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 小说-by不沉 窦刻是个木工,偶尔接接旧家具翻新的活儿,大多数跟着装修公司干活。 在给一栋别墅装修时,结识了别墅的主人面临创作瓶颈期又跟家里闹矛盾出走的贺加珏。 贺加珏为了不被抓回家缠上了窦刻。而面对长得好,性格好,人也讨喜的小少爷,窦刻没拒绝,不止暂时收留了他,还带他回了趟乡下老家 生活背景,人生经历,大相径庭的两个人,因为一次装修,逐渐走到了一起。 装修木工乡下仔x搞艺术富家小少爷 窦刻x贺加珏 Tag列表:原创小说、BL、长篇、完结、现代、HE、轻松、治愈、年上 第1章 装修 窦刻最近接了新活儿,照旧跟队伍,给一栋小别墅进行翻新装修。 据传言称,此处房产是市里某位小老板急着要送给贺首富的贿赂品。要求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尽快完工。 这种传闻一传二,二传百,传得工人们信以为真后,在繁忙枯燥的工作中,自然就少不了嚼舌根儿。 工们可不怕被听到,他们心里都门清儿,能来这儿盯现场的,除了工头队长,也就只有设计师了。 说到底,都是给人打工的,没必要互相为难。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并不热衷于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八卦,他们更乐于在干活的空档里攀比下家长里短。 每每话题最多的不是围绕着谁家孩子考了多少分,拿了第几名,就是谁家老婆贤惠能干,煮得了一手好饭 这些男人杂七杂八地较量着平凡日子里一件又一件的琐事儿,也就是为了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儿,他们干起活来愈发起劲儿了。 此外,还有第三类人的存在。 即不关心首富手里到底捏着几个臭钱,也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此等美事儿,就只能是埋头苦干,一心搞钱。 这种,说得就是窦刻。 窦刻这人吧,看上去不怎么合群,在别人眼中是个成天平着张脸,苦大仇深的形象。 明明是个帅小伙,却很少见他笑,到底是没几个人乐意跟他呆在一块儿。 一部分是嫌晦气,更多的却是还真有些怵他。 窦刻负责了整三楼的吊顶工作,装修队当初接得是清包工程,所用的材料都是由业主提供的,通通是价格高昂的精品货。 活儿很细,他不敢分心。 在其他工人师傅揶揄耍笑的时候,他就只管闷头做活儿,生怕弄错了一丁点儿地方。 今年入夏比往年都要早,从早晨到中午,气温一路飙升,罩在别墅之外,活像个大蒸笼。 室内每层都给配了两台大型落地扇,可效果却微乎其微,没一会儿就让人汗流浃背,浑身不得舒坦。 在一片怨声载道中,大部分人干脆光起了膀子。 窦刻拎起搭在肩上的毛巾,随意抹了把额前的汗水,接着一瓶五百毫升的绿豆水全部下了肚,这才稍微凉快了些。 按照设计的要求,这一层的几间房要摒弃大面积吊顶,做成小范围的装饰顶。 所需工序比较繁琐,几乎每一步都要做到足够的细心和精准。 窦刻此刻正蹲在地上,认真地拼接龙骨框架。 机器的尖锐声响几乎盖过了其他工友的议论声,不过还是让他依稀间听了个大概。 他们在说,贺首富的宝贝儿子失踪了。 贺首富最近找儿子找得焦头烂额,甚至出了三十万的悬赏,重金寻子 窦刻摁停手中的机器,随手揩了两把脑门冒出来的汗珠后,又捡起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汗水。 身旁的老伙计见他停了下来,故意靠过来逗他:小窦啊,别这么死心眼,这么拼命干啥? 窦刻没爱搭理,老伙计也并未表示出任何不爽,又笑呵呵地缩了回去。 在仔细地测量放线后,窦刻像往常那样,用电钻开洞,固定边龙骨。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每当电钻骤停时,他总能听到从楼上传来几声摔打声。 可这是三楼,上层仅是一间阁楼。 窦刻跨坐在木梯上,抬头瞥了两眼天花板,秉承不该他管的不多看,于是就没太在意,又投身于眼前的工作了。 当气温飙到一天中的最高值时,已近晌午。 拉饭工骑着电动三轮,送来了三大桶饭菜。 清脆的喇叭声一响,众人纷纷抛下了手中的活儿,拿起饭碗就急冲冲地跑去争抢打饭。 窦刻还是没急着动,等完美嵌入最后一个点,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不急不慢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可这时哪儿还剩什么饭菜啊,连菜汤都早就被抢光咯。 打饭小哥嘴里咬着根冰棍杆儿,半跨在三蹦子上,笑嘻嘻地看着他:哥们儿,你看已经没菜了,要不给我两块钱跑腿费,我立马去给你买来好菜好肴,你看成不? 窦刻像没听见一样,低头,伸手,从保温箱里拿走了最后两个白面馍,在小哥惋惜的哎呦声中,转身就走了。 他回到了做活儿的三楼,找了个干净地儿,铺了层蛇皮袋子,靠墙坐下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咸菜,就着俩馒头,低头吃了起来。 简单解决了温饱问题,他放松全身,向后抵在墙上,闭起眼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 然而,就在刚要进入浅睡眠的关键时刻,乍然的几声闷响,又让窦刻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察觉到几分怪异,甚至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工友,其他人均是鼾声震天响,毫无被吵醒的意思。 他再次抬头瞅了两眼天花板,眉头也跟着轻皱。除了他,似乎没人发觉异常 在接下来的这两三天里,窦刻还是能不时地听见楼上发出各式各样地奇怪声响。 声音说不上大,却都引起了他的注意。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既然别人都没发现,窦刻索性也对此只字未提。 这天,窦刻像往常一样蹲在地上折腾着框架。 两台大落地扇在他身后呜呜地吹着潮热的风,直吹得人哗哗淌汗。 窦刻身上的牛仔裤腰随着下蹲的动作被腰带勒出了一道v形,而汗水则顺着健壮腰背中央的脊梁凹线,滑进了偏硬的深蓝布料中。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响,窦刻手上动作一歪,割斜了。 过了几秒钟,他才放下手中的机器,不动声色地回过头。 只见通往阁楼的那扇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儿,从门后缓缓露出一颗深栗色的脑袋,随即是一双盛着几分忧虑的清澈眼眸。 是个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此时正探着头偷偷打量着四周。 窦刻也随着他的视线,到处瞥了几眼,恰好是午饭时间,整层楼除了他俩,并无别人。 没记错的话,从包下这活儿那天起,通往阁楼的这扇门就从未打开过。 况且,负责人在离开前还特意叮嘱过,上面的阁楼不在他们的工程范围,谁也不能上去。 窦刻盯着对方,带着几分审视,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最后还是对方先忍不住,支支吾吾开口问了句:你能,能帮我买点东西吗? 窦刻: 我会给你钱。对方眨眨眼,又匆忙补充。 第2章 烈日 窦刻拎了袋外创用药,从药店里出来,正午的烈日高悬在头顶,似乎要将万物融化的势头。 经过一家快餐店时,他破天荒地停了脚步,进去买了两屉小笼包。 已经是过了下班的点儿,明晃晃的道路上鲜少见到行人。 窦刻微垂着头,避开强烈刺眼的太阳光,又抬手擦去耳边的汗水,不知不觉就加快了步伐。 他将药和笼包隐在身后,趁大家睡午觉的空档,悄默声地打开了那扇通往阁楼的木门。 咔哒一声,门关。 这让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做贼心虚的错觉。 几步跨上楼梯,等看清屋内的装潢后,一时间竟有些讶然。 这栋别墅说实话算不上大,阁楼的空间也很有限。但让人没想到是,这里竟完全被打造成了精致的一居室模样,该有的家具一件不少。 能瞒着房子主人将阁楼间装修到如此完善的地步,让人很难不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 窦刻的视线暼向一旁,看到靠墙凌乱地堆砌着不少画作,还有几本书籍平铺在窗前的地毯上,以及一个个团起的画纸球填满了垃圾桶。 面容姣好的男生此刻就坐在床边,丝绸布料的睡裤挽至大腿处,露出了被划破的膝盖,上头还泛着朱红的血迹,细线般一直顺着脚踝滑了下去。 软塌塌的地毯上垫了几层纸巾,白嫩圆滑的脚趾轻轻踩在上面,在窦刻的注视下,不自在地挪了挪。 谢谢你帮我买药。他的笑容里显然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踌躇着朝窦刻伸出了手。 明知不该多管闲事,起初却没有拒绝,这本不该是窦刻的作风。 这样想着,他却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 头顶的空调吹着凉丝丝的冷气,让燥热出汗的窦刻逐渐生出了几分口渴的感觉。 对方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拘谨,便指了指另一侧,说:冰箱里有矿泉水,我行动不方便,你自己拿。 窦刻站在原地,略有思忖,慢半拍地转身去拿了两瓶冰水,又扭开其中一瓶,递给了男生。 像是终于回神过来似的,最初的几分尴尬终于有所缓解,他将在半道上买的笼包也递给了过去,说:你吃吧。 随后也不等对方作何反应,直接将紫药水抢了过来,一声不吭地蹲下身,仔细点涂着泛红的膝盖。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啃了一口多汁的肉包,含含糊糊地问道。 眼前半蹲在地上的奇怪男人没有说话,他只是像平时工作那样,很细致又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擦拭伤口。 白皙的脚趾踢了踢沾了灰渍的牛仔裤,窦刻手上动作一滞,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挪到了对方的脚上。 我叫贺加珏。男生精致的眉宇稍蹙,眼睫也颤动了几下,又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 窦刻。 与此同时,裤兜里的手机伴随着震动响起了铃声,这是提醒他该开工了的闹铃。 再晚一点,估计工友们也都要醒了。 你贺加珏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窦刻却顾不得太多,将药水瓶拧紧放好后,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身后的人儿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将还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算他幸运,刚走到自己平常休息的地儿,一旁的大哥才慢悠悠醒过来。 没有人发现他消失了一中午,也没有人意识到楼上还藏着个人。 窦刻下午照常做工,楼上也未再传出来声响儿,似乎和往常每个普通的下午没什么不同。 繁杂的机械声,工友们的戏谑声,还有那总是萦绕耳边,令人烦躁的嘶哑蝉鸣。 木屑味,汗臭味,机器与木头相互摩擦后的焦灼苦味儿。 这些因素,组成了窦刻的夏天。 吊顶的后续工作安排在了明天,所以今天大家都能按时下班。 窦刻像往常一样,低头上了班车,身旁的工友给他点了根香烟,他这次没有拒绝。 就这样一路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回到了另一个嘈杂热闹的地方。 城市的最边缘,菜市场后乱搭乱建的老居民楼,五六个人合租的小破房。 窦刻拿着自己的毛巾,换洗衣服,以及一块肥皂,率先占领了浴室。 说是浴室,其实也只是一个成年人转身都困难的封闭狭窄空间。 洗澡是冲水淋浴,脚下却是蹲厕,无论是谁,平常洗澡,都只能叉腿站立,速战速决。 破败的木头门有些年头了,风一吹,插销都生锈地吱嘎响,仿佛轻轻一搡,它就会立马坏掉。 花洒也很陈旧,水流偏小,冲劲很弱。 叮叮哐哐一阵响,三四个人进了屋。 厕所门被从外面拍得哐哐响:窦哥,又是你在里头吧!赶紧地,我要上大号! 等着。窦刻用肥皂搓洗着稍有些长了的短发,继而抹了把脸,扭开淋浴头。 凉水冲走了一身的肥皂沫,这或许是一天中最让人感到舒坦的时间。 没过几分钟,木门又被拍得砰砰响,紧接着外面又传来了一声哀嚎:哥!快要拉裤兜儿里了! 彭的一声,木门被撞到墙上,窦刻穿着黑背心和大裤衩,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手里拎着两件脏衣服就走了出来。 那健康的肤色,结实的二头肌,以及不善的面貌,难免让人对他产生几分惧怕。 就比如此刻憋着屎的这位,紧紧地贴在墙上,讨好地冲窦刻笑了笑,随即侧着身子,一个滑步就窜进了厕所里。 等把门搀好后,才敢在里头继续吆喝:哥,六子他们等会儿想要出去吃烧烤,一起不? 窦刻将短袖以及牛仔裤一股脑丢进了洗衣机,肥皂扔到窗台上,裤衩子用手搓洗干净,挂到窗外晾衣绳上。一套动作下来,完成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你们去。他低头点了根烟,直接拒绝了。 嗳你真不去啊,六子说他找了个相好的,他要请客!齐帅还在厕所里扯着嗓子嚷嚷,完全没意识窦刻早就转身出了门。 第3章 网吧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里是闹市区,下了楼就是菜市场。 顺着一条直道儿往前走走,路边的好几家苍蝇小馆都张罗起来了,生意好到外面都坐满了人。 各家后厨排出的污水沿着路伢子淌进了下水沟,经过某条路段时,臭得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卖炸货的摊子,后面水泥地上也早就被污油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发着黝黑的光。 路边的几个垃圾桶不知何时也早被填满,收垃圾的车来得并不及时,一个月总共就来个四趟的,一次不多,一次也不会少。 走过臭烘烘的垃圾堆,不远处却是滋啦啦冒着油的肉香味。 沿街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烧烤摊子,生意有好有坏,但共同点就是,各家老板用自个儿结实膀子扇出来的烟味儿,着实的呛人。 这地儿白天人不少,夜里人更多。 吃的,用的。 香的,臭的。 好的,坏的。 丑的,俊的 五花八门,多了去了。 不过此时,窦刻倒没心思去关注这些事物。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着实满脑子都是一双白花花的腿儿,还有泛着粉的溜圆脚趾 只见他唇间衔着一根烟,双手插在大裤衩兜里,趿着一双人字拖,不急不慢地走过生意火爆的苍蝇小馆,经过穿着黑丝热情迎客的洗头房妹妹身旁,又穿过转着红白蓝灯柱的理发店,终于推开了一扇又窄又暗,被泼了黑油漆的玻璃门。 这里是一所规模不大,人却众多的黑网吧。 乌烟瘴气的环境,什么味儿都有,一进门就熏得人头疼,窦刻也没忍住拧了眉心。 到这儿来玩得几乎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青年,划拉张大人的身份证就能糊弄进来,最重要的是便宜,一玩就是大半天。 坐门口的网管是个画着浓妆的齐刘海妹妹,头上别着夸张的发卡,手上做着夸张的长美甲,戳在身份证上弹了两弹,边嚼着口香糖,边对窦刻抛媚眼。 窦刻头都没抬,拿回自己的身份证,开了台机子,又要了碗红烧牛肉味的一桶半。 两旁的小伙子都在霹雳啪啦地敲着键盘,身后围了至少三个同伴,指着显示屏大声叫喊着杀杀杀。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2) 与年轻人截然不同,窦刻早就过了热爱游戏,活力四射的年纪,生活的磨砺让他早已远离了这些费时又费钱的虚无。 他坐在两股凶恶势力中间,沉着地挪动鼠标,点开平常无人问津的搜索引擎,吸了口烟,在搜索栏敲下了贺加珏三个字。 发暗发黄的电脑屏幕闪了两闪,网页仍在缓慢地加载 网管妹妹送来了他要的泡面,离开时还故意顶胯撞了一下他悬空在桌外的胳膊肘。 烟头就差点杵到电脑屏幕上,窦刻不悦地扫了一眼,抬手就将黏在泡面桶上,写着联系方式的便利贴给撕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旁边的小年轻们看到后,纷纷发出几声怪叫。 妹妹一跺脚,羞愤地捡起便利贴,扭头就跑了。 窦刻熄了烟,将视线重新投到显示屏上。 贺加珏,贺加珏。 贺正雄的独子。 原来他就是那位首富正在苦苦找寻的宝贝儿子。 照片里的贺加珏身穿高中校服,手里举着一幅山水画,面显青涩,头发很短,显然不是近期拍的。 他身旁还站着一群看上去就是领导层的老头儿。 窦刻将照片放大,忽略掉其他人,只是盯着贺加珏看的仔细。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旁边向他投来了怪异的眼神,窦刻理都没理,解决完泡面,再次抬头浏览起关于贺加珏的媒体报道。 贺加珏生母是谁,目前为止仍是无人知晓。 八卦媒体写,这贺首富扬言一生不会结婚,但他身边倒是围绕着不少莺莺燕燕,这其中谁能给他生儿子,谁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犒赏。 女人们都渴望着母凭子贵,可惜这情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首富的头发也从黑变成了白,耕耘了那么些年,也只有这么一枚男丁。 老来得子,还是独苗儿,贺正雄对这个儿子可谓是宝贝得很。 向来是儿想干嘛便干嘛,儿想要啥就买啥 ,还必须要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上最好的学校,请最贵的家教。 贺加珏年纪轻轻就在D市举办过三场画展,他比很多人幸运的是,天赋他有,实力他也有,而资本他则更不缺 但是近半年间,他由于极度缺乏创作灵感,进入了瓶颈期,再加上跟父亲闹了矛盾,便瞒着所有人,跑出了家门。 通俗来讲,他离家出走啦! 听说贺正雄找宝贝儿子找得火急火燎,连那些个莺莺燕燕都顾不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各大网站拼凑出来的八卦,真实度还有待考证。 谁都没想到,让人找得好苦的小少爷此时就躲在自家别墅的小阁楼里,而且看上去生活的还不错。 只有窦刻偶然得知了一切。 早晨七点,班车准时到达了别墅门口。 窦刻清楚只要抬头,就能望见阁楼的窗户。 可是他没有,他怀揣着这个秘密,像往常一样,拎着工具包,随着众人,不急不慢地走了进去。 每天大致相同的工作内容,最能消耗一个人的热情,但窦刻却不这么认为,他依旧热爱且很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临近中午下班时,窦刻听见从头顶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叩叩叩敲地板的声音。 等大家用完餐都休息了,窦刻鬼使神差地又站到了那扇通往阁楼的门前。 在犹豫不决时,眼前的门开了。 随即,他便被一只细白的手给拽了进去,一路牵着,直到进了屋才松开。 窦刻搓了搓指腹,看向笑意盈盈的贺加珏。 我做了茄汁意面,一个人吃不完。贺加珏又拉起他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之前你请我吃过肉包,而且药钱也还没给你。 意思是,有来无往非礼也。 窦刻没想到这矜贵的小少爷竟会开火做饭,而且这面的卖相也不错。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第一次做。贺加珏一脸矜持,又夹杂着一丝不宜察觉的骄傲。 他今天换了一身睡衣,窦刻形容不上来,认为那就是一件女式纯棉睡裙,宽松适中,长度在膝盖偏上一点。 贺加珏注意到了窦刻的目光,他敛起眉眼,微笑道:半夜溜出去时随便买的,穿着不磨伤口。 你出去不怕被抓到? 窦刻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贺加珏也稍有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问道:你查过我? 到这时也别无他法,窦刻只能承认了。 贺加珏收了盘子,赤脚踩在地面上,屁股从高凳上微微抬起时,撑起了纯白睡裙一抹诱人的弧度。 腿部线条在丝柔的睡裙下半隐半现,随着走动,裙摆悄然扬起又落下。 他明明已经转了身,却又忽然侧头凑过来,薄薄的指尖轻点了下窦刻的下颌,像只刚上道不久的妖精,为什么查我,对我有意思? 第4章 俗人 为什么查我,对我有意思? 窦刻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贺加珏,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父亲为了找你,悬赏已经加到六十万了,这很诱人。 贺加珏的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他撤身坐回到高凳上,垂下眼睫,挡住了眼中的几分愤懑,别别扭扭地道出一句:俗。 我本来就是个俗人。窦刻端着餐盘起身,自觉去洗干净,随后看了眼时间,又道了遍谢:多谢款待。 而贺加珏显然心情不佳,坐在高脚凳上一言不发,并不太想理他的样子。 窦刻心里有些想笑,但到底没再说什么,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他便匆忙地赶下了楼。 最近几天的气温一直呈上升趋势,直线增长。 没过两天,每层楼都又给加了台落地扇,但依旧是起不到几分作用了。 在烈日的灼烧中,空气仿佛被一点点抽干,直叫人喘不上来气,工人们连话都懒得说了。 工头下午直接拎了两大袋子的冰棒,全部分发了下去。 就在大家说着老板善解人意的时候,工头却又下达了要加班的指令。 窦刻身旁的老大哥小声呸了一嗓子,我说怎么好心发冰棍儿吃,他娘的 谁知工头这时又话机一转,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加班哈,只需要留几个人,大家自愿报名,酬劳别担心,就照咱当时来时说得算! 他没有明确说个价,一是这行业水深,这些工人来的时候谈得基本都不是一个价,二是给工人留点悬念,用不了多久,自愿加班的只会多,不会少。 报名的伙计一会儿来一楼找我!工头说完这句,便甩大手地走了。 过了不久,窦刻从木梯跨下来,弯腰将嗡嗡响的机器关掉。 工友瞅了他两眼,显然看出了他想干嘛,于是调侃了句:不是吧,小窦,你说咱这一天忙活得要死要活,就那点时间喝喝酒打打牌能休息,你说你干啥这么拼命! 窦刻没回话。 大哥,你们是老婆孩子都齐了,哪懂我们单身汉攒老婆本的苦啊!齐帅上前帮窦刻说了话,随即便紧跟了过去。 老大哥几口咬碎冰棍儿,朝着他们的背影,跟另外几个工友哼笑道:嘿,大小伙子长得都不孬,不想着下了班去找小嫚儿耍,净死心眼儿地赚钱,我看是脑子不好使! 为了缩短工期,配合后续工作,加班赶进程这都是常事,不过和职场社畜不同的一点是,工人们可没有那么给工头面子。 给多少的钱就干多少的活儿,到了下班点准时走人,人家可一会儿都不会多待。 但加班费要给到位了,谁又能跟钱过不去呢? 六点一到,准时下班。 乌泱泱一群工人离开后,整栋房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也凉快了不少。 现场只留下了五个人,工头提着盒饭,招呼几人坐下,边吃边说。 这样,咱今天留下的人虽然不算多,但过几天肯定还会陆续进人哈,别担心,钱方面也肯定不会亏待了大家。 工头先有意安抚了大家的情绪,继而才开始安排工作:时间急,任务重,今晚一楼必须把该吊顶的地方全部装好,明天会来一波人挖空贴砖墙,后边花园也快要动土了 一楼还剩两个房间,这样咱留俩人。然后二楼,二楼要抓紧!三楼工人最少,进程都快赶得上二楼了。工头很会变通,又将选择权给了工人,你们看,是先整体干二楼的活呢,还是分两拨? 两人都选择了前者,只有窦刻举起了手。 我去三楼。 并不像是商量的语气。 工头清楚他这人向来不怎么从众,比较独来独往,但干活很利落,于是很爽快就答应了:成!听你的。 不过今晚你就别装顶了,设计师今天跟我说,有几间房得墙面装板要做隔音墙,材料都送过来了,你今晚先干这个吧啊。 窦刻点头,齐帅推了他一把,小声道:傻啊!三个人干活不比一个人轻松? 我喜欢安静。窦刻眼眉垂着,让人看不清情绪,随后他便将一次性餐盒扔进垃圾袋,转身去外面卸材料了。 齐帅嘿了一声,小声地吐槽了一句:喜欢安静,喜欢安静你他娘的还来干木工! 窦刻没听见,其他工友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禁不住都乐出了声儿。 夜里干活,果真能让人静下心来。 窦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测量,包边,割板,贴板的工作。 让他感到奇怪的一点是,今天一整天了,楼上竟然都没传出来一丁点动静。 就在想贺加珏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时,身后房间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窦刻循声望去,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贺加珏拖着自己的画架,微笑着站在门口,开门见山问道:你能做我的模特吗? 窦刻看着他,有些分神,等对方又问了一次后,才勉强点了下头。 贺加珏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自己的画架搬了进来,摆好绘画工具,坐在了堆叠在一起的扣板上。 他依旧穿了一身睡衣,款式却变成了绸缎面料的背心短裤,看起来十分清凉。 你就正常工作,不用管我。贺加珏说道。 窦刻不动声色地瞥了几眼对方裸露的双腿,将风扇从最大档调至小档后,才默默重新开始了工作。 先用铅笔勾勒出简单草稿,贺加珏的视线一次又一次地落在窦刻厚实的脊背上。 很快他就注意到,窦刻颈间的皮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贺加珏偷笑两声,以为窦刻是害羞了。 然而事实上,窦刻他只是单纯因为调小了风扇而感到热,无比的闷热。 跨坐在木梯上的窦刻双手朝上,丈量着板儿,衣服往上跑,腰身也就短暂地露了出来,麦色的肌肤,流畅的肌肉线条。 贺加珏不经意地放下了画笔,甚至忍不住小声喟叹一声:好性感喔。 窦刻:这活儿还能不能干了! 第5章 过敏 贺加珏没有因为自己说出的话而感到尴尬,反而在稍作调整后,主动询问起了窦刻的自身情况:你平时有运动吗? 没有。窦刻沉着回道。 贺加珏点点头,安静了几分钟,又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你很适合做裸模,有考虑吗? 窦刻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中略有惊讶。 贺加珏依旧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干嘛这么看着我,这是艺术。 电锯切割扣板,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 等待机器安静后,才听到窦刻说了一句:我俗,不懂艺术。 怎么会,你的工作其实就是一门艺术。贺加珏说完后,许久未听到对方回答。 他盯着窦刻的脊背半晌,忍不住又搭话:喂,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躲着我爸吗? 窦刻弯腰将电钻的插头拔了,有些冷漠地回道:不想。 他要我搞联姻,争取利益最大化。贺加珏坐在柜子上,胳膊向后撑着,两条腿晃来晃去,看上去并不太在意窦刻的冷漠,只自顾自地说着,可我不乐意。 这时,楼下传来了几声方言吆喝声。 窦刻简单收拾了器具,回头对贺加珏说:我下班了。 贺加珏看了看眼前完成了四分之一的画,又看了眼窦刻要离去的背影,面上神情稍显失落。 刚到楼梯口,窦刻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被一股力量给拉住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感受到手心被轻轻挠了两下,随之属于人体的热度熨烫着他的后背,是几乎整个人贴了上来的程度。 呼吸间,萦绕鼻间的是贺加珏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木质淡香。 今晚,留下来好不好?贺加珏攀着窦刻的肩膀,从身后挪到了前面。 窦刻的视线落到近在咫尺的红唇上,喉头微微滚动,但很快就克制地错开视线,并往后退了一步。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句:我下班了。 不能留下来吗?贺加珏步步紧逼,柔软的指尖戳在窦刻滚烫的肩头,我想为你画画。 窦刻盯着满是木屑的地面,拇指和食指来回搓了几下,坚定地抽出手,只重复道:我该走了。 贺加珏直直地盯着窦刻的眼睛,很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松开手。 手上的阻力消失,窦刻扭头就往楼下走去。 可当他才下到楼梯拐角时,原本站在原地的贺加珏像只惊醒的兔子,冲过去推着窦刻撞到了墙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窦刻反应过来时,贺加珏已经牢牢地贴在了他身上,双手托着他的脸,动作迅速地贴住了他的嘴唇。 贺加珏垫着脚,卯足了劲儿地去抱窦刻的脖子,湿滑的舌尖着急地舔弄对方炽热的嘴唇,吻得热切,想要撬开。 已经分辨不清两人之间,有些粗重的呼吸到底是属于谁 窦刻尚还有些发怔,靠着墙站成了一根木头。 身前就这么挂着一个热乎乎的人儿,他垂在身侧的双手,贴着裤缝紧紧握成了拳头。 而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齐帅越来越近的大嗓门儿:窦哥!该走了! 贺加珏撬不开窦刻的嘴,急得呜呜两声,手指肚在窦刻的脖颈使劲搓了两搓。 偏偏窦刻就是不如他愿,稳稳当当地站着,完美扮演了一桩会喘气的电线杆子。 眼看齐帅还要几步就上来了,贺加珏终于肯放弃,瞪了窦刻一眼,又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转身快速跑上了楼。 齐帅扶着墙,一脸困惑:窦哥?你这干活,嘴咋还肿了呢? 窦刻回神,低头咳嗽两声,摸了摸嘴唇,含糊道:过敏。 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到,就一言不发地快步下了楼。 齐帅跟在他后头,很迷惑地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他窦哥这到底是突然对啥过敏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3) 窦刻浑身上下只穿了件大裤衩,躺在铺了凉席的硬板床上,望着窗外夜色,在心里默默地回忆起贺加珏这个人。 挂在天花板上的吊扇呜啦啦地转动,颇有节奏地响起老旧轴件相互摩擦的声音。 身侧的窗户半敞,深灰色的帘子布被吹到了外面,随即一阵阵急躁的蝉鸣争先恐后地涌进了屋内。 晚风裹挟热气,窗帘随风摇曳。 垂柳枝叶交错着,在墙上映下了一片片暗影 窦刻双臂垫在脑后,在黢黑的夜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旋转的吊扇。 连自己何时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这两天,嘴角的伤口一直极其地彰显它的存在感,让窦刻喝水时疼,吃饭时也疼。 而且每次一疼就能想到那张傲气的,执拗的漂亮面孔。心情竟跟着舒展了许多。 窦儿,中彩票啦?一旁的工友撞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心情这么好? 窦刻摇摇头,很快就收敛了笑容,熄灭指尖的香烟后,便拾起自己的工具,转身上了楼。 在进入新一天的工作状态之前,他意味深长地扭头瞥了眼那扇通往阁楼的木门。 天花板之隔。 贺加珏正曲腿坐在软凳上,随性将手中的画笔扔到调色板一旁,歪着脑袋托着腮,端详着眼前刚完成的画作。 画布中央是个男人,一个坐在木梯上,举起手抬着一块长板的男人背影。 贺加珏眼下稍有乌黑,他身边散落了几瓶咖啡空罐,一夜未睡本该感到疲惫,然而看向画作的眼眸却是格外的耀耀生辉。 从身体深处涌上的一股创作感仿佛要喷薄而出,那是一种舍离了他许久,对创作的执念。 停滞不前了半年之久的瓶颈期似乎在一夜间被敲开了一道缝儿,让他看到了一丝光,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还想继续画,他还能继续画。 第6章 逃跑 天边逐渐由泼墨色过渡到了灰白,又是一个彻夜未眠的清晨。 贺加珏烦躁地抽掉屁股下的软垫,扔掉了手中的画笔,又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调色板。 地板顷刻间便被五颜六色的颜料泼染,眼前画布上的线条杂乱无序,如何也勾勒不出一副令他满意的草稿。 贺加珏侧过头,目光扫过靠墙而立的画作时,眉宇间不由自主地蹙了一瞬。 画面中,肩宽腿长的男人很随意地跨坐在原木架上,耳鬓的汗珠滑落到脖颈,两臂向上伸展,牵动着背部肌肉,隐约显现出了短袖下的线条。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发皱,而臀部及大腿处的工装裤面料却绷得结结实实。 贺加珏创作它时没有放过任意一处细节,就这样,一股湿热夹杂着性感男人味的氛围感跃然纸上。 前夜的亢奋情绪如何都找不回来了,这让深陷平台期许久的贺加珏既烦躁又沮丧。 复杂的情绪就快要压得人喘不过气了 贺加珏努力呼了口气,揉了揉发酸发涩的双眼,运转了一晚的大脑终于感到了疲惫。 他伸出拇指在男人的背影上轻点了两下,最终叹了口气,转身扑向了柔软的床。 入睡的实在太快,他甚至忘记戴上耳塞。 而天边也终于慢慢地过渡到了透亮色,气温逐渐升高,外面也热闹了起来。 贺加珏是被一阵阵尖锐的机器鸣响给吵醒的。 他疲惫地在床上翻了个滚,皱巴着脸,胡乱摸到床头的耳塞,眯着眼就要往耳朵里塞。 可就在这时,楼下机器运作的声音骤停,整栋楼安静了片刻,继而响起了错综复杂的脚步声以及吵闹声。 贺加珏一开始没有当回事儿,待过了三四秒,他才一个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瞥了眼床边的监控录像,双目顿时变得清明了许多。 身侧的手机屏幕闪了两闪,贺加珏拿起来,上面显示的正是贺正雄传来的简讯。 [有什么话好好说,先跟他们回家。] 门外错综交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贺加珏的额角竟生出了一层汗意,他快速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他在心里做了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他没再多想,直接反手推开一侧的窗子,手脚并用地就爬了出去。 楼顶的坡度很陡,气温也颇高,高高挂起的烈日晒得瓦片滚烫,一双白嫩的脚没多久便燎红了起来。 贺加珏咬紧牙关,微微仰起头,不敢往下瞧一眼。 养尊处优惯了,他体能也一向很差,就这样双腿打着颤,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双手紧紧抠住墙沿,甚至脚踝都扭成了十分怪异的角度。 僵持了得有两分钟,贺加珏终于找到良好的时机,一鼓作气地翻到了另一面。 他清晰地听到阁楼窗户被掀开的声音,接着深呼一口气,没敢多留,匆匆扫了眼脚下的阳台,穆然就跳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响,贺加珏整个人便趴倒在了尚未铺砖的水泥地上。 他揉着小腿,痛楚地低吟几声。 屋里再次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贺加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半附着身子,滚到了墙角处躲藏起来。 他的神经高度紧绷着,注意力全部分给了屋内的动静,扭头间才发现阳台上竟还另有其人。 贺加珏用力捂住嘴,才让自己没叫出声儿来。 而站在他对面的窦刻则是指尖夹着烟,呼出一口气,双眼微眯,隔着一层烟雾,安静地注视着角落的人。 谁在哪里!屋里其中一人朝这边大声喊道。 贺加珏浑身一抖,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示意窦刻不要将他供出来。 窦刻的目光落在那双赤裸的脚上,明显擦红的脚趾让他的眼神暗了几分。 错综复杂的脚步声愈加近了,贺加珏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也跟着震如擂鼓。 然而窦刻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只见他稍微抬起头,将烟头按在水泥护栏上,附身收拾了工具,这才淡淡地回了句,收拾东西,正要走。 他拎起工具箱,往前跨了一步,刚好堵在了门口。 屋内的脚步声停了,对方不耐烦地嚷道:赶紧走,赶紧走!不是早说了要清场,在这儿磨蹭个什么劲! 随着叮的一声响,几人进了电梯。 窦刻一肩背着工具箱,站在门口微微一顿,头都没转,另一只手却准确地牵住贺加珏的胳膊,拉着他走了出去。 贺加珏怕被发现,所以跟得很紧,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搂着窦刻胳膊的劲儿有多大。 两人走楼梯间下了楼,他们没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面的小楼,又从花园里钻了出去。 贺加珏扶膝,边喘气便往后打量,查看有没有人跟着他们。 而窦刻又点了根烟,看着眼前一身夏季睡衣,赤着脚,只拿了手机出来的贺加珏。 显然贺加珏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慢慢直起了身子,嘴巴抿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窦刻一言未发,沉默淡然地抽完一支烟后,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贺加珏终于伸出胳膊,小声哎了下,然而晚了一步,半个衣角都没捞着。 他身无分文,没有去处,只好默默地跟在窦刻身后,几番想要搭话,却又没有时机,没有借口。 白嫩的脚心被细碎的石子隔得生疼,贺加珏不时地嘶哈两声,在感受到前方男人越走越快的时候,又忍住了疼,抿起嘴角,也跟着加快步伐。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行人朝他们露出奇怪的眼神。 可终究还是没过一分钟,走在前头的窦刻突然转了身,丝毫没有停顿地走到了贺加珏的身前。就这样背对着他,双臂向后展开,蹲下身来。 上来,我背你。窦刻舐了下后牙槽,舌尖划过,将右腮撑起了短暂的弧度。 贺加珏嘴角轻轻翘着,没有犹豫地趴了上去。 第7章 猎物 贺加珏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想不到在高楼林立的市区背后竟然还藏有这般杂乱破旧的居民区。 平房与楼房之间挨得很近,错综相连着,这边儿凹进去一块,那边儿凸出去一块。 这里的楼房大都是五六层的高度,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也是过于的紧凑了。 到底能近到什么程度呢? 相邻的两户能轻易地从这头儿抛出去一根绳,那头儿绕过窗棱再扔回,打个死结,这就成了可来回移动的晾衣绳。 楼房之外的街道上充斥着随处可见的摊位商贩,以及乱搭乱建的铁皮屋子。 街上的人们吵吵嚷嚷,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贺加珏这个外来人身上。 贺加珏转回头,偶然瞥见一楼某户的绿植呈现一种惊人长势,坚韧的草茎直接刺破了遮雨布,野蛮生长到三楼,爬满了整扇窗户。 年代久远的缘故,这里的房子、墙体大多都已褪去了原有的色彩,独留下了最淳朴的水泥色。 楼前的门还是老一套的枣红色木门,残破的早已阖不到一起,两扇木板就各自与墙壁牵连着蜘蛛网,就这样脆弱而顽固地倾斜树立。 窦刻结实的臂膀稳稳地托住贺加珏的大腿,两只手朝外悬着空,避开了大腿内侧滑腻腻的肌肤。 而贺加珏则安静地趴伏着宽厚的肩膀上,某佳牌香皂的清洌揉杂着汗水以及阳光的潮气将他环绕。 背上驮了个人,况且还是个成年男性,窦刻却能稳当当地连上五楼,气息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算短了,照理说左邻右舍打照面的机会不会少,可毕竟是流动人口集结地,能像他一样久住的还真不多。 这一路上,旁人看见了也只是低声议论两下,再匆匆离开,大家都不相熟,没有一位上前打招呼。 窦刻侧着身子不断与他人错开距离,走过了逼仄的楼梯、玄关过道,终于抵达了他的小单间。 整个卧室的空间不大,但好在窦刻的个人物品算不上多,且都摆放整齐。 室内卫生也保持的不错,是有些让人刮目相看的程度。 不经意间,贺加珏被墙壁上悬挂的老式挂钟而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深木色的矩形方匣,悬在墙上略显的陈旧笨重,匣内摆钟左右摇晃,发出匀速的滴答声,清脆却不显聒噪。 他没见过这种木式钟表,觉得稀奇便多看了几眼,直到身子切切实实地挨到了扁硬的竹凉席时,才移回目光。 贺加珏坐在床沿,一双脚虚空局促着,小幅度地并到一起,悄悄地搓了搓。 他仰头看了眼身前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咙,想要开口要水喝。 窦刻仅仅只垂眼一瞥,将一双明显大了一号的深蓝色拖鞋放到贺加珏脚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他捧着纸杯回来。 杯中的水是温的,正合适饮用,贺加珏捧在手里,试图冲窦刻露出感激的笑容,可悻悻的脸上却是挡不住疲惫神情。 我可以睡一会儿吗?他指了指身下的床,眼睛像是随时要阖上。 窦刻点头,帮他拿了一床洗过的薄款毛毯,便又出去了。 困顿席卷大脑,贺加珏什么都顾不得,抱着毯子翻个身,没多久便睡着了。 楼下的集市熙熙攘攘,各家餐馆也相继迎来一批批的客人。 铁铲刮碰铁锅,油花儿在锅中急切地炸开,马路边讨价还价的叫嚷声,音色各异的喇叭响儿,各种声音,络绎不绝。 室内,挂钟逢点必响,整点敲整数,半点敲一声,却也没有将陷入沉睡的贺加珏给叫醒。 闭合的窗帘挡住了外面大部分的光,吊扇开到了二挡,带来徐徐的凉风,而摆钟的滴答声则更是催眠利器。 窦刻不知何时回来的,顺带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超市购物袋。 他只是坐在床沿,安静地端详着贺加珏的睡颜,视线不轻不重地扫过对方的眼睫,俏生生的鼻梁,以及微阖的双唇 薄薄的毯子被随意抱在怀里,随着贺加珏几次翻身,身上的睡衣被攒簇了上去,露出一截小腹。 腰间的皮肤白透细嫩,上头印着几道凉席印记,微微发红。窦刻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薄毯的一角,为他盖住了肚脐。 正午,钟表再次准时敲响,悠长的十二下钟声响起,床上的人儿终于有所感应。 他抻了个懒腰,朦胧地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无措地环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思绪转换的有些慢,贺加珏的视线跟着摆钟转动了半晌,才逐渐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窦刻家,不是自己的小阁楼间。 贺加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下床蹬上窦刻的拖鞋,在屋里缓慢地来回踱步。 面对陌生环境,他总归是有些促狭,还有一部分是刚醒的缘故,心里莫名有些恐慌。 等了几分钟还未等来窦刻的身影。 贺加珏的焦虑情绪开始有所表现,随之而来的是胸闷,内心不安。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后,按着门把手,在纠结要不要出去寻找窦刻。 咔嚓一声,下一秒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 贺加珏下意识收回手,退后一步,并神色紧张地盯着门外,待看到来人后,才微不可察地放松了神情。 窦刻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贺加珏的这番神情倒是也让他有些意外。 那是一种类似猎物见到猎人时才会出现的脆弱眼神,虽然只是瞬息之间,很快被掩盖了过去,可贺加珏并不是猎物,窦刻也不是猎户。 他得承认,自己对贺加珏确实产生了保护欲。 第8章 喝酒 房间里支起了一张实木圆桌,可折叠款式,却也足够地结实。 上头摆了两盘菜,虽然都只是品相普通的家常菜,但也足以让长时间未进食的贺加珏感到垂涎欲滴。 饿了先吃,我还有道菜没做完。窦刻侧眸,睨了眼馋猫,又补充道:很快。 贺加珏暗自思忖一瞬,盯着眼前热腾腾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却坚定地摇头道,不,我等你一起。 随后,他便默默地跟在窦刻身后,一道儿跟去了公共厨房。 正是晌午该吃饭的时候,用厨房的人不少。 楼道深处,大开的门口两侧坐着两位年龄相仿的中年妇女,边择菜边唠嗑,顺便抬头多瞅了几眼贺加珏这个生面孔。 房间里有三四个灶,此时都被用着。其中一人看见窦刻后,便笑着刷锅腾地,我用完了,谢了啊窦哥! 贺加珏溜达了两步,最后还是选择站在门框边儿,只好奇地东瞅两眼,西瞥两眼。 他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到了窦刻身上,灼热的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窦刻裸露的麸色肌肤,刚毅的侧脸,平直的肩部,到青筋微鼓的精壮手臂,还有那看上去就硬邦邦的臀部。 贺加珏轻靠在门边儿,拇指与食指搓了两搓,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慢慢描绘出一幅人体肖像画。 乖娃儿,吃甜瓜不喽?择菜的阿姨不知什么时候洗了几个甜瓜,用小刀一边切一边往外分,正好分到了贺加珏这里,她冲着贺加珏笑,尝一哈嘛! 阿姨显然不是本地人,且说得都是家乡话,贺加珏也只能听个大概。 他拒绝不了阿姨热烈的邀请,再加上自己也的确是饿了,道过谢,伸手接过了半个的甜瓜。 这就对了嘛,乖乖的 贺加珏捧着这半个甜瓜,磕磕绊绊跟两位阿姨聊了起来,可惜费了老劲儿地打听窦刻的事,两位阿姨却都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他有些沮丧,但余光瞥见窦刻转过来的身影后,神情又快速地转变。 跟两位阿姨道谢后,快速挪过去,抢在前头端起了菜碟。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4) 慢点走,别摔了。窦刻没有阻止他这么做,只是跟在身后,提醒他注意着避开楼道中的其他人。 快走到门口时,贺加珏才发现多了个手提冰啤酒,拎着两袋凉菜的青年小伙儿,懒散地靠在门框上,等他们到跟前儿了,才将手中的烟摁灭。 齐帅的视线在贺加珏脸上停留了几秒,初始有些困惑,接着便是笑嘻嘻地看向窦刻,问道:窦哥,这是你新收的小弟? 贺加珏努了努嘴。 窦刻只是简单的一句:起开,别挡道。 齐帅狗腿子地移开位置,并帮忙打开了门,贱嗖嗖地回答:好嘞,两位客观里面请~ 他熟门熟路地翻出筷子,卡蹦儿两声,两瓶啤酒冒着凉嗖嗖的白烟儿被掼在了桌子上。 开完两瓶酒,赵帅又一个金蝉脱壳,身上的短袖就扔到了地上 而窦刻也三两下地褪去了背心,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擦汗,等他回过头才反应过来贺加珏还在这儿呢。 两人目光相对,只见窦刻眉毛微挑,似乎在询问贺加珏介不介意。 而贺加珏也着实愣了两三秒,思考了一瞬,反手将自己的睡衣也脱了。 风扇在天花板上吱嘎吱嘎地转着,三个男人在饭桌前面面相觑。 先是齐帅干笑了一声,拍了拍贺加珏的肩膀笑呵呵道:小弟你长得还挺白,这小身板一看就享福的 贺加珏:我不是小弟。 窦刻:他不是小弟。 齐帅在两人之间来回看:行,那我是小弟呗! 待三人都坐下来之后,贺加珏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到几分不自在。 毕竟他实在没有这种跟哪个好哥们儿光着膀子,喝酒吹牛逼的经历。 窦刻仿佛看出了他的这份不自在,特地示意他觉得不舒服就穿上衣服。 但某人就非死要面子,都是男人,别人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他不但要可以,还要比别的男人更行。 哐哐又两瓶啤酒上了桌,贺加珏学模学样用筷子的撬了半晌,瓶盖子纹丝不动 他略显尴尬,窦刻却十分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随意且快速地撬开了瓶盖。 仿佛是提前预料到了贺加珏的酒量似的,窦刻只给他开了一瓶,而贺加珏也果然不负他所望,几杯酒下肚,脸就开始发红。 整个饭桌上,话最多的基本就数着齐帅了。 贺加珏杵着脑袋,安静地听他侃大山,在说到别墅要停工一段时间的时候,他还嘟囔着跟人直道歉。 你道啥歉呢,整的跟那房子是你的似的。齐帅听不真切,只当他醉汉酒后说蒙话,又继续着自己的碎碎念。 唯独窦刻一人,清醒又淡然地坐在一旁。 贺加珏有些醉意了,但还不忘先夹菜填饱饿了好久的肚子。 逐渐地,脸上的绯色蔓延到了上半身,连肩头手肘,甚至后背都泛起了粉意。 他微微一动便牵动着腰身向前,两处凹下去的腰窝随即也显露了出来,诱人探索。 窦刻收回视线,仰头间透了一整瓶的冰啤酒。 见到此景,齐帅直拍手叫好,而贺加珏则只是安静地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窦刻笑。 窗外的蝉鸣一刻不停,不知道是鼓动了谁那颗躁热的心。 第9章 收留 房间里靠窗的那张大床是房东留下的,而其他几样家具基本都是窦刻自个打的。 衣柜也显然是经过了他个人的设计,说不上有多大,只是刚好将床脚与墙壁间的空隙处填满。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四方形床头柜,以及上一任房客留下的全身镜,并排摆在床头。 再加上他们吃饭用的那张小圆桌,这便是窦刻房间里所有的家具了。 贺加珏饮过酒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齐帅不知何时收拾了饭桌也撤了,屋里就留下了他们两人。 窦刻盘腿坐在床尾,将乳白色的药膏挤到棉签上,再轻轻地涂抹贺加珏身受伤的脚趾以及脚掌。 当凉丝丝的棉棒划过细嫩的脚心时,贺加珏感到了痒意,喏嘤两声,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努力睁开双眼,往窦刻的方向看去,也不只是看清还是没看清,突然笑着伸手轻拍床垫,嗓音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你在干嘛啊? 擦药。窦刻坐在那处,低着头纹丝不动地上药。 贺加珏受不了痒,晃了晃脚丫,又被窦刻握着脚踝给捞了回去,贺家珏忍不住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伸手胡乱抓住了窦刻的胳膊,而窦刻也本就没用几分力,还真就让他给拉了过去,躺倒了身旁。 我很痒,你不许碰我的脚。 贺加珏一个翻身,跨坐到了窦刻的腹部上,甚至为了维持平衡,还挪了两挪屁股。 窦刻轻轻蹙了眉,一双手牢牢地锁在贺加珏的腰上,箍住他不让挪动。 隔着软薄的睡衣布料,仿佛是将那滑腻的肌肤完全掌握在了手中,窦刻不动声色地喉结上下滚动。 而贺加珏却哼哼唧唧半晌,笑着趴了下来。 他伸手戳戳窦刻的眉眼,又摸摸窦刻高挺的鼻梁,指尖最后落到炽热的双唇上,按在上头碾了两碾,笑呵呵道:我要惩罚你了! 窦刻直直地望向对方微红的脸庞,感受着贺加珏的脸一点一点地压了过来,扶在后腰处的那双手也在不受控地握紧。 触碰上的那一刻,两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僵硬了那么一瞬。 贺加珏不知有何不满,嘴里嘟囔了一句,抬起头盯着窦刻的脸,双手扶正窦刻的脸,这才满意地附身再次亲吻了上去。 他像个戏耍的小孩儿,用牙齿不停地厮磨窦刻的下唇,像吃糖一样,舔得对方嘴唇锃亮。 偶尔响起水啧声,他便舒服地哼哼唧唧。 窦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扶着贺加珏的腰,被动地消受着这一切。 直到贺加珏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了,他才轻轻地将人从身上挪到了床上。 而自个儿却浑身燥热着,躺到了一旁,努力放空,压下心头火。 贺加珏这次没有睡太久,他的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还没黑,墙壁上的摆钟显示是四点钟。 这里的隔音比较差,门外的交谈声不断。 同时他也听到了其中有窦刻的声音,于是便没有再像刚刚那样着急去寻人。 他拿起基本满电的手机看了两眼,不外乎又多了几条贺正雄的来电以及短信。 贺加珏甚至都没点开看,反手就将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虽然他清楚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贺正雄要找到他还这不是太难的事。 可停滞了半年之久才终于迸发出来的那一丝丝灵感可都是源于这个男人身上,他必须得抓住。 咔嚓房间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贺加珏一看到窦刻的脸,倏然想起了方才自己做过的事,他有些羞愧地冲窦刻笑,支支吾吾地道了个歉。 可窦刻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的视线往下落,问道:脚还疼么? 贺加珏一时间还没有转过来,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只见被磨伤的脚底被包了一层纱布,几个可怜兮兮的脚趾也涂了药膏。 没事了,小伤而已。 想到这些都是窦刻趁他睡着了做的,贺加珏愈加不好意思起来。 可他还有更不好意思的事情还没说呢。 贺加珏把脚伸上来,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握在一起,踌躇道:那什么,你过来。 窦刻站在原地没动,但从神情就能看出来他在等着贺加珏继续说。 哎呀哪有求人让人家站着自己却坐着的道理,贺加珏看叫不来窦刻,便也挪下了床,走到对方面前,小声商量道:我我暂时不能回去 贺加珏抬眼瞥了一瞬,见窦刻表情没变,便赶紧顺着说下去: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你放心我有钱,就是短时间内没法支付给你。 他怕被发现踪迹,一直不敢用手机支付,离家出走钱前提的一笔现金本该够他花个小半年的,却没想到会遇到今天这种状况。 当时时间紧迫,他顾及不了太多,匆匆忙忙的只带了手机出来。 就别说还能不能画画了,眼下他连吃住都成问题,所以就算窦刻拒绝了他的请求,他也会死皮赖脸地黏住不放。 嗯。窦刻对此不以为意,也只是简单地应了声。 而贺加珏却立马乐开了花,很激动地连忙道谢。 你不怀疑是我提供了线索? 贺加珏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贺正雄派人找上门的事儿,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笑着摇头:肯定不是你。 你伤还没好,休息会儿吧。窦刻说着话,又转身从购物袋里拿出来一盒铅笔和一本空画册,递给贺加珏,觉得无聊,可以画画,我看你喜欢。 贺加珏有些惊喜地看了看手中的笔和画册,又抬头去看老神在在的窦刻。 他今天感谢的话说得太多次了,一时间竟哽在喉咙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休息,我出去会儿 贺加珏看似平静地望着窦刻离开的背影。 房门开了又阖上,他心中却翻涌着复杂情绪。 呵,男人 第10章 夜市 房间里没有高度合适的书桌,贺加珏便趴在窗台上画画。 他回忆起中午时,窦刻做菜的背影,削尖了的铅笔在画纸上快速地移动。 很奇怪,明明身处在闹市中,画画时却丝毫没觉得吵,反而为他的创作提供了灵感。 贺加珏其实并不喜欢一板一眼地按照既定规则进行创作,他虽一直接受正统的学院派教育,但同时也越来越感觉自己被这条正道给束缚住了。 可令人沮丧的是,他目前为止也没有试想出解决的方法。 外面的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楼下的夜市也开始了紧锣密鼓地布置。 贺加珏趴在窗台上,一边画画,一边观察着外面的变化。 白天卖水果蔬菜的摊位撤离了大多数,开着摊位车的大爷大妈们是来得最早的一批。 到了下班点,街两边的菜馆子也开始敞门迎客,开火烧菜。 不一会儿,各种饭香味儿窜鼻子而来,贺加珏开着窗子,窗帘被风带到外面去,他胳膊撑在窗台上,向下俯瞰,观察得仔细。 各家各摊位的广告灯箱闪着红红绿绿的光,耀得贺加珏的眼眸也亮晶晶。 但不一会儿他又皱起了眉头,他发现有几个人站在路边吃完手中的东西后,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还有卖菜的大妈,摘掉的烂白菜叶随手就往后扔到了墙角,卖完最后一颗白菜,大妈人走了,却在墙角留下了堆在一起的烂菜叶。 过了不久,又来了位大爷,蹲在烂菜叶旁挑挑又拣拣,挑拣出了一塑料袋的菜叶,拎着走了。 最终剩下的那些真正无法再食用的腐烂菜叶,凌乱地散落着,又被来往的电动车碾压过去,在地面上留下一团团暗渍。 距此不远处的店头门面几乎全都大开着门,门前的白炽灯明晃晃。 灯下是摇着蒲扇打牌下棋的老头儿,是看孙儿唠八卦的阿姨,是骑着单车飞驰而过并招来几声骂的高中生 他想不到,在52路公交车一个小时车程之外的地方,竟和他生活的环境如此的大相径庭。 对与错,对这里的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多么明显得分界线。 窦刻和齐帅刚走到楼下,一抬头就看见了探出头来的贺加珏。 齐帅没忍住吐槽了一句:窦哥,你从哪儿认识的小孩儿啊,怎么看起来像没见过啥世面的样子 他应该没见过这种地方。窦刻看清了贺加珏那一脸受到冲击而纠结一团的表情,竟有些想笑。 两人往楼上走,分开前齐帅又提醒了一遍下楼吃烧烤的事儿,还特地提了带上贺加珏,觉得他好玩儿,想一块喝酒。 窦刻只管应下,但他并不打算今晚让贺加珏再碰一丁点酒,不然晚上他可就难过了 六子相了个媳妇儿,一同回家探亲了两天,回来拎了十几斤的羊肉。 跟楼下一家熟识的烧烤店老板沟通了老半天,非要借用人家的炉子烤串。 实在邀请了窦刻太多次了,再拒绝就抹不开面儿了。 贺加珏听后也没拒绝,而是趴在窗台上,多问了一嘴:那我是不是要包个红包才礼貌啊? 这个我来。窦刻有些没料想到贺加珏也会想到人情世故上来,他又补充道,你尽管吃就好。 虽然两人在说着话,但窦刻注意到了贺加珏频频瞥向外面的视线,知道他感到新奇,便说还没到时间点儿,问他要不要下去逛逛。 贺加珏果然面露喜色,飞快地下了床。 他依旧踢踏着那双不合脚的拖鞋,脚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可根本顾不得这么多,贺加珏手里拿着画册本和笔就随窦刻一起下了楼。 在楼上看时多少还是一种局外人的感觉,而下了楼却是真真正正地参与了进来。 窦刻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身边。 贺加珏在看东看西,他却在注视着贺加珏。 这里的生活对他来说是终而复始,是蝉联往复,日子久了难免会有些厌倦。 而贺加珏不一样,他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外来客,是让窦刻感到新奇的存在。 两人不知不觉地就晃到了夜市外围。 贺加珏适时地拽了拽窦刻的胳膊,指着前方的摊子说:可以借我点钱,买两件衣服穿嘛,我没换洗的衣服。 这里的衣服不好,你穿不惯。 窦刻扫了一眼路边摆着两排架子的衣服摊,想说他们明天可以去店里买。 我没有那么娇气。贺加珏撇撇嘴,拉着窦刻往那儿走,我就想试试。 挑来选去,最终要了一黑一白两件短袖,买衣服的大姨手一挥问他们要四十块钱。 贺加珏一听这么便宜,拉着窦刻想让他赶紧付钱,可谁知窦刻站在原处未动,张了张嘴冒出一句,二十。 哎呦,我这衣服可都是国外来的,都是外贸高级货奥!小伙子你这砍得也太狠了,我可卖不了这个价嗳!大姨摇着头摆了摆手,将窦刻从头到脚扫了几眼,似乎在评判这个男人的砍价能力。 贺加珏在一旁乖乖地站着,也不插话。 那算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窦刻转身要走,刚迈出去两步,大姨又赶紧叫道:唉唉唉,急什么,二十五吧,二十五两件都拿走。 二窦刻转过身,话还没说完,又被性子急的大姨给打断了,她将两件衣服塞进袋子里,又塞了两双短袜,行了行了,你别再二十了,二十五,我再送你两双袜子,成你就拿着! 大姨举着袋子,贺加珏看了窦刻一眼后,便笑着去接,而窦刻也不再说什么,低头掏钱。 直到他们走远了,还能听到大姨的抱怨声。 两人并排走着,互相看了一眼,贺加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会讲价啊? 第一次。窦刻的唇角也微微弯起。 贺加珏挑挑眉,小表情仿佛是在说你还挺厉害,第一次就能砍得这么狠。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5) 这些衣服都是十块一件,走近的时候,她把牌子收起来了,你没看到。 微风稍起,贺加珏颠了颠手中的袋子,叹道:原来如此,这还看人下菜碟呢 第11章 烧烤 贺加珏这晚购置了一身的行头,总价竟没超过一百块钱。 他们没再返回楼上,而是拎着东西直接去了烧烤摊,在众人的招呼声中,贺加珏随着窦刻坐到了一起。 面对不熟的陌生人,他还有些放不开。 但饭桌上的大哥们却热情似火,听了齐帅的话便真以为他是窦刻的弟弟,一个个的非要敬酒。 贺加珏倒觉得无所谓,他没尝试过的东西都想来一遍,可就在伸手去端桌上的酒杯时,却被身旁的窦刻按住了。 贴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很宽很厚,温度颇高,让贺加珏有些不自在。 窦刻弯曲手指,沿着被壁与对方虎口的缝隙插了进去,碰了碰对方温热的手心,贺加珏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蓦然收回了手。 他不喝酒。窦刻顺势将酒杯拿到了自己面前,又抬手问烧烤店服务员要了瓶果粒橙。 窦刻神情自然,倒果汁时还在与他人说话,只有贺加珏偷偷红了耳根,手心也生出了一层薄汗。 那些无法言说的小心思,只能被轻风裹挟着,藏进了辛辣窜鼻的食物香气里。 自己带来的羊肉,不掺杂半点水分。 每一串都是满满当当的肉块,烤完刚送上来时隐约还能听到滋啦啦的响儿。 肥瘦程度刚刚好,每一块肉都油香发着亮,上头占满了辛香料,火红的辣椒面看起来就十分过瘾。 其他桌的人见了纷纷眼红,都在质问老板为何给他们上的不一样。 老板只能一边搁心里骂六子,一边不厌其烦地跟人解释清楚。 六子脸上有些添光,搂着新媳妇儿,不管不顾地吆喝着都别客气,趁热吃。 贺加珏拿起一串,用纸巾擦了擦了签頂,先递到了窦刻眼前的盘子里。 齐帅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打量了几眼,瘪起嘴吐槽道:还真挺贤内 话没说完,就感受到了窦刻凌冽的眼神瞥了过来,齐帅感觉脖子一凉,没敢继续说了。 他呸呸两声,笑呵呵地举起酒杯,敬了个酒:来来来,六子哥,我跟你走一个,祝你跟嫂子和和美美,今天吃羊肉,晚上赶紧造个大胖小子出来! 也是赶了巧,齐帅话音刚落,刚烤好的羊宝羊鞭也一股脑地都盛了上来。 桌上的几个男人迸出哄堂大笑,嘴里说出的有些直白又有些低俗的话让贺加珏更觉脸红。 他暗自瞥了窦刻一眼,注意到他依旧很沉稳地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那儿,也不插话。 还没过半小时,几个老爷们儿就有些喝高了,开始撩起衣服下摆,再慢慢地就全都脱去了上衣,光着膀子大喝特喝。 贺加珏略感诧异,左右环视了一周后才发现这种现象十分普遍。 他们高举起酒杯,在公放电影的背景音下,称兄道弟,中年人畅饮,青年人打牌,而路灯下支着一张小桌子,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摇着蒲扇,陪同小孙女写作业 这里的每一桌都有他们各自的热闹,而这些不同的热闹组合在一起却又相得益彰。 窦刻见他坐在马扎上东张西望,手里拿着串儿却不吃,便问道:怎么了?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贺加珏小声感慨了句,大概是没听到窦刻的询问。 而窦刻听后,却只是抿抿唇,没有争辩,他没有忘记,他面前的这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 从小接受了最先进的教育,拥有最优渥的生活条件,眼界变高了的同时,注定也失去了很多对这人世间脚踏实地的感受。 贺加珏放下了手中的肉串,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油,悄悄揪了把窦刻的衣角:我想画一下。 敞着肚皮喝酒的老爷们儿,有什么可画的。窦刻敛眉,侧了侧身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挡住了贺加珏的视线。 不是的,我是说这种氛围,踏踏实实的热闹。 坐在窦刻另一旁的齐帅,巧不巧的,他也听见了贺加珏跟窦刻的悄悄话 于是,已经拎着短袖衣角脱到一半的他,低头看了两眼自己日渐发福的肚腩,又装模作样地当什么都没发生,悄悄将衣服放了下去,嘀咕了句:哎呦,这蚊子真多 贺加珏不时地扭头,视线绕过窦刻往外看两眼,铅笔在纸张上刷刷地描绘着。 干嘛,画别人你吃醋啦?他的唇角微微翘着,有些狡黠,窦老板的身材比谁好看,考虑下给我当裸模? 窦刻罕见地也低头露出了几分笑意,他给贺加珏又满上杯,拿起酒杯碰了碰,低声道:有机会 他能感受到贺加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哈,说话一定算数啊! 酒桌上的人都喝的七七八八,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俩凑在一起咬耳朵。 这时,贺加珏的视线一转,瞥到邻桌有个男人边说着话,边站了起来。 只见那人扶着裤腰走到不远处,对着一棵树就拉开裤链前门儿开始小解。 左方树坑,右方墙角。 腰带松散,背对而站的两个男人。 贺加珏撇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几分鄙夷意味,狗在路边撒尿是认路认地盘,人难道下次也能顺着味儿找来么。 已经站起身,手都放在腰带上的齐帅,脚步顿了那么几秒,随后一个转身伸手勾住过路服务员小哥的肩膀,唉小伙儿,你们的卫生间在哪儿啊? 上二楼,楼梯左手边就是!小伙留下这么一句就风风火火地传菜去了。 窦刻搓了两把花生米,嘴角还隐隐一抹弧度,终于在贺加珏说出下一句话来后,真没忍住笑了。 贺加珏说:你看,齐帅他就知道去找厕所 齐帅离开的背影有些僵。 桌上另外两个大哥明显喝高了,正头对着头,抱在一起不知道聊什么,其他人则正在激情着讨论六子的婚礼该办成什么样子。 贺加珏也已经完成了他的速写,正看着远处墙角并排站着的两个男人,说: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们也画个 窦刻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啧了一声,没忍住上了手,轻轻捏着贺加珏的下巴,掰了回来:不看,脏。 像是故意转移他注意力似的,窦刻往他面前的盘子里,放了几串肉串,示意他吃。 并随手顺走了他手里的画册和铅笔。 右边的大哥也凑了个热闹,给添了几串,大着舌头说道:小老弟,趁、趁热吃啊,凉了可就不好吃、吃了! 喔好。贺加珏笑笑,只管应了下来。 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他才偷偷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仿佛上头还留有窦刻手指的温度。 他有些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那粗糙,却也温热的手指。 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盘子到底是放了几串烤羊宝,烤羊鞭,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竟全下了肚 齐帅:小嫂子对不起,我以后定当个文明人 第12章 春心 饭饱酒足,已是深夜。 这个时间点,整条街除了几家烧烤摊还亮着灯,其他家大大小小的铺子早都关门了。 吃了一身的烧烤味儿,身上有些膻,也有些黏,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冲个澡。 贺加珏和窦刻走在了人群的最后头。 窦刻在抽烟,他微微垂着头,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是一种比较放松的状态。 路两旁的知了声依旧叫个不停,却掩盖不了酒后年轻人们欢腾的说话声。 他们晃晃悠悠地在前面走,窦刻不急不慢地在后面跟。 队伍的最后,是盯着窦刻不停打量的贺加珏。 他的视线并不是一直放在对方身上,那样很容易被察觉,也容易让人感到冒犯。 所以他看看黑透了的天,再看看窦刻的头发,看看摇曳的树,再看看窦刻的臂膀,看看路边缝隙钻出来的杂草,在看 虽然小心翼翼,却也观察得仔细。 贺加珏最后才将视线落在窦刻的手掌上,手指很长,却有些粗糙,骨节处微微突出,两指间夹一根香烟,垂下胳膊时,拇指会不时地轻敲烟杆。 或许这是连窦刻本人都没注意的一个小习惯,可看在贺加珏眼里,却觉得分外性感。 从唇齿间吐出的烟气随风飘走,味道不是很浓烈。 贺加珏努力地想将这幅画面印在脑海中,如果不是时间空间受限制,他想立刻为窦刻画一幅。 不需要任何天马行空的想象,就只是踏踏实实地为他画一副最普通不过的肖像。 窦刻似乎察觉到了后方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向贺加珏,眼神晃过,似乎在询问有什么事。 在昏暗的环境下,那双眼眸显得格外的亮,他明明也喝了不少酒,现下却丝毫没有半点醉态。 反观前面的几位哥们儿,已经打着醉拳,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说浑话了。 贺加珏笑了,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心情突然很好,还想更好。 于是,他在窦刻完全没有防备之时,借着羞赧的月色,准确捕捉到了对方的唇角,毫不犹豫地便吻了上去。 他清楚地看到了窦刻眼中的诧异,和上次被偷袭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唇齿间尝到了一丝白酒的辛辣,以及香烟的苦。 贺加珏两只胳膊搂在窦刻的肩颈处,微微歪着头,眼睛看着走在前方嘻嘻哈哈的人,牙齿却衔住对方温热的下唇,轻轻厮磨。 怦怦直跳的心脏声,以及叫个不停的知了声,吵得他浑身燥热,身体深处也有股渴望慢慢涌了上来。 直到看到前方有人想要回头了,贺加珏才松开手,越过窦刻,背起手大步往前走。 背着一群喝大了的人偷偷接吻,好刺激喔。 他低下头笑,偷偷舔了下嘴唇,又摸了摸自己发热发烫的面颊。 跟在身后,将他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的窦刻,面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抽着那支还未燃尽的香烟。 只是落下胳膊时,拇指敲击烟杆的频率,似乎暴露了他的心情 几人住在一个地方,但并非是同一栋楼。 在楼下和三俩大哥道了别,最后剩下了齐帅,新婚小夫妻,以及他们俩。 齐帅前几天搬去了四楼,而小夫妻则是就住窦刻的隔壁。 天色太晚,几乎都是到了家就该睡下了。 贺加珏还因为方才的举动而抱有几分害羞情绪,跟在窦刻身后进了屋,支支吾吾地啥也不敢说。 窦刻在衣柜里找出一身宽背心大裤头,转身递给贺加珏,神色平常道:去洗个澡再睡。 随后,他又从超市购物袋中拿出了全新的洗护用品,带着贺加珏去了那间窄窄巴巴的浴室。 窦刻推开门,示意贺加珏进去。 同时,他将手中的洗护用品都递了过去,抬起下巴指了指淋浴头,说:水流不大,凑活洗洗吧。 到了这步田地,贺加珏也没法计较那么多,点头应下后便关了门,想要尽快洗去身上的那股又骚又黏的燥热气。 窦刻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朝着楼廊对面的阳台走了过去。 万籁俱寂,一盏晃晃悠悠的暖黄老电灯挂在墙上。周围绕着细细密密的虫蝇,偶尔还会有几只飞蛾不要命地撞上去,又无情地坠落进无尽的黑暗中。 嚓嚓,嚓打火机打了两次才打上火。 窦刻点着了齿间的香烟,他双臂撑在栏杆上,微垂着头,眼前手机上加载出来的页面正是贺加珏的某社交平台首页。 他的指尖往下划动屏幕。 让人不难发现的一点是,贺加珏平常在这上面并不多话,更多的时间里是只发表图片,鲜少有文字的情况。 他最新的一条图文还是在两个月前发的,而评论区的网友们几乎都在询问他的去处。 窦刻沉默地滑过那一张张颜色艳丽,想法新奇的画,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个知道。 冗长的狭窄楼廊,尽头就是窦刻合租的那间房。 由于居住的人口比较多,也比较杂,为了住房方便,最外面的房门也不知何时被卸了去。 浴室正处于门口的左侧,老旧的木门常年失修,风一吹就容易吱嘎响。 偶尔透进光来的门缝也让贺加珏心惊胆战。 他顾不上连转身都有些困难的狭窄空间,只想尽快洗完这个澡。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贺加珏顶着一头的泡沫,刚想冲洗时。 外面突然就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那人的手劲儿蛮大,拍得门框都跟着震动掉灰。 贺加珏欲哭无泪,手里握着花洒,过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冲外面说了一声:有有人! 外头应该是个刚散了酒场的醉汉,嘴里嘟囔了几句,又抬高声音,呵道:妈的,又不是个小娘们儿还怕看! 赶紧开门,我撒尿!话音刚落,那人就一脚踹到了浴室门上。 可怜的插销跟着颤动两下,眼看就快要坚持不住崩掉了。 贺加珏用力顶住门,他哪里见过这种流氓事,吓得手脚乱了方寸。 然而,外面又不依不饶地踹了一脚门。 他没了办法,只能蒙头大喊:窦刻!窦刻! 很快的,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随着响起几声闷哼,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贺加珏喘着气,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没事了,你继续洗。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才松了一口气。 不敢再耽搁,他匆匆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湿淋淋地穿上衣服就开了门。 刚刚的那番动静吵醒了新婚小夫妻,出来看到是窦刻后,三人站在门口时又寒暄了几句。 贺加珏出来时,窦刻依旧站在浴室门口,小夫妻也刚关了自己房门。 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一脸抱歉地看着窦刻,小声道了句歉。 窦刻并未多言,而是直接从贺加珏手中抽走毛巾,搭到了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来回揉搓了两把。 没有吹风机,贺加珏便坐在床上,对着窗户,自然晾干。 他拿出画册和笔,伏在窗台上,隔着纱窗看向漆黑的外面,仿佛眼前又浮现出了窦刻的背影,于是赶紧抓住思潮的小尾巴,低头快速在本子上描绘。 画了一会儿后,他感到有几分热,很随意地就蹬掉了又肥又大的短裤。 窦刻洗完澡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贺加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条腿还搭在窗台上,睡得正香的样子。 宽松的背心被他蹂躏到了腰腹往上,下身只穿着平角内裤,很坦然地露着肚脐。 画册还是敞开的,就横在床的另一侧。 窦刻捡起不知何时被蹬到了床尾的薄毯,随手一扔,准确地盖到了贺加珏的肚皮上。 后者卷着薄毯翻了个身,撅着屁股冲着外面,睡得正香,他的这番表现可谓是毫无警惕心。 浓墨般的视线停滞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窦刻捡起被扔在一旁的画册,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寂静的深夜,贺加珏又翻了几个身,蹬掉了薄毯,还晃着身体,扬手就脱去了背心。 窦刻却盯着天花板,过了许久也没睡着。 第13章 雨天 窦刻的生物钟一向很准,今天却难得睡了懒觉。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6) 天虽然亮了,却阴沉沉的,云层很厚,挡住了倾泻的阳光,可气温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街市一如往常的热闹。 有些吵闹,也有些憋闷。 窦刻迷糊间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擓了把头上的汗,才缓缓醒过来。 而且,他也找到了喘不上气的原因,并非天气原因,而是眼前这个手脚并用缠在自己身上,陷入熟睡的男人。 映入眼帘的是贺加珏热得通红的脸,乱糟糟的发丝黏在他的脸颊上,微微张阖的嘴唇红润而饱满,眉宇间蹙着,眼睫跟着小幅度地扇动,像是随时要醒来的样子。 但没一会儿,窦刻又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他浑身僵硬着,尝试将自己的身体抽离出来,可刚一动弹,贺加珏就赖赖唧唧地又贴了上来。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自己的大腿外侧被那处有些硬的热物压了上来,毫无羞耻地蹭了蹭。 出现这种状况,窦刻心里难免感到几分尴尬。 他直着身子,再次尝试抽离出来。 可贺加珏非但不松开,反而臂膀是搂得更紧,甚至拿脸贴到了窦刻的肩头,张嘴啃了一口。 濡湿的软唇离开的瞬间,窦刻的手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动了几下。 不过也就在这时,他感受到身边的人已然停下了动作,而且耳边的呼吸也变得轻了起来,像是故意地憋着气。 窦刻没有扭头看,而是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舔了下后牙槽,哑声道:醒了? 过了得有几秒,贺加珏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弓着腰慢慢地往后撤,并尴尬地小声嗯了一句。 做梦了?窦刻神情未变,终于坐了起来。 等他转过头来时,贺加珏已经扯过薄毯挡住了重要部位。他的脸红得不像话,有些恼羞成怒地抬高了音量:你、你先回避一下! 仿佛听到了似有似无的笑声,贺加珏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就钻进去,好在对方没再多问什么。 我去买早饭。 窦刻起床穿了衣服,便出门了。 贺加珏躺在床上,用力盖住脸,想起自己昨晚吃得那些好东西,想起昨晚那场欲火焚身的梦,简直是又羞又气。 趁着窦刻还没回来,他赶紧起床给自己收拾妥当,但身上还是黏着一层汗水,汗涔涔的并不好受。 想要看看几点了,手机却因为耗光了电量而关机了,贺加珏尝试着几次开机,见依旧没什么反应,便干脆又扔回了原处。 日头正盛,楼下热闹,可整层楼却格外地安静。 贺加珏悄悄将门开了一条缝,往外望了几眼。 只见并不宽敞的楼道此时被胡乱堆起的杂物,以及悬挂晾晒的衣服而填满。 一眼望到头,都没能看到有个活人出现。 这里是D市的边缘区,房子破旧,费用低廉,住得最多的是外来户,打工人。 他们大都是天不亮就起了床,赶着乘坐各自的班车进城务工了。 可贺加珏对这种情况并没有任何概念。 他生怕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个醉汉来狂敲厕所门,于是很是迅速地冲了个凉,重新穿上了昨晚被自己扒掉的衣服。 在房间里他找到了一个倒扣的塑料盆,却没找到洗衣液之类的东西。 贺加珏很清楚就目前这种状况,铁定是不能搞来一台能让他自己享用的洗衣机。 既然这样的生活是他自己选的,也没必要非要用洗衣机那矫情劲儿,于是,他连同着昨日买的新衣服,一块儿拿去了洗漱台。 没有洗衣粉,贺加珏干脆拿了洗澡用的香皂,反正都是清洁,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洗漱台在厕所的对面,里面高低错综着好几个水龙头,还有排列成排的水表,以及泡在水盆里尚未进行清洗的衣物。 贺加珏找了个空儿稍微宽敞点的地方,拿着衣服和香皂比划了几下,洗衣服其实不是件多难的事,难的是洗不洗得干净。 很显然,他是真的不会洗。 打上香皂搁在水里泡两秒又提起,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贺加珏甚至觉得他彻底掌握了洗衣技能。 对待没有做过的事,他尚还保持着几分好奇心,玩得不亦乐乎。 再抬起头来时,透过半开的窗户,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油绿繁茂的香樟叶上挂满了水珠,有一片叶子竟聚起了小水洼,贺加珏伸手碰了碰,树叶不负重力,雨水滴落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甜腥味,叫了好几天的蝉儿此刻也都停了。 贺加珏观察了一会儿样貌不同的树叶,形状不同的小水洼,视线再次投向远处时,捕捉到了窦刻的身影。 刚想喊他一声,却又意识到了外头有些不对劲。 他看到窦刻拎着买来的早餐,指间夹着一根烟,正站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央。 身前是扬着几片菜叶子满口爆粗的大肚腩秃瓢,身后是一位头发花白摆摊卖菜的奶奶。 窦刻身形高大,光笔直地站在那儿就很有压迫感,贺加珏在楼上听不见他的说话声,只看到窦刻嘴唇张了张,对面的大肚腩神情不自然了起来。 我惜的干撒谎这种事吗,这烂菜就是从这老婆子手里买的,她给我的时候就是烂的!秃瓢是个碰瓷专业户,即便被众人戳穿还在嘴硬。 窦刻也是目睹了调包全程的人,他虎着张脸,气场颇强,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声:道歉。 秃瓢即便是个惯手,在见到这么个凶了吧唧的男人也是有些惧怕的,连声儿都变小了许多。 有了窦刻的站场,渐渐地也多了几个站出来的人,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位大娘的喊声:就是这个调包小贼,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随即,一个手里拎着一包好菜的红毛小贼就被大娘给逮住了,扯着衣领子,抬手照着后脑勺就是几耳刮子。 秃瓢见状不妙,挥动着膀子不让人近身,拔腿就要跑。 而窦刻只是吸了一口烟,找准时机,抬脚踹了对方膝盖一脚,秃瓢直接跪到地上疼得嗷嗷叫。 片儿警姗姗来迟,雨也下大了,众人逐渐散开。 见窦刻已经提着东西往楼上走了,贺加珏也赶紧将衣服象征性拧了几下水。 他几乎是和窦刻同一时间到的房间门口。 你以前是这个吧?贺加珏一手抱盆,腾出一只手来比了个大拇指。 窦刻看向他,有些疑惑:什么? 刚刚,在楼下,我洗衣服时都看见了。贺加珏笑着,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发现你真有做大哥的潜质。 可惜窦刻并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他手里的盆,进了屋后才问道:你用香皂洗得衣服? 对啊,不可以吗?贺加珏很快就从贺加珏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他讪讪道:我没找到其他的。 洗衣服用肥皂才能洗干净。窦刻边支小桌子边说:你放门口,一会儿我洗。 贺加珏很听话地把盆放在门口,帮着窦刻一块儿往外拿早餐,但他没同意让窦刻洗衣服,我不太会,你教教我,我学习能力挺强的。 窦刻点头,痛快地答应了。 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掌握不好,贺加珏挺沮丧丢人的。 但窦刻坦荡的表现却没有一丝嘲笑的成分,这也终于让他松了口气。 第14章 工作 窦刻没在家里久待,他还得出门工作。 他走之前贺加珏正站在门口往晾衣绳上挂衣服,刚好挂完最后一件,胳膊还举着呢,手心里就被塞进来二百块钱。 下午雨小了可以出去走走,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窦刻临走前交代他,别走远,路不好找。 贺加珏也没含糊,接过来后还道了声谢。 雨势已经愈加见小,气温非降反升,空气中透着一股难以忽略的湿热。 早已过了能蹭班车的点,窦刻只能步行到两公里外的站牌乘坐公交车。 大概还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市中心。 贺加珏的那栋小别墅虽然停了工,但包工头手里那么多人工可不能停,于是便转头带人去干下一个工程了。 窦刻半年前自己接过一个上门修补翻新老式壁橱的小活儿,当时由于客户急着出国,便暂时放下了。 现在人回来了,就差个收尾工作,他不想拖沓,便没再跟新项目,打算先把这个解决了。 高档的住宅区,绿化做得极好。 道路两旁,枝叶繁茂,树荫遮蔽,远没有外面那种让人又憋又焖的燥热感。 将近半年没有过来,窦刻没想到门卫竟还能认出他来。 门卫也是个年轻人,看见他后,隔着老远儿就打招呼:窦兄,好久不见啊,接新活儿了? 还是之前的。窦刻摆手,抽出两根烟,递给对方一根。 门卫低头凑近小窗,点上火抽了一口后,恍然道:奥,记起来了,陈先生那家吧。 见窦刻点头,他才又说道:估计你得等会儿了,他们家刚开车出去。 我知道,我在这儿等等。窦刻一只胳膊撑在小窗的台子上,也低头抽了两口烟。 门卫小哥是个话多的人,隔着窗户各种侃大山,窦刻只需要倾听着,偶尔点头附和两句。 耳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窦刻往里瞥了一眼。 只见那门卫小哥,两眼盯着监控,迅速将手中的烟丢到了脚底。 没过一会儿,从里面缓缓开出了一辆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私家车,窦刻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 私家车在门口稍停,感应杆抬起来后,慢慢起步,门卫以最热情的声音,念着一天重复八百遍的欢送词。 而这时,后窗户下降了一半,妆容精致的女人一手揽着旁边男人的胳膊。 女人扫了眼窦刻的衣着以及他肩上的工具箱,眼中带着明显厌烦,眉尾一扬,高傲地对门卫说:你认清这里是个什么地段,这里不是菜市场,别什么人都让往门口站! 门卫嘴角也有些僵,但仍是迅速地应了声:我会注意,您慢走。 被莫名其妙骂了的人,面上却未见多少神情,趁着车窗上升以及私家车向前移动的空档里,他看清了里面男人的身影。 没记错的话,他曾在浏览网页时见过这人,每张照片里,他几乎都站在贺加珏的身旁。 这人并非他人,正是贺加珏的父亲,贺正雄。 呸!等车刚一开远,门卫小哥就忍不住骂了起来,妖怪蛇精女,榜上个有钱老头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说着话,他又附身捡起了还没燃尽的香烟,边擦着烟嘴,边安慰窦刻:窦兄,你可别放在心上,这种就属于是当不上凤凰的野鸡,还不知道能蹦跶几天 你知道这家的业主?窦刻又给门卫拿了根新烟,点烟时顺势接上话。 唔,贺正雄么,老有钱了,那女的就是他新的小情儿。 窦刻双手插兜,靠在窗边,不经意地提起:我听说这人最近在到处找儿子啊。 嘿,找儿子跟睡女人也不冲突啊!门卫小哥笑着,指了指外面的街道,你来时没看着,那路上贴了老多寻人启事了。 不过看他还没怎么急眼,开枝散叶那么多年,指不定哪里还藏着个儿子呢! 门卫小哥似有些嘲笑,也有些不齿。 没再多呆,窦刻的客户也回来了。 那是一对有些年纪了的夫妇,陈先生和他的太太都是大学教授。 两人身上都带着一种高知分子的谦逊温良,窦刻被热情地邀上了车,随后才发现车里还有他人。 陈太回头给他介绍:这是我们的一位老朋友,褚先生,是位德高望重的国画大师。 哎打住啊,我就一喜欢画画的老头儿。老先生精神矍铄,笑声也很爽朗。 窦刻礼貌地应了一下。 等进了屋后,他便很自觉地开始干自己的活儿,收尾的工作不麻烦,就是有些碎。 临近中午,空气中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 陈先生家有恒温空调,窦刻确实感受不到热,而几十公里外的贺加珏却早已热得满头大汗。 他晾完衣服后也没有久待,穿着窦刻的那身又肥又大的衣服,拿着自己的画册子,拎着个马扎子就下了楼。 从身后看,他简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有几分滑稽,又十分显小。 他去了人最多的地方,随便找了一颗香檀树的阴凉处,坐下后也没急着画,而是先观察着四周。 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 在地上铺层布,摆了一两种蔬菜,这种摊贩卖的一般都是自家种的菜,而那种摆了一长串,或者用车拉来的,还有喇叭叫卖的,应该都是菜贩子。 卖早点的小吃摊已经开始收拾撤摊了,而像是炸串卷饼,小抄快餐车这种,又刚刚进场。 距离中午越近,就越忙了起来。 人群渐渐拥挤,到了下班点,各种快餐小吃摊前都挤满了人,最多的是身着同款工作服的工人。 天还是阴的,可能随时就会下雨。 耳边嘈杂一片,有人声,鸟声,喇叭声,树叶晃动的簌响,都成了贺加珏绘画时的背景音。 再抬起头来时,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三四个中年人,都在低头看着他手中的画册。 贺加珏有些害羞,他笑了笑,便又低下了头,而一旁的大娘则是毫不吝啬夸奖道:哎呦你专门学这个的吧,画得真好看。 他正画着的是距离自己最近的卷饼摊,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很有夫妻相,都胖乎乎的,脸圆圆的,一笑眼睛就成了弯弯的缝儿。 到了中午,他们家的生意最火爆,摊位前挤着一群人一直不见少。 两人一个负责炸物,一个负责卷饼,默契又迅速,而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贺加珏觉得很有朝气很美好,便画了下来。 画到最后,身边围着的大姨大叔们越来越多了,甚至还有几个路过的人好奇这里头有啥名堂,停下车也非要过来瞧上一瞧。 被一群人围着,有些密不透风,贺加珏额角的汗水将几缕头发打湿,黏在了额头上。 但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画上,顾不上其他情况。 一点半左右,喧嚣逐渐退去。 身边的人也逐渐都褪去了,贺加珏画完的时候,见那卷饼摊的老板娘笑呵呵地朝他这边走来。 贺加珏连忙起身。 我刚听他们说你画得是俺们,俺们长的不俊,你画的可真好看,我看你都坐着好几个小时了嫩,还没吃饭吧。老板娘边走边说,到了跟前直接将手里的卷饼塞进贺加珏手里。 卷饼在两人手中推来推去,别看老板娘个子不高,劲儿可真不小。 贺加珏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几声,他最后还是红着脸收下了,但也不能白吃,他让老板娘等两分钟。 小心翼翼地将刚刚画的那一页撕了下来,贺加珏笑着递了过去,那,这个你们一定收下。 老板娘举着那张纸,直夸赞好看,把贺加珏弄得十分不好意思,有些局促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卷饼要趁热吃哈!老板娘临走前又扭回头,指了指天空,多嘱咐了句:赶紧回家吧,看天又要下雨啦! 贺加珏连声迎下,也准备走了。 没想到窦刻给他的二百块非但一分没花,他还凭自己获得了一份免费午餐。 贺加珏拎着东西往回走,果然像那老板娘说的那样,快走到楼前时,倏然就下起了雨,毫无缓冲,竟比早上的雨还要放肆。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7) 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到窗户上,到了下午三四点也丝毫未见减弱,窦刻往窗外瞥了两眼。 陈先生给几人添了热茶水,褚老爷子则询问窦刻何时有空闲。 他说自个也住这小区里,家里有台画桌,因着年代久远,桌腿出现了裂缝,无法保持平衡。 可这又是陪了老爷子这么多年的好伙计,实在不想扔。 窦刻回神,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稍带几分歉意道:最早也要半月之后了。 是有其他安排了? 窦刻点头:回乡下一趟,帮家里过麦。 老爷子听完朗声一笑,帮家里干活是好事,我这边不急,好木要配好技术,永远不在乎晚! 谢褚先生照顾我生意 最后是陈先生叫了车送窦刻回家,窦刻出来后则是联系了班车的司机,恰好还能赶上,便没有再让陈先生的司机送。 下车时已经傍晚了,再加上阴天,厚厚的黑色乌云悬在头顶,更加暗了。 窦刻冒着雨往家里跑,趴在窗台上的贺加珏很快便在人群中寻到了他的身影。 因为高大而在一堆人中显得尤其突兀,雨水很快将他的衣服淋湿,全都贴在了身上,隐隐约约显出了身体的肌肉线条。 贺加珏特别想打开窗户喊他一声,想看他在雨中抬起那张硬朗英俊的脸,分外性感。 第15章 返乡 一,二,三,四,五贺加珏依旧趴在窗台上,手指戳着角落的吊兰,心中默数,三三,三四,三 刚数到三五,门口便传来一阵响动。 窦刻进门时,贺加珏正坐在床边,笑意盈盈的神情,让人难免觉得几分奇怪。 刚被雨水那一通浇,窦刻浑身上下已经完全湿透,中短发像刺一样竖立着,一缕雨水滑过高耸的鼻梁,落到脸侧,很快又被他用胳膊擦了去。 他没有避讳贺加珏,三下两除二地褪去了湿衣服,迅速地换了条内裤,背对着贺加珏,在衣橱里翻找能穿的裤子。 刚刚那一晃而过,沟壑分明的胸腹,胯间蛰伏的凶兽,让不谙世事的贺加珏呆愣一瞬后,猛然热了起来。 他晃了晃眼神,最终又落到了对方的后背上,十分雄性的肌理线条没有一丝赘肉。 窦刻很迅速地穿上了裤子,而贺加珏打量的视线也愈加放肆了起来。 他看着刚转过身来的窦刻,热切地问道:你究竟什么时候给我当模特啊? 窦刻光着脊梁,站在镜子前,他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快速地擦拭头发上的雨水,像是直接过滤掉了贺加珏的话。 从小到大,只有他不想搭理别人,哪儿能有别人忽略他的机会。 贺加珏起身,灵巧地曲着身子从对方臂膀下钻了进去,他的后背紧紧贴在镜子上,微凉。 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窦刻,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伸手扶正了那张带着潮湿的帅脸,热乎乎的嘴唇飞速地贴了上去。 这个吻,从窦刻进门的那一秒,贺加珏就在想了,而乖乖地坐在床边,也只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窦刻的嘴唇上沾了雨水,有些发涩,贺加珏仔细地吸吮着他的下唇,试探性伸出舌尖,舔对方紧咬的牙关。 鼻间的呼吸逐渐乱了起来。 几秒后,窦刻终于有所动作。 他单手扣住贺加珏的下颌,将两人分开,一缕津液转瞬即逝,眼前的人唇红齿白,眼神热烈。 窦刻眉间稍耸,眼神严肃地看着贺加珏,不许再这样了。 贺加珏的胳膊还挂在窦刻的脖颈上,他伸出手指轻挠了几下才放开,笑嘻嘻地望着对方,不以为然。 谁让你不理我的。 窦刻依旧没有回话,他转身去放毛巾,随后提了一处地名,贺加珏听到后明显变了神情。 静南区10号,那条街上贴满了你的寻人启事。 静南区正是窦刻今天去的地方,其实他并没有看到,只是听门卫那么说,自己竟也鬼使神差地跟贺加珏讲了。 怎么,悬赏又加码了,你想把我供出去?贺加珏笑嘻嘻地,但也有几分警惕。 没有。窦刻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儿,想也没想就否定了,他摆弄着手上的衣服,又说:我意思是,你爸应该很担心你。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窦刻又想到今天他所看到的场景,竟有些心虚。 而显然贺加珏是更了解自己父亲的,他瘪了瘪嘴,不屑道:拉倒吧,他应该在忙着开枝散叶呢,只有一个儿子他可不甘心。 紧接着他又抬头看向窦刻,眼神中带着几丝略有略无的祈求,别赶我,他找到我会立马拉我去结婚的! 窦刻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实话他被贺加珏刚刚的那个吻搞得,现在的思绪很乱。 没想赶你。他的声音有几分无奈。 外面的雨声像是赶进度似的,越下越急,闪电偶尔闪过,紧接着雷声在耳边炸响。 空气中弥漫着几分风雨压城的紧迫感。 贺加珏还算安心地坐回到床边。 窦刻抱着双臂靠在衣橱边,手里拿着一根未点着的香烟,等雷声过去,才开口道:我要离开几天,这里随你住,但不要乱跑。 你要去哪儿?贺加珏立马问道。 回乡探亲,干农活。 贺加珏低着头思忖了半晌,试探地问道:能不能,能不能捎上我呀? 不能。窦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终于找到打火机,他有些急迫地点燃香烟。 我发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贺加珏怕他不信,又跟了句:我要是真出现什么状况,你尽管扔下我就行,我能解决 窦刻用力吸了一口烟,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他不会藏匿神情,脸上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烦躁。 贺加珏有些不敢说话,除了外面的雨声,以及细微的烟丝燃烧声,一时间听不到其他声音。 过了许久,一根烟燃尽,窦刻才沉声道:乡下不比市里,环境差,蚊虫多,人也复杂,你想好。 听到这儿,贺加珏也知道,窦刻这是答应他了。 好似方才的害怕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贺加珏主动跑过去抱了下窦刻,又拉着他坐到床边,给他讲自己今天出去的所见所行。 包括那些摊位的出摊时间,哪家生意最旺盛,给他看自己今天的画,当然也没漏下自己用画换了一顿午饭的事迹。 窦刻坐在他身边,胳膊被人抱着,也没有抽烟,只是安静地听着。 贺加珏算是跟他越来越熟悉了,初相识时的那份局促似乎在这两天的相处中,慢慢地消失了。 下过雨后的天气更加热,烈日直接穿透稀薄的云层,毫不留情地照晒到人们裸露的皮肤上。 贺加珏的皮肤晒没两分钟就开始发红,随即便是密密麻麻的痒,齐帅用胳膊杵着行李箱,调笑他这是富贵命。 从远处走来的窦刻也听到了齐帅的话,一掌拍到了他的后脖颈上,清脆的一声响,伴随着哀嚎声同时响起。 贺加珏站在那儿看着,笑了两声,他头上带着一頂大沿遮阳帽,身上套了件窦刻的长袖衫,都因为太大而显得几分滑稽。 见窦刻从塑料袋中拿出一管药膏,他连忙撸起衣袖,将两个红彤彤的胳膊摆到对方眼前。 原本他们就在路边等来接的车,可站在大太阳底下没几分钟,贺加珏的胳膊上就开始起了红疹子。 长袖衣服是让齐帅给送下来的,遮阳帽是临时买的,窦刻刚刚离开也是去药店买药膏了。 这还没出发就给人添了麻烦,贺加珏连话都变少了,所以齐帅调笑他富贵病他也没反驳。 又等了两分钟,一辆面包车驶了过来。 听窦刻说今天有老乡也回去,都是同村人,顺路就捎上他们。 齐帅将两人送上车,摆摆手就走了。 开车的人是个比较朴实的大哥,车里还坐了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都认识窦刻,几人还算热络的在聊着天。 贺加珏跟窦刻坐在车的最后一排,他有些认生,就紧跟在窦刻身边。 已经是有些年头的面包车了,根本就没有制冷,贺加珏很快就热得汗水黏脖子了,眼神扫来扫去,就是找不到车窗按键在哪里。 窦刻从一旁探过身子来,默默地将他这边的窗户摇了下来。 喔原来是手摇窗。 有些尴尬,只能笑笑。 两边都开了窗,风一下子灌了进来,虽然有些热,但好在是不闷了。 起初车上的人还聊得火热,议论这半年赚了多少钱,干哪种工作来钱快可等过了一两个小时后,默默地都安静了下来。 贺加珏也有些坐不住了,无论是哪种坐姿都挺难受,他喝了几口水,听到前排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窦刻给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顺口就问道:躺一会儿? 揉了揉坐的有些酸麻的腰,贺加珏确实想躺一会儿,但是那儿有空啊? 最后一排座位是长形的,窦刻往车身又靠了靠,拍拍自己的腿,脱了鞋,上来躺着。 贺加珏尚还有些犹豫。 赶紧,还有六个多小时,你受不住。 他只好听话的脱掉鞋子,曲着腿仰躺了上来,头枕着窦刻结实有力的大腿,硬邦邦的,太有存在感。 抬眼就是对方硬朗分明的下颌线,感受到他的注视,窦刻也低头看他。 恰好一缕阳光直射到贺加珏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看到的窦刻仿佛都在发光。 扑簌簌的眼睫颤动,窦刻伸手盖了上去,扫过手心,那触感仿佛痒到了心头。 窦刻干咽喉咙,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旁的遮阳帽盖到了贺加珏的脸上。 视线移向窗外, 已经上了高速,四周的车也变少了,而入眼皆是陌生景象。 窦刻心里有些纠结 纠结将贺加珏留在身边的做法究竟正不正确。 第16章 路上 面包车一路颠簸,贺加珏躺一会儿,坐一会儿,反正就不嫌热,赖唧唧地靠在窦刻身上。 终于抵达县城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司机大哥将他们放在了一家招待所的门口,跟窦刻又蛮客套地聊了一会儿。 贺加珏站在凸出一块儿的路牙子上,拎着礼盒,扶着行李箱,看到窦刻偷偷给那人塞了二百块钱,才终止了聊天。 随后窦刻退后了一步,冲车里人摆了摆手,那辆面包车轰地起步,卷起地上一层尘土,扬了贺加珏一脸。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贺加珏抿着唇,想骂人。 窦刻很自然地伸手过去,轻轻地抚去了落在他鼻尖的灰尘,贺加珏有点不自然,但没有躲开。 今晚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上路。窦刻说着话,转身顺走了贺加珏手中的沉物,并侧头示意他跟上。 还没到啊? 这里是县城,离乡下还有三十多公里。窦刻停下脚步,等贺加珏跟上来,于心不忍地又添了一句:明天带你去看看护城河再走。 一听还能看景儿,贺加珏立马又高兴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的年轻人。 窦刻知道他这一路下来,都不怎么舒坦,甚至可能前二十几年都没这么难受过。 但他表现的却十分不错,一路上不止忍了下来,而且还没有过多抱怨。 明天就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奖励吧。 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标间,上楼时,贺加珏想要帮着提点东西,都被窦刻避了过去。 再加上楼梯宽度只能放下两个人,被下楼的人很容易就打断了他要拎东西的动作。 楼道里是灰扑扑,灯光暗沉,甚至还有几个彻底暗了下去的废灯泡。 避开地上的水渍,两人上了楼。 两旁的房间都大敞着门,吵吵闹闹的,有酒味,饭菜味,也少不了烟味和脚臭味 贴在墙壁上的安全事项有关条例,几行红色的字体也卷边的卷边,破损的破损,模模糊糊地只能看清标题四个大字了。 到了他们的那间房,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味道算不上好闻,有股呛鼻消毒水味,同时又揉杂了陈旧老房子独特的霉味儿。 窦刻进屋放好东西,开窗通风后,便开始上上下下检查风扇能不能用,浴室的花洒出不出水等问题。 而贺加珏则是站在窗前,看了看外面的景象。 正是用餐的时间,这里的路边摊比窦刻出租屋前更多,人也更多。 大街上叫卖声络绎不绝,他能闻到各种饭菜的香味儿,肚子也不争气地叫唤了两声。 这时,窦刻也检查完了,从浴室里走出来,叫了他一声儿:走,下去找点饭吃。 听见是吃饭,贺加珏急不迭的就要走。 窦刻嗳了一声,指了指窗台:把手机带上。 贺加珏看了眼被他扔在画册上的手机,随口说了一句:手机没电了。 也带上,贵重物品放这儿不安全。 鱼龙混杂的招待所安全性连一般宾馆都比不上,楼道上监控都没有,盗窃事件确实也没少发生。 骑着摩托炸街的小青年急匆匆,游刃有余跟行人擦肩而过,震耳的轰鸣声卷起一阵热风,迎面扑来。 有那么一瞬间,贺加珏真切地感受到了耳鸣。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 正是用餐时间,屋里已经没了空桌儿,老板只好给他们在门外又支了张桌子。 要了两碗牛肉面,两道炒菜,一荤一素,又进去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啤酒,一瓶可乐。 蹦蹦两声,一股白气儿散开,贺加珏接过自己的那瓶冰可乐,跟窦刻碰了个瓶口,猛地灌了几口。 冰凉甘甜的汽水滑过燥热冒火的咽喉,从心口窝一路凉丝丝进胃里。 碳酸饮料独有的辣让贺加珏忍不住斯哈几声,面部表情皱到一起,打出一个小小的嗝 对面的窦刻此时才放下酒瓶,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响儿,瓶里的酒水晃动着,俨然少了一大半儿。 快餐只所以能被称为快餐,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这个快字,贺加珏闻着诱人逼人的肉香味儿,咽了下口水。 一碟回锅肉,一碟醋溜土豆丝。 厚薄适中,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呈现着诱人的酱油色泽,再加上有蒜苗的点缀,可以说是香而不腻。 炒土豆丝用的是老醋,刚端上来时,那股酸溜溜的醋味儿猛然窜进了鼻子里,可别看它闻起来冲,吃起来却是无比下饭。 牛肉面是标准的二细,最上头盖了两片牛肉,撒了一层葱花,贺加珏擓了一大勺辣椒加进去,眯着眼睛先喝了口汤。 稍会儿再喝汤,你刚喝了冰。窦刻边就着菜喝酒,边看向对面的人。 可是贺加珏是真饿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只是匆匆点了点脑袋,便捞起一筷子面,吹两口凉气,往嘴里送。 或许跟从小习惯有关,贺加珏就算是饿极了,吃饭却也还是斯文,虽是东一筷,西一筷,但每次夹得量都不多。 而且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吃高兴了还会抬头冲窦刻露出感激的笑容。 窦刻偶尔也抬头看两眼热得满头是汗,却依旧低头认真吃饭的贺加珏。 大概连他自个都没感觉出来,自己此刻的状态是多放松。 回招待所前,窦刻又带着贺加珏去了趟超市,买了手机充电器,以及几瓶矿泉水。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8) 我其实可以不用手机,反正也是各种骚扰电话。贺加珏憋了这一路,终于在进了屋后,跟在窦刻后面小声说了出来。 窦刻摁灭手中的烟头,反手丢进卫生间的厕所里,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总得跟我联系吧,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丢。 鼻子下面一张嘴,不懂我就问嘛。 窦刻拆了数据线包装,从他手里拿过来手机,充上电后才说:问谁,这里人又不认识我。 我借个手机说着话,贺加珏撸起了衣袖,朝窦刻狡黠一笑,又晃了晃小臂内侧的手机号码,继续说:给你打电话问! 连窦刻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笑意,最终也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写的? 上午你去买药的时候,让齐小帅给我写的。 怎么,你怕我半道儿把你扔了啊? 贺加珏显然抱有怀疑的态度,他像是试探:万一呢? 没有万一。窦刻立即回道。 随后又有些无奈地搓了搓额头,也没再管贺加珏,而是换了拖鞋,转身去了浴室。 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贺加珏瞥了一眼那处,等手机充进去了几格电后,便将手机号赶紧存了进去。 窦刻洗得挺快,贺加珏也简单冲了冲身上,并没有洗头,毕竟实在不想用招待所准备的洗发水 洗完后,他学窦刻,也只围了浴巾就出来了。 窦刻在铺床单,准确地说,只在给他铺床单,而且这人还把小薄毯子一路给捎了过来。 凑乎睡吧,就一晚。窦刻铺完后跟他提了一嘴,关灯躺回到自己床上了。 贺加珏站在床边,刚从怔愣的情绪中出来,他张张嘴,最后还是笑着说了一句:谢谢啊。 随手而已,怕你觉得脏不睡觉淘人。 我哪有那么娇气。 窦刻将双手垫在脑后,在黑暗的伪装下,唇角再次不受控地扬了起来。 贺加珏反驳完后,却没急着上床。 他小步挪到窦刻床边,蹲下身子,用气声说道:窦哥,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不错,起码这次没有搞偷袭,而是先礼貌地询问可不可以亲。 但他还是遭到窦刻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 唉! 第17章 还撩 早晨的公交车上十分拥挤。 贺加珏带着宽沿儿草帽,罩着窦刻的那件长袖衬衫,被人群推着就上了车。 跟在后头的窦刻付了两人的车钱,拎着行李箱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到贺加珏身边。 两人都快差不多挪到最后了,窦刻牵了下贺加珏的手臂,将他罩在身体与栏杆之间,稳稳当当地挡住了拥挤的人群。 窦刻低头,看见贺加珏潮红的脸颊,隐在刘海儿下的汗意,明明讨厌却又抿着嘴唇一句也不抱怨的样子,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应该叫辆出租车的 好似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贺加珏扶着帽檐,抬头与窦刻对视了一眼,没心没肺地冲他展露笑容。 这个时间段搭乘公交车的大部分是上班族以及学生,所以在同一站会下很多人。 刚有了空座,贺加珏就被窦刻按着肩膀坐过去,连给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总是感觉窦刻有些烦躁,却又压抑着什么也不说,只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受。 贺加珏暂时也想不到办法,他叹了口气,视线慢慢地移向了窗外。 公交车刚经过了某所高中,统一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不急不慢地往学校里走去。 有的走到门口才将手机收起来,有的正站在校门外大口吃着手里捧着的早饭。 还有几个男生边打闹边往学校里跑,被高高扬起的书包砸中脑袋后大喊一声,扭头又冲了回来。 公交车按照路线继续行驶,贺加珏便望着窗外观察陌生人。 过了红绿灯,拐进一条比较窄的街道,应该是到了海鲜市场,路上有水,路两旁的商铺都开了门,陈列着各种海鲜产品。 行人有些多了,司机降下了车速。 身穿PVC防水围裙,脚蹬雨靴的大叔骑着一辆踏板车想要驶过,却被一位声音高昂的大姐拦了下来,自顾地打开车架上的泡沫箱,说要称点新鲜的虾。 贺加珏只是短暂地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却感受到了人与人的熟络亲近。 除了卖水产品,路边还有卖早点的,包子铺的老板掀开最上面一层的蒸笼,白茫茫的热气瞬时涌了出来。 贺加珏仿佛闻到了那股油润猪肉香味儿一般,腹部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 有点点丢人,他默默瞥了窦刻一眼。 下了车就吃早饭。窦刻仿佛看穿了他内心似的,视线相对时,直接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贺加珏: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他们的目的地也到了。 在路边摊买了两份煎饼果子,贺加珏还特意夹了辣条,因为他总听别人讲,自己却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很想尝尝。 靠近水的地方,很明显能感觉到温度降了几分,空气也有细微变化,很舒适。 因为时间早,人还没有特别多,大多数是起早出来锻炼的老爷爷老奶奶。 护城河旁种满了垂柳,粗壮的树干彰显着历史,碧绿而柔软的枝条颇有规律地打着摆子。 不经意间触碰到水面,漾起了一圈圈水痕,一座石拱桥横跨河面,站在上头一定能望很远。 窦刻手里拿着行李,不方便上去,只好点了根烟,靠在桥头,一直望着桥中央的贺加珏。 贺加珏在上头呆了十几分钟,小跑着下来时,心情明显是不错的。 真漂亮呀,到处都是绿色!他扶着头顶的草帽,几步跳到了窦刻身旁。 窦刻很自然地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你可以拍几张照,照着画下来。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贺加珏笑笑,环视了一周,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说:我的眼睛就是最好的相机,全部印在脑子里了。 窦刻没出声,只是隔着一层飘渺的白烟儿,注视眼前正低头摆弄手机的贺加珏。 这时恰巧有人从桥上下来,贺加珏礼貌地走过去说了几句话,很快又扭回头,笑着对窦刻说:我们拍张合照吧! 他走到窦刻身边,两人目视前方看向镜头。 路人将拍好照片的手机递了过来,贺加珏蛮腼腆地跟人道谢,随后便低头看起了照片。 他将手机举起来给窦刻看,脸上稍有可惜的神情:你怎么不笑呢,你要笑起来得多好看呀 照片上。 窦刻状态悠闲,指间还夹着一根香烟,手掌撑在桥梁上,放松且沉默地看向镜头。 反观站在他身前的贺加珏,向后背着手,站的笔直,眼睛笑弯了起来,嘴唇是恰到好处上扬的角度。 拍出来的效果,有点像窦刻半拥着身前的贺加珏,两人神色一静一动,很是相称。 过了上午九点之后,气温稍有升高,不过这里的阳光显然没有城市里的强烈。 他们几乎就近将风景看了个遍。 临近中午时,窦家大伯才姗姗来迟。 贺加珏有些认生,站在一旁很乖顺的模样,然而窦家大伯却是个自来熟的人。 黝黑的脸上是最质朴的笑容,他主动跟贺加珏握了握手:欢迎来俺们家做客,听刻儿说你是个大画家! 不不,没有贺加珏摆着手,脸涨的通红,如蚊子哼哼一般:只是画画的 得嘞,甭谦虚了,赶紧上车,他大娘切好西瓜在家等着喽! 大伯开来的是农用三轮汽车,车身通体蓝色,后长斗里散着零星秸秆,且前车室总共只能坐得下两个人。 窦刻三下两除二将行李装上车,拉着贺加珏走到车旁,低声问道:自己坐在前头,能不能行? 你呢?贺加珏下意识地扯住窦刻的手腕。 好似是看出了他的紧张,窦刻抬手给他理了理歪掉的草帽,我就在后斗子里,前面坐不下。 贺加珏摇头:那我和你一起。 窦刻稍有犹豫,大伯见两人还在车外讲话,便在车里催了一嗓子。 行吧。窦刻撑在车窗前跟大伯聊了两句,转身带着贺加珏去了车斗一侧。 在他的指导下,贺加珏很容易就翻了进去。 铁皮有些烫皮肤,但在靠近驾驶室的地方铺了一层纸壳,一看就是为了载人而准备的。 两人并排坐在纸壳上,很快便感受到了车子起步的颤动。 窦刻扯过一旁的防雨布,罩在两人头上,挺热的,忍一下。 有风吹着,不热。贺加珏也帮忙举着雨布,车子走的小道土路,颠来颠去,颠的他声音发颤。 大概自己也觉得好笑,小声啊着玩了好一阵。 不知道具体行驶了多久,逐渐就看不到了楼房,取而代之的是道路两旁,金灿发光的小麦田。 麦秆独自挺立,却又紧凑地挨在一起,沉甸甸的麦穗随着风,颇有节奏的晃动。 风带来了小麦的香气,也吹乱了贺加珏的头发。 他摘了帽子,挺直坐得发麻的腰,而窦刻这时也很适时地扭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 明明自己的嘴巴都干得要起皮了,却还是不声不响地将水先给了他。 贺加珏在心里偷着乐,眼眸透透亮,要是了解他的人,准能猜出,他这是又起什么小心思了。 小口呷着凉丝丝的水,牙齿磕在瓶口,轻轻啃咬,侧头瞥到窦刻此时正低头看时间。 寻到时机,贺加珏一把将遮雨布拉了下来,盖住了两人的上半身,他灵巧地扭过身子,仰头去亲吻窦刻干涸的嘴唇。 湿润与干燥碰撞,舌尖探出来,轻车熟路地舔舐对方的唇缝,明显感到窦刻身体僵了一瞬,贺加珏心中轻笑,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 周围的空气逐渐稀薄了起来,昏沉的暗红色掩盖了窦刻的面容,叫人看不真切。 见到窦刻许久未躲,贺加珏有些怂,于是便打算自个先退了。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刚要后撤,窦刻竟抬手按住了他的后颈,阻止了他的动作。 唇齿重新贴到了一起,这不过这次却是由窦刻主导,他的进攻比起贺加珏更猛更凶,带着一股野性,像是一头刚被放出来的狠兽,在他面前,人类没有权利说不。 嘴唇被吸得酥麻,被牙齿咬得很疼,贺加珏懵掉了,傻傻地坐在那里任人采撷。 下颌被滚烫的手掌捏住,牙关一麻,轻而易举地破了最后一道防线,窦刻长驱而入,卷住对方的舌根,一副恨不得将人吃了的架势。 贺加珏愈加眩晕了起来,过了许久,窦刻终于打算放过他,撤出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深呼吸了几次,头晕的征兆才慢慢减轻。 头顶的遮雨布没有被挪开,湿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脸周,窦刻就贴在他耳边,声音低沉,一字一句。 贺加珏,有一有二,没有三四。 第18章 村子 到达村子时,贺加珏仍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路过的熟识见到窦大伯的车后停下脚步,客套地打了声招呼:今儿又进城去啦? 可不是嘛,去接俺家小刻儿来家咧!大伯脸上洋溢着笑容,语气中有几分炫耀。 那人闻言往后瞥了几眼,眼神中带着揣摩与好奇,到最后也没有要跟窦刻说话的意思。 得叻,不耽误恁们了,快家去吃晌午饭罢!这人拍了拍大伯的肩膀,骑上自行车便离开了。 陌生的环境让贺加珏很快转移了注意力,车轮碾过一段土路,晃来晃去坐不稳当,颠得他赶紧抓住了身侧的车斗壁。 远离了城市,远离了县城,这里只能偶尔看见一两户二层小楼,其余大多是横竖排列规整的平房。 一眼望去,青壮年很少,倒是有不少老年人三三俩俩地聚在家门口,轻摇着蒲扇,目光却全落在了他和窦刻身上。 这种带着打探的注视让贺加珏觉得不舒服,于是也学着窦刻耷拉下了头,有些不解道:他们为什么都看我们? 别管他们。窦刻说着话,一把拉下防雨布,将两人再次罩了起来。 等待已久的窦家大娘此时正站在门口朝这边儿张望着,靠着大门跟别人唠嗑。 大伯也驾驶着车晃晃悠悠地到了自家门前。 跟大娘站在一起的人们纷纷将目光都投了过来,眼神中是好奇与打探揉杂在一起,没有人靠近。 这种表现让贺加珏觉得无比的矛盾。 车刚停稳,窦刻起身先下车,唤了一声大娘,扶着他胳膊跳下来的贺加珏也紧随其后,跟着叫了一声。 大娘连声应下,笑得两个红扑扑的苹果肌高高悬起,眼睛四周都弯出了好几道褶皱。 她拉起窦刻跟贺加珏就往家里走,哎呦这热得呦,赶紧进屋去,料得恁们回来晚,饭都还是热得,吃完饭还有西瓜吃! 大娘,不用准备这么多。窦刻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有些无奈。 说啥呢,你一年才回来几趟。大娘拍拍窦刻的后背,又笑眯眯盯着贺加珏看:而且你看看这还带朋友回来咧! 贺加珏被两道热情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往窦刻身边挪了挪。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刚好一边坐一人,偏偏就贺加珏,都快偏到桌角了。 然而窦刻却无半分要纠正的意思,他让大娘先动筷,给贺加珏倒了一杯温水,又接过大伯手中的白酒,倒了两小盅。 赶紧给咱小贺画家也满上,有的是酒咱家,喝啥白开水!大伯敲了下酒盅,指挥道。 贺加珏赶紧搂着杯子晃晃头,摆出一个防备的姿势:大伯你就别打趣我了! 他这番焦急的模样引得对面两人笑了起来,因为太急了,他都忘了最开始的那份害羞。 没事,酒在我手里。窦刻的神态也放松了下来,他平静地看向贺加珏。 而贺加珏也从他眼中读出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只要我不倒,没人能强迫你喝酒。 好咧,吃饭吧昂赶紧,这一路上可没累着吧?大娘边给窦刻夹了几筷子的肉菜,边问道。 窦刻摇摇头,也给贺加珏夹了块排骨,随口应道:还成,就那样。 还成,还成,你哪次都还成!大娘有些责怪地瞪了他一眼,抱怨道:都不说实话了天天的。 窦刻没再说话,只是赶紧也夹了两块排骨讨好一般地送进了大娘的碗里。 大伯举起酒盅,两人碰了个杯。 贺加珏坐在一旁,听着这对中年夫妻操着一口乡音,跟窦刻讲村里发生的大事小事。 这方言讲慢一点他还能听个大概,但一讲快了就跟不上了,慢慢地注意力就放在了眼前的饭菜上了。 排骨搭配着黄豆芽炖的烂糊的,一顺肉就全下来了,眼前的盘子里是煎成金黄色的带鱼段,旁边是过油炸后又卤制的肘子肉,肥中带瘦,泛着油亮亮的光。 还有喝酒少不了的油炸花生米,清爽脆口的烧肉拌黄瓜,以及满是油泼辣子香的菠菜。 大娘从桌旁拿来个盖了白包袱的竹篮,从里头摸出个白面馒头递给了贺加珏,笑道:来,不喝酒咱吃馍馍。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9) 贺加珏赶紧道谢,放下筷子接了过来,馒头还热乎的,咬在嘴里又软又瓷实。 正跟大伯喝酒的窦刻随时都在注意着贺加珏,瞥到对方斯斯文文,吃得认真的模样,也安心了下来。 这顿饭,贺加珏着实有点吃撑到了。 到最后为了不拂了窦家大娘的面子,硬是吃了两块西瓜下去,这下子却更是有些不消化了 窦刻那边也加快了进度,把他大伯给喝倒了。 桌子我来收拾,东间屋里头都给收拾干净了,快带你朋友去歇歇。大娘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塞进窦刻手里,将两人推出了门。 大伯家隔壁,就是大娘口中的东间屋,这处老房子其实才是窦刻的老家,承载着他那点如同昙花儿一般的童年记忆。 他们在门口站了有两分钟,贺加珏仿佛看出了窦刻心中那份复杂而犹豫的情绪,所以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旁,悄悄握住他的手掌,并未催促。 进去吧。窦刻扭开门,拉着贺加珏走了进去。 虽说是经过了打扫,但到底还是搁置太久的老屋,少了生气,房子就会老得更快。 屋里的家具都被擦了出来,大娘很心细,在茶几上放了个固体空气清新剂,驱赶了一部分的霉味儿。 南屋是给他们收拾出来的卧室,靠墙而垒起的土炕,高度到人的大腿根,面积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一。 炕上铺了厚厚的三层褥子,又垫了一层软凉席,还有两个枕头,两床小薄被。 两人用一盆清水,轮流洗了把脸。 窦刻递给贺加珏毛巾,问他:睡一会儿? 你也睡呢?贺加珏用带着几分潮气的眼神看向对方。 窦刻从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边,嘴里含着烟,含糊道:我出去趟儿。 我我能和你 贺加珏想说别留下他一个人。 成,你不累就行。窦刻一眼参透了他的心思,很爽快就答应了。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包东西,又转身给贺加珏带上了草帽,一起出了门。 第19章 溜达 下午三四点钟,空气中还带着午后的慵懒。 庄里主路上是晒得焦干的黄土地,只有一小部分人家的门口铺了点水泥,就像一块又一块的不规整的补丁,怎么看怎么别扭。 家里条件好点的已经换上了大铁门,上了年纪还没啥积蓄的老人,却仍在坚持着使用着饱经沧桑的木头门。 这些老人基本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村,小的时候没有条件,成家了又忙于躬身于农活,想着法子的赚钱,把自家孩子往外送。 孩子长大啦,出去啦,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喜怒哀乐,而这时候,他们也老了 刨去吃饭睡觉时间,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们基本人手拎个小马扎,往门口那儿一坐就是一天,静默又孤独。 只有到了下午,才会出现几个带孩子的妇女,各自推着摇篮车,找个地方边看孩子边唠嗑儿。 唠完东家唠西家,而最近刚回村来的窦家小子,不出意外也成了她们闲时的谈资。 窦刻故意带着贺加珏抄了小道儿,躲开了那些让人不舒服的注视与议论。 走了一刻多钟,向来体力不佳的贺加珏开始有些喘了,他们才慢下脚步。 道路两旁是繁茂的树林,杂草横生,树木高大,遮挡住阳光与人迹。四周阴森森,很是寂静。 贺加珏从窦刻身后探头,看到的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坟头和墓碑,有高有低,有大有小。 这里路不好走,小心点。窦刻朝后伸出手,而贺加珏则是很识相地牵住了。 几乎快走到了最深处,窦刻才停了下来。 他从布包里将上贡的物品一件件往外摆,贺加珏很乖顺地站在一旁,只看了一眼便也明白了,窦家的这两座坟,分别葬着窦刻的爷爷奶奶和父母。 想着窦刻此时最需要的应该是私人空间,贺加珏便很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 窦刻听到动静回头望了一眼,有点不放心地嘱咐道:别乱跑。 我不乱跑,我就坐在这里等你。贺加珏露出个微笑,顺势坐到了身后的大石头上。 或许是树叶的遮挡,或许是特殊环境的缘故,阳光怎么都透不进来,总是几分阴冷。 从这个角度,贺加珏只能看到窦刻一张一合的嘴巴,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窦刻又将碑前的鲜花摆正了几分,磕了头,才站起身来。 那天下午,贺加珏对于窦家的疑问,依旧是只字未提,虽然窦刻一直表现的很淡漠,但贺加珏总感觉,他的内核是哀伤的。 这一来一回走了将近五十分钟,贺加珏终于消了食儿,在斜岔口,窦刻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拐了个弯儿,走了另一条道儿。 一侧是住宅,一侧是田地。 站在路旁放眼望去,满是高低不同的麦田,诺大的场地里只有一台收割机,只收割了几块地。 这些都是你们家的吗?贺加珏问道。 而窦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里是三家地,我们是中间那块儿。 贺加珏仔细看了几眼,才依稀看到其中用来隔开的细线,他指着收割机问道:那台机器 收割机,几家租了一起用。窦刻将贺加珏往阴凉地里拉了一把,后天才能轮到咱们。 他们在外面溜达到太阳下山了才往回走,此时村子里已然炊烟袅袅,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烧柴火掺杂着饭菜香的气味。 窦家大娘热了中午的剩菜,又觉得不能也让客人吃剩饭,又炒了道新菜,煮了玉米碴子粥,又盛了点腌黄瓜。 两人刚一回来,就被大娘催着去洗手吃饭,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支起了小桌儿,食物也都摆了上来。 贺加珏吃饭前仍是礼貌地先道谢,大伯跟窦刻一人倒了一小盅白酒。 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趟,不好好吃饭,光叫你领着喝酒了,真是没有数!大娘边抱怨着边强行没收了剩下的酒。 大伯啧了一嗓子,指着大娘的背影嘀咕了句:去去去,这娘们儿够絮叨的! 大娘把酒拿进了屋,隐约还能听见她的说话声。 只是说来说去都是夫妻间的斗嘴,两个小辈便也没再跟着插嘴。 等人都上了桌,贺加珏才端起自己眼前的粥,明亮的黄色,隐在里头的细小颗粒若隐若现,闻起来有股玉米的清香,喝起来口感稠而清甜,嚼起来又有奇妙的颗粒感,就着爽口的腌黄瓜,让人忍不住就想多喝上几口。 这和玉米浓汤不太一样。贺加珏眼神中盛着几分奇妙。 窦刻没喝过玉米浓汤,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给贺加珏介绍:碴子粥只用玉米碴和玉米面一块儿熬出来。 这个喝起来更清爽,腌黄瓜也好吃! 大娘拍了拍膝盖,喜欢就多吃点,都是些平常饭菜,恁可别嫌弃。 喜欢还来不及呢!贺加珏笑着竖起大拇指,俨然没了初相见的那份局促。 天气本就热,又喝了热腾腾的碴子粥。 吃完饭后,贺加珏脑门上也已生出了一层薄汗。 帮着大娘收拾了碗筷,又被拒绝洗筷刷碗的活儿,他打了个饱嗝,只好先离开了西间厨房。 又宽又肥的短袖被他挽到了肩部,几缕发丝黏在额头上,面颊也红扑扑的,贺加珏几步跳到院子中央的风扇前,蹲在那里直冲着吹。 凉丝丝的风将头发都吹到了后头,将发缝里的热气全部带走,别提多舒服了。 大娘从屋里探出头瞥了一眼,回头跟正在刷碗的窦刻说:小刻儿,别怪大娘眼睛毒,你这朋友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啊。 嗯。窦刻将洗干净的碗碟沥干净水,递给大娘,也望了外面两眼,又补充道:大娘,他不是坏人。 大娘闻言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孩子,你可错怪俺了哟!俺是让你这几天好好照顾人家,咱村里跟人城里啥都没法比,别怠慢了人家男娃! 窦刻低头浅笑两声,又被大娘推了两把,才从屋里出来。 大伯正坐在屋檐下摇着蒲扇抽老旱烟,他身后的窗台上摆着收音机,此时正播放着单田芳的《白眉大侠》。 单老爷子的评书声腔顿挫,诙谐幽默,大伯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烟杆,一手敲着腿侧,听的认真。 窦刻几步走到院子中央,将还蹲在电风扇前吹风的贺加珏捞了起来,念道:有你这么直着吹风扇的么。 贺加珏嘿笑两声,用亮晶晶的眼眸去看窦刻,又抬手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倒是没有反驳。 第20章 危// 村里的夜晚,人们的娱乐活动持续到了九点。 刚到来的时候,贺加珏就注意到东面的一间房是平顶屋,墙壁一侧是水泥堆砌的梯级楼梯。 窦刻告诉他那是晒台,过后要在上头晾晒小麦,晒干后的小麦直接从墙壁外侧的水管子运下来,方面装袋捆扎。 月明星稀,夜间无风。 贺加珏回屋拿了自己的画本子,拎着小马扎,趁窦刻不注意,上了屋顶。 他瞥见远处村口的路灯,闪着微弱的灯光,并不明亮。 大家睡得早,很多人家都已经灭了灯光,路上见不到行人。 依稀能听到几声孩子的哭闹声。 音调各异的犬吠也偶然响起。 悬在夜空中的众多繁星,是贺加珏许久未见到过的景象。 从屋里烧完水走出来的窦刻发现了他在屋顶安静画画的身影,没多打扰,而是独自折腾起几块巨大的塑料膜。 家里没有正经的浴室,大家洗澡一般都会去镇上的澡堂,夏天时,很多老爷们都是在天井里用舀子冲个凉水,没太多讲究。 只是窦刻自己的话,尚还可以这样应付完事。 但想到还有贺加珏,窦刻不止多烧了些热水,还取了几块塑料膜,打算在田井角落里搭个棚。 贺加珏听到几声哗哗的塑料薄膜摩擦的声音,闻声低头,看到窦刻正蹲在天井里,用几个铁丝固定塑料膜。 他光着脊梁,肩颈和腰侧的肌肉随着动作抽动,眉头拧在一起,牙齿咬着根烟,在黑夜中闪着火光,映出了他一张认真的面容。 你在做什么?贺加珏收起自己的画本,还没下楼梯,就急着开口问道。 窦刻抬眸扫了他两眼,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搭个棚子洗澡,这儿没浴室。 贺加珏下午有见到村里的厕所是什么样,当时还有些担忧晚上该怎么洗澡,却没想到窦刻为他考虑的这么周全。 我来帮你!他扔下手里的马扎和画本,小跑过来。 窦刻正站在墙边举着铁丝比划,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铁锤,贺加珏很有眼力见地捡起来递了过去。 几分钟后,一个简易浴室便搭好了。 不早了,凑合洗洗睡觉吧。窦刻说完便去看烧开的水。 贺加珏回房间去找换洗衣物的几分钟里,窦刻把水都兑好拎了出来,还将洗漱用品全都提前拿进了棚子里。 近乎透明的塑料膜被热气一晕,瞬间起了一层雾,朦胧地勾勒出里头贺加珏正在洗澡的身形。 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他挺翘的鼻梁,圆滑的肩头以及窄瘦的腰身。 蹲在台阶上的窦刻沉着眼眸,狠狠吸了一口烟,掐灭后才起身,从一旁的桶里,舀着凉水往身上冲。 痛痛快快地冲了个凉水澡,洗去身上黏腻汗水的同时,也将心头燃起的火苗一把浇灭。 最后一舀子凉水迎头泼下,窦刻扔了水瓢,深呼吸后,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擦去一身水渍,穿上大裤头,背对着贺加珏,蹲在地上刷牙。 泡沫顺着水流进了下水道,哗哗的水声扰得他心中烦闷。 啐了最后一口漱口水,转身时看到贺加珏从棚子里也钻了出来。 大概是里头气温比较高,憋得面颊通红,学着也不穿上衣了,跟窦刻对视时还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这种感觉真他妈勾人。 窦刻抹了把脸,克制地收回视线,先进了屋。 他的反应搞得贺加珏一头雾水,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地心情又不好了。 寂静的深夜里,从草丛中,从墙缝边,传来连绵不断的蛐蛐声。 窦刻半躺在炕上,手里捏着根烟转来转去,低头一直在看手机,贺加珏坐在小凳子上晾头发,却感到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屋里只有一台小风扇,座在炕脚的位置。 贺加珏有些热了,见窦刻正认真的盯手机,他便悄悄脱了鞋,坐在离风扇最近的地方,翻看自己这两天的画。 啧。 贺加珏闻声挺直腰背,没等窦刻说下文,就认怂般从风扇前挪远了。 窦刻拍拍身旁的褥子,说了句:睡觉吧。 等贺加珏躺好了,窦刻才拉动头顶的绳儿,啪嗒一声,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耳边是属于另一个人微热的呼吸,无法忽略。 贺加珏翻了个身,侧躺着,视线划过窦刻的额头,阖起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到了微闭的双唇。 原本想要讨个晚安吻的,谁知道这人突然又变回了那副老和尚样儿。 怀揣着这份不甘心,贺加珏逐渐睡着了。 听到贺加珏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后,窦刻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他转过头,借着从窗外渗进来的一抔月色,仔细描摹着对方的五官,那双隐藏在黑夜中的眼眸,盛着犹豫不觉以及快要压制不住的欲望。 接近凌晨时,外面传来几声鸡叫。 贺加珏感到腿上火辣的瘙痒,使他在睡梦中也忍不住紧缩眉头,弓着使劲的挠,难受地哼出几声呓语。 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一旁刚睡着的窦刻,连忙起身开了灯。 忽然的亮光也将贺加珏唤醒,朦胧地睁开了双眼。 只见贺加珏的大腿上,胳膊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周围的皮肤也给他挠地发红,甚至有几处地方透着一丝的血丝丝。 窦刻伸手附在上头,感受到了灼人的温度。 这夜里蚊子也够毒,就逮人贺加珏一个劲的咬。 先等我一下。窦刻穿上衣服,去敲大娘家的门,要来了蚊香和花露水。 他又不声不响地从天井南侧的井里打了盆凉水,浸湿了毛巾,给贺加珏冷敷。 夜里的井水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似的,冰的贺加珏大腿颤了两颤,却觉得十分舒服。 窦刻皱着眉头,盯着毛巾下通红一片的皮肤,那里本该白皙柔嫩,此时却鼓起了好多又硬又烫的包,显得有些可怜。 毛巾一遍遍划过对方的大腿,手指偶尔触碰到腿间的肌肤,心头一颠,听见贺加珏从鼻间哼出的喟叹。 擦拭的动作僵硬了一瞬,热血冲上大脑,窦刻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在几个红疙瘩上咬了一口。 烫烫的,很滑 他的此番举动换来对方一声短暂的尖叫,贺加珏当然无法预料,因为连他自个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 比肌肤更热的舌尖抵在那上头,窦刻张开口,衔住通红的皮肤,试探着裹吸。 头顶的呼吸逐渐急了起来,窦刻却一停不停地向上,侧头啃咬大腿内侧的嫩肉,贺加珏猛地躺了下去,腿部肌肉绷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他仰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浑身上下只着了件四角内裤,风扇吹着微弱的风从脚底爬上来,窦刻湿滑的舌头仍在挑逗腿根的肌肉。 窦刻。贺加珏没忍住,轻声叫对方的名字。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0) 像是收到感召般,窦刻抬起头,却又整个人压了过来,浓墨般的瞳孔紧紧锁住床上的人儿,像捕猎一般,眼神中透出一丝凶狠。 两人对视着,贺加珏眼中仿佛盛满了雾气,脆弱又惹人疼爱。 他伸出胳膊,轻轻环绕住对方的脖颈,手指摩挲后颈坚韧的线条。 这是鼓舞,也是邀请。 窦刻不说话,低头吻住近在咫尺的唇,贴住的那一刻两人的呼吸都变粗了起来。 没有人熟悉如何接吻,但遇到了激起欲望的人,自然会熟能生巧,激发潜力。 湿热的舌重重地碾压对方柔软的下唇,粗粝的指甲在贺加珏身上划来划去,他的脸侧,他的腰腹,以及他的前胸。 哈贺加珏身子一颤。 胸前的手指为非作歹,碾在轻微凸起的乳尖上,食指中指突然将之夹住,趁贺加珏张嘴的瞬间,灵巧的舌头钻了进去。 两道又热又急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唇舌间响起恼人的水啧声,腿部也相互摩擦着,都起了反应。 贺加珏的前胸被粗糙的手指揉得发红,颤巍巍的挺立着,在窦刻嘬吸耳下的肌肤时,乳珠更是羞耻地硬了几分。 湿热的口舌在胸前画了几个圈,终于落到了那处,贺加珏抚摸着窦刻的头发,无法自控地挺腰往对方口里送,身子尽情迎合。 他感受到一抹更热的硬物就抵在自己大腿上,也不知道那被蚊子咬过的地方会不会被烫到更红 想到这儿贺加珏没忍住笑了一声。 窦刻故意惩罚他走神,牙齿厮磨着,重重地咬了一口他胸前乳粒,换来对方短暂的斯哈声,才缓慢地吐出来。 两粒小红珠沾了口水,亮晶晶,颤微微地立着。 窦刻像狗一样又埋进贺加珏的脖颈间,边嗅边亲,他好像格外的喜欢这个动作。 贺加珏被咬疼了也不甘示弱,伸手去掏窦刻的鸟儿。 内裤紧紧地箍住邦邦硬的凶器,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灼热的热度,常年握笔的手指纤长柔软,贴着裤缝就悄然钻了进去。 这么热的天,那只手的温度却很凉,两种极度反差的温度碰撞到一起,两人都忍不住低吟出声。 窦刻绷紧肌肉,是被冰到了,而贺加珏却是心中感叹手下的尺寸。 当视线受到阻拦,触感就成了主要。 微凉的指尖轻点马眼渗出的黏液,剐蹭着抹到青筋暴起的柱身上,半握住轻缓撸动。 窦刻啃咬着贺对方的肩颈,拥着人翻了个身,两人体位上下反转,还未等贺加珏反应过来,窦刻就拉动灯绳,屋子里霎时暗了下来。 只有地上点着的蚊香,闪着微弱的火光。 贺加珏跪爬在窦刻硬实的身躯上,手里还握着对方坚挺的昂热。 适应了眼前的暗色,他小声叫着窦刻的名字,再次凑上去接吻。 情人间总是有接不够的吻。 一双大掌顺着滑腻腻的后背,隔着薄薄的内裤抚摸几下贺加珏的臀部,随即就探了进去,肆意揉捏。 窦刻按压着白软臀肉,指尖抚过尾椎骨,摸索到那处紧闭的入口,试探着揉弄两下,贺加珏蓦然扬起了脖颈,心头迎上一股酥痒感,一时间顾不得手上的力度。 随着一声闷哼,贺加珏整个人天旋地转,瞬间又被窦刻压在了身下。 他讨好般地帮对方揉了两下,却见窦刻的眼神更加锋利了几分,牙齿用力咬合,脸颊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彼此的体温愈加升高。 危险,很危险。 没,没有润滑贺加珏在一片黑暗中捕捉到对方的面孔,颤巍巍地小声哼唧,油 嗯。 窦刻惜字如金,在乱套的喘息声中,将贺加珏的腿并拢,举了起来。 毛面玻璃渗进来零星的月光,照耀在贺加珏白净的肉体上,纯净而诱人。 两腿间夹住的那根粗长性器毫不留情地凿了进来。 贺加珏羞愤地抬起胳膊挡住脸,破碎地呻吟声却从缝隙泄了出来。 像是助燃剂,使窦刻的进攻更加疯狂。 肉体撞击声不绝于耳,湿黏的龟头擦过两颗睾球,被攻城掠池的贺加珏只能挺着身子求饶。 大腿内侧的细嫩皮肉经不住反复的摩擦,火辣辣的,有些疼。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快乐呢。 窦刻腹部肌肉泛着水光,他一手保住对方并拢的腿,一手拉着对方的手腕,不让贺加珏抬手去遮挡面部。 注视着贺加珏因为情欲而潮红的面庞,胯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最终恶劣地咬了口可爱的脚趾,才肯将人松开。 此刻的贺加珏早已溃不成军。 小腹上沾满了透明的体液,有汗水,有前列腺液。 双腿大开地躺在窦刻身下,阴茎贴着阴茎,被对方握在手中揉搓捋动。 窦刻附下身来,强硬地拨开贺加珏捂住嘴巴的手,蛮横地亲吻厮摩。 额头的几滴汗水顺着耳鬓,滴进贺加珏的颈窝,小臂青筋暴起,快速动作,仿佛大脑炸开烟花儿,蹿上高空。 喉咙间的呻吟尽数被窦刻堵在了口中。 他拥着窦刻的后背,耳边是粗重的呼吸,身上汗哒哒的,却又感到酥爽。 两人相拥着,贺加珏抬起腿蹭了蹭窦刻的小腿,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沾水的帕子擦拭掉身上的粘稠,贺加珏餍足而疲惫,不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墙角的蛐蛐儿嘶鸣片刻,深夜终于恢复寂静。 第21章 梦里 一大清早儿,窦家大娘挎了篮子,站在东屋家门前,拉住门环,轻叩了几下。 她做好俩孩子还没醒的打算了,没想到刚转身要走的时候,大门开了。 窦刻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支楞着,嘴里还叼了根牙刷,满口泡沫,应该是在天井里正洗漱的呢。 你那位朋友还没醒呢吧?窦大娘随着窦刻走进去,怕吵醒人,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窦刻口里含着水,咕噜咕噜两声吐出来,神色平常道:还没,昨儿被蚊子咬了几个包,挺晚才睡着。 他说完便转身去屋里找矮桌儿。 窦大娘是打心里有点心疼这个从城里来的孩子,总是嘱咐窦刻要照顾好人家,不能在咱这儿吃苦。 等窦刻把小桌,马扎摆好后,窦大娘才把篮子里的早饭一件件摆了上来:我前几天炒了面,一会儿你自个烧了水冲着喝啊,怕你朋友喝不惯,我还捏了把红糖进去,对叻,还搁路口买了俩麻团呢,刚炸出来,甜蜜滋的,那孩子应该能爱吃 窦刻洗了把脸,走了过来。 我今天跟恁大伯跑趟王五集,把家里那些土豆子贩出去。大娘扶着膝盖站起身,又低声交代窦刻:你今没事,带那孩子到处逛逛,别怠慢了人家! 嗯,我有分寸。 大娘这才满意,挎着篮子走了。 窦刻望了眼桌上盖得严严实实的早饭,转身进屋,打算喊人起床吃饭。 旧门响起系上吱呀响,贺加珏睡眼惺忪地坐在炕上,他穿了不合身的大背心,一侧都掉到了肩膀下,好半晌才反应迟钝地跟窦刻打了声招呼。 吵醒你了?窦刻放轻声音,几步走到炕边,朝着贺加珏伸出手,先下来吃饭再睡? 贺加珏闻言揉着自己的肚子,缓缓点了点头,随即被窦刻拉着下了炕。 用从井里刚打上来的水,往脸上嚯了两把,冰冰凉的温度让人瞬间清醒。 贺加珏蹲在台阶上漱口刷牙,接过窦刻递来的毛巾时,还笑眯眯地招手让他也蹲下。 不清楚他玩什么花样儿,窦刻倒很言听计从。 只瞧他刚蹲稳身子,贺加珏便扯着他的背心领口,将人拉近几分后,绝不拖泥带水的凑了上去。 两人在清晨交换了一个薄荷味儿的吻。 电水壶先响起咕噜噜的冒水声,随即是提示水烧开了的持续性鸣响 掺了红糖的焦色炒面被热水冲开,麦香味也跟随着热气散发开来。 水煎包的底面金黄酥脆,连在一起,有油条有麻团还有鸡蛋,配了大娘自己腌的脆黄瓜,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桌子。 贺加珏是第一次喝这种炒面。 没过油,没加佐料,只在沸水冲开前加搓红糖,喝起来带着几分焦香甜味,口感醇香厚重,也十分饱腹。 水煎包应该是大娘自己包的,馅料给得实诚 ,里头的肉都是块状的,吃起来很过瘾。 再配上解腻的脆黄瓜,贺加珏忍不住连连赞叹:大娘的手艺真好! 随着话音落下,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也落入了碗中。 谢谢!贺加珏凑到窦刻眼前,弯起眼睛,展现标准的露八齿微笑。 真黏糊人,窦刻心里想。 还别说,饭饱催人困这句话倒是真不假。 贺加珏吃到最后,胳膊撑在桌儿上,睫毛也半塌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手里却还捏了半根油条。 坐没坐样,吃没吃相,窦刻看在眼里颇有几分无奈,他没用几分力气,就将人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 贺加珏自认为他一直都是很标准的体重,可在窦刻眼里,却完全是只任人宰割的小鸡仔。 小鸡仔刚挨着炕就自觉地翻了个身,滚到里头抱着毛巾被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嘀咕啥。 窦刻独自解决完剩下的早餐后,也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 刚进门就看见了紧贴着墙面睡得正香的贺加珏,本来抱在怀里的毯子已经被他蹬到了脚底,宽松的背心也卷了上去。 额头生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双颊微微发红,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还咂了下嘴。 窦刻将电扇开到了一档,又拾起毛巾被搭到对方裸露的肚皮上,可刚躺下时,却惊扰了睡梦中的贺加珏。 贺加珏眼睛半睁半闭地就蹭了过来,也不嫌热地搂着窦刻的臂膀继续睡。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骑三轮车贩卖早餐的叫卖声,偶尔掺杂着几声犬吠,都成了窦刻入眠的背景音。 他这一觉睡得很是舒坦,梦里是树木繁花,贺加珏坐在树下,专注绘画,而他则躺在一旁,安静地注视对方。 仿佛耳边真切地听到了铅笔摩擦画纸的刷刷声响,有些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毛面玻璃挡不住正午的烈阳,透进了一层光。 窦刻徐徐睁开双眼,看到贺加珏正盘腿靠坐在墙边,手里拿着他那本画册子。 你醒啦?贺加珏闻声抬头,笑吟吟地问道。 嗯,干嘛呢。 画你呢!贺加珏举起册子,给窦刻看他方才画的速写,你好能睡,我都醒了半个多小时了。 窦刻半坐起来,抬手揉开眉心,下意识从床头烟盒中摸了根烟,捏在指尖把玩,而另一只手里拿着画册子,垂眸端详。 画面中的他侧身而躺,双臂放松地搭在一旁,嘴唇微抿,带着隐隐的笑意。 时空仿佛发生了交错,让他霎时间想到了方才的梦境。 看到窦刻望着画册有些走神的模样,贺加珏以为是自己画得他不满意了,于是急哄哄地扑上去收走,埋在窦刻胸前,瓮声道:我随便画的! 窦刻回神,似笑非笑地打量贺加珏有些失落的神情,认真答道:很好看。 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窦刻还牢记大娘的嘱咐,等贺加珏在天井洗漱完毕,捎上了他的遮阳帽和画本,一同出了门。 胡同口扎堆唠嗑打牌的村民们再次不谋而同地望了过来。 贺加珏偷偷将遮阳帽拉了下来,他还是不太能习惯这些不加掩饰的注视。 这时恰巧一位拄着拐的老大爷路过,贺加珏收回注意力,随着窦刻一起打招呼。 老头儿姓张,七十有八的年纪,住村东头。 窦家小子,还做木工?张老头面露几分难色,因为掉了牙还有些口齿不清:不忙的时候来给老头子修修大门,成宿的野猫野狗啊都往里钻,闹得可是睡不着叻! 窦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张老头很是感谢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挂着满意的笑离开了。 贺加珏心有疑问,但不知该不该问。 他家里只剩自己了,老伴前些年走了,儿子早年出去后就联系不上了 道路两旁是高大繁茂的枫树,遮住阳光,纳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阴凉。 过了西岭便是一片树林,刚走近就听到清脆的鸟啼声,以及潺潺的溪流水声。 窦刻走到小溪边,往里投了颗石子,划破了水面的平静。 我小时候常来这儿,村里人说这里太静都很避讳,怕有猛兽,也怕有鬼。 那你见过吗?贺加珏也走到溪水边,猛兽或者、鬼? 只见过几只野兔。 两人相视而笑。 阳光零零洒洒地渗透进来,比起闹鬼区,这里更像是个世外桃源。 溪水清澈见底,水底有鹅卵石,水中有小鱼儿,一群群钻过脚心,触感痒酥酥。 贺加珏痒得抬起了脚,而窦刻又往水里掷了颗石子,漂没打起来,倒是溅了贺加珏一脸。 于是,一场激战就此拉开。 冰冰凉凉的溪水泼到身上很舒服,两人相互较着一股劲儿,谁都不认输。 闹腾了好一阵子,玩累了才找了个太阳地儿,往上一躺,正面晒完,反面晒。 窦刻沾了水珠的肉体在阳光下亮闪闪,像是在肌肤上洒了一层金箔。 贺加珏从树底下摘了几朵黄白色的小花,笑嘻嘻地别到窦刻的耳后,请保持这个姿势。 双手垫在脑后,窦刻躺在草地上,双眼微阖,动都没动,俨然是默许了对方的此番玩闹。 四周归于幽静,熟悉的刷刷声又响了起来 不知何时,窦刻睁开了眼睛,侧头注视着认真作画的贺加珏,内心一片宁静。 你知道吗? 这可真像一场梦。 第22章 日常 饭桌上,窦刻随口提了一嘴去给张老头修门的事。 冰箱里我冻了盘饺子,你去的时候给捎上。大娘一口咬掉了半根葱白,过了一会又语气忿愤,带着几分打抱不平道:真是造孽,养了那么个白眼狼。 大伯也在一旁附和:可不是怎么的,你说那个年代供应出个大学生多不容易啊,人到好,出去就再不回来叻! 噫,他家老娘下葬不都是村里帮着办的,个狼心狗肺的孬东西。 这老头儿也是犟。大伯摇摇头,嘬了口白酒:虽说不是门邻,但也不是隔了老远见不着,喊一声就过去给补上了,偏不吱声。 老人活了一辈子到这岁数了,就是不想给人添麻烦的劲儿其实谁都懂。 说白了,没血缘的都是外人。 麻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村外人倒还真不如麻烦窦刻这个一年就回来一两次的外外人了。 大娘叹了两口气,又想到自己也没个亲儿子,事事还都是多亏了这个大侄子,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愣是干了两碗饺子汤。 吃完饭后,窦刻回去倒腾了几块木板,拿上工具,领着端了一盘水饺的贺加珏,往张老头儿家去了。 夜幕悄然拉下,蛐蛐叫跟蝉鸣相互交映着。 很多同样吃完晚饭的村民提溜了马扎到路边扎堆唠嗑,有的还在地上铺了凉席,几个小孩在上头打滚嬉闹。 有狗守在旁边,有猫在翻垃圾桶。 风徐徐吹着,烧火做饭的柴火味还稍有残留。 张老头住在同村的最东边,路上没有公共路灯,有段土路泡了水而有些难走,而附近也连个活口都没有,漆黑一片。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1) 窦刻摁开手电筒,脚步放慢,让贺加珏走他前头。 放心,我肯定不会把水饺摔了的。贺加珏小心翼翼看着脚下的路,信誓旦旦地保证。 窦刻盯着贺加珏的脚下,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到的时候,张老头正静默地坐在门口,手里轻摇蒲扇,身边还卧着一只大黄狗。 见到两个陌生人的靠近,大黄狗四肢蹬地,猛地站了起来,挡在老头儿身前,防备地盯着他们吠叫。 阿黄!张老头语气严厉地唤了声它的名字,上一秒还十分凶狠的黄狗,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爷爷,我们给您补门来啦!贺加珏说着话,将手里的水饺往前送了送:这是大娘让我们给您捎过来的水饺,现在太晚,让您明天吃呢! 张老头闻言摆着手,嘴里急匆匆地念叨着:不得行不得行,我我我有吃的。 收下吧!我这一路都端着过来的! 圆托盘的底部撒了一层防粘的黄面粉,生水饺规整有序的排列摆放,一颗又一颗,十分饱满。 一老一小还在相互推让着,窦刻检查完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举了块木板子,示意道:老爷子,我给您裁裁这个,里外补上,中间加厚,你看成么? 嗳好好,谢谢你了窦家好小子! 没事。窦刻拿出卷尺测量,不经意间又说道:那饺子您就收下吧,我们回去也好交差。 张老头没有第一时间否认,窦刻又看了眼贺加珏,抬下巴指了指屋内。 贺加珏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端着盘子就进屋找冰箱去了。 张老头叹了声气,跟窦刻说道:帮我给窦家媳妇儿捎句话,谢谢她了! 挂满灰尘的吊灯只能稍稍照亮门口的一方土地,像一位老朽,疲怠却又不甘的闪烁着最后的暖光。 张老头家的房子很老了,早些年别人家都盖上了砖瓦房,只有他家还依旧是老式的土墙,天井院儿不大,堆满了枯柴,废纸,各种杂物。 贺加珏在角落找到一个小马扎,拎着坐到张老头的对面,翻开自己的画本子,笑呵呵道:爷爷,我给您画张画吧! 张老头没有拒绝,他双手撑在拐杖上,努力挺了挺佝偻的后背,岁月带来的沟壑并未挡住他脸上的笑容。 一时间,只有锤子敲在门上的闷响,以及铅笔在画纸上的刷刷声。 大门还不是特别离谱的破损程度,窦刻敲敲打打,半个小时内就完工了。 窦家小子,你是个好人。张老头看着修补后的木门,心里很感激。 贺加珏很快也画完了,他将那页平整地撕下来,送给了张老头。 他们陪着老人又坐了一会儿,基本都是张老头不停地讲话,贺加珏偶尔掺上两句,窦刻安静坐在一旁倾听。 随着夜色渐沉,老人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张老头扶着门框,目送他们离开时说了一句:人要往高处走,但一定不能忘本啊 回程路上,一个过路的行人都没见着。 窦刻牢牢地牵着贺加珏的手,手电筒盈盈的光在地面上晃晃悠悠。 贺加珏有些感慨道:其实这儿生活也不错。 是吗窦刻没有急着认同但也没有否定,只是隐在黑夜中的神情显得复杂而冷漠。 村子里也不是每天都是闲散日子。 到了该收成的时候可都是忙得热火朝天。 天还没亮透,窦刻就起床洗漱了。 睡梦中的贺加珏摸到身边没了人,这才揉着双眼,挣扎着坐起来。 你再睡会儿,我今天得去收麦,不能陪你了。窦刻擦干脸上的水,走过来很自然地帮贺加珏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择开。 贺加珏眯起眼睛,摇摇头,声音还带着几分困顿,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拉锯战了好一会儿,窦刻才勉强答应:去可以,但你只能在田头看,画画玩手机都成,不准下地。 好好好!贺加珏已经迅速穿好了衣服,从一旁墙上摘下草帽,拿着自己的画本,随时要出发的样子。 还是那辆蓝色卸货货车,大伯大娘坐前头,窦刻跟贺加珏坐后斗里。 晨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贺加珏摘了帽子,让风把头发吹得乱蓬蓬,凉凉的很舒服,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一台大红色收割机停在田里,旁边已经收割完了一户的田地。 大伯过去跟驾驶员招呼了几声,收割机很快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随着前行,连杆带穗一排卷了进去,再从车后吐出来带着扬尘的秸秆。 不多时,田地里便一片雾蒙蒙。 贺加珏坐在树下的石头墩上,注意到附近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七八岁年纪的小孩好似格外地喜欢看收割机工作,被大人拽着胳膊,也依旧兴奋地手舞足蹈。 大伯将蓝斗车开到地头,三人扯着防雨布往后斗上铺,窦刻像是有预感似的,回头给了贺加珏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让他过来。 贺加珏瘪了下嘴,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原处。 他身边坐了几位同窦家大娘一般年纪的中年妇女,正七嘴八舌的唠着家常。 有句话说,农村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半小时内,位处村内情报中心的贺加珏已经掌握了好几家鸡零狗碎的八卦琐事。 嗳那边是不是就姓窦那家的小辈儿,刚从城里回来,也不知道成亲了没 贺加珏听到熟悉的姓氏,默不作声地竖起了耳朵。 短发中年女人悻悻道:白瞎了长相,可惜是个倒还真随了他的名儿 坐在贺加珏身旁的大姨咳嗽了两声,恰巧盖过了其中几个字眼。 贺加珏心里头还在琢磨呢,身旁的大姨却靠近了几分,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是跟着窦家那小子从城里来的吧? 啊?嗯是的。 我看人准没错,我一眼就瞧出了你跟我们都不一样。 贺加珏面对陌生人,还有些怯生,犹豫着问了一句:这有什么不一样啊? 噫,细皮又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庄户人!随着大姨爽朗的笑声,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是学画画的,跟着窦刻来这里采景。贺加珏脸颊微微发热,试探着说道:你们刚刚是在说窦刻? 大姨收起笑容,剜了眼短发女人,那小子有出息叻,挺早就进城干活了,听说挺赚钱,我看你们那天回来还捎了不少东西呢! 这您都知道啊。贺加珏干笑两声,不得不佩服大姨们的情报。 这大姨又笑呵呵着夸了几句,顺带还打听了下窦刻谈没谈对象。 贺加珏也逐渐没了最开始的那份拘谨,掏出他的画本子又要给人画免费自画像。 进城算什么,没文化能干什么大事,也不就是给别人打工的。短发女人被冷落后,不爽地继续阴阳怪气,引得旁人抻腿碰了下她的膝盖。 贺加珏讪笑,心里是有不舒服,但没把话说太绝:现在谁还不是打工的,都是打工人。 那人瞅见贺加珏冷硬的面色后,自个又嘀咕了两句,才肯作罢。 恰巧一位穿着花花绿绿的小孩跑过来,跟长辈讨钱花,要去供销社买零嘴儿。 贺加珏看了眼远处弯腰割麦,时不时撩起毛巾擦汗的窦刻,又摸了摸裤兜里,果真带了那两百块钱。 几个小孩都讨到了零钱,撒丫子地就要跑,贺加珏不认路,赶紧放下画本子,跟了上去。 第23章 矛盾 供销社坐落在村子主路的路口,早已被好几家分成了不同的店铺,只是最中间的百货小卖铺,大家都习惯了继续延续供销社的称呼。 店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正悠闲地坐在柜子后,吹风扇,听收音机。 屋里三四排货架,都堆满了东西,更多货物就干脆直接放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纸箱里。 几个小孩踮着脚趴在柜台上,一人手里捏着一块钱,指着里面的袋子,吵吵嚷嚷。 阿爷,我要五片辣条,三个粘牙糖,两个西瓜糖! 第一位话音刚落,第二位就赶紧接上。 奶奶!我也要五片辣条,还要一盒猴王丹! 两位老人露出和蔼的笑容,一边安抚着几个小孩,一边从柜台里往外拿零食。 大孩子贺加珏站在最后面,看着柜子里五花八门的包装,一个都没吃过。 从小到大,他的饮食都是保姆根据营养师要求,严格执行,零食都很少吃,更别说是这些一毛一个的小玩意儿了。 咳。贺加珏清了下嗓子,装作很不经意地跟几个小孩说:你们告诉我那些零食好吃,我就请你们每人吃一块雪糕。 真的嘛!小孩子们脸上纷纷露出惊叹的神情。 见贺加珏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红票票时,集体哇了一声,都跑过来拉着贺加珏的衣服,给他一样样地介绍玻璃柜台里的各种零食。 几分钟后,贺加珏拎着一兜大红色透明袋走出供销社,而小孩儿们则是人手一块牛奶小布丁,围着他边跑边喊谢谢哥哥。 贺加珏杂七杂八买了这么多小零食,加在一起竟还没超过二十块钱。 小孩子们跑着闹着在,在半路上就拐弯儿跑别处玩了,贺加珏只能凭记忆,不急不慢溜达了回去。 树下的阿姨姐姐们依旧维持着他走时的状态,头凑头的不知道又在议论哪家的八卦。 贺加珏还未走近,就听到了那位短发大姐又在阴阳怪气地说着什么瘟神,克死爹妈又克死爷奶 我跟你们说,姓窦的能给孩子起这种名就注定了,窦刻窦克,这命里就带克啊!像这种天煞孤星,全能者都救不了他,咱平常人更不能靠近 你怎么回事,天天神神叨叨的。 你要不会说话就别唠了,人家孩子也挺命苦的,你说啥呢? 短发大姐的言论引来了很多人的反击,但其中也不乏有几个认同的。 你们别不信,这都是有门道儿的,全能者都能看见短发大姨斜着眼,指了指天。 贺加珏翻了个白眼,几步跨到那人眼前,把袋子往石墩上一扔,反声质问:背后说人坏话不怕烂舌头根啊?这位大姨你瞅着人模人样的,怎么不会说人话呀? 你说什么你,你敢骂我?短发大姨嗷的一嗓子就站了起来,叉腰指着贺加珏的鼻子骂:你是什么瘪犊子玩意儿,不要脸的小杂碎敢这么说我 贺加珏也不甘示弱地上前一步,昂起头,呵斥道:谁散播谣言我说谁,烂!舌!根! 恁娘p的小婊子养的我要撕了你!那大姨满面涨红,嗷的一声就冲过来要撕贺加珏的头发。 无奈个头不高,再加上被众人拉扯,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去。 这一看局势落入了下风,干脆坐地不起,蹬着腿拍着地,嘴里嗷嗷呜呜的,开始最传统的无赖模式。 远处墙角割麦的窦刻俨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匆匆往这边儿跑。 背后造谣污蔑他人不止是道德问题,而且还是违法犯罪行为,官司再难打在我这儿都不是问题,我有的是金钱时间跟你耗。 贺加珏居高临下的晲视着坐在地上张牙舞爪的短发大姨,声线冷冽地警告:如果你仍然继续造谣窦家的事,你将不止会面临罚款,甚至还得进去蹲一段时间,我保证。 话音刚落,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是窦刻挡到了他身前,挂满汗珠的脸上难掩担心的神情。 我没事。贺加珏上一秒还凶巴巴的神情立马消融,还拉着他的胳膊,从袋子里拿出冰棍,说:赶紧分给大伯大娘,一会儿改化了。 被忽视的短发大姨不干了,扯着嗓子又嚎又叫:我哪里说错了,他就是克人命,村里谁不知道他克死自己爹妈 放恁娘的狗屁!大娘一听红了眼,冰棍儿一扔,招呼着巴掌就要往人身上拍,幸亏被稍微理智点的大伯中途拦了下来。 两个女人指着对方一点都不客气地互骂,周围有拦架的,有拱火的,还有举着手机录视频的,场面那叫一个乱。 握着窦刻胳膊的贺加珏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皮肤下肌肉的紧绷和微颤。 窦刻轻轻抚开贺加珏的手,走到正在骂骂咧咧的大姨面前,蹲下身,冷漠道:让你说的我这么牛,那我不得诅咒你两句以表诚意? 大姨闻言立刻噤声,警惕地盯着窦刻,眼底升起几分恐惧。 窦刻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大姨的丈夫姗姗来迟,骂骂咧咧地将人拽走了。 没戏看了,看热闹的众人也随之淡去。 贺加珏拽着窦刻的衣角,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窦刻一口咬碎冰棒儿,用沾了凉水的手捏了下对方的脸颊,又说:等我墙角那儿割完了,咱就回去。 随后,窦刻又拿起镰刀转身下了地。 听到身后传来抽泣声的贺加珏转过身,小声换了句:大娘 没事孩子,我没事,我就是太气了。说完她擦拭几下眼角,也走远忙农活了。 大伯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语气重重道:谢谢你,刻儿有你这个好兄弟,值了! 临近中午,旁人都散了,唯独贺加珏沮丧地坐在树下的石墩上。 虽然窦刻方才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但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情绪很差。 这天的晌午饭吃得有些晚,用餐过程也很安静。 好唱歌好唠嗑的大伯都不愿说话了,只闷头喝酒,大娘也垂着头夹自己眼前的饭菜。 打好的麦粒堆满了两个天井。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便要急着推开晾晒。 贺加珏帮忙抻着袋口,窦刻用铁锨将小麦铲进去,装满束口后再扛到晒台上去重新铺开。 午时的太阳正烈,晒得窦刻皮肤上都蒙了层汗水,他一趟又一趟地运送小麦,缄口不语。 贺加珏咬着嘴唇,心想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24章 往事 欻欻欻 是铁锨拱在水泥地上发出的摩擦声。 平铺的小麦随之分成了一条又一条的小山岭。 见窦刻这么乐此不疲地赤脚推着铁锨往前走,坐在小马扎上画画的贺加珏也尝试着蹬掉鞋子踩了上去。 一股酥麻滚烫的陌生怪异感顺着后脊梁骨霎时涌上头皮,贺加珏默默打了个颤,嘴里的薄荷糖都差点掉出来。 耳边颇有节奏的声音也停了,他赶紧扭头去看,却见窦刻正杵着铁锨,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2) 我不能动了。贺加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种酥酥痒痒的触感让他绝对不会迈出第二步。 窦刻放下铁锨,几步过来,单手提着贺加珏的腰,将人提到了水井边,边压水帮他冲脚边说:你皮肤太嫩了,碰了麦粒很容易起瘙痒红疹。 冲完又把人提了起来,要把他放回小马扎上,然而贺加珏却顺势搂上他的脖颈,抬着腿不落地。 别闹,我身上都是汗。贺加珏弯着腰,拍拍他的胳膊。 我身上也都是汗!贺加珏灵巧地在窦刻身上翻了个身,双腿盘着对方精壮腰腹,咬着薄荷糖说道:你笑一个我就下去。 两人靠得太近,贺加珏闻到到窦刻身上那股太阳的味道,窦刻平视着他的眼眸,喉结轻轻滚动。 说不上是谁先开始的,等反应过来时,两人的嘴唇已经贴到了一起。 窦刻用牙齿厮磨对方柔软的唇肉,贺加珏迫不及待地张开唇齿接纳他。 凉丝丝的薄荷糖在两人的舌尖起舞,一个不经意就卷进了窦刻的嘴里。 贺加珏的脑袋往后一退,佯装气恼地对窦刻说:你是故意要抢我糖的是吧! 甜。窦刻这次终于笑了,几下就将薄荷糖在齿间咬碎。 贺加珏平稳落地,白了他一眼,你都咬碎了肯定很辣! 嗯,又甜又辣。 晚饭后。 村里来人临时通知窦刻跟随大伯去村委修桌凳。 贺加珏这次没跟去,他注意到大娘这一天里的情绪都不是抬高,故意留了下来。 大伯的收音机还在随机播放电台音乐,某位听众点播了一首毛不易的《一荤一素》,平缓的男声像是在娓娓道来的讲故事。 天色暗下来,蚊虫也变多了。 贺加珏和大娘坐在屋檐下,一人拿一把扇子,在腿边轻轻煽动着。 大娘久久地盯着地面,叹了口气,孩子你可不能信那婆娘的鬼话。 大娘,我肯定不信的啊! 嗳,刻儿他妈当初是大难产走的,产婆子说救不回来。大娘说着,眼底就盈上了热泪,还有他爷奶,他爹,也走的可惜啊,你说泡了两天多的木耳怎么能烧饭吃呢!简直造孽啊! 慢慢讲,慢慢讲。贺加珏扯了块纸巾,递到大娘手里,帮她捋了捋气。 我那时候刚滑了胎,他大伯陪我去市里住院。大娘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等我们赶回县医院,只看见小刻儿拉着他老师的手,坐门口哭。 他小学要留校吃饭的,幸亏了,幸亏了小刻儿才躲过了这一劫,他爷奶和他爹,抢救了一周多,医生说身体器官都衰竭了,没法子了 贺加珏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在医院目睹了三位亲人的相继离世,得是多大的悲痛。 收音机里又开始播放振奋激昂的评书,而贺加珏能感觉到的却只有难过。 那次滑了胎,我就不能生育了,我跟他大伯有心想把他过继来。大娘将纸巾抻开,又将干的那一面叠到外面,握在手里,笑笑说道:刻儿这孩子打小要强,死活不同意。 虽然我们我一直拿他当亲儿子养,但他自从那之后就太封闭了,我们感觉感觉怎么都走不进他的心。 孩子你别嫌我话多,我很久没跟人说说心里话了,憋的难受。大娘拍着心口窝,一说又想哭了。 贺加珏心里也五味杂陈,又赶紧安慰:大娘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我也很久没这么和人坐下来说说话了。 我家境还行,从小没缺着钱花,但我没有妈妈,我爸疼我的方式就是一个劲儿塞钱,其实我很少见到他。贺加珏嘴唇一抿,有些难过,我是保姆带大的,可每任保姆都干不长,见我态度不好我爸就挑保姆的刺后来我就不敢在他面前展露情绪了。 大娘重重地叹了口气,望了望黑透了的天,揩去眼角的泪水,唏嘘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大娘,今天造谣那人,她在村里跟谁最熟啊?贺加珏又想起今天的事,便多问了一嘴。 最熟的肯定是他家老头呗,还弄了个什么会,每周都有一天都扎堆开会,整的挺像回事儿,就是我忘了具体是哪一天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起,伴着窗台上录音机吱吱哇哇的评书声,一直聊到窦刻跟大伯回来。 窦刻提了只烧鸡,说是村里给的辛苦费。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绕,俨然是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却什么都没说。 大娘把烧鸡收进了冰箱,要明天热热再吃,匆匆几句话就打发窦刻跟贺加珏去睡觉。 兑了温水,在天井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贺加珏早早地爬上了炕。 今天跟大娘聊什么了?窦刻洗漱完,只套了条大裤衩,上炕后关了灯。 贺加珏自动贴过来,身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他搂着窦刻的肩膀哼唧半晌,才说出一句:说说你小时候光着屁股在大街上遛鸟儿,大娘在后头追都追不上! 胡说。窦哥抬手拍了下贺加珏的屁股。 好好好,是我胡说。贺加珏感觉到几分危险,抓住窦刻的手掌,拖到上头来咬了一口,随即又问道:明天有什么工作哇? 撒种子,过两天有雨,不好拖到那时候种。 贺加珏躺在窦刻怀里,闭上眼睛,要睡着了似的嘀咕道:那我明天不跟你去了,我要补个觉,今天一整天可困死我了 嗯,你睡醒可以去隔壁大伯家里看电视。 耳边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窦刻侧过身,借着月色,端详着对方恬淡的睡颜。 仿佛现在不看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似的,过了许久才肯合眼入睡。 第25章 搞事 炕头摆了份早餐,被菜罩子罩住尚还留着热乎气,旁边是一串房门钥匙。 看来昨晚自己是真的睡得很沉,竟连窦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已经不早了,贺加珏还有正事要办,抓紧洗漱吃饭,揣上窦刻留给他的钥匙就出门了。 他凭借着记忆,去供销社买了支红蓝绿三色圆珠笔,又买了几张A4纸,嘴里咬着根棒棒糖,回到了大伯家。 电视机只能收到央视以及当地的电视台,贺加珏随便找了档轻松搞笑的闯关类综艺,在欢快的背景音下,手中的圆珠笔肆意飞舞。 等画完后,他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 这是昨天大娘塞给他的,说是短发大姨他男人前段日子跟中了邪似的挨家挨户发的卡片,她当时收下后就忘记了扔,被贺加珏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 卡片上印着姓名和电话,除此之外还有一句别有用意的话:全能者拯救一切,若您有任何烦恼,欢迎随时联系我,我将是您通向光明大道的引路人。陈盛 啧,邪教头子。贺加珏当时从短发大姨口中听到全能者时就怀疑了,等看到这张卡片后就立马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按照卡片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接得很快,贺加珏也没有要隐瞒,开门见山的坦白了身份。 陈盛一听是昨天跟自家老婆刚吵完架的城里人,下意识就要扣掉电话。 等一下!贺加珏急声阻止,眨眨眼睛,说道:我想加入你们的组织。 陈盛果真没有挂断,只是还抱有几分怀疑的态度,发出了三连问:你为什么想入会?有什么目的?你从哪知道的? 贺加珏这边默默翻了个白眼,游刃有余地装可怜:我在窦伯家见到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能帮我解决烦恼。 对方应该也不想轻易错过一条大鱼,在贺加珏提出入会时只是稍有犹豫,邀请他来窦伯家商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没出十分钟,外面的铁门被敲响,窦刻折起方才的画,转身去将人迎了进来。 陈盛告诉他明天中午是他们每周固定集会的时间,正好可以借此为他举办入会仪式。 贺加珏表示没问题,扬眉间将话题一转,你老婆昨天那一通闹让我很没面子,我要入了会她带头孤立我怎么办? 那怎么会,全能者绝不允许组织内斗的情况发生,我老婆是一级教徒,她拎的清。 呵,拎得清昨天就不会闹得那么沸沸扬扬 陈盛一脸的尴尬,兄弟你信我! 那这么着吧,我也要面子,你就回去跟你老婆说她违背了全能者的指示,若仍顽固不化,全能者就要惩罚她。 这这我不能编造全能者的指令! 捏妈的,你编造的还少嘛! 贺加珏压下心头的怒火,笑呵呵地回道:就一句话的事,我五百块买你这句话行不? 哎不是钱的事。 五千! 啊这 五万! 真的假的哟? 贺加珏在心里嗤笑一声,打开手机银行给陈盛看一溜的银行卡余额。 就要你的一句话,说完我直接入会给钱,你也看了我不差钱,指不定还能把咱们组织发扬光大! 行! 陈盛感觉自己这次真摸到了大鱼,得立刻给上线汇报,争取把他拉拢进来。 全能者算个屁啊,到头来还是人民币最香! 我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只是这年代谁身上还留现金贺加珏漫不经心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对方衣兜里,身上就一百现金,先放你那儿压着。 知道,知道,你们有钱人都是存网上,不还买什么比特币。陈盛搓了搓手掌,对贺加珏的态度大变,咱的款可真不能走银行卡啊,你知道的 行,那我一会就去取钱,入会仪式上我把五万块一次性都给你!贺加珏为了取得信任,又顺嘴恭维了几句,才将人送出门。 随后他又悄默声的一路跟在后头,成功记住了陈盛家的位置。 回来时不巧,碰上了回家吃晌午饭的窦刻以及大伯大娘。 窦刻看过来:出来溜弯儿? 对,对啊,睡太沉了,走两步清醒清醒。贺加珏心虚地挠了挠后颈。 嗯,别走太远迷路了。 贺加珏点头如捣蒜,推着窦刻进了家门,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贺加珏又出门了。 很不巧,回来时再次碰上了扛着锄头从车上下来的窦刻 又去遛弯了? 贺加珏呵呵一笑,举起手机晃了晃:对啊,采采风! 很明显,窦刻的脸色沉了许多,他抬脚跨进家门,沉声回道:你说过,看过就全都印在脑子里了。 这你还记得啊 窦刻皱眉,扭头看他: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完了完了,谎话被戳穿了,他窦哥这次是真不高兴了。 窦刻平常用餐时虽然都不怎么讲话,可也不像今天这般冷漠。 连大娘都看出了他不对劲,只当又是晒麦又是播种,忙活了一天太累了,便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窦刻一声不吭地往隔壁走,贺加珏跟在他后头,出了大伯家就去牵他的胳膊。 你别生气啦! 大门一关,贺加珏就黏糊地往人身上贴。 起开。窦刻抚开挂在自个胳膊上的那双手,紧接着就脱了上衣,要去打水。 贺加珏从他身后直接跳了上去,灵活地盘着窦刻的腰,转到了正面。 窦刻一手拿着舀子,一手托着对方的大腿根,瞧着眼前一副可怜见的贺加珏,叹气道:我没生气。 口是心非。 是啊,明明就是很在意贺加珏对自己的隐瞒,却仍要嘴硬说没生气,装什么装啊! 窦刻心里一阵别扭纠结,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好先搁置下来。 他拍拍贺加珏的腿根,语气软了几分:先下来,我要洗澡。 不下,一起洗好了。贺加珏赖在窦刻身上,晃了晃头,缠得更紧了。 我可是用凉水。 贺加珏的嘴唇紧挨着窦刻的耳垂,他凑上去咬了一口,故意用气声说道:两个人一起洗水就热了呢,窦哥。 他窦哥眼神一暗,直接拎起晒了一天的水,搂着怀里的小妖精,往临时浴室的方向走去 第26章 回城 随着一阵公鸡啼叫,窦大伯家的大门被拍得哐哐响,把窦刻跟贺加珏都吵醒了。 两人穿上鞋,贺加珏迷糊地抱怨了句:这么早就来了嘛 谁来了?窦刻下意识转头问他。 贺加珏只笑笑,走,看戏去。 大伯大娘都披了件外套,站在门外,看着眼前的短发大姨,抱怨道:陈家嫂子,天还没亮你这是作甚么! 你们家刻儿在嘛,我来给他道歉的!大姨头发凌乱,手里扯着一张图,看上去很急切,待扭头望见窦刻出来后,猛地就扑了过来。 窦刻护着贺加珏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贺加珏嘶了一声,昨晚被某人磨的大腿根疼,现在还没缓过来 对不起啊,千错万错都是我这张老嘴的错说着话这大姨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一定管住自己的破嘴,不瞎编乱造,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大姨一次吧哈! 贺加珏在后头微微瞪了瞪眼睛,没想到这人疯起来连自己都扇。 大娘赶紧过来拦住不停扇自己的女人,而窦刻则是一脸奇怪的神情,扭头看了眼贺加珏。 他又从地上捡起短发大姨带过来的图,只见上头是用三色圆珠笔画成的一副十分冲击眼球的耸人鬼脸。 大娘只扫了一眼就吓得尖叫了一声,短发大姨浑身抖了一抖,握着手,嘴里还神神叨叨着:信徒认罪,信徒认罪,愿全能者轻罚。 窦刻翻个面,看见背面是用红笔写的几个大字:违我信条,毁我名节,若不改正,求得谅解,天降大祸,就在今天! 他颇有几分无奈地看向身后的贺加珏,贺加珏捂着脸跟他吐了吐舌头。 周围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窦刻将那幅图折起来,握在手心里,随口说了一句:我原谅你了。 谢谢!谢谢!感恩全能者保佑! 等两人回到里屋炕上。 窦刻再次打开那副画,仔细看了几眼,轻笑问道:贺导你这场戏不怕真把人吓着了?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3) 要的就是吓住她!贺加珏往炕上一躺,拉着窦刻要再睡个回笼觉,再说了,戏还没完呢? 太阳晒屁股了,贺加珏翻了个身醒了。 手机里来了好几条短信,他忽略掉贺正雄派人发的那些骚扰短信,从中一眼瞧到了陈盛发的。 「老弟,别忘了中午十一点准时举行入会仪式,诚信欢迎你的加入,全能者会永远保佑你!」 贺加珏对此嗤之以鼻,恐怕永远等不到咯。 他抻了个懒腰,下炕出门就看到贺加珏正在晒台上欻欻欻的晒小麦。 日照太强,贺加珏没想上去。 看到窦刻突然停下了动作,朝着东边的方向望去,贺加珏才低头看了眼时间,猜到应该是警察出手了。 贺加珏抬手遮挡阳光,眼睛微眯,对窦刻说:走,戏要看完。 他们两人到场时,陈盛家已经被各路看戏的村民给包围了。 看着树杈子上还坐了两个成年人,贺加珏嘴角一僵,没忍住吐槽道:这没必要吧 不多一会儿,警察压着一众人走了出来,打头阵的便是陈盛。 只见他耷拉着头,视线在四周横扫,看到贺加珏的身影后,面如菜色,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他挣扎着,恨不得挣脱警察的束缚,冲着贺加珏就骂:你个骗子!@*&# 后面再说了什么贺加珏都听不见了,因为窦刻转过身挡住了他的同时,伸手盖住了他的耳朵。 陈盛等人很快被警察扭送到车上,只留下了几位民警,下午在村里开大会普及邪教的防范知识。 噫,警察来的也巧,他们一帮子人都在陈家开会呢,听说是人赃俱获,搜出好几摞邪教宣传册子来!大娘搅了搅碗里的粥,庆幸道:幸亏他那时候来发小卡片咱没信呢 真是活该!大伯饮一口酒,做最后总结,为这一天画下完美句号。 小麦晒了三天已近完全晒透,看天是要下雨,上午时便赶紧装袋捆扎,等收粮贩子来全部拉走。 这一天,也是两人在乡下的最后一天了。 农活忙完了,窦刻也该回城打工了。 只是这越临近出行,心里头就越空落落的。 他总是有种在和贺加珏偷着时间谈恋爱的感觉,生怕那天突然有人叫醒他,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梦。 窗外的雨声由浅到重,由疏到密。 农村的雨天总是带着一股特有的土气以及青草味,蛐蛐也叫的使人忧心。 两人在乡下平静地度过了最后一个夜晚。 等天一亮,便要起程赶路了。 下过一场雨后,早间的温度稍降,天却还有些阴沉,偶尔响起几声闷雷,不知何时再来上一场雨。 县城里的汽车站。 不是节假日,倒也是清闲。 安检员大叔在桌后打着瞌睡,偌大的候车区,只有零星几人。 贺加珏没有身份证,需要去柜台处办理临时的。 可就在这时候,大门处却穿来几声嘈杂的脚步,窦刻跟贺加珏相视一眼,都认出了领头人就是当初在别墅里跟窦刻搭话的黑衣人。 贺加珏拽住窦刻的胳膊,小声问道:怎么办? 到了这时候,窦刻也恍然明白过来。 时不时萦在心头的不安和患得患失,都在暗示他这一天的到来,他们的时间是偷来的,短暂地幸福也是偷来的。 这几天的农村生活说白了可能只是贺加珏璀璨人生中的新奇体验,回到他自己的生活当中,他应该是那个不愁吃喝的天才画家。 窦刻给不了他优渥的生活环境,给不了他强大的金钱支撑。 残存的那点理智逼着窦刻选择放手。 或许,最开始的心软收留,就是个美丽的错误。 贺加珏看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窦刻,眼睛里闪过泪光,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意思,要放弃吗? 这么聪明的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才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那群人很快就发现了两人,并朝这边跑了过来。 贺少,请跟我们回家吧! 贺加珏知道那都是贺正雄的手下,并不会伤害自己,干脆连眼神都没给,只是执拗地盯着窦刻,等一个答复。 窦刻因过度用力咬牙而使脸颊变了形,可蹙起的眉毛平展开来,他说:是。 随着一阵脚步响起,贺加珏头也不回地走了。 窗口里滑出一张身份证,一张汽车票 你们是私奔被抓了么售票小姑娘脸上露出几分不忍的神情,又小声安慰道:你们已经很勇敢了。 谢谢。 窦刻过了安检,坐在冰凉的椅子上。 耳边是安检大叔拿着喇叭播报:下雨路上堵车了,去d市的车延误半小时到啊大家耐心等待! 随着轰隆一声响雷,大雨如注。 到底是天公不作美,闹得人心里直难受。 第27章 擦肩 几经波折,窦刻在傍晚终于到达了出租房。 齐帅得了消息,提着几瓶啤酒,到楼下菜馆子里打包了几个菜就跑了上来。 开门闯入时,窦刻正在收拾行李箱。 见到屋子里只有他一人,齐帅还愣了几秒,面带惑色,问道:那小孩儿没跟你回来? 窦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垂眸片刻,随即将贺加珏的连带他的衣服一股脑塞进了衣橱。 往桌上摆好了酒菜,齐帅赶紧招呼坐下吃饭。 好似是瞧出了窦刻有心事,乐于侃大山的齐帅今天也话都少了,只陪着对方一杯杯的灌酒。 哥,心情不好啊?齐帅过了许久才试探着问出来,是家里有啥情况?逼婚?缺钱? 别瞎想。 那你这是咋的了,你肯定是有心事,啥事你跟兄弟我说,别老憋心里头,这人老憋着迟早就憋坏 话还没说完呢,就忽然被窦刻给打断了:我打算从公司出来单干。 齐帅抬头:啊? 好家伙,这也太突然了吧。 咋回事啊这是,窦哥? 窦刻抻了下右腿,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烟盒,嘴里咬着烟嘴,漫不经心道:想多赚点钱。 瞅着齐帅一脸发愣的模样,窦刻踢了他小腿一脚,将一根烟朝他扔了过去。 齐帅下意识接住,含在嘴里,凑近打上火,猛吸了一口,说道:哥你想好了就成,我跟着你干! 不急,我先探探路。 窦刻果然说到做到,很快就跟包工头提了想要单干的想法。 包工头倒是没有异词,就跟早料想到了似的,拍着窦刻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刚来时我就说是块好料子,照你现在的技术,早能收好几个徒了,搁这儿就是屈才。 窦刻从进城来就跟着这位老板,手巧活细,做活儿态度认真,不偷懒动歪心思。 这么多年了,包工头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出去了也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就跟哥说,有空再一块儿哈酒! 在毒热的七月八月,窦刻的生意虽有曲折,但也取得了初步发展。 九月份时,齐帅过来了他这边儿,还带来个刚成年的小孩儿,窦刻收了他做学徒。 他们搬离了老居民区,但依旧在郊区租了栋二层毛坯楼房。 窦刻活儿细手艺好,再加上能吃苦,名声打出去了,一个月的档期都排满了。 他偶尔会收几样老古董,翻新后再重新进行售卖,大大小小的机器逐渐购置完备,一楼也成了工作间。 他们经常得往市区里跑,为了方便拿家伙式儿,窦刻又出钱买了辆二手五菱。 忙的脚不沾地,这人心事也就少了。 工作步入正轨后,窦刻接到了此前那位国画大师褚老爷子的电话。 开着面包车驶进静安区里,街道两旁的银杏叶落满地,他这才意识到,夏天真的过去了。 承载着那段短暂而幸福的时光,终究是过往了。 门卫已经换了新人,不认识窦刻,说啥也不让进,最后还是褚老爷子亲自打了电话,才准他通行。 从方才就一直跟在后头的那辆低调奢华私家车,进杆后轻而易举地超过了窦刻的小五菱。 熟悉的侧脸一闪而过。 窦刻减缓了车速,故意跟那辆私家车拉开了距离。 原本以为时间把控的足够两辆车错开,未曾想刚拐过弯,就看到贺加珏和一位姑娘下了车。 正巧停在了褚老爷子家。 窦刻在隔着还有几百米的位置 ,踩下刹车,停在那儿不动了。 胳膊随意的搭在车窗大开的车门上,前方的玻璃反光掩盖了他凝视的目光。 贺加珏站在车尾处,对站在台阶上的陈念念说:不要忘记给 哎呀知道,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邀请函给外公,你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 贺加珏被凶了也不恼,只是轻哼一声警告她:跟我说话态度好点,不然下次你就别想我能给你打掩护 好的哥哥,哥哥慢走~女孩子笑眯眯地做了个飞吻,拎着自己的小包就扭头跑了。 贺加珏目送她进去后,转身要开车门,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视线也不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 窦刻摇上车窗,跟贺加珏的车擦肩而过。 老爷子的画台已经许久未使用过了,但仍然放在画室的角落里,用一块红绒布盖着,没有半分灰尘。 起初觉得只是桌腿木材开裂,可等掀开后才发现,连桌面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痕。 窦刻带的材料不够用,便先给桌腿四周做了修复,同时跟褚老爷子约好了下次来的时间。 老爷子很健谈,坐在一旁边饮茶边给窦刻讲自己早些年的创业往事。 不多一会儿,门被敲响。 小姑娘从外面探头进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在褚老爷子跟窦刻之间打量。 冲窦刻礼貌一笑后又对着褚老爷子甜甜地叫了一声:外公! 嗳!是小念啊!老爷子乐呵呵地招呼她过来。 窦刻也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方才贺加珏的车送回来的姑娘。 外公,小珏这周天举办画展,邀请您去呢。陈念念将邀请函递上,又吐舌头道:没时间就不去了,反正您都从小看到大啦。 怎么说话呢,肯定是要去的,这可是准备了三个月呐 窦刻在边忙活边将爷孙俩的话听了个遍,并默不作声地将画展地址给记了下来。 回到家时,齐帅刚起床,揉着一头潦草短发,正寻思带小学徒去哪儿吃饭。 窦哥,下馆子去?齐帅站在楼梯上往下喊。 窦刻摆摆手,示意他们去。 齐帅带着小学徒出去逍遥到夜里将近十二点,回来时一楼的灯仍然亮着。 两人对视一眼,开门见到窦刻正坐在操控台边,切割木方。 木屑飞扬着,飘落到台面上,地面上。 对于内行人来说,根本不需要言语,齐帅一眼就看出来窦刻正在做的是什么 。 一根根长短不齐的木条,几个锁扣摆一旁,除了搭画架子还能是啥! 小学徒手里拎着一把肉串,还想要上前关怀下他师父呢。 可这刚迈出去第一步,就被齐帅从身后直接捏住了脖颈,扣押着往楼上走。 他边走还边碎嘴子地调侃了句,走走走,跟你师叔我上楼睡觉去,咱甭耽误你师父追你师娘! 我要有师娘啦!?小学徒听后实在兴奋,自然就没压得住音量。 哎嘿呦嘿&*#闭嘴!齐帅捂住小学徒的嘴,气得直跳脚,只敢躲在楼梯上用气声呵斥。 楼下的机器打磨声停了。 没一会儿,传上来一道无比残酷的声音。 小帅儿,你下周假期取消。 第28章 画展 贺加珏举办的是个人小型画展,没有经过任何媒体公开,邀请的也尽是熟人朋友。 所以,窦刻就算是把鼠标戳烂了,他也搜不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只能凭借着那日在褚家的听闻,以及一点运气,赌上一把。 按照导航上的路线,窦刻最后将车停在了一栋颇有艺术特质的大楼前。 门口两侧,负手而站的两位右耳别耳机,身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锋利的眼神透过墨镜,直直地射了过来。 窦刻一手拎着画架,猛地吸了最后一口烟,反手将烟头在垃圾桶上摁灭,抬脚走了过去。 其中一位安保伸手将他拦下,带着打量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在窦刻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收回手并问了一句:请问您是窦先生吗? 窦刻略带焦躁的面容上难掩几分错愕,但仍是应了一声,嗯,窦刻。 那准没错了,请上二楼展厅。那位安保露出两排大白牙,欠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没受邀。 贺少爷吩咐过,您可以直接进去。 搞什么,贺加珏怎么可能知道他会来。 楼道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篮,上头写了不同的名字,窦刻只瞥了一眼,便快速从中间走过。 电梯处也有专门的服务人员。 窦刻跟随着引导员进了电梯,用车钥匙掏了掏耳朵,由衷地感到不自在。 好在只是一层楼的距离。 出了电梯,跟人淡漠地点了点头,便朝着里头走了过去。 但他没有想进去的意思,只想把画架放在会场入口,直接离开。 但见到握着门把手的两位服务员时,窦刻心中隐隐察觉到,此行没那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两位服务员露出标准八齿微笑,颔首一下,打开了会场大门。 室内瞬间安静了几秒,纷纷朝他投来目光。 好在令人社死的局面没继续发生,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后,便又移开了视线,继续交谈。 而窦刻下意识地就捕捉到不远处的贺加珏,以及挎着他手臂,一身俏皮小礼服的陈念念,还有站在他们对面的褚老爷子。 一位托着香槟的服务生站到了窦刻眼前,微笑着询问他要不要拿一杯。 没来的急再细致地,好好地看看贺加珏的脸。 窦刻只是简单朝他们颔首示意了下。 随后从服务员那里随意端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在服务生有些惊讶的眼神中,一把将画架递到了他的手中,转头就走了。 他的脚步稍显急促,却好似又在极力控制着这份焦躁不安。 不想再受到服务人员的一路关怀,窦刻在电梯引导员的目光中,直接往右一拐,走楼梯下到了一楼。 出了楼梯间,他又直接拐进了一旁的男厕,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根烟,快速打火猛吸了一口,这才平静下来。 他透过防盗窗棱,深沉的目光望向外面,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贺加珏方才地身影。 优雅,修长,彬彬有礼,以及恰到合适的笑容,与跟他朝夕相处那个贺加珏相比,瘦了很多,似乎又瘦回了以前的样子,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只是短短的几十秒内,他仍是没有忽略掉自己正直冲着的那幅巨大的落地画。 深蓝色的背景,原木色的木梯子,半裸的男人坐在上头,上臂展开,手里举着一块长板。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4) 那幅画右下角的简介上写了名字。 写的是《窦》。 蒙蒙的白烟儿从唇齿间喷薄而出,燃到最后的烟头险些烫伤了窦刻的手。 在感受到灼人的刺疼时,他猛地甩手松开,随后又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 左手掌弯曲挡风,窦刻皱眉间刚把香烟点着,却蓦地被一股力量推进了一旁的厕所隔间里,连自己手中那根烟也被抢走了。 窦刻反应很快地转过身,后背却用力地撞到了马桶的蓄水箱上,整个人直接坐到了没开盖的马桶上,可他的眼神却从凶狠霎时变为了诧异。 温热的嘴唇直接贴了上来,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他被对方压在马桶上,热吻了足足五分钟。 终于把人松开后,贺加珏一脸挑衅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气息还有些不稳道:来都来了,一句话不说就走? 窦刻的目光像黏了胶似的,一直钉在贺加珏微微泛红的脸上,很老实地陈述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来送画架,我给你做的。 谁要你的破画架!贺加珏是吼出来的,他的眼中含着泪光与倔强,就那样恶狠狠地瞪着窦刻。 在灼热的注视下,贺加珏又很快恢复了冷静,就像个拔屌无情的嫖客,将手指间的香烟重新插回对方嘴里,抻平衣角,扭头走人。 坐在马桶上的男人面带颓色,默默地将那根香烟抽完,才起身离开。 行至大门外,也是赶巧了,碰上贺加珏和陈念念出来送褚老爷子上车。 私家车一骑绝尘,他们已然回过了身,现在是留也不是,是走也不成。 看到两人一起往里走,窦刻又不爽地拧巴起了眉心,想要赶紧离开。 而这时,陈念念却拍了下手,惊奇道:嗳,我记得你! 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讲话。 小珏,这位是给外公修缮画台的窦师傅,他很厉害!陈念念拉着贺加珏手臂,朝窦刻走了过去。 知道,有幸见过窦先生的好手艺。贺加珏一改往常礼貌待人,表情冷硬到陈念念以为面前站的是他的仇人。 等一会儿! 陈念念想到了什么,不禁瞪大了眼睛,悄没声儿地在两人间快速打量着。 窦师傅姓窦! 窦师傅是木工! 今天画展的主题也是窦! 贺加珏画室里的那张人物正面画,不就是眼前这位窦!师!傅! 她默默提了口气。 不知窦先生接不接打嫁妆的活儿?贺加珏虽是笑着,声音却没什么温度。 接。 那有时间谈谈,为念念打几件嫁妆,我们的婚房正好还没添置家具。 行。 这究竟是什么该死的小情侣修罗场。 陈念念在一旁咬紧牙关,大气不敢出。 等人走了后她才终于可以开启话唠模式,赶紧追上身前的贺加珏,迫不及待道:是他是他是他吧!我就说怎么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眼熟! 贺加珏颇为傲娇地睨了一眼,没有回答。 嗷~你肯定早知道他今天要来,你竟然都不告诉我?看她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哪有点方才大家闺秀的样子。 随即,她又一股脑地把心中的疑虑全倒了出来。 他姓窦,是木工,小珏你画的就是他吧?陈念念自问自答,对,我还在你书房见过正面的画,就是他没错了! 陈念念,陈大小姐。 啊? 八卦不你。 念:? 第29章 心事 已经过去一周时间了。 褚老爷子中途打来电话问过,什么时间合适再去修桌台。 窦刻却借口说提前跟别人约好要给商场附近的一家店面装修。 他有意地把时间往后拖,潜意识里躲避,生怕又会碰上贺加珏跟陈念念。 当初答应的那么爽快,可事实上没人知道他心里是有多不爽。 是个天高气爽的清晨。 小学徒跟着窦刻将今天要用的工具全部收拾装车,随后两人也上了车。 窦刻坐在驾驶位,左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接过后方递过来的肉包子。 啃了几口后,才按了两声喇叭,齐帅匆匆忙忙地抱着外套从屋子里跑出来。 头发仍潦草地支棱着,脸上也带着浓浓的困意,甚至走到一半了才寻思起没锁门。 窦刻斜楞了他一眼,几口吃完剩下的包子,等人前脚刚上车,他后脚就踩下油门。 怎么回事啊,窦哥你不是说七点出发吗?齐帅拧巴着脸,一边接过早餐,一边苦着脸报怨。 窦刻嘬干净纸杯里的最后一滴豆浆,根本就不打算回答齐帅的问题。 还是小学徒在一旁笑呵呵地替他解释:窦哥昨天临睡前跟我说了今天要提前一小时走,市区会堵车! 我你妈齐帅在后边给窦刻的座椅来了虚空一锤,你咋不跟我说啊,你报复啊!瞅你那记仇的德行。 窦刻瞟了眼后视镜,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最近有些猖狂。 齐帅像是被拔了毛的公鸡,突然怂了,咳嗽两声,老实地埋头啃起肉包子来。 幸亏他们出发的早,到市区时还没出现堵车严重的清醒。 环卫工人已经清扫完路面的落叶,洒水车正播放着《兰花草》的调调,在主路上匀速行驶。 背着大书包的高中生边吃早饭边往学校赶,而道路两旁的商店大部分还没有开门营业。 他们今天要装修的是一家奶茶店,开在某家大商场的附近,店面不大,老板有自己的想法和风格。 店铺老板也刚到没多久,和窦刻又交代了几处细节,便把钥匙留下,要离开一会儿。 哎,老板你心可真大,不监工不怕我们偷懒儿耍滑头啊?齐帅笑嘻嘻地问道。 好兄弟介绍的,况且都是老乡,我信你们!老板挠挠头,又有些不好意道:媳妇儿这两天就到预产期了,我得陪着。 恭喜恭喜,放心吧老板,俺们都是实诚人,绝不偷工减料! 窦刻带上劳保手套,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齐帅的后脖颈,咬着一根烟,从牙缝飘出一句:甭耍宝了,赶紧干活! 薅着脖子往后一扔,老板跟窦刻又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摆手离开了。 店面不大,需要吊顶加墙壁装扣板,打两个橱柜,三个人,一天的时间足够了。 别看齐帅平常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真干起活儿来,要速度有速度,要质量有质量。 虽说小学徒是窦刻收的,可他平日里话确实有点少,倒是齐帅那张总是闲不住的嘴,给他讲授了不少知识。 上午的时间伴随着刺耳的切割机流逝掉,小学徒突如其来的一声咕噜叫,也让两人意识到已经是该吃饭的点了。 窦刻摘了手套,下颚一抬,示意两人道:先去吃饭。 这年轻人长身体就是饿的快啊。齐帅揉着小学徒的头,调侃道。 商场五楼又有不少快餐小吃,三人打算就去那里解决午餐。 本着照顾小孩儿的心思,两位年长的让小学徒选择要吃啥,让他师父来买单。 小学徒看着五花八门的店面,最后还是选择了实惠量大的牛肉面。 气得身后的齐帅直跺脚,傻蛋,都说了有人请,你往好的选啊! 我觉得牛肉面就是很好的。小学徒一脸无辜。 窦刻伸手抚开齐帅,经过时冷哼一声:你是越来越贫了我发现。 齐帅被堵地没脾气,只能含泪干下两碗面。 再加一头蒜。 这个时间段的商场,人流量也格外的大,窗口出餐得靠喊,先付钱,后吃饭。 吃饱了就赶紧挪屁股给人腾地方。 小学徒揉了揉吃顶了的肚皮,一时没注意被身旁的齐帅朝着脸嗝了个大蒜味儿的气。 小学徒有苦不能言,怎么说也是师叔啊。 可窦刻却不会给面子,从身后就是砰的一脚踹到了屁股上。 被踢得人捂着屁股,蹦跶着上了扶梯。 紧随其后的窦刻这时却像是注意到什么似地,视线划过后又转了回去,盯着三楼某处不动了。 一家高奢店门口,一男一女走出来。 男人手上拎着大大小小的几个服装品牌袋,脖子上还挂着个女士挎包。而女人则是紧紧地挎着他的胳膊,手里摆弄着手机,正在找角度拍照。 这任谁看都是一副小情侣的样子。 窦刻定神细视,那一头羊毛卷,小瓷脸的女人是陈念念没错,可这男人却完全是生面孔。 两人对着手机摆出个嘴对嘴的姿势,随后陈念念便低着头将仔细地查看方才拍的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 窦刻下了扶梯,已经完全看不到两人了,可脑袋里地各种猜测却没停下。 窦刻一整个下午,没再说话超过三句话。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搞得齐帅都没法正常发挥耍宝能力了。 收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老板也赶回来收了钥匙。 回程是齐帅开的车。 窦刻坐在副驾驶上,犹豫了一路,在快到家时,给褚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约了明天就去修补画台桌面。 如果幸运的话,还有机会打听打听有关陈念念跟贺加珏的关系。 电话那一头,褚老爷子下了最后一步棋,拿下了这一局的胜利。 坐在他对面的陈念念瘪了下嘴,认清现实:我的棋都是您教的,哪能比得过您啊! 下次再来!老爷子明显这晚心情颇好,见时间不早了,便也赶紧打发他这外孙女赶紧去睡觉。 刚回到卧室,陈念念就电话打到贺加珏那儿去了。 她将方才褚老爷子跟窦刻的对话,像倒豆子一般全吐出来了,并以此勒索了对方一顿饭。 收藏终于100了,谢谢大家!感谢点赞感谢评论感谢小黄灯!!! 第30章 烦你 窦刻专心干活,打算等工作完成了,再想办法从褚老爷子嘴里套点信息出来。 中午多准备点饭菜,小念说小珏要来。褚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吩咐自家的厨师。 而在这时,窦刻恰巧走了出来。 他要去车里取样工具。 褚老爷子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到他身上,随即便热情地招呼道:小窦师傅也留下来吃饭吧? 不 陈念念刚睡醒,揉着一头小卷毛往楼下走。 窦刻跟她对上视线后,话音一转:那真是麻烦了。 添副碗筷的事儿!我巴不得多几个人配我这个老头子吃饭呢!褚老爷子笑声爽朗。 临近饭点,窦刻也顺利完成了手里的活儿。 哎呦,我的老伙计呦褚老爷子摸着画台桌面,看上看下,甚是满意地直点头。 他深纹沟壑的双眼里被难言的情绪所填满,想要说点什么,可双唇扇动片刻,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窦刻站在一旁,安静旁观。 也就在这一刻,他意识到,或许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件对自己意义深重的物品。 这些物品本身没什么意义,却在人生中充当了容器地角色,承载了主人不想忘却的记忆和故事。 比如褚老爷子的画台,比如他在出租房里悬挂的老钟表,睹物思人,总归还是有个念想。 他似乎找到了旧物翻新这项工作的意义。 外公!开饭啦!楼下,陈念念清脆的嗓音将窦刻的思绪一把给拉了回来。 贺加珏也不知何时到的,站在褚老爷子面前乖巧问好,倒是半个眼神都没分给窦刻一点。 在饭桌上,褚老爷子热情地介绍两人认识。 贺加珏听后却笑了笑,大大方方道:外公,我们见过几次,不久前窦先生还答应要给念念打嫁妆呢,是吧窦先生? 哦?褚老爷子笑呵呵地侧头看了眼窦刻,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而窦刻却一副不想深聊的样子,硬着头皮回答:有时间一定。 话音落下,他握住水杯的手不露痕迹地颤动两下,而面上却依旧清冷。 窦刻垂着脑袋,牙齿咬合使得咬肌有些扭曲,腿部肌肉也紧绷绷地聚在一起。 他感受得到,身体的某根神经正在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慢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脚,面上像没事人一样依旧跟褚老爷子笑谈,跟陈念念斗嘴。 窦刻这一顿饭可谓是吃得憋屈。 他极力压下心头火,似是掺了墨的视线直直地望向对面。 而贺加珏却只是轻飘飘地瞥过来一眼,对他露出了几分挑衅的笑容,并无言语。 秋日的午后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间段,也是让人最容易感到困乏的时候。 褚老爷子这个年纪的人自然是需要午休,窦刻很识趣,早早地便告别离开。 即便再恼羞成怒,窦刻也没忘了有正事要办。 他站在自个的面包车旁,点了根烟,手指在手机屏上犹犹豫豫地点了几下,给贺加珏发了条短信。 还是窦刻自分别以来的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在寥寥烟雾中静默地看着贺加珏走来。 刚饭桌上那女生是你未婚妻?窦刻弹了下烟嘴,抖落烟灰。 贺加珏压根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两三秒才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对方只抽烟不说话,贺加珏说不上来的心慌,怕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故意凶巴巴道:有话直说,没话说我走了。 一根烟很快就要燃到了尽头,窦刻反手在垃圾桶上摁灭,用无比简洁的语言复述了遍昨日的见闻。 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可能是我误会了,但有必要告诉你。 见贺加珏没什么反应,窦刻也是生平第一次觉得嘴笨真得很影响沟通。 他捋了把头发,吐了口气,沉声道:我的意思是,别被骗了。 陈念念是我爸钦点的儿媳妇,我也早知道她的情况,我无所谓不在乎。贺加珏的语气很平淡,表情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结婚是大事。窦刻咬了咬牙。 对我来说,不是。贺加珏抬头,他此时已经发觉到窦刻的情绪波动,但他要的就是激怒对方。 两人站在面包车尾,双目对视,彼此对峙。 贺加珏先懈了神情,他几步上前,几乎贴到了窦刻身上去,右手轻巧地从对方衣摆处滑了进去,嘴唇也轻轻贴在耳边,吐气说道:总是我配合他们,确实很吃亏,你说要不咱俩也偷情呀? 眼前的男人突然抽离,转身上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贺加珏没被碰着没挨着,可还是受到了惊吓。 窦刻摇下驾驶室的车窗,因为恼怒而涨红了脸,他看着贺加珏,愤懑道:你们有钱人对待感情是不是都能这么随便!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一把怒火。 哈,好一个我们有钱人,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贺加珏点点头,指着车里的人呵道:窦刻你承认了吧,你就从来没拿我当过自己人!在十八里乡的时候,你就没想着真和我在一起,你就是一直耍我! 窦刻狠狠拧眉,急声反驳:放屁! 没放!贺加珏死死地盯着车里的窦刻,想要把他拽下车来狠狠打一顿,可看到那张让自己心动不已脸后,却又实在舍不得下手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5) 窦刻你王八蛋,现在给我装好人,我告诉你,你是最没资格说我的人,你早干什么去了! 窦刻不是能吵架的那块料,词语匮乏,话也少,被贺加珏吼了一通后,人也冷静了下来:你是怪我那天没带你走。 午后的道路上看不到一个人,秋风卷起一地的银杏树叶,与地面摩擦而发出沙沙声,磨的人喉头发痒。 你三个多月不出现,一出现送了个破画架就跑,要不是我主动找上门,你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现在还跟我说这些话 贺加珏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坏了,睫毛颤动着努力憋回去,而窦刻见他情绪低落,便想要开门下车。 可车门刚被推开一条缝,就被贺加珏从外面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回去。 窦刻: 我可烦你了!贺加珏用衣袖揉了把脸,扭头就跑走了。 第31章 短信 贺正雄端坐在沙发上,眉开眼笑地抬手招呼刚进家门的贺加珏:儿子,快快过来。 干嘛?贺加珏一脸不情愿地晃过去。 贺正雄拍拍桌上的报告,两根眉毛快飞上了天:快瞧瞧,你要有弟弟了! 噢,恭喜恭喜。贺加珏神情淡然,坐到沙发上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贺正雄一脸奇怪:儿子,你一点不惊讶? 照您彻夜耕耘的强度,一点成效都没有的话,那才是不正常。贺加珏这时才拿起报告,嘴上依旧毫不留情地寒碜他爹。 而贺正雄却只是鼻子里愤忿两声,很反常地竟然没有反驳。 爸!贺加珏盯着报告,瞧了半晌,不可思议地戳着那张纸,说道:二十二岁的弟弟? 咳,是这样,比你小一岁。贺正雄心虚地摸了摸脸,别那么看我,我也是才知道。 贺加珏忍不住咂舌:我打小就做好了哪天突然冒出好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准备了。 你小子别老把我想的那么坏,你对我成见太大了!贺正雄拍了下茶几,不爽地全撂了:都是些陈年旧事,况且你爸我早就去结扎了! 贺加珏还真是没想到的结扎这事儿上来,他挑了挑眉,继续翻看着报告,这是怎么找到的? 贺正雄哼哼两声,抚摸着自己的大肚腩,说道:他母亲病重需要钱,还是咱家市场部的实习生,能力还不错,毕了业应该能直接签进来。 或许是自我铺垫了许多年,又或许是心里真不在乎,面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他没有半分抗拒忌惮,反而松了一口气。 首都金融大学高材生,老贺你这后继有人了啊,好好培养他,不比让我去联什么姻好? 贺正雄一下子虎了脸,我都是为你好,你跟小念青梅竹马的,怎么不能试试了?等几十年后我真没了,你怎么办? 面对一个从小富养,宠着长大,既没吃过苦,又没受过累的儿子,作为父亲他再怎么不靠谱,该想到的还是会想到。 可他儿子少爷脾气,不肯坐下来谈也就罢了,还直接拍拍屁股跑没影儿了。 要不是他锲而不舍地托人查监控,花重金雇私家侦探,还不知道他这儿子得在那土沟沟里呆多久呢! 爸,我没你想的那么废物。贺加珏反驳道:我有存款,我也有工作室,你真以为搞艺术的不赚钱啊? 你那几个小钱也叫钱?贺正雄很不屑。 贺加珏很无奈:起码养活我自己没问题,您就别老管我了,你看你天天换女朋友我有管过你吗? 我今天回我自己那儿睡,走啦!没等贺正雄说出话,贺加珏赶紧溜之大吉。 夜里将近十二点。 郊区的住户早就熄了灯,早早睡下。 唯独一栋毛坯楼房,院子里还亮着盏荧荧的灯,灯下坐了个披着外套的男人。 唇间香烟的火星随着眼前的手机屏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二楼黢黑的一间屋子,齐帅跟小学徒蹲在窗户前,悄悄拉起窗帘,观察楼下院子里的窦刻。 齐哥,窦哥在那儿都坐了一晚上了,他到底想干嘛啊? 啧,小点声。齐帅拍了小学徒一把,手指在嘴上一比划,用气声回答道:你没看见搁那儿摆弄手机呢么。 小学徒一脸蒙圈:这是有什么说法? 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齐帅怒其不争地戳了戳小学徒的脑门。 小学徒挠头,嘿嘿两声,脸红了。 齐哥,那你经验丰富,你猜猜窦哥这是咋地了? 齐帅摸着下巴,一脸笃定道:肯定被对象甩了啊,这不苦思冥想着发消息哄媳妇呢么! 真的吗? 你齐哥我说得,还能有假? 你们俩,下来! 齐哥,好像有人叫咱们下去。 我靠!齐帅打了个寒颤,立马站起身,谄笑着推开窗户,呵呵两声:窦哥你咋知道我们在这儿? 还蹲在地上的小学徒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并默默移到了角落里。 窦刻跟看傻逼似的抬起头,跟齐帅对视了片刻,平淡道:纱窗。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齐帅看看自己刚推开的窗户,又很无语地看了眼蹲在墙角的小学徒。 紧接着,他跳起来给墙角的蘑菇屁股来了一脚:起来,跟我下楼。 小学徒跟在他屁股后面,试图解释:那房间下午我拖了地有味道,窦哥就说只关纱窗,透透气 你快别说了,我要丢死人了!齐帅气得在楼梯上蹦了几个蹦,又差点摔下去。 小学徒:你走慢点。 你闭嘴! 一楼的灯被拉开,很快两人搬着一条长凳出来,往窦刻面前一放,坐了上去。 齐帅咳咳两声:窦哥,出啥事儿了,你尽管说,兄弟给你解忧除难! 小学徒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而窦刻显然不太相信这两人的智商,视线又回到亮着屏的手机上,是和贺加珏的短信界面。 上面唯一的一条讯息是今天中午他给贺加珏发的:「出来下,有话和你说。」 他盯着这几个字瞧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如果你们惹一个人生气了,会怎么做? 齐帅一拍大腿,这还用说,当然是哄啊,玫瑰花走起来,五二零红包发起来,甜言蜜语说起来,总有一种管用! 显然他的馊主意没一个是窦刻想要的,所以干脆瞧都没瞧他,扭头看向小学徒。 小学徒干笑两声,不太好意思道:如果是我做错了惹别人生气,我会先道歉,如果是对方误会了我会解释。 你这小孩,一看就是没经验。齐帅显然很不认同,他抬手搂住对方的脖子,教育道:你这招放相好的身上根本不管用,他们往往都会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所以还是得先哄好再说! 窦刻:有道理。 齐帅拍手,挑眉道:我说的对吧! 不是你。窦刻起身,指了指小学徒:他说的对,谢了。 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回屋,留下齐帅跟小学徒并排坐在长凳上面面相觑。 都他妈欺负我! 小学徒拍拍齐帅的背:哥,做人要实诚 齐帅抄起屁股下的长凳就要打人。 两个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没多久就响起了小学徒告饶声。 已经回了卧室的窦刻,犹豫半晌,终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成功。 第32章 婚床 贺加珏晚上赶图又熬了夜,画完最后一笔困得倒头就睡,再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他揉着有些陷下去的胃部,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却发现凌晨时收到了一条来自于窦刻的短信。 「对不起,我今天话说得重了,我嘴笨,说话不好听,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从没拿你当外人,是我自卑,喜欢你一直不敢承认。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人。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贺加珏坐在床上,眼眶直发热,他有些无措地咬着食指指关节,嘴角却控制不住往上扬。 老闷骚。他盯着短信界面,低声喃道。 刺啦嗡嗡嗡 切角机滑过木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窦刻眼底稍显乌色,胡子拉碴,只是机械版,一步步完成手上的工作。 齐帅和小学徒打磨着手中的木方,凑在一起咕哝道:他昨晚肯定不顺利,你看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儿 不会的。小学徒倒是很笃定。 与此同时,窗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齐帅离得最近,拿起瞧了眼,忽然就嗷了一嗓子:窦哥,是那小孩儿的电话! 嗡鸣声骤停,手机立马被夺了过去。 窦刻几步上了楼梯才接起电话,声音竟有点喘,而听筒里一时间也只传来对方的呼吸声。 窗外起风了,地上已无银杏叶,路两旁的树木也光秃秃一片,只撑着枯色的枝桠。 有专家说,今年的冬天会提前到来。 窦刻,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他只穿了单薄的秋衣,干活时觉不着冷,现下小风直往衣服里钻。 窦刻反手关了窗,走来走去,揉揉头皮,又捏捏手心。 想吃你烧的菜。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知道,都行,我挂电话给你发地址,家里没有菜,你买一点来。 好。 冬天会提前到,刮风也很冷。 但是今天的太阳足够热烈。 有阳光,就有希望。 窦刻再下楼时,刮了胡子,换了身衣裳。 这副精神抖擞的样貌与方才颓里颓气的形象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齐帅和小学徒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出门啊?齐帅放下手中木方,高声调侃道。 窦刻点头,拿了钥匙往外走:给你们放天假。 万里无云,天际透着明亮的蓝。 还算不上强烈的太阳光穿过薄薄的一层纱帘,给地板镀上了一层光泽。 门铃声骤然响起,心头也跟着一颤。 贺加珏扭头看了眼时间,自嘲地笑了笑。 果不其然,来人并非是窦刻,而是在他挂电话后叫的某团跑腿。 贺加珏脸颊粉扑扑的,接过东西来,道了声谢,便飞快地关上了门。 跑腿小哥边往电梯走边摆弄手机,平台上又给分配了一单送小雨伞的活,让他禁不住的头疼。 现在的年轻人,性子可都真急,这大白天的 贺加珏计算着时间,洗了澡,喷了点香水,随后便坐在客厅里,听到门铃再次响起后,一猛子跑过去。 矜持,矜持。 他站在门后,心里劝告自己,推开了门。 窦刻大高个儿笔直地站在门外,与之对视片刻,到嘴边的许多话最终汇成了三个字。 我来了。 贺加珏扶着门框,挡在窦刻身前,双眸却亮闪闪,问道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随着窦刻点头的动作,他笑着扑了上去。 双臂稳稳地挂在对方的肩颈上,窦刻依旧站得笔直,晃都没晃。 他微微侧开头,两人的唇齿相贴的严丝密缝。 贺加珏俨然一只急切的小豹子,喉咙深处咕噜两声,啃噬厮磨,舔的窦刻嘴唇晕着水光,鼻间急切地呼出热气。 四周的气氛也逐渐升温。 可窦刻依旧那副屹立不动的模样,他两手都拎着菜和肉,腾不出手来去拥抱对方,只能站在那儿任人采撷。 直到对面的房门传出响动,贺加珏才舍得松开,后退腾出空间,将窦刻一把拉了进来,关上了门。 亲热被打断后的两人有些无措,各自红着一张脸,仿佛情窦初开的局促模样。 可视线一对上,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窦刻:我去给你做饭。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适中,窦刻脱了外套,系上围裙,扫视了一眼厨房。 凭借多年装修经验,他一眼就瞧出了这是所新房,客厅的家具几近崭新,厨房的器具也干净锃亮,调味料还都没有拆封过。 心里有些别扭,但到底什么也没问。 你要炒什么菜?贺加珏背着手晃在窦刻身旁,眼睛湿漉漉,仍是那副熟悉的黏糊样儿。 窦刻将冲干净的菜刀菜板放一旁,从袋子里把菜和肉一样一样拿出来,排骨,焗虾,再炒俩素菜。 他将衣袖挽至小臂处,便开始洗菜。 或许是身材高大,或许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缘故,窦刻的手背骨节偏大,血管略凸出,皮肤并不光滑,甚至有几处伤疤。 可就是这么一双手,在抚摸过自己的身体时,贺加珏却觉得格外的性感。 有些小的围裙束在窦刻身上,在腰身处系着一根细细的线,勾勒出他的紧实腰腹。 因着要洗菜,他稍微弯了腰,质地粗劣的里衣贴在腰板上,背部线条以及肩胛骨处的肌肉若隐若现。 贺加珏站在窦刻的斜后侧,心里跟爬了一千只蚂蚁似的,痒的不行。 他有些焦急地翘了翘脚后跟,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的自劝之词逐渐瓦解倒坍。 不想再忍了。 贺加珏灵活地钻进了窦刻与水池台的空隙中,狡黠地吹气,魅惑道:不如先吃我? 窦刻撑在水池台上的手臂忽然绷得很直,拳头也不知何时握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你不是饿了么? 你不是问我想吃什么吗?贺加珏抬腿蹭了蹭,无疑是勾引的意思,随后嘴唇轻启:我想吃你。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惊呼,他便被窦刻单手抱了起来。 只见窦刻面上带着几分肃穆的神情,问道:卧室在哪里? 贺加珏双腿牢牢地盘在对方身上,下巴一抬,指了指二楼的方向。 泡在水盆中的干香菇悄然绽开,菜板上的水痕都干了,却惨遭无情抛弃。 楼梯上横了件上衣,还有两只拖鞋。 窦刻摸索着进了卧室,将贺加珏往床上一抛,随后整个人也附身压了下来。 他微微喘着粗气,幽暗的眸子里盛满了情欲,张了张嘴,却问出一句:这是你们的婚床? 贺加珏愣上几秒,红扑扑的脸上绽开笑容。 不是,这是我自己的贺加珏突然被咬了一口,小声呜咽道:唔没婚房,骗你的。 他伸手勾过床头的小袋子,羞着脸扔到了窦刻身上,都暗示都到这一步了,再忍可就没道理了。 窦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贺加珏耍了,他根本就没想着真跟陈家搞联姻。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6) 粗粝的食指自上而下摸过布料上乘的衬衫,划过每一颗扣子。 贺加珏吸着一口气,紧张而期待地感受着对方的手指抚摸自己腹部的肌肤。 为了缓解他的不安,窦刻轻啄他的眼皮,脸颊,嘴唇,继而往下探索。 身上像燎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唇舌所到之处,皆是酥软发麻,就连喉咙也跟着干涩了起来。 贺加珏低喃着,难耐地扭动着屈起了双腿,像抗拒,又像迎合。 当舌尖重重地碾过胸前的珠粒,他终于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儿,抬手扯着窦刻的头发,无措地唤对方的名字。 窦刻也不再斯文地引导,他将那近乎平坦的乳头衔在口中,连吮带咬。 随后双手握住高挺的腰身,贴着细滑的肌肤划到后腰,探尽宽松的家居裤中去。 贺加珏的叫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手上将窦刻的头发蹂躏的乱糟糟。 绵软的臀肉被肆意揉捏,印下了一道道红痕,接着又被双手兜住,猛然往上一提,随着一声叹息,两具灼烧的肉体撞出一阵无法扑灭的欲火。 窦刻在贺加珏身上留下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牙印后,抬起头去看眼角晕红,湿漉漉的他。 那一副上牙咬着下唇,又瘪着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委屈。 窦刻贴上去与他亲吻,滑腻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探了进去,勾了勾敏感的上颚,又灵活地卷起湿滑的舌尖,继续挑逗。 贺加珏的裤子也被悄无声息地扒了去,粗粝的中指陷进臀缝中,忽而感受到了濡湿和温软。 窦刻滞了一瞬,侧头亲吻贺加珏耳廓,缓声问道:自己做准备了? 贺加珏颤栗着吸气,从鼻后腔发出一声短促的嗯。 然而不过只是探进了一节指节,便感受到了阻力,窦刻又抽出手指,涂满了润滑。 他一边试探着扩张,一边继续低声安抚贺加珏。 敏感的乳珠被带有薄茧的手指搓弄着鼓起,腿根也抵着一处生龙活虎的硬物。 又不是没看过,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儿。 贺加珏抬起胳膊,挡住了双眼,下半身却双腿大开,随着窦刻的三指开拓扩张,半软的性器逐渐也硬了。 哼难受,我难受,窦刻他控制不住地想伸手去抚慰自己的性器,却中途被窦刻拍了下去。 贺加珏哼唧两声,捂着自己被拍红的手,小声骂窦刻是流氓混蛋。 白皙的皮肤也愈发红润了起来,窦刻不再逗弄,单手握着贺加珏的两只脚踝,另一只手扶着鸡巴挺了进去。 啊!贺加珏痛楚地皱起了眉,不小心给窦刻的大腿上抓住了几道痕迹。 感受到肠道倏然地夹紧排斥,窦刻闷哼一声,更硬了。 痛是两个人的事,急不得也快不得。 乖,放轻松。窦刻喘了声气,安抚地轻咬亲吻贺加珏的脚踝骨,揉着他的臀肉,将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耳边,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听到沉默疏离惯了的窦刻说荤话,贺加珏整个人仿佛被火烧一般的燥,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蛋,低声尖叫:你老流氓不要脸皮啦! 窦刻缓缓地挤了进去,头上冒出了一丝汗,面带几分笑:嗯,不要了。 胯下有规律地轻一下,重一下,贺加珏再次吸住气,不说话了,只是呻吟声依旧时不时地从唇缝中泄露出来。 脚踝被窦刻捏的有些疼,他挣了两挣,窦刻便配合地松开了手,可还没给个喘息的机会,又整个人压了下来。 唇舌再次被俘虏,一双滚烫有力的手掌握在自己的腰侧,配合着顶撞的频率往上抬。 身体疼过了之后便是酥酥麻麻的痒,想要的便更多,贺加珏胡乱叫着快一点,慢一点,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喊了什么。 只能说窦刻天赋异禀,不止是撞到了那处特殊的地方,每顶一下,贺加珏的身体就跟着抖颤一下,肠道也跟着夹紧。 他吟哦出声,屁股被撞的发麻,高耸得不到宽慰的性器戳在窦刻的小腹上,颤巍巍地往外冒水儿。 贺加珏仍然想要伸手去碰,却被窦刻抓住,随即整个人被反转了一面,粗大的鸡巴抽出一瞬又立马插了进去。 唔 窦刻紧贴着贺加珏的后背,一只手臂撑在他的眼前,另一只手则是探到了下面去。 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贺加珏抱住窦刻那只结实有力的臂膀,泄愤地啃了好几口,糊了一胳膊的口水。 自己的命根子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被撸动的同时身体又下意识抬高屁股,恰恰迎合着后方进攻的那根大家伙。 贺加珏被肏的嗓子眼都发痒,没一会儿便皱着眉头,惦着嗓子先射了精。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抱着窦刻的手臂蹭了蹭自己湿漉漉的脸颊,随后瘫软在床上,身子抖得如秋风落叶,后穴却夹的更紧。 他不再忍耐,放纵自己呻吟,却又被窦刻捏住下巴,扭过头去接吻,津液顺着嘴角划下。 一只手掌紧紧地贴在他的小腹上抚摸,身后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胯部猛撞肉臀,挤压的变换形状,房间里骤然响起了皮肉撞击的啪叽声混杂着令人羞赧的水渍咕叽声。 贺加珏只想放纵尖叫,然后恳求窦刻放过自己。 嗯啊不要了不要了伴随着大腿一阵疯狂痉挛酥软,窦刻终于咬着他的肩头,发泄了出来。 贺加珏失神的张着嘴巴,仿佛失语般,身子控制不住的小幅颤动着。 真爽,真要命。 粗大的热根缓慢地退了出去,在贺加珏以为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却见窦刻摘了套子又换上了新的。 他酥着身子翻到一边,捂着屁股想要逃:不不来了吧。 再来一次。窦刻言简意赅,拽住大腿又给拉了回来,换了个姿势,重新挺身进软穴里去。 贺加珏浑身没了力气,趴在窦刻身上,屁股被各种揉捏变形,窄穴夹住那根粗热的鸡巴,不急不慢地吞吐。 什么嘛。 这人射完一次精根本就没软下去 第33章 恋爱 上好的绒被软乎乎地裹在身上,贺加珏揉着小腹悠悠转醒。 外面天都黑了,他也一天没吃饭了。 真真是被榨干透了。 心想着窦刻应该不是拔屌无情的人吧,况且还给他把卧室收拾的干干净净,床单被罩也换了新。 贺加珏坐在床边,缓了一阵才下楼去寻人。 如他所想,在厨房逮到了窦刻。 好饿啊,有什么吃的?贺加珏瞧见人后就赖唧唧地扑了上去。 窦刻放下汤勺,稳稳地接住他后,回复道:煲了粥。 是的,没有排骨了,没有盐焗虾了,只有飘着几片绿菜叶子和虾仁的白粥,以及一盘素炒小青菜。 贺加珏苦哈着脸,觉得这次做爱做得不值。 别塌脸,哪天去我那儿,盛情款待。窦刻将盛好的粥放到贺加珏面前,食指中指弯曲,轻轻捏了下对方软和的脸蛋。 贺加珏实在是饿坏了,哪能真的挑,一顿白粥吃的恨不得碗底都舔个干净。 在接连干了三碗白粥后,才稍微嗝了个气,抬眸瞥了眼对面低头喝粥的窦刻。 那什么贺加珏双手托着腮,笑嘻嘻地瞧着抬起头的窦刻,说:我要确认一下,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窦刻的脸上,硬朗的面容都柔和了许多。 他伸手揩去对方黏到鼻头的一粒白米,不再吝啬脸上的笑容,郑重道:贺加珏,要和我谈恋爱吗? 贺加珏闻言愣了两三秒,心头猛然绽开了一抔五颜六色的烟花,反应过来后急忙双手盖住了绯红的脸,躲在手后笑得恨不得要埋进桌子底下去。 窦刻手里还捏着勺子,用手背撑着下巴,盯着眉欢眼笑的贺加珏,自己也忍俊不禁地扬起了嘴角,舌头碾过后牙槽,耳根却红了一片。 两个人就这样傻笑,然后对视。 窦刻,准许你从此刻开始,好好和我谈恋爱。贺加珏用力摁住自己的唇角,笑的苹果肌都发酸了。 都是成年人,表个白还搞得跟高中生似的,一个面红,一个耳赤,说出去都都丢人。 可当下贺加珏却只感觉到了快乐,快乐到想要创作,想要画画。 按照以往惯例,半个小时之内的他会坐在画室里,注意力高度集中地熬一个通宵。 日夜顛覆对他来说早已是习惯了,时不时的焦虑情绪还会让他失眠,只有依靠药物入眠。 可今天却大不一样了,饭后消化了一会儿,便被窦刻给抱上了楼,洗漱一番,滚回了被窝里。 仿佛是猜透了他那点小心思,窦刻也反身上了床,将人搂在怀里,在耳朵边吹气,低喃道:不要熬夜,好好睡觉。 神奇的是,贺加珏很快就安分了下来,被宽厚的臂膀拥着,特别有安全感。 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逐渐地合到了一起。 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不见窦刻的身影,只有床头上留了张纸条,字体跟虫子爬似地,读了两遍才读通顺了。 窦刻是天刚亮时走的,上次装修的奶茶店自购的材料到齐了,他们今天要完工。 清晨的温度稍有冷冽,凉飕飕的风直往衣领里钻,今年的活儿不出意外已经接满了。 时间过的太快了。 他双手插兜,站在路牙子上,盯着一处出神,倒是少见的没有抽烟。 从远处驶来一辆五菱面包,齐帅这个傻帽儿隔老远地就开始嘀嘀嘀的按喇叭。 窦刻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路边禁止鸣笛的标志牌,嘴里说着什么。 坐在副驾驶上啃杂粮煎饼的小学徒,眯溜着眼睛瞧着窦刻,帮忙翻译道:窦哥刚说,齐帅你这个傻逼,罚款自己交。 齐帅瞪了他一眼,稳当停好车后,丝毫不客气地给小学徒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还吃,煎饼渣滓掉一车了! 你刚才不也吃了小学徒委屈地嘟囔了一声,又笑嘻嘻拿起另一个递给了刚上车的窦刻,窦哥,热乎的,没加香菜。 齐帅也从后视镜里往后瞥,脸上带着几分坏笑,故意调侃道:窦哥,今天这气色真好! 窦刻拆了塑料袋,咬了一口后,气定神闲道:刚那罚款从你工资里扣。 你看我翻译的一点不差吧!小学徒没眼力见儿的伤口上撒盐。 齐帅: 看完纸条内容后,贺加珏很珍重地将它夹进了窦刻送给他的那本画册里。 蹬上拖鞋,来到厨房,锅里果然有一碗小米粥,一张饼,俩鸡蛋,一旁的小碗里还盛了点咸菜。 贺加珏很快认出来,那是窦家大娘自己腌的脆黄瓜,他吃过。 想到窦刻现在应该挺忙,他便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默默在微信上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去。 收拾一番后,贺加珏先回了趟贺正雄那儿。 贺正雄把他叫回来,依旧是讨论关于他那位刚认祖归宗的弟弟。 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叫贺守。 按贺正雄所说,贺守虽是市场部新人,能力却很出众,在最新的一个项目上展露锋芒,有野心也有胆量。 听您说的,您很满意他咯。贺加珏双手垫在脑后,靠在沙发上打断了贺正雄的说辞。 贺正雄犹豫了两秒,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各方面能力是不错 您自己决定就好了,只要别被骗了就成。贺加珏对家里公司的事儿一向不想多掺乎,只随口提醒了两句,就想逃跑了。 贺正雄呷了口茶水,指着他的鼻子,念叨着:我看你就没点忧患意识! 我忧什么,我能养活我自己。贺加珏两手一摊,毫不在乎。 行了行了,你回来诚心就气我,我自己看着办,你赶紧滚蛋吧!贺正雄挥挥手,想起什么来又嗳了一声:去陈家看看念姑娘,昨儿老陈过来要退婚,那孩子好像 谈恋爱嘛。 对对,听说还是什么搞音乐的,不正经。 人家是当红乐队的贝斯手。 贺正雄稍顿,咂摸出点味儿来,瞪着玄关处的贺加珏:你小子原来早就知道了啊! 这有什么,我也恋爱了。贺加珏瞥瞥嘴,打开了门。 什么!?贺正雄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贺加珏跑走的背影,你给我回来讲清楚! 晚了。 贺加珏已经跑进了对门院子里,从侧楼输密码坐电梯直接上了四楼,轻车熟路地敲响了陈念念的房门。 小姑娘的眼都哭肿了,过来给贺加珏开了门,又趴回到床上继续嚎。 还没哭够啊。 从被子里传来陈念念闷闷的声音,你来干嘛。 来看你哭。 陈念念从床上坐起来,颇有几分怨气地瞧着贺加珏: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贺加珏没反驳,拨弄着桌上的绿植,说道:我恋爱了。 那个木匠。陈念念嘟囔着鼻子。 所以你别哭了,我爸让我来安慰你,你不哭了,我要去谈恋爱了。他递了张抽纸过去。 陈念念擦干净鼻涕眼泪,昂起头:想得美,你还欠我一顿饭,今中午必须兑现! 手机响起提示音,贺加珏解锁后发现是窦刻回了他的微信。 祝你今天开心 六个闪着大红光泽的文字表情包。 第34章 齐聚 安抚好大小姐的情绪,贺加珏马不停蹄地驱车往窦刻所居住的老居民区赶。 要避开沸沸扬扬的人群摊位,还要小心不碰到晾晒在外的衣物。 贺加珏的车技属于新手中的新手,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开进去。 找到记忆中的那栋扑灰色爬满绿植的居民楼,贺加珏提着一幅油画,一鼓作气上了五楼。 画是当初在展厅里最显眼的那幅,也是他为窦刻画的第一幅。 今天要过来,他没有提前告诉窦刻。 怀着要给恋人制造小惊喜的心思,贺加珏低头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四十,不出意外的话,窦刻已经下班了。 贺加珏敲了敲房门,屋子里没有声响。 可能还在路上呢。 这样想着,他又打开了微信,试探性的询问窦刻现在在做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了,要过来吗?】 窦刻秒回。 贺加珏借口在忙,搪塞了过去,继续在门口候着,心里美滋滋地想,一会儿他要上去先吧唧一口,再送上自己的画。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一位提着两袋小炒,一袋啤酒的大叔穿过长长的窄廊,往这边儿走来。 贺加珏与之对视,默默挪了挪脚步,大叔用怪异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掏出钥匙,开了贺加珏身后的门。 嗳眼看着房门就要关闭,贺加珏赶紧上前撑了一下,吞吐道:你,你好,请问您是住在这里吗? 房门大开,迎面扑来一股汗脚丫子掺杂着食物酸臭的味道,激得他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大叔一张不耐烦的脸,眉间耸的老高,说话嗓门大,还往外喷口水:你脑子好使不,我不住这儿我能有钥匙?!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7) 打,打扰了 贺加珏讪笑两声,赶紧提起画走人。 回到车里往身上喷了泵香水后才从那股夺命的气味中回过神来。 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惊喜不惊喜了,他翻出窦刻的号码便拨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贺加珏便急切地问:窦刻,你搬家了吗? 对,昨天没来得及告诉你。 听筒中,窦刻的声音十分平和,瞬间安抚了贺加珏的情绪,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被鸠占鹊巢了呢,房间又乱又脏的 窦刻有些意外:你去以前的出租房了? 对呀,本想给你惊喜的,倒是给了我惊吓。贺加珏深觉几分无奈,几分好笑。 听筒里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窦刻应该开了外放,说话的声音有点远:你在那儿等一会儿,我去接你。 嗳,你不用来!贺加珏听后马上阻止,听筒中没有异响后,才继续说道::我今天开了车,你发我个地址,我直接过去嘛! 那边静了几秒,窦刻妥协了:那你路上开车慢点,一定注意安全。 通话结束后,窦刻很快发来了地址。 贺加珏不认识的那地儿,一路上只能完全按照导航的路行驶。 眼看快要入冬了,太阳下山也是转眼的事儿。 道路两旁连路灯都没有,沿途的几家住户相隔也有些距离。 就在贺加珏以为自己走岔路了的时候,瞥见了前方路边闪着一道光,靠近后,才看清原来是窦刻站在路牙子上等自己。 贺加珏打了个双闪,窦刻很默契地抬手往里比划,示意他直接把车开进院子里去。 停稳车后,贺加珏开了车门,直接蹦到了窦刻身上,黏黏糊糊地搂着对方的脖子,在脸上吧唧了好几口。 说着话的工夫往后一瞥,这才看到小楼台阶上还站了两个系着围裙的男人。 是齐帅和一位年纪偏小的男生。 齐帅手里拿了一根大长葱,年纪小一点的男生则是一手一瓶啤酒,两人正肩并肩站在一块,笑呵呵地盯着他们看。 被这么瞧着能不害臊么。 贺加珏羞红了脸,赶紧从窦刻身上跳下来,尴尬的搓搓手,从后备箱里把那副画拿了出来。 乔迁之喜,乔迁之喜。 齐帅这时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大葱,打招呼道:小贺,好久不见啊! 贺加珏乖巧地摆手打招呼,与方才赖在窦刻身上的他判若两人。 你可终于到了,窦刻都快成望夫石了。齐帅揪掉干瘪了的葱叶,指了指屋里说道:赶紧的吧,菜都洗好切好,就等大厨了! 几人一同进了屋,年纪小的男生也过来和贺加珏打招呼,你好,我叫袁小辉,是跟着窦哥和齐哥干活的,我是学徒。 贺加珏对他友好地笑了笑,你好,我叫贺加珏,是窦刻的朋友。 我知道,男朋友! 前面两位回头看了眼,贺加珏的面颊也有些发热,小学徒挠挠头,露出个憨厚的笑容。 蔬菜和鲜肉已经全部洗好切好,齐帅和小学徒很有自觉地将厨房腾出来给小情侣用。 贺加珏摸了摸毛喇喇的墙面,有些疑惑道:房子是故意装修成这样的? 咋可能。窦刻边起锅烧油,边说道:房东自建的房,急着出国照顾孙子就贴了招租,门都是我们装的。 贺加珏又溜达回前厅。 这里摆放了大件的机械,墙上挂着一些小型的工具,靠墙还堆叠了一些木材,虽然地面清扫的很好,但角落里还是遗漏了一部分的木头渣,方才一进门闻到的就是这种木屑味儿。 天花板也是水泥色,电灯在外垂吊着,泛着荧荧的暖黄灯光。 窗台上有几盆的绿植,生机盎然的样子,显然都被照顾的很周道。 这房子挺独特的,有些工业风格。逛了一圈后,贺加珏又回到了窦刻身边。 窦刻夹了颗刚炸出来的虾仁,吹凉后,转身送进了他嘴里,并问道:饿不饿? 刚刚还行,现在饿了。贺加珏弯着眼睛,砸吧了下嘴巴。 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齐帅探头进来,脸上带着一副就知道你们会偷吃的表情。 窦刻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案台上装盘的菜,往外端吧,还有两个菜就完成了。 天有些凉了。 他们将院子里的桌子收进了屋内。 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支好,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又撬开了六七瓶啤酒。 窦刻跟齐帅是老酒鬼,每人三瓶不在话下。 贺加珏跟小学徒,前者酒量不行,后者刚成年,两个小菜鸟可算是找一块儿去了。 但这些都不妨碍今晚高涨的情绪,有齐帅这个热场子的镇守,场面很难冷清下来。 甚至他还拖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音响话筒,拽着大家边吃边唱。 窦刻早就习惯了他人来疯的样子,神色平常地往贺加珏碗里夹菜夹肉,让他多吃一点。 在贺加珏低头扒饭的时候又摸了摸他的手背,随口一句:冷不冷? 跟个老妈子似的。 齐帅酸了吧唧给自己点了一首单身情歌。 他们吃的尽兴,喝得尽兴。 贺加珏有点醉了,晕乎地被窦刻抱上床,擦干净身子,换上宽松衣物,又赖唧唧地趴在窦刻身上不起来。 然而他这晚折腾窦刻,干的一系列好事,第二天一清醒就全忘光了。 清晨,坐在桌前喝醒酒汤时,瞧见小学徒红扑扑的脸甚至还没咂么出点味儿来。 直到齐帅端着漱口杯,嘴里叼着牙刷晃过来,故意调侃:两位晚上尽量动静小点儿,对刚成年的小孩子影响不好! 贺加珏闻言扭头去看一旁的窦刻。 衣领下,满脖子的红痕 他都干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用嘴巴给窦师傅做了个全身按摩~ 第35章 生活 自打跟窦刻在一起后,贺加珏在作息和饮食上都正规了许多。 两个住处轮着住已经成了习惯,只是有了那次酒后搞出大动静的先例后,贺加珏不敢再在窦刻家造次,生怕被另外两人听了墙角,尤其是年纪尚小的小学徒,影响很不好。 但他赖乎人的那股劲儿却是改不掉的,经常看得小学徒面红耳赤,羞死个人。 恋爱并非生活的全部,还要工作赚红票票。 窦刻手上还有两三家装修的活儿,以及几件需要大改的旧家具。 他最近又有了新打算,琢磨着要跟别人合伙开一站式装修公司,争取把水电瓦木油五个工种齐全了,为业主提供保姆式服务。 野心虽大,但窦刻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得一步一脚印地把路子扎稳了才成。 更何况他这才出来单干几个月,路子也不宽,贸然合伙,最后吃亏的可能是自己。 前段时间贺加珏一直呆在首都举办画展,结束后便直接从首都飞巴塞尔参加艺术展了。 而且还要见见老朋友,时间安排的紧,都没有机会先回来一趟。 以前的贺加珏绝对不会对这些安排有任何不满,他没有归属感也向来不在乎在何处漂着。 习惯了,真习惯了。 可即便是世界各地到处跑,贺加珏仍然是没学会怎么照顾好自己,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从来不是大事。 他前年在柏林呆了有小半年,临近国内新年了才返家。 临走的时候直接把房子里的所有电器以及他购置的家居用具,全都送给了接下来要居住的租户。 但现在他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他体验过乡村生活,也从窦刻身上看到了赚钱的苦涩,以及那份稀有珍贵的归属感。 他没有一天不想念和窦刻在一起的时光,日日归心似箭,恨不得展不参加了,朋友也不见了,立刻跑路回国。 相隔七个时区,一方是白天,一方是黑夜。 贺加珏清楚窦刻工作忙,从他眼底的乌色加重也能看出他最近工作上的压力不小。 所以贺加珏每次都将视频通话时间控制在四十分钟,不想要剥削一丝一点属于窦刻的睡眠时间。 窦刻盯着手机屏幕上贺加珏的面容,问到最多次的就是有没有好好吃饭,以及那边天气如何。 算算日子,等贺加珏回来时差不多要入冬月了。 那是往年窦刻返乡的日子,忙了一整年,就盼着年根儿的这一个月小长假。 贺加珏回来的那天,D市是个冷晴天。 厚重的乌云四处散开,终于显出了多日不见的太阳,虽然不暖,却足够亮堂。 冷冽的空气猛然间窜进人们的鼻腔,直酸得眼眶底一片湿润。 D市的秋季短暂到可以完全忽略,等绒衣厚裤都换上了,便意味着冬天真的到了。 窦刻的五菱宏光几乎要迷失在机场的停车场内,转了三四圈,才找到一个空车位。 航站楼里人进人出,出口也早已站了好多人,一波乘客走的差不多了,才隐约看见贺加珏的身影。 只见他推了个大号行李箱,身穿短款羽绒面包服,鼓鼓囊囊的有些可爱。 人瘦了许多,头发也长了许多,堆在衣服高领内,显得毛茸茸的。 他也很快在人群中搜寻到了窦刻的身影,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一路小跑着跳到了窦刻身上。 随后腰间环上了一双大手,脚底离地几秒后又落下,彼此的所有思念都融进了这个拥抱当中。 欢迎回来。 机场里人来人往,对两人来说,并不适合更进一步的亲密动作。 窦刻松开手后顺势摸过贺加珏的后背,抚了抚他的肩膀,接过行李箱,问道:怎么瘦了。 别框我啦,一日三餐都照常吃,要真瘦了只能说明外面的饭菜不养人。贺加珏被窦刻半拥在怀里,抬起头笑了笑。 窦刻用指腹揉了揉贺加珏发凉发红的耳廓,帮他捂热一边耳朵,往停车场走去。 去我哪儿吧,让齐帅早买好菜了。 贺加珏点头:也好,我那里都一个多月没住人了,得请个阿姨打扫下卫生再回去。 不用。窦刻将行李箱放进后车厢,关上车门,说:我每周都去清理两次。 两人对视了片刻,都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点东西,一言不发地上车关门。 紧接着,劈头盖脸的热吻就迎了上来,微凉的嘴唇碰撞在一起,在牙齿与舌尖的挑逗厮磨下,愈发灼热。 窦刻的一双大手托着贺加珏的脸侧,粗粝的厚茧指腹摩挲着滑嫩的肌肤,渐渐地耳根也漫上了红晕。 贺加珏贴在窦刻身上的右手也下意识地握紧,将皮质的外套按出了痕迹。 喉间传出几声压抑的喘息,他挠着窦刻身前的布料,连鼻头都红润了起来。 他们是被外面拐弯而晃过来的私家车前照灯打断了亲热,不然还不知道要亲多久呢。 贺加珏喘着粗气,靠在座椅上傻笑了一会儿,拉过安全带扣紧,推了下还在咂摸味儿的窦刻,走啦,回家! 齐帅不是个靠谱的人,到了市场里基本见啥拿啥,还不如年纪比他小许多的小学徒懂事。 小学徒拿着窦刻给他们的纸条走在前头,一样一样的挑,齐帅跟在后头充当苦力,离开时,两只手都拎得满满当当。 回家后,两人分配工作,洗菜切菜,小学徒把耗时间的肉先给炖上,剩下的就等窦刻回来做了。 屋子里的火炉燃得正旺,炉上坐着一口大锅,隐约地飘出掺了料的肉香。 两人跪趴在靠窗的沙发背上,窗台上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武林外传,小学徒听的仔细。 齐帅则戳了戳升了雾气的玻璃,指着院子里停着的那辆四个圈,嘟囔道:窦哥要是开这辆车去,早该回来了,偏不听 两束前照灯光照进了院子里,他拍着沙发背跳起来,蹬上棉拖鞋,边跑去开大门,边喊道:开饭啦开饭啦! 这天准备的菜品几乎都是贺加珏爱吃的,经过长时间炖煮的玉米山药排骨汤香醇清甜,肋骨排被炖的软烂,很容易就脱了骨。 杭椒炒鸡蛋,炒合菜,干炒辣子鸡虽说都是一些家常菜,但不同的人做,烧出来的味道也会有所差别。 几个人围着火炉铁锅,火势很猛,火候并不好掌握,但窦刻却用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他将铁锅时而端起,时而归位,用了一个小时,就炒完了所有的的菜。 看着齐帅撬开几瓶酒,贺加珏眼疾手快地拿走了自己的杯子,摇头道:我喝热水就行。 齐帅噗呵一声,刚想要挠他,就被窦刻薅着裤腰带按到了马扎上。 一个警告的眼神,瞬间老实了下来。 哥,明儿我先把小辉送火车站去。齐帅跟窦刻碰了碰被,打了个酒嗝,然后我就直接开车回村了。 窦刻压了下他的酒杯,嗯,明天还开车,今天别喝多了。 不打紧不打紧,这才几两酒! 坐在一旁的贺加珏听着两人的对话,很快寻思了过啦,齐帅和小学徒明天都要返乡了。 他有些疑惑地问窦刻:你不回去吗? 窦刻摇摇头。 被扣了酒杯的齐帅倒笑开了,贱嗖嗖道:他不走是想在这儿多陪陪你呗,哎呦这些日子你可把我们窦哥给想毁了! 窦刻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 贺加珏也跟着笑了,过了一会撇过头,悄悄和窦刻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也好久没见大伯大娘了! 第36章 回乡 刚回国,贺加珏时差还没倒过来。 不想打扰到窦刻的睡眠,他便安静地窝在对方怀里,待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仔细地打量起窦刻熟睡的脸。 手指虚空着从额头一直往下挪,在略过鼻峰时又抬高了几分,尽量的不碰触到。 窦刻的呼吸沉稳,紧闭的双唇瞧上去要比白天软许多,贺加珏没控制住心里的那点小贪欲,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按到上面,摩挲了两下。 本以为不会被抓包,可就在刚要伸回手的那刻,窦刻仰起头,轻轻咬住他的指尖。 贺加珏小声惊呼,迅速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回来,而窦刻连眼睛都没睁,翻过身来,贴在贺加珏腰上的手也顺势钻进了睡衣里去。 抚摸着平滑的脊背,在脊梁骨节处一点点地往上揉捏,贺加珏有些痒意,忍不住嘤咛一声。 睡不着? 两人靠的很近,窦刻炽盛的鼻息尽数喷洒在贺加珏的面部,一枚亲吻印在了他的眼皮上。 贺加珏仿佛一只被摸顺了毛的猫,自动就靠了上去,大腿贴着大腿,胳膊环着有力腰腹。 在窦刻的安抚下,他很快完全放松了下来,在窦刻的怀中逐渐睡了过去。 翌日晌午。 齐帅驱车将小学徒送去了火车站,不想自个回去当电灯泡,就随便在外头找了间网吧泡了一天。 二楼卧室,贺加珏悠悠转醒。 暖气很旺,烘的屋子里格外热乎,贺加珏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去洗漱。 卫生间大概是这栋二层小楼唯一贴了瓷砖的房间了,空间说不上大,但要比窦刻当初住出租屋时的情况好太多。 洗手池的排水管子并没有直接通向地下,而是选择了用桶来接废水,旁边墙上挂着个舀子,应该是用来舀水冲厕所的。 马桶后的墙壁上贴了张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写着【齐帅小便不冲厕所/不揭马桶圈/乱呲尿等不文明行为,发现一次罚款200元】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8) 这句话后面还用油性笔添了一句小字,贺加珏凑近后才看清。 【窦哥亲口说的,真罚。】 很稚嫩的字体,也很容易猜出是谁写的。 贺加珏缩回脖子,成功被逗笑了。 卫生间门口晃过一道身影,他有所感应,嘴里含着牙刷,扭头就看到窦刻双手抱臂,倚着门框。 睡得怎么样?他即不走开又不靠近。 贺加珏嘴里含着牙膏沫,没法说话只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好也不坏。 等漱完口后,贺加珏才笑嘻嘻地扑过去让窦刻给他擦脸上的水珠。 窦刻稳稳地将人接住,抽下一旁的毛巾,帮他把脸上,手上都擦拭的一干二净。 他嘴角微微翘着,小声调侃了句:娇气包。 贺加珏嘟囔着反驳了两声,抬头顺势咬了一口对方的下唇。 齐帅应该得庆幸自个没回来,否则看到这样一副黏糊糊的晨间亲热,他能被酸得梗过去。 下午,两人回了一趟贺加珏的住处,稍带上了窦刻给他打的画架,以及一些颜料和画笔。 上次跟着窦刻返乡才几天,一切都很仓促,这次他争取准备妥当。 他们还去商场给大伯大娘各自挑了一身新衣裳,贺加珏逛到补品区又拎了大大小小好几件。 他在前面挑,窦刻在后面摆回原来的位置,到付款时,贺加珏才发现购物车里只剩下了两盒补品。 窦刻站在收银台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见贺加珏扭头又要回去拿,才伸手拦住了他,劝说道:买多了大伯大娘吃不下,况且车里也塞不下了。 贺加珏觉得有道理,点点头结账走人。 窦哥。两人拎着满满两手的东西往地下车库走的时候,贺加珏又扭头问道:你每年会给大伯大娘包红包吗? 窦刻稍愣几秒:红包倒没有,我给现金。 那今年把我的也算上,你帮我给大伯和大娘。贺加珏笑了笑。 大娘不会要你的钱。 所以让你一起给吗,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 两人上了车,拉过安全带扣好后,窦刻又侧头,大娘连我给的都不要,她说替我攒着以后娶媳妇用,你那份算干嘛的? 贺加珏剜了窦刻一眼。 他觉得窦刻变了,以前多老实的个人,现在也会欺负人了,想到这儿他便气呼呼地跟了一句:算份子钱!我给你包个大的!让你娶个漂亮媳妇! 窦刻打起火,停止幼稚的逗人方式,可眉眼间的喜意却许久没褪下去。 在寒风细雨的清晨,三人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齐帅在后面唉声抱怨,有奥迪不开非要开个小面包车,遭罪。 窦刻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那把你占了一半地儿的桌子搬下去。 那不行!这是我给我老娘做的。齐帅反驳一声,同时也熄了火。 副驾驶的座椅呈放倒的状态,贺加珏正带着耳机,眼罩以及颈部按摩仪,歪头睡得正香。 倒时差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窦刻挑的都是平坦的大路走,车速也控制在一个平和的状态。 开了三个多小时,要上高速时,跟齐帅换了班。 还嘱咐了几句开车稳点,不要把贺加珏吵醒。 结果刚行驶过收费站,贺加珏晃了晃身子,掀开了眼罩。 齐帅:这不怪我啊,他自己醒的! 刚睡醒的贺加珏被齐帅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给逗笑了,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后方递过来一瓶水。 保温杯,水还很热。 贺加珏对着窦刻笑,窦刻抬手给他拨了拨因睡觉而蜷起来的发丝。 齐帅:我还在,禁止在我面前谈情说爱! 午饭是在服务区解决的。 贺加珏不饿,吃得不多,坐在一旁静静地瞧着窦刻吃饭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贺正雄打来的。 回国有两天了吧,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老爸?电话一接通,贺正雄便开门见山道。 贺加珏明显听到电话另一头有女人撒娇的声音,他没好气地回道:父亲您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我啊! 好好说话!听筒的声音有些远,显然不是对他说的,两秒后,贺正雄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陪我坐会儿,聊聊你弟的事儿。 这有什么好聊的。贺加珏拨弄着眼前的筷子,漫不经心道:我现在不是D市,等忙完了再回去。 他没有继续扯嘴皮子,很爽快地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第37章 腻歪 三人在薄暮之时到达了十八里乡。 天寒又加上刮风,街道上早早的没了人影。 取而代之的是从家家户户屋顶烟囱里冒出来的袅袅炊烟,往四处弥漫。 脚下是雨后潮湿松软的黄土地,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掺杂着土腥气的柴火味儿。 贺加珏上次来时还是枝叶繁茂的绿夏,土地硬邦邦的总是吐着热气。 那时有常聚在树荫下唠家常的村民,有坦脊梁光脚丫到处跑的小孩儿,还有忙不完的农活儿 而眼下的村落,是凄清,是孤寂。 两人把齐帅送到了家门,又一起帮他把个头不小的桌子搬进了屋里去。 齐母执意要留他们吃饭,在听闻窦刻连自家门还没回呢,才肯作罢。 她扭头回屋拿了自家晒的两串子柿饼,必须要窦刻跟贺加珏收下后才肯放人。 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褪去。 他们终于回家了。 铁绣红的大门发出几声响动,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大娘边开门边朝屋里喊:他大伯,肯定是小刻儿回来啦! 贺加珏拎了两手的礼盒,乖巧得站在窦刻身边,有些腼腆地跟着叫了声大娘,说:我又来啦! 哎呦,刻儿跟我说你要来,我开始还有点不信呢!大娘拍拍手,笑呵呵地拉着两人往屋里带:外面冷,赶紧进屋哎唷咋还捎这么些东西呢。 窦刻:他非给您和大伯买。 人来就好,咋买恁多东西可见外了啊!大娘拍了拍贺加珏的后背。 没有没有贺加珏急忙摇头。 换来了大娘一连串的笑声。 窦大伯早早地等在那儿,敞开了里屋的门。 他脚上趿拉着棉布鞋,身上穿着里衣里裤,还搭了件棉衣,手里握着个烟杆子,眉开眼笑地招呼两人进屋去。 火炉燃得正旺,贺加珏坐下没一会儿,就热得褪去了外套,跟窦刻盘腿并排坐在炕上。 面前摆了好几盘干果和水果,电视机里播放着抗战影视剧,大娘呆了没几分钟就要去热饭菜。 大伯斜靠着墙,敲了敲烟斗,拍着大腿,笑道:你大娘知你今儿回,老早的就烧好菜了,嘿!大晌午的就赶我去给你那屋烧上炉子! 窦刻跟大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都是些日常琐事,贺加珏坐在一旁有些无聊,瞥了窦刻一眼,心里起了点坏心思。 他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几分,伸出小指轻轻刮蹭了下窦刻垂在炕上的右手手心。 窦刻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捉住了贺加珏捣乱的手指。 窦家大娘是个手巧能干的直爽女人,这晚的饭菜都是她做的,不过听她说,窦大伯也参与了其中一项环节剥蒜。 大娘是当玩笑话说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抱怨,大伯也笑,嘬了口酒,洋洋得意道:那烧鸡还是我去买的。 得得得,买个烧鸡就显着你了!大娘说笑着,把两个鸡腿分给了窦刻和贺加珏,别光看,快吃不准剩下,路上也跑了一天了,吃完就去休息 这是贺加珏第一次在炕上吃饭,小方桌坐在土炕的中央,满当当的饭菜摆满了一桌子,四个人盘腿围着坐,边吃边聊一些琐事,温馨而融洽。 大娘不停的给他夹菜,可他的胃口确实装不下这么多食物,几番阻止后,眼前的小碗又冒了尖。 这种程度,硬着头皮往肚里塞,他也吃不下了,只好在两位长辈没注意的空隙里,曲脚踢了踢窦刻的腿。 窦刻侧头将将看了他一眼,似乎是马上捕捉到了眼神中的那份请求,抽走了他眼前的饭碗,替换成了一杯热水。 窦刻跟大伯大娘讲话用的都是乡音,贺加珏听了一耳朵听不明白,慢慢地整个人都靠在窦刻身上,昏昏欲睡 他是被窦刻背回隔壁屋的,屁股挨到炕了才稍有清醒,搂着窦刻脖子嘟囔着还没有洗澡。 窦刻半趴在炕上,将人压在身下,轻声商讨道:家里洗澡不方便,今天不洗了成不? 不行,洗了澡才干干净净。贺加珏微微皱着眉,表情透漏着几分委屈。 你现在就香喷喷的。窦刻这晚喝了不少白酒,喝得面目发红,眼中带光。 贺加珏扬了扬眉毛,哼了一句:真的? 千真万确。 我不信,除非你亲亲我。 贺加珏耍赖一般,就是不松手,窦刻溺了半壶酒的目光落到对方脸上,呼吸愈发潮热。 没过一会儿,他两根手指捏住了贺加珏的下巴,稍稍抬高,珍重地用鼻尖去蹭对方的鼻头,缓慢下落,交换濡湿的唇舌。 浓浓的白酒味儿散开在两人的舌尖,火热的口腔中蒸腾着烈酒,让人逐渐迷了神智。 窦刻用结实的大腿抵开贺加珏的双腿,跪在其中,而贺加珏也很配合地屈起双腿,夹住了对方的腰腹。 热烘烘的大手钻进了宽松的毛衣里,尽情爱抚着柔滑的肌肤,口舌间愈加激烈的交锋,从唇缝响起了水渍声以及几声低喘。 一双大手牢牢地握住细软的窄腰,跨间的腰带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 窦刻猛然错开头,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贺加珏不解的眼神中,吻了一下他红彤彤的眼皮,沉声道:今晚不做,这里隔音太差,上次那晚之后大娘问过我半夜里是不是跑耗子。 贺加珏: 两人用热毛巾擦过了身子,都钻进热乎的被窝里,炕还是硬,但贺加珏没心思在意这个。 欲求不满的他在被窝里准确地摸索到那处支楞了好久的大家伙,隔着一层内裤握在手里,抬头舔了下窦刻的嘴唇,在他耳边吹气:想要 不行。窦刻喉头滚动,可瞧着贺加珏眼珠子咕噜转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思。 果不其然,刚抬手去拉下电灯线,贺加珏就一骨碌地钻进了被窝里。 贴身的四角内裤被突然扒了下来,呼吸和柔软循序渐进的靠近。 黑夜中,只剩下了窦刻压抑的低喘,咬牙扬起的头颅,以及因重呼吸而不停鼓动的胸腔 第38章 危机 大伯大娘赶集卖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们通常在清晨去县农贸市场提货,偶尔也会收村里各家种的蔬菜,统一起来拉到集上去卖。 贺加珏说自己还没见过赶集的场景。 大娘笑呵着跟他讲:五天一回轮,等轮到咱这儿,让小刻儿载你去逛逛,集上啥都卖! 从来到这里,贺加珏还真成了休假,每日公鸡啼叫时醒,跟着窦刻去村子里跑完步,在村口买炸糕,水煎包,豆腐脑,小米粥变着花样的早餐。 回来后有时写写生,有时就窝在炕上看电视。 每日的傍晚时分,窦刻还会带他去镇上的澡堂洗澡,澡堂老板对他俩印象很深。 因为大冬天的多数人都选择泡大汤池,唯独这俩人洗单间,而且还是天天都来 看起来更白净那个小卷毛甚至还问过他能不能办vip卡,每天给单独留出一间单间。 老板他在镇上开了二十年澡堂子,还是头一次听到什么v什么p卡的说法,不过他还是承诺了每天给留单间。 毕竟人家给的实在太多了! 这段时间流感盛行,反反复复地惹人烦,包括窦家大娘在内的很多人都中了招。 贺加珏每次洗完澡,红着脸热腾腾地穿上衣服,紧接着身上又被裹上了一层厚袄,大棉帽子迎头盖上,连路都瞧不着了。 窦刻着实有点把人照顾的过分了,每次来洗澡都揣着瓶酒精,进去前先消毒,搞得贺加珏也抱怨:小题大做了喔! 但窦刻不听劝,每次都照旧。 睡觉前还要喝姜汤是贺加珏最不情愿的,可窦刻说他体质太差了,要是中了流感,很能折腾人。 贺加珏每次被辣的斯哈叫,喝完后拽着窦刻衣领讨亲,接吻的时候猛吸对方的舌尖,妄想把所有姜味儿都传过去。 窦刻倒是每次都很顺从。 晚上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都憋不过三天时间,贺加珏每次被弄得想出声呻吟时,就狠喘着小声问:要不今晚屋里跑跑老鼠? 窦刻翘着嘴角笑,却一言不发,胯部猛地撞击,低头嘴对嘴将小耗子叫堵了回去。 清晨时。 窦刻和大伯一起去农贸市场提货,时间太早,贺加珏眼睛都睁不开,不然他肯定也得跟了去。 大娘感冒还没好利索,在家里休息,跟几个老姐们儿坐在炕上边唠边嗑瓜子。 贺加珏今天也终于明白了这屋子是有多不隔音。 他穿得像个球,坐在天井角落,面前是画架画纸,纸张上是画了一半的大榕树。 一墙之隔,女人们高昂尖利的嗓音穿透了窗户,爬上墙,窜进他的耳朵里。 咋着,恁家窦刻还没听着动静? 一个问完,另一个又接上。 年纪也不小了吧,他这岁数搁咱这儿,二胎都能打酱油了! 窦家大娘语气中带着积分无奈:哎呀他自个不想找,咱劝不着,不关心这个 那是他没尝着女人的好,要我说你得主动安排他见人,真好上了发生点什么事,说不定还不走了呢!女人笑了几声,再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带! 大娘嘁了一声,不认同道:小刻儿出去是赚钱的,他在外面过得好,回这破地方作甚么!人要往高处走! 那也得讨老婆生娃娃吧,一把年纪了打光棍子就是往高处走啦?一位婶子并不认同大娘的话,嘴皮子翻动,话跟机关枪子儿一样密,老姐姐你听我的,恁家窦刻性子沉闷,你给他找个贤惠的女人,一中和,说不定就有变化啦! 贺加珏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画笔。 那婶子边嗑瓜子,边说道:恁们知道路口那家贩手机的吧,他家闺女就生的好,那小脸,白里透着红,胖乎的,会做饭会照顾人,配恁家窦刻,不亏! 瓜子壳裂开的声响让贺加珏觉得胆战心惊,他贴着墙根,想要听清楚大娘的回复。 哎呦这个我管不了,咱不操心这个,看孩子自己的意愿 听到这儿,他松了口气,可心里却还是堵着东西似地,干脆画都不画了,都扔在天井里,自己跑回炕上躺着了。 贺加珏脑袋里控制不住的瞎寻思,闷闷不乐地在心里跟别人作比较。 洗衣做饭照顾人他都不会,生孩子他更不会。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19) 他有钱,他可以给窦刻雇是个保姆,伺候他洗衣做饭,但是生孩子不行。 窦刻不能跟别人生孩子,窦刻跟他又生不出孩子,这搞得贺加珏就可纠结了。 窦刻回来看到墙角没收起的画架和完成了一半的画时还感到几分奇怪,贺加珏一向很宝贝他的这些画具。 进屋后,看到贺加珏那副把我有心事几个大字写在脸上的神情,窦刻很难猜不出什么来。 可这一晚怎么问,贺加珏都是一副面对逼良为娼而大义凌然的模样,嘴巴闭得可紧实,身体上也缠得更紧。 隔天,贺加珏听见大娘说要带窦刻去见个人,还故意要支开他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要带窦刻去见谁,顿时就跟霜打茄子似的。 窦刻一眼就瞧出了他的不对劲,便小声询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见他还是不说,窦刻肚子里也有团火,必须要去会一会,看究竟是什么事儿让小孩儿愁成这幅模样。 吃过了早饭,大娘大伯带着窦刻出门了。 被交代了好好在家呆着的贺加珏,坐在实木硬沙发上,剥着沙糖桔,觉得是时候证明下自己了。 第一步,洗菜,切菜。 这套动作虽然磕磕绊绊,但怎么说也是完成了。 第二步,烧火,做饭。 他坐在矮马扎上,盯着黑黢黢的洞儿以及堆在一旁的秸秆儿,束手无措。 这里是大锅烧菜,煤气都没有,更别说是烧天然气了。 贺加珏试着点燃秸秆丢进去,又添了几块柴,细微的火苗直接灭了。 他不认输地重复了几次,不止是失败了,还被浓烈的柴火味儿呛得直咳嗽。 坐在锅炉前不知折腾了多久,直到大门传来响动,他都没能点上火。 贺加珏听到声响,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屋子里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的,一时间更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天娘来,这是咋的了!大娘惊呼着跑进了屋,窦刻紧跟其后。 贺加珏搓了搓手,站在屋子中央,灰头土脸地耷拉着脑袋,一副手足无措地模样,有些滑稽。 门开着,寒风窜进来,也带来了新鲜的空气。 窦刻上前把人从头到脚检查了个遍,确定他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我,就是想试着做饭贺加珏喃喃道。 大娘低头巧了眼炉口,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种烧法把房子点着了这柴火也烧不着啊! 大娘,我领他回去洗洗脸换身衣裳窦刻说道。 嗳,赶紧去洗洗。大娘忙着开窗通风,语重心长道:小孩玩火,是要尿炕的 第39章 捞点 白底红纹的脸盆中冒着腾腾的雾气。 贺加珏挽起衣袖,半鞠着腰,撩起一波波水痕,喃喃道:抱歉,给你丢脸了 没人笑话你。窦刻走过来,拿起一旁悬挂的毛巾,帮他将脸上的水渍擦去。 柔和的面料擦拭过肌肤,贺加珏睁眼,看向窦刻,意有所指地问道:你今天见到了吗? 见什么?窦刻露出了几分困惑的神情。 贺加珏嘴巴张阖,有些焦急,皱巴着脸好一会儿,抬手拽住了窦刻的衣服:相亲对象啊,你今天见的相亲对象,你得拒绝! 相亲对象?窦刻叉腰,侧了侧头。 贺加珏的视线瞥向别处,别扭道:就大娘没带你去见谁吗? 窦刻摇头,解释:我们去了趟医院,大娘的二哥做活儿扎伤了脚,她怕你要跟去了会买很多东西,不让我告诉你。 这样啊。贺加珏突然松了口气。 好像跟我提了嘴谁家的闺女,我没注意听。窦刻抬手拨了拨贺加珏蜷起来的刘海儿,半哄半叹道:就因为这种小事儿闹别扭啊? 贺加珏瞥他一眼,嘟囔道:这还叫小事儿?你万一去见了呢,万一你们看对眼了呢,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又不会生小孩儿,万一你去找别人生小孩儿呢窦刻你想要小孩儿吗? 窦刻不知何时岔开腿坐到了炕沿儿上,他揉捏着贺加珏的手,微微笑着,不厌其烦地听着对方念。 不想,都不想。他等贺加珏一股脑儿的把话都问完后,很认真地回复道,有你就足够了。 贺加珏心里悬着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耳朵泛着红,嘴角也控制不住的漫上笑意,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丢人,低头就扎进了窦刻的怀抱里去。 窦刻侧头亲了亲他脖颈间的软肉,用唇齿裹住,嘬出一个个暧昧的印记,最后嘴唇贴着发烫的肌肤,哑声道:吃完饭你睡会儿,大娘要回娘家两天,我 你也要去吗?贺加珏从窦刻怀中探出头来。 大伯陪大娘去,我送他们先去县医院。窦刻揉捏着贺加珏的后腰,又补充道: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清晨时飘了点雨丝,空气也变得冷冽了起来。 现下的天际还有些灰蒙蒙,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天气。 中午大娘烧了猪肉白菜炖粉条子,蒸了几个芋头蘸白糖吃。 还专门用铝锅给贺加珏煎了几个白面锅贴。 锅底只刷了一层薄油,煎出来的锅贴饼子表面白胖,饼底呈现金黄状态,脆生不油腻,嚼起来有嚼劲儿,还有麦香的甜。 贺加珏每日吃吃喝喝过得舒坦,只是要除了上厕所以及洗澡这种硬性问题。 来这儿这么多天了,窦家人对他都不薄,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想着出钱给改造卫生间。 只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找窦刻好好谈谈。 傍晚时,两人照旧去镇上澡堂。 洗完澡裹得厚厚实实出来时,老板正依着柜台,边嗑瓜子边看墙壁悬挂着的电视机。 收了单间钥匙,老板活动了两步脚,笑眯眯道:这每天都过来洗,身上还有灰搓啊? 没灰搓也要天天洗!贺加珏压了压盖住了嘴巴的围巾,对待洗澡问题很坚定。 那不得把皮儿搓踆了! 洗完要涂身体乳 电吹风在身后呜呜的响,贺加珏跟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着窦刻拿了东西出来。 啥叫身体乳? 用来保湿 老板将瓜子皮扔进燃得正旺的火炉子里,嘁了一声,道:忒,还挺讲究。 天色趋暗,腾起了雾。 窦刻掌着方向盘,开得很慢。 贺加珏瞧了他两眼,把想要出钱改造卫生间的事儿告诉了他。 车内气温高,前窗上起了层雾气,窦刻直起身,拿起抹布,擦拭眼前的玻璃。 贺加珏还挺怕他会多想,又跟着解释道:大伯大娘也上了年纪了,像这种茅厕也存在安全隐患,还有洗澡多不方便啊,大娘上次流感不就是出来洗澡冻着了么 嗯,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了。窦刻目视前方,指尖敲了敲方向盘,不止厕所,我是想给家里重新装修,也联系了几个弟兄,得年后三月,手头宽裕点再开始。 还差多少,我补上。贺加珏道。 窦刻侧头一眼,沉声道:不能要你的钱。 为什么不能?你拿我当外人看啊? 不是窦刻有些无奈。 更何况我在你们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大伯大娘都没管我要过钱,我出了钱也没什么能给的,你又拒绝了,那我还有脸住下去啊,我看我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吧!贺加珏一顿输出后,靠在椅背上假装生闷气。 路边的路牙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推着自行车的老大爷正佝偻着背在给山楂球挂糖衣,随后便是一只只亮晶晶的糖球裹了层糯米纸插在稻草架上。 窦刻停车,开了车窗给贺加珏买了两只,一只山楂果,一只圣女果。 付钱后关了车窗,他将两只递到贺加珏眼前,说道:别气,我听你的。 原本看着窗外闷闷不乐的贺加珏此时也扭回头来,仔细看正憋着笑呢。 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村里寂静,大家都早早地关了灯睡觉。 天气冷,连路边趴着的狗都不愿意张嘴吠叫。 热炕上,被窝里,氤着一股从贺加珏身上散发出来的身体乳淡香。 味道不猛烈,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两人倚靠着墙,头抵着头,窦刻手里拿着贺加珏带来的ipad,上头正播放着吵闹的综艺。 屋子里的火炉烧得正旺,依稀间能听到炉子内部传出呜呜的声音。 向下垂着的灯泡晃着悠悠的暖黄色调,不明亮,但温馨。 没过多久,贺加珏塞进被窝里的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顺着对方光裸的腹部就攀上了起伏的胸口。 他的食指抵在那里,轻轻划着圈,抬起头对着窦刻耳边吹气:小老鼠今晚能捞着点油水吗? 窦刻稳稳当当地靠在墙上,视线落在屏幕上没有移动,可因用力而泛了白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随着贺加珏一阵小声惊呼,窦刻隔着厚被,反身将他牢牢地压在了炕上。 贺加珏被卷成了个蚕蛹,脸颊红扑扑地,仰着头呵呵的笑,他知道自己得逞了。 挣扎着伸出双手,盘上了窦刻的脖颈,洋洋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输了,赶紧从了我吧。 窦刻终于也笑了,他浑身沸腾着,将贺加珏刨了出来。 厚实的棉被被扔到了墙角,两个心急火燎的男人很快又缠到了一起去。 窦刻跪在炕上,有力的大腿轻易地顶开了贺加珏的双腿,被四角内裤包裹的臀部紧实无赘肉,贺加珏顺手掐了一把,没掐动 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却被轻而易举地推到了头顶,缠着两条胳膊,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被窦刻的手掌压着,动弹不得。 胸腔上挺,扬起诱人身形,窦刻低头亲吻白皙的小腹,用舌尖挑逗,使其染上暧昧的红。 泛着热气的另一只大手顺着腰线滑到了贺加珏的身后,在腰背顺滑的皮肤上摩挲。 同时松开了贺加珏被束缚的手,却根本没想要给他喘息的机会。 整个人向上,湿乎乎的唇舌紧紧相贴,身体也厮磨地更紧密,贺加珏双腿分的更开,盘住窦刻的腰腹,搂住对方的胳膊也用了几分力。 而窦刻更是使坏一般,下面隔着内裤去顶撞贺加珏的敏感区,上面裹吸着他的舌尖,让人叫不出声儿。 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内裤里去的右手也摸到了那处敏感,刮蹭指绕间泛起痒意。 贺加珏憋的小脸通红,皱巴着眉头,似是痛苦,似是舒爽。 趁他失神的空档,窦刻将人翻了个面,隔着内裤拍了一巴掌肉乎乎的臀部,随着一声脆响,贺加珏的内裤也被扒了去。 现出了两丘之间紧闭的肉粉小口,贺加珏羞愤地趴在枕头上,感受着身后沾了润滑的手指,一点点的进入,一步步的扩张。 窦刻在性事上向来不爱说话,但他会用行动告诉你,此刻与他交融的不止是肉体,还有灵魂。 真正进入的那一刻,贺加珏失神的望向泛着土灰的墙面,心里却在想,窦刻这样的宝贝男人,他可不能让出去。 哼啊贺加珏被撞得往前冲,又被窦刻及时的捞回来。 那双大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肘,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只有膝盖和脚尖还与土炕有接触。 他就像一只在十二级台风中艰难驻足的小树苗儿,晃晃悠悠地摇的身心发麻,除了发出乱七八糟的叫声,再也没有任何用处。 强劲的胯部撞到白生生的臀部,泛起一波肉浪,随即又被撞得变了形。 贺加珏大脑一片空白,腹部肌肉收紧,括约肌也随着频繁张合,窦刻知晓他快到了,忽而慢了速度。 在贺加珏不满地哼唧声中,很快找到了那处令他又怕又爽的一处,对准位置快速抽插着。 漂亮的肩胛骨变成了蝴蝶,贺加珏深深地埋在枕头里,连手指也用力地陷了进去,闷叫着全部射进了窦刻的手心里。 眼角还泛着泪花的贺加珏像条咸鱼一样,又被翻了回来,他仰躺着,失神的望着窦刻的脸。 他清楚的知道,窦刻还没缴粮呢。 这不是结束,而是才开始。 双腿还酥软着,没有缓过来劲儿,甚至都盘不住窦刻的腰腹,贺加珏露出认命的笑,累得说不出话,伸手想撒娇讨抱。 窦刻接收到信号,抬起他的一天腿,再次顶了进去,缓缓地画着圈式顶弄着。 瞧见贺加珏舒服的眯起了眼,才低下头去亲吻他,在他的眉间,脸侧,耳周,双唇,脖颈,都留下了口水和红痕。 快感是一波又一波,让贺加珏有一种面临濒危被紧急救起的反复操作,动情地嗓子都哑了。 整个人燥地浑身发红,身体抖动着分辨不出到底是炕热还是他更热了。 窦刻也在经历了几波快慢后,喘息声也变得粗重了起来,偶尔几声低吟从唇缝间泄露出来,性感的声音让人更加上头。 身体带来的反应骗不了人,埋在自己身体内部的阴茎又热又涨,而自己的前列腺也被刺激地酥爽难耐。 逐渐的,贺加珏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他高高地仰起头,大腿紧绷,颤抖着高潮的身体,一股透明液体射了出来。 后穴也跟着夹紧,他依稀间听见窦刻说了声脏话,更加用力地掌控着他的腰侧,缴了不止一股粮 贺加珏被肏哭了,更多是因为羞愤,高潮期那种陌生的,不受控的喷涌而出更是让他燥得慌。 于是,几近凌晨的时间。 窦刻将人哄好后,便马不停蹄地下炕烧水,在贺加珏凑乎着在屋子里重新洗澡的同时又换了套被褥,接着烧第二次的水,倒水,换新水 他倒是一点也不累。 大娘说了,玩火要尿炕的 第40章 发烧 清晨时,外头开始飘起了小雨点儿。 窦刻醒得挺早,原本答应了今天要带贺加珏去赶集,但在瞧见对方的侧颜后,又不忍心把他唤醒。 他披了件大衣,往炉子里添了点煤炭,等完全烧起来了,才回去穿全套了,洗漱,去隔壁做早饭。 刚揭开锅的棒茬粥冒着熏眼的热气,窦刻又简单煎了盘番瓜小饼,捎上大娘做的脆瓜小咸菜。 回来时贺加珏刚醒,脸颊红通通的窝在被窝里看手机,面上几分慵懒,几分难受。 窦刻也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伸手一试,大概率是发烧了,头疼吗?有没有那里感到不舒服? 贺加珏张了张嘴巴,喑哑着嗓子,趴在炕上有气无力道:不知道我整个人现在是被榨干的状态 窦刻把他从被窝里刨出来,用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马不停蹄地驱车去镇上的诊所。 果不其然,温度计上显示是低烧,屁股上挨了一针,又给开了几种药。 裹成个球似的贺加珏费老鼻子劲儿上了车,还有心情开玩笑,哎呦,我这多灾多难的屁股喂 那小眼神瞥来瞥去的,明显是早就发觉了窦刻的情绪不对,自打出了家门,就跟头闷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窦刻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各方面都促成了他性格的的内敛与沉默,无论是谁,都很难后天再去改变。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20) 但贺加珏希望,至少在面对自己时,窦刻能够放下戒备,敞开心怀。 二手面包车的暖风系统并不灵敏了,打火后好长时间都没升上温来。 窦刻的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眉间也跟着耸了起来,控制着情绪看了眼窗外。 他不该昨晚那么折腾贺加珏,把人折腾发烧了也只能带他来镇上的小诊所,还开着冰冰凉上不来温度的破车。 窦刻既后悔又感到无力。 突然一只热乎乎的手贴上了自己的手背,窦刻扭头,看见贺加珏红着鼻头凑过来,看起来有些委屈:你一直不说话。 没事儿,我有点生自己的气。窦刻叹了口气,把贺加珏的手捂在手心里搓了搓,又问:冷不冷? 贺加珏摇头:我都裹成球儿了! 对不住啊,让你跟着我回来受苦了窦刻捧着对方的手亲了一口,眼中却盛满了歉意。 贺加珏嘟囔着抽走了自己的手,塞进了衣兜里,拧眉道:窦刻,我没觉得自己在受苦。第一,是我央求着跟你来的!第二,你们也从来没苦着过我,大娘哪次不是我想吃什么做什么,大伯也不让我干重活儿!还有你,身上都洗起皮了吧,还每天陪我跑澡堂,让你擦个身体乳比登天还难 他这一顿疯狂输出,窦刻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 车里的温度也终于升了上来,贺加珏感到了几分热,扯了扯围巾,继续输出:还有,我只是发低烧了又没有死,你敢说要放弃的话,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快呸。窦刻听他把死字挂嘴边儿上说,出声阻止。 贺加珏被他这迷信话给逗得想笑,往外瞥了眼路牙子上的小商贩,憋笑道:呸呸呸,赶紧回家吧,针剂起效了,我头不疼,肚子饿了! 有些事讲开了就解决了,窦刻也深刻地反思到了自己遇事就拧巴是不对的,得改,得赶紧改。 饭后,贺加珏吃了大夫给开的药,没一会儿就开始耷拉着脑袋犯困了。 睡了一觉,发了一身汗,也退烧了。 窦刻还煮了锅甜水给他祛火,有山楂的微酸和雪梨的甘甜,中和后是恰到好处的清甜可口,润而不燥,怎么都喝不够。 大伯大娘是次日晌午过后回来的,还带了自己家里晒的腊肠,鸡鸭货,一麻袋土豆子,还有柿饼和炒栗子。 这回去一趟就跟进了趟货似地,晚上大娘下厨,小病初愈的贺加珏又能吃到美味佳肴了。 跟刻儿去赶集没?大娘上了炕,盘腿坐在贺加珏身边。 贺加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没去,前天发烧了,给耽搁了。 咋回事呢,咋还发烧了呢?大娘说着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瞧了眼对面的窦刻,是不是去澡堂出来闪着啦? 窦刻嗯了一声,还没张口,贺加珏招招手打断:哎呀,早好了,人大夫说了就是低烧,当天就好好得了! 话音落下,一颗剥好的虾落入了碗中。 大娘看了两人一眼,笃定道:不管咋说,都是窦刻没照顾好你,罚他、罚他带你赶集,你买他付钱! 几人听到大娘的话后都笑了,大爷抿了口酒,招呼他们赶紧吃菜,别干看着呀,趁热吃! 眼看着距离年关越来越近了,这天儿也一天比一天的冷,尤其下过雪后的寒风,能把人骨头冻透。 两人基本都呆在暖和的屋内不出去。 窦刻每天用简单的工具做一些马扎小板凳,贺加珏有时看书,有时画画,画外面的雪景,画认真扎马扎的窦师傅 大娘还给他俩定了羊奶,每天一早送来,窦刻用小锅盛着,用炉子慢慢地煮出奶香。 时间好像是一下子慢了下来,贺加珏不再去想破了头的纠结作画的灵感,焦虑的情绪一点点被抚平,创作反而就没有那么难了。 窦刻也比以前话多了,慢慢的不再惧怕表达,与人交流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了。 齐帅有时也会来找他们玩,最近次数减少了,听说是有喜欢的姑娘了,正忙着呢。 这一次的集市,终于让贺加珏给赶上了。 依旧是被裹得厚厚的才被允许出门,打死不穿秋裤这件事在这里也不奏效了。 贺加珏再能说,也说不过窦家大娘的坚持。 大伯大娘有固定的摆摊位置,窦刻做的那些小板凳和小马扎也放在菜摊上卖。 早上赶集的人最多,一般到了中午十一点多钟就结束了。 还真是应了大娘的那句话:卖啥的都有! 吃的,穿的,用的,还有玩的。 射气球,扔圈套瓶子赢玩具这种活动不在少数,还有各种支着小喇叭,鼠来宝式叫卖的一些小器具,什么冻伤膏,多功能削皮刀,五花八门。 现磨芝麻香油的摊位,隔着老远儿就闻见了那股窜鼻上头的香味儿,像这种自己磨的芝麻酱一般都是五块钱,十块钱一瓶。 路边上停着几辆拉满了蔬菜或者水果的货车,卖白菜的只卖白菜,卖冰糖桔的只卖冰糖桔。 白菜一颗八毛钱,很多人直接开着车来拉,水果很多都是按框按袋卖,很少有散称的。 贺加珏有些好奇,不耻下问:他们买这么多回去不会坏掉吗? 天儿冷,坏不了,都是屯年货的。窦刻背着手,不急不慢地走在贺加珏的斜后方,跟在贺加珏身后一路付钱。 炸糕喜欢吃要买几个,冰糖葫芦和烤地瓜必须来,路边摊铁板烧没吃过也要尝试一下。 再加上老板们都比较和善开朗,见贺加珏什么都要尝试,便都招呼着来自己买点 这临近过年,卖年货的也是最多的。 窦刻也买了不少家里需要用的,在经过卖对联福字贴的地方,贺加珏提议买点裁好的红纸,回去自己写对子。 他从小学画,跟着褚老爷子学国画也学过毛笔字,虽不常常拿出来练,但也一直没扔下。 到最后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大伯大娘的摊位,窦刻做的那些小板凳和小马扎也卖的所剩无几。 手艺好,价格又便宜,来买菜的都要问上几句,这一早上卖得就很快了。 窦家大娘没让两人久待,说着外头冷,直催着他们逛完了就赶紧回家去。 对叻,我在镇上给你俩一人订了身棉袄,你们去捎着 。大娘挥挥手,对两人说:就在永成路那边的棉花店,小刻儿知道吧? 窦刻点头,贺加珏喜滋滋说道:谢谢大娘,你是我的亲大娘! 呦呵,小伙子这嘴可甜叻!旁边干果摊位的老板笑呵呵地夸奖。 贺加珏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赶紧小步遁走,快速地溜上了车。 第41章 和解 棉衣店里炉子烧的火旺,四周墙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匹布,中央一台缝纫机,围着几个老婶子,嗑着瓜子唠家常。 大花袄红棉裤,艳亮的颜色冲击着贺加珏的视线,也让他着实有些担心自己的那一套 窦刻简单说了两句,店主大婶明白过来,直呼着老窦家,转身去了里间。 不一会儿便提了两袋的衣服出来,大红色的塑料袋装着,瞧见里头是深颜色后贺加珏才松了口气。 样式自然是算不上多好看,要搁贺加珏自己买,这种颜色外样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这是大娘的一片心意,而且确实厚实暖和,贺加珏发现自己愈加入乡随俗了。 纯棉布料,穿在身上也很舒服。 贺加珏穿了一身棉服,盘腿坐在炕上,趴在小方桌上写对联,怕弄脏了新衣服,还带了大娘的一副花套袖。 刚开始动笔,外院门却传来响动,齐帅那特有辨识率的声音也随之窜了进来,哥哥们,出来给兄弟开个门儿! 窦刻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下炕去给开门。 电视机里播放着西游记,齐帅伴随着耳熟能详的噔噔噔蹬,噔噔噔噔,噔噔噔跳了进来。 瞅见贺加珏一脸愁眉苦相,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扔到了桌子上,笑呵着上炕:怎么了这是,俩眉毛都皱一块儿去了。 窦刻紧随其后,端着一盘瓜子花生。 毛笔还原封不动地搁在砚台上,贺加珏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只会写,但想不出对子。 上网随便查几个就行了。窦刻又倒了几杯水,才回到原来位置继续削苹果。 贺加珏努努嘴:那多没诚意啊。 一旁边嗑瓜子边凑过来的齐帅挑了眉,伸出手指比划着,说:这我行,你就这么写,上联:升官发大财,下联:媳妇娶进门,横批:人生赢家! 窦刻抬腿就是一脚:去你的! 齐帅在炕上翻了好几个滚,才避开窦刻的攻击 ,滑稽模样直逗得贺加珏捂肚子笑。 最后他也不再跟自己较劲儿,直接给陈念念拨了个视频通话,寻求褚老爷子的帮忙。 小珏,你这在哪儿呢?陈念念凑近屏幕使劲瞧贺加珏身后窗户模样,画面里只能看见她锃亮的脑门儿,随之传来她惊奇地声音:你参加下乡支教啦? 什么支教,我没 你后面跟我去年支教时的环境一模一样! 齐帅磕着瓜子凑了上来,眯着俩小眼睛仔细瞥着手机屏上有些模糊的容颜。 只听对面哎呦一声,他赶紧笑眯眯地介绍自己,刚一个我字说出口,却被窦刻给拽着衣领扯远了。 贺加珏也赶紧跟陈念念说正事,你现在在哪里呢,在不在外公家? 在呀,我刚上楼! 你现在再下去一趟,我有事情要问外公。 陈念念碎碎念了几句,但还是很给面子地顺从了他的话。 在褚老爷子的帮助下,贺加珏很快就写完了几副对联,还被齐帅给顺走了几副。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听说你有了个弟弟?陈念念拿回手机后又跟贺加珏闲聊着。 她不提贺加珏都快忘了这茬事儿了。 手机放在桌上,贺加珏边写字边说道:年后我就回去了,我那弟弟怎么样,长得帅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贺守的情况。 你爸带他来吃过两次饭,他和你长的有点像,不过比你高很多,还不爱笑,有点唬人,不好接近。陈念念啧啧两声。 贺加珏在这边笑,嘴里含着窦刻递过来的苹果块,幸灾乐祸道:你跟人好好打交道,说不定是你下一任未婚夫呢。 你神经病呀!手机里传来一声陈念念尖叫,你可烦人了,不想和你说话了,新年快乐明年见,我挂啦! 贺加珏还没出声呢,那边直接通话结束了。 窦刻把切好的水果递到他面前,收了晾干的对联和福字,好似不经意地提道:真不回去过年了? 今年有人陪我爸,我不回去搅和。贺加珏从炕上站起来,扎猛似的扑倒窦刻怀里去,我和老头儿在一块老吵架,大过年的不给他添堵了。 窦刻伸手搓了搓对方红扑扑的脸蛋,行,有我陪你。 年末的最后一天,贺加珏还是给贺正雄打了通视频电话,顺便看到了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弟弟。 贺守在电话里喊了他一声哥,说:等你回来,我妈包饺子给你吃。 谁要吃你妈包的饺子。贺加珏嘴硬地拒绝,几分不自在地挂了电话。 窗外响起几声轰鸣的鞭炮,很快又归于午后平静,就像贺加珏的心一样,动荡过后,终于寻得安宁。 他与一切和解了。 大娘在厨房里剁馅料,两把菜刀颇有节奏的上下翻动着,剁在菜板上咔咔作响。 大伯正盘腿坐在炕上搓黄纸,搓完后一沓一沓整齐地堆在一起。 窦刻在天井里挂竹子画,摆拦门棍儿,贺加珏跟在他身旁问东问西。 什么是竹子画?干嘛用的?每个门前都放根棍儿是干嘛的?过年还有什么特殊习俗? 真不怪他问题这么多,从小到大,春节对于贺加珏来说,除了必须和他爸吃一顿饭,并无其他任何意义。 合眼睁眼又是一年,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呢 可今天却让他见识到了关于新年的另一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各行各业的人们忙活奔波了一整年,终于到了拿钱回家休息的时候。 把时间慢下来,见见几乎一年没见面的亲人,吃一顿饭,串一串门,走在路上邻里乡亲互相道一声过年好。 这些都是春节意义的一部分,它好像并非只是单纯合眼睁眼又是一年的日子。 贺加珏跟着窦刻和大伯去祭拜,拎着一兜叠好的黄纸钱,一盘鞭炮,走在挂满了红灯笼的乡道上。 路上行人很多,基本人手具备着黄纸和鞭炮,互相问好后,聊着天儿一起往坟地的方向走。 鞭炮齐响,那味道呛鼻子也足够辣眼睛,坟地四周一时之间全是白烟儿。 窦家的坟墓很偏,走到这一块儿空气都变好了很多,贺加珏跟在窦刻身旁,也默默地对着窦父窦母的墓碑,磕了个头。 哎呦呦哎呦呦亲娘来,小贺小贺!窦家大伯余光里瞥见贺加珏的动作后,赶紧起身把人扶了起来,这不兴乱磕头叻! 窦刻也没预想到贺加珏会这么做,从他眼神中很明显地看出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贺加珏只笑笑,也不着急辩解。 回去路上,大伯见到了老伙计,把俩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贺加珏偷偷的伸手勾住了窦刻的手指,不急不慢地走着,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也算是和你一起拜过父母了。 窦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攥紧了贺加珏的手指,想要嵌进骨肉里那般用力。 贺加珏有些吃疼,哎呦了一声,又说:你说叔叔阿姨不会生气吧,我吧他们儿子拐走,没法娶漂亮姑娘生大胖 他们会高兴。窦刻打断了贺加珏的话,侧过头,对视了片刻,认真道:我幸福,他们会高兴。 嗅到了嘛,要完结了~ 第42章 过年 傍黑天的时候,村子里弥漫起了似有似无的香火鞭炮气味。 各家各户,大门上有的贴好了红底黑字撒着金粉的对联,有的贴着成对的年娃娃,挂着大红灯笼。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对于农历新年,大家都尤为讲究,要是打碎了东西也要接一句岁岁平安,以求吉利。 这天也不能说丧气话,万事图个好彩头,不可犯忌讳。 大娘忙活了一下午,提前把年夜饭的食材准备好了。 窦刻正蹲在大锅前,拉着风箱点炉子,贺加珏守着厨房门,几进几出,想帮忙却又被大娘以画画的手可不好干粗活的理由给推了出来。 蒸锅腾着热气,只见窦刻拿开盖子,随着白雾散去,油香油香的荤味儿也散了出来。 窦刻端着两个盘子,前脚一踏出厨房,贺加珏便主动贴了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示意给自己点活儿干! 窦刻垂眸瞧他,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同时将手里的两道菜递了过去,端上桌儿去? 恋耽美 小说-by不沉(21) 嗳!好嘞!贺加珏扔掉手里的小树杈,洗了把手,笑眯眯地端着往主屋里走。 窦刻想到门前还有拦门棍儿,特意又提醒了句:注意脚下,小心一点! 左手是油润晶莹的蒸肉,右手是酱香四溢的狮子头,贺加珏馋得视线就没从盘子上移开。 蒸肉是大娘的拿手好菜,需要把肉提前腌制,裹的粉也是先经小火炒熟的白面,与他之前吃过的米粉蒸肉大不相同。 随着时钟转动,一道道的菜肴也呈了上来,逢年过节大鱼大肉,大伯也亲自下厨做了道油泼鱼,红彤彤的辣椒被热油滋出了呛人的香气,又挑逗着味蕾。 电视机播放央视一频道,热炕上的圆桌摆的满满当当,几人盘腿坐在四周,背后窗户上泛起了白茫茫的雾气,让人只能依稀看到外面的月色和焰火。 大伯温了黄酒,过节的缘故,大娘也笑呵呵地来了一杯。 人手一盅酒,贺加珏见此景忙说自己也要,于是等吃到最后,他人也直接靠到了窦刻身上。 大伯大娘年纪大了,熬不到太晚,饮完酒,吃完肉,便张罗着下水饺。 贺加珏半眯瞪半清醒的吃了几颗饺子,还被钢镚儿给硌到了牙,捂着嘴巴哭唧唧地倒在窦刻怀里,说什么都不再吃了。 耳边是大伯大娘爽朗的笑声,还听到窦刻轻笑了一声,捏着他的脸揉了几下,随后不知多久又听到他跟大伯大娘道别。 穿上衣服蹬上鞋,贺加珏附在窦刻的肩头,被冷冽空气激得打了个哆嗦,意识稍有清晰,搂着对方的脖子吧唧了几口。 远处有一簇簇的烟花儿绽放在夜空中,绚丽的色彩也只停留了几秒,随即四散开来。 窦刻背着贺加珏回了自己那屋,站在天井里,望了望五彩斑斓的夜空,千言万语到嘴边只留了一句:新年快乐,贺加珏。 贺加珏贴着他的耳边,嘟囔道:知道了,我也爱你哦 心里头好似也炸开了烟花儿一般,窦刻单手抱着贺加珏,把人直接翻了个面,挪到了身前继续抱着。 在对方迷迷糊糊的眼神中,贴了上去,而后双手托着对方的大腿根,掂了两掂,才往屋内走。 年初一,贺加珏是被鞭炮声给吵醒的。 城里久居,那边儿早就有了禁燃令,他也有许多年没见识过这般断断续续响彻一夜的鞭炮焰火声。 再加上乡下的房子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一晚起了好几次夜,最后是被窦刻紧紧地箍在怀里才沉沉睡去。 贺加珏刚从热乎的被窝里钻出来,便听到外头传来齐帅吆五喝六的叫嚷。 大概是提了礼,正跟大伯大娘拜年呢。 窦刻在干嘛呢? 他刚结束和别人的通话,拿着刷牙用的茶缸,指间夹着刚点燃的香烟,推门而入。 或许也是刚起的缘故,他的头发还有点乱,棱角鲜明的脸上带有几分困意,以及只过了一晚就冒出来的胡茬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贺加珏站在炕上,笑眯眯地等着窦刻过来后,直接蹦到了他身上去。 一双腿盘上有力的腰腹,窦刻稳稳地单手把人接住,另一只拿着香烟的手挪远了距离,默默地掐灭后扔进了垃圾桶。 前脚刚从被窝出来的贺加珏还热乎着,攀在身上像只火炉。 窦刻下意识抬头就要去亲他。 却被贺加珏灵巧地躲了过去,一双手捧住窦刻那张泛着青茬的下巴,努努嘴,道:我还没刷牙呢。 窦刻未言,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上凑,贺加珏的腰身向后弯着,最后竟直接倒在了炕上。 又重新陷进了被窝里,而附在他身上的窦刻也终于如愿以偿,舔舐着柔软的双唇,厮磨几番,便轻而易举地攻城略池。 逐渐地,窦刻的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先是摸到了脚踝,随之从宽松的睡裤下摆钻了进去,抚摸着柔顺的肌肤,一路向上。 贺加珏躺在炕上,被动地承受着又亲又摸,很自然就起了反应,原本就红扑扑的脸上,此时更是明艳动人。 但两人尚还存有一丝冷静,亲了半晌终于分开,头抵着头,都喘着气缓了好半晌。 你真香。窦刻哑声道。 贺加珏深呼吸,好不容易把气捋顺了,他伸手摸了摸窦刻有些剌手的小胡茬,又捏着他的下巴把人推开,娇气道:大年初一的,可不要白日宣淫! 户外,大伯的声音逐渐淡去。 随之而来的是齐帅的叫门声:窦哥!小贺!来个人给我开门呐! 你换身衣裳,我去给他开门。窦刻拍拍贺加珏的屁股,转身出去了。 新衣服还透着一股洗衣粉的清冽气味,叠得整整齐齐摆在炕头,应该刚从被窝里拿出来没多久,摸上去还是暖的。 屋子里足够热乎,他也不着急地穿外套。 拎着衣领刚要挂到衣架上时,他摸到口袋里似乎有异物,随意掏了下,紧接着拿出了个红包。 而在这时,窦刻和齐帅也说着话推门进来。 齐帅看着站在墙边的贺加珏,快速地从手中个摔了个响鞭扔到了他脚下。 鞭炮响起的同时,齐帅也高呼着拜年。 贺加珏十分无语地瞥了他两眼,小声念了声:真幼稚! 随后毫不意外,齐帅又遭了某人两脚踹,才老老实实地蹦着到炕沿儿上坐好,随手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他这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并没有引起屋内其他两人的关注。 贺加珏朝着窦刻摇了摇手上的红包,笑眯眯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是你塞的。 然而窦刻却摇了头,揉捏着贺加珏的手心说:你昨晚喝醉不记得了,大娘偷偷塞你衣服里的。 啊贺加珏着实没想到,有些无措地举着红包想往外走,这我不能要,我怎么能要大伯大娘的钱呢 刚迈出去脚,垂在身侧的手便再次被窦哥牵住了,图吉利的,收下吧。 对啊,小嫂子你就收下吧,大娘给你包红包那说明喜欢你满意您!齐帅不知什么时候脱掉了鞋子,盘腿坐在炕上搭腔调笑。 贺加珏听到那三个字的称呼,稍微红了脸,详怒道:我是男的! 别搭理他。窦刻把人拉了回来,补充道:大伯大娘出去串门了,不在家。 齐帅又在那头招呼着两人上炕打牌,贺加珏不会,坐在窦刻身边剥着冰糖桔,仔细听讲解。 这大年初一,就是长辈找长辈,小辈找小辈串门的日子,这打扑克就是我们小辈最经常玩的。 贺加珏剥了颗小圆橘,摘去上头的白丝,递到窦刻口中去,同时又不忘吐槽齐帅:你还算小辈啊? 哗哗哗扑克牌在齐帅手中堆叠翻动,发出一阵声响,只听他说:在我们这里,没结婚的都是小辈,我们可不跟他们去串门,去了这个要说亲那个要做媒的,可招人烦啦! 呦,你还挺抢手。贺加珏道。 齐帅嘿嘿两声,也阴阳怪气地:呵,你家窦哥更抢手~在我们十八里乡,窦哥可是乡草级别的,你占这么大一便宜,可得躲被窝透着乐去吧! 窦刻抬起头,幽深的眸子瞥向对面的齐帅,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这两天谈恋爱了。 我没有!齐帅没等他说完就急匆匆地打断,给两人分着牌,还着急忙慌地解释:八字没一撇的事,就是家里人非要介绍认识,无聊! 见他急了的样子,贺加珏笑得直窦刻身上倒,同时心里头也在想,被维护的感觉真爽! 哎呦喂,行叻不聊这个话题了,牌分完了赶紧的来齐帅红着脸,赶紧转移话题。 三人玩的是斗地主。 贺加珏并不会玩,在懵圈的状态下连胜了三局。 第一局,窦刻和他是平民,在对方的带领下,齐帅这个地主活活被憋死。 第二局,他是地主,就在以为自己孤立无援,打算随便扔牌的时候,窦刻却给他放了水,背叛了另一位平民。 第三局的时候,齐帅嚷嚷着不许窦刻放水,于是贺加珏凭借着运气又赢了 贺加珏是越玩越兴奋,越玩越上道,眼睛也亮晶晶地盯着手里的牌,仔细算计。 窦刻一如往常地很安静,只是冷不丁会出声提醒两句。 最后倒是齐帅先不想玩了,看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地穿衣服蹬鞋要回家。 临走还不忘再抓上一把五香瓜子。 第43章 完结 今年绝对是贺加珏过得最充盈的一个春节,直到回城那天,都还深陷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有句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 这天大娘不止包了肉馅大水饺,还做了几个肉盒,让三人捎着路上吃。 除此之外还有大包小包的土特产,酱腌菜,大娘做的白面大馒头,满满当当地装了一后备箱。 齐帅的爸妈也过来了,几位长辈站在门前笑脸盈盈地摆手送他们,周围零星几位看热闹的村民。 在十八里乡住了个把月,贺加珏一直没称体重,他总感觉自己胖了一些。 窦刻却说胖点好,以前瘦得不健康。 行驶过坑坑洼洼的乡道,终于到了平坦的柏油路段,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凉飕飕的风渗了进来,提神又醒脑。 齐帅昨日斗地主受挫,回去在手机上和别人斗了一晚上,专挑新手局,以此泄愤。 现下正困得横躺在后座椅上蒙头大睡。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面上的冰也逐渐消融,道路两旁的麦田地里也只能依稀见到几片冒头的绿色。 小面包慢慢地提起了速度,车载收音机播放着当地的娱乐电台,乡言土语说得飞快,贺加珏竟能听懂很大一部分了。 一支烟燃尽,窦刻提了气神,便挥了挥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关上了车窗。 贺加珏也紧随其后,摇上了车窗,看了眼后座上的齐帅,又对窦刻说道:乏了么,我也可以开的。 没事儿。窦刻摇头否认道。 知道他逞强的性子,贺加珏干脆自己做了决定,下了高速我开一段,我有证也开过车! 你开的自动挡。 考驾照考的是手动挡! 那都太久的事儿了。 总归是学过的,我聪明,记性很好的! 两人一来一回对着话,后头的齐帅咕哝着翻了个身,终于把话说清楚了:你俩别争了,下了高速换我开,我就睡会儿,没死呢! 窦刻和贺加珏相视一笑,窦刻啧了一声,说道:还得是自动挡,能牵你的手。 行车要规范,你想法很危险喔。贺加珏想起了此前窦刻开车的情景,面上一红,眨眨眼,小声道:回去让你牵个够! 后面的齐帅猛然地翻了个身,努力说服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一天的奔波,三人在傍晚终于赶了回来。 小学徒比他们回来的早,中午便到了,把家里上上下下大扫除了一遍,正在院儿里清扫时听到了熟悉的喇叭声,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拎着大扫帚就跑着去开大门。 齐帅跳下车就跟小学徒来了个熊抱,趴在人家肩头哭诉自己这一路上吃了多少次狗粮。 小学徒有些嫌弃地把他推到一边去,而齐帅像是预判到了窦刻会踹他,又灵活一扭身,跳到车后去开后备箱卸行李。 这天他们都很疲乏,最后是窦刻打电话从饭馆叫了几个菜,填饱肚子后便早早地回了各自房间。 贺加珏洗完澡出来时,窦刻还在阳台和别人通电话,多半是跟开合伙公司有关的事儿。 他身上仍是白天的那身衣服,灰黑色的休闲套服,简简单单,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大概是对方说到了关键部分,窦刻微微侧起了身子,神情虽沉默,眉宇间却稍蹙。 直到他抬手,深吸了一口烟后,眉头才舒展开,又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窦刻转身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室内穿着睡衣,头发半干的贺加珏。 只见他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推门走了进来,冷不冷,洗完澡怎么不赶紧上床。 刚洗完出来!贺加珏也跟着笑,随后便被窦刻给塞进了热烘烘地被窝里。 带着几分凉气的吻印在了额头上。 窦刻起身,掖了掖被角,说:累的话就先睡,我也去洗个澡。 还没等离开,右手又被牵住了。 对视片刻,贺加珏有些犹豫地问道:是跟你合伙人通电话? 嗯。窦刻点头。 谈的顺利吗? 窦刻笑:放心,一切顺利。 新事业,新生活,新一年,就这样从一切顺利四个字中拉开帷幕。 贺加珏用闲钱开办了间画室,雇了专门人员打理,中间他还抽空回了趟家里,见到了与他同脉相承,却十分陌生的弟弟,贺守。 贺守的母亲每月会过来住几天,她是一位很普通朴素的中年女人,形象也和贺正雄的众多女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贺加珏从前总是在贺正雄的女友们的身上搜寻母亲的影子,沮丧的是,他到现在仍然无法在心中描绘出一个完整的母亲。 不过,在乡下的那次视频通话过后,他就已经释然了。他不想再拘泥于此,只想和窦刻一起过好当下。 这次回家吃饭,贺加珏很难得没和贺正雄吵架,而贺正雄也终于放弃了让他接手公司的想法。 父子俩互相退让一步,维持了这个家的平衡。 饭后他没有留下过夜,楼下有人早早赶到,等着接他回家。 路边一辆黑色轿车,快速地闪了两下车灯。 窦刻半开着一侧窗户,朝着刚出来的贺加珏招招手,贺加珏便小跑着开门钻进了副驾驶室里。 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他笑着问道。 窦刻从后排拎了个小蛋糕,放到了贺加珏腿上,脸上带着几分笑容:没跟他们去喝酒,想先跟你庆祝。 怎么说?!贺加珏微微瞪大了眼睛,很是期待。 我们的项目中标了,第一个。 贺加珏比自己的画拿了奖还激动,忙不迭地拍手叫好,又要小心腿上的蛋糕,生怕摔了,稳稳地扶住后,探过身子去亲窦刻的脸。 你太棒了!我就说你能行! 窦刻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手执着方向盘,扭头看着贺加珏开心的模样,眼神中的笑意和爱意要腻死个人了。 许久后,他才发动车子,出了静安区,朝着他们家的方向驶去。 城市的黑夜,目光所及之处依旧华灯初上。 高架桥上的车川流不息,仍然还有很多下了班晚归的人,都在为更好的前途生活而奔波。 窦刻和贺加珏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只是在这份大同中,也有着专属于他们的那份小幸福。 路上有些堵,许久仍未下高架,车内的两人却丝毫不心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乡下两间房都装修完了,大娘说再带你回去住就有暖和地儿洗澡了。 暖洋洋的斜阳仿佛给这座城市渡了层光泽。 大伯大娘还满意吗? 窦刻捏了捏贺加珏的指腹,点头笑言: 特别,满意。 end。 窦老板和小珏的故事就写到这里啦,他们很幸福的呦~感谢大家来看他们的故事,希望大家的小日子也过得特别满意!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