎么不喊报告？我有没有说过，动，可以，先喊报告。” 因为一只蜜蜂而喊报告，想想那个场景也怪诙谐的。温凉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认真地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乔烁本来是想把沉默贯彻到底的，但他跟教官对视的时候，教官正仰着头一本正经地盯着他。没错，仰着头。教官比温凉还低一些，也就大学生一样的年纪。 乔烁对天发誓，他从来不会因为身高而嘲笑别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笑。他低下头，抿着嘴，竭力掩饰着。 “还笑？笑之前打报告了吗？”教官一脸严肃，但看得出来并没有真的生气。 “报告！” “……” 队伍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笑声。旁边的温凉也低下头，抿嘴笑起来。 “说他没说你们是吧？”教官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队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晚上宿舍四人一起去洗了澡，李萌已经差不多能适应这种大澡堂了。毕竟白天军训太热，出了很多汗，澡堂又人满为患，已经顾不上尴尬了。 之后，江川和李萌出校去附近的购物中心买东西了。而乔烁和温凉昨天刚去过，就没跟他们一起。 乔烁收到了新买的遮光床帘，打开之后是好几根杆，和一袋折叠着的灰蓝色布料。乔烁蹲在宿舍里的空床旁边，一边在手机上看着组装教程，一边试着摆弄那些杆。 温凉在走廊打完电话回来了，乔烁抬头，看到温凉脸上带着点笑。 “这么高兴，跟女朋友打电话了啊？”乔烁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没有没有，是我妹电话，”温凉无奈地摇头，“她跟爸妈闹脾气，终于把她劝好了。诶，你在干嘛？” “我在装床帘，我经常熬夜玩手机。”这种乌漆麻黑的遮光床帘简直就是夜猫子的必备神器。 “熬夜不好，但年轻人适当熬夜也很快乐。”温凉笑着走过来蹲下，和他一起组装床帘。 “怎么，你也熬夜吗？” “有些小说，一开始看就停不下来，看到半夜是常有的事，高考之后有一天，我看了个通宵，早上我爸妈都去上班，我就装作起得很早的样子，跟他们一起吃早饭，等他们出门，我才睡觉的。” -- 第15页 乔烁也跟着温凉一起笑了，他没想到，看上去这么稳重懂事的温凉，也会这么皮。他想起报到那天载他进校的叔叔阿姨。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却能感受到他们的温和。 “你妹说你早恋是真的啊？”乔烁笑道。 “嗯……没什么早不早的，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温凉笑得很不好意思。 想温凉这种看起来就很乖很内向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乔烁还真有点好奇。 “你们是高中同学吗？”乔烁一边拧着床帘支架的配件，一边问。 “是啊。那时候学校管得很严，一起走走也会提心吊胆。”温凉无奈地摇摇头。 “那你还挺勇敢。”乔烁非常诚恳地点头。 江川和李萌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安静得只有电风扇的杂音。 “回来啦？”坐在床上看书的温凉扭过头来冲他俩打了声招呼。 “回来了兄弟，”江川把买来的一大袋东西放在宿舍的空床上，“哎，乔烁整了个床帘？” “哈哈，乔烁，你在里面吗，热不热？”李萌嬉笑着走到乔烁床前。 “谁在喊本大爷？”乔烁从外面推门进来，手是湿的，看起来是刚从卫生间回来。 “大热天你整这么个帘子，挡风啊？”江川意味深长地冲乔烁一笑，“还是晚上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本大爷这是体贴你们，不然我这么亮眼，不得把你们照得通宵难眠吗？” “哈？你要熬夜？吃鸡吗，一起啊。”江川问。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在生活中有没有这种感觉，温柔的人连周身的气场都是温柔的，让人能感觉出来。所以有些人你看到他，就会莫名感觉到有一种亲切感，莫名的想去接近他。回想起军训的时候，总是很崇拜教官，而事实上加了教官好友才发现，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大四的时候我听说隔壁班就有一个退伍军人，而且还去给大一的学弟学妹们当教官了。大学期间也有机会去当兵的，我当初也报名了，后来去问了一下好像那次不招女生，哭唧，我也想当兵！提醒一下，下一章有些内容涉及到王者荣耀，不喜欢的直接跳过跳过，不会影响后面阅读的（嗷，本想写在下一章的底下，后来想想还是提前说比较好）。 第8章 恍然心跳2 “我没玩过吃鸡，我只打王者。” “哎呀，可以啊，我也玩王者，打吗现在？”李萌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 “来啊，”乔烁从自己床上摸到手机，“温凉，一起吗？” “……我很菜。”温凉犹豫不决，想起自己每次跟朋友打王者的时候都被嫌弃。 “没事，有我在你别怕。”乔烁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听着三个室友的手机接连传出“Timi”的声音，江川感觉自己落伍了。 “哎，我也玩过王者，我以前钻石呢，后来卸载了。你们先玩着，我现在就把它下载回来。” “牛啊乔烁，王者段的！”李萌惊叫道。 这一下把江川吸引过来了：“哎呀妈，我头一次见到真的王者，厉害啊，隐藏的大佬！” “赶紧抱大腿。”温凉开玩笑。 三个人段位差距悬殊，只能打普通的匹配赛。游戏很大，下载进度条以龟速前进，江川只能在眼巴巴地看着三个室友的手机屏幕，时不时地助威一句。 乔烁打低端局简直就是碾压式的，带着两个室友直接起飞，每把都是超神，还有各种精彩的反杀操作，看得一旁的江川心潮澎湃。 快到睡觉时间了，三个人都放下游戏要去洗漱，江川看了看下载进度条，感叹道：“这网真慢啊，我明天打电话问问移动啥时候给装无线网。” 熄灯之后，乔烁拉上床帘，又开了三局排位。看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本打算要退出游戏了，没想到突然蹦出来一个邀请，他手一抖，直接就点进去了。 没看清楚，似乎是附近人列表邀请的，进去之后是个五排。乔烁下意识地想退出，毕竟跟陌生人五排是完全没默契的，很容易翻车。 没想到几乎就那么一下，已经开局了。乔烁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点了确认游戏，反正也不困，打五排磨练一下意识也不错。 选英雄阶段，乔烁自然是五楼了。自己的常用英雄明明显示打野，队友却给他留了个辅助位。乔烁看了阵容之后，选了大乔，没想到队友来了一句“选她干嘛”。 乔烁心里其实很不爽，明明是他们把自己拉过来，又不由分说地开局，给他们补位就不错了，有什么埋怨的。但当他看到队友中甚至有个钻石段时，他明白了，这些人大概不知道大乔在高端局有多恐怖，也懒得计较了。 然而，乔烁后来才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配合不默契他预料到了，但他没想到这些人完全就是在乱打，那些迷之操作让他觉得这些人是在演戏掉分。 有什么仇啊，掉分非要拖上他这个无辜的人！ 没有一丁点的配合，大逆风局，但乔烁看到队友都在很积极地发信号，看来，不是演，是真的菜啊！算了，星星多，输一把也没关系，乔烁无奈地接受事实。 我方的打野和射手又一次被抓了，乔烁也是尽力而为了，没有救下队友，缩在塔下清了兵线就回城了。没想到队友甩的锅从天而降。 -- 第16页 “辅助会不会玩啊？只会卖队友？” 什么什么？不跑难道跟着他们一起送吗？这队友绝对是看他还活着，羡慕嫉妒不甘心！ 有人开了头，队友都纷纷把锅甩到了辅助身上。 “不会玩就选个坦克去扛伤好么？” “打团缩在后面，你当自己是输出呢？” 什么什么？不是他不保队友好吧，这种经济差距，就算上去扛也是白给，他们哪来的自信上去开团啊？ “意识这么差，还王者呢，租的号？” 四个人统一了战线，一句接着一句，乔烁从来没被队友这么骂过，这群人简直菜而不自知。火大，他索性站在泉水不动了，打字反击：“老子撤退键都快点烂了，你们听过吗？你们那点经济打得过谁？” “都到后期了，你还不保我，只知道乱窜，忍你半天了知道吗！”射手说。 乔烁真是气笑了，把游走说成乱窜也是很新奇：“我也忍你半天了，你也知道后期了？你那小打野刀不卖留着过年呢？还是在跟商店讨价还价？” 果然，射手好一会都没说话，大概是自知理亏。再看装备页的时候，射手已经卖掉了小打野刀。乔烁隔着屏幕都替他尴尬。 对面很快就推掉了高地塔，乔烁站在泉水中欣赏队友垂死挣扎、骂骂咧咧，时不时地打字回怼他们一两句。水晶爆炸的那一瞬间，乔烁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真不赖，用大乔拿了个败方MVP。乔烁感叹道：这些人是有多菜啊！ 退出房间之后，乔烁觉得自己玩的一点都不尽兴，整局被对面压着打，太憋屈了，于是开了一把新的排位，准备玩一把紧张刺激的打野，撒撒气。 然而队友不让野位。今天，倒霉透了。乔烁不打野的时候，输赢都不感冒。当他终于心满意足拿到一局打野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快到两点了。 一不小心熬夜太晚，直接导致乔烁第二天军训时反应迟钝。头顶上热烘烘的阳光只让人昏昏欲睡，尽管才上午。乔烁心里就一个想法，赶紧训练完了休息。 “你，总比别人慢，注意点啊！”教官背着手，站在队伍最右边朝乔烁提醒道。 乔烁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训练到十点就解散了，据说是要求回宿舍整理内务，教官会进宿舍检查。 乔烁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感觉上了个假大学？” 温凉在一旁边走边读着班级群里的通知：“被子叠整齐，床单铺平整，床上不能躺人，桌上不能放杂物，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 “那是不是床上放杂物，垃圾放桌上，人躺在垃圾桶里？”乔烁挑了挑眉。 温凉在一旁笑得拍了他胳膊一下。乔烁觉得温凉看上去很稳重，笑点还是蛮低的。 回到宿舍之后，大家把宿舍内务整理了一遍，等着教官来检查。等了一会，有点无聊，乔烁有点困，但又不能躺下睡，于是打开了企鹅电竞看王者荣耀直播。 乔烁出去上厕所的时候，顺手就把手机放在了空床上。好巧不巧，上厕所的功夫，教官来查宿舍了，刚一进门，目光就锁定在了乔烁的手机屏幕上。 乔烁回到宿舍，看见这个情景，暗叫一声“不好”，立马就冲过去，拿起手机摁灭了屏幕，尴尬地对教官笑了笑：“教官好！” “我说你怎么状态那么差，熬夜打游戏打的？”教官笑得像是抓到老鼠的汤姆一样。 乔烁打着哈哈，笑得十分勉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三个室友都愣了几秒，江川第一个站出来，一把捞着教官的脖子，热情地拖着教官坐在凳子上。 “来来来教官，辛苦了辛苦了，快坐下休息！”然后江川迅速地打开一盒切块西瓜，塞给教官吃。 乔烁了然地冲着江川竖起大拇指。 四个人围着教官，给他塞了许多吃的，简直是盛情难却。教官嚼着嘴里满满的零食，看到递过来的水果，竟说不出话来，急忙摆着手拒绝，半晌才艰难地咽下食物，无奈地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噎死我下午就不用军训了？” 四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随后教官又跟他们聊了一会天，并没有训练时的那么严肃，甚至还时不时地冒出个冷笑话。教官也是普通人，也是他们的同龄人。 下午军训，解散休息的时候，教官跟学生们聊起王者荣耀，学生中有不少人都玩王者。问起段位的时候，钻石以上的并不多。 “教官，这小子可厉害了，王者段的大佬！”江川把乔烁拖了过来。 “王者段，六啊！”教官有点吃惊。 “哎，别乱说，”乔烁拍了江川一下，“我不是大佬，我混上去的。” “打不打游戏现在？”教官看着乔烁。 乔烁愣了，军训还有这等好事？ 教官低头看了看表：“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集合，组队打王者的现在上号吧。” 乔烁朝着正在喝水的温凉招了招手，温凉就放下水杯走过来了。 “上号上号，跟教官一起打。李萌呢？” “没看见他，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加上教官，一共四个人。教官向周围问了一句“还有谁要组队吗？” “我我我，教官，正在上号！”一个高大却又有些胖的男生走过来坐下了。 把人拉进队伍中之后，乔烁感到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抬头发现，那胖男生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 -- 第17页 不友好不礼貌，乔烁心想。于是他面无表情地与那胖男生对视了两秒，对方败了。 乔烁选了韩信打野，而温凉怕自己坑了队友，选了操作简单的蔡文姬，跟着射手在下路发育。 然而在阵容上，对面前期要更厉害一些，导致下路被压着打，甚至还被越塔强杀了一次。乔烁来支援的时候，温凉过去帮他回血，但射手在后面被切了。 那个胖男生很不友好地咂了下嘴，一旁的乔烁和温凉都注意到了。 乔烁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而温凉想说句“抱歉”，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矫情，抿了抿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下路再一次被抓的时候，射手阵亡，而温凉玩的蔡文姬侥幸活了下来。胖男生嘟囔道：“你就不能稍微替我扛一下吗？” 温凉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乔烁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的怒意越发膨胀。 刚才那一波，乔烁是划视野看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对面明显用了头像锁敌，锁定了要杀的就是C位，能扛就见鬼了，根本不是温凉的错。 “你可以跟对面打野说点好话求放过。”乔烁语气听起来有点冷，他目光落在屏幕上，头都懒得扭一下。 那胖男生顿时垮了脸，知道乔烁这是在故意嘲讽他，但又不好发作。 --------------------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嗷，当时我们军训的时候休息时间还蛮长的，我记得教官当时是钻石段的，军训完之后也一块打过游戏（但是学校的网真的让人抓狂，我坑了教官嗷）。老乔真是个人才，站着都能睡着哈哈哈哈。有没有发现，老乔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特别护着温凉了，在游戏里也不准有人欺负他。温凉多少有些唯唯诺诺了，其实就是不忍心伤害别人。后来跟乔烁在一起之后他改变了很多，因为他也想保护好他的老乔小宝贝啊（噗哈哈哈，这俩男的真是腻死我了）。 第9章 恍然心跳3 气氛有点怪异，但江川和教官边玩边聊，压根没注意到。而温凉生怕自己再出什么差错，坑了队友，注意力都放在了游戏里。 乔烁偶然抬头看一眼温凉，就看到他微微皱着眉。乔烁不想让他跟着射手受欺负了。 “温凉，来跟我反野了。”乔烁进了对面的蓝BUFF区。 “反野？”温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乔烁忽然想起来，温凉作为一个王者荣耀小白，估计还不理解这种游戏专用词。不过，他正好趁机拐走辅助了。 “嗯，你一直跟着我就行了。” “那射手……”温凉抬头看了一眼那胖男生，有点担心他打不过，“一个人可以吗？” “那当然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搞事情，不要打扰射手发育。”乔烁笑着冲温凉挑了挑眉，像模像样地给温凉讲着歪理。 无辜的温凉显然很容易就被忽悠了，也跟着笑了，说了声“好”，就跟上了乔烁。 没有了辅助的保护，再加上对面的针对，射手被抓死了好几次，而乔烁真的再也没去下路支援过。教官和江川偶尔去下路支援，但也无济于事，甚至上路因为这个还丢掉了一座塔。 “哎，你俩这就不厚道了，射手这么可怜，你们还要吃他经济。”乔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于是教官和江川也信了，不敢去下路影响射手发育了。 乔烁敢说，大家这么无条件信任他，肯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带了段位光环，所以即使是歪理，大家不会觉得他错，只会感叹：“不愧是王者，果然有不同寻常的思路！” 温凉看着射手一次次地被对面击杀，心里很愧疚：“乔烁，咱们想办法帮帮下路吧，他都0-9了。” “别急别急，你看，我们其他路多给对面点压力，他们就不敢一直在下路了，对不对，等他们来了，又发现已经打不过我们其他人了。”乔烁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是有私心的——他希望射手的战绩可以凑个整。 温凉蹲在草丛里，仔细看着战绩页面，乔烁已经超神了，教官和江川的经济也完全超过对面，他似懂非懂地说：“原来是这样啊。” 乔烁瞥了一眼胖男生懊恼又没法发作的样子，心里乐翻了，差点憋不住笑，掩饰地咳嗽了两声。 射手再一次被对面击杀的时候，如愿以偿，1-10了，乔烁大声感叹了一句“漂亮！” 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了。包括射手在内的四个人，都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乔烁——当然，射手脸上更多的是愤怒。 乔烁头也没抬地笑着，两秒之后，拍了拍温凉肩膀，说：“多亏了你这个护盾，太及时了！” 温凉愣住，疑惑地看着乔烁，抬手来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我？” “当然了！”乔烁冲着温凉笑，“你这辅助玩的真不错！” 教官和江川本就没注意这边的情况，听到之后跟着笑了，然后继续打游戏，而玩射手的那个胖男生脸都绿了。 得到肯定的温凉，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再低下头继续打游戏时，一眼看到绿色的护盾，他直接愣住了——这个盾明明还没有用掉。 温凉默默抬起眼睛来看了看他们几个，然后躲进草丛里偷偷摁了一下护盾。 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充满疑惑……不知道乔烁说的是哪个护盾。 -- 第18页 一局王者打完了，乔烁理所当然拿到了MVP，而射手想来一定是游戏体验极差了。估计快要集合了，几个人都很自觉地退出了游戏。 乔烁心里偷着乐，随手点开了射手的资料看，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他想起昨天晚上打得最生气的那场五排。点开历史战绩一看，果然是那个射手，怪不得刚才看他的眼神那么不友好。 冤家路窄，真不错。乔烁一想起那个胖男生被气得脸都绿了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乔烁最烦那种“泉水指挥官”，这次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乔烁的心情因为这个而变得很欢脱。 休息完之后，依旧是最基础的站军姿。乔烁有些无聊，不知道这种枯燥乏味的军姿要练到什么时候。 趁着教官背对着这边的时候，乔烁扭头看了一眼温凉。站着标标准准的军姿，眼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乖的温凉，乔烁忽然就想逗逗他。 看了一眼教官的位置，确定安全了，于是乔烁悄悄伸出左手，从后面碰了一下温凉的后背，而且还是故意挑了左边的位置，好误导他。 果然，温凉从左边转过头，疑惑地朝后一排看了一眼。后面的同学也是站军姿无聊，当然看到了乔烁刚才的小动作，怕被温凉误会是他，连忙看向别处，撇清关系。 温凉继续站好后，乔烁又故技重施。 温凉满脸疑惑地看了看后一排的同学，又看了看左边同学，然而从他们面无表情的状态来看，根本不是他们。 右边的乔烁一边窃笑，一边顺着温凉转头的方向看去。后面的同学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温凉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乔烁，乔烁急忙转回去收起笑，装作无辜，还用眼角瞟了一眼温凉。 一旁的温凉盯着乔烁的侧脸看了两秒，乔烁虽然面无表情，但脸上的笑意还是藏不住的。明明就是乔烁逗他玩。温凉了然地笑了，然后转回头去。 乔烁还想再逗逗温凉的时候，当场就被温凉抓住了手。 “卧槽，”乔烁差点惊叫出声，然后压低了声音笑道，“你吓我一跳！” “是你先吓的我。”温凉压着声音笑道。 “我可没吓你，我那是……”乔烁一时间语塞，索性岔开了话题，“撒手撒手！” “你先撒手，我就撒手。” “……” 乔烁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吓，也反过来紧抓着温凉的手，俩人像在对峙着一样，憋笑憋得甚至有点抖。 “你俩又干嘛呢？一眼看过去就你俩在这晃，特别明显知道不？”教官的声音传了过来。 俩人慌忙松开了手，各自站好，但教官已经看到了。 “俩大老爷们牵小手，是你俩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教官从队伍右面转到他俩前面。 队伍里的同学们哄笑起来，全都扭过头来看戏。温凉垂下眼睛尴尬地笑了一下，而乔烁低下头抿嘴憋着笑。 “来来来，你俩出列，不信治不了你俩。”教官招呼他俩出了队伍，“俯卧撑五十个。” 温凉面露难色。 乔烁虽然来了学校之后没怎么锻炼，但底子还是有的。但温凉不一样，像他这种一坐下看书就半天不动的书虫，他可能都不知道俯卧撑怎么做。 乔烁心想，决不能让无辜的温凉被自己拉下水。 “教官，其实吧，”乔烁诚恳地看着教官，“不怪他，是我逗他玩的。” “那行，你，躺地上，”教官指了指温凉，然后又看向乔烁，“你，在他上面做俯卧撑。” 温凉更加的面露难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躺地上多难为情！而且，这个俯卧撑，这是什么画面，这也太羞耻了吧！ 两个人愣着没有动。 “你俩这么好的感情，做个俯卧撑不成问题吧，啊？快点的。”教官催促道。 队伍里又是一阵哄笑。 乔烁和温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点局促不安。终于还是温凉慢慢往前走了两小步，坐在绿茵地上，躺了下去。乔烁走过去，手臂撑在温凉两边，小心翼翼地摆出俯卧撑的样子。 “好，开始吧！”教官喊道。 俯卧撑的动作让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低下去的时候，乔烁闻到一种淡淡的类似于奶香的味道，他不自觉地深呼吸，闻着这种味道。 周围的一切，操场上那么多的人，都好像不存在了一样。乔烁恍惚间竟感到有闷闷的心跳声，伴随着血液一起涌流着传到耳边。 这是乔烁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温凉。 在此之前，乔烁只觉得温凉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却从没仔细看过他的脸，现在才发现他的五官竟这样细致好看。 仿佛是模糊的印象突然变得清晰了。 乔烁机械性地做着俯卧撑，眼睛却从上到下细细地看着温凉的脸。 直眉毛，眉尾略微上扬着，窄双眼皮，可能用力睁大眼睛的时候就看不明显了，睫毛细长，眼角尖尖的，眼尾有点向下，看起来很乖很无辜，但英挺的鼻子和眉毛搭配起来却显得很英气，嘴唇也轮廓分明……乔烁看着温凉眼睛下面一条略微鼓起来的东西，心里感叹：好看的人连眼袋都好看，像是笑着的一样。 那双干净澄澈的深瞳色眼睛一直刻意地半掩着，偶然间转动着与乔烁对视时，立刻就慌乱地闪躲开了。 -- 第19页 乔烁也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才发觉自己刚才盯着温凉看了许久。 “教官，够五十个了吗？”乔烁手臂有些酸麻，扭过头去问教官。 “什么？我不知道啊，你自己没有数着吗？” “……” “行了行了，你俩归队吧。不是三岁小孩了，长点记性啊。”教官挥了挥手。 两人在队伍中窸窸窣窣的笑声中归队站好了，乔烁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温凉，他面无表情，脸颊上有些潮红，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刚才太尴尬。 虽然站军姿时面无表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乔烁心里很不安，毕竟是自己闲得没事抽什么风，才导致两人被罚，温凉简直一万个无辜。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我在想，大概只有乔烁这样热烈明朗的人才能跟慢热的温凉恰好互补。回想一下初次见到室友的时候温凉友好而客气的样子，感觉温凉已经渐渐跟乔烁熟悉起来了，至少相处的时候不会尴尬了。然后就是俯卧撑事件了，温凉害羞了耶！哈哈哈这次终于有机会给温凉的外貌来个大大的特写啦，温凉挺帅的，但他和乔烁不是同一种风格的，乔烁属于很有攻击性的浓颜，会让人感觉眼前一亮，而温凉是比较内敛的那种，很柔和，没什么冲击力，但特别精致耐看又很有气质（妹妹温妤也很漂亮）。 第10章 恣意青春1 = 军训的时候，乔烁一直在为刚才的“俯卧撑事件”而内疚，时不时的就往温凉那边瞟一眼，心里乱成了一大团纠缠的黑线。乔烁其实挺沮丧的，自己不愧是个刺儿头。 训练了一会，就到了晚饭时间了。解散的时候，乔烁和温凉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气氛有点怪，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是倒是温凉没绷住笑：“你怎么愣着，走啊，吃饭了。” “你没生我气啊？”乔烁笑得很不好意思。 “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哎，你俩刚才啥情况？”江川逆着人群走过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俩。 “你俩牵小手了？”李萌贱兮兮地笑着。 “嗐，我逗他玩呢，被逮个正着。” 四个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出操场，去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吃晚饭。这个时间小吃街的小饭店几乎都坐满了，四个人决定打包回宿舍吃，买完饭在学校后门集合。 江川和李萌去往小吃街深处走了，说是去买鸡排饭。乔烁和温凉在近处买了麻辣拌。 “温凉，你想不想吃炒酸奶？”乔烁指着一家冷饮店，前面的告示板上写着“炒酸奶第二杯半价”。 “嗯，走。” 两人一人一杯炒酸奶，温凉拿出手机准备给乔烁转账，乔烁却拦住他了。 “我请你吃。” “啊，为什么？” “……这不是正好有优惠嘛。”乔烁找了个借口，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把眼神转走，抬手揉了揉头发。 “你要是说因为刚才军训的事，那不用，我又没生气。”温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温和地朝他笑了。 “我心里过意不去。” “没什么，不提了。这炒酸奶我就当你是请兄弟的了。”温凉拿着炒酸奶的杯子，跟乔烁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拿着勺子吃起来。 乔烁噗嗤一下笑出来，也开吃了。十五块两杯的炒酸奶，吃起来味道一点也不输家乡那边三四十块一盒的冰淇淋，里面还有各种坚果，冻在酸奶片上，酸甜不腻。 吃完饭后，大家依旧是洗澡洗衣服玩手机，李萌比较欢脱，不知道跑到哪个宿舍去玩了。 温凉从乔烁面前经过的时候，带起一阵沐浴露的味道。 乔烁其实一直很奇怪温凉身上的香味是什么，具体味道也没办法描述，有点像奶香味，但一点也不。他不止一次地闻到过，甚至还专门观察过温凉是不是用了什么香水，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乔烁一度怀疑自己嗅觉失灵或者是有什么错觉，但做俯卧撑的时候近距离闻到的，绝对是真的。而这种香味居然在温凉洗过澡之后就闻不到了。 乔烁把它归结为洗衣液的味道，比他以前闻过的洗衣液都好闻。眼看着温凉拿了一盆衣服要去洗，乔烁赶忙叫住了他。 “温凉，洗衣服吗，我也去，我想试一试你的洗衣液。” “我用水房那个洗衣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衣服给我，一起洗。” 乔烁高高兴兴地把衣服给了温凉。 然而洗好的衣服闻起来并不是那个味的，乔烁疑惑了，难不成温凉换了一种洗衣液吗？ 乔烁一直没有闻到那种清甜的香味，只有洗衣液的味，心里还有点失望的。直到第二天下午睡醒了午觉，要去操场集合的时候，乔烁才再一次闻到了那股奶香味，就是温凉走近的时候闻到的。 “温凉，你身上是什么味啊？” 这话一出，温凉脸上的表情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应该是惊吓。他赶忙揪起袖子闻了闻。毕竟男孩子在外面还是要好好注意形象的，如果身上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那就很丢人了。 “什么味？我闻不到，你别吓我。”温凉很慌乱，把军训外套脱下来又闻了一遍。 乔烁觉得，要不就是自己嗅觉失灵了，要不就是温凉嗅觉失灵了。要不然就是…… -- 第20页 “你是不是偷偷用香水了？” 乔烁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一样，得意地笑着，而温凉一脸无辜，也不像装出来的。 “你俩嘎哈呢表情这么奇怪？”江川从洗手间回来，脸上湿淋淋地滴水。 “江川，你闻闻，温凉身上是不是有香味？” 江川走过来，凑近闻了闻，然后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啊温凉，我说哪来的味。” “？？？” 大家走在去操场的路上，还一直在讨论这个话题，连李萌也同意乔烁说的。 “你就别承认，到时候搜出香水就归我们了。”乔烁手臂搭在温凉肩上，威胁道。 “明明是洗衣液的味。” “我衣服昨天跟你一块洗的，你忘了，不是这个味。” “那就是沐浴露的味。” 解释到这里连温凉自己都不信，已经军训一上午了，日晒风吹流汗，沐浴露的味早该没有了。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我真的闻不到，我怀疑你们三个串通好的。”温凉怀疑地挨个看过三人的表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自带香味的人？” “自带香味？香妃啊？” “香菜。” “香饽饽。” “抹香鲸。” “荷兰小香猪。” “……”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夸张，温凉也被逗乐了，心想，反正香味是闻不到，不臭就好。 军训整队的间隙，乔烁嬉笑着问温凉“你是不是乳臭未干”，又被教官逮个正着。 “乔烁，又干嘛呢笑得跟花一样？” 不知道是军训太无聊还是同学笑点真的低，队伍里又传来了笑声。 乔烁直呼好家伙，现在教官都记住他名字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诶？不对啊乔烁，你怎么有点高？你原先就这个位置的？”教官问。 乔烁赶忙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身子并低下了头，心里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教官走近这一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乔烁周围人的身高。 “你跟后面第四个同学换一下位置。” “啊……”乔烁无辜地咧着嘴对着教官装傻，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但明显教官不吃这一套，他只能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去换位置。 一转身，乔烁就傻眼了，第四个位置左边居然是那个跟他们一起组队打王者的暴脾气胖小伙。乔烁觉得这真是应了一句话：冤家路窄。 乔烁亲眼看见暴脾气胖小伙嘴角抽了抽。 “乔烁你能跟前面对齐吗？往左点。”教官双手叉腰教训了一句。 乔烁瞥了一眼左边的人，极不情愿地挪了两小步。教官站在队伍最前面训话，乔烁抬头，恰好跟温凉目光相撞，于是乔烁耷拉着眉毛做出委屈的表情。温凉摇摇头，默默叹气，然后就把头转回去了。 训练齐步走的时候是一排一排地走，教官也很理解同学们想休息的心，喊了一句“稍息”之后，就全程指导正在齐步走的一排，没有往后看。 于是其他排的同学没轮到的时候，就松懈下来，活动活动站得僵硬的腿，顺便远远观望前面齐步走的同学，哪个没跟上点，哪个走成了顺拐。 温凉双手背在身后，脚上还是稍息的样子，跟右边的同学谈论着什么，偶尔还微笑或者点头。乔烁在后面看着他俩谈笑，心里莫名地不爽。 乔烁非常做作地咳嗽了两声，但丝毫没引起温凉的注意。他只好更加做作地多咳嗽了几声，这下，不仅温凉扭过头来了，连周围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乔烁，左边的胖小伙更是不满地长叹一口气。 乔烁觉得挺好笑的，自己先乐了。 温凉本来一脸担心，也不由得笑了，用口型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饿了，”乔烁摸了摸肚子，打着手势用口型问温凉：“一会去哪吃饭啊？” “不知道啊，你想去哪？” “小吃街，炒酸奶，去不去？” 温凉用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乔烁做了个OK的手势。 乔烁其实不饿，连他自己都嫌自己做作。不过经他这么一闹，温凉没再和右边的同学说话了，而是抬头看着前面同学齐步走，偶尔低头整整衣服。 乔烁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轮到乔烁这一排练齐步走的时候，左边的胖小伙充分发挥了他事儿精的特质，齐步走立定之后，胖小伙十分嫌弃地瞥了乔烁一眼，嘟囔了一句“向右看齐”。 “？？？” 乔烁满脸都写着莫名其妙，低下头左右看了看位置，脚尖明明对齐了。无事生非？乔烁瞪了胖小伙一眼，没理睬他。 齐步走了一个来回，胖小伙再一次嫌弃乔烁：“对齐了好吗？”乔烁很想怼他一句“你把啤酒肚收一收就对齐了”，但对方明显就是故意，跟他怼起来岂不是正合他意？乔烁不屑地长舒一口气，打算把“沉默是金”贯彻到底。 训练了好几个来回，轮到最后一排练习了，乔烁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忽然看到宿舍群里有李萌拍下来的齐步走照片。乔烁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胖小伙来了一句“训练呢玩什么手机啊”。 -- 第21页 乔烁觉得火大。不说话是因为懒得搭理，又不是好欺负，走没走齐教官自然看得清楚，哪轮得到这家伙说话，而且这一排已经练完了齐步走了，其他同学也都偷摸着拿出手机低头看，怎么这人就非跟他过不去呢？ 乔烁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别叨叨了，给你脸了，关你屁事，我认识你吗，我们很熟吗，管好你自己，别整天有事没事给别人甩锅，要是靠嘴能上王者，你早就荣耀百星了，你不就是看我比你帅，打王者比你厉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从不多管闲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破院周围真的超多好吃的啊，这家炒酸奶我也经常吃，就在学校后门正对面，店主是一个很年轻的姐姐，有次晚上忽然想吃炒酸奶，后门又没开，懒得绕路，是店主从铁栏杆门里递进来的。还吃过一家藤椒粉店里的甜口凉面，每天都想吃嗷。哼！军训这段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当时老气人了！（悄悄）你们发现没，老乔不愧是醋王，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吃醋了~ 第11章 恣意青春2 = 一连串的话，语速很快，乔烁几乎是一口气说出来的。 大概是平常打王者，看某些玩家互喷，自然而然也就学会了这些话，几乎不用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乔烁说话并不大声，扭着头专门说给胖小伙听的，但两旁的同学也都稍微听到了一些，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胖小伙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你，你……” “我什么我？你嘴强王者你骄傲，怎么说不出话了，诶，我就纳闷了，你也不强啊哪来的自信。” 乔烁感觉心里痛快了不少，有事憋着向来都不是他的作风，刚还在想要不要再来几句“补刀”的话，就听见教官在远处喊他的名字。 “乔烁！” “哎——”乔烁连忙应声转回头，拉长的声音让队伍里又传来了笑声，他忽然觉得这样太随便，又洪亮干脆地喊了声“到”。 “你收敛收敛，我老远看见你拿着手机。”教官指着他。 乔烁这才想起来，火气一上头，竟然忘了手里还拿着手机，他尴尬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果然，生气不仅影响心情，还影响智商。乔烁觉得自己有必要想想办法换个位置。 第二天，训练的休息时间，教官席地而坐的时候，乔烁就坐到了教官旁边。 “教官，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教官扭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乔烁纠结的表情。 “咳咳，我想换个位置。”乔烁目光坚定，真诚地看着教官。 “你身高挺适合这位置的，我看你跟旁边同学聊得挺好，怎么想换位置？”教官笑道。 聊的挺好？再聊下去可能会爆炸，危险的很。 乔烁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教官啊，正因为聊的太好，我才要想办法换走，不然心思全飞走了，会影响队伍的协调性。” 教官也很为难：“你这身高……你要换到哪去，不能差太多吧。” 乔烁赶忙接话：“没问题，教官，我换了一双低的鞋。” 教官低头，看到乔烁穿着一双休闲款的板鞋。 “你穿这鞋军训会脚疼。” “没事，我的脚是铁的。” “……” 乔烁心满意足地再一次站到温凉右边时，温凉有点惊讶。 “怎么，看见本大爷回来，不欢迎啊？”乔烁嚣张地问。 “你真的换回来了，”温凉笑起来，“你怎么跟教官说的啊？” “那当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声泪俱下……”乔烁得意地看着温凉。 “我服了你了。”温凉无奈地笑了。 乔烁换回来心情大好。温凉爱笑，脾气随和，还能接的住他各种玩笑话，他由衷地感到很自在。 中午炽热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零碎地撒在地上，学院的食堂路上格外的热闹，穿着绿色军训服的学生与繁茂的树叶汇成了绿色的海洋，道路两边支起了桌子，挂着引人注目的横幅和告示，学长学姐们坐在桌子后面，等大一的学生来报名加入社团。 艺术团的音箱旁边，有人拿着话筒唱歌。街舞社前面的空地上，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吸引来一群围观的人。科协是学院中最大的社团之一，长桌子上摆着各种模型、奖杯。 相比起来，学生会这边略微有些冷清，大一的学生们对各种新鲜事物都很好奇，被有趣的社团吸引着。学生会听起来高大上，但也很枯燥严肃。 程子轩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后，左手托腮，右手捏着那个“文艺部”的红牌子轻敲着桌子，试图引起路过的大一新生的注意，然而很多人都是远远观望，然后再被别的社团吸引走。 “同学，要不要来学生会文艺部？”程子轩朝观望的同学喊了一声，两个穿军训服的女生就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走了。 程子轩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现在的大一新生，怎么对学生会不太感兴趣呢？太冷清了。阳光从背后照过来，好像能穿透了白衬衣一样，让人热得焦虑。 忽然，程子轩的眼睛亮起来，打起了精神，朝一个披着黑长直头发、身材娇小的女生招呼道：“小学妹，来加入我们文艺部啊！” 那女生正从食堂往宿舍方向走，路过这里，她没有穿军训服，走起路来悠哉游哉的，看到程子轩之后，脚步轻快地来到桌前，笑着问：“有福利吗，比如给分配男朋友什么的？” -- 第22页 “那还不简单，把我分配给你。”程子轩朝她挤了挤眼睛。 “噫——真油腻！”女生嫌弃地撇嘴，然后拿起桌上的报名表，“我看看咱们文艺部招了多少新人。” “别提了，半天只招了四个。”程子轩无奈地摆手。 “你不行啊橙子哥，快散发你的魅力啊！”女生开玩笑。 “啧，话可不能乱讲，居然对一个男生说他不行？”另一个声音加入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两人齐齐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头发锃亮、大摇大摆走过来的男生。 “哟，赵老板，稀客，来来来，加入我们文艺部！”程子轩笑着朝他招手。 “赵老板，来的正好，帮我们纳新啊。”女生嬉笑着把空荡荡的报名表递到“赵老板”面前。 “你们是不是傻，好歹先把自己名字写上去凑个数冲个排面啊。” 三个人了然地笑起来，“赵老板”拿起笔来往表上写着三个人的名字：程子轩、方然然、赵家锐。报名表一下子看起来没那么空了。 程子轩的目光忽然被什么吸引走了，一边看着那个方向，一边拍了拍方然然：“哎，快看。” 方然然和赵家锐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军训服的瘦高男生站在对面的路边，右手拿着一瓶矿泉水，左手揣在兜里，一一看过周围的社团，好像还没有什么主意。他没有过多的表情，但那种浑身散发的沉静让他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看上去像是容易被拉进文艺部的人。 “眼光不错，快点下手。”方然然冲着程子轩竖起大拇指。 “哎，你别说，小伙子看着还挺文艺的。”赵家锐点头。 “不是，你俩愣啥呢，去呀，抢人！”程子轩理所当然地看着他俩。 “你怎么不去？”两人异口同声，看着程子轩。 “我出不去呀。”程子轩摊开手，左右看了看，都是学生会其他部门的桌椅，摆得紧凑。 闻言，右边的体育部部长扭过头来，看热闹似的笑着，然后往前挪了挪椅子，对着程子轩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人家老吴多给你面子。”方然然笑道。 “哎，你们别闹，被看见桌后面没人要扣分的。”程子轩无奈。 “然然，去啊，用你的美□□惑小学弟。”赵家锐轻推了方然然一下。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你去你去，用你的男色。”方然然朝赵家锐扬了扬下巴。 眼看着那小学弟盯着远处的某个社团不动了，迈开步子就要朝那个方向走，程子轩有点急了：“哎，快去啊你俩，要走了！” 方然然和赵家锐一看，也急了，当即就顾不得什么面子啊形象啊，冲过去一左一右拉住了小学弟。 “？？？” 小学弟直接就懵了。 “同学，学生会文艺部了解一下！” “加入我们文艺部吧，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学生会，多光荣啊！” “能得到锻炼，还能交好多朋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友好地笑着，简直盛情难却。 小学弟愣是从满脸尴尬中勉强地扯出一个笑，点头说“好”。然后两人带着小学弟填表、加群，嘱咐他明天交一份申请书。 小学弟走的时候还礼貌地点头说了声“谢谢”。 三个人卸下那副认真友好且热情的学长学姐脸，笑得像三岁小孩一样。 “赵老板，我们是不是吓到小学弟了？” “管他呢，反正招到人了，真不容易。” “那可不一定，万一吓得不敢来面试，那不就白了吗？” 程子轩一边笑他俩，一边拿过表来看了看，寥寥几个人名中，最后一排很是显眼，用漂亮的字体写着：温凉。连后面的手机号码都写得十分养眼。再抬头寻找的时候，小学弟瘦高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绿色海洋中。 回到宿舍，温凉开始写加入学生会的申请书了，江川从旁边经过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在写什么”。大家都打开了话闸子，说起加社团的事。 “其实我也不太懂文艺部到底是干嘛的，我还报了一个图书管理员。” “我报的学生会体育部，还有校长跑队，不过校队得练一个月才能转正。”江川说。 “校队，可以啊。我报的艺术团，演节目的，听说跟文艺部是联合的。”李萌小心地擦着吉他。 “中午看见你在那唱歌了，真不赖，你是艺术团唱歌部的吗？”江川笑道。 “其实是声乐部，偶尔客串一下器乐部还是可以的。”李萌拍了拍手里的吉他。 “诶，乔烁呢，你报什么社团了？” 乔烁正趴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后转过头来朝床下看着他们几个，露出一脸迷之笑容：“电竞社。” “那个我见过，纳新的招牌上面还有王者荣耀里那个虞姬。诶，这不就是聚众打游戏的社团吗？”江川有点好奇这个电竞社。 “你没有加别的社团吗？”李萌有点惊讶，然后又低下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也不用着急，纳新还有好几天呢，可以再选选。” “开心就好了，随便加一加的。”乔烁笑着，压根不在意社团。 “哎，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个子不低，要不然跟我一起加入校队吧，期末有加分，还有生活费补贴。” -- 第23页 乔烁是经常健身没错，但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锻炼，不想受人安排，想着过段时间去附近的健身房办个卡，而且他对于体育比赛什么的，也没有太大的兴趣。篮球他确实喜欢，但看到小破院的篮球场，他还是打消了念头。报电竞社纯粹就是走个流程，说起来自己也算是有社团的人。 “我不要，我想划水。” “……” --------------------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这些章节有些琐碎了呀，这个时候感情线还没真正地发展起来，乔烁和温凉俩人还并不了解对方。其实当初写前面这些章节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发表，就是纯粹地自己写自己看，当做一种对大学生活的纪念吧，所以把很多琐碎的事都写进来啦。如果不喜欢看前面这些琐碎的情节，可以跳过（但是可能会错过一些小细节和暗示），第19章是个小高潮，第52章是个大高潮。嗷，你们要是全跳过，这一册可就没了呀！哭唧…… 第12章 恣意青春3 = 军训期间，社团的纳新活动也一直在继续，相继有些社团已经开始了面试，有些社团偏向课余娱乐型，面试的时候气氛比较轻松，而像学生会和科协这种大社团，还是很严肃的——尽管学长学姐们并不想这样吓唬大一新生。 教室里人很少，很安静，看上去只有文艺部这一个部门的人，第一排坐着几个学长学姐，而后面零零散散地坐着来参加面试的新生，有的新生是结伴报名的，坐在一起，悄悄地交头接耳。 温凉坐在最后，微微皱着眉走神。这种严肃的气氛让他感觉很不适，他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放弃面试，反正当时自己只想报个图书管理员，却莫名被拉过来报了学生会。 温凉并不知道自己来学生会有什么优势，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填鸭教育的半成品，也并不擅长人际交往。 低着头，余光看见手机屏幕亮了。 温凉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面试开始还有五分钟，于是低头打开□□息，是女朋友陈芸心发来的。 陈芸心：好烦，不想待在这了（/难过）。 温凉轻轻叹了口气，陈芸心一向都很缺乏安全感，在异地，他也一直很担心她。 温凉：怎么了，新环境待不习惯吗，还是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讲讲。 陈芸心：我室友好像讨厌我。 温凉：为什么？你们有什么矛盾吗？ 其实倒不一定有什么不能解决的矛盾，她只是太敏感，太想保护自己。 曾经受的伤永远不会抹掉，只会随着时间变成下意识的警惕，像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陈芸心的消息一句一句地发过来，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郁闷。 温凉想着，也许这些苦水找个人倒出来会好一些，他不时地打字宽慰她，让她知道，他还在读着消息。 面试马上就开始了，昨天江川在体育部面试过了，说是按顺序上台去的。温凉记得自己报名的时候表上有好几个人，抬头看了一眼，准备继续跟陈芸心聊会。 走上讲台的是文艺部的部长，温凉认出来他是那天坐在桌子后面的人，白衬衫戴眼镜，自我介绍叫程子轩，也介绍了第一排坐着的学长学姐，又讲了讲关于文艺部的话题，讲了讲一会的面试。为了基本的尊重，温凉抬头听了一会，时不时地低头看一下手机。 “下面按我叫到的顺序上台。”部长说。 第一个叫到温凉名字的时候，温凉愣了愣，没想到第一个就是自己，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也没有先例可以参考。他皱了皱眉，攥住了有些出汗的掌心，走上讲台去。 “大家好，我是水文3班的温凉。”他站在讲台上，装作镇定地背着早已经记住的自我介绍。 台下静悄悄的，温凉在说话的间隙中，目光茫然扫过台下人的表情，屋里十好几双眼睛全都在盯着他，盯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到底还是不喜欢这种场合，想逃避，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着，他只想这场面试快点结束。 自我介绍念完了，温凉才终于把目光落在第一排的学长学姐脸上。 坐在最外边的部长程子轩赞许地笑着冲他点点头，然后低头翻看着桌上的一沓纸。温凉远远看了看，大概是之前交上去的申请书。 “好，接下来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程子轩抬起头，“你为什么想加入文艺部？” 被拉过来的。 温凉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这是事实，但这种回答是绝对要不得的。他微微低下头想了一下。 “因为我从小，还是比较喜欢这一类的。”这倒是事实，温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想从中锻炼自己。” “嗯，你字写得还不错，学过书法吗？” “没有，我平常自己练的。”温凉如实回答。 “我看你申请书上写的学过钢琴？” “对……”温凉垂下眼睛，“但是很久没练过了，好几年了。” 这是个有点伤的话题。曾经某些让自己骄傲的东西，都在自己的日渐平凡中失去了意义，甚至经常忘掉，只有在自己写什么申请书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原来我还可以把这些写上去啊，原来曾经的“无用功”还是有点用的，至少现在能凑个字数。说起来还真讽刺。 人不是生来就想平凡的，但骄傲和棱角却会渐渐被磨平。 -- 第24页 程子轩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温凉。高个子，一身宽松休闲服，更让人觉得他瘦削。穿着很普通，却大方得体，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有点局促。 一阵缄默。温凉在这种目光下，不自在地低了头。 “你对文艺部的认识是什么样的？”一旁的方然然为了救场，接着问了下去。 温凉强装镇定，把之前在百度上了解到的说了一遍。所幸学长学姐们并没有太为难他，问了几个问题，简单了解了一下，往一张表上记录了一些什么，就结束了。 走下去的时候，温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花了好几分钟来平复心情，自己好像天生就不适合这种场面。后面的学生已经开始面试了，问到的那些问题，温凉觉得放到自己身上，不一定能答得那么好。自己报名来面试，好像根本没什么优势。 算了，就这样吧，好歹过了一关，心里老惦记这个事也很焦虑。 当温凉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本来在跟女朋友聊天。打开消息，果然已经好多条了。刚才自己说着说着就没影了，然后就有了狂轰乱炸的消息。 陈芸心：小呆，怎么不说话了？ 陈芸心：人呢？好啊你，嫌我烦是吧（/发怒）？ 陈芸心：跟我玩失踪？看看谁玩的过谁（/左哼哼）。 陈芸心：你不理我，你真的不理我，行，你厉害（/微笑）。 这句是十分钟前的记录，说完这句之后就没有别的消息了，温凉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打字跟她解释。 温凉：芸心，我在社团面试，刚才叫到我了，我也没料到。现在开学了，不像假期那样能及时回消息了，别生气啊（/难过）。 温凉心里着急，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生闷气去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复。 温凉：好吧，那你先自己缓一缓，一会面试结束我给你打电话。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复，温凉有些泄气地靠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观望着讲台上面试的同学。 面试结束之后已经八点多了，温凉出了教室之，边走边给陈芸心打电话，但被对方挂断了两次，他只好打字。 温凉：芸心，别生闷气，接电话呀。 陈芸心：生气了，哄不好了（/左哼哼）。 温凉几乎可以想象到陈芸心气鼓鼓的样子。 温凉：让我再哄哄试一下，说不定呢（/憨笑）。 温凉笑了，又打了一遍电话，这次电话被接起来了。温凉没有进宿舍楼，而是走到宿舍楼后的一棵大树旁，一边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一边讲着电话。 “小呆啊，我特别特别想你。” “我也想你。” “假的吧，你敷衍我。” “真没有，大小姐，十月一放假我就去看你，不远。” “这可是你说的，我拿小本本记下来了，不许耍赖。” 明明是个孤僻又倔强的女孩子，曾经无法无天敢把最凶的班主任怼得瞪眼的人，此刻却这么憨地耍着小脾气。温凉摇摇头笑了。 “好好好，记下来。明天七夕了，记得去拿快递，给你买了礼物。” “哎？七夕，完了完了，我忘了，我马上去给你挑礼物，就是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寄到了。” “没事，别在乎这些。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那边传来陈芸心的笑声，温凉也跟着笑了。 “还生气吗？是不是哄好了？” “……好吧，原谅你了。” “有烦恼就跟我讲讲，我一直都在。只要能回消息我就会尽快回你。” 挂了电话，温凉回宿舍了，衣服还没洗，卫生间的公用洗衣机又被占用，只好手洗了。洗完衣服后一看手机，又多出来很多的置顶消息。十几分钟前，文艺部的群里在召集新人去操场玩。 温凉还没完全坐下，就“噌”的一下站起来，皱着眉，翻看着消息。就在几分钟之前，部长还私聊给他发了个消息，让他过去，甚至打了两个电话，未接。 心里一阵内疚，温凉连忙跟部长解释并道歉。 “没事，我们还在操场，你来。”部长回复他。 温凉匆匆赶到操场的时候，看到一圈人围坐在绿茵地上，都是刚才面试的时候见过的面孔，手机都放在地上开着手电筒，把周围照得朦胧。 “来，坐。”部长向他招了招手。 一圈人挪了挪位置，空出一个地方来，温凉点头道谢，然后坐在了那群陌生人中间。 部长把半袋瓜子推到他面前，说：“吃着，别客气。” 温凉应着，非常给面子地拿了几个。这种被陌生人团团围住的感觉很不自在，他慢热内向，提不起丝毫的热情，只能尽力保持基本的礼貌。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主要是，刚才面试过了，入选的人基本上定下来了，大家都互相熟悉熟悉，”部长眼神转向温凉，“不是什么严肃的事，放轻松点，吃好玩好就行了，别不好意思。” 温凉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心里却诧异自己居然也稀里糊涂地入选了，明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希望。但是，自己竟然第一场集体活动就迟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里面头一次出现了温凉的女朋友，俩人这个时候还是很喜欢的。温凉比较孤僻，朋友并不多，所以女生缘其实也就一般般，高中转班之后，新的班级里他貌似只跟他女朋友一个人说话。这里就要提起鲸和夜莺的故事啦，孤独的鲸和孤独的飞鸟，在大洋正中相依为命相互作伴，但最后没能走到一起，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用这个来比喻他们两人的感情的。再次强调，温凉不渣嗷，他是在分手之后才喜欢上乔烁的。后来有人问过乔烁：“你有没有想过，只是他分手的时候恰好你在身边，所以你们才会走到一起。”你们猜猜老乔是怎么回复的呀。 -- 第25页 第13章 月下找猹1 = 辅导员姓严，有点矮有点胖，头发都白了，说起话来很严肃，往届学生私下里都叫他严老头，新生也跟着这么叫了。军训期间开过两次会，一次是系里的迎新，一次是班级里竞选班委。 李萌当上了宣传委员，他好像自带幽默，竞选的时候班里同学都很看好他，连严老头都笑了。除了李萌，宿舍其他三个人都很佛系地没有去竞选什么职位。 军训照常进行着，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总是站军姿练队列了，大多数时间是在练军体拳，休息时间也比以前多了，320宿舍偶尔还能跟教官一起打几局王者。只是天气仍旧很热，学生们期待的下雨天也没有来，大家都晒黑了。 回宿舍脱下外套的时候，衣领处有明显的分界线，上面被晒黑了。只有李萌好像没发生什么变化，三个人惊讶地瞪着他。 李萌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瓶子：“防晒喷雾。” “怪不得你小子每天搁这儿喷，还真挺管用。”江川笑道。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变黑了还挺帅，”乔烁对着镜子，把额前的头发一把撩起来，摆出各种表情，“你看，相当于免费美黑了，我感觉自己更爷们了。” “挺帅的，美黑还弄了个V字领。”温凉笑着对乔烁说。 乔烁从镜子中看向自己脖颈上黑白交界的地方，还真是个V字领，而且看起来很丑。他一时间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扭头看着温凉，对方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但多少有点理直气壮的意味。 温凉这种看起来很沉稳很乖的人，居然这么皮，每次开玩笑都端着一张无害的脸，一本正经地直中要害。这已经不是乔烁头一次见识到了。 “我算是看透你了，温凉！”乔烁冲上去一把捞住温凉的脖子往下摁，“你这人就是闷骚！” “啊！放开我！”遭到突然袭击，温凉吓了一跳，双手想拉开自己脖子上的手臂。 “叫爸爸就放了你。”乔烁恶狠狠地说。 “不叫！”温凉斩钉截铁。 一旁的江川把板凳拉走，给他俩腾开地方，免得他俩磕着碰着，然后自己坐下翘起二郎腿看戏。 李萌清了清嗓子，做出拿话筒的样子：“接下来请欣赏320宿舍的乔烁和温凉，为大家带来奥特曼大战小怪兽。” 温凉挣扎着掐了乔烁的腰一下。 “卧槽！” 乔烁被掐到痒痒肉，差点蹦起来。两人激烈地扭打成一团。温凉处于下风，却大有“士可杀不可辱”的风范。 直到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大家才停下来，看着班长从门外探进来的脑袋。 “没事，别不好意思班长，进来进来。”江川招了招手。 “哦哦，没别的事，”班长一边进门一边说，“导员让每个宿舍选一个宿舍长，尽快选好了告诉我一声，我报上去。” “啊？还要抱？真的假的？”李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其他三个人差点没憋住笑。 “你可行了吧，你是不是嘚儿？”江川赶紧推了李萌一下，以防他再问出什么弱智问题，然后又转向班长，“我们收到了，马上选哈，马上。” 班长出去之后，李萌受到了一致的嫌弃。 “出去别说是320宿舍的哈，丢死个人！” “就是，你这脑回路真他妈奇特。” 提起选宿舍长的事，大家都陷入沉默，面面相觑。最后期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停在江川身上。 江川感觉事情不妙：“你们看我嘎哈？看李萌啊，他是班委，能罩着我们。” “哎哟不可以，我这小身板怎么罩你们？”李萌摆手。 大家又齐齐看向温凉。 “……那、那就找个高点的，乔烁吧，他比我高。”温凉推给了乔烁。 “哎，那应该江川来当，他比我高。”乔烁笑着冲江川挑了挑眉。 转了一圈，大家目光又回到江川身上。 “不是，你小子比我高吧？”江川有点不信。 两个人还站在一块比了比身高，江川还真的比乔烁高出一点。 “咳咳，”江川一本正经，“为了保证各位都有机会当上宿舍长，那我们现在发个红包，运气王来当。” 江川在宿舍群里发了个一块钱的红包，没想到最后运气王还是他自己。 “……” “非你莫属了老哥。”乔烁笑嘻嘻地拍了拍江川的肩膀。 “嗐，好嘛好嘛，花一块钱买了个大官，”江川看着面前三个笑着的室友，感觉其实还挺不错，“以后好好听大哥的话就行，都乖点哈。” “好嘞，以后跟着大哥混了！” 为期两周的军训即将结束，乔烁的心情从刚到这里时的失望变成了嗨到上头，感觉人生就没像现在这么开心过。每天跟着室友集体出没，解锁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有时候晚上还能一起出校逛逛，树上果子一样的小红灯笼和繁忙简朴的后街小吃，让这里显得格外有韵味。 这时间说长不长，有男生喜欢上了女生方阵的同学，借着休息时间表演节目的理由，去女生方阵唱歌表白，虽然五音不全，但诚挚的态度却赢得了男女生方阵共同的鼓励。 大家席地而坐，乔烁托腮看着那个男同学演唱的样子，问温凉：“你觉得这么短的时间，真的能喜欢上一个人吗？” -- 第26页 温凉做沉思状，然后认真地看着他，说了一段让他似懂非懂的话：“有些喜欢，别说多少天，一秒都嫌长。有些表白，心起于喜欢，话起于勇敢，最后止于患得患失，失于一念之差。” 乔烁愣了一会，冲他竖起大拇指：“六啊，你还会写诗呢，爸爸辛苦供你看书没白看啊！” “我还会讲笑话，你听吗？”温凉一脸认真。 乔烁“嗯”了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以前我养过一只猪，我去喂它的时候讲起了笑话，然后它吃着吃着就不吃了，而是抬头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吗？”温凉面不改色。 “因为猪在……听你讲笑话？”乔烁有点不确定地问。 “嗯。”温凉应了一声，差点笑出来，连忙掩饰地把头扭过去了。 乔烁有点莫名地看着温凉，感叹了一句：“这笑话好冷啊！”他愣了愣，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仔细思考了好几秒钟之后，乔烁炸毛了，直接就摁着温凉的肩膀，把他扑倒在绿茵地上了：“温凉！你飘了你，长本事了！” 温凉也反过来抓着乔烁的手臂，力气根本敌不过他，但还是挣扎着想起来，也没忘了狡辩一句：“你不是要听笑话吗？” “你讲的那叫笑话吗？”乔烁边笑边俯视着温凉，两人僵持着。 “你不是笑了吗？”温凉被摁着动弹不了，笑得发抖。 乔烁竟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笑，但根本就停不下来。只感觉两人在地上撒欢打滚像野生动物似的，竟然莫名的很开心。 温凉上半边脸落在下午金色的阳光下，瞳仁里仿佛盛着黏稠的蜂蜜一样。他脸上落着几根绿茵地上的人工假草，头发和衣服都有点凌乱。 乔烁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笑渐渐收了些，认真地夸了一句：“你的眼袋怪好看的。” 温凉哭笑不得：“你才眼袋，你有一百条眼袋！” 太煞风景了。 “我看你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我跟你没完！”乔烁说着就往温凉腰上掐。 “啊！”温凉像案板上的鱼一样弹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乔烁吓了一跳，赶紧就放开了温凉，扶着他想把他拉起来：“怎么了？疼？” “嘶……肋条，断了。”温凉一手被乔烁扶着，一手摁在肋骨处，慢慢站了起来，像是受重伤了一样。 “我没用力啊，快，我们先去医务室看看。”乔烁急得眉都皱起来了，说着就把温凉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准备扶他走。 温凉本来还一脸痛苦，抬起眼睛来一看乔烁，就演不下去了，噗嗤一下笑出来。 “？？？” 乔烁有点受伤，自己一腔深情就这么错付了。 “你怎么不去考表演系啊，你他妈太能演了吧！”乔烁简直气笑了。 “我怎么感觉没断你还很失望啊？”温凉笑得停不下来。 “我他妈给你颁个奖要不要？”乔烁一把捞住温凉的脖子，恶狠狠地说。 眼看着场面又要失控了，温凉又累又热，赶紧做了个暂停手势：“停停停，不行了太热了。” “呵，你什么时候行过。”乔烁放开了温凉。 偏偏温凉又随口说了一句：“反正比你行。” 乔烁看着温凉几秒，意味深长地笑了：“我有多行，你难道不清楚吗？” 本来这话没什么，但配上乔烁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让人很难不多想。 “你……”温凉瞪了他半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面有人嬉笑着说了一句“工大男女三比一，一对情侣一对基”，乔烁扭头看去，只看见一堆一堆席地而坐的同学，到底也没看出来是谁说的。 军训结业式前，大家在图书馆的台阶前拍了集体大合照，宿舍四人就挨个站在教官旁边。早上的阳光大部分都被树荫挡住。 温凉站的位置，恰好有阳光从树杈间透过来，照亮他上半边脸，他只好微微皱着眉垂下眼睛，意图用睫毛来挡住一部分阳光。照片洗出来的时候，整张照片上温凉就像打了高光一样，大家都笑他是“天选之子”。 结业式那天，南校区的学生集体坐着大巴去主校区。大巴车开进主校区大门，又沿着一条宽阔的林荫大路走了一会，才看到高大的白色建筑物，比南校区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乔烁脑门贴在车窗上，眼睛看着外面，感叹道：“多气派啊，这才像个大学的样子，想想咱们小破院，真心酸！” 温凉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他疑惑地扭过头来，看到温凉面露难色，还用眼神示意他。 乔烁一抬头，看到辅导员“严老头”脸上哭笑不得一言难尽的表情。 温凉扶额，轻轻叹了口气。 乔烁尴尬地笑着把脸扭到车窗那边，用头贴住了前面的车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哔哔：其实老乔原本也不是很白，一晒就超级黑了。大概是因为老乔在家乡的时候老喜欢跑出去玩吧，那边很热。现在温凉已经跟乔烁熟悉起来啦，其实温凉很慢热，主要还是老乔脸皮比较厚（噗哈哈哈我对不起老乔），所以比较容易能跟人熟悉起来。老乔说，对付熊哥这种生物二话不说直接扑倒就好了。关于熊哥的眼袋……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是佩服老乔这种直不拉几的脑回路，其实不是眼袋，是一种很好看的眼轮匝肌，笑起来让人觉得的特别有亲切感的那种。温凉和温妤笑起来好看，跟这个东西是脱不了关系的。军训生活马上就要结束啦，步入正式的大学生活，走起！ -- 第27页 第14章 月下找猹2 = 结业式也算是对军训成果的验收了。各个学院之前挑出了最优秀的方阵来展示，校长、院长站在高台上发表讲话，这样一来，录取通知书上的名字终于对上了真人，虽然在远处根本看不太清。 结束的时候已经太阳高照了，学校不再组织学生集体回学院，算上下午，大概就是两天半的假期了。 320宿舍四人决定尝尝主校食堂的饭。然而各个校区的大一新生今天都集聚主校区了，再加上主校其他年级的学生，路上简直是人山人海，食堂里也是。三层的大食堂，很宽阔，但也架不住这么多的人。 于是，当乔烁在人群中艰难回头的时候，才发现温凉掉队了。以乔烁的身高，一眼看过去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头。 “哎哎，等下，温凉不见了！”乔烁一把拽住了江川的袖子，在嘈杂声中大声喊话。 三个人往后退到了一个高大建筑物门前，贴在柱子上观望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来联系温凉。 “你们在哪，我找不到你们了。”宿舍群里有温凉三分钟前发的消息。 三个人焦急地伸着脖子看向周围，低下头在群里打字，时不时往人群中寻找。 温凉在人群中被动地一点点挪着，寻找着室友在群里说的有白色圆柱的食堂。 头顶是炽烈的阳光，周围各种气味和嘈杂声混杂着，时不时的有人从后面推搡着，四周望去是汹涌的人海。 很烦。 耳边、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膜，明明就在眼前真实的场景，却像极了一场令人压抑的梦境，麻木的感觉从耳边一直爬到整个头顶，潮水般的嘈杂声渐渐拉长，变得不真切，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温凉左手抓紧了前面的衣领，试图缓解胸口的沉重，呼吸却一下一下越发的沉重。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这种压抑和绝望的感觉又回来了。 恍惚间仿佛回到高中刚下早操的时候，天刚刚透亮，深蓝色的天空之下，厚重的雾霾覆盖下来。身着黑白校服的学生，带着千篇一律麻木冷漠的脸，堆积在早已挤满人的教学楼口，一寸寸往里面挪动。 机械般的背诵声像蜂鸣一般充斥在耳边，跑完步散发出的热气，还有从每一寸皮肤破壁而出的活力，混杂着消散在迷茫的灰色中。 而自己站在最后面，跟所有人一样麻木。喉间漫出铁锈般的腥甜味。 恍惚中手臂被一只很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那手从前面的人群夹缝中艰难地伸过来，温凉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愣了愣。 一张明朗而立体的脸从人群中探出来，浓眉、深眼窝、直鼻，额前的碎发被一层薄汗沾得有些湿润。他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右半边脸凹下去一个很大很浅的酒窝。 是谁？这个人一定认识。他是谁？ 记忆断片了。 “小样，你几岁啊，还走丢，爸爸来接你了！”他逆着人群大声朝这边喊。 好像是大脑中断掉的线路“滋”的一下连起来重新运转了。 “乔烁！” 那只手使了力，拉着他穿过人群。 乔烁在前面，一边拽着温凉的手臂往前走，一边拉长了声音喊着“哎——借过借过谢谢”，两边的人群纷纷避让开。 温凉被拉着酿酿跄跄的，一直低头看着脚下怕踩到别人，不断地跟两旁的人说着“不好意思”。乔烁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噗嗤一下就笑了。 温凉有些无奈。也许正因为自己不好意思，才会被人群冲撞得掉队。这大概也是自己讨厌人多的原因之一。 两人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 “终于到了。”乔烁感叹一句，然后拉着温凉直接进了食堂。 宿舍群里有消息。 “位置占好了，一楼小火锅正对面，我们在排小火锅。” 还附上了两张图，是小火锅的牌子，还有一张空桌子，上面放了两串钥匙和两件军训服外套。 乔烁和温凉拿了小筐，夹上想吃的东西，就去那一家小火锅排队付钱了，江川和李萌正好付完钱从他们左边经过，指了指占好位置的方向，乔烁了然地做了个OK手势。 虽然小火锅这里食物的种类并不多，都串在竹签上，量少得可怜，但能在食堂内吃到小火锅已经很不错了。 排队的人很多，等得无聊，乔烁转身看向后面一直沉默的温凉。他一手拿着小筐，一手插在兜里，微微皱着眉在走神，看起来有点疲惫，脸色和唇色都有点发白。 “温凉，你没事吧？你脸色很差。”乔烁问。 温凉抬起眼睛，对着他笑了：“我没事。” “你是不是中暑了？” “没有吧。” “头晕吗？想吐吗？” “不想，我真没事。” 乔烁无奈地撇了撇嘴，转回去了。不一会又扭过来看着温凉，看了一会就笑起来。 “怎么了？”温凉被他笑懵了。 “爸爸为你操碎了心。” “……” 乔烁和温凉坐下的时候，小火锅里的汤已经滚了，大家都往各自的锅里放吃的，然后靠在椅背上等着煮熟。 一阵飘香的番茄味传过来，乔烁看向温凉的锅，默默感叹了一句：还挺香。 “你这好素啊，养生？”乔烁发现温凉的筐里、锅里一点荤菜都没有。 -- 第28页 “减肥。”温凉笑了笑，从锅里捞出一大片菜叶子。 “？？？” 三个人震惊地看着温凉。尤其是一口吃掉半个火腿肠的江川，剩下一半直接从筷子中间掉到碗里，险些把蘸料溅出来。 “我滴个娘呀，你再减肥不就成了杆了嘛，别想不开呀！”李萌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你怕不是对自己的体重有什么误解？”江川把剩下的半个火腿肠一口吃掉。 “真的假的，你对自己也太狠了吧？”乔烁看怪物一样瞪着他。 温凉无奈地笑了：“逗你玩的，我就是不想吃那些。” “你会营养不良的。”乔烁一脸认真。 “你锅里东西再不捞，要煮烂了。” “！！！” 乔烁一边吃着，一边往温江那边瞧。温凉那锅番茄汤简直太香了。 温凉拿的菜本来就少，很快就吃完了。乔烁看着他从兜里拿出纸巾擦嘴的样子，心里由衷地感叹：这个人真是该死的优雅。一顿廉价的小火锅，而且连点油水都没，他居然吃得像法国大餐一样。 温凉给了他们一人一张纸巾。这不是头一次了，这些天来，一起吃饭的时候，温凉总会带着纸巾分发给他们。乔烁觉得这个行为很绅士，不愧是有女朋友、有妹妹的人。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有了女朋友，大概要多向温凉学学。 他想了半天又觉得不对，自己粗心大意不会照顾人，如果找女朋友，那他大概率会喜欢上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生，照这么说来，带纸巾这种细节上的小事，自己就可以不用管了。 “哎，温凉，吃饱没？”乔烁问。 “嗯，饱了。” “你看这个肉，”乔烁从锅里捞出一片肉，“想不想吃？” 温凉盯着那肉皱起眉，然后用力摇了摇头，一副“打死也不吃”的样子。本打算给他夹块肉的乔烁，被他这表情击退了。居然这么不想吃？也是够神奇啊！ “真不吃啊？”乔烁又问了一遍。 “真不吃。”温凉笑了。 乔烁算是知道了，真的有人能抗拒肉食的诱惑。 “那你锅里的番茄汤……让我盛点。”乔烁冲温凉眨了眨眼睛。 “……”温凉看了他一会，没憋住笑，“你不介意的话就盛。” 美味浓香的番茄汤，入口极……烫！ “嘶……烫烫烫！” “……” 四个人吃完小火锅，都很热，在自动售卖机买了凉饮料，瘫在椅子上边喝边玩手机。本来想着放假了，好好出去逛逛，这个时候却丝毫都不想动，一致都决定回南校区休息，等明天再逛。身上的军训服也该洗干净放起来了。 睡过午觉之后，江川、李萌都出门了。乔烁洗完衣服回来，意外地发现温凉没有在看书，而是在打游戏。 “呀，居然在打游戏？”乔烁凑过来看他玩，“又是蔡文姬？” 温凉摘下右边一侧的耳机：“没办法，就这个英雄还稍微简单点。” “男生玩什么蔡文姬，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英雄吗？” “有啊，蔡文姬就很可爱啊。” “……” 乔烁一边观战一边喝着水，有时候看得他想把手机抢过来替温凉玩。不过话说回来，蔡文姬这种简单无聊的英雄，玩起来也没劲。 “打完这局等我，我也来。”乔烁看得手痒。 “嗯，好。”温凉应着，“芸心，下局我室友也来。” “？？？” 乔烁这才发现温凉一直开着组队语音。 “你……女朋友啊？我会不会打扰你俩了？”乔烁尴尬地说。 “没事，她不介意的。”温凉笑道，“芸心，我室友特别厉害，王者段的。” 好嘛好嘛，说来就来，不怂，不就是吃狗粮当电灯泡嘛。乔烁想着。 打完了一局，温凉把乔烁也拉进来了。一看ID，乔烁觉得这根本不是狗粮。 这他妈简直是狗粮豪华套餐！ “小呆呆呆”、“小呆呆的宝贝”。 很好，饱了。 “哇，真的是王者，等下，我截个图。”听筒里传来女孩子高兴的声音。 乔烁无奈地笑了，其实王者真的不算什么，之前一起玩的高中同学，保底也是个王者段守门员。 温凉还是选了蔡文姬，他女朋友选的安琪拉，而乔烁选了李白。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走丢啦，他是真的特别讨厌人多的地方，有时候在食堂人太多，他甚至直接就不吃饭了（怪不得那么瘦嗷）。这里是头一次暗示熊哥有抑郁症，关于他的病，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本人的性格问题，有一部分是因为在高中发生的一些事。但这个病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温柔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为主角有抑郁症这个原因而弃文，但我保证，甜文依旧是甜文，救赎和治愈终究会来到，每个人都不是孤岛。同时这一章也是头一次详细地描写乔烁的外貌，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乔烁的角度去写，这次是从温凉的角度来看乔烁的外貌，有没有想象到老乔的样子呀？这颜，攻不攻？有小虎牙哦~温凉打王者总爱玩蔡文姬哈哈哈，后来有个梗说“这是猛男该玩的英雄”。 第15章 月下找猹3 = “哇，凤求凰！”女孩子感叹道。 -- 第29页 “嗯？这是哪个英雄来着，我没注意看，这么帅啊。”温凉问。 “帅吧？这是李白。”乔烁得意地看了温凉一眼。 乔烁用李白拿了超神，带飞全场，李白飘逸的技能特效让人眼花缭乱。 “这么花哨，很难玩吧？”温凉问。 “喜欢吗，我教你啊。”乔烁笑了，手里又拿下一个三杀。 “可以吗？我太菜了。” “嗐，难的不会，会的不难。我教你。” “就是就是，多跟你室友学一学，等你练会了带我玩啊，多陪陪我。”女生笑道。 猝不及防的狗粮。 但不得不说，听着温凉和他女朋友谈笑，乔烁还挺羡慕的。大学了，是不是自己也该找个女朋友…… 乔烁自认为也算是个野王，而野王在游戏里还是很受妹子们青睐的，也有很多女孩子加他好友，但是……谁知道她们是不是想找个免费的代打。 其实吧，只要真的喜欢，免费代打也没关系，号给她练英雄也行，他乐意！但是要找个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打完游戏后，乔烁和温凉去吃晚饭，在路上边走边问温凉：“女朋友怎么找啊，我也想有。” 温凉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我跟她是高中同学，走得近了，自然就成了。这个，随缘吧？” “你没有什么技巧可以传授给我吗？” “你这么帅还缺女朋友？” “不是，这话听着怎么……说得好像我女朋友很多一样。我可是老实人！” 俩人笑了半天。 “哎，给我讲讲你俩的故事嘛。” “没什么好讲的啊，”温凉回忆着，“就……她以前坐我前面，后来分到一个小组，换座位都是按小组来的，所以一直交集很多，我俩经常拿小说交换着看。” “你们现在异地了啊？离得远吗？平常会不会很想她啊？” “她在省内另一个城市上学，不远……也不算近。我们老家在同一个县城，高中偶尔也会坐同一辆大巴回家，但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她。” “你们高中也在外地读书啊？” “嗯，我们县落后，没有特别好的学校。” 乔烁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到外地的，他想，怪不得温凉生活得有条不紊，应该是早就习惯住宿生活了吧。自己高中一回家简直要烦死，巴不得能去住宿。 “哎，高中住在学校很开心吧？”乔烁问。 温凉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抿着嘴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乔烁正奇怪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李萌打来的电话：“咳咳，没带钥匙，你们啥时候回来？” “小样，你好生等着吧，我们走远了，没个五六小时回不去。”乔烁故意逗他。 温凉在一旁笑了。 “啊？你们？你们三个人去哪了，居然不喊我。”李萌听起来都快急哭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吃街呢，想吃啥给你带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乔烁问温凉：“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温凉摇头：“忘了。” “……” 晚上的时候，老乡群里召集大家去第二教学楼，乡长说是要开一个老乡见面会。这似乎也是个老传统了，其他三个室友也陆续收到了老乡见面会的通知。 温凉提不起兴趣来，但有些场合，自己露个面也算是最基本的礼貌和态度。 其实见面会特别像社团面试的时候，只不过没那么严肃，旨在让大家轻松点互相认识一下。教室里坐着一些学长学姐，还有很多大一新生，轮流着上台自我介绍。 教室里位置坐得很随意，温凉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旁边的老乡聊着。说是老乡，其实只是同一个市的不同县，连方言的语调都不太一样。 温凉从台上下来后，准备看会手机。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用方言叫他名字。他有点惊讶地抬头，刚才自己没太注意看前面同学介绍，一听到方言，才知道前面的女生是自己的同县老乡。 “你好。”温凉朝她打招呼。 “嗯嗯，咱们县的老乡真少啊。”那女生说。 “是啊。”温凉点头。他感觉自己在尬聊，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一面对陌生人，总是这么局促。好在那女生笑了笑之后，就把头转过去了。 后来乡长召集大家出教室，去教学楼外的空地上集合。看着走廊被一大群人填满，温凉有点烦闷，就等了一会，跟在人群的最后，边看手机边往前挪着。 “这是要去哪啊，我刚才没注意听。”旁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温凉扭头，看到刚才坐他前面的那个同县女生。身高差距太大，那女生几乎是仰视着他，双手交叠着拿住手机，显得有些怯懦。 “去教学楼外的空地。”温凉礼貌地笑了笑。 “你……是哪个院的？”女生问他。 小破院的。 温凉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句。不知不觉都被乔烁每天念叨的“小破院”洗脑了，现在大家全跟着这么叫。不过，哪个院？按说今天的老乡全都是南校区的，全都是同一个院的。难道她问的是宿舍楼？ 温凉默默在脑子中比划了一会方向，说：“西边那个院的。” 那女生掩着嘴笑了半天，温凉被她笑懵了。 “好吧，哪个专业的？”那女生半天才止住笑。 -- 第30页 “水文。” “你这个人，”那女生无奈地笑了，“跟你聊天好费劲，你怎么不问我？” “嗯……你哪个专业的？”温凉尴尬地笑了，其实他也很苦恼自己的内向。 “你怎么呆呆的，”她笑道，“我是水工的。” 听到这句话，温凉倒是想起陈芸心对他的称呼：小呆。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站在教学楼外的空地上，连高年级的老乡也都来了，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圈，看起来同市的老乡还不少。 温凉低头看了看手机，快十点了。来大学的这些天里，温凉发现，十点钟仿佛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别说老乡会了，就连社团的集体活动也很晚。比如之前的文艺部操场座谈。 周围场地很宽，有些人很快地熟悉起来，聊得有说有笑，乡长站在圈中间讲着什么，根本听不清。温凉有些无聊，走神了。 楼外的天空是从紫色到黑色渐变的。远处的天际，紫色光从高大的黑色建筑物影子后面透出来，不知道是什么灯，看起来很梦幻，边缘处隐约能看见植物错综的影子。 温凉想起高中时代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过的天空。那里的天空是带着橙红色光芒的，像大雨来之前的预兆，又像灾难平息之后的火光，总让人觉得不安。那时候的心里，也确实总是不安的。 人很多，没人注意他，温凉就双手拿着手机，找着角度，朝对面泛出紫色光芒的天空拍照。当他翻看着拍下来的几张图时，同县的女生问他：“你很喜欢摄影吗？” “……偶尔会随便拍，算不上喜欢。” 她看向温凉刚才拍的方向，说：“紫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光。但是很漂亮。” 温凉笑着点头。 正尬聊着不知道说什么，熟悉的嗓音就传来了。 “诶？温凉，真的是你啊，这么多人干嘛呢？” 温凉转头看到一脸好奇的乔烁正在走过来。 “老乡会啊，你不是也去老乡会了吗，结束了？” 乔烁挪了挪，跟温凉并肩站在围成的圈上。 “有点无聊，我溜出来了。你们老乡人好多啊。” “你够皮的，”温凉笑着瞅了乔烁几眼，“你站过来干嘛，想跟我当老乡？” “是呀，我来投奔你，”乔烁把手臂搭在温凉肩上，嬉笑着，凑近了小声说，“我不会打扰你撩妹了吧？” 温凉笑得拍了一下乔烁的背，压着声音说：“那可能吗？我可是老实人！” 乔烁觉得这话耳熟，但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哎，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要不然开溜吧。”乔烁冲温凉挑了挑眉。 “……” 温凉犹豫着望向站在圈里讲话的乡长，还有周围谈笑的老乡。其实心里很有挫败感，自己一点都不擅长人际交往。这种被陌生人团团围住的场合，只让他感觉很别扭。 没等到温凉的回答，乔烁任性地一把捞住温凉的脖子，就把人带走了，脚步还挺快。温凉被捞着脖子，只能弓着腰走，难以看路。 “爸爸带你回家，我们明天出去浪！” 听起来乔烁心情很嗨，温凉抬起眼睛，忽然看见前面地上有树坑。 “乔烁看路！” “啊！！！” 果不其然，撞上了，乔烁倒下去的时候，捞着温凉脖子的手臂下意识地攀住温凉的肩膀，结果就是两人一起倒了。 那棵小树抖落了几片树叶，树下的乔烁和温凉狼狈地倒在地上，温凉的头枕在乔烁胳膊上。俩人摔得有点懵，半天没反应过来。 恰好李萌从旁边经过，看到这一幕，笑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卧槽！你俩躺地上干嘛呢？” 后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乔烁慌忙起身，把温凉也拉起来，俩人拍着身上的土。幸亏路灯没那么亮，不然岂不是要被人围观了。 温凉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今晚月色真美。” 乔烁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啊，我俩……在找猹呢。” 李萌抬头看了看被云遮住的月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原来是闰土。那我呢？我是……吃瓜的？” 三个人若有所思地向宿舍楼走去，走着走着，忽然爆发出一阵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老乔这么帅，他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呢？一点都不科学。谁让他把所有的女孩子都处成兄弟关系啊！这能怪谁。有没有发现，一谈起高中，温凉就不想说话了。他高中过得一点都不好，以后会写到他在高中的经历。真的，永远都别低估高中生的恶意。更离谱的是，我给你们讲讲我的亲身经历。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四人一个小组，组长每天早上检查作业。但是，我的作业明明写完了，组长检查完之后就说我的作业是空的，而且还有空白作业的证据！我解释说我真的写了，老师不信我的话，后来是我妈去找了老师，老师彻查了这件事，才发现是我们组长掉包了我的作业。厉不厉害，小学啊！小学就有了如此心机，所以……千万别低估，真的只有你想不到。 第16章 与君共勉1 = 军训结束之后的短暂假期，大家毫无例外地起晚了。乔烁拉开了床帘，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睡不着了，但也不想起床。他朝室友们看了看，全都是这样的状态。 -- 第31页 “不是说好了今天出去浪吗，起床啊。”乔烁问。 “是啊，怎么都不动啊？”李萌刷着手机，哼哼了一句。 “起床啊，嘎哈呢都？”江川躺着没动。 “温凉，起床。”乔烁从上铺探出头来，往下看了一眼，又躺回去。 温凉从手机后面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一眼：“起啊，你先。” “……” 宿舍里又重新陷入了寂静，谁都没有动。 “起来啊！都快中午了！你们这群猪！”江川坐起来，吼了一句。 “彼此彼此吧。”乔烁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那能一样吗？我是农场主，你们是猪。” 起床收拾好之后，四个人出发去了一个沿河的公园。公园很大，逛了很久也没逛完。 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跟上了一只白色流浪狗。他们停下的时候流浪狗也就停下了，蹲在那里摇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什么情况？”江川问。 乔烁分明觉得这狗是在看着温凉：“温凉，找你的。” “你是不是藏什么吃的了？”李萌嬉笑着问。 温凉疑惑地跟那小狗对视了两秒，然后摸了摸裤兜，翻遍了也只有钥匙、纸巾和一颗薄荷糖。 “狗……不吃薄荷糖吧。”温凉拆开薄荷糖，放在地上。 那小狗摇着尾巴走过来，闻了闻，然后往后一退，又蹲下了，眼巴巴看着温凉。 “没了。”温凉对它摊了摊手。 小狗把头一歪，并不买账。 “……走吧，习惯了，我从小很吸小动物，就很奇怪。”温凉无奈地叹了口气。 四个人一起继续走，小狗不依不挠地跟着。正好经过公园里的公厕。 “我上厕所去。”乔烁说。 “我也去，”温凉说，“你们先往前走，一会去追你们。” 江川和李萌往前走着，回头看见那小狗定定地停在厕所外面，俩人笑了好一会。 “你不上啊？”乔烁看温凉站着不动，问了一句。 “不上……我就是想甩掉那只小狗。”温凉接过乔烁的手机帮他拿着。 俩人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那小狗还在执着地等着，温凉差点没被台阶绊倒。 “温凉，这他妈是你前世的媳妇吧！”乔烁笑得腰都弯了。 “……” 四个人在河边汇合了，江川和李萌看到后面跟着的小狗，丝毫不意外。 岸边泊了很多小船，四个人租了一个小船，上船的时候，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温凉，尾巴都垂下来了。 “温凉，你怎么能这样，它伤心了。”江川笑得合不拢嘴。 大家在船上坐下，船走了，温凉微微皱眉看着站在岸边的小狗越来越远，叹了口气：“如果是在我家那边，我就收养它了。” “咔”。拍照的声音。 温凉扭过头来，看到乔烁的手机对着自己。 拍照忘记关声音的乔烁瞬间尴尬，边笑边揉头发：“角度不错，加个滤镜就是文艺复古片了。” “你拍的是那个亭子吗，”温凉扭头往后看了看，然后往一边挪了挪身子，“我刚才好像挡到你了。” “……” 乔烁看着手机屏幕，照片上的温凉侧着脸，蓬松的头发被风吹起几缕，眼睛望向远处，微微皱着眉，看起来有点冷清，背后广阔的绿水和岸边泛黄的草衬得他像一幅安静的画。 乔烁抬头，看到温凉正托腮看着周围的风景，手压得脸颊有点变形，看上去有点幼稚。他想，为什么会有这样成熟稳重却又古灵精怪的人，有时候看起来很有距离感，有时候却能开得起各种玩笑，有时候还出乎意料的傻…… 船慢慢悠悠地在河上飘，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还拍了个大合照。 早上赖床太久，也没有吃早饭，中午时间大家都很饿，去一家小餐馆里吃了家常菜，把一桌饭吃了个精光，下午又去大商场逛了很久。 刚好商场里有电影院，四个人赶上了一场3D电影。正在大家看得入迷的时候，温凉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部长发来的通知，七点钟去第二教学楼开会。 温凉看了看时间，五点半多了。想想出来时走的路好像还挺远，再加上自己不太熟悉路，要在七点之前赶回去恐怕得抓紧点时间。 温凉扭头看向左边的乔烁，还有再左边的两个室友，他们都在专心地看电影。温凉犹豫着该怎么跟他们说。 一片黑暗中，荧幕上的光亮间歇地照亮观众的脸。电影很有意思，但自从收到消息之后，温凉心里焦虑成一团。 “乔烁，我要回学校了。” “怎么了？这电影才看了一半诶。”乔烁摘下3D眼镜，疑惑地问。 “社团有事，我得七点之前赶回去。” “啊，很要紧的事吗？能请假吗？” “……” 或许可以请假，但他不好意思，也不想搞什么特殊。涉及到学生会的工作，总感觉很严肃。温凉叹了口气。 “记得路吗？要不要我跟你一块？”乔烁问。 “没事，我记得。”温凉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一出电影院，温凉就连这个大商场的方向都分不清，还是问了别人才找到的出口。完全不记路，就很让人头疼。好在出了商场就能用地图导航了。 -- 第32页 回到学校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要早，温凉回宿舍洗了脸，才去教室，临走前觉得空手去不太合适，又拿了笔和小本。 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教室，温凉发现还没人，就挑了个左前方的座位坐下了。 门外有人探进半个身子看了一眼，似乎是没打算进来，刚要走的时候看到了温凉，有点意外，这才进了教室。 “来这么早啊？” 正在走神的温凉抬头，看到部长程子轩，就站起来打招呼：“学长好。” 程子轩笑了，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用太拘束，叫我橙子哥就好。” “橙……子哥。”温凉讷讷地重复了一遍，心里也不太确定这种称呼是否恰当，对面这个白衬衣戴眼镜的人，是学长，还是部长，这个称呼未免太随意。 “你们这些小朋友都太不好意思了，”程子轩好像看穿了温凉的想法，“学长学姐这种称呼都太有距离感，其实很多人都不喜欢。你以后就会发现了，除了你的室友、同学，跟你玩的最多的还是社团的朋友。随意点别那么拘束。” 温凉笑着点头。 两人聊着聊着，文艺部的成员们陆续来了教室，方然然是副部长，也来了教室，她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显然是刚逛完街就赶回来的。 “都挨近点，别不好意思，”程子轩看到大家坐得零零散散的，挥了挥手说，“有几件重要的事。” 温凉往右挪了挪，左边的位置被男生坐满了。程子轩靠着前排的桌子，面向成员，方然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微微侧过身来听着。 “第一件事，这个。”程子轩把手里一大摞彩页的纸在桌上磕了磕，大致均匀地分发给每个人。 温凉拿到手，看了看，是一家健身房的宣传单。 “下下周六是迎新晚会，这个宣传单是我们拉的赞助，你们近两天负责把这个宣传单发出去，帮人家宣传一下。关于拉赞助的事我以后会跟你们讲，也会带你们去试试，基本上每次有什么大的活动，都会涉及到。” 底下的成员静悄悄地听着，程子轩拿出手机来划了两下，继续说了下去。 “第二件事，下周一的中午是学生会整个的一个例会，一个月一次，比较重要，跟我们这种部里的小会不一样，尽量不要缺席，实在去不了的要请假。一般都是中午十二点四十开始，尽量提前十分钟进场，不要让大家等你一个，座位按部门坐，你们到了之后找我就行。到时候会有上台发言的环节，都准备准备，说不准就叫到谁了。” 程子轩这样说着，心里有些窃喜。这些刚加入的新成员都不太了解，还比较好忽悠。实际上例会上台发言完全是自愿的上去，但很少有人主动，就会出现冷场的情况。其实上去讲话的都会记下来，加表现分，没什么不好的。 程子轩停顿的间隙，温凉犹豫了一下，举起右手：“橙子哥……” 话刚一出口，温凉就感觉周围齐刷刷的目光全都向他看过来，一下子尴尬地停住，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这种场合能叫这个称呼吗？他在心里问。 程子轩倒是看起来很高兴，笑着说：“怎么了？” 温凉舒了一口气，问：“那个上台发言是什么主题，有什么要求吗？” “没要求，你们自由发挥就行，我建议你们多上台锻炼，没坏处，”程子轩扶了扶眼镜，“还有就是，学生会办公室值班，每人一周一次，今晚把你们的课程表发给我，我来排一下值班表，办公室在第一教学楼，就是学校大门正对着的那个楼，上二楼左转门上有牌子，进去签到，然后别老玩手机，拿点你们的课本和作业多学习。” 后来程子轩又说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比如迎新晚会的任务，群里发了通知要回复“收到”等等。 “没问题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如果有其他重要事我到时候在群里通知你们。” 这个小会很快就结束了，温凉一路上看着手里的宣传单，有点发愁，他还真没发过宣传单，想想总觉得不好意思。走到宿舍院门口，他停下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犹豫了半天。 没办法逃避的，争取早点发完，温凉想着，深呼吸了一下，一边把宣传单递给路过的人，一边点头说着谢谢。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到底都是大学生，没有出现大街上收了宣传单又转身乱扔在地上的情况，有人接过去之后拿在手里走了，有人不想要的就直接摆手说“不用了谢谢”。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天生就很招小动物喜欢哦。小剧透一下，之后老乔还跟温凉一起养了很多小动物，差点就给那一册起名叫“归园田居”了哈哈哈哈哈，那一段大概算是整个故事的大高潮吧。我也超级期待那一段，想快点写啊，我跟读者一样，我也在嗑他俩的CP！温凉的部长橙子哥又出现啦，并且在之后的两册之内还是经常会出现的，橙子哥是直男，有喜欢的女孩子。呃想了一下，这部小说里几乎就只有老乔和熊哥这一对基。我在网上经常刷到一些吐槽的帖子说学生会的学长架子好大什么的，但是我上大学期间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大学的学生们都超级好相处的，而且他们都比较喜欢像“哥”“姐”这种听起来比较亲切的称呼。 第17章 与君共勉2 -- 第33页 = “哎，这不是温凉吗？” 李萌的声音传来，温凉扭过头去，毫不意外地看到宿舍三人并排走来。 “我听乔烁说你搞事业去了，你啥时候成了发传单的了？”江川笑着调侃。 “你们才回来，在外面吃饭了？”温凉笑着问了一句。 “吃了，我们发现好玩的地方了，下次一块去，”乔烁从温凉手中抽出几张宣传单，“我们也拿几张，给你捧捧场。” “不多了，”温凉欣慰地看着手里剩下的宣传单，“你们先回去吧，我也马上就回。” “好，我们先走了。”江川挥了挥手里的宣传单。 晚上班级群里通知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有早操早读，大家都在群里讨论起来，纷纷表示不敢相信。 “宿舍长，快掐我一下，我肯定在做梦。”李萌说着把胳膊伸向江川。 一声凄惨的哀嚎。 “假大学吧这是，我得问问我高中同学都有没有这些玩意。”乔烁说着就在手机上打字。 “嗐，我总觉得咱这小破院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江川把手机往桌上一撂。 温凉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低下头看小说了。 其他三人都觉得他忒淡定了。 周一大家兴致都不高，但也都早早起来，慢悠悠往操场挪。操场口有老师催促着，大家才走快了些，到了操场，排了半天各个班的位置，才开始做操。 大家都纷纷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已经是早读时间了。当“舞动青春”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乔烁大有一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动作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严老头还不时地下来转转，尤其男生是站在队伍前边，据说是因为觉得男生调皮不认真做操，特意安排成这样。 乔烁艰难地学着前面温凉的动作，每个动作都慢半拍，温凉也偶尔有做错动作或左右弄混的情况，乔烁就更加艰难了。 “你，”严老头转了两个来回了，停在乔烁右边，表情十分严肃，“空闲时间好好练练啊。” “哎，好的老师。”乔烁答应着，严老头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乔烁仰天长叹了一下。 早操结束之后，早读时间只剩十几分钟了，喇叭里宣布原地解散不再上早读，于是四个人一起去吃了饭，早早去教室占了位置。 第一节 课就是高数课，和其他班一起在大报告厅里上。高数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梳着利索的马尾辫。大学生涯的第一节课，大家都在认真听讲和做笔记。 下课后才十点多，但食堂里有些摊位已经开了，乔烁、江川和李萌一块去食堂。温凉办公室值班的时间排在周一上午的后两节课时间，没跟他们一块，而是直接去了第一教学楼。 学生会办公室很好找，进去之后有三张大桌子和两个柜子，墙上挂着一些锦旗和横幅。温凉坐在了窗边的位置，从窗户往外看，能看到学校大门。 过了一会，陆续又来了好几个人，都是些陌生面孔。签到表传过来之后，温凉扫了一眼，都是其他部门的成员。 屋里一直静悄悄的，温凉翻着高数课本，复习了一遍，又往下看了几页。他合上书扶额轻轻叹了口气，对数学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温凉在桌下拿出手机来，发现有消息，是十几分钟前发来的。 乔烁：你在干嘛，值班好玩吗（/疑问）？ 温凉：有点无聊，部长说值班不能老玩手机，我就一直在看高数书。 乔烁：那你什么时候回宿舍啊（/疑问）？ 温凉：十二点就下班了，但是我吃个饭还得去开会，是学生会整个的例会，江川好像也去。 乔烁：这么忙（/发呆）。 中午的食堂人满为患，第一教学楼离食堂远一些，温凉也猜到自己抢不过那些刚从二教下课的人，索性不紧不慢走到食堂，排了人最少的队。 即使温凉来晚了几分钟，人还是很多。四周是无尽的喧闹声，排队的间隙往后看，是汹涌流动的人群，还有几乎坐满的铁桌子。 立式空调的冷气似乎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排到最前面了，食堂阿姨一手端着一碗米饭，一手拿着大铁勺子，问他吃哪道菜。温凉看着铁盘子里的菜，竟没看到一道素菜。 浪费时间。 温凉转身离开队伍，突然有一种泄气般的乏力感。想坐下来歇会，但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空座位。他走到墙边看了看手机，过会就要开例会了。 算了，不吃了。 温凉转身出了食堂，向第二教学楼走去。报告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也不知道座位在哪，他就靠在窗边看手机。陆陆续续有人来了，经过的时候都会向他投来探寻的目光，很尴尬。 温凉正想着随便找个地方先坐下，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转身一看，是部长程子轩。 “学……橙子哥。” 程子轩笑得一脸灿烂。 温凉跟着程子轩走到了报告厅最右前方的位置，温凉在第三排坐下了。程子轩站在第二排，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部里的成员，偶尔跟温凉聊上一两句。 人差不多到齐了，程子轩坐在了大厅中间的第二排，跟温凉隔了一个过道。 第一排是学生会主席，第二排是各个部的部长，方然然跟大一的新成员坐在一块。 -- 第34页 学生会成员很多，几乎把一整个报告厅坐满，光是点名，就花了好几分钟。 有点无聊，温凉就偏着头，看着左前方的学生会领导们。学生会主席穿着很正式，表情也很严肃，看上去就很有威慑力。其他人衣着各不相同，但都坐得笔直，气场十足。 温凉觉得跟他们一比，自己这个样子简直太随意，也坐直了身子。 学生会领导都各自上台讲话之后，到了程子轩提起过的那个环节，上台发言。不过，不是点名，是自愿的。 大厅里静默了一会。 左前方的程子轩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温凉，方然然看到程子轩的目光，也转过来了。 温凉有点发懵。被这样两道目光夹击，他觉得自己大概在冒冷汗。 好在有个看起来很外向的大高个男生自告奋勇地上台去发言了，自我介绍说是学习部的。温凉长舒了一口气。程子轩笑着摇摇头，转回去了。 发言结束，大厅里响起一阵掌声后，再一次陷入了冷场的局面。台上的副主席也在鼓励大家积极发言。 程子轩转过头来看着温凉，一字一顿地用口型问：“准备了吗？” 温凉犹豫着，抿了一下嘴，然后点了点头。 “上啊！”程子轩甚至偏了一下头示意他。 温凉攥了攥手，起身往台上走，心跳清晰地变快、变剧烈，浑身上下却充斥着一股凉意。站在讲台上，放眼望去是整齐排列的人，目光齐齐地落在他身上。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大家好，我是文艺部的温凉。初来乍到，大学生活刚刚过去两个星期，那么我来说一说我这段时间的感受吧。高考前那段艰难的时光，我无数次想象过未来的大学是什么样子，想象过自己的大学生活。刚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学校的真实样子跟我想象中的……” 温凉顿了顿，脑子有点卡壳，他在心里找最合适的话。 “……不太一样。我那个时候失望了，但是两个星期过去了，我在这里每一天都感觉很充实很快乐，也读过了知名校友写的科幻小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越老越悠久，越久越深沉。这所院子其貌不扬，但是生活在其中，就越发感觉到它的独特。我喜欢宿舍楼后面的老树，它们像是见证者一样，记载这里的青春和这里的故事。青春永不老去，它会融进年轮里，滋养着树木枝繁叶茂。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写下序章，它们会成为万千绿叶的一部分，在风中唱诵成诗。” 说到最后，温凉感觉自己紧张得声音有些抖。原先怕发言时间不够，写了很长的话，现在竟然忘掉许多，于是他匆匆收尾了。 “大学是个新的开始，且行且珍惜，我在这里与大家共勉。接下来的四年，请多指教。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温凉朝台下鞠了个躬。 一片静默，第一排的学生会主席带头鼓掌。 温凉在掌声中从台上走下来，感觉有点恍惚，腿也发软。他知道自己根本适应不了这种被很多人注视的场合。就连发言的内容，也只是怕万一叫到自己而准备的保底。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够不够平静，反正内心早就乱成一团了。 好累。 想想小时候也经常参加各种比赛，也被叫去演讲，而现在根本没有以前那么勇敢了，极度厌烦被许多人注视。 坐在程子轩左边的体育部部长扭头看了温凉一眼，小声对程子轩说：“哎，可以啊，挺有范儿。” 程子轩也笑了，冲他挑了挑眉：“那是，我一眼看中招进来的。” “这么早就找接班人吗？”对方调侃地笑道。 “去你的。”程子轩笑着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 没等到下一次冷场，又有人走上讲台了。 “哎，橙子，又是你们部的。” 程子轩意外地看着台上发言的人。没有什么特殊印象，眼熟但是一下子还有点想不起名字。 “大家好，我是文艺部的任昊。” 不同于温凉的一本正经，任昊发言的时候多了些随意和幽默，显得有些稚气，也更加活力。 程子轩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忽然觉得任昊才更像大一新生的真实面貌，而温凉，私下里有点害羞腼腆，但上台发言时那股子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劲儿，说是大三大四的老学长都有人信。 这么想着，程子轩不由得笑了，扭头看了一眼温凉，发现他坐得直直的，微微皱着眉垂眸走神了，看样子强装镇静很是劳心伤神。程子轩莫名想笑，赶紧掩饰地扭回去，压住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搬到新校区之后大家都很怀念南院，早上十点多下了第一节 课，食堂就已经有饭啦，而且晚上文和食堂还有夜宵。拉赞助听起来很高大上是不是，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帮人家发发宣传单、或者发个什么朋友圈集赞，大学里这些活动多到让人心累嗷，还有网课、青年大学习、征文活动和各种答题活动等着你哟，还得给班长发截图的那种！大学居然还有早读和早操，温凉真的很淡定，而且他这个叹气摇头就是为了合群装出来的（这种小细节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嘻嘻）。其实说起来有点心疼温凉，大概因为他又抑郁症，所以对什么事都是很没活力，所以不论怎么样他都无所谓，说好听点叫佛系，不好听点就是极度消极。温凉上去发言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还挺有范的。小剧透：后来老乔有时候会把温凉称作“老干部”，而且十分馋温凉穿西装的样子（还做梦梦到过）。 -- 第35页 第18章 与君共勉3 = 周二除了早读和早操，一整天都没有课，据说学院的老师们周二的时候都在忙，而学生们都要整理宿舍应对学生会检查。 温凉和江川上午就把自己东西收拾好了，下午也去检查宿舍了。 按照部长所说的，以往查宿舍都是生活部的查，但开学第一次查宿舍是大型查宿，学生会全体都要参与，而且要把查过的宿舍拍下照片来。 乔烁和李萌坐在桌前看手机，等了半天也等不到学生会来检查。 男生宿舍楼外面，沈璐和刘雅棋两个女生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唉，看了半天也没有女生进去啊。”刘雅棋叹了口气。 “为什么只有我被分配查男生宿舍啊，我的名字不像女生吗？”沈璐一脸忧愁地问。 虽然沈璐曾经开玩笑说过，老了以后要去当男生宿舍当宿管，活到老，看帅哥看到老。但她确实没想现在就进男生宿舍，她还是个年轻小姑娘，脸呢还是要的。 那个查宿舍的安排表发到群里的时候，沈璐还不以为意，以为其他女生也有被分到查男生的，现在看来是她草率了。 “可能那个表打错了吧。要不……我陪你一块进去？”刘雅棋犹豫着说。 一听刘雅棋这么说，沈璐感动地抱住她的手臂：“真的吗棋棋？” “……真的，反正我也查完了，没别的任务了。” “你真好，棋棋！” 两个女生小心翼翼地进了男生宿舍，宿管阿姨奇怪地看了她们两眼，倒也说什么。 男生宿舍楼比女生宿舍楼的环境还要艰苦，但是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挂什么东西，看得出来是认真打扫过的。 “璐璐，你查哪里？” “三楼的十五到二十。”沈璐又看手机确认了一下。 “好像后四个宿舍是我们班的诶。”刘雅棋想想就觉得尴尬，脚步不觉慢了些。 “棋棋，你不会后悔了吧？”沈璐一把抓住刘雅棋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都进来了，你不能抛弃我！” “唉，快走，我们快点查完。”刘雅棋无奈道。 两人快速走着，直奔三楼。 沈璐敲开门，硬着头皮说：“你好，查一下宿舍。” 看得出来，男生的表情写满了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沈璐往进迈了一步，也没细查，就随便扫了几眼，然后站在门外拍了张照片，就去了下一个宿舍。 反正现在查成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沈璐现在尴尬得只想快点查完，然后飞快地离开男生宿舍楼。刘雅棋在旁边跟着，也尴尬得不得了。 查到320宿舍的时候，开门的李萌一脸惊讶。 “哎呀，璐哥，你居然来男寝了，怎么进来的啊？” “萌萌！”沈璐惊喜地叫道，“我也加了学生会的，来查宿舍了。” “诶？”乔烁走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俩，“居然是女生来查，你们认识？” “璐哥是我们艺术团的，”李萌笑着，“唱歌老好听了。” 李萌看到沈璐后面的长发女生，感叹道：“哎呀巧了，这不是我们班心理委员吗。” 刘雅棋笑了，说：“巧啊，宣传委员。” 沈璐恍然大悟：“对，我差点忘了你们是同班的。” “嘎哈呢门口凑一堆？” 走廊里传来江川的声音，他们循声望去，看到江川和温凉正走过来，看样子是查完宿舍回来了。 温凉疑惑地看着他们：“怎么了，宿舍合格吗？” “嗐，合格合格，肯定的呀，”李萌笑着看向两个女生，“都是自己人，对吧，可别扣分啊！” 温凉看着刘雅棋，知道是同班同学，觉得面熟，但又叫不上名字来，就对她点头笑了笑。 “好了好了，那当然的，我任务完成，走啦！”沈璐笑着，拉着刘雅棋走了。 “恭送璐哥！”李萌喊了一句。 沈璐背对着李萌，边走边摆摆手。 送走了两个女同学，大家都进了宿舍准备歇一歇，乔烁迫不及待地抽了几张纸，一边说着“蹲大号”，一边跑去厕所了。 男生宿舍外，沈璐把查宿舍拍到的照片发到群里交差。 “少了一张。”部长在群里说。 “？？？” 沈璐往上翻着，数了数，又打开相册翻看，确实只有五张。一回想，沈璐悔恨得跺了一下脚。刚才在查320宿舍的时候聊得太嗨，照片都忘了拍了。 “我真是个制杖啊啊啊！”沈璐哀嚎。 “唉，别急，我再陪你上去一趟吧。”刘雅棋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沈璐自知是自己疏忽了，不忍心再连累刘雅棋了。 “没事，我的锅，我去解决吧，我可以的！”沈璐说话时大有英勇就义的悲壮感。 “……真的吗？”刘雅棋担心地看着她。 “真的！棋棋，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沈璐生怕自己反悔，赶紧硬着头皮进了男生宿舍。 “卧槽……”乔烁上完厕所，推开宿舍门第一句就是这个。 江川看着他苦着个脸，打趣道：“咋了？别告诉我你踩屎了。” “你们蹲大号千万别去挨墙的那个坑，”乔烁嫌弃地脱掉上衣，“头顶那管道在往下滴水，不知道是什么水，往我衣服上滴了一滩，恶心死了！” -- 第36页 大家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看法，敲门声响起来了。乔烁正好光着半个身子，在门旁边的柜子里找换的衣服，顺手就把门拉开了。 “啊！！！” 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来，一道男声一道女生。 乔烁“嗖”的一下就跑到温凉身后躲起来了，温凉险些没拿稳手里的水杯，惊讶地看着门外背着身捂着脸的女生。 江川和李萌也被这一下吓得不轻，傻在原地了。 “你来干嘛啊？”乔烁从温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冲着门外喊了一句。 “我来拍照啊！”沈璐捂着脸闷闷地说。 “还拍照，女流氓啊啊啊！”乔烁惊叫道，想也没想到居然有女生能这么不害臊。 走廊里，有几个宿舍开了门，有人探出头来好奇地往这边张望。沈璐又羞又怒，骂了一句：“看什么？回去！”那些人识趣地关上门了。 李萌赶忙走过去，拉上门，跟沈璐一块站在走廊里。 “璐哥，这是什么情况啊？”李萌疑惑地问。 “唉，查完宿舍都要在门口拍照的，我给忘了啊！又上来一次，一敲门，开门的居然是个……啊！”沈璐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我们都以为已经查完宿舍了，就没太注意了。”李萌叹了口气。 “我真傻！真的！萌萌，早知道我让你帮忙拍一张算了！”沈璐恨自己脑子短路。 “哎，有道理。交给我吧，马上发给你！”李萌拍着胸脯保证。 沈璐一溜烟地冲出男生宿舍，一看到刘雅棋，就抱住刘雅棋哀嚎起来。 “诶？璐璐你怎么了？”刘雅棋吓了一跳。 沈璐哭丧着脸讲给她听。 “他还说我是女流氓，真的好凶啊！”沈璐看起来像要哭了一样。 “……唉，是挺尴尬的，不过，”刘雅棋顿了顿，想着该怎么安慰她，“你……你要这么想，是你占了他的便宜，被看的是他，该哭的是他啊！” 沈璐安静地看了刘雅棋一会，若有所思。 “是这么个理啊，我哭什么？”沈璐恍然大悟。 “这就对了嘛。”刘雅棋笑道。 “哎，我发现，320宿舍帅哥好多啊，”沈璐凑近刘雅棋，压低了声音说，“尤其那个没穿上衣的，超级帅，而且他那个身材那个腹肌，妈耶，特别特别的……啊我死了！如果是一个油腻男光着膀子，我心里可能就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主要还是因为他太帅，我就慌了！” 刘雅棋哭笑不得：“你这心情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沈璐嘻嘻笑着，俩人挽着胳膊走。 “320宿舍都是你们班男生吗？”沈璐问。 “是啊，好像其他三个宿舍都是满的六个人，320宿舍是最后一个，只有四个人。我看着都眼熟，但是名字和脸对不上号。” “哇塞简直了！萌萌那么可爱唱歌又好听，那个东北腔的单眼皮大高个儿笑起来那么暖，还有一个好像是昨天例会上台发言的，我应该没看错，好像叫温……温什么来着？” “温凉？”刘雅棋不确定地问。 “对对对！他特别有气质！妈耶，一窝子帅哥，他们什么时候出道啊！”沈璐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你居然观察得这么仔细。”刘雅棋笑着调侃道。 “那可不，我天生就自带了帅哥雷达！”沈璐羡慕地看着刘雅棋，“你也太幸福了，我要去你们班蹭课！” “你不怕那个腹肌帅哥凶巴巴了？”刘雅棋笑着问。 “……唉，那还是算了。”沈璐泄了气，拿出手机来。 320宿舍里，李萌刚把拍好的宿舍照片发给沈璐，对方就发来一条消息：“萌萌啊，帮我告诉你们宿舍那个光膀子帅哥，我真诚地对他说一声抱歉，再帮我问问他要不要精神损失费？” 李萌把这条消息念出来的时候，笑得肚子疼。 本来“拍照”只是个误会，要拍的是宿舍的照片，然而沈璐这个“精神损失费”让乔烁再一次愤懑不已。 乔烁简直要炸了：“告诉她，老子不要！看不起谁呢？老子的节操是无价的，别想用钱财这种庸俗的东西收买老子，老子再也不想见到她！” “你是不是该庆幸厕所的水没落在你裤子上啊？”温凉神色认真地问了一句。 “温凉！我今天要让你知道谁是爸爸！” “别！有话好说别动手！” “动手就算了？我他妈直接动手动脚！”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重要人物出场了，沈璐，又名璐哥、沈姨母，这可是全程见证老乔和熊哥感情发展的人！没有沈姨母，老乔得走多少弯路才能追到熊哥啊……嗯，女生去查男生宿舍，是真实事件改编。是哪个女生这么倒霉啊，我不知道，别看我！哈哈哈老乔这下怎么表现得这么羞涩？我觉得他这么厚脸皮的人（对不起），应该不是害羞，是觉得在自己宿舍被女生看到，很没面子吧。话说，我想知道老乔是如何对熊哥动手的（滑稽）。 第19章 咸鱼贴锅1 = 大学的体育课是男女生分开站队的，跟军训的时候差不多，队伍是不同专业的班级混合成的。第一节 课的时候，老师站在队伍前面讲了很久。 大概是因为场地限制，可选的课程并不多。老师特意强调大家不要靠近操场旁边那栋楼，因为那是危房。本来在那栋楼后面还有游泳场，但明显已经废弃好久了，泳池里没有水，落着很多枯败的树枝。 -- 第37页 “哎，温凉，你选什么课？”乔烁问。 温凉想了想：“不知道，跟你们选一样的吧。” “你没有自己喜欢的运动吗？” “有啊，我喜欢每天跟着地球做圆周运动。” 乔烁噗嗤一下笑了，朝他竖起大拇指。 学生们都在底下窃窃私语，讨论着想选的课程，然而资源的匮乏似乎会剥夺选择权。 综合考虑过场地限制，考虑过课余量和管理的问题，老师已经帮学生做了选择，女生只能学健美操，男生只能学篮球和足球，好多学生都不乐意，尤其被安排学健美操的女生队伍。 乔烁大大翻了个白眼，以前期待过的大学里高大上又丰富的体育课，现在全都没戏了。 乔烁侧过头看着温凉，觉得他忒淡定了。 “温凉，我们这个队伍学篮球课。”乔烁看着温凉。 “嗯。”温凉点头。 “我们，这个队伍，学篮球课。”乔烁又强调了一遍。 “嗯？”温凉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乔烁。 “……” 温凉盯着乔烁看了一会，然后了然地笑了：“你眼神里，三分怀疑三分讥笑三分怜悯，还有一分幸灾乐祸，说吧，是不是瞧不起我？” “你被篮球砸到应该会哭很久吧？”乔烁忍不住笑。 “不是我吹，我以前抢篮板老厉害了。”温凉笑着瞥了他一眼。 “你会打篮球？”乔烁有点惊讶。 “算是吧。”温凉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 乔烁一脸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先不说这瘦弱的小身板，就看他每天久坐从不运动的习惯，还有他这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实在想象不到他打篮球是什么样子。 乔烁摇摇头：“不像。” “我以前是校篮球队的小前锋，但是高中之后就再也没碰过篮球了。” 乔烁把温凉脸上的自嘲看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啊？” “没那个条件。” 条件？自身条件？外界条件？这个回答实在太含糊，范围也太广。乔烁觉得他不想提起这些事，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嗐，没事，现在有机会可以重新拿起来了。”乔烁拍了拍他的背。 温凉笑了一会，说：“不想了，不喜欢了。” 乔烁愣住，看到温凉眼睛里闪过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再重新拿起来，也一样会喜欢的。”乔烁定定地看着他。 温凉摇摇头，认真地说：“你看过《大话西游》吧？齐天大圣和至尊宝是同一个人，但他们相差了五百年。” 乔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在心里琢磨着他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正想把话接下去的时候，被温凉下一句话打破了气氛。 “所以同理啊，三年过去了，我变成一条爱看小说的咸鱼了。” 乔烁噗嗤一声笑了：“咸鱼，要我给你翻个身吗？” “已经贴锅了。” 俩人站在队伍最后排笑了半天。 老师开始教篮球的时候，很多人都听得不太认真，因为有不少男生都爱打篮球，基础也都不错，老师所讲的东西都是从一些最基本的内容开始。 练习动作的时候，乔烁看得出来，温凉之前说会打篮球确实不是开玩笑，他动作很标准，但看起来有些生疏，力度也不太够。 他之前是很喜欢篮球的吧，乔烁想着。喜欢却又放弃了，是因为高中学习压力太大吗？ 乔烁自认为不是个爱学习的人，从小到大学习成绩看得过去就行，家里也没给太多压力，就考试之前会格外努力一阵子。 像温凉这种看起来就很“学霸”的人，应该很努力吧？而且据说他们省内招的学生，分数线都划得更高。 练习的间隙，乔烁用胳膊肘碰了碰温凉的胳膊。 “哎，你是不是很喜欢学习？”乔烁随口一问。 温凉诧异了一下，然后就笑：“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喜欢过，除了学习。” 听到这话，乔烁怀疑他又在开玩笑：“但是你高考成绩蛮高的。” “那个成绩在我们高中几乎垫底。” “！！！” 温凉看着乔烁震惊的表情，又补上一句：“真的。” “你们高中这么变态的吗？”乔烁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什么样的高中，连垫底的学生都能考一本啊！ “管的很严。所以像我这种不爱学习的人，在那样的高中待着，每天都很没意思，就开始偷偷看闲书，在违反校规的边缘疯狂试探。”温凉笑得有点调皮。 “闲……书是什么？”乔烁问。 “除了课本和练习册以外的书。” “名著也算闲书吗？”乔烁惊讶道。 “算啊，报纸也算。”温凉想了想，“词典好像不算闲书。” “啊……那你上课都看闲书不听课的吗？” “我哪敢，我都下课看，不过下课也挺危险。我们班有个同学，课间看闲书被班主任抓到，交了书标价的十倍罚款充班费。” 乔烁皱着眉点了点头，震惊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沉默了一会，他忽然想起来。 “不是吧？下课看闲……闲书也不行？”乔烁有点不适应这个书的称呼。 “嗯，在宿舍看也不行。所以要偷着看。”温凉叹了口气，脸上没了笑。 -- 第38页 乔烁大概能理解这个高中为什么能有这么恐怖的升学率了。光是从课外书这一点，就能猜到这高中的校规有多严。 “虽然我不看小说，但我要是待在你们高中，我可能会疯。”乔烁感叹道。 “我也会疯。”温凉说。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乔烁笑道。 温凉笑了好一会，没再说话了。 大一的时候都在学公共课，还没涉及到专业课，所以课并不多，而社团活动也基本上都是在晚课时间之后。空闲的时间很多。 江川报名的校长跑队，还没转正，但是也已经跟着练起来了，每天的早操早读时间都在训练，下午也要训练。李萌人缘特别好，总是见不到人影，估计是去跟认识的新朋友玩了。 而温凉，除了学生会，还加了图书管理员这个社团，自从去图书馆值了一次班，就像住在了图书馆，一呆就是一下午。 乔烁感觉自己落单了。这大概是他来到大学之后头一次觉得孤单，因为太闲太无聊了。 以前闲下来的时间，总是能和家乡那边的朋友一块出去玩，去游泳、溜冰、滑板，在电子城打游戏，或者有了小长假就出去旅游。 然而现在，他不像江川那样忙着训练，也不像李萌那样很快交到朋友，对这座城市也没探索到太多，之前去看过的健身房不太满意，自己在家那边常玩的东西没有带来，王者荣耀玩了那么久也没什么意思，一个人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好像时间也不太够。 有次乔烁也跟着温凉去了图书馆。那是他头一次去学校的图书馆。一进去，就看到墙上的标语“知识就是力量”，想不起来是王者荣耀里哪个英雄说过的台词。 图书馆由内而外散发着古老简朴的气息，从宽阔的窗户能看见外面茂盛的树叶。图书馆没有空调，却好像能把热气隔绝在外，让人感觉很凉快，很清静。 阅览室和大厅的桌椅基本上都坐满了人，桌上堆着厚厚的书，连窗台上也是。据说很多人都是备考十二月份研究生考试的。 人很多，却很安静，大家都在低头专心忙自己的事，四周只有风扇规律的声响，夹着偶尔的翻书声，像极了风吹树叶的声音。 乔烁和温凉说话的时候，都压着声音，似乎稍微一点音量，都会突兀地打搅到一室的安静。 两人找了半天，也只有墙边的铁椅子有空座位，只能凑合凑合了。 书架上有很多专业知识的书，水利类、农学类、动物医学类甚至食品类，种类很多，但那些专业知识对于大一的学生来说还是太深奥。乔烁在阅览室转了半天，最后拿了一本悬疑小说。 回座位的时候，温凉已经在看书了，乔烁瞥了一眼他的书，密密麻麻的字，看起来也像是小说。 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小说，再抬头的时候，乔烁发现温凉手里的书已经翻过很多页了，而自己看书的速度就慢很多。 乔烁微微朝左偏了头，提起眉毛，从眼角悄悄地看向温凉，怕打扰到他。 温凉依旧专心地低头看着小说，眼睛从左到右快速地阅读着，有时候会轻轻皱起眉，脸上浮现出难过的神色，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往前翻几页，寻找着什么。 他看书看得十分投入，丝毫没注意到乔烁的目光。乔烁打心底里觉得他认真的样子真好看。窗外的光从左边照过来，左右的光和暗形成和谐的反差，像极了一张逆着光的照片，自带了忧伤的滤镜。 乔烁还真想拿手机拍一张。他从裤兜里拿手机的时候，手不小心从温凉手臂上擦过去。本以为打扰到温凉了，没想到温凉压根没受什么影响。 乔烁忽然打消了拍照的念头，只是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摁灭，又摁亮，心里忽然莫名地生出一种挫败感。他想，温凉在专注地看书，而他却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大堆。 手机被重新放到了右边裤兜里。 乔烁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温凉，又低下头了，而目光却被温凉的手吸引过去。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着放在书侧，手背上骨节分明，有青蓝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为什么，乔烁想起一个梗：这么漂亮的手，不去挖煤真是可惜了。 想着想着，乔烁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看起来挺内向的一个人，实际上面对熟人的时候还挺幽默的嗷。这里头一次提起温凉的过去。小剧透一下，温凉在高中三年变化简直太大了，之前其实是一个非常活泼有趣的人，跟乔烁性格特别像。可能他正是在乔烁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所以才会一直对乔烁有亲近的感觉。关于温凉的学习成绩，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但跟那些上了名牌大学的高中同学相比，成绩就并没有多亮眼了。他说自己不爱学习其实是真的，高中的时候因为考虑了各种因素，他选择了学理科（2017年的高中毕业生还是分文理科的嗷，貌似是最后一批），实际上他很讨厌理科，学起来很吃力，但还是尽自己所能去学了，他是个很努力的人。 第20章 咸鱼贴锅2 = “咔咔咔”。拍照的声音，被风扇声盖住一些，但还是听得出来。 温凉似乎没想抬头，抬起眼睛来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却没移开，脸上多了些疑惑，还有些不知道是戒备还是怯懦的情绪。 -- 第39页 乔烁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温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扎着小辫的女生，手里拿着沉重的黑色相机，朝他们两个不好意思地笑着。 乔烁心想，巧了，自己刚还想拍个照片的。 “你们可以过来一下吗？”女生走过来，压低声音问。 三个人从二楼后门走出去，是个露天的走廊，绕着楼环成一周，每层都有。一眼望去，图书馆像个方框一样，框成了一个小院。 “你们好，我是摄影社的，最近我们社团跟学生会的宣传部一起筹备制作宣传片，”女生笑得很不好意思，“未经允许拍了这张照片，很抱歉，但是我觉得这一瞬间很美很恰好，是刻意摆拍绝对拍不出来的效果，太难得了。” 女生把照片给乔烁和温凉看。 照片上，古老质朴的图书馆大厅里，大桌子旁坐满了认真学习的人，后排靠墙的角落里，温凉低头看书，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冷清而又沉静，乔烁手里拿着书，目光却朝向温凉手里的书，嘴角带着一点笑。 笑什么？乔烁在心里问。 这么漂亮的手，不去挖煤真是可惜了。 乔烁差点就没忍住笑。 不得不说这照片拍出来还挺好看的，但那女生要是知道乔烁当时的真实想法，估计会愣上几分钟。 乔烁憋着笑，掩饰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看向温凉。 温凉认真地看着那张照片，眼睛里是意外又欣喜的神色，他笑着点头，说：“拍得真好。” “我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如果是放进宣传片里，你们能接受吗？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我可以……可以删掉的。”女生的声音低下去，听起来有点失落。 “啊，我没问题，你问他吧，他可能会害羞哦。”乔烁笑着指了指温凉。 温凉笑得不好意思，被乔烁一下子说中，有点手足无措地拍了乔烁手臂一下。 “……我也不介意，你用吧。” 那女生开心地笑着和他们道谢。 “哎，小姑娘，发我一份吧，我也喜欢这图。”乔烁说。 “嗯，加个好友吧，晚上传过去就能发给你们了。”女生在相机上摁了几下，然后拿出手机来加乔烁。 女生走了之后，温凉问乔烁：“你以前有没有想过去当模特？” “诶？你怎么知道的？”乔烁惊讶地看着温凉，“我以前在表姐公司当过临时的模特。” “我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靠出卖色相挣钱应该不成问题。”温凉又露出了这副调侃却又理直气壮的表情。 “是的呢小哥哥，”乔烁凑近了，坏笑着拉了拉温凉的衣角，“摸头拉手手100块，抱抱亲亲200块，上船1000块，微信支付宝红包转账都可。包养的话也可以，不过我可是很能花钱的哟。考虑考虑我？” “？？？” 乔烁的话简直刷新了温凉的认知。温凉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应对，瞪了他好一会。 “我靠……我受不了你了。”温凉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朝室内走去，准备继续看书。 “诶？你说什么？”乔烁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边颠颠地跟上去，一边看着温凉的表情。 “我说受不了你了。”温凉停下来，对乔烁惊讶的样子表示很疑惑。 “这句前面那个。”乔烁笑道。 “我……靠？”温凉不确定地问。 “哎呀，你居然还会说这个词？看不出来啊！”乔烁一拍温凉的肩膀。 “我会的还多着呢。” “那你说句‘卧槽’让我听听。” “……” 去过一次图书馆之后，乔烁感觉看书蛮不错的，但是图书馆人太多了，而且一下午久坐也不太自在。 乔烁加的电竞社跟他所料的一样，是个很清闲的社团。而他的段位也已经离荣耀王者不远了，无聊着，就拿起之前温凉发过的那张宣传单。 乔烁早就想着去找找别的健身房了，宣传单上这个健身房看起来环境不错，看地址也离得不远，乔烁就找到这家健身房，一下子办了个季卡。 健身房还赠送了几张体验卡，说是可以带同学啊朋友啊去体验一下。 水文专业周六日没有课，乔烁就带着三个室友去健身房了，江川和李萌还玩得挺开心的，试试这试试那，江川甚至表示，要不是校队训练太忙，他也要来办张卡。 乔烁看着坐在一边拿着手机看小说的温凉，真心觉得他是个神奇的生物，好像除了小说，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周六晚上要举办迎新晚会，临近的几天，江川和温凉都有点忙，每天晚上总会去帮忙搬东西去，节目排练散场，学生会成员签完到才能走。 周五下午的时候学生会全体出动来准备这场晚会。篮球场里搭起了一个临时的舞台。 乔烁吃完饭往篮球场里看去的时候，又在心里吐槽了一遍小破院。每天用水高峰期的涓涓细流、滴水的厕所管道、操场附近的危房，晚会也别提了，连个正经演出的地方都没。 当天晚上，所有的节目进行最后一次彩排，文艺部算是最忙的一个部门了。十点多的时候，其他部门都走了，操场上锻炼的人也都在往宿舍楼走。 篮球场上的人所剩无几，临时搭建的舞台前，有十几个人围了一圈。程子轩在给成员交代着明天的任务。 -- 第40页 “明天都不要坐在自己班的位置了，都在舞台附近找位置坐，一会我把节目表发到群里面，负责催场的同学记得提前一个节目去安排上场。”程子轩目光从手机屏幕转到周围的成员脸上，他扶了扶眼镜，“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了，都回去吧，明天有事我在群里通知你们。” 前面同学三三两两地走在一块，有些是跟关系好的朋友、室友一起加入这个部门的。温凉觉得自己落单了，自己在这个部门没有熟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就放满了些脚步走在最后，跟前面拉开了两步距离。 温凉回头的时候，发现程子轩在一个小马扎上坐下了，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回走去。 “橙子哥，还有别的事吗，要我帮忙吗？”温凉问。 程子轩惊讶地抬头，幽暗的灯光从温凉瘦削的身影后照过来，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却能明显感觉他很局促。 程子轩站起来笑了笑，扫了一眼舞台上蒙着布的设备：“没别的事了，我得在这守着这些东西。” “不早了现在，”温凉摁亮手机看了一眼，“这个要守到什么时候？” “守一晚上啊。”程子轩语气很轻松，没有丝毫的低落和疲惫。 “一晚上？”温凉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我……我跟你一起吧。” “那多浪费，”程子轩笑道，“你早点回去睡，明天早上来替我就好。” 温凉点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橙子哥，外边蚊子还挺多，你要花露水吗，我回去帮你拿。” 程子轩一下子莫名地想笑：“不用了，赶紧回去。” “辛苦了橙子哥，那我先走了。”温凉转身要走。 程子轩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温凉，你是不是……有点内向？” 温凉转过身来看着他，然后眼睛垂下去，半晌也没说话。 “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性格稍微活泼点，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程子轩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可能，有点慢热吧。”温凉说。 “迟早会适应的吧？”程子轩笑着问了一句，听起来语气却很确定。 温凉沉默着点点头。 在微凉的夜风中，程子轩重新在小马扎上坐下来，看着温凉的背影在幽暗的灯光下走远，一直看着，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着。 对这个小学弟的第一印象就是他那一手好看的字，他有点特别，但也说不上来是哪特别。好像不喜欢热闹，总是沉默寡言，说话的时候礼貌而疏远，相处起来的细节却让人感到满心赤诚。 当学生会部长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一个部门十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巴不得把任务多给别人推一些，而最后，推来推去，任务最重的还是部长。 说解散的时候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走了，只有温凉走回来问他要不要帮忙，还说要跟他一块守着这些设备。说起来居然有点小感动。 程子轩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玩困了，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了。他拿了个高一点的凳子挪到桌前，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了。迷迷糊糊的醒了好几次。 困难地睁开眼睛，程子轩发现天亮了，已经有零零星星的人去操场锻炼了。 “橙子哥，我来替班了。” 程子轩闻言，扭过头来看到温凉，睡意一下子轻了不少。 “来这么早，周六不睡懒觉吗？”程子轩戴上眼镜，对温凉笑道。 “平常周六也睡懒觉，但是今天比较重要。”温凉不好意思地笑。 程子轩站起来，捏了捏麻木的手臂：“那我回宿舍睡会去，今天上午没什么事了，你在这守着就好。” “嗯，知道了。”温凉点头。 温凉特意把凳子挪近了舞台，来表示这里是有人守着的，然后打开电子书看小说，偶尔抬头看看。 天大亮的时候，宿舍丘丘群有新的消息。 乔烁：我在食堂，你们要饭吗？ 李萌：老哥帮我带个煎饼（/哈欠）。 江川：你搁哪要饭呢（/笑哭）？我去找你啊，刚训练完。 乔烁：要你大爷的饭（/白眼）。来吧，第一食堂呢。对了，温凉呢？ 温凉看了看四周蒙着布的舞台设备，在这守着，去食堂是不可能了，但让乔烁帮忙带饭，还得麻烦他朝这边跑一趟，想到这，温凉就觉得还是饿一顿算了，反正也饿不死。 -------------------- 作者有话要说： 陌生人面前腼腆害羞的温凉，在乔烁面前居然怎么会怼！老乔的表姐以后也会出场的嗷，是一家摄影公司的老板。之前提到过的那个迎新晚会要开了，学生会的部长真的蛮辛苦的。呃这些故事我都想尽力写得真实一些。要记住台上弹钢琴的那个人嗷，后面还会出场的，而且这个人，有点意思（滑稽）。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经常在群里发语音问“你们要饭吗”，哈哈哈每次听到都特别想笑。下一章很很很重要，写的时候心里百味杂陈。 第21章 咸鱼贴锅3 = 温凉：你们先吃吧，我等会才能去食堂。 乔烁：一大早就没影了，你跑哪去了？ 温凉：我在篮球场。 乔烁：这么忙（/发呆）？ 温凉：不忙，在这坐着就行（/憨笑）。 -- 第41页 乔烁：反正不远，我给你带饭吧（/饥饿）。 温凉：我走不开。 乔烁：嗐，包买包送，行吧？等着爸爸（/得意）。 再拒绝好像就显得生疏了。 温凉：好，那我也要煎饼吧，不加烤肠。 温凉站起来，走到篮球场入口处，能看到演出用具，也方便拿饭的地方。 乔烁大老远拎着一个袋子，颠颠地跑过来，喊着：“温凉，爸爸要饭回来了！” 一句话引得旁边的路人纷纷回头观望。 温凉噗嗤一下就笑了，接过袋子：“谢啦，下次我也帮你要饭。” 乔烁笑得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温凉几乎一整天没有回宿舍，除了中途匆匆上楼拿了一趟充电宝，就没见过了。 每个班要求至少有二十个人去现场观看演出，要自己带着小马扎。观众还挺热情的，去了很多人，还有站在栏杆外观望的。毕竟是新生，对什么事都感觉很新奇。 乔烁、江川、李萌三人也都坐在篮球场里了。 乔烁：温凉，在哪呢？你不看演出啊？ 温凉：我在舞台后面呢，我看见你们了。 温凉站在舞台后面，看到坐在人群中张望寻找的三人，不觉笑起来。 场地看起来简陋，但节目开始之后，音箱和灯光一点也不逊色。舞台旁边的一排桌子前坐着学院领导，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架子，甚至还上台表演了一个节目，很有心了。 温凉暂时没有任务了，一个人站在角落靠着栏杆发呆，松懈下来感觉心里莫名的累。放眼望去场内满满的都是人，耳边充斥着音箱的喧闹声。 温凉攥了攥身后的栏杆，手有些发抖。抬起头，缤纷的彩灯交错着晃过，他深呼吸，然后蹲下来，揉了揉额角，开始看小说。 温凉再抬头的时候是被悠扬的《卡农变奏曲》吸引到的，他从角落往外走了走，看着台上沉浸在乐声中的演奏者们。 周围是和声的小提琴手、大提琴手还有鼓手，舞台中间弹钢琴的人很高大，留着蓬松的中长的头发，看起来像个风流的诗人。他神情淡漠，而弹奏出来的音乐却十分灵动悠扬。 “怎么样，好听吧？”程子轩走过来，抱着手臂随意地站在温凉旁边，看着舞台上弹琴的人。 “嗯，好听。”温凉点头，诚恳地说。 “我没学过乐器，不懂这些，”程子轩笑了笑，“你觉得这个弹钢琴的人够多少级？” “他弹得很熟练，而且是带着心情和感情来弹的，”温凉顿了顿，听着明显改编过的曲子，“他很爱惜自己的钢琴，对自己的琴技也很自信吧。” 程子轩扭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温凉，半晌才点了点头。 “这是艺术团的老社长，听说他参加全国比赛得过什么奖来着，我也不懂，反正挺厉害的。他大四要考研了，退了艺术团，这是他大学最后一次登台演出了。你们学音乐的还真是神奇，能从音乐里听出东西来，”程子轩环顾了一下周围喧闹的环境，然后离温凉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他这个人性格有点古怪，很高傲，对一同表演的搭档也要求很高。不过大概像他这样的小传奇，与众不同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温凉入神地听着音乐，手指不自觉地空弹着，心里怀念起早已陌生的钢琴键触感。 台上钢琴声郑重地收尾，像是要留下什么纪念，和声渐弱，仍留有无限余味。 温凉一瞬间怅然若失，却又理所当然。手心里、手指尖都空荡荡的。不该怀念，好像这样就能逃避着，不让自己陷入曾经的固执里，难过再难过。 固执的人一旦放弃自己所爱的东西，就是背叛了自己，与自己为敌。之后所有的怀念都会披上一层沉重的负罪感。 方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中溜过来了，把程子轩拉到后面不起眼的地方，周围声音喧闹，程子轩低头听她说话，两人随后默契地笑起来。 温凉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禁微微扬起嘴角，别开目光，心里却忽然想起陈芸心。他退回到自己刚才的角落，打开陈芸心的对话框。 温凉：芸心，我们在开迎新晚会，我在VIP专享前排（/憨笑）。 温凉把拍的节目照片发给陈芸心看。 陈芸心：哎哟，小呆同学居然也会搞特权（/惊讶）？ 温凉：周日有什么打算？ 陈芸心：打算睡觉啊（/调皮）。 温凉：为什么白天睡觉啊？ 陈芸心：因为我正在去蹦迪的路上（/调皮）！ 温凉看着屏幕上的字，脸上的笑消失了。 温凉：跟谁啊？ 陈芸心：嘻嘻，一个老乡学姐，还有她的几个朋友。 陈芸心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她和一个女生的合照，两人都化着浓妆，卷着头发。 温凉盯着那张照片愣了许久，一时间觉得有些不习惯。也许是头一次见到她化了浓妆的样子，也许是突然听到她要去蹦迪。 陈芸心：小呆小呆，你不高兴啦，是不是很介意这个？ 与其说是介意，不如说是担心。温凉没去过酒吧，但在新闻上看到的丑闻也不少。她一个十八岁的女学生，万一被坑蒙拐骗怎么办？ 温凉：我是担心你。你跟紧朋友别走散，别喝太多酒，也别喝陌生人给的东西，酒吧有些人可能…… -- 第42页 温凉想了想，继续打字。 温凉：可能不是好人，你小心点，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蹦完迪回到学校也要跟我说一声，知道吗。 陈芸心：好的好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傲慢），你放心好了。 温凉笑了笑，关掉丘丘对话框。 一直到晚会结束，台上的节目再也没有吸引到温凉的注意。学生会召集成员的时候，温凉才磨蹭着关掉小说。 节目散场之后人群拥堵着，现场呈现一种乱哄哄的热闹。程子轩不知道从哪里骑来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然后跟男成员们把重物搬上去。 温凉和另一个叫不上名来的成员正搬着一个音箱，旁边有人拎着四个凳子经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没有站稳，连带着搬音箱的人也被绊住了。 手上音箱的重量陡然倾斜过来，温凉一惊，下意识地护住音箱，倒地的时候，左手先是麻木了，然后从冰凉迅速变成灼烧般的滚烫。 出于本能，温凉咬咬牙，单膝跪地，右手抬了抬音箱。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被扶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你们他妈的眼瞎吗？滚远点！”程子轩骂道。 周围乱糟糟推搡着的人识相地离远了一些。 “砸到哪了？”程子轩拉住温凉的胳膊问他。虽然尽力缓和了语气，但仍然听得出刚才吼那一嗓子残留的怒意。 温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没事。” “你他妈说实话！砸到哪了？”程子轩一时着急吼了一嗓子，吼完立刻就内疚起来。 剧烈的疼痛从手上传来，温凉一瞬间心情几近崩溃。水光迅速地从眼底漫上来，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扭过头去看着三轮车上载满的重物，低声说：“都装好了，那我先走了。” 程子轩愣住的片刻，温凉已经挣开了他的手。 “温凉！”程子轩看着温凉迅速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愧疚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任昊，去，你跟上去看看他伤哪了。”程子轩一边给任昊指了指方向，一边烦躁地接起电话，尽量冷静地说：“别催了，装好了马上送了。” 温凉从人群中挤出来，低头沿着食堂路飞快地走着，右手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走到第二教学楼那边的时候，人寥寥无几了。 他放慢脚步，最终拖沓着步子停在一个花坛边，也顾不上会不会弄脏衣服，就坐下来靠着花坛了。他重重喘着气，从篮球场走到这里，好像拼了半条命，现在他累得一点都不想动。 想想也真够倒霉的，惹恼了部长，丢下大家丢下任务自己走了，走的一路上还慌张无礼地推开了别人……大家可能还会觉得他幼稚任性，跟别人置气。 他其实只想快点躲到没人的地方去，不管伤得怎么样都不希望别人知道。那些或是关心或是无谓围观的目光让他无所适从，心里负累得根本无暇应付。 眼泪源源不断地涌流而出，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样子有多狼狈，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奇怪吧，说不定还会觉得很可笑。 其实没多大点事，完全不至于这样，可能是因为手上的痛本来就难以忍受，才会情绪崩溃。 冷静下来之后，温凉才感到左手灼烧般的疼，那疼痛跳动着，仿佛和心脏同等频率。他轻轻摸了摸被砸到的手指，已经肿得很严重了，也动不了。 会断掉吗？ 在感觉到自己一刹那的恐慌之后，他像是叹气一般笑了一声。 以前有琴，有期待有向往，会用掉很多的护手霜，会在打篮球的时候认真戴好所有保护手的护具。 现在呢？ 自己活像个废物，像个全身瘫痪靠着氧气瓶和葡萄糖勉强生存的病人。 想着这些，“病”这个字眼又在心上狠狠戳了一下。 断了就断了吧，反正也不弹琴了。 手机屏幕亮起来了，有好几个人的消息。他看了看列表，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把手机摁灭，用右手遮住了脸。 一个人待着挺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这样温柔敏感的人，会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而宁可忍着饿肚子，后面他跟乔烁在一起之后也因为这个而吵过架，呃是乔烁单方面吵温凉哈哈哈哈哈，乔烁小公举骂人很带感，像温凉这么宠的人肯定不会凶乔烁的喽。写咸鱼贴锅段的时候我其实心情超级郁闷的，因为触及到自己曾经意难平的经历了。你看，每个人从小到大就是失去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梦想。温凉的心情忽然就崩溃了，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吵得心里很烦，看到台上有人弹钢琴又想起了曾经放弃的东西。搬音响砸到手其实只是个导火索而已。他以前明明是那么积极乐观又阳光的男孩子啊！可是现在连他自己都讨厌自己。他真的很容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内疚自责。 第22章 安静的岛1 = 李萌看演出看到一半就失踪了，不知道找谁去玩了。江川是学生会的，看完演出之后也去帮忙了。 乔烁一个人回宿舍，走到320门前，一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没拿钥匙。他无奈地揉了一把头发，往宿舍群里发消息。 乔烁：兄弟们，什么时候回宿舍？ 发完消息之后，乔烁不觉笑了起来，果然同宿舍的人说话是会传染的。 -- 第43页 有一撮人上了楼，从乔烁面前经过，用同情而玩味的眼神看着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大概是同班或者同专业的。乔烁挑了挑眉，跟他们对视着，微笑里透着MMP。 乔烁：救命，我进不去宿舍了（/撇嘴）。 宿舍群里好几分钟也没人回消息，乔烁看了会游戏直播。可能因为看演出的场地太拥挤，一直伸不开腿，这个时候腿都累了。乔烁靠着墙愣了愣，又赶忙从墙上弹起来，扯着衣服拍了拍后背上的白灰。 乔烁：一个个的都不回来，浪得可以（/咒骂）。 在群里发完这条消息，乔烁索性下了楼。已经十点多了，他站在食堂路的树下，不知道该去哪。打电话吧，又怕他们正忙着，不好打扰。正纠结着，群里有消息了。 温凉：你是不是忘拿钥匙了？ 乔烁：对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温凉：马上回去了，等我一下。 乔烁：好，我在食堂路这。 乔烁刷着短视频，不时地抬起头往篮球场的方向看过去。温凉从他身后喊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惊讶。 “诶？怎么从食堂那边过来的，去吃夜宵了？”乔烁笑道。 温凉笑了笑，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他。 乔烁接过钥匙，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回去吗？” 温凉抿了抿嘴：“嗯，你先回吧。” 乔烁觉得温凉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你这是……你去哪啊，现在很晚了。”乔烁问。 温凉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医务室在哪吗？” 明明军训的时候去医务室体检过，才过了没多久，就这么巴掌大的小破院，温凉愣是没找到医务室。 乔烁眉毛微微皱起来，从上到下扫了温凉一遍，问他：“你怎么了？” “搬东西受了点小伤。”温凉笑了笑。 乔烁点点头：“我跟你去吧。” 温凉愣了愣，说：“不用了，你告诉我在哪就行。” “真的吗？”乔烁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温凉，“我觉得你肯定找不到。” “……” 乔烁直接推着温凉往第二教学楼方向走，笑道：“你看看你，上次那个导论课，你找半天找不到教室，最后还不是你爸爸我去接你的。这医务室体检又不是没去过，你也找不到。你看看这夜黑风高，你还打算走到一半去问路人？哪有人啊？还是爸爸对你好，是吧？” 温凉看了乔烁一眼，低头下笑了：“谢谢啊。” 乔烁“嗤”的一声笑了，忽然想起什么，收了笑，认真地问：“你到底伤哪了？” 温凉试着动了动左手的手指，只感到滚烫的疼痛：“砸到手了。” 乔烁扭过头来，看到温凉冷清的侧脸在路灯的微光中从明到暗变换，他握住温凉左手手臂抬起来看。温凉一惊，下意识想抽出手来，却没挣开。 “卧槽，这是小伤？这他妈都肿成萝卜了！”乔烁瞪着温凉。 听到这个比喻，温凉忍不住笑了：肿成萝卜。胡萝卜？白萝卜？圆形萝卜，不得了啊！ “还笑得出来？”乔烁简直不敢相信，捏了一下温凉的手指。 “嘶……”温凉皱着眉，疼得好一会没说出话来。 “卧槽，对不起！”乔烁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想谋杀我。”温凉无奈地笑道。 “……” 乔烁看了他一会，低下头没再说话了。 校医务室在第二教学楼旁边那栋老旧的土黄色楼房里，从侧门进去是一条幽暗的走廊，晚上来这个地方，足以让胆小的人脑补出一堆恐怖片画面。 温凉坐在桌前，校医皱着眉，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检查着，偶尔问他一两个问题。 在稳定的灯光下，乔烁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小指到中指都不同程度地肿着，指甲里还有些淤血。 乔烁心想，前几天还在心里赞赏他的手好看，今天就伤成了这样。这么好看的手去挖煤太可惜了，应该去上个保险。 校医舒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了。 趁着校医去拿药的时间，温凉微微皱着眉，单手笨拙地在手机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打字，回复着一大串消息。 乔烁微怔，目光停在温凉放松下来微微侧着的左手，他抬起温凉的手臂，看着他的手腕上那条很宽的伤疤，惊讶道：“这是……” 温凉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他抬头戒备地看着乔烁，同时很快地把手臂挣脱出来，刻意地把手背朝上扣在了桌面上，然后头扭向了另一边。 乔烁怔住，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手腕的……” “不是。”温凉语气有些生硬地打断他。 温凉转过头来，看了乔烁一眼，又很快地把目光躲开了：“那是纹身。白色纹身。” 乔烁恍然大悟的同时，又对温凉的纹身生出极大的兴趣来。温凉这种乖孩子居然也会有纹身？还是白的？ “哎，你这么个性的吗？纹身的时候疼吗？我也想弄一个。你那个纹身，有什么故事吗？给我看看嘛？”乔烁好奇地问了一大串问题，像采访似的。 温凉深呼吸了一下，扭过头来看着乔烁两眼放光的样子，忽然笑起来。 “这是我们光之家族祖传的纹身，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 第44页 乔烁笑得拍了一下温凉的后背：“给人看了会怎么样啊？中二少年。” “看了这个，可就成了我们家的人，怎么，你想嫁到我们家吗？”温凉笑道。 乔烁“嘁”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随口一问：“那你女朋友知道你这个纹身吗？” 温凉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半晌才回答：“她听说过，但是没看见过。” 听说过？很出名吗？这么神奇的吗？ 乔烁越发越发对这个白色纹身来了兴趣，但看到温凉抿着嘴不想说话的样子，也就没再问下去。 校医回来之后把一个冰袋和一堆药给了温凉，叮嘱道：“24小时之内冷敷。热敷和活血化瘀药都是24小时之后才能用，这个云南白药喷雾按说明书用就行。” “好，谢谢。”温凉点头，用手机支付给校医。 两人回宿舍的路上，偶尔聊上一两句，乔烁都有点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想那个白色纹身。 其实乔烁当时并没有看清楚，隐约只记得那是个很浅的图案，好像是交错的白色直线杂乱地汇成一簇，周围的皮肤略微有些暗淡，看到的第一眼还以为那是一条伤疤。 可是纹身为什么要纹成伤疤的样子？为了看起来有个性吗？ 乔烁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温凉看起来很低调的一个人，而且他似乎也不太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纹身。 难道那个纹身真的有什么秘密吗？或者什么特殊含义？还是为了纪念什么？ 乔烁知道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但他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些说不清的感觉，说是难过吧，好像也没那么严重，倒像是有一条极其隐秘的细线绕在心上，揪紧了的一瞬间生出细微的疼痛。 他所认识的温凉，像一座安静的岛，远远隔着迷雾，看到岛屿起伏的轮廓，走近了一些，却窥见了冰川的一角。 好巧不巧，周日早上，乔烁赖床刷着短视频的时候，主页居然推送了一个有关纹身的视频。那个短视频博主因为意外而留下了很丑的伤疤，于是在那个地方纹上了纹身，变成了好看的图案。 文案写着：伤疤是最原始的纹身。 “伤疤”和“纹身”两个看起来并不相关的词，再一次闯进乔烁脑子里绕着圈。 乔烁爬起来掀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温凉刚打水回来，轻手轻脚地冲了一杯茶，然后走到空床那边，从书箱里翻找着，拿出一本小说。 想都不用想，温凉又要开始看小说了。 每天都是这样，一早上打水泡茶，有课就上课，没课就看小说，有时候去忙社团，偶尔打打游戏。 明明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人，现在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好像各种相互矛盾的名词都完好地混合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温凉转过身来，抬头看到乔烁在往这边张望。 “醒了？”温凉笑着问。 “啊，醒了醒了。”乔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发觉自己盯着温凉看了好长时间，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候茶已经泡出了浓郁的香味，飘散过来，乔烁吸了吸鼻子，感叹道：“什么茶啊，这么香。” “不知道，我爸说从市场称斤买的，”温凉低下头看了看杯子里的茶，“可能是什么花茶。我们家喝茶不讲究，好喝就行。” 乔烁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你的手，怎么样了？” “好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好了。”温凉拿起杯子来。 乔烁感觉茶味更香了，盯着温凉手里的茶，不禁吸了吸鼻子。 温凉没忍住笑，问他：“喝吗？” “喝，喝！”乔烁乐开了花，立马就收拾下床了。 茶叶是从一个墨绿色茶罐子里拿出来的，温凉把刚打回来的烫水倒进乔烁杯子里。 “哎，要是我天天喝茶，也能像你一样身上有香味吗？”乔烁问。 温凉被他这话问懵了，无奈笑道：“喝茶有这功能？” “我之前还查了百度，是有这么说的。”乔烁摸了摸发烫的杯子，又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 -------------------- 作者有话要说： 乔烁日常忘带钥匙呃。你看神不神奇，温凉明明被音箱砸到手心情崩溃得很，来给乔烁送钥匙的时候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而且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真的太心疼温凉了，他太过隐忍。这里头一次提起了关于伤疤的事，以后会揭开原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嗷。温凉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人去了解他，因为他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差劲，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但又不想让别人讨厌他。呜呜，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这里就选择弃文啊，温凉不是消极，他是在很努力地活着嗷。他这个“纹身”当年可真是轰轰烈烈，让他一下子从小透明变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呃…… 第23章 安静的岛2 = “你们老说有香味，我都没闻到过。”温凉笑着摇摇头。 “那你岂不是很可惜。”乔烁笑道，“你下次回家能不能帮我也买点茶？” “茶罐放在桌上了，你以后想喝直接拿就行，不用跟我说，这些茶喝不完放久了就不好喝了。”温凉轻敲了两下那个墨绿色罐子。 “嗐，这多不好意思。”乔烁笑道。 温凉正准备说点什么，乔烁却又马上接了一句：“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 第45页 两人噗嗤一下笑起来。 敲门声响起来，温凉去开了门，看到程子轩提着一袋水果站在门外。程子轩昨晚就问过他手的情况，早上的时候还问他在不在宿舍。 温凉愣了愣，对他一笑，说：“橙子哥。” 程子轩笑着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上：“手怎么样了？” “冰袋敷了，好多了。”温凉把门开大了些，“进来坐吧橙子哥。” “不了不了，”程子轩摆摆手，“一会还有事。” 温凉点点头，关了门跟程子轩一块站在走廊里。 “昨天搬东西的时候发脾气了，但是温凉，不是因为你。我们这个节目开到太晚，租借设备那边一直在催，周围乱糟糟的我很烦。昨天担心你，一时着急语气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程子轩微微皱着眉。 “没有的事，橙子哥，你都辛苦好几天了，我理解，”温凉笑着，“我昨天不是……我着急去医务室，就先走了。” 程子轩笑了，把手里的那袋水果递给温凉：“给你的。” 温凉不好意思地笑了，犹豫着接过来：“……谢谢橙子哥。” 遇到这种场面总是有些手足无措，人家专门送过来，想拒绝却又怕对方不高兴，除了道谢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走了，好好恢复。”程子轩笑着点点头。 温凉看着程子轩离开，有些发愣。 昨天自己走了之后，程子轩骑着那辆三轮车，载着很重的舞台设备去送，后面是部里的几个男生在帮忙推车子，看起来很艰难。 这是温凉后来看了群里的照片才知道的。其实部长真的很辛苦。 乔烁看到温凉提着水果进来，有些疑惑。 “诶？那是谁？送你水果了？” “我们部长给的，我吃不了这么多，放这大家一块吃吧。” “工伤补贴请查收？”乔烁笑道。 “嗐，什么工伤，没那么严重。”温凉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 外面是老树葱郁的枝叶，阳光被裁切成碎片照在老旧的木桌上。 温凉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晴朗的天，还有穿过树荫打水的三三两两的学生，嘴角爬上了些微的笑意。 而乔烁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抬着头，失神地看着温凉的侧脸。这样一个温柔爱笑的人，他受过什么样的伤？他应该站在白昼之中被炽热的阳光包围，被隔绝在伤痛之外。 大学的老乡会每年总会举办两次饭局，下半年的饭局迎新，上半年的饭局送大四。九月下旬的时候，各地的老乡陆续开始聚会了。 温凉是跟隔壁宿舍的老乡走一起的，其他人都不熟悉。老乡很多，浩浩荡荡地走在马路边上，过了几个红绿灯才到了饭店，进去之后按年级坐满了四个大桌。 温凉坐在桌前，乡长正站在四桌老乡中间讲话，讲的话几乎都是之前见面会上说过的话，然后还介绍了各个桌上分别是哪些年级的人。 “一会敬酒的时候，先敬大四，然后依次往下，要介绍你们自己是哪个县哪个专业，如果遇到同县或者直系的学长学姐，记得加个好友，以后借书啊要复习资料都很方便。都小小年纪别那么高冷哈，主动点加。” 温凉朝那些桌上看去，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想起一会要去挨个桌子地敬酒，温凉有些发愁。他本来就对这种全是陌生人的聚餐没什么兴趣——更贴切点也许是畏惧。出于对老乡和学长学姐的尊重，他还是来了。 菜是提前订好的，陆续端上桌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动筷子。温凉低头看手机，发现有新消息。 乔烁：温凉，我在你后面那桌（/得意）。 温凉转头，疑惑地看向后面隔着过道的那桌，乔烁正在朝他笑。 温凉：巧啊，你们老乡也选这里。 乔烁：你们省老乡真多，我们省大一到大四才凑够一桌。 温凉：其实我们这四桌是同市老乡（/憨笑）。 乔烁：卧槽，同市就已经这么多了（/发呆）。 饭店里气氛很热闹，高年级的老乡们显然都比较熟悉了，互相倒酒、调侃，说笑着。大一新生这一桌明显有些冷清。温凉低头吃饭，偶尔和旁边同班的老乡聊上一两句。 乔烁这桌显然都把重点放在吃喝上面，点的菜有很多海鲜。旁边的老乡们好多都是说方言的，乔烁虽然不会说，但也能听得懂。 吃饱喝足之后，乔烁看向温凉那桌，发现桌子几乎空了一多半，好多人都端着酒杯去别的桌旁边了，看样子是去敬酒。他很容易地在人群中找到了温凉。 温凉前面的人在跟学长交谈着什么，而温凉站在那里愣神。乔烁觉得温凉永远都是跟热闹格格不入的样子，他大概是疲于应付这种场面，然而轮到他敬酒的时候，他笑起来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丝毫不怯场。 敬酒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温凉正想坐回自己座位的时候，发现那里坐着一个老乡正端着酒杯跟旁边的人聊得开心。温凉抿了抿嘴，转身向门外走去。 乔烁看到温凉走了，心里有些疑惑，也起身跟了上去，出了门也没看到温凉，直到下楼时低头一看，才发现温凉蹲在楼梯旁的人造池塘那边。 “温凉，干嘛呢？”乔烁问。 温凉抬头看到乔烁，愣了愣，然后笑了：“你看，这里面真的有鱼。” -- 第46页 楼梯下的一角，墙壁是绿色的，垂下来一些植物的枝叶，底下的人造池塘里，有荷叶、荷花和莲蓬，中间氤氲着一层雾气。 “说的好像你长这么大没见过鱼一样，”乔烁下了楼，蹲在他旁边，看着水里那些红白相间的小鱼，“就这种小鱼我一顿能吃二十条。” “你很喜欢吃鱼吗？”温凉噗嗤一下笑出来。 “也还行吧，感觉虾更好吃。”乔烁用手点了点水面，小鱼嗖的一下逃开了。 “你家那边是不是每顿都吃海鲜啊？”温凉问。 “当然，”乔烁玩味地挑了挑眉，“当然不啊，我们还经常吃鸡。” “海边很好玩吧？”温凉伸出手指在水里逗鱼，“我长这么大都没看见过真的海。” “好玩啊，我一放假就到处玩，整个省几乎都逛过，晚上也经常熬夜去吃夜宵，很热闹。” “真好。”温凉垂着眼睛看着水里的鱼，扬起嘴角笑了。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温凉脸上泛出浅浅的红晕，乔烁愣愣地看了好一会，直到温凉跟他目光相对，他才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 “有机会可以到我家那边旅游啊，我包吃包住。”乔烁笑道。 “这辈子能看一次海都值了。”温凉语气像是开玩笑一样。 “嗐，看海还不简单，哪天哥带你去。”乔烁拍了拍温凉肩膀。 温凉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摇着头无奈地笑了。 “温凉，原来你在这啊。” 女生的声音传来，温凉疑惑地抬头，看到来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温凉站起来问她。 “我是你同县老乡啊，居然把我忘了。”女孩子笑着用方言说。 一旁的乔烁听到这抑扬顿挫的方言，直接呆住，差点以为是哪门小语种，完全听不懂。 不错哈？自带加密功能？ 温凉也是听到方言才想起来，这个女生在见面会的时候是坐在他前面的人。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记起来了。”温凉微微皱着眉，脸上有些内疚。 女生笑了笑，问他：“下周就国庆节了，你回家吗？” 温凉本来打算国庆节跟陈芸心一起玩几天，但后来陈芸心说开学有些东西没带够，要回家一趟，两人就约好了国庆节当天温凉去陈芸心那个城市，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温凉能猜到这个老乡是想跟他搭个伴一块坐车，毕竟女孩子一个人坐车也不太安全。 “我回家。不过在中途车站要停下等人一起。”温凉说。 “我能跟你们一起吗？一个人……不太敢坐车。”女孩子略微低着头，双手握住了手机。 “那就一起吧，”温凉点点头，补上一句，“我是怕你不想中途转站。” “转站没关系的，能到家我就谢天谢地啦。”女孩子笑道。 “加个好友吧，到时候商量一下买票。”温凉打开手机丘丘。 “……早就加过你了。”女孩子掩嘴笑着。 温凉愣了愣，内疚道：“不……不好意思啊，那我重新备注一下吧。” “嗯，水工郑雨晴。” 女生上楼之后，乔烁走过来跟温凉打趣道：“你这么容易害羞吗？” “不是，”温凉叹了口气，“之前说过话还加了好友的老乡，我没认出来。我真的……太没礼貌了。” “啊……这样啊……”乔烁愣了一会，“嗐，刚入学认识那么多人，想不起来也难免的。” “嗯。”温凉朝他笑了笑。 上楼之后，老乡聚会还是一副热闹的样子，好在温凉座位那里没人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子书看小说。不一会，困意袭来。 温凉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其实平常这个时间不会这么困，可能因为喝了酒，感觉头有点晕。他看了看四周喝酒聊天的老乡，觉得自己还真是不合群。 他转过去看向乔烁的位置，乔烁也正跟老乡聊着什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还拍了旁边人肩膀一下。 温凉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发愣。越是热闹，越觉得心里疲惫，欢声笑语好像没办法引起他任何的共鸣。 以前不是这样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学的老乡聚会是必不可少的，基本上每年都会有那么一次老乡聚会。不过对于内向的人来说，在老乡聚会上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其实每个人多少都有那么点社恐吧，有时候上去打声招呼啊说句话啊不过不是什么难事，但就是会莫名的犹豫。看到这一章，有没有猜到乔烁是哪里人嘞？嘻嘻嘻我拒绝回答。温凉面对一大群陌生人的时候又自己一个人躲开了，乔烁简直就是他的救星。这章出现的女孩子不是重要人物也不是心机绿茶，只是普通人，戏份不多嗷。 第24章 安静的岛3 = 一些很久远的记忆涌入脑海，都是很零碎的片段。 忘了是几岁了，只记得自己跟同龄的小孩子围在钢琴老师周围，听他嘱咐考级的注意事项，老师一边讲，一边低头用郑重的目光看向自己。 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哪年国庆节，放假的当天晚上通宵写完了作业，后来的几天都在和一大群朋友聚在一起，骑着车子呼啸着穿过早上还未完全醒来的广场。 -- 第47页 初中的时候，一个夏天，死党拉着他去打篮球，进了校篮球队，比赛之前大家总会互相打气，把手交叠在一起喊加油必胜。 那些艳阳高照的夏天，充满活力和喧闹的夏天，一群背影单薄的少年奔跑在宽阔的运动场上，好像拥有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勇气。 也许青春本身就是最大的筹码。 而自己现在好像不再年轻了，没有任何的活力，听着不属于自己的热闹，只想远远躲开。 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拍在了温凉肩上，温凉被吓了一跳，有些不高兴，一抬头看到乔烁的笑，心里的坏情绪瞬间就没了。 温凉目光越过乔烁，看到乔烁老乡都站起来准备散场了。 “你们要走了吧？”温凉问。 “是啊，”乔烁笑着，然后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要不跟我一块走吧，我看你怪无聊的。” 温凉脸上是纠结的神色，他目光向周围的四张桌上扫过。 “溜了溜了，这么多人，少一个没人发现。”乔烁说。 温凉点头，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跟在乔烁后面，向门外走去。 两人打车回学校，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温凉感觉又晕又困，靠在车座上闭了眼睛。 “你困啊？”乔烁怕惊到温凉，低声问了一句。 温凉闭着眼睛，呓语般地“嗯”了一声。 乔烁在一旁笑他，这简直困得快睡着了吧？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车窗外橘色的灯光间歇着照在温凉的脸上，忽明忽暗。乔烁愣愣地看着他的睡颜，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冷清，让人感觉难以接近，好像离得再近，也始终隔着一道隐形的墙。 乔烁想起温凉左手腕上那条白色纹身，把目光落在温凉随意放在旁边的左手。他伸手，想趁这个机会，想把那个纹身看清楚一些。 然而手停在半空犹豫了许久，也没有去触碰温凉的左手。 乔烁最终还是放弃了。 心里没来由地沮丧着。 大概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别人了解到的故事，那些不经意间留下的或轻或重的伤口，再也没办法复原，都变成了伤疤，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独特的记号，也把每个人塑造成如今的模样。 印象里自己的家，冷清得不像一个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再也回不去小时候那种一家三口的快乐。 很多时候他在想，可能是因为他长大之后太叛逆了吧，让家里每个人都不高兴。 老爸在忙着出差，老妈在忙着经营，自己在忙学业的同时，也忙着跟朋友放肆玩耍。偶尔三个人都在家，也都待在各自的屋子里，互不理会。 有时候甚至觉得回家还不如待在学校。 除去这些，其实也都还好。每天能吃到家里王阿姨做的饭，总有那么多好吃的花样……现在王阿姨可能都不用做饭了吧，反正基本上也没人回家吃饭。 自己永远不想提及自己的家。 说来也没什么，只是自己想逃避。 司机忽然来了个急转弯，乔烁急忙用手扶住了前面的车座，而本来在睡觉的温凉直接一歪，脑袋磕在了乔烁肩上。 温凉睁开眼睛，一下子睡意全无，坐正了，揉着脑袋看向乔烁：“抱歉啊，磕到你了。” 乔烁噗嗤一下笑了：“你怎么不说脑袋磕得好疼？” 温凉摇头笑了笑。 九月底的天气还是很热，每当上午第二节 有课的时候，大家都很发愁。第一节有课就算了，毕竟每天都是要早操早读的，然而第二节下课的时候，食堂拥挤得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买个饭都格外艰难。 大家达成了共识，反正食堂也没座位，直接打包回宿舍吃算了，还能支着手机边吃边看点电视剧电影什么的。 以前大家都以为学校只有第一食堂，没想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二层楼的文和食堂，一楼有鸭血粉丝汤、炸串、蛋炒饭等等，二楼是外菜禁入的清真餐厅，有米线、炸酱面等等，还有开到很晚的夜宵。 最重要的是，文和食堂就餐环境比第一食堂好很多，一楼甚至还有大的圆形团桌。 温凉这阵子经常去文和二楼买蛋炒面，好吃是好吃，但经常是人满为患，有时候老板娘会记错，来买饭的学生也会拿错。 温凉经常是半个小时之后还没拿到饭，本就懒得跟别人争抢，人多的时候就更烦了。后来温凉干脆放弃了在这一家买。倒是旁边的米线出锅很快，味道也好吃。 于是当乔烁连续好几天看到温凉买了米线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天天吃这个不会腻吗？” 温凉疑惑地看了乔烁一眼：“不腻啊，这个不甜，辣的。” 乔烁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不懂温凉的脑回路。 “你吃过鸭血粉丝汤吗？”乔烁问。 “没啊。”温凉喝了口米线汤。 “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没吃过，来来，尝尝我的。”乔烁冲他招了招手。 “我不吃鸭血。”温凉摇摇头。 “啧，挑食，看看你瘦的。”乔烁白了他一眼。 “老母亲都喜欢这么说。”温凉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看我吃完饭不干你。”乔烁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然后埋头捞着汤里的粉丝。 江川刚把吃完饭的塑料袋扔掉，进屋坐在桌子旁看手机，问道：“时间不太多了，你们睡午觉吗？” -- 第48页 李萌盛了一勺自带的辣椒酱放到温凉碗里，说：“啥叫时间不多，下午第一节 没课啊。” “？？？” 温凉和江川齐齐看向李萌，又互相对视传递了一下疑问，而乔烁和李萌都在专心地吃着饭。 “谁说没课？你自己说的？”江川问。 “嗐，真没课，我看过了。”李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 “确定吗？我记得是第一节 啊。”温凉问。 “你小子搁哪看的？”江川问李萌。 “就那个什么电子课表啊，不会错的，信我信我，放心睡吧。”李萌拍拍胸脯保证道。 大家吃完饭都上床睡觉了。 温凉躺下，翻了几个身也睡不着，他坐起来，看着旁边墙上贴的那张小课表，是他画好格子自己抄下来的，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下午第一节 大学英语。 难道自己抄错了吗？ 温凉再一次躺下，闭了一会眼睛，然后拿起手机定了个早一些的闹钟，这才放心地睡下了。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正是最困的时候，温凉摸索着关掉了闹钟，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其他三个室友更是睡得死死的。 教学楼里打了上课铃，英语课是小教室，座位是选好了就固定下来的，老师扫视了一遍教室，对了座位表，发现后排有几个空座位。 “怎么这么多没来的？”老师摸了摸头顶上稀疏的头发，“是几个人约好了不上课？” 底下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知道哪个男生说了一句：“这几个都是同一宿舍的。” “全宿舍睡过头了？”老师问，“谁去叫一下啊，班长？” 班长站起来：“老师，我去叫他们。” 其实没打上课铃的时候班长就已经给他们几个发了丘丘消息，但都没有回应，估计还在睡着。 班长一边快步往宿舍走着，一边拨通了江川的丘丘电话。 320宿舍几个人慌慌张张乱成了一团。 “起来啊你们这群猪！”江川吼了一嗓子，然后拽着李萌胳膊把他揪起来。 “我明明定了闹钟，它为什么没响？”温凉一边问一边慌乱地穿鞋。 “它响了，我听见了！”乔烁几乎是从上铺蹦下来的。 “那你不起来！”江川吼道。 “你们说没课啊，我以为温凉定闹钟是要去图书馆呢！”乔烁手忙脚乱往上提鞋。 江川慌乱中居然还腾出手接了个电话：“哎哎班长，你不用来了，我们正在往教室赶！哎好嘞！” 李萌迷迷糊糊的，机械地动着，江川狠狠拍了他胳膊一下，李萌惨叫一声，瞬间清醒了。 “你小子不是说没课吗？你个坑货！麻溜点！”江川骂道。 “我真的看过课表了！”李萌揉着胳膊上的红印子，委屈道。 四个室友骂骂咧咧地往教室跑，一溜烟上了五楼，到了教室的时候已经累瘫了。 教室里在播放教材上的英语听力，楼道里充斥着喇叭浑浊的声音。几个人在教室门口急刹车，喘着气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李萌脸上。 李萌还没反应过来，被一把推进教室，一个趔趄，底下传来小声的嬉笑。听到老师并没有责怪，后面三个人这才一连串地进了教室。 乔烁的座位左边是窗户，右边是温凉，两人之间隔着一个透明玻璃板，乔烁也搞不懂这玻璃板有什么用处。温凉往右再隔一个过道是江川和李萌。 坐在后排老师看不到，窗户是开着的，半透明的蓝色窗帘被吹得缓慢浮动。乔烁伸手把窗帘掀开一小块，阳光正盛，能看到远处房屋的顶和树木茂盛的枝干。 想当初第一节 英语课的时候乔烁还是满怀热情的，后来新鲜感没了，热情也就逐日递减了。他右手托腮听着浑浊的喇叭音，感觉百无聊赖，书后面的单词早读背过之后又忘了。 乔烁侧过头来看着另一边的温凉，他一直在低着头，两手来回地玩着一支灰色的碳素笔，偶尔停下来往书上写着听到的内容。 乔烁敲了敲中间的玻璃板：“哪一页了？” 温凉扭过头来瞥了一眼乔烁的书，没忍住笑：“都下一单元了大哥。” “……” 乔烁照着温凉书上的页码往后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初步暗示一下老乔的家庭并不和谐，这也是他羡慕温凉的原因。其实每个人在这世界上都是伤痕累累的，能遇见那个懂得的人需要很大的运气。温凉其实呃，很能吃辣，这一点跟李萌特别有共同话题。原因嘛就是温凉的爸爸妈妈以前在南方某省待过很长的时间，所以一家人都比较喜欢吃辣。不知道有没有细心的人发现，温凉好像从来都对肉啊、荤的啊这些东西特别的抗拒，具体的之后会揭开，我可是在前面埋好了很多的伏笔嗷，希望到时候不会太唐突……忐忑不安。 第25章 七彩尘埃1 = “温凉，你真不跟我们去北京吗？”江川从手机上查着旅游攻略，又问了一遍温凉。 “不了不了。”温凉笑着摇摇头。 “李萌是要跟老乡去济南玩，你啥原因啊？”江川问。 “嗐，你还看不出来啊？”乔烁打着游戏，抬头看了一眼温凉，“他都要乐开花了，你说是啥原因？” 温凉此刻正在手机上打字，对着屏幕傻笑，闻言赶紧把笑容收敛了些，然后正好对上江川扫描仪般的眼神。 -- 第49页 “哦——”江川一脸恍然大悟，故意拉长了声音。 “哦——”乔烁附和了一声。 “哦！你们在‘哦’什么？”李萌刚好推门进了宿舍。 “我们在‘哦’温凉这个家伙重色轻友。”江川撇嘴。 “什么色？什么友？”李萌愣住了。 他看看乔烁又看看江川，目光落在温凉脸上僵住的笑，只感觉信息量巨大：“不是吧不是吧！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们太不讲义气了！” “胡说！之前温凉带他女朋友一起打游戏，我们都在的时候，你搁哪浪呢？”江川问。 “我……你们不告诉我。太失礼了，我居然不知道我有个弟妹！” “你给谁当哥呢，我看你像个零零后。”乔烁打着游戏，头都没抬。 “呸，我九八年的大老爷们！你们这群小弟！”李萌骂道。 “？？？” 三个人齐齐看向愤怒的李萌。 “不信。”乔烁用力摇摇头，继续低头打游戏了。 “说谎天打雷劈啊！”李萌伸出三个手指发誓道。 “哟，都发毒誓了！”江川一掌拍在李萌肩上，李萌弱不禁风地晃了晃。 “我们要尊老爱幼。”温凉笑道。 “我不老，我年轻着呢！”李萌抗议，“话说，温凉你啥时候有的女朋友，没想到啊，你居然是第一个脱单的！” “我……嗯……高中同学。”温凉不好意思地笑笑。 “嗐，我说呢，我都没见你跟女生说过话，”李萌笑道：“你跟女朋友异地啊？” “肯定呗，小长假都等不及要找女朋友去了。”江川边看手机边哼哼了一句。 “……我是回家。”温凉赶紧解释道。 “我看是带女朋友一块回家。”乔烁说。 “瞅瞅人家多出息，瞅瞅你们。”江川瞥了一眼李萌。 “你看我干嘛，看乔烁啊。”李萌瞪着江川。 “彼此彼此吧，不过是单身狗咬狗。”乔烁打完游戏，把手机往上铺一扔。 “我们打一架吧乔烁。”江川撑了撑手臂。 “那打到天昏地暗也分不出胜负啊，还是跟温凉打架比较痛快。” 旁边的温凉一脸“关我什么事”的表情瞪着乔烁。 “照你这么说跟李萌打架更痛快。”江川拍了李萌一下。 李萌干咳了两下，撇开江川的手，迅速跑到了空床那边的安全地带。 大家洗漱完之后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乔烁看到温凉正在打王者，就坐在他旁边看他玩。 “在跟女朋友打游戏？”乔烁问。 “没有，她今天要收拾回家的东西。” “啊？回家有什么可收拾的？再说，这还有好几天才放假呢。”乔烁表示不理解。 “可能女孩子东西会多一点吧。” 温凉开局选了李白，乔烁最近不止一次地看到他玩李白，偶尔去看他的历史战绩，惨不忍睹。 “你这么喜欢这个英雄啊？”乔烁问。 “是啊，现实中的李白我也很喜欢。”温凉笑着，手指操纵着李白，在草丛转圈圈等野怪刷新。 “哎，听说今年凤求凰和凤凰于飞返场呼声很高，如果返场你买吗？” “什么啊？”温凉听到“凤求凰”感觉有点耳熟。 “就是我那天玩李白，用的那个特别飘特别炸毛的皮肤啊。” 乔烁以为温凉会犹豫，没想到温凉斩钉截铁地说了声“买”。 “你知道多少钱吗？”乔烁问。 “十七块吧好像。”温凉说。 “胡说，明明是一千七百块。”乔烁在心里偷笑。 温凉手一抖，直接用掉一技能第三段，活生生把队友卖掉，敌人丝血逃跑了。 队友吐槽：“李白你会不会玩啊？” 温凉皱了皱眉，打字说：“抱歉啊，失误了。” 队友不依不饶：“指望你抓人？操作辣眼睛也就算了，还TM带得一手烂节奏。” 乔烁扭头，看到温凉抿着嘴内疚的样子。 “我服了你了，骂他啊！”乔烁瞪着温凉。 “可是……明明是我玩得太差啊。” “卧槽，娱乐局不就是练英雄的吗，又没打排位，他哔哔个毛啊。”乔烁骂道。 温凉皱着眉没再说话，也没打字，继续刷野支援。 而队友果真是个键盘侠，揪着别人的失误，什么锅都往温凉头上甩。乔烁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温凉的手机，一边打野带节奏，一边语音转文字跟队友互怼了起来。 一旁的温凉目瞪口呆地看着乔烁一个又一个的极限操作，听着一个又一个的超神播报，在心里感叹乔烁居然能把原皮玩出眼花缭乱的技能效果。 对面团灭了，队友被乔烁一路带飞碾压对面，似乎还没玩尽兴，都不推塔，而是站在对面水晶前挑衅着。跟乔烁互怼的那个队友怏怏的不敢吭声。 乔烁语音转文字骂了那队友一句：“都是从不会玩开始练的，但娱乐局喷人是心态和人品有问题，少哔哔，懂？” 然后，乔烁上去几下推掉了对面的水晶。 “厉害了乔烁，教教我吧，我太菜老是被举报，”温凉打开人机对战的准备页面，“技能我看过了，差不多会了，但我还是不知道打野到底怎么玩。” 乔烁在温凉手机上点了几下，退出人机模式，点开娱乐局：“打什么人机，难不成你怕队友顺着网线过来揍你啊？” -- 第50页 “不是……老坑别人多不好啊。”温凉犹豫着没有开局。 “有我呢，大不了到时候我来帮你救场啊，”乔烁笑道，“你这局听我的就行。” 温凉开局再一次选了李白，刷完野怪，他就按照乔烁教的，蹲在下路草丛等了一会，果然对面有人来了，配合着辅助和射手拿下了三个人头。 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温凉不禁笑了笑。 整局下来，乔烁一点一点教温凉该去哪边支援，该在哪条路上蹲草丛，打完结算之后，温凉自己都惊讶了，这是他头一次用李白拿到MVP。 “你太厉害了，蹲草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有人会过来啊？”温凉问。 “很简单啊，”乔烁拿着水杯悠闲地喝了一口，“一般来说打野一圈野刷下来就四级了，都会去抓射手，只有少部分不按常规思路，但是这种思路打这个局完全没问题，还要多看地图，一般都能看出来走向，地图没人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在蹲，有陷阱……” 温凉一边看着保存的回放，一边听着乔烁讲。回放里有红蓝双方的视角，乔烁的每一次预判都特别准。 如果能有这样的预判，想输都难吧。 “可是这么多，真难记啊。”温凉叹了口气。 乔烁揉着头发想了想：“能跟队友配合也很重要，你想想打篮球的时候是怎么配合的，类比一下？” “那我知道了，你真厉害啊乔烁！”温凉笑了笑，又忽然皱眉，“乔烁，那个凤求凰……真的一千多块吗？” “逗你玩的哈哈哈哈哈，”乔烁一瞬间觉得温凉真是傻得可爱，“其实是一百七十多，那个凤凰于飞八十八，你可以自己买个凤求凰，给女朋友送个凤凰于飞。” “一百六十多……那我还是只给她送好了，我自己不买了。” “诶？你想清楚哈，今年返场了之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返，说不定就绝版了。”乔烁说。 温凉看着乔烁认真的神色，心里犹豫起来。一百多块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这个钱完全可以拿来买别的东西。 “到时候哈，等好多人都买了凤求凰的时候，你就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跟别人用情侣皮肤吧。”乔烁又补了一刀。 “……” 九月三十号那天是个周六，学校安排补了周一的课。乔烁和江川上完课就赶着去车站了，订了晚上的火车票。 乔烁自认为自己去很多地方都旅游过，但上大学走远了之后，想去的地方就更多了，有些只在短视频里刷到过的旅游景点，比如西藏的布达拉宫、山东的泰山、冰岛的极光……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去北京。 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南方的人，乔烁对首都充满了期待，连坐在火车上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李萌也出门去跟同伴旅游去了，宿舍里只剩了温凉一个人。 温凉打开行李箱，往里面放了几件衣服，听说家乡那边冷很多，已经不能穿短裤短袖了。最后他又把当地特产放进行李箱。 关行李箱的时候有些盖不上，温凉重新掀开了行李箱的盖子，发现在盖子上的夹层是鼓起来的。他想把夹层里的东西拿出来，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现在宿舍里没有别的人，绿柜子旁边本来放满了的行李箱也都被拿走了，宿舍里显得空荡荡。 现在不论发多久的呆都可以了。 温凉站起来在床边坐下，双手在身侧撑着，愣愣地看着行李箱夹层鼓起来的那一块。 高考之后天空仿佛一下子晴朗起来，终于把那段阴霾遮蔽的岁月熬过去了，铁了心的，就算结果再坏也绝不复读。 上大学之后，每天都很平静，也没有什么压力，室友和社团的部长都很好……以至于他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大把大把地吃药，怎么在无数个漫长的深夜，无声地用颤抖的手遮住脸，任由泪水在指缝间溢出来。 大概是治愈了吧。真好。 温凉抬头看着房顶上那台噪声不断的老电风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在行李箱前蹲下，拿出了被塑料袋包裹着的一堆药盒、药瓶，甚至纸包，能模糊地看到舍曲林、帕罗西汀、西酞普兰等字眼。 这么久都没有吃过药了，以后也不想再吃药了——尤其舍曲林这种苦到发慌的药。 --------------------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想不到，320宿舍的生日大小跟身高是正好反着来的，最高的大川居然是个未成年小朋友，最矮的萌萌居然比其他人都早一年！乔烁和温凉同一年的生日，但比温凉小几个月（具体的时间其实都在随笔集里嗷）。温凉性格真的太软了，在游戏里受委屈了也不好意思骂人嗷，还好有老乔帮他。我也是王者荣耀的老玩家了嗷，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对王者荣耀里的一些时间线记得特别清楚。17年凤凰皮肤返场的时候我才刚入坑，还不知道皮肤是什么，白白错过了这对超好看的皮肤嗷。不过后来优化返场的时候我买到了。这一章提到的这些药可是有暗示的嗷，你们猜猜温凉高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顺便提一嘴，七彩尘埃、巷外暖光、斯人若虹这9个章节里面是温凉国庆节回家发生的故事，有涉及到他跟家人、前女友还有死党的关系，若果不喜欢看的话直接跳到34章就好（但可能会错过一些暗示嗷）。 第26章 七彩尘埃2 -- 第51页 = 温凉嘴角扬起来，眼底有些湿漉漉的，他从床下拉出塑料的大储物箱，把这堆药沿着衣物的缝隙塞到了最下面，然后转身盖好了行李箱。 国庆节的早上，校园里随处可见拖着行李箱的学生。□□点的阳光还不太盛，温凉的行李箱很轻，一路上毫不费力地拉着行李箱走到了社区门口。他站在一棵树下，打开手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丘丘里没有新消息，他就打开了电子书。 有沉重的滚轮声从不远处传来，温凉看小说看得入迷，头都没抬。 “真早啊，你等很久了吗？”女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 温凉抬头，看到面前的郑雨晴，背上背着包、左边挎着一个小包、手里提着一袋饮料，右手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温凉有点惊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去远处旅游一个月。 “没，我也刚来，”温凉指了指郑雨晴手里提着的包，“我帮你提点东西吧。” 郑雨晴笑着道谢，把挎着的包和手里的饮料递给他。 学校门口有好几辆出租车，学校的保安正在指挥着出租车让出校门口的通道。他们很容易就坐上了一辆出租，往火车站驶去。 学校离火车站很远，打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这些都在温凉预计的时间之内，两个人走得还算从容。 之前在网上订票的时候，温凉都没想到火车票有那么难买，高铁的票早就被抢光了，只剩下了动车站票。 温凉站在取票窗口前有点手足无措，上次坐火车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种网上订票自助取票的东西。 温凉转过头想问郑雨晴，郑雨晴却刚好向他投来无助的眼神，问他：“这个怎么取票啊？” “……” 温凉盯着那台自助取票的机器，悄悄叹了口气。 取票费了些周折，但时间还是有很多空闲的。坐在候车室的时候，温凉很庆幸，郑雨晴一直在静悄悄地玩手机，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尬聊的局面。 温凉翻看着丘丘消息，有乔烁和江川发在宿舍群相册里的旅游照片。 乔烁：哥也是到过首都的人了（/得意）。 温凉：多发点照片，我也想看北京（/憨笑）。 江川：叫你来你不来，下次想去北京可没人陪你去了（/白眼）。 李萌：想啥呢，温凉家离北京那么近，稀罕你俩？ 温凉：我去过，但是从来没逛过旅游景点。嗯，很官方地去办事（/流汗）。 江川：你个小P孩能有什么事（/抠鼻）。 温凉：…… 李萌：给你们看看什么叫“泉城”，小老弟们（图片）。 宿舍群里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很欢乐。温凉退出去，给陈芸心发消息。 温凉：芸心，我在火车站了（/憨笑）。 陈芸心：收拾好啦，等你。 温凉：不急，大概下午才能到，你好好吃顿中午饭，下午还要坐几个小时车。 陈芸心：好。 上火车的时候，郑雨晴拎着行李箱很吃力，温凉把手里拿的东西给郑雨晴，然后自己把两个行李箱提进了车厢。郑雨晴一直道谢，温凉都有些不好意思。 站票两个小时也很累，车厢里有人自带了小马扎坐在空余的地方，过道也被人占满了。温凉和郑雨晴缩在一个角落里，坐在行李箱上。 郑雨晴递过来一瓶饮料，温凉愣了一下，说：“谢了，我不渴，你留着自己喝吧。” 坐车出远门的时候温凉一向都没什么胃口，高中时坐车五六个小时，中途停下的时候也懒得喝点水吃点东西，总习惯生生地熬过整个路途。 “你喝吧，这次要不是有你，我可能都回不了家，”郑雨晴把饮料往温凉手里递过去，脸上有些失落，“我是头一次离开家，很不习惯，也很想家，不知道这四年该怎么办。” 温凉犹豫了一下，接过那瓶饮料：“谢谢啊，那我收下了。” 是个没离开过家的小姑娘，在陌生的城市会感觉很无助吧。温凉看她心情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沉默了一会，说：“四年，都会成长起来的。” 郑雨晴微怔，然后笑着对温凉点了点头。 “咱们县没火车，一会下了火车，还得去客运站坐大巴。”温凉在手机上搜着路线。 “嗯，都可以，只要能回家就行。”郑雨晴说。 火车到站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温凉看了看表，时间有点紧，两人拦下一辆出租，直奔客运站，陈芸心发来消息说已经等在那了。 到站的时候，温凉远远地就从车窗看到了陈芸心，她穿着黑色的九分阔腿裤和白色的薄秋衣，齐肩短发烫出了卷，不出意料地带了一大堆的东西，跟郑雨晴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凉没见过她这身衣服，也没见过她这个发型，但远远看着就知道一定是她。 下车的时候，温凉帮忙把郑雨晴的行李箱搬下来，本来想顺手帮她提点东西，但他抬头看到陈芸心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样可能会让陈芸心不高兴。 温凉极不自然地收回了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后面的帽子，说：“我们过去吧，我女朋友在那等着。” 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眼，郑雨晴愣了愣：“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她会不会介意……” -- 第52页 郑雨晴皱着眉，看起来很胆怯。 “我告诉过她了，走吧。”温凉拉着行李箱往陈芸心的方向走去。 郑雨晴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保持着距离跟在温凉后面。 越来越近了，温凉却觉得陈芸心看起来有点陌生，她化着妆，笑得有点冷淡，却又很从容，看起来肆无忌惮的样子。而温凉却在她这样的注视之下，连说句话都不自然了。 “嗯……芸心，我来了，一起去客运站吧。” “哦，走啊，一起，带上你后面那个小姐姐。” 温凉清楚地看见，陈芸心上下打量着郑雨晴，眼睛里有一种微妙的敌意。温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好在郑雨晴很及时地递给陈芸心一瓶饮料，笑着说：“走远路太累了，路上解渴吧。” 陈芸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提了提嘴角，接过饮料道谢。 县城很偏远，虽然才下午三点多，客运总站已经没有去往他们县城的车了。陈芸心跟学姐打听过有一个破旧的货运站，在那里可以坐到车。 到达那个破破烂烂的货运站时，温凉甚至以为那是个垃圾场。生锈的铁门一推就发出“咯吱”的声响，院子本来就不大，停了一辆蓝色拖拉机，纸箱和货物还在墙边堆了很多。最边上有一排两层的旧楼房，一楼是卖食物饮料的地方，二楼是个简陋的旅馆。 那楼房看起来就像危房一样，温凉光是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旅馆”牌子，就能脑补出一部坎坷曲折的小说，类似“少年因贫辍学流落破旧车站当装卸工”、“一男子在破旧车站因盗窃入狱”、“某破旧车站两人因小事打架斗殴致一人身亡”…… 这个车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早离开为妙。温凉皱了皱眉，走向零食小铺去询问买车票的地方。 “真的没有到我们县的车了吗？”温凉看着那个卖车票的老大爷，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没了，小伙子，之前那辆才走了不到半小时，你们可真不巧啊。”老大爷靠着椅子懒散地摇着扇子。 温凉一瞬间感觉手足无措，他皱着眉回头看着后面正在吃雪糕的两个女生，深感自己任务重大，自己也就算了，这两个女孩子家里不知道有多担心。 难道今天一定要在石家庄住一晚了吗？果然还是头一次回家没经验，下次就应该提前好多天订票。 “大爷，有没有经过我们县的车，就比如……”温凉努力地回想着县城周边的地方，无奈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尴尬地向老大爷道歉，然后转身去问两个女生。 “你啊，真是个路痴，我去问吧。”陈芸心嗔怪道。 温凉拉住了陈芸心：“我记住了，我去问。” 陈芸心看着他，歪了歪头。 温凉笑了笑：“我在这，怎么能让你去。” 一旁的郑雨晴看着他们两人，掩嘴笑了。 温凉问回来的时候笑得很欣喜：“有邻县的车经过咱们县，等会就到车站了。” 不一会，邻县的车进站了，三个人买了票，温凉挨个把三人的行李箱帮忙装上车。在帮郑雨晴放行李箱的时候，温凉余光瞥见陈芸心抱着手臂转身背对了这边。 温凉知道她有点生气了，但是郑雨晴小小的个子，自己作为一个男生，在旁边看着她自己放行李箱也不太合适。 三人上了车后，温凉拉住陈芸心的手，却被陈芸心抽走了。温凉悄悄叹了口气。 车里空荡荡的，陈芸心挑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温凉轻轻坐在她旁边。 “芸心，坐前面吧，有那么多好位置。”温凉侧着头看着陈芸心。 “你想坐前面就自己去。”陈芸心没好气地说。 温凉精确地捕捉到陈芸心看向郑雨晴时的敌意。 “别生气芸心，我跟她不熟，都没说过几句话。”温凉压低声音说。 陈芸心好像半点没听进去，瞪着温凉好几秒。 “女孩子在外地都很不容易，我就是顺手帮一下。”温凉握住陈芸心的手。 顺手帮一下。 陈芸心的眼神终于渐渐软了下来。 没错，他是顺手一帮。从刚刚认识他的时候，陈芸心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她喜欢这样单纯善良的温凉。很多故事和心动都会起源于这样不经意的感动。 陈芸心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在校园的公共电话亭哭得泪流满面时，是温凉恰好经过的时候沉默地递给她一包纸巾。 而那时候她跟温凉只是同年级不同班的陌生人，仅仅眼熟，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是自己的老乡。 --------------------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子出个远门就像搬家一样，大包包小包包都要带。其实我特别希望能有说走就走的旅行嗷。这一章温凉的女朋友陈芸心终于出场了，虽然但是，第一眼就感觉气场不太合有木有嗷。陈芸心有点吃醋嗷，一直在跟温凉闹小脾气。其实也不是无理取闹，只是内心比较敏感，她看到温凉和同校的女孩子一块走过来的时候，心里的自卑就犯了，有点嫉妒那个能和温凉上同一所学校的女孩子，同时也感觉自己不够好，心里有一些危机感。高中的时候陈芸心是真心喜欢温凉的，而且比温凉更早动心。温凉在感情里就是个傻子，永远处于被动的局面。 第27章 七彩尘埃3 -- 第53页 = 陈芸心那时候人缘一向都不好，总是独来独往，在那样一所以成绩说话的封闭学校中，她是名副其实的差生，常年坐稳了倒数十名的位置，性格又倔强，从来都不受同学和老师的待见。 她早就习惯了这些，在别人辱骂她的时候，她就骂回去，有人冷眼注视她的时候，她就瞪回去——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 温凉递给她的那包纸巾，她一直留着，像一个纪念。在遇到温凉之前，她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温柔赤诚的人。 就像无尽黑暗里照进来一束微渺的光。这束光变成了太阳，让尘埃都幻化成七彩的样子。 从那之后，陈芸心开始注意到这个高大而清瘦的男孩子。 每天跑完操之后，他从来都不跟前面的人推搡争抢。他总是一个人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慢慢移动着从容地进教学楼，脸上偶尔透出迷茫的神色。 陈芸心总是跟在他不远处，边走边失神地看着他清瘦的身影，进了教学楼之后，又眼看着他在一楼走进了其中一个教室。一楼的班级全都属于那些被称为学霸的人。 她一边上楼一边慢慢消化着心里的失落。他不会喜欢这么差劲的她、一无是处的她。他也根本不记得他曾经帮助过她。她能做的只有日复一日在他身后观望。 观望久了，偶然有机会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她想，温良，人如其名。 他转头与人交谈的时候刚好与她目光对视上，愣了愣之后，朝她礼貌地点头笑了笑。她在这样单纯明亮的笑容中，极不自然地低了头，短发遮住了两边的脸颊，摸上去的时候竟发烫了。 再见他的时候，她已经学会深呼吸克服紧张并回给他一个笑。她从来没有很近地看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脑海里模糊的面容却永远都是清朗的。 …… “芸心，在想什么？”温凉的左手和她的右手十指相握着。 陈芸心回过神来，看到温凉带着笑意的眼睛。她没再跟温凉赌气了，两人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郑雨晴在她们斜后面靠窗，跟另一个陌生女孩子坐在一块。 “我想起刚认识你那个时候了。”陈芸心笑了。 “我转班那个时候吗？”温凉问。 “更早的时候。考你个问题，”陈芸心随意地摆弄着温凉的大手，“你喜欢我什么？” 陈芸心始终都不明白温凉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她。 “你都问过我好多次了，是送命题吗？”温凉打趣道。 “认真点。”陈芸心握拳往温凉手心捶了一下。 “因为……因为你真实。”温凉大手握住陈芸心的拳头。 “我不懂。”陈芸心撇了撇嘴。 “那就不要懂了。”温凉笑了。 陈芸心正准备为难温凉一下，温凉的手机响了起来。 温凉接起电话：“喂，爸。” 旁边的陈芸心双手拿着手机开始玩钢琴块游戏。 “嗯，还没过隧道，我刚才看了看地图大概还有三个来小时。对了，没有到咱们县的车了，我们三个坐的是邻县的车。停车带吗？好，我知道了。”温凉挂掉了电话。 “芸心，一会我们在停车带下车，走一会，我爸来接咱们三个。” “啧，输了，”陈芸心看着游戏静止的画面，“都怪你。” “啊？你在打游戏，”温凉看着陈芸心递过来的手机，“那我帮你过这关吧。” 陈芸心在一旁托腮看着温凉专注打游戏的样子，看着他在屏幕上跳跃的手指，不禁扬起嘴角。 这游戏对于温凉自然是没什么难度，不一会就过关了，陈芸心满足地接过手机往下翻着新解锁的音乐，然后挽住了温凉的手臂，温凉笑得很不好意思。 “小呆，单身多少年的手速是什么梗？”陈芸心问。 “啊？”温凉愣住，“你从哪听的？” “打王者看到的啊，我也想不明白单身和手速有什么关系。” 温凉掩饰地干咳了两声：“女孩子不要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芸心定定地看着温凉，大有一种刨根问底的架势：“怎么个乱七八糟？” 温凉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不违和的回答：“咳，游戏里有个梗，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手速这么快，是不是心里没我了？”陈芸心歪头笑着。 “怎么会。” 两人嗤嗤地笑起来。 三个人在高速路停车带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温凉给家里打了电话，三人开着手机的手电筒，边走边冷得打哆嗦，温凉的外套给陈芸心披上了，自己还一直说着不冷。 温凉的爸爸开着一辆板板正正的灰色车来了，父子两人帮两个女孩子放好了行李箱，然后载着他们往县城走去。 “叔叔，一会到镇上我就下车了。”郑雨晴说。 “住在这个镇啊，离家远吗？你们女孩子行李拿得挺多啊。”温凉的爸爸问。 “不用啦叔叔，很近了。” 郑雨晴下车之后，拎着一堆行李站在路边，艰难地朝车里挥了挥手，一直目送着车走远。 “小姑娘，家住哪里？”温凉的爸爸问陈芸心。 “叔叔，我家在县城的北边。”陈芸心回答。 温凉家在县城南面一些，离得有点远。但温凉上大学之前已经拿到了驾照。 -- 第54页 “爸，我去过她家，一会我去送她吧。”温凉提议。 这话一出口，温凉的爸爸扭过头来看了看副驾驶位置上的温凉，又从倒车镜中看了陈芸心一眼。 “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温凉点头：“嗯，她是我……” “高中同学。”陈芸心慌忙打断了温凉的话。 “不错啊，高中同学在大学里又遇见了。”温爸爸笑道。 温凉扭过头去，有点疑惑地看了陈芸心一眼。陈芸心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车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车开进了小区院子里，停在一栋楼前，然后三个人下了车，有个女生从路灯旁边直直地奔向温凉。 “哥哥哥！你没走丢啊！”女生张开双臂想给温凉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温凉熟练地躲过去。 “我承受不起你的重量……”温凉无奈地笑了，手在温妤头顶一顿揉，温妤的短发炸起来了。 温妤瞪着眼睛，刚张嘴想反驳几句，还抬手打算给他一锤子，目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的陈芸心。 “诶？”温妤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陈芸心，然后神秘兮兮地笑着凑近温凉，“早恋对象带回来了？” “你好意思，女海王，你换了几个男朋友了？”温凉压低了声音毫不留情地怼道。 一旁的陈芸心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愣，这样简单快乐的兄妹关系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的。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家里从始至终都想要个男孩。 很不幸，她是中间的那一个，像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一样，她在家里地位不如姐姐，得到的爱也远远比不上弟弟，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她跟姐姐弟弟的关系从来都不怎么好，也没有体会过手足情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也曾经想过，如果有个哥哥会怎么样。也许温凉身上这种“哥哥”的气质，也是吸引她的原因之一。 “回来了？快进屋吧，天冷了。”一道柔和的女声传来。 陈芸心看着那个身材匀称、梳着齐肩短发的女人，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妈。”正在跟妹妹说笑的温凉转过身来。 温凉的妈妈笑着看向陈芸心：“这小姑娘是……” 温凉看着陈芸心，犹豫了一下：“是我同学，一起坐车回来的，我开车把她送回去。” 温爸爸从后备箱里拎出温凉的行李箱，说：“让他去送吧，我顺便把行李箱拿回去了。” “爸，我想从行李箱……”温凉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行李箱里有他从学校那边带的特产，给陈芸心也带了一些。但也完全没必要今天就拿出来，反正国庆节这几天肯定是要去找陈芸心玩的，到时候再给也不迟。 “嗯？”温爸爸疑惑地看着温凉，“要拿东西？” 温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爸爸看穿了，沉默了一会，说：“嗯，拿点东西。” 温妈妈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陈芸心，看到陈芸心身上披着温凉的外套。 陈芸心紧张地揪紧了袖口。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变得怪异起来，温妤一边假装玩手机，一边用余光看陈芸心。 “来吧，小姑娘，进屋歇会再走吧，喝点茶暖暖身子。”温妈妈脸上是真挚的笑容。 “是啊，歇会再走吧，就在一楼，都不用爬楼梯。”温爸爸也附和了一句。 “现在有点晚了。”温凉看了看手机，又担心地看着陈芸心，怕她尴尬适应不了。 陈芸心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到温妈妈那么诚挚，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进了屋子，陈芸心看着宽敞的客厅和屋顶上剔透明亮的灯，一时间有些发愣。家里干净整洁得让她有点不敢踏进去。 陈芸心从来没住过楼房，她拘束地坐在客厅的红棕色沙发上看着四周，目光久久地落在阳台上大盆大盆的茂盛植物上。 她心里忽然涌动起剧烈的失落感，她跟温凉差距简直太大了。 他是超一本线的学霸，她是凑合着报了志愿的学渣；他住在宽敞明亮的楼房里，而她住在阴冷的平房，冬天需要自己烧煤，连房间都要跟姐姐共享。 温妈妈端过来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自己也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了。 “谢谢阿姨。”陈芸心对她笑了。 “别客气。暖暖身子吧，咱们县天气怪冷的，坐一整天车很累吧？”温妈妈把头发撩到了耳后。 “还好，一直都是温凉在操心，他真的很好。”陈芸心双手环着热乎乎的茶杯取暖。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温妈妈问。 “嗯……高中认识的。” 温妈妈笑了，眼睛看起来跟温凉一样。 温凉怕陈芸心尴尬和拘束，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客厅叫她：“芸心，你来，我给你拿点东西。” 陈芸心微怔，看了一眼温妈妈。温妈妈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陈芸心不好意思地笑笑，跟着温凉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嗷，温凉真的好善良好善良！当绝大部分人都冷漠的时候，温柔的人就会成为异类，这大概就是高中时代温凉所处的局面，那个时候他真的心里好压抑的。陈芸心也算是陪他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吧，在他被别人孤立的时候，陈芸心替他站了出来。但是一段感情是否能长久并不是这些能够决定的，这些在后面会写到的嗷。不想看到温凉女朋友的直接跳过跳过，不要影响心情嗷，不过可能会错过温凉在高中时候所发生的一些事。有个细节，温凉为什么玩钢琴块游戏特别厉害呢？嘻嘻嘻，猜猜嗷。温凉的妹妹又出场了，我好喜欢他俩的互动！ -- 第55页 第28章 巷外暖光1 = 温凉的行李箱在地上打开着，温凉把学校那边的特产放到书桌上分拨整理着，陈芸心站在房间门口有些发愣地看着里面。 温凉朝她招了招手：“又走神啊，进来坐吧。” 陈芸心笑了笑，进了屋子，走到那个摆满了书的大书柜前，一排一排地看过去。各种类型的书都有，小说、历史、诗集、杂志……就连很多网络文学的出版读物也有。 陈芸心自认为不算是真正喜欢看书的人，她高中时看小说完全是因为无聊想打发时间，然而这样漂亮的大书柜还是让她感觉很震撼。 “有你喜欢的书吗，拿几本带回家看吧。” 温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看着那些保存得完好无缺的书，像在欣赏什么名贵的收藏品。 “再说吧，”陈芸心笑道，“我可不爱学习。” 温凉噗嗤一下笑了：“我也是。” 陈芸心瞪了温凉一眼：“学霸好意思说这话？” “学霸是谁？反正不是我。”温凉笑道。 “嘁，小呆同学，送我回家吧。”陈芸心看到温妈妈在厨房做饭了。 “要不要在我家吃饭？”温凉顺着她的目光向厨房看了一眼。 “不吃啦，我本来就拜访得这么突然，留下吃饭我会很尴尬的。你懂吧？”陈芸心说。 “嗯，我理解。”温凉点头，然后拎起了给陈芸心拿的特产和零食。 “爸，妈，我去送她回家了。”温凉走到门前。 温妈妈在厨房问了一句：“不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阿姨，我爸妈让快点回家去。”陈芸心笑着。 温爸爸站在门前送她，一直目送他们走出楼。 温凉开车的时候，陈芸心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窗外，橘色的灯光铺满了路面，远处铁塔上的灯流动着七彩的光芒。 陈芸心偏过头来看着温凉的侧脸，看他专心开车的样子。恍惚间想起他练车的那个时候拍下视频发给她，说要当她的专职司机。 陈芸心从小几乎没有坐过小轿车，只在温凉拿到驾驶证之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跟他一起去兜风。他总是记不住路，也不敢走太远，只在城里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他们在外地上高中的那三年，城里的很多街道都翻新了，让人感觉有些陌生。 “冷吗？”温凉摁开了车里的空调。 陈芸心小声笑了，也没有回话，却看到温凉嘴角微微扬起来。 陈芸心一直看着车窗外，车从繁华的城中心开往旧城区，从亮着广告牌的大商场一路走到摆满街边小吃的窄路上。要到家了，她想。 穿过那道斜着的三岔路，街边卖红薯的老大爷搓着手，一群小青年在街上买炸串。推着车卖猪肉的大叔呆滞地坐在一个矮凳上，周围地面上不知道是什么污渍，一滩一滩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陈芸心坐在小轿车上，左边是个优秀的男孩子，他家住在干净的小区，他有自己的卧室，卧室里还有特别大特别漂亮的书柜。 她这么想着，心里忽然涌动起巨大的落差感。温凉和这里格格不入。他和她，也格格不入。 本就属于不同世界的人，最终真的能走到一起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芸心，没事吧？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我没事，有点困了。”陈芸心把脑袋整个靠在车座上。 “嗯，回家好好休息。挑个时间我们出去玩。” 车开进窄街里，街道窄得只能供一辆车通过，好在这个时间对面并没有来车。温凉把车尽量靠边地停在街上，然后从后备箱中拿出陈芸心的行李箱。 陈芸心刚准备拎起行李箱，温凉制止了她。 “你忘了吗，你还有好多东西要提呢。” “啧，看我这记性。”陈芸心打开车门从里面拿东西。 “这行李箱我帮你提过去。”温凉看她手里提满了东西。 “不用了，你在这等我吧，手上东西送回去，我再来拿行李箱。” “你是怕我找不到出来的路吗？”温凉笑道。 “是啊小呆同学，帮我看着行李箱就行。”陈芸心也笑了。 “不会迷路的，你信我。这样省的你再出来一趟。”温凉很诚恳地看着她。 “那也不许去。”陈芸心眼睛里透着俏皮的嚣张，然后转身进了那条扭曲的小巷子。 温凉抿了抿嘴，轻轻叹气，然后锁了车，提着行李箱跟了进去。 巷子很黑，温凉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拿手机照亮前面的路。都说女孩子会怕黑，陈芸心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片刻就不见了。听不到陈芸心的脚步声，温凉想，自己大概是真的迷路了。 小巷子错综复杂，温凉凭着仅有的记忆，拐进一条横着的小巷子——他也不太能分辨东西南北。 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有争吵的声音传来，温凉皱了皱眉，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越往前走，争吵的声音就越清晰。 “哗啦”一声，什么东西碎裂在前边的地面上，温凉用手机照了照，绿色的碎玻璃，大概是个啤酒瓶，瓶口还完好着。他抬头看到扭打着的三个人。 “臭娘们，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一个男人在用力拉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企图往碎玻璃上摁，女人挣扎着，旁边一个年轻女孩在拉架，似乎是想把男人的手掰开，但也无济于事。 -- 第56页 从并不明亮的光里，温凉认出了拉架的陈芸心。 来不及多想，温凉放开手里的行李箱，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冲上去架住了那个男人的胳膊，那男人浑身的酒味，被这么一架，使不上力气，这才松开了女人的头发。 那男人高壮，温凉几乎控制不住他，在他挣开之前，温凉朝慌乱的陈芸心喊：“芸心你快躲开啊！” 陈芸心拉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往后退着，但那女人不依不饶，喘着粗气指着男人喊着：“王八蛋，打我啊，今天不打个你死我活，你他妈就不姓陈！” 男人挣脱不开，一气之下撒酒疯撒到了温凉身上，一边咧嘴怒骂着，一边用胳膊肘向后打去，温凉闷哼一声并没有松手。 巷尾冲进来几个人，一起拉住了那撒酒疯的男人，温凉这才松懈下来，往后退了退，一手扶着墙一手摁住了肋骨处。地上有什么东西亮着，温凉艰难地蹲下去，发现是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的。 温凉心里乱糟糟的，头甚至有些晕，他脑海里艰难地捋着思路：陈芸心的爸爸妈妈在打架，陈芸心在拉架，后来又有人带来好几个人拉架。 摇曳的灯影中，温凉看到带人拉架的是个女孩子，长得跟陈芸心有几分相像，但明显比陈芸心年长一些，估计就是陈芸心的姐姐。 “真他妈晦气。”她冷笑了一下，眼睛里是令人心寒的冷漠，就好像那打得头破血流的两人不是她的父母，好像这一切都是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陈爸爸好不容易被众人拉住了，挣扎不动，另一边的女人还在用尖利的声音挑衅地骂着：“怂蛋，来打啊！怂了？” “你能别说了吗？别说了！”陈芸心崩溃地朝她妈妈喊道。 陈妈妈从散乱的头发后面睁大眼睛瞪了她两秒：“小贱人！轮到你说话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芸心歇斯底里地朝她哭喊着：“我算什么东西？不是你他妈的把我生出来的？你以为我愿意来？你也配当……” “啪”的一声，防不胜防，旁边拉架的人也没反应过来，陈芸心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陈妈妈准备再打上去的时候，温凉冲过来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把陈芸心护在了身后。 陈妈妈竭力想挣开，奈何手腕被温凉紧紧扼住，气焰也消了大半。温凉松开手的时候，陈妈妈咬牙瞪着他揉了揉手腕，骂道：“哪来的小白脸？陈芸心，你出去卖了？啊？小贱人！” 听到这几句话，温凉简直恶心得想吐，拉住陈芸心的手，就往巷子外快步走去，她的手很冷，还抖得很厉害。温凉听到陈芸心在后面抽泣的声音。 巷子很黑，全靠温凉手机的灯光才能看得清路。还差几步就能走到巷子外了，那里有昏黄的路灯。陈芸心忽然停下来了，温凉回头，看到她面朝着那片暖色灯光慢慢地蹲下去了。 温凉也跟着她蹲下来。一时间四周只剩下安静的夜，和黑暗里破碎的眼泪。 “芸心，别怕，有我在。”温凉用力握了握陈芸心的颤抖的手。 陈芸心眼神失焦地看着温凉，又像是在看着前方不远处散落的暖光，脸上是斑驳的泪痕，连嘴唇也在颤抖着。 半晌，陈芸心才讷讷地问：“你为什么要来？” 温凉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委屈不是哭诉，而是质问他。 温凉有些莫名的慌乱：“我是帮你提行李箱……” “我不是跟你说了别进来吗？你听不懂吗？”陈芸心目光终于凝聚了，直直地看向温凉眼里，新的眼泪沿着旧的泪痕滑落。 “对不起，我想帮你。”温凉深吸一口气，皱眉看着眼前坑坑洼洼的土路。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来吗？”陈芸心哭得连呼吸都颤抖着，“我家有多破你也知道吧？我家里堆满二手家具，南边房间里全是杂物，平常根本没人进去。我家没有餐桌，吃饭全都在茶几上解决，也没有厕所，得走好一会去乌漆嘛黑的公共厕所上。从小到大我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而你家那么宽敞，你有自己的房间，还有大书桌大书柜。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如果你爸妈知道你的女朋友家里是这样的，他们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一下一个瘦瘦高高的温柔男孩子开着车，侧脸被暖色灯光照亮，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嗷！这好帅啊！嘻嘻嘻我已经在脑补温凉开着车带老乔去水库玩的那个场景了（这个大概会在第六册 出现，还有很远的路嗷，哭辽）。注意到没有，温凉是路痴嗷，傻傻的。这章里面温凉的抑郁症有点明显了嗷，自罪自责、价值感缺失、胸闷、头晕……他的抑郁症是积攒下来的，之后的都只是导火索而已。很难治嗷，药物只能缓解躯体化症状，但自己的观念还是很难改变的，所以抑郁症患者会感觉很无助的嗷。最根本的还是需要像乔烁这样明朗的人一点一点的去治愈他。 第29章 巷外暖光2 = 温凉拿出纸巾来替她擦眼泪：“这些都是不是问题，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你太单纯了，你简直就是个傻子！”陈芸心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你懂吗？我家住的是县城北的贫民区，你家住的是城南新建的小区。你住过平房吗？你冬天自己生过炉子吗？你见过真的蜂窝煤吗？你小时候从垃圾堆里捡过别人不要的玩具吗？你在走路的时候见过人们随意拉在路边的大便吗？你在下雨天去上学走过那种一脚踩下去能把鞋子淹没的泥地吗？你没有，你住的是楼房，小区里供暖，你家有钱交取暖费，你不用拿着火钳去生火，你走的是小区和马路上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的路，你下雨天上学是坐在汽车里。任何一个女生都比我更配得上你！门当户对你懂吗？” -- 第57页 温凉愣了愣，摇摇头：“不会的，芸心，我们都是普通人，说什么门当户对？我家以前也住平房、也没有车啊，爸妈工资现在也都一般般……” “所以暑假我们一起打工挣的那些钱，你当零花钱了吧？可我的钱被爸妈要走了。我还得庆幸跟他们少报了工资，否则我真的是辛辛苦苦干了一暑假的血汗钱，全拿去养我弟弟了！你打工叫体验生活，我打工是为了生存，你知道吗？你真的懂吗？”陈芸心手里的纸巾揉得皱巴巴的，“你爸妈从来没打过架吧？” 温凉讷讷地看着她，摇摇头。 “你看看我，酒鬼爸，泼妇妈，一喝起酒来总要打个头破血流，惊动得街坊领居和附近的亲戚都不得安宁。你觉得会有人管我们的死活吗，他们都是来看笑话的，”陈芸心接过温凉再次递过来的纸巾，“我就是不愿意让你看见他们，就是不愿意让你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样子，才让你别来。你看看我弟弟，从他们开始打架到现在，他坐在家里动都不动，带着个耳机装聋作哑，这就是他们俩拼三胎生出来的宝贝儿子。我有时候会想啊，由他们去吧，哪次打架不是叫嚣着要往死里打，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我简直都不想回这个家！” “芸心，你放宽心，家庭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但是我们可以自己努力去改变。”温凉皱着眉诚恳地看着她。 陈芸心实在有点佩服温凉，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能说出如此不真实的话，她苦笑了一下：“是啊，如果能选，谁愿意选这样的家庭？路上你爸妈一直在给你发消息询问走到哪了，你爸会大晚上开着车去高速路上接你，你回了家就有家人簇拥。我爸妈呢，咱们三个差点要待在陌生的外地过夜了，你看他们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消息吗？他们说，女儿就是赔钱货，是累赘，总要嫁出去的，是给别人养的，都不如他们那个从小被惯坏了的儿子。温凉啊，你是个男孩，学习成绩也那么好，是父母最重视的那一个，你不知道被人忽略是什么滋味，你不知道看着父母偏心却没力量去反抗是什么滋味！” 温凉听着陈芸心直呼自己的名字，怔住了，不知道从哪涌动起的冷意，让他全身上下都凉透了，耳边是蜂鸣般的声音，心脏跳得很快，仿佛是为了竭力拯救这个失魂落魄的人而加速了运转。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愣地看着陈芸心布满泪痕的脸。 “温凉，你生活得那么幸福，你为什么还要自鲨？你能有什么不顺心的？你从小生活在阳光下，你就觉得全世界都是明亮的。你不过是没遭受过挫折，只要有一丁点的不如意，你就矫情、抑郁、自鲨。你看看我，我连自鲨的资本都没，因为我要是自鲨，就真的没人管我了，我就真的会死掉！我也没钱得抑郁症，因为我穷我买不起药！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啊？你大概是有钱烧的吧！”陈芸心苦笑着抽泣，眼泪接连不断地落下来。 温凉深呼吸了一下，试图缓解胸口的窒息感。他想说一句“没事，有我在”，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后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似乎出乎陈芸心的意料，她缓缓收起了脸上的苦笑，细细地看着在手机刺眼的灯光中，温凉变得煞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 他就是这样，在明明可以跟人大吵大嚷地理论一番的时候，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反而让别人愧疚起来，他永远都是最冷静最无辜又最高贵的那个人，让别人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果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根本没办法相处。陈芸心这样想着，手里恶狠狠地揉碎了那张皱巴巴的纸巾。 “我讨厌你，你走吧。”陈芸心站起身来随手把纸巾的碎片丢在地上，朝着巷子深处的黑暗走去，连手机的灯都没有打开。 温凉站起来，头有些晕，张了张嘴想叫住陈芸心，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眸半晌，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陈芸心站在黑暗中，转身看着温凉，他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寂很孤单。他走得很慢，还有些站不稳，巷子外的暖光将他包围起来。 他该自由自在，潇潇洒洒，奔向属于他的星光。而不是和她一起，被困在漆黑压抑的小巷子里，慢慢地发霉、生锈、腐烂。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再一次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沿着下巴落入无边的黑暗。 温凉坐在车里，麻木而无力地闭眼靠着车座，久久不能缓过来，胸口很沉闷，好像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痛感。 陈芸心所说的那些话，他从来都没想过。他只知道陈芸心内心倔强敏感，却不知道她在这份感情中那么小心翼翼，一如他自己。 上次去她家里的时候，她家里没人，她说父母去照顾自家的小卖铺了，姐姐出门上班了，弟弟去上补习班了。他进了那间小小的平房，感觉很简陋很乱，他想以后给她更好的生活，让她不再吃苦。 她真实的生活远比他所知道的更加糟糕。今天是他头一次见到她的家人，竟是这样轰轰烈烈的闹剧。 而自己，大概真的是像她说的那样吧，因为太幸福，所以经不起一丁点的风波。世界上不幸的人比比皆是，偏偏他这么幸福的人却在手腕上割出深深的刀口。麻木的时候，痛觉都成了一种奢望。 温凉，你是个废物，你不配生活在这么幸福的环境中。他在心里骂。 -- 第58页 “滴滴——”外面传来了不耐烦的车喇叭声，打断了温凉的思绪。睁开眼睛，睫毛微微有些湿润了，他从倒车镜里看到了明晃晃的车灯。 温凉拧了钥匙把车发动着，车灯闪了一下，后面的车不再按喇叭了。温凉深呼吸了一下，胸口的压迫感也没减轻，方向盘上的手轻微地颤抖着。他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后面的车，无奈地开着车缓缓朝前走去。 出了窄街道，后面的车朝另一个方向拐了，温凉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完全缓过来，这样的状态，开车走大马路回家，恐怕一点也不安全。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住过的平房也在这附近。 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了吧，他想着，从模糊的记忆里搜寻着路线。停下车的时候他几乎不认识这里了，土路被铺上了橘色的砖，家家户户都有灯光从高墙上透出来，又从墙上的尖锐的碎玻璃上反射过来。 旧时的家，已经变成了陌生人的住所，红色的房门紧闭着锁上了，那棵从记事起就每年会萌绿芽、开白花、结青果的李子树，早就已经被砍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角屋檐。还有家里养过的那只叫“贝贝”的很聪明的小狗，那只会跟着他穿过好几条巷子、即使跑丢了也能找到路的小狗，听说它误食了被毒死的老鼠，再也回不来了。 还有院子西南角那个永远都昏暗的厕所，在正对面添了一座煤房之后，就更黑了，总觉得厕所里会闹鬼，只好在纸篓里放一本漫画书来转移注意力。小时候在煤房里跟兔子玩，出来的时候，自己和白兔全都滚了一身黑…… 温凉摇下车窗，听到院子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还有大人们的欢笑声。 这座平房是爸妈拥有过的第一座房子，是他们亲眼看着工匠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房子。大概自己曾经也在襁褓中发出过那样响亮的啼哭声。 小时候的自己，总想去远方，长大后的自己，永远找不到归属感。 手机铃声响了，温凉把车窗摇上去，接起电话。 “喂，爸。” “没在开车吗？你在哪里？” 温凉想起爸爸叮嘱过他，如果是在开车就不要接电话了，毕竟他开车并没有熟练到可以一心二用。 “……我经过以前的小院子，停下来歇会。” “歇会？”听筒里温爸爸沉默了几秒，“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没有，爸，我马上回去了。”温凉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松点。 “好，你慢点开。”温爸爸嘱咐道。 挂了电话，温凉打开陈芸心的对话框，打着字：芸心，你怎么样了？别难过了…… 他想了想，又把这句话全删掉。 难过这种情绪，谁能控制得了。没有人愿意难过，每个人却都时不时地被这种坏情绪所左右。与其忍着难过，还不如宣泄出来。 温凉重新打了一句话发过去：芸心，想哭就好好哭一场，难过就来跟我说说话，或者你想打电话也行，多晚都可以。 家里温爸爸和妹妹温妤坐在桌前。温妤看着满桌香味四溢的菜，忍不住夹了一大口，瞬间就收到了温妈妈的抱怨：“也不等等你哥。” 温妤“嘁”了一声，重重放下了筷子，十五秒的短视频刷了还不到四个，她又忍不住夹起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很现实了嗷，陈芸心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到她跟温凉的差距的。但是温凉还是不太在意这些的，他看起来虽然文文弱弱，但他如果真的喜欢谁，就真的会喜欢得很深。毕竟后来喜欢老乔的时候连性别都不在乎了噗哈哈哈~这章从陈芸心的话里能猜出个大概了，之前乔烁在医务室看到温凉手腕上那个东西，并不是纹身嗷，是割出来的。我好心疼他o(╥﹏╥)o大家都要好好热爱生活啊。现实生活里大家对抑郁症患者的误解还是蛮多的，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就是矫情、玻璃心，觉得他们厌世，其实他们是在厌恶自己嗷，是觉得自己毫无用处，觉得如果没有自己别人会过得更好。心疼温凉宝贝，明明是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呜呜，亲妈落泪…… 第30章 巷外暖光3 = 温凉回到家的时候，温妈妈刚好把一盘松仁玉米端上桌。温凉一边脱掉外套，一边看了看桌上的菜，几乎全都是他喜欢吃的，色香味俱全，他经常遗憾自己没遗传到妈妈的厨艺。 “妈，做这么多菜啊。” “多吃点，你看看你那么瘦，在学校吃不好吧？”温妈妈解掉围裙。 “学校饭很好的，又不像高中那么紧张，我们还经常去后面的小吃街买饭呢。”温凉低头洗手，笑着说。 “多吃点，你妈好几天前就打算着给你做什么菜了。”温爸爸斟了一小杯白酒。 温凉噗嗤一下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外地。” “比高中还远啊，”温妈妈给温凉碗里夹菜，“你又不吃肉，营养也跟不上来。” “这都不是问题。”温凉笑了笑，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饭，然后低头摁亮了放在腿上的手机。陈芸心的对话框空荡荡的，没有新的消息。 “小凉，有心事啊？”温妈妈一边给温凉夹菜，一边仔细看了看温凉的神色。 “没啊，”温凉抬头看着碗里满满的菜，“妈你吃吧，我碗里都快放不下了。” -- 第59页 温妈妈应着，笑得眼睛弯弯的，又给温妤夹了几块肉。 “哎呀妈行了行了，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温妤摸了摸最近肚子上新长出来的肉，嫉妒地瞟了一眼旁边清瘦的温凉。 “喝酒吗？”温爸爸笑着给温凉递了个杯子。 “不了，”温凉朝温爸爸举了一下手里的沙棘汁饮料，“每次我出趟远门你们这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了。” “跟家里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多吃点。”温爸爸笑道。 “小凉啊，上了大学谈对象没？”温妈妈问。 “我才上一个月大学，人还没认全呢。”温凉总觉得贸然提起这件事也不太好，得挑个合适的时间，估计陈芸心也是这么想的。 “刚刚那个小姑娘，家是哪的啊？”温妈妈貌似随口一问，实际上这个时候谈起陈芸心，让人很难不往那个方向想。 温凉看了妈妈一眼，低头吃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县城北的。” “哦，”温妈妈点点头，若有所思，“城北啊，家里有几个孩子啊？” 温凉大大吃了一口饭，然后皱起眉：“……我噎……噎住了。” 温妈妈连忙往他杯里又倒上了果汁：“你啊，小心一点，坐一整天车饿坏了吧？” 温凉喝了几口饮料，笑着点了点头：“妈，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那是，”温妈妈把刚才的话题抛到脑后了，“你爸也要搭把手来做饭，幸亏被我制止了。” “是，爸做的饭简直，是真的狗都不理。”温妤挑着眉毫不留情地瞥了温爸爸一眼。 温凉想起爸爸在某个除夕夜做的蒜香蒸茄子，那道菜简直成了童年阴影，大概称作盐醋手撕生茄子更合适。 “啧，”温爸爸不好意思地笑了，想尽力挽回一下颜面，辩解道，“上次我做的那个麻辣豆腐，小凉还说很好吃呢。” “你那是超市买的底料吧？”温妈妈调侃道。 温凉附和着跟家人一起笑起来。 他忽然想起陈芸心。吃饭的时间，他不想因为看手机而扫了大家的兴致，只能垂下眼睛偶尔瞟一下放在腿上的手机。依旧没有新的消息。不知道陈芸心那边怎么样了。 陈芸心流泪说的那些话，其实都很现实，都是真实存在的。 奔波一整天回了家，温凉在家人的包围中，在欢声笑语中，吃着家人精心准备的饭菜，而陈芸心的家人却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她刚一回家就撞见父母打架打得要死要活。换做谁都会情绪崩溃。 温凉又忽然想起陈芸心的姐姐，那样漠然的眼神，冷到可怕，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才能那样冷漠地旁观。 难道陈芸心以后也会那样吗？温凉失神地一边嚼着饭，一边在心里问。 不会的吧？一定不会的。陈芸心现在在外地上学，不经常回家的话，就不会变得那么麻木。 他想带陈芸心远离那个地方，那个漆黑狭窄被高墙所包围的土巷子。 温凉正想着，一旁的温妤胳膊肘碰了碰温凉的手臂，吃着肉含糊地说：“哥，妈在跟你说话呢。” 温凉抬头，看到妈妈关切的眼神。 “小凉，你药剩的不多了吧？明天再去买点吧？” “不用了，妈，够吃。”温凉垂眸。 “你是不是自己停药了？”温妈妈皱眉，担心地看着他。 温凉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半晌没说话。 “你忘了你上次停药……”温妈妈没再往下说。 “我现在没事了，我每天都很开心，大学真好。”温凉笑道。 温妈妈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把药保存好，万一……”温爸爸说着，桌下的脚被温妈妈踢了一下。他立刻会意了，停下来想了想，笑着说：“这药不好买，别扔得找不到了。” 即便这样，温凉也知道他们没说出来的话。他们是担心他的病万一又发作，一时半会找不到药。他莫名又想起陈芸心的那番话。大概病因真的是活得太幸福经不起风浪吧。 “嗯，我知道。”温凉笑了笑，然后低头吃着饭。 “你真的没事吗？”温妈妈停筷，看着温凉有些恍惚的神色。 温凉嚼着饭，抬起头装出一副莫名的神色看着妈妈，来表示自己真的不用担心。 “你们真烦，有什么事啊，别吓了自己又吓别人好吗？”温妤皱着眉，筷子用力地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温凉听到这里没忍住笑，温爸爸和温妈妈这才放心下来，继续夹菜了。 “哥，你肯定能好起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又不影响你成为一个好人。”温妤扭过头来冲着温凉笑，眼睛里却是认真的神色。 温凉愣住，跟她对视了两秒，脸上的笑缓缓地消失了，然后他别过头去看着碗里的菜，轻轻点了点头。 他在桌下悄悄地把发抖的手攥起来了。 “吃菜啊，别光顾着说话，”温爸爸夹起一块炒芹菜，“真香啊，我改天也学学怎么做。” “你还是负责吃吧，”温妈妈笑道，“你是想让小妤一辈子不吃芹菜啊？” 大家都笑起来。一直到吃完饭，没人再提起什么有关“病”和“药”的话题了。 温凉拿着自己的碗筷去水槽边，温爸爸正在洗碗。 -- 第60页 “放这吧，我来洗。”温爸爸说。 温凉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轻轻把碗放在水槽边，转身收拾桌子去了。 晚上温凉躺在床上，屋里仅亮着一盏暖光台灯，他手里翻着书，时不时地摁亮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然而一直到凌晨，状态栏都空荡荡的。 温凉打开聊天界面又确认了一下，消息还停留在他说的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陈芸心的消息了。他叹了口气，胸口的沉重也难以排遣。关掉台灯后，手机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 他把手机的光调暗了些，又确定了铃声和媒体音量全都是开着的，这样只要陈芸心给他发消息，他就能听到声音醒过来。 温凉闭着眼睛躺了半天，感觉心跳得有些快，但他知道是错觉，他在寂静中数着心跳，睁开眼睛，窗帘上幽幽地映出窗外的通明的路灯。 温凉坐起身来，头很沉重。在路途上奔波了一天，他知道自己很累，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莫名的睡不着。好像四周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一只幽灵，发出扰人心神的鸣声。 他不怕鬼，不怕痛，甚至不怕死亡。却怕极了这磨人的病，和那种连痛觉都感应不到的麻木。 温凉闭眼往床上一跌，脑中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下坠感。他摸到枕边的手机，摁亮了，发现已经快要凌晨三点了，他惊讶自己居然这样清醒着躺了那么久都没睡着。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以前严重的时候，可以坐在窗边，看着天空是怎么从凌晨的漆黑一点点变灰、变白、变蓝，再透出缕缕阳光。 好累，好难熬。家里有什么可以让人犯困的药吗？ 温凉想着，下了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蹑手蹑脚地朝餐厅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个台子，上面放着家里的药箱，箱子里有家人常备的药。爸爸的安定药应该也在里面放着，是失眠时吃的药。据说那种药一下子吃多了会致死，所以很难买到。 温凉正在翻找药箱的时候，卫生间的方向传来冲水的声音，有脚步声过来了，温凉看着餐厅口的方向，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门口的温爸爸看着那道有些刺眼的手机灯光，很容易地分辨出温凉的身影，他打开了餐厅的灯。 似曾相识的一幕。 温凉皱眉，低头看着地面。这种一瞬间被完全照亮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适。 温爸爸看了看温凉身旁翻开了的药箱，沉默了两秒，问：“在找什么药？” 温凉抿了抿嘴：“爸，我躺了很久也睡不着。” “嗯，我给你找吧。”温爸爸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他走到药箱前翻了翻，从一个纸包里倒出一粒白色药片递给温凉。 温凉惊讶地看着手里的白色药片。他以为爸爸会给他褪黑素胶囊，没想到真的是安定药。他抬头，并未在爸爸脸上看到有丝毫的愤怒。 似曾相识却又完全不同的一幕。 “早点睡。”温爸爸叮嘱了一句，就走出了餐厅。 温凉看着那片安定药，突然很期待地笑起来。人生第一片安定药。 药劲很大，温凉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感觉浑身发软，连手机都举不起来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确信，睡过去的那一瞬间都是笑着的。没力气睁开眼睛了，但那种久违的疲惫感真是舒服。就像躺在一大堆棉花堆里。 简直要爱上这个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不吃肉嗷，你们猜猜原因，嘻嘻。小剧透一下，后来有个梗就是，温凉说自己很好养活，除了不吃肉什么都不挑哈哈哈哈哈。温凉有时候也挺能演戏的嗷，乔烁是骚着演，温凉是装作自己很乐观很开心的那种演。还是很心疼温凉嗷，妹妹的一句鼓励他就已经鼻子酸了。他好没安全感啊，就连面对家人的关心都会小心翼翼，会觉得不好意思。表面上装作自己没事，但抑郁症的躯体化症状还是很难熬的，失眠、胸闷、麻木……后来悄悄去拿安定药被温爸爸撞见了，安定药副作用挺多的，所以温爸爸一直不想让温凉吃这个，褪黑素也有改善睡眠的作用嗷。说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是在温凉高中放寒假的时候，温爸爸以为他是想不开，所以就超级超级生气，然后那次给温凉留下心理阴影了……具体的可能以后会写番外补充一下的。 第31章 斯人若虹1 = 第二天早上温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很久都没睡得这么踏实过了。他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但浑身没力气，不想起床。 温凉打开丘丘，陈芸心的对话框仍旧是空荡荡的，倒是死党雷晓岳发来了几条消息，说是放了几天假，从北京回来了。 温凉迷迷糊糊的，单手在手机上一字一顿地打字：岳仔，我刚醒。 消息刚发过去，丘丘电话就响起来了。温凉窝在被子里，伸着胳膊接起了电话，手机里传来雷晓岳爽朗的声音。 “哟，还没起呢，凉仔。”雷晓岳调侃道。 温凉笑着，看到视频里雷晓岳棕色的头发：“是你染头发了还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那还用问？”雷晓岳从额前撩了一下头发，“当然是你眼睛出问题了。” “你不是说再也不染头发了吗？”温凉笑道。 “啧，这么戳穿我干嘛？”雷晓岳照镜子似的变着角度。 -- 第61页 “谈了新的对象了？”温凉问。 “诶——”雷晓岳冲他挤了挤眼睛，“知我者莫若凉仔。” “知子莫若父。”温凉面不改色。 “滚滚滚，”雷晓岳瞪了他一眼，“你个糙老爷们，还不起床？” “我长在床上了，你来把我拔起来吧。” “行，等着爷爷。” 视频里的画面突然冲着天花板了。 雷晓岳回来拿手机的时候已经穿上了一件外套：“卧槽，咱这县真冷啊。” “你真要来啊？”温凉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得像个鸟巢。 “怎么，又不让了？不让也没用了我告诉你。”雷晓岳蹲下穿鞋，手机屏上只露了个头顶。 “那你慢点走，我收拾收拾就出发。”温凉把手机扔下，起床洗漱去。 “老地方碰头啊——”手机里传出雷晓岳的声音。 温凉出了卧室，发现家里安安静静的，四周看了看，大概爸妈和妹妹三个人出去逛街了。洗漱完，温凉用力梳了梳头发，依旧是乱糟糟的样子。温凉撇了撇嘴，去穿外套穿鞋了。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回来的三人。 “哥，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东西。”温妤拎起塑料袋给温凉看里面的蔬菜和水果。 “难得你说话这么好听。”温凉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胳膊上挨了狠狠的一下。 “昨天睡好了？”温爸爸笑着问。 “睡好了。”温凉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嘴。 “要出门啊？”温妈妈问。 “嗯，晓岳也回来了，我中午跟晓岳在外面吃。”温凉说。 温凉走到广场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雷晓岳了，两人边笑边走，到了跟前默契地击了一掌。 “凉仔！”“岳仔！” 俩人傻笑了好一会。 “去哪啊？”雷晓岳问。 “不知道啊，我以为你出来这么痛快是有想去的地方。”温凉无奈。 “那就去网吧。”雷晓岳点了支烟。 “网吧不好玩，还不如坐广场里打王者。”温凉说。 “这么大风坐广场打王者，你可真会玩。”雷晓岳恶趣味地朝温凉吹了一口烟。 “我靠，”温凉被呛得用手扇了扇烟味，“那就去吃麻辣烫。” “你就知道麻辣烫麻辣烫，这才十点多。”雷晓岳眯着眼睛吸了口烟。 “我有事跟你说。”温凉轻轻叹了口气。 雷晓岳愣了愣：“怎么，失恋了？” “也不是，咱们坐下边吃边说。” 温凉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让雷晓岳越发的好奇了。 张亮麻辣烫店里刚刚开始营业，蔬菜和蘸料都是刚端上去的，很新鲜，店内顾客仅仅坐着温凉和雷晓岳，两人在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麻辣烫做出来。 “就这？就这？就把你愁成这样了？”雷晓岳一脸鄙视地看着温凉。 本以为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温凉讲了半天，雷晓岳总结出来了：不就是情侣之间闹个小矛盾嘛——可能都不算两人之间的矛盾，甚至跟温凉无关。 “这还不严重啊？她说她讨厌我，你说她是不是真的跟我生气了啊？”温凉皱着眉。 “我说学霸，你谈恋爱会降智是不？”雷晓岳绷不住笑。 “我靠，再叫一句学霸，我就把你家兔子杀了吃肉。”温凉瞪了他一眼。 “吃肉？你吃个P，”雷晓岳简直笑出了八字眉，“你要是吃肉，我豁出几百块给你买高级的，你吃就行。” 温凉叹气扶额：“说正事。” “说哪了？哦对，”雷晓岳伸出食指，一本正经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可是那不一样，她昨天特别难过。”温凉说。 “又不是你气的，她讨厌你干嘛？”雷晓岳被温凉奇特的脑回路弄得很无语。 “万一是我不小心惹她生气，我还不知道，”温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你看，我刚才还给她发过好几条消息，她也没回。” 雷晓岳摆摆手：“你可得了吧，说不定人睡得正香呢。” “……” 麻辣烫做好了，雷晓岳看着温凉面前那一大盆麻辣烫，感叹道：“真能吃。” “你不懂，”温凉把麻酱盒递给他，“我们食草动物要吃得更多，热量才够生长发育。” “哦，你还在发育啊？先定个两米的小目标？”雷晓岳咧嘴笑了两声。 “是是是，像我这种一米八的人，见了岳仔只能低头，惭愧啊。”温凉装作无奈地摇摇头。 “要点脸行吗？你有一米八？”雷晓岳一脸鄙视。 “我真一米八。”温凉正色。 “你再吹。” “不用吹都比你高。” “……” 接近午饭时间了，麻辣烫店里人多了起来，热气和香味在整洁的饭店里弥散开来。 “你的新女朋友怎么认识的？”温凉一边往小碗里盛汤，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网恋。”雷晓岳看着温凉惊讶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也在北京工作，家乡也是咱们县。” 温凉这才放心地点头：“嗯，那挺好的。谈多久了？” “也就俩星期吧。她现在也在咱们县呢，反正也无聊，要不一会咱三个一块去KTV？” “啊？”温凉面露难色，“你又让我给你当电灯泡。” -- 第62页 “电什么电啊，你要多跟女孩子接触，这样才知道你适合哪种。” 温凉摇摇头：“我有芸心就够了。” “不是，你就认定她了？你都没跟别的女孩一起玩过，”雷晓岳放下筷子正色道，“我看你俩是大大的不合适，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俩要是以后谈结婚，叔叔阿姨能同意？” 温凉喝了一口汤：“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既然在一起，我就要全心全意。哪像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我算是服了你，学历、家境、脾气，你看上她哪一点了？”雷晓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长相身材吧也就一般般，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是，都是普通人。她是，我也是。”温凉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脾气古怪，能有人跟我合得来多不容易啊。我这么差劲，我这么丑……” “停停停停停打住——”雷晓岳烦躁地挥了挥手，“你这自我认知有毛病吧？” “能被人喜欢是我的运气。”温凉又自顾自地补了一句。 “得了，跟你说不明白，学霸的脑回路我是真理解不了。”雷晓岳撇着嘴。 “吃兔兔警告。”温凉笑了。 “有毛病。”雷晓岳骂道。 温凉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传来一声“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温凉连忙放下勺子，拿起手机看消息。对面的雷晓岳大大地撇嘴，摇了摇头。 “岳仔，你说得对，她真的只是睡着了。”温凉笑得很开心。 雷晓岳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然后呢？” “我不用当电灯泡了，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逛了。”温凉笑道。 雷晓岳仰头长叹：“我宁愿分道扬镳。” “别啊，好不容易聚一聚，而且你跟芸心本来就认识。” “行行行，你快吃吧行吗，我都想上厕所了。” 温凉看到雷晓岳面前的碗里已经空剩一碗汤了。 “你吃太快了。你每次出来玩，不是肚子疼就是上厕所。”温凉轻轻皱着眉抱怨。 “你他妈快吃！”雷晓岳瞪着他，揉了揉肚子，“我真的不舒服。” “我就知道你，”温凉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我帮你带纸了，你去吧，我一会吃完去找你。” “算你识相。”雷晓岳忍不住笑了，接过纸，匆匆站起来出了门。 下午四个人约在广场见面，一起去商场里的电影院看了电影，去电玩城随便玩了会，雷晓岳抱怨县城里没有酒吧，好不容易聚一聚，也找不到能尽兴玩一场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雷晓岳去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家了。温凉和陈芸心一起沿着街道走。 “昨天很晚才睡吧？”温凉问。 “嗯，每次我爸妈一闹事，家里、邻居都不得安宁。”陈芸心垂眸看着路面。 “他们经常这样吗？以前……没听你提起过。”温凉小心地问。 陈芸心看了温凉一眼，然后低下头笑了笑：“经常啊。我是奶奶带大的，初中的时候奶奶没了，我回了自己家，经历了好多次，倒也习惯了。你昨天被吓到了吧？” “没有，我的意思是，”温凉顿了顿，“我……我会陪着你、保护你的。” 陈芸心抬头，脸上微微露出一些诧异的神色：“你不会觉得我很荒唐很可笑吗？” “不会啊，芸心，这些又不是你的错。”温凉皱眉，认真地看着她。 “是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我也很想问。”陈芸心眼神失焦地看着前方。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你别怕。”温凉握住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温凉的死党出现了嗷，跟温凉的关系胜似亲兄弟的那种，他是直的，不用怀疑，很铁很铁的兄弟~噗哈哈哈后来老乔没少吃他的醋，这大概就是占有欲吧！我还是很喜欢看温凉怼人的，也喜欢看老乔骂人哈哈哈哈。温凉虽然有女朋友，但是他对感情简直是一窍不通啊，最根本原因就是一谈恋爱总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后来他跟老乔谈恋爱也是，老乔还因为这个跟他生气过，又气又心疼嗷。而且他本身就属于那种比较自卑敏感的人，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其实陈芸心这个时候已经想跟温凉提分手的事了，但犹犹豫豫还是没提。 第32章 斯人若虹2 = “我一直不想告诉你这些。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有告诉过你。” “我们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你慢慢讲给我听。”温凉笑道。 “你一直以为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相处久了就自然而然有感情了吧？”陈芸心眼底隐隐有泪光，脸上却绽开了笑容。 温凉不解地看着她，脑海里浮现出高三那段兵荒马乱的艰难岁月。 那时候温凉休学三个月，在最后一学期开学的时候，从火箭班转到了普班，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背后是一台笨重的立式空调。周围全是陌生人，有关他自鲨的传闻越描越黑，在整个年级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只有坐在他前面的陈芸心，偶尔向教室后门张望的时候，目光与他相撞，甚至会向他笑一笑。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觉得有些眼熟。 有次班上缺印了卷子，大家都有，唯独没有他的，而且也没人告诉他。课代表站在讲台上让对卷子页数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张卷子的存在。他看了看同桌手里的卷子，又看了看同桌吓得发白的脸，笑了笑，无所谓地转头，托腮望向窗外渐渐回暖的天气。 -- 第63页 而前面的陈芸心忽然“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右边正在埋头贼贼地讨论什么的两个同桌，不由分说地怒骂道：“你们他妈的是人吗还？长了张嘴一天天的只会说闲话？没卷子的时候你们哑巴了？P都不放一个？” 全班静悄悄的，温凉抬头愣愣地看着陈芸心，眼睛中生出一种细微有如针扎般的痛楚，一股酸涩的感觉由下而上向鼻子涌来，胸腔里的心脏像要蹦出来一样，他的手颤抖着，慌乱地从书箱里摸出一包药。 那种强烈的感觉在过去很久之后也依然清晰。 孤单久了，他能习惯受伤，能习惯自愈，却无法坦然接受别人对他的好，只一丁点的好，仿佛就能触及到阈值。还没等这份无厘头的善意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却已经在为想不到怎么报答而惴惴不安。 陈芸心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越过两个同桌，冷着脸出了教室。温凉吃了药，攥着拳，低下头愣愣地看着书上被浸湿的两片水迹。 陈芸心回来的时候递给温凉刚才缺了的那张卷子，还给了他一沓废旧答题纸当草稿纸：“给，我从年级组找的。” “谢谢你啊。”温凉觉得自己的眼睛大概是红了，不想让她看到，只是低着头跟她道谢。 “你不生气吗？他们都瞒着你，你就这么坐得住？”她替他鸣不平。 “无所谓的。”他声音有些病态的哑。 “你成绩很好吧？你……就算来了普班，也别自我放弃啊，”她说，“虽然我一个学渣，跟你说这些听起来很好笑……” 温凉微怔，抬头看着她，目光相撞的时候，她也明显有一瞬间的讶异：“你……你没事吧？” 温凉尽力地扬起嘴角，说：“我不会放弃。你也加油。” 当一个人掉到了谷底，之后的每一步，不论是朝着什么方向，都是在向上的。就像是忽然换了一个坐标参考系，以前所发生的那些让人崩溃的事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后来的小考和模拟考试，温凉每次都是普班里的第一名，有一次甚至超了第二名一百多分，同学看他的眼神里，畏惧之外又多了些羡慕和嫉妒。原先级部的主任问他要不要回火箭班时，他拒绝了，把名额让给了别人。 学习累了的时候，他总是托腮看着前面的陈芸心，她有时候会从书箱里拿出小梳子梳刘海，她的校服裤子是学校洗衣店改细了的，她早上第一节 数学课总是困到直点头，碰上哪天她值日，她会在第一节课下了之后弯着腰藏在桌子后面偷偷吃早饭，她很孤单，总是独来独往…… 有一天，在陈芸心照常往教室后门张望了一眼的时候，温凉叫住了她，目光落在她桌下藏着的小说。 “小说，能借我看看吗？”那是温凉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芸心。” 她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转眼间大家都已经高考完、步入新学校一个月了。街上风吹得有点冷，陈芸心左手放在温凉口袋里，大拇指在他温暖的手背上摸了摸。 “其实，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早就开始喜欢你了。”陈芸心吸了吸鼻子。 “那时候，关于我……那件事，学校里有好几个版本的传闻，我自己听了都想笑。”温凉一边回忆一边笑。 “是啊，学校的官方解释是，某同学看闲书走火入魔，割腕自鲨想试试能不能重生。这么蠢的解释，鬼才信。”陈芸心不屑地吐了吐舌头。 “他们都怕我，觉得我疯了，觉得我是个精神病，你为什么不怕？”温凉看着她，眼睛里有些茫然。 “为什么要怕啊。一个正当青春的好男孩，他会停下脚步给哭得狼狈的陌生人递纸、会在称呼别人时小心翼翼地叫后两个字、会把折了角有瑕疵的卷子留给他自己，他患了那么煎熬的病，但他从来没有因此而对别人展现出任何的消极……”陈芸心眼底的泪光映着路灯，泛出明亮的橘色光，“这样的好男孩，他怎么可能会伤害别人。” 即使在被众人逼疯了的时候，也只会把刀尖朝向自己。如果他哭了，那全世界都错了。 陈芸心感到左手忽然被温凉攥紧了，能明显感到他的手有些发抖。她停下来看着他，而他低头沉默着咬紧了下嘴唇，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胸膛却明显地起伏着。 半晌，他仰头深呼吸了一下，才哑着嗓子说：“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脾气很怪，也没什么朋友，只会给人添麻烦让人担心……” 陈芸心深吸一口气，皱着眉摇了摇头：“可是你的好，我早就看在眼里了。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认识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会觉得这样的人只存在于虚构之中。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应该和一个干净明亮的人携手共度一生，而不是把最好的时光消耗在自己这样生活在阴沟里、充满怨气和不甘的人身上。陈芸心这样想着，眼泪瞬间就蓄满了，掉了下来。 温凉替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抱住了她，半晌才在她耳边轻轻说：“别离开我。” “你不怕被我拖累吗？”陈芸心声音有点哽咽。 “根本就没有拖累这一说。”温凉声音很低沉。 陈芸心轻轻地推开了温凉，与他面对面地看着。 “那你知道‘扶弟魔’是什么意思吗？”陈芸心问。 -- 第64页 温凉摇摇头，等着她说下去。 “我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家里所有的钱都会用来扶持我弟，包括……”陈芸心垂眸，没再往下说。 “那我就带你离开那个地方。”温凉笃定地看着她。 陈芸心用力睁大了眼睛，眼前却还是再次模糊了。 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温凉发给她的消息，流着眼泪想了很久。 在高中学校里的爱情，爱了就是爱了，只要拥有了那么一刻，就好像永远不会真正失去了。然而当他们走出校园、相隔两地，当她面对他的父母、他的家庭时，才发觉，现实中他们两个人的差距有多大。 她想跟温凉分手了，不该耽误他，也不想以后因为自己的家庭而拖累他。异地见不到彼此，陪伴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注定了会失去。然而当他抱住自己、带着哭腔说别离开的时候，她那句“分手”真的说不出口了。一瞬间有什么诺言即将脱口而出，但理智告诉她承诺之重。 她贪心地想跟他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分开的时候，该有多难割舍啊。 她想象不到那天会是什么样子，能做的只有用沉默终结这个话题，在风中握住他的手传递温度——尽管还是他的手更暖一些。 国庆节假期的第五天就是中秋节，两个节日撞在一起，学校的各个群里都在发“双节快乐”的祝福语，320宿舍的群里也很热闹。 温凉在家里待着，想起大概有好几年都没有在家里过中秋节了。跟家人一起吃过饭之后，象征性地吃了月饼，爸妈和妹妹都在客厅里看中秋晚会，温凉回到卧室看小说了。 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成年了，还是因为自己本身太无趣，不论是什么节日都不甚想参与，说起来，节日也只是普通的一天，温凉望向窗外绽放的烟花失神。 320宿舍其他三个人已经旅游完回校了，晚上三个人出去大吃了一顿。 李萌：可惜了温凉，你瞅瞅这一桌子菜（图片）。 乔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死你啦（/流泪）！ 温凉：……你好油腻（/流汗）。 江川：哈哈哈油腻，乔烁，你好油腻！ 乔烁：这就油腻了？ 江川：你还想咋的（/疑问）？ 乔烁：宝贝凉凉，啥时候回学校？人家都等不及了！ 李萌：卧槽（/呕吐）。 温凉：……我回不去了，被腻死了。 江川：温凉，你部长把你月饼放我这了（图片）。 乔烁：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月饼吃了哈哈哈哈哈。 温凉：…… 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家又要各奔东西了，所幸这次有直达学校那边的大客车，不用大费周章地转车。温爸爸打听到这个客车是单号去双号回来的，也留了手机号码，以后回家和返校大概都不用发愁了。 温凉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朝窗外望去，爸妈在和旁边的老乡聊着什么，妹妹在认真地看手机，估计是在贴吧里逛单机游戏的攻略和补丁包，偶尔抬头从车窗看到他时，就嚣张地冲他做个鬼脸。温凉不觉笑了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穿插一些温凉高中发生的事，是他的女朋友先喜欢他的。温凉对自己评价太低啦，现在站在别人的视角去看温凉，是不是觉得还挺好的一个人嗷？在写陈芸心站起来替温凉说话的那一段时，我还是很感动的。平平无奇的学生时代，能让人崩溃的就是一些小事，能让人感动的也是一些小事。温凉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陈芸心跟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就连温凉的死党也说一眼看上去就不搭。对于温凉而言，陈芸心带给他的可能更多的是感动，就像是在汪洋大海里鲸和夜莺的相伴，但其实并没有共鸣，他在困境里抓住一点感动，以为那是他的救赎，其实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药。 第33章 斯人若虹3 = 恍然间想起来，头一次面对这样送别的场景时，是他跟妹妹考上了不同的学校，妹妹在本地而他去外地。那时候妹妹脸上满是难过。而现在她也能从容地面对这样的场面了。 那时候他也是坐在车窗旁，看着外面的家人，当时太年少，不知道自己往出走的那一步究竟失去了多少。 人生总是在不断地告别，什么都不曾拥有过，却一直在失去，同时又变得习惯失去。 温凉在大巴车上又遇见了郑雨晴，小县城往学校那边发的大客车好像只有这么一辆。下了大巴车之后温凉是和郑雨晴一起打车回到学校的。虽然是同一个省，学校这边的天气却依旧是闷热的，跟家乡那边好像能差出一个月的温度。 温凉推开宿舍门的时候，三个室友正围在桌前悠闲地吃着温凉上次带的坚果。 “回来了？可让我们仨好等啊！”江川往嘴里扔了一个杏仁。 “这次带特产没，太香了真的，我们忍不住又拆了两袋。”李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带了带了。”温凉一边放下行李箱，一边笑道。 乔烁悠闲地半躺半坐在温凉床上，身后的被子都被靠歪了，看到温凉回来，毫不客气地冲他招了招手：“别客气，坐！” “说得好像那是你的床一样。”温凉忍俊不禁，从行李箱里翻找着东西。 -- 第65页 “你没听过韩信有句台词吗，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乔烁狡辩道。 “哈？我咋不知道？”江川问。 “你有白龙吟吗？”乔烁嚣张地翘起二郎腿。 “没有。”江川摇头。 “那不就得了。” “……” 国庆公休假过完之后是个周日，学校很通情达理地没有安排补课。周一的中午，学生会照常开了每个月的例会，程子轩在群里吩咐成员开完例会之后留一下。 一整个报告厅的人花了好几分钟才全部散去，唯独留下了文艺部的十几个人。 “接下来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程子轩扶了扶眼镜，“现在开始我们要为元旦晚会做准备了。” 这话一出，成员们都小声在底下讨论起来，程子轩倒也不介意。 有人问了一句：“离元旦还有两个多月呢。” “我们得早做准备。现在开始就要写策划书、拉赞助、还有征集节目……反正很多事，早准备到时候不会太慌张，对吧？按理说艺术团每次晚会都要出一个大型节目，要么压轴，要么在中间把气氛推到最高，按理说艺术团和文艺部不分家，所以……”程子轩故意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笑着，眼神从每个成员脸上掠过去，“你们有谁要演节目吗？要展示展示你的才艺，或者有什么关于元旦晚会的想法吗？” 成员们在底下小声讨论着，但是还没有人主动提出什么想法的。毕竟进文艺部也不是必须要有什么才艺，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擅长这些。说起来，学生会是为广大学生服务的组织。 程子轩目光看向温凉，如果说文艺部里跟“文艺”这词符合的，大概非温凉莫属了，温凉此刻正一脸认真地听着旁边的同学讨论什么，时不时的点点头，但自己却没怎么说话。 “温凉，演节目吗？”程子轩问。 温凉抬头看着他，抿着嘴摇了摇头。 “你跟艺术团的器乐部一块出个节目，弹钢琴。”程子轩笑道。 “我肯定会拖人家后腿，我好几年没摸过钢琴了。”温凉说。 “怕什么，底子还是有的。”程子轩无奈地笑了，见他不愿意，也就没再强求。 “任昊，有想法吗？”程子轩看着部里最活跃的男生。 “有有有，我来当后勤。”任昊举起一只手笑道。 有几个人附和着开玩笑，说：“我也当后勤。” “对了，差点忘了这事，”程子轩说，“大概十一月上旬咱们校区有个十佳歌手比赛，你们可以跟认识的人说一说，宣传一下，鼓励他们踊跃报名，这是艺术团声乐部举办的，但是来找我报名也可以。最终评选出来的十佳歌手也要上元旦晚会出一个节目。” “温凉，会弹钢琴也会唱歌吧？你报个名。”程子轩笑着挑了挑眉。 “……不会。”温凉不好意思地笑了。 “啧，大老爷们太害羞可不行。”程子轩无奈。 “我们宿舍有会唱歌的，我去问问他。”温凉想起李萌好像是艺术团的。 “行。今天就到这吧，刚才开这个小会说的事你们都好好想想，有事大家多在群里交流，”程子轩对成员们招了招手，“走了走了。” 周三那天晚上，班级群里在讨论什么时候开个班级聚会，大家坐在一起吃顿饭。 温凉看着班级群里活跃的那些人名，有些还完全跟人对不上号。说起来到了大学也有一个多月了，连自己班里的同学都没认全。大家平时除了上课也没多少交流。 温凉想起部长说过的一句话：你最后会发现，跟你关系最近的，除了你的室友，就是你社团的朋友。 确实，班上的同学很少有什么聚在一起的机会，有时候在报告厅上大课，就更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班的同学了。 聚会定在了周五晚上，周五课少，周六没课。地点选在了一个离学校不远的饭店里，男生坐了一桌，女生坐了一桌，都是跟自己比较熟悉的人坐在一块的。有些女生甚至找了点原因推辞着没有来参加聚会。 气氛显得有些冷清，还好有李萌带动气氛组织大家举杯、玩游戏。乔烁觉得这聚会实在是尴尬，跟自己上大学之前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样，好在他坐在温凉旁边，还不算太无聊。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炸的金黄的丸子，乔烁看到那个丸子，两眼放光，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个丸子应该是虾肉做的丸子。 乔烁拿起筷子，胳膊肘碰了碰旁边正在看电子书的温凉：“看，有好吃的。” 温凉抬头：“香芋小丸子？” “不是。”乔烁看温凉位置够不到，就给他夹了一个。 乔烁一大口吃掉丸子，果然是一股鲜美的虾肉味，乔烁看着那盘炸虾球所剩无几，那数量估计只够每人一个，也就没好意思再夹。他扭头看向温凉，发现温凉神色有点说不上来的古怪，盘子里是咬了一口的虾球，鲜美的虾肉从金黄的外皮中露出来。 乔烁看着那半个虾球，喉结动了一下：“温凉，虾球好吃吗？” 温凉有些僵硬地扭过头来看着乔烁，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眉毛却是皱起来的。 “卧槽，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没事吧？你中毒了？”乔烁感觉挺奇怪的，但看到温凉这表情他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 第66页 温凉又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扭过头去向四外看了一圈。乔烁没太在意，又从桌上夹了点别的菜吃。旁边的温凉不声不响地起身离开了座位。乔烁抬头，看着温凉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奇怪。 洗手间里，温凉双手从水龙头中接水，然后低头用水漱口，漱了好几次，才从口袋里取出纸巾擦了擦水渍。他双手撑在水池台上，低头发愣，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很悲哀，从小讨厌吃肉，似乎到哪里都无法融入其他人。 他想起高三的某天中午，下课铃打过很久之后他才放下笔，走出空旷的教室，去食堂买饭，转了一圈都没什么素菜了，只好去麦多馅饼摊位那里，买蓝莓馅饼，食堂阿姨手误给他拿成了肉馅的。他回宿舍咬了一口才发现，但已经没时间去买别的了。他扔掉馅饼，就那么饿了一下午撑到晚饭时间。 那个时候学校是全封闭的、军事化管理，时间很紧，对他来说吃饭也是个问题。类似的事也发生过很多次，他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让他记忆这么深刻，也许是因为那时候心里本来就很压抑了。好像一只疲惫的骆驼感受着背上日益增加的重量，它不知道最后一根稻草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 “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对海鲜过敏。”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温凉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乔烁站在洗手间门口。他转过身看着乔烁内疚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半晌，温凉轻轻叹气，“我不是对海鲜过敏。我不吃肉，所有的肉都不吃。” 乔烁惊讶地看着温凉，回想起这段时间里他的饮食，好像真的没吃过肉，也明显很排斥肉类，但他从来没说过，自己也没怎么注意过。 “为什么？因为宗教信仰还是……”乔烁没再往下说，怕自己触及了别人不愿提及的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这样。让爸妈发愁，出去吃饭也很给别人添麻烦。我不想被当做异类，我努力过了、试过了，我吃肉就是难以下咽。”温凉叹气般地笑了一声，从小到大对于自己不吃肉这件事，他已经解释得厌倦了，几乎每个人听说后都会诧异地问他一遍。 “那你平常……看着别人吃肉是什么感觉？会觉得很恶心很讨厌吗？”乔烁犹豫着问。 “我没什么感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不吃肉但我也是个正常人，就像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香菜的味道、洋葱的味道，我真的只是不喜欢吃。我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乔烁愣愣地点头，看着温凉失落的神色，沉默了几秒之后他笑起来：“嗐，我当是什么呢，你当然是正常人啊，不就是挑食么，我理解，我太理解了，就木耳银耳啊芥末啊这些东西，我到现在一口都不想吃，就真的很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生的不喜欢吃这些。你这么久也不告诉我们三个，你太不够意思了啊！” “我太给人添麻烦了。”温凉皱眉。 “没人嫌你麻烦，想那么多干嘛。”乔烁走过去，手臂搭在温凉肩上，“来来，给爷笑一个。” 温凉看了乔烁一会，垂下眼睛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嗷，这章终于又有老乔大宝贝出场了！嘻嘻嘻，一波回忆杀，想起了在宿舍被室友投喂的日子，能遇到我的室友真的好好好幸运，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啊，哭唧……这章老乔给温凉夹菜了喂，你们想象一下温凉吃到虾球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哈~关于温凉高中时发生的事就穿插着写喽，比较重要的事以后可能会写个番外，或者人物小传。之前一直有暗示温凉是素食者，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不爱吃肉，个人喜好而已，但是经常会被当做异类嗷。写这个其实想为一些少数群体发声的，比如素食者、同性恋、抑郁症患者这些经常被误解的群体，其实只是个体的差异而已，并没有什么对错。 第34章 我一米八1 = 在学校里待了也算是两个月了，大一的学生们似乎也都摸索出一些规律。比如女生宿舍楼后面的树下，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是情侣们约会的圣地；比如吃饭时间爆满的不仅仅是学校的食堂，连小吃街卖盒饭的小店都是坐满了人的；比如每周一都会有“青年大学习”的任务…… 比如，上课的时候不用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出发，因为在“小破院”里，从宿舍楼到教室最多不过十分钟的距离，赶一赶五分钟就能到。乔烁看着高中同学抱怨学校太大上课走路好累，心里竟觉得小破院还不错，午觉可以多赖一会床，不用那么赶。 某个周二，学校特意安排大一的学生去参观新校区，雇了大巴车载着学生们去新校区的施工现场。走了很久，出了城区，大概到了一个什么偏僻的小镇，车上的老师说，这就是新校区所在的地方。 乔烁从车窗上向外看去，简直空荡荡，只有两栋楼的雏形孤零零地立着。大家在一个低矮的砖房里看到了新校区的缩放模型，很多同学都在兴奋地拍照。 乔烁看着手机里拍下来的模型，再看看荒凉的工地，心里默默思考新校区要建到猴年马月。走着走着，带队的老师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开拓好的空地，说：“这个位置就是你们以后的宿舍。” 乔烁噗嗤一下笑出来，拍了拍温凉：“哎，听见没，这是大家以后的宿舍。” -- 第67页 温凉顺着老师指的方向看了看，感叹一句：“风餐露宿，我们以后就是工地人了。” 上大学之前，大家都对大学有许多的错误认识。比如上了大学就能有对象，而真实情况下的大一新生还是高中那副稚气未脱不加修饰的样子；比如上了大学课很少也没作业，而真实情况是大学的课一节更比六节强，作业一次写一周；比如上了大学就清闲了，而真实情况是每个人每天都有自己要忙的事，社团多的人甚至时间会冲突…… 比如，上大学之后就不用跑步了，这更是关于“大学”最大的谎言之一。大学生体育健康水平测试就让很多常年沉迷学习从不锻炼的同学发愁，不仅大一学生发愁，大四学生也发愁。因为体测是一年一度的。 在体育老师宣布了体测相关事宜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女生队伍听到跑八百米的时候，发出了一阵低迷的哀声。 下了体育课，320宿舍四个人一起去小吃街。 “唉，为什么女生跑八百，我们跑一千啊？”李萌把胳膊上挎的外套又折了一下。 “咋的，羡慕啊？”江川问。 “一千米多简单啊，都没问题吧？”乔烁理所当然，目光从三个室友脸上逐个看过去。 温凉目光跟他对上，苦着脸摇摇头。 “怎么，你不行啊？”乔烁随口一问。 “……”温凉无奈地扶额，江川和李萌露出迷之笑容看着乔烁，乔烁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们当我没问！” 临近体测的时候，操场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某天傍晚，班级群里发了一张一千米体测的时间安排表，李萌坐不住了。 “兄弟们，我们去跑步吧，不然一下子跑一千米吃不消啊。”李萌哀嚎。 正在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乔烁立马就应了一声：“好啊，等我打完这局。反正也没事干。” “温凉，跑步啊，一起。”李萌把目光投向正在看书的温凉。 “……跑不动。”温凉无奈地摇摇头。 “只有你不想跑，没有你跑不动，别懒着啊。”李萌劝道。 “反正我一千米肯定跑不好，就算现在练了，也还是跑不好。”温凉说。 “你是受过什么打击吗这么没自信？”乔烁刚好打完了一把游戏。 “我不锻炼就没力气，我没力气就更不想锻炼。”温凉说得很认真。 “跟绕口令似的，别找借口。”乔烁直接把温凉从凳子上揪起来了，“你以前还打篮球呢，换鞋换鞋。” 三个人到了操场上，正好撞见江川也在跑步。江川在校长跑队练了一个月，最终通过了复试被留下来了，现在早操早读都不上，用来训练了，下午也安排了训练时间，有课的时候就推到傍晚。 李萌、乔烁和温凉上了跑道。 “你们跑吧，我在后面走走。”温凉站在最外圈的跑道上。 “你来了这还想偷懒？”乔烁冲他挑了挑眉。 “我真跑不动。”温凉苦着脸。 “亏了你这大长腿，我都没放弃，你就直接一句跑不动。”李萌用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 “别跟他废话。”乔烁给李萌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左一右直接拉着温凉跑起来。 温凉瞪大了眼睛：“别别别！我自己跑！” “早说啊。”乔烁坏笑着放开了他。 三个人并排跑着，没过多久温凉就落后了。操场里人很多，温凉渐渐地看不见他们两人了，外圈很多人在散步的，温凉换到了内圈跑着。 说跑不动并不是假的，被远远落在后面也不是装的。温凉没跑多久已经出了一身的虚汗，全身仿佛像生了锈一样，酸痛感遍布全身，胸口也很沉闷。脚步渐渐慢下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跑得比走路的人都慢。 温凉一边慢跑着，一边走神了。他外表上任谁看了都不相信他跑不动，连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精神上的病会影响到躯体。 高中的时候，学校里安排也是每天要跑操的，自从他休学之后再回了学校，就没跑过操了。同学们出去跑操的时候，他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觉得那样无人打搅的感觉真的很畅快。 有时候他会出去走走，站在灰色教学楼二楼的大平台上，远远望着操场上整齐如机械的跑步方阵，突然觉得能因为疾病而逃掉这种太过形式化的锻炼，也不失为一件幸运的事。 整齐的口号声如同潮水一般，一阵一阵从操场上传来。主席台上那声“立定”喊过之后，队伍停下来，却也不敢松散，温凉知道方阵里的人都在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等着那声赦免般的“解散”。 那个时候，全操场黑压压的人群就会迫不及待地涌向操场口，拥挤着奔赴题海的战场。他在天台看着那些身着千篇一律黑白校服的身影，密密麻麻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词——批量生产。 偶尔有班级因为跑操不合格而被留在操场，占用自习课的时间被罚跑圈，可能是因为哪一个同学慢半拍，可能是因为队伍中稍有不协调。在学校看来，他们都是不合格的“产品”，需要锤炼打磨。 他总会想，难道一个人应该被定义成什么样、贴上什么样的标签，或者用高考分数来为他们标上三六九等的价格吗？ 他站在天台吹着从学校的铁栏杆外涌进来的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样黑白的校服。 -- 第68页 天是灰色的，风是灰色的，教学楼灰色。雾霾颗粒黑色，地砖白色，铁栏杆黑色，海棠花白色，树杈黑色，汹涌的人潮，黑白的校服，被一双隐形的大手拿捏着，融合在一起，变换着各种形状。自己深陷其中，喘不上气来…… 越想越沮丧。 想到两周之后的一千米体测，温凉更是发愁。自从自己病了，所有的活力好像都随之而去了。并不是自己情愿懒着，而是真的没力气，就像一个垂暮的老年人。 免体测也是可以的，需要医院开具的证明。 温凉在心里犹豫了许久，他很想免测，但他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病。到了大学，到了新的环境，像是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一样。不会有人知道他不堪的过去。 他最终还是打消了免测的想法。 有了新的开始，总要慢慢治愈，一切都要回到正轨上。他要活得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他攥紧了双拳，酸痛的腿加快了些节奏。 防不胜防地，一颗足球从绿茵场那边飞了过来，力度还不小，温凉眼看着那足球冲着自己飞过来了，下意识躲开的时候，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都是懵的。 温凉撑着双臂从跑道上坐起来，一瞬间顾不得身上哪里疼，只觉得周围一大群人的目光都朝他聚拢过来。他现在尴尬得恨不得就地挖个隧道逃走。总是碰上些倒霉事，也是很绝。 有个陌生同学从旁边走过来把他扶起来了，他感激地跟那个同学道谢。 “怎么了怎么了？让一让！”乔烁焦急的声音传来，温凉扭头看见他和李萌从人群中穿过来。 “我没事，摔了一跤。”温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草屑。 “老远看见你倒地上，什么情况啊？”李萌紧张上下扫描他。 “我好像，踩到一个足球。”温凉说到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乔烁黑着脸看着旁边那个足球，朝绿茵场里喊了一句：“谁踢的？不长眼啊？站都不敢站出来？” “怎么了？我踢的。”绿茵场里有个穿球衣的人慢慢悠悠过来了。 那“罪魁祸首”个子不高，看起来却很结实，他脸上居然没有一点歉意，甚至有点挑衅。乔烁看着那人，没说话。 温凉感觉气氛不太对，拉了拉乔烁的手臂：“没什么大不了的，走了。” 乔烁没有理温凉，定定地看着那人：“你踢的你不过来道歉？” 那人撇着嘴点了点头，脸上颇有些痞气：“那我想请问，你话里说的那个‘不长眼’指的是谁？这么一个球飞过来他不会看？” 乔烁怒视着那人。 李萌眼神来回地在他们几个脸上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论打架，他自己的小身板帮不上任何忙，就这么劝乔烁走也不甘心，毕竟那人不仅不道歉，还态度嚣张，那副嘴脸，他看了也想揍一顿。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波回忆杀嗷，还记得当年的青年大学习和一年一度的体测吗？哈哈哈老乔也是够憨的，怎么随口就说小凉“不行”啊？剧透一下，很远很远的将来，温凉跟老乔一样养成了平时锻炼的好习惯，然后老乔他压不住小凉了（滑稽）！抑郁症的躯体化其实是很痛苦的嗷，会有很多的症状，像这种出虚汗、胸口闷和容易累都是症状。有些患者表面上看着身体还不错，实际上一都处于亚健康的状态，而且去普通的科室检查身体，都查不出病来。这章再次穿插小凉高中发生的事……唉，应试教育的受益者，也是应试教育的受害者。老乔替温凉站出来的时候简直男友力爆棚嗷！我先站一会乔凉，嘻嘻嘻…… 第35章 我一米八2 = 一旁的温凉抿了抿嘴，心跳骤然就乱起来，颤抖着手拉着乔烁就走。 乔烁反手紧握住住温凉的手臂：“你躲什么？他不讲理你就不要个理？” 温凉愣愣地看着乔烁：“其实，我无所谓的。” “你说这话让我脸往哪放？”乔烁提高了音量，“你无所谓，我有所谓！” “咱不过是想要个道歉而已，你当着我们俩的面你……我俩不能当作没事一样。”李萌看着温凉，鲜少像现在这么严肃过。 跑道上仍旧有络绎不绝的人从旁经过，有几个人停下来看热闹的。 温凉深呼吸了一下试图缓解心里的压抑感，面对着当下的情况仍旧不知所措地沉默着。 足球场内有人喊着让把球传过去，踢球的那个人双手叉腰，对着乔烁不屑地笑了一下，走上前去想带走足球，乔烁敏捷地转身把球踩在了脚下，冷眼看着那人。 操场里人声嘈杂，这边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样。 那人双手活动了一下关节，发出了几声“咯吱”声，似乎是在向乔烁示威。乔烁不为所动，眼神直直地瞪着那人。后面球场上有几个足球队员小跑着过来问情况。 李萌心里也很慌乱，怕两个人真的打起来，咬了咬牙大声说：“素质呢？我们只要个道歉，周围同学你们过来评评理啊，都是大学生，怎么这么没素质！” 跑过来的队员大概是看得最清楚的，用胳膊肘碰了碰那人，说：“那球那么急力道那么大，拦也没拦下来，躲也躲不开啊，咱们有责任的，你就道个歉吧。” -- 第69页 那人脸色变得很难看，看着旁边的队员，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一直沉默的温凉用手握住了乔烁的手臂。乔烁感到那只手颤抖着，而且很冷，他诧异地扭过头来看着温凉。 温凉微微仰头，闭上眼睛再次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与乔烁目光相对，仿佛挫败地摇了摇头，然后别开目光，转身走了。 乔烁刚想开口喊温凉，却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着那个铁青着脸并不想道歉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可憎的面目，用力抿了抿嘴，低头发狠地把足球踢了出去，转身走了。 手足无措的李萌赶紧跟上了乔烁。 乔烁踢过去的球正中那人膝盖，力道还不小，那人冷笑一下，用脚勾了一下足球，撒气似的狠踢了一下，踢回了足球场内。 温凉一直向着操场入口的地方走去，恍惚地从跑道上的人中间穿过去。他忘了自己今天跑了多少，不走运摔了一跤，情绪又一时激动，走到操场边的时候好像花光了力气。 他在操场的铁栏杆表上蹲下来，手握住一根铁杆，把头埋在了另一只手臂中，脑海里不断地闪过刚才乔烁和李萌与自己站在一起的画面，被周围的嘈杂声喧扰得杂乱放映。 其实四脚朝天摔一跤够倒霉的，他当时只觉得尴尬，不想被众人围观，想站起来赶紧走人。 他没太在意那个踢球的人，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也不在乎他有没有道歉。 真的无所谓。 而乔烁和李萌来了，他们想替他讨个公道。眼看着场面要失控了。他不想乔烁和李萌因为自己而惹上任何的麻烦事，那个踢球的人心高气傲，他也不想让那个人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 “温凉！”身后传来室友的声音。 温凉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栏杆站了起来，朝他们两人笑了笑。 “你还笑啊你？没事吧？”乔烁抓起温凉的手臂，看了看他的手，刚才温凉手上传来的冰冷触觉和颤抖感让他吓了一跳。 “哎哟刚才，吓死我，但是咱320宿舍气势不能输！”李萌神经大条，没发现温凉的异样。 “你抖什么？”乔烁瞪着眼睛仔细看着温凉的手，好像那只手会说话一样，“你是不是在抖？” 温凉刚才蹲下来缓了一会，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笑道：“你眼花了吧。” “不是，刚才我们俩站你边上，你怕他干嘛？”乔烁瞪着温凉。 “就是啊！”李萌一拍大腿，“怕什么，哥虽然个小，也不会看着你受欺负！” “我不是怕他，我懒得跟他计较了，太麻烦。”温凉皱着眉摇摇头。 “哦，那你好宽容喔——”乔烁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宽容有个P用啊！显得我特别斤斤计较好嘛！” “你就不生气吗？你就甘心受委屈啊？”李萌不可置信。 “不生气啊，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温凉无奈，“我倒是特别怕你们因为这个打起来。” “卧槽。他那么嚣张，连句道歉都没，你这么淡定？”乔烁气得直接爆粗口。 “没事的，我又没摔出个高位截瘫。”温凉笑道。 “得，皇帝不急太监急。”李萌撇着嘴摆了摆手。 “卧槽！”乔烁又好气又好笑，打了李萌一下，“你会不会说话啊？” “哎，兄弟们嘎哈呢，运动完做拉伸呢？”江川大老远往这边走，他浑身的运动服湿透了，额头上水淋淋地冒着汗。 乔烁翻了个白眼，等江川走过来，三言两语把刚才的事讲给他听。 “哈？最后还是没道歉？就这么完了？”江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三个室友，“温凉，你怂啥？” “……”温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听着都来气，你们能忍！我要是在场，那货不道歉今天就没完！明明就是他的错，在场的球员也不瞎！”江川往足球场方向看了一眼，“给我指指，我看哪个货这么嚣张。” “这……还是别了吧……”温凉摆手，笑得牵强。 乔烁撇嘴，一脸“现在你懂了”的表情看着江川。 “不是，咋这没脾气呢？”江川问。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李萌话一出口，后背结结实实挨了江川一掌。 体测是分两次进行的，第一次是占用两节体育课，测一些小项目，比如身高体重、跳远、50米等，第二次是利用双休日组织全院学生分批测中长跑。 温凉测完身高之后，听着旁边同学报的“1米78”，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啊？可是我高中测的1米8。” “卧槽，笑死了，身高还能缩啊？”江川笑出声来。 “你们高中穿鞋测的吧。”乔烁拍在他肩膀上。 温凉很想再测一遍，但是看着后面同学已经陆续去测了，也不好意思给别人添麻烦了。 体育委员低头在表上填着报出来的数据，李萌测完身高是1米72，李萌凑过去叫住了体育委员。 “老哥，给我填个1米75吧！”李萌可怜巴巴地看着体育委员。 体委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在表上按照李萌所说的写上了。 “？？？” 一旁的三个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还能这样？ “同学，我……能改个1米8吗？”温凉尴尬地咳了一声，“我高中就1米8了。” -- 第70页 体委抬头：“说一下学号，我找找。” 温凉喜出望外报了学号：“谢谢啊，谢谢，把7划掉就好了。” 一旁的乔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别慌，好好锻炼，大学还有希望长长个的。” “我真的1米8，真的！”温凉看着乔烁，固执道。 “好好好，我们大家都知道你1米8了。”乔烁跟温凉比划了一下身高差，笑得很嚣张。 “你就比我多5厘米，得意什么？”温凉哭笑不得。 “你指的是哪里多5厘米啊？”乔烁歪了歪头，意味深长地笑着。 温凉一愣，才听出乔烁在讲荤段子：“我靠，我跟你没法交流。” “什、什么交流啊？深入交流？”乔烁笑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 周六的时候是王者荣耀的周年庆，返场皮肤果然有呼声最高的凤求凰和凤凰于飞。温凉还在看着乔烁的凤求凰犹豫，乔烁劝说他劝得有理有据，他最终还是决定买下凤求凰，送陈芸心凤凰于飞。 犹豫许久的温凉就这么被乔烁的话动摇了，他甚至怀疑乔烁是Timi找的托。 但是温凉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就绝不会打开游戏，直到重要事过去之后。这其实可能要算他心理素质太差了，毕竟一千米总还是要跑的，紧张也没用。 从高年级学长带队散开做热身活动的时候，温凉就觉得全身发凉，心也很慌。他从来不对体育项目抱有什么信心，之前测的小项目也都是低分飘过，尤其立定跳远，那跳姿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青蛙，太别扭也太不雅观。 温凉紧张得莫名其妙。心一慌，节奏就乱了，什么均匀呼吸、注意体力分配，一跑起来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尤其温凉不争不抢，刚一开始就被一大堆人挤到了后面。跑了没多久就累了，温凉看到前面已经有人开始跑第二圈了，他看着长长的跑道，心里居然生出一种想放弃的绝望感。 跑到终点的那一刻温凉都是恍惚的，尽力撑着没倒在绿茵地上，走的几步路却轻飘飘的。他慢慢蹲下来，腿上传来灼烧般的酸痛感，很想咳嗽，咳嗽的时候还想吐。 不远处有人喊着按名次去排队。温凉叹了口气，撑了一下地面，尽力站起来排到队伍里。他弯着腰，每喘一口气都觉得胸腔要炸裂一般。 一只手扶上温凉的手臂：“我靠，你没事吧？”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乔烁。 “不是排队记分吗，你怎么过来了？”温凉问。 “哎呦你这声音虚弱成这样！”乔烁感叹了一句，“我记完分了，江川差不多也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小凉，亲妈落泪，呜呜呜……还是抑郁症躯体化症状，心态不好的时候就很容易手抖和全身没力气。小凉怎么老是委屈自己嗷！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善良没有了锋芒就成了懦弱。噗，一看到萌萌总会破防，萌萌简直就是个开心果。体测这里老乔又开始讲骚话了哈哈哈，小凉害羞了~他的身高可真是个谜嗷，亲妈也不知道他身高到底是多少，反正他说是一米八，那就一米八吧，小凉开心就好（滑稽）。这跑完一千米的感受够不够真实嘞？这可是亲身体验写出来的嗷~ 第36章 我一米八3 = 温凉顺着乔烁的目光朝队伍最前面看去，在那个临时搬来的小桌前登记完了就可以走了。乔烁一直蛮喜欢锻炼的，江川是长跑队的队员，他们俩跑在前面是可想而知的，应该是早就跑完了。 “不是，你又不胖，怎么会累成这样？”乔烁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他不胖，但他没力气啊。”江川走过来了。 江川说得一点没错，温凉沉默地喝着水。 李萌名次还算靠前，状态也看上去不太差，江川给李萌送了一瓶水之后过来的，李萌在前面朝他们几个招了招手。 “同学，你是乔烁吗？体育老师找你。”一个梳着高马尾、个子很高的女生朝这边三人走过来。 “哟，岚姐！”江川跟那女生碰了一下拳，然后对乔烁介绍，“这是我们长跑队岚姐，也是我老乡。” 乔烁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鼻子：“找我？为什么？” “嘶，你这小孩，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为什么。”岚姐笑着说。 乔烁双手交叉抱肩，做出害怕的样子：“我犯什么错了？我跑得挺正常的。” 在他印象里，只要老师找他，基本上没什么好事。 江川笑得拍了乔烁一下：“你怕个毛线？” “呸！谁怕了啊？”乔烁一甩手大摇大摆跟着岚姐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温凉脚步轻飘飘的，江川和李萌看不下去，想扶他，还被他义正言辞拒绝了，李萌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只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回到宿舍温凉直接瘫在床上了，闭了一会眼睛，又想起王者荣耀皮肤返场的事。他登上号打开商城，把凤凰于飞赠送给陈芸心，然后自己看着飘逸的凤求凰犹豫了一会，看到“3天8小时之后结束”的字眼，他狠了狠心，又充了些点券买下了凤求凰。 温凉给陈芸心留言：芸心，我给你买了凤凰于飞，上了游戏记得领啊（/憨笑）。 “阿嚏——”温凉吸了吸鼻子，感觉鼻子里凉飕飕的，眼睛也酸得想流泪。他把裹在身上的被子又拉严实了一些，仅仅露出一只手来翻看着手机。 -- 第71页 “诶？你这打多少个喷嚏了？”李萌问。 “你这跑个一千米还跑感冒了啊？”江川走过去弯腰看了看温凉。 温凉噗嗤一下就笑了，说话声音有点哑：“我没事，我早知道会这样。” “小老弟啊，不是我说你，有病得治。”江川走到空床那边翻找了一会，拿出药盒来，给温凉杯子里倒热水。 “我其实，过几天自己就好了。”温凉笑道。 “听哥的，把这药吃了，好好睡一觉。”江川摸了摸杯子，水温正好了。 “好，谢谢啊。”温凉艰难地坐起身，喝水把药送下去了，然后又躺下来裹紧了被子。 江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给温凉裹严实了。 一旁的李萌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做点什么，于是走到柜子前，搬出了自己的被子，给温凉又裹了一层。 “谢谢，谢谢。”温凉笑得很勉强。 乔烁拎着一个饼和一罐粥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床上被裹得只露个头的温凉。 “这什么情况啊？” 江川和李萌还没说什么，温凉很适时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感冒了啊？不是，你这也太虚了。” 乔烁走到温凉床前弯腰看着他，温凉抬起眼睛来，跟他四目相对。恰好温凉鼻子不舒服、眼睛酸，看起来两眼泪汪汪的，乔烁顿生一种强烈的怜悯感，二话没说，放下饼和粥，就从柜中拿出了一床被子。 温凉瞪大眼睛看着乔烁往自己身上裹了第四条被子。 “我是不是……特别像个木乃伊。”温凉被闷着，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乔烁没听清，凑近了问他：“什么？” 温凉沉默着看了他一会，眼睛里忽然带上了笑意，闷声道：“……我真是太感激你了。” 乔烁愣了愣，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江川和李萌：“他在说什么啊？” 俩人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我们仨都还没买饭，温凉是不是饿了？” “对对，他可能饿了。” “好吧，我的饭给温凉吃吧，一会我再跟你俩去一次食堂。”乔烁说着就拿过饼，蹲下来，往下扯了扯那四层被子，试图给温凉喂饭。 温凉艰难地伸了伸脖子，总算是能清楚地说句话了：“我不吃了，没力气吃了。” “没事，我们三个喂你吃。”乔烁真诚地看着温凉，把饼拿到他眼前。 “……”温凉现在不仅没胃口，连嚼食物和咽食物都懒得动。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像个毛毛虫似的艰难翻了个身，背对着乔烁，懒得吭声。 “啊？真不吃啊？”乔烁无奈，“那粥给你留着了哈，半夜起来饿了就喝粥。” 温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得出来他们三个不会照顾人，心也尽到了。但是半夜起来喝粥就免了吧，被裹成这样翻个身都困难。 可能因为跑下一千米来确实很艰难了，再加上感冒吃了药，被裹在四层被子里动弹不得，温凉很快就睡着了。三个室友都轻手轻脚，熄灯也很早。 第二天温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周日大家都在赖床，宿舍里安安静静的。温凉鼻子还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再打喷嚏了，他艰难地从拥挤的被子中伸出胳膊来，觉得精神大好。 看看手机，八点刚过，温凉躺在床上愣了一会，从四层被子下面艰难地坐起身，掀开沉重的被子下了床。 上铺的床帘中间忽然冒出一颗脑袋，温凉吓了一跳。 乔烁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跟温凉对视了几秒，用力眨了眨眼睛。 “精神不错啊，感冒好了？” “好了。”温凉笑了，然后低下头，把床上的四条被子一条条地仔细叠起来，挨个放了一排。 李萌揉了揉眼睛，看着温凉：“你不知道你昨天睡得有多安详。” “……安详。”温凉讷讷地重复了一遍，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宿舍里安静了两秒，一个U型枕从上铺落下来，砸到了李萌脸上。 “不会说话就少说！”江川边骂边躺了回去。 “江川，你今天怎么没训练去啊？”乔烁听起来像是在床帘里穿衣服叠被子。 “哦，昨天不是体测吗，破例给放了一天假。”江川翻了个身，拿起手机来看。 “昨天体育老师问我要不要加入校队。”乔烁拉开了床帘，面朝着江川，盘起一双长腿，坐得正正的。 “哈？挺好的啊，你快来吧，瞅你天天闲的，”江川裸着上半身坐起来，一挥手，满脸认真地说，“年纪轻轻，体验一把体育队的意气风发，多好啊！” “我还在考虑，”乔烁纠结地揉了揉头发，“我看你们几乎每天训练，都不放假的，校队真辛苦。” “唉，也是，我请假教练从来没准过，但是我们队岚姐隔段时间就请那么几天假，次次都成功。我寻思着可以跟她探讨一下请假的艺术。”江川皱眉仿佛在沉思。 “她是一个月请一次假吧？”乔烁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诶？你别说，还真是！”江川疑惑地看着乔烁，“你怎么知道的？” “……”乔烁撇嘴，没理会江川，自顾自地下了床，拿起洗漱用品出了门。 “那个假，”温凉抿了抿嘴，抬头一本正经地看着江川，“有个专门的名字，例假。” -- 第72页 “哈？例假怎么请啊？”江川趴在床边耷拉下一条胳膊，问温凉。 “咳咳，我暖壶里怎么一丁点水都没了？”温凉说着，就拎起暖壶出门去了。 “李萌，你知道例假怎么请吗？” 半晌没有回答。江川伸出脑袋往下铺看，自己刚才扔下去的U型枕还盖在李萌脸上。就在他以为李萌睡死了的时候，U型枕抖了起来，下铺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哈哈哈，你问度娘。”本想装睡的李萌没忍住笑，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揪了几张卫生纸逃一样地出了门。 “啥都指望不了你们仨猪队友，全靠我！”江川骂了一句，打开百度搜索。看了一会，忽然把手机扔下，双手遮住了脸。 大家回来之后，都已经忘了那个话题。开学以来大家的生活都很丰富，像这样四个人全都在宿舍休息的时候是很难得的。阳光透过树的枝杈照进窗来，宿舍里飘着清新的茶香味，一室安宁。 温凉手边是一本翻开的小说，荧光笔卡在某一页，他迟迟没有翻过去，而是皱着眉，反复地翻开陈芸心的对话框、点开她的资料、进她的丘丘空间、看她打王者的离线时间，甚至来回翻看着她的朋友圈。 对话框里最后的内容，是他发过去的几条消息，往上翻聊天记录，从她昨天上午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难道一个人会这么长时间都不看手机吗？他很担心，脑子里出现了好几种特别不好的猜想。 他默默地走出宿舍，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拨通了陈芸心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了。温凉心里忽然一窒。 对方发来了几条语音，让他放心下来的同时，又难过起来，心里有些委屈。 “你烦不烦啊，有完没完？” “我不是说了我今天上午要补觉吗？” “你送的皮肤我收了。” “让我好好睡一觉别烦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又很不耐烦，像是在撒起床气一样，大概是晚上又熬夜了，现在还没睡醒。 温凉往上翻着聊天记录，他确定，她根本没跟他说过什么要补觉的话。 一时间心脏跳得有些慌，脑海里有一些莫名的东西在不停地冲撞着，说不出来是哪不对劲。他手肘撑在窗台上，愣愣地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 -------------------- 作者有话要说： 唉，老乔怎么这样啊，好歹脸那么帅，怎么总是这么沙雕……体测一千米，身体素质差的人可是会直接病倒的嗷！跑完一定要穿暖和点，还要喝点热水……嘻嘻嘻，室友们虽然憨憨的，但是看得出来也是很关心小凉的喽。哈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笑，萌萌真的不太会讲话。老乔现在要加入校体育队了，以后就不是咸鱼了嗷，而且他还在体育队遇见了一个好姐妹（？）。温凉在感情里总是会处于弱势的地位，来来回回翻看手机最后发现还是没有新消息，这种感觉应该有不少人都体会过吧？唉，不坚固的感情慢慢慢慢就变淡了嗷…… 第37章 真的是猪1 = 温凉没有再给陈芸心发消息，怕打扰到她睡觉。然而他自己在看书的时候，却专心不起来，总是看着看着就走神，想起陈芸心发给他的那几句语音。一整个上午，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吊着。 中午的时候，室友都去吃饭了，而温凉留在宿舍，说自己过会等人少了再去，其实是没什么胃口。 陈芸心给温凉打来了电话。他其实一直都在等着陈芸心醒来。这种除了等待毫无办法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电话响了两声，他深呼吸了一下，才接起了电话。 “芸心，你醒了。”温凉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 “嗯，小呆。”陈芸心话音里明显有些内疚。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小会，温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似乎是冷场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没看清是谁，我以为是别人，才发了那几句话。真的不是说你。”陈芸心解释道。 温凉笑了：“我说呢，你从来没这么凶过我。” “昨天晚上本来想给你发消息，很晚了怕吵到你。”陈芸心笑了一声，“要是你手机恰好没静音，会扰民的。” “嗯，没什么事，我就是担心你。”温凉顿了顿，“最近有什么人在烦你吗？有别的人给你送了皮肤？”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温凉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倒也没有，是我自己有点烦。”陈芸心又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有人送了我凤凰于飞，你送的那个……转换成88个皮肤碎片了。我以为你不会送这种虚拟礼物，就没告诉你，没想到……” 温凉心里陡然生出了强烈的失落感，他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芸心，或者说，安慰他自己。 沉默良久，他笑了笑：“没事，碎片商店也有不少好看的皮肤，你之前不是说吗，喜欢安琪拉那个兔子皮肤，应该够换了。” “嗯，够了，等碎片商店刷新出来，我就立刻换。谢谢你小呆。”陈芸心说。 温凉听着这些话，心里的失落感才渐渐消失掉。 一千米体测虽然跑完了，但后劲十足，温凉当时觉得腿没知觉了，但过去两天了，取而代之的强烈的酸痛感。下楼是最痛苦的事，比上楼还痛苦。 -- 第73页 周一去上课的时候，温凉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但还是被看出来了。 李萌大大咧咧没注意，在前面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走那么慢？” 一扭头，李萌看到乔烁和江川跟在温凉后面，学着温凉的样子，扶着栏杆，慢慢下楼，两人脸上憋着笑，温凉一脸无奈。 “唉，腿酸！”乔烁憋着笑摇摇头。 “唉，腿疼！”江川拍了拍大腿。 李萌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当即就要站在温凉前面，加入他们的队伍。 温凉轻推了李萌一下：“你也要加入老年人队伍了？” “老年人？”李萌扭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乔烁感叹一句：“唉，我这老胳膊老腿啊！” 江川接话：“经不起折腾啊！” 温凉看着李萌，扬起嘴角非常牵强地笑了一下，然后从四个人的老年人队伍中离开，悲愤地丢下一句：“再见，老年人们。” “你看看你，不懂得尊老爱幼，老年人都被你气走了！”乔烁瞪了李萌一眼。 “最老的……呸，最年长的不是我吗？”李萌愣愣地问。 “我们三个腿疼，你凑什么热闹？”江川拍了李萌一掌。 “就是啊，装什么呢？”乔烁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呢？”江川附和。 “也不知道是谁装。”李萌眼睛来回扫过乔烁和江川憋着笑的脸。 “肯定是你啊！”乔烁和江川齐声道。 这下连李萌也退出了老年人队伍，江川和乔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走路也恢复了正常。前面的温凉和李萌齐齐转过身来鄙视地看着他俩。 乔烁移开目光，揉了揉头发：“中午吃啥啊？” 江川低头作沉思状：“是啊，真发愁。” 李萌看着他俩拙劣的表演，忍不住呸了一声：“惺惺作态！” “急什么，还有两大节高数课呢。”温凉非常不给面子地揭穿他们。 “啧，做人要有理想，我憧憬一下不行啊？”乔烁白了他一眼。 “你这么理想，就不用吃饭了。高数课不是满满的精神食粮？”温凉面不改色道。 “有本事高数课别走神！”乔烁狠狠捏了温凉大腿一下。 “啊！”意料之内的惨叫声。 跑完一千米酸痛的大腿，经乔烁这一下狠捏，简直痛到酸爽，温凉脸都皱在一起了。乔烁幸灾乐祸地笑着，温凉低着头缓了几秒，不等乔烁反应，伸手用力捏在了乔烁腿上。 “卧槽！”乔烁没想到温凉看起来清瘦，手劲居然那么大，疼得直接骂了一句。 “装什么呢？”李萌鄙视地瞪了乔烁一眼。 “不是，要不你来试试？”乔烁说着就朝李萌伸手。 江川看着他们三个，像农场主看着自己养的猪撒欢打滚，幽幽冒出一句：“楼梯上禁止打闹。” “上不上高数了？”温凉好不容易才脱战，躲得远远的。 “高数是谁？你为什么要上？”乔烁跟李萌打闹的间隙，还不忘调侃温凉一句。 温凉悲愤地转身，直接丢下他们自己走了。 “喂！这么着急上高数啊——” 身后传来乔烁带着笑意的声音，温凉忍不住笑了。 十一月初的时候下起了秋天的第一场雨，冲刷着许久以来积攒的闷热。气温仿佛一夜之间变冷了，前一天还是短袖短裤的学生们，忽然就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箱子里翻出了秋冬季的衣服。 温凉在跟部长忙着筹备元旦晚会、拉赞助，李萌报名了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忙着进行赛前准备。乔烁告别了咸鱼生活，开始了和江川一样早出晚归行踪不明的训练生活，不同的是，江川任劳任怨，而乔烁躺在宿舍休息的时候时不时地哭诉两句“好想睡懒觉”。 四个人各忙各的事，除了平时上课和中午吃饭能聚在一起，其他时间都很奢侈，连一起开黑的时候都总是缺人。 于是，当乔烁吃完晚饭，站在食堂屋檐下一脸愁容地躲雨时，恰好看到温凉从食堂走出来，竟有一种莫名的“好久不见”的错觉。他刚想上去跟温凉耍几句贫嘴，没想到温凉压根没看见他，直接要往雨里走。 “哎——”乔烁大跨两步上去扯住了温凉的卫衣帽子，把他从雨里拉回来。 “诶？”温凉被突如其来地往后扯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一扭头看到是乔烁，才收起了惊讶的表情，往下拉了拉被连帽揪起来的卫衣。 “嘶，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这么刚，直接淋雨啊？” “把我帽子都弄歪了。”温凉整理了半天帽子。 “你也知道你有帽子啊？留着过年啊？”乔烁叉着腰问。 “你在躲雨吗？”温凉疑惑地上下扫了他一遍。 “不然呢？我等你呢？”乔烁翻了个白眼。 “我谢谢你了。”温凉把双手揣进兜里，无奈地笑笑，看着屋檐外的雨，“就这么点雨。” “我娇贵。”乔烁再次翻了个白眼。 温凉抿嘴笑了笑，也不急着走了，同乔烁一起站在屋檐下躲雨。 他微微愣神，以往的秋天，他好像从来没感受过这样急剧变化的气温。虽然同省，气候却相差很多。家乡的天气四季分明，逐渐变化，总是温和得让人有充分的准备。而这座城市气温变化急剧，让人措手不及，一些过渡的衣服甚至没穿两天就觉得不够暖和了。 -- 第74页 “哎。”旁边的乔烁碰了碰他手臂。 “嗯？”温凉扭过头。 “好像越下越大了。” “……” 实习周的时候天气还不错，最让大一学生兴奋的是，一周都没有课，外出实习的当天连早读和早操都免了，大家吃过早饭之后，在学校大门前的广场排队等车。 “不是一周吗，怎么我们只实习一天啊？”李萌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抱怨道。 “课都不用上了还挑挑拣拣。”江川一边玩手机，一边怼了他一句。 温凉淡定地在手机上看电子书。乔烁抱着手臂往四外看着，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大概有十来个班，浩浩荡荡地站在广场，有几辆大巴开进了校内，有些是停在校门外的。 乔烁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多了。很无聊，手痒想打游戏也不好开局。 乔烁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温凉身上。温凉低着头，后面的头发被修得很短，看起来干净利索。他脖子上有块骨头看起来特别明显。乔烁伸手摸了摸那块骨头，又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 温凉扭过头来，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看你爸爸干嘛？”乔烁嚣张地挑了挑眉。 温凉上下扫了他一遍，开玩笑的时候自己先没忍住笑了：“你要是无聊，就去洗块煤吧。” “怎么，不服啊？”乔烁挑衅地在温凉脖子上又摸了一把。 “你是老奶奶过马路吗，还需要扶？”温凉怼了一句，笑得有些得意，转过去继续看小说了。 乔烁一时间被怼得说不上话来，叉着腰看了温凉一会，目光又落在了温凉头发上。头发不黑，太阳一照就像是染过一样，呈现出栗色。乔烁心想，他大概是营养不良。 温凉看小说看得蛮专注，不论乔烁揉他头发、揪他帽子，或者拉开他背包的拉链翻出一袋小浣熊干脆面，温凉都没什么过激反应。 直到乔烁故意使坏，把手伸进温凉卫衣下，用食指扣住了他裤腰。 温凉当即就转过身，往乔烁腿上狠捏了一把，没给他丝毫的反应时间。 “卧槽！”乔烁惨叫一声，弯腰用手揉着被捏疼了的地方。他不明白这么瘦的人为什么手劲这么大。 -------------------- 作者有话要说： 88个皮肤碎片预示着什么捏？话说写网络小说好像不应该写这么多的暗示诶，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吧……其实这些我都特意安排过的嗷，所以想来想去改来改去花了好多时间，全文存稿之后心里才有了安全感，才会发表出来。所以不要害怕，我不坑嗷~四个室友又沙雕起来了，温凉也跟室友相处得熟悉喽，想想第一次见到室友的时候温凉的自我介绍那么一本正经，好想笑啊噗哈哈哈。这里也在暗示温凉会弹钢琴嗷，因为弹钢琴的人手劲是非常大的。嗷嗷嗷，我这么又剧透（捂嘴）！好吧，反正温凉这个设定也不是啥秘密了吧，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透露的了。接下来系里的同学们都要外出实习去喽，温凉笑点还是挺低的哈，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抑郁症。他就是努力合群，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 第38章 真的是猪2 = 乔烁刚揪住温凉帽子想反击，发现温凉往旁边看了一眼，尴尬地抿了抿嘴就转回去了。乔烁一扭头，看到身旁的辅导员“严老头”。 “严老头”估计也是挺尴尬的，此刻正绷着脸扭向别处，装作没听见。 乔烁感觉自己一世英名都毁了。 学生们都坐上大巴出发了之后，车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大家在高处的平台上停留远望，很多同学都拿出手机来拍照。水库很大，绿色的水一眼望不到边。 稍微歇脚之后，大家从水坝上横穿过水域，过去的时候从近处能看到层叠的山岩。 几个老师分别带着队伍，偶尔停下来讲一些知识点，温凉听得很认真，拍了好多照片，还在手机上记录一些要点。 从水域上方穿过去之后，顺着一个螺旋了不知道多少层的绿色楼梯下去，大家进了水电站，看到很多锁链、大铁罐，还有笨重的绿色发电机、水轮机。 乔烁走马观花地看着，想起曾经在家里翻看老爸的书时看到过这些东西。 经过一片划分得规整的水塘时，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附近有鳄鱼，有些女生还吓得不敢从那里走了，而男生却饶有兴致地说想看鳄鱼。 说起来这一片是要规划成旅游景点。途中大家还经过了一个生态园，一块牌子引起了学生们的围观。 乔烁凭着身高优势，毫不费力地看着牌子，念道：“你吃过鳄鱼肉吗？现代医学研究证明，鳄鱼浑身都是宝……” 鳄鱼简介的旁边有一些照片，其中一张是两个人抱着一只软踏踏的鳄鱼，好多同学都指着那张照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来附近有鳄鱼不是谣言。 “都中午了，学校会不会请我们吃鳄鱼肉啊？”李萌看着不远处的一家景区饭店。 “想得美，班长不是说过了自己带点吃的？”江川拍了拍李萌的背包。 “优良蛋白质诶，温凉。”乔烁指着那简介让温凉看，惋惜着，“大补，可惜你不吃。”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甲之蜜糖乙之□□。”温凉笑道。 乔烁会意，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肉味难闻吗？” -- 第75页 “嗯，很腥。”温凉回答。 “那你觉得臭豆腐和榴莲难闻吗？”乔烁一脸认真地问。 “不难闻啊，是香的，”温凉给了他一个牵强却又不失礼貌的笑，“就像厕所里也是香的，你觉得呢？” “哎，好啊你温凉，怼人怼上瘾了？这次我没招你吧？”乔烁恨恨地问。 “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怼你了？”温凉感觉气氛不太妙。 “欠教育！”乔烁一把抓住了温凉抵抗的手臂。 几分钟后，大家在景区外面的空地集合了，温凉和乔烁很狼狈地各自拍着身上的土和草屑。 导员一脸严肃地站在人群前面讲话：“大家一会原地解散，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一个小时之后集合，最好不要跑太远……” “他怎么阴魂不散啊？”乔烁拍着土，抬头看了一眼导员，小声嘀咕了一句。 “谁让你弄出这么大动静啊？”温凉拈起衣服上的草屑怏怏道。 “……不要乱扔垃圾和破坏景区环境。还有就是注意文明，同学之间要友好相处，”导员说着，犀利的眼神就往温凉和乔烁这边看过来，“不像某些同学，怎么还打起来了呢？被抓到现成的还不承认，哪有人开玩笑在地上打滚的？” 乔烁急忙躲在了温凉身后，揪着他的帽子，低头嘀咕了一句：“我们小年轻就爱这么玩，说了他也不懂。” 温凉抬头恰好跟导员视线对上了，尴尬地低头掩嘴咳了两声。 “在地上打架打得头上都是草。”导员绷着脸看着他俩，又补了一句。 这下乔烁和温凉都低下头开始整理头发，很多人都顺着导员的眼神看过来，人群中有窸窸窣窣的笑声，而目睹了“打架”全过程的江川和李萌是笑得最欢乐的。 解散之后，大家在一张石桌旁坐下来，把自己拿的食物摆在桌上一起吃。 温凉从书包中拿出皱巴巴的干脆面，拆开之后发现全都被压碎了，一旁正在喝水的乔烁看到了，笑得一下子呛住，咳嗽了好一会。 温凉面无表情地捏起干脆面口子，抬头往嘴里倒面。 乔烁一手托腮，看着温凉，挤着嗓子说：“讨厌鬼，赔人家的干脆面。” 温凉面无表情地看着乔烁几秒钟，然后抬起了空着的那只手，乔烁条件反射似的从石凳上跳起来瞪着温凉。 “你误会了，我没想跟你掐架。”温凉抖了抖手里的干脆面袋子。 乔烁这才舒了口气，坐回石凳上，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头顶好像有虫子。” 乔烁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从石凳上跳起来，低下头不断地用手指扫过头发，然而除了两片草屑，什么都没。 “哦，是草啊，看错了。”温凉笑道。 “你！”乔烁瞪着他，“你是不是打击报复！”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温凉脸上带着戒备，话音听起来却又理直气壮。 一旁的江川和李萌连忙把桌上的食物往桌子中央挪了挪，免得一场大战掀翻了食物。 “呵。”乔烁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擦了一下鼻尖，往周围看了一圈，“看在严老头的面子上，我先放了你，不过你给我等着，不信治不了你。” “……” 吃完东西后，还不到集合的时间，江川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下来，温凉赢了李萌。 李萌无奈笑道：“唉，老天从来没垂青过我。问吧问吧。” 温凉没有太为难李萌，问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吉他和对象哪个重要？” “那当然是吉他啊！对象在哪？学校给分配吗？”李萌一拍大腿。 第二轮的时候，乔烁赢了温凉。 “小样，这叫报应，”乔烁得意地笑着，“选吧。” “……真心话。”温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怂？不敢选大冒险？”乔烁挑衅着。 “当然不是啊，随便选的。”温凉看着他，扬起嘴角笑了笑，“下一轮了。” “什么意思？”乔烁瞪着他。 “你都问了两个问题了，我也真心回答了。” 一旁的江川和李萌在吃着辣条看戏。 “不行，你这叫耍赖，我还没问呢。”乔烁简直气笑了。 温凉笑了一会，说：“行吧，让你一次。我选大冒险。” 乔烁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我就欣赏你这种猛士。” 他翘起二郎腿，想了想，说：“给你手机通讯录里一个异性打电话说喝醉了，开免提。” 温凉拿出手机来，拨通了陈芸心的号码。是通的，但迟迟没人应答，直到被迫挂断。 其他三人本来都支棱起耳朵了，现在看起来都很失望。 “这谁啊？”乔烁问，“你女朋友吧？” “嗯，可能在吃饭听不到电话吧。” “愣着干嘛，换人啊。”乔烁托腮冲着温凉挑了挑眉。 “我手机上的异性除了她，就只有我妈了，我妹好像换了新号码，我还没存。”温凉无奈地笑了。 “这就没了？骗鬼呢，我可不信，你这种有女朋友的人，肯定特别会讨女孩子喜欢。”乔烁说得有理有据。 温凉直接摁出空荡荡的手机通讯录给乔烁看。 “……” -- 第76页 “能换成真心话吗？”温凉扶额。 “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乔烁揉了揉头发，想不出该问什么。 “哎，你俩磨磨叽叽的，能不能行？”江川吃掉了袋里最后一根辣条。 “等着看好戏呢！”李萌嚼着食物，含糊道。 “你觉得班里哪个女生最漂亮？”乔烁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都不知道哪个是咱们班的。”温凉往四周看了一圈，几乎所有女生的面孔都很陌生。 “卧槽，真不知道你这种傻帽怎么找到女朋友的啊！”乔烁没想到这场真心话大冒险，温凉没崩溃，他自己先崩溃了。 “那个，”温凉碰了碰乔烁的手臂，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树下，“那个女生有点眼熟，是咱们班的吗？” 乔烁顺着温凉的眼神看过去，两个女生站在那里侧向这边，一个女生是穿着长款白色卫衣、把长发随意扎起来的，另一个女生被挡住了。 “长头发那个？”李萌问，“那不是咱们班心理委员刘雅棋吗？” “对，好像来查过宿舍。”江川补充道。 “……好吧，那就她吧。”温凉低声说。 “这太敷衍了。”乔烁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哦，温凉，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 温凉不明所以地看着乔烁。 “有女朋友，还说别的女生漂亮。”乔烁阴险地朝温凉笑着。 “……你就是挖坑等我跳。” “那当然。” “……” 不远处的树下，沈璐挽着刘雅棋的胳膊，躲在刘雅棋后面，不时地探出头来看着石桌旁的320宿舍四个人，刘雅棋无奈地帮她掩护着，偶尔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看一眼。 “他们好帅啊，对不对，棋棋！”沈璐摇了摇刘雅棋的胳膊，眼睛看着正在谈笑的四个男生。 “唉，塑料姐妹情。”刘雅棋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跑来找我居然是为了看帅哥。” “哪有哪有，我是为了跟你一起看帅哥，”，沈璐一脸得意，“知道你胆小不敢自己看，我是不是很懂你？” “花言巧语。你胆大，怎么还要躲我后面？”刘雅棋装怒瞪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笑出来。 “他们好像都在往这边看，我不会被发现了吧？”沈璐又往后缩了缩。 刘雅棋余光瞥了一眼石桌那边，四个人的目光齐齐朝着这边，她尴尬地往沈璐那边偏了偏头。 “我们要不然躲远点吧……”刘雅棋无奈道。 -------------------- 作者有话要说： 乔烁和温凉都属于水利系的嗷，所以大家头一次外出实习去了水库。哈哈哈温凉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偏偏还特别喜欢跟乔烁互怼。被严老头抓住喽~温凉带的午饭里面有小零食嗷，外表成熟稳重但内在其实还挺幼稚，他还蛮喜欢小零食，用他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因为，他不吃肉本来能吃的东西就少，要是再挑剔，那可就没得吃了。小剧透一下，后来老乔给温凉做好吃的，温凉特别崇拜老乔，说“老乔你是神仙吧”。哈哈哈哈是不是有点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前后反差真的很大嗷。开学这么久了还是不认识自己的同班同学，这个非常正常的嗷。我记得大四的时候班里还有陌生面孔，因为到了大学，同班同学真的很难有机会聚在一起。这章沈姨母又出场喽，别怀疑，她也是个沙雕…… 第39章 真的是猪3 = “为什么要躲，帅哥就在那，不看白不看，饱饱眼福啊。”沈璐探出头来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几个人已经没再看这边了，而是在猜拳，看起来玩得很有兴致。 “会不会很不礼貌啊……”刘雅棋弱弱地问。 “放心吧，他们不会介意的，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事不可以看的啊。”沈璐声情并茂，抬起手向着天，仰望了一番。 “他们好像很介意。”刘雅棋低头捂住脸。 沈璐没搞清楚状况，往那边看了一眼，顿时感觉全身石化了。那个“凶巴巴的腹肌帅哥”正朝这边走过来，石桌旁的三个人正齐刷刷地往这边看，甚至有人在拿手机拍照。 “他他他他是在朝咱们俩走过来吗？”沈璐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小声问刘雅棋。 “是吧。”刘雅棋往后看了一眼，“怎么办啊？” “还愣着干嘛，跑啊！”沈璐说着就拉住刘雅棋，准备开溜。 才溜了几步，就被叫住了，声音几步之遥：“喂！那个，同学你好！哎，别走啊！” 沈璐暗叫不好，对方是真的不打算放过她。死到临头忽然就感觉没什么好怕的了，光天化日之下，她倒要看看对方能怎么样——虽然是她盯着帅哥看，不礼貌在先。 沈璐拉着刘雅棋停下，咬了咬牙，然后齐齐转身。刘雅棋无奈地低头捂脸，另一只手捏紧了沈璐的袖子。 面对面的时候，帅哥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化莫测，短短两秒之内，从阳光般的笑变成尴尬的僵住，又变成看怪物一样的瞪着眼睛。 沈璐有些心惊胆战地跟他对峙了半晌，气氛很怪异。 他扭过头去往石桌那个方向看了一会，石桌那边的三个人在起哄。 他转回来，看了沈璐一眼，又看了旁边故意躲开眼神的刘雅棋一眼，然后低下头用食指蹭了蹭鼻尖。 -- 第77页 “我是猪。”他看着沈璐，真诚地说。 “？？？” 沈璐和刘雅棋当场愣住。 “我是猪。”他无比真诚地又重复了一遍。 “……” 沈璐和刘雅棋瞪大了眼睛互相传递了一下疑惑的眼神。 “我真的是猪。”话音没落，他就“噌”的一下跑回石桌那边了。 沈璐和刘雅棋忽然弯腰大笑起来，久久都停不下来。 石桌旁，乔烁把头埋在胳膊里，痛心疾首地锤着桌面，像是要把石头锤出一个坑来。三个室友笑得停不下来。 一世英名全都毁了。居然在大冒险的时候，不偏不倚正好碰见上次查男寝的女生。 大巴车载着浩浩荡荡的学生队伍回了学校，大家在大门前的广场下了车，密集的人群很快地分散成一簇一簇，顺着路朝宿舍方向走去。 沈璐欢脱地从人群中窜过来，一把抱住了刘雅棋：“棋棋，我来啦！” “你来干嘛，动机不单纯吧？”刘雅棋笑道。 沈璐嘻嘻笑着，目光从人群中搜寻到320宿舍四个人。 “说吧，你看上哪个了？我给你牵线？”刘雅棋看着她，歪了歪头。 “朕看上他们四个了，要纳入朕的后宫！”沈璐摇了摇刘雅棋的胳膊。 音量不小，旁边经过的人向她投来古怪的眼神。 “……什么鬼。”刘雅棋一手捂脸无奈道。 “哈哈，开个玩笑嘛。比起跟帅哥谈恋爱，我还是更喜欢看帅哥谈恋爱。”沈璐掩嘴嬉笑着说。 “祝你单身四年。”刘雅棋撇了撇嘴。 “哇，好恶毒的女人！”沈璐佯装害怕，然后又笑，“你也知道，我可是资深腐女，我感觉320宿舍有两个人还挺般配的。” “般配？你说的是谁啊？”刘雅棋目光搜寻着，半晌才看到人群中走在一起的320宿舍四人。 四个人边走边谈笑着什么，乔烁揪着温凉的帽子不知道开了什么玩笑，两个人还小小地打闹了一番，估计是看周围人多拥挤，两个人都消停了。 “啧，打情骂俏，成何体统！但是朕喜欢！”沈璐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感觉。”刘雅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两个确实走得很近。前段时间咱们部跟摄影社一起做宣传片，里面有他们两个一起看书的照片诶。”沈璐难得羞涩地捂着脸，“我厚着脸皮找借口要了一张。” “不过，璐璐，我们这种腐眼看人基的行为，是不对的……” “哎呀，我也只是说说嘛。”沈璐神色蔫了下来，然后又诚恳地看着刘雅棋，“般配是般配，但人家可是直男，萌萌说了，温凉是有女朋友的。我只是觉得他们四个人都很帅很好很可爱，我会保护他们的。” 刘雅棋看着沈璐一脸坚定的样子，觉得幼稚得可爱，笑道：“你？保护他们四个男生？” “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懂我意思吧？”沈璐笑着对刘雅棋挑了挑眉。 “我不懂。”刘雅棋无奈地笑了。 实习完之后，最让人头秃的是写实习报告，去水库实习了半天，要上交五千字的手写报告，还要拍下照片来发到网站。 正当大家都在发愁的时候，李萌把自己从学长那里问到的论文发到了群里，大家也就照着那个报告的格式写起来。 好在论文一周之内交上去就好。但周六是双十一，大家都想出去玩玩热闹一下，就赶着写完了论文，五千字一口气写下来，手都累得酸痛。 江川把四个人的实习报告收起来的时候，直感叹温凉字写得好，还把温凉的放在了最上面，说是要给320宿舍充排面。 学生们都在期待双十一那天的购物节，还有社团举办的各种活动。 文艺部组织部内成员去邻省的一座游乐园旅游，90元的通票可以随便逛里面的动物园、玩各种娱乐设施，大部分成员都报名了。 虽然部内成员温凉根本就不熟悉，本着礼貌合群的想法，温凉也报了名，在宿舍偶然提起的时候，乔烁也来了兴趣，想跟温凉一起去。 温凉征得了部长的同意，把乔烁拉进了旅游群里。 时间定在双十一当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乔烁和温凉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下楼的时候宿舍楼大门是锁着的，宿管阿姨正趴在小桌子上打盹，两人只好叫醒宿管阿姨开门。 温凉说了好几声谢谢，乔烁忍不住笑他。估计吵醒宿管阿姨让他感觉特别的内疚。 两人出门算是比较早的，站在外面额时候，宿舍院里空无一人，天是漆黑的，冷白色的灯光亮着，不远处的树枝空荡荡的，清晨的冷空气在皮肤上缓慢游移着。 “你看，我就说别出来这么早。”乔烁把手插在口袋里，瑟缩起身子。 温凉摁亮手机看了看时间：“按说我们应该提前十分钟到的啊，怎么一个人都没。” “提前十分钟，你开会开多了吧？”乔烁翻了个白眼。 温凉低头笑了一会，然后上下扫了乔烁一遍：“你是不是很冷？” “也不是很冷吧，就一点小冷。我这么身强力壮，不像某些人，居然已经穿了加绒衣服了。”乔烁想起温凉昨天劝了他好几遍多穿点衣服，口是心非道。 “上楼加衣服吧，我不笑话你。”温凉嘴角微微扬起，真诚地看着乔烁。 -- 第78页 “……” 乔烁想非常硬气地怼他两句，但当他舒展开脖子，冷空气立马钻了进去，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冲着温凉翻了个白眼，就转身回宿舍楼去了。 过了几分钟，一起去旅游的人才陆续地集合了，程子轩站在前面点着人数，他旁边的方然然正跟一个头发锃亮的男生小声说笑着什么。 温凉记得，当时社团纳新的时候自己就是被他们俩拉过去的，那个男生看起来很眼熟，偶尔出现在文艺部的活动中，跟程子轩和方然然的关系也很好，有个绰号叫“赵老板”，但温凉一直不知道他是谁。 人数够了之后，程子轩带着一群人出了宿舍楼，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一辆大巴车停在了校门外面，上了车之后，温凉发现车上已经坐上了一半人，一个长卷发黑裙子的女生安排大家入座后，跟“赵老板”谈笑了几句，然后向大家介绍自己，她是这次旅游的导游，车上原先就坐好了的那些人是市里另一所学校的学生。 在路上的时候，“赵老板”时不时地跟导游开玩笑，看起来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导游是另一所学校里的学生，经常在文艺晚会上当主持人。文艺部这边她也帮过不少忙。 导游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袋红色鲜花，笑着问大家：“谁要展示才艺？奖一朵小红花！” 车里气氛很热闹，大家都开始低下头讨论起来。文艺部的成员都是坐在车厢右边的，程子轩扭过头来笑着，眼神扫过成员们。 “温凉，上啊。”前面的任昊扭过头来看着他，“你会弹琴，肯定也会唱歌。” 温凉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低头看手机了。 乔烁饶有兴趣地看着温凉：“你会弹琴？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都那么多年没练了，早就忘光了。”温凉随意地翻着丘丘空间里的动态，挨个点赞。 “深藏不露啊温凉，会唱歌吗？”乔烁托腮，侧着头看着温凉。 “不会。”温凉言简意赅，连眼睛都没抬。 “骗人，不会唱歌怎么弹琴。” “……” 唱歌跟弹琴一点关系都没，甚至有人五音不全照样还是能学钢琴。温凉纠结着该怎么跟乔烁解释。 “导游姐姐！这里！”乔烁高高举起了手。 导游闻声笑盈盈地朝这边走过来，车厢里渐渐安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这边。 乔烁坏笑着冲温凉挑了挑眉。 “？？？” 温凉瞪着眼睛看着乔烁，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作者有话要说： 请记住“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之后还会有的哈哈哈，就是在他俩双向暗恋的时候……我pia地抽了自己一下并冷静地说“不能剧透”呃。这章要非常严肃地说一句，“腐眼看人基”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哼唧，现实生活中请一定要理智嗑CP。接下来老乔和小凉要一起去游乐园快乐玩耍了，嘻嘻嘻。温凉真的是很低调的一个人嗷，总是很谦虚，不过他也真的不太自信。总之亲妈觉得他很优秀！最后高能预警一下，名场面马上就要出现了！ 第40章 歌与鲜花1 = “导游姐姐，他说要唱歌。”乔烁真诚地看着导游，指了指旁边的温凉。 “我没说过。”温凉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嘶，怎么不认账呢？”乔烁得意地笑着，故意提高了声音。 “别害羞嘛，不用认真，随便唱唱就行。”导游笑着鼓励，把手中的麦克风递向温凉。 温凉朝导游不好意思地笑笑，锤了乔烁胳膊一下：“乱说什么？要唱你自己唱。” “哎，刚才是谁跟我说自己是歌王，怎么怂了呢？”乔烁接过了麦克风递到温凉面前。 “你！”温凉简直要被乔烁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不认账啊。”乔烁一本正经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真话。 “……” 温凉看了看周围汇聚而来的目光，垂下眼睛点头，抿了抿嘴，然后一边接过麦克风，一边从手机里翻找着什么。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很快地看了一眼导游和乔烁，然后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深呼吸了一下。 “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有着最巨大的身影，鱼虾在身侧穿行，也有飞鸟在背上停。我路过太多太美的奇景，如同伊甸般的仙境，而大海太平太静，多少故事无人倾听……” 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整个车厢都忽然变得静悄悄的。 温凉低头，微微皱眉看着手机屏幕，一句一句缓慢地唱下去。表面上镇定，心却在砰砰直跳，浑身上下都感觉冷透了。手机屏幕上的并不是歌词，而是他为了避免尴尬而随意翻出来的一张备忘录。 这首歌太熟悉了，所以根本不用看歌词。 乔烁看着温凉的侧脸，还有他唱歌时微微动着的喉结，愣愣地失神了。在宿舍里，温凉一直都是话最少的，他经常戴着耳机听歌，却从来没有唱过，所以无人知晓他唱歌的声音这么让人入迷。 麦克风把温凉干净慵懒的嗓音放大，回响在安静的车辆里，有些软绵而悠远的感觉。没人打扰这份安静。 “你与太阳挥手，也同海鸥问候，陪我爱天爱地的四处风流，只是遗憾你终究，无法躺在我胸口，欣赏夜空最辽阔的不朽，把星子放入眸。” -- 第79页 温凉停下来，抬头不好意思地对导游笑了笑，把麦克风递过去。 导游像是刚刚回过神一样，点头笑着，带头鼓掌：“感谢这位同学带来的《化身孤岛的鲸》，掌声送给他。” 温凉接过导游手里的红色鲜花，点头跟她道谢。 安静的车厢也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响起了海浪般的掌声，而前面文艺部的成员们也都扭过头来笑着给温凉鼓掌。 一旁的乔烁是鼓掌最响的，脸上的表情像看亲儿子拿了奖状一样，得意又欣慰。 温凉看着乔烁，抿着嘴提了提嘴角，给了他一个非常敷衍而又勉为其难的笑。 乔烁愣住了。 “哎？不是，你这什么表情啊？”乔烁瞪着温凉。 “被人当小丑一样围观很好玩吗？”温凉看着手机，眼睛都没抬一下。 “什么啊，一点都不丑。”乔烁一脸认真地看着温凉。 “……” 温凉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怀疑乔烁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你看看你，真小气，有才艺要藏着掖着，让你唱首歌给小爷助助兴，你还生气，太不够意思了。”乔烁托腮，眼睛从睫毛下面向上看着温凉，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温凉看着他，没忍住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杠精吗？”温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七点多的时候车在半路停下来了，天刚刚亮起来，大家在路边的黄色餐车中买了豆浆、煎饼之类的早餐，才又继续走，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游乐园的大门是岩石的样式，大门两边还各有一个大型的橘色长颈鹿，门的上方有几只假狮子，还插着几面红旗。 进门之后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许多用麻绳编成的卡通人物，虽然歪歪扭扭的有些丑，但都特征鲜明，让人一看就能分辨出来。 “哎，愤怒的小鸟！”乔烁指着一棵树旁边半人高的模型，兴奋地拍了一下旁边淡定的温凉。 温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很给面子地对他笑了笑。 “走走走，拍照。”乔烁说着就走过去，蹲在两只“愤怒的小鸟”旁边，托腮看着温凉。 温凉愣了愣，才明白乔烁的意思是让他给拍。他走近了几步，手机对着乔烁，调了调位置和焦距。 相机中的乔烁两手伸着大拇指，笑得一脸明朗，早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充满活力。 温凉“咔咔咔”地连着拍了好几张，抬头看向乔烁的时候，乔烁会意，站起来换了动作和表情。 温凉又拍了好几张。翻看照片的时候，他把照片放大了，愣愣地看着乔烁笑起来的脸，仿佛自己也被感染了一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喂，是不是沉迷哥的美色，无法自拔了？” 感觉乔烁正往这边走，温凉莫名有些慌乱，连忙关掉了放大的照片，抬头不好意思地跟乔烁笑了笑。 “你可真浪费内存，这几张不都一样吗？”乔烁翻看着温凉拍下来的照片，“好了，该你了。” “嗯？什么该我了？”温凉疑惑。 “我给你拍啊。”乔烁打开手机照相机，“快点的，不然要掉队了。” “……我不用拍，走吧。”温凉说着就转身。 “你不让我拍，我就不走了。”乔烁坏笑着揪住温凉的帽子。 温凉扭过头来无奈地笑道：“给我拍照多煞风景啊。” “什么话啊？”乔烁瞪着他，“快点摆好pose去。” 温凉抿了抿嘴，走到卡通模型旁边，板板正正地站好。 “你怎么像个老干部啊，你笑笑好么，哥？”乔烁倒是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温凉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抬头的时候，脸上还留着笑意，乔烁趁机拍了下来，又换着角度拍了好几张。 游乐园很大，两人跟着队伍沿湖走过，远远看到“野生动物王国”几个大字。 进去之后，乔烁一直饶有兴趣地看动物、拍照，时不时地戳戳旁边沉默寡言的温凉，开几句玩笑。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远远地观望动物，有些禽类是关在笼子里的，有些浮在水面上游，老虎和狮子是隔着玻璃看的，假山上有好多只猴子，黑熊待在很低的地方，站起来想要接住游客投喂的食物。 走了一阵子，前面就是散养的小动物了，大都是性格温顺的动物，也不怕人，自由地穿梭在游客之间。 乔烁看到之后，兴奋得就差两眼放光了，一会蹲下来揉揉兔子，一会跟小鹿拍个合影。 “哎，别这么无聊嘛！”乔烁蹲在一只黑棕色的羊驼旁边对温凉招了招手，“你看它牙真白啊！” 那黑棕色的羊驼很乖地蜷起腿，卧在地上，露着一口白牙，看起来像笑着的一样。 温凉愣了愣，脸上露出些笑容来，走过去摸了摸那只羊驼的头。 乔烁拿着手机，做出羊驼一样呲牙的表情，两人一羊驼来了张合影。 “兄弟，吃草么？”乔烁蹲在一只小羊羔面前，把一根干巴巴的草递到小羊羔跟前。 小羊羔低头嗅了嗅那草，疑惑地看着乔烁。 “这是哪种羊啊，能家养吗？”乔烁问。 一旁的温凉被他一连串的幼稚的行为逗乐，还没缓过来，随口问：“你想养羊？” -- 第80页 “嗐，我就是想，等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养只小动物。我爸妈不喜欢，不让养，偷偷带回过一只猫还被送走了。”乔烁摸了摸那只小羊羔的耳朵。 “我养过兔子，养过猫、狗、鱼、乌龟，”温凉想了想，“还有鸡。” 乔烁一下子来了兴致：“厉害啊，现在还在养吗？” “没有了，搬进小区之后就没有地方可以养小动物了。”温凉笑笑，“而且，我养的鸡最后上了饭桌。” “啊？它还跳上桌跟你们抢饭吃？然后你怎么办的？”乔烁疑惑道。 “……” 温凉被他新奇的脑回路噎住了。 动物园和游乐场的交界处是一个杂技场，一行人在杂技场看过驯兽师和老虎狮子的表演，就去了游乐场。 看着周围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跳楼机、大摆锤这些娱乐设施，乔烁早就跃跃欲试了。 “哎，怕不怕，上面人叫得老大声了。”乔烁胳膊肘碰了碰温凉。 “怎么，你怕啊？”温凉笑道，眼睛里略带了些挑衅。 “呸，我看是你怕。”乔烁说着就把背包放在管理员那里，“走啊，不要怂。” 温凉笑了笑，也放下了背包，跟他一起去排队。 乔烁站在温凉前面，扭过头来调侃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哦，那我走了。”温凉笑着，做出一副要转身的样子。 “哎，别啊，不讲义气！”乔烁拽住了他的帽子。 温凉噗嗤一下笑出来，乔烁不禁大大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故意的。 过山车上，乔烁和温凉运气不错，坐在最前排，一趟下来耳边充斥着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后面人们尖叫的声音，失重的感觉很强烈，尤其是整个人倒过来的时候，两人也控制不住没少叫唤。 下了过山车之后，乔烁直呼刺激，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乔烁呼吸还没缓过来，看着旁边头发被吹乱的温凉，两人像傻子似的一起笑着，莫名的想笑。 “好玩啊，我还想再来一遍。”乔烁看向那些正在系安全带的游客。 “我也是，我们再玩一遍吧。”温凉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乔烁有点想不到温凉会喜欢这种惊险刺激的娱乐项目，他看着温凉，点点头，眼里却有了些许诧异。 认识两个多月以来，温凉从来都话最少，总是很安静地看书，很安静地听音乐，甚至很安静地笑……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连讲话都透着一股沉稳。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见过温凉露出过这样孩子气的笑，也从来没听过温凉这种兴奋的语气，仿佛他一下子忽然变成了五六岁的小孩。 乔烁觉得他这样笑起来蛮好看的，比平常笑的时候更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乔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让想让温凉出丑嗷，只是他确实觉得会弹琴的人一定会唱歌，好多人都这么觉得。实际上，真的没多大的关系嗷（悄咪咪说一句，我闺蜜唱歌跑调但是她会弹琴啊）。嘻嘻，我有时候觉得，要想让温凉卸下伪装，还就是得老乔这样强势又热烈的人，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捏？他们简直太配了~温凉对《化身孤岛的鲸》这首歌超级熟悉嗷，熟到可以不看歌词了。温凉其实有点点不高兴的，他最讨厌抛头露面了，会让他感觉特别的不好意思。但是在这里感觉温凉很宠溺有木有嗷！乔烁很喜欢小动物，再次剧透：后来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养了许多的小动物，各种动物！好像在之前的作者有话说里面剧透过，我也记不太清了…… 第41章 歌与鲜花2 = “你居然喜欢这个，看不出来啊。”乔烁跟着温凉去排下一批的队伍。 “好久没这么放肆地玩过了。”温凉笑道。 “多久啊，你高考完之后玩得肯定比这疯吧？这才开学两个月。” “好久了，好多年了。” 乔烁看着温凉脸上的笑，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真话，还是在开玩笑。这个人总是让他捉摸不透。 等下一批的时间，乔烁看到有人拿着小照片往外走，一打听，原来过山车的出口处可以洗照片，那些照片都是坐在过山车上时被随机截到的表情。 乔烁来了兴趣，让温凉帮他排着队，他去了洗照片那里，看到他自己和温凉的表情，他玩心大起。 乔烁回到队伍中的时候，得意地拍了拍衣服口袋，说：“二十块的照片，我可得好好保存。” 温凉疑惑：“不是十块吗，你是不是被坑了？” “啊……是啊，”乔烁一时语塞，“是十块啊。” 温凉点头，没再多问，乔烁松了口气。 “你这么装着，一会玩过山车可能会掉出来”温凉提醒他。 乔烁感叹他想的周全：“有道理，放哪呢？” “我这口袋也不太好，”温凉低头摸了摸衣服上的口袋，很浅，“要不先夹你袖子里？” “可以可以。”乔烁从口袋中拿出照片，手一抖，其中一张掉地上了。 温凉下意识就蹲下去捡，乔烁一惊，急忙从温凉手里抢过那张照片。为时已晚，光是看着温凉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看到了。 乔烁忽然忍不住笑起来。 “你，乔烁！你偷藏我的丑照！”温凉瞪着他。 -- 第81页 “我花钱买的，正规渠道！”乔烁感觉自己像握住了他的把柄一样。 “给我，我付你十块钱！”温凉又气又想笑，朝乔烁伸出手。 “不行不行不行，照片在我手上，我说了算。”乔烁嚣张道。 “你想怎么样？”温凉笑得无奈。 “小爷要考虑考虑。” “……” 后来又坐了一趟过山车，乔烁看到温凉笑得一脸开心，估计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张照片落在他手里，心里有种得逞的快意。 两人把游乐园里惊险刺激的项目玩了个够，才往下走去。 乔烁远远看到一个奇怪的小黑屋，门前挂着几个看起来很假骷髅头，还放着两个穿黑色长袍的人像。走近了一看，他觉得不仅丑爆了，而且很好笑，看样子是想营造什么恐怖感的，实际上耷拉出来的舌头看起来特别诙谐。 “惊险鬼屋，欢迎大家体验。”一个大叔坐在一张临时的小桌前，拿着喇叭。 “走走走，我们去玩。”乔烁推了推温凉的手臂。 “快到集合时间了。”温凉看了看手机。 “诶？”乔烁一副发现重大秘密的表情，“你是不是怕鬼？” “这个没什么意思，真的，走吧。”温凉诚恳地看着乔烁。 “你怕了。”乔烁双手叉腰，挑衅地看着温凉。 温凉没忍住笑：“嗯，怕了。我怕你被吓哭。” “看不起谁呢？就说你敢不敢？”乔烁没想到温凉这次这么嚣张。 “一会别哭。” “呸，走着瞧啊。” 两人进了鬼屋，身后的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仅有的亮光被拒之门外，黑暗里只有昏暗的绿色灯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头顶笼罩着恐怖的背景音乐声。 由于已经快到游乐园关门的时间了，鬼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通道并不宽，乔烁和温凉一前一后走着。昏暗中隐约能看到墙壁上血一样的痕迹，大概是用红墨水洒上去的。 没走几步，周围忽然响起了很吵的像是喷气一样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厉声尖叫，前面墙壁上挂着的蒙面小鬼抖动了几下。 乔烁学着那声尖叫，很突然地转过身去朝着温凉，本想吓他一跳，没想到温凉淡定的很，甚至还对他笑了笑。 “怎么不走了，害怕啊？”温凉问。 “呸，这么弱智的东西能吓到我？”乔烁不屑地笑道。 “吓不到就玩得没意思了。”温凉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前面那个十分简陋的蒙面鬼。 “哎！我好怕啊！”乔烁忍着笑意佯装出害怕的样子。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一路上头顶上悬挂着很多零碎的白布，还有一些落在脖子里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东西。 经过一个铁窗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拍打铁窗的刺耳声音，铁窗里红衣服的鬼在喊着“救救我”。 乔烁甚至还把手伸进铁窗内，撩起了那鬼的头发，露出一张画得极其诙谐的鬼脸。 “吓死是不可能了，笑死倒有可能。”乔烁简直被那个奇丑无比的鬼脸逗乐了。 前面光纤更暗了，是一块发着红光拴着几条铁链的空地，铁链另一边是一个棺材，周围飘着白布，站着几个平举双臂的纸人。 乔烁猜都能猜出来，无非是走过去的时候触发什么机关，然后那棺材盖弹开，从里面弹起一只鬼，然后背景音乐配上几声惨叫。他非常不屑地走过去，想印证自己的想法。 后面的温凉停下来没再往前走，而是低下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地面上微微高出来的一小块，试探着用脚踩了一下，铁窗中的机关果然再次被触发了。 乔烁走到那几条铁链前面的时候，不出所料，伴随着一阵喷气的声音，棺材盖向左弹开，从里面蹦出一个龇牙咧嘴的鬼。 没什么新意，乔烁现在倒是有点能理解温凉说的“没意思”了。 走到岔路的时候乔烁犹豫了一下，黑暗里他略微转头，余光扫见身后的人，自作主张地选了右边的路。 刚一进了这个狭窄的路，忽然传来一阵恐怖的笑声，迎面就飞来几个个毛茸茸的东西从脸上扫过。 “哎哟卧槽！”乔烁没预料到，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抓住了后面人的袖子。 这条狭窄的路好像比之前还要暗，乔烁看不清路，手就一直抓着后面的人没有放开。 “温凉，小心点，这什么都看不清。”乔烁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往前面拨了拨，看看有没有什么障碍物。 后面的人没有任何的回答，而是发出了一声恶作剧般的嚎叫。 乔烁拍了一下那人的袖子，偏了偏头警告道：“告诉你啊，别装神弄鬼把你自己吓到。” 好在这个黑漆漆的小路并不长，出来之后好歹有了些光，能看清路了。 后面的人把袖子从乔烁手中挣开了，然后两只手作爪状挠了乔烁两下，并发出两声嚎叫。 乔烁没想到温凉今天这么皮。 “哎我服了你了，吓不到我，气不气？”乔烁一边嚣张地说，一边转过头来。 红绿交错的昏暗灯光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煞白而又挂着两串血痕的脸，嘴巴看起来还像是缝起来的一样，那人对着乔烁高高举起双臂，做出要扑过来的样子，还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 “啊——鬼啊——” -- 第82页 岔路的另一边，温凉正被另一只鬼缠住，他看着堵在前面摇头晃脑头发蓬乱的鬼，有点无奈。 “温凉！你在哪！” 温凉在周围混乱的恐怖背景音乐中，隐约听到乔烁在喊他。他愣了愣，皱着眉向四周看了一圈，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向。 “乔烁！能听到吗？”温凉尽力大声地喊道。 前面的鬼不给让路，还举起双臂，看起来十分凶恶。温凉有点着急，跟乔烁走散了，不知道他一个人是不是遇见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才这样喊他。 温凉叹了口气，从书包最外层摸了摸，把两块蓝莓薄荷糖递给那只扮演鬼的工作人员。 “你好，教我一下怎么走可以吗？” 那鬼放下了手臂不动了，脸上是狰狞的妆看不清表情，但大概是愣了愣，然后接过那两块糖，往旁边让了让，指着身后那个方向。 “谢谢。”温凉拉了拉肩上的书包带，然后从鬼旁边走进了漆黑的小路，走着走着，还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在脸和脖子上。 拐了个弯，前面透出昏暗的光，温凉再次听见乔烁焦急的喊声，他加快了些脚步。 正要迈出小路的时候，温凉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人影“扑通”一下撞倒在地，那人也是吃痛地叫了一声。 借着昏暗诡异的红光，温凉辨别出这个扑过来的人也是工作人员扮演的鬼。不过，看样子很惨，更像是被推过来的。 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个人弓着腰，戒备地贴墙站着。 温凉撑着地站起来，顺便把那只唉声叹气叫苦连连的鬼也扶起来了。 “乔烁，是你吗？”温凉朝着不远处的人影喊道。 “温凉！”乔烁的声音，慌张里带着些喜出望外，“你、你快过来啊！” “好。”温凉扶着那只鬼，确定他能自己站稳之后，放开手，快步走到乔烁那边。 还没走到跟前，温凉就被扑过来的乔烁抱住了腿。 “卧槽，你怎么又丢了啊！这鬼真是太过分了！”乔烁哀嚎道。 温凉没忍住笑：“你被吓到了？” “没有没有没有！”乔烁锤了温凉的腿一下，“你知道吗？这鬼跟了我一路都不吭声，我一扭头我的妈呀！” “我怎么感觉这鬼被你吓得不轻？”温凉无奈地看了看几步外那只手足无措的鬼。 乔烁转头看向那只鬼，那鬼投降似的举了举手，就摇头晃脑地从小路溜走了。 “我们快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温凉扶了扶乔烁圈在他腿上的手臂。 “哦，那走啊。” “你能先松手吗？” “……” 坐大巴车回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车厢里显然比早上的时候气氛热闹的多，大概玩了一天都很尽兴。 乔烁把拍下来的一些好玩的照片发在宿舍群里，跟江川和李萌聊得很嗨。 温凉靠窗坐着，愣愣地看着车窗外昏沉的暮色和飞快向后倒去的景物，他左手松垮地拿着手机，暗淡的屏幕停留在他和陈芸心空荡荡的对话框中。 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温凉才回过神来，看着手机提示的“电量已不足20％”，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起了旁边忘记插上的充电宝插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名场面来喽！温凉外表文文弱弱的，胆子倒是很大嗷。老乔就不一样了，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居然在鬼屋里被吓得不敢动弹哈哈哈哈。我觉得老乔真的是专业打脸，说不怕的是他，被吓得不敢走的也是他。温凉表示，要不是因为生病体弱，就凭老乔这种撒娇精和胆小鬼也能攻？不过小凉真的好温柔嗷，还给扮鬼的工作人员递糖吃。这里再一次写到抑郁症患者的真实感受，明明是高高兴兴玩了一整天，但是过去之后却感觉更疲乏了，提不起任何的精神。心疼小凉…… 第42章 歌与鲜花3 = 对话框里依旧没有新的消息。 温凉有些颓丧地靠在车座上，半闭上眼睛。明明刚去游乐园放肆地玩了一天，结束之后心里却感到更加的空乏，就好像短暂的快乐预支了未来好几天的活力。 满车厢的欢声笑语被一层隐形的屏障隔绝在感官之外。 “喂，别睡啊，很快就到了。”乔烁曲着食指轻轻敲了敲温凉的下巴。 温凉睁开眼睛看到乔烁近在咫尺的脸，他笑得纯粹而恣意，眼里洋溢着一整天的愉悦。 温凉对他笑了笑，“嗯”了一声。 回了学校，温凉和乔烁吃了饭洗了澡，宿舍四个人都懒散地待在宿舍休息。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李萌唱着歌，偶尔拨弄两下吉他。 过两天就是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了，李萌一直在忐忑不安。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走到玉林路的尽头……”乔烁翘着二郎腿，边刷短视频边跟着哼了两句。 跑调了。李萌一下子都忘了原本的调该怎么唱。 “大哥，你把调都带跑偏了。”李萌鄙视地看着乔烁。 “哪有那么夸张？”乔烁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都弯到姥姥家了。”江川抬头看了一眼乔烁。 “宝贝凉凉，他俩欺负我。”乔烁在温凉的折叠小桌上敲了敲。 -- 第83页 温凉从小说中抬起头笑道：“他们只是在阐述事实。” “你！”乔烁语塞，又把矛头对向了李萌，“得意个屁，温凉唱歌碾压你十条街。” “别乱说。”温凉瞪了他一眼。 “看看这是什么？”乔烁拿着导游送的那朵红花，在李萌眼前晃了晃。 “这是一朵鲜花插在……”李萌犹豫着没往下说。 “这是温凉唱歌赢回来送给我的。”乔烁得意地对李萌挑了挑眉，“甩你十条街，对吧凉凉？” “你再乱说就还给我吧。”温凉笑得很无奈。 晚上乔烁缩在床帘里熬夜打王者，打完了之后准备躺下睡的时候，感到一阵尿意。其实他不想晚上喝太多水，但实在是因为一整天在外面玩，没怎么喝水。 宿舍里静悄悄的，乔烁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室友好像全都睡着了。 确实很晚了。宿舍里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乔烁一瞬间想起白天在鬼屋的时候，也是很暗的，他纠结了半天还是躺了回去。然而睡觉之前不上个厕所，总感觉不太舒服。 心里正纠结着，下铺的温凉有了动静，听起来像是要起床上厕所。 乔烁从床帘中间探出脑袋，小声问：“温凉，温凉？” “啊？”温凉穿了拖鞋，仰头看着他。 “去厕所啊？带我一个。” “走。” 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宿舍，为保证学生安全，走廊的灯是彻夜不熄的。 于是光着膀子、全身上下只穿了个内裤的乔烁就这么暴露在炽白的灯光下。 温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啊？” “哦，我一直都这样的，出来上厕所很快，冻不感冒的。”乔烁满不在乎地说。 “不是，这走廊里那么多摄像头，你居然……”温凉震惊了。 “哎，谁闲着无聊盯着摄像头看啊？”乔烁抬手打断他。 “你晚上这样出来，没遇见过别人吗？”温凉皱着眉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遇见怎么了，大晚上的这楼里又没女生。再说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乔烁坏笑着挑了挑眉。 “……你说得对，我确实尴尬。”温凉扶额。 “就这？你还是北方人呢。”乔烁嘲讽。 “北方人怎么了？”温凉瞪着他。 “走不走啊，我要憋死了！”乔烁拍了一下温凉的手臂。 温凉看着乔烁理直气壮的样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抿嘴点点头，往厕所走去，后面的乔烁也跟上了。 “憋这么久才上厕所，不会是白天受了惊吓，晚上不敢自己上吧？”温凉笑得有点调皮。 “谁说的？”乔烁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敢，坏笑着冲着温凉眨眨眼睛，“我是为了向你展示一下我这绝美的好身材。” “……” 温凉目光下移，看到乔烁轮廓分明而又匀称的肌肉线条，抿了抿嘴，扭了头没再说话。 一旁的乔烁怼过了温凉，得逞地笑着，心情大好。 第二天是个周日，早上乔烁训练完回到宿舍之后，意外地发现温凉在宿舍。 “哟，怎么没去图书馆啊？”乔烁把脱下黑色训练服。 “跟人说好了打游戏，我在等人。”温凉随意地翻着手机。 “女朋友吧？”乔烁哼了一声，“重色轻友，跟我们哥几个打游戏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温凉没回话，低着头自己笑了，继续往下翻着空间动态。 “人满了没？我也想玩？”乔烁边换衣服边问。 “没有满，一块吧。”温凉抬头，犹豫了一下，忍着笑，“你看南院表白墙的最新动态了没？” “哈？关我屁事，又没人表白我。”乔烁翻了个白眼。 温凉把手机屏幕朝向他，南院表白墙发了一张求助图片，上面写着：墙，我想问一下，学校哪里可以看监控？ “你晚上刚说过没人看监控，这不是就有了吗。”温凉笑道。 乔烁沉默了两秒，呵了一声：“看呗，我又不收费。” “……” 温凉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乔烁。 乔烁登录了游戏，在游戏界面一会调调铭文，一会看看好友列表，甚至把帅的男英雄皮肤都看了一遍，要等的人还是没上线。乔烁有些烦躁，他一直没耐心等人。 温凉微微皱着眉跟乔烁对视了一眼，一脸不好意思。 “我自己玩了哈。”乔烁实在无聊，等不下去了，自己先开了一局。 温凉点头：“嗯。抱歉啊。他们还没上号。” 乔烁开的是火焰山模式，这种模式花得时间少，他想着如果打完这局正好能等到人，就跟他们一起打。但他打了三局，温凉还在等。心情很烦躁，他觉得温凉真是好脾气，如果换他，早就炸了。 娱乐模式玩起来没挑战，很没意思，乔烁干脆点开排位赛。等待匹配的时间，他看到温凉把手机横了过来，于是他取消了匹配。 “等到了？”乔烁问。 “嗯，你开局了吗？”温凉进入组队房间之后立刻点了取消准备。 于是温凉把乔烁也拉进了组队房间，除了乔烁，大家都开了语音，乔烁跟温凉坐得很近，也就懒得开语音了，反正温凉手机也能收到他的声音。听声音一楼是个男的，二楼是温凉的女朋友。 -- 第84页 开局之后，乔烁看到温凉的女朋友选了王昭君，他记得温凉说过送了女朋友凤凰于飞，他猜想两人肯定是想用情侣皮肤，所以让出了打野位去玩上单了，选了今年新出的热门英雄铠。 他猜得对，温凉选了李白，而一楼的陌生队友选了射手，五楼随机匹配的队友倒是很佛系地选了辅助。 “唉，情侣等级这么高，真让人羡慕啊。”一楼玩家在语音里说。 “你要打就好好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陈芸心声音里有些笑意，想来也是在开玩笑。 温凉话很少，偶尔报对面的位置，而乔烁跟对面对线的时候，乐得一直在笑对面的操作。一楼玩家倒是话多，总是拿“情侣”这词来调侃，这词说多了，总让人感觉他语气里有些酸溜溜的。 温凉和陈芸心配合拿下一波小团战胜利的时候，射手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情侣，真默契。” “你能别说了吗？你保证过不说话我才拉你来的。”陈芸心语气听起来有些烦。 “我送你的凤凰于飞，喜欢吗？”射手语气听起来很刻意，像专门说给谁听的一样。 话一出口，大家忽然全都安静下来了，陈芸心没有说话，乔烁惊讶又疑惑地看着旁边低着头的温凉。 温凉皱着眉，手一抖，直接被对面三个人瞬杀。 “抱歉啊，失误了。”温凉的声音听起来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难过。 “你看我这皮肤，绿吗？”射手很嚣张地问。 就算再随意的人，也能听出这话里有话。乔烁本来跟对面吕布对线玩得开心，连射手玩得谁都压根没注意。他移动视角，看到下路的孙尚香穿着一身绿色的末日机甲皮肤。 “穷啊买不起啊，但我今天特意用了这皮肤的体验卡。”射手把“特意”两字咬得很重。 “你闭嘴！”陈芸心听起来很愤怒。 乔烁扭头，看到温凉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甚至有些颤抖。他眼睛还是专注地落在手机屏幕上，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 温凉状态直线下滑，本来的顺风局因为几个接连的失误，丢了大龙，团战也打输了，中路被对面一口气推得剩下了高地塔。 “就这李白也配用凤求凰？这么菜来秀皮肤？”射手语气里没有一点生气，反而像是劣势局正合了他的意一样，嘲讽着。 温凉抿着嘴没说话，陈芸心也没说话。 乔烁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他没有理智了，直接开了自己的麦：“关你屁事？哔哔个没完没了？你不觉得自己多余吗？又臭又酸，垃圾！” “怎么，气急败坏了？你谁啊？轮到你说话了？”射手这种嚣张的语气让人觉得十分欠揍。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说我室友。”温凉语气冷冷的，一整句说下来连个停顿都没。 “又不是我先开口的，还本科大学生，素质呢？”射手嘲讽道。 “你嘴欠你活该！”陈芸心骂道。 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温凉感到耳边像有几千人在吵一样，脑子里一片混乱。心跳得很慌，他下嘴唇咬得泛白，手冰冷发抖，几乎拿不稳手机。他把手机扔在床上，站起身的一瞬间感觉全身都是麻木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说乔烁唱歌“弯到姥姥家”也是有暗示的嗷，暗示老乔在慢慢变弯噗哈哈哈~温凉在车上唱歌收到的那朵小红花送给老乔了，老乔别提有多高兴了，真是个有意义的双十一嗷。但是晚上老乔一想起鬼屋就不敢上厕所了哈哈哈，上厕所还不忘调戏小凉……其实吧，男生宿舍走廊里光着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老乔诚恳地表示自己并不是变态……哈？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男生宿舍是什么样？哼唧，我就是知道……这里又开始虐了嗷，我都于心不忍了，我可怜的小凉啊！亲妈哭泣，暴风哭泣！ 第43章 无地自容1 = 温凉快步走出宿舍，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想快点逃走。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要蹦出来一样，而全身机械地动着，麻木得没有任何的感觉，好像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温凉！你怎么了？”乔烁看着温凉忽然走出去，顾不上跟那人对骂，扔下手机就追上去了。 空荡荡的寝室中，两个手机的屏幕停留在游戏死亡的灰色画面上，听筒里仍旧源源不断地传出另外两人的对话声。 “陈芸心，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 “你别说了！别说了！” “我能给你陪伴，他能给吗？” 温凉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双手扣紧了窗台，仰头深呼吸几秒，胸口的沉闷还是没缓解分毫，他手肘撑在窗台上，双手用力地遮住了脸。 乔烁在后面看着他肩膀起伏的背影，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很少有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候。 良久，乔烁才试探着问了一声：“温凉，你还好吗？” 温凉微微偏了一下头，却也没完全转过来，看样子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乔烁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真想双手揪头发来缓解一下这种烦躁不安的心情。 温凉把头转回去了：“抱歉啊。没想到会这样。今天我不想打游戏了。” 乔烁愣了愣，觉得温凉这思路还真是新奇。本来是担心温凉，又不是来抓他回去打游戏的。再说，又不是他的错，他还道歉。 -- 第85页 “不打就不打，没事的。”乔烁走过去，跟他并排站在窗前，看到窗外一派秋天的萧条。 温凉垂着眼睛，把左手食指咬得泛白，那手还在隐隐地发抖。乔烁已经开始替他感到疼了。 “那人是谁啊？你认识吗？”乔烁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问了一句。 “不认识，她拉过来的。”温凉低声说。 说话的时候温凉松开了左手食指，乔烁看到他手指上凹陷而发红的牙齿印。 “不是，你女朋友把他拉过来几个意思？情敌面对面？”乔烁一脸不可置信。 温凉垂着眼睛没有看乔烁，声音里有难以察觉的难过：“你……你别这么说她。怪我，离她这么远，陪不了她。” “陪伴是相互的，那她还陪不了你呢！”乔烁瞪着温凉。 “可她是女孩子，应该我照顾她啊。”温凉声音很低落。 一句话噎得乔烁词穷了，憋了半天才说：“我他妈服了你了。” 温凉低头，双手扣在一起，低声说：“抱歉啊。” “抱你个头的歉！不是你的错！懂吗？”乔烁烦躁至极，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我去……”温凉吸了口气，似乎有点喘不过气的样子，“去趟洗手间。” 乔烁看着温凉走远的背影，心里一阵无名火，他双手叉腰“呵”了一声，朝着墙壁踢了一下，本就斑驳的墙壁掉下几块白色碎片，散成粉末。 温凉站在洗手间的水槽前，脸上布满了水痕，一滴一滴从他下巴滑落，他垂着眼睛，镜子就在眼前，可他不敢抬头看。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特别狼狈。 手臂上的水润湿了袖口。真冷啊。温凉发愣地想着。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也总是让别人不高兴。 他右手在左手腕上的伤疤处摩挲着，早已愈合的伤口好像再一次生出了滚烫的疼痛。 疼吗？割下去的时候不疼，被纱布缠住等待愈合的时候才疼。 生命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关爱和苦难一样让人不堪负重。治愈只是暂时，而病是无底的深渊，他失重地悬在半空中，伸出手都抓不到任何可供攀爬的东西，只能无尽地坠落。 温凉洗脸洗了好几遍，才回宿舍，他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推开了门。乔烁靠在桌前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一眼。 “喂，我们被踢出队伍了。”乔烁语气里有些不满。 温凉拿起床上的手机，画面停留在“你被踢出房间”的那一幕。他愣了愣，直接从后台划掉了游戏。 “对不起。”温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无端地看起来很难过。 “你再道歉我他妈不理你了！”乔烁好不容易灭掉的火又噌噌地窜上来了。 “我是不是很烦人。”明明是个问句，温凉愣是说成了一句很确定的陈述句。 乔烁一扭头看到温凉眼眶有些红，他忽然愣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气话及时地收住了。乔烁沉默了一会，压下心中的火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乔烁尽力思考着该怎么表达，“别人的错你没必要揽到自己身上，而且我又没怪你，你这样让人感觉蛮别扭的。” “对不……”温凉咬了一下嘴唇，“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P！”乔烁咬牙切齿，“跟你说话真困难！” “……” 温凉打开丘丘，看到陈芸心发过来的好几条消息，还有未接通的电话。 陈芸心：小呆，你没事吧？ 陈芸心：接电话啊小呆。 陈芸心：我也不想玩了。 陈芸心：这人说话好烦，我以后不拉他了。 …… 温凉眼睛失神地看着手机屏幕，过了很久，才在屏幕上打字。 温凉：我没事（/憨笑）。 温凉：那我们改天玩。 温凉：我们好久没见过面了，你这周有时间吗，我去找你玩（/憨笑）。 过了好几分钟，陈芸心的回复才发了过来。 陈芸心：好啊，等你啊（/调皮）。 温凉难得提了提嘴角，放下手机之后，又不自觉地愣了一会，然后拿出了一个封面上印着鲸和大海的本子，翻开了新的一页。 “2017.11.12.周日.阴天.好累啊。我好像没力气笑了。” 十佳歌手复赛结束的那天，李萌成功入选了前十名，只差个决赛来评出十个人的排名了。李萌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一样，当天晚上就兴奋地拉着三个室友，出去请他们吃饭。 天色暗得很快，四个人懒得往远处走，就步行到小吃街外的粥棚小饭店去，简单地吃一顿。 “温凉不吃肉，给他整一盘西兰花吧。”江川建议道。 “‘整’是什么意思？”乔烁平常没少听到这个字，这次终于记起来要问问江川了。 “哦，‘整’就是‘吃’的意思。”江川随口一说。 温凉习以为常，而乔烁和李萌恍然大悟地点头。 点好饭菜之后，江川去洗手间，李萌也跟着去了。饭店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厕所，估计是提供给员工用的。 江川打开门之后，一脸嫌弃地看着里面，抱怨了一句：“卧槽，这么恶心，这咋整？” 后面的李萌听到这句话，脚步一下子停住了，目光往脏兮兮的厕所里一看，顿时满脸的震惊，心里一直回荡着江川那两句话。 -- 第86页 “这咋整、这咋整、这咋整？”“哦，‘整’就是‘吃’的意思。”“这咋整？”“就是‘吃’的意思”“这么恶心，这咋吃？”…… 于是，从厕所回来之后，李萌的表情都不太自然。当江川对服务员说“帮我们整四个杯子”的时候，李萌瞪大了眼睛，彻底懵了，连带着乔烁也陷入了沉思。 几个人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温凉手机亮了，他瞟了一眼屏幕，眼睛就定在屏幕上了，然后皱着眉拿起手机翻看消息。 程子轩：温凉，有空吗？ 程子轩：来一下二教105，有个比较重要的事。 温凉不用想也知道很重要，因为往常部长都是在群里发消息发通知的，这次是私聊他。他抬起眼睛来，看到其他三个室友正吃得高高兴兴，江川和乔烁甚至还碰了一下杯。 温凉实在不忍心扫他们的兴，他低头打字。 温凉：橙子哥，什么事啊？我现在没在学校。 “温凉，干杯！”李萌笑着朝温凉举起了杯子。 “祝贺啊，决赛加油。”温凉也笑着跟他碰了碰杯。 “就是，给咱320宿舍争光啊！”江川拍了拍李萌的后背。 大家都笑起来。 温凉放下杯子后，一边吃着饭，一边把目光落在对话框里的新消息上。 程子轩：你还记得之前艺术团报上来的合奏节目吗，练了有段时间了。 程子轩：但是弹钢琴的人不演了，他弹不了这歌，而且他的琴也不合适。 程子轩：总之这些事，我愁死了。你尽快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温凉：橙子哥，能换个时间吗？我在外面，走回去得花点时间。 程子轩：明天还得带你去见一个人，所以我们今天就要商量好。没事，我在这等你，晚点也行。 温凉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左右为难。胸口瞬时感到一股仿佛有形的压力。 “喂，跟女朋友聊天呢？”乔烁伸手在温凉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语气里有些不满。 温凉垂下眼睛，看着碗里吃到一半的饭，抿嘴沉默了一会。 “我们部长找我有事。”温凉带着歉意看了看三个室友，“说是很重要。” “既然是他找你有事，那让他等等呗，你又不是他的员工，又没工资。”乔烁翻了个白眼，置气似的往盘子里重重夹了一筷子菜。 “嗐，没事，特别急吗，不急的话再吃一小会，得吃饱啊。”李萌把西兰花往温凉面前推了推。 “我饱了，先走一步了。”温凉笑得有些勉强，“谢谢你请吃饭，萌萌，决赛加油。” “废话真多，”乔烁呵了一声，“别人着急，你就巴巴地贴上去，把我们三个人晾在这？” 温凉抿着嘴，看起来很难堪。又是这副表情，唯唯诺诺，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怎么委屈他了。乔烁想着，心里噌噌冒火。 “啧，说什么呢？咱四个的关系别人能比？”江川不可置信地瞪着乔烁，“咱宿舍小聚，又不是应酬饭局，自由点随意点，别那么见外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很多地方写得比较隐晦，也不知道读者能不能读到嗷……温凉遇到什么事都很容易自责自罪，可能一直以来对自己要求太高，不是有句话说吗，“盐于律己，甜以待人”，温凉就是这样温柔的男孩子嗷。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的时候就只能伤害自己，记住温凉这个咬手手的动作，后面老乔一看到他手上的牙齿印就超级心疼的。老乔这小暴脾气还真的是随时有可能伤到人嗷，不过后来跟温凉在一起，乔烁性格也软了一些，温凉也变得有锋芒了。 第44章 无地自容2 = “好好好，咱们三个别耽误他搞事业。”乔烁撇着嘴露出一个极不友好的笑。 江川也有点气了，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乔烁，瞪着他：“你今天吃了火药了？” 乔烁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继续吃饭了，眼睛刻意避开温凉，一眼都不看他。 温凉低头皱着眉，深呼吸了一下，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在桌下攥住了发抖的双手。 李萌看看乔烁，又看看温凉，有点不知所措。他想了想，喊了温凉一声，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温凉，就往外走去，温凉会意，也跟上去了。 李萌和温凉在饭店门口停下了，天气很冷，一出门就能感到四面袭来的冷意。 温凉很感谢李萌能替他解围，他脸上带着歉意看着李萌：“真的很抱歉。” 李萌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嗐，咱说这话多生疏啊，乔烁是跟你开玩笑呢。” 温凉扭头，恰好能从窗户看到饭店里的乔烁和江川，两人都放了筷子，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其实能感觉出来乔烁是真的有点生气，但他不想再扫兴，就接着李萌的话说下去了。 “嗯，我知道。”温凉点头，然后朝着李萌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饭店内，乔烁早已无心再吃下去了，他从窗户里瞥了一眼温凉的身影，即使是穿了加绒的厚衣服，也看起来很消瘦。心里很乱，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同宿舍的好友，这两三个月以来相处得都很融洽，有急事先走一步其实不算什么，不至于闹得这么不愉快。 “咋的乔烁，你们俩怎么了，你句句都要冲他？”江川放了筷子看着他，在桌面上扣起双手。 -- 第87页 乔烁靠着椅子没说话，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他冷着脸，但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温凉脾气一直都很好，开玩笑不会生气，接的住各种梗，带的特产和茶会跟人分享，晚上社团活动之后会帮忙占好第二天上课的座位，从不想麻烦别人却又从不介意别人找他帮忙…… 即使他连鸡翅和鸡叉骨都分不清，路过炸鸡店的时候还是会在群里问一声要不要帮忙带。 乔烁看了一眼温凉空下的那张椅子，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 “我就想问问你干嘛非要找他事，这么点小事你至于？”江川皱眉看着乔烁。 乔烁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饱了”，就快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正好跟李萌面对面，李萌惊讶地张了张嘴，也没问出什么。 乔烁面无表情，却叹了口气，右手在李萌肩上拍了两下，就快步走了。 回到饭店中的李萌，看着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沉默了很久。江川靠在椅背上，抬眼看了他一会。 “吃啊，别浪费。”江川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 “他们俩……没事吧？”李萌叹了口气。 夜里的寒风穿过朴实的小吃街，路上有树叶飘落的沙沙声。 温凉拿起手机看了看导航，却觉得手机的光格外的刺眼。他摁灭了手机，机械般地朝前走着，心里笼罩着沉重的挫败感。 他是个连路都找不到的废物，好像大脑里掌管方向的那一块完全缺失掉了。 他的家人对他那么好，他却是个精神病。 他的女朋友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在那之后他却给不了她应有的陪伴。 他的室友对他百般照顾，专门给他点了菜，他却因为别的事而先走，辜负了室友的一番好意。 似乎所有的事都该迎刃而解，可他所有的事都做不好。 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人，残疾的、因贫辍学的、从小缺爱的、遭受意外的……他比那些人都幸运，可他是个废物。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废的人？而这样的废物居然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么大的世界里，他无地自容。 温凉，你是个废物。他在心里骂自己。 别人对他的关爱和期待全都变成了压力，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他身在其中，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好累。累到连简单的走路都好像耗尽了力气。他抬头看着街边高大的橘色灯光，那么远。他蹲下来想着，歇会，就一小会。 在温凉身后几步开外的地方，乔烁也停下来了。他悄悄跟了温凉一路，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自然地跟他说句话。 街上行人匆匆，寥寥无几。乔烁站在暗处沉默地看着温凉。看他蹲在路边蜷缩着，用一只手遮着脸，头顶的橘色灯光刚好把他笼罩在中间，让他看起来特别的孤单。 就这么静默了良久，乔烁往前走了走，却始终不敢靠得太近。 “温凉，你没事吧？” 温凉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看起来很疲乏，疲乏到连惊讶这一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温凉站起来，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你们吃完了吗？” 乔烁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最近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温凉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躲着，语气听起来很沮丧：“可能……可能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我不想跟你发脾气，我只是……”乔烁顿住好几秒，搜寻着合适的话，“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随叫随到，还要往自己身上揽一大堆的错，你不懂拒绝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温凉愣愣地看着乔烁，眉眼间是迷茫的神色，路灯的光映在他眼底，随着他眨眼而明灭闪烁。 “可我只是去做我该做的事。”温凉声音很低。 “有谁规定了你该做什么吗？就算规定了又怎么样啊？非得去做吗？”乔烁皱眉，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嘴里问出个究竟。 温凉垂下眼睛躲开乔烁的目光，胸腔起伏着，他感到脑袋一阵晕，半晌才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说：“我要回去了。”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的乔烁，忽然就词穷了，摸了摸鼻子，说：“行吧。”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了一路。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九点出头了，今天心情很不愉快，乔烁敷衍地说了一句“走了”，两人就在社区门口分开了，温凉转弯从食堂路走向第二教学楼。 敲门进了教室后，温凉立刻就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有多严肃，教室里坐着寥寥几个人，程子轩、方然然、赵老板，还有两个温凉不认识的人。 “坐。”程子轩朝温凉招了招手。 温凉努力地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坐在他们后面一排，这下几个人全都朝着温凉转过来了，温凉在他们的注视下，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情况我刚才大体上跟你说了一下。元旦晚会的时候艺术团的器乐部要合奏《克罗地亚狂想曲》，弹钢琴的那个他说不弹了。之前弹钢琴一直都是由艺术团的老社长撑着，后来这两届已经招不到特别会钢琴的了，问遍了艺术团，有会弹琴的，但水平都一般般，弹不了这个。大家已经练了有段时间了，不想前功尽弃。”程子轩看着温凉，脸上是平常少见的严肃，“温凉，你看能不能，你来上台弹这个。” -- 第88页 温凉的心忽然跳得很慌，他躲开程子轩的目光，却又跟旁边注视着他的几个人挨个对上了视线。 他摇头：“我不会，我好多年没弹过，我已经忘光了。” “你学了多少年钢琴？多少级了？”程子轩问。 温凉低下头，抿着嘴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八年。八级。” 程子轩扭头，看着器乐部的两个部长，不确定地问：“怎么样？能行吗？” “八级绝对够弹这个曲子了，没问题。” “练了那么多年，基础还是有的，练练肯定能行。” “嗯，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呢，可以的。” 温凉本就心情很差，现在感觉有点崩溃了。 “我不会，我很久没弹过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得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教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温凉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对他报以希望的目光，他在桌下攥紧了发抖的手。 《克罗地亚狂想曲》他知道，以前也试着练过。演奏者马克西姆是他最喜欢的演奏家之一。但他太久没有摸到过琴了，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一个多月能不能练下来。 而就算他能练下来，是否能达到上台演奏的水平，是否能跟其他乐器演奏者配合起来，还是个问题。 “你怎么这么没信心？你告诉我到底有什么怕的。”程子轩问。 温凉抬头看着程子轩期待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但他就是不想承认。 “我没有琴。”温凉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这不是问题，温凉。”程子轩神色很认真，“原先那个弹琴的人，他的琴也不合适，我们去找老社长借琴，老社长觉得他弹琴弹得不好，不借给他。我明天带你去见老社长，你都八级了，他肯定会借给你的。” 温凉低着头没说话。没学过钢琴的人，总会觉得钢琴多少级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多少级指的是业余级别，只是踏入专业级的门槛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而程子轩所说的老社长，温凉半天才想起来，是迎新晚会上演奏《卡农变奏曲》的人。 想到要去跟老社长借琴，温凉就更想退缩了。 痴迷于艺术的人大多都有点恃才傲物，之前在台下听老社长弹琴的时候，温凉已经感受到了。 而且学乐器的人都是把自己的乐器当做宝贝的，基本上不乐意外借。弹别人的琴也不自在，就算是价钱更贵的琴，也总有一种疏远感。 就比如当年的自己，痴迷于弹琴，也痴迷于完全拥有一台琴的占有感，它可能不那么贵，不那么漂亮，可自己拥有了它。 琴被别人摸了两下，他都会像个强迫症一样擦半天，似乎是怕别人在自己的琴上留下一丁点的指纹。自己的琴上就只能有自己一个人的痕迹。 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别的小孩来家里玩，把糖渍粘到了他的琴键上，为此他还跟父母大吵了一架，质问他们为什么不保护好他的琴……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俩人在饭桌上有些小矛盾的这段，其实我写的时候大纲里是没有安排这一情节的，但是写着写着这两个人物不听话了，噗哈哈哈。忽然就明白了，写小说还是要真正动手去写，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可以写出来。一个宿舍里真的需要那种情商很高的室友来化解矛盾嗷，大川真的不愧是宿舍长，只要宿舍里有这样一个人，基本上宿舍关系是稳了。这章再从温凉的内心活动来写一下抑郁症患者的真实想法，其实很多抑郁症患者倒不是经历过什么创伤，甚至生活得很幸福，自己也很优秀很让人羡慕，所以人们不能理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大概是对自己要求太过完美，别人的期待太高，自己的价值感严重缺失，还有，太懂事了，总想去迎合别人，讨好型人格。 第45章 无地自容3 = 以前他太傲了，后来报应总算是来了，他已经没有任何让他引以为傲的东西了。 他放弃了钢琴好多好多年了。现在有人让他重新拾起来，他只想逃避。 曾经的自己锋芒太盛，而现在，黑暗里徘徊许久的自己，仅仅是观望回忆，都会被灼痛了眼睛。 “我记得你进学生会的时候，申请书里写了你喜欢弹琴。你学了八年的琴，不是被逼着学的吧？”程子轩对上温凉那双情绪莫测的眼睛。 怎么可能是被逼着学的。谁都不知道他当年有多喜欢弹琴。那是他自己求着爸妈让他去学，最后也没求到的奢望，也是他跳级考试练到一半最终无果的十级曲目。 “你不想弹琴吗温凉？”程子轩跟他对视着。 ——你不想弹琴吗？ ——我想。 温凉感觉眼睛里有刺痛一样的感觉，他在心里的回答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一阵静默，教室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我当你是默认了。”程子轩扶了扶眼镜，“明天去借琴，好好表现。借到琴之后好好练，部里其他的事你全都不用操心。元旦晚会之后你是有证书的。而且我把话放这了，演完之后你随便提个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尽量满足。” 温凉在几个人期待的目光中皱着眉低头咬住了下嘴唇。 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室友都已经洗漱完准备休息了，江川和李萌小心地看了看温凉和乔烁的神色，都没敢说话。 -- 第89页 “怎么脸色这么差，有人要挟你吗？”乔烁早就没跟温凉闹脾气了，笑着跟他开玩笑。 温凉也朝他笑了笑。一旁的江川和李萌见到这情景，都放下心来。 “我明天的体育课要请个假，今天来不及要假条了，萌萌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吧，我之后再补假条。” “啊？这明天体育课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啊！”李萌哀嚎道。 江川和乔烁加入了校队，不用再上体育课了，温凉一请假，就只剩李萌孤零零了。 “你去干嘛啊明天？”江川好奇问了一句。 温凉叹了口气：“艺术团出的节目，弹琴的人不弹了，让我替补上去，我明天得去借琴。” 正在打游戏的乔烁抬起头来，毫不意外地看到江川和李萌惊呆的表情。 “你会弹琴啊？咋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江川惊讶得把单眼皮都瞪出了褶子。 “怪不得你每次掐乔烁，他叫那么惨啊，练琴练得手劲大吧！”李萌感叹道。 一旁躺枪的乔烁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呛了一句：“不然呢？我演的？” “可以啊温凉，”江川拍了拍温凉的肩，“今年元旦能看你演出呗？” “不一定吧。”温凉苦笑，“我好多年没练过，我都快忘了琴键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了。明天去借琴，我感觉不会很顺利。” “咋的不顺利？”江川问。 好多因素都让温凉觉得借琴会很难，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温凉找了个比较像样的理由：“直觉吧。” “没事，大不了哥给你凑钱买琴。”江川豪气地大手一挥。 “厉害啊老哥，”李萌一边惊呼一边打开了桃宝搜电钢琴，“你知道一台像样的电钢多少钱吗？” “咋的？上千了？”江川嚣张地问。 李萌把手机屏朝向江川，让他看那台三千多块的雅马哈电钢：“这还算是便宜的。” “……我啥都没说，你就当我是个哑巴算了。”江川无奈地挥了挥手。 温凉被他俩之间的谈话逗乐了：“更便宜的倒是也有，不过比起来就像是玩具一样。” 艺术团原定弹琴那个人，估计就是琴不够好，所以才要去老社长那借琴的。温凉想想明天要去面对那个据说“脾气古怪”的老社长，心里就开始莫名的紧张。 按说如果因为各种原因而导致他不用上台弹琴，他应该是很高兴的，至少不用因为担心练不好琴拖人家后腿而忐忑不安，后面的一个多月也能清闲一些。 他很容易累，他没有上进心，他讨厌任何不确定的因素，也讨厌任何推着他往前走的挑战。 温凉觉得自己是条如假包换的咸鱼。 那他为什么会紧张呢？借不到琴正好，元旦节目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的义务。 温凉愣了愣，有些奇怪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难以调和的矛盾。 真是自找不痛快啊！ 他抿嘴摇摇头，抓紧时间洗漱睡觉了。 当天晚上温凉就失眠了，第二天早上还有一大节的高数课。温凉顶着两个黑眼圈，起身去吃早饭的时候刚好在走廊碰到训练完的乔烁。 “哟，你被人打了？”乔烁憋不住笑。 温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笑：“那也是被你打的吧？” 高数课没有占到好的座位，虽然比较靠前，但坐在侧面，黑板很大部分都在反光。 在这样艰苦的视角和老师四平八稳的讲课声中，温凉感觉昏昏欲睡。 一旁的乔烁憋着笑，胳膊肘碰了碰左边正在转笔的江川，然后又往后靠了靠，让江川看温凉的表情，顺便还招呼了一下坐在温凉右边歪着头看黑板的李萌。 温凉使出浑身解数在抵抗困意，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三个人笑得有多嗨，乔烁更是拿起了手机对着温凉的脸连拍好几张。 下课五分钟的时间，温凉什么都顾不上，趴在桌上睡了。还真是大有一种回到高中的感觉。 320宿舍的丘丘群里，乔烁把他“精心”编辑过的图片发出来了。 “给你们一组表情包，拿去用。”乔烁得意地挑了挑眉。 照片里的温凉托着腮，脸都有些变形了，却还在努力地睁着眼睛，但他可能是太困了，皱着眉，看起来好像听课特别要命一样，有那么几张还是闭着眼睛的。 有的照片被乔烁P上了“老师宁可别讲了”“谁来就就我”“高数沙我”“困到模糊”的字，有的是一左一右跟小熊猫图片拼在一起的。 “嘿，你别说，他这黑眼圈跟这熊还真像！”江川乐得拍了乔烁一下。 “妙啊妙啊！”李萌翻看着照片，一张一张加入到表情包里。 温凉枕在胳膊上睡着，乔烁定定地看着他的睡颜，慢慢收了笑。 温凉侧着脸睡得像一幅画一样，鼻子很直，嘴唇轮廓分明。他脸上没有表情，让人感觉很冷淡。细看的话，偏偏眼睛下面有一条好看的凸起，让人有一种在笑的错觉，黑眼圈也没影响美感。 乔烁打开手机相机，对着温凉拍了一张，然后又把摄像头转到前置，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了一会——好像挤一挤也能有眼袋。 他打开百度，打字输入：如何有个好看的眼袋。 搜出来的都是在问如何消除眼袋的，直到他看到一个回答：你说的不是眼袋，是卧蚕，眼轮匝肌…… -- 第90页 乔烁恍然大悟，怪不得温凉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有眼袋，原来那玩意叫卧蚕。还真好看。 上课铃声响了，乔烁看着温凉睡得那么香，都不忍心叫醒他，但高数老师已经在讲台上往下扫视了。 乔烁伸出手指捏了捏温凉的脸：“小熊猫起床了。” 温凉没睁眼睛，皱起眉，脸在乔烁手指上蹭了蹭。 正在乔烁犹豫着要不要叫醒温凉的时候，温凉忽然坐起来了，但眼睛是闭着的。 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乔烁玩心大起，凑近了悄悄说了一句：“困吗？靠着我睡吧。” 温凉就那么皱着眉闭着眼坐了好一会，也没说话，台上的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乔烁伸手，轻轻把温凉的脑袋往这边摁了一下，温凉顺势就靠过来了，脑袋沉沉地枕在他肩上。 江川和李萌一左一右憋笑憋得好辛苦。 “睡吧宝贝。”乔烁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静点，但忍笑忍得发抖。 抖着抖着，温凉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然后愣了一下，反射似的从他肩上弹起来了。 乔烁坏笑着朝温凉挑了挑眉，看着温凉瞪大的眼睛，估计此刻也是困意全无了。 “醒了？”乔烁问。 “……” 温凉抿着嘴坐正了，往乔烁书上的页码扫了一眼，把书翻到了那一页。 三个人忍着笑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没提什么表情包的事。 还是下了第二小节课的时候，温凉打开手机丘丘，发现宿舍群里一大堆消息，看着看着就瞪大了眼睛。 “乔烁，你！”温凉瞪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乔烁笑得扶额：“我实在忍不住多拍了几张，因为你上课睡觉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老是拍我丑照啊！”温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怎么会丑，小熊猫不可爱吗？”乔烁托腮，朝温凉挑了挑眉。 “我真的服气，我杠不过你！”温凉怏怏地靠在椅背上。 “哎，都是自己人，我们保证只在宿舍群里发。”乔烁朝他眨眨眼睛，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别气了哦！” “……” 上完高数课之后，距离体育课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江川、李萌、乔烁三人都回宿舍去了，温凉托乔烁帮忙把书带回去，自己去找程子轩。 三人在宿舍刚坐下没几分钟，温凉回来了，看起来神色匆匆。 “咋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江川问。 “……部长说我穿的衣服太随便。”温凉在柜子中翻找着衣服。 李萌看着温凉一身整洁的卫衣和运动裤，觉得没什么不妥：“你部长的意思是，让你换个风格？” 温凉转过身来，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休闲衣服，又往柜子里看了看，面露难色，他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这种宽松休闲的。 “他怎么这么挑剔啊，是去借琴又不是去约会。”乔烁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走到自己柜子前翻找着。 “可能因为琴的主人比较难搞定……”温凉从床下拉出自己的储物箱，准备把压在箱底的高中正装翻出来。 乔烁揪出来一堆衣服放在了温凉床上：“给，让你看看衣品强的人是怎么搭衣服的。” “啊，没事，我找一下我的正装。”温凉不好意思地笑笑。 “想冻死啊？”乔烁抱臂挑了挑眉。 “……”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以前最喜欢的就是钢琴了，其实好好练的话八年考十级是能考下来的，但当时温凉就是单纯的喜欢弹钢琴，没把考级太当回事，后来升学的时候爸妈怕影响学习不让学了，他才想趁最后的时间跳级考完十级，但还是没来得及嗷。好久不弹琴，温凉对钢琴就莫名有一种排斥感，说起来大概是不想面对曾经吧。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呃打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你跟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迫于其他原因而分手，多年之后你们再见面，还感觉喜欢他，但是会感觉特别疏远特别难堪，甚至有点羞愧。因为太喜欢了啊。有些爱好是自己甘愿为之付出心血的，可能上钢琴课和练琴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和消耗，但是喜欢的人完全是把他当成一种乐趣和放松的，对此我真的超有体会，我特别明白自己喜欢什么，所以根本做不到干一行爱一行，只能做到尽力而为。 第46章 鲸和夜莺1 = 温凉把一身衣服全换好的时候，宿舍三个人全都眼前一亮。 卡其色长款毛呢大衣、米色高领毛衣、黑色修身裤，再配上咖色高帮马丁靴，跟温凉平时所穿的鼓囊囊的加绒休闲服差别很大。 乔烁的衣服穿在温凉身上有些宽，所幸两人身高差不太多，看起来也蛮合适。 “可以可以，有斯文败类那味了。”乔烁点头夸赞。 一旁的江川笑得拍了他一掌：“你夸人呢还是骂人呢？” 温凉抿嘴，心里有些不安，怕把乔烁的衣服弄脏弄坏，毕竟看都能看出来乔烁的衣服都是很贵的。 当温凉下楼去见程子轩的时候，程子轩当场就愣住了，脸上的惊讶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就点头冲他招手，说：“好，很好，走吧。” 老社长是住在校外的，这是温凉头一次知道原来还可以申请不住宿。不过相比起来自己租房子一个月的钱就抵得过学校一年的住宿费，住外面不是有个性就是太任性。 -- 第91页 两人要去的地方就在学校后面小吃街的一个小区里，学校后门没开，两人只能走正门绕了远。走得很快，温凉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路上程子轩又嘱咐温凉一些要记住的事，老社长叫宋元成，脾气不好，几乎没人敢直呼他名字，都叫他宋哥。 温凉完全在跟着程子轩走，自己一点方向感都没，总之在小区里左拐右拐，进了一栋楼上了第二层。 敲过门之后两人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里面才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一句话都没问，门就开了。 温凉站在程子轩身后，莫名有些紧张。 开门的人正是之前演奏《卡农变奏曲》的人，他中长的头发有些蓬乱，穿着加绒的睡衣和棉拖，袖子被随意折到小臂以上，露出手臂上一串复杂的黑色纹身。 尽管是这样一副随意甚至有点邋遢的样子，老社长看起来仍旧有一种无形的威严。他脸上是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倚在门框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程子轩。 “宋哥，这是我们部的温凉，弹琴的人换成他了，我带他来借琴。”程子轩扭头对温凉使了个眼色。 温凉往前一小步看着宋元成，诚恳地说：“你好，哥，我是温凉。” 对方用挑剔的眼神从上到下看了温凉两遍，然后转身朝屋内走去了。 程子轩对满脸疑惑的温凉招了招手：“进来吧。”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但能看得出来屋里的布置都很用心。靠墙的电钢琴蒙着紫色的遮琴布，透出板板正正的轮廓。 老社长靠在棕色的旧沙发上抱着双臂，漫不经心地看着旁边站着的两人：“艺术团的器乐部是没人了么，还要从外边找？” 程子轩腹诽：还不是你要求太太太太高。 “为了演出效果考虑，还是要择优了。”程子轩屈起食指扶了扶眼镜。 “择优？”宋元成抬头看着程子轩，不屑地笑了笑，“择的哪个优？外貌优？” “宋哥，他弹琴很厉害的。”程子轩神色认真地解释道。 这话一出，温凉惊讶地扭头看向程子轩——俩人串通好的剧本可不是这么写的。 这么多年没摸过琴，连他自己都没信心。 “哦？有多厉害？”宋元成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温凉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 “宋哥，要不你让他弹一段试试？”程子轩急忙抓住机会，接上了他的话。 “哦，手伸出来，看看。”宋元成漫不经心地说。 温凉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小学生被班主任找去谈话。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但为了借到琴，他还是照做了。 手掌宽厚，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圆润，小指有些并不拢，指甲被修剪得很短，没有一点白边，手上没有戴任何戒指手表类的饰品。 宋元成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去弹，听听。” 温凉面露难色地跟程子轩对视了一眼，程子轩朝他使眼色让他快去。 温凉叹了口气，就算是钢琴家，几年不练也是生疏的，更何况他这种业余的。他现在对钢琴有一种莫名的抗拒和胆怯。 “我可没什么耐心，不行这节目就别演了吧，也不缺这一个。”宋元成看起来有些烦躁，他摇摇头，随手拿起水杯喝了两口。 每次节日艺术团都会出一个大节目，这已经是历年来的习惯了，如果这次忽然缺席，那新任社长赵家锐估计也会被议论。 程子轩还是个普通干事的时候就听说过宋元成，他知道宋元成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温凉。 温凉攥了攥发抖的手，朝窗边那架电钢琴走过去，他没想到多年以后自己第一次弹琴，竟是在这样进退两难的情况下。 小心地揭开了遮琴布，温凉看着正中间的“YAMAHA”，深吸了一口气。他坐下来，犹豫了一下，选择弹一首比较简单的《梦中的婚礼》。 按下琴键的一瞬间，那种感觉像是有电流从指尖飞速穿过一样，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干净了，但有些东西早就渗进手上的每一寸肌肉里了。 高档电钢琴仿重锤的回弹感很舒服。 到底还是多年没练过，温凉弹错了好几个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弹，弹到一半的时候，被忽然叫停了。 “就这？这么简单的曲子弹成这样？”宋元成冷着脸，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择优？真是优啊，程部长。这节目弃了吧。” 程子轩低着头没说话，其实他觉得温凉弹得还不错。 “抱歉，宋哥，我太多年没弹过琴了。”温凉从琴凳上站起来，脸上满是歉意。 宋元成转头，脸上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温凉好几秒，他才收起表情，难得地笑了笑：“是么？继续弹。” 温凉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笑了笑，然后坐回去接着弹琴了。 宋元成看着温凉，眼神中情绪莫测。多少人心目中甜美幸福的曲子，却被温凉弹出了一种悲情忧伤的感觉。 温凉这次弹到了最后都没有被打断。他站到宋元成面前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像个等待夸奖或者批评的小孩一样。 “为什么要弹这种低级曲子，不觉得很俗吗？”宋元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温凉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咬住了嘴唇，还轻轻摇了一下头。 -- 第92页 “有话就说。”宋元成直直地看着温凉。 “没有。”温凉垂着眼睛。 “让你说。”宋元成语气里有些不悦。 温凉深吸了一口气，喉结动了动：“我觉得不能因为一首曲子简单就说它俗。” 一旁的程子轩皱着眉，忍住了想用手遮脸的冲动——温凉这回答简直像在往枪口上撞。 没想到的是，宋元成竟然笑了，目光里带着些欣赏和期待：“说下去。” “我觉得融入了真实情感，还能引起欣赏和共鸣的作品，都是好作品。就比如贝多芬的《致特蕾莎》，艺术价值确实不如他的其他作品，但创作背景不同，要传达的情感也不同，没有可比性。”温凉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下去了，咬着嘴唇抬头看了一眼宋元成，又补了一句，“《梦中的婚礼》属于流行音乐，也是很真挚很被大众喜爱的，只要不在古典钢琴独奏音乐会上弹，就没什么问题。” 程子轩紧张得根本不敢挪一步，不然他肯定要站在温凉边上用胳膊肘好好提醒他几下。 出乎意料的是，宋元成笑着点了点头。三个人沉默了半晌，气氛很怪异。 “你弹得这么悲情，像《克罗地亚狂想曲》这种奔放的曲子，能驾驭得了吗？”宋元成看着温凉，随意地把手指撑在额头上。 本以为借琴无望的程子轩猛的抬头，喜出望外。 “能。”温凉抬头，跟宋元成对上视线。 宋元成笑了笑，站起来走到有些乱的书架前翻找了一会，把一本翻皱了的考级曲目扔在茶几上：“肖邦的《幻想即兴曲》，如果你能弹到让我满意，我就把琴借给你。自己没琴的话，先去找原先那个弹琴的借。” 温凉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手足无措。 一旁的程子轩不了解这是什么曲子，但从温凉的表情来看，一定不乐观。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默着，不安地用大拇指的指甲用力扣着食指。 “可是，距离元旦演出的时间不多了。”温凉低声说，平稳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恳求。 “那是你的事。”宋元成收起笑，看起来很冷漠。 温凉皱眉看着他良久，才低头抿着嘴，点了点头，弯腰拿起了桌上那本考级曲目。 气氛又僵住了，程子轩掩嘴干咳了一声：“宋哥，我看快中午了，要不咱三个出去找个小饭馆……” “别来这一套，对我不管用。”宋元成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你俩走吧。” 从小区里出来后，程子轩得知了那个什么即兴曲是十级考级曲目，简直压不住火。 “我他妈服了，他不想借直说，干嘛费尽心思刁难别人？”程子轩一边走着一边烦躁地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头。 “他可能是太珍惜他的琴了吧。”温凉一路走着眉头都没有松开。 “不是我说，装什么装啊。原本弹琴的那个同学也能演节目，只是需要来借个琴，被他一顿打击得直接罢演了。” “啊？还有这事？”温凉不可置信地问。 “烦死了。”程子轩气得仰头看天，“他让你弹的那个什么曲，能弹吗？” “这曲子我以前练过，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全练下来。” “算了，大不了我们拉赞助直接买琴。” “稍微好点的琴都四位数的，来不及了吧。”温凉低头翻着那本皱巴巴的考级曲目，“其实我能理解他，因为我以前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琴，更别说让人搬走。” “……” -------------------- 作者有话要说： 乔烁的衣品真的很赞嗷，而且他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感觉很贵的生物哈哈哈，毕竟是小傲娇……这章出现的就是之前在迎新晚会弹钢琴的那个人了嗷，他也有一段很难忘的感情经历，之后在这篇小说中会透露一些。可能会写个番外，或者单独写一本也不一定。老社长是个颜控哈哈哈，温凉的颜值还是能扛的（但他自己觉得自己丑嗷）。这章对温凉的手详细描写一下，一般来说坚持弹钢琴的人，手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指甲要剪的特别短，不然不仅影响触键，还会损伤键面。虽然温凉好多年不弹钢琴了，但之前的习惯还是留下了，比如把指甲剪得很短、坐凳子只坐前半部分，右腿总是比较靠前……这也是为什么老社长会以为温凉练琴没断过。还有就是肌肉记忆，好多年不练，但是手放在琴键上的时候，还是能下意识地弹出一首熟悉的曲子（只是可能会出错误）。写这段的时候我也去学钢琴啦，还听了不少的钢琴曲嗷，《幻想即兴曲》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好听！ 第47章 鲸和夜莺2 = 艺术团有个专门的秘密基地，就在文和食堂的四楼，器乐部的成员在练演出曲目《克罗地亚狂想曲》。 弹钢琴的人罢演了，节目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演，他们看起来都有些兴致不高的样子。 温凉跟着程子轩到了练习室，跟大家打了个照面，就去了另一个房间练《幻想即兴曲》。 面前的电钢琴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弹起来手感太轻，音质也差远了，平常玩玩还是可以的，上台演奏就很牵强了，怪不得需要去借琴。 温凉翻看着皱巴巴的曲谱，上面有很多圆珠笔做的标注，看得出来宋元成是认真看过这首曲子的。 -- 第93页 这么长的曲子，短时间内要想练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温凉反复地想起宋元成说的那句话——如果你能弹到让我满意，我就把琴借给你。 那怎么样才叫弹到满意？ 温凉戴上耳机，在手机上播放着《幻想即兴曲》。 晚上乔烁跟校队的朋友聚餐之后回到宿舍，发现温凉正仔细地叠好今天借的衣服，往一个硬皮购物袋里装。 “哟，准备卷着我的衣服潜逃吗？”乔烁开玩笑道。 温凉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对他笑：“谢谢你啊，多亏了你这身衣服，老社长眼光还挺挑的。我一会拿去洗洗就还给你。” 乔烁疑惑地挑了挑眉：“为什么要洗？脏了？” “不是。借过别人衣服要洗了才能还的。” “哪来那么多破规矩。”乔烁简直被他这个憨样逗乐了。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啊。”温凉笑着，双手提起了装衣服的几个袋子。 “谁说的？鲁迅说的吗？”乔烁在前面堵住温凉，一只手摁在他肩上，“这么客气干嘛，放下放下，我不介意的。” “……” “这是什么？”乔烁看到温凉手里除了装衣服的袋子，还有一本皱巴巴的什么东西。 “这是考级曲目，我要练一首。”温凉本来打算把衣服送到洗衣店之后就去练琴。 乔烁来了兴趣：“诶？考级？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我也想去。” 温凉苦笑一下：“等过几天吧，我现在还弹不好，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 “嗐，行吧行吧，衣服放这就行了，你去弹琴吧。” 温凉把衣服递给乔烁，笑得很不好意思。 乔烁接过袋子的时候趁机扫了一眼温凉的手。虽然跟他想象中细长的钢琴手不一样，但弯着手指的样子特别好看。之前在图书馆的时候，就是被他的干干净净的手吸引到，俩人还被拍了照片，想起来难免有点好笑。 自从有了练琴这个任务之后，温凉除了上课和写作业，其余的时间都待在练习室弹琴，一整天都很忙，室友几乎见不到他。 周五下午的天空阴沉沉的，大家在五楼的多媒体教室里上英语课，每个人都缩着脖子来抵抗寒意。 温凉皱着眉，又检查了一遍火车票，心里莫名的焦虑。 火车票是晚上七点的，如果要保证时间充沛，他差不多五点钟就得从学校出发去车站。今天没有时间再练琴了。 “喂，不听课了？”旁边的乔烁趴在桌上，隔着玻璃板冲他笑。 “听不进去了。”温凉无奈地笑。 乔烁抬头，看到大英老师在讲台上不知疲倦地讲课，忽然嗤嗤地笑起来。 “你最近好焦虑，我真怕你头发秃成老师那样。” 温凉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你怎么看出来的？” 乔烁托腮：“你黑眼圈那么严重，你心情不好就会失眠对吧？” 温凉笑着没说话。 下课之后大家依旧都有事要忙，江川和乔烁在操场训练，李萌去了社团活动，而温凉直接回宿舍收拾东西。 换衣服的时候温凉也认真挑了一会，可惜他柜子里的衣服都是差不多的款式，穿在身上特别的幼稚。他想起借琴那天乔烁搭配的那套衣服，真的很好看。他想，自己大概也得挑时间买点别的款式的衣服了。 操场上，刚练完几个300米加速跑的乔烁喘着气，双手叉腰，在休息的间隙百无聊赖地看向沿着跑道练习长跑的江川。 有什么白色的小东西从眼前落下来了，乔烁抬头，发现天空中飘着很多白色小颗粒。他愣愣地仰头看着，脸上渐渐露出惊喜的笑来，心里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 这是他一个南方人只在电视里见到过的东西。 最开始的时候，雪落在地上并不明显，但短短时间里已经在地上积起来了，体队因为下雪的原因，破例暂停一次训练。 学校院子里有很多学生，平常冷得不想在室外多停留一秒，今天下雪的时候却好像一下子不怕冷了，都在室外高兴地期待着这场雪。有些是来自南方从没见过雪的，有些是被高考压力束缚太久，连下个雪都想撒欢的。 温凉背着包，脚步匆匆地穿过这些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学生们。天色有些暗沉，白色的雪粒接连不断地飘落到他脸上，挂在他衣服上。他皱着眉，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之后，脚步又加快了些。 正值晚高峰时间，又下了雪，温凉好不容易打到了车，路上却很拥堵。他坐在车上，不断地打开手机看时间，仿佛这样能让他不安的心情稍微缓解一些。其实他出来得很早了。 雪下得很急，在地上不断地积起来，也挡住了车前窗的视线，司机不得不打开了雨刮器。 窗外是一辆接着一辆的车流，外面的喇叭声被车内的暖气声盖住了一些，更让人感觉沉闷杂乱。温凉觉得自己仿佛陷在数不清的车中间出不去了一样，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看司机，抿着嘴犹豫了半晌。 “师傅您能快点吗，或者选个不堵的路段，绕远点也没事。” “唉，今天天气太差了，市区哪条路都是这样的。” 温凉泄气般地靠在车座上，茫然地看着窗外，下意识地咬着食指的第二关节处。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让本来充沛的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 第94页 好不容易到了火车站，下车之后，温凉一秒也不敢耽搁地奔向车站。他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跌跌撞撞地穿梭，心里的慌乱让所有本来很简单的事变成难题。在他慌乱地跑到检票口的时候，火车才刚离开一分钟。 一分钟。六十秒。千百万亿个瞬间的错过。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全身紧绷的情绪统统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 温凉机械般地喘着气，愣在那里，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下一批检票的人已经来排队了，温凉麻木地向后退了退，让出路来，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环顾四周，在候车厅内找到一个空的座位坐下来，靠着椅背仰着头缓了好久，才拿出手机来给陈芸心打电话。 陈芸心顺手接起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床帘里，对着电脑做老师留下来的任务，宿舍的室友不知道在打什么游戏，又笑又闹的很大声，她愣是没听到温凉在说什么。她烦躁地掀开枕头，又摸了摸枕边衣服的口袋，找不到耳机。 “疯了吗？小点声行吗？”她掀开床帘朝外喊了一声。 吵闹的声音有点变本加厉的感觉，还夹带着几声阴阳怪气的嘲讽。陈芸心忍无可忍，掀开床帘穿了拖鞋准备出去接电话。 踩在拖鞋上，鞋是湿的，站起来的瞬间头顶上在滴水。 “你们他妈的非要把这么湿的衣服挂在我这吗？”陈芸心骂道。 “那怎么了？你也可以把衣服挂我这啊。”正在涂指甲油的室友没好气地说。 陈芸心抬头看了看室友自作主张挂上去的晾衣绳，偏偏是只拴在这边的。对面胆小内向的那个小女生怯怯地看着她，不敢说话。陈芸心接着电话，懒得跟她们讲理，反正也讲不过，索性穿着湿淋淋的棉拖鞋走出了宿舍。 “小呆，怎么了，你坐上车了吗？” “我今天……可能要晚点才能到了。” 陈芸心笑了笑：“没事，我等你啊。” 温凉好像获得了巨大的安慰一样笑了，“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之后，温凉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来去买票，下一列车的票已经卖完了，最早能选的只有十一点的那辆车，还是站票。他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了。 在车站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温凉偶尔看到陈芸心有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就陪她聊天。 陈芸心：小呆啊，你的室友都很好吧？ 陈芸心：你看我这边的室友，真的好能吵。 温凉：是啊，打电话都吵得听不清。 陈芸心：有时候我戴了耳机也盖不住她们声音的。 陈芸心：我想脱离这个环境，我好希望能努力赶上你。 温凉：会好的，我们都要变得更好。 陈芸心：她们不学习，看到学习的人还会冷嘲热讽。 陈芸心：所以你看，在这种烂环境里，稍微努努力，就会成为不合群的人。 温凉：别难过，我马上就去陪你（/憨笑）。 陈芸心：我一想到你要来，什么不开心都没了（/调皮）。 温凉：那就好（/憨笑）。 后来陈芸心没再说话了，可能是去忙什么别的事了。温凉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手机，再看看时间，却好像被人调成了0.5倍的慢速一样。他靠着椅背忽然就又一种莫名的失落。 他双手遮住脸长长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最近所发生的一切，几乎都没什么顺利的事。 他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一到冬天他就没有活力了，还会变得特别倒霉。 这么晚了，陈芸心在那边等他。 如果他能提前查查天气预报，如果他没在宿舍磨蹭时间，而是一下课就出发，那他就不会赶不上那列最早的车了。 如果他到了火车站之后能更冷静地办完所有的事，那他就不会恰好错过宝贵的一分钟，或许他现在已经跟陈芸心待在一起了。 明明可以做得很顺利的事，他却什么都做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其实算是个完美主义者，小时候经常考99分、考第二名，然后还被起外号叫千年老二，以至于后来他对完美有一种莫名的执著，哈哈哈是不是有点中二了。这篇小说里也有关于这一点的思考，其实嘛人都是有缺点的，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憾，太过完美会让人觉得很假。温凉就是宁可把其中的一段练到无可挑剔的地步，也不愿意潦草地练会整首曲子。除此之外温凉还是个高敏感人，直觉很准而且经常焦虑不安，这次他的直觉果然也没有骗他。看过一些心理学的分析，都说这样的人很容易患抑郁症嗷。这篇小说里对于陈芸心那边发生的事不再多说啦，其实她在那边被孤立，还遭遇了校园霸凌，正是因为这些，她就觉得自己跟温凉的差距更大了。陈芸心的故事呃，以后也可能会写番外。噗嗤，我写小说的时候总喜欢把所有角色的身世、背景、事件都搞清楚，几乎每个人物都是可以单独拎出来写故事的。嘻嘻嘻，看读者想看哪个人物喽。 第48章 鲸和夜莺3 = 等了好久终于检票坐上了火车。拥挤的绿皮火车，过道旁边有人坐着小马扎。温凉靠在车厢内壁，拿出手机来翻看着，发现网络差到掉线，之前发过的几条消息统统显示红色感叹号。 -- 第95页 温凉泄气似的叹了口气。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他看到有人在车里打王者。网络不该差到这个地步。他尝试着拨了陈芸心的手机号码。 “您的电话已欠费……” 心里一阵烦闷，温凉缓慢地蹲下来。有时候真是连站一会都觉得累。 幸亏他有两张手机卡，省的去找人帮忙充话费。另一张手机卡流量不多，他把数据网络切换到另一张卡，准备往原先的手机卡里充些钱。 刚刚切换了网络，断网那几分钟错过的消息全都轰炸般地被接收过来。 陈芸心的对话框显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之后还有十几条未读消息，都是一个小时之前发的。 陈芸心：小呆，你还没坐车对吧？ 陈芸心：你把票退了吧，我这边有急事（/难过）。 陈芸心：我一个朋友受伤住院了，我这两天没空。 陈芸心：接电话啊小呆，把票退掉吧。 …… 没有最失落，只有更失落。 温凉侧过头去，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景，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之后他才拿起手机来，来回地翻看着那些消息，心里忽然开始不安起来。 他想给陈芸心打电话，却又怕她正忙着，脱不开身。 温凉：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温凉：你在医院照顾你朋友吗？我跟你一起吧。 温凉：我在车上，很快就到了。 已经十二点多了，温凉失神地望向车厢的尽头，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连眼睛都很酸涩。 两个小时的站票，到达车站之后，还是没有陈芸心的消息。温凉检查了一遍手机设置，自己的网络并没有问题。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没有吃晚饭，温凉犹豫了一下，去买了些食物和水充饥。奇怪的是，明明很饿，他却没有任何的胃口，面包闻起来很香，可他嚼着就是难以下咽，只好用水送下去。 手机响了，温凉赶忙接起电话。 “喂，芸心，我到了。” 陈芸心站在医院空旷冷清的走廊里，眼眶有些发红，她一手放在冰冷的铁栏杆上，一手拿着手机贴着耳朵。 “我不是告诉你别来了吗？” “那时候网断掉了，我没收到消息。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你回去吧，我这两天……没有时间去玩。”陈芸心合上眼睛揉了揉皱起来的眉心。 “就你一个人在旁边照顾吗？我去陪你吧，你还能有时间歇会……” “你别来烦我好吗，我已经够烦了，真的烦死了。”陈芸心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似乎要崩溃了一样。 “好不容易来一次，你真的一面都不见我吗？”温凉声音很低，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没事，那我……我改天再来。你别太累，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芸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护士正匆匆朝着她走过来，一下子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你注意安全，我先挂了。” 电话很急地被挂断了，没留给他任何说话的时间，温凉靠在铁椅子上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他愣愣地看了看手里剩了一半的面包，眼睛好像失神了一样，然后机械般地抬起手来，又咬了一口。 嚼着嚼着，他觉得自己实在吃不下去了，捏紧了面包的包装袋，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把面包和矿泉水全都扔到了垃圾桶里。 手里空荡荡的，眼前忽然就模糊了，他像是叹气般地笑了笑，吸了吸鼻子。 转身走几步就到了户外。这边的雪比学校那边的雪还大，外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像绒毯一样。 温凉抬头看着寥寥灯光下纷飞的雪，有水滴从他脸上落了下去。就那么站在大雪中，动都不想动。困意全转化成脑袋里跳动着的钝痛。 想见她的时候走好远都见不到，她困难的时候不仅帮不了她还会给她添麻烦，这样的恋爱，她真的快乐吗？ “2017.11.18.周六.大雪.凌晨两点真冷。没人能救我。我迟早会死在冬天。” “我就真是服了，这大周六的，我还想快点回来睡个懒觉，老罗非要把我扣在那加训……”乔烁一进宿舍就垮着脸跟江川诉苦。 江川正在轻手轻脚地换下训练服，乔烁这一嗓子，江川和李萌两人齐齐“嘘”了一声，指了指躺在床上睡觉的温凉。 “诶？他不是去找他女朋友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乔烁压低了声音问。 “不知道啊，他回来的时候咱俩估计都在训练。”江川说。 “我睡太香了，醒来之后他已经躺这了。”刚起床的李萌揉揉眼睛，拿着洗漱用品出了门。 乔烁走到温凉床前看着他，觉得他脸和嘴唇都有点血色不足的样子，看起来怪脆弱的。他只露了个头，可能是有点冷，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安安静静地睡着。 乔烁走到窗边摸了摸暖气片，有点烫。但窗户像是能透风的一样，冷空气不知道从哪个小缝隙渗进来的，屋里一点都不暖和。 乔烁看着温凉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笑了笑，从柜子里揪出一件长款外套给他铺上了。 温凉睡的并不好，有时候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好像没有力气。 -- 第96页 宿舍拉着窗帘，黑漆漆的，温凉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勉强摸到手机摁亮，屏幕很刺眼。温凉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他这一睡就睡了十多个小时。 宿舍里静悄悄的，温凉看着头顶老旧的木质床板，忽然感觉自己像被全世界都遗弃了。 麻木又空洞的身体被苔藓渐渐爬满，然后在没人知道的角落被掩埋掉…… 宿舍门被打开了，黑暗中温凉抬头往门那边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乔烁。 “乔烁，你回来了。”温凉跟他打了声招呼。 “我靠，你可算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得叫个救护车过来了。”乔烁随手把灯打开了。 温凉赖在床上躺着没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是怕我睡死过去吗？” “起床啊，给你带了饭。你不会想说你还没睡够吧？”乔烁笑着调侃道，走到桌前，把打包的番茄米线放进大碗里，他记得温凉总吃这个。 温凉一边惊讶地看着乔烁手中的饭，一边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子上面来铺了一件长款衣服，他之前见乔烁穿过。 “谢谢你啊，乔烁。”温凉扯了扯嘴角，他其实很想跟乔烁笑笑，但这种强撑出来的笑一定看起来很古怪。 温凉一掀开被子，就感觉浑身都冷，他坐在桌前，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摸着发烫的碗。手在发抖，夹起来的米线又落回到热汤里。 乔烁坐在一旁看着他有些红肿的眼睛，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没去找女朋友吗？” 温凉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睛，把筷子靠在碗里，抿嘴沉默了好一会：“我去了，没见到她。她有急事。” “过分了啊，你大老远去看她，她怎么能放你鸽子呢？”乔烁替他鸣不平。 “我错过了一列车。”温凉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好像呼吸不畅一样，“如果我出门再早一点就好了，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乔烁愣了愣：“你几点出发的？” “五点出头的时候。” “很早了啊。” “下雪了，路上很堵，我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乔烁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就纯属是倒霉，你怎么还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如果前一天看了天气，就不会这样了。” “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啊？我他妈服了！” 温凉吃完饭之后又躺在床上了，他感觉自己浑身没力气，反应也变迟钝了，只想躺着。 本来这个时间应该去练琴的，越早练越好，毕竟借到琴才是最要紧的事。心里很焦虑，但身上却完全都不想动。空闲的时间要去练琴，周日还有形势政治课，周一又是一大节高数课……一件件事堆起来，他想，如果能一觉睡死过去就好了。 又是这种消极厌世的感觉。大概这个让人难以启齿的病是又要发作了。 温凉起身，在床边蹲下来，把床下的储物箱拉出来，那些他最讨厌的药就压在这个箱底。每次以为治愈了的时候，这病都会给他沉重一击。 “兄弟们，我回来了！”江川揽着李萌的脖子，推门进来了。 温凉本已经掀开了储物箱的盖子，看到室友回来，又不动声色地盖上了。 乔烁从床帘中伸出脑袋来，笑道：“可算是回来了，让爸爸我好等啊！” “呀，温凉你醒了。”李萌感叹道，“你晚上还能睡着吗？” 温凉无奈地笑了笑：“生物钟已经乱了。” 大家简单洗漱过之后都躺床上玩手机了。温凉靠着墙，仰头看着乔烁床帘露出来的一截，愣了一会，然后打开购物软件搜索着床帘。 乔烁买床帘是为了晚上玩手机不影响其他人，而他买床帘却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消沉的样子。他不想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更不想别人可怜他。 “乔烁，你的床帘是什么规格的啊？”温凉轻轻敲了敲床板。 “1.9乘0.9的。你也要买床帘吗？”乔烁从上铺探出头来。 “嗯……太冷了，挡风。” --------------------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巧合还有各种遗憾的错过，如果温凉没有恰好错过车，故事可能又会发展成特别不同的情况。有时候我在想啊，乔烁和温凉两个人的相遇是多大的缘分啊。看起来好像是平平常常的，就是因为上了同一所大学，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可是再想一想，如果在分文理科的时候，温凉纠结了半天选择了文科，或者在报大学的时候被录取到别的学校。如果报志愿的时候乔烁没有跟家里闹脾气，心平气和地选择了离家近一些的大学。这么一想，任何小小的差错都会导致温凉和乔烁不会遇见。一念之差，差之千里。真的想象不到如果没有乔烁的救赎，温凉之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温凉之前的人生里其实充满了各种遗憾，十三岁放弃了最喜欢的钢琴，十六岁放弃了更擅长的文科，十八岁放弃了出省上大学的机会，但他说，能遇见乔烁这样明亮热烈的人是他的运气，所以这些遗憾都不算是遗憾了。这一章里的“冬天”、“床帘”都是有寓意的，而且温凉不希望自己的室友知道他的抑郁症。他一到冬天就特别的水逆和消沉嗷…… -- 第97页 第49章 雪雾迷惘1 = 下过雪之后，天气明显变得更冷了，江川和李萌看着对面床铺上下都买了床帘，也商量着要买。 早上的时候，又冷又困，就算醒过来了，一掀开被子的冷意也会把人重新推回被子里，大家起得都比平常晚了。 尽管想赖床，江川还是会咬牙坚持着起来，把还在床上迷糊的乔烁喊醒。 “都五点五十了，你还不起啊！”“什么人间疾苦啊，我要退队……” 这通常都是早上江川和乔烁两人之间的对话，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轮到了温凉和李萌。 “萌萌，快起床，我们要迟到了。”“啊……能不去吗……”“学生会查人，早读也要签到，快起床啊，楼道里没人了。”“……”“你别睡啊！” 高数课总是在早上第一大节的，很多人在第二教学楼的大报告厅里上课，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全靠四面的墙挡风还有人多挤在一起取暖。不仅冷，而且困。困又不敢睡。 乔烁这下算是真的体会到北方的冬天有多可怕了，在第二教学楼上课的时候，就把衣领拽上去，双手插兜蜷缩着靠在温凉身上。温凉把手都缩在袖口里，只有做笔记的时候才会伸出手指。 相比起来有些在第一教学楼的课还比较好，那里暖气充足。而英语课是最冷的，多媒体教室处于“高处不胜寒”的五楼，桌子宽敞，学生座位离得远，更可怕的是窗户好像是漏风的…… 有些课已经结课了，没课的时候大家都回宿舍补觉了。下了第一大节高数课之后再宿舍睡觉，简直不要太香。乔烁找了个非常合理的理由——这么冷的宿舍，除了被子里，哪都待不下去。 不过偶尔也需要定个闹钟，起床应付学生会检查宿舍。 温凉还在忙练琴的事，下课之后就不见人影了，他经常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乔烁越看越觉得他跟那种棕色小熊猫真像，单方面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熊哥”，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温凉表情一言难尽。 “为什么是熊哥？” “小熊猫不可爱吗？” “你能……换个名字吗？” “换成哪个呢？猫哥？熊猫哥？小熊哥？你选一个吧。” “……还是熊哥吧。” 之前天气暖和的时候，许多社团都在晚上组织各种活动，一直到十点来钟，学校院子里还很热闹。篮球场有队员在训练，女篮也英姿飒爽，热情充沛。第二教学楼前是滑轮社。操场上还有夜跑锻炼的人。 而到了十一月末这种寒冷的天气，九点多校园里就人影寥寥了。 宋元成坐在第二教学楼里，教室里空荡荡的，感觉冷到没心情学习了。他本来习惯在一教上自习的，离学校大门很近，而且暖和。不过今天晚上有节专业课是在二教，下课之后他懒得挪，就留在教室了，现在看来还真是不明智的选择。 出了二教的时候，他抬头看到文和食堂的四楼有亮光。那大概要算是器乐部的根据地了，他最初也是器乐部的成员，后来连任两年艺术团的社长，三年以来，除去学习，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文和四楼度过的。 前几天那个借琴的大一小孩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加了微信之后一直都没有任何的交流。 宋元成不屑地笑了笑，现在的大一小孩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等着学长主动跟他说话么？ 反正刚在二教上了课，离文和食堂那么近，顺便去看看器乐部练得怎么样了。宋元成想着，扯了扯背包带，往文和食堂走去。 上到四楼的时候，宋元成心里是有些恼火的，他在走廊里根本没听到任何练乐器的声音。走到一间练习室门前，一推门，果然早就都走了，只有一个男成员在扫地，闻声转过头来，胆怯地看着他。 “其他人呢？”宋元成压着火。 “他、他们已经练完了。”男成员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宋元成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八点四十社团活动，这还不到九点十五，就练完了？” 那男生低着头没说话，他认识宋元成，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个艺术团的老社长有多威严。 “练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宋元成冷笑，“给他们传个话，再这么吊儿郎当，节目别演了。” 宋元成关了门，只觉得一肚子火。 大概是因为高考竞争激烈，器乐部大多数都是有点乐器基础、爱好乐器想在大学继续学乐器的，本来就很难招到乐器练得很好的人，大多时候都是上届的老成员在撑着，部里情况很不乐观。 而如今元旦演出在即，这些成员竟没有丝毫的紧迫感。 正在宋元成准备下楼的时候，他听到另一间练习室中有琴声传来。他停下来，听出那段旋律是《幻想即兴曲》，屋内的人正在反复地练其中的某一句。 宋元成走过去，轻轻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那个叫“温凉”的大一小孩正在专心地弹琴，神色有些冷清，丝毫没注意到门口有人来。他今天穿了一身很潦草的休闲服，看起来有些幼稚。 他低着头没看谱，只是一遍一遍练着同一句，有时候还会皱眉摇摇头，似乎是对自己弹的那一句始终都不满意。 同一句练了十来遍，他又往后弹了一句，依旧是反复的练习，大有一种字斟句酌的谨慎。 -- 第98页 温凉弹的正是整首曲子最开始那段的某一句，即使是用着音质很差的廉价电钢琴，也丝毫不逊色。他手指跳跃，弹出来的声音颗粒感十足。 宋元成打心底里欣赏他弹出来的曲子，之前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他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练琴的大一小孩看到他，就马上站起来，看起来有些局促，笑着喊了声“宋哥”跟他打招呼。 宋元成点头，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孩真是矛盾极了，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冷很沉稳，在微信上也从不理人，但笑起来的时候却一点架子都没了。 “你这样练到什么时候去？元旦节目不上了？”宋元成找了个凳子坐下，随手就把手机放在后面的桌上了。 “我准备再练一个星期。练完整首肯定是不可能了，我想把第一小段好好弹下来。” 宋元成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他局促地照做了。没有琴凳，是个普通的板凳。 “既然要好好弹下来，后面比第一段简单很多，你为什么要选这段？” 温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很喜欢第一段，听起来像是幻想和现实的交错，又像是热情奔放和焦躁忧郁的融合。” 宋元成心情大好，遇到这种能体会音乐情感的人，简直大有一种遇见知己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笑了笑：“弹一遍，听听。” “我还没有练好。”温凉看起来有点紧张。 宋元成看着他，没说话。 “……” 温凉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慌，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就坐正了，在琴键上摆好了手，从头开始弹起来。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琴键上弯成好看的弧度，饱满的颗粒声随着手指的跳跃源源不断地涌动而出。速度慢了些，但连贯的音符里没有一个错音，看得出来确实是用心练过的。 敲门声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两下，门被推开了。 “温凉啊，我给你买……”程子轩一进门看到宋元成，心里一哆嗦，笑容就僵住了，“了点水果。” 宋元成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温凉弹琴的手上。 而温凉专心弹琴，好像完全没听到程子轩说话一样，弹完练的那一段，他才抬头带着歉意对程子轩笑了笑。 “他不是在练琴吗？吃什么水果？”宋元成瞪了程子轩一眼。 宋元成跟上一任文艺部部长关系不错，也算是看着程子轩从大一的小白成长为部长，但他现在真是嫌弃程子轩突然闯进来。 程子轩扶了扶眼镜，笑得非常勉强，他从塑料袋中拿了个橘子递给宋元成：“宋哥，吃水果。” 宋元成瞥了一眼那橘子，烦躁地摆摆手拒绝了，然后目光转向温凉：“练得不错，后面几句不熟，力度强弱没表现出来。” 温凉抿着嘴点头，然后看了看程子轩。三个人没什么话题，气氛似乎又僵住了。 宋元成懒得难为他：“行了，改天再练，收拾收拾回宿舍吧。” “哥，你们先走，我把这打扫一下再走。”温凉从凳子上站起来。 宋元成扫了一眼屋里，刚想说很干净不用打扫，但转念一想，这大一小孩可能是太内向不好意思一块走。 “那行。程子轩，你跟我来，有事跟你说。”宋元成先一步出了练习室。 程子轩把水果放在桌上跟温凉示意了一下，就跟着宋元成出去了。背后传来温凉道谢的声音。 宋元成和程子轩两人一边下楼一边谈起文艺部和艺术团的一些事，到楼下的时候宋元成刚想拿出手机来看一眼时间，摸了摸衣服上四个口袋都是空的，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手机落在练琴房里了。 “改天再说，你回吧，我手机落下了。”宋元成有些烦躁。 “啊，我还以为桌上那个手机是温凉的呢。”程子轩不好意思地笑笑。 宋元成懒得理会，径直走回文和食堂了。上了四楼，练琴室的门是开着的，宋元成站在门外愣住了。 温凉正拿着一小块布仔仔细细地挨个擦着琴键，动作小心得好像生怕弄疼那架琴一样，擦完之后他又蹲下来，换了另外一块布擦琴架。 居然连这样廉价得像玩具一样的电钢琴都保护得这么好。宋元成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着，沉默着看了良久都不忍打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寒酸的大学环境是真实存在的吗？是的，我以前上课都恨不得能裹个大棉被过去……这里温凉的绰号来了嗷，噗嗤，亲妈还是喜欢叫他小凉。熊哥、熊崽、小熊熊、垃圾熊，这些都是老乔对温凉的称呼嗷。之前有提到过温凉算是个完美主义的人，现在有没有感受到，嘻嘻，一直在反复练其中一句，非要练到无可挑剔才会满意。温凉不理人是因为不好意思，并不是他架子大或者怎么样。唉，反正社恐人的内向经常会让别人产生一些误会的……呃这一章，居然有人在嗑宋元成和温凉？哼唧，嗑这一对的悄悄嗑，不要被我抓到，不然炖了给老乔补（超凶的）。哈哈哈这章的橙子哥很搞笑，他是最没有架子的部长了。好像任何人在宋哥面前都会显得很弱，实在是因为宋哥太威严了啊，谁能想到性格这么强势的人，以前也是被捧在手里的小傲娇诶~温凉对待便宜的电钢琴都这么小心，宋哥这下真的有被震撼到啊。 -- 第99页 第50章 雪雾迷惘2 = “你这么喜欢琴吗？”宋元成声音里带了些笑意。 温凉看到他之后，有些惊讶，然后又了然地笑：“宋哥，你是回来拿手机的吧，我发了消息给部长，准备一会帮你带下去的。” “嗯，走了。”宋元成笑了笑，拿起手机出了门。 ——你这么喜欢琴吗？ ——那当然。 ——我跟琴哪个重要啊？ ——当然是你啊。 宋元成站在文和食堂楼下，抬头看着天上寥落的星，良久才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程子轩的号码：“明天挑个时间，叫几个人把我那个琴搬到学校吧。” 温凉缩着脖子拽紧领口往宿舍走，手机亮了，是程子轩发来的消息。 程子轩：宋哥同意把琴借给咱们了！！！ 程子轩：明天我就叫人帮忙去搬，你不要去！ 程子轩：他怎么忽然同意了，你也太神奇了吧？ 不光程子轩觉得神奇，连温凉自己也觉得神奇，他刚刚还在担心自己弹琴不够好，借不到琴。不管怎么样，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温凉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室友正在劲爆的音乐声中高举双手扭着腰，在并不宽敞的宿舍中央围成一圈，看起来还挺妖娆。 温凉见怪不怪了，笑着问他们：“什么事这么高兴？” “熊哥！决赛我进了前三强！”李萌朝着温凉冲过来了。 “恭喜啊！”温凉十分默契地跟李萌击了一掌，“我也有个好消息，老社长同意把琴借给我了，元旦节目有着落了！” “哎，我跟江川，我俩当你们的经纪人！”乔烁拍拍胸脯。 “别说经纪人了，保姆都行！”江川乐得一掌拍在李萌肩上。 “啊！我本来就矮，你还一个劲地把我往地里拍！” 熄灯之后，宿舍里一侧的上下铺都是拉了床帘的，看上去好像两个巨大的方块摞在一起，方块的缝隙隐约透出些手机的亮光。 温凉横屏拿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好友界面，显示陈芸心已开局8分钟。他在等待的时候不断地打开陈芸心的资料，从上到下翻过一遍之后就关掉。再打开，再关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历史战绩和亲密关系都被隐藏起来了。 有好友发来组队邀请，温凉一看，是乔烁。上铺的乔烁也在打游戏，大概是刚好打完了一局。 熄了灯之后温凉不好意思再说话，就在对话框里打字。 温凉：老乔，你先玩吧，我还在等人。 乔烁：又在等你女朋友？ 温凉：对啊，开局没多久，还等再等会。 乔烁：要是我，我可没耐心（/撇嘴）。 温凉：（/憨笑）。 乔烁：我们去打局1v1，你让她打完喊你，怎么样？ 温凉：好。 温凉给陈芸心发了条消息，陈芸心估计玩游戏玩得专心，没有回复。 乔烁把温凉拉进了1v1房间里，两人不能打字交流了，乔烁也没说怎么玩这种模式，温凉就干脆选了自己最喜欢的李白，而乔烁选了韩信。乔烁一开局就开着全部对温凉说话。 【乔你多能耐】（韩信）（全部）：熊哥，你可别被我打哭啊！ 温凉看他这么嚣张，没忍住笑。他根本就没玩过1v1模式，只觉得这地图看着都有些别扭。两人在地图中间相遇的时候，乔烁直接就头铁清兵线了。 清兵线的时候双方都一级，李白明显刚不过韩信，被消耗掉了大半的血量，惊险逃掉。 【乔你多能耐】（韩信）（全部）：下次可不让你了啊。 【小呆呆呆】（李白）（全部）：我可没感觉出来你让着我…… 【小呆呆呆】（李白）（全部）：你这纯属就是大神虐菜。 到底乔烁还是游戏高手，跟温凉这种算是新手的玩家对打，简直毫不费力，越塔杀了温凉好几次，后来干脆把温凉堵在了泉水里不敢出来。 眼看着兵线把水晶推掉了一半，温凉看乔烁半天没动，就试探着想从泉水出去清兵线，乔烁一个位移，吓得温凉又回到泉水焦急地转圈了。上铺的乔烁简直憋笑憋到发抖。 【乔你多能耐】（韩信）（全部）：哈哈哈，我不打你了，清兵吧，不然你要输了。 温凉这才放心地从泉水走出来，去清理掉水晶前聚集的一大堆超级兵。 顶部冒出来陈芸心的丘丘消息。 陈芸心：小呆，我不想玩这游戏了，连跪心情不好（难过）。 温凉本来还想刷个大招跟乔烁再过几招，看到陈芸心的消息之后他愣了愣，然后把屏幕切到了陈芸心的对话框。 上铺的乔烁本来玩得开开心心的，游戏界面的李白忽然停住不动了。乔烁没有刻意清兵线，但温凉那边的小兵根本抵不过乔烁这边的超级兵。小兵全阵亡后，超级兵开始打水晶了。 【乔你多能耐】（韩信）（全部）：熊哥，快清线，不然真的输了。 【乔你多能耐】（韩信）（全部）：你在干嘛？不打了吗？ 【乔你多能耐】（韩信）（全部）：卧槽，不会真被我打哭了吧？ 乔烁掀开床帘往下看，想看看温凉在干嘛，奈何温凉的床也是被床帘遮住的。乔烁到现在都没怎么习惯温凉这个床帘，不像以前直接伸着脖子一低头就能看到温凉。 -- 第100页 直到超级兵推掉水晶，李白也没有动，像是失望透顶故意接受了这个失败的局面一样。 “熊哥。熊哥？”乔烁伸出脑袋，低声喊了温凉两句，然而并没有任何的回复。 乔烁感觉有点不安，他觉得很大可能是因为他单挑下手太重，把温凉给虐哭了。怀着这份歉疚，乔烁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掀开温凉的床帘，他发现温凉是坐着的，手机的白光正对着脸。 温凉显然被突然出现的乔烁吓了一跳，看到是他之后，就摘下了耳机。 “卧槽，你居然丢下我自己挂机去了！”乔烁想嚷嚷，又碍于另外两个室友已经睡了，没敢大声。 温凉偏着头看着乔烁，脸上一半被手机照得发白，一半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轮廓，眼睛里有明灭闪烁的光。 沉默了半晌，温凉笑了笑，似乎挺无奈的：“老乔，我今天不打了。谢谢你陪我等人。” 乔烁心里有点发堵——谢个屁！叫着最亲近的称呼，说着最疏远客气的话，真让人不爽！ 他张了张嘴想跟温凉杠几句，却看到温凉垂下眼睛微微皱着眉，像是不胜疲惫一样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他妈真是重色轻友！”乔烁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朝温凉翻了个白眼，就重新爬回上铺了。 乔烁趴在上铺，准备开局排位，却莫名其妙感到很烦躁。他干脆取消了匹配，直接从后台划掉了王者荣耀。 温凉坐在下铺，愣愣地看着陈芸心发过来的陌生表情包。冷空气钻进他单薄的睡衣里，但他好像麻木了，连冷意都感觉不到。 变陌生了。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说话方式、她的惯用表情包、她常用的语气词，全都变了。 温凉忽然叹气般地笑了笑。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反而是最痛苦的。他在屏幕上打了“晚安”之后，侧着躺进了被子里。 手机的光很刺眼，他眼角有水滴径直滑到了枕头上，他皱了皱眉，把光调暗了些，打开了陈芸心的丘丘空间，一一翻看着那些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动态。 其实温凉很想去她的城市看她，但自从那次不愉快之后，这件事就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了。他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还真是懦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似乎上课犯困的人越来越多了。早读的时候班里更是静悄悄的，不少同学都在打盹，在导员进教室的时候才会坚持着坐直一些。 越来越接近期末了，也越来越接近元旦和寒假了。 除去学习的时间，温凉都是待在文和食堂的四楼练琴。 老社长把电钢琴借给温凉之后，温凉就开始练习元旦演出的曲子了，他对这个电钢琴爱不释手，偶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会试着弹弹别的曲子。 乔烁轻轻推开练习室的门往里面张望的时候，温凉正专心地弹着琴，一点都没注意到门口的乔烁。 温凉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还蛮冷漠的，但手中弹出来的曲子却好像迸发着激越的活力。 乔烁静静地从门缝看着，点头在心里感叹，还挺好听。走廊里很冷，乔烁敲了敲门，进了屋。 “熊哥，你这弹的什么歌啊，好听。”乔烁笑道。 “元旦节目《克罗地亚狂想曲》。你怎么来了？”温凉有点惊讶地问。 “嗐，借钥匙。我又无家可归了。”乔烁冲着温凉伸出了手。 温凉了然地笑笑，掏出钥匙放在了乔烁手里。 “这都快九点了，你不回吗？”乔烁双手在手臂上搓了搓，“这地方真冷。” “我再练会，我进度比别人慢了。” “正常啊，你是半路才开始练的。别急嘛。” “会拖人家后腿的。”温凉无奈地笑了。 “服了你了。”乔烁翻了个白眼，“那我先回去了啊。” 乔烁出去之后，温凉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陈芸心打来的。 “喂，芸心。啊？你来了？你在哪啊？等下，我马上去，好……” 陈芸心竟然来学校找他了。 温凉心里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兴奋所填满，好像很久都没遇见过这么高兴的事了。他很急切，但又习惯性地摆好凳子，谨慎地关掉电钢琴，仪式一样地擦了一遍，盖上了遮琴布。 下楼之后温凉脚步匆匆地向社区那边走去，中途还跑了两步。 温凉远远看到宿舍楼后面的阴影里站着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急切地走过去，陈芸心化着浓妆，头发微卷，对他笑着。 尽管在视频电话里见过很多次她的脸，但这么真实地看到她竟然是这样让人激动的感觉。他双手捧住了陈芸心冻得有些发红的脸。 --------------------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是因为宋哥小气，是这个琴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嗷，看到温凉这么爱护琴，他这才放心借给温凉了。室友说要当经纪人这段也是根据真事改编的嗷，就是我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总在宿舍里码字写小说，然后室友们都说等我出书了以后要给我当助理当经纪人。可是我一直一直很扑很凉……呜呜呜哭晕了，出书这辈子还可能吗？嗐，做人要有梦想（无语）。【乔你多能耐】（韩信）（全部）这个登西以后还是会出现哒，【】里的代表昵称，是玩家自己起名字的，（）里的是玩家选的英雄，那个全部是代表可以跟对面的敌人进行交流。哈哈哈老乔的昵称真的好皮啊，以后宿舍四人都会改昵称的（妈耶我怎么老是剧透啊）。咳咳咳，老乔似乎不欺负欺负小凉就不过瘾。 -- 第101页 第51章 雪雾迷惘3 = “芸心，你怎么忽然就来了，也不告诉我。” “我来查岗啊，突击检查。”陈芸心笑得很俏皮。 温凉嗤嗤地笑了：“你一个女孩子，大老远跑过来。应该是我去找你才对。” “哪有什么该不该的。我跟一大群朋友一起来的。” 陈芸心缩着脖子，把两边的袖子拢在一起，看起来很冷。 温凉垂下眼睛，看到陈芸心穿的衣服，笑容瞬间就僵住了，连忙把外套脱下来就要给陈芸心围在腿上。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短裤？”温凉皱着眉。 “你可真是个钢铁直男！”陈芸心哭笑不得，把外套重新披在温凉身上，“那是光腿神器，绒的！” 恰好从宿舍楼出来打水的江川看到了这一幕，意味深长地对温凉笑了。 当天晚上温凉十点多还没回宿舍，江川直接把门插上关了灯。 “诶？大川啊，熊哥还没回来呢。”突然熄灯，李萌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今晚不回来了，我看到他女朋友来了。”江川直接就爬到上铺去了。 “证据呢？拿出证据来。”乔烁一边趴在床上打游戏，一边怼了江川两句。 “嘶，骗你有什么好处啊？”江川没理会他，自顾自地铺被子了。 “就是啊，骗我俩对你有什么好处？”李萌下床，走到门旁边又把灯打开了。 “嘎哈？不听你大哥的话了？”江川从上铺伸出脑袋来瞪着李萌。 “你这个零零后就不要说话了，我才是大哥。”李萌毫不示弱地回瞪江川。 对面上铺的乔烁打着游戏都没忍住笑：“哈哈哈哈零零后小老弟。” “我要是说假话把头拧下来行不行？”江川简直忍无可忍，“你们是没看见温凉跟他女朋友那腻歪劲儿！” 乔烁和李萌愣愣地对视了一眼。 “有多腻歪啊，我们也想知道。”李萌仰视着上铺的江川，眼睛里闪烁着单身狗特有的强烈求知欲。 “去去去，关灯，咱们仨卧谈。”江川神秘兮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这下李萌很听话地关了灯，三个人在一片黑灯瞎火之中打开了话匣子。 温凉一向都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不知道是因为混杂的声音和烟酒味让他烦闷，还是因为自己太没活力而显得格格不入。他坐在酒吧的一角，有些颓丧地靠在椅背上，完全提不起一点精神。 温凉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刚才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喝了点酒。陈芸心和她的朋友们也是喝了酒的，温凉实在有点佩服他们喝了酒还能有力气蹦。 喧嚷的人群随着节奏放肆舞动，周围充斥着酒杯碰撞的声音以及人们失控的嚎笑。 沉重的鼓点让温凉有一种错觉，好像地面也在跟着震动，五光十色的灯闪耀着照来照去，目之所及都是一派纸醉金迷的混乱。心跳得很不安，很不舒服。他坐在人群之外，目光尽力地跟随着陈芸心。 陈芸心在人群之中，和她的学姐在一块玩得正开心，笑得很放肆。 温凉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好像把一切烦恼都抛之脑后了一样。他失神了，甚至有点羡慕那些放肆挥霍的人。他好像感受不到一点快乐，这种简单热烈的感觉好像已经成了他的奢望。 回过神来的时候，温凉看到有个男的接近了陈芸心。他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那个男生是跟陈芸心她们一群朋友中的一个。 温凉舒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紧张了。 刚要退回去坐下的时候，温凉忽然感到前面那个方向传来一种很不友好的感觉。他抬头，迷幻的灯光之中，那个男生脸朝着这边，好像在看着他。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温凉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敌意。 温凉定定地站在那没有动，迎向这份敌意。那个男生他有印象，笑起来流里流气，额头上是一块新疤。 温凉陪陈芸心出来玩，一开始跟她的朋友们碰面的时候，就莫名的讨厌那个男生，好像触犯到了自己潜意识中的某一点，但他不想扫兴，还是把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那男生凑近了陈芸心，甚至一只手还搂住了陈芸心的腰。 本来玩得开心的陈芸心停了下来，抬头瞪着那男生，在喧闹中朝他喊了几句什么，还伸手推了他几下，但那男生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陈芸心，根本就推不走。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揪住了那男生的衣服，把他推得一趔趄，还撞到了后面玩得尽兴的人，引来了周围人不满的抱怨。 温凉在迷幻的灯光和喧嚷的人群之中搂住了陈芸心的肩膀，把她往身后带了带，他微皱着眉直直地与那男生对视着。陈芸心紧紧皱着眉，抬头看看温凉，又看看两步开外被推开的那男生，想说什么，却又紧抿起了嘴唇。 那男生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来缓解自己的难堪，看到来者是温凉之后，脸上忽然变成了嘲讽而不屑的笑。他说话的时候一个劲儿地扬起下巴，看起来很嚣张，但周围太乱，温凉一句也听不到。 陈芸心看起来很不安，她拽了拽温凉的衣服，拉着温凉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出去了。 酒吧里每个角落都很吵，陈芸心本来想回到座位坐下，然而温凉直接拉着她走到了酒吧的外面。 门口只有寥寥几个人，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抽烟。 -- 第102页 宽阔的街道上偶尔有车驶过，橘色的灯光散落下来，半空中飘着雪花的碎屑。 酒吧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外面却很冷清，仿佛一扇门分隔开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十二月的寒风把昏沉的脑袋冻得清醒了一些，温凉皱眉跟陈芸心对视着。 “你之前在酒吧玩，也是跟他们一起的？” 陈芸心愣了愣：“当然啊，一定是跟熟人去玩。” 温凉抿着嘴低下头，踩住一块石头在地上摩擦了几下，然后又抬头跟陈芸心对视。 “那男的是谁？跟你熟吗？”他好像是纠结了半天才问出这问题。 陈芸心目光里有一瞬间的闪躲，但又仿佛有恃无恐一般地对上了温凉的视线。 “跟他熟不熟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一大群人出来玩的。” 温凉别开目光，抿着嘴点了点头，眉目间少见地添了些怒色。 “那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吧？他以前也都这样，还是今天专门让我看的？”温凉脑海里都是那男生示威一般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陈芸心仿佛不可置信一样摇着头，“你去跟他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为什么要刻意强调一大群人出来玩？你是……”温凉顿了顿，连他自己都对心里的猜测惊讶不已，“你是想掩盖什么吗？” “温凉！”陈芸心也生气了，推了温凉一把，“你在质问我吗？” 温凉已经开始后悔说了那句话，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陈芸心打断了。 “你还要质问我？我明明有男朋友，却过着单身一样的生活，我像在跟手机谈恋爱一样！”陈芸心皱着眉，眼睛里闪烁着水光，看起来很委屈，“别的女生有男朋友帮忙打水拿快递，有男朋友送回宿舍。温凉，这些我不在乎，毕竟我有手有脚也不是没吃过苦。我就想吃饭的时候有人陪，过节日的时候有人陪，可是你离我那么远，就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实现不了，你连电话都不主动给我打！” 温凉皱着眉垂下眼睛，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他胸腔起伏着，沉默了许久。 “芸心，我怕你正忙着，怕你嫌我烦。我每天都有给你发消息，也都在等你电话，我不想打扰你。” 陈芸心苦笑一下，泪水就流了下来：“不想打扰，呵，多讽刺啊，你觉得什么叫打扰？那我给你打电话，你觉得打扰吗？” 温凉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仿佛窒息的感觉，他看起来有些慌乱：“没有，我从来没这样觉得。你不要乱想……” “你不知道我们室友之间关系能有多差，她们总是冷嘲热讽，问我是不是跟男朋友分手了，我真难堪啊。”陈芸心苦笑着转身朝着漫天飘洒的雪花走了几步，“我受欺负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是别人为了帮我，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温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温凉全身都冷下来，仿佛所有的温度都从脚底溜走了。 “对不起。”温凉深吸一口气，冷空气仿佛灌进了身体里一样。 “说什么对不起啊温凉，你没错，一点错都没。”陈芸心偏着头，满含水光的眼睛看着温凉，“只是我们不合适而已。你知道吗，你去车站接我那次，我看着你跟你们同校那个女生走在一起，都觉得你们好配。任何人都比我更配。” “芸心，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温凉抬手帮她擦眼泪，“我跟她话都没说过几句。” 陈芸心拍掉温凉的手，苦笑道：“你根本就不懂。” 温凉手足无措，愣愣地看着陈芸心走回酒吧，心里的钝痛仿佛有形一样，一阵一阵地袭来。 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在他黑色的衣服上，他深色的眼瞳里满是雪雾般的迷惘。 他脑海里全是陈芸心说的那句“不合适”。他确实不懂。如果他们不合适，那谁跟谁合适呢？大概是因为他太古怪，他是个异类，任何人都跟他不合适。 眼睫毛上沾满了雪屑，温凉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发疼眼睛。 “2017.12.2.周六.大雪.我不懂得怎么去接受别人的爱，也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我不该去拖累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宿舍三人卧谈，是不是很有八卦的味道，噗哈哈哈，男生有时候也是很八卦的嗷。江川这感觉太敏锐了，后来就是他发现……我pia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并告诉自己不要剧透（>﹏<）。说实话嗷，我没有去过酒吧，所以我写这段的时候都是在网上查资料，还有听朋友们讲，太难了啊，所以想要写小说还是需要见多识广……我的阅历真是太太太太太浅啦，还是要好好充实自己。温凉虽然性格很随和，但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你动他对象试试，你动他妹妹试试，你不尊重他父母试试，分分钟生气，噗嗤。这章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很贴切了，温凉不懂怎么接受爱，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这句话不是说他的性格怎么怎么冷，意思是说他在感情里像个傻子，根本就不会，太卑微了。 第52章 如履薄冰1 = 陈芸心回到酒吧之后，就喝自己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喝啤酒。大家在尽情欢笑，直接拿着啤酒瓶大口喝酒。 陈芸心喝酒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明显也皱着眉，她连着被别人灌了好多酒。在她又拿起一瓶新开的酒瓶时，有人从后面抓住了那酒瓶。 -- 第103页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陈芸心用力想夺过酒瓶，那人手劲却很大，啤酒瓶在两人手中僵持不下。她扭头看着身后的温凉。 温凉目光再一次扫过在座的人，在座的人目光也都朝温凉聚集而来。 “我替她喝。” 酒吧里一片喧闹，没人能听到温凉说了什么，在近处的陈芸心也没听到，但她从温凉的口型读懂了他的话。她一松手，酒瓶就被温凉稳稳拿过去了。 温凉在周围人的欢呼和笑闹中，皱着眉大口大口地把啤酒灌下去。 陈芸心笑不出来了，她皱着眉沉默地看着温凉，眼里的水光映着酒吧里迷幻的光彩。你身边永远不缺灌醉你的人，但那个替你挡酒的人却是最难得的。她都知道。 周围的人还在起哄，陈芸心眼看着温凉又灌下去一瓶啤酒。她明明记得温凉一点都不喜欢喝酒，酒量也差到离谱。 后来大家喝了一阵子酒之后，又去跳舞嬉闹了，温凉仿佛解脱一样，低着头从熙攘的人群中钻过去了，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陈芸心猜他是想去卫生间，看他喝了那么多酒，又很担心他，于是也从那个方向钻过去了。在通往卫生间的走廊里，有人迎面拦住了陈芸心。 “哟，这么心疼他？真羡慕。”那人流里流气地笑着，指了指额头被碎发遮住一半的伤疤，“你什么时候也心疼心疼我？” “你说过会给我时间等我分手。”陈芸心看着他，眼睛里闪着不可理喻的愠怒，“你就这么忍不了，非要提前搅乱一切吗？他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我一向都没耐心。”那人急切地逼近了陈芸心，低下头把气息吹在她耳边，“尤其是对你。” 陈芸心不自在地别过头去，面无表情地沉默着没有说话。 温凉一进了卫生间，就看到前面的墙壁上大大地写着“呕吐区”三个字，他在那白池子前弯下腰来试图把那些让他反胃的东西呕吐出来，他不得不感叹这呕吐区设计得还挺合理。 然而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感到脑袋昏昏沉沉，胃里翻江倒海般地发胀发痛。 他扶着前面的扶手，不受控制地大喘着气，感觉全身累得没力气。 从卫生间出来后，温凉看见陈芸心在走廊里靠墙站着，她神色看起来很疲惫，扭头看到他之后，就有些急切地走过来了。 陈芸心走到温凉身边，替他顺着背，“你怎么样了？” 温凉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没事。” “还笑！你个傻子，明明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陈芸心看起来有点生气。 温凉低着头笑了一会：“芸心，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别喝那么多酒。” 陈芸心也忍不住笑了，刚想跟他开几句玩笑，却发现他神色很认真，她收了笑，沉默半晌，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温凉这才放心地笑了，牵起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握，两人向走廊外走去。 滚烫的心跳和猛烈的心痛，都淹没在躁动的音乐和喧嚣之中。 她想，以后再也不会遇见比他更爱她的人了。 但他将来一定会遇见比她更值得的人。 一生温柔，一生被爱。 黑暗里流窜的彩光之下，陈芸心握紧了温凉的手，像要把他掌心的温度铭刻在心一样。 狂欢一直持续到凌晨，到达高峰的时候，头顶洒下欢庆的彩色碎片，拿着扫帚的清洁工站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举起双臂喧扰的人们，视若无睹。 盛宴散场之后，一切重归于深夜的寂静。 陈芸心有点喝醉了，又很困，在车上一直都闭着眼睛。温凉脑袋昏昏沉沉的，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扶着陈芸心进屋之后，陈芸心一下子就跌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她一直皱着眉，看起来睡得并不舒服。 温凉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困意甩出去一样，他扶着墙走到卫生间，用温水浸湿了毛巾，拧了拧之后，走到床边仔细地帮陈芸心擦着脸。 温凉微微愣神，这好像是他头一次这么看着陈芸心安静睡觉的样子。她看起来没有了平常的俏皮和嚣张，只剩下一副脆弱得需要保护的样子。他伸手把陈芸心皱着的眉头抚平了。 他刚要转身去洗漱的时候，手臂被猝不及防地往后一拉，酒劲让他全身发软，差点就没站稳。他被拉得俯下身子，陈芸心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痴痴地笑了。 她伸手，从温凉的眉骨到鼻梁再到下巴，指尖一点一点仔细地描绘着。 温凉微微皱着眉，看起来有点紧张，就那么僵硬地弯着腰，手足无措地与她对视着。 她的眼睛里映着橘色的暖光，看着看着，就忽然流露出极其悲伤的情绪。 半夜醒来的时候竟有点热了，陈芸心从掖好的被子中伸出手臂来，擦了擦湿润的额角。橘色灯一直都是开着的，昏暗中她静静看着那个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觉的少年，他单薄的脊背像极了山峰起伏的轮廓。 她想，以后再也不会遇见这样一个赤诚的少年了。 第二天是个周日，晚上下的雪在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体队的学生们都在室内训练了。乔烁在训练完之后难得没有回宿舍补觉，跟江川去操场上玩雪，顺便还打电话把李萌叫出来了。 操场上人不多，在最中央的地方还有个堆得非常丑非常诙谐的雪人，三个人打雪仗玩累了，直接就往雪地里一瘫，江川自认为对于雪这种东西都已经看腻了，没想到乔烁和李萌竟然这么新鲜，玩得这么疯。 -- 第104页 操场上太空旷，地形也简单，玩雪其实并没什么乐趣。更何况三个人打雪仗根本就就乱打，根本就没有什么队伍和阵营。 “要是熊哥也在就好了，我们可以分成两队，对着打。”江川把手套摘下来抖着上面的雪。 “呵，我一个人对打你们三个。”乔烁喘着气，抓起一把雪扬了出去。 “你们说熊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李萌躺在雪地里喘着，眼神有点放空，“我高数作业卡住了，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了。” “卧槽，你不说我都忘了，高数作业还没写完呢！”江川激动得拍了李萌一掌。 “明天上课前交了就行吧？”乔烁翻了个白眼。 “关键是不会写啊……”李萌哀嚎了一声。 “熊哥写了吗？”江川看着李萌。平时江川和乔烁总去训练，要说谁跟温凉待得时间多，那一定是李萌了。 “他没写。”李萌坐起来，仰天长叹。 “他要跟他女朋友睡多久啊？”江川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 乔烁和李萌沉默了，俩人对视了一眼，憋笑都憋不住了。 温凉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室友正坐在桌前吃着打包回来的饭。他一进门，三个人都扭过头来齐刷刷地看着他，脸上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笑，眼睛里却闪着激动又好奇的神色，好像等他很久了。 温凉直接就愣住了，都没敢往前走，还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倒是李萌最先反应过来，冲到温凉跟前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他一遍，然后热情地说：“欢迎熊哥回来！” 温凉不好意思地笑笑，朝三个室友打了声招呼：“吃饭啊？” 乔烁和江川都放下了筷子，在凳子上转了个圈面朝着温凉，看起来有点激动的样子，两人还用胳膊肘互相碰了两下。 温凉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侧了侧身躲开他们的目光，脱下厚厚的棉服放进了柜子里。 江川清了清嗓子：“熊哥，昨晚玩得开心吗？” 乔烁屈起食指在鼻尖上擦了擦：“你们俩昨天都去哪玩了？” 温凉看着他们这副不正常的表情，心里很奇怪，但还是如实地说了：“我们去酒吧玩了，太吵，喝酒又喝得很晕。” “你们住宾馆吗？是一间房吗？”李萌一脸的求知欲，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温凉疑惑地挨个看过三个室友：“是啊，怎么了？” 三个室友围成一圈低着头不知道在小声说什么，温凉奇怪地看着他们，低下头自己想了一会，恍然明白了他们到底在问什么。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温凉一瞬间脸都变得通红，急忙摆着手解释，“我不会那样的！” “你都成年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江川走过来拍了拍温凉的肩，“没事哈，我们大家都懂。” “？？？” 温凉张了张嘴，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看起来挺委屈的。 大家都以为温凉是害羞才不承认的，后来听他解释了一通，三个人才发现，温凉这家伙简直太单纯了。 “嘁，毛头小子。”乔烁调侃温凉。 温凉坐在自己床铺上看着手机，顺口就怼了他一句：“骚老爷们。” “飘了？吃完饭看我怎么收拾你！”乔烁在他腿上用力拍了一下作为警告，然后又继续吃饭了。 温凉翻看着班级群里的作业，抬头问了一句：“你们写高数作业了吗？” 三个人齐齐转过头来看着他：“你写了吗？” “……” -------------------- 作者有话要说： 嗷，又到了温凉和陈芸心的感情线，其实我也不想看到这些！噗嗤，但是为了故事的完整性，还是写下来了。两个人其实是有真感情的，只是爱情观很不一样。呃，这里提醒一下，未成年人不要去酒吧，温凉和陈芸心都已经成年啦！小凉是二月的生日。后来出现的这个额头上带着伤疤的人就是情敌了，之前有过一些暗示，不过这个人物一点也不重要，毕竟这部小说的主人公是老乔和小凉嗷（话说为什么是“老”乔、“小”凉捏？明明老乔更幼稚啊喂）。也不知道这两张写的酒吧够不够真实，我还没有去过……倒也不是没时间，也不是不敢去，主要就是懒。噗嗤，三个室友见到温凉之后那么反常是为什么捏？（滑稽） 第53章 如履薄冰2 = 新的一周，学校举办了冬季长跑月的活动，本就又冷又困的学生们都感到雪上加霜一样。温凉和李萌去操场集合的时候总会迎面遇见训练完的乔烁和江川。 十二月的天气冷到钻在被子里缩着身子都会颤抖的地步，暖气片好像没什么大的作用。第二教学楼的大教室是最冷的，据说是因为原先有空调，所以就没有暖气片，但后来空调坏掉一直没有修。 上课的时候大家都穿着羽绒服，甚至戴着帽子和围巾，五分钟的课间，总会有一大片学生趴在桌上睡觉，只有寥寥几个人从教室走出去上厕所。 温凉趴在桌上走神，他并不困，但眼睛却很酸。他想，冬天这个季节真是莫名其妙的压抑，就连人都想冬眠了。 乔烁翻着书，潦草地在书上勾画了一些重点内容，然后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放下来的时候就随意地搭在温凉肩上了。 -- 第105页 温凉习以为常了，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枕着手臂走神了。 乔烁托腮看着温凉走神的样子，目光又落在温凉眼睛下面。能猜得出来，温凉最近睡得并不好，因为他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不过还是挺可爱，神似小熊猫。他对着温凉的脸伸出了手指。 温凉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干嘛？” 乔烁挑了挑眉，玩味地笑着：“让我摸摸你的黑眼圈，我试一下什么手感。” “……你能不能正常点？”温凉一笑，眼睛下面的卧蚕就更明显了。 恰好上课铃声响了，乔烁没得逞，冲着温凉翻了个白眼，就把手收回去翻书了。 快到期末了，高数课好像一节比一节难，而其他已经结课的科目也需要复习了，除此之外还有社团活动需要忙，大家的生活不像刚开学那么轻松了。 温凉即使是课多的时候，也尽量会多练练琴，好赶上器乐部其他人的进度。因为总是会在练习室碰面，温凉对器乐部的一些成员也都很面熟了，偶尔还能聊上几句，但他从来都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闲暇时间，温凉终于学会了给陈芸心多打几个电话，他在视频电话中给陈芸心弹琴的时候，陈芸心惊讶了好半天，她从来不知道温凉还会弹钢琴，问他为什么不说，他笑得很不好意思，说好久没弹几乎都忘了自己这项技能。 这是温凉很努力才找到的话题。每次都是聊到无话可聊的时候挂掉电话，温凉其实能感觉出来，他们之间多了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么没有忧虑了。陈芸心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他读不懂的情绪，他回想起来，不知道两人为什么越来越陌生了。 有一天会分开吗？温凉很多时候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陈芸心像是一剂药，治愈的同时也让人越发依赖。但如果有一天陈芸心想离开了，他一定不会阻拦。毕竟没人想和他这样充满负能量的人待在一起。陈芸心能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也真是辛苦她了。 通话结束的一瞬间，温凉总会收起脸上的笑，深呼吸一下，然后垂着眼睛愣好久。心里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告诉他，有一天他会被所有人都放弃，但他不知道会是哪一天。他像走在薄冰上一样。 晚上十点来钟卫生间的洗手池前总是满满的一排人，水管几乎不够用，大家只能轮流着接水，偏偏用水高峰期水龙头的水可谓是“涓涓细流”，接水的人都等得不耐烦。 水很冷，让人有一种可以把皮肤冻住的错觉。有人把热水倒在盆里，混着水龙头里的水洗脸。也有很刚的人直接用冷水洗。 乔烁回到宿舍用毛巾擦脸擦手，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温凉早就洗漱完躺在床帘里面了。 乔烁看到温凉修长的小臂从床帘里伸出来，从桌上摸到了蓝牙耳机，拿进去了。他忽然玩心大起，走过去掀开了温凉的床帘，把半个身子探进去了。 温凉侧躺着，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只手伸出来拿着手机，在专注地看什么视频。忽然感觉到床帘里一亮，温凉扭头就看到了乔烁。 “怎么了？”温凉摘下蓝牙耳机疑惑地看着乔烁。 “没事，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乔烁朝温凉眨了眨眼睛。 “你别这样，容易引起误会。”温凉笑着调侃他。 “你笑得这么花枝招展，是在邀请我吗？”乔烁屈起食指在温凉脸上蹭了两下。 “我靠，你正常点。”温凉扭着头感觉脖子不太舒服，索性翻了个身平躺着，手机落在枕头边。 乔烁目光落在温凉的手机屏幕上：“哟，看睡前小视频呢？” 温凉瞟了一眼手机屏，想把屏幕翻过去扣在枕头边，但乔烁先一步抢了过去。 “助眠，哄睡，听困困……”乔烁念着视频下面的文案，忽然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大人了还要哄睡，我哄你睡行不行？” “你是越哄越清醒吧。”温凉笑得很无奈。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乔烁唱起了一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过的摇篮曲。 温凉听着他唱得五音不全，非常给面子地称赞了一句：“你唱的山路十八弯真好听。” “啧，说什么呢？我直得很！”乔烁翻了个白眼，把手机递给温凉。 温凉接过手机的时候整个手臂都从被子中伸出来，乔烁目光落在温凉瘦削的锁骨上。 “哟，光着的？”乔烁挑了挑眉，玩味地笑着。 “那怎么了，你还大半夜光着在走廊晃悠呢。”温凉理所当然地看着乔烁。 乔烁伸出手，一把从温凉脖子那伸进了被子，被冻麻了还没缓过来的手，瞬间感受到一种很温暖的舒适感。 “我靠！”温凉被乔烁冰凉的手激得缩紧了脖子。 “真暖和。”乔烁由衷地感叹，“你能帮我暖暖床吗？” 温凉把乔烁的手从被子里推出去：“想得美。” “那我帮你暖床吧。”乔烁毫不客气地坐在温凉床铺上，从上面俯视着他。 “床这么小，承不下你。”温凉伸手在乔烁背上推了两下，却纹丝不动。 “挤一挤总还是有的。”乔烁直接把腿也抬到床上了，还把温凉往墙那边挤了挤。 温凉本来还在跟乔烁互怼开玩笑，眼看着乔烁脱掉衣服，他不可置信地问：“来真的？” -- 第106页 “不然呢？”乔烁光着上半身，又挤了挤温凉，“快给我腾个地儿。” “不行不行！”温凉坐起来用力推了推乔烁，半个身子暴露在冷空气中，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么一推就更加激起了乔烁的好胜心，他一个转身直接握住温凉的两只手腕，把他扑倒在床上了。温凉胸腔起伏着，手臂动弹不得，扭了一下身体，却被乔烁看出了意图，乔烁直接把腿跨过去压住了温凉。 “是男人就不要说不行。”乔烁看着温凉挣扎不动的样子，得意地笑了。 “就你行，你最行了。”温凉认命似的不再挣扎了。 他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乔烁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拉掐了掐他的脸。温凉手腕被松开了，直接照着乔烁的手臂就捏了一把。 “卧槽！”乔烁疼得松开了温凉另一只手腕。 温凉还没来得及坐起身，乔烁就直接俯下身子压住了他，把头埋在他颈窝啃了一口，一瞬间乔烁错觉般地闻到了一股奶香味。 江川和李萌拎着暖壶拿着水盆回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温凉床帘里翻腾的动静和痛呼声。 李萌好奇，直接放下东西就走过去，掀开了温凉的床帘，看到乔烁和温凉扭打在一起。 李萌没憋住笑，拉好了床帘：“你们继续。” “这次改在床上打架了？”江川一边擦干净脸上的水，一边调侃，“悠着点哈，一会床塌了。” 乔烁左手摁住了温凉的两只手腕，右手撩拨一样地在他锁骨上划了划，他看着温凉一副生无可恋放弃抵抗的样子，得意地笑了。 但乔烁还是没忘记卖惨博同情，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喷嚏，可怜巴巴地说：“哥哥，让我给你暖床吧。” 温凉心里真是大写的服气。明明是乔烁在这一顿折腾，还一脸无辜，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乔烁看温凉没说话，威胁似的把右手往下划去。 “好好好，你别动了老乔。”温凉赶忙求饶，还示弱地往墙那边靠了靠。 “早说不就好了。”乔烁满意地笑了，伸手去掀温凉的被子。 温凉瞪大眼睛揪住了被子：“你、你不会要跟我睡同一个被子吧？” “不然呢？”乔烁理所当然地看着温凉，“这样才叫抱团取暖。” 乔烁揪住被子，稍微用力，一把掀开躺了进去。旁边的温凉生无可恋地抬手捂住了脸，往墙那边挪了挪，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在墙上了。 这种一躺进来就暖烘烘的感觉简直太舒服了。可能因为温凉已经在被子里躺了好一会了，他整个身体都特别的暖和。乔烁忍不住又往温凉那边挤了挤，跟他贴在一起。 温凉翻了个身背对着乔烁，侧躺着，从枕边摸到耳机和手机。 这下乔烁那边被子不够了，他扯了扯被子，没扯动，索性也侧过身子，朝温凉那边挤了挤。 这么贴近的距离，乔烁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他看着温凉光滑的脖颈和瘦削的肩膀，忍不住轻轻地凑过去，想靠近些闻一闻。 温凉察觉到自己翻身可能压住了被子，担心乔烁晾出去冻感冒，就想起身把被子往乔烁那边匀一匀，一翻身，鼻尖竟然恰好轻轻地从乔烁嘴唇上擦过去。 乔烁下意识地把脸往后退了一下，但距离仍旧很近。四目相对的时候，乔烁愣住了，他近距离看着温凉晴朗柔和的眉目，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忽然跳得很慌乱。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很日常的小短篇故事嗷，是不是整合在一块会感觉怪怪的……然后这章穿插着写了一下温凉和陈芸心的感情线，呃怎么说呢，其实他们两个人不适合谈对象，而是更适合当朋友吧，根本就不了解对方，感情观念也完全不同。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和心理变化我有很认真地想过，分手是迟早的事嗷。其实刚一开始的时候老乔和小凉的相处也并不乐观，好在他们互相欣赏和互相吸引的，只是性格上需要磨合。如果这些理由不够充分，那我就说是因为作者非要让他们俩在一起，噗嗤……话说，这一章的后半截写得我真是激情澎湃，跟下一章的前半截一块写的，可惜因为字数原因，分到了两章里面。 第54章 如履薄冰3 = 倒是温凉先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气氛，他把被子往乔烁那边匀了匀：“你盖严实点，别晾出去感冒。” “哦，好的。”乔烁难得听话地照做了。 温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继续看助眠视频了。 乔烁愣愣地躺了好一会，伸出手指在自己嘴唇上轻轻摩擦了两下。 乔烁觉得自己失眠了，明明被窝这么暖和，他躺了半天都睡不着。倒是旁边的温凉，看助眠视频直接看得睡着了，手里的手机松松垮垮地斜在枕边，光调成了最暗的，还在播放着。 乔烁忍不住笑了，心想：睡得像个猪一样，幸亏有我，不然等你早上醒了手机都没电了。他拿起温凉的手机退出了视频，还帮他摘下了耳机。 这下床帘里暗得没有一点光了，乔烁侧过头来，看不见温凉，只有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和鼻尖萦绕的香味。连被子都是带着香味的，乔烁觉得自己像是被这种味道包围了一样。 怎么会有人这么香？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这么香？怎么会有人天生就带着这种让人喜欢的味道？一连串的问题在乔烁脑海里徘徊着。他忍不住又往温凉那边贴了贴，凑近他耳边闻了闻他的头发。香啊！ -- 第107页 温凉忽然把脑袋扭到了与乔烁相对的方向，呼吸依旧平稳，估计并没有醒过来。但乔烁忽然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真是有失光明磊落，他又重新躺了回去，从枕边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心神不宁，但总归还是要好好睡觉，想起明天五点多就要起来训练，脑壳都疼了。他闭上眼睛，默念着“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两人共用一条被子，导致被子不太能掖得住，肩膀的地方有点凉意，乔烁刚想往上拉拉被子，旁边的温凉也有了动静。 温凉长呼吸了一下，然后一边往下挪了挪，一边用两只手揪着被子沿费力地往上拉了几下。 乔烁觉得温凉这样挺诙谐的，睡得迷迷糊糊竟然也懂得盖好被子。他正在心里悄悄乐呵，旁边的温凉忽然翻了个身，把胳膊伸过来圈住了他，还在他锁骨那里揉了两把。 乔烁一下子懵了，说是抱团取暖，温凉怎么还真的抱上了？ 本以为这就算了，乔烁没想到的是，停了几秒之后温凉凑过来贴住了他，还把一条腿搭在了他身上。 乔烁僵直地躺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现在整个人都被温凉圈住了，连带着那股香味也铺天盖地一般地袭来了。温热的气息扫在皮肤上，感觉有些痒。乔烁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莫名地感觉很燥热，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在冲撞一样。 温凉抱得并不紧，乔烁却居然有一种缺氧的感觉，好像那股香味让他神志不清一样。 乔烁在被子上用力抓了两下，丝毫得不到缓解，他咬了咬牙，抬起温凉的手臂，然后掀开被子穿上鞋，从桌上胡乱地揪了两张卫生纸，冲出了宿舍。 卫生间里冰冷的空气让乔烁清醒了一些，他一边发愣，一边站在水池台前反复地洗手。他直到现在都是懵的，想不通为什么会对温凉有这样的反应。 一定是因为温凉太香了！这没什么不正常，这情有可原！乔烁这么想着，又把手淋着水用力搓了搓。 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室友听起来都已经睡熟了，乔烁轻手轻脚地插上了门，朝床铺走去。弄这么一出，乔烁都不好意思再跟温凉同床共枕了。他本想爬回自己的上铺睡觉，但床单摸起来好像冻得发硬了一样。 乔烁踩在板凳上，能清楚地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在冷空气的包围之下。他犹豫了几秒，从凳子上面下来了，然后掀开了温凉的床帘。 温凉好像睡得挺熟。估计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察觉到。 呵，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什么不正常的！乔烁厚着脸皮掀开被子，抬起温凉的手臂，然后躺了下去。 乔烁这一整夜都睡得不怎么好，温凉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其实很暖和很舒服，但乔烁躺在床上莫名的失眠，想了很多莫名的事，熬到太困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温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乔烁肯定是去训练了，温凉惊讶自己能睡得这么熟，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上课的时候，四个人在教室会和了。 温凉一见到乔烁，就特别由衷地感叹：“老乔，你好像个暖水袋啊，我昨天睡得特别好！” 乔烁冲着温凉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温凉笑了两声，然后就坐下翻开书了。 其实乔烁内心很慌，关于昨天晚上，他一个字都不敢提。坐在温凉旁边的时候，他感觉莫名其妙的不适应，大概是因为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总感觉很难为情，这么逃避温凉，好像怕被他发现什么一样。 也许这就叫做贼心虚。乔烁觉得自己简直太搞笑了，昨天非要跟温凉睡在一起的是他，最后难为情的也是他。倒是温凉，睡得像猪，还大大方方地承认好暖和好舒服。真是太搞笑了！ 乔烁托腮，偷偷瞟了温凉几眼。温凉裹在厚厚的黑色棉服中，像个熊一样，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在认认真真地听课做笔记。 温凉在书上写了些笔记，然后开始在桌上翻找东西，乔烁看了看自己桌上的蓝色勾画笔，知道温凉一定是在找这个东西。 乔烁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寄生虫，因为他有时候还会忘拿课本和笔，都是跟温凉混着用。 正在乔烁把手伸向勾画笔的时候，温凉也恰好把手伸过来了，两人的手接触到的一瞬间，乔烁触电似的弹开了。 温凉疑惑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憨批啊！你在怕个鬼啊！ 乔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很刻意地提了提嘴角：“没事啊，我就是逗逗你。” 温凉听了，十分单纯地笑了。 傻笑傻笑，跟个二傻子一样。乔烁翻了个白眼。 但他忍不住又瞟了几眼温凉。温凉笑起来的时候还真的挺好看，尤其是眼睛。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烁爬到自己床上铺被子，江川洗漱回来了，一边擦脸一边抬头问他：“咋的老乔，今天不抱团取暖了？你不是说很暖和吗？” 乔烁瞥了一眼坐在桌前玩手机的温凉，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了，温凉就是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然而乔烁内心却是心情复杂，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了好一会，大家都以为乔烁不说话了，乔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是个独立自主又自强不息的人。” -- 第108页 三个室友看傻子似的看着乔烁。 乔烁为了掩饰心里的尴尬，边扭边哼了几句歌：“我想要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然后一起去东京和巴黎……” 三个室友一齐鼓起了掌：“你唱的山路十八弯真好听！” “……” 相比于某些专业周六日还在上课，水文专业就幸运多了，有完整的双休日。 临近期末，大家也都开始着手复习了，有些科目的老师已经画了重点知识点，大家缺了笔记的对照着老师的课间补笔记，或者直接从同学那里借来课本补笔记。 温凉练琴的进度已经慢慢跟上其他成员了，所以也不用像之前那样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周六的时候器乐部的部长给大家发了零食，说休息一天不用练节目了。 周六晚上，难得大家早早回了宿舍，江川提议大家一块开黑放松放松。 “厉害啊老乔，新赛季才更新一个月，你都上了王者了！”李萌惊讶道。 “都更新了一个月了，爬也爬上去了。”乔烁随口一说。 其他三个室友都十分默契地撇着嘴“噫”了一声。 “哦，抱歉，我忘了你们从来没爬上过王者。”乔烁挑眉笑了笑，明显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江川瞪着他，“你倒是带我们打打排位啊！” “就是，还是不是兄弟了？”李萌附和道。 “谁让你们跟我段位差那么多，想带也带不了你们，”乔烁翻了个白眼，“要不你们去给我借个小号。” “嘁，啥都指望不上你这个猪队友。”江川瞪了乔烁一眼。 “是是是，我猪。上次玩达摩把敌人踢到我们脸上的也不知道是谁。”乔烁挑衅地对江川笑着。 江川装模作样地挠了挠头：“谁啊，这么过分，太坏了这个人。” “就是，太坏了。” “估计是对面派来的卧底。” 乔烁和李萌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你们倒是快选英雄啊！”江川吼了一声。 几个人聊天聊得忘了选英雄，只剩两三秒的时间了，手忙脚乱选出来的英雄，阵容很不协调，几个人直接商量着一级就去中路蹲着拿一血了。 虽然最后输了，但仅仅是个无限乱斗，几个人跟对面也聊得很嗨，但玩得确实没什么挑战性。 “我们找人借个小号啊，带你们打排位。”乔烁说。 “谁乐意把丘丘密码告诉别人啊，再说，咱们也凑不够五排。”李萌摇了摇头。 “我这里倒是有号，不过掉到铂金了，这个段位能一起排吗？”温凉问。 “可以啊，五排可以差两个段位的。”乔烁点头，“我们再从列表拉个人就行了。” “你女朋友的号吧？”李萌了然地对温凉笑道。 “她说今天不打游戏了，我帮她打一下活跃度奖励，”温凉不好意思地笑了，“老乔，我的号给你用吧，有一套李白的铭文。” 温凉在丘丘上跟陈芸心说了一声，然后换号登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呃其实吧，温凉平时根本不会睡得这么香，大概是因为老乔在这里，睡得比较舒服（姨母笑）。这里再一次感叹一下老乔的专业打脸，说要抱团取暖的是他，最后害羞的也是他！倒是温凉心满意足香香地睡了一觉……呵，老乔心里有鬼，老乔不直了！凭本事把自己掰弯……这个时候的老乔已经开始慢慢变弯了，但是温凉还是很直的嗷，之后第二册 会写到温凉慢慢变弯的过程。真的，老乔这样的谁扛得住啊！ 第55章 循环迷失1 = 宿舍四人组队，又从列表里拉了人凑够五排，开局了。陈芸心没有立即回复消息，但过了一会之后也回应了一声，还开玩笑说“上分大吉”。 乔烁毕竟是常在高段位玩的人，打这种局简直就是碾压式的，大家有说有笑，就已经赢了两局排位了，被拉过来的那个人也很高兴，毕竟莫名就加入了一个上分车队。 打到第三局的时候，推高地塔的关键时刻，温凉忽然卡住了，右边的网络显示460，温凉赶紧关掉无线网切换成数据。 几个室友看到屏幕上显示温凉退出了游戏。 “我卡了，要调一下网络。”温凉不好意思地说。 温凉屏幕上依旧是卡住的画面，而在其他人的屏幕里，温凉的英雄已经阵亡了。 这一下足足卡了将近一分钟，温凉着急地切换网络，但根本就不管用。忽然少了个队友，其他人打团险些被团灭。 乔烁一边回城一边凑过去往温凉屏幕上看了几眼。 屏幕上忽然弹出来一行字：您的账号在异地登录。 温凉皱着眉，点了下面的确定，游戏一下子就自动地退出了。 “你被顶号了。”乔烁说。 “不会吧，她明明知道我登了她的号。”温凉又重新打开了游戏。 “老玩家的话你都敢质疑。”乔烁一边奋力抢救逆风局，一边回了温凉一句。 温凉再次登上游戏的时候，停在了大厅界面。以往网络差或者手滑不小心退出游戏，重新登上去都会自动重连，而这次没有。 温凉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愣愣地看着大厅再次弹出来的异地登录提示，犹豫半天，还是点了确定。于是游戏就再一次退出了。 -- 第109页 游戏陷入了逆风，江川无奈地单手拿着手机一边等着自己的英雄复活，一边划到乔烁的视角，而李萌在高地塔处努力地守着，险些被越塔强杀。 温凉愧疚地看着他们，攥了攥发抖的手，低声说了句抱歉，就出了宿舍。 走廊的灯有些故障，一直在忽明忽暗地闪着，温凉站在走廊尽头，一手扶住了窗台，一手拿着手机，他愣愣地看着陈芸心对话框里的消息。 温凉：芸心，我登你的号玩了，宿舍的王者大佬带我们打排位（/憨笑）。 陈芸心：这么好啊，我改天跟你一起玩。你们加油，上分大吉！（/调皮） 明明告诉过她了，她也回复过了。那为什么她还是登了号？ 难道登号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陈芸心？那她究竟把丘丘密码告诉了谁？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另一个人？ 温凉深呼吸了一下，把胳膊肘撑在窗台上，交握的双手还有些发抖。他控制不住自己，把以往所有的细节都回想起来。 越来越少的话题、陌生的表情包和口头语、他们闹别扭的时候她委屈的神色、她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说“不合适”的时候眼里的泪水…… 恍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都穿着千篇一律的黑白校服，却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彼此。那时候她眼睛里好像有特别明亮的光芒，看他的时候满心欢喜。 其实一个人爱不爱你是能感觉到的。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在告诉自己别去想。其实他能感觉到。 没有突然的离开，只有蓄谋已久的渐渐疏远。现在她的爱还剩下几分？又或者是靠仅剩下的同情来维持着这种貌合神离的情侣关系？ 这样的感情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一直消耗她。 静默了很久，温凉拿起手机，在陈芸心的对话框里打着字。 温凉：芸心，你的号被挤掉线了…… 打好了字，犹豫了半天又删掉了。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摁灭了手机。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还真是很可笑。 走廊里很冷，温凉只穿了个毛衣，但他不想回宿舍，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无地自容、无处可去。 世界这么大，偏偏他在哪都待不下去。太多余了。 哪里能找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温凉失神地望着窗外幽暗的路灯，社区大门外，成群的学生下了晚课，正在往宿舍走。 下晚课了？温凉拿出手机看了看，八点半了。现在还可以去文和四楼练琴。他心里忽然感觉轻松了些，转身朝楼梯走去，连棉衣都没有穿。 走在路上的时候，没有人会因为他只穿毛衣出门而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温凉觉得大学这一点特别好。因为汇聚了太多全国各地的学生，包容度很高。 比如前几天那么冷的天气，班里还有人穿了破洞裤，但大家也不会觉得他是异类，只会觉得穿什么样的衣服是他的自由。 比如室友在听说他不吃肉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也没有像他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一样苦口婆心劝他吃肉，每个人都尊重，每个人都自由。 不同于高中千篇一律的黑白交错，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彩色的。 温凉上了文和四楼，就听到有弹琴的声音。他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把门锁好了。 是谁在没人允许的情况下去弹琴的？ 温凉的心陡然往下沉去。老社长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出来，自己必须保管好，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练习室。 走上前去敲门的时候，温凉听出来这是《卡农变奏曲》的旋律。一瞬间他好像知道屋里的人是谁了。 一直以来温凉都很敬畏这个弹琴的老社长，那种严厉和傲气像是锐利的锋芒一般令人望而生畏。温凉忽然改变主意想转身走开了，但他刚才太着急，手比脑子还快，已经推开了门。 音乐声停下来了。温凉站在那里，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好像僵住了一样。他看着面露不悦的老社长，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社长也不说话，就这么沉着脸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是要跟他比比耐心一样。 “宋哥。”温凉垂下眼睛，有些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裤子口袋，半晌才接着说了下去，“我听到有人弹琴，我以为有人没经允许就用这架琴。” 宋元成看他这么拘束，竟觉得有点好玩，故意问了一句：“怎么，我弹琴之前要先跟你请示一下吗？” 温凉慌忙摆手：“不、不是，我是怕有人把琴弄坏。” 宋元成眼里有片刻的失神，他侧过头去，脸被头发挡住，左手在琴键上弹出低沉的和弦。 许久，温凉才听到了宋元成带着嘲讽的声音：“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要是真的喜欢，就不会放弃了。” 温凉愣愣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想反驳他，却忽然觉得他说其实很对。温凉垂着眼睛，脑海里全是很多年前他再也不愿意想起的事。 他最后一次去上课的时候对老师说的“我放假还会再来”、琴被搬到地下室之后空荡荡的房间、书架上琴谱和教材腾出来的空位……就好像心突然缺了一块，从此他的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后来他很久都没去见过老师，连走路都要刻意避开原本的琴行，偷偷关注了老师的短视频号，去看老师直播，看到原本他弹的那架星海钢琴前坐着别的小孩子，他甚至没发过一个弹幕，只是不停地双击屏幕送出红心。 -- 第110页 他说过要一直一直弹琴，如果有一天不能弹琴了，他一定会活不下去。后来在无声而枯燥的生活里，他仍旧活得好好的。没有什么是离不开的，没有什么是缺失了就活不下去的。 “你喜欢为什么还要放弃？你那么多年不弹琴了为什么还要把指甲剪那么短？”宋元成扭过头来，皱着眉看着温凉，眼睛里全是迷惘。 温凉低下头躲开他的眼神，像是要逃避什么一样，半晌才回答了一句：“习惯了。” 宋元成自嘲似的笑了笑：“所以你看，有时候一个人给你带来的影响还真是深远，分开了那么久，可习惯已经改不了了。” 温凉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宋元成。他以为宋元成在跟他说弹钢琴，但现在听起来好像又不是了。 “你能不能别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什么都不说？”宋元成看起来有些烦躁。 “……啊？”温凉懵了，老学长训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宋元成扶额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板凳让温凉坐下，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温凉：“你知道《D大调卡农》吧？你怎么理解的？” 温凉垂下眼睛想了想：“这首歌的故事我听过好几个版本。有一个版本是，帕赫贝尔离开了芭芭拉，才知道自己喜欢她，芭芭拉以为帕赫贝尔战死，然后她自鲨了，后来帕赫贝尔在她的葬礼上弹起了这首曲子。另一个版本中，虽然帕赫贝尔和芭芭拉结婚了，但芭芭拉和他们的孩子死于鼠疫，帕赫贝尔创作出这首曲子来纪念逝者。不管是哪种结局，都是有美好、有遗憾的，所以这首曲子听起来才既甜美又忧伤。” 宋元成眼神莫测地看着他，半天都没说话。 温凉抬头看了看宋元成，根本不知道他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只好避开曲子的创作背景，说起了曲子的特点：“卡农是复调音乐，从头到尾八个和旋，一个声调的曲调自始自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交叉进行，互相追逐，不断地靠近又远离，直到最后一个小结，融合在一起。世界上遗憾太多，我们一直都在不停地失去，很多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所以尽力而为就好。拥有过就已经很幸福了。” 宋元成扬起嘴角笑了，眼睛里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喜悦：“你会弹《D大调卡农》吗？” 温凉抿嘴摇了摇头：“我只会一点，而且太久没弹过了。” “意思就是你会。”宋元成从琴凳上站起来，示意温凉去弹。 “……啊？我不会。”温凉也站起来，犹豫着没有往琴那边走。在宋元成面前弹琴他心里实在有点忐忑。 “你肯定对这首曲子很熟悉。”宋元成随意地往后拨了一下头发，“脑子忘了，手上的肌肉也记得。懂的人都懂。” 温凉抿着嘴没动，宋元成径直就走过来，坐在温凉原先坐着的凳子上了，温凉忐忑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对上宋元成极有压迫感的眼神后，他不自在地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转身走向琴。 --------------------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好像温凉所有的负能量都来自于陈芸心，但其实不是这样嗷，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温凉自身的性格和消极又自卑的想法。陈芸心对于温凉来说就像是抗抑郁药物一样，吃药的时候活得一时的缓解，没有药的时候却会更加的消沉。温凉作为一个高敏感的人，其实早就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变了，而且他的直觉再一次预告准了。嗐，小凉这孩子（亲妈叹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安慰和劝导别人的时候说话一套一套的，反而自己遇到什么事却没办法走出去，只能不断地跟自己对抗。这章有一些片段是我对人生、爱情和梦想的思考，感兴趣的可以来找我讨论嗷~ 第56章 循环迷失2 = 宋元成的方向恰好能从侧面看着温凉弹琴。他看到温凉弹琴之前把衣袖往上拉了一下，露出了手腕和一节小臂。 他第一次看到温凉弹琴的时候，就注意到他这个习惯。至于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可能就是因为触及了他对很久以前某个人的记忆。 那个人总喜欢在弹琴之前仰着头，把中长的头发往后甩一下，然后把袖子拉起一截，活动一下手腕，再把手漂亮地架在琴键上，一套动作下来，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琴声响起来了，特别特别慢的节奏，低音听起来很沉重。温凉微微皱着眉，有时还会微微侧头闭着眼睛，好像在认真地从琴声中听着什么。 节奏开始转快的时候，温凉开始频繁地出现错音，弹了一小段快节奏的旋律之后，温凉停下来，有点失落地轻轻摇了一下头，看向宋元成：“后面的弹不了了。” 宋元成看起来有些颓丧，他看着温凉半晌，然后轻轻地笑了：“你跟我前任真像。” 温凉忽然明白宋元成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为什么了，他大概是想起了以前一个很重要的人。一时间温凉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低着头抿着嘴，默默回想宋元成今天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他忽然反应过来。 温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宋元成：“你前任是个……” 话一出口，温凉才发觉自己似乎不该问，而且自己的猜想未必准确。他看着宋元成阴晴不定的脸色，庆幸自己及时收住了话。 “没错。是男的。”宋元成说话的时候仔细地看着温凉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是不是很可笑？” -- 第111页 宋元成其实也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就这样承认了这件事。这本来是一段连牵个手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感情，是生长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他几乎可以猜到，温凉心里也许已经有了诸多的不屑和厌恶。 “没有，没有。”温凉用力摇了摇头，小心地琢磨着该说什么，生怕因为自己说话不恰当而伤了人，“我只是在现实生活里没有遇见过，有点惊讶。” 宋元成皱着眉，微微偏了头，带着疑问看着温凉，示意他继续说。 “我只在书里看到过，我觉得这只是个人喜好，都是很正常的事。”温凉一脸真诚地再一次摇头，“我真的没有觉得可笑。” 宋元成没想到温凉会这么说。倒是他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良久，宋元成笑了笑，眼睛里却分明流露出悲伤的情绪：“现实生活里也不少，只是你不知道。有谁会把‘同性恋’这个词贴在自己脑门上。又不是什么光彩自豪的事。” 温凉低下头思索着什么，而宋元成看着那架琴一直没有说话。一室寂静。 “宋哥，我理解你。但是我觉得，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互相喜欢就好了，冷暖自知，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但是有很多事是失去了才会懂的。”宋元成胳膊肘撑在腿上，双手交握，失神地看着地面，“我很想他。一直很想。” 温凉心里陡然生出些细微的疼痛感，仿佛那一句话像针尖一般戳在了他的心上。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穿着单薄的衣服出现在冷清的练习室。 “怎么说也算是曾经付出过真感情的，连声告别都没有，说走就走了。只给我留下这么一架琴。”宋元成语气淡淡的，甚至带了些自嘲的笑，眼睛却被额前的长发遮在阴影之中，“还真是怀念以前跟他四手联弹的时候。他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温凉咬着下嘴唇看向那架雅马哈电钢，心里是沉重的压抑感。这架琴何止是贵重，对宋元成来说也许是千金不换的吧。 “你不觉得吗？所有的告别都是挽留。真正要走的人连告别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你。有始无终，好像困在迷宫里走不出去了一样。”宋元成叹气般地深呼吸了一下。 温凉口袋里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温凉下意识地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目光跟宋元成对上的时候，他又把手拿出来，不安地捏了捏毛衣的边缘。 对这个声音很熟悉的人，都在心里装着一个很重要的人。宋元成毫不例外。 “你走吧，我要一个人弹会琴。”宋元成站起身来的时候脸上的情绪都收敛得一干二净。 温凉站起身来让出琴凳：“好。哥，那我出去了。” 宋元成没说话，也没看温凉，自顾自地开始弹琴了。 悲伤的旋律从屋内涌流而出，温凉站在灯光昏暗的楼梯走廊里，看着对话框里陈芸心撤回消息的那条提示，心里像有一条黏腻的虫子一般让他不安，他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来自哪里。 手有些发抖，温凉无力地靠在墙上，仿佛这样才能让他踏实一些。耳边像是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一样。 几分钟过去了，陈芸心那边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 温凉在等她像以前那样发一句“猜猜我撤回什么了”。然而什么消息都等不到，就连一个丘丘大黄脸的表情都没。 温凉：芸心，刚才你的号有人登…… 他想打字给她发个消息，打到一半却又删除掉了。他抬头看着昏黄老旧的灯，长叹了一口气。 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又响起来了，温凉慌乱地把手机声音调小，险些拿不稳手机。身后屋内的琴声明显顿了一下，弹错了一个音。温凉赶忙朝楼梯快步走去。 温凉站在文和食堂的门口，在寒风中缩起脖子跺了跺脚，拿起手机看消息。 陈芸心：你那里显示正在输入中，怎么这么久还没发来消息？ 温凉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笑了笑，然后在屏幕上敲着字。 温凉：我刚才在下楼（/憨笑）。 温凉：我用你的号打游戏，被挤下线了。 温凉：然后我就想去练会琴，遇见那个弹琴的学长了，每次他在的时候我都感觉很忐忑（/流汗）。 陈芸心：被挤下线？怎么会？我没有登录啊。 温凉：别是被盗号了吧。你号告诉过别人吗？ 陈芸心：没有啊，宝宝。 温凉看着对话框里最后一句话，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心跳得很慌乱，全身上下都好像麻木到没有知觉，也感受不到汹涌而来的寒风。 陈芸心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平常叫“小呆”，生气了会连名带姓。 温凉胸腔起伏着，在屏幕上敲的短短一行字却错误百出。 温凉：你不是芸心。你是谁？你怎么会登着她的丘丘号？而且还认识我？ 幽暗的夜色中，光秃秃的枝杈被风吹得瑟瑟摇动。温凉焦急地等着对方回话，短短的时间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样煎熬。 陈芸心：我是她男朋友（/微笑）。 温凉蹲了下来，好像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双手交叠着握着手机，想让手不要那么抖，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温凉：你没看到我跟她挂着情侣空间吗？ -- 第112页 陈芸心：所以呢，你们在跟手机谈恋爱吗？ 温凉：关你什么事？ 陈芸心：这可是她的原话。 温凉：我说，关你什么事？ 陈芸心：当然跟我有关了。你马上就要成为她的前任了，我来接替你的位置。 温凉看着手机屏幕，忽然觉得格外地刺眼，他摁灭了手机，把头埋在膝盖中间，咬着牙用力地抓紧了裤腿。 手机非常固执地再一次亮起来了，特别关心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来，即使刚才被调低了声音，在温凉听来依旧很刺耳。 温凉手指颤抖着想把锁屏上的简易对话框关掉，却不小心解锁了手机，点进了丘丘聊天框里。 他还是看到了那些他不想看到的消息。 陈芸心：她说她坚持不了了，她忍受不了异地恋。 陈芸心：她说让我等等，她要找个合适的时候亲自跟你说清楚。 陈芸心：哦对，你还不知道吧，我并没有登她的丘丘号，我现在在用她的手机跟你发消息。 陈芸心：怎么不说话了？你很不甘心吧，你不愿意相信吧？ 陈芸心：她手机里有很多我们两人一起拍的照片，我可以多发几张给你看看。 陈芸心：【图片】【图片】【图片】…… 陈芸心：你要是还想自欺欺人，那你继续。我也可以配合你，在她手机上删掉我们今天的聊天记录。 陈芸心：毕竟她才不乐意让我碰她的手机，每次都要骂我一顿，不过我倒是看她笑得挺开心的，毕竟我们之间又没什么秘密。 照片里的陈芸心笑得很开心，旁边是温凉那天在酒吧见过的额头上带了块新疤的人。两人在热闹的街道上亲密地挽着胳膊，两人一起做着各种搞怪的表情，陈芸心空出来的那只手里拿着一些烧烤，看起来好像是在逛街。 有一张照片显然是从陈芸心的角度拍的那个男生，那男生拿着一杯饮料朝镜头这边的方向递过来，杯里装的是陈芸心最喜欢的柠檬果茶。 温凉来回地翻看着那几张照片，不觉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被十二月的寒风吹干之后留下斑驳的痕迹，然后再一次覆盖上新的水痕。 他记得最开始跟陈芸心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那么笑的。她并没有变得不爱笑了，而是她的笑都给了别人。 他再也不是那个能让她开心的人了。 宿舍里乔烁、江川和李萌三个人在组队打排位，一边打着，一边在担心温凉。 “也不知道嘎哈去了，这么久了都没回来，消息也不回。” “他不会是被叫去练琴了吧？”李萌说。 乔烁撇了撇嘴：“哪有这样的啊？说了今天调休。” “他出去的时候连个外套都没穿。”江川眼神往温凉床上的棉衣外套示意了一下。 “打完这局咱们去找找他吧，大晚上的有点吓人啊这。”李萌抬起头看了看两个室友。 正说着，宿舍门被推开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李萌笑嘻嘻的。 “嘎哈去了大晚上的，我们正准备打完去找你呢。” 温凉脸上挂着水珠，看起来是刚洗过脸，他拿起柜门上挂着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朝三个室友笑了笑：“我刚串门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宋哥的前任也是男孩纸！我写得比较现实嗷，现实生活中同性恋这一群体其实并没有多美好，还是很艰难的，有些相爱的人连光明正大牵个手都不能。嗯？听说有人在嗑宋哥和小凉？其实吧，宋哥对温凉多的是欣赏，并没有那种那种的喜欢。嗑他俩的悄悄嗑，不要被我发现！哼唧，老乔和小凉可是我的亲鹅子。这里看看温凉的态度，他对同性恋倒是不排斥的嗷。又写到温凉和他女朋友的感情线了，我忽然很有挫败感，《52赫兹》系列的第一册 我好像啥都没写，全都在铺垫了，呜呜呜……希望赶快写完下一本啊。 第57章 循环迷失3 = 乔烁正坐在温凉床上靠着被子打游戏，腾出手来拍了拍床单：“来来，别客气，坐。” 本想坐在凳子上的温凉愣愣地应了一声，就坐在了乔烁旁边。乔烁抬头看了一眼温凉，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就是很明显能感觉到一种特别压抑的情绪。 温凉就那么坐着，明明拿着手机，但眼神看起来恍恍惚惚的，根本就没看手机。 乔烁真感觉自己有点不适应，他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一眼温凉。 “你眼睛有点红。”乔烁随口一说。 “……啊？可能……可能刚才被风吹到了吧。” “哦，那你是去串门了还是去吹风了？” “去吹风了。”温凉低声回了一句。 乔烁觉得他这个样子简直太憨了，一下子没忍住笑，抬头却发现温凉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乔烁感觉有点不对劲，温凉平常笑点不是很低吗，怎么忽然变这么高冷了？ “你是被外星人抓走洗脑了吗？”乔烁无奈，只能朝温凉翻了个白眼。 “没有，我只是被吹傻了。”温凉提起嘴角朝乔烁笑了笑。 “笑得比哭得还难看。”这笑实在是太牵强了，乔烁跟他交流简直困难，于是干脆就不再做声了。 熄灯之后，室友们还在饶有兴趣地谈论着第一食堂前面停着的爱心献血车，而温凉坐在床帘之中，反反复复地翻看着陈芸心的对话框，她说过的话，还有那个声称要接替他的人说过的话。 -- 第113页 他感觉自己一向很擅长自欺欺人，但这次他控制不住自己，在脑海里把血淋淋的现实放大。 其实一切早就有了预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又或者，连质问她的勇气和底气都没有，毕竟自己这个男朋友当得实在不称职。 在自己与她相隔甚远的时候，别人趁虚而入，轻易地取代了他。送她凤凰于飞的人、替她打架打到住院的人、还有登录她游戏号的人，都是那个人，那个在照片中和她一起尽情欢笑的人。 “熊哥，你呢？” “睡着了吗？还是戴着耳机？” 床帘外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吸了吸鼻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你们刚说什么？” 还好，只是有一点沙哑。 “我们准备去献血，你呢？” 温凉犹豫了：“我……我还不知道。” “哟，害怕了？”乔烁笑道，“萌萌，你有队友了。” “我没害怕，我是觉得我可能达不到体重要求！”李萌提高了音调，强调道。 “能不能献血去了不就知道了？你可别怂哈！”江川笑道。 “诶？大川，未成年人不能献血吧？”乔烁语气里带着些幸灾乐祸。 “哈？你们都成年了？”江川不可置信地问，“老乔你确定你成年了？你99年几月的？” “爸爸暑假已经过了生日了。就你一个未——成——年！”乔烁非常刻意地强调了一遍。 三个室友又互相调侃起来了，温凉皱着眉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着“抑郁症能献血吗”。 说建议抑郁症患者不要献血的，主要是因为抑郁症患者献血的时候可能会恐慌，不利于抑郁症的治疗，还有人说长期吃药的抑郁症患者血液内可能会含有一些药的成分。 然而事实上，抑郁症和植物神经紊乱是不会通过血液传播的，所以理论上来讲抑郁症换着是可以献血的。 温凉其实很久没吃过药了，很多时候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病。他想，他应该是可以献血的。 献血的前一天不能熬夜。温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要跟着室友们一起献血，大家都劝他别去了，但他非常固执地拒绝了，还声称自己完全没问题。 江川不能献血，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三个室友了。他很无奈，自己是宿舍长，竟然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未成年。 献血之前，大家填了自己的信息，被抽了一点血去检查，有医护人员还端来了糖水给他们喝。 等候的时候，李萌在旁边看着正在抽血的人，小幅度地往后退了退，脸上是极不自然的表情，想来昨天说自己不害怕也是假的了。 反而是昨天犹豫的温凉竟然表现得十分淡定。 “萌萌，你可别怂啊。”乔烁拍了拍李萌的肩膀。 “什么话呀，我是那么胆小的人吗？”李萌挺了挺胸膛。 乔烁笑了笑，并不相信李萌，但看在他壮着胆献血的份上，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拆穿他。 要抽血的时候，三个人还互相“谦让”了一番。最终还是李萌被先推了上去。 针扎在胳膊上的时候，李萌几乎是反射性地哀嚎起来，在他差点弹起来的时候，一旁的江川及时地摁住了他，车内的人全都憋着笑。 恰好在李萌抽血的时候，对面座位上的人抽好了，乔烁也过去准备抽血了。 李萌抽完血之后都快哭了，问室友：“我是不是脸色惨白？我是不是要晕倒了？” 江川看着他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脸，怼了一句：“我看你还能再抽一回血。” 温凉坐在李萌献血的那个座位上了，恰好在乔烁的对面。乔烁胳膊上抽血的管连着下面的血袋，乔烁冲他挑眉笑了笑。 护士过来了，温凉把右边的袖子拉了上去，把胳膊摆在了桌子上。 护士很和蔼，看了看他的右胳膊，说：“抽左边的吧。” 温凉犹豫了一下，问：“能抽右胳膊的吗？” “你们这些学生还要用右手写字的吧？”护士笑道。 “没事的，右边吧。”温凉恳切地看着护士。 “你右边胳膊不好扎。”护士说。 温凉沉默地垂下眼睛看了看左手手腕的位置，又抬头看了护士一眼，还是拉起了左边的袖子。 护士看到他左手手腕的时候，笑容明显顿了一下，温凉都看在眼里，他皱着眉，无声地叹了口气。但好在护士当做没看见一样，并没有问什么。 大多数人总习惯在针扎进皮肤的时候移开目光，温凉却直直地看着那针扎进去的，一瞬间略微有些疼痛，温凉却感觉很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忽然察觉到自己麻木的身体还活着一样。 血液从透明的管中迅速地流出去，把管内染成红色。他失神地想着，自己的血液大概是冷的吧。 对面的乔烁已经抽完了血，胳膊上贴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大创可贴，他看起来挺高兴的，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站在了温凉旁边。 温凉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伤疤，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被公开处刑一样，偏偏胳膊上还扎着献血的管，不能动胳膊。伤口就这么暴露在其他人的眼中了，好在江川还在旁边安抚李萌，两人并没有过来。 乔烁自然也是看到了温凉的左手手腕，那个被温凉称作是纹身的神秘兮兮的东西。他一直特别好奇，但感觉温凉不太想提起这个东西，这次总算是有机会能看到了。 -- 第114页 看着看着，乔烁觉得这个纹身简直太像伤疤了，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白色的线条，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一样。 怎么会有人把伤疤一样的纹身弄在这个地方呢？有特殊含义吗？这家伙以前难道为情所伤？ 不简单啊！乔烁在心里感叹道。 温凉这个时候把脸朝向了另一边，乔烁愣是压下了心中想要发问的冲动。 献完血之后，三个人都收到了献血证和一些小礼物，李萌收到了一个电子秤，而别的礼物被人挑走了，乔烁和温凉收到了超大号的红色保温杯。 三个人倒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李萌惨兮兮的大概也只是心理作用。 乔烁借着献血这个理由，想跟罗老师请假不去训练，他觉得怎么说也得请个一周的假，而老师非常吝啬的只准了两天假。乔烁骂骂咧咧，但能睡两天懒觉也特别感动了。 冬季长跑月的活动还在进行中，温凉跟班长请假不跑操的时候倒是特别的顺利，班长直接就同意了，也没问他要请几天。 乔烁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温凉好像更沉默了，一回宿舍就拉上床帘一言不发，有时候还以为床帘里面根本没人。 有时候乔烁好奇掀开温凉的床帘，就看到温凉正在皱着眉愣愣地看手机，或者在写什么东西，看到他之后，会一瞬间收起脸上并不怎么开心的表情，朝他笑一笑。 乔烁是真的有点佩服温凉这个表情管理能力。他其实能感觉出来温凉这段时间很消沉，脸上总是挂着黑眼圈，有时候眼睛肿得双眼皮都快没了，而且上课也不大精神的样子。但是问起来的时候，温凉就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说他什么事都没。 什么都问不到，乔烁觉得温凉这演技不去上表演系真是浪费了。 温凉总是控制不住地一直想陈芸心，上课的时候会想到，躺下睡觉的时候会想到，有时候突然见到某个场景、某个词语，也都会想到她，像是洪水一般难以控制。 他跟陈芸心两人还在像之前一样偶尔发条消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大概那个男生在用陈芸心的手机跟他聊过之后，就真的删除了那些聊天记录，陈芸心什么都不知道。 陈芸心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候亲自跟他说清楚，温凉不知道这个“合适”究竟指的是什么时候，他现在的状态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很欣慰，陈芸心大概是有替他考虑过的吧，所以才要挑个时间。 他不想去争取什么，反正从小到大他所珍惜的东西最后都会失去，已经见惯了。 知道了结果，却又迟迟到不了那个结果。心情在每分每秒之中一点一点地崩溃。 有时候温凉去上课不再跟室友坐在一起了，他说自己不想听讲，想在后排自己安安静静地复习期末考试。实际上却是因为他忍不住掉眼泪实在是太难堪了，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这个样子。 温凉跟艺术团一起排练的乐器表演已经初具雏形了，宋元成有一天过去看看他们排练，但看完之后脸上没有任何满意的表情，他把温凉一个人叫到旁边去，问他为什么《克罗地亚狂想曲》这么奔放的曲子，温凉竟然弹不出任何热烈的感觉。 温凉除了道歉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宋元成简直气得够呛，甚至还说出了“不想上台别上了，排的什么玩意”这样的气话。 一个人弹奏钢琴的效果确实是会受心情影响。《克罗地亚狂想曲》本来表达了战乱之后重生的希望，而温凉感受不到任何的希望。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看到高楼就会想到自己头朝下跳下去的画面，看到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就会想到自己被撞出去被车轮碾压的样子。而爸妈打过来的电话、室友和朋友对他的好意，都变成了无形的压力，让他对这样消极的自己更加的厌恶。 仿佛是走进了一个死循环。他想，没希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噗嗤，大学的时候去献血可真是一波回忆杀啊，我当时特别刚，直接一个人就去了。我体质还比较好，没感觉疼，也没出现什么淤青，也没感觉身上有哪不舒服，但我当时愣是借着这个理由，请了好几天的假没跑步。呃不过友情提示一下，有些人的体质是不适合献血的嗷，不要逞强。其实像温凉手腕上这个“纹身”，大多数人见到之后都不会问什么，会当做没看见，然后自己在心里猜测，但是乔烁一直以为这个东西就真的是纹身，所以特别好奇…… 第58章 帕罗西汀1 = 冬至的时候，小吃街的饺子店人气爆满，宿舍四个人站在店里没有座位，就算是多等会，也想坐下来吃顿饺子。 年轻人的生活总是充满了仪式感，任何的节日和纪念日都足以让他们兴奋。 三个室友聊得很开心，店里热气腾腾，看起来一派节日的气氛。温凉站在三个室友身后的角落里愣神，他一直没什么精神，很想往后靠一靠，无奈后面是蒙着厚重白雾的玻璃。 几个人等了好久之后才有座位坐。温凉觉得自己挺饿的，但根本没有半点食欲，明明闻着很香的饺子，他吃起来却味同嚼蜡。他感觉自己并不想笑，但他不想扫了室友的兴致，在室友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尽力附和着笑。 明天是个周六，三个室友都打算好了，周六上午的时候要好好补个觉。回宿舍之后时间还早，三个室友约好了一起打王者。温凉依旧一回宿舍就把自己关在床帘里了。 -- 第115页 “熊哥——”乔烁一把掀开了温凉的床帘，把头探进来，“跟我们一起打王者嘛。” 温凉抬头，不着痕迹地合上了桌上的本子，对乔烁笑了笑：“你们玩吧，我马上就睡了。” 乔烁歪了歪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别啊，现在才八点多，大家一起嗨啊。” “我最近特别困，明天还得去练琴呢。”温凉非常诚恳地看着乔烁。 乔烁冲他翻了个白眼：“行吧。那我登你号打排位了。” 深灰的床帘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温凉失神地看了一会本子封面上的鲸，然后再一次翻开了本子，潦草地在上面写着字。他心情烦闷的时候总是连字都懒得写整齐。 特别关心的声音响起来了，温凉手抖了一下。现在他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一般，只要听到了这个声音，心里就会一下子不安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曾经最期待听到的声音，如今却让他不安。 他打开对话框看着陈芸心发来的消息。 陈芸心：小呆，今天冬至，吃饺子了吗？ 陈芸心：【图片】【图片】 温凉：吃了啊，饺子店人特别多，不过还真的很好吃。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双方都沉默了好一会。冷场了。温凉皱着眉，努力想着该找什么样的话题。 温凉：你图片里那个是什么馅的饺子啊？ 陈芸心：小呆，我们很久没视频了，你现在方便吗？ 温凉正打字打到一半，看着她这条消息，他愣了愣。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视频，因为这段时间他很消沉，照镜子都能感觉到肉眼可见的憔悴。 温凉：芸心，改天吧，我们宿舍现在聚在一起玩。 陈芸心：上次你就说改天。 温凉愣了愣，他觉得自己有时候记忆力是真的差，脑袋像是生锈了一样。 温凉：好，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 打游戏打得正起劲的乔烁一抬头就看到温凉在穿棉外套，十分不爽地瞪着他：“你不是要睡觉吗？” 温凉扭过头来朝他笑了笑：“我去趟超市。” 温凉出了宿舍楼之后直接往操场的方向走了，走到操场附近有几个乒乓球桌，温凉靠着桌子，拨通了陈芸心的视频电话。 响了两声之后对方才接起来的。视频画面中，陈芸心熟悉的脸上是陌生的表情。温凉一下子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尽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芸心，抱歉啊，最近太忙了，忘了给你打电话。” 说是忘了，其实是逃避。他总是在发消息之前犹豫半天，又清空输入框。 陈芸心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她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问：“你最近……在吃药吗？” “什么药？”温凉愣了愣，低头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没吃啊，我很久没吃了。” “这些天你……”陈芸心顿住了，皱着眉轻轻摇了一下头，仿佛有什么难以言表的话想说一样。 两人又陷入了冷场。温凉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是她选的合适的时候吗？所以她终于决定要放弃他了吗？ “你最近，怎么样？”温凉本来是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冷场，却发现自己问的这句话简直太别扭了。好像两人已经是分手许久的前任一样。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陈芸心皱着眉，直视着温凉，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细微的情绪变化。 温凉愣住，然后笑了：“今天没课吧？出去玩了吗？” 陈芸心侧着头躲开了目光，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一样，半晌她才转过来看着温凉：“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你真的想笑吗？” 温凉不自在地扭了一下头，转回来的时候微微皱起眉，迷茫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陈芸心。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他有预感，陈芸心今天要跟他坦白一切。这几天他想象过真正结束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会以“我们好好谈谈”、“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作为开头。 然而今天陈芸心说的话，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两人甚至无话可说。他不明白陈芸心到底想让他说什么。 “你都知道了。”陈芸心眼睛里闪动着悲伤而又心疼的情绪。 温凉的心猛地一痛，他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慢慢地蹲下来，低垂着眼睛，用手遮住下半张脸。 陈芸心看着他，再也忍不住眼泪了。 温凉好像终于缓过气来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陈芸心，牵强地笑着：“芸心你别哭。” “你怎么就是不会生气啊？你为什么不来质问我？你这样……”陈芸心流着泪，带着很重的鼻音问温凉，“你这样让我连跟你说清楚的勇气都没！你为什么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装这么久？” 温凉好像不胜疲惫一般，低声问了一句：“他不是删除了聊天记录吗，你怎么知道的？” “手机上的记录被删了，但有一天我用电脑登上了号，所有的漫游消息我都看过了。”陈芸心眼睛里满是心疼，“温凉，这些天你是怎么过来的？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一直在等你来骂我、质问我、跟我说分手，你怎么就是不说啊？” “我其实挺可笑的，我就是想骗骗自己，好像多一天就是赚到了一天似的。”温凉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对陈芸心笑了笑，“不过你也别有心理负担，我没事的。我看你跟他在一起挺开心，以后也要一直开心啊。” -- 第116页 陈芸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就没有想过，想让我留下来吗？” “想过啊。有用吗？”温凉眼睛里好像没有丝毫的光亮，看起来失魂落魄，他知道自己早就输了。 陈芸心忽然控制不住似的掩嘴哭泣起来，哭了很久。温凉蹲在乒乓球桌旁边，脸上的泪痕被寒风吹得发痛。 “我尽力了芸心。我什么都做不好。” “小呆，你别怀疑你自己，你特别特别好。你好到让我觉得自己不配。你没有犯过任何错，也从来没跟我发过脾气，你一直都在包容我，所以我每次跟你发过脾气之后都特别难过。”陈芸心哭得有些断音，“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没有安全感，我每天都会想到你们学校有那么多跟你学历、家境都很配的女孩子，每天都会想到我们没有任何的未来。很多坏情绪我也不敢告诉你，你本来就有抑郁症，我不想伤害你。我累了，这样下去我也快要抑郁了。” “都是普通人，不用谈什么配不配。其实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承认了也没什么羞耻的。”温凉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说得有点伤人，又补上一句，“你别有心理负担，我理解。” 陈芸心愣愣地看着温凉，想解释什么，最后却发现他说的话其实很真实，是她不爱了，是她忍受不了孤单。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无法释怀了，因为就算自己伤他伤得这么深，他还在为她考虑。 “小呆。”陈芸心想，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喊他了，“你要好好的，不要想不开，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温凉脸上带着泪，无奈地笑了。他点头：“你放心。”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可是陈芸心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每一秒都像是在接受一场审判。 缄默。只有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寒风声。 “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温凉看着她，眼睛里是万籁俱寂的悲伤。 他知道，也许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心里才会舒服一些。从此之后他就再一次孤身一人了，但也总会习惯的。反正他失去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最后还是活得好好的。 “2017.12.22.周五.阴天.当失去成为了常态，拥有着的时候反而让人感觉到不安。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反正我这么差劲，没人会喜欢我。” 晚上温凉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次次地点开陈芸心的丘丘和微信，想把她删除好友，最后却始终没有点下确定。枕头已经湿了一片，他想，自己这样可真是狼狈啊。 天气暖和的时候训练，乔烁并没有那么抵触。而现在乔烁觉得宿舍里冷得像冰箱，早上五点多迷迷糊糊爬出被窝的时候简直冷得要命。去训练的时候他总忍不住要发几句牢骚，周六日训练就更不用说了。 乔烁在练完加速跑之后，老罗说他没有认真练，让他休息一会之后再加训一遍。他的心情更加不美丽了。正在他黑着脸坐在绿茵地上的时候，一个男生坐在了他旁边。 “帅哥，怎么不高兴啊？”那男生对乔烁笑了。 乔烁扭过头去瞥了他一眼，那男生留着寸头，个子不高，脸看起来白白净净的。 有点面熟，大概是别的队的，但也从来没说过话。乔烁现在根本不想理人，于是手撑着地往旁边挪了挪。 “帅哥真高冷啊。认识一下吗？”寸头男生看着乔烁，不依不饶地问。 乔烁烦躁地揉了一下头发，很不爽地看着他：“有事说事。” 寸头男生笑得有点讨好：“别这样嘛，你这么帅，就不能给个机会认识一下吗？” 乔烁一边在心里鄙视这人说话花里胡哨，一边又觉得自己对这种称赞十分受用。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大概也算是外热内冷的人，他的冷清是藏在表面伪装之下的，是刻在骨子里的。也许表面看起来很友好很爱笑，实际上却一直都在疏远别人，也从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内心。他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嗷，只是心理上早就有了一些障碍。小凉真的是太为别人着想了，在一段感情里很容易会处于下风，就连分手的时候还在替对方考虑。亲妈表示小凉太委屈了，老乔一定要拯救他！其实我写“冬至”这天温凉分手，也是有点暗示的嗷，冬至表示正式进入冬天了，会迎来真正的寒冬，但是过了冬至之后，白昼一天比一天长，这样说是不是可以意会了捏？话说，我只是个写网络小说的人，我为什么要写这么多不明不白的东西，呜呜呜呜…… 第59章 帕罗西汀2 = “怎么认识啊？”乔烁挑了挑眉。 “我是跳队的郭绍杰。你是乔烁吧？”他这么问着。 乔烁觉得这种聊天简直太尬了，对方虽然在问自己的名字，看起来好像不确定似的，实际上，呵，一定是不知道从哪打听过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居心。 “知道还问。”乔烁的心情来了个多云转阴。 “帅哥，加个微信呗？”郭绍杰说着就要从一旁的外套中拿手机。 乔烁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上了跑道继续训练去了。 “那我改天找你聊啊！” “……” 江川去跟他们队的人商量聚餐的事了，乔烁吃了早饭之后一个人往宿舍走，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他想，估计温凉和李萌还在睡着，他也正好想窝在被子里好好补个觉。 -- 第117页 上了三楼的时候，乔烁看到温凉迎面走过来了。昨天晚上的时候温凉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后来大家都要睡觉了，给他留了门留了灯，最后到底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肯定是在他们睡着之后。 估计温凉又是顶着小熊猫一样的大黑眼圈。乔烁加快了脚步迎上去，习惯性地想调侃他几句，没想到温凉压根就没看到他，只是低着头走路。 “哎，熊哥。”乔烁喊了他一声。 然而温凉抬头的时候，乔烁看到他的脸，瞬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张脸简直都不能用“憔悴”来形容了。他眼睛有些红，眼皮肿着，黑眼圈很大，脸色几乎是发灰的，看起来精神状态特别的不好。 乔烁被他这幅样子吓到了：“你这是怎么了。” 温凉有些迟钝地回了一句“没睡好”，就转过身去轻飘飘地走进了卫生间，留下乔烁在外面疑惑地愣了好久。 温凉低着头洗脸，双手遮住脸好一会，肩膀有些颤抖。他现在感觉快喘不上气了一样，脑袋两侧一片凉意，刷牙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干呕。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宿舍里的李萌在睡懒觉，没人知道温凉昨晚关在床帘里彻夜难眠。 乔烁站在温凉的床边，蹲下去捡起了一盒名为“盐酸帕罗西汀片”的药，药盒很轻，好像是空的。乔烁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药，他猜想应该是某种治胃病的药。正在他想把药盒翻过来看看说明的时候，宿舍门被推开了。 温凉站在门口停住了，他目光从乔烁手里的药盒移到乔烁脸上，泛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仿佛在眼前的空气中突然筑起了一道墙。 乔烁愣了一下，然后朝他笑了笑：“就跟你说别总吃辣，吃坏肚子了吧？爸爸一会送你去看医生哈。” 温凉神色缓和了些，但脸上仍旧是厚重的阴郁，他看着乔烁手里的药，说：“我没事，我已经吃了药了，不用去。” “好吧好吧。”乔烁把药随手放在了桌上，然后换衣服准备补一觉。 温凉走过去，默默拿起药盒，继续把自己关在床帘里了。床帘里很暗，小台灯在折叠桌上发出暗淡的光。温凉手里拿着帕罗西汀的空药盒，愣愣地看着桌上散乱的药片，昏暗的眼睛里很快地漫上泪水。 他恍然想起高三某一天课间的时候，陈芸心转过身来面朝他坐着，把他的药倒出来，认真地分好类装进了她吃完糖的小盒子中，边装药边说：“西瓜味里面是舍曲林，草莓味里面是西酞普兰……这样装在糖盒子里，就不会苦了。” 那时候他托着腮，仔细地看着她笑起来时脸上每个细微的神情，他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 现在桌上的药乱糟糟的，他没有糖盒子了。以后又要开始吃那些苦到发慌的药来续命了，可他好像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 像是生死看淡了一样，他不会再去寻死了，因为几乎每个知道的人都在问他：“你死了让你家人怎么办？” 但他很期待某天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或者癌症降临在他身上，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毫无愧疚地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永远得不到救赎的罪人，像个没有任何理想的行尸走肉。这些想法不仅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还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日记里，出现在他生活里不曾让别人看到的隐秘角落里。 陈芸心像是抗抑郁的药物一般让人依赖，离开之后是巨大的空洞。但她又不是抗抑郁药物，因为药物可得，而她不可得。 他总不能因为自己依赖，就耽误她、阻挡她去自己想去的方向。他想，陪伴一个精神病患者这么久，也真是辛苦她了。 “2017.12.23.周六.阴天.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我想当一座孤岛，不困住任何人，也不为任何人所困。” 中午大家一块出门吃中午饭的时候，温凉依旧关在床帘里面没有声音。乔烁看着紧闭的深灰色床帘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小心地掀开了一个缝。他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因为换做平时他都是直接掀的。 温凉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愣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都没有发现乔烁。 乔烁把头探进床帘，问：“熊哥，想吃什么饭？我帮你带回来。” 温凉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着乔烁，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吃。” “吃点吧，胃不舒服，我帮你买点粥。”乔烁说。 温凉皱着眉，闭眼两秒又睁开了，说：“没有胃口。” 外面的江川碰了碰李萌的胳膊，小声问了一句：“咋回事？熊哥生病了？” 李萌一脸懵，愣愣地摇头：“不知道啊，他一直在床帘里没出来。” 乔烁看着温凉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心里真是有点担心他，明明病的很严重，还非要逞强不去看医生。 “还是吃点吧，我帮你买粥……” “不用。你别管我。”温凉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皱眉看着他，清晰地拒绝了。 说话被打断了，乔烁感觉自己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一片好心居然被这样对待。他冷笑了一下，甩手合上了温凉的床帘，往门口走的时候很大声地带了一下凳子腿，用力关上了门。 门外三个人一起下楼去，气氛有些压抑。李萌小心地看着乔烁阴沉的脸，几次欲言又止。 -- 第118页 江川干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乔烁：“老乔，熊哥生病了？” 乔烁刻意地停下脚步，皱眉瞪着他：“你别跟我提他好吗。” 走廊里一片静默，江川垂下眼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李萌眼神跟乔烁带着怒意的眼睛对上了，他赶忙移开目光，抬手挠了挠头。 乔烁沉着脸，把手插在兜里，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朝楼梯口走去，留下身后疑惑的江川和李萌在交换眼神。 宿舍里寂静无声，窗外的光线透过床帘，被消减得只剩下丝丝缕缕得到微光，温凉躺在床上，心里像有几百万个人聚在一起哀嚎，失神的眼睛中，泪水迅速地漫上来，又从眼角滑落。 他又一次伤害了想关心他的人。 他双手遮住脸，眼泪却又从指间溢出来。全身都在颤抖。没救了。只剩苟且了。 晚上乔烁训练完回到宿舍，一推门就闻到一股很好闻的炸鸡味，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谁背着本大爷偷吃炸鸡，交出来！” 宿舍里三个人齐齐把目光投向他，乔烁抬头看到温凉手里拿着的炸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有说有笑的宿舍里忽然安静了，气氛有点怪异，江川和李萌嚼着炸鸡对视了一眼。 温凉目光与乔烁对上了，他微微皱着眉，看起来有点莫名的拘束，还有点不好意思。 冷场了片刻，温凉对乔烁笑了，然后走过去把手里的炸鸡递给他：“老乔，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炸鸡，我路过就顺便买了。” 乔烁垂下眼睛看了看硬纸盒里金黄的炸鸡，鼻尖萦绕着令人垂涎的香味。他差点就没忍住伸手拿，幸亏还有一丝理智。他沉着脸看了看温凉笑着的表情，只觉得好虚伪。想用这种方法来讨好他？不可能！ “你留着自己吃吧。”乔烁冷笑了一下，明知道他不吃肉，还是刻意地这样说了。 温凉脸上的笑消失了，他垂下眼睛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炸鸡。乔烁不再看他，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在他胳膊上碰撞了一下，然后把他当做空气一样，自顾自地开始换下衣服。 “吃点吧老乔，熊哥说了特意给你留的。”李萌劝说道。 乔烁阴沉着脸没理会他。江川胳膊肘碰了李萌一下，瞪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朝低头傻站着的温凉走了过去。 “谢谢熊哥，好吃！”江川从温凉手中接过炸鸡，一脸享受地闻了闻，“哎呀，好香的炸鸡！” 乔烁瞥了江川手里的炸鸡一眼，喉结上下动了动。 “吃吗老乔？”江川把炸鸡盒子递到乔烁眼前。 乔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秒，正要伸手去拿，江川非常及时地把盒子拿走了。乔烁一脸莫名地瞪着江川——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唉，放到眼前都不吃，可惜了，我们哥俩替你吃了哈，”江川嚣张地笑着，胳膊肘碰了碰李萌，“来来，好兄弟，吃。” 一旁的李萌朝乔烁笑了笑，然后凑过去和江川一起吃炸鸡，边吃边感叹：“好吃！可惜了老乔。” 乔烁在一旁忿忿地抿着嘴，双手叉腰看着他俩“表演”，无奈自己放不下面子，翻了个白眼之后，拎起洗澡筐出门了。 乔烁洗完澡回到宿舍之后，宿舍里只剩下江川一人了，温凉和李萌估计是去了社团活动。 江川把炸鸡盒子递给乔烁：“给，还剩点。” 乔烁嫌弃地看着盒子里所剩无几的炸鸡：“糊弄鬼呢？” 江川状似无奈地摇着头长叹了口气，在乔烁惊讶的眼神中吃掉了剩下的两块炸鸡。 “嘎哈这么看着我，你自己说不吃的。” “我哪个字说我不吃了？”乔烁瞪着他。 江川学着乔烁的样子，扬起下巴绷着脸，重复了一遍乔烁对温凉说的话：“你自己吃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反正也不是啥秘密，就剧透一下吧，这个跟老乔搭话的运动员其实对老乔见色起意图谋不轨，因为老乔这种长相和身材简直是天菜！咳咳，我觉得吧，因为外貌而喜欢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妥的，喜欢就是喜欢，明明朗朗的喜欢，不论是什么原因，“喜欢”就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哼唧，有人想嗑老乔和绍杰？可别被我抓到，不然炖了给小凉吃！这章又穿插了一些小凉高中的时候发生的事嗷，写完之后修文好多次，每次读到这几章心里都特别的压抑，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同感的。这篇小说真是倾注了太多感情嗷……陈芸心以前确实给了温凉很大的希望，不过，人生嘛，可能有人不会一直陪着你，但一直都会有人陪着你（这话好绕口但是很真实）。 第60章 帕罗西汀3 = “呵呵呵，爷不稀罕。我一会就出去吃一大桌的炸鸡。”乔烁双臂在前面围成一个圈，嚣张地比划出一大桌的样子。 “哎老乔，你们俩又怎么了？”江川皱着眉问。 “要你管。”乔烁烦躁地用毛巾擦着湿头发，澡堂的电吹风几乎都是女生在用，他懒得等。 “不是，就算你俩有啥不痛快，他这明显就是给你台阶下了，你怎么不懂啊？” “我当然懂。”乔烁双手叉腰、头顶着毛巾，大有一种要骂街的架势，“可是我又没错，我需要他给我台阶下吗？我太——他妈委屈了！ -- 第119页 “那你不能给他个台阶下吗？他那么明显了你还想咋的？他到底怎么你了？” “凭什么啊？我好心好意想给他带饭他居然凶我。” “他怎么凶你的？” “他……”乔烁本想给江川讲一讲，回想一下却发现温凉只不过是打断他说话，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烦躁地抿起嘴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下去。 “哎，老乔，”江川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发现熊哥最近有点不一样？” “是挺不一样，”乔烁冷笑了一下，“谁惹他了整天往床帘里一钻，还自己坐在教室最后排躲着我们。” “不是，你别这么想啊。”江川拍了乔烁胳膊一下，“你没发现吗，他好久没和他女朋友一起打过游戏，连电话也不打了。你看他最近眼睛老是肿着，黑眼圈那么大，说话还老带着鼻音，你说他是不是……” 乔烁愣了愣，他倒是也注意到这些了，但他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他看着江川，不确定地把话接了下去：“分手了？” 江川没有回话，双手撑着下巴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分了啊？”乔烁惊讶地问，“他怎么也不说啊？” 江川鄙视地看着乔烁：“咋的，分手还要到处宣扬吗？” 乔烁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忿忿地瞪了江川一眼。 “别跟他闹别扭了哈，他本来心情就不好，跟你示好你还不接受。”江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会犯胃病吗？”乔烁想起他捡起来的那个药盒。 “说不准呢。”江川回了一句之后，顿了顿，忽然抬头惊讶地看着乔烁，“什么？他真的生病了？” “是的吧，药都吃空盒了，我给他带饭他也不要，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卧槽，这……胃病挺疼的吧，还要去练琴，也太拼了！”江川感叹了两句，然后又瞪着乔烁，“你你你，知道他生病你还……” “打住！”乔烁抬手阻止了江川唠叨下去，“他去看医生没？” “他躺了一天，吃了晚饭就练琴去了，哪来的时间看医生啊！”江川一拍大腿。 乔烁撇了撇嘴，对着镜子随便梳了梳头发，然后开始换衣服穿鞋了。 “嘎哈去？”江川问。 “我去帮他买药。”乔烁系好鞋带出门了。 身后传来江川欣慰的笑声：“挺好，知道给台阶下了。” “你好，我想买点治胃病的药。”乔烁走进校医务室，关上了吱呀作响的门。 桌子后面的校医在纸上写着什么，抬头看了一眼乔烁，问：“什么症状啊？” 乔烁这才发现自己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他低头想了想：“就……帕罗西汀那种，这儿有帕罗西汀吗？” 校医抬头，严肃地看了乔烁一会：“你要买胃药？” 乔烁点头：“对，帕罗西汀，盐酸的那种。” 校医用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乔烁：“咱们这没有那个药昂，那个东西不是治胃病的。” 不是胃病？乔烁愣了半晌，然后点头跟校医说了声抱歉，就出去了。 他皱着眉，站在萧条的夜色中，打开度娘，搜索“帕罗西汀”。他往下翻着那些结果，一条一条地点进去看，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撼动着。 帕罗西汀：用于治疗抑郁症。适合治疗伴有焦虑症的抑郁症患者，亦可用于惊恐障碍、社交恐怖症及强迫症的治疗。常见的不良反应有轻度口干、恶心、厌食、便秘、头疼、震颤、乏力、失眠…… 乔烁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住了一样，他靠在斑驳的砖墙上，看着页面中频繁出现的“抑郁症”三个字。 温凉有抑郁症？怎么可能？抑郁症不应该是整天苦着脸消沉的吗？他那么爱笑怎么可能有抑郁症？他明明就很正常，他脾气很好，性格很好，对人很友善，他经常笑，也经常开玩笑…… 他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乔烁想起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他就见到了温凉的全家人，那时候他好羡慕他们一家幸福。可是他那么幸福那么让人羡慕，怎么会是个抑郁症患者？ 一连串的问题在乔烁脑海中搅得他几乎无法思考，他又在度娘搜索着“抑郁症”有关的话题。 情绪低落、兴趣减退、自责自罪、睡眠障碍、精力丧失、躯体化症状、自杀自伤倾向或行为……这些看起来跟温凉毫无关系的词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乔烁不断地回想着这段时间跟温凉的相处，渐渐的在正常里发现了一些不寻常，比如每次提起高中时他会刻意逃避，比如他在热闹的环境中笑着笑着就突然流露出忧郁的神色，比如他经常失眠要听着助眠视频入睡，比如他有时候吃饭手抖得夹不起菜，比如他经常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 乔烁忽然想起温凉手腕上那条被称作纹身的东西。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纹身，而是一条疤。 一股冷风突然从他脖子里灌进去，乔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直以来乔烁对于抑郁症患者这一群体并没有太多了解，他以前总觉得，无非就是生活中遇到些困难的事，然后各种矫情和怨天尤人。然而温凉从不抱怨，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传递过负面的情绪。 乔烁朝温凉练琴的文和食堂走着，内心依然不能平静，相处了好几个月的室友竟然是个抑郁症患者，活生生的就在他身边。他都有点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 第120页 乔烁想到最近温凉可能跟女朋友分手了，而且自己又对他乱发了一通脾气，眼看着温凉最近的状态就像是已经濒临崩溃了一样，厌食、失眠、迟钝，还有那些可能只有温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症状，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时想不开…… 想到这里，乔烁抬头看着文和食堂四楼透出来的光，脚步又加快了些。 文和四楼的走廊中，隐隐有乐器声从房间内传出来，唯独缺了最重要的钢琴声。走廊角落处站着两个人，空气里说不出的压抑。 “你说过你能弹这种曲子。”宋元成盯着温凉，眉目间有着凌厉的怒意，停顿了半天才接着说下去，“你弹的是个什么玩意？” 温凉背靠着墙，低着头皱眉，像个做错事被批评的小孩子一样，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我再找找感觉。” “找找感觉？你自己看看离演出还有几天？”宋元成语气冷硬，怒视着温凉，“我看你这状态像烂泥扶不上墙！” “吼什么吼啊？！”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忽然响亮地穿过整个走廊。 宋元成和温凉都愣住了，齐齐地朝楼梯的方向看去。 乔烁一边迈着沉稳的步子上楼，一边冷着脸怒视着宋元成。宋元成没说话，阴沉着脸看了温凉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乔烁。 温凉惊讶地看着乔烁一步一步上楼，生锈般的大脑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跟他闹脾气的乔烁会突然出现在他练琴的地方。 乔烁刻意地挡在温凉前面，眼睛里是寸步不让的冷冽。他跟宋元成面对面，仿佛在对峙着一样。 宋元成抱着手臂跟他对视了一会，忽然漫不经心地提起嘴角笑了笑：“现在的大一学生这么嚣张的？” 乔烁嘴唇紧抿着，没有说话。他刚才看到这个人一直在吵温凉，一时愤怒喊了那句话，但现在上了楼，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温凉印象里乔烁都是散漫随心的样子，极少像现在这么认真严肃。他看了看对面脸色愠怒的宋元成，感觉空气里的火药味在一点点积聚。 “抱歉啊宋哥，这是我室友，他有点急。”温凉不着痕迹地晃了晃乔烁的胳膊，“老乔，快演出了，我练琴总找不到感觉，是我的错，社长他也是着急才……” “社长了不起啊？”乔烁扭过头来瞪了温凉一眼，又转回去对上了宋元成的目光，“我就是想告诉你，说话就好好说，别觉着别人好欺负就捡软柿子捏。” 温凉无力地放开乔烁的胳膊，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仰了一下头，看起来好像呼吸不畅一样。 “什么叫软柿子？”宋元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眼睛里充满嘲讽，“你在我眼里也一样是软柿子。” 乔烁瞪着宋元成嚣张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放你妈的……” “老乔！”温凉开口打断了乔烁，声调很低沉，声音也不大，却像是用尽力气一样。 乔烁在温凉声音里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哭腔，他扭过头去，看到温凉皱着眉，嘴角向下压着，眼睛里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看到温凉这幅样子，一旁的宋元成神色微动。 温凉心里一片混乱，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双腿却不受控制，好像全身都麻木了。他垂着眼睛用力皱了皱眉，嘴唇咬得泛白，然后贴着墙慢慢蹲下了。他双手颤抖着遮住脸，眼泪却从他指缝中溢出来了。 乔烁摸了摸口袋，却发现口袋里空空的根本没有卫生纸。他蹲下来握住温凉的手腕，想帮他擦擦眼泪，温凉的手却像是僵住了一样，用力地遮着脸根本就拉不开。他好像在逃避全世界一样。 走廊里一片静默，只有窗外的寒风在窗前掠过的怪声，乔烁手足无措，而宋元成神色复杂。 温凉双肩颤抖，哭得没有任何声音。 乔烁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 无声的眼泪是人世间最大的孤单。像极了52赫兹的鲸歌。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老乔终于发现小凉的抑郁症了嗷，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现实生活中肯定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吧——明明看起来很正常也很爱笑的人，怎么会是抑郁症呢？嗐，对此我真的是深有体会，抑郁症这种病，很多时候都是在自己扛的，别人都会说：怎么可能呢，你一点都不像，你纯粹就是熬夜太多没精神，你放宽心多出去交朋友多运动就好了……嗷，熬夜是因为失眠（躺好几个小时也睡不着的那种），不是多交朋友多运动就能好，而是这个病导致没有精力去做这些事，大概算是恶性循环吧，就像温凉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我不锻炼就没力气，我没力气就更不想锻炼。”其实也不奢望谁能理解谁，每个人都在很努力地生活。没有抑郁症的宝子们，就把这篇小说当做轻松的甜文宠文来看。有抑郁症或者处于迷茫期的宝子们，要知道你们并不孤单，我能理解你们，也希望能通过这篇小说传递给你们希望。都要肆意生长，努力成为自己的英雄啊。 第61章 锋芒绽放1 = “熊哥，起床啊，要上英语课去了。”乔烁从卫生间回来，边擦脸边喊了温凉一声。 温凉还待在床帘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江川和李萌拿着课本，无奈地站在一旁。 这大中午的睡这么死，叫都叫不醒，乔烁感觉很怪异，他走上去掀开温凉的床帘，发现温凉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脸色和唇色都是失血般的发白。 -- 第121页 乔烁鬼使神差地把身子探进床帘，伸手探了探温凉的鼻息。 “卧槽！熊哥你怎么人没了！” 正在乔烁手忙脚乱万分惊恐差点哭出来的时候，有人在他的腰上狠掐了一把。乔烁一边从床上弹起来，一边嘴里喊着“熊哥、熊哥”。 恍恍惚惚之间，乔烁一扭头，看到温凉正站在床边抬头一脸蒙蔽看着他，掐他腰的那只手还在半空举着没来得及收回去。 乔烁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揉了揉温凉的头发，捏捏他的脸，还探了鼻息。 乔烁长舒了一口气：“活的。” “啊？你在说什么？”温凉疑惑地皱了皱眉。 乔烁愣了一下，回想起梦里的场景，简直不寒而栗。梦里面温凉躺在床帘里已经没呼吸了啊！ 现实中的温凉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但精神状态差是藏不住的，他的黑眼圈太重了，脸色发白，而且看起来更瘦了。这个人真是太能伪装了，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乔烁想起来他在手机上看到过的有关抑郁症的话题，据说有些抑郁症患者外表看上去很正常，内心里说不定正计划着死亡。 乔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温凉关切地看着他：“冷啊？” “……” 乔烁并没有跟温凉提起过关于抑郁症的事，也没有跟别人说过，他回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总觉得温凉其实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患有抑郁症。 温凉确实颠覆了乔烁心目中抑郁症患者的形象，好歹也是共处一室几个月的室友了，乔烁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温凉。 这就很难办了。想帮帮他又不知道从哪入手，突然来一句“不要想不开”好像也不合适。 于是，在这种整天惶惶不安的担忧之中，乔烁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在他不知道多少回扒着温凉的床帘往里瞅的时候，江川和李萌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凑近了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靠，我可听见了哈！”乔烁扭过头来瞪着江川和李萌。 江川笑得老实巴交：“老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 “怪个P！”乔烁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我是怕他睡死过去。” 一旁喝水的李萌被呛得一通咳嗽。 转眼间就到了平安夜和圣诞节了，小吃街的一些小店都挂起了红色的装饰品，偶尔有女生带着红色的小鹿角发卡走过。 越是到期末的时候，事情就越多。很多课已经结课了，老师们都提醒学生们要早点开始复习。学习通上面的视频网课差不多快到了截止日期。元旦晚会也临近了。很多社团选在周二的晚上去聚餐。 乔烁聚餐回来之后，发现宿舍门是朝外锁着的，室友们都还没回来。乔烁摸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摸到钥匙。 每当乔烁忘拿钥匙的时候都会想起温凉，因为全宿舍就他最靠谱了，现在全宿舍都挺依赖他。 乔烁：兄弟们，什么时候回宿舍？ 江川：怎么又是你？ 李萌：怎么老是你？ 乔烁：…… 江川：你们队吃完了？ 乔烁：是我单方面吃完了，懒得坐那听人吹嘘。 李萌：够拽（/抱拳）。 乔烁：好冷啊，你们还要多久回来？ 乔烁：对了，温凉呢？ 江川：温凉在练琴吧？ 李萌：啊？我记得他们部今天也有聚餐。 江川：他好像没去。 江川：你看他这么专心连消息都不回，估计是了吧。 乔烁：搜嘎。 乔烁上了文和食堂的四楼，在走廊里就已经听到了《克罗地亚狂想曲》。前段时间乔烁为了能听这首歌，还专门跟温凉借了音乐会员，现在对这首歌也是特别熟悉了。琴声比之前大一些，估计是因为独自练琴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 乔烁走上前去，把门轻轻推开了一个缝，向里面看去。温凉果然在专心练琴。 温凉微微皱着眉，垂着眼睛，看起来有点忧虑，他眼睛随着手臂，不时地往左手边看，抑扬顿挫的琴音流畅地弹出来。 挺好听的，乔烁不知不觉就站在门外听着了，忘了自己原本是来借钥匙的。 弹着弹着，温凉忽然停下来，仰头叹了口气，泄气一般地松懈下来，原本坐得直直的脊背弯出了颓丧的弧度。他低下头愣愣地看着琴键，没有动静。 乔烁疑惑了。难道弹错了？他觉得挺对的啊。 看温凉这幅垂头丧气的表情，乔烁觉得他都快哭出来了。 乔烁敲了敲门，推门走进去了，温凉抬头看着他，郁闷得连惊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老乔？你不是去聚餐了吗？” “吃饱喝足溜回来了。”乔烁不客气地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我来听你弹琴了。” 温凉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弹得不好。都快演出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觉得你挺好的。”乔烁笑道，“小时候我们社区有个人拉小提琴，我看不懂，就问我老妈，他怎么还没把木头锯断。” 温凉也跟着笑了，但乔烁觉得他这种装出来的笑简直比哭都难看。 “哎，你是不是想到要上台就紧张啊？”乔烁问。 温凉思索了片刻：“倒也不是。我找不到这首曲子的感觉。” -- 第122页 “什么感觉？”乔烁疑惑道，“这也要感觉吗？” “嗯。就像歌曲一样，虽然钢琴曲没有歌词，但还是要表达某种感情的。”温凉挫败地看着前面密密麻麻标注过的琴谱，“《克罗地亚狂想曲》表达的是战争之后，绝望中的希望。但是我……弹得死气沉沉。” 乔烁点头。没听懂。绝望中的希望吗？听起来还挺抽象的。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屋里陷入了寂静。 “其实我也不太懂绝望中的希望是什么感觉。”乔烁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温凉，“但是我可以在这听你弹琴。对于绝望和希望你怎么理解，你想告诉我什么，你就在琴上弹出来给我听。” 温凉极少见到乔烁这么认真的样子，他不确定地问：“可以吗？” 乔烁笃定地点头，跟他的目光对视着，表情里没有丝毫的玩笑：“可以。” 温凉难得地提起了嘴角。乔烁在心里感叹，可算是真心地笑了一次。他搬着椅子，坐在了温凉斜前方的位置。 温凉在琴凳上坐正了，把手放在了琴键上，他抬头看了乔烁两秒，然后目光落下去，抬起了干净修长的手指，一声低沉的声音过后，旋律涌流而出。 琴声刚开始响起来的时候，乔烁觉得声音听起来有些单薄，再一想，可能是跟手机里的原版相比少了其他乐器的伴奏。 温凉的手指仿佛在黑白的琴键之间跳跃，弹得很流畅。乔烁的目光从温凉手上移到他的脸上。温凉还是有些皱眉，抿着嘴看起来有些不安。乔烁失神地听着他弹出来的曲子，好像有些明白了温凉说的找不到感觉是什么意思。 温凉弹完了一段之后忽然停了下来，指尖停留在琴键上微微有些发颤。乔烁还没从乐声中回过神来，愣住了。 “老乔，我弹不好。”温凉满脸都写着挫败。 “嗐，没事熊哥。”乔烁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总是带着玩味的轻松样子，“你别紧张，也别急。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我可以一直在这听你弹琴。你把曲子想表达的那些东西弹给我听就好。” 温凉沉默着看了他一会，然后微微提起嘴角点了点头，重新坐正摆好了手的位置。他稍微仰头深呼吸，闭上眼睛停了好一会，才从头开始弹起了曲子。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乐声中隐隐能感受到迸发的活力和气势。 电钢琴的清脆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倔强的力量，像河流汇入大海时的义无反顾。乔烁沉浸在乐声中，看到温凉冷冽的面容带着沉痛，以及在沉痛之中肆意生长的勇敢。他从没在温凉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头顶的灯光照亮了温凉的半边脸，而另一边隐藏在阴影之中。他在光与暗之间徘徊，手里紧握着倔强的希望。 琴声听起来大有一种磅礴的气势，收尾的时候，余音仿佛意犹未尽一样，在寂静的屋内绵延不歇。 温凉的手还停留在琴键上，他仿佛刚从一场绝处逢生的战争中脱身出来，深呼吸着。一旁的乔烁还愣在那里，久久地陷在其中。 就这样缓和良久，温凉转过头来跟乔烁目光相对了，他看起来正在克制着心里的激动：“老乔，怎么样？” 乔烁回过神来，用力地点头：“好，真的好听！” 温凉笑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琴键：“希望我演节目那天也能有这样的状态。” “你就当做是在弹给我听。”乔烁笑道。 “嗯。”温凉点头，“谢谢你老乔。” “嗐，自家人，说什么谢谢。”乔烁笑着挑了挑眉。 “元旦晚会那天你来吗？”温凉问。 “必须的。我还能帮你搬琴。” 温凉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抿了嘴，点头笑了笑。 “2017.12.26.晴天.有幸把我千疮百孔的过去和心里残存的微渺希望弹给你听，感谢你做我唯一的听众。” 元旦晚会是定在十二月三十一号开的，之后的三天是个小长假，周六日被安排补了周二周三的课，但期末的课本来就没剩多少。 演出的那天，320宿舍几乎一整天都没看到温凉和李萌，据说是在为晚上的演出进行彩排。 第一食堂的晚饭结束时间格外地早，只剩下零零落落几个学生在角落的桌椅上吃了饭。最中间宽阔的过道两边，扎堆地聚集着每个节目的演员们。 四周很吵，台上还有后勤人员在试音，温凉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中只觉得静不下心来。他身上穿着程子轩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西装，不太合身，有点宽，但凑合着也能看。他在膝盖处提了一下裤腿，坐在了电钢琴旁边的食堂铁凳子上。 一整天忙碌，跑来跑去的，现在可算是能坐下来休息一会了。只等着上场了，这些天来的焦虑和紧张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温凉看的小说才刚打开，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抬头看到任昊抬手招呼他过去，还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化妆品。那张桌子前坐着正在化妆的演员。 -------------------- 作者有话要说： 噗嗤，这一章的开头是不是很吓人~老乔经常做梦嗷，之后还因为这个闹出了不少的笑话（狗头），不过在小凉看来老乔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老乔又又又又忘记带钥匙了，其实吧是有原因的，嘻嘻嘻，要习惯老乔不带钥匙，这个之后还会出现很多次的嗷。这章老乔认认真真地听小凉弹琴了嗷，老乔其实是一个……很直的人，噗嗤，这里的直不是指性取向（滑稽），是说老乔的思考方式，所以他对于音乐、语文、艺术啊这些东西都比较难理解，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这次听温凉弹琴他是真的能感受到藏在音乐里的某些情绪了嗷。恍恍惚惚的老乔根本不知道，原来温凉早就把自己的过去放在琴声里弹给他听过啦~两人之间的感情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 第123页 第62章 锋芒绽放2 = 这是在叫他过去化妆吗？不不不不不不…… 温凉摇着头向任昊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任昊不解地看着温凉，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人叫去帮忙了。 温凉看到任昊去帮忙，也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要跟过去，看到旁边的电钢琴才想起来，自己得在这看着琴。 小说还没看几行，有人走过来把几个瓶瓶罐罐放在了桌上，对温凉说：“你好，化下妆。” 温凉抬头，觉得这个女生有些眼熟，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雅棋？” 刘雅棋笑着点点头，拿起一个海绵样的东西，说：“来，化妆。” 温凉愣愣地看了看那些化妆品，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我不会化妆，我看到那桌有帮化妆的，你要不去问问？” “什么？”刘雅棋看起来哭笑不得，“我是说我帮你化妆。” 温凉面露难色：“啊？我……就不用了吧，上了台没人看到的。” 刘雅棋笑得很无奈：“到时候摄像有近镜头的，都要化妆，你部长说了。” “……” 温凉闭上眼睛的时候眼皮微微颤抖，刘雅棋觉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憨，忍不住笑了。 “棋棋，我换好衣服啦！”沈璐提着浅紫色的大裙摆过来了，她掀开身上披着的羽绒服给刘雅棋看裙子，却发现她正在给人化妆，看清那个人的面目后，沈璐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刘雅棋闻言笑了笑，扭过头跟沈璐对上了视线。 沈璐用手示意了一下，用口型问刘雅棋：“温凉？演节目？” 刘雅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着手里的化妆动作。 沈璐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了，看着刘雅棋给温凉化妆。温凉以往都穿得很宽松休闲，而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还真让人有点眼前一亮的感觉。 刘雅棋往后退了退，整体地看了一下妆容，满意地点头：“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温凉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对刘雅棋笑了笑：“谢谢你。” 刘雅棋点头笑笑，然后拿出了一只口红，用棉签沾了沾：“抿嘴，微笑，我帮你涂。” 温凉顿时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十分抗拒地摇头：“别了吧，不用涂口红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来，抿嘴。”刘雅棋手里染了口红的棉签离温凉又近了些。 温凉皱眉，抗拒地盯着那棉签，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他心想，这也太娘了！ “你这上台之后一打光就是惨白的，一点气色都没。”刘雅棋叹气，“我帮涂还是你自己涂，选一个吧。” 温凉简直欲哭无泪，自己涂的话那个动作……对镜梳妆？好像更娘了。他皱着眉沉默了半天，对刘雅棋说：“来吧，谢谢你。” 一旁的沈璐看到温凉被迫屈服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不得已只能低下头用手扶额遮住了脸。 温凉这才注意到这桌上还坐着另一个女生，有点眼熟。真尬。 好巧不巧，温凉余光瞥见乔烁和江川走过来了。 “哇，熊哥，帅啊！”乔烁走近了，身上带着屋外的冷气，“你穿西装可真斯文。” “这不废话吗？熊哥啥时候不斯文？”江川笑道。 刘雅棋帮温凉涂完口红之后就和穿着礼服的沈璐走了，温凉无奈地对室友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来照了照自己。他现在感觉自己脸上好像盖了一层厚厚的面粉，根本就不透气了，嘴上这个口红挺浅的，但温凉觉得还是太显眼了，他掏出纸巾在嘴上擦着。 “诶？熊哥，化妆了？”乔烁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近了温凉，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哇，这粉真厚啊，刷墙？” “……” “兄弟们我来了，一会的十佳歌手联唱记得鼓掌！”李萌欢脱地跑过来了。 三个人齐齐地看着李萌脸上厚重的妆容，连温凉都没忍住笑，温凉忽然觉得刘雅棋对自己真的算是“手下留情”了。 晚会快要开始了，台上挂着红色的幕布，顶部的灯光也都就位了，整个舞台都被照亮。演节目的人员都要转移到幕后的小房间里，演员们都在兴奋地笑着，穿着鲜艳的演出服装来回地穿梭。 电钢琴有人帮忙搬走了，温凉手里提着食堂铁凳上的那包厚衣服，有些着急地四处张望，他猜这包衣服是哪个演员换演出服留下的，可能是化妆时候坐在旁边的那个紫裙子女生。 他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人，眼看着观众们陆陆续续地进场了，食堂的座椅都是观众的。 温凉无奈，只好提着那包衣服，放在了器乐部的小房间里，打算一会演完节目之后问问刘雅棋。 器乐部由于乐器多又贵重，有个单独的房间，温凉在电钢琴旁边跟三个室友闲聊，屋里的女生们穿着白色小裙子，外面套着厚羽绒服，凑在一起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也有人在一旁紧张地临阵磨枪练习小提琴。 晚会开幕了，主持人的声音回荡着，连幕后的小房间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屋里一大半的人都出去看节目了。 三个室友也兴奋地推搡着出去看了。温凉坐在器乐部的小房间里沉默着走神，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了，隔一阵子，心就慌乱地跳起来。他有点焦虑，倒不是期待上台演出，只是想快点演完这场节目，好像又过了一关似的。 -- 第124页 这次器乐部的节目安排在最中间，十佳歌手联唱是压轴的，距离演出还要很长的时间。 温凉总感觉坐立难安，好像又一块石头在心里压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想出去看节目，也不想玩手机，不想听歌，想再临时练会琴，却发现没有插电的地方。 他坐在小圆凳上靠着后面的桌子，耳边充斥着节目音响的声音。心跳得很快，时间随着心跳一秒接着一秒地流走，他有一种百无聊赖的烦闷。 小屋子里没有暖气，西装对于现在的天气还是太薄了，厚衣服换下来之后也没拿。温凉弓着背，用手在胳膊上搓了搓。 “怎么愁得像个苦瓜一样，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温凉抬头看到乔烁从门外走进来。 “你不是去看节目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温凉问。 乔烁朝他扬了扬下巴，一脸玩味地笑着：“怕你太想我。” 话一出口，屋里所剩不多的几个女生立刻把目光朝这边转过来了。 温凉无奈地笑了，拍了一下乔烁的手臂，不客气地出言怼道：“我什么时候想过你？” 乔烁忽然被怼得激起了好胜心，势必要把这场戏演全：“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温凉不可置信地瞪着乔烁，只见他得意地挑眉。温凉环顾四周，发现屋里的女生都在往这边看，表情里有惊讶、好奇，还有……像是在掩饰笑意的样子。 偏偏乔烁还在补刀：“下床就不认人，渣男，我深情错付……” 温凉赶紧抬手捂住了乔烁的嘴，这下屋里的女生们把头都转回去了，开始凑近了小声说笑起来，时不时地往这边瞟上一眼。 丢人丢大了。温凉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来怼乔烁，干脆抿紧了嘴没再说话了。 乔烁看着温凉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莫名觉得特别好玩。 出去看节目的那些成员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这间小屋子里，开始脱掉外边厚厚的棉服，拿出了乐器，温凉知道，大概快要轮到他们演出了。 周围乱糟糟的，穿裙子的演员们冷得缩起身子，双手在胳膊上搓着，叽叽喳喳像一群小鸟。从门外进来一些学生会的成员，帮助他们把乐器搬出去。乔烁本来想搭把手帮温凉搬琴，但那些男生已经先一步搬走了琴。 温凉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跟着走，扭过头来看着乔烁，乔烁朝他笑着摆摆手。 温凉转身走出门，在舞台后面的一片黑暗里仰头深呼吸了一下。心已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温凉双手交握，发现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皱着眉，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安。 好多年没有弹过琴了，也好多年没有上台演出过了，以前毫不畏惧的心态早就没有了，现在还没上场就已经露怯了。温凉恍然间想起过去，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他不知道岁月是多么磨人的东西，说自己永远都不会变，现在想想只觉得，那时候真年轻，也真骄傲。 他说过，如果有天不能弹琴了，那他一定活不下去了。而事实却是，在高中封闭的三年里，在没有音乐和琴的世界里，他不仅活下来了，还习惯了，而曾经最喜欢的、最坚持的、为他带来荣誉的，成为了他羞于启齿的东西。 温凉双手交互着从手腕到指尖用力捏了一遍，在心里问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台上的舞蹈表演结束了，灯光灭了，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浅紫色裙子的主持人在台上报出下一个节目。 “下面请欣赏由艺术团器乐部带来的合奏《克罗地亚狂想曲》！” 演员们拿着小型乐器上台了，而大型乐器则是学生会的男生们帮忙搬上台，温凉跟在电钢琴旁上场，黑暗里小心翼翼地想护住那架琴。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台上所有的人员迅速就位了，灯光再一次亮起来。其他成员手里拿着乐器摆好了姿势，温凉站在电钢琴的前面，和声的女生拿着话筒站在舞台最右边。 温凉向下看去，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但看不清脸，舞台上的灯光太亮，温凉恍然间有一种被全世界孤立的感觉。 两人向台下鞠了一躬之后，温凉坐在琴凳上，把双手放在了琴键上。 台下的观众安静下来了，小提琴的声音响起，温凉侧过脸，目光匆匆地向台下扫视而过。他没有看到乔烁，连自己的另外两个室友也没有看到。心跳得很慌，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琴键上。 和声的女生嗓音空灵而悠远，气氛像笼罩在一片轻幽的迷雾之中。 温凉皱了皱眉，在琴键上按下了第一个音，像在带着微渺的希望孤身而战一样。 舞台后没人看到的角落里，乔烁上了台，在收起的幕布旁边找到了一个观众看不到的角度。几步外是那位和声的女生，再远几步就是温凉。电钢琴在舞台上是侧着放的，这个角度恰好正对着温凉的脸。 温凉看起来弹琴很投入，并没有往这边看过来。看来他状态不错，乔烁松了一口气。难得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欣赏器乐表演，乔烁索性就站在舞台的角落里优哉游哉地看节目了。 温凉身着黑色西装坐在灯火辉煌的舞台上专注地弹着琴，乔烁在角落里望向整个舞台，看到尘埃和光点在明亮的光线之中飘舞飞扬。弹琴的人眉头紧锁，角落里注视他的人像在看遥远的光芒。 -- 第125页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小凉被化妆的这一段好憨，作为“钢铁直男”，对化妆可是非常抗拒啊。重要配角沈璐和刘雅棋两个小姐妹又出现喽。虽然小凉后来喜欢老乔了，但小凉对女孩子还是很温柔很友好的嗷，偶尔会让老乔很有危机感。不是中央空调，他很细心很敏感，而且也很懂拒绝的！简直人间宝藏理想男友。哈哈哈，就老乔和小凉在器乐部房间等待上场演出的这一段，我每次看到都特别想笑，老乔和小凉都是演技派，一个擅长无中生有，一个擅长伪装情绪，飙戏真的是棋逢对手……噗嗤。如果我是那几个女生中的一个，我估计也是一脸的姨母笑。这个《克罗地亚狂想曲》我超级喜欢听嗷，网络上有一版是有和声的，特别空灵。 第63章 锋芒绽放3 = 曲子演奏到一半的时候，钢琴声和鼓声停了下来，小提琴、大提琴还有人声在悠远地回响。温凉微微抬头深呼吸了一下，乔烁看着他不安的神色，有些着急地咬了一下嘴唇。 没来得及多想，乔烁向温凉大幅度地摆了摆手来引起他的注意。果然，温凉抬头，目光朝这边看过来了。乔烁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举起双臂挥了挥，然后在头顶弯曲着摆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温凉坐在亮如白昼的舞台上望着乔烁，四周的人好像都化作了一片浩瀚的海，他不禁对乔烁笑了笑，鼻子却一阵酸。 恰好空灵的和声停了下来，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温凉在这潮水般涌动的掌声中，指尖再一次弹响了琴键。这是比上一段更加磅礴而坚定的琴声。 掌声渐渐退去，温凉沉浸在琴声中，嘴角带着从容的笑。台下的人海中闪烁着手机的闪光灯，像极了烁烁其辉的星辰。 在一段比一段高昂振奋的乐曲声中，乔烁的心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愣愣地看着温凉，心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震撼，他没想过如此瘦削的人，一双手竟然能在琴键上迸发出这样强悍的力量。 一如他前不久发现温凉有抑郁症的时候那么震惊。 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矛盾的人，忧郁而灿烂、端正而风趣、温柔而刚毅、耀眼而隐忍…… 被岁月尘沙掩藏的锋芒穿破柔软外壳，在漫长而平凡的征途中开出了无畏的花。 弹琴的人在舞台上把全场的气氛燃到最高点，他脸上带着优雅而又意气风发的笑容，像个众望所归的战士。 温凉向台下鞠躬的时候，掌声经久不息，甚至夹杂着欢呼的声音。 眼前盛大的舞台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演员们在另一边的出口处匆忙地下台。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从乔烁身边经过，走上台去。 乔烁愣在那里久久地失神。 很久以后温凉仍旧会想起2017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想起在他孤独地坐在舞台中央时，乔烁带来的那种无可替代的踏实感。但乔烁不愿再提起这件事。 ——因为他举着双臂比爱心的那个动作回想起来真的太他妈蠢了！ 器乐部的小房间里，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乐器和衣物准备走了，有少数人留下来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出去看演出了。 李萌的节目是压轴的，温凉也想去看，所以没有走。眼下没其他的安排了，温凉就坐在小房间里，拿出手机来翻看。320宿舍的群里有一大堆的新消息。 乔烁：给你们看看我熊多出息（/坏笑）。 乔烁：【图片】【图片】【图片】…… 江川：了不起了不起！ 李萌：快看，熊哥从另一边下来了。 这些是三分钟前的聊天记录。温凉从手机中抬起头来微微发愣，不知道乔烁现在去哪了。 温凉：老乔，你在哪？ 乔烁：在你心里（/坏笑）。 江川：呕…… 李萌：真油！ 温凉：额。 温凉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有人从外面进了屋，屋内叽叽喳喳的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温凉抬头看到了宋元成，几乎是下意识地收起了笑，站了起来。 “这么严肃干嘛，我又不是来训你的。”宋元成难得地对温凉笑了，示意他坐下。 温凉局促地笑了笑，坐下了，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手机壳的边框。 屋里所剩不多的几个人先后推搡着从屋里走出去了。温凉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表现得很好。真是没想到你在舞台上能弹得这么有张力。”宋元成随意地靠在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温凉不知道宋元成是来干嘛的，如果要拿回电钢琴的话，程子轩自然会找人去送到他那里，根本不用他亲自来跑一趟。 “其实要谢谢我室友，他在心态上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温凉谦虚道。 宋元成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的是那天跑到文和四楼跟我嚷嚷的那个？” 温凉被他这句话噎住了，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看来是了？”宋元成笑着，把探寻的目光落在温凉脸上。 “……” 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老社长今天居然笑了这么多次，温凉感觉心里有点发毛。 “你那个室友是不是喜欢你？”宋元成问。 室友？老乔？喜欢我？怎么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能让老乔莫名其妙地背锅！ -- 第126页 温凉瞪着眼睛忙不迭地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看到他这个憨样子，宋元成笑了老半天才停下来：“嗯。开个玩笑。” 温凉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是真的挺喜欢音乐的，所以我大大小小的演出都想看看，你今天的表现我挺惊喜。”宋元成止住了笑，神色有些认真，“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学了那么多年的琴，没想过再冲个更高的级吗？” 温凉愣了愣，垂下眼睛沉默了半晌：“其实十级的曲目我已经练了，后来没有去成，很遗憾。再后来发现，其实都没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宋元成顿了顿，“这个没用不是说那种没用，意思是，如果你真的喜欢真的努力，考级就只是个用来奖励自己的东西。考完业余才是专业，这个你知道吧？这些考级的东西总是把人框柱，就像一张一百分的试卷，即使你有一百二十分的实力，你也只能拿到一百分。实际上它不能决定你的水平上限。” 温凉点头，眉毛却皱起来，眼睛里是深深的迷惘。 “更可惜的是，有些人做了八十分的试卷，还以为自己只有八十分的水平。这么说，你能懂吗？”宋元成笑了，脸上认真的神色却未减半分，“骄傲并不是什么坏事，对自己定位不清楚才是坏事。” 温凉惊讶地看着宋元成，心里琢磨着他所说的话，像是豁然开朗一样，不能更赞同。 又是一阵沉默，宋元成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今天不早了，我先走了。” 温凉站起来往出送了几步。 走到门口，宋元成忽然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会一定要记得看南院表白墙发的说说。” 温凉懵了，站在门口刚要打开空间看说说，忽然瞥见了穿浅紫色大裙子的女生，是晚会的女主持人，旁边跟她站在一起说话的是刘雅棋。温凉想起来座位上的那包衣服还在他这里，就走过去想问问。 “你好……呃，”温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女主持人，“你是不是落下一包衣服？” 那个女生化着很浓的舞台妆，但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她捂着嘴笑着跟刘雅棋对视了一眼。 “原来你帮忙收起来了，谢谢啊，是我的。”女主持人笑道。 “那我帮你放在器乐部待的那个屋子里了，一会别忘记拿。”温凉礼貌地朝她笑了笑，给她指了一下屋子的位置。 “好的好的。太谢谢你了。能加个好友吗？” “呃，好。” 女主持人发来的备注是沈璐，温凉愣愣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好像是上次查宿舍的女生。至于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刻，大概是因为她……看到了老乔没穿上衣的样子，闹出了大乌龙事件。 温凉一边往回走，一边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晚会举办得很成功，校园十佳歌手联唱了一首今年很火的歌《远走高飞》，十个歌手各有特点，收获了观众的欢呼声，最后又变成观众的大合唱。两位主持人也走上舞台致辞，晚会在乐声中结束了。 温凉担心琴被撞到，也跟着去搬琴了，直到十点多的时候才回到宿舍。 三个室友早就洗漱完坐在宿舍里玩手机了，温凉一开门，就感到三个室友齐刷刷地转过来看着他。 “熊哥，你火了！”“快看南院表白墙！” 温凉这才想起来宋元成特意交代的那句话，他打开空间往下翻，发现南院表白墙最新说说下面评论已经堆起了高楼。 匿名：墙，弹钢琴的小学弟好帅！笑起来也很可爱（/鼓掌）！ 匿名：【图片】【图片】 匿名：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学弟单身吗？我还有机会吗（/害羞）？ 图片看起来像是从现场直播截图的近镜头，特别清晰能看到温凉微笑的表情，评论区讨论得很热烈。 老阿姨：楼主请你不要装矜持（/微笑）。 麻辣小火锅：小哥哥一看就是很温柔的人（/害羞）。 异想天开：有一说一，这首曲子太震撼了，可惜要会员才能听原版。 恩赐：对会弹琴的小哥哥没有抵抗力！ 瓜皮大侠回复恩赐：艺术团的宋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默默看着你。 恩赐回复瓜皮大侠：尼玛，不要吓我（/惊恐）！ 阿简：都散了吧，这是我们系的，据说有对象。 万事大吉不挂科回复阿简：不是吧，没见过他跟女生一起走啊。 阿简 回复万事大吉不挂科：不知道，他们班同学说的。 苏喂苏喂苏喂：有人说他跟舞台右边和声的姐姐是情侣。 白茶清欢回复苏喂苏喂苏喂：有道理啊，他好像是在跟和声的姐姐对视之后开始笑的。 寥落回复白茶清欢：真的吗真的吗，一个弹琴一个唱歌，爱了爱了，有嗑到！ 一只大牛牛：咳咳咳，帅哥一般只跟帅哥恋爱（/斜眼笑）。 橙光回复一只大牛牛：别这样好吗，跟那啥似的，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吗？ 一只大牛牛回复橙光：可是我在器乐部的房间里听到了G里G气的话。。。 馋嘴猴回复一只大牛牛：我也！据说是室友！ 橙光回复馋嘴猴：男生之间开个玩笑也正常吧？ 玛卡巴卡回复一只大牛牛：啊啊啊我觉得是真的，有人拍到照片了！ -- 第127页 一只大牛牛回复玛卡巴卡：什么照片？ 玛卡巴卡回复一只大牛牛：就是他在弹钢琴的时候，幕布后面有个男生朝他比心了！ 橙光回复玛卡巴卡：幕布后面能拍到？ 玛卡巴卡回复橙光：啊这，总之就是，一个很刁钻的角度（/笑哭）。 一只大牛牛回复玛卡巴卡：你有照片吗？姐妹，借一步说话（/斜眼笑）！ 别熬夜 回复玛卡巴卡：姐妹，借一步说话（/斜眼笑）！ 齁甜 回复玛卡巴卡：姐妹，借一步说话（/斜眼笑）！ 仓鼠飞轮回复玛卡巴卡：姐妹，借一步说话（/斜眼笑）！ 貌似有很多女生都在向有照片的人求图，乔烁对于楼上那些强行给温凉安排女朋友的人感到非常不满，于是他也在评论区留言回怼。 乔烁 回复白茶清欢：不好意思，他明明是在对我笑。 乔烁 回复寥落：请你不要嗑，我谢谢你。 乔烁 回复玛卡巴卡：是的，比心的那个人是我。 可乐不生气 回复乔烁：卧槽！男的！男的！ 玛卡巴卡回复乔烁：卧槽！正主出来宣誓主权了！ 江川 回复乔烁：你为什么背着品如的衣柜！ 李萌回复乔烁：兄弟单身你真是功不可没！ 乔烁：给你们介绍一下未成年大哥大@江川 和当代冷鲜肉歌手@李萌 ，看上的直接拿走别客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乔又短路了，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索性举手比了个心，没想到这都能被拍到哈哈哈哈。我还蛮喜欢这一段的嗷，两人之间的感情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里我就不多说啦，意会意会，嘻嘻，说出来了会显得我很聒噪（哼唧，我不要面子的）。此处降落一段人生哲理，是宋哥送给小凉的，是不是觉得宋哥其实没那么讨厌，噗嗤……关于沈璐加温凉好友这件事，其实我是故意在为下一册中发生的事做铺垫嗷，虽然只是小事，但时间线一定要对上~嗷，每次在写这些作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在剧透又好像在写回忆……毕竟一个“2017”可是相当的有年代感哈哈哈哈，哎哟我好像真的不太年轻了。 第64章 身负霜雪1 = 跨年夜的这天晚上很多宿舍都睡得很晚，走廊里有些吵。乔烁从厕所出来之后远远看到温凉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窗台上放着用过的洗漱用品。 有点奇怪，乔烁愣着想了一会，忽然一个激灵。温凉该不会是又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了吧？他不会是想…… 乔烁三步并作两步往走廊尽头走去：“熊熊熊！你在干嘛？” 对方没有把头转过来，看样子好像是在托腮想事情。乔烁冲过去拍了他一下，他这才扭过头来如梦初醒一般看着乔烁。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傻站着干嘛？”乔烁紧张地观察着温凉的神色。 温凉笑道：“你都说了是在傻站着。” “啧。”乔烁又拍了他一下，“我严肃着呢。” 温凉对他笑了笑，把胳膊肘撑在窗台上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刚刚演节目那么成功，怎么又不高兴了？”乔烁问。 “一点都不好，我长这么丑，还有人把我的大脸照发到表白墙去让人围观，好像嫌我丑得不够显眼一样。” “哈？你说什么？”乔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丢人都丢到院表白墙了。”温凉皱着眉，垂着眼睛，看起来特别沮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他妈笑死我算了！” 温凉低着头没吭声，乔烁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 “不是，没人说你丑啊！”乔烁脸上的笑根本就收不回去，歪着头探寻地看着温凉的侧脸。 “我又不是不知道。”温凉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知道个P，别在这郁闷了，看你像个黛玉。”乔烁笑道。 温凉看了乔烁一眼，又把头转回去了，沉默了半晌才问：“我分手的事，你们全都知道了？” “是啊，傻子都看得出来。”乔烁感觉温凉好像更郁闷了，又加了一句，“这有什么的，不至于啊，看开点。” “你不懂这种感觉。”温凉语气很固执，他眼睛底部的水光映着灯，像两颗小珠子一样，“我不再被需要了。” 哈？被需要？怎么听不懂呢？乔烁看着温凉眼睛里薄薄的一层泪水，感觉不妙。 “哎，没事的！”乔烁挺直了腰拍了拍胸脯，“她不要你我要你！” 温凉笑了。乔烁在心里感叹，原来某些电视剧不是乱演的，边哭边笑这种表情在现实生活中居然真的存在！ “嗐，别哭了熊哥。” “没哭啊。” “……” 元旦的三天假期，校队也暂停了训练，乔烁和江川终于有机会能睡懒觉了。 有些家离得特别近的同学回了家，但大部分同学都是在学校度过的，一是因为回家一趟耗费不少的精力，二是因为再过两个多星期差不多就能放寒假了，也没有必要回家去。 这三天假大家其实过得并不轻松，因为期末考试很快就要到了，有些科目虽然已经画了重点、说了题型，但没见到真的题，大家心里都很没把握。还是李萌去找上一届的学长借到了上一届的真题，复印下来发给大家复习用。 -- 第128页 学习通的网课也快截止了，有些没刷完课的同学都是一边播放着课程，一边低着头复习。英语的课后作业都是在电脑上才能做的，而且每个单元都必须要写完，平常大家没有在意这个作业，于是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就堆在了一起。 宿舍里的网络并不好用，如果中途断开连接的话，写上去的答案全都白写了。320宿舍为了能顺利完成英语作业，四个人一起去了网吧写作业。 李萌对此感慨万千：“别人都是开开心心来网吧玩，我们居然来网吧写作业！” 江川也跟着感慨：“别人都在开开心心地跨年，我们居然还在紧张学习！” 英语作业的界面挺乱的，刚一开始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哪道题是必做题，哪道题可以空着不用写。 温凉的作业平时是有写过的，但后来临近期末太忙也就没有坚持下来。三个室友都把头凑到温凉电脑跟前，照着他的答案写。 大家赶着把英语作业完成了之后，回学校复习高数，但坐下复习没多久，温凉就被程子轩叫走了，说是很重要的事。 乔烁不满地哼哼了一句：“钢琴也练了节目也上了，还想怎么样，好好一假期还把人叫走干活。” 温凉一下楼就看到程子轩在社区门口等他，他快步走过去：“橙子哥。” 程子轩这次背着一个包，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是特别兴奋的表情，他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纸递给温凉：“你看这是什么？” 温凉接过纸第一眼就看到上面盖着的学院的章，他从上到下读了一遍，不自觉地笑了：“要拉赞助买琴了吗？” “不。”程子轩顿了顿，有深意地笑着，故意卖了个关子，“我们已经凑够钱了，学院拨了一部分，我拉赞助拉了一部分，以后咱们院也有能拿得出手的琴了！这琴找个地方好好保管，钥匙你来拿。” 温凉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点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已经特意问过宋哥了，他帮忙挑的。”程子轩拍了拍温凉的胳膊，继续说，“当初答应过你，要满足你一个要求，你后来居然说不用了，我就自作主张申请了一下这个，怎么样，不错吧？” “嗯嗯，”温凉点头，“那橙子哥，今天是去看琴吗？” “不，今天琴运过来了，我想让你过去见证一下。”程子轩冲他招招手，“走了走了。” 温凉在后面一边跟上，一边不知所措地捏了捏袖口。 宿舍里三个人都在复习，很安静，乔烁忽然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朝李萌看去。 “萌萌，你那边什么声音啊？” 李萌抬头愣愣地看着乔烁：“有吗？” 另一张桌前坐着的江川也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乔烁，刚张嘴要说什么，被乔烁一个抬手打断了。 李萌的床下有极其隐蔽的“簌簌”声，这下三个人都听出来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乔烁本来坐在温凉铺上扒着桌子看书，他直接就走到对面去，在床下的储物箱上敲了敲，那个奇怪的声音又没了。 “哎，你们说会不会有老鼠啊？隔壁宿舍就发现过。”李萌有点害怕地问。 “啥？老鼠窜到咱们宿舍了？”江川问。 “看把你吓的，不就P大点的老鼠吗，怕它干嘛？”乔烁冲着李萌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储物箱用力挪了一下。 一只灰色毛茸茸的小东西飞快地从乔烁手底下窜出去了。 “卧槽！”猝不及防的惊吓，乔烁一下就蹦到了空床那边。 偏偏老鼠在温凉床下溜了个圈，又一溜烟地窜向空床，乔烁简直都双脚离地了，一下子坐在空床上抬着脚悬空起来，床板上的东西被震得抖了一下。 空床跟墙之间的缝隙有点大，老鼠直接从床下沿着墙壁窜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乔烁很想跑但是身体都不听使唤了，只能眼看着老鼠窜墙。 “卧槽它过来了！”李萌也开始哀嚎起来，一溜烟地躲到了宿舍门那里。 眼看着老鼠溜到了窗帘里面没再动了，江川一把从空床的床板上拿起羽毛球拍，似乎是怕打草惊蛇一样小心地走过去，举起了球拍蓄势待发。 “砰”的一下球拍打在窗帘上，跟后面的墙碰了个硬，但老鼠仍旧活力满满地溜出来了，像在跟人玩捉迷藏一样欠揍，这次直接从乔烁的床上掠过去，又跳到墙边的行李箱上，然后朝门口的方向溜了。 恰好宿舍门被推开了，温凉早就听见了宿舍里的动静，刚想调侃一下室友在玩什么这么高兴，没想到一开门看见的是三个室友满脸惊恐如临大敌的样子。 “熊哥！踩住了！”李萌惊叫了一声。 温凉看向地面，发现自己脚下居然是一条老鼠尾巴，老鼠正在剧烈地挣扎着想逃跑。 “卧槽！你反射弧这么长！”乔烁瞪着眼睛喊了一句，“撒开脚啊！” 温凉闻言抬起了脚，逃脱出来的老鼠“嗖”的一下在走廊里窜出去了，恰好对面宿舍门是开着的，老鼠直接就冲进了对面宿舍。 几秒钟之后，对面宿舍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什么时候来的老鼠啊？”温凉站在门口向对面张望着，自言自语了一句。 宿舍里的三个人惊魂未定。乔烁在跟江川、李萌目光相撞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他把悬空的腿放在地上，愣了一会之后终于从空床板上挪到了温凉铺上坐着看书了。 -- 第129页 江川和李萌对视了一眼，忽然忍不住笑起来。 “P大点的老鼠——”江川拉长了声音。 “怕它干嘛——”李萌挤着嗓子。 温凉疑惑地看着他俩笑成一团的样子，想了半天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把探寻的目光转向乔烁。 乔烁埋头看书没吭声，但明显没专心，还抬起眼睛来瞟了温凉一眼。 温凉抿嘴笑了笑，坐在乔烁旁边了：“老乔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乔烁抬头，看起来有点生气，“你看看他们俩被老鼠吓成什么样，我都替他俩感到惭愧。” “原来你是替他们俩。”温凉恍然大悟似的点头。 乔烁忿忿地跟温凉对视了一会，倒是温凉先没忍住笑了。 “没事老乔，再有老鼠的话我保护你。”温凉一脸认真地保证。 乔烁忽然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嚷嚷道：“就你，你反射弧连起来能绕地球两圈！” “噗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没忍住笑，乔烁一个人黑着脸埋头看书不理人了。 元旦假期过完之后就到了考试周了，大家也是上大学之后头一次考试，心里都没底。第一场考试在早上八点多，天还没亮的时候320宿舍就已经如临大敌地起床了。 乔烁本来还挺佛系，想晚点起床，迷迷糊糊看到室友们紧张兮兮的样子，他自己也不淡定了。李萌一遍一遍地检查自己有没有带够东西，温凉甚至装了两根涂卡笔和好几根笔芯，还带上了计算器，江川买饭排队的间隙还在手机上翻看课堂上拍到的解题过程。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自从老乔知道小凉又抑郁症之后，他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生怕小凉想不开。小凉长得很帅，属于清秀纯欲的那种，不过他的审美就觉得老乔那样的才算帅（可能见色起意也是个原因哈哈哈）。继上次鬼屋打脸之后，老乔现在又迎来了又一次社死……堂堂一米八多的大帅哥居然怕老鼠！反倒是小凉胆子还挺大，噗嗤，小凉也确实觉得自己一直都很攻，但老乔就是特别会“扑倒”啊（滑稽）。这段不是虚构，宿舍里真的会有老鼠！旧校区的宿舍里有，新校区的楼道里居然也会有，而且那么长一条尾巴从房顶上面垂下来！唉，说起来都是泪。 第65章 身负霜雪2 = 饭桌上气氛有点凝重，其他人都临阵磨枪，或者若有所思，只有乔烁在专心地消化着早饭，他吃着饭抬头看看自己的室友们，忽然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他不仅没拿书，连个笔袋也没拿，考试用具和证件都是揣在兜里的。 乔烁拿起手机想再找点复习资料，但吃了几口饭，饥饿感好像被激活了一样，他瞬间把复习的想法抛到脑后了。 到达考场的时候才七点多，考场里空空如也，大报告厅好像会透风一样，窗边隐隐有冷风吹过的声音，在这个情况下听起来凄凉得很，如果再配上几声乌鸦叫，那可真是完美了。 乔烁简直大无语：“大早上的多睡会不好吗，赶着来这吹冷风啊？” “你就知道个睡，成年人了，能不能成熟点？”江川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在桌上铺开了高数书。 “你个未成年在跟我讲成熟？”乔烁哼哼了一句，坐在了温凉旁边的座位上。 温凉桌上放着他平时写的高数作业，他微微皱着眉凝神思考着，偶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计算着。 乔烁之前已经复习过两遍，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复习什么，索性在旁边跟着温凉一块看作业了。报告厅里太冷，他缩着脖子，把手揣进兜里。 可能等不到考完试，就已经冻死在这了。乔烁这么想着，往温凉那边又挪了挪，跟他挤在一起。温凉还是穿着鼓囊囊的棉服，裹得像个笨熊。乔烁在心里吐槽温凉衣品的同时忍不住感叹：靠起来还是很软的。 温凉没有抬头，似乎是对乔烁这种突然靠过来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腿也靠在一起。乔烁懒散地看着温凉桌上工工整整的高数作业，没一会就被温凉握笔的手吸引了注意力。 跟印象里纤细柔软的钢琴手不一样，这手看起来厚实有力又很修长，手背上的淡蓝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漂亮却又不加丝毫的修饰，连指甲都干净利索没有一点多余的边。 只是这手上无端地多了些不规则的红印子。冻伤？烫伤？碰伤？好像都有点像，但好像都不太像。这么漂亮的手怎么能受伤呢？乔烁刚想问个清楚，却看到温凉翻出了另一张作业，神色紧张地复习着。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乔烁的视线并没有从温凉的侧脸移开，他看到温凉紧紧皱着眉，兴许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没一会儿，温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草稿纸上划掉两排长长的计算步骤，然后抬起左手在屈起的食指关节处轻咬了一下。 一旁的乔烁把这个动作看在眼里了，而温凉似乎也察觉到了乔烁的目光，他侧过头来看了一眼乔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把左手重新放在了桌面上，看似随意，拇指却紧扣住了桌沿。 “看你爸爸干嘛？”乔烁问。 “……”温凉沉默了一会，忽然抿着嘴摇了摇头，“老乔，我复习过的题，又忘了。我什么都记不住。” -- 第130页 “哈？”乔烁把懒散的身子支起来，想调侃他几句。毕竟平常复习的时候大家可都是叫苦连天，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实际上也就是一句玩笑话。 但是当乔烁跟温凉眼神对上的时候，乔烁的目光一下子被温凉的黑眼圈吸引过去了，再加上这一脸的愁容，状态实在是太不好了。 乔烁猛地想起来，他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个抑郁症患者，而且还是心情极其消极的那种！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冷场了……两人对视了几秒，还是温凉打破的这份尴尬。 “老乔，我感觉我要挂科了。”温凉泄气般地往后靠着椅子。 “靠，想啥呢？这题不是写得挺好吗？”乔烁拿起桌上的高数作业翻了翻，不出所料，全都是A以上的打分。这个他可是清楚得很，毕竟不会写作业的时候宿舍都是指望温凉的…… “可我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温凉把手里的笔盖扣上，不安地转动着。 乔烁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有点词穷，想开导开导他，又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适，刺激到这个抑郁症患者。最后他干脆在温凉肩上拍了两下，鼓囊囊的棉服发出了“砰砰”的闷声之后就陷下去一块。 “有什么好怕的，考不好又怎么了哦？”乔烁把手臂搭在温凉肩上，顺手就伸进温凉脖子里取暖了。 手在透风的报告厅里冻得冰冷，温凉瞬间就把脖子缩起来了，皱眉瞪着乔烁。这样子看起来挺诙谐的，配上这身棉服就更憨了。 乔烁忍不住屈起手指挑逗似的在温凉下巴处轻轻抬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温凉“一脸懵逼”的表情。偏偏占了便宜的乔烁还非常嚣张地冲温凉挑了挑眉。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刚进报告厅还没缓过神的刘雅棋看到了。刘雅棋当即就是一阵发愣，直到跟乔烁对上视线的时候，才慌忙别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高数考试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难，题量不多，有几道大计算题，但是时间完全够用。没到交卷时间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已经写完了，放了笔，抬着头或托着腮走神。 大概都不好意思提前交卷。不知道是谁开了头，答完题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把卷子往上交。 乔烁也已经写完卷子了。座位是按照学号一条地顺着排下去，他正好在最后一排，视野宽阔，放眼望去大部分人都准备交卷了。他把笔夹在耳朵上，托腮看向自己的室友们。 温凉的座位离乔烁不远，大概往前数三排，斜对着的那个位置就是了。 这个时候温凉还在低头专注而紧张地写着什么。乔烁有点疑惑，这题难度一般般，难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写完吗？看看时间，还差五分钟左右就到了正式收卷的时间了。 乔烁都替温凉感到紧张。江川和李萌交了卷子，经过乔烁这排的时候朝乔烁做了个“走”的手势，乔烁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把笔盖好，重新揣回了兜里，桌上只剩下了要交的卷子。 前面的温凉仍旧低着头，从乔烁的角度能看到温凉左手用力地攥着，骨节处都发白了。他右手把笔夹在指缝间，扶着头，好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思考什么。 考试最后的时间总是每分每秒都像一场战争，几乎空了的报告厅里好像凭空传出了指针滴答的声音。门外已经交了卷的学生们有点吵闹。 乔烁看到温凉用力地咬在发抖的左手上，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正式交卷的时间正好跟大课间的下课时间是重合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温凉停了笔。乔烁感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察觉到这一点，乔烁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下午还有一场考试，考完试的学生们也不轻松，都在匆匆地向宿舍的方向走，想临阵磨枪多复习一会。 乔烁和温凉并排走着，自从考完试，温凉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看手机，走路的时候一直低头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乔烁感觉情况有点不妙，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问，怕影响他心态。 “哎，熊哥。”乔烁叫了他一声。 “啊？”温凉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乔烁。 “这题真难啊，”乔烁把手攥成拳放在下巴上做沉思状，“尤其最后一道题，我连题都读不太懂。” 温凉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没有写到最后一题，读题都没时间读。” “卧……”乔烁费了老大劲才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字收住，改口道，“我写了但是写错了。” 其实乔烁心里很惊讶，考试的时候他看到温凉最后一秒才停笔，觉得可能是在改正检查出来的错误。但他是真没想到温凉空下了整整一道大题。 第一教学楼到宿舍的这条路上，考完试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迎面是去参加下一场考试的学生。路旁的老树枝桠光秃在寒风里荒凉地摇曳，图书馆前的大片灌木上留着残雪。 乔烁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跟温凉并肩，保持着同样的步调。话题不太好，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乔烁微微偏了头，看到温凉没有表情的侧脸，很冷淡很疏离，可仿佛这样的表情才是最真实的他。 乔烁目光下垂，看到温凉拿着考试用具的左手，一半都被厚厚的棉服袖子掩盖住了，只有修长干净的手指露了出来。而那手指上第二关节的地方不出意料地留下了红印子。 -- 第131页 不是冻伤烫伤，也不是碰伤，那么多的红印子全是他自己咬出来的。为什么会跟自己过不去呢？为什么会患上抑郁症这种病呢？ 问又问不出口，开导又不知道出口在哪。乔烁忽然感觉心里莫名的压抑起来，他仰了仰头，把冷冽的空气深深吸进肺里，这种感觉也没缓解多少。 没想到的是，乔烁长叹这一口气，旁边的温凉开始反过来安慰他了：“没事的老乔，你别担心，写了会给分的，不要影响心态，下午还有一门考试呢。” “……” 乔烁语塞。他是真的搞不懂温凉这个人了。 大一的考试时间安排得晚，其他年级考试完的时候虽然不到正式放假的时间，但只要没别的事都可以早点回家了。院子里随处可见拖着行李的学生们。整个学院好像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到了学期末，车票很难买，不少人都在让同学帮忙抢票，也有不少人根本就没买到最合适的票，不得不在学校里再待几天。 江川和乔烁是校队的，本来都应该在学校冬训一段时间，但乔烁声称自己吃不了苦，当即就跟教练老罗说自己要退队。眼看着好不容易招进来的好苗子要走，老罗只好黑着脸跟乔烁商量，说破例允许他这次不冬训。 温凉是省内的，还是坐上次那种隔日发的直达车，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买票的烦恼，他是宿舍走得最早的一个。 “下学期见！” 室友们挥手道别。宿舍门关上之后，走廊里又响起了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上滚动发出的隆隆声，然后声音渐渐远去。 乔烁穿着厚毛衣，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向外看，裹得像熊一样的温凉没一会就出现在视线里了。他背着灰色的书包，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揣进兜里。 窗户脏兮兮的有点挡视线。外面下着小雪，零零星星地坠落下来，落在那个低着头的孤单背影上。 他负霜雪前行，眼底仍有万丈温柔。 --------------------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乔就是活得最恣意潇洒的那个，所以小凉就特别羡慕他。但实际上，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想触碰的伤，老乔也不例外。小凉这段时间本来就心情挺不好的，到了期末考试更是状态特别差，他属于既有抑郁症又有焦虑症的，面对考试越是焦虑就越是什么都复习不下去，记忆力也会特别的差，消极到觉得自己会挂科。别看老乔吊儿郎当的，实际上老乔情商特别高而且又特别细心，他对小凉更是特别能照顾对方的心情。这可能就是天作之合！“他负霜雪前行，眼底仍有万丈温柔”意思就是，虽然小凉患有抑郁症，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温柔的人。以后会写到原因的嗷，没有轰轰烈烈，甚至他周围人觉得他得抑郁症莫名其妙没原因。我只是想写很多平凡抑郁症患者中普通的一个。 第66章 身负霜雪3 = 家乡这边的温度不算低，乔烁回到家之后又过上了有空调的生活，在家里穿着短袖，出门直接再穿个棉外套就好。健身房离家不远，骑着自行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其实乔烁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去锻炼，这个习惯是从小受他老爸的影响。之所以不乐意在学校冬训，就是觉得小破院的环境太寒酸了，再多待几天恐怕会冻死个人。 后来乔烁才知道，冬训是所有队员暂时搬到主校区集中训练。主校区比小破院好一些，但这种搬来搬去不稳定的日子还是让人觉得很麻烦。他庆幸自己没有留下冬训。 锻炼完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乔烁上了楼，注意力全在手机上，看李白五杀的短视频看得入迷。手在指纹锁上摁了摁，习惯性地拉门，但门却没有开。 乔烁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来，他抬头看了看门上的户号，又转身看了看楼梯口墙上的楼层，心想，没走错啊。 他固执地在指纹锁上捣鼓了半天，甚至还用力拉门，可是门纹丝不动。指纹锁坏了，乔烁很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现实。看了看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八。 乔烁烦躁地往后拨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老爸的号码。 “喂，小烁，什么事？” 光是听到这冷淡到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乔烁眼前瞬间就有老爸那张冰山脸的画面了。 “爸，你还有多久回来，家里指纹锁好像坏了。” “我出差了，在外省。你没拿钥匙？” 出差出差出差。又出差了，你环游世界呢？乔烁腹诽。 “有指纹锁谁还记得拿钥匙啊。”乔烁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怎么我记得拿钥匙，你不记得？能多反思一下自己？”老爸的语气听起来仍旧不带什么情绪，好像在客观公正地评价着什么。 乔烁觉得这天没法聊下去了。他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看了看电量，很不乐观。 “我妈呢？” “不知道，别问我。” 老爸回答得十分干脆利索，但乔烁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悦的情绪。不奇怪，老爸老妈就不能凑一块，不然准得爆发点啥。 家里的王阿姨最近也请了假，乔烁有点走投无路的感觉。 “你就说我该怎么办吧？”乔烁也是憋了一肚子的不愉快，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觉加重了点。 “先去你姑家。” -- 第132页 从小到大乔烁听这句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怒气翻涌，他一只手狠狠揉了揉棉衣口袋处的布料，还是没忍住怼了起来。 “去我姑家？我姑家是我的家吗？合着我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嘛。”老爸没有回话，乔烁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但还是发泄般地把这些话倒出来，“你们都忙，天天到处跑，把我丢给别人……” 手机忽然“嗡”地震动了一下，乔烁从耳边拿下手机来一看，屏幕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摁了一下也不亮。 情绪一时激动，居然忘了手机没电这种头等大事。刚才的一番话意犹未尽。 “我这么多余，把我生下来干嘛？”乔烁冲着黑了屏的手机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这才开始为接下来去姑姑家蹭地儿做打算。 巧的是，楼道里刚好有人经过，边走边用一种好奇又怜悯的眼神打量着乔烁。乔烁冷冷地瞪着那人，直到那人被隔在电梯之中。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黑暗里，乔烁忽然像泄了气一样靠在墙上。他仰着头，后脑勺抵在墙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冬天的火锅店很热闹，窗户上隔了一层雾，更让人有一种热气蒸腾的感觉。乔烁锁了车子，挎着健身包走进火锅店，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门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了，啤酒瓶也几乎全都空了。围坐着的一圈小伙子们都懒散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有人在组队打游戏，有人翘着二郎腿闲聊。 屋里浓烈的烟味混杂着酒味，乔烁厌弃地皱着眉挥挥手，这股难闻的味道却没赶走半分。他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定在眼前这个背对着他的人身上。 表弟许嘉琦。就算这头发被发胶抹得奇形怪状，乔烁也不难认出他。看他打游戏打得正激动，乔烁带着点恶趣味一掌拍在他肩上，吓得人手机都蹦起来了，还爆了一句方言：“怕鲁低哦！” 许嘉琦抓稳了手机，皱着一张脸扭过头来，正要发作，看到乔烁之后却瞬间变成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哎哟，乔哥！刚健完身？”许嘉琦拍了拍乔烁挎着的健身包，“你不是说不来了吗，这是怎么的，来吃掉我们的剩菜吗？” “瓦丢鲁。”乔烁顺手从旁边拉了个椅子，还把许嘉琦手机上的充电头揪过来了。 “切，骗人的鬼。”许嘉琦手里继续着没打完的那局游戏，“吃了吗，要再点个菜吗？” “不用。”乔烁懒懒地靠着椅背，把手机开了机。 不出意料，老爸老妈连声叮嘱都没有。班级群里倒是有很多的新消息，乔烁点进去看了看，大致明白了。期末成绩已经全出来了，再往上翻记录，就是那张Excel成绩表。 成绩还行，中等偏上，无挂科……这个词忽然让乔烁想起了温凉，他把本来已经关掉的表格重新打开了。温凉的成绩在他前面几名，一眼扫过去各科分数几乎都差不多在八十几分，最担心的高数也没有挂掉。 乔烁笑着摇了摇头——温凉这笨熊果然还是心态差，明明考得还不错。刚想关掉表格，乔烁手一顿，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他目光重新落在温凉的高数成绩上。 85分。 最后一道大题十五分。 也就是说除了空下的最后一道大题，其他的题完全正确。 这样的成绩其实还是很变态的……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接收到的一些考试技巧都是一定要把卷子写满，不要有空着的题，就算不太会写的，也要写个解写几步过程，这样可以得点过程分。 可是像温凉这样的，就是——我写了的就是真的学会了，是分毫不差的标准答案。这么想着，乔烁忽然感觉有点佩服温凉。 “哥，来一局不，我们开的创建房间。”许嘉琦头也没抬，用膝盖碰了碰乔烁的腿。 乔烁瞥了一眼许嘉琦的手机屏幕，看样子是打完了一局正在结算。乔烁打算跟许嘉琦一块去姑姑家，看许嘉琦跟这群好友玩得开心，还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乔烁索性也打开了游戏跟他们开黑。 十人的征召模式，进了游戏之后乔烁就傻眼了，四对情侣，两边各有一只单身狗，其中一只就是乔烁。而且表弟许嘉琦竟然带头嘲讽他？！ “哥，你这孤零零的在我们中间可真显眼啊。”许嘉琦随口就调侃乔烁。 First blood——乔烁一时半会居然没想到该说什么，好几秒才憋出一句：“有对象了？” “是啊，你呢，找对象没？”许嘉琦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乔烁的神色，然后露出了一脸了然的笑。 Double kill——乔烁白了许嘉琦一眼，低着头边打游戏边哼哼道：“找对象有那么重要吗？” “大猪蹄子你干嘛呢？救我啊倒是！”游戏语音里传来女孩子嗔怒的声音，许嘉琦连忙狗腿地回应，还操纵着游戏人物颠颠地跑到女朋友那边去了。 Triple kill——乔烁被语音里情侣的对话腻得发慌，本着“万年野不支援”的想法，一声不吭地默默刷着野怪。 偏偏许嘉琦实在是没眼力见儿，跟自己的女朋友俩人一死一送，等复活的时候无聊又开始找话题，开始调侃乔烁：“哥，你当年好歹也算是海中一枝花，你这颜值这身材，怎么一直也没个女朋友，不应该啊！你不会喜欢男的吧哈哈哈哈哈……” Ultra kill——旁边听到这句话的好友们都哄然大笑，游戏语音里的女生也笑了，乔烁抬起眼睛来，目光锐利地盯着许嘉琦。有杀气，许嘉琦被这目光盯得笑容一滞，别开脸掩饰地挠了挠头发。 -- 第133页 乔烁本就因为“无家可归”而心情不好，此刻被表弟一顿调侃，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干脆全放在了游戏里，连着收割了好几波之后，对面开始感觉到不妙了。 【池鱼】（妲己）（全部）：哎呀，这乔乔好凶，我被打了，快来护驾！ 【故渊】（宫本武藏）（全部）：好嘞好嘞！哟我去，这扛不住啊！ 乔烁看着对面情侣的对话，心想，要是有一打九的模式就好了，连自己队伍中这两对情侣他也想一起打！ 又是一波激烈的团战，对面几乎团灭，只剩下同为单身狗的那个人勉强逃过一命，对方感激地发过来一句话：“谢谢老兄不杀，我愿以身相许。” Panta kill——屋里打游戏的人再次哄然大笑，许嘉琦笑得弯下腰，一手扒拉着乔烁的袖子：“哈哈哈乔哥，要不你们俩单身狗凑一对……” 乔烁用力一抻胳膊瞪着他：“许嘉琦你挺能耐啊，信不信我把你老底全兜给我姑！” 许嘉琦“噌”的一下抬起头来坐正了，一脸凝重地看着乔烁：“我错了乔哥。” “算你识相。”乔烁满意地笑了，半晌又补上两句，“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是单身狗，我有对象。” “哈哈哈你确定……”许嘉琦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想再开个玩笑，但看到乔烁危险地眯着眼睛，他连忙换了个态度，“咳咳，好吧好吧，你不是单身狗。” 乔烁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压根就不信。乔烁也纳闷，难道自己脱单是那么难以置信的一件事吗？为了堵上许嘉琦这欠揍的嘴，乔烁又补刀：“呵，下次我就把我对象带来一块开黑，让你见识见识。” “……” --------------------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乔是傲娇小公举无疑了哈哈哈。这章写了一下老乔寒假回到家乡的生活，他的爸妈就是各种忙和各种出差，不过老乔都已经习惯了。老乔的外貌跟他老爸特别特别像，而且他老爸也是个特别有个性的人，目前透露一点就是傲娇冰山脸、超优秀的水利工程师。这里还需要解释一下老乔和表弟说话的时候出现的两句方言：“怕鲁低哦”=“打死你哦”，“瓦丢鲁”=“想你了”。具体是哪里的方言就不透露了，嘻嘻（我也没去过嗷，我只是问了别人）。预告一下，老乔的这个表弟真是神助攻…… 第67章 灯和烟火1 = 丘丘电话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了，在寂静阴冷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正蹲在满室杂物中间发呆的温凉这才回过神来，慌乱之间下意识地点了拒接。 乔烁：好啊你这傻熊，敢拒绝我！ 温凉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丝歉疚，然而隔着屏幕乔烁一定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手指悬在屏幕上好几秒，却还是没有回拨，而是改成打字。 温凉：（/笑哭）抱歉啊老乔，点错了。什么事啊？ 乔烁：没事不能找你吗（/抠鼻）？ 温凉：（/笑哭）能啊。 冷场了几秒，温凉眼前忽然浮现出乔烁无语翻白眼的样子。自己真是一点都不会聊天，温凉叹了口气，在心里思考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丘丘电话再一次响起来，温凉皱眉看着被电话界面填满的屏幕，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于这种即时的对话感觉很抗拒，还是觉得打字聊天舒服。 电话响了几秒，温凉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你这傻熊，接个电话这么费劲！” 电话里传来乔烁带着笑意的声音，能听出来乔烁在开玩笑。脑袋像生锈了一样难以运转，温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天才冒一句：“早啊老乔。” “早个P，都快十点了。我不会打扰你睡懒觉了吧？”乔烁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在电话那边笑。 “没有，”温凉轻轻笑了两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了的腿，“我在地下室找东西呢。” 对面的乔烁安静了两秒没说话。又冷场了。温凉感觉这电话打得真是尬，他不自觉地在手背上咬了一下，脑子里想着该怎么把这对话进行下去。没想到乔烁先说话了。 “你最近心情怎么样？”乔烁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完全没了刚才开玩笑的轻松。 温凉听到这话，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他想了想，说：“还不错啊。” 除此之外温凉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再加上几句类似“买了新衣服很开心”、“收到了新的小说很开心”、“和家人出去买年货了街上真热闹”的话，才能更让人信服。 然而事实上——懒得逛街，唯一一次买衣服还是被妹妹拖出去的；快递很慢，小说纸质书在路上停了一星期催也催不动；不想去买年货，但大家都很辛苦，自己也去帮忙，却特别想逃离人满为患的嘈杂环境…… “哦……你最近忙什么呢，哥几个在群里聊天你也不说话。”乔烁问。 温凉回想起在家的这些天来，大部分情况下他都窝在卧室里关着门看小说，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经常是忘了时间，也错过很多的消息，等他打开手机看到消息99+的时候，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正常作息时间。 “啊……不忙，我看了好几本小说。”温凉笑着，把这个烫嘴话题抛给了乔烁，“你呢，假期在干什么？” -- 第134页 “嗐，前几天去别的市玩了玩，除了这个，平常就是锻炼、打游戏……哎我靠，我差点忘了，我正想找你帮个忙！” “啊？你说。”温凉心里疑惑，俩人离得这么远，他能帮上什么忙？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我缺个对象。” 温凉没忍住笑：“你是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吗？” “啧，别笑，认真的。这关乎到我的面子问题。”乔烁顿了顿，“好兄弟你明天帮我撑个场子。” 没等温凉反应一下这句话，铁门外的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哥你没事吧？怎么还不上楼？”温妤的渐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担心，空旷的地下室楼道里带了点回声。 “诶，我找到了，马上上去。”温凉拉开半掩着的铁门朝外面说，“这么冷，你赶紧回去吧。” 温妤应了一声之后，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返回楼上了。 “老乔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温凉问。 “我说帮我撑个场子。哎，你还在地下室吗，先挂了一会我打字跟你说。” 电话挂断了，地下室里重归寂静。温凉脸上的一点笑几乎是瞬间消失的，他把手机揣在兜里，愣愣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堆积落灰的杂物，目光落在墙边的钢琴上。 遮琴布被掀开了一角，仿佛是有了一道缺口，泛黄的琴键安静地列在昏暗的灯光下。 温凉走过去，低垂着眼睛，把手放在琴键上，冷硬的触感几乎让人有一种冰冻的错觉。他久久都没有动，眼底却有了一层浅浅的水光。 温凉指尖微微颤抖，在琴键上按了一下。无声。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一小步，重新把落满灰尘的遮琴布盖了回去，转身拎起早已经找到的扶梯，利落地关了灯，在黑暗之中扣下了铁门上的大头锁。 很快就要过年了，家里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大扫除，从地下室拿扶梯就是为了擦窗户和挂灯用的。只有一个扶梯，温爸爸拿走用了。 温凉坐在卧室，一手放在暖气片的栅格处暖着，一手翻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乔烁挂掉电话之后还没什么动静，而雷晓岳却发来了消息。 岳仔：我家今天忙完了，下午有空不？ 温凉：有啊，去吃麻辣烫不？ 岳仔：你他妈，你看我像不像麻辣烫？ 温凉：（/憨笑）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岳仔：……啥？ 岳仔：行行行，谁让你是寿星。 岳仔：生日快乐啊凉仔。 温凉看着最后一行字，不觉笑了，大概这么多年来只有雷晓岳会在这天说生日祝福。温凉跟妹妹虽然是双胞胎，但两人的生日并不完全相同，据说是因为凌晨出生，前后隔了十来分钟，被隔在了两天。 从记事以来的生日好像都是在妹妹的生日那天一起过，家里人性格内敛，也从来不会说什么“生日快乐”之类的话，但会准备蛋糕和很多的饭菜。 妹妹的生日很特殊，是情人节那天。而今年的节日很有意思，温凉的生日跟情人节、除夕、春节连在一起了。 温凉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种很久没过生日的错觉。他愣愣地靠着椅子回想去年的生日，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应该啊，那是自己曾经最期待的十八岁生日，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呢？ 隐隐有钝痛从脑袋侧面传来了，温凉皱了皱眉，打开手机日历翻到了去年二月份。看着下面的农历日期，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印象了。 那时候到了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比往常开学还要早，去年生日那天自己是在学校度过的。休学了好久，还在大把地吃药，本着“赶快毕业结果再差也不想复读”的想法，重新回到了学校。 自己当时又消极又焦虑，估计是完全忘记生日了吧。不过就算记得又怎么样呢，他一向都是个很缺乏仪式感的人，自己既不会因为多吃一碗长寿面而长命百岁，也不会因为少吃一次蛋糕就停止成长。 而妹妹温妤却跟他完全相反，她天真自由而又任性，会在成绩进步的时候给自己买小奖品、在放长假的当天晚上大吃一顿，或者为了蹲个游戏资料篇而彻夜不眠…… 这些都让温凉很羡慕，他有时候也很奇怪，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性格会相差这么多？难道是因为自己去外地读书的这几年变化太大了吗？ 已经熄屏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亮起来了，温凉这才发现自己胡思乱想了好久。点进雷晓岳的聊天框，前面一大串消息，大概是见温凉迟迟没回应，索性就发了个“放大招”的震动。 跟雷晓岳约好了出门的时间，温凉随手点了返回，这才发现乔烁也发来了几条消息，他打开聊天框往上翻着，只见一长列的情侣头像。 温凉：老乔，你这是？ 隔了一会之后乔烁又发来了几对情头，才开始回复温凉。 乔烁：熊哥，咱们换上情头，明天我把我表弟拉过来一起打游戏。 乔烁：（/阴险）到时候你别暴露身份，咱们好好秀他。 温凉：你的意思是，假装情侣（/疑问）？ 乔烁：熊哥真聪明，选个头像吧。 温凉：…… 温凉默默地看着乔烁的头像在一分钟之内变了四五次。 温凉：你的意思是我用女头像（/流汗）？ -- 第135页 乔烁：啊？这还用说？（/抠鼻） 温凉看着乔烁发过来的那些头像，真的很想吐槽几句，这风格完全就是前几年非主流的风格。而现在，自己要换上这样的女头像？不不不不不…… 温凉：你找的这头像…… 乔烁：啊？怎么了？ 温凉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想找点比较正常的情侣头像，却发现相册空荡荡的，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把那些情头删除得一干二净了。 温凉：你等下老乔，我找找。 温凉在丘丘好友界面一眼看到温妤的头像。 “小妤，你那有没有……”温凉向温妤求助，却忽然觉得不想被爸妈听到，于是赶紧改了口，“小妤，帮个忙。” 温凉把情侣头像发给乔烁的时候，乔烁发了一串“赞”的表情。头像是卡通的，看起来很可爱又不俗气。 几秒之后，聊天界面两人都换了头像。 乔烁：你怎么跟我用同一个啊！你用女款！ 温凉：……你用你用。 乔烁：（/抠鼻）你想啥呢大哥？ 乔烁：你要伪装成我对象，已知我是男的。 温凉：……已知我也是男的啊。 乔烁：靠，难不成我用女头像？ 聊天框里静默了几秒。 -------------------- 作者有话要说： 呃小凉其实就是去地下室找东西，然后看到了角落里好几年没碰过的琴，就忍不住掀开遮琴布看了看，然后又是一阵子走神。老乔本来问小凉“我不会打扰你睡懒觉了吧”本来就是开玩笑调侃小凉一句，但是他忽然想到小凉的抑郁症可能会很嗜睡，所以老乔有点担心小凉。小凉和晓岳是特别铁的死党嗷，两人老师一起吃麻辣烫，噗嗤。小凉喜欢吃麻辣烫就是因为可以自选很多的蔬菜。老乔和小凉马上就要用情侣头像了！两人的对话好傻哈哈哈。 第68章 灯和烟火2 = 乔烁：（/疑问）好像也行。 乔烁：哦对了，忘了跟你说，王者荣耀我给你弄了个改名卡。 乔烁：帮你打完排位我顺手就把你ID改了。 乔烁：【图片】【图片】 乔烁：你看看咱俩的ID，是不是有情侣那味儿了（/坏笑）？ 图片里是乔烁和温凉王者荣耀资料页面的截图，温凉打开一看——“乔你多能耐”、“乔的小熊猫”。是挺像情侣ID的，但是温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温凉被妹妹叫去帮忙擦高处的玻璃窗了，也就没顾上多想。 下午雷晓岳来找温凉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大包的零食和饮料，温凉远远看见他，笑着大步地走过去，两人默契地击了一掌。 “凉仔这么想我，亲自出来迎接啊？”雷晓岳打趣道。 “那可不。”温凉笑着，在雷晓岳肩上拍了拍，示意他进小区。 “哎，你家都谁在家？”雷晓岳跟温凉并排走着。 雷晓岳到温凉家玩的时候总是先问问这句话，温凉知道雷晓岳虽然在他面前大大咧咧，但在父母长辈这些人面前就会变得特别像一只憨笑的柴犬。 “都在呢，不过这个时间都在自己卧室睡觉。”温凉说。 “哦哦，那你爸妈知道我来吗？” “知道知道。”温凉笑着瞟了他一眼。 成年人的世界好像少了很多的乐趣。温凉很久没打开过王者荣耀了，这次打开游戏又得更新老半天。等待的间隙里，温凉看到雷晓岳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他忽然想起很远很远的以前。 小时候温凉还没搬到这边的楼房，跟雷晓岳家离得很近。每次雷晓岳找他玩的时候，两人就会去小卖铺买一大包的零食，五块钱就够吃整整一下午，连温妤的份儿也够。然后他们三个边吃边看电视，是那种老式的笨重电视机。 那时候的小县城别说智能手机了，就算是老式的翻盖手机也很少见，没有德克士，没有大广场，没有网购……那个时候的快乐很纯粹，可以为了看一集动画片而等十五分钟的广告。而现在，丰富多彩的电视就在客厅，两人却没有丝毫看电视的兴趣，而是关着房门连着WiFi玩手机。 去哪里玩呢？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县城本来就小，现在游乐场没了，动物园没了，城北的土路没了……温凉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他曾经贪玩爬上城西的山却哭着不敢下来，过了几年想把丢的面子找回来，再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座山了。那么大的一座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难道是对于小时候的自己来说那山很高，实际上只是个轻易就能移走的大土坡吗？ “嘿你这一脸欠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雷晓岳用胳膊肘捣了温凉一下。 温凉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登上游戏的时候，雷晓岳看着温凉这名字，脑袋上瞬间冒出一万个问号。 “哟，改名儿了？移情别恋了？”雷晓岳打趣道。 温凉若无其事地笑笑：“分了。” “这么大事你不告诉我！”雷晓岳一边瞪着温凉一边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你分手不也没告诉我吗？”温凉一脸了如指掌。 “靠，你他妈可以，”雷晓岳没崩住笑，“怎么看出来的？” 温凉得意地笑着，冲他扬了扬下巴：“我就是知道。” -- 第136页 雷晓岳“嘁”了一声，顿了顿，然后收起笑问他：“怎么分的？” 温凉看了雷晓岳一眼，然后低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过去就过去吧，不提她。” “就你这样，我看你根本还没过去。”雷晓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早说了你俩不合适。” 温凉的手在雷晓岳腿上拍了一下，然后扭过头来，不说话，只是抿嘴看着雷晓岳。 雷晓岳看着温凉这幅郁闷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揭他伤疤的感觉，忙转移了话题：“行行行，不提她不提她。你名儿里这个乔是谁啊？” “是我同学。他说情人节让我帮忙伪装成他对象。” 雷晓岳挑着眉意味深长地笑着。温凉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伸手在雷晓岳后颈处捏了一把。 雷晓岳缩着脖子笑骂了一句，拍开温凉的手，点进温凉的资料页面把头像放大了：“你小子可以啊，还是情头呢？我看什么伪装成对象就是借口，你同学是喜欢你吧？” 这话耳熟。温凉一时间有点发愣，半晌才想起来，元旦晚会之后宋哥也说过这个。 “能不能别异想天开，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温凉急于反驳，却忘了最有说服力的一点——这个同学是男的！ “行行行你个小垃圾，这么说你满意不？”雷晓岳恶狠狠地在温凉头发上揉了几下。 下午两人在老地方吃完麻辣烫之后，天已经黑了。从屋子里一出来，冷风就嗖嗖地往脖子里灌。玻璃上雾蒙蒙的，好像这样就能将店里店外分隔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温凉和雷晓岳并排，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广场。冬天的广场看起来很萧条，即使是挂上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巨大的屏幕高高地立着，播放着无人观看的房地产广告，半个广场都被照亮了。 吃饭的时候雷晓岳喝了两罐酒，此刻他一手插兜，难得地谈起这半年来在陌生城市中所面对的压力，谈起自己迷茫的感情……他把烟雾吐出来的时候皱着眉眯着眼睛，仿佛抽烟并不舒服。 “岳仔，你脸都皱成一把了。”温凉笑着调侃他。 “啊，所以？”雷晓岳挑衅地睨着温凉。 “所以你为什么喜欢抽烟？”温凉依旧笑着，眼睛里却有几分探究。 雷晓岳没说话，而是大大地吸了一口烟，前端的火星格外地明亮，灰烬在寒风中抖落下细碎的尘屑。 “我就是跟初恋分手的时候学会抽烟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压力大的时候都会想抽烟。”雷晓岳转头看着温凉有些发愣的神色，补了一句，“心情很嗨的时候也会想抽烟。” 温凉低垂着眼睛点点头，抿嘴笑了。半晌，他抬头看着雷晓岳：“我还没抽过烟呢，让我试试。” 雷晓岳“嘁”了一声，推了温凉的肩膀一下：“发什么疯。死了这条心，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学抽烟。” “为什么？”温凉皱着眉抗议。 “戒烟很难的。你可不能像我这样。”雷晓岳漫不经心地笑着，说话的语气却有点认真。 “我就试一下。”温凉眼睛看着那烟上闪动的火星。 雷晓岳服气地“啧”了一声，撇了撇嘴，从兜里翻找，然后掏出一条很扁的东西递给温凉。 温凉把那一小条东西来回转着看了一遍，也没看懂是什么东西。 “水果味的，抽吧。”雷晓岳帮温凉揭开了盖子。 温凉没忍住笑，学着雷晓岳的样子，抽了一口。蓝莓味，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把这口烟雾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温凉转头看着雷晓岳吞云吐雾好潇洒的样子，好像应该是从鼻子里呼出去的？ 雷晓岳跟温凉对上视线，看着温凉一脸蒙蔽的样子，他没崩住笑，却一下子呛得咳嗽起来。 情人节下午的时候，乔烁早早地把温凉拉到了组队房间里，趁表弟还没上线的时候又把重要事情跟温凉嘱咐了一遍，比如—— 乔你多能耐：不要开语音但要开听筒，记得多来点语言互动。 乔你多能耐：哦对了，咱俩亲密度本来就能显示标志。 乔你多能耐：我又送了刷亲密度的小花，应该能比我表弟那个标志好看。 乔你多能耐：称呼你就看着来，如果你觉得OK的话叫亲爱的也可以。 乔的小熊猫：……我觉得不OK。 两人等着等着，温凉收到雷晓岳的游戏内消息。 雷神之锤：干嘛呢，一直组队也不开局，也不拉我。 乔的小熊猫：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那个，假装是对象，现在在等人呢。 雷神之锤：缺几个人啊，我能来不？ 温凉在房间里发了个消息问乔烁。 乔你多能耐：一会要把我表弟还有他女朋友拉过来，还剩个位置。 乔你多能耐：把你死党也拉过来吧，正好咱们能五黑。 乔你多能耐：对了，你死党知不知道我今天的大计啊，可别露馅啊！ 乔的小熊猫：我跟他说过了，我把他拉过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咱们三个再讨论一下。 等了几分钟，乔烁的表弟带着女朋友一块进了房间打游戏，雷晓岳在第三个，看着两边各一对情侣头像和情侣ID，有点后悔自己进来了，刚要退出，游戏就开了局。 雷晓岳心里琢磨着，等打完这局马上找个理由开溜。 -- 第137页 开局之后乔烁和表弟就都开了语音。 “乔哥，你怎么用了个女头像？”许嘉琦声音听起来有点忍俊不禁。 “咳咳，我对象就喜欢跟我反着用，”乔烁解释着，还没忘了刻意加上一句腻腻歪歪的话，“我就喜欢这种有个性的人。” “哈哈哈是你的风格。嫂子怎么不开语音啊？”许嘉琦问。 “哦，他害羞，不喜欢开语音。”乔烁示意温凉接话，“对吧宝贝？” 温凉开着听筒，听到乔烁说的这些腻歪的话，感觉尬死了，半天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倒是雷晓岳震惊地发了好几个问号。 温凉猜雷晓岳一定是想问：对象为什么是个男的？但是这个时候绝对绝对不能说起这些，不然一定露馅了。于是温凉打字转移话题。 【乔的小熊猫】（蔡文姬）：我网络不太好，刚才卡住了，你们在说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乔还挺会起ID的，他俩的第一个情侣ID【乔你多能耐】【乔的小熊猫】，小凉感觉怪怪的是因为这名字太受了哈哈哈。这章有写到小凉小时候的一些回忆，都很有年代感啊。我的同龄人好多都是从这样的生活走过来的。小凉和晓岳的死党情是相当的铁，他死党自己抽烟但绝对不想让他抽烟，怕他戒不掉。对于这个我真的感触很深，这个世界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但我们一定遇见过那些善良的人，得到过他们的关心和照顾。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很复杂很微妙，有时候儿时最纯粹的玩伴会在时间里延续下去，成为你的一隅避风港，也有时候不近不远淡淡如水的交情回想起来会让人格外怀念，甚至有时候陌生人的善意也会久久储藏在心里。这些都将支撑你走过最艰难的心路。 第69章 灯和烟火3 = “宝贝，来跟着我，我保护你。” 乔烁这声“宝贝”拖长了声音，温凉忍不住笑，觉得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但是为了不露馅，他还是从下路跑去野区跟着乔烁了。 听筒里能听到许嘉琦和他女朋友也在说话，两人玩的吕布和貂蝉，都没怎么认真，也没支援过，而是有空就在中路那里放个大招转圈圈截图。 雷晓岳真是没想到自己一个刚分手不久的单身狗居然一下子吃到这么多狗粮，一下子气得直接关掉了听筒。 【雷神之锤】（后羿）：人呢？辅助？ 【雷神之锤】（后羿）：你不管我了？我被打了！ 【乔的小熊猫】（蔡文姬）：等下，我马上去。 下路的雷晓岳险些被对面越塔强杀，蔡文姬的婴儿车摇摇晃晃地往下路走。 “宝贝，来拿红。”乔烁是铁了心的要秀。 【乔的小熊猫】（蔡文姬）：我是辅助，不用红，你拿你拿。 “别这么不好意思，野区归我，我归你，来来来，等着呢。” 温凉有点为难，看到乔烁把红buff打到一丝血，站在那里不动等他来拿红，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收下了。 许嘉琦那一对看到了，估计是刚想到还能这么玩，于是趁着乔烁和温凉去支援下路的间隙，许嘉琦俩人一起跑到了蓝buff那边，吕布帮着貂蝉打蓝。 乔烁心想：嘿这家伙，秀恩爱就算了居然敢打我野区的主意？ 帮着下路抓了一波之后，雷晓岳继续在下路孤寡了，而乔烁带着温凉一起往中路走。看着中路那边有敌人露视野了，乔烁心生一计，发了一句“发起进攻”的信号。 于是在中路玩得正欢乐的吕布和貂蝉上去开团了。乔烁看到他俩被对面敌人围住打，阴险地笑着，没上去帮忙，而是路过的时候发了个“呵呵，打得不错哟”，就绕开走了。 眼看着温凉也要上去救一把，乔烁急忙阻止：“哎哎，别上啊，我发错信号了，你们也太冲动了。蔡文姬快来跟着我，别上了，上去又一个人头。” 温凉本来也对这个游戏玩得不熟，经乔烁这么一吓唬，特别怕自己给对面送了经济，于是赶紧绕开战场走了。 吕布和貂蝉被对面围殴，穿着红色的情侣皮肤，躺在白色的大招圈里凄凄惨惨。 许嘉琦估计也是觉得很没面子，他咳嗽了两声：“我要用手打游戏了，我要发挥真正实力了。” 但吕布一直在中路蹲着，没怎么管过上路，这时上路二塔已经快被拆掉了，中路被吕布蹭了很多经济，情况也并不乐观。两边差距过大，吕布和貂蝉一直处于逆风。 倒是乔烁经济特别高，击杀数也很多，温凉跟着乔烁拿了不少的助攻，这个时候经济已经超了吕布和貂蝉。再加上乔烁和温凉配合得比较默契，全场的焦点几乎都在他俩这里。 温凉微微皱着眉认真地打着游戏，怕给乔烁拖后腿。手里的游戏忽然卡住了两秒，屏幕上显示来了个电话。温凉赶忙接起来了。 是之前在年货节买一大堆的纸质小说，快递在中途停滞了好久终于发来了。温凉长话短说，让快递员帮忙放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就挂了电话。 掉线两分钟回到游戏之后，温凉感觉游戏里几个人的聊天都有点古怪。 许嘉琦：“怎么回事啊？” 乔烁：“咳咳，是我对象他死党说话的声音。” 许嘉琦：“不是啊，射手关着麦呢。” -- 第138页 乔烁：“我对象也关着麦呢。” 许嘉琦：“什么情况啊？” 这边已经团灭了，对面一下子推掉了中路两个塔，温凉很不好意思。 【乔的小熊猫】（蔡文姬）：抱歉啊，我快递到了，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许嘉琦：“乔哥！刚才电话里的是快递！就是你对象在说话！” 乔烁：“……” 温凉一愣，看看自己的麦克风图标是关着的。难道刚才打个电话他们听到声音了？ 乔烁那边也是很无语，他之前就遇见过这样的bug——就是明明关了麦，一接电话自己的声音居然莫名的能被队友听到！准备得那么充分居然忘了这一点。 许嘉琦：“乔哥，你这不会是网恋被骗了吧？这明明是男的！” 演到这个地步了，说什么也要演下去，面子重要。乔烁心一狠，咬了咬牙：“你闭嘴，我知道他是男的，而且他还是我大学室友，怎么样？有问题吗？那你也不能说我是单身狗。” 这话一出，听筒里马上安静了，静得有点诡异，估计是大家都没反应过来。雷晓岳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打开了听筒，听到这对话之后也是震惊不已。几秒钟后屏幕上播报—— 【后羿退出游戏】 许嘉琦：“乔哥，你……你真的喜欢男的？” 【韩信退出游戏】 许嘉琦：“嫂子，你真是男的吗，还是……用的变声器？” 【蔡文姬退出游戏】 许嘉琦的情侣：“你也真是的，一天到晚说说说，人都气走了。” 【貂蝉退出游戏】 许嘉琦：“……” 这场游戏简直能被称作社死。退出游戏之后，乔烁、温凉、许嘉琦、雷晓岳这四个人都慌了。 雷晓岳：不是吧凉仔？你分了个手就变了性取向？你饥不择食了？ 雷晓岳：你还说是假装成情侣，这他妈确定是假装？ 温凉：（/尴尬）不是，你别误会！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 许嘉琦：乔哥，我再斗胆问一句，他真是你对象？ 乔烁：……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许嘉琦：唉不就是喜欢男的吗，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理解你。 许嘉琦：你可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绝对！ 许嘉琦：不要忘记，我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乔烁：（/微笑）慢滚不送。 再后来—— 温凉：老乔，对不起啊，接了电话没想到会这样。 乔烁：嗐没事。我之前也遇到过这种bug。 温凉：后来你怎么跟你表弟说的？ 乔烁：哈哈哈哈，还是得谢谢你，我表弟再也不能嘲笑我是单身狗了。 温凉：啊？为什么？ 乔烁：（/阴险）你猜。 温凉：…… 过完情人节就是除夕了，很多人都在除夕这天熬夜等待新年的钟声响起。小区里禁止私自放烟花，但小区门口会统一组织一场烟花晚会，在跨年的时候开始放。 爸妈和妹妹都出门去看烟花了，温凉以自己困了、外面太冷为借口没有出去。他躺在被子里，无聊地在丘丘空间里翻看着大家新年发的动态，挨个地点赞。 “你好，2018。” “今天的年夜饭我能胖好几斤吧！【图片】【图片】” “新的一年先定个小目标，挣一个亿！新年快乐哇咔咔咔！” 温凉的卧室里仅仅开着暖光的台灯，光线很暗，外面窗户上挂的彩灯透过窗帘照进来，有些晃眼睛。屋里还隐约能听到小区门口那边盛大的烟火和鞭炮声。 温凉把被角又掖严实了一些，出神地想着，这些热闹好像与他无关，越热闹，越感觉难以融入。他一点都不喜欢过年，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意思。那些饭桌上丰盛的肉类也跟他无关，甚至会让他感觉比平常更难以下筷。 大年初一家里会来好多亲戚，要聚在一起吃中午饭。这些对于温凉来说就像是一道难关，说不清的抗拒。每当这个时候，温凉总是习惯在旁边帮忙端水、拿凳子，或者在亲戚提到自己的时候附和着点头说上一两句话。 而妹妹跟亲戚总能那么亲近自然地说话和开玩笑，温凉有时候心里会想，为什么自己对亲戚那么客气，完全亲近不起来。自己大概真的是个冷血的人吧。 有个词叫“六亲不认”。这个词忽然在温凉脑子里蹦了出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回想起这些年来自己与亲戚的相处，小时候走几步路就能到亲戚家，相互串门是常有的事。后来搬家了，跟亲戚之间的交流就少了。后来自己更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读书，连手机都摸不到，更别说跟亲戚有什么联系。 如今就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样，十二年的漫长努力有了结果，他上了个很普通但在小镇人眼中很不错的大学。可是回想起这些年的得失，究竟是如愿以偿还是得不偿失？那答案的标准又是什么…… 温凉听过很多的大道理，比如活在当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可他想起过去的十九年人生，只觉得满是遗憾和失去，未来的人生里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 一直以来，是被世界推着长大的。 想起这些就更加厌弃自己了，温凉皱了皱眉，把台灯关掉了。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彩灯闪烁的光，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挡在眼睛前面，总算是暗下来了。 -- 第139页 侧着躺了几分钟还没什么困意，近处有明亮的白色光线亮起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手机收到了新消息。 温凉皱眉闭着眼睛在心里念叨了几句：我睡着了。我看不见。我没看到消息。我明天早上再回。 是谁在这种热闹的时候还能分给他一点注意？温凉最终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看手机屏幕。 乔烁：（/呲牙）新年快乐熊哥！ 乔烁：不是复制的，亲手打的，感不感动？ 温凉看着乔烁发来的消息，愣了愣，然后摇头笑了，拿起手机回复他。 温凉：新年快乐老乔（/鞭炮）。 想再说点什么，却觉得都有点多余。温凉在心里轻轻地加了一句—— 谢谢你，老乔。 《52赫兹》第一册 完结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写这一章的时候我只觉得老乔和他表弟都是沙雕，尤其是他表弟最后问的那几句话，一下子把人全都气走了。王者荣耀里这个bug是真实存在过的。我记得当时我在打游戏，我室友在玩中单，她有不会出装的时候就问我。然后我中途接了个电话，后来我在教我室友出装和玩法的时候，我队友都在问：谁在玩王昭君啊？妈耶，我看我的麦明明是关着的！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小凉一个人躲在热闹之外，自己各种胡思乱想和厌弃自己，也没想到老乔会惦记着他。到这个时候第一册 就完结啦，老乔和小凉的感情线发展到了两人都对对方有好感的地步。他俩都有点喜欢对方，但还没仔细想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第二册的时候要开始暗恋了嗷，已经在奋力存稿啦，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就是明年二月份小凉生日那天开始正式更新，中途也可能会开一本别的小说。写第一册以来有很多的感受，在这里不多说啦，会写在《月光废墟》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