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万人迷与邪神恋爱日常》 -林荫少女 稚桃被邪神盯上了。 而且,邪神似乎有点喜欢他。 ①石榴村(已完结)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斯诺曼神父温柔地问瑟瑟发抖的稚桃,似乎不知道稚桃在害怕他。 稚桃说不出话,只能看着神父走近,神父身上显露出死者才有的冷意。 随着神父逼近,稚桃朝着身后的黑暗退去,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一双贪婪的眼睛正在凝视他。 祂一直都在看他。 温文尔雅神父攻漂亮笨蛋游客受 *微量推理,恐怖元素 ②都市怪谈(已完结) 您的养父死于谋杀,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以上。 稚桃缓缓放下挂断的手机,思绪混乱地想:如果养父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去世,那之前陪着他的人又是谁呢?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他最信任的学长,他现在也只能信任学长了。 学长抱住哭泣的他,他能闻到学长身上传来若隐若无的血腥味。 不明物体偏执攻合格花瓶社恐受 *无脑万人迷修罗场,包含痴汉,病娇角色。 ③小寡妇(正在写) 姜家汉子有出息,出门拐个小媳妇。 媳妇漂亮惹人爱,谁见谁都要迷糊~ 短命倒霉蛋攻黑心小美人受 1:每晚九点更新 2:避雷:邪神切片攻,受万人迷设定 3:点进来看的宝贝们点个收藏呀,收藏有三好,不迷路,不怕丢,作者还加更~(比心) 内容标签: 恐怖 情有独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稚桃,邪神切片 ┃ 配角:众多 ┃ 其它:众多 一句话简介:祂真的好爱我啊 立意:爱情不关一切 第1章 是谁偷偷偷走我的心稚桃轻声哼唱。 在他唱完后,旁边窜出个声音:从此不能分辨黑夜或天明~ 唱的似乎是同一个调子,但稚桃总感觉有哪儿不太对,他回头瞧身后的人,是个举着照相机的大男生,跟他对视后还露出傻乎乎的笑。 稚桃挺想说他不仅跑调,还唱错了词儿,但看人这么乐呵,就回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都是出来旅游的,没必要说话这么难听。 正好最前面的顾叔在催: 后面的人跟紧啊,前面就到石榴村了。 去往石榴村的山路很狭窄,车子不方便开进来,旅行团都是走路去的,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 稚桃走在人群后面,被催促后就咬咬牙抓紧跟上去,心里后悔地恨不得穿回去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叫你跟旅行团走,离家远,地方偏,还累的慌。 不过风景是挺可以,稚桃站在石榴林里喘气,大片的石榴花在他眼前晃悠,他没啥文化,心里想:这花够大,我喜欢。 稚桃正试图再品出点诗句,就听着旁边传来咔嚓一声,他侧头望去,看见刚刚那个男生手里举着银色相机。 男生一身干干净净,注意到他视线后说:你好,我叫百万,是摄影的学生,你要是不乐意我可以删掉。 嚯,这话念下来可真顺畅,没少在心里打草稿哦,稚桃暗暗地想。 他看看百万,又看看相机,随后自然地伸过手说:那给我看看你拍的。 拿来吧你,还敢偷拍。 百万把相机递过去,心脏还跳的很快。 照片里的稚桃脸红红的,被周围红色的重瓣石榴花簇拥着,眼睛随意地看向远方,整个画面显得格外漂亮。 百万拍出来的还真有点东西,稚桃原本想挑刺一番后趁机删掉,结果现在是越看越喜欢,他一冲动就把联系方式给出去,这照片等会儿记得发我。 毕竟他长得这么好看,不拿来欣赏都可惜了。 走了!远处有人喊他们。 稚桃把相机往百万怀里一塞,跟着人群进村去了,百万则红着耳朵站在原地,半晌后锤了下手边的裤子,嘴里小声地欢呼着。 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啊?顾叔提议道。 旅行团的人一整个上午都在走路,肚子早都饿瘪了,听到这个建议后齐刷刷点头。 进门后先见到了顾大嫂,她手上戴着玉镯子,脸上挂着笑招待他们:先坐下,先坐下,等会儿就开饭了。 王叔一看顾大嫂就愣住了,傻不愣登地问:姐,我咋感觉你这么眼熟。 顾大嫂笑着说:好几个人这么说呢,看来我是个大众脸! 稚桃站在旁边看她,她脸上画着眉,涂着口红,头发还做卷发,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时髦的中年妇女。 这一路过来就她最显眼,还大众脸。稚桃忍不住吐槽。 都别站着了,都坐下吧,菜都放桌子上了。顾大嫂一招呼,王叔也不思考这问题了,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稚桃胃口小,况且顾大嫂做的也不合他口味,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这儿,他想去村里随便逛逛。 他从顾叔家往后走,石榴村里家家都是木屋,屋顶尖尖的,修的方方正正,跟寻常能看到的旅游民宿一样。 这时候是午饭时间,都没什么人在外面,稚桃就看着几个小孩在那儿围着,看不清在做什么。 应该是感受到稚桃的注视了,几个小孩就转过头来盯着他,小孩眼白多眼黑少,动作幅度都一模一样,甚至连脸都差不多。 把稚桃惊的愣在原地,小孩们看着他,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既像是笑又像是哭,眼里是野狗见着肉的贪婪。 稚桃心里一激灵,连忙绕开这群孩子,走远了他都还感觉的到那些视线。 要不是看到他们底下有影子,稚桃还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还是最凶的鬼童。 稚桃心里想事情想得入迷,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迷了路,他忍不住叹口气,自己放着好端端的模特不当,非要跑山里受苦,这下好了吧。 说什么体验原始森林和热情民风,结果原始森林是嚣张的蚊虫,热情民风是随处可见的旅游建筑。 稚桃挠着手臂上的红包,心里又难受又委屈,他从小就长得好,家里人把他当眼珠子疼,要不是跟家里怄气,哪儿能跑这里来受苦。 日安。 听见声音,稚桃反射性抹上眼睛,虽然眼里湿漉漉的,但是好歹没流泪,摸完他才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神父穿着高领的黑色神父服,下半身是黑色长裤,脚踩黑皮鞋,他与石榴村格格不入,稚桃一时失了神。 这人画风不对啊。 神父把大手拇指与食指张开,按在锁骨的位置,这是个简单的礼,他做来就格外优雅,他行完礼后温柔地说:我是斯诺曼神父,你是来这儿旅游的人吗? 稚桃盯着他看,心想这神父有点东西,身为孤寡之王的他居然有一丝丝可耻的心动。 心动的他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端庄起来:我是今天才来的这儿,跟着顾叔的旅游团来的。 斯诺曼神父反应会儿,才想起来:是他啊,我之前也有听说过他喜欢到外面去做生意。 他接着说:既然你才到这里,应该还很疲倦吧,要不要进屋来坐坐? 斯诺曼神父用手推开栅栏的门,眼神专注地望向稚桃。 心动男嘉宾近在眼前,稚桃快乐地跟着神父进屋。 神父家里格外整洁,进门后先看着餐桌,往里走是客厅,客厅放着两把椅子和一个大的木质沙发,沙发上摆放着厚厚的书籍。 稍等一下。斯诺曼神父快步越过稚桃,把沙发上的书搬到地上。 稚桃站的位置有椅子挡着,神父不可避免地跟他有些肢体接触,稚桃闻到神父身上特有的味道,是书本,阳光,树叶这些温暖事物的味道。 稚桃觉得这味道还怪好闻的,忍不翘住动鼻子,他当模特的时候经常要喷香水,有时候呛得他鼻子疼,所以他不喜欢太浓厚的香水味,像神父身上的味道就刚好。 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就顺间僵在原地,顺便悄咪咪地观察下神父。 神父正在搬书,他背脊绷着黑色的神父袍子,背部和手臂拉伸出充满力感的鼓起,身材显然锻炼的很好。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只在意神父有没有发现自己奇奇怪怪的小动作,看样子是什么,稚桃腰杆重新挺直。 神父刚好搬完书,直起身来跟他说话:请坐在这儿吧。 稚桃试探着坐上沙发,原本他以为这种沙发坐着会难受,但实际感觉还挺舒服的,他忍不住好奇地摸了下沙发。 斯诺曼神父把书搬下来就去厨房里忙碌,出来时手上就端了一碗绿色难闻的液体,他看着稚桃手臂上说:涂点这个药吧,止痒驱蚊的。 稚桃哦了声,接过碗,他好像总不能抓住重点:你来这个国家多久了啊?怎么还会这么高级的词汇。 稚桃盯着漂亮的小脑瓜认真地问他,发自内心的觉得神奇,驱蚊止痒,听听,多么具有本土风情的词汇。 斯诺曼神父被高级这个词逗笑,顺着他的话聊起来:我二十岁就来到这个国家,差不多已经快17年了吧。 稚桃这下是结结实实地被惊着,手上擦药的动作都慢下来:你都这么大了啊?我还以为你才二十多岁,顶多也就刚三十岁。 我朋友也这么说,他们还觉得是C国空气中有什么神秘的物质,所以才能让我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同年龄的C国人确实看起来比神父国家的人年轻很多,不过这么他们说斯诺曼神父只是朋友间的调侃。 斯诺曼神父不显老还是他自己的原因,身体锻炼得好,五官也长得好,整个人看起来就年轻很多。 神父说到这儿,忽然调侃起稚桃来:你呢,看起来这么年轻,不会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吧? 稚桃骄傲地说: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九岁,跟你才不一样。 不对,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稚桃收住话,小心地瞧斯诺曼神父。 神父并没有生气,他含笑着道歉:那是我冒犯了,你涂完药了吧? 稚桃不开心地皱着眉头,那个药太臭了,他将自己臭手拿远,然后才问神父:有没有洗手的地方啊? 神父将稚桃带到厨房的洗手台里,跟他嘱咐:手臂上的药还不能洗,放一段时间才有用。 看见稚桃点点头,神父就出去了。 洗手台前面是个开着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石榴树,稚桃没有注意窗户外的景色,专心洗着手。 有个庞大的黑影看着稚桃,祂带着黑色兜帽,看不清兜帽下是什么。 稚桃对视线很敏感,疑惑地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石榴树被风吹的簌簌作响,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 黑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稚桃洗完手出来,就看见斯诺曼神父坐在沙发上,神父慵懒地靠着沙发,侧脸被光线勾勒着,像是中世纪的油画。 好看,真好看,稚桃的小心脏砰砰跳,他小声地请求,神父,你带我出去玩嘛。 声音小,胆子不小。 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特别在发现斯诺曼神父对他好后。 神父合上书看向他,稚桃语气很可怜地说:我都没看着什么好玩的,感觉好无聊啊。 而且我六天后就要走了唉。 稚桃站在那儿,唇红齿白,黑发白肤,对人的视觉有着最直观的刺激,是能够让人念念不忘的少年。 斯诺曼神父显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他站起来领着稚桃出门,温和地说:走吧,刚好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景色还不错。 稚桃跟着斯诺曼神父刚出门,就听见他手机在响,铃声很摇滚,歌词大意是恶魔会将神明打败,特别中二。 试图卖乖的稚桃:哦豁。 显然斯诺曼神父听懂了,但他只是含蓄地微笑。 稚桃耳朵瞬间烫得像火燎了一样,连带着银色耳钉周边的皮肤都发痒起来,为避开神父打趣的眼神,他快速低下头拿出手机。 是个陌生号码。 于是他就随手挂断了,结果没多久同一个号码就又打过来,稚桃这才接起电话,刚接通就听见百万着急的声音: 稚桃,你去哪儿了啊? 稚桃轻轻啊了声,这才想起来刚刚在石榴林把电话号码给了百万。 我在稚桃环视四周。 在最南边,顺着中间的大路走下来就行。神父交代稚桃。 稚桃把他的话重复一遍给百万。 那你在原地等我,我过来找你,我有话跟你说。百万在话筒里喘气,还能听见风声,应该是跑着过来找他。 稚桃放下电话,对着神父解释:我朋友要过来,我们等会儿吧。 斯诺曼神父点点头,没有太放在心上,倒是稚桃有点不太开心,他希望能和神父单独出去玩。 他闷闷地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头。 百万应该就在不远处接的电话,很快就找过来,他看见斯诺曼神父的时候明显愣住,然后才慢慢走到稚桃身边。 日安。斯诺曼神父笑着说。 额,日安。百万不太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话,况且他对斯诺曼神父出现在稚桃旁边这事十分在意,语气显得比较冷淡。 斯诺曼神父像是黄金年代的电影上才能出现的美男,和稚桃站在一起格外般配,虽然百万不喜欢神父,但还是得承认那是个很符合美学的场景。 不过斯诺曼神父显然并不在意他隐晦的敌意,对他温和地微笑,百万心里反而更加不爽。 那就走吧。稚桃没注意他们两个间的暗流涌动,要是他能有这个情商,也不至于母胎单身这么久了。 要去哪儿?百万不知道他们原计划是出去玩,语气有点冲的问。 就出去玩啊。稚桃很疑惑,不是来旅游的吗? 百万听他无所谓的语气,心里就着急,他把稚桃扯到一边,背对着斯诺曼神父跟他说话,你先别想这事儿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稚桃被拽的不舒服,不开心地抖下他的手:什么事啊? 百万正要说什么,就闻着股难闻的味道,他鼻子动了动,忍不住嘀咕一句:哪儿来的臭味儿。 稚桃手臂上的绿色药涂抹上之后就变透明了,只是还有点味道,估计是刚刚百万拽的时候给沾上了。 好家伙,明明是自己先动手,反过来还嫌我臭。稚桃语气也不好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百万看他不乐意的样子,也没空注意那味道,把相机里拍摄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上是拍稚桃的那张,稚桃随意地拿过来翻看: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挺好看的嘛? 他拿着照片又忍不住欣赏起自己来,追求他的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被他低情商劝退,另一类被他的自恋劝退。 不过他乐意。 百万看他那样就知道人家压根没注意到重点,于是直接拿回相机操作,他把照片的石榴花放大,那朵石榴花又大又艳,在照片里就像别在稚桃耳朵上的一样。 放大后能看见花正中有个鬼脸,苍白皮肤,张着长长的嘴,嘴里漆黑,漆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旁边的稚桃。 稚桃凑过来看见那个鬼脸的时候,人直接傻掉,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害怕:这该不会是你p的吧? 似乎是听见稚桃说的话,那鬼脸眼睛慢慢转动,盯向屏幕前的稚桃,然后张着嘴猛地扑过来。 恋耽美 -林荫少女(2) 百万手一抖,把相机摔地上,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稚桃心跳也瞬间空了一拍,随后才密密地敲打起来。 砸在他耳边,让他呼吸都放轻了。 相机砸在地上还挺响,它往神父方向弹了下,然后就躺在地上,屏幕上的一片漆黑。 神父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了掉地上的相机,他走过去把相机捡起来还给他们。 稚桃还没回过神,肩膀就被人拍了下,吓得他打出个嗝儿,那声音还有调儿,像是车子在漂移一样。 稚桃回过头才发现是神父,斯诺曼神父憋着笑:怎么了?想什么事这么专心呐? 在想鬼呢,稚桃默默把神父的手抖下来。 旁边的百万反应过来,他伸手从神父手中拿过相机,语气很不好地说:不关你的事。 斯诺曼神父摊开手方便他把相机拿走,没有将百万的针对放在心上,就像宽厚的国王不会在乎一个村民的坏话。 稚桃意识到百万不想跟神父说这事儿,他憋了半天,最后犹豫着喊:神父。 斯诺曼神父把视线重新放在他身上,含笑地问:怎么了? 稚桃炯炯有神的眼睛地看向他,礼貌发问:请问您会驱魔吗? 这显然涉及到斯诺曼神父的知识盲区,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活动着,面色如常地说:按理来说,我有经历过相关知识的学习。 不过他没按常理来,也就是说他不会驱魔,别说驱魔,让他驱蚊子都不行。 但稚桃没听出来,还在认真地问:那您觉得驱魔有国界限制吗? 有。斯诺曼神父冷静地说,他说有就有,谁能驱魔换谁去。 眼看着稚桃情绪低落起来,斯诺曼神父尝试转移话题,还要一起出去玩吗?再晚点山路就不好走了。 稚桃疯狂摇头,光是一朵石榴花都有鬼,别的鬼说不定更能藏,还单独出去玩,不可能的,他心没有这么大。 好吧,那我们先回屋?斯诺曼神父贴心地提议。 百万听见这话就瞬间支棱起来,似乎稚桃跟斯诺曼神父关系好这件事,要比鬼都严重很多,为什么要去你那儿? 他说完又对稚桃说:顾叔给我们安排了屋子,我们可以住在那边。 稚桃嗯了声。 斯诺曼神父大拇指摩挲着食指侧面,他身高将近两米,居高临下地看着百万两人,因为稚桃的应声,心情有点不太好。 百万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露出来,稚桃就补充了句,那你过去住吧,我跟斯诺曼神父一起。 他手臂上还涂着药呢,他可不想被一群人围着说臭,就好像公共场合里面大家找放屁的人,光是想想那场面,稚桃就要窒息了。 百万听到这话傻傻地啊了声,眼巴巴地看向稚桃:你不跟我一起过去吗? 稚桃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就你这个鼻子灵的才最烦。 斯诺曼神父满脸笑容地旁观着,看的百万火大:那我也要住神父这儿! 稚桃不开心地皱起眉头:你要住就住啊,语气能不能放好点。 百万听他的话,但对着斯诺曼神父憋不出什么好话,倒把他憋的要死。 算了,我帮你问吧。稚桃心想百万看起来多聪明的,怎么做起事来比他还笨呢,他想到这儿忍不住骄傲地叹口气。 果然关键时刻还得看我。 神父,请问百万可以住你那儿吗? 斯诺曼神父低垂着眼睫,像是被雕刻出来的神像:当然可以,不过家里没有空的床位,可能要麻烦他打地铺了。 稚桃听见这话快速点头,帮百万应下来。 到最后他们还是没能出去玩,在斯诺曼神父家里消磨了一下午。 晚上的时候,稚桃睡床,神父睡沙发,只有百万在客厅里打地铺。 神父家里没多的被子,给他拿的床单铺着,地上又冷又凉,百万半天睡不着,等他快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百万闭着眼,意识慢慢地散开,忽地,他听见啪嗒一声,把他惊醒过来。 他眼前是黑乎乎地房顶,他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出什么。 睡迷糊了。百万嘀咕着,又一头扎进梦里,这下是彻底睡着了。 等百万睡过去之后,黑影才继续嚼着破碎的鬼影,把刚刚不小心掉地上地腿捡起来。 祂一边嚼,一边慢吞吞地想: [坏东西,吓桃桃。] [吃掉。] 第3章 斯诺曼神父的手插进胸膛里,血液顺着手指流下,一颗鲜活的心脏被他掏了出来,他拿着心脏缓缓靠近稚桃。 稚桃动不了,眼泪水簌簌地往下流,心里不像是害怕,更像是绝望,感觉到有什么几乎要在喉咙里爆裂。 稚桃,醒醒。 神父做好早饭后,进来就看见在流泪梦呓的稚桃,像是被魇着了,斯诺曼神父着急地喊他。 好一会儿,稚桃才清醒过来,眼泪挡在眼前,看不清楚神父,他看见神父哭得更伤心,神志不清地喊他: 神父,不要给我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傻傻地重复:你不要给我 斯诺曼神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连声安慰他:好,我不给你。 听见神父轻声的回答,稚桃眼睫缓缓垂下,再次陷入睡眠。 斯诺曼神父用手指抹尽他的眼泪,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张开手的时候能把稚桃的小脸挡的严严实实。 稚桃醒后盯着天花板,觉得这梦可真有意思,别人是掏心掏肺,它是物理版的掏心掏肺。 看来我很想得到神父的心。 话好像不能这么说,稚桃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哈欠走出门外,斯诺曼神父看见他,先帮他把洗漱用品准备好,随后进厨房准备早餐。 稚桃把饭吃完,也没见着百万回来,他这才好奇地问:百万去哪儿了? 他说旅游团的人搞活动,然后就跟着一起去了,看你睡的熟就没叫你,你现在要去吗? 听到斯诺曼神父的解释,稚桃含着勺子模模糊糊地应着,他嘴里没吃东西,就是单纯地含着玩。 那我们去你说的地方吧!稚桃忽然想起来,开心地说。 斯诺曼神父听到这话愣了下,没想到昨天还不乐意的人,今天就瞬间改变了态度,不过他都听稚桃的。 神父把他吃空的碗拿进厨房里洗,那你先等我一下。 稚桃坐在椅子上看手机,自从到石榴村之后,他手机网就不太好,这会儿也是,半天也加载不出他的大眼仔。 毕竟他是个拥有着10万的粉丝的小网红,他还是很关注自己的大眼仔的。 但今天网也不太好,加载半天什么也加载不出来,气的他不断地开关WiFi,但还是没有用,而且受伤的还是他的手机,忍不住郁闷地叹了口气。 他脚底下的影子逐渐变大,在他身后形成个庞大漆黑的东西,它低着头观察稚桃的手机,陷入久久地思考。 过会儿,它忽然发出不明地呓语,这种声音像是死者的低吟,是不可以被听见,不可以被学习的语言。 咦?稚桃看见手机画面忽然跳转起来,网速也变好不少。 他先是兴冲冲地点开大眼仔,然后就被惊到了,他的粉丝忽然暴涨到100多万,他往下翻评论,全都是夸他好看的。 把他夸的心里美滋滋的,他看完粉丝后,才犹豫着打开聊天软件,软件上还挂着他跟家里人吵架的聊天记录。 [我看你们一点也不喜欢我!你们就只是喜欢我能赚钱!] [我才不需要你们管!] 稚桃看见他发的消息,又一下子想起自己跟家里人吵架的原因。 当时大夏天,有个广告想拍出清凉的效果,就要求模特带妆被泼水,表情还不能有太大的变动。 稚桃自信自己能够坚持下来,他从小当童模,还是很能吃苦的,结果跟他想的不一样,拍了好久都没拍好。 后勤已经把一大桶水都泼完了,但摄影师还是不满意,语气很不好地凶他:就你这样的,别人还好意思推给我,真是废物! 稚桃抹干净脸,没说什么,倒是陪着他来的家人连连道歉,接着有个工作人员过来给他补妆,是个男化妆师。 化妆师手法暧昧地摸他的脸,眼神很下流地流连在他半透明的衬衫,手很不老实地想揩油。 稚桃眼一瞪,对着化妆师的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哑着声音喊:你干嘛! 他被泼一天水,不感冒都难,胃里翻江倒海,头里疼的跟进了个绞肉机似的,化妆师这揩油之手算是精准戳中他的爆炸点。 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我当病猫了。稚桃恶狠狠地骂了一顿化妆师。 骂完还不过瘾,他转身雷厉风行地朝摄影师走去,小脸被浇得惨白,只有补了口红的嘴巴凝着颜色,像个从水里爬出来的艳鬼。 说的话也像厉鬼索命:把你拍的拿给我看。 摄影师看见他眼神后气急败坏地骂起来,稚桃听见家人低三下四地求情声,头更疼了,直接转身走人。 谁爱拍谁拍,反正我不要受这气。 把他气得什么也没有管,结果回来的路上,他家里人还念叨,说让他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最后就爆发了他与家人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把他自己气到这里来。 稚桃闷闷不乐地戳着手机。 他心里有点后悔这么凶家人,他从小眼睛很奇特,是粉色的,但他家人没嫌弃他眼睛,还夸他是最漂亮的宝宝,他们一家都长得普普通通,却奇怪地生出个这么漂亮的小宝贝。 奶奶还抱着小稚桃夸,说他是上天送来的小仙童,要给咱家带来福气。 这话说的可真准。 稚桃从小就被带去做童星,让家里以后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 他父母原本是卖菜的,每天起早贪黑才能赚钱,后面干脆不干这些工作了,守着他们的小摇钱树长大。 稚桃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上的也是最好的学校,但后面由于学业和工作没办法兼任,他就没再上学,专心当模特去了。 稚桃看着聊天界面犹豫半天,才发出消息:[对不起。] 是发给他妈妈的,妈妈的头像黑了一瞬间,然后才发过来:[没关系的,宝贝,我没有生过你的气。] 刚刚头像怎么好像变了,稚桃戳戳屏幕,甩开这种奇怪的念头:[我在石榴村,你们来接我吧。] 然后他发了个地址过去。 妈妈:[可以的,等六天之后我来接你。] 稚桃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的妈妈知道他旅行结束的时间。 这时候斯诺曼神父洗完碗出来,他站在门口环视四周,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屋子里,但很快他注意力就放在稚桃身上:走吧,久等了。 稚桃脚下的黑影冒了个头出来,看着斯诺曼神父走近,就又钻进影子里。 好啊!稚桃也解决跟家人的矛盾了,开心地应和他的话。 斯诺曼神父带着稚桃往石榴林方向走去,稚桃看着这个方向就苦瓜脸:有什么好玩的啊?我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呐,还超多虫子。 还有蛇!稚桃说到这个激动起来。 你不知道那条蛇,有这么长,估计都快三四米了,还超级粗,就这么盘在地上,然后我当时没注意,一脚还差点踩上去。 稚桃光是跟斯诺曼神父讲就吓得心脏乱跳,他当时看见那条蛇的时候,心脏都要跳出来,什么情绪都没了。 斯诺曼神父听到他说话,眉头皱起,很担忧地说:那要不我背你走? 他们现在在石榴林入口处,往下就是长长的山路。 稚桃听见他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嘀咕:也不用啦,我也蛮重的 斯诺曼神父直接蹲下来,黑色的长袍披在地上,宽阔的背部朝向稚桃:上来吧,下山的路很滑,我带你走。 他说出这话,心里烧着的情绪忽然就被抚平,像是焦土遇上迟来的甘露,他不由地低声重复着:我带你走。 稚桃也不是很想再遇着蛇,没忍住诱惑趴了上去,斯诺曼神父浑身暖洋洋的,还香香的,就好像会动的枕头。 稚桃吃完饭就犯困,眼睛看着前面一晃一晃的,再一次闭眼的时候就睡过去了,他睡着后睡相不太好,手臂拦着神父的脖子,头却要往后撅。 地上的黑影冒出,将他的头扶着。 越往下走,斯诺曼神父身上就越冷,还渗出血迹,但他自己没注意,那些血迹点点落下,又被黑影慢慢吸收。 直到走到那个地方之后,斯诺曼神父才像惊醒过来,低声喊身上的人:稚桃,我们到了。 稚桃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从神父背上爬下来,斯诺曼神父身上整整齐齐,背着稚桃走了这么段路也不累。 这是一片小小的空地,但是有着许多的白色的小球,它们簇拥着中间小小的石榴树,这里被大树遮的严严实实,就越发显得那些白球的莹润透亮。 稚桃好奇地触碰着那些漂浮着的白色小球,那些小球也格外亲近他。 这些是什么啊?稚桃问。 我也不知道。白球跟斯诺曼神父也亲近,亲密地贴着他,斯诺曼神父温柔地捧起一个。 那球很圆润,捧在手里像个会发光的水球似的,不过它每隔七天就会多一个。 稚桃忍不住哇了声,觉得很神奇,那我时不时能看见它增长啊? 斯诺曼神父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庞,含糊不清地说:应该可以的。 稚桃捧着白球看,里面空无一物。 第4章 现代人出门手机必不离手,稚桃的手机像素还挺好,拍的照片也清晰,他拍这里的时候,那些小白球都围绕着小树,就好像中间的石榴树在发光一样。 稚桃拍的很开心,他最喜欢这种漂亮的景色,最后他让斯诺曼神父帮他拍了几张照,就准备回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有着刺骨的寒冷,斯诺曼神父就把外套脱下来给稚桃,然后把他背上往村子走。 稚桃原本想拒绝,但是神父态度更坚定,稚桃就只好把神父的外套穿在身上,神父要比他高多了,他穿上就像披上条黑色的床单一样。 这次稚桃没有犯困,很激动地搂着斯诺曼神父说话,斯诺曼神父似乎正在忙着赶路,只是简单地回应着他。 稚桃双手抱在神父脖颈上,觉得手下的皮肤很冷,于是把头凑过去问:神父,你是不是很冷啊? 斯诺曼神父半晌才说:是有点。 稚桃先把黑袍子披开盖在斯诺曼神父肩膀上,然后把搓暖的手贴在神父脸边,兴致勃勃地问他:那现在呢? 斯诺曼神父好像笑了声,那声音转瞬即逝,神父喟叹:不冷了。 等到村门口斯诺曼神父就把稚桃放下来,稚桃就跟他往神父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稚桃的手臂挨着身旁人的衣服,一黑一白,呼吸起伏,前后摆动,明明只是走路,却仿佛将两人缠绕在了一起。 到神父门口,稚桃才被迫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中抽出来。 恋耽美 -林荫少女(3) 至于为什么是被迫 就不得不提到坐在门口崩溃的百万。 百万自从看见那个鬼影之后就提心吊胆的,生怕稚桃人被鬼抓走了。 早上搞活动的时候,他就想喊稚桃一起,斯诺曼神父跟他答应的好听,说等稚桃醒后一定会把他送过来。 结果活动都结束了,稚桃和斯诺曼神父连个影子都看不着,百万给稚桃打了十多个,都没人接。 急的他都准备下山去报警了,才看见他俩不慌不乱,气氛暧昧地朝着他走过来。 那何止是往他心上插一刀啊,那简直是在往他脑袋上扎,给他直接扎傻。 你们去哪儿了?百万直接冲到稚桃面前,话里满是怨念,活似守了十年寡,一朝发现丈夫居然还活着。 稚桃被惊醒,眼神飘忽:就,出去玩了呗。 你出去玩百万刹住脏话,忍着火气问:那你手机呢? 稚桃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示有十多个的未接电话,都是百万打来的。 稚桃傻眼,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接到过电话,他脚下的黑影心虚地动了下,没被人看见。 我没接到啊稚桃委屈地说,真的没接到 可能是山下的手机信号不太好。斯诺曼神父替他说话:我也没听着过他手机响,他铃声设置还挺 斯诺曼神父思考会儿,接着说:明显的。 稚桃听出他话里的打趣,忍不住斜了他一眼,有种娇憨的风情。 但他知道神父是在帮他说话,于是就顺着神父的话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完后,他歪着头很无辜地打出致命一击:对不起呀。 因为从小当模特的原因,稚桃很清楚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发挥颜值优势,如果表情管理有成就,那他定是表情管理大师。 百万被那个呀字哽住,脸瞬间涨红,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你的错,倒是我这么凶,对不起哈。 百万挠着脑袋看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稚桃知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在心里松口气:那我们就进去吧? 斯诺曼神父听到他的话,就上前把门打开,屋内还是跟早上一样,没什么变化。 等斯诺曼神父做起晚饭的时候,稚桃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饥饿,毕竟中午饭都没吃。 对了,稚桃忽然想起来:你们参加的什么活动啊? 说起这个,百万刚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又上来了,这次不是对着稚桃的:你是不知道那有多坑。 我们之前就说好一人只交一万,剩下的事交给顾叔就行,包括吃住这些,我们原本计划是到山上的瀑布那儿野餐,结果野餐的钱都还要收费,这就算了,连 百万压住要冒出来的脏话:连玩水都要收钱,一人要收一千现金,我看那些人就是掉钱眼里了。 而且他们还专门守你,等你玩完才说,十多个村民堵着你,不给钱就不准走。 他出来带的现金本来就不多,结果被这么一整,差点没拿手机去抵押,好在有王叔借给他钱。 被村民这么明目张胆的坑了后,他们心情都挺糟糕,但他们总共也就四个人,寡不敌众,只能忍下这口气。 等他们回来,王叔就跟顾叔反应这事,大致意思就是觉得顾叔这事儿没办好,实在不行,他们决定先离开了。 顾叔立马就跟他们道歉,晚上又还给每人500元,虽然没要回所有的钱,但好歹收回一半,他们几个心里没那么多怨气。 怎么这样啊。稚桃知道自己笨,但这么听还是能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顾叔跟村民这是合伙在坑你们吧。他犹豫着说。 百万听到这句话就猛地一拍大腿,更加激动:可不是! 就是欺负我们人比他们少!百万怄气地说,越想越来气。 斯诺曼神父端来饭菜,他做了炒野菜,辣椒炒肉,还有一个菜汤,是这个地方的人常吃的口味。 稚桃闻着味道就馋,百万也暂时放下话题,端起饭来吃。 等晚上的时候,百万收到短信,王叔喊他们出来玩,他们打算办一个简单的篝火晚会,百万都有点佩服他们的精力,早上被村民坑了后还有心思玩。 没点钱都不敢这么浪。 不过王叔确实是个不差钱的主,手上带着金戒指,连手机都要镶钻的。 稚桃也觉得自己好久没跟旅行团的人联络,就跟着百万一起去,连带着还把斯诺曼神父拽上。 王叔虽然不差钱,但也不乐意让别人坑他,他喊上旅行团的人往山上走,不让村民跟着一起。 要不是稚桃执意要带上神父,他是不会让神父也跟着来的。 这里虽然坑,但是自然风景是真的好。 稚桃一看见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活泼起来,头顶的星星又大又亮,仿佛触手可及,脚底是柔软的草地。 他之前只在照片里见过这么漂亮的景色。 稚桃身上披着斯诺曼神父的外套,呼吸着寒冷又清新的空气,感觉刚刚爬山的疲劳全没了。 王叔找村民买了工具和部分食物,到地方就把旅行包放下,准备先捡点木头先烧着,毕竟是弄篝火晚会。 稚桃主动提议和斯诺曼神父一起找木头,王叔听见稚桃的话,就让他们去忙。 他和妻女收拾吃的,百万没有事情干,就把要烧火的地方清理出来。 等王叔他们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篝火也燃起来了,火势很旺盛,让夜晚的寒冷都消失不少,稚桃搂着身上的袍子,坐在篝火旁边取暖。 鼻尖还能闻到烧烤的味道,闻味道就知道王叔手艺不差,他第二次觉得这旅游来的可真值。 第一次是见着斯诺曼神父的时候。 等夜深,这场聚会才结束。 王叔一家不打算回去,直接在这儿过夜,方便第二天看日出,他们连帐篷都拿过来了,显然是有着充分的准备。 稚桃他们没带那些,就往石榴村的方向赶去,他还是被神父背着走,旁边一起赶路的百万纠结的眉毛打结。 稚桃没注意百万的小表情,他正拿着百万的相机看。 照片都拍的挺好,也不知道百万心态怎么变化的,一开始只专心拍稚桃,故意不拍挨着的斯诺曼神父,后面就把神父也放进去了。 有张稚桃特别喜欢,是他和斯诺曼神父相视而笑的画面,火光在他们面前燃烧,显得暧昧又温馨。 除了他们两个的,也有不少王叔一家的。 稚桃看着照片感叹:要是我能遇上你这样的摄影师,我也不至于跟家里人吵架了。 摄影师与模特有种天然的联系,模特给摄影师灵感,摄影师让模特具有灵气,这都是双向的。 百万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能听出是在夸张,正准备说话,就被一阵狗叫打断。 他们已经走到村子口,村门口有家门前立着两条大黄犬,没栓绳,眼里冒凶光,龇牙咧嘴的,格外吓人。 听到狗叫,屋子里的人走出来,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婆婆,脸上的皱纹把眼睛挤压成两条缝,但还是藏不住小眼睛里的精明,看到他们就高声问:怎么就你们三个回来? 其他人呢? 百万擅长应付这种事:他们准备在山上过夜,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老婆婆手握着拐杖呢喃,小眼睛盯着他们看,像把剔骨刀一样,恨不得把他们都拆解分开来。 百万和稚桃心里不适,但不知道老妇人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老婆婆阴森森地笑起来:你们进来吧。 他们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第5章 意味不明的说完这句话后,她才转头喊住叫唤着的两只狗,两只狗被吼后就呜咽一声趴下来,眼睛黑溜溜的,还在狡猾地盯着他们,就跟成精了一样。 等稚桃走远了,回过头都还能看见弯着腰看他们的老婆婆,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轻声问百万:要不要跟王叔他们说一声? 百万掏出手机跟王叔打电话,简单提醒他几句,王叔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没事儿,我们是来旅游的,又不是来受死的,怕啥啊。 别自己吓自己的,你们都是年轻人,怎么比我还疑神疑鬼的。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明天我们就回村了。 百万都猜到人会是这个态度,挂断电话后对稚桃耸耸肩膀,意思是没有办法了。 稚桃叹口气,愁的晚上梦里都是这回事。 梦里稚桃也是劝着王叔下山,劝了好久都没成功,王叔执意要在山上过夜,最后王叔就说:我们睡一晚上就回来,你别急。 说完之后,就领着一家人走远,稚桃看着王叔一家往上走,哭的稀里哗啦的,就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看见稚桃他们走远了,老婆婆才动动身子,往顾叔的房子走去。 她杵着拐杖地走到顾叔家敲门,顾大嫂开门看见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老婆婆脸上满是惧色,语气讨好地说:有三个人没回来,就白天那一家子。 那一家子啊顾大嫂想起来,说过她面熟的就是那家的男人。 不知道是真的面熟,还是假的面熟,也不知道是在山上游玩,还是已经知道真相要逃走了,反正是不是也已经不重要,她笑起来温声说:算了。 老婆婆都深知她秉性,听到这话心里反倒提起来,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才是要事。 你去通知镇上的人,把那三个人给杀了吧。她漫不经心地说,大拇指搓着玉镯子,玉镯子油光水润,把她粗壮的手腕勒住。 顾大嫂生的白白胖胖,跟个玉面佛一样,却完全不把人命放心上,那一家三口的性命在她口中就像打死蚊子那么简单。 老婆婆听到她说的话,诺诺应声,叫上一伙人去山上,顾大嫂看着人往山上走,便把门掩上。 忽地,她走到房间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把顾叔喊醒:你跟着一起去,我怕他们动手不干净,叫那两个小年轻抓住了把柄。 顾叔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他不敢反抗顾大嫂,哪怕心里再不乐意,也得乖乖穿上鞋子出门。 稚桃的梦越发离奇起来。 他在梦里看见王叔的女儿喊冷,于是王叔点燃了篝火,红色的篝火在幽暗的森林里格外显眼,王叔点燃篝火后,又睡回帐篷里。 等他睡回去后,十几个黑影唰唰地从树林里钻出来,它们围着王叔的帐篷,狡猾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它们通红的眼睛看向帐篷,像是嗜血的怪物。 其中一个黑影发出顾叔的声音:老弟,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周围的黑影无声地笑起来,看着那个帐篷慢慢拉开,像是看着坚硬的贝壳露出来了里面的肉。 这一幕栩栩如生、历历在目地印在稚桃脑海里。 稚桃醒来之后都还记得黑影笑起来那幕,让他连吃早饭都吃不安宁。 斯诺曼神父发现他心不在焉的,轻声问他:怎么了? 稚桃不安地扣着手指甲,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斯诺曼神父反应过来:还在担心王叔他们吗?要不然打个电话问问? 稚桃就放下碗筷,拿起手机给王叔打过去,但是电话每次都被对面的人挂断,这让他更为着急,眼里的不安都要蔓出来。 百万的时间老是跟稚桃错开,之前是他醒着的的时候稚桃在睡觉,现在稚桃醒了,他自己又在睡觉。 直到他听到客厅里不安地走动声,才迷糊地醒过来问:怎么了? 稚桃把手机放下,不再执着打电话,联系不上王叔他们。 百万皱着眉头,然后坐起来拿出手机看,现在才早上八点,他安慰稚桃:说不定他们还没起床呢,你等晚点再打。 稚桃听到这话更加放不下心,毕竟王叔说过要看日出,应该很早就醒过来了。 王叔一家都很有精力,而且很有时间观念,要做什么事就绝对不会错过,哪怕是忙,也不可能一个电话都不接,直接挂断。 他着急又不安地斯诺曼神父问:你还找的到王叔搭帐篷的地方吗? 稚桃没报太大希望,毕竟上山的路太密集,天色又黑,根本看不清路,但是斯诺曼神父比他想的还要靠谱。 我记得,我带你去吧。斯诺曼神父说完。 稚桃听到他这么说,就着急地往门口走去,还催促着身后的斯诺曼神父,等神父也出来后就把门关上了。 他们脚步声匆忙忙地远去,门咔哒一声合上,完全没有问过百万的意思,他坐在木板上陷入沉思。 你看我,像不像条看家狗? 百万挠着脑袋,这下睡意算是全没了,他决定跟上稚桃他们一起。 等百万出门的时候,斯诺曼神父和稚桃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百万没找到他们,就自己往山上走。 这时候是早上九点,稚桃他们先一步到王叔帐篷那儿,地上只有被烧过的痕迹,有木头和帐篷的,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既没有尸体也没有他们的随身物品。 怎么会。 稚桃看清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昨晚上的老婆婆说的话:他们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现在想来也是一种不详的预警,稚桃眼前一阵眩晕,为自己想象中的可怕后果感到恐惧。 斯诺曼神父皱眉蹲下观察地上的痕迹,没有血迹和尸块,但也看不见帐篷这些,这些景象砸在他脑里。 神父正在观察的时候,眼前就忽然冒出三个鬼魂,他们趴在地上看神父,正是王叔一家。 他们的身体呈现出被烧灼过的痕迹,三人黏在一起,像是被恶意扭曲的麻花,他们脸上皱纹运动,咧着嘴朝斯诺曼神父笑,嘴里簌簌地掉下来黑色的粉末。 斯诺曼神父恍惚间想起,只有被烧死的人口中才会有这种烟灰。 再一眨眼,他们就不见了,就好像是斯诺曼神父的错觉。 斯诺曼神父猛地用手扒开刚刚的泥土,他的手因为用力而绷紧,手指甲里都嵌满黑泥,他往下挖了会儿,才停下。 旁边六神无主的稚桃看见他的动作,疑惑地探头看去,神父低垂着头看向他挖开的地面,里面埋着黏在一起的王叔三人,斯诺曼神父望向尸体,神情很恍惚。 斯诺曼神父抬起头看向稚桃,第一次看清站在稚桃身后的黑影,黑色兜帽,漂浮着涣散着又重新凝聚地黑影。 像是世人对死神的幻想,又像是斯诺曼神父对死神的幻想。 黑影注意到他的凝视,中间仿佛裂开个口子,无声地朝他笑起来。 稚桃站在黑影前面,很疑惑地问: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他看不见尸体。 斯诺曼神父张张口,正想说什么,就被百万打断。 卧槽。百万傻愣愣地站在他们的远处,看着帐篷发懵,这是发生什么了啊? 百万说着就朝他们走来,斯诺曼神父双手迅速地把土合拢,没注意到尸体刚刚一瞬间睁开的眼睛。 恋耽美 -林荫少女(4) 啊,你来啦。稚桃的语气很低落,毕竟眼前的场景实在是不太好。 王叔他们呢?百万不可置信地问。 稚桃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斯诺曼神父埋好土站起来,他看向地上的鬼魂说:说不定他们只是去别处玩了,等晚点就会自己回村。 斯诺曼神父语气不明地说:他们总归会回村的,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好。 稚桃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忍不住侧头看向他,斯诺曼神父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笑着说:我们先回去吧。 这回稚桃没让神父背,而是跟百万走一起,斯诺曼神父在前面带路。 走着走着,他们之间就隔开挺远一段,百万有意识地跟前面的神父拉开距离。 百万望着前方的身影,心里很恐慌地说:我怎么感觉神父不对劲,会不会就是他干的啊。 你想,我们上山的时候,就只有斯诺曼神父跟着,也就他知道王叔他们帐篷在哪儿。 而且听昨天那个老婆子的口气,也有问题,说不定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杀人犯,我们跟他回去就完蛋了。 要不我们直接下山吧,反正我们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下山之后就直接报警。 百万越说越激动,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手上也开始往稚桃身边伸,准备现在就拉着稚桃跑走。 你们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稚桃整个人一震,迅速转过头去,是王叔一家,王叔高高瘦瘦的站在树林中,脸上很白,手上的金戒指那些全没了。 怎么了?他笑着朝他们走近。 怎么看见我是这幅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6 19:57:35~20220503 02:0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小姐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王叔一家走到他们跟前,王叔的女儿叫囡囡,看到他们没说话,就很甜地喊他们,喊完之后脆生生地说:你们怎么不说话呀? 百万和稚桃自然不可能说怀疑他们一家死了,对他们还活着这件事感到很震惊,稚桃和百万两个差点连舌头捋不直。 不,不是百万嘴里打了结:你们去哪儿了啊? 囡囡有问必答:我们一直在山上呀,还看着你们。 可惜你们走的太快啦,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下来,囡囡很可爱地补充:幸好我们追上你们啦! 王叔宠溺地拍拍女儿的头,随着动作,他们身上那冲鼻的味道也扑面而来,像是烧焦的羽毛。 百万鼻子灵,被那味道呛住,忍不住咳嗽起来,边咳边问:你,你们,咳,身上是什么味道啊? 王叔不好意思地一拍脑袋:害! 你们走后,火烧的太大,结果把都给帐篷点燃了,我们离得近,然后就染上这股味儿了。 百万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劝他:那你们这也太危险了,说起来,我们走的时候不是把篝火灭了吗? 王叔说:这不是大晚上的很冷嘛,我们就把篝火又点起来。 稚桃刚想劝他小心点,就听见王叔笑呵呵地说:不过现在啊,我们可暖和了,是不是啊,囡囡? 嗯!囡囡笑眯眯地看向爸爸。 而且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啦! 稚桃心里莫名有股寒意,明明他知道王叔只是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现在这个气温也确实很暖和,但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像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但他张开嘴之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看见王叔笑着的脸,最后说:是么,那就好。 王叔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走吧,不是要下山吗? 旅行团的人再次齐了,一对夫妻一个孩子,两个年轻人。 稚桃和百万走在前面,王叔三人跟在后面,王叔三人脸色苍白,挂着说不出的奇怪笑意,眼里贪婪的望向前面的两人。 斯诺曼神父站在棵石榴树旁等他们,大拇指摩挲着食指侧面,这是他想事情时候的小动作。 注意到他们下来,斯诺曼神父就笑起来,他似乎已经料想到王叔他们会跟上来:你们总算过来了,我在这儿等半天。 稚桃到他身侧,百万也想跟上去,被囡囡抓住,冰的他下意识想甩开,但最后好歹想起来这是囡囡,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囡囡:你手怎么这么冰? 囡囡说:因为我跟你不一样呀! 她语气太自然,让百万以为她意思是小孩手跟大人手不一样,百万就没在意,动作自然地包裹着她冷冰冰的小手。 囡囡牵着他的手笑的很开心,她剪着蘑菇头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甜:哥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呀? 百万盯着前面的稚桃和神父,心不在焉地说:因为想出来旅行啊。 囡囡咯咯地笑着说:哥哥,你好笨哦。 百万听清这话,低下头看囡囡,心里想谁还不是个孩子了,立马选择怼回去:囡囡最笨。 囡囡听到这话没有生气,反倒咯咯地继续笑,笑完后她故作深沉地叹气:对啊,我好笨哦。 她继续说: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你不要太放松哦,只有四天啦。 百万没听懂,疑惑地嗯了声,囡囡握着他的手,嘴里簌簌地落灰:那时候 你还是那么笨的话,就只能真的当我哥哥啦。 稚桃没有注意后面人的对话,他内心仿佛被抓挠着,好奇地问神父:你怎么知道王叔他们没出事的啊? 我还以为稚桃这话没说完,但能让人意识到他的意思。 斯诺曼神父温柔地牵着他的手,跟他说:因为我想起来一些事。 他说到这儿又忽然停顿下来,沉默会儿才接着说:然后,我就知道你还可以跟他们见面。 不过你也不要太相信王叔。斯诺曼神父回头看向王叔他们,王叔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避开。 说不定他会骗你。 稚桃听着他的话,迷迷瞪瞪地点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不过没事,斯诺曼神父看见他迷糊的小眼神,大手盖上他的头发,笑着说:我会保护你的。 稚桃感受着头上的温度,还有神父说话间带来的湿热空气,小耳朵立马红起来,连戴耳钉的地方都跟着发痒,忍不住伸手扣耳钉的位置,耳钉随着动作摇晃。 他耳钉是银色的一个小骷髅头,看起来十分精致,当时为了拍摄要求打的耳洞,左边的耳洞已经长好,只有右边的耳洞还没愈合,可以接着戴耳钉。 等到村门口就又遇到了昨天的那些狗,那两只狗见着他们,就立马低沉地咆哮起来,口水顺着尖锐的牙齿流下,脖子上的硬毛根根立起,看上去完全就是两条疯犬。 老婆婆听着声往外走,小眼睛在看见王叔他们的时候,瞬间滑稽地睁大,嘴唇抖动着,像是见着鬼了。 但对她来说,确实是见着了鬼。 她吓得整个人都颤颤巍巍起来,头埋在手背后,用拐杖和手挡住脸,嘴里嘀咕着土话,似乎不愿意看着他们。 狗随着他们的靠近,也不敢继续吼叫,他们越靠近,两条狗就缩地越小,最后夹着尾巴跑掉。 要是只有老婆婆一家就算了,可后面遇到的村民们都是这个反应,又心虚又恐惧,全当没看着他们。 稚桃能发现村里人的变化,忍不住好奇地看向王叔,王叔笑着问他:怎么了? 稚桃摇摇头。 等走到顾叔的家,王叔一家动作整齐地停下脚步,朝着顾叔家围上去,背对着稚桃三人,眼里变成黑漆漆的一片。 王叔语气如常地说:你们先去神父家吧,我找顾叔有点话说。 稚桃他们意识到王叔不愿意他们留在这儿,就离开王叔往前面走。 他们走在路上,稚桃越想越觉得不对,神父,你觉不觉得 村里人都怕王叔他们?稚桃犹豫着问。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斯诺曼神父淡然地说。 你是觉得村里人对王叔做了什么吗?稚桃想起王叔手上不见踪影的金戒指,除了那个,他老婆手上的玉镯也没见着。 会不会是村里人偷了王叔的东西啊?稚桃猜测,但很快他又否决了。 要是偷了东西也不该是这个反应,更像是觉得王叔三人不该再次出现。 什么人不会主动出现在人群面前,杀人犯,亦或是 死人? 稚桃被他的猜想惊出一身冷汗。 斯诺曼神父安抚他:你也没做对不起他们的事,真正应该担心的,还是别人吧。 比如说,顾大嫂和顾叔两夫妻。 王叔三人敲门但不喊人,只是一阵轻一阵重的敲门,轻的时候笃笃声,像是迈着脚步过来,重的时候咚咚声,像是拿着刀砍东西,这些声音吵的人心烦意乱。 把里面休息着的顾大嫂给吵醒,猛地把顾叔踹下去: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叔唯唯诺诺地出去,他媳妇比他还狠,还比他壮,她的手膀子比他腰还粗,抡圆了给他个大巴掌,那可不好受。 顾叔听着声儿也烦,冲着门喊:敲什么敲!马上! 喊完后嘴里嘀咕:跟着急投胎一样。 他越想越不爽,啐口痰到地上后,就猛地上前拉开门。 门外王叔一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皮肤逐渐变得滚烫起来,像是着火一样,眼里含着深深的怨气。 顾叔被吓得呆在原地,两股战战,他手上沾了十多条人命,还是第一次被鬼找上门,更何况还是大白天。 他还没来得及逃,就被他们三个抱在原地,他们死死地抓着顾叔,像火一样粘着他,顾叔感觉自己身上被泼了厚厚的热油,烫的他疯狂挣扎。 顾大嫂听见声就出来,一出来就看见顾叔被三个黑乎乎的人形抱着,不住的哀嚎,四肢不断地烫起水泡,又不断被涨破,下面是一层不知名的水。 顾大嫂被惊在原地,她看顾叔那样,就知道他多半是活不下来,跑回屋拿上玉佛像就夺门而出,没有管她丈夫。 顾叔的哀嚎声持续了一上午,响的四周的房子都听见了,但没有一家出门来看,生怕被鬼找上门,最终那哀嚎声逐渐减小,直到没声儿了。 村民们等了一个小时后,才来到顾大嫂家看,看到顾叔的惨状就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顾叔,顾叔就像是被火烤化的黄油一样,成了一摊黏腻的血色物质,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顾大嫂这时候才又怕又惧地赶来,手上还搂着那尊玉佛,看见地上那摊就软在地上。 她一手搂着玉佛,一手拍着地面,泪如雨下地喊:哎哟,我苦命的男人,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村民们没有吭声,沉默地看她流泪,想起那些鬼就怕的胆寒。 这还只是一家子。 他们可害了不止一家子的性命。 第7章 顾大嫂擦干净眼泪站起来,又开始趾高气昂地指挥周围人,让村民们把办葬事的那家人喊来,准备下午就把顾叔埋了。 村里办丧事都要停尸七天,但显然顾大嫂没这个心思。 办葬事的那家人还没来,就有个村民就忍不住问顾大嫂:婶儿,鬼找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顾大嫂抚摸着怀里的玉佛,想起那三只鬼动了顾叔但没动她,觉得这尊玉佛有用,可以保住她自己的命,至于村民的命,就自求多福吧。 她出生在普通家庭,十九岁跟了这个男人,从此开启杀人的日子,为了钱手里沾了十多条人命。 对于她来说,只有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就是个可以让她取钱的工具。 顾大嫂听着他的问话,随意地说:还能咋办,这日子还不是要过的。 那村民一听顾大嫂这么说,就知道她不准备管他们,于是着急地说:婶儿,那些事情可是你让我们办的! 她听到这话就嗤笑出声,挑着眼睛看向周围人,亮着嗓子大声说:装啥呢装,这事干都干了,可别说你们没动手,那些房子和钱怎么来的,我们心里都有数。 我和我男人来的时候,这里可穷的连棺材都没钱买,现在死了好歹还能买副好棺材,这么说来,你们还得感谢我! 周围人都静默着不做声,那个村民死死地咬着牙,正准备反驳她的话。 就听见门口一阵喧哗,是办葬事的人,虽然来时的路上就被人提醒过顾叔的惨状,但真看见还是心里一惊。 办葬事的全村只有一家,家里两父子,一老一少,儿子健壮有力,拿着铲子把顾叔铲起来,但拿东西死死地黏在地上,铲半天才弄干净,中间他闻着那味还差点吐出来。 最后弄完,父子俩脸色都不太好,老爷子也算村里高寿的,靠着手艺过日子,从来没掺和过这事。 他劝顾大嫂:顾婶儿啊,这话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说,少做点这事儿吧,走的夜路多了,总要遇着鬼的。 顾大嫂不乐意他这么说,听着跟咒她似的,眉毛一立就瞪过去,泼辣地说:不需要你多嘴,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 老爷子叹口气,弯着腰把顾叔装进木盒子里,外面还拿层纸包着,生怕漏出来。 你们要走了?稚桃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问,被王叔的话惊着。 王叔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我也看完想看的了,今天就准备先回去,等下次再来玩。 你下次还要来这里啊?稚桃觉得这石榴村没什么好的,村民坑人,东西卖的还贵,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玩,想不明白为什么王叔还要来。 电话对面的王叔似乎笑起来,透着股凉意,再开口时电话信号忽然变得不好。 刺啦没别的地方去,就只得来这儿啦。耳边刺啦一声后,王叔的声音才传来。 你那儿信号不太好吗?稚桃听着那声就把手机拿远,那声音尖锐难听,像是长指甲扣在黑板上。 稚桃等那声没了,才拿近电话继续听,刚好没有听着王叔刚刚说的话。 可能是因为要到家了王叔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刺啦一声挂断。 稚桃看着挂断电话,心里有说不出的疑惑,总觉得王叔说的话很奇怪。 唉,百万,稚桃喊同是旅行团的他,你知道王叔他们一家在哪儿不?他们居然说这都快回家了。 啊?百万靠在沙发上发呆呢,被一喊整个人一激灵,噌地坐直,什么? 稚桃知道百万从下山开始就开始心不在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于是稚桃就又重复遍问题:你知不知道王叔他们家在哪儿啊? 这回百万听清了,他挠着脑袋,几次张开嘴,又合上,稚桃看他样子就猜到百万应该不知道,正想说算了。 恋耽美 -林荫少女(5) 就看见百万猛地一敲脑袋,想起来了!s市s县s区xx小区! 稚桃被他动作惊到,过会儿才说:啊,你居然记的这么清楚啊? 百万也有点奇怪,他皱着眉头,话都到嘴边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思路好乱,让我再想想。 要下山的时候,小姑娘囡囡就跟百万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明明百万不应该放在心上,毕竟只是小孩的胡言乱语。 但他奇怪的从那些话里感受到什么,像是他忘掉了不该忘记的事。 稚桃听百万说要好好想想,就没接着烦他,只是有个疑问不断从心底冒出来:[王叔家不是离这儿很远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这个疑问困扰着他,像是有层雾遮在稚桃面前,让他始终看不清真相。 百万这时候忍不住胡言乱语起来:王叔他们还不如带上我们一起走呢,这石榴村这么诡异,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来这儿! 说到最后,百万悲从心中来,恶狠狠地用手锤了下自己的大腿。 稚桃听着他话也在回想:我是在网上看着的,然后看上面说这儿挺好玩,正好我也有空,就来了。 然后安慰他:来都来了,顺其自然吧。 百万听见他说的话叹气,觉得心里更不踏实: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没有吧。稚桃回想,他能想起自己十九岁的所有记忆,顶多有时候会突然忘记点事,但也是正常的,毕竟人不可能记得清所有的事。 我有时候觉得百万靠着沙发回想,觉得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那种我绝对不能忘记的事。 斯诺曼神父站在厨房里做饭,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百万闻着味道,就想起神父来,他从沙发上蹭起来,靠近稚桃耳边悄声说:而且,你不觉得斯诺曼神父很不对劲吗? 我感觉他特别像个变态杀人魔,表面上对你好,实际上是想杀了你,然后杀了你之后,还把你尸体埋在树下。 这么说起来,他后院不就有棵石榴树嘛,还长得特别高大,别的石榴树最多也就长到五米高,它能长到跟八米多高,一看就不正常,说不定啊 它底下埋得都是尸体!百万猛地朝稚桃扑过来,被稚桃嫌弃地躲开。 你居然不怕啊?百万还以为稚桃挺怕这些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稚桃说。 从小到大,总有人试着吓他,带他去游乐园玩必定要去鬼屋,稚桃一开始不当回事,直到后面他看到鬼屋的监控。 从那时候起,他就怒补数十部鬼片,下定决心要当一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美男子。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颜控的潜力。 百万接着问他:那你觉得他是不是? 稚桃没有回答,实际上他也觉得斯诺曼神父自从下山回来就显得怪怪的,但并不觉得他是什么变态杀人魔。 显得怪怪的变态杀人魔斯诺曼神父在斯条慢理地切着菜,菜刀很锋利,把野菜清脆地截开,旁边的黑影慢悠悠地趴在地上,没有丝毫第一次见面的帅气。 现在是第三天了。神父炒着菜,轻声说,像是怕惊扰到谁。 黑影瞬间立起来,说着听不懂的话。 神父安静地听完,然后才说:让他们还是跟之前一样,别闹得太大了。 黑影听他的话,立马散开,去给他们通知消息。 斯诺曼神父做好饭菜,端出去,看向乖巧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温声说:来吃饭吧。 百万再次悄咪咪地说:来被宰吧。 气的稚桃一拳垂向他大腿。 百万嗷地一声蹦起来,没想到稚桃看起来文文弱弱,砸下去这么痛。 别这么说神父,你烦不烦啊,吃饭去啦。稚桃不满地跟百万说。 但是看他痛的真情实意的样子,语气又弱下来,很不好意思地说:你没事吧 我没用太大力气啊。 百万听到他说的话,奇怪的自尊心升起,忍着疼假装淡然地说:不疼。 啊。稚桃知道他是强忍着疼,猜到是不想为难自己,心里更不好意思了,同时还挺诧异,毕竟他从小力气就小,还是第一次给人打疼。 他很愧疚地跟百万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力气这么大。 百万脸着红嘟囔:真不疼,就是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 稚桃同情地看着他,百万瞬间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比□□更严重的伤害,他闷闷地说:还是先吃饭吧。 等吃完午饭,他们没别的安排,百万拿着他的相机看照片,稚桃看见相机才想起来什么:之前你给我拍的 什么?百万随意地靠在沙发上。 稚桃忽然顿住,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了。 没事。最后他说,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 门外传来尖锐的唢呐声,还有模糊的哭嚎声,百万刚放松下来,被这声音刺地又坐起来,嘴里第一次在稚桃面前爆粗:卧槽,这又是咋了? 斯诺曼神父先开门出去,看向远处,过会儿回来说:顾叔家死人了。 神父看向发愣的两人问:你们要去吗? 第8章 稚桃和百万都没反应过来,上午王叔一家三口还去了顾叔家,结果下午顾叔家就出事,然后王叔一家还跑了。 无论怎么看,这个发展都像是王叔家杀人逃命。 但奇怪的是,百万心里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早都猜到会来这么一出。 斯诺曼神父看他们不说话,猜测着问,那就不去? 稚桃有点纠结:这死的是谁啊? 顾叔吧。斯诺曼神父回答。 百万和稚桃虽然怀疑村里人有问题,但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更何况顾叔还照顾过他们,肯定要去顾叔家走一趟。 还没到顾叔家,就看见一群人撒着纸钱走出来,中间有人吹着唢呐,顾大嫂捧着玉佛跟在后面哭,边哭边用纸擦泪,嘴里还念叨着:我苦命的男人哦! 那群穿着丧服的人看见他们三个,脸上露出浓厚的怨恨,把稚桃和百万的脚硬生生定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他们可能不太欢迎我们。斯诺曼神父望向前方的人说。 百万心想何止是不太欢迎,简直像在看杀父仇人,他灵光一现,嘴巴比脑子快的说:不会真的是王叔杀了他吧? 他说出来就知道说错了话,扣着脑袋犹豫地说:不会吧? 稚桃觉得不是王叔干的,就转头看向斯诺曼神父,想听听他怎么说。 斯诺曼神父笑了下,若有所指地说:这些事跟我们无关,没必要太过在意。 稚桃知道神父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别太深究这件事,他就没再问了,继续看向那些送葬的人。 看着他们浩浩荡荡地远去,稚桃忽然觉得不对,怎么人都走光了,都没看见个棺材,这尸体放哪儿去了?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他们怎么没有抬棺材? 百万琢磨着说:我刚看见中间有个老爷子抱着个盒子,可能没用棺材,直接装到骨灰盒里了吧,最近不是推行火化嘛。 他这么说也没错,顾叔确实是被火化了,只是不是正常火化流程。 这样啊,稚桃看他们已经走没影了,继续问:他们这是准备埋在石榴林里? 斯诺曼神父温声说:应该是,我们先回去吧,等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 语气跟他说王叔会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笃定,冷漠,流于表面的温和,有着奇异的神性。 百万听到他那语气就觉得斯诺曼神父打着坏主意,叛逆心就一股脑涌上来:反正没多久就回来了,我们站着等会儿呗。 他伸手拽住稚桃,右眼皮疯狂眨动。 稚桃接受到他的暗示,也跟着说:我们等会儿吧,好歹顾叔也照顾过我们,虽然见不到他最后一面,至少跟他家人聊聊。 斯诺曼神父叹口气,没有接着说什么。 跟神父说的一样,很快那些村民就连滚带爬地回来了,活像是身后有怪物在追他们,嘴里还喊着:鬼!鬼来了! 喊的撕心裂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猫,原本探出头观望的村民立马缩回去,早上顾叔那滩液体有的还扒在地上呢,他可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无论谁敲门,里面的人都装死,毕竟谁知道门外是人是鬼,万一敲门的是鬼,那可得把自己害惨。 一时间关门声,敲门声,哭喊声层出不穷,把稚桃和百万两人都看懵在原地。 直到顾大嫂嘭一声关上门,才把他们惊醒,顾大嫂看着胖,跑起来却相当快速,跟阵风似的跑进门。 关门声响亮,像是一巴掌拍在百万头上,他不争气地咽下口水,犹豫着问:要不我们也跑? 斯诺曼神父就好像成心要跟百万作对,很轻地笑了声,然后说:不是要看吗?就快完了,等会儿走吧。 百万这会儿可没那么莽,他最怕的就是鬼,听到村民喊的时候,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停过。 稚桃不信鬼,这村子顶多村民不对劲点,到现在他还没见着一个鬼,心里又恐惧又好奇,拉着斯诺曼神父的袍子问:真的是鬼吗? 斯诺曼神父眼神温柔下来,轻轻抚摸着他头发,他安慰着稚桃: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那就真的是鬼啊?百万听见这话忍不住问,只要神父一点头,他就立马拉上人拔腿就跑。 看着吧。斯诺曼神父还是那句话。 然后他再次点名百万:而且,不是你想要看的吗? 百万:我承认我刚刚说话是有点过分,但也不至于这样虐待怕鬼人士。 刚刚的人群四散逃窜,有的进不去家门,就挤进别人的屋子里,渐渐地,整条路上就只有他们三人。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叶子的声音,木头开裂的声音,还有昆虫鸣叫的声音,别的什么都没有。 这给百万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这个村子里只有他们三个活人一样。 但这种错觉很快就被打破,远处传来嬉笑的声音,喧闹着走近,是一大群人,他们身上穿着不同的旅游服。 他们的脸都惨白着,嘴边时不时笑出来,像是说到什么好玩的事。 有个自来熟的阿姨看见他们三个,就率先迎上去。 哎哟!好俊的小伙子些!她笑眯眯地,看起来很和善,手上有圈红色,像是血液一样凝在手腕处。 小伙子呀,我想问你们个问题。她乐呵呵的,语气很和蔼地问:你们知不知道,顾大嫂在哪儿呀? 她注意到百万在看她手,就拿另一只手捂上红痕。 百没刚刚才听到村民喊的话,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人,如果开口说话,那会不会反倒惹上祸事。 所以一时间他们都没能说话,最后是稚桃打破了沉默,他轻声问: 你去她家干嘛呀? 听到这话,橙色旅游服大妈就看向他,眼神凝在他脸上:我有些东西被她拿走了,得拿回来呀。 她沉重地呼吸着,语速放缓:不然呐,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群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盯着稚桃,稚桃眨眨眼,然后继续问:如果我告诉了你她在哪儿,你要做什么呢? 阿姨笑起来,又尖又利,连带着后面的人群也笑起来,带着森森凉意地说:孩子,我只是把她做过的事做一遍而已。 她做了什么,我就做什么。 百万看着那些人笑起来的样子,感觉自己牙齿都在打颤,这下他能确定眼前的都是鬼魂了。 稚桃听到回复没有说话,眼睛掠过眼前的人群,他感觉有块冰哽在脖子里,发不出声音来。 斯诺曼神父按上他的肩膀,温声说:前面右边的房子就是顾大嫂的家,你们过去就好,别找上无辜的人。 他脸上带着笑,话里是不加掩饰的警告:我不希望我们每次都要因此产生争端。 阿姨脸上冒出冷汗,脸上带着笑说:不好意思,看我,老得糊涂了,糊涂了。 身后的人群也猛地往后倒退几大步,噔噔地跑到村民门口敲门,像是刚刚围着他们只是为了看他们一眼。 百万看人群散开后,才松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斯诺曼神父。 斯诺曼神父把按在稚桃肩膀上的手放下来,气定神闲地看着远方说:走吧,到后面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稚桃他们就又迷迷糊糊地回了屋,百万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假装不经意地问:神父,你怎么想到来这儿的啊? 我一直都对这个国家很感兴趣。神父说。 我二十岁就来到这个国家,有次不慎被石头砸伤,被村里的人救起来,然后,就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斯诺曼神父放松地靠在桌子旁边,问他们。 那你为什么想留在这个村子? 听见稚桃的话,斯诺曼神父手扶在桌子上,安静地思考,最后他说:可能是因为,石榴意味着死亡和新生吧。 属于神父的宿命感,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反正跟百万想的不一样,他想的是神父修炼邪术,专门来到石榴村养鬼,但也有可能神父没有说实话。 冤鬼索命,就注定有血要流,石榴村里处处都是哀嚎声,原本以为只要不给鬼开门就行,结果那些鬼还可以自己开门。 人怎么可能斗的过鬼呢?该怎么死的怎么死,短短一下午,石榴村347人,就已经死了快一半。 剩下活着的人也在胆寒,他们知道自己这下多半是活不过这几天了。 石榴村地处偏远,唯一的好处就是风景好,所以还能有点名气,但这名气不多,来的人少,赚的也少。 顾大嫂和她老公是有名的杀人犯夫妇,一路逃一路杀人,最后逃到了石榴村。 那时候旅游业正好兴起,夫妻二人就起了坏心思,撺掇村里人宰杀游客。 是真的宰,就跟宰杀畜生一样。 顾叔负责把人骗过来,村民就在顾大嫂指挥下杀人,顾大嫂还跟村里人许诺,谁出的力最多,谁就能赚最多的钱。 石榴村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纷纷被钱迷住双眼,游客来了一波又一波,被留下的也是一波又一波。 村门口的石榴林里埋的尸体,估计比树上结的石榴都还多。 第9章 门外的惨叫声持续了一下午。 百万和稚桃安静地待在神父家里,虽然神父也不对劲,但好歹是个人,要比外面那些鬼好多了,更何况现在出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 百万摆弄着手里的照相机,听着外面的哀嚎声一阵烦躁:稚桃。 恋耽美 -林荫少女(6) 稚桃嘴里含着小番茄,是斯诺曼神父给的,模糊不清地应声。 我们要不逃吧,这个石榴村太怪异了,现在连鬼都冒出来,不知道后面还要发生什么。百万很认真地说。 我们又不是恐怖片里的主角,干嘛要上前找死,我们就趁晚上的时候溜走,你说怎么样? 稚桃听着他的话,把嘴里的小番茄嚼吧嚼吧吞下去,无所谓地说:好啊。 百万都没想到这么容易,他还以为稚桃不会同意,毕竟稚桃看起来还挺喜欢斯诺曼神父的。 听到稚桃的回答,他反而懵住:你不跟神父说一声吗? 稚桃拿起新的小番茄,眼睛看着它,没有吃:等我们能下山再说吧。 等晚上,百万和稚桃就神神秘秘地从熟睡着的神父旁边溜走,然后悄不做声地往山下走去。 躺在沙发上的斯诺曼神父翻个声,手握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在黑夜中叹息。 黑影追着稚桃离去,乖巧地跟在他们脚下,它是斯诺曼神父的半身,虽然不像斯诺曼神父一样聪明,但保护他们两个是没什么问题的。 今晚月色很亮,照的地面还算清楚,村子里很安静,家家都关着灯,没有惨叫声,也没有敲门声。 百万紧张地呼吸都放轻不少,生怕村民们和鬼魂发现他们两个要逃,然后追上来。 他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等走一段距离后,才发现石榴村寂静的不正常,就好像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活人一样。 随着村子越发异常,百万的思想也越发清醒过来,现在他的视觉,听觉,理智都在告诉他这里不对劲,但他又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在改变他的理智。 但百万并不知道是什么在改变他的思想,只是单纯地为此感到痛苦。 稚桃没有注意到百万的异常,他走在最前面,率先看清石榴林的景象,看见那番情景后他就瞬间顿在原地,百万没注意就撞上了他。 他正想开口道歉,就看见眼前伸过来一根纤长的手指,稚桃把食指停在他嘴巴前面,示意他先别说话。 稚桃眼神专注地看向前面,等百万没有出声后才把手收回来。 头顶的月亮明亮,照在前面密密麻麻的白色影子上,它们站在石榴林里面,下半身透明,飘在空中,一眼望去,有村民也有陌生人,至少有上千个人。 百万生平最怕的就是鬼,乍得看到这些,心里泛起深厚的凉意,舌头也活似被冻结住,身上的鸡皮疙瘩怎么也消不下去。 黑影慢吞吞地从稚桃影子里升起来,祂往前面飘去,只要祂一靠近,鬼影们就自然地让开空位,庞大的黑影立在鬼影中,回头看他们。 稚桃看不见黑影,不知道鬼影为什么让开位置,但他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 稚桃扯住百万的手,带他往前走,百万僵硬地几乎同手同脚在走路,等发现鬼影没有表现出攻击的倾向后,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黑影原本在前面开路,看见稚桃牵着百万的时候,瞬间流动过去,然后伸出倔强的小黑条,隔开他们两个握着的手。 黑影不说,但黑影认为不可以。 虽然黑影没在前面开路,鬼影们还是给他们让开条路,沉默着注视他们,它们中有胖有瘦,有老有少,但看稚桃他们的表情是一致的。 是死者对生者的嫉妒,贪婪,还有深深的恶意,但碍于黑影的威慑,它们脚步最终一步都不敢挪动。 稚桃等走出来后就放开百万的手,方便他自己走路,他回过头望向石榴林里的鬼魂,发现它们虽然密密麻麻地挤着,但始终没有踏出石榴林。 他收回目光,猜到它们应该不能离开石榴林,就像地缚灵一样,接下来他们就应该走山路下去了。 稚桃不认路,问呆呆站在原地的百万:你还记得下山的路吗? 百万被他清脆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手舞足蹈地示意他小声点,嘴巴也疯狂比口型。 稚桃看清他样子笑出声:你怕什么,他们又出不来。 百万这才胆战心惊地回头看,果然那些鬼影只是飘在原地看他们,但是始终没有往前飘一步。 你怎么比我想的还胆大啊,百万嘟囔着,明明你看那个的时候 什么?稚桃反问。 百万脑子艰难地回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就那个鬼影照片啊。 看着稚桃表示自己没有印象的记忆,百万不由地怀疑是自己记错了,他挠挠头就放过这事:我还记得路,你跟着我走吧。 山路杂草丛生,到夜晚就更加看不清路在哪儿,但百万对这个却很熟悉,在晚上领着人都还能往山下走。 随着路越发开阔,他们两人也逐渐走到山脚,山脚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路灯亮着,照亮他们这片小地方。 稚桃抬头望向路灯,路灯是最常见的白色带罩灯,灯光洁白透亮,没有一点杂质,也没有蚊虫飞舞。 像那个白球一样,稚桃心想。 百万拿着手机看信号,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山路,山路黑暗,黑影站在那儿,挡着百万所有的视线。 百万显然很焦虑,不停地扣挠着头发,偶尔还敲打自己的头,最后他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蹲下来双手插进头发。 怎么没有信号啊,百万痛苦地挠着头发,明明已经下山了啊 没信号就意味着没有办法跟外界沟通,也就没法顺利走出去。 稚桃收回看路灯的目光,转而观察起四周,似乎只有这一片是亮的,别的地方都黑的不见五指,像有怪物在吞噬着光芒一样。 最后稚桃看向痛苦的百万,轻轻地拍下他的头,等他抬起头之后才提议:要不我们往四周走走? 百万看着周围的黑色有点犹豫,但他也知道一直待在原地更没有解决的办法。 往黑暗里走的时候,就像在黑暗的河里游动,总觉得有若有若无的东西在滑过耳边,还有巨大陌生的生物注视着你。 这种恐惧像刀悬在你的头上,你却不知道它好久能掉下来,但奇异的是,稚桃对这种感觉既恐惧又着迷。 就好像他害怕看鬼片,但每部新出的的鬼片他都不落下,简单来说,就是越菜越爱玩,怕的要死还要作死。 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中前进,给稚桃一种时间都停止的错觉,让他脑袋晕乎乎地分不清到底在干什么。 黑影犹豫着飘在空中,黑暗由祂掌控,但再往前并不是,祂不知道是否要把稚桃两人放过去,祂纠结地几乎要打成一个结,直到祂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放他们过去吧。斯诺曼神父苍白着脸站在黑暗中,胸口处不断低落血迹,如果稚桃能看见这幕肯定会惊讶,这与他梦中斯诺曼神父受伤的地方完全一致。 黑影发出混沌无序的呓语,很不舍得吐出稚桃,这些黑暗都是祂,可以是祂的眼睛,也可以是祂的胃。 如果可以,祂真的好想把稚桃彻底吞下去,慢慢的,温柔的,让他完完全全的只属于自己,黑影这么想着就更舍不得把稚桃放走了。 至于百万,他从一开始就没能进黑雾,刚刚还在原地崩溃地喊稚桃的名字,斯诺曼神父过来的路上听着,嫌他太吵就打晕扔回村子里去了。 稚桃不知道百万没能跟着他一起,只觉得眼前黑暗忽地散开,再次睁眼就到了熟悉的停车坪,载着他来的旅游车还停在原地。 稚桃看见旅游车就顿在原地,想起王叔说他已经回家的话,可明明旅游车还停在这儿。 可能他们回去是坐别的车,稚桃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了。 怎么了?稚桃听见百万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百万朝着他微笑,有着奇怪的既视感。 啊,没事。稚桃看着百万走到他跟前,在他面前投下阴影,俊美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神圣。 你怎么这么高啊?稚桃努力仰着头,傻傻地问他。 黑影在稚桃的脚底窃窃地笑着,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斯诺曼神父没有变成百万的样子,只是靠着黑影模糊了稚桃关于百万的记忆。 斯诺曼神父喟叹着,伸手轻抚过他的头发,像温暖的风般带来暖意: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你不是要回去吗? 稚桃听到他说的话,转头望向旅游车,神情恍惚地说:可是 我还没有告诉他啊。 可是他又是谁呢。 稚桃陷入深深地疑惑,最后甩甩头,像是要把这种奇怪的思绪甩开。 斯诺曼神父伸出手固定住他的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好了,别把头晃晕了。 旅行团的人都要走了,我们快上车吧。 稚桃听到这话倏然一惊,猛然回头看向巴士,旅游车是个小小的巴士,车上的窗帘是黑色的,但是透光,能看见里面坐着人,满满当当地坐满了巴士车。 斯诺曼神父温柔地拉上他的手,引着他往车上走去:走吧。 我带你回家。 他走在稚桃身后,在稚桃看不见的地方,双眼瞬间瞳孔放大,瞳孔和虹膜连成诡异的漆黑。 作者有话要说: *瞳孔放大是脑死亡的前兆。 第10章 上车后,稚桃第一个反应就是冷。 冷的他瞬间打了个哆嗦,脚底的黑影想给他保暖,但这里不归它管,也就没有办法随意行动,就像被光固定在地上影子。 斯诺曼神父注意到之后,右手动作自然地解开衣服的扣子,骨节分明的大手带动着肩膀肌肉的变动,一拽一拉就把外套脱下来,披在稚桃身上。 稚桃下意识地拉住外套,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后的百万,百万很高,低着头看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旁,离稚桃很近。 先找个位子坐下吧。 听到百万的话,稚桃才意识到自己看对方看失神了,右手用力地扯紧身上的衣服,心里又羞又恼。 车上只有最后排有两个座位,斯诺曼神父坐在外面,稚桃坐在里面,在他们坐下后,窗外的景色就在不断地变动。 稚桃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忍不住犯困,他眼一闭头一歪,头就靠在窗户上,沉沉睡了过去。 斯诺曼神父揽过他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稚桃的发丝很柔软,随意地戳着斯诺曼神父的脖颈,让人泛起阵阵痒意。 旅行的小巴士停在原地没有动,随着稚桃意识散去,外面漂浮着乱晃的白色小球也跟着散开,窗外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 是一盏明亮的路灯伫立在山脚。 车上惨白皮肤没有脸的人群也渐渐消失,最终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斯诺曼神父伸出长长的手臂,把稚桃怀抱着,黑色的眼睛凝视着他的睡颜,神父慢慢靠近稚桃的脸,与他隔着暧昧的距离。 但最终斯诺曼神父只是轻吻了下他洁白的额头,语带怜意地唤他:我的心脏,我的珀耳塞福涅 他再次轻吻上稚桃的额头,低喃着:愿你的心灵能得到永久的平静。 稚桃睫毛眨动着,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他头还靠着窗户,把外面的场景尽收眼底,看清的一瞬间,他就睁大双眼,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曼妥思的可乐,瞬间翻滚起来。 我们到了!稚桃开心地从坐位上跳起来,然后转过头看向百万,再次高声地重复:我到家了! 百万坐在原地笑着朝他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们赶紧下去吧。 稚桃朝大开着的车门跑去,斯诺曼神父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上他。 他们上车的时候还是黑夜,下车的时候却已经是白天,稚桃家是个普通的居民房,在第五楼,没有修电梯。 稚桃脚踩在楼梯上,肉眼可见的开心,嘴里不得空地跟百万说话: 居然一醒过来就到家了,完全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可能是因为在石榴村里没有怎么好好睡觉吧。 我妈人很好的,而且做的糖油果子也特别好吃,我让她做点给你尝尝。 不知道爸他在不在家,我们家以前是卖菜的嘛,他就很喜欢空闲的时候就种种菜之类的,说不定这时候在外面种菜呢。 稚桃语速很快,小脸红扑扑的,直到站在房门口才安静下来,踌躇着站在门前,这才惊觉手里还抓着百万的外套。 现在是大白天,气温很舒服,稚桃就把黑色外套脱下来还给百万,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才发现还披着你衣服,还你吧,谢谢啦。 等百万接过外套,稚桃这才重新面向家里的门,他的心又开始砰砰地跳,双手还不争气地在发抖。 他伸出颤抖地双手敲门,嘴里含着模糊的泪意:我回来啦!开门啦! 来了来了!一道敞亮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门咔嚓一声打开,门内站着位朴素的中年妇女,腰背微弯,头发乌黑,身上还围着红色的围裙。 稚桃看见她的瞬间,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疼的他眼里的泪水瞬间就掉了出来,声音哽咽地喊:妈,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稚桃的妈妈姓张,看见稚桃哭泣就慌起来,她把两只粗糙的大手在围裙上用力擦干,然后才上前抹掉稚桃的眼泪。 她一边抹,一边念叨:都多大了还哭呢,别哭了,妈在这儿呢。 稚桃被张妈拉进家门,一路哭着走过来,斯诺曼神父跟在他们身后。 张爸没像往常一样出门种地,外面阳光正好,他正躺在摇椅上,手里揣着收音机听,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响亮的鼾声。 张妈直接一嗓子把他喊醒:老张,醒来了!还睡呢! 桃桃回来啦! 张爸原本被吼的不开心,还嘴里嘟囔着,等大脑反应过来张妈说的什么之后,就一下噌地坐起来,边摸着口袋翻眼镜边说:桃桃回来了啊? 等戴上眼镜看清人之后,脸上就拉开个大大的笑容:还真回来了! 不过立马他就注意到稚桃的异样,从摇椅上唰地翻起来,心爱的收音机被随意地放在椅子上,朝着他们快步走来,语气紧张地问:咋啦,儿子? 受什么委屈了? 张妈也紧挨着稚桃坐下,握着他的手说:是啊,受什么委屈了跟咱说,别自己一个人扛。 你爸和我都在这儿呢。 稚桃从进门开始就哭的稀里哗啦,简直要把脑袋都哭懵,紧接着再听见从小宠自己的父母说话,这下更是恨不得把脑子都哭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后悔,痛苦,懊恼这些复杂的情绪在他脑子里扭成麻花,让他思考不过来。 斯诺曼神父看着眼前和睦融融的景象,手指摩挲着,眼里不见喜意。 稚桃被安慰了半天才止住哭泣,现在正抱着柔软的黄色抱枕休息,眼圈周围还红红的,带着可人的怜意。 稚桃父母自从知道他还没吃饭,就进厨房忙碌起去了,厨房油烟机的声音开的很大,轰轰地响着,是他熟悉的日常。 斯诺曼神父坐在他旁边,侧着头温柔地看他,稚桃注意到他视线后,就转过头偏向另一边,只留下个通红的耳朵。 恋耽美 -林荫少女(7) 他纤长的手指也不安地拉扯着,心里忽然觉得刚刚哭泣的样子特别丢人。 斯诺曼神父能猜出他心理活动,体贴地没有继续看他,神父放松着挺直的腰背,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休息。 等稚桃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斯诺曼神父侧脸干净俊朗,睫毛根根分明,稚桃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帅的人。 这时候,张妈打着嗓子在厨房里喊:来,桃桃,吃糖油果子了。 她喊完才从里面端出来一盘油亮亮的糖油果子,上面还撒着白白的芝麻粒,每个都是合格的胖墩墩,看着就福气满满。 稚桃瞬间站过去,嘴里低声地说:妈,你小声点,我朋友睡觉呢。 张妈递给他一双筷子,也跟着小声说:好好,不过在沙发上睡觉不舒服,要不你叫他去屋里睡? 稚桃听到她这么说,就下意识地向斯诺曼神父看去,神父刚好醒来,跟稚桃眼神对视的时候朝他笑了下。 人家都醒了。稚桃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从张妈手里接过筷子,我给他拿个糖油果子尝下。 张妈就唉一声,就又继续去厨房里忙碌。 稚桃拿黑色筷子准确地插住一个果子,然后把筷子递给百万。 斯诺曼神父接过筷子,他没有吃,只是拿着筷子观察,糖油果子表面红色还不均匀,白芝麻粒也到处都是,黑色筷子上还有着金色的花纹。 与车上那些皮肤惨白,连脸都没有的人群,有明显的区别。 斯诺曼神父观察会儿才张开嘴,咬下这个糖油果子,他的牙齿刚挨上它,它就变成一束束流光散开,在空中重组成小白球。 斯诺曼神父知道会是这样,抬着头看那颗白球,白球漂浮在空中,忽上忽下地移动,最后慢慢消失。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稚桃期待地看向他,像动画片里眼睛往外冒星星的小人,特别可爱。 对,很好吃。斯诺曼神父认真地夸:你妈妈的手艺可真好,我感觉都可以出去摆摊了。 你还会这么高级的词汇啊?稚桃听到摆摊那两个字,下意识地问他,问完后才觉得不对。 斯诺曼神父笑而不语地看他,看的稚桃脸都红起来,又开始懊恼自己丢人。 好了,做好了!张妈站在餐桌旁边喊,来吃饭啦! 桌上美食很丰富,摆放着盘盘美食,香味扑鼻而来,稚桃他们吃饭,斯诺曼神父吃着空气,整个人都呆滞了。 虽然他现在不会饿,但不得不说,吃一嘴空气的感觉,真的好微妙啊。 斯诺曼神父咬下颗红亮圆润的狮子头,瞬间嘴里光芒四射,再喝口美味的滑肉汤,嘴里的白光在蹦迪。 怎么了?稚桃注意到斯诺曼神父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筷子,小心翼翼地问:不好吃吗? 那语气很可怜,还有点失落。 斯诺曼神父沉默下,重新拿起筷子吃空气。 等吃完饭,稚桃才想起来百万应该也是要回家的,于是看着他问:你是不是还要回家啊? 不急,斯诺曼神父把擦嘴的纸放下,虽然他吃的空气,但仪式感还是很足:我在你这儿住三天就走。 好呀!稚桃雀跃着说:那我去把客卧收拾下。 他们家是三室一厅,两个主卧一个客卧,由于客卧长年没人住,房间内盖满了防尘布,稚桃两三下就把它们扯下来,最后简单打扫一下,就把客卧收拾好了。 晚上,斯诺曼神父睡在客卧,稚桃睡在自己的卧室里,他卧室很有风格,整面墙都是黑色,上面用红色荧光水画着奇特的图案,连床头照明的灯都是骷髅头。 或许是因为回到熟悉的环境,稚桃躺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他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年轻的声音喊他:稚桃,醒醒。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瞬间看见了站在床边的男生,他不认得这个人,下意识地想呼救。 眼前人似乎发现了他的打算,一下就捂上他的嘴,冰冷的手把他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眼前年轻的男生焦虑地回头看向外面,眼尖地发现黑暗在不断膨胀,像是正准备发怒的黑熊,一道小小的鬼影挡在黑暗面前,不过看样子也抵抗不了多久。 他收回目光,快速地解释起来:我是百万啊,跟你一起来石榴村的人,还给你拍了照,你不认得我了? 我相机还带在身上呢,你可以自己看,上面还有不少你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珀耳塞福涅:冥后。 常见说法中是哈迪斯骗她吃下石榴,所以她不得不有四个月的时间留在冥界。 《希腊神话》中石榴是婚姻的象征,并没有让她留下来的能力,但是她的父亲宙斯将她许给冥王,宙斯决定她每年三分之一时间待在丈夫哈得斯身边。 第11章 稚桃乍得听见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脑子都嗡嗡作响,他反应会儿才把百万的手拉开,百万力气没有他大,顺着力道松开他,从身上拿出相机。 等调出那天晚上拍摄的照片后,百万才把相机递给稚桃。 稚桃手臂撑着床单,从床上坐起来,黑发卷翘,小脸满是犹豫,好一会儿才接过相机看起来。 自从稚桃醒后,黑影就咕噜着不明的声音沉寂下去,不再出现。 那道小巧的鬼影也得以松口气,她是王叔的女儿囡囡,囡囡朝着百万点点头,就又穿墙离开了。 稚桃没注意到囡囡,正专注地看着相机上的照片,图片很清晰,有很多他都感觉很眼熟,他最终停在一张合照,篝火明亮,两人对视间都带着旖旎的意味。 这时候他脑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那个百万是谁了,是斯诺曼神父。 稚桃虽然明白那人是斯诺曼神父了,但更多的疑惑却接二连三的浮现出来,就不由得沉默下来,他思绪很混乱,理不出一点头绪。 最后他选择先放下斯诺曼神父的事,轻声问起百万来: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稚桃问出这个话的时候,心里忽地捏紧了一瞬间,就像有预感接下来的回答,对他来说可能不是很美好。 百万刚刚一直在看着囡囡离开的方向,等听到稚桃说话才把目光重新放在稚桃身上,眼神很复杂。 他像是害怕惊扰到谁,低声地说:因为这里都是假的,应该是你的记忆。 你根本没有下山,一直都还在山上,是囡囡带我来找的你。 稚桃脑里一瞬间都空白了,下意识想反驳他,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迷茫地说:囡囡为什么 虽然他没有说完,但百万能猜到他的意思,毕竟不久前王叔才跟他们告别离开。 百万把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手机上镶着钻,虽然被摔的七零八落,但还能看出是王叔的那部。 他一边把手机递给稚桃一边说:这是我在村民家找到的,王叔他们家别的随身物品都没能找到。 稚桃把手里的相机放在床边,接过王叔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手机上都带着股烧焦的羽毛味,跟王叔身上的一样。 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稚桃很轻易地打开手机,手机屏幕是王叔家的合照,一家人笑的很开心,看背景是在海边拍的。 稚桃看着手机屏幕,喉咙像是吞下块冰,又烫又冷,他左右滑动着,随后打开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里最近的几次通话是昨天上午,是稚桃当时打给王叔的几通电话,现在稚桃总算知道为什么对面没有接听了,估计是村民害怕被发现,故意挂断的电话。 稚桃没有再看别的软件,把破碎的手机放在一边,忽然想起王叔跟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他还记得王叔说的那句话:要到家了。 为什么可以那么快回去? 因为他们还在这个山上,就跟现在的自己一样。 稚桃已经相信百万说的话,他眼睫低垂着,像是被雨打湿的花朵。 黑影趁着他们没注意,躲到了稚桃床底下,床底是个巨大的黑洞,床像是漂浮在黑洞上一样,周围还有漂浮着的白光。 祂满满当当地填满床底,周围四散开的白球被祂使坏的吞下,然后等祂玩够了才会把光球吐出来。 百万看着稚桃湿漉漉的眼睛,焦虑地舔了下嘴唇,他嘴皮干裂,脸色很苍白,只有眼睛很亮,他说:还有一件事,我是一个特殊组织的D级成员。 被派来调查这里的异常存在,它是组织目前所发现的,潜在威胁最高的怪物,至今已造成1047人死亡,这里面包括石榴村347人,游客492人,组织成员208人 组织将它称为1047,判定为Keter级别,观察人员普遍认为1047拥有自主思考的能力,而且具有无法预测的危害。 1047是存在于石榴山的异常黑雾,于10年前产生,规模逐渐扩大,碰触无危害,但如果在特殊时间内触碰,会被卷入黑雾中,且七天后生命活动全部消失。 床下的黑影听见百万的话,悄悄地探出头看,然后用小黑条指向自己,歪着黑兜帽,显然很疑惑百万口中的1047是不是自己。 床上的稚桃听到百万的话显得很震惊,手指蜷缩着,很困惑地说:什么黑雾?我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脸上和胸口大面积的暴露,像是纯白的雪花被黑色花瓣轻拢,显得漂亮极了,也脆弱极了。 百万看着稚桃,几次嘴张开又闭上,最后他选择避开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来意:现在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活人,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在第七天到来前,对1047进行有效的收容。 如果不对它进行有效收容,再过段时间它就会膨胀到山下的小镇,并在七天后吞没镇上五万多的居民。 黑影听见这话,整个影都被震住,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凶神恶煞,接下来百万的话更是让黑影彻底迷糊起来。 而且,根据观察人员的预测,如果不对1047加以控制,很有可能会进一步毁灭世界。 百万这句话显然夸大了事实,但确实1047的特殊性让收容所很为难,折损在里面的人数也一路飚高。 黑影伸出小黑条指向自己,黑兜帽里的大脑袋歪向一边,祂发出死者的低吟声:[是说我吗?] 虽然看不见祂表情,但能明显感觉到祂的震惊,祂悄悄地从百万看不见的另一边伸出黑条,那根小黑条努力地探向稚桃。 在祂影响下清醒过来的人,就能看见祂,显然百万现在能看见祂,祂不是很想被百万发现。 等小黑条牵住稚桃的手后,黑影就开心的吐出一连串含着的白球,像是快乐吐泡泡的小鱼,祂认真地许诺: [我不会伤害你的。] [永远不会。] 哪怕稚桃听不见,但祂还是严肃地重复好几遍,说完后努力地跟稚桃拉钩钩。 稚桃没有注意手上的异常,他现在脑子晕乎乎的,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还要当个救世主,他忍不住像个海獭似的揉着脸颊,开始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可能是大脑一时缺氧,他这么想,还真的这么问出来: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百万听着他可怜又无助的小语气,忍不住挠挠头,稚桃这句话直接给他整不会了,不过他之前也猜到过正常人的反应,相机里还存着可以证明的照片。 他从床边拿起相机,把调好的照片朝向稚桃,原本还有点迷糊难过的稚桃,看见那些血腥的照片,一下就被吓醒了。 本来眼睛就大,这下更像是画出来的小人了,睫毛根根分明地翘着,整张脸都白上一个度,颤抖着问:这是什么啊? 显然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没吓到他,反而这些血腥的照片把他吓惨了,稚桃虽然很崇拜,甚至有点迷恋鬼神传说,但对于死人这些还是敬谢不敏。 照片里是个中年男人,头被切下来放在肩膀上,像是头躺在肩膀上一样,密密的血从平整的脖子切口中流下来,充血的眼睛瞪着照片,带着怨恨。 百万没想到稚桃这样都被吓到了,这还是他选的死的比较体面的照片,死的最惨的是顾大嫂,惨的他都没敢拍,生怕被顾大嫂的鬼魂缠上。 他现在一想到顾大嫂的惨状就反胃,他跟稚桃刚好相反,怕鬼,但是不怕尸体,可是顾大嫂死的过于恶心,给他都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她像是被扔进碎尸机里面反复搅碎过,然后再被一个有艺术天赋的幼童揉成的奇怪的观音,怀里抱着那个通绿的观音像。 要是这样也恶心不到百万,毕竟作为特殊收容局的成员,他见过不少奇异的尸体,真正恶心的是她还活着,那些堆起来的肉泥还在一起一伏的呼吸。 意识到顾大嫂还活着的一瞬间,百万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就像是看到个胃都掉下来的野鹿还在吃草一样,那种怪异错乱,荒诞邪性的感觉,让百万想当场自戳双眼。 百万抖抖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把顾大嫂的惨状甩出脑海,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这是石榴村的村民,他们应该早都死了。 在十年前,黑雾出现的时候,石榴村就没了生命活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村民又复活过来,然后再次死去。 他解释的时候,黑色的窗帘透过雾蒙蒙的白光,百万看见白光就焦虑起来,他啃咬着嘴唇,然后再舔去血迹,他知道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 现在他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客卧里的斯诺曼神父没有睡觉,他从百万跟稚桃接触的时候就清醒过来,然后一直待在房间里倾听他们的对话。 斯诺曼神父靠在床头,头往后仰,脖子,喉结,侧脸构成了黑白电影里特有的景色,在光下明暗分明,眼睫下是雾蒙蒙的双眸。 他在微光中闭上眼睛,从黑影的视角看见稚桃和百万一前一后的离开,他缓慢地想:只有两天了。 我的珀耳塞福涅斯诺曼神父轻声唤着,眼神黑雾雾的,透不过一点光。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收容所的设定借鉴□□基金会。 第12章 稚桃带着百万从卧室里出来,太阳已经升起,把家里照的很亮,家里很安静,还能听见窗外的鸟叫声,跟他记忆中的家一模一样。 稚桃看着眼前的场景,脚步慢慢顿住,身后的百万急着赶时间,掠过稚桃往门口走去,他一开门,就看着门口站着的张妈。 百万没想到门口还站着个人,或者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心脏跳的很快,神色僵硬的站在原地。 张妈疑惑地看着他问:你是桃桃的朋友? 稚桃跟上百万,喊了声妈。 张妈看见稚桃就不再想百万的事,反正无论怎样都是稚桃的朋友,她高高兴兴地应着稚桃,发现稚桃换了身衣服就说:这是要出去玩呀? 纵使稚桃已经通过百万知道眼前的张妈只是个幻觉,但听着那熟悉的语气还是忍不住眼热,他嗓子眼里像是黏了块口香糖,连开口都变得艰难。 妈,他看着张妈热切的眼神,压抑着情绪说:我出去玩两天,你和爸吃饭的时候不用等我。 我这两天就不回家了。 张妈一听这话就有点急,右手拎着菜,左手就扯着稚桃:这么快就又要走啦?留下来吃点东西嘛,妈给你包抄手,还给你买了麻花,吃点再走嘛。 恋耽美 -林荫少女(8) 她扯着还怕稚桃跑了,张嘴喊老伴帮忙:老张啊!别睡了,桃桃要走了! 百万一看稚桃泪眼婆娑的样子就知道要遭,换位思考,他多半也舍不得离开这儿的,但是再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他正犹豫要不要对张妈动手,强行打散幻觉,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放开他吧。 斯诺曼神父站在客厅里,望着张妈说话,张妈听见他说话的瞬间就抓紧手里的稚桃,像是生怕他长翅膀跑了。 但跟斯诺曼神父对视后,她咬咬牙还是松开了稚桃,很不舍地说:那你至少把麻花拿上吃,在路上别饿着了。 稚桃跟斯诺曼神父隔着段距离,他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神父,直到百万拉着他离开。 之前在卧室里的时候,百万就跟他提到过斯诺曼神父有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始作俑者,最好还是别过多接触。 虽然稚桃对斯诺曼神父的印象还是很好,但他也知道神父身份没那么简单。 稚桃跟着百万下来后,脑子里还在想斯诺曼神父那个眼神,包容温柔,像是已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百万拉着稚桃直奔着旅行的小巴士过去,小巴士停在原地,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就像是路灯周围一样的黑色,深不可测,像是能无声无息吞没掉所有东西,百万看着黑暗的车厢,咽下口水,狠狠地掐了下手心,就猛地冲进去。 百万一上车的瞬间,稚桃手里攥着麻花就四散奔逃,化为一束束流光,同时周围的景象也在快速消失。 稚桃下意识地去抓四散的白光,但什么也没能抓到,再把注意力转向百万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这给稚桃一种奇怪的感觉,分不清是真的有个人来救他出幻境的,还是他自己臆想出来一个人带自己出来。 周围在消失,只有小巴士始终停在原地,旁边的路灯在白天显得很微弱,稚桃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前进。 藏在巴士车里的黑影无聊地打着转儿,祂听从斯诺曼神父的命令把他们两个送出去,祂已经把百万送出去,就差稚桃。 但稚桃站在外面没有进来,黑影好奇地看着发愣的稚桃,祂正准备凑近点观察,就看见远处的斯诺曼神父。 斯诺曼神父迈着黑色的皮鞋走向稚桃,皮鞋有低跟,不紧不慢地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进去吗?他走到稚桃身后问。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是混乱的,或者说,对于斯诺曼神父来说是混乱的,稚桃就感觉斯诺曼神父倏地出现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稚桃以前还能凶巴巴地瞪回去,现在却不敢这么做了,毕竟百万才跟他说过斯诺曼神父的恐怖,对他还是很有威慑力。 百万说黑雾是在斯诺曼神父来之后才有的,而且他还在神父的房间里发现很多有关祭祀的书。 绝对,不要随意接触斯诺曼神父。 稚桃悄悄地往后推开一步,仰头看向斯诺曼神父,就光看这个瞬间出现的技术,就知道神父具备一个BOSS有的优良传统:神出鬼没。 斯诺曼神父还是很温和的样子,没有伤害他的倾向,只是像平常一样询问他,刚刚还帮了他们,这让稚桃很迷茫,他犹豫着问斯诺曼神父: 神父,你为什么要用百万的身份陪我来这里呢? 为什么要陪我待在那儿呢? 你知道这里的异常吗? 这些问题困惑了稚桃很久,他抬头望着斯诺曼神父,圆圆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黑色的卷发,这让他的脸庞透着羊羔般的稚嫩与无辜。 斯诺曼神父低声地笑了下,无奈地轻摇下头,很温柔地说:第一个问题,用百万的身份是为了不让你产生警惕,但现在看来,你已经发现我的异常。 稚桃听到他的话,瞬间警觉起来,抿着嘴巴看他,像炸开全身刺的小刺猬。 第二个问题 斯诺曼神父沉思下才说:暂时保密。 稚桃听见这个回答,心里莫名地很失落,他心里不开心就更加警惕地瞪神父,像是下一秒就准备撞上来的刺猬。 第三个问题,我知道这里的所有事。 还有什么问题吗?斯诺曼神父低垂眼睫,小小的稚桃倒映在他黑色的眼里,像是吞没了稚桃。 稚桃被这么问到,脑袋里瞬间空白,别的什么问题都蹦不出来,明明有很多要问的,但就是说不出来。 没有要问的话,那就快点追上你的朋友吧,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哦? 稚桃听他这么说,就越发着急,他一着急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你知不知道黑雾是怎么回事,是你造成的吗? 斯诺曼神父低声笑起来,胸膛震动,随着笑声,他的胸口蔓出鲜血,眼中黑色弥漫,身上是死者的冷意。 稚桃被他的变化惊住,整个人像是被吓呆的小鸟,羽毛都要炸开来。 斯诺曼神父上前一步,他就下意识倒退一步,直接摔进黑暗里面,随着跌落,稚桃听到他的回答:是的。 都是我造成的。 那声音很低沉,像压抑着什么情绪,稚桃从睁开眼的瞬间,就在脑袋里不断回放斯诺曼神父的话。 稚桃躺在石榴林里,睁眼是大片的绿色,还有小小的石榴果,他迷茫的眨动着眼睛,反应过来后才坐起来。 他旁边是面色苍白的百万,百万的嘴皮上有着层层死皮,还凝结着黑红的鲜血,气质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看见稚桃醒来,就撑着膝盖站起来说:走吧,我们先去取143。 编号143可以用来探测1047的本体,找到本体后可以进行封存,不过我们得先找到143。 听见百万的话,稚桃默默地站起来,拍打着裤子上的灰,他知道百万早都有了主意,只需要跟紧他就好。 百万领着稚桃往山上走,正是去王叔一家的方向,走到一半眼前就出现个小鬼影。 哥哥,阴柔的声音响起,囡囡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夸张的笑,阴冷地说:跟我来吧。 囡囡之前就跟百万约定带他们去找143,所以百万没有任何犹豫地跟上前面的囡囡,稚桃决定跟上百万。 一鬼两人排成个竖排,穿过茂密的树林,最终来到黑色的水池旁边。 说是水池也不准确,它其实是个浅坑,最底下是层层堆着的黑色衣服,里面的白色物质是密密的鬼影,它们纠缠在一起,嘴的很大,眼白很多。 百万认出这些衣服都是特殊收容局的制服,他其实也有猜到会看见收容局的鬼魂,毕竟收容局派来的人员有208人,但没能想到会如此惨烈。 收容局的鬼魂像是被拼凑成的玩具,不像别的鬼魂般完整,它们密密地挤在这里,手臂,躯干惨白,哀嚎着扭动,这208个鬼魂像是被投入油锅里煮一样。 黑影化为稚桃的影子,跟着他们来到这里,祂探出头来观察那些鬼魂,这些鬼魂不归祂和斯诺曼神父管控,它们的灵魂已经归属于另一个神秘的存在。 百万艰难地问:怎么会这样? 他心里发寒,头上冒冷汗,不断地咬破嘴皮的血舔舐,用力地扣着头发,表现的十分焦虑不安。 稚桃能明白他的不安,但看见百万这个样子,还是不由得担忧起来,百万给他的感觉,像是一根绷紧的细线,已经快承受不住外界的压力。 因为你们说的那个。囡囡手指向苍白躯干的中间位置。 那里除了黑色的衣服,还有个黑色的方块,魔方大小,闪着奇异的光芒。 百万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东西,那个就是他们要取的143。 第13章 百万看清那东西后,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是143造成的异变,编号143的神秘物品被判定为safe级别,而且上层已经研究透彻,并且投入使用,从未发生过意外。 他们陆陆续续都来取这个,结果死后就都变成这样啦。囡囡清脆地说,带着冰冷刺骨的凉意。 就像我和爸爸妈妈一样。 稚桃听见这话,忍不住看向囡囡,光是听这话的意思就能知道王叔一家的惨状,他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这种难受混合着愧疚,稚桃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但还是没能救下来他们。 似乎是注意到稚桃的眼神,囡囡转头看向他说:哥哥,不用这么看我哦,因为我们最后都要死的啊。 稚桃听见她的话愣住,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囡囡没有在意稚桃的愣神,而是接着说:不过,你比我们更幸运就是啦,被那么多人喜欢着。 对吧? 看着囡囡的笑脸,稚桃莫名不敢答应,总觉得她笑脸底下像藏着什么。 百万喊了声稚桃,把稚桃目光吸引过去后问:这下怎么办? 百万没有注意稚桃和囡囡的对话,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143上面。 稚桃的随着百万的话,也看向层层的鬼魂中的黑色方块。 鬼魂哀嚎的声音显然让百万感到十分不适,他总有种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在这里的紧张感,甚至紧张到干呕了好几次,不过他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东西,干呕也呕不出来。 怎么办?百万焦虑地看向稚桃,我不能下去,我下去就会变成他们那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说着往池里丢了根木头,木头透过鬼魂砸在地上,也像是砸在百万心上,让他心脏跳动起来,他激动地说:我们可以用木头把它弄出来。 囡囡早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就已经离开,百万脱下上衣,把地上的树枝绑在一起,做了个简单的长杆。 百万用力的把杆子往143地方一戳,在碰上143的瞬间,周围的鬼魂就扑上木杆,把木杆往里面拽。 它们边拽边用狡猾木讷的眼睛盯着百万,肢体惨白移动,像是蠕动的虫子,眼睛白的像死鱼的眼睛,嘴边咧开夸张的笑。 百万吓得丢开木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懊恼地锤了下地面。 稚桃听着他虚弱的喘气儿声,犹豫着说:我去取吧。 百万下意识地想阻止他,但突然想到稚桃身旁的黑影,就没接着阻止,他看着稚桃扒上鬼魂水池的边缘,然后缓缓地走进去。 水池是个浅坑,底下是密密的衣服,稚桃踩上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踩在一个个有实体的泡泡上,泡泡上还带着硬的小石头,他猜测应该是衣服上的纽扣。 黑影从稚桃下去后就猛地竖起来,试图像上次一样吓跑鬼影,但这次它失败了。 那些鬼影看见黑影就害怕到哭泣起来,嘴里疯狂地嚎叫着,拼了命也想远离包裹着稚桃的黑影,但它们却像被胶水黏在原地,始终无法移动。 百万在看见黑影的瞬间就捏紧了手,他知道黑影会跟过来,但乍然看见黑影还是忍不住恐惧起来。 黑影虽然表现的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幼稚,但祂的存在就足够让人恐惧,祂对于人类来说,就像不可触碰的存在,触碰既是不知名的死亡。 稚桃没有意识到黑影的出现,他还在努力地适应周围的鬼魂,他原本以为鬼魂会是冰冷的,或者对他有攻击性,但现在它们更像是会行动的空气。 鬼魂影响不到他,只能哀嚎和动作,但饶是这样,稚桃也被吓的不清,这些嚎叫声跟石榴村那些人的嚎叫声很像,让他回想起百万拍的村民死状,他在鬼影里面走的很快,几乎是瞬间走到143所在的位置。 143是个魔方大小的正方形,摸起来像块铁一样,冰冷光滑,稚桃压下心中的好奇,拿起来后就立刻朝着岸边走去。 黑影扒在稚桃身上,替他隔开阴寒的鬼魂,等他上岸后才慢慢沉进他影子里面。 百万忍不住往稚桃的影子看去,直到稚桃把143递给他后,他才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稚桃,过会儿才低声说:谢谢。 稚桃听到道谢的话,就轻嗯了声,他全部目光都在143上面,没有太注意百万,他第一次见到神秘物品,整个人都好奇的不得了,心里像猫抓一样痒。 这个怎么用的啊? 听见稚桃的问题,百万才恐惧中清醒过来,尽管如此,他手还是很抖,接过沉重的143的时候还差点摔地上。 百万狠狠地咬开嘴唇,清晰的疼痛和铁锈般的血味让他稍微清醒过来,他伸手摸索着143。 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就看见143忽地膨胀起来,像是个会活动的肉猛地蹦向百万,稚桃吓得立马上前抓住143,防止143伤害百万。 143的下面被稚桃抓着,上面不服输地蹦上稚桃的脸,发现143有寄生稚桃的念头,气地黑影瞬间伸出小黑条把143拍下去。 然后还把它摁在地上,这下143彻底不能动弹,只能趴在地上蠕动。 143没有脑子,只凭本能行动,它在地上蠕动会儿,就又恢复成方块,连稚桃手上的那一小截也变成个小方块。 等异变停止,稚桃才慌张地问:百万,你没事吧?刚刚是怎么回事? 百万看见143异变的时候,神情变得恍惚起来,他看见这个场景,莫名想起之前遇到的一个老头。 当时他被斯诺曼神父扔过房子里,出来后就被老头叫住,让他帮着把全村人的尸体堆放在石榴林里。 收尸的场面给了百万巨大的冲击,当时他还没有恢复记忆,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摄影学生,直面堪称地狱的场景,让他思绪都不正常起来。 直到百万发现老头的尸体后,他才知道原来老头也是个鬼,再后面囡囡又帮他找回了以前的记忆。 他中间没有休息,没有进食喝水,这些把他摇摇欲坠的神经往边缘拉扯,使他没有注意到143的遭遇,直到听见稚桃的询问。 这是正常的,百万痛苦地挠着头,手指甲里染着乌黑的血,他皱着眉头解释:只是比以前要反应更快,之前也是一样的探测手段。 143可以进入人脑内,短暂的改变我们的思维,让我们的思维更接近它们。 这样就可以感应到另外的神秘存在,这样就可以找出1047的本体了,你不用反应这么大,把你手上的给我吧。 百万乌黑的眼睛盯着稚桃,眼里血丝弥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越发的憔悴。 稚桃捡起地上的143,连着手上的小方块一起给他,忍不住担忧地问:你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 百万冷冷地说,粗暴地拿过143,他跟之前一样摸索起来,143再次发生异变,黑影的拍击对它的伤害不小,这次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稚桃能够清晰地看见它是怎么行动的,它先是拉伸的像个长长的面团,然后够到脸后,就猛地扒在脸上,再流向耳朵。 流进耳朵的过程应该相当痛苦,百万死死的抓挠着耳朵,嘴里不住地惨叫,稚桃害怕他伤着自己,就上前把他手拉住。 百万的手比稚桃的要大,加上他在异常的状态下用力,按理来说,应该能轻松挣脱稚桃的手,但奇怪的是,无论百万如何用力都始终挣脱不开,看起来他像是被铁链栓住了一般。 稚桃心里挺复杂,没想到自己的力气有这么大,力气大这三个字在他之前的十九年的岁月里,就没一次跟他挨边过。 百万的痛苦没有持续很久,再次睁眼,他的右眼眼睛就全部变黑,看不见一点眼白,左眼倒没变化。 他转动着眼睛,然后直勾勾地看向一个方向,嘴里跟稚桃说:走吧,我能感受到1047的本体了。 恋耽美 -林荫少女(9) 稚桃在他平静下来的时候就松开手后退一步,脚底下的黑影也跟着松开黑条,乖乖地贴地跟着。 黑影大致能猜到百万想要什么,祂不愿意百万去破坏那个东西,祂跟着稚桃他们往上一段距离后,就分出一小部分去通知斯诺曼神父。 百万的右眼变得很奇特,像是有金属般的光泽,稚桃跟在百万旁边,老是忍不住去盯他的眼睛。 百万注意到就跟他解释:143原本是个很大的金属块,但为了方便我们行动,就切割为适合的方块,这样就能方便我们操控。 稚桃听见他的话就哇了声,显然觉得很神奇。 百万目的性很强的朝着斯诺曼神父家走去,在他的感觉中,1047最主要的能量核心就在这里。 更具体的位置是在后院的石榴树下。 第14章 一路往下走就又回到石榴村了,稚桃首先注意到的是村里的不明痕迹,有血迹,还有黑色的地块,这些痕迹凝在地上,让他总想去猜测村民的惨状。 他越想这些就越心慌,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有鬼魂前来索命。 其中有个墙壁的烧焦的黑色痕迹给了稚桃很深的印象,那上面印着五个孩子的黑影,他们体型相似,扭着脖子爬在墙上,痛苦地张开嘴,像是要挣扎着蹦出墙壁。 稚桃莫名的觉得,这上面的五个黑影就是他来的第一天看到过的那些孩子,到现在他还能想起那些孩子狡诈的眼神,还有相似的动作和表情。 他不敢细看,小跑着跟上前面的百万,在他们离开后,固定在墙上的五个孩子这才转动着脑袋,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盯着。 跟之前看稚桃的眼神一模一样,眼里是野狗见着肉的贪婪。 百万带着稚桃来到神父家的后院,高大的石榴树上结着密密的石榴。 这是异常的,石榴树一般在秋季结果,但现在明明是夏季,不过在这个地方,似乎也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百万看见石榴树后,奔跑着来到树下面,直接用手去扒开泥土,黑色的泥土嵌进他指甲里,指甲盖也紧接着劈裂,但百万却好像没有痛觉般,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他背对着稚桃跪在地上,显得偏执又压抑,后面跟上来的稚桃看见百万的样子,心里的不安都要溢出来。 稚桃慢慢停下靠近的脚步,对着百万的方向喊:我记得斯诺曼神父家里有工具,你先别用手挖,我去拿出来! 百万却像没听见,还是背对着稚桃用手挖,腰背弯的很低,像是一座大山紧紧地压着他。 稚桃发现喊他没有效果,就先跑到斯诺曼神父的家里把能用的工具都拿出来。 斯诺曼神父的后院除了石榴树,还种了许多植物,经常要用上铲子之类的,稚桃跟着斯诺曼神父去挖过地,自然也知道。 稚桃拿着小铲子和小耙子出来,斯诺曼神父种的都是矮矮的小蔬菜,用的工具也很迷你,但至少比用手要好点。 用这个吧。稚桃把手里的小铲子递给百万,百万抬起头,右眼还是金属般的光泽,左眼也黑沉沉地透不过光。 百万沉默地看向稚桃,稚桃被他看的不太舒服,但还是坚持把手里的小铲子往他面前递,继续劝他:用这个可以省力点,而且你手都受伤了。 百万的手指甲里确实蓄着不少血,他没有跟稚桃僵持太久,片刻后就把小铲子接过来继续挖。 他只照着一个地方挖,挖的又快又准确,很快就挖出来个深坑,但1047的本体藏的更深,即便已经挖了很深,但都没能挖到百万需要的东西。 现在已经天黑,百万头上的汗大颗的往下滴落,眼里的血丝更加明显,由于143的融合,他忽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耳边尽是不明的嚎叫,百万停下动作,用力地甩甩头。 稚桃拿着小耙子在旁边帮忙,看见百万的样子担忧地问:要不先休息下吧?等会儿再继续,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百万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用力的挖,稚桃抿住嘴唇,不敢再劝他。 黑影从地里抬起小脑袋,看看欲言又止的稚桃,又看看脸色难看的百万,祂脑袋空空地思考着,然后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又埋进土里忙碌。 下一秒,只听见叮地一声,百万的铲子挖到个硬东西,然后应声而断,他神色惊喜起来,他感受到1047离他很近,很有可能是挖到了。 他想到只要拿到1047后可以活着离开,就快速地蹲下,用手着急地扒开土地,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或者说,只能看见一个飞快游走的黑影。 百万的笑意凝固住,被戏耍的羞恼席卷上来,他猛地踩上铲子,用力碾压着铲子,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呼吸间都带着怒意。 稚桃举着小耙子站在他旁边,不知所措地看向他,犹豫着说:要不你用我的吧?我再去找找有没有新的 没等他话说完,百万就瞪向他,歇斯底里地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我还想活着! 他眼看着稚桃身后的黑影唰地立起来,很生气地膨胀着,快速充满着这个坑底,把这里变成怪物张开的嘴巴。 他看见黑影快速蔓延到整个坑底,就立马想到石榴村村民的惨状,恐惧,焦虑几乎要挤破他的脑子,让他瞬间泪眼模糊,哽咽着低声说: 我还想活着。 稚桃在百万发火的时候就僵在原地,等看见百万哭泣出声的时候就更加迷茫,他翻找着身上的口袋,由于走的快,他身上没带几张纸,他也没抱有希望能找到。 所以真的摸到纸巾的时候,稚桃还十分惊讶,但他也没想太多,立马把纸巾掏出来递给百万,百万好一会儿才接过来,低声道歉,他们之间就沉默下来。 黑影看见百万哭泣的时候,就像犯错的孩子样躲起来,祂快速把纸放进稚桃口袋里后,再把断成两截的小铲子抓进影子里。 祂试着修好被故意弄坏的铲子,但显然没有这个能力,最后祂撕下一小块自己把断口处缠起来。 黑影伸出一小截黑条悄悄地扯了下百万,把缠好的铲子放到百万脚边,祂知道百万能看见。 百万盯着消失在稚桃脚下的黑影,神情恍惚着,他没有捡起脚边的铲子,而是忽然对着稚桃问:你想离开这儿吗? 稚桃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很老实地回答:想啊,毕竟这里那么吓人。 那就跟祂说吧。百万靠近稚桃,然后缓缓蹲下来。 稚桃看见他凑近,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这里空间太小,他再后退也退不了哪儿去,只能看着百万蹲在他脚边说话。 可以帮我们把下面的东西拿出来吗?百万的声音回荡在坑里,说的很清晰。 这让稚桃更加迷惑起来,忍不住动动脚,犹豫地问:你在跟谁说话啊? 百万朝他朝朝手,稚桃就跟着蹲下来看地上,地上黑影露出半个脑袋,沉默地看向他们两个。 黑影知道百万想要什么,祂的胃里就装着那个东西,可是 黑影纠结地看向稚桃,稚桃看不见黑影,他跟着百万看向土里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就怀疑是不是百万出问题了。 稚桃眼里的疑惑和不安都快溢出来,他转过头温声说:百万,你是不是太累了啊,要不我们先去休息吧。 还有两天时间,等明天再继续吧。 虽然说的很委婉,但百万还是听出稚桃的意思,稚桃是在怀疑他精神可能不太正常,百万确实感觉自己不太正常。 或者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把他仅存的理智往绝路上逼。 他从来没有跟稚桃讲过神秘收容所的D级人员意味着什么,简单来说,D级人员相当于消耗品。 从进入这里开始,他就注定要被牺牲,他并不是组织派来的救世主,对于组织来说,他只是个消耗品,有没有他都不重要,神秘收容所为遏制1047的进一步扩大,早已做出了决定: 在七天后,用武器对这里进行彻底的销毁,到时候一切都会被夷为平地。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结局都是死路一条,可是百万不想死。 他真的不想死。 百万沉默会儿,神色不明地偏头看向稚桃,稚桃在忙碌一天后,除了头上带着汗,仍然是干干净净的,跟百万天差地别。 那就先上去吧。百万站起来拍拍手,从旁边挖出来的斜坡上去。 稚桃听见他的话,也跟着往上走,外面已经暗下来,出来的时候呼吸着凉凉的风,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斯诺曼神父家亮着,稚桃没有多想,以为是百万在屋子里开了灯,转动门把打开房门,然后看见了坐着的斯诺曼神父。 稚桃看清斯诺曼神父,眼睛瞬间睁开,语气很错愕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斯诺曼神父旁边放着杯热腾腾的开水,他托着木杯喝水,从容地反问: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 稚桃虽然知道这里是斯诺曼神父的屋子,但还真没有想到他会回来,他还以为神父会待在之前那个地方,就像BOSS只在老巢待着。 哦,不对,稚桃又想,这里才是斯诺曼神父的老巢。 斯诺曼神父轻缀口热水,从腾腾热气中观察呆愣的稚桃,他在心底无奈地摇摇头,明明都知道眼前人不正常,还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呆。 明明那时候看起来吓得不轻啊,斯诺曼神父想不通,是因为稚桃太依赖他了吗? 稚桃也就算了,还有这个。 斯诺曼神父垂眼看向白水,里面除了他自己,还有个趴在他肩膀上理直气壮提要求的半身。 黑影叽里咕噜:[桃桃好辛苦啊,要不我们把东西给他吧。] 那个东西连着祂和斯诺曼神父的命,亏祂说的出这种话,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舍命陪君子。 斯诺曼神父听到祂没出息的话,心里莫名觉得很累,自己的半身不聪明就算了,还没有定力,特别在稚桃面前。 好了。斯诺曼神父把杯子搁在桌子上,发出沉闷地一声,惊醒发呆的稚桃,黑影也紧跟着委屈巴巴地遁地里去。 稚桃头上有薄薄一层的汗,黑色的发丝黏在白皙的脸上,狼狈却有着惊人的艳丽,斯诺曼神父短暂地欣赏会儿说:里面有热水,洗洗脸就睡觉吧。 稚桃警惕地绕着斯诺曼神父进厨房,之前斯诺曼神父就是把热水放在厨房里的,百万也在厨房,背对着稚桃,手捂在脸上。 稚桃靠近他,看清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伸手阻止他。 百万猜到他要做什么,喘着气儿说:我在拿出143,没事。 他手指已经伸进眼眶,黑色金属光泽的143在里面扭动着,像是钻进眼睛的黑蛇,稚桃看见这个场面,整个人都不适起来。 他欲言又止,半天才问:一定要这么取吗? 百万疼的思绪涣散,等过了段时间他才理解到稚桃的话,嗯,而且不取的话。 就不知道143会跑到哪儿去了。 这话听的稚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整个人都被镇住,他用力的搓搓手臂,试图减小这种恐惧感。 抓到了。百万忽地喃喃出声。 稚桃就听见啵的一声,像拔出酒瓶木塞一样,还在蠕动的143就从百万眼睛里掉出来,长长的一条。 百万转向稚桃,被143挤压到后面的眼球缓缓地浮现出来,像是水里冒出的水泡。 第15章 稚桃看见这幕,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百万把手上蠕动着的143缠绕起来,等143缓缓地变回正方形后,他才对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稚桃说:热水在洗手那儿,你去洗吧,洗完早点睡觉。 他应该是听见了斯诺曼神父在外面说的话,百万交代完稚桃就转身离开这里。 啊。稚桃呆呆地应声,目送着百万出去。 等百万出去后,他才揣着满满的问号地洗漱,整个人都很懵,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为什么还能相处的那么融洽。 百万之前明明跟他说过斯诺曼神父有大问题,要警惕斯诺曼神父,但现在若无其事的人也是他。 稚桃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百万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还是之前打地铺的位置。 斯诺曼神父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书,看见他出来说:里面那间屋子收拾好了,你去那儿睡吧。 他手上是本白色的书,封面没有文字,看起来至少有上百页,稚桃知道斯诺曼神父有很多书,但这本还是第一次见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斯诺曼神父注意到稚桃好奇地眼神,把书合上,很温和地说:快去睡吧。 稚桃发现斯诺曼神父自从被发现异常后,说话都变得强势起来,他不开心地扣下手心,转身进到里面的屋子。 等他上床睡着后,黑影才悄不做声地从他屋子里出来,把客厅的灯关上后才回到斯诺曼神父的脚下。 斯诺曼神父把手上的书放在旁边,目光转向地上的百万,说吧。 百万进屋看见斯诺曼神父后,就率先表示想跟他谈论事情,不过在百万想说的时候,斯诺曼神父制止了他,并要求晚上再谈论。 百万没有睡着,他沉默地从地上坐起来,看向靠在沙发上的斯诺曼神父。 周围黑影重重,但他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斯诺曼神父背后存在着什么,黑影给百万留下不小的阴影,使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百万发狠地咬下舌尖,逼自己清醒过来。 我可以 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斯诺曼神父眉眼低沉,白色的书本放在腿上,在黑夜中肃穆地好似个神像,他嗯了声,示意百万继续说。 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恳求神父:只要我能活下去。 我想要活下去。 斯诺曼神父没有说话,身后的黑影游向他,像是张开毒牙的眼镜蛇,百万看见黑影的时候,呼吸都放轻不少,这是人类面对野兽时的本能反应。 第209个,斯诺曼神父专注地打量他,在心底缓慢地想起前208人,品性低劣,眼高手低,凶狠狡诈。 面对这种人,斯诺曼神父不用耗费太多的心思就能看透,他不容置疑地下定结论:我不会相信你。 百万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皮肤惨白,嘴唇上满是伤痕,如果这时候把他放到之前那群鬼里面,估计会比它们还像鬼点。 他着急地为自己辩护: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他,而且我跟之前的人不一样,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过坏事 斯诺曼神父居高临下地看他,像是国王审视士兵,他向这位士兵发出最后的通告:如果你想要说的只是这个,那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百万的话一下哽在喉咙里,眼睛睁的很大,两个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般,他嘶吼着:为什么!我没有 斯诺曼神父皱着眉头望向黑影,黑影收到命令后,快速捂住百万的嘴巴,同时还贴心地把稚桃的耳朵堵住。 你前面的208人也是这么说的,但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做到。斯诺曼神父冷静地指出来。 百万被捂住嘴巴,怨恨与不甘在他眼里闪过,斯诺曼神父能理解他的眼神,但理解不代表喜欢。 他近乎厌倦地说:而且,你是那么多人里面,唯一一个让他接触到这些的人。 光凭这点,我就不能信任你。 恋耽美 -林荫少女(10) 稚桃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模糊间有听见吵闹声,但很快他就陷入更深的睡眠中。 梦里他第一天来到石榴村,这次跟他随行的不是百万,而是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蓄着毛茸茸的胡须,肌肉强壮,眉眼凶煞,看起来很不好惹。 但这么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男人,在稚桃梦里却表现的异常胆小,他经常神经兮兮地跟稚桃说意味不明的话,然后还偷偷用自己的血写了很多纸条。 他跟稚桃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石榴树前面的白色花朵那儿,埋着很多很多尸体。 都是斯诺曼神父杀死的。 我们也要死了。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这个男人死的格外的惨,他惊动了石榴村的鬼魂,然后在逃跑的途中,不慎摔倒了。 鬼魂们像鬣狗般追逐着他,看见他摔倒后,身后的鬼魂们便蜂蛹而上,它们啃咬着男人的血肉,大口吞咽着鲜血,男人手臂,脸颊上的骨头都露出来,身上爬满了黑色的鬼魂,即使这样,他都还活着。 稚桃在旁边看着,被吓得动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活生生吃掉,直到剩下零散的骨头,骨头上一点血肉也没留下,鬼魂们窃窃的笑着,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鼻子,眼神又狡诈又贪婪地望向稚桃。 稚桃看见它们的眼神正在害怕的时候,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果然是斯诺曼神父,鬼魂们像是见着猫的老鼠,四散着跑开。 稚桃正想要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就看见斯诺曼神父嘴边挂着笑,脚底的黑影忽地膨胀起来,黑影庞大漆黑地立在神父身后,像是斯诺曼神父长出了恶魔的翅膀。 稚桃被这幕吓到,不由得直直地望向黑影,那高高立着的黑影注意到稚桃的视线,猛地俯冲下来,黑影中还有许多哀嚎着的鬼魂和骨头,带着浓厚的腥臭味。 直到阳光撒到稚桃脸上,他才挣扎着从充满血腥味的梦里清醒过来,因为梦里的内容,整个人都焉哒哒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吓傻了,怎么会做这么怪异的梦。 稚桃像个小海獭般搓搓脸,试着甩开梦境的影响,等心情平复后他才起床走出屋子,神父家空荡荡的,沙发和地上摆放着整齐的被子,百万和斯诺曼神父都不在。 稚桃找遍屋内屋外都没能看见人,桌子上还放着热腾腾的饭菜,看样子是斯诺曼神父做的,应该刚走没多久,但就是找不到人。 稚桃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一看见饭菜就想起鬼魂吃人的样子,所以他并没有动桌子上的饭菜,而是准备出门去石榴村里找人,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沙发上的书。 是斯诺曼神父昨天看的那本白色的书,书皮上没有名字,躺在木头沙发很明显。 稚桃好奇地靠近沙发,把书拿起来看,打开后他才发现这好像是斯诺曼神父的日记本,上面写满了外文,笔迹整洁漂亮,习惯每七天就做次总结,上面标注着日期,最早的时间是十年前。 看来神父写这个日记写很久了,难怪那么多页,稚桃心想,很佩服斯诺曼神父能坚持写这么多年,要是他的话,估计写一周就写不下去了。 他没有学过这种语言,自然看不懂里面写的什么,就算他看的懂,稚桃也不会故意去偷看别人的日记。 他不好意思地合上日记,心想待会儿要跟斯诺曼神父说一声,以前在斯诺曼神父家的时候,神父特别喜欢跟稚桃分享书籍,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稚桃会拿起书来看。 稚桃把日记本重新放在沙发上的时候,忽然有个轻飘飘的纸片从书里飘下来,稚桃下意识地蹲下去捡纸片。 倏地,他目光顿住,注意到折叠起来的纸片上有红色的印记,可斯诺曼神父家明明没有红笔或者红色颜料。 这像是个不详的预示,让他不安起来,稚桃捡起纸条,纸条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起来是随便从书里撕下的一页。 稚桃拿着纸条站在原地,纸条就像个陌生的山洞,有着未知的风险,但能勾起人们强烈的好奇心。 所以哪怕知道里面可能是不好的东西,稚桃还是因为强烈的好奇心打开来看。 纸条里面只有简单的三排字,用鲜血书写的,鲜血已经暗红,字句挤压扭曲着,像是一个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尸体在后院树根下面。] [斯诺曼神父杀死了他们] [我也要死了] 巨大暗红的死字刺进稚桃的眼里,这种意味不明的空白,很轻易地就勾起他的不安。 稚桃印象中的斯诺曼神父,是个古板温和的人,十分符合人们对神父的想象,但在这个满含恐惧的纸条里,却说斯诺曼神父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犯。 稚桃莫名想起昨晚上做的梦,他记得梦里的那个男人,好像写的就是这个纸条。 第16章 稚桃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那男人的话像在他耳边响起:石榴树前面的白色花朵那儿,埋着很多很多尸体。 我就去看看,稚桃心想。 他把纸条叠好后,重新放进书里面,他不知道这页纸从哪儿掉出来的,就随意的放进里面。 放好后,他就脚步匆匆地奔向石榴树,昨天他们挖的深坑还在,稚桃从土里拿起小耙子,然后找寻起那朵白花来。 他很快就发现了那朵小小的白雏菊,它盛开在黑色的泥土中,像是这片黑土中唯一的生机。 稚桃蹲在它面前,轻轻地把白色小雏菊拔下来,然后放在口袋里。 等放好后,稚桃才开始用小耙子扒开泥土,由于昨天挖很久也没能挖出东西,所以稚桃也没有想过会这么快挖到东西,当小耙子碰到异物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个小石头。 他随意地用手扒开,然后顿在原地,那并不是个石头。 而是一个洁白的头骨,还连着脊椎,稚桃认识这个形状,作为鬼神传说爱好者,头骨他也收集过,但肯定不像这个一样是真的。 稚桃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忽然看见这个东西,心脏和四肢感觉都被冻结在原地。 斯诺曼神父他 真的杀人了吗?稚桃迷茫的想。 稚桃一时分不清心里的恐惧和悲伤哪个多点。 这时他仿佛又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还有斯诺曼神父无可奈何般的叹息,脚步声渐近,最后停在稚桃身后。 稚桃低头看向头骨,头骨很干净,两个黑色窟窿里能看见底下的骨头,他汗水滴落在窟窿里,那滴答声显得很清脆。 你看见了。斯诺曼神父在他身后笑着说:对吧,稚桃。 稚桃心脏都被捏紧了,提心吊胆地回过头看他,恍惚间像是看见了斯诺曼神父背后浮现的影子,庞大漆黑,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再一眨眼,那影子又不见了。 稚桃为这种幻觉恍惚了一瞬间,等回过神后,瞬间僵在原地,毕竟现在这个情况,无论怎么想,都很符合杀人灭口的条件。 斯诺曼神父微笑着看他,缓缓地说:既然你都发现了 稚桃心脏提到嗓子眼,感觉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小脸被吓的白生生的,紧张地抬头看斯诺曼神父。 他眼睛仿佛变成了嘴巴,拼命地向斯诺曼神父传达强烈的求生欲,但又不敢说出来,害怕说错话,然后导致埋在土里的下一个人就是自己。 斯诺曼神父仿佛被他的小眼神逗到了,闷闷地笑起来,先是摇摇头,随后很仁慈地说: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我可以给你五分钟离开这儿。 五分钟后 神父弯下腰,仔细地欣赏着眼前人的脸,稚桃的黑发凌乱地黏在脸上,粉色的眼瞳,短而翘的鼻子,红润的嘴巴,美的俗气,美的让人心动。 稚桃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斯诺曼神父伸出宽大的手,撩开他头上粘着的发丝,鼻尖萦绕着神父特有的味道。 我可就来找你了。稚桃听见斯诺曼神父低低地声音,再一眨眼神父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稚桃在斯诺曼神父消失后,下意识地左右看看,试着找到他,但什么也没能找到,倒是看见了几个飘过的鬼魂,它们贪婪地飘在院子外面,但始终没有凑近稚桃。 他被看的整个人都不适起来,毕竟梦里那些鬼魂吃人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眼里只有对活物的渴望,好在鬼魂都熟练掌握神出鬼没的技能,被发现后就消失在原地。 稚桃手撑着地站起来,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离开这里,但百万还没能找到,稚桃不可能放着朋友不管,他不抱期待地喊:斯诺曼神父? 怎么了?斯诺曼神父再次出现在他后面,在稚桃想回头的时候按住了他肩膀,动作很强盛,让稚桃一下没了回头的勇气。 斯诺曼神父漫不经心地望向远处的鬼魂,鬼魂们虽然不敢靠近,但也舍不得离开,显然它们对活人的渴望已经压过了对斯诺曼神父的恐惧。 如果你是在找百万的话,那他早已经下山了,至于你,我给你个忠告吧。 再不走的话,就走不掉了。稚桃耳边是斯诺曼神父冰冷的呼吸,肩膀上传来刺骨凉意,让他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像是整个人躺进了冰棺一样。 不过好在神父说完这话后,就再次消失,这次稚桃不敢再喊他,脚步匆匆地朝着山下跑去。 他知道短短的五分钟可能来不及,毕竟石榴村再怎么小,那也是个有着347人的村子,也因此,他跑的特别努力,跑的耳边都是耳鸣声,呼吸间都带着铁锈味。 他在卖力的时候,他脚底下的黑影也很努力,一路托着他在狂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斯诺曼神父要这么做,但不妨碍黑影私下里偷偷放水。 要是全部的祂都在这儿,别说五分钟,五秒钟都够祂帮稚桃逃出去,只可惜现在大部分的黑影都在斯诺曼神父那儿,只有小部分能溜到稚桃这儿,就那么点儿大的祂,能不能送稚桃出去都是个问题。 生活不易,黑影叹气。 稚桃觉得自己跑的差点上不来气,总算快跑到石榴林那儿,只要跑出林子就可以往山下去。 但奇怪的是,明明逃生之路顺顺利利,他反而更加紧张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人的视觉是很神奇的,比如看一部快速播放的动画,中间穿插过短暂的恐怖图片,虽然大脑没有留下印象,但视觉会直观地让人产生不适。 就像现在的稚桃一样,虽然快速奔跑让他几乎注意不到周围的环境,但那些恐怖的景象已经让他反射性的不适起来。 在墙上像壁虎般攀爬的五个孩子,无头的男人提着笑着的头,从裂缝中伸出的苍白手指,角落里的无数只□□双脚。 虽然黑影的威慑力还在,但还是阻挡不了死者对稚桃的渴望,活着的血肉,跳动的心脏,一个奔跑的活人。 它们沉默地包围着他,像是狼群逼近新生的羔羊,嘴里留下粘稠的口水。 [只要吃下他的心脏] 数百个鬼魂层层叠叠地出现围上来,稚桃的心脏跳的像是要蹦出来一样,不知道是因为跑动还是感受到的强烈的不安。 黑影奋力地撕开挡路的手臂,它们越来越多,像是下雨过后长出的蘑菇,都试图去拉扯稚桃的脚,黑影忙不过来,还真有个拉到了稚桃,不过稚桃一抬脚它就断开来。 黑影也紧接着咬碎了鬼魂,虽然只有一个碰到了稚桃,但还是让鬼魂们兴奋起来,它们从这点中就狡猾地发现黑影的虚弱,这无疑是个好机会。 [只要吃下他的心脏] 稚桃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猛地停在原地,他胸口快速起伏,眼睛睁的很大,汗水快速滑落。 石榴林里站在密密麻麻的鬼魂,之前的热情大妈也站在里面,它们笑的嘴角像是要裂开来,拥有着野兽的眼睛。 之前石榴林里的鬼魂明明还只在晚上出现,现在还是白天就出现了,稚桃心里都忍不住有点生气,这些鬼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遵守为鬼之道。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怕的要死,脚步也迈不开,他甚至第一个反应是回去找斯诺曼神父,总比面对眼前这群鬼要好。 毕竟斯诺曼神父虽然也不像个好人,但好歹长得帅啊,眼前这些鬼奇形怪状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堪称东O世博会。 稚桃甚至还眼睁睁看见个大叔的眼珠子被旁边的鬼扣出来吃了,那鬼嚼的嘎吱嘎吱响,嚼完它还很有公德心,把自己眼珠子给大叔又安回去。 他看不懂但大为震惊,甚至发自内心的觉得那鬼不如把他的眼睛扣了,都比看眼前这幕来的好。 不过真看见它们往这边飘过来的时候,稚桃还是悄悄往后退一步,准备往后逃走。 然后他就听见了小孩们的笑声,五个小孩的笑声此起彼伏,尖细的声音像针一样穿过他的耳膜,光听那笑声就知道那些小孩们没安啥好心思。 前有狼后有虎,稚桃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虽然他僵住了,但他脚底的黑影却支棱起来了,为了帮稚桃逃生,十多根小黑条舞的虎虎生风,试着吓跑鬼魂。 但显然鬼魂现在胆子肥了,虽然被小黑条挥散了好几个鬼,但剩下的鬼魂还是蜂拥着往稚桃方向涌来。 鬼魂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珠,肠子,四肢乱飞,稚桃作为颜控和正常人类,内心遭受到剧烈伤害。 虽然有黑影的保护,鬼魂们一时间也伤害不了稚桃,但显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好事,正当他安慰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准备直接冲出去的时候。 就看见包围着他的鬼魂忽然散开来,王叔一家站在稚桃前面看他,而百万则朝着稚桃跑来。 百万拉上稚桃的手往石榴林外面跑去,总算找到你了,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白雏菊花语:永远快乐、你爱不爱我、离别、隐藏在心中的爱 收藏过50啦,今晚双更哦~ 再次感谢大家的收藏 (比心) 第17章 百万拉着稚桃离开石榴林后,阻拦住鬼魂的王叔一家也跟着慢慢消失,在王叔他们消失的瞬间,白色的鬼脸就重新站满石榴林,不甘地看向稚桃离开的方向。 稚桃背对着鬼魂,都还能感受到鬼魂那充满恶意与愤怒的视线。 等远离石榴林后,才感受不到鬼魂视线,稚桃紧绷着的心脏也跟着放松下来,好奇地问百万:你今天去哪儿了啊? 他们正走在山路上,周围是高大的树木,树冠遮挡阳光,显得这里很昏暗,百万的脸在树荫下透着不正常的青白,眼神幽幽地望向旁边的稚桃。 稚桃被看的心里一突,忽然想起一个鬼故事,女孩在坐电梯的时候遇见了鬼,一个熟悉的同事救下了她,但后面女孩还是死了,因为同事也是鬼,他为了能够单独吃掉女孩而帮她离开了鬼电梯。 毕竟上百个鬼魂和单独一个鬼魂能吃到的肯定不同,稚桃想到这儿,脚就跟黏在地上一样,不肯再跟着百万走。 他手心都冒出汗来,看向面色阴沉的百万,不自觉地吞咽下口水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百万舔舔嘴唇,嘴巴上满是伤痕,他目光还是幽幽地看着稚桃,片刻后艰难地说:嗓子疼,在外面忙,是活的。 百万虽然在斯诺曼神父家喝了水,但喝的不多,嗓子也跟着难受,现在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稚桃啊了声,才注意到他嗓音很嘶哑,意识到百万是在跟他解释,稚桃不好意思地扣着手心,人家好心来救你,你却还把人家当做鬼。 对不起哈,我不是这个意思,稚桃红着耳朵呐呐说,感觉手心都要被自己抠破了,就是刚刚被吓傻了。 百万点点头,显然没当回事,稚桃知道百万嗓子难受后,简单交代下情况就没接着说话了,于是他们之间就安静下来,稚桃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 恋耽美 -林荫少女(11) 周围很安静,偶尔能听见鸟鸣和虫子叫,但细看就又找不到了,稚桃正专心致志地看路,他之前被那条黑蛇吓惨了,现在走在这种铺满落叶的路上还是怕。 所以百万忽然发声的时候,还把他吓了跳,差点摔倒,好在黑影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稚桃站在原地喘气儿。 你没事吧?百万回过头,又快速地重复了遍刚刚说的话,但显然这次是问差点摔跤的事。 稚桃知道百万第一遍问的是鬼魂那件事,他挠挠红着的耳垂,笑的很可爱:没事儿,都没事,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百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像是稚桃脸上开出了花儿一样,不过稚桃眼里含着光笑的样子,确实像是朵沾染上露水的芙蕖。 稚桃注意到他直白的目光,就低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不太舒服地问:怎么了? 于是百万就又转过头,沉默着在前面带路。 下山路只有这一条,按理来说,他们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该下山了,但他们就像遇上鬼打墙,一直没能走出去。 他们这个距离能看见山下的路灯,跟之前下山遇见的路灯是一样的。 但他们上次到的地方只有路灯,这次除了路灯,还有群黑色制服的人,跟百万身上是一样的,应该就是神秘收容所的人。 稚桃看见那些人,就意识到山下那个路灯才是真正的出口,跟之前遇见的幻觉完全不一样。 他们始终能看见山脚的画面,还能看见神秘收容所的人在观察周围,看的见就说明离得不远,应该很快就能到外面去,但实际上是他们始终没能走出去。 稚桃还对着山下的人喊了几声,但都没能引起注意,反而是百万对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用继续喊。 看着闷不做声走在最前面的百万,稚桃内心很担忧,之前百万的状态就不好,还对着空气说话,看起来就像是要被逼疯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容易搞崩情绪。 百万,稚桃停下脚步,很小声地唤着前面人的名字,声音像是不安的小鸟抖动尾巴般轻颤:我们要不先休息下吧? 百万回过头来,脸上并没有稚桃想的暴怒或者不正常,反而很平静,听到稚桃的话后点点头。 看清稚桃脸上的不安后,用嘶哑的声音安慰他:我没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稚桃抿着嘴,虽然百万没有表现的怪异,但这种情况下,只能感受到强烈的违和感。 之前神父带我去了个地方,我们可以去那儿先休息下。 稚桃说完又觉得不对,斯诺曼神父有问题还往那儿去,怎么想都是羊入虎口,他正准备说算了,就看见百万点点头。 百万注意到他愣住的眼神,自然地说:走吧,你带路。 现在天也快黑了,是得找个地方休息。 稚桃听到他话,反射性抬头看天空,确实跟快黑下来,野外不比村子,找个靠谱的地方生火才是主要的。 于是现在他们的位置调转过来,稚桃在前面带路,百万在后面跟着,斯诺曼神父带稚桃去的地方离这儿很近,而且很明显,只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小石榴树笔直的立着,周围的白球晃悠悠地照耀着这块地方,就像看见在黑暗中满天飞舞的萤火虫一样,这种闪耀的光芒,总能让人放松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稚桃会下意识地带百万来这儿,他想让百万也看看这里漂亮的景色,他转头看向百万,语气雀跃地问:是不是很漂亮? 百万默不作声地望向他和白球,眼神恍惚着,片刻后才点点头,缓慢郑重地说:很漂亮。 谢谢你。 稚桃听见这话就转过头去,看着飘浮的白光笑的很开心,想起斯诺曼神父跟他说过的话。 斯诺曼神父已年近四十,岁月将他的气质酿造尤为醇厚,他是成熟稳重的,但他喊出稚桃名字的那一刻,眼里却露出了明显的脆弱。 稚桃那么笨的一个人,都能看出他那时候的脆弱来,像是爬满裂纹的高脚玻璃杯,有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斯诺曼神父喊出他的名字后,就没继续说话,只是低垂眼睫看着稚桃。 稚桃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斯诺曼神父,他仰着细白的脖子,喉结大方的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浮出水面呼吸的鱼儿。 斯诺曼神父似乎被看的局促起来,偏过头看向小石榴树,还有周围漂浮的白光,他轻声说:你知道吗? 这里有五百二十一个白球。 521在这个国家有告白的含义,稚桃以为斯诺曼神父在跟他告白,神情错愕地望向他,心里是压不住的惊喜。 但斯诺曼神父指的似乎真的是白球的数量,并没有多说什么。 稚桃想到这儿,跟百万科普:这里有五百二十一个白球哦,而且每隔七天还会增长一个。 他注意到百万的眼神,又笑起来:都是神父告诉我的。 他话里是对斯诺曼神父不自觉的依赖,百万听到这个数字,用力咬破了嘴唇上的伤痕,然后缓慢舔去,最后说:我知道,我去把火升起来。 稚桃看着百万离开找木头,意识到他情绪不太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不开心了。 但很快他就放弃思考这件事,帮着一起把火升起来,百万采用的最古老的钻木取火,稚桃只在教科书里看过,还是第一次见人实操,好奇地蹲在旁边看。 他以前听人说钻木取火特别难,但没想到百万一下就擦出火来。 稚桃看见小火苗的时候,就立马化身夸夸怪:哇,你好厉害啊,我以前听说钻木取火可难了。 百万没有做声,沉默地盯着往回收的小黑条,直到刚刚小黑条上手帮忙,他才知道黑影居然跟着稚桃一起来了,明明稚桃说过斯诺曼神父在追杀他。 不过他也注意到现在的黑影很小,至少没让他像之前那么恐惧。 黑影听见稚桃夸百万,不开心地抽了下百万的腿,力道不重,像是被皮筋弹了一下。 被打到后的百万就发现,黑影的力量也跟着变小了。 百万站起来环视四周,周围都很干净,没什么脏东西,他就随意找块空地地躺下睡着了。 稚桃躺在他对面,中间隔着火堆,黑影在下面伸展的很开,努力把稚桃包裹住,稚桃听着噼里啪啦的燃烧的声音,躺在柔软的黑影上,没多久就睡过去。 半夜的时候,黑影正美滋滋地抱着稚桃睡觉呢,就听见斯诺曼神父喊祂回来,要交代正事,祂不情愿地松开稚桃离开。 在祂离开后,对面的百万才睁开眼坐起来,神情莫测地注视着稚桃,火光已经熄灭了,白球光和月光还是把这里照的很亮,他能看清稚桃熟睡的小脸。 稚桃睡的很熟,睫毛弯弯,脸上带着柔软细小的绒毛,乖巧的像是羊羔。 百万视线缓慢下移,停在稚桃心脏的位置,囡囡告诉过他,稚桃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他拥有着不死心脏。 只要能换上稚桃的心脏,那七天后,百万还可以活下来。 百万从怀里掏出折叠刀,刀锋尖锐,能轻易划破皮肤,他膝行着到稚桃身旁,眼睛沉沉地看着他。 百万是D级人员。 而神秘收容所的D级人员,都是杀人犯。 第18章 白光漂浮着,数百个白球照亮这片空地,百万握着刀柄,悬在稚桃心脏的位置,离得很近,只要一用力就能划开心脏。 百万心脏跳的很快,几乎让他紧张地想要呕吐,他脑子里想法交织着,最后停在一个想法:只要划下去,我就能活着。 而且,稚桃早都该死了。 想到这里,百万忽地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是稚桃第一次认识他的样子,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阴霾。 百万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他压抑着哭声,间杂着模糊的吞咽,他压下身子,刀缓缓压在稚桃胸口。 我想活着,我想回家,我 似乎是因为百万的哭声,稚桃在睡梦中不安地皱眉,然后扭动着身子转身,他转的很慢,但这一动作,把陷入情绪的百万惊醒过来。 他看着稚桃翻身,然后猛地把刀重重地摔回地上,他在心底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杀人犯。 我不是。 如果人生是部小说,那18岁的百万无疑是个合格的龙傲天,他长相帅气,成绩优异,兴趣广泛,甚至还拿过全国摄影大奖。 直到他那天帮助了个孕妇。 孕妇身子不适,百万把她扶到椅子上后就离开,结果第二天,孕妇就惨死在椅子上,一尸两命,血肉模糊,而在监控里,只有百万接近过孕妇。 百万以杀人犯的身份被逮捕,再然后,他又被送进神秘收容所里当D级人员,或者另一个称呼,消耗品。 百万是家里独子,他至今记得他被宣判死刑后,父母那绝望的眼神,就像是他们自己被宣判了死刑一样。 这是他作为D级人员第一次做任务,他的任务就是找到1047本体,然后交给收容所的人,但他根本找不到1047本体。 即使他找到并交给了收容所的人,等待百万的仍然是无休止的被消耗,直到他走向死刑犯最终的结局。 百万回到原位,平躺在地上,思绪放的很空,这是他离活下去最近的机会,只要他挖出稚桃的心脏,他就可以活下去,还可以找机会逃去找父母。 可是,他还是想堂堂正正的做人。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再见父母一次,哪怕一次。 百万定定地望着月亮,直到眼睛发酸,他才合上眼睛睡过去了。 黑夜中,紧紧抓着暴怒黑影的斯诺曼神父也放开手,黑影像鱼游进水里,快速包裹住稚桃,警惕地探着头看百万,顺便还把扔地上的刀咬碎。 斯诺曼神父望着沉睡的两人,闭上眼睛轻呼口气,他没任由黑影胡闹,拽走了大半黑影,只剩下小部分黑影留在稚桃身上当被子。 由于昨晚上睡的早,天刚亮,稚桃就醒过来了,他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眨眼睛,头上的太阳灰蒙蒙的,今天是第七天。 也是最后一天。 百万睡的不安稳,毕竟不像稚桃有黑影护着,他上身只有件白色短袖,躺地上就跟躺在冰上一样,加上心事多,在稚桃坐起来的时候也跟着醒过来了。 稚桃站着拍身上的灰,因为有黑影护着,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灰,不过由于心理原因,他还是觉得不干净。 百万伸着懒腰坐起来,哑着嗓子打招呼:早啊。 虽然才两三天,但稚桃却觉得像是好久都没看见过百万这么放松的样子了,他呆愣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说:早上好。 我们再往山下走走吧,看能不能出去。 百万慢吞吞地跟着稚桃,他已经接受自己会死在这里的事实,所以表现的很颓,再加上他猜到多半走不出去,所以也不想再走一天。 反正都要死了,何必折腾这么多。 稚桃倒是很着急,边走还边喊下面的人,或者扔东西,试着引起下面人的注意,只可惜没什么效果,山脚的大帐篷里都没人出来。 稚桃叹口气,准备问问百万的想法,他回过头才发现百万落下他一大截,很惊讶地高声唤他:不走吗? 百万听见他喊声后,才提起劲儿快步跟上,等走到稚桃身旁后就又慢下来,这样反复几次,稚桃也发现他态度不对。 你不想出去吗?又走又喊了一上午,稚桃满头的汗,喘着气儿说。 百万用摄影师的眼光欣赏着稚桃,不得不说,稚桃真的是他理想中的模特,用缪斯来形容稚桃真的再准确不过。 他现在也不想跟稚桃说真实意图,毕竟直接说等死这话,多半会被稚桃特别关照,于是他语气自然地说:没有,我在试这里是不是鬼打墙。 他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所以虽然稚桃直觉他隐瞒着什么,但又实在说不上来,只能用怀疑地目光盯着百万。 百万很坦然,他自信就稚桃那个小脑瓜,都能把明显不对劲的自己当朋友,肯定这次也什么也看不出来。 稚桃确实没看出来,最后还是闷闷地转过头往前面去了。 百万看着他闷头往前走的背影,忽然喊住了稚桃,稚桃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你还记得我早上跟你说的话吗?百万站在原地说,嗓子很难听,由于喊的高还破音了,但他笑的很开朗,就像是在校园里跟他朋友打招呼。 他这么说,稚桃就想起来了。 今天早上百万在稚桃的手机里输了一串手机号,让稚桃出去后跟这个电话报平安,百万说这是他父母的,因为他是偷溜出来玩的,所以不好意思跟父母说话,害怕父母生气,只好请稚桃帮忙。 因为当时百万语气很郑重,所以稚桃就记得很牢,他朝着远处的百万喊:记得啊,怎么啦? 百万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让他继续往前面走,稚桃不解地歪下头,不过现在显然出去的事更为要紧。 稚桃继续朝着前面走,百万没有动,眼看着他走远,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百万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准备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着休息,然后就看见站在树旁边的斯诺曼神父。 斯诺曼神父神情温和地看着他,身后的黑影张牙舞爪地立着。 百万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跑。 开玩笑,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些黑影怎么收拾鬼魂的,况且黑影还那么护稚桃,说不定早已知道他昨晚上大逆不道的行为,这会儿专门来取他狗命。 斯诺曼神父没有动,看着百万跑走,虽然他没动,但可不代表黑影不动,在看见百万逃走后,黑影像是利剑般射出去,追逐到百万后就立起来,把他拦在原地。 百万想往别处跑的时候,周围已经是重重黑影,像是笼子罩着他,百万无论可退,浑身都是冷汗,紧张地转身看向斯诺曼神父。 我没有伤害他。百万语速很快地说,双眼紧盯着斯诺曼神父的方向。 斯诺曼神父微笑着朝他颔首,从容不迫地说:我知道。 如果你朝他下手了的话,我想就没有今天的对话了。 斯诺曼神父话音刚落,王叔一家就出现在他背后,很畏惧地低着头。 百万在看见王叔一家的态度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论是帮他恢复记忆,还是告诉他稚桃心脏的秘密,还有最后救稚桃离开,多半都是斯诺曼神父指示的。 囡囡跟百万说的可好听,说是因为之前认识一个很好的哥哥,跟百万很像,还穿着一样衣服,就觉得百万也是好人,所以才会帮助他。 百万想到这儿,心里狠狠地想,真不愧是鬼啊,鬼话连篇的技能练到满级了。 他当时还奇怪呢,D级人员可都是心狠手辣的杀人犯,怎么囡囡还遇到个好人。 百万这下知道是谁的手笔了,但仍然很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诺曼神父站在远处,听到他话后缓缓握紧胸口的十字架,银链被扯的紧绷,在黑袍上显得很明显,他解释道:为了能让他能顺利离开这里。 这个他肯定是指稚桃,百万听到这话心里疑惑都快冒出来,在他看来,只要斯诺曼神父愿意,稚桃随时能够顺利离开这里,但现在听斯诺曼神父的话又好像不是这样。 斯诺曼神父明白百万的疑惑,但没有再解释下去,只是温声命令:过来。 百万正想抬脚走过去,就被公报私仇的黑影猛地拉过去,拉的速度特别快,百万被风吹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再睁眼时,他就跟斯诺曼神父只隔着一米远了。 斯诺曼神父在他过来后,脸色就逐渐青白起来,瞳孔放大,胸口滴血,阵阵凉意从他身上传来,百万不适地往后退开。 恋耽美 -林荫少女(12) 虽然斯诺曼神父不是他见过死状最惨的,但却是最渗人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阴寒,会让人泛起最本能的恐惧。 不过斯诺曼神父没对他做什么,反而是对自己下了毒手,神父把手伸进心脏的位置,缓慢拉扯出来。 斯诺曼神父有着一双漂亮的大手,骨节分明,青筋明显,像是石膏雕刻而成,现在,这只完美的手上捧着一团跳动的红色,格外鲜艳。 百万眼睛凝在那个心脏上,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大手捏住了,哪怕没有依靠143,他也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是什么。 是1047的本体。 斯诺曼神父显然很爱惜他的本体,让黑雾层层裹起来,裹好后他才把血色心脏交给百万,低沉地说:拿着吧。 第19章 直到斯诺曼神父和王叔一家离开,百万都没能回过神,双眼发直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手里捧着裹着心脏的黑球。 这时候稚桃也因为鬼打墙重新被刷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站着的百万,他跑过去,正要跟百万说这事,就听见百万低喃了一句:卧槽。 稚桃站在百万身后,听到他的话疑惑了下,伸出手拍了拍百万的肩膀,结果就看见百万打了个激灵,猛地拔高嗓子再次喊了声:卧槽! 稚桃:愣住。 这还是百万嗓子疼后第一次喊这么大声,稚桃怀疑是自己把百万吓着了,轻声说:我是稚桃啊,你怎么了? 百万转头,果然见着稚桃,他瞬间激动起来,也不在乎自己还疼着的嗓子了,语无伦次地说:我们,我不是,1047 稚桃看见他那样子都跟着紧张起来,生怕百万一下子激动地厥过去。 百万现在是真的激动到恨不得窜上天,他都觉得自己多半要死在这儿了,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又能活下来了。 这简直不像是百万能拥有的运气,要知道他可是能被冤枉成死刑犯的人。 而且斯诺曼神父还为他提供了新的未来:黑影可以帮你离开神秘收容所,并且会听从你的话,前提是你要照顾好他。 那可是黑影啊,光是他知道的能力单拎出来都厉害的不得了,像是御鬼,操控记忆,混淆记忆,产生幻觉之类的,更别说集合在一起,百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走上龙傲天路线了。 他正在畅享未来呢,手上的黑影就给了他啪啪几掌,通通扇在百万□□的手臂上,疼的百万瞬间清醒过来。 百万看黑影那态度就明悟了,刚刚果然是自己想的美,对比起他来说,显然备受黑影宠爱的稚桃更符合龙傲天设定。 还是那种站着什么也不干,神兽仙器老爷爷通通倒贴的龙傲天,百万就是拼死拼活还得不到赏识的男二号。 神兽仙器老爷爷黑影显然很着急倒贴,祂狠狠扇完百万后,就甩出小黑条指向旁边站着的稚桃,小黑条挥舞地很起劲儿,疯狂示意百万快跟人家解释。 百万看黑影手舞足蹈的样子,居然还神奇的领悟到祂的意思。 毕竟黑影多护稚桃,作为一个能看见黑影的人,百万可都看在眼里,毫不夸张地说,黑影专业替身,专门替稚桃怕冷怕热,怕苦怕累。 他深呼吸好几口,冷静下来后才能说出话来,不过声音还是很抖:我们可以出去了,可以出去了。 光是听这两句话,都能听出百万的情绪来,特别是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一字一顿说出来,说出这话的时候,百万眼眶都发热,眼泪差点掉出来。 这石榴村可太苦了,他没稚桃那么幸运,被斯诺曼神父和黑影护着,一路过来,又是被鬼追,又是看人死的,简直是对身心极大的折磨。 稚桃听到这话也愣在原地,他刚刚在背后就注意到百万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这时候他从百万身后绕过来。 他一低头就看清百万捧着的东西了,那是颗拳头大小的鲜红的心脏,甚至还在起伏着鼓动。 稚桃看清心脏后,感觉脑袋都空白了,像是面前有架飞机呼啸而过,吵的他耳朵嗡嗡作响,冷汗和泪水瞬间涌出,他呢喃着问:这是谁的? 百万觉得稚桃这话不像在问他,更像是在透过他问别人,稚桃眼泪流的很轻很快,一眨眼就从眼眶滑到嘴唇,透着脆弱的美丽,令人心动的哭泣。 不可否认,要是能拍到这种场景,百万做梦都会笑醒,毕竟拍出有故事的照片一直是他的梦想,美人垂泪的画面就很有故事。 但在这种情况下,看见稚桃哭泣,百万只觉得很迷茫,按理来说,知道能出去了,正常人肯定会先开心吧,结果稚桃第一个问的却是这个心脏从哪儿来的,甚至还真心实意的哭起来。 不过,百万琢磨了下斯诺曼神父和稚桃的关系,又觉得能够理解,之前看他们暧昧的时候,百万就觉得他们之间的双箭头粗的离谱,他在发现后立马选择当个合格的摄影师。 实在是比不过啊,要是斯诺曼神父只是单纯比他帅就算了,但看稚桃态度就知道,百万跟神父就不是同样的定位,稚桃只是把百万当朋友,但对神父可不一般,说是爱情都不为过。 他现在看稚桃哭,心里都忍不住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什么都不知道还能为对方的心脏伤心。 百万虽然这么想,但可不能说出来的,斯诺曼神父曾跟他约定三个条件,不要告诉稚桃关于心脏的事,不要把心脏拿给稚桃,不要让稚桃再次跑回石榴村。 他是个懂分寸的,所以只能故意跟稚桃乱说:不知道啊,是囡囡她拿给我的,说拿着这个就能出去,我们先走吧。 待会儿时间也就来不及了。 稚桃听见他这么说,还是很不舍地看着百万手里的心脏,那我能不能帮你拿着啊? 百万再次感叹,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稚桃居然能精准踩中所有雷点,或者说,神父居然能预测到稚桃所有的问题。 百万在心里思绪飞舞,也不耽误嘴上撒谎:囡囡害怕心脏被抢走,就给心脏施了法术,别人拿到了就会遭遇不幸。 听见这话,稚桃就知道心脏不给碰了,他微抬头看向百万,眼睛睁的圆溜溜的,连眼睫毛都透着委屈。 百万看见他的小眼神,心里也跟着塌下来,嘴里轻声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哈。 黑影包裹着心脏,看见稚桃的样子,瞬间软趴趴地塌下来,看样子是相当心疼稚桃了,还伸出小黑条像模像样地拍拍他的手。 稚桃没有感觉,倒是百万看见后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内心暗暗磨牙,觉得还不如不要这个舔狗外挂。 话是这么说,但黑球还是要拿稳的,这可是出去的法宝,百万小心地把黑球放到右手,拿稳后看向稚桃。 稚桃穿着宽领短袖,听见他道歉后就抿着嘴巴摇摇头,黑发也随之柔软地摇晃,显得十分乖巧,但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 百万看见他难受的样子,不知所措地挠挠头,最后犹豫着提议:要不我们先走着? 稚桃眼睛跟着百万的手移动,片刻都离不开心脏,嘴里乖巧地应声。 这次百万他们拿着心脏赶路,果然就没了鬼打墙的干扰,没多久就来到了黑雾外面。 稚桃跟在百万后边,出来后下意识回头一看,总算见着了百万说的黑雾。 黑雾像头庞大的巨龙般盘旋在山上,稚桃再怎么抬头也见不着它的尽头,不过看样子确实是把山上围的严严实实。 百万不像稚桃那么好奇,毕竟这个黑雾他见过不少次了,他急着离开这里,一路上都走的飞快,就差跑起来,心情也好的不行。 他在心里念叨,感谢我伟大的父母,果然好人就是有好报啊,幸好我没干坏事啊。 现在命保着了,百万的思想也跟着活跃起来,没之前那么偏激,他这会儿也猜到为什么神父之前要拒绝他,但同时还让囡囡告诉他关于稚桃心脏的事。 毕竟人在生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确实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更别说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就摆在眼前,但好在百万是个三观正的,到最后仍然没有伤害稚桃。 也幸好他没伤害稚桃,斯诺曼神父才愿意把稚桃交给百万照顾。 不过,斯诺曼神父这番操作总给他强烈的既视感,就像在安排后事一样。 想到这儿百万脚步慢下来,他意识到斯诺曼神父说不定真是这个想法,毕竟山脚的收容所全都撤离了,这么大的动静,斯诺曼神父应该早有预感。 百万虽然猜到斯诺曼神父的目的,但他又难以遏制地思考一个问题,稚桃能接受神父的安排吗? 他偏过头看稚桃,稚桃跟百万的表现刚好相反,走的慢吞吞的,一步三回头地看山上,很是不舍的样子。 石榴村对稚桃来说,可是个彻彻底底的坏地方,他现在这幅依依不舍的样子,显然是因为斯诺曼神父。 哪怕斯诺曼神父吓过他好几次,但稚桃却老是没办法真正的害怕神父,他潜意识里就觉得斯诺曼神父不会伤害他。 稚桃正在认真的伤心,就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百万注意到他停下脚步,猜测稚桃舍不得离开神父,正准备安慰他,就听见稚桃很迷茫地问:黑雾是不是在减少? 百万听到这话,也跟着回头望向黑雾,他们站在原地望山上,百万没多久就发现黑雾真的在慢悠悠地消散。 神秘收容所的观察人员079驻扎在远处,时刻注意着黑雾的异动,在黑雾开始消散的时候就立刻进行了报告。 编号1047的异常生物发生异变,异常值开始降低,疑似在自我消散,请求上级出动人员进一步观测。 观察人员079报告完毕后,就重新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金属面里的景象,金属面也属于143,祂可以对异常生物进行感应,越强大的异常生物,在金属面内就越为鲜红。 1047是他们遇见过最明显的异常生物,红色深到几乎黑色,但现在1047的深红色在慢慢变浅,这意味着1047的能力在减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事,但这对人类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观察员手边是1047的资料,这份资料他看过无数次,所有观察人员对这份资料都倒背如流。 异常生物1047,于十年前出现,据推测,1047的出现与稚桃,王涛,王囡囡,李静四人有关,该四人在十年前七月八号登上车牌号xxxx的小巴士,均已确认死亡,未找到尸体。 根据进一步推测,1047的形成与稚桃的死亡有直接关系。 第20章 百万虽然预感到斯诺曼神父接下来会做的事,但真的看到黑雾消散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在神秘收容所的日子里,他最先意识到的就是这些非生物的强大,哪怕是被判定为safe级别的非生物,也有数倍于人类的力量。 比如143,有次,一位实验人员在使用后没有及时取出它,导致143钻到血管里造成血管堵塞,实验人员不幸身亡。 除了safe级别,还有Euclid级别和Keter级别,Keter级别是收容难度最大,造成死亡人员最多的级别,其中的代表就是1047。 别的Keter级别好歹还能帮忙收个尸,运气好的还能留个全尸,1047却像个怪物的胃,深不见底,有去无回。 百万作为被消耗的D级人员,对于这种怪物是打心底害怕,甚至一度认为祂无所不能,类似神明。 所以亲眼目睹黑雾消散,给百万的感觉无疑是震撼的,就像是看见大海在蒸发消失,是人类难以理解的现象。 稚桃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山上,这是他第一次看清黑雾,却奇异地觉得相当熟悉,就好像他已经看见过很多次。 不要 稚桃刚刚擦干净的小脸上又挂满泪水,他模模糊糊地感到强烈的悲哀,像是隔着层薄薄的冰,只需要一次撞击就能打破。 不要。 他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哭泣,只是觉得不安和悲伤要把自己压垮下来,就像他看见幻觉里的父母一样,是潜意识里的悲哀。 黑球看见稚桃哭泣瞬间着急起来,猛地拍上百万手臂,拍的跟之前一模一样的位置,疼的百万人是反应过来了,但想把这破玩意儿给丢了。 他压着火气,猜到黑影的异常多半又是跟稚桃有关,偏头一看,果然看见稚桃脸上挂着泪珠,嘴里一直在念着什么,看这状态就知道不对。 百万心里一紧,觉得他这状态多半要出事,果不其然,稚桃在原地呆愣会儿后,就朝着山上跑去,那速度跟百万逃命的时候都有的一拼。 百万现在总算意识到为什么斯诺曼神父要特意叮嘱他了,他时刻注意着稚桃情况,在他跑时就瞬间反应过来去拦人,结果都没能拦住。 黑影也是个不靠谱的,裹着心脏装死,百万以前就发现稚桃力气惊人,更何况稚桃状态还不对,一心就想着往山上跑,百万根本拦不住人。 百万一手拿着黑球,一手拽稚桃,全身都在使劲儿,要不是鞋子质量好,感觉都能把鞋子蹭飞。给他感觉都不像在拉人,更像是在拉个重铁。 他随意把黑球扔地上,两只手上去拉稚桃,嘴里跟着使劲儿喊:稚桃,醒醒! 我们得赶紧下山啊!再不下去,等会儿说不定有危险。 虽然他口里这么嚷嚷,但稚桃显然没能听下去,眼泪流的更凶,板着小脸抿着嘴巴往前冲,就更个倔强的小哑巴一样。 百万没招了,被拽的踉踉跄跄,他只好请外援,脸朝着黑球嘴里小声说:来帮忙啊,不是斯诺曼神父喊你听我的嘛! 结果他这么说,黑影还没反应呢,稚桃就先停下来了,直勾勾地盯着他,郑重地问:斯诺曼神父找过你? 百万被他清亮的眼睛一看,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只能尬笑着移开视线,嘴里无意识辩解:没呢,你听岔了吧。 稚桃盯着他没说话,心里很清楚他在瞒自己,所有人都在瞒自己,他忽然被铺天盖地的委屈打倒了。 你骗我,他带着哭腔喊,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你们都在骗我。 百万被他哭的有点心酸,稚桃哭的太过孩子气,薄薄的眼皮红着,眼泪大滴大滴的流,还不断抽噎。 百万在18岁那年被宣判死刑,进入神秘收容所两年,如今20岁,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稚桃失踪那年才19岁,刚好比他小一岁。 说是失踪,其实大家都知道多半是死了,只是找不到尸体,所以百万回想起记忆的时候,还差点以为稚桃是鬼魂。 稚桃生前是个不温不火的模特,在他失踪后反而大火起来,网上粉丝到了100万,都是来哀悼美人薄命的。 而且,他记得稚桃失踪案在网上这么有名,除了他长得漂亮外,还有个原因是稚桃的父母在他失踪后也跟着消失了。 所以,稚桃现在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而且确实如他所说,百万他们都在瞒着他,虽然是为他好,但这显然让稚桃难受极了。 百万怜悯地看着哭泣的稚桃,语气温柔地哄:我没有要骗你,只是现在这个情况确实很危急,下山才是主要的。 稚桃听见他话就拼命摇头,压着哭腔说:我要去见神父。 我想去见他。稚桃抬起泪眼朦胧地看向百万,很可怜地说。 百万是个聪明人,他能获得保送北大的名额,靠的不是死记硬背,而是他好用的大脑瓜,他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是吧,百万有时候又有点笨,比如他想活下来,就只要把稚桃心脏挖出来就好,但他又不干,有着奇怪的固执。 恋耽美 -林荫少女(13) 就比如现在,他就又动摇了,百万跟稚桃僵持着,最后叹口气,缓缓松开捏着稚桃的手说:我之前确实见过斯诺曼神父,他把你交给了我,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吧,但感觉不太好,像是要寻死。 稚桃显然被这话吓得不轻,在百万放开手后,就跟个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百万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想喊住他,但他张张口最后还是没喊出来。 百万愁容满面地挠着头,觉得斯诺曼神父还是得完善下选拔方式,不然后果就是选到个这么不靠谱的,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了。 他想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蹲下来准备把黑球拿起来,毕竟抓不住人,总得抓住心吧。 结果黑球看稚桃跑了,也跟着唰地窜出去,追着稚桃跑。 百万: 草。 百万累死累活地跟着黑球跑,内心把舔狗黑球骂了个遍,虽然他这么骂,但追还是要追的,毕竟斯诺曼神父把黑球和稚桃都交给了他。 其实他也知道现在下山最好,不然晚了就容易出岔子,但问题是他没黑影掩护,压根出不了这块儿地啊。 他往山下一站,那就是行走的人民币,是个人都想来抓他。 黑影跑的比稚桃还快,跟阵风似的刮到稚桃面前,祂知道稚桃能看见,在追上后就漂浮在他面前,然后伸出小黑条掏。 稚桃乍得看见黑球,就愣在原地不知道祂是什么,正准备绕开空中的黑球,就看见黑球把心脏掏给了他。 稚桃惊讶地接过心脏,看见他拿到心脏,黑球就慢慢溃散在空气中,跟外面消散的黑雾一样。 柔软滚烫黏糊糊的心脏在他手里跳动,稚桃的心跳声与它逐渐吻合,像是大齿轮带动小齿轮活动般,在他拿到心脏后,白球们也紧跟着飘过来,它们组成了一条长长的小银河,明亮地照耀着周围。 百万追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稚桃被白光环绕着,手心托着跳动的心脏,神圣又堕落。 作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百万已经下意识地掏相机,然后掏了个空,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相机,手机,143方块早都掉了。 稚桃没有注意到旁边捶树的百万,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周围发生的一切,他正在回想自己的记忆。 他死在十年前的七月十四号。 第一天,七月八号晚上。 他跟着旅游团的人来到山脚,顾叔开车带他们到路灯后就下车,路灯很明亮,有几个飞蛾在围着灯光扑腾,周围没有别的人。 稚桃抬头看这个路灯,他总是会被这种明亮的东西吸引注意,周围王叔家在跟顾叔聊天,他们往前面走,顾叔注意到他没跟上,就喊他:稚桃跟上哈,准备上山啦! 他听到喊声后就跟了上去。 第二天。 稚桃在村里随便逛着,偶尔会有人跟他搭话,他不擅长聊天,就假装忙碌的离开。 他从村子北面走到南面,最南边有个围着栅栏的房子,他好奇地往栅栏里面瞧,瞧见棵小小的石榴树,旁边有个男人在给它浇水。 稚桃只能看见他背面,背部很宽,到腰的位置就窄下来,充满着力感和美感。 男人似乎是浇完水了,手臂运动着,把木勺放进木桶里,然后才把木桶拎起来,转过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他似乎也没预料到会有人站在那儿看,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惊讶,随后把木桶放下朝着稚桃走来。 稚桃站在那儿看他走来,男人穿着高领的黑色神父服,五官深邃俊美,气质醇厚迷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日安,我是斯诺曼神父。神父向稚桃行礼,动作优雅,脖子上露出一小截银链,在阳光的折射下煜煜生辉。 你好,我叫稚桃。稚桃轻声地说。 仿佛命中注定,稚桃与斯诺曼神父相遇。 第三天。 我想起来为什么看顾大嫂这么眼熟了。王叔神神秘秘地说,她跟这个通缉犯是不是很像? 王叔把手机伸过来,照片里是个圆脸倒三角眼的女人,嘴巴下压着层层赘肉,看起来戾气很重。 像吗?稚桃有点认不出来。 其实王叔也有点分不清,嘟囔了几句话就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问:今晚上我们家打算去上山玩,你去不去? 稚桃没有去,他不喜欢山上的蚊子。 第四天。 稚桃跟王叔打电话,没有打通。 他们昨天就回去啦,顾叔坐在椅子上洗菜,听见稚桃的话头也没回,这时候说不定在路上呢,来不及回你消息。 顾大嫂在旁边悠闲的晒太阳,手上的玉镯子绿油油的。 外面的五个孩子在窃笑,他们靠着说秘密,获得了大堆的糖果。 顾大嫂真是个好人。 第五天。 [我们到家了,不用担心。] 稚桃看着王叔发来的短信发呆,斯诺曼神父坐到他身旁,轻声问:怎么了? 他把手机关上,对着神父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第六天。 稚桃想回家了。 但他舍不得斯诺曼神父。 你可以陪我一起回去吗?稚桃小心翼翼地问。 斯诺曼神父听见他的话楞了下,片刻后皱着眉头摇摇头,抱歉。 稚桃有点失落,但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自从知道斯诺曼神父喜欢到处旅游后,他就总希望神父能跟着他离开。 那你能陪我下山吗? 稚桃双眼亮晶晶的,很期待地看着他。 斯诺曼神父犹疑下,最终还是拒绝了。 第七天,七月十四号。 你跟王叔打电话了吗? 听见顾叔的问题,稚桃就点点头:王叔跟我发短信说他回去了。 顾叔没说话,弯着腰在前面带路,他手伸进衣服里,像是很怕冷的样子。 他带着稚桃在回去的路上。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顾叔忽然顿在原地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稚桃站在他前面,眺望着路灯的方向,没看见小巴士,听见他的话后漫不经心地说:挺好啊,我 稚桃的话没能说完,顾叔从怀里掏出刀来,朝着他背后就是一刀,稚桃摔在地上,艰难地回过头看他,顾叔面色如常,就好像不是在杀人。 他注意到稚桃没死,又是一刀。 稚桃思绪断裂,睁着眼睛涣散地看他,看着顾叔拖动着他到角落,然后用土把他埋上,泥土砸中他的眼睛,渐渐地,他眼前黑下来,再也意识不到什么。 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回忆的时候,总有种剧本杀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痴呆脸) 第21章 稚桃的尸体被埋在土里,灵魂却变成一个漂浮不定的白团子,白团子没有任何意识,像个忽明忽灭的烛光,随时都会消失。 在他懵懵懂懂的意识里,他感知到了斯诺曼神父,神父用手把他挖了出来,手指甲嵌进黑泥,他却像没有感觉。 斯诺曼神父怔愣地看着那具惨白的尸体,稚桃没有合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有着诡异的美感。 他弯下腰温柔地用指腹去擦稚桃脏兮兮的小脸,却越擦越脏,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手也是脏的,斯诺曼神父用纸巾再次擦拭起来。 等稚桃小脸干净起来后,斯诺曼神父就抱起了稚桃,把他带回家里。 稚桃的灵魂飘过去,斯诺曼神父看不见它,白团子也没有意识,不会跟神父说话,只是傻傻地跟着尸体。 再然后,斯诺曼神父就流了好多血,淅淅沥沥地滴在地上,在地上汇成一摊血泊,他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斯诺曼神父温柔地把心脏按在稚桃的脸上,血液流下,把稚桃刚刚被擦干净的小脸再次弄了,粘稠地从他嘴唇上落下。 就这样,稚桃成了个有意识的白团子。 自从那天之后,斯诺曼神父也有个黑乎乎的小团子,黑团子不会飞,但它又很喜欢飘在空中的白团子,它每次都要爬很高去够白团子,或者眼巴巴地看着白团子落下来。 稚桃作为一个会飘的团子,总是很不能适应,所以经常趴在斯诺曼神父的肩膀上,或是跟黑团子贴在一起。 每到这个时候,黑团子都会开心的膨胀起来,稚桃猜它应该是斯诺曼神父的灵魂,所以每次看到它膨胀的样子,心里总会有点雀跃,就好像发现了斯诺曼神父的心思一样。 因为现在的斯诺曼神父是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总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稚桃发呆,或是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是埋着尸体的石榴树。 斯诺曼神父不再说话,不去照顾他的小植物,也没有再翻开过他珍藏的书籍,他像是沉默着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稚桃时常有这种感觉。 直到那天,失语了很久的斯诺曼神父突然问:你觉得灵魂可以继续留在世上吗? 神父坐在沙发上,阳光从侧面照来,照在他脸上,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阴影。 稚桃说不出回答,哪怕他能说话,以他的小脑瓜也想不出来。 斯诺曼神父看着白团子在他面前纠结的乱晃,温和地笑了,像是稚桃还活着的时候,那个古板优雅的神父。 睡吧。 稚桃纠结地往躺下,旁边贴着他的黑团就十分快乐的膨胀起来,他们两个像是个蓬着羽毛的小鸟般贴着。 稚桃被关在屋子里,连后院都没能出去过,他有时候会听见门口有砰砰的声音,还有急促跑走的脚步声。 他很好奇外面在干什么,但斯诺曼神父从不让他出去。 有次他飘到门口试着出去,斯诺曼神父脸色就忽然青白起来,浑身凉嗖嗖的,只有胸口是热乎乎的鲜血,像是他早已跟稚桃的尸体一起死掉了。 只是他的尸体会伪装。 稚桃傻在空中,整个白团子都被吓得炸毛,不过斯诺曼神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就瞬间表现的很崩溃。 稚桃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试着出去,乖巧的在家当个会动的白色灯泡。 直到那天,家里失火了。 满天的火光冲天而起,到处都是烟雾和滚烫的火浪,稚桃作为一个新生的灵魂,是十分脆弱的,有时不小心撞到桌角,都会散开部分光点。 每当他光点消散的时候,斯诺曼神父和黑团就特别紧张,特别是黑团,总是试着包裹住稚桃。 稚桃一开始还以为黑团在发疯,要吃掉他,吓得贴着斯诺曼神父的脸不敢松手,这时候神父就会画出黑团的想法给稚桃看,斯诺曼神父与黑团总能实现无障碍沟通。 这次也一样,斯诺曼神父和黑团率先找到稚桃,然后带着他从前门出去。 这是稚桃在成为白团子后第一次出门,在看见门口之后就愣在原地,门上是各种糟糕的痕迹,有泼的脏水与血水,有石头砸的,还有各种动物的尸体。 稚桃总算知道门口的砰砰声是怎么回事了。 斯诺曼神父在抱着他们两个出来后,外面吵闹的人群瞬间一静,恐惧又怨恨地看着斯诺曼神父。 村民阴暗地想,斯诺曼神父早该死了。 斯诺曼神父被村里人砸死在山上,但奇怪的是,他又活了过来,甚至还在石榴村里住了下来,村民自他复活后,就对南边的屋子敬而远之。 直到斯诺曼神父抱着稚桃的尸体回来。 斯诺曼神父看着眼前的村民,他们举着火把提着菜刀,眼神阴鸷,要不是清楚斯诺曼神父是鬼魂,估计早都冲过来砍他了。 不过哪怕这样,还是有人把油桶直接扔了过来,稚桃下意识想让他躲开,但被斯诺曼神父紧紧捂在手心。 嘭地一声,油桶砸中斯诺曼神父的头,满桶的油倾泻而出,斯诺曼神父瞬间变得很狼狈,鲜血缓缓地顺着额头流下,看见神父受伤后村民们更加兴奋,把剩下的几个油桶也都砸了过去。 稚桃在斯诺曼神父的手心努力的挣扎,急的差点哭出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周围明显不对劲的气氛,还有接连不断的巨响。 稚桃拱的很用力,还真的差点从指头缝隙里出去,黑团看见后就把他又拉了回来,气的稚桃转头就狠狠地咬了它一口,黑团被咬后更加膨胀。 就像是在奖励它一样,把稚桃围的严严实实,稚桃差点被抖M黑团气哭,闷着头努力钻,觉得自己是拯救公主的王子,黑团就是讨厌的恶龙。 斯诺曼神父似乎一直注意着他们,在稚桃开始生闷气后,就垂下眼看着手心低低地叹了口气,眼神很温柔。 村民们把举着的火把朝他扔过来,斯诺曼神父被火焰包围,高温灼烧着他,能闻见羽毛烧焦后的刺鼻味道,被焚烧着的斯诺曼神父反倒勾起了嘴角,像是欣喜于见到这幕。 斯诺曼神父在用死亡惩罚自己。 而石榴村的村民们却以为他是无能为力,因为他的顺从而肆意嘲笑,觉得鬼神之说不过如此。 稚桃已经挣扎不动了,哭的整个团子都瘪下来,只能委屈的呜咽着,把黑团子心疼坏了,眼巴巴地贴着他。 意识到斯诺曼神父没有因为火焰消失,村民们的笑声便慢慢停了下来,满怀恐惧地注视着火里的神父,尤其是组织这次行动的顾大嫂,面色扭曲的像夜叉。 如果没能杀死这个狗屁神父,那下次别的鬼来了 顾大嫂想到这儿,恶狠狠地啐了口,尖着嗓子喊:都愣着干嘛?给我砍死他! 斯诺曼神父身上火光消散在空气中,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还是一身整洁的神父,他抬眼看着冲着他砍来的利刃。 利刃没能砍在他的身上,斯诺曼神父声音不大,却像是雷霆之神举着劈下闪电,打在村民的脑海中:我会让鬼魂来决定你们的结局。 斯诺曼神父看着他们,像是神明在空中投下高高在上的一撇,话语却又是鬼魂充满恶意的诅咒。 村民惶惶不安地面面相觑起来,顾大嫂神情更为阴沉,神父的话像把刀戳向她,把她肺管子都气炸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宰了十多个人,就没见过劳什子的鬼魂! 斯诺曼神父没有说话,他放松掌心,轻轻地用手指勾了下稚桃,身后屋子的火也跟着消失,屋子还是完好无损。 看见这怪异的景象后,村民们都吓得落荒而逃,顾大嫂没了村民支持,撂下狠话后也跑走了。 稚桃从掌心里飘出来,怀着满脑子疑惑在空中左右晃,看起来在认真的思考。 斯诺曼神父轻笑着带他进屋,稚桃被带进去的时候,眼尖的发现门上的痕迹也都消失了。 自那天之后,黑团就开始长大了,它越长越大,越长越大,直到屋子也装不下它,它就开始分裂。 也是那天开始,稚桃在屋内总能听见哭嚎声和尖叫声,还有次他听见有村民在外面哭喊:我错了,救 稚桃听见刺啦一声,还有噗嗤地轻响,喉管鼓动着试着说话,被血液堵着,最后就没声儿了。 像是门口的人被抹了脖子,稚桃听见那声音下意识地这么想。 斯诺曼神父在安静地写日记,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了个白色本子,厚厚的一本,他注意到稚桃的反应,停下笔轻声唤着稚桃的名字。 稚桃迷茫地飘过来,斯诺曼神父微笑着问他:你要看我记的日记吗? 石榴村成了人间地狱,越来越多的鬼魂出现,死人也越来越多,但由于斯诺曼神父的吩咐,鬼魂都不敢让人类发出声音。 所以稚桃到现在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安静的不可思议,他正在跟父母发消息,他害怕父母担心,每天都要跟他们发消息,连最开始的吵架都忘了。 但显然随着时间的流逝,父母开始怀疑起对面的稚桃,哪怕他再怎么证明自己就是本人,但还是有那么一天,张妈忽然就没继续给他发消息了。 恋耽美 -林荫少女(14) 斯诺曼神父把他抱在怀里,稚桃这些年从个小团子变成了个大团子,在怀里像个软软的抱枕。 抱枕稚桃看着消息很失落,他没有办法说话没有办法视频,所以让张妈他们起了疑心也是应该的,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发现他们不理自己又是一回事。 斯诺曼神父温柔地揉了下他软软的团子顶,稚桃被揉的很舒服,整个团子都塌下来,黑团变成了黑影,趴在沙发上看他们。 稚桃呆在这里有一年多,整天又没什么好玩的,所以稚桃经常睡觉,他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讶异地膨起来,这还是稚桃第二次听见敲门声,斯诺曼神父看他好奇就放开了他,任由他飘过去。 他刚飘过来敲门声就停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桃桃,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啊,我是妈妈。 稚桃愣在原地片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门,门外果然是他的父母。 斯诺曼神父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家团聚的场景,神父在稚桃父母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解释了稚桃的情况。 他们知道稚桃现在还不方便出去,于是就在这儿住了下来。 张妈还教了斯诺曼神父许多关于做饭的技巧,斯诺曼神父也把菜园子让给张爸来操作,一切都和乐融融的。 连外面的村民也跟着安稳下来,斯诺曼神父仁慈地让他们死后又复活了过来,但这种复活跟稚桃并不相同,并且要永远地被困在这七天里。 斯诺曼神父并没有和张妈他们说石榴村的罪行,只告诉他们稚桃因为意外变成这个样子,但在这儿待够时间后就会恢复。 安静祥和的日子慢慢过去,这已经是张妈他们来的第八年,稚桃也有了虚幻的人形,再过一年,他们就能出去了。 斯诺曼神父由于莫名的力量被囚禁在这里,只要下山就会变成死尸,所以不能跟他们一起出去。 不过哪怕是这样,斯诺曼神父也很满足了,他希望稚桃开开心心的就好。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就显得格外残忍。 稚桃担忧地看着窗外,现在已经是黑夜,但张妈他们还没回来,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敲门声。 他开心地打开了门。 门外的张妈身上流着鲜血,看见他的时候,血泪就瞬间留下来,呼吸带着凉气:桃桃啊。 我们好冷啊。 张妈他们被鬼魂杀死了。 稚桃看着他们,像是看见大象长着兔子耳朵,光怪陆离,思绪纷飞,吵的他心脏快要炸裂。 稚桃的灵魂在快速消散。 斯诺曼神父站在石榴树下面,手里捏着从稚桃尸体里掏出的黑色圆球,它才是1047的本体。 他安静地摩挲着,然后抬头看向张妈他们,夫妻两人沉默着靠在一起,他们即便已经知道自己最后的下场,也没有任何逃开的想法。 对不起。斯诺曼神父说。 张爸张妈摇摇头,他们跟斯诺曼神父生活了八年,早把他当做家里人,只是可惜自己太笨,轻信了村里人的话去找了鬼魂,反倒害得自己丢了性命。 斯诺曼神父看着他们笑,眼眶却瞬间红起来,他难堪地避开他们两个的视线,他也早已把张爸他们当做了家人,杀死自己亲人的感觉并不好。 神父用力地握紧本体,周围的鬼魂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拼命地尖叫起来,像是把刀插进耳膜。 对不起。 斯诺曼神父看着破碎在眼前的灵魂,低喃着,黑影沉默地飘在空中,也跟着鬼魂一起缓慢散去。 这还是143第一次遇见这么像的同类,它睁开眼睛打量着黑影,在发现同类选择消失的时候,它就遗憾地跑走了。 亏它还觉得这个同类还挺厉害,掌握着生与死两个能力,看样子能力也不完全,还把生命的能力弄丢了。 不过这也不关143的事儿,它要去找新的食物了,这次又成功吸收了208个灵魂,还有个已经签订契约的,等死后就归它,143心里美滋滋。 黑影注意到它蹦跶着离开的身影,用力地把它咬碎并吞了下去,然后再次沉寂下去。 怪谈04诧异地睁开眼,微妙地注视着另外的世界,片刻后祂又闭上眼睛,就一个小□□,随同类咬吧。 祂真是个大方的怪谈。 稚桃来的时候,到处都是消散在空气中的灵魂,显得这里空荡又美丽,而斯诺曼神父已经永远的闭上双眼了。 黑色泥土挖出个大坑,斯诺曼神父躺在里面,手里抱着白色的尸骨,他们两个将永远在这里安眠。 百万跟上来,不知所措的看着稚桃。 稚桃忘记了呼吸,脸涨的通红,眼眶里的眼泪大滴掉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百万被稚桃的反应吓到,试着让他清醒过来,但稚桃什么反应都没有,像是已经彻底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什么都没了,他什么都没了。 稚桃甚至有一瞬间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一起消失,直到他看见斯诺曼神父心口里蹦出个黑团子。 跟他认识的黑团子一模一样。 报告,这里观察人员079,检测到1047的反应彻底消失,请求进一步调查,暂停武器投放。 请求通过。 [编号1047的异常生物,于20xx年7月14日消失,据推测,是自行发生的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原本我想设定稚桃尸体被烧了,但是还是舍不得,至少留个全尸吧,所以就设定为土埋了。 关于收容所:死去的208个人都不是好人,是实打实的死刑犯,只有百万一个是被冤枉的。 收容所虽然看似很残酷,但确实很伟大,我永远爱S C P 设定。 关于灵魂设定:人类的灵魂在脱离身体后会自动消散,再次融入世间,所以斯诺曼神父到最后觉得自己强行留住灵魂的事,违反了规定,而且让灵魂充满戾气,甚至还害得稚桃父母死亡。 所以他最后决定带着它们一起消散。 这应该是最具有神性的攻,不知道大家从我的小白文笔里看出来没有 qwq 还有个我很喜欢的设定。 稚桃尸体里的灵魂是神父,所以百万会去挖稚桃的尸体,因为那下面是1047的本体,也就是斯诺曼灵魂的核心。 而神父身体里是稚桃的灵魂,所以神父会把心脏挖给百万,让他带着稚桃走,自己才能留下来毁掉1047。 简单来说。 我的灵魂在你身上,你的灵魂在我身上。 注:关于石榴村全村被灭的事,我是个比较天真的作者,我认为石榴村347人杀了492人,无论如何都要付出代价来。 但确实后面被害死的灵魂已经变样了,特别在杀死无辜的张爸张妈两人后。 再注注:怪谈是下个世界的攻,超级可爱的大怪物,能力跟143很像。 感谢在20220517 22:34:04~20220518 18:4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渔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石榴村番外 十年前失踪的稚桃再次出现,长相跟消失前一样,在这十年里没有任何变化,这引发了各个媒体的关注。 「被神隐的少年?」 「多年失踪案疑似炒作」 这些新闻把稚桃再次推到众人面前,也是这些新闻,让关注稚桃的人想起来为何关注他。 稚桃作为一个模特,职业素养是有目共睹的,拍出来的成片基本都不用修图,张张都很精美。 这也是为何他在失踪后,网友们反倒关注起他来,毕竟一个失踪的美人总会带着瑰丽的悲剧色彩。 不过,在他这个谎言被揭穿后,热度带来的反扑也更为激烈,很多关注他的人纷纷脱粉回踩,认为稚桃故意消失来博取关注。 不过这些都没能让稚桃看见,斯诺曼神父成功复刻黑团的操作,把稚桃手机里的评论和粉丝数都修改了。 斯诺曼神父总是如此贴心。 不过哪怕网上再多不利的言论,还是阻挡不了稚桃火起来的趋势,毕竟他本身的经历太过离奇,带着浓厚的神秘色彩。 更别说他还是由机密组织带回来的。 由于前几天在石榴山周围的活动过于密集,所以石榴山有秘密这件事,早在网上传开。 而且,据石榴山镇子上的人说,原本刚开始有国家人员组织撤离,甚至全镇上的人都打包好行李准备走了,但又奇怪地通知取消,让小镇上的人不必担心,只是紧急演习。 虽然这些言论在发出来没多久后就被当事人删除,但还是成功勾起了网友们的好奇心,也让从石榴山回来的稚桃显得更加神秘。 虽然稚桃因此更为有名,还接到了许多广告的邀请,但他始终没有真正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被拍到了几张照片,他现在正帮着张奶奶洗菜。 稚桃和百万确实跟石榴山之前的特殊行动有关,甚至还是被神秘收容所的人亲自接回来的,在接到他们后,收容所的人先给他们进行了检测,之后才分别安排他们进行询问。 你好,稚桃先生。 你好。稚桃看着眼前温和的心理医生,拘谨地问好,他刚开始还以为自己会被送到审讯室,没想到是这么温馨的地方。 心理医生看出来他的紧张,三言两语讲起了别的事,稚桃跟着心理医生的思路,聊的也越发放松,甚至还把自己的黑历史都讲了出来,满脸写着单纯两字。 医生也很给面子的捧场,医生是个戴眼镜的青年,气质很书生,他转动了下手里的圆珠笔,然后问起了重点。 我可以问点关于你的事吗? 稚桃眼巴巴地点点头,他肩膀上蹲着的斯诺曼神父无奈地摇着头,不过更像是个小圆球在自转。 是这样的,你不用紧张,我想简单问下石榴村的事,可以吗? 稚桃也知道这是步入正题了,很认真地回答:可以的,你问吧。 心理医生看见他坐的像个小学生,忍不住笑了下,很温和地说:那我们就继续吧。 他们之间的对话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整个过程都很放松,比起询问,更像是给稚桃做了份免费的心理咨询。 稚桃走的时候还念念不舍的,不能说话的九年里可把他憋惨了,是能把高冷人士都逼成话痨的程度。 斯诺曼神父到后面已经放弃提醒他了,任由他说,反正现在这些高科技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哪怕被检测出来,他们也拿斯诺曼神父没有办法。 斯诺曼神父生前死在石榴山上,死后就变成了地缚灵般的存在,但在他再次死了之后,他奇异地跟自己的灵魂融合,从而摆脱束缚,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唯一让神父有点不适应的是,他有时候会变得很幼稚,老是想去裹稚桃,就像黑团那样。 反倒是稚桃很喜欢他主动裹过来,斯诺曼神父现在很小一团,每次挪动过来趴在稚桃手指上的时候,就像是毛绒绒的水球,冰凉凉的但又很柔软,加上斯诺曼神父表现得很矜持,像是端着的猫咪,就越发显得可爱。 每次稚桃看见他又期待又犹豫的样子,心里像是闷在被子里打滚,觉得神父小团子可爱的过分了。 在稚桃出来后没多久,百万也跟着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脸上洋溢着笑意,在他脏兮兮的脸上特别明显。 百万运气好,上面的人愿意给他新身份,现在,死刑犯百万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跟死 刑犯同名同姓的百万而已。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百万真的是被冤枉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百万要跟着警方调查行动,洗刷自己身上的冤案。 哪怕是这样,还是比百万预想的结果好多了,他在跟着稚桃下山的时候,无数次想过就这么跑走,靠着黑影躲躲藏藏一辈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幸好他选择是对的,拥有了新的机会。 稚桃和百万互相告别后就分开了,收容所会派人带他们去各自去的地方。 收容所的人开着车把稚桃送到张奶奶的屋子,在他要下车前低声说了句:节哀。 显然是知道稚桃家里发生的事,稚桃听到他的话,鼻子跟着酸涩起来,他朝着司机道谢后,就下车了。 稚桃抬头望着眼前熟悉的居民楼,这栋楼挺老了,瓷砖上贴着破损的福字,再往上看还能看见在外面晾着的衣服。 稚桃顺着楼梯往上走,楼梯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灰色混泥土,他很轻地往上走,像是只猫走在楼梯上。 他眼睛看着脚下,脑里在回想张奶奶,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她了,记忆中的奶奶是个精明的美人,头发梳的服帖,戴着黑色的大发箍,跟人吵架很凶。 但格外宠稚桃,只要稚桃来她这儿,就总要安排他吃的饱饱的,换着花样做好吃的,所以稚桃老是盼着来张奶奶这儿。 十年后,他再次站在张奶奶门前,却已经不敢进去了。 趴在稚桃肩膀上的神父注意到他心情不是很好,就顺着肩膀靠过去,软软地贴着他脸,安慰他:好多年没见了,进去看看吧。 稚桃动手敲敲门,铁门是掩着的,一敲就开了,张奶奶坐在床上看电视,手上剥着毛豆,一撕一拉,豆子就掉进碗里。 张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耳朵也不好使,她好半天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稚桃,手上动作停下来,眯着眼睛瞧。 然后她唰地站起来,弯着腰走过来,边走边问:是桃桃吗?啊? 听到奶奶喊自己,稚桃鼻子更酸了,高声应着,张奶奶听见他说话,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话里是稚桃熟悉地傲娇:这么多年才舍得来看我哦! 张奶奶身子比记忆中矮小不少,头发上还戴着那个黑色大发箍,她左右看看稚桃,又期待地说那你爸妈呢?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没有啊! 稚桃听到这话,心里更加难受,眼睛里包满了泪水,家乡那边流行土葬,张妈他们的尸体被斯诺曼神父好好保存着,稚桃来这趟的目的就是说这事。 但是听到老人家期待的语气,这话稚桃到嘴边了,也说不出来,张妈他们虽然不是张奶奶亲生的,但张奶奶把他们当成孩子来疼。 要多残忍才能亲口对一个母亲说出她孩子已经死了。 稚桃喉咙里情绪鼓动着,他眼睛变成了嘴巴,嘴巴变成了眼睛,让他说不出话来。 张奶奶打量着他通红的眼睛,皱起眉毛正要说话,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妈,我在这儿呢! 张妈她们站在门口看他们,带着笑走进来:瞧您,就光看桃桃,都忘了咱们! 这下张奶奶乐的牙齿都豁出来,嘴里却不饶人地说:还看你们呐,我都看你们多少年了,还是咱桃桃招人稀罕。 张妈顺着她话念:是是是,就桃桃招人喜欢,我们就招你烦。 语气和声调都跟稚桃记忆里一样,小屋里有了张爸张妈,瞬间就仄逼起来,也热闹起来,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张奶奶还说要给他们露一手,做个拿手菜。 稚桃沉默着注视着他们,斯诺曼神父温柔地拂过稚桃耳边,他感受着耳边的触碰,知道神父是在安慰他,眼泪这下是真的掉了下来。 要是他们真的还在,该多好啊。 要是我没任性的跟他们吵架,该多好啊。 斯诺曼神父努力伸着小黑条去擦他的眼泪,很心疼他这样。 后面稚桃就在张奶奶这儿住下来了,自从他住在这儿后,周围邻居时常过来看他,有时还跟他搭话,问他是不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稚桃。 恋耽美 -林荫少女(15) 每到这时候,稚桃都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抿嘴笑,装傻过去,邻居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好奇。 张奶奶耳朵背,记忆还不太好,邻居有能力的情况下,都会帮下张奶奶,毕竟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活的实在造孽。 后面由于稚桃在这儿的消息传了出去,每天都有不少媒体来采访,这儿地方又小,媒体人员大包小包的往过道一站,就把过道占完了,给周围的人到来极大的不便。 稚桃跟张奶奶商量了下,决定他自己先回乡下一趟,等改天再过来,遇到媒体不开门就好,张奶奶听到心里舍不得他走,边念叨边给他塞了不少东西。 邻居知道稚桃要走了,也都依依不舍的,毕竟见到网上名人的机会可不多。 张妈他们是斯诺曼神父分裂出来的黑影,能模仿神父记忆里的人,只不过需要斯诺曼神父操控,所以最近神父都焉哒哒的,没什么精气神,毕竟分为三个人思考的感觉不太好。 稚桃很久没有回到老家了,但他从小就去了城市,后面也不经常回这边,所以也不认得人,回来后目的明确地往山上去。 山上有一片都是墓地,有的豪华点,立了个墓碑,有的就随性点,只用木棍系个红绳子插在地上,示意里面有人。 稚桃找了个幽静的地方,然后按着张妈说的办。 他把自己和神父的尸体,还有张妈他们的一起埋在里面,上面立着个黑雾组成的小房子,小房子很精致,能一眼看出是张妈她们的小屋子,里面还有四个小人进进出出。 是小稚桃,小神父,小张妈,小张爸。 房子下面撒着张妈最喜欢的花种子,等来年就能长大,到时候五花六色地簇拥着小房子,底下的他们也能在这儿睡个好梦。 稚桃把挖土的铲子还给神父,斯诺曼神父就把黑雾组成的铲子又吸收回来了。 他忙完后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眼神空茫茫地看向那片地。 斯诺曼神父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蹭着他,像是柔软的枕头,无声地告诉稚桃:你可以在我这儿休息。 稚桃仰着头看太阳,眼泪像是大地上绽放的花朵。 这之后,稚桃还是回到了张奶奶身边,张奶奶岁月也不多了,这些年所受的累,在晚年就变成各种病,让她生活困难起来。 张奶奶舍不得周围相处多年的邻居,稚桃和斯诺曼神父也跟着在这儿住了下来。 稚桃再次忙碌起了模特生活,他确实很适合当模特,身上有股别人没有的特殊气质,跟他合作过的摄影师都赞不绝口。 特别是百万,百万跑去当了摄影师,还专门来给稚桃拍照,他现在已经成功洗刷完身上的冤情。 最近网上最火的就是这起反转的冤案,稚桃身上的关注度都少了。 百万摄影技术好,后面就被摄影公司的人撬走了,跟稚桃基本都是电话联系。 张奶奶活到了八十八岁,一个特别吉利的年龄,她死前还是打扮的美美的,头上带着黑色大发箍,神秘兮兮地跟稚桃说:那两个人,不是小悦他们吧? 小悦是张妈的小名。 他们啥样我都知道,你们呐,瞒不过我的。她骄傲地说,眼睛清亮地看着稚桃。 这个可爱的老人在揭穿这个秘密后,就躺在床上永远地睡了过去,稚桃把她也一起埋在了小房子底下。 小房子里面再次多了个人,里面热热闹闹,外面却冷冷清清。 斯诺曼神父已经变成个大大的团子,跟在稚桃旁边,他把稚桃的手包裹住,微微用力地握紧,像是在说:我还在呢。 之后,稚桃就跟着斯诺曼神父在各地旅游,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网上偶尔有人会发照片说拍到稚桃,每次都能引发关注,毕竟稚桃实在太过神秘。 再后来,又有人说稚桃好像有爱人了,发出来的照片上稚桃身边跟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高赞评论:稚桃真的不会老啊,太羡慕了,简直是不老神颜,我现在失踪十年后还可以不老吗? 另:祝99。 稚桃80岁的时候,和71岁的百万合照了张照片,照片上稚桃还是漂亮的美少年,百万已经白发苍苍,但看起来很有精神。 百万拍完这张照片就挥挥手跟稚桃告别离开了,他这辈子过得很潇洒,早已赚了好几个自己的名字,还见了不少美人美景。 只是可惜没能拍上稚桃捧心脏的照片,这事儿他能记一辈子。 稚桃自从不会老去后,就没了时间的观念,所以也不记得百万好久离世的了,只记得他刚好活了一百年,一个世纪。 再然后,斯诺曼神父也在慢慢消散,稚桃知道这是因为神父把不死心脏给他了。 好几次,稚桃都能感觉斯诺曼视线凝在他心脏的位置,手已经按在他心脏上了,似乎是想带着他一起离开。 但每一次,斯诺曼神父都放弃了。 到最后,斯诺曼神父离开了,就只留下一颗黑色的小珠子还有他永生的爱人。 稚桃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来到了那块装着五个人的墓地,上面黑色的小房子也跟着斯诺曼神父消失了。 他永远地没了家。 稚桃感受到强烈的孤独,他把那颗小黑珠子吞了下去,就像吞下一颗药。 在不知道好久的一天,他在冰湖旁边遇见了个小孩,小孩要死了,他是个西方人,但有着东方人般精致面庞,手里握着亮晶晶的十字架。 稚桃缓缓弯下腰看他,看他熟悉的眉眼和灵魂,稚桃安静地笑起来,声音像是朵雪花飘落下来,很快被风吹乱。 斯诺曼神父,我都还给你啦。 小孩迷茫地睁开眼睛,嘴边还沾着湿漉漉的味道,满嘴的铁锈味,但周围什么都没有看到。 稚桃的灵魂消散在空气中。 张爸愁容满面地在医院外面踱步,旁边的张奶奶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急什么啊!我看你比小悦还急! 张爸被张奶奶一骂,整个脸都垮下来,也不敢再乱动了。 忽地,眼前的门打开了,护士笑着恭喜他们:母子平安。 张妈偏头看向张奶奶怀里的婴儿,他眼睛还睁不开,缩着拳头乖乖地待在奶奶的怀抱里,张奶奶乐呵呵地喊:桃桃哦。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哦。 也是这年,18岁的斯诺曼神父决定去往遥远的东方,他怀着神秘的憧憬,期待着所有的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没想到吧!还有个肥肥的番外。 尽量给大家一个比较完美的结局吧。 关于百万单身结局:一是喜欢稚桃,二是单身很舒服,已经成了百万的生活态度。 所以不存在为了突出主角的美貌而故意让百万单身,不存在滴! 稚桃跟斯诺曼神父相遇那年:稚桃19,神父37。 终于写到这个伏笔了(不知道算不算伏笔) 另类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吧。 第23章 先不聊啦,我到快递站了。马尾辫少女戴着耳机,语气欢快地跟朋友说。 她很快就拿到自己的快递,是个大大的纸盒子,她看见那个纸盒的时候懵了下,迷茫地问拿快递的人:这是我的吗? 穿着蓝色快递服的人快速检查起收件人姓名,这个快递是张叶雨的,是不是你嘛。 张叶雨听到后啊了声,只能满怀疑惑地抱走快递,快递箱子看起来很大一个,抱在手里却很轻,像是里面没装东西。 等到家后,她就在手机上问朋友这件事,她最近生日要到了,有可能是她朋友送的。 [叶子]:你好久给我送了快递?我都不知道。 [小可爱]:? [小可爱]:我没送你快递啊? [叶子]:??? [叶子]:可是我收到个超大的快递唉,快有半个我这么高了,你没送我吗? [小可爱]:你让我看看快递单号呢。 张叶雨把纸箱放正,拍了下最上面的快递单,寄件人那栏空荡荡的。 [小可爱]:好奇怪啊,会不会是别人偷偷送你的,比如 [小可爱]:追求者? 张叶雨看见这个话,瞬间害羞起来,发了几个搞怪表情包糊弄过去。 张叶雨就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女孩子,虽然长的不算漂亮,但很文静,这还是她头回收到陌生人寄的快递。 她红着耳朵看那个高大的纸箱,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把剪刀拿出来,准备开箱看看里面放着什么,她心跳的很快。 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感觉自己耳边都是轰鸣着的心跳声,心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真的会有人送我这么大的快递吗?会不会送错了啊?我可以打开来看看吗? 如果真的是我追求者送的呢? 她想到这里,就更加期待起来,用剪刀划过透明胶布,随着刺啦一声,她就划开了纸箱。 她低下头往里面一看。 里面空空如也。 原来只是个恶作剧啊。 女孩失望地说,但是第二天她就死在家中,身上没有任何的致命伤,提问:为什么! 稚桃听见屏幕里的主播这么问,在手机上敲出一条弹幕:[快递箱里装的是会杀人的小熊玩具?] 跟他类似的弹幕也跟着飘过。 [是小熊干的吧。] [遇事不决,杀人小熊。] 头戴毛绒绒的玩具熊头套的主播笑起来,他声音很好听,笑声像是羽毛柔软的尖端挠过耳膜,弹幕上已经开始刷狼人文学和老婆文学,十分富有文采。 恐怖游戏主播熊崽,全名:会说话的可爱熊崽,是最近很火的恐怖游戏主播,他靠着标志性的玩具熊头套,高超的游戏技术和超苏的声音在千万网红中脱颖而出,现在的粉丝量已经高达两百万。 稚桃就是他两百万粉丝之一。 他特别喜欢恐怖的东西,比如恐怖电影,恐怖小说,恐怖游戏,但他除了小说会自己看,别的都不敢看。 所以他看的都是恐怖电影解说,恐怖游戏实况解说,其中,他最喜欢的恐怖游戏主播就是熊崽。 熊崽玩恐怖游戏的技术很好,而且玩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能给鬼整活,每次稚桃都能被他逗笑。 不过熊崽有个毛病,总爱一本正经地讲杀人小熊的故事,就比如现在。 大家真棒!熊崽把游戏里冒出来的丧尸一击爆头,游戏画面很真实,爆头后还能看见脑浆飞溅。 熊崽夸完后鼓起掌来。 对的,就是杀人小熊干的哦!熊崽接着问:那熊宝宝们要不要猜下杀人小熊是怎么杀人的呢? 稚桃纠结着打字:小熊逃出来杀掉的? 他打完又觉得不对,有些懊恼地戳下躺在手机屏幕里发呆的桌宠。 桌宠是个丑丑的大方块,名叫萨尔托斯,偶尔还会让稚桃喂它吃东西,有蔬菜,糖果,人头。 据说,把它养大后会变成帅哥。 不过,稚桃养它也不是为了看帅哥,只是想让它陪着自己,有时候还能帮下自己,就比如现在。 萨尔托斯慢吞吞地移动到打字按钮上,然后摊开,像是烤化的大棉花糖,黏腻地趴在上面,同时,弹幕里也快速的弹出字: [杀人小熊藏在了大纸箱的缝隙里,所以女孩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没有发现,在女孩离开后,小熊就爬进女孩耳朵里面,把女孩的脑浆搅碎了。] 熊崽看见这条弹幕,语气雀跃地说:哇,你又猜对啦!九宝真的好厉害呀! 稚桃网名是游客944826,经常能够回答对熊崽的问题,所以荣幸地拥有了专属昵称,全称应该是小九熊宝宝,熊崽的粉丝们都叫熊宝宝。 萨尔托斯听见熊崽这么喊稚桃,不开心地呼在他脸上,把熊崽的脸挡的严严实实。 稚桃任由它玩,毕竟他看恐怖游戏直播是为了看主播打游戏,不太关注主播的脸,更何况熊崽只是个玩具头套。 手机是养父给他的,萨尔托斯是上面自带的软件,稚桃已经用了好些年,早已习惯萨尔托斯偶尔的坏脾气。 毕竟是个恐怖类型的手机桌宠嘛,有点坏脾气也是正常的。 熊崽在夸完稚桃后说:对了,九宝是不是快下了呀? 稚桃看了眼时间,9:58,等十点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检查他睡眠情况,于是他认真地打字:是的。 那我送九宝一个小礼物吧!熊崽兴冲冲地说完,然后操控着人物快速往楼梯上走,等到楼顶,就能看见被爆头的丧尸群们刚好围成个爱心。 当当,九宝喜欢这个礼物吗? 稚桃正想打字,就听见门外传来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吓得他在快速投出豪华游艇后就关上了手机。 豪华游艇换算成人民币是10万,为了凸显其尊贵,每个游艇都自带满屏闪特效,看见这充满土豪气息的豪华游艇,快活又酸涩的气息充满了直播间。 [九宝:收好老子的爱。] [很难不怀疑九宝想包 养主播] [呜呜呜九宝,我愿意为你变成狼人模样] [楼上那位,变狼人就变狼人,麻烦不要牵扯上我的老公,谢谢。] 这些稚桃都没能看见,在他闭上眼睛的下一秒,卧室门就打开来,有人从门外缓缓踱步到他面前,稚桃呼吸都放轻不少。 来的人是沈雨泽,也就是稚桃的养父,同时还是沈家的掌门人,他双眼含笑地注视着装睡的稚桃。 稚桃安安静静地睡在黑色床单上,小脸被衬得像莹白的珍珠,要不是沈雨泽看见他睫毛还在颤动,说不定还真被他骗了过去。 稚桃忐忑不安地等着,忽地感觉手边的床被压下去一块,再然后就是黑影铺满而来,他闻到养父的味道。 熟悉的香气混杂着浓厚的水汽,像是刚从水里出来,闻到这个味道后,稚桃睫毛颤的更凶,别人的睫毛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他的就是疯狂扑棱的大蛾子。 稚桃被实打实惊着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的是养父本人。 沈雨泽被他的反应逗的轻笑出声,语调很柔,跟他这个人一样,有着典型的水乡气息,他留着长发,喜欢穿旗袍,要不是身上气势足,说不定还会被人认成姑娘。 稚桃感觉身旁又有块地方塌下去,是养父撑着手在他上方,另一只手还轻轻地拂过他的睫毛。 瞬间稚桃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的时候,就感觉额头那儿印上个柔软的事物。 那事物很凉,像蜻蜓点水般,很快地分开来,之后,那股混合的味道跟着消散,脚步声也慢慢离去。 稚桃等听见关门声才睁开眼,迷茫地望向门口。 这是养父第一次亲近他。 稚桃是孤儿院出身,十六岁那年被沈家家主沈雨泽收养,从此之后就飞黄腾达,瞬间走上人生巅峰。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现实是,自从他被收养后,更像是被养父关在了别墅里面,家里佣人和管家虽然很尊敬他,但从不跟他聊天,稚桃唯一的娱乐设备就是养父给他的手机。 稚桃还记得他第一次见着养父的时候,是在暴雨天,他当时正准备离开教室,就被班主任叫住,喊他来趟办公室。 稚桃刚到办公室,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男人穿着银白色旗袍,神色淡淡地望向他,缓缓地问他:你就是稚桃? 男人等看见稚桃点头后,才接着说:我叫沈雨泽,是沈家家主。 稚桃根本不知道沈家,迷茫地看向他,沈雨泽注意到他的眼神,挑唇笑起来,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是说:走吧。 然后稚桃就被拎到别墅关起来。 在之后,沈雨泽除了给他钱,每天让人督促他睡觉起床外,就再也没有管过他,偶尔倒是会喊他来办公室里面,就让他站着,就像稚桃真是朵供人观赏的桃花般。 恋耽美 -林荫少女(16) 稚桃最害怕的就是来他办公室,除了眨眼,别的什么动静都不能有,比军训还磨人,再加上他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每次被这么折腾一番后,都要变得焉哒哒的。 稚桃胡思乱想着,慢慢地睡过去,这两年来,他已经习惯这个作息时间。 第二天早上,养父居然亲自来叫他起床。 天知道他一睁眼就看见养父的感觉,就跟心脏免费体验了把跳楼机似的,吓得稚桃整个人都懵懵的,只能傻乎乎地看着眼前人的脸。 养父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的脸,但做的事却完全不一样,他居然给了稚桃一个早安吻,然后还相当温柔地说:早安。 稚桃没反应过来,虽然养父只是偶尔让他当观赏花,但显然还是给他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嘴里很可怜地说:早安。 然后还怯怯地补充了句:养父。 沈雨泽笑的更加开心,牙齿全都露出来,这还是他头回在稚桃面前笑成这样,跟他以前的形象完全不搭边。 你已经十八岁了,想要什么吗? 养父低垂着头看他,温柔地说: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哦。 无论什么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攻已出现! owo 注:萨尔托斯的设定参考《home grow pet》,是个超级可爱的非人类大狗狗~ 感谢在20220519 14:11:58~20220521 12:4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了爱情撒花花 10瓶;兔子小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稚桃好想逃。 他这些年已经被彻底养成个社恐的自卑人士,根本不敢奢求什么,现在忽然听见养父这么温柔的说话,心里只觉得好可怕。 他继续小心翼翼地回答:没有的,谢谢养父。 沈雨泽听见他的话,脸色忽地冷下来,凉嗖嗖地说:你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稚桃:QAQ 稚桃:我没有这么想,只是,只是我已经拥有很多了,真的不需要您再为我做点什么。 不知道这段话触碰到养父哪条神经,他唰地站起来,快速走出门外。 稚桃在床上躺会儿,发现没有人再来叫他,就侧着身子拿起手机看,萨尔托斯在手机屏幕里变成个问号。 他戳下那个问号,萨尔托斯就开始冒泡泡,泡里是它说的话。 [你不喜欢成年礼物吗?] 稚桃穿的短袖短裤,随意地用腿夹着黑色床单,雪色软软地压在上面,被短裤绷出微妙的弧度。 没有不喜欢啊,稚桃知道萨尔托斯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只是 我不习惯他对我这么好。 稚桃悄声地说,像是在告诉小伙伴自己的小秘密。 沈雨泽作为一个养父,肯定不能说是最糟糕的,但确实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他很多时候表现出的性格都相当糟糕。 自负傲慢,我行我素。 像是有次稚桃听见养父和别人谈论生意,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也知道是很重要的事,正准备离开这里,就被养父的眼神定在原地。 然后稚桃默默地听他跟别人聊了一个小时,等手机挂断的时候,养父才说:不准乱动。 稚桃着急地张口解释,就看见养父抬抬手再次接起电话,眼角漫不经心地扫过他,那眼里的意思稚桃很熟悉。 于是稚桃一动不动地站到天黑,直到养父让他出来吃饭。 那天晚上,稚桃的小腿由于长时间的绷紧站直,疼的像是有人在用他脚筋弹琴,他边哭边小声地骂:凶巴巴,不讲理。 萨尔托斯安静听着,片刻后冒出个气泡:需要我帮你杀掉他吗? 那瞬间,稚桃确实被吓到了,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萨尔托斯只是个恐怖类型的桌宠,很多恐怖游戏里也会有这样的设定。 是他大惊小怪了。 哪怕如此,稚桃还是斟酌一番后才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正常点,不要老是这么惩罚我,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 萨尔托斯似乎没反应过来,半天没有接话,片刻后头上才冒出吃饭的气泡,还是老三样:蔬菜,糖果,人头。 稚桃之前一直喂的是糖果,那天心情不好选的是人头,他到现在还记得,人头打着码,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在他选择完后,萨尔托斯头顶冒出个笑脸:^_^ 稚桃想到那个笑脸就回过神来,已经忘记自己当时看见笑脸的心情,或许有满足了它的喜悦,又或许感觉有点恐惧。 他叹口气,把目光放到现在的萨尔托斯上面,萨尔托斯听见他的话后,就从问号变成网页加载的圆圈儿,在那儿转啊转,稚桃知道它这是在思考。 稚桃蠢蠢欲动地戳它,每戳一下,萨尔托斯头上就冒出来个气泡:[如果能一直对你好,你是不是就会接受这个生日快乐?] [我会把他变好的。] [18岁生日快乐。] 说的云里雾里的,稚桃没有看懂,在看见生日快乐祝福的时候,倒是轻声说谢谢。 现在是8:10,等到半点会有人进来收拾床铺,稚桃就起床换衣服,换之前还把手机扣在床上,确保手机屏幕不对着他。 虽然他清楚萨尔托斯应该是看不见他换衣服的,但是每次看见它发痴汉文学都觉得好烦,不知道是哪个程序员的主意 但好像没有用,等稚桃换好衣服一看,手机满屏的气泡:好喜欢你,你好好看,皮肤看起来质感很好 萨尔托斯变的通红,头上还冒出个熟悉的表情:^_^ 稚桃真的觉得这个软件好烦哦。 他正以为今天的折磨就到此为止,无论是色 色的桌宠,还是奇奇怪怪的养父,现实告诉他,今天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等稚桃打开门后,瞬间整个人都呆住。 沈雨泽作为沈家家主,别墅里的摆设肯定要按着家主的品味,各种古董书法往里放,整栋别墅给人感觉就是复古且有钱。 结果现在别墅被硬生生改造成童话风格,古董之类的都消失不见,取之而代的是各种花束,气球。 最浮夸的还要属楼梯最中间的吊灯,上面吊着各种花,一张大大的字幅垂下来:热烈庆祝稚桃十八岁生日快乐。 稚桃脚步虚浮地握着楼梯扶手往下看,等看清那些东西后,就连忙缩回去,试图忘掉刚刚看见的一幕。 管家他们穿着玩偶服,周围有十多个摆放着精美甜品的小桌子,还系着五彩缤纷的气球,最中间的是养父,不知道为什么穿着萨尔托斯一样的玩偶服,黑乎乎地站在最中间,正仰着头看他。 老实说,稚桃不觉得惊喜,他真的觉得好恐怖啊。 稚桃:QAQ 救命,我养父疯了。 桃桃! 听见养父的声音,稚桃小心地再次探出头看他。 喜欢吗? 稚桃再次缩回去,这是哪儿来的霸总发言,快还我那个凶巴巴的养父。 他彻底被吓的自闭,正准备躲进屋子里面,就看见养父冲着他过来,还别说,黑乎乎的一团,挺符合稚桃幻想的恐怖生物。 你不喜欢吗?等到他跟前,养父就又成了那个温温柔柔的笑面虎。 看见他的表情,稚桃这下反而安心下来,舔着嘴巴干巴巴地说:没有,很喜欢,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沈雨泽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再次发出危险发言:没事的,等你习惯后就好了。 稚桃不是很想知道养父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被迫开窍了,养父似乎是想弥补他这些年的遗憾。 于是带他来到了最大的游乐场。 还是包场的那种。 稚桃坐在沈雨泽旁边,侧着头看窗外安静的游乐场,他不是没有来过这里,但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安静的游乐场。 只有工作人员在有条不紊地工作,剩下的就是他们这边的人,保镖,司机还有他们两个。 稚桃安静地跟着养父,不敢到处乱跑,就像被训练好的华贵小鸟。 沈雨泽温柔地说:你先选个玩吧,今天都由你做主。 稚桃抿着嘴,手心里紧张地冒汗,这还是他这两年来第一次来到外面,像是吸血鬼看见阳光,本能地畏惧着。 我,我没有 沈雨泽凝视着他,稚桃把到嘴的话吞下去,心慌地随意指向一个方向,那,先去那儿? 养父抬头望去,看见后轻笑声:还挺会选的,走吧。 稚桃看见他的反应,迷茫地看向手指的方向,是水上过山车。 他记得养父最讨厌的就是水。 透心凉,但他的心飞不起来,别说飞起来,他感觉都要冻成冰块了。 稚桃战战兢兢地挨着沈雨泽坐下,在他们坐下后,过山车就缓缓动起来,稚桃瞬间忘记了旁边的养父,专注地看向前面,手指用力抓着栏杆。 过山车爬坡时会很慢,同时会让人慢慢产生失重感,这种感觉会加剧期待和恐惧的心理,稚桃现在就是这样,整个人紧张地开始拼命蹬脚。 身旁的养父跟他形成鲜明对比,他从容地靠在椅子上,完全不在意这种失重感。 过山车慢慢爬到最上方停住,稚桃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心也跟着过山车停在高空中。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还有急促飞过的风声,过山车俯冲下来,连带着身上的雨衣都险些被吹开,随后就是泼洒而来的水浪。 冰凉凉的,但是很舒服,稚桃视线里天空和水花的界限已经变得模糊。 在冲下来后过山车就慢下来,在水面上滑动着,稚桃呼吸着浓厚的水汽,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养父。 他就像是在旱季痛饮了一场雨水的花朵,重新恢复了艳丽的生机,脸上带着可爱的笑意。 养父伸出手,很亲昵地擦拭掉他额头的水珠,这个动作跟天空和水的界限一样,模糊不清。 他们把身上的一次性雨衣脱下来,肩并着肩走出这里,沈雨泽还是很温柔地问他,并没有像稚桃想的那样大发雷霆。 这种无声的宽容,显然助长了稚桃心中的底气,让他能够真的放开去玩,而不像刚刚那样拘谨地当个空气。 等天黑后,稚桃他们才离开了游乐场,稚桃还有点意犹未尽,在他短暂的16年生涯里,能够来游乐园的次数屈指可数,能够这么畅快游玩,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稚桃手上举着软乎乎的棉花糖,是临走前工作人员送的,他正想咬下去,眼前就忽地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无情地把棉花糖拿走了,稚桃跟着棉花糖移动到养父身上,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很过分,自顾自地说话:等会儿就吃饭了。 稚桃虽然眼馋那个棉花糖,但还是乖乖地点头,看着养父把棉花糖扔进垃圾桶。 等他们走后,旁边观察着他们的工作人员才来到垃圾桶,他长着可爱的娃娃脸,看见脏兮兮的粉色棉花糖后,低喃着:不要随便浪费别人的心意呀。 明明那么适合你。 在他说话的时候,能看见他舌头上的伤口,上面还带着明显的血迹。 稚桃跟养父在市中心吃的饭,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只差一小时他就要睡觉。 但市中心街上仍然人来人往,有穿的漂亮裙子的女生,还有跟他同年龄的少年,他们跟同伴打闹着,手上拎着热乎的小吃。 跟他完全不一样。 稚桃不由地看入迷了,他轻轻把头贴在窗户上,漂亮的眼睛倒映着窗外,这时候的灯光就是最好的画师,用简单的线条就勾勒出动人的场景。 沈雨泽喜静,别墅建在郊外,眼前的繁华又快速地在稚桃眼里逝去,重新归于黑暗,他再次看见了那栋熟悉的别墅。 他不舒服地垂下眼,在黑暗中摆弄着手机,滴地一声,手机传来新的消息。 是林以安学长。 [桃桃,下周的同学聚会,你来吗?] 林以安是稚桃初中时候就很信赖的学长,桃桃是他对稚桃的昵称,因为他觉得稚桃就像是个可爱的小桃子。 稚桃输入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能发出去,倒是林以安接着给他发消息。 [是你初中同学举办的,这不是高考刚考完嘛,大家也好久没见过面了,正好在一起玩。] [而且,你初中同学都挺照顾你的吧?] 稚桃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初中同学了,如果有机会,肯定还是想去的,可是 他不安地用余光瞧养父,养父正闭着眼休息,这种情况下,稚桃也不好意思喊醒来问,只好失望地收回目光。 结果反倒是闭着眼睛的养父先出声:怎么了? 或许是今天的宽容让稚桃开始相信养父,他小声地询问:一周后有个同学聚会,我可以去吗? 养父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到。 稚桃壮着胆子继续问:请问可以吗? 等稚桃难过地决定不去的时候,才听见养父轻叹口气,很纵容地说:想去就去吧。 第25章 稚桃获得养父的许可后,就在手机上跟林以安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会去。 林以安似乎在忙,等他到家后才回复他:好。 附赠个眯眼笑的卡通桃子表情包,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家里那些浮夸的装饰都已经撤掉,管家和佣人们也都恢复成日常穿着。 稚桃有点惊讶,还以为别墅变回原样还要段时间,毕竟那么多的粉色摆设,看起来就很难收拾。 其实他不太喜欢粉色,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人送他粉色的东西:粉色信封,粉色玩偶,甚至连下午那个棉花糖也是粉色。 想到这儿,稚桃就忍不住叹气。 站在他旁边的沈雨泽注意到他的动静,以为他是困了,你去睡觉吧。 稚桃听见他的话后,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就上楼回房间,准备洗个澡就睡觉。 他打开卧室灯后,自然而然地注意到床上放着的黑色礼盒,盒子有一米长,十厘米宽,包装看起来很贵重。 稚桃走近后才看清礼盒上的纸条,上面是沈雨泽的字迹:[祝稚桃18岁生日快乐。] 稚桃认得养父的字迹,他写的字是稚桃认识人中最好看的。 他好奇地打开礼盒,里面放着把黑伞,伞柄弯着,伞骨粗壮,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这把伞稚桃见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雨泽就举着这把黑伞挡雨,黑伞很大,沈雨泽站在下面,淅淅沥沥的雨顺着伞沿滑下,一滴雨水都能没沾上他的银白色旗袍。 稚桃看着雨中堪称优雅的背影,不禁感叹:伞大点,就是好用啊。 现在他有这把伞了,反而想不明白为什么养父要送他这把伞,虽然这边经常下雨,但问题是他又出不去啊。 这难道是在暗示他以后可以随便出去吗?但养父也没给他个准信。 稚桃想不明白,很干脆地放弃思考,他把黑伞放回礼盒,然后安置在干净的地方。 毕竟别人送的礼物,还是要放好的。 等洗漱完后,稚桃照常上床刷熊崽的游戏直播,但今天熊崽反常的没有开播,翻开评论一看,里面都是安慰的话。 稚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评论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关上手机睡觉。 第二天,司机把他送到同学聚会附近就驱车离开。 稚桃走在路上,他进行充足的武装:口罩、墨镜、鸭舌帽、带帽卫衣,也就是俗称的黑色四件套,但今天外面天气很热,他这么打扮反倒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恋耽美 -林荫少女(17) 跟他设想的效果刚好相反,稚桃作为合格的社恐,注意到周围人目光后,低着头走路走的像要起飞似的。 十多分钟的路程,被他缩短到只需要几分钟,胜利在望,即将到达终点,稚桃在心中暗暗打气。 然后他眼前就忽然冒出个黑色运动鞋。 运动鞋大喇喇地站在他面前,稚桃往左,鞋子也跟着往左,稚桃往右,鞋子也紧跟着到右边,他们在原地来回重复好几次。 稚桃:? 他愤愤抬头,准备看看是哪个人的鞋子这么不懂事。 鞋子主人是个很英俊的男人,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穿着长袖黑色卫衣,下身也是黑色长裤,一身的黑色。 男人注意到他总算抬起了头,立马咧开嘴笑起来,故作熟稔地说,帅哥,一起拍个照呗。 拍个屁,稚桃在心里小声地骂,表面上温温柔柔、犹犹豫豫地说:我不太喜欢拍照,不好意思哈。 男人被拒绝后就耸耸肩,看来我没有跟帅哥合照的福气。 他们在的地方是繁华的商业街,稚桃也不知道男人怎么从数百个人中挑出他来,还那么确信稚桃挡着的脸好看。 难道是跟网上喊熊崽老婆的人一样自带透视眼吗? 稚桃抿着嘴巴没有讲话,他从小性格腼腆,加上被养父关在家里闷了两年,就更加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男人看他不说话,热络地介绍起自己:我叫姜文浩,你呢? 听起来很阳光的一个名字,跟他的外表不太符合,由于他眼下黑眼圈,给人第一感觉就是阴郁,像是不透光的黑云。 稚桃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稚桃。 他觉得就是个名字,也暴露不了什么,而且对方都说了。 姜文浩听到这句话,讶异地看向他,片刻后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原来你就是稚桃啊。 稚桃有点迷茫,你认识我? 那当然,在我们那个圈子里,你可是很有名气的。 真的不能拍张照吗? 姜文浩不死心地问着,动作自然地逼近稚桃,他身高有两米,而稚桃才刚一米七,身高上的显著差距,天然地带来压迫感,给稚桃造成强烈的不适。 高大的男人用手臂把稚桃圈在原地,让他无路可退,稚桃试着挣脱这个怀抱,但姜文浩把他搂的很紧,宽大的手掌捏着他肩膀,灼热混杂疼痛在稚桃肩膀蔓开。 稚桃心情更加不好起来,同时还有说不清楚的恐惧,因为男人过于热情和强势的态度。 他试探着说:那个,我得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姜文浩听见稚桃的话笑了声,眼睛下撇,能窥探到稚桃弯曲的睫毛,别这样嘛,就拍张照。 稚桃像被逼到绝境的兔子,语气不好地指出:你的行为已经让我感觉到不舒服,请你放手! 就连生气都透着股傻乎乎的认真。 姜文浩低声笑着,胸膛跟着震动,显然被他逗到,但他还是松开了禁锢着稚桃的手,面带笑意地道歉:那抱歉吧。 听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稚桃不开心地在心里骂他无耻,故意当着他面拍拍肩膀,做出很嫌弃的样子。 稚桃没有太多跟这种人打交道的经验,被恶意搭讪后只能做出这种幼稚的报复,甚至还担心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惹人生气。 但其实姜文浩并没有在意他的动作,他目光游曳在稚桃脸上露出的皮肤,像蛇吐信子般吞吐空气中的气息。 稚桃被看的不舒服,到后面几乎是落荒而逃,姜文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用手机拍下来,正在他欣赏照片的时候,就看见手机屏幕忽然弹出条消息。 [滚。] 姜文浩看见消息后,脸色就阴沉下去,但他最后还是不甘地离开了。 不能违背祂的命令。 这是他所在圈子的第一条共识,也是最重要的共识。 同学聚会订在一个大型的桌游包间,有很多适合年轻人玩的游戏,店家还贴心地准备了零食和饮料。 稚桃到的时候,同学们还差点没认出来,毕竟他裹得太严实,不过摘下墨镜后就认出了他。 全校就稚桃一个粉色眼睛,当时班主任还以为是隐形眼镜,明里暗里找他谈过好几次,后面发现是真的才放弃找他谈话。 毕业那会儿还有很多女生模仿他,戴粉色美瞳来学校,场面甚是壮观,只可惜作为始作俑者的稚桃没能到场。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发生的惨案? 稚桃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竖起耳朵好奇地走过去听,都说猫有九条命,还说好奇心害死猫,他就是那只能被害死九条命的猫咪。 有个女生想起来了,接着问:你说的是游戏主播熊崽那件事? 这下稚桃彻底忍不住了,他没想到这还能跟自己喜欢的主播有关系:是什么事啊? 说话的是班里有名的百事通,什么都知道点,他先是跟稚桃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继续讲起来:熊崽很喜欢讲杀人小熊的故事,还有粉丝专门为他创造了杀人小熊的怪谈。 结果杀人小熊的怪谈真的发生了。 女孩消失了,她的父母向警方求助,但警方找了两三天都没能找到,越到后面,女孩的父母就越为担忧和绝望。 同时,女孩父母最近总能闻到股奇怪的臭味,刚开始他们以为是死老鼠,直到那股臭味越来越明显,让人想到夏天腐烂的鱼肉,苍蝇爬在鱼眼。 臭味来源是女孩卧室里半人高的玩具熊,大大的玩具熊挂着可爱的笑意,肚子最前面是白色布料,缝着鲜红的520。 女孩父母很疑惑,他们从未见过这个玩具熊。 父母找来剪刀划开了它的肚子,随着刺啦一声,像是剪刀划过纸箱般的声音,玩具熊肚子里掉出来鲜红的血块,混杂着黑色头发,指甲片。 女孩被分成了520个小小的尸体块,然后被缝进了玩具熊的肚子里面。 同一时间,在隔着事发地点数百米远的地方,发现具脑浆都被搅碎的女尸,女尸仰面朝天,四肢有被捆绑的痕迹,耳朵旁边有利器开凿的痕迹,中间塞着小玩具熊。 杀人小熊怪谈:请千万不要签收来历不明的玩具熊,如果你签收了它,那你会在两天后死去。 稚桃知道这个怪谈,但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些死法他都见过。 是萨尔托斯当着他面打出来的。 周围人还在热烈地讨论这两起凶杀案,忽然有个声音说:不过比起熊崽,更有嫌疑的是那个七宝吧。 稚桃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被捏住,惊慌失措地看向声音的主人。 是林以安学长。 他音量不大,却像是落石般砸到稚桃心里,这些死法都是七宝说的吧。 听到他这么说,有人反应过来:对对对,我也听说过他,是个有名的土豪,在熊崽直播间挺活跃的。 稚桃知道自己没有干过这些事,但他还是心虚和恐惧起来,凶手是真的在按照萨尔托斯的描述行凶,无论是装着520尸体块的大玩具熊,还是脑浆里的玩具熊。 万幸的是同学们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同时很快就跳过这个话题,毕竟凶杀案离他们的世界太远了。 但是稚桃没办法轻易忘记,他现在紧张地近乎恐惧,手脚冰凉,心跳声砰砰地在他耳边响起,所以听到林以安声音的时候,吓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稚桃呆呆地看他,林以安看到他傻傻地样子笑起来,亲昵地喊:桃桃。 你怎么啦? 第26章 稚桃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望向林以安,他最信任的学长。 他们两个都由于自身的经历,在初中受到广泛关注。 但待遇却是截然相反。 林以安小时候不幸被热油当头淋下,虽然经过皮肤移植后,他侥幸保留下全身皮肉,但仍能看出烫伤的痕迹。 在初中的时候,他因为脸上丑陋的疤痕被恶意伤害,同时受到各种不公的待遇。 稚桃还记得他刚刚入校的时候,因为他优异成绩和特殊身份被要求上台演讲,他在后台准备演讲稿的时候,忽然听到争吵声,稚桃好奇地走过去看。 是位面容严肃的老师和一位学生,学生背对着稚桃,声嘶力竭地喊:凭什么取消我上台的权力! 稚桃没想到自己刚好听到重点,尴尬地站着,老师应该也很无奈,深深叹口气后说:很抱歉,是我们的失责。 学生哽咽着弯下腰,像是要被什么巨大的东西压垮,稚桃于心不忍,踌躇半天还是走过去问:为什么要取消啊?这是他应得的吧? 他手指蜷缩着,心里没有底,害怕自己的话引来老师的怒骂,就像院长一样。 但老师没有责怪他,只是对他摇摇头,然后轻拍下学生的肩膀就出去了,外面有人喊老师组织班级纪律。 房间里就只留下稚桃和那个学生,学生低垂着头僵硬地站着,稚桃能看见眼泪掉在地上,他内心感到尴尬的同时,也替学生感到难过。 稚桃的手慢慢握上口袋里的纸巾,他心里两个声音吵翻了天,一个让他不要赶紧离开这里,留给学生私人空间,一个又让他安慰下学生。 眼看时间不多,稚桃才伸出纸巾递过去,怯生生地安慰他:擦下眼泪吧,没事的。 学生没动,弯着腰,头发挡着脸。 稚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忽然头脑发热,嘴里忍不住劝他:你收着吧,至少擦擦泪,泪干后就不好擦了。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每次哭醒后起来,脸上的泪痕都特别明显,还不好擦干净。 学生听见他话后才伸手接过纸巾,稚桃注意到他手上还戴着黑色手套,怪奇特的。 学生捏在手上没有擦,反而低低笑出声,是嘲笑的语调,然后猛地抬起头来,这是他第一次把脸暴露在稚桃眼前。 学生脸上十分惨烈,右脸还好,左脸几乎半毁容,大面积凹凸不平的皮肤覆盖在深红色脸上,与右脸形成鲜明对比。 但更可怖的是他的眼睛,那双不透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稚桃,眼里是稚桃熟悉的恶意。 像是笃定稚桃会害怕,然后立马尖叫着逃开,考虑到他的年龄和脸蛋,或许还会像那些女生似的吓哭。 说不害怕是假的,稚桃是头回感受到孩子的恶意,但从小的经历训练出了他强烈的预感,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恐惧。 稚桃垂下眼睛,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假装镇定地说:你擦擦泪吧。 学生肯定发现什么,再次嗤笑出声。 稚桃听到他的声音脸上发热,有种当好人却不能当到底的内疚,他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好这时候有人提醒他上台演讲,他准备就用这个理由离开。 但他似乎真的很笨,脑里这么想,嘴巴却不这么干:你,你是不是要上台演讲?你要不要一起上去? 我叫稚桃,也是因为成绩优异被选上的,跟你一样。 学生匪夷所思地看他,就像看头想上天的鱼,或者别的什么动物,反正不像在看同样有智慧的人类。 片刻后,学生才饶有兴趣地答应下来,跟着他走,中间还问他看了演讲稿。 虽然学生不出所料的被拦了下来,但他却像已经被稚桃劝开了,或者被他逗的心情好起来,总之不像刚刚那么失落。 他笑着跟稚桃挥手告别,语气轻松地说:祝你演讲顺利,我先走了。 稚桃也跟着快乐起来,做好事总能让人心情愉快,他站在演讲台上,前面是漂亮的鲜花,下面是大量的人群。 他紧张地深呼吸,给自己打气,翻出演讲稿打开放在面前,低头看的时候瞬间愣在原地。 这是张空白的草稿纸。 后来稚桃跟林以安熟悉起来,稚桃跟他抱怨这回事:你干嘛那样做啊?好丢人啊,要不是有老师帮我,感觉我会被全校人当笑话看的。 林以安趴在他肩膀上,笑着说:我当时只是觉得单纯的很好玩嘛,对不起啦。 你要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吗? 稚桃听到他语气不对,慌张地偏头看他,林以安脸上带笑,但眼底却没有笑意。 林以安发现稚桃半天没跟他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傻乎乎的兔子,他自然地在稚桃旁边坐下。 怎么还发起呆来了?林以安一边问,一边亲密地靠上来,自从他认识稚桃后,他就特别喜欢跟稚桃挨着。 他格外中意稚桃这身雪白的皮肤,就像画皮中意美人皮般。 稚桃感受到林以安的重量后清醒过来,不自在的往后躲,今天姜文浩的热情确实把他吓的不轻,对别人的行为都防备着。 林以安注意到后轻啧一声,用手拽住稚桃的手臂,把他按在怀里,不顾稚桃的挣扎转而问起别的事:说起来,你有收到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稚桃啊了声,挣扎弱下来,软软地贴着林以安,他想起学长说过要送他成年礼物,但他并没有收到,我没有收到啊,可能是快递还没到吧 这话稚桃都不太信,一般快递最晚七天就能到,他们还同城的,早都该到了。 好在林以安不介意,他把稚桃圈在怀里,双手紧紧地环着的稚桃腰,语气欢快地说:那我下回再送你一个吧。 祝桃桃成年快乐哦! 虽然稚桃生日是昨天,但听到祝福还是挺开心的,谢谢。 他想想又说:不用再送我礼物啦,我也没有送你啊,这样就挺好的。 不麻烦,这个礼物我只送给你哦。林以安凑到稚桃耳边说话,像是在说小秘密,呼出的气体很热,让稚桃耳朵红起来,努力地避开,眼睛不自然地下垂。 往下看的时候,稚桃注意到他手臂上红痕,林以安在初中三年都只穿长袖,还要戴黑手套,这是稚桃第一次看见他露出来的皮肤,有不自然的红色。 稚桃注意到后,再次想起学长家里的情况,傻傻地固执己见:真的不用送我,我都没有送过你 那意思是你要送我礼物吗?林以安听到他的话笑起来,我生日是下个月五号,记得哦! 稚桃没有办法再次拒绝学长的心意,只好乖乖地应下,其实他本来就打算送学长礼物。 那你地址在哪儿呢? 稚桃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但还是很好看,林以安漫不经心地用宽大的手合拢稚桃的手,用指腹感受着稚桃的皮肤。 细腻光滑,没有瑕疵。 林以安的头发蹭在稚桃脖子上,在稚桃身后发出模糊不清地声音:待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就你那个小脑瓜,我怕你记不住哦。 这个确实蛮有可能的,稚桃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笑笑。 桃桃是送快递还是亲手给我呀?我就住在这附近哦。 稚桃原本想送快递,但听到学长的暗示后就犹豫起来,我也不太清楚,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就来找你吧。 又是因为那个养父? 稚桃以前跟林以安说过养父的事,自从那之后林以安就总爱为他打抱不平,但现在养父似乎变了,他纠结着为养父说话:也不全是吧。 林以安从身后抬起头,掰过他的脸打量,稚桃被看的相当心虚,以前跟他哭诉的是自己,结果现在为养父求情的也是自己。 恋耽美 -林荫少女(18) 啊,那个 是个戴眼镜的女孩,看到他们的姿势后支支吾吾地说:外卖到了,你们吃不吃饭啊? 稚桃被她躲闪的眼神看的满脸通红,他知道他们两个的姿势肯定很暧昧,也跟着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得会儿过去。 女孩点点头快步离开,稚桃也从林以安怀里跳出来,略带不满地看他,但又说不出什么话。 林以安告诉过稚桃,他特别没有安全感,稚桃是他最在乎的朋友,如果稚桃也讨厌他的话,那他真的恨不得立马死去。 那些话就像石头般压在稚桃心里,让他面对林以安的时候总是要小心翼翼,有时候还会因此感到深深的心累。 吃完饭后,大家的关注中心都围绕着林以安,以前全校有名的怪物脸,现在居然变成了大帅哥,而且还考上全国有名的医学院,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作为关注中心的林以安也很给大家面子,给还在等高考成绩的众人讲大学趣事,他这时讲到动物实验,还有次是给一个小兔子做实验。 就是耳缘静脉注射,大概在这个部位。林以安说着用手在稚桃耳朵上划了下,他手指甲圆润光滑,稚桃就觉得耳边一热,然后就没了动静。 稚桃好奇地摸摸耳朵后,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林以安身上,他讲到兔子假死时候突然说到这么一段话。 感觉到危险时就会全身僵硬,自以为假装成什么东西。这种手法,真的瞒得过敌人的眼睛吗?* 林以安笑着继续说:从一本小说里看见的说法,大家不觉得说的挺对的吗? 同学们其实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他们跟林以安也只是表面接触,现在听到他的询问后面面相觑,然后七嘴八舌地认同起来。 确实挺有道理的。 这是在说兔子装死吧,我也觉得没什么用,毕竟猎人一过去就肯定发现了,也就能骗骗自己吧。 稚桃犹豫着轻声说:有些时候还是有点用的吧,我记得熊就不吃死尸。 林以安听到他话后,偏回头用后脑撞上墙壁,发出咚的一声。 声音很响,让众人讨论声都低下去,望向发出动静的林以安。 稚桃立刻担忧地询问:你没事吧? 林以安似乎疼的不行,低着头用双手捂上后脑,嘴里发出呼气的声音:没事。 听见他压着情绪的话,稚桃不知所措地看他,好半天,林以安才重新抬头来,嘴角带着微笑,给稚桃一种刚刚他在偷笑的错觉。 就像在悄悄地嘲笑他。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 第27章 林以安苦哈哈地说:好险啊,差点把我聪明的脑袋瓜都给撞坏。 他一开口,稚桃的那种错觉就立刻消失,稚桃抿着嘴笑他,那你要注意点啊,为什么要突然撞上去。 林以安摆摆手,似乎什么也不想说,人群也就此散开。 周围空着的游戏桌也派上了用场,稚桃也跟着大家玩了几轮狼人杀。 有次他和林以安一起抽到了狼人,结果林以安毫不犹豫地把他献祭掉,用来自证清白,气地稚桃游戏结束后都不想理他,哪怕狼人阵营最后赢了。 你什么要把我投出去啊,明明两个狼更有胜算。稚桃不开心地念叨。 他实在接受不了信任的人背叛自己,要不是知道只是场游戏,稚桃甚至感觉自己会丢脸地哭出来。 不好意思嘛,学长笑眯眯地道歉,只是我觉得,与其让你手上跟我一样沾满鲜血,还不如我先把你杀掉,这样你就永远都是纯洁的。 是不是很浪漫? 稚桃已经习惯他时不时蹦出的胡言乱语,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起来一身鸡皮疙瘩,不要这么说。 发现稚桃更加不开心后,学长就趴过去,亲密地搂着他轻轻晃,不要生气嘛,我真的知道错啦。 我看你是完全不知道,稚桃气鼓鼓地扯开他的手,不要抱我,我有点热。 本来他就穿的多,加上刚刚一番折腾,现在全身都热的难受。 林以安满不在乎地点点头,捏着他的后脖把他带到别的桌子,他手指摩挲着稚桃的脖子,笑着说:那这次玩这个游戏怎么样?感觉还挺有趣的。 稚桃伸头一看,桌上是个厚厚的纸盒子,上面写着《鼠皮美人》四个血字,看名字就知道是个恐怖类型的剧本杀。 稚桃:。 稚桃不想去,他脑容量真的没有这么大,狼人杀都要把他脑子烧成浆糊了,更别说更烧脑的剧本杀。 但林以安显然很感兴趣,强硬地拉他坐下,等凑够开本的人数,稚桃再不愿意也得玩,更何况他已经习惯顺从。 等他们玩完剧本杀,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养父让稚桃五点就回家,这时候也差不多准备离开。 林以安听到他离开的消息后,就主动请缨送他下楼,在下楼的时候,他向稚桃提议:你要不要来我家住? 稚桃疑惑地抬头看他,林以安说:你养父最近不是对你放松看管了吗?正好来我这儿住吧。 到时候你可以跟我玩呀,而且再不久我要返校,正好你帮我看下屋子。 回家后,稚桃还在回想学长说的那段话。 他不愿意被关在别墅里,但也不愿意跟学长待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单独出去住,两边都不招惹。 稚桃还记得有次去学长家玩,18岁的林以安提议玩躲怪物的游戏,他带着稚桃藏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面。 箱子是个密闭空间,正值夏季,里面闷热异常。 稚桃呼吸逐渐困难起来,他被学长抱在怀里,从他肺里呼出来的气体,都被学长抓住吞下去。 学长,稚桃小声地说,我好难受,我想出去。 不可以出去,外面有怪物。 林以安温柔地说。 稚桃于是没有继续说话了,他闭着眼睛蜷缩着,额头的汗水快速滴落,胸口像要炸裂般疼痛,他像是被提前摘下的花苞,缓缓滑落到死亡的那端。 他醒来后就在医院了,针扎进他静脉里,露出的手臂上满是青紫的痕迹,脖子由于长时间的弯曲压迫充血。 稚桃迟缓地转头看向隔壁,看到了同样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学长,学长眼睛黑沉沉地注视着他,里面的恶意从未减少过。 稚桃心脏在学长的注视下快速跳动起来,他怯怯地转回头,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学长的声音:外面有怪物哦。 他没能继续回忆,因为他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警察。 警察很和蔼地问他:你好,我这边想咨询你一些问题。 稚桃局促不安地走过去坐下,他在听到两起凶杀案的时候就猜到有这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警察原本站起来跟他打招呼,在他过来后重新坐下,我们这边了解到游客944826是您的账号。 稚桃点点头,警察意识到他的不安,安慰他:你不用担心,你的监护人已经向我们提供了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我们这次主要是想问下,你是怎么想到那些作案手法的呢? 稚桃:其实是我手机桌宠想到的。 但说是不可能这么说的,他斟酌着:这个不是我想到的,我手机里有款桌宠,有次在看直播的时候,它就自动输入这段文字,应该是程序自带的。 警方抬头看他一眼,向他要了手机观察,这个桌宠是怎么下的呢? 是我养父帮我下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下载。稚桃老实地回答。 沈雨泽这个点不在家里,警察也没办法询问,在拍下桌宠照片后就起身离开,没有过多为难他,有可能是碍于他沈家养子的身份。 沈家作为有名的权贵人家,在警局也有着广泛人脉,警方这个面子肯定要给的,而且作为游客944826账号拥有者的稚桃,确实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稚桃吃完饭正准备上楼,就听到门口传来养父的声音:稚桃呢? 稚桃瞬间站在原地,战战兢兢地看着养父朝着他走来。 沈雨泽难得穿着西装,一般只有正式场合他才穿西装,他走近后和蔼地问:今天跟朋友们玩的开心吗? 语气完全能代入老人的口吻。 玩的开心,沈雨泽温和的语气让稚桃重新鼓起勇气养父,我想跟你说件事。 看见沈雨泽十分好说话地点点头后,稚桃试探着说:请问我可以到外面去住吗? 他内心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先提出过分的要求,再退而求其次地提出低点的要求,这样就能更顺利地达成目标。 怎么突然想出去住了?是这里住惯了吗?那改天搬去别的地方住吧。 沈家名下的别墅肯定不止这一套,不喜欢就换,沈雨泽的意思很粗鲁。 稚桃没想到还能这么玩,有点傻眼,不是这个原因,主要是我有点 有点不习惯被关在这里,我想到外面去。 这话在他嘴边转着,但始终说不出来,反倒把自己憋了个半死,沈雨泽看出他的纠结,拧着眉头说:你是觉得在我这儿住的不舒服? 虽然稚桃很想点头,但听他语气就知道不能认,认了就是在得罪养父,他左右晃着头,语气也慌乱起来。 不是这样的,是学长邀请我过去住,他马上要开学,住的房子就空出来了,让我帮忙看着。 沈雨泽眉头高高挑起,语含不屑地说:又是你那个林以安学长? 稚桃不知道养父从哪儿知道的,但他看见养父的反应就知道多半是 不准去。 果然,跟稚桃猜想的一样,虽然他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不由地焉下来。 稚桃站在楼梯上,沈雨泽在楼下,抬头看他失落的表情,睫毛轻搭着,眼里莹润着光芒,像含着泪珠。 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到外面去住吗? 稚桃正在整理情绪,没想到能忽然听到这种养父这种妥协般的话,唰地朝他看过去,期期艾艾地点头。 沈雨泽叹口气,那你住我给你的房子,别去林以安那儿,明白吗? 稚桃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脸上绽开笑颜,甜滋滋地说:谢谢养父。 他想起学长提到的事,准备跟养父报备下:对了,我下个月要去学长那儿。 多久? 大概是下个月五号。 沈雨泽随意地问:林以安的生日? 稚桃点点头,他过生送了我礼物,我准备买个礼物送过去,亲手送更有仪式感。 沈雨泽轻哼声,没有说同不同意,反而说:那你怎么不亲手送我礼物? 他走上楼梯靠近稚桃,眼含笑意地打趣:你不会不知道我生日是多久吧? 稚桃: 还真不知道。 沈雨泽是个不过生日的人,管家他们自然也不会办,所以对于稚桃来说,别说养父生日了,他连养父究竟多大都不知道。 沈雨泽看他不说话,就知道他不知道,我生日跟你同一天,这回记住没? 他站在稚桃的下方,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下稚桃的脸,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拍去什么脏东西。 稚桃有种莫名的既视感,这拍的方式怎么跟他在姜文浩面前拍的方式一样呢。 他正迷茫的时候,就感觉有双冰凉的手引导着他的脸低下,稚桃发散的视线自然地落在养父的脸上。 沈雨泽凝视着手心里漂亮的头颅,一个完美的艺术品,连细节都迎合着他的审美,他满意地低笑声。 然后捧着稚桃的脸,轻吻了下耳朵,最后才落在额头上,温柔地说:记住了就去睡觉吧。 旁边站着的管家就像没看见这过于亲密的举动一样,还是挺着腰站立,等看见稚桃离开后,他才躬身说晚安。 稚桃上楼的脚步很急,能感受到养父的视线一直凝在他背后,等进屋后就慌张地扑到床上,他现在耳尖都残留着养父的温度,冰凉凉的,存在感很强烈。 呜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嘴里发出意味不明地语气词,作为一个笨蛋,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的气氛那么暧昧。 手机忽地叮咚一声,稚桃从枕头里抬起头,红着耳朵侧头看向手机屏幕。 萨尔托斯:^_^ 作者有话要说: 冷知识:学长碰过耳朵。 我不说是谁在覆盖气味。 第28章 稚桃戳了下那个表情,他怎么觉得这个表情这么欠揍呢。 他戳完后顺手点开熊崽主页,准备看看关于怪谈的事,结果点开后发现熊崽正在直播。 稚桃有点惊讶,没想到熊崽居然恢复了直播,他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熊崽讲最近发生的事。 因为我当时在游乐场里工作嘛,也没有作案条件,所以警方那边就简单问了我几个问题。 有弹幕问他后面还会不会被警方询问,熊崽说:我也不太清楚,看警察安排嘛。 稚桃这些年往直播间砸了不少钱,是打赏榜的榜一,进来自带特效和提示声音,很是醒目。 七宝来啦~熊崽很开心地打招呼。 弹幕上齐刷刷地感叹:宝砸CP果然是真的,今天又是嗑CP的一天。 宝砸CP的来源:你我本无缘,全靠钱来砸,此处特指七宝和熊崽间简单质朴的金钱关系。 稚桃不会那些俏皮话,只发了个嗯字。 不过哪怕是这样也挡不住弹幕嗑CP的热浪:高冷霸道土豪攻阳光可爱主播受,太好磕叭! 弹幕基本都站七宝攻熊崽受的CP,毕竟游客944826这个名字看起来就很正经,再加上高冷作风,确实比活泼开朗的熊崽更像攻点。 谁能想到游客944826其实是个社恐小甜心呢。 刷CP的浪潮没有持续很久,不嗑的弹幕直接开怼:[笑死,这不就是另类的舔狗吗?嗑CP的人是脑子有病吧?] 由于熊崽没有管过刷CP的弹幕,所以CP粉格外活跃,战斗力也很猛,直播间里吵的不可开交。 熊崽自然也看见了那些掐架的弹幕,好啦,熊宝宝们都不要争吵啦。 七宝最近过得还好吧?有没有 虽然他话没说完,但语气里的意思很明显,听到熊崽这么一提,弹幕也想起来七宝的事。 [对啊,七宝应该也被询问了吧?现在没事吧?] 稚桃看到弹幕里关心的话,认真地打字回复:没有事,谢谢大家关心。 七宝没事就好,那我们开始今天直播吧,大家想看我玩什么? 稚桃正准备安利一个,就发现直播间内忽然翻涌出众多小号的弹幕,字里行间带着强烈恶意。 [游客944826是杀人犯。] [你应该去死。] [去死。] 去死两个字被重复刷出,满屏都是诅咒的字眼,稚桃手指顿在原地。 趴在角落休息的萨尔托斯眼神忽地犀利起来,如果它有眼睛的话,它冲上去把弹幕挡住,然后弹出气泡。 [游客944826可爱。] [我最喜欢你了。] 恋耽美 -林荫少女(19) [喜欢。] 萨尔托斯用的粉色字体,搭配爱心气泡,显得格外可爱。 稚桃看到快速冒出的爱心气泡,心里的惊惧感消退不少,他笑起来,轻声对萨尔托斯说:谢谢。 萨尔托斯变成通红方块,气泡里这次冒出的全是糖果,稚桃选了个爱心形状的糖果给它。 在萨尔托斯安慰稚桃的时候,熊崽也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说:啊啊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起七宝,七宝不要不理我。 他着急地像是要哭出来,头套上两只圆乎乎的熊眼睛似乎也盛满了委屈。 弹幕也帮着熊崽呼叫房管,共同忙碌一番后才恢复原状,等直播间得到控制后,弹幕开始安慰起来。 [七宝不要在意啊,之前弹幕也恶意刷过熊崽,感觉有人在故意组织。] [真的好过分啊,抱抱七宝。] 因为萨尔托斯,稚桃心情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糟糕,在看见弹幕和熊崽的反应后,他就发了个:^_^ 虽然是个简单的笑脸,但让干着急的熊崽放下心来,夸张地松口气,然后诚恳地双手合十碎碎念:感谢七宝不离不弃,感谢感谢。 熊崽感谢完后就开始游戏直播,他今晚直播到十二点,稚桃没有熬到那么晚,给熊崽送出豪华游艇后就睡着了。 自从稚桃过了18岁生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生活发展开始逐渐不受控制。 今天吗? 稚桃匪夷所思地重复了遍。 管家恭敬地说:是的,您的房子已经备好,等会儿将由我带您过去。 稚桃原本以为出去住还要等上几天,结果没想到今天就可以了,这意味着他终于能够独自一人生活。 稚桃要带走的东西只有手机和养父送的雨伞,也就没让别人帮他搬东西,所以车上就坐了他和管家两人。 沈雨泽那天应该看出了他对人多地方的向往,给他选的房子就在市中心附近,是个高档公寓,进出小区需要指纹识别,小区内治安也很好,管家帮他办好手续后就离开。 房子三室一厅,除了卧室有床可以睡觉,其它两个房间分别是电脑房和衣帽间,稚桃居然还诡异地明白了养父的意思,这是不让他带人回家。 比如,林以安学长。 也不怪稚桃率先想到学长,毕竟养父昨天的话里充满了对学长的嫌弃。 稚桃想起来后,还惟妙惟肖地学了段养父的口吻,先是挑高眉头,又是你那个林以安学长? 随后故作深沉地开口:不准去。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现在是假设自己邀请学长来自己家,但是凶巴巴的养父不允许,所以养父应该说 不准来! 稚桃噗嗤笑了声,觉得自己学的还挺像的,他坐在沙发上自娱自乐完,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被养父简单粗暴地断开了与外界的联系,就像被关很久后放走的小鸟,连基本的飞翔能力都失去了。 稚桃孤零零地坐在这儿,忽然觉得自己跟别墅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只有萨尔托斯永远陪着他。 他摇摇头,把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扔出脑海,决定先跟学长说一声。 稚桃把现在的地址发过去,随后打字:学长,这是我的新房子,养父帮我选的。 林以安瞬间回复,为什么不来我这儿住? 稚桃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一直显示输入中,但半天没能发出来。 他一条没发出来,林以安却唰唰地就输出几条:你在嫌弃我吗?你不想管我了吗?你不是说要会永远关心我吗? 稚桃注视着文字,觉得自己回到了跟学长躲怪物的时候,呼吸困难,压抑着反常的痛苦,被迫步入死亡。 [对不起。] 稚桃发过去,但学长却没理他,跟之前无数次冷暴力一样。 每次学长不理他的时候,稚桃都会十分恐慌,因为他手机上只有学长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如果他失去了学长的话 到那时候,哪怕你死掉了,都不会有人发现哦。学长笑眯眯地说,把稚桃手机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了。 你会被藏在衣柜里的人砍死,然后会被他分尸后藏起来,所有人都不会发现你已经死了。 只有我。 林以安凑近到稚桃耳边,他们站在废弃教室的角落,只有我这么爱你,只有我会在意你,你不能失去我哦。 他亲昵地喊:桃桃。 过去的回忆在他脑海里浮现,再次把他关进密闭的箱子里面,他蜷缩在沙发上,低声地唤:萨尔托斯 声音很可怜地呼唤它,理理我,好不好? 萨尔托斯操控着手机屏幕亮起来,它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气泡:我在,我在,我在 伴随气泡出现,密集的叮咚声响起,像急急地敲门声打击在稚桃心上。 稚桃用力握紧手机,把它放在心口,静谧的阳光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阳光把他照的无一处不美,连脆弱都是美的。 在阳光的温暖下,稚桃慢慢睡了过去,萨尔托斯也没继续吵闹,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有道身影从衣帽间里出来,他站在稚桃面前凝视他,随后才转身抱着被子出来,轻轻盖在稚桃身上。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经历,稚桃的梦总是很简单,他梦见自己躺在柔软的白云上,云朵软软地托着他飘荡。 是个温暖柔软的梦。 等醒来后他都还在回想那个梦,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浑身暖洋洋的,他没睡多久,太阳仍然高高挂在空中。 房子玻璃设置成悬空单面镜,稚桃踩在上面,蹲下来观察脚底的街景,他看了会儿,然后问萨尔托斯:你觉得我应该下去吗? 稚桃的人生被不同的人掌控着,他们选择稚桃来操控,没有询问过他的思想,他们想这么做,于是这么做了。 现在没有人来操控他,稚桃还有点不习惯。 萨尔托斯变成小圆圈转动着,最后不情愿地冒出小小的气泡:下去吧。 稚桃抿着嘴笑,萨尔托斯瞬间忘记自己刚刚的不满,黑色方块变得红红的,笑脸用的还是爱心气泡。 萨尔托斯:^_^ 稚桃把手机放回口袋,随后走到下面的商业街,他没有目标地在街上闲逛着。 在全副武装引起注意后,稚桃这次就穿的很简单,上身白色长袖,下身黑色长裤,不过还是引起很多人注意。 稚桃面容柔和,气质莫名地像是朵水仙花,有股垂影自怜的风情,他低垂眼睫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总能引来他人的回头。 姜文浩跟他的同事在一起,同事是个身材正常的帅哥,在他身旁被硬生生衬成普通男性,特别他们共同出境的时候,对比更为惨烈。 要是别人,同事肯定要调侃下,但对这位可不敢乱开玩笑,一是因为姜文浩不是个好惹的,二是因为这位爷是个顶级富二代,捏死他跟捏个蚂蚁样。 所以在看到他勾唇笑起来的时候,同事都有点傻眼,不知道是什么让这尊大佛笑起来。 同事顺着姜文浩目光一看,懂了,是美少年。 他转回目光正准备说话,就看见姜文浩直接甩下他大步迈了过去,姜文浩腿长,同事在后面小跑着追都差点没追上。 姜文浩走到稚桃身后用手拍了上去,他肩膀被拍的时候很明显地抖了下,稚桃不喜欢别人这么碰,他皱着眉毛转过头。 姜文浩先看着他毛茸茸的黑发,接着是柔软睫毛,带着侧脸独有的隐秘,最后是那双藏着春色的眼眸。 嗨。 他咧嘴笑起来,眼睛像是猎犬般盯着稚桃。 又见面了。 第29章 稚桃不是很想理他。 姜文浩的脸还是很有特色的,少见的丹凤眼,还有标志性的黑眼圈。 稚桃看见脸就想起来他是谁了,连带着肩膀开始隐隐作痛,姜文浩跟他见面的时候,捏的他肩膀可疼。 干嘛啊。 稚桃不想面对他,对方给他的印象很差劲,是希望再也不见的程度,可惜现实跟想象相反。 姜文浩就像没听出他的不满般,跟上回一样搂了上去,很熟稔地开口:桃桃,好久不见,要不要一起去玩会儿? 那个玩字在他嘴里绕了圈,跟后面的儿化音黏连不清,姜文浩声音条件好,说这话像是跟人调情。 至于他调情对象嘛 稚桃内心:这哪儿来的变态,快给我放手。 姜文浩无论稚桃怎么躲,都没放开,他看着稚桃笑,他弯下腰凑近稚桃耳边,你跟我走吧。 语气倒是很温柔,就是动作和眼神挺不对劲,就跟饿了好几天的狼,到嘴的肉恨不得一秒咽下去。 稚桃被他圈在怀里,能闻到闷闷的香味,他不觉得好闻,反倒被闷的难受,稚桃再次拒绝:我不要,你放开我! 两个长相出挑的人楼在一起,很难不引起路人的瞩目,稚桃注意到路人的目光,耳朵害臊地红起来,觉得自己出门就是个错误。 他不想引起众人的注意,声音低下来:你放开我,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姜文浩在他耳边深吸口气,语带笑意地警告他:待会儿我放手后你不要跑哦,你跑不过我的。 稚桃被他嗅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听到姜文浩的话后乖乖点头,他也不想当街上演逃生之路,想想就很窒息。 姜文浩瞧着自己怀里的小美人,乖巧怕羞的性格,不敢到处宣扬的性子,他甚至觉得可惜起来,低声感叹:如果不是在这儿遇到。 稚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抬头只能看见他的笑,姜文浩有着长而薄的嘴唇,生有虎牙,笑起来莫名有股孩子气。 但这种孩子气,更像坏孩子。 姜文浩不舍地松开他,发现稚桃真的乖乖地站在原地,就那么抬眼注视他,那瞬间,姜文浩更加觉得可惜。 如果换个合适点的场景,说不定就能把他心仪的桃花带回家了。 稚桃被他看的十分不适,忍着逃跑的念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姜文浩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下,不是说了吗?你跟我走。 去哪儿? 听到稚桃明显戒备的语气,姜文浩还有点惊讶,稚桃居然没有那么傻,他从美色中抽离出来,用大脑思考会儿,去夜色。 夜色是最近的酒吧,而且里面很乱,姜文浩觉得很适合。 稚桃虽然不知道夜色是什么,但听这名字就觉得不是个好地方,他小声拒绝:我不去。 那去坐电车。姜文浩不假思索地说。 旁听的同事忍不住了,怎么好好的一个大帅哥脑子里装的全是黄色废料。 同事在稚桃再次拒绝前提议:不如一起吃个饭吧,正好到午点了,这儿附近我知道有家酒店的菜不错。 稚桃听到的是吃饭,姜文浩听到的是酒店,两人都同意了,于是发展到最后就是他们三个尴尬地坐在一起吃饭。 或者说,尴尬的只有稚桃和同事,姜文浩半点都不尴尬,笑意盎然地盯着稚桃吃饭,没有吃饭的意思。 稚桃刚开始还紧张,到后面就彻底忽略了他,反正他没动手动脚就行。 稚桃吃完饭准备离开,满心觉得今天的折腾到此为止,直到姜文浩开口。 你包养我吧,我活好还肯叫。 稚桃还没反应过来,同事就先把饭喷了出来,同事心想怪不得姜文浩这么安静,感情是憋了个大招。 姜文浩倒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他知道稚桃是沈雨泽养子,肯定不差钱,所以他包养稚桃这条路肯定行不通,那他就从被包养的角度入手,顺便夸自己一波。 他看稚桃没反应,还当场学了各种声音,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学的绘声绘色,堪称口技传承人。 给同事人都听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他性癖的包容程度,还是该感叹这富二代真有两把刷子,要知道直播那会儿,姜文浩从头到尾的配音只有本音,这还是他头回在同事面前大展身手。 虽然同事只是个附带的。 作为主要被大展身手的人,稚桃心情很复杂,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问:这是可以说的吗? 神情很迷茫,无辜的像个小白兔。 姜文浩更兴奋了,同事的良心在隐隐作痛,多单纯的孩子,可惜遇到了个变态。 不过好在姜文浩的意图还是没有达成,稚桃迷茫过后,再次十分坚定地拒绝他。 姜文浩没继续纠缠,这倒是超出同事预料,他还以为这个富二代会玩个逼良为娼呢。 其实姜文浩也确实想用下富二代的权力,但问题是,稚桃背后的权势比他爸还大,要是他真对稚桃逼良为娼,稚桃的养父能逼他删号重来,地球账号那种。 等吃完饭,姜文浩就规规矩矩地把稚桃送到小区门口,他望着稚桃走近小区,就好像光是这样就已经满足。 同事总觉得不太对,但哪儿不太对又说不出来,只能满怀疑惑地站在原地等他,他们两个晚上还有场声优直播,在同个场地。 姜文浩等稚桃背影消失后,才悠闲地走过来,他掏出手机操作,屏幕跳转到黑□□面,上面有个红色光点在缓慢移动,上面标着具体的位置信息。 稚桃回家后没有事干,就准备网购点家具用品,可以用来装点家里面,他希望自己的屋子会越来越好看。 这里可以放个花瓶来装点下,或许还可以再买点绘画书籍学习,再买点毛毯 他兴冲冲地下单了一堆商品,等购物完后他才点进直播软件,稚桃设定的软件信息不弹出,只有点进去后才能看信息。 所以稚桃到现在才看见昨晚上熊崽给他发的私信:要不要见个面?我看你IP地址跟我挺近的。 软件更新后可以显示用户的IP地址,稚桃看到信息后果断回绝,他不能跟网上人有太多牵扯,这是养父警告他的。 沈雨泽不管他在网上的开销,但坚决不允许他跟网友接触,所以到现在他手机上的联系人只有学长一个人。 熊崽不愧是游戏主播,在稚桃发出后下一秒就回复了:九宝不想跟我见面吗?[哭][哭][哭] 熊崽在稚桃心里还是有地位的,稚桃思考会儿才继续打字:没有,只是我家里人不让我跟网友见面。 稚桃就看见熊崽输入半天,最后发了个[哭]的表情过来。 这下稚桃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了,他忽然想起来,以前熊崽想让他共同玩恐怖游戏,相当于榜一福利。 稚桃在别墅并没有电脑,只好婉拒了熊崽,当时熊崽也很失落。 如果能够一起打游戏,会不会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 稚桃这么想,就打字提议:要不要晚上一起打游戏? 熊崽:你不是没有电脑吗? 稚桃:我搬家了,新家添置了个电脑。 熊崽:好。 在他们商量好要玩的游戏后,稚桃就先下好了晚上要玩的游戏,是熊崽推荐的,名字叫《666房间》。 稚桃简单看了下游戏介绍,是讲的一位父亲失去了孩子,在阴差阳错之下,来到家宾馆的666房间,见到了早已死去的女儿。 晚上九点,直播如期举行。 今天呢,我请来了特别嘉宾! 熊崽带着玩具熊头套,作出夸张的音效:当当当!就是咱们的九宝! 他一边说着,一边拖出来个小玩具熊的图标,这代表着熊崽特邀嘉宾的角色,来,九宝跟大家打个招呼~ 弹幕热烈地刷起来,都在猜测这位高冷土豪的声音,弹幕猜想中的游客944826应该是个声音低沉的帅哥。 恋耽美 -林荫少女(20) 稚桃还是第一次在网上跟那么多人说话,紧张地腿都在发抖。 嗨他小声地说。 在他说完后,弹幕都凝固住,没有再动弹,稚桃以为是因为声音太小,大家没有听到,他鼓起勇气提高音量:大家好啊,我是zhi九宝。 稚桃吓得一声冷汗,差点把自己真名说出来,好在弹幕没注意,各有特色地刷起屏幕来: [救命,我还以为会是低沉的男声,结果] [呜呜呜九宝的声音也太娇了吧,呜呜呜速来当我老婆啊啊啊。] [完了,CP嗑反了。] 正常人,音控,还有嗑CP的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和谐。 熊崽半天没有动静,他把手从头套里伸进去,很明显地在头罩里按了下耳朵,然后才说:哇塞,九宝你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稚桃对自己声音没有感觉,但确实林以安总喜欢让他读些奇奇怪怪的文字,还说听他读很享受。 那些文字稚桃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有段讲的是个骷髅复活后找人皮来穿,结果把珍贵的人皮剥坏,硬生生把自己又气死了。 是又荒诞又恐怖的文字。 稚桃刚开始很怕这些东西,也不敢去接触,但是林以安很喜欢,总是命令他去看,稚桃看后晚上都不敢睡觉。 那些猎奇的死法,血腥的崇拜,以毁灭般的力量撞击着稚桃的三观。 好啦好啦,直播开始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姜文浩的遗憾:他想当电车痴汉。 *《666房间》的灵感来自于恐怖电影《1408幻影凶间》,蛮吓人的,喜欢鬼的姐妹可以尽情冲,气氛感和剧情相当可以。 第30章 熊崽的话把稚桃从过去的回忆中拉扯出来,弹幕也开始讨论起今天要玩的恐怖游戏。 《666房间》中的666是撒旦的意思,玩家分酒店经理和房间住户两个角色,剧情主要围绕666房间内的住户,也就是熊崽操作的角色。 而稚桃选的酒店经理角色,是个比较特殊的游戏角色,前期无论怎么操作都不会死亡,属于没有难度的体验角色。 在游戏过程中,666房间内会随机刷出怪物,房内空间小,熊崽选的又是最高难度,怪物离他很近,熊崽就跟怪物反复上演秦王绕柱,操作浪的飞起。 稚桃这边就走的磕磕绊绊,他遇见的都是最简单的鬼贴脸,但还是被吓的一愣一愣的,角色就跟掉帧般移动着。 一边是熊崽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各种招鬼逗怪的极限操作,一边是呆头鹅稚桃操作角色龟速移动,造成的对比格外有戏剧性,弹幕都笑翻了。 连带着直播的热度也跟着往上涨,还登上了推荐界面前十。 姜文浩正在刷视频,刚好注意到了熊崽的直播间,最近熊崽闹的事情可不少,没想到现在还能有心情直播。 他好奇地点进直播,准备看看熊崽又在作什么妖,结果没想到刚进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太会玩。稚桃努力压着情绪,但还是不自觉地带上哭腔,纯粹被吓哭的。 姜文浩:哟。 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稚桃嘛,姜文浩瞬间坐直身子,他看见弹幕都是在安慰九宝,就以为稚桃网名叫九宝。 于是他麻溜儿地把网名改了。 等改完名字他就开启攻势,先送出个豪华游艇,随后自信发弹幕。 [九宝老公:嗨,老婆。] 稚桃刚刚惨遭鬼贴脸杀,直接把他吓破防了,还没等心情平复下来,就猝不及防地看见这条自信满满的弹幕。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给熊崽打赏的,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对,原本对着稚桃哭腔痴汉的弹幕们都清醒过来。 [卧槽,这是九宝的熟人?] [虽然但是,这名字是正宫出现了?!] 虽然现在网上都流行朋友间互相叫老公老婆的,但是九宝那乖乖的声音,很难不让人怀疑性取向。 包括正在走剧情的熊崽。 他操控着主角走向病床上的女儿,没继续管里面的剧情,哇,这是九宝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说的别有深意,稚桃没那么笨,还是听出来他的意思,感觉耳朵热的发痒,轻声解释起来:没有,不是朋友。 这时屏幕再次闪过豪华游艇的画面。 [九宝老公:老婆好绝情,但我就喜欢你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 发完后又是几个豪华游艇刷过,稚桃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熊崽笑起来,九宝,你魅力好大啊。 一连十个豪华游艇,整整一百万,行走的人民币啊,弹幕直接被土豪秀的麻木,还有个弹幕抖机灵。 [不愧是九宝老公,砸钱的姿势同样的帅气,干脆把宝砸CP改为砸宝CP好了。] 姜文浩不知道宝砸CP和砸宝CP是什么意思,但能看懂是说他和稚桃的,于是心情愉悦地发了个感谢祝福。 由于花的钱多,感谢祝福四个大字闪着格外耀眼的光芒,存在感相当强烈,稚桃还是头回遇见这种情况。 他不安地开口,不用送这么钱,我不需要的。 而且这钱也到不了稚桃手上,熊崽听到稚桃的话后把游戏暂停,语带笑意地说:谢谢大老板送的豪华游艇。 话里意思挺明显的,这钱给出来稚桃也拿不到,都是给熊崽的。 不过这位老公显然很大气。 [九宝老公:没事,就当感谢你让我老婆开口。] 弹幕都被这种大气又舔狗的感觉镇住。 [这位老公要是现实里不认识九宝,我倒立拉稀。] [同意楼上,而且很难不怀疑九宝是个大美人。] 稚桃都被弹幕说迷糊了,他都没怎么见过人,哪儿来的什么熟人,还这么有钱,他下意识地反驳:我真不认识 他说出来后又突然顿住,他记得姜文浩就挺有钱的,那天去酒店吃饭,最后姜文浩付钱时候给的是黑卡。 啊。稚桃恍然大悟。 [九宝老公: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稚桃抿着嘴。 他看着那行金光灿灿的字,心里的愧疚和不安都消退不少,开口就是姜文浩熟悉的埋怨:你干嘛花那么多钱啊? 这语气就是自己的小妻子嘛,姜文浩听着心里都美滋滋的,虽然傻乎乎不认识他的稚桃很可爱,但还是这种最可爱。 [九宝老公:只要能听见你声音,花再多钱都不心疼。] 看见这句话,调侃的弹幕都要起飞了。 你别这么稚桃说不出话来,上次吃饭就是他付钱,这回又花一百万,虽然稚桃愿意还钱,但姜文浩自己又不肯收。 稚桃自己给熊崽砸钱不觉得有什么,可别人给他砸钱,他就觉得不自在极了。 他脚趾也因为翻涌的心绪蜷起来,蜷缩在黑色的毛绒地毯上,肉感白色与工业黑色带来视觉最佳的享受。 [九宝老公:别这么喜欢你?] 稚桃犹豫着嗯了声。 [九宝老公:好啊。] [九宝老公:那我只能爱你了。] 稚桃看见前面的时候,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等看到后面的话,内心闪过四个大字:不愧是你。 因为稚桃和姜文浩的有爱互动,弹幕默认他们是一对,等看见那三行字的时候,都齐刷刷地酸起来。 稚桃看见那些弹幕后耳朵红的快要烧起来,着急地解释:我跟他没有那么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弹幕根本不听,还在自嘲吃狗粮,倒是熊崽帮着稚桃打断了弹幕。 他一边重新开启游戏,一边嘴里哎哎地提醒:我是恐怖游戏主播哈,尊重下我的职业,秀恩爱在我这儿死的可快了。 此话不假,恐怖游戏的主角经常开场丧妻,弹幕也顺着主播的话玩梗。 [逃生:你礼貌吗?] [生化O机:你礼貌吗?] [甜蜜O家:礼貌你吗?] 稚桃看到弹幕把刚刚刷的乱七八糟的话盖过去,心里也松口气,轻声细语地对着熊崽道谢。 没关系啊。熊崽满不在乎地说。 稚桃正因为熊崽的态度松口气,就看见姜文浩又发了条金光闪闪的弹幕。 [九宝老公:那个玩具熊代表九宝?] 稚桃以为姜文浩在问他,对的,怎么了? [九宝老公:我问那个戴头套的。] 稚桃看见那排字,莫名觉得姜文浩对熊崽有敌意,他觉得熊崽人还是很好的,忍不住劝道:你别那么喊人。 熊崽专注着玩游戏,分神说:对啊,怎么啦?是不是很可爱? 小九熊宝宝哦。 [九宝老公:别把你那套恶心东西扯他身上。] 稚桃看清他发的后瞬间愣住,别说稚桃,就连弹幕都凝滞了。 熊崽心理素质过硬,开玩笑般转移话题:哇,九宝你老公好直男啊。 稚桃没说话,操控着角色往前走几步,他听出来姜文浩是在嫌弃九宝这个名字,心里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他最后没憋不住那股情绪,开口说: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里面的小情绪很重,姜文浩坐在椅子上,含着糖果轻啧了声。 [九宝老公:你喜欢看不见脸的?] 稚桃:? 这是什么怪问题,我很认真地在朝你生气唉。 稚桃犹豫着说:熊崽确实是我很喜欢的主播,你别说的那么过分。 熊崽的手从鼠标上移开,猛地捂住自己的脸,显然娇羞不已,弹幕也跟着活跃起来。 姜文浩的犬牙用力,把糖彻底咬碎,白色棍子叼在嘴里,在手机上打字:好。 他觉得自己懂了。 稚桃看见那个好字,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不过还在游戏直播,他就没再想下去,更何况以他这个脑袋,多半也想不出来对方在想什么。 忽然他听到里传来熊崽的声音,嗨,九宝能过来下吗? 稚桃正好无所事事,听到这话就往666房间走去,好啊。 结果没想到刚到666房间,就被恶鬼贴脸杀,瞬间屏幕就暗红下来,缓缓弹出大字:YOU DEAD 稚桃:? 我这是死了吗?稚桃懵懵地问。 弹幕又同情又好笑。 [对啊哈哈哈,熊崽靠你打出隐藏结局:恶魔的献祭,把你给献祭掉了哈哈哈哈] [九宝:所以爱会消失的,是吗?] 我只是个无情的游戏主播罢了。熊崽轻松地说,他注意到稚桃没说话,九宝没事吧? 稚桃虽然气熊崽骗他,但以为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就闷闷地说:没事。 我先下了。 熊崽也意识到稚桃心情不好,多安慰了他几句,随后后台还发消息道歉:对不起哈,真的很抱歉,你发我个地址吧,我送你个礼物当赔偿。 稚桃原本想拒绝,但熬不过熊崽的劝说,最后答应下来。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轻轻地敲门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稚桃从电脑屏幕前站起来,走到门口。 他从猫眼往外看去,什么都没看到。 稚桃疑惑地收回视线,拖了把椅子堵在门口后就转身睡觉了。 第二天,稚桃才发现自家门口放着一大束粉色玫瑰。 粉玫瑰错落有致,格外漂亮,最上面放着折叠的白色卡片,卡片正中央画着个可爱的笑脸。 稚桃下意识想到昨晚上的敲门声,他拿起卡片打开,上面印着两行黑体字。 [宝贝,我来了。] [加百列。]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恐怖游戏的主角老婆,不是死了,就是在死的路上。 救命,我好蠢啊,昨天把九宝打成七宝了,我甚至都没发现。 姜文浩:一个莫名自信的痴汉。 第31章 卡片上的字是打印出来的,稚桃也看不出更多信息,最多知道送花的叫加百列,多半还不是真名。 稚桃看见纸条的第一反应是找物管,通过监控找送花的人,但送花的人也没做什么,只是半夜了下敲门,然后送奇怪纸条而已。 这么想还是蛮恐怖的。 但现在稚桃自己没有受到过对方实质性伤害,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愿意大张旗鼓找人的。 他这个脾气确实容易受欺负,稚桃叹口气,看着地上的花束发愁。 他还没下定主意,萨尔托斯就先不开心起来,在手机里疯狂冒气泡:扔掉,扔掉,扔掉 扔掉重复占满屏幕,稚桃有点纠结,要直接扔掉吗? 萨尔托斯稍微冷静了点,它刷出数十条视频链接,很像给孩子分享营销号视频的家长。 稚桃看它发的视频看的眼都花了,视频教育大家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给的东西,这涉及诈骗之类的。 萨尔托斯的意图不言而喻,稚桃能理解,他自己也不想收下来历不明的花,但直接粗暴扔掉,稚桃又觉得可惜。 粉色玫瑰都挺漂亮的,送花的人有问题,但花又没问题啊。 稚桃就在这问题上纠结了,萨尔托斯看他半天不说话,就理解错他的意思,以为他要收下别人送的玫瑰花。 它猛地膨胀把手机屏幕挡的严严实实,正中间是流泪和生气的表情,看起来像受委屈的小媳妇。 稚桃看见萨尔托斯的表现,都沉默了,他有时候怀疑萨尔托斯是恋爱型桌宠,不然怎么那么爱吃醋。 他轻声哄吃醋的萨尔托斯,不要生气啦,你说怎么办? 萨尔托斯别扭地缩回原地,不忘初心地冒出气泡:扔掉。 稚桃就知道萨尔托斯会是这反应,他望着娇艳欲滴的花瓣,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个主意,要不直接送到花店去? 花店应该会收这种完好花束,让花朵遇到会欣赏的人,这样才不负于它的美丽嘛,稚桃这么想的。 而且,他觉得这花说不定就是附近花店包扎的,毕竟看起来这么新鲜完整,哪怕不是,把花送过去也不是件坏事。 萨尔托斯只关心稚桃会不会收下花束,听见他这么说后就果断同意。 于是,在稚桃刚拿到花没多久,他就抱着花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还遇到了隔壁装修队的人,他们昨天就来这儿忙碌,看见稚桃抱着大束捧花走过去还议论了几句。 羡慕啊,我咋没收到过别人送的玫瑰呢? 你有人家那条件? 能住进这儿的可都是有钱人,刚说话的人心里不高兴,嘴里嘟囔了句:不就是有点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们说的声音不大,稚桃迈进电梯后就听不到了,他视线在门口放着的装修工具上停留,随着电梯门关上才移开。 自己的邻居会是什么样的人呢?稚桃漫无边际地想,跨出电梯后朝花店方向走去。 外面太阳很大,他头戴黑色鸭舌帽,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短裤,怀里抱着显眼的玫瑰花,花与他构成了道靓丽的风景线。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还有摄影师想为他拍照,摄影师是个圆脸女孩,上来就热情地打招呼,帅哥,我是搞街拍的,可以给你拍照不啊? 稚桃踌躇着,如果是男人的话,他肯定就拒绝了,女孩子的话,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但同时,他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又害怕照相,甚至感到恶心。 女孩发现他的犹豫,趁热打铁地说:拍好之后我会把照片发给你,也不会发到网上去。 恋耽美 -林荫少女(21) 尽管对方这么说,稚桃还是没能克服内心的不安,他很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拍照。 女孩听他这么说就着急起来,帅哥,你看太阳这么晒,我也想早点拍完回去,也不耽误你时间,就帮忙拍个照嘛。 稚桃看到她额头渗出的汗水,还有通红的脸颊,最终于心不忍地点头同意,女孩瞬间眼睛就亮起来。 那麻烦你抱着花好吗? 稚桃僵硬地抱着花,但女孩很激动,对对对,就是这样,你低头看着花,再凑近点。 稚桃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动作一顿一顿地,慢慢地低头靠上去,脸沾染上与粉色玫瑰同样的粉色。 他的手不自觉地轻微颤抖,同时喉咙一直在反复吞咽空气,等听见女孩清脆的声音后,才从莫名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好了,谢谢你! 稚桃瞧见女孩来到他面前,手里是漆黑的相机,他就像从噩梦中醒来的早晨,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不用谢。 他轻声说,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地面,他身上有种濒临破碎的美感,像是被捂在手里的蝴蝶,它的翅膀由于挣扎而残缺,但仍无损它的美丽,甚至美的更为鲜活。 哪怕女孩只是受人之托来拍照,但仍被稚桃这种独特气质迷惑住了,她舔舔唇,帅哥,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啊? 稚桃抬眼看去,女孩掏出黑色的手机,元气满满地说:待会儿我把照片发过去啊,正好让你看看我拍照技术。 稚桃视线在手机上停留着,他虽然不想要那些照片,但还是把联系方式给了女孩,这是他手机上第二位联系人。 也是他第一次违背学长的话,添加了别人的联系方式。 女孩拿到联系方式后脚步飞快地离开,稚桃下意识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是个高档的咖啡馆。 他收回目光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地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稚桃往前迈几步,眯着眼望去,那道身影又消失了。 稚桃迷茫地咦了声,往那边又走出几步,他还没走到咖啡馆那边,就听见旁边有人朝他搭讪,他就收回目光婉拒了对方。 因为害怕后面再被人搭讪,稚桃抱着花走的飞快,把女孩的事忘一干二净。 尾款等会儿转你。 姜文浩把手机从女孩手里拿出来,语气随意地说,女孩是小有名气的侦探,做这事算是杀鸡用牛刀,但是钱给到位了,她就没意见。 不就是拍个照片,要个联系方式,非要整得神神秘秘的,女孩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尾款,内心感叹,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吧。 最近的花店离小区大概十多分钟,虽然不远,但由于他走的快,抱的花又重,等到花店的时候,汗都把后背打湿了。 花店老板是个胖胖的大叔,人很和气,看见稚桃抱着花过来的时候,还上来帮忙,稚桃连声说谢谢。 一朵玫瑰花大概有50克重,99朵花加起来有十斤左右,还不算底下的绿色海绵,抱起来还是挺有分量。 老板抱着花走进屋内,嘴里询问:帅哥,你是觉得哪儿不满意吗?要我帮你修剪下不啊? 稚桃从他语气里获取到消息,他一边甩着酸软的手,一边试探着问:这花是你包扎的? 老板把花放在桌上,听到这话就说:是啊,99朵粉玫瑰嘛,今早上我包过的,这绳结我还认得到。 请问你知道是谁买的吗? 老板放好花后转过身,一个戴口罩的高个帅哥,都快有这个门这么高。 花店的门是两米的,这么看,老板口中的人应该至少有一米九了,稚桃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姜文浩这么高,但对方不应该知道他地址啊。 而且,怎么又是姜文浩啊。 稚桃望着门框发呆,老板看对方半天不说话,试探着问,你送过来是要修剪吗?还是 稚桃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了:我想把这花送回来。 粉玫瑰比红玫瑰贵,稚桃抱来的都是品质很好的粉玫瑰,光是成本估计都得有上千,老板见多识广,这事儿也是头回见。 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老板感叹道。 通俗点讲,好一个清新脱俗的舔狗。 不过掉下来的便宜哪儿有不占的道理,这花卖出去又是一大笔钱,老板乐呵呵地应下来,临走前还顺手送了稚桃束包扎好的向日葵。 向日葵打理地很漂亮,拿着也轻便,至少比刚刚的99朵玫瑰轻便,这家店能在繁华的商业街开下去,还是有它的道理。 稚桃解决完心头事,还多拿了束花,正开心呢,结果走到家门口一看,居然又放了新的粉色玫瑰。 这次直接超级加倍,从99朵变成999朵,满满当当地占满旁边的过道,他也不可能把花再给抱出去了。 而且看包装还不是刚刚稚桃去的那家,卡片从白色变为黑色,上面画了个生气的表情。 稚桃拿下上面的卡片,上面还是印刷字体:[我一直看着你,不要浪费我的心意。] 落款还是加百列。 稚桃看清那排字,心里冒出密密麻麻的不舒服,他这次拿着卡片进屋写字。 [您好,如果您是送花的人,并且看到了这个卡片,请问您可以把花收回去吗?] 他想想又补充到,[很感谢你送我花,但我并不需要。] 这样就说清楚了吧,稚桃这么想,打开门把卡片放到花束上。 结果等第二天稚桃出门的时候,那桶花还是在那儿,只是上面的卡片换成了新的。 [我想给你能感受到的爱。] 就连备注都从加百列变成爱你的加百列,看来放卡片的人也进化了。 玫瑰被放了一天也没有要焉掉的意思,还是生机盎然的样子,仔细看就能发现上面带着小水珠,连带着卡片也润润的。 显然这人还跑到这儿来了。 还给能感受的爱呢,这不就是活脱脱的骚扰嘛,稚桃气地都想把纸条撕掉,决定这就去找小区物业,誓必要把这装神弄鬼的人给揪出来。 感谢加百列,把稚桃从社恐逼成暴躁社恐。 下午稚桃就去找小区物业了,他手机上没有物业的联系方式,但好在物业所在的地方并不远。 小区绿化做的很好,随处都是高大树木和茂密花草,稚桃每次走在路上,原先暴躁的心情都不由得好起来。 叮咚一声,是他手机响了。 稚桃掏出手机,看清上面的字后僵在原地,[你想去找物管帮忙?] 这是个没有署名的消息,不知道是怎么发到稚桃手机上的,稚桃手心发汗,下意识往四周望去。 什么也没有看到,鸟儿在地上歪着头一蹦一跳地摇着尾巴,随后扑腾着翅膀飞走,只有这个声音和鸟叫声。 手机又有新消息传来,[祝你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看起来不把稚桃的行为当回事,稚桃试着发了短信过去:你是加百列? 第32章 陌生短信瞬间回复:是我。 稚桃对他的身份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最近遇到的事似乎都跟加百列脱不开关系。 他印象中的加百列是炽天使,向世人传达末日审判的信息。 不过他在网上还搜到了另外版本的加百列,是个神秘网站,背景用的一张黑化天使网图,整个页面透着股强烈的中二感。 这里面的加百列早已化为堕天使,决定毁灭世界,但同时祂又化身为不同的人,向世人传达末日的消息。 也不知道这个加百列是哪个版本的,稚桃发散思维乱想着,直到短信的提示音把他的注意扯回来。 加百列:似乎你并不惊讶? 稚桃心想废话,就你会整得神秘兮兮的,考虑到加百列过界的行为,他字里行距间带着怒气: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加百列发了个:)的表情。 稚桃看见这个回复后,心里的怒气也跟着升高,正想拉黑处理的时候就看见对方再次发了条消息。 加百列:因为你很漂亮。 稚桃不理解: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你的行为都已经让我感到困扰,请你不要继续这么做。 加百列还是那个微笑表情,没有回复他,接下来无论稚桃怎么问都只会发些玄乎的话,萨尔托斯直接帮稚桃把这个号码屏蔽掉。 出了这么出事,更加坚定稚桃要问物业的心,之前管家就告诉过稚桃,小区内安装着摄像头,可以用来维护治安。 管家考虑到隐私问题,就没有在稚桃屋子里安装,但如果他需要的话,管家也可以立刻联系人来组装。 在稚桃向物管人员表达来意后,物管就立刻行动起来,稚桃坐在柜台前面等待,没多久物管人员就一脸抱歉地说:抱歉,先生,我们这边出了点麻烦,请您先等下。 稚桃点下头,想起加百列刚刚发的消息,心里萦绕着莫名的预感,他觉得这趟多半得不到什么结果。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使后面物管找人来调查,但仍没解决问题,物管人员说:先生,您那边的摄像头似乎出了问题,我们暂时无法向你提供摄影信息。 我可以看看摄像头里的画面吗? 听到稚桃的问题,物管就把摄像头里的画面给稚桃看,时间显示正常,但却显示不出任何画面。 稚桃没能找出加百列是谁,回家的路上都闷闷不乐的,等到家门口看见那大束花心里就更郁闷。 或许可以联系花店老板? 他一边思考着办法,一边把手放在门上,房屋口采用指纹锁,识别到指纹后就叮了声,随后打开,大门看上去厚重,开门声却很轻。 稚桃正要进屋,就看见装修队的人从隔壁出来,有个出来后还跟稚桃打招呼,态度很友善。 稚桃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地问:你们要花吗?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装修队的听到了,他们面面相觑,过会儿领头人发话:小兄弟,你意思是把这花给我们吗? 稚桃被他们看的整个人僵硬起来,听到这话就点点头。 领头人瞬间就乐了,正好我老婆喜欢花,谢谢小兄弟哈。 稚桃朝他们摇摇头后进屋,他站在门口,能听见装修队过来的声音。 这用的是粉玫瑰吧,我记得还蛮贵的哈,今天运气可真好。 其他人也乐呵着,气氛正好的时候忽地传来个不和谐的声音,嗤,人家看不上才扔给我们的,就这样你们还傻乐呢。 稚桃在屋内听到这话,悄摸地从猫眼看过去,说话的是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眉毛高挑,看起来很不好惹,他说是这么说,手上却抓着一大把粉玫瑰。 稚桃瞧见人,轻手轻脚地从门上起来,心里暗暗地把这人列入黑名单。 不懂感恩,讨厌鬼。 装修队速度很快,在三天后就基本完工,这三天内稚桃又陆续收到了蛋糕,花束还有各种礼物,不过他都送装修队了。 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加百列就没再送过他东西,这让稚桃松口气。 他送的时候还特意避开那个讨厌鬼,这就导致那人看稚桃的眼神更加不友善,就像随时准备揍稚桃一顿。 但他还算有点理智,直到临走前也没真的做过什么,毕竟碰了这地方的人说不定得倾家荡产。 今天是个大晴天,稚桃在屋子里睡的迷迷糊糊,他睡姿很可爱,把头埋在被子里,像是蜷缩着的猫咪。 等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坐起来,走到门口从猫眼看见了装修队的人。 看清人后,稚桃就好奇地开门探出头,轻声问:怎么了? 领头人是个和蔼的叔叔,乐呵呵地说:我们这不是要走了吗?临走前给你准备了点礼物,你收着吧。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是个庞大的纸箱,稚桃就像猝不及防被塞了颗核桃的仓鼠,懵懵地站在原地。 等他们走后,稚桃才把纸箱搬进屋内,由于箱子重,他搬进来的时候还挺吃力,等放好后他就拿来剪刀划开纸箱,随着刺啦一声,里面的东西就映入眼帘。 是个玩具熊。 稚桃愣在原地,脑里瞬间弹出两起凶杀案的惨状,被分尸后藏在玩具熊里的女孩,被暴力破开的耳膜。 黏腻的血迹吞噬着纯白的棉花,密密闭合的耳膜被利器穿透,肉眼可见的痛苦,近乎通感的幻痛。 稚桃放缓呼吸,他想要冷静下来,但耳朵却响的像耳聋般,只能听见鼓噪的心脏声,还有鲜血滴落的幻听。 没事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只是个常见的玩具,没事的。 稚桃蹲下来,慢慢伸手把玩具熊拿出来,玩具熊触感是柔软毛绒,像是女孩的头发,但更深层是坚硬的,像是藏着骨头。 不是的,稚桃混乱地想,人是不能变成玩具熊的,他知道自己想法是不对的,为了能打消自己的错觉,他用力地捏向玩具熊的肚子,那个硬硬的,柔软的位置。 我要杀掉你。 稚桃脑袋里一片空白,僵硬地看向手里扭动着的玩具熊,它做工粗糙,两只眼睛是塑料制成,上面带着划痕,隐晦地反射着光芒。 它机械地重复着:我要杀掉你。 稚桃喉咙干涩,瞬间把手里扭动着的玩具熊甩出去,玩具熊倒在地上,仍在固执地重复:我要杀掉你,我要杀掉你。 他心脏快速跳动着,耳边的声音愈发吵闹,让他的耳膜和心脏也跟着吵闹,使他的躯体感受到沉闷地疼痛。 直到他听到了别的声音,不是鲜血流动的幻听,也不是心脏快速的跳动,不是他自己的声音,是别的声音。 我的孩子,冷静下来,我在陪着你,你不必恐慌。 是养父的声音。 稚桃愣愣地看向不知何时掉到地上的手机,它上面显示着一串陌生电话。 他一下就崩溃了,从眼里掉下大颗的泪水,好可怕,他嘴里发出模糊不清地泣音,哀哀地唤:养父 我好害怕。 监控自己的陌生人,恶意满满的玩具熊,还有可怕的心脏与幻听,这些让他害怕极了,可哪怕是这样,他发出的动静还是很小,呼吸间都压抑着湿湿的泪意。 只发出那小小的两声,手机对面的养父反射性地去抓捕啜泣声,直到稚桃不再哭泣后,他才重新开口。 别怕,这只是装修工人的恶作剧。 稚桃对装修工人的印象还停在领头人身上,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否认:不是他们 忽地,他顿住,想起那个高挑眉的中年男人,还有那个眼神,充满恶意的眼神。 想到了?沈雨泽温和地说。 稚桃下意识点点头,随后才小声说:想到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稚桃迷茫地问。 先开门吧。 稚桃啊了声,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预感,他顺从地走到门口开门,沈雨泽站在外面朝他微笑,身上穿着银色西装,从容优雅地向他问好。 我来帮你了。 稚桃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养父帮他收拾东西,养父先进屋拿出个垃圾袋,随后弯腰用垃圾袋把玩具熊捡起来,最后才转身朝着稚桃方向走来。 借过。沈雨泽说。 稚桃立刻贴着墙壁,看他把垃圾袋放在门口,随后养父又进屋观察纸箱里的东西,他边观察边问:这些你还要吗? 听到他的询问,稚桃才敢再次靠近纸箱,扔掉玩具熊后,里面的东西就正常许多,是一些装饰画,还挺好看的。 估计这才是领头人他们送的东西。 恋耽美 -林荫少女(22) 稚桃喜欢这些画,就使劲儿点头,害怕养父真的把画扔掉。 沈雨泽不可能故意跟他作对,帮他把画布置好,稚桃也跟着帮忙,在忙碌过程中,稚桃的脑子逐渐恢复正常思维。 最显著的表现就是问的问题多了,养父,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啊? 养父,你怎么知道装修工人的事啊? 养父 稚桃小嘴叭叭个不停,把养父都叭叭累了,沈雨泽把画往沙发上一靠,哼笑着看向他:怎么,你觉得我有问题? 稚桃看见他含笑的眼睛,到嘴的话咕咚声咽下去,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最好别继续问。 他的直觉没有错,沈雨泽看他没继续问,有点失望地轻叹口气。 他有点不想瞒了。 第33章 沈雨泽似乎很忙,在处理好这件事后就准备离开,临走前还调笑般开口:要不再问问我? 稚桃没能反应过来他的问题,疑惑地歪头看他,讷讷地问:什么? 沈雨泽手臂伸在外面,轻轻用手敲着车门,对他无可奈何,算了,你回去吧。 这话稚桃知道意思,就朝着养父点点头,看着他驱车离开,等车都开出视线外后,稚桃才忽地反应过来养父的意思。 啊。 养父刚刚好像要回答他的问题,稚桃脑瓜子转过来了,但隐约间又觉得养父还在说别的事。 安静黑暗的卧室里传来声叹息声。 每逢吓得魂飞魄散,心底里才憋不住发出这么低低一声,像是不经意地叹息,稚桃现在就是这样,他在想那个玩具熊。 想的毛骨悚然,近乎恐惧。 它会从垃圾桶里爬出来找他,然后钻进他耳朵里,会流很多血,会很痛,最后会死掉,稚桃又想,说不定它正藏在床下,不,说不定它就在自己的背后。 稚桃冷汗就慢慢渗出来,等恐惧到达高峰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坚信自己的背后有个要杀他的怪物,于是求生欲和好奇心促使他缓缓转过了身。 什么也没有,一片黑暗。 他又在心里想,说不定怪物又跑到他身后了,正准备扎他的心脏,于是他又翻了个身,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仍能感受到无孔不入地窥视,这几乎令他疑神疑鬼起来,他把床边的衣物看作倒立的人头,脚边的黑暗里藏有对他虎视眈眈的鬼魂。 就连门口那儿的黑影,他都觉得是有人站在那儿,他注视着门口,心里想那真的是黑影吗?还是有人藏在那儿? 所以他近乎困惑地开口了:有人在那儿吗? 卧室里陷入沉寂,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稚桃的心脏炸开般跳动,他鼓起勇气再次问:有人在那儿吗? 还是很安静,空气中只有他孱弱的声音,像是在风中晃动的花瓣。 遮光性很好的窗帘把这里挡的严严实实,祂也在黑暗里藏的严严实实。 高大的黑影站在门口的角落,痴迷地注视着床上的稚桃,等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心里几乎要对他感到同情了。 因为这同情,祂都没舍得再次惊吓到他,只是站在黑暗中,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用贪婪的眼神窥视着心爱的美人。 祂在心里喟叹着稚桃的美丽,他像是颗动人的白珍珠,被苦难打磨得如此瑰丽,适合被展示,也适合被珍藏。 稚桃熬不过黑影,在密不透风的视线中慢慢睡了过去。 祂走到床边俯视着稚桃,直到天亮,这个不速之客才离开。 再好的窗帘也遮不住盛夏的太阳,窗帘被阳光照射成散落的光点,稚桃躺在床上望着窗帘发呆。 又来了,那种错觉。 他用手撑着枕头,手臂发力从床上坐起来,轻薄的床单顺势滑下,其余的部分仍然不舍地缠在稚桃腿上。 稚桃揉揉头,从床上下来走出卧室,到客厅后,他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随后坐在椅子上看雾气从玻璃杯里升起,思绪放的很空。 他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晚上睡觉也总是很不安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他,就连房间角落他都怀疑有别的生物。 稚桃捏着玻璃杯,手指被烫的感觉让他缓缓回神,他轻巧地翘起一条腿,指尖按压玻璃杯,随后把杯子递到嘴边,他喉结滚动,把水慢慢喝下,水滋养唇舌,让心脏得到同样的安慰。 直到水全部喝完后,他才放下水杯,一只手撑在桌上拿手机,另一只手则撑着脸,漫无目的地看手机里的消息。 他抬在空中的脚掌一点一抬,带动鞋子晃动,渐渐地,他脚上的动作放缓,紧接着他轻咦了声,奇怪,怎么多了个快递。 啊。稚桃忽地反应过来。 熊崽之前说过要送他礼物,应该说的就是这个吧,稚桃不确定地想,决定先问问熊崽,免得拿错了。 他先把快递单号发过去,随后才打字:这个是你送的吗? 熊崽:是的呀。 稚桃放下心来,回复了句没事后,就退出来找人送快递,等快递送到家门口后,稚桃就出去把快递搬进来。 他率先拆开熊崽送的快递。 玩具熊?稚桃看着玩具熊有点愣神。 这个玩具熊倒是要比之前的精致很多,打扮的漂漂亮亮,脖子上还栓着红绳结,两只熊眼睛圆溜溜的看稚桃。 手机传来叮地一声,是熊崽发来的新消息: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稚桃其实蛮想说不喜欢的,但最后还是客套回复:喜欢的,谢谢你。 [熊崽:开心.JPG] 稚桃等了下,熊崽没有继续发消息,他就关掉软件收拾快递去了,他收拾地很快,唯独玩具熊不知道要怎么摆放,纠结一番后,他随手把玩具熊放到了沙发上。 放好后他就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外面是夏天特有的雨声,稚桃听着雨声叹气,我不想出去。 萨尔托斯上道地弹出外卖界面,稚桃看着五花八门的美食外卖,觉得这个桌宠可太懂了。 吃完外卖员送来的晚餐,稚桃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觉得人类进步就是为了更懒。 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像是下一秒就破门而入。 稚桃瞬间从沙发上撑起手臂,站起来走到门口,他透过猫眼看向外面,敲门的是个红色衣服的男性,上半张脸被鸭舌帽挡着,下半张脸被口罩捂的很严实。 是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有什么事吗?稚桃问。 男人举起手里的袋子说:我是来送外卖的,是熊崽给你订的外卖。 原来是外卖员。 稚桃听到这话后,从门内探出头看他,背后的暖光跟着一起泄出,照在外卖员湿漉漉的红色衣服上。 外卖员不明显地吞下口水,额,您的外卖,拿好哈。 稚桃轻声说谢谢,伸出手去够袋子,外卖员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松开手里的东西。 他正想开口提醒,就看见外卖员忽地用力扯开了门,男人力气很大,门把手从稚桃手心里滑过,手指甲与铁门嗑出轻响。 稚桃心里猛地跳了下,懵懵地抬头看他。 由于下雨天,天空阴沉沉的,只有稚桃屋内有光明,屋内的光明与眼前的男人形成强烈的分割感。 稚桃警惕地望向眼前的男人,外卖员大步迈入房内,随着他的靠近,稚桃不自觉地往后退,心脏跳动地几乎要裂开。 不详的预感在逐渐发酵。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个尖尖的女声:这是在干嘛啊? 外卖员听到声音后下意识退出去,同时厚重的门快速从他眼前滑过,发出咔嚓一声的脆响,漂亮的少年也跟着在他眼前消失。 他迅速上前拽门把手,等意识到门已经锁死后,他就扒在门上往猫眼里看,试着看清里面的人,但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稚桃双手轻轻地按在门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外面的人,外卖员似乎意识到什么,把眼睛离远,面朝猫眼比口型:稚桃? 这时他的上半张脸才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圆润的眼睛,右眼角下方有颗泪痣,看起来意外的很年轻。 稚桃莫名觉得外卖员的长相很眼熟,但这种既视感很快就消失,他像是在面对一头凶猛的怪物,不敢让眼睛从它身上移开,也不敢在它面前分神。 这时,外卖员又再次往前探,他手里举着个亮晶晶的东西砸来,稚桃没能看清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下意识闭上眼睛躲开。 随着咯噔一声响,是尖锐物品和厚厚的玻璃碰撞的声音,暖黄色的光从猫眼里透出去,稚桃听到了笑声,他再往外看的时候,外卖员已经不见踪影。 稚桃松口气,猜想那人应该离开了,他轻轻地推开门,正准备探头观察,余光就忽地扫到门边的袋子。 是那个所谓的外卖,他蹲下身把外卖拿起来看,上面的信息显示确实是熊崽送的,只是送外卖的不像是个好人。 稚桃拿上外卖回到屋内,里面是大堆甜品,甜点被送来的时候得到了妥善的照顾,卖相都很好。 他先感谢了熊崽,不过熊崽并没有回复他,稚桃等了会儿没回复,就把手机方向忙碌起来,他把各种甜品按保质期分好,准备放着慢慢吃。 在分的时候,稚桃多准备了份邻居的,毕竟刚刚邻居帮过他,考虑到隔壁应该是个女生,他还特意找了个漂亮袋子装。 甜品准备就绪,稚桃走到邻居家门口敲门,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谁啊? 稚桃认真说:我叫稚桃,是你的邻居,刚刚谢谢你帮助了我,我想送你点甜品。 女人似乎很警惕,那你放在门口吧,我等会儿拿进来。 稚桃按照她要求把东西放在地上离开,等他离开后,屋子里面重新传来声音。 装什么好人啊。外卖员看着手机嗤笑,嘴边有颗小小的痣。 加百列。 作者有话要说: *每逢吓得魂飞魄散,心底里才憋不住发出这么低低一声。(出自《泄密的心》) 第34章 等回去后稚桃再次打开手机,看到了熊崽发来的消息:喜欢我送的甜品吗? 单论甜品来说,那肯定是很不错的,能看出熊崽是有认真挑选的,但就外卖员来说,那可太差劲了。 稚桃敲敲打打,最终还是决定忽略外卖员,发了个笑脸过去,附上文字:喜欢的,真的很感谢! 熊崽:开心.JPG 稚桃跟熊崽的关系单方面火速上升,热情的是熊崽那方,他现在无论是吃饭还是干什么,熊崽都要跟稚桃说。 直播的时候也不例外,比如现在,熊崽就在直播间里说:七宝,一起玩游戏呀! 稚桃确实还蛮想玩的,他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的游戏渣,但考虑到玩具熊的事才过去没几天,他选择当个老实本分的观众。 倒是弹幕一直在怂恿他跟熊崽连麦直播,毕竟无畏熊崽和呆头鹅七宝真的很好笑。 正当弹幕热烈讨论的时候,一条弹幕闪亮出场:我老婆当然要跟我一起玩,怎么能和坏人一起玩。 熊崽正在玩黎明杀机,他选的屠夫角色,正在追杀幸存玩家,注意到那条弹幕后,语气很轻浮地说:明明七宝是我老婆好吗?要玩肯定是和我玩咯。 弹幕纷纷露出吃到瓜的兴奋脸,哦哟,这就是传说中的两男争一男吗? [有趣。] [有趣。] 稚桃看见齐刷刷的弹幕不忍直视地闭上双眼,他正纠结要不要打字澄清下自己的感情史,就收到了学长发来的短信。 [桃桃,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短信下面是个复杂的连接。 稚桃还以为学长要冷落他到生日那天,没想到现在就理他了,甚至还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立刻回复对方:我看看。 点开链接是段视频,视频故意设计成早期的电视风格,黑白画面混杂着嘈杂的广播音。 开头就是段刺耳的警报声,伴随声音,白色加粗的[紧急事件通知部门]在黑色背景中浮现,淡下去后重新出现新的文字。 [下面是紧急通知,我们近来发现本市出现大量有敌意的未知生物,外表呈现血红色人形,请市民看到后尽量避免接触。] [同时应该遵循下面三条原则。] 黑色屏幕里出现张黑白照,上面顶着受害者三个字,照片上的人是稚桃。 [机器合成音:一:请不要接陌生来电。] [画面转换,播放录像] 录像视角很高,俯视着安静的客厅,随着电话铃声响起,受害者走到桌子旁边接听电话,因为对面没有声音,他把电话拿远看了下,上面没有来电人信息。 [机器合成音:二:请不要与陌生电话沟通。] 你好? 画面中传来受害者的声音,跟稚桃的声音一模一样。 在接听电话后的同时,受害者频频望向窗外,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他再次询问,你好? 这时能够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口口口。[语音被篡改] 你有看见我的口口吗?[语音被篡改] [画面被篡改,只能听到声音] 什么? 电话挂断,受害者神情恐慌地看向窗户的位置,似乎他注意到了什么。 [机器合成音:三:请不要] 画面卡顿,随后开始疯狂弹出字幕。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刺耳的机器声停下,满屏的白字被缓缓删除。 [请不要害怕。] [它会很爱你的很爱你的很爱你的] 机器卡顿声,录像闪出。 受害者脚边有个血色的怪物,在他低头的瞬间,那怪物猛地扑上来抓住他的脚踝。 视频到此结束。 作为个恐怖视频来说,它显然相当成功,稚桃整个人都被吓懵了,视频里的紧迫感和未知怪物带来的威胁,在短片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不敢相信这居然只有两分钟。 稚桃退出来,看见学长发的新消息:看完了吗?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吓人? 那能不吓人吗,您都把我p成死人了! 稚桃狠狠地戳屏幕,打出来的字却很委婉:学长做的好厉害,看的我都害怕起来,只是为什么受害者用的我的照片啊? 林以安瞬间回复:真的吗?那太好啦! 一点都不好! 而且学长完全没有注意到后半句啊,稚桃干脆打字明示:不过直接用我照片当受害者的话,感觉不太好吧,而且也没经过我的同意。 学长这次只发送桃子眯眼笑的表情包,显然是想糊弄过去。 气地稚桃发了个暴打狗头的表情包。 等看见学长发来的大哭表情后,才觉得他心中的郁气消散了点。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继续聊天了,跟学长告别完就回到直播间,等十点就准备下了,熊崽还依依不舍地挽留他:桃桃,你这么快都要睡了啊?再多陪我玩会儿呀,反正你一个人住,现在没人会管你了吧。 稚桃原本睡意朦胧的眼睛,在这种详细的描述下瞬间清醒,特别在听到那声桃桃的时候,简直无疑于惊雷。 你怎么 稚桃下意识想追问,但他仔细一想似乎也都对的上号,熊崽跟着姜文浩叫的桃桃,剩下的事稚桃自己也说过。 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却能够掌握你的住址、家庭情况等信息,这让稚桃感到不安,但他还是认真地打字跟熊崽解释:我不习惯睡太晚,睡太晚了没有安全感。 特别半夜的时候睡,总感觉房间里藏着东西。 熊崽没非要缠着他不走的意思,看见他的弹幕后半开玩笑地说:你可以让玩具熊陪你睡觉啊,它可以帮你赶走怪物嘛,而且它一个熊睡好孤独哦。 恋耽美 -林荫少女(23) 这得心多大才能把这个玩意儿放床头啊,稚桃忍不住吐槽。 最近关于玩具熊的怪谈都要传疯了,除了两件有名的凶杀案,还有就是前段时间莫名掀起的模仿浪潮,据说有上千人都曾收到过快递玩具熊。 稚桃一直关注着杀人小熊的怪谈,这个事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新增凶杀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恐怖视频,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梦到个被剥皮的男人,哀嚎着朝他蠕动。 等他醒来后都没能缓过来,脑海里残留着血腥的画面,瞬间把自己吓醒了,他闷闷地翻身坐起来。 唉,早知道就不看了,稚桃想到这儿忍不住叹口气,再过几天就是学长生日了,他再看看送什么礼物吧。 结果就是什么也没选出来,从天亮选到天黑,稚桃躺在床上发愁,大脑放空地听直播间的动静。 要我看那个怪谈伪录像片吗?熊崽在跟粉丝互动。 显然怪谈伪录像片最近很火,在他这么问后,弹幕就快速地刷起来。 [强烈推荐,超级好看!作者真的超级厉害!] 稚桃听到这话下意识想到学长给他发的录像,也是恐怖类型的伪录像片,至于跟怪谈有没有关系,他也没问过学长。 那就看这个吧。熊崽看到弹幕这么热情,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稚桃这时也拿过手机来看屏幕,屏幕里的熊崽正在搜视频,搜索栏里有许多恐怖录像的相关条目,其中点击量最高的是名叫[怪谈录像第一卷 ]的视频。 是这个吗?熊崽点击进去。 看到弹幕的肯定,熊崽就说:那我们开始看咯? 稚桃刚开始就觉得封面很熟悉,等看见视频开头后才知道真是学长做的那个。 学长真是个厉害的人啊,稚桃感叹道。 熊崽看见开头还能说话搞怪,等看见受害者照片时候就没说话了,直接按下暂停仔细观看。 这是谁啊? [哈哈哈好家伙,跟我反应一样,我也是暂停看美人。] [据说是作者的朋友吧,真的很好看啊。] 稚桃看见这些夸他的话,心里很复杂的在开心,虽然但是,对着他的黑白照片夸好看。 算了。 他选择放弃深究,继续看熊崽直播,熊崽看会儿弹幕后欢快地问:那你们知道作者是谁吗? 弹幕都说不知道,只知道作者网名叫画皮。 熊崽嗯了声,点击继续播放后,就认真观看起了视频,稚桃虽然已经看过了,但再看一遍还是觉得很恐怖。 随着时间流逝,剧情也进行到受害者挂断电话的片段,稚桃想到怪物瞬间心里一紧,弹幕也纷纷刷起高能预警。 果不其然,伴随着莫名的嘈杂声,地上猛然出现了一个血色人形,视频就到此结束。 正当弹幕议论这个怪物长得真丑的时候,熊崽忽然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最后的人长高了。 [有吗?] 弹幕没注意到,稚桃也下意识再次看向画面里低头的人,看不出什么区别。 熊崽没说话,把播放键拖回最前面,重新放了遍视频,这次他故意把鼠标箭头放在了受害者的头顶。 录像画面是监控器视角,从头到尾没有改变过,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中间的受害者应该是同等身高。 但现实是,黑白雪花屏过后,血色人形出现的同时,监控里的受害者忽地拔高了一截。 鼠标剪头也从头顶变到眼睛的位置,熊崽按下暂停,专注看着画面里低垂着头的人。 最后熊崽斩钉截铁地说:它不是受害者。 地上的血色人形才是受害者,站着的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怪谈录像》参考:《曼德拉记录第一卷 》 第35章 直播间都被这种大胆的猜想惊到了。 而作为受害者原型的稚桃,更是恐慌,他下意识地去追寻地上的血色人形。 这个才是他? 不知道林以安怎么做到的,血色人形相当逼真,透过监控器失真的画面都能看见它流淌的鲜血,甚至拉近镜头看的时候还有起伏的呼吸。 稚桃没能认真看完所有细节,在熊崽进一步分析的时候,他就退出了直播间。 他脑内乱糟糟的。 原本稚桃想看完直播睡觉,结果现在反而睡不着了,充满了疑惑和恐慌,他原本以为被当成受害人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 他上网搜索了伪纪录片的相关视频,最先发出伪纪录片的人就是林以安,在他发出之后,伪记录片类型的恐怖短片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并在网上得到了大范围的传播。 更有甚者,还对林以安创作的伪纪录片系列进行了世界观的分析,认为所谓的怪谈其实就是人类自己的□□,是更高等级的人取代低等人的过程。 这种离谱的言论居然还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作为一个恐怖短片,能够得到如此多数量的支持,并且延伸出独有的世界观,这无疑是优秀的,稚桃是知道的。 但是,他还是不能忽视这其中的隐晦恶意,如果真的跟熊崽说的一样,那学长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设计这种情节的呢?看见他毫不知情的夸赞又是如何沾沾自喜的呢? 稚桃想不明白。 待会儿你要过来哦!林以安开心地说,我们都好久没见啦!正好我这次还能把上次的礼物送你。 今天是学长生日,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通知稚桃,他听见这话嗯了声,心里压着层层郁闷,那些质问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他已经习惯去忍受学长突如其来的恶意,因为只要他透露出拒绝的意味,学长就会这么逼问他:你不是好人吗?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知不知道我没有你就会死掉? 你这样是在害死我,你是希望我死吗? 每次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稚桃心想,他盯着眼前的电梯按钮,学长家在13楼,他还得再等会儿。 不过他没想到学长租的房子居然在高档小区内,在他记忆里,林以安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因为家里人为了治疗他,几乎掏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当初林以安父母在知道林以安带着稚桃自/杀的时候,几乎要崩溃了,对着病床上的林以安歇斯底里地喊:活着不好吗?我们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把你救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为什么还要拖上别的孩子啊! 他们的声音像是指甲划过黑板,让旁边年仅16岁的稚桃很害怕,他缩在床上小心地抬头望向学长。 他发现学长在笑。 在那个时候,稚桃就发现学长在父母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是来惩罚他们的,惩罚他们把滚烫的热油泼到了他的身上,让他遍体鳞伤,形如恶鬼。 电梯速度很快,稚桃迈出电梯,很快就找到了学长租的房子,正当他抬头看门牌号的时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林以安看着他笑,热情地招呼他:桃桃,快进来啊。 稚桃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准备把手里拎着的礼物送他,却没想到学长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没有管礼物的事。 学长似乎才洗了手,手上湿漉漉的,让稚桃并不舒服,等进屋后他就挣脱开来,然后观察着学长租的房子。 屋内里摆放的整洁干净,跟平常的居民家一样,除了过多的白色布料,从桌布到地毯,全都是白色的。 稚桃的目光莫名被那些白色布料吸引过去,在他印象里,似乎很少有人会选择把沙发布和桌布换成白色。 就像是裹尸布般,稚桃冒出这个想法后就顿在原地,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桃桃,你先坐吧,我把吃的拿出来。 稚桃听话地点点头,顺从地坐在椅子上,离近看桌布那种感觉就更明显,桌布是完全的白色,没有任何的花纹,他好奇地用手拂过桌布,布料与手指间带有摩擦感。 看不出是什么布料,林以安不知道在厨房做什么,只能听见他随意的哼唱声,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水声很突兀,让他不自觉地去追寻那个声音,但在他去找的时候,那个水声就消失了,只能听见学长的哼唱声,似乎是生日快乐,但里面还带着点其他的调子。 滴答。 正当稚桃以为是错觉的时候,他又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稚桃挪动椅子站起来,环视四周,盖着白布的沙发被阳光照射着,带来奇异的眩晕感。 是幻听?稚桃一边这么想,一边缓缓坐下来,他等待地有点无聊,于是问:学长,你没有邀请别人来吗? 林以安哼唱着,似乎笑了声,没啊,我只想和你过生。 滴答滴答。 稚桃的幻听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发严重,水声在逐渐加快,重复单调的声音让人感到烦躁,稚桃也在越发快速的滴水声中焦虑起来,伯父伯母他们没来吗? 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更好? 稚桃没有说话,虽然他内心很想反驳,他撑着下巴望向厨房门,厨房门是磨砂玻璃门,隐约能看见学长的身子。 那道身影慢慢靠近门口,稚桃就知道学长要出来了,果不其然,林以安下一秒就捧着个大大的桃子蛋糕走了出来。 看!林以安快步走到餐桌,把手里的蛋糕放在桌子上,期待地问他:好看吗? 好看。稚桃说。 这不是他客套,桃子蛋糕粉嫩嫩的,做的又大又可爱。 林以安笑着说:还有更厉害的。 接着,他就用水果刀划过蛋糕的表皮,前后划了共四刀,划完后再用手轻巧的把皮给剥下来,皮很柔软,像是冰皮的质感。 桃子皮剥落后,露出里面暗红色果肉,稚桃注视着整个过程,莫名想起地上爬动的鲜红肉 体。 稚桃望望红色蛋糕,又望望学长,一时间不清楚他是不是故意的。 林以安正朝着他笑:这是我最满意的成品,你喜欢吗? 稚桃陷入沉默,片刻后才违心地说:喜欢。 那太好啦,我练习了好久的。林以安撒娇般地说,你先尝下味道吧。 他热情地分下一大块递给稚桃,外面那层很好吃哦。 稚桃接过来,除开自己的心理膈应感,这款蛋糕整体来说还是很美味的,里面是冰凉凉夹着桃肉的蛋糕胚,表皮是软软糯糯带着甜味的冰皮,像是在吃大块的冰皮蛋糕。 他吃的斯文,同时也吃的很干净,奶油和表皮的粉都没沾到嘴角。 林以安坐在对面撑着手看稚桃吃东西,片刻后忽然意味不明地感叹:你好乖啊。 稚桃咽下嘴里的蛋糕,不解地抬头看他,你不吃吗? 你吃吧,我还不饿。林以安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饮料。 稚桃嚼着蛋糕,乖乖地点头。 他看着林以安把饮料放在桌子上,两瓶都是桃子味的,等拿出饮料后,林以安就重新坐回椅子上看他。 注意到稚桃没有继续吃东西,林以安就问:要不要喝点饮料? 刚刚的蛋糕有点腻,稚桃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学长笑起来摇摇头,似乎是被他认真的语气逗到了。 饮料入口是明显的桃子味汽水,稚桃喝了几口后说:你很喜欢桃子吗? 林以安没说话,他脚掌蹬地把椅子往后仰,同时散漫地说:对啊,我可喜欢吃桃子啦,你不觉得剥皮的过程很有趣吗? 稚桃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里泛起莫名寒意,他举起饮料喝了口,还好吧。 林以安凝视着他按在饮料上的手指,忽地身体往前倾,椅子与地板嗑出清脆的声音,听到声音后稚桃就抬眼看他。 林以安伸出手摩挲着稚桃的手指,低声念着:皮肤颜色就像未经人手触摸过的蜜桃上的绒衣 稚桃感受到他的温度,好像连冰冷的饮料瓶都要捂热,他正尴尬地想抽回手,就突然被一种莫名的眩晕击中。 让他整个人都昏沉沉的,眼皮也跟着沉重起来,他试图通过眨眼来减缓这种困意,但无济于事,只能看着眼前的白色桌布缓缓晃荡,最终归于黑暗。 啪嗒一声,饮料瓶掉到地上,里面的液体顺着瓶口流出,打湿白色布料。 这些就是这张美丽的脸蛋给您的大致印象。 林以安低声念完这段话,注视着昏迷过去的稚桃,从他指尖到后脖,从睫毛到嘴唇,无一处不精致。 他最终还是采摘下了觊觎已久的果实。 林以安笑起来,假如稚桃这时候醒着,就能发现他眼里的恶意跟初次见面时何其相似,他从来不相信任何的救赎。 他就是个天生的怀种。 林以安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踱步到稚桃旁边,他伸手拂过稚桃的脸颊,活人生剥才是好皮,就是可能会有点痛。 他这样想,便爱怜地捏了下稚桃的脸,力道很轻,像生怕把雪肤捏化般。 稚桃口袋里的手机不正常的亮起来,萨尔托斯的头顶冒出了三个代表食物的气泡,它选择了中间的人头气泡。 随后屏幕彻底黑下来。 被选择的人头上面的厚重马赛克消失,人头左脸有不自然的红痕。 叮。 林以安的手机响了,他收回手望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或许是烦人的导师,或是别的什么的。 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发现是个没有号码的手机号,林以安皱起眉头接通电话。 不等对方说话,他先劈头盖脸地说:加百列,你到底要干什么? 但对面并不是加百列,对面的那人唤:林以安。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有看见我的皮吗? 作者有话要说: *《茶花女》片段 第36章 稚桃觉得自己睡了好久,睡醒后四肢都软乎乎的,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坐着,低下头看自己缓慢握紧的手,手心里带着汗,温热的触感传到大脑。 这是哪儿?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光污染下的城市黑暗都是亮的,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 已经到晚上了? 稚桃由于长时间的昏睡而缺氧,头里传来隐隐的疼痛,他不适地捂了下头,另一只手去够床边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睡了差不多八个小时,稚桃嘶了声,觉得自己多半晚上会睡不着。 听见他的声音,萨尔托斯就冒了出来,头上浮现笑脸的表情,开心地跟稚桃问好:[晚上好,桃桃!] 晚上好,稚桃轻声说。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他喉咙有点发痒,说完还忍不住轻轻咳了下。 萨尔托斯:[出去喝点水吧。] 稚桃也是这么想的,顺便跟学长告别回家,他踩上白色拖鞋,随后从卧室出去,外面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有光亮,把学长的影子照的很长。 电视屏幕上放着寻人启事,偶尔还闪过嘈杂的雪花屏,里面带着不详的字样,正当稚桃想仔细看的时候,雪花屏就没了,电视机也恢复了正常。 在电视机恢复正常后,林以安也转过头来,两只眼睛盯着他,笑地很开心,桃桃,睡醒啦? 稚桃站在卧室门口,注意力从电视机上抽离出来,听到这话后乖乖点头。 过来坐会儿呀。林以安拍拍旁边的空位置,热情地招呼他。 恋耽美 -林荫少女(24) 稚桃来到林以安旁边坐下,他走近才发现原先沙发上的白布不翼而飞,露出沙发原本的黄色,他疑惑地问:学长,你把白布给换了吗? 对啊,因为弄脏了嘛。林以安自然地说。 稚桃侧头看向他,林以安脸色苍白,在电视机的照射下更为明显,不透光的眼睛和苍白皮肤构成非人的惊悚感。 稚桃悄悄往旁边挪开点,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他犹豫着问:怎么一下午就弄脏了呢? 林以安笑起来,嘴角咧出夸张的弧度,可能是因为要处理一具动物尸体吧。 稚桃傻乎乎地问:什么动物尸体? 身长1.6m,体重60kg的动物啊。林以安详细地形容,侧面照过来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黑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稚桃。 这种体型让稚桃下意识想到人类,心脏停了一下,接着紧锣密鼓地响起来。 学长?稚桃的声音发着抖。 林以安忽地凑近稚桃,稚桃下意识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注视着他。 你在怕什么啊?林以安疑惑地问。 这只是个玩笑啦,网上很多这种的,桃桃不知道吗? 稚桃确实不知道,他张开嘴正要说话,鼻尖就忽然闻到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什么味道? 他鼻翼微翕,嗅闻着空气中的气味,林以安往后退开,也跟着嗅嗅,有什么味道吗?我没闻到呢。 可能是我错觉吧。稚桃不好意思地说,他现在也没闻到那股味道了。 林以安耸耸肩,站起来把灯打开,暖黄色的灯光倾泻下来,把屋子填的满满当当,稚桃就像吃了定心丸般,心里的恐慌瞬间减弱。 稚桃在灯光下环视四周,注意到桌子上还放着瓶饮料,想起自己睡过去的原因,犹豫着问:学长,那个饮料 林以安正在捣鼓厨房门,嘴上说:啊,那个啊。 稚桃从沙发上探起身,好奇地往厨房门的方向望去,这时候林以安似乎是弄好了,转身朝着稚桃走来。 稚桃看见他走过来就重新坐到沙发上,林以安靠着他坐下,把头放在稚桃肩膀的位置,他的头发蹭着稚桃,稚桃浑身都是痒痒肉,被这么蹭脖子,下意识笑着躲开。 林以安不依不饶地蹭过来,一来一往好几回,把稚桃的小脾气都逼了出来,不满地说:别弄我啦。 不要。林以安理直气壮地说。 稚桃正想上手再次扒开他,就听见他问:对了,桃桃要不要在这儿住一晚上? 他手上动作停下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会呀,家里有两张床,你睡一张我睡一张,刚好合适嘛。林以安这么说,一边抓准时机黏上稚桃,稚桃正在纠结没有理会他的动作。 他出来的时候有看见对面的门,知道学长没有骗他,但心里很不乐意跟学长住,毕竟学长要是又一时兴起玩躲怪物游戏,稚桃估计自己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林以安看出他的不乐意,可怜兮兮地说:桃桃,你就答应我嘛,我好不容易过一次生日,而且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 稚桃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再多不愿意也压了下去,只能点点头同意下来。 林以安看他点头,瞬间高兴地扑上来拥抱他,呼吸喷洒在稚桃耳边,谢谢桃桃!你真的好可爱,我好喜欢你。 稚桃鼻尖萦绕着陌生的味道,像是薰衣草味的洗衣粉,还带点潮湿,同时还带着点隐约的腥味。 像是没洗干净的衣服,稚桃莫名蹦出这个想法。 在他想再仔细闻的时候,林以安就松开了手,我去帮你准备洗漱用品。 他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开,留下稚桃坐在电视机前面,电视机正在播放纪录片的频道,铁线虫从螳螂肚子里钻出来。 稚桃原本想站起来跟着学长,但莫名地被那只挣扎的螳螂吸引了注意,直到听到林以安喊他去洗漱,他才关掉电视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用的白炽灯,水龙头在灯下闪出金属光泽,稚桃看着水龙头,轻轻调试着开关,让水呈水滴样掉落,声音干脆迅速,跟他记忆里粘稠的水声不像。 稚桃关上水龙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怎么还能听出水滴声的不同来。 等洗漱完,他还是睡在原来的房间里,可能是因为他白天睡多了,晚上反倒有点睡不着,他望着手机里播放的视频,忽然啊了声,想起自己没有问到饮料的事。 原本稚桃想问的,但被学长一打岔就忘了。 怎么这都能忘啊,稚桃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动,心里不由地责怪自己,过会儿他鼓足勇气跟学长发消息:今天的饮料 还没等他打完字发过去,学长就率先发来信息:对了,今天给你拿的饮料是我平常拿来入睡的,里面放了安眠药,不小心弄混了,不好意思哈。 无论怎么说,稚桃都没受到伤害,他得到解释后就安心下来,重新发送消息过去:没事的,我也没放在心上。 他注意到安眠药后又接着发送消息:你为什么要吃安眠药啊?是睡不着吗? 咔嚓。 开锁声把稚桃惊地从床上坐起来,手机也顺势滑到枕边,林以安从门外探出头,我给你拿了点安眠药,你吃吗? 稚桃原本想下床,结果林以安就直接来他床边了,门内漆黑,外面的光爬行过来,把林以安的影子扯的很长。 林以安站在床边,把手里的药按在稚桃唇上,轻声说:吃吧。 稚桃顿住,随后嘴唇微动,把白色的药片吞下去,林以安蹲下来轻抚他头发,随后吻上他额头,晚安吻。 稚桃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片刻后伸手按向自己的额头,神色怔愣地想:奇怪,怎么那么像养父。 是错觉吧。 他打了个哈欠,任由困意试探着拉他入睡。 林以安在厨房里哼唱着打扫卫生,等打扫完后,地上就多了七个塑料袋,塑料袋里的肉块挤压着,显出黏腻的形状。 门沿做了降音设计,开门的声音很轻,像是水滑落玻璃,顺理成章地在夜里打开,林以安拎着塑料袋走出门外。 再次回来的时候,他手里的塑料袋没了踪影,厨房也变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稚桃要离开的时候,林以安坚持送他,于是他们两个一起出门,他们刚出小区就看见个中年妇女,眼神愁苦地注视着来往的路人。 妇女家里的孩子走丢了,在街上发传单找人,每走过个人,她就哀哀地问:请问有看见过这个女生吗? 她手上的传单被人接过又扔在地上,有张刚好掉到了稚桃脚下,他一低头就能看上面的人,是个短头发的女生,长的很漂亮。 稚桃觉得她有点眼熟,蹲下来把传单捡起来观察,林以安注意到他的眼神,凑近问: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眼熟。稚桃低声说。 他们议论的模样引起了妇女的注意,她快步走过来,急切地问:你们见过她吗? 稚桃虽然眼熟,但确实没记忆在哪儿见过,只能很抱歉地摇头,看见妇女失望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像是心脏被捂出了发痒的痱子。 等他们走远了,他还忍不住去回望那个妇女,记忆最深的是她头发,黑发夹杂着白发,凌乱地翘在空中。 林以安注意到他心情不佳,就伸手握紧他的手,低声说:别想太多。 稚桃的眼神从他们交握的手上滑过,有点不舒服地挣了下,林以安感受到他的动静,就把手松开。 这下稚桃倒惊讶起来,要知道上回学长可没那么体贴,忍不住抬眼去望学长,学长温柔地看向他,怎么了? 稚桃摇摇头,继续闷头跟学长走路。 唉,对了,林以安像想起什么,那天我不是说销毁动物尸体的事吗? 稚桃点头。 其实是出自个细思极恐的小故事,有个人在网上提问:客厅有个动物死了,动物有一米六长,60公斤重,喷了很多血,墙上也有,问怎么样才能不留痕迹地销毁。 如果是故事的话,那就不是稚桃的错觉,他直接问:动物尸体说的是人类吧? 林以安笑起来,伸手把稚桃搂过来,在他耳边说话:对咯,不过我觉得最有趣的啊 好冷啊,这是稚桃的第一个感觉,学长的皮肤好冷啊,就连呼吸也是冷的。 你不觉得他处理尸体的方式很有趣吗? 稚桃微微抬头,学长离的很近,他们的头发缠在一起,近地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他就坐在尸体前面,边问边处理,说不定还会问网友,头有点占空间,怎么才能弄扁,或者骨头不好剁开怎么办。 是不是很有趣? 学长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冷意。 第37章 稚桃听见学长的笑声,呼吸都停了一瞬,他总觉得学长还有别的意思。 林以安看出他的不安,特别体贴地问:怎么啦?你真的害怕了? 稚桃委屈地嗯了声,或许是因为学长昨天还算和善的语气,所以忍不住抱怨道:你不要这么吓我。 他看见学长笑吟吟的模样,语气又弱下来,好不好嘛? 那可怜的小语气瞬间就戳中了林以安的心脏,热切地看向稚桃,稚桃注意到他眼神,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学长一下把他抱住,稚桃感觉自己的耳朵尖和脚底就像着火般,渗出发麻的热意。 你放开啦。稚桃手忙脚乱地推他。 我不,林以安理直气壮地把他搂进怀里,都怪你太可爱了。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别扭的拥抱引来众多注视,稚桃还跟一个小姐姐对视了几秒钟,小姐姐朝他温柔地笑了下,就像在说:没事,我理解你们。 稚桃:QAQ 这短短的一分钟,绝对是稚桃最难煎熬的一分钟,等林以安放手后,稚桃悄摸地瞪了下他。 林以安脸上洋溢着笑意,显然刚刚的拥抱让他心情特别好,与稚桃刚好相反,他稍微冷静点后问:要不要去超市逛逛? 超市就在斜对面,还挺近的。 稚桃嗯了声,疑惑地问:你想买东西吗? 我想给你买啊。林以安说。 稚桃迷茫地问:为什么要给我买呀? 给你赔罪啊,林以安去拉稚桃的手,眼睛注视他,语气很认真地说,对不起,刚刚不应该吓唬你,还有以前那些事。 他顿了顿,接着说:真的很抱歉。 啊。稚桃莫名地有点眼热,他甚至觉得自己等了好久才等来这句道歉。 无论是被删掉的联系方式,还是心理阴影般的小箱子,都在稚桃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林以安注意到他的反应,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稚桃感受到手里的温度,努力忍下眼睛里泛起的热意,假装轻松地说:没关系。 虽然很努力,但语气里的哭腔还是藏不住,稚桃自己也听出来了,觉得自己好丢人,抿着嘴没说话,林以安似乎在想事情,也没有说话,于是他们安静地牵着手走在路上。 这段时间内,稚桃心里翻滚的情绪也平静下来,这会儿再看交握的手就忍不住尴尬,他挣脱开来,林以安没有在意,我去拿个购物车,待会儿你多拿点儿。 他们已经到超市了,超市里人声鼎沸,稚桃说话声也跟着提高:不用的,我自己付钱就好。 毕竟养父给了他很多钱,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那种。 林以安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没事啦,我也有钱哦。 稚桃想到学长住的高档小区,好奇地问:学长是在自己赚的钱吗? 对啊,兼职赚的,赚了很多哦。林以安推着购物车走过来,语气轻松地说,走吧,我们去买东西。 出超市的时候,两个人都满载而归,稚桃负责归,林以安负责满载,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稚桃看见那些袋子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他手里就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还都是膨化食品,都没什么重量,于是他再三询问:要不我拿点吧? 他这么说,手就伸了过去,跟林以安冰飕飕的手交缠着,林以安任他努力拉袋子,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等稚桃泄气地放开后,他才义正言辞地说:怎么能让你拿呢,我力气大,我来拿就好,而且我作为学长肯定要宠你。 稚桃心里的不好意思都反应在脸上,一张白生生的小脸羞成淡粉色。 等他们走到家门口后,他才借着开锁的名头走到前面,拉开距离,因此也是率先看到门把手上挂的黑色塑料袋的人,他取下黑色袋子,犹豫地看向维修过的摄像头,这又是加百列送的? 但他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像加百列的风格,无论是粉色玫瑰还是别的礼物,加百利送的都极为奢华,恨不得把有钱两字印在上面,像是在夸耀自己力量的雄性。 这个黑色袋子却截然不同,用的最简单的黑色塑料袋,就是平常水果店会送的那种,拿在手里几乎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就像里面没有装东西一样。 这是什么?林以安凑过来看。 稚桃也不知道,提议道:打开看看? 林以安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动作自然地把袋子顺过来,我来打开吧。 不等稚桃说话,他就已经打开了塑料袋,稚桃看他半天没说话,忍不住问:里面是什么? 林以安哼笑了声,把袋子递过来,稚桃低头一看,里面是根长长的木签,尖的那头带有鲜血的痕迹。 这不就是别人吃剩的垃圾吗? 稚桃整个人都迷惑了,谁把这个挂我门上啊? 林以安看到他反应后还开玩笑,说不定是搞行为艺术的呢。 行为艺术不是这么用的吧,稚桃在心里默默吐槽,搞不懂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居然还能被人当做垃圾桶。 咦,这儿还有个东西,林以安从袋子里摸出个纸条,展开来看了会儿随后说:这个好像是别人特意送你的。 稚桃接过纸片,纸片上用鲜血写着:这是我们相遇时我送你的礼物,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稚桃冷漠地把纸条扔回袋子。 一个加百列就够他难受的,结果现在又蹦出来个,搞不懂自己是哪儿招惹到他们。 他名字里的桃一定是烂桃花的意思,他叹口气,随手把黑色袋子扔到门口。 签子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林以安视线追随木签,嘴角噙着笑意,漫不经意地问:不要吗? 这有什么好要的吗?稚桃轻轻上挑眉毛,很不解。 加百列送的好歹是符合正常人想象的追求礼物,这个木签和鲜血纸条,只能让人想到扭曲的臆想。 林以安目光从他的背影移开,看向旁边站着的姜文浩,姜文浩眼里含着警惕,林以安朝他笑了下,随后从容地关上门进屋。 姜文浩望着关上的门搔了搔头发,轻啧一声。 林以安进门后就特别自然地坐到沙发上,就像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似的,他靠在沙发上巡视四周,目光最后停在玩具熊上面,桃桃,这个玩具熊是谁送的? 恋耽美 -林荫少女(25) 稚桃正在拿杯子倒水,是一个游戏主播送我的。 是吗?林以安拿着玩具熊观察,这个玩具熊眼睛 稚桃举着杯子走过来,随后把杯子放到玻璃桌上,发出咔哒轻响,怎么了? 你能把窗帘关下吗?林以安说。 稚桃听出点不一样的意味,于是顺从地把窗帘都拉上,客厅瞬间暗下来,只有林以安的手机发着光。 林以安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射向玩具熊的眼睛,稚桃走近跟着一起观察,能看见玩具熊眼睛里还有对眼睛。 摄像头,稚桃脑子里蹦出三个大字。 他手心里发热,连带着语气都飘忽起来,这是摄像头? 林以安没说话,两只修长的手指扣出玩具熊的眼睛,把两个眼睛敛入手心,随后把玩具熊投进垃圾桶里。 他扔完后对稚桃说:我再送你个新的吧。 稚桃疯狂摇头,不必,大可不必。 林以安耸耸肩可惜地说:好吧。 走啦。林以安说着,热情地张开手臂抱住稚桃。 稚桃被扑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他知道学长要返校做实验,稚桃也没客套地挽留学长,只是乖乖说好,跟他告别。 等学长走后,稚桃抬起手臂轻嗅短袖,他怎么总觉得有股腐烂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厚,像是从学长身上传来的。 他蹙着眉头地放下手臂,熊崽和学长的异常表现让他感到格外在意。 他转身走回屋子,电视上正放着新闻,稚桃坐在沙发上看向屏幕。 今日,有人在x县东郊区发现了两具尸体,尸体表面的皮被剥下,且被凶手残忍分尸,分别装在五个红色袋子中。 这个郊区就在学长家附近啊,稚桃想到,他望着屏幕上的红色塑料袋,心里不安地跳动起来。 经分析,两具尸体分别是王x,李x两人,年龄在20岁左右,且均为女性,身高一米七左右。 稚桃在看见李x照片的时候,心脏跳动速度骤然提升,他见过这个女孩,不仅在妇女的传单上,还在学长的电视上。 他想起来了,他在学长电视上看到过,那个意味不明的寻人启事。 据专家分析,凶手极有可能将20岁左右、身高1米7的女性视为目标,需要人们高度重视,请尽量避免独自出门。 接下来就是别的新闻,稚桃没能听进去,他心脏跳地耳鸣,让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心里有种诡异的直觉,学长跟这两个女生脱离不开关系,还有那个寻人启事 稚桃掏出手机,双手微微颤动着打字搜索,寻人启事,李x。 搜索界面倒映到他眼睛里,除了李x父母发的寻人启事,别的什么也没有,那学长电视上的寻人启事哪儿来的呢? 而且跟怪谈录像的风格一脉相承。 稚桃浑身发冷,以为早已忘记的细节又慢慢涌现出来,寻人启事里夹杂的断肢,坑坑洼洼的鲜红肉块,一闪而过的黑色眼瞳。 他坐在电视机前,漫漫浮现出可怕的念头:有没有可能,那个寻人启事就是学长做的。 里面那些素材也是他做的。 第38章 你觉得怎么样?林以安笑起来。 稚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啊了声后问:什么? 你在发什么呆啊?林以安把手里的易拉罐贴到稚桃脸边,语气轻松地问:要不要一起去海边玩? 稚桃被冰的往旁边躲,随后用手擦掉脸上的水滴,不知所措地说:这个 不是很想去唉。 他昨天才发现学长有可能是杀人凶手,正害怕学长呢,结果没想到学长大早上就找上他,兴冲冲地说带他去海边玩。 他们所在的城市离海边不算远,开车两小时就能到,最近热的人都要蒸发掉,这时候说到去海边玩,任谁都会心动。 稚桃也心动,但他又不是心大,怎么可能傻乎乎地跟嫌疑人学长去海边。 林以安看出他的犹豫,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在想寻人启事那个事吗?就你那天无意间看到的那个? 稚桃没想到学长居然一下就戳破了他的心思,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学长。 林以安把手里的易拉罐放下,凑近稚桃耳边故作神秘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怪谈APP? 按照学长的说法,怪谈APP是有名的娱乐向恐怖软件,会有很多人在里面发编造的恐怖故事,像寻人启事就是他在上面看见的,觉得好玩就放到电视上看。 他说着还把手机拿出来,操作一番后点开某个视频,上面放着寻人启事的视频,跟稚桃之前看的一样。 稚桃有点懵,完全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心里为自己之前的胡乱猜想羞愧,手指都拧成一团。 林以安还贴心地帮他下载好软件,喏,我给你弄好了,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搜。 谢谢。稚桃接过手机后小声说,感觉自己耳朵尴尬地红透了。 他低头避开学长的视线,假装专注地打量手机上的软件,怪谈APP设计很有趣,是个闭上眼睛的正方块。 跟萨尔托斯还挺像的,稚桃心想,随后点开怪谈APP,手机屏幕中瞬间出现一个闭合的眼睛。 稚桃正想好奇地戳下屏幕,就看见眼睛快速睁开看向他,发出清脆的铁块碰击声,把稚桃吓了一跳。 那眼睛的眼白和眼黑分界线清晰可见,有着明显的非人类感,随着画面启动,正中的瞳孔也跟着放大缩小,像是在锁定稚桃的脸,稚桃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不安地看向身旁的学长。 林以安压根没注意到他的不安,他就像一个跟小伙伴分享秘密的男生,兴奋地不得了,语气激动地说:这个帅吧! 稚桃没有说话,心里其实有点怕这种东西,正想说要不算了,就听见林以安在兴冲冲地指挥他:快注册呀,可有趣啦。 一听见学长的话,稚桃就下意识点进注册界面,毕竟他被学长使唤过好多次,早已养成习惯。 点都点进来了,自然也不可能退出去,稚桃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注册,正当他准备老老实实输入真名的时候,林以安眼疾手快地制止他。 你干嘛呀?林以安瞪大眼睛不解地问。 稚桃被他看的怀疑起自己,声音弱弱地问:不能这么取名字吗? 林以安激动地差点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能啦!你要取个帅气点的绰号嘛,比如加百列什么的。 加百列?稚桃注意到这个名字。 对啊,大家都是这么取的,林以安没听出来他语气中的震惊,还在劝他取名,再差点的也是取黑伞男人嘛,你再想想嘛。 稚桃原本还想问学长加百列的事,但看学长着急的神情就没继续问,反正等会儿注册完可以自己搜来看。 既然真名被驳回了,稚桃就继续用直播间的名字:游客944826。 其实就是他九宫格输入法对应的名字,不过是数字版本的。 林以安看见那名字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只能不甘心地问:你要不要再想想? 看来是真的很在意绰号了,这下稚桃反而好奇起来,偏过头问:那你取的名字叫啥呀? 萨尔托斯。林以安不假思索地说。 今天的名字都挺熟悉的哈,稚桃沉默着想,片刻后干巴巴地说:哦。 他觉得自己说的不够,继续夸道:很好听,额,很霸气。 林以安被他逗笑,手里的易拉罐都差点笑地拿掉,他最后深吸口气,趴在稚桃肩膀上闷笑着,你真的 稚桃竖起小耳朵仔细听,然后听到学长满含笑意地说:太可爱了吧。 稚桃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扯了下嘴角干巴巴地说:哦。 林以安摆摆手,好了好了,快看手机。 稚桃听话低头看手机,林以安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他后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稚桃点进去率先看到的就是置顶怪谈:黑伞男人。 黑伞男人:如果你看到祂。[技能:黑伞传送,厄运] 这咋弄得跟个战斗卡牌似的。 稚桃差点没绷住,他还以为这是个正经怪谈,没想到还能自己设定技能,有的五花八门的,恨不得给自己叠上百层buff。 比如他关心的加百列,足足给自己叠了十多层技能:末世号角,不死之躯,□□,精神控制 好一个中二病,稚桃叹为观止。 他点进加百列的主页,结果发现除了技能设定,他就没写别的,下面一溜儿的骂。 稚桃退出来,点进置顶的黑伞男人怪谈,点进去后看见男人的图,他忽然愣住。 咦? 他在养父家里见过唉。 养父每次都会让他站在卧室里的同一个角落,那个角落正好对着窗户,能看见窗外的风景,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因为窗外那块地上没有要修理的花草,所以佣人之类的也很少去到那儿,只有一个黑伞男人会举着伞默默地看他。 稚桃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男人时候的心情,激动中带着祈求,希望那个人不要离开这扇窗户。 毕竟人在煎熬中总会制造出个内心支柱,对于处于冷暴力中的稚桃来说,黑伞男人就是他的内心支柱。 他还记得黑伞男人那把庞大的黑伞,跟养父的伞一样大,在阳光下煜煜生辉,稚桃时常幻想能在上面打滚,或者别的什么。 [每个看见黑伞男人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并且在三天后死去。] 庞大的白字在狭小的黑色空间里膨胀,变成稚桃认不出的模样,文字挤压着他,连带着呼吸都困难起来,但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很清晰地告诉他: 那个人是在诅咒你。 他并不是在帮助你,或是单纯地停在那扇窗户外面。 林以安怜爱地搂过他,像是接住一朵掉落的花,低声问:怎么了? 稚桃压抑着情绪,没事。 黑伞男人怪谈不愧是置顶的怪谈,内容繁杂多样,穿插着众多故事,里面还有稚桃的故事。 它是这么描述的:我看见个被困在窗户里的孩子,他叫做稚桃,生的跟他名字一样好看。 我真希望他能死掉。 第一天:没有死,第二天:没有死 快点死吧。 为什么还没有去死。 配图是稚桃看向窗外的照片。 或许是因为稚桃的照片,这个故事的评论也格外多。 [卧槽,居然有照片,这是虚拟的还是真人啊?有大佬鉴定下吗?长这么好看我也想接任务了。] [是真人,但黑伞男人不出这个任务,楼上的死心吧。] 难怪姜文浩会说自己在他那个圈子格外有名,说的恐怕就是这个吧,不过他现在更在意地是另一件事:任务是什么? 唔,林以安挠挠下巴,这个吧,可以把任务看作是国王游戏,国王指定你做什么,你就必须要做什么。 稚桃忍不住说:可是这不适合陌生人之间玩吧,真的会有人玩吗? 怎么说呢,林以安亲昵地握住稚桃的双手,随后点击进任务界面,你看到这个绿色的任务了吗? 稚桃点点头。 完成这个任务,我看啊,林以安点进去,把红色袋子挂在陌生人的身后,这个任务还算简单吧? 稚桃继续点点头。 但你只要完成这个就可以获得一万元哦?林以安说,而且这个还只是报酬最低的绿色任务。 稚桃瞪大眼睛,虽然他的钱被养父承包了,但并不代表他没有金钱观念,一万元已经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电光火石间想起来:那学长之前说的兼职 林以安肯定了他的想法,就是靠做这个赚钱哦。 天呐,稚桃讷讷地说,这也太 很不可思议吧!林以安说。 稚桃对任务起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顺便简单了解到任务的分级,主要分为三个级别:绿色,黄色,红色。 可是稚桃翻看完所有任务都没能看见红色任务,他自然地问信任的学长:这里没有红色任务吗? 林以安像是想到什么,摩挲着下巴说:有啊,不就是快递熊杀人案嘛。 活生生的两个红色任务呢。 第39章 稚桃看见学长下车,下意识扯住他的衣服,着急地问:那个任务! 林以安动作别扭地卡在原地,头疼地问:咋啦? 稚桃注意到他不舒服,立刻松开手,嘴里喃喃地说:那个任务,是 是杀人吗? 林以安一屁股跌回车中,有点无奈:对啊,这种一看就是吧,那么明显地仿照怪谈杀人。 可是为什么?稚桃不安地追问。 林以安耸耸肩,可能是为了让怪谈流传更广吧。 稚桃不理解这种心理,他思绪乱糟糟的,手里还抓着林以安的衣服,语无伦次地问:所以那个录像也是真的? 你说寻人启事吗?林以安揉揉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林以安看稚桃惶惶不安的样子,轻拍了下他脑袋,别想这么多,我们可是出来玩的,下车吧。 稚桃跟着他一起下车,阳光碧海,蓝的敞亮剔透,站在远处都能感觉到铺面而来的水汽。 走吧。林以安说。 稚桃没有玩的兴致,他吃着冰淇淋看学长在海里穿梭,像条活泼的鱼。 似乎是注意到稚桃的视线,林以安大声招呼着:桃桃,下来玩啊! 稚桃坐在阴凉处摇头,海里好多人,他拒绝。 林以安发现他不动,就从水里站起来朝他走来,水珠从林以安身上滑落,滴落湿润的沙滩。 不去玩吗?林以安站在稚桃面前弯腰。 稚桃咬下嘴边的冰淇淋,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想去那么多人的地方,而且我冰淇淋还没吃完。 林以安唔了声,也就是说,你吃完就肯去玩了?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啊,稚桃举着冰淇淋的手顿在空中,抬眼警惕地看向学长。 他心里的预感是正确的,下一秒他就看见学长那只湿漉漉的手朝他的冰淇淋袭来,他也不甘示弱,猛地把冰淇淋往身后一藏。 你干嘛!稚桃凶巴巴地说。 林以安理所当然地说:我帮你吃完冰淇淋后,到时候你就能去海里玩啊。 稚桃听到他居然真的要抢冰淇淋,更凶了,眼睛瞪的圆溜溜,不要,我自己吃。 林以安屈着手肘蹲他面前,边看着他笑边语气轻快地说:小气。 夏日炎热,手里拿着的冰淇淋化得也快,这么会儿功夫,稚桃就感到手上传来又凉快又黏腻的触感,拿过来一看,顶上的冰淇淋已经蔓延下来。 恋耽美 -林荫少女(26) 他下意识用嘴巴舔过黏腻的甜液,耳边听见学长很夸张地倒吸口凉气,他停下嘴,脸瞬间涨红。 啊,丢人。 我刚刚在干嘛啊啊啊,稚桃慌得手足无措,僵在原地不敢看学长的反应,直到学长伸头凑过来,他才犹豫着看向学长。 然后就看见学长猛地长大嘴,一口咬掉他上面的白色冰淇淋,也就是甜筒上最好吃的冰淇淋。 稚桃呆滞了。 林以安还对他竖起大拇指,似乎在夸这个冰淇淋好吃。 稚桃眼睛湿润起来。 这是他排好久队才买到的,而且今天真的很热,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树底下边吃冰淇淋边吹海风,真的很快乐。 我的快乐,啪,没了。 稚桃:QAQ 林以安搓揉着他头发,语气欢快地说:这下可以去玩水了吧! 好一个不谙世事的狗子。 稚桃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他今天一定要! 对了,看我给你捡的八爪鱼!还没等他把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就看见学长从身后唰地变成个八爪鱼,小家伙还挺有活力,几条腿在空中交缠着打架。 怪不得学长一直把右手背在身后呢。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稚桃对于这种小生命总会异常在意,他看见小八爪鱼,瞬间就忘记刚刚的事。 我可以碰下吗?稚桃一眨不眨地盯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八爪鱼,语气很乖地问:就一下。 等下啊。林以安转过身捡起个空贝壳,他把八爪鱼往贝壳里一塞,随后才把贝壳带鱼的放进稚桃手里。 稚桃好奇地想掀开贝壳,但八爪鱼黏的很牢,触手尖偶尔还会扫过稚桃的手指,柔软又硬硬的。 林以安看稚桃爱不释手的样子,趁热打铁地说:海边可多这种了,我们过去嘛,不然你来海边就一直坐着有什么好玩的嘛。 有,比如吃着冰淇淋吹海风,稚桃想到这儿很不满地瞥了眼他,林以安被看的沉默下来。 片刻后一屁股坐在稚桃旁边,靠的很近,近到能碰到对方的皮肤,他把贝壳合拢,看向学长手臂上的皮,它们层层叠叠地皱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柔软。 甚至有点诡异的柔软。 稚桃放下贝壳,伸手捏住皱着的皮,随后轻轻往上一掂,皮瞬间展开,像是抽纸般。 你这是怎么了?稚桃问。 林以安正盯着稚桃的脸,听见他话后也跟着往手臂上看,稚桃就见他忽地皱起眉毛,很响地啧了声,用另一只手粗暴地捋顺皱起的皮肤。 这样会不会有事啊?稚桃看他暴躁的样子,试探着问。 林以安转移话题,那边怎么围着那么多人? 稚桃顺着他话转头看,果然有个地方围着很多人,人群堆积在一块,正嘈杂地在说什么。 他心里的好奇也油然而升,要不要去看下? 这句话刚说出口,就听见人群中爆发出惨烈的尖叫,人群像被石头砸中般散开,死人了! 稚桃听清了这句话,回过头不可置信地跟学长对视起来,学长也十分讶异,高声问:那边怎么死人了? 等警察赶到的时候,稚桃和学长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学长哼着歌开车,稚桃在旁边昏昏欲睡。 他睡过去前一秒,视线若有若无地放到学长的手指上,学长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指尖很泛着白色的皱纹,里面的血肉却很清晰,像是皮扒在肉上面。 稚桃模模糊糊地想。 在他睡着后,手机里传来沈雨泽的声音,沈雨泽压抑着怒意质问他:你想做什么? 林以安从稚桃手里顺过电话,语带笑意地说:不想做什么啊,只是我这个身份更适合桃桃点吧,你就老老实实当个牺牲品不好吗? 喂喂喂,你还在吗?林以安没得到回应,于是耸耸肩挂断了电话,他继续心情愉悦地哼歌,他这个身份现在是最适合。 太棒啦。 桃桃?醒醒。 稚桃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但眼皮就像黏住般睁不开,他正安静地躺在车上呼吸,脸上忽然传来朦胧的痒意。 他小声地哼着,侧过头想避开林以安作乱的手,但怎么也摆脱不了,最后只好睁开眼懒洋洋地说:不要闹啦。 林以安这才松开手,让开位置方便稚桃下车,我们回家吧。 好稚桃打了个哈欠,从车里下来。 他们走在路上,晚上凉风习习,把稚桃脑袋彻底吹醒,意识到这是他回家的路,你今晚上要睡在我家吗? 不行吗?林以安不解地反问。 于是稚桃就没接着说话,带着林以安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就又看见了熟悉的黑色袋子。 稚桃正想伸手取下袋子,林以安就先他一步取下袋子,里面沉甸甸的,拎动的时候能听见玻璃碰撞的声音。 见学长看着黑色袋子半天没说话,稚桃不由地好奇起来,里面是什么啊? 林以安从里面掏出个玻璃瓶递给他,稚桃好奇地低头看,玻璃瓶还挺精致,是个透明玩具熊,只有心脏,胃,嘴巴的位置有红色。 嘴巴的血迹最浅,稚桃观察看会儿就顿感不适,把玻璃放回塑料袋,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还是不要?林以安把黑色袋子重新系好。 稚桃摇摇头,玩具熊在他这儿已经上了永久黑名单,包括熊崽。 好吧。林以安把袋子扔到地上,玻璃挤压破碎,飞出染血的碎片。 叮铃铃,稚桃低头看手机,是个陌生的电话,他正要接听就听见学长的声音。 今天好热啊,林以安站在冰箱前,你喝可乐吗? 好!稚桃捂着手机高声说,随后走到阳台上接通,轻声问:您好,请问是谁? 对面是个年轻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稚桃先生吗? 稚桃嗯了声,俯视阳台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挪动着脚趾挡住他们。 今天下午三点在海边发现您养父沈雨泽的遗体,现已运至殡仪馆,可以麻烦你过来进行收检吗? 稚桃站在原地,手脚发麻。 什么? 他呆呆地反问。 那不是他今天去的地方吗? 对面以为他没听清,重复刚刚说的话,随后补充道:根据推断您的养父死于谋杀,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以上。 对面注意到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于是同情地说:请节哀。 那句请节哀像是惊雷般砸在稚桃脑海里,让他神情恍惚,手机垂落在裤子旁边,回忆着养父的脸,那是张面带微笑的脸。 跟他喂给萨尔托斯的人头一样。 稚桃的记忆像是忽然被掀开了,他的记忆远看是鲜活的玫瑰,实则拉开帘子,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他听见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随后是学长的声音:桃桃,出来喝可乐啊。 稚桃回过头看林以安,林以安歪着头朝他笑,注意到他表情后,脸上露出很浅薄的同情,你怎么哭啦? 林以安把玻璃门拉开,信步走到稚桃身边,随后温柔地揽过他的肩膀,宽慰道: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稚桃呜咽着攥紧学长的衣服,养父早已死亡的消息纠缠着他,让他的不安与惶恐达到顶峰。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哭的很小声,那些哭泣的声音被闷在学长怀里,他脸颊沾染上湿湿的腥味。 直到他听见门口传来新的动静。 咚咚。 是敲门声。 但只有学长和养父知道他的位置。 第40章 稚桃缩在林以安怀里,泪眼婆娑地望向门口,像是被雨淋到的小鹌鹑,手指攥紧林以安的衣服,很可怜的喊:学长。 林以安拍拍他的头发,然后松开他朝门口走去,稚桃伸出手又收回来,沉默地跟上去。 林以安先是从猫眼看外面,咦。 语气很惊讶,稚桃站在林以安身后,林以安注意到的好奇,就把位子让开给他看。 门外站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伸手敲敲门,大声问:开门。 谁啊?林以安问。 □□的。 稚桃一听这话,心里忽地咯噔下,怎么这事情发展有点不对劲,他正想制止学长,就见学长把门开了。 大敞着的门口瞬间就涌进来一群人,这群人身上穿着警服,动作迅速地把林以安控制住并离开。 哐当一声,门再次关上,这下家里就剩稚桃一个人了,他望着门那个方向脑子里还在想警察说的话,重大杀人案的嫌疑人,实施逮捕 稚桃把门重新打开,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去,没能看见他们,倒看见了个熟人。 沈雨泽,他的养父。 沈雨泽穿着黑色西装,身材体型很像稚桃认识的黑伞男人,稚桃像是陷入了场梦魇,手心发热,四肢沉重。 皮鞋落在瓷砖上,嗑出清脆的声音,在幽静的长廊里显得格外明显,他在朝着稚桃走来,眼睛含笑地看着他。 稚桃把门关上。 他藏在里面,心跳加快地注视,脚步声隔着门板,模糊而清晰,脚步声慢慢停在门口,随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那声音还是很温柔,于是稚桃又怀疑了,他拿出手机翻看电话记录,会不会这个才是假的? 只是一通电话,证明不了什么。 他这么想,嘴里却不由地问:你是我的养父吗? 虽然问的很奇怪,门外的养父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沈雨泽无可奈何地笑起来,他死了,我不是他。 稚桃脑子一片空白,但那人的声音却不断流进他的耳朵。 你的养父对你一点都不好,我只是代替他来爱你,你却要因为这个责怪我吗? 稚桃呐呐地,很不安地反驳:可是你 你是个怪物啊。 沈雨泽发现他的沉默,循循善诱地说:可我从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比我更危险的应该是你的学长吧? 他才是杀人犯。 稚桃安静的听着,手指不安的扣动,你说的杀人犯是什么意思? 他听见门外传来模糊不清的笑声,笑声很凉薄,你可以问问怪谈APP,画皮账号的拥有者是谁。 稚桃点开怪谈APP,APP上的黑色眼睛情绪很复杂,弯出月牙儿状,同时流下泪痕,既像笑又像哭,带着股莫名的渗人劲。 正当稚桃准备问怎么询问的时候,就看见眼睛裂开张嘴巴,[你想问什么?] 稚桃有被吓到,他举着手机凑到音量口说话,请问画皮账号的拥有者是谁?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怪谈所说也确实印证了他的想法,[是林以安,你的学长。] 他说不出自己那瞬间的心情,他是有怀疑过学长的,但是 但是。 稚桃叹口气想把手机关上,就听见怪谈说:[你只有这时候才能想起我吗?] [不过哪怕是这样,我也已经很开心了。] 他确实下载后就没再碰过怪谈APP,但这话说的,怎么那么 稚桃: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稚桃:无情关机。 桃桃,这时门外的怪物说话了,我真的很爱你,你放我进来好不好? 就像那次安慰稚桃般温柔,稚桃像踩在空中,没有任何的依靠,无论是院长,学长,或是陌生人,他们对稚桃都充满了恶意,就像稚桃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如果有个怪物会全心全意爱你,你会为它开门吗? 稚桃会,因为他渴望善意。 所以他打开门迎接外面的怪物,祂还是沈雨泽模样,面带笑意地看他。 谢谢你,桃桃。 稚桃被祂搂住,面前男人把稚桃的头抬起来,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他说:我叫怪谈。 男人手指轻柔地抚弄着耳垂,不过,你也可以叫我萨尔托斯。 稚桃听出里面的深意,讶异地睁大眼睛看他。 萨尔托斯:很惊讶? 殡仪馆开车过去要一小时。 萨尔托斯开车送他,稚桃坐副驾驶,他看着萨尔托斯脸上的墨镜,几乎很难把沈雨泽的脸代进去,车内放着热烈的歌曲,萨尔托斯还偶尔跟着唱一两句。 你为什么会长得跟他一样呢?稚桃看着窗外的风景,像是不经意间提问。 这个嘛。萨尔托斯嚼着口香糖。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们创造出了另一个自己。 稚桃被创造字眼吸引,他怎么创造了你? 萨尔托斯墨镜下的眼睛含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你知道黑伞男人这个怪谈嘛? 稚桃知道,甚至再次当了回受害者。 黑伞男人就是我,不过它原版本是男人可以看见别人的死亡,在知道后会举着黑伞到死者身边哀悼,并且取走对方的灵魂,并不是会为别人带来死亡。 萨尔托斯在等红绿灯,他偏头看下稚桃,然后继续说:但是怪谈有个特殊能力。 如果怪谈真的被创造出来,并且得到大面积的传播,那创造他的人能获得相似的能力。 难怪上面那么多叠buff般的技能,稚桃心想。 而他,萨尔托斯说:拥有了看到死亡的能力,从而知道自己的死亡方式。 稚桃看向他,萨尔托斯窗外的手抓了下空气,有趣的是,自看见死法那天起,他就变了。 变了那两个字说的意味深长,稚桃莫名听出点嘲讽的意味。 但确实前后两个版本有天壤之别,稚桃莫名觉得第一个版本的怪谈有种死神的既视感,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养父一开始是想要成为死神吗? 萨尔托斯听到他的话后手指轻点,对,他想要通过怪谈的能力成神。 稚桃听见这话后陷入沉思,萨尔托斯把车停好,对着他说:到了。 稚桃下车走进殡仪馆,因为沈家家主的身份,来殡仪馆的人并不少,但是这些人稚桃并不认识。 沈雨泽的尸体还没火化,还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尸体的五官几乎揉在一团,全身软软地躺在那儿,那么体面的一个人,最后却是如此丑陋的死法。 稚桃注视着肿胀的尸体,神情恍惚,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养父发凉的四肢,还有身上浓厚的水汽。 沈雨泽的名字意为雨的恩赐,却没想到最后死在水里。 他还记得沈雨泽特别厌恶水,甚至怕水,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死在水里吧,知道自己死亡后又是什么心理呢。 稚桃想不明白,但养父就是黑伞男人,并且希望他去死的事,他已经清楚了。 你是沈先生的养子吧? 工作人员看稚桃站在原地不说话,于是走上前来询问,稚桃把视线从尸体上移开,朝他轻轻点头。 恋耽美 -林荫少女(27) 工作人员于是说,这边需要您签火化同意书,您看? 稚桃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来签字,目光移向周围人,周围人虽然穿着哀悼的黑色衣服,但表现地漠不关心。 只有个女人注意到他目光,朝他勾了下嘴巴,很敷衍的表现。 最终还是稚桃在火化同意书上签字,签字后尸体被推进仪器里烧,空气里的味道更为复杂,有个男人皱着眉头扇了下空气,随后走出门吸烟。 冷漠,这是沈家人给稚桃最深的印象。 等律师来后,周围人才热络起来,稚桃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商量,其实他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 也不需要他听懂,沈雨泽早已预料到他的死亡,律师过来只是走个流程,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稚桃是获利最多的,几乎所有的财产都归于他的名下,也是因为这样,他还被沈家的人给盯上。 沈家人听清遗嘱后就把目光投向稚桃,盘算着如何能敲下笔钱,虽然沈家的生意都分给他们,但显然他们还是很馋稚桃这个手无寸铁的大肥羊。 要不是最后萨尔托斯拖着稚桃走了,估计稚桃还没办法逃出来。 手机里传来嘶哑的声音: 稚桃陷在床铺里,支起手臂问电话对面的人:什么? 萨尔托斯坐在沙发上皱眉看向门口,片刻后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步迈到门口。 桃桃。那声音笑着唤他。 这下稚桃听清楚了,对面打电话的人是是学长,他僵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那真的是林以安学长吗?可他不是被逮捕了吗? 林以安并不在意稚桃的沉默,就像录像带般一卡一卡地问:你有看见我的皮吗?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沉甸甸的压迫感透过门传进来,同时渗出一股腐烂的甜味,是鲜血的味道。 开门。 第41章 萨尔托斯站在门口,与门外的林以安对峙着。 林以安毁掉他的身份,那他就把林以安这层皮给扒下来,萨尔托斯自认很公平,但显然门外的林以安不这么想。 开门。他再次重复这两个字。 萨尔托斯站在门前轻轻挑眉,没有行动,只是像高高在上的看客般笑着。 稚桃躲在卧室里,呼吸放的很轻,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刚刚的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 如果按照剥皮怪谈设定的话,林以安应该是通过电话定位,最后顺移到稚桃的家门口,只是现在不知为何还没能进屋。 稚桃头回后悔自己没有安装摄像头,如果不是玩具熊摄像头留给他的阴影,说不定早都装上,也不至于如今这般被动。 他隐隐有个想法,如果黑伞男人是沈雨泽创造的怪物,那剥皮怪谈是不是也是林以安创造出来的怪物。 稚桃知道门外顶着养父躯壳的怪物跟手机里的萨尔托斯是同一个怪物,但他并不确定学长创造的怪物是否也是萨尔托斯,但他个人更倾向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怪物,毕竟应该没人会坑自己吧。 是吧? 他犹豫地想,决定先问问怪谈APP,他重新点开怪谈APP,但这次眼睛没有变成嘴巴,直接跳转到主界面,他正想退出来,忽然发现最新消息。 [画皮死亡的真相] 点赞和评论数一路高升,现在正高高挂在首页,稚桃点进去后看见了林以安的黑白照片,眼睛上挑,像是野兽般充满戾气。 怪谈APP有个特色,就是里面除了任务外,其它所有的事物都是黑白两色,照片和视频也遵循这个传统。 不过稚桃虽然知道这个特色,但还是害怕林以安那双如同恶鬼般的眼睛,他快速跳过图片看下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发帖人详细介绍了林以安的出身,包括他小时候五岁被热油烫伤,十五岁接触怪谈APP并且在上面做任务,二十岁开始创造剥皮怪谈,并为此杀人。 等介绍完林以安的详细资料后,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资料出现,发帖人开始大量且细节地描述林以安杀人过程,包括用尖锐羊毛毡的扎针把指甲周边的皮挑下来,还有从后脑勺开始剥皮等。 稚桃滑到底部,他对于这种详细的血腥描写没有任何好感,结尾是画皮死亡的描写,也是林以安死亡的描写。 [怪物通过电话找到他并且完整的剥下他的皮,在之后把林以安剁碎并装进两个大的红色塑料袋,最后祂把红色袋子放进冰箱冷冻层,被剥皮的人头放进了冰箱中层。] [为了能够遮住血腥味,祂细心地用薰衣草味的洗衣液反复清洗林以安的皮,随后就穿上湿润的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假装自己才是林以安。] [怪物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甚至还违背了我们之间的诺言,我对此感到十分失望,这就是画皮死亡的真相。] 稚桃注视着黑色屏幕上的白字,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文盲,无法正确理解这段话的意思。 不仅是因为学长所犯下的罪行,还是因为祂所做的事,让原本只是稍微出现的异常,变成稚桃避之不及的恐怖存在。 就像睡觉前放在床头的衣服阴影,直到现在你才知道那是真的人头,并不是你以为的错觉。 稚桃关于学长的记忆苏醒过来,像是没洗干净的血液味道,还有不正常的褶皱皮肤,他压抑着情绪,压下喉咙中翻涌的液体,也许是泪水也许是胃液。 他慢慢弯腰,像是再次被关进狭小的黑色箱子,呼吸不上来任何空气,痛苦的眼泪几乎要烧灼掉他所有理智。 []怪谈APP发出声音,眼睛变成嘴巴,嘴巴变成眼睛,既是窥视也是安慰,就像萨尔托斯给他的感觉。 [亲爱的,你怎么了?]怪谈APP声音里充满情绪,像是沉重的黑色乌云,里面复杂的水珠几乎要滴下来。 稚桃说不出话,他今天哭的泪水可能比他过去一年加起来的还多,哭的他头脑发涨,像是有手伸进他大脑里疯狂搅动。 [亲爱的,]怪谈APP也跟着流泪,[你怎么了?是我哪里没做好吗?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稚桃把手机扔出去,嘴里吐露出简单而复杂的话:我讨厌你。 他大声说着,近乎在尖叫,他清楚自己只是在迁怒,他现在像是个遍布裂痕的玻璃杯,情绪像水般溢出。 手机沉闷的摔在地上,连带着门外激烈的敲门声也跟着暂停,所有声音都停下,只有稚桃脑海里的火焰还在燃烧。 烧得他双眼发疼,声音发抖,我讨厌你。 不知过了多久,最里面的卧室才打开,开锁的声响回荡在四周,稚桃探出头,眼睛周边带着淡淡粉色,迷茫又胆怯地扫视自己的屋子。 他们都消失了。 稚桃重复日常的生活,唯独不变的是加百列的问好,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抵消掉加百列的爱意,甚至更为嚣张起来。 他每天都给稚桃变着花样送饭,因为养父和学长的事,稚桃已经没有心思出门,吃饭都靠加百列送来,他送的方式还多种多样,有时会用一大堆气球把饭吊在空中,有时会藏在花里。 还有陌生人的黑色袋子,稚桃拎着饭盒往家里走,看见黑色袋子后正想随手扔掉,就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啾声。 稚桃把饭盒放在地上,小心的打开袋子往里看,里面有只小小的麻雀,它正在可怜的啾啾叫,把稚桃的心都叫软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它,试着把它捞起来,入手感觉先是柔软蓬松的羽毛,还有一根根小小的刺,最后是奇异的黏腻感。 稚桃停下手上动作,重新看向小麻雀,它还在啾啾叫,可那叫声越发凄惨起来,像是把心头血献给玫瑰的夜莺。 最终他还是把小麻雀拿出来,它的羽毛被人恶意的剪掉,两条纤细的脚没了踪影,鲜血渗满它的下半身,小小的麻雀还在凄惨的鸣叫,可它的声音几不可闻。 它死在了稚桃手中。 稚桃捧着它站在门口,眼神没有着落的定格在门上,他看见门上属于自己的影子,在被一个浓厚的黑暗逼近。 桃桃,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 来人轻描淡写地把稚桃的嘴捂住,笑地很开心,桃桃,我们又见面了,我好想你啊。 稚桃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男人把他们两个关在屋子里面。 陌生人注意到稚桃缓缓渗汗的后脖,轻佻地用手擦拭掉,大手死死地捂住稚桃的嘴巴,感受他呼吸间带来的恐惧。 他在享受稚桃的恐惧。 嘘,别怕别怕。他轻声说着,像是在哄孩子般抱着稚桃。 稚桃被迫跟随他摇晃起来,耳朵很热,额头和后脖渗汗,全身热的发软,恐惧让他心脏都快停滞。 我现在还不会对你做什么。他说。 稚桃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内心里竟然因为他的话涌起一股希望,眼睛也隐隐发热,手里捧着的小鸟已经冷掉。 背后的男人似乎很有信心,他放开捂住稚桃的手,你想说什么吗? 你好久才能离开?众多想法在他脑海里过了遍,最后这么说。 这个嘛,男人笑着,那就得看你了。 稚桃像是被教训过的猫咪,瑟瑟发抖地缩在男人怀里,男人摸着他头发,耐心地重复了遍刚刚的问题:桃桃,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不喜欢,恶心。 稚桃没有开口,但这个态度就是回答,男人叹口气,爱怜地拂过他眼前的脖子,然后慢慢收紧,手里的血管快速跳动着,男人着迷地凑近看他。 稚桃再次感受到被人剥夺生命的痛苦,让他眼睛不自觉睁大,眼泪顺着眼眶掉下,手上却仍然捧着那个小鸟。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帮他合拢手掌,让麻雀的血液在稚桃手里流淌,他突然开始倾诉起来,我从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可是你从来不在意我,你就像是我得不到的玩具,被摆放在精致的橱窗里,而我就是在你底下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男人笑声透着隐隐地疯狂,他内心的黑暗也融进这笑声里,最后他叹息般说:明明我已经做的够好了 稚桃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前一阵模糊,窒息带来的痛苦让他不自觉地流泪,直到听见暴力的打砸声。 掐着他脖子的男人恋恋不舍地放松力道,但手仍然放在稚桃的脖子上,稚桃压抑着喉间痒意,满含恐惧地望向他,男人有着张娃娃脸,右眼和嘴角有痣。 是那个外卖员,他还记得。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响,在到达顶峰的时候忽然安静,随后传来明显的开锁声,叮地一声,是指纹锁打开的声音。 男人这时才彻底松开稚桃,在他松手的瞬间,他就彻底消失在稚桃眼前。 他似乎也是一个怪物。 第42章 姜文浩打开门,看向里面呆呆站着的稚桃,他手上捧着死去的麻雀,脖子上带有掐痕,红、白、黑像是大师肆意泼洒的油画,几笔就勾勒出动人的景象。 稚桃站在原地看着姜文浩朝他靠近,他身体还在轻微颤抖,面带恐惧地看向这个朝他走来的男人,姜文浩没有吓唬他,只是温柔地拉开他合拢的双手,露出里面僵直的小鸟。 桃桃。姜文浩唤他。 稚桃白得好似一片被误报了花讯的樱花林,他看向手心冰冷的尸体,像是在看自己的心脏,带有恐惧的天真,他空茫茫地问:它为什么死了? 为什么要伤害它?为什么要伤害他?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吗? 姜文浩回答不上来,他领着稚桃把麻雀埋葬在花盆里,帮稚桃把手洗干净,稚桃呆呆的,没有太多的反应。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姜文浩让他坐到椅子上,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桌子上。 稚桃看着他把繁复的饭盒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饭菜,那个饭盒使用方法很复杂,稚桃第一次用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打开,但姜文浩却对这个异常熟悉。 就像这个饭盒就是他的,但这明明是加百列送的饭盒,于是稚桃开口轻声问:你知道加百利吗? 姜文浩僵在原地,手里拿着的菜也跟着顿在空中,沉默在静静蔓延,稚桃回忆姜文浩所说的圈子,再结合他的反应,肯定地说:你就是加百利。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通过这个方式掉马,姜文浩维持沉默,表面假装没听见般继续布菜,顺便把筷子递给稚桃。 稚桃没有接过筷子,他盯着桌子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你是怎么开门的?为什么见到我这样一点也不惊讶? 姜文浩坐在对面不出声,稚桃自从玩具熊后对这些事就异常敏感,他抬眼看向姜文浩问道:你在监视我吗? 监视两个字无论放在哪儿都不是个褒义词,姜文浩不想承认这件事,难堪的沉默笼罩餐桌,男人的表现说明了一切。 铁筷与桌子嗑出清脆的声音,随后稚桃推开椅子进到卧室里,姜文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劝:再吃点吧。 回应他的是响亮的关门声。 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压倒性的黑暗把稚桃推在床上,让他陷入低落的情绪里,因为渴望被爱,所以活的很累,因为被伤害,所以渴望被爱。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还有姜文浩的声音,对不起。 稚桃歪着头看向门那边,莫名想起学长对他的道歉,果然祂不是学长,真正的学长是不会向他道歉的,因为稚桃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弱者,没有必要向他道歉。 门口断断续续传来姜文浩的声音,我很担心你,所以才会可你至少要先吃点饭 稚桃闷进枕头里,柔软蓬松的枕头让他想起小时候看见的场景,晾衣绳上的白色床单被风吹的鼓起,它像是把阳光都吸收进去般,在稚桃眼里闪闪发光。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夏日凉风吹来,白色的床单就像大水泡般鼓起来,同时他的头发也会被风吹起来。 好温暖,好祥和,好轻柔呐,他在这种想象中慢慢睡过去,睡眠是他现在最常做的事。 醒来又是晚上,点开手机后他发现萨尔托斯也不见了,有那么一瞬间,稚桃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因为他又笨拙又胆小,分不清养父和学长的恶意,又害怕来自怪物的爱。 稚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姜文浩在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事,稚桃偶尔会赏赐般给他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讲。 至于他们两人为何会如此和睦的相处,事情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稚桃早上又收到了新的黑色袋子,袋子挂在门把手上,取下来后他才发现袋子提的地方也染上血液,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血,稚桃只觉得很难闻。 他蹲下小心地把袋子放到地上,随着袋子摊开在地上,黑色袋子表面慢慢突出黑色的圆球,袋子很薄,所以稚桃知道那些圆球实际上是眼睛。 正当稚桃惶惶不安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姜文浩的声音,他似乎是害怕稚桃因为昨天的事生气,小心翼翼地问:需要帮忙吗? 听见他的声音,稚桃蹲在地上抬起头,睫毛根根分明,清晨的阳光衬得他格外干净,要的,谢谢你。 稚桃小声地说,染着鲜血的手指尖捏着,姜文浩的声音也跟着低下去,那我先去拿点工具。 恋耽美 -林荫少女(28) 等姜文浩帮他打扫的时候,稚桃就先回屋洗手,稚桃低头看着鲜血被水流冲走,等洗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就伸手把水龙头关上,水龙头发出吱呀轻响。 稚桃用手抚摸着脖子上的伤痕,镜子里的自己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白色与青紫色显出骇人的对比,他轻轻拢上领口,沉默着走出去。 这时候勤劳好邻居姜文浩已经帮他收拾干净,甚至还帮他喊来师傅来安摄像头。 稚桃坐沙发上把电视打开,眼神却追逐着姜文浩的身影,他现在就像被推进水里的小动物,需要一个岸边停靠休息。 如果发现不明快递送来,请不要接收,目前已有上百人收到含有恐吓信的不明快递,请大家多加注意。 稚桃听着新闻,随后把脚抬上沙发,脚趾抓着毛茸茸的沙发,这个是杀人熊干的吗? 对啊,发了上百条绿色任务呢。姜文浩随时关注着怪谈APP。 绿色任务一条就一万元,这砸下来得上百万,而且只是让人发快递,杀人熊是真有钱啊,稚桃忍不住感叹。 [亲爱的,你才是我最中意的玩具。] 又来了,稚桃看着手机上的字,随手删掉这条没有署名的短信,这条短信应该是杀人熊发给他的,或者说是那个外卖员。 杀人熊最近越来越火,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趋势,只要他出门就能听见关于杀人熊的议论,就比如现在。 你知道吗?我也收到快递玩具熊了,真的好吓人!女孩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满是骄傲。 不知道从何时起,带着恐怖色彩的玩具熊反而变成炫耀时髦的工具,一是因为收到玩具熊的人都是公认的条件优越,二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新的命案。 稚桃回头看说话的女孩,带有碎钻的美甲在灯光下格外漂亮,旁边的姜文浩顺着他视线望去,怎么了? 你说,稚桃抿抿嘴,玩具熊那个怪谈是不是太火了?没有官方管吗? 姜文浩揉揉自己的头发,说不定正是官方下场了才会这样。 稚桃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心里还在想杀人熊发他的短信,听见姜文浩的话后,他心不在焉地说:是吗? 在收到短信的第二天,又有新的死者产生,这次死的是个一米八的高个男生,他四肢被接到了玩具熊上面,肚子正中间破开个洞,里面躺着个小的玩具熊。 充满恶意和发泄的作品。 稚桃在家中感受到如影随形的窥视,像是条阴暗的蛇在注视着他,想顺着他的脚爬到心脏,对他的大动脉注射进剧毒。 他低着头看烧着水的水壶,上面的红色温度在不断跳动,他看着滚烫的水忽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纪录片。 纪录片讲述了科莫多巨蜥的捕猎方式,它们会死追着一个大型猎物,直到猎物精疲力尽,被它们活活吃掉。 他还记得那头哀叫的野鹿,它试着伸腿去踢开巨蜥,但却被狡猾地巨蜥找到机会咬在肚子上,肚子里的器官掉下来,被巨蜥蚕食干净,野鹿试着躲开,却被巨蜥纠缠着无法逃离。 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吃掉。 稚桃把水壶拿起来倒水,顺畅的出水声中忽然传来咔哒地轻响,像是开锁声,这声音在稚桃耳中像是惊雷般响亮。 他把水壶放回桌面,侧耳聆听着房间内的动静,屋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那个人,最终会杀掉你。 在一片安静中,他大脑里忽然蹦出这个想法,就像他看见巨蜥吃掉野鹿般肯定,因为他知道那人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与残忍。 稚桃拿着玻璃杯走出厨房,门外空无一人,开锁声似乎只是他的错觉,他穿着拖鞋走在房内,最后停在半开的衣帽间门口。 他看不清衣帽间里有什么,但稚桃却诡异地肯定里面有人,说不定里面的人现在正蹲在衣柜里凝视着稚桃。 稚桃沉默地把衣帽间的门拉上,在拉动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小小的阻力,但随后阻力消失,让他顺利把门关上。 稚桃往后退开,随后快步朝着门口跑去,在他跑开之后,衣帽间里传来低落的叹息声,同时关上的门也再次打开来。 一双暗沉的眼睛看向稚桃离开的背影。 稚桃把大门关上,他手指在颤抖,他正准备走向姜文浩方向,忽然看见有张小纸条掉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捡起来打开,里面还是用鲜血写出的字:[下一个就是你。] 血书似乎才写完没多久,稚桃不慎捏到血后,指腹沾上同样的红色,他意识到后立刻松开手,这才发现被手指遮住的地方还有排歪歪扭扭的小字:[很期待吧?] 他把纸条撕碎扔在地上,反复地用指甲扣沾有鲜血的地方,疼痛从指尖蔓延,他的心脏也跟着难受起来。 第43章 请问这个画像是否吻合? 稚桃局促地坐在警察面前点头,警察手上的画像跟外卖员有九分像,特别是眼角和嘴边的痣,这已经比稚桃想的要好多了。 警察得到想要的回答后就收起画像,谢谢您提供的信息。 不用。稚桃摇摇头。 他走出警局后坐上姜文浩的车,车后座放着捧花,稚桃一上车就能闻到花香,不知道姜文浩为何对送花这事这么执着。 不过确实花香让他绷紧的神经放松点,稚桃歪着头看窗外的风景,一幕幕场景快速掠过,最终缓慢行驶进小区停车场。 下车吧。姜文浩边解开安全带边对稚桃说。 稚桃眨眨眼,伸手推开车门从车里下来,就在他踩地上的瞬间。 嘭。 车窗处传来巨响,一个装满鲜血的桶从楼上扔下,稚桃离得很近,看着铁桶与玻璃碰撞,鲜血朝他溅射。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稚桃睫毛和脸颊都沾染上鲜血,眼前变成黑红色不明色块,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往后退开,但脚下却不幸绊到砖块导致摔倒。 他伸手轻轻擦拭眼睛周围的血,视线不自觉地看向车头处滑落的玩具熊,小小的玩具熊浸满鲜血,它没有眼睛,脖子系着红色绑带,是熊崽送他的那个。 桃桃!姜文浩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你没事吧? 稚桃坐在血液里,抬眼看向姜文浩焦急的脸,姜文浩脸上也沾着鲜血,但没稚桃那么严重,稚桃听见他低低咒骂了声,随后上前试着拉起自己。 稚桃顺着姜文浩的脸往上看,看到了两个黑色的人影,左边的站在高高的阳台上注视他,另一个像是被定在窗户上,在左边黑影消失后,就缓缓滑动着往下掉。 稚桃睁大眼睛,无意识地抓上姜文浩的手,他在惊恐下近乎失声,只能着急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 姜文浩上前把他抱起来离开车子,这时,黑影已从窗户滑落,之后它就宛如滚石般落下,再次砸在车上。 嘭,嘭。 两声,稚桃呼吸停滞了,他想伸头去看,却被姜文浩死死按住,视线里只能看见一只苍白的手,手心被利器贯穿。 别看,姜文浩搂着他,轻轻拍着他背部,别怕。 稚桃贴着他跳动心脏,等开口后他才发现自己说话在打着颤:我会被杀掉,我会被他杀掉。 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右手用力拧着姜文浩肩膀上的衣服,带着哭腔地祈求:救救我。 无论是谁,救救我吧。 稚桃感觉到姜文浩的手擦过眼睫,带来冰凉凉的感觉,像是雪花吻上眼皮,睫毛也因为触摸而轻颤着,随后他听到了姜文浩那声叹息般的安慰。 别怕,我在呢。 好像萨尔托斯呐,稚桃怔怔地想。 稚桃披着姜文浩后备箱拿出来的衣服,站在原地看警方询问姜文浩事情经过,他偶尔还能看见警察同情的眼神。 警察之前就知道稚桃被杀人犯缠上,现在发生这种事,更是印证他被杀人犯实实在在的惦记上了。 被杀人犯这么惦记可不是好事,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稚桃注意到他们的眼神,更加努力地缩进姜文浩的衣服里,他现在鼻腔里都是身上的味道,像是上百条臭水沟里面浮着数万个蛆虫般。 他难受地想,喉咙里压抑着反胃的液体。 好在警察没有询问多久就放他们离开,更值得庆幸的是一路回去还没碰到人,不然以他们满身血的形象,被人看到后多半又要被警察找上门。 唉,姜文浩把稚桃送到门口,他脸上还沾着血,搭配他眼下黑眼圈,显得他格外病态,要不要我陪你住? 稚桃推开门后看向他,随后移开视线低声说:好。 于是姜文浩就在稚桃家住下来,帮他收拾东西,以前他最避之不及的人,现在却给了他充足的安全感。 姜文浩把被子抱起来,埋头轻嗅了下,若有所思地说:你是不是没有洗被子? 稚桃确实没有洗,他最近躲在被子里哭,被子上都浸满湿湿的咸味,他尴尬地上手扯被子,试着把被子从姜文浩手里拿过来。 我忘了。 他话都说不下去,只能不好意思地盯着纯色被子,就像上面开花了般。 姜文浩笑起来,稚桃耳朵更红了,我每个月要换被子的。 他在男人含笑的注视下低头,嗫嚅着说:真的。 好了,姜文浩把被子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把稚桃手滑下去,我去帮你洗了,你先休息会儿。 稚桃讷讷点头,跟着姜文浩一起出去,不过姜文浩是去洗被子,他是坐沙发上玩。 忽地电视屏幕快速跳动起来,最后停在一个孩子面前,孩子眼角和嘴角有痣,他是留守儿童,由于性格孤僻,总是被人欺负。 稚桃原本想拔掉电视开关的手停下来,除了嘈杂的电视声,还能听见姜文浩的哼唱声,就像学长般哼地乱七八糟的。 他收回手退回沙发上坐着,继续看向屏幕,电视里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在成为主播后遇到一个神秘人,说会帮他成为知名的游戏直播。 他在神秘人帮助下变得越发有名,他口中所说的怪谈故事也逐渐火起来,引发社会上部分人群的追捧。 再然后,他忽然疯了。 他在家里用刀把腹部挖开,珍珠棉密密地填满腹腔空隙,把屏幕染的通红,他最后倒在一堆毛绒玩具里。 这是熊崽?虽然经过艺术加工,但稚桃还是看出来里面讲的主播是谁,他仰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姜文浩撑在沙发上,阴影投在稚桃脸上,他温和地笑着:对啊。 你是谁呢? 稚桃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姜文浩异常的反应,片刻后他放弃思考,拿起手机点进熊崽直播室。 熊崽正在直播,稚桃进来的消息夸张地印在屏幕上,熊崽的笑声跟外卖员很像。 桃桃,他亲昵地喊,你终于来看我啦。 稚桃没有打字,弹幕发的字滑过眼前:七宝最近怎么没来看熊崽啦?是因为很忙吗?熊崽老念叨你呢。 他想起熊崽经常称呼自己粉丝为熊宝宝,制造杀人熊怪谈的人,通过玩具熊杀人的人这么喊粉丝,稚桃心脏像是掉进含有死尸的冰水,既恐惧又恶心。 熊崽在屏幕中歪头,他知道稚桃发现自己身份了,笑意越发明显,桃桃 敲门声打断他的话,熊崽对着屏幕说声抱歉,随后起身离开座椅,他直播是在卧室,卧室里堆放着众多玩具熊。 稚桃分神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看完时间后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屏幕上,屏幕里的玩具熊睁着大眼睛看向屏幕,嘴角高高翘起。 10:05,稚桃听见模糊的对话声,随后是刺啦一声,像是在开快递。 10:06,稚桃听见某种声音,他说不上来,像是有人闷在枕头里挣扎。 10:25,这种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弹幕有人察觉到异常,开始发弹幕询问。 10:26,稚桃注意到最底下的玩具熊眼睛方向改变,它似乎被什么东西碰到了。 10:30,嘭地巨响,稚桃诡异地听到了玻璃声,虽然很小但很清楚地夹杂在巨响里,跟他今早上听到的抛尸声很像。 10:32,有人开门走进卧室,先进入屏幕里的是双大长腿,随后是绑着创口贴的两只大手,最后是毛绒绒的玩具熊。 是熊崽。 好了,我们继续直播吧。熊崽语气没有任何异常,但无论弹幕如何询问刚刚的巨响,他都没有任何解释。 在那个半个小时内,他被自己的怪谈杀死了,稚桃笃定地想,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想法从何而来。 第二天,他没有收到黑色袋子,稚桃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冰冷的门把手与他手心的温度相互融合。 林以安,沈雨泽,熊崽他们都被怪谈替代了,那姜文浩呢? 他是怪物还是人类?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熊崽没有来骚扰过稚桃,怪物们自从那天后就消失在他生活里,只有姜文浩会陪着他。 你这个还要吗? 稚桃顺着姜文浩声音看去,姜文浩手里举着把散开的黑伞,是萨尔托斯送他那把,他都忘记自己把伞放在衣帽间了。 啊。他忽然顿住。 等等,黑伞男人怪谈似乎有个技能是可以通过黑伞传过来?所以那天藏在衣帽间的人是萨尔托斯? 要扔掉吗?姜文浩拖长声音问,他似乎笃定稚桃不会拒绝他的提议,已经举着伞走到垃圾桶旁边。 稚桃摩挲着手机,不了,先放着吧。 姜文浩停下扔伞的动作,转过头凝视稚桃,你确定还要吗? 嗯。稚桃按开手机,里面没有了那个陪伴他的萨尔托斯,显得空荡荡的。 他看见姜文浩没有行动,放回去吧。 姜文浩满脸不耐烦地放回去,衣帽间里传来啪嗒一声,显然放的很不情愿。 稚桃脚踩在黑色鞋子上,姜文浩知道萨尔托斯,至少是知道黑伞跟萨尔托斯关系的。 桃桃,你好呀。熊崽站在稚桃面前,头上还是那个大大的玩具熊头套,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看向他。 稚桃没有说话,警惕地往后退,熊崽歪歪头,稚桃能看见玩具熊头套与脖子紧密连接着,他注视着毛绒与皮肤接壤处,你来找我干什么? 请问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去玩会儿吗?说话倒是很礼貌。 不可以。稚桃很直接,他不想跟熊崽扯上任何关系。 稚桃清晰地看见玩具熊眼里泛着泪光,它看起来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但还是没进一步做什么,只是乖乖注视着稚桃离开。 你刚刚看见谁了?姜文浩好奇地眺望稚桃来的地方,不过这时候熊崽已经没了身影。 是熊崽,稚桃看向他眼睛,话到嘴边兜一圈,你之前说过的游戏主播,你知道他吗? 姜文浩听到这话后笑了下,不是很清楚,怎么了? 稚桃没说话,姜文浩今天开的另一辆车,原先的那辆送去维修,他边拉开车门边提议道:我忙完了,先上车吧。 又来了,稚桃拉开门看向外面的玩具熊,玩具熊局促地递上一大捧花,不过里面是玩具熊那种,玩具熊被绑在绿色棍子上,应该是熊崽做的作品。 恋耽美 -林荫少女(29) 桃桃,你好啊。它说。 稚桃没有接过花,在它锲而不舍地出现下,忍不住问出一个问题:你还是熊崽本人吗? 他是真的很好奇,自从上次遇见熊崽后,接下来每天总能在不同地方与它邂逅,也可能是它故意来堵自己的。 熊崽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不是。 稚桃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但接下来熊崽的话就让他格外震惊了,它轻声说:我是萨尔托斯。 稚桃感觉脑袋都懵了,诧异地听它说话,但我也是沈雨泽和林以安,我就是他们所有人,你也可以称呼我为怪谈。 稚桃跟它坐上车,车的路线很熟悉,稚桃看向窗外犹豫着问:这是去养父家的路?你说的本源在那儿? 自称怪谈的玩具熊笑了下,你马上就知道了。 稚桃的生命在慢慢减弱,他像是被塞到火炉里烧的尸体,像是沉在海里求生的人,感觉所有意识都被痛苦挤满,灵魂在歇斯底里地求救。 直到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桃桃,醒醒。 姜文浩?稚桃虚弱地睁开眼,意识慢慢回笼,他想起自己被怪谈哄骗着跌进黑色正方块里。 稚桃想试着起身,但忽然发现自己被困在原地,全身陷在黑色物质里,他意识到什么,又不敢置信,我这是在哪儿? 姜文浩看着他没有说话,稚桃身体全部被祂吞了下去,那张雪白的脸在泛着特殊光芒的黑色正方体上,显出异于常人的诡艳。 稚桃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那种预感,带着哭腔问:我是在祂里面吗? 是在那个被称为本源的正方体内吗? 是呀~怪谈从姜文浩背后走出,他开心地扑到稚桃面前,与稚桃离得很近,你这样就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桃桃,你跟我约定过的哦。 第44章 稚桃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迷茫地看向他,什么约定? 怪谈像是被他话逗笑,桃桃,假装失忆是不行的哦。 怪谈用手拂过稚桃的脸,先亲吻了下他的额头,随后亲吻了下他的眼帘,乖哦,我们马上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一直。 稚桃四肢被禁锢着,呼吸变得越发微弱,灵魂在害怕地颤抖,思绪却在逐渐涣散,像是被迫跌进了无穷无尽的梦里。 他努力睁开眼望向在怪谈身后的姜文浩,男人避开他的视线,于是稚桃只能看见男人冷峻的侧脸。 好难过,又被伤害了。 稚桃努力挣扎,但熬不过灵魂传来的寒意,寒意推着他步入黑暗,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过去的回忆与现实交织。 他在孤儿院里长大,那里仿佛一个庞大的监狱。 孩子们每天早上六点必须起床,日常就是从事最为繁琐的打扫,每到饭点孩子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吃饭,晚上八点之后孩子们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而没有遵循这些规则的孩子就会面临应得的处罚,这种处罚往往意味着在床上躺一天,或是身上消不掉的黑红色疤痕。 这在外人看来是很难想象的,但在孩子们看来是最平常的经历,稚桃也是孩子之一,大人对年幼孩子的压迫构成了他的童年。 与别的孩子不一样的是,院长格外优待稚桃,经常要他来院长室内进行拍摄。 稚桃最恐惧的就是名为摄影机的黑色盒子,摄影机总在注视他,总是,像是要把他的骨头从肉里翻出来般的窥视。 在稚桃记忆中,院长是个奇怪的人,总会夸张地说他是自己的缪斯,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他夸稚桃是朵花,是副画,反正是世人眼中俗气的夸人事物。 院长还会给稚桃化妆,让他戴上长而密的假睫毛,穿上夸张的服饰,在镜头下像个洋娃娃般行动。 每当他拍完照,都会漫不经心地捏上稚桃的脸颊,乖孩子。 稚桃很讨厌这种感觉,他喜欢夏天翻飞的白色床单,小鸟在草地上跳动,他不喜欢被关在黑色房间里面对密密麻麻的摄像头。 直到有天,稚桃脑海里出现一个孩子的声音:你想要离开这儿吗? 稚桃没有说话,脑海里的声音又问:你有讨厌的人吗? 这回稚桃说话了,我讨厌院长。 于是那声音说:我可以让院长消失,但是作为代价,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稚桃模模糊糊地再次清醒过来,好几次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了,但偏偏有股力量支撑着他不要睡过去,就像那时候一样,他的身体在救他。 他听见姜文浩的话,瞳孔缓慢地朝他移动,嘴巴已经张不开,心脏跳动地很快很快,但是声音很小。 姜文浩舔舔干裂的嘴巴,你愿意跟我们在一起吗? 稚桃没有说话,他现在连移动眼睛都很困难,身体就像被上千层透明的被子捂住般,沉重又疲惫。 他试图思考这个问题,但实在太难受了,于是不仅没有思考出答案,反倒哭了出来,说哭或许并不准确,只是有水流从眼角流下。 像是花朵被水流冲刷,花瓣被折出深色印痕的同时,也越发显出油画般厚重的美感。 稚桃的表现让姜文浩再次沉默下去,最后他问:你是不是很伤心? 你很伤心,也很痛苦。他自言自语,肯定地说,姜文浩抬眼重新看向萨尔托斯本体,它是个庞大的正方体,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眼睛。 或许这些眼睛还包括了林以安他们几个人的,姜文浩想,喉结滚动,心跳也紧锣密鼓地敲打起来。 你不能这么做。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的话显得格外苍白,就像幼童告诫罪犯不要杀人。 萨尔托斯没有动,话语传到姜文浩脑海里,祂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很多人同时说话,他说过要跟我们永远在一起。 你后悔了吗?有双眼睛浮现,眼睛上弯,紧紧盯着姜文浩。 稚桃低垂着眼睫,没有任何生机般嵌在正方体上面,像是快要失去活力的花朵,又像是被人定格在死亡前一秒的画。 时间在这里无限延长,又无限缩短,他的生命好似下一秒就要断开,又好似会一直僵持在这里。 我只是觉得姜文浩话顿住。 门口传来脚步声,怪谈从门口走进来,他下一秒就从远处瞬移到姜文浩面前,冷静地问:你做的? 姜文浩向后退,他盯着逼近的怪谈没有开口,手心缓缓渗出汗液。 神秘收容局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但姜文浩明显还做了别的事,怪谈闭眼感受会儿,随后笃定道:你把怪谈APP提供给了警方。 萨尔托斯最上方的眼睛睁开,释放出绝对性的、压倒性的、毫无道理的黑暗,祂问:是这样吗? 祂眼珠滚动着,落在姜文浩身上,众多声音在祂声音里哀嚎沉沦,祂叹息般呼唤着姜文浩:我的半身。 姜文浩呼吸都停下来,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了,自从他把萨尔托斯送进神秘收容所。 正当他直面这种恐惧的时候,怪谈忽地浮现在他身后,怪谈哼笑着说:不死。 不死是姜文浩设定的加百列技能。 怪谈把手伸进姜文浩心脏,随后用力挤压手心里的器官,嘭地轻响,姜文浩的心脏爆开,鲜血流淌在地上。 姜文浩还没能从剧痛中反应过来,就被怪谈扔进萨尔托斯里面,还正好在稚桃旁边。 这下可真是难兄难弟了,姜文浩在稚桃身旁苦笑,事到如今他反而冷静下来,反正都暴露光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被祂吃掉嘛。 姜文浩想到这儿,心里反而涌起释然的感觉,自从12岁那年诞生出萨尔托斯后,他就一直生活在这种恐惧里。 他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幻想与外界沟通,这种外界指的是宇宙之外的世界,在他有这种念头之后,他就不断地构思这个不存在的通讯设备。 它要与众不同,最好像个黑色的魔方,但这个魔方又要不一样,于是姜文浩又想象它六个面都长满眼睛。 这样就酷炫多了。 你就叫萨尔托斯吧!姜文浩愉快地给幻想的手机取名,之后继续幻想萨尔托斯有着多么特别的能力,还可以通过电话跟别人在脑海里说话。 他这么想,便通过萨尔托斯拨通了第一通电话,他现在已经记不清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虚假的记忆。 电话那头传来孩子的哭泣声,姜文浩记得孩子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小猫般可爱,于是他问:你为什么哭泣? 孩子似乎不知道如何在脑海里说话,只是继续哭,但是无法掩饰的情感从那边传来,姜文浩仔细分辨着,问出来第二个问题:你想要离开这儿吗? 由于不清楚孩子说的地方到底是哪儿,所以姜文浩含糊过去,这次说的话奏效了,孩子没有继续哭泣。 姜文浩根据他情绪问出第三个问题:你有讨厌的人吗? 我讨厌院长。孩子怯生生地说,那声音真的很清晰,让趴在床上的姜文浩瞬间立起来,正当他想继续问的时候,萨尔托斯开口了,声音跟他一模一样。 [我可以让院长消失,但是作为代价,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姜文浩皱起眉头,奇怪地用幻想的手敲了下头脑里的萨尔托斯,在他敲下的瞬间,萨尔托斯猛地变大吞噬掉他的手掌。 啊!姜文浩尖叫着甩动手掌,他有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手掌被萨尔托斯吃掉了,在他混乱的时候,忽然听到啪嗒一声。 像是铁盒子掉在地上。 他从床上探出头看向床底,那就是他第一次遇见萨尔托斯,也是第一次产生窒息般的恐惧。 萨尔托斯依托着他诞生,却远比他要强大,就像人类与神明之间的差距。 好冷啊。姜文浩忍不住感叹,他虽然没有了心脏,但还是觉得透心凉,可能是因为他被洞穿那儿真的在被风吹着吧。 萨尔托斯正被怪谈托举着快速移动,风冷冷地打在姜文浩脸上,偶尔还要被树枝扇,对比起格外凄惨的他,稚桃就得到了很好的待遇,至少没有面临风吹雨打。 不过脸颊越发苍白起来。 姜文浩注视着旁边沉睡般的他,看他宛如幼鹿般的圆眼,还有脸上毛茸茸的毛,真可爱,真漂亮。 萨尔托斯,姜文浩说,你真的想吞噬掉他吗? 萨尔托斯不说话,姜文浩知道祂实际上是个不爱动脑的笨蛋,大多时候都是姜文浩教他怎么做,或是怪谈教他怎么做。 这样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哦,姜文浩说,他试图说得更加感人,以后他就不会对你笑,没法吃好吃的 可是他不爱我萨尔托斯低落地说,他不爱我,他讨厌我,我吃了好多人,他们都是我,他不喜欢我,他讨厌我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抱怨起来了啊,姜文浩想。 萨尔托斯真的很难过,随着诉说,祂的眼泪也跟着大滴地往下掉,砸中了怪谈的毛绒熊头。 不要哭,怪谈很烦,只要你把他吃掉就好,以后他就永远是你的了。 可是你把他吃掉后,桃桃就再也没有了哦。姜文浩劝。 明明他不算个好人,但居然少见的当了次劝说的天使,姜文浩呸地吐出树叶,还是被欺负的天使。 萨尔托斯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但声音太嘈杂,姜文浩反而听不清。 桃桃死后就变成灵魂,你只要把灵魂圈住就好了,你把他存放在里面,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你。怪谈轻描淡写地说。 怪谈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创建的! 哦,是我。 第45章 刚开始怪谈APP只是姜文浩的突发奇想,想创造一个让恐怖爱好者共同游玩的平台,沈雨泽加入后就变了。 他先是在手机上联系姜文浩,让姜文浩推出任务程序,再然后,他就靠着众多任务快速创造了第一个常规意义上怪谈,贴近现实的设定加上人为制造的怪异事件,让黑伞男人怪谈深入人心。 姜文浩一开始也不能理解为何沈家家主会来玩这个游戏,直到他从沈雨泽身上感受到萨尔托斯的气息。 稚桃还以为自己会一直睡下去,或者说就这么死去,但没想到他竟然醒了过来。 他望向头顶的白墙,脑海隐隐作痛,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打量四周,房间内摆设简单,入目皆是白色。 这是在医院?稚桃看着眼前这一切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忍不住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头。 头上传来闷闷的声响,这个梦也没有醒来的迹象,稚桃把手从头上放下来,怔愣地想,他这是被别人救了? 旁边是他的手机,他拿起来看才发现现在已是第二天,手机上还是没有萨尔托斯的身影,同时怪谈APP也消失了。 他放下手机,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稚桃把拿着手机下床,脚踩在鞋上站起来一瞬间,感觉头都有点犯晕。 稚桃扶住头,忍着头脑里胀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就像夏日里在空调房闷了一下午后开门出去时候的疼痛似的。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见一个陌生男人打开门走进来,男人很自来熟,看见他从病床上站起来后连忙上前把他扶回床上。 您没事吧?男人热切地问。 稚桃迟疑着点点头,看向眼前装备齐全的男人,试探着问:请问您是? 男人穿着白大褂,头上还戴着防毒面具,声音也闷在面罩里面:我叫百万,是这儿的医生,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稚桃注意到他胸口出夹着一支录音笔,正在闪烁红光,虽然不知道百万为何这么问,但稚桃还是老实回答:记得,我叫稚桃。 这样百万似乎沉思着,把手里的蓝色厚文件夹摊在腿上,他坐到稚桃对面椅子后接着问:那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稚桃有点不确定,我从小在幼儿园长大,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我有个养父,请问您问的是养父吗? 百万把笔握在手心,红色那端对准稚桃,是的,额,那你知道怪谈吗? 什么怪谈?稚桃知道好几个怪谈,他甚至还有个怪谈APP。 百万嗯了声,随后才解释说:哦,当然是那个,你记忆最深刻的那个。 记忆最深刻的那个,稚桃纠结了,他觉得都挺吓人的,最后他还是选出一个来:熊崽吧? 熊崽算是稚桃知道的最嚣张也是最凶残的怪谈,而且还是差点害他死去的凶手。 原来叫这个名字。百万嘀咕一句。 稚桃感觉百万跟自己说的应该不是同一件事,他抿抿嘴问忙碌的百万,请问 他等百万抬头看过来后才问:您所说的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呢?我现在是在医院吗? 百万把蓝色文件夹摊平,伸手揉揉头,我们这儿是神秘收容所,你现在是在分局医院里,等我们确定基本情况后就能离开了,不必恐慌。 恋耽美 -林荫少女(30) 神秘收容所,稚桃听见这个名字愣了下,这个名字他在养父那儿听说过,似乎是跟沈家有来往的一个官方组织。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个组织是冲着什么来了,稚桃斟酌着询问:你们是来抓捕怪谈的吗? 百万欲言又止,最后说:按理来说,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现实却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里就只剩下一个昏迷的稚桃,无论是收容物04,还是跟收容所通风报信的姜文浩,都不见了踪影。 由于怀疑稚桃的身份,所以收容所决定先把稚桃先送到医疗室里观察。 这些都是百万跟稚桃熟悉后告诉他的,稚桃第一次听见这事还很疑惑:只有我一个人吗? 百万肯定地点点头,周围就连一根别人的头发丝都看不见,只有地上躺着的大活人稚桃。 稚桃感觉自己的问题一个个往外冒,压根止不住,不过值得肯定的是,萨尔托斯应该是遇到什么情况,所以才会放弃吞噬稚桃。 但具体是什么,稚桃自己也想不出来。 在病房内的日子很无聊,百万有时候会跟稚桃讲有些收容物的故事:收容物01是最早的收容物,外形是朵花,散发着浓浓的花香,据说闻到它味道的人都会陷入沉睡,永远不会醒过来。 稚桃注意到别的上面,收容物编号是按时间顺序来的吗?编号越小,收容时间就越长? 这涉及到百万的知识盲区,他只是个小医生,对收容物之类的事也都是听病人说的,也许?反正就我知道的01啊,04啊这几个都在这儿放了挺长一段时间。 稚桃若有所思的点头,在完成日常检查后,他再次躺会病床上休息,最近他头总是很疼,还能听见什么东西滑动的声音。 第一次听见的时候,稚桃还差点以为是自己耳边滑来了一条蛇,吓得他瞬间清醒过来,后面再也睡不着。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稚桃打着迷糊的小哈欠,步入沉沉的梦里面。 我的妈妈想杀死我。小男孩说。 稚桃在梦里反而要比现实中清醒,毕竟头没有继续疼痛,但奇怪的是他变小了,比小男孩都要小。 他抬头望向这个小男孩,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听小男孩这么说,但他还是认真地劝说小男孩:不会的,你不要这么想。 小男孩说自己叫文文,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离婚,在生下来后他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妈妈。 但是 你没有见过我的妈妈,文文坚定地说,她是个非常聪明的杀人犯,她会先让我把遗书写好,然后她就会掐着我脖子把我从阳台上甩下去。 他很恐惧自己的妈妈,稚桃想。 我们家没有阳台,所以她会一直掐着我脖子走上七楼的破旧阳台,再找块长满绿苔的地方,找到后就把我扔下去。 稚桃有点难过,文文那么小,却总抱有强烈的绝望,他只能苍白地安慰文文:你妈妈不会这么做的。 她会的,文文上前捏住稚桃的肩膀,这样她就可以说我是不小心踩到绿苔摔下去的,然后彻彻底底地摆脱我。 稚桃的肩膀被文文捏的发疼,他抬手按在可能才年仅六岁的文文手上,无声地同情他。 稚桃确实没有见过文文妈妈,每次在他劝完文文后,这个梦就会苏醒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接着往下劝说。 文文看他没有说话,就重新坐了下来,在他坐下来后这个房间缓缓展开在稚桃面前,他能看清文文手边的草稿纸。 他走上前把草稿纸拿起来,上面画着一个纯黑色的正方体,稚桃好奇地问:这个是什么? 文文对待稚桃总是特别温柔,他把稚桃抱在怀里,跟稚桃讲解起来:这是我设计的宇宙电话,这样就能与宇宙外的生命沟通。 稚桃很茫然,为什么呢? 文文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抱住他,像是通过他汲取温暖。 只有一团模糊脸庞和奇怪声音的稚桃,确实很像宇宙外的生命,也符合孩子对外星人的想象。 很奇怪的梦。稚桃懒懒地躺在床上,他的头越发疼痛,虽然不至于撕心裂肺,但是很难熬,总是一阵阵的。 百万不擅长解梦,手里拿着厚厚的《梦的解析》,但对着稚桃的梦无从下手,你这你这是超长连续梦啊。 听他憋半天憋出这句话,稚桃陷入沉思,觉得还不如自己来思考这个梦。 明天是文文十二岁生日。稚桃在床上翻身,一双眼眸上挑着望向百万,纯白床单在身上滑出起伏的线条。 百万嘶了声,发出不坚定的直男感叹。 稚桃视线从百万身上移开,他眼前出现层层黑影,忍不住伸出手去搅乱那些黑影,我总有不详的预感。 他说。 那个怪物是什么!女人尖声质问着。 怪物应该说的是没有面的稚桃。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文文的妈妈,她格外高大,皮肤黝黑,进门的时候几乎要撑破这个狭小的房间,女人手里拎着菜刀,锋利的刀刃上还滴着血。 稚桃被文文拉着往后退,但这个房间实在太小了,小的只有一个箱子可以藏人,文文拉着他藏到箱子里。 说是箱子似乎并不正确,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纸箱,稚桃甚至并不清楚他们两个怎么藏进来的,他缩在文文旁边,看见刀砍破顶上,再然后血就开始流出来。 稚桃被血淹没了。 稚桃醒过来,眼瞳放大看向前面,还没从梦里回过神,他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片刻后,他才意识到头不再疼痛了。 周围很安静,稚桃慢慢摸上头,整个人很恍惚地坐在床上,在最后消失的时候,稚桃好像听见文文妈妈喊文文的名字。 姜文浩。 你今天就可以回家啦,百万转动着手里的笔,这几天都住腻了吧。 稚桃朝他笑了下,还好。 毕竟他在家也是这个状态,百万把笔搁在桌子上,站起来拍拍他肩膀后离开。 家里没有变化,稚桃脱掉鞋子,□□着脚走到沙发前打开电视,电视机的声音充斥空荡的家。 六月二十八号至今发生的恐吓信快递案相关人员皆以逮捕,接下来是 居然还有瓶饮料,稚桃拉开冰箱惊讶地想,他拿出饮料走到沙发坐下,伸手拉开易拉罐啜饮了口。 所以,怪谈是真的消失了? [对啊,毕竟祂依靠怪谈APP存活嘛,相当于漫画和漫画角色,漫画都没了,这个角色自然也没了。] 稚桃听着祂说话,默默喝了口饮料,你现在还活着吗? 他放下饮料,半开玩笑地喊:文文。 姜文浩也笑了,他声音像是很多人一起说话:[你猜。] 你猜我是萨尔托斯还是姜文浩。 作者有话要说: 萨尔托斯和姜文浩是同样的存在,养父,学长,熊崽是被怪谈替代,但是怪谈也相当于萨尔托斯,只是很极端。 稚桃做的梦是真实发生的,他穿梭到过去,促使姜文浩创造萨尔托斯。 姜文浩把萨尔托斯交给了收容所,结果被养父带回来,想借助萨尔托斯的力量成神。 *第二个故事到这儿就完结啦!(或许会有个番外) 接下来我会去修改下本文前三章和文案,第三个故事会晚点更新,感谢各位宝贝的支持! 第46章 都市怪谈番外 *假如稚桃是怪谈。 你听说了吗?最近有个超级火的怪谈哦。 女孩们聚在一起讨论,她们的话题换的很快,从化妆到热门八卦,最后讨论到怪谈上面。 是那个,一串数字那个?其中一个戴红色圆形耳坠的女孩想起来。 说话的女孩翻看着手机,我看看啊,找到了!叫944826。 944,826,这个怪谈就叫这个名字吗?是手机号?戴着双层口罩的女孩问。 不是不是,有人查到了这串数字,是一个网站的用户名,但是那个网站账号不久前被注销,似乎是因为账号主人死了。 死了?红耳坠女孩有点惊异地重复一遍,怎么死的啊? 拿手机的女孩摇摇头,网上有好多种说法,有人说冤鬼索命的啊,也有说他是被人霸凌 总之有好多种说法。 戴双层口罩的女孩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消息,所以格外不解地问:那这个怪谈是什么样子的啊? 一说这个,手机女孩就激动起来,双手放在空中夸张地拍了两下,这我知道啊! 首先,你要准备一个箱子,然后在半夜十二点,你要站在箱子面前反复开关灯,并且在心中默念这个数字,箱子会在黑暗下变成另外的模样。 如果这时你打开灯,就会看见 姜文浩站在门口,手指按在旁边的开关处,眼睛聚焦在最前面的黑影上,那是角落的箱子,是四方形的。 944826。 箱子是四方形的,有1米长,1米宽,方方正正的正方形。 黑暗中的箱子被打开了,里面流出来黑色的头发,像水流般滑动着,有双通红残忍的眼睛藏在箱子里窥视外面。 9、4、4、8、2、6。 姜文浩再次开灯,白炽光虚无地照亮这片天地,光芒让怪物重新藏回箱子里,周围跟往常一样。 这是姜文浩第五次玩这个怪谈,但他从来没有召唤出怪谈的本体,据说是一具浮肿的尸体,也有人说是头脑爆炸后的四肢,还有说是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他沉默着看向屋子,再次关上灯。 姜文浩喜欢追求刺激,他在微薄的道德约束下,变得越发享受命悬一线的感觉,他既享受主宰别人生命的感觉,也享受自己的生命被掌控的感觉。 因为他有罪。 是他害得妈妈发了疯,用刀砍伤孩子后自杀,他是个没有救的恶魔。 灯光消失,屋子再次暗下来,这是第十次开关灯,姜文浩的思绪更加专注地集中在箱子上面,四四方方的箱子豁开一道口子。 有个圆鼓鼓的东西从箱子里滚出来,咕噜噜地滚动着,是没有血肉的人头,箱子里更多的骨头冒了出来。 开灯,在心里默念944826。姜文浩谨记所有顺序,然后 抓住它。 姜文浩猛地打开灯,箱子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像是怪物刚刚缩回箱子里。 他愣在原地,最后迟疑着朝箱子走去,头顶的白炽灯格外亮,把空气中浮动的灰尘都照的一干二净。 姜文浩的手按上箱子,随后慢慢蹲下来,他双手用力把箱子掀开,掀开后铺面而来一股冷意,像是尸体口中呼出的气体。 他望向箱底,看清了那里面藏着的怪物。 那是一个蜷缩着的男孩,蓬松的黑发散落在青白色皮肤上,他以近乎畸形的姿势柔软地藏在箱子里。 18岁的姜文浩呆呆看向箱子里的怪物,像是看见脏兮兮的下水道里飞出来一只亮闪闪的金色蝴蝶。 他的手从箱子边沿滑进去,轻轻搭在怪物的肩膀上,怪物穿着白色短袖,领口是蓝色的返领。 它睁开眼睛,胸口上下起伏着朝他看来,它额头上凝聚着汗珠,整个人鲜活又冰冷,像是在融化的冰块。 你是姜文浩迟疑着问:944826吗? 它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他,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痛苦地呼吸着,胸口上暗淡的校徽跟随着晃动。 姜文浩眼睛无法从它面前移开,他像是也在这个箱子里,跟着它一起静静地死去,呼吸困难,柔软又坚硬的肺部凶悍地掠夺着仅存的空气。 他注视着它,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听见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是他的身体在帮自己求生。 没人告诉过姜文浩,把它召唤出来后要做什么,怎样才能逃开怪物的猎杀,他似乎只能在令人发疯的呼吸声中死去。 可是姜文浩心甘情愿。 他舍不得闭眼,专注地看它痛苦而安静地挣扎,像是掉在水里的蝴蝶,残酷地美丽,令人心悸的诡艳。 好痛苦 原来你是这么死的啊。 944826,这个数字如果用输入法打出来 zhi tao,姜文浩趴伏在箱子边缘,轻声喊,这是你的名字吗? 它忽地停下挣扎,眼泪滑过太阳穴,没入它的头发,它带着哭腔小声地说:救救我。 不知何时,姜文浩的窒息也停下来,他爱怜地抚过稚桃的脸,柔软的触感像根线把手与心脏串起来。 稚桃伸出长长的、细细的手臂,它攀附在他的深色手臂上,像是清晨雾气在滑行,从指尖到面前。 他双臂环绕在姜文浩耳边,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落在他眼里,像捧着雨珠的花朵,他还在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从他肺部流出,又被姜文浩抓住吞下。 是股莫名的香味,很冰很凉,姜文浩全身发凉,心脏却越跳越快,他眼睛睁的很大,双手僵在原地不敢动。 救救我。稚桃又哭了。 无论是谁,救救我吧。姜文浩似乎听见他的心脏在这么说。 他被彻底蛊惑住了,下意识追问: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他声音干涸地不像自己,是被愚钝蒸发干的沃土,是由欲望积累而生的沙漠,它卑微而执着地问:如何才能救你。 稚桃眨眨眼,并未把心神放在他面前,他似乎是困倦了,安静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随后松开手倒下去。 姜文浩被无形的手拉开,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开,只能眼睁睁看见坚硬的箱子缓缓合上。 咔哒。 箱子彻底关上,他扑上去掀开箱子,箱子里空空荡荡,只有角落的螺丝钉在寂寞地敲击着,更深的黑暗藏在里面。 嚯,同事见到他后反应夸张地跳开,大帅哥昨晚上没睡好吗? 姜文浩顶着两团黑眼圈,梦游般坐到座位上,听见同事的话后心里默默想,哪儿是没睡好,他压根就没有睡觉,昨晚上一直都在召唤怪谈了。 他工作完后点开手机搜索944826怪谈,热度最高的还是一封遗书,这个遗书他以前刷到过,但没仔细看,姜文浩靠在座椅上点开图片。 遗书很长,通篇不知所云的描写,但有句话引起了姜文浩的注意。 [我很抱歉,你来找我也是应该的。] [桃桃,我愿意陪着你。] 姜文浩举着水杯,手指停在屏幕上方,最后滑动到署名的位置,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林以安。 与林以安有关的信息很多,大多数都在讨论他离奇的死法,是被人活生生塞进半米不到的箱子里窒息而亡,肢体有多处骨折,脸呈现肿胀的深紫色。 除此以外,姜文浩还发现一条社会新闻,大致是说林以安涉嫌杀害稚某,但由于存在过失杀人的可能以及当事者未成年,林以安最终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 稚某,桃桃,姜文浩把手机扔到桌面,这下他知道zhi tao是哪两个字了。 关灯,盯着箱子默念944826。 姜文浩站在黑暗中盯着箱子,或许是因为心境与之前完全不同,无论他再怎么看箱子,箱子都老老实实的。 恋耽美 -林荫少女(31) 他不服气地从十二点尝试到凌晨四点,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这几乎让姜文浩感到懊悔了,自己是做错什么了吗?是让稚桃感到失望了吗? 啧。他愤恨地关上灯,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他已经连续熬了四天夜,虽然稚桃重要,但有命才能看见稚桃,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虽然在上次表现中,稚桃似乎不太想让他有命。 姜文浩思绪逐渐跑偏,社会新闻对稚桃的描述很少,只说他是16岁的xx中学学生,而且是个孤儿,别的一概没有。 这也算是对受害者的保护吧。姜文浩想,随后他视线放在箱子上,今天多半也见不到稚桃了。 忽地,他注意到异常轻咦一声,他眯着眼看箱子,刚刚箱子似乎打开了,他快步走到箱子面前。 走到箱子前,他又迟疑了,这会不会又是他的错觉?之前他也看见过类似景象,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姜文浩舔舔唇,最后翻开箱子,一抹熟悉的白色映入眼帘,他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手心渗出汗液。 稚桃抱着膝盖坐在箱子里,仰着头怯生生地问:是你在喊我吗? 姜文浩激动地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点头,感觉脑浆都能被自己摇匀了。 片刻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叫姜文浩。 你 稚桃乖巧地聆听他说话。 姜文浩看见稚桃的眼神,心里软成一片,轻声问:你要留在这儿吗? 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皮肤苍白的稚桃歪歪头,朝他笑着说:你猜。 第47章 救命! 稚桃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胸腔里铺满寒冷的空气,他控制不住地咳嗽,大声呼救。 身后那道漆黑的人影越发逼近,黑衣人手上的刀闪着冰冷的光芒,他全力追逐着稚桃,像道在水里游动的阴影。 救命!救救我!稚桃眼眶发热,心脏跳的快掉出来,声音回荡在街道中。 黑衣人离的越来越近,高高举起手上的刀,对准他的后背扎去。 呼。稚桃清醒过来,快速眨动眼睛,视野里很模糊,所有东西都在轻微地晃动。 他的男友注意到异常,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稚桃从姜文浩肩膀上抬起头,手摸到脸上的口罩后才放松下来,他先是摇摇头,随后问: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他们正在坐地铁去姜文浩的老家,路途遥远,中间稚桃睡睡醒醒好几次,姜文浩活动着肩膀,应该还有半个小时。 他注意到稚桃的惺忪睡眼,你要不要再睡会儿?你昨晚上都没有睡好。 不了。稚桃轻声说。 姜文浩就没再继续劝说,稚桃把头靠回座椅,怔愣地看外边的风景,现在正值严寒,但外边的树还是绿的,就像夏天还在似的,跟稚桃那边完全不一样。 姜文浩的家在一个典型的水乡小镇,稚桃这次陪他回家过年,也有想在这地方游玩的主意,不过据男友本人说小镇没什么好玩的。 等地铁到地方,稚桃就跟着姜文浩下车了,在车上不觉得,一下车稚桃就感受到刺骨的冷意,像拿冰针扎你骨头似的。 稚桃跺跺脚,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看着姜文浩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我们接下来是打车过去吗? 不用,我家里人来接,我们先到地方等着就行。姜文浩说。 等他们到家后,天已经彻底黑下来,稚桃又冷又饿,但他对着姜文浩一家又不好意思直接离场,只好尴尬地坐在客厅剥橘子,听着姜文浩跟家人聊天。 你们这次好久走啊?姜母问。 还没定下时间呢,估计过完年就回去,那边工作忙。姜文浩一边说,一边把电视遥控板递给稚桃。 稚桃手上染着橘子汁,就用手腕撇开遥控板,嗔道:手上脏。 姜母看着他们互动,用围裙擦擦手,局促地问: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要不要待久点? 姜文浩没应声,倒是稚桃抬眼多看了下姜母,他记得姜文浩因为他跟家里人闹过矛盾,后面他在医院里躺了快一周,背后现在还有明显的伤痕。 对了,姜母看向稚桃,你们结婚的事,要在哪儿办啊? 稚桃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就重新低下头,避开跟她对视,他跟姜文浩认识五年多,最近才有结婚的想法。 跟姜文浩结婚,稚桃把橘子皮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随后把橘子塞进姜文浩手心,看他脸上欣喜的笑容。 稚桃看见他笑,心脏跟四肢都柔软起来,他确实很喜欢姜文浩对他温柔的态度,但是 他怕姜文浩想杀他。 国家现在是给□□的,姜文浩拍拍稚桃的手,我们大概今年六月去办,刚好赶个六周年庆。 稚桃听见这话就看他,虽然没露脸,但眼睛却弯了起来,看着自家男友笑,姜文浩忍不住握紧他的手。 姜母倒吸口气,国家会给你们这种人办啊? 那语气就跟见鬼似的,稚桃的笑意又掉了下去,姜文浩叹口气,妈。 姜母就没接着说话,起身去厨房准备年夜饭,旁边听着的姜父正在读报纸,看似不在意,但那不断抖动的腿就已经暴露他的心思。 稚桃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吃完就躲进姜文浩的卧室,姜文浩家不算小,也有客房,但这并不妨碍稚桃赖在他这儿。 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稚桃坐在床上故意问。 她谁都不喜欢,姜文浩从房里翻出录像带,别想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要不要看电影? 稚桃很警觉:不会又是恐怖片吧?我才不要看,你要是敢放我就把你关在门外。 不敢不敢,姜文浩连忙讨饶,你把我赶出去,谁帮你暖被窝啊? 稚桃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坏心眼地说:我才不要你暖被窝,每次暖完都要洗。 姜文浩听懂了这句话里的黄色成分,笑的耳尖通红一片,稚桃脚踢着拖鞋,跟着他笑起来。 好了,真的是个普通的动画片,我发誓。姜文浩放好录像带,转身走到稚桃旁边坐下。 我不想看动画片,稚桃不乐意,你就没有点好看的电影录像带吗? 这个姜文浩还真没有,他收藏的录像带都是动画片,而且他买录像带的年龄也就刚十二来岁,等长大后家里又有了电视机,他就没买过录像带了。 姜文浩挠挠头,那要不打游戏? 稚桃闷闷坐在床上,他是游戏杀手,无论再简单的游戏到他手上都能变成炼狱级难度,那还是看动画片吧。 别那么不乐意嘛,我发誓这动画片绝对好看!姜文浩伸出右手四指朝天,又搞怪又认真。 等电影播放完后,稚桃正兴冲冲地准备跟姜文浩分享心得体会,他转头一看,就看见姜文浩正歪着头倒在他肩上睡觉。 结果刚刚信誓旦旦的人反倒睡过去了啊,稚桃把他扶到床上,把他简单整理成睡眠状态后就盖好被子。 稚桃关上灯后躺在他旁边,离他很近,用视线描摹男人高挺的鼻梁,还有闭上的双眼,自己六月份就要和他结婚。 可是他真的爱我吗? 他会不会杀掉我? 稚桃眼睛落到姜文浩的脖子上,好奇地用手指按住喉结,然后慢慢下压,感受它在手下滑动。 姜文浩被他动作弄得稍微清醒过来,侧着身子迷迷糊糊地问:看完了? 稚桃听着他困顿的声音嗯了声,你睡吧,今天你都没怎么睡觉。 稚桃在公众场合不敢睡觉,所以每次姜文浩都会在他旁边守着,今天一趟折腾下来,姜文浩确实很困。 他凭感觉摸了下稚桃的头,深吸口气后说:那我睡了哈,你也别想太多,明天带你出去玩啊。 桃桃乖。他声音慢慢低下去,随后打个哈欠重新睡过去。 稚桃还是睡不着,他白天睡的久,心里又压着事,他在床上静静躺了会儿,最后还是准备去上个厕所。 好巧不巧,他正要经过一个房间,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两男的搞这些,我真是见了都恶心。 稚桃站在门口,透过缝隙看里面,姜母梳着头发站在床边,她咬牙切齿地说:那东西早晚要害小宝,听说他去年被人砍了,怎么没把他砍死呢! 留下这么个祸害! 姜父叹口气,你别说了,之前那事闹的那么难看,你还想再闹回不成? 稚桃故意推下门,吱呀一声在黑暗里特别明显,等他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惊呼声后,就像只猫般溜回了房间。 他掩上门,随后趴在门上听外面走动的脚步声,脚步声在他门口转悠圈后又走回去,等脚步声远去,他才重新躺回床上。 都盼着他死呢,稚桃心想。 你昨晚上没睡好吗?姜文浩把牛奶放在他面前,担忧地问。 稚桃没带口罩,苍白的脸上有明显的黑色印子,让他平添几分憔悴,他瞧着对面慈眉善目的姜母,声音很低地说:昨晚上起夜找厕所 原本乐呵呵的姜母一下就不笑了,眼睛瞪着稚桃,像是被他揭开皮的老妖怪。 稚桃想到这个描述笑起来,遇到个油光发亮的大老鼠,便以为这家里到处都藏有老鼠,就没敢继续睡了。 姜文浩拉开椅子,先是看看他,又看看坐在对面脸色难看的姜母,心下明了,他心直口快地问:妈,你是不是又背地里说桃桃坏话了? 这话把姜母气的直哆嗦,你就知道心疼这鬼 姜父拉住姜母,威严地咳嗽一声,文浩,不要这么跟你妈说话。 姜文浩早就不是会大声说:这不是我母亲的年纪,闻言只是不赞同地摇摇头,顺手把鸡蛋糕推给稚桃。 稚桃看见姜母的差脸色,心情很好地吃下送过来的早饭,吃完饭后就摇头晃脑地跟着姜文浩出门玩,把姜母的事彻底丢身后。 毕竟他遇到的恶意太多,要是每个都要铭记,那他估计得被膈应死。 小镇跟姜文浩说的一样,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原本还以为能坐船,结果河道都干的,根本没船会开,他们只好在镇上转悠。 稚桃左右望望,看出点问题来,他笑着拍拍姜文浩肩膀,看起来你很出名啊。 这个出名显然跟常规意义上不同,姜文浩看看聚成一团议论纷纷的人,轻声嗯了下,满不在乎地说:估计是觉得我伤风败俗吧,但那又怎样呢。 姜文浩搂上稚桃,故意凑到他耳边大声说话:我有个超棒的爱人,他们可没有。 稚桃被他说的想笑,躲开他凑近的脸后说:你别搂我。 姜哥! 姜文浩使坏地搂紧稚桃,听见声音才松手朝后看去,是以前的初中同学。 卫高雯跑近,真是你啊,我们得有六、七年没见了吧! 他注意到姜文浩旁边的人,这个就是那个谁吧,幸会幸会。 稚桃戴着口罩,听见后无语地看向这人,什么叫那个谁,他在这镇上就不配拥有名字了是吧。 卫高雯没注意他视线,还在跟姜文浩扯嘴皮,姜哥,你借我点钱呗,我请朋友吃饭呢,身上忘带钱了。 姜文浩再往他身后看,站着一个女的和几个男的,他挑挑眉,总算知道这个不熟的同学怎么这么热络。 他从包里掏出两百给卫高雯,卫高雯拽过钱暗示般说:姜哥,再来点呗,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嘛。 两百在这个时候也不算少,大多数人家里一个月工资也就刚两千,稚桃听见这话眉毛都皱起来,嘴里不客气地说:别人家里有钱,关你什么事。 卫高雯就是个小混混,眉毛往上一竖,我跟姜哥说话,关你屁事。 稚桃半点不怕他,命令般说:把钱还回来。 卫高雯正想发火,就忽地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那香味大张旗鼓地吞没他的理智,很快他便失去了意识,浑浑噩噩地被操控着行动。 姜文浩拿回钱,目送卫高雯朝着他朋友走去,余光能瞥见稚桃微弯的眼角,他的桃桃会魔法,而且从不在他面前掩饰。 他甜蜜又苦恼地想。 第48章 等卫高雯一群人离开后,稚桃就开始算账了,你自己赚钱那么累,干嘛要把钱给别人,你傻不傻啊。 姜文浩耸耸肩,小人难防嘛,万一他记恨上你,你就难过咯,就当给钱消灾嘛。 稚桃还是不高兴,朝他摊开手,那我也是小人,你把钱给我消灾。 姜文浩把钞票放回钱包,他一边晃动钱包,一边对着稚桃笑,你先告诉我你要怎么消灾,要是给你后就跑了,那才是真正的灾。 稚桃见他不给自己,逆反心理一下就上来,我就要跑,你给我。 姜文浩嗅着那股香气,故作迷糊地要把钱包放他手里,在稚桃要握紧钱包时,就耍坏地把钱包举回空中。 啊哦,他朝着稚桃摆摆食指,对我没用哦。 每次都是这样,姜文浩总不受他的控制,稚桃看看钱包,又看看姜文浩洋洋得意的小表情,他撂下一句:随你。后就往前走去,把人丢在身后。 姜文浩闻言耸耸肩,慢悠悠地跟上去。 要说稚桃有多生气,还真不见得,从以前开始他就知道姜文浩不受他控制,他也喜欢姜文浩的不一样,但是最近有个想法时常在他脑海里浮现。 如果他伤害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稚桃脚步慢下来,它对姜文浩又没有用,他完全有能力把我杀了。 前面人来人往,唯独他们两个被隔开,小孩被大人按住肩膀,用看昆虫般的目光看他们,充满好奇与跃跃欲试的恶意,稚桃觉得很讨厌。 讨厌别人奇怪的注视,讨厌做不出决定的自己,讨厌姜文浩在自己这里的特殊待遇。 他脚步放慢后,姜文浩就跟了上来,揶揄地问:不继续往前走? 小镇弯弯绕绕,姜文浩以为他找不到路才停下来,但走到他身旁后就发现不对,怎么忽然不开心了? 是因为刚刚的事生气吗?他拉起稚桃的手,把钱包放进去,那这个给你好不好?不要生气啦。 放完钱包他还轻轻晃了晃稚桃的手,稚桃抬眼看他,他仿佛永远不会阴郁,总是这么乐观地微笑着,这也是稚桃喜欢他的原因。 不是钱包的事。稚桃小声地强调。 姜文浩看着他,也跟着小声问:那在因为什么事生气呀? 姜文浩生长在光明里面,他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害怕,稚桃想到这儿,心里藏着的黑色小情绪一下就冒出来,让他特别难受。 他一难受就代表有人要遭受无妄之灾,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口齿清晰地迁怒姜文浩:我讨厌你。 恋耽美 -林荫少女(32) 姜文浩熟悉他这个状态,经常会出现的不讲理桃桃,这种状态也很好哄,姜文浩歪头凑近他,为什么啊? 稚桃眼眶发热,觉得自己很讨厌,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更讨厌的嘴:我就是讨厌你,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稚桃眼里很快凝聚出眼泪,身上也紧接着飘散开一缕香味,它使原本寡淡的空气鲜活起来,还使姜文浩脑中浮现出这朵花的模样。 它应该是朵跟主人一样漂亮的花,有着干净的花瓣,排线缜密的花蕊,姜文浩思绪发散开来,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要这么说嘛,照你这么说,你男友就不是人了。 毕竟我这么喜欢你。 稚桃没有注意到他的停顿,只听出他话里的打趣来,故意呛他:你要是真喜欢我,那你就不是人类。 不会有人喜欢他。 姜文浩做出烦恼的样子,我不是人类的话,那我是什么? 稚桃被引开话题,真的试图思考出姜文浩的种类,他先垂眸片刻,随后抬头好奇地问:你会是怪物吗? 姜文浩有点好奇自己在稚桃心中的形象了,他委婉地说:我觉得我长得还算个人样。 好歹是自己的男友,稚桃参考了他的话,提出新的想法:那你是鬼魂吗? 姜文浩: 姜文浩原本想严肃纠正他,但听见这话第一时间没崩住,闷闷地笑起来,笑到话都说不稳:你好可爱。 稚桃像猫主子看愚蠢的人类般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好讨厌。 更可爱了,姜文浩抿着嘴,眼睛弯起来,他喊了声桃桃,随后问:既然都走到这儿了,要不要去我初中看看? 稚桃听见他话后,抬头望向人群后面的高大建筑,门口是封闭着的铁门,你确定学校会让你进去? 试试嘛,姜文浩搂过他,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稚桃没犹豫太久,那走吧。 毕竟要是进不去,稚桃还可以用它。 结果很幸运地进来了,稚桃都有点不可置信,他回头看重新关上的铁门,你学校管挺松啊。 进个学校而已,凭啥不让我们进。姜文浩挑眉自信地说。 稚桃正想说话,就注意到墙上熟悉的照片,他看清那照片后也挑挑眉毛,嗯,确实不难,如果我也有个校长父亲的话。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姜文浩,是吧? 姜文浩脸不红心不跳,那也是我能力的一部分嘛。 投胎能力?稚桃随口说。 姜文浩跟在他身旁,厚颜无耻地点点头,嗯,怎么不算呢。 稚桃不准备跟他争论,不过在知道姜父是校长后也能理解到为何姜文浩当初会被打成那样,搞教育的更不能容忍他们这种人。 不过他还发现件有趣的点,你那个母亲居然是教导主任啊。 姜文浩跟他说过家里那点破事,自然能听出稚桃话里的讽刺,他想到那事也有点心烦,走吧走吧,别盯着墙看了。 你想去哪儿?稚桃问。 姜文浩思考片刻,随后认真提议: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食堂吃饭? 稚桃觉得自己男友真是个人才,怪不得他们第一次约会能约到别人的菜园子。 他先是无语地盯了会儿男友,随后又兴冲冲地说:走吧走吧,趁他们还没下课。 所以他们两个能在菜园约会,不是没有原因的。 刚到食堂还遇到个熟人,稚桃看见前面那人熟悉的黑色骷髅短袖,疑惑不解地发问:那不是你的初中同学吗? 姜文浩也没想到,他摸摸下巴,思索着开口:该不会他来真没钱,所以改来食堂蹭饭了? 那真是有点离谱。 卫高雯站在食堂门口,等他们走近后就热情地说:好巧啊,又见面了,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吗? 这问句直接把姜文浩整不会了,他虚心请教:如果食堂不是来吃饭的,还能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卫高雯恍然大悟,哦哦哦,你说的也是。 稚桃觉得这两人都不太聪明。 等他们三个一起坐下来吃饭后,稚桃看看眼前的盘子,再看看分坐在他左右的两人,冷静地想:现在看起来像是三个蹭吃蹭喝的大人了,看起来聪明许多。 真棒。 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 姜文浩去还盘子了,现在桌上就剩他们两个人,稚桃听见他这话后,转头看向他。 卫高雯看起来真的很忧愁,眉毛紧锁,低声说:你觉得他是活人吗? 他应该指的是姜文浩,但是这句话让稚桃觉得自己跳过好多故事,这就导致他整个人很迷惑,你在说什么? 我卫高雯脸上挂着汗水,喉结滚动,露出恐惧的表情,我记得姜文浩,他,他 他在多年前就死了。 稚桃沉默地注视他,卫高雯真的很恐惧,汗水流的越来越多,后山那儿还有他的墓碑,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他喃喃自语:他早都死了,早都死了 你忘了吗? 稚桃! 姜文浩大声喊他,把陷入思考的稚桃惊醒过来,他有点不开心了,怎么你从见到卫高雯开始就总在分心? 你看上他了?姜文浩怀疑地说,不会吧不会吧,你眼光有那么差吗? 稚桃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我眼光要是好,就不会选你当男友了。 姜文浩西子捧心状,哦,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明明我很优秀。 接着,他一扫失落,脸上露出成功人士专属笑容,是时候向你介绍真正的我了,我15岁就从哈x大学毕业,在18岁那年,就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行了啊。稚桃还能不知道他,别说顶尖大学,就连高中都没读完,不过稚桃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姜文浩咳嗽一声,毫不在意的抱住稚桃,至少有个公司是真的嘛。 这个确实。 稚桃盯着即将黑下来的天,还有那在黑暗里脱胎换骨的明亮月亮,轻声说:我从你初中同学那儿听到个好玩的事。 啥事儿啊?姜文浩随意地问。 他说你死了,还说你尸体被埋在后山里。稚桃用余光看他。 姜文浩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我跟他有仇吗? 稚桃偏开头,声音消散在白雾里,对啊,怎么回事呢? 他也很想知道啊。 第49章 行了,看着点路走。稚桃一把拽过姜文浩,帮他避开脚踩狗屎的厄运。 姜文浩想不明白,我很招人恨吗?他干嘛这么说我? 稚桃的手揣在衣服口袋里,手指揉搓着,顾及到男友的排面,最后还是撒谎了,你不算很讨厌。 姜文浩没有听出稚桃话里的深意,所以听到这话后他松口气,语气纳闷地说:我们以后还是离那种人远点吧,真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稚桃嘴上答应,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等他们走到家门口,稚桃忽然想起个事,你有带钥匙吗? 姜文浩摸摸裤兜,又原地跳了下,最后愣愣地站在门口,哦豁。 其实没带敲门就行,但稚桃听到他那语气莫名紧张起来,没带吗? 姜文浩为难地看他,最后扭捏地说:这个嘛 稚桃从他糟糕的演技中觉察出问题,上下打量着他:姜文浩,你别装模作样。 姜文浩乐呵呵地掏出钥匙开门,我就想逗逗你嘛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不止暖和的空气,还有女人高亢的声音:那个东西,我跟你讲 似乎是注意到开门声,那声音半路就落下来,沉重的砸在地上,姜文浩他们回家似乎把门外的冷气也带了进来。 稚桃猜都不用猜,多半又是姜母在说话,他都要佩服姜母的毅力了,明明不是亲生母亲,却还能这么担忧儿子。 着实感人。 稚桃推了僵在门口的姜文浩,走啊,进去了,站着干嘛。 姜文浩神情复杂的嗯了声,迈进屋子里,稚桃进门后才发现他异常的原因,是那个坐沙发上的女人。 黑色长发,得体的西装外套,还有脖子上的银色项链,从脸蛋能看出跟姜文浩的血缘关系。 女人站起来,很轻柔地唤:文文,回来啦?要不要坐下吃点东西? 姜文浩的脚又扎在地上了,稚桃原本想推着他进屋,看见他那样子就瞬间放弃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文浩,过来坐吧。姜父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说。 稚桃又坐在沙发上剥橘子了,他是可以大大方方把空间留给这感人的重逢时刻,但考虑到姜家离谱的操作,稚桃还是决定留下来保护下姜文浩这个小智障。 他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他们刚坐下,稚桃的小屁/股都没捂热呢,姜文浩的亲生母亲就直接放大:文文,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稚桃内心咯噔一下,抬眼看向女人手中的东西,就是个老旧的狗链。 但姜文浩却愣住了,这是? 女人温柔地说:以前你不是总问我家里是不是养过小狗吗?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狗链,我记得养的还是只白色小狗呢。 是叫小白吧? 姜文浩接过狗链,眼眶不争气地红起来,稚桃发现他的动摇,一股火从心里冒,烧的他心肝子疼。 不过他没出声,安静看着女人表演,果然感人时刻特别短暂,女人用湿纸巾擦擦手,很为难地说:文文,你还记得你弟弟吗? 放屁的弟弟,没有弟弟,稚桃听见这话感觉脑袋疼,但还是压着火气,看他们一家表面和乐融融的样子。 你弟弟最近生病了,她忧愁地皱眉,花掉家里好多钱,最近生意也不好做,虽然你没见过几次面,但那也是一条生命啊,更何况他还是你弟弟。 女人握紧姜文浩的手,文文,妈妈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只是最近真的过得苦,在外面吃饭都只敢点素面,家里的东西也都卖了好多。 她含着泪,嘴角的痣在姜文浩眼睛晃动,文文,你现在这么有出息,就帮帮妈妈吧。 稚桃终于忍不住了,把姜文浩从沙发上拽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女人,抱歉,公司的钱有我的一份,他无权直接把钱给你。 说完,他就像个战胜的将军般,大摇大摆地把俘虏姜文浩带回屋子,等房门关上,稚桃才问:你怎么回事? 姜文浩坐床上叹口气,垂头丧气地摆弄手上的魔方。稚桃坐过去把魔方拿走,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不会在意她了吗? 他像影子般溜进男人怀里,呼吸离得很近,难不成文文是骗我的? 姜文浩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我知道她对我不好,但她是我妈啊 她再不好,那也是我的妈妈啊。 稚桃亲吻他的脸颊,用手抚摸他的头发,无声的安慰他,等他看起来稍微正常点,他们就洗漱准备睡觉了。 桃桃,姜文浩喊旁边背对着他睡觉的人,他喊完又犹豫着问:你睡了吗? 稚桃翻过身后看他,困倦地问:怎么了? 姜文浩沉默很久,久到稚桃又要睡过去才听见他说话,我在想我是不是太极端了,不该这么对她。 这话把稚桃刺/激醒了,他在黑暗中准确地朝着姜文浩瞪去,嘴里不高兴地说:你忘记以前那些事儿了? 她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她压根就不喜欢你,就只喜欢钱!稚桃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所以他也不能理解姜文浩跟家里这别扭的关系。 你自己再想想吧。没等姜文浩开口说话,稚桃就先被自己说的气到,把被子往自己这边一拽,又翻身背过去了。 姜文浩难过地把冷嗖嗖的大腿往被子里塞,嗫嚅着说:我 我就是他说不出话,难过地是像要哭出来,就是觉得她是妈妈啊,无论怎么样,她至少应该是爱我的吧。 稚桃睁着眼睛没说话。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想养狗,爸不让我养,是她帮我买了狗窝和狗粮,还给小狗买大澡盆,姜文浩凑近稚桃,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假的,是我幻想出来的。 但我今天才知道不是的,稚桃光是听声音就能想到他脸上傻乎乎的笑,她真的给我养过一条小狗。 而我以前总以为是假的。 那有什么用呢?稚桃语气很冷,她只是送了你一个狗链,难不成你就要当她的一条狗吗? 他这话说的太难听,姜文浩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温度和空气流转在他们之间,稚桃翻身进他怀里,像冰扒在男人体内。 文浩,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全忘了? 稚桃的眼睛在黑暗里也是好看的,他是姜文浩见过最美的男人,特别是那双黑色眼睛,美的让人近乎恐惧。 那双眼睛看着他,像是一只手伸进他嘴里再往里探去,要把他身体内的心、肝、肺都摸透,姜文浩呼吸放慢下来。 她不爱你,只想利用你,你已经对她彻底失望稚桃斯条慢理地说,随后再次反问,这难道不是你说的吗? 他跟姜家人没有任何接触,所有的印象都是姜文浩一字一句堆出来的,所以他的态度,其实也是姜文浩对家里的态度。 厌恶,反感,冷漠。 姜文浩没法面对稚桃提出的这些问题,所以最后他选择避开稚桃的眼神,这显得稚桃跟个怪物似的。 我有点后悔跟你回家了。稚桃说。 这下他们之间是彻底没话了。 我们好久回去?稚桃看着镜子里的背影问。 姜文浩穿衣服的动作顿在原地,你想回去了?之前不是说好过完年回去吗?大概还有个一周吧。 我不喜欢这儿。稚桃很明确地说。 我都说了这儿没什么好玩的嘛。姜文浩把卫衣套好,站在原地整理衣服。 稚桃把漱口杯放下,把脸闷在热乎乎的洗脸帕里,深深地叹口气后,闷闷地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姜文浩确实知道他在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因为薛舒玉,他的亲生母亲。 恋耽美 -林荫少女(33) 先出去吃饭吧,姜文浩避开这个话题,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电影? 你这儿还有电影可以看?稚桃有点惊讶,这个小镇给他感觉格外封闭,唯一与时代有接轨的地方大概就是家里的电视。 最近要过年了嘛,姜文浩站在门口,回头看他,就会有人来这边放电影,不过我们得自己搬椅子过去,那儿自带的椅子我们可抢不到。 可以啊。稚桃说。 没在餐桌上见到薛舒玉,这件事让稚桃心里好受不少,整个姜家在他这儿印象都差,但别人他都是听说,只有薛舒玉这位是实打实接触过。 他们做生意的时候出过问题,弄得两人的处境特别尴尬,最后姜文浩决定厚着脸皮找薛母要回钱,之前他借给薛母有十万多,这次想要回五万周转。 他们坐了一上午车到薛舒玉那儿。 薛母还是柔柔弱弱的语气,抱歉啊,我这边实在是很困难,你爸爸不是有很多钱吗?你可以找他借下吧? 那时候姜文浩跟家里已经四年没联系,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抹开脸去求姜父,求了他和稚桃之间的关系就得断了。 所以姜文浩为难地说:妈,我跟爸很久没联系了,实在不好意思找他要,您就先还部分钱吧。 姜母沉默片刻后说:文文,我这儿还有攒下来的一万,你就拿去用吧,多的我实在给不了你。 稚桃环视一圈古色生香的屋子,还有女人手上的翡翠戒指,身上的香气跃跃欲试地浮动,他就不信这人真没钱。 不过正当他想付诸实际的时候,姜文浩就带按住了他肩膀。 妈,姜文浩说,我有欠条。 薛舒玉不想闹到法庭,最后还是给了他们五万,就是脸色很差,稚桃他们走之前,薛舒玉扶住门框,柔弱却阴冷地说:文文,你这是要害死妈妈啊。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第50章 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可以不用劳烦别人。稚桃从姜文浩手里接过粥,喝了口后才抬眼看向姜母,姜母的视线钉在他身上,嘴里假装和气地说话。 稚桃每次看见她装模作样就想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不喜欢他们两个同性恋,却偏偏要装作慈母心肠,就好像之前差点害死姜文浩的人不是她一样。 他心平气和地继续享受姜文浩的优质服务,把姜母当做正在表演戏剧的优秀演员,可能是他眼里看戏的意味太过浓厚,姜母嘟囔几句后没就说话了,只是用尽全力地制造噪音,弄得哐哐响。 等吃完饭,他们就慢悠悠地朝电影放映的地方走去,稚桃一路上没看见什么人影,觉察出问题来,你确定现在放电影吗? 姜文浩啊了声,不知道。 那你还带我来这儿?稚桃望着一览无余的荒草地无语。 难不成你想在家里待着?姜文浩问。 稚桃翻了个白眼,算了吧。 姜文浩看他的小表情一下就乐了出来,上手掐他脸,最后被稚桃嫌弃地拍开,被打后他就老实了,左右望望后说:你在这儿等我下。 于是稚桃就看着他往商店跑去,说是商店,其实就几根木杆子支出来的红帐篷,稚桃盯了会儿就移开视线,转而去看地上到处蹦跶的小鸟。 这鸟儿还挺有趣,看见人来也不跑,一点儿也不怕生,稚桃猜周围人应该经常喂它。 稚桃多看会儿就起兴趣了,他蹲下身朝它摇摇手,轻声说:嘿。 小鸟蹦蹦跶跶,一点没受他影响,稚桃拉下口罩,腻人的甜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想到挂着水珠的红果子。 来,稚桃眼睛盯着它,既像劝诱又像命令,到我手上来。 小鸟歪歪头,扑腾着翅膀飞到他手上,然后就乖乖地不动了,稚桃正顺便拉上口罩,就听见一声急促的口哨声。 听见口哨声,原本乖巧的小鸟又活动起来,在他手中扑腾了下翅膀,吹口哨的男人视线停在他脸上,随后直直地朝着他走来。 稚桃把口罩戴好,看着身穿中山装的男人走近,男人迟疑着说:你手上那只 不等他说完,稚桃直接把鸟递过去,抱歉,刚没注意到是你养的。 男人接过鸟,多看他几眼,闷红耳朵后憋出句话:你是姜家的那个吧? 这下肯定了,稚桃心想,自己果然在这儿不配拥有名字。 不过男人语气要比卫高雯好多,而且也是他先动的别人东西,所以稚桃心里的不舒服没有带到面上,嗯,我是姜文浩的男友,叫稚桃。 哦,男人拢住鸟翅膀,我叫桑罗。 稚桃冷淡地点点头,他对于桑罗这表情可太熟悉了,每个对他一见钟情的人都是这个表情,他礼貌地问:我要去找文浩了,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桑罗听懂他话里的拒绝,他本身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听见稚桃这话后,更是局促不安,只能站着看人离开。 稚桃原本是找借口,没成想走到商店的时候,姜文浩还真出来了,他神秘兮兮地把手背在后面,稚桃只能看出是个红色大袋子。 你这是买了什么东西?稚桃忍不住问。 姜文浩贱兮兮地说:你猜,猜对了我拿出来。 我哪儿知道商店卖什么啊,稚桃无语地看向他,你自己说嘛。 我不。姜文浩是打定主意要为难他。 稚桃对待自家笨蛋男友总有诡异的耐心,爆米花? 你想吃爆米花了?姜文浩愣了下,等晚上看看有没有人卖。 唔,稚桃没理会他的话,继续猜:烟花? 姜文浩这回肯把袋子拿出来了,打开后稚桃探头一看,里面果然放着大大小小的烟花爆竹,他又问: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们那边不能放嘛,正好在这边玩过瘾。姜文浩把袋子合上。 这么多我们放的玩吗?稚桃先习惯性质问一番,随后顺着他话问:我们要在哪儿放啊? 肯定放的完,放不完我左右手开弓,一个人当两个人使。说着,姜文浩比划了下手臂,就在这附近放呗。 倒也不用这么努力,稚桃郁闷地看他。 等晚上我们还可以看电影,不过得回家拿椅子过来。姜文浩看来是早有准备。 等稚桃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桑罗也已经把鸟放回笼子里,黄色小鸟在里面摇晃长尾巴,显得格外灵动,稚桃多看了几眼。 姜文浩注意到他视线,朝着桑罗打了个招呼,桑罗用黑布把鸟笼盖上,沉默地点点头,目送他们远去。 你认识他?稚桃问。 这镇子就那么多人,大家谁不认识谁啊,姜文浩把红带子放地上,不过他确实挺有名的,是小镇上的医生。 医生还能这么闲?稚桃想起城里忙地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的医生。 你玩吗?姜文浩把擦炮递给稚桃,看他拿上后才说:我知道他以前被医院辞退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稚桃把擦炮拿出来,随意扔出去,擦炮看着小,威力却不小,一声响后周围的草全都趴下去,这样啊。 行啦。姜文浩拍拍手,心满意足地看着空袋子。 稚桃甩着手里的仙女棒,随意说:没想到我们还真放完了。 我就说吧。姜文浩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稚桃看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随口敷衍道: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他把烧完的仙女棒扔在地上,我看那边已经挺多人了,我们过去吧? 那还等什么,姜文浩笑起来,希望是我喜欢看的电影。 要说过年最受欢迎的电影,那喜剧片定当仁不让,如果还是动作喜剧片,更是能拉动全场观众的心神。 稚桃远远就看见几个孩子的屁/股离板凳是越来越远,就直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电影,被大人拽着才肯坐下。 唉,姜文浩拍拍他肩膀,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回去拿凳子。 他们玩的忘了时间,电影已经开始播放,姜文浩想让稚桃尽量多看点,毕竟电影在这时候还算个稀奇玩意儿。 这次放的电影很有意思,稚桃恋恋不舍地嗯了声,嘱咐道:那你记得来找我。 安心,哪儿能把你忘了啊。姜文浩在他耳边咬悄悄话,说完他就小跑着离开。 稚桃揉揉耳朵,继续看电影,他站的位置还挺偏,尽管是这样,周围还是挤着很多人,把周围的空气都挤热了。 夜晚总会有小虫子,冬天也不例外,它们朝着屏幕乱飞,小孩尖叫声一阵接一阵,周围人越发的多,不知从哪儿来的手把稚桃往旁边推。 人群的躁动让空气闷热,把怕冷的稚桃都硬生生给捂出了汗,他用手轻轻扯了下口罩,心里逐渐不耐烦起来。 安静点吧。 他呼吸口气,口罩被汗水浸湿,他自己是没有感觉的,但是周围人却闻到了潮湿的香味,像是油润的香膏。 什么味道,还怪香的。 稚桃反射性捂住嘴巴,神色慌张地看向周围,但那声音似乎只是他的错觉,大家仍然在津津有味的看电影。 姜文浩满头汗地放下椅子,然后小声地对稚桃说:坐吧。 他也顺势坐到旁边的椅子,姜文浩抬头看看四周,扒在稚桃耳边说话:怎么这么安静啊? 稚桃也不清楚,跟他在黑暗里咬耳朵:可能是大家都在看电影,你也快看。 姜文浩哦了声,从包里掏出爆米花,稚桃接过塑料袋,不知道他藏怀里藏了多久,摸上去还是热的。 稚桃先尝了个味道,不甜但焦香味十足,当个电影小零嘴很是不错,随后他给姜文浩递过去一把爆米花。 干嘛? 稚桃听见声音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你不吃? 姜文浩傲娇地说:你都不递到我嘴边,我怎么吃嘛? 稚桃很宠溺地把那把爆米花塞他嘴里,看他像个仓鼠般鼓腮帮子,嘴里还呜呜地发出声音,用眼睛控诉罪魁祸首。 稚桃很突兀地笑出声,在他笑的瞬间,人群又开始活跃起来,孩子的尖叫声,老人咳嗽声,身边人窃窃议论声。 这些是比老电影还动人的景象。 姜文浩鼓着脸看他弯起来的笑脸,也忍不住笑起来。看他哭便跟着哭,看他笑便跟着笑,是心脏在告诉大脑:你可以这么做,因为我在为他跳动。 走在回家路上,姜文浩忽然好奇地问:你记得电影讲了什么吗? 稚桃站的远,周围人又吵,哪怕从头站到尾都不一定能把电影看完,但他还是胸有成竹的开口:我知道啊。 姜文浩作出洗耳恭听状。 稚桃咳嗽一声,开始胡编乱造:讲的珍贵文物被外国抢走了,然后主角把它们从外国人手里抢回来。 到这里还是正常的,姜文浩认真地点点头,拿着剩下的爆米花吃。 然后呢,稚桃笑起来,主角发现外国人其实就是自己国家的人,中文名叫姜文浩。 外国人姜文浩捏着爆米花顿在原地,神情莫测地看他。 在主角向他表达诉求后,姜文浩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但随着事情发展,姜文浩的爱人逐渐卷入危机,这时,他不得不在爱人和财富中作出决断 姜文浩继续神情莫测地吃爆米花。 最终,他们解决完所有事,有情人也终成眷属,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姜文浩拍拍手,把塑料袋揣进包里,说完啦? 稚桃乖巧地点头。 姜文浩笑起来,都说到大团圆结局了,那要不要跟我接个吻?my lover? 稚桃被他糟糕的英语发音逗的不行,很想笑话他,脸上却不争气地红起来,明明更过的也做过,但仍能为他而脸红。 最后他们还是接吻了。 就像主角在电影结尾那样。 第51章 接吻完,稚桃身上的香气越发浮动,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勾起所有人心中隐秘的欲望,但姜文浩还是淡然的模样,像是没有嗅闻到般,他低头看脸红着的稚桃,回家? 回啊,稚桃仰头看他,不回家你想去哪儿嘛?镇上的旅店? 一对情侣放着家不回,反而要去旅店,做的事自然要对得起钱,姜文浩可耻的心动了,他虚心地问:你想去吗? 稚桃笑的眼睛弯起来,轻快地打趣他:想的美,不去。 姜文浩面上作出失望的样子,但也知道现在能住到旅店的几率小的可怜,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家,至少有地方睡觉。 等回家的时候,姜父他们已经睡下了,稚桃他们就悄悄溜进屋子里休息。 说是回家过年,但这几天稚桃他们基本都在外面玩,特别是走亲戚那些天,能推脱开的就推脱,推脱不开的才来,就比如这次姜老太爷的八十大寿,他们就只能来了。 姜家在镇子上是有名的大家族,这次姜太爷大寿,全镇上的人都来齐了,里里外外坐满人,大炉灶就没停过,热乎乎的雾气把这块天都抹亮不少。 姜父跟姜太爷是父子关系,自然坐在姜太爷那桌,稚桃正跟着姜文浩走,就忽地被姜母拽了下,要不是隔着羽绒服,稚桃甚至怀疑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掐青。 姜母亮着嗓音问:你干嘛呢? 稚桃皱眉把手抽出来,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她,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姜母脸通红着教育他:你不能过去,那是姜家人才能坐的位置! 姜文浩脾气很好,他慢吞吞地说:那就不过去了,劳烦你再找个位置。 姜母的手往远处一指,挑着眉说:喏,你可以坐那儿去,这儿你可坐不得。 稚桃没异议,朝着那地方走去,姜文浩屁颠颠地跟着他,姜母看了又不乐意起来,上手拉住姜文浩,文浩,你这是干嘛去? 不是你说要过去坐吗?姜文浩是真的很疑惑。 姜母拍拍手,着急地说:错啦错啦,你要去那边坐,你可是姜家人,必须得上你太爷爷那桌坐。 姜文浩试图跟她说清楚:我跟太爷爷不太熟,就不过去了,那么多子嗣呢,少我一个也没事,你就先过去吧。 说完,姜文浩就追着稚桃过去,姜母看拦不住他,气地用手背敲了下手心,转身找姜父商量去了。 怎么回事啊?稚桃注意到他们那边的争执,好奇地问。 姜文浩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喊我过去坐那桌,我不乐意,她就有点生气了吧。 普通桌子跟姜家桌子是不一样的,普通桌子就是红布桌上放着几盘瓜子、花生,姜家桌子则大张旗鼓地用黄色丝绸,最上面居然放巧克力之类的外国零食。 恋耽美 -林荫少女(34) 稚桃还看见薛舒玉了,抱着孩子坐在丝绸桌,旁边是个蓄着胡子的男人,看来薛舒玉后面嫁的还是姜家人。 稚桃看的啧啧称奇,他凑到姜文浩耳边说话:唉,问你个事。 姜文浩磕着瓜子,闻着小男友身上传来的香味,整个人美滋滋的,他把瓜子壳吐手里后说:你问。 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这么有钱?稚桃是真的好奇,原先在他家看见电视就觉得奇,现在看这宴会的架势就更觉惊奇了。 姜文浩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把瓜子壳扔盘子里,又重抓了把瓜子,我以前听我爸说,似乎是从事祭祀的。 祭祀?稚桃离得越发近。 姜文浩点头,国家现在不允许办了,以前每逢过年就要整个祭祀活动,把猪牛羊往神庙里一放,第二天就会消失,这就是所谓的食神。 饲养神明? 听见稚桃这么说,姜文浩就认真纠正:食通食,意思是喂养。 那不也一样嘛,稚桃觉得差不多的意思,不过你说的还怪邪乎的,那些东西第二天是真没有了啊? 怎么说呢,姜文浩露出为难的模样,你也知道我高中就到外地读书,后面也没回来过,食神活动只有成年后能够参加,所以我也只是听人说。 稚桃于是又不敢兴趣的收回头,姜文浩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心痒痒,他反过去骚扰稚桃,而且据说正规的食神要用人。 用人?稚桃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看向姜文浩。 姜文浩恨不得跟他耳朵贴一起,离得相当近,说话声顺着耳道钻进稚桃脑里,对,把人绑好后丢进神庙,那人就会被神明吃掉,第二天地上只会剩下一堆绳子。 这故事听的稚桃不舒服,朝着姜文浩瞪了下,又恐惧又生气地说:你别吓我。 姜文浩正想笑他,肩膀就被人拍了下,他转过头,身后站着个奇怪的小孩,大概也就十二岁左右,他目生双瞳,皮肤苍白,身上穿着红色的马甲。 小孩恭敬地弯腰:姜少爷,我是姜瞳,太爷爷唤您过去。 姜文浩听见他话后朝着姜太爷那桌看去,率先看见姜父不赞同的眼神,他为难地说:请问我可以不过去吗? 姜瞳越发恭敬,回姜少爷,太爷爷的命令不宜违背。 姜文浩比他更恭敬,语气惶恐地说:实在不好意思。 这话就是不过去了,稚桃露出看好戏的目光,他作为乐子人看戏的时候,姜瞳目光就扫了过来。 这位是稚先生吧?姜瞳朝他弯腰。 稚桃有点受宠若惊,怎么回事,原来自己在这个镇上还有名字啊,他声音都温柔不少: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如果少爷是担心稚先生不能过去的话,我可以跟太爷爷说一声,让稚先生也过去 ,还请少爷移步。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姜文浩露出无奈的表情,朝着稚桃耸耸肩,那就过去吧? 稚桃就是来蹭饭的,看姜家的排面就知道吃的不差,于是快乐地跟着姜文浩过去,姜瞳则在前面引路。 对比周围热火朝天的氛围,姜太爷这桌就格外冷漠,大家都不说话,动筷子也少,只有稚桃和姜文浩在认真吃饭。 这么一来,他们反倒成了异类,莫说姜母了,就连姜父都明里暗里瞪了他们好几次,稚桃丝毫不受影响,还能对着姜母挑衅笑,看她瞪眼的样子下饭。 稚桃逗人逗的正开心,就忽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是姜瞳正盯着他,雪肤红衣衬地姜瞳像个纸扎的小人,稚桃咽下嘴里的虾,莫名有点害怕。 最高座的姜太爷忽然咳嗽起来,姜瞳收回目光看姜太爷,周围人也紧张兮兮地询问他,姜太爷摆摆手,沉声说:姜文浩。 姜文浩剥虾的手顿住,像是被老师抓到做小动作的学生般抬眼打量姜太爷,姜太爷身上有股肃杀的气势,就连大喜的红衣都能穿出血色战袍。 太爷爷,您说。姜文浩小心翼翼。 你是要娶他为妻吗?姜太爷虎目圆睁,盯着姜文浩的脸。 这老太爷还挺稚桃也跟着姜文浩抬眼看姜太爷,补足完下一句话,还挺关心孙子的哈。 姜文浩虽然不知道太爷爷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事,但还是放下虾擦擦手,认真地许诺:是,我要娶稚桃为妻。 稚桃感动是感动,但不妨碍他在一桌子人面前脸红的不成样子。 姜太爷咳嗽几声,好像突然释怀了,他叹息般问:无论发生什么? 姜文浩坚定地重复一遍老人的话:无论发生什么。 姜父眼睛瞪得快要裂开了,就连姜母都撇过头,但奇异地是姜太爷居然笑起来,和蔼地说:好,那你去做就好。 姜文浩不可思议地与稚桃对视,怎么回事啊?他们难不成在做梦吗? 不过 姜文浩觉得这就对了,他作出洗耳恭听状,姜太爷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在结完婚后就回这边,你可否做到? 这也不难,姜文浩就点头应下。 旁边的稚桃看到这个架势,也乖巧地点头,作出恭顺的模样。 等年过完,他们也准备离开了。 行李收拾好没有?稚桃趴在床上问,他的东西少,一个小行李箱就搞定。 姜文浩挠挠头发,犹豫着说:应该是放完了吧? 稚桃欲言又止地盯着他,最后还是一头闷进枕头里,算了,等会儿我帮你看看吧,你先把行李箱放着。 上次他们去外地旅游,姜文浩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转头就把手机忘在酒店里,稚桃想起来就气,那么贵的东西,怎么还能给忘了。 稚桃想起来就生气,等他检查完后,他们两个就正式准备离开。 自从姜太爷发话后,姜父他们也能基本能把稚桃当正常人看了,倒是稚桃有点惋惜生活少了点乐子。 来的时候是姜文浩大包小包,回的时候也是姜文浩大包小包,稚桃站在旁边看他忙,要不要我帮你啊? 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姜文浩气定神闲地说,他天生力气就大,扛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稚桃心想也是,自己好歹是个一米七五以上的男性,姜文浩都能轻轻松松抱着他,更别说一个旅行箱。 说来也巧,走的时候居然还遇见桑罗了,他提着鸟笼在街上逛,踌躇着走上前跟稚桃搭话:你们这是要走了? 稚桃嗯了声,姜文浩看出点问题,强行插在两人中间做作地打招呼:害,这不是桑先生嘛,我姜文浩啊。 稚桃不忍直视地收回视线,往旁边看去,居然又看见个熟人,卫高雯站在巷子里眼神死死地看着他,嘴里喃喃自语。 稚桃眯眯眼,不自觉地跟着他口型说:你、快、死、了? 卫高雯看见他说话,又变换了个口型:去、死、吧 他嘴角往下压,寒冷的牙齿露出,那个字既像稚,又像姜。 第52章 好热啊。 稚桃闭着眼翻身,半晌后,还是不得不服气地睁开眼,他躺床上懒洋洋地喊:文浩 姜文浩穿着白色背心走进来,手上拿着扇子,他也热得满头大汗,看见人后问:要不要扇扇子? 稚桃朝他勾勾手,姜文浩懂事地上前伺候他,给他扇风,风把稚桃吹的眯上眼睛,话都黏在一起:电好久才来啊? 不知道啊,姜文浩也发愁,这地方的夏天像在烧烤人肉,那根电线杆估计还得修理一下午吧。 稚桃想哭,他觉得自己要热化了,文文快想想办法,你的桃桃要热成熟桃啦。 姜文浩重点歪了,那这样的桃桃更好吃哎。 稚桃想打他,但不想动,朕要罚你自己打自己。 求老佛爷放过奴才吧,奴才罪该万死。姜文浩语气学的像,就是脸上表情不符合,而且话也说的不对。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稚桃脑子也糊成一团,朕要罚你重修语文,不对,那时候有语文这个词吗? 姜文浩加大扇风力度,他觉得稚桃真的快要被热傻了,稚桃被风吹得困顿,没多久就重新睡过去。 睡啦?姜文浩收回扇子给自己扇风,他视线从稚桃的脸滑到手上,戒指牢牢地套在那只手上。 他们现在是合法的夫妻关系啦。 姜文浩笑眯眯的,他们以前因为这份感情受吃过不少苦,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姜文浩陷在思绪里,手上动作就慢下来。 他想起刚跟稚桃认识的日子。 他们是高中同学,姜文浩是在高二那年转过来,稚桃则是班里的特困生。 一般特困生更容易受到班上人的歧视,但稚桃不同,他像个国王般被同学围绕着,每天下课都会有人缠着他,只希望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但是稚桃并不喜欢被人缠着。 这是姜文浩观察几天后发现的事实,而且这件事稚桃一点也没有隐瞒。 他会让坐在他椅子上的同学滚,会毫不留情地打开碰他的手,他就像是最高傲的反派,对所有爱意都不屑一顾。 但又偏偏让人格外喜欢,所以他的抽屉里的书本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经常会有人拉他进小树林,而他也总会收到奇怪的礼物,甚至还有装有血液的玻璃瓶。 姜文浩坐的位置离稚桃很远,似乎跟他永远没有接触的可能,但是稚桃自己找上了姜文浩,用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问:你喜欢我吧? 嗯姜文浩有点为难,很小心地反问:我应该喜欢你吗? 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姜文浩听见一段奇怪的话,不像是人类目前拥有的发声器官能发出来的声音,祂缓慢且傲慢地说:你该喜欢眼前的人。 说的什么鬼话。 姜文浩正想吐槽,就忽地闻到股味道,他抽动下鼻子,挥开面前的空气,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还喷香水? 他是真的震惊,但姜文浩是个包容的人,没事,还挺香的,你喜欢就行。 稚桃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问:你叫什么? 姜文浩说了,然后稚桃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恩赐般说:你要不要当我同桌? 姜文浩应该拒绝的,但是他看见稚桃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他认为的高傲自大,甚至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只是清澈而好奇地看向姜文浩。 是跟他所作所为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跟稚桃当同桌的日子,姜文浩现在想来都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说直接上来警告的人,就算是那些饱含恶意的小动作都够姜文浩吃一壶了,打球时撞上来的人,被撕毁的作业。 说真的,他那时候是真没想过会对稚桃产生好感,毕竟在他眼里,稚桃就是个爱看笑话的坏同桌,他能以平常心对待稚桃都算他脾气好。 稚桃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般,每天都在当乐子人,直到姜文浩开始不理他。 稚桃伸手摇摇趴着的姜文浩,轻声问:你怎么不理我啊?理理我嘛。 姜文浩一直没有开口,稚桃就趴过来很亲密地喊:文文,你怎么啦?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呀。 姜文浩没有像往常那样理会稚桃,面对周围人层出不穷的恶意,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年仅十六岁的他显然不能抗住压力。 稚桃见到他这样,忽然就发火了,他大声地、近乎暴怒地说: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这声音划破喧闹的教室,同学们静止在原地,随后全部安静迅速地走出门,整个班上只有姜文浩和稚桃两个人,还有空气中漂浮着的香味。 它像是个技艺高超的傀儡师,操控着全班48个人的动作。 这是姜文浩第二次闻到香味,他侧过头看稚桃,很快发现了问题,那个香味是从你嘴巴里? 稚桃捂着嘴巴笑,像是个狡猾的小恶魔。 姜文浩脸上挂着液体,不知是汗还是泪,稚桃用手帮他擦干净,忽然从小恶魔变成了小天使,小天使稚桃轻声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姜文浩很实诚地点头,点头还不够,他还要数落稚桃的罪名:你总看我笑话,嘲笑我学习不好 稚桃认真地听着,他听完后说: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条。 絮絮叨叨的姜文浩停下话,是什么? 都是我害你这么痛苦,稚桃眼睛很漂亮,笑起来也很漂亮,是我让所有人都这么痛苦,所以你也这么痛苦。 所以大家都不喜欢我。 风扇重新呼呼地转悠起来,沾满汗水的稚桃在床上翻了个身,露出触目惊心的刀疤,这都是去年砍伤的,除此之外,他肚子和脚上也都有不同的伤痕。 姜文浩沉默地看着,随后他也慢悠悠地躺回床上,陪着稚桃睡觉。 所以你太爷爷为什么喊我们回来啊?稚桃坐在风扇面前,很不解地问。 现在姜家人都在忙事,就连姜父他们都忙地不见踪影,只有稚桃和姜文浩两个成天呆在屋里休息。 姜文浩也不知道,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是方便我们回家秀恩爱? 姜太爷肯定没这心思,但姜文浩有没有这个心思就难说了,稚桃眼神复杂地说:你可别像之前那样啊 员工在旁边汇报工作,姜文浩则在炫耀自己结婚,他们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居然还能和谐地聊下去,稚桃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很想采访当事人。 等后面他们才知道姜家在忙活什么,姜文浩坐在桌子前,整个人都很懵,所以,这是要选我当姜家家主? 姜母连连点头,眼里的贪婪藏都藏不住,对啊,你以后可就是姜家的掌权人了,整个姜家都是你的。 怪不得呢,稚桃就说怎么姜母跟换了个人似的,之前是生怕姜文浩不死,背着姜父把姜文浩关屋子里一周,也亏得姜文浩福大命大,硬生生给熬了过来。 不过,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就连稚桃这个外人都觉得奇怪,姜家被姜太爷握在手里,几十年不肯放权,一放居然放给了姜文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孙代。 这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怪,稚桃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姜太爷怎么选你当家主? 姜文浩也不知道啊。 稚桃看见他呆呆的样子就想叹气,你说该不会是什么阴谋吧? 姜文浩换上备好的衣服,很无奈地说:不至于吧,况且都到这个时候了。 稚桃就没接着说话了,看他换好衣服臭美,他臭美还要拉上稚桃,兴冲冲地问:我这样帅不帅? 稚桃先点点头,接着忍不住问:这衣服怎么这么素? 材质是好的,装饰也复杂,就是全白的设计让稚桃有点无语,要不是姜文浩长得帅,换上保准跟个囚服似的。 恋耽美 -林荫少女(35) 姜文浩摸着脑袋不确定地说:大概是为了好看?白衣公子嘛。 还白衣公子,稚桃从床上站起来,转移开话题:赶快出门吧,忙完后早点吃饭。 于是他们便出了门,有条红毯子从家门口一路往前铺,稚桃看看周围观望的人群,再看看眼前这条红毯,莫名有种自己变明星的错觉。 姜文浩显然也有这种感觉,他的手都不自觉地在抖,他身边只有稚桃跟着,所以说话也很直接:卧/槽,怎么这么多人啊。 这怕是全镇人都出来看了。 稚桃差点笑出声,他压着笑意问:要不要我帮你转移开注意力? 姜文浩目视前方,嘴里小声说:你就让他们别老看我就行,看的我小腿都差点抽筋了,我天。 稚桃瞬间开启一路飘香模式,闻到味的人都迷迷糊糊地散开视线,姜文浩发现变化,激烈跳动的心脏也慢下来。 这条路是往哪儿走啊?没人盯着了,稚桃就跟姜文浩聊起天来。 姜文浩很熟悉这条路,但又不敢确定,好像是去神庙的路,但我明明记得很早之前就拆了。 稚桃没接着问下去,他们走了半个钟头才到神庙,这还是稚桃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食神的神庙,忍不住好奇地打量。 神庙由红木搭建而成,方方正正的,最上面挂着神像,是个闭目抱花坐的小孩,下面放着一个大大的红垫子。 稚桃收回视线,看向站在神庙外一身红衣的姜太爷,他杵着拐杖站着,旁边是托着红盘子的姜瞳,正盯着他们看。 姜文浩走到姜太爷面前,姜太爷挥挥手,姜瞳就毕恭毕敬地把盘子托过来,上面放着个通体碧绿的玉戒指。 来吧,老人的声音响起,戴上这个后,你就是姜家家主了。 第53章 姜文浩第一反应是这玉戒要戴哪儿,他手上还有结婚戒指呢,可不能摘。 稚桃看他傻兮兮站着的模样,忍不住推了下他,姜文浩反应过来,先把戒指从托盘里拿起来握在手里。 在他拿起来的瞬间,姜瞳便高着嗓音喊: 礼成。 这话音刚落,姜太爷腰就瞬间弯下去,杵着拐杖离开,人群也跟着慢慢散开。 姜文浩和稚桃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姜母上来说:走吧,先去吃饭。 上次大宴是姜太爷大寿,这次就变成新家主即位,真是深不可测的命运啊,稚桃盯着眼前的菜感叹。 姜文浩也有同样的感叹,他坐在主位,盯着面前清澈见底的水,再抬头看看满桌的菜,他不可置信地问旁边的人:我是只吃这个吗? 姜瞳点点头,家主上任第一天要清身。 稚桃吃着香喷喷的肉,觉得家主即位真是门高深的学问,心中不由地流下鳄鱼的眼泪。 等晚上,家主的学问更加高深,居然要把堂堂家主关在神庙一晚上,稚桃看他苦兮兮的样子想笑。 怎么回事啊?是必须要去神庙待一晚上吗?稚桃好奇地问。 姜文浩文绉绉地说:感受神明号召,领悟先祖的精神,以此静心。 行吧,稚桃点点头,站在门口看姜文浩毅然决然地迈进神庙,随后坐在红垫上。 稚桃多盯了会儿这配色,红配白,他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站门口唤:唉。 姜文浩转过头来,疑惑地发声,稚桃又忽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朝他摇摇头,让开位置让姜家人操作。 他看着姜家人手脚麻利地把门锁起来,还用铁链关上,心里的情绪更加扩大,为什么要这么用? 他没戴口罩,一说话那香气就勾住了姜家人的思绪,脸上泛红地盯着他开口:这是家主的命令。 家主?稚桃挑眉,他怎么不知道姜文浩有自虐的倾向,还是说家主另有其人,他继续开口:你说的家主是谁? 姜家人讨好地开口:是 下去。清冷的孩童声传来,那人像是被猫抓的耗子,吓地跑走了。 稚桃看见姜瞳朝他走来,正准备换人继续问,就听见姜瞳问:你是担心家主吗? 稚桃确实是这个打算,他不吭声地盯着姜瞳,姜瞳任由他打量,目光平淡地说:你要是担心的话,也可以进去陪他。 钥匙在这儿。 稚桃接过他手里的钥匙,还是有点不信任,怎么我听刚刚那人的话,姜家还有个家主? 姜太爷当家主当了几十年了,今天才换,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在这儿我向夫人赔罪。姜瞳朝着稚桃弯腰。 夫人稚桃冷静开口:你再叫我夫人,我就把你赶出姜家。 是我错了,稚先生。姜瞳知错就改。 稚桃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怀疑,当着姜瞳面试钥匙,把铁链和大锁解开后才收回钥匙,他手按在门上又迟疑了,转头问:我能进去吗? 姜瞳语气平静地说:我还是不太推荐稚先生进去,你要是怕出事,可以把门开着,更何况你们不是有带手机。 似乎是这个理,稚桃收回手,神庙连同姜瞳全部打量一遍,才转身离开这儿。姜瞳恭敬地弯着腰,眼里的重瞳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背影。 喂。稚桃打电话问。 唉,姜文浩说,怎么啦? 稚桃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为什么心里不舒服,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食神吗?我怎么感觉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姜文浩心大地说:没有吧。 稚桃躺在床上愁眉苦脸,忍不住怂恿:要不你现在回来吧,我去接你,在那儿睡一晚上好吓人啊。 姜文浩举着电话看神像,小孩模样的神像微睁眼,里面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他好奇地弯着身子瞧,但没能看见。 你晚点来吧,正好给我送点吃的。姜文浩一天没吃饭,饿的浑身没劲。 稚桃听出他言下之意,你不走啊? 姜文浩有点为难,外面站满了人呢,我刚还看到姜太爷,我走怕是有点困难,你来也等姜太爷走后,到时候我动用家主权威吃东西。 听起来真是史上最惨的家主了。 你就让他们送呗,又不难。稚桃习惯命令别人做事,在他观念里,他就是拥有着绝对权力的命令者。 姜文浩知道他性子,唉声叹气地表示不行,把稚桃气地当场出门去神庙,在电话里通知:你等着,我给你看看怎么做。 嘟一声,电话挂断了,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过来了吧,姜文浩无奈地摇摇头。 他躺在红垫子上发呆,余光瞥见孩童神像似乎睁开了眼,但他正眼看去,神像还是高高在上的挂着,似乎从不理会人世间。 这神像是姜家立的,神庙是桑家建的。 姜文浩有件事没告诉稚桃,那就是食神用的人祭品是孩子,因为孩子天性纯洁,受到神明宠爱,就连神像都做成孩子模样。 这是他从薛母那儿听见的,也不知真假,咦,姜文浩发散的思绪凝固住,刚刚神像似乎眨眼了? 怎么感觉 他想从红垫上翻身坐起,全身却像被绑住般动弹不得,头顶的神像露出双黑的重瞳。 回家乡的第八天,姜文浩失踪了。 姜母在外面磕着瓜子说话,话里尽是不满,怎么偏偏在这个关节出事。 姜父在一旁没开口,片刻后抬手揉揉眼睛,恍惚间叹口气,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等看家里的安排吧。 意思是让姜太爷做主了,姜母停下手里的动作,压着嗓音问:那个 怎么办啊? 姜父听懂她在问稚桃,他还是那句话:看家里安排吧。 无论怎么说,稚桃都算是姜家夫人,是仅次于家主的存在,哪怕现在的姜家家主莫名失踪。 家主失踪,姜家自然不能放着不管,他们几乎发动了镇上所有人去找,天黑了都要人举着手电筒继续找,但就是没找到姜文浩。 姜文浩!男人扯着嗓子喊,周围人也跟着喊,声音落在空荡荡的森林里,激不起任何反应。 男人心里嘀咕,嘴上忍不住说:该不会是鬼神作乱吧? 他们已经从小镇内找到外面了,但还是没能找到任何人影,小镇里都炸开了锅,每家都在讨论这回事。 小镇外面是座矮山,把小镇环绕在里面,矮山常年覆盖着绿色树木,白天有光线还好,晚上人们穿梭在这黑色树林里,鸟声加上树枝的影子,看着总有些渗人。 男人产生这种猜想也是再正常不过,毕竟姜文浩失踪的实在离奇,失踪地点是在神庙,神庙周围守着一圈姜家人,神庙里面更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姜文浩就像凭空消失了般。 旁边人觑了眼前面的稚桃,咳嗽一声后说: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跑了,说不定正藏在哪儿呢。 男人皱眉摇头,姜文浩的身份跟以往截然不同了,过了那晚上就是姜家家主,怎么可能突然跑了。 男人又想到稚桃跟姜文浩的事,闷着声音说:而且,他不是刚娶了妻子吗?怎么舍得自己跑了。 所以男人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多半是山里的妖怪骗人,或是鬼魂找替身。 旁边人没想到男人这么木,忍不住嘘了声,你可别这么说。 他虽然跟这人想的一样,但表面还是得说点好听的,毕竟稚桃还在前面找人呢,他们背地里说人家丈夫死了,无论怎么说,都有点过分。 男人嘟囔几句,就又重新扯着嗓子喊名字了。 稚桃举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树枝像鬼手般伸展挥舞,把他心里的恐慌激发出来,那情绪几乎要把整个人都淹没。 灯光裁开黑色幕布,稚桃看见的都是寻常的事物,花草,石头,干枯树枝,但这一幕幕反而更加让他不安。 姜文浩到底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自昨天开始就盘旋在稚桃脑中,那时候他刚到神庙,就只看见姜瞳等人,还有敞开着的神庙,里面神像和红垫都是正常模样,只是不见姜文浩的身影。 姜文浩!稚桃哑着嗓子喊。 他从天亮找到天黑,也就喊这个名字喊了一天,几乎要把嗓子喊破,小脸更是白得跟个鬼魂似的。 他捏紧手电筒,神色惶惶不安地看向远方,身后的桑罗听见他声音,忍不住走到前面,你要不要喝点水? 稚桃斜着眼看他,桑罗局促不安地举着水杯,是最简单的保温杯,看上面的痕迹,应该用了很多年。 他不想用别人的杯子喝水,闻言只是冷淡的摇摇头,哪怕喉咙真的很疼,疼的好似干涸的沙漠,滚滚热浪混杂血气传来。 桑罗见他拒绝,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你嗓子喊了这么久,喝点水会好点。 稚桃轻蹙眉间,视线落到眼前男人的脸上,他忽地笑了下,香味由喉到口舌,像招摇又暧昧的小手在空中挥舞。 他轻柔地说:滚。 第54章 他又变回高中时候那个国王,不在乎任何人的爱意,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轻易地指挥所有人,而那些人 只能听从他的命令。 稚桃漫不经心地看着桑罗回到后面,随后才重新把注意力转到树林里,趴在树上大声鸣叫的虫子、被风吹动的树枝、湿润的泥土,但就是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还是不在。 还是没有找到。 稚桃感觉自己游离在清醒与崩溃之间,嗓子越发疼痛,脑海里也在钝钝的疼痛,好似有人把尖叫着的闹钟扔进他的脑海里。 今天还是一无所获,稚桃怔愣地看着远方射来的光线,太阳快速的唤醒沉睡的森林,人们呼喊的声音也低下去。 稚先生,您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姜瞳不知何时过来,身后领着姜家的人,接下来换我们来找就行,其余人也都回去休息了。 稚桃摇摇头,睫毛在脸上投射浓厚的阴影,嘴唇干燥起皮,香味若有若无地环绕着他,让他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姜瞳默默地注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劝说:您已经找了快一天,回去休息后再来找也不迟。 稚桃还是那个态度,神色困倦,心不在焉地略过姜瞳望向后面跟来的人,姜家似乎就意味着与众不同的地位,姜家的佣人都穿着特别制作的衣服,能一眼看出身份来。 现在跟他来的人都往镇子方向走去,而佣人们也都三五成群地往森林里走去,脚步声渐渐远离,这片地被空下来。 他多看了会儿就收回视线,声音低不可闻地问:有带水么? 姜瞳专注地盯着他嘴巴,稚桃话音刚落,姜瞳就点点头,快速地跑向后面拿水壶,随后又跑着把东西递过去。 他递过来的是个崭新的水壶,看上去容量很大,拎上去也沉,稚桃摸到盖子后,保险起见先问了一遍,这水壶没人用过吧? 这是我特意命人买的,专门给稚先生用的,稚先生放心。姜瞳办事很贴心,态度也很恭敬,难怪被姜太爷放在身边养。 在姜家这几天,稚桃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姜太爷对姜瞳不一样的态度,起初他还以为姜瞳是姜家的少爷,跟姜文浩一样,后面听人说才知道他其实是管事的儿子。 并不是个姜家人,却很受宠,稚桃拧开水壶喝水,没有接着想下去。 哪怕心脏和喉咙都在疯狂叫嚣着水源,但稚桃喝的格外斯文,没有半滴水从嘴边滑落,喉结滚动的幅度也很小,确保最大限度隔绝各种联想与视线。 这都是他这些年被人看出的经验,虽然他自己并不是很想拥有这种经验。 等把满壶水喝完后,稚桃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水壶,感觉嗓子好多了,虽然还是隐隐作痛。 桑罗还拎着水壶站在原地,自从稚桃喝水开始,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偷看稚桃,稚桃被看的有点烦,于是转过头跟他对视。 偷看被抓,桑罗脸上浮现红意,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跟稚桃对视,他的视线一直牢牢地凝在稚桃眼睛上。 很漂亮,他在心底喟叹,在第一眼看见稚桃的时候,他就觉得稚桃很美,美的像是从画里走出的小人。 捧着小鸟看他的时候很可爱,找借口远离他的时候也很可爱,桑罗痴痴地回想,从冬天到夏天,他就是在痴想中度过。 稚桃舔舔干裂的嘴唇,血珠被舌尖带走,桑罗的视线又从眼睛落在舌头上,看见稚桃张嘴说话:回去。 姜瞳站在稚桃旁边,目送着桑罗离去,他那双黑色的重瞳沉沉地注视着,片刻后才重新看向稚桃。 稚桃握住水壶上面,神色淡淡地看向森林深处,不在乎姜瞳窥探的目光。 准备葬礼?稚桃手停在空中,神色莫名地看向姜太爷。 姜太爷自从姜文浩消失后,就又重新成了姜家背后的掌权人,不过哪怕姜文浩在,估计也不能越过这位。 稚桃坐在椅子上,手指慢慢捻着桌布上的金丝绒牡丹,他感受着指腹的触感,低声说:这才第三天,再等等吧。 恋耽美 -林荫少女(36) 姜太爷咳嗽着,声音像是闷雷般在房内响起:那再找两天吧,找不到就准备葬礼。 稚桃手指捏紧牡丹,心里的怨气忽地冒出来,眼珠一转瞪在姜太爷脸上,寒声问:就这么想办葬礼? 不如先给你自己办一场? 这话说的实在不留情,姜太爷旁边站着的姜瞳朝他摇摇头,稚桃收回视线,胸口剧烈起伏着,愤怒像是岩浆流淌在心脏上,烧灼出焦黑的伤痕。 姜太爷闷闷咳嗽着,随后用手抹了把脸,这与他多年营造出的形象极为不符,姜父也揉揉眼,长长地叹口气。 等稚桃放下筷子离开后,饭桌上的气氛像彻底凝固住,虽然大家不敢当着稚桃说,但都这么想:姜文浩多半出事了。 人既然回不来了,葬礼自然要办。 到第三天,镇上人帮忙的热情都淡下来,哪怕找到姜文浩有奖励可拿,但也没人肯费尽心思帮忙了,毕竟自家还要过日子,不可能整天找人。 更别说上次有人在森林里找,反倒被毒蛇咬伤,差点连腿都保不住。 稚桃走在街上,看见人们来来往往,喧闹一如往常,只是自己身边没了熟悉的人。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所有美好的事物再次远离了他,他所期盼的生活也被落石砸碎。 好糟糕。 稚桃悄悄地擦了下眼角,压抑着呼吸的频率,他这次出来准备去神庙再看看,不能把正事忘记了。 神庙被锁的严严实实,他上前仔细观察一番,确认这锁跟先前是同个款式,于是他便拿出事先备好的钥匙。 咔哒。 锁开了,稚桃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神像端端正正地坐着,下面的红垫子没人收拾,他先是在里面绕了一圈,没有找到藏身的地方,随后他又把视线重新放到神像上。 神像跟外面的不一样,看起来大约有十岁左右,垂眼笑,手里抱着细细长长的花朵,稚桃眼睛落在花上。 这花 他愣在原地,这花他见过,他还记得它纤长的绿茎,绿茎上延伸出笔直的叶子,还有它的花,那朵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花,格外美丽,格外香甜。 稚桃按上肚子,沉默地注视着小孩神像里的花,他回头望向紧闭着的大门,透过薄纸看门外,似乎也没有别人的身影。 等确定没人看自己,他便悄悄地爬上神像前的桌子,手心都染上灰尘,但他毫不在意,从桌上站起来去够那束花。 他的手指顺着长长的茎身,攀爬到叶子,叶子雕刻很细,甚至能看见上面的脉络,他专注地去够,没有注意到神像微抬的眼睛,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往下掉了。 要碰到了,稚桃无意识地垫高脚尖,努力地朝着花蕾碰去,他的指尖像是白色小蜘蛛,努力地爬向目的地。 神像眼睛完全睁开,黑色重瞳注视着稚桃,他正偏着头看花,白皙的下巴微抬,侧脸流露出令人喜爱的认真。 快了。稚桃低声打气,手指尖已经要碰到花蕾,他的声音飘散在神庙里,像是风吹动沉闷的空气。 花蕾很小,小得几乎看不见,毕竟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它状似小球,花瓣柔软地叠合着,看上去圆鼓鼓的。 吱呀。 稚先生,姜瞳站在门外轻声问:您在做什么? 稚桃猛地收回手,转头看向姜瞳,他先是被姜瞳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又冷静下来,没什么,就是看看神像。 他爬下桌子,从容地走到姜瞳面前,轻柔地问:你怎么来了? 姜瞳的视线在屋内打转儿,最后停在稚桃脸上,一副小大人模样地说:稚先生,这儿你不能来。 稚桃挑眉,按你之前的叫法,我还是姜家的夫人,难道夫人也不准来吗? 姜瞳朝他弯腰,恭敬地说:只有家主可以进来,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只有家主能进来,稚桃捏紧钥匙,忽地笑了一声,手覆在膝盖上,随后半蹲着看他,姜瞳,你告诉我。 姜瞳神色淡淡地看他,香味是无孔不入的利器,把人的思绪通通搅坏,稚桃笑着,像是成精的妖怪,那规矩是怎么回事? 姜瞳呼吸着没有开口,他们之间沉默下来,稚桃等了等,不耐烦地再次开口:你说呀。 伴随呀字,香味越发浓厚,几乎要把姜瞳的口鼻糊的严严实实,他下意识屏住呼吸,那双重瞳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算了。 稚桃反而放弃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坚持,既然从姜瞳这儿问不出来,换个人问也是一样,比如,姜太爷。 他应该懂得也很多吧,稚桃缓缓立起身,懒散地拍拍手,既然如此,便走吧。 姜瞳下意识松口气,抿着嘴认真点头,等看见稚桃手里的钥匙后,他又想起来,稚先生,烦请您把钥匙还我。 钥匙在稚桃手里转悠一圈,他丝毫不认为欺负小孩是坏事,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给,送人的东西哪儿有收回去的道理。 姜瞳欲言又止,但最后不得不应下。 第55章 姜瞳跟我说了个规矩,稚桃撑着脸看姜太爷的脸,他说只有家主才能进神庙,这是什么道理? 姜太爷精气神不是很好,脸像是氧化的苹果,皱巴巴的挤压在一块,就连眼睛都被挤得睁不开。 他咳嗽着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摇头。 眼见香味没奏效,稚桃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经过他多年实践,老人和小孩确实更不容易被影响。 至于年轻人,稚桃知道的只有姜文浩不受影响,他想起姜文浩,思绪像是凝结的冰湖,情绪在里面涌动,表面却被寒冷冻得失去反应。 他垂下眼睫,漫不经心地搅动汤勺,再问问别人吧,让他看看这姜家底下藏着什么秘密。 只有家主有这个能力,可以跟神明沟通。稚桃轻声念着,问完姜家人,除开无关信息,能得出的只有这个信息。 沟通神明 稚桃闭上眼,他可以确定姜文浩是个无神论者,也不可能进神庙后就会这个技能,所以重点在家主身份?为什么姜太爷要把家主之位传给姜文浩? 因为他不想要家主之位,所以要换家主,沟通神明。 这个想法像蛇般滑进稚桃脑海里,他睁开眼,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他似乎猜到姜文浩失踪的原因了。 剩下的就是实践,而这个法子很简单,也很粗暴,从以前开始,他就知道可以用这个法子。 今天晚上的姜家格外热闹,下人们像是堵墙般把主卧围的水泄不通,主卧里坐着姜太爷 ,他杵着拐杖看外面。 下人们双眼无神,只有浓浓的香味传来,像是线提住他们的思想,有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就像在参加一场盛宴。 人群像被分开的海水,整齐划一地向旁边让开,那道人影便慢慢从人群里走了过来,他走到姜太爷面前,很柔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姜太爷闷闷咳嗽着,他双眼像是睁不开的死肉,沉沉地垂下,跟刚过完八十大寿的他有巨大的区别,姜瞳懂事地拍着他后背,小手按在老人凸起的脊骨上。 稚桃见他没有回应,便继续耐心地问:我很想知道,你为何要把家主的位子传给文浩。 他轻轻揉捏着钻戒,上面的钻石在黑暗中也格外漂亮,像是原野上飘舞的蒲公英,或是起伏着的床单,这是他降生在这个世上,所拥有的所有美好的凝结。 文浩是个很笨的人,稚桃低垂着头,黑发散落在颈部,他不擅长管人,更别说管理这么大个姜家,他也不听话,从来没有按照大人的心思发展 所以为什么会是他? 稚桃的声音慢慢低下去,眼圈红起来,心中的痛苦让他几乎说不下去,他无法做到向别人叙述过往,但也无法忍受那些美好的回忆在心底腐烂发臭。 他深深吸口气,他不是个合格的家主,你为什么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他? 姜瞳侧过头看姜太爷,姜太爷佝偻着,他像是泥做的老头,在雨的冲刷下变得难堪起来,他慢慢地、慢慢地说:我是有私心。 稚桃冷冷地注视着,那双眼睛格外无情,但眼角的红痕又让他显出矛盾的艳丽,像是花旦未卸干净的红彩。 但,姜太爷在他注视下颤抖起来,声音像是老去的狮子般喘息着,但! 但我这是为了姜家人啊!姜太爷几乎吼叫起来,他似乎被痛苦挖掉肺部,鼻腔用力地呼吸,但却无法阻止他脸色青白起来,像是快要窒息般。 我这是,他像是破掉的风箱,我这是为了所有人,为了所有人啊 只有喂饱了神明,大家才能活下来呐。他眼睛头一回在稚桃面前彻彻底底睁开,那眼睛里蠕动着白丝。 稚桃呼吸凝固住,他看清了那些白丝是成千上万条白色蠕虫,它们用头部扎进眼球里,用尾部向前拱去。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姜太爷以手遮面,怪不得姜父最近总要揉眼,竟是因为这些虫子。 稚桃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怎么回事? 姜太爷干咳着没有说话,旁边站着的姜瞳也沉默着,夏天的夜风带来凉意,吹的稚桃心里都是凉的,像是块冰直直往下掉。 这是怎么回事?他再次问。 下人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字一顿地齐声重复着他说的话,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像是急促敲打的鼓,响在人心里,敲在人心上。 姜母紧靠着姜父瑟瑟发抖,被这异样的氛围吓得毛骨悚然,而姜父只是揉揉眼,长长地叹口气。 姜太爷摇摇头,他缓缓地把背靠在座椅上,座椅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就那么摇动着,像是躺在会晃动的船上。 他问:你知道食神吗? 饲养神明,自然要用最新鲜的祭品,最好是三岁以下的孩子,重瞳儿更为上品,数百年来,这祭祀都是姜家在主持。 但最近祭祀断了。 祭祀仪式不开,神明就得饿肚子,那它保佑的子民也得跟着受苦,先是眼,后是手脚,最后是心肝脾肺肾等内脏。 它都要挨个挨个地慢慢吃掉,要用上千个虫子啃,要用上万个卵寄生,最后让数不清的苍蝇来美餐。 所以这祭祀还是得开。 那文浩在哪儿?稚桃听出不详的意味,上前打断了他的话,他急切地问着,像是这样就不会被恐惧追上。 他身上的香味越发浓烈,渗人的像是深渊,快速而无声地吞没所有人的理智。 姜太爷忽地笑起来,先是闷闷的笑,随后发声大笑,像是被恐惧压迫地失了智,死啦! 他苍凉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在所有人注视下,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狡猾又痛苦地说:他就在神庙里。 他就在神像的肚子里呐。 稚桃往后退开,嗓子像是被玫瑰堵住,香味顺着鼻腔与口逸散,尖刺却牢牢扎根在喉管,让它鲜血淋漓,发声困难。 多天的不安化作利刃,像刀般看向稚桃的头,让他的心脏咕噜噜地崩坏掉,他苍白着脸,像是要消散开的鬼魂。 什么? 他的声音微不可查。 镇上大半夜被吵醒了,原因是姜家上百个人朝着神庙跑去,妇女抱着孩子,老人勾着腰,中年人从窗户探出头。 有个眼尖地发现了问题,他高声喊:姜家居然要把神庙砸了! 这声音像是油锅里倒下的水,把镇上的人炸醒,他们嘟囔着、叫嚣着,数千人怨声载道着、数千人愤愤不平着。 砸神庙,可是不大敬啊! 于是他们蜂蛹而来,像是黑云把这地方笼罩住,他们朝着姜家人骂:神明会报复的!你这是要害死所有人啊! 稚桃按住肚子,眼神沉沉地看最中间的神像,神像被砸地哐哐响,但奇异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它朝众人笑。 它笑地越来越明显,眼睛也跟着睁开,圆溜溜的四个黑色瞳孔在里面打转,它一看人,人便眼里生虫。 镇民就见到原先打砸的人,忽地扔了锤子,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不停地抓挠眼睛,嘴里还喊:神明饶命!神明饶命! 这就是遭报应了,镇民们议论着,眼睛觑着稚桃,嘴里不满地咒着:真是个坏东西,他也得遭报应。 还有人拿着石头扔向正中间的稚桃,活像他是个罪犯,于是他们肆意地朝他泼洩着恶意,石头尖锐的棱角划破稚桃的脸,血便跟着留下来。 众人累积起来的怨恨就像场狂欢,无所谓到底是谁被牺牲,围在外面的姜家人被殴打,就连年纪尚小的姜瞳都挨了几个巴掌。 人数一多,香味控制能力就变弱,人一旦情绪激昂,香气便控制不住,所以惨叫声、骂声接连不断。 稚桃上前把锤子重新拾起来,在一片混乱中踩着桌子站在神像面前。 他像是个登台的丑角,所有人注视着他,眼里充满高高在上的恶意,稚桃回过头环视人群,原来真能从眼睛里看出情绪。 [快去死吧。] [你怎么不早点死呢。] 稚桃阴凉地笑起来,随后高高地举起锤子,在红漆刷成的神庙里,在古旧的神像前,他含着怨重重砸向神明的笑脸。 咖嚓。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停滞住,呆呆地看向里面,神像破了,碎掉的泥土脸内滚出密密麻麻的白色圆球,它们快速地滚动着,像是从杯子里倒出似的。 圆球滚到男人鞋底,男人蹲下捡起来观察,在月光下,那上面的红血丝像燃烧着的火焰,一下烧到他的手,他猛地把东西扔出去,惊恐地说:眼,眼睛! 人的眼睛,全都是人的眼睛。 稚桃低垂着头,锤子脱力般掉到桌子上,最里面都是眼珠,眼珠最上面是沾满献血的翡翠戒指。 积压在他心底的情绪忽地爆发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桌上散落着形状各异的眼珠,可他却在为自己的丈夫哭泣。 人们惊恐地尖叫声,脚步声,还有眼珠被踩破的声音,他都没有听到,他像是被封闭在奇怪的液体里。 姜文浩,陪伴他六年的爱人,他的丈夫。 已经死了。 第56章 镇上的姜家又办宴会了。 这次是给姜文浩办葬礼。 但由于神庙的怪事,这次来参加宴会的人很少,而且现在姜太爷也没精力去办这件事,自神庙被砸后,他的身体就越发衰弱,估计没多久也要去了。 稚桃穿着素白的衣服,额头上缠着绷带,这是他昨天被人砸出来的伤口,由于砸的重,还能看见血迹渗出,但他却表现的很冷淡。 就像是个水晶球,无论再怎么漂亮,外界也只能看着,始终走不进里面,这就是现在的稚桃给桑罗的感受。 他脚步放慢,最后停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悄悄地看稚桃,站在稚桃旁边的姜瞳注意到他,朝他的方向弯弯腰。 虽然桑罗在桑家不受待见,但好歹是桑家少爷,而桑家和姜家两家关系甚好,桑家少爷身份在姜家自然不低,姜瞳作为下人,更为注重这些礼节。 姜瞳一动,静立着的稚桃便侧过脸来,他脸色苍白,眼角微红,红与白的对比让桑罗瞬间愣住,手指不安地扣着。 稚桃只是简单地撇了眼他,随后又收回视线重新看远处吃席的人群,薛舒玉抱着孩子,她自己衣服上穿的是正装,但孩子却穿的格外花哨。 恋耽美 -林荫少女(37) 在她口中凄惨无比的弟弟,现实里却格外跋扈,一遇到不顺心的事便吵,手里攥着碗,只要是他喜欢的便都是他的。 姜父、姜母坐在一桌,姜父不停在揉眼睛,姜母却没有丝毫关心,只顾着跟人炫耀她的首饰。 厌恶,反感,冷漠。 稚桃轻轻拂过手上的戒指,钻戒的光滑表面和银圈,视线穿过吵闹的宴席,看向正中的灵堂,由于并没有找到尸体,所以那棺材里放的是姜文浩经常穿的衣物。 黑色卫衣搭配牛仔裤,这就是姜文浩经常的穿搭风格,哪怕后面去做了老板,他日常还是这么穿,稚桃有时候觉得他像是还在读书的男生。 他有时候会觉得姜文浩自始至终都没变,永远开朗乐观,永远都很爱他,有时候还会搞怪耍小脾气。 姜文浩学习成绩很好,每次都能排在班上第二名,第一名是稚桃,这也是为什么稚桃总觉得姜文浩会很笨,只要比他差就是笨蛋,所以姜文浩需要他保护。 而且,姜文浩很惨,他的存在让稚桃深刻理解到什么叫做不如没有家人。 就比如他忽然转校过来就是因为薛舒玉,亲生母亲教唆他去偷姜父的银行卡,虽然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但姜文浩还是被姜父送到外地读书。 理由是让他远离不好的人。 你爸爸不喜欢你啊。稚桃很直接地说。 姜文浩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在校很用功,也没有真的去盗窃,硬要说他做错什么了的话,可能就是出生在这个分裂的家庭里吧。 姜文浩倾诉完,情绪就低落下来,爸也没有很讨厌我,他只是怕妈那边影响到我,而且我学习之类的也没事嘛。 稚桃撑着脸,疑惑地歪歪头,那一刻在他眼里,姜文浩整个人都散发着小天使的光辉,多少有点太善良了。 但姜文浩似乎就是这么个人,哪怕被同学明里暗里的恶意中伤过,但仍然能对同学比较友善,特别是对稚桃,在没受到香气影响下还能对稚桃如此和善,简直不可思议。 在稚桃观念中,世界上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因为香气喜欢他的人,一种是闻不到香气后讨厌他的人。 在认识姜文浩后有了第三种人:闻不到香气的老好人。 稚桃从不掩饰自己对姜文浩的偏爱,他只跟姜文浩做同桌,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会跟姜文浩分享,总是跟姜文浩说悄悄话。 他们越发亲近的身影,在别人眼里像是个钉子,于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他们以同性恋的罪名被公开,并且被人闹到了教务处,关于他们的照片和文字到处都有,随着影响日益扩大,学校不得不将他们开除。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稚桃和姜文浩两人应该能考上大学,而不是连个高中学历都没有,但同样地,如果没有这件事,稚桃也不会真的跟姜文浩在一起。 稚桃当时心想: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真在一起很难收场啊。 他忽地笑起来,眼睛里面充满温柔的情绪,其实是个很任性的想法,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十分正确。 姜瞳仰头看他笑,这么些天来,稚桃头回笑得这么开心,让他想到很多,最终定格在冬天吃到的热面上,这个笑让他想起那热气腾腾的雾。 只要一想到,他便觉得温暖,便觉得满足。 葬礼仪式办的很足,请道士做法,还要请人哭,哭丧人很用力,哭声那叫一个响亮,表演很对起请她的价格。 稚桃捧着黑白相框走在最前面,姜瞳只能看见他背影,他走的很慢,一步步地走,抬棺材的人也跟着晃动。 棺材晃动,黄纸纷飞,白色背影显得很单薄,年仅十二岁的姜瞳牢牢记住这个画面,他还没这个意识,但脑海已经替他烙印下这个画面。 凄凉的美。 棺材落地,黄土一盖,长明灯一点,这人便彻彻底底被埋葬了。 稚先生,有警察来见你。姜瞳恭敬地候着。 稚桃嗯了声,请进来吧。 他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姜瞳走出去的背影突然喊了声,姜瞳便又转过身来疑惑地看他,稚桃坐在黑色椅子上,淡淡地说:以后这事就不用通知我了,我不管姜家事。 自从姜太爷身体虚弱下去后,姜瞳似乎就认定姜家由稚桃管,无论何事都要向他询问,但稚桃除了办理葬礼,其他事都不想管,他嫌烦。 姜瞳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稚桃还是穿着白衣服,衬得他脸越发白,像是被雨沾湿的白布,只有一双眼睛乌黑。 稚桃撑着手打哈欠,注意到他没有动,微微拧眉,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姜瞳有时候过于死板,简直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他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说:姜太爷身体不适,家主又不在,自然该由稚先生来管。 姜瞳说的稚先生,但稚桃听着却莫名像姜家夫人,他垂下眼注视戒指,随后困顿般叹口气,随你吧。 听出他话里的厌倦,姜瞳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上头回露出孩子的神情,姜瞳小心翼翼地问:稚先生是不愿意管事吗? 稚桃闭着眼没有说话,像是被挂在墙上的观赏画,不言不语。 姜瞳弯弯腰出去了。 很快,警察就被姜瞳领过来了,他是个眉目端正的年轻人,看面貌也不过20岁,整个人精气很足。 镇子神庙的事警局格外重视,作为发现神像里眼睛的第一目击者,对稚桃的询问也格外谨慎。 警官开门见山地问:稚先生,请问你为什么要去砸神像呢? 等听见他的问题,稚桃才睁开眼看向旁边坐着的警官,没什么原因。 警官是个实心眼的,我听说你的丈夫在进神庙后第二天就消失了,是跟你丈夫有关吗? 这位警官总能快速戳中重点,在之前也确实能取到过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也是派他来的原因,但今天他注定要失望了。 稚桃朝他笑了下,但眼里没什么笑意,声音柔软,话里带刺地问:那你想证明什么呢?怀疑是我杀死文浩的吗? 警官看着他的笑愣住,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又忍不住脸红,呐呐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稚桃哈了声,话里嘲讽的意味快要溢出来,如果你戳人伤口的能力有你办事能力一半强,我想或许这事就不会发生了,是吧。 胡警官?稚桃视线落在他胸口处。 胡警官把背挺直,一脸正色地道歉:对不起。 就连道歉都显得古板,似乎这镇上总能养出古板的人,姜瞳是这样,姜父是这样,就连警察也是这样。 稚桃把手搭在桌上,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感觉困倦,面对这种询问更是心烦意乱,胡警官,要问什么快问吧。 胡警官这回问的倒是中规中矩,稚桃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 我到的时候,文浩就已经失踪了。 庙里没有见到别的痕迹,嗯,周围找了也没有找到。 那个锤子?稚桃没想到还要问这个,神色一愣,应该还在神庙里,你要是想找可以过去找找。 胡警官皱起眉毛,我们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并没有找到那个锤子。 没找到?稚桃揉揉头,那可能被人拿走了吧,你可以问问别人。 胡警官观他模样,忍不住询问:稚先生,你是不舒服吗? 稚桃这些天确实不舒服,觉睡不好,头便像被心怀恶意的手搅坏了似的,阵阵的疼,连带着人也消沉。 他坐在黑色椅子上,像是雪落在干枯黑木,阳光从门口爬进来,他低头看着那缕光线轻声地说:无事。 香味沉沉,胡警官忽然思绪空白一瞬。 第57章 胡警官走了。 稚桃按住太阳穴,旁边站着的姜瞳注意到他的不适,要不要先去休息下? 听见姜瞳这话,稚桃嗯了声后,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屋子走去,出门时还遇见姜父和姜母两人,他们似乎打算在姜家主宅住下,久住的屋子都已备好。 他视线先在姜父的眼睛上停留,姜父戴着眼镜,从稚桃的角度看来并无大碍,他观察完后就收回目光跟姜父他们擦身而过。 他离远了还能听见姜母的声音,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也不知道姜太爷身体好点没有,最近好些天都没下床,要不找个医生来看看吧。 听见姜母的声音,稚桃才发现自己确实很久没见过姜太爷了,有时候从姜瞳那儿可以得知姜太爷身体不适,不过至于为何不适,稚桃倒是没有去了解过。 他想到那些虫子,又觉得姜太爷身体不适也正常,正常人谁能忍受上千只虫子在眼睛里钻呢,不死也得半疯。 稚桃想到这儿脚步一顿,偏头朝着旁边看去,几个人懒散地站着聊天,他没有看见砸神像时受伤的那人。 他简单思索一番后,就朝着那些人走了过去,有人眼尖注意到他过来,便恭恭敬敬地喊:稚先生好。 稚桃不太习惯他们这么恭敬的态度,就像他是这姜家的主子似的,但他并不想跟姜家沾上半点关系。 你们不必对我这么恭敬,稚桃先是这么说,随后才问道:你们知道之前眼睛受伤的那人吗? 这件事在姜家也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稚桃话音刚落,最先打招呼的人就开口说:他已经回来了,身体没什么大碍。 稚桃闻言一愣,他眼睛也没事吗? 请桑医生看过了,他说人没事。那人的手缩着,讨好地说。 可能是因为神像被毁,虫子便跟着消失了吧,稚桃思虑着,现在他知道的姜父和那人都没事,只有姜太爷不清楚。 不过稚桃也不想亲自去确认,他听见回答后就转身离开。 香味随人淡去,那人探着脑袋望,直到看见稚桃进屋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旁边人看他模样便笑话他:怎么?你也要跟着少爷犯痴? 犯痴自然是指喜欢上男人。 那人讪讪地笑着,我就是看看,从未见过这种人呢。 生的那么好看,明明是个男的却嫁了人,可真奇怪,那人在心底直犯嘀咕,又忍不住想:他居然喜欢男的。 香味浅浅地飘散着,连带着他思绪也发散开来,他脑里忽地蹦出个想法,他觉得喜欢男的也挺好。 毕竟稚桃长得那么好看。 稚桃反手合上门,屋子是之前收拾出来的,还算干净,就是里面比较空,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别的什么都没有。 床已经收拾好,雪白枕头像在召唤他沉重的头,于是稚桃便拖着身子朝床倒去,他最近睡眠状况不太好,有时会梦到跟姜文浩的那通电话。 梦里姜文浩在电话那头很温柔地问:你过来吗? 稚桃就说:要过去的。 他说完就会拿着手机出门,朝着神庙走去,去神庙的路越走越长,越走越暗,脚像是陷在水泥里,使他寸步难行。 他越想动便陷得越深,到最后泥土都已经没过他的肩膀,稚桃高高举起白色的手机,里面传来姜文浩的声音:你还过来吗? 稚桃胸腔被污黑泥土挤压地发疼,但还是努力张着口回应:要过来的。 这次姜文浩沉默了许久,最后喟叹般说:别来啦,太危险了。 但稚桃不想听姜文浩的劝说,他心里烧着一把火,疼得他眼泪簌簌落下,直到他身子被泥土完全吞没,随后他在强烈的失重感下,瞬间从梦里惊醒过来。 每到这时,他就会在夜色里泣不成声,眼泪浸湿枕头,他越想越痛,越想越悔,于是便睡不着了。 稚桃从思绪里抽离,他望着天花板眨眨眼,随后缓缓闭上眼睛,静谧的阳光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亮晶晶的细小颗粒,门外偶尔传来说话声和鸟叫声。 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吱呀。 是衣柜打开的声音。 稚先生,门外传来姜瞳的声音,你在吗? 稚桃睁开眼,随后捂着头坐起来,睡醒起来后头越发疼痛,窗外格外昏暗,乍一看还以为已是深夜。 他下床走到门口,漫不经心地拉开门,凉爽的风混杂虫鸣涌进,稚桃深呼吸一口,这才看向站在门外的姜瞳。 姜瞳正想喊他的名字,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举着手呆愣地看他,像是被他不修边幅的样子给惊到。 稚桃想到这儿后,先是用手理理乱糟糟的头发,随后才扯着短袖往后拉,把胸前的锁骨挡住后,他才懒懒地问:什么事? 姜瞳盯着稚桃垂下眼睫的阴影,嗅闻着空中的香味,忽然觉得不好意思极了,他局促地说:该吃饭了。 稚桃目光是圈圈绕绕的线,它绕过眼前人伸向远方的景色,随后又绕回来,在姜瞳脑袋上绕好几圈,他嗯了声,你们吃就好,不用管我。 说完,稚桃便把门往里拉,准备关上门继续睡觉,姜瞳看他关门的动作瞬间着急起来,他一着急说话声也跟着提高:吃完饭姜太爷要见你,说是有事要跟你说。 稚桃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反问:姜太爷要见我? 他还以为姜太爷不想见人呢,毕竟这么些天都没出门,就连姜文浩的葬礼都没去,他没有思考太久,那就走吧。 姜瞳闻言才松口气,看着稚桃离开后才上前关门,就在即将关上时,他忽然注意到衣柜门没关好。 咦?姜瞳疑惑地发出声音,他记得稚桃并没有在衣柜里放东西的习惯,可能是不小心打开了吧。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朝着微开的衣柜走去。 咳咳。 我虽然对不住文浩,但我不能对不住你。姜太爷艰难地开口。 稚桃站在床前观察他,姜太爷闭着眼睛躺床上,所以他也不能看出眼睛里面是什么情况,但看姜太爷外表还算健全,只是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能看见手臂上挂着的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稚桃从这句话中听出别的意味,于是忍不住问。 姜太爷咳地像是要把魂咳出来,等缓和后才说:很早之前,我就跟姜瞳说过了,我希望你能接手姜家。 这段日子里,稚桃也算对姜家有个大概印象,直接用四个字就能概括:有钱有权,或许放别人身上是喜事,但稚桃对这个不敢兴趣,所以他很明确地拒绝:不用。 姜太爷没有说话,他不做声就表明了态度,在他心里这事就这么决定,姜家必须是稚桃的。 稚桃也能大概猜出姜太爷的想法,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后问:你是快要死了吗? 姜太爷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像是干枯树皮滑过溪流,稚桃惊异地看着他落泪,不知过了好久,这位老人才说:是我对不起那孩子啊 是我啊。 稚桃一时间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姜文浩,亦或是别人。 晚上,门外传来阵阵喧闹声,稚桃推开窗看去,姜太爷所在的屋子的灯亮着,许多人正在出入,他还看见桑罗了。 桑罗这是又来看病了?稚桃撑着手看他们忙碌,那双眼睛像是落着雪的黑玉,很冷又很亮。 虽然他不说,但他对姜太爷心中是有怨的,他怨恨姜太爷亲手把姜文浩害死,哪怕姜太爷这回活下来,稚桃也很难保证姜太爷后面会不会出意外。 恋耽美 -林荫少女(38) 稚桃看会儿热闹,便又回到床上睡觉,门外说话声不断,还能听见女人的哭泣声,女人的哭声在这种场景下总是格外清楚。 咚咚。 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找他? 稚桃打开门,瞧见门外站着的姜瞳,姜瞳语气低落地问:稚先生,你要睡了吗? 稚桃没想到姜瞳居然还有心思来找自己,他还以为这时候姜瞳会陪在姜太爷身旁,于是他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稚先生姜瞳低声唤着。 稚桃听出他语气不对,正想说话,就见他扑到自己怀里,小孩的双手紧紧地搂着稚桃的腰,让稚桃手停在半空。 我好难过。姜瞳带着哭腔喊。 他说话声让稚桃想起自己来,他心里塌下去一部分,随后蹲下来抱住姜瞳,可能是由于在外面吹了冷风,姜瞳的皮肤很冷,稚桃很温柔地拍拍姜瞳的后背。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姜瞳的哭声还是慢慢低了下去,只是用力地搂紧稚桃,不知过了多久,稚桃听见那孩子的说话声:我好喜欢你啊。 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最近稚桃忙地脚不沾地,虽然他拒绝了姜太爷的安排,但奇怪的是姜家都认定了稚桃的身份,凡事都要询问他。 好在有姜瞳帮衬,不然稚桃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姜太爷在镇上名气不少,每天都有大批人来吊唁,稚桃对这些没兴趣,直到等盖棺材的时候才出现。 所以这还是他头回见到姜太爷的遗体,姜太爷闭着眼,瘦的像是全身血肉都被吸干,嘴巴微张,里面有白色虫子爬动。 稚桃凝视着,脑内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既然神明已死,为何这虫子仍在? 还是说,神明并没有死去?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人们忙碌,让开位置方便他人抬着棺材离开,棺材和人越来越远,直到他们彻底消失。 从此,稚桃就成了姜家主人。 也是那天起,镇上人见到稚桃,都会尊称他一声稚先生。 尽管他们都知道稚桃只是亡故家主的妻子。 第58章 坐吧,站着做什么?稚桃手搭在黑色椅子上,朝着面前站着的胡警官说话。 胡警官在听见这话后,就把带来的礼品放好,随后才坐下,坐下后他也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扫地的人。 稚桃刚刚就看见胡警官手里拎着礼盒,但没想到是给他的,他抬眼扫了下礼物,轻声问:怎么还带了东西? 胡警官搓搓手,耳朵通红,稚桃瞧见胡警官的神情,心下了然,他斯条慢理地轻抚戒指,没有接着问下去,今天你怎么来找我了? 他身子往后靠,放松地问:是因为那个本子吗? 听见这话,胡警官才反应过来点点头,低落地说:我们有通过那本书找人,但还是没能发现有效的线索。 稚桃没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叹口气,邪神食人,人类怎能发现它的踪迹。 胡警官回过头看他,稚桃眼神幽幽地注视钻戒,侧脸的圆弧和长而密的睫毛构成和谐的场景,像是荷花与露珠,相得益彰的美感。 胡警官视线像被黏在网上的蝴蝶,想逃离却越陷越深,最后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假装镇定地开口:这世上哪儿有鬼神之事,肯定是有人在作乱。 稚桃只是摇摇头,虽然把线索送到了警方手里,但调查起来还是没那么简单,毕竟鬼神之事,人类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他曾在姜太爷屋里找到本书,若非机缘巧合,稚桃都发现不了那本书。 书籍已经很老旧,里面详细写食神祭祀的主办人和祭品,已经详细地祭祀过程。 人们需要在早上六点之前把祭品送至神庙,祭品需要以红绳绑在木头上,防止他们挣脱,绑上一整天,期间要有人守在神庙门口,保证祭祀完成。 这血腥和语焉不详的描述令人心惊,但最令稚桃震惊的是这上面的食神记录,密密麻麻全是名字,名字后面跟着年龄,最小的居然才一岁,最大也不过五岁。 而在密密麻麻的祭祀品名字中,会偶尔夹杂着姜家的名字,据稚桃推测,这名字应该就是历代姜家家主,因为他还在上面看见了姜太爷的名字。 基本每个家主底下都会跟着数十个人名,这也证明了每届家主手里至少沾有数十条人命,就为了这个祭祀。 不过令稚桃惊讶的是,在姜太爷下面并无任何人名,也就是说,在姜太爷最开始并不打算进行食神祭祀,但最后不知为何放弃了。 或许是害怕神明报复,稚桃想到姜太爷那天说的话,但心里总觉得自己忽视掉什么。 比如,他轻轻敲着木椅,头脑里冒出个奇怪的问题,为何那次祭祀用的是姜家家主? 我们还是会继续调查的。 稚桃从思绪里抽离出来,看向旁边坐着的胡警官,胡警官注意到他目光,语速加快地说: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他这段时间总能听见这个词,似乎只要把事情调查清楚,便能抚慰生人对死者的追忆。 但分明是无用的,他还是因为悲痛而怨恨,稚桃的手按上胡警官送的礼品盒,偏过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不语。他紧张地回答,腰背下意识地挺直,双手在下面搓揉着,视线从扫地的人绕回稚桃身上。 胡不语是在废工作时间找过来的,没穿平常的工作服,只是简单的套了个白色短袖,下面是深色牛仔裤,表情局促得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稚桃懒懒地靠在椅背,因为刚刚在喝茶,嘴唇难得红艳,像是捣烂后的玫瑰花瓣,胡不语鼻尖都仿佛萦绕着玫瑰的香气。 极甜极淡,他下意识深吸口气。 稚桃笑起来,香味越发明显,他呼出口气,声音柔柔地说: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胡不语脸上越发的红,就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他舔舔唇低声询问:这名字怎么了? 稚桃伸手接过热茶喝了口,热腾腾的水蒸气把眼前一切都蒙住,像是他布满灰尘的情绪,他喊:胡警官。 他声音带着蜜,但话却像是蜜蜂的针,你离开吧,没事就别来了。 胡不语捏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对上稚桃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他看清了男人心中不可说的想法,他勾着嘴角,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明白么? 胡不语最后还是离开了,稚桃合着眼,漫不经心地嘱咐姜瞳:以后没要紧事的话,就别让他来了。 姜瞳乖乖应下,眼睛在他们之间转动,像是圆碌碌转动的车轮,带着孩童特有的狡猾,他知道稚桃最近情绪不太好,他在学习怎么在讨好和耍坏间保持分寸。 现在看来他成功了。 稚桃轻轻按着头,困倦地说:等会儿若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在休息,你帮忙照看点。 他昨晚没有睡好,决定先去睡个回笼觉,反正在姜家也没什么事要办,稚桃说完便看向姜瞳,小孩站得挺直,一张稚嫩的脸写满认真,他神情温柔下来,辛苦你了。 姜瞳笑着摇摇头。 稚桃最近总能梦见结婚的那天的事。 他和姜文浩结婚办的很大,完美地符合稚桃想象中的婚礼,也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他们办婚礼的地点选在一片绿草坪,中间是圆形的白色台子,最前面放着白色气球和鲜花组成的小门,格外漂亮,孩子们围绕在气球周围,眼巴巴地等着它自己掉下来。 稚桃一身黑色礼服站在原地,礼服右边胸口别着纯白玫瑰,他的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好,现在欢迎另一位登场! 司仪举着话筒大声说,稚桃听见这话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门口,心脏像被条细绳子吊起来,期待被无限拔高。 直到同样打扮的姜文浩赶来,他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但他似乎是预感什么要降临般,使得面部表情变得格外端重,不肯随意笑场,他流露的情绪使得稚桃也空前紧张起来。 你愿意跟我永远地在一起吗? 稚桃还记得在他牙齿磕碰下破碎的词句,还记得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把这个夏天永远地封了进去。 他喜欢这个夏天,喜欢这个眼神,喜欢面前的男人,于是他伸出手,郑重其事地宣告:我愿意。 话音落下,人群欢呼,礼炮齐鸣,稚桃记得眩晕般的喜悦,记得夏天燥热的空气,记得姜文浩落下的泪水。 他就像是个得到夸赞后喜极而泣的孩子,哭得那么自然,那么充满情绪,稚桃就那么看着他。 看他哭,看他笑。 最终眼睁睁地见他消散。 像是一张倒带的影片,所有的事物在飞快流逝,最终回到最黑暗的开头,并且再也放不出更多的色彩。 你过来吗? 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桃桃。 姜文浩不在了,所以梦醒了。 稚桃睁开眼,空荡荡的房屋内,只有窗户被风吹的摇晃的声音,吱呀吱呀,它在抱怨般的响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累,他想回到原先的城市,虽然不可避免地会遇见心怀恶意的人,但他还是想回去。 回到结婚的那个城市,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把他和姜文浩开的公司继续经营下去,而不是继续停留在这儿。 所以他去找了姜父,因为打算在姜家常住,姜父和姜母就搬在姜家卧室里,于是稚桃很轻易地便在屋子里发现了姜父。 姜父正坐在屋内休息,见到稚桃到来,就朝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闷葫芦。 稚桃没有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要姜家吗? 姜父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眼睛都睁开不少,像是被他惊着,姜父片刻后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把姜家交给你。这是稚桃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得出的结论,虽然姜家人多,但真正是主人的只有几个,这其中唯有姜父有能力管理姜家。 姜父喉结滚动着,像是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下去,只能盯着桌布沉默,手攥紧放在桌上。 稚桃看他样子就转身离开,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里面传来姜父的声音:我要。 他回过头看向姜父,姜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再次重复:我要姜家。 稚桃手扶在门框上,阳光把他的影子往屋内拉长,照在姜父的脸上,姜父眼角的皱纹的那颗痣都照的格外清晰,同时,稚桃把他眼里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自从姜父帮他处理姜家事物,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姜父对姜家的图谋,至少姜父并非像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不然他怎能当上镇子里的中学校长。 姜父这种完完全全的功利主义者,却有个堪称大善人的儿子,真是件奇怪事,稚桃抬脚走出门,离远后就没继续思考这件事了。 他没有管理姜家的心情,外人的品性也与他无关,总不至于妨碍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23 16:49:45~20220626 20:1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稚先生,你是要走了吗?姜瞳故作镇定地说,但眼神已经流露出明显的不安。 稚桃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一个行李箱就能把所有东西装好,跟来时的大包小包完全不同,小镇离地铁站有段距离,他决定自己拖着行李箱过去。 他手按在行李箱上,对待孩子他一向很温柔,所以在发现姜瞳的不安后他立刻轻声安抚:你不用怕,姜家会有人来管。 稚桃已经跟姜父商量好,所以即便他离开,姜家也能正常运转,虽然稚桃对姜家没有好感,但他也没有真的打算让姜家垮掉。 姜瞳嘴角往下撇,那双诡异的重瞳直勾勾地盯着稚桃,很委屈地问:你是只在意少爷吗? 稚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他说的少爷是姜文浩,他看向无名指的钻戒,笑得温柔又悲伤:他毕竟是我爱人啊。 是为跟他在一起被打个半死的笨蛋,是会每到纪念日就买束花回家的合格男友,是在婚礼上泣不成声的丈夫。 姜文浩是陪伴他六年的爱人啊。 姜瞳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扣着手指,片刻后才低低地说:我知道了。 稚桃听见他声音抬头看他,姜瞳脸上流着泪,安静地哭着,胸口在大幅度地起伏,像是要被悲伤压倒。 稚桃松开行李箱朝他走去,轻柔地把他抱在怀里,这一个月相处下来,稚桃已经比较清楚姜瞳的性子,有点古板的小大人,情绪总是压抑的很好。 就比如现在,明明很想稚桃留下来,但他又说不出来,只会很可怜地哭泣。 别哭了,稚桃没有太多安慰人的经验,他知道姜瞳想听到什么,但他做不到为别人留下来,只能低声说:别哭了。 香气围绕在他们两人周边,姜瞳闻着味道,眼泪掉地更快,他用力地抱住稚桃,听见稚桃疼痛地嘶了声。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姜瞳把头埋在稚桃脖间,强健的血管把心脏的血努力运输向全身,他把耳朵贴近稚桃的皮肤,他觉得好温暖。 是他所拥有的最温暖的事物。 稚桃被抱的不舒服,按住姜瞳的肩膀往后仰,姜瞳察觉到他的抗拒,最后还是缓缓松开手,像是情绪稳定下来了,姜瞳抬着头看他,郑重地说:你别走好不好? 郑重地像是在祈求,稚桃重新站起来,手放在行李箱上,阳光把空气里的悬浮物照的亮晶晶,像是偌大的白色星辰。 稚桃的视线停留在空中起舞的小亮点上,现实而残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我并不想留下来。 姜瞳眼圈红红地盯着他,像是又要哭出来了,稚桃继续说:而且,我本来就不是很想要姜家,抱歉啊。 姜瞳眨眨眼,把泪珠憋回去,他忽然说:我喜欢你。 稚桃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但看着他认真的小脸,稚桃便跟着回应:我也喜欢你。 姜瞳听见这话后用袖子擦干眼泪,随后就领着稚桃往外走,在街上也有不少人对稚桃的离开表示遗憾。 怎么就要走了?大妈抱着睡过去的孩子,对稚桃的离去很是惊讶,稚先生,您走了这姜家可怎么办啊! 稚桃其实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有限,大多时候都由姜父操劳,但不知为何镇上的人总认为是他的功劳。 姜家自然有人照顾。大妈对自己客气,稚桃自然也会对她客气,在简单客套后就继续赶路了。 镇上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看见他要离开,一人一句也拖慢了稚桃他们赶路的进程,到最后稚桃只好随意地点点头,把走路放在第一位。 毕竟地铁站晚点买票就困难了。 去地铁站的路要经过一小片森林,这片森林就是稚桃他们之前搜过的地方,但路还是绕,所以稚桃拉着行李箱走在姜瞳旁边,跟着姜瞳的脚步走。 箱子的滚轮与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稚桃深吸口气,环视着四周,参天大树把这里包围起来,树木间隔小,它们庞大的树根像是随时要打一架。 恋耽美 -林荫少女(39) 稚桃这么想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正准备收回视线,就忽地注意到森林里的一道人影,在看见那人影的瞬间,他就迈不动脚了,像是被钉在原地。 姜瞳随时注意着稚桃,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他神色不对的,先用手拉住稚桃袖子,随后才问:怎么了? 稚桃没有理会姜瞳的声音,只是痴痴地凝望着远方,从嗓子里发出小小地声音,像是生怕打破这个幻影:文浩? 那层层树木中的背影分明是姜文浩,身上还穿着失踪时候的那身衣服,就连裤脚往上卷的细节都一样。 稚桃头越发疼痛,疼地眼泪不住流下,眼泪滴在地上,他忘记自己在这儿的目的,只是努力地朝着那个背影跑去,这么一跑,衣袖就从姜瞳手里滑走了。 姜瞳呆呆地看着他朝人影跑去,手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阳光被树叶切割的形状,风在耳边被拉长,稚桃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它向内挤压又向外张开,伴随急促的呼吸,他忍不住高声地喊:文浩! 那道背影离他并不远,稚桃跑地很快,恨不得能长出翅膀飞过去,他脑内一片空白,理智告诉他姜文浩能活下来的可能很小,可是他还是想过去,想见到那个背影。 姜瞳放下手,安静地去拉住滚动的行李箱,他知道尚年幼的身体是追不上稚桃的,于是他站在原地用目光追寻着,片刻后极其落寞地叹口气。 算了,他想。 姜瞳眨眨眼,迷茫地抬头环顾四周,忍不住疑惑地说:奇怪。 他不是在关衣柜吗?怎么还跑到外面来了?这又是哪儿? 稚桃离那道背影越来越近,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在低头观察什么东西。 文浩?稚桃在他身后又紧张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声音里满是不安地呼唤他。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就慢慢转过头来,稚桃的脸清晰地倒映在男人眼里,男人盯着那张沾有泪痕的小脸,还有那双乌黑眼眸。 男人似乎呆了下,随后便伸出手帮他擦拭眼泪,动作很轻柔。 稚桃感受到脸上的温度,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像是从窗户上滑落的雨水,就连声音也沾染上湿湿的咸味,你这一个月到底去哪儿了啊?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他刚开始音量很高,对着男人愤怒地诘问,但紧接着他说话声就低下来,见男人侧着身子面对他,心里的委屈像泉水般涌出,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 明明以前姜文浩见他哭都会哄他,但现在不仅没有哄,就连抱也不肯抱他,除了刚刚擦拭眼泪的动作,姜文浩什么都没做。 稚桃的视线里的景色被眼泪打湿,就连男人的脸都模糊不清,他很可怜又很理所当然地问:你不哄我吗? 男人这下才彻底转过身来,原来他另一只手里抱着花,花茎纤长,花朵是圆鼓鼓的白色小花,几片花瓣包裹着下垂。 稚桃认得这花,目光一下聚焦在花上,男人注意到他视线,便把手里的花递过来,稚桃小心地把花捧过来,这一束里有大大小小十多束花,每束都很脆弱漂亮。 稚桃把花放在嘴边,红色嘴唇贴在白色花瓣上,男人专注地看着他所有的动作,男人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你是在哪儿找到这个花的?稚桃问。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种花了,但这花似乎跟他以前见到的那朵不一样,它们没有那种独特的香味。 他想到这儿便按住肚子,他知道那朵有香味的特殊花在肚子里,那是他在幼儿园禁闭室里发现的。 它格外的小,却格外的香。 香得像是来孤儿院的女人身上喷的香水,又像是食物的味道,还像是他最喜欢的漫画书的味道,稚桃蹲在它身边安静地想。 等想到食物的时候,他悄悄地按住肚子,他好饿啊。 他被关了一整天了,四肢都被饿的没了力气,他盯着花特别好奇地想:它这么香,那是不是可以吃下去? 他这么想,于是就这么做了,他把花扯下来放进嘴里,它长得像露珠,吃着也像露珠,含在嘴里就化开,顺着喉咙就滑下去,稚桃摸着脖子,什么也没有摸到。 自从那天开始,稚桃就拥有了诡异的香味,而且这个香味在不同人闻来还都有所不同,有的孩子说他像是融化的奶油蛋糕,有的孩子又说他像是正在燃烧的纸。 但他们都很喜欢稚桃身上的味道。 无一例外。 稚桃把花放下来,等了会儿没等到答案,他又再次问了一遍:你从哪儿找到的这些花呀?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温和地问:你是谁? 稚桃凝固在原地,错愕地抬头看他。 男人分明是姜文浩的脸,就连笑容都那么相似,但看他的眼神却是陌生的,像是在看观赏性的植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23 16:49:45~20220626 20:4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阳光被树叶划伤,落在静谧的地面,稚桃曾幻想过与姜文浩见面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沉默的空气在他们之间流转,一时间谁也没能率先开口。 稚桃的眼睛很美,眼角微微上挑,卷翘的睫毛把黑白分明的眼瞳露出,里面所含有的情绪全都一览无余,就比如现在的悲伤,像是浓厚的阴影般抹在眼睛上。 男人注视着那双眼睛,迟疑地说:抱歉。 虽然不知道为何眼前的陌生人会是这种反应,但男人还是为他的悲伤难过起来,心里也跟着担忧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他其实是很喜欢眼前人,所以才忍不住询问这人的名字,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像是落着雪的梅花,哪怕他在诗文里见过,也看过画,但他自己是没真的接触过。 所以见到后,总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惹怒了人。 他低头看向稚桃手里握着的花束,稚桃的手指白的耀眼,像是自己都在发光似的,与翠绿色的根茎形成特有的美感。 他盯着圆润的指尖和细嫩的绿茎,以为稚桃是因为自己没有回答问题而生气,于是局促地说:这花是我在森林中心的位置找到的,你去过森林中心吗? 虽然上次跟着镇上人一起去森林里找人,但中心在哪儿,稚桃还真不知道,闻言就摇摇头,发丝在空中轻晃。 男人很仔细地介绍起来:中心那儿有棵高大的树木,比周边的树要高出一截,而且由于格外庞大,根系也很多,所以几米内都只有它一棵树,在它的根部就开着许多这样的花朵。 他这么说着,轻轻地点了下花骨朵,花苞由几片花瓣构成,被触碰后就在空中晃荡起来,像是不堪其扰,他为这种想法笑了下,随后温柔地问:你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男人注视着稚桃的脸,声音像是缓缓吹来的暖风,不紧不慢地说:离这儿很近的,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稚桃低下眼睫,用手指轻轻合拢花束,随后重新把花递给了男人,情绪低落地说:这花你拿着吧,我现在不想去那边。 他有点难受,就连落在手背的阳光都觉得滚烫,烫地他眼泪都快掉下来,片刻后说:谢谢你。 男人也没有继续开口,把花接过来,他们的手交缠一瞬又松开,男人捏着花束,他看见稚桃湿润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也跟着难受,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对了。稚桃抬眼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 正当稚桃想这么问时,身后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咕噜噜的声音,他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是姜瞳拖着箱子过来。 稚桃看见后就朝着姜瞳走过去接行李箱,把男人甩在身后,虽然行李箱不算重,但姜瞳一个小孩子拿着还是挺困难的,稚桃拿到行李箱后说:辛苦了。 姜瞳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还没有任何头绪,抬头把稚桃望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听见他道谢后摇摇头,乖乖地立在旁边等待稚桃。 男人跟着他们走,看见行李箱后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你这是要去哪儿? 带着行李箱自然是要回家,稚桃原本是这么想的,但 他回首看男人,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把行李箱的拉杆牢牢握住,他脑里想了很多,譬如男人跟姜文浩一样的脸,男人陌生的态度,还有那些童年时候遇到的花。 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跟姜文浩长得一样?为什么就连衣服都一样? 还有,你为什么不认得我了? 这些问题不断在稚桃脑里盘旋,让他太阳穴发疼,他伸手按住太阳穴的位置,随后缓缓开口:我不走,我就住在这落花镇上。 落花镇是镇子的名字,镇上的人从未确切说出过这个名字的来历,就连这个名字都是稚桃从姜家那本食神记录中翻出来的,至于是谁取名,为何这么取名,这一切都无从考证。 镇上人都很避讳这个名字。 男人分明是知道落花镇的,他闻言睁大双眼,惊讶地说:你也住在镇上? 虽然这山离落花镇最近,但周围还是有好几个镇子的,在男人记忆里他从未见过稚桃,先入为主得认为稚桃是从外边的镇子来的,没想到就是同镇的人,他对这件事显然格外在意。 毕竟镇上人他都认识,他不可能没见过稚桃,他越想越奇怪,语气自然地问:我从小就在镇上长大,竟然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情况居然反了过来,稚桃神情复杂地想,他和姜文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他问的姜文浩名字,这次居然被姜文浩问了,不过这人是不是姜文浩又是个问题。 他心里装着事,回答也有点心不在焉:我叫稚桃,你呢? 我叫姜文浩。男人说。 稚桃以为自己听岔了,轻蹙眉头看向他,轻声问:哪个姜文浩? 我是镇上姜家的人,文是文武双全的文字,浩是浩然正气的浩。他正在解释,就看见稚桃露出奇怪的表情,就像是他在说什么鬼话,被稚桃这么看着,姜文浩的声音不自觉低下去:怎么了? 穿着跟姜文浩一样的衣服,长着和姜文浩一样的脸,就连名字也一样,却偏偏不记得关于稚桃的记忆,这是什么毛病,稚桃蹙着喊:姜文浩。 若是姜文浩有记忆,那他就清楚这是稚桃要发飙的征兆,但他现在不认得稚桃,甚至稚桃在他眼里只是个好看的陌生人,所以他只是 嗯了声,目光牢牢锁定稚桃。 稚桃被他看的心里一股火往上冒,不可思议地质问:你是失忆了吗? 姜文浩眨眨眼,听出稚桃话里的不高兴,疑惑地回答:没啊。 他有着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家在哪里,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然不可能失忆了。 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姜文浩的脸上,与稚桃记忆里分毫不差,只是眼里没有他熟悉的感情,最多只能算是有好感,远远达不到热恋时候的温度。 稚桃压着情绪,深深地呼出口气后打量面前的人,不动声色地问:那你高中在哪儿上的学? 他得看看姜文浩失忆的程度,他们是从高中认识的,姜文浩现在不认识他,所以有很大可能连高中的事都忘了,稚桃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姜文浩的话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我没上过学,姜文浩说,他甚至还向稚桃解释了原因:我是姜家家主的候选人,候选人一般都是由上届家主亲手带的,不需要去外面上学。 稚桃没想到姜文浩居然会这么说,他心里的疑惑乱糟糟地冒出来,就像是一团打结的毛球,他接着试探着问:我都不清楚姜家有这个规定。 这个只有姜家人知道,我原本不应该告诉你的。姜文浩老老实实地说。 稚桃莫名听出讨好的意味,他眯了眯眼,这人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这样啊,既然你是姜家家主,怎么还会出现在这森林里? 我还不是家主,我最近去了外地几天,今天刚刚回来,然后回镇的路正好要经过森林,就跟你遇上了。姜文浩说。 稚桃把视线放在他手上,姜文浩双手空空如也,什么行李也没带,既然去了外边,怎么没带行李。 去的熟人家,不需要带。姜文浩说。 稚桃嗯了声,没有接着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他在心里已经认定面前的男人就是姜文浩,只是不知道为何失去记忆,而且还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但能活着回来就是好事。 他这么想,低下头喊了声发呆的姜瞳,姜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怎么了? 姜瞳刚刚插不进话,于是站在他们旁边看森林,特别是那些漂浮着的小东西,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亮晶晶,就像悬浮在森林中的宝石,格外漂亮。 那些东西他叫不上来名字,可能是漂浮的灰,也可能是空气中的水雾,姜瞳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在耀眼的阳光下倒是看清了它们。 他想,真漂亮,就像稚先生一样。 稚桃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轻声交代:我们先回去吧。说完,他思考片刻后补充道:你一会儿去请下小镇里的医生,比较有名的那种。 虽然在稚桃猜测,姜文浩的异常应该跟之前神明那事有关,但有些法子该试还是要试,就比如看看医生。 等姜瞳点点头后,稚桃才跟姜文浩对上视线,他温柔地说:文浩。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是恋人,稚桃把手里戴着的戒指拿出来,这个就是证明,这是你送我的。 他直直地看向姜文浩,那双眼睛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恳求,你先跟我回去吧,至少 至少我不会伤害你的。 姜文浩右手按住左手无名指,那里空无一物,并没有相同的戒指。 第61章 姜文浩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稚桃他们离开了,等走上熟悉的路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回姜家的路? 稚桃也没有瞒着他,是,我现在住在姜家老宅那儿。 姜家老宅坐落在小镇中心位置,占地广,推开大门往里走,光是走到大厅都要走上几分钟,更别提弯弯绕绕的小路,稚桃刚住进去的时候还差点迷路。 这话无疑让姜文浩更吃惊了,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地问:我以前也住在姜家,怎么从未见过你,你是最近才来的吗? 稚桃是跟着姜文浩回来的,听见他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正当稚桃欲言又止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稚先生好。那人对着他们问好。 稚桃朝他点点头,那人态度和善,随后自然地向姜文浩搭话:姜先生也回来了,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姜文浩跟他寒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就是闲逛,没什么要去的地方,那人停在他们面前,低着头看行李箱,稚先生,你这是不走了吗? 恋耽美 -林荫少女(40) 这跟稚桃猜想中的反应完全不同,哪怕姜文浩自己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镇上人也应该记得,毕竟姜文浩失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稚桃手搭在凉凉的金属拉杆上,心也变得凉嗖嗖的,像是被人用手掏空,风跟着往空荡荡的胸口灌,他沉默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你 你怎么不觉得奇怪?怎么不觉得是姜文浩回来了? 他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其它三人把他望着,态度各有不同,唯独不变的就是惊异的神态,那人抢先问:稚先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文浩也担忧地望向他,稚桃的脸在阳光下白的近乎透明,让人想起柔软的雪,满心喜悦地想捧起它,又怕它在手里化开。 稚桃吸口气,缓缓问:你认识他? 那人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认识啊,他是姜家送出去学习的姜先生嘛。 他说到这儿,那人像是想起什么,做出恍然大悟状,姜先生是今天才回来的,稚先生之前是不是没见过他? 稚桃确实不认识什么姜先生,他只认得姜文浩,闻言他沉默下来,手指用力握住拉杆,指尖近乎泛白。 明明前不久全镇人还在找姜文浩这人,甚至还参加了他的葬礼,可现在却莫名蹦出来一个姜先生,而且他们都认为姜先生跟姜文浩不是同一个人。 真是件怪事,他这么想,眉眼冷淡地说:没见过,而且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姜先生,而不是姜文浩? 那人挠挠头,可姜文浩不是已经 姜文浩已经死了啊。 稚桃知道那人要说什么,但他最听不得别人这么说,便硬生生打断了那人的话,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离开了。 姜文浩听出他话里的冷意,侧过头看他,稚桃正满脸不耐烦地看着那人,姜文浩见他烦躁的样子,低声喊他的名字。 稚桃听见声音后便看向姜文浩,嘴里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姜文浩缓缓摇头。 那人见稚桃的脸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简单告别后就又溜达着离开,稚桃拉着行李箱往前走,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刚刚我说的姜文浩吗? 姜文浩神色平静地说:我知道,我们是双胞胎,他是我哥哥。 稚桃怔愣地看向姜文浩,不解地问:你们用同一个名字? 姜文浩不觉得奇怪,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稚桃拖着行李箱,滚轮与青色地砖发出咕噜噜地声音,这声音吵的他心烦意乱,他先前觉得眼前人就是失忆的姜文浩,现在他又不确定起来。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新的记忆,而且全镇人都知道,稚桃看着镇上人跟姜文浩打招呼,等姜文浩回完话后,他才轻声问:你离开多久了? 姜文浩回了个具体日期,刚好是姜太爷八十大寿的那天,也是他们第一次去姜家老宅的日子,稚桃嗯了声,接着问:怎么不等姜太爷大寿过完再走? 这次姜文浩半天没有说话,稚桃见他没反应,就转过头催促:说话呀。 花香从他嘴里溢出来,像是被揉烂的花瓣,明明即将腐烂坏掉,但仍然很香,香得让人头晕眼花,浓烈地刺激嗅觉。 姜文浩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漆黑的瞳孔和头发,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香味,他被这场景迷了心神,恍惚地问:什么? 稚桃不快地皱起眉毛,再次重复便问题,这次姜文浩反应过来,他思虑片刻后说:这是姜家的传统,每次下任家主即位的时候,都可以向现在的家主提出一个要求。 姜文浩看见稚桃不解的表情,接着说:就比如,我对姜太爷提出的要求就是出去一段时间,所以现在才回来。 稚桃歪歪头,想起姜太爷大寿时候跟姜文浩的对话,他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啊。 我有个问题,姜文浩看向他,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稚桃跟他对视着,如果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下一代,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吗?哪怕对方毫不知情? 是的,姜文浩说,不过你说的那个情况比较少见,因为一般双方都要知情,甚至还需要有其他人作证。 稚桃关注点落在后半句,你说的需要别人来作证是什么意思?这也是必须的吗? 这个不一定,其实全都看现任家主,姜文浩摊开手,无奈地说:这件事虽然家族里要求这么做,但要是家主不愿意,那其实也没办法。 他们走到大宅附近了,稚桃望着远处的大门,漆黑大门上有两个铜制的把手,关的严严实实,让外人窥探不到里面。 姜家就像个巨大的袋子,里面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在袋子里互相挤压,共同腐烂,但外边人就只看见华贵的袋子,以为里面装的都是好东西。 稚桃想到这个形容笑了下,觉得自己想的很贴切,他笑完唤了声姜文浩的名字,唤的很柔,带着股说不清的意味。 这声音让姜文浩停下来,视线落在稚桃身上,他拉着行李箱停在原地,轻声问: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当家主吗? 他看见姜文浩点头后,又问:那假如上任家主死了呢? 姜文浩顿住,他听出来稚桃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太爷他 稚桃笑起来,笑里满是嘲讽,他视线落在姜文浩身上,眼里像是蕴藏着湖光,对啊,都死了,这又怎么办? 无论是姜太爷,还是姜文浩,都死了。 姜文浩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他能听出稚桃的嘲讽,姜太爷在他心里是从小带他长大的长辈,被稚桃这么一看,他心里长出无数个小疙瘩,让他满身不舒服,你别这么说,你 你姜文浩是想教育他,但看着稚桃的眼睛又说不出来,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在阳光下照耀下像是饱满的露珠,很美但也很脆弱。 这眼睛让姜文浩说不出过分的话,最后委婉地说:你这样说不太好。 稚桃眨眨眼,眼泪滑过下巴,落在地面,为什么不好? 他声音柔柔的,落在耳膜上就让人浑身犯痒,姜文浩一下就没话了,他拿着的花在两只手换来换去,看起来格外局促,毕竟姜太爷是我长辈,你这么说像是。 这话他没说完,就好像说出来后会成真,所以他缄口不言。 稚桃没姜文浩那么多顾忌,更何况他说的还是实话,他的视线是块不透气的棉布,把姜文浩的口鼻捂的严严实实,使得姜文浩呼吸困难,心跳加快,手脚无措地站在他面前。 我说的明明是实话,稚桃看着他,抱怨般地问:你不信我? 这话似乎太过于亲密了,姜文浩心想,他们从初次见面起,关系就一直模糊不清,明明稚桃说的情侣关系还没得到证实,但姜文浩自己却相信了。 要是别人这么跟他说,姜文浩虽然不会嘲笑之类,但也会拉开距离,对这种人敬而远之,但是面对稚桃,他没法这么做,于是他犹豫着说:没有不信你。 一来,姜太爷是我的长辈,我自然希望他平安无事,二来,我从来没有收到过类似消息,会下意识反驳是再正常不过。姜文浩徐徐地说。 姜太爷出事了吗? 旁边站着的姜瞳迷茫地看向两人,意识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正当他想开口问的时候,气势汹汹的困意就席卷而来,使得他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姜瞳想忍住这阵困意,但最后没坚持住,眼一闭就这么睡过去。 他动作幅度小,没引起两人的注意。 第62章 姜瞳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刚好听见稚桃拖长调子说:这样啊。 随后他就拉着行李箱往姜家门口走去,对着身旁的姜文浩说:如果你想知道姜太爷的话,可以问问其他人。 稚桃并不打算跟他说姜太爷的详细情况,但姜文浩从这句话中听出不详的意味,进门后就紧皱着眉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等把花放在客厅里就找人问去了。 稚桃跟他一起走的,看见他把花放下后,就慢悠悠地走到桌前,手轻轻拂过花瓣,花瓣柔软细嫩,像是新生儿的皮肤,他揉了下花苞,随后拖着行李箱回到屋内。 他刚把东西放好,一转身就看见了姜瞳,姜瞳站在原地乖乖地望着他,他朝姜瞳招招手,随口问:怎么了? 姜瞳看见手势后就走过来,刚走近他就扑进稚桃怀里,仰着头对稚桃笑,你这是不走了吗? 稚桃搂着姜瞳,神色温柔地点点头,轻轻地揉了下姜瞳的头发,最近不打算离开,你放心吧。 他想把姜文浩的事弄明白再走,刚开始他是想直接拖着姜文浩离开落花镇,但现在这种情况扑朔迷离,他也分不清现在的姜文浩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位,斟酌过后还是选择先留下观察。 姜瞳听见这话,两只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他常年冷着个小脸,就跟个不苟言笑的小大人一样,稚桃还是头回见他笑这么开心,忍不住捏了下他脸。 这么开心呐?稚桃含笑问。 姜瞳努力地点头,像是要把脑袋都摇下来,生怕稚桃感受不到他内心的喜悦,姜瞳睁着眼睛特别认真地说:我舍不得你走,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今天早上姜瞳才说了一遍类似的话,这次还加上了个最字,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他了,稚桃收到过不少人的喜欢,闻言就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嘴里哄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他这话能听出哄人的意味,但偏生让人浮想联翩,以为他真是这么想的,但其实稚桃并不知道自己对着他们许诺了什么,就像神明不会在乎祈祷的人类一样。 姜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稚桃,视线像是老树的根扎进稚桃的皮肤里,他缓缓问:那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不可能,稚桃听见这话,就松开姜瞳站起来,随意地拍拍姜瞳的头,嘴上漫不经心地说:不会哦。 除了姜文浩,他不会跟任何人永远地在一起,而且他最讨厌别人这么问,因为上次这么问的人,拎着刀砍了他数十下。 很疼。 他低垂眼睫,阳光匍匐在他脚下,从身后袭来的阳光使他脸上抹着浓厚的阴影,他一边把手收回来一边说:可能我过段时间就离开了。 等他调查清楚姜文浩的秘密后。 姜瞳感受着头上的温暖离去,抿着嘴巴闷闷地嗯了声,随后低声说:这样。 他们之间沉默片刻,姜瞳的视线停留在稚桃的指尖,随后他说:稚先生有事跟别人说下,我出去请医生。 他不说,稚桃都差点忘了这事,他走到床前坐下,侧着头说:你去吧,辛苦了。 等看见姜瞳出门,稚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哎了声,姜瞳回过身看向他,记得请会看脑袋的医生,比较擅长这方面的。 失忆应该是跟大脑有关,稚桃心想,他看见姜瞳点点头,再次朝门外走去,等姜瞳关上房门后,稚桃就躺在床上休息。 医生离这儿很近,姜瞳跑着出门,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来了,稚桃已经从屋内走出来,正坐在院里休息,看见人后懒懒地伸了下腰,怎么来的是你? 来人就是桑罗,他看起来像是跑过来的,脸上泛着红,嘴里不住地喘着气,手里拎着大箱子。 稚桃手旁边放着茶杯,他拿起茶杯上下打量桑罗,随后疑惑地问:你是医生? 在他记忆里,桑罗是个游手好闲的养鸟人,哪怕上次姜太爷看病找的就是桑罗,但稚桃一时之间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桑罗耳朵通红地站在稚桃面前,这人实在不会藏心思,比胡警官表现得更明显,好歹胡警官会假装看别人分散注意力,他倒好,一来就把稚桃望着。 他盯着稚桃,听见问题后也没回答,哪怕稚桃知道他是累到说不出话,但耳边的喘气声还是让稚桃不适起来,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垂涎的野兽。 他放下茶杯,茶杯是瓷制的,与黑色桌子磕出轻响,这一声让桑罗反应过来,桑罗着急又快速地说:我是医生,会看病的。 桑罗是个拘谨性子,除了极少数时候会跟稚桃搭话,别的时候都闷着,像是烧开的水壶,外表发烫,里面更是滚烫,但偏生说不出话来,只有着急的时候才会发出几声催促 。 稚桃这时也想起来桑罗上次给姜太爷看病的事来,他听到这话后,轻轻地转动着手里的戒指,像是在思考什么。 桑罗见他没反应,大着胆子问:稚先生,您是哪儿不舒服吗? 稚桃找医生来是给姜文浩看脑子的,跟他自己没关系,但是姜文浩刚刚跟人去后山找姜太爷的墓碑去了。 现在是医生到家了,病人反而跑了,稚桃松开戒指,抬眼对着桑罗说:我没有生病,要看病的人不是我。 他斟酌着说:你认得姜文浩吗?他好像有点失忆,你帮忙检查下。 桑罗明显愣住,稚先生,你说的是刚刚回来的姜先生?可他 你能不能帮我看?不能我就换个医生。稚桃打断他的话,语带不满地质问,随后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桑罗站在他对面,他一站起来,就与桑罗离得更加近,近的桑罗能闻见那股熟悉的香味,像是全世界的花朵共同开放,总能让人想到美好的事物。 桑罗闻着这味痴了,下意识地深吸口气,这反应在稚桃见过的妖魔鬼怪中不算突出,只是这明显的呼吸声落在耳中,就让稚桃心里的厌烦增加了。 你在干什么?稚桃抬眼望着他,他们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距离是桑罗记忆中最近的一次,他注视着稚桃的脸,这下连脖子都烧起来,整个人红得像是被扔进火里的铁块。 没,没有桑罗知道稚桃这话在问什么,讷讷地说。 稚桃被他的态度整得越发烦躁,他最烦这种把话憋在心里的,能把话憋心里,自然也能把坏主意憋住,稚桃冷冷地说:你不要这么讲话。 桑罗像是兔子般呆在原地,傻乎乎地把他望着,稚桃五官生的极好,艳丽地像是静止的花,但同时又有动态的美,让人不自觉联想到露珠落在花瓣。 桑罗在稚桃的注视下,连呼吸都放轻不少,舍不得惊扰到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他为这种联想犯痴了。 但冷冷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稚桃盯着他,字句清晰地说:你这样很讨厌。 这句话像是硕大的冰块砸中桑罗的头,使他遍体生寒,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他像失了颜色的黑白画立在这彩色的天地里。 他知道稚桃对他的印象不算好,但也没能想到已经到厌恶的程度。 可是为什么?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明明一直表现得很好,明明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浓厚的悲伤让桑罗丢脸的哭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试着去抱稚桃,不要讨厌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恋耽美 -林荫少女(41) 不要讨厌我,桑罗脸上沾满咸咸的液体,箱子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亮晶晶的手术工具掉出来,他踩在珍爱的工具上朝着稚桃伸手,执着地重复:不要讨厌我。 稚桃被桑罗往前拽,脚抵在地上,但仍然无力抵抗,手臂也被捏出红印,这种单方面的暴力接触让稚桃格外恐惧,使得他眼瞳无意识放大,你放开我! 花香从嘴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朝着桑罗的口鼻冲去,像是要把他的理智都蚕食殆尽,只需要保持对稚桃的忠诚就好。 桑罗的理智在这种情况下越发混乱,在花香刺激下,他的眼泪流的越发多,像要把他的心脏里的血都哭出来。 不要讨厌我,我只有你。 只有你。 桑罗很早以前就被家族抛弃了,他所在的桑家,是与姜家平起平坐地大家族,桑罗是家里的大少爷,他本该享受荣华富贵,也本该衣食无忧。 但他试图反抗桑家,所以他被家族彻底抛弃,他什么也没有了。 桑医生,快松开手啊!周围人被争执的声音吸引过来,他们七嘴八舌地劝着,同时齐心协力地试着拉开桑罗。 但桑罗抱得太紧,一时之间他们几个人还没有办法,只能僵持在原地,试着劝说桑罗,他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地说: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你。 稚桃被他禁锢在怀里,在乱糟糟的声音中精确捕捉到这句话,他手指蜷缩起来,背脊发凉,视线落在脚边的各种工具。 好可怕。 第63章 稚桃乖巧地趴在桑罗怀里,他被桑罗带动着轻晃,周围的人影在他面前晃动,像是玻璃杯中的酒,在光下有种目眩的感觉。 桑罗抱地很紧,稚桃的手臂被勒出明显的红痕和弧度,疼痛从手臂处泛开,很疼,很烫,让稚桃有不好的联想,像被通红的铁器包围,又像是被粗鲁的小孩握住的娃娃。 稚桃眨眨眼,忽然轻柔地唤:桑罗。 这声音穿透力很强,它爬过桑罗的耳蜗,溜进耳膜,顺着脑袋爬去,钻进桑罗混乱的思绪里,让他膨胀的负面情绪一下停滞住,只能在脑海里回放那短短的两个字。 稚桃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他恋人般亲昵地抱怨:你把我弄疼了。 香味这次缓缓地渗出来,像是没有关紧的香水,从瓶口处挥发香味,这香味一圈圈地缠绕上桑罗的脖子,让他喘不上气,同时又渴望地大口呼吸着。 呼吸声混杂着他的心跳,这一切全都传进稚桃的耳朵里,他露出厌恶的表情,但语气还是很甜美,像是诱惑着小虫子的花蜜,松开我,好不好呀? 最后的呀字轻轻柔柔的,带着颤音,像羽毛般挠了下桑罗的耳膜,让他思绪空白一瞬,无意识地答应着:好,好,我这就松开你。 他这么说着,把抱着的人松开来,周围人发现桑罗的动作,立马七手八脚地把桑罗拉开。 桑罗被人从后面拉开,下人用的力气很大,把他瞬间拉倒在地上,跟稚桃隔开一段距离,他朝着稚桃的方向伸头,满含期待地说:我松开你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却像是在表达另一个意思: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稚桃打量着自己的手臂,手脖处有紫色的手指印,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而大面积的泛红,他轻轻地拂过红印,随后抬眼看向桑罗,他那张漂亮的嘴巴说:你冷静点,你这样好可怕啊。 他说着微微低下头,脸颊旁的碎发垂落,显得他格外柔弱,稚桃的视线停留在工具上面,它们有着锋利的刀刃,能轻易割开皮肤,也能轻易地嵌进骨头里。 锋利的刀刃让他想起去年的事,那是个寻常的夜晚,他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当街追砍,跑了大概十多米,被砍好几刀,鲜血断断续续流了一路,落在苍白的街上。 已经是深夜,所以无论他再怎么拼命的求救,都没有人来救他,最后是姜文浩出来找到了他。 那时的稚桃已经神志不清,香味浓烈地像被腐烂后的水果,然后被恶意地碾压成汁水,带着酒精般强烈的、死亡般的香味。 我、我喜欢你,你别讨厌我。 稚桃听见声音后抬头朝着桑罗望去,由于稚桃长时间的沉默,桑罗备受煎熬,他眼泪簌簌地落下,像是要积攒出一摊自己的小湖泊,桑罗张张嘴,那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稚桃,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有你。 我只喜欢你。 桑罗被下人拉开有三米远,深蓝色的中山装遍布灰尘,显得整个人都十足得狼狈,但他没有在意自己和别人粗鲁的动作,只是这么望着稚桃,就像望着他心中的全世界。 这样。稚桃手指用力地抹过红痕,很温柔地说:谢谢你喜欢我。 好讨厌,他目光凉凉地注视着喜悦的桑罗,就像在看被脏水浸透的衣服,恨不得立刻把它扔进垃圾桶。 但是不可以,稚桃并不想再次体验被这种人怨恨的感觉,特别是一个认为自己为他付出了所有东西的人。 就像砍人的那家伙一样,他认为自己为稚桃出柜,已经付出所有东西,所以稚桃必须给他同等的关注。 桑罗没有注意到稚桃的言不由衷,这次又激动地哭出来,他像是跟神明对话的信徒,恨不得把自己的灵魂都献祭给稚桃,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稚桃的手臂被姜瞳碰了下,他侧过头看姜瞳,姜瞳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小声说:要不要先涂点药? 桑罗的目光也跟着落在稚桃的手臂上,那儿有着明显的红肿着,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呈现青紫色,稚桃皮肤很容易留印子,而且由于皮肤白,这些印子显得格外可怕。 桑罗立刻变得惶恐不安起来,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讷讷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他像是要彻底蜷缩起来,把头埋得很低,不敢去看稚桃。 稚桃把姜瞳的手推下去,朝着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说:没事的。 这短短的三个字给了桑罗不小的安慰,他的眼睛睁大,亮晶晶地看着稚桃,像是被夸奖的小孩。 桑罗,稚桃又喊了他的名字,温温柔柔地问:你为什么说 稚桃停顿片刻才把那句话说出来:我只有你这句话呢? 桑罗嘴巴微颤着,好一会儿才说:被赶出桑家后我就在外当医生,他们不肯让我当医生,你走后小鸟也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直勾勾地注视着稚桃,像是把他所遭遇的一切都算在了稚桃身上,稚桃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接着问:你说的他们是谁? 桑家。桑罗注视着他的脸怔愣地说。 桑家与姜家,一个建神庙一个造神明,稚桃想起以前姜文浩说的话,但这些似乎跟桑罗当不当医生没有必然关系。 他这么思索着,也这么问出来: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当医生呢? 桑罗说:因为要当家主。 又是家主,稚桃重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形容狼狈的桑罗,你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儿帮忙看病。 桑罗呆呆地坐在地上看他远去,身后拉住他的人笑了声,嘲讽般开口:桑医生,你猜他知道你干的事后,还会不会对你这么温柔? 桑罗迅速抬头看向那人,那人脸上带笑,眼里的四只眼瞳咕噜噜地转着,桑罗看着那双眼睛,无意识地捏紧双手,艰难地说:你怎么 稚先生,药拿来了。姜瞳拿着药膏说,他边说着边把药递给稚桃。 稚桃拿起小药膏观察几秒,怀疑地开口:这个药有用吗? 有用的,这是姜家独有的药,可以治疗所有的伤。姜瞳看稚桃光是看着,就从他手里拿回药膏打开。 刚一打开,隐隐的香味就从里面溢出来,稚桃动动鼻子,随口说:这香味还挺好闻的。 姜瞳把手里的瓶塞放在桌上,听见这话后极为隐蔽地抬头看了眼稚桃,视线集中在他嘴上,同样但更强势的香味从那儿渗出,他的视线黏在嘴唇上,片刻后才重新低下头取药,药呈乳白色,质地细腻。 稚桃把手臂伸到他面前,漫不经心地看他忙碌,药膏刚涂时略感冰凉,随后它很快在手臂上化开,化开后的香味扑鼻而来,同时手上的伤痕也快速缓和。 稚桃惊奇地坐直身子,把手臂从姜瞳怀里探出来,举在他眼前细细观察,凑近看伤痕恢复得更为明显,原先红肿的皮肤都变回白色,他不禁感叹一句:这药可真神奇。 他视线移到姜瞳手里,洁白的瓷瓶躺在那儿,稚桃用手取过来,手臂上的香味在姜瞳鼻下晃过,连带着屋子里都盘旋着那股子香气,姜瞳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空荡荡的手心,像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什么药?稚桃把玩着瓷瓶,漫不经心地朝他发问。 姜瞳舔舔嘴唇,还是一副乖顺的模样,这药只有姜家家主知道,我并不清楚是什么药。 稚桃听见家主就烦,把手里的瓷瓶放到桌上,瓷器与木桌磕出清脆的一声,他皱着眉不满地说:怎么又是家主。 到处都是家主,什么都是家主,他说着,心里平白增添怨恨,语气也越发不好起来:这家主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选这么个人出来。 稚桃说着胸口起伏不定,明明没说几句,反而先把自己气着了,姜文浩当家主后失踪的事,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阴影。 家主是最大的受益者,姜瞳轻声说,眼里的重瞳凝视着他,但同时,也是最先被找到的人哦。 稚桃直愣愣地看着他,嘴里蹦出个问题:被谁找到? 他们之间沉默下来,屋子里悄无声息,直到姜瞳的笑声打破寂静,这声音像是石子掉进湖里般,让所有的事物重新活跃起来,他说:被神明找到。 拥有四只眼的神明,可审视世人,也可看清人心,姜瞳声音在阴暗的屋内模糊不清,像是蛇摇曳身体,在稚桃背后攀爬,连带着背后刀伤也泛起复杂的疼痛。 不过呀,姜瞳把药膏重新盖上,面带微笑地说:这些都是以前镇上流传的闲话罢了,神像被砸后,这些话都没人信了,稚先生听个新鲜就好。 稚桃看着他那双眼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头脑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冒,片刻后忽然说:神明恨家主。 所以才会让姜太爷双眼生虫,姜文浩失踪多日,但 没等稚桃继续思索下去,姜瞳就打断了他的思考,怎么会呢。 姜瞳捏着药膏站起来,随后朝着屋外走去,只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毕竟神是被他们养出来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01 09:33:52~20220702 20:1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噜喵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稚桃注视着姜瞳离开,手不自觉地抚上刚刚涂完药的地方,那里的红印淡化不少,碰触时也没感受到药膏的黏腻感,像是被皮肤给吸收了般。 神明是被养出来的,他脑里缓慢放着这段话,怔怔地垂下眼睫,回忆起送给胡警官的书,那上面记录的人名就是食神的祭品,他们中最大也不过十岁,明明都还是个孩子,却早早没了性命。 稚桃一时之间不确定姜瞳说的是寻常祭品,还是指这残忍的人祭品,若是说的人祭品,除他以外,姜家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呢? 如果他们都知道人祭品的事,那他们是否知道姜文浩失踪就是因为食神?如果他们知道 稚桃伸手按住抽动的太阳穴,心里漫上一股凉意,如果姜家知道要以家主食神,那岂不是说明是偌大个姜家谋害了姜文浩。 他混乱的思绪被疼痛搅乱,让他越发难受起来,脸色在各种不安的联想下变得越发苍白,像是幽魂般坐在清冷的屋内。 直到脚步声把这寂静打断,是一个在门口忙碌的下人,他率先注意到稚桃脸色不对,立刻慌张地走进来,朝着稚桃担忧地询问:稚先生,您没事吧? 稚桃没有回答下人说的话,只是轻轻地呼出口气,随后朝着身后的椅子躺去,他的视线缠在面前人的脸上,思索着眼前的人又是哪个,但很快他就放弃了思考。 毕竟姜家人太多,他也没这记性记住所有人,更何况姜家人穿的都大同小异,他实在记不住。 虽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但问题还是要问的,稚桃微张口,香味快速从他嘴里滑出来,像条蛇般攀附在那人的脖颈,那人呼吸停滞一瞬,心脏快速跳动起来,迷迷糊糊地听着稚桃说话:你知道 稚桃眼神落在地面,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问出来,他喉结滚动着,接着这句话问下去:姜文浩会遇到的事吗? 那人呆愣愣的,像没反应过来,稚桃抬眼看向那人,眼珠像两颗精美的黑钻,在微弱的光芒下反射出惹人怜爱的光辉,你知道姜家家主会遭遇什么吗? 你知道姜文浩作为家主后,会被神明找到,然后死去吗? 稚桃直勾勾地凝视着那人,像是盛开在荒野的食肉植株,通过引诱来捕食,它的花香是吸引虫子飞来的诱饵,花蜜是引诱虫子跌入深渊的武器,而那人就是被吸引着的小虫子。 那人在花香的诱惑下逐渐失去自己的意识,只能乖乖地张张嘴,短暂有力地说:知道。 这短短的两字就能说明一切,作为边缘的姜家下人,他也知道姜家家主会被神明所害,知道失踪的姜文浩会死去。 说不定在整个过程里,只有稚桃和姜文浩两人并不知情,他们一个是外人,一个是受害者。 稚桃想到这儿,感觉胸口处忽地空下来,名为心脏的器官从体内咕噜噜地掉了出去,他不带任何情绪地、面无表情地接着问:都有谁知道? 姜家人基本都知道。那人眼睛空洞地说。 跟稚桃猜想的一致,果然只有他们两人并不知情,稚桃没有问下去,他不开口,那人也跟着沉默,屋子里的香气像遮掩整片天地的面纱,轻轻柔柔地漂浮着。 不过奇怪的是,在花香的影响下,下人的双眼却紧紧地盯着空气,像是空中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一般,但在正常情况下,被花香影响的人都会注视稚桃。 他这个表现并不像被花香影响,反而像是被别的存在所控制了。 陷入复杂情绪的稚桃没有心力去发现下人的异常,一方面,他仇恨谋害了姜文浩的姜家,另一方面,他又克制不住心中的悲伤,这两种交缠的感情使他表现出诡异的平静,像是风平浪静的水面。 他甚至还笑了下,笑容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他轻柔地说:这样啊。 大家都知道啊。 当一个人拥有绝对权力的时候,他想做任何事都是没有阻碍的,他可以要求别人为他付出一切,也可以要求别人为他放弃一切,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这么做。 恋耽美 -林荫少女(42) 甚至是要求别人去死。 这也是可以的,是可以践行的,稚桃就干过,而且这对他来说特别简单,只消走到那人面前,用特别轻柔、保证只有那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去死吧。 如果那人没有反应,那再温温柔柔地请求一句:拜托了。 那人就会千方百计地自杀了,哪怕他被家人关进一个号称绝对安全的封闭屋子,他也会在窗户那儿凿出开口,然后从十四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带着稚桃的满含恶意的请求摔在地上,而他的鲜血和肉泥也会因此牢牢地黏在地上,直到被相关人员反复清洗。 真的特别简单。 稚桃坐在阴暗的屋子里,放任内心的想法蔓延,由于死状过于惨烈,那时候的新闻铺天盖地地报道了这件事,说这位富家少爷是为情所困,最终跳楼自杀。 却没有一个新闻媒体报道过这位富家少爷大晚上拎刀砍人的事,追逐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受害者却被砍了整整十七刀,遍身都是血,随后在医院里躺了近两个月。 那位不幸的受害者就是稚桃。 稚桃不认识那人,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是正常忙完工作后走夜路回家,在途中被那人追上来砍了,完全没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 那人从小巷子里冲出来,随后动作迅速地拉住他衣服领口往后拽,稚桃被扯得往后倒,洁白的脖子暴露在空中,男人趁机举起刀往他脖子砍下。 或许是因为男人也在紧张,同时是在深夜,稚桃的脖子虽然被砍到,但万幸的是没有就此死去,还趁男人松懈的时候逃了出去。 但男人很快又追上他,往他背部和头砍去,被砍后的皮肤像被扎破的血袋,鲜血咕噜噜地流淌下来,让稚桃浑身都是鲜血。 他到后面完全走不动路,身上有明显凹进去的痕迹,肺部和口鼻呼吸都困难起来,只能努力捂住脖子蹲下,耳朵传来可怕的轰鸣声和心脏惊恐的尖叫声。 陌生的男人愤恨地、充满怨恨地说:我为了你什么都放弃了!我什么都放弃了!为什么你不看看我啊?! 稚桃漂亮的眼睛灰蒙蒙的,像是被死神笼罩的暗沉花瓣,他纤长的手指按住流血的脖子,蜷缩在黑色的墙边,仿佛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 男人不依不饶地朝他头部砍去,对着他用力地嘶吼:你怎么敢啊!我为你放弃了那么多!你知不知道! 伴随重击,稚桃彻底倒下来,他的血染红了大半个墙壁,他快速呼吸着空气,从嘴里溢出的浓烈香气摧毁着男人的理智,让男人表情越发扭曲,你这个臭x子,我哪点比那男的差!你居然敢背叛我!你说话啊! 尖锐的破空声划过黑暗,沾满鲜血的刀和男人扭曲的脸定格在稚桃的眼瞳里。 噩梦从此而生,再也摆脱不掉。 稚先生,下人忽然清醒过来,接着之前的话问下去:你要不要先回房里休息一下?你的床单之类的重新换过了。 稚桃靠着黑色椅子,背部的刀伤因回忆再次密密地疼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或许是朵即将发芽的花。 他为这种联想发笑,他想象小时候的吞下的花在他体内重新成长,沿着脊髓壮大,花苞在肋骨的包围下变成心脏大小的异物,准备像翅膀般破体而出。 它蓄势待发着,从背部被砍开的口子里 噗地一声。 就这么出现了,稚桃眼神落在空中,感受着背部的疼,他像孩童般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知道呢? 下人已经忘记他刚刚说过的话,闻言疑惑地反问:稚先生,你是指什么呢? 甜腻的香气让人想起刚刚爆开的爆米花,通过甜味来吸引嘴馋的孩子,在下人的单调的记忆里,这种香味就是最美好的记忆,他不自觉地露出轻松的笑容。 稚桃没有看他,但也感受到熟悉的、热切的目光,他在别人眼里如同一大叠钞票,所以别人对他的欲望总是表现地格外直接。 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打木椅,听着轻轻地扣扣声,声音在房内宛若打转儿的飞蛾,在里面环环绕绕,就是出不去。 这种轻微但重复的声音让下人显得焦虑起来,不安地唤:稚先生 没等下人说完,稚桃先竖起一根手指,下人见到手势也安静下来,乖乖地立在旁边听他说话,稚桃轻柔地重复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知道呢? 稚桃没有在意下人疑惑的眼神,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他说:你们都知道姜文浩会死,对不对? 下人胆战心惊地盯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说,稚桃的说话声又柔又轻,但你们偏偏不告诉我们,就等着用他来喂养神明,只有这样姜家人才能活下去。 是呀,稚桃拍了下手,用一个人的死来换所有人活着,多好的打算! 多深明大义!多伟大!他在下人惊恐的注视下笑起来,满脑子都是砸神庙那晚的情景,姜太爷的一脸正气,神像里的染血戒指。 他笑声持续了一段时间,等笑声停后,他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但我真的很伤心,所以 请你去死吧。 第65章 稚先生? 姜文浩打断了稚桃的话,他正站在门外往里瞧,等稚桃和下人一起朝他看过来后,他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稚桃神色瞬间温柔下来,朝着姜文浩轻轻摇头,姜文浩在他这儿总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权,这是由多年陪伴产生的特权。 在被砍完人后,男人就趁着夜色逃走,只留下倒地不起的稚桃,由于他长时间没有回家,原本睡下的姜文浩这才出门,并且很快就发现了一身血的稚桃,姜文浩立刻将人送往医院。 直到三天后,稚桃才从重症室转为普通病房,期间他一直断断续续的陷入昏迷,期间的印象有刺眼白光和模糊人影,呼吸等也格外困难。 在转入普通病房后,稚桃才恢复意识,他刚恢复意识就看见了一直守着他的姜文浩,姜文浩脸色很差,在看见他睁眼后,长时间熬夜加上巨大心理压力的姜文浩直接哭了出来,就像是落在车窗上的雨滴,一颗接一颗。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姜文浩不敢碰他,只是低声地重复这句话,眼里积攒着亮晶晶的液体。 稚桃眨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或许是担心稚桃在病床上躺着无聊,姜文浩还学会了单口相声,他每次都有精心准备,经常能把一病房的病人和家属都逗笑,大家还说他是个开心果。 但有时稚桃会听见他哭泣的声音,就像要把内脏都哭出来,看见爱人一身血的样子,对姜文浩造成了深刻的伤害,他特别自责自己没有出去接稚桃。 稚桃反而不觉得姜文浩有什么错,他走回家的路也就十多分钟,很快就能走回去,而且刚好是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姜文浩每天忙的昏天黑地,一沾枕头就能秒睡,他认为姜文浩在家休息是没错的。 错的是那个平白无故伤害他们的男人。 同样的,错的是用孩童祭祀的姜家。 但为什么承担不幸的却是姜文浩一人,稚桃眼神落在姜文浩脸上,他正一脸抱歉地注视着屋内的人,显然没有意识到稚桃的异常。 稚桃缓了缓情绪,过会儿说:你怎么来找我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姜文浩踌躇片刻后走进来,视线落在稚桃的手臂上,手臂上的红痕消散很多,但一眼看过去还是有点吓人。 姜文浩在他面前立定,温和地问:这是怎么弄得,涂过药了吗? 稚桃朝他笑了笑,轻声说:涂过药了,没什么大碍。 至于为什么弄伤的,他没接着说,只是转头吩咐旁边的下人:去把桑医生叫过来吧。 下人闻了半天花香,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反应会儿才退出去,姜文浩看着下人神情恍惚出门,若有所思地说: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怎么看着跟被妖怪迷了魂似的。 妖怪稚桃手撑在椅子上,眉目冷淡地问:哪儿不对劲? 他一开口,空气中的香味就又浓厚起来,姜文浩用手摸了下鼻子,虽然不是第一次闻到这股香气,但每次都觉得莫名地熟悉。 真是奇怪,明明自己跟稚桃才见面没多久,却总感觉已经认识很久了,姜文浩心里想着事,坐下后也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 直到桑罗朝他走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讶异地开口:原来是给我看病? 姜文浩认得桑罗医生,他刚开始还以为桑罗是来看稚桃手上伤的,所以才显得那么惊讶。 桑罗估计是哭够了,一双大眼睛下垂着,有种羔羊才有的顺从感,他闷闷地说:是的,稚先生让我看看你脑子。 虽然说的实话,但姜文浩还是有被冒犯到,他无奈地摊开手,朝着稚桃说:我知道你把我和哥哥弄混了。 稚桃注视着他,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姜文浩叹口气,把话说开:虽然用着同一个名字,但我和哥哥是两个人,这是镇上人都知道的事,你可以随便问。 稚桃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姜文浩被他看的有点心虚,避开视线后莫名其妙地说:抱歉。 短短的两个字回荡在屋内,像是警钟敲在稚桃心里,让他心绪不宁,就像当初听见别人说节哀二字一样,他指尖搭上椅子,眼里蒙着不透光的雾。 桑罗知道稚桃对姜文浩的感情,闻言朝他投来担忧的注视,沉默像气球般在空气里膨胀,无形的压力轻轻按上每个人的肩膀,直到稚桃开口:这样啊。 从他外表和口吻中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偏偏让桑罗和姜文浩愈发紧张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阳光从敞开的门口爬进来,像是一个个朝他们伸过来的手,最后都不甘地垂在地上,稚桃站起来踩着阳光,回身问:那 桑罗捏紧箱子朝他望过来,稚桃思索片刻,随后朝桑罗温和地说:那麻烦桑医生跑一趟了,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意思就是不检查了,姜文浩怔愣地瞧着他的笑颜,手里不安地搓揉着。 稚桃朝他们点点头,从容地走出门外,外面候着的下人看他出来,都露出笑容来,像是看见最期望看见的东西。 他一路走,一路瞧,慢慢地打量这个姜家,姜家分为三个大院,进进出出间能看见不同的屋子,它们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稚桃望着那些门疑惑地开口:怎么有这么多屋子?里面有住人吗? 姜瞳不知何时跟在他的身后,听见他问题后回答:里面有住人的,只是平常都会在外面工作,所以屋子时锁着。 稚桃走近那间小屋子,这间应该是给姜家下人住的,位置比较偏僻,占地也小,他站在门口前轻轻按了下,门发出吱呀一声,但没有就此打开,他收回手抬头打量这间屋子。 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太阳已经被云朵遮的严严实实,周围都显得昏暗下来,姜瞳紧跟着他的脚步,站在他身后好奇地问:稚先生,你在看什么呢? 稚桃也说不出来,他侧过头看向姜瞳,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好奇怪。 所有的都好奇怪,为什么会有两个姜文浩?为什么所有人都分得清姜文浩和姜先生?为什么姜家那么大? 他想到姜文浩,通往胸部深处那根粗粗的血管似乎被人用脚踩住了一样,感觉沉重又痛苦,稚桃再次失落地开口: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他垂着睫毛,侧脸显得过分柔软,眼睛里凝聚着莫名的情绪,他仿佛被误报了花期的花朵,在寒风中凋零。 姜瞳闻言也沉默下来,只是用那双诡异的眼睛注视着他,四个小小的身影倒映在他眼瞳内,宛若一面曲折的镜子。 稚先生,姜瞳的声音在幽静的地方响起,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般,他说话声放得很轻:我们回去了吧。 再往下走也没了意义,姜家大得一个迷宫,人们在里面打转,稚桃跟着姜瞳从小路往回走,姜瞳穿着小跟鞋,鞋子与石板踏出清脆的声音,一步步地在前面带路。 重复又单调的声音总能让人无意识地困倦起来,稚桃也是这样,他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脚步也放慢下来。 姜瞳仿佛背后另外装了双眼睛,在他打呵欠的时候,就转过头来看他,很心疼地问:稚先生,你最近还是没休息好吗?要不要先回房补觉? 稚桃确实没有休息好,他的梦里有条长长的、黑暗的道路,这是条通往红色神庙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他永远都走不到神庙,也永远都见不到姜文浩。 他想到这儿,心口越发疼痛,太阳穴也在一抽抽地跳动,让他头晕目眩起来,他干脆停在原地,等这种感觉过去。 姜瞳走到他身旁,伸出小手牵住他,歪着头看向他湿漉漉的脸颊,像是在欣赏沾染晨露的花苞,姜瞳慢吞吞地说:别难过啦,我会陪着你的。 一直、一直都陪着你哦。姜瞳对着哭泣的稚桃发誓,脸上露出明显的孩子气,幼稚的话中透露出执着。 今天早上姜瞳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稚桃很直接的拒绝了,这次他没有跟早上那样,只是说:我讨厌这里。 似乎跟孩子说话,他也变得幼稚起来,他低着头看地面上的泪珠,泪水在地板上留下黑色印记,他看着那片显眼的黑色点点,眼泪再次涌上来,我好讨厌你们。 姜瞳手足无措地听他说话,最后只能傻乎乎地说:对不起。 姜瞳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他说完后,就看见漂漂亮亮的稚桃哭得更加伤心了,就像是被遗弃了的孩子。 稚桃回房后,姜瞳都还徘徊在门口,纠结地拧着眉头思索,他声音细细小小的、又像是很多个人同时说话,他们疑惑地问自己:怎么办呢? 被他发现了吗? 还是因为哪儿没做好? 最后他摇摇头,很无奈地叹口气:果然好奇怪呀。 第66章 稚桃在屋内睡不着,还在想哥哥和弟弟的事,他们都叫姜文浩,可为什么会有两个姜文浩呢? 好奇怪啊,稚桃的眼睫像惹人怜爱的蝴蝶,它们眨啊眨,然后缓缓地停下所有动静,因为它们的主人睡着了。 姜文浩正在客厅吃饭,姜父沉默不语,姜母则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哎呀,你可算回来了,等过段日子就准备家主仪式吧,别老让一个外人管这件事。 姜文浩用勺子舀汤,听到这话左耳进右耳出,他已经知道姜太爷把姜家给了稚桃,也不会跟稚桃去抢,说起稚桃,他环视一圈后把勺子放到碗里,温和地对着下人吩咐:去请下稚先生吧。 本来就因为哥哥的葬礼清瘦不少,别把身子都给饿坏了,姜文浩担忧地想。 下人则木讷地说:稚先生还在休息,等晚上再把吃的送过去就好。 这样啊。姜文浩长长地叹口气,他的手在稚桃位置上绕了圈又收回来,最后把汤放在自己面前。 姜母像是被他态度气着,半天没有念叨,反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父放下筷子,沉声说:文浩。 好久没听见姜父的声音,姜文浩竟然被唤的愣了下,随后才抬头看向他,姜父戴着眼镜,庄严地说:你如果要继任家主,记得把家主戒指要回来。 恋耽美 -林荫少女(43) 家主戒指就是当初姜太爷给姜文浩的那枚,后面经过一系列事情后,戒指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不过大概率还在稚桃手上。 说来奇怪,虽然他是回来继任家主之位的,但他并不想要家主位置,可能是因为他还没习惯被拘束在这儿吧,姜文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稚桃的夜宵是姜文浩送过去的,稚桃的房门没有锁,姜文浩轻而易举地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床中央躺着的人,他轻手轻脚地把食物放到桌上后,这才朝床走去。 稚桃下午没出门,姜文浩也就一下午没见着他,姜文浩站在床前看他,忽地犯了痴,只觉得他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可爱,就连搭在床单上的手指甲都圆润可爱。 稚桃在他注视下缓缓清醒过来,睁开眼率先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迟疑地喊:文浩? 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像是团又软又轻的棉花,一下把姜文浩的话堵在嗓子眼,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 稚桃从床上撑起身子,微张着嘴喘气,香味飘啊飘啊,姜文浩摸摸鼻子,感觉鼻腔里跟心脏共同在发热,他一时间不清楚稚桃刚刚唤的是他,还是他的哥哥。 但就姜文浩感觉来说,他觉得稚桃应该是把他认成了哥哥。 稚桃喊的确实是他哥哥,喊完后才发觉不对,但也没心情纠正,只是靠在床头发呆,刚刚做的梦又烟消云散了,他想了又想,最后问:你最近有做梦吗? 姜文浩虽然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我一般不做梦。 我以前也很少做梦,稚桃说:但我最近经常梦到一些事,关于你哥哥的。 他把哥哥两字咬的很慢,像在品味着什么,他说完后抬头看向姜文浩,把姜文浩错愕的样子记在脑海里,他接着说:我梦到跟他结婚的时候。 稚桃想了又想,他想到黑色的礼服,尖叫的孩子,还有亮晶晶的婚戒,最后说:然后我就好想他。 稚桃真的很想自己的爱人,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露出一对小酒窝,甜蜜的像是酿着糖,让人忍不住跟他笑起来。 但姜文浩笑不出,他只觉得一阵阵疼痛从心底蔓上指尖,他因这疼痛动弹不得,只能像木偶般站在原地听稚桃继续说:我还经常梦到去神庙的路,但我总是到不了,总会从半路摔下来。 就好像跳楼一样,稚桃用视线描摹眼前人的脸,亲昵地跟他抱怨:我总以为我会被摔个稀巴烂。 就像那个男人,稚桃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十四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他的头像饱满的西瓜嘭地爆开,鲜血弯弯绕绕地朝着周围爬,不知名的肉黏在地上。 真可怕啊。稚桃也不清楚自己在感叹什么,只是顺应心里的话这么说出来了。 姜文浩犹豫着摸上他的头,就仿佛是在抚摸一只不太熟悉的小猫,所以总害怕他逃走,但稚桃没有动,还对着姜文浩微笑。 稚桃的笑容跟艳丽的小脸不太符合,硬要说的话,就宛如一个收到全世界所有花的少女,有种纯洁的青涩。 姜文浩的心脏因为这个笑砰砰作响,就像是有小人拿着鼓在他耳旁奋力敲打,让他不禁面红耳赤起来,稚桃看着他丢脸的反应笑得更开心了。 笑完后,他轻轻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就是文浩。 姜文浩面上的红色又消散了,只觉得有股冷意从骨髓处蔓上来,像针般扎着他的背脊,他干涩地开口:我不是。 我不是哥哥,更不是你的爱人。 稚桃还是那副天真明媚的样子,那么漂亮,那么动人,却又那么残酷地说:所以你对我没用了。 他弯着眼,仿佛感叹般说:好可惜啊。 那个啊字又轻又柔,宛如情人间的呢喃,姜文浩到最后都不知道当时说了什么话,只记得那天他格外狼狈地逃离了那间屋子,就仿佛从怪物嘴里逃了出来。 稚桃重新倒回床上,眼泪蜿蜒滑落,窗外最后一束光也消散在空气中。 稚桃跟姜文浩开始了不冷不淡,甚至有点尴尬的对话日常,稚桃还会故意躲着姜文浩,或许是发现他是故意的,姜文浩后面也基本不来找他了。 除了重要的事,稚桃抱胸站在树下,挑着眉重复姜文浩刚刚说的话:来找家主戒指? 怎么?稚桃笑着说:你要继任姜家家主了? 姜文浩原本不想开这个口,但一方面是姜父他们那边在催,另一方面,就是他太久没见稚桃了,颇有点没事找事的感觉。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姜文浩只要硬着头皮继续说:对的,我听说家主戒指在你这儿,就想着找你问问。 稚桃确实知道戒指在哪儿,他漫不经心地拂过手臂,那上面的伤痕都好了。 还在神庙那儿呢。 他说,眼睛盯着姜文浩问:你要去吗? 姜文浩不想去,但表面还是端庄地点点头,假装自己确实想得到戒指,内心已经打算把这事直接交给姜父他们办,毕竟他们看起来要比他热心多了。 但让他惊喜的是,稚桃居然提议他们两个一起去,姜文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稚桃把手垂下来,淡淡地反问:难道不行吗? 姜文浩立马摇头,行,这可太行了。 从姜家去神庙要走上半个小时,姜文浩想到自己居然能正大光明的待在稚桃旁边这么久,就差点激动地嚎出来,他最近这些天跟稚桃见面的时间加起来都没超过半小时。 走吧。稚桃表现地比他还积极,率先踏出家门,姜瞳像影子般跟在他身后,姜文浩落在最后,慌慌张张地追着稚桃。 他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周围人都满脸笑容地朝他们问好,稚桃也含笑回应,他似乎越来越适应在落花镇的生活了。 走路要走半个小时,自然不可能一直沉默,姜文浩跟稚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聊到做梦的时候,姜文浩给出了与之前相反的答案,他说:我最近经常做梦。 稚桃脚踩在石子路上,对他的话没太大反应,姜文浩看着即将走到的神庙,笑眯眯地说:我梦到自己去外地上学。 稚桃眨眨眼,把视线放到身旁人脸上,阳光洒满他的脸,有一瞬间稚桃觉得他的脸完全变成白色,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然后我遇见了你。 他们走到神庙面前,稚桃注视着眼前庞大的神庙,听见他这话后心脏跳动地很快,语气发飘地问:什么? 姜文浩带着笑,声音就像从远处传来:很奇怪对不对? 我梦见你为我发火,还梦见我们被学校开除,再然后我们自己开了公司。 姜瞳站在稚桃身后,直勾勾地望着眼前人的背影,黑色衣服显得腰身格外纤细,像是要被这偌大的红色神庙压垮般。 桃桃,姜瞳亲昵地问:你不进去吗? 稚桃思绪混乱地回过头,大街上所有的人停下脚步望着他,他们没有人脸,脸部一片空白,姜文浩站在道路最中间,鲜血从手心里涌出。 稚桃看着他举起手摊开,里面赫然是一枚玉石戒指,玉石戒指中间睁开一只眼睛,对着稚桃眨动。 通往神庙的路从姜文浩那儿开始崩塌,稚桃下意识回身朝他跑去,却在回身的瞬间被一双庞大惨白的手抱住。 这双手把他硬生生拉进了神庙。 呼稚桃清醒过来,眼前所有事物都在打着转儿,他听见有道声音轻柔地说:桃桃,醒醒。 稚桃眨眨眼,模糊的视线放在旁边人身上,是姜文浩,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稚桃,稚桃惊地瞬间从地上坐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 姜文浩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正色地说:桃桃,你昏迷快一周了。 第67章 你现在身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姜文浩坐在床边担忧地询问。 稚桃仿佛还陷在梦中,听见这话后迷茫地抬头看他,姜文浩注意到他的神情,于是跟他讲起了这一周发生的事。 跟稚桃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事。 大概是十号左右吧,你忽然昏迷过去,直到现在才醒过来。姜文浩说。 十号?稚桃神色怔愣地重复了一遍,他记得这天是举行家主仪式的日子,他疑惑地问:姜太爷没把家主传给你吗? 姜文浩闻言讶异极了,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要我当家主?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稚桃才发现他们记忆的不同之处,他们重回落花镇前的记忆还是一样的,但到十号那天就不同了,在姜文浩口中,他并没有成为姜家家主,自然也不可能失踪。 幸好你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姜文浩深情地凝视着稚桃,眼里堆积着满满的情绪。 在稚桃记忆里,自从姜文浩失踪后,他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爱人了,他想到这儿,心里像浸满水般沉甸甸的,他压着情绪小声说:我没事。 虽然他这么说,但姜文浩还是执意要找医生来看,毕竟人在床上昏迷一周了,无论如何都要检查一下,他让稚桃先在屋里休息,接着就起身出门。 稚桃这才有心思观察这间屋子,这屋子很熟悉,就是他在梦里住进姜家时候选的卧室,只是增添了些摆设。 他从床边的书桌上顺过木雕摆设,入手还有点沉,是一个小人抱着花,雕刻的很精细,小孩的笑脸刻画得格外灵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动起来,稚桃手按在小孩脸上,莫名觉得这个造型很眼熟。 就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但他想了好半天都没能回想起自己在哪儿见过,他握着木雕望向窗外,能看见黑沉沉的乌云。 估计一会儿就要下雨了,稚桃听着闷雷声心想。 姜文浩没多久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个拎着大箱子的男人,稚桃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便盯着那个男人瞧了半天。 稚桃坐在床上拧着眉头,手指按在手臂上,总觉得自己有句话即将说出来,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道:你是桑罗? 桑罗正朝着他走来,闻言就点点头,拘谨地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稚桃说,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冬天吧,他上下打量着桑罗,莫名觉得自己想说的不是这句话,记忆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 但他想不起来,稚桃揉揉头,情绪低迷地配合桑罗检查,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我之前听说你不当医生了。 稚桃第一次见到桑罗的时候,姜文浩就跟他说过这件事,桑罗的大眼睛下垂着,一边整理手上的工具一边温和地说:难为你还记得。 稚桃从这句话里品出不同的感觉,瞬间抬眼看他,桑罗嘴角含笑,神情自若地说:我之前确实因为一些事没当医生了,但后面又重新当了医生。 稚桃很好奇是什么事,但他跟桑罗不算很熟,就没接着问下去,只能兴致缺缺地回了句:这样啊。 桑罗笑得更开心了,配合他的大眼睛,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笑完后说:你没什么大碍,不过近来要注意休息。 稚桃点点头,等桑罗离开后,他就好奇地举着木雕问姜文浩:文浩,这是什么? 姜文浩坐在桌边的木椅上,听见问题后就走到床边坐下,随后从稚桃手里接过木雕,怀念地说:这是个神像。 稚桃视线随之移到神像上,他印象里的神像都是成人体型,还很少见到孩童样的神明,于是好奇地发话:还有这样的神明呀? 姜文浩的指腹拂过神像的脸,专注地凝视着那张笑脸,沉吟片刻后开口:这是我们繁花镇共同信奉的神明。 接着,他向稚桃讲了关于这个神明的故事,很久以前,有对幸福的双生子。 他们出生就拥有非比寻常的能力,哥哥能使枯木复苏,死者复生,而弟弟能招来百虫,号令万物。 这对双生子为镇民解决众多灾难,也因此,人们格外尊敬他们,直到有天弟弟因意外死去,哥哥不久后也不幸逝去,繁花镇为纪念他们,特的修神庙,造神像。 在人们虔诚地祈祷下,死去的双生子居然真的复活了,但弟弟由于姜文浩停顿会儿后接着说:由于一些原因,并没有完完全全的复活,而是变成了花。 稚桃听到这儿,忍不住爬到姜文浩旁边,指着花问:这么说,这个花就是神明的弟弟咯? 姜文浩注视着他透亮的眼眸,神情恍惚地点点头,随后梦游般说:神明为了让弟弟保持快乐,便让他永远地活在一场美梦中。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从敞开的窗外飘进来,带来丝丝凉意,把稚桃冰地打了个喷嚏,姜文浩立刻起身把窗户关上。 稚桃摸摸鼻子,脑里还在回想姜文浩刚刚说的话,为什么弟弟不开心? 姜文浩关上窗户,微笑着转过身说:因为弟弟是个敏感的孩子,他总觉得自己给别人带来了不幸。 稚桃眼前浮现出一朵花,它只有几瓣纯白花瓣,害羞般低垂着,他想着那朵花,无意识地问:因为他可以号令万物? 不,姜文浩摇摇头,温声说:因为他会招来百虫。 而在那个时候,蝗灾足以引发所有人的恐惧,它们那仿佛要啮咬万物的可怕声音,已经渗透到人的骨髓里,让人胆寒。 姜文浩把木雕放回桌上,眼神淡淡地凝视窗外,不透气的乌云压迫着天空,像是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呐喊。 昏迷一周给稚桃造成的影响很小,但有时候他的头会胀痛起来,就像现在,稚桃伸手轻轻按住太阳穴,忍不住轻轻叹口气。 姜文浩注意到他的动静,伸出指节分明的大手帮他按摩,这动作让稚桃的头疼缓解不少,表情放松地闭上眼睛。 要不还是去叫个医生吧。姜文浩的声音像水般漫过稚桃的耳朵,让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明明睡了那么久的觉,反而更加困倦。 真是奇怪。 [桃桃,清醒过来。] 稚桃皱着眉环视四周,他现在站在一个满是红色的庙内,回过身能看见最上面的神像,它四只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稚桃被它看的心惊,这时又听见那道声音。 [你还在梦里,快醒过来,再不醒过来,就来不及了。] 那声音很小,稚桃寻找半天,才在禁闭的门口缝隙里找到,是一朵圆鼓鼓的小花,它努力挤进门内,从花瓣里传出声音。 稚桃趴下来,用别扭的姿势看向花苞里面,那里面是个禁闭双眼的小小的人头,还在拼命长着嘴说话,他睁大眼睛看向那个人头,失声喊道:文浩? 稚桃从梦里惊醒过来,姜文浩正在哼歌,他哼得很好听,稚桃打了个呵欠,从他怀里坐起来。 醒啦?姜文浩弯着眼睛对他笑。 稚桃看着他的笑容,那些记忆又飞快消失了,到嘴边的话又停下,最后若有所失地说:我刚刚做了个梦。 这话他好像以前说过,稚桃情绪低落地接着说:但我忘记梦到什么了。 恋耽美 -林荫少女(44) 姜文浩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哄:没关系,只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吗? 稚桃抿着嘴,忽然觉得好难过,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只能转移话题般说:最近怎么都是阴天。 你讨厌阴天吗?姜文浩离他很近,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稚桃点点头。 姜文浩笑起来,我更喜欢晴天,因为晴天太阳很大,可以藏所有的东西。 稚桃纠正他的话:只有阴天才方便藏东西吧。 姜文浩只是傻笑,没有跟他诡辩。 不过确实跟稚桃说的一样,最近的都是阴雨天,很暗很冷,有时候会让稚桃想起孤儿院的禁闭室,也是这么黑这么冷。 而且还会很饿,他神色怔愣地捂住肚子,脑里又蹦出那朵圆鼓鼓的花苞,片刻后他忽然失笑地摇摇头,疑惑自己怎么忽然想吃花了,虽然镇上到处这种花,也不至于这样吧。 这花没有确切的名字,白花似乎喜暗,最近长得越来越多,有时候稚桃在窗户那儿都能看见它的身影,但每次他欣赏的时候,姜文浩就会简单粗暴地把花拔了。 真是可惜,稚桃看着他拎着的一大团花,遗憾地目送姜文浩远去,他最近总是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稚桃的太阳穴又胀痛起来,由于下雨天,他最近都没出过门,他嘟囔着从床上站起来:老是躺着也不好。 要不出去走走好了,他看着禁闭的大门,像是打气般说:我就出去看看。 推开门的时候,稚桃恍惚间听见一声清脆的玻璃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堪重负地碎掉。 确实有什么变了。 红色从门口快速蔓延,宛若烈火般灼烧这间小屋,致使它显现出真正的模样。 稚桃僵在原地,缓缓回身看向木桌,那尊小木雕化为巨大的神像,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他干涩地说:神庙。 他还在神庙里。 第68章 完结章 怎么会是神像? 他不是把神像砸了吗? 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仿佛缠绕在一起的巨蟒,搅得稚桃头脑发疼,这股尖锐的疼痛使得他口舌堵塞,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神情呆滞地凝视着那尊神像。 可能是因为稚桃发现真相,孩童模样的神像早已没了方才的笑意,生有四个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稚桃,他仿佛被野兽盯上,凉意顺着后背攀爬。 吱呀。 姜文浩慢悠悠地推门而入,比起明显不对劲的神像,他倒表现地较为镇静,只是轻声问:发现了? 稚桃反应迅速地躲开门口,站在神庙中间打量左右两边,左边是吃人肉的邪神,右边是顶着姜文浩身份的不明人物,他艰难地问:你是谁? 这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姜文浩心疼地看着他,很温柔地说:既然哥哥和弟弟共用同一个名字。 他目生四瞳,口齿清晰地说:那我就是姜文浩。 稚桃光是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人不是他熟悉的姜文浩,可是真的又在哪儿?是哥哥还是弟弟?亦或者是失踪的那个? 他思绪混乱在一起,心跳声在耳边嚣张地鼓动,让他的思考更为困难,冷汗顺着额头滴滴滚落,在灰色地板上留下痕迹。 姜文浩心疼地说:你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在这里不好么?外面那么可怖,你何必出去呢? 可怖?稚桃快速抬眼看向他,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 姜文浩手插在裤兜里,身体在原地晃悠,像个在思考的小孩,他拉长音调说:这个嘛 他说了半天,又纠结地开口:我说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稚桃快速说。 姜文浩啊了一声,他信任稚桃不会骗他,于是放心地说:神明在报复落花镇的人。 稚桃脑里闪过姜太爷的脸,耳边似乎又听见他那透露着癫狂的声音,稚桃呼吸困难起来,怎么报复? 姜文浩的声音跟姜太爷重合了,他笑着说:神说要让虫子把他们都吃掉,先是眼,后是手脚,最后是心肝脾肺肾等内脏。 全都,姜文浩笑着,嘴里的尖牙露出来,然后重重合上,吃掉。 那清脆的声音让稚桃联想到生有利齿的野兽,又从野兽想到沾满鲜血的尸体。 这联想使得稚桃遍体生寒,眼睛睁大看向他,姜文浩身上的恶意不讲道理地向眼前人压迫过来,稚桃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姜文浩看见他模样又变回乖巧的样子,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哦,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睁着无辜的眼睛,就像在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一样,在发现稚桃不跟他说话后,姜文浩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 你怎么不理我?他委屈地嘟囔着,朝着稚桃走来。 稚桃被吓得连连后退,神庙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好在姜文浩没有真的上来抓他,只是隔着段距离站着。 寂静中,姜文浩忽地开口:你不要讨厌我。 他神情落寞地说:明明你都答应过不会讨厌我,难道你要撒谎吗? 稚桃当然是在撒谎,但在这种情形下,还是选择乖巧地摇摇头,没有试着激怒他,姜文浩眯眼笑起来,随后坐上神像前的红垫。 稚桃小心地跟他保持着距离,既不是太近也不是太远,姜文浩抬头盯着神像,若有所思地说: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听见这话,稚桃脑子没有转过来,你说的谁? 姜文浩撑着脑袋笑,他也跟着问:你想知道我哪个弟弟的死? 稚桃反应过来了,他下意识地探向戒指,他捏着坚硬的圆环说:我认识的那个。 说完后,稚桃很迷茫地多问了句:他真的死了吗? 失忆的那个姜文浩真的不是他吗? 还是那真的跟眼前人说的一样,就只是一场虚假的梦境? 嗯姜文浩仰着头像在思考什么,其实他本来就不能活过十五岁,不过因为你反而活到那么久了呢。 姜文浩朝着稚桃的方向眨眨眼,语气不明地说:你相当于帮他承担了部分苦难哦。 他的视线缠绕在稚桃的腹部,稚桃按住肚子,一个猜想呼之欲出:他跟那朵花有关?不对。 稚桃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想起双生子的故事,犹豫地问:他是那朵花? 他吃下花,岂不就是吃了姜文浩?稚桃皱着眉,站在原地冥思苦想。 姜文浩长长地嗯了声,似乎在想什么,最后说: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用力量来形容更贴切点,那朵花是他的力量。 说远了。姜文浩按住垫子,漫不经心地开口:他被我吃掉了哦。 稚桃愣在原地,脑里还在想双生子的故事,一时之间难以置信地反问:为什么?你不是他哥哥吗? 姜文浩眨着眼,四只瞳孔咕噜噜地转,他没有先回答稚桃的问题,反而问:你发现我是神明啦? 他表现得那么明显,稚桃又不是个傻子,当然能够发现,稚桃满心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知道他是我弟弟啊,神明理直气壮地说:他身上没有花的香味,又戴着家主戒指,我自然以为他是姜家的家主。 而我只是在报复家主。他最后这么说。 这跟稚桃想的大差不差,姜文浩确实是被姜家当做替罪羊送去食神的,但这话又让他愈发不甘,他不禁想:假如那晚他出去寻找姜文浩了,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种不甘折磨地稚桃心神俱疲,他突然明白当初姜文浩为何会那么自责,那么后悔没有出去接他。 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害了爱人。 但神明接下来的话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神明含笑着说:不过我知道件有趣的事哦。 在姜家和桑家争论送谁去食神的时候,是姜父提议送他去的哦。 稚桃愣住了,没想到一直身为隐形人的姜父也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神明抚摸着身下的垫子,接着说下去:因为呀。 只要他这么干后,姜太爷就会把姜家许诺给他,他歪歪头,骄傲地开口:不过我最后让他把姜家给你啦。 他说的好像给了稚桃一个玩具,而不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姜父确实对姜家的事十分上心,稚桃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一直在查姜文浩的死因,但周围的线索却都没有彻底查出来。 在他说完后,神庙里就重新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红垫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拱红垫,稚桃正心神不宁,没有注意到这个动静。 他想了又想,最后朝着神明的方向问:之前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被砸的神像为什么还存在?失忆的姜文浩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破碎的街道 碰。 稚桃讶异地注视着红垫下探出的白色花瓣,它比稚桃记忆中的大很多,足有一个篮球大小,层层包裹的花瓣中露出一个熟悉的人脸,它朝着稚桃的方向无声说:快醒过来 红色垫子被花顶的越来越高,长长的绿叶从下面探了出来,神明高高站在红垫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混乱的一切。 自己还在梦里? 呼稚桃又醒了。 还是熟悉的房间,只是老旧许多,他警觉地走下床,快步走到棕色的木门门口,站在门前稚桃迟疑一瞬后才推开。 伴随老旧的吱呀轻响,外面的事物映入眼帘,灼热的太阳光下,原先小得仿佛尘埃的虫卵早已孵化,生有四眼的虫子在空中飞舞着,这声音像块冰,渗进了人的骨头里。 刚开门就看见密密麻麻的虫子,稚桃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在虫子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在空中漫无目的地乱飞。 它们有时会落在木材上,刚落下它们的嘴就不停歇的啃噬起来,就像蝗虫啃吃庄稼。 稚桃吞下口水,穿过乌黑的虫群朝外走去,这一路上安静极了,除了虫子发出的动静,别的什么都没有,同时他也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任何人,也没看见任何东西。 但这并不是个好事,稚桃总忍不住想,那些人该不会都被吃了吧? 越走他就越恐慌,手里掐青了都没有注意到,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熟悉的道路,这条通往神庙的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走过四回,这是第五回 。 但他却觉得好熟悉,就仿佛已经走很多次了。 这个神庙跟稚桃记忆中一样,神像被毁,门口也因为那时的拥挤有破损,眼球之类的早已消失,只有桌上放着一把锤子。 稚桃扶着门框站在原地,凝视着这一切,他越看越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儿奇怪。 忽然,他想起来了。 我们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并没有找到那个锤子。 胡警官说,他们并没有找到这把锤子。 稚桃头靠在门框旁,只觉得呼吸困难起来,到底该相信记忆里的话,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可能只是又被人放回来了,稚桃这么安慰自己,却控制不住地朝着桌子走去,最后拿起了那把锤子。 周围毫无动静,没有像之前的神庙那样。 神像被稚桃砸开了一个角,头部空荡荡的,稚桃在里面找不到熟悉的绿戒指,他神色怔愣地看向神明握着的那朵花。 稚桃摸了摸神明静静握住花的手,随后猛地砸去,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回荡在这间神庙里。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 稚桃的锤子砸在桌上,神像里的石花也跟着摔碎在桌上,他回过头看向门口,那儿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穿着厚厚的白色衣服,脸上戴着巨大的黑色面罩,最前面是个奇怪的圆形装置,他看见稚桃后激动地喊:发现幸存者了! 我们都找了十多天了,怎么突然出现个幸存者?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陌生人身后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稚桃呼吸停顿住了。 那管不管啊?姜老大?陌生人摸着头苦哈哈地问。 姜文浩跟稚桃对视着,随后撇开眼,刻意地咳嗽一声后说:当然要管了,我们可是专门来处理这件事的,而且那么旧的小镇了,他独自生活也不好吧。 陌生人百万:老大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啦! 这是我第一本写完的小说,真的超级开心!(撒花花) 还有就是:很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每个评论我都有认真地点赞的!(点赞狂魔就是我) 如果不是大家的支持,我可能写不完这么长的故事,所以真的很感谢。。。。。,大橘为重,7,o(≧▽≦)o,白术,弦玖,兔子小姐等小天使。(owo) (原谅我嘴笨说不出更多的好话) 最后,我过段时间就笔名自杀,可能会改笔名,也可能永远都用这个笔名,所以大家要是发现这本书莫名被锁了,也不要失望啦。 咱们有缘再见吧! 再次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爱你们的林荫少女(比心)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