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关系》 南院有风- 第1章 小衍,给婶婶道歉。 外面的天还没亮,刘家逼仄的客厅里塞满了人,夏衍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倔着不低头。 我没错。 刘婶披着件外套坐炕边冷哼,你没错?你损坏我家财产你还有理了? 夏衍不承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扎你轮胎了?这镇上这么多高中生你怎么就怀疑我一个人?你怎么不说是你家小孩自己没事扎着玩儿给扎坏的。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哪! 女人瞪着眼睛从炕头跳下来,指着夏衍鼻子就大骂:夏海!你看看你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 ! 夏衍听不得她扯自己爸,你有事说事,不要动不动就说我爸,这是我爸爸,不是你儿子他爸爸! 夏衍! 夏海站在一旁,脸都青了,给刘婶道歉! 我不,要道也是她先给我道! 我凭什么给你道歉!小破孩子学点课本就了不起,敢给乡里乡亲摆谱下套了,哎呦不得了啦!夏家这孩子管不住啦! 夏衍看着她扶着炕头大哭大叫,气不打一出来,明明是你骂我爸,你说他....反正就是你的错! 刘婶哽了一哽,而后也不抬头,就趴在炕头继续哭,越喊越大声,说自己一个寡妇受尽了委屈,现在连邻居都要来踩上一脚。 夏海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爸....夏衍小心翼翼看向他。 道歉。 爸! 我说了,道歉。 夏衍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爸。 轮胎我赔给她,道歉不可能! 几秒后夏衍掏出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砸到地上,拽起一旁的书包怒气冲冲地离开。 这一段我找一位同学给咱们翻译一下,夏衍。 夏衍 夏衍! 直到被同桌在胳膊上狠狠揪了一把,夏衍才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急急忙忙站起来。 阅读理解第三段,翻译一下。 夏衍脸皮薄,被这么一说,满脸通红地开始翻译。他有点紧张,越翻越快,于是一口气直接连着翻了三段。 行了行了,给后面同学留一点。老师都给气笑了,叫他坐下,要专心听课。 夏衍点头,坐下。 你到底在干嘛啊。同桌凑过来戳戳夏衍胳膊,你今天明显心不在焉,生病了? 夏衍摇了摇头,说没事,也不想解释什么,眼睛再一次转向窗外。 外边狂风大作,和教室齐平的树冠被吹得乱舞,夏衍内心一刻都不得安宁。 夏海有前科,腿还有问题,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做临时的清洁工,专门给镇上的大厦擦玻璃。这狂风是突然刮起来的,凶猛地吓人。夏衍从小到大见过的糟糕天气不少,父亲每一次都能安全回来,但今天他格外担心。 或许是因为今早跟夏海大吵了一架,他总觉得心里难受。 虽然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觉得很气很委屈,觉得父亲不该那么对他。而当他望着窗外乱飞的垃圾袋,夏衍开始惶惶不安。 他很后悔。 一早上时间恍恍惚惚就过去了,夏衍今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没什么心思听课,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打铃,急忙去办公室里借电话。 啊! 他跑的太急,出门直接撞到人身上。撞击力太强,疼得两人都吸了一口气。 夏衍抬头,见是班主任,脸色不太好。夏衍以为是他撞的,赶紧道歉。 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衍,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顾不上揉一下自己被撞疼的鼻子,你听我说,有件事情需要通知你,你先别着急.... 赶到医院的时候夏海已经抢救失败,毫无生机地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连夏衍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狂风卷起工地吊篮撞击到了大楼上,他的父亲活生生被撞死在了吊篮里。 夏衍不知道该怎么哭,明明一路上都是泪流不止地赶过来,可真正到了看见夏海尸体的那一刻,他像是失去了人类所有自然习得的技巧,连路也不会走了。 夏海一向和善,在镇上人缘很好,尸体从医院接回来以后镇上的人帮忙抬馆,给帮着入了土。 镇上的红白喜事一直都是大人在操心,夏衍什么都不懂,跟在邻里身后浑浑噩噩忙了三天,最后直到将他爸安葬完后独自返回家里,他才恍惚意识到,他是真的永远失去夏海了。 最初那些日子镇上的人都有些担心夏衍,毕竟父子两相依为命十几年,夏衍多么稀罕他爸爸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大家怕他想不开。 几个邻居经常给夏衍送饭,区里老有人过来问候他,还联系政府那边看怎么给夏衍弄点补贴。连学校老师和捣蛋的同学们也对他小心翼翼,生怕哪里说的不对让夏衍难受,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没看出来夏衍有什么不对劲。 吃穿一如从前,状态看着也还可以。也不麻烦邻居了,回了家自己做饭洗锅,将就着吃,第二天也正常上学。 于是大家渐渐都放下心来,几个好事的妇人贴墙根八卦的时候还多嘴,说夏衍骨子里跟他妈一样,没什么良心。 就这么过了将近一个月,学校里都开始暑假补课了,夏衍到了早上九点还没来上学,老师打不通电话,就上门来找。 最后还是刘婶让自己家孩子翻墙去夏衍家里看看,结果小孩一进门就大叫,说人死了。 人没死成。 情绪极度压抑造成体温中枢系统紊乱,低烧数日也没有吃药就医,生生给拖成了肺炎,再加上之前的贫血,就昏死在家里。 好好一个人瘦了七八斤,几乎一眨眼就变了个模样,形容枯槁。 刘婶平时飞扬跋扈的,如今看着那孩子静静躺在床上,面如纸色,一时竟鼻头一酸,掩面哭起来。 等到她抹干脸面出了病房,却看到病房外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里面的男孩是叫做夏衍吧? 对...对对对,就是夏衍。 夏衍缓缓睁开眼睛,意识还是不清,窗子透来的阳光不是很刺眼,夏衍微微转头,在病床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夏衍心头一震,想也没想便强撑着身子扑上去,一把将人抱住,霎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道歉,我给刘婶道歉,我给所有人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我会做乖孩子的,你别走行不行,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了,别丢我,我只有你了。 郁上突然让人扑个满怀,还被禁锢得一点不能动,身体有点僵。 护士说病人情绪很不稳定,不要再刺激。郁上耐着性子,将那双本来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移上来,试探着拍了拍夏衍的后背。而夏衍在郁上的安抚下哭得更大声,委屈,愧疚,难受地像挖心掏肺。 新买的衣服被夏衍揪得皱皱巴巴,肩膀也湿透了,黏糊糊的。郁上被夏衍反反复复的动作弄得有点恼火。 门外秘书还在等着他去开会,他有心扯开夏衍抓着他的手,却终究在触碰到那不停颤动的身体后,作了罢。 ...没生你气。 夏衍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听到这话后睁大了眼睛,抽噎着确认,那你,那你也不会扔下我走掉对不对? 郁上皱眉不说话,寻常父子之前捻酸的话让他觉得很没意思,但夏衍等不到回复,圈着他的脖子马上又要哭。 郁上黑着脸,忍了几秒,不情不愿地说:对,行了吧。 夏衍终于安心下来,缓慢地扯动嘴角,手下也放松,不再死死揪着人,而是有点委屈地趴在郁上肩上。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郁上的耳朵,被躲开,但没过多久,耳朵又自己送回来。 夏衍还流着眼泪,像找不到开关的水闸,但不大声哭了。有些凉的手指抓到郁上的耳朵,从耳廓摸到耳垂,终于满意地闭上眼,笑了,热的,还活着。 郁上想把夏衍扔床上,可这小孩睡着了也不老实,就跟蜘蛛精一样,稍稍一动就能自觉缠上来。于是他只能让夏衍暂且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数着自己耐心掉完的倒计时。 江眉靠在房门边上,掐着烟,好整以暇望了半晌,嗤地笑了出来。 郁上淡淡地抬了下眼,病房里不要抽烟。 没点火。 江眉穿戴华贵,年过四十却依旧貌美。她缓步走过来,坐在郁上身边,也学着夏衍的模样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身上为了遮住烟味而喷洒的香水让郁上皱眉。 江眉,郁上表情不怎么好,离我远点。 江眉根本不在意,她仔细看了看郁上怀里的小孩,逗狗一样啧啧两声。 你就喜欢这种小男孩吧。 郁上依旧没出声,但脸色很差。这几乎是他和江眉相处的常态,因为江眉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 但可惜啊,江眉曲指夹了夹郁上的衣领,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和郁文轩一样,他醒来以后不会叫你老公,只能叫你爸爸了。 夏衍又狼狈又可怜,清秀的五官被眼泪沁地水汪汪,看着确实叫人心疼。 江眉在郁上这里得不了趣,就去玩新儿子。 她伸出手指想去戳一戳夏衍的脸颊,手腕刚约过郁上的肩膀却被牢牢禁锢了住。 有力的五指攥着她的小臂,将她捏的脸色发白。 指甲太长了。 江眉挣不开,不怒反笑,生气了?还是被戳中了? 她和郁上对峙,我下午刚做的美甲哪,留了两个月,连猫都不敢抱,你难道要我为了他而剪了吗?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咽苦吐甘的母亲? 腕上名贵的翡翠镯子滑落下来,扣在郁上的虎口处,他抬眼看着一脸笑意的江眉,眼里没什么温度。 如果不愿意剪指甲,语气再平常不过,可以连着指头一起剁掉。 第2章 夏衍在医院住了一周,每天不说话也不活动,就呆在病房里,不是蜷缩着看窗外,就是蒙在被子里一个人哭。 护士几次想要逗逗他,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也不怎么对他上心了。 江眉倒是经常来,和夏衍第一次见面指明身份后她就每天都过来陪一会儿夏衍。跟他说说话,给他削个苹果,夏衍那时候会强打着精神坐起来,但他已经失去了想象中见到母亲时那种亢奋的心情。 我听爸爸说,当初你为了生下我,产后大出血,差点没命了。 江眉笑了笑,很平静,没有那么严重。 江眉不置可否,夏衍便越发难过,对她也越发愧疚。 他的情绪偶尔会很失控,有时想江眉想的发疯,有时却极度排斥江眉的靠近。 他还是会不停地想起夏海,只是不再挂到嘴边,因为江眉似乎不太喜欢夏衍提起夏海这个名字。 那日大雨,江眉走时替夏衍掖好被子,她说:人总要接受各种各样的别离,你不能总是陷在过去,这不是去世的人希望看到的,也对其他活着的人不公平。 夏衍没有睁眼,只是在江眉走后翻起身,在床边独自坐了很久。 夏衍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两周才被江眉接出院。十四天说长不长,夏衍的情绪却变化了很多,肉眼可见地活泼起来。不管真假,但哄得护士开心了,总和江眉说你家小孩真的超级可爱。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夏衍问这话的时候很害怕,他表面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已经紧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眉提来了一个小行李箱,帮他把东西都收拾好。 她没有给夏衍反应的机会,接着说:衍衍,我并不想隐瞒你什么,你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 夏衍默默点了点头。 那些悲伤的氛围再一次包裹住他,夏衍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没有人要的野狗,很可怜,很多余,不管十七年前还是现在,他出现在江眉的世界里似乎都是一种错误。 夏衍无意识地咬着嘴唇,手指一直扣着床边的碎线头。 江眉把箱子装好,推到边上,走过来。 她走到床边,裙子上发亮的流苏像钟摆一样四晃在夏衍的瞳孔里。 想你爸爸吗? 夏衍忍住眼泪,说:想。 然后她问:那想我吗?这些年。 夏衍没有回答,盈在眼眶里的泪掉下来,啪嗒一声打湿地面。 江眉摸了摸他的头,不再说话。 两人静静坐了很久,江眉忽然问:你能忘记你爸爸吗? 江眉回头望着他,似乎是出了神,她的眼睛里隐藏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却又在夏衍想去深究的瞬间消失殆尽。 江眉捧着他的脸笑了笑,衍衍,你以后愿意跟妈妈一起生活吧,行吗? 出门时江眉忽然想起来落了东西没带,说要返回去取,就扔给夏衍钥匙让他先上车。 夏衍没有坐过那么好的车,其实见都没见过,连开门都不会。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又在路人注视之下觉得难堪,惊慌之下将钥匙掉在地上。 身体不舒服吗? 夏衍弯腰去拾时被人抢先一步,钥匙被修长的手指捡走,他抬头,看到男人站在他面前,很专注地看着他。 夏衍的脸在那一瞬间就烫的要命,他立马转过眼睛去,不再看着来人。 他还记得那只耳垂的温度。 夏衍不说话,郁上又问他: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郁上身上带着那种类似于檀香的气息,很淡,很好闻。夏衍不知道那是香水还是什么,总之那股独特的香气缓缓充斥满他的鼻息和头脑时,他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平静,而是感觉到男人站过来时连身边的空气都比刚才烫了几分。 他那天竟然在这样一个男人的怀里撒泼打滚了。 夏衍的脚步不自觉向后退了退,退的太急,又掌握不清方向和台阶高低宽度,脚下磕了一下,直直向后仰去。 郁上眼明手疾地拉住了他的手。 力度不大,但足以让夏衍惊慌失措地又给他扑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 夏衍反应过来后立刻推开郁上连退两个台阶。 手掌被郁上握过的位置出了很多汗,黏腻的让人难受;脚踝前面被撞到,这会儿也疼得要命,钻心,但他全部没空理会。 郁上静静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脚上慢慢转移到他红透的耳垂,然后低眼,说:没事。 然后问:江眉哪? 夏衍还没有做好和他交谈的准备,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没办法立刻回应。他像个睡觉时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准备了半晌才说:回去取东西了。 取什么? ...不知道,没告诉我。 郁上看着他,见那个一周前还抓着自己喊爸爸,哭的天昏地暗的小男孩如今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躲着自己,没来由地心头不悦。 那走吧。 啊? 夏衍终于在惊讶下抬起头,可是妈...阿姨还没有出来。 为什么要改口叫阿姨?你不是她的孩子吗?郁上看起来不怎么能理解夏衍的想法,如果是在顾忌我的想法,那没有必要,我没有那种拆散别人家庭的习惯。 恋耽美 南院有风-(2) 夏衍惊讶于郁上的直白,而这也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夏衍说:可是您的孩子也叫她妈妈啊。 郁上有点烦躁地看着夏衍,我的孩子叫江眉妈妈和你叫她妈妈有什么关系吗? 夏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试图去给男人解释一个青春期少年的内心世界:这样他就会觉得很难过的啊。 为什么会难过?江眉并没有丢下他,郁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他的,他为什么还会觉得不满足? 郁上说话很奇怪,对于江眉和自己儿子的态度也很奇怪,但夏衍还陷在自己的逻辑里,没有发觉。 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在家里,分去了自己母亲的注意力,还要叫这种从前只有自己专属的名称,任谁都会不高兴的,如果是他,他可能还会让那个人滚出去。 这样的谦让并不是夏衍喜欢的,但他确实不能够像霸占夏海一样再次任性地霸占着江眉,而且他也并不想和郁文轩起任何冲突。 你以前都这样吗?郁上忽然问。 什么? 郁上看着气色还是很差的夏衍,心中充满了疑惑,还有一丝丝不忿。 他没有空去理会夏衍说的那些,也体会不了那种圈圈绕绕的情感纠缠。 可是... 郁上有点不耐烦地按了按眉心,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有相欠,那一定是江眉欠着你,不是你欠着她,所以不用对着江眉那样小心讨好,至于郁文轩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夏衍,我倒希望你可以最好厉害一点,让他不敢回家,或者回来了也选择主动滚出去,这样你就可以自己叫江眉妈妈,让他叫江眉阿姨。 夏衍:..... 原本男人拥有着和夏海相似的身形轮廓,也曾在短暂的时间里带给他相似的安全感和依赖,总是会在某一瞬间让他体会到那种似是失而复得的温暖,但那种感觉又总会在郁上张口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名义上的继父,很奇怪。 最后还是等到了江眉回来,夏衍才知道她不是落下什么东西,而是烟瘾犯了,想去抽根烟。 她一身烟味出来,郁上一见到她就皱眉。 江眉笑的眼睛都没了,拍了拍夏衍的肩膀,让他去坐郁上的车。 你去坐叔叔的车,妈妈开车还得抽几根,会呛到你。 夏衍很讨厌烟,也很讨厌酒。以前镇上就有一个老头,抽烟酗酒加赌博,牙齿都是黄的。 夏衍特别恶心那种味道,但是这件事情突然变成江眉做的,他的忍耐度就会提升很多。 我不... 我还要去打几把牌。 夏衍的话被打断。 江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带着淡淡尼古丁气息的手指在烈日下被晒出强烈的温度,夏衍本来被江眉的拒绝弄出的小小心酸被快速瓦解。 小时候家里那只大黄没死的时候夏衍就喜欢那样揉它,在夏衍眼里,那是宠溺和喜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不走的话可以在这里站到天黑。 郁上突然出声,毫无意外地打断了夏衍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 江眉笑着朝自己儿子挑了挑眉,从郁上手里拿过钥匙。 她倾身的时候其实是想亲一下郁上的,可郁上很不愉快地躲开了,夏衍看得清楚。 走了儿子,晚上见。 夏衍呆呆的,急忙挥手,晚上见...妈妈。 第3章 江眉走后夏衍变得很尴尬。他想总归还是得跟郁上相处的,就算目前为止他对这位接盘侠叔叔的印象都不能算是美好。 硬着头皮准备去拉副驾驶的车门,郁上却抓住了他的胳膊。 坐后边。 夏衍家里没有这种高级的代步工具,只有父亲的一辆破旧自行车。夏衍总是坐在横梁上让夏海带他四处跑,到了高一才勉强从上边下来。 就像夏海那辆自行车的横梁是留给他的,郁上的副驾驶应该也是留给江眉和郁文轩的。胳膊上被男人掌心触碰着的地方发烫,夏衍立即后退。 车子开动后夏衍一直望着窗外。 他还在为前面的事情难堪,感觉自己又蠢又没眼色。 就很不讨人喜欢。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汽车驶入一片私人景观区。 夏衍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花艺,前面的忧郁情绪也淡了点,忍不住趴在窗边看了半天。 当看到路边一只活泼可爱的花艺小马之后夏衍激动地忘乎所以。他兴奋地拍了拍后座,大声喊道:爸!爸!快看小马!你不是最喜欢.... 话语戛然而止。 郁上抬眼看着后视镜,清晰地看到夏衍冒着星光的眼睛在一瞬间失去光泽,而后整个人和泡了水的小狗一样耷拉下耳朵,将额头抵在车窗上,耸起肩膀藏住自己的脸颊。 车厢里响起了小声的抽泣。 没有多久车子就停了下来,郁上很不容易地做了一次好爸爸,等人哭完了才开车门下来。 夏衍抹干净脸蛋,有点狼狈地从里座移出来,下车的时候却被郁上堵上。 郁上站在他面前,手扶着车门,微微弯腰看着他,问:哭什么? 夏衍难堪坏了。哪有人这么问的,动动脑子就知道他在哭什么啊。 可郁上不了解,他强硬地望着夏衍,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哭什么? 夏衍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他瞧着郁上,想起自己这半个月来的遭遇,实在忍不住,扬起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夏衍哭的很大声,引得修剪草坪的工人抬头张望,被郁上一眼瞪了回去,于是加大马力割草闹得整个院子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声。 郁上终于被逼烦了,他吸了一口气,弯腰一巴掌拍在车座上。 手掌在皮椅上碰撞出足够的声响,夏衍被他那一巴掌吓到,哭声立即停下来,还挂在睫毛上一滴泪珠慌慌张张抖落下来,双手抱着自己飞快向后靠过去。 他不敢再哭,又着实难过。泪眼婆娑地瞪着郁上,嘴巴委屈地抿平,因为极力克制哭腔而微微颤动,像那种在灯光下不断扑闪翅膀的飞蛾。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在哭什么? 夏衍憋了三四秒,终于被郁上彻底弄崩溃了。 我哭我爸爸你管得着吗?一直在问我哭什么哭什么哭什么,知道我在哭什么后你能找到解决办法吗?你能给我找回一个爸爸吗?你能给我一个和原来一样温馨快乐的家吗? 夏衍抹眼泪,说:我知道你嫌弃我累赘,但我怎么办?我爸没了,我以后都没有爸爸了,我也想乖乖听话不哭不闹,但我真的很想我爸爸啊,又不是我上赶着来你家的,我才瞧不上,我宁愿和老爸一辈子待在那个破屋子里.... 郁上听着他跟炮弹一样哆哆嗦嗦将肚子里那些话腾干净,骂一句抖一下,抖到最后嘴皮子都开始震动,生生都给气笑了。 你说我打你?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你手还在这儿哪!夏衍怒气冲冲指着郁上还停在座位上的手掌,你刚刚明明就想打我! 说完抹眼睛,上了年纪爱发火,控制不了情绪,我知道,我也理解,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爸就从来不打人,我爸要是在,我爸要是在.... 郁上脸慢慢青了,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继续跟人搭话,上了年纪? 我今年十一月才满三十岁,他冷眼看着夏衍,我这样的算上了年纪,你平时在你们村子里是管那些大爷叫祖宗吗? 夏衍脸色涨红,他结结巴巴打量着郁上,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怎么会才三十岁? 虽然郁上看着实在年轻,但江眉今年都四十了... 夏衍人都呆了,关于他母亲的这段婚姻他始终没往姐弟恋这方面去考虑,还是相差十几岁的姐弟恋。 郁上面无表情,靠近他一些,蹦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冰碴子,我看着,像是很老的样子吗? 夏衍飞快摇头,不 几秒后郁上退了一步,狠狠摔上了车门。 夏衍不会开那种车的车门,这种高级车他根本就找不到把手,在车里巡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放出来。 夏衍怕热,稍微热一点的天就浑身冒汗,皮肤也白的透,太阳晒一晒就得发红,一到夏天就容易晒伤,青草膏抹上去能疼到抱着夏海尖叫的那种。 三十五六度的天气,车子正停在院子中央,晒得车内又烫又闷,夏衍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本来还以为郁上准备将他热死在车子里,夏衍连最后的自保方式和挑拨宣言都想好了。就在他准备试着去踢窗子玻璃的时候,车从外边被打开,一个长相和善的阿姨探进头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夏衍大口地喘息,被劫后余生的喜悦激的满头大汗。 阿姨关心地问:孩子你没事吧? 夏衍可委屈坏了,虽然摇了摇头,坚定勇敢地说我没事,脸上写着我快死了快将我拉到医院。 能自己下来吗?不然阿姨抱你? 不用不用。夏衍抹了把头上的汗,向着车边挪过去。 阿姨将他扶下来,坚持给夏衍擦汗,说自己是家里的保姆,姓黄。 夏衍谢过她,晕晕乎乎站在那幢中式风格的豪华别墅前,终于在浑身的酸乏劲里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那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拥有的东西。 夏衍有点羞愧地低了低头。 黄姨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还以为是因为刚才郁上将人关在车里的缘故,连忙劝诫,先生就是那种性子,你不要介意,他看着冷,其实很好的。 夏衍撇了撇嘴,嘟囔,好还把我锁车里.... 郁上下午一直待在书房里,这几日为了夏衍浪费了很多时间,他需要用自己少有的闲暇去将这些时间补回来。毕竟他也只是个高级打工人,连生病了也不能一走了之,而是要把工作搬回家里来做。 江眉只是嘴巴上说得好听,天天给夏衍画大饼,画完了又不管,给郁上接连不断打电话,嗲声嗲气要郁上帮她,连回家路上把夏衍买点内裤这种事情都说得出来。 从回家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分钟,听黄姨说夏衍已经在新准备的卧室里睡着了,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蔫蔫的,郁上不自觉地缓了一口气。 他又不是故意的。 等把手头上这些工作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快要傍晚六点了,江眉还没有回家。 黄姨准备好了食材,就等入锅烹饪。她上楼敲门,问郁上是要等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做,郁上问夏衍醒来没有。 还没哪。黄姨笑了笑,小孩子睡觉没个准的,这几天在医院估计也没睡好,躺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还没醒哪,去叫他吗? 算了,让他睡着。郁上说,准备好的食材就别下锅了,江眉如果回来就让夏衍和她一起吃,如果不回来,那小孩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做。 那您哪先生? 郁上合起电脑,装进了公文包,几个数据出了问题,我需要回一趟公司。随便下碗面吧,不用麻烦,清汤面就行。 黄姨笑了笑,不麻烦,浇头已经做好了,在电饭煲里温着,我去给您煮面,十分钟就好。 郁上嗯了一声,说完谢谢,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叫住黄姨。 男孩子都喜欢什么样的内裤? 触及知识盲区,郁上很谦虚地这么问。 第4章 其实郁上走了没多久夏衍就醒来了,翻身看到窗外月色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很少这样睡懒觉。 可能是因为陌生环境带来的冲击比较大,夏衍愣了几秒后才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紧的玩偶从床上跌落下去,一直滚到了卧室角落里的那辆山地自行车上。 海贼王涂鸦的深蓝色墙壁,装满机器人模型的巨型展示柜,保时捷一比一复制的绵软大床,全透明的水母仿真玻璃书桌,再往里面,数不清的限量款运动鞋和名贵潮流的各种机械表..... 夏衍很疲惫,进到卧室后就脱了鞋子用被子将自己捂起来,现在才看到卧室具体的样子。 江眉在很用心地安抚他,竭尽所能让他感受到这个家对他的欢迎,但他没有什么心思去探究这种在以前见也不会见到的屋子到底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他还是想夏海。 郁上回到公司的时候秘书吓了一跳。 郁总您不是去医院了吗? 因为一个新的开发项目在收官之际出现了突发性状况,郁上和整个项目小组已经一个礼拜都没有回过家了。上午的时候终于将问题搞定,郁上给项目小组放了长假,自己则又重新回了办公室。 在长达三个小时没有音讯的情况下秘书终于试探着往总裁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连续三通都没有人接,因为郁上已经因为中度的发烧与饥饿出现短暂性昏迷。 秘书急急忙忙要打电话叫救护车,结果120的0还没有打在屏幕上,郁上已经因为秘书的尖叫而悠悠苏醒了。 然后被大家称作拥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总裁自己下楼开车去了医院,临走前还签了几份文件。 郁总,您,怎么回来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您看过医生了吗?现在身体没问题了吗? 没有,郁上进了电梯,在秘书关怀的目光下解释,今天有点忙,等有空了再去。 .... 秘书跟在他身后,差点石化。 电梯上行至目的地,郁上拎着公文包进了办公室,关门时用极其平常的语气说:有点撑,来点健胃消食片,谢谢。 夏衍犹豫了很久才打开那扇门,毕竟他也没忘记自己前不久都干了些什么事。 清醒后追悔莫及。 头很晕,不知道为什么睡了这么久还觉得晕,或许是因为睡太久了,总之他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一打开门就遇到黄姨,她在拖地,看到夏衍就笑了起来。 黄,黄姨。 睡醒啦,睡得好不好? 夏衍点头,特别好。 黄姨拎起拖把轻轻抖了一下,然后将地上的碎渣用脚划拉到边角上,乖小孩,饿了吧,姨去给你做饭啊。 夏衍忙抓着她,不用了我不饿的。 要饿的,不用跟黄姨客气,我也还没吃哪。 您还没吃?夏衍惊讶,他以为黄姨早就和郁上一起吃过了。 黄姨哈哈大笑,没吃呢,晚上这顿有肉,我等这顿。 她笑得淳朴,矮小且已经发福的身材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种近人的憨劲,让夏衍觉得放松了许多。 那....夏衍目光小心翼翼地打探了一下周围,在看到那扇之前被黄姨交代说是先生书房的木门时慌张地低下头,那,郁...叔叔也没有吃吗? 吃了,一碗素面,先生病着,给他弄的西红柿卤,没敢放别的。 病着?夏衍抬起头,怎么病了? 秘书小丫头打电话过来说是发烧加点胃病,要我做清淡点的东西给他吃。 发烧加胃病?夏衍微微睁了下眼睛,他那样.... 恋耽美 南院有风-(3) 他那样根本就不像是生病的人。 夏衍顿了顿,抓了下头发,然后问:那他...现在好点了吗? 黄姨摇摇头,不知道,说是临时有事去公司了,我给备的药也忘记没拿,前边给秘书小丫头打了个电话,估计在忙,也没接。 不说他了,先生命很硬的,小衍不用担心。 黄姨像是已经习惯郁上这样的行为了,见怪不怪,将拖把立在一边,主要是想问你,有什么忌口吗? 到十点的时候江眉终于打来了电话,跟黄姨说了一声,让夏衍接电话。 ....妈妈。 宝贝,睡得好吗? 好。夏衍听到江眉的声音很高兴,又想起卧室,很感激地强调了一遍:我很喜欢卧室,很好看,很喜欢,我很喜欢,谢谢您妈妈。 江眉那边楞了一下,随即说了句不客气。 妈妈今晚不回来了,遇到一个老同学,和她一起去泡温泉聊聊天,你不要等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要听你郁叔叔的话。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失去母亲的陪伴让夏衍感觉到了不安,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嗯。 那好了,妈妈挂了。 妈妈我 听筒那边传来嬉闹的声音,夏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失落地将手机递回给黄姨,扯了个很不好看的笑出来。 黄姨洗碗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自己的四岁多的外孙从不小心从二楼窗台上摔下来了,吓得一溜烟摔了好几个盘子。 所幸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多处骨折,但对还没满五岁的小孩来说这已经算是很残忍的事情了。 她给郁上那边打电话时秘书说自己已经下班了,转接总裁办时郁上没有接通,可能是在开视频会议。又去跟江眉打电话,更是没人接听。 黄姨急的在原地转圈,夏衍自作主张让她赶紧回去看看孩子。 小衍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都是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那好那好。黄姨谢过夏衍,又叮嘱了几句之后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黄姨走后夏衍去了厨房,他不会用洗碗机和消毒柜,怕研究来研究去给人弄坏,于是挽起袖子亲手将水槽里那些碗筷一一冲洗干净。 脸颊还是有些烫,后背上也总出汗,一直没能干爽,而且头昏眼花,晕颠颠的实在难受。 夏衍扶着沙发想要上楼休息,刚走到楼梯口,外面忽然传来车声。 不知道慌什么,下意识赶紧往上走了几步,头昏眼花差点将自己绊倒。 他以为那是郁上。 第5章 等男人进门了夏衍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他恭敬地望着来人,很像酒店门口刚上岗的年轻门童,束手束脚的,惹得男人都笑了。 夏衍? ....对。 你好小夏,我是郁总的司机,过来给郁总取点东西。刚刚来的时候已经跟黄姨联系了。她说你在家,应该还没睡,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我叫李岩,你可以叫我李叔叔。 男人挺年轻的,说是司机更像是助理,长得也很帅气,一身正气,上上下下写满了根正苗红。 奥,奥...夏衍也不知道回什么,更没兴趣叫叔叔,其实他很想问一下你们公司的员工平时都不休息的吗? 李岩端详着夏衍,想了想,笑着说:郁总临时联系我让我替他跑一趟的,算是外快,给劳务费的。郁总不压榨人,我们加班都是自愿的,小弟弟不要疑心。 夏衍被他说中心中所想,不跟他纠缠,赶紧让他拿东西走人。 不方便跟着李岩进郁上书房,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拿什么东西,于是就在楼下等着。 李岩麻利地上了楼,没几秒就从书房出来了,手里捏着一个小U盘。 就在李岩完成任务,准备道谢离开的时候,夏衍忽然拉住了他。 抱,抱歉,夏衍清了清嗓子,能向我证明一下你的身份吗? 他是真的没见过世面,等人都要走了才考虑到这个事情。 李岩听完先是楞了一下,而后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小家伙防范意识还挺强,他弯下腰,仔细看着夏衍,长得也好看,不愧是郁总的小孩。 郁总的小孩。 这个身份即使听起来都觉得很别扭,有种狐假虎威的虚伪感,让他浑身不自在。 行行行,给你看。李岩当下就拿出皮夹要给夏衍展示,一脸自信地打开皮夹,结果发现里面空空的,只剩下一张1000亿的冥币。 .... 李岩望着夏衍,你得相信我,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夏衍一把将U盘从小李手里抢了过来。 到了公司楼底的时候夏衍还紧紧攥着那个U盘不放手,李岩拧下车钥匙苦笑,我都给你载到楼底下了,亲自将你从家里接到郁总公司,坏人能这么干吗? 夏衍立即打开车门,说不上。 真的是因为我今晚吃锅巴时没把最后一口留给我女朋友,所以她爆发了。你有女朋友吗?你能理解这种生物的吧。 夏衍已经下了车,话都不想跟他答。 李岩看着他往外跑,也没拦,降下车窗来,吹了吹口哨,小朋友,公司里这会儿都下班了,没人的,总裁办在24层的东边奥,越过休闲区再往前走走就是了。 他语气有点调笑的意思,为人如今看起来也有点轻浮,夏衍才不喜欢这种调调。 转过来瞪了他一眼,如果证实你的身份,我会向郁,叔叔说明情况的,不会克扣你的劳务钱。 李岩笑了笑,被扣了也没关系,就当我请你喝娃哈哈了。不过提醒你,公司走廊现在可能只留了夜灯,去往总裁办的路很长的,万一在途中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可以哭哭啼啼跑下楼找叔叔,但千万不要尿裤子奥。 夏衍脊背一寒,转身瞪了他一眼。 远锋科技。他记得江眉好像是说过郁上的公司叫这个名字。 确认楼层后夏衍才按下电梯,直行向24楼。 望着跳动的数字,纠结了一路后,他才终于开始慌了。 该怎么和郁上解释这一切? 说我电视剧看太多了怀疑你的司机是敌方派来的商业间谍,所以深更半夜免费乘坐他的车到了楼底下后依旧保持不回头的坚定姿态送走小李,然后自己亲自上楼给您干活当未成年苦力? 夏衍摸着手里的U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智障。 夏衍其实胆子不小,活到这么大还是进过一次鬼屋的。只不过就是镇子上门票五块一张的动物园里附带的那种罢了,但也算是见过鬼的人,没那么不经吓。 可是当他看着前方黑黢黢的走廊,忽然感觉自己的胆量在大自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李岩三番五次强调郁上急用这个东西,他可能真的会选择直接旋风跑下楼后将李岩低声下气地叫回来。 夏衍硬着头皮往里走,眼睛都不敢看向走廊墙壁上挂的各类艺术装饰画,那种太过艺术的东西在黑暗里是能引发人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好不容易哆哆嗦嗦挪到茶水间,夏衍额上都冒了一层汗。他定下心来继续往前,睫毛颤动,忽然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一阵奇怪的声音。 哒,哒,哒像是钝物划过地面。 夏衍睁大了眼睛,他根本没有勇气抬头或者后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看着地毯上复杂的花纹设计,在这种无助里寒毛竖了一脊背。 月亮忽然爬出了云层,那迫近而来的声音停了下来。夏衍想转身就跑,却看到地上影子里,一只手从黑暗里慢悠悠地伸过来,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啊!!!!!!!! 夏衍的尖叫充斥在整个大厦里,他伸出手疯狂往身后抓去,使出全身力气狠狠踹了虚空处一脚,在貌似攻击成功后抱着脑袋准备往外狂冲,却被神秘力量一把揪住了命运的后颈。 他又要尖叫,却在混乱中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 夏衍愣住,而后缓缓向后转头,屏着呼吸看了一眼,人傻了。 黑暗里有个高大的影子正曲着胳膊摸着自己的颈部,隐忍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阴森地问他:夏衍,你属猫的? 总裁室也不够明亮,郁上只开了一盏台灯,节俭到令人难以置信。 实木桌子的影在地上扯出具体的轮廓,夏衍盯着那里已经两个小时。 从刚开始的惶恐到后来的难为情再到现在的无所事事,他已经成功忘记一切,开始打瞌睡了。 李岩在他进入办公室五分钟后给郁上打来了电话,那一头说了什么夏衍没听清,只听到郁上阴着脸回话:接回来了,人还活着。 ..... 郁上脖子上被他用指甲抓了好长一道伤疤,刚开始还渗血,现在都有点微微结痂了。不过郁上白色的衬衣领口还是被蹭脏了,看着跟他那张精致贵气到需要按平方厘米计分的脸有点不相适应。 夏衍悲催地想,又不是我的错,论谁遇到这种见鬼的状况都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郁上拿到U盘后一直在工作,夏衍迷迷糊糊中望了一眼,看到郁上戴着一副他没见过的枪色窄边眼镜,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可能是遇到了点问题,眉头微微蹙着,却意外地比平时温柔。 他想再看一眼的,却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手底下放慢节奏,办公室里安安静静,郁上抬头微微看了夏衍一眼。 头发乱糟糟的,领口也不整齐,眼下有淤青。大概是梗着脖子睡得不舒服,就蠕来蠕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让自己舒心的姿势,就哼哼唧唧个不停。 郁上静静看了一会儿,合上钢笔,起身。 等将人抱进了休息室里的床上,夏衍才舒展了身体。低声叫了句老爸,一把搂住郁上,蜷在他怀里睡得乖乖的。 第6章 夏衍,夏衍,醒醒... 夏衍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熟悉黑影在他面前晃,他感觉自己有点神志不清,不知道是烧的还是鬼压床压的,总之他越看那黑影越像他爸。 爸... 郁上正在摸夏衍的连带着低烧的侧颈,闻言楞了一下。 不是你爸。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管,就是...爸爸。 郁上换了口气,起来,别闹了好,你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老爸又不认我了,我又不是故意打他的,谁叫他把我的钢笔扔厕所里了,那是你给我买的,他不是好东西,活该。 郁上扶着他的后脑拉他起来,夏衍故意往下坠,不听话。 起不起? 你别生我气,我就起。 行,郁上说:不生你气,起来。 ....嗯...夏衍嘻嘻笑了一下,露出浅显的酒窝,谢谢爸爸。 他费劲圈住郁上的脖子,借着郁上的力气将自己拉起来。 能走吗? 能...夏衍眯着眼,说完之后立刻就反悔了,不能... 他撒赖地要往地上坐,走不动,老爸背。 ....自己走。 夏衍揪着郁上领口开始不掉一滴泪地战术性假哭,郁上根本就摆脱不了他,最后拦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夏衍才高兴地哼哼两声。 勉强推上车就躺在后座蜷成一团,郁上从后视镜里一直拿余光瞧着,害怕一转弯人就滚地上去,车开得快,但是很稳。 没一会儿就到了最近医院,夏衍这下都不叫人爸爸了,碰一下就喊,说难受。 你乖一点,很快就不难受了。 郁上抱人去了夜间急诊,为了早点就诊,百十米的路走的急,到了门口时小腿都紧绷,却没想到正巧碰上附近高速连环车祸。 急诊室忙成一条龙,郁上连脚都插不进去。 一位大爷临要出门,看到郁上一西装革履酷帅青年,被患者家属挤得一脸铁青,母鸡护崽子一样搂着怀里身量也不小的男孩,憋屈又可怜。 是中暑,不打紧。 郁上额间也出了点汗,没说话。 这种病例我今晚坐在医院就看了不下三十个。老人仔细瞅了瞅夏衍,你试一下,还能叫得醒吗? 郁上低头,试着喊了夏衍一声。他声不重,夏衍却有反应。只是不睁眼,皱着眉头往郁上臂弯里缩。 也没到昏迷的程度,不用进抢救室的。老人说:你看今晚车祸这个阵仗,不排班的大夫刚刚都被叫回来安排手术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你个小病小灾的。你在这里等还不如另寻高明,别一会儿都给你弟弟烧成聋哑人了。 郁上没有纠正他的用词,换一家医院至少需要半小时。 出了医院右拐,这条路尽头有个私人医院。二十四小时营业,只要肯花钱,没十分钟你这小孩就挂上水了。 大爷说的略微夸张,但是私人医院确实比那边三甲处理的快。 所幸夏衍的情况没有郁上想象中那么严重。轻度中暑,器官运行和自主呼吸都正常,用不到灌肠或者血液解析。就是监测血压心率的时候发现血容量有点低,就注射了点乳酸林格液。 至于他为什么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挂了,医生给出的解释是太娇。 本来夏衍还一口一个爸爸,眼睛不睁手也不放,吊死鬼一样坠着郁上,结果针一推,他一下子从郁上怀里跳起来,惊慌失措地抱紧郁上脖子。 梦还没醒,嘴里大喊着救命。 大夫抓着还在滴药的针头笑个不停,口罩都遮不住脸部肌肉的跳动,你看,我跟您说过患者情况一点都不严重的。 夏衍睁大眼睛跟医生对峙着,手背上还留着刚才被插破的针孔,才有了点清醒的样子。 郁上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角,夏衍,别逼我按着你脑袋坐下。 私人医院不大,上下一共就三层楼,夜间急诊比公立医院更是小了一个圈,护士在走廊走动走动就觉得人满为患了。 刚才高速连环车祸的其中一个患者也恰巧被送到了这里,伤得不重,就轻微擦伤,但是对自己很是宝贝,抢先郁上半分钟占用了最后一个病房。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医院最近正在整修,拆的东一片西一片的,住院部都给拆的四分五裂了。您要是需要病房的话我可以现在带您过去,只是路有点远,可能要走八百多米的样子。 郁上被折腾累了,摆了摆手,谢谢,不用了。 他巡视一圈,推着夏衍的点滴往大厅最后一排的排椅走。夏衍害怕针头再一次给他扯飞了,急忙小碎步跟上。 两人终于坐定下来,夏衍坐在靠墙的位置很是尴尬。他已经不想去解释自己这些可以被称为跳大神的一连串沙雕举动了。 很奇怪,以前夏海在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十分正常,大脑运转真的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两人没什么话的并排坐着,郁上臭着脸,夏衍偷偷瞄他,看一眼就吓得缩回来。 ...对不起。想半天还是低头认错,他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的人。 哪错了? 恋耽美 南院有风-(4) 就...就耽误你时间了... 郁上憋了一路终于开始输出,你是猪吗? 夏衍一下子被他骂懵了,什么啊? 怎么还骂人是猪哪? 你自己中暑自己没感觉吗?在家里睡了一下午都没察觉到自己哪里不舒服吗?中午中暑的话你到晚上都没能察觉,还跑到公司瞎胡闹,你是准备晕在我办公室里然后找你妈告状吗? 我....夏衍敢怒不敢言,瞪了郁上半天,哼地一下转过头去,小声地说:我怎么知道我中暑了,我又没中暑过。 夏衍确实没中暑过。他怕热,夏海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每年一到五月份就给他买那种帽檐巨大的草帽扣上,罩住整张脸。长裤冰袖缺一不可,出了门就戴冰丝口罩。中晚放学一到家里就要喝绿豆汤,晚上睡前稍微发热一点点都要灌两瓶藿香正气水。 他是被夏海养的太娇了,被同学们说像个姑娘就算了,现在还被继父当草包。 夏衍半晌不出声,对着墙壁耷拉着肩膀的样子又怂又乖,郁上还想趁他病着多骂几句,到了没下去嘴。 郁上是安分守己地当了回好人,谁知没一会儿就听到一个蚊子一样的声音在细细嘟囔,那我中暑怨谁啊...岁数也不大,脾气还不小。 夏衍终究是病着,又无聊,没人跟他说话,再清醒的人也该迷糊了,头挨着墙自言自语够了就开始犯困。 郁上看他在那里摇头晃脑,像高中课堂上偷偷睡觉的学渣同学。头从墙壁上滑下去又惊醒,惊醒后又靠上去,循环往复,手背上的针就在这往来动作里一跳一跳,看的郁上胆战心惊。 困了就好好睡,睡没睡样。 夏衍一下就醒了,犟嘴:这又不是床我怎么睡! 我看你这样子在课堂上没少睡过。 我才没有!夏衍气死了,我班里前三年级前五! 是,挺厉害的,靠一己之力快把自己烧成聋哑了。 你...夏衍被他气的不轻,他气囔囔地转过头去不再和遇上说话,动作太大牵扯到吊瓶,郁上皱起了眉头。 闹什么?生病了不知道的人是我? 我哪里闹了!夏衍的话卡在口中,气得噎人,你讲不讲道理!我是中午被你锁在车子里才会中暑的,晚上吃完饭我就察觉到自己头晕了,如果不去给你送那什么破文件的话我说不定已经喝过药睡下了! 他气性实在是大,三分钟情绪是不长,但力度很强,憋得眼睛都红了。 郁上没话了。 夏衍吼完转过头去不理他,郁上坐在他身边目视前方。 两人僵持着,正好夏衍第一瓶药完了,他自己生气了没发觉,郁上看到了,用指尖捏住滴速调节器叫了护士。 小护士人很亲切,主要是夏衍这种小孩看着乖,无论男女见了都喜欢。换着吊瓶跟夏衍搭话,问他手背痛不痛。 不痛。 嗯,那现在这个速度可以吗?不会感觉到血管胀吧? 不会,很合适。 兑了一支药剂进去,护士笑了笑,别光谢我了,你哥抱了你一路,从第二医院匆匆赶过来,还在医院前的施工处摔了一跤,都擦伤了胳膊。 .... 其实夏衍这种人真的很好哄,往好里说叫不记仇,往老实里说就叫不长记性。他七情六欲都泛滥的厉害,什么事情给个氛围就都能轻易共情,俗称眼泪多,爱哭。 他很认真地看着那处伤口,心口忽然有点难受。 郁上被他盯得不自在,将胳膊往下放了放,遮住胳膊肘,语气生硬,没伤,不过是因为井盖趔趄了一下,蹭到了旁边的墙壁。 说完还觉得有点气,请问你们医院的井盖子能不要设置地高出地面一截吗? ....护士说自己还有点事,推着车走了。 护士一走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郁上是很烦这种场面,他隔着裤子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准备找个借口出门,夏衍忽然开口说:对不起。 我以前不是这么爱发脾气的人,不,也不是,可能我以前就是这种人,但是因为我爸...我爸他几乎没有为此训斥过我,他一直说我是好孩子,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讨人厌。 郁上卡了半天,...没说你讨人厌。 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行为处事太自我了,我以后会改的。真的,郁叔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我的气,也别把这事告诉我妈行吗?我会好好听话的,你们...你们也别不要我。 夏衍用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他第一次正儿八经这样叫郁上,很认真地说抱歉,语气里充满了小心翼翼,还有那种迷惘的不安。 他其实很害怕自己会被丢下。 我给你送U盘过来不仅仅是因为我信不过李师傅。夏衍说:我听黄姨说你今天生病了,中午又跟你弄得不愉快,所以就想过来看看。也不知道我来有什么用,就是想过来看看,我总害怕...你会出事。 他不会告诉郁上他其实觉得待在郁上身边会找到一种类似于夏海的安定感,他很需要那个,也很嫉妒,那是属于另一个小孩的东西,他带不走,也无法霸占,但他很珍惜,他害怕再次失去。 郁上的眼睛微微睁了一下。 他舔了舔唇,任由夏衍发泄情绪,直到夏衍不说话了,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前面叫你好好睡,没有训你的意思。 ....嗯? 我是说,郁上看着他,如果困了,可以靠在我肩上睡。 我们郁总真的是身边那种很接地气的总裁,不是那种可以动摇整个经济命脉的神秘男人哈,纯纯打工人 第7章 自从医院那次见面之后夏衍便很久没有见到过郁上了,两人关系在他靠着遇上肩头输液的那晚上变得诡异地亲近,但是天一亮就又回归到不尴不尬的局面。 夏衍觉得难为情,为自己的臭毛病感到愤怒,更因为自己在郁上面前承认了臭毛病而感到羞涩,但郁上要比他平静地多。 夏衍还记得那天早上郁上回公司处理事情的时候腿面上还留着被他在漆黑走廊里踏出来的完美脚印,当时的郁上只是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腿面,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干的好事。 黄姨的外孙本来没什么事情,但是在医院输液的时候发生了严重的药物过敏,差点就给小孩弄没了,黄姨来辞职,郁上没让她走,给她放了假,工作之余又抽空去了趟医院,给那小孩留了点钱。 黄姨走后家里也没有请来新的保姆,不是江眉不愿意,而是被黄姨养刁了,看哪个家政都觉得不顺眼。 在连续辞退四五个临时阿姨后江眉心烦意乱,夏衍整理好对完答案的模拟卷子,说:那就不要找了,妈妈,黄姨两个月后就回来了,期间我也可以在家里做事的。 江眉来兴趣了,奥?你会干什么? 以前在家的时候家务活基本都被夏海全包了,不让夏衍动。夏衍在家最多就自己洗洗内裤洗洗袜子,放假了在家煮个挂面洗个锅,但他自认学习能力强,做家务这种事情学学就会了。 做饭洗锅拖地扫地整理衣柜和抽屉,还有什么烘焙饮料冰激凌,我都会的。 是嘛?你这么厉害?江眉笑了笑,不错啊,你真厉害啊,我儿子到现在连壶水都不会烧。 我儿子和你,夏衍嘴角的笑僵了一下。 他这些天和江眉之间相处的很好,虽说没有寻常人间母子之间的那种亲切感,但他不抵触江眉的触碰,喜欢江眉摸他的头发揉他的脸颊,江眉也喜欢他叫自己妈妈,每次都笑逐颜开。 他以为那十几年的隔阂可以随着母子情分的递进渐渐消除,但现在看来路还很长。 江眉没有发现夏衍的不对劲,继续划着手机。 夏衍喉咙干涩,回她:是吗?弟弟还小,不会做很正常,我也...我其实也什么都不会,但可以学的。 江眉听了大笑,他小?就比你小一岁而已,也是高二的人了,还小。 小一岁... 夏衍没见过郁文轩,回来那日听江眉说他是暑假回爷爷奶奶家了,隔着一个市,一般不到开学不会疯回来,之后郁上和江眉也没再提起过他,他更是不会主动打听,但江眉现在说他才比自己小一岁。 原来自己咿呀学语,含糊不清地被夏海教着学喊妈妈时,江眉已经有了自己的宝贝。 你看着就很乖,小时候肯定没让人操心,但郁文轩小时候不是,他快把他爸气死了。江眉依着沙发笑的花枝乱颤,你都不知道郁上每年是怎么盼着他放假的,基本从开学就盯日历盯到放假,到了时间就给郁文轩打电话,问他需不需要转学,手续很好办。 夏衍没有觉得这些话哪里好笑,他还做不到和郁文轩共情。 将手里的卷子捏紧,夏衍说:没有,我也不听话的,常常惹我爸生气。 江眉对他爸的话题根本不感兴趣,又把话题扯到郁文轩身上。你还是乖的,郁文轩就是个扯犊子东西。这两年大了,开始叛逆了才不粘我,早二年日日缠着我,要我陪他去这儿去那儿,一会儿找不到我就要打电话催回来。他的同龄朋友都已经交上小女朋友了,他去外边买内裤都要我亲自给他挑图案和面料。 江眉说:他就是个宝宝。 夏衍找不出别的话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想起自己在江眉所说的那个年纪里并没有享受一日来自母亲的陪伴和呵护,却因为母亲的缺席而受尽了委屈。 郁文轩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他在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有娘生没娘养,江眉陪儿子逛商场吃冰激凌的时候他在被镇上的几个辍学青年堵在墙角里要零花钱。 他从来没抱怨过这些,反正除了给自己的父亲添堵也没什么多余的作用,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跟父亲撒谎,说自己因为抄袭作业而被老师罚了,因为嘴闲骂人而被人家收拾了。夏海听了又气又笑,就让他去墙根站着,却还给他买棒棒糖。 可是今天,在江眉喜笑颜开地向他讲述那段自认为是乐事的过往时,夏衍头一次觉得很委屈。 夏衍很久不吱声,江眉静下来扭头看了看他。 妈妈,我,去卧室对一下答案,看错了几个。 他有点慌乱地抱起那团卷子,低着头要走。 江眉瞄了一眼卷子上通红的勾,说:嗯,去吧。 对了。等夏衍走到楼梯口,她又叫住。 你郁叔叔给你咨询过了,学校的事情搞定了,不过你们的课程进度差太多,这边老师是建议你去高二再跟一年。你郁叔叔也觉得扎实一点好,毕竟你原来学校的师资力量跟这里是没办法比的,你直接上高三的话估计会非常吃力,你觉得哪? 夏衍没什么心思,叔叔和妈妈决定就好。 嗯,江眉说:那就去文轩那个班好了,正好你帮我管管他。他现在一点不可爱了,只会闯祸。 这次夏衍没再搭话,他抱着卷子蹬蹬蹬地上了楼,一晚上没再下来。 郁上是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回的家,本以为黄姨不在,家里在江眉连续一周的存在下应该和猪窝差不多,但是出乎意料,家里干净地不得了。 洗衣房里有点声音,郁上上了楼,从门外看到夏衍蹲在地上洗衣服,盆子里花花绿绿都是江眉的衣服。 干什么? 他突然出声,夏衍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地上,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回我家有问题吗? .....没有。熟悉的欠打语气,夏衍恢复正常,从地上坐起来,继续搓衣服。 江眉人去哪里了? 不知道,说是去参加老朋友的二婚,得几天。 郁上皱眉:走了几天? 就一天。 走之前在家里待着还是出去了? 郁上这种调查式的问法让夏衍觉得有点不舒服,他知道郁上和江眉之间有点问题,貌合神离。在外边任何亲近举动都没有,家里面卧室也是分开住,看起来不像夫妻,倒像是房东和租客。 但是有钱人里这样的夫妻很多,他又不敢多嘴什么,怕给江眉找麻烦。 都在家里,我妈劳动了一周。他给江眉找理由,老朋友二婚很不容易的,这个年纪还能找到真爱就是应该庆祝一下。 郁上:应该的?劳动一周? 夏衍有点底气不足,就是劳动一周,你看这家里边多干净多敞亮,不是我妈干的还能是谁? 郁上冷哼一声,随即掉头就走,大有回公司再住一个月的趋势。 夏衍想起来学校的事情,赶紧跟上去。 他在裤子上抹了抹洗衣液的泡沫,那个.... 郁上回头:我没名字? 夏衍局促地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叔叔。 什么事? 学校!夏衍说:叔叔,我学校那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就算是从高二开始读也得做做准备,马上就要开学了。他从网上查了这个学校的背景,按照江眉那天的说法,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拔尖高才,现在害怕自己去上高二都有点跟不上。 郁上:着急? 那不是废话吗? 夏衍面上还是好声好气,对,挺急。 郁上:没看出来。 啊?夏衍走近一步,什么呀就没看出来? 郁上没理他,大步进了自己的卧室,啪一下关上门。 夏衍洗完衣服想了半天,到底自己是哪里惹郁上不高兴了。学校这事不都是说好的吗? 孩子就得读书啊,不读书以后怎么搬出去自己住。 夏衍唉声叹气,轻轻漂洗盆子里一件真丝衬衫,余光里突然看到门边一个黑影,差点又给吓得心梗。 不是,他把衣服扔进盆里,有点气,叔叔您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突然出现? 郁上显然刚洗过澡,身上穿着一件鸦青色的纯色居家服,头发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在光下更加凌厉,紧紧盯着他,让夏衍没来由脊椎骨一抖。 怎..怎么了,就是吓到人了嘛,还不让说。 郁上冷冷看着他,从我站到这里到目前,我说过你什么吗? 那...倒是没有,我就,预判了一下。他倒是不敢再惹人家了,小心翼翼地问:叔叔,你生气了吗? 郁上哼了一声,没再出言刺他,脸色都放缓了。 夏衍可算是从这几次的相处中摸出门道来了,他叔叔原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他立马讨好地站起来,叔叔你有衣服要洗吗?我可以帮你洗的。 郁上却答非所问,趴这里洗得哼哧哼哧的,江眉没长手还是家里没洗衣机? 说的这叫什么话,夏衍摸摸耳朵,有,但是妈妈的衣服好多都写的要手洗.... 恋耽美 南院有风-(5) 郁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又跟旋风一样甩着脸走了。夏衍莫名其妙,跟出去看见他下了楼,抓着扶手大声问:那叔叔你到底有没有要洗的衣服啊? 郁上回头盯着他,想把手指洗废了就再问。 夏衍才反应过来。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食指上粘着一块已经开胶了的创可贴,半边掉了,跟蛇蜕皮一样挂在骨节上。 那是为了给江眉做薯条时被刀划的,挺深一道口子,不到骨,但泡水后发白肿胀,看着瘆人。 江眉当时并没有问他手指怎么了,而是告诉他薯条很好吃,郁文轩很喜欢这个东西,以后能不能常给弟弟做。 夏衍觉得心头有点酸。 第8章 郁上那天回来之后在家睡了一晚,第二天又是天一亮就走人了。不过那之后晚上他还是回来的,夏衍躺在床上想他爸想得睡不着的时候经常听见楼下木门轻轻响了一下,然后脚步声踏过自己门前。 黄姨不在,江眉走了,在这么大的家里夏衍像个游魂,除了自己的卧室和院子,基本没有什么可以自由活动的场所。他没有这样孤独过,像被所有人抛下,心中难过便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那时候,那种踏实却轻巧的步调像是特殊的安抚方式,会让他觉得身上有温暖那么一点。然后他就能慢慢睡着,在梦里见到还会说话还会笑的夏海,早上起来眼泪已经淌湿了枕头。 郁上虽然中午不回家,但是他倒是惦记着夏衍,走前给他留了一张卡,还有写着密码的纸条。 每天一到饭点夏衍就会听到外卖来敲门,郁上给他买的全是大鱼大肉,但不知为什么口味就是很清淡。 夏衍实在想不明白大鱼大肉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做到只放盐巴和水,不加其他一丁点调料,这在他眼里堪称浪费。 直到他有一天逮住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外卖员,问了他几句话。 请问,您送的这家外卖他们家是主打养生菜或者减肥餐的吗? 小哥扶直了自己的帽子,不是啊,他家是卖月子餐的。 夏衍有点怀疑地听完,.....麻烦再说一遍,卖什么的? 月子餐啊,就是生完孩子吃的那种啊。 ..... 小哥非常喜庆地拍拍夏衍的肩膀,对了,店家托我问你,你母亲对店家的菜品还满意吗?吃的还开心吗? 夏衍卡了半天,那个,这饭其实...不是我妈吃的。他看着小哥,很认真地说:是我吃的。 小哥楞了一下。 而后他的视线从夏衍的脸上慢慢向下,非常专注地盯起了他的肚子,眼神一时很是复杂。 夏衍举着月子餐:我不能生,我发誓。 吃完今日份的月子菜,夏衍将外卖盒分类装进垃圾袋,去后院的竹林边上背了一会单词。 他在网上看了乘风中学的开学日期,没几日了,但是郁上也没给什么准话。手里目前的资料都是原来学校里暑假补课的时候发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已经没什么可以看的了。 当初搬来这里的时候江眉没让他把那些旧东西都带来,除了几件随身衣物和夏海的彩色照片,其余东西还都放在镇上那个老屋子里。江眉不主动提,也不积极替他做决定,夏衍也不好自作主张将东西搬过来,毕竟现如今是寄人篱下。 将两列单词和扩展短语背完,夏衍也消化地差不多,坐下来打开手机准备听听网课,前同桌忽然给他发了信息过来。 小刚:【阿瓜,干嘛哪?现在还好吗?你妈有对你好吗?】 夏衍之前的手机在去医院的路上丢了,江眉信给他买的手机,卡号也换了,完全是因为小刚的QQ号太过于好记夏衍才找回来这么一个旧友。 夏衍:【很好,妈妈很喜欢我的,我在这里也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小刚:【快快快给我拍一下你现在住的地方,我要过眼瘾!刘婶昨天还在跟我妈说你那个继父看起来真的像是家里有矿的人,贵气的要命,你是不是住的豪宅?】 夏衍并不是很想拍家里边,都是江眉和郁上的个人物品,万一泄漏了隐私也不是小事,于是就草草照了一张小别墅的后院的石子路,说家里有人不太好拍,给敷衍过去了。 两人又闲谈一阵,说了会杂事,又聊到学校,小刚还给夏衍发了好几份老师前不久给的电子资料。 小刚:【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别对你继父太上心了,毕竟他有自己的亲儿子,现在他儿子不在家里加上你才刚来,他是要做做样子的,但万一以后原形毕露开始区别对待了,你可就要难过了。】 小刚:【我可清楚你了,心太花太软,别人一对你好你就惦记,尤其叔叔阿姨辈的。】 小刚:【你就爱听老男人的话,真的,这话要是你在我身边我还不跟你讲,你打不找我我才能说。】 夏衍一行一行看完,新手机不是安卓,他还不太会用,小刚发了好几条他都跟不上,才急匆匆回,【谁跟你说我对我继父上心了!】 小刚:【你自己翻翻,一百来条记录里四十多条都是他,拐弯抹角说他嘴臭心软,就这还不上心,要不是他是个男的我都怀疑你看上他了。】 夏衍腾地一下从竹椅上坐起来,手指头都僵,【胡说什么!那是我妈的男人!】 小刚:【行了行了我错了,开个玩笑嘛,不说了还不行吗?】 夏衍气呼呼一屁股坐下,莫名其妙地,也不知道在给谁辩解,【他才29,什么老男人!】 小刚:【好好好,29如花似玉行了吧。】 小刚:【哎?不对啊!29他哪里来那么大一个儿子,上高二的起码是16了吧,不可能八岁就上高二吧。】 小刚:【我天,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小刚兴奋坏了,挽起袖子就要跟夏衍好好念叨念叨,结果新消息一发出去,弹回来一个冒号。 该好友已不是你的好友。 郁文轩可能不是郁上亲儿子这事情夏衍很早前就已经在思虑了,不过他身份尴尬,不可能向江眉问这件事情,也更不可能向郁上求证。 他虽然有时候很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知道避一避的。 郁文轩大概是江眉的亲儿子,可问题是他也是江眉的儿子,不久后还要和郁文轩住在一起。 财产这种事情夏衍想都不敢想,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去涉足,但他不想不意味着别人不会猜疑。 郁文轩不是郁上儿子的话,他的忽然出现就会在有心人眼里变得很敏感,那对于江眉没什么好处,对他也是。不管真相是哪一种,夏衍都不希望看到那种画面。 下午的时候夏衍在屋子里看书,窗外忽然传来车声,他静心听着,一楼的门咔嚓一声响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跑出门,夏衍站在二楼向下瞧,就看到了郁上。 什么事?郁上也望着他,手里提着公文包,沉甸甸的,手背上微微凸起着静脉。 夏衍捏着扶手,将悬着的后跟缓缓落在地上,没,没什么事。 他总不能说这个家太寂静了,尤其是在午后和傍晚。那会让他想起炎热的中午在枕边吹个不停的佩奇小风扇,还有总是忙碌在茶米油盐里的夜灯和夏海。 那让他非常非常地寂寞,也非常非常地害怕和难过,是江眉简短的问候和红包所不能抚慰的伤疤,也是郁上悄无声息的关怀所不能缓解的疼痛。 但夏衍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很努力地压了压心中涌动了近一个月的情绪,朝郁上扯了扯嘴角。 洗完澡后夏衍在床边转了三个来回,终于忍不住,去敲了郁上的门。 进来。 夏衍轻轻拧开门探进去个头,叔叔。 在公司那晚夏衍迷迷糊糊的没怎么仔细看,后来也不怎么见,但今日光亮,他瞧着郁上坐在那里,身上的衬衣还没有脱,袖子挽到小臂,头发不再一丝不苟,戴着平常不会用的眼镜,像个年轻有为的教授。 他那样微微低眉看过来,夏衍只觉得心头忽然一跳。 饿了?郁上看了眼墙上的表,拿起手机就要叫餐。 夏衍急忙叫住,心想这都十点了你是在拿我当猪吗? 不是不是!那个...额... 郁上干脆,有话就说。 叔叔,他把右手不知不觉背到身后,眉眼也低了下去,温顺乖良,看着郁上说:能不能,之后不给我订餐了? 郁上:你想去街边自己要? .....夏衍直接被郁上的脑回路惊呆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郁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左手食指,凭你高超到削皮都能把自己削残废的技术伸手做? ..... 夏衍语滞,但是仔细想想人家也没说错,于是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可以学嘛,谁生来就会做事情啊? 他说着又开始刺挠了,叔叔你会吗?你生来就会开公司做财务搞谈判吗? 不会,郁上低下头继续写东西,但是我不会在开公司做财务搞谈判的时候把自己弄残废。 ..... 没完没了。 夏衍没在他这儿讨到好处,放弃了,唉声叹气转过身就要出去,可怜巴巴,看着像那种街边五毛一只被贩卖的染色小鸭子。 郁上看了一眼,写材料,不动声色地说:明天可以酌情加辣椒。 夏衍:啊? 后才反应过来,谢谢叔叔! 郁上脸上有了变化,但是夏衍没注意,他高兴地一蹦,就要大叫,忽然一下子脸色突变,急忙提住了自己的裤腰。 他没穿内裤。 夏衍局促地揪着裤子往后退,看着郁上轻轻扫过来的眼神,使劲给自己辩解:现在的裤子就是爱缩水,不是,质量堪忧,洗一洗就变松了,松紧带有问题。 他干巴巴笑,说话颠三倒四,那叔叔早点休息,我就先去睡了,明早还得上学,课文还没背哪。 说完连拉开门跑了,身姿诡异。 门被带上,关了外边的景。郁上写字的手停下,将钢笔扔在一旁,朝窗外的月望去。 皎洁,清丽,妩媚而苍凉。一如夏衍刚才的腰,还有裤子滑下的瞬间,露出的半边润弯。 郁上轻轻碰了碰自己抵在上唇的食指,笑了。 第9章 夏衍紧张了七八天,结果到了开学这日郁文轩也没回来,倒是江眉风尘仆仆地来了。将原来的大波浪剪成了齐耳的短发,看着比以前更年轻,进家门的时候夏衍差点没认出来。 江眉是睡了连着睡了一天一夜,说是倒时差,夏衍也不知道她连中国的大门都没出倒的是哪门子时差。 但江眉装死不下来,夏衍就又陷入了尴尬。今天乘风报道,他既不认识去学校的路,又不认识学校里可以让他无条件进班学习的领导,真是开口难闭口更难。 郁上这几天有些忙,晚上回来也到八九点,回来就进书房,然后折腾到十二点多回卧室洗澡睡觉。夏衍有心打扰他也找不到时间,直到昨晚江眉明确告诉他,郁上早就跟学校那边谈好了,他明天可以直接去报到。 叔叔。吃着早餐,夏衍心不在焉拨弄着碗里的麦片,您就吃这点吗? 郁上在看财经新闻,闻言喝了口咖啡,头都没抬,有话直说。 ....夏衍把腮帮子里存着的酸奶球换了个边,您今天忙吗? 郁上瞟他一眼,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夏衍急忙咽下去,张开嘴巴给郁上看,啊,咽下去了。 郁上收回视线,干什么? 就,等下能不能送我去趟学校啊? 郁上轻轻瞄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也没拒绝。 夏衍早摸清楚他脾气了,知道他就是嘴硬,急忙把自己手边还没有吃过的三明治推给郁上,叔叔吃点东西吧,空腹喝咖啡怎么行哪?身体会不舒服的。 郁上冷哼,怎么,你眼睛之前是失明的吗? ..... 郁上早上空腹喝咖啡他见过很多次了,但是又不敢指手画脚。 我其实这几天做的三明治都留了一半在冰箱啊,你又不吃....夏衍低头吃燕麦,小声嘟囔,勺子碰的碗沿叮叮当当的。 吃快点。郁上突然说。 夏衍:嗯? 十分钟吃不完就自己打车去吧。 夏衍愣一下,然后兴高采烈地端起碗狂刨,一边嚼一边去摸手边的三明治,结果摸了个空。 抬头,看到郁上手里举着他的缺了一个小口的早餐,唇齿微动,腮帮子鼓起一小块。 他察觉到夏衍的视线,表情有点不自然,但说出的话还是硬邦邦的。 有问题? 没! 郁上艰难地咽了下去,里面的酸黄瓜让他生理不适。 夏衍等着他夸赞自己,一脸期待等着,叫他不主动评价又急着问:什么味道?好吃吗? 郁上:人类可以食用。 夏衍:..... 黄姨不在这段时间夏衍没单独跑出去过,他也知道自己小地方出来的人见识浅薄,就害怕出门找不到回家的路给郁上添麻烦,所以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去。郁上的车除了两次来去医院,还没怎么坐过。 他想也没想,直接去拉后边车门。 郁上:你是我老板?我是你司机? 夏衍:啊这.... 最后夏衍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郁叔叔人是挺好的,但有时候真的是有点怪,夏衍打安全带的时候一直这么想。 和今儿天气一样,善变。 乘风到底不比他小地方的破学校,一栋教学楼比他们学校操场还辽阔。 天气阴沉地要滴雨,学校里却热闹地厉害。高一新生都在家长陪伴下过来,活泼可爱也好动,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显然是没有接受过中学的毒打。 相比之下高二就颓得多,勾肩搭背的有,垂头丧气的有,窃窃私语说某某某穿的是限量款莆田货的有,蹲在厕所里激情抄作业补功课的也有。 再往上是高三年级部,很安静,下课时间也没多少吵闹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卷子和草稿本在翻来覆去地折腾,伴着一声声叹息。 一路上了五楼,最后郁上带着夏衍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长得很和蔼,五官周正,不笑的时候应该很是严肃,但他看见郁上就一直开怀。 这小孩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旧友的孩子? 对。 夏衍听见郁上叫那位老校长老师,又说到旧友,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校长摸了摸他的头,说真乖。 好孩子,以后就在乘风读书了,要加油啊,不要辜负了你郁叔叔一番心意,他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情可是忙坏了。 夏衍下意识去看郁上,却见郁上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他心头有点热,点了点头。 是,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辜负我叔叔的。 学校发了一堆教材,夏衍看着他已经快要倒背如流的课本,也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痛苦。 回来的路上终于开始下雨,雨势实在是太大了。又开始堵车,雨刷器根本来不及扫,夏衍透过雨帘看到前边小路都被淹了,下水井轰隆隆地响,积水已经将前边出租的四分之一个轮胎都吞了。 恋耽美 南院有风-(6) 郁上的电话在响,连着车内蓝牙,郁上没避讳夏衍,接通,是秘书。 郁总,您在路上了吗?雨太大了,需要让小李去接你吗? 不需要,郁上说:我开了车,在外边。 您在外边,是在来公司的路上吗? 不是,去给小孩报名了。 秘书短暂地停顿一下,而后欢快地回道:居然去报名了。可把小轩高兴坏了吧,小孩年年跟我抱怨郁总不带他上学,今年终于达成所愿了,下次来公司肯定到处宣扬。 不是郁文轩,郁上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车后的情况,语气平静,夏衍,之前半夜在公司中暑那个,现在就在我车上。 真是介绍彼此的好时间,夏衍尬笑了一声,哈喽,姐姐好。 .....你,你好啊。 秘书忽然说自己手机没电了,需要去充一下。 实在没想到雨会大到这种程度,而且好死不死,又在前边遇上了车祸。 堵着走不了,交警和附近几个商场与事业单位的安保人员都过来帮忙疏散人群,郁上在交警劝解下最终选择先将车开到路沿上扔了,人走。 夏衍背着一书包的书,头重脚轻,笨手笨脚地车都下不来。 郁上在下边等着,没打伞,头发都被雨打湿了,见夏衍还在屁股一颤一颤地在车门边晃,直接将人拦腰抱了下来。 夏衍肚子都被郁上宽厚的肩膀润湿了,顾不上害羞,雨下的大,他借着郁上的力站稳,低帮的小白鞋里立马灌满了水,踩下去咯吱咯吱响。 郁上嫌夏衍磨叽,又怕他娇气地不能在雨里横走,胳膊夹住他上半身就要走。 夏衍被他拖地人都傻了,跟猪崽子一样被人箍着,脖子里灌地全是水滴他才想起来自己背上是什么不抗造的东西,紧张地抓着郁上胳膊大叫:书书书! 郁上脸上全是水,抹了一把,烦躁,说! 不是在叫你!我说的是书!我的课本!我的新课本! 烦人。郁上松开他,又一把将他的书包拽下来护在怀里,然后又夹着夏衍开始狂奔。 夏衍跟不上他步伐,就小碎步飞快轮腿子,害怕滑倒,手不知不觉就圈到对方腰上,紧紧攥住,到了没有雨的地方都忘了放开。 第10章 商场里面挤满了人,郁上讨厌被挤,远远看着都觉得烦心,于是脚下一转又拉着夏衍去商场隔壁的酒店。夏衍跟不及,一下子绊倒,屁股坐在水坑里沾满了水,狼狈地不行。 啊,好冰好冰。 你是猪吗?郁上将人拉起,确认没给人摔残废后放慢脚步往前走,结果不知是刚那一跤摔地自己双腿失去平衡了,还是道路确实是太滑了,夏衍刚走两步,又摔了。 很残忍,这次他不后仰了,直接趴在了水坑里。 郁上静静看了他两秒,在雨里冲着乌龟爬的夏衍大吼:猪! 夏衍丢人疯了,得亏凉凉的冰雨在脸上不停地拍,不然他能烧起来。 郁上实在受不了他再这么折腾自己了,一把将人拉起来后抱到肩上扛着。夏衍尖叫一声,跟个麻袋一样被甩来甩去,什么也不敢说了,毕竟他也不想做个溺水的猪。 等到了酒店,夏衍在大厅等着,郁上在前台办理手续。标间和双人间都被订完了,三人间都没落下,最后直接拍卡刷了顶层的套房。 回头一看夏衍,身上全湿透了,整个人都在滴水,还在吸溜鼻子。服务员递给他一杯热茶,他跟人说谢谢,还打了个冷颤,差点把杯子摔了。 郁上回头跟前台交代:麻烦等下送两套衣服上来,里外都要。另外,劳烦煮点姜汤。 等到了套房,夏衍先是将书包打开好好检查了一遍书本,幸好书包防水效果不错,郁上又一直抱在怀里,只有最上面一本的封面被弄得发潮,其他没有什么影响。 夏衍转身要和郁上说谢谢,脚步刚一挪动就看到一件湿到不能再湿的衬衣被扔到皮质沙发上,啪地溅出数点水泽来。随即黑色的西装裤也被扔了过去,落在衬衣上,湿漉漉地像是刚从水盆子里捞出来。 夏衍望着一堆衣物,忽然就不敢转身了。 郁上将湿衣服脱完,赤着身子抹了把脸,看着夏衍说:小间里也有浴室,你自己去冲一下,别感冒了。 奥....知道了。 郁上说罢径直去了浴室,夏衍直到听见浴室传来水声才松了一口气。 客房服务很好,他们上来还没五分钟衣服就松了上来。郁上那套是正装,被厚实精致的防尘袋遮着,看着就价格不菲。另外一个礼袋里的一套就普通地多,夏衍没打开看,不过看袋子上的商标估计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郁上已经在洗澡了,夏衍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东西给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将衣服拿去了郁上所在的那件大床房。 叔叔。 好在浴室玻璃不透明,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郁上将水暂且关了,问:怎么了? 衣服送来了,我给你放在床上。 嗯,知道了。 水声再次响起,夏衍甩了甩自己已经耷拉在脑门上粘作一团的刘海,出了大间后还贴心地给郁上关上了门。 再看了看休闲区沙发上还在滴水的裤子和上衣,顺手将它们都带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泡雨受了凉,洗澡的时候夏衍感觉身体又很不舒服,尤其是下边。 他其实有些抗拒自己这副身体,不想多看,但是那里又实在难受。 夏衍冲完身体,开大花洒将浴缸反反复复冲洗了几遍,然后关停了水,慢慢坐到里面去。 他张开双腿,身体微微后倾,将自己的下体全部露了出来。 那不是正常男性会拥有的生殖器官,就在看起来似乎发育不好的细嫩阴茎下,包裹着两个睾丸的阴囊畸形发育,没有长成男生充满雄性气息的器官,而是分裂成了两片粉嫩的阴唇,里面包裹着类似于女生们可以出潮和生育的阴道。 夏衍生下来就是个双性人,体内拥有两套生殖系统。第二性别特征为男,但体内拥有完整的卵巢、输卵管还有子宫。 他从前不明白那些,因为也不会跑去脱人家的裤子看自己和别人下边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直到六岁那年隔壁家那个新娘子有了小孩。 夏衍终于得以近距离观察一个所谓的男孩子的身体特征,才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不一样的。 双性人当然是越早发现越早治疗的好,但最开始几年夏海穷困潦倒,连给孩子吃饱都是一件困难的事,于是一拖再拖。到了夏衍六岁,夏海终于第一次带他去做了手术。 原本打算让他彻底变成女孩,因为这样动刀的次数最少,带来的疼痛也有限。但最后的切除手术却因为夏衍术中出现的严重过敏和休克而暂停,最后只做成了矫正尿道和阴道扩充。 虽然还是拥有着女性的生殖器官,不过好在尿道问题解决了。夏衍不至于揣着个鸡巴去女厕,也不至于在男厕蹲着解决小便。 可能也是因为一直被夏海当男孩子养,身边也没有可以帮助指导他的女性,夏衍的那里这些年其实时不时都有些不舒服。 不常出现。第一次难受就是因为村子里的坏小孩将他推到了河里。那河水很脏,上游的人什么都往里扔,几年前还漂过尸体。夏衍被他们摁在里边很久,晚上回家阴道边上就变得很痒,还很痛。 他不知道怎么把那些脏东西弄出去,内裤那几天总是被弄的是湿漉漉的,都不敢让夏海看见。 今天是没下河,但两次坐到了脏水里,又穿着湿裤子捂了半天,夏衍觉得自己那处可能是又被感染到了。 夏衍将自己的腿再分开了些,搭在浴缸两边,将自己的阴茎抓到一边用手腕抵住,然后轻轻掰开那两片娇嫩的肉瓣,在阴道周围轻轻按了一下。 疼。 夏衍全身的体毛都因为雌性激素的分泌而变得稀疏,小腿,胳膊,腋下,甚至于那里,都光滑干净,一点多余的暗色也没有。少了那一层庇护,敏感部位就更容易受到外界影响。 夏衍不是女生,根本不懂怎么办,也不方便去医院看。夏海在的时候他总觉得这种事跟爸爸也不好说,便一直没有提,如今是更没办法处理了。 幸亏没有发育乳房,也没有所谓的脱落子宫内膜,不然他真的会去冒着生命危险做手术,把不该出现在他身体上的这些多余器官都摘除掉。 低头低的脖子都酸了,还是看不到那条缝的周围和里边长什么样。附近又灼烧难忍,像是被小虫子爬过一样又痒又痛。夏衍咬着下嘴唇,试探性地用手指往里面慢慢塞了一下,试图把那里撑开,让脏东西流出来。 可刚进去一个指节,他就变了脸色。 救命,好痛! 从浴室里出来时夏衍腿都软了,他萎靡不振地擦了擦头发,抬头却见郁上在他床边坐着。 夏衍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进来的? 洗完了?郁上围着浴袍,一米八七的身高实在太具有压迫感,穿着一色长袍时感觉能有两米高,况且还那样俯视着他。 嗯...夏衍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向后退了一步。 上次没穿内裤在郁上书房里蹦跳时差点变裸奔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加上刚才他还在浴缸里旁若无人地拨弄私处,说那种乱七八糟的话,也不知道郁上听到没。 夏衍只觉得耳根子都要给烧没了。 你紧张什么? 郁上很不喜欢夏衍看见他时总是在后退的样子,尤其是在这样刚刚洗完澡之后,湿漉漉的一小个,毫无防备,面对心有芥蒂的人时就会下意识地露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没有,夏衍静了静心,叔叔,找我,有事吗? 有,郁上面露不愉,理所应当地朝他伸出手,只给我西装,是要我挂着空档跑吗? 我又没有拿你的内裤! 夏衍居然因为他这句话而下意识地往郁上那里看,他后知后觉,收回视线后尴尬地要命,衣服给你拿去了,你的内裤我又没有私吞! 没说你私吞,郁上有时是真的不是很能理解夏衍的脑回路,让客服里外的衣物都送来了,你看看在不在你的衣服袋子里。 啊? 夏衍咽了咽口水,奥。 他踩着小碎步去拿那个袋子,行动似乎很艰难,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果然在袋子最下边看到了两个小纸盒。 郁上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尺码,扔给他,你的。 我还有内裤? 郁上无语地盯着他。 ....谢,谢谢叔叔。 其实夏衍是有些惊喜,毕竟他终于在搬到郁上家里一个月后成功拥有了第二条内裤,再也不用每天晚上挂着空档睡觉,天一亮还要开着小台灯去擦沾到鸡鸡上的毛。 我的旧衣服是被客服拿走了? 夏衍奥了一声,指了指浴室,没有,那个,我给泡到洗脸池子里了。 泡洗脸池子?郁上看着他,干嘛?给酒店擦玻璃? ...... 夏衍:洗了带走啊,难道要扔了吗? 谁跟你说要扔了?为什么要扔了?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衣服一件好几千是商场看在我脸的份上白送的吗? 郁上这人真的是指哪堵哪,夏衍跟他说不上几句话就得来气。 不是大风刮来的!很辛苦很辛苦挣来的!所以我想给你洗了然后带走! 郁上:那为什么不交给客房洗,你手指比洗衣机还厉害还能搅? 这句话放在平常没什么问题,但刚刚确实用手指搅过东西的夏衍简直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他脸刷地红了,恼羞成怒地将郁上推了一把,我就是感谢你带我脱离困境想给你洗的,你怎么那么多事!你嘴巴真的好能讲啊叔叔!平时没少给它上保险吧! 郁上被他推出了门,锁子咔嚓一响,身后的什么声音都隔绝了,只有夏衍似乎能残留在空气里带着回音的轻喘和呼吸。 腰后被推搡按压的触感消失,绵软布料下的皮肤恢复了自由的维度,却觉得空荡荡。 郁上颠着手里的内裤盒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一直没等到那扇门打开。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边还在瓢泼的大雨,给江眉打了个电话。 不回去了,住外边,对,和夏衍。 有问题吗? 第11章 雨到了凌晨才算停,夏衍和郁上在酒店住了一晚上,夏衍睡不着,在外边住着不习惯是一方面,明天要上学可他现在连家也回不去又是一方面。 窗帘没拉,夏衍一直望着窗外,手机里来自江眉的一条晚安信息看了很久。 很奇怪,他和江眉之间似乎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再亲近一点。好像江眉将他拎进家门,允许他住在家里叫她一声妈妈,已经是这段关系的极限。 两点多的时候夏衍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心里焦躁,身体也跟着不舒服。 他在地上走了几圈,出去找水喝。刚拉开冰箱门,大间的门响了,郁上穿着浴袍出来,脸上起床气很重。 叔叔,吵醒你了吗? 郁上看了夏衍一眼,脸上阴沉的表情缓了一点,问:不睡觉,干什么夜游? 我没夜游,出来喝水。 夏衍也不敢惹他,三更半夜的,匆匆从里边抓了一瓶写着茶饮料的就要溜进卧室。 站住。 怎,怎么了?不能喝吗?这个....夏衍回过头,有点局促。 他也没住过高级酒店,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包不包括在酒店费用里,以为和普通旅店里的矿泉水一样,都是免费的。 郁上摩挲着下巴,能喝,但是你确定要喝? 夏衍奇奇怪怪,能喝为什么不喝? 他点了点头,郁上便甩了甩宽大的袖子,随便你。 莫名其妙。 夏衍面上说晚安,心里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郁上看着他走的歪歪扭扭的路,嗤了一声,小东西,不知好歹。 没带电脑,大雨不好使唤李岩,就在酒店临时借来的电脑上处理些不涉及商业机密的东西,就这些也前前后后弄了不少时间。 到五点的时候郁上伸了个懒腰,坐的难受,又出去溜达,溜达溜达就到了夏衍门口。 想了想,轻轻拧开了门。 那瓶被夏衍当做饮料喝了小半瓶的日式无色酒精饮品还在桌上放着,盖子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夏衍趴在床上将自己的脸捂个严严实实,被子也没盖,浴袍都被拱到了大腿根,睡得和凶杀现场一样。 郁上抱怀看了一会儿,无奈地俯下身,把两只拖鞋给他抖在地上,将人翻过来。正要盖被子,夏衍的脚丫一下子揣在他手心里。 手掌暖暖的,触感又软又有些潮湿,郁上的视线在夏衍嫩白的小腿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将他的脚丫扔到一边,直接拉起被子将夏衍的那张压出来好几条红痕的脸给彻底遮住。 解气,很解,甚至想一走了之,但又怕给人捂死。最后不情不愿扯下来,掖在了胳肢窝里。 夏衍身体敏感,睡着了也碰不得,就这么一下便耸了下肩膀,哼哼唧唧地一个翻身,差点将半跪在床边的郁上踢下床。 恋耽美 南院有风-(7) 被子又给掀没了,夏衍拧巴着身子睡得销魂。纯白色的新内裤稍微有些大了,显得屁股很小,但轮廓还是非常清晰,尤其是那道沟,被浑圆的两团肉挤着,说不出的滑稽,却天然勾人。 郁上瞥了瞥眼,再不看他,起身将桌上那瓶水拎走。 出去的时候小声念叨:烦人精。 夏衍以为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接受新的知识和同学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这里的老师都很有素质,说话和蔼,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讲课心细认真,听不懂的时候也不会故意为难,课后还给做单独的辅导。同学们之间相处得也很融洽,不会在学校里就明晃晃的约架打人,还总是把家里边的好东西带过来和大家一起分享,大热天里总有人请客给全班买雪糕,连办公室老师都来凑热闹。 夏衍转来第一天就认识了很多人,那些同学听说他已经上完高二的课程了,本该去高三年级,都围在身边夸他。 哇,那你等于上了两遍高二的课程啊。如果我们有听不懂的地方能不能请你教教我们? 哥们,提前订一下你的作业呗,我给你买酸奶喝,到时候有不会的题目能不能给顺手抄抄? 夏衍你好白啊,你怎么做到这么白的?我一到夏天就会黑。 你这衣服好好看啊,有链接吗? 夏衍特别开心,比起原来那个学校里只有小刚一个好朋友的地方,这里似乎就是他的天堂。 他高兴地手足无措,放学后回到家里,都没来得及看江眉在不在,直冲冲就跑去郁上书房,敲开门兴冲冲地跟郁上跟前。 干什么着急忙慌的? 一大堆小零食被夏衍从书包里掏出来,全扔郁上桌上,夏衍阔气地对着郁上说:叔叔,给你吃零食,都是别人送我的! 辣条把郁上整洁干净的桌面都给弄脏了,空气里都是那股混杂的味道。郁上无语地叹口气,抬头却看见夏衍跑得红扑扑的脸。责怪的话说不出。 合上钢笔,往后一靠,指了指夏衍的裤子,别的我不吃,裤兜里那个给我。 夏衍不情不愿地把自己偷偷藏起来那袋可乐软糖给掏出来,乖乖放桌上,脸都蔫了。 就你眼睛好使。 人家塞了半天哪。 江眉早上不到十点是根本起不来床,李岩连续接送了夏衍两礼拜,夏衍委婉地拒绝,说自己会坐车,李岩根本不当回事。 学校离郁上家里确实不远,但是郁上这片别墅区附近没有设公交站。如果乘坐公共交通,出了最近的地铁口,夏衍至少还要走个1.7公里才能回家。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哈,我其实就是干这个的。李岩几日不见又圆润了一点,郁总你也知道,一般不需要我接送,出门都是自己在开车,我的任务就是打杂。你不在的时候就接郁文轩,那祖宗连打出租都觉得累。 提起郁文轩,夏衍也奇怪,他总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住在这里把人家正主子给气走了不肯回家。 显得自己跟旧时代的姨娘似的,不像好人。 妈妈晚上吃饭,夏衍还是没憋住,问江眉,郁文轩他,不上学的吗? 江眉看了他一眼,上啊,在他爷爷奶奶那边上。 她看手机不怎么吃菜,夏衍用公筷给她夹了一些,她见了,说自己不爱吃茼蒿,夏衍尴尬地把菜又捞回来,再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那边养了一条狗,奶了两个月,舍不得那小东西了,所以就办了转学手续,干脆在那边读了。 那,不能抱回来吗? 他不敢,郁上见了保准给他扔出去。 奥,这样啊,叔叔不喜欢小动物吗? 江眉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他不是不喜欢小动物,他是不喜欢活物。 夏衍总是不安心,郁文轩一天不回来他心里便一日不踏实。 倒不是他菩萨心肠管东管西,是他总觉得郁文轩可能到现在连他的存在都还不知道。 那小孩脾气听着不比他小,将来明白过来了,肯定会大闹一场。郁文轩再怎样也是郁上名义上的儿子,那到时候走的人一定会是他这个没名没分的。 高二还没有开始补课,夏衍又是走读,周五放了就等于要在家里睡两天,他其实还挺不喜欢放假的。 和同学们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很幸福,他喜欢那种走到哪里都有声音的感觉。 李岩接到人的时候感觉小孩情绪不高,就笑他,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打了? 才没有。夏衍顺手递给李岩一瓶水,大家喜欢我哪。 李岩接过水调侃他,我送你上学你就这么感谢我,郁总这个真正出钱的知道吗? 又不是没感谢他,夏衍揪着安全带,空调吹的额间湿掉的碎头发干爽了许多,零食又不吃,衣服不让洗,难伺候,我有什么办法。 李岩都给他逗笑了,你是不是就想着给人送零食洗衣服啊,小小年纪的,能不往家政或者月嫂这方面考虑吗? 夏衍把沉重的书包扔一边,那我干什么嘛,又不能替他开董事会。 李岩操心死了,你就不能创意一点,送点他那个年纪喜欢的小礼物?你看郁总,他还知道给你装卧室,买点小东西扔进去。就你屋子里那些个机器人模型都是他亲自挑的,当时一边放着视频会议一边网购来着,没给我笑死。 书包被腿扫到地面上都没发现,夏衍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的卧室,我的卧室是郁叔叔装的? 不然哪,你指望谁?黄姨,还是你那个十天里有九天不在家的妈? 车子转弯,李岩继续:不止是小机器人,里面的所有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郁总给你准备的,我还就没见过....对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李岩一拍脑袋,等灯间隙里低头开始翻自己的储物箱,然后终于找出来三盒卡通包装的东西扔到夏衍身上。 这,什么? 他老早前给你买的奥特曼内裤,让我回家顺道给你,我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说完还笑,反正你也不至于挂一个月的空档,我可不算耽误事啊。 夏衍抱着各种颜色款式的奥特曼坐在后座,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乖的像个瓷娃娃,脸却红得滴血。 回家的时候江眉正在打电话,她也是在夏衍一两次的厨艺展示里对自己的儿子心死如灰,又开始寻找合适的家政过来,但似乎进程不太顺利。 夏衍已经会操作家里的各种小心机器,也摸索到江眉的喜好,榨了一杯猕猴桃汁给江眉递过去。 江眉接过,脾气消了很多,说:谢谢宝贝。 提起学校来,才记起来问一问夏衍在班级里过得怎样。 挺好的,我特别喜欢。 那就好,还想着你待惯了农村,习惯不了城里的生活。 夏衍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江眉喝了几口就不喝了,夏衍以为她又是嫌果汁酸,是不是没搅拌起来,我这次是加了白砂糖的。 宝贝,我戒糖,吃太多糖会长痘痘。江眉笑了笑,我已经不是缓一夜就能恢复的年纪了,得注意。 夏衍还捧着那杯果汁晃,闻言傻傻地奥了一声。 新买的猕猴桃挺硬的,但家里有没有别的水果,皮不好剥,他硬剥了四个下来,现在指甲缝很疼。 江眉从沙发上坐起,理了理头发,说:无聊死了,出去打牌了。你饿了就点外卖,别等我啊。 夏衍点点头,江眉摸了摸他的头发,趿着拖鞋上楼了。 夏衍捂着杯子,觉得手心有点凉。 江眉果真不回来,郁上却也没迟迟不归。夏衍总是睡不好,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看墙上的钟表,明明才十点半,却总觉得已经过了凌晨。 很糟糕的事情,他发现如今听不到郁上从他门前走过的脚步声,他居然会睡不着。那就像是个睡前仪式,只有过了这道程序他才能平静下来好好睡觉。 夏衍坐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去看那些模型,还有一切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包括自己天天抱着睡觉的那个黄色玩偶。 他坐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给郁上打个电话。 一项本来不该由他费心的招标工作临时出了问题,郁上是从饭桌上直接订的去浙江的机票,到现在前后连着忙了十二个小时。 郁上脸色不好,相关负责人员都不敢懈怠,全都战战兢兢陪着。 上星以前招标基本都是价低者胜,但今年新的CEO上位,发展方向明显有所转变。郁上按了按一直作痛的胃部,眉心皱成一团,我希望你们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值,并在今晚把这部分降价系数的阈值做出来,判断出安全区域.... 散会的时候大家都抹了一把汗,郁上不好相处是真的,他们真就是一点儿也不敢偷懒,速战速决把事情给解决了。 这边分部的助理人员等会议室人走完后进来,问郁上回去的机票是现在就订还是晚点再说。 郁上属实有些难受,脸色微微发白,摆了摆手,说等会儿。 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 怎么了?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生硬,夏衍不好说,就转移话题,问他:叔叔,晚饭吃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郁上懒得编,说:和你一样。 夏衍:叔叔,我晚上没吃唉。 ....郁上浅浅地笑了一下,被夏衍这么一闹,似乎胃痛都不明显了,为什么没吃? 就,热,吃不下。 那就多吃点蔬菜或者水果,你从网上订,让超市直接送过来。我之前让李岩给你个账号,收到了吗? 可能是因为生病,郁上语气放得很软,夏衍听着心里面暖乎乎的。 收到了。 李岩很早就给了夏衍一个账号,密码是他的生日,所有的网络支付行为都可以记账在郁上名下,但是夏衍还没有花过里边的钱。他其实支付宝绑定的是自己原来的卡,花的都是夏海以前给他的零花钱。 但他没说这个。 我昨天买了点猕猴桃,但是半生不熟的,有点酸,还很难剥皮。 郁上往后靠了靠,和苹果装在一起放放就好了。等软了切成两半,用勺子一转就下来了,不用自己剥,指甲疼。 夏衍很喜欢听他说这些带着烟火气的东西,那让他感觉自己和郁上离得没有那么远。 叔叔,夏衍在床上打滚,你知道的东西好多。 郁上笑了笑,谬赞了,是你脑容量太小。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他们聊天的氛围过于平常,茶米油米说的天花乱坠,似乎是什么需要开会商讨的大事件。郁上的耐心出奇得好,连见识过他发火的助理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为郁上暂时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夏衍终于有些困了。 叔叔,你今晚不回来吗? 回来。 那几点回? 郁上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不要等。 夏衍闭上的眼睛慢慢睁了睁,他将脸捂到枕头里,小声地说:没等。 嗯,那就早些睡吧。 夏衍弱弱地答了一声,再不好说别的,就将电话挂掉。 后知后觉自己跟郁上说了近二十分钟的流水账后他莫名有点羞耻,趴在穿上不停地晃动着小腿,像个刚下水的鸭子。 郁上看着屏幕笑了笑,出了会议室后叫助理过来,让订票。 最近的航班,现在就走。 第12章 郁上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李岩夜场玩了一圈,过来接人。 上车,李岩告状,你家小东西了不得,现在跟我说话是越来越没有大小了。什么都敢讲,那天跟他说我最近又换了个女朋友,他问我那姑娘家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需要用钱。 郁上坐在后座按眼睛,闻言笑了笑,活该。 李岩从后视镜看他,眼睛不舒服吗?这个月检查去看了没有? 明天去。 李岩叹口气,照我说,你就别这么拼了成吗?郁文轩那小子要接手公司至少还得五年,不是我咒你啊,如今这市场上风水轮流转,你今天把远锋从老爷子扔下的坑里拉出来一步步做强做大,但明儿个就说不准了。万一突然出个什么大事件,说不定远锋就从世界上完全消失了,你这损耗就是血亏啊。 他嘴里没什么好话,郁上从后座摸到一瓶水砸过去,李岩笑着接住,别啊兄弟,这还是小衍衍给我买的哪,一口没喝,专门给你存着,气你的。 说完看郁上脸色不好,又贱兮兮地把水递过去,喝不喝? 郁上接住,没打开,一直攥在手里。 我说,小轩子应该要回来了,你跟他说清楚没有,别到时候他见着夏衍就乱发脾气。夏衍那小孩看着虎,但郁文轩这种小霸王他还真的扛不住,可得受点委屈。 他把我拉黑了,联系不上。 拉黑你?李岩笑死了,他以前不是最崇拜你最热爱你吗?恨不得贴个横幅告诉全世界你是他最好的爸爸,就算天崩地裂他也要抱着你一起进棺材,怎么就突然拉黑你了? 郁上黑着脸:因为他期末没考及格,害怕我找他麻烦。 夏衍知道郁文轩要回来吗? 不知道,我这也是下午才得到的消息。 李岩和郁上高中就是同学,大学还在一块,那是铁亲的兄弟,就是郁上这种奇奇怪怪的性格,他也能嬉皮笑脸凑一块搭伙玩十多年,说话早就没个分寸了,跟自己家里人一样。 你知道小轩子养了条小土狗嘛,好家伙,他这头一次养宝宝,稀罕那小玩意跟稀罕自己崽子一样,一门心思全在这上面。 车子拐弯,郁上被晃得想吐,生生忍下。 结果被他带着出门去遛弯时没看好,一不小心让车给撞死了。他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狗咽了气,恨不得把人肇事者给掐死。被老爷子好说歹说哄回去,如今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不吃不喝不上学,人都快挂了。 江眉过去了吗? 老爷子那面是不是让你去接? 不知道。老爷子是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那会儿正在开会,郁上一个也没接上,事后也并不想打回去。 估计你那边打不通电话,最后就只能让江眉去,说来说去你也还是个工具人。 李岩说着还来气,可找到机会诉苦,又给郁上倾泻垃圾,说江眉生来不是公主命却一身公主病,就短短一个小时就打电话让他来回给送了两趟证件和一趟护肤品,最后延误飞机还让他去改签。 恋耽美 南院有风-(8) 我都怀疑她在故意整我你知道吗?还真当自己是总裁夫人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郁上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没完没了的公司事务和家里乱七八糟的琐碎让他烦躁不已,江眉这个名字他真的是听一次难受一回,尤其是最近。 以后这些话别在夏衍面前说。 哪能啊?李岩叹息,那小孩心思真的太细了,父亲过世,又摊上那么个妈,别说你,我都不敢太欺负他。 郁上放下手,冷眼瞧过去,李岩望着后视镜立马认错,没欺负没欺负,真的,基本都是他在笑话我,不信你回去问他,他都快把我笑话没了。不像我,只能笑话他一个裤衩子。 到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郁上径直走向卧室,过夏衍房门的时候停了一下,本不想打扰他,却又忍不住推门进去看了一眼。 窗帘拉得紧密,不透光,但墙角的蘑菇型小夜灯一直亮着。屋子里没有很暗,透着一股沾染着少年气息的静谧。 夏衍睡觉依旧不老实,被子在床尾,整个人拧巴地不像话,上半身趴着,下半身又侧躺。单薄睡衣蹭得高,将小巧的肚脐眼全都露在了外面,小腹随着呼吸轻微地动,像那种鸟类休眠时露出的圆润腹部。 郁上坐到床边,看了会儿,伸手将衣服往下拽了拽,将那细白的半截子腰也遮住。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香气,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混合味道,本身都是很清爽的香气,但是融到一块儿就变得柔和起来,在夏夜里散发着独特的吸引力。 手指本是该早早收回来的,却在睡衣的边缘摩挲着。那些绵软的布料在这种触碰里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柔韧,捏一下就能反弹回来触碰着自己的指纹。 而当那些带着香气和温度的纹路刚一触碰到姿态扭曲的肩膀时,夏衍忽然小声叫了一下。 像是小奶猫发出的虚弱啼叫,他翻了个身,小小的抽泣带动整个胸腔微微颤动,然后顺着触及到的温度拱过来,将巴掌大的脸贴到郁上的腿边,膝盖上曲到腹部,再次陷入梦乡。 被塑封过的老旧照片从他滚过的位置露出来,郁上拾起,伸手擦掉夏衍眼角的泪痕。 生物作息不允许自己白日沉睡,郁上六点多回了自己房间,洗完澡就去楼上健身房运动了。 今天公司里暂且没什么安排,郁上自己也有些累,所幸放了半天假,九点多才从健身房下来。 夏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一出门,就站在大厅里跟他狂挥手,热情洋溢,粉色的大象拖鞋在他的肢体动作下晃着自己的大鼻子,滑稽得可爱。 叔叔!两日没见,夏衍一见他就开心,忍不住暴露自己的小情绪出来,郁上却没应答他。 郁上刚冲完澡,一身汗被急流带去后残留下薄薄的荷尔蒙,却比昨天夜晚的狂浪更加凶猛。他拎着水瓶,小臂抵在栏杆扶手上向下看,刘海上的水滴答滴答地掉落,一句话也没有,在几米高的地方俯视着夏衍。 那一双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看,又像是在仔细地盯着什么,目光深邃且没有温度。 夏衍打了个冷颤,他无法理解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着急忙慌地低下头,心里却跳个不停,像推翻了一盘黑白棋,噼里啪啦全砸落在身体的各个部位。 吃,吃早饭了。夏衍转过身,急匆匆往厨房走,没再看郁上。 郁上一直看着他,直到人进入了视线盲区,什么也没有了,他才不慌不忙地转身,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夏衍终于静了下来,心想自己也就是看到帅哥内心激动了。 他把做好的三明治和南瓜浓汤端过来,没给郁上准备咖啡。 郁上瞧了一眼,这是什么吃法? 不是什么吃法,我忘记买牛奶了,所以就将就一下。 我要咖啡。 好像是喝完了,找好久没找着哪。夏衍往前推了推盘子,他心里想着主意时就会收起那些臭脾气,软乎乎的,跟个七八岁的毛孩子一样,有心为之也让人抓不住把柄。 你试试这次的三明治,我没再放酸黄瓜的,你不喜欢的罗马生菜我也换成圆生菜。还有这个汤,你试试这个,我做这个很拿手的,跟外面烤肉店里的一模一样。 郁上不习惯早上这么吃东西,不是不喜欢,就是单纯的不习惯。他每天早上起太早,黄姨上了年纪,郁上不爱叫她起来准备。自己又不会这些,也没时间去学去做。江眉和郁文轩更是这辈子都指望不着,所以都是喝杯咖啡就开车去公司,有空就九十点多去公司楼下买点面包,没空就干脆不吃。 所以当他看着手边那些食物,内心变得怪怪的,像是忽然之间被人重视了一样。 夏衍竭力给他推销自己的食物,自己也不吃,就坐在桌子对面眨巴着一对星星眼望着他。 郁上拿起勺子搅了搅,勺子还没碰到舌尖,夏衍立马就激动地问:好喝吗? 舔了舔唇,郁上看向他,你做事是习惯先上船,再补票是吗? ..... 吃完饭夏衍在絮絮叨叨洗碗,郁上撑着脸从后边看他。 身量不高,腿却很长,黄姨的围裙系在身上太过宽大,显得腰更细了。 头发比起原来有些长了,遮住半边耳朵,发根很直,到了末边却因为太过柔软而微卷。乌黑的色泽和后颈对比鲜明,站在那里动来动去时细碎的发丝就在光线下随着身体微微颤动,发梢的小卷就像拥有着生命力,也跟着雀跃。 郁上看着,曲掌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去了书房。 刚做完一套卷,房门被敲了敲。 夏衍还没有在郁上家里养成说进来的习惯,毕竟他这个房间自从入住后真的是鬼都不来,所以青天白日里被人叫的感觉还真的有点奇妙。 夏衍从椅子上蹦跶下去,拉开房门,有点兴奋地大叫:叔叔! 他把叔叔两个字叫的字正腔圆的,郁上总被他喊得眼前一震,可以不用叫这么响。 奥哇 他呆站着,又惊叫一声,才发现郁上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没见过的休闲装,藕色衬衫和乳色九分裤称的本人肤白貌美,靓丽地像十七八的小伙。 夏衍都被他晃瞎眼了,一脸痴迷地望着,叔叔,你这是要去干嘛?参加大学同学的婚宴吗? 郁上靓丽的脸不再靓丽,胳膊抵在门框上盯着夏衍,语气隐忍,买菜。 .... 坐车上的时候夏衍还在笑,他又不敢光明正大笑,就咬着自己中指,用手背遮住脸。好在今天天气热,夏衍又被郁上赶到后边坐去了,不用跟他并排忍着。 郁上本身并不是笑料,那么帅一个人站在那里只会让人抖腿,不会让人发笑。但当郁上咬牙切齿说出买菜这两个字时,夏衍脑袋里忽然就冒出来一副商业精英带着墨镜提着大葱赶集归来的场景,那画面不得不说实在是太违和了,甚至有点诡异。 再笑就把你从窗户里扔出去。 好好不笑了。夏衍认错,探身到前面抓住郁上的车座后背,甜言蜜语道:好了嘛叔叔,原谅我啦,你最帅最好看。 哄人时总是会无意识地露出那副天真的样子,歪着脑袋笑看着你,但漂亮的眼睛里却全是狡黠。狐狸一般,漂亮又坏心眼,勾得人挪不开视线。 在和郁上断断续续相处的两个月后,他已经开始慢慢收起那些防备和锋牙,又重新变回被父亲宠溺长大的破小孩,偶尔露出顽皮却可爱的本性来。 阳光正晒,郁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出了点薄汗,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语气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柔软。 坐好,摔疼了又闹我怀里哭。 郁上:可恶!他居然没有穿我送给他的奥特曼裤衩子。 第13章 郁上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临时家政,不过不在家过夜,就在白天负责饮食和家务,夏衍于是连拖地的活也都给免了,全身心都放到学习上。 他现在一边补高二的知识,一边也没把高三的落下。还没敢跟江眉和郁上说,准备等月考之后再做打算。 如果这次月考之后他的成绩能够超出意料之中那个分数,他其实是想调到高三去学习。他现在的状态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可能进入乘风的高三确实会比他之前辛苦许多,但也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一年。私立学校的学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早点毕业对大家都好。 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可真当夏衍在做题间隙里开始考虑大学和以后,他又忽地生出一丝怅惘来。 上了大学就等于远走高飞,那时候怕是跟郁上就没有什么太多的联系了。 周四的时候江眉还没有回来,夏衍从李岩那里得知郁文轩要回来,内心忐忑了了好几天。倒不是怎么,就是怕郁文轩不喜欢他,到时候闹得郁上和江眉都尴尬。 晚上回家李岩来接,夏衍心里装着事,也不给买水了,李岩说他用完人就扔。 李叔....夏衍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张口了,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呗,跟郁文轩有关吧。 嗯,也不完全是,夏衍抱着书包,那个,就是想问,郁叔叔他....他为什么会比我妈小十来岁? 说完赶紧补充,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感情面前年龄是不存在任何实质性的阻碍的,我就是好奇。 李岩乐了,你觉悟倒挺高。没事哈,别觉得这是在打探人隐私,问问挺正常,公司里来实习的小丫头们背地里日日打听。 车子靠边忽然停下,夏衍还好奇停这里干嘛,李岩转过头问他:还买笔芯吗?你昨天不是和郁总说你不喜欢用子弹头,想买全针管的。 夏衍奥了一声,去买去买,李叔等我。 他飞下车,临走还问李岩要不要带点东西,李岩说来杯奶茶。 等喝上冰奶茶,李岩才畅快地吐了口气,知道你在想什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郁文轩是你妈儿子,但不是郁上的儿子。 他就这么把夏衍思索了近一个月的东西没个底的全说出来,夏衍毫无防备惊了一脸,越发糊涂。 李岩嘬着烧仙草,看人发懵特愉快,又扔出一颗大雷,其实准确地来说,江眉并不是郁上的合法妻子,两人只是口头意义上的夫妻,连结婚证都没有。 什么.....夏衍眼睛都直了,没结婚证?没结婚证!那我妈,那我妈为什么要叫郁叔叔老婆,还住在家里,还让她的孩子跟着郁叔叔姓? 李岩说一套做一套,跟郁上那里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在夏衍面前根本就不掩饰他对江眉的厌恶,你妈手段高呗,还能为什么。 夏衍半天不说话,李岩开车空隙里从后视镜望了望,居然见他出了一头的汗,在后座脸色发白。 他才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要道歉,转头却听夏衍小声地说:这样的话,那我连他的继子都算不上。 李岩送完夏衍回去后去了趟公司,跟郁上报备了一下自己不小心说漏嘴导致的轻微不幸后果,郁上叫他滚。 哥!刚出总裁办公室的门,小秘书从后跑过来差点将他扇翻,你上公司干嘛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李岩回过头戳她胳膊,死丫头能不能小点劲,这地儿我不能来? 李欣嘻嘻笑了半晌,又问:哥,晚上去我那里吃火锅呗,我昨晚买了好多菜。 我看你是冰箱里没菜了想让我去给你填吧。 李欣哎呦一声,我忙嘛,哪像你这么闲,一天送送小孩约约炮友,我可是在认真奋斗。 拉倒吧,一天到晚追星磕cp,小出租屋里的专辑都能砌墙了,还有那海报,什么宇多赞多的..... 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郁上胳膊搭着西装,一脸阴沉看着李岩。 李岩自知闯祸,献殷勤地半弯腰,郁总,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郁上:下周不用来了。 郁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立秋后白昼明显变短,这会儿天已经很暗很暗了。 晚上有个饭局推不掉,应酬来去就喝了一点酒。回来没敢开车,李岩也被他赶跑了,堂堂总裁在路边招出租,非常接地气地扫码,然后非常接地气地晕车。 车子一进别墅区郁上就让停下了,下了车先蹲在路边干呕,司机好心地递了瓶水,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郁上摇了摇头。 司机扬长而去,郁上解了领带呼吸新鲜空气,想吐又什么也没吐出来。一瓶水全用来漱口,然后带着空气里还残留着的温热气息回家。 家里连灯都没有开,远远看着屋子里就黑,静悄悄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平常这个点夏衍都是在叽里呱啦背单词,弄得院子里都是他的声音,车子一开进来就能听见,今天却静地门可罗雀。 领带和外套一起扔在沙发上,郁上提着手里的东西去夏衍卧室,要敲门,却见卧室门开着。 他推开进去,没在书桌前和床上看到人。目光自然看向浴室,见到一半帘子打开的透明玻璃后,夏衍坐在浴缸里,仰着头,一只手紧紧捏着缸壁,一只手在自己曲起张开的两腿之间缓缓进出。 两条腿搭在浴缸边缘,半翘着,像雨后的嫩枝,暖黄色的灯光下连小巧整齐的指甲都在发亮。发出的喘息和猫儿叫春一样断断续续,细着嗓子听的人心口发热。 郁上静静地看着,靠着桌沿,呼吸里有酒精。 夏衍洗完澡还是没觉得那里舒服一些。自从上次在雨天泡了脏水之后那里时不时就会刺痛,红肿。他根本不敢和别人说,那种事情要怎么才能说得出口。也不敢去药店或者医院,上下学李岩在跟着,校医院里也没法操作,无非是自取其辱。 穿上衣服想去楼下找点消炎药,出了门过楼梯,却见郁上卧室的门开着条缝,有光。 叔叔? 跟郁上一起待久了也不像最开始那样讲礼数,夏衍轻轻推了下门,将脑袋探进去问:你回来了吗? 里面没有应答,夏衍进门,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说话。 到书房去了吗?他想着,转身要往外走,手腕被人攥住,鼻腔里瞬间溢满了檀香的气息。 夏衍迅速转过身来,就见男人半身赤裸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像那日早上在三楼俯视他一样又充满危险感地专注着,却少了怜悯感,奔涌而出的都是荒蛮的野性和嚣张的性感。 他的叔叔刚洗完澡,下身只穿了一条灰色的长裤,遮住脚面,从胯骨延绵而下的修长带着那些湿淋淋的水珠拓在绵软的布料上,呼吸喷洒出的热气烫到了他的鼻尖。 夏衍的心在胸腔里像擂鼓一样捶打不停,他不知自己为何紧张成那样,连吞咽都不敢了,呆呆地望着,呼吸缓慢而悠长。 郁上还是放开了夏衍,他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坐到床尾,有事吗? 没,没事。夏衍将手背到身后狠狠在屁股上蹭了一把,将掌心的汗都抹掉,就看灯开着,过来看你在不在呗。 我在能干嘛?给你念睡前故事? 夏衍那点不合适的小心思瞬间就飞没了,就看看不行嘛?凶什么,回来就凶人。 恋耽美 南院有风-(9) 郁上擦头发的手停下,我凶你了? 凶不凶的伤害都已经造成啦,再翻旧账又有什么意思呐?夏衍又端上,噘着嘴要走,郁上说:站住。 干嘛啊?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嘛? 郁上盯他半晌,吐口气,冰箱里有鸭脖。 夏衍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一步并作三步跑回来,你给我买的?你买鸭脖了?什么口味的?辣的吗?是不是藤椒的? 郁上听不懂,也本就没好气,从路边捡的,刚把灰冲掉。 夏衍才不信他,他高兴地不行,飞速跑过来抓了一下郁上的胳膊,然后又手舞足蹈地跑了,嘴里大叫着小鸭子我来了。 郁上把毛巾取下来捏在手里,潮湿的触感弄得人烦闷,放到平时可能就要莫名其妙动发火了,自己气自己,但今天但心情没那么糟。 他回想起夏衍向他扑来的那个瞬间,夏衍似乎是想要抱他的,但最终却只是轻轻抓了一下他的胳膊。 这件事便成为了他心情没那么糟中还是有点糟的那部分,令人不悦。 周六的晚上郁上带来了一个消息,对于夏衍来说,他不知道这件事算是什么性质。 夏海的赔偿款打下来了。 郁上始终看着夏衍。他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怕夏衍难受,怕夏衍愤怒,怕夏衍会哭,但夏衍没有。 他听着自己将那些处理结果一一念完,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安静了很久后,有些木讷地问:叔叔,这些天,处理这些需要很久吧? 没有。郁上的嘴唇稍微有些干,他其实奔波了一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法律会给我们提供很多便利,你父亲的痛苦一定会有人来负责。 夏衍缓缓地伸手,抓了抓耳朵,然后他说:叔叔,我困了。 那就去睡觉。郁上看见他拖鞋里的脚趾微微蜷缩着,明亮的指甲像一排排可爱的珍珠,只是有些无精打采,下雨了,天气转凉,要盖好被子。 嗯,叔叔也是。夏衍点了点头,上楼。 他关上卧室里的所有灯,包括角落里那盏,然后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给江眉打了个电话。 打了三通才接上。 怎么了衍衍。 妈妈,背景并没有很嘈杂,只有锵锵锵的游戏声还有男孩子振奋时发出的低吼,夏衍把被子拉高高了一点,问她:妈妈,我想问,我爸爸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江眉的呼吸淡了下来。那些喧闹的声音逐渐变小,她似乎是从室内走到了室外,或者进了卫生间。 衍衍,江眉的声音有那么一丝抱歉,对不起,妈妈最近有点忙,把这件事给忘了。 .....奥。 我打电话让你郁叔叔处理好吗?他认识的人多,有律师界很有名的朋友。 不用了,夏衍往被子深处缩了缩,妈妈晚安。 他几乎是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将电话挂掉。 夏衍不知道现在失望和难过哪一个在他心中占据地更多,又或者是一丝在这之前从没有过的埋怨。他和江眉之间,本不该这样。 夏衍试着深呼吸,好让自己不发出那种脆弱的哽咽声。他咬的自己下颌酸痛。 门忽然被轻轻敲了敲。 很熟悉的节奏,夏衍的坚持忽然就在这一瞬间溃堤败落,眼角的泪滴答滴答全掉了下来,砸到嫩黄色的卡通枕巾上,屋子里响起呜呜的抽噎声。 郁上倚在外边的墙上,身子全部笼在黑暗里。 夏衍,听睡前故事吗? 第14章 父亲死后的那段日子是夏衍人生里再也不愿意回想起的噩梦。 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不清楚父亲的死到底要谁来负责,不知道父亲死后应该如何下葬,如何操办。他就一直流泪,泪干了就回想从前,然后又流泪,到最后连哭都不会,就只在角落里发呆,像个不谙世事的傻子。 但他不是不在乎。 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当时是如何狼狈地发出求救,腿脚因为身体虚弱而发软,甚至没办法支撑他站着,却在病房里死死抓着江眉的裙角,万分卑微地求她帮忙。 他不敢询问,不敢打搅,不敢逼迫,就一直静静等着,却没想到江眉已经将此事彻底忘了。 江眉忙着打牌,忙着逛街,忙着躺在沙发上重复刷那几个美妆视频,却没有时间去兑现承诺。 她根本不明白这件事情对夏衍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爱夏海,所以她不知道忘记了这三个字对于一个独自等候的人来说有多残忍。 夏衍感觉那一瞬间里,似乎他和江眉在这两个月来辛苦维持的一根线,忽然就出现了裂痕。 李岩过来接人的时候告诉夏衍他妈妈已经在下午的时候回来了,郁文轩也跟着,两人现在在家里。夏衍没说话,安安静静在后面坐了一会儿,到前边路口的时候忽然说能不能开慢一点。 叔叔在公司里忙吗? 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没事也得给自己找出一点事儿来。 是这样,郁上向来忙碌,也勤奋,从来不虚度时光。 李岩看了他一眼,问:想去找郁总吗? 夏衍默默点了点头,但是我怕会吵到他。 倒也不会,他工作专心,不分神,只要你不在旁边发射火箭,一般都不会打扰到他。说完又笑,你不是都在他办公室是睡过觉了? 他这话说的其实没什么毛病,但夏衍总觉得听起来不清不楚的,他别扭地抬起头,企图反驳,车头已经反离了回家的方向。 夏衍看着外边的路,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乖乖靠后躺着。闭上眼睛,将所有的不愉全部压了下去。 睡前故事没有讲成,因为他昨晚并没有给郁上回应。 他不知为何不再想掉眼泪给郁上看了,叔叔可以是哆啦A梦的口袋和任意门,但不该是他承载负面情绪的垃圾桶。 李岩送到公司楼下就走了,新交的女朋友脾气不好,迟到一会儿他第二天脖子上就得有牙印,不是情趣玩出来的,是真情实意咬出来的。 夏衍背着个大书包下了车,站在路边跟李岩再见,看着乖死了,李岩就想欺负一下。 需要我送你上去吗?青天白日的也不害怕吧。 夏衍闹他又来笑话自己,你话多! 行,不多了,我走。但是宝,这次你要是害怕了就直接给你郁叔叔打电话让他来抱你,但别再挠他脖子了,上次被你挠的公司女同志们心都碎了。 夏衍瞪着眼睛看着他,李岩哈哈大笑,关上窗立马飞了。 大热的天,长队伍排了弯弯绕绕一条长龙,延伸到小街的尽头。夏衍跟随着人群慢慢挪,在第三个拐角处等得大汗淋漓。 他以前是从来不会对等餐时间超过半小时的东西感兴趣的,更不要说在大热的天里人挤人地冒着汗等。 已经快要六点,太阳却还是强劲。虽说不至于像夏日大暑时那样晒得人几近昏厥,但热乎乎地罩在头顶上依旧让人粘腻地难受。尤其是队伍正朝着太阳落山的地儿,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夏衍用手遮住阳光,侧身看看前面还有两个折子的队伍,觉得脑袋都发懵。 不知不觉前边就只有六个人了,后边也散的差不多,只有那么四五个姑娘还跟着,一起聊天玩闹,也不着急。 夏衍高兴,挺有成就,正想定睛看看店里的招牌,旁边突然有人猛地扑过来,脚下没轻重,狠狠踩了他一脚。 夏日的鞋子并不厚实,他又不爱穿板鞋,鞋柜里那些价格不菲的鞋子里也就挑了一双普通的帆布出来。那人一脚踩地极重,又突然,夏衍正好被碾到大拇指,疼的倒吸气。甩了甩脚再一看,白色的鞋面上黑乎乎一坨脚印,还沾着蓝绿色的粘稠物。 他最恨这个,气呼呼地抬头,人却已经趁他后退的功夫站到了他的面前,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对方这么个年龄骂不得打不得,又不能像和大人一样计较,夏衍有气只能往肚子里吞,但又忍不住想念叨。 忍着性子半蹲,拍了拍那小孩的肩膀。 小孩转过来,一脸不高兴,干嘛?你有病? ..... 夏衍吸了口气,小朋友,你不能这么说话的,这样不礼貌。他指了指自己的脚面,而且,你刚刚踩脏了哥哥的鞋,没有说对不起。 小孩耷拉着脸,低头看了看他的鞋。 对,这就是你踩的。夏衍试图跟他讲道理,小孩子这个年纪打打闹闹很正常的,哥哥不跟你计较,也不找你家长,但你以后不能在路上这样乱跑,万一撞到老奶奶老爷爷,或者把你自己给撞伤,那就不好了。而且你如果想要吃东西就得去后边排队知道吗?不能插队,大家都晒了好一阵儿,也等了蛮久,你插队的话对别人不公平,懂了吗? 小孩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下一秒,他抬起脚再一次踩在夏衍的另一只脚上,脚后跟竖起,狠狠碾了几下。 脚尖传来剧痛,书包又坠得重,夏衍没防备,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 你松开松开!夏衍不敢推人,怕人家碰瓷了找郁上麻烦,手抓到小孩脚踝处想让他挪开,那小孩还以为是要打他,于是赶紧跳开。 后边排队的人听见这响动都凑过来,他见人来的多了,就若无其事转过身去,又往前挪了一位。 没事吧帅哥? 那几个姑娘将他扶起来,都是大姐姐,说话做事都和蔼,还替他拍了拍书包上的土。 没事谢谢姐姐。 这小孩谁家的啊,有没有点教养。 无语了,2021年还能遇见这种素质的人。 要是没人领就送警察局了,让警察叔叔教教他怎么说话怎么办事。 那小孩被大家说怕了,四下打探,瞄到远处一人影后急忙飞奔过去,恶人先告状,带着哭腔说:爸!他们打我! 被他抱着大腿的男人约摸四十来岁,高个子,身体壮实,肤色也暗,站那里看着人就惧。 他摸了摸小孩头,抬头吊儿郎当地问:谁刚才说我孩子没教养,站出来给我看看,我看看您家里什么教养,养出来这种当街骂人的杂碎? 我他妈的就无语了站在夏衍身边的那姑娘气得咬牙,就要站出去理论,被夏衍立马堵在身后,让她别说话。 他自己也是不吃眼前亏,没出声,也不指望公道,就求别闹事,但瘸腿的动作太明显,那男人一眼就盯住他。 怎么了,你啊?男人上下打量夏衍一番,学生?就这素质?上什么学啊,九年义务制教育毕业了吗?念的书有什么用啊,你爸打工送你上学心里头都不冤吗? 夏衍脸肉眼可见地阴了下来。 他最恨别人说他父亲,那是他身上一块逆鳞,谁也碰不得。 我爸985大学王牌专业的硕士生,学历高人品佳,没教过我插队,没教过我踩人,也没教过我颠倒黑白不识抬举,这小孩他爸教过他吗?你爸教过你吗?你爷爷教过你爸吗?老祖宗的学问都学不好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还吃点心,回去吃玉米芯吧,那样负罪感少点。 旁边几个姑娘听的吸气,急忙拉着夏衍,让他别说了。 行,行,能说是吧,嘴挺厉害。男人脸色难看,走我们找个地儿好好说,老子看看是你的嘴厉害还是我手厉害? 他大步走过来就要抓夏衍肩膀,夏衍下意识就往后退。嘴上过瘾身上就得吃亏,这道理他打小就明白。 自知打不过就想跑,脚底蓄力,还不忘记拎着人姑娘一起,急慌慌抓起人胳膊,却忽地被人从后搂住,一把揽在了怀里。 夏衍诧异地转头,看见视线平齐的地方是白衬衫上常年解开的一颗贝母纽扣。 郁上抓着夏衍肩膀的小臂凸起着青筋,将人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冷眼看着对面,我是家长,有事? 从那里离开的时候夏衍拎着两大包糕点,一包给了那几个姐姐让她们分着吃,一包自己抱着吃。 那小孩眼巴巴看着夏衍咬着奶油卷吃,眼泪跟喷泉似的往外冒,男人黑着脸在一旁训,没见过破蛋糕啊,哭他妈什么哭?赔钱东西一天就知道给老子造钱! 夏衍闻言把嘴咂吧地更大声了,跟唢呐似的,仰着头说真香,小孩馋疯了,吱哩哇啦叫一广场。 郁上在前边单手拎着夏衍的书包,回头,嘴很干? 夏衍咽下奶油,狗腿子一样追过去,丈母娘看女婿一样一脸安慰地看着郁上,不干了,润得很。 他一手的油,想去抓郁上胳膊又不敢,刚想在自己裤子上摸两把,手腕被抓去,牢牢牵住。 郁上找人找了一小时,远远见到身影就看见他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袖子挽到关节处,手指捏的紧,语气不好地问:脚尖疼不疼? 不....不疼。 夏衍,郁上不悦地开口,下次放学后再敢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脊柱上传来酥麻的痒痛感,让他耳尖蔓延出的红扩散到了锁骨处,染得胸腔一股热血。夏衍低头看着紧紧抓在自己手腕的五指,咬住了油乎乎的嘴巴。 郁上,按到脉搏了。 第15章 脚没事,真的没事。 脱了。 真没事,不用..... 脱了。 夏衍在休息室的床边坐着,鞋子歪一地,郁上在简易办公桌边拆李欣刚买上来的冰袋,脸色不佳。 夏衍又不敢忤逆,叫人大白天跑出去找一趟,心虚,不敢嚷嚷。就抓着白色船袜的后跟,慢慢把袜子拽下一半下来,褪到拇指那里停下,露出被踩青的脚背。 你就晃着这只脚跟我走了十分钟路? 还好,不是很痛.... 把袜子全部拿掉。 也不必.... 他话没说完,郁上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伸手一下子揪掉了还担在脚尖的小白袜,夏衍啊了一声,赶紧用手捂住。 叫什么?我脱你裤子了?你是旧时代待字闺中的大小姐,不让男人看脚趾? 夏衍被他说的难为情死了,也就是突然动作下的下意识反应而已。他身体特殊,这方面总是比别人敏感,别人贸然动手动脚就会很要命。 也就是郁上,如果是别人他可能就要伸腿去踹了。 什么大小姐什么的,你这人说话总刺我。 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黄花闺女,慢慢将手撒开,郁上脸更不好看了。 大拇指被那小孩用脚后跟碾了好几遍,里边已经出现淤血了,顶端靠右的地方紫了一大片,看着恐怖得很。 郁上缓缓抬头盯着夏衍,夏衍吞咽口水,解释,我也没想这么严重的,疼是疼了,但是能忍嘛,就没说.... 他已经不是那种家里人捧在手心含在口中的大宝贝了,喊疼给谁看。 郁上手里的冰袋被蜷起的手指挤到变形,从虎口溢出不规则的形状来,他顿了半晌,伸手想把冰袋扣夏衍脑袋上,听着夏衍隐隐吸气的声音后又生生忍下了。 恋耽美 南院有风-(10) 夏衍。 嗯。 郁上看着他,下次身体不舒服,要告诉我,知道吗?不管是哪里不舒服。 他最后那几个字咬的重,夏衍心头一跳,看着郁上深邃的眼睛,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他发现了,可下一秒,郁上又低下头去。 他感觉到自己脚腕上一凉,随后自己的脚丫被抓到了郁上紧实有力的大腿上。 带着一丝丝暖意的风吹过来,然后冰袋跟着落在了淤青的脚背上。 郁上下班后又带着夏衍去了一趟医院,拍片看了下骨头情况,幸好只是软组织将脚趾里的淤血放出去,然后开了点消炎药。 被踩了还没那么痛,一趟医院出来夏衍直接走不了路了。抽淤血时直接用针管在脚趾上开了个洞,要不是郁上在一旁抓着他,夏衍差点就晕过去了。 他可太怕这些针管刀具了,可能是那场手术留下的后遗症,如今他连自己那时候是否上过手术台都不记得,但一进医院就没来由地犯怵。 能走吗? 一句话引起夏衍很多充满画面感的记忆,他立马点头,能走! 然后话刚说完,直接被郁上一把抱了起来。 干嘛!这时候医院人还不少,他一个一米七八的大男生被郁上横抱着够引人注目,况且郁上还西装革履俊俏地不行,简直就是行走的话题中心。 叔,放我下来,,我能走,我真能走! 郁上充耳不闻,你可以,但我嫌慢。 到了车里时夏衍脸已经红透,他默默打上安全带,将脸撇到一旁不说话。 郁上看他一眼,明知故问,又发什么脾气? 我没发脾气! 那干什么要转过去? 我不转过去难道要一直看着你吗?夏衍本来就脸红,这话一说出来居然是连脖子都染上。 看着我不行吗?哪里有问题? 夏衍觉得简直无法跟郁上沟通,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你看啊,不奇怪吗? 那给你冰敷的时候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夏衍面红耳赤,我没有! 郁上发动车子,脸上没什么变化,比起夏衍的躁动不安来游刃有余到让人牙痒,没有就没有吧,你说了算。 他倒是干脆,夏衍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再也不想跟他讲话了。 做贼心虚,夏衍看着窗子里自己难为情的倒影,捏紧了安全带。他根本想不明白郁上到底是怎么发现他那时在盯着他看的。 脑袋顶长眼睛了? 到家时家里的灯亮着。 一路上都被别的事情分去心神,到现在夏衍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见郁文轩了。 他想着这些就没注意郁上已经下了车,直到车门被打开,郁上俯身给他解开安全带,夏衍才猛地惊了一下。 我自己来。 已经解开了。 郁上起身,问他:我抱你? 不用了不用了。他才不想干这样的事,人家儿子第一天回家,他抱着人名义上的爹回去,跟故意挑衅的一样。 郁上也没坚持,他伸出胳膊让夏衍抓着他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家门。 江眉在客厅里,夏衍一进大厅她就放下手里的果盘,回来了? 夏衍现在看见江眉的心情有点复杂,他说不清该如何去形容他想见又不想见江眉的那种心情,像是回到了夏海刚刚去世后他和江眉的那种相处模式。从不熟悉的母子变成了微微熟悉的陌生人。 嗯。 郁上从后扶着夏衍,她才注意到夏衍行动不便,问:怎么了? 摔了一跤。 夏衍随口撒了个谎,明知道郁上在身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不想再把下午的事情叙述一遍。 江眉在他心中似乎并不是一个可以撒娇和诉苦的对象。 摔的重吗? 夏衍还没开口,郁上先问起江眉:郁文轩人哪? 房间里,吃完饭就上去了,说是困,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郁上嗯了一声,然后没说什么就要架着夏衍胳膊上楼。夏衍匆匆跟江眉说了句晚安,也就没有再停留。 他和江眉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如今中间夹着个郁文轩,更是没有办法聊了。 而且在知道江眉并不是郁上的妻子时,他在再次见到江眉时心中忽然就带上了一点淡淡的抗拒。 江眉是他的亲生母亲,血浓于水不错,但除去这个亲情滤镜,江眉这样性格的人不是他所喜欢崇尚的那种女性。 也或许是他太过势利,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偏心,他如今已经对江眉失去了最初的那种爱戴,尤其是在他看到郁上没日没夜地为这个家奔波操劳的时候。 比起这个十几年都没有接触过的母亲,他好像在面对郁上时,各种情绪来的更加深刻明晰一些。 江眉也笑着跟他说了句晚安,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将夏衍送回卧室,郁上嘱咐他今晚就不要洗澡了,夏衍难受地看着郁上:我出了好多汗,黏糊糊的。 那怎么办?你坐盆里我给你洗? 夏衍一想那个画面整个人都要爆了,不洗就不洗,说什么坐盆里,多大了.... 郁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行了,洗漱完早点睡,不要熬夜。 嗯,叔叔....你还回公司吗? 夏衍注意到郁上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公文包,而且进门也没有脱鞋。 嗯,还有点事没有忙完。 夏衍低下头去不再追问,他知道他又一次给郁上添麻烦了,这并不是他的初衷。明明就只是想给郁上买点吃的放办公室里,他有时候走的很早,回来的很迟,不能按时吃东西。 夏衍脸上闷闷的,郁上就那么看着他。 他发现夏衍这个人无论是什么神态都能表现地极其漂亮。撒娇时甜甜的,犟嘴时很凶,心情不好时又跟小蘑菇一样蜷成能一团,似乎伸出手指去碰一下就能倒在地上哭。 就像现在这样。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摸一下夏衍的头,却听到夏衍说:叔叔,对不起。 很熟悉的一句话,夏衍其实在这两个月已经无数次重复过这三个字,可他并没有觉得夏衍哪里应该向他道歉。 夏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他很不高兴,夏衍可以哭,但不是这种情景里,他更喜欢夏衍会像小孩子一样拽着他的衣角假惺惺流泪,说不给买糖就躺地上不走了。但那样的夏衍似乎只能在他睡梦里,或者生病生糊涂时才会出现。 那意味着夏衍只是把他当做了他父亲的一个替代品。 郁上察觉到这一点,内心变得非常不悦。 于是本想要摸夏衍头发的手向下一滑,捏到了夏衍的下巴。 叔....叔叔? 夏衍,如果要说对不起,郁上用食指的指节端着夏衍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就得真情实感想好弥补的方式,懂吗? 郁上已经离开半小时,夏衍一直躺在床上,脚疼没办法翻来覆去,就不停地抹自己的脸。 下巴被郁上抓过的地方似乎还在发烫,那句低声送出的补偿一直在耳边不停地回放着,在秋日已经转凉的夜晚上无时不刻不再提醒他自己内心的躁动和振奋。 每一次的靠近都会让他感觉到紧张,心脏不听使唤,只要对视一下便觉得心中无名火起,烧得他理智都欠缺,昏昏颠颠像个傻子。 他知道自己身体特殊,性向似乎也在这种天生的激素影响和自我内心的认知混淆下变得和寻常男生不同,从小便不喜欢异性。十四五的时候有了同性的认知,但也并没有接触过除了夏海之外的别的男人,甚至会觉得抵触,很奇怪的一种心理悖论。 不习惯,他一直说服自己那种面对郁上时所产生的奇怪情绪都可以得到解释,因为他不习惯。但如今他在新的环境里已经遇到了很多优秀的男生和充满魅力的陌生男人,和他们相处时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没有眼神触碰时的酥麻感,也没有不小心肢体接触时带来的心跳加速,更没有内心不自觉的依靠和心疼。 他是喜欢郁上,没有人会不喜欢那种男人,他的喜欢和平常人一样规规矩矩,他一直这么想,可等到他想要梳理一下那些规律的情愫让自己冷静时,他忽然发现他的喜欢不在亲情之间,也不在友情之间,不尴不尬地落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地方。 夏衍解释不了为什么郁上会变成那个例外,但他知道,那不是一个继子面对继父时该有的反应,无论是因为什么。 夏衍重重翻了个身,将发烫的脸捂在被子里,脚趾被牵扯时发出钻心的疼,他像是惩罚自己一样狠狠咬了下舌尖。 或许只是想父亲了.....郁上让他很想自己的父亲。 他闭上眼睛,给自己最后留了一条假想的路。 第二天早上夏衍五点多就醒了,开着台灯背了会单词,到七点半的时候他才去洗漱。 家政阿姨不管早饭,夏衍想着下午所以做点什么吃。昨晚回来没跟郁文轩打招呼,他总觉得自己失了礼数。 刚一下楼,就看见一个穿着印花衬衫的男生在冰箱里找东西。 个头没有夏衍想象中高,只比他冒出半截,可能比起郁上差地还不少。头发染得分层,很时髦,鬓角处是自然黑色,头顶却是那种很张狂的蓝。穿着半截牛仔短裤,露出的小腿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可能穿过那种宽大的洞洞鞋,斜伸出的那只脚上布满被太阳晒出的一团团黑影,跟斑点一样。脚腕拴着一条银色链子,吊着一只类似于小狗形状的坠儿。 夏衍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意识到,郁文轩跟他真的不是一类人。 他妈的什么都没有,服了,给狗住的?他不知道在找什么,半晌没找见,烦躁地一下子关上冰箱门,将夏衍吓一跳。 然后回过头,不防和夏衍面面相觑。 他长了一张和江眉一模一样的脸,只有眼睛,很像郁上。像到让人可以忽视掉其他部位,只凭这一双眼睛就能认定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的程度。 夏衍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反应,而还没等到他有所收敛,郁文轩已经靠近了过来。 夏衍吗? .....对,你好。夏衍呆滞了一瞬,而后赶紧伸出手去,郁文轩却没有握。 你好啊。他微微扯开嘴角,露出两颗光洁可爱的小虎牙,我妈在婚前,和野男人生的倒霉孩子。 第16章 郁上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家里静悄悄的,他上了楼,先去夏衍卧室一趟,见夏衍睡着,便轻轻关上门出来,转头去了江眉那里。 江眉知道他会来找自己,于是就在床上敷个面膜等着。 怎么了,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吗? 别恶心我。 江眉按着面膜笑了两声,侧翻过身,开叉的睡裙坠向一边,露出光滑修长的腿来。郁上看也不看,将手底的被子扔过去,江眉被他连头带脚都给罩住。 郁上你有病啊! 脸上面膜都掉了,江眉掀掉被子,恼火地靠在床头,将面膜扔进地上的垃圾桶里。 有事直说,别在这里跟我演。两儿子都不在,你大可不必充当好父亲好丈夫的人设。 郁上不喜欢和她理论,但是每次私下的谈话江眉都压不住性子,想方设法想要扎他,几句话下来就开始发火大闹。 我没演过好父亲,也没演过好丈夫。我干什么从来不需要考虑你。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还账,我不是在可怜你,更不是在怕你,我是在施舍你。 郁上说的很平静,江眉却猛地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砸向他。 郁上伸手抓住,将那只闹钟扔回到床脚,手掌震的有点发麻。 不要在家里扔东西,喜欢玩就出去玩。 江眉瞪着他,郁上,你别太过分了。 是你不要过分了。郁上的耐心已经开始倒计时,江眉,我说过,郁家的财产我根本就不感兴趣,公司还有老人那边的遗产都会是郁文轩一个人的,不会被人抢走。你已经让郁文轩叫我爸爸了,大可不必让夏衍再走那一条路。 那一条路?江眉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看向他,哪一条路?郁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郁上冰冷的眼睛轻轻扫过她,江眉心头一跳,却已经没有收敛的意思,你说这些,我可冤枉了。夏衍他那爸爸出事是我也预料不到的,但是没办法,人死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夏衍跟着他那倒霉爸爸一起去啊。 江眉将被子往后捋了捋,走下床来,光着脚站在郁上面前。她向来这样情绪多变,喜怒哀乐无常,不过几秒的功夫,已经从刚才的愤怒里恢复过来。 让他住院,让他回家,让他上学,还让他跟着你去公司住酒店,郁上,我对他还不好吗?江眉很认真地看着郁上,语气平静,他没有孝敬我一天,他爸爸也没有给过我一天我想要的生活,我对他们父子做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这样的母亲还能上哪里去找,你总是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和你的家里人一样。 郁上的眼神里忽然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他极少会用这种羞辱的方式去打量一个人,江眉却屡屡戳破他的界限。 对他好,就是知道我喜欢这个类型的男孩子,却想尽办法让他依靠我,喜欢我,然后顺理成章地爬上我的床,是吗? 屋子里陷入寂静,郁上的眼里泛着冰碴,江眉垂在身边的手慢慢攥紧,指甲戳到掌心。 她已经被郁上看透,也不屑于伪装什么,那又怎么了?乌鸦还会反哺,我生他出来没有恩吗?况且他长了那样一副身体,给你这样喜欢男人又帅气多金的总裁做个床上用品,难道不是他最好的归宿吗? 嘭的一声响,江眉猝不及防地被按在墙上。郁上死死盯着他,虎口中掐着她纤细脆弱的脖子。 江眉,你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喜欢。 郁上将她掐得瞳孔放大,他眼里那种看着垃圾一样的眼神刺痛了江眉,她眼神狰狞地看着郁上,心中的憎恨在这一刻原形毕露,郁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么光鲜亮丽的活着,是靠着谁?如果没有,郁文轩的爸爸,你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被家里人唾弃,被外边的人指指点点,像个烂狗一样活着的垃圾!你这个瞎,子! 江眉睚眦目裂,面相是外人从不曾看过的丑陋,她脸色发白,整个人因为难以呼吸而变得面容扭曲。 眼里的泪顺着面颊流下,挂在下巴上,眼看就要坠落,郁上在前一秒恶心地撒开手,一把将她推到地上。 江眉跌坐着,头发凌乱地遮住脸,大口呼吸。 她声音暗哑,我就是要他留下的全部,公司,遗产,所有的一切,这是我应得的,是你和你家里那两个老东西欠我的。我的郁文轩要拿回这些,因为这本是他父亲的,不是你给我们的,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还欠着我! 剧烈的咳嗽让江眉整个人变得暴躁不堪,她咬牙切齿地抬头,想要继续将心中压抑许久的恨发泄在郁上身上,目光却在看见郁上额头上的青筋时又忽地变了。 至于夏衍,至于夏衍..... 恋耽美 南院有风-(11)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郁上掐青的脖子,我给你一条路你便就要走吗?你是那种听人摆布的人吗?郁上,怎么能只说我一个人,和夏衍暧昧不清的这段日子里,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第二天早上郁上在楼下冲咖啡,夏衍下来,睡眼惺忪的,看到就去夺杯子。 又喝! 郁上嗓子有些哑,你管我这么多。 就管。夏衍舍不得将那半杯咖啡直接冲进马桶,就将自己的杯子翻出来,折了一半留给自己,给郁上留了一小口,冲了大量牛奶进去。 来,奶咖。 郁上捧着那杯四不像的东西,微微笑了一下,阴郁的情绪散了很多。夏衍跑去翻冰箱,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什么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个家政阿姨总是把我买来的生菜和火腿当成午餐材料做成菜,我都说了好几遍,她听不进去话,我一说她就知道知道了,完事问她就像在问马冬梅。 郁上听他絮絮叨叨在那里说,嘴巴就没听过,喝了一口所谓的奶咖,口味居然也挺好。再看夏衍,整个人都快钻到冰箱里了,拎着半袋子吐司半蹲着,撅着屁股在生鲜区找蔬菜,脑袋探来探去晃个不停。 别找了,没有就不吃了,去公司吃。 去公司吃什么,什么都没有。 你买了点心。 夏衍没睡醒,奥一声,才想起来,那你去公司吃第二餐呗,路上万一堵车又得饿。我给你煎个蛋,再弄点芝士片和卷心菜碎,这个土司不好吃,全麦的要是不夹点东西,真的难以下咽。 嗯。郁上也没拒绝。 夏衍做了一个月的早饭,现在麻利地不像话,围上围裙就开始操作,像模像样地起火烧锅,干净利落动打了两颗无菌蛋进去。 一会儿脚记得冰敷。 嗯,知道了,一晚上过去也不太疼了。 蛋很快就煎好,郁上不爱吃溏心的,他就往老里煎了一会儿,但火候掌握的不错,色泽金黄外酥里嫩,夹到吐司里趁热放上一片轻脂的芝士片,再撒一点煎蛋时切好的卷菜心和小番茄片。 害怕郁上抓着吃时到处漏馅,还把边缘往瓷实里摁了摁,弄得成品就跟乳酪包一样。 这次郁上倒是没说什么人类可以食用的屁话,他咬了好几口,对着夏衍有些红的星星眼说:谢谢,很好吃。 郁上走后夏衍就回自己屋子里看书,门没有关紧,过了一会儿后他听见郁文轩在外面喊人。 妈,早饭吃什么? 没有应答,江眉应该还在睡觉,按照往常的时间大概十一点半会勉强醒来。 郁文轩似乎是在冰箱里翻了好一阵东西,却除了一包吐司外什么也没找到。 他妈的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什么都没有,连口吃的都没有,人都死绝了? 好不容易在厨房找到一包只剩下两片的吐司,他抓了一片尝了尝,立马吐掉,烦躁地将手里的吐司袋子扔到地上,呸,什么鬼东西!这都谁买的啊,什么小作坊的东西都敢往家里带,不怕吃死人啊?黄姨哪。什么时候回来啊? 郁文轩在楼下鬼叫半天,夏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墙壁上的时钟,端着杯子喝了口郁上那里剩下的咖啡,然后将耳机一插,开始播放英语听力。 周末两天郁文轩早出晚归,没跟夏衍碰上头,自然也就找不上他的麻烦。看得出来是一点儿也不想呆在家里,毕竟也没有吃的可以填饱肚子。 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惯了,还没受过这种委屈,跟狐朋狗友凑一起被数落地面子里子全没了。 我听说他进乘风可是你爸亲自过来给走的后门,报道那天直接进了校长办公室,现在连班主任和教导主任看见他都和颜悦色打招呼。 郁文轩早就有所耳闻,脸色阴狠地嚼着薯条,那是我没来,我爸想我了才在他身上找存在感,再者我妈带来的人,我爸能不给他面子吗? 外人并不清楚他们家的事情,郁文轩性子躁脾气大,身边都是些酒肉朋友,根本没什么知心密友,也谈不了家族密闻。加上郁上本人低调,从不上什么访谈杂志,所以别人就当他是郁上亲儿子,只不过爹看起来没那么上心罢了。 他嚣张不了几天,郁文轩说:我明儿个就上学了,跟他一个班,到时候就坐他身边,我天天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朋友打闹着笑他,口哨吹得有些下流,我说,你这便宜哥哥是不是有点那个啊? 什么啊?郁文轩一头雾水,他妈的说话说清楚点行不行,你拉屎拉一半还塞回去啊? 操!你恶心不?朋友清了清嗓子,你那哥哥吧,你也见过,长得可真是没话说,要是一姑娘我真的第一眼看到就得想方设法娶回家。但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就不像那种会钓女孩的人吗?反而像那种.... 他吸了口气,靠过来,在郁文轩耳边低声说:会被男人弄的。 第17章 周末两天郁文轩都在外边鬼混,周末晚上回来的时候遇上雨,跑进家门时被雨打湿了一半身,心里烦的要命,却正好撞见夏衍在楼下倒水喝。 朋友在他耳边念叨了一晚上,他现在见到夏衍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下三滥的话,然后就忍不住去打量人。 五官确实十分耐看。很瘦,却不是那种病弱的体型,肤色健康,脸蛋又白又细腻。个子算是挺高了,穿着简单大方,连续两次瞧见都是白T恤和灰色休闲长裤,和郁上一个风格,却穿出浑然不同的气质来。 其实单是看着长相来说,是那种很纯粹干净的人,挺惹人喜欢。 但夏衍在他眼里越好看郁文轩便越觉得心里厌恶。 同性恋。 本就只是很好看罢了,根本不足以让他产生有关这三个字的任何遐想,他也并没有见到漂亮男生就将他判定成同性恋的习惯。他这人挺混蛋的,但没那么闲,自己不上心的人就算是杀人放火他也不会分去一丁点注意力,可夏衍不同。 他是他妈妈在生他之前就已经生出来的小孩,现在住在他家里已经快要两个月。霸占着他用来放滑板和棒球的客房,在他家的厨房里到处留下乱七八糟的痕迹,和他妈妈天南地北说些有的没的.... 最重要的,随意乘坐着郁上平常根本不让人碰的副驾驶,和他一起有说有笑,一起回家,还不怕他。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忍受,唯独最后一条,那是他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讨厌极了能够做到的夏衍。 喂。 夏衍正在晾凉开水,将水腾到滤水壶里,抬头看人,见郁文轩一身水,还惊了一下,你怎么了? 我妈哪? 出去了,你要不要拿毛巾.... 郁文轩打断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没说。夏衍收回视线,盖上滤水壶的盖子。 他在郁文轩面前刻意忽视了对于江眉的称呼,郁文轩现在对他的敌意很大,这并不是个兄弟相认阖家欢乐的好时机。 郁文轩摸了摸下巴。 他知道江眉的习惯,爱玩,一旦超过晚上八点就不会回家了。他心中想着事情,然后小幅度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背着夏衍低了下身,解下脚腕那条银链子,忽然惊慌地喊道:我的脚链哪? 夏衍看过来,见他脚腕空空如也,之前那条小狗链子已经不见踪影。 我打车回来的时候还在啊,下车的时候他还在我脚脖子上挂着,去哪儿了? 夏衍知道他为了一只狗而不肯回来,也听说了他为了那条狗的逝去而伤神难过的事,见他焦急成那样,自己也跟着担忧,毕竟他两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 你别急,肯定是回来路上掉在哪里了,下了雨,可能接口处滑了一下就散开了,你没注意到。 对,你说得对,我去找,我去找。 可现在外边雨太大了,天色又暗,你找不到的,等一等吧,天亮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天亮了说不定就被雨冲走了,我得现在去。 他根本不听劝,转身就要出门。雨太大,夏衍害怕他这样子失魂落魄的出事,又急忙忙去库房找了把伞,也跟上。 出了门天地一色,暗沉沉的叫人害怕,雨还在瓢泼,屋檐上落下的水不停歇地砸到地上,发出不太脆的钝响。积水很厚,雨滴下来砸出白色的泡沫,夏衍四处寻觅,却已经不见郁文轩的人影。 郁文轩,郁文轩! 夏衍看不着人,心下已经是一慌,打着伞走进雨里,拖鞋被雨水灌了彻底,脚掌倏地一下凉得他耸肩。 夏衍顾不得这些,急忙忙往外走,边走边叫人,走了好一段路程时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响,他回过头,看到那扇他出来时轻轻掩上的门已经紧紧关闭。 钥匙...他连忙低头摸兜,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家居服,根本没有钥匙。 夏衍忽然抬起头,大厅落地窗前果然出现了郁文轩的身影。 他拿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在屋子里冲夏衍挥了挥手,嘴巴张合说了两个字,像是谢谢。 郁文轩,你开门.... 距离夏衍被关到门外已经一个多小时。他穿着T恤,裤子也薄,脚掌更是被雨水泡的发白,出现皱巴巴的小泡。 夏衍很冷,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下雨后温度就变成了十七八度,有时候待在卧室里都会觉得有些冷,更遑论这风雨交加的室外。 他冻得不停打喷嚏,缩在门口那一点点可以遮雨的地方,扇罩在身体前挡着风,整个人还是在不停地发抖,流鼻涕。 郁文轩,你开开门,我真的,真的有点冷。 说话时打颤,牙齿抖个没完,回应他的却是屋子里震天的音乐声。 郁文轩放着音乐打游戏,如果一开始只是为了气夏衍的话,后来他就是真的玩上了头,根本忘了夏衍的存在。直到家里的门被狠狠从外踹了一脚,随即传来郁上震怒的喊声。 郁文轩! 郁上将夏衍抱上楼到后郁文轩一直待在自己的卧室里不敢出门。他是想整一下夏衍,但也只是想让他淋淋雨吓吓他而已,他真没想要把夏衍弄出事来,毕竟那也是他妈儿子。他瞧不上夏衍还得给江眉点面子。 都怪游戏,郁文轩在卧室里狠狠踩了游戏机几脚。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郁上对他冷脸相对,这下可好,已经不是冷脸的问题了,郁上刚才的眼神就是说想掐死他都不为过。 郁文轩这么想着又觉得委屈不堪,夏衍一个才来两个月的野孩子,凭什么让郁上因为他的事情跟自己生气。 明明之前不管怎么闹郁上顶多就是烦的不想理他,根本不会出现那种厌恶他的表情,但今天郁文轩那样眼神冰冷地俯视着他,就好像,就好像... 他是垃圾一样。 郁文轩忽地拾起身边的手机狠狠砸到墙上,脑海里不断闪现郁上刚才的神情,双目发红。 凭什么那么凶我,却心疼那个夏衍心疼得不行。我不是你的儿子,他也不是啊。 自己还是郁上看着长大的,八岁之后连郁上的腿都没有坐过,夏衍凭什么被他那样亲密地抱着,还被他带进自己的卧室,明明那里连自己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进去。 夏衍有点发烧,郁上给他量了体温,37度,还不算发热,但额头真是有些烫的。 夏衍,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我不想去.....夏衍有点迷糊,郁上将他抱回来,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卧室,只是闻着枕巾上淡淡的檀香味觉得胃里暖和了许多,然后把被子缠上来,将自己牢牢裹住,像个蚕蛹。 得去,你不去医院我.... 郁上的半句话卡在嘴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夏衍冰凉的手从被子里冒出来,像个初雨里新萌发的小嫩芽一样揪住他的两根手指,然后顺着热量地方向攀岩而上,抱住他整个手臂。 不想去,不想去医院,我害怕.... 他的指关节有点红,是一开始频繁的敲门时给磨到的,落在嫩白细长的手指上像红梅覆雪。 郁上将他的手反握住,细细摩挲他的掌心。他没有什么杂的念想,这个动作只是为了让夏衍可以暖和一点。 为什么不去,害怕什么? 做手术,要丢小命....夏衍含含糊糊地说,话语颠三倒四。 郁上其实很喜欢夏衍这个样子,软软糯糯,像个刚从锅里夹出来的汤圆,黏糊糊,毫无防备地依靠他,但不应该是这种场景。因为夏衍病着,他在受罪,在难过,想要撒娇和诉苦,但对象永远不会是他。 他有时候是真的有点妒忌那个人。 不会丢小命,我在。郁上心中有一丝丝地烦忧,那情绪很小,不足以让他毫无理由地转移到无辜的夏衍身上,他还是给予夏衍超过自己想象的耐心,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企图再次将人劝解开,夏衍,你现在不跟我去医院,如果后半夜发烧的话..... 呜,烦人! 夏衍忽然将他拉倒,整个人如同蛇一样缠过来,将他卷进了被子里。 被子盖住两人胡乱纠住的身体,他的小腿间夹进了两只冰冷的脚丫。夏衍身上还带着薄薄的寒气,他像是出生不久的奶猫一样眯着眼睛四处乱挠,胸膛小幅度地起伏。 他把额头靠在郁上胸前来回蹭着,郁上的不反抗让他觉得自己理所应当,于是便畅通无阻地对郁上上下其手,在终于找到适合睡觉的温暖颈窝后才将小小的脸埋了进去,然后双手穿过腋下牢牢和郁上拥抱。 这样的动作很逾矩,但是郁上所仅剩下的一点儿不愉也只来自于夏衍意识里这个动作所真正归属的那一方。 夏衍.... 郁上任由他在自己面前胡闹,不知何时已感觉自己嗓子开始发干,他下意识地呼唤着夏衍,其实根本没有思考到什么。 而夏衍似乎终于不再那么冷,他发出小声的叹息,将郁上搂得更紧,在哼唧了一阵后语气里开始带上哭腔。 他看起来好像比刚才更加很难受,那动作让郁上心里似是被针扎了一下。 怎么了? 夏衍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瘪了好几次嘴,似乎并不想要说。 怎么了?郁上又问了一遍,将语气放到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柔和的程度。 夏衍终于忍不住,他双手揪着郁上后背的衣服,有点埋怨地说:叔叔,你怎么才来..... 夏衍像是醒着,又像是在梦里,他明明在那一瞬间里睁开了眼睛,却又缓缓闭上。 郁上察觉到自己的皮肤上渗开着一丝温烫,那种和夏衍身体不相容和的气息令他揪心起来。 鼻息里充满着来自少年人身上清爽温和的香味,郁上在长久的沉默后微微低头。 手掌顺着夏衍单薄的脊背而下,从上到下轻轻拍了拍,他低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第18章 郁文轩第二天早上早早就出门了,就怕被郁上逮到。昨晚他战战兢兢一晚上,没想到郁上根本就没来找他算账。 郁上一晚上都和夏衍待在一起,睡在一个屋子里。这个念头出现在郁文轩脑海里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恼火,将自己弄得憋屈得不行,饿着肚子去上学还在校门口摔了一跤。 恋耽美 南院有风-(12) 学校里的手续江眉早已经办好了,就是夏衍所在的那个班级。他新生报到,算是高二新生又算是转学生,但却是大家的熟面孔了。郁文轩人长得帅,花钱又大方,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是体育强,嘴巴贱,高一的时候就威名远扬,所以人一进班门大家就已经开始笑了。 他心情不好,也不做自我介绍,看了眼老师后面无表情地问:我坐哪儿? 夏衍睡醒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床头柜留了纸条,说已经帮他请了假,不用担心。 他坐起来,摸摸自己的额头,一点不烫。昨晚郁上好像给他灌了好几次药,热度还没起来就已经散了。 郁上的床比自己的大,没自己的那样柔软,却沾满了他身上那股时有时无的檀香味道。 郁上昨晚就在这张床上将他搂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他其实不太记得郁上说了什么,却还记得郁上手掌的温度,郁上说话时口腔里淡淡的薄荷味,一切都让他着迷。 夏衍将自己又裹了起来,将嘴巴捂到被子上狠狠呼吸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 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新来的家政阿姨姓刘,往常除了周末她一半是不来家里的,除非江眉在,今天却来得很早。夏衍回自己房间里洗漱完之后下楼,看到她在一楼拖地,拖得挺不用心的,东一下西一下,地上划地全是水印。 阿姨好。 你好小夏,睡醒了?郁先生说你病了,现在舒服一点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阿姨。 她熬了清粥,除了大枣和银耳什么也没放,糖也不给加,端过来给夏衍放在桌上,先生特意嘱咐不要我做荤食和油腻的东西。 夏衍奥了一声,阿姨知道叔叔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郁上估计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走的又早,怕是今天会很累。 不知道,但是他打电话通知我的时候很早,也就是八点左右。 夏衍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郁上帮他请了一整天的假,夏衍吃了一点东西后回到卧室看书,心不在焉,最终拿起手机给郁上发了个信息。 【叔叔,我吃过饭了,没再发烧,你吃了午饭吗?】 他等了十多分钟,郁上没有及时回复过来。 往常这种情况还是很常见的,毕竟郁上是真的很忙,夏衍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今天的夏衍忽然变得很奇怪。似乎没有得到郁上回复在他这里忽然就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变成了很严重的原则性问题。 他焦虑不堪,双手拿起书本又放下,循环往复,直到将课本的页脚都弄到发皱翘起。他在那短短的十来分钟里想到了各种不怎么可能会发生的不幸事件,最后吓的自己脸都发白。 比如,郁上在和他睡了一晚上后忽然觉得他很烦。 李岩来的时候李欣正在办公室门外发愁,看见他宛若看见了救星,郁总今早来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早上开会议和董事那群人吵了起来,在办公室一个人生闷气。后来周先生来了才开始出声,两个人关门谈了将近四个小时周先生才走。我刚才进去换咖啡的时候看见他一直在揉眼睛,跟我说话时放下手来,里面全是红血丝。 李岩看着办公室那扇门,眉头皱起来,你去忙吧,我看看。 嗯,李欣顺手将几个缓解眼疲劳的蒸汽眼罩给他,哥,我同事推荐给我的,挺好用,你让郁总试试。 李岩拿着那几个粉嘟嘟的蒸汽眼罩,似是吃味地看了李欣一眼,唉,我妹妹这么贴心,我怎么就不知道。 你又不给我发钱,赶紧滚! 李岩失笑,拿着眼罩推门进去。 郁上坐在办公桌前休息,闭着眼睛,拇指一直按在太阳穴上。 又跟那群老东西吵了? 郁上吐了口气,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他似乎是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微微点了点头。 李岩跟他十几年的情谊,虽说不至于对着郁上怜香惜玉,但也着实替他打抱不平。 郁上极少会在公司里展现出这种懈怠疲倦的模样,总是一副钢铁强人的姿态,弄得公司里那群董事总觉得好像他天生就不会累一样,所以稍微出现一点问题就会跑来指责他不够用心,不够拼尽全力。 我听又是那姓刘的闹出来的破事? 郁上没说话,但单单从表情李岩就知道还是那些琐事没跑了。 家族企业就是这样,家庭矛盾上升成公司矛盾,裙带关系重到出门去楼道捡个垃圾都能遇见大叔二伯。远锋在郁上父亲手里的时候就是一团乱麻。任人唯亲,屁大点公司就已经开始往里边四处塞人,公司规章制度形同虚设,上下监督不了,部门之间互相包庇,出了问题还要顾及家丑不可外扬,咬着一嘴碎玻璃也得忍痛咽下去。 你老子当初自己都断不清,把好好一个企业弄得跟菜市场一样,半个月就要危机一次,就这还跟个宝贝似的捧着,生怕你个瞎子把他公司给弄败,认都不认你。结果哪,你哥嗝屁了他又来腆着脸将你拉回去。说是请,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就要当着你面撞墙了。好不容易逼着你上位了,我倒他也知道你的可贵,哪成想还就这破毛病。如今那群人处处给你施压不让给你离开,他倒是装作看不见听不着,在老家天天钓鱼赏花的。 郁上如今看着是人中龙凤,走进哪里都是精英富豪里的招牌,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在被郁家老头子逼回来接管公司之前的郁上是什么样子。 那时的郁上其实和郁文轩很像,甚至比郁文轩更叛逆,更霸道,也更阴郁一些。他不爱说话,感兴趣的事情很少,一言不合就要跟人干架,经常被打的一身伤回家,然后又被父母不停地训诫,抱怨生他多余,只要一个哥哥有多好。 郁上并不在乎这些,他似乎天生就很薄情,父母这些话从他耳边左耳进右耳出,第二天他原封照旧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他很聪明,但是不爱学习。他不喜欢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读书刷题,对着老师喋喋不休地背诵毫无意义的英语范文,和同桌比较谁又在这场考试里多拿了几分少做了几道题。相比较拿到年纪第一,在礼拜一的升旗仪式上穿着干净的校服领奖,他更愿意待在各种角落里拆玩机械。 研究潜水员如何才能利用不受环境影响的信号传输装置更安全地下海,探讨生活中智能识别机器在给人带来便利的同时还会导致哪些危害,判断视知觉工作机制中大脑对于倒置镜像的构建会出现哪些误区....他天马行空,拥有着常人所无法触及的想象力和专注度,却只能被不上心的父母当做是不务正业和懒惰的证据。 直到十五岁那年,郁上和一个男生在教学楼楼道里亲吻的视频传播到校园贴吧,整个校园闹得沸沸扬扬。 郁上被暴怒的父母接回家,母亲一直在哭,父亲踢断了他两根肋骨,差点将腿也打折。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父亲要送他去国外的戒同所进行强制治疗,后来虽然免除了这趟出国游行,郁上还是被他父亲以丢人现眼为由送到了乡下姥姥家避风头。 眼睛就是那之前的几天被弄坏的。 和他接吻的那个学长不知道是从哪里认识的一群校外朋友,不三不四的,将郁上堵在去往乡下的路上,要给他们口中的嫂子要个说法。 他被不明物体划伤了眼睛,角膜炎发生感染,红肿流脓,但是家里人并没有上心。姥姥不喜欢他的性格,一天也不跟他说两句话,天一亮就抓着小马扎出门,到了晚上才回来。自己在外边吃饱喝足,就给郁上留几块硬邦邦的锅盔。大哥正好因为公司出现运转危机而腾不出手,又忙着恋爱生子,半年都没打来一个电话。父母更是理都不想理他,全当没生过这个孩子。 谁也没想到那点角膜上的伤口最后会演变为角膜溃疡。 初期郁上只是怕光,流泪,角膜上出现一些小白点。到了后期右眼视力开始减退,结膜也在充血。溃疡在一天天的无人问询下开始向四周蔓延,等到大哥终于顾得上这个弟弟的时候,郁上的角膜已经穿孔,右眼基本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不让你退,又不接受管理体制改革。自己不走,进新人又要逼逼个没完,把人从台面上拉下来当众给难堪。我实在是不懂,那些老家伙是觉得管理一个公司就跟在夜市上摆摊一样简单是吗?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自己拿多少股份,以为这公司就是自己家厨房后院了? 李岩在沙发上坐下,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是没再公司里待过,本来郁上身边的秘书一职其实是他的。但他天生脾气暴躁,不比郁上能压得住,董事们瞎逼逼几句他就上火想打人。最后可想而知,被董事们找了个借口联名想要开除。郁上虽然不放人,执意不批辞呈,但李岩已经厌倦了跟那群老东西周旋,于是最后兜兜转转,当了郁上的司机,反倒落个清闲。 李岩好久不骂人,拍拍扶手正要练练嘴,忽然之间在沙发周围闻见一股浓浓的奶油香味儿。 低头一看,居然在桌子下发现了一袋点心。 呦,这不那排队能把人排成智障的传统老字号吗?谁给你买的,我馋这个好久了,牛舌饼,这个好,我就爱吃这个。 李岩就要下手抓,郁上刚才还在仰着休息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到自己跟前了,手尖连袋子边也没碰上就已经被郁上夺走。 不是吧哥们,李岩诧异,至于吗?我们之间已经生分到连吃一块点心都要横眉冷对的地步了吗? 郁上充耳不闻,他将点心袋子提过去折好,又跟宝贝似的收拾去自己的休息室放好,才出来坐回办公桌前,继续闭目养神。 李岩给气笑了,怎么着,夏衍给你买的? 除了夏衍,李岩想不到会有第二个人能这么挑动起郁上的情绪。 提起小夏我才想起来,今早怎么没让我去接,郁文轩就算了,夏衍你也不让接,你自己送的啊? 没去上学,在家。 在家?为什么在家? 发烧了。 发烧....李岩意味不明地念着这两字,一脸惊奇,天,夏衍才十七唉哥们。 郁上缓缓睁开眼,抓着桌上的抽纸砸过去。 开玩笑开玩笑。李岩笑着抓住,不过郁上,我可得给你提个醒,你心疼夏衍也不要做得太明显了。郁文轩那个崽子虽说不是你儿子,也讨人厌得很,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嘛,比夏衍还小。在江眉那种人的教育下能不杀人放火就已经算是很努力了,你也别太对那小孩苛刻。 我知道。 李岩也不多说,眼睛最近有去复查吗?我感觉你这不太对劲。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电脑多了。郁上轻轻摁了下眉眶,还有别的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我可警告你了,小心你的眼睛,你现在可不是给郁文轩打拼个上流公司出来就算完事了,你还有个夏衍哪。如果真有那个心思,我真劝你珍惜羽毛,别到时候福气全给江眉和郁文轩了,给夏衍的全是伤残病弱。 他说话不好听,一点不入耳,但都是肺腑之言。他知道郁上对夏衍什么心思,反正郁上左右都要找个伴儿,作为哥们他是想让郁上找一个温柔可爱会持家的,夏衍未尝不可,就是年纪稍微小点。虽说夏衍还是江眉孩子,但他并没有连坐的思想,否则郁文轩在他这里是一个好脸色都得不着。 李岩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干脆,郁上喜欢就行,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不犯法不反人伦,而且江眉又不会一直不死。 行了,话放到这里,这两天找时间我陪你去看眼睛,或者你不想我去叫上夏衍陪你也行。 别什么都跟夏衍说。 行行行,李岩都烦了,这小欣给你弄得蒸汽眼罩,记得用啊,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 对了。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郁上才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屏都碎了。前面跟董事发脾气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估计是被谁的凳子脚给摁到了,连机都打不开。 怪不得一直没听到声响。 郁上伸手向李岩,借下手机。 第19章 刘姨上楼来问夏衍还需不需要做一下午饭,夏衍说不用,她便下楼去了。也不劳动,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脚搭在实木桌子的边缘,吃着冰箱里拿出来的坚果,剥一桌子的皮。 夏衍也没心思去管那些,他没有收到郁上的回信,一直惴惴不安。电话打来的时候夏衍被狠狠惊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李叔。 是我。 夏衍的心在一瞬间缩紧。 ....叔叔。 嗯,吃过了吗? 他没有再去纠结为什么李岩的电话里会传出郁上的声音,有些紧张地抓着手机,说:吃过了。叔叔,你吃了吗? 嗯,吃了。 吃什么了? 郁上那边停顿了一下下,然后在他编出菜品之前,夏衍已经拆穿了他。 没吃吧。肯定没吃,我知道你的。 那怎么办?郁上说:你知道我没吃,然后哪?就这样? 夏衍的手指在听筒上抠出一道道痕迹。 他知道他已经不是夏海眼里的好孩子,他要比很多口是心非的成年人还要可恶。可他忍不住,和郁上相关的很多事情上他都会失去或多或少的理智。 他有些小声地询问郁上:那,那我给你做点,送过来? 你会做吗? 阿姨还没走。 好,那就送来,我让李岩来接你。 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夏衍有些轻快地将之前掰断了笔夹的中性笔装进文具袋里,晃荡起来的两只腿稳稳落在地上,嗯了一声。 马上就来,叔叔,等着我。 郁文轩在学校晃荡一天,到大课间的时候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去办公室请假。 你才第一天来,郁文轩。班主任还是他高一时的数学老师,看见他就头疼,咱们要不要熬一熬,稍微地延迟一下,就先订一个小小的目标,安安稳稳上它一个月行吗? 郁文轩摇头,不太行,老师,如你所见,我有点病痛。 你哪里有病痛!老师给气没边了,你比班上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健康好吗? 郁文轩无语了,长得健康也是错。他此刻倒是有点羡慕夏衍了,估计他那样的人站在这里说自己哪里不舒服才会被老师问也不问就一脸担忧地送去医务室。 想起夏衍...... 郁文轩忽然说:老师你说得对,我挺健康,就不请病假了。 老师松下一口气,这才对嘛.... 我请个事假。 ....... 阿姨唠唠叨叨给做了炒饭,夏衍在边上也没闲着,看饭太干了,就给弄了个南瓜汤,然后顺手拌个蔬菜沙拉,最后又切了一盒水果。 阿姨少放点油! 自己吃不用加那么多酱! 味精够了够了不要再撒了!盐也少点! 恋耽美 南院有风-(13) 不用加干辣椒圈了叔叔不吃辣!咸菜也不要,那个太咸了! 刘姨做的饭菜特别重口,虽说家政那边推过来说是金牌阿姨,但夏衍真的很不赞同她的业务能力。 不说平时没人看到就偷懒不干活,也不计较她基本每天都能在各处搜罗着吃一两袋零食,就单做饭这一条,她平时做饭习惯放很多油,料也下的重,就炒个普通家常菜都要顿顿放老干妈和牛肉酱,为了好吃拼命放鸡精和味极鲜,弄得比外卖还要油腻。 郁上平时就吃那些看起来都很淡的东西,看着没什么食欲,夏衍有时还笑话他。 夏衍为一顿饭操碎了心,等炒完饭阿姨一脸不快,我说小夏啊,你这对餐饮都这么清楚了,干嘛还请家政啊,不自己做? 夏衍讪讪笑了一下,我不太会。 刘姨把炒完饭的锅扔洗碗机里,夏衍安心装饭盒,又听她忽然很八卦地问:小夏,你和郁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夏衍捏了下饭盒,默默地说:没什么关系,借住。 借住?你都住在郁先生屋子里了。 干家政的其实什么都见过,什么小三什么约炮都是常事,有钱人家里什么笑话都能闹出来。她接这一单生意的时候公司里就说这家是有女主人的,但是如今天天来这里做饭收拾,女主人不常见,也不经常回家,这喊着人叔叔的小男孩倒是跟男主人亲切,今早还从一个屋子里出来。 这么大孩子就算生病了也不至于让家长睡在一张床上哄,她这么想着,就觉得夏衍所谓的发烧都变得微妙起来。 我上次听你叫江女士妈妈,又叫郁先生叔叔,你们什么关系啊?你是江女士二婚带过来的吗? 夏衍卡塔一下扣上保温盒,脸色有点差,阿姨,这不是你该管的。 嗷呦,说不成喽,小孩脾气真大。她撇撇嘴,将洗碗机合上,按下操作键,又冲夏衍笑笑,没关系啦,我就说说哈,你别在意。反正你跟郁先生关系挺好,有没有血缘关系都不要紧的。 你.... 临走前夏衍一直拉着脸,她送到门口,跟没事人一样和李岩说再见,笑面如花。 夏衍一直没说话,临要上车,忽然转头对她说:我是我,我叔叔是我叔叔,你可以跟我开玩笑,不要带上他,否则你就拿着你的薪水走人,你看看这事我能不能办得到。 车驶下山坡,李岩看着后视镜笑了笑,谁惹我们衍衍了? 夏衍闷闷不乐,没有。 你都写脸上了。 夏衍对着玻璃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然后抬头问李岩:很明显吗? 嗯,太明显了。 夏衍有点气恼地又靠近窗子。他一手扶着饭盒,一手将自己的脸胡乱扒拉了几下,用食指将酒窝往上推了推,张了张嘴,睁大眼睛,又耸了下鼻子,把自己弄成一幅纨绔模样,然后认真地扭头问李岩:现在哪? 李岩楞了楞,然后呵呵笑了起来。 难怪郁上会喜欢,这样的小孩没人不喜欢。 李岩依旧没上楼,他说自己刚才下来,不想再上去见妹妹了,看着烦。 妹妹? 你叔叔身边那个身姿曼妙颜值高级的妹子就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子。衍衍,有点过分吧,我两认识多久了。 夏衍才不提这事,没等李岩训他,他已经抱着保温盒哒哒哒跑了。 李欣早就得了通知在门口守着,夏衍一出电梯就有人接。 这个秘书姐姐他见过几次,好看,说话声音也温柔,不工作的时候可可爱爱的,他很喜欢。加上是李岩的亲戚,感觉更亲近了。 衍衍,保温盒里装的什么呀? 饭,蔬菜沙拉,水果,还有汤。 哇,郁总真是享福了,有你这么个小宝贝在家里照顾。 夏衍被他说的羞涩,没有啦,都是阿姨准备的,我就是打下手,平时也没有照顾叔叔,都是叔叔照顾我的..... 他越说声越小,李欣欺负小孩够了,也不惹了,带到总裁办公室,敲门。 进来。 郁上正在工作,看到夏衍后便放下了手里的笔。他摘下眼镜,静静望着夏衍,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心情就在那一眼里好了许多。 李欣非常默契地将夏衍往前推了一把,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她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拿出手机,往桌子下低了低头,然后忽然拢住嘴巴疯狂给他哥发语音。 【哥,磕到了!!!!】 【郁总为什么会对小夏这么温柔我的娘唉!!!】 【未成年人上床违法吗?不至于吧,偷偷上一下谁知道啊!】 【这他娘的比追星刺激多了!这就是连载的耽美小说超前点播的同志电影啊!】 两分钟后李岩给她回信了。 【刚才外放了。】 【我在妈这儿。】 李欣:....... 办公室里,夏衍稍微有些拘谨。明明这个办公室他来过无数次了,连休息室都睡过一两趟,但现在他拎着饭盒面对郁上,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就在那里傻站着。 吃多了? 没,没有。 那就过去坐着。 .....奥。 夏衍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他揉揉鼻子掩盖自己的傻瓜行为,走去沙发坐着,一本正经地开始拆保温盒,企图让自己变得正经一点。而当郁上放下手头的工作,也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他连最基本的正经都维持不了了。 沙发塌陷了一块。 明明是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动作,夏衍的脸却随着那块塌陷的沙发红了。 塌陷... 仿佛这个词本身就带上了浓厚的文学色彩,可以用来形容一切正在经历颤抖的事物。山川树木,黄土岩石,或者,柔软到不能再承接重力的身体,还有,摇摇欲坠的、已经不堪一击的小心脏。 郁上看着夏衍正在变红的侧脸。那红很乖巧,又很张扬。像是将胭脂色的彩纸浸到了烫水里,等色开始蔓延的时候及时打捞出来,就着热气拓在雪地上。 想伸手去抓。 做了什么?他控制自己收回视线,问道。 阿姨做的炒饭。 你哪?你做的什么? 我又不会做,你干嘛问我做什么? 你不会做就不会来。 是....做了,夏衍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句话逼得他晕头转向,口齿都不利索,就是上次做给你的汤,我什么也不会,只能做这个。还有就是蔬菜沙拉和水果,很简单,就切一切装进去就好了。 夏衍其实在这一刻有点后悔,早知道郁上会这样问他,他一定会早点学着做几道菜。 他绷着神经将饭取出来,放在郁上面前,汤和旁的都还在盒子里存着,没拿。 别的怎么不取出来? 先吃饭,那些吃完饭再吃,不然胃不舒服。 不是说先喝汤再吃饭? ....也可以。 阿姨的饭炒的有点油,先喝点汤或许会舒服一点。 夏衍伸手去拿别的饭盒,手碰到保温带上,忽然被人握住。 郁上抓着他的手,不是手腕,不是胳膊,而是捏着他的一整只手,就像昨晚。 夏衍,你紧张什么? 掌心很烫,坚实有力,给予他足够的支撑,夏衍在那一瞬间连腿都软了。 郁上很自在地欣赏着那刚刚才准备褪去的热和烫又随着夏衍呼吸一起转动起来,从下颌走到了耳垂,终于在糟糕的一天里露出点笑容。 也是不敢逼太狠,他缓缓放开了夏衍,从保温袋里拿出饭盒放在面前,拧开盖子,用勺子搅拌起黏汤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夏衍才将颤抖的手收回去,藏在背后,他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烧到发痛。 他想要逃出去,那种小女孩一样的羞赧样子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他四肢僵硬地站起来,想要去洗手间给自己的脸泼几把冷水。 刚扶着沙发起身,郁上却从后边轻轻牵住了他的衣角。 夏衍,郁上语气平静地说:你不用会很多。 只要常来见我。 第20章 周二早上的时候李岩来接人,郁上却只让他将郁文轩接走。 郁文轩人刚从卧室出来,顶着一头鸡毛异常委屈,凭什么就接我一个人?他不上学吗? 夏衍在一楼跟郁上面对面吃早饭,酸奶球嚼的嘎嘣响,根本不理会他。 他还气着哪。 郁文轩不高兴,那是什么意思,爸,我让李叔接,你就亲自送他是吗? 郁上放下手里的三明治,回头瞧着他,是,为了防止他被雨浇到后发烧,有意见? 郁文轩眼神躲闪地看了郁上一阵,默默低下头,没意见。 吃完早饭后郁上送夏衍上学,夏衍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拿出小本本背单词,被郁上训了。 车里看东西,眼睛不要了? 他被说的羞,好比直接拆穿,没面子,就有点对着干的意思,拿出手机随意播放了一段BBC。 放了一阵,郁上忽然问:听得懂? 怎,怎么听不懂,我英语好着哪!我可是英语课代表,以前的。 那他刚才说的传统博物馆和动态博物馆的区别在哪三点? 夏衍卡住。 郁上在旁边坐着,他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就,就,传统的只能现场看,动态的就可以用云直播! 他随便编了一句,反正内容肯定差不离。被证明英语水平有限听不懂总比证明他心不在焉压根没听的强。 郁上静了几秒,然后扭头看了他一眼。 夏衍,他说:刚才播放的是伊拉克的唱诗班,根本就不是什么博物馆。 夏衍脸刷地就红透了,而郁上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安心开车,再不说他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夏衍飞一般要跑,郁上按住他的安全带将人拦住。 他靠近过来,身上的香味似乎能将夏衍锁骨处的肌肤都渗透,夏衍呼吸都停滞了,屏着一口气连牙关都在咬紧。 咔哒。 郁上解开了他的安全带,然后夏衍听见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夏衍,跟我在一起,很分心吗? 夏衍直到在卫生间将脸用冷水泼到微微发白才回到教室。 夏衍你来了,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班上人性格都很好,见他回来都凑过来跟他打招呼。 嗯,好了,谢谢大家。 学委是个女生,文文静静的,但我怎么看着你脸色还是不好,要不再休息一上午,别太着急,你跟得上的。 不用了不用了,夏衍急忙摇头,我就是刚才晕车了而已,马上就好了。 他谢过几位同学,低头赶紧走到自己座位上,刚一坐下,有点懵地转过头,郁文轩? 郁文轩正抱着一本语文书背课文,书都是倒着的,没好气地瞟夏衍一眼,怎么,我爸的车车尾气重啊,弄得你晕晕乎乎的? 夏衍好不容易白起来的脸又有点发红的迹象,他急忙用手搓了几把,说: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郁文轩面前忽然变得有点理亏。 没有就别做出这幅姿态,跟他妈个女人一样,恶心。 夏衍脸色一变,低着头转过身去,没再回话。 郁文轩从后边看着他,瘦瘦弱弱的,默不作声掏着课本,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过分。 也不至于这么说。 他其实就是嘴贱,话在口边没忍住就兜出去了,也不是故意要讽刺人。 喂。 夏衍不理他。 喂。 还不理。 郁文轩伸手去戳夏衍后背,夏衍转过来,有些气恼,你要干嘛? 郁文轩愣住,他也不干嘛,刚就是不知怎么想让夏衍转一下头而已,可能就是....想看他哭没哭。 不干嘛,转过去吧。 夏衍被他捉弄的来气了,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郁文轩!你要讨厌我你就明着来,不要使那些乱七八糟的招数行吗? 郁文轩也来火了,这些天他也没少受气,夏衍凭什么吼他。那点纨绔劲儿就立马上来,郁文轩冲他大吼:什么他妈的叫乱七八糟招数?我使招数?你没使?你光明正大? 我不光明正大也不会这么故意折腾人! 郁文轩一把将书摔在桌上,你不会折腾人?你不会折腾人你在郁上床上睡一晚上,你不折腾人还上他公司给他送吃的!你他妈的献殷勤献成这样到底是在给他当儿子还是在当情妇! 你胡说什么!夏衍脸色铁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手里的本子捏的皱皱巴巴,气得牙关都在抖。 郁文轩也没差哪里去,跟着站起来和夏衍对视,谁也不放过谁。 他昨天请了假本想回去看看夏衍是不是真给他闹出病来了,还好心好意给人带了点感冒药,结果回家去就见那家政吃了一地瓜子皮,问夏衍在哪里,说是给郁先生送吃的去了。 那保姆问他是谁,居然连他这个正经大少爷都不认识,说几句还给他发脾气,说你们富人家小孩饱汉不知饿汉饥,就学不会尊重人。 他阴着脸都想打人了,那保姆见他不好欺负,又软下来,跟他说他要是真是大少爷,可得看住点那个夏衍。 他跟你爸爸亲着哪!两人有时候一起吃饭都眉来眼去的,你妈在他就安分了,这还不能说明事吗?他心虚!哎呀这种事我看多了,你得小心些,别到时候让他把你爸的家产全骗走了,现在的男孩子比女孩还妖,不学好,干那种脏事啊都不知道羞的,野得很,就喜欢让走后门,我都替他们臊得慌,丢人死了! 郁文轩也不是个被人拎着走的人,但郁上反反复复的偏爱行为由不得他往这方面想。这些年江眉和郁上婚姻关系形同虚设,他虽然叫着郁上爸爸却知道郁上根本就不喜欢他们母子两,不过是看在他生父的份上勉强凑合着。 江眉是没说过郁上是个同性恋,但他看都看得出来。郁上就对女人不感兴趣,老家爷爷奶奶提起郁上的从前也都没什么好脸色,有时候公司酒会他还碰到有人领着那种年轻男孩给郁上敬酒,有意无意跟郁上肢体接触。再看着夏衍,唇红齿白天生一副勾人的妖精样,他要是同性恋,还真就跟郁上凑一对了。 江眉和郁上在法律上并没有夫妻关系,如果郁上真的喜欢夏衍,那他们之间其实是不具备任何阻碍物的。夏衍成了郁上正儿八经的老婆,自己和江眉就会成为这家里彻底多余的人。 郁文轩非常恐惧那种可能性的存在,他失去了一个父亲,不能再失去另一个父亲。即使郁上对他只有责任没有爱意,他也不想将郁上送给别人。那是他的家人,他的爸爸,也是他的小叔叔。 夏衍,我告诉你,郁上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和我妈,他对我们有责任,他向我爸承诺了要给江眉和我一个家,让我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他就算没跟我妈领结婚证也得让我和我妈一直住在他身边,替他守着这个家。 恋耽美 南院有风-(14) 郁文轩的敌对意识在长达几日的忍耐里终于到达了顶峰,他充满厌恶地看着夏衍,就像看着一个要破坏他家庭的凶手,所以他就算是喜欢你,也只能是跟你玩玩而已,你这辈子都别想光明正大跟他在一起! 他说完这些,狠狠踢了自己板凳一脚,然后从后门走了。 夏衍站在原地,眼里全是泪花,无力地跌坐在板凳上。 周围同学小声议论着,他就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些被旁人指指点点的时光,不过他已经没有勇气去反驳去跳脚,因为郁文轩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是喜欢上了郁上,从开始带着担忧和一丝丝抗拒的被动式接触到如今像是幼崽寻求照顾一样的下意识的依靠,他那种来路不明的情愫已经在不知不觉的点滴里变得浓厚起来,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而等终于开始正视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拉不回来。 明明知道那是江眉的伴侣,明明知道那是自己弟弟的父亲,却每次都在像坏人一样放任自己动心。江眉和郁上的有名无实变成了他遮羞的最后一块布料,在深夜里一边捂着自己跳动的胸腔胡思乱想,一边逃避自己犯下的过错。 但郁文轩现在冲洗掉了他最后一层保护膜。 作为生母的江眉夹在中间,作为弟弟的郁文轩夹在中间,他病态丑恶的双性身体也夹在中间,夏衍终于清醒过来,这条路他走不下去。 他不敢再痴心妄想了,即使江眉不爱他,即使这个弟弟没有将他当做家人,即使....江眉对他那样好,却只是将他当做自己争夺遗产的工具,一个可以用来让郁上开心的床上用品。 夏衍趴在桌上捂住自己的脸颊,他无声地流泪,那些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眼角落下,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明白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敢,也不愿意再让自己看似平静的生活起太大风波,哪怕他的背后已经是悬崖深渊。 而郁上,他不应该为自己的潦草的生活负责,从身到心都是。 郁文轩在厕所隔间里发疯,狠狠踢着垃圾桶,把里边的纸张都踢落了一地。 刚才有同学来上厕所跟他说夏衍一直趴在桌上哭,问他和夏衍到底怎么了。他烦躁地不行,差点将那人抓来一顿打。 他其实并不想要和夏衍闹成这样,郁上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算他今天惹哭的人不是夏衍,是其他任何谁谁谁,郁上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他很在乎郁上的眼光,也很怕郁上会不喜欢他。他对郁上的感情很复杂,不像常人父子,更不像是关系好的朋友。他说不清他对郁上什么感觉,但是他真的是在拿郁上当做自己的父亲,甚至比亲生父亲还亲。 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本来就没人疼,唯一在乎的爹又忽然死了,一瞬间像是天都塌了。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吃得不对喝的也不对,腹泻还发烧,在医院躺了好几日都没有人理。江眉在操心他父亲后事,打听遗产去向。爷爷奶奶那时候还很讨厌他,这种不入流的小三生下的孩子他们只当做是眼不见心不烦的野种,就只有郁上。 那时候郁上才刚刚十九岁,刚刚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穿着病服,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像个木乃伊一样滑稽。他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床边看着他哭,一直到他哭得嗓子都疼,实在哭不动的时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别哭了,以后我管你。 郁文轩其实记性很好,他天生有点过目不忘的本领,不是超忆,但小时候的事情他其实记得很清楚,包括他母亲为了让郁华来看她而将自己扔在冷水桶里坐等发烧,然后哭哭啼啼地跟郁华说小房子太阴暗潮湿,我的儿子体弱,总是生病个不停。他有时候也会做梦梦到那些,但他不想再计较很多。 江眉的势利,爷爷奶奶的冷血,他都有在默默选择忘记,唯独有关于郁上的事情,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郁上在深夜里进卧室给他盖的被子,郁上在每天离开时放在他床头上的一杯蜂蜜水,郁上在他生日时看似随手买的糕点和礼物,还有郁上在他获奖时无意间露出的淡淡微笑。 郁上是他的小叔叔,是他的爸爸,是他的楷模和榜样,是他能够融入正常人生活的柔软媒介,他真的做不到让郁上离开这个家开始新的生活。 那意味着他又会被所有人抛下,他太害怕那种滋味了。 第21章 郁上最近处理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很晚才回家,回来也忍着不去吵夏衍睡觉,或者干脆就住在公司里。家族企业动辄拨筋抽骨,他最近几乎没一天顺心。 有些事情董事会是不清楚的,包括他在寻找职业经理人替代自己,那些人其实就只知道拿分红吃利息,老子那一辈还会跟着跑跑业务,到了儿子这一辈完全就开始坐吃山空。但不知道最近从哪里突然传出来消息,说郁上想要大换血,于是企业内部大乱。 创新技术分享不足,自身知识结构薄弱,这些天生弱点本就严重制约着公司前景发展,董事局还屡屡投票否决郁上的战略计划。一群不学无术的人异想天开,迂腐不堪,提起调整企业人员构成就色变,最后竟然无知地想要远锋回归香港公司主营的房地产,将科技这部分郁上努力了多年的新兴产业给彻底剥削掉。 郁上安车蒲轮请来的人才全都被那些股东以非常离谱的理由逼走,短短两个月就辞退数个公司高管,还要郁上给他们个说法。他们无可理喻地让郁上马上和深圳公司沟通,把业务从科技项目上转到房地产,仿佛公司就是自己家厨房,想怎么就怎么,难缠的样子不像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更像是幼儿园因为午餐没有迟到自己喜欢的鸡翅就闹着要回家的小孩。 李岩不干事都被董事局里的几个亲戚气的每日血压飙升,郁上却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因为不能早早回家而觉得非常不爽。 郁上,兄弟劝你一句话,真的别他妈干了行吗?他们想拉着子公司一起回归房地产就让他回归好了,你带着你的人才单独出来弄个新的不香吗?你给老东西留个念想,把你哥心心念念的公司保下来想再传给他儿子,但这里边其实已经是蛀牙一堆了,败落是迟早的事,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扛得住吗? 郁上眼睛又开始不舒服,最近看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他有时候抬头的时候忽然会觉得右眼又有一点模糊的迹象。也打电话咨询过医生,初步诊断是过度疲劳。 按按太阳穴,他答非所问:郁文轩有再找过夏衍麻烦吗? 李岩说:我哪知道,我都好久没见过小衍衍了。 郁上按头的手顿了一下,什么叫好久没见夏衍,早上不是你送的? 是在那天晚上,郁上在公司的时候收到夏衍的信息,说明天别再送他,他坐李岩的车走。问他为什么,他只说总要和郁文轩相处。郁上也没多说什么,磨合是必须的,况且李岩在,他是觉得夏衍受不了什么欺负。 告诉夏衍如果有事就来找他,夏衍也点头答应了,他没看出什么不对。 李岩还奇怪,我送什么?我去接的时候人都不在,他跟我说以后你送他,叫我别管了。 郁上无语地拍了下桌子,然后拿起车钥匙,独自下了楼。 你去哪啊哥们? 郁上头也没回,堵人。 那日郁文轩和夏衍的争吵大家都看在眼里,夏衍变得沉默不语,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在偷偷看他议论他,于是这周变得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悄悄地来去。 月考刚刚考完,加上国庆长假来临,同学们考完最后一门考试,都在兴奋地收拾书包走人,扎堆地商量出去旅游逛街,吵得班里一句话都听不清。 学委在一旁静静看了夏衍很久,看他有点失神地在那里扫地,将一片垃圾扫起来又掉下去,实在看不下去,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啊,夏衍吓一跳,怎么了?学委。 夏衍你到底怎么了,这一周都不怎么和我们说话,也不爱跟我们玩? 夏衍觉得难为情,他不好意思再提起那些事,难堪地低下头,一直在揪拖把上的夹子。 你....是不是因为和郁文轩吵架那事而不高兴啊? 夏衍不说话,但脸上表情已经微微变了。 学委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嗐,我当什么事,郁文轩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我高一就跟他一个班,他爱上火,又跟菜鸡一样骂不过人,所以就会乱讲话。平时他气头上说什么我们都当放屁,以前他跟我们班一高个子男生因为杂事吵起来,他还说人脸长得跟鸡屁股一眼,又油又腻,气的人追着他打了一学校。 学委这些天在夏衍眼里已经一点初识时的斯文气都没有了,他呆呆地看着大笑不止的女生,问:所以,我和他吵架,你们....都是当笑话看啊? 也不全是。 夏衍又夹紧了屁股。 你请假没来那天你还记得吗?有人在班里问夏衍怎么了,隔壁班那个总爱八卦的坏东西恰好路过,说你跟高年级那肌肉男结婚去了,郁文轩当时一听就站起来拍桌子,好大一通骂,直说的人家都没脾气了,就大叫关你什么事? 夏衍是住你家里睡你床上吗?你这么清楚?学委给他模仿郁文轩的样子,自己先笑的扶腰,你不知道郁文轩那脸当时红成什么样,他还骂人家鸡屁股,自己那个才是。所以等你来了就把气撒你身上呗,他之前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停了停,学委又有点好奇地问:所以你们那天到底吵什么啊?我就听个什么床什么的,还有什么上上下下,小九他们传的更离谱,说是你舅舅娶了他小妈,所以你两看不惯眼什么的,还有的更离谱,说他是想抄你卷子你没给抄,所以就转头诬陷你给女孩子写情书。 ..... 夏衍也觉得很离谱。 他居然为了这事不敢抬头,居然以为大家都将他家里那些繁琐复杂的事情理清楚了,然后来笑话讽刺他。 太离谱, 整个就一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是七点,郁文轩已经被李岩接走了。 他现在和郁文轩两人都是眼不见心不烦,谁也不找惹谁麻烦。早上他早起半小时滚蛋,然后郁文轩才起。晚上下课后郁文轩拎起书包先走,他在教室里做完英语卷子上的阅读理解再去坐地铁。 他没跟郁上说,郁文轩也没跟李岩说。两个人在这件事上居然出奇地一致,将事情瞒地密不透风。 夏衍已经习惯每日坐地铁回家,出了最后一个地铁口之后就小跑回来,每日就当健身,对身体还挺好的。唯一不习惯的,可能就是见不到郁上。 他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郁上,明明满打满地算起来也就六天,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过一个人独行之后好处有很多,行动自由了就能干一些自己想干的事情。比如,去超市亲自挑一些做三明治的食材,再比如,嘴馋的时候可以去小吃摊摊上偷偷撸串。 往常这项计划他是不太敢延误太多的,因为江眉时不时在家,去太晚了他害怕被江眉发现端倪。但今天因为国庆假期是大假,学校里打扫卫生放的早,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在外边浪一浪。 夏衍出了校门后就往附近的一个小道道里钻,之前听班里人跟他聊天,说这附近有个麻辣烫的脏摊,味道特别好,价格也很美丽,一串一块钱。 夏衍顺着道道走,校区附近都是住宅小楼,生活区热闹,也拥挤。他走了很久才终于在犄角旮旯里看到那家小店。 生意太红火了,小店里边人挤人,根本就进不去,二十平米大的小房子,三张桌椅就塞得满满当当,坐不下了。 店主在外边也摆了几张桌子,见他过来就招揽,小同学吃点什么? 夏衍往里边瞅了瞅,能坐吗? 坐外边也行啊,等下阿姨把这桌子收拾了你就走这儿,然后你要什么菜阿姨给你拿出来就是了。或者你要是想自己拿就进去挑,来回走动没问题的,我都进出自如。 夏衍笑了一下,说:那我还是自己去吧。 别人拿的没那味儿。 屋子里实在是挤,串都放在门口那里,学生今儿个放假都跑去干大事了,里面几张桌基本都是附近的居民大叔,吃串还就着香河肉饼,啤酒瓶放了一地,烟呛鼻子。 夏衍秉着气要了个碟子,不爱吃蒜,于是舀点芝麻酱和辣椒,倒些醋,就近先拿了几个肉串就跑了。 等到外边才喘口气,坐到座椅上开始吃东西。 夏衍举着个脆皮肠吹一吹,然后往肠子上裹满酱汁,张嘴一口咬下去,瞬间人生圆满了。 垃圾食品太尼玛好吃了。 拿出来几串东西很快就没了,到了最后一片藕,夏衍正要张口咬去,忽然来了电话。 低头一看,没来由屁股一抖。 郁上。 叔叔。 不知怎么,乍一听郁上声音,夏衍居然还有点心酸。 在哪? 在....学校。 但很快就没了。 是吗? 夏衍放下手里的藕,拇指一直在桌沿上搓来搓去,对啊,在学校....还没到放学的时候。 奥。 郁上似乎是信了,夏衍放下心来。 总归是想郁上了,夏衍抓起竹签在盘子里来回转,刚要和郁上问问今晚他几点回家,忽然听郁上那边淡淡地哼了一下。 夏衍。 .....啊? 郁上冷笑了一声,问他:藕好吃吗? 被郁上抓包这事夏衍这辈子都那么想过。他现在很惨地坐在板凳上揪手指,还不敢坐太实,屁股担在板凳边上,感觉再用点力就能坐空栽下地去。 郁上看到他老老实实在那里面壁思过,脖子缩着,大件书包在背上像是要把人压塌,跟个蜗牛一样。 那串藕片就在面前放着,他碰也不敢碰,脚趾在地上轻轻地划来划去,还不敢弄出太大声响让他发现。 几天了? 夏衍小心翼翼地冒头,嗯? 在这儿吃几天了? 一天,就一天!夏衍竖立马起食指,另一只手还有些委屈地揪书包袋子,就今天来吃了,没吃几串就被抓了。 他又开始小声嘟囔,什么倒霉啊,什么出门没看黄历啊,郁上听得没脾气了。 就这么喜欢吃? 啊?夏衍看他语气都松了,使劲点头,爱吃爱吃。 活像仓鼠。 郁上无奈地笑了笑,没忍住伸手摸着他的头,书包给我,吃去吧。 夏衍现在有点振奋,被郁上抓着这件事让他有点没面子,但是郁上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串这件事又让他有点激动。 屋子里那一桌子加了几个人,把过道堵得满满的,夏衍进去后寸步难行,盘子端在手里都举地高高的,生怕谁撞他一下给撞掉了。 正低头拿菜,旁边一个男人走过,急着出去,见夏衍站在他前边就烦,也不说一声麻烦让下,直接就上手将夏衍推了一把。 别别别! 夏衍脚下被凳子腿挡着,身体挤在桌椅之间,被他推得直接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一下栽进脏摊锅里,后边忽然伸出一双手来抱了他一下,让他及时刹住车,稳稳靠回来。 郁上贴着他的脊背,直接拦腰将他抱了起来,夏衍就那么一手抓着盘子一手抓着郁上按在他小腹上的手,被郁上像小孩一样抬着脚从屋子里抱了出去。 那大叔终于出来,嘴里小声骂叨,然后去墙根里撒尿。夏衍感受着背后富有节奏的心跳声,紧紧抓着郁上虎口的手开始渗汗。 恋耽美 南院有风-(15) 还有哪?除了这些还吃什么? 不用了,这些就好了。 郁上端着盘子进了屋,给他挑菜,夏衍乖乖坐在桌前抱着书包,脸上没光。 不多时郁上就出来了,拿着满满一盘东西,还跟阿姨吩咐单独下一份茼蒿和粉丝,夏衍爱吃那些。 盘子落在桌上,前面的筷子掉了,郁上重新给他拆了一双。 怎么不吃? ....吃着哪。 夏衍低下头,静静吃着东西,郁上就在一旁看着他,看的夏衍实在吃不下去了。 叔叔,你...不吃吗? 你给我吃的机会了吗? ....... 那,夏衍说:再要一份? 不用了,刚才进去看旧的一轮菜已经没有了,新的还没有上,估计要到八点才会弄,那时候附近工地上的人会过来吃。 夏衍好奇,叔叔你怎么这么清楚。 郁上真的不像是那种会吃街边摊的人,浑身上下连裤子拉链上都写着尊贵二字,他吃大排档都属于王子体验生活,更别说这种安全级别的。 猜的。郁上也没多少说,瞧了瞧桌子,说:快吃吧。 一个人吃是实在吃不下去了,一来郁上拿的有点多,而来郁上盯得有点紧,夏衍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叔叔你跟我一起吃点吧。 郁上静静看了他一阵儿,然后开始拆筷子。 郁上最终也就动了几筷头,大部分都让夏衍吃了。夏衍也摸不清他爱不爱吃这个,害怕他万一吃了这种肠胃不舒服,也就没多求。 最后一片面筋刚要入嘴,阿姨漏勺里打了茼蒿和粉丝过来,堆盘子里直接给面筋罩住了。夏衍嫌菜烫,先把面筋翻出来,也没想那面筋刚刚才吸满了粉丝和热菜上的汤,夹起来就直接送嘴里。 啊! 他一口将面筋吐出去,张着嘴巴大口呼气,真是被烫的不浅,舌尖红通通地搭在嘴唇上边,像条小狗一样苦着脸小声喘息,眼睛里已经带上了泪花。 我看。 郁上的手伸过来,掐住夏衍的下巴。夏衍被烫疼了,眼泪有预感要掉,便不想让郁上看着他,转过脸去。 唔... 他被掐了回来。 天色暗了,店外屋檐下挂着那种桔黄色的灯泡,连照过来的光影都是橘的。郁上的拇指挨着夏衍的嘴唇,靠近过来细细看着。 夏衍几乎能听见风在动,郁上靠的实在太近了,他都闻见郁上身上那股独特的香气,不明显,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淡,但是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迷人。 郁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又露出专注的目光,眼神里带着夏衍所陌生的情绪,充满了攻击性,却不乏柔情。指头自夏衍柔软的唇上摩挲而上,渐渐停滞,然后像是尝试一般,忽然按了一下夏衍那湿乎乎的舌头。 夏衍睁大了眼睛。 纹路在上移,属于郁上的温度在舌尖上轻轻碰过之后又缓慢地滑动出来,像一条蛇,将那些夏衍自己分泌而出的津液带出口腔,又钟摆一般地轻晃全部抹到他因为食用辣椒而过度红艳的嘴唇上。 夏衍猛地推开了郁上。 他迅速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唇,脸上的红晕被灯光照的更加明显,像被轻薄了的小姑娘。 郁上收回手,他像是无事发生一样起身,向老板娘要了一瓶水,递给夏衍。 舌尖热辣辣的,却不是疼。夏衍吞咽了好几次才有勇气伸手去抓那瓶水。手触及到瓶身,还没撤回,却把郁上一把抓住。 下次如果再出现这种状况。郁上那还带着湿意的拇指在夏衍骨节上轻摁了一下,夏衍,请你做好换气的准备。 第22章 郁上本来是一起回来的,但车刚停到院子里就接一个电话。 叔叔,有....急事吗啊? 夏衍察觉到郁上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平静,他担忧是公司哪里出事了。 郁上却是顺手摸了把他的头发,没事,需要过去取个东西,你先回家,我一会回来。 夏衍嗯了一声,下车后看着郁上掉转车头离开,默默在原地站了很久,伸手在郁上摸过的地方也学着他的样子薅了两把。 但什么也没薅出来。 回到家里时看到江眉居然在客厅里看电视,他好久没见江眉人,正在考虑要不要打个招呼,却见江眉恰好接了个电话,于是很识相地上了楼,也避免尴尬了。 郁文轩不知道在不在,反正卧室门常年关着,他要是不在客厅转圈或者在卧室里放摇滚音乐,夏衍是不知道他人是有的还是没的。 七天的长假,夏衍趴在桌上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舌头被面筋烫到的地方碰到口腔上颚时还有些不舒服,夏衍轻轻卷起舌头去撞击门牙,想起郁上刚才的动作,脸又跟着不知不觉地烫了起来。 夹了他的舌尖。 夏衍没来由地抖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郁上那时的眼睛,感觉腿都脊柱酥麻,顿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叔叔这个人,怎么越看越色气了。 也不知郁上昨晚回来没,夏衍没听着郁上的脚步声入眠,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天亮时忽然看见夏海穿着一身黄色的工作服在冲他笑,可当他飞奔过去的时候却见夏海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瞬间化作一团血泥。 夏衍被这个梦魇到,醒来时分不清虚实,又被回忆拉扯到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在床上捂着眼睛难过了很久。 他想,他该回去看看夏海了。 想去哪里的时候一刻也待不住,夏衍洗漱完之后就去敲郁上的门,准备跟郁上说一声,今天就回老家。但敲了几下都没人应,反倒是郁文轩那个卧室门开了。 大早上的干嘛?要不要人睡觉? 从上次争吵到现在,夏衍没跟郁文轩说过一句话。郁文轩看见他就烦,连桌子都搬得远远的,走廊上遇到更是绕着他走,好像沾了他就跟沾了霉运一样。 我找叔叔有事。 大清早能有什么事,中午不会说吗?晚上不会说吗?怎么每次有事都是这种我爸应该睡觉的时候,你到底是有事找他还是有需求需要解决? 郁文轩!夏衍捏紧了拳头,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行不行?我什么时候有需求..... 那话太不好听了,夏衍都说不出口。 郁文轩所剩无几的瞌睡都让夏衍给吼醒了,他也气恼,明明之前自己也没有这么刻薄,但现在每次一遇到夏衍他就口无遮拦,非要看夏衍气哭了才放心,弄得自己跟个恶棍一样。 这种恶性循环的感觉反过来又刺激到他,让他更加烦躁,说的话也更加难听。 那你找他干嘛?你能有什么事?非要事事跟他寻求帮助吗?你不会独立行走吗?多大了还要找家长,你是三岁吗?我爸出差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你爱在哪儿凉快就待哪儿去吧。 我只是,我只是... 指甲戳的掌心疼,夏衍将嘴唇咬出了血腥味儿,站在那里死死盯着郁文轩,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低下头与他擦身而过,回了自己房间。 郁文轩听着他怒气冲冲回屋子里去,却将那卧室门轻轻带上,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挺不舒服的。 脑袋里又浮现出夏衍临走前憋红的眼圈,还有那一样鲜艳的嘴唇,绽在白净的脸蛋上跟妖精似的,心里忽地觉得一跳。 郁文轩靠着门框抹了把脸,觉得自己跟个神经病一样。他越想越气,于是抬脚狠狠踹了一下门,却反弹回来撞的自己鼻头差点流血。 坐上去往小镇的客车时才十点,夏衍没跟郁上说。 郁文轩骂的其实也没什么毛病,他似乎过于依赖郁上了,这种事情确实不需要跟郁上报备。 反正郁上出差不回来,他可以安心陪他父亲几天。 大巴在秋日的阳光下摇晃着向前,夏衍看着窗外的景,离开那个家以后一时间被压抑着的思念和难过突然开始肆意而出。仿佛夏海离开就在昨日,这些天的酸甜苦辣全都是一场梦,可睫毛重新泛起一个画面的时候,他又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再见不到夏海。 他闭上眼睛靠在窗上,脸颊在轮胎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里又悄无声息地湿了。 李岩砸了好几个花盆,郁上没有拦他,让他出气。 卧槽,这叫什么啊郁上,卸磨杀驴?他们真的是用完你就丢啊,我他妈我他妈的....嘭地一声响,李岩又将桌上的茶具一脚全踢下了桌,暴躁地想打人。 郁上不过是出来走一趟差,北京的远峰科技昨晚连夜发生了工商变更,公司执行董事和法定代表人从郁上直接变为了康东星,并且已经向总公司的员工发布通知,解除了郁上在集团内部的一切职务。 康东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哪里来的本事,我就不信这事是他一个人干的。 康东星是郁上名义上的伯母,他的伯父当年不育,没有儿女又一身的病,三十几岁就早早去世。康东星没改嫁也没回娘家,就一直待在郁家。她手里的股份还是郁上伯父转让的,不算多,但也不够支持她成为公司第一大股东。 那康东星就算是拿到了你老子手里的股份,加起来也不能把你干掉。再说你老子也不可能给他啊,再跟你不亲也不至于把股份给外人啊,他脑子里装屎了?李岩在地上走来走去,却想越气,康东星是不可能一直霸占着远锋的,你手里有你哥那边的股份,你等回到北京就去法院起诉,不,明早就回,老子看他还能跳多久。 郁上倒是没有李岩这么焦躁,他比想象中要冷静地多,听完李岩絮絮叨叨念完还有功夫给夏衍发个信息问吃了没。 我说哥们,李岩快气死了,谈恋爱可以,有个轻重缓急行吗?你快被人家弄成穷光蛋了知道吗?净身出户后你还有什么资产给你的小夏衍吃香的喝辣的,他细皮嫩肉不像我和我家妹子,可不能跟着你受苦啊。 不会让他受,他跟你不一样。夏衍没有及时回短信,郁上才暂时合起手机,我的股份虽然有不多,但是香港和远锋之间隔了一个深圳公司。香港对深圳公司100%持股,但深圳公司却对远锋100%持股,只需要深圳公司同意,深圳公司的授权代表就能一个人替远锋做出决定。也就是说,我爸一个人就可以代表深圳公司直接决定更换远锋的执行董事和法定代表人。 靠,李岩震惊,但深圳不是你爸在管吗?他总不能信康东星不信你,然后把股份都给了康东星吧。 当初他不让公司实行AB股,现在就失去了10倍表决权,他现在就是想扳也扳不回来这一程。 你的意思是他想收你的权却失策了,被康东星耍了,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知道,不过康东星和他之间也不是什么猫腻也没有。早年间我母亲非常敌视康东星,她是一个非常懦弱胆小的女人,如果没有什么确切的原因,她不至于会对旁人产生那种极端的情绪,再者... 郁上缓缓抬起眼看着李岩,你以为江眉总是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是真的在出去鬼混吗? 虽然走的时候将老屋里的家具都用布盖起来了,但回来后一进门还是被灰给呛到。夏衍做了一下午的打扫,终于给屋子拾掇的像以前一样了。 他买了些水果去看夏海,路上碰到了刘婶。她刚从乡下园子里回来,手里提着好蔬菜水果,一看见他居然哭起来。 抓着夏衍的胳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抹着眼睛说瘦了,夏衍看见她就想起父亲,也红了眼睛。 去看你爸爸吗? 嗯。 好孩子给你爸带些水果,给,他以前可喜欢吃婶老家种的李子,你给他带点。 够了够了,婶太多了,我爸吃不了这么多。 都拿着,你吃不了你吃。 夏衍捧着那些红彤彤的李子忍不住流下眼泪,刘婶又给他擦,叫他别哭了,自己却又老泪纵横的。 原来小打小闹总是闹不愉快的两个人居然在夏海死后又变得神奇地亲近起来,夏衍为从前的事真心向她道歉,刘婶摇摇头,只让夏衍照顾好自己。 夏海的墓在山上,从镇边上租一辆金杯50块钱就能带到。夏衍上车前买了些纸钱,还给他爸买了大别墅和新手机。 十月天气爽利,金杯往山上走的时候车里都晒得烫。 小朋友,一个人来吗? 嗯。 看谁,你爷爷,奶奶? 看爸爸。 司机静了一会儿,又开解他,还有妈妈嘛,以后爸爸的爱就能加到妈妈身上,妈妈就会更加爱你了。 夏衍看着窗外山坡上星星点点的碑,没说话,等快要下车的时候,他说:我妈也并不爱我。 我只有叔叔。 从夏海那里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夏衍像个话痨子,在墓前叨叨说了很久,从夏海离开那日的开始说起,一直讲到现在。 吃的怎么样,穿的好不好,床够不够软,被子够不够厚,同学们性情如何,身边的人对他怎样。他的生活,学习,心情,乃至于头发长了一点都要跟夏海说,总不过都是报好消息。 不过也撒了点慌。 他说江眉很爱他,每日想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想将他喂胖一些,还总是带他出去玩。去那些他从前想去却去不了的地方,吃那些从前想吃却没机会吃的东西,还有买那些从前想买却买不起的衣服。 他还说江眉的另一个孩子对他也很好,弟弟喜欢新来的哥哥,每日要和他一起上学,回来的时候一起坐车,有不会的题总是找他去问,吃饭时总给他夹些他爱吃的肉菜,放假里会和他一起出去玩车。 一切都很好,但他始终没有提一个人。 他不敢和夏海说郁上。 不是怕夏海怪他,是怕夏海怪郁上。 他舍不得。 刘婶送来了饭,特意做的豆角焖排骨,给夏衍送来好大一碗,看着夏衍吃完才走。 夏衍晚饭后坐在家里收拾家务,擦擦桌子,摸一摸夏海的照片,门口忽地传来声音,他出去看,猛地被人扑一个趔趄,腰撞身后的桌子上瞬时疼得直冒冷汗。 我不是故意的阿瓜!怎么样怎么样,撞疼了?哪里不舒服?小刚急把人拉起来扶沙发上,愧疚坏了,夏衍缓了好一会儿才跟他说上话。 没撞疼,就是吃太饱了,差点吐出来。 小刚咦了一声,我不信,你有本事拉起衣服给我看看你的腰。 才不要!小刚本没那那个意思,被夏衍这么一叫,反倒来劲了,下手就要挠夏衍。 小刚你烦死了!别挠了别挠了求你!小刚! 夏衍被他挠胳肢窝挠的脸颊通红,眼泪都给弄出来了小刚才住手,完事自己都被惊到了,不是吧夏衍,你怎么回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敏感啊,就挠胳肢窝都能挠的一脸春色。 他靠过来打量夏衍,啧啧称奇,我靠你这都是什么人间尤物啊,怎么越长越好看了,怪不得你叔叔都喜欢你。 瞎说!夏衍打他一巴掌,恼得耳根子都红了,骑到小刚身上也打他,你才人间尤物!你叔叔才喜欢你! 恋耽美 南院有风-(16) 小刚一脸懵,我叔叔是挺喜欢我的,我也喜欢我叔.....啊!别打脸!别打脸! 沉静许久的屋子里终于闹出点动静,刘婶在隔壁掰玉米,听了也高兴,再听听又觉得心酸。 她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玉米粒随手扔了一把出去,院子里的鸡扑腾着翅膀跑过来,几下扑的尘土四飞,硬是把刘婶那点愁情给扑没了。 去去去,烦死啦! 她拿起竖在一边墙上的扫帚,一把挥地鸡爪四跳,然后隔壁的狗也叫起来,紧接着隔壁的隔壁又传出小孩哭闹的声音,大人在院子里喊着别吵了别吵了,又叫自己家掌柜快来吃饭,再一会儿饭就成了猪食。 第23章 走的时候忘了拿充电器,大巴上听歌把手机电量全用完了,装衣兜里都没发现。附近邻居家里都是typeC接口,夏衍手机充不了,最后和小刚一起出去买了一条新的才充上电。 一打开手机就看到郁上打了四个电话,还发了好几个信息。 夏衍心叫不好,赶紧去卫生间关上门,给郁上回了个电话。 叔叔。 去哪儿了? 郁上打过几个电话不接,一定是已经打回过家里去了,夏衍不知道郁文轩是怎么说的,就只能承认不在家。 我在同学家里。 嗯? 这不是国庆了吗?就大家都在聚餐,我也跟着了,然后手机放在客厅里,电视声音太大我没看到。 聚餐需要几个小时不看手机?你们吃什么需要这么大动静? 夏衍捂头,就火锅啊,他们都不太会弄,然后洗菜炒料什么的,也麻烦,等吃完还要收拾,大家都在忙,我也不好偷懒。 郁上似乎是信了他的说法,也没再追问,只是说:怎么不买现成的料?是你炒的吗? 我炒的!说这个夏衍倒是兴奋,我特别会弄这个,虽然就是两种调料凑到一起,但是我会挑料子,还会加秘密武器!以前每次跟我爸吃火锅都是我弄的料,我别的不会,这个弄得可好吃了,我爸都说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火锅料。 说着说着情绪就低下来,夏衍手指沾了水在镜子上慢慢画圈,看着那些水珠在圆满的弧线里持续了不过一秒的时间就掉落下来,在光滑的玻璃表面留下一道道水痕。 几秒后,郁上那边忽然叫他:夏衍。 嗯? 等我回来,做给我吃。 嗯,夏衍不争气地吸溜了下鼻子,叔叔,我等你。 又闲散聊了几句,夏衍心里总是虚着,问:叔叔,你....哪天回来?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一丝丝笑意,郁上问:想我了? 没有!夏衍一口否决。 真没有? 没有! 电话忽然挂断了。 夏衍捧着手机楞了几秒,然后开始后悔起来。 真生气了?怎么就能说到生气?郁上心眼子怎么才这么点? 他蹲在地上一直看着手机屏幕,怀疑是自己脸颊不小心碰到手机屏幕才无意挂掉。于是耐着性子等郁上给他打过来,手机却一直没动静。 夏衍心里打起鼓来。 真生气了啊。 夏衍捏着手机在地上来回转,胆战心惊的五分钟后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他急忙按下接通键,一开口就是我刚刚骗你的我其实想你了! 静了片刻,然后清晰地从电话那边听到了郁上的笑声。 夏衍脸熟透,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冲着屏幕大声叫:你故意的! 我哪里故意,郁上说:刚刚手机没电了,充了点电才给你回过来。 我才不信!夏衍气呼呼地说。 怎么,就准你手机一下午找不到充电头,不准我五分钟关机?夏衍,你霸道不霸道? 就霸道你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郁上那边呼了一口气,带着笑意说:更加想你了。 从卫生间出来夏衍就跟泡了几小时的热水澡一样,整个人白里透红,感觉脱了一层水一样,走路都绵绵的。 小刚啧啧摇头,夏衍,你此刻他娘的就是豌豆公主啊。 胡说什么,你才豌豆公主! 你看,还说不是,骂人的时候都嘟着嘴巴软囔囔的,你要是女的我现在就亲的你这张嘴说不出话来! 夏衍扑过去打他,小刚拔腿就跑,两人在院子里疯飚,闹得隔壁的隔壁也坐不住,从狗窝里爬出来汪汪大叫。 跟小刚闹完之后出了一身汗,外边已经黑透了,小刚就没走,干脆给家里打电话住下了。 他先去洗澡,夏衍在外边收拾床,等人出来了他才进去。先把下水口的毛发垃圾处理一下,又拖了遍地,才开始脱了衣服洗。 家里没浴缸,不比在郁上那里方便,洗完全身后夏衍将花洒调低水量,轻轻冲洗下边。 最近那里倒是好了不少,不怎么痒了。他之前在百度上搜了搜,试着以女生的身份去查了下自己的症状,真是差点把自己查死了。 夏衍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到底属于什么,反正就是东拼西凑自己琢磨一点,然后就带着口罩和帽子去药店买甲硝唑片,但是店员说甲硝唑是处方药,需要身份证登记。他没带,就匆匆回了家。第二次带了身份证去,店员带他去找坐店医生,那医生抬头打量了他一遍他就已经吓得背上书包跑了,哪里还顾得上撒谎买药。 不是个事,夏衍用手指轻轻抠洗着那里,他必须重新找时间买个药。 洗干净下边,也不敢再往里塞手指试探,夏衍匆匆拿一次性毛巾擦干那里,然后换上干净内裤就开始打扫浴室卫生。 洗漱完到屋子里时小刚在他床上打游戏,身体随着动作一惊一乍的,夏衍看着笑出声。 笑什么?打游戏都这么激动。 知道,我见过别人打。 我还想问你哪,你为什么从来不打游戏啊。 夏衍给小刚拉好被子,十月的天他穿着内裤趴床上,夏衍都怕他感冒。我也不知道,反正就不感兴趣,之前试着也玩了一下,没几分钟就卸载了。可能是因为太笨了,连路都不会走,就没什么乐趣了。 学啊!我教...我操我操,日!他妈的.......死了,靠!小刚负气地将手机扔一边,我也不教你了,这水平我怕把你带出来后你被队友私信辱骂。 夏衍笑了笑,现在也没时间了,等大学吧,那时候时间多,再打也不迟。 那时候你就又会说等上研究生吧,等上研究生了你又会说等上班吧。小刚叹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学习的时候也经常说这句话.... 夏衍睡他爸的床,把自己那张床让给小刚。小刚生性好奇,凡事都得追根问底,睡前还残留着点打游戏留下的亢奋,入不了眠,于是又揪着夏衍问问题,总之话题都离不开夏衍的新家。 夏衍也没提郁文轩的那些事,就说人也挺好的,只还是不太习惯而已。江眉和郁上也都对他挺好的,跟刚去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你准备待几天啊? 不知道,多待一会儿吧,我想爸了。 嗯,小刚翻了个身,那你跟你那个叔叔说好了吗?你不是总说他操心人,迟一点回家都要亲自来抓人吗? 夏衍将被子捂高,在和父亲待过的房子里说这种事情让他有点难为情,我什么时候说了! 行行行你没说我编的,你高兴就好。 少年人话多,但说了一会儿也就困了,夏衍闻着被子里上熟悉的味道昏昏沉沉,小刚却还没睡,翻来覆去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瓜..... 嗯? ....没什么,睡吧。 奥,晚安小刚。 晚安阿瓜。 小刚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清早就被他妈打电话催回家,说是要带他回姥姥家里。小刚和夏衍抱了抱,临走时让夏衍务必多住几天,等他回来再一块说说话。 送走小刚,夏衍也无聊起来。拿手机拨弄半天,总想给郁上发个信息却不敢,最后忍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昨晚和小刚出去买数据线的时候给刘婶买了点东西,他提着去隔壁看了看。 刘婶正在院子里打毛衣,屋里小孩哭的跟断气一样,夏衍问怎么了,刘婶说孩子不写作业,几道题不会就翻出来手机抄答案,让她打了一顿。 用什么猴子搜题什么的,就直接照抄啊,那能行吗?现在这手机也是害了人了,什么都有,你说题目答案居然一搜就出来,真是该没收这种东西啊。政府都不管的啊,这样下去小孩子哪个还能学习好啊,都作弊去了。又看夏衍提着东西,哎呀你这孩子这干什么..... 夏衍把手里的东西提进屋子,说:记得您爱吃甜食,就各样买了点。小荣正长身体,给他也弄了点钙片。 刘婶扔下手里的东西跟进来,让夏衍破费了心中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高兴。他们孤儿寡母,平时除了小孩爷爷奶奶家和自己娘家,很少走动亲戚,所以一天到头家里没什么人来,更没人给买这些东西。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她摸着那些盒子又开始犯难心,夏衍拍拍她的胳膊,说:我去给小荣教一教,现在小孩子题目可难了,学校里又严格,不会写孩子也着急,您别太苛责他..... 给小荣教了一天作业,刘婶又钝一锅鱼给夏衍吃,夏衍吃饱喝足回自己家,脚踏进家门才想起一件事情来。 淦,又忘记看手机了! 临走的时候也没想着会在那边待一天,手机都没带身上,后头又被熊孩子激发了三好学生的好斗本质,非是给他教会那几种题型才住手,哪里还记得起来手机这事。 他急忙冲进屋子里去,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背影站在卧室里。 .....叔叔? 郁上闻声缓缓转过头来,语气淡漠,在聚会? 夏衍直接呆住,....没,没聚成。 郁上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忽然脱了自己的风衣随手扔一边,坐在夏衍铺地整整齐齐的床上。 夏衍肝都颤了,叔叔你怎么来了? 郁上伸手扯了下自己的领带,不是说想我吗? 我过来检查一下。 第24章 叔叔....吃了吗? 你猜我吃了吗? ..... 真的是死透了,跟郁上说谎被抓住个正着,他要是面瘦肌黄也就算了,郁上还能看他可怜不欺负他。偏偏他还吃的肚子圆圆,红光满脸一脸春风,这跟风尘仆仆的郁上相比就有点故意气人的意思了。 夏衍真是一点儿脾气不敢有,在墙根站着,手背到后头一直扣墙皮,自我反省做的挺到位的。 郁上本来是挺生气的,夏衍一声不吭跑回这里来,跟谁都没有说。如果不是郁文轩打电话给他说夏衍出去两天没回家,其他同学们那里也联系不到消息,他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夏衍身在何处。 气归气,但看着夏衍站墙根那样子又火不起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过来坐下。 夏衍可不敢犟嘴了,乖乖过去坐下,但没坐实。不知怎么,总想着跑,给自己预留了点逃命的空间。 郁上细细打量这他,几日不见,倒是又红润不少。他怕夏衍吃不饱睡不好,在这里受罪,一直忧心,没想到他倒是吃的小肚子都圆滚滚的,一身烟火香气。 郁上想着想着就想上手,意识还没转换过来身体已经有了行动,伸手捏夏衍脸,触感柔软光滑,却感觉到心里的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以另一种方式慢慢涨上来了。 夏衍被他捏的痛,头还不敢偏,就开口求饶,别捏了别捏了,要漏气啦。 郁上失笑,你还会漏气,漏一个给我看看。 夏衍实在受不了,伸手去抓郁上的手腕。郁上的手掌不比之前温暖,在外奔波久了,还有点凉,两只手碰到一起时他心里猛跳,吓得赶紧甩掉,又把手背到身后去。 郁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等人脸变成他想要的那种红了,才收回自己的手来。 吃什么了? 隔壁刘婶的酸菜鱼。 好吃吗? 好吃。 怎么个好吃法,形容一下。 ...... 夏衍怀疑郁上就是在故意整他。 家里东西全提去给刘婶了,只剩下一盒魔鬼辣的自热火锅,是当时小刚说要吃他才拿的,结果拿回来小刚又说自己痔疮犯了不能吃。这东西他都害怕,郁上根本吃不了。 他犯愁,想着怎么给郁上搞点吃的,头一转看到床上那只自己以前常抱着写作业的玉米抱枕。 叔叔,夏衍扭过头来,你吃玉米吗? 乡下玉米老好吃了。 夏衍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懵逼,想给自己来两拳,什么样的人才能干出叫来家里做客的人和自己一起深夜去玉米地里掰玉米这事儿。 神经病。 郁上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夏衍说要不要尝尝乡下的玉米,他就跟来了。 夏衍一路上都给愁死了,玉米早就成熟了,镇上人这些天就去收,哪里还有那种能用来煮着吃的新鲜玉米。他真的是吃鱼吃晕头了才说这种话,没过脑子。 夏衍硬着头皮带郁上往刘婶家的地里走,他刚过去隔壁探口风,刘婶家里人少,玉米成熟了往年都是收割最迟的,她家地里还有没收完的玉米。 反正郁上一大少爷也不懂这些,夏衍想着到时候就蒙他一下,说玉米老了不好吃,我们再去吃别的。反正有钱人大多都是五谷不分的,谁还惦记玉米什么时候成熟。 乡下村子里比城市凉快得多,晚上出门都有点冷,夏衍出门就在短袖上套了件薄如蝉翼的防晒服,跟没有一样。刚开始还挽着袖子,后头袖子也给放下来了,领子也给竖上去了,再后来手就兜在袖子里不放出来了,走路都颠着脚尖,缩着脖子大有乌龟回家的趋势。 郁上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几步过去并肩,披在夏衍身上。 夏衍止住脚步,楞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他要脱下来,郁上摁住,不但没给脱,还把扣子扣上,腰带也系着,将夏衍整个人跟绑小猪一样绑在自己宽大的风衣里,胳膊紧紧贴着身侧,动都动弹不了。 夏衍有些受宠若惊,很冷的,叔叔你穿回去。 还可以。郁上站在夏衍面前替他拉了拉领子,把叽叽呱呱的小嘴巴也用衣领捂起来,让你穿着就穿着。 夏衍闻着郁上衣服上那股让人放松的香气,身上暖起来,心跳却始终没有松缓下来。 两人走了好一阵儿才到了刘婶家地边。 还要往里走,刘婶家地是最后一亩。 夏衍带路,跟个木乃伊一样站在马路牙子上就要往田埂上跳,郁上伸手将他拉回来,手放在他肚子上将他拉到怀里。 乱跳什么?下边有水渠没看到? 恋耽美 南院有风-(17) 看到了....那只手扶在他小腹上暖烘烘的,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受到温度。夏衍呼吸急促,靠在郁上怀里整个人都不敢动。他很庆幸这里的路灯一百米才放一个,灯源亮度又低,否则他能自己将自己羞晕过去。 夏衍声音有点发软地说:我其实...很会跳的。 没看出来。 郁上将他微微向后边拉了一下,然后自己从马路上跃下去,在漆黑的田埂上踩实了才向夏衍伸出手。 但夏衍半天没动静。 郁上等不来人,微微叹了口气表示不耐,但接人的手还是没伸回去。 夏衍忍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了,委屈巴巴地抬头说:叔叔...你捆太紧了,没手。 ..... 等把人抱下来,夏衍已经快要走不动道了,他头都抬不起来。明明也不是他的错,但就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郁上看他缩地更厉害了,从后边贴着他的身体,揉了揉他的脑袋。夏衍要躲,又听到郁上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重死了,迷糊蛋。 往刘婶家玉米地走的这段路夏衍摇摇晃晃,郁上在后边跟着,手一直在紧绷着,就怕他什么时候给自己迷糊下去了。 走稳点,酸菜鱼里倒的是二锅头吗? 夏衍被他说的心下一紧,差点就真的栽下去, 他心里发软,不得不在嘴上强硬点,好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也让自己振作一点,别再这么窝囊。于是说:酸菜鱼里没倒,我喝了! 他说的急,又被衣领遮住脸,最后的那个了字咬进嘴里,听起来含含糊糊,就像是一两岁的孩子咿呀学语,学着叫人和念名字,说不出的可爱模样。 喝了多少?郁上也配合他。 记不清了,夏衍非常大气地说:地上好多瓶子哪,都没来得及数。 这么能喝? 就这么能喝。 和你同学们国庆聚餐的时候没少喝吧。 夏衍哽住。 和郁上回嘴他就真的没赢过,郁上太能找话题中心了,总有本事让他把嘴巴闭上。 真记仇....他慢慢走着,低着头在前边小声嘟囔。 小心翼翼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最里边一亩地。刘婶确实还没收完,地里好些玉米都还在玉米秆上挂着,棒大须密,从皮叶里露出的一点儿尖上攒满了金黄饱满的颗粒。 天色暗黑,夏衍却也接着朦胧月色看到那庄稼丰收的模样。他生在这片土地,看见这些总觉得心中高兴,况且好久没回来,在城市根本见不到这些。他整个人都愉悦地不行,竟还哼起小调调来。 高兴什么?郁上问。 长得好啊,我可喜欢看这些。小时候走田埂上看到伯伯们种的庄稼长得又高又壮我就很高兴,虽然我家里没有,但我就喜欢看别人家地里的,转一圈田头,看大家忙碌着收成,就觉得我们国家兴旺富强,人民安居乐业,心里头也就放心。然后回去路上都得仰着头走,特别自豪,跟中了五百万一样。 郁上也被他逗笑,你是领导视察工作来了,还心里放心。 夏衍嘻嘻笑,不过小时候有次在玉米地跟人打架,毁了好几颗苗子。虽然那家伯伯没让我爸赔钱,也没训我糟蹋粮食,但我心里难过着哪,一直记着。 郁上伸手捏了捏玉米杆子,秋后的杆都快晒黄了,摸着没什么水分,硬硬的,为什么打架? 就....不说了。夏衍收起这个话题,往地里走了走,开始忽悠郁上,好了叔叔,你挑几个我们掰回家煮了吧。 好啊,郁上也跟他耗着,还往玉米杆里边走了走。 夏衍。 啊? 你过来。 郁上身手敏捷,三两下蹿地找不到人,夏衍看不着他,跟着声音往里走。 叔叔,在哪儿呐?夏衍被郁上捆住胳膊,拔不开玉米杆,就找间隙大的空间低头钻,跟鱼似的找来找去,却没找到郁上。 叔叔? 郁上没声音。 夏衍心下忽地焦虑起来,郁上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过头走到那边田埂上,踩空掉进水渠怎么办? 他急切地往前跑,也不管玉米叶子还锋利着,迎面往前的时候差点被划伤脸颊。心里害怕,刚要开口大喊就被人从背后搂住。 还是同样的姿势,手掌捂在他的小腹上,胳膊将他圈进怀里。 夏衍大舒一口气,你去哪儿了叔叔,吓死我了。 郁上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微微粗重起来,他不说话,只有那在夜里带着淡淡香气的热息喷在夏衍耳尖。夏衍心里的忧虑被那热气呼到九霄云外去,小腹一紧,整具身体都变得敏感脆弱起来。 叔叔....他语气里带上了那种示弱的语调,紧张地靠在郁上怀里,说:你别,别靠这么近..... 郁上还是没有说话。 夏衍咽下一口口水,叔叔,我们...我们掰几根,就回去吧,晚上....太冷。 他连话都说不利索,那种暧昧的气氛让他感觉到深刻的不安,但潜藏在不安下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也不敢承认的向往和渴求。 他怕覆水难收,他怕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夏衍,郁上终于开口,他微微低头,嘴唇隔着意料停留在夏衍的脖子上,你当我是傻子吗? 夏衍能感受到那股热源,郁上的唇在在他的脖子上游离,明明没有真正碰到,他却觉得仿佛已经肌肤相亲。 十月二号,你让我跟你到玉米地里掰玉米吃。 夏衍已经腿脚发软,他再也顾及不了什么,他可怜地闭上眼睛发出求饶,我错了叔叔,我不该骗你,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 道歉就可以了吗?夏衍,你该不会觉得我真的有这么好说话吧。 啊!夏衍仰着头叫出声。 郁上忽然咬了他一口,就在脖子上,像吸血鬼一样狠狠咬他。 那尖牙似乎能穿透布料咬破他的皮肤,他甚至都能听见郁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叹息。 叔叔,别,别....夏衍害怕地求着他,他察觉到自己蹭蹭乱跳的心和意乱情迷的潜意识,将自己吓得想哭,那是比尖牙还要可怕的东西。 他的话语似乎让郁上很不高兴,温热的手指扒下衣领,有些粗暴地抚上了他的唇。 夏衍郁上淡淡地叫着他,接着那带着玉米香气的手指就毫无犹豫地挤进他的口腔,在他的舌尖上按压,然后像那日在脏摊上一样沾染着他的津液搅动。 夏衍眼睛里雾气蒙蒙,他被郁上弄得说不出话俩,整个人像是脱水一般,呜呜叫着。 按在他小腹上的手缓缓收紧,郁上将手指探入他口腔更深的地方,夏衍再也支撑不住,他身体发软地向下滑,被郁上捞回来。 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郁上灼热的那处僵硬顶在夏衍的腰窝,他无意识发出一种类似野猫叫春的呻吟。 郁上闻声笑了笑,他终于满意夏衍的回应,轻轻碰了碰夏衍的耳尖,不容拒绝地说:再叫,我喜欢听。 第25章 那手指在空腔中的存在感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夏衍他现在都在干什么混蛋事情。 郁上用手指搅他的嘴巴,这样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他不可能到现在还装作不懂。他能感受到郁上的身体贴在他后背上是多么坚实炙热,他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今天逃不了。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没有回头的路,就会在自己的纵容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最后谁也救不了他。夏衍微微睁眼,眼角滑下眼泪,在模糊的目光里看到自己右手边有一处半折的玉米杆。 夏衍闭上眼睛,他使劲浑身力量,想要把郁上和自己都救出去。 郁上坐在另一边床上看着夏衍一直将头蒙在被子里不出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抓起衣服要走。 声音窸窸窣窣传过来,夏衍从被子出来,眼睛还红着,弱弱地问他:你去哪儿? 回去。 现在怎么回去!夏衍从床上急忙坐起来,被子滑落下来,露出脖子里不太明显的牙印。 我在你睡不好,不扰你清梦了。 郁上穿上衣服就去开门,夏衍急了,从床上跳下来堵在门口,我看你是疯了!这么晚你想去哪里,村子里漆黑一片,你想往哪里走! 村子里晚上不好出行,刘婶丈夫正是大年初四的时候在朋友家喝醉酒后回家,赶着夜色走路,然后翻下水沟后摔断腿,被活生生冻死在水沟里。这两年路好了很多,十月份也不存在冻死人的情况,但刘婶那年撕心裂肺的哭声还一直回荡在夏衍耳边。他从不让夏海在晚上出去,更不会放郁上在此时出行。 郁上漆黑的眼珠盯向他,那你要我怎么办? 我没要你怎么办!夏衍气恼地说:我又没让你走! 你看见我不高兴。 夏衍气道:我没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躲? 夏衍像绳子上的蚂蚱,手指在门上抠来抠去,最后咬着下唇恶狠狠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知道。郁上面上毫无波澜,他甚至看起来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神清气爽一些,事到如今还要问这个。你见过结婚当天才问新郎你是不是单身的吗? 你这都是什么破乱比喻!夏衍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被他搅得一团乱麻,什么新郎新娘,郁上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他冲郁上喊的太大声,郁上忽然靠近过来,夏衍猛地向后靠,却无处可逃,脊背紧紧贴着门,恨不得将自己渗到里面去。 郁上冷静地说:我有告诉过你我不知道我在跟什么吗?为什么要胡乱猜测我的心意。 我的心意这几个字将夏衍打的措不及手,郁上讲话说的太直白。将夏衍心中这段不曾开诚布公的关系放到明面上摊开,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再蒙蔽自己。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进行这场无意义的争吵,只能把头偏向一边,受了屈辱一般红着眼睛不说话。 和前面在玉米地一模一样。 郁上轻轻吸了口气,夏衍,你到底什么情况,很害怕我吗?之前不是好好的? 之前不是好好的。 夏衍说:我不知道我给你造成了什么错觉,你不要这样讲些让人误会的话。 他低着头,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垃圾。明明之前都是他主动的,都是他在围着郁上转,做那些让郁上摸不清头脑的举动,给郁上那种他其实很喜欢叔叔的错觉。 让人造成误会的人也是他,真正不要脸的人是他,他觉得郁文轩真的一点儿也没骂错他。他甚至破罐子破摔,觉得要是郁上也这样看他就好了。 那样郁上就会觉得他这样的人不适合自己去喜欢和关心,就会将那些充满爱意和温暖的动作都收回,于是自己再也不会这样折磨地生活,可以死心,然后安安静静地当他的继子。 你误会了吗?郁上却不饶他,他捏着夏衍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你是误会了吗,夏衍? 夏衍难堪极了,他像是生气一般重重打掉郁上的手,逼迫自己不再给出反应,可郁上却在一段沉默后说:对不起。 是我在不知道你想法的情况下强迫了你,让你不舒服。 他将搭在门上的手收回来,退后,离夏衍远一些,说:那我等你想明白,我不着急。 那样的退让让夏衍觉得难过,他有些绝情地看着郁上,你不用等我想明白,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没有哪里需要再犹豫可考虑! 为什么?郁上微微皱眉,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对我有反应,你现在大喊着说我误会了你的心意,你倒是给我个理由解释一下,让我死心。 夏衍的脸涨得通红,不止眼睛了,这次整张脸都变得像是要滴血,他咬着唇,受不了一般捏紧拳头,可没几秒又放开。 他像是刚刚溺水一般,舔着被自己咬红肿的嘴唇,发出非常细弱的声音,小小的,像是说给自己听,你有家室有孩子,你难道不清楚有家室的情况下还跟人这样....这样接触是不对的吗? 他觉得自己真的完蛋了,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倒打一把的坏人。 我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吧,夏衍,郁上看着他,我把你接回家的第一天你就该知道我有,但是你也没推开我不是吗?是你自己黏上来的,你现在说不该接触就不想再接触,你在耍我吗? 我没有耍你!夏衍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被郁上这样质问是最为刺痛他的方式。他闭上眼睛,轻轻地说:是我做错了,叔叔,我不该那么没有分寸地靠近你,也不该.....也不该把你当成我爸的替代品。 空气好像在那一刻停滞起来,郁上的小臂搭在夏衍头顶上边,就一话不说就这么静静盯了夏衍十几秒。 夏衍终于受不了了,他腿脚一抖,便直接从门上毫无预兆地滑下去。 就这么点本事,郁上声音低低的,将人拉过来圈在怀里,手指从夏衍腰窝处慢慢上移动,然后摸到侧颈处被他隔着风衣咬出来那处红印,也敢问我大吼小叫。 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郁上眼里那点散着寒光的眼神忽然就消失了,夏衍无力地趴在郁上胸膛。 他的手指紧紧撕着郁上的后背衬衣,然后居然小声地哭起来。 对不起,他跟郁上道歉,不停说对不起,你要我怎么样嘛,我真的....对不起,叔叔,对不起。 他一直掉眼泪,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处理自己对郁上的这份感情才好。他不仅将自己毁了,还把郁上也拉进这个陷阱。他觉得进退两难,觉得不管怎么做都会伤及到别人,试着将矛头转向自己,最后却还是戳痛了郁上。 夏衍刚刚还含着怒气的眸子如今灌满水汽,泪水和珠子一样不停顿地下落。 郁上还是败给了他这幅样子。 哭什么? 夏衍就是揪着郁上的衣服哭,什么话也不说,郁上给他擦眼泪他也不躲,就是难过的不行。眼睛本来就在地里给逼红了,现在更加艳丽,仿佛再哭一阵儿就能破皮。小脸也都快给哭皱了,嘴巴瘪着,那个笑起来都不怎么明显的酒窝在掉眼泪时却意外地清晰。 郁上叹了口气,跟他说:是我不好。 夏衍却哭得更厉害。 郁上没辙了,吓唬他:再哭我就当着你爸面吻你。 你别!夏衍果然有反应,郁上给他把那些泪珠子擦掉,耐下心来哄着说:那就别哭了。 夏衍抽噎的尾声用了很久才停下来,郁上将他重新抱回床上,盖上被子哄睡觉,夏衍也不反抗,就闭上眼睛缩成一团。 可能也是真累了,半个多小时后他就真的睡着,发出平稳的呼吸。 郁上床边一直坐着,回想起前边的情景,现在还觉得有些心惊。 半断的杆子,断口处一半已经被太阳晒得发干,露出锋利的褶,夏衍裤子那样薄,若是真的直接划上去,就能被当场戳出血来。那其实真的不比刀差多少。 恋耽美 南院有风-(18) 夏衍是真的被逼急了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他细皮嫩肉的特怕疼,能自己睁眼往上撞伤口也是真的在下决心。 郁上抚上额头,一晚上的行程安排让他感觉到疲惫乏累,夏衍这里又让他觉得无计可施。 郁上就这么坐了一晚,没有睡着,等天快要亮的时候来到夏衍身边,俯下身去给夏衍盖好被子,又给他整理了一下额间因为眼泪而黏在一起的碎发。 他低下头,其实想要在临走前吻一吻夏衍的额头,最后却止住了。 是我着急了,不该这么早让你动摇,我的错。 郁上伸手摸了摸夏衍的脸,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出了门。 木门响过动静之后,夏衍睁开眼睛。 他闻见脸颊上还残留着的温暖香气,曲起双腿将膝盖顶到胸口,然后紧紧抱住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夏衍不敢回家去,在老家里住到六号,每天就用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麻痹自己的神经。 郁上也喜欢他,他可以很确定这一点,但是他没办法让郁上继续喜欢他。 他们之间的障碍太多,最大的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弟弟。夏衍做不到将她两抛在一边,然后堂而皇之地和郁上在一起。 郁文轩说郁上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让别的人进郁家家门,夏衍知道那不是谎话。郁上就是那种人,看着面冷,其实骨子里很善良,对谁都很好。他如果给了郁文轩和江眉那样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得到。 他不想变成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他最恨这种人,也知道自己已经错的离谱,不能再继续将自己放任下去。 他没有办法让母亲和弟弟看着自己勾搭上继父,即使继父跟他母亲的婚姻名存实亡,跟他弟弟的父子关系也只是叔侄关系的替代品。他更没有办法让郁上为了他变成别人口中道德败坏、违背人伦的坏人,让不知实情的人指着脊梁骨骂他出轨骂他无良。 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需要为他们这段失去控制的关系负责,那一定是他,而不是郁上。 第26章 早上的时候夏衍还在刘婶那里给小荣教作业,下午陪着刘婶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聊天,帮刘婶把那些旧毛衣上的毛线拆下来后缠好,给小荣重新织一件冬天穿的衣裳。 他需要一些东西来充斥自己的头脑,好把那些荒唐的东西忘掉。 吃过晚饭之后才回到房子里,小刚就大叫着跑进来。 阿瓜!你幸亏还没走,可没冤枉我白跑这一趟。你看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小刚拎了一大包零食回来,说:我舅舅从内蒙旅游回来了,这都是他给我带的零食,我拿来给你尝尝。 夏衍被那些东西惊到,我刚吃完饭。 你带回去嘛,带回去慢慢吃,你知道我不爱吃这些东西,我妈减肥也不吃,我爸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也不配吃,所以就给你了。 我带着些回去干吗?你自己留着吧,当当早饭什么的,太多了.... 小刚才不跟他说那些,拿他包过来就往里边装,你给你叔叔吃,你不是说他爱吃点心吗?这里边有那个奶豆腐月饼,挺好吃的,你给他尝尝。 夏衍静默下来,也没拉着小刚,让他把夏衍那个小书包给装的满满的,跟小狗的肚皮一样。 小刚说还要跟夏衍住一晚上,夏衍点头,给他放热水准备好洗澡的东西,又去外边收拾了一下。 两人都洗完之后夏衍拉上被子睡觉,情绪不好,他挣扎着说了点话,最后也不想勉强了。 阿瓜,我.....小刚又开始吞吞吐吐,他的脚丫在床单上划来划去,跟那晚一样像被针扎了。 夏衍闭着眼睛没有看到,却说: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讲。 小刚咬着牙犹豫了半天,最后他躺平在床上,大呼一口气,说: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夏衍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爸他有个表妹在法院工作吧。 知道,伯伯总说。 嗯,就最近吧,上个礼拜,我那个表姑跟他新认识的同事结婚,我妈就带着我吃宴席去了。我那新姑父人很健谈,也挺好笑,喝大了就拿我手机硬说是他的。我划出我手机相册里的照片给他看,证明是我的,然后他指着里边的人突然说他认识。 夏衍半睁开眼睛看着小刚,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刚继续说:他说他原来有个大学同学,跟这人长得一模一样,特别帅气阳光,当时还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系草。那同学长得好学习也好,老师同学就没不喜欢他的。本来前途无量,但不知道怎么,有一天忽然就和一个新闻系里绯闻缠身的小学妹在一起了。 本来也没什么,他那样优秀的苗子谈个恋爱也正常,但女孩那边名声很不好,好多人都说她两年换了十几个男朋友,是个特别分流的女人。大家其实心底不怎么看好,但看他毫不在意地继续恋爱,每日和那女生出双入对,郎才女貌相配地不行,渐渐地也就都没怎么说风凉话。谁成想两人才好了半年,再撞见那小学妹,居然肚子都大了。 肚子大了....夏衍默念着这几个字,似乎想说个什么,小刚听着,后边他却没了声。 都是大学生,这事也不能说什么。他那同学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每天像伺候慈禧一样伺候那女生。后来害怕女生在宿舍受罪,居然在外边花好多钱租了个房子给小学妹住。也不听老师劝,说等他研究生毕业就要和小学妹结婚,还给我姑父他们发喜糖吃。 渐渐地大家也就放下心结了,已经习惯他和那女生在一起。但他那同学心思后来就开始不放在学习上了。他总是上一半课就跑出去接电话,然后跑出去给那女人买吃的买喝的。接着又每天都旷课逃课去外边打工,法院实习也不去,论文研讨也不来。到后来连几个特别喜欢他的老师都对他失望了。尤其是他那位导师,直接放话让他再这样就干脆不要念了,滚去家里结婚生孩子。 夏衍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他无意识地拉过被子将自己裹紧,问:然后哪? 我那姑父说他最后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他那同学时都快要不认识他了。他在外边连着打了好几份工,整个人憔悴的不像话,胡子拉碴,颧骨都耸起。他跟我姑父一起去教学楼领材料,忽然在拐角处蹲地上大哭。他说那姑娘不想生下那个孩子了,她觉得男方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已经受够了,她想把孩子打掉,重新开始另一段生活。 可那时候那孩子差不多都八个月了,怎么可能就这样打掉。 小刚在床单上抹着自己手心的汗,慢吞吞地说:我姑父说他当时没敢告诉那个同学,其实他亲戚家就在那同学的出租屋附近,他去做客时总是会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门前。有时候是那姑娘扶着肚子从家里出来,上了那辆豪车后外出,等到天晚才会回来。有时候是那辆车上西装革履的男人进了出租屋,很久才出来 那个孩子....夏衍没发觉他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裤子,线头都绞到了自己的指甲,他舔了舔唇,问:那个孩子,最后生下来了吗? 生下来了。出生的那一天,他的父亲被警方以.....以非法囚禁罪拘捕,只看了那孩子一眼。 小刚猛地吸了一口气,发出的气音有点不稳,他缓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 我姑父再一次看到他,是在法庭上,他作为被告人站在曾经实习过的地方接受审判。审判长问他原告对他的指控是否属实,他是否还有抗辩意见,他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看着原告席上的女人和他身边号称是她丈夫的男人,最后宣称....自己认罪。 小刚慢慢转过来看着夏衍,却见夏衍睁着眼睛望着地上,被子上的一角被他抿进嘴里咬住,口水沾湿了一大片牡丹。他像是木偶一样不呼吸不动弹,只有偶尔眨动的睫毛在地上印出细长的影子。 夏衍....我那张照片,我手机里那张照片.... 别说了小刚。夏衍忽然闭上眼睛,他转过身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跟小刚说自己要睡了。 夏衍... 夏衍还说:我睡了小刚,你也早些睡。 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夏衍... 我说了我睡了不要吵我!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了我要睡觉要睡觉你听不懂吗? 夏衍突然将床上的东西横扫下去,他咆哮着用手去砸床头,小刚从自己床上跳下去将他抱住,夏衍,夏衍.....夏衍! 小刚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些,夏衍,但这都是真的。那张照片是我俩和夏叔叔的合照,夏叔叔家里压箱底的那个学位证书上写的什么你比我清楚,我姑父的毕业照我也已经看过了,那就是夏叔叔没错! 夏衍停下来,他跪坐在床上,眼泪从眼角连接不断地滑下,他已经失去了刚才那般疯戾的劲头,呆呆地低着头,嘴里重复着:不,小刚你看错了,看错了。 他不肯相信这些,那种伤心又奇怪的故事离他太远了,出轨,犯罪,坐牢,改嫁...这些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不想再听,也不想再去深想。他只知道他的母亲生他的时候很痛苦,所以他从小就护着她。他爸也常常都在怀念江眉,他没有坐过牢,更没有恨过他的母亲,他这一生都是那种温和有礼的君子模样。他的父母虽然分开,但是那些过去都是很美好的记忆,没有这些狼狈和不堪。他也并不是一个不被需要的繁衍产物,在被母亲厌烦了三年之后才回到受尽磨难的父亲手中。 不是这样的,他用双手捧着脸抽泣,不是这样的,小刚,你搞错了,你肯定搞错了.... 小刚轻轻地拍着他的肩,没有再纠正这些,他知道夏衍其实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充满戏剧的一切不是一个被父亲养在温柔乡里的天真小孩能够接受的东西。 天要亮的时候小刚被铃声吵醒,起床按掉后出门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回来时夏衍还在躺着,被子又蒙住整个头。 小刚知道夏衍一晚上没睡,后半夜他总是后悔跟夏衍说那些,觉得自己多嘴坏事了。 就算江眉做过那些事情又怎么样,夏衍现在全仰仗着江眉生活,万一这些事情让夏衍和江眉反目成仇,江眉不再抚养夏衍,或者就算她为了面子和名声继续让夏衍待在家里,却处处刁难算计夏衍,那夏衍以后要怎么生活。 他才十七,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拿着夏叔叔的赔偿款也不一定能把自己照顾好。况且那笔赔偿款目前还不在他的手里,谁知道江眉会不会联合他那个老公将夏衍的钱私吞掉。 小刚在床边越想越着急,忍不住过去扒拉夏衍的被子。 夏衍,你醒着对吗? 夏衍? 夏衍不吱声,小刚就趴在他床头,你打算怎么办?你是不是恨上江眉了?你要找她对峙吗?还是要跟她干架。 小刚揪着床边垂下来的床单愁的满脸褶子,他知道夏衍性格,一般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他都忍着,就算挨打也是哑巴吃黄连,不让夏海为难,最多也就是犟犟嘴,都是无伤大雅的小孩作为。但是只要一遇到跟夏海相关的事情,夏衍是能跟人拼到头破血流。 他记得夏衍十岁的时候听到有人骂夏海瘸子,他就跟那快要一米七的男孩在玉米地里打了一下午架,最后被他爸背回去的时候脸都被人揍肿了,还嘟嘟囔囔说要让那人在这片地混不下去。 小刚惴惴不安,他蹲在夏衍床边,等了很久才从夏衍的被子里听到夏衍闷闷的声音。 不会。 什么不会?小刚激动地问:你说什么不会?不会跟她对峙还是不会跟她干架? 都不会,夏衍吸了口气,将被子落下来,哭肿的眼睛暴露在外边,一遇到光又猛地闭上,跟针扎了一样。 我爸死了,我没办法问他当初是不是真的犯了罪....夏衍眼睛了布满了血丝,他嗓子沙哑,说话时声带都在发颤。 他几近说不下去,将胳膊搭在眼睛上遮住光,眼泪从眼角嗒嗒地滴下,他张着嘴想要继续说下去,但嗓子忽然发不出来声音来。 小刚在一边急的红了眼圈,扶起他给他急忙顺气,夏衍你别这样,你别说了,别说了.... 床上的枕头也滚落下去,小刚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对不起,对不起夏衍,我本来不想说的,真的不想说,但我那天回家去后就一直都忘不了你摆在正桌上的那张....那张夏叔叔的照片。我忍不住,真的夏衍,我忍不住。 夏海是小刚见过最好的人,比他亲爸爸对他还要关心,小时候他爸在外做生意,他妈在当村上的妇联主任,两人都是常常八九点才回家,他就是经常被夏海接回家里给饭吃的,从幼儿园断断续续吃到高中。 他本来还奇怪为什么夏海那么好的学识文凭,那样出众的外貌条件,为什么还会在工地上干活。他是直到那天才明白,原来夏海是有过大好前程的。最后却落个这样的下场,干不成律师,进一趟那地方不知怎么连腿也瘸了,成了个残疾。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我听你跟我说你很喜欢你的妈妈,江眉对他也很好,你们过着非常满足幸福的生活,我就想将这些东西烂在肚子里,我不应该再去掺和你家里的事情,我就当自己听了一个故事,难受劲一过就算了,毕竟夏叔叔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小刚大哭起来,他难以抑制地留下眼泪,哽咽着说:但我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你说的这些话,再接着想起我姑父说的这些话,再接着,我眼前就出现夏叔叔这些年瘸着腿到处找那种吃苦受累的工活干的样子。夏衍,我上次听你说江眉现在过得特别富裕,我就在半夜里突然想起夏叔叔最后去世的时候穿的那件新衣服,才花了几十块.... 咸腥的味道从嘴里散出来,夏衍艰难地咽下几口吐沫润湿嗓子。他已经不再流泪,只是静静地睁着眼睛,眼神像是失去焦点,盯着天花板上很久以前因为自己扔书砸蚊子而留下的一滩陈旧蚊子血。 夏衍,我忍不住,真的,你别怪我。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爱夏叔叔.... 夏衍闭上眼睛,他不再说任何话,重新缩回被子里。 太冷了。 才十月而已啊,怎么会这么冷。 第27章 夏衍是七号晚上回到了家,他看起来和早上的模样相差甚远,虽然不至于眉开眼笑,但脸上已经看不到阴郁和伤心。 郁文轩正在楼上跟人聊天,听到响声立马摘下耳机来,等轻巧的脚步声从自己门前踏过,他从床上跳下来出门,看到夏衍背着个大书包正要进自己卧室。 喂,你去哪儿了? 夏衍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我问你话哪!你...郁文轩看到他两个眼圈红红的,想要找人麻烦的心思顿时被那扎眼的颜色给磨得一干二净,清了清嗓子,有些严肃地说:出门要说一声啊,你就这么不见了,到时候你丢了我上....我妈上哪里去找你? 夏衍静静看着他,郁文轩被他看地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立刻反应到自己的举动,觉着特没面子。上前几步,几乎走到夏衍跟前,问:你去哪儿了? 恋耽美 南院有风-(19) 夏衍不说话。 我问你话哪,出去一趟哑... 夏衍忽然伸手摸上他的脸。 那只手非常冰凉,郁文轩即使在下雪的冬日连续在外奔波好几个小时也不会出现这种温度。两个人近在咫尺,鼻尖都快撞上,郁文轩霎时间连呼吸都停了,睁大眼睛看着夏衍,像个呆子。 夏衍的拇指在郁文轩的嘴唇上轻轻拂过,半晌,收回了手,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郁文轩是在他关门的前一秒才反应过来,他似是受到羞辱一样涨红着脸,一脚将夏衍卧室的门踢开,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夏衍将书包放到椅子上。 没干什么你伸手摸我! 奥你说这个,夏衍抬头看他,语气里带着笑意,苍蝇没有发声器官,但我听我朋友说捏住苍蝇的嘴巴或许也可以让他停止恶心的嗡嗡乱叫,所以就试了一下。 郁文轩反应慢,就这还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自己是被夏衍骂了,而还等他发怒起来,夏衍已经将他一把推了出来,狠狠关上了门。 郁文轩一个人坐客厅里生闷气,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两个来回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没看两秒又啪地关上。 江眉十点多从外面回来,看到郁文轩一脸便秘,问他: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儿子了? 郁文轩又把电视按开,你说的是哪个儿子啊,你不有两个? 江眉很快地眨了眼,坐到郁文轩旁边,跟夏衍吵架了? 你去哪儿了? 去玩了啊。 郁文轩十三过后就很少会对江眉发脾气,也从不质问她的行踪,但今天不知怎么,心里憋着火就想不管不顾地发出来。况且这半年他真的没有见过江眉几次面,外面朋友开玩笑都问他是不是孤儿。 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妈,我很想知道,你日日不回家,到底是在干什么?郁文轩静静地说:你说厨房油烟大你不钻我能理解,家里太大做家务很累我也不希望你来做,但是就乖乖待在家里陪陪我等着我爸回家很难吗? 他知道郁上不喜欢江眉,江眉做再多的事情都于事无补,但是他还是幻想着自己的母亲温婉贤惠,总归有一日能让郁上心软下来,像小说里那样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可江眉没有一天是能让郁上开心的。 就连他都看不下去江眉的举动,郁上那种人又怎么会对她感兴趣。 江眉很意外郁文轩能对他说这些,她将手里的包随意扔到沙发上,坐到郁文轩旁边靠着他的肩,忽然意识到,她的儿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到这么大了,都可以让妈妈倚着休息。 而大了就该独立了,就该面对一些应该面的的一些,拿到应该拿到的一切。 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太喜欢你的姥姥和姥爷。 郁文轩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江眉这样靠在他肩上说话让他心里变得很柔软,语气也柔和下来,嗯,说过。 他没见过姥姥姥爷,小时候他问起来她妈就不说话,淡淡地笑着,他就以为自己的姥姥姥爷已经不在了,所以妈妈提起来不说话。 他将这件事记得很牢,从此就不再过问,怕又让江眉伤心。但十四岁的时候江眉又一次喝醉了,说她的爸爸妈妈还活着,只不过还不如死了。他听到了,很意外,却又牢牢记了下来。也不再提,因为他忽然明白,或许姥姥姥爷的死亡并不是母亲的痛楚,存在才是。 妈妈没跟你讲过她们,是不是。 没有。 那妈妈今天跟你说一说,好不好。 江眉将手全都捂到郁文轩的卫衣口袋里,她其实穿的不薄,几百万的皮草很御寒,但她看起来像是冻坏了。 你姥姥姥爷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奥,不,是八个,妈妈在家里排老四。老一辈总觉得儿子才是一辈子的事情,觉得不生出儿子来好像就不能活,就拼命地生,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养活。 妈妈前边三个姐姐都是姑娘,到妈妈这一胎的时候,别人都说你姥姥这一胎绝对是个儿子,因为肚子很小很尖,从后边根本看不出大了肚子,不像怀女儿时连后腰都宽上一截。你姥姥姥爷高兴坏了,从妈妈五个月的时候就在忙着给我起名字,缝老虎枕头和老虎鞋子,逢人就说这小子调皮。但很遗憾,妈妈不争气,生出来那天你姥爷鞭炮都买好了,结果生出来一看孩子没个把儿。 你姥姥生我的时候亏了气血,月子里又一直哭,坏了身子骨,所以奶都喂不了。妈妈成天就喝浆糊,不停地拉肚子啊,呕吐啊,脖子和大腿起满痱子,长得和猴子一样,还一身臭味,谁来都嫌弃。 江眉有些疲惫地呼了口气,将郁文轩抱得更紧一些,你看妈妈这命,出生前招了是个姐姐的恨,出生后又招了亲爹娘的恨。 你姥姥是直到我三岁的时候才又怀了下一胎,十月怀胎生下来,居然是个男孩,但没成想这孩子不过一礼拜就死了。你姥姥难过地要跳河,但在河边坐到晚上还是回来跟你姥爷继续生孩子来了。又来一胎,中奖似的,还生出来个男孩。这次你姥爷谨慎多了,一出生就让山里的接生婆日日来家里看着,但这小孩就跟诅咒了一样又在半个月后生病了。山里哪有什么医院,你姥爷带着孩子连夜下山跑,结果连诊所都没到孩子就凉透了。 江眉将脸捂在郁文轩温暖的臂膀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上很好闻,没有男人那种刺激人的荷尔蒙气息,也没有奶娃娃那种带着膻味的奶腥,就是暖烘烘的,和喷薄的太阳一样,充满了朝气。 一共死了两个,之后整整三年半你姥姥死活都怀不上孩子。山里那时候有个算命的大仙,说家里有人命不好,冲撞了两个男童子。于是妈妈当天晚上就被你姥爷送去给山里那个没孩子的老头子做饭洗锅,晚上还给他铺床暖被子。暖了一年半,你小姨果然出生了,然后接着,你唯一一个舅舅,也跟在她后边出生了。 郁文轩不知何时将江眉的手抓住了,他在卫衣兜里捂着母亲的指头,想给她暖一暖,但江眉还是觉得很冷。 坦白讲,其实那老头子对我还挺好的。他没后人,死后就把他的房子留给了我,那你姥爷不能干看着啊,就又把我叫回去了。啧,也不是,不是把我叫回去了,是他们全家都搬进来了。因为老头家里有个小花园,种了棵梨树,你小舅舅总是咳嗽,想给他日日炖梨吃..... 郁文轩的嗓子有些干,他将下颌线咬得很紧,感觉到愤怒,感觉到心疼,感觉到对于母亲的各种愧疚和自责,却别无他法。他从来想不到江眉身上会发生那种事情,那种像是家庭伦理电视剧里的夸张情景。 妈....郁文轩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讲。 他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男孩子,不会长篇大论地说些好听的转移他母亲的注意力,也不想要继续追问江眉没有说完的故事,他只能抓紧他妈的手,有些难过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说些别的,江眉将眼睛按压在郁文轩袖子轻轻上擦了擦,笑着,说点高兴的吧,下个月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郁文轩哪有心情去想这些,他说:随便。 妈妈今天去朋友家做客的时候路过了一处别墅区,那里的环境特别好,妈妈给你名下买套房子好不好?江眉凑到他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那句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触动了郁文轩幼稚的心脏,他卑微地在那句其实很普通的话语里找到了遗失已久的母爱,露出天真的笑意,点头。 江眉伸出手揉了揉儿子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说他很乖。 郁文轩那晚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见他的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前面四个哥哥壮得像牛,家里只想要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所以母亲一出生后受到很多人的喜爱。他们都说这孩子很有福气,然后有福气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出了山区念了大学,在名贵的高级学府里遇到了正值青春的郁上,他们相爱,结婚,然后生出了自己。 他是爱的结晶,他不是别人口中的孽种和累赘。 第28章 李岩没有来接人,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郁文轩和夏衍都是各走各的。郁上还没有从外边回来,听李岩讲他们在那边遇到点事情,需要再拖一拖。 郁文轩明显觉得夏衍有点不对劲,似乎国庆从外边浪回来以后夏衍就开始逐渐强势起来,他说话还敢怼他,干什么事情不满意会要给他脸色看。而且不光在家里敢这么对他,在学校也敢这么。 郁文轩当然觉得很操蛋,夏衍都敢直接挑衅他了,他还能饶了他吗?那必须是不能,否则他以后就在夏衍面前抬不起头来。 早上大课间出完操回来后郁文轩就看见夏衍在楼道里和B班的体委说话,笑面如花的,跟嫁女儿似的。郁文轩看着就来气,一见他那笑脸就想起夏衍说的那句苍蝇嘴,感觉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B班体委是他高一时经常一起打球的哥们,认识,郁文轩刚想过去跟人打个招呼,打断他们的谈话,给夏衍气一气,谁知他刚一过去夏衍和人就聊完了,迎面冲自己走过来。 你.... 他嘴还张开,夏衍已经翻了个白眼走了。 ....... 靠! 郁文轩炸了,老子干什么了你就翻白眼,他几步上去抓着夏衍胳膊,你他妈的想干嘛? 夏衍那张脸忽然就跟变天一样,微微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可怜地看着郁文轩,说:我求求你了别再这样。 ? 郁文轩直接愣住,你他妈的又在玩什么把戏? 你自己做吧,我是你哥,要对你负责,这样长久下去真的会害了你。我已经跟妈妈说了以后不会再把作业借给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就当我是坏人。 郁文轩一脸懵逼,说什么哪?夏衍你他妈.... 郁文轩你给我放开夏衍! 郁文轩顿住,他只觉得后脑勺被一股寒光射透,心里拔凉。缓缓转过头,就看到他最害怕的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郁文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撒谎一点不在行,所以从小阐释能力就差,骂人也骂不过,就别指望澄清了。他急慌慌将人撒开,说:老师你可别听他的,他虎你哪,根本没这回事。 那你把你写的作业拿出来,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哪里来的作业,郁文轩回想一下,都不知道作业是什么。 班主任俨然是认定他不敢拿出作业,阴沉着脸叉腰,郁文轩!高二了知不知道!你已经落后一个月了,还不努力上进,你和夏衍兄弟两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郁文轩又跟小狮子一样大吼:什么兄弟两人,胡说什么哪,谁跟他一家子! 咳,你还敢凶我是吧?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学校管不住你是不是! 不是,郁文轩百口莫辩,不是这样的老师,你听我解释,夏衍,你来说! 他凶呼呼指着夏衍,却见夏衍一脸懦弱地藏在班主任身后,对着拽着老师衣袖说:老师,文轩假期里生病了,您别苛责他。 他这话一说还比此地无银三百两,老师眉头加深,看向郁文轩:都敢让你哥替你撒谎了是吧,以前家长会找人假扮你家长挨训,现在有了哥就可以随意使唤了是吧。 我不是!夏衍你....郁文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原地跺了几下脚就要去抓夏衍,人袖子都还没碰到,就被班主任扯着衣领带走了。 他被班主任勒的上不来气,却见夏衍擦了擦眼睛,慢条斯理地冲他笑了笑。 慢走啊,弟弟。 晚上回家的时候郁文轩还在办公室里补作业,夏衍一个人从学校出来,站在那条小巷子口看了很久,还是走了进去。 依旧是那张桌子,他要了同样的菜,吃了几串,却觉得索然无味。 夏衍打开手机上的收藏夹,在昏暗的灯光下细细看着那些已经看过很多遍的新闻报道。都是他这几天从网上找来的当年的信息,很少,很旧,但足以说明一些事情。 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人知道夏海是否真的将怀孕的江眉囚禁在家不让出门,夏衍只能从国家一些审判流程的信息公开网上查到了夏海当年的审判结果,除此之外不能查到关于案件的其他。 这件事情死无对证,但不管是夏海真的犯罪了还是因为儿子的存在受到胁迫,江眉伤害了他的父亲是铁定的事实。 郁家的产业在当时其实算很大了,但毕竟是商界,媒体留下的信息也不多。郁上的亲哥哥郁华,就是在夏海出事的那年和原配妻子闹出的婚变,打官司分财产。 郁华出生尊贵,学识渊博,作为郁家第一继承人,有着明媒正娶的世家千金,却因为偶然在甜品店遇见一个样貌出众气质温婉的大学生而陷入情网的男人。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港媒有些报道在当年还将这个人美化了许多。真实的情况就是郁华婚内出轨孕妇,两人臭味相投,最后将孕妇的合法爱人通过或正常或胁迫的手段送进了监狱,然后光明正大搞在了一起。 原配最后因为对方的婚内出轨几乎分到了郁华全部的财产,并且违反协议将江眉的大量信息曝光给媒体。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江眉不堪的前尘往事,而郁华虽然变成了穷光蛋,却终于将自己喜欢的人领进了家门。 母以子为贵,郁家终究还是因为郁华宣称江眉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骨肉的情况下勉强接纳了她。郁家老先生来医院里看孩子,打开襁褓之后大惊失色,吵着嚷着要现场做DNA检验。检测结果无人而知,但在那之后的三年,媒体就再也没看到江眉在公众场合带那个孩子出来。而作为第一继承人的郁华也在之后因为江眉的原因跟家里闹开,被分去北京的远锋中里执事。 江眉那几年深居简出,几乎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但还是有人在之后拍到了她在母婴店里给孩子挑选玩具的画面。 夏衍狠狠吸了一口气,麻椒油的冲味刺激地他鼻腔难受,他删除了那些网页收藏,将手机重新装回了书包里。 拿起已经凉透的串,夏衍咬了几口,忽然就蒙上了眼睛,没多久,桌上的盘子里就啪嗒啪嗒接满了晶莹的水珠。 他好想郁上。 夏衍周六睡醒时已经十点,刚打开手机,忽然看到李岩发了信息,说他们已经回来了,你叔叔大概还有两小时就能到家。 这消息发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前。 夏衍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着急忙慌冲进洗手间洗漱,一边扒拉头发一边刷牙,从卫生间出来就要往楼下跑,手抓到把手那一刻却听到手机在响。 夏衍返回,看到亮起的屏幕上写着叔叔。 郁上回来了。 夏衍鼻头酸涩,才发现原来仅仅是郁上回家这个信息就已经将他满心满眼全部填塞满,把这几天积攒的难过和郁闷都洗刷掉一大半。 他勉强整理情绪,接电话,叔叔... 肯接我电话了? 没有不接你的电话.... 夏衍吐了口气,我只是....只是有点难过。 为什么难过。 夏衍忍不住湿了眼睛,因为见不到爸爸了。 恋耽美 南院有风-(20) 郁上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不可以吗? 他近似于认真谨慎地跟夏衍说:我不太了解寻常父子之间的情感,但如果你想要的爸爸是在你生病时背着你去医院,在你做噩梦时抱着你睡觉,吃饭烫到时抓着你嘴巴给你吹气,在你想要吃任何东西的时候都陪在你身边,那么夏衍,我可以做到。 夏衍的眼泪滴在手背上,却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像是没有生机一样地将身体里逡巡了很久的水汽流淌出去。 他反转手掌将眼泪抹在膝盖上,有些呜咽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他忽地提高音量,又重复一遍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为什么都不肯回来看我?明明走之前就很想亲我,为什么只亲额头不亲嘴巴?上次吃东西说要我做好换气的准备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行动?说你给我时间考虑为什么要让我考虑这么久? 静默从屋子里扩散开,夏衍甚至能感受到郁上略微加粗的呼吸声。他心如死灰一般低着头,想象着郁上在听到这些疯言疯语后会有何举动,却听到郁上淡淡地问:夏衍,你在说真话吗? 夏衍闭上眼,说:认真的,我考虑好了,我想明白了,所以你也别让我等了,好吗? 他说完这些,已经没有多余的勇气再继续听下去,匆匆江电话挂掉,心如死灰。 他没有一刻不在想郁上,只要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冷和孤寂将自己包围,他就会想郁上,但他等躺在床上却一夜未眠,。 郁上究竟什么,因为过度思念父亲而情感转移的替代品,自己在这个家里得以平安生存生活的工具,还是他想要报复江眉时所持的一把最为锋利的刀? 夏衍缓缓蜷缩起来,用指甲狠狠掐住自己手心。 不是,不能是,也不会是,不可能是。 郁上不是任何他可以拿来实现目的的物品,不是父亲的替代品,不是自己寻找庇护时的后盾,也不是他想要报复江眉时所持的一把尖刀。 郁上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够付诸爱意的最后一个人。 夏衍掩着面颤抖起来,他终于能够这样承认这些晦暗不明的情愫,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和畅快。他将手机扔到桌上,去浴室打开花洒,穿着衣服站在底下浇冷水。 他需要自己清醒一点,认真一点,不再退缩回去,也不愿意再退缩回去。 他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再将叔叔让出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想,他都会让郁上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29章 郁上没有按时回家,李岩说他还有两个小时就会回来,夏衍等了很久很久,湿到滴水的头发彻底变干他也没将郁上等回来。他不给再给郁上打电话,也不敢再去麻烦李岩,就在床上躺着,耳机里放着不知名歌手唱的摇滚乐,心情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有一点冷意萦绕不去。 当那首英文的摇滚乐循环播放到夏衍都能一字不落地唱出歌词,夏衍感觉积攒很久的睡意终于袭来。或许是因为把一切都搞砸了,反倒从高压线上走下来,不再殚精竭虑日思夜想了。 睡着前夏衍恍惚地想,或许郁上是被自己吓到了,看小狗小猫乖巧可爱,兴致来了就逗着玩玩,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像陪小孩子过家家。 夏衍一觉睡到天亮,郁文轩昨夜很安静,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夏衍起床的时候想,或许以后郁上不理自己了,他还真的能够安心跟郁文轩和平相处下去。 他现在豁达平静到自己都觉得有点诡异。 七点的时候夏衍听到江眉出门了,他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原本觉得自己的眼睛和江眉是最像的,但现在又觉得不像。他不愿意自己身上任何一样东西和江眉相像,包括那个该死的,像个炸弹一样长在他阴茎下的甬道。 郁文轩一向是不到日头上三竿都不起床,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早早就起来,又在楼下放音乐。 该死的摇滚乐,不知道夏衍昨晚怎么听下去的,现在他只觉得自己胃里那点酸水都要全部吐尽了。 夏衍一把拉开门,手拍在栏杆上大吼:你是怕死了再也听不到人间的音乐所以才这么着急忙慌吗? 郁文轩正拎着块抹布满脸嫌弃地擦桌子边,闻声直接愣住了,你,你...他似是不敢相信,反应过来后人就要炸了,他郁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你他妈的说什么哪! 真就不知道夏衍为什么回一趟家变得跟疯子一样,昨天那事他就气得一晚上睡不着,本想着惦念他爸死的不久,给他点面子不收拾他,结果这人给脸不要脸。 怎么就突然变狂躁了,回去上坟被他爸重新教育了?真的有病。 郁文轩把抹布砸桌上,你有病啊一大早对着我大吼大叫,谁他妈惹你了? 对我有病。夏衍却点头,还冲着他笑,所以你以后再敢对我说一句脏话你试试,看我发病了能不能弄死你。 你! 外边传来车声,郁文轩楞一下神,立马从地上把捡起抹布来,一边擦桌子一边瞪夏衍,小兔崽子吃炸药了老子以后再收拾你,把你能耐的! 一说完门就被推开了,和郁上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夏衍鼻头又开始发酸,整个胸腔都震地有些发苦。 十月中旬的早晨已经失去夏日残留下的最后一丝暑气,透着初冬有点温顺的寒。郁上显然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外面起风了,他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看起来没再那么成熟稳重,透着些许青年人该有的朝气和懒散,有种漫不经心的好看。 他就那样望着夏衍,眼里的寒气渐渐散去,带着一种摸不清看不明的温柔,夏衍眼眶发热,克制不住地迈出一步,叔.... 就在这时,爸! 郁文轩拎着抹布冲出去,赶在夏衍之前蹬蹬几步崩到郁上面前,从郁上手里拽过公文包,殷勤地问:爸你回来了? 他此前因为向郁上报告了夏衍的行踪,算是在郁上这里抹掉点恶劣档案,总算敢跟郁上正面说话了。而且他很久不见郁上了,是真的有点想他。 夏衍停在那里,脚步还是前边迈出去的样子,看到郁文轩那样自然地绕在郁上旁边嬉戏打闹,不知怎么,突然感觉那些咆哮了一晚的勇气有点耗尽了。 他退了一步,默默低下头,垂在身边的手掌曲了一下,又攥紧了拳头。 夏衍。 郁上倏地出声,叫住他,下来。 夏衍顿住,抬头看他,见郁上镇定地望着自己,没什么犹豫的意思。 郁文轩穿着家里阿姨惯用的粉色围裙,手里拎着水分没有拧干的洗碗巾,脸上的表情有点僵,又有点可怜。 但他咽了咽口水,又强迫自己呵呵笑着,语气带着生硬的讨好,就一个包,不够两个人拿,叫人下来干嘛? 郁文轩其实没有发现他在那一刻的神情很像江眉,那种气急败坏之前牵强附会的僵持。 够。郁上从他脸上收回视线,没有表现出面对江眉时才会有的那种表情,他对郁文轩从来没有恨,甚至有着浓厚的怜悯。 但我不是要他给我拿包。郁上复抬起头,深深盯着夏衍的眼睛,将那人的难堪、委屈和不甘全都望见眼里,音色里带着点心疼。 他像是哄孩子一样说:进去收拾你的东西,我带你走。 第30章 夏衍,你今天来的好早啊。 学委从后边凑上来的时候夏衍正在手机搜索喜欢你的人被你拒绝后不再喜欢你怎么办,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将手机扔进桌兜里藏起来,咚的一声,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学委一看,两眼都冒光。 班上男生这么多,她就喜欢跟夏衍说话。这人说话实诚,不玩心眼不说脏话,教养好,脑瓜子聪明,白白净净长得也好看。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便是一团泥巴,但她瞧着夏衍比一捧水还要清澈干净,扔个小石子都能荡起半日涟漪,实在是有趣。 学委扔下手里的书,跑来打探他一圈,止不住八卦,你有问题。 夏衍语塞,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得遮遮掩掩的,眼睛瞟向远方,说:什么啊,没有的事。 有,学委不饶他,你以前都不这样,你之前不管干什么都很专心,不可能书在面前放着却还端着手机玩,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的事!夏衍哗地一下站起来,给刚进门的小张吓一蹦,扶着门把手惊叹:宝贝你是怀孕了一惊一乍的。 他这人油嘴滑舌的厉害,班上比他年纪小的无论男女他都要唤一句宝贝,更是成日将怀孕流产挂在嘴边,以为自己挺幽默,背地里没少被女生戳脊梁骨骂不是东西。 你才怀孕了!神经病!夏衍怒冲冲跑了,跑到门根又返回来,见着学委不是很懂但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一把将语文课本夺进怀里,手机慌乱,口齿不清地解释:我,我去楼底背书! 早上几节课夏衍上的心不在焉,中间还被老师提起来回答问题。他那时满脑子都是郁上,连讲到第几题都不知道。学委一直给他使脸色,疯狂在背后比划A,手指都要拧巴过去,夏衍也不想弄虚作假,红着脸跟老师认错,说自己走神了。 郁文轩在边上冷哼,正笑哪,一个劲抖腿,开心啊,然后老师让夏衍坐下好好听课,把他叫起来接着回答。 ...郁文轩连课本都没有。 不学无术,滚出去站着! 事实就是两个同样走神不听课的学生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一个下了课后还被老师嘘寒问暖问是不是感冒了,一个被罚站在教室后门让请家长来。 郁文轩生一早上气,大课间在球场上疯狂灌篮给自己差点整岔气,去小卖铺买了冰可乐后就在操场小角落里坐着捏腿,没想到在这儿碰见夏衍。 劳驾换个地方,别在我这儿碍眼。 夏衍确实没看到郁文轩,他走这边路主要是图人少,所以胡思乱想时不会踩人脚跟。 这地儿写郁文轩三个字了?你找出来我看看。 郁文轩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夏衍你他妈的....话到嘴边又骂不出来。 说,你带着我爸去哪儿了? 夏衍觉得好笑,我带着你爸,你没搞错吧。是你爸带着我离开的,带走了又不管反正他说的话你没听清吗?他让我收拾东西跟他走! 胡扯!郁文轩提起那天就觉得难受,郁上什么都不说,夏衍这里他又问不得,整个人像个愣头青一样一个人着急慌张,为这个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家庭操碎了心,游戏不打了,摇滚也没心思听了,偏生江眉忙得连家都不会,就只有他皇上不急太监急。 心里头那把火越烧越旺,烧到最后都给郁文轩理智烧没了,心也烧委屈了,我爸以前就没有这么不顾家过!自从你来了家里我这个家就四分五裂,你这个狐狸精干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还是个男孩子,我爸他都快三十了,他有家了,你这样破坏别人家庭你还要脸吗?你怕不怕天谴! 我怕不怕天谴?夏衍直视着他,没了以前被羞辱时的怯懦,站的笔直。 许是郁文轩看错了,他就那样虎视眈眈瞧着夏衍,鄙夷地、愤怒地、不甘地瞧着夏衍,却忽然从夏衍眼睛里看出来几分陌生的恨意。那种感觉太过于强烈,以至于郁文轩觉得那是因为他和夏衍一阴一暗造成的光线折射才生出的错觉,但他依旧心头一震,垂在裤子一侧紧握的拳微微松动开。 他波澜不惊地看着郁文轩,忽然就笑了一声, 郁文轩,你在问我怕不怕天谴? 夏衍从台阶下慢慢走上来,一步一步地踏着,行至郁文轩跟前。郁文轩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不是刺鼻难闻的香水,也不是单调乏味的香皂,是那种洗衣液和沐浴露、洗发水或者其他任何可以产生香气的东西混合杂糅的味道。 或许还有郁上身上的气味。 我告诉你,我不怕。 郁文轩肩上还有球场奔跑时被人撞倒而留下的灰尘,样子有点狼狈。夏衍靠的很近,近到郁文轩在大声宣斥之后脸颊发红,浑身肌肉紧绷,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我和你爸该干不该干的全都干了,现在问这些也晚了吧。 夏衍扶了下他,替他轻轻掸了掸肩,语气很轻,不过,我倒是想请你回去将这话问给你妈,问问她,她怕不怕遭报应? 夏衍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了李岩。 那天郁上将他接到这座新公寓里来就又匆匆离开了,什么也没说,电话短信微信一个也没有响动,就像接夏衍出来就已经是他的终极任务,任务完成自己就功成身退了,连人都找不到。 还是李岩那日过来取郁上个人物品时解释了几句,说公司确实有点问题,郁上当日是会议开到一半暂歇,临时跑来接人的,回去还有的麻烦要处理。 李岩靠着车抽烟,见人来了就将烟捻灭装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里,跟夏衍打招呼,瞎了眼似的问夏衍,这么高兴,是不是收到女孩子情书了。 没有。夏衍也没什么劲,坐进车里,谈恋爱有什么好的,没意思。 没意思,什么有意思,考年级前三有意思啊。 李岩就是顺口一提罢了,但这次月考夏衍还真就拿到了第二名。 这成绩一点不出几个老师的意外,夏衍脑瓜子聪明,接受快,主要是人好学上进,况且又多学过一年,高二知识点对他来说没什么,但班主任说他没发挥好,还有进步空间。 夏衍被同学们夸了一天也没怎么高兴,这会被李岩提一下,脑袋里忽然叮咚一下。 他脱下书包故意掏东西,找半天找不见,就将奖状掏出来放一边。 呦,还得奖啦,我看看。 奥,就随便拿了个。夏衍毫不在意将奖状又塞回书包里去,没什么意思,一个小奖,什么奖励都没有,谁也不稀罕哪。 李岩扑哧一声,哭笑不得,说:行,我回去一定如实禀告郁总,你等你叔叔好好奖你吧。 回去才禀告,打个电话多好.... 夏衍将卷子塞回书包,有点耷拉了。他有点埋怨地想,李岩真不称职啊。 新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走路十多分钟就过去了。拎包入住的样本间,装修因地制宜地考虑了实用性,美观度上差了点。因为是学区房,性价比高过其他建筑标准,最豪华的房子也跟原来的大别墅相差甚远,但夏衍昨晚兴奋地几近一夜没睡。 可兴奋到天亮前还没等到郁上回来,夏衍那颗从离开别墅起就一直悬着的,不停跳跃的心就慢慢凉下去了。 夏衍不懂公司经营之道,只是一个人在那间屋子里待上几天,确实觉得有点难受。 他上网查公司总裁一日安排,查到的信息都说总裁都是白拿钱不干事的富二代大废物,一天不是在打炮就是在打炮的路上。 夏衍忧心忡忡躺了半夜,越想越气。郁上才不是那种人,夏衍觉得这人什么都不懂,满口胡诌实在可恶,翻来覆去睡不着,竟又通过历史记录返回到那个网页,痛骂该网友十条楼,凄凄惨惨戚戚地睡了。 李叔你就别来接我了,我这里离学校就几步路。 恋耽美 南院有风-(21) 可别不待见我,现在也就李叔惦记着你了。他倒是还敢这么打趣夏衍,只是夏衍无精打采的,也怼不出来什么来,觉得没意思了。 可别怨上你叔叔了。李岩看起来也是困的厉害,打了个哈欠,开窗放冷风进来透气,他最近不容易,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就....唉,反正都忙得没饭吃了,成日里不是在玩命就是在玩命的路上。 李岩这人极其不正经,向来都是嘻嘻哈哈吊儿郎的,被人甩一巴掌也能摸着脸说他妈的这小妞真带劲,如今语气里居然也带上几分焦虑。夏衍不合时宜地想起电视剧里那些法官宣判查封公司和名下一切财产的画面,再想到自己如今这个急匆匆办好的住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 他扑棱过来抓着靠背,紧张的小脸都皱巴在一起了,不可置信地问:我叔叔,我叔叔公司破产了吗?那么大一公司哪,说没就没了啊。 李岩精疲力竭的,这下倒是给他整笑了,你叔叔听见你这话得吐血,人这还在拉班子建厂哪,方兴未艾的,你直接就给夕阳红了。 夏衍没听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搭班子,方兴未艾的。 这些等郁上本人亲自跟你说吧,就别搁李叔这儿问了,我一开车的,知道个屁,你还走不走了? 走哪里? 不是想你叔叔了吗?领你见他去。 谁,谁想他了!夏衍脸红了,急忙忙坐回去,不看李岩,眼睛盯着窗外揪手指,嘴里嘟嘟囔囔的,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的,养个兔子还知道回来喂食的,他倒是挺省心的。 那不去了。 怎么这样! 刚刚还在扭捏不已的夏衍一愣,从后视镜里盯着憋笑憋到肺疼,却还坚持呈现萎靡姿态的李岩,将书包一把摔在座上。 你老师上学的时候教没教你做事持之以恒,知不知道半途而废是要挨打落后的。他像个小领导,义愤填膺地插着腰,赶紧给我走啊!麻溜的! 第31章 车停在很陌生的地方,离学校隔了很大一段距离,李岩说这是能选到的最好的地方,夏衍三言两语间似乎也能从中看出点门道,但没有深究,他没空再细问,只知道郁上现在就在这栋大厦里,马上要见面了,他有点紧张。 李岩本想送夏衍上去的,但下车接了个电话,立马就走不动道了。 哎呦宝贝那的事,想多了,哥哥最近忙的连饭都没空吃哪,嗨呀上哪儿鬼混啊,我这不是努力挣钱养你呐.... 鬼话连篇,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儿看的夏衍一点紧张劲都没了,他背好自己的书包,刚要打开车门,门就从外边被拉开了。他抬头,看到心心念念的郁上。 他穿着好挺括一套衣服,疲惫的面孔依旧俊俏端庄,只是头发微微凌乱,似乎刚刚趴着睡了一会儿,下来之前匆匆用手抓了几把,手臂搭在车门上,有点异于平常的懒散感。 夏衍喉结小幅度地滚动了一下,他急忙偏过头去,捏在书包带子底部的手攥紧。 郁上静静看着他,等李岩那边兴高采烈地挂了电话将约炮提上日程,才屈指在车窗上敲了敲,还不下来,要我抱你? 才,才没有!夏衍背着书包慌慌张张下车,郁上却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他一个劲冲出去就直接站到了郁上的面前。 夏衍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郁上的下巴,看到隐约冒了尖的青色胡茬,稀松平常的庸俗东西,却倏地在他眼里带上了点情色的味道。 他呼吸一滞,脸都烧烫了,郁上才有条不紊地转身。 好像是错觉,夏衍在微风里听到了一丝丝低低的笑声。 郁上带夏衍去了写字楼附近的一座大厦,是很豪华的大商场,底层卖服饰,高层是食饮,其实在繁华都市里实在不算什么高级场所,但夏衍还是觉得有点格格不入,大概是因为他还穿着一本正经的校服,郁上顶着这张人见人抖腿的帅脸走在他身边。 老有人注视着他们,尤其是女生。夏衍心里有点不舒服,郁上在他身边并肩走着,因为腿长优势,走路总比他快一点,他就很不高兴。 夏衍用眼睛偷偷瞄着,脚底下尽力去跟,有时走慌了跟不上,就同手同脚,闹得边上路过的漂亮姐姐转移了视线,都看着他笑,但眼神已经从惊喜仰慕转变成了泛滥的母爱。 夏衍脸给人笑红了,还气,偏郁上也笑,嘴角微微上扬,却什么也不问,就一个人在那儿好看了。夏衍有些脾气,干脆停下来不走了,然后他发现郁上居然和他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你能不能不要走那么快? 郁上偏头问他,没觉得快啊,正常走路。。 你腿在我这儿!夏衍站到郁上身边,按郁上的腰线给自己身上比划,手很夸张地从郁上的腰斜移到了自己的胸口,就这,你走跟我走的步子能一样吗?! 他这几日在学校怼郁文轩多了,这下熟悉感上来,体内DNA就动了,顺口就想加一句你脑袋里装的是弹簧吗,一抬头看到郁上脸上好整以暇的神情,差点咬到舌头。 那怎么办?郁上将笑不笑的样子,我把你架我脖子上? .... 还吃不吃饭了!夏衍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红着脸一个人往前蹦了,郁上看着他能把路人撞飞的那架势,在后边单手揣着兜,悠闲地提醒:书包不要了可以捐给山区小朋友。 说完就看到夏衍恶狠狠地把已经耷拉到胳膊弯的书包带子揪回肩上,还胆大包天地瞪了他一眼,谁说不要了!我说了嘛? 郁上笑着跟上去,感觉连着十几天郁抑不解的情绪刹那间烟消云散。 秋日风光正好,云舒云畅。 这边大概还有十三桌,您二位麻烦稍等一下行吗?服务员很是客气,本来就很漂亮的,看到郁上眼睛都亮了,笑起来两个酒窝甜的像熟透的梨。 晚饭时段商场的人很多,尤其是年轻人,附近有个大学,里边的青春男女上完课都光鲜靓丽地出门,三五相约在小馆,排着队等也很高兴,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店家免费送的小零食。 是一家云南菜,夏衍是进了店门才想起来他好像是在前两天跟李岩提过一嘴,说班里同学说烤乳扇好好吃,他都不知道乳扇是什么东西,问的时候闹了个小笑话,让同学们打趣了一周。 夏衍心里面酸酸涨涨的,眼角又有点痒。 他有点甜蜜,像回到以前不管说想吃什么夏海都能给他找来的时期,自己成了被偏爱的宝贝,说什么对方都会放在心上。但也有点难受,李岩说郁上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却还惦记着这个,一大总裁跑商场跟一群中学孩子抢饭吃。 算了吧,那换一家。夏衍走上去站到梨前边,堵住漂亮梨的酒窝和笑容,跟郁上说:你不是很忙吗?我们再找一个。 郁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没事,还有空。 他应该很久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过饭了,饶是天天在公司做着战略规划和前景预测也没想到吃个晚饭会是这般场景。 走吧,换一家,这个也不一定好吃。夏衍没有发现他现在说话很像那种在哄孩子听话的年轻妈妈。 我不要,郁上却不配合,还有点配合他一般孩子气地反驳,我就想吃这家。 哎呀那边有家湘菜也是很有名的,全国连锁的,李叔推荐给我过,吃那个也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很想..... 以前和朋友来吃过,我很喜欢。 ..... 夏衍感觉到有点生气。 他不高兴,但还是忍着,深呼吸几次,忍不了了,转头有点凶地说:行,他爱吃!两个人,小桌,我等着! 郁上低头轻轻抵了下鼻尖,心情很愉悦。 绊上几回嘴,再面对面坐到一起后那种紧张感就削减了不少。 等位的空间并不宽敞,最开始的时候里边就只剩了一张凳子,郁上就自觉在边上站着,夏衍看着他那鹤立鸡群的身高和容貌杵在这里像是海报一样招人,立马从凳子上蹦起来,一把将人拉跟前,没大没小的说:你给我坐下。 郁上还真就坐下了,一米八几的身材窝在彩色的小塑料凳上,说不出的乖。 夏衍满意地看了半天,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有点尴尬。 穿着校服还背着书包,站在这里盯着郁上就跟老母亲盯着老往网吧跑的兔崽子一样,违和感十分强烈,而且他总听到旁边大学生说弟弟好可爱,让他有点不开心。 得说帅啊,男孩子怎么能说可爱。 于是他换了个方向站着,不盯着郁上,就瞅着远方,还把书包拔下来扔郁上怀里,自己站那里找了个比较酷的姿态,遗世独立的上仙似的,觉得自己的风评应该有救了,没想到那几个大学生笑的更刺激了。 卧槽好可爱好可爱,麻了麻了,真想拍下来给李猪看看什么叫做少年。 .....嘁那群姐姐们笑的肆无忌惮的,也没听到郁上上去阻止人家,跟上次买糕点一样霸气侧露地跟人说这我家小孩,你有事,夏衍有点气恼地蹲下,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净。 脑袋上忽然被揉了一把,虽然今天郁上的身上没有那股淡淡的檀香味儿,但夏衍依旧能够辨认地出来,郁上在靠近他。 耳边热了一下,他听到郁上跟他说:是很可爱,但考前三的小孩也很帅。 第32章 距离上次一起用餐已经快要三个礼拜了,公寓里请了阿姨过来定点准备三餐打理屋子,新的司机来了不到两天就被夏衍打发回去。夏衍还是一个人吃一个人睡,没有等到郁上回家。 他也是一个人寂寞孤独悲伤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郁上大概是在忙着搞事业,上网查了查,居然发现郁上已经从远锋辞职了。 辞职。 夏衍大概无法想象自己当时的心境,没见过世面如他,实在不明白这种从自己的家族企业里辞职的行径到底可以做出怎样的评价。 夏衍不得不担心很多,首当其冲地是郁上的钱够不够他花,毕竟这套公寓不便宜,叔叔要是净身出户的话指不定兜里还剩几个子哪。 他从微博上看到有人分析了远锋这次管理层大洗牌的局势问题,金融方面看不太懂,博主说的也是主观性十足,但是从中明白了自己的叔叔受了家族好大委屈便是了。 夏衍睡不着,每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明白郁上不是因为个人原因而不回家后内心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加揪心。他的叔叔大概还在马不停蹄地创建新的企业,连回来和喜欢的人一起温存片刻的时间都没有,只有一周一次的饭局可以见面。 感情还没开始培养,就已经成异地恋了。 是在一个周四的晚上,李岩送完客户之后没事干,过去替兄弟看看他小老婆。看了觉得长势依旧不错,刚想跟兄弟汇报一声,就看兄弟小老婆一脸可怜地望着自己,眼神充满了希冀。 李岩实在扛不住了,心想反正明晚也要吃,干脆提前一天吃算了。于是车子改道去公司,夏衍高兴了,一路上小嘴叭叭的尽在那里套话,李岩哪能叫他一小屁孩子知道公司那点破事,绕五绕六给躲过去了。 但这二货着实不适合当领导,多嘴,说着说着,把另外一事儿给说漏了。 相亲?夏衍书包啪一声直接掉在地上,相什么亲?他跟谁相亲! 啊这....不是他,是我,我这嘴瓢了,我相亲!你是不是知道吗?李哥这空窗期好久了,都没个正经对象,你刘奶奶日日催我哪,耳提面命。 刚说完手机屏幕就亮了,女友发来信息,说回来的时候买几个西红柿,晚上吃番茄牛腩。 李岩搓搓手,哎呀一声,就你叔叔,跟一世家闺女,也不算相亲,就是双方见个面吃个饭而已。人闺女过来这边旅游,老人家老来得女,就这一个宝贝蛋,离开家门半步都不放心,就让你叔叔照看着些。 夏衍脸上颜色难看,皱着眉点评,不放心就别把人放出来啊,那么大个人我叔叔还能绑着她怎么着。 嗐,李岩笑了声,就是说哈,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你不要多想,这就是你叔叔他家里人着急了,又想着法子往他身边塞人哪,毕竟江眉.... 一不小心又说多了,李岩咳嗽两声,干脆闭嘴。 夏衍微微低头,眼睛望着斜方,将话补上,毕竟江眉又不是他拿过证的老婆。 是这样,夏衍想,就算郁上和江眉领证了,这种名存实亡的关系,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都欣然等着郁上离婚后迎自己过门。郁上那张祸害人的脸,大家闺秀见了怕是也连给人当地下情妇的心思都能生的出来。 那她....她现在还在和叔叔吃饭吗? 哪顾得上,你叔叔忙得要死,自然...车子转过弯,李岩降速下来,刚要说个什么,忽然恶趣味上头,自然是要重新订个好日子,好好打扮一番,再去请人家赴宴啊! 他看着后视镜里夏衍明显变白的脸,慢条斯理地,毕竟对方是名门闺秀,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还是牛津的工商管理硕士,可真的是理想女友人选了。 车子停下来,还是在上次那个大厦下边。李岩抬头看夏衍半晌不说话,都快要哭了,又寻思自己是不是玩过了。 你等着,我去叫你叔叔下.... 不用!夏衍回过神,他飞快摸了把眼睛,背起自己的书包,我自己去! 说完重重摔上了车门,力度大到李岩都怀疑自己的门能被他甩飞,而后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大门,对着门口的接待都一副少爷巡视的臭脸色,搞得前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看到门外李岩招了招手才将人送进电梯。 李岩在门外笑的特别缺德,直到女友发来语音问他是不是死了,用不用她今晚穿着寡妇服烧纸守灵,才一脸便秘地戴上墨镜,不那么潇洒地离开。 公司还在创办中,人手奇缺,这段日子秘书由李岩兼职做着,虽然跟没有没什么区别,但不至于出现别人不经通报直接找上门来的情况。所以当办公室门被重重砸了几下后,郁上靠咖啡支撑的神经差点被这突兀的噪音给横切开。 不理睬。 砰砰砰! 不理睬。 砰砰砰砰! 不理睬。 砰砰砰砰砰砰! 刚刚才平复一些的胃痛似乎又开始作祟,郁上差点将手里的签字笔捏碎,从座位上猛站起来走过去,凶神恶煞地拉开门准备将门前的人一脚踢飞,在看到夏衍的那一刻愣住了。 你 夏衍盯着他,满肚子的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上浑身疲乏,黑眼圈很重,眼里有血丝。夏衍这样看着,想着自己这近两月丰衣足食的悠闲生活,一阵心酸难过。 郁上脸上露出一丝懊恼愤怒的情绪,他很不乐意让夏衍看到自己这副不修边幅的鬼样子,但这表情落在心思敏感的少年人眼里,就成了因为需要花时间额外处理而生出的烦心。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夏衍抬起头与郁上对视,语气凄然的,又问,我不能来吗? 恋耽美 南院有风-(22) 还不能去吃饭。郁上偏过头,手背到身后揪了揪可能会出现褶皱的衣服,心不在焉地说。 郁上的躲避和疏离让夏衍心口难受,不知道跟心疼比起来哪一个更让他难以呼吸。 他望着郁上,说:我知道,知道你忙,知道你没空。但我又不打扰你,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不吵你,不行吗? 郁上的脑袋真的在长期高速运转下已经达到了疲惫的边缘,转的很慢很慢。他一时对于这样的家庭矛盾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只能点点头,退后一步让夏衍进来。 办公室里自是不比以前,这个地方因为急着使用而粗制滥造,还没接待室装潢的漂亮大气。郁上环顾四周想找块干净宽敞的地方给夏衍写作业,却觉得哪里都不太合适。 夏衍用脚带上门,从背后看着郁上一副为难的模样,心里直冒酸水。 学委最近在看张爱玲的小说,变得多愁善感,经常在班里开设爱情座谈,大讲成年人的爱情观。他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总算有点那感觉了。 看来成年人的爱情确实是直率的,直率到甚至有些廉价。连郁上这种人也不免俗套。 但没有关系。 夏衍将围巾往下扯了扯,深吸了一口气。 叔叔。 嗯? 他忽然踮脚圈住郁上的脖子,扯着郁上的领带将人揪下来,在郁上疑惑不解且略微震惊的眼神里重重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夏衍想,那又怎么样哪。 就算郁上现在不喜欢他,郁上选择了另一段更加正常更加让他轻松的恋爱,又有什么关系。他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去质问甚至去仇恨,也没有那个时间和闲情,他只想把郁上抢回来。 他可以原谅郁上,毕竟郁上是成年人,成年人好聚好散的爱情郁上也不能少。郁上可以轻易地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在被拒绝后干脆利落地转头就走。 但他不是。 夏衍将轻轻分离的唇瓣下移,缓缓贴近郁上脸颊上最为柔软的部分,在闭着眼睛吻上那张性感的薄唇前,茶里茶气地嘟囔,叔叔,天气挺干燥哪,我给你润润嘴吧。 夏衍:女生只会自己涂唇膏摸口红,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iegie 第33章 郁上起初是有点蒙,他似乎被夏衍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到了,但是当夏衍说出那句孩子一样赌气的话,他从短暂的晃神中恢复了过来,躲过了夏衍的亲吻。 叔....叔叔。 夏衍呆愣住,望着郁上的侧脸,不敢置信。郁上这样明显的躲避让他觉得那些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刹那间被消磨的干干净净,就像满心期待地捧起一锅煲了一晚上的汤,结果手底一滑,整个砸到了地上,满屋狼藉。 我....我看错了。他脸色涨红,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郁上拉回来,从背后抱个满怀。 看错了?郁上嗓音低低的,但似乎带着一丝笑意,那你把我当谁了,李岩? 夏衍肩膀都耸了起来,被郁上这样抱着很容易让他想起来在老家玉米地的场景,那时的他还在害怕和郁上这样亲密接触,胆怵地不敢做出任何会损害这个家的举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但依旧害怕,但不是害怕会和郁上发生点什么,而是怕没有办法和郁上发生点什么。 才不是!他有些哆嗦,说出的话也带着微微的颤音,没有认错.... 夏衍咬着牙,紧张到感觉胃里都有些抽搐,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好像经过这些天的沉淀,那些在一夜之间恍然生长起的爱意又忽然落了一点。不是不爱郁上,是更爱,因为更喜欢更在乎,所以所有的蓄谋已久在此刻都变成了小心翼翼。 但在这时候,他因为想亲郁上而被拽到松动的围巾忽然掉了下来,他那带着淡淡香气的白皙后颈及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了郁上的眼前。 郁上的口腔里永远带着一股清新的薄荷味,和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檀香非但不冲突,反而融合地很好。或许是错觉,也或许是真的,仅仅是通过这样的呼吸喷洒,夏衍浑身一震,在那种近乎于冷又近乎于热的气息里呼吸一颤。 还想要..... 夏衍想,想要更多,想每天都被这样的气息包裹,想要更深地与这股气息交缠。 没认错,所以是故意的? 我....夏衍闭上眼睛,他无法再忍受那样性感的气息浪费在这虚无的后颈上,于是他捏着双拳,有点像是大义赴死般喊出来:我没有认错也没有开玩笑,我就是想和你打啵! 似乎连空气中飞跃的尘埃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郁上那股暧昧的气息变得很淡,夏衍睁大了眼睛,跟傻子一样呆在原地,开始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土气和傻气。 我....他想给自己找补一下,起码换一个高级一点的词汇,却忽然听见一声沉闷的笑意,然后他感觉到郁上棱角分明的侧脸挨上了自己的皮肤。 郁上把脸埋进了他的后颈,然后笑个不停。 终于意识到郁上在干什么之后的夏衍脸更红了,几乎是从耳垂一直蔓延到了鬓角。 怎么会有他这种人,夏衍后悔地瘪起嘴巴,难堪地差点哭出来。 就,就那么好笑吗?他委屈地捏紧拳头,什么啊,人家那么紧张地表白,做好了十足的打算要闪亮退场,结果就被郁上嘲笑成这样。 说实话,真的有点伤自尊。 郁上半晌才止住笑意,他好像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连笑起来时发出的那种细碎的声音也像是刚刚才学会。 没有。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把脸抬起来,于是夏衍感觉到后颈那块皮肤凉了一下又热了起来。 你最近....郁上又将他往怀里拉了拉,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乡村题材的电视剧。 !!!! 37度的嘴唇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放开我!夏衍感觉到自己的自尊被老男人践踏了,难堪中还有点难过。他负气地想郁上以前就不会这样,果然一开始倒追就变得不值钱了。 掉价。 夏衍生气地抓住郁上圈在他腹部的胳膊,放开我我要走! 郁上根本不理睬,反而感觉更开心了。 放开我放开我!夏衍挣扎起来,手脚并用要挣开郁上的束缚,才不要和你谈恋爱!老男人什么的最不解风情了! 郁上的手有了一瞬间的松动,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逃之夭夭的时候,他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强势抱了起来,然后被大力地甩到了宽大的皮质沙发上。 郁上压了上来,高而挺拔的身躯像一座山堵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下颌被捏住,郁上凶狠地吻过来。 夏衍终于亲口尝到了郁上嘴里那股好闻的薄荷味道,冰凉到在郁上咬住他下唇的那一瞬,他感觉到浑身战栗起来。 郁上吮吸着他的唇瓣,或者说更像是撕咬。但他没有弄疼夏衍,更像是要在夏衍的嘴唇上打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夏衍的后颈被郁上用手掌拖了起来,那种姿态使得夏衍像是献祭一般将自己的唇贴近郁上。郁上的舌狡猾地在他的唇齿间游走,却不会给他纠缠的机会,让他不停地被勾引,被压制,被刺激,却无法追随。 他始终被动着,感受到了来自郁上的那股强悍的力量。夏衍在面红耳赤中终于明白一件事,郁上其实足够可以将他变成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受害者,让他在远还没有产生爱意的时刻沉默着接受着这一切,但他还是给予了自己最大的尊重,让他学会在一个翻云覆雨的掌权者面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生活。 夏衍感到溺水般窒息时郁上才将他放开。 他微微离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下唇,笑看着像是脱水一样的夏衍,学着夏衍的口气,餍足般地问他:这个啵儿,满意吗? 第34章 意识刚刚恢复的夏衍听到这句像是调戏一样的话语,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起来,他侧过脸去不想看郁上,耳根子却烧起来。 郁上又笑起来,但是这次他很快就停了下来。他抓起夏衍满是汗液的手,在夏衍因为紧张而曲起的指节上轻轻亲了一下。 夏衍像被烫了一下般将手缩了回去,干,干嘛啊? 亲你。 郁上的直白让夏衍同时在甜蜜和羞涩中不停转移,他就这么脸红地瞪着眼睛,却又忍不住回想那个吻。 郁上很会亲,他怎么这么会亲,他以前和人练过吗? 即使是短暂到连夏衍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失神,却让郁上分外不满。 在想什么? ....啊,没想! 没想什么。郁上又往下压了一压,他那具身体带着的温度又实又烫,让夏衍感觉到难以忍受。他想要是郁上再压一会儿,他可能会出现什么下不来台面的反应。 叔叔....你先让开。 我让开?郁上像是没事人一样看着他,那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感更让夏衍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对,你,你先让开。 那你来干什么? 夏衍脸红脖子粗,我来又不是为了干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打个啵? 你别说那个了!夏衍急着去堵他的嘴,却被郁上抓着双手往头顶按去,下一秒郁上霸道的吻就再一次落下来。 夏衍觉得头晕眼花,郁上那么清醒地在吻他,让他觉得如今手脚发软的自己处于非常恶劣的弱势地位。但他不想让郁上走开,他沉迷于郁上的一切。郁上的亲吻让他感受到了郑重和爱。 夏衍在郁上的亲吻里逐渐有了反应,不是他想的,但是他控制不了。 他羞于让郁上发现这个,于是试着在这狭小的空隙里蜷曲双腿,堵着那里的反应,但是他失败了。 郁上忽地离开他的唇,目光下移到他的双腿之间,看了看,笑了。 夏衍简直羞到无地自容,但郁上没有嘲笑他。 这事儿太早了,他用拇指擦了擦夏衍被他亲到难以呼吸而憋出泪花的眼角,你要是实在想要,我可以用棉签试试。 夏衍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下流的话是李岩说的也不奇怪,但为什么会从他叔叔的嘴里说出来。 他惊呆了,连带着那里也被吓坏了一样微微掉下去一点。 嗯,现在好了,继续。 郁上搂着呆如木鸡的夏衍又要开始亲。 兄弟你.... 办公室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李岩看着沙发上衣冠不整,姿势不健康的两人,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你,相亲对象来了。 夏衍将脸埋进郁上胸口,羞的连头都不敢抬,手紧紧攥着郁上的衣襟。郁上面色冰冷地看着李岩,37的嘴唇再一次说出了非常冰冷的话。 李岩,你五险一金没了。 李岩在给李欣打电话,悔不当初,他办事不关门啊,上天啊,怎么会有办事不关门的男人啊! 李欣没工夫听他说这些,那他们到底上了没? 你说话好粗俗!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郁总办小孩都不下流,我一个看郁总办小孩的为什么会下流。 说的挺好,竟无力反驳。 李岩觉得辣眼睛,作为直男代表已经不想再跟她谈论这些黄色网页才会出现的激情画面,你最近怎么样啊,那群老东西有没有为难你? 那倒是没有,他们不至于整天盯着我。 李欣叹口气,但是现在这个康东星,妈的你真的不知道她有多蠢,屁本事没有还爱摆谱,成天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干,就让我给她买这个买那个,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来上班还是来这坐月子。 李岩太喜欢听远锋出事了,反正郁上已经摆脱这个传销组织,他巴不得那公司三两天就倒闭。 你再坚持一下,等郁上这边整理妥当了就辞职过来。 哥,你对我上点心行吗?我上个礼拜就已经停职了,已经在家看完45部高人气小说了好吗? ..... 李岩无语地挂上电话,从天猫买了点零食给他妹送过去,从门缝里偷偷观望里边场景。 修罗场啊修罗场,谁知道郁上能在办公室整起来。 夏衍也是被吓得不轻,本来被人撞见干这事儿就够尴尬的,来的人还是郁上的相亲对象。他那股嚣张劲儿现在是下去了不少,又想起李岩说着相亲对象是郁上父母那边给他安排的,觉得自己可能闯大祸了。 过来怎么不说一声。 郁上对此事同样不满,但是他对女方的态度还不算恶劣,听口气好像还是很熟的人。 哪天来不是来,况且....那女生上下打量了夏衍一番,笑了笑,我又不知道你有这个癖好。 不是不是不是!夏衍急忙摆手,不是他有这个癖好,他没有,他是正常男人,我...我有! 奥?那女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有什么癖好?喜欢冷漠禁欲大叔,还是喜欢办公室冰凉刺激的沙发? 韩茜。郁上不悦地叫她。 心疼了?我说两句都不行。韩茜努努嘴,呦,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以前你说不喜欢我的时候还被你哥教训不懂事来着,现在轮到你教训我了? 郁上不喜欢这个人。 夏衍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点,立马抬头看向郁上。 韩茜又笑起来,刚想再说个什么,李岩急匆匆敲门进来,让郁上看一下邮箱邮件。 怎么了?出事了? 郁上还有功夫伸手摸了下夏衍的头,不着急,有点小事需要开个视频会议,你先回家。 好,好。夏衍点头,很想问问郁上自己有什么能帮到他,但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帮到郁上,除了不给他添麻烦。 韩茜将夏衍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理了一下自己风情万种的大波浪,笑着拍了拍夏衍的肩膀,让你男朋友忙,姐姐们出去玩。 夏衍还没来得及消化男朋友这三个字,韩茜已经拉着他出了办公室。郁上正在打电话,回头望了他一眼,夏衍为了让他安心一些,也挥手跟他说了再见。 我一会儿回来。他用口型对郁上说。 没了郁上在一边护着,夏衍和韩茜待在一起觉得无比尴尬。 姐姐戒糖,只喝冰美式,你喝什么?奶茶?纯牛奶?还是巧克力可可? 他将夏衍定位在不成熟的小孩群体,这让夏衍很不高兴,仿佛自己是被未来婶婶照顾的客人。 我也喝美式,跟叔叔学的。 韩茜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一会儿别苦的哭了。 夏衍心里想着才不会,但是他其实真的很想喝一杯可可。天气冷了,热的东西喝起来会很舒服。 你其实不用对我有敌意,我又不是非郁上不嫁。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是嫁不出去。 骤然提到这个话题,夏衍有些紧张。韩茜这么直白的表达也让他有点无措。 那...他想了想,问:那你干嘛来了? 韩茜又笑起来,仿佛夏衍说了什么真的可笑的话。笑够了正好冰美式也上了,她摸了摸杯身,你叔叔有一个哥哥,你知道吧。 恋耽美 南院有风-(23) 夏衍的掌心瞬间就握了起来。 可能你还没听说过他,毕竟他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是郁文轩你总接触过,他爸爸就是郁华,郁上的哥哥。 我听说过。夏衍尽量让自己表现地正常一点,忍着不适说:听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但韩茜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好像再回想什么,高中时候班里有一个同学家里条件很差,妈妈是个残疾,爸爸因为偷窃进了监狱,他为了省钱每日都只吃一顿饭。郁华哥是班里最富有又最帅气的人,那本来是和底层穷人根本就没有交接也不需要交接的人,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位同学,把自己的房间弄得很乱,然后以害怕被家里人骂为由请那位同学过来做打扫,给他发钱。 无论在韩茜的描述里郁华是个如何善良的人,但夏衍眼里他就是一个无耻的第三者,一个满手血腥的杀人犯,他拒绝别人给予郁华的任何美化。 韩茜无所谓他的反应,继续说,到他读大学他都一直保持着这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品质。他是我们当时那个圈里最奇葩的人,和穷人共情,所有人都在劝他,我也说他迟早为这个付出代价。果然,他后来就遇到江眉那个女人了。 夏衍匆忙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暂且压住他那种暴躁的情绪。 奥,忘了,你是江眉的孩子。对不起啊小朋友,我对你妈妈没有别的意思。 韩茜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必须出任何抱歉,甚至有点得意的样子。 没有关系。夏衍坦然地笑了笑,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她。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韩茜意外,她放下杯子,看了一会儿夏衍,似笑非笑地说:真的很意外。 意外什么? 意外郁上居然喜欢上你。 这种高傲的姿态让夏衍很不舒服,他顶顶胸脯,喜欢我有什么稀罕的吗?正常人都喜欢我。 韩茜一口咖啡差点吐出来,你倒是自信。 其实夏衍并不自信,否则也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强调这个。 算了,实话告诉你小孩,我过来就是做做样子,给家里一个交代。毕竟年纪大了,家里也怕我一辈子做老丫头,只能从身边的青年才俊身上下手。不过你放心,当年郁上就看不上我,现在更是看不上。 韩茜想着又嘁了一声,我就说怎么小时候各种女孩子发疯追他他都跟个冰山一样没有反应,还以为他是木石之心不懂人类情感,原来只是单纯不喜欢女孩子啊.... 韩茜的吐槽让夏衍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将剩下半杯咖啡全部喝下,苦的舌尖泛酸,心里却因为韩茜那句话而感到热络舒适。 ...我,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夏衍舔了舔唇,江眉她.... 我不喜欢谈她。韩茜利索地回绝,问别的可以,你叔叔你叔叔的秘书或者你叔叔秘书的妹妹或者郁文轩和郁文轩养的那条狗,但是不要问这个女人,我会恶心。 ....好,对不起。 算了,来一趟也没人接待,我就知道找他还不如找我的旧友。韩茜喊来服务生买单,穿上外套,那姐姐就先走了,你自己买杯牛奶漱漱口吧。 夏衍跟着站起来,你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说郁华,到底是想说什么? 啊,差点忘了。就是告诉你,郁上那个死不掉的老头连我这种大龄剩女都敢给自己儿子介绍,就是因为现在他管不住郁上又忌惮郁文轩。加上江眉越来越不安分,所以想要一个孙子来掌控罢了。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我不嫁,总归会有女人嫁进来。到时候郁文轩还是郁家血脉,会被留下来,但那傻逼女人和你该何去何从,不好说。 夏衍的脸腾一下就白了,韩茜吓唬够小孩,摸摸他的头,骗你的。不用担心,你叔叔会处理好的。 又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你也不会生。 夏衍脸色刚刚缓和,又热了一下。他摸了摸脖子,对于这个话题也不敢说什么。 公司方面的事情你不懂,也不指望你帮他,多关心关心小上,他是个笨小孩,看起来像是钢铁侠,其实很孤独很可怜,他也很喜欢有人可以永远陪着他。 夏衍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鼻头有些酸涩,只能重复我知道。 外边天还亮着,韩茜戴上她那夸张的墨镜,夏衍送她到门口,等车时韩茜忽然靠近过来,夏衍,你很喜欢你的叔叔吗? 夏衍愣了一下,随即慢慢点了点头,嗯。 韩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是等出租停在路边,韩茜准备上车时他忽然拉住了夏衍,紧紧捏着了夏衍的胳膊,一双眼睛凌厉地看着夏衍。 我告诉你,就算你有天大的委屈和痛苦,冤有头债有主。夏衍,你尽管去报复江眉,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把小上当做是自己控制和挑拨那对母子的工具,我不会放过你的。他这一辈子到现在没做过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只有在你这里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我准许你去爱他。但是如果你敢背叛和利用他,你试试看,看看权贵的世界到底有多脏多恶心,我会让你比你父亲还要痛苦一百倍。 韩茜带着夏衍没有接触过的那个世界里惯用的口吻,是本该让人唾弃的恐吓和是威胁。夏衍应该胆怯,却在这一刻忽然觉得畅然。 我不会。他仰头看着韩茜,你也尽管试试看,看你们那个世界就算多脏多恶心,我会不会放开他的手。 第35章 送走韩茜后夏衍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都是郁上打的。还有微信,郁上问他在哪里,他过来接。 夏衍将电话拨了回去。 在哪里? 听的出来郁上的语气有点焦急,夏衍忍不住笑了笑,你是怕我被你的邻家大姐姐拐走吗? 郁上静了两秒,说:别听那个女人乱讲,她经常吓小孩。 夏衍嗯嗯嗯,叔叔你现在孩子办公室吗? 不在。 那你在哪里? 在找你。 夏衍心又砰砰砰的跳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真的很不争气,随便郁上说点什么都能跳个不停,像是有毛病一样。 那我....那我马上回来。 他没有挂电话,一路小跑着从小道跑回公司门前,气喘吁吁按着电梯,叔叔,我马上就回来了,你等等.... 电梯门开,夏衍被猛地拉了进去,郁上将他按在墙壁上吻起来,比之前的两次都要凶。 叔叔....夏衍口齿不清,在意外情迷中没有忘记电梯门还未完全关上,他伸着胳膊,用保留不多的理智按下郁上办公室的楼层,又被郁上亲的汗涔涔的往下滑。 直到电梯门开郁上才放过他。 夏衍跟在他身后像是被汗打湿了,整张脸都红着,走起路来腿也发软。李岩还在,似乎在焦急地等郁上回来,远远看着他,摆手打了声招呼,夏衍差点一个趔趄栽过去。 要我抱? 不用了! 夏衍推了郁上一把,却没松开郁上的手。 李岩总得习惯,他这么想,手是第一步。 回到办公室后郁上和李岩处理工作,夏衍则心不在焉地在一旁写作业。不怪他对学习不上心,实在是....一闭上眼睛就是郁上问他的那个画面。 他感觉他的嘴唇现在还在被咬着,于是脑袋发热,连带着那里又起反应了。 怎么了? 我上个厕所。察觉到郁上目光的夏衍立马起身,背对着郁上跑了出去。直到站到卫生间的隔间里,关上门划上锁,夏衍的双腿才敢放松。 他的内裤湿了。 这个认知让夏衍觉得羞愧极了。不但那里分泌了男性腺液,就连那处女穴口,也湿嗒嗒的在流水。 这是第一次,就算他有很多夜晚都在想着郁上入睡,他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夏衍觉得害怕。他颤悠悠半褪下裤子,看到自己内裤上那两团间距不远的湿痕,身体里那股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热潮又涌动上来。 夏衍抓住自己半硬的阴茎,毫无章法地撸动起来。他从前羞愧于做这些,因为自己长了个多余的器官,干这种事情总觉得奇怪,好像自己侮辱自己,但现在他已经没办法想太多。 粗鲁的动作让他极快地射了出来,但是也将性器弄得很红,如今软下来毫无精神地耷拉着,看起来可怜兮兮。 夏衍越看越觉得羞涩,他急忙用纸巾擦干净,顺便还擦了女穴和内裤,然后鬼鬼祟祟打开门。 弄好了? 夏衍吓得差点尖叫出来,看清楚来人更加要命,立马关上门又将自己锁起来。 郁上就站在隔间外,靠在墙上看着他,等门被重重关上才走了过来。 开门。 不开!夏衍羞愧难当,想起刚才自己在这里的喘息都被郁上听见了,简直要命。 你干嘛乱跑!你公事处理完了吗? 没处理完。 没处理完还不回去! 你不在我不安心。 夏衍安静下来,浑身炸开的毛被郁上简简单单一句话就顺了下去,他在厕所隔间这种肮脏的地方居然被甜蜜的滋味所笼罩,一时变得心神恍惚。 郁上是真的很会拿捏他。 夏衍在沉默了几秒后自暴自弃地拧开门锁,从隔间里探出脑袋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那...应该没有听见吧,他干完之后还贤者了一会儿哪。 夏衍咽了咽口水,那你,你先走,我就来。 郁上也没有难为他,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又回头,笑的很好看,记得洗手。 ! 夏衍反应过来他被耍了,大喊一声骗子,却听见郁上在门外低声笑。 回到办公室后夏衍赌气,一直不去看郁上,郁上自知理亏,也没有再打扰他。 夏衍在这一方气鼓鼓地写着作业,郁上在那一头和李岩已经另外一个人开着视频会议,说什么夏衍也听不懂,反正似乎有点棘手就对了。 夏衍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很投入,一点作业他很快就做完了,然后就复习预习,之后干了一张附中最近才考过的卷子,订正完答案感觉到不太满意,又打开专题网课听停了一会儿。 等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郁上在和别人说今晚到此为止,又听李岩关掉电脑,小声问他是明早飞还是现在就飞。 意识到郁上又要离开他,夏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听见郁上轻缓的声音飘过来。他说明早走,又说今晚走了他会哭。 夏衍心想我才不会哭。身体忽然一轻,被郁上抱了起来,那股熟悉的香味沁入他的鼻腔,他放心地挤入郁上怀中,沉沉睡去。 夏衍第二天醒的很早,或许是前一天晚上听到郁上说他今早会离开,夏衍的身体机制自行将这句话记录下来,以至于他感觉到身边没有郁上的气息之后猛地就醒了过来。 夏衍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还在郁上的卧室里。被子里很暖和,还带着郁上身上那股香香的味道,但郁上确实已经不在他身边。 叔叔? 夏衍撑起身来叫了一下,却没听见任何回应。 走了也不说一声。夏衍回想起来又觉得后悔,和郁上难得的同床共枕,自己居然从头睡到尾。 夏衍在被子里又捂了一会儿,直到他不得不起床去上学,才从床上恋恋不舍地起来。但可能是昨晚才跟郁上亲亲搂搂过,今天他格外腻乎,飞速洗漱完毕,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就又爬上了床。 就五分钟,厕所憋到学校解决。夏衍提了提裤子,刚把被子掀开躺上去,卧室门忽的推开。郁上赤着上身站在门外,身上有汗,显然是刚刚才运动过。 这个公寓比起之前的小别墅自然小的可怜,健身房也没有独立的卫浴,所以郁上健身完只能回到卧室洗澡。 夏衍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郁上居然没有离开,而且还在家里健身。他看着郁上被薄汗沾覆的腹肌与完美的肌肉线条,心砰砰砰狂跳,不知道怎么忽然就不敢下床,居然又把被子盖了回去,将自己捂了起来。 不上学? 夏衍温吞吞地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上,等一下。 为什么要等一下,你在我被子里干什么? 语气里无不调侃,夏衍急了,谁在你被子里做那个! 那你在干什么? 睡觉啊。 学不想上了早说,我给你联系个厂子去干活。 ...... 夏衍一把将被子掀翻,你还敢让我去厂子里干活! 郁上不解,为什么不能去厂子里干活? 我....总裁夫人还要去厂子里纳鞋垫,跟电视剧里演的一点不一样。 夏衍气结,干脆又将被子拉回来,这次完完整整将自己包住,跟个蚕蛹一样,完全拒绝外界联系。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发现外边没有声音了。 不会走了吧。 真走了? 这么点毅力都没有吗? 夏衍耐不住寂寞,想了想,又将脑袋偷偷往外边挪了一点,准备偷窥敌情。 啊! 被子底突然伸进来一双手,抓住他的脚踝就将他往后拉去,夏衍整个人从被子被人倒提出来,郁上将他的小腿固定在自己劲瘦的腰肢边,夏衍张着双腿躺在床上,晨勃加上憋尿,凸起的那里快要碰到郁上的小腹。 他一张脸烧红,被郁上抓着的小腿像过电一样弄得他浑身瘫软。夏衍羞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用胳膊搭住小巧的一张脸,脚尖都在晃。 还说没干什么? 郁上往前弯了弯腰,近距离看着夏衍,早上没有用过香水,夏衍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就没干什么! 郁上看了看他下半身,翘起来也就这么点儿,也敢在我这里耀武扬威。 太打击人了,太过分了! 夏衍拿开胳膊就想骂人,但眼睛刚睁开就看到郁上俯下身来。 嘴唇上凉凉的,不知道是郁上口腔里的薄荷还是夏衍的,总之清新的能让人浑身一颤,但是郁上舌尖肆意的顶进却让夏衍又一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还学不会如何与人正常接吻,短暂的两天里所有的这三次都是被郁上强吻。他不会回应,只能被郁上吮吸、舔舐,吃的一干二净,连气都喘不匀。 学习不是很好吗?时间有限,郁上暂且吻够了,在他嘴唇上克制地轻轻咬了一下,怎么教了几遍还学不会? 你那是教吗? 怎么不是? 夏衍汗涔涔望着他,狠狠地说:你那是自助! 郁上笑了起来,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随着笑意呈现出温柔的弧度,让夏衍看的雀跃。 恋耽美 南院有风-(24) 他心彻底软了下来,看到郁上笑就由不得觉得愉快和幸福。夏衍缓和语气,问他:你不是今早的飞机吗? 是。 那你怎么还不走? 想我走? 不是.....夏衍还不习惯向着郁上撒娇,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学会这个,我,我想你的。 郁上又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怎么办?我像是在新婚燕尔。 新婚燕尔.... 夏衍觉得又羞又幸福,明明郁上在他印象里不是这种会说小情话的人,但是他如今这样直白讲出来,夏衍又觉得他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甜蜜可爱的人。 夏衍忍不住用顺手抱住郁上,他学着郁上的样子在他唇上重重啄了一下,像个偷偷犯错的小孩一样小声地说:那我们抓紧时间再来一遍,好不好? 夏衍迟到了,好学生第一次上学迟到,大家还挺好奇的,围过来问他怎么了,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 是不是上火了?学委转过来问他,我看你嘴巴快要烂了。 ...... 夏衍飞快地抿了下唇,低下头表示绝无此事,就,早上忘记拿卷子,回去取了一.....卷子! 夏衍立马从书包里翻起卷子,他怎么把这事忘了,卷子要家长签名还要写家长意见的,昨晚看郁上太忙没耽误他,之后直接睡着被郁上抱回家,早上又忙着跟郁上亲亲.... 天呐。 怎么了?学委问他:你卷子是不是忘记签名了? 对,我把这事给忘了。 夏衍从文件夹里找到昨晚那张卷子,心想怎么跟老师解释一下,或者要不让李岩背下黑锅,但将那张卷子翻转过来,却看到卷子背面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签着郁上的名字。 意见:成绩很好,我非常满意,希望继续加油。如果能在有空时多给家长发发短信就更好了,因为家长很想念远在天边的小孩。(后边一句看完可以擦掉。) 夏衍忍不住笑出声来,学委奇奇怪怪的想要看一眼,卷子却被夏衍飞快地掩住了。 什么啊,卷子上什么东西啊,家长意见有什么好遮的。 不只是意见。 那是什么? 是情书,夏衍默默在心里想,是叔叔给我的情书。 第36章 夏衍不知道是不是被郁上吸干了精气,今天一天格外的没精神,到了晚上放学时他才发现郁文轩的座位空着。 他人哪? 你说郁文轩? 对。 他好久没来上课了,估计是又要重读。 好久没来上课? 小胖觉得简直离奇,你跟他坐一个教室里居然都没有发现他快十多天没来吗? 真没发现。 夏衍对郁文轩现在是眼不见为净,除非两人直直撞上或者两人之间发生什么口角,他平时根本不注意郁文轩,自然也不知道郁文轩在哪里。 十多天没来上课,不会出事了吧。 李岩跟着郁上出差,夏衍自己步行回家,但今天走到在路上一直心不在焉,到了楼下他定住脚步,忽然转身走出小区。 江眉不常回家,郁上又忙于工作没再回去过,郁文轩十多天没来上课,他害怕那家伙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讲真夏衍是真的很烦来这个地方,一想到他还在这里叫过江眉妈妈,费尽心力讨好她就觉得一阵恶心。郁文轩他也不喜欢,捉弄他嘲讽他还要侮辱他的爸爸,他讨厌郁文轩这个人。但他不至于恨。 如果郁文轩出事第一个难过的不是江眉,大概是一直养育他辅导他的郁上。他不想让郁上在外分心,更不想要郁上难过。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老宅,夏衍还有这里的钥匙,但他还是以客人的身份敲了敲门。 夏衍在门外等了很久,大概有十分钟,因为他知道郁文轩喜欢听摇滚乐,大概听不见他敲门,就一直敲,一直等,直到他感觉郁文轩可能真的听不见。 夏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伸手打开玄关的灯,忽然被面前的景象下了一大跳。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郁文轩,郁文轩! 夏衍从大堆腐烂的瓜果和打碎的瓷器餐具中艰难跨过,爬上积满灰尘的楼梯,终于到达二楼。他急匆匆来到郁文轩门前,却看到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夏衍心中焦急万分,情急之下忽然想到学委那里有同学们的联系方式。 对,郁文轩的电话。 我这里有,你等下。 郁文轩的手机号拿到了,夏衍拨了过去,却没有人接。他站在一次拨了过去,边拨边往楼下的器材室走去,郁文轩喜欢那个地方,或许是在那里。 但就在夏衍路过江眉房子的瞬间,他听到了电话铃声。 郁文轩? 夏衍轻轻推开江眉屋子的门,看到黑暗里,江眉床边的地毯上坐着一个人。 郁文轩? 夏衍提着一口气,将灯打开,眼睛被晃的眨了一下,再定睛看去,发现那个背影和郁文轩又有些不同。郁文轩无论何时都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样驮着背像是孤寡老人的身影太不像他。 郁文轩?夏衍不确定地又叫了一遍,仔细打量时看到了那人脚踝上的一只银链小狗。 她骗我。郁文轩忽然开口,嗓音哑的难听,像是粉笔刮过黑板。 谁?夏衍马楠走到他面前,蹲下,才看清郁文轩的脸。 他难以置信郁文轩会变成这幅样子,如同苍老了数岁,颓废到曾经青春洋溢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活力。 她那天给我讲了她小时候的故事,我都信了,我还那么心疼她。我快要过生日,她说她给我买了一栋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房子,我那么开心,然后看也没看就签了名。 纵是郁文轩曾经有再多的不对,但面对着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人,人本性里生来就有的善意都会让夏衍觉得难过。 她只想要我的签名,说那些就是在骗我。她把我的股权都拿走了,卖给康东星,甚至连叔叔的公司也要搞垮。从始至终,她眼里只有钱,只有权贵名利,只有报复郁家。她不在乎爸爸,不在乎我,不在乎小叔叔,她不在乎任何人.... 郁文轩的眼泪不停地掉,但是他始终没有眨眼,就一个人眼神空洞地看着某个地方。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夏衍,她不是一个母亲吗?我听人说,听人说一个母亲会为孩子做任何事情,我不要求她为我做什么,但是不要骗我,不要离开我,这样也不行吗? 郁文轩哽咽着,哽咽着,然后大哭起来。 他抱住夏衍,将夏衍的肩膀都哭湿,大喊着:夏衍,爸爸走了,小叔叔也走了,现在,我连妈妈也没有了.... 发烧到38.7度,如果不是夏衍去看他,郁文轩可能真的会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死在那个小别墅里。 夏衍一个人扛不动郁文轩,叫了救护车来,他在医院守了整整两日郁文轩才恢复正常。 这两天郁上有打电话过来,但是他实在太忙,没说几句就匆匆挂了。郁文轩说江眉拿走了他的股份,卖给了康东星,夏衍也不知道康东星是谁,但是也懵懂明白了郁上为什么会从远锋辞职,然后建立新的科技公司。 他不知道江眉去了哪里,打她电话也打不通,说实话也不想见她。刚知道父亲那件事时夏衍仿佛被仇恨迷了双眼,他甚至想过要跟江眉同归于尽,可是后来冷静了,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但这和他见到江眉时想要撕破她的脸并无矛盾。 郁文轩虽然发着烧,但是他一直清醒着,虽然不说话,可他知道是谁在照顾自己。周天的晚上夏衍正在一边给他削苹果,他突然说:夏衍,我想吃小馄饨,你能帮我买一下吗? 啊?奥,好的!夏衍出门给他去买,附近没找到馄饨店,越走越远,直到离医院三公里的地方,他才找到一家包子店,说能做馄饨。 坐出租车回来时已经离夏衍离开一个小时,郁文轩输完液,在床边静静坐着。夏衍风尘仆仆干赶来,紧忙把馄饨放在小桌板上。 快点吃,我让司机走很快了,但是他还是很慢。 郁文轩看着夏衍忙来忙去,忽然一把抓住夏衍的手腕。 怎么了?其实夏衍还有点不敢靠他太近,他被郁文轩恶作剧搞怕了。 但郁文轩出乎意料没做什么,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细细看着夏衍,又将手放开了。 郁文轩看着眼前的馄饨,拿起勺子慢吞吞地送进嘴里,跑很远吧。 还好。 谢谢。郁文轩说:你是除了小叔叔之外,第一个会在乎我说了什么的人。 整顿饭郁文轩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一直到吃完,他从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忽然跟夏衍说:江眉来过了。 夏衍微微蹙眉。 她来告诉我,她不会再回来。 不会再回来? 对。郁文轩脸上出现讥讽,拿够了钱,不愿意在这座城市虚与委蛇了。 夏衍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江眉就这样离开忽然让他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他没想过要和江眉闹得你死我活,但是很多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论,他需要答案。 郁文轩说完这句话就躺下来,盖住被子,你回去吧夏衍,已经退烧了,明早就能出院,我醒来会自己去上学。 他不想再多说话,夏衍也没有强求,跟护士说了一声,留下联系方式就走了。 刚拐了一个弯,遇见了熟悉的人。 韩茜姐姐? 韩茜戴着夸张的巨大号口罩遮住全脸,夏衍,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一个朋友。 奥,太有缘了这是,我也来看一个朋友。 刚说完护士就在那边喊:那个海鲜过敏肿了嘴的赶紧过来,到你了! ...... 又陪韩茜看完病拿完药,夏衍和她一起坐在凳子上。 想问我什么? 夏衍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唉,韩茜叹口气,跑前跑后半晚上,再不给你点面子,以后上郁上家里做客他都能关门赶人吧。 夏衍笑了笑。 我知道的也不多,当年的很多事情我只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反正我也只是个外人。我没有替郁华狡辩,郁华哥确实插足了你父母之间的情感,在那个女人还怀有身孕的时候就没抵住诱惑和她上了床,但是可以保证的是,送你爸爸进监狱的不是郁华,也不是江眉。 夏衍捏紧拳头,不肯相信韩茜只言片语,你撒谎。 我没有说谎,你信不信无所谓。你爸爸确实犯了罪,在江眉孕期发现了她和郁华的来往,然后发疯一样囚禁了她,导致郁华哥到最后不得已动用了私权力,但也仅限于找到江眉。是你爸爸不肯放人走,差点失手将郁华哥杀死,所以江眉才用你威胁你爸爸,告诉他,要么认罪,要么她一尸两命。 夏衍猛地站起来,却又在几秒后重新跌坐在沙发上,感觉到四肢无力,整个人魂不守舍。 不管多少次,提起夏海,他总会觉得绝望。那种绝望从刚开始的死亡,变成小刚口中的受尽委屈,再到韩茜所说的破釜沉舟,一次比一次让他难以接受。 他不敢想象父亲是如何心死如灰地入狱,然后在那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想象他出生后的样子。 夏衍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浑身都疼。 夏衍以为他对江眉的恨已经足够了,可当他听到韩茜轻飘飘地说着这些让他父亲痛苦了一辈子的事情,他忽然觉得他对江眉的恨还远远没有界限。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我爸爸犯的罪,我不相信,你都说了你只是个外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郁家只是商人,而我们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权贵。他当时动用的私权力不是自己的,是我父亲的,我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从夏海手里带走江眉,看着你父亲因为你,放弃了最后的反抗。 所以,所以真的是爸爸犯法了。 夏衍低着头,感觉到头晕目眩,我爸是学法的。 他嘴唇不停地颤抖,重复着这一句话,我爸是学法的.... 知法犯法很难吗?这世界上多的是人这样,明知道结果,还是选择飞蛾扑火一样自取灭亡。 不,不.... 韩茜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消化,直到她觉得夏衍重新恢复了听觉神经,但简单的安慰才刚刚张口就又忽然被夏衍打断了。 那我爸的腿...是不是.... 不是。韩茜一口否定了这件事,我们家不会插手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我爸爸不会,我也不会,郁华没有那个权力,也不屑于干这种事情,你那个妈妈就算是想也没有用。监狱里那种环境,什么人都有,你爸爸的腿只能说是个平常的意外。 平常的意外,好一个平常的意外。 夏衍咬着牙,整张脸因为隐忍和痛恨而变得青白交错,不像个孩子。 算了。韩茜回神过来,看着夏衍觉得惋惜,她自己也不愿意再谈及此事,因为这总让她想起郁华生前的样子。 夏衍因为自己的父亲而憎恨郁华,那是人之常情,但是她并不,她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操心别人的人生,她只知道从小喜欢的领居家大哥哥因为一对不值得的情侣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和你说这些也没有用,人死不能复生,我站在我的立场上觉得郁华哥无辜,你站在你的立场上觉得郁华哥该死,但现在人已经没了,反正都一样,随便怎么想。 两人沉默坐一会儿,韩茜说: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忍,你这样费尽心机去打听江眉和你爸爸的事情也是为人子该做的,但是夏衍,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因果循环的,有纪律就会有违纪犯法,有犯罪就会有惩罚。不管怎么样,你爸爸确实犯罪了,你不能因为江眉出轨、江眉用你威胁了你的父亲,就将这个事实抹杀掉。 夏衍喉咙肿痛,我知道...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江眉其实阻止了你爸爸犯下更大的过错。如果不是当初他忌惮着你和你妈,他很有可能犯下的就是命案,那么夏衍,你这一辈子都不会遇见他,更不会在他身边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不,不是这样,她不是.... 她不是我的恩人,如果过没有她我爸爸也不会变成那样。韩茜知道他想说这个。 终究是个小孩,韩茜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郁华哥毁掉了你父亲的姻缘,在不久后就因为车祸去世,老婆和孩子全变成了别人的,公司如今也被掏空。我说人总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江眉抛夫弃子,利欲薰心,绝对也会有她的报应,你信吗? 夏衍哭起来,他讨厌掉眼泪的自己,但是夏海是他的软肋。他在韩茜这一番话里忽然明白了自己能够做什么,不能够做什么,感觉到了悲愤,感觉到了压抑和委屈,但是别无他法。 恋耽美 南院有风-(25) 因为他不能从情感层面上给予江眉似法的惩罚,让江眉痛不欲生,和他父亲一样过上惨不忍睹的生活。道德不是罪行最有力的标尺,他只能靠上天,靠江眉自己的运气,才能勉强看到让他足够满意,也让夏海安心,让郁上不害怕的结局。 这是一件很让人痛苦却不得不接受的事情。 你爸爸因为爱你所以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你也该好好活下去。我知道这样的话对你很残忍,但是你得学会和自己和解。你还有你叔叔,你懂我的意思吗?不要变成江眉,也不要变成郁华。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你都该为爱你和你爱的人而活。 夏衍泣不成声,在这个干燥寒冷的夜晚里,度过人生中异常苦痛的两个小时,终究在韩茜的安抚下点了点头。 第37章 接到电话的时候郁文轩刚从他卧室离开,他那天早上又有点烧起来了,没能去学校,给夏衍打电话让他把书包带回来。今天夏衍去医院看他,他正准备出院,夏衍就先将人带回了公寓。郁上在外,他也得照顾好郁文轩,再回到那个地方时,什么时候出事了也不知道。 在干嘛? 夏衍说:写作业。又问:你在干嘛? 刚回酒店。 事情处理完了吗? 还好。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 郁上没开视频,但是夏衍能听用过语音想象出他的脸庞。应该很疲惫吧,但是依旧很帅很帅。 嗯,想你了。 郁上笑了笑,夏衍听到有电梯开合的声音,问他:住的酒店大吗? 要不要给你开视频? 嗯,夏衍点头,我要看你。 郁上应该是加快了脚步,夏衍听到了房门电子锁的开锁声,又听到关门声,然后电话挂断,视频打了过来。 你怎么不把脸放出来? 你也没放出来啊。 夏衍奥了一声,才发现摄像头对着自己的数学作业。他翻转摄像头,照到自己,从屏幕右上角看着自己的样子,还挺不自在的。 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 没有啊,挺好的。这屋子光线不好呗,照的人黑黢黢的。 郁上也没怀疑,洗过澡了? 嗯。 怎么不等我一起? ....夏衍差点结巴,我怎么等你一起! 郁上笑了两声,那你要不要看我洗? 不要!夏衍否决的太利落,说完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郁上脱了衣服才拿起手机,夏衍从屏幕里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只觉得浑身都热热的。 真想叔叔啊。 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叔叔? 说不上,有点忙。明天下午得去一躺香港,之后回到深圳,转南京。 要去这么多地方吗? 嗯。 公司的事郁上向来不跟夏衍多解释,小孩子知道这些徒增烦恼,没必要。 跟郁上又杂七杂八扯了一会儿,夏衍看郁上累了,就叫他赶紧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 真的不看我洗澡吗? 我不.....那,那你手机不得进水吗? 郁上笑了好一会儿,笑的夏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的被耍了,一阵赌气,再不跟你视频了! 夏衍挂断视频还缓了好一阵儿才继续写下去作业,刚挂把功课整完关上台灯,郁上给他发来一段封面是浴室门的视频,下面写着自己在被窝里看。 夏衍面红耳赤,他坐在桌前咽了咽口水,像干坏事一样踮着脚迅速拉上窗帘,然后同手同脚栽到床上。躲在被子里一阵紧张,擦了好几遍手心的汗,才慢悠悠点开播放键。 关于超几何分布的简单解析..... 夏衍一脚将被子踢下了床,打开微信气急败坏给郁上发去语音:老男人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昨晚被郁上气的不气,夏衍起床的时候郁文轩已经起来了。 夏衍不喜欢早上有阿姨过来做饭,一般都是阿姨晚上熬好粥放在电饭煲,或者做好三明治放在冰箱里。郁文轩拿了两个去微波炉热了,又倒好牛奶给夏衍递过去一杯。 他现在住这里其实夏衍也不是很乐意,毕竟他是郁华和江眉的孩子,再怎么说服自己儿女无辜也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像是曾经郁文轩看着他碍眼一样。但鉴于他现在病着,也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一切等郁上回来再说。 江眉跑了,要是以后郁文轩只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也不能说不,这是他霸占郁上的代价。 不过想来也奇怪,从前见面就要生出间隙的两个人如今和睦坐在一起,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居然还能谈论会儿学校的事情。 郁文轩整个人都变了,虽说不至于让夏衍觉得毛骨悚然,但是也够令人惊奇的。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小狗,完全没有了从前那股嚣张劲,对夏衍闭口不提郁上和江眉,但是态度也没有说很好或者卑躬屈膝,平平淡淡的,话都不多说。 小叔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从夏衍将他从别墅里带出来他就不叫郁上爸爸了,回到最开始的称呼,就叫郁上小叔叔。 没有。夏衍喝了口牛奶,说是很忙,要飞很多地方。 郁文轩静了一阵,将最后一口三明治扔进嘴里,他不会想要那栋别墅,爸爸和我的东西他从来不动,但我也不想要。我已经联系人卖了,钱大概后天就会打到他的账户上。我不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没有走正道,屋子卖的价格也不高。但加上我卡里那些积蓄,应该能给小叔帮一点忙。你告诉小叔,钱如果他愿意要,那就当我借给他,以后他发达了再还我,或者让我入股,随便怎么。 你,你把房子卖了... 郁文轩不愿再多提那个,只说:放心,有地方住。我在附近租了小房子,很舒服,我很喜欢。小叔的东西不多,我都放在那里,他回来之后如果有需要可以去取。另外,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以后如果有事了就来找我。 郁文轩背着书包走了,夏衍呆在原地,还没有消化这个信息。直到郁文轩的电话打进来,问他走不走,你吃个饭吃睡着了?我在楼底都冻僵了。 啊,马上下来! 这一整周夏衍都在考虑这件事,郁上忙里偷闲给他打电话他总心不在焉。 怎么了? 叔叔....夏衍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郁文轩,他把房子卖了,钱你收到了吗? 我知道。江眉打电话了。 江眉给你打电话?夏衍已经不在乎暴露他对江眉的厌恶,但他还不想在郁上面前将大家的脸皮撕破,因为夹在中间最难受的不是他,不是江眉,是郁上。 嗯,她知道郁文轩卖了房子。 郁上不知道夏衍和韩茜之间交谈过什么,也不知道夏衍对江眉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微妙的转变,他不懂感情,也不懂亲情,只能将这理解成夏衍对这个极不负责的母亲的失望。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话告诉了夏衍,但是她要出国了,就她一个。 两边同时没有了声音。 夏衍呆了一下,然后觉得整个身体都冷了起来。 他没想到江眉会做到这个份上,拿到钱就出国,就远走高飞,没有跟他联系哪怕一次,把这个前男友死后不得不带回来收养的小孩当做一个垃圾丢掉。 他可以理解,理解她爱慕虚荣之下厌倦了夏海给她的生活,理解她受到惊吓之后不愿意再和夏海作出任何和解,所以连带着他,对这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怪物儿子也痛恨。但郁文轩呐? 那个她口中是个小宝宝,在常人适龄年纪都忙着交女朋友他却还缠着妈妈的男生呐?他不是爱郁华吗?就算哄骗了郁文轩,从他手里拿走了财产,但是一点愧疚和依恋都没有吗? 夏衍有那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去恨谁,可怜谁,他只觉得江眉超出了他对于一个母亲、甚至一个女人,一个人的所有认知范畴。 怎么能冷血至此。 夏衍。 夏衍。 啊!夏衍回过神来,他重重揉了揉眉心,怎么了叔叔? 不要担心郁文轩,我已经叫人给他换了安全的房子,至于其他,他自己有选择。 夏衍嗯了一声,电话那边传来李岩的呼叫,夏衍也觉得他再聊下去会让郁上觉得担心,所以以写作业为由和郁上说了再见。 夏衍躺在床上,明明亮着灯,却觉得到处都很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一直醒着。没有睡意,也不觉得哪里累,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叔叔.... 在某个月亮移上树梢的瞬间,他开始想念郁上。 他打开手机,将这些天和郁上的通话记录与微信聊天来回反复地看,似乎还在和郁上对话。到晚上三点钟的时候,他居然还在看那条郁上给他发的数学题讲解视频。 可能是郁上的声音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夏衍看着看着,终于有了点困意,但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夏衍,如果,如果你有机会跟江眉走,你会离开我吗?】 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诚惶诚恐的坦白,在这个夏衍以为很平凡的夜晚,郁上不眠。 韩茜请求他不要再一次抛下郁上,夏衍没有很懂,但在这一刻,夏衍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的叔叔,他那个看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疲惫不会伤心不会难过的叔叔,真的很害怕被一个人留下。 夏衍翻坐起来。 曾经那张被他抓了很久的夏海的照片被郁上重新塑封后装在了相册里,就放到他的书柜上。夏衍光脚走到地上,打开柜子最高处,从里面踮脚拿到相框。 他看着夏海的照片,坐在书桌前,跟照片里面目俊秀的夏海凝视了很久。 爸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这样的人,但我不喜欢她。 夏衍低下头,就算你听见这样的话会难过我也要说,韩茜说是你确实犯了法,我无法从查证,但我不会报复江眉。不是因为你告诉我人活在世界上应该随时随地宽恕别人,仅仅是因为我知道你真的很爱她。如果你还活着,你或许会希望江眉还是能过的幸福一些,但我不希望,我只会期盼她得到应得的报应和惩罚。 而我的叔叔,郁上,我希望他能够得到这世界上最丰厚最深沉的爱意,来自我,也来自每一个他在乎的人。 夏衍抹了抹眼睛,扯着嘴角对夏海笑了笑,爸爸,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努力去爱他。我想给他我的所有,我想永远地陪着他,就算遇到再多困难,就算被再多的人所质疑和唾弃,我也不想离开他。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第38章 郁上感觉到这具身体最近出现了很大的障碍,明明劳累程度和之前没有相差多少,但是现在他感觉到特别疲惫。尤其是在晚上回到酒店之后,他累到连动都不想动弹。每次这种时候他都会想起夏衍所说的老男人,不禁产生自我怀疑。 事情比之前计划地要多,又横生一些变故,在外颠沛的时间就从预计的一周半延迟到了三周。中间郁上回去过一趟,主要是公司那边有事需要他亲自处理,但是早上回去晚上就又回来了,没能回家。 临走前绕了远路,只远远在夏衍学校门前看了他一眼,没敢告诉他,也没敢叫他来吃饭,害怕又惹小孩哭。 不过夏衍很懂事,虽总是说想他想他,但是从未督促过郁上回家。日常打电话也只报喜不报忧,连他在超市里打工贴补家用这种事也敢瞒着郁上,不是郁文轩幸灾乐祸打小报告郁上都不知道。 最后自然是训斥一顿不让去了,自己却训的心肝疼。他想尽全力尽快安定下来,不再让两个小孩受委屈。 今晚在局上那几个全是老狐狸,为了拿下这单生意郁上前前后后周转数日,在最后关头更是没能放松。李岩给郁上也挡了不少,现在已经变成一滩烂泥,被代驾背着送回了房中。 郁上没他那么严重,但是也喝了不少,醉汹汹的,主要是胃疼得厉害。他这几个月就没好好吃过饭,今天饭局多,从早上到现在就在车上咬了口面包,强撑到现在,整个人都虚了。一进门之后就跌坐到沙发上,斜躺着闭上眼,缓不过劲来。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郁上本来不想接,但知道这个点打电话的可能是夏衍,勉强坐起来,从大衣兜里拿到手机,果然是夏衍。 叔叔! 夏衍洪亮的嗓音将郁上的萎靡都给振跑了几分,捂着胃淡淡笑了笑,还没睡吗? 没有啊。 在干嘛? 想你。 郁上低低的笑声从电话里传过来,他在那寒冷和黑暗的陌生地方感受到了胸腔里的热流,仿佛连胃里的疼痛都轻缓了许多。 我也想你。郁上按了按胃部,说:我特别想你。 夏衍呼吸一滞,他有将近五秒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到远处的车喇叭将自己惊了一下。 郁上敏锐地听到了,你在外边? 啊..... 夏衍,郁上看了看腕表,皱起眉头,现在十一点半了。 我知道...夏衍小声地说:但没有办法,没有你我睡不着.... 郁上反应了两秒,忽然站了起来,你在哪里! 你酒店楼下。夏衍说:叔叔,我想在你怀抱里睡觉。 门一关上郁上就将夏衍按在墙上,他在黑暗中看着夏衍那双清澈的眼睛,感觉自己全身热浪流动。 是笨蛋吗?来了怎么不跟我说? 夏衍伸手抱住他,好好的却突然起了哭腔,是笨蛋,那你回收笨蛋吗? 吻好像是从对视的某个瞬间开始的,从眉心到鼻梁再到嘴唇,郁上温柔地亲吻他,不像前几次那样急躁和强势,像窗外忽然飘起的初雪,慢慢浸透夏衍的身体和灵魂。 围巾和外套都掉了地上,郁上将夏衍抱起来,两人边吻边走,稳稳当当进了卧房,扑倒在床上。 郁上气息微重,撑在夏衍身边,大手摸着夏衍终于有些回温的脸颊,低下头继续亲他。 夏衍怕热,棉衣下就穿了一件家居的短袖,不知道是不是临时跑过来的,鞋子里的两只袜子都不一样。 郁上本来不想这么早动他的,但是夏衍太乖了,乖到他感觉好像不对夏衍做一些什么都很浪费,对他的精力是浪费,对夏衍自己的身体也是一种浪费。 于是郁上将手伸进了夏衍的T恤,大掌握住那纤细却有力的腰肢,肌肤相触,夏衍浑身一震。 叔...他还没有发出完整的声音,颤抖的余味就被郁上吃了进去。 郁上摸着他的身体,感受到夏衍的紧张,拇指在夏衍光滑的肌肤上来回摩挲,每摸一下夏衍就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郁上很喜欢听那个。 夏衍一直紧绷着,他像只任人宰割的小鸭子一样一动不敢动,让郁上在自己的身体上胡作非为,直到郁上摸到他胸脯前硬起的小粒。 恋耽美 南院有风-(26) 嗯... 郁上用拇指轻轻拨了一下,那两粒红艳的小果实就轻轻战栗了一下,然后树立地更加硬朗。郁上用手去按,那小东西就跟他的主人一样任由他摆弄,轻轻陷入柔软粉嫩的乳晕里,松手又倏地弹回来。 夏衍弓起身子,却让已经发硬的性器和郁上的腹部挨得更近,他羞愧难当,一边被郁上吻得呼吸难以平稳,一边被郁上摸的身体发软。 郁上发现了顶着自己的那处,蹂躏胸部的手有了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忽然从夏衍的裤边上滑了下去。 是直到这一刻夏衍才想起来害怕,他还有他的小秘密。 不...夏衍强硬地推开郁上,因为纠缠而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挂到嘴边,带着红晕的脸庞风情万种,衣冠不整的样子被窗外雪光照的更加淫靡。 叔叔。他抓住郁上那只马上那个就要触碰到性器的手,别,叔叔,我怕。 郁上看了他好一阵,因为背着光夏衍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清楚地观察到他眸中色彩交换。 这样的郁上是他没见过的,夏衍惊了一跳,在想念了将近一个月的爱人面前,居然会想要退缩。 那种眼神很快就消失了,郁上又俯下身来亲他,手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像是在给夏衍保证。夏衍轻信了他,慢慢将搭在郁上腕上的手松了开,又被他亲的丢盔弃甲。 而当脑袋渐渐昏沉的夏衍感觉到快要被吻得换不上气时,郁上忽然将夏衍的两只手抓住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探进裤中,毫无阻碍地就抓住了夏衍挺立的阴茎,摸到一手银丝。 叔叔!夏衍后怕地大叫,不要碰,不要碰! 郁上低下头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用膝盖顶开夏衍想要合拢的双腿,压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夏衍眼泪都掉了下来,别再往下,别再往下了! 郁上吻去夏衍堪堪滑落的眼泪,我知道,不碰那里。 夏衍的凶劲散了,却还是难受,也不知道都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后退,又气又急,却不肯伤了郁上的心,就呜呜呜地只是小声掉着泪,没想过这副模样却让郁上更加难捱,裤子里顶起一大片,硬的他发疼。 夏衍的性器因为雌性激素影响而天生发育不全,又短又小,嫩乎乎一根,挺起来也没多大点,透着未经人事的粉。郁上不敢太用劲,小幅度地套弄着,一边撸动一边轻轻揉着马眼,很快柱体就变得更加硬挺,马眼上也分泌出更多腺液来,打湿了郁上的虎口。 郁上手指很灵活,完全包裹住这小巧的东西。顾及着夏衍没有正常的睾丸,那条甬道又挨得近,一直在性器顶端徘徊,不敢套弄到最下边,但即使是这样,夏衍也在几秒后就低叫一声,缴械投降。 夏衍射出的精液也比常人要少要稀,短短几下便射个干净。他被自己羞个半死,腿被束缚者无法合拢就只能将脸偏到一边,涨红着脸闭上眼睛。 疲软的小东西又蜷缩到毛发稀疏的下体,郁上的大掌沾了不少液体,他用这只手去抓夏衍,掰过他的脸来,把夏衍发烫的的脸颊也给蹭脏,问他舒服了没。 舒,舒服了。夏衍眼中水光点点,屁小孩没接受过这些,被刺激地差点流出眼泪,说话都还抖着。 但我没舒服。 郁上大掌插到夏衍脖颈后边,一使力就和夏衍颠倒了位置让自己躺下,将夏衍抱坐在他的腹部。 自己会动吗? 夏衍脸快要烧透了,他坐在郁上腹肌上,后穴几乎就要碰到郁上那挺立的阴茎,就在他股缝上挨着,仿佛下一秒就能穿过布料衣物插进去。 我,我不会... 他说话声音都在抖,感受到郁上那股蓬勃的动力和骇人的大小,两个瘦小的屁股都开始不自觉地颤动。他曾经在无数深夜渴望能和郁上这样水乳交融,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惧怕郁上的东西。 那个大家伙会将他插穿吧,不管是哪个洞。 郁上饶有趣味地借着月光看夏衍的脸色,一只手枕在自己脑后,一只手抓在夏衍腰上,安慰和劝诫着他,你会,你很聪明。 不,不行...夏衍感觉到那个东西在他颤悠悠的抖动下似乎更加精神一些,直接打了个冷战,脚趾一缩,下意识就要逃。但刚一起来就被郁上按住,几乎坐到了那根硕大的东西上,甬道在这样的刺激下却忽然流出了水。 不要动,你不要动!叔叔别动! 他吓得乱叫,这个位置太低了,渗出水郁上一定会察觉到,即使不开灯他也没办法将此举嫁祸给阴茎。 夏衍哭起来,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本来只是想求求郁上,到后来却越来越难过。 他心思从小敏感,跟郁上走到今天这一步谈何容易,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他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从前种种委屈和今日困境尽堆眼前,他苦愤交加,恨自己不争气,一时悲从中来,竟然真的难过的抽噎起来。 啧... 郁上叹气,胳膊一使力将哭着的人拉下来,拉的同时身体往下挪了一挪,让夏衍坐到他的肚子上。 夏衍坠到他怀里,被搂紧。郁上给他擦眼泪,吻他额头,哑声说:祖宗,别哭了。 夏衍不说话,就是哭,哭的郁上火气都退了不少,才慢慢停下来。 对不起叔叔。 为什么对不起。 夏衍鼻涕吹出泡来,转脸抹在郁上衬衣上,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夏衍又不说话。 郁上也没再问他,等人镇定了,拍了拍夏衍屁股,才说:起来,我胃疼。 夏衍愣了一下,立马从郁上身上滚下来,惊慌失措跪到郁上身边,一副郁上死了他在办丧的样子,叔叔,你怎么了? 郁上没好气,阳痿。 ..... 夏衍知道郁上胃不好,之前打电话也老是碰见郁上在饭局。郁上不是会无病呻吟的人,他不敢马虎,立马按了按郁上的腹部,哪里痛?这里吗?这里? 他这手摸的郁上又有些上火,偏还不停,带着哭腔撩拨来撩拨去,于是一把抓着,直接按到还没有消胀的某处,这里。 夏衍被烫了一样把手抽回来,流氓! 是,你第一天知道吗? ....你骗我! 你长这么清纯,不应该被骗吗? 你!夏衍被堵的没话可说,又眼见着郁上那里有死灰复燃之势,才感觉自己可能真被郁上耍了,急忙站起身来,一步跳下床就打开了灯。 郁上被晃地挡了下眼,再往那里看去,就见夏衍早就溜进浴室。 水声潺潺,郁上缓了一阵,跟夏衍胡闹时性欲上头,感官都聚焦在了别的地方,这会儿完事了,疼痛又回归本位。 本来是可以忍耐的疼,但被夏衍这么一刺激,似乎更重了。 他侧了侧身,按压着胃蜷缩着身子,前面感觉还清醒的大脑也随着这股劲慢慢迷糊起来。酒劲才缓缓上来,烧着胃,熨着脑。胃疼让他脊背发冷,酒精发作又让他烧的难受,冰火两重天,居然是头一次发出了微弱的呓语。 夏衍清洗完,身上还烫着,被郁上动过的地方似乎触感还在,只要一想就忍不住想要自渎一翻,爽个痛快。又害怕郁上忽然进来,让自己秘密曝光。 温度调低了不少,一个澡洗的夏衍直打喷嚏,他赶紧擦干身子,换上原来衣物,出门却见郁上蜷缩着躺在黑暗里。 叔叔!夏衍匆忙爬上床,将郁上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手捂在腹部,回想起郁上刚刚说的胃痛,心里如刀割,又悔又恨。 叔叔,你怎么样?你还疼吗?哪里痛,你说给我听。 郁上其实是困了,大概睡眠有助于缓解疼痛,他刚刚微微进入梦乡,胃里疼痛随之淡化,睡得倒是有些安稳,却又被夏衍晃醒了,还哭天抢地仿佛他死了。 没事。郁上抬手摸了摸夏衍的头,被夏衍身上的水汽凉了一下,就势将人拉倒,困在怀里紧紧搂住。 怎么这样凉,冲凉水澡了? 夏衍哪还关心的上别的,你到底哪里痛,你起来,我陪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大晚上的。郁上下巴抵在夏衍头上,渐渐回温的身体让他抱着很舒服,仿佛一个人形暖水袋。他闻着夏衍身上那股香气,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盈。 一会就好了,不想去医院。 夏衍惊愕地从郁上语气中辨别出一丝丝撒娇的意味,他心里酸酸涩涩的,却还是拒绝了郁上。 不行,得去医院,你不要把小问题扔成大问题。 不是大问题,我身体我知道。就是喝酒了,你去医院也没用,喝的不多,又不洗胃,来回折腾还不如让我缓一缓。 又将夏衍抱紧一点,求你了,想睡觉.... 夏衍哪里能顶得住他这样,但还是十分担心,不去医院可以,那你放开,我楼下买点药回来。 嗯.... 手却没有松开。 叔叔,我去给你买.... 别离开我。 夏衍落在郁上胳膊上的手顿住。 一直到头顶发出的呼吸均匀且缓长,他才回过神来。 夏衍抓住郁上的手亲了下,又伸出怀抱,用抱玩具熊一样的姿态牢牢将郁上锁住,不会离开你的,叔叔。 我保证。 这个冬天在郁上的个人的忙碌中过的很匆忙,似乎那个下雪的初冬夜还如昨天一般在夏衍脑中来回放映,春三月不知不觉就来了。 郁上的新公司终于步入正轨,他总算能够抽空歇一歇。虽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忙到吃不上一顿饭,但是也够呛。夏衍每日为了与他多见上一面,放学后不回家,就直接到公司里写作业。 李欣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岗位,每次夏衍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学校小卖场里女生爱买的小零食,给人养的下巴都圆了。李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但和现在这个女友谈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将近半年的恋爱,最近居然向对方求婚了,整天脸上喜庆地像是怀了双胞胎。 郁文轩现在倒是又恢复一点年轻人的样子,在学校里欠打起来。和夏衍也走得很近,时不时还要过来调戏一下,比如捏一捏夏衍的奶盒给他喷一脸奶,然后让夏衍追的他满操场打,等人看起来快要炸的时候又跑过来给顺毛,请求夏衍晚上赏他口南瓜汤喝,说他实在不想吃阿姨做的饭了。 大年初一的时候郁文轩回了老家,不像平常一待待到正月十五,今年仅是拜了年就回来了,和郁上一起去的,还比郁上回来的早。 夏衍还不知道郁上这一趟给郁家造成了多大的危机,掀起了多高的风浪,直到郁文轩躺在沙发上幸灾乐祸跟夏衍讲,你快完了,小叔叔当着爷爷奶奶面说他不娶妻,他有喜欢的人,谁也拦不住。 !!!!! 他还说这些年欠的都已经还清,此后若是两相和睦,他就还当郁家的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要是两看相厌,那就干脆老死不相往来。 !!!!!! 郁文轩摇头晃脑,你看看你,你就是狐狸精啊你,老头子们估计要给你甩支票要你滚蛋了。 夏衍痛心疾首,天!我真是个祸害啊我真是! 玩笑归玩笑,其实夏衍有时候一个人呆着也是发愁。他还小,总把亲情关系想的过重,觉得郁上这样和家里闹僵,是会众叛亲离,心中难过。而且这样被动,总是会被人指手画脚,将来名誉受损。 可一想到郁文轩说的那些话,又觉得心生向往,每日期盼着老头子能给他甩支票,他好拿去给郁上买养老保险。 夏衍就这么忧愁地度过了一个新年,直到韩茜有一天也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要给夏衍颁发锦旗,终于促使郁上离开了贼窝。 你真的是除了不会生以外没有什么能让我挑毛病的了。 夏衍讪讪笑了笑,是啊,谁让科技没那么发达呐。 似乎一切都发展的井井有条,除了一件事情。 夏衍觉得上次他在关键时刻哭鼻子可能将郁上吓萎了,PTSD了属实是,现在两人虽然不至于每天就搂在一起盖着被子纯聊天,但是郁上每晚除了亲吻和摸他之外确实是没再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连给他撸都只有三次! 说什么你还小,还在上学,重欲对身体不好,上学也会分心。说的其实也没错,自从那次做了那事以后夏衍就变得敏感无比,郁上晚上稍微亲一亲他就会起反应,早上在空被子里闻到郁上的气息也会硬到需要自己去厕所自慰。 如此这么几回,夏衍在课堂上经常发呆,被老师点了几次名,不知怎么就传到郁上耳朵里。郁上说,夏衍,我对你太失望了。 然后在一个周六的晚上撸的夏衍射了四次,射到最后夏衍没的射了,差点射出尿来才放人睡觉。夏衍被折磨的人不像人狗不像狗,腿软到上厕所都要郁上把着尿,当晚就怒气冲冲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并扬言自己以后要安心学习,分居正式开始。 这一分居就直接分到了四月,夏衍睡在冰凉的被窝里悔不当初,但真是不好意思舔着一张嫩脸,说叔叔,要不你还是把我上了吧。 他觉着人可能就是痴迷于没有得到的,等他得到郁上了,估计就不会这样茶不思饭不想了。但夏衍光自己这么觉得的没用,因为他没有办法得到郁上,郁上现在安稳地都不往他衣服里伸手,更别提钻他裤衩子。 夏衍每日除了上课就是在想这件事,想的自己都魔怔了,有一日对着抢自己奶喝的郁文轩,居然没伸手打,还问他:你一般什么时候性欲会很大? 郁文轩一口奶喷的自己胸前校服都湿了,耳尖红红的,你说什么哪夏小衍!你疯啦! 我采访一下你,男人什么时候会产生特别重的,控都控制不了的性欲? 郁文轩忍不了了,一把拽着夏衍上了卫生间,隔板门一锁,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和你小叔叔上床。 郁文轩气得脸都红了,你他妈才几岁! 你少管我,你干的好事也没多少。 你!郁文轩伸手打不下去,最终拿食指戳他眉心,我看你离了他是会死! 差不多。夏衍大言不惭,所以你告诉我嘛。 郁文轩盯了他半晌,最后居然把自己气懵了。此后一个礼拜没理夏衍,也不爱和人说话。学委有时会拿他玩,开他玩笑说是不是失恋了。他低着头也不说话,看着窗外紧紧地失神,看起来怪可怜的。 夏衍苦于分居,但是没有理由复合。之前他故意找借口说屋子里的马桶出问题了,去郁上卧室上厕所,又故意滑到,扯掉郁上的浴袍,大红着脸想给郁上口,但是被绑着手脚搂着睡了一夜。 要是不想被操到做课间操的时候漏尿,就别再用这种烂招惹我。第二天早上郁上临走前给人撸哭了,板着脸亲夏衍时是这么说的。 又是一个周五,但夏衍并不和郁文轩一样快乐。注定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但是却吃不着的三个夜晚。夏衍觉得放假还不如上学,好歹不用一天到晚看着那张禁欲系俊脸,自己激动地屁股流水,人家自当稳坐如钟。 恋耽美 南院有风-(27) 想着想着就不愿意去公司等郁上了,干脆回家。路上却无意中看到了公交站牌上的广告,夏衍望了一眼,忽然跳了起来。 他戴上口罩进了一家看起来最偏僻最没有人的药店,进了门就问人家小姑娘,有妇科阴道不舒服时用的那种栓剂吗? 夏衍成功买到了药品。 他丢人的快要跳江自尽了,幸好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看着稚嫩又乖巧,又身穿校服,没有被当做是变态,而是为母亲辛苦操劳的好儿子。 夏衍捏着栓剂回家,打算今晚就用一用。 他那里的小毛病其实早就好了,早年间因为生活条件不够优渥,又加上他和父亲同住,就是不小心感染了也不注意,不治疗,所以总是带点小炎症。但现在自己跟着郁文轩在学校常跑步锻炼,身体素质上来了,加上家里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甲硝唑他也吃完了,那里已经没再发生什么红肿和疼痛的状况了。 可能还是有点根里的问题没彻底解决,但是完全不影响生活。 他是从公交站上看到这个药品,说是疗效特别好,能彻底治愈,自己忽然也就有点心动。 虽然郁上尊重他的意见,每次胡闹的时候都关灯,但是这也不是个办法。他有朝一日总得和郁上真正做爱,那时候郁上怎么可能看不到那个小洞的存在。 而且没有睾丸就已经够让人无语的了,也不知道郁上发现了没有。 夏衍琢磨了许多日子,觉得还是要跟郁上讲实话的,郁上那么喜欢他,他相信郁上不是那种会因为身体而嫌弃他的人,但就是有点害怕,害怕郁上会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夏衍在沙发坐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那,下次吧,下次再说。 他把自己搞得心累,摘在书包回了卧室,准备先洗个澡。但是澡完澡发现自己拿来换洗的干净内裤被不小心碰到了地上,都湿了。 哎呀,就剩这一条了。 挂着空档真的难受,尤其是现在这样看到郁上屁股就会流水的情况,绝对是史诗级的灾难。 夏衍头疼地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似乎郁上屋子里还有一盒当初给买来的奥特曼裤衩来着,是郁文轩上周搬来的。说是从小别墅里和郁上的东西一起收拾出来的,放在一个大收纳盒里,扔到郁上卧室里后就没管过。 夏衍跑到郁上卧室搜集起来,果然在衣柜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大箱子。他翻来翻去,终于看到箱底那盒奥特曼裤衩。 在这儿啊...唉? 伸手拿的时候夏衍不小心把一只看起来挺旧的钱包给翻了出来,他觉得挺眼熟,想半天终于想起来,似乎刚刚和郁上认识的时候他就用的这个钱包。后来三人一起在车上,是李岩吐槽郁上打工人节俭,钱包十年都不换一个,不招年轻人喜欢,他才换了一个。 夏衍摸着钱夹,一想到这个东西曾伴随郁上十年,心里就觉得温暖。他打开钱夹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可以偷偷藏起来的郁上的照片,却意外从里面发现了一张诊单。 【第二性别特征男,生殖腺发育为完整卵巢,拥有雌性内外生殖器,子宫功能正常。】 诊单里夹着一张发票,上面写着,甲硝唑与维生素B,各一瓶。 第39章 一般情况下郁上大概都是晚上八点回家,偶尔也有加班到十一点的情况,但今天夏衍在自己卧室洗澡的时候就听到门响。小公寓不像别墅,从听到门响到卧室门被猛地推开,夏衍连急忙擦干身体披上浴巾都做不到。 郁上隔着玻璃门看到从浴缸里伸出来的脑袋才放心下来,夏衍? 夏衍还没做好准备,有点慌,叔叔,怎么这么早回来? 你电话怎么不接? 那个....前边不小心掉到马桶里了。 因为坐在马桶上查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手一抖就从两个大腿缝中掉下去了。 郁上无奈地笑了笑,捡起来了吗? 捡起来了,但是花屏了。 郁上靠着门框站着,那就不要用了,一会儿给你买新的。 不用,我用以前那个旧的就行,等坏了再买。 郁上不会让小孩拿个老人机被同学们笑话,但是当着夏衍面他也没有坚持,总归找个借口给他送一部新的就是了。 吃过饭了吗? 没有哪。 洗完出来,带你吃饭去。 叔叔! 干嘛?吓我一跳。 今晚,今晚你还有别的事吗? 你这不是废话,我哪天没事。 哎呀,我就说那种,那种可以明天再处理的事情嘛,就不是今晚必须的那种。 郁上盯了人半天,你今晚想干嘛? 夏衍人在水里坐着,心却是被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缠的发紧。他有些紧张,幸好郁上不在他面前观察他。 就,在家吃饭嘛,就我们两个。 郁上想了想,自从公司新建,他似乎还真的很久没有和夏衍两个人坐在家里吃过东西。每次都是在外边草草吃几口,或者早上的时候两人随便喝点粥吃个杂粮面包。 嗯,我给李岩打个电话。 好....夏衍将浴缸的水放光,你等等我,我马上出来。 郁上看到那具身体隐隐约约从浴缸中出来,他喉结滑动,终是低下头舔了舔唇,立马转身往外走了。 等夏衍出来的时候郁上已经换好家居服,在厨房里洗菜,吃面条吗? 奥。夏衍也不明白怎么就变成郁上下厨了,但看着在外八风不动的总裁挽着袖子切菜真的是一副很让人垂涎的画面,于是走过去从过后抱住了郁上的腰。 一块胡萝卜被偏斜的滚刀拨到了地上,夏衍看了一眼,噘嘴说:叔叔,我在就这么让你分心吗? 郁上听到这具似曾相识的话语,嘴角微微扬起,作业写完了吗? 你少管我作业! 挺凶。 嗯。郁上继续切着菠菜,刀法精准,红的绿的,切一案板,全部有条不紊地装进精致的白瓷碗中,让夏衍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说要全面均衡营养,所以每日都挑各种各样的蔬菜给夏衍吃,让夏衍快快长大。 叔叔。 嗯? 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郁上切菜的手一顿,随即将刀放回刀架上,转身一把抓着夏衍的腰将人抱到旁边干净宽敞的台面上,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有。 谁? 郁文轩。夏衍告状,我买的可乐糖,都塞到桌仓最里面了,他还能搜出来,给我嚼完了,扔个空袋子进去。 郁上捏了捏他的屁股,听见夏衍哎呦一声才停下来,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郁文轩怕蝴蝶,哪天去上体育课就抓一只,不用放他桌仓,就放到他面前让他看一下,绝对会哭。 夏衍兴奋地不得了,真的? 真的,晚上还会做噩梦,只能半夜打开电视看两小时玛卡巴卡才会睡着。 夏衍高兴极了,捧着郁上的脸就亲了一口,准备亲第二口的时候忽然被郁上捏住了手。 前戏做好了,该进入正题了吧? 夏衍一个激灵,什,什么啊? 从我回来就想方设法勾搭我,你今晚到底想干嘛? 我勾搭你是今晚的事吗?我不是每天都在竭尽全力勾...唔.... 夏衍被郁上吻住,舌尖相抵,他稚嫩的口腔被郁上肆意进攻。衣服被掀起来,郁上玩弄着他已经立起的两粒乳首,捏的他痛了,痛的同时却感受到刺激。 他没有郁上那么好的定力,身下那个东西被这么折磨一下就高高立起来,隔着裤子看是小小的一团,但是已经是他的极限。 郁上一手抓着他的腰,牢牢把控着他的方向与体位,一手从乳尖滑下来,直直钻进裤子,摸了一下,嘴唇微微分开,内裤都没穿,气息有些低,想干嘛? 夏衍已经被亲的神魂颠倒,郁上手掌的温度让他那根可气的东西微微战栗。他没空跟郁上说些别的,内心空虚的要紧,被脑袋里那股快感支配着,只想让郁上动起来,于是莽撞地抓着郁上的手上下套弄。 叔叔,你弄起来,我难受。 郁上反手抓住了夏衍的手,拇指包裹着,让他自己握住那根东西,飞速地撸动起来。前几次的郁上何其温柔,即使是弄了四次那夜也是缓慢动作,让夏衍射出来就算完事,这次却是又狠又凶,让夏衍不出半分钟就咬住他的肩膀,射了郁上一肚子。 还满意吗? 夏衍喘着粗气,脖颈又出了一层薄汗,一口银牙咬的郁上身上发痒,小猫一样低声点着头,但是太快了。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到这种时候也惯会气人,夏衍也不跟他犟嘴,但手却慢慢下滑,哆哆嗦嗦解着郁上的扣子。 干嘛? 叔叔,你,你不想要吗? 郁上呼吸重了一些,将他的手拿开,上次尿我床上还不满足,这次准备祸害厨房? 我,夏衍脸红透,小声呢喃,那就去卧室呗。 郁上沉默了一会儿,夏衍,这顿饭你吃还是不吃? 夏衍咬着牙,豁出去了,不要脸皮一样将眼睛一闭,我只想吃你的那个! 好。 夏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郁上抱了起来,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是处于对未知的恐慌的,但在床上看到郁上单手解着衣服扣子的模样,又觉得什么都不怕,甚至期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郁上没有给夏衍多余说话的机会,将上衣脱了,露出精壮性感的上半身,手掐在夏衍腰上,问他是要躺着吃还是坐着吃。 我,我自己来。 夏衍坐起来,跪在床上,双手颤抖地将郁上的家居裤往下拉了一拉,隔着内裤就看到那惊人的尺寸。遥遥想起南京酒店那一夜,这东西当时顶着他的两个穴,就是这样生龙活虎。 夏衍咽了咽口水,将东西从内裤里慢慢掏出来,摸到那青筋跳动的柱体,连呼吸都颤了一颤。 这东西会让他死吧。 他颤悠悠地低下头,伸出红艳的舌尖试着舔了一下那上翘的龟头,郁上的手倏地捏紧。 口交的视频夏衍看过,也曾努力从理论方面学习过,但是当真到了这个时刻,看到这庞然大物,夏衍头脑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技巧都忘了。他只能笨拙地将那东西含在口中,用舌尖去舔舐上面的粗筋。 郁上气息逐渐不稳,他低头看着夏衍的发丝柔密的后脑勺轻微地点顿,阴茎因为口腔的包裹而变得更加硬挺有力,心里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恶心思,只想按着夏衍的脑袋让他把这根东西全部吞进去。 郁上的阴茎实在太粗太长了,因为还未曾使用过,颜色也是一等一的漂亮,粉粉的,挺立在粗黑的耻毛里,有一种别开生面的性感与少年气。 夏衍有点含不住了,频繁且长时间的张口让他下颌酸痛,来不及收回的口水也顺着阴茎滑落,弄得整根阳棒湿漉漉的,好一副淫靡之景。 他努力地吞却也只能将那玩意儿抿进三分之二,这样还觉得喉咙被捣的生痛。 夏衍吞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刚将东西吐出来,想问郁上要个临场歇息,人就被推翻过去。郁上扒掉他的裤子,将他按在床上,捞着腰并拢双腿,直接将阴茎塞进了他的腿缝。 夏衍简直羞到全身发红,郁上的阴茎粗重地在自己腿间插进插出,就仿佛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在他身体里肆意冲撞。他低头就能看见郁上的性器充血着腿间运动,这种感官和触感上带来的刺激不比真正的做爱少。夏衍在撞击中晃动着身体,感觉快要疯了。 直到夏衍双腿发红,柔嫩的把皮肤快要破了一般,碰一下夏衍就掉眼泪说疼,郁上才无奈地停了下来。他将夏衍翻过来,让夏衍亲眼看着自己用手撸,弄了四五分钟才勉强射出来,仿佛在嘲笑一样,还把留有温度的精液抹到了他的肚子上。 夏衍全身都是汗,比起郁上这个真正出力气的,他累得虚脱,之前想好的那些计谋全部不作数,他现在只想擦干屁股睡觉。 还招我吗? 不招了。夏衍闭着眼往郁上肩膀上蹬了一脚,下次再说。 第40章 劳动节过了就是夏衍生日,18岁生日比较重要,郁上提前一周安排,让李欣把那日的工作安排开,他要早些回家。工作确实没有影响到太多,但是有一个人的不请自来让他非常不爽。 我这次来,是想带走郁文轩。 郁上觉得可笑,郁文轩是你和我哥租来的亲子玩具吗? 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想带走他,他是我的儿子。 你不需要跟我说,郁文轩虽然未成年,但是在我眼里他是独立个体。有问题你去找他,他同意了我也不会拦着。 你明知他不会同意。 那我就没办法了。郁上摊摊手,没事就请离开,夏衍不喜欢我办公室里有香水味。 提起夏衍,江眉倒是一脸轻松,弄到手了? 请注意你的措辞。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他抓住你这根浮木,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撒手,你这么个奇葩,常人与你根本做不了夫妻,能和这种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凑到一起也是挺相配的。 郁上将手边的杯子砸碎在江眉脚下,我不会蠢到在这里动手,让你旧戏重演再送人进一次监狱,毕竟像夏海那样为了一块垃圾而毁掉终生的人实在是不常见。但如果你真的不识好歹,我也会用我的方式让你痛不欲生。江眉,明白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谈话间提到了那个江眉这辈子都不敢,也不想再提起的人,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还在逞强。 你说如果我告诉他当初并不是我把他带回郁家,而是你记着夏海的当年在乡下砸锅卖铁为你治疗眼睛的恩情,才将他接回来,他还会这么爱你吗? 郁上签字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恢复,夏海于我有恩,我照料他的儿子跟我喜欢夏衍没有冲突。你尽管将这件事讲给夏衍,看他是会伤心之余离我而去,还是更加憎恶你。 尽管仰着头一如既往以一种不服输的姿态和郁上对峙着,江眉腿面上的手却因为这句话微微颤动。 你到底在得意什么?江眉低着头似笑非笑,如果不是急着要去看被车子撞到腿的你,郁华怎么会出车祸,怎么会离开我们,我们这个家,我和小轩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害的吗? 我哥酒驾出事是他的问题,而且也不是为了来看我,只是因为他以为我和你在一辆车上而已。把眼角膜给我是我欠他的,我也还了他的恩情,我自认为已经给予你和郁文轩最大的保护与生活保障,如果这还不够,郁上转了转笔,那你报警吧。 你给我爱了吗?江眉被郁上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郁上永远这样,永远不会试图去了解她的内心,只会这样站在高处俯视别人。 恋耽美 南院有风-(28) 江眉忽然大声吼道:你给的东西谁给不起,我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都能给我这些,你给我爱了吗?郁华让你娶我,让你将郁文轩视为己出,你做到了吗?你宁可喜欢夏海的孩子也不喜欢我,你照顾夏衍尽心尽力但是你这样对过郁文轩吗? 郁上并不想再和江眉讨论这些,这些年该做的他都做了,自问问心无愧。他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不爱人,让江眉占着郁夫人的头衔,让郁文轩以他儿子的身份继承家业,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他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郁文轩马上就从学校里回来,他愿意跟你走,我放他离开,郁家老人那边我会处理。但是如果他说了他不想走,江眉,你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碰他一根手指,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我的儿子怎么会不跟我走,江眉勉强地笑着,脸上表情扭曲,他连股份都可以给我,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心疼我的人,我死后的财产也全是他的。 是指你骗他签名后抢来的那些股份吗?忘了告诉你,郁文轩将那别墅卖掉的时候,只把我和夏衍的东西腾了出来。其他东西他烧的一干二净,尤其是你的,一件也没留。 江眉再也待不下去,她身形晃荡,站起身时往外走的时候差点栽到,走出办公室门却迷了方向,颠三倒四,最终居然又走回了郁上的办公室门前。 然后她看着夏衍背着书包高高兴兴从电梯出来,和刚才面对自己时一脸嘲讽的小秘书热情打招呼。两人偷偷交换什么东西,然后兴高采烈地眯着眼走过来,直到看清楚面前的人,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江眉压低帽檐,她那么强硬地在郁上面前训斥和辱骂这个孩子,但每当她看见夏衍用那双无辜的眼睛望着自己,她总会想起那日法庭上夏海最后看她的一眼。她其实不敢面对夏衍,从夏衍进入这个家到现在,越来越不敢看他。 她急忙拎着包从夏衍身边走过,脚步却因为匆忙而拐了一下,肩膀瞬间撞到一边墙上,将帽子碰掉在地上。 江眉慌张地蹲在地上,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大喊:我的帽子,我的帽子!别看我! 给。夏衍捡起一旁的帽子递给她,看着她一把扯过,掉着眼泪重新将帽子带回到那张光秃秃的脑袋上,觉得有点可笑。 生病了?需要刮掉头发,难道是癌症吗? 他身上没有一点为人子的孝顺与仁慈,凉薄的看着江眉,嘴角带着满意的笑,让江眉有一瞬间同时看到了郁上和夏海两个人的影子。 不过是噩梦里朝她索命的夏海。 看来每一天的祈求是有效的,你真的遭报应了。 夏衍将书包转到胸前,抱着蹲在地上,笑着说:我前几天无意中查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夏海基金会的慈善组织,专门用来资助双性儿童的手术矫正费用。我也在基金会的理事里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 妈,夏衍叫她,你觉得将神杀死了,再给他建个庙宇,神的信徒会安然接受吗? 江眉捂着脸哭起来,她大概有几十年没有再掉过眼泪,即使被郁家长辈百般侮辱,即使被康东星各种勒索敲诈,即使面对着郁上的冷眼讥讽,她也未曾低下过头。但是在病痛的折磨下人会变的脆弱。 独自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高飞的鸟时,她也会想起夏衍刚出生时的样子。那么小一只,被郁家老头子当做是郁华孩子捧在手心,却意外发现是双性,直接摔到了地上。 她那时候也是为夏衍拼过命的,扬言如果郁家人再敢碰他一下,她就带着孩子一起死。但后来是因为什么变了哪?是郁华给他带来的新生命,是纸醉金迷的生活提供给她的优渥,是噩梦里夏海在狱中死像惨烈的尸体。 她也开始憎恨郁华,憎恨这个新来的孩子,无缘无故的,像疯了。 现在她被她的孩子诅咒了,一个两个,都离开了她。 她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她会在乎的东西,只有钱会永远陪着她,不背叛她。但现在她却想念那些曾经身无分文,却和夏海一起牵着手在街边散步的时光。如果能重来的话,如果能重来的话.... 如果能重来的话,我宁可自己是被一个死刑犯生出来的,也好过有你这么个母亲。 夏衍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身旁望向自己的郁上,抹掉眼泪笑了笑,叔叔,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那日过后再没有听见江眉的消息,可能真的出国了,又或者在哪个医院治疗,反正郁文轩没跟她走。 夏衍不想隐瞒江眉得病的事情,毕竟郁文轩跟他不一样,和江眉没有血海深仇。如果郁文轩这次错过了,可能下次见面就是上坟了,夏衍不想让他抱憾终身。 郁文轩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给江眉打了一个电话。他们约在一家郁文轩曾经很喜欢的蛋糕店里见面。夏衍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郁文轩回来时候明显哭过了。 我不会跟她走,如果治疗好了,我以后不会见她,如果治疗无效,郁文轩捏紧拳头,我去给她送终。 两天后到了夏衍的十八岁生日,郁文轩恢复原样,给夏衍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送到家里来的时候郁上皱着眉,让他带着他的礼物一起走人。 夏衍倒是收下了,不过他那里有多余的器官,这种适合男孩子骑的自行车他是有点吃不消,不如郁文轩生日时刷个漆再给他送回去,就省钱了。 他将这个想法说给郁上听,郁上摸了摸夏衍的头,提议他买漆的时候买粉色。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夏衍从半年前就喊着自己做的火锅底料香,这次倒是让他显露了一手。 郁文轩节俭多日,如今连盒饭都能吃的干干净净一粒不剩,今日却大出血,买了好些名贵海鲜来涮火锅,什么帝王蟹啊东星斑,没等夏衍反应就一股脑全倒锅里了,被夏衍心疼地大喊暴殄天物。 晚饭吃完都快九点了,夏衍对海鲜不感冒,吃的少。郁文轩倒是心疼自己花的钱,吃的肚子都鼓起来,撑的要死,走的时候还忧心忡忡。 我知道你今天十八,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到了18就能做,你明白了吗?好货要多放几年才值钱,明白吗? 夏衍给他说的都羞愧难当,仿佛自己是什么色批,巴不得把自己往外送,赶紧将人搡了出去。 等送走郁文轩,夏衍刚想去洗澡,被郁上从后抱住。 他心虚,声音小小的,干嘛啊。 你今天想干什么? 夏衍实在开不了口,咬牙断自己的后路,没想干什么啊。 真的? .....真的。 好,郁上忽然松开夏衍,正好我今天累了,早些休息,晚安。 说完就走了。 ????? 你怎么回事! 夏衍拖鞋都掉了一只,忙跟上郁上,叔叔啊,才九点啊,这会儿睡觉不会太早吗....哎呀一会儿有电视哪,你陪我看看吧.....今晚吃多了,现在就睡对胃不好啊..... 郁上,开门! 明天完结,别囤了,趁我还能上网赶紧评论 第41章 夏衍在自己房间洗澡的时候还在怨怼郁上,真的老男人玩不起,都在18了居然选择回房间睡觉。 他懒洋洋洗个澡,天气热了,穿了一身短裤短袖,坐在自己床上有点懵。还能有什么办法呐,总不能脱光了钻郁上被窝,也太羞耻了。 夏衍唉声叹气,往下一躺,忽然觉得脑袋被垫了一下。他拉开枕头,却看到那天买来后偷偷藏在枕头下的栓剂。 他真的没有勇气把那么长一根栓剂全部推到阴道里,那个太恐怖了。没有润滑的穴口干涩的要命,总是塞进去一点就疼的他赶紧往外扯,生怕把自己玩坏了再上医院,真够丢人的。 但是,夏衍脸上忽然升起一抹坏笑,如果是叔叔来推呐。 吻到动情的时候应该很好塞进去吧。 郁上刚洗完澡出来,抬头就看到夏衍在自己床上趴着,两条白嫩的小腿从短裤里露出来,脚丫也晃来晃去,一点不安生。 他走过去提住夏衍的脚踝,把人往自己身上拖。夏衍赶紧翻过身来,双腿就势夹住他的腰。 叔叔干嘛呀。还装。 你不好好睡觉,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有正事。 郁上俯下身,看着他洗澡过后更加红润浸透的脸颊,止不住想要吻他。 夏衍被推倒,郁上抬着他的下巴,亲吻过后将手伸进裤边。 又不穿内裤,嗯? 夏衍脸红扑扑的,嘴唇湿润小声嘟囔:说了有正事。 他从郁上枕头下拿出来刚才塞进去的栓剂,有点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尖,递给遇郁上,你帮我。 郁上研究了半晌,终于从夏衍那张脸上辨别出一点这东西的用途,治疗阳痿的? 不是插屁眼的!夏衍怒道:这是,这是治疗.... 他羞死,用一条胳膊堵着脸,咬着牙小声说:这是我阴道塞的。 郁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随后往夏衍身下瞅了一眼,不舒服? 嗯。夏衍点头,有一点点小毛病。 看过医生了吗?乱塞药,这是你能用的? 看过了!夏衍说:我把症状告诉她了,她说这个就可以的,我不想去医院做检查。 郁上看了他半晌,忽然将他往身上前一拉,顺势将他的裤子都剥掉,腿张开。 夏衍羞的不想看人,在灯光下心惊胆战张开双腿,露出那点私处,刚几秒就后悔了,紧忙夹住腿侧躺过去,不塞了不塞了,我好了。 郁上阴恻恻看着他,玩我哪,自己张开还是我掰开。 我.....夏衍为难地平躺着,想了半晌一咬牙,最终还是把腿张开来,但是眼角却滑出少量的眼泪。 郁上见他掉泪就心软,用手给他擦眼角,哭什么? 你别笑话我,也别嫌弃我。我,我不正常.... 郁上没有答话,而是抓下夏衍扣在眼皮上的手,温柔地吻他。 唇齿交缠,夏衍很快就被他吻的情动,光裸的双腿间露出那根挺立的东西。 郁上用手摸了他的阴茎,揉弄好几下,最后飞快地撸动了半分钟夏衍就射了。他没松开,沾染了粘液的指尖慢慢向下,让夏衍一惊的空隙里压住人,手指并拢,缓慢地揉着女穴。 痛吗? 夏衍被那里刺激的浑身发软,摇了摇头,说不痛。 郁上又摸了好一阵,等女穴穴口度流出黏糊的液体,他拿过一旁的栓剂,撕掉上面的保护套,单手将针管和活塞芯杆都组装好,又戴上附带的橡胶指套,滑到穴口试图往里插进手指。 嗯.... 夏衍紧张地想要夹紧双腿,一动就被郁上用膝盖压住,强迫他门户大开。 郁上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又去吻他,手掌朝上,中指在穴口打了几个圈,慢慢往里插进,只要夏衍一想要夹腿或者逃避,他就吻地狠一些,让夏衍只能呜咽。 穴道里无比顺滑,因为之前流过液体,郁上很轻松就将自己的手指插了进去。他来来回回抽插几下,动作轻缓,没有伤到夏衍,反而让女穴流出更多淫水。 等那里足够湿润,郁上才将栓剂拿过来,抵在穴口,慢慢往里插。 栓剂并不像人的手指带着温度,刚插进一点儿夏衍就感觉到了不对。郁上拍着他的背哄他,慢慢往里推,在夏衍身子绷直的时候终于将那只足有大半个手掌长的栓剂推到底。 我要推药了,有点凉,不要担心。 嗯.... 郁上缓慢地注入药剂,但那冰凉的液体让夏衍一个激灵,牢牢抱住了郁上。 郁上推的慢,本分钟才将一管药液推完,夏衍抱着他,哭唧唧地问:叔叔,完了吗? 它完了,我没有。 啊? 夏衍呆了一下,人却立马被推翻在床,针管被郁上牢牢插进穴里,防止掉出来。他将夏衍的双腿搭在肩上,向上折合,以一个羞涩的姿势面对着自己。那里的药剂就像是肛塞一样紧紧插着迷乱的眼儿,色气得要命。 郁上没有任何废话,在夏衍目瞪口呆和惊慌失措的眼神下从右边枕头下拿出一罐润滑剂,挤了一大堆在手上,直接摸到了夏衍的后穴,揉了数下就将手指驾轻就熟地插了进去。 叔叔! 后穴带来的刺激感和阴道完全不同,夏衍被一根手指插得眼神迷离,张大了腿呻吟,简直荒淫。 郁上忍耐着,为夏衍仔细扩张,每次都等到夏衍足够适应,穴里分泌足够的粘液才敢进行下一步,直到三个指头都插进了进去,夏衍大喘着,紧张地不停亲他放在脸边的手。 郁上半褪下家居服,单手将自己已经硬挺发疼的阴茎微微撸动了两下,刮下夏衍屁股上多到往床上滴的粘液,抹到柱身上,又低头去亲夏衍。 痛! 阴茎挺进那个被手指扩张到微微张开的小洞,顿时卡在门口,再也进不去。夏衍无法想象那个东西现在就在努力进入他的身体,连屁股都吓得抖动起来。 放松。 我害怕。 郁上没有任何疼惜之情,晚了。 龟头猛地往里钻了一下,小半个阴茎顺势全部挤进了穴道,夏衍大叫起来,郁上一边亲他,一边抓住他的腿往上提,下身狠狠一挺,直接插了进去。 叔叔!叔叔停下,你让我...夏衍大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手捏紧了拳头,说出的话断断续续,让我,再,再长两年。 夏衍的后穴全部被撑开,褶皱被粗大的肉身崩成了几近透明的小圈,郁上也吐了一口气,嗓音低哑,我足够宽限你了。 阴茎在体内仅仅缓了几秒钟,然后郁上动起腰肢,青筋满布的性器气势汹汹地在夏衍穴眼里抽插着,每一次都连根拔出,被郁上狠狠挺进。 肉体撞到一起发出脆响,碰的夏衍那张小巧却圆润白皙的股瓣颤动不止。 那注被塞到阴道里的栓剂因为撞击而被迫挤出体外,郁上在一个挺进的动作中重新将它插了回去,夏衍被这双重的刺激折磨的柱身高挺,发出淫荡的叫声,听得郁上更加气息粗重。 叔叔,叔叔,放过我吧,我不行,不行了。 郁上毫不停歇地压着夏衍操了半晌,夏衍屁股痛到难以描述,关键是人已经虚的不行。 他觉得郁上已经足够尽兴,祈求自己的叔叔可以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心疼一下他。但郁上对他的求饶置若罔闻。 他单手按住栓剂,将它牢牢插在阴道,身下不断撞击,操地一下比一下重,一次比一次深,将那些润滑剂都操出了白色的泡沫,围在夏衍穴眼周围。 小衍,郁上亲吻夏衍因为过度的快感和疲惫而流出的眼泪,将他拉起来,抱着夏衍,让栓剂口顶在自己小腹上无法露出,穴道却因为坐姿而将阴茎吃得更深。 叔叔,叔叔,夏衍呜呜哭起来,饶过我,下次吧,下次。 乖,让我操够了就放过你。 郁上抱着夏衍软到如同烂泥的身体接着操了十几分钟,又将人翻下,压着他的脊背从后边重新插入。抬高夏衍的屁股,就着这个姿势往里大力地抽插。 恋耽美 南院有风-(29) 夏衍的阴茎在无人抚慰的情况下射了太多次,如今又被撞的硬起来,却是没有东西可以射,只在剧烈的碰撞里溅出几滴黄色的尿液。 等人最后真的将所剩无几的尿液无意识地射出来,郁上才将人翻过来,看夏衍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良心发现,觉得孩子生日过的太惨了,终于不忍心再弄了。 今天先放过你。郁上在夏衍失神的瞬间一个冲刺,肉棒狠狠扎进穴道深处,精液射入夏衍身体。 他捏了捏夏衍眼神迷离的脸,栓剂夹好了,不然精液漏进去,你就给我生孩子。 还像活死人的夏衍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回了神,紧紧夹住阴道,直到郁上像是故意折磨人一样把精液缓慢射进他的身体,他才松了一口气,犹如刚刚经历了分娩的产妇一样闭上眼睛,发出来之不易的均匀呼吸。 郁上摸了摸他被汗湿透的脸颊,没忍住又俯身亲了他一会儿。 夏衍迷迷糊糊不知如何被郁上抱去洗了澡,又如何辗转到自己干净的床上,被郁上抱着睡了一宿。 大累之后的睡眠质量格外好,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曾经那个陈旧却温馨的屋子,大概才有五岁的样子。夏海抱着他玩游戏,不一会儿有人掀开帘子进来,戴着帽子,半只眼睛被纱布围了一圈,露出的嘴唇和下颌出乎意料的好看。 他不怎么习惯于和小孩玩,但是夏海将怀里的小东西扔给他就去厨房了,他不得不抱着小夏衍,浑身僵硬地坐着。 哥哥,眼睛坏了吗?夏衍好奇地看着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又不太敢。 嗯。他将脸转到一边,不太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夏衍却将他的脸又掰了回来。 夏衍捧着他的脸,撅起嘴慢慢地在他受伤的那只眼睛上吹了吹,然后抓住他的拇指,又晃了晃,小声地说:你不要痛。 那少年有些呆滞地望着他,半晌才匆忙转过脸去,耳尖却红了起来。 他不爱说话,夏衍在他怀里玩累了,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翘起脚丫,抱着奶瓶就嘬了起来,嘬着嘬着就睡着了。明明也没睡多久,天却黑了,恍然间被扑上窗子的飞蛾惊醒过来,他从床上急忙爬起来,才发现夏海和那个人都不见了。 夏衍从梦里哭醒过来,看到郁上睁着眼看着他,抚着他的发,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夏衍扑上去将人紧紧抱住,我梦见你不见了。 我不会。 爸爸也这样说过。 我不是你爸爸,郁上说:我只爱你。 夏衍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又小声问: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我不会,我保证。 夏衍破涕而笑。 身体颤动起来觉得哪里都酸痛不止,他只能在郁上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 我小时候很调皮的,很臭屁,你没见过,如果见到了肯定会打我。 郁上笑了笑,你现在也很臭屁。 我才没有! 夏衍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这会儿跟郁上躺在一起,被那个梦搅地有些念旧,和郁上絮絮叨叨说起从前,居然讲到了天亮。 如果,如果能从小时候就遇见你,那就....太好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夏衍迷迷糊糊睡着了。 郁上抱着他稀奇地仿佛怎么也亲不够,一会儿就摸一摸,吻一吻,直到太阳高升,李岩打电话问他是不是精尽人亡,他才不得不去公司上班。 夏衍睡得太沉了,也不知道郁上什么事时候离开的家,到了郁文轩没好气地打电话问他是否献身成功时才悠悠醒来。 献身成功了,以后就叫我婶婶吧。 你,你个毒妇! 欺负完郁文轩下阿姨那心情更加舒适,但他依旧不想起床。 他实在被折腾的够呛,连尿尿都觉得阴茎疼。 上完厕所又爬到床上,翻身的时候却忽然在床上看见了一张黑白的旧照片。 他辨认了许久才发现,那照片上陪在夏海和年幼的自己身边,一脸不情愿却还用手虚虚扶住他后背的人是谁。 夏衍仔细摸着那张照片,从上到下,再到背面,忽然眼角湿润,坐在床边哽咽起来。 照片的背面留着墨臭未干的一行话,是郁上在天光熹微时在他身边郑重写下。 此情可待成追忆,定不负,相思意。郁上在电话里说:你可以保留所有的快乐与苦痛的回忆,完完整整地爱我,因为我也爱着你的全部。 第42章 番外1 夏衍的大学离家不远,但是不住宿的话又太麻烦。晚上和郁上一起睡觉的时候郁上总是会动手动脚,将他像毛绒玩具一样勒在怀里不让动,稍微蹭蹭摸摸就会老房子点火,搞得早上起不来,上早课经常迟到。 被辅导员说了几次,夏衍勉强应下,但当期末最后一节高数课错过而导致自己没有考前复习笔记之后,夏衍冲郁上发火。 我明白你真的憋了很多年,我真的明白啊叔叔,但是咱们也得考虑一下时间场合不是,我要学习的呀!夏衍在郁上办公室里背着手转来转去,对这种行为表达了深刻的谴责。 是我的问题? 不然哪? 好,郁上合上钢笔,我改正。 没想到郁上连嘴都不还,这也没什么能让夏衍发挥的空间了,于是就只能切一声,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扣脑袋上,我去找小刚玩了。 小刚虽然只考了一个普通一本,但是大学离夏衍学校很近,经常来夏衍这里蹭课听,说是以后要考这里的研究生,提前跟各位老师混个眼熟。 因为几乎天天见面,有时候晚上还要和小刚一起出去撸串完才回家,郁上听到这个名字后不是很开心。 学校不安排课程是因为这周是复习周,为了让你们能不挂科而费尽心思弄出来的最后关卡,不是让你来玩的。 夏衍不同意,其他我都提前复习完了,但是高数我没办法,毕竟我因为某人没有刻意复习的笔记。 郁上往后靠了一靠,问:你主观情绪上的埋怨与责怪我都能理解,但是客观事实上的扭曲我不能接受。 郁上说:我摸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凑上来让我摸吗?摸完我准备睡觉了,不是你抓着我的手往你下面放,说你觉得有点冷要给你暖一暖吗?做完第一次我抱你去洗澡,不是你在浴缸里让我插进来,说后边要了前面也想要吗? 郁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夏衍面红耳赤,我再也不跟你睡觉了!今晚你撸完自己睡吧!跟空芯黄瓜过去吧你! 遂一脚踹翻郁上门口的绿植,怒气冲冲地跑了,路上遇到李欣端来咖啡,还一口给喝光了,说:给他接点六神送过去,让他清醒清醒! 小刚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好,在啤酒摊上不停灌酒解愁。夏衍劝不住,只能跟着一起喝,不知不觉就搞大了。 郁上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听到夏衍在电话那头乱叫,喂,爸爸,来接你的宝贝回家。 ..... 因为小刚这样没办法回学校,加上夏衍一直抓着小刚不放,说要回家给他做笔记,郁上只能将两个人都带回家。 房子一直没有换,夏衍说喜欢小一点的家,塞的满满当当进来就舒服。郁上本来想把人锁到卫生间,但鉴于小刚迷迷糊糊叫了他一句郁叔叔,所以勉为其难拖进了客房。 把衣服脱了,一身酒气,跟我去洗澡。 我不要,夏衍将下巴垫到郁上肩上,说:要叔叔给我脱。 郁上认命,卷起衬衣袖子半蹲下,给他脱鞋脱袜子,然后手抓着短袖,说:胳膊抬起来。 夏衍噘着嘴抬胳膊,嘴里嘟囔:以后不穿套头的,麻烦死了。 郁上说嗯,不穿更不麻烦,又抓着裤腰将短裤连着奥特曼内裤一起扯下来,拍了拍夏衍光溜溜的屁股,说:起来。 夏衍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躺下,说:叔叔抱我去。 不是不要我吗? 谁说的,哪个王八蛋说的。夏衍抓起郁上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讨好地亲了亲,说:叔叔别生我气嘛。 郁上盯了他一会儿,俯身,手撑在夏衍身边,问他:我用黄瓜? 没有没有。夏衍用胳膊圈住郁上的脖子,我用还不行嘛。又说:我才不用,我只吃叔叔的大鸡巴。 郁上顿了一顿,然后忽然将夏衍两只腿分开向上折起,露出柔嫩的小口来,问夏衍:哪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夏衍平时将女穴保护的很好,不玩危险的运动,不做剧烈的动作,穿的内裤都是郁上专门找人定制的,能很好地保护好两个生殖器官。加上郁上总给他买一些滋阴补血的养品,那里被养的粉嫩饱满,如同贝类柔软的肉。 郁上一般只会用后面那个穴操他,考虑到子宫功能完善,那里又与常人女性稍微不同,郁上总不会碰那里。除去夏衍屁眼疼的不行时求郁上跟他用女穴做,郁上用手将他弄到高潮,那里还没有被真正插过。 小巧的玩意儿暴露在空气里像是被冷到了,微微收缩一下。夏衍被这样折这腿,感觉穴口被蹦紧了,又想起郁上那根鸡巴插进后穴的滋味,忽然空虚的厉害。 叔叔,夏衍摸着郁上的手,说:我想要。 要黄瓜? 要你和你的鸡巴。 郁上被这句话激的浑身燥热,但也没胡来。从床头柜里拿了指套出来,套上后让夏衍抬高腰。 不要,不要手指,你插进来。 郁上低头吻他,尝到他嘴里来自啤酒的小麦香气,哄道:听话,你还小。 我小你还跟我上床,夏衍说:你双标。 怀了孩子怎么办?你给我休学待在家里生? 戴套啊!夏衍说:你又不会在避孕套上扎针眼。 郁上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他这张嘴乱说了,手从夏衍退下穿过,径直到了女穴,不假思索就将手指插了进去。 嗯!夏衍弓起身子,低低呻吟。虽然女穴要比后边好进的多,他这会儿脑子里想着郁上也出了不少水,但这么突然插进来也够他受了。 郁上缓缓插了一会儿,感觉到夏衍快要高潮了,将另一根指头也放入,快速抽插十几次,夏衍大叫一声,前面翘起的阴茎还未抚慰就已经射了出来。 你可真是...每次都能刷新我的认知。郁上说:到底是怎么做到越来越快的? 夏衍眼神迷离,也不听郁上损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拉着郁上下来跟他亲嘴,边亲边黏黏糊糊跟郁上说:郁总,我能叫你daddy吗? 郁上已经习惯夏衍贤者时间里的胡说八道,可以,往下看一眼,但你觉得合适吗?尤其是现在这幅岔开腿冲我流水的状态下。 夏衍有一点羞涩,夹紧了郁上还未退出的手指,说:那你可以把我当做嗷嗷待哺的婴儿。 没有哪个婴儿会这样一边眼神迷乱一边咬住我的手指,郁上说:抬腿,松开。 夏衍脸又红了一些,不过这是他和郁上在床胡闹的常态,他不觉得丢人。 起来,抱你去洗澡。 夏衍躺了一会儿,没出声,在当郁上准备认命地直接抱他去的时候,他忽然起身,将郁上压到身下,光着身子坐在郁上身上。 夏衍解开了郁上裤子上的扣子,从白色内裤里掏出已经硬挺的性器,用手撸动几下,张嘴含了下去。 夏衍在第一次之后开始学习如何能让嘴舔射郁上,但是阅片无数实验n遍也没能成功。 郁上的持久力好到让人尖叫,通常他被操到昏迷郁上都能抓着他的腰再来半小时。 夏衍努力地吞含,每次将阴茎顶到嗓子眼都能感觉到郁上快射了,但是一次又一次咕叽咕叽地咂抿不但没有让郁上释放,甚至更加火热发硬。 夏衍用手揉着阴茎下那两个颜色漂亮的囊袋,在嗓子眼觉得发疼之后将目标改攻为冠头。 他一手抓搓囊袋,一手在阴茎根部快速撸动,嘴巴却将发红充血的龟头咂的水光潋滟,猛然吸一下,就听到郁上发出一声低低的喘息,落在他腰上的大掌稍微用力。 但是直到夏衍吸的脸颊酸疼郁上也还是那样,丝毫没有缴械投降的样子,甚至感觉更加兴奋了,上边的青筋都凸显出来,看起来赤楞楞的特别粗大。 夏衍咽了咽口水,想起之前被操到小便失禁,又有点害怕了。 叔叔.... 不是在叫daday吗? 夏衍酸着脸:daddy,我想去洗澡。 嗯,做完再去。 夏衍还没反应,郁上掐着他的腰将他放生压在床上,说:腿抬起来。 别了吧。夏衍两腿战战,说:要不我给你挖个黄瓜? 留着自己用。郁上将夏衍两腿折起来,扶着阴茎顶在女穴口,夏衍腾地一下攥紧了床单,又害怕又期待,脸都憋红了。 放轻松,郁上说:插进去就没事了。 骗人,你第一次也这么说。 郁上看着那处窄小的缝,用手轻轻剥开当着小口的粉嫩肉瓣,阴茎在穴口打滑,刺激阴道分泌更多粘液出来。 夏衍很快没空说话,发出细小的呻吟,感受到阴茎的存在和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痉挛的阴道内壁,无力地咬着嘴唇。 过了一会儿,夏衍实在受不了了,穴中空虚的厉害,想被郁上立马填满。他摸着他的小腹,小声说:daddy,操进来,我想吃。 郁上拒绝不了夏衍在床上的任何样子,娇羞的,任性的,哭泣的,满足的,甚至发怒的。他看到夏衍就控制不住自己,听到夏衍说这种荒唐话更是硬的发疼,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叫做情欲的蛛丝缠的失去理智。 郁上插进去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只知道那一下自己就被一股温柔又湿润的东西所包裹住,想要不管不顾地往深处去,进到最里面。 叔叔!夏衍疼的眼泪花都要如同身体一样分成两半掉下来,那么小的甬道承载着郁上那根沉甸甸的致命东西,简直要破掉。 夏衍的身体和叫声就像是一把火让郁上失去理智,他捏住夏衍两片臀肉,挺起身往里面猛撞,听着夏衍哑着嗓子的哭喊,觉得更加欲望缠身。 夏衍就像是一块在风中荡漾的窗帘一样,被郁上顶的身体发颤,屁股上的肉随着每一次撞击抖动着,不停喊:叔叔慢点慢点,我要被插破了。 郁上俯身亲他,想让夏衍别再说这种话,但夏衍理会错了意思,用泛着香气的甜美舌头勾着他,想哄他慢点。 郁上插得更用力,每一次都捅到底然后连根拔出,又捏着夏衍大腿重新插进去,听见那嗤的一声水响才觉得满足。 郁上插了好一会儿才让夏衍适应了,但他还是哭,因为阴茎的剧烈摩擦刺激的他快要尿出来了。 恋耽美 南院有风-(30) 他熬着郁上脖子说慢点慢点,又说daddy,求你,换来更加深入的挺进,感觉肚子都要凸出形状。 夏衍射了几次后郁上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性器上,将那根东西更深地吃进去。 啊,啊,daddy太深了,太深了,太大了呜呜呜...夏衍再也忍不住,张嘴大叫起来,哭声里时常夹杂着尖叫,郁上听着心疼,不想听了,就将人按在床上,抬起屁股,从后面狠狠插进去。 夏衍脸埋进天鹅绒的柔软枕芯,嗓子哭哑了,脸上的眼泪在枕面上洇出一团团形状怪异的花。 郁上干了一会儿,将速度放下来,一下一下碾着阴道,龟头往上顶。 夏衍大叫起来,求他放过,郁上不听,只摸着他胸前那两粒挺起的小红豆,说:再叫一句。 夏衍哭着,哆哆嗦嗦的,结巴着说:daddy,够了,别再弄了,下面烧的疼。 还说:不要了,求daddy,我要睡觉了,后天考试,我要复习。 郁上满意了,又逼着夏衍张着小嘴叫了几句daddy,伸进舌头和他纠缠一番,吻得夏衍口水乱流,滴的床单上到处都是。 郁上摸着夏衍再次被操硬的阴茎,摸了一会儿,说:忍一忍,跟我一起射了,就让你睡。 两具汗涔涔的身体抱到一起,紧密地贴合着,郁上一边撸动夏衍一边往夏衍身体里边操,没几下夏衍就断断续续射出的清水。 怎么不听daddy的话。 女穴口上糊满了骚水,初尝人事受了这种折磨,穴口被磨得红艳艳的,像夏衍的嘴巴一样吃着满是水光的大鸡巴,郁上捣了百来下,不忍心再做了。 和夏衍接了一会儿吻,郁上往上挺了几下,然后精关一松,将浑浊的白液全部射进了夏衍深处。 夏衍活死人一样瘫在床上,从郁上给他洗澡到郁上给他抹药一直都没有睁眼,但是半夜被郁上小狗护食一样圈在怀里又亲又咬,忽然不知道怎么意识回路,感觉到不太对劲。 没带避孕套,而且射到了里边。 操.... 夏衍瞬间睁大双眼,你可真是我的好爸爸。 第二天在郁上目光下小心翼翼吃早餐的小刚:夏衍,我跟你说我昨晚做噩梦了,特别可怕,梦里你好像被什么人打了,惨叫了一晚上,我真恨自己没有及时来救你啊!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