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诱宦为夫》 -By鸡排可乐 求问,看上反派怎么办? 陈锦墨:直接上,怕什么。 于是她被无良系统拐进了一本BE小说里,成了里面被虐千百遍对男一始终不变心的女主。 而无良系统给她的任务是,保住反派好感度活到最后。 陈锦墨:我觉得你在为难我,这要怎么做? 系统:请玩家自由发挥,直接上加油! 就在这是个摆设的系统见证下,她一步一步将好感度补回来后,发现原著里佛口蛇心的反派太监宋宜之,有点让人心动。 陈锦墨:我不要男主,我要他,就要他! 从此她拐跑了男主后宫废了原男主,并成功走上了反派的道路,与宋宜之一起搞事。 这时系统提醒:完全绑定反派后,若玩家反悔,反派黑化。 黑化?陈锦墨轻蔑一笑,在宋宜之编织的温柔陷阱里,对系统不屑一顾。 最后,无良系统发现,他就是瞎操了一把心,有一种合适叫做黑吃黑,比如他们两个。 【小剧场】 路人指着宋宜之问:他是? 陈锦墨:他是我的。 路人无语,看向宋宜之:你是? 宋宜之:我是她的。 路人:你两是不是有病。 排雷: 架空背景,私设入山!!! 男主真太监!!! 本文参加科技兴国征文活动,参赛理由:利用生石灰遇水加热原理改善战争中军队饮食。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穿越时空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锦墨,宋宜之┃配角:贺思昂,卓素华┃其它: 一句话简介:又是为反派男二着迷的一天。 立意:前面没有路了?那就自己走出来一条。 第1章 与世长辞 羌国王城永安,入冬时总是冷得出奇。 又是一个冬夜,寒冷肮脏的地牢中,陈锦墨瑟缩着身体蜷缩在墙角,头发杂乱地顶在头上。全身都是恶臭难闻的血污,脏乱不已。 昔日的羌国二公主,虽不是最富贵受宠的,却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连日的囚禁折磨,已经把这养尊处优的美人折磨得没了人样。如今只能瘫坐在地上,从小小的窗户里,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 永安的冬季,雪下得很大。这地牢中只有这一处窗户能看见外面,却也看不出什么风景,大多都是来来去去的人脚,连枯草都看不到几根。这一夜的雪下来,怕是大雪封窗,什么也瞧不见了。 宦官谋反,历史中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如宋得福一般,将皇帝与一众权臣拉下台的宦官,倒是稀有的很。 不,他现在不叫宋得福了,他胜利了,自然也换回了原来的名字宋宜之。 牢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宜之低垂着头,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没有换去內侍的衣服,还是那般温良顺从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变。 陈锦墨望着来人,冷笑出声:你不是赢了吗,还做出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恶心谁!阉人当久了,腰都直不起来了吗? 宋宜之浅笑着直起身:公主还是这般言语犀利,多久了都学不会审时度势。 陈锦墨讥笑着反问:对阉党还要说好话? 自然不用,不过臣还是等公主学会好好说话了,再来吧。宋宜之说完转身往外走,他总能这般不骄不躁的,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不过也是,是别人有求于他,他着急什么。 陈锦墨急了,扑到铁栏上:你把贺思昂怎么了,你若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 宋宜之顿步回首,淡淡道:公主放心,贺公子在诏狱呆的好好的,可比你舒服多了。过不了多久,降罪诏书一下,贺家全族就能在阴间团聚了。 一瞬间,陈锦墨心也落进了冰窖,不再要什么公主之尊,跪了下来: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为难你,不应该数落你。你怎么罚我都行,求你放过他 宋宜之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被这没什么诚意的道歉逗笑了。 公主啊,公主对比你现在的境况,你会发现,杀了他们,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我,你不是恨我吗?杀了我啊!陈锦墨不懂,为何父母兄弟宋宜之不留活口,却独留她一人苟延残喘。 宋宜之笑够了,颇为惋惜地看了看她的惨状。 温柔道:杀你?想得倒挺美! 是挺美的,合着是个悲剧。 陈锦墨烦躁地扔了手机,本来考研压力就大,想追部小说缓缓压力。经舍友推荐看了这本《公主殿下,臣来迟了》,因为小说女主和她一个名字。 忍着尴尬癌,从头到尾不去在意女主姓名,追了几个月。尼玛居然是个悲剧,这文一开始陈锦墨就膈应男女主,反派男二比那渣男男主要好太多。本着从一而终的态度,想着毕竟是男主肯定有闪光点,后来 呵呵哒,被反派团灭。 男主被流放,女主冻死在地牢里,阴阳相隔。这么惨的结局,也亏作者想得出来。 虽然反派的结局得到了读者们的一致好评。 可陈锦墨追了这么久,不求它能让自己开怀大笑,但结局也不能这么憋屈啊 才不要这一嘴的玻璃渣,啥也不是,还不如多刷刷题。 拿出试卷,平复下心态去做题,还没做几道,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陈锦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关了声音放在一边不去理会。 不一会儿,微信电话又响了起来。 认命地按了通话键,笑着开口:喂,大姑! 啊?没有没有,不是不接您电话,我刚刚去厕所的对,过几天笔试,您不用过来。什么?视频就不用了吧您别过来我开视频! 为了不让大姑过来说教,陈锦墨认命地点开视频,对着镜头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 大姑您看,没骗你吧,我真的在做题。 屏幕里,大姑仔细地瞧了瞧她左右,才放下心:你说你,大学毕业了不就行了,非要去考研干嘛? 陈锦墨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是学历高点好就业吗? 谁说的,我邻居的姑娘,读到博士了,没有工作经验,还是没有工作。现在年龄大了,连对象都找不到 微笑着打断了大姑的话。 大姑,我有我的打算。 行行,年轻人都有打算,考研总得花钱吧,你上哪弄?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奶奶的钱没动,其余的做兼职。 陈锦墨知道,老一辈的对贷款都没什么好感。说了真话,只会有更多的说教。 果然 贷什么款啊,你借了不得还啊。苦哈哈地过这些年,毕业了又能怎么着。不如早点找个人嫁了,结婚生子踏实过日子,你知不知道你读了研未来有多难找对象。你就是读书读傻了,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去考大学,女孩子要那么高的学历干嘛 又来了 手机屏幕中的陈锦墨突然卡着不动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在听吗,怎么不动了?卡了?这手机 大姑如愿挂了电话,陈锦墨闭上干涩的眼睛,彻底关了手机。 这些天,不止一个人过来劝她,让她早点结婚。女孩子踏踏实实找个工打着,嫁出去了安心带孩子。可凭什么? 她们那些早早嫁出去的,就过得有多好。过得不好了,还要劝别人走自己的路。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陈锦墨父母去得早,是奶奶带大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没少帮忙,因此不管他们说得再难听。陈锦墨都不能给他们冷脸。 奶奶在的时候还好,老太太惯着她,家里没人敢说什么。去年奶奶去了,各方的压力也就来了。 他们都是为她好,想她早日成家,有个人照顾,陈锦墨都知道。可她偏偏是要强的,自己没点本事,怎么都不放心。 不争气地趴在了桌子上,看着一边奶奶的旧照片,手边是堆积的试卷和资料。意志消沉也不过一瞬,叹了口气,抹掉溢出的眼泪,重新坐正。 时间不多了,必须争分夺秒。 三天 就这样不眠不休地一直刷题,陈锦墨觉得天地都在打转。 心里发慌,头晕目眩。正想站起来倒杯水喝,还没离开座位。胸口一阵刺痛袭来,整个人摔倒在地,陷入沉睡。 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身体很轻,仿佛周身都沉浸在软绵绵的被窝中,不知过去多久。 欢迎来到灵魂收容所! 机械的声音响起,陈锦墨惊坐起来。 谁在说话?! 平时都是她一个人住,家里不可能有别人。 四下望去,这也不是她家啊。她只记得自己昏倒在地,难不成是被送到医院了? 可哪家医院病房没窗的,就一张桌子一个平板电脑一把椅子,其他啥也没有。 陈锦墨懵了,呆坐在椅子上,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这情景也太像惊悚电影了。 此时,面前平板电脑亮了起来,一个萌化的表情出现在屏幕上。 玩家您好,很遗憾地告诉您,您阳寿已尽,来到了地府的灵魂收容所。这里配备高科技实景生活体验系统,能从系统安排的情境中极大地还原阳间的体验。我是您的专属机器人小板,欢迎您的到来。 平板电脑小板睁着大眼睛看着陈锦墨片刻,见她总不说话,也表示了理解。 这边给您十分钟的消化时间,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 这话压根不是用来安慰死者的,当然,也没人去研究安慰死者该说什么。 拿出了模拟面试的经验,短短的十分钟里,要消化自己已经过世这个消息是很难的。可陈锦墨最大的优点就是解决难题,于是前五分钟用来感知自己的灵魂形态,后五分钟调整心态,面对现实。 最后在电脑十秒倒计时中,总结了一下没有完成的事,和即将要面对的问题。 机械的一声停后。 陈锦墨理清了思路,问出了她未完的执念。 地府可以考研吗? 这问题人工智能都要噎一下。 从前可以,现在不行。 说实话,陈锦墨很失望,枉费她刷了那么久的题,连考场都没进。 我为什么还没投胎? 不投胎就算了,地府怎么着也不该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小房间。 阳间与地府人员爆满,因此短时间内不支持投胎业务。当然,为了充足各位的休闲时间,特地结合人间高科技,安装了这项系统。 耐心地听这小板说完,陈锦墨问道:所以? 下面会根据玩家生前的活动与心愿,为玩家安排剧情任务。如果玩家这边准备好了,小板就为您加载剧情。 合着是来地府玩游戏来了。 我可以拒绝不玩吗? 游戏多耽误事,她不想玩。只是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在系统强制要求与催眠下,陈锦墨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忍不住在心里念叨:我就这么死了? 又是一阵唏嘘,在一句剧情加载中,陷入沉睡。 第2章 穿书中 剧情加载完毕,恭喜玩家进入《公主殿下,臣来迟了》剧本,玩家分配到的角色是羌国二公主陈锦墨,这是初始数值列表,以及系统操作流程。 陈锦墨有些木讷地看着脑海中的一系列图片闪过,末了才反应过来。 你说我进了什么剧本? 这剧情这角色,不就是她前不久刚看完的悲剧主角么!生前就没多舒坦,为什么身后不能享享福,还要来这破书里被男主虐心被反派虐身。 可以换剧本吗? 自然答案还是不行。 剧本是系统默认无法更改,不过情节人物相对轻松,目前只有两个终极主线任务,一是玩家保证自身活到最后,二是根据玩家心愿,累积反派好感保住自己白月光的形象。当然系统也为玩家准备了额外惊喜。 陈锦墨忍不住了:你管那剧情叫轻松?我许什么心愿了要去保住反派好感度,这女主都那样虐待反派了,你要我怎么保持好感度,反派他又不是受虐狂! 玩家请冷静,原则上只要玩家不过分突然改变角色性格,剧情该如何走下去还是看玩家自身。游戏设置奖励机制,玩家活得越久,越能早日安排投胎,当然若是因为剧本中不可控制的原因死亡,也会有相应惩罚。具体玩法请玩家自行探索,祝游戏愉快! 对话框合并,陈锦墨就这样被强制清醒。 一句我cnm,闷在胸口,凭着涵养没有骂出口。 睁眼的瞬间,陈锦墨重新体会了活着的滋味,猛地弹坐起来。容不得半刻分神,赶紧理了理本尊的记忆与时间。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鬼知道系统的惩罚是什么,那么霸王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好的。她算是明白了,这什么游戏系统就是用来困住他们这些亡魂的,困得越久越好,最好一直呆在这里,给他们减少工作量。 暗自祈祷这祖宗千万别太惹着反派,最好来的时机正好是反派成为太监前。 幸好,这姑娘十六岁,原著里十六岁是小说开头,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得赶紧找个人问问。 想着,一转头便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是位美丽的妇人,瞧着对方盘起来的精致发髻,还有一身妆花长袄。应该是这身体的母亲淑妃了。 淑妃见她呆坐着看着自己发呆,本来通红的眼睛又盈满了泪水,哽咽道:孩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说句话成不成。 陈锦墨回了神,想不起来书中有什么剧情,需要这位母亲哭成这样,只能模仿着本尊的语气问:娘娘,我怎么了? 淑妃哭得更凶了:你这孩子怎么了?你忘了,陛下让你与贺宋两家公子出游 说了一半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道:罢了罢了,忘了也好,醒了就好。 淑妃说到一半,陈锦墨便想了起来。哪里就能忘,这么要紧的事怎么就能忘。陈锦墨忙抓着淑妃的手,急问:宋宜之呢,他怎么样? 淑妃一听宋宜之的名字就来气,拍着她的手安慰:你放心,陛下会给你公道的,虽然发现的早没有发生,但敢打公主的主意,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陈锦墨更急了:不是他,他是被陷害的。人呢,现在在哪? 淑妃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开口:净身院。 暗道不妙,陈锦墨也顾不上自己披头散发,匆匆拿了鞋穿上。打开系统地图,直往外跑。 净身院顾名思义,就是给要当宦官的人动刀的地方,也是宫刑的场所。 原著就是这里,宋家因为主张新政改革得罪了守旧派士族,被构陷贪污,更是从府中搜出对天子不敬的书本。在羌国贪污本就是重罪,更遑论加了辱骂天子的罪名。 宋家多方失势,也是没了办法,宋宜之与贺思昂,都是陈锦墨的驸马人选。在这节骨眼上,更想争这驸马之位了,只是贺家哪能容忍。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 于是在上巳节这日,皇帝命公主与二人一同出游时,贺家动了心思,下药迷晕宋宜之与陈锦墨。演了一出贪色公子迷耶嘿奸公主的戏,贺思昂又及时出现救下公主,刷了一波好感值。宋宜之却惹了圣怒,被罚没收作案工具。 怎么就好巧不巧,到了这个时候。这时间就不能提前一点吗?这劳什子游戏还想不想她活长了? 宋宜之本是温润如玉的好儿郎,就算家族被诬陷没落,都没有黑化。可以说,这宫刑就是压垮他的稻草之一。 得跑快一点,这人黑化起来要命的。 不顾一路上宫女内侍讶异的目光,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目的地,还好她天生方向感强。 陈锦墨看着离院门还有些距离,怕来不及,于是边跑边喊:刀下留情,刀下留情! 只希望行刑的人听到,能暂时不下刀。 净身院门口两个站岗的侍卫看着奔来的公主,错愕地互相看了一眼,也忘了拦,就由着陈锦墨跑进去了。 穿过影壁,院里的几个内监倒是机灵,忙拦住陈锦墨。 公主恕罪,这里面赃污,您不能进去。 陈锦墨见有人拦自己,冒了一头的火。 都闪开,宋宜之是不是在里面?告诉里面的别动手,谁敢动他一下,我要了你们的命! 这句话,陈锦墨是吼出来的。唬得两个内监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陈锦墨是来补刀的,这怎么就突然护着了? 公主真不能放您进去,君上下了旨,我们不敢违抗啊! 你们先停手,我自会去与父亲说明。 圣命不敢违! 这算是说不通了,陈锦墨急得脑袋发晕,强烈的求生欲告诉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于是,跑回门口,乘着侍卫不注意,抽出一把大刀。又跑了进来。 刀身有些重,陈锦墨勉强双手举着,刀尖指着围过来拦她的几个内监:你们让不让,不让我就砍了。 不待内监们辩驳,当真挥起了大刀,砍伤了人也管不了。原先守在屋门前的内监都散去,陈锦墨瞄准时机抬脚一踹。 屋门被她猛力踹开,陈锦墨想也不想便冲了进去,一阵扑鼻的血腥味传来。几个负责动刀的内监双手沾满血污,一见她提着刀进来,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见此情景,陈锦墨心也凉了个彻底,颤抖着问他们:完了? 内监们比她更颤抖,抖擞着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公主恕罪! 陈锦墨真的怒了,摔了大刀指着他们吼道:我不是让你们等一等吗?一个个耳朵聋了,外面那么大动静听不到吗? 这下真完了,这一刀下去,以后得有多少人跟着丧命啊。 内监们也很无奈,陈锦墨来晚了一步,木已成舟,他们一直不敢出去而已。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打开数值表一看,反派宋宜之好感度那一栏数值为负,这尼玛还能为负的。要是原著里,这才是个开始,女主后期各种侮辱反派,这数值不得降到地球中心去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弥补,不能任由情况恶劣下去,她可不想冻死在地牢里。 用尽毕生最大的勇气走到屏风处,也不知他醒没醒,还听不听得见。 隔着屏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带了些哽咽:对不住,我来晚了。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信我,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只听屏风后一虚弱男声道:还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她不管,这人听到就行。 转身欲走,跟她过来的宫女红玉担忧地问道:公主是要回去? 见父亲。 红玉吓了一跳,忙拦住:公主冷静一些,您这样去会被问罪殿前失仪的。 陈锦墨才不怕什么殿前失仪,就是要这样才有效果,别的权谋争斗她还没这本事去管。可这事她就是主角之一,不能任由宋宜之误会自己。 没理她,兀自气势汹汹地按地图方向,往皇帝寝殿轩辕殿走。还没走到呢,便被几个内侍请到了中宫。 到了地方,殿中围了许多人,只有一男一女端坐着,想来便是帝后了。 由着系统指引上前行礼,便自觉地跪下。 陈泰皱眉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儿,冷冷道:知道错了?身为公主这幅样子提刀去闯净身院,成何体统? 淑妃怕女儿刚醒就被罚,忙跪下求情:陛下恕罪,锦墨她昏睡了三日,又遭受那番侮辱,难免着急! 一旁的贺贵妃也站了出来,假惺惺地跪下:妹妹说的是,女子名节事大,出了这事公主着急也是难免的。 陈泰冷笑:她是为自己着急,还是为别人着急! 方才听侍卫禀报,陈泰气得肺都要炸了。不是素知这丫头只对贺家的有心,真要以为她是与宋宜之私定终身,做出那苟且之事被人撞见了。 这边三人演着对角戏,皇后一直没有插嘴。这件事水太深,牵涉到贵妃一族想拉拢权势,也牵涉到天子错判。她知道贵妃没什么好心思,却不能开口,只能等着陈锦墨动作。不过这公主素来是个漂亮无脑的,怕是给宋宜之插刀都来不及。 而事件中心的陈锦墨,此刻正在努力酝酿情绪,试图逼出几滴热泪来。可是她是小强心态,平生没什么能让她产生悲观心态的事,近前的一件,便是奶奶去世。 奶奶对她很好,父母去世后就把她带在身边照顾,怕她难过,一直宠着她。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是,什么都护着她。 给她做好吃的,自己舍不得用的东西都舍得给她买,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情绪上来了,陈锦墨双眼通红,啪啪地开始掉眼泪。一旁淑妃见了,心疼不已,刚想安慰。外面突然喧闹起来,细听之下,原来是太后到了。 未曾想,连太后都惊动了。帝后连忙起身相迎,淑妃拉着陈锦墨换了个方向跪着。一起恭敬等着太后进来。 不一会儿,一位步态矫健衣着朴素的老妇人由一众宫女扶着走了进来,对上等着她的帝后。 行了,都回去坐着,该干嘛干嘛去! 摆摆手,走进内堂时,恰好见到满头珠翠好不耀眼的贵妃,当即皱眉。 羌国尚检,也没有妃嫔比皇后扎眼的规矩。 贵妃突然被提到,忙摘下头上的金簪玉饰给随行宫女:妾知罪。 太后闲闲瞥了她一眼,倒也不再说什么,转而看向跪着的陈锦墨。 公主怎么还哭了?听说你提刀去闯净身院,这可不是公主该做的事! 这话只是长辈的训诫,比方才对着贵妃的要温柔些,陈锦墨闻声抬头,看清太后的面容时,不由一僵。 奶奶? 第3章 搅混水 这大约就是系统说的惊喜,因为太后与陈锦墨奶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完全看不出差别,甚至看着她的慈爱神情都是一模一样。 一瞬间,不需要去堆砌任何情绪,陈锦墨实打实地哭了出来。上去抱住太后,紧紧地抱着,不忍放手。 奶奶我好想你 亲情牌是很有用的,太后这次过来就是听闻公主闹净身院的事。天家公主做出这般荒唐有失礼教的事,纵是孙女也不能姑息。 可陈锦墨一上来就抱着她哭,当真哭软了她的心肠。这一声声的奶奶听着也顺耳许多,也不想着去罚了,拍着陈锦墨的背安抚。 这丫头哭什么,被谁欺负了,你父母都在这,我们自然会给你讨个公道。 皇帝看不过去,道:她是公主,谁敢欺负她。自己闯了祸丢了皇家颜面,倒先哭起来了。 这一句话,换来了太后的一记眼刀:皇帝管的是天下大事,后宫宅院的争斗你自然不明白。 说罢,轻轻拍着陈锦墨的背,安抚道:丫头乖,别怕,有什么委屈说出来。 陈锦墨揉着眼睛,点了点头,抽泣道:不是,不是宋宜之。不是他 她这一句话说完,皇帝陈泰先黑了脸:怎么不是他,事实摆在那,你还要替他开脱? 这两人怕是真有一腿。 本来沉默着装透明的贵妃,也开始跟着帮腔:是啊,众目睽睽,不是思昂赶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不理会他们的说法,陈锦墨只是看着太后,只有这一人是她的靠山。 果然太后冷冷瞥向贵妃:什么叫众目睽睽,贵妃用错了词吧! 见贵妃不敢吱声,才又看向陈泰:皇帝不要着急,大家坐下来,慢慢听她说。 陈锦墨松了口气,最怕的就是这皇帝因为厌恶宋家,不肯听她说。 其实这件事漏洞很多,太多的事说不清。至于朝野上下为何笃定宋宜之的罪名,不过就是宋家失势,为了能讨圣上欢心,都想踩上一脚。而与宋家一派,此时也都是人人自危,不敢发声。 错案有冤,漏洞百出又如何,也要有人敢为他翻案。 只是幸好,现在的陈锦墨有这个立场与地位。原主在书中,深信不疑宋宜之对自己图谋不轨,更是羞愧于衣衫不整与另一男子躺在床上被心上人看见。爱情迷昏了她,让她想不了事情真相,只有一味恨着宋宜之。 现在的陈锦墨不一样,她对书中剧情有了解,也对贺思昂生不出一丝爱意。即便这事追查下去,贺家肯定脱不了干系,甚至脏水能泼到贺思昂身上。那又如何? 去他的爱情!保住反派好感度要紧。 此事尚有蹊跷,有人乘势利用女儿清白诬陷宋宜之,此等行为漠视皇威恶劣之极,请父亲为女儿讨个公道! 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带着一股悲愤。那模样不知道的真要以为陈锦墨是撞墙自刎,以保名节的贞洁烈女。 女儿家清白事大,更何况她是公主,陈泰气得发昏的脑子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是想除去宋家不假,可也不容有人利用皇室借刀杀人。 如何蹊跷,你且说明白! 那日女儿与两位公子游灯会,路过如意楼,贺公子提议进楼用餐,我与宋公子都没有异议,之后一杯茶水下肚,女儿便不省人事,昏睡前女儿清楚看见宋公子也已晕倒。 这是陈锦墨瞎编的,记忆里她喝了茶便真的晕过去不省人事了。但仅凭她一张嘴,除了自己别人也不会知道真假。 贵妃急了,忙道:公主这是怀疑思昂吗?他可是救了你的 未等她说完,太后便出声打断:贵妃今日怎么这么多话,要不要和锦墨一处跪着,让你说个够? 妾不敢! 有太后帮着,陈锦墨不由硬气了一些,也还好这太后原著里偏帮宋宜之。 娘娘别着急,如今我也不是怀疑贺公子,只是将当时情况如实说出而已。 陈锦墨柔柔看了这个贵妃一眼,只是眼底深处满是寒冰。这个容貌妖艳的美人,可算得上不是好人。原著里明着相帮,暗地里使了多少绊子坑淑妃和女主,她可都还记着。 女儿昏睡过去后,曾模糊醒过一次,看到了宋公子就躺在身边,也是昏睡不醒。之后又被一人强行迷晕,再醒来便是回了宫里。 这下贵妃更着急了,这公主的反应和他们设想的差别太大了,再说下去,怕是真得绕到贺家头上来。 怎么会?喝了迷药怎么可能途中苏醒,公主大约是睡迷糊了,产生错觉。 陈锦墨笑了,她就是撒了个谎,想让人上钩,要真傻的自己承认犯罪过程,说她撒谎不可能苏醒那倒好。只是可惜得很,这贵妃并不傻,不过确实也是心急了。 这句话太刻意,尤其在太后警告了她多次还要开口的情况下。 娘娘又不在当场,怎么就确定我不会苏醒而是错觉。 贵妃尴尬地笑了笑,偷偷瞄了眼太后与皇上:这,我也没说公主一定不会醒,不过思昂当时进屋,里面并无他人。 这就要由都察院或大理寺彻查了。 一听都察院与大理寺,贵妃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不必吧 我是皇女,事关我的清白,皇室子孙被他人利用,又怎么没有必要。 陈锦墨说完,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锦墨丫头总算懂了些事,堂堂公主被人下药迷晕,还从如意楼那般热闹的地方抱出来,事情闹得这么大,如今又有了疑点,实在应该好好彻查。 不过贵妃有些紧张了,皇帝怎么看? 陈泰他能怎么看,如今整张脸都黑了,只是冷冷地看着贵妃。 贵妃精神恍惚,屡次失言,罚其半年俸银,于寝宫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 陛下 贺贵妃跪了下来,她现在很懵,她就是来看戏加火的,不知道这把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可是圣意已决,只关她禁闭罚月奉,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宠爱了。 贺贵妃被拉了下去,陈泰开始专心对付这个二女儿。 说说看,还有没有别的理由,让你这么相信宋宜之是无辜的。 理由当然有,只是说出来有些豪放了。 不过,她就不是要脸的人。 女儿与宋公子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少说也有一个时辰,若宋公子真有精神图谋不轨,这些时间也够了,如何待贺公子进来相救还什么事都未发生。 这口气竟然还有些失望。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光/天/化/日讨论这些,尤其自己还是当事人之一,陈泰都替她害臊。不过总归在理,一个时辰里真有心思还什么都做不了的,也就不用送去净身院了。 你可有怀疑的人? 陈锦墨也不犹豫:贺思昂。反正贺贵妃走了,剩下的她记得没有贵妃的人。 个渣男,早看他不爽了,最好能往死里查他。书里明明他家的人利用女主,他还装个清高样,救出女主后美其名曰愧疚地开始爱答不理,害得女主以为自己被嫌弃,开始无底线讨好追求他。 陈泰疑惑了,二女儿喜欢贺思昂这事在宫里不算秘密,平日贺思昂有个小病小痛的,她都要闹个鸡犬不宁,这怎么还怀疑上了。 而陈锦墨就是想把贺思昂拉下马,怕光报名字不够,陈锦墨又开始了一轮不要脸的分析: 单从迷晕我的目的看来,若是宋公子,不会迷晕了却不动我。若是旁人,大可在这一个时辰里办成事,以我喜欢贺公子的态度,我肯定宁死不嫁,如此宋公子便是死罪。而若是贺公子就好理解多了,只是迷晕我俩,他及时出现相救。既能排除竞争对手,也能演个英雄救美的戏本。 陈泰揉着额头听她说完,见她还要补充,忙制止:够了,一个姑娘家说这些成何体统。分析案情不用你来,你可想好了,朕可以让人彻查,但你就不怕坏了你的名声? 淑妃闻言,忙拉着陈锦墨示意她不要再查,毕竟已经有了定案,宋宜之也受了罚,再查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她毕竟未出阁,坏了名声就不好了。 可陈锦墨表示,名声是个什么东西,她现在可是公主,哪朝公主要在意名声的。在意名声,她还怎么去体会山阴公主的快乐。 当然这题她有别的标准答案:女儿是皇族公主,背靠皇恩,守的是天家颜面,不是自己的名声。若是真让小人一朝得志,不将其抓出加以严惩,日后谁都敢来王子公主头上踩一脚。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 这个答案陈泰很满意,招来近侍吩咐:着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司会审此案,可与宋世一族贪污一案并查,务必尽快查明。 闻言陈锦墨松了口气,这把算是稳了,她记得小说里,刑部大都是贺家势力,大理寺多为宋宜之父亲任用提拔,算是帮着宋家,而都察院是中立。后期宋宜之为自己洗清罪名,也是通过三司会审。 陈锦墨只是把剧情提前了,以此来赚反派一个好感度。虽然这样也扳不倒贺家,只会由一个替罪羊背锅,最后贺思昂还能不要脸的撇清关系,说自己不想伤害女主,所以违背家族命令来救出女主。 但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从前那个傻女人,这种鬼话都信。日子还长着呢,贱人就留待日后慢慢收拾才有趣。 这么一闹,皇帝也忘了罚她闯净身院一事。让她回去,整理整理自己的仪容。 毕竟一个公主,成天披头散发的,着实丢人。 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回到自己寝宫,第一件事便是点开数值表,回收自己忙碌半天的成果。 我去,这怎么还是负的没变?不对,准确来说,原来是25,现在变成了20。 这是BUG,还是她打开方式不对。不死心地重新点开一遍,还是没有变化。 不行,这不对,这肯定不对。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好感度才拉这么一点,这是结局必死的节奏啊。 闭上眼,重新回到那个小房间。愤怒地捧起小板。 为什么好感度就加了五,这不是轻松向吗?今儿个你不往上长点,我就把你摔下去,反正我都死了,不在乎拉你一个陪葬! 她就不信了,地府的人工智能不怕摔。 第4章 顶撞太子 在陈锦墨的强烈要求与以死相逼下,小板做出了让步,将宋宜之的好感度往上又升了十五,还差五点就可以为正了。 总算不是太糟糕,解决掉与系统的些微矛盾,陈锦墨回到了书中世界。 此刻红玉在一旁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她,见人醒了,忙道:公主怎么又睡着了,需要再午休片刻吗? 陈锦墨愣了愣,伸了个懒腰:可能是方才一通忙碌困了,也不用再睡,你刚刚要做什么的? 红玉犹豫着看了看不远处梳妆台,再看看现在宛若疯子的陈锦墨,还是忠心地开了口:公主要不您先坐过去,让奴给您梳洗打扮? 听她这么一提,陈锦墨才想起来,她现在还披头散发的,就这样在宫里转了大半天。 从前上学的时候备着各种大考不敢放松,出去买饭都敢睡衣直接穿出去。现在不行了,她有身份,她是公主! 她要做个精致的公主。 于是,自动自觉地坐到铜镜前。羌国工艺进步,宫里的铜镜打磨得都很光滑,和现代的镜子没什么大致区别。 陈锦墨刚坐下,就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这人是她自己?她什么时候长这么好看了,炸着毛都能这么好看。她要早长这样,出门都得横着走,直接进攻娱乐圈。 红玉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惊到了,举着梳子也不敢下手:公主怎么了? 陈锦墨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乐呵呵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被自己美到。你梳你的! 说完由着红玉给自己梳头,兀自对着铜镜傻乐。 一觉醒来自己变成个大美女,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没想到死后倒是实现了。怪不得这张脸会让反派倾心,短暂地做了个白月光。 突然变漂亮还有些不习惯,得慢慢适应。平时多照照镜子。 用了半个时辰,红玉给她盘了个简单的发髻。铜镜中的美人,一瞬间变了个样。整个人都清爽了。 不错不错,手真巧。 陈锦墨又是自恋地全方位打量了自己一番,又觉不够。 红玉有没有小镜子,可以随身带的那种? 红玉下去翻找了一会儿,果真拿回来一个鹤鹿同春纹路的小铜镜。 陈锦墨接过,又是照了照,很清楚。满意地将镜子收进怀里。 自恋归自恋,不能忘了正事。 红玉你去净身院打点打点,让他们好生照顾宋公子,务必让他保养好了。千万要让他有个好心情,不要落下病根。 不能黑化,要黑化也不能因为她。 这种身心受创的时刻,得好生供着这祖宗,让他念自己一份好。 不是上午闯那一回差点被罚,这种献殷情的大好时机,更应该她自己去的。不过红玉这丫头忠心,自己人不用怕。 她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任务,按照小说剧情,再过三日宋家一案便会定案问罪。宋宜之父母叔伯也会被判腰斩,小一辈的男子流放,女子充入官妓。 也是从此开始,宋宜之彻底黑化,玩起了卧薪尝胆,表面温良忠诚,取得了皇帝的信任之后。一步步勾结党羽,借贺家之手除掉皇室,最后再以拨乱反正为由除掉贺家。 皇室当时死得只剩一个三岁的小皇子,宋宜之便自己安了个辅政大臣的头衔,当起了幕后皇帝。 对于小说后面宋宜之的黑化,包括陈锦墨在内的大多读者都表示理解。毕竟谁都不是受虐狂,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谁又能放过。也是这种人前人后极大的反差,坏的情有可原,宋宜之收获了许多小迷妹,包括她在内。 对!身为宋宜之的小迷妹,又要保证自己活到最后,一定要尽全力拉回宋宜之的好感度。所以这是个机会,宋家贪污一案牵涉太多,她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 但是行刑之前,衙役会很势利眼的折磨宋家亲眷。给那些衙役上眼药,让宋家几位长辈走得体面舒坦些,她还是能冒险试一试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她该如何出宫。又该如何进诏狱。 出宫之事,她可以去找太后。至于诏狱?她总不能去找那皇帝父亲吧。 无论如何,还是先去找太后吧。能不能进诏狱,也要出宫再说。 淑妃处离西宫有些远,奔了许久的陈锦墨实在没力气跑了。索性让人备了轿撵,享受了一回。 一颠一颠地到了西宫,也到了晚膳时间,正好蹭顿饭。 太后出身将门,早晚饭前都会练一套拳,此时正是练得一头汗,由宫女扶着准备用膳。见陈锦墨进来,倒也乐呵。 小丫头挺精的,专挑饭点来。 陈锦墨行了个万福礼,就像从前和奶奶相处一样,自觉坐到太后身边。 我可是闻着饭香来的。 太后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成,来人加副碗筷来。 祖孙两其乐融融地用完了饭,陈锦墨又陪着太后坐了会儿,也不走。 太后抿了口茶,瞥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丫头有话直说。 陈锦墨笑了起来,手上不停地给太后捶腿,试探着开口:奶奶我想出宫。 出宫做什么? 陈锦墨四下看了看,见內侍宫女离得都不近,才轻声道:宋公子那事,我对他有愧。也总觉得宋家贪污一案有冤,只是权谋纷争我没能力去帮忙,这事儿怕也是无回旋余地。我怕有小人为难宋氏一族,想去打点打点,至少走也要走得体面一些。 太后点了点头:我也有这心思,宋公我素知他廉洁奉公,只是为人太过耿直迂腐得罪了人。只是后宫不得干政,皇帝又恨极了他们。你可想好了,这事可没旁人敢掺和都怕引火烧身。你若去了回来可是要受罚的。 受罚是陈锦墨有准备的,不挨点皮肉之苦,怎么赚好感度。大不了被打的时候,回小板那屋子里呆着,打完了再回身体里来。 奶奶放心,我有准备,这也是我该受的! 好,明日我安排宫里的內侍出去采买,你就换上內侍衣服跟着他出去。至于诏狱,你可想好怎么进了? 陈锦墨摇了摇头,诏狱又不是市井,这倒确实难办。 你啊,动动脑。挨罚都不怕了,还怕顶撞太子? 陈锦墨有些懵:奶奶的意思是? 太后见还没点醒她,只能无奈地盘了盘腰间禁步,之后又若无其事道:这太子呀,明日早间要去中宫问安。 陈锦墨立即明了,欣喜道:谢谢奶奶。 祖孙两密谋好了一切,陈锦墨不敢耽搁,乘夜去太子经过的路上蹲了蹲点。 之后早早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准备第二日早起大干一场。 现在万无一失,就怕她这起床困难户起不来。于是千叮咛万嘱咐红玉,一大早到了时辰,哪怕是打也要把她打醒了,这才放心睡下。 等到第二日,红玉拉着半睡不醒的陈锦墨到了地方,还是奇怪。 公主,大早上的我们来这做什么? 陈锦墨靠着秋千架打了个哈欠,要死不活地回答:荡秋千。 红玉满脸疑问,还是听话的帮着自家打瞌睡的公主推起了秋千。 不得不说,这晃来晃去的,在人精神不佳的情况下,还真挺催眠的。几个来回下来,陈锦墨都快睡着了。 眼看着时辰将近,不能真由自己睡下去,强打精神。让红玉把自己推高点。 不过片刻,远处走来一堆人。红玉瞧见,连忙提醒。 公主,太子来了。快停下行礼。 陈锦墨遥遥望着,乘人没走近,叮嘱红玉:你不要管,继续荡得高一点,待会儿人来了,就装作扶不住秋千的样子喊人来。 红玉很听话,虽然并不能理解公主这样吩咐是为什么,但还是暗暗牟足劲推了几下。 瞅着人到了近前,忙慌张道:来人啊,公主停不下来了。 那边一行人被吸引了目光,太子陈锦玄远远看着,疑惑问身边內侍:谁在叫喊? 內侍们眯着眼跟着一起瞧了瞧,有人认出来了,忙道:那不是二公主身边的红玉吗? 另一个內侍也认出来了:秋千上的是二公主。 早在內侍出声时,陈锦玄就跑了过去,站在摇晃的秋千下无从下手。 二妹妹别怕,慢慢停下来。 陈锦墨现在也有些怂了,刚刚红玉那一推,力气太足,都要把她送到墙头了。原计划是晃着秋千,把人引过来,她再撒手往人身上撞。混乱之际,把东西摸走。 可想象是不切实际的,先不说她怎么保证自己就能撞到太子身上。就算能,她现在也不敢撒手。 妈呀!要飞出去了,谁能把这东西停下来。不行不行,太高了,我要下去! 听这声音,不像做戏,本来服从安排的红玉也有些蒙了。 陈锦墨是丰满型美人,一身骨头还是有些分量的。不用人推,自身体重就能形成惯性,快速地来回摆荡间,颇有些人形摆锤的感觉。一时间没人敢上去扶。 陈锦玄找不到出手机会,只能焦急道:二妹妹抓稳了,千万别松手。用脚去蹭地 来几个人抓住绳子,快点啊! 吼了一声见没人动,陈锦玄怒道:都是男人吗?扶个姑娘都不敢,指望着宫女动手吗? 內侍们低着头互看一眼,都怕被砸不敢出头。更何况那是公主,万一扶个不对人摔下来,谁担待得起。 红玉翻了个白眼,暗道一大帮男人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她上场,想着撸起袖子上去拽住了绳子。 只是她只拽住了一边,还是在秋千飞出去的一刻。 于是秋千转了半圈,向着一边准备接她的太子砸去。 陈锦墨滑出去的一刻还在想,不是看过原著,真要以为红玉是被派过来整自己的。 第5章 初见 别说,太子这样的哥哥还真好,宁可自己当肉垫,也不让妹妹摔着。就是知道原著里太子性格好,温顺敦厚,否则陈锦墨还真不敢动这心思。 拉扯中东西得手,陈锦墨狼狈地由红玉扶起来。对着太子施了一礼。 多谢兄长。 陈锦玄正了正衣衫,也不怪她:二妹妹下次别晃那么高了。 说完,他还得赶着去给皇后问安,便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陈锦墨忙拉着红玉离开,偷偷拿出摸来的锦袋,见太子玉契就在里面这才放心。 红玉这才明白自家公主闹了半天是想做什么:公主你要偷东西告诉奴婢啊,奴能拿到。 陈锦墨很懵:你有什么办法拿到? 话音刚落,被她揣在怀里的铜镜就到了红玉手中,红玉一脸纯良的看着她:公主忘了,奴从前是扒手。 我陈锦墨有些震惊与无语,白摔那一下了,你怎么不早说。 红玉更无辜了:公主也没问我呀。 行,我的错。这丫头,真是多才多艺,手巧力气大,还能偷东西。 拿回铜镜,陈锦墨严肃地拍了拍她的肩:期待你更亮眼的表现,记得回头教我。 红玉突然被夸,还有些不好意思,娇羞地搅了搅手指,再抬头时,陈锦墨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跑远。 公主这是去哪? 我去太后那,你先回去,告诉娘娘别给我留饭。 看着陈锦墨边跑边回头说话的模样,红玉真为她捏了把汗。 果然,裙子长容易绊倒。陈锦墨踉跄了一下,红玉想来扶,她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走了。 人真的走远了,红玉心道,公主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也止于感慨,等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往回走。 而陈锦墨,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西宫,换上內侍服,跟着太后安排的人出宫。 出了宫的地图系统没有,所幸內侍直接架马车将她送到诏狱,陈锦墨一路上掀着帘子记路。 永安作为京城,还是很热闹的,这大大小小排列的鳞次栉比的街道,记起来并不费事。陈锦墨不能每次都指着有别人带路,熟悉环境总不会有错。 等路过一家酒楼,突然想起什么,陈锦墨唤停了马车。 进楼里点了几道好菜带上,这才重新往诏狱赶。她记得小说里,宋家众人在诏狱过得并不好,受人欺凌也就算了,吃的也是凑合给的。 她今日贴心一下,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求他日宋宜之能对自己手下留情些。 到了诏狱,拿出太子玉契,只说自己是太子派来看望宋家老小的。衙役虽然奇怪太子派人来,怎么敢把玉契也给人家,只是东西毕竟是真的,倒也让她进去了。 陈锦墨瑟缩着脑袋走了一路。她一生守法小市民,派出所都没进过几回。这么进监狱还是头一遭,难免有些发怵。 前面带路的衙役察觉到了,出声安慰:内侍大人第一次来吧,不用怕,这是天子诏狱,羌国上下属这管制最严。环境都要干净许多。 他刚说完,不知哪处传来了一声嘶嚎,堪比鬼泣。陈锦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衙役尴尬地一笑:这看管的都是要犯,难免要动些刑罚。 说完又是一副殷勤狗腿的模样:大人应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要是日后能美言几句,那就更好了。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些碎银,偷偷塞到陈锦墨手中。 陈锦墨颠了颠,比今日带出来的少些,却也没拒绝,收进了袖子里。 好说好说,诏狱被大人们看管得很好,只是不知宋家可曾受人欺负? 衙役抬头瞥了眼陈锦墨的脸色,并不知道这位大人与他上头那位的具体心思。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 小人明说了吧,论理宋家曾是权贵,我们都按吩咐办事,不会过多为难。只是,有人打点过,我们人微言轻也不敢相违,不知大人的意思 陈锦墨笑了笑:我哪敢有什么意思,您看我这来还自备酒菜还不懂吗?明面上是按太子的吩咐来看望,背地里却是宫里另一位托我打点,让你们善待宋家。 一听还有另一位掺和,衙役汗毛都竖了起来,试探着问道:不知另一位是? 陈锦墨歪头打量了四周,见没旁人,才一脸神秘地凑近衙役低声道:二公主。 太子是个好人,这事儿不能让他背锅。就是不知道提前打点的是谁,这衙役又会不会买这个公主的账。这是一场背景与后台的比拼,左右不过是贺家那群人背后捣乱,就看贺贵妃和天子之女,哪个面子更大了。 果然,衙役犹豫了,论实力贺家更甚,可二公主他也不敢得罪。 这可让小人为难了。 陈锦墨放心地笑了,暗道就怕你不为难。前面不远处大约就是宋家关押之地,这是诏狱最深处,也没再关别的人了。 陈锦墨停下:这事做坏了确实两头不讨好,但大人想清楚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宋家之前权势有多大,保不准以后就能卷土重来。再者,宫里还有位二公主。也不是让大人就要反着另一边的来,二公主说了,只要让宋家走前体面些就行。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银子塞到对方手上。 自然,二公主也不会让大人为难。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大人按照自己的职责来,也不必为别人将事做死了,自己遭殃不是? 衙役算是明白了,这是让他实在不行,就两头都别理。可道理他都懂,衙役瞄了瞄手里的钱,有些无语。 你把我之前打点你的钱,用来打点我几个意思? 陈锦墨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是抠门,但还是肉痛地掏了些自己的银子出来。 公主自然也是有所答谢的,只是这些是用来让宋家不论男女老少这几日过得舒坦的。提醒一句,公主的钱可不是好收的,能不能做到能做到怎样,大人掂量着拿吧。 衙役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倒是拿了一点,大头没敢动。见此陈锦墨也算放了心,让衙役在这等着,自己走近。 这边是关押男犯的,只有宋家几位长辈,还有几个年龄都没陈锦墨大的少年,此刻正窝缩在墙角发着抖。 他们这几日受了欺负打骂,平日锦衣玉食的没吃过苦,也没担过什么大风大浪,并没有大人的淡定。见有人来,只当是打骂问罪的。 看着这几个孩子,陈锦墨心里多少泛了些不忍。只是好在,小一辈的只流放不会处以死刑。只要活着,就还有回来的机会。 这也是宋家几位长辈庆幸的,之所以让宋宜之争这驸马之位。也是想先保一人,以宋宜之的本事,总有一日能将这些小辈救回来。没想到,出了那种事。 陈锦墨走近,放下食盒,却不知该说什么。 宋廉倒是最先认出了她,往四周打量了一番,见无他人才敢开口:公主怎会到此? 陈锦墨没想到这人会认出自己,试探着问:可是宋公? 宋氏一族能得皇室尊称一声宋公的,只有宋宜之的父亲宋廉。 正是,罪臣老了,公主认不出了。 不怪宋廉说这一句,早年被安排为皇子授课,陈锦墨也在其中。系统突然提醒了,陈锦墨才惊觉还有这一段历史,吓得冒了曾冷汗。 她不知道和原主偏差太大,被角色发现会怎样。但好歹混过去了,这系统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 不过眼前的宋廉确实比原主记忆中的苍老消瘦了许多,只是外观再变,双目还是炯炯有神。 公主,再提这个或许会惹您不快,但犬子从未有过冒犯公主的心思 时间不多,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陈锦墨打断了宋廉。 宋公放心,我相信公子为人,否则也不会来这。只是虽知宋家有冤,却无能力相帮,只能略备酒菜前来相送。 宋廉站了起来俯首作揖:家族蒙难,公主能来看望,已是雪中送炭。 宋公不必拘礼,快些来吃吧,我带的也不多。 里面几个少年一听有吃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时不时地往这里看,只是家里规矩没忘,长辈不动他们没敢动。 宋廉也不推辞,每道菜都尝了一口,过了片刻,才递给那些少年。 这些举动陈锦墨都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宋公若是早存了这般小心谨慎的心思在朝堂上,运用手上权势铲除隐患,怕也不会落得今日 这也是陈锦墨看书时觉得可惜的地方,宋宜之后期为何如此权势滔天运筹帷幄,多少还是受这父亲的影响,以及宋廉残存势力的相帮。若是宋廉狠些毒些,朝堂上谁又动得了宋家。 宋廉只是笑了笑反问陈锦墨:那宋家就是第二个贺家了?我为刀俎,反将他人做鱼肉,日后也有旁人为刀俎,视我为鱼肉,如此反复又如何能长远?不过图个心安罢了。 陈锦墨有些懂了,宋廉不想由屠龙的勇士变成龙。只是你不为龙,就不会有人来杀你了吗? 宋廉也不想解释太多,歉疚道:这些孩子还小,罪臣难免谨慎了些,公主见谅。 陈锦墨自然不会介意他的试毒行为,过几日宋家问罪,就只剩这些小辈了。万一有人趁她不注意下了毒,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宋公不必介怀,我能理解。 收拾了东西,辞别宋家老少,又跟着衙役打点了一番,嘱咐他尽量安排个脾气好些的人押送那些少年。 一切办妥之后,陈锦墨刚准备出去,没成想衙役禀报外面来了群人,是皇帝派来的。也是来见宋家人。 陈锦墨蒙了:怎么办,太子嘱咐过公主托我来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衙役明了,就近指了处牢房:委屈大人先进去待一会儿,别忘了把脸弄脏些,里面囚服先套着,往角落里钻。 这处牢房是空的,陈锦墨连忙钻了进去,快速地摘下內侍的帽子藏好,套上囚服。抱膝窝在墙角。 不一会儿,当真有侍卫围着一人进来,中间那人身量修长,全身照在黑斗篷里,看不清长相。 陈锦墨憋着气不敢呼吸,怕有什么不对吸引这些人来看自己。毕竟宋廉都能认识她,更何况旁人。 终于一行人快要走过,待要松口气时,中间的人却突然停下,转身看着自己。 陈锦墨吓得不敢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他。两人这么对望着。 这人面色有些苍白,背部微弯似是忍着什么痛苦,面上却是波澜不兴。 几乎是对视的片刻,陈锦墨就移不开眼了。 好俊秀的一个少年郎。 第6章 被罚 那少年不言语,只是站着,远远看着陈锦墨。 她不知道原身是不是认识这少年,也没心力去翻找记忆。闷头苦学了许多年,从来没想过世上还有这般芝兰玉树,恍若谪仙的公子。 瞧她这呆样,少年只是对着她浅浅一笑。 前面带路的侍卫见他停了,不由回头问道:这里可有不对? 少年淡然收回目光:只是瞧这牢房不错,可否请几位大哥帮帮忙,将我那几位弟弟关押到这里,免得看着长辈们受刑伤心。 换个牢房,侍卫自然没有异议,对着衙役道:按宋公子吩咐的办。 见衙役答应下来,才催促少年:牢房就在前面,公子尽快。 少年点了点头,歉然道:公主失踪,全城都在搜查。还要劳烦几位大哥抽空带我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少年的话音渐渐淡去,一群人终是走远了,陈锦墨这才松了口气。 他就是宋宜之? 有些出乎意料,却也是情理之中,书里的宋宜之,就该是这个模样的。可又不希望这人是宋宜之,总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陈锦墨自己也弄不清楚。只是捂着胸口,感受那急促的跳动。 不知是因为憋气,还是为了那少年的一笑。 不过宋宜之的话,她听进去了。宫里定是知道了她乔装出宫,她得快些在被人找到之前办完所有事。 上了马车,由內侍带着往城南教坊去。 永安教坊有八处,比邻而居。其中三处隶属礼部,只负责教习礼乐歌舞,再挑选出挑的送进宫中。而另外五处则是教习琴棋书画,供官员使臣玩乐的所在。 宋家女眷便是安排到这五处,成了官妓。陈锦墨去这一趟,就是希望能打点打点。 到了地方,陈锦墨由內侍领着直接去往教坊总管处,那人是个年近四十的宦官。八处教坊都由他管着,来的女子该分去哪里也由他负责。 照例拿着太子玉契开路,那宦官立即摆出一副谄媚的姿态来。 陈锦墨最不喜这类人,也只能忍着心中不适,掏出一锭金子,塞给那人,陪笑道:有事麻烦大人。 宦官将金子收入怀中,心领神会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只要不与上头为难,小人一定相帮。 倒不会为难,是受上头人之托,劳烦大人照顾几个人。 都有谁?您可要随我去认个脸。 那倒不必,是宋家女眷,应该不日便会送来。 这宦官虽然常居教坊,却也听了些消息,当即有些为难:这可是得罪圣上的,我可不敢帮。 知道这里最难打点,所需花费也比诏狱多,陈锦墨也不气馁。毕竟破财消灾,忍痛掏出金珠递给宦官。 宫里有人看上她们,大人也不必为难,留着她们别让人碰就行。 宦官试探道:大人方便透露都有谁吗? 陈锦墨叹了口气,还是得拿太子背锅。 我是谁手底下的,还要明说吗? 给了宦官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这边事也算完了。太子看上的姑娘应该没人敢碰,日后宋宜之自然会想办法救出她们。 她现在最后要做的,就是回宫等着挨罚了。 马车停在热闹的如意楼外打掩护,陈锦墨是由內侍领着从如意楼后门偷偷去的教坊。这事也算做的隐秘,也幸好侍卫找到她时,她在楼外给太后买桂花糕。 被人驾回宫,不过一日又来了中宫。陈锦墨知道,太后这回不方便再来帮她,一切得她自己扛。 乖顺地跪着,面前是盛怒的陈泰与面无表情的皇后。屋子里除了太子与皇帝內侍孙全福再无他人。 大约是她这个公主太出格了,陈泰这回没留旁人,怕丢人。 陈锦墨低头认错:女儿荒唐了,给父亲添了麻烦。 陈泰气笑了:认错倒是快,昨日闯净身院,今日偷太子玉契去逛诏狱,你说说明日又要去哪? 见陈泰没提教坊,陈锦墨算是松了口气,幸好不用罪加一等。她倒不怕陈泰将自己今日的行径传出去,这皇帝有多爱面子,她知道。只要他不说,自己今日做的那些就不会是无用功。 太子出来为她求情:父亲息怒,二妹妹许是另有原因。 陈泰更气了,不是为他找玉契能查到陈锦墨头上?他但凡长点心眼,看管好自己的东西,需要他这个父亲出来找吗。 这帮儿女没一个省心的,陈泰揉了揉发疼的头,不理太子。 说说吧,为何偷玉契? 又到了生死问答环节,陈锦墨迅速组织了答案。 女儿对宋公子有愧,想补偿一二。才偷兄长的玉契,去了诏狱。 你可知宋家犯得何罪? 女儿知道,宋家有罪该罚,可尚未定罪,审问也已结束。诏狱里虐待打骂宋家老小的也是父亲安排惩罚他们的? 如陈锦墨所料,陈泰并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虐待打骂? 诏狱有人买通了衙役,故意为难欺凌宋家。别人能吃青菜白粥,宋氏一族只能吃泔水。父亲,天子诏狱何时成了给人些贿赂便能报复私仇的所在? 诏狱可以任由衙役收取贿赂,打压欺辱收押罪犯。 这是陈泰不知道的,也绝不能容忍的。由他直接掌管的诏狱,居然还能听别人的? 陈锦墨一招祸水东引颇有成效,她也不怕陈泰查下去,衙役白拿她的钱不敢干活。还有两天宋家就要服刑,诏狱的事是顽疾两三天去不了,怎么着也得开个朝会议一议。 陈泰此时确实想找个人商议,可身边是皇后,前面跪着的是女儿,都不能干政。 偏头瞧了瞧太子 陈泰放弃了,谁也指不上。 心情不好,这女儿打还是得打。 于是对着孙全福道:把二公主拖下去,杖责二十。 陈锦墨心漏跳了半拍,叨叨成这样,还是得挨罚。 算了,谁让她去偷太子玉契呢。 及时回到小板的房间,从屏幕里看着身体被打的惨样。有些不敢去看。 小板,我会被打死不? 平板电脑回答:不会,除非剧情原定死亡线发生或寿终正寝,否则玩家不会死亡。 就是除非宋宜之把我关起来,像原著一样冻死,其他的我都死不了。陈锦墨蒙了,这算是有了不死之身了?不过细想想,她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死。 小板给了肯定的答复:当然伤害与痛感会保留,只是不致死。 也就是她被打那么血肉模糊的,还是得痛,这游戏系统不能免疫痛觉吗?研究这项技术很难吗? 屏幕里的陈锦墨已经被抬回了淑妃的馨芳殿,不能再装睡,陈锦墨回到了身体。 一睁眼,屁股已经痛的发麻,床边是抽泣地淑妃。陈锦墨有些过意不去,才来这两天,都让淑妃哭两回了。 娘娘别哭,我没事的。 她一出声,淑妃忙停了哭泣:怎么样啊,疼不疼?他们把你送进来的时候,你动都不动一下,我还以为你 您看我这不好好的么,就挨几下皮肉伤,那些內侍哪敢真打,样子惨些罢了。 皮肉伤也疼啊。儿啊,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别再干那些危险的事了。 淑妃看着女儿两次被抬进来,当真心力交瘁。本以为昨日一番话,陈锦墨是不会再为贺思昂犯傻了,谁料还有个宋宜之。 自古只听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到陈锦墨身上就反过来了。 陈锦墨看了看四周没别人,小声道:娘,别难过了,女儿真的没事。您早些回去休息,别累着了,我这有红玉。 淑妃哪里肯走,留下来哭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 陛下刚刚将宋宜之配给你做內侍,过两天宋家定案就会上任。现在人在外头等着,说要谢你。 陈锦墨一听吓得爬了起来,牵扯到身后的伤,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袭来。见淑妃要来扶她,忙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让反派等,要命不要。 娘娘让人进来吧。还有这一个月就让他休息着,别让人指使他干活。 淑妃倒也没有异议,让红玉把人领了进来。 陈锦墨一看,果然是诏狱见到的那人,此时换上內侍衣服倒显得有些文弱秀气。陈锦墨暗道,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宋宜之进来行了礼之后,守礼的没有乱看。这一点淑妃很满意,倒是回头时见女儿盯着人傻笑,真是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 亲娘总是心最软也最狠,被淑妃罩着伤口打了一下,陈锦墨倒吸一口冷气,可算回了神。 宋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宋宜之转了方向对着她,仍是低头道:公主为小人伸冤,又冒险进诏狱为家父打点,小人是前来谢恩的。 那么好看一个人,左一个小人又一个小人,陈锦墨听着总觉得别扭,抽风的回了一句:不许你自称小人! 话出口才回过神,淑妃和红玉都疑惑地看着她,甚至连宋宜之都诧异地抬了头。 陈锦墨觉得她现在有点飘,刚刚那是命令吗?是什么让她有胆子命令宋宜之的? 还想再罩着伤口打一下让女儿清醒的淑妃,到底是没下的去手。走出去,留红玉照顾陈锦墨,其余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第7章 养伤 淑妃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三人,红玉是宫婢,公主再怎么荒唐她都不敢打。于是 你抬头么,我又不是没穿衣服。 这不该是个公主会说的话,红玉叹了口气,装听不见,只希望淑妃能半道回来。 不过陈锦墨可不管,见宋宜之终于抬头看自己,她才心满意足。 宋宜之低垂着眸,看着她,轻声道:累公主受伤了,很疼吧。 没想到这人会关心自己,陈锦墨很开心,摇了摇头:你笑起来,我就不疼了。 宋宜之勉强笑了,那笑意并未进到眼底,只是低垂着头,两人都未曾注意。 红玉更在意自家公主这轻薄的话。 公主矜持一些。受着伤呢,还有心思调戏别人。 矜持?陈锦墨字典里就没这两字,不过怕做太过惹宋宜之厌恶怀疑,她还是收敛了些。 你今日怎么去了诏狱?陈锦墨还是挺关心这点的,毕竟原小说里没有这个剧情。 公主替小臣洗清冤屈,君上圣恩许臣见父亲最后一面。 原来是她这蝴蝶扇的翅膀,这回陈锦墨注意到他神情中似乎有丝悲伤一闪而过,暗悔自己不该提这句的。想安慰他,可后面突然疼的厉害,陈锦墨抽着冷气扭了扭,疼痛丝毫不减。 这一切,宋宜之看在眼里。 又是一番道谢之言,陈锦墨本想着有人说话能打些岔,尤其美色在前,让她昏一昏更有止痛效果。只不过,宋宜之也受了伤,还奔波了许久,怕他站不住,还是放他回去休息。 见人快退到门口时,陈锦墨突然开口唤住他,郑重道: 宋宜之,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给宋家,也给你。 宋宜之抬起头,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作揖。 小说里,到最后手握重权,宋宜之也没等来一句道歉。一半因为皇室从不低头,一半也因为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陈锦墨只会在地牢里骂他。 虽然她不是书里的陈锦墨,但借着躯壳给这做错了还不认账的皇室低个头,也不会有什么。 宋宜之出去了,红玉这才走上来。 公主休息吧。 陈锦墨摇头,屁股疼,又不敢动。哪能睡得着。 不如回小板那屋,等伤好了再回来? 想法刚上来,外面便传来幽幽乐声。 红玉分不清这些乐声的区别,问道:这是箫声? 其实按道理,陈锦墨对这些古乐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幸好原身知道,至于吹奏的人也能猜到。 是埙。 宋宜之善埙,也因为埙体积小,是他唯一能带进宫的乐器。 小说里的陈锦墨再不喜宋宜之,听到他的埙声时,都会赞叹。 终于也享受了回这待遇,不知为何,这舒缓的曲调仿佛能镇痛似的。陈锦墨倒没方才那般难受了,舍不得回小屋呆着,就想这么一直听下去。 不过这人也有伤,不能在夜里久站。陈锦墨对红玉道:你去让宋公子早些休息,别受凉。 红玉出去后,埙声停顿片刻,复又响起。接着便是红玉回来复命。 宋公子说,等公主入睡了,他便去休息。 这意思是知道她疼的睡不着,吹埙来安抚? 就算知道反派做这些,多半是为了讨好她,陈锦墨还是止不住笑了出来。红玉再次看着她陷入陶醉与傻笑中,实在觉得没眼看。 当初,公主与贺思昂两情相悦时也没这般,怎么如今能这么傻。 无声叹了口气,一阵夜风吹来,卷了几瓣院里的梨花进来。红玉起身,想将窗户关上,被陈锦墨出言制止。 半开的窗户,正好能看见院里梨树下吹埙的宋宜之。 有轻薄的夜雾拢在他四周,伴着飘落的梨花,好似不是凡间的景象。可明明是一副早春夜景图,却不知为何,被这埙声晕染出一丝落叶飞花的凄怆来。 埙声停了,陈锦墨不觉轻声叹了口气,给这段音乐加了个无力的尾调。 院内,宋宜之抬头看着盛开的一树梨花,有一滴迎风泪自眼角滑落。 也不知宋宅那颗梨树,今年会不会开花 一个月过得也快,两人都在养伤,倒也再没别的交集。 其实,宋廉等人服刑的那日,陈锦墨想去看看宋宜之,奈何起不来身。之后,大方向按剧情的来,基本不变。 宋宜之倒也洗清冤情,不过也没出乎所料,贺家还是推了个人出来背锅。说是与宋家有旧仇,才陷害的宋宜之。 陈锦墨奇怪的是,小说里宋宜之会进宫为奴,是因为家族罪名以及非礼公主。而被派给女主做内侍,官方说法是因为方便女主侮辱。 他被安排到自己身边的前提,还是众人都确定宋宜之是想非礼公主,可如今宋宜之罪名已除,二人之前还差点有了婚约,更该避嫌。 陈泰又为何还将宋宜之安排到自己身边,是剧情改不了,还是陈泰有别的目的? 只是无论什么原因,陈泰还是作死的给宋宜之换了个名字,宋得福 当真恶趣味,但凡刚入宫的宦官,得他注意的,就会从福寿安康、吉祥如意里给人找个名字。 陈锦墨气的没话说,幸好这举动没影响她的好感度,她可是一顿忙活,即破财又挨打,才把好感值从负上升到了十五。多不容易啊。 还有一个多月,陈泰四十大寿,要搞个千秋宴。这是个好机会,于是,陈锦墨伤一好,就开始苦练投壶。 幸好,得益于太后出身武家,在这帮皇子公主还小的时候,就天天拉着他们练武打拳。别看陈锦墨这身体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力气不一定比红玉小。 而力度有了,就差准头了,也不难办,现成的前扒手。跟着红玉苦练了三日,早间陪着太后打拳,下午练手上功夫。 可就一个壶,她怎么就扔不进去了! 宋宜之已经在她身边随侍了几日,两人相处倒算融洽。此时馨芳殿到了用饭的时候,淑妃唤他喊陈锦墨吃饭,一过来就见陈锦墨拿着木矢找角度。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公主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变得太过执着倔强,沉下心去做一件事,不做成了当真能不吃不喝不睡,谁来叫都没用。 让娘娘先吃不用等我,你们也下去吃饭吧,我投进去自己会吃的。 三日了,每回不管谁来让她吃饭,都会得到一样的回答。 只是,不同的,这次来的是宋宜之。他没像那些人一样,要么站着等,要么离开。而是跪坐在了她旁边,拿起一支木矢,也没有多犹豫,便投了进去。 陈锦墨惊了,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小说里,羌国taizu皇帝开国后,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作废了科举制。因此过了几代皇帝,甚少有平民学子为官,世家大族势力颇大。也就是这时,宋廉上书主张革新,其中一条便是重新举办科举考试,加大考生作弊与考官泄题的惩罚。 宋宜之十六岁那年,陈泰首肯在京中试行科举,在陈锦墨看来就是模拟考试试水。宋宜之便是在那时上了榜首,又在后来宫中宴会投壶时,例无虚发更得骁首之称。 陈泰深深觉得这少年是个人才,便想当场让他与自己的二女儿定亲。可惜当时的女主年方十四,才作罢说待二人成年再赐婚。 后来,女主成年了,宋家也犯了罪。当年宫宴上陈泰金口玉言,不能反悔,才放宋宜之从诏狱出来,也有了小说开篇的宋贺两公子与公主同游。 怎么就忘了身边有个骁首算了,就是记得她也不敢找。 但现在人到了面前,陈锦墨试探着问:你能教我吗? 宋宜之笑了笑:公主先去吃饭。 陈锦墨有些不甘心:三天了,我一支都没投进去。 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宋宜之也不为难。 冒犯了。 宋宜之说完,靠近陈锦墨,右手握住她的手腕。 手低一些,看着壶与木矢,瞄准。 耳边是宋宜之的轻声细语,说的什么陈锦墨压根听不进去,只知道睁大眼睛僵在那。 大约是她太僵了,宋宜之左手附上她的肩,低沉的嗓音安抚。 公主不用紧张,身体要放松,不要去在意能不能进。 这声音也太销魂了,陈锦墨听着话,随着宋宜之的力道,木矢脱手投进壶中。就在那一刻,宋宜之松手,守礼地站到了一边。 身边没了人,陈锦墨没有投中的喜悦,反倒生出一丝失落。 这么一个人天天搁身边待着,小说里的女主怎么还有心思,去理什么贺思昂还是贺丝瓜。 真是暴殄天物。 半晌,见她还在发呆,天物问道:吃饭? 陈锦墨傻傻的:什么? 宋宜之也没有不耐烦:投进去了,公主可愿吃饭? 吃饭?对,吃饭。 因为不注重作息猝死的陈锦墨,励志早睡早起健康作息的。按时吃饭,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远了,独留红玉落寞的站在原地。 总感觉有人要和她抢饭碗了,是不是在公主那里要失宠了? 走在陈锦墨身后的宋宜之突然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红玉不知为什么,明明那人是笑着的。却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一瞬间什么念头也不敢有,忙低着头跟上去。 三天了,终于有人能把女儿从投壶的吸引中拉出来,淑妃也是一愣。 不由多看了几眼宋宜之,也是有些可惜。若不是出了这事,她倒真看好这位少年,也定会给女儿极力讨来这门亲事。 只是,亲事放在眼前时,她不知其人。知其人了,已经来不及了。 陈锦墨三两口巴拉了饭,在院里等着宋宜之吃完。 回忆着刚刚的力道和角度,投了三次堪堪擦过壶边,第四次终于投了进去。 陈锦墨这回真的高兴了,练了三天,终于成功了。 身后响起鼓掌声,宋宜之走来,笑道:公主很聪明。 陈锦墨有些不好意思:才进一支,离骁箭还很远。 所谓骁箭,就是壶里什么也不装,由着投壶的箭落入壶中反弹出来,再掷进去,多者可一连投百余次。 宋宜之便是因为这个,得了骁首的称号。 说实话,刚投进去一支便想着骁箭。陈锦墨的梦想可谓是大了。 宋宜之问道:公主怎么突然想练投壶了? 陈锦墨低着头答:下个月父亲千秋宴,听说投壶最好的人,父亲会答应一件事。 第8章 清明 忙了几日,转眼到了清明。 这一日,皇室众人一大早便要赶至太庙祭拜先祖。 羌国礼制,太庙只有帝后与太子能进,其他妃嫔与皇子公主,只能分列站在太庙外遥遥祭拜。 这也是穿进书里以来,陈锦墨第一见到这些所谓的弟弟妹妹。 陈泰子嗣不多,除了太子外健在的皇子有九位,二皇子早夭,三皇子为贺贵妃所生,今年被安排去皇陵祭扫不在列。剩下的,有五个都没成年。 陈泰的基因也是邪门,儿子生得多,就是难有活得长的,就陈锦墨记忆中,这帮皇子要么病死,要么被皇帝作死,坚强活下来的也没活过小说最后的宫变。最后就剩一个才三岁的小娃娃。 反倒公主们在宫变之前都挺健健康康的。不过连陈锦墨在内,也就五个公主。老大前年还被送去敌国和亲了。 这排场,在羌国先辈里算搬不上台面的。因此,陈泰进太庙前,看了看这帮皇子公主队列,满脸写着不高兴。 这能怪谁?还不是他自个的问题,妃子没比别人纳的少,生不出来有什么办法!他搁台阶上瞪死了这帮儿女,他们也没办法。 一BaN通繁杂的礼节过后,陈锦墨火速回了馨芳殿换衣裳。 淑妃乃名门段家之后,父兄都战死沙场。段家唯一的女儿进了宫,虽然几位叔父还在,却不是近亲,陈泰才特准,陈锦墨这个公主可以每年出宫代母祭祖扫墓。 如此倒是忙了陈锦墨,别的公主一到清明太庙前祭拜完,下午就是娱乐休闲节目了。她还要赶紧往郊外赶,争取宫门下钥前回来。 本来惯例地练投壶,今日怕是没时间了。 火速换上素色常服,往外赶。 淑妃也赶了回来,看着女儿风风火火的样子,忙道:吃完饭再走吧,你穿这么素做什么? 陈锦墨边走边套外衫:来不及了,这身常服方便。 淑妃跟在后面,给她理了理发髻:你怎么现在也不爱打扮了,好歹弄得漂亮些,你外公和舅舅看着也高兴。 懒惯了的陈锦墨随意找了个理由:外公他们应该比较喜欢精神的姑娘。 淑妃不疑有他,道:待会儿可能遇上淮南郡公,无旁人时你唤他姥爷。你告诉他,我过得很好,也让他老人家多保重身体。 知道了,娘娘放心。 陈锦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宋宜之等着,手上拿着香烛纸钱。 淑妃哪里放心,见着宋宜之,又是一阵嘱咐:千万保护好公主。 宋宜之弯腰应是,红玉今日休假并未跟着,陈锦墨倒算是第一次与宋宜之单独相处。毕竟,随行的除了宋宜之,她一个也不认识。 火急火燎上马车出宫门,午时已过,宋宜之他们要出了宫才能上马。总归耽误了些时辰,皇宫离郊外偏远,今日清明城中繁忙,不知申时前能否赶到。 坐在马车中,陈锦墨正打算翻一翻记忆,找一找这淮南郡公的信息,车窗竹帘却被掀起一道小缝。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掌心放着几个青团。 车外,宋宜之的声音响起:公主先将就着垫垫。 陈锦墨呆住了,一大早起来祭祖,还要赶往郊外。此时的她确实腹中空空。 心里一瞬间甜滋滋的,接过青团,留了两个给他。 你也饿了,先垫垫,待会儿扫完墓进城,我们再去吃好吃的。 宋宜之也不多说什么,将剩下的青团放进怀里,便骑上了马。 马车前后有侍卫围着,宋宜之不远不近地跟在车身一侧。陈锦墨找完想要的讯息,便开始专心致志的透过竹帘缝隙欣赏美色。 别说,这长身玉立的骑马都好看。 城中行人多,车队走的并不快,宋宜之的马也是慢悠悠的走着,他双手抓着缰绳,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骑马都这么温和的少年,不知进宫前,有没有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时候。 这一刻,脑中蓦地闪过一副画,画中一少年着状元红袍,一日游尽长安花。鬼使神差的陈锦墨掀开帘子,看着宋宜之,想唤他,却发现不知该叫人什么。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 宋宜之这个名字再喊怕是不妥,可宋得福,先不提这么叫了好感度必定掉,就是她自己也喊不出来。 所幸,宋宜之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御马到了跟前:公主有什么吩咐? 这一刻,画中的少年有了眉眼。 陈锦墨回神,道:我想学骑马,你以后可以教我吗? 宋宜之没有多犹豫便答应了,一如答应教陈锦墨投壶一样。 公主有事尽管吩咐,不用和臣商量。 总归公主开了口,他也没办法拒绝。 陈锦墨似乎也意识到,这问一问的举动有些多此一举。于是也不客气。 待会儿若看到卖香烛纸钱的摊贩,便停下来买一些,我这的有些不够。 见宋宜之应下,陈锦墨便放了帘子。过一会儿,宋宜之当真买了些纸钱香烛递上来。 拿到手上的时候,陈锦墨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买这些用的钱,要不要给宋宜之报销? 到了宽阔地带,车队速度快了一些,不多时便出城来到郊外。 下了车,陈锦墨松了松快被颠散架的筋骨。今日扫墓的人挺多,纵是宫里已经有人来提前打过招呼,让众人不要惊扰公主。陈锦墨还是能看到远远的人群。 皇室扫墓排场都不小,陈锦墨这已经算是最不扰民的了,还是隔出来那么多人。匆匆往墓园里走,按照记忆找到淑妃父兄的墓。 墓前,一位灰发老者站着,身姿挺拔,不是那满头灰白的发一点也看不出老态。此人便是淮南郡公。也是履历战功,每年都会赶来看望弟弟与早逝的侄子。 让侍卫老远候着,陈锦墨拉着宋宜之过去。 旁人被她支远了,陈锦墨对着淮南郡公轻声道:姥爷好。 一见面就打亲情牌,老人家都喜欢。 果然,淮南郡公一脸慈爱地看过来:公主高了许多,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陈锦墨羞涩地笑了笑,由着宋宜之将香烛放好。 这位是宋家公子? 早间有听闻宋宜之被罚进宫为奴,便是安排到二公主身边。淮南郡公试探着问。 见陈锦墨点头,不由叹道:都长这么大了,我还是在你小时候见过你的。 宋宜之立于一旁颔首道:多年不见,郡公风采不减当年。 淮南郡公看了看左右,才忍不住唏嘘道:孩子,受苦了! 那一个月京中风云变幻,他在淮南也略有耳闻。初时气愤于此人居然胆敢冒犯二公主,后来又听闻此为冤案,宋宜之白白受了刑。忍不住的为这孩子心痛。若不受刑,顶多是发配边疆,总归还是个好男儿。 更何况,两位驸马人选,谁不是最看好这位宋宜之。 宋宜之淡淡笑着,瞧不出悲伤:不算受苦,至少宋家还有我留在永安。 淮南郡公欣慰地看着宋宜之,眼中满是赞赏:虎父无犬子,宋家冤案早晚有昭雪之日。 不能耽误时辰,陈锦墨由着他们说,燃香鞠了三躬便蹲下来烧纸钱。 这一处是淑妃娘家祖坟,不只葬着淑妃父兄,淮南郡公还有几处坟要扫。而陈锦墨乃皇室公主,并不方便去祭拜。 淮南郡公走前留话,说请陈锦墨稍后回程聚一餐。有白饭吃,陈锦墨从不会拒绝。 宫里带来的纸钱烧得差不多了,剩下宋宜之买的未写名的。陈锦墨看了看四周,侍卫站的远。忙冲宋宜之招了招手。 这有笔,我在车上写了一张,但字丑车又颠,你家人的名字我也不是很知道,便由你来写。 宋宜之诧异地看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这举动可不可信。 陈锦墨急道:你别光看我呀,快些写,别被人发现了。 宋家几位长辈的尸身被送回祖籍安葬,不在永安。而宫里禁止烧纸祭拜,其他內侍宫女还可以找人拿去宫外代烧,但宋宜之情况特殊,皇帝下的罪,没人敢帮他。 小说中,宋宜之得势替家族翻案前,不管是祭日或是清明等时节,都没有机会祭拜父母叔伯。后来一次,实在忍不住哀思,还被女主发现告到了皇帝那。幸好宋宜之当时颇受皇帝倚重,也没留下证据。 看着宋宜之垂目烧着纸钱,陈锦墨叹了口气。 忍不住心里嘀咕:你可看清楚了,我是帮你买的,你别找我报销啊! 幸好这想法不会说出来,否则宋宜之刚涨的那点好感度估计得清零。 之后宋宜之举着三支香站起来,借着墓碑遮挡错开身,向着东南方向遥遥鞠躬。一切妥当,侍卫们丝毫没有发现。 淮南郡公着小厮来,领着陈锦墨往城里一家酒楼赶。 到了地方,小厮先进去定包间,侍卫们安置马车。陈锦墨就站在酒楼门口等着。 方才马车里,她犯困的时候,做了个太过美好的白日梦。 梦里她真成了山阴公主,坐拥佳丽三千,环肥燕瘦的花美男都围着她转,包括宋宜之在内,这梦美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是宋宜之掀帘唤她,她才醒。 也不知手上这遮脸的缂丝团扇有没有挡着些她发梦的蠢样,否则在宋宜之面前真就没脸了。 尴尬归尴尬,形象不能丢。陈锦墨连忙掏出铜镜照了起来,看看嘴角有没有口水痕迹。此时,身后一男声响起。 墨儿? 听到这两个字,陈锦墨抬眸,镜中自己的身后一位俊秀的公子正向她走来。 这年头,白日梦真能成真?这才多久,就有美男子自己送上门。 这人显然是认识自己的,还叫的这么亲昵,两人关系应该不简单。 忍不住心潮澎湃,陈锦墨故作矜持地回身,对上那公子。为掩盖嘴角笑意,她还用团扇半遮着脸。 客气地问:帅公子有何指教? 陈锦墨虽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却没收住眼里那一丝调戏。这因对自己颜值有把握,而明目张胆的调戏,让那公子忍不住皱了眉。 于此同时,经系统慢半拍的提醒。陈锦墨才知道,眼前的俊俏公子,就是男主贺思昂。 作为一个颜狗,陈锦墨向来有自己的底线,不是所有帅哥她都喜欢,尤其渣男。 这位男主,从将她抱出春风楼那一刻便消失无踪,小说里他自己的解释为愧疚,愧疚地与女二纠缠不清。 其厚脸皮程度,陈锦墨叹为观止。都是一副好皮相,这男主也就只剩好皮相了。 大约是她的到来,贺家没想到会被查到自己头上。这一次不过半月,贺思昂便书信到宫中,言语间都是怪陈锦墨不信自己。对此陈锦墨战术性无视,书信都扔进小厨房当柴烧。 如今也上演了一回川剧变脸,方才还兴致勃勃的想要调戏,现在心里只剩嫌弃。当即白眼一翻,只是还不等她反应,贺思昂已经上前同她打招呼。 墨儿,许久不见。 他说的多舍不得似的,可陈锦墨老远就看到街对面一姑娘瞪着自己了。估计就是这贺思昂的白月光卓素华,原小说中这人是贺思昂的初恋,随父亲离京多年,却在前不久回来。 一回来,不甘于贺思昂与公主在一起,在男主因为所谓愧疚躲着女主的时候插足。这男主便摸不清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了。 那边与白月光同游,这边又与青梅竹马叙旧,贺思昂这人怕是想两手抓,也是真不怕扯了裆! 实在不想理会他们,又不能突然明面杠,陈锦墨只能举扇遮脸,便面拒聊。 第9章 锤子 不是说古代遇到不想搭理的熟人,可以用扇子挡脸拒聊吗? 是贺思昂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傻的没有眼力见?为什么她都便面了,贺思昂还敢上来扯她的扇子强制关心。 墨儿你怎么了?不必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我不在乎的。 这语气怕是以为陈锦墨有愧于他,才不愿见面。 陈锦墨都有些无力吐槽了,尤其这声墨儿,大街上的这人矫不矫情。 眼见着躲不过,她只能叹了口气,微笑着转向贺思昂。 公子哪位? 这时候玩失忆也只是换来对方一时的发愣,手却没松:我是思昂啊。 于是,接下来的对话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什么昂? 贺思昂,墨儿真忘了我? 贺思什么?陈锦墨装出听不懂的样子,提高嗓门问着,把中年耳背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方也是有着孙子般的耐心,又答:贺思昂! 什么丝? 贺思昂! 两人都是吊着嗓子一问一答,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知道这人是真没什么眼力见,陈锦墨只能不客气了。 哦~贺丝瓜。 看戏的路人都纷纷笑了起来,连宋宜之在内。 贺思昂气急了,高音也到达了临界点:贺思咳咳 奈何他不是飙高音的料,偏头咳嗽了半天,老远站着的卓素华忍不住关心的上前,轻拍他的背。 思昂消消气,公主她只是还在生气。 一边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青梅竹马,一边是爱计较又当街不给他面子的任性公主。即便是有父亲的嘱托,贺思昂心中的天秤还是不觉又向卓素华偏了些。 你偏就偏没人拦着你,可你偏的时候能不能先撒手? 陈锦墨笑地阴险,低语道:你再不松手,我可就让人把你手剁了。 剁字音咬的格外重,十分应景的,有侍卫放好马车回来,看着他们腰上的佩刀,贺思昂下意识松了手。 一没了禁锢,陈锦墨连忙跳到一边,与这人拉开距离,还嫌弃地用扇子拍了拍方才被拉扯的衣袖。 早撒手不就行了,祝二位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说完打算麻溜走人,贺思昂却又移步想阻拦,即便有侍卫抬刀问候,他也不怕。 墨儿你别误会,我和素华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人的大胆程度,陈锦墨真的服了,这年头脚踩两条船都这么冠冕堂皇了? 贺公子说笑了,我想的又是怎样?卓姑娘还在呢,你说这话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果然,贺思昂犹豫着看了看卓素华,显然还在纠结中。那边卓素华察觉到他的目光,上来向陈锦墨道歉。 公主不要生气,我与思昂真的没有什么。若您还是在意,我以后不与他相见就是了。 这剧情好生狗血。陈锦墨无奈望天。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互相为难? 宋宜之就在不远处站着,这是个在反派面前表忠心的绝佳机会,与这前任男主划清界限,省的今后被牵连。可又不能太突兀,让贺家起疑,当真有些难办。 偏偏这些侍卫不知是不是得了陈泰授意,居然只是见贺思昂要对自己不敬时才出手阻止,其余时候就站在一边当背景板。 无奈只能靠自己,狗血八点档小说没少看,套路陈锦墨都是知道的,一切或许还得从卓素华下手。 卓姑娘不需如此,我是见你对他情深义重,才放手成全。你只管放心与他在一起,我不会为难。 这走向有些不对,贺思昂彻底蒙了。心中还在摇晃不停的砝码,突然失去了动力,就这么尴尬地停在那。 满脸的神情都在表现一句话:你不争取我一下? 陈锦墨不理他,依旧保持着成全他们的大方姿态。先把卓素华那边的绿茶攻击去了,接下来就是逼贺思昂表态。 只要他表现出一丝摇摆不定来,陈泰那边就会没面,贺思昂在他爹那也混不得好。 墨儿 陈锦墨没给贺思昂开口的机会:贺公子也该做出个决定了,贺家毕竟是高门大家,我也一直敬你是个坦荡的人,该不会做些脚踩两条船的事。 贺思昂默了,有些心虚地看了两边的人。 说实话,这两边他都不想放手。 只能怒道:陈锦墨,你不信我便罢,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这怎么就羞辱了? 她不过说了实话,让他做个选择。这都能倒打一耙? 宋宜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挡在她身前,温润的嗓音低声道:公主尊贵,贺公子言语间还是谨慎尊敬些的好。 四周侍卫也因贺思昂的不敬之言围了过来。 然而,贺思昂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尤其是宋宜之:就是你挑拨我与墨儿的关系?你可真够阴 察觉到他没好话,陈锦墨立即开口:贺思昂,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我的姓名! 贺思昂暗道不妙,众目睽睽之下直呼公主名讳,这罪名可是大不敬。 他不过是私下叫惯了,也从未见陈锦墨计较过,才冲动出口,如今倒不知如何收场。 场面陷入僵局,淮南郡公此时出现。 几年不见,贺家小子这么嚣张了? 淮南郡公虽然年事已高,手上只管着淮南府兵。可毕竟是朝中元老,没几个敢真不给他面子的。 见有人出面,贺思昂怂的很快,拱手作揖道:郡公说笑了,晚辈不敢。 别对着我不敢,公主是天子之女,你更应该注意分寸! 虽然淮南郡公这么说,贺思昂心里却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过失,有些事陈锦墨喜欢他,不与他计较,他便真觉得理所应当起来。 至于为何陈锦墨会突然改变,贺思昂只能将所有都归结到宋宜之头上。一定是受他挑拨。 想着不由愤愤瞪了宋宜之一眼,转向陈锦墨道:墨儿,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待你冷静过后,我再与你解释。 说罢,朝着淮南郡公又是一礼,无论如何,他的出现是给自己解围了。这一打岔,无人再与贺思昂计较,他正想离去。没料到陈锦墨凉凉的声音响起。 脚踩两只船,还解释个锤子。 这话又再提一遍,是生怕别人忘了这茬? 贺思昂想回头反驳,最后还是捏紧拳头忍住,愤愤离去。 他那副样子,陈锦墨很满意,正以扇遮面,偷偷得意时,侧面正对上宋宜之打量的目光,嘴角笑容顿住,默默往淮南郡公身侧躲了躲。 淮南郡公有些疑惑,问道:公主的口音怎么有些像苗疆巴蜀一带? 苗疆?巴蜀?完犊子,生前奶奶是四川人,耳濡目染跟着学了些。顺口就来,可这深宫中的公主上哪学的地方口音。 现代是个网络发达的年代,天南海北的口音基本都听过,偶尔也能来上几段。这理由说出来,她肯定得凉。 只能装傻:那多远呀,我哪会那边的话,郡公是不是听错了? 奈何淮南郡公曾往巴蜀打过山匪,麻吃的不多,方言却学的不少。当场就给陈锦墨来了一段,比她刚那锤子更纯正。 这要她怎么兜,锤子什么锤子,她就是个锤子。什么话张口就来,惹祸了吧。 有个宫女祖籍巴蜀,进了宫中也一直没纠正口音,公主大约是和她学的。 关键时刻,宋宜之总能给她兜住。 淮南郡公倒是不奇怪了,开始回想起了那段过往:别说他们那的方言着实有趣,身边说的人多了,自然而然自己也跟着说了。 陈锦墨半尴不尬地笑了笑,附和了一句,能感觉到背后差点冒出的冷汗。 幸亏有宋宜之在,果然是聪明人,她怎么就没想到用宫女来搪塞过去。 刚放下心走了没几步,突然明白过来。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 她身边的宫女没有巴蜀那来的,而宋宜之居然帮她扯了谎。这么一想,刚消下去的冷汗又冒上来一层,回头看向身后,宋宜之只是温润一笑,仿佛刚刚的只是无心之举。 淮南郡公能想到的问题,宋宜之不会没想到。他又为何要帮自己? 算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就算宋宜之聪明,也不会想到灵魂穿越,就算想到又如何,她这身体就是陈锦墨。 随他怎么想,不影响好感度就行。 终于落座,侍卫们在门外候着,宋宜之则留下陪她。 毕竟,虽然有血缘关系。可让公主与外臣单独相处,总归于礼不合。 小二上了菜,陈锦墨和淮南郡公都坐着,唯独宋宜之站着。 两人都没进食,也答应过祭祖回来带他吃好的,不能让人看着自己吃吧。所幸没别人,陈锦墨轻轻拉了拉淮南郡公的衣袖。 姥爷,能不能说着偏头指了指宋宜之,毕竟不是她出钱做东,不好意思明说。 淮南郡公明白过来:宋公子也过来坐吧,不必拘束。 宋宜之低垂着头婉拒:臣不敢。 就过来坐么,你中午也没吃,别驳了郡公好意。 淮南郡公看了看陈锦墨,又打量了会儿宋宜之,思索片刻倒也没说别的。跟着帮她劝道: 郡公都和公主同席了,你也别拘束,坐下吧。 于是在陈锦墨的盛情相邀下,宋宜之还是入座,由着小二又加了副碗筷。 席间无话,宋宜之倒也没多拘束,也很守礼。菜夹得不多不少,永远只挑他那一面的菜吃。 反观陈锦墨,举着筷子的手蠢蠢欲动。上面的肉没了,她总想扒拉菜,把肉扒拉出来。可惜不能扒拉,只能找角度去夹露出来的肉,可总能夹到宋宜之那面去。 这是个坏习惯,无论是生前被奶奶教训,还是进了书里被淑妃念叨。可她倒霉,靠她这一面的永远是不吃的配菜,她也不想啊。 瞄准了一个角度下筷,与宋宜之的筷子相碰。两人俱是一愣,宋宜之下意识收回手。 陈锦墨不舍的看了看那块肉又看了看宋宜之,最后夹起放进了他碗里。 这下淮南郡公都跟着抬了头,这公主给内侍夹菜? 陈锦墨也暗自悔恨起来,与他们奇怪的不同,她怕的是这举动会不会唐突宋宜之。 她最近怎么总是不清醒,干些糊涂事。万一宋宜之有洁癖怎么办?会不会以后被报复? 可都放人碗里了,再夹回来不太合适。 三个人都静默地不说话,陈锦墨两边看了看,小声说了一句:我没嘬筷子。 言下之意,这肉挺干净。 可惜那两人与她不在一个频道,并不能明白,最后还是宋宜之先回了神,轻声道:谢公主。 淮南郡公看着两人,叹了口气,有些事,总归发生的不是时机。 第10章 奔跑 饭毕,淮南郡公只是和陈锦墨客套了几句,大致问了淑妃的情况。陈锦墨也将淑妃带的话说出来,包间里倒也有些温馨之感。 公主告诉淑妃,在宫中不必太多烦忧,娘家还有我这老头子在。不必受他人欺负。 淮南郡公是实打实怕这侄女在深宫中受欺负,更何况贺贵妃在宫里骄纵跋扈的名声,宫外多少传了些。 若不是娘家父兄去的早,四皇子又早夭。这贵妃之位能轮到贺家,让他们嚣张到如今。 四皇子是淑妃的第一个儿子,三岁时便溺水死了。至于怎会溺水,小说里没提,陈锦墨来了这些时候,也无人提及。 淮南郡公俨然是对贺家没什么好感,方才出现也不是为贺思昂解围,只是怕陈锦墨惹了贺家。 这一番愤愤不平之言过后,打量了眼陈锦墨,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此物原先想送给淑妃,可如今你更合适收。 陈锦墨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支珍珠发簪。东西没什么奇怪的,可那句话倒有些让人深思。 原先想送给淑妃,现在转赠给她?她比淑妃更合适收? 小说里女主视角中,并没有这一段。所以这是突然发生的,还是小说里本来就有,只是跳过了陈锦墨。 淮南郡公感叹道:不知不觉你都及笄了,作为长辈去年就该送给你的。一是没来得及,二来陛下应该为你准备了。 女主没几个月都十七了。这发簪着实送的太晚了,陈锦墨思索着,觉得这话怕是来敷衍宋宜之的。 不能明着送的东西,多半风险不小。 陈锦墨很怂不想惹事,推拒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敢收不敢收。 淮南郡公按住她的手,加了几分力道:公主敢收的,也应该收。我也是为了公主与淑妃好,先收着日后总有用武之处。 为了她们好?淮南郡公应该不会害她们,陈锦墨再推拒反而让人起疑,索性接下。反正不死之身,死的不能再死,大不了回头找系统问问。 说不准这就是个隐藏任务,她本来也是来玩游戏的。万一就是系统安排的呢。 回程的路上,陈锦墨拿着簪子不住思考。临走时,淮南郡公无意打翻的茶水溅到了她的衣袖,如今都未干,她也没多在意。 只是思索着这发簪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又是不是她现在该知道的? 说好的轻松向呢,怎么现在还玩起了谍战疑云,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名堂,是要来部权谋戏? 越想越不对劲,盘算着路程离回宫还有段时间,所幸闭眼去戳系统,看看小板怎么说。 小板的回答很官方:原剧情没有该情节,请玩家自行摸索。任何脱离原轨道的剧情,我们不予负责。 不予负责?看来不是系统的隐藏任务。 陈锦墨气笑了:你是不是以为把自己封墙里,我就拿你没办法? 回想起上次差点被摔碎的经历,人工智能适时的认了怂,这些个往生的祖宗,地府员工懒得管。让他们人工智能冲锋,惹了哪个被摔碎,大不了就是换一套新机的问题。 他们也很为难啊! 在反映给上级,等待解决办法之前。只能用客服的语气哄着。 玩家不要着急,确实游戏未对玩家人设转变做强制规定。因此亲自身行为与原作偏差太大,是会有一些与原作脱轨的情节,不会达成死亡结局的,亲亲放心。 不死就成,陈锦墨不再纠结,毕竟刚刚也只是吓吓这小板,真要鱼死网破,她也没底。 那小说能让我再看一遍吗,包括你们有的所有人物设定和隐藏线。 小板没有异议,所有剧情都在陈锦墨脑中浮现。时间不够,不能细看,但大致看下来。这就是一部爱情悲剧,只围绕男女主的情节介绍,大部分都是男女主的各种分分合合。 配角中,大篇幅出现的还是刚刚遇见的卓素华和另一个贺思昂的备胎。只要她们一出现,男女主必定得虐。 什么鬼,一点关于皇室配角的暗线都没有。她岂不是得抠字眼去找线索,最怕抠字眼了,还什么都找不到。 屏幕中出现了提醒符号,之后宋宜之的声音传来。是告诉她到了皇宫,让她出去换乘轿撵的。 陈锦墨立即便惊醒了,从靠垫上弹坐起来,差点与半边身子探进来的宋宜之撞上。两人慌忙错开,宋宜之更是利索退了下去,在外面静候。 乌龙过后,陈锦墨平复了许久那不争气的心跳,才掀开帘子下车,活动了下筋骨。 随行的侍卫入了宫门便回去复命,只剩下陈锦墨与宋宜之,还有宫内候着的内侍宫女。 宫女要扶着她上轿撵,被陈锦墨制止:我走回去。 人力抬的轿撵并不快,一点儿也不节省时间,还得被一路颠着回去。不如走走锻炼锻炼。 一路上顺道欣赏这被黄昏的晚霞笼罩的皇宫。 羌国的皇宫并不是一味的红墙绿瓦、金碧辉煌,建筑风格有些类似于唐与宋。有种别样的大气恢弘,晚霞一照更是柔美,只有这么慢慢走的时候才能体会到。 越往皇宫深处行去,陈锦墨便越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这皇宫终究太大了,不知住了多少人,这么多人又都藏着怎样的秘密?每一个秘密,又涉及了怎样的剧情人物? 穿进书里,陈锦墨是肯定不会去走与贺思昂的感情线了,那么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不知道什么套路的新剧情线。可能涉及权谋,也可能涉及别的,一切不得而知。 叹了口气,陈锦墨正经不过一秒。开始打量起皇宫来。 皇宫分内外,外廷是处理朝政,举行大典接见外臣的地方,也是宫里最为端庄大气的建筑群所在。在这里走着,陈锦墨必须得端着。 就当自己是新时代文明旅游先锋号,不能跑不能跳。必须端庄,端庄,再端庄。 别说,这么走在人群前面,还真有点像导游。再举个旗子,拿着喇叭,就更有那味儿了。只可惜皇宫不是她的,她不能搞旅游业赚钱。 到了内廷,陈锦墨总算松了口气。皇宫内廷的风格就没那么端庄了,更注重巧夺天工,几步来一小景,更别说各宫院内了。 妥妥的商机啊,皇宫里那么多宫室,每个宫门口设个售票处,一天下来得赚多少钱? 不由得又感叹起来,这皇宫她只有居住权,啥用都没有。 越往里走,陈锦墨走的越快,到最后离馨芳殿不远了,开始提起裙摆跑了起来。这里没什么人敢管她,每日的跑步锻炼不能断。 跟不上的别勉强,我先回去了。 回头说了一句,陈锦墨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听到这话,身后举着轿撵的内侍总算松了口气,渐渐放慢脚步,由着这公主去了。 这一个月,陈锦墨伤一好便跑步锻炼跟着太后打拳,誓要将强身健体贯彻到底。馨芳殿的人都习惯了。 一众人,只有宋宜之能跟上。并且,保持着不近不远跟在她后面。 转弯时,陈锦墨喘着气回头:你怎么都不喘的。 宋宜之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脸不红气不喘,压根不像在跑步。他想说,这没几步不至于喘成那样,但怕伤陈锦墨自尊心,到底没开口。 他不说,陈锦墨却懂了。不由暗暗吐槽,她身边跟的都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非人。真是让她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喘着气,扶墙停下,陈锦墨看向宋宜之,问:是不是刚刚那速度,对你来说只是慢跑? 宋宜之不说话,只是笑着。 一瞬间,陈锦墨好胜心起。忽视宋宜之是男子腿比她长这一点,也不去想这娇生惯养和她前世的宅女属性没什么区别的身体,跑这几步很累很喘是正常的。就要和人比个胜负。 正好绕过前面的宫室便是馨芳殿。 陈锦墨哈腰喘气,耳上坠着的珍珠也随她的动作来回摆动,一瞬间整个人好似都鲜明活泼起来。 她来了兴致,指着远处笑道:现在我们比赛,看谁先跑进馨芳殿。 宋宜之哪儿会真和她比,不过是职责所在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刚追着她跑出几步,陈锦墨却突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方向是近道,显然她是想花些小心思取胜。虽然并没有什么必要。 陈锦墨撒丫子卖力跑着,没注意转身的一刹那,几片瓦落下,好巧不巧就落在陈锦墨刚刚停的地方。 待要追着人走的宋宜之停下,皱眉看向墙头。 这里只有他二人,方才若这些瓦片当真落到陈锦墨身上,这话恐怕就说不清了。 等陈锦墨到了馨芳殿,宋宜之还在身后不远处,她擦了擦汗,回头望去,明明作弊想赢的是她,如今见人没赢又颇觉无趣。 不过看他也有些微喘,心里倒也平衡了些,总归还是人,跑步也会喘。 陈锦墨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发髻凌乱,因为急速跑步,气管连着肺疼到一块儿去了。急促地呼吸着,脸涨的有些红。微弯着腰,双手抵住膝盖。乱没形象的,也多添了份少年气。 这样毫不端庄,鲜活跳脱的陈锦墨,宋宜之没见过。甚至可以说,颠覆他的一切认知,他看人一向很准。这公主从前的性子,是全然不会有如今的举止的。 其实最直观的,从前的陈锦墨,决然不会对他这般友好。反对贺思昂恶语相向。许是这前后转变太大,才让他不似旁人那样,只觉得公主是转性。 几日的相处,知道对她不需要拐弯抹角的试探。宋宜之便直白道:公主变了很多。 陈锦墨呼吸一窒,猛咳了起来。 一阵咳嗽过后,宋宜之仍是静静等着她回答,陈锦墨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我哪有什么变化,不是一直这样吗? 宋宜之摇了摇头:比如对臣,与对贺公子。 贺思昂利用我,还不知悔改,我对他那样很正常。更何况他还脚踩两条船,你都看见了。 这样的解释会不会苍白无力她不知道,只希望快些跳过这个话题。也不知这宋宜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因为她白天那段方言? 从前,公主不会与我解释,只会冷着脸警告,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没意识到这或许是宋宜之埋得坑。陈锦墨只觉得照原主那样确实能免掉被问的麻烦,可她不敢。 从前与你有误会,都是受他人挑拨,你不会还记仇吧。 陈锦墨欲哭无泪,只求反派放过她。就当误会一场,别再深挖她的底细了。 宋宜之也不再为难她,他本也不在乎眼前的陈锦墨是何人,只要别给自己惹麻烦便好。更何况,如今这人,曾多次相帮 公主怕是得罪了一些人,小心些吧。 陈锦墨待要追问,后面抬着轿撵的內侍宫女便跟了过来。话题中止。 那么她是得罪了谁? 第11章 爬树 千秋宴在即,宫里宫外都在忙着筹备。淑妃也日夜不昧地赶制送给皇帝的礼物。 羌国皇帝皇后寿宴,公主不用送礼,只需将一年里养的蚕结的茧送出去。但有些还是额外准备了礼物,陈锦墨例外。她就想送茧,她穷别的也买不起。 可以说宫里上下,只有陈锦墨在闲着每天练投壶。 投壶这方面,再笨的人每天多练也能精通,更何况有宋宜之这样的先生教。 这么多天下来,别说投壶精进了。连日的锻炼打拳,陈锦墨都能感觉到胳膊上的肉越来越紧,估计能练出一点肌肉了。 这只是第一步,她接下来还要练马甲线。 早逝虽有不甘,但对她来说倒有了些益处。只有死过一回才知道健康的重要,也才能摆脱那种宅女状态,励志锻炼。 宅在家锻炼。 红玉来,给你看看本公主的成果。 宋宜之去了淑妃处,只因淑妃要送手绣的山河图,有些地名并不知道,要宋宜之帮着看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学霸走了,轮到学渣显摆了。 拿着木矢跪坐着,送出第一箭完美进壶。 这叫有初。陈锦墨说着朝红玉抛了个媚眼。 第二箭投进。 连中。 红玉一脸懵地点了点头。 三四五一一投进。 全壶。 陈锦墨又是欠欠一笑:看着,还有。 说罢,壶的两个耳朵也不放过,一边一箭。 想不想看更厉害的? 陈锦墨一脸兴奋地问,红玉只能忍着打哈欠地冲动,装作极为配合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仿佛是给了陈锦墨极大的动力,扑身上前,将木矢和壶里的红豆都倒了出来。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8) 之后,第一箭投进再弹出回到手上,又投进弹出回到手上 这一幕,也就玩的人全神贯注,观看的旁人多少会觉得一来一回间有些催眠效果。 趁陈锦墨全身心投入投壶之中,红玉掩嘴还是把那个哈欠打出。 说不出木矢来回了几趟,红玉就觉得陈锦墨能自个儿这样玩一天。 有点无聊,又不能走,怎么办? 似乎陈锦墨也觉得无聊了,主动停下后,一脸兴奋地看向红玉。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此刻陈锦墨的表情,和田里地头邀功的大黄狗有些像。红玉不忍扫兴扯出了一个假笑,激动地股掌。 公主真厉害! 她的表情动作都很假,陈锦墨觉得多日的努力有被冒犯到。 瞬间没了兴致,陈锦墨拍拍手起身:今日练得差不多了,去跑跑步。 跑步比看投壶有意思,红玉瞬间来了兴致。 之前宋宜之说的话,陈锦墨不觉有假,但宫里也再没人对她动手。大约是千秋宴在即,不敢再冒险。 因此,往殿外走了几次,试探试探,陈锦墨得出暂时安全的结论。才敢只和红玉去跑步,主仆刚出殿门跑出没几步。 远处一众人围在树底下向上观望着什么,被围在中间急得跳脚的,正是陈锦墨那只有八岁的四妹妹陈锦林。 小丫头长得很可爱,两边脸颊白嫩嫩的带点婴儿肥,两个眼睛也是水汪汪的,纤长的睫毛。看着就像个洋娃娃。 清明那日,远远瞧见这丫头,陈锦墨就很喜欢。 上前,蹲下来与小丫头平视,笑嘻嘻地问:小丫头,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陈锦林看到她,忙行礼,扑闪着大眼睛指着树上道:二姐姐,我的风筝勾上去了。 好萌啊,怎么办? 陈锦墨随着女娃娃的手往上看去,确实有一个蝴蝶风筝缠在树枝上。 这树有些年头了,长得很高,开了满树白色的花,跟雪一样。 你们找把梯子来呀,都愣着干嘛? 这么萌的小丫头,别说风筝了,要月亮都得给她想办法弄下来。陈锦墨是属实不能理解这么一大帮人呆站着干嘛。 陈锦林身边的宫女很委屈,她们宫室别的缺点没有,个顶个的怕高,一爬高就腿软。更何况梯子找来了,太短。偏偏这四公主就是不肯回去,也不愿要新的。 内廷能用的梯子都找了不够高,陛下千秋宴,高一些的梯子都被搬到外廷了。他们不肯为了一个风筝送过来。 没有什么比皇帝的寿辰更重要了,陈锦墨安静了。看着面前小丫头委屈的脸,再看看一旁害怕不敢上去的內侍宫女。 一咬牙,心一狠:姐姐给你拿。 红玉蒙了,看着陈锦墨二话不说顺着树干往上爬,这才回神:公主,你认真的? 人都爬一半了,能不认真吗? 幸好这树有些年头,纹路长势并不难爬,很快就到了上面。这树的花瓣细细的,闻着很香,也总有些眼熟。陈锦墨就是记不起来,不过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对待。 轻轻地扯过风筝线,让它随风飘到地上。 那么问题来了,风筝下去容易,她人怎么办? 陈锦墨也是爬上来才深知,这树有多高。一瞬间趴在树枝上,退也不敢退。 红玉察觉到她的不对,忙抬着头提高音调道:公主危险,你快些下来! 太高了,我不敢动! 一句话,树下众人心都蹦到了嗓子眼。这二公主爬的倒是轻松,怎么现在都不敢下了。 风筝是风筝,公主是公主。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一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多少知道陈锦墨的性子,红玉比其他人淡定,伸出手站在她的下方,朗声道:公主不敢动就跳下来,我能接住您。 不,你不能。陈锦墨觉得红玉在开玩笑,这么高的地方,她也不轻,怎么可能接得住。 更何况,她都不敢退了,再要她跳,属实高估了她的勇气。 活了二十多年,陈锦墨终于相信自己多少也有些恐高。 反正陈锦墨现在唯一敢的也就是待着不动了,底下人一合计,拨了一批人去找结实的布,在底下兜着防止人掉下来,另一批去外廷借梯子,公主总比风筝重要些,总不怕那些势利眼不借。 而红玉她说回去找宋宜之。 什么时候宋宜之成万能的了?这种情况把他叫过来干嘛,观赏她树袋熊般的姿态吗?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奈何,陈锦墨没能叫住红玉,人已经跑远了。 不一会儿,找到布的先回来了,几个人举着布围成一圈,站在陈锦墨下方。两方就这么遥遥对望着。小小的陈锦林担心帮自己拿风筝的姐姐,也跑到布的旁边,学着旁人的姿势,举着布。 外廷离这有些距离,一来一回也要很长时间。等梯子来的过程中,陈锦墨闲的和他们聊天。 这树上的花还挺好看,什么树啊? 一个宫女回答道:流苏树。 我去。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怪不得眼熟,惹不起惹不起。 这树身家不小,怕压断树枝,陈锦墨下意识松了抱着树枝的手,往旁边一撤。 身体凌空时,陈锦墨觉得,这破游戏系统是不是带有降智功能。否则她最近怎么净干些蠢事。 梯子没来,人就掉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尖叫。宫女内侍都将手抬高,将布举过肩膀,不停变幻着方位,争取接到陈锦墨。 奈何眼神不好,眼看就要与下落的陈锦墨失之交臂。 事实证明,宋宜之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是万能的。刚来就明白了情况,冲过来拽住布的一角猛拉过来接住了她。 可惜,不知是陈锦墨重,还是布太脆弱。几乎是接住她的一瞬间,布裂开了。 一旁围着的人经宋宜之一扯,身形歪了,又被陈锦墨的重量所累。接住人的一瞬间,便都向前扑去。 陈锦墨下落的冲击力是缓了不少,但还是没有改变着地的趋势。 随着撕拉一声,纷纷扬扬的流苏花雨中,人仰马翻。不过倒地的人里,没有陈锦墨,她就势滚到了宋宜之怀里,被他抱着没有落地。 这姿势抬头,正好能自下而上,近距离的欣赏一番对方的样貌。陈锦墨是个实在人,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赞美之词。只能感叹一句,这人生的也太好看了。 她这花痴的时间有点长,也不主动提要下来,依旧背光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此刻的宋宜之也有些发愣。 一旁的陈锦林早被红玉拉的老远,不近不远的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宫女偷偷和她讲的话本便有了画面。 小小年纪,第一次萌生了磕些什么的想法。 放下陈锦墨,宋宜之恭敬地退到一边:情急之举,冒犯公主了。 陈锦墨想说一点也不冒犯,但不能再犯蠢了。及时转口,换了句多谢。 两厢静默,一边的内侍宫女都爬了起来,陈锦墨这才转移了注意。先是看了看他们,确定都没受伤。又瞧了瞧树,并没有被她压坏树枝,这才放心。 红玉忍不住嘟囔:奴说了,能接住,公主就是不信。 对这想法,陈锦墨表达了理智的拒绝:空手接人,你是嫌骨头安安生生长着不痛快? 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想法。 一旁送梯子来的人,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从此,宫中便传起了,两位公主两借梯子的传闻,第一次拿风筝,第二次救爬树上不敢下来的二公主。及笄之后,还爬树爬到宫里皆知的,也就陈锦墨一人。 不过这一切,陈锦墨都懒得去管。被妹妹谢过之后,美滋滋地让人收集花瓣,留着以后泡茶入药。 哪怕是在地府,在这系统里,陈锦墨都不敢再碰这个流苏树了。 娘娘知道吗? 回去的路上,陈锦墨问他们。 宋宜之自然是不会说,也没让红玉透露,陈锦墨总算放了心。 这几日淑妃为了绣那劳什子山河图,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也成了陈锦墨之前废寝忘食的状态。这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走进馨芳殿,桌案上的饭菜未动。陈锦墨有些忧心。 娘娘还是没吃? 答案是肯定的,山河图就是羌国的疆域地图。绣起来确实费力费神。 陈锦墨也想帮忙,奈何她不会刺绣,怕给淑妃添麻烦。可细想想,原主的身体会,并且在小说里的千秋宴上,还陪贺贵妃一起合绣了另一幅山河图。此举自然是为了讨好贺家,也着实扎她娘的心。 宫里的母子情基本都是很淡的,至少小说里是。 小说世界里,皇子公主生下来,便只能认皇后一个嫡母,只能唤这一个母亲,别的叫的都是娘娘与夫人,管她是不是自己的亲娘。 碰到从小不带在身边的,更是关系淡漠。也只有贺贵妃那样有家底的,才会在儿子由皇后抚养的情况下,还得儿子尊重。 第12章 手帕 现在的陈锦墨可体会不了这些,也不管小时候是被谁带在身边。她只知道,穿书以来淑妃对她是不错的。 于是,能帮就帮。原主既然会刺绣,不知道可不可以和这身体技能互通一下,占为己有。 说做便做,当晚陈锦墨就问红玉要了针线,闷在屋里,整理着原主所会的东西,争取自己会用。 先是在灯下,跟着花样子绣了些,初时的还有些不堪入目,慢慢的针脚便密实平整了。不愧是从小学的。 红玉给的花样里,恰好就有白日流苏树的花朵。花样洁白,构造也简单。刺绣上手后,陈锦墨便拿了块白帕子绣它。一针一线总能想起白日落下树的那一刻。 白帕绣白花是不大看的出来的,可陈锦墨就是想绣完。转眼到了子时,大功告成。 陈锦墨松了松肩膀,心满意足的举着帕子在灯下看了又看。想着明天便送给宋宜之。 可宋宜之三字在脑中一划过,陈锦墨便醒了神。 为何要将刺绣的帕子送他? 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许多,就是不大想的明白。最后,倒是不去多想,既然想着要送他便送罢,总归是自己想送也乐意送的。 可手帕这种东西意义有些深了,也不好仅送他一人。于是又连夜绣了两幅差不多的帕子。 翌日,陈锦墨是将近午时才醒的。起来时,已经可以直接用午膳了。 梳洗完毕,打着哈欠去了淑妃处。红玉与宋宜之都跟在她左右。 趁人都在,陈锦墨便拿出绣的帕子一一送了。先是递给淑妃,最后才是宋宜之。而给他的那个却是绣的第一方帕子,也是用心最多的。 存了点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小心思,帕子递出去那一刻,还有些忍不住的羞涩。 同时,宋宜之接过帕子也看向她,目光停了一瞬,见陈锦墨要抬头,才移开。 昨夜睡前见你屋里还有光亮,就为了绣这个?淑妃下意识就想到陈锦墨是不是熬了夜。 陈锦墨点了点头:见娘娘连日为绣山河图忙碌,我又许久没摸针线了,熟悉一下。这两日也好帮您。 见女儿有这心思,淑妃有些感慨与动容。 我要你帮什么,你别累着自己。 大约母亲都是这样的,陈锦墨想要叹息。为原主有这样的娘却不去敬奉孝顺可惜,也为这宫里的规矩使得母女生疏而可惜。 小说里似乎有提到,女主从小被带到皇后身边抚养,到了七八岁记事时才送回亲娘淑妃处。 皇后这人也一向一视同仁,对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基本都是放养状态,甚少关怀,以至于女主在中宫呆的时日也就和乳娘亲近些。 偏偏乳娘还是贺家的嫡系妻眷,因此女主反倒与贺家越走越近。还因为贺思昂的缘故,不遗余力的帮衬讨好贺贵妃。 这也是最近不停在原小说里扒细节才注意到的,不过一句简单的话语带过。也着实造化弄人。 若不是因为乳娘,早早认识了贺思昂,原来的陈锦墨恐怕也不会对宋宜之无动于衷。 想着又偷偷抬眼看了宋宜之一眼,这人只是接了帕子道谢,过后便是一言不发。格外的安静,不似淑妃红玉那样欢喜,将手帕收进怀里的样子也不似不喜。 这人真让人摸不透。 山河图是一定要帮淑妃绣的,淑妃拗不过她,便合计了一番,怎么轮流来。 而红玉自从拿了帕子,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满含热泪的看着陈锦墨。仿佛得了多大的恩赐似的。 好端端的,你做什么一副要哭的样子?陈锦墨当真疑惑,连淑妃都没感动到哭。 红玉抹了抹泪,还有些哽咽:奴这是喜极而泣,这是公主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这原主很抠吗?平时电视里不是总会赏手下东西,动辄金银玉器的吗? 好了好了,就一帕子你要回头再给你,别哭了啊。 她这公主当的,还要来哄宫女,也是挺不容易的。 不过话说回来,绣花是为了淑妃,绣的帕子原先也是为了送宋宜之。却没想到红玉会这么感动,看来这丫头把自己看的很重,今后也要对红玉好些了。 温情的画面没有维持多久,淑妃便问起了爬树的事:宫中传的沸沸扬扬,说你昨日爬树了,还摔下来? 陈锦墨的笑容一瞬间僵硬,下意识地开口:哪个挨千刀的传的闲话 挨千刀三字成功让本来温柔和顺的淑妃黑了脸。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总说这些粗鄙之言。 这话倒是提醒了陈锦墨,她现在是公主,说话行事必须得文绉绉的。得知书达理。有些低级错误不能再犯。 于是转成一副委屈地模样:他们这些人总喜欢以讹传讹,不过是四妹妹风筝被勾住了,我不忍看她伤心,给她取下来。怎就只剩爬树了? 避重就轻,成功转移了淑妃的注意力。本是想邀功,表示自己是热心,爬树也是情有可原。没想到淑妃却回忆起了往事。 原是帮四公主,说起林儿那丫头,我也是喜欢得很。她是你那些妹妹里,长得最像你的。 听着淑妃的感叹,陈锦墨倒来了兴趣:我与四妹妹相像? 可不是,宫里老人都知道。每回见到她,总能想起你小的时候。 那时候,她每每守在中宫外,看着小小的陈锦墨由乳娘搀着闲逛,便是最大的满足。 陈锦林出生时赶巧,因为皇子出的不多,皇后身体也不算爽朗。后宫便没再坚持那公主一定由皇后抚养的规矩。不过抱到中宫住了一年,走个过场,便送回了生母处。 淑妃无事便会去陈锦林生母处逛逛,看着和自己女儿有七八成相似的陈锦林,由着她在自己身边玩闹。也算弥补了些遗憾。 由着淑妃感慨,陈锦墨只是惊讶地想着,原来这身体小时候也这么可爱。 有些人是小时候太好看,长大了不给自己留活路,陈锦墨却是长大了干脆断了别人的活路了。 幸好,现在自己在这身体里,否则要是个路人角度,不得酸死。 那你还是去爬树了?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顽皮,那么多内侍宫女需要你去爬树吗?摔了 我的亲娘诶,怎么又扯到爬树上了。 陈锦墨忙道:我吃好了,娘娘您慢吃,我去给您绣山河图。 她溜得极快,淑妃都没来得及将训诫的话说完。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9) 今日日头好,早间淑妃是在院里绣的,陈锦墨也没换地方,由着宋宜之与红玉去吃饭。自个儿沿着花样绣。 虽说今年贺贵妃一直被罚面壁思过不能出来作妖,可千秋宴那日民间都要大赦天下了,更何况贵妃。而小说里,她也绣了山河图。而且比淑妃摸得清皇帝的喜好。 淑妃一贯喜淡雅的配色,而皇帝喜欢明艳的。小说里贵妃便是以绣品颜色艳丽,明艳耀人而得皇帝青睐。更何况,贵妃土豪,金线银线往里面点缀。看着就上档次,至少皇帝很喜欢。 既然做了,依陈锦墨好胜的心思,必定是要压过贵妃的。可 她没钱,淑妃也没钱。近几年多地灾害,皇帝提倡勤俭,月例少了一半不说。宫里各处还要花销,平日里送个礼什么的。积蓄也不是没有,可为了讨好皇帝花进去,有些不值当。 因为这皇帝,只会勤俭别人的,自个过寿还要大操大办。 那怎么能在不花钱的情况下,把贺贵妃比下去? 看着眼前崇山峻茂、江河滔滔的缩影,已经大致成形,只需补上最后几处颜色。而边上却画了淡淡几处虚影,看着像是多出来的并不打算绣。 绣架旁的小桌上放着许多地图,陈锦墨拿过一一比对。奈何现代的地图她都不一定看得懂了,更何况古代的。 公主在找什么?身后清润声音传来。 陈锦墨一通折腾,线没绣完一根,宋宜之都用完饭了。 见来了个博学的,陈锦墨动起了心思。她看不懂,宋宜之总看的懂吧。于是指着这几块虚影道:这几处是什么地方? 宋宜之没多看,就拿出了一本图册翻开递给陈锦墨。 此为白北城与肃城,原属羌国,后因战败流失,由襄王与沧澜王夺回,也是二位丧生之地。后来两国议和,又归属入胡国。 襄王和沧澜王便是淑妃父兄死后追封的爵位,难怪伤心之地,如今也不算羌国领土。 可自古皇帝都想治下疆土辽阔,所占领土越多越好。 想法冒上来,陈锦墨忙问:羌国近年失了哪些土地?不对,羌国史上领土最广是什么时候,都有哪些地方? 宋宜之给她找出来了,不得不说地方有些多。羌国有大小两百余州,边境几处都零零散散失了些地。 或多或少与皇帝重文轻武,不信武将有关。 陈锦墨大致算了一下,失的几处绣的粗略些,倒也来得及。幸好淑妃绣的,只有皇城周围绣的精细,往四周去,地势不清处便绣的粗略。不至于为了几处新增的城池毁了一片。 比不了贵,就比大。谁怕谁。两个人绣来得及。 皇帝寿宴就是吹彩虹屁的时候,一要祝他活得长,二要吹他功绩卓著仁君典范,三还要告诉他天下土地都会是他的。 陈锦墨想到激动处,翻书的动作也跟着大了些,竟将边上一捆绣线推掉下绣架。宋宜之已经早她一步弯腰去捡,陈锦墨再动作时,碰到的自然就是宋宜之的手指。 两人俱是一愣,同时看向对方。 这距离有些太近了。 陈锦墨心跳漏了一拍,跟安了发条似的,弹坐回去。起身时,鬓角特意放下做装饰的发丝,轻拂过宋宜之脸侧。 已经捡起的绣线又落到地上,鼻尖似乎残存着发上清香,宋宜之如止水的心仿佛也起了些波澜。 重新站起,将绣线放下,应陈锦墨所求描绘出大致地形,她便开始绣。 那两块伤心地,未免淑妃难过,陈锦墨总得自己来。 一个时辰后,小憩的淑妃归来,白北城地形已经差不多成形。见陈锦墨自作主张多绣的地方,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毕竟女儿的心思她早也动了,可后来忆起父兄离世,用命换来的城池还是送了出去,又没忍心下针。 娘娘别伤心,外公与舅舅打下的国土,迟早会回到羌国。世人也都会记住他们的功勋。 陈锦墨的宽慰淑妃听进去了,也明白发生的事不能改变,终究只能面对。 第13章 宴起 千秋节时,外廷涞曲殿,正是万朝来贺,空前的盛景。 正值午时,陈泰在涞曲殿设宴,受百官使臣朝拜。而内廷嫔妃则由皇后宴请,晚间再一并为皇帝庆生。 一大早,宋宜之便被陈泰下旨领走,据说是要登阙楼,协助画师画下千秋宴盛景,留给后世观摩。 有些讽刺,宋家与皇帝产生嫌隙之始,便是一年多前宋廉上奏谏言。那时候宫中刚准备千秋宴事宜,章程拟下来耗资巨大,他便谏言让皇帝不要铺张浪费,省些钱留着打仗,也不用与胡国议和。 又提与胡国议和,反对筹备千秋宴。这两件无意在皇帝心里扎了根刺。 宋廉极力反对办千秋宴,如今皇帝却又让宋宜之画千秋宴。宫里就没别的画师了? 明显还记着仇,人死了还要故意讽刺,当真扎心的很。 奈何,皇帝旨意无人敢反抗。天子寿诞,宋宜之还要笑嘻嘻地去。陈锦墨也是真的服了,一个皇帝格局怎么就能那么小。问题他自个高高兴兴的过生日,把妻儿每月工资减了一半。 当真是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让别人抠抠索索,自个花钱如流水。 早间中宫处派人来取几位公主的蚕茧,一起交由专人保管,到了晚宴再一并送上宫宴。来人收了蚕茧就走,甚至不打开来清点一下。 这寿宴每十年可能才办一次,陈锦墨记忆里并没找到类似的规矩,也不知道是不是惯例的送到皇后处。可就这么把东西交出去,难免有些担心。 晚宴上由她们亲自交不行吗?何必多此一举来收。有些事太复杂了,就容易出幺蛾子。 公主别担心了,其他公主也都如此,不会出事的。 红玉宽慰的话并没有听进耳朵,陈锦墨还是止不住担心。 是不是所有公主都得交蚕茧? 就您与三公主需要,另两位公主尚小。其余好像都是诸位娘娘的。 看来是有这规矩了,不是突然多出来的。可陈锦墨总觉得要出幺蛾子。 也不多与红玉解释,过一会儿去看一趟,当着看管內侍的面打开。早发现早解决,若是看过之后还有问题,自然由內侍负责。 走一步看一步,陈锦墨穿着公主服制,由红玉扶着往外廷走。步伐稳健,不带一点慌的。 妃嫔与命妇的午宴设在桦金殿,都在外廷,与涞曲殿相邻。也是方便画师一起作画。 金朗站在阙楼上,看着这些人行着,有些无奈。身为文渊阁学士,平时拟诏著书倒是寻常。却头一次因为画画好,被宣来画宫宴的。正为不能在下面品尝佳肴而难过,余光却瞥见了上来的宋宜之。 他是宋廉门生,对宋宜之自然不陌生。却没想出宋宜之为何来。 未待他开口,宋宜之先行了礼。 叨扰了,陛下言宫宴画繁琐,命臣从旁协助大人。 一番话也让金朗本欲脱口的寒暄咽回了肚子里,嘴唇嚅动了片刻,看着左右无数双眼睛,终归还是换成了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息。 宋廉已经身故,皇帝还要猜疑试探到几时?若是不信他,又何苦再让他待在内阁。 终究是意气之言,倒真不能辞官归故里。忆起出事前老师的句句嘱托,又看了看眼前的宋宜之,对上了他沉浸淡然的双眸。读懂了什么,还是说出了那句违心的话。 皇恩浩荡,轻罚宋家还准你留在京中,如此善待于你。你更需谨记,谨言慎行报效皇恩,万不可踏了宋廉的旧路。 边上的內侍与侍卫没察觉他语气的停顿,挨得近的宋宜之却是听到了,倏然浅笑道:谨记大人提醒,家父铸成大错。陛下尚能不加罪于臣,臣必当牢记恩典,尽心侍奉陛下与公主。 两人一番对话完毕,跟着宋宜之来的內侍里便走了一人。然而二人却不能放松,只是两厢无言的描摹着眼前景象。除了画画,再没别的谈话。 女眷这边由宋宜之勾勒,外官使臣则交由金朗。午间日光正好时,二人主要描绘宫宴外观,到了娱乐与晚宴时则要分开各画各的。 大约人到中年都想记录一些自己的丰功伟绩,于是陈泰就死命的造作,折腾手下这批人。 明明与前几朝相比,陈泰的这些建树当真搬不上台面。却偏偏还要弄成一副盛世太平的景象,要将自己的千秋宴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不过是记录一时的纸醉金迷罢了。 桦金殿四周窗户大敞着方便画师作画,来往的过堂风吹着倒也舒适。 一番推杯换盏,又敬了太后与皇后一番,陈锦墨总算能坐下吃些东西了。暗暗吐槽着这皇帝父亲当真爱瞎折腾,两处宫殿里的一应装饰用度也着实劳民伤财。 几位公主身后都跟着两个宫女,这么安排也是让两人可以轮流进食,不至于站一天饿肚子。然而,还没哪个宫女敢下去的。 每回宫宴,这些服侍的人最遭罪,很有可能饿着肚子还要伺候别人吃饭。陈锦墨回头透过窗户望了眼阙楼,日头那么高,上面的人怕是也要挨饿了。 桌上有些酥饼,模样精致,陈锦墨偷偷拿了两个掩在手里递向了身后。跟她来的是红玉,与自己身边另一宫女初荷。 你们拿出去先垫垫,吃的饱些再回来。有人问起就说替我取扇子。 两人当真饿的前胸贴后背,互相看了一眼,正想早些解决了进来,又被陈锦墨拦住。 再派个人往阙楼上去,也送些吃的。 点到为止,红玉自然知道是给谁,两人退下去。 太后远远瞧着,点了点头:还是锦墨丫头会疼人,皇后也着人吩咐一声,让这些随侍的下去用饭。要忙一天呢,别回头都撑不住了。 于是一个两个侍女都往外走,殿内人少了许多。 此间来的命妇自然有陈锦墨的乳娘,这人模样在记忆里很深。 她就坐在贺思昂母亲的下手,那一帮人几乎都是贺家的妻眷和姑娘。虽是离得远,陈锦墨却总能感觉到从那处飘来的目光。 暗叹了口气,心道怕是待会儿宴毕有人要来找她谈心了。 涞曲殿里也出了几人,是穿着官服的两个中年男子,后面跟着捧食盒的內侍,一起往阙楼上走。 听说今日与宋宜之一起画宫宴的还有一位内阁学士,怕是就是为他送饭的。陈锦墨可不信,皇帝还有闲心想到宋宜之饿不饿。 为首的看官服,品阶应该不低。那人出来后,贺家妻眷这边都窃窃私语了一阵。瞧这样子,怕也是贺家的人,却不知是谁了。 这一处阙楼不算高,能看到两处宫殿全貌。纵是如此,一向锦衣玉食的贺均爬上顶还是难免有些气喘。 金朗察觉上来的人,忙搁下毛笔上前相迎。 首辅大人怎么上来了? 贺均扶起他,眼神在他与宋宜之间转了转,笑道:陛下惦念你,怕你饿着特让人送佳肴上来。我也跟着来做个顺水人情。 金朗忙谢恩。 你就是规矩多,今日可是有烤全羊,快停笔尝尝。贺均说罢,由着內侍布菜,看了看一旁淡然有礼,专心作画的宋宜之,突然问道,贤侄怕是未曾进食,要不要也来一些。 话是对着宋宜之说的,眼睛却是看着金朗。誓要从对方神情上看出些端倪来。 放下笔,宋宜之依旧一副谦逊的模样对着他道:陛下赏赐与金大人的,不敢僭越。 贺均本是想等金朗反应,却被宋宜之抢了先。看着在自己面前躬身垂首的宋宜之,不知这宿敌之子是真就这么谦卑,还是装的。 贺均可是宋家一案的幕后黑手,对着仇人还能谦卑有礼。 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比他父亲更甚。 贤侄不必这般小心,只要金大人同意,吃几口也是无所谓的。金兄意下如何? 这人上来就是挑事的,就算什么都试探不出来,也要挑拨挑拨二人。 金朗犹豫着该如何应对时,馨芳殿的內侍与宫女端着食盒走上来,向他们行礼。被问及何事上来时,回答也着实让贺均惊讶了一番。 我们是馨芳殿的,公主命我等给宋內侍送些吃食。 好戏登场,金朗由被试探观察的变成凑热闹看戏的,忙偷偷去瞧贺均的脸色。 果不其然,就算是老狐狸都掩盖不了面上的色彩纷呈。被贺家想尽方法拉拢,早已当做自身势力的陈锦墨,却给对家宋宜之送吃的。还是在他要搞事的时候。 二公主当真体恤下属,心怀苍生。如此也免了贺兄烦忧,您早些回宴上复命吧,宫宴可离不了您。 金朗逐客令下,宫宴上他身为首辅也确实不能离席太久。贺均只能保持着面上风度下了阙楼。 方才那一幕贺垣都看在眼里,鄙夷道:金朗倒真是会做人,两面都不得罪。 他是贺家庶出之子贺垣,贺均的弟弟,任礼部尚书,也是陈锦墨乳娘的丈夫。 听着他的抱怨,贺均倒不甚在意:这人是个墙头草,不足为惧。 金朗是墙头草,可陈锦墨呢? 这么些年下的功夫,转瞬就要成空,贺垣有些担心:公主怎么突然给宋家余孽送吃的? 一听这话贺均就来气:你问我?早让你遣弟媳进宫,你们可曾听我的了! 贺垣吓得缩了缩脖子,嫡长兄训诫只能挨着,可也有些不服:贱内都许久未与宫中联络了,再者不是还有思昂吗? 当初有贺思昂与贵妃得二公主信任,贺均便动了心思想把这偏房弟弟踢出局。如今事态变了,倒想起把他们拉出来帮忙。 对于弟弟的还嘴,贺均更是上火。奈何皇帝寿宴,不好黑着脸,只能假笑着维持面上的平和。 羌国不似别朝,驸马是可以有实权的,甚至会得皇室庇护。他们贺家送多少女子进宫,都不及一个公主嫁进府。 开国以来已经有许多例子,皇帝为了拉拢权臣赐婚爱女,或者臣子为了依傍皇室迎娶公主。人只要娶进门,他们只要敬着,便能多得皇帝一分信任。 多好的买卖,十几年来,计划毫无差错,怎的如今生了变故。连上巳节诬陷宋宜之那次,都没想到最后被陈锦墨反咬一口。 离涞曲殿近了,贺垣想起一些事,犹豫着开口:前不久清明那次,思昂与卓家姑娘同游,被公主撞见了。加上之前那次公主怀疑我们,会不会是气的这些? 清明那次贺均有耳闻,不过听儿子说的,只是路遇公主,而公主却对他冷脸相待。却没提还有个卓素华。 今日贺思昂也被特许可以赴宴,就坐在里面,贺均远远地瞧着这个儿子。颇觉得不是很让自己省心。 如今不好多问,他只能先拉住弟弟,低声道:你遣人去知会一声,告诉弟媳务必与公主说上话。试探她对贺家的态度,若是不好或不明,便遣人通知贵妃一声,她自有定夺。 贺垣立即领命去办了,上巳节那遭引得皇帝疑心病起,与内廷联络不被怀疑也只有这一天了。能不能留住陈锦墨这颗棋,也全在这一天。 留得住便万事大吉,留不住 后宫的事,自有贵妃解决。 第14章 蚕茧 午宴毕,桦金殿先进入了娱乐环节。大约是想早些结束了,也要送这些命妇回去。 这可为难了陈锦墨,她既要比投壶,又想去看看自己的蚕茧。不知接下来能不能脱开身。 看着她犹豫不决,红玉倒是替她着急。毕竟眼看着她练了这么久,那边询问是否参加的人都到近前了,陈锦墨却还没动静。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0) 公主您不参加投壶吗?那边要开始了。 陈锦墨一看,确实已经问了一圈,参加的人有许多。红玉又催了一番,这才咬牙道:不管了,你先替我报名。 投壶比赛最重要,一会儿说不定有时间去。内廷不似外面,除了嫔妃与命妇要主动请着参加。她们要参加,得自己报名。 红玉也是真速度,陈锦墨话音刚落,她便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这架势颇有超市抢鸡蛋的风采。 这边厢都是女眷,也少有如陈锦墨这般闲的整日练投壶的。因此,都没比过她,唯剩三公主,贺贵妃之女陈锦心。 这丫头不过比陈锦墨小一岁,自从贺贵妃被罚关禁闭开始,见着陈锦墨就恨不得鼻孔对天,稍有机会就找她麻烦。这几个妹妹里,就这个最不可爱了。 瞧这架势,今天是非要比过她了。 这边的规矩,每人八支木矢,投入壶中算一分,壶耳三分,要是有本事连中贯耳便是六分。 陈锦心执蓝色木矢,开局以来连连投进已得六分,又一支木矢投进壶耳,满堂喝彩。陈锦心便炫耀似地看过来,那耀武扬威的模样,看着真想给她一拳。 红色木矢跟着轻而易举地也投进了壶耳,陈锦墨甩了甩右手,用比她还欠地语气开口:老这样也比不出输赢,敢不敢来些高难度的。 这是挑衅,陈锦心不服:怎么比? 骁箭听说过吧,我让你三次,断了没关系,算你扔的总数,我后面连续的比你总数多算我赢,反之我输。 听她的大言不惭,陈锦心颇为不屑一顾:按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哭。 才懒得哭呢,陈锦墨算过,自己的最高纪录八十次。这小丫头有本事郭舍人附身,要不然别想赢过自己。 果然,陈锦心投壶算好的,三次断断续续下来总数也就十八。 轮到她上场了,不远处宋宜之从阙楼上下来,与金朗分开各画两殿情景。 先生就在不远处,陈锦墨多少还有些紧张。 还好这一个月没白练,来回不断十九下,就多那么一下陈锦墨便停手。不为别的,就为刺激陈锦心。 果然,被其怒指着,你了半天。 陈锦墨闲闲理了理鬓发,谦逊道:别崇拜姐,都是平日的勤学苦练。 我去你的勤学苦练!陈锦心说完,扔了木矢便跑走了。 这丫头,气性还挺大。陈锦墨边感叹着,便迎来朝她跑过来的陈锦林。 小丫头抬着脑袋,甜甜地笑着:二姐姐真厉害! 林儿嘴真甜。陈锦墨弯腰抱着软软的女娃,越看越喜欢。可惜这孩子八岁了,陈锦墨现在的力气抱不动,否则真想抱起来疼一疼。 陈锦林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三姐姐听说你在练投壶,也开始练,还不让我报名。 瞧给她能的,陈锦墨可不许这小丫头受欺负。 下回你想做什么便做,不用听她的。陈锦墨就不信了,贺贵妃还真敢管到公主头上。 女眷这边赢了比赛,按理说陈锦墨只要等着讨赏了。涞曲殿那边却来了人,核实了投壶成绩。便让陈锦墨去换身男装,去涞曲殿与别国使臣比。 这事小说倒是有发生,只因本是西境附属的河彰国,此番前来朝贺却是百般刁难,要与羌国争个上下。 涞曲殿内不能比骑射,自然也选了投壶。然而皇室宗亲,没一个能敌得过河彰使臣。小说里是由贺思昂代皇子胜出的,怎的如今轮到陈锦墨身上了? 看来是皇帝死要面子,皇室子孙赢了比赛,自然比大臣之子来的更有面子。 远远瞧着作画的宋宜之,这里无疑是他最适合去比这投壶了。可惜小说里的皇帝不会同意,现在连贺思昂都不满的皇帝自然更不会同意。 不过,那乳娘想来搭讪的心思也就断了。陈锦墨喜闻乐见,也是真怕遇着这乳娘,回头看出什么来。 换衣服需要时间,陈锦墨便就近去换,地方恰好选在了放置蚕茧不远处。 涞曲殿此时还是歌舞混时间,一切来得及。顺道去看了看自己的蚕茧如何,门外守着的內侍倒也没多拦,陪着她进去了。 打开盒子便有股臭味传来,里面却是变了质的蚕茧。本是九只蚕茧,现在也剩了四个。 果然还是被人动了手脚,宫中蚕茧为了保证时间长久,都会烘烤成干茧。陈锦墨备的也不例外,还是淑妃特地帮她弄好的。 这是谁这么缺德,存了变质发臭的茧来坑人。 只有红玉跟着她进来,看着这一幕刚想质问看管內侍,便被陈锦墨拦住。 那內侍站的远远的,并不知道盒里有什么,跟进来也是为了防止陈锦墨开别人的调换。 计上心头,陈锦墨开始责怪起了红玉:我就说还差四个你没放,要不是我过来看了一趟,不得糟了。 內侍只清点了皇后与嫔妃的,未曾看公主的,也不知道陈锦墨说的对与不对。总归没人抢公主的功劳,他也懒得管。 总算她们主仆还有些默契,看着陈锦墨冲她眨眼,红玉便下意识顺着话说:是奴婢疏忽了。 罢了,还来得及。说罢,陈锦墨看向內侍,试探道,方才可有哪位娘娘来过,开我的盒子? 內侍想了想,如实禀报:皇后与贵妃都来过,臣没跟进来,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贵妃比皇后可疑,联想到前些日子宋宜之提醒她的,怕就是这贵妃想害自己。无论是谁,想坑她可没那么容易。 我本还有四枚琥珀蚕茧,被这丫头给忘了,待会儿让她取来,可行? 內侍低头颔首:二公主自己的,自然可换。 光是能换还不够,陈锦墨打量了四周,突然想起从前学的小孔成像。恰好窗外就是一块光滑的石壁,她的盒子又在靠窗位置。 你们晚上看守也得小心些,这屋子还是亮堂堂的好。烛台我总可以碰吧? 內侍没反对,陈锦墨便多抬了些烛台到自己盒子四周,并一一指到:入夜这些烛火必须都点燃。 又在纸窗上戳了个小洞:留个洞,我回头好看看。 都说二公主自从上巳节那回之后,就不太正常,內侍如今算是亲眼见到了。 只要不动别人的盒子,公主再怎么不正常,哪怕把这屋子窗户都掀了,他都不会说什么。 这一通操作,连红玉都给整懵了。随她出来后,一直不敢说话,怕给陈锦墨惹麻烦。 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偷听,陈锦墨忧愁道:也不知谁那般缺德,竟将我的蚕茧换了。 这话是想让红玉陪自己演戏,可红玉半天不敢有反应,陈锦墨无奈只能自说自话。 幸好淮南郡公先前送了琥珀蚕来,这蚕结的茧是金黄色,据说很是名贵,本来舍不得用的。如今也只能先顶着了,总归能弥补不足,八也是个吉利数字。 就这么一人唱着对角戏,到了换衣服的屋子,门外有宫女內侍看守,不会再有旁人听墙角。陈锦墨忙拉过红玉,小声嘱咐。 待会儿你不用与我去涞曲殿,馨芳殿那应该还有些备用的蚕茧,你单取九个出来装盒子里,贴身带着。另取四个浸上黄色染料,再放进方才的盒子里。 为何要涂黄色染料?红玉有很多疑惑的地方。比如为何当时不找內侍责问,还有既然有备用的,直接换上即可,这么麻烦做什么? 染黄了,是为了装成琥珀蚕茧。早间內侍收的匆忙,并没有验货,就算找他们责问,他们也可以推说不知道。若直接换上备用的,谁知道那背后缺德之人还会不会再换。 红玉只觉得陈锦墨很厉害,连心里的问题都解答了。 对此陈锦墨也很烦恼,不将事情解释清楚,回头红玉办砸了才糟糕。 还有你入夜了再送蚕茧过去,晚宴过后父亲才会来检查,一切来得及。你切记看看,是不是几处烛火都点亮了,位置也不能改变。 新世纪的陈锦墨又一次计划通,想用科学的手段,给贺贵妃做的事来个现场直播。这实验初中做过,虽然现在的条件可能有些不符,但形成个模糊的影应该不算难。 大致讲了原理,红玉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发表了意见。 公主这事太复杂了,靠谱吗? 陈锦墨抱着稳赢的心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相信科学,绝对靠谱! 红玉默了,科学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是不信。就单纯觉得按陈锦墨说的来做,真的不太靠谱,但她不敢说。 并且,在她心里,公主就是明灯,需要无条件相信。公主学识渊博,一定不会有错。 公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红玉一定帮您。 一个无条件相信自己,另一个无条件相信她。两人就这么抱着不知从何来的自信,做了一番详细的计划。 只是不知,两个臭皮匠,能不能顶个诸葛亮。 外间已经在催了,陈锦墨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全部行头,由一位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公主,变成了气宇轩昂的俊秀皇子。 这身皇子常服,陈锦墨还是第一次穿。腰带上襄的琥珀金饰,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好像扣几块下来,一定值不少钱。 瞧着陈锦墨的模样,本来精致的妆容全给卸了,红玉越看越不习惯,就要拿胭脂给她补。忙被她拦下。 好不容易卸的,你还要给我画? 红玉执着的举着胭脂盒:今日贺公子也赴宴了,公主不打扮的好看些? 陈锦墨有些郁闷,贺思昂来,她要打扮什么 红玉呀,我与贺公子结了梁子,以后少将他与我连在一起。再说了,我是以男子身份出席,要显些阳刚之气。 公主都这么说了,红玉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公主从前见贺公子都要精心打扮一番的,就算不为贺公子,公主也是爱打扮的。从未素面朝天见过外人。压着心中疑惑,帮陈锦墨又整了整着装。 幸好领子高,看不到有无喉结。衣服也宽松不显身材。陈锦墨走出去由內侍看了一遍,大致挑不出毛病。才与红玉分开,往涞曲殿行。 第15章 入画 领着她的内侍姓吴,待会儿就由他陪侍陈锦墨左右。这人倒也尽心,一路上与陈锦墨说着涞曲殿的情况,也教着她殿前礼仪。 几位皇子都没比过那使臣,按说那边风俗也不时兴投壶,不知他怎么如此熟练。分数高不说,最后投了倚竿,又以箭尾投入。 这么厉害?陈锦墨止了步子,生了些退意。倚竿她练了这么久只中过寥寥几次,还是凭运气。这哪里比得过。 內侍见她如此,忙安慰:公主放心,宫中礼制倚竿与倒中,侥幸居多都是不算分的。 如此陈锦墨更慌了:不算分还没人比得过? 要是比得过,也不会来请她去。原先只当是件易事还能抢了贺思昂的风头,如今看来,这风头也不是那般容易抢的。 内侍不管她,继续说着殿中情况:那使臣不服,讥讽我朝无人比得过他,才以礼制为借口,耍无奈不认账。 这河彰国是羌国附属,按道理来朝贺是不会这般嚣张的。偏偏这一次,与胡国暗中联络,想联合出兵攻打羌国,那所谓的使臣便是胡国皇子假扮的。故意来探虚实。 这千秋宴只是个开始,没几年边境肯定是要打仗的。 若是比那两项,我确实尚不熟练,胜算不大。陈锦墨先将自己不足之处说了,省的到时候不赢怪她给皇室丢人。 公主放心,礼制规矩自然不会让步。唤您去主要也是比骁箭,本来贺公子主动请缨,要与使臣比试。说到贺思昂,內侍抬头观察了她的神色,见并无异常,才继续道,桦金殿那边传来公主得骁首的战绩,陛下也看好您。还嘱咐了,公主量力而行便是,若失误再由贺公子来比。 好一个量力而行,她要真输了,看陈泰气不气。 入了涞曲殿,倒也没有立即比试。行过礼,便被传到陈泰近前说话。 陈泰也是直奔主题,上来直接问:你那多出的一箭是故意的,还是极限如此? 陈锦墨答:故意的。 就是为了比过陈锦心,故意气她。 陈泰倒也不会去管他们小辈相争,目视前方,一派帝王之相,嘴上却说着小气的话:尽全力,务必胜出。 又多了一分压力,陈锦墨只能暗自镇定心神。那所谓的使臣正站在下方等着她,模样倒是俊朗,有着一番异域风情。 此时,除了几位官员坐着,其余参加过投壶的都围站在一边。太子与其他皇子都是面色不虞,由着陈锦墨靠近也不多言。 贺思昂也站在他们边上,显然是等着与使臣比试。远处贺均朝他递了个眼色,贺思昂只能带着些不愿,走到陈锦墨面前。 轻声鼓励:你无须紧张,还有我。 假惺惺!陈锦墨懒得敷衍他,轻飘飘回了一句:放心,我会尽全力让你出不了风头的。 不止陈锦墨,今日连皇帝在内,都不想贺家出这个风头。否则也不会让她来。 此番前来冒充使臣的,便是胡国三皇子乌丹。此刻正站在人群中央,朝陈锦墨投来打量的目光。上下审视了一番后,有些不屑于这有些女气的中原男子。 等了这许久,就来了这么一位单薄的人。你们羌国还有多少皇子?可别比输了,再冒出个什么皇子公侯来。 乌丹就是来挑事的,说话从没客气过。陈锦墨不便开口,怕一出声人听出她是女子。所幸早与吴内侍说好,一切由他替陈锦墨开口。 我们殿下今日略感风寒,速战速决,比骁箭三局两胜,您先请。 等吴内侍说完,陈锦墨抬袖闷咳了几声,另一手做了请的姿势。 乌丹显然瞧不上她这对手,也不多客气,拿了蓝色木矢便投了起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来回三十三次。就那样子,明显没出全力,随便应付的。 光应付就能来回三十三次,这实力比陈锦心强多了。 第一局,陈锦墨不敢放松。对方的应付,倒是能让她轻松赢一回。不多不少,多出一箭,陈锦墨便停手。 见她停手,乌丹倒是来了兴致,不忌讳的直言道:这人还勉强有点意思。 陈锦墨捏了把汗,并不知道这人第二次能出多少,练了一个月的骁箭。运气最好的一次才八十来回,保底也就四五十之间徘徊。 暗暗祈祷这至关重要的第二回 可别上五十,否则难赢了。 不过她这运气可真差,不多不少五十一。乌丹志得意满,等着看她输。这神情和她对着陈锦心的时候一模一样,此时陈锦墨才知道自己有多欠揍。 捏紧了木矢,深吸一口气。耳边响起宋宜之的低声安抚,让她不必太在意得失。 陈锦墨这边纾解着情绪,一旁众人都是捏了把汗。丝毫不断地连投五十一次,即便贺思昂上场都未必能赢。 这成绩,便也只有当年的宋宜之能匹敌了。 计数的有四人,为保公允。有两位是羌国官员,另两位则是河彰国的人。各怀各的心思,一边提着心生怕陈锦墨没投进,另一边则眼巴巴地就等着陈锦墨失败。 静静数了片刻,陈锦墨停手时,羌国的计数官员激动地跳了起来:五十二,殿下多一箭,五十二! 三局两胜,乌丹输在第一轮便轻敌。可过程不重要,结果陈泰很满意。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1) 殿内知道陈锦墨身份的,都不由对这公主另眼相看。 按理说输赢已定,不用比第三回 了。可惜乌丹不服,还是要投。而陈泰也派人来传话。 陛下言公主有功,第三局要彰显我大国风范,适当谦让,为防止此人反咬,最好平局。 平局?陈锦墨骂人的心都有了,这皇帝是不是有病,要赢的是他,要谦让的也是他。说的倒是轻巧,他来平局一个试试! 死要面子活受罪,陈泰有这特权,他要面子,底下的人受罪。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 乌丹停手,第三局来回六十三。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陈锦墨特想甩手不干,连装病的心都有了。无奈这么多人看着,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三局,速度放慢了些,陈锦墨丝毫不敢放松。终于还算幸运,勉强平局。 四下掌声不断传来,陈锦墨总算松了口气,朝乌丹拱手。 吴内侍自动帮她翻译:殿下的意思是,多谢使臣的谦让了。 第三局还能平手着实出乎乌丹的意料,有些意犹未尽:再来一局,不算输赢。 还再来一局,再比要出人命了。陈锦墨忙装出虚弱的样子,又咳嗽了一声,由內侍扶着。满脸写着,我是病患。 也就太子有良心,上来替她解围:舍弟还病着,不便多待。输赢已定,就放他下去休息吧。 总算放行,陈锦墨功成身退。 涞曲殿宴毕,外臣鱼贯而出,纷纷往宫外赶。金朗也算松了松酸痛的手腕,待会儿正德门前有庆典会搭台子,由教坊表演乐舞。由百姓观看。 他还要再去描摹下一场,宋宜之过来,将画的底稿交给他。再有一副夜宴图,宋宜之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之后上色渲染什么的,得金朗自己来。 贺均算盘倒是打得好,极力劝皇帝将千秋宴一切事宜画下来,还屡次夸奖金朗画艺精湛。倒真是如了贺均的意,这几幅画下来,少说有一个月不能插手内阁事物了。正是彻底换血的时候。 将宋宜之的底稿展开看了看,人物景致都描绘的极好。可遍寻下来,画中一人倒是吸引了金朗注意。正是方才投壶出彩的二公主。 这人物不似旁人只是描绘了大概,真人的七分神韵都入了画。这在群像中,是很少出现的。 抬眼看了看宋宜之,对方只是低着头,恭顺的模样瞧不出什么。有些事金朗不好明问,但这画定是不能留了,只能自己回头照着重画一副,工作量剧增。 一名内侍欢欢喜喜地跑进来,对着金朗弯腰拱手道:陛下有赏,金大人劳累了。 可是哪位皇子送的寿礼讨了陛下欢心?金朗内心腹诽着,不是这皇帝开心,哪会无缘无故送人东西。 大人神机妙算,淑妃与二公主绣的山河图,陛下看了甚是欢喜。也吩咐了,让大人务必将二公主画入涞曲殿宫宴。也让史官记下,二公主大胜河彰国使臣。 他们家皇帝,向来这么不要脸。之前输那么多回要不要一并记下? 金朗只敢在心中腹诽,拜谢皇恩领了赏。 内侍退下,晚宴即将开始。四下里人站的都不近,金朗这才轻声道:今日千秋宴,珍馐美味不断,奇珍异宝更是见了不少。可都是皇家的东西,是我们不该碰的。 这话是劝诫也是鞭策,并无恶意。宋宜之默然听着,也在心里一遍遍的自省。 金朗最怕的,便是他与公主朝夕相处间发生什么,从前或许喜闻乐见,今日却是雪上加霜:时移世易,既然注定得不到,便该在尚未沉迷时脱身。 皇帝为何将宋宜之指派给陈锦墨,这一点他们多少心里有数。左右不过警示贺家,可若出了本意之外的事,怕是两人都无善果。这道理,宋宜之自然懂。 他身上背着宋家全族,早已身不由己。更不该牵扯上不该牵扯的人。 大人说的是,臣记下了。 对陈锦墨这莫名的感觉,宋宜之也很奇怪,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宫中人多眼杂,他虽是公主内侍,未免生祸,与她接触却都是守礼的,甚少近身独处,更无逾距。 可为何画她时,会不自觉比旁人精细用心? 或许是在黑暗里走着,没了从前的光鲜,遇上点光亮难免会有所依恋。黑暗中的光确实让人向往,而陈锦墨的关心与尊重,也差点让他迷了方向。还好,只是差点。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纵容自己放松懈怠。这个人,从来不是他的,现在更没资格去争。 那画若大人不用,劳烦您毁了吧。 第16章 豪横 陈锦墨并未换下那一身男装便来了晚宴,皇室宗亲皆在,也都纷纷上呈贺礼。如小说里的,贺贵妃还是与淑妃撞了,并且按位分贵妃的山河图先摆出来。 不得不说,亲眼见过之后。陈锦墨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当真土豪。绣个地图还能弄成金光闪闪的样子。 不意外的,陈泰是满意的。而一向尚检的太后,虽不满这奢侈,也只能憋在心里。 贵妃得了赏,也被夸了一番,颇有些得意。 轮到淑妃,同样的山河图,比原先大了许多。打开的一瞬,四周没有惊艳的感叹。毕竟这淡雅的配色与之前那个一比,确实黯然了不少。 陈泰亦是如此,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觉得甚是寡淡,小说里这一眼也就完了。可思及陈锦墨今日的表现,也有淑妃教导之功。决定还是稍微的夸上几句,给这不起眼的妃子一个面子。 再抬眼,想找出些值得夸耀的地方。就是这一眼,来了兴致:这是你绣的? 淑妃满目淡然未现慌乱,答道:二公主与妾一同绣的。 亲娘就是亲娘,小说里陈锦墨给贺贵妃通宵达旦的绣山河图,最后半句不提。忙活了许久,半点好处没得到。淑妃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功劳。 陈泰将目光投向一边的陈锦墨:有些地方,可不是我羌国国土。 其实这事有一定风险,弄不好能让皇帝误会,觉得她们是讽刺他失了土地。不过遇上这当口,时机对了,接下来就看怎么说了。 陈锦墨出列,替淑妃回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亲与先辈体恤小国地薄,才恩赐土地城池,彰显大国谦让之风。只是恩赐,羌国的土地永远都是羌国的。 明明是战败与议和,签的割地条款,愣是被说成了谦让恩赐。陈泰很满意。 胡国不遵盟约,未遣使臣贺寿。连附属之地河彰都敢纵容使臣挑衅。虽是他的千秋宴,白日种种也确实令他不快。 如今瞧了这山河图,陈泰才恍然记起,从前的羌国土地有多大。 这女儿今日倒是有许多的出乎意料,陈泰柔声道:下了不少功课吧。 我与娘娘是女子,久居深宫没见过外面的天地。倒也不是女儿下的功课,是娘娘从三月前就搜集图志费心研究,女儿才能见识到羌国地域之广。羌国之地,父亲若想收复,不过是早晚的事。 知道剧情,陈锦墨多少也有底气。千秋宴胡国未派使者前来朝贺,只是撕毁盟约的第一步。她知道今日陈泰会有多气,一番言语与山河图,不过就是哄他开心而已。 陈泰也确实很开心,是他主张议和的,可胡国打了他的脸。他现在急需一个台阶下,也该有件东西吊起他那沉寂许久的争夺之心。 赏。陈泰大手一挥,孙全福便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该赏多少。 一个赏字,未提赏多少。众人还都不知道。可陈泰接下来的话,却着实让众人惊讶了一番。 将这山河图挂于崇仁殿。 崇仁殿为皇帝书房,也是平日召见朝臣议事,举行小朝会的地方。陈泰是想让众大臣看看,时刻冥想,要怎么帮他收回这些河山。 众妃嫔皇嗣却想不了那么多,纷纷好奇怎样的图画,可以挂进崇仁殿。 不再一一展示贺礼,让内侍统一收了。陈泰坐回去冲陈锦墨招了招手。 锦墨到近前来。 就这样顶着无数或疑惑或嫉妒的目光,陈锦墨站到了陈泰身侧,恭敬地等着听他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两殿投壶你都得了骁首,也为羌国守住了颜面。说说你要什么赏? 终于到了这时候,陈锦墨有些激动与紧张,她求的事不能直白的说,否则怕会适得其反。短时间做了取舍与斟酌后,才开口: 羌国开国便崇尚孝道为先,今日父亲寿辰对太后礼遇有加,女儿更是深有感悟。为人子女或功成名就,或寂寂无名。能为父母做的各有不同,唯有一点力所能及,便是父母赏赐的姓名。 陈锦墨说着,抬眼打量皇帝的脸色。见没有异样,才敢继续往下说。 父亲大寿大赦天下,女儿也想求个顺水人情。宫里有许多换了名字的内侍宫女,除了要避讳的,求父亲恩准让他们用回原来的名字。 弯弯绕绕说了这许多,就是想不那么刻意。奈何皇帝不是傻子。 是为宋得福求,还是为宫里众人求? 明知故问,陈锦墨不禁暗中腹诽:你都这么问了,不就知道我为谁求了。 她也不再绕弯子,坦然道:为宋得福,也为他人,更为自己。身为人子,女儿能体会。父亲是天子,取名也是好意,可女儿总想着若是角色互换,定然也是不愿的 太上感应篇有言,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这也不失为一善举,定能祝父亲寿与天齐。 陈泰信道,追求长生。这最后一句可算说到他心坎里了。 朕便允你。宋廉人都去了,就让他儿子叫回宋宜之。对陈泰并没什么损失,还能彰显他的仁慈。 几乎是旨意传下的一瞬间,太召观便来人禀报,说是终于练出了长生仙丹。陈泰自是大喜。 陈锦墨也又一次体会到,手握剧本的好处。卡点也卡的好,陈泰还真当是善行得的福报呢。 陈泰很高兴,继续问道:说说吧,还要什么赏? 还有赏?就为了这仙丹? 见她疑惑,陈泰竟然还有闲情解释:两殿骁首,刚刚只允了你一个,还想要什么? 这等好事不容错过,陈锦墨不及多想,说出了她近期最想要的。 女儿想练骑射。陈泰不是很重视女儿的学业,几个公主连宫学都进不去。平日里除非皇帝特准,安排女官教学。其余的也就跟着皇后或者亲娘学了。 陈泰倒没先答允,只问道:投壶是宋宜之教你的吧。 这称呼换的倒也快,陈锦墨也不避讳,毕竟这宫里的事,总不至于能瞒过陈泰。 见她答是,陈泰又问:想学骑射也是因为他? 是因为这些日子练的投壶,也是因为君子六礼,想像哥哥们一样骑马打猎。陈锦墨不会承认,是那日见宋宜之骑马,心痒痒也想跟着学。 也不知陈泰今日怎么了,非要在宋宜之的事上盘问她:宋宜之自小由宋廉教导,文采技艺为京中世家子弟的翘楚。你可知,朕为何要将他安排到你身边? 皇帝心海底深,陈锦墨上哪知道去。总不至于是想撮合他两吧。 女儿不知,只是撇开宋家一案不谈。他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女儿也真心想讨教一二,这几日也受益颇多。大约,他的身份呆在几位哥哥身边却有隐患,倒也让我捡了个便宜。 听她的意思,是想求学。陈泰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确实坦坦荡荡也不遮掩那一丝欣赏。如此,或许是他想多了。 多少知道陈锦墨开始转性,每日去找太后练拳。总归她不是皇子,宋宜之也无法从她这得什么权利。就让她学吧。 你倒比太子他们上进些,便准你去宫内马场。让宋宜之跟着教你,御马监掌印太监自会给你挑匹好马。 陈泰总算答应下来,一番谈话也算结束。 陈锦墨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并不知道无形中躲过一劫。此刻红玉已经将事情办好回来。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数。 晚宴开始前,贺贵妃起身暂时离席。见她上钩,红玉也走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传一些流言。 流言吸引了太后注意,随口问了一句:他们都在谈些什么? 内侍打听了一番,回来禀报:不知谁起的头,说蚕室外有异象。 太后来了兴致:异象?说起来,今日的蚕茧还没检查呢,我也坐僵了,皇后随我走动走动? 两人起身,其他人也不敢坐着。纷纷要陪着太后一起去看看。 内侍布菜还需要些时间,索性都往外去。贺贵妃估计没将事情告诉自己的儿女,因此三皇子与陈锦心倒是一脸兴奋的想凑热闹。或许还想着,去了蚕室,当众验蚕茧还能让陈锦墨出丑。 众人鱼贯而出时,宋宜之放下笔,垂首立在一旁。陈锦墨走近他,刚想打个招呼,却被一旁的淑妃狠狠掐了胳膊。 陈锦墨吃痛,看着淑妃一脸严肃地警告,忙闭了嘴。 暗道,果然是亲娘,下手真狠。 快行近蚕室时,红玉从暗中走出,回到陈锦墨身边。低声道:公主,那小孔成像似乎没能成。 没能成?进了蚕室所在院落,屋内灯火通明,屋外的墙壁什么也看不到。计划中的情景,一个也没发生。 合着她小孔成像,成了个寂寞。白日里还信誓旦旦和红玉说,相信科学,一定能成功。 真是对不起物理老师了。 陈锦墨方了,现在把众人唤回去还来得及吗? 所幸,屋内的亮光将贺贵妃和她宫女的影子投到窗上。多少能看出其中一个是衣着华丽的嫔妃。 陈锦墨计划失败很正常,是她想的太复杂,又太想当然。就算小孔成像真成功了,贺贵妃随时都能出来啊。到时人走了,她还是得投影个寂寞。 不过这贺贵妃也是,怎么还不出来,呆里面等着被人抓吗?还有心思来回晃悠。 这人是不是傻,怎么还不出来?陈锦墨不由向红玉小声吐槽。 没想到,红玉这丫头也是个胆大的:我怕她跑了,特地把门锁起来的。 锁起来?陈锦墨惊了,没想到她身边的宫女比她还豪横,连贵妃都敢锁。 钥匙呢?陈锦墨悬着的心又吊了起来。不论能不能抓住证据,一个宫女敢锁贵妃,这罪名也不是轻的。 就怕红玉来个更狠的,将钥匙丢了。 还好没有,钥匙到了手上,陈锦墨才松口气,嘱咐她待会儿千万别开口。 那边孙全福早已高声问道:屋内何人,陛下来了,还不出来行礼。 窗户上来回踱步的影子突然顿住,僵硬地转过身来。怯生生地开口:陛下,快救妾出去,不知是谁恶作剧,将妾锁了起来。 还真是会恶人先告状,陈锦墨没有立即上去开门。 由着看管蚕室的内侍被训,谁让他势利眼,公主进去就寸步不离地跟着,贵妃就放着不管。无论如何,这锁不是他锁的,钥匙也被不知何人偷走。即使被吩咐开锁,却也只能茫茫然不知所措。 怕红玉受牵连,那内侍也被训够了,陈锦墨主动站了出来。 是女儿命人锁的门,却不知贵妃娘娘为何会在屋里。 知道皇帝开口没好话,助攻太后先问道:你无端锁门做什么? 回太后,白日我来的时候,发现本来装好的九枚蚕茧不知被谁调了包,换成了四枚坏茧。无奈之下,只得将四枚琥珀蚕茧带过来换。也让宫女守着,等着人现身。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2) 陈锦墨一番话刚说完,屋里的贵妃忍不住辩驳:这琥珀蚕茧是妾给三公主备着的,如何就成你的了。不言不语就将我锁起来,二公主倒真是孝敬长辈。 作者有话说: 给男主换了个艺名,新的可能更土,不过这一章之后,估计再也不会出现了。金黄色蚕茧的是琥珀蚕,不知道怎么就写了个波斯蚕,已改。 前面一章可能有些微虐,只能给小可爱们一个小剧场了。爱你们么么哒。 某一天陈锦墨扒拉着宋宜之道:我有个想法,我想让你得到我。 宋宜之退到一边:于礼不和,臣不配。 陈锦墨耍无奈:管那么多呢,你不配一下怎么知道。我很好得的,一得就能得到。我不管,我就要上你家户口本。 某位路过的热心内侍,看着被陈锦墨强行壁咚的宋宜之,大胆上前谏言:公主你怎么能调戏 宋宜之只送了他一个字:滚 第17章 烟花 两方各执一词,好好一个千秋宴弄出这些事来。本来还当陈锦墨有了长进,却没想到可以不尊长辈,将人关了起来。 陈泰有些不悦:你先将门打开,无故关着贵妃成何体统。 这一句话足见陈泰还是宠着这贺贵妃的,陈锦墨先前说了那许多,到头来还是成了无故关人。 听话的去开门,看都不看气势汹汹的贵妃。陈锦墨决定有必要再给这皇帝理一遍来龙去脉:关着贵妃是女儿的错。可女儿只是想抓偷蚕的贼,也是不想让父亲心烦,才想着自己抓人。也不知怎么是娘娘在里面。 贺贵妃当即讽刺道:公主这是没按礼制准备蚕茧,想诬陷到我头上? 她气焰嚣张得很,怕女儿吃亏,淑妃也想出列说句话。陈锦墨并不想拖累淑妃,在她开口之前,拿出红玉备着的蚕茧。 蚕茧我另备了一份,至于是诬陷还是倒打一耙。贵妃娘娘再善辩,父亲也会为女儿主持公道。 皇帝或许偏帮贵妃一些,可这么多人在场,又有太后在。陈锦墨倒不信,还能黑白颠倒不成。 很少见陈锦墨这样与贺贵妃对峙,众人都是一愣。毕竟,从前可是传言二公主极尊敬这贵妃与贺家的。 没想到陈锦墨还有后手,贺贵妃忙咬住不放:公主分明备了,还将我关起来,不就是想以此诬陷吗? 陈锦墨也不让步:贵妃没换我的琥珀蚕茧,我又拿什么诬陷? 二公主别说笑了,琥珀蚕名贵,你上哪弄去,不过是瞧三公主有眼红。贺贵妃算准了皇帝不喜武将与后宫联系,淮南郡公送的,陈锦墨定不敢承认。就算认了,也能惹皇帝不快,更能让陈锦墨翻不了身。 那边内侍已将陈锦墨原本的蚕盒奉上,由帝后检查,内里确实有四枚变质的坏茧。味道难闻,陈泰捂着鼻子,挥手让内侍拿走。 陈锦墨拦住,拿过内侍手中的盒子再打开。木盒底部只能看出些淡淡的黄色印记,不过也够了。 我自然弄不来琥珀蚕,只是用颜料染成黄色。颜料未干,还留了些印记。请父亲查验。说罢,便将四枚坏茧倒出,将空盒递到皇帝面前。 孙全福机灵,忙举着灯笼靠近,方便陈泰观察。 陈锦墨继续道:恐怕贵妃又要说印记也能造假,那请贵妃取出您的琥珀蚕茧来,验一验是真是假。 察觉中计,贺贵妃心有些沉,暗暗瞪了自己的贴身宫女一眼。蚕茧是由她取出调换的,竟连真假都没摸清。 一旁静默的太后,适时添了把火:既然是染的,放盒子里难干。想必碰了蚕茧的人手上也有颜料。查查吧! 如此便是没有余地了,贺贵妃一个眼刀递出去,那与她一起被锁在蚕室的宫女忙跪下。 是小的鬼迷心窍,见二公主出风头心里不服,才调换蚕茧。后来又听说二公主得了琥珀蚕,眼红才偷偷换给三公主。 所有罪责这小宫女一并揽下,贺贵妃倒是落个干净。 太后显然不信:你一个宫女,平白无故眼红公主? 知道老人家不会放过自己,贺贵妃忙跪下,哭道:冤枉,妾被她拉过来,却不知她偷偷换了公主的蚕茧。这丫头白日邀功说得了琥珀蚕茧,我便当了真领她来换。妾有罪,治下不严差点冤枉了二公主。请陛下责罚! 一番话说的,果然是后宫呆久了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好怎么给自己脱罪。 这话别人听来还会不信,偏偏陈泰宠她。明知是狡辩之言,却也愿意就坡下驴。 不过确实棋差一招,若小孔成像成功了,真给贺贵妃来个现场直播,众目睽睽倒也不会让她有狡辩的余地。可偏偏没有成功,她背后还有皇帝帮着。 总归是贺贵妃命不该绝,既然如此,不如陈锦墨主动大方一回:父亲饶了娘娘吧,女儿知您宠爱娘娘,娘娘又是长辈,做什么都是为了小辈好。女儿也不愿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坏了你们的情谊。 一句话,陈泰本来想着单责罚宫女,话还没出口只能噎了回去。如今当真不罚贺贵妃,倒是有些对不起这女儿了。也难免落人口舌,真指责他单宠贵妃。 贵妃贺氏治下不严,罚俸半年,抄写宫规内训。好好学学怎么为妃为母,若再有诬陷公主之举,必当重罚! 还是和过家家一样的惩罚,受宠妃子在宫里不愁吃穿的,贵妃家底又殷实,哪会在意这点钱。不过陈锦墨也知足了。 毕竟,能让贺贵妃这么瞪自己,也是难得。她瞪得越凶,陈锦墨就越解气。 终归是被宠惯了,对贺贵妃来说,皇帝当众的责罚,比扣俸罚抄更伤她的体面。 闹剧作罢,跟着来的一个宗亲被石壁上模糊的光点吸引,又将目光投向那被陈锦墨戳出的小洞。立即兴奋起来。 陛下,臣有法子了,一定让那些使臣大开眼界。 原是今日宫宴上,河彰国大肆显摆了自己的锻造技术,金银器具乃至马具都比羌国上乘。问题是显摆就显摆,非要羌国也拿出些一流的工艺或发明比一比。 羌国平日注重农业与纺织业,再者便是瓷器之类。偏偏那些使臣打趣,说这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一点也不新鲜。陈泰便动了怒,非要弄个新鲜的出来与他们比一比。 事情本是难办,这宗亲却是来了点子,问蚕室的看管内侍:这洞是谁弄的? 一时不查,得罪了两位贵人。这内侍知道待会儿必定受罚,此刻也不敢多言。只能偷偷看向陈锦墨。 这一眼,那宗亲便知道了答案:二公主弄这洞是何用意? 陈锦墨也不瞒:本是想用小孔成像,将屋内情况投到外面,可惜没成功。 猜想得到肯定,这人也卖足了关子。在陈泰疑惑又有些不耐烦的目光下,拱手道:《墨经》中有小孔成像的记载,与海市蜃楼相似。若是用在庙堂之上,必能让他们叹为观止。 话一出口,最先震惊的却是红玉。忙小声地问陈锦墨:真有小孔成像? 就知道这丫头不信,如今有人证实,陈锦墨忙嘚瑟:自然是有,我能骗你么? 陈泰身为皇帝,书也没白读,也听过小孔成像,只是从未见过。眼前的这小光点也当真上不得厅堂。 锦墨怎么失败了?陈泰有他的疑虑,小孔成像新奇归新奇,若容易失败反倒出丑。 问题抛给了陈锦墨,她并不是很想承认她物理不好,或者总是计划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她要知道怎么失败的,还会失败吗? 无奈皇帝问了,她只能给个模糊的答案:大约是屋里不够亮,屋外不够暗。窗户又透光,石壁也不算平整。我只是知道些,再多的也不了解。 她说这么些也就够了,毕竟没人真指望她来。 陈泰吩咐专人在三天之内研究小孔成像,并言明要在使臣出京之前弄出来。若是不成功,便须得重新想法子。奖励没提,惩罚倒是先说了,当真是无良老板。 此后,晚宴开始,太子与三皇子都被拉出去与大臣商议。 今日,陈锦墨当真是春风得意,出尽了风头。不仅反坑了贺贵妃,还得了不少赏赐。甚至宴毕,皇帝还说要留宿馨芳殿。 一瞬间贺贵妃的眼神更毒了。毕竟,往年皇帝大小寿辰,都是去贵妃那的。今日却去了几年都没光顾过的馨芳殿。 一同回去时,淑妃的眼神,分明是想和陈锦墨说些什么。奈何,今夜怕是没机会了。 皇帝留宿,陈锦墨只能早早入睡不多打扰。一众宫女内侍也都打起精神,不敢松懈。 白日那么一闹,陈锦墨哪里睡得着。来回翻了几圈,耳边隐约是红玉的轻微鼾声。掀开帘子一看,这丫头果然斜靠着椅子就睡着了。 暗道红玉未免太能睡,起身给她批了条薄毯。此时,外面放起了烟花,应该是庆典即将结束。 这古代的烟花,陈锦墨还没见过。索性不睡,打开窗户欣赏。 夜间风凉,公主还是关上窗吧。 黑夜里,宋宜之的声音突然响起,着实吓了陈锦墨一跳。 怎么是你守夜,他们人呢?宋宜之奔波了一日,又画了一天的画,怎么着也不该是他守夜。 当值的人身体不适,今夜又不能缺人,才托我轮换。宋宜之低声解释。 馨芳殿服侍的就那么几个,红玉也是忙了一日晚间还要守夜,不过比宋宜之幸运的,她是女子,可以呆在殿内。无人看着,便能像现在这样蒙头大睡。 为何不拒绝?你也很累啊。陈锦墨没来得及进入职场就与世界说再见了,所以并不懂与同事的相处之道。倒是打工的时候有人找她商量换班,情况却是不多。 明日休息一天,一样的。宋宜之没觉得有什么,不是拉拢人脉,他也没这么好心。 其实看过小说的陈锦墨知道,从宋家遇难开始,宋宜之的温柔善良都只是表面假象而已。不过就是不想他熬夜站着。 可惜皇帝今夜在这留宿,她让宋宜之回去休息,就等于给他找麻烦。 还未谢过公主。烟火声中,宋宜之突然的道谢,让陈锦墨有些蒙。 突然谢什么? 谢公主让臣叫回了宋宜之。 原来是为这个,没想到皇帝的旨意传的如此快。陈锦墨倒是不敢居功:不用谢我,若不是你教我投壶,我也赢不了。更何况,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唤你宋宜之了,还是觉得这名字顺口好听。 这个名字好听? 宋宜之忍不住侧头看向窗内的陈锦墨,远处的烟火绚烂,火光映照下,周围都镀上一层五颜六色的光。 本来开窗看烟花的陈锦墨,眼睛却再没看向天空,而是直直对着他。嘴角挂着愉悦自得的笑,这笑太有感染力,亦让他久违的从心里快乐起来。 陈锦墨的眼眸里,此刻是只装着他一人的,有似烟火的光点在她眼中自己的周身闪烁,却比那还要明亮。这一刻左心房中有什么东西,与天上烟火一同炸开。 有些晃神,金朗的话随着夜风飘到耳边,却再也飘不进心里。 宋宜之只是尽量不显慌乱的收回目光,继续注视着前方的黑夜。他此时若回头,或许能发现,此刻的陈锦墨与他没什么两样。甚至有些呆。到最后当真什么也不看,只是枕着手臂看他。 两厢静默,天边的烟火终究落幕。身后的陈锦墨却迟迟不曾开口。 回头望时,宋宜之不觉失笑。原是这人趴伏在窗沿上便睡着了。 进了屋里,将她轻轻抱进内室,红玉仍躺在椅子上不见醒。陈锦墨算是好脾气的公主了,开窗还怕冻着她,将厚重的帘子放下,留她在里屋,自己去外间。 好在红玉也不是当真蒙头大睡什么都不管的,听到动静掀开眼皮一看。见自家公主疑似被人抱进来,愣是给吓醒。发觉那人是宋宜之,又下意识地装睡。眯着眼看他怎么把公主放在床上,又是怎么给公主盖的被子。 待人出去了,红玉才敢静悄悄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床边一看,陈锦墨正睡得香甜,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很正经地睡着。没什么不得了的模样,才放心。 作者有话说: 考虑要不要换个文名。比如《如何傍上反派太监》《宋小内侍入帐来》《公主她又勾搭内侍了》短一些的只想到这么多,不知道会不会比原来的好一些? 第18章 谈心 一大早,陈锦墨就被红玉无情的拍醒了。只因皇帝要留下用早膳,她这个女儿自然得去陪着。 真是,没天理! 我怎么睡下的?耸拉着眼皮,仿佛仍在睡梦中的陈锦墨,发出了疑问。 给她挽发髻的红玉一愣,当没听见,不予回答。所幸,陈锦墨就这么坐着打起了瞌睡,也没再缠着她问。 红玉看向屋外,宋宜之已经回去休息,现在当值的是另一人。昨夜种种,还记在心头,她并不是很懂情爱之事,只是心里隐约有些担心。 她自幼父母双亡流落在外,有幸遇上了出宫祈福的淑妃。当时不懂事,冲进了淑妃休憩的院落,淑妃也不怪罪。还将她接进宫里,陪着公主长大。 虽说公主一开始并不怎么喜欢她,更亲近贺贵妃送来的另一个宫女。 自从上巳节后,淑妃强硬的将那宫女换下,让自己顶上去。本以为公主会生气的,却没想到对她却格外的好。公主也是从那时候转了性子,变得也不止一处。但淑妃却是很开心的。 淑妃对红玉有恩,她分不清贺家是好是坏,淑妃不喜她也不喜。如今公主也不喜贺家了,倒也是喜闻乐见。只是多出来的宋宜之 这人不知为何,红玉骨子里就害怕他,怕归怕却直觉这人不会害公主。只是两人之间的变化,却不知是好是坏。 这边一通胡思乱想,陈锦墨都醒过神了,红玉还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嘿,醒醒。拿着发簪在红玉眼前晃了晃,总算把这丫头晃回了神,陈锦墨起身推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该你休息了,回去睡吧。 红玉想了很多,却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赶了回去。不过,有些事她都能察觉的,淑妃自然也能。 于是早膳后,把皇帝打发走了。淑妃这才拦下要去西宫练拳的陈锦墨,开始了一轮情感疏导。不过疏导情感前,还有最紧要的。 昨日被换了蚕茧,你怎么不与我说?这件事记挂在心里许久,弄得淑妃一夜无眠。 有些匆忙,也不想您担心。好在这事儿也过去了。陈锦墨喜欢自己解决问题,能靠自己做的事,从来不会麻烦别人。再者事情发生了,找淑妃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一个人着急。 自然淑妃是起了一身冷汗,就怕陈锦墨惹上贵妃:你昨日出的风头不小,连陛下都夸奖你比其他皇子能干。这话若是让皇后与贵妃听了,怕是不好。你今后也要收敛些才是。 知道淑妃是为自己好,面上只能笑着答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皇后不好说,进书来的第一天就把贵妃是得罪了彻底,再怎么收敛都没用。贺贵妃那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想是这么想的,可总归还是要让淑妃宽心,陈锦墨只能顺着来:娘娘无须忧心,在宫里躲不开是非的。我今后小心些就是了。 入宫多年的淑妃,自然知道在宫里就离不开是非的道理。可她最怕的就是没能力保护这个女儿,就像当年无法保护幼子一样。 当人惧怕一样东西又无能为力时,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躲。这也是淑妃与陈锦墨不同的地方,淑妃的牵挂很多,为了保住女儿活久一些,她愿意在后宫里平平淡淡做个配角。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3) 陈锦墨则是一个人久了,上面就一个奶奶。要什么都靠自己大胆去拼,并没有后顾之忧。 她不顾虑后果,淑妃帮她顾虑:你求旨还宫人们名字的事,可是为了宋宜之? 没料到淑妃会说起这事,不想瞒她,陈锦墨下意识回了是。 果然淑妃的心沉了些,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对他有些上心了? 知道淑妃想说什么,陈锦墨只是低头不答。 很多牵肠挂肚,就是由起初的上心开始的。公主有自己的打算,我知道。你与他之间的鸿沟,你也该知道。淑妃的言辞与金朗一般,隐晦的直白。 她的话陈锦墨是赞同的,也意识到她的上心已经脱离了系统任务的范畴。以现在的好感度,宋宜之是不会再囚禁她的。 可总忍不住想去看宋宜之。 如果这是喜欢,那就喜欢了呗。陈锦墨一点也没在怕的,就算双方不合适,制造机会也要合适了。 对方也喜欢自己更好,想办法在一起,办法总比困难多。 要不喜欢就努力让对方喜欢,铁树千年还开花呢。 于是,陈锦墨十分理直气壮道:娘娘放心,我有分寸的。现在是麻烦,等到日后,时机到了不就成了,我去找太后了。 淑妃下意识点头,待人跑得没了影才醒过神来,什么叫等到日后,她是那个意思吗? 其实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反正陈锦墨就是那么个意思。 去了西宫,被太后拎着扎起了马步。举着个藤鞭,她一放松就抽她,边抽边夸她的那种。 生活不易,听句夸奖都那么费事。不过听了她要学骑射,太后倒是很欣慰,还指派了个人教她。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骑射不比教皇子的差。 这人陈锦墨也知道,小说里是宋宜之一派,被他最早拉拢的人。也算他的半个师傅。 宫里有实权的太监很多,不过大多都是陈泰跟前的。宋宜之短期内得不到皇帝的信任,还爬不了。不知陪着她去练骑射,进程会不会快些? 要回馨芳殿时,想起与淑妃早间的对话。虽说蒙混过去了,可回去指不定又是一通劝诫。陈锦墨父母去得早,并不知道如何坚定立场又不伤她的心。站在门外踌躇了一番,还是没踏进去。反倒去了最近的花园,往秋千上一坐,仰天长叹。 这会儿跟着她的是初荷,见她不回去不由疑惑:午时了,公主不回去用膳? 陈锦墨也很饿,但回去怕被淑妃说:待会儿吧。 她怂。闲着也是闲着,由初荷给她荡秋千,这丫头正常了些,力气不大。陈锦墨放松下来,随着秋千来回的节奏发呆。 察觉她有心事,初荷边推边问:公主担心什么? 没什么。陈锦墨话音刚落,远处宋宜之向这走来,边走边找着什么,想是淑妃让他唤自己回去。 这人才休息多久,怎么就出来了? 那边宋宜之看到她,本是从容地走过来,不知瞧见了什么,突然加速跑了起来,边跑边喊:公主下来! 让她下去?陈锦墨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想站起来。可惜脚够不着地。 就在陈锦墨努力控制着秋千停下来时,一边的绳子断了,身下一空,陈锦墨随着惯性跌坐在地。幸好初荷力气不大,秋千晃得不高。否则就这满地的鹅卵石,陈锦墨绝对被摔出个尾椎骨骨折。 纵是如此,落地的一瞬,那酸爽,痛的陈锦墨差点告别人世。这硌人的痛感,零零碎碎的从腰股处出来,连着骨头蔓延开来。 陈锦墨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荡劳什子秋千了。 宋宜之过来扶起她,见没事才放心去捡断裂的绳子查看。 陈锦墨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更是郁闷,由初荷扶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极为不爽地开口: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摔一下还要人安慰?初荷松了扶着她的手,想来这公主并没多疼。 宋宜之不多言,只是将绳子递给她看。断口处一大段都是整齐的切口,只有一点是撕扯开来的痕迹。 陈锦墨这才收了那副嬉皮笑脸,神色凝重地观察四周。 绳子肯定是人为割断的,只是她来荡秋千全是偶然,除非有人一直跟着她,随时找机会下手。 若是这样,人在暗处,以后衣食住行随时都有危险。 该怎么办? 我去唤人来检查,公主先回去用膳吧。说罢,宋宜之起身。 没用的。陈锦墨拉住他。 宋宜之垂目,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到底没走开。 这事已经基本确定是贺贵妃所为,小说里对这人的评价,也是骄纵跋扈四字,因此头天得罪了她,第二天便等不及要报复,也确实像她能做的事。 二人都知道,这般小打小闹即使唤人来检查,顾忌着贺家,他们也只会装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实证,陈锦墨也无大碍,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不如试着将事情闹大,但求讹她一笔。 反正四下除了贺贵妃的人,再没别人。陈锦墨动了心思,回到方才掉的位置,研究了一会儿姿势和下坠角度,再拍拍一边秋千的木架,试试硬度。 心中有数后,转头对宋宜之二人道:最近手头有些紧,你们都配合配合。初荷记得喊大声点,多招些人来。 说罢,竟是一头撞上木桩,力度之大,整个脑袋都回弹开,就这样还能找好角度,向后倒进宋宜之怀里,就这么昏死过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宋宜之震惊了,也沉默了。 初荷同样懵了,问道:我喊什么? 陈锦墨晕的轻巧,宋宜之从前行的可是君子之道,哪做过这装病讹人的事。可撞都撞了,总不能白撞那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给初荷开了个头。 传御医,公主摔下秋千 初荷一点就通,都不等他说完,便朗声喊道:来人啊,快传御医,公主摔下秋千撞了头,晕倒了! 宋宜之忍不住感叹,这主仆真是各个天赋异禀。 初荷这一声喊,招来了很多人,消息也如愿在宫中四散开,连太后都被惊动。 而闭门思过的贺贵妃,听了这消息也是慌了。 她只是想小惩陈锦墨,她没那么傻,并不想在这时候闹出人命,可人怎么就能晕了? 责问手下时才知道,是那丫头自己撞的柱子。可这话说出去,怕是连自家兄长都不会信。 这不,贺家安排进宫服侍她的人,听了消息,立刻就过来上眼药了。 首辅的意思是,让您害二公主的同时,诬陷给宋宜之。不是自己意气用事,惹祸上身 贺贵妃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是什么身份,轮不到你来同我说教! 她哪里不知道,馨芳殿也安插了人手,可是宋宜之小心谨慎,入宫到如今,除了清明那一次,半点机会她都寻不到。 两人的谈话不算愉快,殿外孙全福也领命过来。 除了警告她不要在宫中闹出第二条人命外,就是让她自己去馨芳殿,将事情解决了,免得让太后继续彻查下去,皇帝也保不了她。 认命般,让人备上补品,她再去馨芳殿问候这位二公主。 进了公主寝殿,迎面便是太后,贺贵妃吓得心肺都在哆嗦,忙行了礼。而后进去找淑妃,这才见到陈锦墨额头上肿起的那一块。 暗道这丫头心机深沉,为了拉她下水,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嘴上还得假惺惺地安慰淑妃一番。 在系统房间里,看着贺贵妃这模样,陈锦墨都替她尴尬。 贺贵妃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陈锦墨还昏着,心里越发没底。偷偷将御医拉到一边询问情况。 御医也不瞒着,如实道:二公主并无大碍,本不该睡到如今。 那便是装晕 贺贵妃暗自咬碎了银牙,却不敢发作,只问:针灸、捏掐,那么多法子,你们御医还弄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御医为难道:都试过了,就是如此才奇怪。不论是掐人中,还是针扎,二公主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没了魂一样。 哪就这么邪门了? 贺贵妃不信,却不能亲自上手捏。拉人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再不放人进去,太后会更怀疑她。 走进去之前,御医想到宋宜之方才的随口一提,顿步也提了一嘴。 娘娘,公主若真是装晕,您或许可以试试民间的私了。 换句话说,就是破财消灾。只要陈锦墨醒了,不计较这事,太后那多半也能过关。 事到如今,皇帝都查到自己头上了,她再混不过去。贺贵妃只能暗悔自己沉不住气,非要在这节骨眼上惩戒她出气。 让宫女盘算一下带的钱财,贺贵妃心里有了数,才换上一副关怀担忧的神色进去。 第19章 饴糖 妹妹你这馨芳殿东西可真少,二公主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可得补着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贺贵妃塞进淑妃手里的金银,她并不愿意收。毕竟是一位母亲,也没陈锦墨讹人的心思,并不想就这么息事宁人,让女儿白白遭了算计。 只是陈锦墨不这么想,在贺贵妃第三次加价的时候,稍微动了根手指。初荷立刻眼尖的注意到并且以一副见了医学奇迹的神态,喊道: 公主动了! 一时间屋内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床上,只是陈锦墨还不醒。 贺贵妃暗自咬牙,加价五十两。 这回陈锦墨手微微抬了一下,又无力落下,人却依旧不醒。 贺贵妃肉疼,开始对半加价。 陈锦墨总算睁了眼,虚弱地环顾四周,揉着额头上那块包,吊着一口气道:我这头好晕啊,还恶心反胃。娘娘我好怕,您跟太后说,孙儿不孝,怕是 两百八十两!贺贵妃冷声打断,面上还要摆着假笑,我宫里就这么多了,都拿出来,二公主可得好好保重。 陈锦墨见好就收,客客气气地坐起来:多谢贵妃娘娘惦念宽爱,禁足中还特地来看我这晚辈。 总归贺贵妃有皇帝与贺家维护,此时树敌不好。只要钱到位了,此事便随它不了了之,她也乐意说没事,劝太后不管。 交了钱,贺贵妃气冲冲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怕是又在盘算着下回怎么换个法子治自己。 这样的话,淑妃去送太后之前就告诫了一遍,而陈锦墨数着银票抽空给的回答也很简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红玉与初荷要取药送御医,暂且先离开。宫室里暂时独留下宋宜之看着药炉。 一室静默,陈锦墨侧靠在软枕上数着钱,拨出八十两,递给宋宜之四十。 他却不接,只抬头看她。 陈锦墨解释:你与初荷都出力了,怎么着也得有你们的好处。就我毕竟受伤又撞头的,大头归我 不必。宋宜之还是不接,就当留给公主的药费。 说罢,看了一眼她额头肿起的包,又偏头转向药炉。 这动作间,陈锦墨好像看见了他嘴角微扬的弧度。 这人是不是在笑她虎? 得了钱,陈锦墨此刻脾气格外的好,单手撑着下巴,又重复起晕前的话题:不能白让你笑话,哄我一下? 宋宜之微愣,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汤药沸腾开,倒药的功夫,两人都没再说别的。只是他捧着托盘过来时,药碗旁边却有一包打开的饴糖。 陈锦墨有些不敢相信,问:给我的安慰? 寻常之物,也没别的能送出手了,公主若不喜 未待宋宜之说完,陈锦墨赶紧拿了一颗出来,其他的包好留在托盘上,道:剩下的以后哄给我。你可千万记着,这些都是送给我的,不许再送给旁人! 日子还长着,得给以后留点。也耍点小心机,让他以后看见饴糖就想到自己。 想着陈锦墨一仰头,豪气干云地喝完药后,立刻将糖塞进嘴里。 见她将糖含在嘴里那餍足的模样,宋宜之心也跟着暖了些。笑着颔首应道:都是公主的。 这番融洽氛围,二人不知,屋外红玉早已回来,此刻正和初荷一起猫着腰偷偷打量屋内情况。 半晌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又悄无声息地退开。回了二人的屋子。 入座时,两个人都是空前的严肃,连带着气氛也变得浓重了些。 怎么办?初荷先开了口,语气里都是迷茫。 其实红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只是最关键的:你觉得宋内侍如何? 初荷想了想,道:很好,比从前的贺公子好。 于是红玉默了,她也觉得宋宜之比贺思昂更适合公主。两个丫头将自己代入陈锦墨,苦思冥想了一番。 最后得出了一致结论,瞒着这些事,默默守护陈锦墨。 就这样,在这间小屋子里,红玉与初荷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在世俗礼教与陈锦墨的幸福中,偏向了陈锦墨。并都决定要为此奋斗。 只要陈锦墨动心,天上的月亮都给她弄下来。 就那么一摔,陈锦墨足足养了三日,臀部的摔伤才好些,能让她坐着吃饭看书。更别说去练骑射了。 倒是三日的不懈努力下,朝堂终于研究出了小孔成像,据说可以将景物倒映进屋内,一清二楚。在河彰使臣面前出了一通威风。 一大早被拉来大殿的陈锦墨,依旧穿着那身皇子服饰,等着看这奇景。 这衣服怕是以后就给陈锦墨了,据说是本来给四皇子做的,只可惜那早夭的哥哥没有机会穿。后知后觉,陈锦墨现在才明白,那日千秋宴,淑妃看着她的眼神为何总带着伤感。 早知道,就不穿着这衣服在淑妃跟前晃悠了。 今日是个晴朗的天气,大殿中一应器具都移去,四下显得格外空旷。窗户也被内侍用木板遮挡住,半点透不进光。 当真伸手不见五指,突然的黑暗陈锦墨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宋宜之就在身后站着,刚想抓住他的衣袖。寂静无声中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揽住她,吓得陈锦墨差点叫出声。 二妹妹别怕,哥哥在。黑暗中太子的声音传来,那只放在她肩上的大手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 大哥,你这是安慰人还是吓唬人?陈锦墨谢了一便他的祖宗后,思考着要不要扯过这手来个过肩摔,让他见识见识社会的险恶。 窗户上密封的木板,却破开一个洞来。一束光线从洞中进来,投在墙壁上。一瞬间蓝天白云便画满了墙壁,连着远处倒着的宫墙一起投射在眼前。 陈锦墨仿佛回到了学校课堂,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着黑板白布上的投影仪。大殿地势高,才能显现出这一小片天空。 接下来,天空中出现了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四下响起了掌声,与对陈泰的赞颂。大约是说他是真命天子,有诸天神明独家授权的皇帝。 反正屋里黑,看不见陈锦墨疯狂翻着的白眼。她就这么敷衍的跟着鼓掌,一边在心中腹诽,穿帮了大哥,八个大字下面明晃晃杵着的棍子当谁看不见呢。 一点儿也不走心。 可惜河彰国与塞北胡国格外迷信,只是信仰的神明与羌国不同而已。就拿海市蜃楼来说,他们比羌国更信这是神明显灵。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4) 只是信仰归信仰,该联合起来打你还是要打你。结果不变,糊弄的只是一时。 末了大殿又恢复光明,太子最先观察的是陈锦墨的脸色。 吓着了吧,方才反应那么大。 陈锦墨无语,哪个黑暗里突然被多出的手一拍,不得吓到怀疑人生。她没叫出来,已经算她胆大了。 兄长,你要是和别人组团玩鬼屋,肯定能吓死一票队友。这是陈锦墨的肺腑之言。 自然太子是听不懂的:何意? 那边乌丹要走过来,陈锦墨不宜再开口,只是低声回道:就夸您勇敢。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乌丹到来时挡在陈锦墨前面。客气道:阁下何事? 乌丹看了看陈锦墨,直接发问:他是哪位皇子,怎么从前未曾听过? 我羌国皇室之事,无须告知河彰吧。 太子还是太子,关键时刻就是有气势,奈何乌丹不打算放过她。 那开口说句话总不难吧,过了这些天还能再病着? 怎么就不能病着了,装病还不容易?陈锦墨忙又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由宋宜之扶着与他换了个站位,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几声。有太子与宋宜之挡着,乌丹的视线被隔绝了一半。 也不知这皇帝怎么想的,非要她扮成皇子来。 鸿胪寺那帮大臣总算注意到跨了半个大殿的乌丹,忙笑着过来将人请走。 麻烦走远,陈锦墨总算松了口气。陈泰虽不会瞒着赢过使臣的是位公主,但也只是对自家百姓坦白。乌丹怕是要回国才能知道,害得她总得装。 这人怕是认定了羌国拉个假皇子来赢他,非要找茬。陈锦墨有些气。 便是这个意思,否则父亲今日也不会宣你上殿。太子也很无奈,不是这人使臣身份,真想派人蒙头给他打一顿。 让我出来我也是假的呀!陈锦墨除非现在去做个变性手术,要不本质还是个女的。 没让他们两个继续探讨,宋宜之轻声开口:方才那位使臣似乎要行胡国之礼。 一句话,太子也意识到不对:想起来了,他方才对鸿胪寺几位官员时,右手要去碰左肩,最后装成了擦汗。我说那举动怎么有些奇怪。 乌丹这么快就掉马了?小说里可是到了两军对垒时,才从贺思昂的视角交代了乌丹的身份。陈锦墨惊着了,这剧情走的有些快。 估摸着是多了小说中没有的情节,原来宋宜之可没和这乌丹见过面。 都是礼貌惹的祸 太子想去找陈泰,临走时叮嘱宋宜之:这是你的功劳,我会如实呈报,赶紧带公主下去,莫要再与那人接触。 接触是不会再接触了,宋宜之不敢耽搁,让陈锦墨装病,挡在她一侧,与另一内侍扶着她离开。 太子有他的顾虑,早年已经有一个妹妹去和亲了,他不愿这个妹妹也被送去异国他乡,还是在两国即将开战的时候。 最好的方法,就是藏着这些妹妹,不让别人知道皇室有公主。可惜,并不现实。 胡人冒充使臣的消息不胫而走,朝堂上下统一的没挑破这事,只是暗暗查探,尽量不让乌丹察觉。 这消息,陈锦墨一时没敢告诉淑妃,怕招她担心,又知道自己是个瞒不住事的。所幸伤好了,早些练骑射,不在淑妃面前多待。 到了御马监,陈锦墨才深刻反省了这些天有多出风头,枪打出头鸟,淑妃说的不无道理。她是该收敛些。 回了宫就换回了女装,穿了窄袖短袄马面,护腕佩戴齐全。公主初次骑马,御马监的人不敢大意,挑了匹温顺的。宋宜之也是谨慎地将马鞍等物检查了一遍,才示意陈锦墨可以上马。 看着四周无一人上前教她,陈锦墨无奈叹息:来个人教我呀,指望我无师自通吗? 男女有别,教骑马难免要肢体接触。跟来的宦官内侍便都不敢上前。 陈锦墨知道他们怕什么,只能退而求其次:那示范一下,怎么上马。 众人对视一眼,有个人恭敬地出来示范,陈锦墨一眼不差的仔细观察。 看着貌似很简单,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她应该没为题 丢脸的,陈锦墨刚踩上去一只脚,蹬了两下就不敢蹬了,犯傻道:这马它动,它在动!红玉你别松手! 红玉自然不松手,还解释道:公主,这是马,当然会动。 陈锦墨在乎的不是它动不动! 这和她预想的差太多,她脚都不敢踩上去。 我怕它踢我。陈锦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怂。 她怂,其他人比她更怂,最后只能宋宜之站出来。 公主左手抓鬃毛,这里。宋宜之已经开始手把手教了,陈锦墨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抓它毛,它踹我怎么办? 红玉又一次刷新了对陈锦墨的认识,有胆上树有胆报复贵妃,就是怕马踢她。得亏宋宜之脾气好,换成别人,早为了省事劝她放弃了。 宋宜之也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这眼神说不上严厉,但绝不是温柔。 陈锦墨认怂: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抓就是了。 于是按着他教的,一手鬃毛一手抓马鞍,这马虽然不高,陈锦墨能蹦上去,多半还是靠宋宜之托腰抱上去的。 等坐上马,才知道上面的视角有多高。适应了一会儿高度,宋宜之便牵着缰绳,拉她在草地上慢悠悠地转圈。 陈锦墨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着他教的所有东西。知识点没记多少,倒有些想一直学不会,这样就能一直被这么牵着,慢慢地走。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帮忙想名字,如果可以都用上就好啦。无以为报,今日两更。 和编编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用古月亭小可爱取得《诱宦为夫》。 其他小可爱的建议也很好,《宋小內侍入帐来》和《如何傍上反派太监》都很喜欢,抱歉啦最后没能用上。 谢谢大家。 第20章 巫蛊 这马还算温顺,若是别的马,公主就不能这么害怕了,马也是会欺负人的。 宋宜之牵着缰绳在前面走着,步态从容,温润得体,连他的声音都带了分暖意。好似仲春的微风,在耳边低吟浅语。 这般微风拂面,陈锦墨慢慢也不那么怕了,感叹道:连马都会欺负人,上次见你骑马特别容易,便眼馋了。谁知这般不易。 宋宜之笑着宽慰她:与投壶一样的,公主多练练,也能如此。 陈锦墨突然想起来:不是有上马石的吗? 有了上马石,她方才也不用那么狼狈了。 有,臣让撤了。公主若想学骑射,还是不能太依赖这些。 难得他能不打招呼便给自己做决定,陈锦墨并不生气,毕竟他说的在理。反倒有些开心。 有你真好。身边没别人跟着,陈锦墨便想什么说什么。 宋宜之脚步略微停顿了一瞬,没有回她的话。 一圈不长,没一会儿便回到起点。 在原点等她们的红玉灵机一动,忙道:也不能总这么牵着,不如由宋内侍也上马与公主同骑,这样学的快些。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上道了,陈锦墨压着心里的期待,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只是默默将脚蹬空了出来。 奈何,一番谦让,宋宜之没能上来。只因半道杀出个太子来。 听闻二妹妹在学骑马,哥哥来教你。 这位大哥,你可以不用来的。陈锦墨心中腹诽着,嘴上客气道:兄长有正事要忙,不劳烦 话还没说完,太子一脚便蹬了上来:二妹妹准备好,慢走感觉不出来,哥哥带你飞驰。 飞驰?陈锦墨心中不好的预感划过。 果然,太子两腿用力踢了马腹,好好一匹温顺的马,就这么疾风似地冲出去。空留陈锦墨的魂在后面追着。 不得不说,这么暴风骤雨似的教学还是有用的,陈锦玄是她哥哥不必在意那些俗礼。可以更直接地教她,什么时候该用什么坐姿。手该放哪,腿要往哪伸。 可惜魂不附体的情况下,陈锦墨是一样也没听到。 一圈下来,回到起点,太子停下马问:怎么样,刚刚说的可记住了? 陈锦墨还处在神魂融合期,茫然问道:什么? 看来是没记住,太子也不让她下马,又来了一圈。 可记住了? 同一个问题,陈锦墨学乖了,也不管别的只答:记着了。 没想到太子让她重复一遍。 过分了兄弟,放她一条生路吧。 见她答不出来,太子还想再来一圈,宋宜之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 殿下,公主初次学马还有些不适应,须得慢慢来。 经他一提醒,太子才注意到身前陈锦墨好像有些吓懵了:是我鲁莽了,下面一圈慢慢来。 慢是慢了,圈数不减。陈锦墨不将太子说的重复一遍,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好在她抗压能力强,这么教也没坏处,便真的静下心来去听去学。等到能下马时,腿都软了。 太子由着她倒在红玉身上,对着宋宜之道:以后我若有事,你就这么教她,不用管其他的。除了你,别人也不敢教她。 这话陈锦墨听见了,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都是选的早间皇子要上早课才来练骑射。 她不想再经历这暴风骤雨地折磨了,只希望多接触宋宜之的春风细雨。 不过太子还是很棒的,就是瓦数略微有些大。 接下来的几日,陈锦墨自个儿待马上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只是为了让宋宜之坐后面教自己,一直装着不太会而已。 淑妃没想到,那一日谈话本为了提醒陈锦墨,却反倒点醒了她。才让她生出这些小心思。 自然宋宜之不会像太子那般,顶多骑上马带着她跑一圈,便守礼的下去。不过这也够了。 时机未到,陈锦墨偷偷安慰着自己。 太后这几日教我舞枪拉弓,是不是过几日就可以学射箭了? 回去的路上,陈锦墨有些兴奋。 宋宜之跟在后面轻声道:都备着,公主若想随时可练。 既然如此,明日便练,陈锦墨已经联想到以后弯弓射大雕的场景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几日见宋宜之与御马监掌印太监聊过几次,约摸着这两人是搭上线了。 掌印太监名汪凯,年近四十为人精明。虽然被太后吩咐他教陈锦墨骑马,却还是被这人以公务繁忙为由混过去。不过就是觉得公主没巴结的必要,教的不好还能给自己惹麻烦。 因此,见到这人时,瞧他与宋宜之的交谈,陈锦墨便有了直觉。就算汪凯还不算宋宜之一派,却是对他印象极为不错的。 不知道这剧情有没有提前 公主手上都磨了茧子了,舞刀弄枪的指甲也留不长,还要练啊?初荷不是很明白,初时只觉得陈锦墨是想强身健体,现在却有些想练功夫与人打架的意思。 平日练琵琶也要磨茧子,不都是一样的。陈锦墨是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尤其被贺贵妃坑了两次,便越发觉得自己要练些本领。未免以后智商不够对付了,可以通过暴力解决问题。 公主不怕练多了以后嫁不出去吗? 不怕,就怕你和红玉以后的相公欺负你们,我可以替你们打回来。 调侃这事,谁脸皮薄谁就输了。论厚脸皮,陈锦墨就没输过。于是初荷败下阵来,先红着脸跟在后面不说话了。 馨芳殿有些热闹,似是因为小孔成像那事,皇帝赏了些东西过来。乌丹终究还是掉马了,于是这次连宋宜之都得了赏。这过得也太久了,黄花菜都凉了才往这送。 红玉见他们回来,献宝似的拎着食盒过来:公主,这些都是陛下赏给您的蜜饯糖果,有好些都是外邦来的。还有点心,看着就很好吃。 陈锦墨并没有多欢喜,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送这些哄小孩的零食过来。生前她爱咸不爱甜,也就对奶茶特别感兴趣,连蛋糕都不喜欢特别腻的。 翻看了一眼,并没有能挑起食欲的。陈锦墨不禁叹了口气,这世界没有炸鸡可乐,薯片虾条,让她少了多少乐趣。 对了,还没有榴莲! 馋虫被勾上来了,陈锦墨只拿了个蜜饯含在嘴里,便盖上盒子推给红玉: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瞧她兴致缺缺的模样,红玉与初荷都是面面相觑。那日明明见公主得了宋宜之的糖,很开心的。 不过公主不要,便便宜了她们。还剩下一个宋宜之,他显然也不吃。如此甚好,二人连忙下去将东西分了。 淑妃抿了口茶,看着两丫头匆忙离开的样子,不觉失笑:又没人和她们抢。 爱抢不抢,陈锦墨现在最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于是讨好地看着淑妃:娘娘,您屋里是不是有些兵书,我想借来看看。 这还是听宋宜之提起的,陈锦墨一听便来了兴致。 当初入宫时,淑妃是带了些家里的兵书,她对兵法谋略无甚兴趣,带这些进来一是为了怀念父兄,二是若今后有了皇子,可以给他看看。只是到最后还是放在角落里而已。 好像是在书房那些箱子里,得让人翻找翻找。 淑妃肯借,哪还需要别人动手。陈锦墨兴奋起来:我自己去找就成。 书房里箱子不多,红玉与初荷过来,四人一起找倒也快。 几箱子针线绣样与刺绣的书翻过都没有,再去找别的。不知翻到了什么,红玉拿了出来,笑道:公主大了,娘娘都给您绣起了鸳鸯戏水还有双喜。 往红玉手里一瞧,陈锦墨顿时无语。这是看见了古代的结婚四件套?淑妃想得也太长远了些。 行了,找兵书!陈锦墨上前,想把这红通通的一坨布放到一边。与红玉争抢间,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滚到地上。 一瞬间,四下寂静。 这稻草娃娃,陈锦墨似乎在电视上看到过。接下来的剧情肯定就是来人搜查,然后主角被诬陷打入冷宫。 一般这稻草娃娃身上还会写着皇帝之类的生辰八字。果然拿起来一看,稻草人前面用铁钉扎了张字条。生辰八字陈锦墨不知是谁的,字条背后却给了她答案,皇后的姓名就写在上面。 宫斗剧用腻了的手段,估摸着最早今日就会有人来搜。 后宫里,还真是防不胜防。手段很烂,要被查到也得丢命。未免打草惊蛇,让初荷到门口守着。他们继续翻找书房,没再发现别的。 陈锦墨总觉得没完,必定还有。宋宜之却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从衣袖里拿出两个稻草娃娃。 一个是昨夜在臣枕头底下发现的,另一个则是在公主的寝殿。上面各写着陛下与太子的生辰八字。 看来还真不止备了一个,宋宜之还悄无声息地早就找到了另外两个。以他的性子,自己枕头底下的未免惹麻烦,悄悄遮掩过去倒是正常。怎的连她屋子里的也瞒着不说? 还用兵书勾搭她来翻找。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红玉有些害怕,宫中最忌讳巫蛊之术,尤其咒的还是帝后与太子。 没料到那日花园对着空气说的话倒真起了作用,贺贵妃果真换了个法子来坑她,还连带着想坑淑妃与宋宜之。这事陈锦墨的性子是忍不住的,非给她捅破天不可。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5) 可想归想,这祸一半也是她出风头招来的。还是先问问宋宜之,他总比自己想的周全。 你怎么想的?瞒着还是上报? 宋宜之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讶异过后答道:既然给了公主,便按公主的意思上报吧。 一句话,陈锦墨也有了底气,决定待会儿就去找皇帝告状。 红玉还是不放心:要不要再找找? 不用了,找不完的。馨芳殿那么大,若贺贵妃损些找个坑埋一个,总不能当真掘地三尺的找。 第21章 恐吓 翌日,陈泰来用午膳,恰是在这时,贺贵妃闻讯带人来搜馨芳殿。 翻找了一通,内侍低着头回来不敢言语。 贺贵妃见他们支支吾吾的模样,急道:搜出何物,陛下在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不是他们不敢说,只是找到的物件与原先说的出入太大。 还愣着做什么,拿出来呀! 贺贵妃又催了一便,众人才勉强将东西递出。可惜哪有什么稻草娃娃,只剩三张字条,上面全是辱骂贵妃之言,都是出自陈锦墨之手。 详细将她和几种动物做了匹配,说她比蛇毒比老鼠坏,还小肚鸡肠猪狗不如。末了居然还给那些动物道了歉,觉得用它们来比喻贺贵妃,是对它们的侮辱。 贺贵妃接过一看,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刚要发火,硬生生给忍了下来。毕竟东西都换了,馨芳殿的人肯定告了状。 打量着一旁的陈泰,瞧不出什么,只能柔柔怪了淑妃一句:妹妹也不能骂我呀。 陈锦墨坦坦荡荡的承认:贵妃误会了,骂你的话是我写的。 被晚辈骂,贺贵妃强忍着怒气,柔声怪她:二公主对我再有怨言,我也是你的长辈不是。 陈泰放下手里的茶,看向自己的宠妃:你的人都搜完了吗? 还是瞧不出陈泰的喜怒,贺贵妃只能勉强笑着:应该是查完了,扰了陛下与妹妹,妾这就带他们走。 等等,锦墨说说贵妃有没有搜全了。 有一样贵妃没找到,就在书房桌案上,女儿这就去取。陈锦墨说罢,动身往外走,不一会儿拿了个小盒子进来,这些人也真是能找,犄角旮旯都翻到了,独独漏了桌上的盒子。 木盒里装着一个稻草人,稻草人上却放着贺贵妃的生辰八字。 陈锦墨将东西递给贺贵妃,和和气气道:哪能让贵妃白走一趟,亲手备的薄礼请您笑纳。第一次扎,丑了些没你之前的好看。 意识到中计了,贺贵妃干脆装起了傻,喝道:宫中最忌讳巫蛊之术,你再恨我也不能这般咒我! 听她还要狡辩,陈泰怒摔手中杯盏,碎片四溅中茶水撒了一地。他已是气急,摔出茶杯的手正紧握成拳。 那你倒说说,我、皇后与太子是怎么让你恨的,要来咒我们?! 第一次见陈泰发火,贺贵妃吓得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明鉴,妾怎么可能咒陛下。定是淑妃与二公主诬陷。 你还想狡辩?锦墨将那些脏东西带过来,一句怀疑你的话都没说。搜查的人是你自己带来的,藏得隐蔽的字条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放桌上的找不到? 这次陈泰是动了真怒,哪怕贺贵妃拿自己拿别的无关紧要之人诬陷,他都不会这么生气。宠了这么多年的人,竟敢算计到自己头上。 将陈锦墨呈上的三个稻草人丢到贺贵妃面前,陈泰揪着她的头发,强迫她去看:你倒是会算计,怎么不用锦安锦心的八字?怎么不咒你自己? 陛下恕罪,妾认罪,是妾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小人之言。却绝不敢有咒陛下的心啊! 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陈泰都不会再信:朕平日是宠你,任由你骄纵打压他人。你这次却是想要皇嗣的命,更诅咒储君,朕绝不能容! 来人,贺氏德不配位,褫夺封号降为贵人打入冷宫。 这算是陈泰对她最严厉的惩罚了,这下贺贵妃彻底懵了,呆呆跪在地上任由宦官来拖她。 人都要脱出门了,谁都没想到一直闷不吭声的淑妃却站了出来,拦住要拉人去冷宫的宦官。会来替贺贵妃求情。 陛下息怒,她好歹也是皇子公主的生母,许是真如她所言经小人挑拨,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陈锦墨急了,上来拉淑妃:娘娘您为她求情做什么? 淑妃只是看了她一眼,将她推开,嘴上依旧不停地求情:贺氏一下从贵妃降为贵人,首辅大人听闻消息必然也会着急的。 提到首辅,总算让陈泰恢复了理智,想起她背后的贺家,只能暂且忍着:那便降为宁妃,原先的寝殿是不能住了。皇子与公主也不能再跟着她,都送去中宫由皇后照顾。 本来要被打发去冷宫的宁妃,现在被关进了静远殿。殿如其名,又静又远。这回怕是遇不上太后皇后的生辰,是没机会再出来的。 皇帝走了,淑妃屏退左右,独留陈锦墨。 这事你怎么不与我商量? 陈锦墨还在为淑妃的求情生气,有些好心被当驴肝肺的不服:我是不想让您忧心,可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何要为她求情。若哪日她再出来,哪有我们的安生日子? 进冷宫不是刺死,她还是会出来。我不求情,陛下气过之后想起来还是会从轻处罚。告发她的是谁,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查出来。贺家的背景你不会不知道,他们连宋家都能扳倒,更何况我们? 淑妃说的,也有她的道理。陈锦墨静下来了。 锦墨,贺家之势不是一朝一夕能去除的。更何况树大招风,在宫里你不能光要强,也得学会示弱。骂也骂了,咒也咒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想你去做出头鸟。 这次淑妃说服了陈锦墨,原先的不服都没了:是我冲动了。 错便是错,陈锦墨不是不肯认错的人,这事也是她想得不够周全。不过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她想不了以后,只想现在就把人压垮。 同样意识到冲动的还有保守派宋宜之,他没留在殿外候着,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方才闹了一通,同住的都不在屋里。 点了一支蜡烛,宋宜之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字条。上面记录的是陈锦墨的姓名与八字。贺贵妃自然没那胆子咒皇帝,放在他这的是陈锦墨的,只是被他换了。 他不信这些,便也不知道怎么处置才算安全。才留到最后,按着那些宫人处置稻草人的法子,也将这字条付之一炬。 入宫以来,宋宜之从来都是规行矩步,不去主动招惹任何人。用尽全力隐藏自己,却没想到为了一个载着陈锦墨生辰的稻草人冲动了一次。 私自换成皇帝的生辰八字已是冒险,若真惹得贺家全力对付馨芳殿,对馨芳殿里的人都没好处。他如何就糊涂了这一回? 经过此事,无论是陈锦墨还是现在的宁妃都收敛起来。为避免遇上三皇子陈锦安,陈锦墨更是除了早间,其余时候连上沐休都尽量不去马场。 馨芳殿院子不小,她便拿了弓箭与箭靶回来,无事时在院子里练射箭。连着练了几日,有了准头后。也到了收拾一个人的时候。 冯清是小说里出现比红玉要多的宫女,也是贺贵妃派过来的,一直得女主信任。是贵妃安插的眼线,上巳节后被红玉顶掉职位。陈锦墨也没像小说里一样再重用她。 却没想到,不重用还能成为隐患。贵妃能将稻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馨芳殿里,这冯清绝对脱不了干系。 淑妃想言和,纵是知道也不会对她如何,最多提防着。可防就能防得住吗? 见陈锦墨又将冯清召过来,红玉与初荷都有些担心,怕公主又犯糊涂,将隐患养在身边。 知道这两丫头在怕什么,陈锦墨颠了颠手里还没什么分量的弓,试着射了几箭,没什么感觉,也不知何时能换成大弓。 这么练着也无趣。冯清,头上顶个苹果,站靶子前面去。 一瞬间冯清呆愣当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她不动,陈锦墨有些不悦地重复道:还愣着干嘛,唤你来就是给我当活靶子的,还不快过去! 意识到今日被叫来,是陈锦墨要教训自己,冯清吓得跪下来,哭着求饶:公主,小的不知哪里得罪您了,请您饶小的一命。 陈锦墨不愿与她啰嗦,反正红玉力气大:这人看来不太听话,红玉、初荷你们将她架起来绑柱子上,免得让她乱动。 两个丫头一看来活了,对视一眼,纷纷努起袖子,红玉负责架人,初荷负责绑。不一会儿,冯清就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 只是人动不了,头却一直在动,顶着的苹果没多久就掉在地上。 陈锦墨瞄了半天瞄不准,有些不耐烦:我可没练几天,你若再动,真伤到了可怨不了我! 一瞬间,冯清禁止不动了,僵立在那。只是腿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她的反应陈锦墨很满意,今日就是要吓吓这人,不让她在死亡边缘试探试探,她恐怕下次还敢。 让宋宜之他们走远些免得被误伤,陈锦墨射出了第一箭,擦着冯清的肩膀过去,把人吓得愣是往下挪了几分。 第二箭,直冲冯清脑袋,落在了苹果左边。于是,人又是拼尽全力往下滑了几分。 见她还能动,初荷有些不满:我捆的还不够紧! 从前冯清得公主信赖时,可没少欺负他们。如今报应总算来了。 红玉有些担心,忍不住嘀咕:万一公主真伤着人怎么办? 公主的准头不错,下一箭能中。 突然的一句话,红玉吓了一跳,说话的是宋宜之。这人话只说一半,眼神就没离开过陈锦墨,也不知是不是回答她的。 能中什么,苹果还是人? 话音刚落,陈锦墨一箭射中苹果,红玉这才松了口气。没伤着人就行。 那边,冯清已经坐到了地上,脸色惨白,跟丢了魂的傀儡人偶似的。三箭够了,陈锦墨也知足。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是给你的教训,别忘了你是在哪个宫里服侍的。淑妃仁慈不和你计较,我却不会。你若能相安无事便罢,若不能,我就算真杀了你,宁妃也不会为你出头。 说罢,拿起被箭射中的苹果,将箭拔出后扔到了冯清的腿上:送你了,管好你自己,若有下次,这苹果就是你的脑袋! 看着腿上镂空的苹果,冯清离晕过去已经不远了,哪还敢再搞事。 一波操作,初荷满眼红心的鼓掌:公主真帅! 其实何止初荷,陈锦墨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帅。这种武力压制别人的感觉不要太爽。虽然现在对付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日后呢? 扭头朝初荷送了个飞吻,陈锦墨笑得肆意张扬,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第22章 吃瓜 没有空调电风扇的夏天是很难熬的,酷热难耐,初时还能起早贪凉练练刀枪棍棒。可太后年纪也大了,热天也受不住,便暂时搁置下来。 眼见着立秋已至,却也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早间骑射也从两个时辰,变成早晚各半个时辰。陈锦墨怕晒黑,从头到脚都捂着,便比别人更耐不住热。只能如此。 今日淑妃特地叮嘱要在巳时回去,眼见着要超时,陈锦墨只能快步往回赶。 紧赶慢赶地回去,就为了啃个西瓜。也是没谁了。 一进馨芳殿,隐隐一丝冷气袭来,陈锦墨一眼便瞧见了那一堆的冰块。撒开腿就扑了过去。 可算把冰块送来了。宫里为了节俭,只在一天最热的时候才会送来冰块降温。可这哪够,所幸今日倒是大方了,要不然陈锦墨就得热死了。 一头的汗,没擦干不能挨的这么近。淑妃说着,终是忍不住直接起来给她擦汗,天热了就歇几天别去马场,脸都晒黑了不少,再说那样捂着也容易中暑。 娘娘放心,再热一些我也不去了。不是说要赶在立秋前,回来吃西瓜的么,可到时辰了?陈锦墨满眼都是桌案上切好的西瓜。 都是沉在井里凉了一夜的,看着就格外清凉。可惜红玉与初荷两个人今日都来了月事,不能吃凉的。 又等了一会儿,內侍进来禀报到了时辰,总算是可以分瓜了。淑妃先拿,到陈锦墨时她一并拿了两个,将其中一个递给身后宋宜之。 一番举动,淑妃都看在眼里,待众人都下去分瓜时,才想与陈锦墨说道说道。 娘娘还有吗?陈锦墨突然地开口,打断了淑妃的思绪。原是陈锦墨光速吃完了,还想再吃。 有些没切的,让人去小厨房切好了端过来。 整个的西瓜就在冰块底下凉着,淑妃一指她就看到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挖着吃。说罢,陈锦墨从冰块底下捧出西瓜,放在桌案上找了找角度。 就在淑妃疑惑,不切开怎么吃时,陈锦墨一拳下去,西瓜应声裂了开来。 淑妃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瞬间,什么也不想沟通了。忙抓过她的手检查:疼不疼,跟谁学的,伤着了怎么办? 宋宜之在一旁见怪不怪,并不会担心,知道陈锦墨的性子,要是真疼早就叫出来了。 这一幕早前便发生过,只因为陈锦墨想吃瓜,却懒得去厨房切。没想到,第一次就被她给拍开了。 初时,他们三个还真担心了一把,做出和淑妃一样的举动。后来,陈锦墨徒手拍瓜拍上瘾了,他们也就免疫了。之后,再看到她徒手掰苹果什么的,便都觉得正常不过了。 毕竟是被太后拉着天天和木人桩对打的人,有时候力气大了木头都能劈断,一个西瓜当真算不了什么。 淑妃知道女儿天天跟在太后身边练武,这却还是头一回见。初时,她是乐意的,自己武家出身,虽然不会武功,却也知道习武可以强身健体。 加上,太后巾帼不让须眉,自幼随父出征身手极好。因此,震慑住先帝,一生只宠这一位太后。膝下子女,包括陈泰在内的,都是太后所出。这是多少女子希望得到的待遇。 也是怕陈锦墨今后嫁出去会受婆家欺负,这才由着她与太后学些防身之术。如今,倒有些怕她嫁不出去。 更何况,自从千秋宴后。这丫头女工琵琶是完全不沾手了,成天不是舞刀弄枪,就是去练骑射。也越来越不爱打扮,成日素面朝天。哪还有姑娘家的样子。 陈锦墨完全不知自己被淑妃嫌弃了一把,只是空对着拍开的瓜,无奈地发现,她还是得去小厨房一趟取勺子。 娘娘,另一半要帮您切开吗?淑妃下意识点头。宋宜之便上前,捧起西瓜跟在陈锦墨后头走了。 正殿出来,走过一段长廊,拐弯便是小厨房。便就是将要拐弯时,陈锦墨隐约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议论的对象恰恰还是她。于是拉住宋宜之,偷偷吃起了自己的瓜。 你说公主是不是变了许多? 是变了很多,琵琶也不谈了,贺家公子的书信一封都不看。前几日还教训了冯清。 冯清活该,谁让她平日欺负人的。不过我瞧着,公主是越来越不打扮自己了。 也是,从前公主每日都要花大把时间梳妆打扮,那时是真好看,好些人夸她是人间富贵花。如今不打扮了,反倒有些平平无奇。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6) 还是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下陈锦墨是听不下去了,站了出来怒道:谁让你们背后嚼舌根的! 背后议论人的两个宫女没想到正主会出来,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公主恕罪,是我们嘴碎,不该背后议论您。请公主饶小的一命。 陈锦墨还在气头上,不打算放过她们:自己掌嘴! 她说的,两个宫女不敢不做。就几下的功夫,连就红了起来。偏偏这两个宫女长得都不错,脸颊打红了倒有些我见犹怜。 一回头,发现宋宜之也在看着两个宫女。角度问题,并没发觉他眼中的冷意。陈锦墨只以为宋宜之觉得这两人好看,顿时吃味起来。 行了,别打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说罢,陈锦墨拂袖而去。 宋宜之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站在原地,等陈锦墨走远了,才冷声开口:人贵自知,公主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两个宫女都没想到,陈锦墨不管她们了,明明之前很温柔的宋宜之却不肯罢休。也不敢站起来,就这么跪着思过。 陈锦墨没想那许多,只知道宋宜之留了一会儿,又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取了勺子在厨房里等。 于是,一小段时间在她心里被延长了几倍。等宋宜之进来时,陈锦墨已经觉得过了许久。 他这么温柔的人,定是见两个模样好看的女子挨打停下来安慰。还耽搁了这么久,原是她不配。 我走了。有些事禁不住脑补,于是陈锦墨自己把自己气着了,宋宜之前脚刚踏进来,她便走出去。 宋宜之看着愤愤离去的陈锦墨,一头雾水。 酷暑天本就容易上火,回去后淑妃还说了她一通,训她没个女孩子样。 好嘛,前一刻还平平无奇,现在性别都存疑了。陈锦墨觉得她再不回去静静,估计得炸。 淑妃唤住她又叮嘱了一句:晚间宫宴,你好好打扮打扮。 大热天的再打扮,一通汗也就不剩什么了,本想敷衍一通照常素面朝天的陈锦墨一顿,偷偷瞥了身后宋宜之一眼,还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捣鼓了一通。 平时有红玉和初荷在,只要她乐意,照常能漂漂亮亮的出去。可今日看那两丫头都疼的厉害,让她们下去休息了。 不是原先的陈锦墨极善打扮,化妆从来自己动手。她又怕不熟的人过来会看出什么,哪里需要对着铜镜自己弄。 现代化妆品都没整明白的人,又怎么弄得清古代的。更何况,现代不会化妆还有美妆博主教,古代不会就 原来的女主搁现代肯定也是个美妆博主了,可惜技艺融合是需要时间的,而宫宴没多久就要开始了。只能匆匆翻出记忆,记下使用顺序,陈锦墨便大胆实践了。大不了卸了重来。 寝殿外宋宜之捧着冰过来敲了敲门,半会儿不见人开,只闻门后一声低语。 何事? 淑妃让臣给公主送些冰来。 于是,门开了一条小缝,陈锦墨的手伸出来拍了拍地上:你放这儿就行了,别进来。 宋宜之依言放下,那手便极快速地将东西拖了进去,之后留了一条缝的门迅速在他面前合上。 开始摸不清她的脾气了,宋宜之叹了口气,就守在门前,没有走开。 不一会儿,屋里一声尖叫传出,紧接着便是什么被摔在地上。不敢耽搁,宋宜之果断推开了门。 铜镜前的陈锦墨没想到他会进来,忙从椅子上蹿了起来,躲到屏风后面。 不是让你别进来么! 我以为宋宜之顿了顿,方才观陈锦墨的声音和移动速度并不像有事,而地上只是散着些胭脂水粉,没什么异样,自觉失礼,臣逾矩了。 知道那动静让他担心了,陈锦墨想解释,却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只能尽量放轻语气: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宋宜之没动:臣惹公主生气了? 没有,你别多想。陈锦墨下意识否认,可自个儿生气,虽不是他惹得,却也与他有关。 许是她说的并没底气,宋宜之不信:那公主为何躲着? 陈锦墨欲哭无泪,她把自己造成了个蜡笔小新,能不躲着么。就画眉的时候手一抖,然后一整张脸都毁了,才摔东西发泄。 她这幅样子要是让宋宜之瞧见了,估计死的心都有了。可又想问清楚,既然宋宜之不走,那便隔着屏风一样的。 是不是我并不好看,一点也不像女子? 原是气这个,瞧着铜镜里陈锦墨的背影,宋宜之轻声道:公主若不好看,怕是许多女子都要跟着黯然失色了。 那是从前打扮出来的,若不装点不过是平平无奇。陈锦墨不是在意旁人言论的人,今日偏被这左一个平平无奇,右一个没女孩子样,给打进了这死胡同出不来了。 不过是嫉妒之言,公主不必在意。 哄人,那你还盯着她们看。陈锦墨转过身去表示不信,话出口却听到宋宜之的轻笑声,顿时有些生气,你笑什么? 公主的样子,铜镜中能看到。 陈锦墨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了镜子里的宋宜之。顿时恼羞成怒,蒙着面出去将人推出门。 房门又被关上,宋宜之唇边笑意未消,就这么站在门外等着。 陈锦墨再开门时,已经将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卸了个干净,一脸苦大仇深地站出来问他:你会画眉吗? 臣只会画画,未曾给人画过眉。宋宜之如实回答。 在陈锦墨这里,会画画就默认为会化妆,于是被推出去的宋宜之,又被她拉了进来。将螺黛沾水递到他手中。 多试几次就会了。 第23章 描眉 宋宜之家学渊源,自小无论是诗文还是作画,从来都是笔翰如流。遇上陈锦墨,大约是他这一生难得的瓶颈。 纸上的人物与现实总归是有些区别的,初上手或浓或淡都不会好看,更何况还有些心理因素在。他身为内侍,给公主画眉多少有些不合礼数。 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陈锦墨照了照镜子,虽然还是有些怪却比她自己画的好看许多。 果然画画好的人,化妆都比她学的快。 比上一次好很多了,再来。 说罢,又闭眼仰头,由着他来。宋宜之觉得,摊上这么个公主,有必要去学学静心咒了。 第三回,陈锦墨很满意,再稍微装饰了一番。便唤了别的宫女进来给自己梳头,虽然最后还是得请别人来,陈锦墨心情却格外好了些,像偷了腥的猫。 换好衣服,宋宜之已经在门外候了许久。 陈锦墨兴奋地跑到他跟前转了一圈,问他:好看吗? 宋宜之浅笑着凝眸认真观察片刻,郑重地回答:好看。 于是,陈锦墨红了脸,奔去找淑妃了。 立秋节气,皇帝一大早便去西郊祭祀,回来的晚些。他们也是在席上等了许久,人才到的。 今日陈锦墨一打扮,席间已经有许多人夸了。陈锦墨一一谢过,却也不再脸红。只是宴中太子过来敬酒时,路过陈锦墨处,停下来打趣了一阵。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许久没见二妹妹这般打扮了。 张着嘴,菜夹起来刚要送进去,睁大眼睛看着走近的太子,微叹了口气,只能放弃到嘴的美食站起来与他攀谈。如此境遇今日算是遇了几回了,几乎都是吃东西的时候,左邻右舍坐着的人就与她说话。开席至此,肚子压根没填饱。 饭桌上的学问很多,陈锦墨不敢乱说。不过兄妹间的调侃,她还是能应对的,于是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颇有遗憾道:这天都黑了,也瞧不见太阳从哪出。改明儿再从西边出的时候,大哥一定得告诉我,我也见见世面。 太子失笑:你这丫头,对了,原先瞧见你身边有个叫红玉的宫女,怎么最近总不见你带着她? 听他提起红玉,陈锦墨心中便警铃大作,只能笑着敷衍:宫女总有休息的时候,毕竟身份悬殊大哥莫再提她了,回头被她知道得吓死。 不知太子听懂了没,倒也没再提红玉,而是起哄让陈锦墨陪着他饮一杯。 太子劝酒,陈锦墨不敢拂了面子,便饮了一杯。接着太子这个妹控便走下去哄别的妹妹了。 终于把人哄走,陈锦墨这才松了口气,穿进书里这么久,多少对身边的人都有了些感情。面对由两三个字变成的活生生的人,知道他们的结局,却也总想帮着避开。 小说里,红玉只是一个安安分分对公主好的宫女,做着一个小角色。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小角色,惹了太子的注意。太子很好,是一个好哥哥,也是一个仁慈的储君。可偏偏不是一个良人。 对红玉起了兴趣,便光明正大的向女主讨。可一个乞儿出身的宫女,皇后怎会答应她入东宫,却不好明着拒绝儿子。倒是引出来三皇子,非要与太子争这个宫女。 最后,皇后的推波助澜下,三皇子赢了。女主也极为甘愿的将红玉送出。这样一个女孩便被草草决定了一生。 可笑的是红玉早在宫外有了心上人。而三皇子抢她却只是因为一时的好胜心,她就要为了这好胜心被关在王府里当一辈子不得宠的侍妾,与心上人生离。 这一切的起因却都是因为太子的一时兴起,陈锦墨护犊子的性格不能容许这事发生。所以从第一次去马场后,便不再让红玉跟着。避免她与太子一切接触,怎么如今还是惹了太子。 但愿他只是一提,别哪天真的当众向她讨红玉。 白日的好心情不再,陈锦墨有些头疼烦闷起来,便多饮了几杯。她却忘了,无论是原主,还是她自己,都不是酒量好的料。 离宴时酒劲还没上来,只是走路有些发飘。今日淑妃又被皇帝召去侍寝,这回是被召走的。所以回去的路上,就陈锦墨这一队人。 她带的人不多,也就宋宜之和几个不太熟的宫女。 宋宜之在前面提灯照路,她在后面由宫女扶着。许是难得能接近公主,那宫女一直在她耳边拍马屁。 淑妃娘娘如今重获盛宠,怕是下一个贵妃就是咱们娘娘的了。 这话在陈锦墨听来就是实打实的捧杀,要被别人听见了,还不知怎么揣测淑妃呢。 明明淑妃是最不争的,宁妃被贬那会儿,陈泰就问过她可愿升贵妃,被她委婉拒了。都这样了还免不了宫中纷争。可见有人的地方,嘴就闲不了。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都是从这些细枝末节开始的。 这话不准再说,娘娘什么位分是帝后管的。小心给娘娘惹是非。 那宫女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忙认错不语。 只是陈锦墨酒劲上来了,便推开她,自己往前蹒跚走着。想去扶宋宜之,却觉得这人永远离她远远的。直到进了馨芳殿都没能碰到那人的衣袖。 院子里有个秋千架,醉意让她忘了对秋千的恐惧,想走过去坐下。并且神经质的回头指着众人,不让他们跟上来。 知道她在耍酒疯,宋宜之让其他人下去休息。等人散去了,才提灯靠近陈锦墨坐着的秋千。倒没被她喝止就到了近前。 醉酒的陈锦墨很大胆,脱了鞋屡次想腾空横坐在秋千上。可惜秋千在晃,一直没能成功。直到宋宜之给她撑住了秋千。 带着醉意的眸子抬起,对上了宋宜之的。没多久便撤了回来,耸拉着脑袋靠在秋千绳索上。 防止她掉下来,宋宜之只能放下灯笼,一手撑秋千一手扶着她。 公主早些回屋休息吧。 低垂的脑袋上微微摇了摇,也不抬头仍旧垂在那:不要,这儿凉快。 秋千悬空,陈锦墨却没有一丝的不安。就这么悬着的脑子想起了巫蛊娃娃:宋宜之,你是不是不信我? 宋宜之一愣,不知她这话是何意。 巫蛊之事你不直接与我说明,拿兵书的事激我去找。不就是不信我吗?要么不信我的人品,要么不信我的智商。 智商为何? 就是不信我有脑子。 公主很聪明,也不是不信公主。是怕公主不信我。 怕她不信他?陈锦墨抬起头对着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更晕了,缓了会儿问道:有听见水声吗? 有些跟不上她的想法,宋宜之下意识地回答:没有。 对嘛,我脑袋里装的又不是水,干嘛不信你。 这回答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宋宜之失笑,一时不知该作何答。 陈锦墨却不等他,依旧自顾自地开口:我想陪着奶奶,想保护娘娘,保护你,保护红玉和初荷。 人借着酒劲能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做一些平日不敢做的事。真话也好,胡话也罢。跟倒垃圾似的没边没际抖搂出来,宋宜之也就静静地接着。 臣也想保护公主。 一句低语不知从何处起,卷着夏日夜风,飘散开。 很轻的话,醉着的陈锦墨就是听见了:我若不是公主呢? 像是受了什么蛊惑,宋宜之下意识想要回答,话出口前理智回归。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若再由情感发展下去,等着他们的只有危险。他管不了陈锦墨,但得管得住自己。 你是喜欢我平日的样子,还是不打扮的样子? 这种时候,陈锦墨总是能问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当她还是在意白日那件事,宋宜之安慰道:众口难调,公主按着自己的心意便可,不必在意他人言论。 陈锦墨无奈,她想问的不是这个。脸皮城墙厚的人,哪怕有人说她像只猩猩,她都只会当那人眼睛有问题。再生气不过也是一时的,不过就是想知道他一个人的看法。 你那般好,是我原先绝不会遇上的人。她也会自卑的啊,也会怕自己配不上。 一句话,两种心境。说的人自卑,听的人也是跟着心凉了半截。 他不觉得自己好,或许从前的他是。可那个好的宋宜之早在宋家被问罪时便死了。现在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的报复铺路。 他没法在毫无目的地对任何人好。包括一开始对陈锦墨的恭敬顺从,也都是公事公办。只是现在这种心情变了质而已,何时变得他也理不清。 夏夜,户外虽凉快些,蚊子却多。不知不觉陈锦墨露出来的脚已经被叮了几个包,于是低头找了半天,最后只得拉了拉宋宜之的袖子。 我的孩子没有了,帮我找孩子。 一句话,宋宜之心还没冷透,硬是被吓得停了一瞬:什么!? 楞个蚊子咬我脚,我要穿孩子,孩子么得了,我找不到孩子。 看陈锦墨寻摸了半天,才理解了孩子的意思,宋宜之这才松了口气,把鞋子放在她脚下。 公主要回屋了? 瞧她穿了鞋要动,以为她要站起来想去扶。谁承想她反倒大爷似的,把秋千当成床,直往后仰。 险险拖住她后背,这一年的身手敏捷怕是都用在她身上了。 见她赖着不起,宋宜之无法,只能故技重施,将人抱回屋。所幸这段路没别人。 多半还是怀里的陈锦墨不老实,动来动去的,否则他也许能发现,角落里猫腰偷看他们的两人。 初荷是起来换洗布带的,她痛过后睡了一会儿,现在不疼了反倒精神许多。还顺道回屋把仍处在疼痛中的红玉拉出来。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7) 好在红玉没她疼的严重,否则现在哪有理智不打这丫头还跟着一起偷看。 见宋宜之抱着人进了屋,红玉摆摆手往回走:小场面,我回去睡了。 初荷紧跟其后并表现出了震惊:这还是小场面?任由他们发展,真的不会出事吗? 无论是公主还是宋内侍,都比我们两个有本事有分寸。谁出事他们都不会出事的,早些睡吧。 红玉能如此淡定,不知是经过了多少的天人交战。初荷只能跟在后面有样学样,逼迫自己淡定的去消化这件事情。 可她知道,自家公主那只要不服早晚都得干的性子,分寸这东西就是个不定因素。 比如现在,陈锦墨双手环住宋宜之的脖子,下巴就往人肩膀上一搁,动作做得分外自然。 我以后就唤你宜之可好,多亲近啊。 宋宜之不予回答,没几步他就可以解脱了。然而陈锦墨的骚扰不会止步,敏感地察觉颈侧正贴着某人的鼻尖,还不时来回蹭一下,跟只小猫一样。 这可比第一次要难多了,狐疑地侧脸对上靠在他肩头半眯着眼的陈锦墨,他试探性地问:公主真的醉了? 什么?我不知道啊。 陈锦墨这语气与神态,很是理直气壮。 第24章 调戏 陈锦墨难得勤奋,不想落下马上的功夫,卯时便到了马场。这个时辰,值班的宦官都没几个。 上马后,俯视着宋宜之。不知为何,这人再没上马教过她了,今日似乎也没这打算。早知道让他多睡会儿,不喊他来了。 你下去眯一会儿吧,你们也是。 一般卯时过半才换班,这些御马监的人估计都熬了一宿。听陈锦墨这么一说,也都不客气了。各自找了个地方靠着,就着站姿打盹。 一个内监这些日子与宋宜之接触相熟了许多,睁眼打算换个站姿时却见一旁宋宜之并未小憩,而是一直盯着陈锦墨看。 别看了,二公主学的比几位皇子都快,不会有事的。 宋宜之只是回以一笑,目光却并未收回来。 那内监也就随他去,眼睛闭上没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拉近宋宜之叮嘱:曾保那老东西最近似乎格外留意你,你小心着点。 说到曾保他都觉得恶心,仗着带他的师傅是司礼监掌印,平日里狗仗人势欺负人也就罢了。还各种权势打压他们,见到皮相好的内侍,便要调戏。不知多少新人吃了暗亏。 明明新任掌印已经上任,曾保却还不知收敛。偏偏每月俸银还要找他领,要被他看上的,顺着他就能拿得多,要不顺着不知得被扣成什么样。 这着实不算个好消息,宋宜之未表现出丝毫担忧,静水无痕地道了谢。 多日不见,二妹妹骑术越发好了。 太子的声音传来,众人不敢偷懒,都精神了起来。 绕场好几圈的陈锦墨闻声回头,太子已经骑马到了身后。 大哥,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现在这点也就现代的早上六点左右,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能在这时候起的,都是奇迹。 不是天热的实在睡不着,陈锦墨是绝不会在这个点醒着出现的。 太子摇头叹息道:母亲最近张罗着给我选妃,我被念得头疼死了,只能出来避难了。 触发一级警戒词选妃,陈锦墨收紧手中缰绳,生怕太子再突然提起红玉来。 母亲为大哥选的必是人品才貌俱是上佳的女子,大哥不用担心。 陈锦墨的宽慰,太子并不认同:再好也是不相熟的人,不及你身边的红玉有趣,我若问妹妹要人,你可愿割爱? 还是提了,幸好只是私下提。太子的性格不错,一切来得及。 陈锦墨勒紧缰绳,马儿跟着慢慢停了下来。太子察觉她停下,也调转马头回来。 这里离人群远,适合静下来谈话。 陈锦墨斟酌着用词,决定先试探他的态度:大哥,您是喜欢红玉,还是单单觉得她有趣?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太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喜欢,倒也不至于。若说只觉得有趣,便也不会特地和陈锦墨提。 知道太子答不上来,陈锦墨便有法子继续劝。皇亲贵胄权力顶端,加之古代的价值观。平日再温和待人有礼的,都很难将伺候自己的人视为同等。太子也是不能免俗。 因此,多半是想要便要,割舍也容易许多。 大哥觉得,若是红玉入了东宫,能做太子妃吗? 陈锦墨在明知故问,一个无甚背景的宫女想做太子妃,称得上痴心妄想。连一向妹控的太子都是一愣。 如此奇葩的问题,陈锦墨只能自问自答:我知道不能,大哥一定觉得我问的很奇怪吧。可对一个女子来说,丈夫的尊重与爱却是最重要的。我一直觉得,是否是唯一的正妻,便决定了丈夫的尊重。 就如母亲,她是唯一的中宫皇后,享万民的敬仰。别的妃子再争宠,尊荣都不及母亲。红玉心思单纯,入了东宫只能做个侍妾,哪里能争得过别人。 太子仁善,陈锦墨的话,他能听进去,也耐心地去听去理解。 她跟了我许久,一直尽心伺候。未来,我也想把她交给一位敬她爱她,她也喜欢的男子手中。他或许没有大哥英俊优秀,也不是皇亲贵胄。却能给她正妻之位,待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头一次听妹妹说这些,太子觉得两人关系又拉近了不少,并不为她说的话生气。 是大哥不对,二妹妹如此珍重身边的人,我也该一样珍重的。妹妹别生哥哥的气。 见太子不生气,还反过头来哄她。陈锦墨失笑,头一次露出了妹妹的娇嗔:我哪敢说大哥的不是。 太子甚悦,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锦墨也长大了,大哥何尝不想也将你交给一位敬你爱你,又与你两情相悦的男子手中。这人外表必须英俊,文采也得出众,也要懂得照顾人能保护你。这样才能配得上我的妹妹。 只怕那样的君子,是我配不上了。说罢,陈锦墨不禁将目光飘向了远处的宋宜之,没一会儿又急急收回来,不去想这个,大哥一定也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 在皇家,两情相悦四个字有多难,他们都知道。 若真能娶一两情相悦的女子,倒真是我的福分了。太子低语呢喃着,不由轻叹了一声。 大清早的,不想有这样压抑的气氛。陈锦墨邀站太子:大哥可愿与我比一比? 好啊,我让你三息。 太子话音刚落,陈锦墨便率先冲了出去,一点儿没和他客气。 众皇子中,太子骑术最好。陈锦墨这半吊子自然比不上,纵是让了三息,还是被他超到了前头。 自然这做哥哥的也不会让妹妹没面,存心让着,没超多远便放下速度与陈锦墨并排。最后与她齐齐到了终点停下。 对自己的实力心中有数,被哥哥让着,也是陈锦墨生前从没有的待遇:多谢大哥相让了。 太子倒没觉得有什么,哥哥让妹妹天经地义的事。至于弟弟 老远便瞧见陈锦安到了马场,太子不觉眯起眼睛:三弟一大早来,倒也是稀奇。 不是他不喜陈锦安,只是他不傻,陈锦安不待见他。他也不会反过来去巴结这个弟弟。 陈锦墨也瞧见了,前不久刚和他娘斗了一回,实在不想正面他再惹麻烦。 三哥来了我便先走了,大哥千万别与他提红玉,以他的性子知道了定要来争。 见太子点头,陈锦墨才放心,驾马往回赶。不意外地与三皇子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不待见,敷衍打了个招呼,便各走各的。 三皇子此来的目的,自然是会太子。瞧着他趾高气昂地骑马进了马场,陈锦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母子三个,个顶个的嚣张。 她的吐槽,宋宜之听到了,轻声提醒道:公主,人多慎言。 陈锦墨还是服他管的,当即不再多言,低声道:我知道,就只是说予你听得。 闻言,宋宜之一愣。两人对视,没多久又都看向了别处。 兄长好兴致啊,一大早来骑马。 见陈锦安驾马而来,太子换上一副儒雅模样,客气道:三弟也是好兴致。 这不是有一事要来与兄长赔个不是,李家姑娘是母亲为兄长选的太子妃。可李家与舅舅交好,昨日已经请旨赐婚,将她赐予我做王妃。我无意间抢了兄长的人,极为过意不去。 静静听着他说完,太子心下冷笑,倒真应了陈锦墨所言。不管是红玉还是他人,这陈锦安总要与自己抢一抢的。 不过他倒是要谢谢这人,就是听闻皇后要给他塞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为妃,他才大早上来马场解闷。这问题倒是被三弟不知不觉间解决了。 太子面上并未表现出轻松与高兴,而是带着一丝惋惜道:既然此女与三弟有缘,我这做哥哥的又怎会与弟弟争。便恭喜弟弟喜得佳人了。 三皇子与太子抢李家姑娘一事,在宫中暗暗传了个遍。 今日是领月俸的时候,一院子三三两两聚着的都是讨论这事的。 他们的谈话,宋宜之只是暗暗听着并不参与。知道这消息定是三皇子传出来的,就为了一时的好胜心,想压太子一头。只是皇帝心中自有一杆秤是偏向太子的,哪个皇子要去抢太子的风头,怕是会被暗中记下一笔。 队要排到他了,前面是坐着的曾保与他的手下,分别记账给内侍宫女分发俸银。御马场内监提醒他后,便向他提议可找人帮着代领俸银,不要与曾保接触。他没听,还是来了,只因有一件事想确定。 宋宜之,你的。曾保给下属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称多一些,伸手拿过要递给他。 宋宜之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并不去接。曾保只能将银子放在桌上,他这才拿了道谢。 见他离去,曾保不怀好意地摸了摸下巴,让手下内监继续,自己偷摸跟了出去。 时至午后,道上来往的人很少。宋宜之一个人走着,路过一片竹荫处刚要转弯,曾保便从暗处钻了出来。 宋贤侄留步。 宋宜之顿步,眉头因贤侄二字不自觉皱了起来,压下那股厌恶,转身面对来人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不得不说,曾保其人身材臃肿,不惑之年眉眼中还总透漏出一种淫迷之态,大约是相由心生,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厌恶。 宋宜之面色如常,行了一礼:曾内监何事? 曾保笑得越发猥琐了:这不是贤侄入宫许久,我与你父是旧识,怎么说也要来提点提点。 说罢,手就要去拍宋宜之的肩,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被宋宜之避了两次,识趣的都该知道对方不愿配合。偏偏曾保不识趣,还反倒觉得宋宜之不识抬举。他瞧上的人有许多,但敢青天白日出手的,都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前些日子立秋夜里,馨芳殿我可都看见了。怎么说你都太不懂事,幸好这事儿我给你压下来,否则 曾保说到这便一停,眼睛跟毒蛇一样将宋宜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倒也有些意思。 宋宜之挑小路走,就是为了寻个答案,又怎会惊慌:内监说笑了,公主醉酒,我是公主内侍,放任不管才有罪。倒是您,那可是馨芳殿内,您又为何深夜悄然入殿? 没想到宋宜之会反咬一口,曾保敛了笑意。确实,他夜入馨芳殿,也不是件能上台面的事。 可曾保从不是认输的人,当即讥讽道:还当自己是世家公子呢,再清高也不过是个阉人。不识抬举! 宋宜之始终是淡淡的,不悲不怒:曾内监没别的事,小人就先告退了。 之后,未等曾保回答,宋宜之便自行离开。 看着人远去的背影,曾保面色不虞,没尝到甜头还被反咬一口。 曾保啐了一口,阴狠道:早晚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他倒是没舒坦多久,到了深夜便又耐不住性子,走出来想去调戏新来的小内监。 又是路过一处隐秘园子,穿过去没多远便是目的地。曾保心急走得也快,并没注意身后偷偷跟着的人。 走到一处树荫下,一记闷棍便袭来。曾保捂着头刚想回身去看,麻袋便兜头罩了过来,人也被迅速绑了起来,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何人如此大胆,知道我是谁吗?! 月色下陈锦墨晃了晃手中的棍子,看着这个被五花大绑的恶心玩意儿。不知道这人脑袋比西瓜硬上几分。 来揍你的人! 第25章 开打 这日夜里宋宜之是不当值的, 可不知是夏日心闷还是为了白日的事烦的,翻来覆去总是睡不好。索性披衣而起,打算出去吹吹风。 走到陈锦墨寝殿外, 与他轮班的内侍周义正在外守着。看上去并没什么异样,却故意装作没看见他。 有些不对劲, 心里生出不安, 宋宜之走上前,问:公主呢? 那人被这开门见山的问法吓得一愣, 下意识以为自己露馅了,躲闪着他的目光回答:不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这猪队友, 陈锦墨知道怕是要被气死了。 宋宜之又问:你都告诉公主了? 不用多言,瞧他那躲闪的模样,宋宜之就知道了答案。再一诈,地点也就说出来了,着实毫不费力。 这内侍藏不住事,宋宜之是知道的。初时曾保趁夜来找周义, 不是这人一副心慌的样子,宋宜之也不会知道。 周义虽比他早入宫,年纪却小。曾保调戏不成, 反被他打了出去,便扬言以后要如何如何整他。他便被吓着了,整日和丢了魂似的。宋宜之嘱咐的,不要让公主知道, 怕是也被他抛到了脑后。 其实他倒也没说太多, 只是被如法炮制的一诈, 就把自己的事说出来了。起源还是红玉, 她领俸银时,瞧着曾保跟在宋宜之后面。便也偷偷的跟过去,将听来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锦墨。 而曾保为何夜入馨芳殿,联合这人的风评。陈锦墨就想到了这个周义,馨芳殿里,除了宋宜之,也就这人模样生的好些。 理清了前因后果,也知道曾保在司礼监有后台,这于内廷之中与内阁平起平坐的司礼监。于是,陈锦墨选在了月黑风高的时候动手。 如今,曾保被五花大绑着跪趴在地上,嘴里被捂住,疼也叫不出声。只能来回爬着来回躲这些乱棍。样子活像个蠕虫,还是特别肥的那种。偏偏头被罩着,什么也看不见。 来跟着陈锦墨一起打人的,有红玉和初荷,还有两个胆子大的小丫头与那周义的师傅。但都没陈锦墨打的多,棍子来回往要害打,不时还踢几脚。就是不打脸。 学过武的就是不一样,没一会儿就把人打成了鬼样。 打累了,陈锦墨撑着棍子喘气,瞧那人趴在地上疼得抽搐,还是不解气。又罩着薄弱处踢了几脚。 谁让这人长得如此恶心,还敢和她抢男人。连馨芳殿的人都敢动,当她陈锦墨是吉祥物吗? 第一次见陈锦墨打人,跟来的几个没出几拳就躲在一边不敢动了。这狠劲看着都觉得疼。 红玉虽然也怕,却注意到曾保滚动间,地上却多了三个字,却正是他写的二公主。暗道不妙,上前拉住陈锦墨,让她去看。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8) 好歹是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多少有些心计,疼成那样还能猜出打他的是谁。看样子是以为陈锦墨蒙头打他,便是怕他。想着报复恐吓,她便能停手。 让红玉他们躲远些,直到看不见,陈锦墨这才掀开曾保的头套。 月光下,陈锦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颇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恭喜,猜对了。人长得不怎么样,字写的倒还行。 曾保很疑惑,怎么最近恐吓谁都没有用了。 想不想跟我聊聊?待会儿你要是叫了引人过来,我就说你非礼我。 见曾保点头,陈锦墨才将捂着他嘴的东西拿出来。这是周义存了三天没洗的袜子,味儿特别大。不敢多拿在手上,连忙扔在一边。 珍惜你的发言机会,说错话了,我还打你! 看着陈锦墨颇有架势地扬了扬手里木棍,曾保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气势却不能输:二公主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 陈锦墨给气笑了:诶呦喂,给你能耐的,否则什么?搞清楚你的身份,还交代。我带你去父亲跟前要交代,你敢去吗? 曾保沉默了,陈锦墨也不客气,作势就要拖着他走。 见唬不住陈锦墨,曾保连忙求饶:是小人的错,公主恕罪,饶小人一命。 也就吓唬吓唬他,怎么可能真拉人去找皇帝。陈锦墨松了手,曾保便就势仰躺在地。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敢跟我横。 曾保只能赔笑:不敢不敢,都是小人的不是。只是公主莫要听了心术不正之人的教唆。 真是小人,到这节骨眼儿了,还想反咬别人。陈锦墨也不打断他,就抱臂静静看着他演。 或许小人风评不好,惹得公主对我有成见。可那都是污蔑小人的,是他们仗着姿色主动勾引。包括那个宋宜之,他自己对您就有非分之想。 话还没说完,陈锦墨抬脚就是一踢。真是气人,她从小到大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不是气急了,哪会这么狠的打一个人。 他们瞎呢,司礼监有权势的宦官不少,不勾引他们来勾引你这种让人咽不下饭的。还敢告宋宜之的状,我巴巴不得他有非分之想。后半句话及时止住了没有说出来,否则又要被这人咬住不放。 好好想想下句该怎么说,否则照打不误。 曾保又挨了一脚,眼里陡升恨意:公主是嫌小人恶心?这宫里恶心的人多着呢,谁让他们长得好看,都进宫里了还喜欢女人。他们都恶心,活该被我调戏。 一棍子朝他侧脸打去,陈锦墨着实是听不下去了,之所以不上手扇,纯粹觉得恶心。 本来不想打你脸的,实在是忍不住。进宫怎么就不能喜欢女人了?这世上男人可以喜欢男人,女人可以喜欢女人,身体残缺也有爱人的权利。恶心的只是你这种人,骚扰别人还要说他们恶心。做个人不好吗? 不想再跟这种三观及其变态的人啰嗦,打也打够了,陈锦墨决定回去睡觉。 别再动别人心思,也别骚扰我馨芳殿的人,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脸上的伤就说是走路不注意摔门槛上的,你要是敢告状,我再打你一顿,也找父亲告状。 说罢,由着这曾保爬回去还是原地呆一夜,陈锦墨扛着棍子离开,走的姿势很潇洒。 直到前方拐角处,原本躲在这里的红玉他们都走了,只剩一个提灯的宋宜之。 扛在肩上的木棍顿时不知往哪放,陈锦墨觉得有些丢脸:你何时来的,看到什么了? 宋宜之不语,只是在前面照路。两个人一路无言地走着。方才揍人的威风顿时没了,陈锦墨不时偷偷打量他,生怕方才小太妹的模样被他瞧见。 要到馨芳殿了,宋宜之还是不说话,陈锦墨只能先开口:你都看见了? 宋宜之只是浅笑着给了句评价:公主颇有大将之风。 这便是看见了,陈锦墨撞墙的心都有了。想与他解释,自己其实没那么暴力,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将死之人,公主不必为他动怒。 宋宜之又说了一句,陈锦墨却听得一头雾水。将死之人?曾保要死了? 他不再多言,把她送到寝殿门口就走了,陈锦墨上台阶欲回屋时,就看见了躲在柱子后面缩头缩尾的周义,这人又一次因为藏不住事出卖了自己。 瞧这鬼祟样子,陈锦墨就有数了,当即火冒三丈,上去绕着柱子作势要踹他。 我帮你出气,你卖我? 周义胆小,被她吓了一通,陈锦墨这才算出了口气。 新任司礼监掌印上任,众宦官按例是要过去道贺的。虽然新上任的韩福是为老人,曾任职过司礼监掌印,后被曾保师傅司旗拉下位。可终归司旗没那个福分一直坐着这位子,身体先垮了。 正巧这日是要召集各宫宦官开例会的,宋宜之与馨芳殿的几位内侍一起赶到。孙全福与韩福分别说完话,由众人纷纷上去为韩福敬酒道贺。 算是个小型酒宴,只是有酒无菜,众人也不敢多饮。远远地,宋宜之与一人对视一眼后,便端着酒杯去为韩福道贺。 司礼监掌印这位置与内阁官员是非常熟的,羌国司礼监有项职责,便是审批官员上呈奏章,进行一道筛选再呈给皇帝批红。内阁辅臣权势再大,也要与司礼监合作。 而宋宜之作为前任内阁首辅独子,与司礼监几位并不陌生。甚至因为父亲的原因,关系还不错。 一番谦让敬酒,韩福倒也买他的账,与他聊了些。此时,一个小内侍路过,打翻了宋宜之手上的酒杯。 什么人毛毛躁躁的?谈话被打断,韩福有些不悦,那内侍吓得连忙赔礼道歉。 宋宜之出言为他求情:掌印息怒,也是我刚刚转身撞到他了。 这事有人求情,韩福心情也不错,本就过去了。可那小内侍鬼鬼祟祟的模样,韩福总觉得有鬼。想了想还是偷偷跟了上去。 院外芭蕉树下,曾保面色阴鸷地躲在这避阳,脸上的伤还没好,他并不想这时候在众人面前露面。 要说曾保这人倒是真会享福,避阳坐着不说,还有专人给他摇扇子递茶水。 今日韩掌印上任,您真不去祝贺?一内监问道。 曾保揉着脸,不屑道:祝贺什么,还不是被我师傅整下去的,要不是师傅身体不好,还轮得到他爬回来。 可他毕竟是新任掌印,多少总该敬着些。 没多久就要换成我了,废那功夫敬他作甚?曾保说的极为自信,甚至还想着,等以后当了掌印,就联合大臣把陈锦墨远嫁到异国和亲。 他小心眼的很,谁得罪他,他都会记着以后一一还回去。 这对话,跟着人过来的韩福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无论引他过来的人是不是想借刀杀人,这曾保他都不能再留。 第26章 中元 到了中元节, 离秋天也就不远了。入夜也渐渐凉了起来。 上明池里盏盏河灯从四面八方漂浮着往东去,这一日,特许宫里众人在这里放河灯寄托思念。陈锦墨随着淑妃到此, 虽在这里没什么亲人要她思念的,却还是应景扎了几个。上面什么也没写。 看着一盏盏河灯随着水流向东飘去, 这情景倒有些如梦似幻。 二姐姐! 身后女声传来, 陈锦墨向后望去,正是向她跑来的陈锦林。众宫女小心翼翼跟着, 让她不要大声喧哗。 知道小丫头是来找陈锦墨玩的,淑妃自觉与陈锦林生母容嫔先行回去。 照顾好妹妹,今日不宜玩的太晚。 稍微叮嘱了一句, 淑妃便走了。 大人离开,陈锦林便活泼了起来,小手拉着陈锦墨东逛逛西逛逛。不时在岸边数河灯,一会儿又就着树木怪石玩捉迷藏。 跟小孩子玩是相当耗体力的,陈锦墨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湖边有几处石头竖立着,陈锦林应该就躲在后面。 这几处被戏称为瘦身石, 空隙大小不一,她们常比着谁能钻过这些洞,谁就是瘦的那个。这种游戏, 丰满选手陈锦墨是不参加的,所以并不知道哪一个是她能穿过的。 跟着地上脚印,从石缝间探出头,陈锦林果然躲在后面。 找到你了, 不能在岸边玩。你到花园里找个地方躲着, 我再来找你。 陈锦墨面色如常地将小丫头忽悠走, 自己却不动, 而是招手让红玉过来。 我卡住了。终究是夜色迷了眼,没看见宽度就钻进来。 她就么卡在石缝里动弹不得,人却格外的淡定。 幸好这边人不算多,否则陈锦墨撞墙的心都有了。 红玉来回转了转,拉着她的手试图拽出来,几次无果后,停下来道:我去找宋内侍过来。 什么就找宋宜之,陈锦墨急了,连吼了几声才把人吼回来:你敢找他来,我就跳河给你看! 这种丢脸的时候,把宋宜之叫过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把他唤过来想办法,凭我也弄不出来您呀。红玉不会说,她就是想把人喊过来英雄救美制造机会的。 我不要,他来又不能把这两石头搬走。才不要让他看到自己被卡住的样子,陈锦墨尝试着吸气看能不能原路返回,未果,心一横,红玉你用力把我挤出来! 这方法着实听着不靠谱,但陈锦墨很是坚决,红玉也只能照办。 红玉的力气再一次得到了证明,随着扑通一声,陈锦墨生生被挤了出来,飞进了河里。无助地扑通了一阵,耳边是红玉奋力地呼救声。陈锦墨浇了个透心凉。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不会游泳,似乎只有等着被救的命。只是没扑腾两下,脚就沾了地,之后顺势而起。 原来这水深得就到她的腰,颇有些尴尬地与岸上被唤来的众人对视,面子算是彻底没了。 红玉睁大眼睛望着她,手伸了出来举在空中。一开始陈锦墨只当她是想要拉自己,往岸边慢慢挪着,越靠近越觉得红玉的表情有些惊恐,而边上众人也都是这样的表情。手也都跟着慢慢举起指向她,或者说指向她身后。 有些不详的预感,陈锦墨也跟着向身后看去。只见不远处水面上飘着一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似乎是个人。 啊! 一声惊叫,陈锦墨吓得什么也顾不了,奋力往岸上跑。 红玉最先反应过来,吼道:快拉公主上来! 她话音刚落,已经有识水性的内侍跳下来拉陈锦墨。 一番折腾,上了岸。陈锦林早已被宫女强制带回了宫。另有几人下去将浮尸捞上来。陈锦墨则是被馨芳殿的人簇拥着不住发抖,一张脸也是格外的白。 胆怯是身体无法抗拒的本能,陈锦墨现在只觉得头脑发凉,昏昏沉沉地却又格外的冷静:可知那人身份? 是个男子,这几日宫里就只有曾保无故失踪,瞧那身材,应该就是了。 不知是谁的回答,陈锦墨直觉脑袋越发昏沉。思及方才的情景,又忍不住反胃想吐。 费力拉住红玉,轻声道:回宫,我要洗澡。 红玉不敢耽搁,让一人先回去准备,自己找了轿撵,陪陈锦墨回去。一路上,陈锦墨垂下来的手冷的出奇,红玉便一直握着给她哈气,却总不见回温。只能让人走得更快些。 公主,您别吓我,都怪我没照顾好你。红玉当真吓着了,也快要哭出来。 陈锦墨只能勉力朝她笑了笑,让她安心:傻丫头,不怪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可凉快了。 她的话没能逗笑红玉,这丫头却还是卖力地给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半道上还是遇到了闻讯赶过来的宋宜之,他带了一床薄被。陈锦墨盖上是没那么冷了,效果却不大。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换上一身干爽的衣物。 入了馨芳殿,宋宜之便不再管那些规矩,将陈锦墨抱起来送进了寝殿。淑妃与初荷已经等着给陈锦墨换衣了。 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接下来只有站在门外无尽的等待。 不知躲哪偷懒的周义冒了出来,走到他跟前。 你听说了吗,可吓死人了。今天还是七月半,我不敢一个人站外面值夜了。周义胆小还没什么眼力见,单纯想和宋宜之商量调个班。完全没意识到,这人的情绪有些不对。 宋宜之向来温和好说话,周义又担心起了另一个问题:可是我又不敢一个人呆屋里。 回去! 冷冷两个字从宋宜之嘴里出来,周义才察觉到不对劲。后知后觉地发现公主寝殿里似乎格外地忙,又看了看宋宜之紧攥成拳的手。 公主怎么了? 宋宜之带着冰刀的眼神飘过来,周义下意识一哆嗦:得令,我这就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溜得很快,甭管是不是七月半,他都不敢再来烦宋宜之一下。 陈锦墨是仅存者一丝神智直到洗漱完,并被强灌了一碗姜汤。之后便发起了高烧。 这种情况很不对劲,她身体没这么弱。这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仿佛有把巨大的钩子要把她勾到地下。 沉沉睡去,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是白茫茫的屋子。 这熟悉的房间,陈锦墨已经很久没来了。这回比较特殊的,她还进不去身体里。 又是BUG了? 小板,怎么回事?我怎么回不去了? 程序出现故障,正在全力抢修中,为玩家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 这是真遇上BUG了,中元节她也能理解。可屏幕里的陈锦墨她自己睁开眼睛了,这就很惊悚了。 我不在身体里,怎么还睁眼了! 这回不用等小板回答,瞧屏幕里的人一醒就喊贺思昂的样子。陈锦墨就猜出来了,原作女主回来了 这还得了,她万一欺负宋宜之怎么办。 我进不去,你把她拉出来总行吧。不是体验系统吗,怎么女主还回来了? 小板都沉默了。 再着急也没用,这是系统都束手无策的BUG。陈锦墨只能等。 这感觉,就跟游戏被盗了,系统却还在维护,一样一样的。她好不容易打的等级,就看着别人给她在那造。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毕竟对于屏幕里的女主来说,她才是盗号的。 屏幕里的陈锦墨起身,先是推了红玉和初荷。连守了一夜的淑妃都没能幸免。 魂虽然不在身体里,共情还在。女主对着她们的心情,陈锦墨都能体会到。戒备猜忌,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淑妃是她亲娘都如此,守在屋外的宋宜之待遇自然也不会好。女主对这多出来的人,显然不抱什么好感。 宋宜之进馨芳殿以来,这是二公主第一次对他冷脸训责。众人只能围在一边不敢发声。而陈锦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宋宜之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这误会算是大发了,陈锦墨不敢再看屏幕:他一定觉得我讨厌他了。 刚进小说那会儿,就跟套了个玩偶服一样,她没太当真,可以随意放飞自我任意发挥。那时,女主回来,她顶多吐槽一下。 现在,她把小说当成了生活,对角色有了感情。一点点偏差都让她想删号重来。 屏幕里女主想去找贺贵妃,人还在闭门思过见不了。她很着急,很碰巧的,冯清告诉她,今日皇后邀众乳娘进宫赴宴。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19) 这女主怕是锦鲤,想什么来什么。陈锦墨看的无话可说。 察觉到她的怒气,小板决定做些什么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玩家很久没有查看反派好感度了,点开有惊喜哦。 提到这个陈锦墨更来气,这系统机制好感度都涨的贼慢,树懒都比他快。所以,陈锦墨怂的一直没敢看。 这一次点开,本是抱着必然会掉的心态的。结果,降到是没降,就是进度条变了个画风。 这怎么变成粉色的了? 恭喜玩家,反派好感值达到五十,触发感情线。 这节奏,怎么那么像恋爱游戏 感情线什么时候触发的,陈锦墨不知道,她把系统设成静音了。否则,变粉的那一刻,她能当场起飞。 已经五十了,一百是终点吗?到了会怎么样? 到达一百,完成攻略反派。 漂亮!至少证明宋宜之不是对她完全无感的。 这一瞬冲淡了所有不快,陈锦墨总算能静下心来,等系统恢复。 作者有话说: 有读者问了,这边交代一下。本书的宦官,是没有oo,但有l的。 写文之前有查了一些,有些是可以只割oo,有些是全部没有的。因为只割oo不会影响上厕所什么的,就这么安排了 因为不知道在文案里详细描述这个合不合适,会不会被和谐,这边说明一下。 第27章 制衡 大致观察了女主的反应, 大约是原小说中期,与现在这个系统串戏。后来经过小板的证实也确定了,就因为她们两个都在中元节掉进了水里。然后, 就这么串台了。 陈锦墨本来该去那里一日游的,奈何地府系统崩溃, 她只能搁这发呆。 屏幕里, 乳娘已经告知女主贺思昂会在哪里出现,接着女主便要出宫, 皇帝居然还同意了。 这皇帝什么意思,公主想出宫就能出宫? 看着宋宜之驾马车,带着她去找贺思昂。陈锦墨世界观都在崩塌中, 之前出宫千难万难,这原装一求就能求到。难道血缘关系还连着灵魂的? 小板只送了她一句话:请结合背景思考角色行为。 思考是需要冷静的,可见女主殷切地守在城外,等着今日办完事回来的贺思昂。陈锦墨尴尬地脚趾抠地,哪里还能冷静下来去思考。 还有多长时间?别那边和贺思昂拜堂了,你再让我回去, 到时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我的凉。这是系统BUG,你不能让我承担这个后果。 小板只是说快了,并没有给出个具体时间。至多就是答应给个补偿。 陈锦墨无奈, 毕竟这回就算再威胁这人工智能都没用。 那边贺思昂出现了,不过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卓素华。看来这两人是一起出城办事的,回来还同乘一骑。 头一回,陈锦墨想给这原男主点个赞。 女主拦停了他们, 贺思昂只是下马解释了一句, 说这是个误会。只因卓素华马失足跌落悬崖, 她腿也受了伤。贺思昂只是想尽快将人送回城中医治。 这话女主并不信, 她只是吃醋,强烈的吃醋。而贺思昂也是搞不懂她突然的态度,赔了不是,继续上马带人走了。 她在后面徒步追了许久,哪怕跌倒了,贺思昂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虽然结果很满意,陈锦墨却再不能欣喜。共情还在,而女主又在那身体里。 所以,女主的感受,她也能体会。这浓烈的悲伤与嫉妒,陈锦墨从没体会过。她不能理解,贺思昂不是良人,女主为何还看不清,仍要为他心痛。 只是她越清醒一分,心也就越痛一分。偏就有股执着的情绪,一直放不开贺思昂。 这种强制被虐心的感觉太糟糕了,看小说时不懂,如今倒真切体会到女主对男主的执念。 贺思昂的红颜知己不少,这卓素华只是其中之一。未来征战沙场,他遇到的会更多。而每一次,女主是不是都这么心痛与嫉妒? 陈锦墨忍不住问出声:既然痛,为什么不放手? 仿佛是听到她的问题一般,无数回忆涌入脑海。每一样都与贺思昂有关,每一幕都是她默默待在一角,目光虔诚的跟随。 皇室二公主,生来尊贵的存在,却敬一人如神。 这回忆只能向陈锦墨解释,女主有多爱男主,却还是解释不了,为何为爱心伤却还不放手。在她的认知里,贺思昂今后或许会是个好将领,当得起下属的尊敬。却当不起这一腔痴心,他不值得! 心痛窒息的感觉还在,就因为这一幕,陈锦墨可算尝到了看虐文心肌梗塞的滋味。 回忆不断,从孩提时期到少年。从第一次摔倒被贺思昂扶起,再到年幼时相伴读书。 再到少年初长成,隔着上明池,遥遥望上的那一眼。 深宫之中,生活闭塞,女主遇上了贺思昂便觉得是天人之姿。而贺思昂却生活在宫外,一生阅历丰富,所接触的绝色佳人不只有女主。 陈锦墨看到了现实,悲痛中她也越发清醒。毕竟是个旁观者,体会不到这情之所至,却在这无数片段中,明白了什么。 为何一个不算受宠的公主能屡屡与外男接触?为何几个公主里,就女主能破例入宫学?而内阁首辅长子宋宜之尚不能入宫学,次辅贺均之子却能入内伴读? 联想到最初的剧情,宋宜之明明脱罪,皇帝还将他遣入馨芳殿。女主来见贺思昂,皇帝还点名让宋宜之跟着。 看来身在皇室,终究是出生时便做了棋子,皇帝想拉拢贺家来制衡宋家。而贺家刚好需要一位公主来取得皇帝信任,若不是羌国不能近亲结亲,怕是贺家的目标就是三公主贺锦心了。 而后来皇帝突然器重宋宜之想赐婚,本意估计还是想看两家斗。结果贺家打破平衡,扳倒宋廉,皇帝开始和贺均相爱相杀了。 怪不得小说男女主分分合合那么久,到最后都没修成正果。两方各怀鬼胎,谁目的达到了就开始吊着另一方,就剩女主跟个皮球似的被扔来扔去。 这皇帝是拿自个儿女儿来当交际花了,就这种无下限的举动,这皇室也撑不了多久。 小说是以女主视角展开的,因此无论女主还是读者,都没有读到这一层。现在,大约是陈锦墨的想法女主能感觉到。 她就这么狼狈地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呢喃着:不是这样的。 宋宜之来扶她,她便发疯似的挣脱跑开,躲进了一个破庙里,不准任何人进来。 陈锦墨望着这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之人。就不和她计较了。 系统维护完成,陈锦墨又回到了身体里,两个灵魂各自归位。 并不急着出去见宋宜之,她需要在清静的氛围里思考。 如果真如她所想,女主来这一趟倒是帮了自己。这一次,皇帝之所以点名宋宜之跟着女主出来,怕是想看看她对宋宜之的态度。 她可以对贺思昂断了念想,联姻不需要她有感情。可在这时候对宋宜之动心,皇帝会怎样? 陈泰性格多疑,她不能一时脑热害了宋宜之,必须克制了。 系统声音被她开启,脑海中小板发生给她泼了盆冷水:人类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 想不到这人工智能倒是对人类很有研究。确实很难控制,但陈锦墨向来喜欢突破极限,为了宋宜之也为了自己,她自信一定能做到。至少,人前得装出来。 日子还长着呢,猥琐发育,一边装一边暗暗勾搭宋宜之,她可以的。 推开门,宋宜之背对着她站在外面。守着的侍卫站的很远,陈锦墨能躲在他背后,再肆无忌惮地多看他几眼。 门开的声响惊动了宋宜之,他转过来,垂首站立着。许是摸不清陈锦墨的意图,不敢开口。 委屈他了,陈锦墨轻声道:我想吃糖。 声音很温柔,宋宜之诧异地抬头,眼前的陈锦墨好似变了个人般。样貌穿着没有变化,但他能感觉到,之前的公主回来了。 依旧是从宋宜之带的纸包里拿出一个含在嘴里,隐隐能看见他眼下的青影,怕是一夜未睡,越发心疼。 找不出理由来解释这一系列的变故,陈锦墨却又迫切的想解释,想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怪他。最后只能憋出一句:我有离魂症,你信吗? 离魂症确实有些扯,宋宜之只道:公主还病着,先回宫吧。 侍卫还在那等着,陈锦墨不再多言,率先走出去上了马车。 这一通闹,怕是都以为她只是与贺思昂因为误会闹了矛盾,女主对他的痴恋,倒是给了自己一把保护伞。 她跟贺思昂牵扯不清,皇帝才会将视线从宋宜之身上移开,宋宜之也就能如小说一般,待在她身边。这笔账划得来。 做为故障补偿,陈锦墨向系统要了个挂,让她武力值迅速上升的。起步晚的缘故,她再苦练也不可能比贺思昂厉害,有了外挂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武力值,再多磨炼几年,或可与贺思昂一战高低。 日子还长着,她从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想玩她没那么容易! 回宫第一件事,便是向淑妃赔礼。毕竟守了她一夜,最后还被她怨怼指责。 两日的行径差异有多大,相信宫里的人也不是瞎的。这回没扯什么离魂症,但她相信那些人的脑洞会给自己安排一个合理的理由。估摸着宫里要传一段时间的闲言碎语,说二公主落水吓的精神失常了。 没让红玉她们陪着,陈锦墨只将自己关在了屋里翻找。清明时淮南郡公送的发簪,一定有什么含义,或许和贺家有关。 这珍珠发簪她研究了许久,一直摸不透其中奥秘,直到自己进了水里泡了一回。而淮南郡公当时又恰好打翻了一杯茶水。 于是突发奇想,或许簪子上写了什么字,要经水一泡才能显现。 可惜等了一会儿并没什么变化,于是否了这个猜想。正要拿出发簪再研究时,才发觉坠着的珍珠触手那一刻,似乎变软了。 原来是让她泡珍珠 陈锦墨轻轻一捏,珍珠柔软的外壳便裂开,内里藏着的纸条滚到了掌心。 害四者贺。 字条上只写了这四个字,淑妃之子在皇子中排第四,而贺 这是说,淑妃的儿子是贺家害死的? 四皇子是失足落水抢救不及早夭的,淮南郡公如何知道是贺家害死的?皇帝又知不知道? 这乱七八糟的,让本就疼痛的脑瓜子雪上加霜。 这一天天的,心痛完头痛,还能不能好了? 决定先不告诉淑妃,将字条烧了,刚想回床上躺会儿,一计涌上心头。开门将红玉与初荷唤进来,神秘兮兮的拉她二人到最里面。刚想开口,红玉却打断她。 公主,我们不能始乱终弃! 什么玩意儿,她弃谁了? 你明明对宋内侍那样那样,怎么现在又回头找贺公子了? 陈锦墨越发蒙了,她对宋宜之哪样哪样?这丫头又是上哪知道的? 初荷也跟着开口:公主,我们都以为您对宋内侍有心。这些时日,但凡有宫女要接近他,我们都给您赶走了。您不能 等会儿,有宫女接近他,谁?陈锦墨怎么就没想到,那样的人,到哪都是桃花不断。 您别怀疑宋内侍,他很洁身自好的,对谁都不会越距。现在问题在您。 红玉和初荷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看着她,这误会可大发了,要怎么解释,昨天的她与今天的她没有关系。 我有离魂症,你们信吗? 红玉和初荷都是一脸,你继续编,我们听着的表情。 这就体现出不同了,同样知道她在瞎编,宋宜之好歹给了个面子,只是扯开话题。 她们也不是深究这事,毕竟自家公主再渣都容着:公主,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您是不是对宋内侍有心? 既然如此,她也不瞒着了:当然有心,不过你们得装作我没有。 这点不用陈锦墨说,红玉她们都会去做。 终于进入正题:这次,把你们叫来,是想让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第28章 生辰 曾保那事, 最后的定论就是失足落水。他得罪的人也多,无人为他伸冤。 自此之后,宫里有了一个传闻。二公主此前性情大变, 是因为死去的四皇子附身。 为此,陈锦墨被送去道观修行一月有余, 方得回宫。对此, 皇帝则是半信半疑居多。只是象征性送她去道观驱邪,没什么问题便接回来了。 而谣言的源头便是陈锦墨本人, 一是为看宁妃的反应,二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虽然,武力值增加第一时间不会表现出来, 难保以后不会。 中元节那事多多少少也吓到她了,借此机会进道观呆呆。那里有各路神仙护着,每日再打打太极拳,以柔掩刚,顺道熟悉熟悉自己的进度。 而谣言四起的第一时间,她就去了宁妃处看望。这次她先找了太后, 得她首肯,陈锦墨成功见到了宁妃,而宁妃也因流言被她吓着了。 如此, 四皇子之死,十有八九与贺氏是脱不了干系了。 贺氏信这些,贺均却不信,经过那一次陈锦墨主动寻贺思昂后, 竟向皇帝寻了一次两人相处的机会。 便是秋猎前一日, 由贺思昂先陪陈锦墨, 在猎场狩猎。 众人都以为皇帝这是赤a裸ye裸的想让贺思昂当驸马, 贺均也是这么认为的,还特意嘱咐儿子一定要认真对待。 手拿剧本的陈锦墨,在道观反复研读深挖剧情后表示,这剧情小说里有,就是吊贺家的,要不然小说早HE了。 除非贺思昂出征前手握兵权那会儿,皇帝是真想女主和他成亲,别的时候应该都是不信你却又要吊着你的意思。主要还是女主一心帮着贺家,压根不是个合格的眼线,放出去压根帮不了忙。 小说里这一段,卓素华因是医女,要来猎场寻一种药材,说是只有这里才有。贺思昂便让她假扮成自己的小厮,带她来此。女主为此吃了好一顿醋,与他吵了一架,最后跟来的宋宜之遭殃。 现在,陈锦墨与贺思昂几次见面都不算愉快,自然还是偷偷将卓素华带进了猎场。 于是陈锦墨尽全力让小说场景再现,虽然原女主的语气她学不来。 你不是陪我的吗,怎将她也带过来了?忍着想吐的欲望,陈锦墨尽量让自己变成苦情戏女主质问他。 贺思昂只当她原先是欲擒故纵,如今醒悟过来想回头,于是解释道:素华需要来此找药材。 不得不说,这贺思昂当真乐于助人啊。上回女主串台时找他,他也是出城给卓素华寻药材。这回也是,卓家是没别人了?还是贺思昂忆苦思甜,放弃千万家产在卓家医馆打工? 回忆剧情,女主接下来的话是:那画个图纸,让你来找不行吗? 卓素华站出来道:草药众多,不是医者很难辨认,思昂带我来也是怕错认,公主不要生气。 陈锦墨开启耍赖模式:我不管,你现在就让她走! 你怎的这般无理取闹!如剧情发展,贺思昂生气了,扶着卓素华上马,你别管她,我这就带你去寻。 接下来,就是贺思昂执意带卓素华去寻草药,女主吃味不肯,上前纠缠。然后卓素华让马受惊,在贺思昂救下她时嫁祸女主。然后两个人就闹不愉快了,女主愤然骑马进树林了,宋宜之追过去保护,反倒遭殃被骂挨罚。 陈锦墨就是等的这一刻,见两人迟迟没有动作,陈锦墨为了让事情快些发展,只能自己动手。 于是,乘两人说话之际,走上前也不多言,一鞭子甩在了马屁股上。几乎是在一瞬间,卓素华就随着马儿冲了老远。贺思昂抓着缰绳,愣是没拉住,反倒差点被拖走。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0) 与小说不同的,原先是卓素华自己惊着马的,她也有数,没跑多远就被贺思昂救下了。而现在,陈锦墨自己动手的,并且忘了在系统加持下,她现在的力气挺大的。 陈锦墨对上贺思昂怒气腾腾的目光,再看了看手中的缰绳,很是敢作敢当:对,我就是故意的。 有那瞪人的功夫,人早救回来了,你还不快去!都是被家族拉出来使美人计的,除了性别不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豪横。 在她带着吐槽的眼神下,贺思昂追出去了,陈锦墨也如愿同小说发展一般骑上马,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变故就在一瞬间,随行的侍卫拨了一批人去救人。而陈锦墨会骑马,所以来寻她的人,比原小说还少,额定不变的是宋宜之。 进了树林便是分头找人了,地上有明显的马蹄印,有几人不假思索便循着印记去找了,另几人去别处寻。而另一条道,道边草木有些微的压折痕迹,宋宜之单单走了这条。 不知为什么,宋宜之总是隐隐有些忐忑不安,好像冥冥之中下一刻有什么要发生。 还没行多远,陈锦墨便从树木后冒出来,逼停了他的马。 公主,你怎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锦墨强行拉下马,马也被她赶走了。 别说话,跟我来。 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宜之只能默默跟在后面被她拉着往树林深处走,不安的情绪也渐渐随着手腕上的力道被抚平。 终于七拐八弯地到了一处树下,陈锦墨鬼祟地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四周不再有人才松了拉他的手。找了块尚算平整的石块,掏出帕子铺在上面。 她今日穿的是琵琶袖短袄,衣服放量很大不利于活动,但却很能藏东西。于是在她艰难地从袖子里往外掏东西时,宋宜之理解了何为袖里乾坤。 一包生石灰,一双筷子,一块踅面,两边袖子各拿出一个瓷碗,腰间挎包也带着一个碗。怪不得她今日举止格外端庄,连与人纠缠时,都不敢做大动作。 踅面算得上最早的方便面,陈锦墨从道观回来的那日特地去买的。而生石灰,这是要归功于道观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个石灰窑。 宋宜之想搭把手,被陈锦墨直接拒绝。不过就算陈锦墨同意,他也无从下手。 看着她解下水囊,洗碗倒水,又撒入生石灰。再用另一个碗盛水放进去,等水沸腾后再放面。面好后弄到另一个碗里,再拿出自备的酱油拌匀。 一系列操作,着实让宋宜之惊讶了一番。 到最后陈锦墨将拌好的面递到宋宜之面前,笑道:生辰快乐,简易版长寿面,只有酱油,你别嫌弃。 不是她提起,宋宜之都快忘了今日是他的生辰。 古代版自热长寿面,制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从知道有踅面开始,再到研究要放多少生石灰多少水,还要找两个适合自热煮面不会炸的碗。搁道观里陈锦墨光折腾这个了,还被烫了几回。 这份心意,宋宜之怎会嫌弃:公主费心了。 这是出生以来最简陋的一碗长寿面,连葱花都没有。却是极暖心的一份。 可这情,他不能收 臣只是一个内侍,一个内侍的生辰,不该让公主如此费心。 宋宜之从来都是温柔谦顺的,以至陈锦墨都快忘了,他是小说里的反派。如今被他冷言冷语的疏离,准备了许久的一碗长寿面也尴尬地举着不被对方接过。 一时间,陈锦墨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也难得尴尬了一回。这一个多月,陈锦墨闷在道观女修里,与宋宜之能见面的机会很少。初回来时,倒也发觉了宋宜之的刻意疏远。 她不懂,明明感情线都开通了,宋宜之又为何要疏远她。 是不是,我给你惹了什么麻烦?还是我之前那么对你,你生我气了? 若是有面镜子,陈锦墨或许就能看到此刻自己的样子,和从前卑微的女主并没什么区别。只是宋宜之并非贺思昂,他听不惯陈锦墨说这样的话。 公主很好,不必自轻自贱,也不必在意旁人是否生气。 情爱之中,爱着人的大多都很卑微,稍微一点缺憾便被放大。陈锦墨如此,宋宜之亦是,哪怕并未到达那般情之所至的程度,都还是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两个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一个彷徨的追,一个无助的躲。 只是宋宜之误会陈锦墨了,她是自卑,可问那些不是因为卑微什么的。她不是原主,真惹了麻烦顶多道个歉,底线和自尊还得守住,不论喜欢上谁也不会去改变。 她问这些只是想找出问题去解决。宋宜之这样的态度一定有他的原因,她得找出来。 是因为曾保? 不为别的,公主身份尊贵,得您不弃,我身为內侍却不能忘了本分。 又是一段疏远的一问一答,两人站的不远,中间却好似隔着十万八千里般。宋宜之的声音也是格外的冷清淡然,淡淡地给她下着最猛的药。 公主不必愧疚,上巳之日臣是知情的,如今哪怕重来一次,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之前陈锦墨尚能冷静分析,如今倒是从心底升出一股凉意,却也有些不愿相信般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惜,今日宋宜之就是要打醒她。陈锦墨说不懂,他就一一解释。 家族蒙难,我需要一个留在京中的理由。哪怕那之前遇上公主,这决定都不会改变。 哪怕遇上她,宋宜之也还是会走这条路。 情理之中,却也格外让人心冷。宋宜之这是察觉了自己的心意,用言语激她让她清醒。 陈锦墨何其有幸,人前装的恭敬谦顺、无欲无求的宋宜之,为了让她清醒,不惜掉马。 怪不得,以他的行事作风,要动谁是不会直接说的。那句将死之人,怕是宋宜之故意说给她听的。 宋宜之,你把自己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 不知是花了多大的气力,陈锦墨拼命压抑着那说不清的愤怒、悲伤与心痛,才说出了这番话。 气闷之余,想将手上的面摔了,抬手到一半终是舍不得,放回了石案上。 最后,保留着两人的体面般,陈锦墨轻声道:你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再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陈锦墨是笑着走的,那笑容带了些冷意与傲然。长久的相处下来,宋宜之知道,那笑容里带了多少怒火。 若是现在的他回到从前,还会走这一条路吗? 宋宜之会,可为何偏偏遇上了这样的陈锦墨 看着石案上的那碗长寿面,无声的叹息便消散在空中。 第29章 秋猎 这一闹, 陈锦墨当真一晚上没理过宋宜之,到皇帝过来,她都没和人说过一句话。 不过想了一晚上, 陈锦墨也就不气了。一开始受小说影响,她总觉得女主是宋宜之的白月光, 而昨天他那番话, 却也证明了一点。 那时候,宋宜之对女主的感觉可能仅止于印象不错。就因为一次酒楼邂逅, 女主因为吃贺思昂的醋,弹了一曲十面埋伏,合他心意。再多的, 也就是皇帝想赐婚这事。 否则,要真喜欢,干嘛不与贺思昂抢,非要受委屈进宫。想到这层,陈锦墨不气了,甚至还有点高兴。 高兴的她见卓素华挨打, 还替她心疼了一把。还替人不服,凭什么两个人犯的事,只有女的挨打? 不过陈锦墨倒是想起来一档事, 卓家本是御医,被指派医治落水救上来的四皇子,救治不成便被革了职。在京中呆了些年,实在过不下去, 这才举家迁徙。 不知当年的事, 卓家知不知情。看着被拖下去的卓素华, 陈锦墨暗暗盘算着该如何接近这个人。 今日陈锦墨一身都是绿黄配色, 模仿了现代的迷彩,就为了待会儿进树林打猎不易被发现,也没带任何配饰,干净利落得很。 处理完了卓素华,打猎开始,皇帝特地将宋宜之叫了过去。宋宜之走前朝她行礼,考虑到他们还在冷战,还有接下来宋宜之又不拿自己当人的剧情,陈锦墨并不理他。 不理他归不理他,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遣走宋宜之是贺均的意思,目的之一就是让贺思昂与她相处,解决矛盾。可惜陈锦墨没那打算,特地等贺思昂走了后才出发,上马时初荷还有些担心。 公主,宋内侍不在,就您一个姑娘安全吗?这次红玉没跟来,初荷一人又拦不住陈锦墨,偏偏这两人好像还吵架了,她也只能干着急。 无碍,我待会儿就回来了。眼看着五坊的人也要出发,陈锦墨不再多言,跟在他们后面进了树林。 五坊是为皇帝豢养奇珍异兽的所在,在羌国同属太仆寺与御马监。五坊的几个小使,善于骑射打猎,颇得陈泰喜欢,每每出游都会带着。 不过今日之后,五坊怕是只属御马监了。 陈锦墨跟的不近,他们并未发现。 没过一会儿,几个小使便各自散开,陈锦墨只跟着一人。行了一会儿,大约明了他接下来的去向,便找了处隐秘之所拴马。徒步往目的地走去。 不得不说,带着系统就是方便,昨天来这踩了点,地图就有了。自从感情线开通后,系统又经过一系列的维护,只要在一个场景里,宋宜之在哪地图上都有标记,简直不要太方便。 他是跟着陈泰的,再结合方才小使去的方向,陈锦墨很快选了一个地方,快速跑了过去。将柳枝编的环往头上一带,找了个宽树藏身。陈锦墨开始静静等待猎物上钩。 皇帝与宋宜之到了,那五坊小使也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藏在暗处伺机观察。就等贺思昂来,她便可以动手。 时机将至,陈锦墨从地上捡了块石子抓在手里。那小使也弯弓搭箭,而箭尖却瞄准了皇帝。 乘太子下马捡猎物之际,羽箭离弦,直向陈泰心脏。宋宜之站的近,眼疾手快地推开陈泰,自己为他挡了一箭。箭入右肩,几乎穿身而过。陈锦墨下意识闭上眼睛,手上石头攥的很紧,心也跟着微微刺痛着。 暗恨他拿自己当机器,算计着总把自己也搭进去。她却无可奈何。 箭射出的一瞬,她可以出手打偏,这样宋宜之便可以不受伤。可这一箭得的是皇帝对他的信任。这是小说里有的,事关宋宜之前程,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情,打乱他的计划。 一口气出不来,贺思昂冤大头上线,上去与杀手打斗。三两招间便将人制服,短刃抵着咽喉,那人却还在挣扎,陈锦墨等的时机到了。 留活口! 陈泰话音刚落,劲风袭来,贺思昂小臂便是一痛。杀手一直在动,他要使力压住,一时不妨,短刃便顺着石子力道扎进了那小使的咽喉。 变故来的很快,贺思昂手上沾了鲜血,看着那小使挣扎着倒地,下意识往四周查看,陈锦墨早趁乱离开。另一边,陈泰看他的神情并不算好,甚至带了丝戒备。 这人是为暗杀,找的角落自然隐蔽,也与陈泰有些距离。现如今,刀是他的,人也是在他身边死的。在场众人,除了贺思昂自己,谁又知道罪魁祸首是暗处飞来的石子。 如今,怎么看都像杀人灭口,贺思昂当真百口莫辩。 陈锦墨回营地时,顺道抓了一只兔子。她是第一个回来的,刚坐下就有人上来给她记猎物总数。不过就一只兔子,还是活的,也没什么可记的。 不过这成绩有一人很喜欢。 这兔子好可爱。初荷满眼都是陈锦墨带回来的兔子。 喜欢就带回去养吧。陈锦墨说着,并没有看初荷,目光一直透着纱帘看着远处的贺均。 察觉她反应不对,初荷来不及高兴,试探着问:公主又生气了? 什么叫又,陈锦墨神情依旧淡淡的,头都不回的丢了个答案:没有。旁人看不出来,初荷却知道。 不知该说什么,初荷只能抱着兔子掩饰心里的不安。 果然,没过一会儿便有侍卫出来报林中有刺客,接着陈泰便被簇拥着出来。而本来跟着的宋宜之,却是被抬出来的。 初荷担忧地看向陈锦墨,就怕她一时忍不住担心。眼见着她站起来往人群走,心更是提了起来,匆忙跟上。想开口提醒,又觉人多并不合适。 幸好,陈锦墨跑向的人是太子。 大哥,怎么回事,父亲有没有受伤? 在林中受惊,不想让妹妹担心,陈锦玄将忧虑神色收起后,安抚道:父亲没事,刺客也抓住了。只是宋宜之护驾受了伤,他是服侍你的,你去看看他吧。 真的是亲哥,陈锦墨就差给他个拥抱了。有太子开口,皇帝离得近,陈锦墨又打量了他的神色,没有异样。这才跑去看宋宜之。 这场刺杀宋宜之早就知道,挡箭时也避开了要害,修养了一个月也就好了。 这一切的一切,陈锦墨都知道,可偏偏心还是悬着。明知他要受伤,不能阻止只能看着,这滋味着实不好受,顿时什么冷战吵架都忘了。 宋宜之静静躺在担架上,随行御医在给他拔箭止血。许是失血过多,唇色有些苍白。纵是如此,见陈锦墨过来,还有力气笑着宽慰。 公主放心,臣无碍。 都这样了还无碍。他越装作没事,陈锦墨越生气,将脸扭到一边不看他。 这里不适合养伤。止了血,有侍卫过来,要将他抬去行宫。 好在,这一次,人不用在监狱里养伤。陈锦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可她连跟着去照顾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寄希望于初荷:你跟着去,照顾好宋内侍。 人被接走了,这边事却没了。五坊随行的小使全被扣押审问,却招不出什么。贺均应该只收买了死去的那一人。 小说里,宋宜之虽然救驾有功,杀手被抓后却改口说是宋宜之指使的,平白来了场牢狱之灾。如果陈锦墨没猜错,贺均这么安排本意是想借此坑宋宜之一把,再让贺思昂出来救驾。 只是他没想到,宋宜之会为皇帝挡箭,而自己给杀手的指令能被人调换。宋宜之虽在牢狱里呆了几日,最后还是被放了出来。而他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被皇帝怀疑不说,五坊也从太仆寺脱离了出来。 如今,刺杀的人死在贺思昂手下,贺均更是焦头烂额。 想起来陈锦墨,便要去找她帮忙想想办法。只是话刚说完,陈锦墨便被太子唤走。 而作为坑贺思昂的真凶,陈锦墨自然二话不说听太子吩咐回了行宫。 对于坑了贺思昂这事,陈锦墨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小说里解释,说是他爹给他安排的这一系列坑人损招助他上位,他都不知情。 坐上往行宫去的马车,陈锦墨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被人看管的贺思昂,不屑地笑了。傻白甜还是圣父杰克苏,好处都是他的,手段都是别人使的,也就女主愿意信他的鬼话。 羌国建的行宫不少,光这上面开销就很大。此处是宁台山猎场,山下便修建了座宁台行宫。猎场与行宫往来之间尚有些距离,而皇帝回来也需要些时间。 宋宜之作为内侍,修养之处还是在离她不远的院子,御医也不会一直看护一个内侍,人送回来没有大碍便走了。正好晚膳时更不会有人在,趁此机会,陈锦墨起身过去查看。 此时,屋里只有周义和初荷守着,御医嘱咐少吃油腻,犹忌辛辣易上火的食物。因此宋宜之晚间只能清粥伴小菜,吃什么倒是无所谓,他可能更想要清静。 现在的情形就是,周义拿着碗要喂宋宜之喝粥,宋宜之不肯。 我自己能行。 都是哥们儿,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周义或许真的看不出宋宜之的不情愿,可惜他没本事撬开宋宜之的嘴。初荷见陈锦墨进来,便识趣地上去拿下碗,将人拎到外间,留二人独处。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1) 见他出去,宋宜之以为终于躲过一劫,没想到陈锦墨在他床边坐下,二话不说也拿起了粥碗。 公主不可! 宋宜之想站起来,却被陈锦墨压住没受伤的一边动弹不得。宋家并非只从文不从武,早年有师傅教过,他也是有些身手的,只是低调惯了,入宫后更是能瞒就瞒,没人知道。 初进馨芳殿,陈锦墨当时如何他是清楚的。可如今按着他的力道,却好似比前几个月强了不少。如今两人若是打起来,宋宜之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赢。 屋外没别人,不会有人知道的。陈锦墨说的是实话,她寻过了,不是四周无人,她也不敢这样,你身上有伤,别动! 公主要亲自喂他,这份心意宋宜之很感动,压在肩膀上的手也让他不敢动。 他不动,陈锦墨也就松了手,乘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面不吃,粥总该喝一口吧。 想起昨日,宋宜之下意识张了嘴。 这场景有些虚幻,仿佛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身份地位的差距,一个喂粥,另一个就安静地喝。明明昨天的相处并不算愉快,今日却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很快清粥小菜都见了底,陈锦墨如愿喂完后并没走,就这么坐在那轻声开口,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心疼:血肉之躯,别再拿身体涉险了,总会有别的办法 贺思昂不会蠢到杀人,宋宜之多少猜到有人暗中帮忙,如贺均一般并没有往陈锦墨的身上想,如今听了这话才试探着问:方才林中的是公主? 我忍住了,没给你惹麻烦。并不正面回答,陈锦墨犹豫着握住了他的手,或许是流了血的缘故,指尖微微发凉,却没有躲,于是她握得更紧了。 昨日说的那些话,被这一握都成了泡影。推开一次没走的人,他还有定力再推第二次吗? 作者有话说: 周义:凭什么我喂你就不吃? 宋宜之:不感动却敢动。 第30章 拥抱 两人之间或许横亘着许多阻碍, 陈锦墨都不怕,她也理解宋宜之为何会说那番话,让自己远离他。可她已经动心了, 宋宜之也并非无心,有问题一起解决便是了, 没必要为此放弃。 之前是我不知分寸, 有些话现在不便说请,你就权当我是敬你有才学, 爱爱才若渴。陈锦墨说到后四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咬字也变得暧昧不清,在宋宜之的注视下, 还是小声改了口,求贤若渴。 臣非贤才,曾保之事,吓着公主了。被握着的指尖渐渐回温,暖意在掌心化开。一如他此刻的声音般。 或许宋宜之自认并不是好人,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不知何时起对着陈锦墨便会越来越温柔。这温柔却是发自内心的。 你不必愧疚,我胆没那么小。再说了,人被狗咬了, 还不能打回去了?又不是你亲手推进河里的。 陈锦墨绝口不提自己真被吓着的事实,神态语气也是坚定不移。 宋宜之,你信我,我会帮你。 听到陈泰走来的脚步声, 有些不舍地松开握着的手, 出去唤初荷他们进来。而她与宋宜之, 正如从前所想慢慢来, 不着急。 陈泰进来时,陈锦墨正好开口谢宋宜之替他挡箭。俨然一副为父亲担忧,答谢救命恩人的样子,陈泰也信了。 都免礼吧,宜之有伤不必起身。陈泰说着虚扶了一下宋宜之,便坐上内侍给他搬来的椅子。 他这次来找宋宜之,有很多原因。也都是不能让陈锦墨在场听的。 方才经过一番搜查,侍卫在马鞍夹缝处翻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杀字。 一个字或许看不出什么,可这笔锋却与贺均的很相似。 事情未了,勘验尸体的人禀报,杀手左胸有处烙伤,无论是位置还是大小,都很像胡国死士在掩盖刺青。贺均刺杀的嫌疑尚未洗清,又多了一笔与胡国勾结的账。偏偏开战在即,此时朝堂不能内乱。陈泰只能让人偷偷地查,偷偷地对付他。 五坊其实有胡国俘虏充当奴隶的,此事还是太仆寺卿龚常一手安排,他见那俘虏身手极好便留在了五坊。而龚常此人本是宋家姻亲,宋家失势后,他反倒一跃从少卿升为太仆寺卿。 如此不降反升,朝中众人都知道这人搭上了贺家的船。而告发宋家贪污的,恰是此人,如若他与贺均有勾结。那宋廉贪污一案又是否为真,陈泰不敢细想。 他与宋宜之谈了许久,也试探了宋宜之许久。 从对龚常的看法,到太仆寺与御马监。宋宜之回答的很好,而陈泰也放心唤汪凯来。 前不久司礼监换掌印,便是陈泰将贺均的爪牙摘出来。而如今御马监贺均的眼线也不少,他需要宋宜之出来,用最短的时间帮汪凯除掉。以宋贺两家的仇怨,宋宜之行事也会不留余地。 御马监管着禁军之中最精锐的十二卫,又管着皇室内帑。宋家失势后,陈泰将全部注意投到贺均身上,才察觉这人胆大的敢在司礼监与御马监安插眼线。 留他二人细谈,陈泰该说的都说了,便先行离开。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联想到白日种种,今年政局又是如此多变,陈泰不由叹了口气,看向身后孙全福,这个从小便跟着他的人。 全福啊,朕身边能信的人越来越少了。 夜间行道,易生孤寂之感。更何况如今朝堂,门阀权贵势力更甚。 羌国开朝不办科举,除了明面上的前朝科举作弊盛行这一点。其实还有很多理由,最让人啼笑皆非的原因之一,便是前朝时,太宗做为一个学子每每科举都是名落孙山。最后入一名士门下,得他举荐才能入朝为官。 因为自己考不上,便觉得这东西没用,也不让别人考这一点,确实有些小家子气。不过无论什么原因,不办科举,确实给后世子孙埋下了隐患。陈泰就在吃着这苦果。 还是要兴科举,文武都要。不能再让贺家独大了,宋廉的奏疏也该翻出来再议一议。这一下又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挥霍了大半辈子的陈泰,第一次为钱头疼。 这边皇帝愁完,太子也愁,打仗要钱,办科举要钱,偏偏千秋宴大把银子花出去回不来了。给陈锦墨送来烤乳猪时,边看着她吃,边叹气。 陈锦墨嚼着肉看着他一脑门官司,还时不时叹口气的样子,肉吃的都不香了。 我还是喜欢打猎,骑在马上比在宫里无忧无虑。可惜身为储君,否则也能上前线打仗去了。 太子没来由的抱怨,让陈锦墨想起来这人小说的结局。这个哥哥待她不错,她并不想他战死沙场。 大哥身为储君,自然不能去战场那般凶险之处,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如今离太子出征尚有三年,陈锦墨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他上战场。然而,太子的心性从来都是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也向往能当名将为国杀敌,这一句话是劝不动他的。 瞧他神情也是毫不在意,陈锦墨也没心思吃肉了:父亲也不会同意的,太子掌兵权是大忌。更何况出征赢了赏无可赏,输了今日树立的威信便也没了。大哥别去。 你怎么也学那些大臣位高务虚的一套。见陈锦墨皱眉,太子失笑道,好了,随口一提,妹妹放心。 陈锦墨放心不了,她看得出来,太子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太子走了,烤肉也彻底不香了,干脆都分给了初荷与周义。馨芳殿就来了四个人,她没胃口,宋宜之不能吃。另两人倒有了口服,周义更是个缺德的。知道宋宜之不能吃,还特地等到汪凯走了,到人面前吃。 缺德也是要有报应的,他也就胆肥乘宋宜之受伤嘚瑟了一把,还是很怕这个人的。尤其夜里老听到另一张床的宋宜之唉声叹气,辗转难眠。于是他也跟着熬了个夜,第二日便顶着个熊猫眼去找陈锦墨求情。 公主,宋宜之是不是被我气着了?早上跟他说话都不理我,晚上也不睡,粥也不吃药也不喝。我就是涂好玩,不是故意嘚瑟的。 他刚一说完,陈锦墨便起身走了,初荷跟在后面都不忘瞪了他一眼。于是周义更怕了,这住在同一屋檐下,万一关系闹僵了怎么办?只希望公主能有办法。 今日收拾行囊回宫,各处都忙着。陈锦墨过来没人知道,初荷又自觉守在外间。 一进屋,宋宜之已经收拾好,坐在桌边发呆,而他面前的一粥一药当真都没动。陈锦墨先不管他,试了试粥药尚有温度,这才坐下。 许是以为进来的是周义,宋宜之一开始并没反应,待看到是陈锦墨后想要起身行礼,已经被她按着肩强行坐下了。 周义说你一晚上没睡,可是昨日父亲与你说了什么? 宋宜之自然不会说,只道:陛下让臣教导公主。 陈锦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我这么朽木不可雕,让你教我,你气的连饭也吃不下了? 自然不是。 那就把药和粥都喝了,待会儿还要赶路呢。 见宋宜之还是不动,陈锦墨只能自己上手,先喂粥。 来来,这还要我喂你,张嘴。 这语气有些像逗不乖乖吃饭的小孩,不敢再像昨天一般由她喂。宋宜之伸手挡住,两人较了半天劲,最后他先服软。 吃粥喝药并不难,一会儿的功夫两个碗都空了,陈锦墨这才满意,可还是不走。 宋宜之看着她不说话。 陈锦墨被他盯得理不直气也壮:你别误会,我就坐着,你不想说就不说。 这明显等着他开口的神情,宋宜之若是不说,估计陈锦墨敢坐到天黑。 是因为我舅舅,他入了首辅门下。 宋宜之的舅舅便是龚常,这次汪凯寻得五坊暗线,知道贺均要使计害他。便将此事告知他,让他早做准备。自然汪凯其人无利不起早,之所以好心相告,是想借这次将五坊收入麾下。 而他也想看看,舅舅与贺均的联系究竟有多少。龚常可以在宋家失势后投靠贺均,只要舅舅没有帮着对付宋家,宋宜之都可以不计较。 而事实却总是残酷的,昨夜陈泰找他,竟直白的告诉他。告发父亲贪污的人,就是这个舅舅。 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后来的不愿去信。他可以慢慢对付贺均为父母报仇,这唯一的舅舅呢? 辗转反侧一夜,宋宜之还是解不开心中难言的恨意与不解。如今陈锦墨来了,要开解他,可他能说的也只有那一句。 这公主大约是出格惯了,屋里没别人时便越发的放肆。直到被她拉起来抱住时,宋宜之都没能从这份震惊中出来。 陈锦墨个子要比宋宜之矮一个头,抱着他的时候,头便靠在他肩上。一手环着他,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还不忘轻声念叨。 你别总一个人扛着,也别把背叛过的人放在心上,不值当。 小说里,宋宜之十八入宫,花了十年爬上司礼监掌印的位子,到最后铲除贺家,还父亲清白再到扶三岁幼子即位做抚政大臣。他一共用了十三年,也自己扛了十三年。结局之后,宋宜之如何,没人知道。 大约是这角色太抢主角的风头,作者没再交代过他的结局。小说里他的结局陈锦墨不知道,她的心境也变了,从一开始的小崇拜与害怕,到现在就想他好好的,以后前程似锦。至少在这个世界,陈锦墨想陪着他。 有些人当真是躲不掉的,宋宜之想推开她的手,在空中几番犹豫挣扎,到最后认命一般也轻附上她的背。 公主做的长寿面,我吃了,很美味。 第31章 红斑 时间过得飞快, 贺均自从儿子放出来后,也安分了许多。如此汪凯在宋宜之的协助下,仅用一年时间便将贺均势力挖去, 宋宜之也在御马监有了职位,虽然只是个监官。 三年之中, 羌国与胡国之战还是打了起来, 而五皇子刚成年便被封育王,受皇命出征, 第二年便战死沙场。皇帝来不及悲痛,民间疫病横行,而南方更是地震连连, 一大批的流民赶赴京城。 羌国正逢多事之秋,每日事情不断,御马监的事物更是繁杂。得皇帝授意,宋宜之虽供职于御马监,每日黄昏还是要回馨芳殿。 所幸两人见面的时间,除了晚间。便还有陈锦墨来马场练马时。 马场上, 陈锦墨驭着马,在马儿行进中,射出几箭连中靶心, 这场景已经很常见了。宋宜之恰巧路过马场办事,停步观望了一会儿。 这三年,陈锦墨不论是骑射还是兵法武功都进步不少。这劲头宋宜之总有些担心,尤其前线传来育王战死的消息。他很怕, 有一天这公主也要上战场。 你这每天御马监馨芳殿来回跑累不累, 干脆向掌印求个情, 别回馨芳殿了。 同行的内监忍不住替他打算, 毕竟现在掌印器重宋宜之,在他看来,这人完全没必要再回馨芳殿做个内侍了。 只是继续留他在馨芳殿是皇帝的意思,而宋宜之自己也还不想离开。每日看着繁忙,回馨芳殿陪着陈锦墨下棋却是难得的轻松。 二人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刚要走,迎面一支羽箭飞来,宋宜之眼尖地拉住那人。箭便顺着他们耳侧飞过,没入身后树干中。 本就惊险,内监回头看时,更是吓得腿软。只因他们身后正有一条吐着信子的蛇,被箭钉在树干上挣扎扭动,却还是昂着脑袋要来咬他。 从蛇头的形状以及纹路来看,这蛇八成有毒,如此内监更是吓得瘫倒在地挣扎着往后爬,拼命与蛇拉开距离。 接着又是一箭从他头顶飞过,直冲毒蛇七寸,这下蛇彻底不动弹了。内监站不起来,只能哆嗦着转身看向走来的陈锦墨,马屁也拍不出来了,只知道磕头。 多谢二公主救小的一命。 陈锦墨最受不了这个,拉也不是躲也不是,有人上来将他扶下去后,才敢靠近咽气的蛇。 有家乡蛇多的人看过后确定这是毒蛇,闻言陈锦墨自己都怕起来:这蛇为何会在宫中出现? 虽同样离毒蛇很近,宋宜之比起那人却镇静不少,还有心思跟她解释:南方接连地震,许是那里的蛇四处迁徙。近日京中也多了许多蛇鼠,宫中怕是也混了不少。各处已经在设法消除了。 她关心的不是这个,看着四下并无他人,陈锦墨压低嗓音道:以后当心些,你刚刚差点就被咬了。 宋宜之笑了,轻声道:多谢公主相救。 ======== 育王战死,京中禁了一切娱乐活动,可胡国大胜,还杀了羌国皇子,气焰越发嚣张。边境百姓不堪其扰,前线急需新的统帅。在如此境地,育王的丧事还是不能办的多隆重。 而对于瘟疫,流民四处流窜百姓恐慌,根本不利于疫病的防控。如此疫病传播之势,俨然就要蔓延到京城。 形势所逼,陈泰登基以来,朝政议事从没这么勤奋过。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太子请旨出征。被回绝后,更是跪在乾坤殿外面。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陈锦墨没有劝住太子。 晚间宋宜之回来时,陈锦墨什么下棋看兵书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在屋子里来回转。见他来,忙拉着他问: 太子不宜领兵出征,父亲不会答应对不对? 见陈锦墨担心的样子,宋宜之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能捡好的说:陛下另点了几位官员出征,前线也有骁勇善战的士兵被提拔,而入秋后便会开设武举 陈锦墨打断他:还是会的?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2) 宋宜之的沉默便是答案,羌国缺武将,而放眼朝堂,唯一尚算出彩的便是贺思昂。这时候陈泰不敢再给贺家兵权,而连带着三皇子陈泰都没考虑。 前线战事吃紧,陈泰畩澕獨傢本来打算赶在入春时将武举会试办了,奈何遇上了地震和瘟疫。 如今皇子中只有太子成年善武,也最得皇帝信任。似乎除了让他去,并没别的能让陈泰放心的人选。 或许还有,陈锦墨下意识开口:那我去。 公主! 三年了,这是宋宜之第一次厉声打断她,守在外间的红玉都忍不住进来查看。 意识到失态,错开陈锦墨惊讶的目光,宋宜之抬手一礼:臣失态了,冲撞之处,请公主降罪。 无妨,我方才 宋宜之又打断她:夜色已深,臣先行告退。 两人就着你一句我一句的,今天这话题算是结束了。红玉瞅了瞅外面天色,这才黄昏刚过,怎么就夜色已深了? 皇帝寝殿外,太子跪了一宿,终是让皇帝答应他出征行监军之责,而统帅之责则是由一位临时点的文官担任,五日后出发。 陈锦墨得皇帝允许,与陈锦林一起为太子送行,这一送直送到了城门外。 平日里总见他穿着太子服制,这是第一次瞧他穿铠甲,倒真是英姿勃发。不过见着妹妹还是一副哥哥样,想去抱陈锦林,却又怕甲胄硌着她,只能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好吃饭,等哥哥回来的时候,你要还是长不高,我打你屁股。 陈锦林乖乖地点头,拉着他的手道:太子哥哥一定要小心,林儿等你获胜归来给我买好吃的。 你就惦记着好吃的,放心,我在边关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带回来给你。说罢,起身看向陈锦墨,二妹妹也是,别为我担心,照顾好自己。 陈锦墨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担心,勉强笑着辞别:大哥一定小心,您是监军,不必冲在最前面。我和锦林一起等你回来。 辞别完毕,太子骑上马,带着一众士兵,绝尘而去。 并不知道既定的结局是否可以更改,陈锦墨也尝到了一次无能为力的滋味。涉及边境战事,一方又是太子,她干预不了。 而朝堂上现在是不发一言,却都等着看太子出征结果如何,一旦有了变数,便可以请旨另立储君。 回程的路上,陈锦墨无声地叹息,近日总是这般不顺遂。劝阻了许久太子还是要出征不说,就因为那日一句她要上战场,宋宜之就莫名生了气。 她还没感叹完,车队就停了下来,不由掀帘问红玉:怎么了? 四公主和八皇子要去坊四街买吃食,皇后娘娘准了,让分两路,我们先回去。 如今瘟疫盛行,实在不该瞎跑,陈锦墨当即就要下车将两孩子拉回来。红玉忙拦住她,朝最前头的车架使了眼色,低声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有护卫看着,公主就先别管了。 毕竟是中宫,淑妃的顶头上司。皇后都首肯了,陈锦墨再要出去将人拉回来多少不合适,只能放下担心钻回了车里。好在他们回宫都要熏艾沐浴,应该没什么大事。 羌国的这种瘟疫,民间多唤它红斑。只因感染了疫病的人,胸腹四肢会长红色斑点,随着病情加重起疹化脓,到最后死亡。这瘟疫一般春生夏消,也是人与人之间才会传播,并不影响家畜。 疫病盛行多年,死亡率不小,据说有一年光皇城永安就死了五千多人。那是瘟疫刚出现的时候,后来陆续有了应对之法,治病的药也研制出来,只是据说其中有一位药极难寻到,并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 即便各地建有安济坊,收容病患,但药难弄,基本等于在里面等死。有些心态不好的,知道自己患病,还会四处逃窜躲避来抓捕的人。不过这病与水痘相似,若是能坚持活下来,便不会再染病。 疫病面前,不论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见了都得躲。而陈泰更是已经打包好行礼,准备在夏天还没到来的时候,便去行宫避暑。 此番,几位后妃与皇子公主都会跟着。而御马监事物众多,汪凯要领着十二卫随皇帝去行宫护卫,便留宋宜之在宫中处理余下事务。 宋宜之留下,陈锦墨也不想走。反正小说里,她也是搁皇宫里呆着没去行宫的。 重获圣宠,淑妃是被点名跟着去的。而红玉与初荷,则被陈锦墨强行敛到了淑妃身边。 陈锦墨知道,接下来永安包括皇宫都会感染瘟疫。小说里只有一段记载,说这场瘟疫后,皇子死了两人,其他便没细说。 而宋宜之因幼时南行求学染上瘟疫,病好后便有了抗体。陈锦墨也是得了系统肯定,瘟疫不会对她有影响,这才敢借口练骑射留下。否则,绑也要绑着宋宜之走。 送别太子后,再送淑妃。不过短短几日,皇宫倒空下来许多。练完骑射后,宋宜之还在忙着,陈锦墨不便打扰,想起来容嫔与陈锦林并没随行去行宫。想着反正无聊,不如去找陈锦林玩。 没走几步,陈锦墨心下便是一凉。只见容嫔寝殿大门紧闭,殿外几个全副武装的内侍站在门外把守着。她还没靠近,便有人上来拦她。 二公主留步,容嫔与四公主感染疫病,此处封闭。您不能入内。 怎么会?陈锦林怎么会染上瘟疫? 这怎么回事,为何宫中有人感染瘟疫却无人知晓? 那内侍有些为难,并不敢回答陈锦墨的问题。幸好,宋宜之来了。 公主,此处危险,先回去吧。 他开口,陈锦墨一般都是听的,老老实实跟着宋宜之回去了。 走到馨芳殿,陈锦墨这才开口问他:你知道的,对不对? 大约真是什么隐秘之事,宋宜之确保四周无人后才开口:这次除了四公主,尚有三位皇子染病。太子才出征,陛下便下令将消息压了下来。 这次没跟去行宫的,也就七八/九三兄弟。储君刚上战场,接连三位皇子染病,这消息确实得瞒着。否则政局不稳,贺家也会立刻上奏请求早日改立储君。 陈泰之所以答应太子出征,怕就是将最后退路留给了六七两位即将成年的皇子身上。太子一旦出事,他便可以跳过三皇子改立他人。如今好巧不巧,人选之一却染上了瘟疫。 回想起那日,皇后答允陈锦林与八皇子去买吃的,会不会从那时起感染的? 宫里有多少人染上了疫病?馨芳殿里有没有? 陈锦墨最担心的馨芳殿里自然没有,否则陈泰绝不会让淑妃同行。可从宋宜之口中得知,短短几日,宫里感染的数量却也惊人。 容嫔与皇子居所处,总共八十九人。另外尚有百余人与他们接触过,实际接触的数量或许不止这些。情况不算乐观,请公主这几日尽量待在殿中,不要外出。 疫病之事十二监都在忙着,宋宜之这几日是连回馨芳殿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本想着陈锦墨在马场与馨芳殿活动,不会乱跑。谁承想一时不注意,这公主便没影了。 陈锦墨知道他忙,也不想让他分心,只能先答应:我就呆在馨芳殿,哪儿也不去。 作者有话说: 28/29/30章改动,本章开头会有原31章内容。===符号后面是新内容。 第32章 容殁 过了几日, 宫中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多,各处都蔓延着艾草味。这次疫病与从前不同,即便喝了药, 御医也按古法施针,染病的人却仍旧没有好的迹象。 行宫中陈泰下了令, 三位皇子一定要保住, 如此,宋宜之与其他内侍便被指派入内服侍看守。 每日喝着预防的药, 泡在这烟熏火燎中,陈锦墨依旧放不下陈锦林。宫中将感染的人围在了一起,封了起来, 这圈子却越来越大。陈锦墨打探陈锦林消息所花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终于,数不清第几日,一个坏消息传出容嫔殁了,连带着最早发病的几人一起。这下,众人明白过来,他们所依赖的药方, 已经治不了今日的红斑。 几位皇子与陈锦林,或许是因为有御医及时照顾,尚未传出消息。可陈锦墨却坐不住了。 毕竟, 被重点照顾的是那三位皇子,而陈锦林,只是比她母亲与那些宫女内侍重要了一些。此时的待遇是比不上皇子的。生母去世后,又是不受宠的公主, 她身边照顾的人, 肯定会越来越疏忽敷衍。 她才十一岁, 只比那一年父母去世的陈锦墨大一岁。相似的经历, 让陈锦墨不能不去管她。至于那日答应宋宜之的不会乱跑,反正人现在也进去了,管不了她。 感染男女是分开隔离着的,陈锦林被安置在东侧,与宫女分开。她现在情况并不好,四肢已经开始起疹,人也烧得厉害,每日大多时候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药也是没喝几口便吐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每日御医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服侍的宫人也甚少露面。屋子封闭着整日不透光,她很怕,觉得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 她不知道死是什么,只是最近隐约总听人提起。便将死亡与无尽的阴冷黑暗联系在了一起。其实,身边人少些也好,否则他们摇头叹息一次,她便越怕一分。 陈锦林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干涩发疼,头脑更是发昏,却不敢睡,总觉得梦里有什么比现在更可怕。 房门被推开,长久处在阴暗环境中,陈锦林还不适应这突然进来的光束。眯起的双眼因为干涩晕起了一层泪水,朦胧中看不清是谁站在那,只觉那人身后有着万丈光芒。 小手伸出,向着那带着光芒的人,陈锦林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如果死亡是这样,或许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那人不出声,关上房门入内,将屋子四周的蜡烛点上。陈锦林这才看清,不过来人脸被棉布层层包着,手上也带着牛皮手套,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是露出来的。这装扮比之前来的御医还密不透风,她着实看不出来她是谁。 小丫头,要我带你出去,你就得快点好起来。 熟悉的声音从棉布后传来,有些发闷。陈锦林眼睛亮了,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二姐姐。 昔日活泼充满朝气的小丫头,如今惨兮兮地躺在床上,双颊透着不自然的红。点燃了蜡烛,看到的却是这幅画面,陈锦墨有些心疼的将目光投到别处。 不能让陈锦林察觉这情绪,她得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来:林儿眼神不错,我这样子还能认出来。 姐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陈锦林有气无力地声音低低传来,陈锦墨仿佛触到什么似的炸起了毛,训道:什么死不死的,二姐在你死不了。 这话是给陈锦林吃定心丸,她知道自己不是大夫,就算来也只是赌一把,她对陈泰还有用处,而她在陈锦林这看着,医治的人不敢敷衍了事。至于这病,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陈锦林也不在意,继续问着:夫人在哪?我好几日都没见到她了。她口中的夫人就是容嫔,后宫嫔位以下,他们都唤夫人。 容嫔病逝的消息还没传到她这来,而陈锦墨来之前已经嘱咐过不让别人提起了。这消息虽然瞒不了,但能拖一日是一日。至少不能让病中的陈锦林知道。 夫人病好了被接出去不能进来,托我来看看你会不会乖乖吃药。 拙劣的谎言,年幼的陈锦林信了,煞有介事地回答:我喝了,一天三顿我都有喝,没有怕苦不肯喝。 林儿最乖了。陈锦墨说罢想走到床边,御医推门而入。 二公主莫要再靠近了,此疫极易感染。烦请退后些,臣好为四公主施针。 只有系统知道她不会感染,未免惹麻烦,陈锦墨还是退到一边,却没离开陈锦林的视线。 见到那针头,陈锦林就打哆嗦,又怕陈锦墨走,哭道:二姐姐,我怕,你别走。 林儿不怕,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嘴上安抚着陈锦林,她自己却不敢盯着细看。 有几处穴位的针格外粗,看着就很疼。虽然有她在,陈锦林多少安定些。可这么多针扎下去,小身体还是受不住,不安地挣扎着。跟进来的宫女看到了,连忙上去按住。 不忍再看,陈锦墨只能背过身去。对比陈锦林,她还是幸运的,至少小时候没有受过病痛的折磨,也没有离死亡这么接近。 施针完毕,宫女又给起疹处擦了药酒,陈锦林喝了药,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如此,陈锦墨才放下心先走出去。 御医一直在门外候着,见陈锦墨出来,作揖恭敬道:疫情凶悍,还请二公主去外院暂居。 封闭处分内外院,内院是诊治患病之人,而外院就是接触过病患的人的隔离暂居之所。陈锦墨进来就是为了陈锦林的,打定了主意除了晚间休息都不会去外院。 你别劝我了,我决不会走。我在这,你们才能尽心为四公主医治。不是进来看,陈锦墨还真没想到这些人能这么敷衍,药只送一回,让陈锦林自己分三次喝不说,一日三餐都不怎么去管。这情形,她怎么敢走。 三年之间,这二公主善武一事,宫中人都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人脾气越来越差,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自然忌惮陈锦墨。包括这看人行事的御医,也为这几次的偷懒悬着一颗心。 并不想在这时候与他们计较,陈锦墨也不怪这御医,毕竟敢为染上瘟疫的人治疗,这一点她就敬上几分。 你也不用怕,尽心就是。几位皇子那边如何?宋宜之负责照顾七皇子,他虽不会染上瘟疫,陈锦墨还是担心的。 御医神色凝重起来:方才传来消息,八、九两位皇子没能撑过午时,殁了。 一下死了两位皇子,贴身照顾的几人怕是都要降罪,而御医们也人人自危。毕竟有个前车之鉴,都担心会步卓家的后路。 七皇子如何?陈锦墨来不及想其他,就怕宋宜之那里出差错。 与四公主情况相似,不过七皇子年纪大些,挨得住。只是,臣有一事,不知如何开口? 听到七皇子那边无事,陈锦墨也心安了。也不觉得这御医说话拐弯抹角的烦,大方道:但说无妨。 感染瘟疫的死者尸身也易传染他人,最好立即火化或埋入地底越深越好。寻常人倒无所谓,烧了便是,可接连两日殁了三位贵人,宫中不便埋尸,可若火化,我们也不敢做主。 古人最重死后留全尸,容嫔还好,他们最怕的是两位皇子。尤其是皇帝下旨一定要保住的两人。 陈锦墨的到来,众人虽不愿,却也多了一个主心骨。 让人搬到院里,我来点火,其他与你们无关。陈锦墨不负众望地果断应下。 如此,有皇室成员担保,御医有了底气,连忙下去找人搬尸。 焚尸处选在最偏远的角落,三十来具尸体堆积在一处,连同他们用过的衣物枕衾,都被内侍撒上酒。 这世上,或许只有生与死的时刻才是最平等的。两位年幼的皇子与容嫔被单独放在了一边,只除了这一点,好像与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给太子送行那日才见过的两个小男孩,现在静静地躺在那。而与淑妃交好的容嫔,三年里虽见过次数不多,待陈锦墨却是不错。年年端午都会给她编五彩绳。 话说出口很简单,可火把抓在手里许久,陈锦墨突然有些下不了这狠心。 她并不怕焚毁皇子尸身,陈泰会治她的罪。情况危急,放着不管疫情只会更严重。她过不去的是心里那道坎,毕竟都是活生生她曾接触过的人。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3) 面前的火焰似曾相识,记忆渐渐与很多年前重叠。那是段并不算好的回忆,似乎又出现在眼前,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铁皮椅子上,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渐渐地小女孩的样貌变成了陈锦林。 母亲去了,陈泰这样的爹和没有并没什么区别。这境遇,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周围的内侍等了她许久,都以为陈锦墨反悔,不会动手时。她举着火把走到了尸体旁,将四周的稻草一一点燃。 火势越来越旺,陈锦墨退回来,最后再看了容嫔一眼,深深鞠了三躬。 暗暗对着容嫔承诺,有她在,有淑妃在,陈锦林绝不会孤身一人。 皇宫之外,永安之中,浓烟四起。相似的情景,相似的人,不止宫内这一处。那么多人,陈锦墨或许帮不了,可陈锦林就在眼前,在她力所能及之中。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听闻将染过红斑的人血引入体内,这人就不会染瘟疫。 宋宜之沉默地拿过匕首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陈锦墨见了想要制止,被对方拉住也在手上划了道口子。 你做什么? 吃痛中,陈锦墨话音刚落,手就被对方握住,两道伤口重合。陈锦墨想抽回,宋宜之却抓得很紧。 后来的后来,伤口留疤,一直留在二人手心里相同的位置。 ========== 参考种牛痘,一开始想写进正文,但是毕竟那时候输血不太科学,就放在作话里了。 第33章 扎心 火葬场寂静的等候室, 外面时不时有哀乐奏鸣。不知哪里传来的痛哭声,中间还夹杂着人们的谈话。 四周弥漫着百合香,这种味道陈锦墨并不喜欢。这几天这味道一直充斥在左右, 不是在医院就是火葬场,与这段不好的记忆混合充斥在她的人生里。 等候室里人并不多, 都零零散散地坐着。陈锦墨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靠窗口的位置, 门边是亲戚们的谈话声。 不是我不想养,我们家的条件你们都知道。我孩子马上高中毕业了, 大学花销更多,实在负担不起。 那我们也负担不起啊,这孩子跟你们姓的, 凭什么要推给我们? 跟我们姓就和你们没关系了?你姐姐骨灰还没出来呢,你说这话,是人吗你! 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旁人的注意,纷纷伸长脖子去听。听到最后,明白了, 又都纷纷看着陈锦墨摇头叹息。 面对路人怜悯的眼神,她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冷的长椅上。静静等着外面对她的处置。 值得安慰的是, 至少他们谈话时让她留在这里,也会怕她听到这段对话,可是怎么可能听不到。 她一直静静听着没有哭,从父母进医院开始, 她就一直很安静。不知谁告诉她的, 让她从现在开始就要格外的乖, 这样才不会被嫌弃。 窗口工作人员喊到他们的号码了, 陈锦墨自己站起来走过去。窗口很高,工作人员根本看不到陈锦墨的人,她便抬手放在台面上,又撞着胆子喊了几遍。 里面的叔叔这才看到她,可是不肯将骨灰给她,非要她去喊大人过来。哪怕她详细地报出了父母的信息都没用。 后来奶奶过来了,打了招呼后,将装骨灰的盒子递给她。 她的记忆里,骨灰盒很重,十岁的孩子捧起来很吃力,可她必须捧! 前往墓地的车上,众人没有再谈论她的抚养权问题,直到下葬后。墓园都没出,他们又争论了起来。 一点儿也不考虑墓地需要安静,双方都是脸红脖子粗的踢着皮球。 陈锦墨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了这个时候,只是蹲在一边等他们讨论完。过了很久,争论声听了,有人站在了她面前,陈锦墨知道,这是奶奶。 记忆中,奶奶劝服了所有人,走过来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以后有奶奶的地方就有家。 如从前一样,她抬头去看,而面前的人却变成了宋宜之。 他微弯着腰,笑着朝她伸出手,轻声道:公主,回家了。 这是梦,陈锦墨知道,却是下意识地也伸出手,牵上了 房门被敲得震天响,陈锦墨从这声响中惊醒过来,带着些不快猛推开门,门外宫女吓得跪伏在地。 公主,医治两位皇子的御医上吊了。 晴天霹雳,陈锦墨睡得迷糊的脑子愣是被惊醒了。宫里就剩四个御医,要死两个那还得了。 陈锦墨忙带上行头往外走,边走边问:何时发现的,现在如何? 刚刚发现便被救下了,宋内侍一直在劝,可两位御医都疯魔着,根本不听非要寻短见。 他们休憩处设在外院,不用那么全副武装,没几步便到了地方。屋里,寻死腻活的两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纵是如此,还是挣扎着要撞墙,得亏后面有人拉着椅子。 站在门外听宋宜之劝了一会儿,大意就是让他们不要灰心,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奈何,疯了的人听不进话。 也不怪他们怕,早年四皇子溺水救上来已经没了生还希望,卓御医还是被革职。如今最先死的两位皇子都是由他们医治的,二人已经预见到下场不会比之前的好多少。 梦醒的陈锦墨心情本就不好,这院子里四下又都弥漫着死气,见两人鬼哭狼嚎着要寻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文的不行,就来武的。 于是拉开宋宜之,捧起一旁装水的铜盆,一人泼一半,一点都不厚此薄彼。 四下归于寂静,两人被兜头一浇,也不闹了,傻愣着坐在那,一脸懵地看着陈锦墨。 冷静了吗?听不听得进去话?听不进去水管够。 见两人点头,陈锦墨才放下铜盆,拉了个椅子坐下,平视他们尽量压抑住睡梦中的负能量,语重心长地劝说:你们死了,你们的妻子儿女怎么办? 其中,年近四十的缄默不言,许是想到了妻儿。而另一位三十上下的比较惨,愣了一会儿,更悲伤了:我是光棍,还没娶媳妇呢。 在古代而立之年还没成家的男子,确实比较少。忽略外貌因素,陈锦墨闭着眼睛劝道:那更该活着了,活着才能娶妻啊。 没想到这厮也是个思路清奇的,看向陈锦墨,问道:临死之前,臣斗胆问一句,如果是公主,会愿意嫁给臣吗? 陈锦墨看了看他的模样,忍了忍还是说道:不会。安慰人是要往好了说的,可她实在撒不了这个谎。 那人更委屈了,悲愤地看着陈锦墨和她身后的一众宫女,吼道:你们都以貌取人,你们都嫌我丑! 这人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陈锦墨这个劝人的反倒把人惹哭了,不敢再开口。可那人更伤心了,哪怕有一个人开口说他其实没那么丑,就算是骗他的也行啊。 一个算是彻底抑郁了,陈锦墨只能寄希望于另一位。 奈何,未等她开口,那一人先问道:公主能保我们不死吗? 好问题,陈锦墨笑了,最后笑声化作一丝叹息,静默片刻如实道:并不能。 身后众人跟着她叹息,对陈锦墨实诚的第二次否定答案。这两位御医怕是得罪了公主,否则不会特地赶过来扎心的。 陈锦墨很是理直气壮:那我说能,你们也不会信啊。 两个人又进了低谷,陈锦墨忽然觉得宋宜之一开始劝的挺好的。于是转头求助,奈何人目视前方并不理她。还是得她自己来。 我还要问你们呢,是找哪个算命先生算的?怎么就觉得自己一定会死? 陈锦墨问的认真,那两人一时面面相觑答不上来,毕竟这还需要算命吗?他们是想了一夜,左右都觉得自己没活路了,才相约赴死的。 答不上来那我换一个问法,前面院里躺着那么多人,你们对比一下,他们和你们哪一方活下来的几率比较大?这回是正儿八经的劝了,语气也尚算温柔,众人突然觉得二公主还是能安抚人的。 二人都不答了。 不说话了?那么多人一步就要踏进鬼门关却苟延残喘地活着,你两好胳膊好腿的,搁这寻死腻活!丢不丢脸? 话没好话,陈锦墨这一句语气又开始横了。 知道陈锦墨是不可能再温柔了,气急了说不定还能来句,别拦着看看他们敢不敢死。宋宜之只能开口。 两位何不寄希望于七皇子与四公主,若将他二人治好,或齐心研制出医治瘟疫之法。功过相抵也能保住性命。 年近四十的御医叹了口气,无力道:这一层我们也想过,可我十岁跟着师傅学医。红斑年年有,我见过的不少。这一次的虽然症状一样,医治之法却全然不同。我也想将功补过,可完全找不到办法。 另一人也哀戚戚地开口:若是时间充足还好,可两位贵人的情况并不好,最多也就能再撑几日。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找不出应对之法。如此,还不如我自己了断。 这种已经把最坏的路都想好了,觉得自己非死不可的人。不管怎么劝,都能想办法给反驳了,这话要是被另两位御医听到,说不定能被带跑偏。 并不想听陈锦林还有多久要死,陈锦墨也算是失了耐心,就等接下来宋宜之怎么处理。 然而宋宜之和她的心态是一样的,不论怎样的绝境都没有轻生。活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各处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实在没心思去和求死的人辩论他们是不是该死。 两人相视一眼,陈锦墨心里有了数,还是恐吓为主速战速决:反正是死定了,以后再差能差得过现在吗?两条路给你们走,要么现在活着帮忙救人,救不活再寻死也来得及,要实在等不及非要现在死,我们也不会再拦着。 说罢,直接让人松绑,要照顾的病人很多,不能在这两人身上浪费时间。是生是死,由他们自己决定。 那边内侍给人松绑,宋宜之也上前帮忙。 有宫女上前嘱咐陈锦墨喝药,她便起身往外走。没走几步,身后一声巨响传来,她回头一看,却是那问自己是否会嫁的御医,连人带椅仰面倒在了地上。 看得出来那人都摔蒙了,幸好地上铺着毯子,否则这后脑勺着地恐怕不会好。宋宜之挨得近,很好心的将人扶起,还帮人掸了掸不存在的灰。 一段小插曲,好在那两人没再吵着要寻死。 系统提示:威望+10。 威望?这多出来的数值,陈锦墨第一次见,也没在意。 这地方饮食都在一处,有宫女让陈锦墨在屋里坐着,她们自会将膳食与药一起送来,陈锦墨没答应。毕竟都忙,也是她自己执意进来的,不该再麻烦别人。吃什么也同他们一样,要么单拎回屋里吃,要么等人少了再进饭堂。 早间那一闹,陈锦墨没再和宋宜之说上话,直到陪陈锦林到午膳时。她来得晚,饭堂里空荡荡的,这时倒是与宋宜之遇上了。 反正没人,她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不出所料,她坐下的一刻,宋宜之就站起来行礼告辞。错身的一刻,陈锦墨拉住他的衣袖。 药苦,我想吃糖。 这一次,宋宜之没给,只道:臣未带。 可陈锦墨不依,药苦心也苦,总想找些甜头,于是站起来如三年前那样又出格了一次。 感觉到靠着的人想推开她,陈锦墨抱着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闷闷道:外面没人。夜里梦到些不好的事,你就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很少见她这样,宋宜之当真没动,任由她抱着,轻声问:此处危险,公主为何还要进来? 我放心不下林儿,你也进来了。 死了多少人公主昨日也看到了。 药我有喝,药包也随身带着。相信我,有个东西保护,我不会染瘟疫的。有系统这个免死金牌,陈锦墨怎么可能染瘟疫。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些不科学的事情上,宋宜之总是格外相信她。这会儿听她这么说,气也消了,糖也愿意给了。 你不是没带吗?陈锦墨说着见他要收,忙取了一个含在嘴里,这糖口味变了好多,是又换了一家? 是换了几家,不好吃吗? 倒也不是,一开始的甜些。不过这个也好,我都喜欢。 其实真没什么区别,可陈锦墨就是觉得没有第一次的甜,说到底还是感觉不一样。而宋宜之却是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初级会计考期临近,然而我只看了一点突然很想要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 存稿可能不够,但接下来会尽量保证还是两天一更。如果有不及时的情况,请宝宝们原谅(鞠躬.jpg)。 第34章 誊录 那而立之年的御医名卞则通, 经那一摔似乎开了窍,想出了一个药方,正与另几位御医一起商议。无论成功与否, 众人也算看到了希望。 而忙碌的宫女内侍人手不够,陈锦墨从一开始只负责自己的饮食起居, 到最后实在过意不去也帮着煎药。 每日里给陈锦林擦药送饭, 艾草烟熏也都被陈锦墨一人揽了下来。 众人从前只觉得这二公主不好相处,没想到陈锦墨会主动放下架子帮忙, 这几日相处下来便越觉得二公主其实是平易近人的。如此,患难之中,倒是打成一片。 这边卞则通来为陈锦林施针把脉, 一番观察后,松了口气,却是不说话。 陈锦墨给她用棉球擦药的空当,见这御医又卖关子,有些不耐烦:有话能不能直说。 四公主与七皇子的症状都有好转,虽离痊愈尚有些时日, 想来也快了。 这是个好消息,陈锦林怕了几日,今日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见她没事陈锦墨也放了心。 可好了两人, 外面病着的却不少,陈锦墨忙问:其他人呢? 卞则通只是起身拱手道:公主放心,用过药后都有好转,至少今日尚无人病逝。 按御医的说法, 如果今日没人死亡, 那这瘟疫在宫中便是真的见好了。 早前陈泰听闻她进来后便下旨, 嘱咐她瘟疫之事, 御医做不了主的,可由她来负责。只是不知这权柄有多大。大到这卞则通都有秘密和她说,否则也不会在这里拐弯抹角的不走。 安顿好陈锦林后,随卞则通走到门外,细听下来,吃到的却是贺家的瓜。 贺家在各地都开设药铺,瘟疫之后便乘机哄抬药价。对这位发国难财的首辅,陈锦墨也无法,先不说出不了宫无法拿到实证。就算拿到了,贺均现如今随驾赴行宫,证物交出去是先到贺均手里,还是司礼监都尚未可知。 不过有了这一点,若是真有机会,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淑妃之子为贺家所害,小说里太子也是贺家联合胡国坑害,更别说他们还害了宋宜之。如此,陈锦墨是早晚要与贺家对抗的,罪状越多越好。 可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总不能就让百姓吃不起药,陈锦墨勉强想到一个法子,让卞则通将另几位御医都请到了外院厅堂,连带着还有负责的内监。 只是个小型的会议,其实也算不上开会,就几个人聚在一起或坐或站,听陈锦墨说话。 请几位过来,就是想问药方的事可定了下来? 这几日系统提醒威望又升了十点,足见她在这一处小天地里,还是唬得住人的。 资历最老的御医开口:已经定下来了,只是个人体质有些差异,具体还要看今日有无患者死亡。 如此,若是没有差错,请内监为我安排几位识字的人,今日之后一起将药方誊录出来,送往宫外各处安济坊。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4) 这是陈泰尚未吩咐的,但陈锦墨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提前办了。其实她不说,皇帝的旨意没几天也会传过来,只是不会像现在那么及时。 药方抄录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方子里那仍旧占据C位的高价药材。 若是轻易弄不到,便找一份能弄到的顶替。陈锦墨就不信,草药界还没个平替了。 动不了贺家,只能给几位御医增加工作量。于是也不怕他们嫌自己多事,直言:听闻药方里有一位药材不是很常见,花费也高。烦请几位再想想法子,能不能找出另一种药材替代。自然,誊录之事不用几位劳神。 不是陈锦墨无权抽调宫中库存的药材,也不会麻烦他们。若是少一位药,方子送出去也没用,京城之中的难民尚有拨款调度,还能吃上药。再远些呢?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天职,他们责无旁贷,自然不会推脱。更别说,这事还是卞则通主动找上她的,便也是他最先开口应下。 年长的见他应得最快,瞪了他一眼,开口给他圆话:公主放心,我们已经在找了,只是药性特殊,有些难办,尚需时日。 他只说是难办,没说不办。陈锦墨便放了心,这里不分司礼监还是御马监,不涉及政事权利。有了皇帝的旨意,她又是公主,便当真按她指挥去办。 这边嘱托好,药方的事情也安排人誊录。如此两手准备,就算他们找不到,先将药方抄好,传出去,说不定到了民间就有大夫有法子替代。 只是有这些还不够,还是得动宫内库存药材的心思,清点过后四个御医盘算了一下,排除宫内需要的,尚有些富余可供给宫外。 如此,陈锦墨便想着等宋宜之从七皇子处忙完,再找他商议。能不能找到司礼监,以她的名义拟份奏疏送给皇帝。从宫内调出那些多余的,哪怕杯水车薪,能救一个是一个。 值得庆幸的是一天下来,无人死亡。这算是连日来难得的好消息,哄着陈锦林入睡。她便到外院帮着誊录药方,与她一起的还有几位司礼监在此处帮忙的内监。 人被她分了两批,识字的誊录药方,不识字的照顾病人。大家都服管也乐意帮忙,倒是难得的团结。 这几日,没人伺候,古代的发髻陈锦墨也盘不来,便随便将长发挽起。今日心情好,又折了支花带着装点装点。倒有几分随意慵懒之姿。 她将纸笔带回屋子里,为等宋宜之,便索性将门开着。正对着门誊录,清风拂面,舒适之余倒给陈锦墨染了些仙气。 宋宜之进来时,不由有些呆住。 其实陈锦墨的姿色,并不用时时装扮,就这样随意些也有其独到之美。也才是他眼前所见,最真的公主。 他就这么站在门外,看了许久。 直到陈锦墨抬头看见了他。 别在外面站着,进来和你商量件事。 宋宜之这三年在司礼监也建了些人脉,虽说没到被人巴结的程度,可他若开口,却也少有黄他的人。 一半是因为有真才实学,另一半则是众人都知道,不是因为宋家,他的职位不会到如今还只是一个监事。毕竟已经能代汪凯行事了,若有一日一跃升为掌印他们都不会奇怪。 陈锦墨将事情说完,宋宜之就应下了。不过她是希望宋宜之不用直接出面的,如此他倒也有办法,报了个人名,让陈锦墨明日去寻。 贺家乱抬高药价的事,陈锦墨也提了一嘴,两个人都觉得这事心里有数就行,急不来。 商量好了后,见她在誊录药方,宋宜之便多看了几眼。 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陈锦墨羞窘道:字写的不好看,你别看了。 别看陈锦墨上了那么多年的学,她的字却只能说得上看得清楚,并不娟秀,平日里也懒得花心思练字。而宋宜之不一样,从小字写得就不错,模仿名家更是入木三分,等大了书法也能自成一派。 所以,陈锦墨一般是不在他跟前写字的,总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不过,宋宜之只是在记药方,并未多留意她的字迹。 见他看的时间有些长,陈锦墨反应过来,忙将药方收起来:不用你抄,你忙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宜之却不走,看着她轻声道:公主让识字者誊录,臣识字。 一句话,陈锦墨噎了一下。宋宜之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谁敢说他不识字。又哪里是觉得他不识字。 七皇子的性格陈锦墨知道,也是个眼睛长脑门上的主,很难伺候。那边帮不上,这边不能再让宋宜之忙了。 你的首要职责是照顾皇子,不用抄 我在此处抄录,陪着公主如何? 这诱饵抛的 陈锦墨好歹是见过世面的,怎么可能经得住这种诱惑。 独处的时间,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于是陈锦墨给他取了些纸,放在一边,正经道:那你少抄些,累了就回去休息。 四方桌上,两人各占一角,私心之下陈锦墨又往他那挪了几分,想靠的近些。 这三年中,陈锦墨的靠近,宋宜之已经很少会躲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好感度就是卡在八十死活上不去。 不过八十就八十,离一百没差多少,至少在宋宜之那,她肯定是与众不同的了。 两人在一处,陈锦墨是没什么心思专心抄药方了,总借着烛光,偷偷抬眼打量一旁的宋宜之。 毕竟男女有别,两人独处时门是开着的。怕被别人瞧见,陈锦墨偷看人还要装出认真抄录的样子,眼珠子歪着都有些发酸了。 不过,不得不说,宋宜之是真好看,人好看,字也好看。 时至戌时,因陈锦墨不提倡加班,众人都停笔休息。只有她屋里,还亮着盏灯,宋宜之还在抄着,她却早趴在桌上与周公私会去了。 宋宜之是能沉下心做事的性子,专注写字便是写字,直到陈锦墨的毛笔滚到他这一边,他才疑惑抬头。 陈锦墨睡得正香,本不忍心叫醒她,却见到她侧脸上一道墨迹。有些无奈。 公主。 这一声轻唤,只是让陈锦墨哼哼着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晚间沉寂无声,很多人已经睡下,无人看着这一处,宋宜之便将人扶起,半抱着放到了床上。 接着取了沾湿的巾帕,弯腰半蹲在床前,动作轻柔地给她将脸上的墨渍擦拭干净。 烛火幽暗处,两人靠的有些近了。 脸上的墨渍也早就擦干净,只是握着巾帕的手,却留恋着不愿离开。 两处心猿意马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宋宜之终究起身离开。临走前,将掉在地上的花枝捡起,放在鼻尖轻嗅,而后带着它熄灯退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的一瞬,陈锦墨才睁开眼,捂着发烫的脸颊,长长呼出一口热气。 方才真是太熬人了,她就是极力装睡,想看宋宜之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然而并不能如愿,这倒罢了,什么都没做就擦个脸,她脸红个什么劲 幸好灯光昏暗,没被看见。 蒙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几圈,陈锦墨终是心痒难耐,起身偷偷藏了一张宋宜之誊录的药方,留着以后临摹。偷笑着睡去。 第二日,陈锦墨找到了宋宜之所说的人,这人大约是司礼监秉笔的职位,答允的很爽快,立时便向外面传话。没过几日,陈泰的旨意便下来了。自然是同意她的调拨,还夸了她一通。又重列了安济坊数目,让她差人一起抄完,而这回的范围是全国。 没有更狠,只有最狠,皇命难违,众人只能重新拿笔抄录。 这一番忙碌,威望又涨了十点。 可喜可贺,又连着晚间与宋宜之独处了几日,如此陈泰点的分量,终于都抄够了。 羌国毕竟年代积淀在这,就算此刻内部千疮百孔,各州府间消息传达还是很快的。 陈锦林四肢的红斑消退,再观察个一两天,便可出去。七皇子陈锦绪比她早了一日,临走之前特地来见了陈锦墨,说是言谢。 被这个陌生的弟弟以礼相待,陈锦墨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毕竟自个并没照顾他:七弟言重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这几日照顾你的御医与内侍功劳不小。 谁料这七皇子非但不知感恩,还甚为不屑道:他们是皇室的奴仆,照顾主人是他们应该做的。 陈锦墨报以一笑,心下暗道,三位皇子,怎么就不会说人话的活下来了。 不是宋宜之负责照顾他,陈锦墨还真不想这七皇子病好。 这样的人,更不可能来谢自己,可陈锦墨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以让他图的。或许是陈泰这几次夸她了,也或许是别的,实在想不出,陈锦墨直接问。 七弟来找我,恐怕不光是谢我吧。 二姐果然聪明,其实也不为别的。您与大哥关系好,又要与贺家联姻。弟弟想跟着沾沾光。 什么沾光,不过是太子上了战场,这些个往后排的皇子都动起了心思。要么是想站队三皇子,要么自己往上爬。 陈锦墨懒得理他,从他说自己要与贺家联姻开始,她就不乐意。 面上笑着说道:如此,等大哥回来,我定为七弟美言。 陈锦绪笑容僵硬了片刻,并不懂她这是试探,还是真的站队太子。说多了又怕失言,便先行离开。 第35章 反击 宫里再无人染上瘟疫, 而包括陈锦林在内的许多人也都渐渐好转,生活步入了正轨。 陈锦墨带着人回到了馨芳殿,从头到尾洗漱一遍后, 又将这几日衣物都烧了。这才老老实实的宅殿里隔离观察。 而宋宜之,则是回到了御马监。 亲娘没了这件事, 终究还是被陈锦林知道。为此小丫头难过消沉了很多天, 整日里陈锦墨去哪都跟着,生怕自己被丢下。 这夜, 陈锦林依旧与陈锦墨睡在一处。刚躺下时还好,没过一会儿,陈锦墨就听见身边浅浅的呜咽声。 知道这丫头又在哭, 陈锦墨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抱进怀里安慰:林儿不怕,姐姐在。 父亲不喜欢我,夫人走了以后就剩我一个人了。 陈锦林这几日辗转难眠,成日里想的都是这个。哪怕再跟着陈锦墨,还是躲不过心里的不安彷徨, 和那份突然而来的孤独感。 她对父亲来说是没用的,而几个哥哥姐姐里,除了太子与陈锦墨, 没几个真心喜欢她。她又不像三哥与三姐那样是一母同胞,生来就互相照应。更何况容嫔一直不算得宠,母族也没有势力。 而一场瘟疫,不止带走了母亲, 从前宫室里相熟的宫女内侍也不剩几人。偌大的皇宫, 陈锦林竟再找不出几个信任的人。 陈锦墨没来之前, 她虽病着却看清了宫女对她的敷衍。如此, 她也越来越怕,怕陈锦墨会不要她,也怕太后从行宫回来之后如他们一样不管她了。 她一直不敢说,这几日却也一直在想,若是重来一次,用她给父亲换回一个儿子,该有多好。 有太后淑妃,还有我和大哥,林儿不会是一个人的。 没有哄孩子的经验,陈锦墨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她跟着奶奶的时候已经不敢向别的孩子一样任性撒娇了,所以没有被哄的经历,连摇篮曲都没听奶奶唱过。 摇篮曲? 突然想起来系统的存在,怎么着也是个人工智能,总该有搜索功能吧。怎么就没想起来用。 于是敲了敲系统,问道:小板,放首摇篮曲听听。 玩家失眠了? 不是我,放给陈锦林听。 一瞬的寂静,系统君机械回答:抱歉,不支持外放功能。 我当传声筒行不行,你放用我的嘴唱出来。 非任务需要或未经系统允许,通过系统将现代事物用于古代日常,属于作弊,会有相应惩罚。 怎么那么多事呢?我就哄小孩睡觉,我们一起混了这么久了,交情在这,不就你点个头的事。 这次小板没有再啰嗦,直接按她的意思来办。 床帐里,陈锦墨低吟浅唱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摇篮曲,终于将陈锦林哄睡着了。 屋外,周义守着夜,正打着哈欠。一个黑影迎面走来,愣是吓了个激灵。待看清是宋宜之时,这才松了口气。 抹了把冷汗,轻声道:你还不去休息? 宋宜之摇了摇头,问道:二公主今日可有不适?他也是刚刚忙完手头上的事,回屋之前,还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放心,公主健康的很,都过了这些天了,啥事没有。那些染上瘟疫的四五天就发烧了,她肯定没事。 周义心大也胆大,除了鬼怪和人别的都不怕,馨芳殿里也就他没染过瘟疫还敢靠近守夜。 不过这几日观察下来,陈锦墨是真的没事。他也不懂宋宜之怎么每晚回来都要问一句。 你听,公主还能唱歌哄四公主睡觉呢。 这歌声宋宜之自然也听到了,音调低柔还带着难得的小心翼翼。他也不着急回去,就站在外面静静听了会儿。 直到歌声渐渐淡了下去,以为陈锦墨睡着了。周义才敢继续与宋宜之交谈。 没想到,公主平日凶巴巴的,还挺会照顾孩子的。以后肯定是个好母亲。 这本是夸陈锦墨的,周义没发现,宋宜之脸上的神情有一瞬的僵硬。 等察觉到对方久久不回答时,觉得奇怪转头去看,他又变回那个淡然儒雅的宋宜之。 辛苦你守夜了。说罢,拍了拍周义的肩后,自己回了房。 而不小心踩了雷的周义,本该迎来陈锦墨的一顿暴击。奈何系统的帮助,让他躲过一劫。 那段对话陈锦墨没能听到,只因腹中突然疼痛难耐。 今日是大姨妈第一天,痛经很正常。可陈锦墨强身健体,极注重养身的情况下,穿书以来,她就没这么痛过。 初时还觉得或许这几日劳累了,难免的,直到伴随着疼痛,脑子里还不停循环播放着激昂版《翻身农奴把歌唱》。 陈锦墨明白过来,这就是系统的惩罚。小板这是硬气了一回,不让她摸鱼了,开始抵抗陈锦墨这个法西斯了。 床上翻来覆去片刻,回系统的通道被封锁,又怕吵醒陈锦林。她只能挨着,在心里骂了一句。 你大爷的,算你狠。 骂声并不能止痛,好在系统也没那么狠,疼了两刻也就放过她了。只是脑子里的歌曲一直没停,愣是陪了她一夜。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系统在放,还是脑袋自动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陈锦墨做什么,耳朵里都是那首歌。 她已经能在这种曲调里自由入睡了。小板终于在与陈锦墨的斗争中,彻彻底底赢了一回。 不过陈锦林倒是贴心,她第二日没精打采的搁床上躺尸,陈锦林就跑来给她捂肚子。还去厨房托人煮了红糖水过来,弄得陈锦墨都不好意思了,也不知着小丫头怎么知道这些的。 本来众人都以为宫里躲过了这场劫难,然而几日之后,行宫之中传来一份秘旨,只给了宋宜之与卞则通。 这旨意明着是要宋宜之前往行宫汇报疫情,暗地里却是让他送药。而卞则通却在接到秘旨后,又偷偷告诉了陈锦墨。 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拉拢了这个新晋御医,连皇帝染上瘟疫这样的大事,都敢告诉她。 总之,知道了事情原委,安慰叮嘱了陈锦林后。她也收拾行装,找到了从行宫过来的汪凯。 而对方,恰好也在等着她。 二公主此来所为何事? 陈锦墨开门见山道:听闻父亲感染瘟疫,我放心不下,想与他们一起去行宫。请汪掌印行个方便。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5) 汪凯没立即答应,只是问她:是谁告诉二公主的? 掌印应是知道的,总归就那么几人知晓。 汪凯只是笑着说不知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厮就想吊着她,否则一开始她来的时候就该否定让她走,而不是问东问西。想着这人毕竟帮着宋宜之的,她也就忍了。 于是换了个策略,以退为进。 看来掌印很为难,是我冒昧了,不该去的。说罢,陈锦墨作势要回去。 也是个精的,汪凯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断定她不会真走。 陈锦墨不愿说是谁告诉她的,他便也是按着上头的意思问一问,没真要她回答。 公主别着急呀,陛下秘旨让您护药入行宫。至于方才臣问的,既然公主不想答,便算了。 他只要交差的时候说实在问不出就行,其他的他也懒得管。 果然有秘旨,就说那卞则通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找她通风报信,八成是汪凯授意的。可宋宜之曾是馨芳殿的内侍,如今也还没离开,让他通传不是更方便吗? 幸好方才装傻不回答,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被算计呢。 如愿能去行宫,皇帝的病情耽误不得,没过几个时辰就要出发,陈锦墨先要去换身轻便的行装。刚出来,迎面就与宋宜之撞上。 而他显然有话要和陈锦墨说,遥遥向屋内汪凯一拱手。汪凯勾唇一笑,摆了摆手,便由他去了。 跟着宋宜之到了无人处,陈锦墨抢先开口:父亲让我也去行宫这事,他可与你提了? 提自然是提了,不过提的人不是汪凯,而是陈泰。 行宫之中,贺均知道皇帝得了瘟疫,便联络兵部尚书,暗中调兵以保护之名封锁行宫。此举为何,尚无定论。或许是怕陈泰病着皇子造反,也或许是他自己想造反。 可被陈泰知道后,难免越发怀疑。若不是尚有司礼监和十二卫与贺均抗衡,汪凯这才能带着秘旨回来。 而这种情形下,陈泰想要陈锦墨随行去行宫,倒也能理解。他想试探,也想知道,联姻对贺家还有没有吸引力。 这无疑对陈锦墨是危险的,或许她去了,贺均会放行,也或许贺均真心想反,那就不动声色的杀了她。 这一点,陈泰怕宋宜之不知道,还特地说明。告诉他,此去凶险,让他自己决定告不告诉陈锦墨。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泰多疼这个女儿,自己忍不下心去做决定。靠一个内侍决断。 要真是这样,那就当真是见了鬼了。 陈泰想试探什么,暂时不重要。四下无人,陈锦墨又走近宋宜之几步,距离只剩一拳方才停下。 从那次我无意说了句想上战场,就开始觉得,再到后来瘟疫,还有这次。陈锦墨说着,不意外见到对方开始躲闪,越发无赖道,宜之,你原来这么担心我啊。 不是卞则通来说,宋宜之是真的决定不告诉她,自己上路。 公主靠的太近了。宋宜之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还是不看她。 他退一步,陈锦墨就进一步,玩的就是心跳,将市井里调戏良家妇女的一套学的十成十,还厚脸皮的问:近吗? 父亲在试探你对我的态度,要不要赌一把,我赌他是想使美人计,用我来拴住你。 这赌终究打不成,因为宋宜之也是这么想的。否则陈泰不会只是试探他一个人,还不将他从馨芳殿调走。 可惜陈锦墨没什么正经的时候,下一句又是调戏他的:你要不要也使个君子计,来拴住我? 连人工智能被压制久了都会反击,更何况是宋宜之。 被陈锦墨调戏了许久,宋宜之决定反客为主,不再后退,先是静静对上陈锦墨的视线。而后靠近她耳边轻声道:不用,都拴住了。 声音夹着气流浮在耳畔,一阵酥麻感传来,陈锦墨呆立当场。 系统给她放了个礼花,轰隆声后小板的声音响起,机械地念了一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待会儿出发了,公主快些准备吧。宋宜之说完便潇洒走了,他知道陈锦墨已经与汪凯说好,他再不愿,她还是要去的。原先还会气一气,被她这一闹,当真也气不起来了。 第36章 赶路 未时一到, 一批人马便从宫中赶出。 队伍中心,有御医公主和内侍。汪凯在前面领路,药材则准备了几份, 分别由卞则通等两位御医带着,还有一份交给了宋宜之, 以防路遇难民抢劫。 四周是十二卫中的四人, 和隶属宫中禁军的侍卫。陈锦墨能见这十二卫的机会不多,也不知他们究竟有多厉害。只从步态看来, 武功应该都不低。 可再好奇,也不敢问在一边的宋宜之。谁知道这十二卫耳力如何,会不会听墙角。 瘟疫过后的京城并不热闹, 因此他们在城中通过时也比平日快一倍。 一行人都是穿着寻常衣服,唯独陈锦墨一人戴了幕离。路人一看,只当哪个富贵人家的姑娘出行。瘟疫之下,什么都不奇怪。 路过一处药材铺时,陈锦墨隐约于人声中,听到一句宜之, 还是个女声。 匆忙回首间,对上了药材铺前亦带着幕离的女子。看不出是谁,却觉得该是小说中出现的人。 思索间, 陈锦墨没有看前面的路,差点绊倒卞则通。幸而宋宜之挨得近,拉住了她的缰绳。 公主看路!轻声责备过后,见陈锦墨回头, 宋宜之才收了手, 问道, 何事让公主在意? 不想提那个女子, 陈锦墨只道:没什么,路人而已。 马队不一会儿便走远了,而药材铺前那女子也掀了幕离,愤恨地盯着陈锦墨离去的方向。 那个女子是谁,竟然敢靠近宜之! 她很生气,可毕竟那人带着幕离,身边服侍的人都看不出马上的是谁。如此,她又更生气了。 女子目光越发阴毒,最后恨恨道:定是宫里的,回头我就去问爹爹。 陈锦墨不知道她被人嫉恨上了,与众人行到城外。前往行宫有两条路,一条需要三天半,另一条近些只需两天。 兵分两路,汪凯带着卞则通走远些的,这条路上不设安济坊,也无难民。而陈锦墨则与宋宜之带着另一位御医,抄近道。说到底,这次就是想陈锦墨打头阵。 侍卫也分了两拨出来,便立刻出发。 第一日尚算顺利,还能在县里找处客栈落脚。再往前,难民越来越多,路也越发难行。到后来,尽是封了路。 他们只能原地休息,由侍卫上前探访。 永安周围都这么乱了,更别说别的地方。陈锦墨初时还以为,治病的方子出来,药解决了,百姓便能好过一些。这一路看来,却还远远不够。 探访的侍卫回来了,将情况略说了一遍。原是因流民染上瘟疫的人数越来越多,便在前面村庄临时开设一处安济坊。 这里缺药材,民心不安,由此通过。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带着药材,怕是会抢。 这次大家都是便衣出行,就是防止有暴民上来抢东西。可还是遇上了问题,便衣出行,人数众多,拦路的民兵压根不会放行。 听侍卫说完,宋宜之观察了左右地形,问道:可否绕道? 绕道需要多花上一日,圣上那边怕是不能再等。侍卫说罢,又是犯难,可就算不发现,我们人数众多,他们也不会让我们通行。 药材和陈锦墨是必须先到行宫的,看来这里她是必须闯了。 劳烦御医准备出两天的量,藏在包袱里看不出来,我一人带着过去应该能行。剩下的,劳烦你们绕路护送过去。 她说的,侍卫自然同意,毕竟跟来的都是没染过红斑之人,并不想进去冒险。 可也有人担心,陈锦墨虽会武功,一人进去却不知能不能行。若出了事,这锅该由谁来背。 我随公主进去,若有损伤我一力承担。宋宜主动站了出来,众人也算放下心。圣上秘旨让宋宜之近前侍疾,侍卫一开始还在想着怎么劝说他从村庄走,如今他主动开口,倒省了麻烦。 御医分好药,便由侍卫护送着绕道而行。 人走远了,陈锦墨才低声埋怨:要你承担什么。 走吧,争取天黑之前过村。宋宜之说完便将包袱背上,又牵过两匹马,在前面领路。 到了关卡处,宋宜之先上前与民兵说了些话,又掏出银子来讨好后。对方这才松口,去问身后的里长。 那边交头接耳讨论着,陈锦墨远远听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忍不住走到宋宜之身边低语道:他说我们是夫妻。 宋宜之偏头望了她一眼,不知这话的真假,想开口却不知该接什么话。 不一会儿,民兵回来,将他们放了进去。不忘嘱咐道: 进去前,请两位先用东西挡住口鼻。 这个好办,陈锦墨拿出手帕遮住了半张脸。之后,有些期待的等着宋宜之动作。 她想看看,自己绣的的那块帕子,宋宜之有没有用。 只是,很可惜的,宋宜之拿出的不是她的那方手帕。 虽然一块手帕,代表不了什么,可陈锦墨就是有些失落。 那民兵将他们领了进去,走到一位妇人面前,停下道:这位是里长的夫人,你们紧跟着她,这里瘟疫患者众多,别走到病人跟前,自己染了病。 妇人是个爽快的,不用他们开口,率先走在前头领路。一路上边走边聊,还怕他们害怕,不时就安慰几句。 两位靠右走,那一头有病人,咱得避着些。 她说完,宋宜之便将陈锦墨护到最右侧,自己站到了左边。 妇人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笑着调侃道:小相公可真会疼媳妇儿。 大嫂,不 见宋宜之想否定,陈锦墨抢先开口:他脸皮薄,大嫂别打趣他了。 说罢,双手攀向他的右臂,拽着衣袖,低语道:这边人多又杂,你就先与我做做样子。 她这么一说,惹来宋宜之的侧目。不过单从露出的眼睛里,陈锦墨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只是再没纠正妇人的话。 妇人又问道:你们年纪轻轻的,这不太平的时候,何不在家呆着,还要出来? 陈锦墨答:家父于老家患病,我们放心不下,过去看看。 你们倒是孝顺,不过还是提醒一句,从这里的安济坊开始就没药了,孝归孝自己染上病就不好了,还是早些调头回京吧。 这里离京城不远,怎会无药?想不通缘由,陈锦墨只能问这妇人:朝廷不是有调拨下来吗? 妇人叹了口气,无奈道:禁不住药材涨价啊,又涨了一次,哪里买得起。 又涨了?还是因为贺家? 无论这次是不是,卞则通所说若为真,贺家都是药材涨价的罪魁祸首。想到这,陈锦墨气不打一处来,想教训贺家却无办法。妇人带的路离病人聚集处尚远,可纵是如此,还是能听到里面的人在痛苦呻/吟。 似是察觉到她的焦躁无力,宋宜之轻声道:公主稍安勿躁,过了这里,镇上便有药材铺,我们一问便知。 陈锦墨点头,压抑着跟她往前走,没多久便出了封着的村子。 刚出村子,系统提示:任务发布,请玩家救治村庄流民,任务完成后,奖励威望值三十点。 这是系统第一次正式给她发任务,真的是稀奇,但管他什么任务,都得先把药送到行宫,否则皇帝若出了什么事,她和宋宜之都得翘辫子。 妇人带他们到了镇上,问道:天色不早,两位是留宿在此,还是打算连夜赶路? 从这里出发,再有一两个时辰也就到行宫了。陈锦墨无甚所谓,就看宋宜之的想法,本以为他会去过药材铺后便出发,没想到开口却是要在此处留宿。 妇人点头,让他们在路上等片刻,她回家放完东西,便领他们去客栈。 瘟疫时期情况特殊,没有熟人引荐,镇上不会有客栈敢让他们进去住的,两人只能原地等待。 空旷的街道上,就他们两人牵马站着,不需一会儿就引来了百姓注意。陈锦墨能感觉到,四周屋舍里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这氛围,太像惊悚电影了。 她不自觉往宋宜之身边靠了靠,本是抓着对方衣袖的手,也情不自禁往下,直到握住对方的手,心里才安心一些。 宋宜之收紧手指,回握住她的手安抚,此时一间屋舍门被打开,一个和陈锦墨差不多大的姑娘出来,用棍子指着他们。 想来是多事想盘查一下二人的身份,可见了宋宜之的眼睛便愣住,下意识问:公子是? 陈锦墨白眼一翻,握着他的手抬起来,幼稚道:他是我的! 那姑娘回神,略微有些无语,倒也会避嫌,转而问陈锦墨:他是 寻常百姓没有盘查路人的权利,他们也不会真的自报家门。 看着带路的妇人回来,宋宜之索性依着陈锦墨打岔道:我是她的。 姑娘彻底无语了,暗道:好好一个公子,可惜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妇人瞧着这边似是起了争执,忙奔过来解释:误会误会,他们是过路的,妹子回屋吧,别在外面呆着。 这边闹了一通乌龙,把姑娘哄回屋,妇人正要带路,瞧陈锦墨的样子不由愣住。 大妹子傻乐什么? 陈锦墨笑着摇头,嘴角扬起的弧度,连遮面的帕子都挡不住。 进客栈登记姓名时,掌柜的看了看他们,试探着问道:两位要一间房? 宋宜之忙答:两间。 你们不是夫妻吗?妇人带他们来后,尚未离开,听了宋宜之的话,不由奇怪起来。 婚期将近闹了瘟疫,尚未过门。陈锦墨信口胡诌,转眼看见宋宜之静静看着自己,想起方才他的话,不禁害羞起来。 瞧着她的样子,夫人也不深究,以过来人的经验自己想通了,还与掌柜聊起来:今年这多灾多难的,我那侄子也是,本来定的婚期是开春,谁承想出了瘟疫。这一拖也不知道要拖多久。 话是妇人问的,谎也是她圆的。陈锦墨就解释了一句,便不用开口了。松口气之余,总觉得宋宜之刚刚的眼神是想问她,还能怎么编的意思。 一切准备妥当,黄昏已过,两人下楼用餐后,问了药材铺所在位置,便徒步走了过去。 正如那妇人所说,药材价格又涨了三倍,也确实是贺家名下。除此之外,陈锦墨还听了一个消息,说这里曾有大夫义诊,却被这药材铺的人找了个由头赶出镇。早前没跟着涨价的店铺,也被恐吓了一番,纷纷涨价。 属实过分。 出去一趟,陈锦墨气是一点没消,怎么都想要去把人打一顿。想法一出,夜深时,将长发束起,便跳窗而出。临走前,怕宋宜之担心,还留了封信塞进门缝。 这次出行,带的都是轻便衣物,翻墙爬树各种跑酷都是格外方便。三年磨炼,又有系统加持,陈锦墨身手越发敏捷。算得上是小半个高手,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在外观察了一下里面情形。 按道理,她是可以直接打进去的,可想想打一顿并没什么用。而且双拳难敌四手,万一他们为了看药材,找了强壮的打手过来呢。于是,堂堂羌国二公主,在这月黑风高夜,做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先是潜入药房伙计的屋子,偷了一件衣服出来披上。趁人都在后面喝酒吃饭的空档,入大堂偷摸翻找了一通,找出了麻沸散和泻药。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6) 大约是防鼠的原因,大多百姓家中都养了猫,这药材铺也不例外。陈锦墨翻出药后,隐约听到角落一声猫叫。走过去一看,一只大花猫正炸着毛瞪她。 与猫互瞪了一阵,陈锦墨笑了起来,轻声道: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传来,伙计忙冲了过来查看。却是案台上的花瓶摔在地上粉身碎骨,而他们那只花猫正坐在角落里,特别无辜地看着他们。 众人抓猫收拾碎片的空当,陈锦墨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从角落里钻出来,偷摸去了后堂。 第37章 偷药 入了后堂, 扑鼻而来的菜香,再打眼往桌上一瞧,有酒有肉当真滋润, 陈锦墨挨个撒入药粉,麻沸散撒完, 想放泻药的手犹豫了一瞬, 最终没忍心。毕竟让人睡着觉拉肚子,她也没那么缺德。 听说麻沸散和酒最配, 下完药后,陈锦墨躲在一边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喝了酒的都倒下了,有一个人尚清醒着,察觉不对想站起来查看。却被陈锦墨一棍子打晕在地。 确定都晕了之后,将他们都捆了起来。清点了人数,还少一人。 有一人并未回来,而是守在了大堂。不过就一个人, 并没什么可怕的。一回生二回熟,弄出些动静将人引过来后,陈锦墨悄悄靠近, 这回敲得轻车熟路,一下快准狠,在人倒地的一瞬,将人拖去与他的小伙伴们相会。 给那两人强灌了麻沸散后, 便找布塞了他们满嘴, 挨个搜身后翻出了把钥匙。 一切妥当, 陈锦墨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大堂里翻找起来, 有配好了卖的药方,上面记了名字一看便知,这个方便。至于散装的药材,陈锦墨拿出之前私藏的宋宜之手写药方。举着烛火一一对着名字取出来,她不是药剂师,不懂配药。就干脆一个纸包一种的装。 东西越来越多,便去院子里找了几个框子出来,没多久便装满了两筐。一切准备妥当后,才想起来,她来时怕惊着人,没骑马。 她总不能抱着框子跑去村子吧。 草率了。 不知这药材铺后有没有养马,反正药都偷了,再盗个马也没什么。陈锦墨正想去看,路过柜台时,却看到了下面上锁的柜子。 上锁的东西,里面要么有钱要么就有秘密。陈锦墨来了兴致,这有锁,她又有钥匙,多巧啊。 打算试一试,要都不是,就暴/力/开/锁。 可没有给她发挥的机会,柜子便打开了。里面确实是些钱财和一叠账本,她大致翻了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账上应该是做了手脚。药材成本多少,售价多少,中间营利几何,都没有大毛病。看着还以为这是家按正经价格卖药的店。 不得不说,挺精的。但多出来的那些钱,总得记账吧。不交代清楚,贺家敢这么信员工?肯定另有账本,没到月底清账的时候,应该还在这药材铺里。 左右看了看,角落她都找过了,那些人身上也都翻找了,并没有。而这里只有这一个柜子上锁,要是她就还藏这里。 于是举着蜡烛观察片刻,又伸手进去摸了一通,果然有暗格。打开后是一本出入流水账,上面还有盖章,这账本要是公之于众,光虚报收入偷税漏税这条,就够贺家赔钱的了。 正暗自得意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陈锦墨不敢动作,静静听了片刻,人便走开了,她也松了口气。去后堂牵马装货,正欲上马之际,转眼又看到角落里的猫,灵机一动,将猫抱起也放进了框里。便往白日的村庄赶。 两处距离并不远,快到地方时,陈锦墨跳下马,将马拴树上,又把药材卸下,引民兵过来取。 系统提示:任务进度,完成30%。 收工,看了看天色,现在赶回去,还能睡会儿。她脚程也快,路过一条河时还不忘将换下来的伙计衣服裹了石头丢进河里,毁尸灭迹。 翻窗回了自己的客房,见对面宋宜之的屋子熄着灯,以为是睡了,也不敢打扰。可刚拿到账本,她心情还很激动,躺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愣是睡不着。就想找人商量商量。 虽然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出去敲响了宋宜之的房门。一开始无人应答,她还以为是人睡得沉,可连敲几下,仍无人应门。陈锦墨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贴着门听了一会儿,果然一点呼吸声都没有。 她试着推了一下房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边推开了。而屋里,早已人去楼空,他连行李都带走了。 方才药材铺外的脚步声有些熟悉,会不会就是他? 平日保护对方的隐私,没有特殊情况,陈锦墨一般不会定位宋宜之在哪里。可如今一点开,人都已经一去二三里了,眼瞅着没多久都到行宫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一个宋宜之,怪不得他提议留宿。 赶紧收拾衣物下楼,楼下小二正在打着瞌睡,被她的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向她。 姑娘这是要走吗? 陈锦墨直接问道:与我同行的公子何时离开的? 有一个多时辰了,他退了房,说先到前面办事,晚些会让人来接您,还嘱咐我们别吵着您,让您多睡会儿。 小二迷迷糊糊地回忆着,还暗暗为宋宜之的体贴感动。没注意他说这话的时候,陈锦墨脸色并不好看。 还多睡会儿,再睡人都到行宫了,就他一个人,万一剧情不对盘,贺均脑一抽提前逼宫。不敢想下去,陈锦墨就要往外走。小二连忙拦住。 姑娘别着急走啊,那位公子给您付了三日房费,现在走划不来啊。不如您回去睡个好觉,多休息几日。 这话提醒了陈锦墨,钱不能不要,于是她折了回来,道:不住了,退钱。 小二哪里拦得住陈锦墨,见她随身佩剑,更是不敢吱声将钱退了,只能急道:您一姑娘家别自己出去了,那公子临走前也说了,路上不安全,让您在这等。您要出了事,回头他找过来,小店也说不清啊。 等他大爷! 陈锦墨来到马厩,幸好马还在,果断翻身上马,见小二还拦在马前,冷声道:让开,我走我的,与你们无关。 小二还是不让,陈锦墨失了耐心,纵马扬蹄,将人吓退到一边,绝尘而去。 再看系统定位,宋宜之离行宫越来越近,她再快也赶不上。只能默默祈祷,剧情没变化,可要真没变化,皇帝也不会让她来了。 她就不明白了,晚上不好好睡觉,瞎折腾什么。不能睡饱了再赶路? 两个人不比单枪匹马好吗? 就这样披星戴月的赶路,陈锦墨到行宫时,天已经亮了。还未靠近宫门,便看到士兵里里外外将行宫围的水泄不通。 这情景,怪不得陈泰都着急。 看着那些人手上举着的兵器,陈锦墨从心里生了股寒意。可宋宜之已经进去了,她也拖不得,只能鼓足勇气下马上前,还没走几步,就有士兵上来拦她。 此处乃天子行宫,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姑娘请绕路。 有人阻拦她,就证明宋宜之现在并没到皇帝跟前?不知他遇到什么,陈锦墨有些着急,可更着急的还在后面。 在这里,陈锦墨这一类无功绩不受宠没出嫁的公主,都没有受封建府。无封号便无公主印,她又没私印,羌国也没给这些并不需要自己出门的公主证明自己的东西,那现在她要面临的问题就是,怎么证明我是我。 其实来之前,皇帝有给她召命,只是很尴尬的,那东西在包袱里,而包袱由宋宜之带走了,并没留下来。 无计可施,陈锦墨只能摘掉幕离,尝试刷脸,气势上也不能认输,坚定道:吾乃二公主。 问话的士兵没见过公主本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显然不信,刷脸失败。 还是得有个东西来证明,陈锦墨突然想起来,随身带的剑是太子佩剑,陈锦玄临走前送她的。 于是忙从剑袋中取出剑来,递到士兵面前:这是太子佩剑,剑柄上襄着山玄玉,还有这睚眦纹饰。总该能证明了吧。 羌国只有皇子才能配山玄玉,陈锦墨出来时怕招眼,才罩着袋子。若这还证明不了,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然而士兵还真就坚持不信,陈锦墨进不去,只能先打听宋宜之:方才,是否有一位宋内侍进去了?他可以证明。 宋宜之自然是进去了,陈锦墨先提他也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反应。 这次士兵终于有了反应,将她请了进去,却不进宫门,而是留她在外面等候。她想走,他们还不让。 陈锦墨火也上来了,冷下脸看着他们:你们若是还不信,就请贺首辅或是孙提督来,或找一位陛下近前的女官内侍亦能证明。将我困在此处是何意? 对于她的话,那几人只当是耳旁风,并不理会。不是人多势众,陈锦墨真想直接动手。 这些人是故意的,若真不信她是公主,早就乱棍赶走了。不过只是关着她,事情应该还不算严重。贺均存了反的心思,这些人又知不知晓? 想到这层,陈锦墨问道:宋内侍是否进去了?他受父亲密召前来,身上带着圣上紧要的东西,你们总该告诉我他的去处。 不知道行宫里消息传得如何,她并未提起陈泰得病,只是先试探。那些士兵犹豫一瞬,却还是不答。 这些人柴米油盐都不进,陈锦墨不能再等,只能动手了。她要赌一把,赌这些人不会杀她。 想着,便往前走了一步,先是一个士兵上来阻拦。陈锦墨不管他依旧往前走,又有一个士兵横枪阻拦。 我只说一次,放我过去,若我身份为虚,自会有十二卫处理。 陈锦墨下着最后通牒,四周的士兵都有些犹豫,纷纷将目光投向一人,寻求那人的意见。 擒贼先擒王,她找到了攻击的目标,不待四周反应,拔剑冲破包围,灵活闪避开左右夹击,移到了那人身边。与他对打了起来。 长/枪对长剑,说不上谁克谁。在对方不敢伤她的时候,比的就是陈锦墨近战的灵活性。而对方因一时大意让她近了身,被她几剑逼到墙角,限制了发挥。 平日在宫里,最多就是与太子过招,陈泰有时心情好了,也会让她与侍卫切磋,不过都是让着。唯独在西宫,太后竭尽心力培养她,专门让身边会武功的嬷嬷教她,陈锦墨这灵敏度也是被打了不知多少次才练出来的。 两人过了几招,那人干脆弃枪,以拳相搏。奈何陈锦墨近战不弱,此刻更不想君子,招数怎么阴毒怎么来,回回都往那人弱点上攻。而四周的士兵,没想到一个女子还能跟他们校尉打这么久,纷纷围在一边看热闹,一点儿没想着上前帮忙。 那边校尉忍无可忍,在陈锦墨转身之际,左臂挥出,打算袭向她后颈,一番动作,胸腹露了出来。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陈锦墨抬剑格挡的功夫,矮下腰身,左臂弯曲,手肘用力向后击去,考虑到他是男子,力道特地出到七八成。也是这校尉倒霉,穿的是官府,没披甲胄,否则陈锦墨也不敢来这一击。 瞧他疼的样子,陈锦墨没工夫道歉,在他弯腰捂腹之际。用力掰过他的小指,将人反压在墙上,长剑抵着对方后勃颈。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再想上前已经来不及,只能尴尬地举着枪对着陈锦墨。 她手上使着劲,回头瞪了众人一眼,冷声问:你们这是想反吗? 第38章 记仇 造反两字着实吓到了众人, 被陈锦墨擒住的校尉咬牙道:要说造反的也该是公主,我们奉调令守行宫。从头到尾也没伤着您,何必加个罪状。 奉调令守行宫?是守不是封? 是这校尉当真不知情, 被拉出来做了替罪羊,还是装的? 你这不是知道我是二公主么。陈锦墨说着, 手上的力道却未松, 压低声音反问,我竟不知, 何时兵部调令,比皇命权力更大了? 这次,校尉不再开口。 有人告诉你我要来的吧, 否则在一开始,就该将我赶走了不是吗?陈锦墨手中长剑又近了那人脖颈几分,我是受召前来,虽无凭证,你们大可找人来查证。可你们不去办,反将我困在此处?这也是兵部给你下的令? 地图上, 宋宜之的位置很近,似乎就在宫门后不远。这位置也已经许久没动了,并不乐观。不是如此, 陈锦墨也不想来这玩大的。 我也懒得管是谁下的令,告诉我宋内侍在何处。我们身上的东西很重要,若是晚了时辰。你掂量掂量自己脖子上这玩意儿,担不担得起! 校尉似是被这话唬住了, 忙低声道:若不是尚书大人的意思, 我们哪敢拦着。那内侍来之后, 被首辅大人叫走, 到现在都没出来。之后,里面便下令,不管是谁来,都先关着等里面的意思。 若真如这人所言,贺均倒也精的很,只让拦着,到时出了事,还能说是因为护驾。 再拖不得,陈锦墨命令道:让人开门,我要进去! 话音方落,不用外面的人动作,宫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个士兵走出来,迎她进去。 搞不懂这又是闹得哪一出,一会儿让人拦着不让她进,一会儿又开门出来欢迎。不过事已至此,哪怕是鸿门宴,她都得闯。 所幸,并没什么鸿门宴,走进门便看到不远处宋宜之与一中年男子交谈。那人便是贺均,陈锦墨能见这人的机会不多,却记得格外清楚。 宋宜之无事,她便放了心,也暗自庆幸,将账本贴身藏着,旁人看不出来她身上带了本书。 那两人似乎谈了许久,两个仇家能心平气和地聊这么久,倒是稀奇。只是不知宋宜之说了什么,让贺均愿意放她进来。 走到二人近前,陈锦墨走了个流程,先装作着急地问了陈泰的情况。 公主放心,圣上病情并未恶化。如今药到了,便更不需担心了。贺均答着,陈锦墨倒也没细听。 毕竟陈泰如何,她也不会去关心。她现在只想着,何时能将账本的事告诉宋宜之。 贺均又道:之前宫中传染疫病,思昂很为公主担心。 呵,怕是担心她死不了吧。心里腹诽着,陈锦墨不得不多走了一个流程,关心道:让贺公子担心了,不知他身体可还康健? 这话和语气,拿来关心年长者倒还正常,却不像是问年轻人的。贺均噎了一下,还是回答:劳烦公主记挂,犬子很是康健。 没想到这人还能忍着尴尬回答,陈锦墨也挺佩服的,继续道:要让他多喝热水,排毒养生。 贺均当真接不下去了。 这三年,在陈泰和贺均的督促下,陈锦墨要装样子,免不了偶尔要和贺思昂书信尬聊。用的最多的四个字,就是多喝热水。简直万能金句,不用承上启下,就能表示体贴关心,字又不多。 不知道宋宜之与他说了什么,贺均不将她放进来,还主动请罪。并努力漂白自己的形象,说拦她都是外面的人自作主张,将锅都甩给了那校尉。当真是猴精的人,不是知道这是何人,陈锦墨差点都信了。 不想再与他说下去,陈锦墨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道:父亲那边急需用药,我能进去吗 扯了这么大半天,也不见这贺均让路,她只能自己开口,毕竟真正担心的是身上藏着的账本。就怕这贺均脑子一抽,让人搜她身。 不过贺均倒也不会,大方让路:二位请便,只是圣上感染瘟疫,公主需得小心些。 如此,他们才由侍卫领着,往行宫里面走。 待他们走远,兵部尚书蒋固才走到贺均身边,有些不放心地问:就这么放他们走吗?方才二公主在外面可是与士兵动了手,会不会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7) 贺均摆手打断他未出口的话,不甚在意道:一个女娃娃,能掀出什么风浪来。更何况,在他看来,公主和自家儿子的感情,虽不算好,却还是关心的。这么多年的铺垫在,他日真过门,到时以夫为天,哪怕她知道贺家的所作所为,还能坑自己丈夫不成。 那宋宜之呢?方才贺均与宋宜之究竟说了什么,蒋固无从得知,也同样奇怪,为何几句话的功夫,贺均便改了主意。 他不是宋廉,没傻到与我作对。 听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做了决定,蒋固还是有些不甘心:贺兄就打算这样放弃吗? 贺均看了看他,笑着摇头道:放弃什么,我们做的一切都是护驾。 其实,贺均一开始让他调兵时,就给自己留了退路。他也在等,皇帝这次病逝的几率有多大。所以一直都是让人围住行宫,却并未有别的动作。蒋固现在才明白过来。 贺均是想等待时机,若父亲离世,便拥立肃王继位?侍卫送他们到了内苑便不再往前,四周没什么人,陈锦墨便问了起来。 肃王便是三皇子陈锦安,他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封号,只是并未出宫去往封地。 宋宜之点头肯定了她的答案。前方是禁军守卫,陈锦墨不敢再聊,将药交给他们检验送去陈泰那后。他们二人则要去洗漱更衣,整理形容,才能面圣。 等走出去一段路,陈锦墨才继续问:那你究竟与他说了什么,让他打消这念头? 并非臣说了什么,首辅多疑,他其实也不信肃王。边境又有战乱,此时政权变更,就算肃王称帝,也未必能稳坐江山。宋宜之只是将这份怀疑扩大,还有一点他没说,也不知怎么与陈锦墨说。 因为他并不知道,以陈锦墨羌国公主的身份,会不会原谅他,再信任他。 可就算他不说那件事,他们两个也面临着严重的信任危机。 不辞而别这个仇,陈锦墨可还记着:你为何连夜走?一声招呼都不打,说好的一起上路呢? 宋宜之并不为自己的欺骗行为感到抱歉,并且很是不懂她的行为:公主在客栈等候,安全舒适,不好吗? 那我们两都睡个好觉,第二天再一起上路,一起解决问题,不好吗? 各有各的理,也都找不出话回对方。 陈锦墨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就记得宋宜之怎么一句话不说,就离开的。越想越不服,最后道:你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一起上路的。 这话有些孩子气了,宋宜之叹了口气:臣的错。 明明陈锦墨也是丢了张字条,便自己一人去药铺偷东西的。自作主张这一点,他们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 自然她也不是真的就非要宋宜之低头认错,对方真的认错,她反倒不安起来。 你没错,就是,别落我一个人。 这句话仿佛触到了什么,宋宜之偏头望了她许久,想伸手去碰她,最终还是忍住。 前面不远处,蒙着面的内侍在等着他们。陈锦墨这才从方才的小情绪里走出来,想起了身上还有件要紧的东西。 我昨夜从药铺拿到了一个账本,是暗账,记着药材铺的交易流水,有贺家的盖章,可以证明他们抬高药价。 宋宜之听着放缓了脚步,陈锦墨也是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拿是拿到了,该怎么用,她到如今都没想好。 陈锦墨问道:要不要给父亲? 若是呈给陛下,陛下降罪贺家,公主夜盗药铺的事,也会被贺家知晓。这就是明着与贺家为敌了。 宋宜之说的,陈锦墨明白,所以才一直藏着,不敢拿出来。可拿都拿了,如果没有用武之处,倒也扫兴。更何况,不将账本公布,怎么去将药材价格打下来。病人还有很多,平替也没找出来,她总不能一家一家的去偷药材吧。 公主若是想救百姓,可以一路染病者众多为由,请陛下降旨,以朝廷的名义收购药材再发给民间安济坊。至于账本,留待日后再用。 这倒是个法子,陈锦墨一开始偷账本,也是想有证据给皇帝看,这样天子站出来,宏观调控,可以干预药价。如今让朝廷做中间商,也差不多。总不至于对着朝廷也瞎开价。 这账本,就等陈锦墨能把自己从这事里摘干净,再公之于众。 宋宜之要入内侍疾,而陈锦墨则只被允许隔着屏风远远地听陈泰指示。她也想早些请旨出行宫,这样可以回去完成任务,不过如今这皇帝已经神志不清,此时什么话都说不了,她也只能等待。 皇后亦在内侍疾,不知为何,不论是陈锦墨还是宋宜之,向她行礼时,她都不曾理会。就让两人尴尬地弯着腰,最后还是孙全福开口,才免了他二人的尴尬。 从陈泰寝殿出来,又被带着去见了太后与淑妃,所幸二人都没感染瘟疫。 一月没见,红玉与初荷迎她时都格外激动。上来就给陈锦墨来了个人眼全方位检查,确认无事后,才松了口气,还是不忘埋怨:公主,您怎么能一个人过来,听说路上乱着呢,多危险啊。 奔波了一日,陈锦墨终于有了坐下的功夫,还要安慰这两丫头:路上还算太平,我也不是一人。 瘟疫之下,为了省下一些宫室,淑妃便来到太后身边居住,此时都聚在一处。听她这么说,太后不由皱起眉,问道:汪凯怎么没跟着你? 陈锦墨将路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太后的脸色却不见好转,甚至有些怒意:就让你一人来! 毕竟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又在皇权中心活了大半辈子。汪凯不会自作主张,定是陈泰授意,而他想的什么,太后多少能猜出来。也很失望。 外面形势再不好,一个父亲也不该那女儿出来噎埖冒险。羌国的气节,却丢在这了。 第39章 任务 趁此机会, 陈锦墨也将容嫔殁了的事说出来。行宫封闭着,宫里的消息淑妃不能及时知晓。如今,她一提, 便也担心起来。 反正太后在,留陈锦林在馨芳殿这事, 太后也可以做主。 淑妃与她的想法一样, 当即开口:请太后恩准,将四公主交给妾来抚养。 公主不是皇子, 皇后并不会去争。加上淑妃性子温顺和善,太后也觉得将陈锦林送去馨芳殿会好很多。 只等皇帝病好了,她走个问询的过程, 陈锦林便可留下。陈锦林的问题解决了,太后察觉到陈锦墨眼下青黑,知道她是累了。 这次宫中瘟疫,你出了不少力,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陈锦墨也是真的困得不行,可心里止不住去想宋宜之也是一夜未睡, 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也没人能帮她。只能老老实实回屋睡觉。 她睡下了,淑妃便来给她收拾行李, 将换下的衣物送出去洗。看到放在一边的太子佩剑,不由愁了起来。 她怎么还将这剑带出来了。这剑上的山玄玉,可不是一个公主该用的。之前便提过,用剑可以, 得将玉取下来。可这丫头就是不听。 红玉见她拿剑, 以为是要将玉卸下来, 忙拦住:公主说这剑是太子送的, 想保留原样,等殿下归来。 初荷忙跟着帮腔:太子殿下走前说了,就是哥哥送妹妹的礼物,不碍事的。娘娘放心。 我没要动它,既然要保存,就好好存着。淑妃说着,将剑用布过了起来放进柜子里,这剑总归扎眼,你们去司礼监一趟,请他们为公主先挑一柄剑防身。 这次就陈锦墨与宋宜之单独前来,淑妃担心过后也意识到,女儿学武或许是对的,更该有把朴素趁手的兵器。 瘟疫之下,回宫之日遥遥无期,说不准哪一天,陈锦墨就又要出去办事。 红玉她们离开,淑妃轻手轻脚走到陈锦墨床边。便看见她随意摆放的衣物,有些无奈,过去帮她一一叠了起来。拿起衣服的瞬间,藏着的账本掉出来,淑妃下意识捡起,却见散开的第二页上有贺家的印章。 捡起来后,一番纠结之下,见陈锦墨并未醒,还是翻开账本看了起来。看懂了上面记载的钱数,前面又有贺家印章。她虽看不懂账,却知道这东西或许会对贺家不利,之后便更加担心。 她现在越发搞不懂这女儿了,原本以为她对贺思昂断了心思,可三年里又见二人书信往来。要说她还是如从前一样未曾变心,那这账本又是何意? 陈锦墨睡得香甜,一觉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账本。忙蹿起来寻找,却见淑妃在给她缝着衣服。而账本她记得就放在衣服里。 娘娘,我衣服里的东西您看见了吗? 就在你枕头边上。淑妃缝补着衣服头都没抬。 往枕畔看去,账本就在那里。也不知淑妃看了没,陈锦墨也不敢问。 不过淑妃既然什么也没说,哪怕真看了,也不会去在意吧。不过更令陈锦墨奇怪的是,她的衣服并没破,应该不需要缝补的。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淑妃开口:在外奔走,衣服没有暗兜怎么行。 语毕,衣襟处已经缝好了一个,淑妃拿起来看了看,又去缝补另一个。陈锦墨远远看着,口袋很大,够她放很多东西,淑妃这是知道她藏着东西,还帮她缝袋子掩藏。很是感动。 下床走到淑妃身后,搂着她的脖子撒着娇:娘娘真好。 行了,跟个孩子一样,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时候,你也这样? 打打杀杀?看来她进行宫前那翻打斗,淑妃是知道了,陈锦墨顿时怂了:娘娘都知道了? 知道,二公主武艺不凡,与双重营校尉打斗,打的那人毫无还手之力,行宫都知道了。太后听了,还夸了你一番。 什么就无还手之力,这也捧得太高了,陈锦墨当真不好意思。毕竟她是使了些手段,那校尉也不敢下狠手,才险胜的。 娘娘不生气? 人没事就好,我生什么气。我想在也想通了,女儿有本事,与其担心,我更该高兴。淑妃说着,将针线放下,轻轻拍了拍陈锦墨环着她的手,就像你之前说的,女子也该有自己的本事手段,这样才不至于任人摆布。你有自己的打算,这样很好,我也支持,只是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从前也担心过,女儿越来越不一样会不会不好,可三年的相处。思想也渐渐被陈锦墨同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何必非要按一个模板来才算正常。 年轻人想什么,她既然搞不懂,那就不去想了,支持就好。 隔日汪凯一行人陆续赶到,这次贺均没再让人拦着,众人轻而易举便进了行宫。皇帝的病情有了起色,陈锦墨等了三日,才又被召去面圣。这次总算说上了话,就是简单的汇报工作,陈锦墨再将她想出行宫去安济坊帮忙的事说出来。陈泰没有立即应下,而是先夸了她一句。 这次最出他预料的,便是陈锦墨在宫外与双重营校尉动手。虽然传过来的消息有夸大的因素,让贺均改主意也是宋宜之的功劳,他却还是真正对这女儿另眼相看了。 陈泰问她:太子将佩剑送给你了? 以为陈泰是要追究她用山玄玉不符礼制的事,陈锦墨忙道:为证身份,才将兄长佩剑带着,越距之处,请父亲恕罪。 无妨,也确实没给你们证明身份的物件。出乎意料的,陈泰居然让人着手去办,打算给她弄个腰佩,以方便出入宫禁之用。 这便是同意陈锦墨出去了,解决了一个问题,接下来就是药了,于是将路上瘟疫的情况也说了一遍,没提贺家抬药价的事,只说很多地方吃不上药。瘟疫之下,消息闭塞,皇帝又病着,也是听陈锦墨说了才知道民间瘟疫的严重。不由看向汪凯,见对方低头默认,刚有了起色的脸上,又难看起来。 不是有拨款吗,郫县离京不远,怎么也没药了? 没人回答,有些事也不会在陈锦墨面前讨论。陈锦墨在确定自己可以去郫县安济坊完成系统任务后,便识趣地离开了。 之后皇帝病情转好,也与朝臣商议,由朝廷统一收购药材发往安济坊。而贺均也察觉了什么,并与兵部尚书一起面圣请罪,先解释调兵是怕宫人逃窜出宫,将天子染病的消息传出去,惹得民心不稳。也为保护天子,情急之举。还将锅抛给了将领。后来,又大方的将名下药铺的所有药材,都捐了出来。 陈锦墨觉得,贺家不用开什么药铺赚钱了,可以直接转行卖锅。毕竟这么能造锅的,不卖锅真的屈才了。至于做假账的事,哪怕他将全部财产都捐出来也抵不了,就慢慢留着以后清算。 虽然这次,陈泰只处置了双重营的将领,可蒋固知道,他兵部尚书的位子,保不了多久。这算是被贺均坑了一把,偏偏把柄在人手上,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认栽。 处置下来的时候,陈锦墨已经收拾行囊赶去安济坊了。这次随行的有卞则通和两位御医,并拨了一拨人给他们,陆续前往各地安济坊救治流民。卞则通暂时与陈锦墨一路。 又回到这个村子里,安济坊里面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因为人手不够,之前遇到的民兵与里长,都被调到了其他地方。如此倒也方便些,要是他们在,认出陈锦墨,再问句你相公去哪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和跟过来的众人解释。 进了村子,刚安顿好。小板的声音响了起来:系统升级,针对任务新增游戏通关模式,可以随时取消,玩家是否尝试? 什么游戏通关模式?陈锦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点了是。 四周没什么变化,人还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有些人头顶却闪烁着对话提醒框,陈锦墨靠近一个显示有任务的中年男子,对方立刻开口。让她帮忙将熬好的药分发出去。 这种不用交流,直接告诉她该干嘛干嘛的感觉还挺好的。跟玩游戏刷任务一样,只负责跑腿。系统加持下,跑腿也不会感觉到累,只是扣点精力。 一开始,这感觉真的很好,也很新奇。渐渐地,陈锦墨察觉出不对劲了。游戏只是游戏,周围的人都变得呆板,只会按照一个流程办事。 比如现在,她正来到一个大夫面前交任务,而下一个任务,还是替他送东西。是之前同一个地方,并且这个地方很远。 有什么事,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一趟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她分两趟。精力还消得特别快,这个模式下,精力耗完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大夫依旧双目无神地机械重复:请姑娘将这药送去西边。 漂亮,这都什么跟什么。 陈锦墨认命地又跑了一趟,再回来时,还是要在这大夫跟前接任务。 请姑娘将汤药送给小孙。 顺着提醒标亮看去,这小孙就在大夫左手边。 陈锦墨彻底无语了:你走五步不就能给他了。 那人又说了一句重复的话,实在受不了这机械的流程,也受不了原本鲜活的人都变得这么呆板。陈锦墨结束了这个劳什子通关模式。 周围一瞬间又鲜活了起来,卞则通也从重复无休的取药碾药熬药中伸了个懒腰。 那大夫也很奇怪,他知道陈锦墨帮了他不少忙,却又记不起来具体做了什么。明明好像跟她说了些话,却又觉得很陌生。 他的神情引起了陈锦墨的注意,试探着问:有什么不对吗? 大夫回神,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能年纪大了,总觉得和姑娘说了话,却又不记得说过什么。姑娘忙了许久,回去休息会儿吧。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8) 他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却记得陈锦墨帮了忙? 越发奇怪,又看了看边上的卞则通,跑过去问道:你记得我做了什么吗? 卞则通还在揉着脖子,只觉整个脖子都僵了,听她这么一说,想了想回道:公主方才不是帮忙了吗?不过具体做了什么,臣没留意。 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陈锦墨忙去敲系统。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任务通关模式,他们都变成了NPC,模式结束后,任务进度不变,只是为了不影响NPC,他们只会保留固有的系统记忆。就比如陈锦墨在完成一项任务,中途打了个喷嚏或者别的,关掉这个游戏任务模式,周围的人只会记得她完成了这个事情,而不会记住她打了个喷嚏。 并且在这一模式下,只要不违反法律与道德,以及不去明令不能去的地方,陈锦墨的行动都不受约束。 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第40章 试药 陈锦墨还没开始无法无天呢, 就要开始负责了。 那只被她从药铺拐过来的猫,在这安济坊好吃好喝的散养了数日,就迎来了将它拐走的罪魁祸首陈锦墨。 小家伙看到她便炸了毛, 喵喵叫的,要上来挠她。不过也就挠挠裙摆, 等陈锦墨真的弯下腰抱起它的时候, 就变了副样子。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怂地不敢动作。 这猫有主人吗?陈锦墨明知故问。 算有吧, 好像是县里一个药材铺养的。之前有天夜里,药材铺失窃,不知怎么的药材就到了咱们这。而这猫就在框子里, 这有民兵看管,药材铺的不敢来要,这猫也留下了。 边上一位妇人说完,另一人便接上了话题:外面好些人传这猫成了精,看不惯主人的恶行,才将药偷出来救人。 这?谁传出来的, 脑洞这么大。陈锦墨发誓,当时将猫带走,不是让它给自己背锅的。她就想给陈锦林找个宠物而已。 这么说, 这还是只英雄猫呢。我挺喜欢的,可以将它带回宫里吗? 陈锦墨这次是以女官的身份过来的,她开口要带进宫的,没什么人敢有异议。 妇人忙道:姑娘心善, 这猫看着也挺喜欢您的, 就跟着姑娘进宫倒也是个好去处。 要是猫能听得懂人话, 这会儿怕是要破口大骂, 质问这个人,哪只眼睛看出来它喜欢陈锦墨了。 无论如何,陈锦墨开了口,这猫的新主人就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的几日,也注定要跟着她过的。 三花猫好养活,也极能适应环境。被陈锦墨抱回屋便老实了,给什么吃什么,只除了在屋子里待不住,时常在外溜达,不过定时定点就回来,不用她操心。 这边厢忙了两日,病的人多,新进的药材也快没了。这次几乎是倾全国之力收购的药材,如今这里要用完了别的地方也好不了多少,人手还不够,又调出去一批。病人都开始不安起来,众人烦神之际,这安济坊倒是迎来了两位意外的客人。 卓姑娘?陈锦墨晒药的空当,便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卓素华。这里能遇上就够奇怪了,卓素华身边还不见贺思昂的身影,贺公子没在你身边? 卓素华正扶着一个病人进来,奇怪于面前这个只露出双眼睛的女子怎么会认识自己,又怎么会知道贺思昂。 边上一起帮忙的妇人见陈锦墨开口,不由也看向了卓素华,问道:姑娘就是来义诊的? 卓素华点头,却还是看着陈锦墨一脸疑惑。 妇人忙为她引荐:这位是宫里来的女官陈姑娘,二位认识? 认识的,蒙着脸卓姑娘暂时想不起来罢了。陈锦墨与妇人说完,又看向了卓素华问,姑娘这回可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姓陈又认识贺思昂的,不就是陈锦墨么。没想到在这与情敌相见,卓素华有些尴尬。只能先开口: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病人,劳烦给他也安排个床位。 妇人忙扶着人,过去安排了。留两人交谈。 此时各处都不太平,贺公子怎么忍心让姑娘一人出来?陈锦墨发誓,她只是单纯好奇,随口一问。可这话听在卓素华耳朵里,却有些幸灾乐祸之意,卓素华也不想解释。 二公主不也离宫来此。 陈锦墨摇摇头,客客气气解释道:我这次出来特意隐瞒了身份,还请姑娘为我保密。 诧异于她的态度,卓素华静默片刻后,取水净手,又掏出块帕子遮脸后才道:既然姑娘在此,也少了麻烦。关于疫病有一事不知姑娘能否做主? 卓家毕竟是医药世家,卓素华本人的医术应该也不差,陈锦墨直言:若对瘟疫有益,姑娘但说无妨,我做不到的,也会请人来办。 方才我带过来的那人,是在路上遇到的。他曾在这里待过,之前瘟疫蔓延之时,官府聚集感染瘟疫的患者。他因害怕,躲进了后面的山里,半月才出。卓素华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着话,之前和贺思昂在一处的绿茶劲荡然无存。 听到了重点,陈锦墨不由疑惑道:半月才出,到现在还活着,那他服药了吗? 他进山前,药方还没出来。再出山时,四肢的红斑已经好了。 全好了吗?若是他病好了,怎么刚还那副样子?陈锦墨还记得刚刚那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模样并不算好。 那是中毒现象,我检查过,若非瘟疫痊愈,他也不会活到如今。 陈锦墨忙问:那他吃了什么药?可是安济坊配的? 不是,他在山中呆了半月,一直以野草裹腹,而后发现自己中毒才出来。我便想到或许是他在山中吃的野草有医治瘟疫的功效,也将草药给他看过。卓素华说着,去到一边晒药的地方,取出一味给陈锦墨看。 啥意思?陈锦墨搞不懂,但她知道,卓素华拿的就是那味最贵的。 宫中研制出来的方子里,别的药都好得,对生长环境的要求也不苛刻,平日也好找。独这一味,难种亦难得。后面的山上是不会有的,我与那人比对过,他恰恰没吃这味药。 没吃这味药,病却好了,这是个突破。陈锦墨从没觉得卓素华这么可爱过。 若是真能替代,还请卓姑娘尽力。若需什么帮助,你尽管说。 可惜陈锦墨高兴地太早,卓素华神情并不见好,几经犹豫后,还是开口:听那人描述,与赤心草相似。这种草确实漫山遍野都是,只是有一点,它带毒。那人便是中了这毒,长期服用之下毒性不轻,我不确定能否医治好他。 带毒?即便吃这药治好了瘟疫,人也好不了。 陈锦墨试探着问道:只是不确定,姑娘还是有法子的? 见卓素华并没否认,只是还是不敢开口。陈锦墨也不想跟她打哑谜:你既然说了,就一并说完。行与不行,也要知道了才能判断。 说就说,卓素华坦然道:若真是赤心草,我需要人试药。 拿人试药,要担风险,成与不成还另说,更遑论现下其实有一种最安全保险的法子,只是平民老百姓难吃得上。有谁愿意冒着中毒的风险,放弃最稳妥的办法,来尝试这种? 怪不得卓素华支支吾吾的一直不肯说,两人从前是情敌,她作为医者若是出了差错,自然讨不到好。而陈锦墨若是答应她用人试药,先不说会不会乱民心,若出了岔子,她自己也好不了。 公主若不信我,便当我没说。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陈锦墨担不担得起这责任了。 陈锦墨并未立刻给她答复,而是找卞则通来,协助卓素华。也让他们一起找一找,万一那人是吃了别的药治好了瘟疫呢。 只是,运气并没那么好。平替就是赤心草,而卓素华带回来的人,卞则通也确定了。胳膊上有红斑退去的疤痕,证实确实染过瘟疫又好了,只是中毒不轻。 偏偏这一日,药材将尽,缩短用量后,这安济坊又死了三人。这一村子的人,要么苦熬着等新药来,要么试药,似乎只有这两种法子。 这时,有人提议:反正药都是统一熬煮的,我们偷偷将药换了,他们也尝不出来。 这话一说出口,陈锦墨还没发话,卓素华和卞则通便抢先开口将人怼了回去,医者仁心,怎能让百姓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试药送死。 陈锦墨自然也不会,不经人同意拿人试药,那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只能张贴告示,招募试药的人,再拨出一部分银子,作为试药的奖励。 饶是如此,在安济坊人员频繁调动,药材不够,又有人死了的情况下。试药这事,还是引起了众人的不安。导致的结果就是,一批人相互搀扶着要逃出安济坊。 已经安排民兵守在各个关卡,拦住百姓。然而,此时的这些病人,带着莫名的勇气与强撑的力气,纷纷举着棍子铁揪见人就打。陈锦墨临时设了三处关卡拦截,却还是被他们闯到了最后,俨然就要出了安济坊。而被安排出去劝人的卞则通和卓素华,也被逼退了过来。饶是他们如何说,百姓都不去听。 前两处,为了不伤百姓,民兵都是以规劝为主,不敢动武。而最后一处,却是各个全副武装,举着刀枪。而陈锦墨则举着弓箭站在中央等候,不为伤人,只为恐吓。 这阵仗,人群也是被震住了,停在不远处,举着棍子观望着不敢上前。形势本有了些好转,卞则通想趁此机会再开口,却不知哪个角落里的人抢先开口:别怕,我们人多,反正留在这也是死。什么安济坊,我早说了,把我们拉过来就是弄死我们的。朝廷早放弃我们了,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平民百姓当人 那人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迎风而来,略过他耳畔陷入身后土地,那人吓得呆愣在原地。而射箭的陈锦墨并未放下弓,依旧举着,遥遥对着他。 朝廷不会放弃百姓。再有传谣者,格杀勿论! 这一箭吓没吓着那群人先不说,卞则通是实打实的吓着了,忙往回退了几步安抚道:都消消气,都消消气。 陈锦墨不理他:现在退回去,今日之举我们不予追究,可若有一人跨出这个地方,传染了别人便是罪无可赦! 人群中有人不服道:那我们就活该死在这里?明明照常服药,却还有人死了,这你们又怎么解释? 没让你们死,药确实不够了。这才想着用新药的,新来的那位仁兄便是最好的证明卞则通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打断。 放屁,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药有毒。凭什么达官显贵吃好药,我们要冒着生命危险试毒药! 拿我们试药,最后用这药去治有钱有权的人。你们有钱人打的好算盘! 说不通了,又要陷入僵局,卓素华却做了件出乎意料的事。 你们看好了,这就是赤心草,我是大夫,这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我便吃下这草,用我自己的命赌这毒能解。 她说完,真就要将药塞嘴里。陈锦墨眼疾手快,扳过她的手,夺过药,塞进了自己嘴里。 这下卞则通吓着了,吼道:二公主!您出了事,我回去怎么交代啊。 没理他,陈锦墨嚼了半天,最后给了句评价:这草还挺甜的。 卓素华愣了片刻,也不顾手上被她用力扯出的痛感,憋出了一句:你疯了? 你们也听到了,我是公主,应该就是你们心中的权贵了。现在公主也可以试药,你们觉得朝廷要你们死,那我便陪你们一起,我在这一日,他们便不敢放弃,你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仗着有系统这个免死金牌,陈锦墨也不怕。 第41章 失明 有公主先试药, 总算没人闹了。众人思量后,在熬着等死和中毒间选择了后者,如此卞则通他们的压力也加了一成, 不光要医治百姓,还要给公主解毒。 卓素华不是很领情, 回去后, 还不忘冷言冷语的:二公主,你是逞英雄了。可你要是出事, 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那就尽快找出解药,别让我死。反正有系统在,陈锦墨是真的不在意的, 顶多病一病。 甚至突发奇想,给自己找了正当理由。她拼一把,可以让他们化压力为动力,就像卞则通那一摔一样,说不定就在压力中突破底线获得灵感了。 不过如果不是系统,加上责任在身, 陈锦墨也不会善良到用自己的命给不认识的人试药。不过想是这么想的,这种时候还是得表现一把,提升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不通药理, 让你们心无旁骛地治病救人,便是我的职责。试药安民的事,不需要你们来。 这话说的及其冠冕堂皇,卞则通都被她震住了, 忍不住流下害怕又感激的泪水。 所幸, 那毒是慢性的, 陈锦墨吃的剂量也不多, 过了两天还是活蹦乱跳的,只是较往日格外的亢奋。 毒药的周围必有解药,卓素华与卞则通商议后,决定碰碰运气,进山采药。但这里得留一个大夫,而卞则通这大老爷们,却在这时候认怂,只说自己怕蛇怕虫,将进山的机会让给了卓素华。 别说卓素华了,陈锦墨都想给他一棍子。 正想着给卓素华安排一个人,陪她一起上山,便被她拒绝:不用了,这山上我之前采药去过。这时候人手本来就不够,万一他们再闹,拦着的人越多越好。采药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卓素华便背上竹篓往外走,没走几步,陈锦墨思索片刻后也背着个竹篓跟上:我跟你去。 卞则通忙追出来拦道:二公主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现在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根本睡不着。陈锦墨说的是实话,她现在感觉就跟喝了兴奋剂一样,不找点活干,随时想下场找人打架。 卓素华神情凝重了起来,轻声道:那人也是,中毒初期便是亢奋,然后便会失明,再到最后嗜睡无力。你还是在这呆着吧。 都说亢奋了,现在的陈锦墨根本没精力听医嘱,自己往前走,边走还很理直气壮道:我现在不还看得见么。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进山,要是遇到野兽,有你哭的。 拗不过她,卓素华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跟了上去。 说实话,这次与陈锦墨的相处,有些太出乎她的预料。从前,她的印象里,陈锦墨就是娇生惯养的,更何况两人是情敌,每次见面陈锦墨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要是这里有公主病这类的词,她大概就知道怎么形容骄纵的陈锦墨了。 两人每次见面几乎都是剑拔弩张的,她耍心机博得贺思昂的关注,陈锦墨斗不过她,便使着性子骂她狐狸精。每每都是如此,后来陈锦墨见面不骂她了,她也只当这人长大了换了种手段。可经过昨日,她尽觉得,这人的魄力与担当一点不输贺思昂。 她们此刻要去的是青彭山,离安济坊不远。两个人没一会儿便到了山脚。而赤心草山脚就有很多,卓素华便一路挖着可能的药材,一边爬山。而陈锦墨则是带着手套挖她唯一能辨别的赤心草。 只是山路崎岖,卓素华偏偏看中了山沟沟里的一株,也不说一声,便下去挖。偏偏前天下了山雨,泥土松软无法站立,于是在一声惊呼后,人没站稳滚了下去。 等陈锦墨闻声去查看时,她已经在坑底躺平了。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29) 你怎么样,能动吗?我待会儿扔绳子下去,你顺着爬上来。 卓素华没说话,用行动回答了她。只是并不够面前的绳子,而是爬着先去摘药草。似乎这坑里奇珍异宝很多,她摘完了一株,又连摘了别的。摘来摘去,就是不上来。 陈锦墨也是没想到,原先那么绿茶的一个姑娘,做起事来这么拼。 终于卓素华采够了本,肯抓绳子了。不算费力的将她拉上来后,陈锦墨才看清了这姑娘的惨状。 手肘脚腕处的衣服都磨破了,揭开一看,有几处擦伤。不过最惨的还是脚上,愣是肿了一块。 陈锦墨看着,心里都有些发毛,问道:骨头碍事吗? 卓素华自己检查了一番,不甚在意道:没有,只是崴了。 说罢,背起竹篓,一瘸一拐地就要继续往山上走。 陈锦墨是看不下去了,上去拦她:你都这样了,还上什么山! 卓素华不理她依旧往上爬,这股莫名地干劲虽然让陈锦墨佩服,可那脚要是再走山路,怕是不好。于是陈锦墨谈了口气,掏出方才拉人的绳子,上去将人绑起来,硬逼着她坐到石头上。 不得不说,陈锦墨的力气是很大的,饶是卓素华用尽全力挣扎,都没能挣脱开。 你放开我,不用你多管闲事。你天生好命,生下来就是公主,根本就不懂,这些对我意味着什么! 从一开始抢着试药,到现在拦她上山。她知道陈锦墨是好意,却也在拦自己的路。如今,陈锦墨中了毒,若是医治不好,她或许也会走父亲的路,一切努力前功尽弃。如此种种,怎么能不着急,连带着看陈锦墨的眼神都添了几分毒意。 意味着你可以立功?立功之后呢,人死了或是腿废了,值不值当?陈锦墨蹲下来,心平气和地看着她,在京城出头不只有这一条路,而现在对于这些染病的人,一个健康的大夫比什么都重要。保住你们,这是我必须做的,谁不是担着责任,这里的瘟疫得不到控制,我也好不了。 皇帝能答应她出宫,便是暗许这里她可以做主,陈锦墨行使权力的同时自然也要为她的每一个决定承担义务,这是无论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的事。若是做的不好,皇帝就会拉她出来背锅,前几年辛苦做的一切说不定也会化为乌有。偏偏系统给了这么个任务,放弃还有惩罚,她不得不做。 你是大夫,治病救人便是你最大的功绩,这一点没人能和你抢。陈锦墨说罢,与她商量起来,你老实待在这里,需要什么草药告诉我,我上山去采。同意就点个头,我给你松绑,不同意你就被绑着吧。 这山里面,一个姑娘家被绑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卓素华还有些理智,没有别的选择,顺服的也快。见她老实了,陈锦墨便给她松绑,一一记下她口述的药材。 只是陈锦墨中了毒,会不会失明,何时失明都是未知。这点不光卓素华怕,她自己也怕:这会儿应该不会毒发,上山就这一条路,我就上去一个时辰,沿路都会标记好。这信号弹你留着,若是我到时没下来,你就叫人来。 卓素华接过,怀疑道:你真信我? 没什么信不信的,就像你说的,我是公主,你不敢把我落下。 她说的是实话,卓素华也不辩驳,拿出药囊递给她:这是雄黄药粉,你带着能驱蛇。山上有些草有毒,你挖的时候,小心些,别被汁液溅到口鼻。 陈锦墨也不客气,拿了就走,走到山路拐角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卓素华这人并没老实休息,势要将身边能用的草药都采完。她也是服了。 沿着山路往上走,边走边挖草,连续弯腰下蹲是很累的。还好到了一处草药繁多处,按着卓素华描述的特征,埋头挖了许久,眼看就要一个时辰,竹篓也快满了。不敢耽搁,陈锦墨决定收工。 站起来的一瞬间,一阵眩晕袭来,陈锦墨扶着一棵树才勉力站着。之后整个天地便暗了下去。 很倒霉的,她真的看不见了。 眼前好似多了一滩化不开的黑雾,她看的到光亮,却看不清四周景物。 她一开始抱着侥幸的心态,以为只是突然站起带来的眩晕,只要站一会儿,休息休息就没事了。然而不知过去了多久,眼前依旧发黑。 夭寿了,系统不顶用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她以为自个儿没那么倒霉,有系统在,就一会儿的功夫,不至于真的毒发失明。然而她的运气真是说不上的时好时坏。 不能再等了,要早点下山,最起码找到卓素华再说。 点开系统,最糟的情况出现了,她连系统地图也看不见了,黑暗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身在何处的她越发忐忑:小板,帮帮忙。我看不见了。 玩家服用毒药,这是正常反应,系统只能保证不致死,并不能帮您解毒。 没让你解毒,我要下山,可我怎么连系统地图也看不了了。我会不会永久失明,什么时候能好? 玩家失明,图像失去传播媒介,无法被玩家查看。针对玩家的失明,目前只能检测出状态是短暂可逆的,其他未知。现在可以通过方向导航,玩家是否开启? 那当然得开,有方向总比瞎找好。只要不是永久失明,陈锦墨就放了心。可按着小板的导航摸索着走了一段,她感觉到了不对劲,路越来越难走就算了,她已经摸不到之前在树上记的标记了。 这系统靠谱吗? 疑问刚一出来,或许是卓素华见她久不下山,还是点燃了信号弹。只是声音发出的方向却在身后。 这偏差有些大了,陈锦墨从灵魂深处发出了质问:你这靠谱吗?怎么我听着,离上山的路越来越远。 系统只能根据可靠的方向指路,实际路况不能辨认。 好么,这意思方向是对的,至于陈锦墨脚下的是不是路,那就不一定了。山路本来就是弯弯绕绕的,按着方向来,前面就算是悬崖,系统也让她走啊。 能不能按地图定位导航,别整方向了,我怕! 小板沉默片刻后,道:导航结束,请玩家原地等地救援。今后以此为诫,爱惜身体。说完,小板就消失了。 大爷的,就把她这么搁这了? 小板别走啊,这是哪儿啊?系统并无应答,陈锦墨只能感觉到迎面的山风。摸不清现在的情况,她是真的动都不敢动了,就抱着棵树,独自在风中凌乱。 要不要考虑干脆喊救命?可万一招来坏人怎么办? 无比纠结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被系统带到了多高的地方,面前就是断崖,迎面就是陡峭的山路。再往前走一步,她估计就得在床上呆一辈子了。 在这种时候,听力就会变得特别灵敏。察觉身后有人向她跑来,不知是敌是友,她只能警觉地背靠树干,抽出携带的匕首,准备迎战。 人越来越近,这呼吸声与步态规律都太过熟悉。 宋宜之? 他不该在这里啊。尽管并不能确定,陈锦墨还是将匕首放了下来。由着那人冲过来,抱起她离开了原来站的地方。 你疯了吗,站那么高做什么? 责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与慌乱。这声音是宋宜之没错了。 陈锦墨彻底扔了匕首,压抑了许久的害怕终于宣泄了出来,双手死死抱着他,仿佛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什么霸气都没有了。 你可算来了,我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莫名其妙就走到这了,吓死我了。 知道她是真的在怕,宋宜之任由她抱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真的不为所动,才确定陈锦墨是真瞎了:怎么回事? 第42章 舌头 对试毒的事, 陈锦墨自然是不敢提的,只敢装傻说自己也不知道。如此宋宜之也没多问,只想着尽快带她下山找大夫。 然而山路难走, 一开始宋宜之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前走,后来嫌这速度太慢, 干脆背起她下山。 什么都看不见的陈锦墨在他背上格外老实, 睁大双眼茫然四顾,想要找到一点影像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只得放松下来靠在他的背上叹了口气。 三年前装瞎了一次,没想到如今真瞎了。 陈锦墨到如今都还记得当时装盲装的有多像,只能感叹有些玩笑当真是开不得的。偏偏也就这些倒霉的事情上, 能这么灵验了。 宋宜之低头看路的空当,听她这一句感叹,却是笑不出来。只是安慰道:公主放心,眼睛会好的。 你说怎么就这事这么灵验呢。会不会是我这嘴开过光?说什么应验什么。陈锦墨说到这,嘴角勾起一抹贼兮兮的笑来,那要是我说的真这么灵验, 那之前说我是你未婚妻这事 宋宜之估计是在下台阶,陈锦墨话还没说完,下巴就撞上了他的肩膀, 自己把舌头给咬了。 眼泪都快疼出来了,舌尖也麻了。陈锦墨忍着痛尝试着舔一舔,根本不能通过触觉判断有没有破皮,只能求助宋宜之。 帮我看看破没破。 怎么了?宋宜之回头看时, 只觉热气袭来, 耳尖便碰到了什么湿软的东西, 一瞬间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而陈锦墨这个罪魁祸首也没好到哪去, 舌头是被痛麻了,触感却没消失,她知道自己碰到了宋宜之的皮肤。虽然看不见,也无法辨认是什么部位。人还是羞红了脸,也顾不上舌头疼了,整个人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 她要不要解释一下?刚刚那行为算非礼吗?那解释会不会显得更心虚? 内心三连问后,依旧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宋宜之这个被非礼的人先问:哪里伤着了? 没有,就咬了舌头。她一提舌头,气氛又进入莫名地尴尬中。 陈锦墨没再让他看舌头破没破,宋宜之也保持着沉默往山下走。 于是一路上,一个人红着脸,另一个人红着耳朵。两厢无言的相处在这尴尬的氛围中。 总归要一个人先开口,陈锦墨毕竟脸皮厚,舌头好了之后,便开始找话题:你怎么到这来了? 陛下痊愈,怕公主在外不安全,命臣过来看护。宋宜之说着,语调听不出一丝异样,真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锦墨也看不见,只能凭语调判断这人的反应。可这反应不等于没反应吗?她这么没有魅力? 就只是父亲开口,没别的? 宋宜之没回答,又没了话题,陈锦墨有些无聊,所幸靠在他背上闭目养神。 只是耳朵靠近他背后时,敏锐地听见了他的心跳声。而这心率又有些快了,是因为他负重下山,还是别的? 你心跳好快,很累吗?要不要歇会儿?陈锦墨发誓,她这么问就是故意的。她想等宋宜之停下来,休息会儿再判断,这心跳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运动。 奈何宋宜之根本不给她这机会,脚步不停地往山下走,没过一会儿便下了山。 山下卓素华已经被人接走,等陈锦墨回去的时候。卞则通充分表达出了他的震惊。 毕竟就她们两个去山上采药的,结果回来一瘸一瞎也是没谁了。 而陈锦墨的失明,在他们看来,无疑是头上悬着的利剑又近了几分。能留给他们的时日越来越少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卓素华找来的那些药材里真能找出解药来。 试药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宋宜之还是知道了,不过陈锦墨也跑得快。装出身体不适早早回房休息了。 她失明这事,不过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安济坊。一瞬间人心浮动,没吃药的更加不敢吃了,都在观望着。 不过这一切并没让陈锦墨知道,她只是安心回屋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只觉得脸被一团毛茸茸的重物压着,喘不过气来。气愤地揪着三花猫压住,听着它闷在喉咙里的叫声。 见我病了,就敢爬我头上来,以为我治不了你? 瞎是瞎了,欺负猫的本事还是有的。用被子将猫裹住,隔着被子狠/狠/lu了一番,陈锦墨的报复心才平复。闹了一通,口也渴了,可屋里的茶壶是空的。 陈锦墨喊了半天没人理她,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宫里,没人专门伺候她,只能自己出去找水喝。 摸索着出了房门,并不知道厨房的方向。人都在前面忙着,并没人给她指路。关键时刻还是得依靠那不靠谱的系统。 不过就算系统导航不靠谱,这里毕竟不是山上,总不至于给她导航到沟里吧。 小板,我想喝水,帮我导航。 话一说完,系统便被她唤醒。她这回有了先见之明,先拿跟棍子在前面探路,再跟着导航走,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停下。 就这样跟着系统指引,走到一处屋外,应该就是厨房了。系统也提示,到达目标所在地。 并没察觉出系统的用词有什么不对,陈锦墨先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也听不到人声,便推门而入。迎面便感觉到了屋里氤氲的水汽,依稀还能听见水声。 其他一切正常,就是这味儿不对,不太像厨房的味儿,倒有点像澡堂。 屋里宋宜之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怒气问道:何人? 陈锦墨下意识开口:你怎么在这? 一瞬间的错愕过后,宋宜之才从屏风镂空处依稀看清了陈锦墨的样子,却不知如何开口。见她还要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忙道:别进来! 终于意识到她来了哪里,陈锦墨一瞬间尴尬的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她这是进了宋宜之的屋子,而他刚好可能还在洗澡 这时候追究不了宋宜之为什么洗澡不锁门,而一向听觉灵敏的陈锦墨更该在屋外就听见屋内有人。虽然陈锦墨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气氛还是很尴尬。 直到有个人往这走来,宋宜之最先听到那人的脚步声,一瞬间什么也顾不上了。随意批了件衣服,就出去将站在原地不动的陈锦墨拉进了里间。 脚步声近了,直到那人进了屋子,陈锦墨这才听见。宋宜之也只来得及用身体挡住她。 热水给大人送来了,现在倒吗?来人放下水桶,便看见屏风后宋宜之正背对着他,您怎么出来了? 宋宜之将陈锦墨挡在身前,若无其事道:起来拿件东西,水就放着吧,劳烦了。 大人客气了,您慢慢洗,有什么吩咐的喊我就成。 直到人走出去,陈锦墨才松了口气,也意识到这回玩脱了。连听力都受影响了,按道理她应该比宋宜之先听到有人进来。可如今竟然是人进屋才发觉。 以她现在的听力,或许都比不上从前没习武的自己。怪不得她方才听不到屋里有人。怪只怪,被系统坑了一次,无端成了登徒子。 对不起,我不知道 打断她的道歉,宋宜之低头看着她,问道:公主出来做什么? 陈锦墨将手中茶壶举高,尴尬道:渴了,出来找水喝。 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就算陈锦墨现在看不见,宋宜之还是不想这样面对着她。扶她到外间坐着,自己进里间换好衣服才出来领她去取水。 中毒后听力视力受影响都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又过了一日,陈锦墨越发嗜睡,接下来的几天一日过下来就只有几个时辰是醒着的。其余都是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度过。 期间卓素华找出了解毒的法子,每日会过来给她针灸敷药,她若不醒,卓素华扎针的手便重些,即便痛也要让她醒着。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0) 一般卓素华来的时候,宋宜之都在一旁守着,偏偏今天,她来的时候,他正好不在,陈锦墨也难得清醒着。 给她敷药的空当,卓素华聊了起来:你还喜欢思昂吗? 压根就没喜欢过,可在外人面前,陈锦墨不能直言,但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喜欢,只问:你问这个做什么,不会是想公报私仇吧? 你放心,公报私仇对我没什么好处。那内侍出去了,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知道这人怎么察觉的,陈锦墨只能装傻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卓素华并不买账:少来,你听力早恢复了,对不对。 确实,以卓素华那拼命的干劲,解药没多久便找到了。只是还在试的阶段,虽然不会立即见好,可陈锦墨好到什么程度,她还是有数的。 你放心,我不管你心上人是谁,只要别和我抢男人就行。 陈锦墨自然不会和她抢男人,她想做的是和贺思昂抢女人。 想着陈锦墨不禁试探道:前几日,听闻有药铺抬高药价,这药铺似乎还是贺家名下的。要是为真,你还喜欢他? 她想试探,贺思昂在卓素华心里究竟有多重要,才能知道未来把这人拉过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事我知道,不过我信他,他一定不知情。否则不会坐视不管的。 只是相信贺思昂,看来虽然艰难,但只要用对方法,还是有策反的可能。 小说里,这一段瘟疫是男女主感情升华的重头戏,也是在这之后,男主才意识到对女主的感情。所以卓素华才黯然神伤,独自离京四处义诊。可现在陈锦墨压根没有和贺思昂发展感情,平常书信都是做做样子,她不信贺思昂能在多喝热水四个字里升华出什么感情来。这时候,卓素华还一人外出,肯定发生了什么。 掐指一算,女三韶馨荷也该出来了。陈锦墨便问:京中有位韶姑娘,是首富之女,你可遇见了? 你知道她? 自然知道,小说里备胎转正的白莲花,也是贺思昂唯一的妻子,她怎能不知。这姑娘一出来,卓素华都变得讨喜了。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陈锦墨也不着急拉拢卓素华。现在她说贺思昂一万个不好,都比不过让她自己看到渣男本质来的直接。 卓素华走了之后,陈锦墨也没之前那么嗜睡了。干脆坐着等宋宜之取药回来,按道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 而这时,先前因为传谣被陈锦墨恐吓过的男子,刚从厨房出来,往陈锦墨的屋子去。 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小人,报复心极强。观察了这么些天,终于等来了可以整陈锦墨的机会。先是趁厨房没人在她的药里吐了口水,完事还不满足,连带着众人的饮食用水也不放过。这会儿,就是要去看看,陈锦墨是不是一个人呆着。 只是没走几步,便被人压住,带到了宋宜之面前。 第43章 梦境 陈锦墨做了一个梦, 一个全黑的梦,梦里四周都是水汽,她离一个人站的很近。近的能闻到对方身上浸泡出的淡淡艾草味, 混合着那人本来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香,却很好闻, 带着些清冽。又因为身上未擦干的水渍, 融了股暧昧的温热。 看不见身前人的模样,陈锦墨却止不住的去想。去想他身上临时披的衣服有没有湿, 又湿了几分。 忍不住又靠近他几分,让这味道离自己更近些,再近些。直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处。 呼吸越来越困难, 如梦似幻中将要靠近的触感也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取代。陈锦墨气闷地睁眼,将脸上这团毛球推下了床。 那三花猫被推下床还是不甘心,又要上来,陈锦墨再次将它推下,并严肃地发出警告:肯你上床,你丫就把我脸当窝了, 你是想闷死谁呢?下回再扒我脸上,我把你毛全拔了。 那猫似乎听懂了,委屈地叫了一声, 爬回了自己的窝里。 恐吓完了猫,陈锦墨来不及欣喜一觉醒来的重见光明。只是将羞红的脸埋进了被子里。方才的梦境还是记忆犹新,偏偏就算在梦里,也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没能做。 夭寿了, 这不靠谱的系统。要导航下山, 差点带她去跳崖。要导航找水喝, 却莫名其妙领她去看宋宜之洗澡,偏偏她根本什么也没看到。 就是没看到,后劲都能这么大。心乱了这么多天,系统根本不负责。 偏偏还做那样的梦,简直羞死了。 不过以陈锦墨的性子,梦里的事,自我消化一会儿也就没什么了。 时隔这么多天,终于重见光明,虽然看东西还有些模糊,却是值得高兴的。想起身去找宋宜之,梦里的场景又浮现出来,最终认了怂,决定还是自己冷静完了,再去找人。 而此时,村子里一处歪脖树上,挂着血淋淋的一个男子。周围病患都忍不住好奇,围观了许久,才认出这人正是失踪了两日的赖皮宗三。 树下,宋宜之领着民兵站着,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意,看着并没有恶意。对于这个新来的宦官,众人的映像都是这人很好,没有架子容易相处。并没有二公主那样的强势,也不会像她一样行事刚硬。因此他们并不会将宗三此刻的惨状与宋宜之联系起来。 此人前日于众人饮水中投毒,妄图传播瘟疫,其心可诛。特此示众,以儆效尤。 有人眼神好,将宗三身前牌子上的字都读了出来,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此时卓素华与卞则通也走了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都有些不忍心的将目光移开,走到了宋宜之身边。 这是用了刑?卞则通先忍不住问道。 宋宜之笑容不变,淡然道:散谣传疫,这很轻了。 轻?卞则通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挂在树上没了人样的宗三,并不知道在这简陋的村庄里,宋宜之是怎么用刑的。 陈锦墨是说过,传谣者杀无赦,可那也只不过口头恐吓一句。而这看着一向温柔的宋宜之,却是实打实真用了刑。 宗三此人却是可恶,见陈锦墨失明,便一直在病患中挑拨,撺掇众人与他一起闯出去。他不信原来的药材真没了,认定是官府不肯给他吃,只有病的人多了,官府才能重视。如果他们出去,再能传染给那些个达官显贵,那更是赚了。 而一些病患,确实不想在这等死,听宗三一挑拨。都答应他行动,民兵怕染瘟疫不会真同他们动手,只要宗三能将公主劫持过来,他们就都能出去。 只是去绑人的宗三一直没有出现,众人等了两日,正准备今日动手时,才看见了被吊着的人。与宗三一起出现的,还有他们的家书。 就在那歪脖树下,一张方桌,有人一封一封拿起来,念着他们的名字,让他们出去拿。不认字的,就念给他们听。 在这村子里闭塞了许久,与外界的联络也断了。众人听到自己名字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封封家书里,有父母兄妹,有两地分居的妻儿,亦有朴实平凡中所念着的心上人。四下渐渐起了哽咽声,一派悲伤景象。 卞则通明白过来:对啊,光我们拦他们出去没什么用,得让他们自己明白,他们要是逃出去了,最先感染的只会是这些最亲近的人。 卓素华神色却有疑,方才宋宜之让他们大量熬煮新药,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边厢众人将家书读完,就有人捧着药出来。若是好言相劝,让众人自愿服药还好,可要真是如此,宋宜之也不会一下让他们煮那么多。 药端出来,自然也有人不愿喝,尤其是那些刚染上瘟疫没几天的。两方僵持着,而宋宜之身后民兵的架势,似乎准备着随时强灌。 这药有毒,有些人不会喝的。卓素华说着,见宋宜之并不理她,心也沉了下来,你要逼他们喝?解药还在试,怎么融合进药方里还有待商榷。 宋宜之依旧淡漠的目视前方,理都没理她。 很好,这边说不通,卓素华也没能力拦住他,于是决定找陈锦墨。 看着她离去,卞则通留在原地,前边是民与兵僵持的状态,后面是漠不关心的宋宜之。他很想认怂的跑掉,却又不能。 宋内侍,卓姑娘说的也在理,要是现在用了药,到时治不了可怎么办? 宋宜之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面上笑容不变,语气却是漠然的:与我何干? 一句反问,卞则通识时务的不再开口。从前宋家没有失势的时候,他曾见过几次宋宜之。每一次都是温润如玉佳公子的模样,待人也是谦和有礼。如今这点依旧没变,他却能感觉到,现在的宋宜之并不好惹。 那边,卓素华找到陈锦墨时,她闲来无事正在院子里逗猫。 卓素华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狗尾巴草,责问道:你倒有闲心,你那内侍现在在前面逼百姓喝药。你还不去管管? 被这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搞得一头雾水,摘取了她话里的关键信息。最后,陈锦墨耸肩无奈道:我管不了。 你是二公主,你还管不了一个内侍? 陈锦墨抱着猫,两脸迷茫的抬头:为什么要管,你不是找出解毒的法子了吗?早喝晚喝不是喝。 那么多人喝了毒药,没见因此被毒死的。她要知道这毒压根不致死,早答应偷偷把药换了,也不用费那么多事。 现在只治好了你,可能还是因为你服用的剂量不多。可要治好瘟疫,服用的剂量也会每日加重,这样能不能治好毒,影不影响药效还是未知。 卓素华的考虑从大夫的角度看确实有理,可不论私心还是别的,她总是相信宋宜之的。 那我们也没别的法子不是吗?陈锦墨放下猫,站起来与卓素华平视,听闻那个宗三前几日又鼓动大家与朝廷对抗逃出这里,不仅如此他还想散播瘟疫,是吗? 这是两回事,那人该罚。可其他人是无辜的。 瘟疫传人,毒药不会。第一次百姓躁动我们拦住了,第二次虽然也被及时发现,可第三次呢?治了一个宗三,难免不会有赵一钱二。一旦他们成功闯出去,遭殃的就不只是这一处安济坊了。 卓素华沉默了。她也知道,再有一次或许拦不住。拦病患不难,可那些人要是真闹起来,民兵要是阻拦,难免在争斗中感染瘟疫,又有几个人在牺牲面前能毫不犹豫。 见说服了卓素华,陈锦墨也退了一步,宽慰道:先把瘟疫治好,以后的慢慢来。 你说的有理,可要是现在就激起民愤,打起来怎么办?卓素华又担心起来。 不是还没打起来吗?宋宜之有法子的。要是没法子,他早偷偷换药了。也不会来这一出。 陈锦墨这幅相信的姿态,哪怕是从前对贺思昂都没出现过。作为前任情敌的卓素华倒是见了新鲜,不过想想方才那宗三的惨样,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你那内侍绝不是表面的谦顺,用刑折磨人那一出看着就觉得狠,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就狠了?卓素华是没看到小说里的宋宜之,各种酷刑了然于胸,杀人诛心构陷他人,为了往上爬什么手段没用过。勾结朋党,排除异己,佛口蛇心,这都是小说里和他绑在一起的词。 对比小说里,现在的宋宜之,真的温柔了许多。至少罪名他自己担着的,没把这锅甩给别人。 这些自然不会与卓素华说,陈锦墨只是理直气壮道:我就喜欢不一样的。 她这口味也是很不一样了 卓素华彻底没话说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那边卞则通来唤她回去帮忙,她才知道,矛盾真给解决了。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喝了药。也确实有人闹了,只是这回不需要民兵动手,那些收到家书的人主动站出来,将闹着要闯出去的人按了回去。 不光如此,他们自己喝药还不够,有谁不肯喝药的,不用民兵动手,他们上去架人强灌。 所以说,要解决一个团体你就得先让这个团体产生内部矛盾,陈锦墨一脸得意的样子对卓素华道:我说的吧。 人并不理她,陈锦墨只得继续问道:那个宗三要如何处置? 卞则通回答:好像用刑前便被强灌了药,宋内侍说再挂一会儿等不会再传人了便赶出去,由他自生自灭。 对这小人她也真的是恨的牙痒痒,散布谣言就算了,这些来帮忙和义诊的谁不是担着风险自愿来这照顾病人,他还有脸在众人的饮水里动手脚。他们感染瘟疫,这孙子是能长块肉不成? 这人报复心太强,留着出去会有后患,陈锦墨不能放心。 作者有话说: 七夕小剧场: 在以后某个不确定的时间段,陈锦墨翻窗私会宋宜之时,不巧又遇见了宋宜之在洗澡。 这回,她直接掉进了澡盆里。一解经年夙愿。 水花四溅中,陈锦墨扑腾了一会儿才被宋宜之拉出水面。 她双手攀着对方的肩,跪在他双腿之间。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气氛暧昧又尴尬。 陈锦墨想先站起来解释,腰却被用力箍住。 宋宜之将她拉近,轻笑着反问:来了还想走? 其实,也不是很想走。 进来送水的周义,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第44章 电击 陈锦墨眼睛好了这件事, 她不说,另两人说了半天话可能也没发现。等他们走了之后,陈锦墨突然冒出了个想法来。 点开地图, 宋宜之此时应该是在帮着熬药,那标记点没待一会儿便动了, 是往河边去的。机会来了。 让猫自己呆着玩, 她揣着木棍,开启导航, 打算看看这货究竟怎么按方向导航的,顺便试试系统的一些新功能。 这回直接定宋宜之所在的位置为目的地,她眼前开着地图, 耳朵听着小板的指示走。初时还算正常,可到后来 果然,给她指的就不是人走的路! 迈过菜地,跳过池塘,和村民养的鸡鸭打了照面,被拴着的水牛斜眼警告了许久后。她离宋宜之越来越远。 越来越偏离轨道后, 陈锦墨大约从地图上看出来了。假如她和宋宜之之间有一条最近的直线,那系统就要带她上下环绕个奥运五环出来。 再一次原地绕了个大圈后,面对这个要带她跨过山和大海的系统, 陈锦墨是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找出来。还是决定放弃,等它优化吧。 关了系统导航,陈锦墨自己按地图路线走。 于是田间地头,多了个拄着木棍走路飞快的女子。偶尔来回忙碌的村民看到她都不由疑惑驻足, 要说她不瞎, 这二公主他们都认识, 陈锦墨还拄着跟棍像模像样, 可要说她瞎,偏偏走路还带风。 直到,她走到了河边,远远瞧见了河边几个模糊的影子,地图标记宋宜之就在那里。这才慢了下来,并且打开了那一直想尝试,并深入了解究竟能让她多无法无天的任务模式。 一瞬间,看似没有变化的周围,人们都进入了各自的流水动作里,包括宋宜之在内。 没有先去找他,陈锦墨先找了个运水往回走的路人试验。伸手在人面前晃了晃,路人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慢下来,仿佛看不见她似的。 陈锦墨瞬间得意了起来,不再装瞎,扛起棍子往河边跑去。她眼睛刚好,视力还没从前那么好。跑到近前,才看清了宋宜之的位置。 靠近了,却又像做坏事一样,并不敢直接走到他的面前。而是躲在他身后,跟着他的动作移动。到后来,伸出棍子在他面前探了探,出乎意料的,宋宜之突然开口唤了声公主。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1) 这一声,吓得陈锦墨将棍子扔了出去,直接跳了老远。 可宋宜之除了说了那两个字外,也没别的话了。陈锦墨再试探着走近,宋宜之又是公主两字脱口,这一次还放下了手里的活,面向她。 难不成这模式对宋宜之没用? 想着,陈锦墨又往后退了几步,想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找个合理的说辞。却在她退了三步之后,宋宜之又低下头做起了自己的事。 仿佛明白了什么,陈锦墨再靠近,宋宜之抬头唤公主。她再退后,他又低头。 这是别人都不会有的反应,独他会对自己的靠近有回应。 宜之?陈锦墨试探着问道。 然而任务模式下,就算是攻略对象,两人之间没有要做的任务,还是无法正常对话。不过这也就够了,青天白日下,陈锦墨还没有多少能这么与对方光明正大对视的机会。 这个模式下,没人会注意他们,也就约等于二人世界了,就只有他和她的天地。想着陈锦墨又靠近他几分,睁大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从额头到下巴,再从眉毛眼睛鼻子到嘴。 从没这么近地看过宋宜之,这回是真的如同梦里一般,两人的呼吸交叠了。好想 陈锦墨伸出指尖,想要碰一碰,快靠近时,微微错开,轻轻点在他唇角。 一瞬间,一股电流顺着指尖蔓延全身。陈锦墨立刻将手撤了回来,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抱着手指蹲了下去。 不是因为悸动,她是实打实地被电了,这电流还不低,头发差点都立起来。 宋宜之什么时候带电了? 疑惑间,系统并不是很及时地发出警告:请尊重角色人权,不要在角色非自愿或没有认知的情况下动手动脚。 她手指都要给电废了,这系统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不能早点说吗? 陈锦墨现在给系统竖中指的心都有了,这限制那限制的,这么个模式到底有啥用? 不能动手动脚,找东西总行吧。她想看看,当年送宋宜之那帕子,他到底有没有带在身上。 好在这回系统并没有在马后炮,先做了预警:任务模式下,非他人意愿,擅自翻他人物品,视为偷盗。系统依旧会电击惩罚。 及时将伸向宋宜之衣襟的贼手收了回来,陈锦墨彻底扫了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干什么是行的? 只要角色自愿,玩家不涉及偷盗等违法行为,其他都是可以的。 这话并没让陈锦墨心情变好,要是他自愿,她还要开这模式? 太没意思,关了模式,四周恢复正常。宋宜之看着面前抱着棍子蹲在树下的陈锦墨,并不对她的突然出现感觉到奇怪,甚至觉得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将她扶起来,宋宜之轻声问道:公主怎么走过来的? 装瞎的计划不变,陈锦墨道:想出来走走,就听着水声过来了。 边上的人都陆续打完水回去,来跟宋宜之道别,他一一点头回应后,将目光又转了回来:回去吗? 自然是回去的,陈锦墨也不是真的想出来走走。 一路上,两人安静地走着。宋宜之在前面挑水带路,她在后面抓着扁担上的绳子跟着。这景象,倒有些像忙完农活一起回去的夫妇。 早上的事,宋宜之没提,陈锦墨也不去问。她相信宋宜之能将一切处理好。 回了安济坊,宋宜之将水倒进缸里,才发觉陈锦墨的手和衣袖都被溅出的水打湿。 他们进来时脸上都拿了手帕遮挡,要给她擦手肯定得找别的。陈锦墨静静等着,终于看到他拿出了那块绣着流苏花的手帕出来。 他带着!他真的带着! 陈锦墨原地起跳的心都有了,但现在她在装瞎,什么都得忍着。很无奈。 让他自己先忙,陈锦墨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可以走回去,只是这话不太能让人信服。此时正好卓素华来给她送药,可以领她回屋。 领路归领路,卓素华那表情意思太多,完全就是看她演戏的神情,还好没砸她场子。 等走远了,宋宜之的身影瞧不见,卓素华才凉凉开口:我以为你早上就能看见了。 看来她是发现了,陈锦墨忙问:你跟别人说了没有? 自然是没有,今日事多还没来得及。不过你这要装到何时?要想装病博同情,你估计瞒不住他。 也不是装病,就刚刚心血来潮而已。陈锦墨心虚地说着,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话说人前我一直装着喜欢贺思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对他动心的,还那么确信? 卓素华说道:喜欢一个人藏不住的,你笑的时候,会不自觉对着他的方向。还有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面向他多一些。 有吗?陈锦墨实在想不起来,也觉得不至于。不过要是真的,卓素华可以去进修行为心理学了。那她能不能看出别的来? 那你看得出,他喜不喜欢我吗?毕竟好感度一直卡着八十不上不下的,陈锦墨也很彷徨。 或许是她问的问题有些傻,卓素华只是给了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不是,她就问了一个宋宜之喜不喜欢自己,这眼神啥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这眼神太过幽怨与疑惑,卓素华叹了口气问道: 为何不自己去问?再说了,你管他喜不喜欢,你是公主他是内侍,你强要他还能不从? 这什么虎狼之词。 虽然陈锦墨很想这么干,但毕竟还没到强扭瓜的时候。而且作为小说的反派,他要是不乐意,自己强不强的过还不一定呢。动手是不可能的,动脑子她也动不过。 怎么办,问也不好意思问。而且,现在把一些事弄明白,会不会给宋宜之惹麻烦? 弄明白两人感情这事还是急不来,不过不影响陈锦墨动些小心思:那你教我几招呗。 卓素华怎么都没想到,陈锦墨有一天也会请教她怎么不经意地撩男人。要摆在以前,这话绝对不是好话。 并没什么侮辱性质,陈锦墨真的就想拜师。毕竟卓素华能成贺思昂的白月光,不管前面和女主在一起,还是后面和别人成亲,都对这白月光念念不忘。抛开绿茶不谈,她的招肯定是有用的。 情敌变心,卓素华自然是要极力撮合促成的。当真教了她一些。 幸好,陈锦墨还在装瞎中,当天夜里就用了起来。 卓素华说:要撩拨一个人动心,首先就要在平日的琐碎里制造暧昧。也要示弱,让对方不由自主的保护你,照顾你。 于是,饭碗备好,在宋宜之来看自己时,成功装出一副弱不禁风,不能自己饮食的样子。 我看不见,没办法自己吃饭,你喂我好不好么? 宋宜之: 仿佛前几天自己吃饭的,与现在不是一个人。 第45章 除患 当他喝了水, 你要装作不经意的,拿起他的杯子喝一口。当然,瘟疫期间, 不建议使用。 卓素华教的第二招,现学现用, 陈锦墨不去管那许多。能撩的时候赶紧撩, 把人撩牢实了才好。 两杯水,她偏偏绕过自己的, 去拿宋宜之喝过的那杯。并且眼疾手快的,在他反应过来前一饮而尽。 喝完陈锦墨才想起来,好像卓素华说过。喝一口就放回去, 看看对方会不会就着一个杯子喝。 瞄了眼见了底的杯子,现在她该怎么办?给他重倒一杯,看他喝不喝,会不会太刻意? 正思索间,手上杯子被他换下,新的一杯装满了水。宋宜之或许是真觉得她渴, 特地给她又倒了一杯。还不忘叮嘱:慢些喝,还有。 陈锦墨很尴尬,也或许是菜咸了, 她还真的很渴。又一杯水下肚,宋宜之根本不和她抢水喝。计划失败,看来这一招不是很适合她。 第二日,因为疫情的好转, 宋宜之与几个民兵去山上采药时顺道打了些猎物回来。 有一只肥兔子, 宋宜之拎了过来, 问她想吃红烧还是烧烤。 卓素华说过:在他面前你要表现的很善良, 有爱心。 善良?爱心?陈锦墨看了看他手里的兔子,默默咽了口口水。她想到了一句经典台词。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话没说完,陈锦墨已经忍不住反胃了。 可宋宜之拿过来的,就是只被一箭穿心的死兔子。 一时静默,宋宜之看了看手里的兔子,问:烤了如何? 多放辣,再撒点孜然。陈锦墨终究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还不忘点了自己喜欢的味道。 犹记三年前,她也抓了这么一只活兔子,说的好听是给初荷养了。最后养着养着没忍住,她们还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结束了那只兔子短暂的一生。 真香,你也吃。一如当年在馨芳殿一般,只是这次红玉与初荷换成了宋宜之,经农妇的手烤出来的也比他们自己弄的香很多。 屡战屡败后,陈锦墨算是放弃了,这路子应该并不适合她。她还是比较适合直接的。 卓素华劝道:别急,不是还有么。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比如找个混混非礼,让他保护你。 英雄救美 她刚进书里那会儿确实有过,那时候也有这个条件。现在 她估计得从十二卫里找个人来扮混混,宋宜之才能信她需要被保护。 走进死胡同,陈锦墨只能先去干别的。突然想起来,那宗三似乎一会儿就要被赶出安济坊了,虽然这里没人为他解毒,可难保出去不会遇见好心人。她可是听说了,这人想趁她眼盲时,来找她麻烦。 就因为那一件事要报复她,甚至报复整个安济坊。这人要是个路人还好,可以她刷小说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往往就是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到最后才更丧心病狂。 更何况她和宋宜之算是都得罪了这个人,难保他以后不会想法子报复。有些小隐患,还是在没萌芽时拔了最好。 这么想着,陈锦墨便等天暗下来,换上一身黑衣带上淑妃给她找的剑,偷偷出了安济坊。 宗三是傍晚时分确定红斑治愈后才被赶出来的,身上的伤还没好,走的并不快。从安济坊往镇上的路就一条,陈锦墨没一会儿便追上了人。 杀人这活,三年前她虽做了一次,但那回在气头上,也是借的贺思昂的手,并没有多大感觉。如今,若是不留后患,狠一些就是杀了他。这直接由她来,还是要犹豫些的。 索性就跟着,若是这人有什么举动调起了她的怒火,那不就水到渠成了。 跟在后面走了许久,陈锦墨算是见识到了一个泼皮无赖的最高境界,一路上别家院子里的东西,他看上了的就拿。最后直接去了一家医馆,闹着要大夫给他治伤看病。 大夫估计认识他,没敢提钱的事就帮人将伤口包扎处理了。只是他并不满足,非要大夫给他把身上赤心草的毒解了。安济坊的药方还没传出来,大夫并不会,宗三便出言要挟,甚至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我从安济坊拿出来的,这里面可有那些染上瘟疫人的血和唾沫。沾上了你们都得染上瘟疫,还不乖乖给我治病! 这还得了,这祸害简直想着法的坑别人。陈锦墨再忍不住,正想出去大夫却先她一步想出办法,抓了些药材出来递给他,说这就是解毒的法子。不管是不是真,宗三都没再纠缠,只威胁要是没用还是会来找他麻烦便走了。 安济坊放病患出来前,会将对方染病期间的衣物都烧了。那瓶子里的要么是唬人的玩意儿,要么就是宗三藏好了带出来,无论如何陈锦墨都要抢过来,否则以这人的性子,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跟着他又走了段路,想趁没人时动手。这人却走到了一处水井边,喃喃自语了起来。 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要死大家一起死! 语气越来越癫狂,比起之前偷奸耍滑挑拨离间的样子,现在的他倒更像是个疯子。意识到不对劲,陈锦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慢慢靠近他背后。 宗三并没发觉,依旧对着水井呢喃,说是只要这里的人都染上瘟疫,他就有办法跟着解毒了。 大约真是精神出了问题,他就举着那小瓶子液体对着水井神神叨叨地念了半天,边念边慢悠悠地准备倒。 事实证明,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反派就是死于话多。直到陈锦墨长剑抵住他的喉咙,他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身后跟着个人。 被长剑逼着离了水井边,宗三见她要来抢手里的瓶子,忙护了起来。还不忘阴狠地盯着陈锦墨,恐吓道:你来的正好,我老早就想教训你了。 对这人的恐吓,陈锦墨不为所动,目光全锁定在他怀里的东西上,看他方才那样子,这瓶子里怕是装的真货。思考着怎么才能安全的将东西抢过来,嘴上却是不饶人。 你教训我?就凭你这小身板? 宗三似是被这话激怒,市井游荡的,气不了人便找些下作的话出来:要不是被抓住,那天我就能潜到你屋子里绑你走了。你猜我会对你做什么? 见陈锦墨不理他,宗三冷笑起来,继续道:你这人脾气不好,模样倒是长得不错。老子早想玩一玩了,玩够了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到时候管你什么公不公主的,都得变成我脚底下的一滩烂泥,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横! 听着他说的这些龌龊话,陈锦墨眼神越来越冷,只觉这样的人,动这些刑倒是轻了。要不是怕他发起疯来将瓶里的东西摔在地上,她早就动手打人了。 知道什么叫穷本事没有只会做梦吹牛吗?玩我?你这样的怕是玩不起!说着,陈锦墨极为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末了不忘咋舌叹息,总归是没本事办的,就让你过过嘴瘾。尽管说,要真把我惹急了削你,可怨不得我。 宗三气笑了,却不怕:你不敢动我,你也怕我手上的东西。我警告你乖乖放了我,不然我就把这东西摔了,到时候这附近的人都得谢谢你。 不必,东西早换了,公主随意。 听着这声音,陈锦墨下意识回头望去。宋宜之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知来了多久。也不知是隐于黑暗中的缘故还是如何,脸上都踱了层阴影,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阴云中。 他说的话宗三并不信:不可能,我藏得很好,你不可能知道。 宋宜之只问道:你觉得不搜清楚,我会放你出来? 宗三犹疑了一瞬,想拿出来确认,可这人疑心太重,终究没敢拿出来。 而陈锦墨也不是太明白宋宜之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就为了诈一诈他。于是剑不敢松,人却犹豫着回头问道: 所以,我打还是不打? 里面装的是鸡血,你随意。 仿佛吃了定心丸,陈锦墨这才放心大胆地动了手。轮起剑,怕弄脏手就用剑脊抽了他几个大嘴巴才泄了愤,末了贱兮兮地做了个售后调查:我一般打人不打脸,享受了一回特殊待遇开不开心? 宗三两边脸都红肿了起来,不敢回答。只得将怨毒的目光转向武力值不高的宋宜之,屡次被他坏事,加上这几天受的刑罚,更是怒上加怒。 不过是条阉狗,狗仗人势。不男不女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拿男人的东西换来的权势,你也有脸! 他说的难听,陈锦墨本来已经打算收剑入鞘,刚准备放下的手又攥了起来。怒气值跟着飙升到一个新的高峰,看着跪在地上的宗三,眼神头一次带了几分狠毒:我看你是不想要舌头了!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2) 语毕,长剑复又出鞘,宋宜之来不及阻止,伶俐的剑光一闪,已经有什么从宗三嘴里滚了出来。 陈锦墨这回是真下了狠手,也是真的动了怒。跟在人后面许久,一直没敢起的杀心也动了起来。只是取人性命的这一剑被宋宜之及时拦下。 守正司近日来人查案,此时不能行凶!这话还是不能平息陈锦墨的怒气,宋宜之只得道,这人活不长,别脏了自己的手。 陈锦墨怕有的后患,他自然不会留,更何况这宗三动到了不该动的人头上。他早做好打算,给人下了毒,等出了安济坊不需多久便会毒发身亡。 不需要她多此一举砍出这一剑,可总归就是不解气。手腕被宋宜之用力握着挥不了剑,僵持了一会儿,她才听话松了力气。 你很在意他说的? 没察觉宋宜之话里别的意思,陈锦墨下意识回答:当然在意,他骂你。 宗三已经疼得躺在地上昏厥过去,宋宜之过去将他怀里的瓶子拿出来,确认过后收了起来。 见他这举动,陈锦墨恍然大悟:你没换? 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出来的事情解决了,宗三这会儿就算不被毒死,没人救也会死于失血过多。也不及去想宋宜之何时发现她恢复视力的,先回去再说。 只是并没走多远,前面便有一锦衣男子横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下守正司管治,请两位随我走一趟。 第46章 属鳖 管制?管制什么? 陈锦墨抛出了疑问:你受正司管制?关我何事? 四周没人回答, 她才隐约明白,可能是自己听错了。这人的意思可能是要管制他们。如此她更不服了。 我犯什么罪了,凭什么管制我?陈锦墨很理直气壮, 仿佛地上宗三的惨状与她无关。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举剑的人脸色不是很好, 噎了半天, 憋出一句话来:吾名管治! 原来是名字叫管治,那就方便多了。回头看了宋宜之一眼, 虽然对方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赞同。可陈锦墨怕麻烦,一切走为上计。 既然是守正司的,你后面那人涉险投毒, 就由你带回去吧。 管治往后看了一眼,目光有些不屑:公主误会了,我查的是贺府失窃案。 他话说完,回头时,陈锦墨早跑的没影了,独留宋宜之在原地,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无声叹了口气。她方才那眼神的意思大约是让他分头跑,可陈锦墨忘了,以他的武功压根跑不过守正司的人, 而对方的目标也不是他。 果然,管治看都没看他,就朝着陈锦墨跑的方向追出去了。 宋宜之原地思索了片刻,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起先他便觉得奇怪, 一个贺家开的药铺失窃, 怎会需要守正司来查, 如今倒是明白过来。 不慌不忙地走着, 到了回安济坊的路上,便原地等待。没一会儿,就见陈锦墨脚下带风地往这跑来。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尚能将四周景物照的清楚,陈锦墨一下就注意到站在路中间等她的宋宜之,来了个急刹车才勉强在他面前站定。 你怎么不跑?那人属鳖的咬上就不撒嘴,就跟着我,我绕了好久都甩不开。 宋宜之不言语,拉着她往另一边走。 见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安济坊,陈锦墨有些着急:好不容易跑出来的,怎么往回走? 若不想被他找到,今夜便不能回去。 那人既然知道陈锦墨是公主,别的地方找不到人自然也会去安济坊。宋宜之是想拉着她回镇上躲。 而陈锦墨理清这些的同时,只是大脑抽空地开了个小差,想着两人又要在外留宿了?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不过留宿是不可能的,大半夜的后面被人追着,这么两个行色匆匆的人,客栈是不会接待的。更何况找客栈,容易暴露行踪。这一夜,两人可能是要露宿街头的了。 在镇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终于找了处有遮挡的长廊坐下,此处也算隐蔽,易于观察。一切安顿好,看着坐在身边的宋宜之,陈锦墨有些愧疚。 抱歉,害你陪我露宿街头。 这么久了还能被守正司查过来她是没想到的,肯定是自己漏了什么,要是当时偷药的事做的隐蔽些,也不至于被守正司查。 在羌国,守正司类似于锦衣卫镇抚司,独立于三司,能探情报查官员,专管天子诏狱,只听命于皇帝。要是被守正司缠上,那真就是个麻烦。 可又有些不对劲,陈锦墨反应过来:不是,守正司现在还管民间盗窃了?贺家私抬药价做假账,他不去查贺家来查我? 是贺府失窃案。宋宜之纠正完,问她,账本你带在身上的? 陈锦墨点了点头,拍拍肚子,示意账本所在:我不敢留在行宫,就带出来了。可贺府失窃也不该守正司管啊。 怕是贺家想借守正司查到盗窃账本的人。甚至想借守正司的手灭口。 后面半句怕陈锦墨害怕,宋宜之没说出来,不过她也明白了。 也是陈锦墨当时做的干净,无论是衙门还是贺家刑部的势力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来,也不太可能查到公主的头上。这才冒险请动了守正司,偏偏这管治有这本事,花了十天守在安济坊外愣是查到了出来的陈锦墨。 三年前,诏狱里贺家的人早被调换。如今能让守正司出面肯定还是陈泰的意思,而贺家也一定有让陈泰忌惮的东西。 忌惮什么都不会忌惮贺家的一本假账,接下来就算今夜躲过了,可她是公主躲不开守正司的,到时贺均就知道是她偷的账本。那她装了这么些年也都成泡影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宋宜之。 要不就把这账本给那人?只要说明她只偷了一个药铺,皇帝那应该就不碍事了。 可 他是不是贺首辅的人,我们并不确定。 宋宜之说的,也是陈锦墨怕的。万一这管治是贺均手下的人,把账本交出去,不就等于还给了贺家,她不甘心! 见她愁眉苦脸的,宋宜之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可想到二人身份的悬殊,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想收回,陈锦墨却自己蹭了过来。 脑袋都快炸了,求安慰。 这语气有些委屈,把猫撒娇卖乖的那套学了十成。宋宜之顺着她的话,将右手也伸出,给她揉起了太阳穴。揉了会儿后,轻声问道:好点儿了吗? 陈锦墨只觉得这手指怕是酒做的,要不然就按那么几下,也不会让她这么醉醺醺的。 忍不住舒服地眯起眼睛,呢喃道:还是有好事发生的。 从瘟疫爆发至今,没了四周围绕着的那些人,他们之间倒是亲近了不少。虽然有些不应该,但陈锦墨私心里总想这样的时间长一些。否则,一切步入正轨,两人还是得隔的远远的。哪怕站在一起,她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像现在这样主动撩拨宋宜之,有时候看一眼都是忌讳。 或许是太困了,没一会儿陈锦墨便歪着头靠在他肩上睡去。四下寂静,唯有虫鸣声不时传来。宋宜之偏头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伸手轻抚上她的鬓角,将触到肌肤时停下,在虚空中描摹着她的侧脸。 这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好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深埋在心里的疑问终究得不到回答,他无声笑了,笑声随着心里的问题消散于须弥中。有些事,或许他不提,真的能骗过一辈子。 本来睡着的陈锦墨突然睁眼,坐立起来瞪向街角某个方向,恨声道:这孙子真属鳖的,都能追到这来。 宋宜之快速将手收了回来,对这即将过来的人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先躲起来吧,他要过来了。 陈锦墨说着环顾四周,只发现了长廊角落的一堆用木板遮盖的货物,那里能躲。当即拉上宋宜之钻了进去。 外面街上管治已经走了过来,边走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人反应太快,这才多久便发觉他们并没有回安济坊。意识到这人不好糊弄,陈锦墨呼吸都轻了几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敢松懈半分。 管治走进长廊,伸手抚过每一寸栏杆,在探到两处尚有余温的地方时停了下来。确定这里有人坐过后,也不走了,抱剑靠着柱子闭目听了一会儿。而后,睁眼看向了某个方向。 公主别躲了,圣上有令,嫌犯若不配合,守正司有权就地处决,事后再报。 就地处决?贺家究竟藏了什么猫腻,会让皇帝下这种旨? 陈锦墨还真就不信这人敢砍自己,就是躲着不出去,看他能奈何。 然而她又一次低估了这个管治的能耐,她是背对着管治站的,怎么也没料到,这货能来真的。 长剑刺入木板的一刻,宋宜之先反应了过来,伸出右臂替她挡了将要刺进肩膀的一剑。很快管治就收了剑,这一番动作,也让宋宜之吃痛地皱了眉。 察觉到伤了人,管治并不收手,狠狠将挡在面前的木板橫劈开。这挥剑劈砍的动作太狠,一点活路都没给他们留。幸好,陈锦墨及时拉着宋宜之站了出来。 宋宜之白白挨了一剑,再加上对方明知有人还下死手砍木板的动作惹到了陈锦墨。她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人,像打量对手一般,判断着他的实力。 月色下持剑站立的管治皮相是极好的,长相俊雅又带着练武之人的凌厉。这幅好皮囊还是不能让陈锦墨消气,被他追了一夜只能露宿街头就算了,如今还下狠手伤了宋宜之。这笔账没完。 管治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将我就地处决! 说完,陈锦墨先拔剑向对方攻去。上次行宫前,陈锦墨第一次实战经验,也忌惮人多,才下手狠毒速战速决。如今管治就一个人,也因为这人下手果断不容商量,反倒将陈锦墨逼得什么也不怕了。 也算她走运,这管治和她的武力值差不多,两个人都算是在同一批里拔尖的,可要够上高手还得要磨炼。唯一不同的是,系统加持下,陈锦墨实力在那,只是缺少实战经验。 她要真刀真枪的跟人干上,与男子力量上的这点差距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一番缠头下来,管治终于意识到,不在一开始追不上陈锦墨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穷追不舍的威逼有多可笑,他根本不是这公主的对手。若她不是公主,而是与自己一样,经过层层历练选拔,与不同的人交过手,或许他早就躺在地上了。 最悲惨事莫过于,他低估了对方实力,错将自己当成了大BOSS,不给对方商量的余地誓要拿人回去交差。等到将人惹急了反攻时,他想停手已经没有话语权了。 管治的攻势已经弱了下来,他想要放弃休息,陈锦墨察觉到了,可她不想给对方这个机会。 被鳖咬着不放,还不准她咬回去了? 她也要让这人尝尝,被人死咬着不放是什么滋味! 陈锦墨耐力很好,对力量的把握也了然于心。对于管治这种爆发型选手,加时赛的最终结果就是只能勉强防守。而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不再均匀输出,攻势越来越猛,大有要人命的节奏。 公主手下留情!怕陈锦墨真要下杀手,宋宜之只能开口。 不为别的,在羌国守正司与司礼监、御马监一样,都是不好惹的所在。管治的死活无所谓,伤了他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脑洞小剧场(幻灭的事不能让主角来,只能委屈皇帝和贺均了): PS:可能会引起不适。 或许是困了,贺均点着脑袋,将头搁到了陈泰的肩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陈泰偏头注视他许久,忍不住伸手轻抚上他的头发。 从发际一路到眉毛,很久很久后,陈泰不禁感叹:爱卿这发际线,很是可观啊! 第47章 包扎 右臂被刺伤, 管治捂着伤口躲闪的模样有些狼狈。往日在守正司,只有他对人动刑逼供的份。而被他咬住的人,也很难有机会再次翻身以牙还牙。 所以, 他行事一直都是不择手段,下最狠的手, 做事从不留余地, 才能在短短三年获得如今这番功绩。 从来都是刀俎,视别人为鱼肉的他, 这是第一回 吃瘪。也是第一回,有人能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而方才出剑丝毫不留余地的陈锦墨,扎了他一剑之后便走回宋宜之身边, 只是望着他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屑。 这样的眼神对他来说无疑是种侮辱,宋宜之察觉了,怕陈锦墨惹怒他,侧身挡住了这道视线。 贺府一案与公主无关,此间事了,她会向陛下交代。至于你宋宜之说着, 向他走近了几分,以便于就近观察他的神色,就算陛下有旨, 可明知对方是公主,还敢毫不犹豫动杀手。你遵的究竟是不是陛下的旨意? 方才被压制着几番示弱都不被对方理会,那种情况这管治都没生气。宋宜之这么轻飘飘的一问反倒是触了他某根逆鳞,当即横眉冷对, 斥道: 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守正司只听命于陛下。公主又如何?有陛下旨意, 皇亲国戚我们都不会放在眼里! 这番神情并非作假, 守正司有皇帝罩着也确实有狂的资本。在这些地方当差,只要不怕得罪人,确实可以不把皇亲国戚当回事。只是别人不会像管治这样直白说出来。 这人是莽撞直白了些,可就这天地都不服的个性,若能拉拢他为自己办事,效率会快上很多。 这边厢,宋宜之在想着怎么拉拢,陈锦墨已经不服地想要撸起袖子再干一架。 说谁小人呢!就你还君子,我 公主!宋宜之的出言制止,让炸毛的陈锦墨闭了嘴。不知道他为何帮着这人,陈锦墨只是听话的不再怼人。 知道这管治不是贺均的人,他们也放了心。现在往回赶,还能躺床上休息几个时辰。 只是回去的路上,没能消停多久。那管治又捂着伤口跟在了他们后面。 陈锦墨刚顺下的毛又炸了起来:这人有完没完,打不过还跟着? 意料之中的事,宋宜之并不觉得奇怪:此人性格执拗,案子没结果不会轻易罢休。回行宫前应该会一直跟着,公主不必理会。 照你这么说,他还是个现世包青天? 她不过随口一句玩笑,宋宜之也不去想这包青天是何人。只是叮嘱道:旁人面前,公主万不可再为臣出头。 怪不得一路上宋宜之总与她隔着三四步,也从不行到她前头。原来是为这个,这还没回行宫呢,就要保持距离? 陈锦墨应下了,也有些恹恹的。直到进了安济坊,那管治便没再跟着,只立在外面等候。这架势怕是要一直站在那里守着,她也就不懂了,这人还怕她跑了不成? 由他自己站着,陈锦墨进了安济坊,几番犹豫之后,还是翻窗爬进了卓素华的屋子。 此时夜深,卓素华睡得正香,并未察觉到有人进来。也不知道黑暗中,有双手正缓慢靠近她。直到被这双手拍醒,隐约看着床前站着的一团黑影,吓得魂魄差点出窍。 怕她叫出来惊动他人,陈锦墨忙捂住她的嘴,道:别怕,我,陈锦墨! 等卓素华安静下来,她才将手撒开。 不是她公主的身份,卓素华真能当场破口大骂了。最后,平复了很久的心情,才能平心静气地问她:公主怎么进来的? 从窗户爬进来的。陈锦墨老实回答了一句,就要拉她起来,你随我走一趟,宋宜之受伤了。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3) 你们这会儿还待在一起?卓素华承认她想歪了。 没想到这二公主做事还挺迅速的,也不知道怎么受的伤。不过这事儿,也不应该男方受伤啊? 一开始她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那种伤,才需要大半夜瞒着所有人来拉她。然而等她穿戴整齐,被这人拉到宋宜之屋里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这花好月圆的良辰美景,两人啥正事不干,这是出去打了一架? 这剑伤,不是她来,宋宜之自己都快处理完了。 就一剑伤,拉卞则通过来不行吗?有偷偷摸摸的必要吗? 实在太困,卓素华扔了瓶药和纱布,嘱咐陈锦墨怎么包扎后,就回去补眠了。 看着陈锦墨灯下对着纱布皱眉的样子,宋宜之道:公主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就行。 这话,陈锦墨权当没听见。 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种细致的活了,怕弄疼宋宜之,她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翼翼。上药的时候,亦是放一点药便吹一下,时不时还得问他一句:疼不疼? 其实这样漫长的上药过程,反而加深了疼痛的时间,宋宜之额头都出了层薄汗。可看着她这小心的模样,又格外享受这个过程。 见他不说话,陈锦墨有些担心地抬头问道:疼了? 宋宜之鬼使神差般皱眉道:疼。于是她更小心起来,时间又延长了一倍。 包扎完了,陈锦墨这才松了口气。也有了空闲的心思,想起了安济坊外还有个管治站着。 宋宜之说他不是贺均一派,她就觉得不是。可依旧担心这人太过耿直,回头来个秉公执法,将她盗窃药铺的事直接公之于众。 而这么个人物,小说里不知道有没有出现过。想着先回了屋翻开小说查找起来,系统现在能直接在文里查找关键字,这不靠谱的终于推出了靠谱的便捷功能。 输入管治两字,漫长的搜索过后,并没有什么收获。陈锦墨不死心,将治删去只留了一个管,这回终于在众多管字的组词中,找到了一个类似于人名的管千户。 大约在结尾时出现,宋宜之摄政时,因他护幼帝有功,晋升其为守正司指挥使。 结局还能升职,那这人很大概率可能是宋宜之一派的。小说没有提及全名,可这要真是一个人,那岂不是她提前给宋宜之捣了个乱?这人以后还会进宋宜之的阵营吗? 守正司会不会有第二个姓管的? 甭管有没有别的姓管的了,人现在被她砍了,还在外面站着呢。她自认为未来老板娘,或许至少该给人送个药? 这管治八成整个人都是石头做的,陈锦墨走到门外看时,他当真就站在外面一动不动,跟块望夫石一样。 可他要是块石头吧,偏偏看见陈锦墨来他就动了,不光动还要拔剑。 拔剑就拔剑,他还非得给这套动作配个音,这要是电视剧这段绝对得给他加个大义凛然的背景音乐,再配上他铿锵有力地一句:随我回守正司伏法。 伏法你大爷,合着这人守在这是随时准备抓他回守正司。真的是 陈锦墨都在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夜里梦游,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否则也不至于让这人这么执着。亏得她还跑过来给这人送药。 你现在还伤着,打的过我吗? 等我伤好了,会全力缉拿你归案。管治这说话的神态,活脱脱一个伟大高光的正派形象。 口气不小,陈锦墨嗤笑道:脚长我身上,回头我就跑了。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追到你。少年很执着,说的话却很引人遐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搁这跟她表白呢。 陈锦墨也说不出这人是轴还是真的刚正不阿,就是很气很烦。这下要真等这人伤好了,她只要一出安济坊就又会被缠上,要是再来个白日追凶,贺均想不知道都难。 比狠比不过,她只能认怂交代:我只去偷了个药铺,贺府我也进不去啊! 臣只按上头的命令追查拿人,其他的公主进了守正司,自会有专人查清。 这人简直比钻石还硬,陈锦墨很无奈:贺家抬高药价做假账。我手里有证据,回去自会向圣上禀明。在此之前,为了不让贺家察觉,我不会进守正司,也请你配合!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管治只是有丝犹豫,结果还是不变的要拿她回守正司。 陈锦墨彻底服了:兄弟你脑筋是不会转弯吗?我都说了,回去会向圣上交代。你为了本假账非要抓我,又是守的哪门子正? 这管治还是不听,陈锦墨是说不动了,又觉得这大半夜出来给人送药着实是自己脑抽。反正这人现在拿不了自己,就随他去吧,伤不好才对她最有利。 不过这年头,能这么较真的人确实少见,最终陈锦墨还是将带过来的药放在地上,其余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回去没走几步,迎面便撞见了同样出来的宋宜之。 你也来送药? 也?宋宜之目光看向远处地上的东西,问道:公主很关心他? 啊?陈锦墨很懵,他这么执着的抓我正法,我关心他作甚? 这解释的很像掩饰,宋宜之瞥了管治一眼,淡淡道:我明日会修书一封给掌印,请他向陛下禀明调回此人。公主不必为此忧心。 他行事陈锦墨自然放心,留在原地等宋宜之去送药。可他并不上前。 臣送公主回去休息。 这就要走了,走向不对啊,陈锦墨很奇怪:你不去送药? 这种时候不该上去关心一番,以示好拉拢?而宋宜之也确实带药过来了啊。 带药过来却不去送,还真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实在摸不清他的路数,陈锦墨只得跟上。 也或许是她想多了,这个管治可能并不是小说里的那个千户。 两人渐行渐远,管治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走过去查看陈锦墨留下的东西。 是一瓶药和纱布。 伤口处隐隐传来痛感,简单的止血方法只能暂时起效,不上药随时有发炎的危险。没有再执拗下去,管治在月光下,给自己包扎了伤口。 方才陈锦墨的话,他不是没听进去,只是一贯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上面布置什么样的任务,不多问只管做。 不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什么样的人和变数,也只会去完成上面的命令。其他的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一切任务第一。不论法理人情都无法左右影响,这也是守正司指挥使喜欢用他办事,却又不喜他的原因。 师傅曾说过,他这性子有好处。可若一直不懂变通,除非遇上知人善任的贵人。否则很难再往上爬,甚至会因为这性格给自己惹上麻烦。 如今回忆起这句话,管治依旧不以为意。包扎完,便站起来继续守着关口。除非上面下令任务取消,否则他会一直跟着这公主,直到押她回守正司。 第48章 私生 管治就是短暂的守了几天, 没多久便被遣走。而随着疫情的好转,终于在某个清晨,系统发出提示, 任务完成。 陈锦墨没想到,一个任务, 除了涨些威望, 还有份奖励要回行宫找皇帝领。这样她就很满意了,这不靠谱的系统却给了一份额外的大礼。 随着系统指引, 拿起地上被丢弃的废纸后。她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图纸上画的都是一些古代火器,有些她在淑妃与太后存的书中看过,有些并没有。似是都经过了改动, 自然作为一个门外汉,并不懂这上面的一些细节之处。不过随着图纸出现的奖励是,她可以分别得到一位火器师与机关师。 赶紧循着系统指引找到了图纸的主人,是一个正坐在床上低头叹息的男子。 陈锦墨走过去问道:这可是你的? 男子抬头惊讶地看向她,病后身体尚有些虚弱,扶着床沿想起身作揖, 被陈锦墨给拦住。 男子没再挣扎,而他的同伴见公主过来找他朋友,便也凑了过来。待看清她手上图之后, 替同伴做了回答:这确实是他的,应该是不小心掉的,多谢公主归还。 谁料男子并不想收回,打断同伴的话道:这是草民丢弃的, 也不值钱。公主要有兴趣便拿走吧, 若没有就请随手丢了吧。 同伴不信:这可是你多年的心血, 说丢就丢了? 男子不耐烦道:这是我的事, 你不用管,拿着你的机关图纸到军器局去,不用在这可怜我。 同伴不服,两人便就着这矛盾理论起来,争得不可开交。最后竟然吵了起来。 搞不清情况,陈锦墨找个板凳坐下吃了会儿瓜,总算是将事情原委听清楚了。 这火器师名连松,机关师名晏沧。两人是同乡,早年一起研究火器与机关,后来结合了机关术与火/药造了一款可用于战场冲锋的机关火器,两人又都励志进军器局当差。 只是这个世界的先辈将火器用于战争军事时,发现这些东西的杀伤力巨大,使用稍有不慎能伤及自身。更是开国之后,天下太平的那段时间,与临国签定盟约。 大小战事,各国不得使用火器。发展到后来,没人敢先破坏这规矩,都是私下关起门来研究,而火/药的使用也就只限于节礼之中。因此,军器局里火/药司的名额一般都是满员的。两人本是见边境打仗了,来京城碰碰运气。 可还是面临着只能留一个的选择,军器局想留晏沧,连松得独自还乡。而晏沧是个讲义气的,毕竟是他撺掇连松来的京城,加上机关火器是他们合作的,便打算与他一起回乡。 不幸回乡的路上染了瘟疫,在此治疗。如今,病好了,连松大约是不想对方放弃前程,打算自己回乡。 先不论他们的事情,单就这盟约能守百年之久,陈锦墨也是很惊奇的。试问有这玩意儿谁能忍住不用? 技术是在进步的,老早之前的弊端现在都有方法解决。早先要签盟约的羌国皇帝估计只是想制约别人用,没想过自己真的不用。 不是忌惮羌国军器库里还有几尊制作精良的火炮,这场仗胡国早开火了。有这技术不用,等着别人用更先进的技术打自己吗?历史是面镜子,陈锦墨并不相信这所谓的盟约,真能维持和平。 那边两人争执着,晏沧突然看向陈锦墨,仿佛看着希望一般,激动道:我们别吵了,二公主或许有法子。 突然被提到的陈锦墨还有些懵,她有什么法子? 连松的目光也看向了她,不确定的问道:公主能帮我们进军器局吗? ???她其实没这本事,真的! 不过惜才的心,让她心痒痒的想试试。 系统给这么份大礼,肯定有用,陈锦墨怎么着也得努力一把挽留住。 太子作为总兵出征时,带过去的几位技师都是兵部安排的,她并不能放心。若是这两人真有本事与实力,她便可以联络太子将这两人送去前线,这样不论是对大哥还是对未来的自己都有帮助。 至少方才的图纸看来,这连松能将目前仅有的热/兵/器研究的如此通透,有什么优势与缺点也是了然于胸,已经很难得了。而晏沧能被军器局极力挽留,自然也有他的本事。 反正陈锦墨管的闲事够多了,陈泰应该也不会在乎她多管这一两件,最多不同意罢了。 不过她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办成,就让这两人现在镇上等着。她带着机关火器图纸禀明了皇帝,若他同意,便来接他们。若不同意,她也记下了二人的住址,有了法子便去寻他们入京。 事情解决了,又安抚激励了连松一番。陈锦墨也回去与卓素华等人告别。 卞则通奉命往北去各安济坊义诊,而卓素华则想一路向西回家看看。 临走之时,出人意料的,卞则通似乎真在这安济坊找到了个媳妇儿,是他的一位病患,模样不错性情也好,甘愿陪他往北行医。 先将二人送走,卓素华才神情温柔地吐槽起来:这奇葩总算走了,刚见面那会儿,冷不丁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才不伤他面子。 陈锦墨遥遥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同样的问题,宫里他见过的宫女都被问了一遍。这或许就是广泛撒网重点捕捞。 还真就给他捞上来一条。 第一次见为娶媳妇儿努力成这样的,卓素华也算长了见识。 见她上马欲走,陈锦墨叫住她:想不想进宫当女医? 卓素华愣住了,她怎么可能不想,又如何能轻易做到。 卓家有案底在,我连正规医馆都进不去,还怎么进宫。 羌国大夫资质分为三等,一等才有资格开医馆,二等能入职医馆行医也得百姓信赖,而三等则只能在民间做个游医,或是在私宅中为人诊治。一二等若犯了事便会降为三等,因此很不被百姓认可。 而在私宅为他人诊治是不被朝廷允许的,平日若来个人举报。那点诊金还都要赔给官府,因此三等医师是很难做的。 这点陈锦墨也是现在才知道,卓素华父亲被贬后,家人连坐,后代若要行医只能为三等。卓素华压根就没自己的医馆,入京后也是得贺思昂帮助,隐姓埋名在贺家名下医馆帮忙。 如今,多了一个首富之女,卓素华寄人篱下,又因与贺思昂相处时的绿茶姿态并不受贺母待见,这才独自离去。而离开贺家的庇护,一个三等女大夫今后要在京城立足,却是难上加难。 小说里,卓素华后来走投无路,最后还是回到了贺家。现在,这却是个好时机。 一个好的团队,怎么能少了自己的绑定奶妈。更何况,要试探四皇子之死,怎么着也得抛个诱饵先。 这次瘟疫你立了大功,我会向圣上禀明。至于案底一事,你何不回去与你爹商议一番,看看有无转圜余地。到时我定会全力相帮。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瘟疫后,陈锦墨说大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卓素华好像还真信了她的话,真打算回去找他爹问清楚。 反正由着她先回去问,万一真问出了什么。而陈锦墨也回宫试试,毕竟这次找出赤心草救百姓,卓素华得算个头功。能不能入宫先另说,总不至于还是原来那样。 这人吧,互帮互助就有了联系。本来什么都不说就要洒脱离开的人,犹豫再三,还是停了一会儿给她做了个预警。 提醒一句,贺思韵回京了。这姑娘当年一掷千金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卓素华只说到这,观陈锦墨神色,知她有数,也不再多言驾马离去。 而她所说的一掷千金的贺思韵,陈锦墨自然知晓。这小说男主的妹妹,也是他们出宫时遇见的喊了宜之的姑娘,让多少读者又爱又恨。 爱她多是因为,这姑娘是小说里唯一喜欢反派男二宋宜之的人。从他是首辅之子时就喜欢,到他进了宫也一直不变心。读者看到这唯一一个不绕着男主转的女子,难免新奇。而恨她则是这人与其说是爱,倒更像现代的私生饭。 贺思韵作为贺均唯一的女儿很受父亲宠爱,更是在对付宋家时怕这女儿捣乱伤心,将她送去老家住了几年。瘟疫爆发才接回。 而这一掷千金,也是为的宋宜之。 小说里有提及,贺思韵的闺房里挂着一幅字,字是宋宜之的字,却又不算他的手笔。而是这姑娘重金广泛搜集来的宋宜之笔书诗文字帖,从里面一个字一个字剪出来,拼成了一首字迹大小不一的情诗。 这还不算最荒唐的,陈锦墨有系统定位也不至于随时去看宋宜之的位置。而这姑娘则是花钱专门请人搜集他的行踪,只要他外出办事她便黏上去。 更甚者,但凡女子多看了宋宜之一眼,这贺思韵便会想着法的找人麻烦,为此还差点废了一位姑娘的眼睛。连与宋宜之不和的原女主,这个只爱她哥哥的女子,她都能报复。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4) 宋家还没落难时,两方就是敌对阵营。更别说后来,又添上了灭族大仇。贺思韵的深情,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宋宜之给的答案一直都是拒绝。 饶是这样,贺思韵都没有放弃,非他不嫁。而因女儿爱慕宦官被全城非议的贺均,更是对宋宜之百般刁难。 面对这样的缠扰,对方又是首辅之女,就算是反派也没有办法。不过或许是这贺思韵感动了宋宜之,也或许是因为那段灰暗时光就这一个是真的向着他的人。 最后她倒成了结局里贺家唯一一个安然活下来的,没有被发配也不曾为奴,而是活着被赶得远远的,永世不得入京而已。 陈锦墨介怀的就在这,本来这样的存在连情敌都算不上,可结局宋宜之居然对她手下留情了!要不是贺思韵追人的方法太极端,这两人又有家仇,是不是宋宜之就和她HE了? 一点儿没想过小说里宋宜之可能只是不屑于对女子动手,陈锦墨就是越想越气,最后气的一天都没主动找过他。 第49章 助攻 再回行宫时, 陈泰已经完全恢复,虽然还有些病态在脸上,却已经可以坐在高位上见大臣了。 这次被单独传召, 老远就看到他脑袋上大大的礼包图案,陈锦墨很心动。可是她还有事情要交代, 就怕交代完了, 奖励也跟着变了。 所以这时候就体现了系统的重要性,她没多犹豫, 就开了任务模式把奖励领了再说。先把奖品兑了,君无戏言,到时候哪怕惹了皇帝不快。这奖励也不会收回去, 她就是这么机智。 不过不得不说,这一趟真的值,赏银一百两,系统还贴心地给了她一个参加武举会试的名额。不过系统知她意,皇帝却不知,能特许一个公主参加武举, 里面肯定有猫腻。 果然,任务模式结束,陈泰也开始了他的忽悠模式。 是你盗窃的贺家药铺? 陈锦墨微弯着腰走上前, 将藏了许久的账本双手奉上,待陈泰接过,自己又老老实实跪回了原位。 女儿路遇难民,见他们生活凄惨, 当地药铺又乱抬药价, 一时情急犯了偷盗罪。也是翻了这本账簿, 才知道偷的是贺家名下。请父亲责罚! 责罚倒是不必, 先不论这事压下来并未传出去,就单偷一个药铺救济灾民这事本就不该罚。陈泰只是拿了账本粗略翻了一二,便被一旁图纸吸引了目光。 这是何物? 陈锦墨将连松与晏沧的事说了一遍,又提及太子在前线尚没有能信任的技师。 出乎意料的,陈泰听了之后爽快答应将二人留下,训练观察后若能真有本事就送去前线。说完这件事,陈泰将目光转回了二女儿身上, 单论陈锦墨能帮太子这点,陈泰还是很欣慰的:你能为太子着想,却是难得。怪不得他临走时还将佩剑送你。 也是见了那佩剑,陈泰才知道,太子对这妹妹不止疼爱,还有信任。而陈锦墨也没辜负这信任。 话题又转回账本,陈泰打量着她,问道:既然有这账本,为何早不给朕?可是想包庇贺家? 暗道果然皇帝根本就不在乎她偷东西,只是想弄清楚她是不是有意为贺家开脱掩藏。如此她便松了口气,面对皇帝时也有了底气,便装出一副焦急的姿态来为自己辩白。 我没有,证据确凿,纵是不愿相信,也不会为他们隐瞒。因为女儿知道,苍生百姓为重,容不得私情。陈锦墨说着,语气里也带了丝委屈,当时不说,是因为父亲病着,贺首辅又带兵在外,女儿不敢说。也怕因此受到责罚。 陈泰听她说完,面上神色始终很严肃。让人没来由的怕,却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么说,你知道贺均所为,也没有偏帮贺家? 我是皇室公主,自然不会偏帮外臣。陈锦墨只能给个冠冕堂皇的答案,希望他能买账。怎料想,皇帝不买账就算了,还要她发誓。 朕要你用至爱至亲之人发誓,今后无论如何,都不偏帮贺家,绝对忠于皇室,帮助朕! 陈锦墨很无语,亏这皇帝还是个男人,不知道誓言这东西最没谱的吗? 见她不说话,陈泰沉了脸色:怎么,不敢了? 不是她不敢,陈泰的要求要从两方面看。不向着贺家很好办,可绝对忠于皇室又要帮他,这就很难搞了。还拿至爱至亲的人发誓,亲爹够亲吧,她要用亲爹发誓,陈泰敢吗? 不过陈锦墨还有事相求,这誓还是得发的,也不能皮的真拿陈泰发誓。人选要好好想一想,要听着像那么回事儿,又不能是身边的人。 一个名字从脑海浮现,陈锦墨没有犹豫,举起手指起誓道:我以贺思昂的性命发誓,绝对忠于皇室忠于父亲。若违此誓,思昂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机智如她,什么至爱至亲的还不是随她说。 陈泰素知她喜欢贺思昂,对这誓言很满意,这才买账跳过账本的事不提。 又问:将守正司管治伤了的是你? 这一段不知道管治怎么说的,陈锦墨选择闭口不答。陈泰也就当她默认了:那管治出了名的耿直,做事狠绝从不讲情面。你能伤他,说明你的身手确实不错。 最近有大臣得贺均授意,纷纷上奏,说你年近二十,该是择婿出宫的时候。意思明了,就差直接问何时给你与贺思昂完婚,这本是好事。可后来朕听说,你那心心念念的贺思昂最近与首富之女走的很近。 陈泰不遗余力的挑拨完,最后摆出一副慈父样子,对陈锦墨道,朕还没将你许给别人呢,他们已经再找下家了。如此急切,叫我如何放心将你嫁给他! 诶呦喂,这父爱如山的样子,陈锦墨差点都信了,可有些深情装也要装到底,毕竟刚还拿人发了誓。于是她选择的回答是相信贺思昂,并为他说话:这之间或许有误会,思昂不会如他父亲一般。 陈泰怒她不争道:他毕竟是贺均之子。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朕还会诬陷他不成? 女儿不敢。 若将你与贺思昂的婚约作废,你会不会怨恨爹?陈泰连爹这个字都用上了,看来是打算上感情牌。 反正两个都是戏精,陈泰装父慈,她便作子孝。 陈锦墨硬是装出了副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的模样开口:婚姻大事,又牵涉朝政,大局面前容不得儿女情长,这点女儿明白。只是私心里亦不愿嫁给旁人,只求父亲成全,让女儿可以一直呆在宫里孝顺太后与父亲。 后面的话是发自内心,就算她不是心有所属,但也希望,陈泰能别随意给她赐婚,莫名其妙给她搞个政治联姻。虽然这点也很难,但提总比不提好。 女子大了总要出嫁的,哪能一直呆在父母身边。陈泰说这句,并不是作为一个父亲否定女儿荒唐的想法。而是对她的诉求先表示反对,才好乘机开条件。 果然,下句紧跟着就是:若你能帮到爹,爹也舍不得让你出嫁。 重点来了,就知道这皇帝有事要她做,陈锦墨也不推辞,恭敬道:父亲有什么尽管吩咐。 知道我为何让你参加武举吗?陈泰问着,让她起来走到自己身边。 此次武举会试,贺思昂也会参加。到时会增设一轮比武,朕要你尽全力,无论是比过他还是用别的手段,让他落榜。 原来是要她搞破坏,答应的太草率了。这货是原小说男主角啊,一步一步老老实实从童试考上的武状元。比过他是不大可能的,除非用手段,可这有点缺德了。更何况,贺思昂刚刚还是她的至亲至爱,这么快翻脸不太好。 于是犹豫着想理由拒绝中。 似乎料到她想拒绝,陈泰直接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并威胁道:贺家不能牵涉兵权,你若不阻拦,待他殿试高中我亦不能留他。你若拦住,便能保他一命。该如何你自己选。 选什么?你不留你的,拉我出来干嘛?陈锦墨当真有苦难言,也不知这陈泰哪来的自信,让她与贺思昂比武。他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来,她能比得过的? 而且这种事他自己来放点药,不比找一个可能有私情的人来捣乱靠谱? 不过这点,她也是误会陈泰了。他也想下药,可贺家总会查出来,风险太大,得让贺思昂心甘情愿的输。偏偏贺思昂很厉害,同一批考生中找不出对手。而他也知道陈锦墨光明正大赢的概率很小,否则也不会让她在会试下手。 贺思昂对你总该是有些私情的,到时一定会放水,只要你不手软,便有胜的可能。自然比试之中,是可以做些手脚的。 陈泰说的轻巧,有些手段他不方便用,就由陈锦墨用。还要让贺思昂知道,不方便与她计较。他连陈锦墨为何报复贺思昂的理由都想好了,也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太后前几日与朕商议,准你去校场训练,另外十二卫与守正司中也会拨人来教你。离武举尚有些时日,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鬼,武力值这东西,她在涨贺思昂肯定也在涨。陈锦墨现在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要能跟贺思昂杠上,现在真的还太早。 太后想她去校场,从来行宫被她夸时陈锦墨就有数。这几年太后不轻易夸她,只要夸了就代表太后会想尽办法给她加大训练难度,助她更上一层楼。 这本是太后的一番好意,却被陈泰利用了一把。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陈锦墨此时想告退,皇帝却不放行,看着像还有事让她做一般。 宋宜之跟了你许久,你对此人看法如何? 不知道皇帝突然提宋宜之做什么,陈锦墨一瞬间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回答:宋内侍一直都很谦顺细心,办事牢靠。其他的女儿还未曾留意。父亲为何突然问他? 这次宣你入行宫的秘旨,可是他告诉你的? 陈泰还是问起了这事,陈锦墨只能如实回答:不是。 仿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泰笑了,这笑容看的出来他很满意。 此番据说你二人单独相处了两日,后来你去郫县安济坊,宋宜之也自请前往。你该看出来,他对你不一般了吧。 他这话说的,陈锦墨瞬间嗅到了一丝完犊子的味道,只能故作镇定道:宋内侍该不会行僭越之事。 陈泰轻笑着摇了摇头:要的就是他的僭越。 啥玩意儿?怎么他越来越高兴了? 难道真被她猜准了,陈泰想使美人计用她套住宋宜之。所以,宋宜之越在乎她,皇帝越高兴? 事实如她所料,陈泰继续道:先前怕他因为宋家的事情嫉恨朕,便一直不敢重用他。后来将他留在馨芳殿倒起了作用。 这几年,从宋宜之为他挡箭那一刻开始,陈泰对他的疑虑是一直在减少。可终究不敢全信,哪怕侍疾期间他一直尽心尽力,陈泰的怀疑也没消失。按道理这样的人,让他一直在御马监做一个监官已经是陈泰信任的极限。 可偏偏这三年里,宋宜之办事又总是得心的很。这宫里就算一直呆在身边的孙全福,都不能在年轻时有这样的处事手段,能让他这么满意。到如今,只让他做一个监官,陈泰自己都觉得屈才。 可再往高,甚至让他进司礼监,送到韩福的手下培养,让他真的有朝一日能与贺均抗衡。陈泰又怕,就是因为他表现的无欲无求忠心耿耿,陈泰才不敢真信他。 如今,要是宋宜之当真喜欢陈锦墨,他反倒不怕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用这女儿拴住宋宜之为自己所用,倒是一个法子。 这人就是很奇怪,别人不图你点什么,你都觉得没安全感。 用她使美人计,陈锦墨由衷的觉得,这陈泰很有眼光。 有眼光的陈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爹知道,这样委屈你了。可这人有用,帮爹留住他。要不了多久我便调他去司礼监,这些时日你多与他相处,对他好些。 这个助攻砸的陈锦墨脑袋有点晕,她很想笑,但要忍住。不光要忍住,还得真表现出一副委屈的姿态来。 可这于礼不和,女儿怎能做这样的事? 不用你真的喜欢他,公主怎能喜欢一个内侍。只要分出三分你从前对贺思昂的好对他便好,其他的不用多做。 陈泰说的话有一半是警告,亦在她意料之中。使美人计可以,但得管住自己,不能真的对宋宜之动心。要是没这句,她才要想想,这皇帝是不是要作妖了。 极力压抑着兴奋喜悦,很为难地应下后。陈锦墨才带着飞驰的心回去,一路上什么比武的烦忧都没了。就想着赶紧见到宋宜之,完成皇帝的任务。 第50章 回宫 快速回到了淑妃的寝殿, 找了一圈不见宋宜之。问了红玉她们才知道,人将猫送回来后,便被汪凯唤走了。 扫兴地坐到椅子上, 将那三花猫抱起。陈锦墨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宋宜之真的越来越忙了。只要回宫, 人都见不到几回。 红玉见她一直抱着猫唉声叹气的, 才明白过来:这猫原是公主养的啊,瞧它黏着宋内侍的样子, 我们差点以为是他捡的猫。 陈锦墨淡淡瞥了一眼怀里这也会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猫一眼,嘲讽道:除了我,它谁都黏。 这猫真的精, 本来在陈锦墨的压迫下与她斗智斗勇了几日,屡战屡败后,反倒发现了救星。察觉只要宋宜之来,陈锦墨不光不会欺负它,还会变的很温柔。于是,便缠起了宋宜之。 人一来, 它就变着法的讨好卖乖。后来把宋宜之当主人不说,简直拿她当空气。 尤其每天把她脸当窝那会儿,她很怀疑, 这猫是想闷死她,好名正言顺地投入宋宜之的怀抱。 听着她的吐槽,红玉只是笑着打趣:或许这就是猫随主人。 初荷静静听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公主, 猫肉不好吃。 众人陷入静默之中。 这丫头怕是被那兔子整出阴影了, 见到陈锦墨带个动物回来都以为是养肥了以后吃的。 存心想逗逗她, 陈锦墨问:吃辣吗? 初荷下意识回答吃, 猫主子就不干了,仿佛听懂了似的,炸着毛就从她怀里挣扎出来躲进了床下,任她们三个怎么哄都不出来。 公主就爱吓人,现在连猫都不放过。初荷拿着狗尾巴草逗了半天,那猫还是一直钻在床底下戒备地看着她。后来她放弃了,却不忘表达一下对陈锦墨的怨念。 真是冤枉了,这吃猫的话不是初荷先说的吗? 无论如何,猫是信不过她们三个了。除非等它自己累了出来,或者真主人宋宜之来。 红玉怕它渴了,准备了些水放在床下,又远远地放了些吃的,便不再管它。去帮陈锦墨收拾东西了。 边叠衣服边问道:公主可曾给它取名? 还没有,原想带回去陪着四妹的,名字也由她取。可如今看这猫有些野了。陈锦墨看着眼前衣服上的洞,叹了口气。 已经是第三件了,这猫拆家本领很强,又老想着跑。这一路上,不是宋宜之跟着,她都不一定能治得了它。衣服倒无所谓,别回头把陈锦林给抓了。 要不还是我自己养吧。 她话音刚落,床底下的猫便发出了反抗的叫声。显然它很不乐意。 这叫声反倒引起了陈锦墨的兴趣,她偏过头看着床下露出了极为变态的笑容:叫吧,反抗吧。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5) 瞧她这不正经的样,红玉与初荷见怪不怪。此时门外进来一人,两人相视一眼都不做声,放下东西准备撤。 来人问道:公主唤我何事? 好巧不巧,宋宜之这时候回来了。本来躲在床底下的猫听这声音跟见了救兵一样,猛地从床底蹿出来扑到了他怀里。委屈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喵喵地告状。叫唤完,回头看了陈锦墨一眼,更委屈了。就要宋宜之安慰。 刚来的宋宜之还理不清情况,下意识抱起它,给它顺毛。 得这待遇,猫舒服地叫了一声,还不忘斜斜瞥向陈锦墨,目光及其嚣张。 世风日下,她这是被一只猫挑衅了?作孽啊,怎么就偷了一只母猫? 红玉与初荷对视一眼,都默默退了出去,不在这里面搅合。 见她二人走了,陈锦墨上前走向宋宜之,站定后望着他笑得很是坦然,道:就奉旨和你多相处相处。 奉旨? 宋宜之正疑惑时,他怀里的猫似是很反感陈锦墨的靠近,伸出爪子试图推开她。 也是被这小电灯泡烦着了,陈锦墨恼怒地想将这呜呜低吼的猫抓走,谁料手刚伸向它,它就伸出锋利的指甲要抓她。 而它的爪子并没能碰到陈锦墨,宋宜之抱着它的手便松开,整只猫跟着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自由落体。 然后看了看方才还抱着自己的那双手,现在正和那个新任无良铲屎官的搅合在一起,而手的主人更是看都不看它,顿时更委屈了,跑到一边独自哀伤。 陈锦墨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养不熟的猫有一天真敢挠她。宋宜之比她反应的快,几乎是猫爪伸过来的一刻,便伸手替她挡了伤害。 这剑伤还没愈合,又要添新伤。陈锦墨心疼的牵过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任何抓痕,这才放了心。 不过想想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宋宜之下意识毫不犹豫的替她挡伤害。这种被喜欢的人保护的滋味有些美妙。 你该看出来,他对你不一般 陈泰说的话音又在耳边响起,她也越发恍惚起来。毕竟宋宜之对她确实不一般,会不会好感度并不能代表什么。可如果那八十的好感什么都不能代表,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突然想起来,从前宋宜之还为陈泰挡过剑,那时是为了得到信任。现在不会也是吧,她不想自作多情。 可感情线都开了,总不至于是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之类的吧。肯定不是! 应该不是? 心有千千结,即便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就是不太敢去相信,自己就把自己捆住了。可捆的太久了,陈锦墨又想早日把这一团乱麻解开。 你对我 公主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都是一愣。宋宜之等她先说。 这么好的机会,四下里并无他人,只要她问清楚,只要她壮着胆子问清楚。她陈锦墨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凡事都敢拼一把。 你对陈锦墨说着抬头对上了宋宜之的眼睛,很好看的一双眼睛,里面就装着自己。一瞬间,她怂了,话到嘴边变成,你说。 宋宜之也不奇怪,说道:这猫还是有些野性难驯,若要带进宫,未免它伤人,得先由五坊之中的驯兽师训练一番。 这也是陈锦墨顾虑的,毕竟从前没养过猫,若是哪天没看好,抓伤别人也不好。宋宜之的提议确实不错,五坊是为皇帝饲养训练宠物的,里面的人不敢虐待动物。有些动物甚至过得比人都好,将猫送过去一段时日,再陪着陈锦林她也放心。 至于感情不感情的,陈锦墨是真的怂了。说不出怕什么,就是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先就这么着吧,说不定哪天宋宜之给她来个深情表白什么的,人生还是要有点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瘟疫见好,陈泰便决定提前回京,准备科举。 众人收拾好行李出行宫时,很意外的皇后并没有坐上回京的马车,似是要被留在行宫。 陈锦墨好奇,私下偷偷问起,淑妃只道:太子在外征战,皇后担心,留下为太子祈祷。 留在行宫祈祷?祈祷不该去道观或寺庙吗? 肯定还有别的事,只是淑妃不说,她也不便多问。 一月前皇宫中的残局已经被收拾妥当,丝毫不见瘟疫之时的模样。再回馨芳殿,陈锦林已经站在殿门前等了许久,见她们到了便老远奔了过来。 她刚刚丧母,这些时日,又独留她一人在陌生的馨芳殿,这丫头肯定是怕极了。淑妃心疼坏了,平日又与容嫔交好,拉着陈锦林嘘寒问暖了一番终是没忍住,躲回寝殿哭了起来。 不过哭归哭,淑妃总比她体贴,才一日,就将陈锦林的衣食住行等都安排妥当。原先跟着陈锦林的宫女中只活下来一人,淑妃便又给她拨了几个服侍的过去。 如此,四公主便正式在馨芳殿安了家。 那边为方便陈锦墨每日去校场训练,皇帝提前给她安排了个封号昌平,没有府邸没有封地食邑,只是额外得了个公主印,特许她宫门下钥之前能凭公主印自由出入皇宫。 这算是陈泰众多子女中独一份的待遇,虽然除了方便出宫,并没有什么用。就这样,陈锦墨每日忙碌着,白日去太后那报道,再与教她的师傅葛苹一起出宫练武,入夜前赶回来奉旨与宋宜之相处。 去了校场她才知道自己之前在宫中的训练都是九牛一毛,尤其是那不知道哪个机关师发明的木人阵。能全方位无死角地从各个角度袭击你,并且毫无规律,陈锦墨已经埋在这阵里三天了,几乎每天都得挂彩,自信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偏偏葛苹只是淡淡地在边上看着,随时补上一句,这只是第一关。第一关都能这样,再难点还让不让人活了? 冤家路窄,今日被安排来与她过招的偏偏就是管治。这人今日打扮的倒是很精神,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抱着剑立在一边,颜值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在边上看了许久,最后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不屑道:昌平公主,不过如此。 管治的声音不低,陈锦墨老远便听到了。对这昔日手下败将的不屑很是来火,当即从阵中跳出来,怒指他道:你行你上! 她就不信了,这人都打不过她,能闯过这木人阵? 打脸的瞬间来的太快,管治没伤一分就到了尽头。 陈锦墨失落道:没想到这人还有两把刷子。 虽然有些不服,但他过去了是事实,她又受了一层打击。 葛苹安慰道:守正司平日都是拿这些训练的,他能过去很正常。其实第一关与武功高低无关,公主多试试就能过了。 这都第三天了,第一关还没过,这进度着实太慢。陈锦墨打心底着急,不过葛苹的话倒给了她提醒。 葛苹与太后年纪相当,并不如年轻时那样手脚灵敏,因此并不能亲身示范这木人阵怎么过。如今来了个闯关攻略,她不得利用起来。 于是指使管治道:你回来再走一趟。 第51章 糕点 陈锦墨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 也就原地让管治过了十遍的流程吧。她就轻装上阵,一把通过。 其实第二遍她就大约看出来了,第五遍已经完全知道怎么过。后面的纯粹是她觉得自己很幽默, 并热心帮助管治锻炼一下身体展现一下他的能。 葛苹都看不下去了,偷偷问她:这人是不是得罪公主了? 这师傅看的很透彻, 可陈锦墨不能承认, 只是笑而不语。 木人阵共有五关,有管治示范, 到第三关陈锦墨过得都很轻松。只是第四关,管治他自己也没能过去。 没了示范本就艰难,偏偏葛苹还要给她增加难度, 唤人过来道:给那些木人都绑上兵器。 大可不必!陈锦墨大惊失色,全身的汗毛都在表示拒绝, 只是她不必她的,葛苹并不理会。于是一天下来,陈锦墨再一次负伤离开校场。 幸好这师傅还有人性,武器都是没开锋的, 否则她这会儿就得包成个木乃伊,被扛回宫了。 回去时,她听说城中有一处糕点做的不错, 想给淑妃与陈锦林带些回去,便让葛苹先行回宫,她自己去排队买。正与红玉往那走时,却察觉到管治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 校场靠近诏狱和守正司, 按道理管治该回去了。这会儿还跟上来, 莫不是现在还想着抓她回守正司伏法吧? 陈锦墨回头问:管侍卫这是去往何处? 管治停步, 神色冷淡道:买糕点。 这么巧?难不成还要买同一家糕点?陈锦墨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实在搞不懂这个人。只是拉着红玉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红玉被她拉着疾走,气都差点喘不过来,却还有精神问她:公主与此人相熟 不熟,我可不敢跟他熟。陈锦墨不假思索地回答。 见她答的果断,红玉才对她放了心,不过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对后面跟着的管治却不能放心。 这人不会是来买糕点的,肯定藏了别的心思。正想劝陈锦墨离他远些,却突然被对方拉着跑了个百米冲刺。 快点,那儿要排队。不能让他抢先。陈锦墨很着急,显然是真当管治也要来买糕点。想起这人之前对自己有多不屑,顿时报复心起,咬牙道,待会儿排到我就都买了,让他白等! 公主,咱们没带那么多的钱。不知管治究竟哪里得罪了她,红玉只是暗暗替她们的钱袋担心。 冲动消费并不可取,不能用自己的钱报复别人。好在陈锦墨也是真没钱让她冲动那么一回。 这糕点铺子是新开的,很多人如她们一样凑热闹过来买。队伍排了很长,好像望不到头一般。陈锦墨一看就发憷,奈何出宫前答应过陈锦林的,还是硬着头皮排队,反正离宫门下钥还早。 这边排着队,一个挨着一个的,前面人小声说的话后面都能听见。 听说了吗,太子中了埋伏,断水断粮被困三日不得出。最后还是杨将军救出来的。 我早知道了,据说有一次这太子贸然冲锋与大军断了联系,又怕先被敌军找到不敢生火,差点饿死在战场上。 这太子是去搞笑的吧。先前多少人拦着不让他去他非得去,现在好了,出洋相了吧。真是给我们羌国丢人! 那几人越说越没谱,红玉担心地看向陈锦墨提议:要不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买一样的。 如她担心的一般,陈锦墨已经暗暗攥紧了拳头,并不想现在回去:都快到了,凭什么我们走。 听她这语气红玉就知道自家公主肯定生气了,此时人多,若她一时气不过动起手来,难免损了名声。偏偏那几人还不识趣,嘴上不停的嘲讽着太子。 终于陈锦墨忍不住了,冷声讽了回去:只会嘴皮上逞英雄,真会打仗,征兵时怎么不见了人影。也是,让你们去战场,兵器都扛不起来就得被吓的哭爹喊娘,滚着回家了。 方才谈话的三人听这话回头瞪了过来,见是个带着幕离的姑娘,更是不满:哪儿来的娘们,男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小心惹了我们,揍你一顿,教你什么是女人该守的规矩。 听听这都说的什么,第一次见这种上赶着挨揍的,红玉不禁无语望苍天。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胆大包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非议太子,如今又回怼了陈锦墨,肯定是免不了挨打了。 这要是忍得了,陈锦墨就不是陈锦墨了。 红玉你继续排着,花了多少回头给你报。我随这几位去学学规矩! 相信她的身手,红玉只能拉着她小声劝道:公主出了气就回来,千万别伤人啊! 伤不伤人得取决于那些人识不识趣,而他们要是识趣,陈锦墨就不会找他们学规矩了。 凭你是谁,滚一边去,别耽误这人还没嚣张完,衣领便被陈锦墨揪住挣脱不得,给老子撒手!找打是吧! 说着男子真要挥拳袭击陈锦墨,却被她反手制住,挺高一男的就这么被一个姑娘架进了小巷。另外两人见事情不对忙出队跟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管治也从长长的队伍中出来,跟进了小巷。他进去时,那三个男子已经被打的趴在了地上。 他应该是来劝架的,可惜太过耿直。站在边上不温不火地开口:他们说的是实情,并未添油加醋。 陈锦墨给了他一记眼刀,让他闭嘴。之后逼着那三人向太子道歉。那三人照她说的做了,她也不放人。 为了这糕点他们排了一个时辰,陈锦墨就要他们看得到吃不着。即便他们放弃不买,她也不放他们走,就要他们原地等到那边收摊。如此,直到红玉买完东西回来,双方依旧是僵持不下。 见此,管治又开口:人我要带回守正司,请公主放行。 这人绝对是来跟她作对的,方才他们诋毁太子时不出声,现在她要惩治三人,管治却两次跳出来阻拦,现在还说要带人回守正司。 耐心用尽,陈锦墨偏就不想按他说的来。 察觉两人气氛不对,似乎随时能杠上。毕竟管治是守正司的人,不能得罪。红玉正想出言调和时,远处一间店铺里走出来一人。 宋内侍? 随着红玉的话音,陈锦墨的怒意瞬间消散,朝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真的是宋宜之。 不光是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瞬间没了理会管治的心思,陈锦墨一句话没说,拉着红玉追了出去。 不出所料,跟在宋宜之身后的就是贺思韵。 她跟在后面跑了几步才勉强追上宋宜之,气喘吁吁地说了几句话见他并不理会,便干脆拦住他的去路。 此时的宋宜之再做不出温和谦顺的模样来,冷淡疏离道:我与贺姑娘并不相熟,也无深交之意,请姑娘莫再纠缠! 贺思韵并不在意他说的: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也肯定知晓。我不在乎你是太监,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姑娘说话的声音不小,不少路人都投来了探寻的目光。宋宜之今日外出着的是常服,没人知道他是内侍。可如今她这么一提,经过的路人都打量起了他,目光中夹杂着戏谑与探究。 这些目光像带了毒的箭,密密麻麻地刺着他。可这些东西从前他都是不在乎的,最近怎么越来越在意了?而路人的这些目光,更是变得越来越扎眼,刺的他快要窒息。 陈锦墨听到这话更是不服,想要上前,贺思韵却先看见了她。女人大约真的天生就有直觉,能在茫茫人海中锁定自己的情敌。瞬间计上心头。 宜之,你别再躲我了。你对别人都是彬彬有礼的,对我却总是冷冰冰的,你连对我的态度都与旁人不一样,这不就代表你对我并非无心吗?别再推开我了,我真的不在乎那些。 或许自恋这一点,是贺家的遗传基因。对这奇特的逻辑,陈锦墨也是佩服之极。任她再怎么没脸没皮,也从不敢这么想。 那边贺思韵并不止于此,见宋宜之手上拿着东西,竟是要明目张胆来抢,嘴上还义正言辞道:你连我喜欢吃哪家的糕点都知道,还说对我无心? 这东西不是给她的,她知道。只是做给陈锦墨看,毕竟她敢打赌,宋宜之顾忌着贺均,并不会当众给她难堪。 怎料宋宜之这次并不顺着她,竟然躲开了。一盒糕点没什么了不起的,可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6) 见她铁了心要抢,陈锦墨及时站出,挡在了两人中间。 人要脸树要皮。姑娘家家的更该给自己留点脸面,大街上抢别人东西,不合适吧。 这是与贺思韵的第一次见面,带着十足的火/药味。她却不会让步,将宋宜之手上的东西拿过来,举到贺思韵的面前,挑衅道: 这是我托他买的,贺姑娘若想吃,自己买去! 陈锦墨气焰比她还嚣张,也更理直气壮。贺思韵显然被她气到了,上来就要和她抢。 并伴随着那句经典台词: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这泼妇的架势她还是第一次见,再怎么练武都对付不了这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抓。争斗间,糕点盒被贺思韵一把抢过扔在了地上,这样似乎还不解气,抬脚就要踩下去。陈锦墨眼疾手快,将糕点盒捡起,将带出来没吃的香蕉放了上去。 就这样,贺家大小姐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当众表演了一个劈叉。 这精湛的舞蹈功底,一拉到底的一字马,不送去学舞真的是可惜了。陈锦墨都给她想好了舞台剧名《疼痛的天鹅》,和她现在这表情简直不要太搭。 第52章 姑姑 贺思韵彻底废了, 没疼多久便被侍婢带了回去,闹剧的主角离开,众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散去。剩下陈锦墨捧着糕点盒说不出的愧疚。 本来这东西在宋宜之手上挺好的, 她要是不拿过来也不至于摔了。瞎逞什么能啊。 抱着侥幸的心态打开一看,桃酥之类已经摔得稀碎, 杂七杂八地混在一起, 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 可惜了,想着宋宜之肯定也是排了很久才买到的, 如今却连块整的都吃不到,越发愧疚。 看了看红玉手里的糕点,虽然这样可能对不起她, 陈锦墨还是决定:我这买的多,与你换一盒吧。 宋宜之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要换,接过他那份摔了的,问道:手怎么伤了? 手伤了?陈锦墨下意识翻过手掌查看,确实有道伤口, 也不深她自己都没注意:可能是刚刚不小心撞到的,没事。 如她所说,确实是方才教训人时不小心, 一拳砸墙上弄下的,只是一道浅浅的擦伤,唯有伤口破开处沾了些石灰。 可还是跟小时候和人打架怕被家长发现一般,刚刚的暴力经过并不想让宋宜之知道, 甚至还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管治依旧站在那, 似乎还看了好一会儿热闹。 跟着她的目光看去, 正好管治也看向他, 两人目光相对。宋宜之不语,转身进了一间店铺,是他原先出来的那间。 陈锦墨犹豫了一瞬,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是一家布置简单的小饭馆,里面就摆了寥寥几张桌椅。宋宜之此时正和柜台后面的老板娘说着什么,她还在打量着这小店时,他已经走了过来。 公主请随我去后院。宋宜之说完便上前领路。 这店不大,没走两步就进了后院。很小的一处院子,院的一角有一口井,正对着厨房开着的窗户。另一角是一方小土地,刚被翻过土还没长出菜来。与厨房相连的是后门,再往北便是一间小屋子,似是卧房。 不论从风水朝向看,这都不是一处好的屋子,不过胜在地段好人流量多。不知一处像这样的屋子租下来一个月需要多少。 被安排着坐在了院里板凳上,陈锦墨禁不住疑惑,问道:你与这家店主认识? 否则也不会让他们进后院了,宋宜之安置完她后,又打了水,甚至去饭厅找来了药膏。看样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可长年累月待在宫里的人,如何与宫外百姓相熟? 宋宜之答道:开店的是我姑姑。 怪不得。她瞬间明白过来,可又有哪里不对。 姑姑?!陈锦墨吓得站了起来,手正被宋宜之握着清理伤口,伤口不疼,可牵连着的手腕一侧有被木人阵中长棍打出来的淤青。被她这一折腾,硬是给扯疼了。 可疼痛并不能抑制她心中的紧张,这莫名其妙被带着见家长的紧张。 宋家被问罪时,宋宜之父母皆被处刑。而现在他最亲近的长辈,怕就只有这尚在人世的姑姑。 很疼?若是平时这么点小伤口陈锦墨不会疼成这样,可他也不知对方手腕上还有一道伤,只是放轻了手上力道解释,三年前宫中大赦,两位姑姑被放了出来,便做起了小本生意。 贪污诋毁君主的大罪,宋氏一脉都被连坐受罚。更别说宋廉的两位妹妹,即便嫁了出去,夫家也还是依附的宋廉。因此最后都未能幸免,丈夫被发配,她们自己也进了宫中杂役房为奴。 不过也只有她们两个运气算是好一些,没多久便赶上皇帝千秋宴大赦,被放了出来。宋宜之当时月奉也没多少,将存的一些都给了她们,由她们在临县做些生意。 如今御马监的月奉比之前多了不少,她们也存了些钱,放心不下在教坊的女儿,便将生意做到了京城。 这些多少都和陈泰扯不清关系,而陈锦墨现在又是他的女儿,加上原女主又做的那些荒唐事,她更是坐立难安起来。 宋宜之的姑姑会不会讨厌自己? 这种惴惴不安的心,连宋宜之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清理伤口这种事,都不能缓解半分。 终于,后院的门被打开,一位妇女拎着菜篮走进。见了宋宜之忙道:既然回来了,便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宋宜之还没说话呢,陈锦墨已经站了起来,机械道:姑姑好! 不经大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她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红玉的憋笑声。妇人更是吃惊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陈锦墨,问宋宜之: 你何时找的媳妇,怎么也不与我们说? 这误会有些大,陈锦墨是解释不了了,红玉更是再憋不住笑出声来,那声音足以媲美院角的鹅叫。 本来在柜台后算账的妇人看不过去,走出来,拉过她语气有些不快:大姐别瞎说,这位是二公主,哪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攀附的起的。 说话的应该是宋宜之的小姑,她并不喜欢自己,陈锦墨感觉得出来。 宜之不是还有事吗?今日就不留你了,下回你一个人来的时候,小姑再给你做好吃的。 这明摆着的逐客令下,就很尴尬了。陈锦墨有被针对到,但不好说什么,红玉却咽不下这口气。管她是谁,对陈锦墨不客气就是不行。也不让陈锦墨再说,拽着人就往外走。 等一等,宋宜之还没出来。 平日里馨芳殿的他们都挺团结的,红玉她们一直对宋宜之的看法都不错。有时候陈锦墨没顾及到的地方,她们还会提醒。如何今日等都不愿意等了? 知道红玉在替自己不平,陈锦墨却还是忍不住替宋宜之解释:也不是宜之的错,你怎么还跟他生气? 没生他的气。可公主是千金之躯,她们再有不满也不该明着给您难堪。而她们又都是宋内侍的长辈,更该由他出面解决。 她说的自然有理,可毕竟 就这两位长辈在京城,他总不至于为了我去顶撞长辈吧。陈锦墨不敢这么想。从小到大固有的记忆中,不论什么事,只要碰上了长辈,就必须得遵从顺着。现代都免不了,更何况古代。 那就是我们看错了宋内侍。父母长辈面前都保护不了公主,也不用看别的了。红玉的观点只有一个,谁也不能让公主受委屈。即便对方可能并没有错。可有些矛盾如果注定解决不了,那不如早些断了一别两宽。 公主放心,我们就往前走。宋内侍要是解决了,会找过来的。要是解决不了 打断红玉的话,陈锦墨坚定道:不会的,我信他。 她从不是受气的小媳妇。如今不说话只是因为两人并没定下来,她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不喜欢她,那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谁也不碍着谁,她也不是人民币,没权利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最后两人回了馨芳殿,宋宜之都没跟上。 暂且将这事放在一边,陈锦墨分完糕点,便唤初荷去为她找些生石灰来。她要的计量不多,之前宫里瘟疫还有好些没用,加上平日砌墙所需应该都还剩些。能拿多少拿多少,她明天要给皇帝烧个饭。 其实之前陈锦墨有想过,在古代开辟自热火锅等等的市场。可毕竟这里生石灰价格不低,保存又难。她算了账,觉得靠这一步致富很难。 可用在打仗上就不一样了,研究费用有国家支持,也不是浪费资源,至少前线将士伙食肯定能改善不少,也不用在潜伏时只能啃大饼了。 要是前线用的好,她到时再算一算成本。划得来就在民间推广,连广告宣传都省了。 她心里算盘拨的响亮,等脑补出暴富人生后。宋宜之已经回来,衣服都没换下,就跑来告罪。 小姑对公主出言不逊,臣已经告诫过,不会再有下次。 没想到他留在那半日,真的是为了这件事。陈锦墨有点过意不去了:无妨,毕竟是长辈。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没发觉不对,明明只是宋宜之的长辈,她却无端把自己也划了进去。她没发觉,红玉却发觉了,有些没眼看。不过宋宜之的表现,倒是没让她失望。 红玉一开始不喜贺思昂,反而支持陈锦墨与宋宜之的原因就是,她觉得这人能保护公主。 男女之间,一方能无条件护着另一方,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重要多了。这样她也乐意助攻。 没见宋内侍吃过甜食,又将这糕点带回来。莫不是买给公主的? 一句惊醒梦中人。陈锦墨看了看他带回来的糕点盒,又看向红玉。想给她比个大拇指,又怕和贺思韵一样是自作多情。 但宋宜之并未摇头,也没有什么为难神色,只是道:公主今日买了许多。 这话,难不成真是给她买的? 意识到这一点,陈锦墨忙道:我是给四妹买的,剩下的都给他们分了,我自己一块都没吃到。 宋宜之看了看手里有些破损的纸盒,并不打算给她:都碎了,改日再买给公主。 不等他的改日,既然是给她的就是她的。陈锦墨二话不说,夺了过来。不等他反应,赶紧塞了一块进嘴里。 此时红玉早已退到了外间,里屋没别人,宋宜之也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这几日天天去校场,这样的淤青还有很多。 她要参加武举的事没瞒着宋宜之,只是没细说。毕竟实力悬殊,未免他们担心,陈锦墨只说了那几日要离宫。 宋宜之给她倒了杯茶,轻声问道:一定要赢吗? 正就着茶水咽下桃酥的陈锦墨一愣,还是点了头。 她给了答案,宋宜之也就不再提。只是还有一事,他放在了心上。 于是状似无意地问道:管总旗今日也跟着公主? 管总旗就是管治,陈锦墨如实回答:守正司今日派他来的,后来结束了,他也要去买糕点就同行了一段。不过看他也没买成。 宋宜之听着,淡淡道:此人虽耿直,却太过。不懂变通,容易得罪人。 被这人的直言气了不止一回的陈锦墨对这话深表同意,放下糕点愤恨道:他直过头了,次次都不用在对的时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干看着,你要解决了他跳出来捣乱。简直有毒! 她说完,宋宜之也笑了。 第53章 解开 宋宜之在陈锦墨处待了许久, 这本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是奉旨陪着公主学兵法,红玉又在屋里。馨芳殿的人基本不会多想,也不敢多想。 只是今日淑妃陪了陈锦林一会儿, 路过此处问了门外看守的内侍一句。得知宋宜之还在屋内后,神色不明的回了屋。 这一遭屋内两人都未曾察觉, 宋宜之也在正儿八经地帮陈锦墨默写兵书。 只因羌国的武举逃不了笔试, 天文地理兵书谋略都有涉及,虽然占分不多, 还是要准备一下。防止不能在比试环节直接干掉贺思昂,只能笔头上下功夫,成绩考的高点争取把他压到排名外。 可像陈锦墨这样对应试教育得心应手的新时代青年, 都能被这些搅得脑瓜子疼。那些只通武不识字的人不是更惨? 毕竟她再脑瓜子疼都有人给糖吃,他们问谁要去?晚上不能吃糖这话就是哄小孩的,陈锦墨吃的很享受。 不过这糖的味道有些熟,不禁问道:又买回从前那家了吗? 公主说喜欢从前的。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宋宜之还真的记在了心上。一瞬间嘴里的糖都比不上心里的甜,什么兵书天文都看不下去, 只知道对着人傻笑。 待会儿陈泰要入馨芳殿过夜,这对陈锦墨来说倒也方便。一大早天没亮便起来准备东西,掐着点在他上朝前洗漱这段时间将生石灰都备在一边。 等陈泰出来准备用早膳时, 就看见了她在捣鼓自己喝的粥。 大早上的,这是做什么? 陈锦墨站起来行礼,也不提及军事,免得被陈泰疑心太过关注朝政, 只道:早前听人说石灰粉放水里会发热。正好粥凉了, 女儿想试一试能不能热粥。 指着桌上碗里的石灰, 陈泰狐疑道:不去厨房, 却用这些热粥? 他话音刚落,那一小碗粥就咕咚咕咚冒起了泡。仿佛看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般,陈泰靠近细细观察了一瞬,将淑妃的粥递过去道:再来一次。 再来十次都不难,生石灰加热可比煮熟东西容易多了,只要注意别让石灰水进食物里就成。 于是反反复复中,陈泰放了文武百官一个鸽子,闷在馨芳殿看陈锦墨用石灰加热东西了。就在她觉得自己是只猴,被陈泰耍来耍去的时候,他终于是问出了重点。 这东西可以烧饭吗? 自然可以,只是把握不好容易炸。这点陈锦墨没说,也不用她说,只要让陈泰知道就行,其他的自然有人去研究。快点研究出来,行军不便时大哥也能吃点热乎的。 陈泰办事倒没含糊,下午便召集人商议如何用这方法改善军队伙食。奈何他手底下一帮子人只会和稀泥。 原来的指望成了空,陈锦墨很无奈,照这帮人的办事速度,不知道哪年军队才能用上生石灰。还不如靠她自己来,至少她研究了一个月就能给宋宜之煮碗面,虽然费碗。 在校场练了几日,进度比这几年都快。教坊有别的人教她,慢慢地葛苹也不大跟着了,七天顶多出来两次观察成果方便回报太后。没了她陈锦墨也越发自由起来,有时结束的早还敢在京城逛逛。 每次路过宋宜之姑姑们开的店都会停步观望,但却从不敢进去。今日亦是如此,遥遥看了眼,见宋宜之并不在便准备离开。不过就贺思韵天天去那报道的架势,宋宜之想必也不会再过来了。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挺会来事儿的。知道要先哄好家长,每天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带上贺府家丁来这里帮忙。而陈锦墨只能远远看着,又不好进去说什么。 就让她扑腾几天,迟早得把这丫头收拾了! 正在她咬牙切齿时,身后一人问道:可是二公主? 红玉先循着声音望去,认清那人后忙扯着陈锦墨转身。 原是宋宜之的大姑宋娴,此刻拎着菜篮子回来。正好看见了街角徘徊的陈锦墨便上来打了招呼。 这宋娴看着很随和,上次一面,对陈锦墨也没什么敌意。因此她对这位大姑印象也不错,颔首唤了句夫人。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7) 妇人行礼后谦和一笑,摆手道:可不敢称夫人,奴家夫姓邵,公主要是不嫌弃,大嫂大娘随您称呼。 宋娴是真的很好相处,看着也不向对她嫉恨的模样。陈锦墨不知她的来意,静静等着听她说完。 我那妹妹性子鲁莽惯了,上次对公主出言不逊,后来宜之说了她一通,也告诉我们是您暗中帮了宋家许多,还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不敢当不敢当。陈锦墨有些受宠若惊。 这不过几日,陈锦墨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这长辈跟前形象的转换,她还有些不适应。 那边贺家来人领贺思韵回家,她前脚刚走,宋娴便发出了邀约:公主若不嫌弃,请去小店坐坐。宜之说您爱吃咸粽子,前几日端午我们特地包了些,想由他带进宫,可惜他一直没来。 特地给她包粽子?还是宋宜之说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陈锦墨还有些懵,红玉便替她答应了下来。 被宋娴迎进了店里,迎面便是宋宜之的小姑。她这回虽然还有些不悦,却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不过瞧这架势也没多欢迎的意思,陈锦墨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坐下。 宋娴笑道:公主别在意,她就这性子。应该是去厨房给您弄吃的去了,您先坐着我去看看。 宋宜之小姑性格确实如此,刀子嘴豆腐心,强硬惯了要她低一回头难如登天。 她名宋娥夫姓曹,是个宠妻狂魔。有夫家宠着宋娥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性格,直来直去的也不太会人情世故。如今两人因一桩冤案获罪分隔两地,女儿又进了教坊难免有怨。哪怕宋宜之与她说了陈锦墨去教坊打点的事,她暂时也没办法赔笑脸。 宋娴走到妹妹身边劝道:你也是,好歹说一句话呀。公主为我们女儿打点过,这事儿就算你不当面谢,也不该摆脸色。 手上包着馄饨,宋娥是没有去外厅的打算:我说不来那些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让我待厨房吧。 宜之说的你都忘了?他还让你 宋娥不耐烦的打断她:我是他小姑,我不出去赔礼他能把我怎么着?你别跟我提他,就为了一个姑娘怪我,我现在这气还没消呢。 这孩子在宫里也不容易,这些年还要资助我们。这好不容易我们别的忙也帮不上,总不至于再给孩子添乱吧。 宋娥依旧两耳不闻,兀自烧水将馄饨下锅。 你别不说话呀。现在不比从前了,这店租也是宜之帮着付的,更何况我们女儿还指望他想法子救出来呢。这孩子别的也没求,就这点事。你给了公主脸色,她以后哪里还敢再来。 宋娴跟在后面越说越急,终于宋娥忍不住开口: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给公主下馄饨吗?你别站这碍事,让让。 她愣住了,下意识让开。就见宋娥从身后橱柜里取出一个罐子,打开舀了些辣椒碎进碗里。她有些懵:你何时买的? 京城没什么人吃辣,她们店里大部分菜肴也都是以清淡为主,因此一开始并没有买辣椒。 这不是他说的吗,公主爱吃辣。宋娥装好盘将碗递给她,你给公主送过去吧。这辣椒可辣啊,让她自己看着放别放多了。 暗道这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死要面子,宋娴不接:你自己煮的你端出去,我可不管。 这一下宋娥脾气也上来了,她送就她送,不就送碗馄饨么。没她自己还不做生意了? 于是大义凛然地走出去,放下碗叉腰道:要吃辣自己放啊。 红玉与陈锦墨两脸问号,被这人的气势给惊着了。 现代的一些习惯还没丢,别人上菜的时候陈锦墨总会下意识的说一声谢谢。 这一声谢搞得宋娥一愣,越发过意不去,又将碗拿了起来,回厨房前抛下一句:我去给你加个鸡蛋。 瞧她这样宋娴忍着笑走出来,看了一眼与陈锦墨一起坐着的红玉,向后厨喊道:再加一碗。 红玉有些懵,这她也有份? 公主今后从校场练完要是饿了,顺路就过来吃一顿。宜之将店选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个。 一听宋宜之的名字,陈锦墨便柔柔笑开,最后想结账时她们也不收。两人就这么分文不花蹭了顿饭,还外带了几个粽子回宫。 两番前往待遇天差地别,心情也是格外开心。隐隐担心了许久,如今矛盾解开,她就差原地起飞了。 红玉也是白担心了一遭,如今日这般,公主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了。 接下来的几日,陈锦墨时不时就来店里报个道,吃不吃的不一定,但一定要混个脸熟。免得哪一天被贺思韵压下去。 不过也是奇怪,贺思韵每天不缺席,就这样两人都没能对上。偏偏今日,或许是她来的早了,也或许是对方走的太晚。两人第二次正面对上,却是在闭店时,其实这两日宋氏姐妹都没有营业。 今日这大小姐不知抽的什么疯,抬了许多做工精致的桌椅板凳过来,就这么放在门外,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而贺思韵本人正与堵在门前的宋娴二人说话,自然只是她单方面的说话。 店里餐桌太破了,姑姑们就放心让我的人将这些桌椅送进去吧。 宋娥已经气得转过了身不去看她,首辅之女不能打不能骂,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那招对她也没用,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唯有宋娴尚能跟她正常交流:贺姑娘请回吧,我们店小用不到这些,也请姑娘别再来打扰,我们实在消受不起。 一向温和的宋娴这是第一次冷脸下逐客令,对于仇家之女的纠缠她们已经困扰了数日。这姑娘是见宋宜之那条路走不通,人又不常出宫,这才打起了她们的主意。 每日定时定点来帮忙,赶也赶不走。说是为父还债,可她一来贺家紧跟着就会派人来找麻烦。连着几日生意都做不下去,她们也分不清这人是来讨债的还是还债的了。 本想关店两日躲一躲,没想到这姑娘自作主张要给她们换家具。这哪里敢要,她们只能堵着门不让人进。 谁知这贺思韵还来了劲,委屈道:我知道姑姑们还记恨我嫉恨贺家。我会为父亲偿还,也会尽心尽力做好一切。相信迟早有一日你们也会接纳我的。 就最烦这种,自己感动自己的一腔深情。陈锦墨气不打一处来,走了出去大爷似的往屋外贺家椅子上一坐,挑衅地看着贺思韵道:有客吃饭,怎么小二都不来伺候端茶倒水,还站在那干看着? 第54章 收拾 贺思韵一见她浑身上下恨不得都散着火/药味, 碍于两位姑姑在,并没有当场发飙。不过陈锦墨这般傲慢肯定在两位长辈面前不会有好印象,这点她倒是很乐意。 于是她沉默下来, 就等着陈锦墨出洋相。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几日宋宜之要经常出宫来往于五坊和太仆寺。只要人不在宫里, 今日送这些桌椅过来动静那么大, 宋宜之肯定会出现。 等他出现,再瞧见陈锦墨对自己姑母这一番态度, 又轻蔑地唤她们小二,肯定会很生气。 她想得很好,却没发现陈锦墨唤的小二不是宋娴二人。 见这人半天没反应, 陈锦墨不耐烦的催促:那位姓贺的穿粉衣服的小二,叫你呢,还不过来伺候? 这时贺思韵才明白过来,怒指她道:你说谁是小二呢! 陈锦墨左右看了看,无语道:当然是你,除了你这里还有谁励志要做店小二?这店又不是你开的, 贴上去干白工你还真把自己当老板了? 这话明显激怒了贺思韵,她现在很生气,偏偏宋宜之还没到, 她要保持形象不能发火。 于是只能忍气吞声道:姑娘说话还是客气一些吧,就算是小二也不该被您如此轻视。 都是别人玩剩下的东西,陈锦墨压根不吃这套,对付这种人也只有扮黑脸才有效。当即掏出银两放在桌上, 不屑道:姑娘你是来搞笑的吧。我花钱吃饭, 小二服务我是小二的义务。我坐着这么半天你都不上来报个菜名, 还要我跟你客气? 被她顶的没话说, 贺思韵只能回击:今日闭店。 这回不用陈锦墨表态,宋娥已经推开了店门,朗声道:现在开门了。 小姑打的一波好配合,陈锦墨笑了,越发欠揍道:开不开店可不是一个店小二说了算,现在你能给我端茶倒水了吧。 贺思韵气结,没别的法子,便想让自家下人去倒水。反正有仆役在,总归不需要她自己动手。 怎能不知她的小心思,要是让家丁替她,陈锦墨闹这一通也没了意义。 贺姑娘刚刚还说会尽心尽力做好一切,要人接纳自己,怎的就这一点诚意?让下人替你做,也太敷衍了。我这可是在帮你啊,你还不赶紧手脚麻利些动起来? 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伺候别人,还是自己的情敌!贺思韵咽不下这口气,自然也不乐意去。 见状陈锦墨赶紧添油加醋:算算贺姑娘之前做的,钱财是你爹的,下人是你爹的,连我坐的这些桌椅板凳都是你爹的。也就这一身力气是你自己的,可如今这点力气都不愿意出。看来方才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了。 说不过她,之前也夸下海口,这时候反悔只会让她们对自己的映像更差。权衡利弊后,贺思韵还是低了头,走过来请她进去。 没想到贺思韵竟然能低头,陈锦墨还是不依:这外头风景好,我就坐这吃。 在外面 这不就等于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做下人的活吗?贺思韵哪受得了这气,威胁道:你不要太过分! 看来这姑娘还是要面子的,不过除非这丫头能让她哥来打自己,否则陈锦墨还真没什么能被她威胁到的。既然知道她的麻筋所在,陈锦墨也不会顾着她的尊严面子放过她。 这就过分了?这些不是你送过来的?我作为客人,凭什么不能坐这里? 这是我家的,不是这间店的。我没让你坐,你就不能坐! 翻脸倒是快,陈锦墨没打算起来:你在乎的是这些桌椅板凳还是这个地方?我要想在外面吃饭,照样用店里的桌椅在外面吃,并没有什么变化。 今日要么贺思韵识趣主动离开,否则她就让这姑娘扎扎实实做一回服侍人的小二! 事实证明陈锦墨的方法用对了,贺思韵拼的就是爹和背景,加上自己的没脸没皮。当她意识到拼不过的时候,自然也会识趣离开。 临走前,陈锦墨叫住她警告:既然做不了这家的小二就别做这些无用功,就算是别家派来砸场子的也不用这样。有些事情要想争就光明正大的来,耍这些小心思太没脸! 要争就来争,反正她和宋宜之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不信这贺思韵能争得过。 贺思韵的失败在起跑线上就注定了,谁让她不是生在宫里,谁让她偏要生在贺家。上次的事情闹过之后,陈锦墨确定了一些事,也认定宋宜之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她从小就是这样,没了父母撑腰什么都得让着别人。有些事她也不会去计较在意,能忍就忍,可她碗里的东西绝不会让旁人碰一下! 帮宋娴她们解决了一个麻烦,陈锦墨被二人请进了里面。宋娥更是欣慰道:传言当不得真,这才是能弹出十面埋伏的二公主。 又是十面埋伏,那一年不过是女主吃了醋,在如意楼弹琵琶泄愤。然后很巧的,这一幕被宋宜之看见。又很巧的,从不画人的宋宜之听了那一曲之后回去便作了幅画。 从此市井间便传出了首辅之子宋宜之对二公主一见倾心,为其破例作画的传闻,那这传言是不是真? 宋娴出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公主今日又帮了我们,以后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绝不推辞。 不敢劳烦她们,不过陈锦墨这次来确实有事:街角那一间铺子我看中许久,见它空置许久想租下来,不知屋主何时回来? 宋娥道:那一间,朝向风水都不错,就是太小了,公主要实在想租。这算算日子明日屋主应该要来一趟打扫,正巧他每次回来都会来我们这吃碗面,公主明日过来或许能遇到。 不得不说,有了贺思韵的衬托,宋娥对自己的态度都变好了。 第二日,陈锦墨带着钱来时,店里正忙。屋主正巧也在,便领着她去看了铺子。出来时迎面来了一中年男子,见了她便是一愣,似是认识。可陈锦墨记忆中并没见过这人,也就没再细究。 走了几步便到了地方,铺子确实不大,但也够了。后院阳光也充足,方便晾晒。最重要的,这前身也是一间小医馆,瘟疫之时大夫回乡才空出来。留了些东西尚能使用。 这里地段不错,也是这几日看的最好的一间。陈锦墨很快拍板签下了租契。 屋主人也不错,在知道一月内不住人也不开业后,答应少收一个月的房租。不过也算她幸运,这人正好是郫县安济坊治愈的患者,见是陈锦墨租金上又让了点折扣。若是今后知道租给谁的,说不定房租都能少一半。 回去的路上,陈锦墨想绕路买个盐敷包回去,最近雨水多太后腿脚老不舒服,热敷会好一些。 红玉忍不住提醒:公主,宫里有御医,太后用不上这些的。 就和小时候不想穿秋裤,父母逼着你穿一样。不管太后用不用得到,她觉得对老人家有好处的就想买下来。 等到所有事情办完,准备回宫时,陈锦墨觉出了不对。没有惊动红玉,自己停下脚步状似无意地照起了镜子。 果然,从铜镜中看到身后有两人鬼鬼祟祟的跟着。陈锦墨目光微冷,不动声色地收了镜子继续往前走。 待转入空巷的时候,后面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前后夹击围住了陈锦墨。 这架势看着就不像好人,红玉没想起来陈锦墨会武功,下意识将她挡在身后。可要保护别人的红玉自己都很害怕,陈锦墨见状安抚道:别怕,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这一句话,那两人并没听见,依旧色眯眯地看着她们。 为首那肥头大耳的蒋克不怀好意道:两位小娘子怎么出来也不多带些人,遇到坏人怎么办? 在调戏良家妇女的剧本里,一般说这话的自己就是坏人。只是他们眼神不好,居然敢调戏陈锦墨。 别走不必要的流程了,麻利的动手,我赶时间。 头一次见这样的姑娘,蒋克坏笑着靠近二人:这么主动?算你识趣,放心跟着爷,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不会让你吃苦的。 多感人啊,还没怎么着呢就说带她吃香的喝辣的,还不让她吃苦。 这番情深意切,陈锦墨也不好拒绝,于是娇羞地伸出手,轻轻拍向他胸口。末了,娇羞道:不要这样直白啦,人家会害羞的。害羞了就要拿小拳拳捶你了呢。 她这样子很有种欲拒还迎的意思,可惜蒋克没有狼性大发的机会就要在死亡的边缘疯狂摩擦了。 此时,巷口有一灰衣男子举着铁揪豪气万丈啊啊叫着冲进来,大约是想救她们。可看到调戏人的主已经被打趴在地,不由呆愣住,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保护谁。 不认识这人,陈锦墨也无暇理会。蒋克被她拍了一掌,打了几拳,捂着胸口还没缓过劲来。跟着他的小厮这才意识到主人被打,知道自己打不过陈锦墨,就要上来袭击红玉。 举着铁揪的男子忙冲过去保护,不给他表现的机会,陈锦墨抬腿一踢,那小厮便摔了出去。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8) 不过两个都是打不死的小强,缓过劲了竟然要一起上。只可惜这身手还不如那日说太子坏话的三人。 这一身肥肉真是白长了,都不抗揍。没两三下就将人撂倒了,陈锦墨体验感极差。 蒋克被打的窝在墙角怒道:你敢打我,你完了,知道我爹是谁吗? 第一次见羌国有人能跟她比后台,陈锦墨笑了,和蔼道:你既然都这么问了,难不成我是你爹?我可不知何时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蒋克气道:我爹是兵部尚书,你今日敢打我,等我回去向我爹告状,有你好果子吃! 兵部尚书?陈锦墨天天往来于校场与皇宫已经有月余了都没事,偏偏今日出来一个兵部尚书的儿子调戏自己。这事不会那么凑巧。 她没记错的话,兵部尚书是贺均的人。可贺均要对付她,也不至于安排一个武力值这么低的人来。 不像蒋克那般直白的自报家门,陈锦墨想设个伏笔慢慢揭开才有意思:那你猜猜我爹是谁。 几位大臣的女儿他都见过,并没陈锦墨这号人物。因此蒋克很有底气,讥讽道:你爹能比我爹官大?我劝你现在给老子赔礼道歉,否则贬了你爹的官。 这人本事没有,口气倒不小,陈锦墨乐了:胆子挺大,你说这话可是要谋反啊。 仿佛意识到真闯了祸,蒋克蒙了,小声地问:你是 小女不才,前不久刚得了个封号昌平。 平字刚落,蒋克便马力全开打算溜走。陈锦墨拦得住他,却拦不住分头跑的小厮。只是小厮并没能跑出巷子,便被突然出现的管治拦住。 懒得理这个掐点出现的管治,陈锦墨冷声问蒋克:谁让你来的? 第55章 半月 又是贺思韵。 从蒋克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陈锦墨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她还没去找这人麻烦,贺思韵倒先动了手。 陈锦墨继续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没想到她还会细问,蒋克哪里敢说, 满嘴都是道歉不敢提别的。 将人用力反压在墙上,陈锦墨压低嗓音威胁:别挑战我的耐心, 我让你说! 她说您是春阳楼新来的姑娘, 与宋宜之说了话,她气不过让我来告诫你。蒋克换了个词, 但听得人都知道他意思是什么。 这也不是第一回 了。蒋固一直是贺均一派,因此两家一直交好,他从小时候就认识贺思韵。从前但凡有姑娘与宋宜之说了话或是有所接触, 被贺思韵知道,若是对方无甚背景就会暗中找他。 让他或非礼或打骂,报复过后让人断了靠近宋宜之的心思。 所以当时宋宜之再优秀,京城都没有姑娘敢接近他。 那时候,宋家还没倒台,宋宜之知道后报官将他抓了起来, 蒋固花了很长时间才救出他。后来他也有所收敛,如今宋家倒台,宋宜之对他再无威胁。他也就重操旧业, 帮着贺思韵教训得罪她的人。 昨日贺思韵找到他时,他真的以为就是一个青楼的姑娘勾搭宋宜之,惹了她的不快。跟着陈锦墨时又发觉这姑娘长得不错身材丰盈,也不是什么良家女才起了色心。 谁知道这么多年交情贺思韵能这么坑他。这要是真让他得逞了, 就真得牡丹花下死了。 不远处一家茶楼上, 贺思韵正拿着千里眼看着这里。见蒋克没能成功反被抓住, 不由恼怒地将桌上茶碗摔碎。 旁边伺候她的丫鬟吓得跪了一地, 她却还不解气,指着她们怒道:一群废物,陈锦墨会武功你们都没查清楚,我要你们干什么的? 底下的丫鬟都很冤,毕竟贺思韵也没让她们查这个。 这里面只有一人站着,她是贺思韵的贴身侍婢。因为贺思韵训诫的人里没有自己,难免有些幸灾乐祸,转过脸去偷笑时,却看到楼下站着的人,忙道:姑娘,宋宜之在楼下。 仿佛是被按了开关一般,贺思韵忙站起,往窗外一看,宋宜之果然就站在楼下,连忙跑了下去。 这边解决了这两人,陈锦墨才有功夫看向那多出来的铁揪小伙子。这人似乎与红玉相熟,从刚刚起就一直站在她左右。 明白了什么,陈锦墨直接问红玉:这是何人? 红玉看了看那人,有些羞涩道:这是奴的朋友,兴荣。 她猜对了,就是等了红玉许多年终生未娶的那个青梅竹马。他正巧在对街开了家胭脂铺子,这是回宫的必经之路,陈锦墨每日出宫几乎都是带着红玉,两人才慢慢相认。 今日他见蒋克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们,知道这人的德行,才举着铁揪赶来保护。 这人长相不错,知道蒋克身份还赶来保护红玉,值得托付。眼看着离脱单不远,陈锦墨很欣慰。 由着这对青梅竹马腻歪,陈锦墨看向那并不及时却又掐点出现的管治。 管总旗真是及时啊,不过我很好奇,你是路过还是算到这里有事发生? 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管治回道:公主身边的内侍请我来这里抓人并保护公主,不过看起来您似乎不需要保护。 他后面说的不重要了,内侍两字后的所有内容陈锦墨都自动忽略。 她身边的内侍不就是宋宜之吗?宋宜之让管治来的,那他人呢? 知道她有危险,那就应该还在附近,陈锦墨什么也没说就跑出了巷子寻找。最近两个人各忙各的,已经有两天没见了,就是怪想的。 公主若无事再问,我就将这两人带回守正司了。 管治说出这句的时候,陈锦墨早跑远了。 红玉忍着笑上前道:管总旗就将人带回去吧,公主不管了。 说完她也拉着兴荣走了,独留管治在原地说不上什么心情。 跑出来的陈锦墨找了许久,又去宋娴她们店门口寻找都没有宋宜之的身影。这才泄气地回去找红玉,到后来,就算被请进兴荣的胭脂铺考察都是兴致缺缺的。 公主别不开心了,或许回宫就见到了。 回宫见到有什么用,陈锦墨还是高兴不起来,现在有掩护想多相处都这么难了,更别说以后他去了司礼监。到时肯定是要搬出馨芳殿的,那样相处的时间就更短了。 正烦闷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她的脚脖子,陈锦墨下意识低头望去,却是一只三花猫。 这猫有些眼熟得很。 不就是原来她那只被送去五坊调/教几日的圆润版。 一人一猫对视良久,陈锦墨终于确定了。猫还是那只猫,就是胖了许多。果然带点橘色的都不容小觑。 不过看来这货在五坊待的不错,脱胎换骨一样,猫肥了一圈不说,毛都顺了不少,抱它起来也不挠人了。这五坊简直就是古代动物美容院兼训练营。 她有理由怀疑本该在五坊的猫在这出现,很有可能是这猫越狱了。不过想想要真越狱,它绝对不会再来找自己。 公主为何在此? 这声音,是宋宜之。 陈锦墨抬头,果见他就站在门外,于是抱着猫站起来。在红玉疑惑的目光中,果断道:红玉,回宫。 红玉不及反应,陈锦墨就已经走了出去。只能赶紧追上,留下兴荣待在店里,暗暗吐槽一句: 这公主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猫是宋宜之接回来的,回宫后还是给陈锦林养。毕竟小丫头有时间照顾动物,也需要有个伴。 名字本意也是想让陈锦林取的,但她忍不住就是想给取两个。本来想说泰山很合适,因为这猫总喜欢压她的顶,但泰山有天子的意思不能用。于是 胖豚这名适合它,多匹配。 陈锦林无语地抬头看向她,对她这种猫身攻击的行为进行了强烈谴责,并道:二姐直接叫它胖猪得了。 这种名字陈锦林是不会答应的,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好的。最后看了看这猫的体型,中和了一下,取了个半月。 陈锦墨想了想,很同意这个观点,并表示:等它瘦了就改名,叫病叟如何? 说完还暗自得意,莫名体会到了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突然又多了一个不减肥的理由。 对此,陈锦林直接表示拒绝聊天邀请,并与半月一起给了她一个背影。 第二日出宫时,对昨日突然离开没给红玉多与人相处的时间,陈锦墨表示了歉意。并留红玉在胭脂铺,带着初荷去了校场,让他们处个够。 她的这一举动,也得到了好报。当晚回宫时,红玉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是关于贺思韵的。 听说她昨日回府就跟魔怔了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有时还怕的发抖。等到第二日早间,服侍的丫鬟进屋里才发现人凭空消失了。屋子里只有一封信,据说是被一个爱慕者掳走的,到现在都没找到。 陈锦墨听得一脸懵,这年头报应来得这么快的吗?都不用她自己动手? 不过她也不会心软,回头就和陈泰告状去。贺思韵这么追着宋宜之,在陈泰眼里那可能就是贺均想要靠女儿拉拢宋宜之。 他是这样的人,也会拿这样的心思揣测别人。到时候由皇帝出面,就不信贺思韵再敢这么肆无忌惮。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晚间宋宜之回来时,居然邀她第二日于宫外相见。 这是要约会? 尽管知道不太可能,陈锦墨还是稍微打扮了一番,特地没让人跟着,在约定时间到了茶馆,由小二领着上了二楼,宋宜之早已等候多时。 此刻他正站在窗边用千里眼观望着什么,听到陈锦墨进来,回身示意她站到自己的位置,将手中的千里眼递给她。 狐疑地接过,向他方才看的方向望去。是一条幽闭的巷子,管治正抱着剑站在路中央似乎等着什么人。 约她来茶馆就为了看管治? 陈锦墨不是很能理解,转头问道:看他做什么? 对她这从没耐心的性子有些无奈,宋宜之示意她看完:快来了。 什么快来了,陈锦墨抱着满腔疑惑再看时,却看到了贺思昂往那走去。这人也是奇怪,自己妹妹失踪了不去找,跑这来和管治私会? 贺思昂见了管治便是一愣,脚步却没有停。而管治看到他,竟是也向他走了过去。 青/天/白/日,僻静小巷。两个男子相向走来,越靠越近。 这真是要私会的节奏? 千里眼中并不能细致观察到两人的神色,但陈锦墨知道他们在说话。然后各自拔出了自己的剑。 我去,他们打起来了。 仿佛看了多大的热闹般,陈锦墨兴奋地将千里眼递给宋宜之要他也看。 见宋宜之不接,那边两人打起来他也不觉得奇怪,陈锦墨这才有些明白过来。管治身手比她差些倒也没差多少,由他与贺思昂先打一遍,也能探清对方的虚实,投石问路。 想到这层,陈锦墨仔细观察了起来。想从双方打斗中找出贺思昂的弱点,或者摸清招数先做好准备。 不过男主毕竟是男主,武功不低是真的,管治打不过也是真的。两人对阵了许久,管治已经有些招架不住。而陈锦墨倒确实找到了贺思昂的几处弱点,但他保护的很好,管治几次想袭击都没能成功。 似乎比想象的要难,陈锦墨有点泄气道:根本想不出赢的法子,管治也要败了。 宋宜之一直在旁边算着时辰,对战同一人,贺思昂确实花的时间要少许多。这样看来,陈锦墨胜算更少了。 有个传闻,贺思昂怕鼠,不知是否为真。这听着明显不靠谱的传闻,宋宜之也不太相信,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提前准备了老鼠。 这边陈锦墨也看到了,几人鬼鬼祟祟的放了老鼠进巷子里,几只她不知道。但她真真切切看到,本来打斗中自信从容的贺思昂,突然跟触电了似的以一种极其奇怪又不协调的姿势跳上了院墙。 即使他再挺胸抬头地站墙上摆姿势,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陈锦墨还是忘不掉他跳起来时那怂样。 这一大老爷们真的怕老鼠?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惊讶与高兴。 这要是在比试场上放满老鼠,贺思昂别说比试了,站都不一定能站稳,说不定能当场给大家表演一段即兴舞蹈。 得亏小说里男女主没在一起,原来的陈锦墨怕老鼠她可是记得的,天牢里还来了段具体描写。这两人要住一起遇见老鼠,谁保护谁?还是一起跳舞? 作者有话说: 陈锦墨:我身边的内侍不就是宋宜之吗? 周义:我仿佛是个空气。 本来存稿明天发的一章,就眼花点了直接发表。 第56章 发钗 对此, 宋宜之陷入了沉默。 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陈锦墨顿时轻松了不少。这才发现宋宜之有些过于安静了,再没话说也不至于一声不吭。 难道 陈锦墨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 问道:你也怕老鼠? 宋宜之神色有些尴尬,并不回答。这便是默认了。 其实他也不是怕老鼠, 用现代的说法就是有些洁癖。水沟泥塘钻过的, 他都厌恶接触。 不过不管他怕不怕,陈锦墨都无所谓:没事, 我不怕。 一样东西,两口子只要有一个不怕,问题都不大。 又用千里眼往那看去, 贺思昂依旧站在墙上,显然已经放弃落地与管治打架。这场无端误会引起的武力对决就这么不了了之,贺思昂犹豫再三,决定翻/墙离开,只要不沾地让他怎样都行。 事情结束,那边放了老鼠的人又要负责去将老鼠抓回来。陈锦墨突然玩心大起, 举着千里眼看向宋宜之。远近不停切换,看不清对方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给绕晕了。终于眼前一黑, 宋宜之将千里眼没收。 眼前人就不必用这个看了。 宋宜之说罢坐下给两人倒了杯茶,陈锦墨正好口渴,随手拿了杯便喝了一口。 宋宜之一愣神的功夫,已是拦阻不及:这杯子我用过。 又来了一次, 上次是故意为之, 这次真的是无心。不过喝都喝了, 她总不能再吐出来。只能尴尬地换了另外一杯, 然后想要扯开话题般问道: 那眼前人有没有看出我今天有什么变化? 这要回答的不好绝对是道送命题,宋宜之看向她,微微一笑反问道:今日外廷议事宫门会晚半个时辰下钥,街上又有灯会,公主可愿晚些回宫? 自然愿意,她很愿意。 时不我待,陈锦墨一刻也不想等,这才黄昏便跑到了门口,还转身催促他快些。宋宜之眼眸一转,将杯中水喝完,便起身跟上。 很多摊位还在准备,防止有人认出他,宋宜之随手买了个面具带上。渐渐地行人越来越多,两人都蒙着面,陈锦墨扯着他的袖子他们才不至于走散。 虽是战时,年初又发了瘟疫,永安之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各色摊位也很多。 这还是陈锦墨穿书以来第一次逛宫外的灯会,时机她喜欢,身边的人她也喜欢。一切都刚刚好,只除了二人并不能闲逛太久这一点。 人对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一路上走走停停,陈锦墨看到好玩新奇的都会停下来看许久。不知不觉,二人还是走散了。 她记不得宋宜之面具上的图案,宋宜之今日穿的又是很普遍的常服。人群中她找了许久,总觉得带着面具的许多人是,又觉得他们都不是。 不敢乱走怕与对方错过,陈锦墨左右看了看。便站到了一户酒楼外的高台站上去,等着宋宜之找到自己,或自己看到他。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39) 古代没有手机什么的真是太不方便了,手机?对了系统定位,她怎么忘了。 循着宋宜之定位找过去,行人拥挤,这定位并不能在人群中明确到个人。但大致方向不会错,陈锦墨钻来钻去观察了许久,终于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下意识抬头望去,带着面具青色衣衫,很像宋宜之。对方拉着她出了人群,等揭开面具的那一刻陈锦墨松了口气,幸好没认错。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好久。 宋宜之犹豫了一瞬,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给她,是方才她看了许久的双股发钗。 有些不敢相信,陈锦墨问:送我的? 见他点头,陈锦墨怕他反悔一样,连忙将发钗抢过来,藏进了袖子里。 二人准备回宫,路过胭脂铺接红玉时。她已经沮丧到,怀疑公主是不是把她忘了自己就回了宫。幸好她没忘,否则这丫头怕是要自闭了。 回去的路上,红玉总是狐疑地看着两人,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把她丢下这么大半天,两人究竟去做了什么。 今日回来的晚了许多,淑妃也没等她用膳。馨芳殿里安静得很,怕打扰她们休息,陈锦墨进来都是静悄悄的。 或许是天色不早,没舍得让宋宜之再来帮她默书,早早放人回去休息。红玉还奇怪呢,等她打完水回来,见陈锦墨对着镜子戴发钗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原是得了新东西,急于私底下欣赏。 都不用细想,红玉就知道这发钗不是陈锦墨自己买的:宋内侍送的? 答案很明了,陈锦墨转过来,显摆地晃了晃脑袋,问:好看吗? 原来陈锦墨把她丢在胭脂铺,是去和宋宜之玩去了。还玩的挺潇洒,亏她还在担惊受怕的,生气到自闭的红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日沐休,陈锦墨也休息了一日。期间陈泰良心发现,知道她这几日来回辛苦了,将外邦进贡的榴莲给她送了一个。 这东西虽不常见,宫里的人偶尔还是能吃上的,只是一直臭名在外。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几步开外闻了都想吐。 其实没切开的榴莲味不重,馨芳殿里很多人还都能忍忍。偏偏送过来的是个裂了口的,陈锦墨眼睛是亮了,他们也要吐了,但当差中又不能走。 还好淑妃体恤下属,让他们下去了。 在场的就剩淑妃与红玉她们,基本都是闻着榴莲觉得香的体质。眼巴巴地看着了会儿榴莲,初荷想要去拿刀。陈锦墨觉得没这个必要,开了口的榴莲哪需要刀。 也不多说,用手抓住裂开的两边轻轻一掰,屋子里的榴莲味瞬间又浓郁了一些:这不就掰开了么。 这一举动让红玉和初荷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了看榴莲满是刺的外壳,又看了看陈锦墨的手。暗道她们公主真是,又让她们大开眼界了呢。 半月本来在里间打盹,突然闻见这味,愣是给臭醒了冲了出去。 这宫殿里除了她们几人,外加好奇不想走的陈锦林。可谓是连一个别的活物都没有了。 淑妃叹了口气,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不知她未来的女婿,这脑袋比之榴莲西瓜硬多少。 一大早就看见陈锦墨头上多的发钗,淑妃无意间问起:自己新买的? 正在给众人分榴莲的陈锦墨一愣,心虚了一瞬,装作镇定道:回宫的路上看着好看就买了,娘娘觉得好看的话,回头给您也带一个。 那倒不必,昨夜你回来的好像有些晚。 不知怎么提起这茬,陈锦墨更心虚了,陈泰是让她和宋宜之多相处。可淑妃 作为陈锦墨生母,自然是不会同意这事的,可能还会极力反对。更何况,自己肯定躲不过淑妃的眼睛,什么奉旨相处这种理由也就骗骗陈泰,就算是陈泰知道两人夜游灯会,她还收了宋宜之的发钗,怕是也会起疑。 该怎么办? 陈锦墨只能再撒一个谎:昨夜灯会,我和红玉忍不住多逛了会儿。 莫名被提起的红玉有些无辜,她压根没逛,可还是得给这公主圆谎。 是奴看着新奇,求公主多逛了会儿。娘娘别怪公主。 淑妃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向红玉。看得她都有些心虚起来。 她们两个都要兜不住了,知道内情的初荷开口打岔:公主偏心,每回有这好事都只带着红玉,从不带我。 她本是想扯开话题,没想到淑妃又将目光转向了她。顿时怂的不敢再开口了。 三个人都要兜不住了,幸好还有陈锦林。她看了看左右,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过来拉着淑妃的袖子要榴莲吃。淑妃这才收回目光不再多问。 等那主仆三人出去后,淑妃叹了口气,点了一下陈锦林的脑袋,嗔怪道:连你也帮着她们。 ===== 这一算卓素华离京已有多时,也该回来了。陈锦墨这几日有机会就到卓素华租的屋子前查看,就等着人回来。 不得不说,没手机就是不方便,否则一个微信发过去就知道了。 第三次,陈锦墨去往那里后,总算见到了卓素华的人。不巧的,贺思昂也在。 这人还真是处处留情,卓素华刚到京城就找来了。 两人在从卓素华租的屋子出来,往街上走,边走边聊着什么。不是知道贺思昂的德行,两人这么走着,倒是登对的很。 见二人去的方向是贺府,应该是去看贺思韵。陈锦墨没现身,只是偷偷跟在后面。 贺思韵失踪七日后便被找到,毫发无损地接回了贺府。只是接回去时有些精神失常,别人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连绑匪的模样,怎么从贺府被掳走她都不知。 人言可畏,虽说绑匪什么都没有做。贺思韵消失时什么样,回来时也还是什么样,人也是清清白白的。但这话说出去,谁会信?甚至有人传谣,说贺思韵是与绑匪两情相悦,相约私奔,自己从贺家跑出来的。 流言伤人,贺思韵这回也算吃了亏。 时辰到了,陈锦墨是趁着午间休息出来的,如今也该回去了。早些结束下午的事情,再出来找她。 下午来陪练指导的是十二卫里的一人,和他的妻子。 主要教导陈锦墨,怎么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发挥女子的长处,以撒娇示弱取胜。 这一下,陈锦墨差点给看吐了。一下午光看两人秀恩爱了,除了示弱装痛博取对方同情心,别的是真没学到。 陈泰为了让她赢,也真是操碎了心,把那仅剩的节操都贡献出来了。 他没节操就算了,还要拉着陈锦墨一起没节操。 第57章 摊牌 有些动作夫妻两个做起来很正常, 可要她用在贺思昂身上。她还没用就已经想吐了,平时写个信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来个这玩意儿, 简直是挑战无极限。 早早结束了这奇葩的过程,陈锦墨又开始蹲点在了卓素华巷口。 没过一会儿, 人回来了, 贺思昂还在她的身边。不过两人心情都有些不好,快走近时, 卓素华停下似是要与他说些什么,却被赶来的白衣女子打断。 这两女一男的场面,让人止不住的想八卦。 红玉伸长脖子听了半天, 愣是一句也没听见。可又抑制不住的好奇:公主他们说什么呢? 距离有些远,又是人声嘈杂,要想听清本就很难。红玉这一句话就让她漏听了一句,陈锦墨忙示意她噤声,自己又往前挪了一些。 这回听仔细了,原来这白衣女子就是韶馨荷。从对话的前因后果分析, 应该是贺思昂请卓素华入府给他妹妹诊治,而贺夫人一向不喜她,今日更是特地将韶馨荷请过来, 就为了给她下马威。 本就是被请去帮忙的卓素华,遭了这待遇自然开心不了。不过原来一向忍气吞声的她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顶撞了贺夫人。然后就被请了出来。 贺思昂还算有良心,知道追出来送她。而韶馨荷赶过来的理由, 就够让卓素华生气了。 毕竟是思昂请过来帮忙的, 就算卓妹妹顶撞了夫人, 我们也还是要尽地主之谊。我与夫人商量后, 便决定由我出面,略备薄酒招待卓姑娘。 瞧瞧这正式的口吻,要陈锦墨是她,早就动手了。也亏卓素华有定力,还笑着回击一句:韶姐姐果然识大体,不像我遇到思昂的事就自乱阵脚。 这对话,隔得老远陈锦墨都能闻见火/药味。这真是绿茶与白莲花的世纪巅峰对决,那么究竟最后谁会胜出呢? 看着身后红玉和初荷两人嗷嗷待哺的眼神,陈锦墨微微一笑,看来不止她一个人好奇。 走,姐姐请你们去搓一顿,带你们看看什么是大型修罗场。 不得不说,贺思昂的存在真的像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红颜知己无数不说,还都是能各种意义上帮到他的。比如女主能祝他得权,卓素华医术高随时给他治病,而韶馨荷首富之女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大概是前半生把好运都用光了,落得那样的结局倒也正常。 尾随三人进了酒楼,特地要了他们的隔间,一声不发的入座。就等着看好戏。 现实也没让她们失望,那边几乎刚落座就已经开始刀风剑雨了。 贺夫人毕竟身份尊贵,又是思昂的母亲,妹妹再怎样也不能顶撞夫人。像我就不会如此,思昂的母亲我定会当自己的母亲般敬爱。 这台词卓素华真的遇上对手了。 都怪我,是我的错,一时情急失言。若不是姐姐突然出现,又不怪姐姐,思昂一定要替我向夫人道歉。 这话回的挺好,两人完全比后宫里一些嫔妃还要专业。陈锦墨自叹不如。 这哪是吃饭,也不知道贺思昂怎么在两人中间自由应对的,也不怕不小心给整劈叉了。 那两人又是打了几个回合不分上下,贺思昂大约是终于吃不消了,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这下,隔间里的矛盾彻底搬到了台面上来。 摊牌了,不装了,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了。狗血剧情也来了,韶馨荷的侍婢见贺思昂归来,偷偷敲了隔间屏风提醒。然后,茶碗摔碎,韶馨荷自己把自己给烫了。 贺思昂闻声快步走进一看,韶馨荷正委屈地问卓素华为何要对她这样。卓素华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哭我也哭,哭得纯良无辜,反问韶馨荷为何要嫁祸于她。 哭戏来的这么快,陈锦墨都想过去给两个人各颁发一个奥斯卡影后了。 苦了贺思昂,两边看来看去一时不知该信谁。 不过韶馨荷受伤是真,又是贺家要拉拢的对象。权衡利弊后,他也只能选择先安抚她。 眼看这出修罗场就要落幕,卓素华此刻察觉到没自己容身的位置,应该也是真的伤心。陈锦墨站起松了松筋骨,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贺公子这风流债倒是不少呀。 没想到她会在隔壁,贺思昂下意识松开握着韶馨荷的手。想要解释,又怕伤了在场两位姑娘的心。 贺思昂自觉无错,他只是想给每个认识的姑娘温暖。 既然觉得自己无错,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不如就先找对方的错:墨儿终是肯见我了,我这几日屡屡寄信于你,为何一字都不回复? 信?什么信?陈锦墨是懒得回他信,但确实最近一封都没收到过。她还以为,是这人倦了厌了知趣了。 不过挺烦这人先挑别人错的毛病,也就原女主真会先反省自己,陈锦墨打算利用今日这局面反其道而行之。吃醋什么的她比较在行,装的也很自然。 贺公子问得好,你这身边环肥燕瘦的,还需要我的回信吗? 陈锦墨就不信,当着韶馨荷的面,贺思昂敢说与她只是朋友没别的关系。 果然,他犹豫了,懒得跟这渣男啰嗦。陈锦墨直接看向卓素华,神情尽量不那么像撬墙角道:我是来找卓姑娘的,瘟疫一事你有功在身,随我走一趟吧。 这次,卓素华没多犹豫便站起来和她走了出去。 两人走得很慢,她似乎在等贺思昂,看看这次他会不会追上来,可惜结果让她失望。 看着她的样子,又想想安济坊里卓素华与现在的区别,陈锦墨不禁叹了口气,问:何苦呢?你有济世救人的本事,眼界应该不低。何必在这男欢女爱中机关算尽。 有些被问住了,最后卓素华只能露出悲戚一笑:你说的轻巧,换做你那内侍,你不是也要花心思与贺思韵争一争? 陈锦墨理直气壮道:我们不一样。 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谁都觉得自己不一样。 对于卓素华的嗤之以鼻,陈锦墨不以为然:再争也要双向的才有意义。从他心里的箭头偏向我的那一刻,这人就是我的,哪儿也别想去。所以我只是替自己解决麻烦,不是与贺思韵争他。 这什么逻辑。卓素华理解不来,不过如今的陈锦墨倒是与贺思韵挺像的。 其实或许,你和贺思韵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都喜欢强扭,唯一区别就是那瓜愿不愿意。卓素华没有贬低陈锦墨的意思,只是发表一个看法。 你与韶馨荷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类人。陈锦墨也没贬低她的意思,只是发表了看法。 两人为了各自的话,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红玉与初荷在后面对视一眼,从没想过她们也有并肩的一天。 卓素华突然转了话题:我的案底洗不清,怕是公主你也没法让我进宫。 洗不清?看来她回家是问出了些东西,但陈锦墨还不能直接问。 我是暂时无法送你入宫,你也不必失望,随我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到了租好的铺子,先将钥匙交给卓素华,由她开门。进去后将租契与一纸公文交到了她的手上。 念你有功,父亲准予升你至一级,只要你得空拿着这纸文书与户籍去登记就行。另外今年杏林榜上你与卞则通并列第一,到时会制匾送来,有了这个便不会再有人在意你的过去。这是你应得的,也是目前我能做到的。 卓素华接过文书,还有些不敢置信,一字一句地看了许多遍后。才将东西收好,看向她:这铺子与租契又是怎么回事? 你都一级了,是可以自己开医馆的。这铺子虽小,物件还算齐全 打断她的话,卓素华直白道:我没钱。 我眼睛没毛病,看得出来你没钱。我只付了半年租金,也不贵租契上有写,你赚钱了得还我。陈锦墨也不是散财童子,拉拢人归拉拢人,钱不能少。 我们从前关系并不好,为何突然为我做这些? 这话问的好,陈锦墨适时抛出了橄榄枝:我身边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大夫,也是想证明给你看,想在京城立足并不是非要靠贺家。自然选择权还是在你。 她心里还是有贺思昂的,要想完全拉拢过来还需要些时间。不过陈锦墨这番举动,倒是让她将回家问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此时,馨芳殿中,淑妃正坐在周义与宋宜之的屋中,而她的手边放着几封书信。周义就站在她的身边低头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宋宜之便被唤了回来。看见桌上的书信,不动声色的行礼。 淑妃让周义退出去,这才指着书信看向宋宜之:这些是贺思昂写给公主的书信,不该待在你这。 证据被抓着,宋宜之只能低头沉默。三年前陈泰给他安排的任务之一便是监视两人来往书信,但凡有离间皇室的言论要第一时间呈报。可他有私心,贺思昂的信中但凡有风月之词或是次数频繁,都到不了陈锦墨眼前。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0) 往常有书信被他扣下,不多时便会付之一炬。这几日实在太忙,贺思昂又频繁来信,竟一时疏忽没有及时烧毁,被抓了个现行。 淑妃见他不答,继续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知进退的孩子,未曾想也会做这胆大妄为的事。 宋宜之依旧不语,已经动了胆大妄为的心,做这胆大妄为的事也不觉得奇怪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淑妃再没了往日谦顺柔和的模样,只剩下一个母亲的强硬:我且问你,是否对公主存了不轨之心?必须说实话! 第58章 拆散 宋宜之此时脸上也没了笑意, 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坦然道:是动了心,却并非不轨之心! 常理法度之外, 就是不轨之心!淑妃极力压着火,才没让自己失了风度般吼出来, 宋宜之!公主糊涂, 你不该跟着她一起糊涂! 糊涂?不过是念念不忘后的心意相通,怎就成了糊涂?又有谁能糊涂三年还不醒? 宋宜之不愿承认这是两人的糊涂, 淑妃也懒得在这问题上多费唇舌。 我从前以为你是理智的,就算喜欢也能默默保护,这才放纵你们相处。如今既然你有了私心, 便不该常在一处了,还是保持距离吧。淑妃冷着脸道出了今日的目的。 宋宜之压抑着什么,想要反驳,到最后只是不甘地吐出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要保持距离?凭什么他就不能拥有?贺思昂那样的人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他不想要放手,可又找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反驳这位母亲, 到最后那三个字都觉得多余。 凭什么 淑妃嗤笑一声,看着他:那我也问问你,凭什么不放手? 这个问题, 宋宜之无言以对。 你从刚才起回的话就很少,因为你自己也没底气。方才那些话,你敢在公主面前说吗?淑妃不等他回答,自己给了答案, 你不敢!你也怕说出来会毁了她的一辈子。宋宜之, 你比我清楚, 却还要问我凭什么! 公主有多喜欢孩子你也看到了, 更何况男女之间没有孩子的羁绊,光凭情爱是走不了多远的。你给不了她家,给不了她儿女成双。这不是你的错,可这是事实,也是你自己都迈不过去的坎。 杀人诛心,这一字一句无疑是把宋宜之刻意掩藏的伤口展露出来。淑妃说的没错,这就是他迈不过的坎。 公主就要满二十了,男婚女配是躲不过的,她又是公主,多少人看着或觊觎或忌惮她背后的特权。河彰已经提了几次和亲,若再拖下去,我不想她和大公主一样远嫁。 淑妃已经管不了许多,她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将女儿会遇到的所有情形都说了出来。到最后,就差一个总结了。 你能犹豫不向公主挑明这层关系,就证明你还不自私。公主的性子你知道,只要你回应了,她是不会放手的。淑妃说罢站起,对着宋宜之深深鞠了一躬,现在我以一个母亲的名义请求你,由你来放手,不要再给她回应,放过我的女儿。 放过宋宜之无力地闭上眼睛,仿佛兀自在挣扎着什么。 这一场谈话直到落幕,陈锦墨都不知道。今年天凉的早,科举会试先办,宋宜之奉命协助礼部监考,武举又在二十天后。两人更是很难再见上一面。 要说对这件事一点察觉没有那也是骗人的,从那天回宫后,陈锦墨直觉气氛有些古怪。但没人肯告诉她,加上卓素华告诉她的事情有些意料之中的劲爆,她还没缓过劲来。 四皇子之死,她本以为是后宫之争,是宁妃一人所为。可卓素华口中却是贺均指使,当年卓父正好当值,被差遣去救治落水的四皇子。虽然贺家提前打点好,但卓父还是察觉出来,四皇子后勃颈有致命创伤。 可当时年幼的卓素华与妻子都被贺夫人请去软禁,他不敢说出口,只能顶替了罪名。这也是为何,卓素华这次回京,忍不住顶撞了贺夫人的原因。 这里面一定没那么简单,陈泰又不傻,四皇子并非溺水而死,这点他不应该不知道。 还有上一回,首辅官再大家里遭贼也不该守正司出面,陈泰之后也没再提。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事,或许贺家就藏了什么秘密。 她其实有试过,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开启游戏任务模式想翻/墙进贺家找找。但还没落地,就被电了个里焦外嫩。就因为贺家不是她家,又没邀请她去。 对于这越来越不讲理又不提前通知的系统陈锦墨现在已经感觉到很无力了。你提前说一下不行吗,非得她跳进去才开始十万伏特攻击,学皮卡丘呢,真的是! 反正哪怕是进去看一下估计都不行了,陈锦墨也只能放弃,带着一腔怒火出了贺府后巷与红玉她们会和。 初荷看着莫名好像压着火的陈锦墨有些疑惑:公主这是去哪了,这么大火气? 做了个免费电疗,体验感极差。在铜镜中检查了一番,头发并没电飞,形象很好还是那个男装版富贵花,这才放了心,走,去接宜之。 今日会试最后一天,宋宜之可以回宫了。她要早先过去接他下班。 文举考三场各三天,第二场结束时,陈锦墨有来等过。当时就不见人影,她那时未着男装怕引人注意站的很远,只当错过了,今日换了男装再来,站的近些不信还会错过。 在贡院外茶摊等了许久,直到考生们一个个鱼贯而出,都不见宋宜之的身影。陈锦墨不信邪,想一直等下去,反正离宫门下钥还早。 她觉得之前宋宜之那些举动,肯定是喜欢自己的,不是她自己自作多情。所以没想过,宋宜之有躲她的可能。 贡院再无考生走出,红玉与初荷对视一眼,想着该怎么劝公主先回去。这时来了一个小乞丐,走到她们身边指着不远处酒楼道:有位大人请三位进去坐坐。 大人?宋宜之? 陈锦墨不再多想便起身向着小童指引的方向而去,等进了楼中,随着小二指引上楼推开门,见了里面的人,难免有些失望。 不是宋宜之就算了,还是个不认识的中年大叔,实为扫兴。 纵是如此,观人衣着举止也该不是俗人,陈锦墨没将不满表现出来,作出一副后生的样子作揖:我与先生素不相识,先生可是唤错了人? 金朗起身,还以一礼:没有错,臣内阁金朗,冒昧请公主前来,是见您一直在贡院外,是等何人? 这人陈锦墨有印象,小说里宋家一派,一直暗中帮着宋宜之。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打算告诉这人,自己是在等宋宜之。 只是她不说,金朗也知道:宋内侍已经回了宫。 回宫?路就一条,从地底下钻回去的?是躲她还是真就错过了,还是她真的自作多情了?陈锦墨泄气的有些明显。 瞧她这模样,金朗了然一笑:其实前几日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在宋氏食铺外,公主或许是忘了。 何止是忘了,陈锦墨压根没记,哪怕现在他提了,她也没印象。 那日,金朗本是想去照顾一下宋氏姐妹的生意,虽然最后还是被赶了出来。没想到却遇上了陈锦墨。 千秋宴上时,就在人群中见过这位二公主。他的记性又好,见过的人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 三年前,他也曾劝宋宜之不该动不能动的心。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知道他有分寸,凡事一点就能通,不需要大人多烦。三年后,他由内阁派出与礼部一通监考,再遇宋宜之,本没有察觉异样。 直到第二场考试结束,宋宜之待到很晚都不曾动身回去。而他出来时,便看见了在很远的地方躲起来等人的陈锦墨,虽然她带着幕离,金朗还是下意识猜了出来。 那时候,金朗才知道,三年前一句劝阻半点作用都没有。有些事,并不是他一句话就能阻拦的,更何况另一方也有心。 有些事拦不了也不用再拦,不如顺着二人,感情淡的没了阻力腻了也就自己分开了,感情深的他们也没必要一味拦着。 这一次,把陈锦墨请过来也不为拆散他们,只是单纯瞧着,一个在外面等,一个在里面躲,仿佛是闹了矛盾。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想着或许要为这躲着不露面的贤侄讨好一下这公主。于是,就把人请了进来。将那副藏了三年没烧的千秋宴图给了她。 拿着这纸张发黄笔墨掉色的画,陈锦墨有些懵,不太懂他的意思。 这是三年前千秋宴的图画底稿。 金朗解释一句,陈锦墨还是不懂,并一脸与我何干的表情。 宋内侍所画。 那可以看看,陈锦墨顿时有了耐心,观摩起来。不过她不懂画,看了半天,最后点头发表了一句总结。 画的真不错,然后呢? 金朗有点怀疑人生,点到这种程度都不明白,还要他直白的说了不成。不过说了就没意思了,于是他指着画中一处,问道,这里可像公主? 顺着他指的方向,陈锦墨细细看过去,别说还挺像。不过这投壶的不就是她么,像不要太正常。这金朗也是,要表达什么不会直说,这么多人要她找自己,是想带她玩把大家来找茬? 她不明白,现在的内阁学士可以闲到这种程度吗? 然后呢? 这还然后,金朗彻底语噎,并不懂宋宜之怎么就看上了这号姑娘。不解风情!他一大老爷们儿,看一眼都知道的事情,这都几句了还不懂。 公主细细看看,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金朗见她又陷入沉默努力寻找,或许这次能找出来,但他懒得等了,直接道:别人都长一个样,就你不是,对不对? 还真是,后宫妃嫔,没一个是本尊的样子,独她不太一样。好像画的格外仔细,眉眼神情能有七八分相似。抬头对上金朗鼓励的神情,再低头看了看画。 宋宜之画的,她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多言,将这封存三年的画收了起来,对着金朗作揖后。她带着重拾的信心回了宫。 出酒楼前,金朗喊住她,只说了八个字: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第59章 不放 金朗一句话, 带给陈锦墨无限的信心和勇气。哪怕过去这几日还是见不到宋宜之,她也不着急了。 科举会试结束,仿佛赶场一般, 朝廷一改懒散懈怠的态度,不过五天便张榜, 第八天殿试。紧接着全力应对武举。这效率, 陈锦墨都为之惊叹了一把。 可就在这时,陈泰告诉她, 等武举结束后,打算将她指婚给新科状元郎。还说了那人千万般的好,出身名门望族, 声望很高。又是如何如何玉树临风,一句句陈锦墨都没听进去。 只有那句,宋宜之极力举荐。 极力举荐 陈锦墨不知道怎么回的馨芳殿,只觉得一路上自己都是一个行尸走肉。想拒绝婚事,可找不出回绝皇帝的理由。宋宜之的名字又让她心凉,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才保持住理智, 没在陈泰面前失态。 怀着难言的心情,回了寝殿,终是平复不了心情, 去了宋宜之住处并赶走了周义。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和宋宜之见一面,问清楚。 是不是他真的向陈泰极力举荐,又荐的什么?是官职, 还是赐婚。 明明, 明明发钗还在, 画也还在, 明明他眼中的关心那么真切。他都可以为了自己,与长辈顶撞。怎么就,还能把她推给别人 这一次,宋宜之再躲不掉,两人终究是要见上了。 灯会之后,两人有许久没见了。此刻他低垂着头,就站在不远处,两人中间却像隔了银河般。 将红玉她们遣出去,陈锦墨走近他几步,见他还是低着头,不禁心中冒火。 把头抬起来,看我! 宋宜之无疑是温柔的,也一向是听话的。她让他抬头,他便抬头。她让他看自己,他便看过来。眼中只有陈锦墨,不看其他。 就是这份听话,让陈锦墨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这些年,宋宜之在她面前的举动,已经让她忘了这人在小说里是反派。甚至会有种错觉,是不是,他所表现的一切,都是源于忠诚听话? 不过就是宋宜之转性了变白了,真能这么忠诚听话又如何。瓜到了嘴边,就算是苦,也必须是她的。既然是忠诚听话,那就这样一辈子,他哪儿也别想去! 陈锦墨问:向父亲举荐那状元郎的是不是你? 宋宜之坦然回答:是。 很好,陈锦墨再问:那也是你提议的赐婚? 陈泰没有撒谎,也没骗她。宋宜之的答案依旧同上。 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大不了就拿起小说里偏执囚禁的男主剧本,没什么好怕的,陈锦墨干脆将所有问题一起问了,也免了以后没完没了的猜。 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思,你应该看出来了。之前遇上了金学士,他给了我一幅画,还有你送的那发钗,以及过往种种。这些都让我觉得,你的心上人该是我,是与不是? 问完,又像是怕听到答案一样,陈锦墨抢先开口:我丑话说在前面,不管是谁,你这辈子别想看别人 看到陈锦墨眼中的痛苦与彷徨,宋宜之打断她的话:是公主。 怕自己听错一般,陈锦墨愣了,问:什么? 这回宋宜之不再犹豫,坦然道:心上人是你。 卧槽?! 这剧情不太对啊,陈锦墨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本该甜蜜高兴的事情,可在宋宜之要她嫁给别人的背景下,她是该哭还是该笑。这操作,恕她实在理解不了。 那你还把我推给别人?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陈锦墨想从宋宜之的口中了解他的真实想法。 熟料,宋宜之只答:新科状元很有孝心。 他有孝心关陈锦墨什么事,这么说来,宋宜之还是想把自己推出去。 带了些恼意,陈锦墨问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点渣? 又推她又撩她,完事儿现在还来个表白。这人要不是宋宜之,陈锦墨保证上去给人一拳头。 渣不渣的暂且不论,接下来的对话,让陈锦墨怀疑,宋宜之是不是看了某些苦情男主的剧本。 我不配,也没有资格捆着公主一辈子。而我这一身残缺皮囊下,也就剩这颗心尚算完整,公主想要便拿去。他身有残缺,这是改不了的事实。相比他,陈锦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只是还是很不甘心,这一颗跳动的心还没交出去。陈锦墨想要的心,怎能得不到。说他自私也罢,厚颜无耻也罢,即便她终究只能是别人的,那也至少让自己这颗心陪着。 宋宜之,你倒是大度。可你忘了,你配与不配,该由我说了算!陈锦墨说罢,将头上发钗取下,扔在了地上,而后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戏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大度到几时,你这心与这发钗谁更耐摔! 扔下这句话,陈锦墨便走了。此时淑妃也站了出来,或许是她心态崩了的缘故,竟是从头到尾都没发现淑妃一直都躲在窗外。 看着宋宜之弯腰捡起地上摔成两半的发钗,淑妃神情格外的冷:你倒是会阳奉阴违,让你放手,你却还要承认。 将发钗握在手中,宋宜之丝毫不见忐忑慌乱,只道:求而不得,她会痛。 这一点,他们都有体会。爱着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有多痛苦。得不到就不会甘愿放手,久而久之,人便会困在其中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1) 反倒得到了,人才会放手不去珍惜。这是很多人的通病,可淑妃知道,陈锦墨不会。这孩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得不到顶多痛一痛,可得到了,就不会放手。 因此,宋宜之的举动看似大度,在淑妃眼里却还是自私的。 看来你是不愿放手了。 走什么样的路,好与不好,该由她自己决定。 宋宜之说的没有错,决定权本就该在陈锦墨手里。自认为对她的好,未必就是好。 这一次,坦言自己的心意,奉上一颗真心做筹码,由陈锦墨自己决定。她如果也想放弃退出,他便甘愿放手。 但能让他放手的,也只有陈锦墨。 而那边,陈锦墨想不通这一层,就单纯很气,气到怀疑人生,怀疑宋宜之还是不是小说里的反派。 别的反派不都是喜欢强扭的瓜吗?就他一个搁这唱成全。 喜欢她还这么大方,让她和别人成亲。她还就不信了,明儿就出去找男人私会去,看看这宋宜之能成全到几时。 说干就干,第二日提早结束了训练。陈锦墨也不急着回去,带着红玉和初荷满京城的找帅哥。 反正宋宜之那意思,不就是让她当渣女么。谁怕谁。 想什么来什么,迎面就有一群俊俏书生走进了酒楼,陈锦墨想也不想就要跟进去。红玉及时拦住她,劝道:公主,消消气,不至于。 哪里不至于,陈锦墨不管她,依旧走了进去。定了个包间,就在他们隔壁。 还未恭喜新知兄,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为我荣安县争光不少啊。 不知谁起了头,一时道贺恭维之声不绝于耳。红玉她们这才明白,隔壁那群俊俏书生都是此次科举得中的进士。而为首被恭维道贺的那个,就是此次状元余新知。 那个皇帝想赐婚公主的新科状元郎。昨天还吃了这人的瓜,今天就遇上了,红玉与初荷都有些懵。 而陈锦墨自始至终,都在独自喝茶,看不出什么反应。 直到隔壁谈论起榜下捉婿来,并纷纷调侃余新知,问他得了几家姑娘青睐。而他只道,母亲刚刚去世,无心婚嫁。 这边陈锦墨听着,突然想起,宋宜之昨夜还夸此人有孝心。倒真是名不虚传,很有孝心! 那边一人又道:余兄不必拘泥于这些,你如今身份不同,当是前程似锦。连宫中内监都想巴结交谈,你更该乘着此时找一权贵依附,日后在官场上也能顺遂许多。 那人说的内监或许就是宋宜之,之前躲着她的人,倒有闲暇来找这状元交谈。陈锦墨又听了许久墙角,倒也没真出去勾搭谁。 只是眼瞧着天色不明,该是回宫的时候了,昨夜又放了狠话。她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于是几经犹豫,还是狠下了心。 今夜淑妃早早被召去轩辕殿,经历了昨夜,宋宜之更是提早忙完等陈锦墨归来。有些误会,得在淑妃不在时解释清楚。 老远便瞧见垂首站着等她的宋宜之,陈锦墨故意不去看他,也不说话,径直回了寝殿。而后他也跟了进来,红玉她们倒是没拦,反倒自己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二人,陈锦墨仍旧不理他,自顾自坐下看兵书。回来的路上她还特地喝了点酒,并在身上撒了些,保证自己不醉的情况下,多沾些酒气。 没察觉她的异样,宋宜之只想开口解释昨日没说完的话:状元新丧,要为母守孝三年。 不想听他提什么状元郎,陈锦墨站起,将衣领拉开露出里面的痕迹,并缓缓靠近宋宜之。 这才闻见她身上的酒味,宋宜之皱起了眉问道:公主出去喝酒了? 陈锦墨大方承认,并表示:我不光喝酒了,还出去逍遥了。反正你这么大方,让我去别处另觅良人,我怎好驳了你的好意? 看见了她颈侧的痕迹,宋宜之冷下脸来问道:是谁?! 对这反应陈锦墨不要太满意,脚下不停,嘴上也不停:不就是你为我寻的好夫家,反正你宋宜之大度,还会在意这些? 这激将法无疑是有用的,宋宜之如今脸是彻底黑了下来,开口警告:公主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再想走可就不能了! 似是印证他的话一般,系统也发出警告:好感度即将到达90,反派怒气值超标,请玩家注意,不要挑战红线。 嘿,一个个都来警告,陈锦墨自从到了小说里就没被谁的警告唬过。反正说不要就是要,不让她靠近她就要靠近。挑战的就是他的底线。 借着酒劲,一步一步走到宋宜之面前,近到距离只有寸许,又不死心地炫耀起了颈侧的痕迹,问他好不好看。 这种玩法,是尊石佛都得来气,更何况宋宜之。 直到被对方强行按在墙上,困于两臂之间,陈锦墨才体会到了这一招对宋宜之有多管用。 第60章 情定 也就是宋宜之, 这要换成别人,陈锦墨早来一套胯击加背摔了。 不过这人就算在怒气驱使下,还是用手垫在陈锦墨脑后, 帮她挡了后脑勺撞墙的伤害。可她记得,身后那墙上面可有雕花。 你的手光想想都觉得疼, 陈锦墨想拉过他的手查看, 却没能成功,还反被对方捏住了下巴, 强行面对他。 到底是谁?大约是真被刺激到了,宋宜之此刻只想知道,她脖子上那颗草莓印到底是谁干的。 并不太想回答这种丢脸的问题, 而且好不容易到达现在的效果,陈锦墨怎么能说实话,这要说实话那就没意思了。 系统警告声一直在响,吵的她脑瓜子疼。但她知道,就差一步了,再努力一把激一激, 惹怒他效果肯定不一样。现在这一幕壁咚,不就是她给激的吗。 再加把劲,今天气不死宋宜之, 她就跟他姓:你不是大度的很吗?怎么还在意 接下来的话来不及出口,就淹没在对方唇舌间。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陈锦墨彻底老实了。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眉眼,带着隐忍的怒意。明明做着轻薄别人的事, 可这紧锁的眉头, 又仿佛他才是被轻薄的那个。 夭寿了, 宋宜之居然主动了。从前她一直以为, 这种事得她自己上的。 用了许久才从震惊中走出,唇上的触感很软还有些干燥,闭上眼静心感受时,她才感觉到,此刻在这前所未有的触碰中,对方却在微微颤抖。 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陈锦墨踮起脚尖,抬手攀上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开始回应。正待深入时,突然一疼。 大爷的,宋宜之居然咬她!咬完他还退开了。 这种节骨眼,陈锦墨很想生气,可这人又将她抱得很紧,还在她耳边要命的轻声呢喃: 我在意,在意的要疯了。陈锦墨,我给过你机会,选了我,你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今后,就算你反悔,也别想离开我! 这含着爱意与嫉妒的一句话,陈锦墨终是等到了。只是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效果她还不是很满意,于是轻蔑一笑:就这?宋宜之,你敢不敢来点狠的? 说罢,双手用力一扯,选了处平整的墙面,反将他压住抵在墙上,逼迫他只能看向自己。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吻了上去,带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生疏又用力地撕咬品尝着眼前的猎物。 这人太高,仰着脖子很累。便将人拉到一旁书桌摁下,不让对方有起身的机会,将他双手板过头顶紧紧握住。 内侍冠帽因这动作从主人头上掉落,与满桌兵书散落在地上。宋宜之被反压着动弹不得,也不愿反抗,这唇舌间弥散的缱绻酒意醉了两人,而本是被钳住的双手也慢慢变成了十指交握。 交缠的指尖因用力都犯了白,却没人再松开。 系统警告:反派好感到达90,请玩家注意,升到100将会完全绑定。如果玩家变心,反派黑化程度将会与好感值成正比。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锦墨没心思去管去听。反正总归还是系统真的幺蛾子,问题不大。 外间守着的两人听了里面的动静,早红着脸默默往门口靠近一些。 这一室一双人,终究是找到了彼此。 陈锦墨眼尾染上微红,长期的大脑缺氧让整个人都倦怠起来,枕着下巴趴在宋宜之胸口。就是如此还不忘宣誓主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别的不管是贺思韵还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一根头发丝你都不准入眼! 还被压在桌上,陈锦墨也不肯他起来,两人只能这么交谈。不过也无所谓了,终是再无顾忌,伸手轻抚上她的眼角,宋宜之柔声道:我只会是你一人的。 这一句话比什么糖都管用,陈锦墨顿时娇羞起来,侧开脸偷笑了许久。这才想起来,两人似乎还有什么问题没解决。 之前你一直躲着我,还有把我推给别人这事儿,我还没忘,今儿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宋宜之很无奈,他没躲着陈锦墨,那几日只是在想办法。至于举荐赐婚的事,来的时候就交代了,合着她一点儿没听进去。罢了,只怪他没说全。 河彰想与我国联姻,人选在你和三公主之间。而余新知作为新科状元,又要为母守孝三年不能成亲。 现在与余新知定下婚约,就代表陈锦墨至少有三年时间,不用被送去和亲。先把燃眉之急解了,以后的事慢慢来,总会想到办法。 不得不说,羌国正是内忧外患之时,连河彰那样的小国都敢跳出来蹦跶。往常和亲,在宗室中寻个人选,哪怕是宫女也就送过去了。 这次竟是言明要公主,胆子不可谓不大,偏偏陈泰还暂时不能拿他如何。万一河彰全力相助胡国,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如今陈锦墨是安全了,陈锦心就惨了。不过她惨不惨也不关自己的事。 继续问他:那状元郎长相很是俊俏,你就不怕我被他拐跑? 跑不了。陈锦墨本以为宋宜之会说相信她之类的话,谁料这人只答,他另有心上人,怕是没心思拐跑公主。 另有心上人 宋宜之,我怎么觉得你给我下了一个套?你是不是就等我主动挑明关系,自己往里面钻?见他并不回答只是笑,陈锦墨气的戳他胸口抱怨,你怎么那么坏呢。 就在宋宜之想说自己并不是好人时,陈锦墨又小声开口:坏的我很喜欢。 说完还理所当然的为自己找了借口,想着这就是所谓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她的问题解决了,宋宜之的并没有:你脖子上怎么来的? 怎么还记着脖子上的事,非要在这种时候说让她这么尴尬的事。陈锦墨直接选择无视这个问题,站起来打算离开,还没走几步就被他环着腰又拉了回来。 到底怎么来的?宋宜之不死心地继续问。 不要钻牛角尖么,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从宋宜之沉默的表情中能看出来,答案显然是不好。这人八成还以为自己真出去给他带了个绿帽子。 在面子和里子之间纠结了许久,陈锦墨认命般放弃,小声道:自己掐的 什么? 瞧宋宜之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信。 陈锦墨干脆掀起袖子,将最先试验的两点淤青递到他面前,理直气壮道:看看,看清楚,都是我自己掐的,没有假手于人!知道有多疼么,你要还不信,我给你也掐一个! 算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宋宜之第一次知道,这东西居然可以掐出来。他原本以为,会是红玉或者初荷做的,纵是如此他依然忍不住妒忌生气。 如今倒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为自己无端的醋意,又为陈锦墨的举动。最后无奈又心疼道:傻不傻? 无论是依旧选了他,还是为了激他动的这心思,都太傻。 这话无意惹恼了对方。没躲开,任由她在自己颈侧也掐了个一模一样的痕迹。 与我在一起,会受世人非议妄论,亦断了儿女缘分,你可真想好了?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问这个,在陈锦墨听来,这话怎么都像反悔的意思:你还想赖账? 她现在的模样就差龇牙咧嘴了,仿佛宋宜之真敢亲完赖账,她真能咬上去。 按下陈锦墨胡作非为的手,宋宜之无奈道:我是怕你赖账。淑妃说的话还在耳边,她对陈锦林的喜欢只也看在眼里。 她终归还是喜欢孩子的吧。 他这样子有些不对,陈锦墨早该意识到,今日的误会昨晚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为何他不说,还要拖到今夜。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她是重情义的人,淑妃说的话,宋宜之没打算提。 不过那也不重要,陈锦墨道:我是丁克,才不想生孩子。你知道女人生孩子要遭多大罪么,谁规定女人必须生孩子的,我才不要。 这些话都是出自真心,不是安慰宋宜之。现代医疗那么先进了,也不能完全免去孕妇生产过程的疼痛。更别提生完孩子接下来会引起的各种身材走形、妊娠纹,还有产后抑郁了。 如果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人,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什么传宗接代,去吃这个苦。世界人口千千万,不差她这个肚子。 其实陈锦墨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论她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不会放手了。 这一夜待到很晚,宋宜之才离开。 这本没什么,只是第二日淑妃回来,就没那么好解释了。 又是在陈锦墨离开时,淑妃找了他来谈话。只因早间去找陈锦墨时,她正在更衣,而她颈侧的草莓,正巧就被淑妃看见。 如此她便断定,昨夜二人肯定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点他狠冤枉。虽然昨晚的确发生了很多,但这草莓印确实不是他干的,又不能说是陈锦墨自己掐的。只能无端背了黑锅。 发生的事追究无用,淑妃只问:你是真的不打算放手了? 宋宜之坦然回答:除了儿女,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她。却唯独不会放手。 对这答案并不意外,也不见她生气,只是轻描淡写地打趣了一句:你们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是陈锦墨常说的话,淑妃这时候用,调侃居多。生气倒是没听出多少来,与宋宜之预想中的很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大家,这章有些卡,拖了三个小时才放出来。 第61章 成全 既然如此, 我也不便多说。只希望今后,你能如今日这般,保护好公主并为她筹谋。淑妃说完, 不由笑着叹了口气。陈锦墨可能并不需要保护。 宋宜之有些诧异于她的轻易成全,不由问道:您不反对? 我反对什么, 如你说的, 公主想要什么,她比我更清楚。我说那些, 也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和心,值不值得托付。 对棒打鸳鸯那套, 淑妃没什么兴趣,当初找宋宜之谈话,本就想好了结果。要么他成全陈锦墨,要么自己成全他们。 两人的事三年前她就发觉了,只是当时以为陈锦墨不过一时的热度。 后来又老听这丫头说什么女人也可以有许多男人,想想历史上养面首的公主也不少, 她便一直以为陈锦墨是想往那方面发展的,如此就更不用在意了,不过就是提前纳了一位后宫而已。 直到后来, 找出那些书信,发觉宋宜之要是入了后宫醋性太大。而陈锦墨又被提前管死了,别人一点入不了眼。 和亲之事更是迫在眉睫,这才着了急, 毕竟要是唯一选择, 要考虑的就多了。两人情况又如此特殊, 总这么忽明忽暗的拖着并不是长久之计。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2) 不过好在, 宋宜之也通过了考验。真想法子为陈锦墨躲过了和亲。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随他们去了。 更何况,我要真反对,某位角落里蹲着的人还不知怎么跟我急呢! 淑妃说完,宋宜之下意识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陈锦墨从墙角站出,尴尬地走了进来。 听墙角被发现,陈锦墨是真的很尴尬,只能卖乖道:娘娘看见我了呀。 要么说陈锦墨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典范呢。早间故意露草莓印给淑妃看,前脚刚出馨芳殿作势要往宫外走,后脚便称病翘了今日的训练。然后偷偷回来看看,淑妃到底会不会和宋宜之说什么。 一切做的都很好,不是地上的影子出卖。淑妃都不一定能发现她在偷听。 公主来了也好,本也是你们两人的事。有些话,我便一起问了。 这不是同意了吗,怎么还有要问的。陈锦墨心里有些没底,往宋宜之身边靠近了几分,还不忘拉着他的衣袖,将那交握于身前的双手拽下来一只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了些底气:您问吧。 对她这么明显的小动作,淑妃无言以对,不止一次动起了把这女儿扔出去的打算。 实在没眼看,淑妃冷声提醒:握地紧吗? 闻言,陈锦墨并未松开,而是低头检查了一番。又握紧了一些,直到感觉对方回握才抬头回答:娘娘放心,握地紧着呢,您就问吧。 淑妃无言,她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指望这女儿正经一次,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我是要提醒你们,今后若要一直在一起,遇到的困难阻碍只会更多,不会只有我这一道。你们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这话主要还是问的陈锦墨,宋宜之那里,怕是已经很确定的想清楚了。 不过陈锦墨有时候也挺憨的,居然想了一会儿才回答:现在肯定是想清楚了。以后长远的我也不敢说,说了您应该也不信。 其实这答案也没毛病,陈锦墨一向喜欢一步一步来,不想要刚开始就画个大饼。未来的事太虚无缥缈,他们谁也没办法给未来打包票,过好眼下才最实在。 讲道理这话陈锦墨感觉真没毛病,可明显从手上的力道能感觉出,宋宜之并不是太满意。 淑妃又道:那我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了。公主日后也少说什么要一妻多夫,多选几个面首了,我都差点当了真。既然选了一个人就踏实下来,别说那些空话了。 这什么面首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现在猛然一提,陈锦墨背后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感觉到来自右侧的视线,只得故作镇定道:娘娘说笑了,我何时提过面首之说。没有的事,呵呵。 宋宜之不语,松了手弯腰告退。 这下好了,真生气了。 陈锦墨从没想过,刚进书里那会儿的豪言壮语,到如今淑妃还记得。只怪自己太年轻,没事瞎说什么胡话。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她想赶紧出去哄人,可淑妃突然叫住她,并训道:你们就算年轻气盛,做事也该节制些。平日更要收敛,怎可如此明目张胆地胡来! 胡来?她怎么胡来了? 宋宜之脖子上那个,刚刚我都瞧见了。我本以为只有一人有这还是宋宜之弯腰拱手时她才看见的,她都没想到两人脖子上都有。这要让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明白过来淑妃说的是那假草莓,陈锦墨解释:那个不是。 不是你弄的? 是我弄的,可不是那么弄算了解释不清了,就这么误会着吧。她现在得赶紧出去让人把领口拉高些,别回头让别人瞧见了。 所幸,宋宜之出来并未去御马监,而是回了屋。静静站着,仿佛是等陈锦墨过来一样。 周义此刻当值并不在屋内,也方便说话。 但这氛围挺尴尬的,陈锦墨是追过来了,却不知如何开口。 也不用她开口,宋宜之见她进来,便直接问:公主这是想迎多少面首? 果然是介意这个,陈锦墨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他的腰,小声哄道:就是三年前的一句戏言,我现在有你了。什么面首都不要,就要你一个,也就只爱你一个。 长远之事谁也无法预料,我怎知到时公主会不会变? 拿她刚刚的话回她,宋宜之现在的心眼也真是大大的。 自己挖的坑自己埋,陈锦墨认命:大不了,我以后要是真变了。你就把多出来的人赶走,然后关着我,不让我和人接触呗。 要说狠还是陈锦墨狠,直接把话说死了,半点不给以后的自己留退路。 就是想要这句话,宋宜之也乐得应下:这可是你说的。 自然是她说的,她也不会赖账。不过也没那么简单。 你以后要是也招些莺莺燕燕的,我照样收他几十个面首回来气你! 我怎会 宋宜之显然想要反驳,陈锦墨打断。 你别说你不会,你还给人贺思韵写情诗呢! 那拼凑出来的情诗,连宋宜之本人都不知道,不是陈锦墨开了天眼,基本也没人知道。 对这莫须有的罪名,宋宜之表示,他很懵:我何时写过情诗? 何时话出口才发觉,已经圆不回来了。 不过好在,这时候外面来了人。听这脚步,该是周义。 陈锦墨想都没想,拉着宋宜之躲了起来。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脑袋,四周是拥挤闭塞的环境,不明白她这举动是为什么,宋宜之问:我为何要躲? 或许是怕被发现什么,陈锦墨躲起来很正常,可这里是宋宜之的屋子。谁会在自己屋子里躲的,这要是待会儿被发现,更是说不清了。也是现在才发现问题的不对,她尴尬一笑,也不知该说什么。 反正周义都进来了,现在他出去也说不清,那就躲着呗。 别说,这偷情的感觉,还挺刺激的。 不过按道理,周义此时应该在当值,不该回来才是。细听之下,他好像再翻着什么。陈锦墨狐疑地透过帘幕缝隙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忙拉着宋宜之也去看,并轻声问:他在找什么? 如她所言,周义确实在翻找着什么,只是翻的是宋宜之的床铺和衣柜。 二人一直都是信周义的,至少这人一向没什么坏心眼。这一点,同住了三年,宋宜之很确定。就算他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去做坏事。更何况,宫里的人都知他胆子小,没几个敢放心托他办事。 这样胆小无害的人,如今鬼鬼祟祟地回来翻找宋宜之的物品确实可疑。 不过宋宜之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会让这人惦记。 既然都不知道,那不如直接问,反正周义好糊弄。让宋宜之躲着别出来,陈锦墨自己掀了帘子站出去,指着周义怒道:好啊你,早察觉你不对劲了。竟然真有异心,老实交代是受谁指使? 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人,周义直接吓跪。抬眼一看是陈锦墨,更是魂飞魄散。 忙哭丧着脸,匍匐在地委屈道:公主恕罪,小人哪敢有异心。 陈锦墨不吃这套,继续问:没有异心,那你翻别人的东西做什么? 宫外有人出高价买宋宜之的东西,小人一时财迷,才想着来拿一些出宫卖。 有人出钱买宋宜之的东西?陈锦墨几乎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贺思韵,接下来的不想让宋宜之听到,干脆将周义拉到自己寝殿盘问。 这么一问,果然就是贺思韵。这丫头病好了,那股劲也回来了。怕是忘了被爱慕者掳走的恐惧,又来这撒钱骚扰宋宜之。 而周义参加宫中小赌局输了钱,便动了这心思赚点钱。主要贺思韵开的价也很诱人,宋宜之手书一百两,贴身用品二百两,要是再来个贴身衣物 看着陈锦墨的脸色不对,周义没敢再说。 面前都是周义顺来的东西,连宋宜之带进宫的埙都在里面,陈锦墨当真气上了头。这要到了贺思韵手上,那不就成了间接亲吻了。幸好,与宋宜之同屋的是周义,第一次动手就被抓住,否则她杀进贺家的心都有了。 钱多是吧,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笔书诗经,一千两卖给她。事成之后,我七你三! 第62章 生财 周义愣了一下, 小声嘟哝道:不能五五分吗? 这还讨价还价,要不是没有销货渠道,连那三分陈锦墨都懒得给:我说的是一首一千, 你又不抄,再啰嗦, 我八你二! 一首一千?周义嘴张的都能吞下鸡蛋了, 实在忍不住:公主,这贺姑娘又不是傻子。一首才多少字就要一千两, 不至于。 都是情敌,贺思韵傻不傻陈锦墨还能不知道。还是这周义太年轻,不知道一个女生愿意在爱豆身上花多少。 明日给你一句, 你再随便拿个你用的水杯递出去,都说是他的,第一次价收低些。就与收东西的人说,你与宋宜之一个屋子,能想办法让他帮你抄诗经,到时候再说价。不答应就算了, 你也不掉块肉。 陈锦墨说的有模有样,周义反正是真信了。就像她说的,试试也不会掉块肉, 要真成了,一首一千,那不得赚翻了。 已经做上了一夜暴富的美梦,但周义还是不太放心:公主, 您要怎么让宋宜之写诗经啊。我都不敢和他提。 这你别管, 明日来取就是。但记住, 你要敢把一样宋宜之的东西往外顺, 我抽你! 不过稍微一吓,周义就当真害怕了。正想下去,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停下看着陈锦墨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她不耐烦了才开口。 您别把今日的事告诉宋宜之,他最讨厌别人碰他东西了。平日我不小心用他一个杯子,他都嫌弃,这事要被他知道,我非得掉层皮不可。 这陈锦墨只能无言,毕竟方才全程宋宜之都在场,想不知道都难。而且,他平日温柔随和的样子,怎么可能让人害怕。 还是这周义胆子太小,见谁都怂。 等打发走了人,陈锦墨便拿出之前顺的药方,对比着字迹练字。 让宋宜之给别人写情诗是不可能的,再多钱也不行。反正她天天拿着宋宜之的字练,七八分像还是能保证的。没大篇文字做对比,除非笔迹鉴定专家来看,凭她贺思韵该是看不出真伪的。 把钱赚了,回头再告诉她真相把她气死,让她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不要太爽。 仿佛已经看到贺思韵暴躁跳脚的样子,越想越爽,陈锦墨不由笑出声来。这笑声招来了宋宜之。 他带着药酒过来,一进屋就瞧见陈锦墨趴在桌上笑成了偷腥的猫,而桌上放着的诗经,还有那与自己字迹十分相似的字字句句,便明白过来。 这也算我抄的情诗? 一点儿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陈锦墨理所当然,并善解人意道:我哪有那么不讲理,就造个假赚点外快,不算你的。 公主要写什么,直接开口便好,何必麻烦自己?陈锦墨真让他抄情诗给贺思韵,他也不会拒绝,不过就是写几个字而已。 但这对陈锦墨的意义不一样:那不行,你写那意思就不一样了。你都还没给我写过情诗,才不肯你给别人写。 瞧她这模样,宋宜之笑着轻叹一声,柔声道:好,不写。手给我。 陈锦墨听话地将手伸出去,以为他要给自己什么东西。正期待着,就见他拿出煮好的鸡蛋剥了,给她手臂上棍棒击打的淤青热敷。 自从去校场后,身上这样的淤青就没断过。一开始宋宜之只是嘱咐红玉她们给她热敷涂药酒,如今总算是自己上手了。 撑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陈锦墨突然开口:其实我背上也有一个,给你看。 这虎狼之词,宋宜之下意识抬头,见她真要动手去解衣带,便乱了心神,匆匆错开目光。慌乱之中,手上难免失了分寸,在热敷的地方下意识按了下去。 倒吸一口冷气,也算是为自己的乱来吃了苦头,陈锦墨有些委屈:疼~ 这一声撒娇,让宋宜之彻底对自己过来给她热敷这一行为,产生了怀疑。 不能再让她这么撩拨下去,宋宜之开始尝试转移话题:木人阵试炼已经过了关,这些伤又是从何而来? 说到这,陈锦墨就忍不住抱怨了:还不是那个管治,守正司好像就他一个似的。每次都是他过来陪练,这人下手又狠。不过还好,他打不过我,情况没比我好多少。 宋宜之敛了些笑意,淡淡应道:许是没有第二个人真敢与公主动手,便将他推了出来。 他何止是敢跟我动手,每回都牟足了劲想赢我。招招狠辣,不是他手里的剑没开刃,我这手上就不是淤青了。 偏偏这样的人还越挫越勇,跟个武痴一样,回去就是想着赢她的法子,然后第二日用那法子对付她。 虽然天天都在赢,但没有一天赢得容易。每日跟这样的人比试,陈锦墨确实进步不少。可长时间如此,管治也不懂放松,就这么紧咬着,让她丝毫不敢松懈着实太累。 静静听她抱怨了许久,宋宜之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的云淡风轻。表面似乎不在意,可手上的力道却没放松。 其实他一直没将管治当做过对手,这人太直对感情的事也比旁人慢许多拍,陈锦墨根本不会对他有感觉。可就是如此,每日见他们相处,还是忍不住会嫉妒。 毕竟这两人是真正的志趣相投,惺惺相惜。 他还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中,陈锦墨突然站起,在他嘴角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而后,便环上他的脖子,将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轻声安抚: 你不用吃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第二日,余新知被准予回乡丁忧,一月后再回京上任。 而宋宜之,与这状元郎早已相熟。多少都要出城相送。 这些陈锦墨都能理解,可就因为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婚约,陈泰就要她这个公主也出城相送。可真是,一点都不浪费她的剩余价值。 就上次酒楼外看了一眼,陈锦墨对这个状元郎是真没什么印象。柱子似的站一边,看宋宜之与人道别,她打哈欠的心都有了。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二人相交,却并非宋宜之先主动的。而是余新知早年仰慕宋宜之名号,作为头号粉丝,考完试就主动上来要与他结交。 就这样,陈锦墨对这状元郎有了长相不错外的第二个印象,眼光也不错。 只是,余新知走前,还要与她这个并不相熟的人说话 站的离众人远了些,余新知先是对她彬彬有礼的俯首作揖,很守规矩也很得体。 然后这人便开口:婚约之事是为权衡利弊,草民已有心悦之人,还请公主不要有非分之想,三年孝期一过便放我自由。 什么玩意儿?陈锦墨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想到这状元长得人模狗样的,想的倒挺美,说话还那么损。还非分之想,去他的非分之想。 公子别自恋了,我亦有心上人。有他珠玉在前,对抢你这类,实在没什么兴趣。 这一句,余新知也黑了脸。有些人,说第一句话就能杠上。 深深觉得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两人,实在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各自归队,余新知还想与宋宜之说什么,奈何陈锦墨不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人提早回城了。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3) 陈锦墨承认,她就是故意的。毕竟她才是正宫,旁人连妃都算不上,得罪了正宫还想过来结交,门都没有。 进城后,宋宜之回宫,陈锦墨则是按他的意思去了卓素华的医馆。 医馆开张已经有些时候了,前前后后都被卓素华布置妥当,名头打出去后生意也还不错。为省去房租还有来回要花的时间,卓素华更是将原本租的房子退了,另在医馆里整理了间小房间出来休憩。 那房间陈锦墨见过,之前本是杂物间,并不大连窗户都没有,放了床铺便没什么地方可以走路了。单论这一点卓素华还是很能吃苦的,颇有些古代版励志女子北漂的意思。 这种闭塞的环境陈锦墨小时候住过很长时间,知道在里面睡一觉有多闷热压抑,更何况这年代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她有想过给人换一个铺子,可这地段这价格确实难得,别说她了,卓素华都舍不得走。 开完方子,送最后一位病人离开。见卓素华终于有了空,陈锦墨才问:之前来的时候你这桌上就有好多苹果了,这次来还多了两大柚子,谁送的? 卓素华一个人住,水果从不买多。像这种堆一桌的,肯定有人送。她就想刺探情报,看看是不是贺思昂阴魂不散。 不过瞧她抬头看过去那兴致缺缺的模样,陈锦墨就知道不是了。 之前救的一个病人送的,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要喜欢便拿回去吧。 拿倒不必,想起之前宋娥和她提的,陈锦墨不禁八卦起来:是不是那个每天来报道的俊俏书生? 卓素华懒得回答:看来你与长辈处的不错,怪不得你这满面春风得意的。 这点她倒是想错了,陈锦墨这春风得意可不是为了这个。 这事儿不好明说,可压不住她想到就开心,于是再次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常操作,红玉她们习以为常,卓素华却还没适应,表示很没眼看。 毕竟也算失恋中,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别人甜蜜就更难受了,得快点把这尊佛请走。 想着把早已备好的穴位木偶拿出来,指着标记好的几处给陈锦墨讲解: 思昂左臂这处有旧伤,最近多雨必会酸痛。还有他时常熬夜肝不好又喜欢吃些不易消化的食物,击打前后章门肝俞等穴位会格外疼痛,我都做了标记,你带回去好好记下。明日武举开考多加小心,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这都行? 卓素华这是把贺思昂放下了吗?要不然也不至于帮自己坑他,可看着也不像啊。陈锦墨实在理解不了。 你这几日天天来不就是为了这个,我不能容你伤了思昂,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也算我还你的人情。但你得答应我,下手不能太重! 原来宋宜之让她每日来是为了这个,陈锦墨连忙收下 第63章 火锅 这次武举就设在陈锦墨每日练习的校场, 那里多被守正司与禁军等使用,环境不错,她也熟悉。 这次出行红玉她们不能跟着, 两人都不放心,毕竟有几天要跟一群男人呆在一处。最终知道宋宜之也在协助监考之列, 这才放了心, 肯三日后来接。 校场外排了很长的队伍,时间尚早, 陈锦墨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排队。以她参加各大考试的经验来看,反正进去也是等,在外面也是等, 在外面还自由些。最重要的,一开始不能和贺思昂对上。 最怕那边在核实身份信息,他深情款款来句墨儿。别人以为他断袖没关系,为此质疑她身份可不行。 正好旁边有处酒楼,可以进去吃个早饭,边吃边等。 想得很美, 正想往里走,却瞧见管治正站在路边看着自己。 守正司虽然离这不远,管治却也不会这般清闲地一大早站路边发呆。怕是陈泰有事嘱咐, 陈锦墨踏进酒楼的脚步一顿,还是向他走去。 这人有事总不直说,就站在一边跟个监控一样看着你,等你主动上前去问, 也不知道哪来的臭毛病。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 管治这样直成钢筋混凝土的性格, 宋宜之是怎么从他这吃醋的。至少, 以陈锦墨看来,两人这些天的相处。不是打架就是刺激对方打架,难道这感情还能打出来? 父亲有事嘱咐? 听她这一问,管治愣了一瞬,摇头。 没事?陈泰没事,那她也没事了。由他自个当路灯,陈锦墨转身打算进酒楼。 管治却叫住她,犹豫道:你小心。 这人站这不会就是为了等她说这句吧,应该不至于,陈锦墨也不是自恋的人,可能就是人道主义的关心。不过宋宜之就在不远处,防止这人吃醋,她还是客气道: 多谢,不过我们应该不熟。 这话说的管治有些懵,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 未待他答,只听旁边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句。 老板,给我来五屉肉包,再来四碗面,快些上,莫要耽误我的事! 这食量,老远陈锦墨就听见了。也顾不上管治尴尬不尴尬,便被那里吸引了所有好奇心。 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看着已是而立之年,腰间别着双板斧。往酒楼外一坐,颇有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气。瞧这架势,陈锦墨差点以为自己穿的是水浒传。 羌国对兵器有一套管制的规章,若非公职在身或门阀世家,是没有使用刀枪剑戟的权利的。那人背后的双板斧也不是寻常人家劈柴的那种,应该也是管制兵器。 可瞧他衣着打扮,也不像哪个世家出来的。 那人名祁通,曾为山匪。后来朝廷灭匪,他便下山从良。参加武举,得了乡试第一,陛下见他立志报国,便恩准没有收了他的兵器。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管治这木头居然也会给她答疑解惑。 陈锦墨微微点了头,也不再多说,直接告辞进了酒楼,要了间二楼靠窗的隔间。正对着校场入口,还能瞧见宋宜之为首的御马监内监们与兵部官员说话。 边喝粥边看宋宜之,这日子不要太逍遥。 而楼下就是大快朵颐的祁通,他吃东西很快,或许是忙着去排队。 小二见他这没嚼几口就往下咽的动作,许是怕他噎着,小声提醒:客官您可以慢点不急,时间充裕,您吃完再进正好不忙。您要实在不放心,本店可以代为排队,价钱不高,您 我没那钱。祁通一句话,把小二堵死了。 听完这对话,陈锦墨不禁笑出了声。谁想那小二在楼下吃了闭门羹,上来做起了她的生意。还保证已经有许多考生让他们排队,现在都进去了。 面对这古代版的黄牛,陈锦墨只能笑着婉拒。 她有后门,排个队不过走走形式,哪里需要另花钱找黄牛。再者,她也没这闲钱。 不过贺思昂有,这人才到,便直往前走。与那代他排队的小厮换了位置,看着再有两三人便可进去。 自觉与他不对付,要到这人时,宋宜之便退开。由旁人检查,反正这贺思昂与在场的基本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好盘查的。 似是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宋宜之抬头也望了过来,正对上她的视线。然后微微侧头。 这意思应该是要她现在就过去。 三下五除二将粥喝完,陈锦墨再检查了一下自己脸上黑八度的妆,都没什么问题,才下去结账。等出来时,正好祁通也吃完站起,两人错身而过。 错身而过的两人倒没撞上,反倒多出来一个路人与祁通撞了满怀,本来他手上还啃着一个包子也掉在了地上。 看得出来祁通一开始想发火,但架不住人家笑脸相迎终是忍了下来。 撞人的男子一身蓝色短打,两鬓至下巴留了层薄薄的胡须,古相不错。此人对祁通道了歉后,又是作揖赔礼。整的人都不好意思了,一场误会这才作罢。 目送祁通入了酒楼,那男子才离开。这里能去的唯一方向就是校场,看来也是武举考生。 那人走向排着的队伍,路过陈锦墨时一愣,给了一个微笑作招呼。这才走进那队伍。 这举动也没什么,可陈锦墨总有种直觉,这人似乎认识自己。不做多想,也跟了上去排队,正好与方才那人隔了一个,不至于太远也不会太近,而祁通也排在了她身后不远。 这时候队伍不长,很快就排到了那男子。 新集郡人,名余顺,留心听完他自报家门,陈锦墨确定这名字她没听过。 宋宜之拿着户籍文书看了几眼,又看了看余顺。对比过后,没什么问题,便让人抽了号进去。 很快到了陈锦墨,将假的不能再假的文书递过去,见宋宜之装作无事般认真比对的样子。两人这么熟了,如今却要装出根本不认识的样子来,怎么想都好笑。 尤其,现在陈锦墨一见他就忍不住满眼星星的笑。 边上一位不明真相的兵部官员呵斥道:不准笑!嬉皮笑脸的成何体统。 这一句过后没人附和也就算了,偏偏后面的祁通好死不死来了句:长的跟个娘们似的,弱了吧唧,这种人都能来参加会试,也是没人了。 嘿,这还人身攻击上了,边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偷笑声,对祁通这句话表示了幸灾乐祸的肯定。偏偏陈锦墨耳力好,还就听到了。 岂有此理! 丁字十六,进去后第四组。 宋宜之报出她抽的号,并给了个安抚的眼神,及时制止了她的怒火。 罢了,不跟这种莽夫计较。 不过冤家路窄,这祁通恰好跟她抽到同一组。而贺思昂,陈锦墨是没见到,可能是抽的太远。 第一场是陈锦墨最擅长的骑射,开场来个送分题。不是她吹,练了这么些年,在场没几个能比过她的。 骑射科目虽多,但每个人真正要用的时间却很短。可惜就是等待的时间太长,这么多人分了八组,一组得有一百来人,八组将场地分下来同时进行。饶是如此,还是够等的了。 她抽的号靠前,已经考完一项,这漫长的等待中,陈锦墨拿出瓜子,开始嗑了起来。眼瞅着中午到了,羌国抠搜的很,科举都得自己带伙食。武举比文举好一点的地方,怕也就是晚上睡得舒服,相对自由了。 周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吃干粮了,陈锦墨拿出自热火锅五件套。先放石灰下水,再放上牛油底料加配菜。 经过她个人的不懈努力和研究,对这套自热流程已经了然于胸,并且保证不会炸碗了,甚至还研究出了一套专门的碗具。 虽然这项技术还没普及到前线,但陈锦墨自己已经吃的很乐呵了。 时间一到,盖子一开便是香飘十里。引来了无数艳羡的目光,众人一瞬间都觉得自己嘴里的干粮馍馍一点也不香了。 这锅底够辣,没什么人敢上来抢。陈锦墨自己吃的很开心,早间喝了御医专门开的变声药,药效能维持九个时辰,足以到夜里。 这吃辣也是他们推荐的,还说越辣越好,这样嗓音沙哑的更彻底,别人就听不出来了。 现在光听嗓音,基本没谁能断定她是女的。 连早前吐槽她娘的祁通都不能,甚至刚刚见她马上射箭还有点佩服。毕竟他作为一个力量型选手,准头是真的不太行。 这人以前就是在川南一代当的山匪,特能吃辣,老远闻着这味心就被勾过来了。偏偏早上说过陈锦墨的坏话,现在拉不下脸来道歉。 不过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屈服于美食面前。赴死一般走到陈锦墨面前,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方才在外面我失言了,有得罪的地方,莫兄弟别怪罪。 陈锦墨嗦着粉呢,被他这一动作唬地一时都忘了咽下去。她这次来这化名莫金,用了一个偏到没几人认识的小郡做户籍。 因此祁通唤她莫公子都算正常,这突然加个兄弟就很尴尬了,两人也不熟。不过人都道歉了,瞧这体格,陈锦墨也不敢得罪,只能笑着说没事。 怎知一句没事后,祁通整个眼睛都亮了。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小火锅。 没想到这人早上吃了那么多,现在还会饿。陈锦墨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客气了一下:你要不要来一口? 要说这祁通还真不知道客气,陈锦墨不过客气了一句,他就真的拿了筷子过来。下筷前还很有人性的夹了大部分菜出来到她碗里,最后一口馒头一口汤吃到渣都不剩。 陈锦墨这才注意到,这人带了两大袋馒头过来,这食量 真是令人惊叹。 第64章 比武 陈锦墨作为一个走后门来考试的公主, 别的都没带,吃喝玩乐样样齐全。 麻将牌九任君挑选,总之丁字组的人第一天就没无聊过。终于不用向乡试里一样, 看天聊八卦了。冲着这侠义程度,纷纷要和陈锦墨桃园结义。 无端多了很多酒肉朋友, 陈锦墨很是受宠若惊。到晚间进了那为众人准备的单人小隔间都没有平复。 这里是往常供守正司和禁军训练兵士休憩用的, 条件是真不差,比文举那小棚子好太多。不过, 陈锦墨翻来覆去许久,总是难以平复。于是趁着夜色,打开任务模式, 走了出去。 别的考生屋门都是锁着的,钥匙在考官那里,明早才能放出来。陈锦墨比较特殊,就她一个门锁是虚掩的,一推就能推开,方便她外出。 任务模式中, 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还是很方便的。摸黑找到了宋宜之的屋子,怕被系统认定为违法,关了任务模式, 她才敢推门而入。 宋宜之此刻正铺被子准备休息,听了动静警觉转身,一个人就向他扑来。 这架势除了陈锦墨还会有谁。勉强接住,把人放床边坐下。怕招人过来, 宋宜之不便点灯, 只能在黑暗中问: 公主深夜来此, 所为何事? 玩心大起, 陈锦墨轻声道:贿赂监考。 夜色给这四个字染了层暧昧光晕,纵是知道她在说笑,宋宜之还是忍不住问:公主要怎么贿赂? 话音刚落,陈锦墨就钻进他怀里,脑袋在他颈侧蹭了蹭,最后靠在他肩头低语:这样贿赂,监考大人可还满意? 陈锦墨总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撩拨,还能半点不羞。她能,宋宜之却不能。 寂静的黑夜,她又靠的这么近,心早已乱的不成样了。忙松开对方的手,自己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夜已深,公主回去休息吧。 就这么扑了空的陈锦墨,在黑暗中怨念地看着这不解风情的人,可惜这份怨念,对方感受不到,只得叹着气规规矩矩地走到桌边坐下。 言归正传,她这次来,也不全为了调戏人家。 白日有个啥名来着,长胡子那个。 宋宜之补充:余顺。听见胡子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如此反倒陈锦墨愣住了,问:你怎么知道?毕竟长胡子的也不止那一个。 此人有些可疑,虽不与公主一组,还是小心为上。 如此陈锦墨就更疑惑了。 可疑还放他进来? 有人怀疑他是胡人暗探,未免打草惊蛇,便没声张。 胡人暗探,看来明日不能再吃自热火锅,得跟大家一起啃干粮了,有些扫兴。不过还好,不影响娱乐活动。 宋宜之这住的比考生要好上许多,奈何陈锦墨不能留下过夜。怕被发现,还得趁早离开。 凑合了一夜,第二日出了屋子,祁通就走了过来打招呼,还带着昨日的牌友之一翟布。这人是小说里贺思昂的副将,亦是军师。 祁通来交好陈锦墨尚能理解,毕竟这汉子就是个吃货,谁给他一口吃的他跟谁走。这翟布却是该去投靠讨好贺思昂的,小说里这人最先也是奔着贺家势力去的。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4) 怎么到如今,最先找她一个寂寂无名的人来了? 这一点等人上场时,祁通给了答案。 莫兄弟,听他们说,你背后有靠山,是真的吗? 原是为了这个。 许是昨天她又吃又玩的行为太大胆放肆,才传出的这些话。陈锦墨只是笑道:祁兄觉得呢? 祁通抓了抓后脑勺,憨憨地想了许久,只道:你射箭不错,就是火锅没我们那好吃。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惹来陈锦墨一笑:若日后去你家乡,祁兄可要请我尝一尝。 一顿火锅而已,没有多贵,祁通欣然应下。 第一场虽人多,第三日中午便也考完了。淘汰了一批,剩下的回去休整一日,准备第二场。 那余顺自出了校场,便一直被守正司暗探跟着,倒也没查出什么来。只知道他临时住在城北一家客栈中,与其他考生都不住一处。 而第二场,先是例行考了举重拉弓,陈锦墨所用的都是放了水的,不会真像别人那么重,够她过关到比试阶段就成。也是在这,她见识到了祁通的力大无穷。 果然力气大的人,食量都不差,就和红玉一样。 没按小说的来,比武擂台从原先的校场内挪到了湖边上。是校场搭建许久的大台子,平日也没什么用处,如今用上大约是觉得,人摔水里比摔地上安全。 贺思昂被安排在第二场,对手就是陈锦墨。 无疑这么安排,就是想一开始就把贺思昂淘汰掉。然而,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出来前,陈锦墨难免紧张了一把,从宋宜之身侧过时,还隐隐听到一声小心。 这一声给了她莫大的动力,可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怂。又默念了几遍穴位所在,边走边在对方身上观察定点。但愿能派上点用处。 如果不是要走过场,陈锦墨会选择直接放老鼠退敌。 感觉到腰间布袋里,那些小家伙躁动的心。她的心得到了抚慰,终是走上了擂台。 两人第一次对上,亦是此刻,贺思昂才知道,骑射每科与他并列第一,变着法的吃喝玩乐的莫金居然就是陈锦墨。 墨儿,你怎能没了一开始遇到对手的期待,想到这几日陈锦墨在男人堆里过得如何逍遥自在,贺思昂就止不住的生气,女扮男装,混迹于男子中间,岂非胡闹! 胡闹?去他的胡闹。 活动着筋骨,陈锦墨挑了把最趁手的剑来做武器,站到中央,冷声道:出手吧。 贺思昂明显不想与女人动手,打算退场找兵部监考表明陈锦墨身份。 顾忌兵部有贺家势力,加上兵部尚书的儿子因为她的原因现在还在守正司关着。这次陈锦墨化名参加武举是由御马监帮着混过去的。如今贺思昂要是说了,兵部的人准得把她请下去。 无奈之下,陈锦墨两眼一闭,叫住了他,满含委屈地抱怨:你当真不懂我?不明白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贺思昂脚下一顿,转身看向她。 几次见你,你身边都环着莺莺燕燕,看来终究是把我放下了。 听她说完,贺思昂忍不住轻笑一声。那般冷漠的作态,终究还是吃醋了。不再往前,没选兵器便站到了她的对面。 望着眼前女子这娇嗔的模样,虽然她如今装扮并不好看。可相处了这么些年,对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忆深刻,贺思昂能自动想到她从前的模样。 果然这人还是没变,她要是少耍些公主的脾气,都如今日这般委屈娇嗔。他们也不至于渐行渐远。 也罢,你总怪我不陪你,如今便在这擂台上多陪你一会儿。亦让你出出气。贺思昂能这么说,不过是觉得陈锦墨不会忍心动手,再者以她的身手也打不过自己。 他只要先应付着,拖一些时间,就当是哄陈锦墨开心了。 贺思昂这么做,陈锦墨自然开心。他站原地不还手任她打,她更开心。 之前管治与他过招,将他的招数与套路都记下。再回来与陈锦墨打,有管治的模板,她对贺思昂也有了些了解。 没多犹豫便出了第一招试探,贺思昂只是躲避并不还手。 如此倒也好,又是虚虚三招,过家家般打出去,等贺思昂完全放下戒心,真的陪她玩时。陈锦墨出剑劈向他左臂旧伤,趁他躲避时,飞身抬脚对着他腹部穴位便是力气十足地一计重踹。 被这突然而至的全力一击,踹退了四五步,才能勉力停住不出圈。贺思昂不敢置信地看向陈锦墨,不知是否是错觉,竟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可惜的意味。 墨儿,你 质问未出口,陈锦墨便焦急地解释:思昂,我方才没站稳,你没事吧。 这表情不像作假,忍着腹部疼痛,贺思昂勉强维持着君子风度,笑说没事。 只是,同样的招数,一次不是故意的他信。后面两三次都说是无心,这要是再信,贺思昂就真傻了。 不再躲避,迎了上去,堪堪躲过迎面一击。贺思昂空手接住剑刃,靠近陈锦墨道:此次武举对我十分重要,不能与你胡闹。 这倒是巧了,陈锦墨从头到尾都没胡闹。 见说不通她,贺思昂怒问:墨儿,你真要与我作对? 看来是瞒不下去了,她只能摊牌:父亲说了,我若不能阻止你进殿试。便会派人来取你性命,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别怪我。 言下之意,这锅是陈泰的,她可不背。 乘着对方愣神之际,陈锦墨用力旋转剑身,怕被剑划伤,贺思昂下意识松了手。饶是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手掌留了一道口子。 接下来,两人都不含糊了,认真对打起来。 相比于管治那次,贺思昂一开始还是手下留情的。想着胜过就行,没必要伤着陈锦墨。可后来他也忍不住动了真格,因为他发现,不全力以对,根本赢不了她。 这只会些拳脚的青梅竹马是何时身手这般好的,贺思昂尚且来不及疑惑。陈锦墨却在一边唤他看地。 听她的话看去,贺思昂顿时吓没了魂。这地上不知从哪来的几只肥老鼠满场乱窜,同时,远处此起彼伏的疑惑声响起。每一个都在描述一件事。 老鼠!擂台附近出现了许多老鼠。 这场面,连宋宜之都忍不住云淡风轻地上了桌。 场面一度失控,贺思昂很是抓狂。 近距离欣赏了一段自由发挥的霹雳舞,陈锦墨单手不方便鼓掌。于是左手出拳击向卓素华说的那几处穴位,算是为这段舞蹈献上了掌声,他也疼的鞠躬还礼。 该结束了。乘着对方无心应对,陈锦墨运起全力一踹,这一次,贺思昂总算出了圈。 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失败沮丧,就跳上了擂台一边的栏杆。 这一场比试就这样分出了输赢,底下众人还尚在蒙圈中。毕竟刚刚才看他们认真起来,身手又都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结果。并纷纷对贺思昂那花里胡哨地霹雳舞招式表现出了不屑。 手脚并用有什么用,还不是这么快就被打出去了。 第65章 落水 系统提醒, 因战胜贺思昂,各项武力数值增加,而原属贺思昂的威望也转移了一部分到陈锦墨身上。 看来这系统并不太在意比赛的公正性, 虽然摸不清他的套路,陈锦墨还是高兴的。 胜负已定, 满场乱窜的老鼠也被及时清理, 这场插曲一过。她与贺思昂分别站了两队,一边准备下一场, 而另一边代表与殿试无缘。 显然贺思昂是不服的,甚至想着要不要现在与兵部说明。取消了陈锦墨的比赛资格,他会不会有再比的可能性。 然而不等他想好, 擂台上便生了变故。 此时比赛的是余顺,他胜出了,却没下擂台。而是掏出了火折子,扔到了地上。擂台上铺着的草垫,包括木质结构擂台本身都是易燃物,又被他泼了油, 轻易而起的火苗借着东风,瞬间蔓延。他便趁着火势,纵身跳入河中。 守正司几人想要追上, 却被随后而至的爆炸拦了去路。 原来擂台四周竟不知何时,埋了炸/药。 一众武人反应迅捷,察觉不对便都跑向陆地。这些大高个跑起来难免拥挤推搡,陈锦墨再敏捷也难有立足之地, 就这样硬生生被挤到了湖边, 死死抓着栏杆才不至于落水。 然而这种情况并不能维持多久, 她终是在一阵爆破后的地动山摇中失手掉进了河里。 这连着江的河不比宫里那小池子, 陈锦墨又亦如当年还是只旱鸭子。 此时正值汛期,河水流速较平时快上许多。可以说,一只旱鸭子掉进去约等于必死无疑。 水/很/深,陈锦墨费力地扑腾了许久,却都止不住自己的下沉。她看得见有人下水,或是去追余顺,或是被爆炸余波震下水,他们纷纷自救或救人,却没人注意到即将沉底的她。 她下意识想开口呼救,却只灌了一肚子水。腹腔中本就不多的空气止不住地泄了一些,在水底变成一个个气泡往上飘去,她却变不成它们。 水面上红光越来越远,最后尝试往上游的四肢,变成了闭气到极限时无意识的挣扎。 意识逐渐丢失,闭眼前,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向她游来。 直到手被对方真真切切握住,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来人先是把她身上的护腕甲胄都解下,大脑缺氧中的陈锦墨一点也没意识到,她差点要被自己蠢死。 别人落水第一时间就是解甲胄减轻自身重量,就她一下水就智力全无除了扑腾还是扑腾,不往底下沉才怪。 身上轻了许多,来人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揽过她的后勃颈。接着,陈锦墨便感觉到,一双微凉的唇贴了上来。 有温热的气流从那人嘴里缓缓渡了过来,没那么难受的陈锦墨总算回了点意识。睁眼辨清眼前人时,想推开对方的手才作罢。 宋宜之,是你就好。 此处地势落差较大流速也快些,这样的环境下救人很难。稍微捡起了点智商,陈锦墨不再挣扎,放松全身不再给宋宜之增加负担。 只是那一点气根本不够,等陈锦墨再次忍到极限时,二人终于出了水面。趴在宋宜之肩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陈锦墨又一次真切体会到活着真好。 也不在乎被灌了多少河水,两人只是出了水面,离岸边还有很远。两人都不知被水流带向了何处,此处偏僻不在校场范围,更无人来救。宋宜之水性没那么好,如今手上抱着一个人,还要逆流往岸边游,已是十分吃力。 这条河里本来有载客的客船。偏偏武举来了个清场,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察觉到宋宜之体力不支,入秋水下又凉。偏偏陈锦墨只有扑腾的份,一点忙也帮不了。人还冷的快,这样的环境太容易抽筋了。 这样抱着宋宜之虽然暖和,他游起来却更费劲。不想连累他,陈锦墨刚松开抱着他的手臂,腰间的手便环的更紧。 别松手!以为她是要放弃自己沉下去,宋宜之有些生气。 这真的是误会了,陈锦墨就算死也不想死湖里。她撒手就想换一个比较科学又不费劲的救援方式。 你单手拖着我下巴,让我飘着,这样省力。 这真有用? 将信将疑地试了一下,果然省力不少,就是姿势有点奇怪。尤其她被拎着脖子在水面上飘的样子。 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现在的陈锦墨,大概也就水獭了。而宋宜之大约是偷水獭的人。 半飘的某位水獭,闲适游荡中摸到了水下渔网,细看去另一端正好挂在岸边树上。是个生机,忙让宋宜之也探手去摸。而后两人便拉着这渔网,成功了岸。 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陈锦墨唯一能有的感觉就是,她很冷。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不是她身体素质好,早就抽筋了。顾不上别的,一个劲地往宋宜之怀里钻。 知道她冷,宋宜之并没推开,也幸好这里偏僻,不会有人看见他们。 怀里的人还在冷的发抖,他便将人抱得更紧些。等她回温的空当,观察起四周。两人现在都成了落汤鸡,必须想办法生火,或是找到干净衣物。 终于从那恐惧寒冷中走出来,陈锦墨问道:擂台怎会爆炸,可是那胡人所为? 纵火的是余顺,炸/药自然也是他埋得。原先他们觉得胡国不会这般胆大妄为,顶多来探探情报,或是物色几个能人去胡国。可如今看来,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这已经与小说完全脱离的剧情让陈锦墨感到无力,只能问道:那他还会有什么目的? 军器局,火/药司。宋宜之看着远处冒着黑烟的大院,给了她答案。 这里是北郊,诏狱、军器局等场所都建在此,因此四周并无居民。又因军器局在这,平日锻造兵器和研制火/药常往河里倒污水,这里的水质并不好,更不会有渔民在这撒网捕鱼。 恐怕这人既想毁了武举,亦想趁乱在守正司无暇顾及他时,从排污口潜进火/药司盗取火炮图纸。 早说了,真打起仗来,谁还去管什么盟约。 暗道不妙,陈锦墨也想顺着污水口进去拦人,却被宋宜之拦住。 不急,图纸全部送进了宫中,也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追进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正门进,再换身干净衣服。 这么安逸的吗? 跟着宋宜之绕到军器局正门,门外把手的侍卫见他掏出御马监的腰牌,便放行让二人进去。 到了里面,出乎意料的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这时陈锦墨才明白,自己围观了一场大型钓鱼活动。这么重要的地方,就算再乱也不该无人巡视看守,怕都在暗处等着,至于为何还不出现,却不得而知。 换好了衣物,打算去会会那暗探时,正巧迎面就与人撞上。而他后面,先他们一步追过来的贺思昂与管治却正在互殴。 这什么情况? 陈锦墨还没反应过来,余顺却先瞧见了宋宜之,露出轻蔑一笑:我倒是小瞧了你,敢坏我谋划,今日留你不得! 说罢,抽出腰间弯刀向宋宜之砍来。 这架势,显然拿陈锦墨当空气。军器局啥都缺,就不缺兵器,随手抽出一旁大刀来,直接断了余顺的攻势。 动他,你问过我了吗?大话没说完,靠近了这余顺才知道这人身上有多臭。嫌弃的捂住鼻子,暗道幸好没从排污口进。 这时才注意到陈锦墨,余顺停下细细观察后,豁然道:原来是女子,我说羌国如何多出了一位皇子来。 竟还是个老熟人,三年前千秋宴假扮使臣的胡国三皇子乌丹。 这人挺闲的,不在家里与兄弟争皇位,几次三番跑羌国旅游扮演007来了。小说里怎么没发觉这人喜欢特工那套。 没想到,草原大漠之地,倒是养出了阁下这样极善水性的皇子来。 她不过是随口一句调侃,不知触动了这乌丹哪一根神经。当下眼神一冷,也不管宋宜之了,直接提刀要来砍她。 好么,这攻击目标转移的真够快的。陈锦墨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男人也可以如此善变。 四人分两边打得不可开交,宋宜之在一边默默观战。乌丹与陈锦墨武力相当,他并不担心。 那边管治与贺思昂动手,是因为进来时,贺思昂正好与乌丹在交谈。而当他攻击乌丹时,贺思昂更是出手阻止,如此他便断定这两人是一伙的。 这是管治在他们进来后说的,三年前贺思昂嫌疑未消,如今若是再添笔新账 禁军十二卫就埋伏在远处,只要有人发出信号便会过来。可他却在想,将乌丹放走会不会比扣押下来用处更大。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5) 这时,乌丹对陈锦墨道:你们羌国皇帝自负多疑的很,极好面子又不聪明。跟着他没好日子过,你的身手我很欣赏,要不要考虑与贺公子一道随我回草原? 这下没再犹豫,宋宜之还是发出信号,引禁军前来。 这句话陈锦墨很熟,便是小说里,乌丹第一次与贺思昂交手时说的。那时两人是英雄惜英雄,如今这待遇怎么还加上她一笔了? 劈开这人砍来的一刀,陈锦墨笑道:多谢好意,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你们太子都在草原上乐不思蜀了。别急着否决我,你能这么说,还是对皇帝不够失望。你可知道,皇帝为什么一直容忍贺家?当年又是怎么议和的? 什么意思? 背后肯定有故事,陈锦墨犹豫着该不该停手,又怎么让乌丹说下去。 那边拿着杰克苏男主剧本的贺思昂,怕陈锦墨真伤了这难得的对手,忙道:墨儿住手,太子被劫,乌丹若回不去,太子也难回来。 陈锦玄被劫?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66章 把柄 这下不是管治一人所见了, 在场的包括陆续赶来的守正司都知道了,贺思昂在全力帮助胡国皇子。而太子被劫这种事,他比朝廷先知道, 这一点就更可疑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乌丹和贺思昂成了矛盾焦点, 不论是守正司还是十二卫, 赶到后了解了事态,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他。连闻讯而来的亲爹贺均都救不了他。 贺均也很奇怪, 他精明了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两个坑货? 真的是忒带不动。 带不动归带不动,毕竟是亲生的,救还得救。叹了口气, 与守正司指挥使说了几句话。而后,围着的兵士便退开。 贺均顺着缝隙走出去,对着贺思昂怒道:混账东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还不过来! 贺思昂见爹怂,忙缩着脑袋走过来。众人还真放了行。 陈锦墨不免疑惑, 都这样了还放人进来? 思及方才乌丹的话。贺家究竟有什么本事,让陈泰纵容成这样。 陈泰是多疑,也对贺家起了戒心。可对贺家动手从来只玩阴的, 真有把柄抓在手上却又一再纵容,她都要怀疑这两是真爱了。 他两是不是真爱还待定,若贺思昂所说为真,乌丹便只能活捉。这有点难办, 陈锦墨也不打算掺和到里面, 因为那钻过污水口的三人实在太臭。再等一等, 风干后怕是就要入味了。 想吐了很久,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这股恶心劲和乌丹打那么久的,真是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鼓掌。 乌丹被俘,不出意外是要送到前线换太子的。擂台塌了,比试也暂缓,定与文试一起。 坐上回宫的马车,路过校场时。祁通为首的一帮人见了宋宜之都围上来,异口同声地嚷嚷,说有个姓莫的考生失踪到现在都没找到,怕是掉进河里,请他派人帮忙找。 听着这对话,陈锦墨在车里感动得很,真是突然多出来的好兄弟。不过兄弟归兄弟,还是没有对象靠谱,等他们发现,自己估计早凉了。 现在不能出面,由着宋宜之打发完他们。 总归还是可以再见的,突然少一个乌丹,未免贺思昂名次上来,陈锦墨应该还是要过去把戏演全。 回宫后,周义最先找了过来。陈锦墨模仿的三首诗经成功销售出去,主仆一分,到手两千一百两。这种一夜暴富的滋味很好,周义还想做下去,却已经没了机会。 只因那三纸诗经,她让周义送出去前特地嘱咐了,一定要一脸神秘的告诉他们,用火熏热后有惊喜。 这样只要贺思韵不把纸点着了,就能看到她那用白醋书写的一句:昌平公主书。 已经能想到贺思韵跳脚的样子了,陈锦墨想想都得意。生意做不下去无所谓,爽到才是真。 将周义赶下去,宋宜之才从暗处走出,瞧她还在数着钱偷乐连姜汤都不喝,有些无奈。 先把汤喝了,没人与你抢。 数着钱的陈锦墨瞥了一眼,无比嫌弃道:有姜味,不喜欢。 多加了红糖,不会很辣。 又甜又辣岂不更奇怪? 想用生命拒绝喝这玩意儿,陈锦墨干脆转移话题:你说皇帝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贺家手里,否则怎么会一再容忍。 宋宜之点了点碗,柔声哄道:喝了便告诉公主。 一时无语,看了看碗,陈锦墨无奈地发现她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不过被哄了就很开心,美色在前,于是壮士断腕般猛灌了半碗,到最后实在喝不下去了。宋宜之倒也没再为难,接过剩下半碗一饮而尽。 陛下曾几次派十二卫与守正司潜入贺家找一卷轴,却一直无功而返。 卷轴?陈锦墨疑惑,什么样的? 只知卷轴上有狼的图腾,让他们找到便带回,若谁私自翻看便是死罪。照乌丹所说,应该就是议和书了。宋宜之只把知道的与推测的说出来,只说这些已经够她动心思了,再说多怕是要翻天。 这东西看来对陈泰很重要,联合之前贺府失窃惊动守正司,便都解释的通了。可议和书怎会在贺府,又怎么成了陈泰的把柄? 觉得有必要瞒着大家去贺府探探,这想法刚冒出了头,便被宋宜之掐灭。 十二卫的高手都找不到,公主自觉能比他们强多少?不要涉险! 什么都没说出来的陈锦墨,有些被发现小心思的心虚。 确实,能潜入贺府丝毫不被察觉的高手都找不到,陈锦墨一个踏进院子都会被电击的人怎么找。 道理她都懂,就是忍不住嘀咕:我也是很厉害的,贺思昂都输了。 虽然用了点小手段。 暗叹这公主是越来越小孩子气了,宋宜之轻笑,附和着劝道:是,公主很厉害。那便更不能去,一旦得手被守正司查到,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太危险也得不偿失。 忽略这哄小孩的语气,真当他实在夸自己,陈锦墨自得的很。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之前偷药铺那事,宋宜之特地来收尾检查过,都能被管治追查到。她不得不信守正司真有这个本事。 好,我都听你的。 一句话,交托了全部的信任。她对象在原小说里可是反派,就算自己没办法查到,宋宜之早晚也能知道的,那不都一样。 === 当日落水者并不是只有陈锦墨一人,未免大家感染风寒影响比试,第三场的日子又往后推了许久。在众人休养的空当,押送乌丹的人马亦出发往边关行去。 那一场爆炸,查到最后,将胡国埋在京中的暗探尽数拔尽。上至朝堂官员,下至民间手艺人,可以说胡国下了很大的功夫。 武举由兵部主办,却混进了位敌国皇子。而临时更换比试场所亦是兵部的意思。无论如何,这一次,蒋固作为兵部尚书都是要丢官下狱的。 等给相应人员定罪再找人顶替空值后,已经过去了几天,众人也修养够了。陈锦墨再去武举时,陈泰传人表态,要她输在指定人选的手下。如此便可功成身退。 知道这消息的时候,陈锦墨已经赢了三场,现在要她放弃,多少会沮丧。祁通也比完了,下台时见她的模样,有些疑惑。 莫兄怎么赢了还不高兴? 陈锦墨的回答只有一声叹息,祁通连忙鼓励道:不管为了什么,都到这地步了,你一定要振作,千万不能放弃! 为了这武举,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幅公鸭嗓没个几日不会见好,牺牲这么大。她也不想放弃,可她能不放弃吗? 泄气地看向不远处的宋宜之,他却对自己点了头。 他也同意?如此,陈锦墨也重燃了斗志。从小到大,长辈固有的成绩第一的想法,让她对考试一直都有莫名的执念,只要报了名,不管怎样都会参加,一辈子都没有缺考的经历。 毕竟,能不能过,也要试了才知道。 这些日子的训练武力值本来就在陆续提升,加上掺了水后打败贺思昂,系统给她加的数值已经要与这位原男主并肩。因此陈锦墨一个姑娘,愣是从头打到尾,最后因力气悬殊太大败给祁通,排到了比试第二名。 传旨的内监正等着这公主如约落败,便派车带她回宫。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 按照排名先后,前六十者可参加明日文试。那内监眼看着陈锦墨一步步往上爬,心焦得很,却无能为力。 偏偏文试又是个摆设,这公主除非不识字,否则明日肯定是有成绩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第二日照样笑脸相迎,等着接人回宫。其他的自然有兵部善后,不过他不能理解的是,一个女子要在武举争排名有什么用,还能去战场上当将军杀敌不成? 更何况,她也进不了殿试。 武举告一段落,宋宜之便被安排去了司礼监,彻底搬离馨芳殿。刚在一起不久,还没偷偷摸摸甜蜜呢,这近水楼台的优势就要被剥夺。 这比原进度快了太多,本来太子下落不明,她就够沮丧了,这下连宋宜之都要被安排走,世界一瞬间灰暗下来。 给正为可以住单人间高兴的周义临时安排了很多活,这才赶走这电灯泡。陈锦墨从身后抱着宋宜之的腰,撒娇不让他动。 宜之,明日再收拾吧,陪陪我好不好。 拿她没辙,放下那件折一次被她打乱一次的衣服,宋宜之牵过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勉力在这极小的范围中转了身。 可这夜深人静的,心上的姑娘就这么靠在怀里,仰着脑袋看他。难免有些 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到一边,宋宜之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可那耳朵还是不自觉的泛了红。 第一次亲吻时太激动,第二次下水时又冷又怕,陈锦墨如今还是头一次注意到,原来宋宜之被抱一下就会害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这红的要滴血的耳垂。 这一下宋宜之下意识地躲开了,却止不住耳根到脖颈红了一大片。 突然想起瘟疫时,自己无意识舔的那一下,那时候,这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顿时,恶向胆边生,真就踮起脚尖要去舔他耳朵。 不再让她放肆下去,宋宜之果断抽身离开。眼瞅着她没了支撑摔到床上,这一下本来叠好的衣物都被弄乱,他注定是要从头收拾了。 第67章 口脂 第二日, 陈泰一大早便传唤陈锦墨去训话。不用多说,内容她都猜到了,无非就是质问她为什么不按他要求的来, 偏偏要自由发挥,还发挥了个第二。 那赢都赢了, 别的她现在说也太早。只能低着头摆出一副上课传纸条被抓的怂样来:女儿知错了。就是想着, 做就要做到最好。才一时冲动 陈泰就吃主动服软这一套,加上最近新得了一位美人, 心情一直不错。这女儿为了武举近日一直喝药伤嗓子,牺牲大了不愿放弃,他也能理解, 便也不多计较。 知错便好,你要明白你终归是女子。男人的事,还是不要参与太多。 不和他杠,陈锦墨只道是。心里却明白,什么女子男子的,无非就是用处尽了, 卸磨杀驴而已。她要有用,这皇帝就不分什么男女了。 之前让你接触宋宜之,你做的很好, 却有些过了。一个公主不能与内侍有染,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入了司礼监,今后如非必要,你也不用与他接触了。 压下骂街的冲动, 陈锦墨尽量保持面上的淡定。可陈泰能这么说, 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有所察觉。就算两人一开始都做好了会被发现的准备。可就是没想到, 会这么快。 幸好还没到强拆的地步, 二人还是可以阳奉阴违,偷偷的来。 朕仍会同意你出宫,余新知已回京,我会让他接手贺家假账一案。你将与他订下婚约,便该多花时间与他相处。也好让他有底气行事。 还真是过河拆桥,上家得手就让她搞下家。陈锦墨这公主当的,和交际花有什么区别。 压下心中不满,现在除非她能为陈泰带来其他更好的利益,否则只能忍。也还好尚有用处,否则早同那没见过面的大公主一般了。 反正余新知对她无感,做做样子哄了陈泰,便能给自己多争三年,一切都来得及。 待回到馨芳殿,陈锦墨心情还是有些烦闷。直到红玉将梳妆台上的发钗递给她看。 公主,这发钗你拿回来时不是新的吗,怎么如今好像摔了又修复过? 怕宋宜之好不容易修好的发钗再被红玉弄坏,陈锦墨连忙控制住她的手,稳稳地将东西拿了回来,宝贝似的握在手里:你小心些,别弄坏了。 这种不信任的行为,惹来红玉的一通白眼。 看这宝贝样子,跟谁没收到过东西一样。 您上回要的口脂,看来是不需要了 一听这个陈锦墨就来了劲,忙道:要,要,他真做出来了? 做是做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想要的。说罢,红玉拿出一盒软膏来,轻抹在她手上,您说那番柿光找就费了些事,还要一一比对后,他才调出来的。这颜色倒是好看,不过也没见人涂过,上嘴真的好吗? 其实,陈锦墨上学那会儿没钱买什么口红,对色号的了解也只限于手机上的各种种草视频和图片。可这个就往手上一抹,光看着还真就像那么回事。 果断上嘴一抹,当真眼前一亮,忍不住全方位无死角欣赏了一边,陈锦墨不禁感叹:这颜色真绝了,你那青梅竹马还真有点本事。 不愧是开了那么多年胭脂铺子的人。陈锦墨这种生前想买没有钱,身后有钱买不到的人真的贼满足。怪只怪这里口红色号太单调,没有现代那么五花八门的。 决定了,晚上就抹这个去见宋宜之。 拉着红玉初荷都试了一遍,果然谁用谁合适。 红玉,你让兴荣先做几个卖着试试。这东西绝对能让他生意欣荣!到时候发达了别忘分我们点。 一瞬间什么坏心情也没了。果然,女人消除烦扰一根口红就足够。 人有了新的化妆品,就特别想用了出去晃一圈,让更多的人看到。反正陈泰让她和那状元郎相处,她也有了正当出宫的理由。 于是装扮了一番,准备出宫逛逛,再和兴荣合计合计搞点其他热卖色号出来。人生无处不商机,以她们三个的颜值,还能帮他宣传宣传。 说走就走,不过没能先去那胭脂铺,倒是先被余新知吸引了注意。 也不知是不是陈泰出的注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将那本假账挂在这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轿子上。余新知当众解下,查看后便也只能在百姓的目光中接下了这桩案子。 这是要让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贺家点了啊。 吃了会儿瓜,又瞧了热闹。陈锦墨去胭脂铺买了口脂,直接去了卓素华的药铺,毕竟之前她帮了自己,还没好好谢过。 不过很巧的,竟然在这药铺遇到那刚接了桩大案的余新知。 打量了这打扮的精神抖擞的状元郎,再瞧了瞧桌上他带的水果。陈锦墨不由啧啧称奇,真是缘分,原来之前来药铺送水果的俊俏男子,就是这人。 看来她与卓素华,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在抢男人。 可惜郎有情妹无意,卓素华心里还有贺思昂,对余新知送来的水果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另可坏了也不吃一口。就放在那也不换,专门给这余新知看,就这样他还能一直送也是很有毅力了。 更尴尬的是,两个人同时进来的,卓素华最先理的却是陈锦墨。 你们用的谁家的口脂,这个颜色从没见过。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6) 一路上,红玉二人已经被问了无数遍。陈锦墨对这个效果很满意,忙推荐:好看吧,特地给你带了一瓶,当做谢礼。你试试。 卓素华也不推拒,对着镜子抹了以后,如陈锦墨一般越看越喜欢:这好衬肤色,感觉整个脸都亮了。这胭脂铺我从前经常去,也没见有这个,新出的? 两人一碰到喜欢的就和开闸泄洪一样聊个没完,余新知被晾了许久,见自己送的水果她从没动过,陈锦墨送的口脂她倒是利索收下,还当场涂了起来。不由黯然退了出去。 等他一走,药铺瞬间归于宁静。卓素华问:这口脂多少钱,我给你。 红玉抢先道:不用,公主是为了还姑娘人情的。您也别不好意思,要是喜欢,就每日涂了给这铺子宣传宣传。 这一句话,惹来陈锦墨与初荷的侧目。这还没进门呢,就帮着做生意推销了。 谁讨了这媳妇,真就是捡了个宝。 排去这事,陈锦墨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过几日,我可能要与那余新知定下婚约。但你信我,我绝对没和你抢男人,这么安排就是逢场作戏,他也表明有心上人,等他守孝完三年,我跟他就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卓素华兴致缺缺的听完,最后只道:不过是救治的一个病人而已,他要娶谁与我无关,你也不用解释。若真与他有婚约,你正好能与思昂断了关系。 那我可能要常来打扰了,父亲要我与他接触,来你这正好能碰上。不过这也是挺好一小伙子,长相不错又有官职,虽然嘴欠了点也不懂女人心意。可比贺 公主!卓素华打断她,冷声道,你来无所谓,别说思昂的不是! 行,我不说。陈锦墨妥协后不由叹了口气。 暗道姑娘不错,就是眼瞎。偏偏痴情程度还不亚于原女主,世间名树千千万,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反正说不通,离午时近了,不想白收礼,卓素华便请她去宋娴铺子吃个午饭。知道外面余新知没走,陈锦墨也应下了 她要收拾锁门,由陈锦墨先去占座,出来没一会儿,余新知便跟上了她们。 了然一笑,陈锦墨转身问:余大人有事? 依旧彬彬有礼地俯首作揖,余新知问道:公主方才送的是何物?于何处所得? 当卓素华收拾妥当过来时,陈锦墨已经找了位子落座,而她们后面一桌,坐的却是余新知。 忙落座,小声问道:他不是走了吗? 陈锦墨耸肩:我进来后,他就坐下了。这个时候来吃饭也不奇怪。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毕竟也不在一桌,卓素华也不好说什么。 等宋娴上来招待时,陈锦墨趁机小声问:大嫂,你们常在哪里买饴糖? 最近宋宜之忙了也没什么机会出宫,她便想着也买些带回去。 宋娴有些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领着陈锦墨去了后院厨房。里面有些制糖的工具,以及包装好的饴糖。拿起一块吃下,口味与宋宜之买的一模一样。 这些是按嫂嫂的配方做的,就是宜之的母亲。之前我们还疑惑,他怎么突然要学他娘的法子做饴糖,明明这孩子不爱吃糖。 宋宜之母亲做的? 那她第一次吃的,岂不是他娘的遗物。 就剩那么些还都给自己吃了,有些五味杂陈,陈锦墨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公主,我们从前以为您与贺家公子关系好,我妹妹才对你不敬。后来知是误会一场,我为她再向您赔罪。只是有件事,希望您能劝劝宜之。 陈锦墨不语,等她说完。 前几日,宜之的舅舅不知犯了何事,被都察院查办,一家都被关了起来。这人是做了些错事,可毕竟他就这么一个舅舅。请您帮着劝劝,让他看在生母的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宋宜之的舅舅龚常,宋家获罪亦有他的出力。按道理,宋娴两姐妹该比宋宜之更恨他才是,如今反倒为他求情。陈锦墨理解不了。 虽然知道应该与宋宜之有关,陈锦墨还是道:能被都察院查办,龚大人想必真犯了事。宜之恐怕也无法。 公主别替他圆了,我们知道,这事与他多少脱不了干系。大哥就是怕他只想着报仇,最后落得众叛亲离,临终前还嘱咐过,让他以德报怨 听不下去,陈锦墨打断她的话,反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68章 启蒙 这一场谈话, 最后落得不欢而散。看得出来,宋娴对她的想法很不认同。不是碍于公主的身份,一定会以长辈姿态劝说训导两句。 而她说的众叛亲离, 也让陈锦墨放不下心。毕竟小说里,宋宜之千般算计后, 也确实落得孤身一人, 除了权势外好像什么也没剩下。 而他后来害的人也不少,如今虽没到那一步, 却也不远了。她作为外人不过一句何以报德,就与宋娴等人的理念不合,更何况宋宜之。 想想三年前诏狱中与宋廉的对话, 宋氏一族秉承的是类似墨家的兼爱。宋宜之走的路,注定是与他爹完全背道而驰的,甚至这些留下的亲人,最后都将与他渐行渐远。 原先陈锦墨只道,情义什么的太多不定,权势才是最靠谱的。可现在, 想想都有些舍不得。 夜深人静,猫腰在花园假山后行走的陈锦墨不知第几次叹了口气。到达约定地点,宋宜之已经在那等了一会儿。 她也不多想, 便扑进了他怀里,笃定道: 你不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 融化了心里某处角落, 宋宜之轻抚着她的头发, 柔声道:姑姑若与你说了什么, 不必在意。 陈锦墨惊了:你怎么知道? 明明他都出不了宫,宋娴那话又是在后厨里说的。 宋宜之只道:猜的。 那你猜猜,我涂了什么? 她问的没错,真得靠猜。本来精心装扮一番,结果出门才发现,这黑灯瞎火的,基本等于白瞎。除非她抹个夜光口红,宋宜之还真难发现她打扮过。 私会这种事,两人都是头一次,没什么经验,一时也不知道具体该有个什么流程。好在没尴尬多久,有个更尴尬的免费教程来了 察觉有人过来,两人往假山里靠了一些,连呼吸都轻了几分。陈锦墨更是郁闷得很,暗道总不至于第一次私会就被抓住了。 静静等了一会儿,知道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才松了口气。看来这还是个约会圣地,来这的不止一对。 不知来的是谁,他们认不认识。 听着两人腻歪了一阵,女人先开口:那老头子就是不知足,多大年纪了,还带宫外的小姑娘进来。也不看看这宫中新人旧人有多少。 紧接着男子开口,哄道:是,夫人的姿色都瞧不上,是他没眼见。害得你独守空闺,真心疼死我了。 女子是嫔妃无疑了,陈锦墨仿佛看见了陈泰头上的青青大草原。 活该,谁让他拿传宗接代当好色的借口,美人纳了那么多都无所出,自己心里没点数。如今还往宫里塞。 两人依旧闷不吭声的听着墙角,那边话题却突然转到了贺均头上。 贺首辅今日不知抽什么风,入宫请罪就算了,又给皇帝带了三位美人进来。有一个要分我宫里同住,这要是多一个生人,我今后出来找你都难了。 夫人放心,小人回去就与掌印说说,将人安排到别处,还让您一个人住。 这还是个嫔妃与内监的故事? 私会都能听到这么惊爆的消息,陈锦墨捂住嘴,这回是心虚的真不敢出声了。 那边的腻歪并没停止,女人娇羞道:那我该如何谢你? 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事情越来越向不可描述的方向转变。 听着外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陈锦墨觉得应该就是亲亲我我的,总不至于这么凉的天在外面干别的。可等到后面明显听到两人躺在了地上,她才发觉还是自己太单纯。 这可是草地啊,不怕有虫吗?还有这大冷天的,搁外面这样那样,就不怕被发现? 有些知识没陈锦墨丰富,宋宜之还是听到些微妙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外头在做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将她伸长的脖子拉回,捂住她的双耳不让她听。 然而并没什么用,被迫听了这刺激的全过程,躲在里面不能走的两人很尴尬。这样的氛围,咽个口水都带了莫名的暧昧,陈锦墨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只能放空思维,不去想不去听,当这一切不存在。 不知现在宋宜之的表情是怎样的,她不好意思去看。只感觉双颊烧得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幸好,这凌迟般的过程总有结束的时候。等外面两人尽兴走了,陈锦墨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两人纷纷决定,这地方并不适合私会,不能再来。之后也不敢看彼此,便各自匆匆回了住处。 偷摸回馨芳殿时,初荷已经在外间睡着,似乎并不担心她为何夜不归宿的问题。也幸好如此,不至于顶着个猴屁股脸被她围观,陈锦墨轻手轻脚洗漱卸妆,火速上铺极力装出一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来。 可这一夜都是辗转不成眠,一闭眼耳边都是那难以描述的声音。要说她生前什么尺度的没见过,要不是听的那会儿宋宜之就在跟前,她也不至于这样羞死个人。 第二日顶着两黑眼圈起来,便没了出宫的心思,不过她和余新知商量的也是隔两天在药铺见一次应付皇帝,今日本也不用出宫。只是难得在宫里,也休息不了,还要陪着陈锦林玩。 不过昨夜那嫔妃所说,贺均主动请罪,还进献美人,怕是与假账有关。作为时尚最前沿的胭脂铺一向都是八卦收集站,上回贺思韵被劫的事还是从兴荣那得知的。想到这,便唤红玉出宫,替她听听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 这一打听,原是贺均察觉假账的事要被都察院追查,自己先认罪,赔钱献美女一样不落。 其实,贺家几番寻人找账簿都未果后,已经多少能猜到东西在陈泰手上,而依前朝惯例本该入翰林院的状元却直接安排到了都察院,贺均就知道不对了。派人日日守在余新知府外,得知假账到了他手里。便主动到皇帝跟前认罪。 不过郫县那药铺是在贺均弟弟名下,事儿他不用担,只要破财消灾便可。 陈锦墨颇为疑惑:这一下得赔多少啊? 据说抬高的部分要如数归缴国库,加上偷税漏税赔的钱,怎么着也得有一两万了。 这数字着实震惊到她了,贺家是真有钱。贺思韵刚造了三千两不说,贺均还能眉头不皱掏出这些,佩服佩服! 以后等贺思昂娶了韶馨荷,贺家资产只会更多,未来财力不可估量。 第二次出宫往药铺去时,在路上就与余新知撞上,两人本不想交流同行前往,迎面却撞上了那土豪兄妹。 贺思韵自然是见了她就没好脸色,看来是知道了诗经是她写的。而贺思昂本是云淡风轻的往这走,见她与余新知同行,面上明显有些不悦。 并不想上去打招呼,陈锦墨故意靠余新知更近些。甚至还逼着人和自己聊天,他倒也配合,换上笑脸在那聊天气。等走远了再见不到情敌们时,两人又归于沉默。 而那边见他们走远,贺思昂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知道他的心思,贺思韵眼珠一转连忙添油加醋道:这二公主也太水性杨花了,大哥你还是要多管管,早日把她弄到手,她才能老实。 贺思昂觉得不妥,否定道:韵儿别闹,她是公主,更何况还有馨荷。 公主又如何,也没谁规定男人只能有一个女子的,你娶你的大小由她们自己定。我可是听说了,皇帝有意让二公主与余新知结亲,大哥再不抓紧时机,人就要飞了。 这意思显然是要贺思昂两手抓,可哪有那么容易,原先卓素华是医女又是平民无甚背景,娶过门做妾她不会说什么。可公主与首富千金,哪个都不好惹。 见贺思昂还在犹豫,又知道他怕贺均,她又道:大哥不信可以去问问爹爹,你之前惹了祸,二叔又因为做假账逃税让家里花了大把的钱。如今贺家急需皇帝的支持,爹爹肯定也同意你尽快拿下公主。 说完,怕贺思昂不信,她还真拉了人去问贺均。没想到招来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们生的是猪脑子吗?让公主与韶家争大小,亏你们想得出,这两个哪个我们都开罪不气。我不求你们有出息了,别给我添乱成吗? 真是动了怒,贺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撑着桌子平复下来后。才继续教训这双儿女。 自然最先挨批的就是始作俑者贺思韵。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看公主与宋宜之走的近了,想用思昂分开他们。我警告你多少遍了,别再对宋宜之存那些心思你就是不听。跟你姑姑一样,可笑愚蠢! 此时宫里闭门久居的容嫔不自觉打了个喷嚏。然而这边训话并没完。 还有你!先前让你讨好公主你非要去招惹卓家,现在给你安排了个首富千金你倒又惦记上公主了。你怎么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这两碗水你有本事端平吗? 贺均气急训人时喜欢边拍桌子边骂,如今手都拍的红了还是不解气:这次武举你遇上公主还不明白吗?公主喜欢宋宜之也好,婚配余新知也罢,都是不可能再帮我们的。你也清醒清醒,别犯糊涂拖家族下水!都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都给我滚! 赶走这双不省心的儿女,贺均还是不能解气。他这也不知是什么造化,妹妹不听他的贸然行动失了宠。瘟疫时抬高药价他都嘱咐过了,钱赚够了就收手,可这弟弟也不听他的被抓了把柄。现在这双儿女还是不听他的,这简直造了孽了! 第69章 失踪 贺思韵不管那些, 只知道被骂了很委屈,出来瞧见贺夫人更是上去哭诉。 娘,女儿也都是为了贺家好。贺家现在腹背受敌, 不正是要皇家的权势依傍么,爹爹还凶我。 示意她噤声, 拉着儿女走远, 贺夫人才安抚道:娘知道你的心思,娘都听见了。 她不止听见, 对于贺家的现状也是了然于心。在朝为官最怕丢了天子信任,如今正是靠公主拉拢皇室的机会。大不了放弃韶家便是,她不懂, 贺均为何还不肯。 思昂,娘问你,你想放弃公主吗? 满脑子都是贺均方才那句陈锦墨喜欢宋宜之,同是京中的贵公子,贺思昂一直被他压着。如今好不容易入宫不能再与他争,陈锦墨怎能喜欢他! 鬼使神差的, 贺思昂回答:不想。 极宠儿女的贺夫人听了,便答应下来:你们放心,娘有打算, 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去将你们二婶请过来。 贺思昂他们的二婶,便是陈锦墨的乳娘。贺夫人只想着,都是女人,跟了哪个男人自然就和夫家一心了。贺均那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而回了宫的陈锦墨并不知道这边有三个臭皮匠打算坑她, 刚坐下来准备休息, 初荷就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 羌国与胡国在白北城交换人质, 太子正要入营, 便中了埋伏。与当年淑妃兄长一样,在白北城外遇上了爆炸,唯一不同的是淑妃兄长段凯风的尸首最后找回,而太子则是下落不明。 当年那一场仗,有人说是段凯风先无视盟约,埋下炸/药打算偷袭胡军,没想到却害了自己。为此,羌国拱手让出两城才免了风波。如今,却是胡国撕毁盟约,看来这一仗之后,是打算用火/药了。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7) 这与兄长同样的遭遇无疑刺痛了淑妃,可陈锦墨亦担心太子,无力安慰。 而再晚一些,孙全福来,只是这次传的不是淑妃,而是陈锦墨。为的也是太子一事。 陈泰说,虽未找到尸身,太子却无生还可能。还说,已经查明,太子遇害是贺家设计。然后,就给了她一把匕首。 拿着匕首,走到馨芳殿门口时,陈锦墨停了下来。想着现在淑妃与陈锦林肯定都伤心着,她不想回去再多一个伤心人。便开了任务模式,偷偷去了宋宜之的屋子。 这是两人找的最稳妥的私会地点,可陈锦墨却再没了那时的欢欣雀跃。 她以为她能改变结局的,到最后还是什么都做不到。明明他送的肉干都还没吃完,明明带回来的万花筒陈锦林每日还拿来把玩,明明说好要带她们喝草原上的奶茶的。 怎么能失踪,他怎么能没有生还的可能? 宋宜之忙完回屋时,屋里并未点灯,可他能看到,陈锦墨就坐在床边低头不语。 太子遇害的急报是由司礼监呈给皇帝的,听到这消息时,他便想到,或许陈锦墨今夜会来找他。 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手的一瞬间,便被对方死死抱住。 陈锦墨没哭,他知道。可这不代表她不伤心,伸手轻拍她脑后,安抚道:爆炸过后并没有找到太子,尚有生还可能。你不要太过忧心。 是啊,不会有事的。段凯风尚且是找到了尸骨才确定死亡,可太子并没有。一场爆炸不至于挫骨扬灰,不可能什么都没剩下,找不到或许就是他自己逃了,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陈泰的话并不靠谱,可能是想激她。 只是稍微放宽心,陈锦墨还不想现在回去,不想被问起太子的事,她自己也要花时间消化。 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我今晚想留下。 这宋宜之显然犹豫了。 他就算不同意,陈锦墨也不会走,紧抱着他的手也不放松,撒娇的招数都用了出来:你今夜就陪着我,好不好。 拿她没辙,反正也无人知晓,宋宜之便松口:那委屈公主在这睡一夜了,我就在一边坐着陪您。 陈锦墨想留下,自然是不愿他坐在一边陪她。于是,拽着他的胳膊一用力,将人推到了床上,她便压下抱住,不给他商量的余地:就这样陪我! 宋宜之被压着,不敢挣扎,这床本就不结实,动静大些难免会惊动隔壁韩福。只能小声道:这不合规矩。 还是不撒手,陈锦墨开始窝里横:不管,我就是你的规矩。 感觉到趴着的胸腔一阵起伏后,耳边传来宋宜之的笑语。 好,公主就是我的规矩。 这答案仿佛戳进了心里,陈锦墨乐着又往他怀里靠了几分,陈锦墨才感觉到了那一分踏实,方才的窒息感也找到了发泄口。 突然想起宋家行刑那几日,失去至亲一朝跌落谷底的宋宜之,比她又能好上几分。 三年前,你是不是更难受? 背上轻抚的手一顿,宋宜之沉默片刻后,轻声道:不难受是假的,只是无用。 那一年,家族蒙难,父亲只道这是一己之过,与旁人无由。临终前将全族的重担抛给他,让他无论如何救出姑姑他们,便是尽了最大的孝。上元灯会,与贺家争驸马之位,他亦是被宋家推出来的那个。 后来,入了宫,一切喜怒哀乐都抛开。要得到陈泰的信任,甚至初时的讨好公主,他不能有自己的情绪。想哭的时候不能哭,到能哭的时候也就不想哭了。 揭开这道陈年旧伤,才发现好了的伤疤之下,伤口有多深。 要是,她来的早些就好了,再早些,为什么不能再早些。 感觉身上一重,宋宜之替她盖好被子。 睡吧。一声低语听不出什么波澜。 一夜过得漫长却又短暂,到天边微亮时,陈锦墨睁开了眼,腰上的手还在,她能清晰感觉到背后轻微起伏的胸膛。 那把匕首还在床前矮凳上放着,陈泰的话亦在梦中回忆无数遍。 拿着这匕首,朕要你找机会接近贺思昂,给他找个开脱不了的罪名或废了他为你大哥报仇。否则,和亲的还是你。 可能陈泰是真觉得能激她为太子报仇,亦或许和亲一说只是吓她。可陈锦墨赌不起,无论如何都要与贺思昂对上了。 这事不能让宋宜之知道,怕他担心,有些不舍的想要起身,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转身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在紧皱的眉间落下一吻,对方这才松开。 翻窗离开,回了馨芳殿。将早先抓了不及放生的老鼠拿出来最小的一只,硬塞进床头挂着的大镂金香囊中,便带红玉她们出了宫。这一回没与余新知相约,她直接去了卓素华的医馆。 上次偶遇贺思昂兄妹,就正好是他们从医馆出来撞上的。接下来只要她每日去,总有遇上的时候。 连着三日扑了空,却在第四天,贺家主动找上了门。 武举殿试取消,直接从会试中按名次授予职位,祁通等人不日将要出征。今日便是在郊外操练演兵,设宴款待的时候,陈泰与贺均都会前往。 这种时候,贺家来医馆请她,说是她的乳娘贺季氏邀她一叙,地点就在如意楼。或许是为了她的丈夫求情,陈锦墨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欣然应下。 临走前,卓素华突然叫住了她。一番犹豫后,问:能不去吗? 说了之后又觉得是自己多虑,改口道:去了那里,所有饮食都不要碰! 此话怎讲? 先前我去医馆送药时,偷听到贺府要了迷人心神的那种药,他们最近又总问起你何时来我铺子。虽不确定,你还是小心为上。 卓素华所说的医馆自然就是贺家名下的那家,许是感谢她医治贺思韵的原因,每日会找她进购药材。这提醒她没必要说假。不过若是贺思昂真敢如此,倒也不用陈锦墨愁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大罪。 多谢。也有一事劳烦你,我从如意楼出来会来找你,若我到了酉时仍未来,请姑娘跑一趟通知余大人,让他找人来救我。 卓素华应下,今日初荷休息没出来,身边只有红玉跟着,两人去了如意楼。走进这故事开始的地方,陈锦墨还有些感慨,虽然她灵魂没来过,可这躯壳却对这酒楼有了深刻印象。 上次来这糟了贺家算计,这次应该也还是送上门的算计。 跟着小二上楼,来到客房。里面坐着的哪有什么乳娘,正是贺思昂本人。 等她进了屋,身后房门立时便被锁上,红玉没来得及进来。听着门外红玉尖叫求救声归于沉默,陈锦墨不放心,喊道: 屋外的人给我听着,谁要动了我的人,我定让你们十倍奉还! 门外动静停了,没过一会儿,贺思韵的声音传来:公主放心,我们只是将这宫女带下去休息,不会动她,你安心坐下与我哥好好相处便是。 果然,这就是个鸿门宴。如今正好,也不用她愁,贺思昂自己就撞了上来。 屋里熏着暖香,贺思昂当真给她倒了杯茶放在桌上,请她去喝。 反正不急着走,陈锦墨淡定坐下,听卓素华的不碰这水,只道:贺公子何时成了我乳娘了,逢年过节没给您送个礼,怪对不起的。 贺思昂似是被噎了一下,也不发作,温柔道:墨儿还是将水喝了吧,一会儿好受些。 这台词怎么有种反派欲行不轨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莫名觉得有些燥热无力,陈锦墨试探道:你说的好受,应该不是我想要的好受。 我也是无可奈何,墨儿放心,我不会让你痛的。贺思昂说着,又往她这靠近了些,甚至想牵她的手。 再忍不了,抽出匕首刺向这猪蹄子,乘对方吃痛躲闪之际,陈锦墨站起后退了三步与他拉开距离。知道那香有问题,更是顺手抄起茶壶盖上熏香炉,线香一瞬间熄灭。 别叫我的名,我听着恶心!枉你自诩正人君子,如今倒是用起了曾经自己都不屑的下三滥伎俩。 被刺了一刀,贺思昂也不生气,气定神闲地继续向她靠近:公主省着点力气吧,这香点了许久就算灭了味道也散不开。退一步,你就算逃出去了,难道不管你那宫女了?再说我们青梅竹马,你嫁与我不好吗? 这贺思昂还真有不做人的潜质,确实感觉到身上有些不对劲,神思也在涣散中。现在要走也容易,可她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时机。 废了贺思昂,或给他安个翻不了身的罪名。就是现在,她要保持着清醒。 于是,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陈锦墨忍痛也给自己来了一刀。剧烈的疼痛换回了大脑的片刻清明。 贺思昂,这是你自找的。 带出来的老鼠派上用场,在对方惊恐闪躲的同时,陈锦墨挥刀出击。 第70章 尴尬 原先布局典雅的客房如今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而陈锦墨与贺思昂此刻正各自占着房中一角,戒备地互相瞪视着。从四周的环境以及两人身上挂的彩,还有地上无辜惨死的老鼠, 不难判断,两人经历了一场恶战。 屋外守着的贺府家丁只当这两人在玩, 本着对自家公子的信心, 就算里面动静再大也不看一眼。 陈锦墨如今的身手是真的能和贺思昂对打成平手,可惜在那劳什子香的作用下, 她已经开始强撑了。这玩意儿不是迷香,药不倒她手上力气不减,就是让她莫名燥热, 神志不清到想要躺下来。 拖了这么久,就算是余新知跑宫里找救兵,也早该来个人了。 还是靠谁都不靠谱,不能再等,陈锦墨开始寻找突破口,打算速战速决。 在力量不敌对方, 被反扎了一刀入手臂后,贺思昂居然动手拽她衣服,好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察觉角色有严重违反道德逻辑伤害玩家行为, 为保证玩家的安全,系统将予以角色电击惩罚,只要玩家触碰对方即可实施。 看着靠近压来的贺思昂,陈锦墨笑了, 放弃本来殊死一搏的想法, 选择了最轻松刺激的玩法。 觉醒吧, 电击时刻! 里面贺思昂被电的外焦里嫩, 而外面姗姗来迟的余新知等人正被贺家家丁拦在外面,说他没有搜查令无权私闯。 看着里面贺思韵隔岸观火的样子,卓素华都忍不住跟着着急,她本想借着百姓的身份进去,也被拦在了一楼院子里。 还好,余新知派去宫里的人请来了救兵,是十二卫中的两位高手,以及他们管辖的禁军。眼见不对,几个家丁再拦不住,贺思韵还是不甘心死死挡在门外。 我是首辅千金,我说公主不在里面,她就是不在里面。你们要想进去,除非杀了我!你们可想好了,这是贺府名下的酒楼,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冲进去要是没人还伤了我,要怎么和我爹交代。 不知是否是顾忌贺均,众人当真犹豫了,纷纷看向身后跟来的宋宜之。 贺思韵一见他眼睛就亮了起来,宋宜之也看向了她。 公主安危为重,阻拦者杀! 一句话,贺思韵眼中光芒暗了下去,有些不敢相信。可他的眼神,竟比上次茶楼外相见时还冷。 有了宋宜之的话,侍卫不再犹豫,与贺府家丁动起了手。这些人毕竟只是护院打手,比不过禁军,不一会儿就倒了一片。接下来一部分人为保贺思韵仍不怕死的拦着,另一部分人则是怕死躲到了一边。 情况不对,贺思韵再拦下去真的会被砍杀,她想找机会回去报信,便退了出来。禁军却像毒蛇一样又咬了过来,看着是非杀她不可。 此时宋宜之已经领着一批人进去一层层的找,等找到五花大绑在一楼的红玉时,楼上某处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已经有侍卫闻声冲进屋内,只见陈锦墨满面潮红靠在柱子上,正捂着受伤的手臂,好像极力忍着什么。 而贺思昂正捂着裆部蜷缩在地,交叉的双手指尖有鲜血不断流出,裤子上也染了一片。此刻已是痛极,没有力气再叫。 沾血的匕首在陈锦墨手上,看贺思昂那样子怕是彻底废了。这情景,侍卫们一时尽有些同情起他来,搞这么大动静最后只撕了人一件外衫,为这还要搭上自己的子孙后代。 宋宜之进来时亦被这场面晃了心神,有些不敢往里走,怕会看见什么让他终身悔恨的场景。再看到她手上匕首,与那夜陈锦墨从轩辕殿带出的一模一样,这才明白也暗自后悔怎么没有早些发觉。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不能让陈锦墨这幅样子待在外面太久,走过去扯下纱幔裹在她的身上,而后将人抱起,对卓素华道:请姑娘一起入宫为公主包扎治疗。 没等她应下,地上奄奄一息的贺思昂不顾指着他的兵刃,往卓素华这又靠近了几分,忍着痛苦开口请求:素华,留下来救救我。 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贺思昂,宋宜之冷道:烦请诸位将贺公子请去诏狱,待陛下归来时再做定夺。公主的伤容不得耽误,姑娘想好了便早些过来。 虽然宋宜之没有强行让她必须现在跟上,可卓素华知道,这里的人不会容她去救贺思昂。加上屋内仍残留的暖香,知道他还准备了后手。她终于明白,是自己看错了人。 余新知如今还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看贺思昂那血腥的模样。可地上的人,当年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对待着她,让她相信这是良人。可真是良人,绝不该用下三滥的手段去毁了另一个姑娘。 终是死了心,推开余新知,对这昔日爱慕之人做着最后的道别:贺思昂,如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马车就停在如意楼外,饶是如此,还是吸引了一大帮食客的注意。 被蒙着脸,察觉到侍卫离得远了,陈锦墨才靠近宋宜之肩头,轻声道:宜之,我给你报仇了。 闻言心头一震,宋宜之说不出话来,直到将人抱上了马车,也依旧是沉默着。 陈锦墨现在比谁都亢奋,脑袋都快热傻了。方才在屋里那不省人事的样子都是装的,如今上了马车,便开始不老实了。跟条大蠕虫一样在车里翻转扭动,甚至热的想脱衣服。偏偏一条胳膊伤痕累累的,不敢碰。 不让她乱动,宋宜之索性把她困在怀里,两只手空出来给她按压伤口止血。可这样的举动,等于羊入虎口。 现在陈锦墨的状态已经和猛灌半斤白酒没什么区别了,整个人烂泥一样糊在他怀里,手还不老实,挑起他的下巴问:宜之,你生气了? 皱着眉躲过她的骚扰,宋宜之淡淡道:没有。 还说没有,你就是生气了。 见他不说话,陈锦墨得寸进尺,干脆跨坐在他腿上。将滚烫的脸贴近他的脖子,感受到上面的凉意不由舒服地叹了口气:宜之,你好凉快。 这姿势有些危险,宋宜之想推开她,却怕触到伤口无从下手。 然而,如今神志不清的陈锦墨不会止于此,所有举动都是大胆又规规矩矩的。 车窗外有微风吹进来,打乱了宋宜之的呼吸。暗自庆幸另两人没上车,紧接着耳朵便是一痛。 倒吸一口凉气,这回是真想把这迷糊乱来的公主推开,人也下意识往后退,只是还是没能成功。陈锦墨怕他撞了头,早伸手垫在了他脑后,而后微用力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 不同于第一次摸不清方向,这一次的陈锦墨目标明确,方寸之中寸土不相让。 一切发乎情止乎礼,绝不会越雷池半步。这一刻宋宜之即便知道不合时宜,也不想挣脱,顺从的跟随着陈锦墨。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8) 呼吸混乱中,宋宜之嘴角一痛,而后有铁腥味在口中蔓延。似乎想报复他上次那一咬,陈锦墨如今亦是咬了回来,却又不止于这一咬。 两人这一吻过了多久不得而知,可直到红玉陪着卓素华在就近药铺买完药后,二人都没有停止。卓素华先掀开帘子准备上车,一进来就目睹了这一幕,下意识想退出,却不小心踩到了后面跟上的红玉。 一声抱歉过后,红玉也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也想退出。可反应过来后,便硬是推卓素华进了车里,将门帘关紧不让一点光景外泄。 马车动了起来,宋宜之亦感觉到有人上车,这次他是真要推开陈锦墨,不过他每挣扎一分,对方就吻得更深。 进了车里有一会儿了,见两人还不分开,不说卓素华了,红玉都开始眼睛无处安放了。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打算提个醒,然而醒着的只有宋宜之,她们肉眼可见的陈锦墨在用力压制,不让对方挣脱。 这场面,好尴尬。 两人目光从车顶转到地上,就是不敢看向纠缠着分不开的两人。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都是没出嫁的姑娘,被强制吃了这一口狗粮,两人根本不能忍。 于是,红玉伸出魔爪按向陈锦墨伤口,强制帮她收回理智,而后用力往后一拉。接着,卓素华便强行给她灌了一颗清心丹,帮她压邪火。 一场无边风光就此结束,陈锦墨迷糊着,宋宜之强作镇定,这事儿只要他们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怕陈锦墨不老实,红玉玩命地摁住她,卓素华则毫不手软的给她用力包扎。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钥。只能绕到西侧由小门而入,门内御马监掌印汪凯在等着他们。宋宜之来请十二卫时,特地让他留了门,只是未曾想到太后与淑妃也等在那里。 马车不能行进宫中,见宋宜之将人抱出,二人才放了心,道:馨芳殿太远,直接去西宫。 不敢耽搁,众人离去之际,淑妃突然回头对向汪凯视线,颔首道谢。 倏然一笑,汪凯弯腰拱手道:职责所在,不足挂齿。 卓素华给的那颗清心丹有助眠之效,陈锦墨被放到床上时已经睡了过去。只是拉着宋宜之的手却不松开,嘴里还在喃喃念着什么。 奶奶在这,哪里难受你就说。真以为她是疼的,太后还不放心地凑耳去听。而后狐疑地看向宋宜之,因为靠的近,第一眼便瞧见他嘴角内侧的伤口。 一瞬间了然,唤回去找太医的宫女,太后转而对卓素华道:丫头和我提起过你,赞你医术精湛,如今便劳你为她医治了。此事关乎皇室,你必须保密! 第71章 值得 贺府中, 贺季氏总有些不放心,问道:大嫂,这样真能救我夫吗? 贺夫人此刻正心焦着也无暇回她, 白日贺思韵非要跟去如意楼,拗不过女儿她只能答应, 可到如今也不见人回来。大家闺秀深夜不归本就不好, 更何况是如意楼那样热闹人杂的地方。 越想越不放心,决定还是自己过去看看。此时贺思韵倒是神色慌张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 你身上怎么都湿透了,你哥呢? 贺思韵管不了那许多,抓着贺夫人的手哭诉道:宋宜之居然要杀我, 他居然要杀我,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喜欢他。 她嘴里不住呢喃着同一句话,仿佛现在她只能想得到这些一般。 听她说着,贺夫人心里一沉:宋宜之怎么也在,宫里还有什么人来了?你哥呢? 贺思韵此时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不论她问什么都不回答, 只是缩着肩膀蜷在角落里发抖。 还是禁军上门要人时她才知道,贺思昂已经被关进诏狱,而他们还要来抓贺思韵。这哪里能行, 忙唤人去通知贺均,而后便将整个贺府封锁,不让外人踏进一步。 不论外头给她安什么抗旨不尊的罪名,都不会将这个女儿交出去。 贺府闹了一夜, 直到贺均连夜从郊外军营中赶回, 而西宫倒是安静地很。 系统不停跳出提醒:好感度已满一百, 玩家与反派完全绑定。警告, 现在已经不能反悔,否则黑化风险系数与好感度成正比。 什么玩意儿,被这没完没了的提醒声惊醒后,陈锦墨第一眼便看到了床边小憩的宋宜之,他的手依旧被她牢牢抓着,一边初荷与卓素华靠在桌上睡得香甜。 一瞬间,杂七杂八的记忆涌入脑海,药力作用下陈锦墨做的那些事她都想了起来。这时候对上宋宜之,难免就很尴尬,再加上围观群众卓素华也在,简直挖地三尺下去冷静冷静的心都有了。 松开手想坐起来,却惊醒了宋宜之。两人四目相对,而后匆匆错开。 陈锦墨试图想找些话题,再看对方嘴角时,不由疑惑:你嘴怎么破了? 一时语塞,宋宜之偏过头轻咳了一声,才解释道:许是上火了。 陈锦墨还是想起来了,也更加无地自容。本就是自己咬了人,回头还问对方怎么破了,这与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想做那样的人,陈锦墨保证道: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一时间本还在装睡的初荷实在忍不住喷笑了出来,卓素华都被她惊醒了。面对三双眼睛的注视,她不得不收了笑容。 公主继续,记得喝药。说罢,拉着兀自伤神的卓素华走了出去,顺道把正要进来的红玉也拖到了外室。 这时,陈锦墨才有心思观察四周:这不是馨芳殿? 是西宫。夜深你也有伤,从角门去馨芳殿太远。宋宜之解释着,将桌上温着的药端过来,太后知道了。 正打算喝药,听了后面一句,陈锦墨手上一顿。 也是,她抓着宋宜之一夜,太后怎能看不出来。不过知道了还肯他留下陪着,问题应该不大。 见她沉默久了,宋宜之问:公主怕吗? 陈锦墨连连摇头:开玩笑,本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她最不怕的就是太后,潜意识里她就觉得太后肯定会包容她的一切,支持她。 更何况现在比较棘手的应该是陈泰才对,他已经察觉,甚至明言要她不与宋宜之接触。 陈锦墨问:昨夜跟去的十二卫知道吗? 安心喝药,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他说不会那便不会,陈锦墨放下心,皱眉干了这碗苦掉渣还带了点臭的药,见他拿了颗糖出来,一手拿碗一手受伤,陈锦墨干脆伸长脖子用嘴去接。 指间湿滑的触感传来,宋宜之着实一愣,被迫回忆起了昨晚的画面。 对了,贺思韵呢,抓到没? 陈锦墨突然出声,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没有,让她潜水逃了。 昨夜心急一时没顾上,宋宜之也是后来才听到,说是趁众人被贺思昂尖叫声吸引过去后,便跳进水里逃走了。侍卫循着踪迹追去时,人已经入了贺府。 陈锦墨很不甘心:这还让她逃了。 无妨,她逃不了的。 看来,宋宜之这是不想放过她? 想起小说结局,陈锦墨呢喃:我以为,你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抱住。 宋宜之轻声道:别再冒险了,若是昨夜你真出了事,我该如何? 我这不是没事么。知道他是担心,陈锦墨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抱了回去。 昨日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样并不算无事,宋宜之只道:为我不值得。 纵是现在千万般真心相待,他还是为初进宫时对她另有目的的讨好耿耿于怀。后来她帮宋家,帮他的越多,他也越自愧不如。总觉得那段时光,是亏欠了她的。 可一开始谁不是另有目的呢,若不是为了保命加上喜欢这个书中角色,陈锦墨也不至于闲的没事做,卖力帮忙来加好感度。 没什么值不值得。陈锦墨将人楼的更紧些,你是我的心上人,就是值得。 此时,屋外红玉高声唤了太后,宋宜之才松开手退到一旁。 进来的只有太后一人,让陈锦墨坐着不必行礼,而后看向一边的宋宜之。 你如今既在司礼监就职,也不宜留在此。韩福传人叫了你多次,现下公主也醒了,你就回去吧。 见太后在赶宋宜之,怕人被为难,陈锦墨撒着娇唤了声奶奶。 不理她这茬,太后只道:皇帝待会儿回宫。 如此,不敢耽搁,宋宜之只能先回去,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 见陈锦墨一脸舍不得的样子,太后玩笑道:牵手牵了一夜还不够? 这语气,太后果然不反对。有些不好意思,陈锦墨低头:多谢奶奶成全。 笑着摆了摆手,太后豁达的很:淑妃都同意了,我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丫头,我倒要问问你,你不是个糊涂人,怎么突然找上贺家了?皇帝让你去的? 见陈锦墨点头,太后也气笑了出来:这皇帝是越来越荒唐了。他让你找贺思昂做什么? 听她将陈泰的话复述了一遍,太后才明白了原委,却更疑惑了:宫外传来的消息可是你将他废了。 是啊,是按着父亲的意思废了。陈锦墨说的一脸无辜,像是没意识到,陈泰的废和她的废不是一个意思。 陈泰的废大意是让贺思昂断手断脚,再不能上战场的那种,本意是断了贺思昂以后从军的路。陈锦墨虽然做的有些偏差,可目前的效果还是可观的。 绝不承认她是想报私仇,当年贺家怎么伤的宋宜之,她也要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 此事不提,太后正色道:丫头,你选了他,要走这样的路,奶奶不反对。可你现在手上握的东西太少,免不了任人摆布。若不提高自身,还是会被人威胁,你们也会受外力分开,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听着太后真切的叮嘱,陈锦墨点了点头,郑重道:您放心,我想好了。该拿什么东西在手上,我都想好了。 祖孙两的话点到即止,而宋宜之回了司礼监后,不出意外的韩福脸上神色并不是很好。 我对你一直寄予厚望,你入宫才多少年,就被当做掌印培养。知道这待遇是多少人眼红的吗?你学谁不好,学那汪凯,宫里最容不得的就是你们这些情种! 宋宜之一夜未归,费力瞒着消息的韩福当真是愤怒到了极点。念着宋廉曾帮过自己,宋宜之又是个不错的接班人,能助他对付贺家,亦能在他年老后孝顺供养他。这才费劲把人从汪凯那抢过来,宋宜之一直做得也很好。 没想到昨日,馨芳殿的初荷一过来,他便不顾阻拦去御马监,甚至找汪凯借了禁军十二卫。韩福万般阻拦无用,最后一句你去了就别回来。宋宜之倒是贯彻到底了。 自知理亏,宋宜之也不辩驳,耐心地等他说完。 多谢掌印为小人掩护。宋宜之谦顺道谢,见韩福还要训话,便道,贺思昂被关在诏狱。 这我知道,将你唤回来就是要一同去诏狱。知道宋宜之不是明知故问的人,韩福疑惑道,你突然提这做什么? 他被公主重伤,如今与我们一样。 一句话,韩福的神情从疑惑转为惊喜,而后不确定地问:当真? 见宋宜之点头,韩福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当年是怎样被贺家联合前任掌印坑害下的台,他到如今都还记得,他能再爬回如今的位置,又看到贺家受挫怎能不高兴。 快,随我去诏狱看看。 二人见了陈泰后,便脚下不停地往诏狱赶。韩福如今上了年纪,腿脚本来也不好,平日走路都很慢,今日却硬生生走出了脚下生风的样子来。 等到了诏狱,验伤后。韩福心头大石才落下,心里舒服了,面上也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姿态来:贺公子怎伤的这么重,还不快请大夫来医治! 未等他说完,贺均也被放了进来。有过节的两人相见只能勉强维持面上的平和,他一眼便看见站在韩福身后的宋宜之,这下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贺思韵被宋宜之下令追杀的事,他回来便知晓。也才恍惚起来,隔着血海深仇,后来他怎么就信了,此人真的识时务,不会与他做对。 怕是汪凯将他的人手从御马监抽离,亦有这宋宜之的一份。如今儿子重伤他亦在,哪怕此事与他无关,贺均还是忍不住威胁道: 宋宜之,你总有一日会落在我的手上。 这威胁,韩福替宋宜之挡了:贺首辅,没事儿吓小孩做什么。令郎伤势不轻,还不去看看? 第72章 丽嫔 牢房内, 贺思昂平躺在软垫上已是面无血色,见贺均过来,便费力往外爬了些, 恳求道:父亲,我受不住了, 快些想法子救救我。 见二人退到远处, 贺均才敢问: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你犯傻了, 也不应该打不过二公主。你娘不是还用了药,怎么就被她伤成了这样? 按理说,那时屋里没别的帮手, 又在药力作用下,一个男子怎会被女子伤了。更何况,儿子身手如何他是知道的。 贺思昂也搞不懂,忍着痛回忆昨日的情形,最后只道:不知为何,她武功尽比武举时还好。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招数, 我身上一麻,身体都不听使唤,甚至被这股力打飞出去。就像遭雷劈了一样。 他说的玄乎, 贺均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从未听说过这种招数,难道就是所谓的内力?也或许是贺思昂的幻觉。 这些都不重要,贺均只关心一件事。儿子如今的身手也是练了不知多少年才有的,陈锦墨这武力绝不会只是近几年才练的。或许, 陈泰是早有打算, 一直暗中培养女儿, 让她接近贺思昂刺探情报。 好在这门婚事没成, 否则一个深藏不漏的公主进门来,迟早是个隐患。 贺思昂的痛苦呻/吟,拉回了贺均的思绪。看着儿子的惨状,恨铁不成钢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将带着的药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止疼的,你吃了好受些。 颤着手接过,囫囵一吞,忍着喉咙里的干涩,贺思昂道:父亲,他们说陛下肯放了我,只要你肯用一样东西换。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贺均一路过来也在犹豫。已知是陈泰下的套,儿子也吃了亏,他究竟该不该拿手上的议和书去换。那上面记载的,是他贺家的保命符,却也是他的催命符。就算交出来,陈泰没了顾忌,就能放过他吗? 一边是不能传宗接代的儿子,一边是自己及家族的命运。 贺均很快做了选择,却也不忍面对现在的贺思昂,哽咽道:爹会尽力为你安排大夫医治,你 没再让他说下去,贺思昂似是放弃挣扎般,闭眼问他:我也成了父亲的弃子吗? 贺均不语,沉默给了他答案。现如今什么解释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没了用处,贺思昂也只有听天有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韩福颇觉扫兴:这都不肯换,看来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儿子。 站在他身后,宋宜之提醒:掌印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 闻言,韩福猛地偏头看向他,而后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当然要将人往死里咬。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49) 宫里听完韩福的汇报,陈泰脸色也越发阴郁,看着已在盛怒中。 这么说,他还是不肯换? 韩福垂首认错,只道是他们办事不力,而后又道:十二卫已将贺思韵抓获,陛下是否亲自审问? 最终贺家还是将女儿交了出来,只是这位首辅千金并不用像贺思昂一般被关进诏狱,而是请进了宫里。 不得不说,贺思韵还是长得很不错的,单论模样亦是京中能排上名的佳人。如今受了一夜惊吓,更是有种弱柳扶风我见犹怜之态,刚进殿陈泰就看直了眼。 你就是贺均之女?比小时候漂亮了许多,确是倾城之姿。 出乎意料地陈泰第一句开口尽不是责问,反倒是夸她貌美。没意识到这句的危险,贺思韵惊讶过后便也没那么害怕了。款款移步而来,落落大方地行礼道谢后,也夸了一句陛下英明神武。 陈泰这样的男人,是最喜欢被美女夸的。这一句亦是说到了他心坎上,他很受用,原先打算审问完就将人打发去诏狱的想法也不复在。 你说如意楼是你贺家名下,可是真? 他这一问让贺思韵咬舌的心都有了,也是贺均回来将她骂了一顿她才知晓,原来如意楼明面上是在首富韶家名下。无人知道这幕后老板其实是贺均,她随口将他爹卖了,而三年前迷晕公主一案贺家更是脱不了干系了。 奴家常年不问家中事,竟将父亲名下产业都记错,请陛下恕罪。 按道理,这话是圆不过来的,陈泰却好似真信了,也没再多问,而是来了兴致与她闲聊起来。至黄昏时才放人离开,并让孙全福送上一个锦盒作为礼物,锦盒里是交颈鸳鸯佩。 贺思韵并不知其中深意,没敢打开便谢恩收下。韩福却知道,里面玉佩的意思就是她被皇帝看上了,给她提个醒准备入宫侍君。 之所以没下明旨将人封为妃嫔,就是在逼贺均交东西。不交陈泰也不亏,充盈了后宫,有些事也能从贺思韵身上下手。 他们这个皇帝啊,真是越来越喜欢年轻的了。 等贺思韵回了府,一场小型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陈泰的年纪比贺均还大,让她一个芳龄女子入宫她自然不愿。哪怕她终究得不到宋宜之,也不想进宫陪一个大自己那么多的糟老头子。 爹爹,女儿不想进宫,不想和姑姑共侍一夫。 自从回来知道了这玉佩的意思,贺思韵已经缠了贺均一个时辰,目的很简单明了,她就是不想把一辈子搭进宫里。 贺季氏在一旁听着,不由道: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如今妹妹在宫中失宠,若是再有一人进宫俘获皇帝,那 听了这句贺思韵很是不服,顶撞道:这福分给你你要吗? 贺季氏一懵,羞涩回答:我就是要的,那陛下也看不上。 不想听他们吵,贺均进了书房。刚从诏狱出来,贺均心情本就不好,没想到一回来女儿又给他添了一乱,如今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偏偏贺思韵没有眼力见,非要缠在他后面。 于是,一句气话说出口:这本就是你惹的祸,如今正好,进了宫换你哥哥出来。 这是气话,也不是。若不是贺思韵挑唆起哄,也不会到今日局面。议和书他是不会交出去了,这女儿若是进宫,或许真能换儿子出来。毕竟诏狱不宜养伤,贺思昂再呆在里面,性命都难保。 这也是她自己惹得,早前给她安排的亲事,她哪怕同意了一桩,也不用进宫。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已经被陈泰看上,进宫不过是早晚的事。 贺思韵不信,怒道:我可是你的女儿,皇帝向您要什么,您给了便是。难道那东西比我和哥哥还重要吗?难道爹爹要看着女儿死吗? 受不了这寻死腻活的做派,贺均真怀疑这几年把这双儿女宠的没了脑子。 死就死远点。我再生一个,不会比你们兄妹差。 正找利器抵脖子上准备吓一吓他的贺思韵,闻言后,瞬间悲上心头,生无可恋般扬长而去。 回屋后,骂退了左右,又兀自哭了一会儿。可她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委屈过后便暗暗发誓,若贺均真敢把她送进宫里。有朝一日她若成了皇后,现在的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志向很远大,贺均到最后也如了她的愿,不管儿女如何,就是抱着大不了再生的想法,死活不将议和书交出来。 于是,一旨册封诏书发出去,贺思韵成了丽嫔。陈锦墨莫名其妙地发现,这昔日情敌变成了自己的小妈。 这要搁现代,宋宜之怕是也得跟她唤贺思韵一声妈。想到这有可能是宋宜之做的手脚,她也越来越迷了。 本以为他的意思是除了贺思韵,没想到却成了助她走上人生巅峰。 一个嫔位的册封礼派头堪比妃子,就连住处都是之前贺贵妃的豪华寝殿。连人进宫时,怕她走路累着,陈泰都特地派轿撵去接。 伤好后有幸观礼的陈锦墨,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盛宠。从那日如意楼出来到如今册封礼,也就一个多月,陈锦墨表示拼死拼活的她很不服。 只是,因女儿将去和亲终是被放出来的宁嫔似乎更不服。望着昔日住所被侄女占去,闭门独居三年的宁嫔早没了当年盛宠一时所有的娇惯。 自从得了自由,为了不让女儿远嫁,她暗中联络了兄长贺均多次。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再到今日的册封礼,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贺家的废子,三年前贺均就放弃她了。 可笑的是,她自认贺家辉煌时所有的一切,哪一样没有她的功劳。如今一朝失势,倒是人去楼空了。 越来越没劲,宁妃还是退了出去。望着这人孤寂的背影,陈锦墨若有所思。 时至深夜,潜入宋宜之房中,打算问一问他的感想。不过或许是今夜太忙,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她都快躺床上睡着了,才听见外面渐近的脚步声。 本想就这么躺着等人进来给他个惊喜,却察觉他身后还跟了好些人。听他们走的方向,似乎还是要和宋宜之一起进屋。 现在翻窗出去是来不及了,陈锦墨环顾左右陷入沉思,衣柜和床下哪个地方会安全一些? 第73章 请战 进来的几个内监最先翻找的就是衣柜, 而后床底被铺都没有放过。见都无人,宋宜之这才放心,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陈锦墨来过。 宋内监,你这床铺怎是温的? 一个内监突然问起, 宋宜之倒也不慌, 从被子里拿出个汤婆子来:下午回来灌的,还热着。 入冬的天气, 弄个汤婆子没什么好奇怪的。内监也只是例行搜查,惯例的缉事司都是先从司礼监内部查起。并不想找麻烦,见这无异样, 便歪腰赔礼道: 宫里出了这事我们也是公事公办,您别怪罪,我们还要搜查别处,就不打扰了。 说罢,又是客气了一番,众人方才离去。这还不算完, 就这一处院子都被搜查了遍,连掌印屋子都没放过。 待人走后,宋宜之也不急着休息。床上确实有人坐过, 陈锦墨应该还在,而方才四周都被人找过,要说能藏人的地方怕也只剩头顶房梁了。向上望去,陈锦墨正从上面往下爬。 亲眼目睹了这公主跟猴子一样灵活的单手攀着房梁, 晃悠着找到落地支点完美跳到他面前, 宋宜之深深觉得, 这日子有些太委屈她了。 房梁上脏, 拉她到水盆边洗干净手,宋宜之才问:公主今日怎么过来了。 想你不行吗?外头发生什么了,连掌印的屋子都要搜查? 宋宜之简短回答:丽嫔一刻前殁了。 丽嫔殁了?贺思韵?有些不敢置信,陈锦墨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见宋宜之点头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这人今日才入的宫,她过来还是想问问宋宜之怎么想的呢,这么快人就领盒饭了。这消息着实来的太突然,谁也吃不消。 她还以为被陈泰看中的人,多少还要再蹦跶几集呢。 可内廷之中,不至于平白无故死个嫔妃,越来越疑惑,陈锦墨不由问道:人怎么死的? 宋宜之只答:服毒。 见他脸上丝毫没有疑惑惊讶之色,陈锦墨压低嗓子问:这是你做的? 宋宜之没有否认。 果然,毕竟是小说里的反派,弄死个人当真毫不含糊。陈锦墨这才知道,他说贺思韵逃不掉,那便真是逃不掉了。 刻意在韩福面前提贺思韵,再与他联手将人送到陈泰面前。只为了将人拉进宫里他才好动手,素来与贺家不睦的韩福不会容许宫里再出现一个贺贵妃,所以助他是必然的。 而如今被安排成服毒自杀的贺思韵,托她的福,这一个月里找人私奔,甚至上吊威胁父母的事没少做。没人会怀疑她的死,今日的搜查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动陈锦墨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如今就差一个在诏狱中的贺思昂,他尚无力动。 宋宜之突然问:公主会讨厌我吗? 一直在挑起陈泰与贺均的争端,手上沾了不止一人的血,宋宜之也不确定,这样的自己陈锦墨还会不会喜欢。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陈锦墨踮起脚尖亲上他的嘴角: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会讨厌?你差点让贺思韵当我妈了,我都没讨厌你,别再瞎想了。 入了冬怕她过来冷,便日日灌个汤婆子留给她的人,她怎会不喜欢。 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却总不安生,这会儿又来了个人敲门,职位该是比宋宜之低的,语气与方才搜查的人一样客气。无奈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陈锦墨待要蹿上房梁,却被对方拦住。 等外面人进来时,宋宜之已经披发宽衣拿着一本书坐上了床头,俨然一副将要就寝的样子。见他要起身,来人忙道。 打扰内监休息了,不劳烦您起身,小人说完就走。 如此宋宜之也不客气,还将被子往身上拢了拢。这样身侧的陈锦墨便更不容易被发觉。 从丽嫔侍婢身上搜出毒药,经查验就是丽嫔所中之毒,您看看是否还要继续搜查。 毒应该是宋宜之安排人放的,蜷在被子里听他们谈着事。暗道他竟然这么快就管起了缉事司,这进度可比小说里快了一倍。 羌国没设东西厂,历代皇帝后来觉得守正司太远传唤不及时的时候,就在宫里专设了个侦查搜捕的缉事司。由身边信得过的宦官管辖,主要好处就是随叫随到。管的事和东西厂差不多,不过规模没有人家大。 怪不得这么快就把龚常搞下台了,这种事儿宋宜之从不和她说,她也是到今日才知道。 被窝里暖和,不想在她面前提太多宫中刑罚,宋宜之已经最快结束了话题。纵是如此,打着自己小算盘的陈锦墨还是睡了过去。 没吵醒这人,给她拢了拢被子。接下来该无人再来,宋宜之便也熄灯拥她入眠。 入宫一日还没有,便在寝殿身亡。贺思韵这一死,确实让陈泰与贺均之间猜忌更深。两人都是特别多疑又喜欢乱想的性格,此时已经脑补千万遍。 陈泰甚至觉得,这就是贺均的手段,弃车保帅。让这女儿死在宫中,在被他临幸前服毒自尽,让他被朝臣诟病不得不放出贺思昂。 最近朝堂上诸事不顺,陈泰本来欢欢喜喜纳美人,想由贺思韵取回议和书的想法落空,又要开始愁总兵人选。许久没功夫理会的陈锦墨此时却找了上来。 怎么,找朕讨赏来了? 已经将所有奏疏批红都交给司礼监的陈泰,如今想事情想的头疼,只想早早打发了陈锦墨,好去后宫坐坐。 听闻近日父亲一直为军事烦忧,大哥又下落不明 陈泰皱眉:说重点。 陈锦墨亦不含糊:女儿自请领兵出征,对抗胡军。 这一句重点让陈泰都不禁噎了一下,冥冥之中有什么让他想要答应,可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太荒唐:知道你有这样的心,回去吧。 既然开口,陈锦墨就没有现在回去的道理:武举之中,若论名次,女儿亦在出征之列。再论计勇兵法,女儿亦不差。 她的表现,陈泰确实都看见了,骑射兵法俱是第一。可惜 你是女子,羌国亦没有公主出征的先例。就算是武家出身的太后,当年最多也就是随军剿匪。 正是因为我出身皇室,又是女子,废了贺思昂后,更是与贺家彻底了断。这不该是父亲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吗? 公主不会涉及储位之争,只要她不嫁人兵权就不会旁落,未来亦不会相帮贺家。这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规矩留着从来都是被打破的,陈泰犹豫了。 再思及她背后的段家,一个段家后人的身份,应该会很受那些段家旧部的爱戴。 羌国世家中,行伍出身的如今只剩段家与太后史家。史家将才凋零,倒是段家还剩一位有领兵之才的淮南郡公,可为了当年的事,加上此人年迈,陈泰一直让他安守一方。如今,胡国攻势甚猛,让他出山帮着陈锦墨,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让淮南郡公出来多少有些风险,他要知道,陈锦墨会不会有异心。 为何突然想去打仗? 战事吃紧,父亲急需用人。而身在皇宫,总要有些价值才能如自己的愿,要自己想要的。陈锦墨将原先想好的说辞用上。就是让陈泰知道她有所图,才能安心用她。 作者有话说: 有一段觉得不合理还是删了,这章可能有些短 第74章 建府 陈泰终究是答应了让她出征, 不过也给她立了条件。大胜之前不能暴露身份是一条,若败三次回京受罚又是一条。 这还是怕她会输或是闹了笑话,只肯给她三次机会, 也算个试用期,不过这试用期的代价有点大。若真败了也别想有什么婚姻自主权, 她怕是连命都保不了, 所以她不能输,系统应该也不会让她输。 主意虽是定下, 却不会公之于众。陈锦墨还是会化名莫金,以一个寂寂无名的宗室子身份出征。不过可喜可贺的,她也可以名正言顺拥有自己的封地, 并在宫外建府了。 有了封地食邑,钱包也要鼓起来,陈锦墨表示她很开心。只是再一次夜里私会宋宜之时,对方似乎有点不太开心。大约还是因为出征的事情。 见他坐在桌案前沉默的很,陈锦墨忍不住坐上他的腿,逗逗他:我好不容易来这一趟, 你笑一个么。 宋宜之不为所动,冷声问:为何不与我商量? 坐他腿上这种举动都没用,有些心虚, 知道糊弄不过去,陈锦墨决定缩着脑袋沉默应对。毕竟之前淑妃也怪了她一次,她就是这么讨巧卖乖混过去的。 不知从何时起,陈锦墨奔赴战场就成了他的梦魇, 他最怕这公主也会折在战场上, 可避无可避却是她自请出战。 与自己斗争了许久, 宋宜之到底没说出狠话来, 只问:战场凶险,你为何要去? 宜之,手上握着点什么我才觉得实在。我不想在被他以终身做要挟,他让我废贺思昂,我废了。可下回若是再拿我做不到的事逼我呢,真去和亲吗? 说罢,叹了口气,陈锦墨靠在他肩头才轻声道:我们的事也瞒不住,总有一天会被发觉。而且,我才不要一直偷偷摸摸的,我就要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 三年,我总会想到办法,让你不再为这些烦忧。多了份无力感,他还想挣扎,却被捂住嘴。 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进宫不过几年就进了司礼监,接手缉事司,已经很快了。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0) 陈锦墨就是怕他会急于求成,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的位置,她不想宋宜之因为她露了马脚:两个人在一起,光靠一人努力太累。我是经不起皇帝拿这事吓我了,我只想嫁给你。 后面一句话,宋宜之是彻底软了心,揽过她嘱咐:前线有贺首辅的眼线,虽不确定,我会尽快将名单给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他会帮自己,陈锦墨笑了,保证道:你放心,有淮南郡公相帮,我再请卓素华做军医。到时一定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陈锦墨。 看来公主很早就做了打算。 从习武开始,再到参加武举。陈锦墨就是想要一步步把贺思昂的路断了,好让自己走。毕竟看了小说的她,对贺思昂打仗那段不要太熟。而且 我要兵权。这四个字陈锦墨是特地压低嗓音在宋宜之耳边说的。 兵权在手,她也能有话语权,到时候看皇帝还敢不敢把她嫁出去。受够了任人摆布,眼前有个机会让她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她怎会放弃。 最喜欢她这志得意满的样子,这若是她喜欢想要的,宋宜之就算再担心也会任由她去。 第二日,公主府的建造图纸就送了过来由她过目。不过是将荒废闲置的大宅子重新翻新装饰一番,方便她来往城郊营地和武军都督府之间。陈锦墨都不一定能住一个月,便也没有细看。倒是红玉她们很积极。 公主,他们问您喜欢什么花草,园里有池子,要不要加些亭台水榭。 陈锦墨要看近几年战报,大致了解边境情况,无暇去管亭子要什么样的造型,随口道:你们住的比我长些,你们选吧。再有犹豫的,问问周义。 反正都是要入公主府随侍的,她去了战场,他们三以后就是公主府的老大。红玉初荷可能会出嫁,周义没有特殊情况,可能是要在公主府待到老了。就按他们的意思来。 可那两人却不愿意了:公主不带我们去战场? 战场凶险,再说了我是以男子身份出征,身边带着姑娘多有不便。 这理由说服不了她们,只是哭诉道:您带卓素华都不带我们? 请她去是当军医的,再说了人还没同意呢。一开始拉拢卓素华过来,便是想着她上战场有个女军医照看会方便很多,加上小说里卓素华也确实跟着贺思昂去了战场,并几次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不过她也就早间卓素华入宫给太后推拿时提了一嘴,人去不去还是未知。这两丫头如今倒是拿这个说了。 我们也可以女扮男装照顾公主啊,再说了那可是军营,您身边没个贴身照顾的怎么行? 仔细想想她们说的也有道理,陈锦墨毕竟是女子,每月来了月事就很麻烦了,总要有个人互相照应帮忙遮掩。卓素华答应同去还好,若她不答应 陈锦墨放下书,起身道:不行,我得去做做她的工作。 虽然她承诺过,卓素华与她一起出征,立了功回来便有理由助其入宫。可要是这样,卓素华还是不答应呢? 她就要往外走,初荷与红玉倒是抢先一步跪在她面前。 你们起来,没让你们跪!陈锦墨可受不了这样的跪拜大礼,只得道,不是不让你们去,公主府让周义去管,你们能放心吗? 这二人相视一眼,想了想,似乎真不太能放心。 红玉,人兴荣等了你多少年?出宫后,早点和人把亲成了,不比什么都重要。陈锦墨是真不想让这两人像小说里一样,兴荣在外苦等她一辈子。 听陈锦墨提这个,红玉脸都红了,只是强忍羞涩问:公主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要你,公主府又不是宫中,你嫁人了依旧可以在公主府当值领俸禄。我在外那些年,也需要你们帮我守着公主府,别让不清来路的人进来。 这是陈锦墨真在担心的问题,就怕她常年不在,谁给公主府安插个眼线什么的。宋宜之在宫中有时候鞭长未及,总要有个信得过的留下。周义太小,心思没有女子的细,还是得她们来。 这一说,两人总算没了异议,先随她出宫去找卓素华了。 半天的功夫,人家也想通了,答应随军出征。而一路上,红玉初荷背着她商量了一番,到了医馆听卓素华愿意前往,初荷直接跳出来,说她可以做助手。 不待陈锦墨说话,卓素华倒是答应了。 也好,你与我在后方呆着,也能照顾二公主。 陈锦墨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空气,再说一句年后出发,倒真没她的事了。 再出来时,余新知倒是找了上来,知道他有事说,两人便去茶楼小坐。 对这人闲来无事就在人医馆外头徘徊的行为,陈锦墨觉得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跟踪尾随了。落座后,也不等他开口,自己先噼里啪啦起来。 你一男的,喜欢人家就说,大大方方追求表态。这样什么都不说,每天在人家门口徘徊,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有点吓人? 余新知一愣,也觉得自己有错:是我唐突了,卓姑娘是否受惊? 受惊倒不至于,她也不知道。只是我很好奇,你若真喜欢她,当初又为何同意婚约一事? 京中权贵相交,我不过初出茅庐的一个后生,以为母守丧为由多番拒绝便算了。若再追求卓姑娘,便是打了他们的脸,她亦会跟我受苦。碰巧宋内监与我提起,我便应下,想着过了三年,我在京中站稳脚跟之时,她也能放下心中所想,到时我便提亲。 撑着下巴听余新知说完,陈锦墨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怎么现在你们男子的心路历程,都这么漫长的吗?你不怕三年之后,她跟人跑了? 谁料说了这话,余新知反倒抬眸看了她一眼,里面暗含了一丝怨念:陛下说公主要入观清修为国祈祷,臣不懂,入观清修你又何须拉上卓姑娘? 怪不得这人突然找上来,原是在门外只听到了后半句。陈泰给她找的理由是入道观清修,这人怕是跟着以为她要拉着卓素华跑山上修道。 不去解释这有的没的,也不能解释,陈锦墨示意他回头看门外。 等他看到站着的卓素华时,整个人立时僵住。等人走了他还坐着没反应。陈锦墨忍不住屈指敲了敲桌面,唤他回神。 人都送上门了,你还不追?话音刚落,余新知真如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 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外面又是一阵喜乐响起,隔着窗户看着路过的迎亲队伍,陈锦墨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初荷忍不住提了一句:今日好多人成亲啊。 都是上半年那场瘟疫闹的,众人闻听太子战场失踪,又怕逢上国丧。家有喜事的,便紧赶慢赶的早日办了。 多事之秋平民百姓成个亲都那么难,更何况皇室呢。 第75章 拜堂 时至冬至, 过些日子便要准备过年,司礼监里里外外都忙着。 宋宜之正要往外走,此时西宫来人传他过去嘱咐年前西宫所需之物,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密封的书信。待人走后,他才打开, 上面是陈锦墨的字迹, 所书的内容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公主从来都是想什么做什么,总是出乎意料, 又让他无法拒绝。将纸烧了,往西宫方向去,却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此刻, 陈锦墨正一袭红衣,凤冠霞帔。坐在铜镜前发着呆。 他会不会来? 这一举动不可谓是不大胆,不过是出去的时候遇上太多成亲的人,她便自作主张回来求了太后。一腔热血要在出宫前与宋宜之成亲,可这事儿当事人之一的新郎本人都是被刚刚告知。 要是他不来,陈锦墨才真的糗大了。可他真来了, 会不会就是不想伤她的面子?问题是,她这样会不会有点恨嫁? 心大的她等到吉服上身,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焦虑, 去紧张怀疑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公主别担心了,宋内侍来了,外面让您准备准备就盖盖头出去了。初荷推门进来,一句话就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来了。 陈锦墨忙转头问:他来的时候神情如何?有没有生气? 转头时动作太大, 红玉正帮她用梳子理着发鬓, 被这一带梳子都掉到了地上。知道她又多担心, 红玉很理解, 并安慰:公主想多了,他怎会生气。 初荷点头附和:宋内侍真没生气,看得出来也是开心的,就是应该也有点玄乎。 能不玄乎么,青/天/白/日收到一封信,通知他过来成亲。这摆谁身上都得晕。要不怎么说她们公主敢做呢,也是真能憋的住,除了太后和她自己,馨芳殿今日过来的淑妃和她们都被蒙在鼓里。 到现在初荷都觉得脑子有点蒙。自家公主就这么要把自己嫁出去了,连个正经喜堂都没有,就凑合地贴了几个双喜,怕被人发现都没敢多贴。 里间在准备着,外面宋宜之对着淑妃与太后,画面着实有些尴尬。毕竟此前是同意他们处着,如今却是要亲眼看着陈锦墨嫁给他。不是顾及她出战在即,淑妃是想缓一缓的,至少别这么匆忙。 这昏礼虽然简陋到不能再简陋,淑妃却对宋宜之没意见,毕竟这都是自个女儿的主意,但有些话她还是得说:宜之,我知道你可能还有些惊讶。但你毕竟来了,我作为公主的生母还是想问一句,你真的愿意娶公主,以后荣辱与共,互相分忧吗? 临时想问的话问完,因为这是突然被抓来的新郎,淑妃都没好意思再多为难。也不知别的丈母娘当的有没有这么憋屈。 宋宜之自然是都应下。 轮到太后开口,她是早有准备的,倒也没说别的:今日虽然形式简陋,你们也只能是秘密夫妻,可这不是儿戏,一旦拜了天地就容不得改。她贵为公主,礼制本不该如此简陋,我希望今后若有机会,你能为她补回来。 补回来是一定的,谁不想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心上人迎进门。若不是世事弄人,他亦能如此。 若不是陈锦墨突然来这一笔,宋宜之是真不想委屈她一分,等今后实力允许再风光大娶。可她若想现在成亲,他亦会随她。 公主性子有时候就是说风就是雨,相处了这些年你应该也了解了。今后多担待些,她听你的。 随着淑妃一句嘱咐完,红玉初荷搀扶着陈锦墨出来了。盖头之下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宋宜之知道,此刻的她该有多美。 盖头遮挡下,陈锦墨亦是好奇宋宜之的神情,想掀开一角去看,却被红玉狠拍了回去。 那边淑妃才见到此时女儿的装扮,这一身怕是太后当年嫁与先帝时所穿。这身太子妃服制,淑妃不免忐忑起来。 这怕是不合礼制。 太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表示:没那么多规矩,丫头高兴就成。 淑妃本是怕女儿得罪太后,如今见她无甚所谓,倒也松了口气。 其实今日最简陋的应该是宋宜之这位新郎,陈锦墨上且从头到脚一套全乎。太后却没有合适的男子吉服,特地去找难免让人起疑,宋宜之只能穿着内侍常服肩披红绸与她拜堂。 到夫妻对拜时,宋宜之才有了一丝恍然若梦的滋味,怕这是场随时会消散的梦境般。 见他弯腰时压低几分,矮过陈锦墨,又比她晚起时,太后与淑妃是满意的。陈锦墨说要成亲时,二人尚且有些疑虑,如今却都消散了。若真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倒也是最大的福分。 时间紧迫,宋宜之还要赶紧回司礼监。拜完堂后,也不多言,就放两人进里间,说几句话,喝杯合卺酒,别的也做不了。 等盖头掀起那一刻,两人才见了面。饮完合卺酒后结发,红玉她们便也识趣退了出去。 四下寂静,陈锦墨又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低头道:我是吓着你了吗? 是惊非吓。说罢倏然一笑,坐到她身边,真切拥她入怀时,宋宜之才有了一丝真实感,我从未这般紧张过。 天知道,从司礼监到西宫的这一段路,他走的有多艰难,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里,好像下一刻就要从云端跌落般。 可惜没能拜过你的父母,等我出征归来,一定补上。 窝在他怀里,陈锦墨说的很认真,待到为宋家翻案那一日,她定要进宋家宗祠,补上这一拜。 不能多留,红玉已经敲门催促了。 有些不舍,怕出征前再无机会见面,陈锦墨忙将头上摔过一次的发钗取下,小心地从中间分开,一人一股。 夫君好好收着,待我归来时再将它合起。 夫君二字格外受用,宋宜之无言笑了,而后挑起她的下巴落下一吻后,便起身离开。 第二日,京中飘起了小雪。陈锦墨便在这场雪中,正式搬到了公主府。这仅一月修缮出的府邸,规格不小,只是院里有些地方还需继续修缮。许是他们觉得未出嫁便能受封出宫建府的公主,一定很受宠,府里修建都是极用心的。 淑妃跟着出来里里外外逛了一遍,见都妥当了这才放心。可毕竟女儿第一次离宫,将要走时还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便是继续留下一通嘱咐:这几日一定要和口技师傅好好练练,那什么拜嗓子的药千万不能吃了。 为了让陈锦墨嗓音男女莫便,宫里特地给她请了一位能发男音的女子教她,就是希望能瞒一阵子。 不过,她也就应付学一学,没指望真能瞒多久。毕竟这身体不是男人,搁男人堆里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嘱咐那一句还嫌不够,淑妃又道:淮南郡公毕竟有征战经验,你切记多听他的。不要贸然行事。 知道了,过年不是就可以回宫了,到时娘娘尽情说,我都听着。 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淑妃低声道:我还不知道你,入夜就偷跑出去了,哪还有时间听我唠叨。 如今你既然决定要与他相伴终生,凡事也要互相商量,多体谅对方。记得多商量,像昨日那样突然将人叫过来可不要有了。 这句话陈锦墨嘴上附和着,倒也没听进去。毕竟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就是,不商量但配合。毕竟商量起来太费时间。 将淑妃送到马车前,却又被对方抱住。 孩子,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淑妃说着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毕竟父兄的死一直是她的痛。 安慰着淑妃,陈锦墨保证道:娘娘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不仅如此,白北城与肃城,我也一定会夺回来! 嫔妃不能在宫外待太久,淑妃还是要往回赶的。 接下来的日子,陈锦墨开始正式接触兵士,每日陪他们演练,自己亦在尝试融入这些士兵生活中。淮南郡公不日抵京,两人再一次遇上,三年时间岁月倒是没再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不过看的出,行走间总没之前来的硬朗。 淮南郡公名段经武,两人每年清明时都能见上一面,只因今年闹了瘟疫没能遇上。 一年不见,公主身手越来越好了。 段经武话音刚落,一个内监便推门而入,向二人拱手后,便自报了家门。 此人名黄仕,任职司礼监,是孙全福手下。这次被指派监军,宋宜之此前嘱咐过,这人立场不明,不可信,在他面前须得谨言慎行。 不再与淮南郡公闲话家常,两人干脆换上公事公办的口吻聊起了军事。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1) 听着他将如今边关局势都说了一遍,又告诉她一些获取士兵信任的办法,有很多是陈锦墨无从得知的,可以说是受益匪浅。期间她观察过这个黄仕,很明显他对行军打仗之事不甚关心,甚至听了想睡觉。可还是强打精神,听他们说话。 甚至淮南郡公带她从五军都督府往军器局去熟悉兵火器时,他都跟着,就是不让二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还没到战场,监军就开始工作了,陈锦墨也算看出来了,这哪里是监军,简直是监视他们。 第76章 出征 黄仕是陈泰安排的, 只要是公务时间,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淮南郡公。这点太过可疑,也让陈锦墨开始大胆假设, 陈泰忌惮的议和书上内容会不会与段家有关。 公事暂且不论,忙完了一些事, 陈锦墨为红玉的事便找上了兴荣。 她的本意是, 若二人情投意合,便在出征前为他们把昏礼办了。可红玉没答应, 言说两人重逢不久,她也摸不清对方的心思,想先放着。这一去不知多久, 陈锦墨便还是想帮红玉问问。 兴荣每次见陈锦墨都不敢抬头,今日红玉不在他更是不敢,只是恭敬地问:公主有何吩咐? 与初荷对视一眼,陈锦墨道:红玉要随我入观,这一次没个几年是出不来的,你还等她吗? 兴荣一愣, 面上闪过一丝落寞神色,还是道:我等,多久都等。 这便是红玉疑问所在, 两人是青梅竹马,可分别时她也就十岁,实在不懂这兴荣怎么就一直等着她。经她这么一说,陈锦墨也觉得奇怪起来。 红玉十岁冲撞了淑妃被带进宫, 这兴荣看着也就比她大个两三岁, 怎么就能在那么小的时候看对眼, 还到小说里终身不娶的那种程度。 要离京数年, 她看的出来红玉喜欢这小子,怕她今后受伤,陈锦墨才有此一问。 见你如此痴心,可愿与我讲讲,你喜欢红玉什么?又为何分别数年执意等她? 兴荣被她问住了,知道她是不信自己,还是开口:公主可能不知道,红玉冲撞帝妃那次,是在为我寻食物。我们都是孤儿,在乞丐巷里长大相依为命。虽然小人身份卑贱,可也知道要信守诺言。 额,陈锦墨想说,她没有说他卑贱的意思,可兴荣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小时候我答应娶她当媳妇,可能她自己都觉得那是童言无忌,可我是认真的。后来她又因我入宫,失了自由,我便发誓要等她出宫。 可惜红玉不在,听不到这番话。不过也还好她不知,否则怕是会以为兴荣等她只为责任。 知道公主不信小人,那我现在就把这铺子移到红玉名下,我 陈锦墨连忙打断:没有,我信,特别相信。接下来你们慢慢处,不着急。你得分清是想负责,还是真心喜欢。否则要是知道你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回来第一个收拾你! 公主不是说红玉要随您入观吗?没等兴荣问完,陈锦墨已经拉着初荷走出老远。 他们毕竟分隔太久,急不来,还是放任二人自己相处,兴荣看着也是个老实孩子,希望她没看走眼。 再回公主府时,出乎意料的,宋娥居然在等她。 之前宋宜之管缉事司后,得皇帝特许,将宋氏姐妹的女儿从教坊救出。记得她去宋氏食铺时,两位姑姑还与她辞行,说是厌倦京中生活,要带着女儿离京。 她们想离京,陈锦墨能理解,也出于私心劝她们留下。至少过年时,京中有个亲人宋宜之也会好受些。宋娥倒是被说服了,只是宋娴执意要走,两姐妹不想分开便一道出发。 这都有半个月了,宋娥倒是回来了。 红玉已经将人请进去,准备倒茶招待,只是宋娥满面愁容应付喝了一口便没再动。等见到陈锦墨时,更是直接迎了上来。 公主,您能见着宜之吗?我女儿丢了,我找不到 宋娥是真的急疯了,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陈锦墨听的一头雾水只能打断:您别急,慢慢说。她不是与你们一道回乡了吗? 又是一通解释,这才知道。原是四人坐车找了一处客栈歇脚,第二日一个姑娘就不见了。宋娥着急得很,独自回京想找宋宜之帮着寻。 可京中往外七日的行程,若是找官衙报失踪不比回来找人快? 大姐帮我报了官在那等着结果,我这才回来找宜之的。这孩子倒是留了封书信让我们别管她,我想着若是她自己走的,或许与教坊有关。请公主帮我转告他一声,问问我这女儿在教坊这些年可是认识了什么人? 大致听了缘由,陈锦墨也答应下来。让宋娥在京中先住下,等她消息。 好在除夕之时,她要回宫中守岁,再待上三日。宫里过节流程也是繁琐,祭祀设宴,便在初二这夜得空又潜到了宋宜之屋中。 只是这次宋宜之居然早早便坐上了床,见她进来也不多言,默默掀开一角被子。陈锦墨见状,便也脱了斗篷钻进去。一声寒气这才有了缓解。 由她在被窝里回温,宋宜之下床,将她随手脱的斗篷挂在架子上,靠近炭盆放着烘烤。这举动大约是怕她待会儿起来会冷。 可陈锦墨有些不乐意了:外面大冷天的,你还要放我走? 宋宜之无奈:每年初三这日陛下都会去馨芳殿,你忘了? 忘倒是没忘,大约是体恤淑妃父兄离世,初三回门这日,陈泰会来陪淑妃。这一点哪怕淑妃不受宠时都没变过,就算只是坐下一盏茶的功夫,他也会去。 就是怪莫名其妙的。陈泰看着就是个昏君的样子,却能坚持每年来馨芳殿。 重新钻他怀里,陈锦墨道:前几日大嫂来了公主府 没等她说完,宋宜之先为这称呼皱了眉:大嫂? 小姑。陈锦墨小声的改了称呼,没发现宋宜之只是在想大嫂是谁,她托我找你,说她女儿失踪了,很可能还是自己跑的。 明白了后,倒没见宋宜之紧张,反而安慰道: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无须担心。 一个姑娘无缘无故失踪,还无须担心?她可不敢将这句说给宋娥听。 这话你自己去和她说。陈锦墨说完,还特别期待的想象着宋宜之被长辈训的样子。 她许是去边关了,过两日我会出宫去向姑姑说明,公主不必为此忧心。 原来宋宜之心里有数,陈锦墨却不免疑惑:她去边关做什么? 宋宜之不答反问:公主信太子薨逝吗? 大过年的提这个,陈锦墨难免有些惆怅,却还是坚定道:不信, 尸体都没找到,她才不信太子会死。 她也不信。 什么?这话有点不对,察觉到八卦的气息,陈锦墨吓得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她这是去找太子? 不打算再谈这个,宋宜之转移话题:黄仕如何? 说起这人,陈锦墨倒是想了起来:那个监军黄仕?这几日但凡我与郡公说句话,他都要竖起耳朵来听。你说,议和书上的内容会不会与段家有关? 恰巧当年对抗胡军的就是段家父子,陈锦墨的怀疑也很有可能。 陛下安排黄仕随你们出征,应该就是怕你们查到议和书的事。你呀,收着点好奇心,切记不要明查。 知道了,你放心。我只想先找大哥。 陛下或许不会允你去寻太子。 宋宜之不会乱说,众多子女中陈泰曾最看重太子。可从他出事以来,陈泰就头一个月差人寻找,如今倒似是不了了之,甚至对外断言太子身故。若这次真的明言不让陈锦墨去找,或许就是太子知道了什么。 看来留红玉在公主府看着还是对的,陈锦墨没想到,她人还没到前线了,没完没了的事已经找上了门。 宋宜之又嘱咐:羌国之患多在内,公主去军营需要提防的还是身边人。 十分郁闷的她突然开口:宜之,我们还有件事没做。 嗯? 我们还没洞房呢。 当真是惊世骇俗之言,宋宜之着实被惊了一下,不敢置信的低头对上陈锦墨坦诚的双眼,尴尬的将脸瞥到一边。 怕他不好意思,陈锦墨又道:就像那晚草地 公主该回去了。 寒夜凄凄,就这么被赶出来的陈锦墨表示她有些愤怒。她不过随口一提,也怕闹的动静大了招别人来,一切好商量,还把她赶出来。 真的是不解风情! 没好气的回了馨芳殿。第二日,陈泰来时,当真不让她去寻太子。 陈锦墨压下心中疑惑应下,不过有黄仕看着,她也查不了,只能慢慢来。初到前线,还是要以军心为重,作为主帅稳不了军心,别的也谈不上了。 正月二十,天气渐暖,到了上战场的时候。披上盔甲,于台上宣誓受印,操练演兵。 由天子阅兵,这是羌国兵士出征前的规矩。一个多月的磨合,加上武举第一的名头,陈锦墨也算是得到了这些新兵的爱戴。 太子出征时,带了两万兵马,而这次陈锦墨去却只带了一万,用以弥补战后损耗。两相对比,如今这个连大军都算不上,她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大头都聚在前线。 拜别陈泰,上马时陈锦墨看到人群中宋宜之亦在。他说过会来相送,便真来了。 人群之中,宋宜之可以肆无忌惮的看她,她却只敢望他一眼。 驾马从他面前经过,她终究是不舍得。要说任务模式在这种情形下还真的很好用。 下马从井然有序前进的队伍中出来,奔到宋宜之的面前,他亦感觉到她的到来,将茫然空洞的目光投来。 陈锦墨心一横,攀着他的肩膀送上一吻。电就电吧,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相见。 本该在意料之中的电击并没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宋宜之的偏头回应。虽然动作机械了很多,陈锦墨也满足了。 宜之,待我归来。 在他耳侧说完这句,陈锦墨便离开,狂奔几步追上还没行远的军队。在宋宜之的注视下越走越远。 第77章 团圆 大军行了一月, 这才到了边境平昌府。这里在建国之初曾是交通贸易要塞幽州,下辖十六县,联通羌国与外邦的商贸。经年征战后已经分散流失, 仅剩三城留作军事要塞。 本来呆在这闲时农耕,平日操练的世代军户都没这么佛系, 奈何久不打仗便懈怠了。这平昌府, 也只是到了段家父子手上才振作了一些,后来又是多少年无战事, 如今又回到了懈怠期,突然让他们上战场多少还需要适应。 此情此景,淮南郡公见到之时, 那叫一个气啊。 我西南卫所都不敢这么懈怠,他们倒真开始只种田了。 毕竟是七十多的人了,不宜动怒,陈锦墨忙道:郡公别生气,毕竟他们在这也是要生活的,都是世袭义务也不容易。 说真的几代人要困在这个地方, 没疯已经不错了。 不待她说完,黄仕便掀帘进来,阴阳怪气的说了句:郡公这是对我朝兵制意见颇深啊。 虽然这人和宋宜之是一种职业, 但陈锦墨就是不带任何歧视的想揍他。这一路上,选哪个方向行路都要被这黄仕说一嘴。期间不是他执意要走林中迷了路,大军早到了。 虽然不喜这人,可还得给他留着面子, 防止他告状, 陈锦墨也只能忍下, 和气道:郡公不过是觉得这些兵士太过懈怠罢了, 黄内监怕是误会了。 黄仕并不领情:胡国战书已下,两位将军打算何时应战? 现在的兵力,若是对上胡国驻扎雁北城三万大军,要赢有些难。小说里贺思昂也是借的兵才能显胜,夺回雁北城,而陈锦墨刚来就按着那套流程向白下营中借兵,奈何那主将是贺均势力,以白下也需守卫为由不买她的账。 他不买账,陈锦墨就八百里加急入京,由陈泰出面让他同意。只是消息来回需要时间,不能一直高挂免战牌,等着别人来打。陈锦墨与几位经验老道的将士开会商议,黄仕继续在一边听着。 淮南郡公问:此次胡国主将是谁? 都尉答:古尔赤。 古尔赤?贺思昂领兵后的一杀。 此人自傲的很容易轻敌,陈锦墨心里也有了数,可还是得借兵,在地图上巡视一圈。这附近都是其他卫所要塞,并不能派兵驰援,却有一处牢城营来回需要些时日,若不是胡军营地相隔,路程会短上许多。 陈锦墨没记错,这牢城营是戴罪之人的流放地,平日就是挖矿干苦役,心中有了打算,问道:亲兵可是由我自己挑选? 不明白这年轻的总兵怎么突然从借兵这事上想到自己的亲兵,只道年轻人都是心浮气躁,宗室子惯有的毛病他们也不理会。 陈锦墨对于他们来说,就和黄仕一样,不过就是皇帝安排监视他们的不,最大的本事大概就是瞎指挥了。相对于他们的故意无视,倒是淮南郡公应了是。 新来的坐冷板凳很正常,陈锦墨也不气:那好,诸位准备一下,明日应战。 本来不想理会她的众将因这一句话都纷纷转向她:如此儿戏便要应战,莫将军仿佛是在说笑。 没有,我很认真。陈锦墨一脸正色说完,便先告辞。 来了几日总要会会老熟人,祁通与翟布都被分在这一营中,众人见了她都围上来。 莫兄弟,我就知道是你,就说你看着比我识字没道理名落孙山。这都当上总兵了,恭喜恭喜! 祁通兴奋说完,翟布亦上前拱手道:早看莫公子身世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原先武举认识的人此时聚在一处,进行了不带重样的夸奖道贺,陈锦墨一一应下,巡视一圈,祁通与翟布二人是一定的,另外再挑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她的临时亲兵便选成了。 第一场仗,陈锦墨用自己的本事让众人见识到了,什么叫考出来的状元她就是纸上谈兵。好在她还知道鸣金收兵,这一场仗输的很丢人,却没什么伤亡。胡军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们这边已经退守并约定三日后再战。 这一场,军营中已经有人对陈锦墨有了微词,纷纷私底下吐槽,道她还不如太子的一根手指。 第二场仗,陈锦墨仿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出面留守后方,由淮南郡公阵前指挥。只是这次,还是输了。 轻松连胜两场,连段家都败给了他,古尔丹大为得意。不顾下属劝说,下令三日后功城。 而作为总兵的陈锦墨此时已经不在城中,而是领着她的那些亲兵,在密林中穿行。 祁通边走边望身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大哥,我们这样真的不是逃兵吗? 密林外就是胡国营地,怕他大声惹了别人注意,陈锦墨忙示意他闭嘴。 不怪祁通担心,他们是换上普通兵士的衣服趁乱出来的,事先陈锦墨都没给他们打过招呼,不是亲兵职责就是保护她。他们真不想跟后面冒这个险当逃兵。 加上这里面翟布最聪明,理清了前往的方向,便知道陈锦墨的用意。一路上沉默跟着,也让众人放心跟着她走。 连夜穿过最危险的地方,过了营地,几人才加快了步伐。 现在方便说话,陈锦墨脚下不停,告诉了他们目的地:我们去牢城营。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2) 阜城有黄铁矿,能制硫磺。又因矿产资源丰富,因此是边境几城中看守最严的所在,就是有将印,陈锦墨进城还是花了些时间。 近年来但凡有犯人流放的,几乎都是来这里服役挖矿。陈锦墨想着,都是服役,打仗和挖矿不都一样么。就从牢城营借些人解这燃眉之急亦无不可。 可显然几个管营不大同意,碍于陈锦墨的身份不好明言拒绝,最后只道:将军与他们说,自愿随您出征的我绝不阻拦。 说就说。 一边是服役挖矿,一边是上阵杀敌,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事。罪行轻的没多久就能离开的,自然不愿意走,可罪行重的留在这也是暗无天日,不若去争个军功。 见有人跃跃欲试,陈锦墨轻咳了一声,指了几人出来道:记下他们的名姓人数以及所犯罪名。 毕竟是她担保放出去的,万一丢了一个她也要负责。 牢城营里名堂多,这管营平日大约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些罪行轻的尽然也上来报了名。 人去了大半,此时上来两人,走到陈锦墨面前道:宋子晋,曹温茂,罪名谋大逆。 停笔抬头,陈锦墨一瞬间也有些恍惚起来,眼前两个少年眉眼间与宋宜之有几分相似。虽然肤色黝黑,却也有些宋宜之刚入宫时的模样。一时间竟是看出了神。 两个少年见她沉默不免有些忐忑:我们是不能去吗? 毕竟在羌国谋反谋逆等重罪是不能服兵役的,陈锦墨回神摇了摇头:能去,只是过几年你们家人或许能救你们出去,何必去拼死一搏。 曹温茂激动起来:将军认识我们兄长,他可安好? 宋子晋则是看着她陷入沉思:将军有些面熟。 京中一个寂寂无名的宗室子罢了,或许就见过。你们太小了,回去吧。对古人来说,传宗接代很重要,宋家就这么两个男丁,实在不愿他们跟着冒险。 两个十四五的少年听了这话很是不服:我们不小了,男儿当自强,要靠自己回去。 她正待再说,翟布却找了过来,原是宋氏姐妹的夫君也报了名。翟布问她,谋逆的人能不能收。 陈锦墨无语,这真是一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这要是团灭,岂不是三人守寡的节奏? 出于总兵的角度,她自然是想人越多越好,可出于私人的角度,又觉得老实呆在这等宋宜之救才更安全稳妥。 最后,祁通看不下去了,问她是不是兵士多多益善,见她答是后拍腿决定将四人都收入营中。 陈锦墨: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统计完,最后牢城营中囚犯加营中兵士拢共四千人,倒也没全搬空这里。人手足了,可牢城营中还差马匹兵器。 不能再等,平昌府就要大战,想起来时的胡军营地,陈锦墨心一横,下令:抢! 系统有个战时功能俗称挂,能检测战地环境以及敌方兵力武器,预测接下来的天气。目前陈锦墨只知道天气那功能比天气预报准,其他的靠不靠谱也不知。 照系统报的,敌军营地人数并不多,应该是被调走了一大部分。匍匐在外观望许久,陈锦墨终究还是决定乘夜放胆一试。 平昌府川罗城外,两君对阵,淮南郡公顶着压力指挥,旁边黄仕却还一直抱怨。 这公主怎么消失了一日,今日胡国兵力多了一成,这要是再输,川罗城也要让出来吗? 淮南郡公观战不语。 此时胡国军中却有了异动,只因后方来了一队人马,看清着装后是以为是援军,古尔赤并未在意,等到背后受创时,他才知道这是糟了暗算。 报,两队胡军打起来了。 胡军打胡军,黄仕还没反应过来,淮南郡公已经指挥城中备战兵马出击迎战。 第78章 攻破 胡国火炮开路, 陈锦墨打头阵,带着这帮新兵从破开的口冲了进去。 左右有羌国炮火夹击,后有敌军打入, 古尔赤很是恼火,转头时就见一人持枪朝他刺来。慌忙躲过, 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当即嗤笑起来。 中原人都这么瘦小?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擒我? 陈锦墨不语, 长/枪旋转半圈而后又是迎面一击,被他挡下后,顺势用枪尾猛击他肩下, 趁他躲闪露出后背时,跳上马背用力一踹,愣是将人踹下了马。 古尔赤吃痛,勉力稳住身形站定,暗道这小身板力气倒是不小。当即还礼,横刀砍向马腿, 意图将陈锦墨也打下来。 也不用他打,陈锦墨自己下来,将马儿赶远些不让它受伤。这马儿可是稀缺资源, 得重点保护。 说真的,这古尔赤也就看着魁梧些,平地上对打起来不一定是陈锦墨的对手,更何况还有祁通相帮。 羌国这边, 前锋薛洛并不知自己是诱敌, 被自家军队卖了不说。上来一个胡军小兵和他对打, 偏偏还被小兵打的无还手之力, 四周混乱无人来帮自己。 这身手绝不该是一个小兵会有的,又见她手臂绑着红巾,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自家的,怒问:你是何人,可知本将是谁? 解决完古尔赤,来收拾薛洛的陈锦墨笑言:贺首辅让我来接您回家。 这一场仗,重伤胡军,生擒古尔赤。羌国除一位前锋失踪外,损伤不重,大军甚至一直攻到雁北城下,羌国赢得很突然。 第三场胜,陈锦墨不必戴罪回京,也让他们另眼相看。只是厮杀过后,难免有些不适,更何况她从牢城营带出的兵,损伤最重,心里过意不去,哪还有心思庆功,借口包扎为由早早从兴奋的营帐中出来。 刚胜一场就不给他们面子早早退下,有几位老将心生了不快,淮南郡公圆道:刚上战场的新兵都是这样,今日庆功宴便免了吧,这些新娃娃有几日吃不下饭了。 话说到这份上,理解的人自然能理解,不理解的如杨裕等人,就该是纯挑事了。陈锦墨来了这之后,他与薛洛就没停过挑拨。 回营后不久,就有小兵将一份名单送了过来。陈锦墨打开细看后,将二人名字反复默念数遍,这才将名单烧毁。 这是她与淮南郡公事先商量好的,也是她托郡公帮自己找出军中贺均的眼线。军中尚有他的旧部,找起来会方便许多。 这些眼线必须尽早铲除,否则后患无穷。小说里,太子就是死在了薛洛的损招之下,如今他的失踪与这些人或许也有很大关系。 此时,卓素华与初荷进账,她们平日与军医一起待在后方,只有陈锦墨受伤时才会过来。如今看着她身上草草包扎的伤痕,或长或短一道道的,初荷便红了眼哽咽起来。 公主,您哪受过这些苦,这得多疼啊。 叫我将军!赶紧纠正过来这称呼,陈锦墨才哄道,我这伤很轻了,你不看看别人。再说了,哪有打仗身上没伤的。 卓素华不咸不淡道:将军是得受伤,你这胳膊上几道是肯定得留疤了,到时候别哭。 留疤刺中了陈锦墨,顿时不嚣张了,问:有办法不留吗? 没有,这不比你之前那伤,或深或浅都会有印记。 卓素华说的是那日被贺思昂刺伤留下的疤痕,那时候有条件保养,也有名贵药材,如今战场上哪有那个条件。 罢了,留就留吧,不上脸就行。 初荷没什么能做的,突发奇想:公将军劳累,可要吃些什么,我去给您做。 陈锦墨哪里吃得下,现在一提到吃的满脑子就是方才厮杀爆炸中的血腥场面,实在提不起食欲来。也是平生第一次拒绝吃肉。初荷待要再劝,营帐外却响起了吵闹声。 原是杨裕找黄仕告了状,说她陈锦墨私自征调有谋逆大罪的牢城营囚犯,不合法制。现在要将人全部带回牢城营,那些人不顾生死冲锋陷阵就是为了不回去,如今更有伤患在内。她的亲兵此刻正拦在中间,不让杨裕将人带走。 翟布本想让祁通去寻陈锦墨,奈何杨裕说了一句:不知道哪出来的无知小儿,不尊羌国法制,还将女眷带进军营。这等人若不治罪还坐在总兵的位置上,怕是会寒将士的心。 这句话成功惹怒了祁通,就要上去揪他领子讽刺:你说谁呢,就你这样光长张嘴成天在后面逼逼赖赖的小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阵前杀敌的将军! 因是新人,他们到这没少受这杨裕的冷眼。又对这人马后炮的性格厌恶至极,积怨已久,这一架是早晚要吵的。 可祁通军阶低,顶撞长官,杨裕当即扬鞭想要教训他。只是这一记并没挥出,扬鞭的手便被一人擒住,回头要骂,却对上陈锦墨的冷眼。 杨将军说的是,士兵不能顶撞诋毁将军。那你作为下属,方才诋毁我的那些,本将该怎么和你算? 杨裕没想到陈锦墨会正面和她杠,毕竟之前太子在时,也一直任由他行事,无论说的再难听,太子都不会出面为难。怎么如今一个宗室子就敢如此,她有什么底气。 不过是实言,这也算诋毁?这军中莫不是总兵的一言堂? 两位姑娘是我请的军医,此为圣上特许。征调戴罪囚犯,我亦加急向圣上禀明,不日便有定论,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 杨裕又要开口,被黄仕一个眼神制止,而后黄仕问:将军何时寄的信,我怎不知。 想起之前让这黄仕请旨调兵,他一直搪塞拖延,陈锦墨冷笑:我见监军大人忙得很,军事耽误不得,这才不得已寄了封家书。 后面两字咬的极低,只单让黄仕听见。他的书信今早才送出,注定是比陈锦墨的晚到,这也是坑他一把,不是现在闹这么一出,陈锦墨也不会说。 相比其他被监军监视的人,陈锦墨不要太便利。宋宜之就在司礼监,就算黄仕的先到,他也有办法先将自己的呈给皇帝。 这一次,陈锦墨就是要断了他们的花花肠子,别的她可以视而不见,若要拖她后腿,她也绝不会忍气吞声。 今日之事便作罢,记住这几人是我的亲兵,包括我请来的两位女军医。就算他们真犯了错,那也只能我来处罚,除我之外谁敢动他们一个指头,别怪我不客气! 一出戏结束,本是杨裕想要为难陈锦墨,到结尾角色却换了过来。 不过哪能真作罢,陈锦墨也只是嘴上说说,那两个人她是不打算留的。 再进营中,等着陈锦墨的就是一碗苦药。刚那一番动作扯着伤口,如今疼上加苦,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初荷知她怕苦,拿出一袋糖来:红玉送来的糖,将军吃吗? 从她手里拿过一颗,这味道哪里是红玉送的,就是宋宜之。偏偏祁通、翟布亦在一边包扎伤口,她不好高兴的太过,却还是忍不住浅浅笑了。 祁通见她笑了,不免疑惑: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大哥也赏我一块尝尝。 不给。陈锦墨说罢,一裹直接藏了起来。 祁通吃瘪,目光转向给他包扎的卓素华:大哥原先那公鸭嗓子也是姑娘给医好的吗?我最近老觉着喉咙不舒服,姑娘也给我弄个药喝喝呗。 见这人没个正行,居然开始打卓素华的主意,陈锦墨干脆挡在她身前:不劳烦姑娘,这我会医。要想不变成公鸭嗓,每日一斤胖大海,保准见效。 祁通: 初荷又递了碗粥进来:伙房没别的了,便给将军煮了点清粥,多少吃点。 这下祁通更是不服了,这哪里是打仗,简直就是进了温柔乡。等二人出去,他才开口。 大哥,这两究竟谁是你媳妇儿,不会两个都是吧。 被粥给呛了,陈锦墨猛咳一阵,缓过来后怒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那不然为什么两个都只对你笑,还特地给熬了粥。你还不肯我与她们说话。 知他误会了,可怕再有人动她们的心思,陈锦墨索性道:我就是两个都看上了,可警告你,不准动那些不入流的心思! 祁通倒也无所谓:大哥放心,知道是大嫂了,哪里还敢动心思。 老早就想问了,何故唤我大哥?你不该比我小啊。 瞧这祁通面相怎么着也是奔三的人,陈锦墨这身体不过才二十。 谁料,祁通答:我十九。 她不信,去看翟布,对方点头。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幸好没把年龄报出来,否则就得罪人了。 接下来,陈泰调兵令下,大军出发一举攻下雁北城。 杨裕被指派为先锋,雁北城破,一场爆炸中这人也跟着失踪。上京的战报中只言道两人许是被胡军劫持,或为国捐躯,陈泰本是想等找到贺均眼线时找个借口将人调回京城盘查,就此失踪他倒也没说什么。 边关缺兵,陈泰同意将牢城营中囚犯留下,没了杨裕等人挑拨,其他人见兵力充足也不会去说。先前胡军俘虏作为替换,代替这些囚犯服役。 第79章 阻亲 雁北之战只是开始, 出征前陈泰给她提了要求,她自然也开出条件。要想在边境只手遮天,她还得再努力。 于是与淮南郡公商议后, 由他带兵守城。陈锦墨则另带一只军队打游击战,沿国界往西, 争取最少的时间扩大羌国防御线。 行军打仗, 伙食成了最大问题,陈锦墨不想吃干巴巴的粮食, 也幸亏出征前,她得陈泰允许,造了大批自热餐具出来。只是随她行军的将士觉得, 又是罐子又是碗的不方便,要吃口热的生火不就行了。 于是在连续十天都在赶路的某天,未免被敌军发现,众人不敢生火,一路上都是干粮伴水,然后看着热汤热面吃的正香的陈锦墨, 终是眼馋了。 眼馋了好,眼馋了也就自己带着了,就这样三天干粮三天面的日子, 一年之中,陈锦墨带着这支军队陆续打下五城。 在回雁北的途中,路过仪城,陈锦墨不再向前。算算日子, 一年了, 陈锦心和亲的队伍也该到了。 翟布见她在此停留, 不由疑惑:将军在等何人? 和亲队。 祁通听到这三字, 下意识开口:大哥红粉知己真多。 一记眼刀飞过去,祁通识趣闭嘴。 多等了一个时辰,和亲的仪仗队这才赶到,陈锦墨驾马拦截。 护卫将领不悦道:尔等好大的胆子,和亲的仪仗队都敢拦截,还不速速退开。 平昌府总兵莫金在此,劳烦几位河彰使者回国捎一句话,就说羌国不允和亲,要想以和亲结盟就自己送姑娘来,若以此为由故意挑衅,羌国自当迎战! 陈锦墨这一年闯出了些名头,见了她的将印,将领还有些犹豫:末将回去恐难以交差。 将军无需担心,只管将所有罪责全推到我的身上。陈锦墨做了承诺,对方也选择先静观她如何对付使臣。若当真无事,再带着和亲队伍回京。 毕竟河彰一直是附属国,这次明言要羌国送公主去和亲,还不准宗室女替代,当真荒唐的很。 马上就到了国界,此时和亲被阻,河彰国使臣当即不服,就要讨个说法,陈锦墨嫌吵得很,直接下令:送使臣出羌国! 而后当真将这群使臣请出了国界,交到那边打算迎亲的河彰军队手中。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3) 一年之中只跟着打仗的祁通和翟布,第一次知道陈锦墨还有这种大胆豪横的路数。 祁通问:大哥,这样当真不会激怒河彰国而开战吗? 翟布略一思索,回答:河彰早已没了臣服之心,只是一味挑衅试探却不举兵不过是自己也没底气,真和亲反倒证实羌国无兵力,如此他们亦有底气与胡国结盟。既然是试探我们不妨强硬些,或许反倒能震慑住他们。 有人替她回答的感觉真好,不用自己费力解释,陈锦墨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谁说羌国无兵力。 不拿战事激一把,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国家潜藏的兵力究竟有多少。她来边境也有一年了,兵力也未见多紧缺只是处于懈怠中,经训练后就会好上许多,况且有了实力,自然要把事情搞起来。 和亲队伍还在原地等她,似是要个凭证,陈锦墨也不含糊,早前已经书信回京向陈泰报备,不过是再写一封。 若和亲河彰有了底气一年必战,若不和亲至少能缓三年。这样的理由应该足以说服陈泰,更何况军力不强,和亲并没有什么用。 这也是有原著依据的,小说里和亲的人恰恰就是陈锦墨本人,剧情也是如出一辙。和亲队伍至边境,贺思昂率兵拦截,理由也是一模一样。河彰因此本想和亲后与胡国结盟,愣是吓得观察了三年,最后也没见陈泰怪罪贺思昂。 她还记得这里是小说里一个糖点,边境这一代多温泉,贺思昂救下女主后,两人还在这腻歪了一阵,女主才回京。 不去想那些腻歪的细节恶心自己,她想走,此时有人来报,陈锦心邀她一叙。 这合适吗? 大哥去吧,听说这三公主倾国倾城,美人邀约你怎能扫人家的兴? 放肆!察觉到来请的内侍面露不悦,不想让祁通惹事,陈锦墨忙厉声吓止,公主之尊,岂容你言语轻浮! 被这一训祁通一魁梧的大老爷们愣是委屈起来,缩着肩膀躲在后面不说话。翟布见状叹一口气,拍肩安抚。 你别跟将军生气,那么多宫里人看着呢,你肆意评价三公主,他若不训你,就是别人教训你了。 道理说出来祁通也能懂,就是莫名很委屈。 相处了一年,祁通确实勇猛,就是有时候太冲动,说话做事不经大脑,威力有危害也不小。战场伤马最多的就属他了,经常打的起劲两斧头狂甩就不管不顾,有时候还特别矫情。 叹了口气,偏偏陈锦心还要见她。如今身份不能不理公主,她也只能先让祁通委屈着,先去赴约。 两人本来关系不大好,就算在宫里也不常见面,如今见面倒有些认不出彼此。 别说,她这一身红妆还挺好看的。待在军营一年,入目全是糙老爷们,乍一看,陈锦墨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三公主找我何事? 谁料四下无他人,陈锦心上来一句:二姐黑了很多,手上也多了一截疤。 这天彻底没法聊了,一年风吹日晒的,哪怕有时带着面具遮挡,也免不了晒黑,陈锦墨这样还是营里最白的。还有这疤算了,她自己也很在意。 三公主若无事,我便告辞了。总归是她姐姐,陈锦墨没有反过来向她行礼请示的道理,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等等。陈锦心叫住她,为何帮我? 队前我已解释清楚,三公主有不明白的可以去问 没等她说完,陈锦心拱手弯腰便是一礼:多谢。 陈锦墨不语,归队上马。翟布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探究,同样被她一瞪,倒也没敢探究多久,两队人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又回雁北城,每次回来补给都得找黄仕报备,接着被他一通阴阳怪气的说事。如今知道她阻挠和亲,更是上来怪罪,仿佛终于抓住把柄一般,言说要告她的状。 陈锦墨先道:我事先已向圣上禀明 两国联姻之事,不等圣上旨意就自作决定,这就是先斩后奏!就是因为她每次做事都会跃过他呈报京中,陈泰也不计较,黄仕到如今都没抓住她的把柄。 可这次不一样,黄仕不信,这次的先斩后奏陈泰还能不计较。 陈锦墨并不慌:我这也有一道圣旨,黄内监可要一看? 什么圣旨,陈泰就算同意,指令也不会那么快送达,黄仕并不以为然,直到见了其上内容,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这是不是陈锦墨自己写的,甚至抠细节想找出作假的痕迹来。 一年之内得五城,凡涉军事可自行决断,在外不受君命。我并未记错,内监可看好了? 就是求了这圣旨,陈锦墨才拼死拼活在一年之内攻下五城,否则什么事都和这人报备商议,看人心情办事,这仗要打到猴年马月去。 黄仕彻底噎住,这圣旨确实是真的,那他这个监军还有何用途? 都是为陛下办事,我与内监本可相安无事。可你多番找茬,阻挠我行事,你要知道,我没上告你的罪状已是仁至义尽。陈锦墨说罢,将随身匕首猛扎入他面前桌案威胁,你行你的监军之责我自会配合,若还想找茬。这边关之地,我也不在乎刀下多一亡魂! 这一刀,黄仕着实吓了一跳。 毕竟一个是拼爹,一个是拼帝王的信任,信任这玩意儿能比血源硬吗? 其实,一般监军碰到皇亲贵胄也不敢如黄仕一般正面找茬,更何况陈泰下的令只是让他监视淮南郡公。能这么找茬只有一种理由能解释,那就是他亦是贺均安插的眼线。 眼线这东西,贺均能安插,皇帝更能。接到宋宜之呈上的密信,确定黄仕与贺均有秘密往来,陈泰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不为别的,这黄仕可是孙全福的手下,他身边近侍中最信赖的亦是他。若连他都与贺均有瓜葛 找出这证据也不是为了把孙全福搞下台,宋宜之解释道:据查此人是离京前三月与首辅有所联络,孙提督或许并不知情。 此事再议,你速将这人调回京安个罪明下狱。另再派一人监军,人选由你来挑,不得再误! 韩福入冬之后身体就没好全过,如今司礼监事宜基本都是经宋宜之的手,由他代劳。 在内用宋宜之用的得心应手,在外边境一年之中又捷报频传,陈泰多久没这般安然舒心过。因此得知陈锦墨阻挠和亲后,虽然生气却没想过治她的罪,尤其在见了那封用词坦诚极其尊敬,并再三保证河彰三年不敢来犯的请罪书后,他也就没什么气了。 第80章 祈福 京城郊外, 宋宜之送骆齐到清宁观下,便止步:我要入观办事,就送你到这了。 望向山上隐于树木后的观宇, 骆齐忍不住问道:内监应是不信神佛之人,为何每月都要入观祈福? 是为圣上催制丹药。宋宜之绕开话题嘱咐, 到了边境小心行事, 莫要辜负陛下嘱托,保护好公主。 骆齐是他提拔上来的, 身世凄苦也会些功夫,在内书堂中学了一年,本是准备以后进司礼监接手秉笔之责。如今被指派去做监军, 倒也不怨,反倒乐意得很。 让他去,倒也不是指望他的身手真能保护陈锦墨。只是总有些不放心,只盼着她不顾自身冲锋时,有个人能拦着些。 目送队伍远去,宋宜之上了山。 清宁观并不是皇家私属, 只是单得陈泰信任,也只服这里道士炼的丹药,总觉得能益寿延年。宋宜之知道这些所谓长生丹药长期服用只会短命, 倒也没如小说一般劝陈泰加大用量,只是放任不管。 确定了他们入宫送丹药的日期,宋宜之没走,而是去了道观专供百姓祈福的地方, 那里有他请的光明灯。 殿内年老的道士已是熟人, 见他进来, 施礼后问:内监此来, 还是不留祈福之人名姓八字吗? 宋宜之摇头,依旧答不便,老道也不多言,由他祈福。诸事办完,正要离去却碰见了入内的贺均。 这一年被他断了不少羽翼,贺均见了他自然没有好话:口蜜腹剑之人,祈福不过是无用功。 也不生气,宋宜之拱手,浅笑还道:若真如此,首辅大人怕也是白跑一趟了。 要为故去女儿祈福的贺均,脸色顿时一黑。两人明枪暗箭地对着,老道识趣退到一边,当做自己不存在。 没在小事上多费唇舌,话题转到了兵部。 先前被缉事司抓去的人,何时放了?已经有些时日,若查不出什么,也该将人放了! 贺均冷着脸让他放人,可人昨夜已经死在狱中,也不明说,宋宜之只道:缉事司奉命行事,若无罪自会放两位大人出来。 如今得陈泰授意,缉事司有了自己的小型牢狱,有些罪人可以不必送去诏狱,就近动刑审问,也利于他们下黑手。 他也没说错,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受陈泰之命。皇帝要是不让他查办官员,宋宜之也不会闲的自己找事。 明白这点,贺均如今已是恨极了陈泰,比恨宋宜之更甚:你如今行事倒真狠辣,可曾想过今后也会同你父与我一般,有兔死狗烹的一日。 兔死狗烹,全心帮着陈泰自然会有那一日,不过他追随的从来不是皇帝。 首辅说的是,不论是帮谁都有那一日,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拿着才真切。 四下无人,老道亦站的很远。贺均记得,那年瘟疫行宫,亦是这无人旁听时,宋宜之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在如今陈泰与他处处作对时,这话无疑又挑起了那份潜藏许久的野心。 无论宋宜之说这些究竟为了什么,这句话却不假。他如今就算扶肃王上位,不过也是守的陈姓江山,最后都是鸟尽弓藏的命运,那为何不干脆将江山改姓,做一回窃国的皇帝。 ==== 骆齐带着补给不日赶到,知他是宋宜之派来的,还将营中陈泰眼线都告诉了她。陈锦墨放了心,这才敢慢慢查起太子的下落。 他是在白北城外失踪的,而白北城现在由乌丹守着,一时半刻攻不下。可白北往西的宣城早被她打了下来,也是边境通商之路,正好大军驻扎此地,陈锦墨决定去那碰碰运气。 一听她要去城里逛逛,祁通硬是拉着翟布要跟上来,说宣城美食多要去尝尝。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打仗归打仗并不能影响通商,因此各国之间生意还是要做的。如此像宣城这类贸易城市,不在战时还是很热闹的,街上有着各国服饰的商人行走。与京中不同,这里虽热闹却也乱。 三人并行逛了一圈,陈锦墨决定还是去茶楼酒肆里坐坐,由祁通饱餐一顿,她也能听听小道消息。 凑巧的迎面就撞上了他们营里偷溜出来的小兵,祁通与翟布如今已经成了她的副手,小兵不管是见了哪一个都能吓破胆,尤其是现在三个一起撞见。逃也来不及,只能一个个缩着脑袋站成一个队列等着挨训。 不想在街头引人注目,将这群小兵领到一边,经她示意,翟布先问:出来做什么的? 其中一人低声回答,大意是想玩玩,顺便和祁通一样找些好吃的。可明眼人瞧他们神情就能看出来答案并不是。 都是男人难免火气盛些,闲着没事也要解决解决自己的一些个人问题。翟布都明白,却又怕陈锦墨不明白,也不知该如何说。毕竟之前行军时,有一个兵士调戏民女,被陈锦墨严令杖杀。 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容忍现在这样的事。 被翟布多番暗示心里有了数,陈锦墨倒真能理解。士兵糟蹋良家妇女她自然不能容忍,偶尔去一次青楼什么的,不影响战事她也不会拦着。难得来一次宣城这样的地方,她回去也该陆续给手底下的人放个假了。 不是滋扰百姓就去吧,不准赖人家的账。但私自出营,这一条回来还是要罚。 虽然回去还是要挨罚,但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出来的目的能达到,众人还是开心的。正要走,陈锦墨突然开口:最小的那两人留下。 被留下的自然是宋子晋曹温茂二人,宋氏姐妹的夫君如今留在淮南郡公营中,而两个小的就常年跟在陈锦墨手下。虽然他们年纪小,这一年杀敌却不少,不是碍于黄仕在,陈锦墨早将二人调到自己身边做亲兵。 怎么着也是长嫂,陈锦墨觉得有些方面,她还是得管一管的。而且说宋娥女儿来边境,这姑娘陈锦墨没见过,就算撞上也认不出,这两人在也能多个认人的。 宋曹两人沉默跟上,都是被同袍强拉出来的,他们最多也是半推半就而已,以为不一同去回去就不用挨罚。 路上陈锦墨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翟布与祁通:难得出来,你们不去? 祁通一心只想着吃,刚刚发生了什么都不一定知道。 而翟布:家有贤妻,我不敢。 一行五人找了处酒楼坐下,这家店业务也多,二楼食客吃着饭,还能看到楼下说书人说书。 祁通坐下见邻桌的菜好吃,就一样来了两,还点了四碗牛肉面。完事儿还说桌上摆不下了,让吃完再补。素知他食量大,众人也不奇怪,只是陈锦墨实在没胃口吃面,便就着小菜观察楼下来往行人。 方才点菜时她亦问过小二,对方只说她的描述太笼统,这城里每日来来往往的男子甚多,凭描述分辨不出来。总不能拿着太子画像明着找,最后陈锦墨只得作罢,心道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 留意来往行人的她,很久才发现祁通他们都在忍笑看她。祁通他们倒也罢,宋曹两人平日见了将军都不敢吱声的性格,怎么也敢偷笑? 随着翟布提醒看去,陈锦墨才知道,原是底下说书人在讲她。从没想过也会被旁人评说宣传,还讲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陈锦墨都要将手上筷子捏断了。 要说莫总兵此人,身长四尺 四尺?一米四都没有。祁通比了比自己坐着的身高,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书人继续:体态臃肿,四肢却修长,善使长/枪,长相凶煞 这光从外貌听来,怎么都该是山海经才有的品种。 只是最奇葩的还不止于此,说书人又道:传言此人实非宗室之子,却因自身雌雄同体能通晓天文地理,掌阴阳变化 祁通哪还吃得下面,已经抱着肚子笑的不成样了。宋曹两兄弟虽然也想跟着笑,但看了看陈锦墨的脸色,实在没敢。 翟布劝道:将军消消气,有时候为了噱头吸引人,他们确实会夸大其词。 原先黄仕走前在军营中传陈锦墨是冒充宗室子出征,又道她非男儿身,这谣言虽未伤她,但营中影响却不小,已经有人上书请朝廷查明她的身份。 如今边境又出这样的谣言,背后又是谁在推手? 不知这边境各城,散播这些流言的说书人又有多少? 听她如是说,祁通也不笑了,沉着脸看了看楼下,问:可要我下去将人抓回营中审问? 现在不宜出面,待会儿回营再带兵出来拿人不迟。 待祁通吃完,众人正要回营,曹温茂突然止步,拉着宋子晋道:我好像看到大姐了。 他本来还当做是幻觉,陈锦墨却先他一步追了出去。待众人反应过来追上时,却遇到了分岔路口。 亲兵第一要职就是保护将军,祁通与翟布相视一眼,决定兵分三路去找。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4) 而陈锦墨那边,正要追人,却差点撞上一个小孩。那孩子也不说话,抬头看她一眼就跑开了。 四下观察后,潜入一条无人的巷子,陈锦墨才打开手上多出的纸条。 上面写着:大哥安好勿查,小心细作。 是太子的字迹,可细作是谁? 突然消失又突然现身,将四人聚到一处,陈锦墨立即回营。入了营地,宋子晋兄弟二人刚要回去休息。陈锦墨道:此二人擅离营地,罚! 宋子晋、曹温茂: 明明回来前将军还说要调他们到身边,他们真的以为不用挨罚了。 第81章 三年 随着谣言愈演愈烈, 莫金这虚构的宗室子身份也瞒不了多久,最终在陈锦墨率军又得一城后,陈泰干脆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消息一出, 立时激起千层浪。 谁能想到一个屡获战功的将军,会是一个公主。不过想想被她废了的贺思昂, 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对陈锦墨来说, 公布身份并不是坏事。之前立的战功,树的威望, 终于不用套在名为莫金的皮囊下。 加上平日为了不暴露身份,洗澡什么的都得鬼鬼祟祟的来,还用老长的布裹胸裹腹成个有啤酒肚的少年, 市井传她身材臃肿也源于此。这些问题都不复存在。 而自从身份公布后,军营上下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后来适应的也快。加上如翟布之类,大约一早就知道陈锦墨是女儿身。而祁通虽然震惊,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唤她大哥,只要管够他的饭, 他依旧跟在陈锦墨后面混。 上次宣城之行后便没再见到太子行踪,可细作之事一直被她放在心头,回来便清点了身边亲兵。排除祁通翟布等绝对信任的除外, 另拨出去惯常摸鱼的两人将宋曹两兄弟换进来。 如此,亲兵之列维持了三年未换。也再没做别的变动,毕竟都是跟她出生入死的,都调出去总是不好, 只能留待日后观察。 三年之中, 宋宜之坐上了司礼监掌印的位子, 贺均在传播谣言乱民心不成后亦选择暂时蛰伏。 而陈锦墨抛出原先所攻三城做诱饵, 分散胡军兵力,终是攻下白北城。追击乌丹至肃城外,两方军队耗了一日,到底是没能生擒这胡国三皇子。 虽为诱饵,陈锦墨不至于真将三城拱手相让,那边一旦打不过,还是会回来驰援。不能再耗下去,大军收拾妥当,准备上马回城守备。 饿了一天,看他们吃面吃的热乎,饥肠辘辘的乌丹突然喊住她:何时来攻肃城? 陈锦墨淡淡回眸不做回答,她不喜下战书提前通知,打哪都是突然袭击。再说了,白北城大,兵力部署尚要时日,她暂时也不会去打肃城的主意,否则攻下守不住一切都是白瞎。 只是待她回营时,却得到一个坏消息。 宋曹兄弟二人、祁通、翟布分别被她派到三城协助将领守城,宋子晋两兄弟先回来,翟布紧随其后,城都未丢。反倒是祁通一时不察,打了败仗。 也幸好知他直肠子易中计,陈锦墨分派给他的不是什么重要之地。见祁通还为此自责不已,她还能安慰。 放心,一座城丢了再打回来就是。 哄了一阵都不见好,陈锦墨也没多想,就由他自己难过去,回头晚上一顿好吃的就能好过来。一顿不行,就两顿。 太子是在白北城外的爆炸中失踪,她的舅舅段凯风亦是在那里身亡。攻下白北后,她第一时间去了那里查看,然而时间太久,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她只能再回到雁北城,名义上是交接军务清查士兵,实则是找关在地牢里的杨裕二人。这两个消失了四年,本该战死的将军,如今就被困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 这四年一直征战的陈锦墨很少回来审问他们,问了也问不出什么,两人口风都很紧。后来连淮南郡公都索性不问了,就放着二人在地牢中,除了每日送食的狱卒,有两年二人再未见过旁人。 这无言的孤寂是最难熬的,又被困住手脚想死都难。如今看到陈锦墨来,杨裕只发了疯般求她放自己出去。 暗道这暗无天日的地牢生活当真磨人,四年前生龙活虎的二人都被折磨的没了样子,陈锦墨却不心软:要放你们出去可以,总得付出些东西才行。 不待杨裕说话,薛洛冷声道:别听她的,事关机密太子都不能脱身,她哪里敢放我们出去。 这两人倒是挺会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等着试探陈锦墨,让她自己开条件。 如今白北城破,只要你们肯将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便上报,说你二人是被乌丹囚禁。到时只要你们管好自己的嘴,自然无事。 两人对视一眼,薛洛道:我们不敢信你,除非你先放我们出去。 想的倒挺美,反正被关的又不是她,陈锦墨也不着急:那就等你们信我了,再来谈条件。希望我下回来时,二位还健在。 说罢,真打算往外走。不想再困两年,二人赶紧开口叫住她。 将军停步,我们说。太子当时得了一样东西,据说是从段将军遗骸上所得。是两枚胡国所造的霹雳火球碎片,有一块已经送入京中呈给圣上。我们身上还留了一块,就在随身衣物中,由狱卒保管着。就是这枚碎片入京后,陛下不再派人追查太子失踪一事。 听他们说完,陈锦墨眉头一皱,太子失踪一事若真是他们所为,那当年 于是她诈道:当年段家父子遇害,也是你们所为? 我们只是受了首辅之命,分别将两人引入提前设下的埋伏中,再多的首辅也没有告诉我们。我们就知道这么多了。 再套不出别的话来,陈锦墨答应会放他们离开。而后先去向狱卒要了他们随身之物,确实翻找出一个铁质碎片,两人没有撒谎。 此事牵扯到兄侄,淮南郡公在外听了全过程后,脸色一直不佳,只问她:那两人公主要如何处置? 杀害亲人的凶手就关在里面,他能忍住没有冲进去杀了二人已经是极大的忍耐了,怎么可能活着放二人离开。 陈锦墨这人也不是都讲诚信的,真放了他们指不定回去就找贺均告状了,于是道:让人杀了送到白北城牢房中,就说是被胡国囚禁至今残害而死。 接下来,她就拿着这碎片去找了营中的火器师连松,得到的答案确实是胡国所造。连松还告诉她,太子失踪前曾秘密找过他询问碎片的出处,亦不让他告诉任何人。 而作为主将,亦是帮了他的陈锦墨,连松自然不会隐瞒。 道了谢,陈锦墨再回营中,已经是思绪烦乱。 无论是对外的说辞,段凯风被自己埋的火/药炸死。还是如那两人所说,引段凯风入的陷阱,都不该出现胡国所制火器。思及陈泰一直忌惮的议和书,将这些事情都串起来,陈锦墨总觉得背后的真相会令人心寒。 公主,宫里又送了些东西来。初荷说着掀帘进账,不时还哼着歌,看的出来她心情不错。 马上入夏,淑妃担心您中暑,特地送了些解暑的草药过来。对,还有驱虫的。您看看。一一摆放出来,正想过来拉陈锦墨,却见她脸色不好,不由担心问,公主怎么了? 无事。收起面上阴云,不让初荷担心,她问,娘娘身体如何,林儿呢? 都好着呢,红玉信里说,陛下打算晋封娘娘为贵妃。四公主如今及笄,出落的越发水灵。 听她念叨着,陈锦墨不由感叹:好快,林儿都及笄了,没两年怕是要被安排婚事了。 当真光阴似箭,宜之,又过得如何? 知她许是在想宋宜之,初荷笑了:河彰下了战书,公主知道吗? 这事陈锦墨有耳闻,却奇怪河彰开战,这丫头开心什么? 那公主知道这次话到一半初荷没再往下说,毕竟宋宜之此次被指派监军,来的也不是陈锦墨这里,二人只是距离近了。再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重逢,那才叫惊喜。 她必须忍住。 而此时另一边,宋宜之刚交接完事物出发,一行人轻装简行至民间一处道观。打算在此借宿一晚,也惯例祈福。 山野之中的道士并不知宋宜之是何人,只见他着常服,举止不凡,便问:先生为何人祈福? 这一次,宋宜之一笑,只写下生辰八字后轻声道:为我妻子。 而后,行一月,宋宜之才赶至西境边界。踏上这片土地,他才真切感觉到,离陈锦墨越来越近了。 肃城外即将开战,他并不想此时去打扰她。只要同在一方水土下,早晚有相见的一日。 那边陈锦墨丝毫不知他的到来,心情郁结烦闷了一月,终是在这天忍不住喝起了小酒,拿出宋宜之的埙给手下的兵士灌魔音。怪只怪,四年前他将埙给自己的时候没交好,陈锦墨到如今都不会用,只是随身保管着,一般不发疯也不会去折磨兄弟们的耳朵。 宋子晋曹温茂两兄弟捂着耳朵一脸怨念的看着她,还有她手上的埙。那是谁的贴身之物,他们大约能猜到,也为此闹了段笑话。 那时候刚跟着陈锦墨打仗,看她连得五城时,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陈锦墨高兴的很,一不小心喝的有些高。非拉着他们喊她嫂子,当时他们还不明所以,只当是醉酒胡话。 直到后来,亲眼见陈锦墨带着宋宜之的埙,二人才被雷了个里焦外嫩。他们当时还不知道陈锦墨是女儿身,又因宋宜之从前不与女子多来往,都纷纷以为他有了断袖之癖,而对象则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再想到陈锦墨对他们一家格外照顾,两人更是深信不疑,回来就告诉了两位长辈,反被当头骂了一顿。后来知她是公主,也没再耍酒疯逼他们喊她嫂子,这事也就被两人翻篇了。 毕竟醉酒容易说胡话,而且世上长得一样的乐器多了去了。 可直觉告诉他们,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82章 重伤 肃城与白北城相连处有两条路, 陈锦墨让大军兵分两路行进。她走的这条,恰是淑妃父亲段修武葬身之地,道路两旁是断崖戈壁, 确实是设埋伏暗箭伤人的绝佳地点。 不是有系统探路侦查,陈锦墨也不敢带队走这里。 也多亏了这越来越靠谱的系统, 精准预测地形天气, 判断敌情,比侦察兵都准。陈锦墨才得了个通晓天文地理, 卜算天机的威名。 什么天机,不过就是开挂。 系统警告:前方约一百米,右上约六十度方向有弓兵埋伏, 威胁生命安全指数四颗星,坐标已发请玩家注意! 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开挂的人生,陈锦墨拦停部队,示意进入备战状态。在众人疑惑之际弯弓拉箭,对着坐标点射出,果然有一人从断崖掉落。胡军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埋伏地点, 也不耽搁,两处峭壁上立时有箭雨袭来。 陈锦墨忙令手下分出两拨,躲在盾墙后, 退至两边以石壁间隙藏身。再命弓箭手对准目标,将绑着火药的箭射向崖壁,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后,上面埋伏的弓箭手被击落了大半。 两方军队都有受伤, 乌丹此时率军前来突袭。 看着近在咫尺的祁通, 陈锦墨突然问他:你终究有没有当我是大哥? 祁通一愣, 心虚的错开她的目光, 也不回答。 答案呼之欲出,若不是故意失掉一城,陈锦墨可能到如今都不会怀疑他。可偏偏这次秘密行动,随军之中只有祁通知道何日要走这条路。陈锦墨不愿去相信,却不能不信。 胡国派你当细作,心可真大。说罢,陈锦墨高声下令,后退集合! 峡谷之中,不需要传令兵,所有人都能听见。 待快速退到射程范围外,列队集合,两队才正式交锋。 乌丹见她做这无用功,很是不屑:再退也是无济于事,弓箭手还是会追过来。 毫不慌张,陈锦墨还有心情调侃他:你倒是学精了。 乌丹道:彼此彼此,兵不厌诈我可是跟你学的。如何,要不要选择归顺我胡国? 再次拒绝乌丹抛出的橄榄枝,羌国的弓兵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潜伏到崖壁上。两方对峙,打斗哀嚎之声惊动了乌丹,不敢置信地向上望去,再瞪向同样一脸懵的祁通。 对于他的惊诧,陈锦墨很满意,不知道翟布领军从后包围时,这乌丹又会是什么表情。 这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不是来攻肃城的,是来活捉你的。 乌丹发现,玩心眼终究玩不过中原人。后方翟布当真领人包抄过来,他干脆一咬牙,准备带着士兵冲出去。只是临走时仍不甘心,弯弓上箭,瞄准的对象却是祁通。而他这一停留,亦被陈锦墨盯上。 厮杀之中,祁通躲闪不及,陈锦墨射出一箭后又将乌丹的羽箭拦腰劈断。祁通这才逃过一劫,尚且来不及感激。悬崖上胡国弓兵见陈锦墨不及防备,合力射出一箭从他面前飞过,刺入陈锦墨身体。 大哥! 祁通嘶喊着,只来得及接住陈锦墨坠马的身体。 胡国这一箭是特制的,剑身都是用铁打磨出的,有些分量需要两人合力才能射出。被这股冲击力击落下马,不是有祁通接着,陈锦墨难保不会断几根骨头。 那边乌丹也没能躲过一劫,陈锦墨射的羽箭虽被他砍断,只是没想到羽箭之中还藏着四个细小箭头,一时不察竟糟了暗算。乌丹伤的不重,但傻子都知道这小玩意儿头上肯定淬了毒。毒发的快,饶是如此,乌丹还是强忍着头晕目眩带领手下突破重围。 这一战,说不上谁坑的谁。但两方主将均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而西境营地中,也是战事方歇,河彰连战三日还是没能突破羌国防线,已经挂起了免战牌。只要羌国这边出战的不是陈锦墨,免战牌都是有用的,这似乎也成了边境的一个规矩。 如今进了梅雨季,路上几乎都是潮湿雨天,连日奔波至此,宋宜之便染了病,加上一落脚来不及休息,就开始清点兵力物资。再之后两国交战,愣是连轴转了几日都不得歇。 战事稍停,眼看着该是可以歇一会儿了。侍卫送来药汤,与骆齐的密信给他。 骆齐送来的信都与陈锦墨营中有关,每回收到,宋宜之都是第一个打开。这些年,信里的内容基本都是报平安的,从未有过噩耗。唯独这次,让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心急之下更是猛咳起来,他却管不了那么多,草草披上衣服往外走。 侍卫见他咳得厉害想过来扶亦被拦住。 遣几人速速收拾些行装,与我一起去白北城,别惊动旁人! 不明白宋宜之为何突然要前往白北城,侍卫劝道:掌印三思,路上还下着雨,您还病着,此时不宜出行。 此时的宋宜之哪里听劝,也是少见的冲动了一回,一刻都不肯多等。上马便出了军营,冒雨奔波了两日。也还好雁北城往东少雨,离了那潮湿的环境,就算不休息病情也不会加重。 夜不能寐,终是在第四天奔赴到了白北城军营。 主将受伤,营中本就戒备森严,没有提前告知便来的宋宜之不出意外被拦在营外。有了骆齐担保才被放进营中,饶是如此,要入陈锦墨营帐前,又遭她亲兵拦路。 这些人不知道宋宜之的身份,也不知他与自己老大的私情,初荷与卓素华如今又在帐内照顾。无人作证,饶是骆齐说破嘴皮,他们也不让这生面孔进去。 兄长?宋子晋与曹温茂出来,见到宋宜之,本来悲伤的愁容染上了喜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多年不见的弟弟重逢,他并未表现出欣喜,开口便问:公主伤势如何?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5) 这兄弟情终究是淡了,不给二人唏嘘的机会,宋宜之又问了一遍。 曹温茂最怕他,第一个开口:将军昏睡了三日,一直未醒。 宋子晋要拦他时,已经来不及。他察觉到宋宜之神情不对,只能安慰:兄长别担心,有军医看着,将军不会有事的。 哪里能不着急,他现在只想进去看一眼,偏偏还不敢硬闯。宋曹两兄弟自然是帮他的,见他想进去,就要带路,这下连二人都被拦在外面。 曹温茂当即不服:你们什么意思? 拦人的也很理直气壮:你们的兄长又如何,公主营帐,岂能让男子随意进出? 由两方剑拔弩张,骆齐早已进去将初荷请了出来。这丫头红着眼睛不知哭了多久,见外面来的是宋宜之,别的也顾不上,赶紧将人带了进去。这下他们也不拦了,呆滞的互看一眼,僵持了半天最终结果还是将人放了进去。 这究竟是何人,初荷姑娘为何让他进去?亲兵中不知谁发出的疑问,这答案连宋子晋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翟布被这惊动引来,看了半天热闹,只觉宋宜之很是眼熟。而后与骆齐说了几句话后,回来警告他们。 今日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你们只要记着,方才那人进出将军营帐,你们不必拦。 合着他们真的拦了个寂寞。 进了帐中,卓素华正守在床边小憩,从陈锦墨昏迷不醒开始,她便不停歇的守了三日。却终究找不出办法将人弄醒,见宋宜之进帐,奇怪之余还是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陈锦墨惨白的脸,宋宜之仿佛失了心魂般。直到真切探到她手上的温度,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伤势如何? 卓素华叹了口气:左胸中了一箭,还好没有伤到心肺。只是箭上有毒,所以一直未醒。 此时宋宜之正掀起被子查看,见了渗血的纱布,抬在半空的手顿住,还在颤抖。 卓素华解释道:箭头有倒刺,只能连着皮肉剜下来。 连着皮肉剜下来 不敢去想,宋宜之红了眼,连日的奔波再忍不住,偏头猛咳起来。这一次咳得比之前都厉害,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见他咯血,卓素华想为他把脉,被他拒绝。让他去一旁休息也不听,就要坐着。 她现在本就虚弱,你不让我医治,就不怕万一是传人的病再过给她? 这一句话,宋宜之老实了。 把脉诊治过后,确定他只是过度劳累,加上情绪波动过大。但就算如此,不注意休息还是会导致病情加重,伴随的可能就是肺痨了。 将人赶出营帐,让他休息个两日再进来。总归陈锦墨这两日也醒不来,谁守着都没用。 还有件事太过于诡异卓素华谁都没说。这几日,她照顾陈锦墨时,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快速自愈。不论是左胸那道伤口,还是身体里的毒素。 虽然这种想法不靠谱,但卓素华还是有种直觉。可能不用她费心找出解药,到时候陈锦墨自己就能痊愈。 而昏睡中知道宋宜之靠近,知他病着,心急却醒不来的陈锦墨,也能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系统真的在治愈她的身体,慢慢排出一切致命的毒素。陈锦墨却不那么高兴。 那年瘟疫试毒,系统怎么不给她排毒?这些年受的伤无数,怎么不给她治愈? 这玩意儿还搞病因歧视,不致死不开大?陈锦墨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活着,影响系统发挥了? 第83章 醒转 宋宜之出了营帐并未休息多久, 便将宋子晋翟布等人找了过来,问清当时情况。 偏巧这次的计划,陈锦墨只告诉了翟布与祁通, 目的就是试探祁通是不是细作。并肩作战四年,军营中除了陈锦墨, 翟布对他的感情最深, 一时不愿细说。但他不说,宋宜之也能猜到。 将祁校尉请来。 虽不知京中形势, 但素知司礼监手段残忍。听他要找祁通,翟布忙道:将军重情义,没有当场处置祁通, 是打算留他活口的。 我不杀他,可将军如今中毒,危在旦夕。需他去寻解药。 如此,翟布也不多言,自去寻祁通。待他走后,宋宜之才问两个弟弟。 祁通此人如何? 宋子晋与曹温茂对视一眼:祁通他很仗义, 就是平时有点鲁莽。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说他是细作,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事实如此, 信或不信都无法改变。 不是陈锦墨因他受伤,宋宜之或许根本不会多事:他是与不是,都与我无关。只要公主无恙,我亦不会与他为难。 这语气, 两兄弟对视一眼, 压下疑惑。曹温茂先开口:收到了母亲家书, 这几年劳烦兄长一直照顾, 还将两位姐姐救出来。父亲说您一人在宫中已是委屈不易,嘱咐我定要助您。 说是这么说,分隔两地曹温茂也没什么能帮他的地方,宋宜之摆手:你若真想助我,就保护好公主。不要让这次的事再发生。 这下曹温茂终究是没忍住问道:所以,将军真是我们嫂子? 喝药的空当,宋宜之听到这一句,呛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停,尴尬之余还是低声回答:是。 两兄弟倒吸一口凉气,仿佛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然而陈锦墨如今躺着,宋宜之并没心思理会他们,等祁通进来。 主将昏迷不醒,翟布也不想处置他,甚至军营中都没人知道他是细作这事,所以这几日祁通并没受苦。可他终究逃不过内心的谴责,这几日因为愧疚不敢靠近陈锦墨营帐,便睁着眼睛枯坐着等她醒来的消息。 那时,陈锦墨问他,可曾将她当做大哥。 这一声大哥祁通叫了四年,怎么可能是假。若不是国在中间隔着,祁通绝不会背叛陈锦墨,更不会害她。 见到他时,宋宜之便知道为何众人不信他是细作了。这人面相太憨厚,根本没有心机,几年前武举见了几面,除了力大外没有任何印象。几年后再见亦是如此,胡国选他怕是想走出其不意的路数。 你是胡人?如何混进羌国? 祁通想也没想就回答:我是胡人,出生时无父无母,被送来羌国长大。我们那一条街都是和我一样的孤儿,有人抚养我们到十岁,便让我们出去各自谋生。后来我上山做了几年山贼,再到被朝廷诏安参加武举,这些你们应该都查得到。 暗道问这人的话可比问缉事司里那些人容易,宋宜之不过开口一句,这人便都吐了出来。 末了还正色道:但你别指望我告诉你我的同伴在哪。 他好像也没问,更没必要问。祁通所说的地方早在武举后就被查到,而后顺藤摸瓜抓了一大批人出来。只有祁通一人出征,躲过一劫。 军中戒备森严,你是如何与胡国取得联系的?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别想让我出卖他。 这细作当的,宋宜之都无话可说,向一边骆齐低声吩咐:应该还有一人,往他常去的伙房等处搜查。祁通平日行迹单一,很容易追查。 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卖了队友的祁通,低垂着头问:你进了营帐,大将军怎么样了? 箭上有毒,一直昏睡不醒。不出意外的看到祁通震惊的神色,宋宜之道,他们都说你很仗义,却联手胡国下毒暗算。还是这些年公主待你不好? 没有。祁通下意识辩驳,我不想出卖将军,可我总不能看着胡国失败,三皇子只让我将地点报给他,我没想到将军会中箭,更不知道箭上有毒。 这四年,陈锦墨一直护着他们,将他们当朋友手足,也不会因为他笨,饭量大嫌弃他。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要是知道这一通风报信会让陈锦墨性命垂危,他宁可自己挡箭。 若我要你去胡国营中取回解药呢。 听宋宜之细说下去,翟布当即反对:你这是让他去送死!乌丹根本不会留他 打断他,祁通果断道:我答应。只要能救将军和三皇子,我会按照你的指示做。 祁通,细作的身份一旦暴露,你哪边都回不去了。这些年你没少斩杀胡人,又是在羌国长大,那边还会收留你吗? 计划中陈锦墨只是试探他的身份,也不当面戳穿,就是希望还能有回旋余地。可是翟布劝不动他。 主意打定,不论是陈锦墨还是乌丹都等不了,两人都对他有知遇之恩,祁通毫不犹豫将事情揽下。 将他是细作的事传了出去,宋宜之便命人押他离营。此时已经有一群人闻讯而来拦在外面,都不信祁通叛变,亦不让他离开。 祁校尉怎么可能是细作,宦官监军就没有好事,依我看新来的小白脸才是细作。校尉别怕,有我们拦着,谁都不能赶你走!待将军醒来,自会为你做主。 说话附和的基本都是陈锦墨亲兵,自然是信祁通不信宋宜之。兄长被嘲小白脸,宋曹两兄弟当即不服就要和人动武,被宋宜之拦下。对陈锦墨来说,亲兵队列团结不是坏事。他的目的是放祁通回胡营,没必要让他们起内讧。 这场面只要祁通自己承认便可解决,只是望着一众兄弟,他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见祁通不说话,众人将目光投向翟布:翟校尉你说,祁通怎么可能是细作,就这样无凭无据赶他离开,也太寒将士的心了。 并非无凭无据,他翟布说不下去了,就算他说祁通是,可能也会有人不信。 亲兵之中亦有站队的情形,难免不会怀疑翟布联合宋宜之坑害祁通。 再看不下去,祁通还是自己站了出来:是我,我对不起兄弟们。 四下寂静,太多的人容不下背叛,本来一致维护他的人,愣怔之余,压不下心中的愤怒,纷纷将武器对向了他。 这四年多少人拼死拼活夺回来的城池,若是祁通误失他们尚能理解,可要是故意为之,怎能不恨。祁通不仅毁了他们的信任,还间接害了陈锦墨。 亏将军还为你挡箭,祁通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见他们要对祁通动手,而他当真羞愧的任由他们鞭打,翟布就要出去阻拦,却被宋宜之拦住。 要有些伤才能以假乱真。 翟布不能认同:你这是在利用祁通,他很有可能是去送死。 宋宜之掀不起丝毫的波澜,他没有这些所谓的战场兄弟情。对他来说,陈锦墨远比这些都重要,只要能救她,不择手段又何妨。 一臣不事二君,事无两全,祁通必须做选择。你是公主身边参谋,聪敏之余,最好不要太心软! 这亦是祁通自己找的,作为细作却对敌国有了情义,两全的事情哪里能有。 要想祁通留下,就必须逼他放弃一方。最好是主动对胡国心寒,否则就算是死也不能再为羌国所用。这一点翟布知道。可他也知道以祁通的为人,可能最后两边都不选,相识那么多年,实在不忍看他做无根浮萍。 见祁通伤的够了,得留着体力走到胡营,宋宜之才让翟布去拦。 外间事了,又查找了军营上下,将其余细作揪出。宋宜之才回了陈锦墨营帐休息,没再离开。 中间陈锦墨总算醒了一次,如愿见到想极了的人就在身边,还总有一丝不真切的感觉。虚弱的探出手指,想要描摹他的眉眼,却被对方攥住。 你终于醒了。 一声低喃似喜似叹,大概是自己的样子着实吓到他了,陈锦墨扯出一抹笑容来。 这些年好想你,没日没夜的想,想知道你在哪里,做什么。可就是见不到你呢,想不想我? 鬼门关前走一遭,醒来第一句就是情话的,也是没谁了。宋宜之心头悬着的石头落下,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是摇头。 我不敢想。 不敢去想,怕会忍不住过来将她带走,更怕哪一日噩梦成真。怕上天将他唯一的好运也剥夺。 攥她的手很紧,宋宜之不敢放开:陈锦墨,你说过会安然回来的。不能食言。 不食言,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说罢,将人拉近,陈锦墨小声开口,偷偷告诉你,我有不死之身 听她胡说,全当是安慰的话。 等卓素华来给她换药。扶着她的空当,见伤口确实比之前小了很多,这愈合能力着实惊人。也算证实了陈锦墨所谓不死之身的鬼话。 中毒的消息不能传出去,我怕军心不稳。除了祁通之外应该还有细作,要赶紧追查。 见她这奄奄一息的样子,谈情说爱后还不忘操心军营,卓素华无奈安抚:放心,人都给你处理好了。你好好养伤就行。 由宋宜之在,自然都会处理妥当。陈锦墨放心的往后一靠,躺进了他怀里。 将印在柜子里,你拿着好办事。我手底下这群人都虎,要是欺负你了,就拿将印压他们,等我好了再替你揍回去出气。 祁通心不坏,不用处置他,随他去留吧。 迷蒙中说完这两句,将军中事务全权交托,陈锦墨又睡了过去。 第84章 泡汤 或许是中毒的原因, 陈锦墨格外怕冷,就算是睡着一旦察觉有热源靠近就不撒手,尤其是对宋宜之。因病占着人便宜, 初荷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后来干脆就让他睡在旁边供暖。 这样夜里有人看着, 初荷和卓素华也能多休息会儿。 这一日, 翟布带了些手下,如约到地点, 等着胡国派人来交换解药。之前放祁通离开时,宋宜之让他带了份书信入胡营,大意就是愿与胡国交换解药。 毕竟两方都中了毒, 乌丹如今也快入鬼门关了。要想活命就得来换。 只是交手多年,翟布知道,以乌丹的性格,绝不会老老实实的换药,肯定要整幺蛾子。如今胡国来人中并未见到乌丹的身影,他便更确定了, 攸关性命的事,乌丹哪怕是被抬着也要自己过来的。 果然,被抬着的乌丹领队绕到翟布后方, 听前方探子回报,说翟布带的人比信中提及的要多,他便有了底。据他了解,翟布的权利正好能调这些兵, 若是不带这些人来, 他反倒要怕对方有后援了。 那将军我们过去吗? 乌丹如今因为毒药暂时失明, 嘴唇泛紫, 整张脸都呈现病态的苍白。饶是如此他脑子和心眼还都不停。 你去,待会儿就带军队从后包抄,活捉翟布。 祁通负伤回来,虽然抵消了他的一些怀疑,但也只是暂时不杀他而已。如今人被囚禁起来,怕他真和陈锦墨闹掰,若再加个翟布威胁,就看陈锦墨肯不肯拿白北城来换了。 计划很好,怪就怪乌丹这人自己都奄奄一息了,还要过来凑热闹。 他这边去了大半,保护他的人就少了。等到身边传来打斗声,乌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中了计。 被将士护着一路后退,乌丹看不清现在的状况,只知道自己似乎已被军队包围。逃也逃不走,就算之前再勇猛,顾忌身边同伴,乌丹也不能现在拿刀乱砍。更何况,他连站都要别人扶着。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6) 乌丹用力问出一句:来者何人? 下的毒他知道,陈锦墨根本醒不了,翟布又在前面与人对战。白北城营中应该再无人能调兵,除非淮南郡公不顾大营赶到。 宋宜之驾马远远在后方看着,就算乌丹喊破喉咙他也懒得报上姓名。只等宋子晋曹温茂快点拿下乌丹,他便可以回去。 未能活捉翟布,解药没拿到,还反倒搭上了主将。见乌丹被劫持,胡军亦不敢动,主动退兵。 回到营帐,将乌丹关了起来。宋宜之便快步回了陈锦墨处,初荷已经将行礼收拾好,只等他过来。 此时天气正暖,陈锦墨却冷的瑟瑟发抖,就算盖着厚厚几层被子,被卓素华初荷轮番抱着取暖,也抵挡不住从骨头里冒出的寒意。 宋内侍你可回来了,公主她现在手脚冰凉,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冻死了。 不多言,宋宜之入内裹着被子将陈锦墨一把抱起就往外走,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防止颠簸亦是铺上厚厚的被子。那边刚处理完乌丹,想来问问接下来该如何的翟布,迎面就看见了他们。 掌印要带将军去哪?乌丹又如何处置? 宣城,此事不要声张,对外就说她依旧在营中。乌丹那边就先关着,等公主无恙再给他解毒。 知道陈锦墨冷的厉害,宣城亦是最近的温泉所在,翟布明了:路上小心。 宋子晋曹温茂上马跟在其后,另带了两名亲兵,众人便出发。 此地出发,不到一日便能入宣城。 上了车,让陈锦墨搂着自己取暖,宋宜之将取来的解药递给卓素华,这药之前已经让乌丹试过,并无毒。只待她确认是否真能解毒。 其实依她现在的情况,伤口已经结痂,就算不服药解毒,熬个把月。天天往温泉池子里泡一泡,保证不被毒药折磨,由系统慢慢清毒,陈锦墨也就好了。只是不论宋宜之,还是白北城都熬不起。 到了地方,包下一间客房的温泉汤舍,卓素华要静心研究解药,其余人留在外面守卫。只有初荷与宋宜之留下。 这场合宋宜之留下自觉不太合适,他也想走,奈何陈锦墨抱着他的手就是不松。俨然是要将四年的本都补回来。 公主先放手。 宋宜之轻声哄着,刚将她的手放下来一些,陈锦墨就又抱了上来。如此几番,初荷都看不下去了,打算先将她外披脱了。 只是陈锦墨赖人怀里也罢了,手还不老实要往人衣襟里面伸。 公主您别扒人衣服啊。 昏迷之中,陈锦墨根本不听,就只觉得宋宜之衣服里面暖和,本能的往里面蹭,初荷根本拦不住她。 如今我一人也弄不动公主,她又不撒手,要不内侍留下,我出去? 不可。等等 哪里能等,宋宜之衣服都被陈锦墨拽了大半,非礼勿视。不听他的,初荷只有奔出来的命。反正这两人都拜堂了,也没什么要回避的。 在外面守着的宋子晋与曹温茂见她出来,不由疑惑:姑娘可是要取什么东西? 初荷果断摆手:我就不进去了,他们要是出来,就来叫我。 她不进去了?什么意思? 等初荷走远,两人才慢慢反应过来些什么。 这是要共浴字宋子晋没好意思说出口。 曹温茂思路清奇,当即不服起来:老大之前那么言之凿凿不肯我们去青楼,说战事要紧年轻人不能只想着这些。合着她是只许州官放火。 怕里面听见,宋子晋忙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回头让兄长听见。 更何况陈锦墨只是不许他们放火,别人要去她可没拦着。 生活不易,曹温茂叹息:好好一个老大怎么就变成嫂子了,我们以后不得被管死。 这个问题宋子晋也很头疼,其纠结程度不亚于严师变成娘。 只是两人还没从这情绪中出来,卓素华捧着什么冲了进去,两人都没来得及阻拦。 解药,是解药字没出口,就看到宋宜之湿着衣服坐在池子里,而陈锦墨就挂在人身上。卓素华忙转过身去,打扰了。 这药我就放在这了,早中晚各一颗。还有,毕竟人还昏着,也注意点伤口,别长时间沾水,我走了。 卓素华跑得很快,宋宜之倒也没松手,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算他真的想做什么,也不会乘人之危在这种时候。 水里是热的,按道理有了热源陈锦墨就该松手了。可或许是怕水的缘故,无意识中又将他抱得更紧。 虽然穿着衣服,可水下他还是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贴近的身体,温热的水温越发让他坐立难安。 一偏头,陈锦墨的衣领打湿后有些微的敞开,他都能清晰看到她肩头的痣。匆忙想要移开目光,替她将领子拉回时却是一愣。 左肩之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仿佛扎进了心里,他不知道陈锦墨是何时留下的,亦不知道肩上与手背这样的伤疤,她身上还有多少。这一道道,都是刀剑之下拼杀出来的,每一道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这些都是年年捷报中看不到的。 怎么可能是不死之身,有多少次,他差一点就真的见不到她了。 轻轻抚过这些伤疤,将每一道都刻在心里。他的公主,为他,为羌国做的这一切,都该有所回报。 陪着她泡了一会儿,而后将人抱出水面。怕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会冻着,又拿毯子给她盖上。才取了药瓶打算给她喂药,只是昏死过去的人,张嘴都难,更何况是咽服药丸。 见药丸一直被她含在嘴里并不下咽,水也灌不进去,宋宜之干脆含水送服。 就算这是乘人之危,方才更荒唐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一件。 连着被喂了三日的解药,日日泡在温泉里,陈锦墨身体才能加快痊愈。这几日虽然一直昏着,但她能真切感觉到宋宜之就在身边,离她很近。 可惜偏偏系统在给她治愈身体,能量损耗过大,她除了营帐里那次,之后就再没醒过来。直到解药起了作用。 胡国那毒药怕是专门让人发冷的,毒性消散,陈锦墨才知道身边有多热。甚至因为在温泉里泡的太久,有些头脑发昏。 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四处寻找宋宜之,却不见人影。身边只守着卓素华和初荷。 不对,陈锦墨病着,宋宜之从来都是寸步不离。不会瞧不见人影。 宋宜之呢? 见她醒来就问情郎,卓素华与初荷顿时高兴不起来了,闲闲道:回军营了。 她们说的军营自然不是白北城,毕竟宋宜之此来是做临时监军的,就算是身负他职也不能离开太久,再多呆几日那边的人怕是也瞒不住。因此,早间见陈锦墨身体好转,便决定先回军营。 可两人多年未见,陈锦墨拢共都没说上几句话,人就走了。连忙从池子里站起来,随意裹了些衣服在身上,便东倒西歪的追出去。见门外守着的宋曹两兄弟,忙拽住。 你们兄长呢?走了多久了? 两人都有些懵,竖起一根指头,忐忑回答: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第85章 封帅 昏睡了几日, 又连连泡着,陈锦墨没追几步就快瘫倒在地。只能先回客房,将那身湿衣服换下, 当看到自己肩头的伤疤时止不住的发呆。 她人虽然是昏迷的,触感记忆却还在, 也能清楚感觉到泡汤时宋宜之对她做了什么, 想着又不自觉对着铜镜笑了起来。 跟来的几人还忐忑的在外面等着,本以为等陈锦墨醒来, 他们都能休息会儿,泡个温泉什么的。谁知道这祖宗一醒来就发脾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他们哪里还敢逍遥。 没等一会儿, 生气的某人啃了水果,从那阵四肢无力中缓过来,自己开了房门,见他们都站在外面还一脸好奇。 你们不泡汤吗? 原来她没生气,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现在去。 说罢转身就往澡堂冲,被陈锦墨叫住:不用了, 现在回营。 两个姑娘还好,这几日沾光跟着后面泡了几回,另外几个大老爷们可是连水都没碰到。 曹温茂带头小声抗议:将军, 不至于吧。就一会儿 待攻下肃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逍遥。 说罢上马,众人也有了干劲。就差一城,功成之后能得的名利, 也不在乎这一点光景。 陈锦墨要在最短的时间攻下肃城, 稳定边境局势, 这样才能在宋宜之没回去前, 偷偷去找他。 现在正是好时机,胡国不知她能这么快痊愈,乌丹又被囚禁。陈锦墨盘算了一下,打算直接用这三皇子换肃城。 可惜人胡国不答应。 暗道这乌丹当真没什么地位,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一个皇子换祁通这回总行了。 两方交换人质的时候,陈锦墨还止不住感慨,原来在胡国看来乌丹的价值抵不过一座城也就罢了,居然换祁通都老大不情愿。不是乌丹手下抗议与要求,以及罢工要挟下,胡国怕是连祁通都不肯换。 交手这么些年,好像乌丹一直不太受皇室待见,不明白一个三皇子为何会有这般境遇,只能感叹即便是豁达豪爽的草原大漠,权利之中都不会是一滩清水。 虽然乌丹作为人质不是很有价值,但精彩的是胡国听他被劫,另派了一位皇子出战。那人带着自己的手下来,想拔出边境中乌丹的势力,然后就起了内讧,给了陈锦墨下手的机会。 不得不说儿子太多,还都健健康康的就是不太好,素闻胡国可汗有二十四子,其中有二十位健在,可汗还壮着呢,那二十个儿子就开始动心思结党争权了。 相比羌国这边,太子失踪,小十自幼体虚没能熬过去年冬天,到最后陈泰儿子虽然生的也不少,留下来的也就三人。偏偏陈泰疑心重,忌惮三皇子背后的贺家,不让他接手政务。而六七两人知道自己家族斗不过贺家,一点不顾及陈泰的意思,直接站队三皇子想做咸鱼。 这莫名其妙的兄友弟恭直接造成的结局就是,论民间声望和知名度那三位都抵不过陈锦墨。 乌丹走前,与陈锦墨对视了一眼。两人性别不同,境遇却反了过来,乌丹一时尽不知这几年守在边境都得了什么。 多少能猜到他想什么,陈锦墨问:你不打算争一争王位吗? 乌丹自嘲一笑,他要有资格争,哪里会被赶来边境。如今连好不容易拼下来的地位,因为一场失误就要被剥夺。 在别人都抢一样东西的时候,默默无闻会成为你的保/护/伞。有些事,不去争一把,哪里会知道成不成。 陈锦墨动员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乌丹回去争王位,别在边境晃悠了。新来的这个皇子,比乌丹好对付太多,就这么一搅和,肃城不费吹灰之力得手,陈锦墨真舍不得人走。 战事结束,翟布带着祁通过来。 他低着头也不吭声,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站在那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看得出来,这些天翟布没少吃苦,胡人不接纳他,新来的主将因他是乌丹的手下,用刑就算了饭都不怎么给他吃,人也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就是这样方才打斗时,祁通还要来护她。被她赶了下去,祁通估计还以为陈锦墨不愿意原谅他,到现在都不敢说话。 叹了口气,不谈别的,陈锦墨开口:还想回胡国吗? 这些天吃得苦让祁通毫不犹豫的摇头,胡国不信他,他回去就是死。而羌国,他怕是也待不了了。 我只问你,想不想留下? 祁通犹豫着点了点头,而后又是摇头。 想留下是因为性命相托的兄弟在这,这也是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而不留下,不光因为母国,他更怕这里的人不再接纳自己,下意识想要逃避。 没有明确拒绝就还有不舍,陈锦墨笑了:若是你做不出选择,那就留下来吧。 在祁通愣怔的目光中,陈锦墨再开口:不用逃避,想留下就留下,没人能赶你走。 在迷茫的时候,只要有人拉一把,他就能坚定一个决定。只是 兄弟们还会原谅我吗? 兄弟和媳妇儿一样也是要哄的,具体怎么哄就要看你自己了。 听陈锦墨如是说,祁通脸上乌云散开,就要过来揽她肩膀,忙被她推开。 我是有家室的,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手没架成功,祁通一趔趄,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倒是翟布神色尴尬地望向一边。 由他去想着怎么哄战友,陈锦墨紧锣密鼓地将肃城兵防部署好,打算等两三日大军修整好,确无变动之时就出营去找宋宜之。 这日正在营中与翟布、宋曹等人议事,做着最后部署。思念作祟,静不下心来,帐外突然传令让她准备接旨。 想着许是陈泰有什么事要吩咐,陈锦墨也没在意,上前躬身候着传旨的人进来,都没抬头看一眼来的人是谁。翟布却看见了,亦有先见之明,率先出列安置跟来的将士。 听来人开口,声音很是耳熟,陈锦墨忙抬头看向来人。 见正是宋宜之,当即奔了过去,扑到他怀里。 被宋宜之堪堪接住,她还止不住抱怨:你都不等我醒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都想好了,你再不来,我就去西境找你。 这语调带着些鼻音,说不出的婉转幽怨,尽还有一丝娇嗔。 留下的亲兵头一次见她这样,算是开了眼界,甚至还有一点受不了。毕竟陈锦墨在他们心里,一直都是严肃又不太正经的上司以及大哥。要是笑脸相对,准没好事,再活跃一些开个玩笑什么的,保准下一刻不是苦练就是挨打。 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撒娇的时候? 翟布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两个人在中间抱得很紧,宋曹等人站在旁边跟被雷劈了一样,都很震惊。唯独骆齐监军很有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气魄,站在那里很是淡然处之。 叹了口气,上去一人一脚,将这些小年轻揪出了营帐,骆齐冲宋宜之微微颔首,而后亦退了出去。 待人都出去后,宋宜之才轻声道:怎敢劳兵马大元帅奔波,我自己来了。 手上不松,陈锦墨依旧埋在他颈间问:这次来多久?是不是又要一声不吭就走? 等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陈锦墨猛地抬起头,你叫我什么? 宋宜之将右手举高些,笑问:大元帅是否先接个旨? 陈泰让他来边境不只是监军,还要等陈锦墨攻下肃城之后,就带着委任状和兵符来宣旨封她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他此前回去处理好一切,也是为了早日名正言顺的来。 兵马大元帅总领军政,掌率天下兵马。羌国自开国以来为掌握兵权,甚少设这一职务,除非危难之际。 能得这么大权力,陈锦墨自然是很开心的,就是有些不明白。与胡国开战之际,陈泰都不敢这么将兵权全权交给一人。给她最大的权力也就是那道她求来的圣旨,如今收复边境,怎么倒是肯给她天下兵权了。 宋宜之解释:陛下担心贺首辅会反,密旨将军权全权交托,便于公主率兵勤王。 女儿身倒成了我的保/护/伞,若我是男子,他才不会把兵权给我呢。将圣旨放在桌案上,陈锦墨垫脚环住他的肩膀,轻声笑语,也好,这样他就更不敢把我嫁出去了。 这才有功夫细看宋宜之,四年不见,人好像又长高了一些,眉目间也越发沉稳。陈锦墨细细的找着四年之间的变化,最后只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人。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7) 对了。陈锦墨拿出牛皮纸包,这里面的饴糖你尝尝。 往她手里看去,并不是自己送过来的,宋宜之取了一颗入口,味道和他做的很像。 我那时不知道饴糖是你母亲留下的,后来就跟姑姑要来配方。一得空就做,你看看味道如何,像不像? 见她一脸希冀等着答案,宋宜之沉着眸子浅笑,低头附上她的唇,将糖送到她嘴里,等甜味蔓延才分开。 像或不像,要自己尝了才知道。 陈锦墨被亲傻了,睁大眼睛看着他。昏迷时被他喂药的记忆涌入脑海,暗道这人是真学坏了,喂了几次药就这么熟练。 搂着他的脖子又靠近几分,陈锦墨笑道:宋掌印好本事,别藏私,也教教我。 作者有话说: 要节约粮食 第86章 红装 两人在帐内交流如何勤俭持家、节约粮食, 帐外曹温茂与宋子晋及方才见了情况的几人,纷纷蹲着围成一圈沟通一下各自的想法。 一个士兵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将军真是女子。 就是, 我从没想过将军还能撒娇,刚刚是我的错觉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又一人发表感慨, 翟布不禁吐槽:有那么夸张吗?将军三年前不就公布女儿身了。 公布归公布, 信与不信还在个人,至少在座的各位包括翟布, 都已经忘了这茬。 翟布警告他们:都管好自己的嘴,今天的事,不准在外面说。 众人连连保证, 却不忘调侃宋曹两兄弟。 老大变大嫂,你们也发表一下看法呗。 两人目光呆滞着,不自觉叹了口气:就跟做梦一样,我们到现在都没醒。 若这真是一场梦,属实有些太长。 有一人开口:不过你们兄长是司礼监掌印,掌印不是宫里的宦官吗?就和骆监军一样。 宋子晋面色沉下来, 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那人忙道:别误会,我就随口一提,你怎么还急眼了。我就想说, 你劝劝你兄长,不要因为自卑就蒙着眼睛瞎找。你看他有钱,模样长得也俊,完全可以找个温温柔柔的, 何必找个母夜 话音未落, 迎面射来一利器擦着他的侧脸而过, 插入身后靠着的石块。那人尚未从惊恐走出来, 僵硬着侧脸看向暗器,却是主将帐中的令箭。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毕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并没有吓到魄散魂飞。 接着帐中传来一句:夜什么? 心没定下来,又迎来新一轮危机,在众人的目光中,青/天/白/日的,那人愣是憋出一句:夜色真美好,就像我们宽容又伟大的将军,我不禁想要吟诗一首 不听他胡侃,陈锦墨直接道:闲着就去跑步,扛着沙袋跑十圈! 这一个个缺心眼的,嚼舌根不会站远点,不是宋宜之拦着,那支令箭早在他谈到宦官时就该飞出去。偏偏这人还不知收敛,居然撺掇让宋宜之找别人,这还不教训真就对不起陈锦墨平日在军中立的威信了。 吓完手下,陈锦墨又走回宋宜之身边,抱怨:我哪里母夜叉了。 宋宜之笑着安慰:是,公主是最温柔的。 等二人依偎着出去,除了宋子晋与曹温茂,其他人已经火速离开。 两兄弟挣扎了半晌,最后视死如归般站起,对视了一眼后,用义薄云天的气势一起喊了声:大嫂好。 陈锦墨愣是被吓退了半步: 往这行来的祁通,听到这动静,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宋宜之,疑惑:大嫂? 此时换到宋宜之沉默了,似乎在想,这声大嫂是不是在叫他。 你瞎跟着叫什么。陈锦墨说着,有些害羞的将宋宜之拉到身边,纠正称呼道,叫姐夫。 大哥你吃错药了?你啥时候成女人了。 祁通的勇气可嘉,让宋曹两兄弟都忍不住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陈锦墨这心真是一点缝儿都没有了,宋宜之在旁边看着,她不想发第二次火。于是尽全力保持温柔,柔柔笑着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这算是给判了死缓,祁通本来是想来借兵将丢的那一城收回,没想到话题并不能进入正轨,他直接把人给得罪了。看着陈锦墨那个笑容,顿时龟缩的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宋宜之要去与骆齐商议事情,趁这功夫,陈锦墨赶紧去找翟布。原先宋宜之来时,住的地方靠近后营,如今翟布怕是还得安排去那,虽然很可能他也不大去住,但这也着实太远了。 你把他安排的近些,最好就在我营帐旁边。 翟布叹了口气:将军营帐周围都是亲兵住着,一时也空不出来,要不干脆不另外安排了,就在将军营中,也省一个营帐。 反正天高皇帝远,亲兵中不会有人去告他们的状。 熟料这样陈锦墨还摇头:不能太刻意。 这还不能太刻意?翟布第一次体会到,这将军有多难伺候。 那住祁通营中吧,反正他现在在后营住着也不敢回来。 陈锦墨再摇头:不行,他那里老藏着吃的,也不打扫,容易招老鼠。 生活不易,翟布干脆撂挑子不管了:您自己看着办吧。 陈锦墨想了一会儿,最后拍板:子晋温茂这两兄弟感情好,让他两住一起,这不就空出一间来了。 不顾当事弟弟们的意愿,安排好宋宜之的住处后,见天色尚早,陈锦墨赶去找了初荷她们。不为别的,就像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这几年在军营,面对的都是一大帮糙老爷们,精心打扮也没用。陈锦墨几乎都是穿的劲装扎高马尾,就没带女装过来。 进了两人营帐,不待她们反应,陈锦墨开口:借件衣服给我,还有珠钗什么的,我打扮打扮。 本来还疑惑的初荷顿时了然,从柜子里拿出些衣服首饰来:昨日出去采买就为公主备下了,不过这是边城,款式都没宫里的新。 初荷与卓素华昨日是去镇里采买日常所需,陈锦墨却没想到,这丫头都把衣服给她买好了。 你也太贴心了,爱死你了我。 不听陈锦墨的花言巧语,初荷按下她:您老实坐着,我好给您梳妆。 看着那边兀自捣鼓的主仆两人,卓素华笑着摇头,出去将晒着的草药收回来。 选好衣服换上,陈锦墨突然想起来一事,忙道:晚间庆功接风宴,犒赏三军,你们跟我一起去。 平日里这种事,难免酒气熏天的,男人又多,初荷与卓素华都不常参加,连陈锦墨这主将都是早早退下。如今攻下肃城,她又升了元帅,怎么都是躲不过去的。 难得有这一遭,初荷与卓素华也都欣然前往。毕竟也是大场面,平日军营里的人大多也会照顾她们两个姑娘,就是有不照顾的,也怕陈锦墨。 一番打扮后,陈锦墨虽没有宫中那般明艳照人,却也是个佳人,对得起这幅好底子。 初荷都忍不住感慨:好多年没见公主打扮了。 一边撑着下巴看的卓素华附和点头,从前是情敌两人不对付,如今倒是能认真欣赏陈锦墨这皮相,不得不说如今添了些英气当真很美。 三人相伴去中军营帐,初荷还揣着一个包袱,陈锦墨有些奇怪:你带着什么? 初荷一愣,镇定道:夜里凉,带件斗篷,怕回头冷。 边关确实早晚很冷,她随口一问后倒也没在意。如今虽然在庆功,将士却不敢懈怠分毫。站岗的也都挺拔站着,将营中各处关卡都守好。 因此,换上红装的陈锦墨,自然被拦在中军营外。 今日外人不得入内,两位姑娘不能带朋友进去。 这军营中,陈锦墨是第一次被人拦住,站岗的士兵显然只认识卓素华与初荷,肯放她们进去,却要赶主将离开。 就当是变装了人不认识自己,陈锦墨心平气和道:你可看好了,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营中不让歌舞寻乐,你哪来的回哪去。 今天真是所有的人都在挑战陈锦墨的怒气值,忍无可忍甩袖指着人道:你大爷的,把老子当什么了! 这一声吼将士兵吓傻在原地,缩着脑袋再打量她一番,然后小声问:将将军? 确认过后连忙退到一边放行。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和他计较,陈锦墨重拾起那份优雅,款款往里面走,并悄无声息的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众人都觉得进来的姑娘很面熟,却又想不起来,营中要是新来了美人肯定会第一时间传播开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直到这姑娘走到宋宜之身边坐下,亲兵队列才反应过来。 唯独祁通这铁憨憨是实心的,见陈锦墨对宋宜之笑,还特地往人身边靠近了些,上来指着她怒道:哪里来的妖精,敢勾引我大嫂,还敢坐在主位上,再不起来,等着爷爷动手吗? 一瞬间,陈锦墨笑容僵住,抬头对上祁通,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别逼我在这美好的一天动手! 这声音语气是陈锦墨本人没错了,祁通愣住上下打量她好几番。 大哥怎么变成女的了?观陈锦墨神色,意识到这一句自己可能要完犊子,祁通收了那架势,忙退到宴席最末端不吱声了。 夜里冷,喝一些酥油茶暖暖。说罢,宋宜之将热好的酥油茶给她,这才平了陈锦墨的怒气。 其实说是庆功宴,也就是生些篝火,几堆人围坐开。陈锦墨照例上去说些激励众将士的话,并且发表了一番升职感言,便退下由着大家烤肉喝酒。 一夜虽热闹,众人也不敢多饮,反倒陈锦墨被众人敬着,多饮了两三碗。宴中无人察觉,初荷偷偷出去过一次,再回来时随身带的包袱也没了。 后来,由他们热闹着,宋宜之先扶脚步有些虚软的陈锦墨回去。 宋子晋与曹温茂是中途回来站岗的,见二人回来,对视一眼神情有些难言,终是没好意思说什么,由他们自己进帐。 一到了里面,陈锦墨就精神了,挂上宋宜之的脖子笑的皎洁:我没那么醉,哄他们的。 两人靠的太近,宋宜之将脸侧开,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柳下惠模样。 既然公主醒着,那臣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就想走,陈锦墨哪里能让。 夫君就留下么。 这一声夫君软到了骨子里,宋宜之精神恍惚的被她拉了进去,才看到帐内的别有洞天。 桌上燃着红烛,床上铺着鸳鸯被,这情景陈锦墨自己都不知道。 第87章 花开 不是我话出口, 只觉这解释太苍白无力。 陈锦墨突然想起初荷带着的包袱,这营帐外面的守着的士兵也只会让初荷进来。很想夸这丫头一番,只是此情此景, 她原本就是有那心思,也不太好意思提了。 宋宜之脖颈处都红了, 转身想走。却被陈锦墨从后背抱住, 顿时僵立在原地:公主 我现在只是你的妻子。陈锦墨豁出去了,将脸埋在他背后, 闷闷道,东西都这么全了,我们真的不做点什么? 轻叹一声, 搭上她环在腰间的手,宋宜之轻声问:公主想做什么? 就做夫妻间会做的事啊!你明明就知道 转身看着羞涩低头的人,强迫她看自己,宋宜之沉着眸子着了迷般观赏她此时的神情,好一会儿后,柔声问:公主真的想要? 陈锦墨被问的无地自容, 干脆垫脚咬向他的下巴。 昏睡的时候吃豆腐,现在问这么多。不想我说那些做什么,再问我还咬你! 轻笑一声, 看着烛火下她娇嗔的模样,宋宜之忍不住低头,从额头到眼睛,从脸颊到嘴唇, 吻得小心翼翼。 被他抱到床上, 两人对视着, 陈锦墨红着脸伸手去解他的衣裳。这时脑海里传出提示音。 系统提醒:由于玩家为游戏奉献, 兢兢业业守卫家国,系统将给予一次福利机会,可以暂时替换为现代技术。玩家是否尝试? ??? 不懂这是什么,只觉得和某些事情有关,陈锦墨下意识点了是。宋宜之却突然愣住。 怎么了? 宋宜之摇了摇头,没回答她,伸手松了她的腰带,而后上衣滑落,陈锦墨眼睛也被蒙上。 宜之?黑暗中她想去将蒙眼睛的布取下,手却被对方握住。 而后,耳边传来一声沙哑的轻语:娘子,不要看。 这一声娘子很受用,陈锦墨顿时软了下来。 鸳鸯被下,一番不能详细描述的事情过后,两人相拥入眠。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和谐的分割线========= 宫中流苏树此时已经到了花期末,花瓣落下时就像下了场春雪一般。 两人好似回到宫中,相携来到树下,就着夜色观赏这一片花落。塞北多是广袤草原、大漠飞沙,这是陈锦墨见的第一次落花。 树枝间隐约可见一张粘着些许花瓣的蛛网,在夜风中岌岌可危。这一阵夜风吹着蛛网,又吹落下将要凋谢的花瓣。 花瓣离开树枝总是带着些不舍的,缠绵缱绻般拂过枝丫,卷着风又回了叶子上。 裹着花瓣树叶的枝丫,被夜风吹得轻颤,横斜逸出勾上左右的树枝,惹得另一株花瓣也跟着纷纷落下。晚风轻吟,像是谁的叹息,从屈曲盘旋的虬枝间穿过,散入夜色隐隐中。 阵阵微风的催促下,叶子上的花瓣终是不舍着离开,随着风儿回旋飘摇落到地上。这时花瓣才忍不住轻叹,原来温厚的大地才是它安稳的归宿。 紧接着,仿佛不想让它空寂般,一片两片,零零散散的花瓣落下,轻拂过树叶枝丫,温柔地触碰过枝干,也跟着落到它身边。 最后蛛丝还是被夜风吹破,一地落花铺着,开到荼靡春事了。 两人商量着将花瓣埋进土里做肥料,宋宜之不知从哪找来一把铁揪,在树下挖了起来。而陈锦墨强忍着疲累,去捧那撒满一地的花瓣,未曾注意手指被刺破,立时有血珠冒了出来。 宋宜之总是温柔的,即便正忙着,听她倒吸凉气,还是放下铁揪过来查看:疼吗? 怕他担心,陈锦墨笑着摇了摇头:不疼,留这点血算不得什么。 想到她身上一道道伤疤,宋宜之沉默了。 陈锦墨有些不安,轻声问:这些疤痕,是不是很丑? 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宋宜之抚着她的头发低语:在我眼里,公主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温柔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好看,统领三军的时候也好看。不用为了我特意掩盖,公主只要做自己就好。 被他说的不好意思,陈锦墨别扭起来:哪有,你别哄我。 如此她倒松了口气,就怕这几年在战场染了痞气,会让对方不适。 花瓣归拢埋进树下土里,又与大树在一处,亦如陈锦墨。 回身靠在他怀中,陈锦墨轻声道:宜之,不管身在何方,我都与这花树一般,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8) 绣着流苏花的手帕落下,陈锦墨此刻正靠在他胸口,又重新见到了四周光景。身后宋宜之轻声道: 我亦是你的。 只是你陈锦墨的,无论你身在何方,又是什么角色。 一夜好眠,第二日不等陈锦墨找上门,祁通就自己出现在帐外,提着嗓子吼起来。 大哥,我出发了。您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代我向姐夫问个安。 两人都被吵醒,听着祁通说完,一时陷入沉默。陈锦墨思索着,现在穿好衣服来不来得及把人揍一顿。 一个叫大哥一个叫姐夫,这听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祁通这大嗓门也着实给两人宣传了一番。 昨夜他过来找自己调兵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把人打一顿呢,真是失策。 外间一阵嘈杂的临别嘱托后,归于寂静。空间里只剩下他二人,这样在一张床上醒来还是第一次,陈锦墨有些羞涩,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身后人却披衣起身。 时候尚早,公主再睡会儿。 不想一个人睡,陈锦墨拉住他:你去哪儿? 回首瞧她半抬起身子看他,哪里还舍得走。宋宜之又坐下给她拢好被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去打水进来,不走远。 陈锦墨这才肯放人离开,打个哈欠刚想再睡一会儿,却被手上多出来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是一枚普通的银色指环,就带在她左手无名指上,上面是花开并蒂的样式,不用想都知道是宋宜之给她戴的。 那年西宫草草拜堂,她不过说了一句。诌她知道一个地方的习俗,夫妻成亲是要在手上戴戒指的,还答应回来就给他打一副,没想到宋宜之记到了现在。 欢喜的取下细看起来,见戒指内侧还有一个宜字,当即来了精神。等宋宜之进来,将他手上的也拿下来看。 他的也是同样的纹饰,内侧一个墨。 虽然只是白银,陈锦墨亦是开心到飞起,直接扑到他身上。 你何时量的?万一我胖了瘦了,戴不上怎么办? 那便重打一对,总不是难事。打造一对戒指,总比两地相隔来的容易。 这几年宋宜之担心她的安危,亦担心人心易变。陈锦墨一旦到了幅员辽阔的边关,身边的人事物改变,便不会限于京城一方天地,亦不会再喜欢他。 幸好,就算过了多年,相隔万水千山。陈锦墨都不曾变,还是那么傻的只选他。 洗漱更衣,同桌吃饭,二人在这边关倒是过上了小夫妻的日子。 简单装饰一番,陈锦墨先去处理公事。只是出了营帐,一路上士兵都惊讶地看着她,而后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一开始陈锦墨只当他们是为自己女装奇怪,直到遇上了翟布。 将军,您脖子好歹遮一遮说罢,他指了指陈锦墨脖子上某处,一脸的一言难尽。 陈锦墨一僵,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一路上,好像那些人也都是看了她的脖子,才做出那副惊讶难言的表情来。 征战多年,每日早间都要起来带兵晨练,每回起的匆忙都来不及拾掇自己,渐渐她也改了那爱照镜子臭美的毛病。今早起来她依旧没照就出来了 不死心地再问翟布:我脖子上有东西? 对方一愣来不及回答,路过的曹温茂直接问:老大,你脖子被谁打了,怎么青了一块? 果然,陈锦墨下意识抬手将脖子挡住,冲进营帐找一柄打磨光滑的大刀照了起来。 隐约能看见脖子上的一点淤青,她居然毫不知情顶着这淤青走了一路。她的一世英名啊,没脸见人了! 宋宜之为什么没有提醒她? 翟布进来,见她一手捂脖子,一手拿刀像要自刎的模样,顿时乐了起来:将军家那位醋劲看来可不小,这么多年由您在军营里,也是真能忍。 以他看来,就是昨日陈锦墨换回红装太招眼,宋宜之吃醋了,今日才迫不及待宣誓主权。 宋曹两兄弟还不明白这和醋劲有什么关联,陈锦墨已经找了块布将脖子包好。而后指向翟布,严肃道:不准笑! 翟布被她瞪得发毛,想起那块被令箭穿进的石头,笑意顿收。如此陈锦墨才满意下来。 有家室的人,没办法。说罢,故作镇定的看向众人,都严肃点,将人都叫进来,昨日我有话没说完。 这句不论是翟布,还是两个小叔子都没有理会,只说事情都处理完了,将她请回去休息。 他们是想着陈锦墨自从伤好后就没好好休息过,甚至这四年都没真正休息过。如今宋宜之来了,便让她清闲逍遥几日。 陈锦墨也不愿驳了大家的好意,想着也该是放手让他们独当一面的时候。问过翟布后,见他将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祁通那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更是安心放手。 她正好趁此机会,继续寻找太子的踪迹,如今羌国疆域扩大。边境这几城,总能找到太子或宋宜之表妹的踪迹。待回去与宋宜之合计后,便带上宋子晋与曹温茂,四人便装出营,往宣城而去。 第88章 潜伏 曹温茂姐姐名曹温雨, 三年前就是在宣城遇见了她,亦收到了太子的消息。如今二人或许还在一起,他们便带着曹温雨的画像, 一起找这两人。 画像是宋宜之从教坊带出来的,曹温茂十二三岁就和姐姐分开, 见了画像还觉得有些陌生。更别说如今有七年过去了, 模样不知变得如何,姐弟两就算当面碰上, 也不太敢相认。 几人在宣城住了两日,以寻妹之由打听了起来,大大小小的酒肆茶楼都问过, 这才找到了线索。 一家酒肆老板确信道:就是这姑娘,之前每月会来几次,身边总跟着个老叟。 老叟?不是太子? 陈锦墨忙问:除了老叟,有没有旁人与她一同出现? 老板想了想,摇头表示没有。陈锦墨有些失落,放在桌下的手被宋宜之轻握住。 还未到绝处, 宋宜之问老板:您可知这二人住处? 只可惜曹温雨很谨慎,从未向店家透露过住处。不过她每次离开的方向,店家还是知道的, 或许是曹氏姐弟本就长得很像,店家很确信他们就是找失散家人的,还将宣城中外客居住的几个地方告诉了他们,方便他们去查。 省了是, 拿这画像有曹温茂做招牌, 众人一番打听后便找到了一处院子。 只是院里住的老少已经离开一月, 去往胡国边城屏兰。房子虽尚未退租, 离租期届满也只有一月,他们却并没回来续租。 屋主是个实诚人,因为那两人是老租客,非要等到租期满后再另租出去。无论他们出多高的价,屋主都不搭理,也不准他们进去。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偷摸翻/墙进去。 期间,只为强身健体练了些拳法的宋宜之,尚在考虑如何不失风雅的爬墙,陈锦墨已经抱着他跃了过去。 边境打磨这么多年,轻功身手陈锦墨都不在话下。现在让她扛起宋宜之百米冲刺都不是问题。 宋子晋曹温茂随后落地,不得不感叹,平时训练爬坡,陈锦墨别说扶了,他们上不去没踹一脚让他们下去就不错了。被这么抱着翻/墙的待遇,他们是不敢奢望的。 几人感叹着,完全没注意这角色好像反过来了。 院子里确实是一月无人动过的痕迹,有三间屋子。未落锁的那间是厨房,另两间应该就是睡人的了。 宋曹两兄弟去左侧厢房,陈锦墨与宋宜之则往主屋而去。 溜门撬锁这事儿他们都不会,又没钥匙,陈锦墨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暴力拆锁,握着锁的手不过稍一用力锁就落到了地上。给宋曹二人做了示范,厢房的锁也被打开。 四人分头进屋,主屋里面倒是干净整洁。两人翻找了一通,除了一些书本账簿外,别的倒是没找到,账本上的字迹也和太子的对不上。 整个屋子一点人气都没有,看着像是被特地清理过,连个头发丝都找不到,更别说衣物了。 这就不像有人住过找了一圈无果后,陈锦墨没了耐心,干脆揉着腰坐下。 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连暗格都没有,她也就干脆不找了。毕竟抄家这方面,现在宋宜之比她更专业。 果然,被他敲敲打打一阵就找到了暗格机关,而后书架上有一格应声而开。陈锦墨忙起身去看,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她刚想伸手进去摸索,双手便被宋宜之从后握住。 小心,里面有棱角别伤了手。 说罢,宋宜之自己伸出右手进暗格里,轻轻一按,一盒东西随着上层木板掉落。 而后,他轻声道:这类机关三年前才兴起,都是房屋建好后加的。 一向技术总有它出现的时间点,这点陈锦墨知道。可能准确知道这个时间点,她是真的震惊了,这以后她是不敢藏私房钱了 宜之,这些年你翻了多少官员的宅子? 那可真是多了去了,明察暗访的都有,宋宜之不想细说,兀自将盒子对着空旷处打开。也不用手拿,而是将里面东西倒在桌上。 瞧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陈锦墨太过熟悉,正是刚过来那会儿偷的太子玉契。 真的是大哥没想到真就这么快找到了太子。 来不及惊讶,一支利箭破窗而入向她刺来,宋宜之着实是慌了,不等她反应,已经侧身将她护在身后。 怎会容许他在自己面前受伤,陈锦墨将人扑倒在地,飞箭擦身而过刺入书架中。所幸,两人均未受伤。 外间传来打斗声,应是宋曹两兄弟与人交手。陈锦墨无暇去管,握拳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抱怨:我又不是躲不开,需要你替我挡箭吗?年纪轻轻的你就想让我守寡?! 由着她打闹发泄,宋宜之不多言,待她发泄够了,起身拔下书架上的箭递给她看。这一眼陈锦墨便有了数,这箭是羌国十/字/弩专用的,箭头锻造的精巧锋利,射出的速度也快。由于兵器管制,十/字/弩只有军中能用,民间是不会出现的。 就算有人私造,也做不到比军器局更精湛。这武器很可能就是出自军营的。 老远听着方才那对话,以为二人许久不出来是在腻歪,曹温茂受不了了,高声求救:大嫂救命,我们打不过! 暗道两人太弱,这么会儿就扛不住了,陈锦墨放弃思考军营的箭为何出现在这,直接踢门救场。 出去一看才知道,怪不得他们打不过,四对二,以多欺少就算了。对方身手也都不错。 陈锦墨出来倒是吸引了部分火力,她倒没什么,只要宋宜之藏好不让她分心,一打二完全不在话下。 动武的事情宋宜之无从插手,只能在一旁看着她与人打斗担心。动物的掺和不了,只能动脑子,想到方才的箭,再看向对面蒙面的四个打手。 郭校尉?宋宜之开口试探,见对方愣了一瞬,忙道,住手,这是二公主。 话音刚落,对面四人立即停手,纷纷打量起陈锦墨与宋宜之。而后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他们走的太快,宋曹两兄弟立即追出去,陈锦墨怕有埋伏留了下来。走回宋宜之身边问:他们你认识? 宋宜之答:虽然蒙着面,应该是守卫东宫的侍卫郭凯,亦是太子亲兵。 原来是熟人,之前太子一起失踪的亲兵之一,那另三人应该也是太子亲兵了。 陈锦玄应该不想让人找到,才一直隐姓埋名躲着,如今知道这里暴露,应是不会回来了。左侧厢房应是曹温雨的住处,尚有些胭脂水粉留着,其他一概全无。 不想放弃,陈锦墨道:宜之,我可能要去一趟屏兰城 我与你一同去。羌国主帅要去胡国边城,此行太过危险。 她想做的事,宋宜之一向不会阻拦,只能跟着。宋子晋、曹温茂两人不出意外的扑了空,回来就被告知要去胡国,猛然间接到这惊险刺激的任务,二人还有些不适应,却无拒绝的余地。 陈锦墨与宋宜之各书信一封送往军营,交代了事物,亦多找了几人过来。第二日在胡国主将阿古拉出屏兰对阵祁通后,众人便在宣城找了伙商队,乔装成生意人去往屏兰。 商队中两国人都有,鱼龙混杂的,陈锦墨这边四人扮做屠夫卖肉,跟来的其他人各自混到两国商贩中。行了一日,到了夜里才赶到城外,商队聚在一处集中休息,打算第二日开关再入城。 夜里边塞冷,屏兰城外不让商队搭帐篷,其他人都自觉带了毛毯过来,靠在牲畜上取暖。他们这边比较惨,毕竟不是真的生意人,宋宜之并不想靠在羊的身上睡觉,陈锦墨也不太想。因此从宋曹两兄弟那抢了一床毛毯过来,两人独自睡在一边。而那两人则裹着一章毯子,在羊圈里睡得香甜。 身上裹着三条厚毛毯,又紧靠在一处并不觉得冷,可睡前总爱胡思乱想的陈锦墨,愣是把自己给想失眠了。 阿古拉被调离出城,乌丹不知有没有被押送回去。但愿此行不要遇上。 宜之,你说乌丹好歹是一个三皇子,几次潜入羌国,从前我以为他是立功心切,可交手多年也不见他去争皇位。 知道她好奇胡国的纷争,宋宜之道:有一个传闻,胡国可汗出使羌国时,与一江南女子有染,生下一子,一直生活在羌国,十五岁时才被接回胡国。 是乌丹? 宋宜之点头:胡国皇室极看中血统,对于长大后才接回的皇子,疑他来路不明是一点,更不喜他有两国血统。 陈锦墨这才明白,原来这人和祁通的命运如此相似。不被同胞接纳,一开始的急于立功怕也是为了在宗族中立足。 而如祁通一般被养在羌国的孤儿,应该是胡国可汗安排,最后不知为何却为乌丹所用。 身后是厚实的稻草堆,陈锦墨躺着仰望天上的繁星,不由又往宋宜之怀里靠了些,感慨着两人相识多年,也就在这边塞之地才有了自由,敢光明正大的靠在一起。 若是京中的囚笼一直关着我们,不若再回来这里,做一对逍遥夫妻。 宋宜之闭着眼却并未入睡,只道:可你并不喜欢。 他一直都知道,相比于塞北大漠,陈锦墨更喜欢秀丽山水,也更适应中原的生活。 可陈锦墨也是真想,在尘埃落定后,由着旁人置喙。只拉着宋宜之躲得远远的,过着二人的小日子。 人本来就是无根浮萍,只要与你在一起,哪里我都喜欢。 对她来说,根从来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只取决于人和事。人事易变,她的根也一直在变,现在想与宋宜之稳下来。边境如今成了她的天地,又是天高皇帝远,她便觉得这里更合适,未曾想那许多。 转头趴在他胸口细数着这些年打下的城池,一座座名字她都刻在心里,而后打趣道:这些城就是我给自己拼的嫁妆,女子可不能离嫁妆太远。 闻言宋宜之笑了:那我得好好想想,该下什么聘,才能与这些城池相当。 第89章 屏兰 胡国与羌国不同, 大约是狂惯了,屏兰城做了重要的通商枢纽,亦是军事重地。失了肃城后, 阿古拉便带队扎营于此。 城内守备森严,虽对商人管治轻些, 却限制了自由, 只能聚集在统一地点,不准他们随意行动, 尤其不能进内城。 四人是跟着一售卖羊肉羊奶的老大爷来的,此人是羌国军队埋在宣城的线人。边城里这类人不少,打探两国情报或为一方做事, 拿着不少的佣金走刀尖上赚钱。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59) 一路上联络商队等事宜也都是这老大爷联络,他们也省了不少事,只管跟在后面就行。 做屠夫的,自然要当场宰杀羊肉,他们又是以大爷子侄的身份过来的。人不敢安排差遣陈锦墨与宋宜之,便将矛头指向了宋子晋、曹温茂。 大早上就拉他们出去出早摊装样子, 还别说出来这一趟,两兄弟又额外学了门手艺。 要到午时,左右帐篷里的妇人们陆续开始烧饭, 陈锦墨亦跟在后面择菜,打算趁机打听些事。只是她还没开口问呢,已经被妇人们八卦了遍。全是问她是哪里人,和那三个男子都是什么关系。 这些都是早就编好了的, 照常说出来就行。众人也不疑她, 更是拉她一起聊天干活。 一些简单的菜陈锦墨还是会的, 野外生火如今也是不在话下, 更不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惹人怀疑。做戏做全套,打算待会儿炒好菜就给他们送饭。 只是才刚择好,宋宜之却回来了。 你不是帮他们算账的吗? 未待他回答,见人过来先将陈锦墨手里的东西接走,几位妇人不由八卦了起来。 这位小兄弟是 我相公。陈锦墨说着挽过他的胳膊,笑的甜蜜。 被她们连连夸了几句登对后,几户围着火堆开始烧饭,陈锦墨刚想动手,铲子就被宋宜之接过。 我来。 以为他是怕自己不会烧饭,陈锦墨小声辩驳:我会的。 会烫。宋宜之亦小声道,我在,便不用公主做这些。而且,娘子做的饭菜,我只想自己吃。 这一句陈锦墨嘴角的笑便抑制不住,不顾那许多眼睛盯着,垫脚亲在他脸侧。 那我给你打下手。 陈锦墨出来借调料的功夫,已经被妇人们拉住好一通调侃。 你这相公从哪找的,都不让你下厨房。 被这么夸,本该含蓄一把,可陈锦墨从来不是低调人,直接说:他呀,是天上掉下来的。 妇人们觑了她一眼,都乐呵起来。 不过确实,你两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们行商这么多年,除了那些跳舞的胡姬,甚少在商队里见到像你们夫妻两这么标致的人。 陈锦墨心思一转,谦虚道:哪里,之前我还听闻商队里有个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 有她开头,妇人们都想了起来。 对对,是有个姑娘,也是个标致人。一个姑娘家家的跟着主家出来,怪不容易的,这次怎么也没见着? 你说曹姑娘吧,好像听说是去了内城,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果然,这就打听到了。 之前她就想着,陈锦玄没了太子身份也要生活,总得做些生意,后来又在他屋子里见了账本。这才来了屏兰,在这商户聚集处,总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回了帐中,将打听到的告诉了宋宜之,两人便决定在此处等曹温雨回来。如今看来,她肯定是与太子在一起的,找到她就能找到太子。 要是找到了你表妹,她却不愿回去,那该如何? 虽不知太子为何不回京,如今闹到这般田地,怕是捆也捆不回去的。如果曹温雨真是为了他追过来,估摸着也不会愿意回去。 宋宜之也不怎么在意:让姑姑知道她平安便好,去留随她。 两人先在帐中用了饭,而后也还有良心,打算多少给两个弟弟带些。顺道去逛逛胡国的市集,看看能不能遇上太子。 肆无忌惮地牵着手走在街上,陈锦墨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这么些年过去了,若是你表妹如今已经嫁给了我大哥,那谁该管谁叫嫂子?这没来由的问题也就冒了个头,陈锦墨自己就打消了,这里人还叫她姑娘,应该也没成亲。不过大哥那性子,未必是良配。 太子太直,在他心里情爱前面能排许多事。而且多年对他的了解,他就是那种让女子一腔柔情付之东流的性子。等他开窍,太阳也就从西边出来了。 说逛倒是真逛,陈锦墨忍不住好奇地四处瞧瞧。 宜之,这有卖陶响球的,带回去给林儿玩如何? 无奈将人拉回来,宋宜之轻声道:四公主如今及笄,没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应是玩不了的。 陈锦林及笄是她忘了,可要出嫁还是头一次听说。 怎么这么快,我就记着离京时她才到我这。 陈锦墨说着比了比自己的胸腹位置,才想起来古人似乎成亲都很早,不是陈泰一开始的权衡利弊,她刚穿过来那会儿也已经嫁人了。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我是回不去陪她了。她嫁的人,人品家世如何?待她好不好? 被她问了许多,宋宜之只是浅笑宽慰:新科状元郎,家学渊博是四公主喜欢的。 陈锦墨这才放了心:是她喜欢的就好。 不知还要过几年才能回京会一会这妹夫,只希望他是个和宋宜之一般好的人物,再不济也得是余新知那样的。其实这些倒无所谓,不是政治联姻的工具,她喜欢又真心待她敬她便足够了。 两人将饭送到,那边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宋曹两兄弟就要扑过来抢吃的,被徐大爷抬眼一瞧,这才忍着不服道:您先吃。 做戏做全套,很无奈,他们四人现在的身份就是如此。两兄弟是大爷的儿子,而陈锦墨与宋宜之好一些,只是侄儿与侄儿媳妇的身份。 白捡了两儿子,毕竟都是行伍的,老大爷倒也不敢多过分。只为做戏,自己吃了第一口,就让两人一起动筷。 由他们围坐着吃饭的功夫,陈锦墨继续撑着下巴四处观察,依旧是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暗暗记下士兵巡防的地点与次数,还有各个点的防卫。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到一个地方先把周围观察清楚。而作为亲兵下属,见她如此便觉得接下来要准备出战,亦是他们的惯性思维。 宋子晋有些不放心,靠近她低声问:大嫂,我们不是来找人的吗? 陈锦墨收回目光,理所当然道:是啊,好好吃饭,食不言。 这边刚安了一个人的心,曹温茂又闹腾起来,拿着钱箱炫耀:大嫂快看,这是一大早上赚的,还换了好些东西。我从没半天赚这么多 他一副自己就是个经商奇才的样子,直到对上陈锦墨的目光,才尴尬地止了笑容:我爱国家,我奉献我骄傲。 想来是真的太委屈他们了,陈锦墨表示理解:无妨,你要乐意,回头就放你出来做生意。 这哪里能行,曹温茂赶紧摇头,如今的军功,宋家冤屈洗清的一日,他肯定能得爵位。就是没那一天,跟在陈锦墨后面混,也比这愁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好。 生意不错,晚些收摊。赚的钱自然都是归老大爷的,宋曹两兄弟倒也得了些辛苦费算是工资。晚间大爷开心的很,便将珍藏的美酒拿出来给他们加餐。 几人围在篝火边上,周围亦有其他的商户,都是劳作了一天这会儿歇息。有热情的亦会互换菜肴美酒。 手上拿着大爷自酿的乳酒,尝不出什么酒味,陈锦墨也渴便多饮了些。靠在宋宜之身上,看着这群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见她有些醉意,宋宜之便将她手上的酒拿走:别喝了。 陈锦墨倒也老实,不让她喝她便不喝,转身窝进他怀里取暖。跟只打盹的小猫一样,呼吸绵长,双眼也失了焦距。 瞧她这幅样子,宋宜之知道,十有八九是真醉了,于是轻声问:先扶你回去睡? 轻轻摇头,陈锦墨抬眼看他,目之所及就是他的喉结,也露出的一侧锁骨。 有些馋了,唇边划过一丝笑意,在一众欢声笑语中,攀上他肩头低语:宜之,你是不是不喜欢那样的事? 知道她在说什么,宋宜之摇头:不是。 那为何每回我要,你总躲着? 我只是不想亵渎。那年宫里见到的风月,是启蒙亦让他觉得,同样的事,他对陈锦墨做,便是亵渎。 这哪里是陈锦墨辩解的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与其解释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而后酒精引导着大脑说出一句大胆的话来:我就在这,让你亵渎个够。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闻言宋宜之瞳孔微张,低头看向陈锦墨,见她双颊微微泛红,眼神迷离。不由也跟着心神荡漾起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锦墨笑了,看了四周被歌舞吸引的人,对他说:我醉身不醉心,抱我进去。 两人回到帐篷里,由着外面热火朝天,里面却静的出奇。两人交缠着彼此,吻得很深,衣服落了一地,陈锦墨眼睛依旧被手帕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这种环境下,其他感知就会被放大。帐内一场风月无边,淹没在外面的欢声笑语中。 ======== 看了半天热闹的宋子晋回头,见身边空了两人,忙拉过曹温茂:兄长他们呢? 曹温茂四处找着,亦说不知。身边的大爷却开了口:两个毛头小子,瞎看什么,喝酒!今夜别回去了,商队女孩子多,你们也去认识认识。 两兄弟摸不着头脑,又被灌了几口酒,被拉着去篝火前跳舞。 第90章 重逢 说是找姑娘接触接触, 曹温茂喝了酒,给众人跳了一夜的舞,才歪在自己帐篷前睡了。宋子晋与他睡在一个帐篷的, 给他盖了条毛毯便没管他,徐老头更是天没亮就起来挤羊奶, 准备一会儿出摊。 宋宜之给陈锦墨穿上衣服, 又逼着她喝了羊奶,才放她继续睡。出来时, 正与宋子晋撞上。 将大嫂没醒? 宋宜之点头,将帘子遮挡好,才拉宋子晋到一边谈话。 昨夜有人靠近? 宋子晋点点头, 看了看左右,道:大约子时,温茂看见有两人在你们帐篷外站了很久,只是看着,有一刻才走。 只是看着? 若不是发现曹温茂借醉守夜,那就是太子无疑了。 这是那些商队舞姬走时扔给我的。说罢, 将纸条递过去,见宋宜之毫不惊讶直接打开,有些担心再问了一遍, 兄长,我们真的只是来寻人的吗? 看完将东西扔进火堆里,宋宜之抬眼问他:怕了? 不是怕。宋子晋看向晨起忙碌的商队,打仗攻城很像一场博弈, 从前都是收回羌国江山防守为主, 这次若是进攻屏兰就是第一次主动攻击。我们倒无所谓, 这些行商的人呢? 他们在这说的话, 陈锦墨若是醒着是能听到的。 宋子晋又道:他们都是与胡国通商为生,若是两国在屏兰交战,胜了只是生意受损,若败能不能活着回羌国都是未知。 宋宜之看了看他们的帐篷,并不想她一大早就为这事烦神,训诫宋子晋道:你是亲兵,该做的就是信服统帅。 外头的对话,陈锦墨确实都听到了,只不过不想出去解释什么。战争从来不会也不能因为个人改变。再者若无胜算,不用宋子晋说,她也不会功城。 这一次,系统没有再飘出个天外来音。纵是如此,宋宜之还是被她那话刺激到了,当真做了个够。一夜闹腾,陈锦墨不想起来,直到睡到日上三竿才能勉强起身。 洗漱完出去,宋宜之已将饭菜备好。两人吃了几口,打算去送饭。 有件事陈锦墨昨日没说,可还是不想瞒着他:我昨日遇见乌丹了。 宋宜之愣住:他可曾为难公主? 见她说没有,宋宜之便有了数。她有什么要告诉自己从来都是当天说的,拖到今日才说,怕是他会介怀的事。 宋宜之不说话,陈锦墨就越发心虚,又说道:他今日便会被遣回朝,约我见面。我想着若无诈,还能问问议和书的事就先答应了,你与我一同去? 如此他便更笃定了,涉险的事陈锦墨从不会主动提,更不会主动带上他。 两人往约定地点走的功夫,宋宜之还是问:他是何时,又是如何认出公主的? 就午间我先回来那会儿,迎面撞上的,本来都要擦肩而过的 他对公主说了什么? 陈锦墨默了,能说什么 原先男装在战场之上对阵时,乌丹就经常言语轻佻,戏谑她跟个娘们似的适合娶回家,不应该呆在马背上打天下。 这话说着倒不一定是喜欢,胡国皇室娶老婆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就是看能为家族带来多少利益和后代。到后来,陈锦墨胜了他几回,也挑起了这人的征服欲,只是她一直大大咧咧男子模样,乌丹便没往那方面想,只想着比过她。 许是昨日头一遭见她女装,发现征服她还有另一种办法,便戏言等有了权势就过来抢她回去生娃。 能说这样的话,根源上还是古代对女人的轻视,毕竟是个父妻子继,兄死娶嫂的地方,女人对他们来说只是财产。 以我对他的了解,绝对是打不过我,才说这些话挑衅。我也和他讲了,我有相公,这不带你去见他了么。 陈锦墨后面那半句没什么用,宋宜之只听到了前面的。 公主对他很了解? 没有,我陈锦墨这坑是自己挖的,只能认栽,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不管我对谁了解,反正你对我最了解。 这一句乍一听听不出什么来,可想到了昨夜,宋宜之红着脸看向了别处,更是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好在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这事也算翻篇了。 至少没再为这事和她计较,当然只是没和她计较。 一路上,两人走着,陈锦墨察觉身后有人跟着,是从商队一直跟出来的。应该就是昨日守在帐外的神秘人。 她倒不担心乌丹会设埋伏抓她,要抓昨日便抓了。更何况他如今身份尴尬,要是再和羌国统帅扯上关系,更是说不清。宋宜之更不怕,也不让陈锦墨甩脱他们,而是让人一直跟着到目的地一处临街的窄巷。 乌丹并不在此,而是被囚在马车里离开屏兰城。 这架势两人只能见一面,压根碰不上。这货把她叫来,不会是为了送行的吧? 这时一小娃娃走过来,将一封书信交给她,并指着车队对她道:那里面的哥哥让我来谢谢你送他,还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说这是聘礼,让你相公准备着,等他来接手。 小娃娃你知道传这样的话会被打吗? 小人倒是跑的挺快。只是她刚哄好的人,这会儿就静静看着她,仿佛在等一个解释。好死不死,乌丹这时候掀帘邪魅一笑,两指轻触唇边,而后对着这里送来一记飞吻。 别说,这动作虽然油腻,但乌丹那样的混血王子做出来,是真的帅。周边无数女人的尖叫,男人们醋意嫉妒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陈锦墨眼神有一瞬被定格住没收回来,就这一瞬,再回头时,宋宜之笑了,但这笑很冷。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0) 他居心叵测,就是在挑拨,让我内宅不宁无心征战。对,就是的。 为自己的颜狗行为做着苍白的辩解,并没什么用。她的腰便被宋宜之搂住,而后用力带到身前,不顾大庭广众,钳着她的下巴就是一吻。对这醋意和占有欲,陈锦墨只是愣了一瞬,便勾上他的肩颈,温柔回应。 莫名的狗粮让乌丹呆住了,也给了边上男人们建议,纷纷学着宋宜之的样子要宣誓主权,都想让自家媳妇知道,谁才是她们的丈夫。只是他们想做,对方配不配合,可能还得看颜值。 宋宜之亲完就牵着陈锦墨走了,不多看一眼也不多说别的。 放下帘子,乌丹笑了。两人一直是对手,他只是见陈锦墨着女装模样好看,才起了一丝征服欲。如今瞧了这幕颇觉无趣,不光是宋宜之那正室的气度,还有陈锦墨罕见的温柔顺从。 在那人身边,她全然没有战场上的盛气凌人,整个人都柔下来。 这就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真有意思! 两人没走多远,角落里一直跟着的人便忍不住,冲出来指着他们怒道:给我松开! 这一声充满了怨念愤恨,活像被抢了食的某些动物。陈锦墨一惊,下意识往宋宜之怀里一缩。 见两人非但不分开,反而靠的更近,来人更是恼羞成怒,上来直接拽过陈锦墨,强硬将二人分开。 末了还不忘指着宋宜之怒道:我当年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见我妹妹年少无知就诱拐她,还当街做那些不敬之事。 陈锦墨总算知道他为何让人这么跟着了,原来跟的人就是太子。 对方此时易了容,还贴了灰白的假胡须,浑身上下也就声音能听得出是陈锦玄了。 大哥这几年过的可还好,为何一直不回去,宫里好些人都担心你。 听着她说话,太子也是无限感慨,暂时放下怒火,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傻丫头,不是让你不要追查了吗?为何还要到这来冒险?说罢,将陈锦墨拥入怀中,太子欣慰道,这些年你的战绩我都有所耳闻,辛苦了,要你一个女孩挑起边境的担子。你比大哥优秀。 两兄妹多年不见,都是感动,太子亦在屏兰商户之中做出了些成绩,要邀她一起回去坐坐。陈锦墨也不拒绝,想过去拉宋宜之正式介绍,手还没碰到呢,又被太子给拉回。 你别去,他对你图谋不轨,昨夜就趁你酒醉在你帐篷里待了一整夜。 听他提起昨夜,陈锦墨红着脸纠正:那是我和他的帐篷,我也没醉 忍着掐自己人中的冲动,太子只当没听到那话:男人坏心眼多,尤其模样好的男人更会诱拐人,你别被他蛊惑了还为他说话。 太子说这话仿佛忘了把自己带进去。 大哥,我是说真的,我和他已经成了亲,他现在就是你的妹夫,你别说话那么难听。 看着多年不见的妹妹偏帮毫不相干的野男人,太子很是来火:你们怎么可能成亲,父亲他也不会同意的。 拜过堂就是成亲。 都拜堂了?太子扶着心脏深吸几口气,安慰自己还有补救的余地。 你们合过八字吗?三书六礼哪样流程宫里能让你们走? 宋宜之适时开口:我会补上,不会委屈公主。 我问你了吗?太子怒问,而后转过来对陈锦墨道,看见了吗,男人就是花言巧语,只会许空口诺言。 作者有话说: 太子:男人坏心眼多,尤其模样好的男人更会诱拐人,你别被他蛊惑了还为他说话。 陈锦墨:大哥,看书名,是我诱的他。 第91章 家人 陈锦墨忍不住了, 怒道:大哥你也是男人,人妹妹不也跟着你来了边境。宜之都还没责怪你拐了他妹妹,你反倒上来就怪他。 今日不止一次被妹妹顶撞, 太子有些委屈:大哥不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怪我他就是另有所图。 图什么?图我脾气暴躁, 还有个见他就没好话的大哥?跟我一起还得冒险瞒着世人, 驸马所有的权势他又得不到,我还小心眼不让他找别的女人, 他能图什么? 太子一时哑口无言,尽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馋你身好不容易想到的话,到了嘴边才想起来宋宜之是宦官, 而后一噎。看了看这个一直插不上嘴的人,将陈锦墨拉到一边。 他是内臣,你们怎么能在一起?他给不了你幸福,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会有。 太子还是温柔的,方才的恶语相向不过是一个妹控不想妹妹被别的男人抢走。如今将陈锦墨拉到一边才说这个,却是怕伤人。 可是 我要自己的孩子做什么? 陈锦墨的问题, 再一次让太子哑口无言。 这问题,不应该女人比男人更懂吗? 传宗接代啊。 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我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巴巴的去受这个苦做什么? 那百年之后,你不得有个孩子孝顺养老吗? 大哥,我就问你,我们孝顺养老了吗? 太子噎住, 好像没他们两个, 父母的日子过得也没差别。 不行, 我不准, 一个宦官岂能与公主相配。趁现在什么还没发生,你们赶紧断了。 听了这话,陈锦墨心下冷笑。原来再温柔的人,也敌不过心里的成见。 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太子也不能拿她怎样,不是这样,陈锦墨也不敢跟他挑明。 想到这,还嫌给这兄长的刺激不够,陈锦墨加了一剂猛药:我和他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断也断不了! 夫妻太子像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宫刑不会有假,怎么可能?! 可观陈锦墨神色,又不像是假,太子不由正色道:莫要拿这事说笑,你还没出嫁,没了名声在京中还要不要活了? 除了我自己,谁也碍不着我活!刚见面,和大哥说这些伤感情的话不好,可陈锦墨深吸一口气。 我已经嫁给他了,这事儿也就通知你一声。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要和他过日子却是我的事。你不祝福我亦不强求,宋宜之是我男人,你敢说他半点不是,休怪我翻脸无情! 这话说的,速效救心丸都救不了太子的心。被这重色轻兄的妹子伤了个彻底。 太子平静了好一会儿,都止不住内心的悲伤:若我和他之间,非要你选一个呢? 选你大爷!陈锦墨直接拂袖而去。 太子还是不信,陈锦墨找了他许久,肯定是敬爱看重他的。怎么可能选宋宜之不选他? 而事实就是,陈锦墨过去拉着宋宜之就走,头都不回一下。 被一言不发拉着就走的宋宜之,见她那沉默的样子,知道两人聊得或许并不愉快。亦知道太子短暂并不会接纳他,他信陈锦墨。 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她不愿说,自己便不问。 公主问出了? 他指的是议和书的事,可方才陈锦墨和太子扯了那么一通也忘了问。 还回去问吗? 陈锦墨摇头。 那便去找东西吧。 方才乌丹递过来的纸条,陈锦墨没打开而是直接给了他,上面倒也没写别的,倒是指引了一处位置,说那里有陈锦墨想要的东西。 因此两人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随着乌丹的指引寻去,找到的却是屏兰城的布防图。 真是兄友弟恭,乌丹走了还不忘坑他弟弟一把。 暗道这聘礼还真挺重的,如今找到了太子,陈锦墨也是要好好想想,该不该趁此机会拿下屏兰了。来之前与翟布商议调动人手,她就是存了这心思,只是一直没打定主意,所以并没告诉别人。 宋宜之知道她的心思,道:这些年京中训练的精锐,此刻大约已经抵至肃城。屏兰城中亦有安排,若公主真想攻城,胜算很大。 宜之,你陈锦墨如今当真有些说不出话来。真不怪她见色忘义,实在是宋宜之比太子这闹情绪的大哥香。 她不知道宋宜之为她准备了多少,亦不知道这几年自己能在边境安心打仗,他又做了多少。 若不是陈锦墨,宋宜之亦不会这般苦心孤诣稳固朝堂,他没那么大义,只愿做的一切能帮到她便好。 有夫如此,要什么大哥。 两人回去,那边专心做生意的人都已经饿的两眼发晕。怎奈何,他们带的饭菜,早不知被扔到了哪个角落。 看着两弟弟嗷嗷待哺的神情,宋宜之无动于衷,最后还是陈锦墨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毕竟当初也承诺了,有自己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这帮弟兄。 旁边不是有卖胡饼的吗,我去给你们买点。 最后吃着用自己钱买来的饼,两兄弟说不出的委屈,暗道那不靠谱的两人要是有孩子了,十有八九得被饿死。 晚间收摊回帐篷时,太子与失踪多年的曹温雨却等候多时,就等他们回来。 半天的哀伤与自我安慰中,太子终于明白了,何为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真要留成仇。 妹子是长大了,人却留不住了。 好在陈锦林还没出嫁,他也不至于太过寂寥。 而曹温雨并不是至亲的妹妹,宋宜之也就点了头算是打招呼,便由曹温茂与其叙旧。宋子晋亦是如此,点过头后便跟着他,会会那不太乐意的大舅子。 离了宫没那些繁文缛节,兄妹重逢本该是喜事。没想到第一天就把妹妹惹急了,这也并非太子所愿,想靠近些哄。人却挨着宋宜之坐,理都不理他。 二妹,这草原上的奶豆腐特别好吃。我老早就想带你和林儿尝一尝了。见陈锦墨不接,还说自己不喜甜食,太子都没放弃又凑近了几分,你就当替林儿尝尝,好吃的话,等她来了草原,哥哥带你们一起吃。 陈锦墨还是看着篝火不理他。太子知道,这丫头介怀的是自己不接纳宋宜之,可这要他如何接纳? 正常男子没通过考验就要娶他妹妹,他尚且要给个脸色看,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内臣。 我们兄妹分隔这么多年,你当真要为了这事不理哥哥? 熟料,陈锦墨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点头道:当真。 太子吃瘪,无奈之下,只能看向另一边尚不被承认的妹夫,将摆着奶豆腐的盘子递给他。 顶着那不满的眼神,宋宜之接过,哄道:公主,吃一个吧。 虽然还有几分不愿,陈锦墨还是张嘴由他喂着吃了一个。 这一下太子心里更说不出滋味了,她不吃心里不舒坦,宋宜之一开口她就吃,心里更不舒坦。又见陈锦墨自己吃还不够,拿了一个喂那野男人,别提多扎心了。 长这么大,他都从来没吃过一口妹妹喂到嘴边的东西。 余光瞧着太子的神情,陈锦墨禁不住心下叹息。其实她也不想这么人前腻歪,谁让白日太子那些话惹到她了,才这么把狗粮塞到他嘴边让他吃。 只希望多让他看看,能早日习惯成自然吧。 奶豆腐好吃,让宋子晋也拿了一块,陈锦墨便看向了坐的远些的曹氏兄妹。 对这第一次见面的表妹,陈锦墨笑着先打了招呼:这个女孩子爱吃,你也吃一块? 曹温雨柔柔一笑,点头正要取,熟料太子阻拦:她经常吃,哪里用管她,你爱吃就多吃点,本来就不多。 陈锦墨直接气笑了,咬牙切齿道:大哥今日真是一句人话都不说啊! 太子还没搞清楚自己说的哪句不是人话,盘子已经被塞了回来。 你给人姑娘亲自送过去。亲自两字陈锦墨咬的格外重,毕竟曹温雨跟了他这么多年,再直也没必要抠搜的东西都不分人吃。他没人性,陈锦墨还要树立长嫂形象。 被她一句话打发走,太子倒还是端着盘子去曹温雨身前,只是还没靠近垂首不语的姑娘。曹温茂已经义愤填膺地站起挡在两人中间。 不牢大爷费心,我姐姐担当不起! 一声大爷深深扎进太子心中,曹温茂跟着陈锦墨混久了,一点没把这失踪多年的太子放在眼里。见他不拿正眼看兄长,又慢待自己的姐姐,哪里能给好脸色,任曹温雨怎么拉都不坐下来。 暗道天道好轮回,方才还为难宋宜之的人,现在也被小舅子为难,陈锦墨不讲义气的暗爽的很。 宋宜之因为陈锦墨的缘故,纵是太子百般刁难都忍着,曹温茂却不会。两方瞪视许久,曹温雨越拉他,他越来劲,非要为自己的姐姐出气。而太子多年在两国游走行商,在商队之中颇有声望。 那些人见这里好像要打起来,纷纷决定过来帮太子。 眼看就要动手,不想惹无端的纷争,陈锦墨开口:曹温茂,回来! 这一声喊出了晨起训话的架势,曹温茂听了下意识就腿软,不甘心地望了过来,嘟哝道:老大 陈锦墨又一记眼刀过去,他才彻底老实,低头扫兴的过来,由着二人说话。 等他过来,陈锦墨才解释:你姐姐都能为他不远万里追来,你若强行阻拦出头,只会让她烦闷伤心,也会适得其反。 说真的,能放下母亲追过来,曹温雨一定是极看中太子的。 鞋合不合脚,要她自己穿了才知道。穿了不舒服也不用你拦,她自己就会脱下来。 曹温茂虽还是不服,却也听下去这话,只是斜眼瞪着太子,不再做其他事。 第92章 职业 入睡前太子都没回去, 并表示要住下来过夜。他留他的吧,还非要拉着宋宜之同他一起睡。 木着脸看他要拉宋宜之走,陈锦墨冷道:你就没有自己的帐篷吗? 多年不见, 自然是要叙叙旧的。这不也跟妹夫联络联络感情么。 这态度明显是要把事做绝,哪是什么联络感情。陈锦墨果断拒绝:你爱跟谁睡跟谁睡, 别和我抢人。 温雨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你陪陪她。 被拉出来当挡箭牌的曹温雨表示,这么些年她都是一个人睡的, 也没哪天怕过。 编不下去,太子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怕黑。 陈锦墨气笑了:我信你个 公主。宋宜之出声止住她的话。 他是不想陈锦墨再为自己顶撞太子,不过一夜, 两人也不差这一刻光阴。 不甘心的与曹温雨回了帐篷,陈锦墨总是不能放心。生怕太子为难宋宜之,洗漱完后,便坐着生闷气。 等曹温雨进来时,见她如此不觉好笑。 看来公主与兄长感情甚笃,一刻都不愿分开。 陈锦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倒也没否认:这些年,委屈你跟在大哥后面奔波了,他从来不懂体贴为何物, 除了对妹妹。 我知道。曹温雨说着低头,将脸上的落寞神色掩去。 这些儿女情长的,陈锦墨看着颇觉有意思,不禁八卦起来:你为何喜欢大哥?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1) 曹温雨吃惊地抬头看她, 半晌羞涩道:殿下人很好 好人多了去了, 只是因为人好? 那年家族蒙难, 我们被送进教坊, 本以为今后就只能是风月女子,等着被人玩乐消遣。后来被管事的内监安排进只负责舞乐的教坊中,还多番优待照拂。初时我们还奇怪,直到每回太子来,内监都让我们过去,才知是得了太子的庇护。 自然,后来兄长告知,这一切都是公主费力帮忙。还未谢过公主。说罢,曹温雨起身,对着陈锦墨一礼。 陈锦墨也不好意思受,让她起来继续说。 第一次,殿下也很奇怪,可知道了我们姐妹的身份,也不拆穿,就这么让内监误会我们是他看上的人。每月还会特地来一趟安内监的心,只点我们跳舞,从未做越礼之事。 听着曹温雨说完,总结下来,还是表达太子的人好。这怕是真喜欢他的好了,情人眼里对方任何的优点都会被无限放大。说到底,还是陈锦墨间接牵的线。 所以你就这么不远千里寻到边关找他?陈锦墨也不提宋娥有多担心,毕竟同样是不让母亲省心的,她没资格为这事说曹温雨的不是。 而且一个姑娘走那么远的路,要找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虽不是血亲,她和宋宜之却又有相似的地方。都会在心上人命悬一线生死不明时,放下一切奔赴而来。 是死是活,总归是要自己见一眼的。否则,心不能安。 说这句话时,曹温雨的脸好似和宋宜之重叠般,陈锦墨有些恍惚。 你不怕得不到回应吗? 曹温雨摇头:殿下是太子,我本不该痴心妄想。只陪他几年,还了从前的恩与情,到时若他还是不喜,我亦会离开。 两人不再多聊,曹温雨准备睡下,而陈锦墨还一直坐着。直到看宋宜之他们帐篷熄了灯,又等了好一会儿。 时候差不多了,回头对曹温雨笑了下,见对方点头。便披衣出帐,在外面听了一会儿,里面两个呼吸绵长,这才潜进帐篷。 幸好太子还有些良心,肯宋宜之同他一起睡在床上。 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反复确定太子真的睡着了。陈锦墨这才掀起毛毯一角,钻进去。 不得不说,大半夜的,被窝里突然钻进个活物,多半是鬼片里才有的情节。被这动静弄醒的宋宜之,看着从怀里钻出来的脑袋,没吓得当场去世已经很给面子了。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一边背对着他们熟睡的太子,都是松了口气。 陈锦墨从来不是老实的人,也不受管束。从屏兰回去宋宜之就要准备回京了,现在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没人能耽误他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见她不打算走,宋宜之便将她搂紧些,拢好被子不让她着凉。其他的明早太子发现了再说。 陈锦墨的手亦环上他的腰,抱得很紧,思及方才与曹温雨说的话,又许了承诺。 宜之,我保证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安然无恙的回到你的身边,你也要平平安安的等我。 黑暗中,看不清陈锦墨的脸,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认真,于是笑着应下:好。 一夜过去,从和人都睡得安稳。只是醒来的一瞬间,平静之后的暴风雨将要袭来。 太子作为一个人,醒来发现旁边本来应该也是一个人的宋宜之,怀里揣着的那个居然还不走,不可谓不恼火。冷着脸,抱胸守在一边,卸了胡子的脸上怒意一览无余,就等着这从什么时候醒。 可最先醒来的是宋宜之,太子冷笑,指了他两下。 第一下是让他不要动,别吵醒陈锦墨;第二下是让他撒开搂着陈锦墨的手。这两下宋宜之都懂了,毕竟是大舅子,他也只能先将手收回来。只是熟睡中的陈锦墨,刚一发觉他要离开,手臂就环了上来,将他抱得更紧。 期间还不满的哼唧两声,不让宋宜之离开。 很好 太子充满慈爱的一笑,上前去拉她的胳膊,同时气沉丹田吼道:起来! 几乎就是一瞬间,陈锦墨猛睁开眼,钳住这伸来的手,用力往边上一扯,将人摔下来,而后翻身屈膝压住。待太子从这天旋地转中回神,脖子已被利器抵住。 何人胆敢行刺?报上名来! 此时的陈锦墨满眼戾气,尚不及辨清眼前人是谁,攻击几乎是本能反应。待看清楚人后,赶紧收回匕首,尴尬地唤了声:大哥,早上好啊。 被这一摔一吼弄得一愣一愣的,连反抗都做不到,太子反应过来后,悲伤涌上心头:你就这么对我?! 职业病,不是故意的,真的 太子显然不信,指着宋宜之道:还说不是故意的,你对他怎么不这样? 闻声凑到帐篷外看热闹的宋曹两兄弟很是幸灾乐祸,曹温茂更是讥道:敢在老大睡着的时候靠近,活该! 陈锦墨回头瞪了他一眼,可是无法补救的,太子好像是真生气了。昨日的情景反过来,现在轮到陈锦墨想法子哄人赔不是,毕竟方才真的差点把人伤了。 与宋宜之商量过后,陈锦墨便找到了独自坐在河边的太子。 也没什么哄男人的经历,她干脆走到太子身前,抱拳鞠躬:给大哥赔不是了。 太子抬头瞄了她一眼,暗道这丫头哄宋宜之的路子肯定很多,到他这就只剩敷衍,便还是撇过头去不理她。 无奈叹了口气,陈锦墨坐到他的身边,扯了跟草在手上把玩。 初来边关的第一年,我带兵行军收回五城。那时候,夜里常有敌袭,大家谁都睡不安稳。谁也不知道在自己熟睡之际,会不会有人潜入暗杀。就连回军营,都要时刻提防着贺均等人暗算,我不敢有一刻掉以轻心。直到宜之将监军调换,军中形势才有所好转。 她手上握的兵权太重,无论京中还是胡国,都不乏眼红忌惮之人。 这些年在她治下,军队监管是前所未有的严密,不走朝廷的路子,要想打听一些消息,简直难如登天。虽同在边境,太子对陈锦墨最多的了解,也就只能来自茶楼酒肆那些不着边际的说书人。 他知道征战夺城的不易,却不知陈锦墨说的这些暗杀。 其实他那短暂的总兵生涯,也是数次从贺均暗算中脱身,又怎会不知,只是不愿去想。 都是过去的事,我说这些也不是和大哥抱怨。早间的举动,确实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针对大哥。 本来也没生她的气,如今听了这些,太子哪里还能再计较。更多的只有心疼。 你真就认定了宋宜之,即便会受世人非议?也很有可能走不到圆满结局? 是,认定他了。陈锦墨答得干脆,人长一张嘴,无论你活成什么样都免不了被编排非议,不如过得随心,管旁人作甚? 将手上揉碎的草扔到一边,陈锦墨闲适的往后一仰,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来:大哥放心,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一定得是圆满结局。 这一刻,太子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统帅三军的意气风发,当真比从前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或许就是陈锦墨这几年最常有的模样,之前的小女儿姿态,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宋宜之。 说真的,作为一个哥哥,妹妹撒娇依赖的对象不是自己,多少有点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早在昨夜装睡偷听了两人对话,太子就已经开始接纳宋宜之了。 毕竟,那也是自己这傻妹妹的寄托和依靠。 也罢,你开心便好,怪我这个哥哥,没有尽到保护之责。 见他此刻神情柔和,陈锦墨突然问:大哥,当年你是不是查到了议和书的事? 方才还在情感释怀中的太子,听了这话顿时神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而后笑着否认。 什么议和书,你又是哪儿听来的消息。 正如宋宜之所言,太子不会轻易将事情告诉她。方才突然问及此事,也是想出其不意,方便观察他的神色。 第93章 夜袭 陈锦墨面无表情地问道:是因为与我外公舅舅有关, 大哥才不愿如实告诉我?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都听不懂。屏兰城美食多,都是中原吃不到的, 二妹还想吃什么,大哥去帮你买。 太子转移着话题, 想要起身走远, 又被陈锦墨叫住。 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撒谎,你若真的不懂, 便该反问我是何事。 宋宜之说过,要想从太子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明问, 只能诈。 杨裕两人当年并未失踪,而是被我秘密关押审问。我从他们那找到了一样东西,是胡国霹雳火球的碎片,而这枚碎片又是大哥找到的。我从前一直不明白,父亲对你从来都很重视,为何储君失踪他便不再找。得了那碎片, 我才想通了。 听她说着,太子再迈不开步子,只能一脸痛苦的呆立在原地。挣扎了许久, 转身责备道:你查这些做什么?这些年,但凡有人追查这件事,都会性命难保,连我都不能幸免, 你非要去碰它是嫌自己命长吗? 那大哥, 你与段氏无甚关系, 查它又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查明后, 放弃储君的身份选择隐姓埋名,龟缩在两国之间? 见太子不言,陈锦墨又质问:你可知,有多少亲兵为了你的下落不明,被问责护主不力成了刀下亡魂?这背后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你可能说出个原因来? 太子有些崩溃,那些人是他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可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父,是君,是天!我是储君又如何?能忤逆他吗,能挥师入京问责吗? 为何不能? 妹妹别傻了,议和书在他们手上,我没有证据,师出无名世人也不会信我,到时父亲只会和贺均联手除了我。 议和书、段家父子、陈泰和贺均,挥师入京问责 这一系列串起来,她隐隐猜到的真相有些太令人心寒。可最令她心寒的还是太子 所以你就自己逃出来,放任手下的亲兵以命殉主? 我没有办法,做什么都没有用!人死不能复生,再查下去,什么用都没有,还会死更多的人!太子疯魔般走过来抓着陈锦墨,神情好似央求,是父亲对不起你们,是羌国对不起你们。妹妹,别查了,也别打仗了,为他们洒热血不值得。 陈锦墨现在眼里只余冷意:白北肃城之战,段氏父子冤死,三千烈士忠魂,只能得这对不起三字? 你再查下去又当如何?是,父亲糊涂不该为了短暂和平出卖两位将军,可他是天子,你指望他认错还是向段家请罪?这件事一旦公之于众,段家旧部必会造反,到时羌国只会更加生灵涂炭! 好生大义凛然,心怀天下。 无力闭上双眼,陈锦墨只想问个清楚:我只想知道,他们的性命,换回了什么?胡国又为何非要他们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太子也不隐瞒:因他们诛杀了胡国前可汗,两国议和时,胡国要求不交出两人首级便不议和。 陈锦墨笑了,谁能想到,用命换来的丰功伟绩,最后却成了催命符。 所以呢,另可牺牲建功无数的两位将军,也要议和? 段氏父子是战功无数,可当时的国力再也扛不起了。年年打仗,又天灾频发,国库亏空,赢再多的城也守不住。 这都是借口!国库亏空是他们的错吗?高位者的权衡利弊,都是视人命如草芥。陈锦墨忍不下心中的失望,冷眼看着太子,他们找这些借口粉饰自己的冷漠自私便罢了,我以为你至少是不一样的。这些年,太子殿下过得心安吗? 太子脸上闪过一抹痛色,还是坚定道:大局为重,我不能置天下于不顾。 多么荒唐的答案,陈锦墨笑了:那我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与谋! 她想走,只是去路被人阻挡。 太子道:你知道的太多,太危险,我不会再让你回羌国。 此刻再对视,陈锦墨眼中只剩冷意:殿下这是也要我置手下亲兵于不顾? 听她连称呼都改了,太子无奈,却不会放人。 你恨大哥也无所谓,这些年我隐姓埋名都没躲过朝堂之上的追杀,便不会再让你涉险!你如今过来,倒也不用我再费事。你可以安心的与宋宜之待在这生活,我不会去管,过几年再想办法将林儿接过来,我们兄妹团聚。 团聚他大爷,陈锦墨忍着不快,不想这时候翻脸,只道:这些人拦不住我。 我知道,二妹如今身手了得,我带的这些亲兵无人是你的对手。别人你能不管,可宋宜之呢? 暗道不妙,陈锦墨下意识想回去查看,奔走的脚步突然顿住,回头看向此刻势单力薄的太子。 再回帐篷时,宋宜之果然已经被人挟持。 宋曹两兄弟正与太子的人对峙着,见陈锦墨钳着太子走进来,自觉退到一边认错:是我们疏忽,没能保护好兄长。 曹温茂更是愤恨地看了太子一眼:大嫂,就是这个人,我早说他不是好人。 回去再和你们算账。陈锦墨手上不松,也无暇理他们。 被自己妹妹挟持着,太子并不慌乱,还有心情埋怨:二妹还真是不讲情面,可惜他们不会放人。 少废话!什么情面不情面的,此刻陈锦墨一颗心都悬在宋宜之身上:人质换人质,赶紧把人放了! 那边犹豫着却不放手,见她靠近,甚至将短刃又靠近几分,眼看着就要刺破宋宜之的咽喉。 陈锦墨真的慌了,比狠她都一次认了输,也不敢动,下意识开口:不要! 那边见她这反应,便更不会放手:劝二公主不要再往前了,我们得了令,不论听到什么只要您靠近,就杀了这人。 手下的反应太子很满意,并适时补充:如今商队都由我管辖,没我的允许,他们谁也不会带你出城。自然,你的本事回去并不难,只是得想好了,你一旦回羌国,我便让人杀了宋宜之。 我不喜欢被威胁! 我只是让你做选择,在亲兵和宋宜之之间。你依然可以为了手下回去,只是你有了危险,我也没必要留宋宜之。孰轻孰重,你自己选择。 察觉到陈锦墨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恨意,太子很惜命地又道:劝二妹放手。我有了危险,他们一样会杀宋宜之。更何况若将动静闹大,招来胡国士兵,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这一招,当真损也准,就往她心窝里扎。 太子很确定,我不会杀了你?陈锦墨说这话便是真的起了杀心,于情于义,两边她都割舍不下。那唯一能放下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现在无非就是比两方谁先不忍心,那边也是料定她不会对太子下手,才敢这般嚣张。而对陈锦墨来说从来只有不忍,不会不敢。 你们放下一切,在外保护太子,真的能放心? 说罢,学着他们的样子,将原本抵在太子后背的匕首,移向了他的咽喉。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2) 不想陈锦墨做违心的事,宋宜之此时开口:公主不必担心。 这人一惯就是这样淡然处之的模样,哪怕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显慌乱。可他不慌,陈锦墨慌:我怎么能不担心! 公主别怕,还有别的路,信我。 宋宜之又是一句安慰,可该别怕的也不该是她啊。 陈锦墨根本安不下自己的心,可对上他的目光,又莫名真的心安下来。 他们一早便传了消息出去,今夜里外联手攻下屏兰。军务耽误不得,宋宜之大约是想让她先去处理。 不能这么僵持下去,总归她现在不出城,太子也是不会动他的。 于是陈锦墨一咬牙,靠近太子耳边威胁:你若敢伤他分毫,我便毁了你们所谓的天下大局,到时你与你手下的每一人,都别想活着离开屏兰。 而后抬脚将太子踹向他们,便与宋曹两兄弟趁乱离开。 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回来,太子有些恍惚,却也知道陈锦墨方才是真想要他的命。他这一记,怕是戳到了陈锦墨的逆鳞。 若宋宜之真折在他手上,他毫不怀疑陈锦墨真的会对他动手。 目送三人离开,一直未得太子指示阻拦的众人很不明白,问道:殿下,我们不跟出去吗?万一公主硬闯出城该如何? 方才那一下闪了腰,太子摆手道:不用跟,她宝贝疙瘩在这儿,走不远的。 走不了多远的三人出来后,曹温茂有些着急:大嫂,我们要怎么办?这也不是我们的地盘,不跟着商队,我们根本出不了城找救兵。 快速将乌丹送的布防图与系统所列对比重合,思考着该从哪里下手,才能助城外翟布破城。兵器人手都跟着商队陆续进城,不够的就地取材从胡军手里抢,再与挖地道入城的精锐会和。 陈锦墨放了心,却笑不起来,只是冷道:太子得意不了多久。 这些人手虽然不多,在城内捣乱帮忙却足够了。如今只待入夜偷袭内城,寻察托赤报了这些年的暗杀之仇。 夜幕降临,自午后便在营中观赏歌舞的察托赤这才察觉不对,他是阿古拉的舅舅,乌丹下台后没了管束,便开始纵情声色。没成想却着了道,此时被困在自己营帐中,任外头号角吹破天,他也出不去。 从前,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晚节不保,也会毁在色字上,被一群舞姬缠上脱不得身。 陈锦墨的路数依旧简单粗暴,偷袭破了一角布防后。换上胡军的盔甲,拿上人家的兵器。趁内城所有士兵外出迎敌,防备最为薄弱的时候,带队冲杀进去。 这一小队步兵精锐,是宋宜之从选拔严格的募兵中挑选出来的,又依着她练兵的路数磨练了三年。几人一组,应变协调能力都不错,暗杀冲锋比陈锦墨还要猛。 这一路,众人悄无声息就斩杀到了主将帐外。正与舞姬们对上,合力将察托赤与其手下生擒。 这些舞姬陈锦墨很熟,是跟着商队一路从宣城过来的。前日便被召进内城为胡军献舞,没想到却还成了帮手。 暂没功夫理佳人,陈锦墨先是提刀走到了察托赤面前。 便是你当年设伏击杀的段将军? 即便被生擒,察托赤还是一脸的高傲,大方承认:是又如何,要杀就痛快的。 不急着动手,陈锦墨只道:你将当年议和的事告诉我,我便放你离开。 第94章 城破 本是听着外面打仗, 怕胡军来找商队汉人的麻烦,忙出去领着众人寻地方躲避。再安排好守备,打算等战事结束探清情况再做定夺。 商队战战兢兢的窝在一处躲避, 等待着外面何时尘埃落定。太子有些担心,遣人出去打探的功夫, 也让人松了宋宜之, 邀他一起坐下闲聊:我这妹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妹夫倒是说说, 她要做什么? 毕竟在太子看来,陈锦墨若功城胜算并不大,如今她又在城中, 更是危险。若是他绝不会选在这时功城。 公主自有决断。虽在别人刀下受要挟,宋宜之当真丝毫不害怕,说完后更是坦然坐下。 太子灵机一动,他一直没放下带着妹妹归隐的想法,可自己劝陈锦墨起不到作用,不如让宋宜之来, 或许她就听这人的。 想到此处,当即正色道:宋宜之,你若真为她好, 便该劝她留下。在这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不比战场上打打杀杀舒服?你既要为她夫,便该守她护她,替她做决定 宋宜之打断他的话:我会守着公主, 走她想走的路, 做她想做的事。却不会替她做决定。 若她是错的呢, 若她选的路崎岖坎坷, 你也要看着她走? 世间哪有一帆风顺的事,错与对都由她自己选,不计得失,反倒能得个舒心自在。 一来一回,终究是说不通宋宜之的。策反失败,尤其这种无论如何他都支持的态度,着实让太子无从下手。不得不感叹发现这两人当真登对,一个比一个倔,也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这一番折腾半日且过,陈锦墨并未归来,太子放不下心中担心,起身对手下道:再去几个人探听情况,不要让公主受伤。 这时来了一人回报:殿下,内城有异动,好像是二公主带人偷袭。 什么?太子惊得站起,愤怒担心之余,不忘回头瞪向宋宜之,这就是你纵容的后果!带着那么几个人就敢偷袭,有危险了怎么办? 说罢,就要清点人手过去帮忙。也是在此时,他才发觉,不知何时商队里尽多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将商队控制。而后,更是凭空冒出来十几个黑衣人,几招之间将太子的人制服。 一瞬间被挟持的角色反了过来,太子与他的一众手下,都被押解在一处。怕他暴露身份,宋宜之更是优待他,将他们秘密关押起来。 受制于这妹夫,太子有些不服:我让人去救二公主的时候,你跳出来阻拦,到底是何居心? 宋宜之当真不着急,掀着帘子观察外面的情况。 殿下放心,二公主不胜,他们是不会出手的。瞧着内城上空炸开的烟火,宋宜之安心笑了,该走什么路,要如何走,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也活的最清醒明白。 若不是男权禁锢,他的公主,该比皇室任何一位皇子都要优秀。 宋宜之,看来你是早有准备,才让她放心自己走。抓我应该也不是临时起意,你想做什么? 宋宜之并不回答,只想等着陈锦墨的战报,可曹温雨的求情一直绕在耳边,听得他只觉聒噪心烦。 知太子被抓,她就在外面跪了许久,一直在求情,让他别动太子。 掌印,方才内城挂上羌国战旗,翟偏将也已经攻进城。 既是捷报,众人也放了心。只是,太子冷眼看他:你当了掌印?司礼监还是御马监? 见宋宜之还是不答,他又冷笑:都不重要了,你故意被挟持,后又支走二妹,可是朝廷派你来杀我? 这些年,追杀一波又一波的,从陈泰到贺均。或抓或杀,他都躲过去了,没想到最后栽在这妹夫手上。 宋宜之神色淡淡走近他,面上依旧是温和的模样,大方承认:我确实是想杀太子。 不论是陈泰的命令,还是为了陈锦墨,他都不能让这储君活着回京城。 太子冷道:你可想好了,我那妹妹虽然向着你,可若我是死在你的手下,你要置她于何地? 外面曹温雨的哭闹声不停,宋宜之下意识皱眉,怕她将陈锦墨招来,下令先将她捆在一边。见状太子急了。 宋宜之,温雨是你妹妹,你别伤她! 殿下倒还看中她,放心,我只是将她关起来,不会动她。你更该担心的是这些手下,他们的性命可是真的攥在你的手里。 你要杀便杀,用他们的性命威胁我作甚? 想不通宋宜之到底要做什么,可这些侍卫亲兵跟了太子多年,他不能再置他们于不顾。 还是你怕二妹怨恨,要我自己死,你好撇清关系?没问题,你把他们都放了,我如你的意。 宋宜之眸光微动,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他想要的。太子若健在,京中不论谁称帝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他早改了主意。 内城,陈锦墨将人都赶了出来,独留察托赤询问着当年的事Hela情。 说不清是存着侥幸的心思还是怎样,想着或许是太子没查清楚。若那就是真相,淑妃该怎么办? 只是没有万一,察托赤所说的,与太子如出一辙,他甚至还将当时如何与羌国合谋,将段氏父子引入陷阱坑杀,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察托赤说了一大段话,最后只问:我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你何时将我放了? 俯视着被五花大绑的壮汉,陈锦墨柔柔一笑:放心,我会遵守诺言。 待她出来时,宋子晋与曹温茂立时迎上来,见她满手鲜血,便递了帕子过去。而后看向帐内,横躺在地的察托赤。 大此时人多,不宜称呼大嫂,宋子晋改口,大帅,尸首要如何处置? 兵马大元帅的委任状公布后,多年的习惯使然,众人一时改不了口,还是多称她将军。突然被宋子晋称呼大帅,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抿唇感受了会儿,四下望去,陈锦墨道:悬于城门之上,以祭段氏英魂。 她没有违背承诺,作为羌国统帅,她确实放了察托赤。可作为段家后人,她也不可能真放了这人。所以先放后杀,没什么不妥。 目光扫视一圈,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冷目威胁:你们记住,察托赤是我们合力击杀。今日的事谁要是泄露半分,格杀勿论! 众人应是后,翟布带人破城入内,两方会和。他亦将陈锦墨的战甲戴来,让她换上。 此时才有心看了旁边的舞姬们,听为首的姑娘细说,陈锦墨才知,这些都是宋宜之给她选的护卫。以便贴身保护和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陈锦墨没有异议,让翟布给他们备上盔甲,部署安排好。这些姑娘自然是入她亲兵队列,不能白费宋宜之的好意。 派去寻人的曹温茂回来,陈锦墨忙问:宜之如何? 兄长自己脱险了,现与商队在一起,要他过来吗? 知他无事,陈锦墨便放了心:不用,我待会儿过去。 这满身血污的样子,她不想让宋宜之看见。 那边,宋宜之也将易容的太子送进商队,由他出城。 太子还有些不敢相信:你就这么把我放了? 殿下已殁,只要你遵守诺言,一辈子不踏足中原,不争皇位,我便不会动你。 皇位太子本来也没有兴趣,托陈泰的福,他更是对朝堂有了阴影,如今只想躲开,离京城越远越好。只是 多嘴问一句,你想扶谁继位? 远处,陈锦墨已经登上城墙俯瞰着城中百姓,宋宜之亦如四周百姓一样抬头仰视着她。 两人目光对上,被她从千万人中找到,宋宜之笑了,答:殿下无需知道。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太子有些恍惚:四年前我离开时,羌国远没有如今的兵力,朝廷更不会允许兵权落在一人身上,我这妹妹却做到了。 宋宜之也不回他,太子依旧自说自话:方才听说,有些人是募兵征来的,费了不少钱吧。这些都是你再帮她? 太子又道:我实在想不出,我那几个弟弟,有谁会容你们在一起? 太子继续道:这一趟,我是把她得罪彻底了。我也知道,与她说的话做的事都有些过分。可你们要明白,京中的文武百官比我还要古板,圣上更是如此,你们的关系一旦公之于众,他们只会说的比我更难听。 我不会让这些发生。 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宋宜之就回这一句,太子郁闷:你怎么话这么少,我妹妹跟你在一起,她不会觉得闷? 偏头看了他一眼,宋宜之淡淡道:公主有殿下这样的兄长,一定觉得很吵。 你太子气笑了。陈锦墨面前,他多恭顺啊,人不在身边了,态度立刻变了样。 偏偏他神情一有不对,城墙上的妹妹就瞪了过来,俨然随时要冲下来护夫的模样。 打不过,太子只能认怂:行,你们厉害,我不说了。 那边核实身份的士兵就要过来,太子也不再说话,只让他们兀自珍重。便带着自己的人上前,没走几步,回头却看见曹温雨并未跟上。 你 在太子的疑惑中,她屈膝一礼,道:父母兄弟尚在,不便常年远行在外。先生既已安全,便恕奴不能相陪了。 他从未想过,当年千里追来的曹温雨,亦会不再相伴。心里莫名有些不舍,可也找不出将人留下的理由。 也好。太子强笑,一个女孩子总跟在他后面吃苦,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次,他是想带人沿途行商,找一处不与羌国开战的国家落脚。今后怕是再难相见了。 有两人的故意放水,太子离开的很容易,只是走远时,仍止不住回头看。不知是寻陈锦墨,还是曹温雨。 手下侍卫见状,叹气:殿先生要杀宋宜之时,为何不想想,曹姑娘该如何? 第95章 郁郁 下了城墙, 忙完所有事,无法再等,陈锦墨直接飞奔去找宋宜之。曹温茂与宋子晋追在后面都差点跟丢。 期间, 路过商队时士兵将她拦住,禀报:大帅, 商队中有几人很可疑, 是宋掌印带过来的。 这小伙子并不知宋宜之与她的关系,又觉掌印特地送人过来, 上司还不多查就将人放了,有些可疑,这才来找陈锦墨汇报。 随着他的指引看过去, 正是易容将要出城的太子一行人。 兄妹两远远对视,陈锦墨没有说话,直到宋宜之走到她身边,这才回神。说不出是感伤还是别的,沉默良久后,只是呼出一口浊气来。 对小兵道:无妨, 让他们走吧。跟他们说,既然选择了离开,就别再回来! 总归太子是不适合呆在京城的。而且一个连责任都担不起的人, 放他走,还能少一些麻烦。 毕竟,若太子回京,宋宜之便不能如小说里一般扶幼子即位。若是最终他们夫妻两个忙活半天, 是要扶持这样懦弱到只知躲避的君主, 那当真是白瞎一场。 不再去看这血缘上的大哥, 与宋宜之到了离人处。这才就着火光检查他的脖子, 见上面没有伤口,还是不放心。 别的地方有没有伤着? 将脖子上的手握在手里,知她担心,宋宜之摇头:未曾受伤,累公主担心了。 放了心,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陈锦墨强扯出一抹笑来,掩饰道:哪里是担心,简直是要吓死了。 公主不开心? 没有,立下战功,我怎会不开心。陈锦墨下意识否认,只是压抑的声线骗不了人。 忍了许久,从白日太子口中得知真相起,再到从察托赤嘴里确认后。她现在整个人仿佛都在灰暗中,神情郁郁,甚至在自我怀疑着,不知道这些年让手底下兵士跟她出生入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3) 心里说不出的落寞迷茫,却还在强颜欢笑。 宋宜之不忍,也不去管随时会有人出来看见他们,只将她拥进怀中里。 陈锦墨下意识挣扎:我身上穿的铠甲,会硌着你。 在我的面前,公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需要伪装自己。 我没有想哭,只是有些现在人多,陈锦墨不敢细说,只是靠在他怀里,闷闷道,只是突然发现,那些觉得我们荒唐的人,他们才是最荒唐的。 明知他们荒唐,她却要带着手下的兄弟,忠诚于这荒唐的君主,甚至为他流血牺牲。好没道理! 不知过去了多久,陈锦墨才算从这低气压中缓和过来。此时,淮南郡公已经带队进城。 两人此刻还抱着,虽在角落,又有人帮着把风,却还是很快被郡公发现。太子是平辈,又与陈锦墨分离多年,如今已成平民,她不听他的很正常。 可淮南郡公不一样,他是长辈,亦是陈锦墨战场上的恩师。教了她许多,也是有实权的将军。他若阻拦,两人未必能如对付太子那般,轻易对付他。 这一刻,宋宜之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问:公主觉得我们荒唐吗? 陈锦墨下意识摇头:男欢女爱算什么荒唐。 正奇怪宋宜之为何突然这么问,便见他沉着脸对着她身后。陈锦墨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对上坐于马上神色莫辨的淮南郡公,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却是下意识握紧了一边宋宜之的手。 给彼此打气般,陈锦墨坚定道:就算天底下都觉得我们是荒唐,我也不会松手。 许是这次太子给两人的阴影太大,下意识便觉得淮南郡公反对的可能很大。 之前军队里,她的亲兵即便有理解不了的也不敢置喙,更不敢将这消息外露。可淮南郡公不属亲兵,又是陈锦墨的长辈,他是什么态度,两人也摸不准。 是她嘱咐翟布书信淮南郡公,让他在屏兰城破时带大军前来驻防,今日发生了这许多事,她反倒忘了这茬,也没提前打点,当真疏忽了。 好在这边是一处角落,本不大引人注意。就算淮南郡公过来时招人了些,郡公也没让这些人好奇多久,便指挥手下,将四周围城一道墙,阻隔了一切试探疑惑的目光。 这下陈锦墨更忐忑了,为自己也为议和书,只是抓着宋宜之的手却不松开。下定决心待会儿只是表明立场,绝不开口回怼。 毕竟是多年征战的前辈,这几年对自己又是严厉教导,才让她有了如今的身手。不能也不敢让人下不来台。 对淮南郡公,陈锦墨一直是敬畏的。如今迎着他的目光,难免很怂,只是越怂抓着宋宜之的手也越紧。 宋宜之在郡公命人将四周围起时便不担心了,难得见陈锦墨这么怕过谁,反倒有心情去欣赏她此刻的模样。 淮南郡公走近,先是抱拳鞠躬:多谢公主诛杀察托赤,为我兄侄报仇。 陈锦墨下意识一哆嗦,听清他说的话,这才尴尬一笑。 不敢当。 现在还不能放松,这长辈惯常喜欢先礼后兵,现在越客气,陈锦墨越怕。而且她并没有真正为他报仇,怎好意思承这声谢。 果然,这边淮南郡公道完谢,便看向二人牵着的手,严肃问:公主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 陈锦墨怂归怂,回答的还是很坚定的。说完更是侧身将宋宜之拉到了身后。 那臣有句谏言不得不说。果然,淮南郡公换上一副更为严厉的神色:公主作为统帅应以身作则,稳定军心,为三军表率。如今您这般名目张胆与人出双入对,可曾想过手下士兵会有不满? 这是怪她不该当众秀恩爱。 确实,将士们很多常年单身,或与家人妻子分隔多年。陈锦墨若是当众秀恩爱,确实会让众人不平,更甚者会有逃回家的心思。 可知道这事的也就只有她的亲兵,其他人只当宋宜之是朝廷派来宣旨的。而且,她也没有当众秀恩爱 罢了,陈锦墨并不给自己狡辩,毕竟亲兵也是人:我的错。 出乎意料的,郡公只让她注意稳定军心,便没再说其他,更是只字不提两人该不该在一起。 陈锦墨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未待她高兴多久,见淮南郡公离开的方向,她便说不出话来。 默然跟着郡公行到内城外,仰视察托赤的尸身。那阵难言的郁郁又涌上心头,陈锦墨不知该不该将实情告诉他。 若她说了,郡公这一把年纪会不会气急攻心先不说,她更怕若是被陈泰察觉,郡公会有危险。可不说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觉得对段家太亏欠了。 淮南郡公在城墙之下站了一夜,看着肃城方向,不知在想什么。陈锦墨也跟着站了许久,夜里下了一会儿雨,郡公不走,她也不离开。宋宜之便为她撑伞,也站了一夜。 黑夜中,两把伞撑着,他们不睡亲兵们也不敢休息。待到天将要亮时,郡公才叹了口气,动了动僵直的双腿,由亲兵扶着回去休息,路过陈锦墨时,拍了她的肩膀。 公主回去休息吧。 这时,想了一夜的陈锦墨终是选择了暂且不提,并许诺道:郡公放心,我一定会为外公他们报仇。 陈泰她不敢保证,但贺均,宋段两家的这些账,她迟早要同他们算清。 肩上的手一顿,用力按了两下,淮南郡公没再说别的,只让宋宜之带她回去休息,别着凉。 众人忙了一夜,分了一拨人轮流休息。陈锦墨不知道是怎么被拉回的营帐,宽衣后,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她才敢将所有事都告诉宋宜之。 这消息初闻确实惊人,却也是意料之中,是陈泰能做出来的事。宋宜之并不觉得奇怪。 公主何必拿别人的过错,来折磨自己。 窝在他怀里,陈锦墨眼睛有些发酸,最终闷闷地问:娘娘她要怎么办? 尽心侍奉多年的丈夫,居然是杀父仇人。在她看来,淑妃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会疯。 宋宜之不觉叹了口气,有些庆幸他选择将太子放了,否则陈锦墨该有多难过。 最终陈锦墨决定,等陈泰早点驾崩后,没人再威胁他们的安危,再将真相告诉他们。希望那天不会太远。 再郁结的事,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再醒来时,身边床铺已经空了,她赶紧起身出去查看,好在宋宜之就在帐外,似乎在与骆齐谈论什么事。 陈锦墨也不打扰,入帐等他回来。只是接下来的消息,就没那么让她开心了。 不想瞒她,宋宜之进来便道:过两三日,我便要回京了。 这么快。陈锦墨有些失神,只感觉这些日子过得太短,宋宜之就要走了。 日落黄昏时,照例摆上庆功宴,宴毕,陈锦墨便偷偷将宋宜之拉出来,爬上屏兰内城最高的楼,俯瞰这里。 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星空,仿佛唾手可得般。不觉心胸都跟着开阔了起来,在边境呆久了,目之所及都是广阔无垠。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自己坐上那高位,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最终也不过是想想罢了,纵观历史好像公主们谋朝篡位都没什么好下场,她不是武则天,也没有她和她女儿的能耐,还是踏踏实实的好。 曹温雨也会同你一起回京? 听宋宜之答是,陈锦墨还有些感慨:太子确实不是良人,她回来也好。只是与父兄团聚不了多久便要离开了。 说着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们也没团聚多久,就又要分开了。陈锦墨不觉叹了口气,又往身后靠了靠,不知这一别,何时能再聚。 宋宜之只答:快了。 当他是在安慰自己,陈锦墨笑问:有多快?比流星还要快吗? 这没来由的问题,让宋宜之也不知如何回答。陈锦墨抬眼对上他无奈的目光,这才笑开了。 软在他怀里,感叹:真想就这么挂在你身上,再也不分开,到哪儿都跟着你。 公主再说下去,我才真的走不了了。 第96章 离别 阿古拉与祁通对阵没能获胜, 半道听说屏兰失守想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纵是如此,听闻舅舅亡故后,阿古拉还是带大军围困屏兰城外, 誓要寻陈锦墨报仇,着实让人烦了好一通, 只可惜他们打不进来。 若是不胜, 在外面干耗着也是费时,最终阿古拉还是带着士兵退了回去。如今, 屏兰有淮南郡公守着,陈锦墨也放心,回肃城营地时, 正巧与祁通遇上。 这人虽是小胜,神色却有些不愉,翟布做了一番心里疏导后,才知是因为阵前诛杀同胞,心里难受。 从与宋宜之依依惜别的不舍中,陈锦墨算是比较有良心的顾及了一下下属的心理状况, 并额外给人做了一次免费的心理咨询。最后想到的最终解决办法就是。 你去西境,与河彰对战。 这样虽然他离兄弟们远了,却可以在良心不遭罪的同时, 有份能供他填饱肚子的差事。 目前这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对祁通来说,即便羌国不用他打仗也愿意留下他。可除了打架,他也没什么别的手艺谋生了。只是离开这帮兄弟, 多少有点舍不得。 大哥, 老翟, 我真的舍不得你们 说着这话, 祁通一糙汉子就要抱过来撒娇。见状两人连忙躲过。 有家室的人,你好好说话。西境离这里不要太近,哪有京城远,用得着这样吗? 陈锦墨这一番言论,招来了祁通的鄙夷,并小声嘟哝:有异性没人性! 说谁呢?上次没揍你,皮痒了是吧!宋宜之马上要走了,她都能特地抽出点时间为祁通解决问题,这还叫没人性? 祁通缩着脖子躲到一边,连称不敢。 玩闹了一阵,陈锦墨才正经道:宜之在那边有位相熟的将军,年纪大些亦有经验,听说人也不错。这份引荐的书信你带过去,今后就跟在前辈后面多学学,磨磨性子。有机会我们也会去看你的,待以后边境安定我回了京,你想留在那做总兵官也可,不想留我再将你调往京城,做禁军侍卫。 祁通五味杂陈的点头,而后翟布亦嘱咐:此去西境,我们都不在你的身边,千万小心。你这性子也收一收,别再瞎说话了。还有,别把钱都花在吃上,也要留一些积蓄。好置办宅子,待日后娶媳妇用。 这一下祁通乐了,拿他打趣:老翟,你像我娘。 这下老好人翟布也火了,飞起一脚踹向他。而后,愤怒之下,给他的临别赠语也就一个字:滚! 送走祁通时,宋宜之也来了,祁通这回儿正儿八经地抱拳鞠躬,唤了声姐夫。陈锦墨严重怀疑,他这难得的不犯贱找打,纯粹是为了不得罪宋宜之,好让他给自己找关系。 自从武举后,祁通就再没打赢过陈锦墨。 这一点如今都是他的执念,临走前都不忘再提:大哥,你一直答应我比武的,下回可不能耍赖啊。 翟布好歹还认了个儿,陈锦墨这个做大哥的,反倒啥也没捞到,还收了个临别战书。 当即没好气道:等你带我吃火锅了再说吧。 两边路途真的不远,做为兵马大元帅,陈锦墨也是要去西境巡查的,所以并没多难受。比起明日要送宋宜之走,这些真的算不了什么。 虽然这话说出来,祁通可能又要委屈抱怨了。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与宋宜之随行的有许多伤兵,行程更会慢上许多。 并排牵着手,将他们送到关口,主帅不能离营太久,总归是要分开的。宋宜之便没再让她送。 四周人多,他们也不能说些别的,甚至连个临别的拥抱都不敢有。不过,昨夜两人抱了许久,这些记忆也够二人回忆许久来挨这相思了。 道一句珍重,宋宜之便打算上马离去,只是陈锦墨哪里能让。 拉住他,点了自己的嘴唇,显然是昨夜没亲够,陈锦墨不知羞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宜之也想,只是看向四周的人,实在不便做这些。 本来一套任务模式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次陈锦墨却没再用。因为她有更好的方法,一个响指后,宋曹两兄弟率先将马拉过来,包围住二人。而后随行的亲兵队列紧随而至,驭马列队站开,让队伍层叠着不透一丝风出来。 这小型队列本是战时用的,如今被陈锦墨拿来用作这种不正经用途。要是淮南郡公在场,怕是要被她气吐血。 在这临时搭建的私密空间里,她再一次点了自己的嘴唇,笑的皎洁:现在可以了。 宋宜之失笑,将她搂进怀中,低头附上一吻。良久后分开,由她靠在自己自己胸前,他亦在心中许下承诺。 终有一日,会让陈锦墨光明正大做他的妻。 这一日,一定不能太远。 陈锦墨突然想起来一事:宜之,道观里炼的丹药,你别客气,一定要让父亲多吃。 那年去道观生活了两个月,她可是特地跟师傅们研究,鼓动他们加重了丹药里的汞,就盼望着以后陈泰吃了早点升天。谁让他们把重金属中毒的症状当做要升仙了,还一味相信汞能使人长生,简直一个比一个好糊弄。 听她小声将早计划好的事说出来,这些年顾忌着她,一直没有下狠手的宋宜之沉默了。 陈锦墨作为坑爹专业户,一点没发觉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初时就没什么愧疚了,如今有了段家的事,她巴不得亲自给他递药。 怕宋宜之路上有危险,陈锦墨还分拨出几人与他同行一段路,一为保护宋宜之,二则送伤兵回家。 临走前,曹温雨走到陈锦墨面前道别。 见到这差点成为自己嫂子的小姑子,陈锦墨难免唏嘘,美好的光阴付诸东流,若不是跟着太子,她或许早已成家了。 这几年错付韶华终是委屈你了,回去后,若是寻得良人,便 公主。曹温雨柔声打断她,这几日与初荷姑娘她们同住,亦听了一句话。是您说的,女人不是生来就必须嫁人生子。 见陈锦墨点头,曹温雨又道:光阴是我自己的,只要尽了恩义问心无愧便不算错付。公主也不必为此愧疚担忧,余下的日子,我只想陪着我娘尽孝。今后我若嫁人,必是因为我喜欢,若不嫁也与太子无关,只是没碰到让我动心之人。 闻言,陈锦墨笑了:你说的有理,是我目光短浅了。 路上小心,你娘在公主府等你。 曹温雨点头,小声道:也希望大嫂能与兄长,早日团聚。 大队远行,两人的距离终究是越来越远。宋曹两兄弟伤感归伤感,送完了人,对视一眼,考虑什么时候提一嘴,好去宣城泡汤休息。 本来这一次战事缓和,陈锦墨也是良心过意不去,同意手下分拨出去休息娱乐两日。奈何他二人要送行不能陪同。 回营时,二人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便看见陈锦墨又将埙拿了出来。心里便是一凉,不敢耽搁,见陈锦墨首肯,立刻上马出营奔去宣城。 看着这一骑绝尘,陈锦墨都不稀得理他们。也是他们反映太过,毕竟这回宋宜之来了,也好好纠正了陈锦墨的音调。 有他教导,陈锦墨每回思念过甚,吹埙解忧时。总算有了调子,不再如之前一般魔音贯耳了。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4) 伴着似嗔似怨的曲调,不知不觉一月过去,大队再行几日便可入京。还能赶上四公主出嫁,将陈锦墨亲手编的同心结送出去。 其实这么细致的活陈锦墨还不会做,那段时间还在屏兰,初荷她们不在身边。最后还是请教了曹温茂,她才编成的,因样子不好看,丢了许多个,才得的这一个尚算漂亮的,也是陈锦墨的心意。 时至盛夏,沿途多雨,队伍绕过洪水泛滥处。一路上本也没什么变故,天灾没能给宋宜之带来麻烦,更麻烦的还是人祸。 他离京的这小半年里,终于让贺均喘了口气。按道理,宦官是因为在皇帝近前服侍才备受信赖,他本以为,宋宜之去了边境几个月,这份信赖便会减淡。谁知并没有,如此,贺均自然不容许他再回京。 便在道上设埋伏准备暗杀,只是他低估了宋宜之身边侍卫的武功,也没料到陈锦墨会派人保护。 深夜客栈中,一场暗杀悄无声息的落幕,既知道主谋是谁,宋宜之便没留活口。 等他毫发无伤入京时,与贺均打上照面,对方也只有皮笑肉不笑恭维的份。 宫中,韩福虽然因身体不好提前退休,却还是怕宋宜之权利旁落,回来撑了几个月。自然他不撑着也没什么大碍,毕竟宋宜之不会什么后手都不备着就敢离京。 带着与太子有十分相似的尸体回来,坐实了他的死后。正好贺均送了那些杀手过来,便顺水推舟将凶手推到贺均身上。 毕竟哪怕陈泰的旨意是追杀太子,这样的功劳宋宜之也不敢争。 回了陈泰,宋宜之便先回司礼监处理事务。 作者有话说: 莫名想到了离别的车站~ 第97章 出嫁 八月初八, 良辰吉日。及笄的陈锦林,受封襄南公主,下嫁新科状元翰林侍读于鸿哲。世人都觉得这是段美满姻缘, 宫中人亦如此。 至少于鸿哲此人相貌俊秀,风流倜傥, 亦是陈锦林钟情之人。如此, 怎么说,都该是段佳话。 如今成了贵妃的段芷素, 没能为自己的亲生女儿筹备一次昏礼,却在陈锦林身上实现。除礼部职责外的事,但凡她能说上话的, 都要亲力亲为去瞧一眼。 待到一切妥当后,段贵妃总算能够给九泉之下的容嫔一个交代了。只是看着这几年一直养在身边的娃娃出嫁,安心之余,总是有些感伤的。 不得不说,陈锦林如今的模样,与陈锦墨越发像了。尤其眉眼间, 不说十分相似,却总让人生出一种陈锦墨还在宫中的错觉。 宋宜之受命陪同,见她穿着凤冠霞帔款款而出, 不禁有些晃神,又回想起那年西宫。只是眼前人终究不是陈锦墨,晃神不过也是一时罢了。 趁着人少,将同心结交出去, 他给的东西亦代表着陈锦墨, 陈锦林接过时还有些惊喜:这是二姐编的? 见他点头, 陈锦林不由将同心结又握紧了几分:二姐她如何? 这也是段贵妃想问的, 自从宋宜之回宫,她忙着陈锦林大婚,一直没能与他遇上。 公主她很好,受将士爱戴,在军中颇有威望。 听宋宜之说完,段贵妃与陈锦林这才放心。 有些话,从前便和陈锦林说过,只是那时的她并不在意。如今再提,也已经晚了。宋宜之犹豫一番,见她高兴的模样,只道: 襄南公主能平安喜乐,便是二公主最希望的。也请公主为她保重自身。 掌印从前提的我都记下了,只是陈锦林一顿,柔柔笑道,我信我的夫君,他定能如他承诺的一般,让我平安喜乐。 如此宋宜之也不便再提,或许真是他看走了眼。四公主能得良人,陈锦墨也能安心。 公主大婚,虽不受宠,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连常年幽居在行宫的皇后都被特许回宫,受新人礼拜。一番繁冗的过程后,却称身体不适,由贵妃一人入公主府观礼。 这一遭,皇后不出场,男方便动了些心思。 宋宜之见此,先是找到于鸿哲道贺:还未恭贺于大人新婚之喜。 忌惮司礼监,于鸿哲连连还礼道谢,看着着实一副温润书生的模样。 宋宜之垂下眼眸,笑道:襄南公主很受太后与贵妃的疼爱,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昌平公主亦对她颇为重视。此番亦让我多看着,不能委屈了这位妹妹。 于鸿哲听了这话,神情微僵。方才还听母亲他们议论公主的事,如今宋宜之说的这话,难免让他害怕。 宋宜之又道:京中权利复杂,有时并不能只看表面。驸马能得尚公主的机会,更要尽心服侍。安了后宫与边境的心,日后必能飞黄腾达。 知他不是问责,于鸿哲松了一口气,忙作长揖:多谢掌印提点。 公主的婚事,亦是皇室的家事。就算真是陈锦林看错了人,宋宜之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不知是否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有时他总觉得,这宫里的皇子公主。除了陈锦墨,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扶不起。 襄南公主府与陈锦墨的公主府相邻,诸事办完,宋宜之便寻了机会,偷偷过去。 这几年,公主府在周义与红玉的打理下,井井有条,不需要宋宜之太过操心。未免被人发现,他也只是得空了,偶尔来几次。 每次来,都会去陈锦墨屋里坐上一会儿。这一次也不例外,屋里陈设一如她当时离开的样子,他虽不常来,除了日常打扫,却不让别人动。 一切照旧,仿佛她还在这一般。其实这一处,陈锦墨住的并不多,却也够了。 站在门口的红玉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 因陈锦林大婚,先交由红玉照看的半月,先她一步进去。蹭蹭宋宜之的小腿,而后便在陈锦墨的塌边嗅了嗅,蜷缩起来在脚踏上睡下。 如今,半月年纪也大了,亦有四年未见陈锦墨。从前有多嫌,在她走后就有多想念。只是怕它挠坏屋内家具,宋宜之会不快,红玉便一直没放它进来。 所幸如今倒也安分,红玉有些感伤起来:四年多了,连半月都想公主了。也不知,公主在边境过得如何。 宫里那些安人心的话,宋宜之已经不想再说。 轻抚过枕畔陈锦墨最爱用的缂丝团扇,脑中都是她遮着半边脸,倚栏笑看自己的模样。 宋宜之笑了,问:府中如何? 红玉道:掌印离京后,府中便多了几个可疑之人,应是贺首辅安插的。我们拿不定主意,也一直未动。 总归现在陈锦墨不在京中,贺均也拿不到把柄。 放下画像,将半月拎出来,锁好屋门,跟着红玉指引在暗处观察了那几人后,宋宜之便道:让人密切看着,人暂且不动,也别让他们察觉,日后有用。 陈锦墨如今手握天下兵权,贺均自然是忌惮的,也一直找机会,寻她的把柄好参她一本。在贺均看来,兵权夺不夺回来还不重要,至少不能在陈锦墨手中。 只是就算没有宋宜之在,贺均也不能得逞。 毕竟陈泰将兵权交托出去,就是防的他。 再回司礼监,见自己的屋门大开,宋宜之不由皱眉。快步走进去,见赵绮思正站在他的书桌前,手中拿着他那半支发钗发着呆。 几步上前将发钗夺回,收进怀中,宋宜之有些不悦:谁让你进来的? 外人面前,宋宜之难得有红脸的时候,赵绮思吓了一跳,而后立即行礼道歉。却还是忍不住问:这发钗可是女子之物? 这一问,宋宜之面色更是不愉:我离京几月,你的眼睛是何时废的,我怎不知? 赵绮思吃瘪,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再不敢多言。 忍下心头不快,宋宜之问:找我何事? 赵绮思忐忑回答:路途颠簸,掌印一定吃的不好,奴便做了些点心送过来。 看着她手里精致的糕点,有几样是陈锦墨爱吃的。想着,宋宜之眉间的不愉才消散开:放下吧。 闻言赵绮思松了一口气,放下之后,宋宜之又开口:收好你的心思,不该动的不要动。记住这是我的屋,没我允许谁也不能进。这规矩无需我教你,此番我不同你计较,却不准再有下回! 这一句,当真让她心凉了半截。另半截却还在庆幸着,至少糕点宋宜之是收下了。 只是她走出来没多久,宋宜之才想起来,此刻陈锦墨不在身边。又唤了内监进去,将赵绮思送的糕点原封不动的拿出来,当着她的面,分给了院子里所有人。唯独宋宜之本人,一口未动。 见众人与她道谢,赵绮思愣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宋宜之这些年大肆招募能人,男女皆收。赵绮思亦是其中的一员,虽不会武功,却因为聪明被他看中留下。 苦日子过惯了,赵绮思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几乎是见到宋宜之的第一眼,便止不住的动了心思。后来同她一起的人都被派去边境,独她一人留下,她更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未曾想,宋宜之只是将她安排到尚功局为他做事,便没再怎么管过她。而后更是任她如何讨好,都是无动于衷。 郁闷哀戚之余,赵绮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拉住宋宜之身边的内监问:掌印他是不是有心上人? 内监莫名一笑,耸肩道:这我怎知?不过劝姑娘一句,安心做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掌印有没有心上人我不知道,但心上人肯定不是你,那是肯定的。 讨了没趣,赵绮思更是郁闷,只怼他:你既不知,又怎能肯定? 内监嘁了一声:我跟了掌印这么多年,他的喜怒我摸的最清。若不是你还有用,掌印绝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方才他拦了半天,这姑娘都不听,非要将东西送进去。他也就索性放行,就等着宋宜之回来,她就尝到苦头了。而他自己大不了就是挨一次罚,宋宜之不出面,他拦多少次,赵绮思都会再来。 见她还是不服,内监摆手:我也不和你争辩,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的事,你若敢再来一次,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这样不走寻常路的女子,他不是很喜,他知道宋宜之也不喜。管她是真的喜欢,还是为了攀附权贵。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讨好,却是在给宋宜之惹麻烦。 宋宜之初时留下这个不会武功的人,是想着培养一番给陈锦墨做参谋的。只是后来听说了翟布,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见这丫头还算聪明,便想着留在宫里做眼线。谁承想,她的聪明却是用错了地方。 此时千里之外的陈锦墨也吃起了无名飞醋。不过是来了兴致,问宋宜之送来的护卫们,这些女子中有没有他特别关照的。 听她们答没有,心里的石头便落下一半。可再问道,她们之中是不是有人留在京城,未跟来时。 出乎意料的,听到了赵绮思的名字。 又是女人的直觉,见这些丫头说到这人的时候,神情都有些微妙。便特地问了这人。 所有的评价,陈锦墨只听到那句喜欢宋宜之。当即便有些坐不住了,寻思着要不要礼尚往来,送一些弟兄到宋宜之身边,替她看着。 第98章 议和 自然因为男子入宫的渠道特殊, 做禁军侍卫也不容易,这事儿陈锦墨都没敢提就作罢了。 没事儿她信宋宜之。虽然,小说里可没这些莺莺燕燕的。 可惜她飞不去京城, 只能在红玉书信中夹带的私货,得个安慰。毕竟千里寄相思, 这事情宋宜之也不会对别人做。 胡国的其他城池中, 除了屏兰这个交通要塞,其他的地方, 并没什么攻击的价值。如今大军已经全部进入防守状态。 她运气算是不错,近年胡国内频发天灾,国力已经将要支撑不起。这点与小说里的进程一样, 再这么发展下去不出意外,再有个几年,胡国就该主动提出议和了。 不过陈锦墨也等不了那几年,托皇室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福,胡国可汗被几个儿子侍奉的,三魂没了七魄, 离归西也不远了。加上她撺掇了乌丹一番,他这一趟回去,亦悄无声息的加入了兄弟间的权利斗争中。 听说闹得还挺厉害, 胡国地理环境自古便处在劣势,原先掠夺的城池又丢了。物资缺乏,要是入冬便更难熬。这下当权者再内斗,天灾人祸齐全, 亦撑不了许久。 至少入冬以来的几个月, 胡国再没主动出战。只有几次小范围的劫掠物资, 周围几个边城, 陈锦墨早已加强防备,并没给对方得逞的机会。 抢也抢不到,掌权者挨饿,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后来甚至有边城百姓为了生活,跑来羌国城墙下乞讨。 其实有几次,见了胡国尚不能温饱的百姓,翟布在内的几个将士都有些不忍,更有兵士想要出营救济,都被陈锦墨拦下。 也不是她心狠,两国如今本就敌对。若是放这些难民入城,谁也不能保证难民中没有胡国的细作。 而且边境几城的百姓常年受胡军掠夺,光营中就不知有多少士兵的家人是死在胡军刀下。他们是可以动一时的恻隐之心,可其他人也会不服。 更何况 给了一次,下下次呢?若是他们在我们这尝了甜头,又带其他人来呢?入冬大雪道路难行,各处运送粮草多有不便,我们就这点粮,管不了别人。 陈锦墨说着,哈出口热气,搓着双手,还是止不住觉得冷。 这些道理翟布自然是懂,只是作为人父,见了那些孩子,难免就想到自己家的。 知道他是想老婆孩子了,转眼也快过年,陈锦墨心也忍不住往京城飘。 战争对哪一方都有亏损,两国之间迟早是要议和的。这次得逼着胡国自己提议和,之后再行救济。 打了这些年的帐,陈锦墨也疲了。 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这话听着豪气,可很无奈的,羌国没那个资本。 两个国家都经不起一直打仗,为保经济,让各自安稳,早晚都得以和为贵、休养生息,到时亦可互通资源。 恩威并施。翟布激动道,大帅是想河清海晏,华夷大同。 哈?陈锦墨蒙了,她好像没想那么多。 只是翟布不管这些,只觉得自己能跟在这样有远大抱负的将领手下,实在三生有幸。亦是他当年没有看走眼,跟对了人。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 不忍打破翟布的信仰,陈锦墨索性由他这么以为。 不过自小生在和平年代,维护民族团结的国度。在陈锦墨看来,华夷大同也没什么不好。段氏父子的仇,杀了察托赤等人已经结了,如今归根到底还是要从陈泰与贺均身上讨,不影响她与胡国议和。 由翟布在原地感慨,陈锦墨去了后营,找初荷她们。冬季雪地难行,京中消息传的慢些,却也该到了。 果然掀帘进账时,初荷一脸喜色。 接过卓素华递来的驱寒药,喝完后陈锦墨笑问:京中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初荷还在笑着,见牙不见眼的,卓素华有些无奈,替她先答:好像是什么人有了身孕,能让这丫头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应该与你们关系匪浅。 有身孕?陈锦墨有些坐不住了,没听红玉与兴荣成亲的消息,陈锦林虽然成了亲,可年纪也太小了。她两不管谁怀孕,陈锦墨祝福之余,都会忍不住想回京揍人。 初荷,快说说,到底是谁? 见她神情急切,初荷这才乐着回答:是娘娘,公主您要有弟妹了。 什么?! 陈锦墨呆立当场,药碗不禁脱手,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5) 她这反应,初荷也愣住了:公主? 娘娘怀孕了?怎么会陈锦墨不信,夺过书信来看,确实是段贵妃无误。 初荷小声问:公主不开心吗? 瞧她脸色煞白,卓素华更是上前替她诊脉。见没有异常,不免更为担心:将军到底怎么了? 被两人连翻问着,陈锦墨这才回神,笑着摇头:没事,只是有些担心娘娘。听说女子年长后再生子会格外危险。 她也就奇怪了,从前娘娘还是淑妃时也受宠过一段时日,那时候都没怀孕。为何偏偏如今两人年纪都大了,反倒怀上了。还是在这种时候 要段贵妃冒着生命危险给陈泰生孩子,陈锦墨是千万个不愿意的。可又该如何? 果然,什么河清海晏的,都得把这陈泰先拉下台,才能解她心头恨。 初荷安慰她:宫里不是民间,有专人照顾,娘娘不会有事的。而且,之前总听服侍娘娘的姐姐说,自从四皇子去世后,娘娘总想为陛下生一位皇子,如今总算如愿了。 如初荷所言,段芷素是一直爱着皇帝的。总想着能再为他生个一儿半女。 可陈锦墨怎能心甘情愿去祝福呢?不提贵妃如今四十二,此时生育子嗣会多遭罪。就是真的生出儿子来,陈泰忌惮对段家造下的孽,敢不敢养还不一定。 若是今后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贵妃怕是比如今更难过。 陈锦墨不知道事情怎就到了如今的地步,只是连着淮南郡公闻听贵妃有孕的消息都跟着高兴,她便也只能跟在后面强颜欢笑。 最后只能安慰自己,事情既然发生也不能更改。无论如何在贵妃平安生育前,议和书的事都要瞒住,不能让她知晓。 之后,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 入冬时,太后一场大病,过后身体便不见好,每日里大多时候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书信简短,提的不是很多,陈锦墨除了摸不着头脑的焦急,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小说里太后该是在四年前薨逝的,陈锦墨还以为,没有发生便是无事。老人家至少还能多活几年,没想到变故却来得如此快。 那一段时光太过难熬,她不能像从前上学那样,请个假就拎着行礼回去照顾。只能在这无用的干着急,最后还是宋宜之托红玉寄来书信,告诉她太后并无大碍,陈锦墨这才放了心。 只是越发想要回京了。 好在胡国帮了她一次,可汗早逝,皇室争权。几经内斗后,他们虽然勉强能抵过这个冬天,可国力再不能任由他们打下去。迫不得已的,他们终于向羌国求和。 时隔多年,两国再次休战议和,各派使臣,在将要入春之时,于肃城商讨。 自然这次轮到羌国拿乔,吊足对方的胃口,硬是托了几个月。 由他们托去,陈锦墨得了旨意,可班师回朝,给太后侍疾。这一去,兵权或许不会收回,只是天下大乱时才有的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怕是不会再让她坐。 也不知回朝庆功后,陈泰还会不会再让她来边境。她却不能掉以轻心,回朝之际必有内斗,还是要将边防安置好,不能再有受敌国侵扰之患。 点了与她一道回京受封的将士,只待三月议和告一段落,便可回京。 宋曹两兄弟作为亲兵,自然是同她回京的,至于曹温茂的父亲。他们跟着淮南郡公,要想不回牢城营,便还是得与郡公一起守在边关。 陈锦墨也是想先带两个小辈回去试试水,若陈泰不在意此事,再考虑如何将两位长辈接回来与妻子团聚。 如今两国议和,暂时不用与胡国打仗。回京之前,陈锦墨便与翟布往西境看望祁通。 他过得倒是不错,河彰是墙头草,见胡国不打了要议和,他们也跟着想要议和。祁通过来时,就出战了几回,便整日在军营里练兵。 见他们来,还豪情万丈的说要好好招待他们,带他们搓一顿。 陈锦墨没跟着他去,只问:和我一同回京吗? 祁通愣住,听翟布将事情说清,下意识想答应,可还有些犹豫:我原是胡国细作,若跟着大哥回京,您会遭人非议。 你别管那些,既然将你留下,我就不怕这些。自然也不是现在,我如今尚不知回京会如何,若还有职务亦不用与胡国对上,你又肯继续跟着我干,我便调你回去。 见他激动地想答应,陈锦墨打住,又道:不过你得想好了,在西境你尚能做个总兵官,若跟我回去,我如今根基不稳,可能还是得委屈你做个亲兵,去当公主府府兵都有可能。 祁通当即应下:只要大哥不嫌弃我,肯赏口饭吃,让我跟着您混,我都乐意。 陈锦墨笑了,欣慰道:好兄弟。 第99章 回京 陈锦墨班师回朝, 大军驻扎在京城外越三十里处。由陈泰领着朝中重臣设宴犒赏三军,而后她再带着手下高阶军官入京赴宴。 五年之后再回来,就算还没入京城, 这景物心境都变了样,连人的态度都变了许多。 最令她欢愉的还是, 一回来就能见到宋宜之。 他说过会来迎她, 便真的来了。掩下心中喜悦,由他指引着去见陈泰。这一路, 夹道的官员纷纷俯首道贺,包括贺均在内。 陈锦墨不得不感叹,从前她只是公主时, 这帮权贵大爷可不会像如今这般实打实的客气恭顺。 这一段不长的路,迎着众人的目光,她走的都是镇定自若。直到上了高台,离那假惺惺一副父爱如山的陈泰越来越近。她心中的恨意也越来越强。 习惯了战场厮杀的陈锦墨,如今见他这老父亲的模样,总觉得恶心, 竟是止不住心中的杀意。 好在宋宜之在一旁,拦住她轻声道:公主留步,圣驾前需卸下兵器, 得罪。 这一声拉回了陈锦墨,她偏头看了看身侧得体恭敬的宋宜之,再看向高位上的陈泰。如今二人都还需遮遮掩掩,更不是她任性报仇的时候 再提醒自己一遍入京就该收敛, 逼着自己静下心来, 陈锦墨将腰间佩剑卸下, 交到宋宜之手上。亦是客气了一句:有劳。 这边在外亲热过头的两人要装疏远, 那边对陈泰的夸奖赞许,陈锦墨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也做出一副孝顺模样来,关心着他的身体。 一番做作的客套寒暄过后,陈锦墨第一个受封。除了惯例的赏些金银玉器外,也就是进封齐国公主,封地食邑比之从前有所增长。 受封完后,该到她自己识趣的将兵符交还皇帝了。 陈泰并不收,只是扯开话题,让她回京好生修养再为她办宫宴。 不交兵权便是天下未稳,陈锦墨倒也乐意继续收着兵,也不再提。候在一边,看着兄弟们一个个上去受封。宴毕,特许陈锦墨能带亲兵入京后,陈泰率先回去。 这便宜爹难得做回人事,怕是也没那么简单。她还是将军,带十几二十个亲兵入京本没什么,他却愣是将这个队伍扩大了一倍多,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在公主府空屋子多,这些人塞得下,剩下的只能问大都督府借个住处暂时安置了。 第二日入京,陈泰亦特许她带兵跨马游街,受百姓夹道相迎。不得不说,这一回,见她将宋曹两兄弟带回来陈泰都没什么反应,陈锦墨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到了公主府,红玉与周义已经带着府中上下在外迎接。 两人多年不见,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红玉上来就抱着她和初荷哭。 在营中的这些年,陈锦墨亦有了些男子的习惯,最见不得美人哭。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哄,最后只能无奈道: 怎的我回来你还不高兴? 红玉这才松了手,抹着泪道:奴这是喜极而泣。 话不多说,与周义一起带着府中下人行礼后,便领他们入内。 早前安排将翟布的妻儿接入京中住下,此刻回来,他自去与妻儿团聚,不用住在公主府内。她身边敢吵吵嚷嚷,嘴一刻也不得闲的,也就只有曹温茂了。 一进公主府,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这也瞧瞧那也摸摸,最后忍不住感叹:老大,你这宅子真气派,从前我们家都没这么大。 陈锦墨环视一圈,耸肩表示:我从前走的时候可不这样,这怕不是从前那座吧。 是从前的,公主回京前,宫里便着人将府里又翻新扩建了一番。红玉说着,又将陈锦墨拉近道,大多都是掌印督建的,尤其是您的屋子,都是他一手安排。您快随我去看。 由周义安排众人的住处,陈锦墨就这么被红玉拉着,先是将公主府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 院子里亭台水榭安排的清华别致,比她走时要好看上许多,这也算是过了一把坐拥豪宅的瘾。绕过水池,去往她住的院子,更是有一种回到馨芳殿的错觉。 树木花草,藤架秋千,都与馨芳殿一模一样。就连那箭靶都在。 等推门进屋,里面哪还有她离开时的模样,陈设都换了一遍,竟与她在馨芳殿住了许多年的一样。 红玉跟在她身后进屋:您出征后,掌印便一直没让我们动这屋内陈设。有闲暇了就会来看一看,知道公主要回来了,才将这屋改了。 跟着进来的初荷不由笑道:驸马真有心,这是知道公主原先住不惯,又认床,不在熟悉的环境里,更是浅眠易醒。 红玉恍然:对,差点忘了,私下里我们该换称呼了。 所幸四周无旁人,陈锦墨乐意,也就任由两人这么叫。她就是认床,在馨芳殿里睡惯了,那年刚入公主府怎么都住不习惯。行军这几年也没她挑的份,累完一天,地上都能倒头就睡。 如今红玉在,亦无旁人,陈锦墨赶紧问她:太后如何?怎么突然就病了? 入冬时风邪入体,听说是突然晕倒,幸亏当时有宫人在,御医来得及时,救过来了。如今已是大好,平日多注意就无碍。公主无需担心,明日入宫赴宴,您不就瞧见了。 红玉都这么说了,陈锦墨也就暂且将心放下。 此时,屋外有人敲门,三人望去,却是曹温雨端着面进来。 陈锦墨奇怪:你没与你娘回乡? 曹温雨摇头:娘不愿回乡,说留在京中,或许能帮上兄嫂,亦能等温茂回来。 那你娘呢?方才进府时,也没见到她们母女,否则曹温茂哪还有嘚吧的功夫,早抱成一团哭了。 曹温雨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道:正和温茂团聚呢。 听到团聚二字,陈锦墨听力极好的耳朵,仿佛听到了前面曹温茂的嚎叫。 原是方才,曹温茂边参观边拿公主府和自己家作对比,对原来的曹宅表达了一系列的嫌弃。这番话正巧被煮完面的宋娥听到,当即拎着擀面杖出来,母子两个谁都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感伤,便在院子里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母慈子孝。 任由弟弟叫的血活,曹温雨将面碗放下,温柔道:京中有个习俗,出门饺子回门面,公主快趁热吃。 奶奶走后,陈锦墨还是第一次觉得,回家的感觉真好。 吃面的功夫,门外探出一个猫脑袋来,正是半月。一人一猫遥遥相对,半月试探着踏进屋,见没人拦它,又走到陈锦墨脚边闻了闻,抬头看她半晌,待确定就是那将自己抱进宫的丧良心货,便仰头对她叫唤。 初荷见状,感叹道:半月这是想公主了。 陈锦墨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想弯腰将它抱起来哄一哄,奈何半月躲得飞快,作势还要打她,但就是不走,一直对着她叫。 多少知道半月的脾气,红玉为它解释:公主,它应该是在骂你。 不用她说,陈锦墨也听出来了,这几年养的脾气,她断不会惯着别人同她叫嚣。如今只恨自己不会猫语,不能与它对骂。 罢了,不与它计较。大度的选择忽视地上的半月,陈锦墨问,它不是由林儿养着的吗? 红玉一愣,若无其事道:四公主如今不便养,便暂由我们照顾。 怎么不便养?陈锦林最喜欢半月,是断然舍不得将它落下的,见红玉不答,陈锦墨冷下脸,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红玉还是不答。 我记得林儿的公主府就在一边。两府相邻,她回来陈锦林没理由不来迎,当即道,你再不答,我自己去找。 公主莫去,不是我不答。四公主婆家不愿我们多管,圣上与皇后娘娘不出面,我们多问只会让四公主难做。 是婆家待她不好?连半月都不肯她养?陈锦林这丫头太柔,受了欺负也不吱声,陈锦墨哪里能不担心,她是公主,哪里需要去看婆家的脸色,她身边服侍的人呢? 半年前就换了,除宫里安排的那些人,剩下的因为仗势不尊驸马一家,被四公主撤掉了一大半,都换上了于府的人。 这怎么行,我得去看看。陈锦墨坐不住,这就要往外走,却被红玉拦下。 公主刚回来,先休息一段时日,再去管这些,不好吗?红玉见拦不住,干脆堵在门口,是四公主嘱咐,让您安心。她现在已经成家,又是于家媳妇,自会处理好一切。 红玉执拗的不走,陈锦墨想拉又怕伤着这丫头,不知如何下手。 这边僵持着,直到宋宜之来。 有他劝着,陈锦墨不会离开。红玉这才让行,与另两人一起出来,留他们独处。 红玉那边问不出来,陈锦墨只能问宋宜之:林儿她到底怎么了?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宋宜之也只知皮毛。他不会拦着陈锦墨去管,只是她刚回来,不提前告知襄南公主府便贸然拜访,于礼不和。 明日宫宴,四公主亦会去,到时候你见了她,再问不迟。 这一句陈锦墨眉间愁云顿时消散了几分。 宋宜之再劝:府宅斗争,本就复杂,公主再担心,也要等将事情摸清了再去管。拜访之时礼数做全,亦能为四公主争些面子。 陈锦墨妥协,只是还有些担心。 见状宋宜之干脆凑近她耳畔:今日公主暂且陪陪我。 毕竟宋宜之偷偷来这一趟也待不了多久,一年不见,陈锦墨哪里舍得走。 摸着发痒的耳朵,钻进他怀里,想起初荷那声称呼,陈锦墨笑问:驸马可曾想我? 这称呼着实让他一愣,反应过来后亦是轻笑一声:想。 第100章 斗殴 两人关着门腻歪了许久, 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宋宜之就要回去了。 陈锦墨有些舍不得,没想到出了宫竟比宫中还不便, 她是自由了,宋宜之却要在下钥前回去, 不能留在这过夜。 真想将你要过来, 全天就陪着我。 一句任性又霸道的话脱口而出,陈锦墨也就只能说说, 过过嘴瘾。真要问陈泰将宋宜之要过来,两人如今的权势虽然不会完,可一旦被盯上, 怕就连这点私会都不能有了。 宋宜之离开后,红玉也为她备好了洗澡水,让她好好泡一泡。 多少年没有安安稳稳泡澡了,陈锦墨舒服得很,脑子也活泛起来,寻思着入夜看看用任务模式能不能偷偷摸进宫, 要不行,回头请旨入宫暂住。那样便还如从前一般夜里找宋宜之私会。 想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听身后门开, 当是红玉她们,便道:回头问周义借身新的内侍服?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6) 身后人一愣,问:公主要那衣服作甚? 这声音不太对,陈锦墨僵直着回头, 却对上宋娥。 小姑, 怎么是您来送水?没想到再遇是此番情景, 陈锦墨只剩尴尬。无论是如今的地方, 还是方才她要衣服的理由。 我恰巧在厨房烧水,就送过来。公主怎么一个人泡着,也不让她们给您搓个背?宋娥说着,不知从哪拿出丝瓜瓤来,公主趴好,我来。 陈锦墨下意识拒绝:怎么敢劳烦您。 本是不想让这一身疤被长辈看见,可澡盆就这么大,没地方躲,还是被宋娥拽住。 她第一时间便瞧见陈锦墨手臂胸口的这些伤疤,并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公主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陈锦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宋娥倒也不等答案,犹豫一番后,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锦囊来。 这手镯是大嫂为她儿媳妇准备的,本想选个正式的时候再给公主。您别嫌弃,都说玉能保平安,希望它能替您挡灾。 陈锦墨哪里会嫌弃,看的出来玉镯被宋娥细心保管着,用棉布包了几层。洗澡时给她不便,又给她放到了梳妆台上。 此时初荷进来:公主,营里的将士问您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喝一杯? 她正说着话,见到宋娥时一愣,又看向澡盆里背上被擦得通红的陈锦墨。 两人一对视,初荷就明白,陈锦墨想要保持自己端庄娴雅的形象,必是不会在宋娥面前应下去喝酒的。 公主放心,奴这就去回他们。 初荷跑的很快,宋娥不免奇怪:公主不去喝酒? 陈锦墨无辜地眨了眨眼,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表示:我在军营就甚少饮酒,真的。 入夜,并没给她机会潜去皇宫,宋子晋就找了过来。原是他们晚间去喝酒,竟与人在酒楼打了起来,如今被官衙抓起来,等她去保释放人。 回京都没过一日,真是一个都不让她消停。陈锦墨赶紧披衣出去,与守在外面等她的翟布遇上,才知他们打的是驸马于鸿哲为首的一群人。 手下将士并不是见人就打的莽夫,陈锦墨问:到底怎么回事? 翟布有些为难,看了看左右,低声同她说:他们只说是听到姐夫被骂。 如此,陈锦墨更疑惑了:姐夫?谁的姐夫? 翟布指了指她。 我的?见他点头,陈锦墨来了火,谁骂宋宜之? 可能还不是掌印,先动手的几人并不知内情。您先进去将他们保释出来,再细问。 陈锦墨连忙进去,见了里面情况便黑了脸。那帮文官倒不是武将的对手,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或坐或躺着哀嚎。也就于鸿哲,只受了轻伤,这估计还是将士顾忌他是自己的妹夫,下手最轻。 府尹提心吊胆了许久,见她进来,忙上前相迎。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个能管事的,他很是松了口气。 毕竟有功将士与权贵斗殴,他也是头一次遇见。方才人被送过来时,他就觉得头疼,顾忌着内阁与陈锦墨,一时不敢处理。 若陈锦墨再不来,都想直接将担子丢给守正司。 他那边礼数做的周全,恭敬的就要迎她入上座,陈锦墨却不给好脸色,冷声问:府尹这是将事情查明白了? 摸不清这公主将军的脾气,府尹与左右眼神交流了一番,还是问:这不是斗殴吗? 即是斗殴,两方便都有罪责。怎么府尹只绑着一方?是这帮文人身娇肉贵,还是你有意包庇?陈锦墨冷笑,自己手下被五花大绑在一边,却不绑这帮文人。 这明摆着的重文轻武,她能不气吗? 先被问责,一边是文人的不满抱怨,府尹抹了把冷汗,忙对陈锦墨赔笑道:这不是几位将军武功不凡,下官实在是怕。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下官这就命人给诸位将士松绑。您快请上座。 听着一边文人说什么,自己这边最低都是进士身份,被这些粗鄙莽汉无故殴打,松绑是纵容他们继续行恶之类,陈锦墨攥紧拳头压着心火。 不必劳烦。陈锦墨拦着要去松绑的衙役,对手下道,愣着干嘛,就是普通的麻绳,都不会自己解困了? 语毕,绑在众人身上的绳子便断裂开来。望着这帮人不费事就将绳子扯断,上前的衙役不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陈锦墨望向府尹众人:别以为当兵的就不懂君子之道,他们真想动手,这些绳子可困不了! 这一记下马威,府尹只能承着。心中默默道,这身手,早知道就该直接送去守正司,他就不该淌这趟浑水。 终于将这主请上座,府尹尚来不及松口气,陈锦墨又问:查出何故斗殴吗? 府尹垂首答:还未查出,诸位将军不肯开口。 他也无法,这些人嘴比谁都硬,非要等陈锦墨来了才肯开口。 人抓了也有一个时辰了,两边就两极端,府尹就光听着那边文人,用各种文绉绉的词汇对这些将士口诛笔伐,控诉他们的罪行。那边不过听翟布一句话,便任由他们骂着,我自归然不动。 这些比寻常武夫嘴严的将士,还有比其他文人还要嘴碎的所谓雅士。从业多年的府尹,当真是头一回见。 不过他们不开口是对的,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可不能动手的情况下,也要说得过这帮文人才行。 你们将当时情况,如实与府尹说明。 听陈锦墨的,兵士中由一人带头开口:京中谁人不知余新知余大人与大帅有婚约,我们就是听他们诋毁余大人,才去理论。 这人并非亲兵,只听余新知与她有婚约,便尊余新知为姐夫。这乌龙闹得,陈锦墨还以为宋宜之被骂。 她就说嘛,凭司礼监的手段,他们真要骂也不敢在酒楼里。 那人又道:老大的未婚夫我们当然要维护,自然找他们理论时兄弟们口气是冲了些。可他们先是不认账,又讽我们是无良兵痞,言语间更是尖酸刻薄,还说什么好男不当兵。便有人忍不住,先动了手。 于鸿哲那边当即有人反驳:都是口说无凭,分明就是你们故意寻衅。二公主是要包庇手下? 陈锦墨本只想旁听,还是由府尹定夺。没想到不过问了一句,那边就咬了上来。那她便索性管管这事,包庇一回手下。 你说他们口说无凭,那你们呢,又怎么证明自己没说这话? 见那人吃瘪,陈锦墨淡淡瞥了眼为首的于鸿哲,示意手下继续说:那边不信,你就细说说,你们都听他们如何诋毁余大人的。 说的可多了,什么两届状元,余新知就是不如他们那边的于大人。姓氏就决定了余新知终究得在他之下,哪像他们于大人,直接进了翰林院,将来可是要培养进内阁的。 旁边人补充:对,他们还说,都是驸马人选,什么守不守孝。就是圣上觉得他没本事,才将婚事一拖再拖。 真是精彩,和余新知并没什么关系的陈锦墨,听了这话都觉过分。 那边又开始不服,出言要为自己申辩,陈锦墨索性就让他们说。 听了约有一盏茶的狡辩内容,这才不耐烦的打断:都啰嗦够了没?啰嗦完了,另一边继续说。 若是光提余新知,她的亲兵不会动手,肯定还有什么过分的话。 果然,见手下支支吾吾的都不太敢提。 最烦男人吞吞吐吐,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早点解决不能早点休息吗? 陈锦墨当即没了耐心,提高嗓门,喊了一句:说! 这一个字,在场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哆嗦。那边更是不敢,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是,他们光诋毁余新知还不够,连带将她也说了一遍。什么牝鸡司晨,如此悍妇谁人敢娶,诸如此类的话,陈锦墨却是气笑了。 正好,你们不是说没证据吗?陈锦墨起身走下去,余新知如今是左都御史正二品,我就算不论战功,也是齐国公主,若真诋毁我们,府尹怕是也无力管束。便索性将他们带去守正司,缉事司也行。酒楼人多嘴杂的,他们总能找到人证物证,分清谁在说假。 她俨然要将事情闹大的架势,让他们愣住。 先不论这话他们真是说过,就是没说过,那两处地方也不能去。要真进去了,他们这细皮嫩肉的,不得丢半条命才能出来。 更何况两边同时报信的,陈锦墨没一会儿便来了,翰林院却一直没信。众人多少都知道自己的位置。 于是商量过后,他们识时务的想要私了。 陈锦墨这里要求很简单,不去守正司也行。那就当众给他们赔礼道歉,即便那边让她妹夫出来找她,这是都没商量的余地。 第101章 相面 最终无法, 他们便寻了夜市最热闹处,在府尹的见证下,于鸿哲为首的文人向将士们道歉, 陈锦墨这才作罢。 如此还是不算解气,不是刚入京没摸清形势, 又手握兵权, 一切选择低调。她才不会这般轻易了结此事。 人群散去时,陈锦墨叫住于鸿哲。 她是没料到, 回京后没遇到陈锦林,倒是先碰上了她相公。不得不说,看模样确实是个青年才俊, 论样貌宋宜之都在他之下。若不是今日这情景,颜狗的她见这妹夫第一眼,又一副文质彬彬的姿态,绝对满意,可惜偏就让她遇到了。 瞧了一眼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陈锦墨先问:这便是四驸马的交友圈? 都说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朋友, 早年在京中,文人雅士陈锦墨也见了不少。后面那批,溜须拍马毫无担当的人, 当真是给文人丢脸。 见于鸿哲不敢说话,陈锦墨也不想这么快否定这个妹夫,再问:四妹如何? 于鸿哲神色一僵,还是答道:四公主一切都好。 这点弯弯绕绕, 逃不过陈锦墨的眼睛, 她知道于鸿哲在撒谎。只是如今公主府大多都是于家的人, 顾忌陈锦林, 没见到她之前,陈锦墨不会做别的。 都好便好,林儿这丫头一直是我的心头宝。她好好的,我心里才舒坦。 见于鸿哲垂首称是,陈锦墨又道:妹夫如今应是投入贺首辅门下,权势争斗我不问。只希望妹夫好自为之,不要再做让人失望的事。 点到即止,陈锦墨就说到这,其余的等见了陈锦林再说。 第二日早起入宫,先是给太后请安,才知她因入冬那场病中了风,虽然如今好了也能说能笑。只是腿部却瘫了,成日要坐在轮椅与塌上度过。好在每日里有人给她按摩,带她出去散心,如今也能拄着拐杖借力走几步。 那段时日没能陪在老人家身边,陈锦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抱着太后撒娇了许久。才被她赶去给皇后请安。 只是到了中宫,她没能进去,里边便说皇后身体不适,客气了一番便将她请走。自然,同样是去边境,自己儿子没能回来,皇后见了陈锦墨心里多少都会不舒服。 这她都能理解,反正她见皇后心里也不会太舒服,不如不见的好。 正巧空出大半时间,她能去馨芳殿,与贵妃好好叙旧。 多年不见,贵妃也不见老,浑身上下除了那隆起的肚子,与之前并没有改变。只是孕期,又是高龄产妇多少有些憔悴。 抱了陈锦墨许久,真切感觉到女儿终于平安回来,贵妃又忍不住掩面而泣。 来馨芳殿时便心虚,如今见贵妃哭泣,陈锦墨就更难受了:是女儿不孝,害娘娘担心。 贵妃摇头,轻抚着她的头发,欣慰道:胡说,二公主是最好的。夺回了城池,又报了仇。你外公与舅舅的在天之灵,都为你赶到骄傲。 她无疑是高兴的,可只有陈锦墨自己知道,仇并没报完。 心里有团化不开的阴云,直到贵妃牵着她的手,轻覆上自己的肚子,柔声对着里面道:宝宝,姐姐回来了。 陈锦墨有些恍惚,甚至能感觉到肚子下面有什么在动,一瞬间便僵住。收起身上所有的戾气,生怕稍微动一下,就会伤到肚子里的小生命。 知她紧张,贵妃笑着轻声安慰:没事的,别怕。 看着肚子大的程度,陈锦墨有些担心:是不是快生了? 一边服侍的宫女道:回公主,御医说还有两三个月便要临盆。还说娘娘这一胎会是男孩儿。 这没谱的话哪敢随意说,贵妃忙瞪了她一眼,让她下去端药。 见周围外人清的差不多了,陈锦墨忙嘱咐:若真是男孩儿,娘娘千万防着皇后。 贵妃不认同她的称呼:皇后怎么你了,连母亲都不叫了? 反正也无他人,几年前瘟疫的事情,三位皇子如何感染的,娘娘忘了? 这事陈锦墨没忘,贵妃更不能忘。出城送太子回来的路上,明知危险,还让皇子公主自己行动,不过是早想好了,让皇子传染上。好为她出征在外的儿子除掉一些危及储位的人。 后来陈泰也是知道了此事,才留她在行宫思过。 这些事贵妃她都知道,加上四皇子的死,到如今都是她心中的一块疙瘩。总让她战战兢兢的,夜夜不能安睡。思索着,怎么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愁的人都跟着消瘦了不少:这几个月我就在想,女人生孩子太痛苦,你与宋宜之在一起,不用受这生育之苦,倒也好。 见贵妃憔悴的模样,陈锦墨心里有些难受:娘娘受苦了。 贵妃摇了摇头,想要安慰,可身体不适却不是假的。连着这次,她生了三个孩子,这最小的却也是最要她命的。 四周无旁人,就只有陈锦墨与红玉初荷,贵妃也不避讳,将衣服掀起来给她们看。 见肚子上布满青筋黑线的纹路,红玉二人都不由吸了口凉气。 贵妃叹了口气,倒也不怪罪,只问:很丑对吗? 陈锦墨忙摇头:一点都不丑。 别骗我了,宫里多少女人,都是因为这些纹路失宠。宁妃当年有孕的时候,都怕极了,不知搜罗了多少名贵药材回来保养。 陈锦墨忙问:都有什么药?娘娘您说,咱们现在不差这个钱。需要什么,我给您找来。 贵妃笑了:傻孩子,我要宫里还会不给吗?只是如今年纪也大了,早不在意这些。 外头有女儿罩着,宫里又有宋宜之顾着。又有身孕在身,贵妃入宫以来,这还是最受重视的一次。如此,她却还是止不住愁绪。 我也不知生下这孩子,我还能不能贵妃说到这一顿,叹了口气,原先想怀个孩子,一半是为了圣上,另一半却也是想着你有个弟妹,能互相照应。 如今的这几位皇子,无论谁登基,都不会容下陈锦墨与宋宜之。无论是对他们的权势,还是他们的感情。 她从来不争不抢,如今突然希望能得子继位,也是想。由她或是陈锦墨抚养的皇子,毕竟血源在,不求服侍姐姐到终老,至少能容得下他们。 只是自己的身体,贵妃自己清楚,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不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宫里虽不愁吃穿,可一个孩子若无人帮持,还是会活的艰难。孤掌难鸣,希望今后若我不在了,你们至亲间能互相扶持。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7) 这交代后事的语气,惹得陈锦墨三人皱眉:娘娘,您说什么呢! 知道女人生孩子,很大几率会得产后抑郁,陈锦墨说话都用上了这三年少有的温柔:之前与我去战场的卓大夫您还记得吗?她医术好,我也答应了等她回京,就安排她入宫。到时候有她在,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千万别瞎想。 这次从边境回来,路过卓素华的家乡,陈锦墨便让她陪父母几日。留了护卫在那,估计没几日便护送她入京。这些年军医的功劳在,入宫做女医并不难。 对于产后抑郁,陈锦墨也不是很懂,只知道这时候她需要家人的陪伴,极力制造条件,让她安心。 正在馨芳殿坐着,外头来报,说尚功局要给她做冠服,而派来给她量尺寸的正是赵绮思。 将着名字反复念了几遍,暗道这都不用她去找人,人就自己上门来了,当即来了兴致。 让红玉和初荷陪着贵妃,她自去内室会会这情敌。 尚功局来了有四人,陈锦墨几乎是用直觉就找到了人,笑问:你就是赵绮思? 那人一愣,垂首答是。 陈锦墨这才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还是个格外标致的姑娘,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指着她道:我不喜人多,你一人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其他人虽疑惑,却不敢多言,各自退下。 屋内剩她二人,陈锦墨静静观察了她一番,瞧这姑娘不光长得标致,做事还是细致认真,丝毫不觉自己有多吃味。 你长得倒是标致,入宫几年了,可有心上人? 赵绮思脸一红,小声答:谢公主夸奖,奴入宫两年了。心上人,不敢有。 之前被宋宜之警告过,她便不敢在旁人面前提及自己的心思,如今对着公主,自然也不敢说。陈锦墨却不会这么算了,又见一身影入内。 不对呀,我在军中学了些卜卦相面术。算的还都挺准,你别动且让我好好看看。说罢,陈锦墨屈指抬起赵绮思的下巴,细细观察起来。而后又抓住她的右手摸索了一阵,神态模样像极了民间骗钱的术士。 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进来,赵绮思任由她看着,却也没当真,直到陈锦墨咦了一声。 你确有心上人,还在宫中陈锦墨说着顿住,观察了对面神色,又道,让我再细瞧瞧,他姓宋。 赵绮思一愣,目光一瞬间躲闪起来。好在宫里又不是只有一位姓宋,又忍不住问:那依公主所见,我与他会如何? 陈锦墨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她惯没什么良心,见对方上钩,便道:依掌纹来看,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无疾而终。 这就是给钱算命,和免费三无算命的差别。民间算命虽多是假的,人却能说些好听话哄哄你,陈锦墨这是直接断了她的路。 赵绮思神色一僵,将手收回,还是艰难道:无妨,人定胜天。 这情敌还挺有斗志,陈锦墨实在是压不住心中醋意:快入夏了,你给我做件竖领长衫吧。 离入夏还有些时日,赵绮思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是多做一件衣服的事。拿着皮尺便要量她脖围,却见陈锦墨故意敞开的领口间,那用红绳绑着的银色指环格外扎眼。 这指环,与宋宜之手上带着的一模一样。 第102章 上门 当初便商量好, 毕竟两人不能带一样的饰物,会让人起疑。陈锦墨又怕行军打仗时,将戒指弄丢, 两人便都用红绳挂在脖子上。 赵绮思之所以会在宋宜之手上瞧见,不过是他故意为之。 不知这番暗示够不够, 陈锦墨只看到小姑娘神色僵硬, 仿佛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不知道宋宜之带在手上给她看的,如今还以为这姑娘肯定是偷看了宋宜之洗澡, 便更不会为此愧疚。 因为宋宜之只能是她的,别人半分觊觎都不能有。 赵绮思不语,什么也不敢说, 只想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落了东西都没发觉,只是垂着头往外走。 她一走,陈锦墨便被人从背后搂住,不用回头也知是宋宜之。 方才她亲眼瞧着宋宜之进来的,才有那翻算命的举动,助他藏身。 如今被人抱着, 虽是信宋宜之的,陈锦墨还是忍不住吃醋:驸马可真招姑娘喜欢。 这一句,招来颈侧人的轻笑:我只要公主的。 被哄的开心, 陈锦墨笑了,偏头用脑门锤了他一下,软着声线威胁:不许你要别人的。 时间不多,还是先问正事:宫里除了娘娘, 有没有别的妃嫔有孕? 这可是事关两人的未来, 小说里淑妃并未晋升为贵妃, 也没有在这时候怀孕。如今问清楚, 若小说里三岁登基的天子,还没发芽,淑妃又先生下皇子,那结尾的进程也可以提前了。 不知她问这作甚,宋宜之还是答:是有一位夫人,不过小产了。 陈锦墨愣住,看来她是真的要考虑扶自己那未知性别的弟妹上位了。 她将这计划说与宋宜之听,或许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吧,他没发表任何意见。 事情就这么单方面定下,陈锦墨又问起了别人:昨夜的事,你可知道。 有所耳闻,公主好魄力。毕竟羌国重文轻武到如今,能让文人对武将低头认错的,陈锦墨当真做了回稀罕事。 被这么一夸,陈锦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起昨夜的威风,又想到方才因吃醋做的那些,问:我方才那样,是不是冲动放肆了,她会不会传出去? 她不敢。替她将衣领拉好,宋宜之道,这次入京,公主还是需要放肆些。 陈锦墨好奇,正待细问,却听见赵绮思去而复返,应是来取落下的东西。 顿时恶向胆边生,既无旁人,她又不敢说,那自己索性再放肆些。回身搂住宋宜之的腰,当着赵绮思的面,亲上他的唇。 宋宜之微愣,亦瞥见进来的赵绮思。为陈锦墨这醋意笑了起来,又将她搂紧些,当着赵绮思的面开始温柔回应。 这边唇齿间的温存,无疑刺痛了赵绮思,她心碎成渣,一时无法接受,便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从未想过,掌印的心上人会是二公主。从前宫里是有传言,她只当做是信口胡诌,毫无根据。就算是又如何,内监喜欢公主,只会是一段苦恋。 可那一幕,让她所有的信心与执拗,都成了泡影。这样的人,又是两情相悦,要她如何去争? 见赵绮思离开,两人暂时分开,不待陈锦墨说话,宋宜之便先发制人。 公主方才靠她靠的很近? 何止靠的近,又摸脸又摸手的,像极了调戏。 察觉到此刻宋宜之多少也有些醋意,陈锦墨想开口解释,然而一个字都没能冒出来,唇又被封上。 这一下便有些止不住,方才被拢起的领口又敞开,越来越大。她本不想挣扎,就这么软在对方怀里,直到裙子从腰间松落,陈锦墨才收回了些理智,如今不能做这些,赶紧抓住他的手。 我来月事了。陈锦墨有些尴尬,可确确实实是今早来的。 这回宋宜之才是真正的愣住,半晌冷静下来。只能轻叹一声,方才如何脱的衣服,又给她一一穿上。 再出来时,两人一切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陈锦墨本也有些舍不得,想着日后如何补回来。到晚宴时,入座,桌上便多了一碗红糖姜水,一惯的多糖少姜。 心里美滋滋的喝下,陈锦林这才与她的驸马并肩进来。 姐妹两许久未见,陈锦墨有些激动,便起身迎上去,于鸿哲倒好,见了她尽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锦墨心里恨得牙痒痒,也不知四妹见自己夫君如此怕她,会不会对她心生嫌隙。毕竟昨夜,这妹夫又挂彩又丢面,陈锦墨除了不动手,是一点情面没给他留。 还好,陈锦林亦如当年乖巧温顺的模样,朝她施礼后,喜道:二姐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 一句话,免了陈锦墨的担忧。果然,她的林儿怎么会变。 走到她身前,细细观察一番,陈锦林如今五官长开,个子也高了许多。陈锦墨欣慰:林儿长成大姑娘了。 说罢,姐妹相拥。被她搂住的一瞬间,陈锦林一哆嗦,仿佛忍着什么痛般。虽一会儿便做无事模样,陈锦墨还是察觉了。 她抱得时候并未用力,除非陈锦林身上有伤。 忙问:哪里痛? 陈锦林按住她的手,看向贵妃方向,依旧柔柔笑着,摇头:方才点到麻筋了,二姐莫要紧张。 绝不会是她说的那样,哪里能是点到麻筋。陈锦墨下意识看向于鸿哲,目光冷冽,似夹着冰刀剜他的肉,他当即吓得哆嗦起来。 陈锦林又道:知道二姐不放心我,今日是宫宴,娘娘还看着。待到明日,我再带二姐好好见见我的婆家,让您放心。 姐妹两交换了眼神后,陈锦墨知道,她是顾虑贵妃在场。 方才问了宋宜之,若自己要对付于家要不要顾忌什么,他只让自己按心情办事。得了这话,她便思索着该如何整这妹夫。如今陈锦林也邀她去便更好,她回去便送拜帖上门,明日入襄南公主府会会这妹夫一家。 一场宫宴亦是家宴,觥筹交错间,都是为陈锦墨接风洗尘。 吃饱喝足,她再回去睡个好觉,养好了精神,捆了两层棉布条。这才带了生理期的火气,磨刀霍霍,登上襄南公主府的门。 瞧她这阵仗,就算外头看门的侍卫门房不是于府的人,都不太敢让她进。 陈锦墨平复下心情,尽量心平气和的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又告诉他们有拜帖后,这帮狗腿还是说陈锦林身体不适,不让她进。 国公主送拜帖登门拜访,就是陈锦林本人都不敢将她拒之门外。更何况,昨夜两人重逢,是陈锦林开口请她一叙。 昨晚上还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病就病,陈锦墨更不会信,也不用初荷来回说话了,自己走上前。 四妹身体不适,身边服侍的人却不懂事,都不去宫里请御医看诊,如此大意,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放心,今日定要亲自探访照顾。劝尔等速速放行! 院前众人对视一眼,毕竟陈锦墨只带了侍女过来,身边一个侍卫都没跟。于家人倒也没呢么惧怕,四公主在他们府上过得也不过如此。这二公主再厉害,还能当众动手,让人看笑话不成? 于是犹豫一番后,虽然还是尊着于鸿哲的意思,婉言拒绝,跟陈锦墨打着太极,将她磨在门外。 可是偏偏,陈锦墨就是敢当众动手的那一类人。 她也是搞不懂,一个于家,有什么背景敢这般胆大妄为。总归门外就这几个人,她今日带的侍女除了初荷,都是亲兵中会武功的,要进去不是难事。 只是不待她动手,红玉跑了过来,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方才掌印传消息过来,四公主昨夜便被带到于家,不在公主府内。据公主身边宫婢所言,驸马或许对四公主动过手。 他还敢动手?不管这言论是真是假,陈锦墨都忍不了。 别的驸马想见公主,都得看公主身边一堆人的脸色,过程极其繁琐。这边倒是反过来了,驸马可直接将公主带回自己家,那些人竟不反对,也不维护。 之前就听说,四公主府管中门的,虽是陈锦林的乳娘,却与于家关系密切。若真是如此,于府这样的行为,也是得了这管家婆的袒护助力。 怪不得他们敢如此胆大妄为,怕陈锦林受苦,她想去于府看看,可又怕冲动做错事,小声问:宜之还说什么了? 掌印说,公主若定要管,先去宗人府寻个见证,依律行事,可将事情闹大。 如此,陈锦墨也有了底气:回府将所有女亲卫都请出来,在于府外等我。 而她则去一趟宗人府,拉出宗人令做见证。 羌国的宗人令向来由皇亲国戚中年长有威信的人担任,管着皇家琐事,与民间族长差不多。 如今在职的禹王正是陈泰的堂弟,毕竟是年长者,陈锦墨按着规矩进去找到他,客客气气的施礼后。便不由分说,拉着人就去了于府。 亲卫已经列队等候多时,虽都是女子,杀气却不比男儿少半分。围观众人不敢靠近,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躲起来看。 禹王已至不惑之年,常年疏于运动,膀大腰圆不说,体力还不行,被这侄女拉了一路,好不容易喘口气,见于府外这阵仗,不由一噎。 二公主这是作甚?驸马毕竟官职在身,不宜动手。 宋子晋与曹温茂也跟了过来,让二人扶着禹王顺气,陈锦墨问:羌国礼制,驸马可不经通传,私自将公主带入府吗? 禹王不多想就摇头:自然不可。 那便好,待会儿他们若不承认,就请禹王为我与四妹做个见证。 第103章 和离 什么见证?禹王话音刚落, 陈锦墨已经让初荷上去通报要人。 丁宅护卫自然答没有,初荷又再三警告过后,他们答案依旧不变。 这阵仗都吓不住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锦墨亦不多等,留了一些人在外守着, 带另一批冲了进去。 护卫见打不过, 这边又是公主王爷的,只能边后退边阻拦。管家更是一路跟着, 劝说这是官员府邸,二公主硬闯不合适。 往里走的功夫,陈锦墨还有兴致回他:禹王与我登门, 你的主家连面都不露,让我们在外站着,这就合适了? 禹王被扶着,跟在后面转,脑子尚能动,听这话不由附和:驸马这是多大的架子, 还不快出来相迎?四公主是不是真在这里?在也无妨,下一回注意便是,二公主也是担心妹妹, 你们何故掩藏? 在他看来,或许是小两口想聚一聚,虽不合礼制,警告一番便是。 管家捏了把冷汗, 依旧答不是。又兀自纳闷, 这二公主没来过于府, 怎么对这里地形如此熟悉。 而陈锦墨此刻眼前就是一副地图, 像攻城虐地一般,一路让人搜查着不一会儿就要入内院,禹王自觉或许不能再入内,想要止步。于鸿哲已经带着母亲出来,那老母亲见这帮人闯进自己家中,全身都止不住在颤抖,看着是怒极亦是心虚。 于鸿哲更是一反常态,怒道:二公主欺人太甚!我明日就上奏,非告你个以权谋私,仗势欺人不可。 他告他的,陈锦墨懒得说话,细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见于夫人目光总往身后一间屋子飘,于府家丁也都围在那一处,便直接让手下奔着那里去。 于夫人见状也不发抖了,几步冲过去,倒在门口装病。 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连禹王都觉出异样来,让人去宗人府再请些人手过来。与此同时,那紧锁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撞的巨响。 陈锦墨心一横,干脆让人打伤家丁,又将于夫人强行搬到一边,也不找钥匙,破门而入。屋里,陪嫁的两个宫女争半坐在门后,身上绳子捆的死紧,嘴也被捂住。 两人是听了外头喧哗,又有人呼二公主,这才挣扎着爬到门边,用身体撞门。 等松了绑,其中一人便扑到陈锦墨脚边哭诉:二公主,您得为我们公主做主啊。驸马他私养外室,那外室如今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还诬陷公主害她的孩子。 不待她说完,于鸿哲慌了,奔进来想教训这个宫女。可陈锦墨在,哪容得他放肆,钳住他的手往后一扯,一声咯哒后,于鸿哲的左手便动不了了。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8) 将人踹出去,陈锦墨看向宫女:别怕,继续说。 之后就如宅斗剧本一般,外室污蔑原配,丈夫又偏信外室,责问陈锦林。自然,他们是不敢对公主动手的,只是外室煽风点火后,于鸿哲气不过,便将矛头对准了这两个陪嫁的宫女。 陈锦林不忍看身边的人受罚,劝说止不住于鸿哲,便替二人挡了伤。 不甚伤了公主,于鸿哲虽怕,故意打下的第二鞭,却是为了解气。后来见陈锦林并不发作,他还以为这事便过去了。没成想,这伤被陈锦墨发觉,又听陈锦林特地邀她一叙。 素闻这二公主威名的于鸿哲,自然是怕得很,经外室一挑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将公主幽闭在于府,不让两姐妹相见。 陈锦墨静静听完,不知该吐槽这于鸿哲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用颜值换了智商。 你们去一人将那外室带来见我,另一人随亲卫一起寻四公主,今日就算将这于府拆了,也要将她找出来! 没再给于鸿哲坦白从宽的机会,于府就这么大,她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陈锦林来。 从他身边走过时,陈锦墨顿住,一记闷拳落在他腹部,而后冷冷道:这只是警告,在京城我不动你,若出京城,山道路滑小心着你的腿! 这便是断了他的路了,驸马不敬公主,便是不敬天子。一旦被发现,轻则贬谪,重则死罪。现在他只盼着,如贺均所言,趁事情没传扬出去前他负荆请罪,这样以于家老一辈的功绩,皇帝又爱面子不会想家丑外扬,这事便能息事宁人。 只要他还是驸马,便还有退路。 由他打着算盘,宗人府又来了些人,将驸马一家被扣押,众人也在于府地窖中找到被锁了一夜的陈锦林。 日光乍现,刺目的阳光让陈锦林睁不开眼,下意识抬手遮挡。在指缝间依稀见到一个人背光而入,却不是陈锦墨,而是撬锁的曹温茂。一时恍惚间,陈锦林不认识眼前的人。而曹温茂也是一愣,最终反应过来,对着院子好一通乱喊。 这回闻声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陈锦墨了。 安下了心,地窖阴冷,冻了一夜的陈锦林,这才感受到了一丝阳光带进来的暖意。等着被陈锦墨抱进怀里,还有心情调侃。 第二次了,二姐每回出现,都像天神一样。 傻丫头,为什么昨夜不直接告诉我?搂着她,陈锦墨说不出的心疼。 我没事,娘娘有孕在身,我不想让她担心。若不是陈锦墨回来,于鸿哲又太过分,她或许真的要等到贵妃临盆时,再与这驸马了断。 若是我想让你们和离,你会不会恨姐姐?陈锦墨现在只想着如何让二人早些断了。 今日这样的事,就算陈锦林会恨她,她也要让二人彻底断干净。 好在陈锦林还是最懂事的,亦不想再错下去,害己害人。只是,她担心的是陈泰。 父亲爱极了面子,不会容许皇室有丑闻传出。为护天威,不会答应和离的。 陈锦墨小声道:尊严威信从来不是逃避强求得来的,这点他该明白。 人长一张口,流言从来都是挡不住的。不能当做耳边风一晃就过不去在意,却要逼着亲人维护自己的脸面委曲求全,这算什么本事,让旁人不敢议论才是手段。 陈锦墨将她扶出去,安慰:你放心,不过二姐暂时不能带你回去休息,待会儿你可能要委屈些。别怕,二姐陪着你。 让二姐费心了,我全听二姐的。 于鸿哲都知道的道理,陈锦墨不会不知。若不将事情闹大,让人尽皆知,最后的结局可能还是关起门来打架,训诫几番于鸿哲后,顶多寻个由头将他贬谪,之后就会不了了之,和离不成。既然如此,她便带陈锦林去官衙验伤,让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去。 陈泰是爱面子,那就让他先丢面子,再从于鸿哲身上找回来。 到时,陈泰来不及委屈女儿,来全自己的面子和皇室的名声。而是问责驸马一家,从源头上保住皇室的尊严。 陈锦墨现在管不了什么后果,到如今,再坏的结果她都担得起。手上握着兵权,陈泰不敢将她如何。可陈锦林却赌不起。 在羌国,无论是皇室还是平民,就像现代民政局一样。成亲,或是休妻和离,都是要到官衙报备的,要是有什么纠纷,还得开堂审理。即便是皇室,亦要在官衙登记造册,迁移户籍。再由宗人府与礼部接手以后的事宜。 毕竟是皇室私事,禹王本想将驸马关押之后,再由陈泰定夺。如今见陈锦墨竟拉着两人还有那怀了孕的外室,去官衙办和离,忙上前阻拦,他也是怕了这堂侄女了。 公主呀,我们不用走这些流程,您带四公主回去休息。待圣上裁度,宗人府自会办妥。 陈锦墨望向他,一脸正气:堂叔,羌国开国以来都是以礼法治天下。从来都是法不阿贵,绳不绕曲。再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民间此类事是如何处理的,要走哪些流程。我们更要作为典范,依律办事。 禹王一顿,他表达的意思仿佛和陈锦墨回应的不太一样。想再换一种说法,说与她听,却被她抬手打断。 堂叔无需多言,我们都懂。父亲忙于国事,日夜操劳,不能为这些小事烦神。待和离事毕,我自会带着于大人与和离书入宗人府。 这 和离之事,禹王阻拦不了,于鸿哲却不肯老实就范。他知道,按公家流程走下来,这等丑事公之于众,他便真的没了活路,仕途也别想再有。 见他一直挣扎,向陈锦林求情讨饶,说什么不想与她分开,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之类的。 陈锦墨当真听的不耐烦,对着他的肚子又来了两拳,将他拉近威胁: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如今你很让人失望,最好老老实实去和离,否则我现在就找个楼将你推下去,反正丧夫与和离一样的,我们不挑。 这下于鸿哲当真闭嘴了,老老实实去了官府。陈锦墨在场,官府不敢不受理。于是验伤审问,一套流程下来,京中已经无人不知他于鸿哲私养外室,虐待公主了。 最后二人签下和离书,立此文约为证,今后各自婚配,不再相关。 于鸿哲有过在先,和离在后。诸事办妥,他还是要入宗人府受审。而玉牒上,陈锦林从此又是自由身。 年少的冲动,不过一年便草草收场。犹记那年成婚时,她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说,她信于鸿哲会是那个让她平安喜乐的人。如今当真成了笑话。 今夜暂住齐国公主府,上药的空当,不过两道好的差不多的鞭伤,陈锦林不疼,却还是忍不住叹气。 是我没有听姐夫的话,又忘了他的嘱托,掉以轻心。终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宋宜之与陈锦墨二人的情谊,陈锦林一路看着,从幼时懵懂再到及笄时情窦初开,也是艳羡的。更相信自己找了如意郎君后,亦会与他们一般,即便分隔两地,亦会一直惦念着彼此。 终是她涉世未深,太过天真。 第104章 棋子(一更) 贺府中, 贺均等了许久,总算是等来了他期待已久的消息。陈锦墨果然不负众望,带人闹上了襄南公主府。 二公主闹得阵仗, 可大? 属下回道:京中人尽皆知,二公主先围在襄南公主府外, 又带亲卫闯入于府拿人。 这便好, 布了这么久的局总算起了作用。 起先他对于鸿哲那样仗着祖荫和一些学识,就自视过高的新人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平日爱与旁人争高低便罢了, 还喜溜须拍马,成不了大事。 如此还拉拢他,不过是看中他四公主驸马的身份, 陈锦墨与段贵妃有多疼爱四公主,他是知道的。同为男人,于鸿哲是怎样的人他也清楚。虽是娶了公主,面对宫里那么多的规矩,与内侍宫女的轻视,不满是早晚的。 中途只要给他塞个美人, 再稍加挑拨,这夫妻两迟早决裂。 初时他是想着,陈锦林过得不舒服, 早晚都得进宫里告状,皇后必定不理,只能找上贵妃。段芷素又因为身体不好,胎像总是不稳。他安排的御医也告诉他, 若贵妃再烦心忧虑, 必会小产。 他就是防着段芷素会生出皇子来, 到时候陈锦墨与宋宜之相帮, 定然会是她肚子里那位继承大统。他便不能借着扶三皇子继位,重新掌权了。 只是最后,他的如意算盘还是做了空,他没想到,陈锦林会选择忍着,找不到人帮她,便装作夫妻和睦。 他也想得开,反正陈锦林年纪尚小性格又柔,无背景无手腕。后来又被驸马蒙骗,遣走公主府大批下人,让他趁虚而入,借着于家的手控制着公主府。 这一下,她的隐忍,正好为于鸿哲与他做了掩护。 等到陈锦墨班师还朝时,兵权却还在手。贺均便开始动心思,想着如何找她的把柄,让陈泰忌惮她好收回兵权。 第一步试水并没能成功,她手下亲兵确实与于鸿哲起了争执冲突,只要再在府衙里闹事,陈泰绝对会疑心。只是,人进了府衙便老实了,陈锦墨一到更是毫不费事就将事情解决。 两次失策,就算是他运气差。 这次,有陈锦林在外做的和睦假象,无人知道于鸿哲不敬公主。他的父亲怎么说也是京中的官员,陈锦墨胆敢私自带亲兵闯于府,这总该是个罪名了。 只是他没能高兴多久,过了一会,属下又回报:二公主请了宗人令禹王后,才去的于府。 宗人令?贺均不由皱起眉头。 陈锦墨怎么想到的这层?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她? 不过倒也无妨,他指使外室做的幌子。放出消息陈锦林在于府,实际人还是关在公主府。到时候陈锦墨大动干戈却扑了空,宗人令在正好坐实了她的罪名。 胸有成竹的让人再去探,可再回来的消息,着实让他吃瘪。 陈锦林居然真的在于府! 说是于鸿哲昨夜不知为何,害怕得很,没敢回公主府。听了外室的挑唆,竟然觉得藏在公主府不安全,便自作主张带人回了于府,还当真囚禁起来。 没想到,贺均瞧不起的驸马这回胆子倒是很大。 实在受不了身边一群群的猪队友,贺均大骂着:废物! 发了好一通火后,才冷静下来,如今要是两人和离,无论是外室,还是于鸿哲都没了用处。于鸿哲不知他的计划,又有些背景不宜动手,外室却不能留。 而公主府内,陈锦墨也意识到不对,让人速去宗人府提审外室。 再回屋时,陈锦林正抱着半月不住感慨,明明宋宜之当初提点过她,让她即便出嫁也要提防着夫家,她怎就一时糊涂。 当局者迷,也只有如今从这困局中出来,审视这一年的生活,陈锦林才感叹,当真漏洞百出。 新婚之夜,驸马因多饮了些酒,格外的凶,还想对我动手。那时候我是真吓着了,让人进来赶他出去。 这潜在的家暴危险,只是让她起了一时的戒心。后来于鸿哲酒醒,在外跪了五个时辰,言辞恳切的求她原谅。她便心软了,只当是驸马喝醉,以后会改的。 只是她心软的快,身边陪嫁的内侍宫女却还记着这仇,原先的中门更是从不让于鸿哲与她单独相处。陈锦林当时也在观察,便默许了手下的行为。这样便维持了半年,他装的很好,体贴温柔,婆婆亦待她很好,陈锦林很快便卸下防备。 后来,婆家众人开始挑唆,抱怨公主府的人给他们颜色看。于鸿哲想与她单独相处,都要被人阻拦,还要被一番冷嘲热讽。不是陈锦林亲眼所见,也不会一气之下,将府上人换了大半,中门也由与于家沾亲带故的乳娘管着。 这之后,他们便露出了真面目,先是凭空多出的外室,再是对她的不敬与怠慢,只是发现时为时已晚。她想去皇后跟前告状,皇后不理她便罢了,还听信乳娘的说辞,训诫她让她不要仗着公主身份,就不敬公婆。 被反咬一口,吃了哑巴亏,陈泰日日沉迷长生之道,醉卧温柔乡,更不会管她。当时贵妃怀孕,她不想将事情闹大,让贵妃为自己操心,无奈之下便忍了。 反正在公主府里,她住她的,那边住那边的,少些交集便是。除了克扣日常用度,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陈锦墨听着她说着这一年的遭遇,说不出的心疼:傻丫头,你受苦了。 陈锦林笑着摇头:不苦的,有时娘娘召我回宫,我就能吃回本来。而且,不经历这一番,我还是会什么都不懂,还是不听你们的,踩进下一个坑,到了下一个或许比这个更深。 不再提这些,陈锦墨问:你细说说,昨夜于鸿哲怎么将你带回于府的? 她总觉得奇怪,这外室早前便跟了于鸿哲,更是三个月前有了身孕,为何早不诬陷陈锦林,偏偏是在她回京当天。第一次见面,以于鸿哲忌惮她的程度,没道理这相好的不知道避忌,还敢在风口上闹事。 让陈锦林负伤不能为她接风洗尘。又借怀孕为由,非要陈锦林将半月送来公主府。这些不是上赶着让她知道,她们亏待陈锦林了吗? 几乎是第一个便想到了旧恨贺均,如今她手握兵权,正是被他忌惮的时候。 此时外间手下回报,便让陈锦林先休息。 她本以为是有了结果,确实他们赶去宗人府时,外室已死,只有乳娘没入宗人府,幸免于难,被扣下审问。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月事第二日就四处奔波,陈锦墨腹部有些闷痛感,倒能忍受。静静坐在院子里,等着审问接过。 白日就回来暂住的卓素华,推门便见她这愁苦的模样,坐到她边上,将热好的红豆袋递给她,随即调侃。 将军这才回来几日,就这般愁眉不展了? 陈锦墨看向她,问道:贺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卓素华一愣,半晌失笑:你若问贺思昂,我尚能答上两句,可贺均 总归不是重情大义之辈。我有听闻,贺府妾侍年前生了位小公子,贺均甚是疼爱。 从贺思昂被废开始,贺均就想好了退路。不是说他不爱子女,只是家族权利面前,他什么都可以放下。如此,他用陈锦林算计她,倒不觉得奇怪了。 陈锦墨出征后第三年,贺思昂便从诏狱中放了出来,陈泰允他回家呆了一月,就押他去牢城营服役。 卓素华继续说着:听说那一年,知道被贺均放弃。贺夫人便拉着他去找韶家求助 自然顾忌着贺均还是首辅的身份,即便是首富,韶家也没有明面上给贺思昂母子难堪。只是婚约默认作废,韶馨荷再喜欢贺思昂,亦不会嫁给没了根的他。 又因为他得罪的是皇室,与手握兵权的陈锦墨,便更是恨不得撇清关系,不可能帮他们母子。 小说里最后这两人可是成了亲的,如今不光卓素华,陈锦墨都忍不住唏嘘。 不过这也是现实,都没有同富贵的人,没理由强求别人与你共患难。卓素华也只是感伤,从前那般天之骄子的贺思昂,从没低头求过任何人。如今还是贺均长子又如何,面子怕也是丢尽了,终究是自作孽不可活。 陈锦墨没说话,比起宋宜之当年的遭遇,贺思昂当真算不了什么。父母家族健在,钱财地位也没丢,就算他爹迫不及待要了一个儿子传香火又如何。费力将他调到离京最近的牢城营就是在保护他。 那边有他的人在,又打点了一番,贺思昂如今过的怕是逍遥着。有牢城营的看护,陈锦墨和宋宜之,暂时都动不了他。 能做到这步田地,论为人父,贺均可比陈泰有个当爹的样。只是,他不该将手伸向陈锦林。 忍下心头恨意,陈锦墨深吸了几口气,笑问:你刚回来,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69) 黑夜里,卓素华脸似乎红了一瞬,瞧这样,陈锦墨就大约猜到了是谁。 余新知可真是消息灵通,你今日刚回来,他就找到你了? 要说这人也是真有毅力,当年离京时,就算那一通表白,受了情伤的卓素华也还是给了他好人卡。就算如此,余新知还是孜孜不倦的给她寄信慰问。这一来二去的,铜墙铁壁都能给捂热了,卓素华便也开始回信。 据京中八卦,余新知当时收了信,乐的见牙不见眼,更是把都察院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为杂役省了不少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或许你们最后就能修成正果。 陈锦墨说着话,卓素华却不回答,有一抹愁绪融在眉眼中。 第105章 夜宿 陈锦林和离的事, 姐妹两个最终还是要入宫交代的。尤其是陈锦墨,一番自作主张,出了好大的风头。陈泰是不会将她如何, 可会不会忌惮她手上的兵权就未知了。 两人站在外面许久,态度诚恳的负荆请罪, 陈泰一直不召二人入内, 陈锦林不由有些担心。 陈锦墨安慰她:别怕,不会有事的。 至少陈泰敢把她晾在外面, 就是不怕她。而和离一事,陈锦林没有做错半分,更不应该有事。 果然, 最后站了半个时辰,孙全福便出来领她们进去了。方才之所以迟迟不召见,不过是身边有美人相伴脱不开身。 御前案上,锦盒敞开着,那所谓的仙丹还剩一颗,陈泰此刻神采奕奕的有些不正常。他再吃下去, 就算贺均不动手,怕是也活不过五年。 他所求的本身就是冲突的,既想求仙问道, 长生不死,却抵不住权利与美色的诱惑。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求的东西越多,他也就丢的越快。 看的出来, 陈泰对她处理的结果不是很满意, 但不会说什么, 毕竟现在矛盾已经转嫁到了于鸿哲一家。他才是让皇室丢脸的罪魁祸首。 而且归根到底, 还是中宫那位不作为。陈锦墨审问了乳娘,她没说别的只承认自己是皇后身边的人,如此,陈锦墨干脆就将人带进宫里交给贺均处置。幕后黑手是贺均的事,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最后,只是罚了陈锦林的食邑,让她闭门思过。对陈锦墨这个将事情闹大的元凶,反倒只字不提。 行了,你们去贵妃处看看,太后最近身体不好,锦墨今夜就留在西宫。陈泰说着,忍不住按了按额角,一阵恍惚后,想起什么来,过几日千秋节,胡国派使臣朝贺。你暂居大都督府左都督之位,节间京城四周由你调兵守备,再另带些将士入京 他开口时,连孙全福都是一愣,忙垂首道:陛下,四公主还在。 听他提醒,陈泰才想起来陈锦林还站在下面。这下别说他了,陈锦林也奇怪,毕竟陈泰忌讳后宫议政,有朝事不会当着她的面说。 脑袋越发糊涂,陈泰先让二人下去。 出来时,陈锦林靠近她低语:战事方歇,此时还要办千秋宴? 知她的意思,战时国库亏损巨大。如今停战,便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该再大费周章办个千秋宴来。 几年来,胡国好不容易主动议和,更是因为交不起朝贡,拿皇子交换到羌国做质子。这次使臣入京,便是护送皇子与交换物资了。 父亲大约是想趁此机会,彰显一下国家强盛,唬一唬胡国。人多陈锦墨就说了些恭维的话。 陈锦林就听着,心里还想着不是她二姐和手下将士这几年风餐露宿,为国浴血奋战,哪有胡国主动求和的机会。 入了馨芳殿,再无旁人,陈锦林才靠近她耳边道:还是二姐厉害。 小妮子,嘴越来越甜了。 见过贵妃,陪了她一会儿。贵妃孕期容易贫血,陈锦墨便让卓素华开了些安胎补气血的方子。怕她们找御医要麻烦,她更是搜罗了些难找的药材带进宫。谁知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将这些药材补品都备齐,送了过来。 不是宋宜之送的,段家又无人在京城,陈锦墨想不到会有谁好心送这些过来。 那人靠谱吗,会不会使坏? 贵妃摇了摇头,还没开口,身边宫女抢先答:是御马监的汪掌印 话没说完,便被贵妃瞪了一眼憋回去了。 汪凯?这人虽帮着宋宜之,可惯常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送东西过来。 贵妃忙解释:这丫头惯会瞎操心的,你们两个别听她的。他没坏心的,就算要害我还得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他现在是没坏心,但绝不白。陈锦墨虽对汪凯没什么坏印象,但潜意识就觉得这类人不好惹,还是小心谨慎的好。毕竟能坐上掌印位子的,手段绝不少。 贵妃叹了口气,却也不知如何解释。 二人留下又陪了一会儿,便同去西宫,看望太后,亦在太后这里留宿。陈锦墨本还在纠结,难得入宫是去找宋宜之,还是留下来陪陈锦林。这丫头却是早有预感似的,让陈锦墨别担心,她自己也想一个人静静。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陈锦林入内唤陈锦墨去用晚膳,见她已换好内侍的衣服,不由了然一笑。 这还要不要给二姐留饭? 陈锦墨僵着回头,尴尬一笑,自然答不用。 那二姐还回来睡吗? 可能也不。 陈锦林笑了,送她出门后,只嘱咐了句明日早些回来。 任务模式后,不声不响的到了司礼监,寻摸到宋宜之的屋子外。回来他便将钥匙给了自己一把,陈锦墨也不怕摸不进去,就是不知他何时忙完。 宋宜之做上掌印后换的屋子,她还是第一次来,比之前宽敞了些,床也结实很多。桌上备了些甜点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他几时回来。 将要入夏,天黑的越来越晚,屋里还有亮光,安全起见她并未点灯,肚子有些饿,便随意拿了几块吃起来。她这倒是吃的安逸,屋外却路过了一个小内监,从门外路过,停下咦了一声。 掌印的门锁怎么开了? 同伴停下也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许是掌印忘了锁了。 不可能,自从上回赵绮思不请自入,掌印每回出去都锁门的。 那人说罢推门而入,幸好陈锦墨反应的快,几步蹿上了房梁躲避。 见屋内无人,那内监不免疑惑,直到看见桌上放着的糕点缺了一块。 此时同伴开口:我就说是掌印忘了锁门你不信,快些出来吧,回头让掌印知道你进来,肯定问责。 内监装作无事般退了出去,将门又关好,听着脚步声似是远去了。 半晌后,与同伴分开,便折回奔了回来,显然是想抓她个措手不及。任务模式下,如果别人的目标是找她,她躲了也没用,所以她还是选择一切如常,这样还能随机应变。 陈锦墨是老油条了,方才从上面就觉出这人不对,便一直待在房梁上没下去。 谁知这人竟还是个机灵的,进来将柜子床底都翻找了一遍。陈锦墨本来还是浑不在意的,毕竟躲了房梁上几回,也没被抓过,他要真注意房梁,她再躲到别处也来得及。 只是,刚还觉得一切来得及,想着自己征战多年还会被一个小内监抓住不成。下一刻就打了脸,躲闪不及,硬是被拉着衣服拽了下去。 狼狈的遮着脸,不是怕闹出动静招人来,陈锦墨绝对动手揍这个人。 你是何人,胆敢进掌印屋里,居心何在?! 幸好院子里大部分人都去吃饭,这小内监说话声音也不大,并没大声喊人来。陈锦墨刚想考虑将人打晕,宋宜之就拎着食盒回来了。 毫不犹豫,将人推倒在地,陈锦墨就埋首冲进了宋宜之怀里。 那边林奉被重力推到地上,还没心思喊疼就见了这一幕,竖着手指对着那不露面的背影怒道:你大胆! 勉力站起来,就想把这胆大包天的人拉走,谁知手还没碰到对方,宋宜之已经侧身将人护在怀里,还将他的手打退。 掌印,你林奉有些懵,他似乎可能是管了不该管的人。 清楚了缘由,宋宜之只道:方才的事就当没看见,下去吧! 这下林奉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掌印还有这癖好,怪不得对赵绮思无动于衷。 不敢再多看陈锦墨,识趣离开,退出去时为了将功折罪还将门关好。 待林奉走远,陈锦墨这才委屈的控诉起来。 那么高的地方。让宋宜之随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向房梁,陈锦墨又指了指手上破的皮,他愣是把我从上面给薅下来,皮都蹭掉了一块。 这情景也是意料之外,宋宜之看着她手上的伤口,有些心疼:疼吗? 陈锦墨抱怨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他去惩罚那小内监,便厚着脸皮道:你亲亲就不疼了。 宋宜之知道,她还有心情说这些,就是真的不疼。倒也愿意配合,当真轻轻落下一吻。 这一幕再发展下去,做哪些别的事自然水到渠成,陈锦墨有些想入非非,却抵不过腹中的饥饿。 宋宜之也不急,将她拉到桌边坐下,打开食盒:吃完再说。 两人吃完后,见他要忙些别的,陈锦墨倒也耐着性子等了他许久。眼见着半个时辰都过去了,终是忍不住,灭了屋内其他烛火,独留他案前一盏。走过去横跨着坐在他腿上,不让他去忙别的事。 我在你还看别的,都不管我。 被挡住视线,宋宜之无奈,也是不能将她落在一边:那陪公主下棋? 下什么棋啊,你还有心思下棋?陈锦墨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不行了,这么坐他腿上,他居然还能想到下棋。这下她还不死心,又坐着靠近他几分。 这姿势再明显不过,陈锦墨就是想做些别的,宋宜之叹了口气,只道:时辰还早。 不早了,天都黑了。她可是特地等身上清了就来宫里找他的,这怎么算早。 刚入戌时。管他什么时辰,宋宜之话音刚落,身后烛火就被陈锦墨吹灭。 而后柔软的双唇附上,陈锦墨坐在他怀里靠的很近,逼得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作息,只将前几日未做的事做完。 此时屋外柔和的月光透过格窗洒进来,只到了桌案前便停下,羞于奔向前面的旖旎。 第106章 印记(三更) 第二日, 因为前夜睡得早,陈锦墨一早便被窗外的日光弄醒,睡眼惺忪的赖在宋宜之怀里不肯起。长发就扑散在身后, 亦缠绕在他的指尖。 听着窗外的虫鸣鸟叫,此时正该是大好晨光。闻着屋外不知名的花香, 两人右手十指交握在一起, 享受着难得的岁月静好。 陈锦墨左肩上有一颗痣,她一直都知道。这颗痣原女主并没有, 也是宋宜之最爱碰的地方,连着肩上的伤疤,总会被他柔柔轻抚过。 牵住肩上的手, 陈锦墨轻声问:你相信灵魂是有印记的吗? 抬头迎上宋宜之的目光,陈锦墨也不管有些话说了会不会太匪夷所思,只想让抱着她的人知道自己是谁。 这便是我的印记,我们初见是在诏狱,我坐在空牢房里,你从外面走过。 虽然那一段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可陈锦墨自始至终都忘不掉抬眸看的那一眼。 宋宜之不奇怪,甚至说一早便知道。或许是借尸还魂,亦或是其他更离谱的理由, 总归原来的二公主绝不会待他如此。 宜之,我原没有公主的身份,没有现在的一切,甚至长相一般, 家事贫苦, 陈锦墨说的这些, 宋宜之都不在意。 无论在哪里, 你又是谁,都是我奉在掌心的公主。就算抛去公主的身份,此刻他怀里的人,也依旧还是他的公主。 他贪恋的从不是她的地位容貌,只是年深日久后,看到的心底那一片热。 起身时,昨夜散在案前地上的衣服,被宋宜之叠好放在床边。洗漱完,坐在镜前挽发,将陈泰吩咐她的事情说与宋宜之听。 亦回忆起入京后陈泰的态度,陈锦墨越发笃定:他是想用我做刀剑。 其实本质上,她与宋宜之,都被陈泰当做刀剑。替他除掉所有隐患,对付贺均,只是他不知道太快的刀剑有时亦会伤了主人。 公主,不可再有亲自动手夺位的想法。 宋宜之说这句,不是因为他对皇帝有多忠义。只是在皇权专/制,一家天下的如今,最忌的就是得国不正。若陈锦墨自己动手弑父夺权,就算最后权倾朝野,百官臣民也会不服,更甚者后代亦会效仿,杀她以正天下。 陈锦墨不是不听劝的人,牵过他的手,笑言: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做,都听你的。 喝了一口粥,陈锦墨突然想起来:过几日,我会出京带兵迎各国使臣。听闻于鸿哲那日也会被贬谪到西北任职,你且告诉我,具体在何处,何时出发? 替她将嘴角米粒取下,宋宜之知道她没好心,先问:公主想做什么? 陈锦墨有些心虚:没有啦,毕竟他与林儿夫妻一场,我这个做二姐的,总归得出城送送这前妹夫。 勾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宋宜之道:眼神别飘,怎么送? 就想送他一副拐杖的那种送。见对方神色间有些不认同,陈锦墨忙道,我一定偷偷摸摸的,保证不让人知道。我总得为林儿出这口气,否则会睡不着的。 这撒娇的语气,宋宜之也只能妥协:辰时出发,约莫巳时一刻会入祈明山山道。让身边的人去,别自己动手。 陈锦墨欢喜的很,亲上他的嘴角,而后收拾妥当回西宫。 此时,尚功局的人已经将冠服送到,赵绮思并未前来,让她做的衣服倒是如约做好奉上,只是陈锦墨有些不放心的检查了好多遍,即便没找到暗针也心虚的不太敢穿。 而后千秋节前三日,陈锦墨出城迎使臣的空当。被特赦贬官捡了一条命的于鸿哲亦从京中出发,行到祈明山时,因山道路滑不幸滚下山崖,断了一条腿。 噩耗传入京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大闹于府的陈锦墨,可是于鸿哲遇难时,她在陪着使臣,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就在京中都在议论此事时,一份密信从军营而出,寄给远在西境的祁通。信里的内容是调他卸任,却不是回京城,而是去他做山匪的老家。收到密信时,祁通很诧异,却信陈锦墨,第二日便卷铺盖回了家乡。 后话不提,陈锦墨在营中呆了两日,才陆续将使臣送去鸿胪寺安顿。 再回公主府,卓素华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千秋节后入宫任职,只是面上不是很开心。陈锦墨怎么问都问不出,后来还是经初荷提醒才知。 原是为了余新知,这人虽然丧母,家里却有位姐姐极难相处。 这位姐姐本就瞧不上卓素华的家事,还有从前与贺思昂的情。一年前因为余新知是她一手带大,又因陈锦墨出征,他过孝期还不娶妻,陈泰经官员提议,便封了这长姐三品淑人以做补偿,如此她便更瞧不起人。 前几日见弟弟心上人回来了,这弟弟就跟没了魂一般,越发怕他与公主的婚约黄了。才偷偷找到卓素华一通嘲讽,还说自己弟弟是要当驸马的人,让她别痴心妄想。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0) 陈锦墨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去找余新知,又被初荷拦下。 这事儿后来余大人知道了,回家便和姐姐闹了起来,要她向卓姑娘赔礼道歉,为此这几日都是留宿在外不回府。他也是无辜,公主就别为难他了。 若初荷说的为真,那陈锦墨倒是真不太好找人说理去。只能感叹,卓素华的运气,先前是遇人不淑,如今的余新知虽是不错,可偏偏有这样的姐姐。 不过这事倒是提醒陈锦墨,当年那桩婚约也是时候取消了。她这才刚回来,多少人盯着这桩婚约,甚至为了兵权上奏,言说她年纪太大,请陈泰早日让她成婚,或是另寻驸马。 打了五年的帐,不过就是不想随意被安排婚事,陈锦墨不能坐以待毙。说做就做,今日入宫赴宴,陈锦墨便打算将事情提了。 这次千秋宴与以往不同,定在晚上,男女于一室宴饮,只是不能废了礼数,所有女眷的面前都用珠帘隔着,聚在一边偏后些。这番目的是方便陈锦墨指挥四周兵士,与禁军十二卫一起,保护陈泰。 只是他似乎没有与底下官员协商好,陈锦墨带着亲兵赴宴时便被拦下,要搜查他们身上是否带着兵器。礼部甚至还专门请了女官来搜陈锦墨。 这一举动,曹温茂等人已经不服,待要说理,陈锦墨已经示意众人安静,由着他们搜身。 这时候百般阻拦,就表示贺均晚上想搞事。如此陈锦墨自然配合,才好将计就计抓他。就算抓不到,到时候真有危险,陈泰再因此受伤,自会责问他为何要收亲兵侍卫的兵器。 入宴前,御马监见他们被收了兵器,便给他们找了些。而陈锦墨因为要入宴,还是得赤手空拳进去。 此时刚入酉时,时辰尚早,女眷们围在殿外小花园里聊天。陈锦墨亦入内,想去陈锦林身边,一人却拦住她的去路,看穿着因是为三品外命妇。 那妇人先是打量了一眼陈锦墨,而后笑着施礼:妾季余氏,见过二公主。 鲫鱼?陈锦墨听着有些懵,经初荷提醒才知道,这原来就是余新知的姐姐。 此时人多,不能给人下马威,陈锦墨假笑着客气:免礼,夫人有何要事? 只是素来仰慕公主美名,想着以后新知有幸能迎公主入门,早晚是一家人,我便情不自禁想来见见公主。 这怎么就成了一家人? 无论如何,一个外命妇跑上来和皇家公主说这些套近乎的话,多少都是逾距。红玉和初荷当即就想训斥几句,被陈锦墨拦住。 夫人怎就说这些?我见余大人可是并无心思应这桩婚约。 哪有的事,公主别听外面胡说。新知等了您这些年,自然是痴心一片。就是这孩子不会说话,若是做了什么糊涂事,公主别介意,告诉我,我替你说他。 这季余氏的胡诌本领,陈锦墨也是服了,亦不挑破,只道:那我可还要谢谢夫人? 这一句,季余氏就真当她是再与自己客气,忙道:不用不用,都是一家人,公主不嫌弃,我便也是公主的姐姐,做这些应该的。只愿您能早日入我余家的门。 可惜,她已经是宋家的人。否则乍一听这话,还当真能感动一下。 这人不过就是看中皇室的权利与名声,反正马上就要请旨废了婚约,陈锦墨所幸陪她玩玩:我也想早日入余家的门,只是不知,余家担不担得起。 季余氏自然答担得起,陈锦墨只是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便绕过她去找陈锦林了。 对她的这一狗腿举动,旁人都是有些不屑的。 季余氏的心思她们都懂,不过是看中陈锦墨如今的地位,想着日后能对余家有所助力。再就是看齐国公主府的气派豪华,那时候公主府扩建翻新,季余氏便经常在府外徘徊,想象着今后住进去的生活。 同样的心思,京中旁人自然也有。只是也不看看,前有贺思昂,后有于鸿哲,这二公主摆明了,就不是一般人能娶进门的。也就季余氏还乐呵着期盼,早晚有她的苦头吃。 第107章 行刺 千秋宴还是在涞曲殿办, 陈锦墨坐的位次靠前,一众女眷路过她是皆行礼招呼,陈锦墨一一回礼, 只是没想到这次陈锦心见了她,也是一礼。回来时的宫宴上, 这姑娘对自己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一边感叹着时移世易, 居然有一日,两人见面不用互相瞪眼。却也只是感叹罢了, 两人的阵营与世仇,终究成不了盟友。 众人入座,各国使臣举杯祝贺陈泰的寿辰, 又说了些捧场的话。便正式开宴,钟鼓馔玉,席间着装端肃柔婉的舞姬们,跳着排练许久的歌舞为陈泰歌功颂德,一时真有种歌舞升平的错觉。 偏偏就是这般惬意的时候,总有不识相的出来搅局。先是内阁一位学士出列, 请陈泰在这普天同庆之际,兑现五年前便定下的婚约,让余新知与陈锦墨早日完婚。有了他开头, 接下来又是礼部,说她如今未嫁不合礼制,又言她前几日举止乖张,太过强势。 而后兵部出列, 言陈锦墨虽是公主, 却也是女子, 便该早日成家。再是顺带一提的, 说国朝无公主带兵打仗的先例,如今盛世太平,兵权更不该留在她的手中。 平日陈泰不常理政,他们上奏再多也都是到了司礼监宋宜之手里,如今倒是可以趁着宫宴人多,说个痛快。只是这一句句,好好一个千秋宴,倒成了陈锦墨的鸿门宴,一个两个都拿她当箭靶。 陈锦林有些着急,想开口为她辩解一两句,又被她拦下,只能小声道:二姐,他们说的太过分了。 官字两个口,你说不过他们,就由他们说去。左右也只有说说的份。 陈锦墨当真气定神闲,这些个官员平日怎么参自己的,她一清二楚。从她去边境独揽兵权开始,这告状的折子就没停过。他们或许还以为是宋宜之给拦下了,可那么多奏疏,司礼监也就是审核批红的职务。那么多折子,不想找事的,总得送一两本到陈泰面前。 这么多年陈泰都不理会,足以证明他的态度,他们如今却还敢在这里逼逼赖赖。殊不知,接下来或许就要大祸临头。 陈泰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着听他们说话,不置一词,等了许久后才问:都说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着称是,陈泰也不着急,瞥向坐下余新知:婚约一事,爱卿作何打算? 陈泰问他本人,那答案肯定是不会,陈锦墨都不用多犹豫就知道答案。只是宋宜之还站在他身边,陈锦墨不太愿意这群人当着他的面谈自己的婚事。 果然,余新知出列,答:回陛下,公主身份尊贵,卑职不敢高攀。 他的一句回答只是暂时把自己撇了出去,依这帮人的态度,就算婚约作废,还会请旨另寻驸马。 之后如何余新知便不会再管,他只管自己恢复自由身。只是他想的容易,半点没考虑,自己还有个姐姐在。 季余氏见他说这话,当即站起,本还有些怕,被内阁学士说了一句:长姐如母,婚姻之事自然是父母之命。余大人不好意思开口,夫人便出列替他说吧。 这下季余氏便有了底气,提裙上前,来到了舞台中央,行礼后道:圣上莫怪,我这弟弟向来不太会说话。公主之尊,我们余家自然是高攀的。承蒙皇家不弃,当年许下这桩婚约,日后余家尚公主之时,必会千万般敬她一如敬皇家,绝不会像于家那般。 这前一刻还说着人话,好死不死,季余氏偏偏提了于家。好不容易开心些的陈锦林,此刻神色又悲戚起来,高位上的陈泰面色亦是难堪。 那些个官员爱怎么说怎么说,总归不会伤自己半分,陈锦墨懒得与他们多费唇舌。可这季余氏不该先是出言讽刺卓素华,又暗箭伤了林儿。 她不顾颜面,陈锦墨便也不顾,施施然走过来,对着陈泰亦是一礼:陛下见谅,婚姻大事本是家事,不该拿到国宴上来说。可女儿还是有一不情之请,请父亲恩准。 陈泰将目光投向她:说。 当年出征与胡国对战时,女儿便发誓,一日不为父亲安/邦/定国,让羌国之威震慑四方。便一日不嫁! 未等她说完,兵部尚书先道:公主怕是操心操过了,羌国领域之广,人才济济。可不差公主您一人。 这么明显的对付她,不是之前问过宋宜之,陈锦墨都怀疑,兵部贺均的爪牙是不是并没拔干净。 我为羌国子民,亦是天子之女,报效家国是应该。倒是尚书大人,点兵出征时没见你吱声,现在倒是操心起皇族家事来了。 锦墨!陈泰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只是并没有责备,只道,锦墨说的是,此乃皇族内事,不该在国宴上说。此事作罢暂且不提,都回去坐着! 皇帝都发话了,底下众人不敢多言,陈锦墨也只是表了态。让他们知道自己对婚姻的强硬态度,免得总在这上面做文章。 那边季余氏听了陈锦墨的话,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若说一早还不明白这公主的态度,如今再不清楚,她便真是傻子了。枉她一直期待着公主进门,可人公主从头到尾都没看上他们家的意思。 观望了那么久的公主府宅终要成空,她一时还有些舍不得。不由又是暗恨卓素华勾引人的功夫太厉害,若不是她,自己弟弟说不定就肯追求公主。以他的样貌,陈锦墨怎能不动心。 暗自悔恨的她丝毫没注意,陈泰御前的宋宜之已经冷冷看了她许久。若不是余新知在他那一派,季余氏怕是真的要倒霉了。 一场小闹剧不再提,胡国使臣带人上前献舞。胡国之地的舞蹈样式新奇,又带着些神秘色彩,众人看着都觉有趣。偏巧在这时,生了变故。 先是胡国使臣中三人神情诡异的观察了四周,而后卸下脖子上的项圈用力一折,断裂处便成了利器。再有用身上装饰的兽齿做武器的,通通向高台上的陈泰击去。与此同时,涞曲殿四角候着的内监中,也蹿出几人袭向皇子一列。 利器破风袭向高位,外面侍卫尚不知里面变故,陈泰身边只有服侍的内监们用身体挡箭。银质地柔软,本不能作为兵器,这些特殊的饰品,外面勘察的人都没有在意,根本没料到,人家带假银便罢了,这挂饰兽齿还能用来暗杀。 陈锦墨反应最快,当即起身抬脚将面前桌案踹起,矮桌掀飞至半空,堪堪将暗器击落。而官员之中,亦有忠义之士自发围到陈泰与皇子跟前做了人墙。 刺客中另两人见这边有了应对,便转头向女眷这边袭来。陈锦墨再拿起地上酒壶砸晕了一个,另一个却是奔去季余氏身边,就近没什么武器,也是个好时机。陈锦墨干脆拔下头上发簪扔去。 而后季余氏便蒙在了原地,听那刺客一声低吼,手臂被发簪穿刺而过,死死钉在墙上。 这一幕就发生在她眼前,她亲眼瞧着这人的手臂是怎么就被一只发簪刺穿,还没来得及惊吓,又有一只发簪袭来,刺进他的膝盖。这一记是真的狠,仿佛也扎进了她肉里一般,双重惊吓,让季余氏再也站不直,由婢女拉到一边便瘫软在地。 身后女眷们已经乱作一团,尖叫声吵的陈锦墨头疼,总归这边安全了,让陈锦林去后面躲着。 胡国使臣中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人里有内奸,都是呆愣当场,包括那可怜的质子在内,第一反应就是这回不能活着离开了。 快走几步,接过宋宜之抛来的剑,将另一批暗器一剑劈落。远远瞧见这些使臣们彷徨的神色,早前在战场上见了胡国子民的处境,知道他们中有人是真想议和的。若真因这一遭结下冤仇,对两国都不是好事。 陈锦墨便对他们道:还不速速将你们国内判臣拿下,将功补过,可饶尔等不死。 使臣们这才醒悟,纷纷赤手空拳上去肉搏。人数不多,靠他们与陈锦墨足以应付。没多一会儿,屋外守着的十二卫与亲兵也闻讯进来保护。 这几日密切关注着京中调度,贺均并没发现禁军之中有什么大的调动,可如今外面守着的这么多人,显然已是早做准备。这是贺均也想不到的,他不敢相信,陈泰居然会容许陈锦墨带兵进城。 事已至此,打不过的落网,打得过的四散奔逃,亦被殿外守着的亲兵拿下。 陈泰过了几年的生辰,今年这一遭是最荒唐的,不是早让陈锦墨做了准备,他怕是就成了刀下亡魂。当即阴狠的看向底下装模作样护驾的贺均,如今外邦局势稳定,搞清楚胡国为何行刺后,他便真该考虑如何除掉这个人了。 一场变动,让多国来使纷纷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也受牵连。最终陈泰也没说什么,只扣下胡国众人,便遣使臣回了鸿胪寺,只是不肯他们随意外出。 外人离去,这边陈泰留下赴宴官员与陈锦墨。 吩咐道:齐国公主听旨,今加封你为镇国将军,如今边境未定,兵权依旧由你接管。婚约作废,不得再议。余爱卿放心,朕会另给你指门亲事。 余新知忙出列,恭敬道:不敢劳烦圣上,卑职已有心上人。婚约之事自然不敢妄想,谢陛下成全。 第108章 翻案 由守正司审问过刺客, 专司各部协助审理调查,事情这才明晰。原是胡国如今朝政内乱,已经分出两拨势力, 一方议和一方主战。前来刺杀的便是主战派,不出意外, 这两拨势力之间的斗争会愈演愈烈, 直到最后一国两分。 事情查明,陈泰还是暂缓议和, 处置了刺客后,便让陈锦墨押解使臣入边境。 这一去怕是有一两个月才能回来,有卓素华入宫照顾贵妃, 陈锦墨也算放心。唯独怕的就是太后,近日老人家身体越来越不好,若不是陈泰下令,她并不想这时候离开。 这回不知为何,陈泰居然想让贺均跟着大军一起送使臣出关。陈锦墨犯了愁,因为她接了密旨, 陈泰让她在路上寻个机会秘密解决了贺均。 她是想对付他来着,可并不想在这时候,这人日后有大用, 怎能现在就除去。好在贺均也不傻,千秋宴后便装病在家,多少御医去查,都查不出结果来。 这病的太是时候了, 陈泰很是怀疑, 只是御医查不出什么, 他也没了办法。只能允他留在京中。 这下陈锦墨便也松了口气, 不用她杀贺均就好。这羁绊颇深的两人,还是让他们互相对付比较实在。 离京前忙碌着没什么机会进宫,就算入宫也多是陪着太后,和宋宜之都碰不上几面。不知为何,陈锦墨直觉这一去京中会有大的变故,心里总有些不安。 留曹温茂在京中随机应变,保护宋宜之。陈锦墨这才快马加鞭出发,只希望能早日回来。 陈锦墨的直觉一向很准,她觉得京中会有变故,便真的有变故。大军行了一月后刚入边关,她就得了京中消息,宋宜之将宋家旧案搬出来,意图要为家族平冤。 这举动没什么不对,两人一开始也是商量好的。她却不知宋宜之竟会这么快办,边境陈锦墨担心的很,宫中宋宜之一派更不知他冒险做这些是为了什么,韩福闻讯忙从浣衣局奔回了司礼监。 前掌印来众人不会阻拦,韩福没一会儿就到了宋宜之面前:你不是冲动的人,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了圣上信任,偏要在这时翻旧案? 宋宜之请他坐銥譁下后,便一直不发一言,收拾着桌上奏疏。 见他这幅样子,韩福就来气:你说话啊,收拾什么,惹恼了圣上,你就真要从司礼监收拾东西走了! 奏疏被抢走,宋宜之也不说什么,给韩福倒了一杯茶,让他消气。 知他是个有数的人,韩福将老后的希望押在他的身上,也是见他比常人冷静也有心眼。自他入司礼监以来,就没怎么红过脸训他。 宋宜之道:师傅放心,这回我确实冲动了些,却有不得不做的原因。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1) 那是什么原因?见他不语,韩福叹了口气,不能说,不能说,还是不能说!你连我都不信?别的我不提,可你想过吗。哪朝哪代皇帝判的冤案是在他在位时翻的,你如今这样不是打圣上的脸吗? 这道理宋宜之自然是懂,可他必须要这么做。否则新帝登基后再翻案,话就多了。 见说不通,韩福只能换了路子:听说你将所有证据都给了都察院,余新知是你这一派的,不需避嫌? 他其实并非我这一派。余新知不过是不与贺均为伍,才看似与他走的近些,若真论起党派之争,他本人还是不喜的。 因此他亦受陈泰信赖。又因为人耿直,也敢行事,宋宜之才选择将这几年寻得的线索都交给都察院去查。 知他是铁了心要翻案,韩福还是不放心:你此时将这事情闹大,能不能翻案还另论,若将多年征得的权势丢了,这后果你可担得起? 熟料宋宜之竟是一笑:担不起也得担。更何况也未必会丢,陛下现在比我希望贺均倒台。 抛去面子不说,诬陷宋家的元凶可是贺均。他别的躲得掉,这笔账却赖不过去,陈泰若想除去贺均,这却是个好机会。 瞧他神情,韩福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他要做的事绝没这么简单。 也罢,你若是惹了祸,可别指望我帮你。韩福起身撂下这一句话便走了。师徒一场他也是仁至义尽,宋宜之若真出了事,大不了他再找下一任,却不会因为宋宜之把自己搭进去。 他走后不久,便有人奉旨前来,暂时收走宋宜之掌印的职权,将他请出司礼监。 这一次,陈泰是真的很生气,他没想到一直谦卑恭顺的宋宜之也会玩这一出。只是就算如此,也没敢完全让他卸任,明面上只说让他休息几日。 刚出司礼监的门,宋宜之并没能奉旨休息,而是被太后请走。 如今距陈锦墨离京已有月余,太后的日子真的不多了,怕是等不到她回来。将他请去,也是为了交代遗言。 进内殿,满屋子的中药味让宋宜之不由皱了眉。床上太后的模样,亦是让他心口一紧。 太后躺着看了他一眼,便挥退左右,将他召来床前,见他半跪在自己面前,太后眼里终有些五味杂陈。 孩子,谢谢你。 宋宜之诧异抬头,对上太后和蔼的目光。不知是否是弥留之际的缘故,如今的太后神情都比从前柔和了许多,少了往日的威严,倒更像邻家的奶奶。 我待会儿与你说的话,你别告诉别人。太后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勉力道,你也该知道了,锦墨不是原来的公主。 这话不免让宋宜之疑惑,他不懂太后为何知道。 你别急,趁我现在还有力气,先听我说完,我把锦墨的事情都告诉你。说着,太后皱眉回忆,大到陈锦墨哪一年毕业,细到她的出生年月,再到爱吃什么,有什么习惯,事无巨细都讲了出来。 锦墨这丫头命苦,从小就没了父母,一直一个人。又懂事,即便对我这个奶奶,有些事她都不说。那时候学校里一起读书的同学欺负她,她也不回来说,自己一个人扛着。 说着,有泪水自太后眼角滑落,滴在枕上晕染开来。 那时陈锦墨才小学,回来时书包衣服总是破了一角,初时她还没在意,只当小孩淘气不知道在哪磨的。直到见她衣服上有个来不及洗干净的脚印,她才知道这小丫头忍了多久。只可惜她一直没机会也没钱,送陈锦墨报个兴趣班学武术防身。 宋宜之静静听太后缓慢说着陈锦墨的过往,时不时总冒出些他听不懂的词来。在这字里行间亦让他知道,那是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小孩子窜得快,我就看着她从这么点高,一直长到了那么大。笑着叹了口气,此时太后话也异常的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心情,我走的时候就不放心,总怕她一个人住着照顾不好自己。可我没想到,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啊 她本该有大好的岁月,她本该太后说着哽咽住,猛拍身上被子,泄愤道,我说了多少遍,让她早点睡,早点睡,她就是不听。你们这帮年轻人都这样,就是不听老人的话! 莫名被点到的良好作息宋宜之来不及诧异,忙给她顺气。 无碍,是我急忘了,你们这的人睡得都早。太后说着歇了一会儿,再细细打量他,你这孩子心思也挺重,想的也多。其实人活一世,顾不了那么多,保护好身体,自己开心最重要。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知道你想翻案,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便托这大妹子的口,向你们皇帝留了句遗愿。也不知能不能帮上你。 虽无太后这一句话,宋家翻案亦是必行之事,可宋宜之还是感恩的。陈泰虽荒唐,可朝野上下的仁孝表率还是要做一做的,不会不听自己母亲的遗愿。 太后又道:锦墨的性子你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不与你说。是从前习惯了,身边一直没个商量的人,凡事都喜欢自己拿主意。我看得出来,她现在已经变了许多,也越发依赖你。 我就将她交给你了。我走后,也请你多多担待着,与她相互扶持。 听她在道遗言,宋宜之忙道:公主还有几日就回来了。 至少也让陈锦墨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这事她想,太后也想,从年前一直拖到现在就想等贵妃生产后,子孙都回来,好见最后一面,只是身体再拖不下去了。她至少还有陈锦墨陪了几日,太后想再见太子一面,都再没机会。 她笑着摇头:没事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有你陪着,顶多哭一场也就好了。 原来的陈锦墨是有些孤僻的,戒备心重,不喜与人交际。她的生前所愿,便是这孙女有个值得依托之人陪着她。好在,到了这里后,这一切都实现了,陈锦墨有了宋宜之,有了娘还有这些兄妹朋友,她也早就该放心了。 弥留之际,太后只说了一句:我不是死,你别将我的事告诉她,徒增忧伤。 此后她便陷入沉睡中。入了阴曹地府她便成了魂魄,没有身体上的血脉联系,她便与陈锦墨断了今生缘分,只是情还在总还是不放心,才来这一遭看看了了心愿。 所以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死亡,而是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终归是要去投胎的。 暂时不用回司礼监,等着三司会审的宋宜之,干脆留在了西宫,替陈锦墨行临终看护之责。也希望能多将人挽留两日,等陈锦墨回来。 太后大限将至,这消息陈锦墨是刚启程回京时听到的,当即先率亲兵赶往京城。快马加鞭赶了十天,不眠不休,到了驿站便换马,就算如此还是没能赶上见太后最后一面。 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皇宫,入目皆是素白。陈锦墨一路游魂似的入了西宫,见殿中棺椁后便有些站不住,直到被陈锦林拉入内殿换素衣时,见宋宜之在里面等着。这才卸了身上所有的力气,累倒在他怀里。 宋宜之伸手接住她,便听怀里传来哽咽之声。 我来晚了是吗? 第109章 曝光 陈锦墨不知道自己在宋宜之怀里无声哭了多久, 就像抱着水中浮木般,一直抱着不愿松手。宋宜之也就这样陪了她许久。 太后的丧事办的不算隆重,文武百官哀悼三日, 百姓一日便可释服。这是太后生前特意叮嘱,不愿惊扰百姓。 又熬了三日, 多日奔波的陈锦墨终究熬不下去, 被轿子抬回公主府昏睡了几日。在她昏睡之时,京中又掀起了一层波澜, 宋廉贪污一案,经三司会审后早有了结果,亦上呈到陈泰面前等他示下。 贪污一事自然是贺均构陷, 而后被宋宜之关进诏狱的舅舅龚常也递出一份认罪书,亲口承认是自己将谋逆言论放在宋廉书房嫁祸。这一桩事他都认了,自然也认下自己是受贺均指使。 顾忌着议和书并未找到,即便有了铁证,陈泰也只是治了其他人的罪,而贺均只是与他儿子一样, 在宫门外广场上受了廷仗之行,便让其在家停职待查。 能如此宋宜之也算目的达到了,三司会审后, 等到陈泰批准结果。便与宋曹两兄弟先后去了吏部与都察院,为宋廉等为官之人销了案底,再出来时余新知叫住他,歉疚道: 未能惩治元凶, 甚感抱歉。 宋宜之回身携二人亦是一礼:大人已经尽力了, 我只求能为父亲平冤, 其他并不强求。 看着他们离去, 余新知不由叹了口气,亦如这几日朝中众人谈论的一般,他有时真不知宋宜之在想什么。此时为宋家翻案太过冒险,得不偿失。 想想宋家蒙难的亲眷,除了那两位随陈锦墨回来的兄弟外,能放的也放了,边境守军者不能回来,他能捞回什么? 皇帝的样子朝臣们心里都有数,是活不了几年的,以他在宫里的权势,又有二公主帮着,待新帝登基,翻案并不难。如今宋廉夫妇已死不能复生,宋宜之偏要选在这时候翻案。翻了又能如何呢,贺均不照样逍遥法外。 余新知心里倒有一个答案,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朝中众臣最近频繁上奏请陈泰另立储君,官员们几乎都想掺和一脚,更别提司礼监。他此番作为,或许是他想扶持的新帝与他有利害关系。 可想想皇子之中,宋宜之好像并没全然帮衬过谁。若说帮,也就只有陈锦墨那一系。 可冒险把赌注压在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显然宋宜之没那么妄为。可总不至于,是想扶陈锦墨继位。 罢了,搞不懂。说罢甩袖进屋,总归储位之争与他无关。他余新知在都察院一日,这里就是中立的。 宋宜之停职了七天,到太后丧礼过后,便还是被陈泰唤回了司礼监。这一遭,多少人对他重新下了定义。至少在此时,在陈泰心里,司礼监是不能离开宋宜之的。 宋曹两兄弟本来还为此事担心,如今见他无事,宋家冤案也水落石出,这才安心。只可惜宋娥与曹温雨不愿前来,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好消息。 曹温茂问:兄长回宫吗? 这话问的,很是意有所指。 宋宜之淡淡回头瞥了他一眼,问:公主近日如何? 被允了不用去大都督府,可在府里休息,老大就一直闷在屋里睡觉。我们也不敢进去打搅。 宋宜之听着,总有些不放心:待会儿分头走,让府里人为我留个后门。 他这便是要去趟公主府了,曹温茂来了精神,快走几步想先赶回去。这几日陈锦墨情绪不对,兵士们都很担心,他就是想着宋宜之若能去陪上一会儿,她或许会好些。只是没走几步,宋子晋就拉着他。 不用兄长去了,你也别着急。见曹温茂满脸疑惑,宋子晋偏头示意他看不远处的巷子,初荷正站在里面看着他们。 曹温茂这才明白,二人识趣先行离开,由宋宜之自去与人私会。 陈锦墨选的地方是一座酒楼的二楼包间,有扇窗户正好能对着都察院。羌国制度,为官人员在吏部存有功名册,记载着任职期间的功过得失。宋廉当初因是犯的贪污大不敬之罪,不光在吏部留了污名,在监察官员的都察院也留了案底。 知道会审结束,宋宜之会带着他们来这两处,陈锦墨一早便在等了。见宋宜之进来,她才露出这几天来唯一一个笑容。 走过去坐下,见她眼下消不去的黑影,宋宜之有些心疼:眼睛怎么这么肿? 陈锦墨忙躲他怀里不让他看,嘴上还故作轻松道:没事儿。 宋宜之不听她的,让初荷去厨房要了两个鸡蛋回来,便扳过她的肩膀给她敷眼睛:怎么不在公主府休息? 靠在他怀里,一手拿着剥了壳的鸡蛋,陈锦墨轻声道:今日对宋家是大事,作为你的媳妇儿,我怎能不来?只可惜身份不便,不能同你一起去,只能在这等着。 她还是有些遗憾的,太后离世前,宋宜之能为她守在病榻前。如今三司会审为宋家翻案,她却什么都帮不了,只有偷偷看着的份。 可在宋宜之看来,陈锦墨已经做的很多了。 待事情了结,公主可愿陪我回乡祭祖? 陈锦墨没怎么犹豫便答:愿,自然愿。 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只是这日子却不知是近还是远。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贺均经这一遭,怕是真的要反击了。一切都如二人原先商量的一般,只是在陈锦墨看来,进程快了些。 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宋宜之问:公主怕吗? 不怕,只是担心娘娘,祁通已经回了蜀中,我怕是不能在京中陪她待产了。 月前寄给祁通的书信便是让他去蜀中,不意外的话再过两三日,蜀中山匪猖獗一事便会上呈入京。到时朝廷自会派兵前去剿匪,而陈锦墨要做的就是找个由头,让陈泰指派她去。 这事不用她多烦忧,贺均自会为她办妥。 这一位首辅,被打了还不安生,知道自己再拖不下去,不能再等。便假借议和书的名义负伤入宫,求见陈泰,而他要说的事,自然是能危及到陈锦墨与宋宜之二人的。 第二日,被召进宫中的陈锦墨,心里已然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却还是换了内侍服,从馨芳殿偷偷到了司礼监,这一次她连任务模式都没开,却走的比开挂还要容易。 找到宋宜之时,他正在屋里,很凑巧的这一处院子里就他一人在。两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是相视一笑,陈锦墨没有犹豫走上前抱住他,还有心思感慨。 终于能在宫里头,坦坦荡荡的抱一次,这笔账不亏。 闻言,宋宜之亦是一笑:此去蜀中,山高路远,一切小心。 你也是,一切小心。娘娘待产,我怕后宫有人害她,你帮我守着些,回来好好谢你。 一个暧昧不明的谢字过后,屋门被人从外猛撞开,两人同时向门外望去,正看见脸色晦暗的陈泰。 此刻二人被这天子瞪视着都不显慌乱,还都是一脸气定神闲的,一点没有私会被抓的自觉。 陈泰带来的人不多,大多都围在外面,他并不想将这种自认为的丑事宣扬出去,陈锦墨却还有些唏嘘,本以为趁这机会可以公布一下宋宜之已经名草有主,谁知道就这么点动静。 走近二人,对宋宜之,陈泰只是瞪了一眼,毕竟之前是他先使美人计的。没想到美人计是成了,却被自己的女儿搬起石头砸了脚,若陈锦墨不回应,两人不会如此。 你跟我来! 像领导要拉下属训话一般,让陈锦墨随他去了轩辕殿。将四周人都遣散,让她跪下。陈泰终是忍不住想扔东西打她,被她轻巧躲过,更是上火,万般无奈,只有拂了桌案上的东西泄愤。 荒唐,朕警告你的话,你都当了耳旁风!公主喜欢太监,你是想让皇家的脸都丢尽吗? 陈锦墨冷道:父亲忘了,宋掌印为何会进宫为奴? 她的意思是,宋宜之因为冤案才做了内侍,让陈泰别开口太监闭口太监的。 可在陈泰看来,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提醒他,他办了冤案。可宋家如今沉冤昭雪又如何,宋宜之还能出宫再做首辅之子,考取功名入翰林院不成? 陈锦墨跪着不语,现在不是与陈泰抬杠的时候,他说什么自己就老实听着便好。 断了,断了,你们必须给我断了!否则,我就杀了说到杀字陈泰顿住,他杀谁?他能杀谁?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2) 宋宜之吗?他要翻案时,自己都没杀他,更何况现在。真相大白于天下后,宋宜之在此时死了,朝野上下该如何议论他? 杀了陈锦墨?边境守军连段家在内,势必要反。 枉他混沌谋划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会栽在这两人身上。可陈泰又不能不承认,他现在确实极为倚重二人。否则贺均也不会拿着这个入宫找他了。 作为皇帝他是糊涂,可再糊涂也不会在此时上了贺均的当。他要真为此处决了陈锦墨与宋宜之,便当真中了他的下怀。 深吸几口气,陈泰缓了缓,见桌案上散开的奏疏,这是蜀中一带请兵剿匪的。 胡国的警示在那,为了稳住皇权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可任由两人见面,他实在不能忍受。不如先将二人分开,待日后除去贺均,再动他们不迟。 我先不与你算账,你即刻带兵前往蜀中剿匪。 第110章 山雨 蜀中一处隐秘的山坳坳里, 窝在草丛里静静等待的祁通实在忍不住,甩手赶走身边扰人的蚊子,这一举动还是将前面的山鸡惊走。祁通连忙蹿出追了几步, 还是将猎物追丢,不由有些遗憾。 收到陈锦墨的密信后, 他回到这里已有一月, 将原先被诏安的兄弟都聚到一处,窝在这山上也呆了许久。苦苦等着陈锦墨的回音, 饭量大的他,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清苦。 又是无功而返,回了寨里, 祁通来不及歇息,又来了一波人问他。 祁通,你那老大靠谱不?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当山匪还能立功的。真能因为这样给我们活干? 这几日被问的不赖烦,祁通心里多少也有些心虚, 这事情别说他了,自己都没听说过,可祁通还是选择相信陈锦墨, 硬着头皮回答。 我们老大绝对靠谱,只要你们别动百姓。她说能立功,那就能立功,到时你们肯定不用再愁生计。 祁通说这话时因为心虚, 声音格外的大。那人被他唬了一跳, 睁大眼睛看着他, 半会儿问:从前对山老大你都没这么护过。 祁通下意识道:那当然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对祁通来说, 一个是出生入死的大哥,一个是跟在后面干活还嫌自己吃得多浪费粮食的,根本不一样。 不等祁通再说话,底下人突然冲进来吆喝:老祁,有肉吃了。 这一句祁通立马来了精神,站起来问:有人打到猎物了? 不是打的,是鸽子自己飞下来的。 鸽子?祁通疑惑,一时好像忘了些什么,抓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忙拍腿叫道,那是老子的信鸽,都不准吃! 等他跑过去时,为时已晚,鸽子早被放了血,开始拔毛。这跟了他许久的信鸽,他半月前才放飞给陈锦墨寄信,就这么没了。他以后要拿什么和老大通信啊。 祁通来不及抹泪,问杀鸽子的农妇:我的信呢?它腿上的信呢? 农妇被问愣住,她是前几日与村里几人一起,大字不识几个,被装模作样绑上山的。到了见他们没为难自己,只是让她帮着做饭,便放了心。 只是感觉这帮大老爷们真是抠,自己天天抠搜着打不到猎就罢了。每日只有蘑菇和山菜就要她准备这么多人的伙食,今日更甚,一只小鸽子,做给那么多人吃,她都不知如何下手。 祁通是这些人里看着最不好惹,但却是最好欺负的。被劫上山的人都不怕他。 如今忙里忙外,见他还来怪自己,农妇气不过,放下手上的鸽子,叉腰道:我哪知道什么信,我每日里做那么多菜,我哪有功夫理你什么信! 不知何时,祁通怕女人就成了天性,当即委屈起来。农妇吃软不吃硬,见他如此也没了那气势,叹了口气找了找:鸽子腿上就绑了这个,我也不知是不是什么信,差点当没用的东西扔了。 祁通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接过一看,当即喜笑颜开:有劳,鸽子多放点辣。 拿着信离开,心里还忍不住美滋滋的。心道老大来了,他也就不用担心吃的了。说罢离开叫上兄弟们准备下山去接陈锦墨,跟着他的山匪们也都想瞧瞧祁通心里的老大是什么模样,跟了一大半出来。 刚到半山腰,两队人便遇上,一人道:老祁,领头的就是你老大?怎的这么瘦小? 祁通解释:我们老大是女子。 那人了然:那就不瘦了。话说,这就是那有名的公主将军?只用五年收回边境,我们村都传开了。 听了这话,祁通莫名自豪,走上来的陈锦墨也因这后半句,没去计较这人变相说自己胖。 三人重逢,翟布跟在陈锦墨后面,刚想关心几句,就被祁通打断。 你们有没有给我带吃的?老大你从前那个自己发热的火锅呢,这几天我都把营中顺出来的踅面吃完了,可饿死我了。 一上来就谈吃的,不愧是祁通,只是都来蜀中了,还吃什么自热火锅。那有什么乐趣? 吃的先不提,陈锦墨问:安排你做的事,如何了? 老大放心,我召了好些从前的弟兄上山,只是虏了几个村民,没让他们伤人。抢的东西也都存着,到时候一并还回去。 信得过祁通,陈锦墨也不便亲自上去查看。 百姓好生安置着,你待会儿将山上地形大致说与我听。我们可能要在此处周旋几日。 祁通当即忍不住:还要再周旋几日?那我吃什么? 就知道吃!恨铁不成钢般,陈锦墨叹了口气,带着呢,能饿着你吗?喊几个人下来取。 自然她并不能给祁通带什么火锅,不过就是自掏腰包给山上众人带的肉和菜。算算这些粮食应该也够他们在山上呆许多天的了。 取了地形图,与他们商量好接下来该于何处装模作样打一仗,便下山与大队会和,赶往当地府衙。 此处官员自然是盛情款待,全程陪同着,直到在郊外安营扎寨,这才一个个犹豫着问陈锦墨何时能出兵。她也无赖,装模作样打了一次后,倒是真惹出了山里另一伙隐秘许久的山贼。 如此与祁通里应外合,这一仗便理所当然的打了半月。 这日,回山下休息之际,与宋子晋翟布一同便装出行。去了城中生意最火的一处苍蝇馆子为吃顿火锅,也为与祁通私下联络。 馆子里很热闹,也是鱼龙混杂,谁进来都不会觉得奇怪。三人围观一圈,选了处角落坐下,装作与祁通拼桌。 点完菜等着锅热的功夫,众人也没上来就谈正事,倒是悠闲聊起了各自的境况。 正聊着,隔壁桌谈的话题倒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说了么,宫里前几日又添了位小皇子。 这说的应是贵妃产子,陈锦墨也是从红玉寄来的书信中得知一二,知晓有陈锦林陪着,她们母子平安这才放了心。 一人又道:自然听说了,那小皇子可不得了,他姐姐可出名了。 就是那大都督府没进几回,左都督位子还没坐热,便隔去职务的镇国将军? 听他说了不敢惹的人,同伴忙低声制止:你说话小心着些,那将军可来了我们这,保不齐就能听到。 怕什么,一个公主哪里会来这苍蝇馆子。初时还当她多大本事,最后来我们蜀中,还不是被收了大半兵权。依我看攻打胡国那几年,也就是她运气好,要不然何至于打个山匪都要这么久? 哪听得了别人议论陈锦墨,祁通第一个不服想要去议论,却被她拦住。 不可惹事。 他们出来本就偷偷摸摸的,祁通那寨子又与真山匪又联络。此时不能闹出动静招人来,陈锦墨被非议惯了,也不会在意这一句。 再者出京时,她也确实暂离左都督之位。至于兵权,倒没那么夸张,也就被陈泰要回了三成护着京城。 只是这样的事,怎么会传到蜀中? 这一点翟布也有所疑虑,加上近日闻得京中的变故,忍不住担忧道:将军,如今您手上兵权大多都在边境,剩下的也是各州府军户。我怕若是京中有变故,就我们手上这些人手来不及驰援。 无妨,船到桥头自然直。陈锦墨说着丝毫不见担心,祁通,你上山时捎句话,让弟兄们配合着些,三日后收网。 既然真打出了山匪,蜀中之事也不能再拖。得早些将那些人诏安,她才好应对京中的事。 贵妃如今诞下皇子,不出意外,争储君之位的那些人就要坐不住了。陈泰对立长立幼从来都不在意,谁能帮到他,更顺他的意才是最重要的。相对于依附肃王的六七两位皇子而言,他立新生的小十一为储君,倒还真有可能。 此地毕竟是蜀中,离京城有些距离,消息并不能及时传到。陈锦墨他们这边听着别人谈话吃火锅的同时,京中陈泰也将三个儿子宣入殿一起用膳,顺便训个话。 就这功夫,喝了杯六皇子酿的酒,便昏倒在地。 御医赶来把脉,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中了毒,而毒药就在酒盏里。 肃王陈锦安听了这消息,便做震惊状指向六皇子:六弟,这酒是你酿的,你居心何在! 六皇子慌了,指向七皇子:我不知道,这酒还是七弟给父亲斟的呢。 这一下矛头又指向了七皇子,这一番甩锅,孙全福在一边看着并没说什么,入宫侍疾的众大臣真候在外室。此刻即便知道事情不对,也只能让人先将六七两位皇子抓起来,待陈泰痊愈再做处置。 宗人府左宗正问:毒害天子是大罪,孙提督这是想包庇两位皇子? 禹王自千秋宴后受了惊,便一直在府中将养着,宗人府事宜都由左宗正接管。 知道这人是帮衬陈锦安的,孙全福不想在此时引火烧身。可此刻陈泰病着,两位皇子若被宗人府带走,怕是凶多吉少,他也不能不管,只能硬着头皮道:楚王言重了,我也是依规办事,先将两位皇子扣押,待圣上醒转再做处置。 第111章 立储 孙全福虽是宫中的老人, 却还是没能将两位皇子留在缉事司。陈锦安怕是知道陈泰召他们来,是想遣他们去封地做闲散王爷,再立幼子为储君, 这次有贺均的助力,干脆搏上一搏。 不能惊动他们, 孙全福只能先将宋宜之与汪凯找来, 暗中调禁军十二卫守卫皇城。 孙提督会否有些草木皆兵了?被指派了一通,宋宜之终是道, 三皇子就算倚仗贺首辅,京城四周的兵力,又有哪一队是他们能调动的? 孙全福冷眼瞧他, 冷哼一声:这里就我们三个,你当我不知你心里揣的什么心思? 那边隔岸观虎斗的汪凯,本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莫名也被他一瞪。 还有你!这些年我放任你们在宫中揽权,不曾去管,就当真以为能糊弄我?孙全福一甩袖, 走到两人面前,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看着他们,我不管不代表我不能管, 别忘了在宫中这二十四衙门,权势资历谁才是最大!没我的首肯,你们也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坐到如今的位子! 论资排辈别说宋宜之, 汪凯都不敢跟他叫板。此刻也只有静默听训的份。 你们都别忘了, 自己手上的权利是倚仗皇室才得来的。圣上如今还在呢, 别去抢着当第二个贺均! 孙全福还要说话, 外面来传说陈泰醒转,唤他过去,这才作罢。走过宋宜之身边之际,留了一句。 我知晓你有法子联络到二公主,让她领兵速回京城。 见他走了汪凯才上前,费力布局了这么久,最后孙全福却站出来管,难免望洋兴叹。 看来两位皇子,他是要极力保护的。我们这些人里,也就孙提督这般忠心了,怪不得能得陛下信任。 有些人不是他想保护,就能保护的了的。 宋宜之道:我们倒是可以推贺均一把。 推什么,孙全福的警告还在耳边,汪凯可不敢:何必白费这番力气,你还是快些书信你那二公主,让她早日回京吧。 白费力气吗?宋宜之望了屋外将要清明的天色,轻轻一笑:来不及了。 而蜀中剿匪后的陈锦墨,正神色严肃的等在牢房外。 昨日交战时,她才发觉这多出来的山贼有多怪异。招招来要她的命并不奇怪,可这不似中原的身手难免让她起疑,当即让人留了些活口下来好一一审问。 一问才知,这帮山匪除了头目,其余都是胡人。对方的套路与陈锦墨差不多,找了些真山贼做样子,准备伺机杀她。 如此,翟布却奇怪:边境防守严密,这些胡人是怎么到这的? 陈锦墨一笑,不答反问:你忘了,这些年那些胡国战俘都去了哪? 牢城营?翟布恍然,牢城营要造反。 答案显然是的,毕竟是原男主,到哪都能发光发热。亦学起了陈锦墨,手上没兵,就地取材。 连陈锦墨自己都忍不住感叹:牢城营可真是个征兵的好地方。 离开之前,停下嘱咐翟布:我那敬爱的父亲似乎病了,京中近日局势动荡,贺均派来对付我们的人绝不止这些,你派人在城门多看着点,这几日或许会有人来。 蜀中多雨,太阳常年拢在云里,陈锦墨说罢撑伞走到雨幕里,望着四周绵绵细雨,总觉得身边少了个人。有几日没收到京城的信了,那里境况怕也是终日多云。 陈泰那日虽醒却还是恹恹的躺了几日,很像是马上就要驾鹤西去般。今日才有了些力气,听孙全福将他昏睡时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也是气不动了。 外面现在情况如何? 孙全福答:肃王断言是两位皇子害的陛下,人被关进宗人府。之后 见他吞吞吐吐的,陈泰不耐道:说! 之后,便有人去劫宗人府,救两位皇子出来,他们出狱后便带着人手兵器闯宫门。混乱之中,被肃王带兵击杀。 击杀陈泰一时心急,猛咳起来,半晌缓过来后,笑着讽道,好一个肃王,当真好魄力,宫门下就灭了手足,怕是对我这个父亲也不会轻易放过。谁给他的兵?! 是兵部调令,派兵随肃王守宫城。两位皇子当时手上确实拿着兵器,兵部并不知情。 陈泰此刻没心思理会兵部知不知情,只问:陈锦墨呢?让十二卫速去蜀中,召她回京。 回陛下,已经遣人去了。只是各地牢城营造反,囚犯与胡国战俘集结闹着,送信之人被拦在半道。 孙全福话音刚落,看到陈泰脸又晦暗了几分,忙唤卞则通过来。见他诊脉后,还犹豫不决的样子,孙全福不由着急。 卞大人,陛下身体究竟如何? 卞则通不敢说,陈泰这身体已经被那些长生丹药榨干了本元,如今又是中毒,也从不知节制,已是将要油尽灯枯之像。如今最多也就是用药吊着。 这回陈泰也算做了次明白人,摆手让卞则通先到外间候着,独留孙全福嘱咐。 取笔墨来,按我吩咐的写。陈泰由他扶着勉强坐起,思索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十一子赐名陈锦弘,立为储君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3) 一份冗长的遗诏拟出,加盖玉玺后,陈泰让他收好:别急,还有几道秘旨。如今太子尚年幼,为防主少母壮,须得立子杀母。 孙全福劝道:陛下,贵妃性子柔顺,不必如此。 别忘了,她背后是段家。陈泰没办法不去担心,不用你亲自动手,待会儿,让皇后去劝,相信芷素的性子,会顾全大局。 待我归天后,太子由宋宜之辅佐,余新知为太傅。京中局势稳定后,陈锦墨依旧掌管兵权,守卫边境,无召不得入京。若宋宜之与她再有瓜葛,不必留情,杀! 又一道秘旨下来,孙全福感觉肩上担子又重了一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陛下这是要老奴坏人做到底了。 全福,身边人我最信你的。我为君这一世,说实在的确实没什么大功继,却不能再多一个丑闻。还有议和书,我死后你务必帮我找到毁了。 陈泰又嘱咐后事般说了许多,他不知陈锦安何时会带兵造反,总归宋宜之在京城,陈锦墨早晚要带兵回来的。便提前将这些事都嘱咐好,他可以输,朝政大权决不能落在贺均手上! 两人在里面说的这一些,外间忍不住好奇的卞则通,多少听到了些,顿时有些慌神。只能在孙全福出来后,装作镇定模样。 可他这模样,怎么逃得了孙全福的眼。只是他并没说什么,便将人放了出去。 卞则通纠结忐忑,摸着脖子上的脑袋寻思了许久,终究还是去了司礼监通风报信。毕竟,陈锦墨从前与他有些交情,而贵妃往日也端淑大方,对他们很是不错,他没办法昧着良心,为了保命不去管这件事。 现在只希望,宋宜之他能有办法。 司礼监中,汪凯也在,听了这消息,先宋宜之一步冲了出去。 见他这般情急,二人俱是一愣,宋宜之匆忙道谢后便让卞则通自己保重,也跟在后面往馨芳殿去。陈锦墨走前他保证过的,不能让贵妃出事,他便一定要做到。 卞则通来的路上已经耽搁了些时辰,加上皇后得这旨意又格外积极,接了旨便带人前来。又让馨芳殿的人抱着孩子去别处,独自与贵妃聊聊。两人赶到馨芳殿时,殿内已经静的出奇,皇后显然是来过走了。 暗道不妙,也不管什么礼数尊卑,便冲进了内殿。桌上本放着一瓶毒药,还有三尺白绫,幸好贵妃选的是后者。 一进屋就见她这么吊在房梁上,汪凯忙上去将人抱下来。好在他们赶到的及时,贵妃缓了口气便苏醒过来,只是精神恍惚,嚷嚷着让他们别拦着她寻死。 宋宜之按住她,劝道:娘娘不要再轻生了,我可以安排您假死出宫。皇子年幼,为了他您也要活着。 熟料,他不提陈锦弘还好,一提他贵妃更是崩溃:你别跟我提他,别提他!是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兄长。 这话 宋宜之试探问:皇后都与您说了什么? 贵妃想开口,复又作罢,依旧只将二人往外赶。 你们都走吧,算我求求你们了。我实在无颜活在这世上 看来议和书的事,贵妃是知道了。没想到陈锦墨苦心隐瞒了许久的事,居然会在今日以这种方式被贵妃得知。而她的情况,也确实如陈锦墨担心的一般。 昔日疼爱的孩子如今成了贵妃心口的刀,宋宜之下意识想到的便是陈锦墨,想到她如何看中贵妃。还是问:所以,您也不愿为公主活着? 贵妃神情有一瞬的松动,最后还是摇头,现在的她一心求死。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催命符,她实在不愿面对。 宋宜之默了,站起退到一边。亦想起当年诏狱中,宋廉一心赴死,却苦口婆心的劝他,让他抛下一切,为责任担起宋家。 在他们的父母眼中,说不出子女和心中的责任愧疚谁更重要,可到了最后,最能放下的却还是子女。 他不想陈锦墨也受这些 此时,贵妃一心求死的当下,汪凯沉默了许久,终是道: 有一年冀州旱灾,娘娘带着将军府的人施粥救济难民。那时,激励他们活下去的是您,怎么到了如今,一心求死的也是您? 第112章 夺位 京中一场大雨下了三日, 雨打芭蕉,这声音闲时听着千般妙韵,如今却让人心烦的很。陈锦心在宫室里不安地来回走着, 近日宫外的动静,后宫中也都知晓。 陈锦安惹了这些事, 搞得宫里人心惶惶, 她这个妹妹难免受牵连。整日里被困在中宫不得出,还要受着内侍宫人的议论。这日子比那时候去和亲还要难熬, 她身边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陈锦心下意识往那看去, 却正是许久不见的宁妃,忙迎上去。 娘,您怎么进来的? 小声点,跟我走。宁妃手上拎着一个包裹严实的竹篮,进来尚来不及擦满身的雨水,拉着她就往外走。一路上两人小心翼翼的走着, 避开宫人,也不撑伞,待出了中宫, 才有机会缓一口气。 宁妃赶忙道:孩子你听着,待会儿跟我去了西角门,我便不能跟着你了。你往前走找到宋宜之,随他出宫, 暂且到四公主府躲着。 这下, 陈锦心心里更慌了, 慌乱中, 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宁妃攥的很紧,小声问:娘,您不陪我走吗?哥哥呢? 你别管他了,闻听二公主带兵回京,他就疯了。这会子弑父的心他都敢动!说着,一直将人拉到了僻静的宫道,宁妃才停下,将手中竹篮递给她,这孩子有些重,你抓好了,一直往西别回头。保住了他,即便你哥哥伏法,你也不会受牵连。从今往后好好生活,谁都不要信,更不能信你的舅舅! 篮子里,未来的天子睡得正香,陈锦心不敢接,只问:我走了,您呢? 我去找你哥,他是疯了,我这个做娘的总该让他醒一醒。你快走,这里不能待太久。说着,想强行将她往宫道里推。 我不要!陈锦林不愿,手扒着门框上不肯松:娘您跟我一起走,别落我一个人。 宁妃无奈,只能边推边劝:傻心儿,娘怎么能落你一个人呢,你先出去,娘找了你哥哥,就出宫寻你。 雨势渐停,宁妃终是忍着泪将女儿送走,看她拎着篮子在宫道上远去,松了口气,独自往轩辕殿去。 贺均与陈锦安都想要小太子的命,她知道,宋宜之找到她时,也没多犹豫便答应下来。如今将这孩子从中宫偷出来,也算还了她欠段芷素的孽债。 等到宁妃进了轩辕殿,一切已经晚了。孙全福被刺伤晕倒在地,她的儿子则满手鲜血的站在床前,神色狰狞地用枕头捂着陈泰的脸。她只来得及亲眼看着陈泰最后挣扎的两下,却被陈锦安手下拦住不能上前。 万没想到,他竟当真下的了这狠手,宁妃怒吼:锦安,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亲手结果了自己的父亲,感受着陈泰在自己手下挣扎着没了动静,陈锦安有些愣神。理不清心头的情绪是什么,就本宁妃一声叱责唤回了神。 如今,做都做了,哪怕母亲再怎样瞪他,陈锦墨都不后悔,走过去:您回去安心等着做太后就是。 话音方落,啪的一声,陈锦安侧脸便传来火辣辣的疼。 他是你的父亲!宁妃手上还带着戒指,方才怒极那一巴掌,亦在他脸上留了道血痕。 从没被宁妃打过,陈锦安蒙了:太子都没了多少年了,我明明才该是年长的,凭什么我就不能当储君?娘,他信不过我们,您为他伤心值当吗? 我不是为他伤心,我是为你!你以为贺均真心扶持你吗?他就等着你动手弑父,好有正当理由带兵进宫夺位! 陈锦安不信,贺均筹谋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扶持他。就算贺均真有私心又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步田地,他哪里还回得了头。 让人带宁妃下去休息,陈锦安让手下放烟火通知贺均,便有些迫不及待坐上了殿中的龙椅。 将手放在两边扶手上,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所有,仿佛耳边已经响起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模样。他笑了,只是没笑多久,手下回报,宁妃撞壁而亡 一瞬间,笑容僵住,与天际烟火一起散开。 没拦着奔回去的陈锦心,宋宜之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一切。烟花炸开的一瞬,篮子里喝了些安神药的小太子睡得正香,五颜六色的光照在这太过幼嫩的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怎样躲过了一场暗杀,白纸一张的安睡在里面,仿佛并不是身在这帝王家一般。 宋宜之招来骆齐:你带人走宁治河,水路出城,通知公主,让她带兵勤王。 骆齐先称是,再问:兵部如今不知为何已由贺均掌控,有三大营的调令在手,公主若想攻进来,兵力怕是不够。 宋宜之道:你不用管,自去便是。 已经为贵妃寻得暂时安置的地方,途经襄南公主府时。无论是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还是看着长大的陈锦林,她自始至终不曾下车再见一眼。将陈锦弘留下,公主府自有守卫保护。 乘车来到一处僻静街角,不远处便是贺府别院,那里面关着兵部要员的家眷。马车停下,宋宜之闭目静候,不久车外便传来人声。 掌印,尚书与侍郎家眷已经全部救出,是否放其回家中? 宋宜之睁眼,掀起车帘一角往那人身后看去,浅浅一笑:不急,京中如今局势混乱,请他们去守正司暂时歇息。再取些信物送去兵部,报个平安。 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威胁,那人不敢问,只有依着指示办事。 如今该没的人都没了,贺思昂也凭本事聚集了牢城营那些战俘组成一支临时军队,攻往京城。不出意外明日便会与贺均会和,两人里应外合,杀肃王正道。 宋宜之冷笑,也该是他收网的时候了。 大雨下了一夜终是停了,京中街道却寂静的诡异,只有寥寥几人行色匆匆。听着左右而过的马蹄声,便也顾不上赶路,临时找了犄角旮旯躲避起来。 昔日热闹的京城,如今成了这幅样子,贺思昂心里莫名一股萧瑟之感。他先后在牢狱里呆了数年,眼底那一抹少年的意气风发早磨没了。 然而他身上没了的何止那意气风发,没有生育能力,陪着贺均做的一切,今后还都是给他那幼弟做嫁衣。 而他种种的遭遇,都是拜眼前女人所赐,那昔日情人陈锦墨,此刻正驾马于三军前。坐着他本该坐的位子,追讨他这乱臣贼子。 这是五年后,两人第一次交手。有了边境的打磨,陈锦墨进步飞快,如今早不用再使那些歪门邪道的伎俩才能赢贺思昂了。 两军对垒,一边是临时组织的散军,一边是并肩五年早有默契的正规军队。高下立现,尤其后方本该驰援的三大营迟迟不来。贺思昂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俨然就要退到宫城。 这才知,哪里有什么三大营支援。 陈锦墨不想给他留活路,横飞一枪将他扫下马,正要命中他要害,便是心头一悸,整个人眩晕着就要跌下马去。被手下扶住,又不信邪的想要补上一枪,那股感觉又莫名涌上心头。 终是放弃,只是将人活捉。 兵部尚书等□□眷已经不在贺均手上,早将调兵令收回。如今陈锦墨在,三大营亦识她,不一会儿便遵军令赶到,将这帮牢城营的人擒拿。 入宫门,原先入宫侍疾的大臣们,被宋宜之所救脱困,如今就站在殿外广场上,齐等着陈锦墨来。他们不知陈泰已死,只知贺均带人守在轩辕殿外,要捉拿三皇子,那边搞不清情况,他们不敢贸然进去。 皆指着陈锦墨能出现救皇帝,殊不知她快马加鞭本该三日前就到京城了,却是足足在路上拖到了现在。 从宋宜之那得知陈泰已死,陈锦墨便没了顾忌,直接带人冲进轩辕殿,将贺均生擒。正巧遇见了被他囚禁的陈锦心,她是昨日回来找贵妃时,被抓起来的。 再往里走,肃王已经被贺均就地正法。而最里面,陈泰与宁妃的尸首被摆在一处,孙全福作为见证,被贺均救活,困在一边守着二人尸身。 贺均是没将陈锦心如何,只是眼前的一幕,无疑更让她心如死灰。比直接结果了她,更让她难受。 无助地扑上去抱着母亲的尸身痛哭了许久,陈锦心从不知道,她的一生也有如此灰暗的时刻。 禁军将宫中搜寻一遍,再无隐患。二十四衙门才各司其职,将宫中秩序恢复如前。 尘埃并未落定,议和书仍未找到,不能还段家清白。天子驾崩皇位空缺,陈锦弘年幼,即便是有遗诏在,大臣还是提议,从宗室中选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暂代朝政。 这些纷纷扰扰,陈锦墨想着就有些头疼,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拉她一般,从头到脚都是疲累的。这或许是系统的召唤,可眼前事情并未完结,她不敢放心睡去。 宋宜之就在面前,再撑不住,疲累地倒进他怀里,还是强撑着眼皮不敢睡。 而后,耳边传来低语。 公主若是累了,就先睡吧,一切有我。 第113章 投胎 陈锦墨被强行拉回了系统的小屋子, 这里她有许久没来了,外面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她也没心情多留。 突然拉我回来做什么? 这么多年, 除了出故障,系统从没有强制拉陈锦墨回来。她现在就怕多年前那状况再出现一次, 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平板上小板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接着机械的声音传来:玩家放心,拉您回来只是想通知你, 目前已为您排到一个投胎名额,玩家是否愿意从剧情中脱离,准备投胎? 投胎? 陈锦墨都快忘了, 她本不属于那个世界。可如今,她哪里能舍得? 她向来分得清现实虚幻,也懂得取舍,这一遭却着实迷惑了。一边是现代,有空调冰箱手机;另一边有宋宜之,有她为之奋斗了许久的家国。 陈锦墨犹豫了:是现在就要做决定吗? 玩家有十二小时的考虑时间, 由于人数过多,十二小时后若玩家还不作出选择,名额作废。 那我如果选择留下, 是不是就不能再回去了? 是的,若玩家放弃投胎回到系统世界,将要过完一生,待到角色死亡, 才能回到地府重新安排投胎。 这意思就是在那个世界生活, 一直到老了。陈锦墨下意识想答应, 可理智总在叫嚣着她应该回到正轨。 我想看看那边。 十二个小时的思考时间里, 不能回去那边的世界,她总要找些什么为接下来的决定指一个方向。她记得是宋宜之把自己抱去馨芳殿睡下,但愿他还在。 系统只能投射陈锦墨身边的景物,幸好天色未亮,宋宜之依旧守在她身边。搂着她直到天亮,这画面着实是温馨的,亦是陈锦墨最想要的。 撑着下巴痴迷地看了一会儿,等他起身出去,陈锦墨也想好了,只要他在,自己的决定就不会变。 我要留下。 外面的花花世界再好,在现在的陈锦墨眼里,都不及身边有个贴心人来的舒服。反正都是要过日子,在哪不是过。 接下来她要与系统签一份协议,一份她自愿留下来,与身体完全融合的协议。就在这时,馨芳殿里,安静睡着的陈锦墨突然睁开了眼。她皱眉凝神片刻,无言起身,看着殿外满目的素白,觉得眼前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很。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4) 而这素白的另一头,大殿中虽无天子,百官还是起早来了这里,他们要商议今后该选谁摄政扶持小太子。更要商议,陈锦墨的去留。 不知谁起的头,道:齐国公主手握重兵,此次并无兵符还能调各州府兵,怕是不宜留在京中。 金朗站出反对:我看未必,公主是太子的胞姐,只会鼎力扶持,将她留在京中,亦能保护太子。 胞姐又如何?肃王之辈,尚无实权,都敢弑父杀弟。早年她便与贺均之子有私情,若学着他们父子谋反,羌国还有谁能阻拦? 一老臣本来静静的听着,见外间宋宜之携内监侍卫进来,便看着他不咸不淡的开口: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拿出来说,是都忘了昨日这公主与谁举止暧昧? 与陈锦墨举止暧昧的本尊对上这视线,并没说什么,面上依旧挂着温润如风的笑容走到众人中间,将陈泰的遗诏宣读示众。陈锦弘为太子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只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能不能做皇帝,众人心里也都没数。 朝中分成两派,一派中立的大臣们自是反对,另一派则等着宋宜之开口。 见无人说话,方才那老臣直接对宋宜之发问:敢问掌印,你与齐国公主到底是何关系? 宋宜之与他坦然对视,也不再避讳:如您所见。 语毕,满朝哗然,有些人是惊觉这事太过荒唐,另一些则是担心,宋宜之加上陈锦墨,今后京中怕是都要掌控在这二人手中。 那老臣亦是胆大的,冷眼瞧了宋宜之,训斥道:荒唐! 话音刚落,门外守着的十二卫与宋曹两兄弟便要进来。宋宜之眼神示意他们退回原位,现在他们出来太早了,毕竟更荒唐的事,他还没说。 既然诸位大人都在为皇位烦忧,在下不才,尚有一人选,要比宗室子更为合适。 余新知似有所感,问:何人? 宋宜之答:二公主。 女子称帝,羌国并无先例,也着实不合规矩。尤其还是与宋宜之有染的公主,众人不出意外的反对。都怕他二人日后联手把持朝政。 你们都道公主手握重兵,来日必会谋反。这般顾虑,为何对宗室子就没有?公主是嫡系,由她登上帝位,十一皇子储君之位不变。待他成年,公主再归还朝政,总好过将江山交到旁系手中。 宋宜之这一番话一部分人听了有所动摇,也有诸如老臣之类,仍是坚决否定。他倒也不急,今日大殿外围着的禁卫不少,他便在这里陪着他们,直到他们松口。都到如今了,他等得起。 耗了一会儿,骆齐突然进来,低声向他说了一句话。宋宜之神情微动,忙与他出去。 原是半个时辰前,醒来的陈锦墨去了缉事司。纵是她没带任何宫女,又神情怪异,守在外面的内监知她与宋宜之的关系,也不敢阻拦。就由着她这么走进去,审问贺家。 只要内监们回头看一眼,便能发现,这含着泪的公主绝不是来审问的。那样或许就能拦上一拦,可惜来不及了。 陈锦墨几乎是奔进牢房中的,她知道这不是她那里的世界,脑子里冗杂的记忆相互冲撞着着实让她头疼。来到这处困了她一年的牢房,也让她胆寒,可她知道贺思昂就在里面。 终于见到了这天涯相隔的爱人,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戚思念奔过去,双手紧攥着栏杆,想要多看对方几眼。 思昂,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对她莫名的深情,贺思昂有一瞬愣神,很快便清醒,冷声讽刺:二公主这是又想耍什么花招羞辱我? 贺思昂的冷漠刺痛了她,陈锦墨摇头解释。 我知你怨我,我也不知为何,记忆中好像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可你信我,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的心意,你最知道的,我怎能舍得你受伤? 这话陈锦墨说得十分动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般,别说贺思昂,另一边的贺均都觉得奇怪。 知子莫若父,贺均知道,自己这儿子从前虽三心二意,心里却确实装着陈锦墨的。只要这二公主露出一分从前对他的温柔专情,现在众叛亲离,身边红颜散去的贺思昂必会沦陷。 屏幕里是一番深情场面,屏幕外的陈锦墨则黑了脸,她不过是签了个字的功夫,原女主怎么又串台冒过来了? 这一算日子,真巧和那年一样,又是中元节。 发觉自己回都回不去,陈锦墨怒极:这次,系统又维护了? 十分抱歉,后台故障,平行世界该角色正在牢狱中,性命垂危,才发生灵魂错位,正在抢修,会尽快给玩家恢复。 不是说我签了那协议,就与身体完全融合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那我签的还有什么用?放弃现代生活,得来的却是一个原主随时串台风险的世界,陈锦墨可不愿意。 小板只是重复着:后台故障,十分抱歉!待合同履行后,玩家回到身体,这个世界会独立出来,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情况。 以后不会出现对现在也没什么用,眼看着女主将贺均父子放出来,就要联合着出宫,陈锦墨都要崩溃了。 我如果强行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另一个时空的灵魂记忆来不及根除,玩家强行进入,身体会出现排异反应,为防止大脑崩溃,可能会暂时性清空记忆重注,重注时间各人不同,三日与三十年不等。 大爷的,好不容易抓的贺均,如今算是白忙活一场。陈锦墨不想冒这个险,只能颓废坐下。亲眼看着他们如何配合着挟持公主出宫,宋宜之又是怎样在人群中担心,陈锦墨整个人都不太好。 屏幕里的陈锦墨是自愿跟着贺思昂走的,这一点宋宜之怕是看出来了,也不知有没有误会。 三人最终成功上了马车逃出宫,躲进郊外一处民宅,陈锦墨这才知道,原来贺均的老巢并不止京城那几处。路上甚至还有高手接应,护着贺均离开。这架势,就算贺均一直被关在缉事司,怕也不会安生。 而陈锦墨就算是护着他们出了宫,贺思昂信了她,贺均却不信。没能容她松口气,贺均已经让手下将她擒住。 贺思昂急了:父亲,不要伤她! 没好气地瞪了这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贺均颇为无奈,对陈锦墨道:得罪,只是公主前后反差太大,这又是贺家唯一的退路,臣不得不防。 此刻的陈锦墨再没了从前的从容镇定,被刀架在脖子上,全然不知自己会武功,满脸都是害怕,再剩下的也就是向贺思昂求救。 贺均在一旁观察了许久,也相信眼前这个公主与这几年同他作对的不是一人。具体为何他说不清楚,只是若这真是从前那爱自己儿子爱到发疯的公主,他倒可以多加利用,东山再起暂且不提,至少能将幼子救出来。 公主身手厉害的很,我实在不能放心。这有瓶软骨散,公主若肯服下,明日与我儿成婚,我便信你。 这就是软骨散,贺均如今也没能力再去找什么毒药。贺思昂倒也算懂事并没有阻拦,陈锦墨毕竟武功不低,保不齐从前那个就会突然回来,还是劝着她服下。 见状贺均这才放心,让贺思昂扶着瘫软的她回去休息。 熟料,贺思昂的手只是轻微碰了陈锦墨一下,便感觉熟悉的电流袭来,更下意识松手,不敢再扶。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锦墨此刻已经想开了,只要给身体设个电击不被贺思昂碰,她便忍一会儿,说不定能借原女主知道,贺均将议和书藏在哪。 之前系统维护了三天之久,这一次她应该最多也就等三天。 作者有话说: 一场宋宜之与空调冰箱和手机的battle 第114章 抢亲 京城郊外别院, 一场昏礼悄无声息地筹备着,没什么红绸双喜,甚至比在西宫与宋宜之拜堂那次还简陋。可这对陈锦墨来说已经足够了,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此刻自己该在缉事司地牢里关上许久, 而贺思昂也被流放边关生死未知。 如今能再见到已是三生有幸, 若再全了夙愿,成为贺思昂的妻子, 她便也了无遗憾。 忍着两股记忆相撞的头痛,由丫鬟服侍着换上喜服,正拆发准备带上凤冠。身后丫鬟将她发上的发钗取下问道:公主, 这发钗旧了,也有破损,还留着吗? 陈锦墨垂目看去,只觉心口一阵闷痛。这身体的记忆她还没消化,如今正在脑子里打架,可她隐约记得, 这是宋宜之送给住在她身体里那个人的。 那个将她囚禁在地牢里,生不如死的宋宜之! 不要。说罢,一把抢过丫鬟手上的发簪, 扔到地上,一刻也不想多看。 她如今四肢都是疲软的,扔个发簪的功夫已经是废了好大一番劲,无力地靠在桌案上, 突然想起, 方才更衣时脖子上挂着的银环。费力摘下来看了一眼, 银环内侧的宜字格外扎眼。 十分唾弃地扔到一边, 陈锦墨总算将身上宋宜之的印记都去除,可以大大方方、清清白白地嫁给贺思昂了。 而屏幕一边,陈锦墨已经咬碎了银牙,差点给自己气出内伤。偏偏她还没有办法,只能劝自己,就只是一个形式,算不得什么,反正她已经和宋宜之拜堂了。 方才她全程看着,已经注意到这院子里,贺均有个单独的书房关闭着,也不让贺思昂进去。那里很可疑,贺均就剩这一处宅子,私养了些高手,就算议和书不在书房,亦出不了这个院子。她只要耐心等着,等回到身体里,一定能找到。 一定能!就暂且忍一忍,反正就拜个堂,不是陈锦墨本人,她权当没看见就是了。 贺府别院本是潦草筹办着婚事,不知何时袭来一帮黑衣人,将陈锦墨所在的屋子隔绝开来,与府内高手打斗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怕惹来官兵不敢闹出大动静,这打斗声并没有扰到屋内,陈锦墨盖上盖头只当这是外面人在归置东西。如今她只准备着,黄昏吉时一到就可以如愿与贺思昂成亲。 满心欢喜的等待着,不知何时,身边越来越静。服侍的丫鬟不吱声,前厅也一直没人来唤她过去。 终是放下架子问:何时拜堂? 怎料,对面传来一句:公主忘了?你已经与我拜堂。 这声音 陈锦墨费力掀开盖头,惊恐地看着眼前人,质问他:宋得福,你为何就是阴魂不散! 这称呼让宋宜之微微皱眉,来不及思考,就见陈锦墨费力想要往外走,就算将要跌倒嘴里也是喊着贺思昂的名字。他想伸手去扶,却被她挥手推开,仿佛被他碰一下都是件格外恶心的事。 这一言一行无疑刺痛了他,宋宜之顿失风雅,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回来,不死心地再问:你当真要嫁给贺思昂? 陈锦墨此刻一点没察觉到危险,反正系统的反派黑化警告也不会对她轰炸。她只知道,自己就是要嫁给贺思昂。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她说着甚至还想跪下来,一如在地牢里一般。 不准跪!宋宜之察觉了,用力钳着她的胳膊,逼她与自己对视,放过?陈锦墨,我说过,招了我,就算是反悔,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 宋得福,招你的人不是我。 又是一声宋得福,宋宜之心乱之后,终是发觉了不对,强行将她拉到身前,也不顾她的反抗,扯了衣领一看。左肩洁白,除了疤痕外,一颗痣也没有。 手上力道顿消,任由眼前的人跌倒在地,心里有块地方空了一般,宋宜之神情恍惚,问:她呢? 陈锦墨倒在地上,只能勉力支撑着半边身体,狼狈地将衣领拉好:她不会再回来了,既然你对她有情,就请放了我,成全我和思昂。 成全?宋宜之站着,俯视着地上完全陌生的人,唇边挂着一丝冷笑。 我自然会成全你。 这个眼神,陈锦墨太熟悉了,就是宋宜之第一次来地牢,看她的眼神。这种眼神,绝不会是成全她的。 既然你是从前的二公主,贺氏父子谋反弑君,害死四皇子。这笔账,就由臣替你讨回来! 你想做什么? 陈锦墨还不知道贺均父子的作为,她也不会信。在她的世界,宋宜之才是这一切的元凶。 这问题不等宋宜之回答,外头已经来人进来回报:掌印,贺均父子已被活捉。 陈锦墨瞳孔剧张,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方,结局还是改变不了。 进来的侍卫说完话,抬头瞥见她倒在地上,而宋宜之又漠不关心地站在一边,虽疑惑却不敢多问。 不再看地上的人,宋宜之撂下一句:二公主累了,你去找几个亲卫进来,扶她回去休息。 语毕,侍卫出去招了两个侍女进来,一人一边扶着陈锦墨往外走。一路上,看着宋宜之的人将这院子里里外外搜寻着,地上又有多少血迹。她在后面看着宋宜之的眼神,也愈发狠毒。 宋宜之自始至终都不敢回头,即便知道这个不是原来的陈锦墨,可就是不想,被同一双眼睛这么仇视着。 贺均父子被扣押在主厅,没让陈锦墨进去,宋宜之自去与他们周旋。 门开的一瞬间,贺思昂便看见被人架着,已经换上嫁衣的陈锦墨。那担心的眼神做不了假,他知道他的陈锦墨真的回来了,一瞬间心里的胜负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宋宜之,你看见了吗?到头来,墨儿还是一心想嫁给我。 他这话本是想刺激宋宜之的,熟料只是被对方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而后颇为大度道: 二公主早与我拜堂,若你非要进门,论先后辈分,我允你唤我一声大哥。 贺思昂愣住,胸腔积满了怒火无处宣泄,只能怒骂:你TM有病! 不去理疯狗一样乱吠的贺思昂,宋宜之走到贺均面前,半蹲下道:贺首辅可真是狡兔三窟。 贺均冷笑:不敢当,京中的别院被你找到是因我身边人泄密,你收买仆役容易。知道这里的也就只有韶家,他们从不敢理会朝堂纷争,你是怎么收买他们的? 不过是许了他们十年的边境通商权,韶馨荷一开始接近贺思昂,多少也是为了这个。而宋宜之比贺均更能帮到他们,韶家自然将消息卖给他。 宋宜之懒得回答这个,只问:议和书在何处? 宋宜之,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议和书都找不到? 宋宜之不想和他啰嗦:贺首辅可以一直嘴硬下去,只要真的不出现,我大可造假。只是小公子怕是撑不了多久,留着他,你们贺家至少还有一个血脉。 为了小儿子贺均有些犹豫了,只是不待他开口,贺思昂抢先道:我知道,我告诉你,你能放了我吗? 见他们起了内讧,宋宜之轻笑着站起身,点头。 贺思昂不想为了这多出来的弟弟牺牲自己,连忙道:就在别院书房,靠窗的花盆里。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5) 让人去搜,果然找到了保存完好,只是长了些霉斑的议和书。 宋宜之将东西收好,并没遵守诺言放了贺思昂。谁让他动过将陈锦墨夺走的心思,宋宜之转身对侍卫道:别留活口。 有这不争气的儿子,贺均早已放弃了挣扎,为自己这一辈子的运气叹息。 屋内地上沾满了贺均父子的血,屋外陈锦墨几近崩溃。在那个世界,至少心上人还是活着的,到了这里,她却要亲眼看着贺思昂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等宋宜之出来,她已经恨不起来了,更多的则是生无可恋。被他们带回宫里,这一次,困锁她的不再是缉事司的牢笼,而变成了馨芳殿。 只是地方舒适了,她过回了从前公主的生活,锦衣玉食。可还是没有自由,更没了活下去的寄托。 陈锦墨终于理顺了这个世界的记忆,也知道身体里的人,短暂不敢回来。四肢逐渐恢复力气,有一个想法冒出来。 等宋宜之收拾妥当这里想走,陈锦墨突然叫住他。 想知道怎么让她回来吗? 宋宜之顿住,回头。 陈锦墨笑了,笑的诡异:杀了我,她就回来了。 见宋宜之不动,她干脆拔下头上发簪,指着自己的脖子,问他:你不敢吗?要不要我帮你? 系统世界里,陈锦墨看着这一切,越发觉得不对劲。身体有防御机制,系统不会允许自杀这样的事情发生,女主究竟想做什么? 下一刻,陈锦墨便有了答案。宋宜之见她想自残便奔了过来,而屏幕里的陈锦墨手腕一转,将发簪刺向他的胸膛。 宋宜之有危险,她再不能等,强行回到身体,将女主的魂魄挤出。而后一阵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脑撕扯着,手被宋宜之攥住,他并没有受伤,可陈锦墨却痛晕了过去。 第115章 回归 陈锦墨陷入昏迷, 任多少御医过来查看都束手无策,知道后半夜自己醒来,还是双目无神的谁也不理。宋宜之本是在此处守了一宿, 只当她如此是因为自己在场,便只能无声退了出去。 而后怕陈锦墨再轻生, 嘱咐人将馨芳殿所有尖锐物品都收走, 又安排好一切饮食用度。他便不再进去,只是早中晚来一趟, 隔着门知道她的境况后就走。红玉她们被调回宫里照顾她,见不过一日两人的处境就变成这样都不免叹息。 宋子晋日日在宫里,知道陈锦墨的突然转性, 又见宋宜之居然将人囚禁。一边是出生入死的老大,一边是自己的兄长,顿时陷入两难。偏偏外头祁通翟布问的紧,他又不敢跟那个大嘴巴曹温茂商量。 最终还是去了大殿,看着迎面走来的宋宜之,他刚想开口, 便被对方示意噤声,先随他进去办事。 而大殿中,早早想通的官员都被放出宫, 独剩那一位老臣仍在不吃不喝,在地上静坐抗议。就这一人,衬的大殿格外空旷。 他显然是不怕宋宜之会对他动手的,可旁人怕, 如今一个个的避他都来不及。只有余新知和金朗留下相劝。 胡大人, 您再想想。齐国公主与宋掌印若是一直在一起, 即便他们手上权势再大, 也不会有子嗣与太子争位,以如今两人在朝内外的权势更能帮到太子,这不是坏事。若换做其他宗室子,到时人坐上皇位掌了权,难免不会改立自己所出为储君。 金朗已经磨了好一会儿的嘴皮,愣是说不动这位老胡大人。不是怕这人年纪大,不吃不喝真在大殿出了事情,他才懒得去管。 余新知也劝:齐国公主征战多年,在边境将士心中颇有地位,再有那几年的兵马大元帅之职,早没了从前的兵不识将一说。若是改行从前的政令,将兵权夺回,让她入边关,将士心里定然不服,不利于稳定军心。女子称帝便称帝,待到储君成年,不过二十几年的事 胡大人终于抬眼看向他,却是问:金朗与宋宜之蛇鼠一窝便罢了,你如何也向着他们说话? 余新知很无辜,他说的不过是实情,没有向着谁一说。就算是向着谁,费这一番唇舌,也是更向着这胡大人一些。旁人都同意了,就剩他一人,若一直反对能不能活着出大殿都是未知。 宋宜之进来时,特地在远处等了等,见他们没能说通,这才上前:有劳诸位大人了,请先回府休息,我想与胡大人单独聊聊。 金朗自然没异议,不多停留便退了出去,倒是余新知,走到他身边时,犹豫一番,还是停下道:宋掌印,胡大人是三朝老臣,门生无数,还请您不要伤其性命。 大殿空旷,四周内监侍卫都站的很远,余新知这话只有宋宜之能听见。 两人神色不明地对视着,余新知如今的眼神中亦没了当初对他才情的钦佩。 此番朝中变动,余新知才知道当年可称风华绝代、光风霁月的宋宜之,早与宋家一起罹难,他无缘得见。如今的他,只是朝中玩弄权术,不择手段的司礼监掌印。 余新知知道这不怪他,只是两人不是一类人,政见不合,便也不想再费时结交徒增不快。 对这疏远宋宜之不曾在意,这人一直是中立的,骨子里也有根磨不掉的文人风骨,不会随泼逐流。就这一点出淤泥而不染,他还是佩服的。朝堂上需要这样的人。 余大人该回去了。 将不相干的人都请出去,宋宜之这才走到静坐示威的人跟前,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议和书放到他面前。 老臣本闭着眼,都不打算拿正眼瞧宋宜之。可见他许久不说话,不由又有些好奇,睁眼一看这才瞧见了地上的议和书,浑浊的双眼立时便直了。 这是何时的? 上面都有记载,印章也都还在,大人可以仔细辨别真假。 荒唐!这与当年先帝说的不一样不信般,从头到尾检查着,没有发现一丝造假痕迹,这才抬头看向宋宜之问,你将这个给我作甚? 胡大人是三朝元老,将议和书交给您,也是想由您将此事大白天下,还段家一个公道。 老臣冷笑,讽刺道:说的大义凛然,怕是因为议和书公之于众,齐国公主才更有理由登上帝位。 宋宜之没有否认,不光如此。以这胡大人的身份和脾气,要公布议和书,孙全福无法阻拦。 蹲下来与老者对视,宋宜之第一次以晚辈的身份,真诚地问他:胡大人,抛却陈旧的礼法,如今国朝上下,又有谁比二公主更合适? 将该说的都说完了,若这人还是嘴硬不同意,宋宜之也只能心再狠一次。 在一边等他们谈完,跟着宋宜之往馨芳殿去,宋子晋才道: 兄长,红玉她们说,老大的情况不是很好,要一直病着不痊愈。祁通还好瞒,翟布却不好糊弄,若再不让老大出来,他们怕是要与你兵戎相见。 宋宜之并不担心,缓缓道:那便找个由头,将他们调去边境。 不能放任兄弟们这样被安排了去处,宋子晋干脆壮着胆子劝道:若是回不去从前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不能好聚好散 话还没说完,便被宋宜之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开口。 走到陈锦墨屋前,宋宜之便止步,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呢喃一般轻声道:她一定会回来。 宋子晋找回了点勇气,再开口:何必呢?民间离魂症我们也见了不少,能变回正常的有几人?兄长就这么一直等着? 宋宜之不答,见红玉端着饭菜出来,走过去问:她吃了多少? 红玉一惊,抬头看向他,亦不知这两人怎么了,宋宜之又为何要关着陈锦墨。可如今宫里全是他的人,红玉也不敢多言,只能回答:公主吃了很多。 宋宜之不信,亲手打开盖子查看。 见状,红玉终是忍不住问:掌印既然还关心公主,为何要将她关着?你们究竟怎么了? 宋宜之不理她的问题,只问:菜都加了辣? 是,都按你的吩咐,做的公主最爱吃的菜。 辣菜还吃的精光?宋宜之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期待来,快走两三步想要推开陈锦墨的房门,却又犹豫起来,害怕推开门面对的不是她。 红玉叹了一口气:奴留了扇窗户,公主现在应该在小憩,掌印若不想进去,就从窗户看一眼吧。 也好,就从窗户看一眼。 宋宜之心里真的怕极了陈锦墨会恨他厌他,就看一眼,其余的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本来打算都做好的他,走到窗前手尚未动,窗户已经被从里推开。而后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与正在翻窗的陈锦墨对上。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如今天热,陈锦墨外面只套了件单薄的素纱竖领长衫,单薄到宋宜之一眼便瞧见了她左肩上的痣。 而对于陈锦墨而言,系统如今尚未修好瘫痪的记忆,只能捎带良心的给她将面前众人做了简短的介绍,让她知道此刻面前芝兰玉树的人就是宋宜之。其他的也就只停留在刚过世进入小说剧情的那一层。 来这也有一天了,陈锦墨更是悲催的发现,莫名其妙剧情就到了结尾那段,她还没来得及挽回反派好感,就被对方囚禁。而更莫名其妙的,她仿佛来了一个全新的故事一般,除了主角名字一样,其他都跟她看的小说对不上盘。 如今想挣扎一把看看能不能逃出去,窗户都没迈过就被反派抓住,伸出去的脚都不知道要不要踩到地上。 陈锦墨欲哭无泪,放弃挣扎般怂道:那个我需要进去吗? 果见宋宜之眉头微蹙向她走来,陈锦墨本能的用手护头,挣扎道:我错了,再给我次机会,不劳您动手,我自己进去,绝不再跑! 闭着眼睛感觉到对方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陈锦墨还在猜自己要以什么方式再死一次的时候,已经被对方抱起,什么讽刺为难都没有。 出乎意料的,这个反派对她异常的温柔,小心翼翼的抱进屋里才放下。而后更是对她轻声道:以后别翻窗了,危险。 外面,见房门被关上,白操心一场的红玉忍不住想翻个白眼。拍了一下兀自望天非礼勿视的宋子晋,赶人走道:得了,和好了,散了吧。 被屋外两人吐槽着莫名其妙吵架,又莫名其妙和好的陈锦墨,此刻脑子还有些懵。莫名觉得此刻的情景诡异又熟悉,眼前的人亦是一见钟情般让她移不开目光。她很清楚,自己喜欢眼前这个宋宜之,与这身体无关,就是自己喜欢。 宋宜之亦发觉她有些不对,想到她昨日那翻头疼的反应,不由担心问:头还疼吗?方才说那些话,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不知是因为求生欲,还是不想让宋宜之发现这身体换了个人,陈锦墨下意识否认:我没忘,我都记得。 说这话八成是都忘了,宋宜之还是配合着问:都记得什么? 压根什么都不记得的陈锦墨只能硬着头皮上,先试探着说些自己知道的:我是二公主陈锦墨。 见对方点头,又是试探着开口:你是司礼监掌印宋宜之 见他还是点头,一副等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样子,陈锦墨没办法,干脆揉着太阳穴,虚弱道:头突然好疼,想不了了。 宋宜之轻笑,也不拆穿她:无妨,回来就好。剩下的我陪你慢慢想。 被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陈锦墨感受着难得的安逸,也更羡慕原来的女主,能得宋宜之这样的温柔。 第116章 自扰 陈锦墨刚回来, 两人并不会做什么事,甚至怕吓到她,宋宜之都没有留下来过夜。在这样无事可做, 又独处的夜里,大脑突然空出一段记忆的陈锦墨, 便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想着这不一样的小说世界里, 女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会让宋宜之这么喜欢。如果有一天, 让宋宜之发觉,身体里早换了个人,这份喜欢又会不会变。 如此翻来覆去, 陈锦墨就困在自己编的网里,怎么也出不去。她想把宋宜之的温柔霸占过来,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是努力做着从前的女主,还是让他变心喜欢现在的自己? 感觉怎么都不行,想不出来答案, 陈锦墨愣是给自己熬出了一双黑眼圈。古代娱乐设施太少,失眠就真的是睁着眼睛躺到天明,而后决定早起将女主的宫室都搜寻一遍, 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故事线,让她知道自己和原主的差距有多大。 日前,宋宜之已经差人将齐国公主府里的东西都搬进了宫。陈锦墨那点东西,如今又都暂时归集在馨芳殿中。她前前后后找了一圈, 什么弓箭兵书翻出来一箩筐, 甚至还有宫猫半月养的崽儿们。 零星搜罗出来的东西, 让她越发羡慕女主的生活。陈锦墨从小一直想有个强健体魄, 让人不敢欺负自己,可以说这个女主活着的样子,就是陈锦墨想要变成的。 这些便算了,陈锦墨意外发现,女主不光喜欢猫和辣这两点与她一样,甚至连生活作息,爱好规律都与她差不多。 找到这些,陈锦墨只当做是系统给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她扮演半个自己,怪不得一开始宋宜之没发现异样。 床边衣柜都翻找的差不多了,她转移阵地去了书桌,这回竟是找出些原先放在公主府的画像。 忍不住好奇心,下意识都打开,画上也没别的,只是都画着一个女子,或坐或站,有的穿着华贵衣饰回眸一笑,有的一身戎装坐在马上,也有松松挽着头发灯下写字的模样。 画中人她越看越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直到抬头照了对面的铜镜,这才发觉,画上女子的样貌,与她这身体的简直一模一样。 陈锦墨忍不住呢喃:这女主这么自恋? 暗暗吐槽这人要是在现代,多大的手机内存都不够她自拍的。 过了一会儿,初荷与红玉捧着水和饭菜进来,见屋内桌案上都铺着画,手上的东西都没地放,都好奇陈锦墨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从铜镜中见了二人,陈锦墨忙转身问:你们来的正好,这些画都是谁画的?画工挺不错。 昨日刚吃了狗粮的红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剩下初荷回答:这是原先宋掌印送来的,听红玉说,您出征那些年,他每次来都会带一幅画像放在您屋里。这些应该也是他画的。 陈锦墨脸上笑意顿消,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这事对她可不算好事,昨夜满脑子想着怎么抢人,今天就翻出来这么多证据告诉自己,这感情她注定插足不了,简直是给自己找虐。 郁闷之余,她想将画像扔了,又有些舍不得。这么多画,宋宜之一定画了很久 以最快的速度将桌上都清空,陈锦墨重拾信心,坐下喝粥的功夫,还是不死心的问:宋宜之在馨芳殿的那段日子,她我对他如何? 初荷与红玉对视一眼,两人都在想着陈锦墨是不是真的忘了从前的事,还是回答:自然是好的。我们当时看着,是知晓您心悦他的。公主,我多一句嘴,有什么误会不能好好说的?你们能走到如今不容易,别再闹成前日那样了。 哪里有什么误会,最大的误会怕就是陈锦墨自己。 然而陈锦墨自己并不能发觉,她现在只知道,如今的剧情简直与原作脱节。女主原来不是喜欢贺思昂的吗,怎么变成与宋宜之两情相悦了?她突然横插一脚,还动了那一晚的心思,岂不是成了第三者?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6) 好似发泄一般,用勺子将碗里的米粒碾碎。陈锦墨不想这样还没开始就放弃,只能开始骨头里挑刺。 既然我从前心悦他,怎么还会发生前两天的事?分明就是她我想脚踩两条船。 红玉听这话,当她是自责,赶紧宽慰:公主别这么说自己,是贺均父子将您劫出宫的,肯定是用了手段您才如此。好在宋掌印及时赶过去,什么也没发生,您从没有脚踩两只船! 而后初荷也附和一般,在她耳边说了许多原来女主的好,从宫里一直说到战场。更断定她是失忆,说的每句都不离她二人如何鹣鲽情深。 陈锦墨越听越失望,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饭菜,再没了胃口。又打量着这宫室,好像随便一处角落里都有二人回忆。 偏偏耳边红玉和初荷的话还不停,周遭也越发压抑,陈锦墨不想听下去,扔了碗筷霍然起身,怒道:够了!你们别再解释了,我就是渣,我 实在骂不下去,陈锦墨选择退而求其次:收拾东西,我要从这搬出去! 任他们如何鹣鲽情深,反正她来了。如今最该做的,就是从这馨芳殿搬出去,封了这里,不能给宋宜之睹物思人的机会。 见她魔怔的越发厉害,初荷试探着问:公主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卓姑娘来? 管她什么卓姑娘李姑娘的,她也不熟。等了半日,见红玉她们不动手,陈锦墨干脆自己来。只收拾出些旧衣裳,就往殿外走。周义与红玉她们不一样,听陈锦墨要另择住处,也没觉得她是精神不正常,当真就去给她准备。 陈泰死后,宫里原先的妃子都被安排到道观修行,剩下年长的也都送去西宫安享晚年,宫室空了大半。基本上等于陈锦墨想住哪就住哪,只要不是东宫就行。 只是宫室需要打扫准备,直到宋宜之被这动静引来,她都没能进去,只是靠在宫墙上分析着眼前的形势,以及这公主地位如何,她要怎么利用。 等宋宜之到了身边,她都没发觉,还是等人开口才知道。 宫室洒扫尚需时辰,公主先回馨芳殿休息? 不要。陈锦墨连连摇头,见宋宜之还想往那走,更是几步上前拦住,凶道,才不让你回去睹物思人不是,反正就是不准过去! 低头看着被她牵住的手,宋宜之轻笑着回握,对这莫名的醋意,他承认自己是有些享受的。 外面日头毒,公主也不能在这一直站着,先随我去司礼监坐一会儿? 陈锦墨自然应允,只要不是回馨芳殿想着前人就成。如今宋宜之不松手,她也私心的不松。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也不去在意四周那些目光,第一次在宫道上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因拈酸吃醋,不肯宋宜之入馨芳殿那一套,虽看似起了作用。陈锦墨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尤其系统数值那一栏,反派好感度她一进来就是满格。她不懂都这样了,系统让她进来究竟是干嘛,吃现成的吗? 郁闷着直到第二日晨起,她才知道昨日的举动有多二。 系统提示音响起:记忆正在修补,已修复30%填充到玩家大脑中。 感觉到记忆被填满一部分,陈锦墨深吸几口气,终究忍不住再次放下碗筷,对着空气怒吼出一句,我就是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系统一开始不告诉我! 记忆没补全不要紧,她昨天是实打实的出了一回糗,翻箱倒柜的拿自己的事给自己找不痛快。红玉她们怕都以为她有病 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总归也不知有什么事可做,陈锦墨干脆一天闭门不出,省的再因为记忆不全,闹出什么笑话来。 约莫午时,宋宜之过来了,与她一起用膳。 记忆中,宋宜之永远在她身后一步远的距离跟着,很少并肩靠这么近过。陈锦墨心里止不住地小鹿乱撞,而后试探着唤了一声:宜之? 这一声让宋宜之执筷的手顿住,偏头看向她:公主都想起来了? 陈锦墨摇头,还有些沮丧:没有,只想起了一些。我连怎么丢的这些记忆都不知道。 掩去神情中的些许落寞,宋宜之一手轻抚她的鬓角脸颊,宽慰:不急,我陪公主慢慢想。 陈锦墨感受着脸侧温柔的触碰,还觉得很不真实,很好奇宋宜之是何时,从不推拒变成了这般主动。 真的没心思吃饭,将凳子又向他身边挪了一些,陈锦墨试探着钻进他怀里。见他当真不推开,反而还搂紧自己,心中的欢喜难以掩藏。 可高兴之余,陈锦墨还是觉得太不真实,又问: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宋宜之亦不厌其烦回答:在一起了,不再分开。 我有没有绑你逼你?你真的是自愿与我在一起的? 是我爱慕公主许久,逼公主只能选我。 这话陈锦墨不太信,却还是被哄的跟蜜罐里滚了一番,甜到了心里。她虽然暂时还不知两人究竟是怎么走到如今,然而抛去过程单看结果,她还是很满意的。 满意之后,她也开始动起了一些不正经的小心思,先问:红玉她们说我们拜过堂了,也是真的? 见宋宜之点头,便更放肆了,红着脸勾着对方腰带小声说了一句。 你今夜就留下,别走了,好不好? 面对她如此盛情相邀,有红色止不住的自宋宜之耳根蔓延开,他只能偏头用咳嗽掩饰这羞窘尴尬。本应答应的话到嘴边,还是被理智拉回。 明日是公主的登基大典,寅时就要起身准备,今夜还是早些休息,不能操劳。 谁登基?陈锦墨惊坐起身,跟着记忆回来的一点武力值没控制好,嵌着玉的皮质腰带愣是被她一把扯断。 方才还盛情邀约,如今就把人腰带给弄断了,陈锦墨只能徒劳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第117章 终章 即便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陈锦墨也知道,宋宜之为扶她称帝做了很多。不提封锁大殿逼朝臣就范这一点,光宣扬她的战绩, 收集羌国各州的万民书,他就备了许久。 没有这万民陈情上表, 陈锦墨也不会这么快就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 如此, 即便是底下朝臣的百般不服。更是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要一直抱着自己的胞弟, 时刻被提醒自己只是代政,才能受这山呼万岁。 诸如此类,她都一一忍下, 只要她将这皇位坐稳了,宋宜之又一直在她身边,面前的一切就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阙楼传来的钟声里,陈锦墨低头看着怀里的陈锦弘。尝过了皇权的滋味后,为这小奶娃娃稳定江山,待他长大, 她就退位,与宋宜之归隐山林。 这一刻,宋宜之似有所感, 亦抬头看向高位,两人于万人之中相视一笑。 朝中因陈泰刚死,还在丧期,登基大典办的也简单。一套流程下来, 陈锦墨便回去换上素衣继续守丧。 而后的几日, 她每日便重复着, 不是抱着孩子上朝, 就是在司礼监缠着宋宜之的日子,美其名曰,亲批奏疏。 皇帝每日都亲临,这种日子,司礼监众人本是很惶恐的。可见陈锦墨每次来都是腻在他们掌印身边,无暇顾及他们,众人也就松了口气。 只除了林奉。 他是侍奉宋宜之的,自从上回在掌印屋里抓刺客,反被赶出来后。他是一个字不敢跟身边人提,却还是忍不住好奇,每日暗自观察,他们掌印和那个小内监走得近。 最后小内监没找到,反倒是听闻掌印与二公主成了一对。回想当时的情况,从对方的身形,到捂脸的动机,他大胆猜测,那时候从房梁上薅下来的,就是这二公主本人。 这就已经很惊悚了,偏偏她如今还成了女帝,每日里来司礼监,林奉都是抖抖索索地尽量往角落里钻,不去引起这人的注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陈锦墨最近有意无意飘过来的眼神,很有随时想要动手报复的架势。 今日本是破天荒的,陈锦墨没来司礼监,林奉忐忑了许久,正要松一口气。转头就见宋宜之风风火火的出来,不由满脸问号。 掌印这是怎么了? 边上人答:亏你还是伺候掌印的,能让掌印如此的,除了新帝,还能有谁? 此时另一秉笔太监过来,见宋宜之不在,只能找他们:这有一份奏疏,须得立即让掌印过目。 众人下意识看向林奉,司礼监中,为宋宜之跑腿的事,也就只有让他来。 等林奉小跑着在宫门前找到宋宜之时,他才知道,宫里出了件大事,新帝陈锦墨在轩辕殿与大臣议事后,便莫名其妙地在宫中失了踪迹。 宋宜之此刻无疑是着急的,在四处搜寻无果后,甚至想亲自出宫去寻。他不能容忍,陈锦墨再离开他。 强行稳住心神,接过林奉带来的奏疏,宋宜之神色越发阴郁。 这是那位内阁老臣胡学士的,奏疏中长篇大论说的不过就是一件事:警示陈锦墨,莫要因一己私情,纵容宦官干政。 红玉道:早间轩辕殿议事,胡大人直谏,说陛下若不愿与掌印分开,就该将您调离司礼监避嫌。陛下不认同,两人就争执起来,过后她就愁眉苦脸的,让我们都出去,由她自己一人静静。 是因为此事吗? 早知今日,他当初便不该手软。 怪我没将朝堂之事处理干净,才累她为这些事费神。 掌印,这不怪您,陛下会 红玉再要安慰,初荷着跑了过来,喜道:公主回来了,就在馨芳殿。 初荷话音刚落,不待众人反应,宋宜之已经率先奔去,果真见到陈锦墨在院中,才放下心。 忍不住走过去,责问:你去哪了? 陈锦墨心虚,知道自己让宋宜之担心了,她本不想惊动宋宜之的,只怪京郊太远,她驾马来回费了些时辰。 只能走过去抱着他的胳膊,企图以撒娇的方式,让自己找的借口靠谱一些。 我就呆的无聊出宫逛了逛,也太想吃宫外的糕点小吃了。 宋宜之沉默着,只是看她,也让她越发心虚。 这不是你忙么,别生气了。看来光有言语上的撒娇还不够,陈锦墨惯没下限的,也不管跟进来的众人,干脆踮脚轻吻上他的嘴角,相公在这,我怎么舍得走?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后面,红玉最先受不住退了出去。 正当众人觉得,再腻歪也不过如此了。陈锦墨又是神来一笔。 我带了些糕点回来,相公是要先吃糕点,还是先吃我? 呕不知是谁带的头,他们实在忍不住,又怕二人,赶忙退出去。 如今馨芳殿空出来,只有他二人,宋宜之也不生气了,只道:早间委屈公主了,亦是我疏忽,明日不会再有人同你说这些话了。 陈锦墨倒是没在意:无妨,胡学士性子耿直,并无坏心。至于他说的那些,有用的我听,不喜欢的我就权当没听见。要是把我惹急了,我还能说他两句,就如今早一般。 总之,你依旧辅政,也依旧是我的夫。旁人再多事,也就嘴上说说的份,奈何不了我们。 陈锦墨说这许多,多少也是不想他动那老臣,如此宋宜之便顺着她的意来。 重开馨芳殿,让宋宜之留下,陪她做着从前不敢做的事,一步一步找回那些记忆。入夜后,也不放人走,陈锦墨去沐浴的功夫,显然忘了藏她此行带回来的东西。 看着桌上本应丢了的发钗与戒指,宋宜之无奈笑了,枉他忍了那许久,也不急着拆穿,自去准备一番。 等陈锦墨出来时,当真呆立当场。 宋宜之不知从哪学的招数,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书案前,长发半挽着披散在身后,慵懒地翻着面前的书。素白柔软的布料就那么松松挂在身上,领口系的极低,总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到胸前,再顺着敞开的衣领进去,到某个她都无缘得见的地方。 陈锦墨眼睛瞬间直了,望着那若隐若现的光景,脚下似扎了根般。 见她站了许久都不过来,宋宜之干脆放下书,坦然问:公主怎么了? 陈锦墨回神,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努力不让眼泪从嘴角流出。 公主今日都去哪了,又忆起哪些事?宋宜之问完,见陈锦墨不过来,干脆自己起身过去。 就去买了些吃的。陈锦墨有些心虚,站在原地等着对方为所欲为的同时,还是摇头无辜道,就是想不起来多少,要你慢慢陪我想。 宋宜之哪里会轻易放过她:贺家在郊外的别院 缓慢说着,果见陈锦墨神色慌张,宋宜之才转移话题:贺均府宅机关太多,是否让守正司继续寻找? 见宋宜之靠的越来越近,陈锦墨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故作镇定道:找自然找。你靠的太近了 饶有兴致地看陈锦墨四处躲闪的目光,宋宜之存心逗她:公主不是要回忆从前吗?从前如此,您不是很喜欢? 这人说着话还动手动脚,这架势,陈锦墨是真要扛不住了,不经意抱怨了一句:从前哪有这样! 平日再亲近,宋宜之都穿的严严实实的,就是做那事也要单蒙她的眼。哪有像今日这般,主动勾搭她过。 宋宜之笑言:公主这不是都想起来了? 想保留那一丝生活的情趣,陈锦墨依旧否认:想起来什么? 将她找回来的戒指带回她的手上,也懒得戳破这谎言。修长的手指顺着腰线一路向上,勾起陈锦墨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那些我们慢慢想。如今,陛下也该犒赏犒赏我了。 一切正如陈锦墨打算的一般,两人借着找寻记忆为由,便找到了芙蓉帐里。见宋宜之还是拿出手帕,陈锦墨拦住。 宜之,你好不公平 这事上陈锦墨从不会反抗,可都到如今了,二人还不能坦诚相见,她自己心里也憋屈。如此索性用力,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恨声道:我要看! 这一次借由系统的现代技术,陈锦墨全程主动强硬,总算如了愿。只是完事后,宋宜之不见欢愉,反倒还是拿着手帕。 陈锦墨扶着腰躲开,她不懂,都这样了还要蒙眼是为什么?直到唇上一凉,殷红的血从鼻下流出,一滴一滴晕染在被褥上。 陈锦墨也不躲了,任由宋宜之用手帕给她捂鼻子。 说着的,楞辈子没这么丢脸的时候,挑这种时候流鼻血,算是怎么回事? 一大早,内阁胡大人再次守在宫门外求见陈锦墨,继续重复昨日没完的训诫。只是这回出来迎他的并不是什么内监,而是祁通翟布等人。 陛下与夫君出宫同游,临走前嘱咐我们,说胡大人常年寡居生活凄楚,在她回来之前,一定要为您寻得一个良伴。祁通乐呵说完,捧了一堆画卷出来,这些都是我们连夜为您搜寻的京中适龄人选,都是品貌端庄,多子多福之人,自然您要是喜欢未出阁的,这个年纪的我们也有。 胡大人颇觉荒唐,刚想甩袖离去,祁通又上来阻拦:您别着急,我们这半个月就住您府上了。反正您也休息,我算了一下,每日最少看三人,半个月能看完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7) 胡大人您慢点走,别不好意思,我们都懂! 祁通这大嗓门,在宫门前格外显眼,算是为他好好宣传了一番。 马车里,尴尬了一整夜的陈锦墨,想着自己临走时还能整这大臣一把,顿时乐开了花。只是还没乐多久,见了宋宜之端来的药,又愁眉苦脸起来。 临走前,卓素华给她诊脉,只道是这几日补品吃的太多上了火,多少为她挽回了颜面。 可南行这一路,她也不想喝药,干脆赖账。 你说,宋家列祖列宗,能喜欢我吗? 宋宜之只道:喝药。 陈锦墨又去翻一遍的行礼:我给大姑带了些东西,你看看,她会不会喜欢。 这一次宋宜之没再回答,就在陈锦墨以为终于混过去的时候。宋宜之伸手将她拽过去,而后双唇贴上,柔软的舌尖轻易便撬开了陈锦墨的牙关。 而后来不及缠绵,便有苦涩的药汁自对方唇舌间度来,陈锦墨下意识吞了下去,而后苦皱了眉。 两人不约而同的分开,一人饮了一杯水漱口,那苦味都没消散开。 暗道不过是个清热的药方,卓素华怎么就开了这么苦的。 陈锦墨有些委屈,借机拉着宋宜之撒娇:我想吃糖。 外面驾车的曹温茂,本想掀帘问二人何时停下休息,却正巧看见二人缠绵在一处。只能默默退出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看着远处日落黄昏,曹温茂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知道为何他们都不愿意坐这马车了。 作者有话说:正文结束啦,今天这章卡的好厉害,有些剧情不知道该放在正文完结,还是番外里。纠结了好久,打打删删,终于发出来了,有点晚,小可爱们抱歉。 第118章 【番外1】中秋 佑安县小山里有一座及其简陋的道观, 观中多为女修,平日修行也清苦,甚少有大人物来。 就这么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一月未过,就两次迎来了羌国顶贵的人物。每一次都是同一批人, 也都吃了闭门羹。 得罪, 那位夫人说了,此生缘尽, 再见亦是徒增烦忧。居士照顾好幼弟便是尽孝,不必再来。 推拒的话,与月前来时一样。 半月前陈锦墨随宋宜之南下祭祖时, 已经来过此处,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贵妃过得如何。就是如此也不得见,连送的东西贵妃也不收。 或者说,只要和皇室扯上半点关系的,贵妃都不会再见, 除了淮南郡公。 抬头看着天上将要圆满的月亮,陈锦墨无声叹了口气。 娘娘是连我也恨上了。 明明从前年年中秋,她都是与奶奶两人过的, 那时都没觉得多冷清,怎么到了如今,倒越发有种破镜难圆的孤寂? 难圆的家并不止这一处,宋娴与夫君重逢后, 即便知道宋家已经翻了案, 当年被没收的田地也回到自己名下, 还是不愿回京。只与夫君一家三口待在老宅, 而宋娥因为曹温茂的关系,自愿留在京城。 相伴多年的两姐妹就这么分开,散了的宋家也再难团聚。 正惆怅间,手被宋宜之握住。亦如宋廉坟前,她握着他的那般。 陛下不必担心,贵妃有专人照顾,后半生无忧。 温润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轻易便破了陈锦墨心里笼着的哪一点冰层。 还好,总归宋宜之是在她身边的。 车队还在山下等着,中秋之前要赶回京中,不再耽搁,两人牵着手往下行去。 离陈泰去世已过二十七日,宫中不似民间,仍要服丧,即便是中秋也不设宴不奏乐,半点没有将过节的气氛。 回宫前,路过集市,陈锦墨还是买了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带回去,打算给东宫添一些生机。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不在宋宜之身边,已经有小姑娘娇羞着上去搭讪,惯常的流程就是先问:敢问公子是 耳目极灵敏的陈锦墨老远便察觉这边异样,忙奔了过来,抱着宋宜之的胳膊,强硬道:抱歉了姑娘,他是我的! 小姑娘一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又看向宋宜之,觉得这事还是问本人比较靠谱。于是鼓足勇气再问:公子,这位 宋宜之答得果断:我妻子。 气氛凝滞了一瞬,那小姑娘脸皮大约是太薄,本想强颜欢笑,最终只能尴尬地落荒而逃。 陈锦墨手不松,还是忍不住嘀咕:脸皮这么薄,还当街搭讪。现如今这些姑娘怎么了,古这时候不都是待字闺中吗?怎么都敢光天化日,搭讪男子了? 初荷抱着东西走过来,回道:您那只要不违背道德伦常,喜欢就追的观念,如今颇受年轻女子推崇。 如今街头巷尾都在传着陈锦墨与宋宜之的故事,虽然有些传的太过离奇,不过大多女子还是艳羡的。自然有人推崇艳羡,就有旁人诋毁。很大一部分还都是男子。 多少是受陈锦墨的影响,女子不再只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会在个人的事情上争一争,有好些男权至上不懂哄姑娘开心的男子,因此讨不到媳妇儿。 久而久之,这笔账就算到了陈锦墨头上,甚至民间有人讽刺她癖好特殊,正常男子不喜欢,终日与宦官厮混。 如此这般的言论,回京的路上陈锦墨就听到过一些。大多数时候是不理的,若真碰上心里不舒服,也不过怼上一句。 女帝癖好再特殊,就算眼瞎了,也瞧不上你们。 这事情本不奇怪,如果男权社会遇到女人掌权,男女地位的诧异肯定会起争议。陈锦墨也打算任其发展,大势所趋之下,时代总会让少数的那一方妥协。 她不做妄想,觉得自己治下,女子地位就会被抬高。但就像是她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一样,早晚都会有那一日的。 胡国经历了为期一年的内斗后,终于还是分裂出南北两国。北胡以乌丹为首领,在月前与羌国请求议和结盟。陈锦墨也应下,此次回京就是为这事与朝臣商议。 不过议和中,有一事她倒是挺犯难。乌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以联姻为由向她求亲,还言明自己可以入羌国。甚至没什么下限的,表示可以与宋宜之平起平坐。 虽然这人长相英俊 看了看下手的宋宜之,陈锦墨心虚的咳了一声,忙摆明立场,道:绝无这种可能,乌丹痴心妄想! 余新知不怕死的出列,劝道:联姻确实有助于巩固两国关系,陛下还请三思。 不必,若是盟约尚不能约束双方,羌国嫁多少女子过去,都是无用的。 更何况自登基之时,陈锦墨便暗下决心,只要她在位一日,羌国便不和亲。疆土之事,她不会退让,自然不会用女人去维护。 余新知等人再次劝说,言不用陈锦墨去,胡国既然提了,为全对方颜面,还是送一个女子去和亲的好。 最后陈锦墨松口,若羌国有姑娘看上他们,自愿嫁过去,她不会阻拦。 散朝后,陈锦墨明显能感觉到,因为自己的那一丝犹豫,宋宜之生气了。 也不等她,就独自回了司礼监。 陈锦墨也没有办法,只能哄了。 宋宜之如今身份特殊,是陈锦墨明面上的夫君,识时务的大臣便在陈锦墨的明示下提议,他不能再着从前掌印的服侍。只是掌印、驸马与皇夫,这三者结合国朝并无先例,只能绞尽脑汁弄出一件,命尚功局在他生辰前赶制好,方便大朝会时穿着。 赵绮思便在缝制衣服的宫女之列,众人忙了几日,终于到了尾声。熨烫一番便可送去司礼监交差。 期间,宫女们忍不住八卦起来。 听说陛下与掌印极恩爱,那年在馨芳殿的时候,就颇有些苗头。 可那时候有人议论是掌印单恋。 我看不是,陛下登基大典前,掌印去她宫室里,出来的时候玉带都扯断了,之后更是腻在一起跟一个人似的 赵绮思不想听这些,出声打断:够了,不干活吗? 对面人不买她的账,翻了个白眼讽刺:还吃味呢,先前劝你都不听,幸亏掌印没搭理你,否则跟陛下抢男人,你就等着吃苦头吧。 赵绮思受不了这样的气,就要与那人争执,外头周义进来。 如今他还在陈锦墨身边伺候,地位都跟着拔高了不少,宫里人也都卖他面子。 进来先是颇有范儿地巡视一圈她们,架子没端一会儿,见这些模样娇俏的宫女都是惊弓之鸟的模样,又连忙将架子丢了。 没事儿,你们说你们的,陛下爱听旁人说她与掌印恩爱。 初荷随后进来,见他这谄媚的样子便受不了,又听这些浑话,当即吼他:你瞎说什么呢?! 周义下意识缩了脖子,心想他说的也是实情,却不敢辩驳。 走到他身边时,初荷不声不响地抬脚踹了他一下,而后走到赵绮思面前:你待会儿带上衣服和针线去司礼监,陛下召你。 情敌相见,基本没什么好事,尚功局众人也都等着看赵绮思倒霉。 陈锦墨自然也是,犹记当时自己BUG了,这姑娘可没少刷存在感,总要给宋宜之做心理安慰,市场往司礼监跑。这事即便从江南回来她也没忘,早寻思着该怎么谢谢她呢。 对付情敌,她早有自己的路数,也特地将地点选在了司礼监。打算以毒攻毒。 过来。 见赵绮思低着头,只往她这边靠了一些,陈锦墨不耐烦,将人拉近。捧着衣服铺在石桌上,问: 我打算在衣服左心口的位置绣个墨字,有什么颜色能既不突兀明显,又扎人眼球? 这问题基本等同于,要五彩斑斓的黑,和五光十色的白。 赵绮思选择以沉默来回答。 陈锦墨也不急,总归她也不是真的为了绣字才将人喊来的。 又让赵绮思靠近了些,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着,期间时不时看向宋宜之的屋子,见里面仍没动静,颇为遗憾。 看来,是她闹得动静不够大。 别动,你头上落了树叶。 陈锦墨说着,当真从赵绮思发上取下一片叶子来。屋内终于有了些微的动静。 敛了唇边笑意,见赵绮思惊慌失措地想退开,陈锦墨指尖一动,一颗石子击在对方小腿上。在对方跌倒之际,将人半揽入怀。 身后门立即被推开,宋宜之阴着脸出来,将两人拉开,而后一言不发的牵着陈锦墨进屋关门,行云流水半点不拖拉。 赵绮思呆愣当场,对爱慕之人这雌雄莫辨的醋味,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而屋内,陈锦墨暗道这举动,总该让赵绮思自觉退出了吧。半点没想,让宋宜之吃了两回醋,会是什么后果。 陛下还真是,男女通吃。 一句若有似无的低吟散在耳边,而后陈锦墨耳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她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没什么诚意地推拒: 今日中秋,待会儿林儿她们要来,你别 后面的话,陈锦墨没能说出口,今夜小型的家宴,两人也注定是要迟到的。 夜幕降临,曹温茂拿着针线躲在假山后面正头疼,陈锦林在他身后观望了许久,忍不住调侃:月下穿针,似乎该是乞巧节做的。 曹温茂一惊,回头见她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前日母亲刚做的衣服,就磨破了。不敢穿到前面,怕被揍。 陈锦林笑着坐下:给我吧。 曹温茂没多言,靠在假山上看着这一幕,只觉今夜月光都温柔了好多。 而此时,佑安县道观,门扉也被敲响。 外头,汪凯一身布衣站着,没了在御马监时的盛气,整个人都柔和许多。 没一会儿,段芷素走出来,见他这样子不免疑惑:你缘何来此? 汪凯笑了,有些灰白的发鬓融合在月光里,掩去了岁月的痕迹。仿佛回到了当年,饥寒交迫时,他亦是捧着一碗米粥,抬眸看着她。 年纪大了,也该卸任归隐。夫人若不嫌弃,我便在观里服侍您。 第119章 【番外2】大婚 这是陈锦墨登基以来的第三个年头, 边境无战事,朝堂之中结/□□虽还存在,却不会像陈泰在位时那般明目张胆。皇权之下, 反对与不服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犹记那年赵绮思受不了刺激,在宫中待不下去, 主动提出北上和亲。得了个公主封号, 便马不停蹄的奔去北胡,如今更是凭自己的本事, 坐上了北胡后位。 红玉也成了亲,月前有了身孕,被兴荣接出宫养胎。 身边所有人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陈锦墨与宋宜之的感情,却似乎出了些小问题。 两人相识多年,真正如夫妻一般生活也就这三年。 猎场营地中,陈锦墨止不住叹了口气:才三年,怎么就痒了呢? 祁通举着烤好的肉过来给她,听这一句, 下意识问:老大你被虫子咬了? 陈锦墨哪里是被蚊子咬,刚想说话,转头瞧见祁通手上的东西, 便是皱眉:我不是明令禁止食用野味吗? 祁通忙称不是:我可不敢违令,这全是家养的牲畜,有您最爱的鸡翅膀,要不要来串? 陈锦墨哪里有胃口, 也不接, 让他自己吃。 祁通也不客气, 嘴上不停的功夫, 还有心思关心陈锦墨。 老大,这都出来半个月了,您怎么一直闷闷不乐? 与他一同关心这事儿的,还有翟布与宋子晋。两人在三年中一直驻守边境,好不容易换防回京休息。陈锦墨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方式,就是先行阅兵,再跑到这山沟沟里秋猎,先后就耗了半个月。 宋子晋至今光棍一个倒没什么所谓,翟布还想着回去陪家人。 都是成了家的,陈锦墨为何这样,这几日见着,翟布心里多少也有了数,先问:陛下是不是与宋掌印有了矛盾?与我们说说,总能商量出办法。 陈锦墨犹豫了一瞬,又是叹了口气:也说不上什么矛盾,许是我想多了。从月前他就越来越忙,每日除了上朝,我都见不到他人。 祁通听着也觉得是她想多了,他日日在宫里守卫,也没见两人有什么异样。 或许就是姐夫太忙了。那些什么胡大人、余大人,一个个的嘴可能说了,有什么事找你说不通,就去找他。肯定是又被缠上了。 那也不用日日夜宿宫外吧。 哪有日日祁通刚想反驳,陈锦墨一记眼刀过来,便自动消了音。 陈锦墨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不禁抚上自己的脸:是不是我老了,他也看厌了? 四周一片静默,这个问题,他们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敢回答。 不指望从这帮大老爷们儿里得到什么安慰,陈锦墨还是正经地问翟布:你成家多年,遇上过这事吗? 翟布想了想,点头:倒也有,两人相处久了,难免会有淡了厌了的时候。各退一步,过了便好。 陈锦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过。 明明时时呆在一处的两人,突然没了话聊。宋宜之甚至都不愿晚上与她同睡,时常告假出宫回宋宅,一待便是两三日。 这般境况,陈锦墨心里难受,也不愿在这空当与他发生口角,徒增不快。只有借着阅兵出宫,即便结束也不敢回宫,跑到这里秋猎。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8) 只希望,这一点距离,能缓和二人的关系。 翟布看来,也只能如此。夫妻哪有不吵架冷战的,互相冷静冷静,倒也好。只是他有些好奇,宋子晋为何全程闭口不言,仿佛瞒着什么事一般,他正要问,就被祁通打断。 我理解不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老大又是何时变了性子?反正兵权在您手上,您要不愿放手,大不了狠一些,将人困在宫里,不放他走。谁又能来抢人不成? 理是这么个理,陈锦墨原先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祁通看出来了,拍腿站起:老大既然也是这么想的,打铁趁热,不如现在就赶回京。 说走便走,大军来了猎场不过一日,就浩浩荡荡地离开。等到宫城时,宫门早已下钥。 宫门入夜轻易不得开,陈锦墨回来没有提前告知,即便祁通喊破了喉咙,监门亦不敢开。再开宫门,走的流程繁琐,第二日还得被老臣规劝,她实在懒得费这事。 无法,这个皇帝也只能被关在宫外。 众人站在宫墙外,想着是凑合一夜,还是找个地方落脚。此时,一辆马车从夜色中驶来,而车外坐着的正是林奉。 陈锦墨瞬间精神了,想下马过去,可又怕自己想见的人并不在车里。 直到车帘从内掀起,见到熟悉的人就在里面。她再等不得,也不管方才的忐忑不安,便奔了过去。上了马车,双手被对方握住,陈锦墨才感觉到了那一份踏实。 感觉到她指尖的凉意,宋宜之微皱眉,责备:入秋夜凉,你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点? 听着这一句关切,陈锦墨顿时有些委屈起来。 我以为,你生我气,不理我了。 同样忐忑多日的宋宜之闻言笑了,放心一般,问道:陛下就因为这个,一直躲着我? 陈锦墨反驳:我哪里躲着你了,分明是你躲我! 不为小事争论,宋宜之自觉退让:今夜委屈陛下,要在宋府暂歇了。 陈锦墨自然应允。 看着远去的马车,翟布总算松了口气,暗道终于可以回家。转头却见祁通跟上来,要拉他去喝酒。 翟布哪里理他,策马而去。 陈锦墨坐马车来了宋府,这里她跟着宋宜之来了几回,过夜却未曾有。平日里宋子晋不在京中,宋宜之也不回来住,她还以为这宅子空了许久会多冷清。因此,早起见了这满院子的人,还是颇为震惊的。 宋府上下如今早已装点一新,就连宋娴也难得回来。 这般热闹,陈锦墨当真头一回见。 似乎一大早见了陈锦墨,院子里的人也很震惊,停下手上的活立在一边看她,甚至都忘了行礼,被管家出来训了一声,才都想起来似的,想要跪拜行礼。 陈锦墨阻拦的功夫,宋娴便拉着宋宜之到一边小声问:这日子可没几天了,你怎么还把陛下带进宋家? 这意思,俨然宋家有什么不好的事瞒着自己。陈锦墨不动声色地继续竖起耳朵偷听,那边宋宜之看了她一眼,到底没顺着话题细说,只道: 无妨,就今日,之后便不见了。 什么叫之后不见? 陈锦墨惊疑着转过身,想问什么,宋宜之已经过来,要送她回宫。 她还以为两人和好了。 不愿在宋宅与长辈面前闹事,陈锦墨暂且忍下,选择先回宫。毕竟宋宜之再想逃,总归司礼监和早朝是要去的,但凡入了宫,就别想再离开。 主意一定,陈锦墨没想到,宋宜之会直接告假三日。 捏紧手中的笔,深吸几口气,陈锦墨终是没忍住,对着面前的内监道:你们掌印不在,一个个就不知道怎么做事了? 内监也不知做错了什么事,只有跪下认罪的份。 陈锦墨这才道:将宋宜之唤来。 内监松了口气,不久后再回来,却说:掌印他身体不适,不便入宫将病气过给陛下。 这分明就是搪塞之言。 前日还好好的人,突然就身体不适了? 陈锦墨不信,却不想在这时候撕破脸。没再为难内监,放人离去后,便召了祁通过来吩咐: 你率禁军潜伏在宋府外,不必惊动他们,若宋宜之想离京,立刻将人绑回宫! 或许是职业习惯,祁通对此事有种莫名的兴奋,当即跟打了鸡血似的,领命出去。 等午后,卓素华带了东西也来告假,陈锦墨便更觉有异:你又是什么事?还送礼? 卓素华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是你们成亲,要宴请宾客? 见陈锦墨愣住,卓素华才知自己应是坏了事。怪不得都去找宋宜之告假 她就图省事,觉得跟谁告假都一样,并没想到这两人都要而立之年了,还玩这些名堂。 只能放下东西,镇定道:这是郫县百姓送的贺礼,我就放这了,陛下近日注意休息,定要养足精神。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便立即退了出去。 而此刻内心千回百转的陈锦墨,并没分出心神理她。惊喜之余,也是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两人感情并没破裂的陈锦墨,突然想起了什么。 连忙起身往外跑,对着外面亲卫道:快去拦住祁通! 然而为时已晚,祁通此刻已经到了宋府外,并且并未做到不惊动宋家。 看着宋府外面挂着的红绸双喜,还有被他动静惊出来的宋宜之。 祁通大脑难得转的飞快,先是问:姐夫这是与何人成亲? 未待宋宜之回答,曹温茂与宋子晋已经带着军营的几个弟兄前来道贺。道贺的对象自然是宋宜之与陈锦墨。 祁通尴尬地笑了起来,对于宋子晋的不坦诚他不好发飙,只能尴尬地让禁军收了兵器,跟着一起道贺。 宋宜之自然懂了,无声叹了口气,精心筹备许久,就是想给她个惊喜。最后竟差点被捆进宫,成了惊吓。 这事儿他暂时也不计较,依旧按部就班的筹备着。两日后至婚期,一了夙愿,八抬大轿将陈锦墨迎进门。 洞房花烛夜时,掀了她的盖头。 才真到了与她好好计较一番的时候。 第120章 【番外3】 屋里红烛帐暖, 屋外宴席仍未散。 文武各占一地,祁通饮了些酒,同翟布的小儿子比武。余新知则刚送完胡大人回来, 不得不说,他自认算是啰嗦的, 都被这姓胡的老姜念的头疼。 其实今日这阵仗, 朝中已经议论了两三个月了。 宋宜之自然是想补给陈锦墨一个名正言顺的昏礼,可以什么身份补, 又要怎么补,却引来了不小的争议。 他们这一对,真心实意接纳的毕竟还是少数。 陈锦墨以天子之尊下嫁宦官, 自然是礼法不容的。可若以天子纳妃之礼,将宋宜之收入后宫。那些因为宋家翻案,又重回京中任职的宋廉门生更会不服。 事情折腾了许久,宋宜之干脆在京中另建一处府邸,留作与陈锦墨成婚时用。 这总算全了两方的颜面了,却又有人跳出来, 责他劳民伤财。其中尤以这胡大人最甚,今日嘴边重复的就一句话。 铺张!浪费!这抵百姓多少口粮? 这老人家平日活的清苦,当真就把自己活成了劳模标杆, 一向是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 也因为如此,众人也都是真的敬他。余新知也同他是政见相和的,独这一次,不太认同。 民间女子出嫁, 尚要讲究个体面排场。晚辈若未来得一女, 出阁之日, 自然也是希望夫家珍而重之。陛下是天子, 宋掌印再铺张,不过也就这一日。 三年里,这是余新知第一次为宋宜之说话。不为人情权势,只道出自己所想。 胡大人回头望了他一眼,倒也不再说别的,孤身上了回府的轿子。 当年陈锦墨临时起意,想给他寻个老伴,最后并没能如愿。只因这胡大人一般人看不上,可他看得上的,又都嫌他抠门。 临了半截身子都进棺材里了,他还是鳏寡孤独的一人。望着老人家离去的背影,余新知叹了口气,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以后。 如今他也二十有六了,同辈的娃都进私塾了,长姐也不再如从前那样闹。可他还是至今不娶,只等着卓素华。又因为那姐姐,不敢提,只是默默等着。 今夜她也在院里饮酒 回去的空当,瞥见偏门一道身影,有些像汪凯。待定睛细看时,早没了身影,正要追过去细看,身后一人唤他,却正是卓素华。 余新知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脚却像生了根般,问:卓姑娘有何事? 见惯了他的囧样,卓素华习以为常。人多少都是喜欢跟风的,见了旁人成亲,平日里再孤僻自立的人,都会动些自己也想的念头。 她便在这念头的推动下,主动问:你一直在等我? 余新知一愣,点头称是。 卓素华笑了,那笑容如乌云散开后的弦月,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柔和的光,迷了余新知的眼。 从前认人不清,糊涂一场白费心机,如今让人等了这么久,她也该是看清了,也该迈出第一步。 屋子里,龙凤烛依旧燃着,彻夜不灭。这微弱的火光影响不了帐里,陈锦墨依旧睡得很沉。 歇下也有半个时辰了,宋宜之睁开眼,看了看身侧,轻手轻脚地披衣起身。身后人只是因响动翻了个身,便又沉沉睡去。 两人算是老夫老妻了,早不执着于醒来就要看到身边的人在。 今夜来了些不同寻常的客人,他还是要亲自去招待一下的。 出去走了几步,院子里便坐了一人,喝了几口喜酒,便时不时的对月长叹。直到宋宜之来。 那人转过头,俨然就是陈锦玄。 毕竟到了而立之年,在边境也打磨了多年,陈锦玄成长了许多,也不再逃避从前的事,甚至能对着宋宜之欣然一笑。 当年是我一时糊涂,你值得二妹托付终身。宋家的事,我也有听闻,虽然如今我的身份没什么用,但还是代父亲,对你对宋家,道一句歉。 说罢,竟是遥遥对着宋宜之作了长揖。 前年他便想回京看看,奈何宋宜之警告了那一句,他便当真连关内都进不来。怕给陈锦墨招来麻烦,他也没有明闯,而是待在边境,那里为段氏父子立了英雄冢,他便以罪人之子的身份,常年在那里守灵忏悔。 直到如今两人成亲,宋宜之才放行,容他偷偷回来。只是这次,他幡然醒悟,鼓足勇气想挽回曹温雨,却还是无力回天。 那几年,他欠了她,她又何尝不是欠了父母。怎能再放下父母随他走。 宋宜之问:是否动身? 陈锦玄知道自己留这是个隐患,见两个妹妹安然无恙,便也不再多留。 塞外有个风俗,新人佩戴红玛瑙寓意长久。你们且先收着,也算我的心意,另一对,未来林儿再得良婿,就请你们代我送给她。 嘱咐完这些,有十二卫来,护送他出关。 临走前,陈锦玄又道:劳烦告诉温雨,我会一直在边境等她。多久都等。 送走了陈锦玄,汪凯已经在花园里等候多时,宋宜之下意识看向他身边。 汪凯解释:夫人观礼后便走了。让我嘱咐您,她来的事,别和陛下说。 这怕不是宋宜之说与不说了,因为,陈锦墨早已跟了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往身后阴影看去,汪凯止不住叹息一声,轻声道: 你二人既已在一起,又何必费这许多事。要知道,就算明媒正娶,没了权势压制,世俗依旧不会承认你二人。 宋宜之坦然回望他,并不觉得这事是多此一举。 我只为她,不为世俗。 汪凯一笑,倒没再说什么,而是将背后包裹递给他。 那里面是贵妃绣了许久的鸳鸯枕面等物,以及一些小孩的衣服。 夫人托我告诉您,馨芳殿柜子里有她为陛下备的妆奁,以及这些,便是她筹备的嫁妆。盼你今后与陛下相互扶持,长长久久。 见宋宜之收下,汪凯又对着阴影处,朗声道: 夫人并未怨恨陛下,只是她自觉对父兄有罪,想用余生修行忏悔。 总归是身上掉下的肉,哪里就能真的恨着。更何况,这一切与陈锦墨无由。 段芷素只是不敢面对,也不愿回忆她曾与仇人恩爱生子。 暗处人影微动,直到汪凯离去,陈锦墨才站出来。悄无声息地抱着自己的嫁妆,与宋宜之一起跟着贵妃的马车,偷偷送了一段路。 这一夜,注定是苡橋不平静的。 两人大婚,为保小太子安全,就将他留在宫中。 而陈锦弘混世小魔王的名声,早已传遍京城。 在这一个没有宋宜之眼神恐吓,陈锦墨武力威胁的夜晚。注定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 两人回屋,刚躺下被窝还没焐热,宫里就传出消息。 他们未来的皇帝,夜里玩烟火,把皇宫给炸了。 这宅子离皇宫不远,陈锦墨入睡之际,甚至还能听到远处的轰隆声。 只怪这半个月,两人一个忙着婚事,与大臣周旋,另一个忙着脑补七年之痒,疏忽了对陈锦弘的管教。才让他如此放肆! 待两人披头散发,马不停蹄地赶到宫门外。这回监门也不拦人了,直接放二人进去。 看着那灰头土脸,一副低头认罪状的陈锦弘。再看看他身后,炸出一个窟窿的东宫。要是侍卫晚来一步,这娃估计都能把自己给炸飞了。 陈锦墨着实气笑了,越气说的话越温柔: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专挑我高兴的时候,逼我动手呢? 陈锦弘虽小,风险意识极强,听这话就知道姐姐真要对他动手了。忙皱着张小脸要去找宋宜之,可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觉得过去会更危险。 左右都没用,温柔的陈锦林又不在,另两位姐姐他也指望不上。只能原地装委屈,陈锦墨才不吃这一套,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被宋宜之拦腰搂了回来。 陈锦墨不罢休:宜之,你放手,让我给他个完整的童年。 太小了,不能打。 陈锦弘毕竟是太子,国朝多少双眼睛盯着,不能动手。 对此,宋宜之也很头疼。 两人有时候甚至都觉得,这孩子是上天给他们的变相恩赐。时刻提醒他们,不能有孩子,其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对这小舅子,不能打只能曲线教育。 安抚了炸毛的陈锦墨,宋宜之走过去蹲下与他对视,平静道:今日起,殿下的饮食不会再如从前,各色甜点零嘴也都不会有。直到今日祸事的损失补满为止,期间你若因此哭闹,或是再闯祸,日期自动延后。 陈锦弘知道,在这个更像父亲的姐夫面前,他讨不到好。想反驳,看着后面陈锦墨捏起的拳头,只能应是。 然而这还不够,第二日还要被安排,听胡大人为首的各位大臣劝诫念经。这滋味,比挨一顿打还难受。 这孩子终于老实了半个多月,陈锦墨总算能歇一口气,暗道还是宋宜之有办法。 这日,二人在轩辕殿书房批奏折。批着批着,两人便半滚在书案上,刚想放松一把。宋宜之突然停了,陈锦墨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正看到陈锦弘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们,嘴里还不忘嚼着殿内顺来的糕点。 这氛围太过尴尬,两人对视一眼,再看向案前仍在的陈锦弘。 小孩懵懂地问:你们在玩什么?我也想玩。 陈锦墨不言,默默将衣领拉好。巡视了一圈,砚台镇纸什么的太重。宋宜之在一旁,沉默地递上了拂尘 恋耽美 -By鸡排可乐(79) 作者有话说: 想起一首改编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xx包? 我去x学校,老师不知道 第121章 【番外4】 如果人一觉醒来, 发现怀里多了一个人,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清晨,宋宜之朦胧睁开眼, 只觉胸口有些沉。往怀里看去,只看见散乱的头发, 和一侧带着道伤疤的肩膀。 他顿时呆愣住, 纵是一辈子没机会近女色,他也知道怀里这触感, 绝对是个女人。 四周被床帐笼着,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算计的,更不知道有谁能躲过十二卫, 将他从司礼监带出来。 四肢动弹不得,想挣脱也不能,这还不够。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两人目光对上,这才是真的噩梦的开始。 他居然会和陈锦墨睡在一起! 是这个世道疯了,还是他疯了? 从睁眼起, 他就想挣脱开怀里的人,四肢却不听他的使唤。本以为是被灌了什么药,直到陈锦墨揉着眼睛起身, 这一刻身体强制他偏过头,不让他看那一片春色。 原来身体能动,只是不受他的控制。 脖子以上被限制住,宋宜之只能看见眼前的床帐。 耳边有气流微动, 那人问:宜之, 什么时辰了? 见他不答, 身侧一只手臂伸来, 将床帐掀开一角。 屋内炭火早已熄灭,有刺目的阳光顺着窗缝照进来,他这才看清了屋内陈设。 这景物,他依旧在宫中不会有错。 陈锦墨勉强睁眼往外看了一眼,而后像外面的空气能咬人似的,又将胳膊缩回了被子里。抱着宋宜之的腰撒娇。 我不想起来早朝,为什么要早朝,下午不行吗? 宋宜之此刻身体里似乎有两个人,能动能说的那个在认真听着她抱怨,而另一个内心起不了丝毫波澜,甚至还觉得此人有些矫情。 冬日里,这日照辰时怕是都要过了,还早朝 陛下睡吧,今日除夕不用上朝。 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可这身体为何称她陛下? 事情越发往诡异的方向发展,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宋宜之才终于感觉到,当下的不一样。 随着身体起身,视线往前移动,在铜镜前停下,两个来自平行时空的灵魂第一次对视,用一张嘴同时开口。 你是谁? 又俱是一愣,宋宜之看着镜中的自己,模样要年轻很多,衣着单薄,锁骨处隐约有一个牙印。 脑海中新来的记忆,恶心又有趣。 他怎么会和自己深恶痛绝的人在一起?做那些事? 想着,镜中的宋宜之唇边似乎扬起了一抹笑,在对方脑海中回答。 我是你。 宋宜之皱眉,刚想说什么,一阵暖意从背后袭来。陈锦墨直接将还温着的被褥盖在了他身上,然后整个人跟着一起钻进来。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陈锦墨已经穿上衣服,前后夹击,用体温驱散他身上的凉意。 宋宜之问:不睡了? 不睡了。陈锦墨说着,伸出双手递到他面前,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宋宜之失笑,将她的手拉下来:还没入夜。 陈锦墨不干,理直气壮的再伸手:到晚上我可不好意思在那帮小孩子面前要压岁钱。 总归是要给的,早给晚给都一样。 陈锦墨如愿后,在他唇角附赠一个吻,便跑开忙自己的去了。 宋宜之敛了笑意,再看向铜镜,两人都在短时间内将对方的记忆归集整理。他也知道,另一个自己为何这么厌恶陈锦墨。 她不是原来的二公主,别恨她! 宋宜之知道,可心里仍旧冻着千层冰,也不会因这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对陈锦墨多另眼相看。 然而这一日待在这身体里的所见所闻,却又一直在颠覆他的认知。 因陈锦墨那不会经岁月流失的爱意与维护,也为这世上有另一个自己,心底仍怀着化不开的暖意。 尤其除夕宴守岁,陈锦墨下令将朝中鳏寡老臣都请进宫过年时。这些曾经因政见不合与他做对,被他或害死或贬谪的官员,如今活得好好的与他饮宴,这滋味太过玄幻。 入夜,红玉携兴荣与幼子进宫,再有陈锦林与宋娥一家在内殿。宫里虽再无佳丽三千争相斗艳,这一处宫室却能如寻常百姓家般其乐融融。 宋宜之面前碗里,总能吃到含着花生和糖馅的饺子,都是陈锦墨特意作弊挑选出来的。年年除夕都是一样的路数,两人却总是不厌。 耳边是她一如从前般,轻声道:希望相公健康长寿,与我日日甜美如意。 或许这一刻,宋宜之真的羡慕了。 回到属于他的世界时,这里同样也是除夕。只是格外冷清。从前韩福还在世的时候,他至少还有个地方去拜年。 小皇帝如今才十岁,就开始动心思想要摆脱他独当一面了。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懒得费心思阻拦,尤其从那个世界回来后。 从十八岁的上巳节,他注定此生不会有子嗣。也不像韩福他们那样,认个徒弟养老。似乎已经想好了,年老之后要独自生活,又或者,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晚年生活。 这里有贺思韵,亦有赵绮思,他只要愿意,完全可以不像现在这般孤寂。 可就是不喜,也不想。如今才知道,不是他习惯孤独,只是没遇上那个想跟着一起的人,其他不过也就是泡影。 三年,索然无味的三年。这个世界里他等不来那样的陈锦墨。 这天,林奉来报,说净身院进了位老新人。 那个被他回来后的一念之仁成全的陈锦墨与贺思昂,也就过了三年短暂的夫妻生活,陈锦墨就将他的夫君迷晕,带进了宫。 净身院知道贺家与宋宜之的恩怨,便将人留下,净身。 或许是与贺思昂在一起后,才察觉他的劣根性。也或许是终于醒悟,父兄的死与贺家脱不了干系。陈锦墨忍无可忍,自己下不了手,就将人带进宫,借宦官之手报复。 她也因此得了笔不小的财富。 宋宜之闻讯过来时,看着这对痴情男女终成怨偶,都止不住唏嘘。 陈锦墨临走时,也看见了宋宜之,想起那个世界他的不同,不由停下问:你从前当真喜欢我? 宋宜之愣住,而后不屑一笑,就要出口的讽刺,想到那个世界的她,还是委婉表达:你弹的十面埋伏,我很喜欢。 十面埋伏?陈锦墨仔细回忆,那个人好像不弹琵琶。 听闻当年如意楼,你画了我的画像。 这陈年的误会,宋宜之也是该解释了。 我只记得,当时园里的绿竹格外苍翠坚韧。 美人抚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二公主身上。谁能想到,宋宜之全神贯注描绘的,却是十面埋伏中的翠竹。 也是,如今颇有自知之明的陈锦墨,多少知道。当年京中盛名,温文儒雅却眼高于顶的宋宜之,大约是看不上自己的。 入宫后做的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好取信于陈泰。 都是误会一场,眼前的二公主与那个世界的陈锦墨,终究不是一个人。 他还是孤寂病故,魂归黄泉。 可睁眼时,面前哪有什么三途忘川,不过是个狭小的房间,和一个闪着蓝光的板子。跳过一系列繁琐的介绍,板子里的声音切入正题: 玩家您好,这里是地府的人生体验系统,我是您的专属机器人。因为生前无法探测到玩家的心愿,贸然将您安排进另一个世界中,请问您对那个世界的结局是否满意?是否愿意在系统中走出那样的结局? 差不多的人生再活一遍? 宋宜之没那么闲,灵魂不一样,人也不会是那个人。 当即否决道:不愿! 系统尴尬了一瞬,明明感知到他对那个结局很满意,为什么会这样? 人类的情感太复杂,系统也最怕遇到这种不好糊弄,还无欲无求的鬼。为了业绩,只能硬着头皮再做一遍探测。这一次,终于抓到了突破口。 重点不在于故事线,而是在于人! 于是空间转换,系统带着宋宜之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无数身着奇装异服的人行色匆匆,却都基本一致地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耳朵上还挂着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新奇耳饰。 宋宜之来不及惊奇,就被系统拉到了一家名为超市的店。 里面,一个扎着马尾的瘦弱女孩正举着水瓶往纸桶里倒热水,还没来得及搅拌。里头出来一个卷发老太太,喊道: 服务员,帮我看看这薯片生产日期呀,我找不到。 女孩哦了一声,赶忙过去,这一去就折腾了将近二十分钟。几乎帮老太太将零食货架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老人家才结账走人。 再打开盖子,里面的面已经膨胀开,汤水都瞧不见了。 女孩叹了口气,用叉子搅了两下,便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她吃的很快,没几口里面就见了空。这时外面响起汽车鸣笛声:陈锦墨,签货了。 来了!她来不及擦嘴,就跑了出去。 也就是这时,宋宜之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系统为什么带他来这。 所以这是那个陈锦墨吗? 在店里默默看她装着重货,又忙着直到入夜才回家。怕影响到家里的老人,轻手轻脚进门,然后换衣洗澡。 细看去,这个陈锦墨和那位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太瘦,又因常年作息不规律,眼睛无神,面色泛黄。 而后他看见了,与记忆中的一样。她的左肩,同样的位置,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系统又将他拉回,再问:这个剧情,玩家是否有兴趣体验? N市某大学,陈锦墨听着台上老师的声音,眼皮就开始打架。 耳边舍友们在小声八卦,聊的似乎是他们原先的班导休产假,学校因为师资紧缺,让一位新来的年轻讲师暂管他们。 陈锦墨本来撑着下巴打瞌睡,也没细听,直到被舍友捅了一下胳膊,强行拉近聊/天/行/列。 墨墨,你待会儿下课是不是要去班导办公室请假?听说新来的班导可帅了,你偷拍个照片回来和我分享一下,接下来三天的饭,我包了给你送到寝室。 有东西吃,陈锦墨就来劲了。 壮着胆子跑到行政楼,办公室里有两三个学生也在申请假期回家。陈锦墨排在后面等了一会儿,深吸几口气做着心理准备。 很快前面的人走了,轮到陈锦墨上前。靠近了,才与办公桌隔板后的新老师对上视线,确实是一个生的好看的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她的请假条,伸手扶正脸上的金丝眼镜,而后起身,笑着朝她伸出右手。 陈锦墨吗?你好,我是你们新来的老师,宋宜之。 陈锦墨愣住,现在的老师都流行握手打招呼了?好正式。 低头看着那修长干净的手指,陈锦墨还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觉得多奇怪,下意识伸手回握住。手指轻触到温热的掌心,两三秒便松开。 这时候,陈锦墨举起手机,试探问:老师,请问能合照吗? 宋宜之浅浅一笑,神色里有包容万物的温柔:好。 作者有话说: 番外结束啦,再有提示更新,多半就是在修文。 这是我第一篇完结的文,期间边写边发,知道无论是文笔还是剧情肯定有很多不足,甚至有一段时间都不敢看评论。 但扑街就扑街,怎么着也得给看文到现在的小可爱把故事交代完了,凭着这个想法头铁到现在,终于是完结了。 接下来准备考试后,大概还会把另一本扑街到签不上的文完结,然后存稿新文。 还是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希望我们下本能再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