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sh》 97号天文观测中心 简介: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Sunrise is the funeral of the stars 日出是星星的葬礼 The deep sea is the graveyard of the sun 深海是太阳的墓地 *枯燥的理论报告,留给我的教授去读就好。Mesh是一种拓扑结构,将无数个孤立的点连接在一起。一滴水落入湖中溅开涟漪,层层叠加,就能向外无限扩散,触碰原本无法到达的岸边。他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原本各自在分裂的大陆,这辈子根本不会知道彼此的存在。但航线网络连接了世界,让我们汇聚到这座城市。我认识了罗伊,罗伊遇见了你,而你又与我相见这就是Mesh,我们都独一无二,却又连成一心。* 会做三菜一汤的狗 x 擅长虚张声势的野猫 罗炆星(罗伊) X Nicolas 第1章 序章 **致炆星:** 如无意外,这封信是你到达学校宿舍后,打开行李箱所看见的第一件东西。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检查过一切,并且补充了必备物品。 首先,提前生日快乐。我因为出差,再次没能当面对你说这句话。你成长过程中的关键时刻,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缺席。就连你踏上异国的土地,我也没有来得及送别。作为你最重要的亲人,我有太多失职。 我没有用唯一,因为你已成为一名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是时候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我一直对你宣称,你的另一名父亲在你出生前已经去世,我为撒下这个漫长的谎言致歉。你的父亲还好好活着,就在你现在所站立的土地上。 二十一年前,你父亲和他的朋友们来到我们国家旅行,想了解我们娱乐界的流行文化。他是移民的后代,从长相上与我们并无区别。那时我们都很年轻,对世界上的一切充满好奇。我知道你现在对他有糟糕透顶的第一印象,也很难相信,但他的确是我生命中所见过最吸引人的Alpha。我们曾在一起有一段无与伦比的愉快时光。 他叫安德烈。我不清楚这只是他随口胡诌的假名还是真话,这是个泛滥到不具有参考价值的名字。你小时候问我,为什么要把一张只有手写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红心K压在办公桌的玻璃层里,而不是名片夹,我都没有给你答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他的手笔。 你的父亲不是魔术师,却会戏法。我在酒吧里被作为他随机挑选的现场嘉宾之一参与游戏。在此之前,我们素不相识。每个人从他所展示的全新扑克牌中抽一张,让他猜测牌面。你已经猜到我抽到了那张红心K,但年轻时的我如何也想不通,他是何时将那张牌塞进去,又如何准确地预料到我会抽中。 从桌上其余每个人的表情可以判断出只有我的牌独一无二。他说我拿到了红心K,所以我戏弄他,告诉他是红心Q。果不其然,安德烈很惊讶,说绝不可能。然而接下来我要将牌展示在众人面前,所以谎言会立刻被拆穿,证明他是对的。 但你够聪明。没错,大家看到了一张红心Q。 酒客们哄堂大笑,说他学艺不精。安德烈大方道歉。他只是来玩个游戏,知道魔术师的失败比成功更容易活跃气氛。他也完全不会脸红,因为他已经赢了红心K在我的袖子里。安德烈就是这样大胆甚至骄狂,但他敢,而大部分人做不到。这世界上的确有与生俱来的太阳。 我没有成为不被吸引的例外。毫无疑问,我也没能得到他特别的对待。当他告诉我自己要离开,以及委婉地提出分手时,我决定隐瞒已经有了你的事实。试图用血肉挽留这种人是愚蠢的做法,我不会自讨苦吃让自己难堪。 但我依然不能免俗,像所有分手后的人一样强迫自己抹去了有关他的所有存在,只留下了你和那张扑克牌。那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对了,但你如今正好好地读着这封信,这就是我最大的慰藉。 说了这么多,我并不是要求你去寻找他。在那片广阔的大陆上寻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太难了。我不再需要他,他也离开我太久,应当有了全新的生活早已忘了我。但你的身上有他一半的血,我认为你具有知情权。 不要责怪安德烈,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不要责怪自己,你从不是我的拖累。从今天开始,你会有新的住所,新的关系,新的生活。我名下有很多经营,但你一直是最重要的财富。 做个好孩子。 你的父亲 罗月江 于你离家前夜 第2章 玻璃杯磕出清脆的响音。透明的金雨飞出边缘,落在吧台上,倒映天花板上炫目的灯光。 罗伊盯着杯子里的威士忌,深吸口气,在身旁两人的起哄中一口饮尽。好友夸张用力的掌声响起。 敬自由的罗伊! 左边的人吹了个口哨。 闭嘴,埃洛特。罗伊捂着脑袋缓神,骂道,现在整个酒吧的人都知道我第一次喝了。 刚跨越二十一岁的门槛,第一次喝酒还不习惯,强烈的气息上涌正往脑袋里冲。他靠着吧台,抬头打量入夜的酒吧。作为一个远渡重洋而来的留学生,他兢兢业业,遵纪守法,在同班同学早已精通如何从在码头晃荡的流浪汉袖口里掏出白粉时,正老老实实地服从当地人刻板印象使劲读书。不为别的如果因为违反校规被退学,他地球另一端的父亲绝对会让他横遭不测。 不过从今天起没有担心的必要。虽然被埃洛特嫌弃老土,罗伊还是给自己买了个蛋糕庆祝。他不太会组织派对,好友圈仅限于寝室两个同为留学生的兄弟和少数小组合作认识的同学。本来说好的舞池彻夜放纵狂欢,最后还是落到坐在吧椅上一杯杯试酒,看埃洛特拉着杰西游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钓鱼,虽然罗伊知道他们一个也泡不到,还会因为拙劣的搭讪技巧遭Omega们的白眼。 半透明的冰球在威士忌中碰撞。不知为何,这杯液体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神奇,只是让他脑子有点晕。也许是因为埃洛特把它吹嘘得太夸张,喝下去就能一步登上人间仙境。罗伊知道那些粉末的确能让人产生如梦似幻的错觉,但自从杰西用化验分析结果向他们阐释为字母拼接而成的长条专有名词之后,幻想立刻变得索然无味。 酒吧的门被撞开,一大群少年帮的人涌进来,走路飘然,神情恍惚。在这里几年的生活经验已经让罗伊学会识人眼色。药物刺激后的Alpha和Omega,信息素都变得越发嚣张,不是他能招惹的对象。 那些人冲着他坐的地方来。先来后到的规矩,在绝对的人数差距面前不适用。人高马大的领头一瞥,罗伊就自觉拿上杯避让到一边。起身时他想到这大概就是自己为什么不是那个给人眼色的人。拥有一个比Alpha还要独裁强势的Omega父亲,罗伊对天发誓自己很爱他,但对他的生活方式敬而远之。 他端着威士忌晃荡着想找个角落歇到埃洛特败兴而归,身后喧闹的叫喊让他下意识回了头。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有人占了少年帮的位置。他趴在桌上,头埋进胳膊里,似乎已经完全醉死过去,任凭身边如何吵闹也一动不动。 到天明时分这种场景大家见怪不惊,但此时不过是初入夜。很少有人一开始就喝得酩酊大醉。少年帮的人先是叫了两声,随后又用力推搡。但坐在椅上的青年无动于衷,后颈在吧台吊灯下泛着苍白的光晕。一只胳膊在推挤中垂落,是完全失去意识的状态。 没人喜欢处理一潭死水的醉鬼。几个喽啰的抱怨吸引了领头的注意。Alpha走过来嫌恶地瞟了一眼,懒得讲理,抓起对方衣领就想将他丢出去。 抛到一半的胳膊被忽然抓住。罗伊抬头看着他,与对方对峙了一秒,无声将人接过。息事宁人的意图很明确。领头冷哼一声,也不继续纠缠,抬手将两人甩到一边。 罗伊在心中叹气。招惹这些激进的Alpha是他最不愿意的事情。但以这个醉汉的状态,被那样抛砸出去,难不准头破血流性命堪忧。他只是出于好心,与怀里这人没有交集,目光在酒吧里游荡,他打算随便找个角落将人放下。 醉得不省人事的青年趴在他肩上,明明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全身重量压在罗伊身上却也不算沉。因为是热夏,他只有一件短袖裹着身体,下颌顶住肩头作为支撑。一手抱着人不至于栽倒在地,一手还要拿酒杯,罗伊摸得到他根根朝外突出的肋骨。似乎感觉到外力的推动,双眼紧闭的青年嘴唇动了动,一点气流呼在罗伊耳边。 安德烈 我不是安德烈。罗伊下意识回答,随后发现对方根本听不见。 谁是安德烈?是本该来接他的人吗?这片大陆上有太多的安德烈,比如刚才呼唤的那个人,或者他溜之大吉至今无影无踪的父亲。仅凭几个音节,不过是大海捞针。罗伊将人往角落拖,却看到吧台后的酒保一直在冲他使眼色。 怎么了?罗伊确定他是第一天到这个酒吧来,并决定如果对方向他推销粉末就立即走人。 嘿伙计,酒保看看四周,你一个人吗? 呃,算是吧。罗伊挠了下头,决定忽略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的室友,怎么了? 谢谢你刚才帮忙解围,那位是我们的常客,在我们这里垫了一大笔预付款。他指了下罗伊背后的人,能帮我们一个忙吗?平常本来该是我们打烊后把他叫醒,但今天他喝得太厉害了。我想还是让他早点回去为好。 他是对的。罗伊斜眼看向身上死气沉沉的尸体。你想让我把他送回去? 他就住在这附近。门口负责停车的保安知道他的车是哪一辆,他会把你们送到。只要十分钟就好。酒保诚恳道,相信他会乐意帮你付酒钱的。 这可不好说。无论从何种角度这都是一件多余的麻烦。处理一个醉鬼,进入陌生人的家,如果这人醒来之后反咬他一口会怎样?他的脸在这片地区可不是受欢迎的那类。 罗伊点了下头。他说不准自己为什么又掺和了别人的事情。也许是因为留在这里他今晚也不会有艳遇,或者对方和他一样,都有永远不会回到生命里的人。 多谢。顺便,家门钥匙应该在他身上。酒保意有所指,只需要将他放回床上就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被抓到入室盗窃吗?不,他还想好好地回家。罗伊点点头,将一滩烂泥般的青年扛在背上,朝门口走去。 的确很近。可以看出整个酒吧的人都和这个醉鬼很熟悉,保安也感谢了罗伊,因为他们今夜工作繁重。酒吧承办了一名叫洛伦斯的歌手粉丝线下聚会,客人尤其多,整个夜场都会播放他的作品。罗伊不太了解当地的流行音乐,但他猜想埃洛特今晚一无所获对方总是抱怨Omega们喜欢这人的歌。 优美的社区环境让罗伊冥思苦想,为何一个能够独享中心区公寓的人会日日在酒吧买醉。和埃洛特他们拼凑着挤学生公寓就让他心满意足,至少他有一间巴掌大的个人卧室。按照酒保给的信息找到房门,罗伊一手抱着身上的人站直,手伸进对方裤兜摸索。在对方因为抗拒有气无力推了他一下时,钥匙掉在地上,砸出清脆的一声响。 好极了。罗伊费劲弯腰,指尖终于够到冰冷地砖上的金属将它勾起来。虽然声音响亮,但钥匙扣上的内容寥寥。屋门钥匙,一枚嵌了一颗蓝宝石的指环。连带着从兜里飘出来的,还有一张被撕掉一半的门票。借着楼道里声控灯浅淡的微光,罗伊勉强看清了卡片上剩余的一半内容,那是张演唱会的门票,时间大约是一年前。市里最大的体育馆月季碗,第一排中间。演唱者的名字被撕去大半,只留下了首字母N。 罗伊拿着票,从口袋另一个兜里翻出保安给的车钥匙。上面贴了一张做区分用的简易姓名贴。 Nicolas。 *本故事纯属虚构,与现实中的时间,地点,人物无任何关系。 攻方的定位是亚裔,而非华裔。因为本作不涉及真实世界,不牵涉具体国籍。 第3章 刚踏进房门,罗伊就捂住鼻子,忍住呕吐的冲动。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腐臭的气息却持续从黑暗里悠悠钻出。过去父亲常年不在家,罗伊只好自己做饭。桶里的垃圾三天不扔会产生什么爆炸魔法,他再清楚不过。 他心惊胆战地摸索到开关,光芒腾地跳开一瞬间,他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公寓一片狼藉,剩下的外卖盒随意地累在墙角。未洗的衣物在沙发上堆了三层楼高。椅子倒在地上,也许是主人在醉酒时无意间撞到,却懒得扶起来。 罗伊隐约感到头痛。几年的合租生活让他强迫埃洛特和杰西一起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在他所住的平民公寓,若是敢不好好清洁,无论是拉开衣柜看见老鼠,还是在厨房拿起调料罐时有蟑螂一闪而过,都能让他倒一天胃口。而这里是他的房间租金十倍以上的高级公寓,想到被如此暴殄天物,穷人罗伊几乎称得上痛心疾首。 他好奇的地方有很多:对方的住所和汽车都不是普通货,完全有能力聘请钟点工,而不是让自己睡在垃圾堆里。这间公寓从厨房到卫浴设施齐全,明明和罗伊他们三人挤的地方差不多大,却新得像仅供参观。但这里不是罗伊的公寓。他的任务只到把Nicolas丢上床为止。 将Nicolas半扛在肩上,罗伊小心翼翼地踮着脚以免踩到地上的杂物,推开卧室门。然而门开了一半,后面却被东西堵住,怎么也推不动。他不得不抱着Nicolas先跨进一条腿,横着从门缝里挤进去。回头一看,卡在门背后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等身大的金棕色泰迪熊。它脖子上缠着一圈红色围巾,脑袋歪着,微笑目视前方。 如果这就是酒精带给他的美梦,罗伊发誓以后再也不听埃洛特一句鬼话。马戏团的小丑也表演不出比这更光怪陆离的戏法。拜托,这是哪里?垃圾堆中的十岁少女公主梦幻城堡? 罗伊现在真的有点迷糊了。还好Nicolas的床近在眼前。和沙发一样,这里看起来也不是睡觉的地方。被子被踢到地上,裹成一团埋了衣服,枕头也不见了。 出于志愿活动与社会实践对其人道主义精神的培养,罗伊最终没有将他随便丢在床上一走了之。他俯身,弯腰试图将青年一点点从肩膀上分离,放到床上。Nicolas醉得厉害,胳膊没力气,几乎像一具尸体,轻轻一推就松了手。浓烈的酒气随呼吸飘散,他跌进床垫里,轻轻弹了一下。 任务完成。罗伊擦了下额头因紧张冒出的汗。他有力气,但扛着一个发育完全的成年人一路上楼,也要耗神。Nicolas虽然体型偏小,瘦得皮包骨头,依然是个成年人。台灯打开,暖黄流光覆盖,躺在床上的人脸颊通红,浅黄睫毛密密沾着珠光。种种信息表明他比罗伊年纪大,下巴尖尖,白皙的脸颊轮廓却像个孩子。是有多幼稚,才会在脚都没地落的单人卧室里硬生生塞进一个大泰迪熊? 罗伊微皱眉头。他能看出青年曾经皮相不错,但长期酗酒留下的乌青脸色和哭肿的鱼泡眼,让人无心评点。这会唤醒一些糟糕的回忆有关于父亲罗月江总是深夜时分归家,不进卧室陪他休息,而在沙发上靠烈酒安眠的童年时期。除了把自己照顾好以外,他只是个小学生,帮不上公司在低谷期的罗月江任何忙。而作为一个Omega单身父亲,即使罗月江努力,也难以给予他像学校其他家长同等的关心。 罗月江对下属严苛,对自己更是如此。一个还不够成熟的父亲,常常忘记自己在家面对的只是个孩子。在那些年屈指可数的称赞里,做饭是他第一次对年幼的罗伊露出微笑的事。 你有天赋。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 在公司里能得到罗月江这样一句话的下属应当如临天恩了。但罗伊唯一为此感到真正高兴的,是第二天没有在沙发底下找到藏起来的空酒瓶。胃容量有限,已经填饱了肚子,再喜欢的菜上桌也会兴致大跌。酒精亦是如此。 他为自己又能多帮一点罗月江的忙而欣喜若狂。 低谷终究会过去,人到中年的罗月江已不再酗酒。他是深受行业赞誉的风险投资人,拥有自己的事业,如今正因为在出差参加会议过程中被一个百折不挠的追求者缠上而烦恼。但罗伊仍然喜欢下厨。并非为了成为厨师,而是让人满足。曾经为罗月江,后来是为自己,再后来为了埃洛特和杰西他人因自己而发的快乐,会于自身产生同等量的喜悦,而不遵守能量守恒定律。这一点不分时间地域,人类具有惊人的共性。 所以喝酒这件事,从小便没给罗伊好印象。今晚去酒吧,只是为满足埃洛特喜欢热闹。酒精不是洪水猛兽,做甜品时他深知朗姆酒的小小刺激如何解去提拉米苏奶油的甜腻。但他不是在街道上分发免费避孕套的社会工作者,没有义务和能力拯救每个自暴自弃的酒鬼。 环顾四周,罗伊硬生生忍住了替人收拾房间的冲动。酒保已经敲打过,自己没必要再横生枝节。时候不早了,不知道埃洛特今天的出征是否依旧折戟沉沙,罗伊低头再看向那圈浮肿的眼眶,犹豫片刻伸出手,拇指指腹蹭掉青年眼下的水珠。柔密的睫毛尖扎进皮肤,苦涩咸腥浸入血里。 做到这一步就够了。罗伊想起身离开,指节还没从青年脸颊上分离,就被搭住了手腕。 等! 那不是罗伊的声音。青年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个残破的音节,像是无意识的梦话。他没醒,有气无力搭在腕上的手指,罗伊轻轻一抬就可以抛开。然而脉搏动处却如同被压了千斤重石,因为下一秒,他便看见两行泪从Nicolas通红的眼角浸出流落。 安德烈 是那个他一直在叫,却没有来接他的人。Nicolas曲弯手指,似乎想抓住罗伊,但他喝得太醉,四肢百骸,没有一处听唤意识控制。 很遗憾,我不是你等的那个安德烈。罗伊无声叹息。他不是恶人,任谁看到有人哭成这样,也会想办法帮上什么忙。但有些事,不是想就能行。罗伊伸手,轻轻抓住比他小一号的瘦削手掌,重新放回床上。 不! 然而就在他即将松手的一瞬间,Nicolas却像溺水者般,忽然捏死他手不放。其用力之大犹如恐怖小说中忽然从土里爬起来袭击主角的活尸,拼了命也要将他一同拉进深渊去(后来他每当将这个比方当成笑话讲给Nicolas听时,都会遭到后者愤怒的诅咒)。罗伊猝不及防,未能用力对抗,竟然被他猛地拽倒,一起落回床里。 罗伊自认不是胖子,也不是健身教练,再加上爱做爱吃,在Alpha里算得上有中游的合格体型,已经实属不易。这一撞下去,Nicolas非但没被疼醒,反而更拼命地伸手在他后背摸索,声音从抽噎变成瑟缩的哽咽。 别走 嘶哑闷泣贴着罗伊胸口,锯条小齿一道道在心脏上细细密密横割。罗伊渐渐从怜悯变得烦躁:这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害人的安德烈?Nicolas抱着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在呼唤,是在小心翼翼地请求着什么。 不快的火苗被钻入鼻腔的气味扑灭了。房间里出现了第四种味道,清苦,发涩,在垃圾的腐臭,从Nicolas皮子里往外荡的酒气,以及罗伊的信息素杜松子酒以外。质疑罗伊为什么会有酒类的信息素也不能质疑他鼻子的灵敏度。这里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 是Nicolas。极苦的淡香,正从罗伊怀里慢慢朝外溢。已经分化的Alpha和Omega,在第一时间就能辨别出信息素与普通物件的味道。青年刚才身上的酒气太浓掩盖一切,熏得罗伊什么都没闻见。然而这苦香终于让罗伊迟钝地反应出一个事实:Nicolas是Omega。 原来不是所有Omega都像小说、电影或者埃洛特嘴里描述的那般甜蜜,梦幻而唯美。在罗伊身上的,一个脆弱的、几近崩溃的、摸索着索吻的Omega,正拼命试图将自己揉进Alpha的身体里,以寻求牢不可破的避风港。刚才还像一条死鱼的他突然锁住了罗伊的脖子,两条腿弹起缠住腰间。 意识到Omega正在蹭自己腿间以唤醒反应时,罗伊的大脑一片空白。埃洛特的情场教学里有关于Omega们爱答不理时该如何应对的丰富经验,却没有一条关于他们太主动热情。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埃洛特的实践里缺乏后者。 没有回应,Nicolas愈发地慌张了。他胳膊将罗伊抱得更紧以确认对方的体温确实存在。大热天,凉薄的衣物让他们的胸口只隔着两层织物。罗伊听得清自己飞速的心跳,也听得见Nicolas的。裤裆微微隆起,这可耻的动物本能,让他无所遁形。 但他要做一件回去埃洛特骂他一个星期不重样的事,他必须做。 修长的双腿从身上一点点解开,他将青年安放回床上,宣布自己放弃了人生中第一个丧失童贞的机会。一个Omega,他们三个处男大学生日思夜想兄弟会谈的内容,但不足以构成罗伊解开裤子的理由。 他有很多理由。他不想人生第一次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不想节外生枝惹是生非;青年显而易见状态很差,良好的道德感让罗伊做不到趁人之危雪上加霜。但在一点面前,其他都是借口。 Nicolas不认识他,不喜欢他。他等待的安德烈不在此地。像罗伊素未谋面的同名父亲,在他呼唤时,一次也不曾出现在面前。 第4章 被罗伊放下时,Nicolas身体僵硬。他手指仍朝罗伊探,却又害怕地缩回来,捏紧拳头,旋即蜷缩成一团,脊背一下一下抽动。 裂土的嗓子像断弦的琴,迸出尖叫与哭泣混音。罗伊腿脚一拔再拔,却没办法从地上抬起来离开。有什么将Omega那层薄皮下的骨头全都敲碎成了齑粉。他身上没有任何毒打或受到虐待的痕迹,只是一根名为绝望的针将他心脏刺穿了。 罗伊叹息,俯身简单拥住青年。他对痛苦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这是他能给予的极限。父亲要他做个好孩子,既然如此,帮助他人减轻痛苦的事,能多一点便是有一点。 突然的回应吓了Nicolas一跳,像受惊的猫头鹰收缩成一根条。将人抱在怀里,从Omega侧颈荡漾开的浓郁刺激性气息切实覆盖了罗伊所有嗅觉触点,传输更多信息。那是苦艾,一种药草,一旦闻见就很难遗忘的苦涩。换在平日,罗伊不会放在心上。然而此时与公寓里的异味相比,这几乎等同于免费的空气清新剂,让他不自觉地贴近,狠狠吸了一鼻子。 想要咬下去。啃咬是从诞生之初动物就掌握的进食方式。尖牙刺破表皮,液泡炸裂,便会爆开鲜美的果汁。白皙皮肤下的青筋正在罗伊眼中无限扩张,侵蚀全部的视野。离得很近,只要低头,堪比炸药的清苦便会从身体满溢而出。他看见待宰的羔羊在身下挣扎哭泣的模样。 不好。罗伊闭上眼睛,硬生生将自己拉开。他已经开始混乱了。作为重要的制酒原料,苦艾也具有毒性。谈不上致死,但足以致幻。青绿色的液体像女巫炉火瓦罐中搅拌的魔药,倒进玻璃杯,成为诗人与画家前往极乐的引灯。 没有对Alpha不具有吸引力的Omega。他现在渐渐相信埃洛特的话。哪怕是一片狼藉中,他所思所想,竟然都是和Nicolas有关的事情。罗伊当然见过Omega,他们精致,可爱,散发着添加过量奶油和砂糖的甜腻气息。而Nicolas生活邋遢,酗酒成性,浑身透着毫无幸福感可言的苦涩和绝望。尽管如此,罗伊还是狠不下心掉头。 他是个老实的好孩子。这不只是父亲的愿望,也是事实。会照顾街上的流浪猫狗,喜欢自己下厨招待朋友。成绩中等,不是出类拔萃的英杰,但至少不招讨厌。做不到为陌生人舍生忘死,但陪伴还在他力所能及。 意外的是,Nicolas渐渐没了声。他还在哭,但是不再流泪,只是抽着鼻子,喉结不断滚动,努力吞下每次即将出口的呜咽。被罗伊的体温环绕,他慢慢安静,似乎又将陷入黑暗的沉眠,但握着罗伊的手依然牢固如寒石。 罗伊便不松开,将他放回床中间,给自己腾了一小块地方躺下。清新的苦涩撇开异味包裹,暂时压制了罗伊的不快。他可以等到Nicolas睡熟再离开,这一会儿时间无伤大雅。 罗伊艰难地撑开眼皮。黑暗中胸口像压了石头。金色晨曦照亮床边米白色毛绒地毯,模糊的视野渐归明晰。目光向下是一团暗金,Nicolas紧紧地抱着他,脸贴在他胸口,呼吸均匀。 这是等着等着睡过头了? 完蛋。埃洛特和杰西肯定急得到处找了一晚上。罗伊习惯性摸索手机,身上的人被碰到,不自觉动了动。 安德烈他声音依然嘶哑。 我不是安德烈。青年已经醒了,罗伊也不再需要解释,你认错了。 Nicolas身体猛地僵硬,睁着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向罗伊,表情呆滞,定在原地。他酒还未全醒,反应迟钝,隔了几秒才想起来要东西防御。但是四周太乱,别说武器,连被子都找不着。 不,但你、你不对,我不认识你,大脑一团浆糊,青年摇着头自言自语,又吓得连连退到床边,滚、滚出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自己腰酸背痛的事情还没找赔偿。罗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他。不知道。留下来还能解释,要是真走,隔不了多久警察就找上门来了。 你想干什么!见罗伊竟然无赖,他急得红了眼睛,这是非法入侵!这时他终于摸索到床下的被子,哆哆嗦嗦抓起来裹在自己身上。他闻出自己是Alpha了,罗伊想。但这无关紧要,只要看一眼身上的衣服,他就会明白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你付了我的酒钱,酒保让我把你送回来。是你哭了一晚上拉着我不放手,刚才抱着我的也是你自己。脾气好也是有限度的,好心帮忙还被反咬一口,就连罗伊出言也忍不住刻薄了三分,真是很遗憾,你喊了一晚上的安德烈从没来过。 看见Nicolas瞬间泛红的眼眶让他升起后悔的罪恶感。他明明知道这是青年的伤口却还要撒盐。Omega沉默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捻着棕色被边,像被泼了一盆从天而降的洗菜水,浑身毛皮蔫搭搭垂下,黯淡无光。抱歉,真、真的吗?我一直在叫他? 罗伊点头,那是谁? 我的男不,前男友。我以为他回来了,他努力地咽下涌上来的泪水维持声音,现在想来 我和他很像吗?刚才Nicolas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他们分清楚,足足经过十秒思考后才甩开他。 这一次,Nicolas犹豫许久才点头。你们有完全一样的味道,而且长得很像,不细看很难分清。不过,安德烈比你更高,也更帅一点。 虽然知道自己斤两,但被直言不讳,还是让罗伊撇撇嘴以表不不屑。Omega少女怀春的样子,仿佛已经忘记了昨天是谁害他哭得声嘶力竭。 不想Nicolas见了,却笑出声。对不起,无意冒犯,你很好。他找补道,安德烈做的是靠脸吃饭的工作,保持形象是任务。他也有做得很差的事。 他是模特吗?罗伊随口问,或许某天我可能在街头商铺的海报上看见他。 不。不过,差不多吧。,Nicolas沉默片刻,摇头,现在不要提他了。我 他身子一歪,直挺挺栽倒在罗伊面前。 喂!罗伊大惊失色,伸手去探,才发现Nicolas浑身滚烫,额头烧得起火。他脸颊上的绯红不是醉酒,而是异常的高烧。加上恶劣的作息和混乱的饮食,最后一根羽毛飘落,绷紧的弦应声而断了。 Nicolas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雪白的天花板。他凝望灯上的蛛网足足好一会儿,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 为什么不叫急救?他咳嗽道,我以为你回去了。 呃,坐在旁边的罗伊悄悄搓手,太贵了。 在这座全球数一数二消费水平的城市独自生活几年,罗伊已经对物价有了清晰认知。学生公寓减少租金,自己做饭节省餐费。还没有固定收入,他靠着在网络上做些兼职与罗月江的生活费交替支撑。而去一次医院造成的天文数字,会让他接下来数周的生活水平大幅下降。 用的是我的钱。Nicolas古怪地斜瞟他一眼,你干嘛节约? 怕你找我麻烦,我没钱。罗伊犹豫片刻,其实你发烧,是我的错。 他昨天莫名其妙睡着,忘了把Nicolas的被子捡起来盖上。自己能扛住风寒,但对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罗伊知道,即使送去医院,医生也不过只能给对方开些普通的退烧药。冲垮他的是洪水似的酒精。 你多大了?Nicolas目光转回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二十一。昨天是我生日。 C大的留学生精英,别在我这种醉鬼身上浪费时间。他将被子裹得紧些,你回去吧,我现在没事了。 不,不是什么精英那里优秀的人太多了,我什么都不是。他明明在讽刺,罗伊却红了脸。你确定吗?我没找到体温计,但你绝对还在发烧。 回去。眼底尽是红血丝的青年努力恶狠狠地瞪他,你的活干完了。 迟钝如他都能看出Nicolas口不对心。对方现在的状态糟糕透顶,罗伊绝不相信他能照顾好自己。然而这是别人的公寓,主人自当有发言权。 他们在床上无声地对峙,最终罗伊先退一步。好吧,但是至少把这杯水喝了。我好不容易在你的厨房找到点干净的。他递过床头柜上的黑色马克杯,知不知道你的嗓子像裂了一样。 Nicolas接过水杯,望着水面的倒影,迟迟不动。 怎么了?罗伊奇怪。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杯不断荡开波纹的清水而已。 你刚才说,Nicolas嗫嚅道,我的声音很难听? 是啊,应该是咽炎,你最好少说话。罗伊点头。高烧,酒精过量,像个破风箱咿咿呀呀。有什么问题吗? 真好笑,他双手紧紧环着杯壁,青筋自手背凸起,似要将那可怜的骨瓷捏碎,因为我是唱歌的。 第5章 罗伊呼吸一滞,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不敢想象这对Nicolas的伤害有多大。歌手哑了嗓音,就像钢琴家断了手指,运动员折了脚踝,或者他丧失了味觉是足以令生涯崩溃的重大打击。 噢,对,他开口,一下竟慌得舌头打结,对不起。但如果对方是个歌手,应该精心爱护嗓子,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Nicolas闭眼深呼吸,摇头示意他不必慌张,颤颤巍巍终于喝掉那杯水。 现在无所谓了。应该说,我曾经是个歌手。他抱着腿,脸埋在膝盖上,这不是我的母语。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 等等,罗伊琢磨,你不是本地人?相较于他呆了几年还略带口音的外语,Nicolas已经完全融入了当地。再加上对方的长相,令他没有一点多想。 为什么要惊讶?你在世界上移民比例最高的几个城市之一,本地人才是珍惜物种。Nicolas忽然用力咳了两声,咽下血味的唾沫,摇头示意不再继续话题,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罗伊。 你说我昨天帮你付了酒钱,所以你送我回家? 罗伊点头。那个酒保说你开了账单。这样的人因为会狂饮到昏天黑地,往往最后批量结算。 我现在累了。给你酒钱的三倍,去帮我把公寓里的垃圾丢了。垂着头的Nicolas抬眼看他,迅速打断罗伊将要的开口,你是黑头发,别告诉我你不会。 罗伊一时不知该震惊于他的胡闹还是批评种族刻板印象。好,最终他放弃并点头,休息之前把药吃了。 他将床头柜上的药片板递过去。Nicolas盯着他的手,没有立刻接过。这是什么? 退烧药。罗伊不懂这有什么好问。 你确定吗?Nicolas古怪地问,我知道在酒吧有种 不,我什么都不想做。你快死了,需要镜子照照自己吗?罗伊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狠狠道,不懂为何这人关注的地方如此离奇,我就在你公寓里找到的,衣服堆和外卖盒以下。他脸色复杂,你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急救药箱? 抱歉,Nicolas攥紧手掌,我和公司解约后才搬过来。 罗伊知道不该再雪上加霜。青年接过药片,犹犹豫豫,迟迟不肯下咽。 又怎么?罗伊双臂交叉,等着看对方还要如何挑剔。 会苦,加糖。他言简意赅,将马克杯径直递给罗伊,厨房有蜂蜜。 罗伊无言以对看着那半杯清水,拿起杯子走出卧室。他出门前扫见依旧耷拉在门后的大泰迪熊,觉得这人的确不过十岁。 对当清洁工,罗伊没有一点怨言。做想做的事还有钱拿,世上哪里去找那么好的差事?从昨天晚上开始,这间公寓就一直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现在得到许可,他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不要误会,罗伊不是像罗月江一样锱铢必较的强迫症洁癖。在还不懂事的那些年,他没少因为房间一团乱麻挨罗月江的打。罗月江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父亲,严格,认真,不苟言笑,不怒自威。但这样的人却在十七岁时就有了他,是罗伊至今未解之谜。他想象过自己现在有个五岁的孩子,毛骨悚然。 这样的事自然不可问罗月江本人,直到罗月江在信中亲自告诉他。虽然庆幸于自己不是个强奸犯的儿子,罗伊还是不免觉得难过。放安德烈离开是罗月江自己的决定,即便如此,在那些年罗月江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也不曾回来过。 说他对信中的安德烈丝毫不感兴趣是不可能的。这是他素未谋面的另一个父亲,即使冷漠如罗月江,也在如同写工作报告般坚硬的笔锋中沁出一点柔软的边。他还是爱安德烈,这么多年后,依然没有继任者能居其上位。一个单身事业有成的Omega,即使带着个孩子,也不影响追求者踏破罗伊家的门槛。罗伊帮他们转送过信件或是花束,罗月江不会斥责他,只是将其收拾进箱子里,再不问津。 为什么你不答应他?刚上学的罗伊扒着办公椅扶手问。 他答应给你什么。罗月江在文件纸上圈点。 被一眼识破,罗伊瘪了脸。两根牛奶糖。 桌面镜里的罗月江嘴角翘了下,但罗伊再细看时,一切如常。 第一,他们没有你爸爸那么好。罗月江将他抱到大腿上坐好,第二,我会给你买牛奶糖,不要吃他们给的东西。 可是他死了。罗伊下巴搁在父亲肩头,老师说死就是不在了。 圆珠笔窸窸窣窣刮擦纸面的声音中断了。罗月江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笔,双臂环住怀中的孩子。罗伊受宠若惊,伸出胳膊用力搂着男人脖颈。 你说得对,罗月江低语,他不在这里。 现在想来,那可真是个精妙的谎言。罗月江明明知道安德烈没死,依然在地球上的某个角落兴风作浪。他偏心至极,为了不让罗伊寻仇,竟是瞒住近二十年的秘密。 而一切也尽在掌握之中。如今的罗伊再是不甘,也无可奈何。唯一的信息安德烈是在街头喊一声就能有三五人回头的泛滥名字,无从下手,罗伊甚至怀疑那是否是男人的真名。他也对着镜子照过,人人都说他不像罗月江,所以一定随安德烈。 然而罗月江除了签名,把一切有关安德烈的信息处理掉了,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他想起Nicolas刚才提到移民。罗月江说安德烈是移民的后代,但如Omega所言,这里的移民甚至比本地人数量更多。从这一点也不能成为突破口,罗月江根本没指望他找到。安德烈是一滴水,回了他的海洋便荡然无踪。 想到这里时他已经把房间里的垃圾都丢掉了。虽然狼藉依旧,总算不至恶心。罗伊洗干净手,决定回去看一眼Nicolas。 他小心推开卧室门,这次尤其注意门后的泰迪熊。Nicolas躺在床上,身体蜷缩裹着他脏兮兮的被子。既没有哭得声嘶力竭,也没有凶神恶煞地冲他尖叫,安静下来的青年有一张娃娃脸,睫毛卷翘,抿着苍白的嘴唇,终于让罗伊感觉到他能成为表演者的理由。睡眠,而非昏迷让他气色比刚才好了些许。但炙热的正午时分,大地滚火,他却因发冷而抖个不停。 罗伊伸手探他额头。退烧药用处不大,这是身体发出的重度警告。青年需要合理的饮食和休息,而打开手机再点外卖显然不是选择。罗伊没有太多照顾病人的经验。小时候感冒,罗月江会用差强人意的技术煮碗白粥,寡淡的味道让罗伊本就耷拉着的脸更加痛苦。但Nicolas这里别说炊米,找到一口熟食都成问题。 只能就地取材了。 他帮Nicolas重新摆好睡姿,回到厨房。从装潢上来说,这里充分发挥极简主义的优势,内容上,则布局清晰,一览无余。 简而言之,就是什么都没有。服务周到的房东配备了齐全的厨具,但Nicolas从未动过。只有六听装橙汁的冰箱纯为摆设。料理台上没有盐也没有迷迭香,唯一的调味品是蜂蜜和白砂糖。因为只吃外卖,连房东配备的碗都干净得像刚抛光的玻璃。罗伊不抱希望地拉开橱柜,果不其然只有一个铁罐子。他一看标签,一个大写的茗正位其中。 罗伊识字。喝茶不稀奇,但出现在这里,几乎等同于推理游戏里的可点选项。Nicolas血管里都流着酒精,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他朝杯里抖了一小撮,倒入滚烫的净水泡开。遇热的卷叶在杯中舒展,散开绸缎浓香,质量上乘。罗伊正欲端走,又倒回来加了半勺糖。换做专业的品者会勃然大怒,但他有理由相信,不这么做,Nicolas是不会下咽的。 半梦半醒的Nicolas干燥的嘴唇正呜咽着含糊字句,似乎又在噩梦中挣扎。罗伊替他换了额头上的凉毛巾,趁着还没全醒,将杯口靠近他嘴唇。靠在罗伊臂弯里的青年伸出舌头试了下水温,嫌烫又缩回来,一口不肯,只是用水滋润嘴唇。 真难伺候。罗伊不得不重新让他躺回去,准备打扫卧室。他环顾四周,竟无从下手,便决定从最碍眼的东西门后那只巨型泰迪熊开始。那只熊浑身毛发卷曲,黯淡无光,只有专业的干洗店才能清洗。因为太过碍事,罗伊决定拖到客厅去。 罗伊抱起泰迪熊,刚想搬走,床板便晃了晃。 不,不要碰它。 他回头,Nicolas正努力地睁开眼睛。 它需要清洗。罗伊说。泰迪熊的毛发都交缠在一起了。 Nicolas似乎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失败了。他扶着床,艰难地摇摇头,别动。 为什么把它放在这里?罗伊不得不作罢,它太大了,你的房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是Nicolas抿着嘴唇,粉丝的,礼物,嗯。 他太不会撒谎,陌生如罗伊也一眼看破。Nicolas慌张时,舌头会不由自主打结,且无从掩饰。作为一个前公众人物,不得不说,这是个缺点。 罗伊不去点破以招惹更多恼羞成怒的辩解,他走回床边,递过甜味茶,眼神示意跳过这个话题。Nicolas很会顺台阶下。水面白热熏蒸脸颊,他轻抿了一口,咂下舌尖,又多咽下去些,喉结滚动,让水滋润破碎的喉咙。这是什么? 你厨房里的茶。罗伊惊讶,你自己没喝过? Nicolas投来疑惑的目光,斟酌片刻,忽然哈地一笑。安德烈的。搬家的人一起装进箱子里了。 罗伊额头冒汗,要我扔了吗?他才见过Nicolas半死不活的模样,怕这一下又不知几分触景生情。 Nicolas犹豫,摇头。不。我之前嫌它很苦,所以只有安德烈喝。他微微举起杯子看着茶水,但你调味之后还不错。 但茶其实有香气,罗伊思考这未尝不是一种叛逆。Nicolas有他所闻过的最苦涩的信息素,所以对甜味如此执着。你必须慢慢品味。先苦而后甜,回甘而生津。若用调味剂拔苗助长,便失去意义。 不止安德烈,圈里有些黑头发也和我说过这话。你们都一个样。Nicolas摆摆手,我不想听。 还理直气壮起来了。罗伊摇头表示朽木难雕。外面的屋子我已经清扫了。卧室你自己来?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动你的私人物品。直觉告诉他,这间屋子处处都埋着名为安德烈的地雷。 好。Nicolas握紧杯子,工钱去找米奇让你送我回来的那个酒保。我放了银行卡在他那里。 罗伊瞪大眼睛,你到底去喝了多少酒? 没算过。Nicolas低着头,好像把违约金的一半划进去了。 那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很可能是未来生活的重要支撑,就这样交到一个成天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生人手里。如果米奇动了任何心思,后果都不堪设想。罗伊知道,Nicolas不是太天真而缺乏警戒,而是绝望到对此漠不关心。 准备离开前,罗伊站在房门口犹豫片刻,回过头。 你想我去帮你把卡拿回来吗?他问,这不是玩笑,我很认真你的身体还有救,但再去酒吧,就算我也无能为力了。你会死。他努力咬字清晰强调。 如果不死,我还能做什么?青年自嘲,男友出轨,工作被顶替。单身,失业。我来到这座城市十二年了,小子。一切都他妈的回到起点。他肩膀颤抖,我在你这个年纪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做梦,现在回去就成了最大的笑话。死掉至少能让我不那么丢脸。 做不了。罗伊靠在门框上想。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贴着房门听见罗月江哽咽,做梦都是长大后的自己,像动画片里的英雄一样带着父亲高高地飞上天。而如今他长大了,一切却没有改变。 听着,这可能有点勉强,也不能帮到你,但是罗伊斟酌道,我的父亲有段时间和你一样,而且抛弃我和他的人也叫安德烈。他不但待业在家,还要带我这个拖油瓶。但他现在过得很好。呃,不是炫耀。我的意思是他结结巴巴,还是有些人不想你死的。如果你死了,米奇一直替你守着钱就没有意义,我的清洁也白做了。 你是不是这辈子从没安慰过人。Nicolas抬头看他,所以你父亲后来找到他了吗? 没有找到,不如说,从未去找。他在我父亲十七岁的时候就回这边了。罗伊摇头,指指脚下,现在我们不需要他。 真绝情,倒和我这边的安德烈很像。Nicolas嘴角勉强一翘,但我这里的安德烈算个大人物。如果他被曝光有孩子,至少值一个日报头条。 意思是现在我可以将范围圈定在名人里吗?黑头发,名人,靠脸吃饭的安德烈听起来不难。罗伊玩笑道,要是我真的找到了我父亲怎么办? 你低估了这个名字的使用率。Nicolas耸肩,尽管去吧,你想不到的。虽然安德烈是长得年轻,但你的年纪,当他的孩子稍微大了点。 好吧。那我们打个赌,赌注是你那张银行卡。罗伊点头,在我查出他是谁之前,你都不能死。 Nicolas斟酌了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他浅棕色的短发在烈阳下流转着一席白光。耍赖,他说,你根本就输不了。 罗伊微笑。我会告诉米奇。 Nicolas躺回床上,缩进被子里,歪头看他。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你很像安德烈但你们确实不一样。他合拢眼皮,安德烈不在乎。 第6章 罗伊,米奇提着酒从酒吧后台鬼鬼祟祟转出来,什么情况? 你说什么?罗伊放下雪克杯。雪沫在透明内壁里炸得噼里啪啦。 这是罗伊连续拜访酒吧的第七天,但不是为喝酒而来自从年龄一到开了眼界,他便对调酒过程颇感好奇。在厨房虽然也能做出精美的菜色,但制作过程很难赏心悦目。而调酒师将数十个玻璃瓶玩弄于指间,则近乎杂技。就连看似极为简单的摇晃和搅拌,也需要练习稳定的力量和角度。米奇容忍他胡闹,给了几个杯子供他做练习。 Nico一周没来了。酒场还没到火热时间,吧里人影寂寥。他将用具排开,正做准备。他怎么了? 真的?罗伊吓了一跳,一次都没有?为了不和课程冲突亦不打扰米奇工作,他都拣着白日午后来,从没碰上过对方。原以为米奇了解Nicolas的近况,没想到对方也一无所知。 平常还没开门他就来坐着等了。米奇点头,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罗伊猛地砸了一拳桌子。他和Nicolas只是交换过名字的点头之交,绝不相信对方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改过自新生活。可能的灾厄如流星雨砸进脑子,失联一周,后果不堪设想。 我还以为你和他很熟悉!米奇大惊失色,急得辩解,他从没告诉过别人卡在我这里! 什么? 在我这里调酒本来要收学徒费,孩子。你打碎的杯子总要有人来买单。这就是Nico报答你的方式。米奇怜悯地看着他,耸肩,虽然你永远别想听到他说谢谢。那会要他命的。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4) 罗伊转头看向吧台上的雪克杯。白沫已然融化,沿着杯壁无声倒浸而回。 我得走了。他抓起手机,冲出大门。 他在半路收到了米奇发来的具体地址,附加一条进社区需要输入的密令。青年的确很信任米奇,让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畅通无阻。进入社区,罗伊便看见Nicolas的车还停在楼下,青年应该没出门。那日天黑,罗伊并未细看,如今发现是轻奢牌,但和他想象中的名流相差甚远。看来Nicolas的星途不太顺畅。 说到名气,倒是很容易想起那位被频繁提起的安德烈。Nicolas是对的,即使借用埃洛特的网络技术进行地毯式搜索,想要确定也是大海捞针。近日因为桃色新闻在政坛风口浪尖上的安德烈,影界大明星,今年有望卫冕金奖的安德烈(就连罗伊和都和杰西去影厅看过他的爆米花大片),还有钢琴家安德烈。他弹奏时手指流律动如起舞,玩转扑克牌将轻而易举。风流,英俊,优雅,看起来谁都很有可能。 我可能是他们之一的儿子。罗伊若有所思,你觉得谁和我长得比较像?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做梦要有个限度。杰西关爱地扫了他一眼,指指脑袋,示意他需要做开颅手术,这个国家叫安德烈的人,集合起来不小于两个镇的人口。 他找不到自己的父亲,却没什么不开心。像圣诞树下的礼物盒,在没拆开以前,孩子总还能抱有一丝期待。罗伊忐忑地按响眼前的门铃,。社区有安保措施,如果Nicolas没离开公寓,至少安全。 他十指交握,不安地等待,然而里面久久没有回应。他又按了一次,无人应答。罗伊心中一急,使劲拍打房门。声控灯被他惊醒,腾地点亮眼睛。 仿佛有电梯上下十个来回般漫长的等待。啪嗒,啪嗒。迟缓的拖鞋踩踏声渐渐靠近罗伊。吱呀一声,防盗门开了一条小缝,一只蓝莹色的眼睛露出来。来人皱眉,随后多拉开一点门,却还是将罗伊死死挡在外面,连脸都不露全。 你来干什么?Nicolas大声问。 米奇说你一周没去酒吧了。罗伊挠头,我担心 我没死,你可以放心。Nicolas低头推门,试图将他朝外面挤,现在回去。 他没使上劲,否则罗伊怎么会一动不动?等等!罗伊赶紧一脚别住门,你是不是在煮东西? Nicolas停下动作,你怎么知道? 罗伊深吸口气,瞪了他一眼。 放我进去。他恶狠狠地说,你的锅快糊了。 在烟雾警报器启动以前手忙脚乱关火,倒掉碳化物。罗伊痛心疾首地收拾好料理台,打开窗户。Nicolas双臂抱着膝盖,脚心踩在椅子边缘,蜷缩身体,眼睛跟着他转来转去忙碌。他的泰迪熊不知为何被拖出了卧室,凄凉地仰面躺在客厅沙发上。 所以,你正在煮茶,罗伊勉强分辨出粉末的痕迹,但是忘记关火把水烧干了? Nicolas默不作声,别过脸。 太粗心了。虽然如今方法已经变得愈发多样化,但最标准的茶,仍然是直接以滚水熨开茶叶,最大限度激活茶香。只是罗伊想起米奇提过,这家伙是个倔强的性子。让他承认自己做错了事,比登天还难。拉开冰箱,罗伊发现里面多了些东西,但仍然是速成食品的主场。Nicolas这几天没点外卖,在家存粮。 告诉我你想吃什么,罗伊声东击西,或许我可以上网查查菜谱。 他当然不需要,但这成功取悦了固执的青年。我想喝上次你泡的那种。Nicolas小声说,可是味道总不对。 明明直接说就好了。你还在生病,所以不出门吗?脸还是很红。罗伊随口问,重新烧水,别冒险了,只是想喝,你完全可以打电话叫我。因为虚弱,Nicolas浑身透着苍白,血色都纤毫毕现。浅蓝色的宽版短袖家居服,领口掉到他锁骨下。鱼泡眼已经消肿,恢复了原本立体的轮廓。只是头发依旧乱糟糟的,似乎刚起床,但现在已日近黄昏。 我在发情期。Nicolas没好气道,没傻到在外面闲逛。 哦哦。罗伊恍然大悟,正要将茶叶倒进杯子里的手忽然一抖。 喂!看见茶叶撒了,Nicolas不满地抱怨,小心点! 罗伊仿佛中了魔法,僵硬地一动不动盯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Nicolas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刚才说发情期? 一切都得到解释。Nicolas脸上的红晕,储备食物,忘记关火,还有从他进门开始,便持续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的苦味。刚才他一心救火,没顾得上,现在动动鼻子,目光不由自主移向紧闭的卧室门。 Nicolas点头。你真的是Alpha而不是Beta吗?他揶揄道,或者你喜欢那口锅更甚于Omega? 这不是重点!罗伊脸上冒着滚滚浓烟,你,你就这样放我进来? 他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Alpha在此时必须坚守底线,也偷偷看过小电影,看过发情期的Omega如何在Alpha身下柔转呻吟。 和他的印象相比,Nicolas表现得太正常了,甚至比上周更加精神。 Nicolas翻了个白眼。我拦了,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的确。罗伊窘迫得语无伦次,可是你根本没真想拦我连风都比Nicolas推门的力气大。 别管这个了!Nicolas微哑的嗓子提高了一个音量,水。 话音落时电水壶刚好发出提示音,仿佛他一直紧紧盯着。罗伊不甘心地转身,将茶沏进杯里。 知道了还不跑,Nicolas得意洋洋地哼哼,你想坐牢吗?关于Alpha和Omega的关系有严格的法律规定,其中强奸发情期的Omega,比普通犯罪还要再加一等。 不。我马上离开。罗伊垂头丧气。他看小电影时,见里面的Alpha和Omega如痴如醉意乱情迷,在被子里心情激荡,做梦都想体会其中滋味。如今见Nicolas吃喝照旧,忽然没劲。 Nicolas的笑猛然僵在脸上。你还真要走? 为什么不?罗伊舀了半勺糖,手轻轻一抖撒进水里,用长勺搅匀,我本就只是来确认你没事。现在该回去了。 Nicolas紧紧抱着膝盖。我知道。他半个脑袋埋在胳膊弯里,过了会儿又将整张脸埋进去,那就快滚。 你在干什么?当他抬起头时,罗伊正端着杯子站在跟前,把茶喝了。 他双手小心接过滚烫的马克杯,朦胧白雾自水面散开。Nicolas小心吹了口气。水还滚烫,但是唇间沾到的甜度刚好。飘回的雾中钻来一丝熟悉到想忘也忘不了的味道琴酒,罗伊,或者是安德烈的信息素,烈火般泛着微辣。他有那么久没去酒吧了,对酒精十分敏感。 要我告诉你怎么做吗?很简单的。 Nicolas看着水上随风而变形的轮廓,闭眼用力摇头。我学不会。 别说丧气话!罗伊热心道,只需要 闭嘴!Nicolas捏紧杯子,我不会。 Omega正害怕得肩膀发抖,罗伊从高处看得一清二楚。他在担心什么?疑惑之中,他忽然看见玫红色的手指侧边。 快放开!他一把钳住青年手腕夺过马克杯,但Nicolas白皙的掌心已呈明显血红。罗伊不得多想,拉着他冲到水池边打开流水。 你在发什么呆!他一气之下,情不自禁冲Nicolas大喊,那是沸水!这人自己感觉不到疼吗?Omega形销骨立,小小的手掌皮贴着一层肉裹着骨,触目惊心。罗伊赶紧抓着他摁进冷水里。 Nicolas垂头呆呆看着自己凉水中的手,对他粗鲁的动作没有丝毫挣扎,似乎被吓住了。嘴唇嗫嚅良久,用力挤出一句抱歉。 所幸手掌不是直接接触热源,多浸一会儿冷水即可痊愈。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罗伊掰开他手掌检查伤势,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需要你自己小心。 Nicolas没有回答。他们站在一起,随后是漫长的寂静。当苦涩的艾草香气渐渐侵入狭小的空间,罗伊忽然发现他们的姿势亲密过分。他正要尴尬地寻找借口开溜,Nicolas已经合拢手掌,从他掌心里轻轻抽走。 你该走了。他后退一步,目光转向别处,剩下的我自己来。 确定吗?你的手还没消肿。罗伊忧虑道,我可以帮 快点!Nicolas语气急促,声音嘶哑,仿佛罗伊再不走他就快哭了。不确定这又是哪一出,罗伊与他擦肩而过,一步一顿。一、二、三。 等等。 命中。罗伊喜上眉梢,正欲回头,身体忽然向后一歪。 Nicolas拉着他肩膀衣服,用力将他扯近,在罗伊脖子边缘猛地吸了口气。 该死、我还是分不清楚。他咬牙,而且你真的很像迷你版的他。 人类的鼻子能轻易区分真实的花香与香水制品。同理,Alpha和Omega们也能辨别出普通气味和信息素。企鹅通过叫声确认自己唯一的伴侣,而Alpha和Omega如何区分信息素间的细微差距,至今仍是未能破解的谜题。Omega会分不清两个Alpha的信息素,更是极为罕见。 我叫罗伊,不是安德烈。罗伊好脾气地再次重复,姑且忽略其中明显的褒贬。 Nicolas嗤笑一声。 你当然不是。安德烈会说不小心中了女巫的诅咒,请亲一下让我变回来该死。他迅速捂住脸颊嘀咕。 亲一下让我变回来罗伊下意识复读。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如果不是把他比喻成青蛙,倒比埃洛特的那些做作情诗高明太多。 他发现Nicolas瞪眼盯着自己。蓝萤石里的另一个罗伊正慢慢沉入大海,光层泛碧,水波打青,越往深处,视野越是模糊。 哦,抱歉!呃,我不是那个意思罗伊忽然清醒,慌忙摇头摆手,连连后退。那是什么?他刚才额头快要贴到Nicolas脑门上了。当对方抓住他衣袖的瞬间,火焰便自点燃烧成线,从四肢百骸流入心脉。不自觉伸出手拥抱,甚至即将亲吻。 没事。Nicolas低头,手背遮住脸颊。 什么没事?是说他不在乎罗伊的冒失,还是真的吻下去也没关系? Nicolas清了清嗓子,端起马克杯小抿一口润喉,你必须走了。 送客。这不是厌恶的逐客令,是Nicolas最委婉的警告。他们都能闻见变化:甜蜜的茶香渐渐散淡,苦涩以Nicolas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展。中场休息时间结束,Omega的情潮卷土重来。 那个,记得锁好门。如果信息素太强烈,可能会有Alpha想硬闯。罗伊语气急促,尽力控制自己血液不要朝下冲刺太快,米奇有我的号码。冰箱里的吃完了也别点外卖,我会给你带来。 你是以为自己不是Alpha,Nicolas垂眼抱着茶杯,小口吹气,还是觉得我饥渴到来个外卖员都会和他上床? 罗伊一时语塞。小电影里都这么演。他不敢说,怕Nicolas一怒之下把茶水泼他脸上。不知是否是苦艾对神经中枢的刺激作用作祟,眼前画面模糊,让Nicolas的脖颈充满食欲。照做就是了!他捂着脑袋朝外逃,我等你电话! 门砰地一声关上。罗伊用力喘了几大口气,平复心跳,渐渐意识到他似乎说了很不对的东西。他想回去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手放在门上,终究放下,慢慢走向电梯。 Nicolas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甜茶。沿壁凑到嘴边,他小口下咽,令蜜质流过干裂的喉肉,随后将杯子丢进水池。厚实的褐色窗帘封住所有偷窥的光线,背心,短裤,内底,从厨房到客厅,一件件掉在地上。一丝不挂的月白躯体俯身压进仰躺的泰迪熊。他埋进蓬松的毛里,深吸口气,令赤裸的皮肤从丝绒中滑过。浑身似乎裹上一层看不见的纱,他大腿夹紧柔软的棉花,趴在玩偶身上,缓缓磨蹭。 第7章 罗伊没想他真会接到Nicolas的电话。 严格说的确不是Nicolas打来的。两天后,他刚下课就接到了米奇的电话,言简意赅:过去做饭。 就这些? 就这些。虽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先提醒你,Nico非常挑食。就连我也摸不清他的口味。听筒里传来玻璃杯轻碰,你最好别被骂哭了,小子。 他难道指望我做出米其林的水准吗?罗伊手指抵着额头,刚听完一打信息理论的脑袋更重了。 不,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对过于精致的餐点兴趣寥寥。这是他自己说的。还有他以前也点橙汁和柠檬汁,但几乎不吃水果。米奇啧了下舌头,对了,免费消息,因为前男友的关系,他会用筷子。我想这应该对你很重要。 非常感谢。站在走廊里,罗伊靠着墙壁捏紧眉心,我得好好想想。 同龄人从他跟前三三两两并行走过,议论着今晚去哪里的酒吧或是谁家聚会。罗伊闭上眼睛,长出口气。从校区到学生公寓需要二十分钟,这其中路上有两家大型超市。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分,减去购买食材和预计做饭时间,最理想行程,他能在七点前让Nicolas开门。 前提是争分夺秒。罗伊将书包扛在背上就朝外跑。挑嘴的食客会让厨师为难,但他乐在其中。食物和水源是人体的基本需求,人想吃饭,就还想活着。 叮咚。 我饿了。门还没拉开,紫色的怨气就从缝隙里钻出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Nicolas依旧套着那件浅蓝的家居服。这座城市四季气温宜人,虽然是盛夏,他也没开空调,只穿着短袖和到大腿中部的短裤。因为太瘦,漏风的边缘随脚步晃荡。 罗伊将鞋蹬到一边,把餐盒放到桌上。他还在喘气,泛红的脖颈汗水直流。抱歉。他抹了下额头,突然朝后退,呃,我是不是不该进 已经结束了,你留下。Nicolas见他浑身是汗,磨了磨嘴皮没吭声,转身揭开盖子,你做好了? 对啊,罗伊听闻,长出口气,打开龙头,将凉水泼在脸上,堵车时我还担心菜会凉。 我以为你会过来做。他自言自语嗫嚅,罗伊耳朵尖,还是听见了。 你这里油都没有。他摇头,从橱柜里取出碗碟,在我公寓方便。 你开玩笑吗?我以前和人合租时在那块地方呆过。Nicolas坐到餐桌边,就是个人用的笼子,还有老鼠和你分床睡。这里宽敞多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5) 嘿,又不是我乐意。居高临下的态度令罗伊语气不快,我也想住这种我房间价格十倍的公寓,可我现在还得周末去大卖场当搬运工才付得起房租。他将餐盒里的菜汤一样样取出来,不过我能拿到优惠价,还知道最新鲜的食材放在靠里的地方比如这个蘑菇浓汤。 他给Nicolas盛了一碗,目光闪闪地盯着青年几乎以慢动作的形式端起碗。 不错。Nicolas舔了下嘴唇上的白奶油,至少我能尝出它不是粉末兑的了。 罗伊笑得开花。你没告诉我你是哪里人。但在这里你能买到全球的东西,所以我想大家的口味都差不多。超市熟食供应完全成熟,愿意做饭的人正在成为少数。 那不重要,是个很冷的小镇,能看见极光。就这些。Nicolas嘴里含着小勺吮吸余味,你不需要考虑。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已经和那边差不多长,相较之下,这里反而像我的家。 罗伊转头望向窗外。当地靠海,此时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气温却少过30度。发达的经济,丰富的物资,怡人的环境。种种优势条件推动物价水涨船高。 我明年就毕业了。他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可我还不知道该不该留下。 你有什么顾虑?Nicolas不等他一样样介绍,已经夹走了盘子里的炸虾。牙齿咬碎椒盐酥壳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近似烧烤,但有咸味。 我爸希望我留在这边发展,而且,我也想住在这里。罗伊指节摁着太阳穴,但那意味着他要一个人呆在故乡。 Omega。Nicolas若有所思,他年纪多大? 三十九。 咀嚼的声音消失了。隔了好半天,Nicolas才将食物咽下去。哇哦。他意味不明地耸耸肩膀,我一直以为你们很保守。 基本上是。在万里之外谈论父亲的过往让罗伊有点罪恶,但他那时因为好奇,瞒报了年龄去酒吧玩。然后 酒精还没有完全摧毁Nicolas的大脑。那个安德烈?他回忆,但你出生之前他就离开了。你的父亲从没考虑过别人? 罗伊摇头。我也不能理解。他现在有一个追求者,叫玛林,和他是同行。虽然我父亲没答应,但也没有拉黑他,已经是目前最高的待遇了。 真是罗曼蒂克的人。Nicolas咬了下字音以强调。 你怎么知道?他简直就是他祖国最好的写照。罗伊惊讶,想象有个人比你父亲小十岁的人在邮件里写你是高山上温热的雪。他甚至猜测过罗月江忍受这些骚扰邮件,是不是因为懒得坐越洋飞机而不去找玛林一刀两断。 我以前去过他们那里的雪山旅游,非常漂亮。不过,这话对我不凑效。Nicolas喝光了蘑菇汤,满足地擦擦嘴,我的家乡终年积雪,那里一年近有三分之一整日黑天。我留在这座城市,是因为它的海岸永远覆盖暖阳。 我去过滑雪场,但还没见过极光。罗伊见他正好奇地主动翻饭盒,知道今天没挑错,其实,来这里上学是我第一次出国。虽然读了几年,但我其实连这座城市都没走完。 我给你个好建议,Nicolas手指轻敲桌面,帮一把那个叫玛林的。如果你父亲有了伴侣,你就不用担心他,在这边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了。 那可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罗伊调侃道,但如果父亲知道我插手他的事,会狠狠给我颜色看的。 难搞的外地人。Nicolas做作地摇头,虽然长得没什么区别,但安德烈和你一点都不像。他初中就离家出走了。 你是不是从没分清楚过我们?罗伊已经反驳到麻木,说真的,除天气外,给我一个留在这里的理由。旅游宣传词说它是全球的机遇之窗,但你一直在这里生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真的喜欢这座城市吗? Nicolas正咀嚼着小块烤鸡肉。那上面裹了甜咖喱酱,是罗伊准备的底牌,成绩也如预料般的完美。他本想再偷偷拣一块,却在罗伊热情注视的目光中,强行调头转了筷子方向,放在碗上以示用餐完毕,意犹未尽舔掉嘴角的咖喱,咂咂嘴。 你看过《天使》那部电影吗?虽然是老片子。Nicolas说,它的主题曲里有一句歌词:*天使深爱众生,却偏心他一人*。 晚饭后Nicolas本想帮忙,却被罗伊委婉地请出了厨房。对方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若本就少得可怜的碗再打碎两个,可真是灾难。然而有什么总是鬼鬼祟祟在门口晃动,盯着他瞧,每次罗伊一回头,却无影无踪。 真是个怪人。他不知道自己的气味很明显吗?罗伊走出厨房,Nicolas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瞧,正是他们刚才提到的《天使》。这部情爱电影成型较早,没有推广到国外,受众很窄,但颇受好评,罗伊也是受埃洛特引荐才了解到。老电影是谈恋爱时调情的上上策,而浪漫系再加三分。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看,无需担心剧透。影片剧情本身足够禁断刺激:拥有称得上完美模范伴侣的雪莉儿怀上孩子,却意外从闺蜜口中得知丈夫出轨的噩耗。陷入两难的同时,新搬来的邻家男孩,以一脚足球,踢破了她的玫瑰花窗和心防。他高大,阳光,墨色眼瞳深邃,从花窗破口,塞进一束火红的玫瑰。 罗伊来时,影片已接近尾声。雪莉儿坐在驾驶座上,手中拿着两张票。一张头等舱通往机场,与丈夫一同去往国外生活,另一张质地粗糙,只是场市级球赛的前排。 最完美的,就是我们永远不知道她撕掉了哪一张。罗伊感叹。随着后视镜中纸屑飞扬,屏幕暗淡,滑出人员名单。 没想到你看过这部。Nicolas饶有兴趣转头,今年是它上映二十周年。 偶然罢了。罗伊摆手,看见电视柜下存储的碟片,就知道他在埃洛特的书呆子浪漫急救课上所学只是皮毛,一聊就会露馅。 既然如此,你知不知道,Nnicolas忽然按下暂停键,这是那个影帝安德烈的处女作? 安德烈虽然有千千万,但精确到影帝,那就只剩一个人。罗伊很容易在大脑中立刻形成图像,因为见得太多。影院走廊的宣传,王冠大街商店的巨幅海报,还有同校Omega的手机屏保。四十一岁,依然稳稳位居全国Omega最想结合的Alpha前三名。 谁?罗伊瞪大眼睛,他没在名单中看到安德烈的名字。 就是他,Nicolas指着屏幕,那个男二号。 踢足球的少年,点燃玫瑰的邻家男孩,在浴室中亲吻女主人的免费园丁。罗伊眯起眼睛,安阳? 给这电影好评,无一例外是由于男二号将角色的大胆与叛逆发挥得淋漓尽致。罗伊虽感同身受,却没想到和当下的影帝有关系。 那也是他,因为这部电影不是在国内拍摄,导演最后让他用了能体现种族特点的名字以示区分。不过在此之后为宣传方便,他还是叫安德烈。 我不关注电影,以为他一直演那些爆米花动作片。罗伊想起他和杰西对着差强人意的特效指指点点。在娱乐界,脸蛋只是入场券。太多人的光辉转瞬即逝,而横经二十年魅力不倒,可算天赋凛然。为什么你知道这些?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Nicolas关掉电视,他是**大明星**。 噢,罗伊看了一眼电视柜下,恍然大悟,你是他的粉丝。除此之外,这世上没人会买《月亮牌》的蓝光盘。作为在评分网上被网友口诛笔伐砸烂鸡蛋的著名败作,全片从推理逻辑至情感线索都一塌糊涂,除了大量男主角近脸特写,危机时,极为反逻辑地消失在塔罗牌月亮之中逃生而耍了一把帅以外,几乎一无是处。 闭嘴!Nicolas面红耳赤,冲过去将光碟塞进柜子里,那不是我买的! 我懂我懂,罗伊举双手,我床底的杂志也绝对不是我放的。 Nicolas冲过来殴打他了。罗伊见势不妙,抓着餐盒拔腿就跑。 毕竟不是真想动手,罗伊不痛不痒挨了几拳,准备回家。Nicolas拳头挥过来时,指节上沾着苦艾的气息。后仰时风从鼻尖前掠过去,悄无声息融进他周身,不再涩而刺鼻。 你刚才说,你周末在大卖场工作?Nicolas手撑着门框,忽然开口。 罗伊点头,学园区旁边的那家,C字头。 你下周有休息时间吗?他回头抬抬下巴,示意自己空荡的公寓,如你所见,我需要买些东西。 要我陪你逛超市?罗伊很快反应过来,但你这附近可以买更好的东西。Nicolas公寓的地段比学园区高出一个层次,消费自然水涨船高。 你说你是内行。Nicolas露出照做就是了的表情,号码给我。 真难伺候。罗伊匆匆掏出手机,添加对方,发现Nicolas的头像是一只趴在院子里闭眼晒太阳的橘猫。 傻狗。Nicolas点评他的眯眼傻笑的金毛头像。 嘿!它多可爱!罗伊愤愤,那是国王,我爸养的。 Nicolas看看手机,又抬眼看他。我可以看出他很思念你。 当然。罗伊不懂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我该走了。还有,谢谢你帮我付酒吧那里的学费! Nicolas将他狠狠推出大门。 第8章 薄荷,柠檬,糖浆,以及朗姆酒。罗伊将玻璃杯推到台前。请。 没有比莫吉托更适合夏日的鸡尾酒了。虽然米奇这种老手嫌其口感太过清爽以至不够韵味,但对于新入门的罗伊,这是最适合练习的选择之一。 你学得很快,动作比最初流畅多了。米奇端起杯子,有兴趣来这里打工吗? 罗伊笑着摇头,我还有课。酒吧的营业时间都在深夜,他无法两头兼顾。罗月江不反对他勤工俭学,但一定不会高兴他靠近酒场。 太可惜了。米奇感叹,你可是害我损失了一个大客户,小子。 Nicolas?罗伊听出弦外之音,他没来吗? 不知道最近忙些什么。不过,未尝不是好事。这一点我要谢谢你,罗伊。米奇摇头,虽然我是个开酒吧的,客人买单越多理应越好。但看他那样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很难过。当你说他没事的时候,我真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认识的?罗伊问。他这些日子来得多了,隐约察觉到两人并不只是商家与客人的关系。 我曾经是米奇转头看向对面墙上的电视,长叹一口气,他的粉丝。 噢,天。罗伊惊得瞪大眼睛。他终于想起Nicolas和自己提到过曾是歌手这回事。对方的房间里摆着那么大的泰迪熊,说明曾经确有一定人气。 我有他以前的写真和海报。面对镜头,他眼睛里像有开屏的蓝孔雀。所以当他第一次来酒吧时,我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他当时突然从网络上消失了,一直杳无音讯。米奇慢慢品着那杯莫吉托,那时他已经是半醉状态,胡子拉碴,眼里都是血丝。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Nico。他听说我以前是他的粉丝,嘲讽地笑了笑,将卡丢给了我。 你知道他同时失业和被出轨的事情吧?罗伊问。 米奇微微点头,我不能和他细谈。让喜欢自己的人看见如今落魄样子,像他那样高傲的人,会更成千上百倍难过。我想,反而因为你是外来者,什么都不知道,才让他有安全感,不会觉得难堪。 我从没想到过这一点。罗伊自言自语,最开始还担心他因为我没听说过他生气。 现在的他,连出门都觉得丢脸。他害怕被发现,害怕大家笑话。我无法感同身受这个低谷期会有多难熬,但听你的描述,他总算有所好转。米奇轻轻晃动杯里半化的冰块,流水沿着杯壁滑至底端,看在我是你师傅的面子上,罗伊,请让他理解这世界上还有人爱他。 遵循米奇的要求,罗伊硬是忍住了上网搜索的好奇心。他知道自己是个大嘴巴,一旦了解Nicolas的过去,总会在某个时刻不经意地暴露。那时,辛苦建立的信任会瞬间倾塌。 帮助Nicolas恢复信心,开始新的生活,这就是米奇的嘱托,是他在酒吧的结业考试。米奇答应,到那时就把店里招牌的秘密配方教给他。 你这几天看起来挺高兴。杰西正将三个大男孩的衣物丢进洗衣篮,作业通过了? 没有。阿尔文教授否决了我的想法,我得重做。提到这个,正看喜剧电影的罗伊咧到一半的嘴垮下去,我想找埃洛特帮忙,但这几天他都早出晚归。他去哪儿了? 他和埃洛特同属信息工程,杰西则是化学系。上周他抱怨连你都找到Omega之后,我就没见过。大概和以前一样,去哪个学校派对钓鱼了。不过现在看来,杰西扫了一眼他身上皱巴巴的印花字T恤,是诊断错误。 我?什么时候?罗伊摸不着头脑,努力回忆,忽然想起上周去过Nicolas家。虽然浓烈的苦艾在他离开之后就渐渐消散,但埃洛特不会放过一丝Omega的气息。那要让他失望了,罗伊指指自己,至今单身。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这部作为约会的首选。杰西抱着洗衣篮,站在沙发边看屏幕,虽然是经典,但三俗笑料也很古早。也许有Omega会喜欢。不过试探阶段,还是谨慎为妙。喜欢这部电影的人,一定和埃洛特合拍,但不适合你。 我不是要约会。而且你跟我俩一样,白纸一张。罗伊觉得别扭,暂停了电影,但说来听听,我该选什么? 和同事一起用力将货物堆上推车,罗伊抹了一把汗水,狠狠吐口气,。虽然进入自动化时代,仓储转运的效率早已比过去高出不知多少倍,但偶尔仍然需要人力以补足细节。 罗伊不是好动派,居于交际达人埃洛特和宅男杰西的中间点,初来到这里时的一点婴儿肥,也因为干体力活而变成了切实的肌肉。他非常喜欢这一点:在学院对着字符和编码动脑到精疲力尽时,一些简单愚蠢的重复动作反而变成轻松。 他刚坐到地上,拧开水,便有人进来了。 罗伊!来人唤道,你的男朋友在外面等你! 一口水喷了一半。 什么?罗伊咳得脸都红透了,我哪来的男朋友?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6) 几个和他熟悉的兼职同学立刻大笑。哥们,小声点!解释起来,你有大麻烦了。 我是说真的!罗伊匆忙从地上站起来,谁找我? 不是吗?来人惊讶道,我见是个Omega,还以为总之,他点名找你,快去吧。 罗伊顺手拿上工作服外套,活动着酸疼的胳膊朝外走。他生活中就不认识几个Omega,除了 噢,糟糕。罗伊一脚踏出门,就猛地抱住脑袋。 抱歉!他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但你这是干什么? 戴着黑色口罩的Nicolas站在下午一点的烈阳里,鸭舌帽扣住半张脸,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然而极短的露肩上衣和牛仔热裤,以及胸前的银色细链,将他皮肤大片大片暴露在外。罗伊得拼命深呼吸,眼睛才敢不往那片雪白的小腹瞧。 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Nicolas的脸颊鼓鼓的,口罩两侧撑起浅包。 罗伊匆忙掏出外套兜里的手机,未接来电赫然在目。对不起,他连连道歉,我刚才在搬东西。 Nicolas扫见他脖颈正滚滚下流的汗水和上臂肌肉,啧了一声,没再多说。完事了吗? 当然。自己有错在先,罗伊点头哈腰,我马上去换衣服!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仓库,将外套远远直接抛到一边,连抓带扯套上自己的T恤。引得其余几人大吹口哨。 我们都看见了,罗伊。他们互相击掌,简直太赞了。 他真不是。事实上,他绝对瞧不上我。罗伊知道和这些人解释其中复杂也是白搭,指向剩下的箱子。这些帮个忙,伙计们,明天的活算我的。 在一路走好的深远视线中,罗伊蹿出仓库。Nicolas不耐烦地抬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今天93度(约34C)。就算里面有空调,你也没必要把自己捂成这样。两人朝超市门口走去,罗伊忍不住开口。 我眼睛还没消肿,不能化妆。Nicolas低声道,我不想被人拍到。 但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你。罗伊咽了下唾沫,努力让自己的步伐显得正直。为什么你穿成这样? 这是夏天。Nicolas投来看白痴的目光,我很热。 而且有点太热了。罗伊现在只希望超市里的凉风能快点吹清醒脑子。现在绝对不是顶裤裆的好时候。我们应该要买很多东西,他建议,下次你可以穿更轻松一点。 你已经不是明星了,不需要时刻注意镜头。但罗伊觉得现在不是说这话的好时候。Nicolas很焦虑。即使走路强装昂首挺胸,也不能掩盖身体细微的发抖。他在害怕,因为每一个瞬间的失误都可能被留下照片,成为人们永恒的笑料。罗伊能想象他为了找一件满意的衣服,又把刚整理好的衣柜全翻出来扔了一床。 有道理。Nicolas想了想,你迟到了,一会儿你帮我搬。 张口就来,毫不犹豫。罗伊投降认栽。他知道点破事实会让Nicolas死鸭子嘴硬,只有默不作声地伸出胳膊,将Omega朝自己搂近一点以示安慰,与此同时,狠狠瞪向周围饱含深意的流连目光。 忽然被拉近,Nicolas挣扎了一下,最终没逃出去。他还没愚蠢到对不善的眼神视而不见。胳膊间隔着不足两指宽的安全距离,风过似听得见电流噼啪作响。制冷系统运转正常,但罗伊后背汗水从生。 你还没说,各怀心事,两人进了超市竟半天没说话,走了一路。罗伊仿佛大梦初醒,你要买什么? 我想,Nicolas犹豫了一下,全部吧? 哈?罗伊惊道,又赶紧捂住嘴巴以免声音太大。 我不想在这里谈,但是,Nicolas环顾四周,踮脚凑近他耳边,我上次搬家时,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东西几乎都扔光了。 哦,噢,好吧。罗伊意识到这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他已经去过Nicolas的房间。作为一间高级单人公寓,里面配备了大多必备的基础设施。真正需要添置的,是让人能生活在其中的东西。 进门是客厅,他们推着购物车穿行过货架,客厅需要什么? 我要买一套玻璃茶具。Nicolas思索,我只有一个马克杯,刚想起每次你来,都没有喝水的杯子。 真高兴你还考虑我的份。罗伊点头,还有呢? 我不知道。Nicolas摇头,你们的公寓里都放些什么? 罗伊想想他们的猪窝,你还是别参考了。 快说。Nicolas从后面踢了他一脚。 走走停停闹了半天,东西装满了半个购物车。罗伊想继续向前走时,Nicolas忽然拉住他衣袖,站在原地不动了。罗伊朝他目光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货架上的巨型泰迪熊。那几乎与人等身高,大大的四肢足够完全拥住一个小孩子,和Nicolas公寓里的是同款。 你想买个新的?罗伊问。 Nicolas猛地移开目光。不,只是想到一些事。 那就走吧。罗伊不以为然,去熟食区。我想今天没时间做晚饭了。 Nicolas低头,跟着他走了两步,忽然开口,你的厨房里有些什么? 罗伊随口道,那可多了。盐,醋,辣酱,罗勒,百里香做不同的菜,需要的锅不一样,甚至即使都是平底锅,锅的大小也会对食物有影响。为什么问这个? 按你的帮我买一套。 可你天天都点外卖。罗伊不明白,根本用不上。 他自觉地在又挨了Nicolas一脚后闭上嘴。 第9章 从小到大,罗伊第一次觉得逛超市是一种折磨。 他已经不知第几次摁住自己的手不要去拉Nicolas的衣服。他是Alpha,一个没分化两年,连Omega的手都没牵过的处男。遮不到肚脐的下摆随着青年走动轻轻摇晃,腰线若隐若现。艺人本来就需要保持良好的形象,再加上Nicolas挑食,更是瘦得皮包骨头。 Nicolas是个很漂亮的Omega。罗伊迟钝的神经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对方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实在太糟糕:浮肿的眼睛,沙哑的喉咙,还有饮酒过量而乌青的嘴唇。如果不是当时卧室环境一塌糊涂,他做不到青年在身上爬来蹭去也坐怀不乱。 但现在不同了。不知成天闷在公寓里做什么,两周的修养终于让Nicolas的身体微有起色。不再一团烂泥,有了精神牙尖嘴利,趾高气昂地抖冠子。只是仍然脸色苍白,像濒死的吸血鬼站在烈阳下。 罗伊冥思苦想,终于明白是哪里看得别扭。三十岁往上的Omega,几乎都会因为怀孕而再次发育,形成适合抚养后代的丰满身体。但Nicolas连标记都没有,从上往下一块平板,再加上娃娃脸和体型小,看起来比他还少两岁。 对了,还喜欢巨型泰迪熊和烂俗爱情片。罗伊长叹一口气。抹去驾照上的出生年月,仿佛真是个刚分化的Omega大小姐。 站在糕点货架前的Nicolas听见他叹气,转头,干嘛? 什么都没有,罗伊无辜道,就是我有点饿。他们已经转了一下午。 Nicolas低头看着左手的草莓馅和右手的菠萝馅。 走,他将草莓馅的盒子塞进购物车,结账。 将几个大塑料袋丢进门,两人一起瘫在沙发上。 老天,罗伊啧了一声,伸手扯过纸巾,你脸上全是汗。自己烧得脑袋冒气的时候,青年一路都用口罩和鸭舌帽捂得密不透风。 Nicolas扯掉口罩将纸巾夺过摁在脸上,吐了口气。我不想动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罗伊,帮我把抑制贴撕掉。 未经允许,触碰Omega的腺体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但这是Nicolas的要求。那是贴在后颈处的一块棕色胶布,用以掩盖Omega的信息素不对他人造成影响。罗伊左手抓住他肩膀,将衣服向侧下拉,露出一小块背部肌肤。他沿着边缘抠起一角,慢慢向下撕,揭开苦涩的气息。过热的夏天刮起一阵清风。 罗伊情不自抓紧掌中突出的肩胛骨,深吸口气。即便如此,苦香还是冲上了脑门,扰乱心神。好了。他迅速丢掉退开,坚决压制着生理冲动。为此努力了一下午,绝不能前功尽弃。 噢。Nicolas反应有点迟钝,将领口扯正,遮住了那块红痕,那吃饭? 看个电影休息一会儿吧,这就是我买熟食的原因。罗伊无奈地抬起双手,以示自己没力气了。你不是坚决要它家的烤鸡吗? 好。Nicolas打了个哈欠,把他蹬下沙发,你去。 玻璃茶几上摊着骨头残渣和空碗。Nicolas裹着毯子缩在沙发软垫中。 为什么要看《东海岸男孩》?他抱怨,愣头青Alpha在水里秀腹肌,你以后没资格批评《月亮牌》。 可是很好笑嘛。你刚才水差点洒了。罗伊背上冒汗,尴尬回挽,在心里拼命扎小人。他只是听了杰西推荐,想着随便看看而已。而且我现在不想看高智商的悬疑片。这个轻松,而且演员都好看。笨蛋主角和他的奇葩兄弟帮制定求爱计划,一代又一代却永不过时的笑点。 因为那是这部电影最后的价值了。Nicolas哼声,反正再怎么犯蠢,伊莲娜最后还是会和他在一起。 浪漫喜剧就是这样嘛。罗伊喝了口橙汁,他真的很爱她,才会在派对上替她去跳泳池。 Nicolas不吭声,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毛毯裹紧了点。 结局如Nicolas所言没有意外。舞会会场,所有人目光中心,穿着晚礼服的伊莲娜缓缓走来。本打算从玫瑰花雨中从天而降的主角,因为好友拉错绳索,提前掉到了地上。 准备好的浪漫台词瞬间失去意义。他坐在地上,面对众人惊奇的目光,大脑一片空白。伊莲娜也看着他,掩唇忍住笑意。 这是什么?她问,晚会的节目吗? 不,他说,我爱你。 高空中的兄弟们正拼命手舞足蹈打哑谜。他们终于成功放下了玫瑰花瓣只是一整包掉在地上,像颗深红炸弹。透明的塑料纸受冲击裂开,流出一地火。 很好,伊莲娜点头,那么,我们去跳舞吧。 皆大欢喜。从始至终,所有的浪漫都被意外搞砸,所有的浪漫又都恰到好处。罗伊在心里鼓了鼓掌,正要点评,却觉肩头沉重。 Nicolas闭眼靠在他肩上,睫毛微动,呼吸均匀,睡得正熟。他本就不是能干体力活的人,即使有人帮忙,搬这些东西也累坏了他。罗伊正欲叫醒,犹豫片刻,又将他小心翼翼放下,脖颈靠着沙发。 近距离下,罗伊发现他的眼睛没有像所描述那般浮肿得厉害。Nicolas只是太紧张而吹毛求疵。但眼底却有深深的乌青,足以见他很长时间没有睡过好觉。 罗伊轻手轻脚解开裹紧的毛毯。白色绒毯从侧边滑下,落到地上缩成一团。上衣和短裤在睡眠中无意识滑动,让光洁的小腹和大腿暴露在空气中。罗伊狠狠咽了下唾沫,头猛地转到一边,忽然想起自己要把人搬进卧室。 他在心底默念了几遍计算公式和阿尔文教授残忍的评语,随后深吸口气,两条胳膊卡在膝盖弯和背部发力,将Omega从沙发上整个抱起。 从客厅到床不过十几步远,而Nicolas体重也绝不如他扛过的货物。然而罗伊脚上却像绑了石头,迈出一次就要深呼吸。熟睡的Omega额头抵着他侧颈嘟嘟囔囔,浑身散发苦艾的清香。他不得不抱着Nicolas,又怕对方醒来,问他为何心脏砰砰直跳。为了鼓起勇气出门,疯狂地清洗过的头发软软地卷缠在一起,随呼吸的频率起伏,骚扰罗伊耳后。 脚尖轻轻顶开卧室门,那只歪头的泰迪熊这次坐落在门框对角,目光炯炯,盯得罗伊心头发怵。比捧着易碎品还精心百倍,他将Nicolas轻放到床上,慢慢抽出被压住的胳膊。 唔模糊感觉到环境变化的Nicolas在梦中挣扎了一下,依然睡着。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姿势,他看起来比两周前不省人事的尸体更像活人。心中升起一点满足感,罗伊放好他不安分的手臂,将被子埋严实,以免再被那块白雪乱神。 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也没有。罗伊再次在心底重复,转身匆匆离开。Nicolas正处在人生的低谷期,他应该帮助对方走出来,而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谢谢你。 前脚踏出门时,他似乎听见了人声。但转头时,Nicolas背对他朝着窗户,睡得死沉。 罗伊将茶几上的垃圾简单收拾一番,逃一般冲回了自己的公寓。 你他妈干什么!随着咚的一声门被撞开,杰西尖叫着从电脑椅上蹦起来。 不用亮桌面,你可以继续玩变态游戏。我已经看见了。罗伊趴在地上,胳膊在杰西床底摸索,你之前那些老婆呢? 滚出去。杰西把他往外拖,从床底拉出一个收纳箱,你们两个之前不是不感兴趣吗? 他打开收纳箱,搬出厚厚一叠漫画。只许看,不许用。国际运费很贵的。 他们知根知底,看着过度暴露的夸张封面,罗伊也不尴尬。我只是要求证一件事。他快速翻了几本,将漫画丢在床上,不行,他抱着脑袋,我对娇小可爱的Omega毫无兴趣。 请你尊重我,至少别对着她们说。杰西淡定地收回漫画,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和埃洛特一直都是巨乳党吗? 我可不和他同流合污。罗伊举起反对牌,他不挑食,见着Omega就上。 嘿,嘿,门外传来声音,从我那里借碟的人可没资格说。 埃洛特!罗伊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甩了。杰西单手掩住嘴,小声道,他自称这几天和一个极品Omega在一起浓情蜜意。 罗伊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而且是外校的。一直如此。 我听得见!我才没骗你们,是真的!埃洛特气得跳脚,有问题的是你吧,罗伊,你上次用厨房是什么时候? 没错,兄弟。杰西立刻跟上,你已经有两个周末不在公寓了。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食堂。 桑杰给我发消息说今天你们打工时,有个Omega把你带走了。掌握了情报的埃洛特得意洋洋,我问他对方长得怎么样,那个呆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7) 这个内鬼无处不在的世界。罗伊心想。无论是墙头草杰西,还是出卖他的桑杰。他明天得向经理告个黑状,让那家伙多做份工。 好了好了,他举起双手投降,我们都有秘密,行吧?先让我问,然后你们再问我。 埃洛特和杰西对视一眼,成。 如果一个Omega让你帮他撕抑制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什么?埃洛特大叫,他在勾引你! 闭嘴,埃洛特。我不该问你。罗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Omega做任何事你都会这么说。杰西。 根据我游戏里的经验杰西托着下巴琢磨,撕抑制贴对Omega来说,可以划入亲密动作的范围。好感度若是不够,会倒扣分的。 你的意思是,罗伊思索,如果对方没有生气,说明他还算喜欢我? 如果讨厌你,就连靠近腺体,Omega都会一巴掌呼上去。埃洛特插嘴。 杰西点头,埃洛特有经验。 还是别告诉我你们都做过什么了。罗伊扶额,埃洛特,你至今没有被学校处分真是奇迹。 其实他之前被约谈 迅速捂住杰西的嘴,埃洛特清清嗓子,你问完了没? 这就是我为什么支持虚拟世界。杰西丢开他的手嘀咕,她们永远不伤害你。 就这样,罗伊点头,我只想确定这个。 用杰西的话来说,他正在一条选择正确的道路上前进。Nicolas的脾气难以琢磨,似乎时常生气,但他的行为却与所说的话背道而驰。 好,埃洛特摩拳擦掌,你和那个Omega是什么关系? 什么也没有。罗伊简单地复述了从生日那天开始的内容,省略大多Nicolas的个人信息。他知道青年绝不会希望他在背后议论这些事。 总之,我帮了他一点忙。你俩这些日子用我的名字喝的酒,一直刷的是他的卡。罗伊翻了个白眼,现在,快谢谢你爹。 埃洛特和杰西对视一眼,一人迅速抓住他一只手,鞠躬。 把到他,拜托了! 第10章 你两干什么!罗伊吓了一跳,我说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你即将,马上被包养了,兄弟。杰西悲痛地摇头,我不敢相信你没意识到。 你是装还是真的傻,要他把衣服脱光才明白?埃洛特十指抓着一头的黄草鸡窝,一个Omega在发情期让你进门?我怎么就没这种好事? 你们都他妈的在说些什么?罗伊蒙了,他给我钱是因为我帮他干活。那次他的确说自己在发情期,但看起来挺正常 埃洛特已经尖叫着跳出去了,杰西手捂着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以后少看点埃洛特的碟。那里面的Omega每天二十五小时都在发情,太虚假了。 把虚拟形象当老婆的人好像没什么资格说。罗伊想。所以是? 我的选修课里讲到过。简单来说,即使是在发情期,Omega也是人,也有休息时间。他们在发情后,不但要补充能量,而且会迅速陷入一个短暂的情绪低谷。这一循环会在发情期内反复多次,时间因人而异。杰西解释道,此时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由Alpha伴侣提供帮助。Omega虽然看起来没有欲望,内心却极度渴望陪伴。这也是Omega应该与Alpha结合的另一个原因:他们需要生理和心理上的照顾。 教授开玩笑说,如果想要拿下一个Omega,最好的阶段不是在发情过程中,而是这个时候。生理本能会让Omega无法控制对来者的感情,即使对方不是自己的结合伴侣。不过,Omega们也知道这一点。一个真正不想被打扰的Omega,这时候绝不可能放任Alpha靠近。 但就算你这么说,罗伊眉头紧锁,他最后把我赶走了。 他有九十九次当即想要吻上去,但最终放开了手。对方现在还受着名为安德烈的疼,只是头脑发热就扑上去,却没有结果,实在太不尊重。 这的确很奇怪,我也想不通。杰西点头,不过,理论只是理论。可能他也有所顾虑。 我还是弄不明白他怎么想,罗伊叹息,而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扪心自问,罗伊承认自己很喜欢Nicolas。Omega在他面前,总是撑起一副凶巴巴的大人模样,心地却像个幼稚的小孩。但关系再进一步,他想都不敢想。先不提他单身至今,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足见调情技巧拙劣,而Nicolas对安德烈情根深种,即使对方已经背叛,也还耿耿于怀。再加上经济差与地位差,他没有任何一件优质Alpha能拿出手的资本。困难重重,只有死路一条。 一般到这时候杰西思索,混几天日子,剧情就向前推进了。 糟了,罗伊一拍脑袋,我的设计作业!他冲出门,埃洛特!回来! 罗伊常常认为,埃洛特是用他那惨淡的情场成绩换了学业成绩。在他的帮助下,罗伊终于在截止日期前交上了耽误的作业。他本想去米奇的酒吧请埃洛特和杰西一杯感谢忍受自己的骚扰,但埃洛特言之凿凿他有约会,扬言绝不输罗伊,而杰西要冲关新到的游戏。一来二去,又变成他一人。 温度计上的数字正在下降。随着日射点南移,白昼渐渐缩短。十月中旬,海岸依旧人满为患,狂风不减游客的热情。罗伊换上风衣,前往酒吧。和三年前刚落地时不同,他早已不再是焦虑的大一新人,而是即将面临艰难抉择的准毕业生。 欢迎,米奇向他打招呼,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放心,你教的我还没忘。罗伊玩笑道,最近怎么样? 如你所见,很不错。米奇示意他看向四周涌动的人群,每年这个时候校园活动频繁,我这里都是旺季放心,我会检查证件。你想喝什么? 我刚完成了一个大工程。给我来点厉害的,什么都行。 了解。米奇转身从玻璃架上取下酒瓶,我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但Nico说你的信息素是杜松子酒。来杯干马天尼如何? 当然可以。罗伊点点头,等等,他忽然抬手,他来过这里? 大概一周前的事,他问你有没有来过,我说最近都没看见。你是个学生,自然有学校的任务。因为是客人常点的酒,米奇动作熟练,他似乎不太高兴,只要了杯橙汁,喝完就走。说起来,米奇停下搅拌冰块,以后你得自己结账了,他取走了银行卡。你惹他生气了? 那天他只是把睡着Nicolas抱到床上,还收拾了一下桌子而已。我不明白罗伊摸不着头脑,他现在在哪儿? 还是在公寓。他没有工作,没其他地方可去。米奇将八分满的酒杯推到他面前,他需要时间。 抱歉。罗伊喝了一小口,苦涩的辛辣自舌尖烧开,答应了帮你忙,但好像不太顺利。 别紧张。Nico是个很别扭的人。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和心中所想,三者不在一条线上。米奇摇头,把卡拿走,说明他暂时不想喝酒。在我看来,这至少是好事。 一个酒保怎么能说这种话。罗伊调侃。 米奇无奈地笑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有心结,还是解开为好。 我试试吧。罗伊低头,打开手机,从列表里找到那只晒太阳的猫。 你在家吗? 屏幕刚关掉便亮起。叮的一声,回复言简意赅。 在。 单靠一个字,什么也琢磨不出来。罗伊敲敲打打。 介意我过来看看吗? 这次的回复隔了好一会儿,久到罗伊将酒喝了三分之二。液体是凉的,可火从喉咙往脑子里窜,烧得他神经亢奋。 随便。 罗伊将余酒一口喝干,放下杯子。 我要走了!他将钞票压在杯下,朝不远处忙碌的米奇招招手,改日再来! 米奇冲他点头示意再见。 对了,我不想要秘方了,反正也不打算开酒吧。他走了两步,又歪歪扭扭倒回来,我要看你收藏的写真! 罗伊漫步在前往Nicolas公寓的路上。 从酒吧往南十分钟车程,会到达Omega最喜欢的黄金海岸。沿海步道一年四季挤满游客,是当地最知名的景点之一。棕榈树整齐地排列,自行车与滑板车队自马路边缘穿行而过,绚丽的涂鸦贯穿长街。傍晚时分,金火烧过海面,像坠入银线的凤凰。 海鸟停在木栏上,风呼啸卷起金火巨浪。洁白的机翼划破层云日夜不息,穿梭于全球最大的空港之一,这座城市永远不缺少年少有志的爱慕者,他们迷恋她丰饶的沃土如看见天堂的金矿。她在深夜挥动潮水,无声抹去失败的流浪者痕迹,然而下一次日升之时,人们依然前仆后继。 罗伊在楼下门口徘徊了五分钟,最后买了一盒熔岩巧克力。理性告诉他Nicolas的身体绝对已经超量摄入糖分,但这时还是不要提起较好。 他站在熟悉的公寓门口,深吸口气,敲响了门。 拖鞋啪嗒啪嗒。吱的一声,沉重的防盗门挪开一条缝。萤蓝的眼睛眨了眨。 呃嘿。罗伊被他阴森的审视目光盯得后背起鸡皮疙瘩,不知道哪里于心有愧,尴尬地抬起手,敲了敲包装盒,给你带了蛋糕。 等等。 大门关上,随后是门链落下的声音。这次才真正打开,罗伊刚一进门,胸口就挨了结实的一撞。 Nicolas狠狠抱住了他,脸埋在他侧颈,又瞬间松开,转身走回客厅,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幻觉。然而鼻尖的苦香却不像人走得那么干脆,萦绕周身挥之不去。 精神像浮烟失了维系,罗伊呆呆站在原地,怎,怎么了? 什么,Nicolas疑惑地回头,不是你说要过来吗? 他是真的没明白?Nicolas行动古怪,但罗伊不想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将蛋糕放在餐桌上。我去了酒吧,米奇说 没有。Nicolas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随口一问。 我还没说完。罗伊好笑道,如果我们只是交流了一下调酒方法呢? Nicolas苍白的脖颈肉眼可见地烧起嫣红。 不可能。他侧脸避开罗伊的目光,是他让你来找我吧。我把卡拿回来,肯定让他损失不小。 像只刺猬一样拼命缩成团,试图把所有人扎伤。不,是我自己想来。为什么我不能来看望朋友呢?罗伊不解地摇头,人不是做每件事都有目的的,Nico。 青年的身体微不可闻地颤了一下,退后半步。他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脱口而出了那个昵称。和米奇交流中得知,那是Nicolas以前用的艺名。 所以我等了快一个月,Nicolas手指抠着沙发边缘,牙齿咬得太紧,下唇留了一圈红印,倒强逼出两分血色,你只打算送个蛋糕? 罗伊刚想点头,忽然发觉不对。你说一个月? Nicolas盯着他,好像他刚才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需要被立刻处决。罗伊拼命回想,觉得他最后所做的也不过是把Omega放在床上然后悄悄离开而已。 等我睡着,把东西收拾好,然后人间蒸发你们都喜欢玩这套?青年低埋着头,肩膀轻颤,声音微微哽咽,我真的那么好骗吗? 现在的Nicolas像惊弓之鸟,闻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方寸大乱。拜托!见他要哭,罗伊慌了神,赶紧一步上前抱住他。我只是这个月在做研究报告,抽不出时间去酒吧。而且,你有我的号码,随时可以联系我。 我列表里也有安德烈的号码。你觉得有用吗?。下巴搁在他肩膀上,Nicolas冷笑一声,配上哭腔,没什么威力。 我对天发誓,我说过多少次我和他不一样。闻见沁人心脾的苦香时,罗伊意识到为时已晚:他的牙只差一个低头,就要碰到Nicolas的腺体了。Omega僵硬的身体被他紧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罗伊强硬地将自己从Nicolas身上掰开。至少,他拼命集中精神转移注意力,以免让Nicolas发现,我回来了。 Nicolas不快地哼了一声,不做回答。罗伊现在终于通过了初级训练,知道这表示默认。 对不起,他趁机补充,下次我会留个便条。 现在他终于能看到一点笑了,即使Nicolas很快埋头,后脚跟一下下轻叩沙发边缘。算你识相。 太好了。罗伊长出一口气。总算解决了一场即将爆发的信任危机。他刚想说点什么,环顾房间却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们一起买的沙发靠垫位置似乎太高了,书架上的光碟摆放顺序一片混乱(Nicolas不允许在这一点上出错),以及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 Nico,罗伊无奈道,不要把外卖盒往沙发下踢了。 被抓住现行的Omega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自暴自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在我来之前收拾了房间?罗伊环顾四周。所谓收拾,更确切地说,只是把所有东西都胡乱地藏到角落里。他丢开靠垫,便从下面抓出一把皱巴巴的睡衣。 米奇说你一个月都没出门。这次轮到他审讯了,你都在做什么? Nicolas磨磨蹭蹭拧紧嘴唇。 说。罗伊双臂抱胸,俯视他。他脾气好,但依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Alpha,对Omega具有绝对的威慑力。 吃,看电影,吃,睡觉吐。Nicolas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只剩口型。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因为这一团烂泥的生活生气,他也完全可以撒谎拒绝来访者,最终却漫不经心地让自己过来,却又慌慌张张拼命掩盖一切。千百种思绪丢进大锅搅在一起,被一声空鸣打断。罗伊低头,看见Nicolas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球。 你没吃晚饭? Omega犹豫片刻,点头。 走。罗伊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朝外拽去,先出去吃,回来再收拾。 和他厚实的掌心相比,Nicolas的手只剩皮包骨头。等等。Omega忽然回拉住他,其实我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8) 罗伊站在原地,等待下文。 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进东西了。Omega埋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周围的外卖我每一家都点过,但没有任何胃口。就算吃下去,很快也会吐掉。 这就是为什么他闭门不出却越来越瘦。罗伊翻看他手背,几条青筋像虚弱蠕动的虫。他现在没有躺在医院输血,称得上奇迹。 你可不可以,他小声说,再给我做一次饭? 我觉得写了没有意义但可能会有人想直到的数据: 罗伊,183cm,75KG Nicolas,173cm,48KG 第11章 漫长的沉默中,唯有秋风卷动窗外叶浪。罗伊深吸口气,重重叹了一声,俯下身。 啊! 他直接将Omega原地扛起。突如其来的失重吓得Nicolas尖叫一声,胳膊猛地搂住他脖颈。如上次一样,他熟练地将青年抱进卧室,丢上床。 我现在下去买食材。罗伊站在床前,与Nicolas目光相对,你睡一觉,别醒来以为我又不见了。 阴影覆盖全身,Omega迅速抓过被子将自己藏起来,只露出眼睛,小心地点点头。这里的苦艾气味实在是太浓烈,尤其床边的巨型泰迪熊。罗伊本就心里有鬼,这一下火上浇油,坚持不住,逃出去猛地关上门。他靠着墙,掌心按在胸口,拼命深呼吸,摁住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脏。 昂贵的地段自有昂贵的理,想要什么东西都很容易买到。罗伊站在结账的队伍中,脑子里一团浆糊。明明应该紧锣密鼓思考菜谱的时刻,眼前却始终挥之不去离开卧室时,Omega忽然钻进被子里,像只蜗牛将脑袋一块盖上,裹成球状的模样。 他害羞了。 罗伊用了整整三分钟说服自己没有被埃洛特的歪理荼毒,不会看什么都像引诱的信号。Nicolas想他留下陪伴一会儿,开口便是。而对方什么也没有说。 Nico的确是个口不对心的人,但罗伊不想蠢到自我意识过剩。心率再次上升,他急匆匆结了账,提着食材赶回公寓。 人们在情绪极端低落时,经常会食欲不振。罗伊知道Nicolas的问题不在吃上,依然买了青年喜欢的千岛酱。产生了呕吐反应,多油的热食已经行不通,他必须另想办法。 将莴苣快速氽过水,烤过的蒜香面包切成小方。熟鸡蛋切片,混入少许煎热的培根碎块。凯撒在天之灵见了会大为光火,但此时罗伊没空想那么多。任何主食烹饪都需要时间,唯有沙拉轻松快捷,可以让Omega先暂时填饱肚子。 这间崭新的厨房恐怕是第一次有了用武之地。一个月之前他还嘲笑Nicolas铺张浪费。罗伊将餐盘端上桌,擦干净手走向卧室。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隔了许久,后面传来拉长的哼声作为应答。一阵窸窣,睡眼惺忪的Nicolas慢吞吞拉开门。轻皱的长睡衣挂在肩膀上,短裤边缘几乎与睡衣下摆齐平。他打了个哈欠,路过罗伊,走向餐桌。罗伊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看他的腿,又看看自己胳膊。如果说Omega们普遍比Alpha小一号,那Nicolas是其中的迷你款。 他没有完全睡着,只是晃晃脑袋便清醒,拿起刀叉,将食物填入口中小心咀嚼,艰难咽下。罗伊坐在对面,沉默不语。因为紧张,他呼吸都如履薄冰,一时只听见生菜被磨碎的咔嚓声。 你生气了吗? Nicolas忽然停下,抬头。 我。罗伊不明就里,为什么这么问? 他看起来像因为做错事而惶恐的小孩。你提醒过我,我的状态很差。需要吃饭,需要休息,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没力气。他紧紧握着刀叉,你不该生气吗?我是不是活该? 当然不,罗伊赶紧摇头,你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好多了。只是他依旧能从对方红肿的眼睛看出端倪。 可是我很累,却睡不着。我怕一醒来,你们就不见了。Nicolas颤抖道,安德烈走的那天,我根本没意识到他走了。直到我在电脑上看见 冷静点,罗伊察觉到不对,握住他手背,慢慢从他手里抽走餐刀,过来。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将青年拉进怀里,盖住颤抖的身躯。每一次拥抱都让他重新认识Nicolas的身体有多瘦,趴在他身上像一只猫。 我梦到好多次我在演唱会上。Omega四肢僵硬,却没挣脱,然后我醒了。 漫天的喧闹随着睁眼沉入黑暗。罗伊难以想象。他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你一个月都没出门?他问。 等身镜里的Nicolas极不情愿地点头。除了去酒吧那次。他受不了继续等待了。 换身干净衣服,我们去海边走走。罗伊说,你可以戴帽子,但不要墨镜,不要口罩。 这显然有难度。Omega紧张地在他怀里挣扎,我能不能 快去。罗伊挺直腰拉开身高优势,努力模仿一个Alpha的威严,剩下的我来收拾。 罗伊将卡在沙发垫里的衣服一件件拔出来。和他们不同,Nicolas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罗伊每抓出一件划开破洞和别有珠宝的吊衫,都试图还原一遍他们在青年身上的样子。 一个闭门不出的人每天不停地更换衣服,怎么想都不健康。罗伊敲敲门。Nicolas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的时间已经长到足够他将外面收拾干净。他知道出了状况。 需要我帮忙吗? 脚步声自另一头传来,Nicolas听起来很沮丧。不行,他低声道,我做不到。 我会陪着你的。罗伊耐心地等待,天已经黑了。如果你害怕,我们可以只去沙滩,不走海岸步道。沿步道一条街是这座城市夜生活的中心,酒吧游戏场琳琅满目。白日人满为患的沙滩因为退潮,反而略显寂寥。 我没害怕。门松开一条缝,Nicolas堵着门不让他进来。可是我看起来好恐怖。他嘟囔,那些嗑药的也不过如此。眼眶青黑,脚步虚浮。 既然这样,罗伊问,为什么你不介意让我看见? Nicolas怔住。因为反正你都看见比这更糟的了。米奇描述过他醉酒时的疯样,听得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如果别人看见,我肯定会被笑话,我的粉丝也会失望。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他单刀直入,毫不留情,Nicolas低下头,嘴唇摩挲。没有。 所以你已经不是歌手Nico。你只是Nicolas。罗伊慢慢推开门,现在我是你的头号粉丝,我想和你一起出门。这样如何? Nicolas立在原地,竟没拦着他进屋。撕开伤疤总会有点疼,但唯有如此才能长出新肉。罗伊目光扫过房间,果不其然看见一床凌乱的衣物。他第一眼怎么也分不清那三条黑色牛仔裤的区别,想帮忙叠好,然而一拿起,眼睛便撇见了下面的红色皮质环扣。他回头瞟了一眼Nicolas,思考了一瞬间那东西该戴在哪儿,迅速心虚地看向别处。 我还是不想。Nicolas背对他嘀咕道,但算你运气好。 你说什么?罗伊从床底下捞出一只袜子。 没什么。他大步流星跨出门,要走就快点。 他的逞强转瞬即逝。 青年将鸭舌帽檐压得不能更低,恨不得遮住整张脸。电梯每停一次,他就僵硬一回。角落里,罗伊在人群背后抓住他,Omega的掌心竟有一轮热汗。 罗伊贴心建议,你可以再靠近一点。 Nicolas瞬间甩开他的手,挪远了些。 罗伊挫败地跟在他身后走出电梯,只能看见绯红脖颈和七分裤下被凉鞋缠绕的细瘦脚踝。猎猎秋风令树林喧嚣呜嚎,夜幕全降,明月高悬。这座繁华的城市终日不眠,想躲开人群是天方夜谭。Nicolas没走多远,便僵硬地停下,回头恶狠狠向他抛了个眼神。 学聪明的罗伊不再作孽,走上前,将帽檐抬起些许。苍白路灯划过Nicolas半边脸颊,投进璀璨的明蓝瞳孔。 别他吓了一跳,惊慌地伸手去拦。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街上,不是安全的公寓。从旁边走过的任何人都可能认出他。 罗伊轻轻握住骨骼突出的手腕,摇头拒绝。就这样。如果你还要停在这里,别人就会注意到了。他威胁,跟我来。 他尝到了甜头。Nicolas是个做什么事都犹豫不决的人,会被他人的意见轻易左右。只要态度稍显强硬,很快便会顺从,但前提是刺中软肋。青年脚步匆匆跟在他身后,一边低着头,又忍不住偷偷左右张望有没有人瞧过来。海风推过杜松子酒香,Alpha正在向周遭散发敌意,捍卫自己的猎物。 过桥穿越棕榈树林,行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任谁见了大街上一对卿卿我我的黏腻情侣都会避而远之眼不见为净,即使罗伊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高兴没有人试图打量Nicolas。随着渐渐离开人群,Nicolas紧握着他的手也愈发放松。罗伊择了一处人烟稀少的礁石滩,在Nicolas跳开以前放手。 你还好吗?他低头凑近,小心翼翼地问。看见青年额前的汗水,罗伊有些愧疚,归根结底,这是他逼Nicolas做的事。 Nicolas轻轻点头。我只是感觉很奇怪。他转头望向滚动的海面,以前我的目标,是让所有人都能看见我。你知道,越多的粉丝,越高的人气可是刚才,他深深吸了一口咸腥的水汽,我恨不得消失才好。 罗伊没有体会过做名人的感觉,料想可见的未来也不会。听起来不太好,他脱了鞋,踩在细软湿润的泥沙上,你有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吗?跨出家门是第一步,Nicolas有漫长的路要走。 米奇把卡还给我,说希望我早日开始新生活。Nicolas坐在一块磨圆的礁石上,摇头。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始。从小训练,被公司选中,出道,发专辑我一直都在铺设好的道路上前进,现在它断了,我无路可去。 大小骗子。罗伊想。原来Nicolas没想拿回卡,只是为了问他的去向才出门。没关系。生活并没有一个开始键等你去按。他捡起一块石头打出水漂,你已经比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人领先太多了我不敢保证十年后的我有那么一套公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每天睡到自然醒。 海风中传来低笑。羡慕我?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只是被开除,是被人抢了资源。Nicolas自嘲地呵了一声,而且罪魁祸首,正好是安德烈的情人呢? 罗伊丢石头的手停在半空。哇哦。他最后干干地憋出一句,这是哪个网站的电视剧预告片? 我说得太多了。Nicolas抬头望向天月,不过,你看起来对这些事没兴趣。你的播放列表还是母语歌曲。 毕竟我现在都不知道安德烈是谁,罗伊耸肩,我只是Nicolas的头号粉丝。 闭嘴。 远离闹市区,夜幕笼罩林海,伸手不见五指。即便如此,罗伊仍然看见一点浅淡的殷红。 我是说真的。他认真琢磨,就算米奇,喜欢的也是那个Nico。全世界只有我认识Nicolas,不是我还能是谁? 蠢货。他听见Nicolas闷闷的声音,我有时真搞不懂你。 那就怪了。罗伊不解,我的朋友都说我太好懂了。 远处酒场喧闹,想必米奇今晚开张也是大丰收。然而林海下的黑暗寂寞,只听得见石块一颗又一颗咕咚破开波浪。 你在C家打工,Nicolas忽然开口,工资多少? 一般般,只是兼职体力活。罗伊活动胳膊,用力抛出石块。他现在比刚来时抛得远得多,为什么问这个? 我有一份工作给你。Nicolas抬头,过来帮我做饭。你知道我现在吃不了其他东西。工资好商量,每周结算。如果学校有事,以你优先。 听起来都要完美到是个陷阱。你确定吗?罗伊惊讶地停手回头,我不是专业的 借着月光,他有一瞬间以为Nicolas瞳孔气得竖起来了。好吧。他举双手投降。我非常高兴。 Nicolas愉快地哼了一声,又缩了回去,脚趾拨弄沙子。可恶的有钱人。罗伊想。但这样他就能经常见到彼此。对方必然不知道他这点心思。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穿梭过海风,落到海边时已细不可闻。Nicolas回头望向闹区,眼中若有所思。那是洛伦斯的声音。他说。 谁?罗伊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一个从个人到曲风都和我重合度很高的歌手。Nicolas弯腰捡起一片贝壳,咔嚓掰碎,我以为他在你们之间很流行? 我想是吧。罗伊回忆,上次办社团活动时,的确有人吵着要放他的歌但我对流行音乐一无所知。 Nicolas打量着他,哈了一声。算你好运。他丢掉贝壳,轻飘飘转过头,否则我就杀了你。 罗伊心里打鼓觉得他应该只是玩笑,但从Nicolas身上的确爆发出一瞬危险的气息。他回头扫了一眼远方琳琅灯火,如过往每一日,三三两两的人们聚集在酒吧街上,烧烤摊烟火缭绕,十字路口人来人往,青年们随着鼓点聚众斗舞。璀璨灯火照不到的大海,只有星星沉溺其中。 等等我!我真没听过他的歌,他回过神,才发现Nicolas早已往回走,匆匆追上,边跑边喊,我只喜欢你一个! 闭嘴! 第12章 也许是因为吸入了新鲜空气,回家的路上,Nicolas步伐轻快了不少。罗伊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距离,望着那块素白的脖颈,总觉得心痒痒。然而每次上前想搭上去,Nicolas却像条鱼,不留痕迹地从他手下滑溜走了。 灯火在他们脚下慢慢地流,没有谁对着Nicolas大呼小叫。罗伊不知道对方是否应该对此感到开心:在这座流行趋势比潮汐更迭更快的顶尖城市里,被遗忘是无可厚非的必然。不是每个人都幸运如安德烈,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得到众人无穷的爱。不老的容颜与精湛的技巧,重要程度排在运气之后。人们一道道影子从Nicolas身上掠过,将他吞噬又缩入厚重人海,转瞬即逝。 走到公寓楼下的大门前,罗伊忽然停住脚步。走在前面的Nicolas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想,他抬头看向澄明的月亮,差不多该回去了。夜已入深,虽然羡慕Nicolas一人独占着双人床,但他该回自己巴掌大的狗窝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9) 噢。Nicolas似乎根本没想到这回事,僵硬地站在台阶上,你要走了吗? 他留下来还有什么能做的吗?罗伊想。你想我留下吗?他随口问,我们公寓没有门禁。 白炽灯下的Nicolas脸涨得通红。没有。他径直走向大门,我可没说这话。 罗伊站在原地,回味许久也没想明白。他转身离开,朝外走了几步,又匆匆跑回来,跟上Nicolas。 你来干什么,青年摁亮电梯键,头也不抬,我这里没有多的床给你。 刚才忽然想起,罗伊双手插兜站在他,目光飘忽,我手机落在厨房了。 Nicolas进门便去洗澡了。罗伊琢磨着自己应当没会错意。然而裹着浴袍的Omega从白热蒸气中走出来时,惊讶地瞪着站在客厅的他,你怎么还没走?。 有点尴尬。罗伊咽了下不存在的唾沫,假装自己没看见浴袍分叉处若隐若现的透红肌肤。大腿根部被阴影覆盖,那里面真的有布料吗?空风中传来薰衣草香。很难想象曾经这里臭得像他们楼下小巷的垃圾堆。 只是想说一声,我在厨房留了杯热牛奶。你刚才说自己睡不着。他犹豫道,你一个人没关系? Nicolas抬头瞪他,手指戳着罗伊额头,我比你大了接近十岁,男孩。 小个子让罗伊不是一次忘记这件事。他羞愧地低下头,噢,好、好吧。罗伊想深呼吸冷静,却吸了一鼻子淡紫浅香。他差点就要抓住那只手腕啃下去了。 而且,蠢货,一个单身Omega怎么能让不是伴侣的Alpha在自己家过夜。他将伴侣一词咬得尤其重,罗伊不知为何觉得他有些恼怒。 对不起。不得不说,听见Nicolas如此形容让他心头凉了半截,我这就走。果然还是他想得太美好,可爱乖巧又眉目含春的Omega,只存在杰西的电脑硬盘里。 一瞬间他似乎看见Nicolas脸上闪过一丝要扑上来撕碎他的表情。但对方只是走向厨房端起牛奶,抿了小口舔舔嘴唇。 滚。 罗伊沮丧地回到学生公寓,另外两人都已经睡下。夜风吹散了持续升温的情热,让他现在清醒得想捂脸埋进洞里。简直不敢回首自己今晚都说了些什么蠢话。头号粉丝?太明显了,Nicolas肯定觉得他是个傻子。 他躲在被子里羞耻得抓心挠肺,睁着眼睛直直望向雪白的天花板,迟迟睡不着。越是想要入眠,杂音便愈发纤毫毕现,他甚至觉得能听见隔壁埃洛特的鼾声。实在忍无可忍,他抓起枕头旁的手机。 凌晨一点。 他叹了口气,完全不记得自己上次失眠是几时几刻。打开列表找到Nicolas,黑暗中,空白的消息界面亮得刺眼。 刚才忘了问。工作的事,什么时候详谈? 他刚关上手机准备闭眼,屏幕便瞬间亮起。 随时。 回复来得飞快,热牛奶收效甚微。罗伊趴在枕头上,望着那个简洁到极致的单词发呆。他冥思苦想,对着屏幕敲敲打打。 我明天晚上去你家做饭?你该再确认一遍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另外,我发现我的室友有一张洛伦斯的专辑。我该听吗? 过来时在楼下便利店买六听装橙汁。另外,把它掰碎。 罗伊噗地笑出了声。 如果我找到的是安德烈的影碟呢? 他妈的,你在骗我 啊哦,这可不好玩。 抱歉[吐舌]我绝对是你的粉丝 这次回复得有些晚,罗伊渐渐开始眼皮打架。 而我是你老板 即将 偶尔的语法错误才会让罗伊想起对方也是异乡人,和他一样不远万里孤身飞来此地,为了共同的追求:财富,名望和自由。少数人立足生根,而更多人如同海岸上的细沙,日月起落间便消失。若不想辜负罗月江的期望,他道阻且长。沉重的铁砣压在眼皮上,他勉力撑着打完字。 好的老板,晚安[月亮] 罗伊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关上手机翻了个身,拉上被子。均匀的呼吸声飘出时,屏幕明光照亮大半房间。 晚安 晨光寥落床前,罗伊晕乎乎转醒,迷糊之间伸手摸索到枕边的手机。他揉了揉眼睛,努力看清屏幕。 消息通知仍然停留在深夜。心情莫名愉悦,胳膊落在床上。他闭上眼睛,裹着被子滚了一圈,又迅速抓起手机。 早安 只是想告诉你我还在 怎么会有人!用滤网!过滤米饭!哎呀 罗伊趴在沙发上笑得打滚。简直不可理喻。用最喜欢的美食博主的更新开启新的一天是件愉快的事。作为没有得到太多社交青睐的普通宅男,他的主要乐趣来源于社交软件和流媒体平台。大数据捕捉让用户喜好无所遁形,综艺节目,比赛播报,新闻资讯在他与Nicolas和杰西聊过两三次电影后,《九日》立刻出现在了推荐列表。 罗伊一边吸溜泡面,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五分钟速评。他也有偷懒的时候,尤其是今晚有大工程。杰西要去实验室,一大早便去学院了。埃洛特则依旧睡得像头死猪,看来他的对象将他一脚踹出了门。三人有室友条约,谁也不许带Omega回来过夜,否则信息素会对其余两人造成影响。不过至今为止,这条规矩一次用场都没派上。 自动播放的下一条视频关联到有人分析今年孔雀翎奖的候选人。在《海洋》中展现人鱼曼妙身姿的梅尔莎,历史片《乌色斯》中的帝王格里高利,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在《火凤凰》中饰演双重人格患者的男主角,安德烈。 《火凤凰》 是以女主角为核心人物的悬疑片,安德烈作为主角的恋人出场,戏份处在次位。然而同时他又是影片中最大的反派。面对主角,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情人,但释放野心时,他却是将襁褓丢下悬崖,刀尖滴血的刽子手。一份片酬演两个角色,着实亏本。 主观倾向太明显,洋洋洒洒的溢美之词令罗伊感到乏味。毫无疑问,安德烈会得到今年典礼的提名。视频中的特写让罗伊很难不想到在Nicolas家看见过去的安德烈。时间将他的容貌和气质打磨得更加锐利,他的骨子里依然是那个花篱后的抛过球来的少年。那张脸天生适合为动作片和爱情片增加视觉刺激,难怪那么多Omega,包括Nico都对他死心塌地。天使对他生来偏心。 就算是Alpha,罗伊也要承认安德烈在这部片里的确出彩。Nicolas肯定翻来覆去看了不少遍。他捏了下自己脸上的肉,痛定思痛,放下叉到一半的酸辣萝卜泡面。现在是下午一点,想满足老板那张挑食的嘴,他需要花费时间准备。 穿着睡衣的Nicolas从缝隙里上下瞄了他一眼,打开门。 你都不问是谁吗?罗伊左右手各提一大包跨进门,奇怪地问。 只有你和外卖员会敲门,米奇有备用钥匙。Nicolas没好气地回答,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当时只买了一双拖鞋吗? 罗伊努力动脑筋,给我的?他咧开嘴,谢谢你了。 Nicolas撇撇嘴不置可否。这是什么他打开塑料袋,提出一包排骨,你确定你做的是两人份? 我会把明天的份也一起做好,以免你青黄不接。罗伊系上围裙,目光转向客厅电视,你在看《海洋》?可是它的片尾曲是洛伦斯唱的。 Nicolas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极了,你毁了一个完美晚餐的开始。 抱歉,我只是今天早上偶然看见。罗伊举双手投降,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他?他以前和你是对手? 比那复杂多了,少问。Nicolas别过脸,你已经看过这部了吗? 罗伊点头。埃洛特是个科幻迷,经常拉着他一起去电影院。当他开始拉着Omega大谈特谈星球系列,差不多就是搭讪失败的开端。我很喜欢灾难日开始时的镜头,他们在特效上下了不少功夫,特别是人鱼牵着主角躲进海洋里那段。 现在你犯了第二个大罪,剧透。Nicolas撕橙汁包装的塑料膜时用力之大,仿佛想象的是他的脸,你就那么想被开除? 对不起!罗伊九十度鞠躬,再给我一个机会! Nicolas双手将食材推到他面前。 滚去做饭。他嘁道,不看了,我听见洛伦斯声音就会吐。罚你把后面的内容讲给我听。 第13章 最后,人鱼群消失在地下裂缝里,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而人类在地球上重建家园。 罗伊刀口比在鱼头处,切开半分,随后平刀沿鱼身,一上一下斜切,而脊骨中线肉骨不断,割开鳞状花刀。Nicolas目不转睛,眼睛发直,像见了什么奇货。 你也会魔术吗?他问,我只在水管网上见过。 我自己学的,罗伊将鱼丢进盐水里洗去血污,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亮这一手而沾沾自喜。这样切不但塑有造型,更使鱼肉容易入料离骨。葱姜蒜一字排开切碎放至一边,他沥干鱼水,抹上淀粉准备下热油锅。 Nicolas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即使罗伊猜测他连这些调料的名字都认不全。我的公寓都是留学生,所以我们通常一起吃。他夹住鱼身,使鱼头先一步入油,不过你是老板,这次都给你。 Nicolas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最终没开口。好。他点头,我闻到香味了。 那是蒜香,大蒜是菜的灵魂。罗伊另起一锅,舀出少许热油,初闻刺鼻,但遇高温后会立刻散发出香气,这就是美拉德反应,和烧烤相同的原理。 热气上升,Nicolas抽了抽鼻子。真奇怪。我感觉自己十年来第一次听见抽油烟机启动的声音。 那是因为你够幸运。罗伊啧了一声,我们公寓楼每个周末都是油烟味。 Nicolas抿紧嘴唇。幸运?他重复,我? 如果你认为自己不幸,是因为自己没能住上上城区的海滨泳池别墅罗伊拿着铲敲了敲锅边,我就走人。 Nicolas笑出了声,这很少见。通常只有提到安德烈的时候。 我没那么说。其实在你来之前,我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我的梦碎了,面子也丢尽了,一塌糊涂,连回家的资格都没有。他盯着锅里冒出油泡的炸鱼,现在也很糟,但不那么无聊了。我有了可以等待的事。 罗伊福至心灵,是说我吗? Nicolas没作声,这是默认。除了他还有谁会来拜访呢?冬天就快到了,这座城市气温从不下零度,屋里暖融融,不像罗伊他们的暖气时不时罢工,可独自呆在偌大的公寓里,依然像要下雪。 你可以说出来,我愿意陪你。罗伊搅动油锅里的糖浆,我喜欢做饭,是因为我小时候很喜欢和我父亲一起吃饭的时光。 如今想来他应该庆幸自己平安活到现在,没给罗月江造成一次火灾。而罗月江那时忙昏了头,竟一次也没想过要让别人看着他。 通常不都是大人给孩子做饭吗?Nicolas拖了个凳子坐下,脚后跟踩着椅子边缘,我家以前每年会做圣诞布丁。 我父亲那时候忙得脚不沾地,他是个单亲爸爸,而且因为我和家里闹得很难看。你知道,我们本质仍然保守。罗伊看着深色糖浆里的倒影叹了口气,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认为如果他当年放弃我,会过得轻松许多。我想他可能从没真正放下过那个安德烈。 罗月江还爱他,只是不再挣扎,不去想安德烈现在是否早已遗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血脉。这个坚不可摧的男人也会有选择逃避的时候。 Nicolas若有所思。你觉得你的出生是错误吗?他问。 我知道信仰里说人类生而有罪。罗伊关掉炉火,我确实这么想过。但我权衡了一下,认为失去我他会更痛苦。因为如果我也离开,他就一无所有。那样,我和安德烈有什么区别?。 Nicolas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之前我试着思考过一次,如果我在公寓里自杀,之后会怎么样。他握紧拳头,我想象有人发现我腐烂的尸体,新闻网站上简单地刊登一条。一些还记得我名字的人大惊失色,更多人匆匆刷过。过不了几天,我就会被取代,因为每天都会发生无数的事,而每天都会死去无数人。安德烈肯定会看见我的新闻,而我都不知道他是否会有心痛。 你介意我说真话吗?罗伊问,我不觉得他还会回来。这就是为什么他讨厌这些叫安德烈的。 Nicolas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但放弃不那么容易,罗伊。我十六岁就爱上了他。和他在一起像做梦一样幸福。他哽咽道,我只是不愿意醒过来。 听你有好感的人声情并茂地讲述前男友多少是件难事,但罗伊还没有小气到在这件事上斤斤计较。他保持沉默的倾听者姿态,关火舀起糖浆。 我现在还是很痛苦。但那天你说,如果我死了,你和米奇都会难过。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不想你难过。 最后几个词几乎听不见。罗伊正浇糖浆的手抖了一下。白色瓷盘上落了几点明亮的金。 那很好。他轻声喃喃,真好。 尝尝。 端出盘子,罗伊脱下围裙,坐到桌前,Nicolas早已等着了。 由于前男友是移民,青年对饮食文化相当包容。但罗伊仍然分了两盘,把整条鱼推到对方面前。Omega用筷子好奇地拨弄着表层酥炸的黄金脆壳。浇上棕色糖浆后,鱼皮光泽流。 看起来像焦糖浆,他说,我看见你往锅里放了白色的糖块,但那不是白砂糖。 那是你唯一认识的调味料吗?罗伊拿起筷子,冰糖只在小超市里有,我来之前特地去买了东西。 噢,Nicolas怔了一瞬,你很细心。 我要尽善尽美。如果这顿饭不能让你开心起来,那就没有意义。罗伊轻松解,你说是吧,老板? Nicolas不作回答。筷子从鱼肚开口向上撕。提前的花式切刀让白嫩的鱼肉能轻松与鱼骨分离。简单腌制的清淡鱼肉裹上糖醋酱入口,舌尖立刻变得浓墨重彩。 我记得! Nicolas瞪大眼睛。这是罗伊第一次知道他有激动的情绪。 我曾经尝过这个。Nicolas慢慢吮化鱼肉,我很喜欢。是甜的,但又有一点酸味。这是你家乡的才有的味道。 罗伊点头,可别又说和安德烈有关系。他无奈道。这可是他少数能拿出手的优势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0) 不,这次没有。Nicolas唇角浅浅卷了下。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我需要去很多地方。其实那只是一顿标准工作餐的配菜。但我很喜欢,整个拍摄期间,都告诉助理我要这个。 这很简单,我任何时候都可以给你做。炸鱼工序复杂,罗伊猜想他大概是吃到了糖醋排骨,你去拍什么? 青年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暖气太高,还是新鲜冒着热气的食物让他脸上终于有了三分血色。 我的第一本写真。那是个凉爽的春天,我们去了一片开满雏菊的山坡。他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我的生涯刚刚起步,未来正微笑着迎接我。 Nicolas的旅途比罗伊想象的多得多。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对方是比他年长的大人,有更丰富的阅历,在雪境,草原,甚至火山都留下过足迹。 别担心,那里很安全。罗伊惊恐的眼神让对方笑出了声,而且就在附近,你可以泡到世界上最好的天然温泉。我还留着照片,你要看吗? 屏幕里只穿着泳裤的青年背靠岩壁。崇山峻岭上,天色苍茫,深黑的古老岩石遍布斑驳的风雪雕刻痕迹。柔软的卷发因湿水而耷拉,涟珠沿着脸颊顺脖颈一路下滑。青水之下,景象扭曲模糊,罗伊却忍不住想象对面的人只穿着一条泳裤。人鱼群甩尾缓缓潜入深海的镜头自眼前浮现。流水抚过它们雪白的身体,像笼罩一层近乎透明的纱衣,肉色若隐若现。 罗伊身子一抖,赶紧放下。很、很漂亮。他脱口而出,不知是景还是人。 Nicolas愉快地收回手机,我也觉得。 小小的公寓里飘着食物浓香,细白的脖颈却令罗伊饥肠辘辘。即使不在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也潜移默化影响着他的思维。他不是无情无欲的圣人,和Nicolas待久了,Alpha的本能正在血液里作崇。 直觉告诉罗伊,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面临危险。他不应在这里长留,但Nicolas现在很高兴,他不能在对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 糖醋鱼打开了青年的胃口与话匣子。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间便扫净了盘子。他真的饿坏了,低落的情绪抵触进食,不代表身体不需要能量。 Nicolas咽下最后一口抬起头,撞上对面罗伊闪闪发光的眼睛。我合格了吗? 青年啧了一声,偏头避开他可怜巴巴的视线,悄悄舔掉嘴角的糖浆。 算你好运。 第14章 两天一次,包食不包宿。明明在刷碗,罗伊却高兴得要吹口哨了。Nicolas出手相当大方,提供的条件是他周末当搬运工的好几倍。 他没有被包养。罗伊试图说服自己。这叫劳动所得。他又找到了一个反驳杰西的好理由:如果是被包养,他也不至于现在还破不了童子身。 吃饱喝足的Omega总算显出些精气神。他果真关掉《海洋》,开始找其他影片。 说起来,《火凤凰》怎么样?罗伊从厨房探过头,我周末和朋友要去参加派对,晚上想看电影。 不知道。Nicolas深吸口气,我没看。 为什么?安德烈不是有出演吗?罗伊正洗菜刀,差点割了手,我以为你会赶零点场。 Nicolas轻轻叹了口气。我最近不想看见他。 真是变幻莫测的脾气。好吧,那我不看了。他大声道,他这些年确实接了不少烂片。相较于出演小众冷门的文艺片,安德烈显然认为刺激的爆米花片的吸金程度更高。他早不是新星,却依旧受着前呼后拥。 不必。Nicolas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按着遥控,恨不得碾碎黑色塑料,如果你喜欢,尽管去。你不用在乎我的喜好。 他嘴角都快垮到地毯上了,却还在嘴硬。罗伊转转眼睛,轻手轻脚潜伏到他背后,弯下腰,嘴唇几乎贴着Omega耳尖。 那,他压低声音,故作深沉,我把洛伦斯的碟也带上。 Nicolas猛地回头。不行! 为什么?罗伊耸肩,你刚说我不用在乎。 Nicolas从沙发上蹦起来揍他,挠了两下又坐回去,狠狠拍打罗伊买的抱枕作为替代。 不行。他重复,只有他不行。 他嚣张的气焰偃旗息鼓,像被水淋头,让罗伊生出一点小小的负罪感。他只是想逗Nicolas玩。这只刺猬看似张牙舞爪,却浑身都是弱点。 给我个理由。他把那连棉花都要被扯出来的可怜枕头挪开,换成自己的手,只要一个。我保证以后绝不听他的歌。 事实上他对此一无所知,过去不会,未来也不会。更何况Nicolas对此深恶痛绝。但他只是想再多欣赏片刻慌乱的青年手足无措的模样。 Nicolas捏着他的手腕已经染出红印。骨瘦如柴的青年像是拼上了全部力气。他垂头盯着地毯,干涩的嘴唇翕动。 你说他脸颊肌肉随嘴型变化僵硬地运动,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 罗伊八线程构造的大脑经过多日来不断学习,在此刻发生了史诗级质变。 你的意思是,他努力分析,你害怕我了解他后,会不喜欢你? Nicolas像蜗牛一样缩进抱枕堆将自己藏起来,应证了他的话。 为什么?罗伊百思不得其解。他当然会喜欢Nicolas。青年是活生生在他面前的人。 我说过他和我很像。隔着棉花声音发闷,曲风定位,造型路线,甚至性格人设。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比我年轻,更有投资价值。 我不追星,更不是去交易所选股。罗伊耐心地将他拉出来,托起瘦得发尖的下巴,我喜欢你和洛伦斯是否比你好坏没有关系。 以前人们也都说喜欢我。Nicolas撇嘴,现在他们都是洛伦斯的粉丝。 好吧,很难说这不是事实。罗伊没辙了,如果这是在智力问答节目,他真希望有个场外求助给埃洛特。 过来。Nicolas见他抓耳挠腮憋不出东西,忽然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我其实知道你和安德烈不一样。他背靠沙发侧边,双臂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安德烈是我所见过最会说情话的人。他风趣,浪漫,知道怎么在几招之内让人心花怒放。而你很笨,刚才明明说什么都可以哄我,却偏偏要沉默。 他知道自己在逗他。罗伊想。Nicolas只是心照不宣地配合。 你只会做事。你送我回家,帮我收拾屋子,给我做饭。我故意指使你,你甚至都不抱怨一声。Nicolas宁可低头看雪白的沙发套也不看他,而安德烈可以在电话里一个小时不重样地安慰我,却不会来看上一眼。 我们在一个说比做更重要的圈子里。只要你会渲染,会夸张,一切都会事半功倍。让人知道我做了的重要性,已经远大于行动本身。相反,即使你付出了,却没告诉任何人,和白纸一张没区别。 所以不要再说喜欢我了,我听得要吐。他彻底将自己埋进臂弯里,做点什么。 罗伊跟着视线下移,第一次注意到他脚背上分叉的青筋。它们太凶猛,从薄薄的皮肤上突出来,与Nicolas的身体一点不搭,需要更多营养融入周围温润的肉色。Omega小巧的脚掌踩在纯白沙发垫上,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Nicolas的工作需要与很多人接触。经纪人,化妆师,摄影团队,还有数不清的粉丝。苦艾龟缩在抑制贴下的腺体里,千百种气息蹭过青年的身体,试图让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一部分。但能碰到这里的人应该少之又少。它近在咫尺,微微陷进雪色的绒,如此干净。 这不公平。罗伊说。 什么?Nicolas抬头。 我没有追星的经验,但我知道粉丝经济运行的基本逻辑。罗伊把住他骨骼突出的脚踝,脸凑近些,粉丝给予偶像物质和精神支持,同样,偶像通过各种形式的产品回馈粉丝。演员出演电影,歌手创作专辑,也有见面会等线下活动,诸如此类。 是这样。Nicolas点头,没有这些,也就不可能有粉丝。 如果你想要我做一件事证明我喜欢你。如果此刻能做可视化图表,罗伊的大脑运算指正在直线突破天灵盖,反过来,你也要做一件事证明你喜欢我。 Nicolas显得有点迷惑。为什么我从没想到这一点? 我的逻辑很通顺。罗伊信誓旦旦,你以前肯定对你的粉丝说过很多次我爱你们,那至少你的头号粉丝应该来点特殊待遇,对吧? 但听起来好奇怪。Nicolas嘟囔,有陷阱。 他的眉头皱成一团,真可爱。那我们试着倒退一步,罗伊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只要承认你不喜欢我,这个等式就不成立,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当然,我也不。如何? Nicolas脸上更复杂了。他抢过罗伊的靠垫抱在怀里,一头扎进去。罗伊不着急,手上按着遥控板,任按键音咚咚响,假装漫不经心。 我觉得你想陷害我。隔了半晌,Nicolas探头。他咬着嘴唇,虎牙尖角露出一点白,但我如果说不喜欢,那就是撒谎。 他喜欢我。罗伊将遥控板放在茶几上,动作虔诚如伸手炸一箱子烟花。 你说得对。我不能像安德烈一样过分。他抱着靠枕,弓起脊背,你想我做什么? 第一件事,以后绝对不要在任何派对上说这句话。罗伊想。那些恶魔会把Omega吃干抹净的。 嗯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罗伊思索片刻,我想你陪我去参加周末的派对。 如果你想让我去做交际花,Nicolas向后躺,靠着沙发扶手,脚心大大咧咧踩在罗伊大腿上,那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做这个的料。我的一个内线曾说过,如果我能早点被潜规则,就不会混成现在这样。 罗伊不敢确定他有几分讽刺和真心话。不,不,你什么都不用做。那是个电影之夜派对,只要坐着看完就好。如果你紧张,我们就最后进去。 我才不会紧张。那里全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屁孩吧?Nicolas嘁声,为什么要我去?听起来你一个人完全足够。他瞪着罗伊,别浪费了,你可没几次让我做事的机会。 本来我和我的室友一起去。罗伊叹气,但我刚知道这次他要带他新认识的Omega来。这样一来,我就从聚会参与人群地位的倒数第二阶级一些单身Alpha,变成了倒数第一,他比了个下降的手势,一个单身Alpha。 他生动的比方逗笑了Nicolas,我明白。他说,地位最高的是一群Omega环绕的非处Alpha。 罗伊耸肩。你很了解。 我读艺术学院,那里的Omega开派对,都恨不得在身上喷十层引诱剂。Nicolas撇了下嘴角,我不需要,因为太苦了。就算掩饰,Alpha一靠近也会发现。以前有一些向我表示好感的Alpha,但在稍微接触后就失去了兴趣。他们还是喜欢那些会挑逗的甜味Omega。 我不觉得每天在牛奶里加糖能改变信息素。罗伊提醒,别迷信网络。 我还没有蠢到那一步!Nicolas气得脸鼓了一圈,我喜欢甜品只是因为小时候我要不停吃药。我就是不比那些Omega有吸引力,这一点我已经认了。 他瘦弱的体态不只是近期滴水不进的结果。贫血,营养不良,缺乏活动。他需要作出比吃药更多的改变。喜欢甜味的人确实比苦味多。但如果你下厨,就知道每种味道都很重要。罗伊想了想,米奇的酒里有甜味,辣味,也有苦味。漂亮的鸡尾酒从来不止一种原料。 Nicolas默然片刻。 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我是因为信息素太苦,在一群甜味中格格不入,而被公司发现的。他自言自语,我一直觉得这是我最幸运的事,直到它变成不幸。 嘿,你还是很幸运。罗伊反驳,如果不是你的味道让我清醒,恐怕我那天不会愿意在你的公寓多待一秒。 这就是不幸。Omega的信息素应该让Alpha意乱情迷,而不是越来越清醒。Nicolas翻了个白眼,没有人想在一屋子药酒味里上床,刚才的发言充分证明了你是个处男。 他下手快准狠,不给罗伊一点存活的机会。又不是我想!罗伊哭丧着脸,每次我想和他们聊天,他们都没兴趣,更别说之后了。埃洛特炫耀他的二垒已经半个月了。虽然还没能完成,但相较另外两个,可谓是一步从地上跨到月球。 Nicolas捧着起马克杯喝水。我也是Omega。他说,我们不是一直在聊天吗? 那不一样嘛。罗伊琢磨。在Nicolas的公寓里,有比他胯下二两肉更值得想的事。青年的过去,一柜子的影碟,以及下一顿吃什么。他有很多事要做。 扪心自问,他不是没对Nicolas动过心思,却都被硬生生压了回去。他的调情技巧在受欢迎的Omega眼里如同小孩过家家。他也不会连珠炮般的情话,除了掌握Omega喜欢吃什么以外,对要送什么礼物一窍不通。这一切会让他在Nicolas心中变成一个傻瓜,他不想这样。 我想到了。Nicolas掰开一颗咽炎药,我会去你的派对。同样的,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罗伊以眼神询问。 下个星期是我的发情期。他含水吞下药片,像在谈论天气,你留在这里陪我。 第15章 刚从沙发上站起的罗伊,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 什、什么?他回过头,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漏了某个句子成分。 你不是刚接下工作吗?Nicolas扫了他一眼,现在就要辞职? 当然不,可是,罗伊慌张道,发、发情期,你不是不能接触Alpha吗? 别一脸我要吃了你的样。Nicolas不屑道,我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只有休息时出来。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还有,他抬眼看向罗伊,少动心思。 寓意不言自明。罗伊脸上通红,不他痛苦地摇头,可我始终是Alpha,我会控制不住。单是现在看着青年他就已经心痒,和发情期间的Nico呆在一起,他会扑上去扒拉门的。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1) Alpha对我的信息素没有兴趣,到时候我们可以验证谁是对的。Nicolas无所谓道,如果它真的能让你变得清醒,那就会无事发生。 就算这样,那如果我真的罗伊结结巴巴,怎么也不敢真的说出那个词,碰了你呢? 那我可以安慰自己还有吸引力,而你脱离童贞。Nicolas对着天花板举起杯子,像和空气碰杯,双赢。 罗伊快哭了,明明几分钟前他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你不能这样!他捂住自己裤裆,这里要留给我未来Omega伴侣的!他至今还怀揣着和自己的第一个Omega约会后回到家卿卿我我,来一次完美初体验的甜蜜幻想。 我已经答应你去派对了。Nicolas踹了他一脚,这可是你先提的。 那是因为我想证明我喜欢你,罗伊垂下头,抱着脑袋,但这件事有可能让我伤害到你。我知道很多Omega发情引发Alpha狂暴的案例。如果没有别人,我 Nicolas的脖子看起来像玻璃制品,他怀疑自己单手能把对方肩胛骨捏碎。他没有因为信息素发狂的经历,但仅仅是偶尔闻到Nicolas的味道,都会让他心神不宁。 真有意思。你不停地思考发生后会怎样,Nicolas笑出声,就像你已经确定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和我上床。 他很聪明,罗伊根本没有自信处变不惊。你严肃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令罗伊微微恼怒,这很危险。我是个Alpha,你不能临头才后悔。 难看的脸色让空气中的琴酒浓度更上一层。抱歉。Nicolas察觉到,收住嘴角,我想起你们似乎对这种事很认真。 罗伊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我不是守旧派。但我希望我的第一个Omega能和我一样享受。说完,他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是对的,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还是童贞。 Nicolas转头看向窗外月影。 没什么不好。他轻声说,你的Omega很幸运。 他们最终各自妥协一步。发情期间Nicolas的确需要人照顾,罗伊答应每天晚上下课后来探望他一次。 为什么你不用抑制剂?罗伊手上收拾东西,随口问。在他印象里,学院单身的Omega人手都要准备一支度过空窗期。 抑制剂对年轻的Omega效果最好,且会产生抗药性。Nicolas靠着墙,过了三十岁,抑制剂的效果断崖式下跌。对我来说,自然享受好过折磨自己。 堵不如疏。罗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我走了。他背上包,周六晚上见。 有着装要求吗?Nicolas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 罗伊本想开口说随便就行,又想起Nicolas的随便和他们不是一个概念。他想和Nicolas一起,但绝对不想成为全场引人注目的焦点。 我可以提前过来吗?他试探道,帮你挑一件合适的。 我对你的品味没有任何信心。Nicolas耸肩,但这是你的派对。 他就是不能让那张嘴温柔一秒钟。罗伊摇摇头。晚安。如果你睡不着,喝杯热牛奶。如果还不行,给我发短信。 我不是还要听睡前故事的小孩。Nicolas凶他,柔软的卷发都被气得炸开。 很好。罗伊点头,我十二点会给你分享洛伦斯的新歌,测试你有没有睡着。 他被踢了出去。 十二点。 罗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无法入睡。人类有时会因为想到一天中发生的尴尬事辗转反侧,而罗伊现在想掐死几个小时前的自己。 什么叫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只要Nicolas想,让他当场跪地表白也不是问题。Omega们不都喜欢这套浪漫吗?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然后吻下去所有的电影里都是如此。在恋爱这方面,Nicolas的心智不超过童话公主。他太不安,需要被人肯定和爱,难怪安德烈靠嘴皮子能哄得Omega团团转。 他没当场扇自己一巴掌真是大发慈悲。罗伊想。还听完了自己长篇大论的歪理。Nico一定对他失望透了。罗伊悔得直挠枕头。表白,亲吻,脱衣,后面的一切已经在脑海中自动排演。再有一次机会,他能够从脖颈上的血管一直亲到雪白的脚背。埃洛特一贯离谱的直觉这次竟没有出错,Nico一直在等他主动做些什么。然而现在Omega认为他是保守主义者,肯定对他没兴趣了。 他的确有些传统,至今仍然希望生活会像电影,存在着第一次就是永恒的真爱。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结合,第一次,也仅有一次的婚姻。想象这些第一次的对面是Nico,让他满心期待。但Nico的一选,恐怕怎么也轮不到罗伊。 深夜具有神奇的魔力,让人产生许多无中生有的愁思。罗伊越想越郁闷,决定用这个年纪Alpha最实在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戴上耳机,打开浏览器,今天的搜索关键词是脚。 Omega们可爱的脚掌缓慢出现在视频封面里。脚趾大小,足弓形状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则是都踩在一根顶天立地的肉柱顶端。 罗伊点开一个,看着黑屏等待加载,心里想着找个日子需要埃洛特重新弄好他们公寓破烂的网络。电视剧间插播的广告和色情片中的卡顿,是人类自己发明的死刑新编。 短小的录像直入主题。靠着木质吧台的Omega下半身一丝不挂,坐在一把高脚椅上,五根圆润的指头来回滑过地上Alpha肉红前端。视角自下往上,能看见Alpha胸膛因激动而起伏,小孔不断冒出清液,黏在Omega脚底,滑动时扯出滋润的细丝。 他一只脚灵活逗弄着肉柱,仿佛在摆弄着新奇的小玩具。Alpha的阴茎肉眼可见地坚硬,Omega渐渐踩不动,换成双脚夹住,足弓来回摩挲。 罗伊手钻进睡裤开始配合运动。他闭上眼睛,黑暗中闪过的却不是配菜Omega,而是踩在雪白沙发绒套上下陷的轮廓。Nico的足背形状完美无瑕,肉色脚趾边缘镶嵌干净的月牙,甚至不需要那些花哨碍眼的指甲油吸引视线。 Omega大大咧咧地踩着罗伊大腿外侧,再往前伸半分就够到裆。罗伊情不自禁地将他向前拖了一点。Nico感觉到了他的形状,下意识往回抽,却被轻松捏住脚踝。 罗伊的身体没有接受专业健美,但很结实。他只需要抓进手里那块玻璃似的骨头,Omega就哪里也跑不了。将宽松的睡裤向上捞,会露出洁白的小腿肚。青年红着脸想躲,却被禁锢在双人沙发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罗伊喘着粗气。这视频明明不长,他却像已经浑身是汗。配菜里的前戏基本完成,Omega演员大大方方地骑到Alpha胯上。 忽然消息推送框挡住了他的脸,抬头的加粗黑体字母是N。 罗伊吓得直接把手机丢出去。几秒才缓过神,又匆匆爬过去捡回来,暂停小电影。 Nico:歌呢 什么?罗伊刚要问,忽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Nico没听出来那只是个玩笑吗?他知道对方那么讨厌洛伦斯,怎么会自撞枪口。 你认真要听? 当然不 对面回复得飞快,罗伊可以想象他气得用上双手打字的样子。 你是在开玩笑? 当然。罗伊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问的。 你讨厌洛伦斯。我又不傻。现在我知道你没睡着了 你个混蛋[生气]都怪你,我困得快死了 对面为了表示愤怒,用上了加大字体。红色炸出屏幕,火花星星跳进罗伊眼里。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 他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对面却足足有二十分钟无回复。Nicolas大概被他的健忘气坏了不想理他。罗伊失落地放下手机,准备睡觉。被这样打岔,他今晚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他刚闭上眼,屏幕光芒便点亮了天花板。罗伊一个翻身,抓起手机。 对 他一定把这条消息反复删改了百来遍。罗伊心里说不出地痒。他脸埋在枕头里,深吸一口气。 抱歉,我只是想让你早些休息。我以为你肯定不想看到洛伦斯。我能帮什么忙吗? 这可太难了。罗伊将手背贴在滚烫的脸颊上,恨不得现在就冲到Omega家里抱住他。回复没有让他等太久。 说晚安 没有抱怨,没有表情,也没有特效。Nico此时一定趴在床上,耷拉着嘴角。 晚安[月亮] 这也太敷衍了,罗伊抓耳挠腮,想尽办法编些哄人的好话。虽然他们刚讨论过说不如做,但人类有时就是需要这些。 我今天约到了一个漂亮的Omega陪我去周六的派对 在他合眼以前,消息叮一声弹出。 我讨厌你 新年快乐。 第16章 我已经在M网上下单了。笔记本电脑前的埃洛特点着鼠标,路由器周日就送到。 很好。罗伊躺在沙发上滑动平板看美食视频,他可不会告诉埃洛特自己为什么突然需要换网络,提前知会你一声,明天的派对不用管我,我找到伴了。 埃洛特眼珠子从屏幕里硬拔出来。 别开玩笑!他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一脸大惊小怪的样。罗伊啧声,我还是有吸引力的。 埃洛特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事了,他摆摆手,目光转回电脑,不谈几垒,我打赌你连那个Omega的手都不敢牵。 凭什么这么说?罗伊从沙发上坐起来。即使埃洛特说得不差,他也还是要个面子。 你刚才让我买路由器,包裹通常一到两天送达。对我们来说,到手的第一时间绝对忍不住要拆开。埃洛特指尖转笔,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意味着你的周日和往常一样一片空白。你根本没有和那个Omega过夜的想法,即使只是计划。 他的确完全没发现这些信息。我只是不像你异想天开,和Omega说上几句话就幻想孩子长什么样。罗伊嘲笑。 没关系,如果我错了,那么祝贺你,哥们。埃洛特真诚地看着他,只要记得买避孕套对不起,你上次买的开封了吗? 你他妈的。罗伊抄起靠垫朝他砸过去。 两人闹腾一阵,以埃洛特飞扑护住水杯以免倒在电脑上为休止符。他最近正做一个关键项目,直接与他的研究生生涯挂钩。 好吧,你是对的。罗伊失了打闹的兴趣,就是我上次提过的那个Omega我不知道该不该再进一步。他快要按捺不住心思了,可Nico还一副若即若离的模样。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 他被上一段感情伤得很重,现在也还不知所措。如果我再向他提出要求,他会因为对我愧疚而更加煎熬。罗伊犹豫,只是朋友,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关心他。但如果我发出了请求,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讨好。我不想逼迫他做决定。 你一段恋爱都没有,却想得挺多。埃洛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听我的,告诉他。如果他真像你所说一样迷茫,那就该给他一根木头将他拉上你的船。 如果罗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他不愿意呢? 那说明他不迷茫,我推荐干脆利落地转移目标。你永远也别想将他挖出来。埃洛特听得津津有味,在恋爱中我们讲究自由,但有些人对此不适用。他们的思维总是模棱两可,喜欢依赖别人做决定。听别人安排,指挥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安心。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主动推他一把?罗伊一拍脑袋,他没办法自己说出来Nico在某些方面固执得要命。他无声地和罗伊较劲,仿佛谁在这件事上先开口谁就是输家。然而罗伊根本不在乎,要他把整个领土都拱手相让也没关系。 Bingo。埃洛特打了个响指,叫我情圣。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罗伊反驳,要是出了错,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怎么办? 简单,埃洛特将电脑转了个面对着他,看看我为派对挑了什么电影? 罗伊没戴眼镜,远处画面一团模糊,但那团冰冷的雪蓝唤醒了他的记忆。 《宁静港》。二十五年前的影片,有人认为它已经过时,有人则认为它代表着复古。人生一塌糊涂的主角孤身一人前往冰冷的极港,想消失在世界尽头。他在一座小镇上住下,准备为自己寻找最平静的死亡。起初却因为语言不通和文化差异,同当地人闹了不少笑话。准备上吊的绳子,被邻居借走捆扎牲畜,邀请他加入丰盛的晚餐;爬上悬崖准备跳下,却被村民以为是要欣赏风景,热情拉着他向更高处爬。 这部很有名,但是你要用它泡Omega?罗伊不解,我以为你会放《天使》或是《高塔的女巫》这种爱情片。 老兄,动动脑筋。埃洛特朝着自己太阳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是你想吸引他,不是电影主角。你不能让荧幕上的角色抢了风头。感动会让他们变得脆弱,我们趁虚而入,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这人歪理有时听起来真有几分可信。那就交给你了。他隔着空气拍了拍埃洛特。 乐意至极。埃洛特比了个OK的手势,你周六晚不会回来了,对吧?。 太快了!罗伊脸色通红。埃洛特明明和他是同乡,却完全融入了当地文化,我只想摸清他的态度。 事情有时候不是你想就能控制住。去问你想问的,如果他说不出话,那就吻他。埃洛特自信得仿佛已经上了战场,假如这时他没有扇你一巴掌你已经赢了,脱衣服吧。 看来我们周日要一起在医院度过了。罗伊自嘲。 那可不行,绝不能让杰西先享受我的新欢。埃洛特合上电脑,我要去学院找教授。上次的作业结果如何? 还行,多亏你帮忙。你已经决定去竞争交换生了吗? 罗伊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任何时候他都不是光芒万丈的第一,进入这所顶尖学府后更是如此。仅仅与埃洛特对比,他也明白自己没有做学问的天赋。他暂停了视频,开始考虑是时候与罗月江商量此事。父亲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帮助他做出每一个人生抉择,这次也不例外。拿到学位,工作,在海外定居,结婚他的人生一眼仿佛能望到头。 只是提交资料,之后还要通过考核,我希望渺茫。埃洛特将餐桌上的文件夹整理成份,但一走就是一年,你们会想我的,宝贝。 恶。罗伊抖了抖鸡皮疙瘩。闻不到你满屋子熏人的红酒味可真令人高兴。信息素碰撞会刺激Alpha的斗争心,即使有辅助的清新剂压抑,摩擦还是不时会出现。网络上最受欢迎的都是Beta室友,如果不是急需有人分摊房租,他和杰西当初才不会放埃洛特进门。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2) 可是我下午就要去见巧克力小姐。埃洛特转了个圈,而你半夜还在撸管。 他全听见了,这该死的隔音。罗伊远远朝他比了个中指,忽然想起他刚才是管路由器叫他的新欢吗? 巧克力小姐,埃洛特的不知多少个情人。罗伊在好友手机里见过她的照片。她有如牛奶巧克力般丝滑的棕色皮肤,一双杏仁眼,以及褐色的超级卷发,最重要的是,她的信息素是巧克力味。埃洛特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是灵魂伴侣,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在一众人之中如此吻合。罗伊不确定他对多少个Omega那么说。 愿意忍受埃洛特搭讪的Omega已是勇士,而在同他相处超过三天后还没给他巴掌的,则是凤毛麟角。巧克力小姐与埃洛特已拍拖一月有余,与最高纪录不相上下。罗伊尝过她让埃洛特带来的自制曲奇,松软与脆度都恰到好处。还没见面,罗伊就很乐意与她交朋友了。 他不知道埃洛特拿什么换了这个宝贝。巧克力小姐是十分典型的Omega。她美丽,健康,开朗,而且丰满。照片里,草坪上的女孩笑盈盈,宽领衣物勾出圆滑的弧度。埃洛特很幸运。 喂。 肩膀忽然被木头狠狠敲了一下,罗伊吓得浑身一抖。Nicolas站在他面前,拿着衣架瞪他。 你发什么呆?看看这件。 离派对只剩几个小时,他按约提前到了Nicolas的公寓。这本来应该轻而易举:从青年眼花缭乱的衣柜里挑出一件合适的衣裳。然而从Omega背对他解开宽松的睡衣,露出白皙的胳膊起,心脏便直朝着山崖撞上去。 一件浅色背心紧贴皮肤。罗伊一直知道他瘦,却没想过后背更深处薄如蝉翼。自后脑勺往下是浅浅贯穿身体的沟,指腹贴住,也许能摸到一块一块骨。腺体处的皮肤干干净净,堂而皇之暴露在饥饿的Alpha面前。他能轻而易举从背后把Nicolas抱起来,他现在就想。那肯定会把Omega吓一大跳,双脚离地失去平衡,只能在他怀里胡乱挣扎。 Nico什么都好,罗伊发誓。只有一点,小小的一点他太干净了。明明是最擅长挑起情欲的Omega,身体却像Beta一样死板。他的胸部不够丰满,屁股上也没什么肉可捏。罗伊可以撒谎,下面的兄弟却不会。不需要太多,身体再柔软一分就好。他想要一个更健康的Nico。 天气偏凉,Nico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驼色针织衫作为打底。他迷你的体型不适合成熟风格,但也绝对没办法板着脸装可爱。对时尚一窍不通的罗伊呆呆看着他在卧室里转来转去,满脑子都是他弯腰整理衣服时露出的半截侧腰。 我觉得都很好。他憋了好半天,蹦出几个字。Nicolas的品味比他可高上许多。他今天已经努力从衣柜里翻出最像人样的衣服,开门时也还是遭了对方的白眼。 Nicolas一脸意料之中,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确保你不会像上次一样让我脑子一团乱麻。他可不想在派对开始以前就因为太激动把事情搞砸。罗伊一眼瞄到镜子旁的首饰盒。那个让他记忆犹新的红色皮革项圈挂在上面。Nicolas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不要那个,它不适合。他说,把银十字项链给我。 什么时候适合?罗伊递给他,好奇地问。 Nicolas双手拿起项链,绕到颈后摸索,抬眼扫过他。什么都不穿的时候。 罗伊脸上一下蹿成绯红。 开玩笑的。Nicolas似乎没想到竟然还要解释,蹦迪,聚会或者大型派对。戴上它之后,对方能想象的就只有你没穿衣服的样子。但电影夜需要更稳重的搭配。他转过身,背对罗伊,帮我扣项链。 这是个小而精细的活。他手指不时碰到Nicolas后颈。Nico已经贴了抑制贴片,苦涩的香气却久久不散去。罗伊低头,呼吸拍在白皙的颈后,努力忍住指尖微微颤抖。只差一点,他就能吻到那块腺体漂亮的凸起。 Nico错了,甚至不需要戴上,罗伊已经可以想象这些严实布料下骨骼的轮廓了。一件灰色短外套掩饰了身高的不足,黑色小脚裤边缘紧紧圈住脚踝。Nico不是像安德烈般天生完美的明星,但他会装点。这可不是欺骗。 拉开距离的刹那,两人似乎都松了口气。Nico还是不肯放弃他的帽子和口罩。他对着镜子,将帽檐努力压了压,确定能挡住半边脸。 出发。 第17章 离开场还有些许时间,会场却已热闹非凡。电影只是助兴,Alpha和Omega们趁此机会你侬我侬才是正事。罗伊远远看见了埃洛特,作为活动主办人之一,他正在入口处忙着四处张罗。一袭礼服的巧克力小姐在他身边帮忙迎接入场宾客。 罗伊想开门,Nicolas却坐在驾驶座上,望着前方,没立刻动身。 他很紧张,罗伊现在已经不需要询问就明白。Nico的圈子比任何地方都有更严重的年龄焦虑,被这些年轻的焰火们环绕着,他害怕自己又成为被取笑的对象。因为他们看起来活力四射,而他苍白瘦弱,像不见天日的吸血鬼。 你后悔了?罗伊低头问。 没有。Nicolas倔强地瞪他一眼。 罗伊不和他纠缠,下车关门,绕过车前,走到驾驶座外,拉开门伸出手。 和我一起走吧。 他出发前把自己好好捯饬了一通,不敢自称白马王子,也勉强算个骑士。一切都为今晚做好准备。Nicolas盯着他掌心沉默片刻,最终轻轻覆盖,从座位上起身。 就一个Omega纷纷争奇斗艳的派对而言,Nicolas遮得太严实了。不断有好奇的目光落在这个格格不入的新人身上。青年虽一言不发,却默默抓紧了罗伊手指。罗伊无声握紧他。 那是我朋友,埃洛特。旁边是他的场伴。罗伊指向门口与其他人谈笑甚欢的Alpha,我向你保证一切都没事。我会让他安排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如果你待不下去,我们随时离开。他低头与只露出蓝眼睛的Omega对视,我只想找个理由让你出来走走,但不想让你坐如针毡。 Nicolas着草坪,或者他鞋尖。你不是说是因为不想自己尴尬吗?在偌大的会场里端着饮料无话可说,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其实我习惯了。罗伊不好意思地挠头,刚来到这里时,我的语言还不够流利,很少开口,总是闷着。一些人给我冷眼,但我也没办法。你知道,背后说些闲话,已经是最轻度的歧视了。 那不公平。Nico不快道,我刚到这边来发展时,得到过许多帮助。你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到这里来上学,可他们却瞧不起你。 罗伊没想到他会对这事如此认真。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提初入社团时被如何羞辱了。欺负新生是传统习俗,但他出的丑,恐怕比《东海岸男孩》里那几个主角好不到那里去。不过,正是因为遭遇悲惨,当时在泳池里被剥光衣服的杰西与他同病相怜,最终成为好友,以较低的价格与他分摊了房租。 我非常平庸。这座校园里汇聚了天下英才,这些琐事无伤大雅。罗伊将他帽檐往上抬半分,屋檐下挂灯点亮了莹蓝宝石,但我很高兴你为我考虑。 或许他应该更激进些,坚决回击,或是狠狠揍那些不良少年一拳。Alpha就是应当用尽一切办法炫耀自己以赢得Omega的视线。可那不是罗伊。他会最大限度地减少冲突,因为罗月江希望他平安。 口罩遮掩了Nicolas大半表情,但罗伊依旧看得见他微微发皱的眉心。 走。他忽然用力抓住罗伊手腕,拉着他走向入口,今天我是你的Omega,没人能说你的闲话。 罗伊! 眼尖的埃洛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轮廓。我在。罗伊喉结动了动,不由自主咽下唾沫。真到见面的时刻,不自在的反而变成了他。 依米,这是罗伊,我最好的兄弟。埃洛特将巧克力小姐拉到身边,这是依米,你已经吃过她烤的曲奇了。 你好。罗伊伸手同她简单交握,巧克力曲奇口感很棒,我猜你用了皇冠面粉。烤制曲奇一定是烘焙中最基础又复杂的工作之一,制作过程中的任何一步不合规范,都会让成果一塌糊涂。 你真聪明,埃洛特说得没错。依米惊讶得耳朵上小小金环轻轻摇晃,那是我的最爱。它完全不粘手,很容易处理。从我奶奶开始,家里就一直用它。 我同意。罗伊来了兴趣,下次我可以给你分享我做的古法蛋糕。那是埃洛特的最爱,他从小到大都吃不腻。 进了厨房,这家伙就是专业的。埃洛特插嘴,罗伊,不向我们介绍这是谁吗? 想在学校里遇到一个非Omega的厨艺同好实在太难,他一下便被勾起了话题。罗伊如梦初醒,赶紧回神。想起今天的要紧事。 这位是他转过视线,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Nicolas必然不希望自己以前的身份暴露,可他现在该从何谈起呢? Nicolas。帽檐下声音冷淡,今天陪他过来玩玩。他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罗伊,再次竖起一身尖刺,明明几分钟前都还粘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罗伊这才发现,Nico竟然比穿了高跟鞋的依米矮上小半分,再加上对方晚礼服裙包裹的丰满身体,按Omega的评判标准,Nico遭遇了滑铁卢。 他在吃醋吗? 最耳聪目明的埃洛特见招拆招,欢迎!原来你就是Nico。他低头,立刻喜笑颜开,我被罗伊天天念叨得都烦了,他说你是他见过最可爱的Omega。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我没罗伊刚开口,就被捂住了嘴。他明明谨慎地憋在心里,埃洛特却把他描述成了一个口无遮拦的大嘴巴。 是吗,Nico和他目光相对,他经常提到我? 当然,埃洛特拍拍胸脯以示诚信,每天晚上。 他将晚上两个字咬得尤其重,罗伊忍耐着没冲上去把他揍一顿。他被这混蛋抓到把柄,再不出手,马上就要被曝光浏览记录了。知道Nicolas正看着他,罗伊还是心虚地转开了头。埃洛特太会拍马屁,他一时跟不上。 好了,埃洛特。依米伸出手将他往回拉以解围,让他们进去吧。 噢,没错。你们想坐哪儿?埃洛特仿佛刚想起自己在做什么,看在罗伊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中间或者最后。当然,这取决于你们有多想看电影。他意味深长。 Nicolas的精神状态还是未知数,罗伊没有任何为难他的想法。这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一切都靠Nico的心情决定。罗伊终于敢转头以眼神询问,发现Nicolas手指捻着自己袖口。 给我最好的位置,Nicolas说,我很感兴趣。 冷蓝覆盖荧幕。雪花分扬,盖在主角大衣肩头。他踩着天然的石阶,跋涉在雪山中。远山铺满烂金,石棱下堆满厚厚雪卷。一个小女孩牵着小男孩的手,正站在崖边眺望茫茫海面。他们穿着当地人御寒用的厚实羊毛大衣,外夹棉坎肩,与面前时尚的异乡人格格不入。卷曲的金色绒毛和海冰般碧蓝的虹膜,是当地原住民的标准特征。两人头顶的皮毛都盖满了雪,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请问,他走上前,去山顶的路是哪一条? 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你会看见一块绑着绳结的巨石。女孩声音稚嫩,但在那之后你就不可以往前走,因为山顶有祭坛,只有村长带领我们才可以去。 好吧。他点头,那除此之外的最高处是哪里? 两个孩童转头,目光交汇片刻。 这里。男孩轻声道,这里能看到最远的海,是整个小岛除了祭坛最高的地方。 噢。主角脸上显出为难之色。他还没有残忍到想给两个孩子留下终生的心理阴影。 你们在看什么?他向下看去,村落星点灯光被厚厚的风雪覆盖,远处冰连着海,海上浮着天,空茫一片晶蓝,像孩子的眼睛。 我们在等爸爸,妈妈说爸爸去了海的另一边。女孩说,这样他回来时,我们就可以第一个去迎接他。 家人。他想。可是如果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呢?他的伴侣在一通电话后便杳无音信,孩子也被一起带走。 你是从海的那边来的人,金发的男孩躲在姐姐身后,只露出眼睛,你见过爸爸吗?妈妈说他和我长得很像,但他很高大,是这里最英俊的Alpha。 这里资源匮乏,与外界很少互通。为了维持生计,家里的主心骨多数选择远赴他乡。这是一趟漫长的旅途,每个人都想衣锦还乡。他不知这两个孩子还要守望多少个年头。他蹲下身,与他们视线齐平。 是的。我见过他 善良的骗子。罗伊心口发疼。那些罗月江忙于工作而夜不归宿的日子,他也只能窝在被子点着台灯不安地入睡。手上忽然传来力道。罗伊转头,发现坐在他身旁的Nicolas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手掌无意识牢牢捏紧他腕骨。 他很专注,罗伊不想打扰他。荧幕上的男孩倒映在Nicolas瞳孔里,罗伊忽然觉得轮廓眼熟。他们有一样明亮的柔软卷毛,眼里嵌了冰冷的明蓝色。这让他想起什么了吗?罗伊还是忍不住悄悄将手掌覆盖在Nicolas手背上。Omega意识到自己捏得太紧,松弛了力道,却没抽开,五指扣着罗伊胳膊。 罗伊目光转回荧幕,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正握着Nico的手,Omega精心保养的皮肤柔软细腻。冰凉的指环染上体温,明明大荧幕上风雪满天,他却一身是汗,一跳一跳的心脏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不敢太放肆,又舍不得松手,现在坐如针毡的人变成了自己。因为心不在焉,他能听见后排情侣唇舌交缠的声音。埃洛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为了维持秩序,会场提前喷洒过抑制喷雾,但恐怕撑不住多久,罗伊就忍不住对着那节脖颈侧边啃上去了。 所幸电影已经接近尾声。主角在村民们的关怀中,终于一点点找回了对生活的热情。这座村子坐落在最冰冷的雪山里,却有最温暖的人心。故事的最后,主角将准备用于自杀的煤炭交给村长,由村长点燃祭坛的火焰。火星随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扑向蔚蓝天空,飞过海洋,越来越远,直至荧幕渐黑。 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两人也终于得以分开。灯光亮起,罗伊才发现Nicolas从脸颊到脖颈都前所未有地烧红,最夸张的妆容也不过如此。宾客陆续离场,罗伊环顾四周,已经不见埃洛特的踪影。刚才那些令人脸红的声音,或多或少有他一份功劳。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狠狠吸入外场扑面而来的凉风,浸血的凉令罗伊得以摁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我知道你阅片无数,如果你觉得很无聊,对不起,我回去骂埃洛特。 他努力想要直视Nicolas的眼睛以表达认真,却总是被未知的磁场引开,怎么也对不上。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3) 你喜欢这部电影吗?Nicolas岔开话题。 罗伊揣摩不出话里玄机,老实回答。当然,它获奖是有理由的。无论主旨,剧情还是拍摄手法都可圈可点。一个做什么都是为了死的人,最后却活了下去,不可谓不是命运的小小玩笑。 Nicolas咬着下嘴唇,似乎正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如果我要你在村庄里,选一个最喜欢的角色呢? 他是认真的,罗伊琢磨。这就像在答什么观后感考题。为了表现村庄的人情味,影片中出现了不少人物。拿走他的刀宰杀山羊的邻居,借绳子搬运货物的工人,还有在风雪夜前来敲门提醒他注意安全的村长,阻止了他一氧化碳中毒的危机。 那两个孩子。他回答,村里的所有人虽然偶然阻止了他自杀,却都没有发现他的心结。但他们让他真正意识到他爱上了这个地方,他的人生建立了新的希望。 Nicolas久久站立在原地,成对浓情蜜意的Alpha和Omega从他身后走过。这一次,罗伊终于看见了那双眼睛。冰冷的雪滴融化,他的轮廓倒映在冻结的深海里。 那是我和姐姐。Nicolas露出一个罗伊从未见过的微笑,在呆滞的目光中继续道,村庄拍摄的取景地在我家乡附近。他们招募临时演员,我们被偶然选中了。 老天。罗伊惊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想起Nicolas的确说过自己生在极为偏远的北境。你真的很漂亮。小小的璞玉就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他注定要走这条星路。 我确定没有任何人能提前告诉你这件事。Nicolas耳根微红,这完全是巧合,但我很多年没有看见家的样子了。我很高兴,罗伊。他收紧嘴唇,嗫嚅道,谢谢。 你该谢谢你自己。听到Nicolas的感谢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但罗伊不认为自己有功劳,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选择走出门的人是你。 他意识到他们在场外逗留太久了。不少宾客目光渐渐集中在Nicolas身上。时光没有让他的娃娃脸改变,就连那头金色软发也如出一辙。在场的人们无一不对那段情节印象深刻。罗伊下意识将他拉近贴着自己胸口,以作掩护。 我们先回家。 已经过了6w字,这篇文依旧冷若冰霜。因为本文始终建立在非现实的基础上,我没有完全写实每一个生活细节,这里附赠一些侧面信息。 本来我想在某些章节末尾附带上罗伊的菜谱,但那样会显得尾缀过长。糖醋鱼和凯撒沙拉非常知名,不需要我多做赘述。随着剧情发展,后面会提到更多的菜色。 文中的所有电影基本都是我瞎编,少数会有原型。比如《东海岸男孩》来源自知名系列电影《美国派》。 罗伊打工的地方原型是Costco,美国的大型连锁超市之一。 罗伊的信息素是杜松子酒,又称琴酒。Nico的信息素是苦艾。琴酒和苦艾酒可以用来调制知名的干马天尼,007的最爱。 罗伊最喜欢的油管博主是UncleRoger,痛恨BBC 第18章 满腹心事令罗伊在回程路上沉默不语。他又想临阵脱逃了。难得柔软的Nico像冰峰深处的裂纹,轻轻一碰就会轰然倾塌。Nico正在情绪的泥沼里挣扎,他们稳定的关系是青年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是电影中的孩子,更是那个站在悬崖边的人,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 月亮爬进钢铁森林的尖梢,时候不早,刚才派对上浓情蜜意的情侣们,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滚进了被窝。陪Nico到家后,他需要狠下心做一个决定。 罗伊有时庆幸自己不是埃洛特,又恨自己不是埃洛特。从小跟着严肃的罗月江,让他做不到将爱这个字眼说得轻佻随意。仇恨让人浑身变得锋利充满尖刺,而爱是亚当最脆弱的软肋。 他就是嘴笨。罗伊抬头,沮丧地望着车前镜里的自己。这已经是他打扮得最人模狗样的一天,电影的选择也堪称完美的奇迹,一切准备都恰到好处,只差临门一脚,喉咙却像卡了铁块发不出声。 巧合的是,Nicolas也一路无话。他将车停进车位,拉下手刹,却没有立刻下车。离开会场,抑制剂效用不再,静默间只闻得两股呼吸交错,罗伊第一次发现这辆跑车里全都是Nicolas的味道。清涩的苦艾自毛孔浸入神经末梢,一点点爬进大脑,支配四肢百骸。 我罗伊忍不住开口。这个秘密他憋得快疯了。 Nicolas侧目投来询问的眼神。 不,没事。罗伊摇头,狠狠吸了口气,猛地打开车门,走吧。 他看起来一定像个白痴。罗伊绝望地想。 他们并行至公寓门口。根据社交礼仪,一般的Alpha送到这里就该打道回府了。罗伊停住脚步,看着Nicolas掏出钥匙开门。晃荡的银色金属清脆地撞在他心口。第一次送Nico回家时,为了找钥匙,他摸到了对方的大腿。那竟然是他们迄今为止最亲密的距离。 那我走了。他本来想轻松地说,可脚下却在泥里生了根,一步也拔不动。Nicolas几乎是慢动作地一点点收回钥匙,抬脚跨入大门。 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了那截白皙的手腕。青年停下动作,沉默地等待。 快说出来,罗伊想。他明明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台词。埃洛特没有撒谎,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Omega。我每天晚上都很想你。可声音怎么也打不开。淡白的灯光落在肩头,两人站在楼道里无言凝望。 我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又戛然而止。Nicolas先闭上唇,示意他先说。 好不容易挤出的声调被打散一地无从捡起,罗伊再也说不出话。他猛地一把将骨瘦如柴的Omega拽进怀里,紧紧抱住。他还是说不出那句话,但Nico会明白的。 僵硬的身体在怀中渐渐柔软,青年下巴靠在结实的肩头,脸埋进他脖颈,重量倚在罗伊身上。 哇,罗伊想。他真的没有给我一巴掌。 苦香的源泉就在唇边,他张口就可以咬到。喉结上下耸动,罗伊狠狠咽下唾沫,像饿坏了的狼。杜松子酒激涌而出,血液冲上脑门,他胳膊肌肉绷紧,恨不得将怀里的人揉进骨头里。 你顶到我了。Omega忽然挣扎着,嗫嚅道。 罗伊瞬间松手,目光左右乱窜,尴尬得想找什么掩饰。抱、抱歉!太丢人了,他明明一直努力在Nico面前成熟些,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 今天不行。Nicolas低头看着地面,鸭舌帽遮不住通红的耳根,你能,嗯,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思考一些事情。 当,当然。罗伊结结巴巴,我明白,多久都可以。Nicolas的生活本来就乱如毛线团,他的请求无疑又是一层压力。 别抖了。Nicolas轻声道,我这么可怕吗? 罗伊这才意识到自己指尖不受控制抖个不停。抱歉。他小心翼翼,别生气 蠢货。Omega瘪着嘴唇,那是他不满的样子。靠过来点。 罗伊听话地朝前一步。Nicolas摘下帽子,手指微微整理被压乱的卷发,踮起脚尖。 唇上传来蜻蜓点水的触感,闪电劈过天灵盖。罗伊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那是什么?Nico刚才吻了他吗?指尖碰了碰自己嘴唇,罗伊实在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Omega气得脸颊鼓起,转身走进公寓要将他关在外面。 对不起,只是想起我朋友说,罗伊迅速把住门框,使劲摇头,如果你没有给我一巴掌,就可以亲下去了。 Nicolas抬头盯着他,忽然朝他脸上给了不痛不痒的一拳。 为什么?罗伊捂着脸极为委屈。 Omega从门缝中露出一只眼睛,因为你现在才说。 这次他真的砰一声关上了门。罗伊望着冰冷的棕木色,隔了片刻,转身走向电梯。他没走上几步,腿一软向旁边歪去,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捂着脸发出无声的尖叫。 汪汪! 嘿,国王。罗伊朝着屏幕上的大黑鼻头招招手。金色耳朵从摄像头前擦过,挥动的白色爪子不断试图扒拉屏幕。 坐好罗月江将大型犬从电脑前拉开,摆正摄像头,它每次见你都很激动。 他在家里,罗伊能看见后面书柜里密密麻麻的文件夹。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连罗月江都束手无策,这只金毛巡回犬一定名列前茅。 我还一次都没真正见过它。罗伊望着那只高兴得直绕着父亲转使劲摇尾巴的大狗。它在罗伊离开之后堂而皇之地霸占了罗月江的生活。男人说只是因为无聊,但他知道罗月江没有开口的话。 等你回来就可以和他打招呼了。罗月江熟练地将国王的头摁在腿上抚摸,最近在做什么? 他们每一个或两个月会像这般如普通父子隔着地球拉拉家常,时间挑在不冲突作息的傍晚和早上。内容无外乎是汇报生活近况。国王踮起脚,两只前爪搭在办公桌边缘,好奇地望着屏幕里的罗伊。他至今仍然觉得惊奇,一贯喜静的罗月江养了只活泼好动的狗。据罗月江所说,国王刚进家门时上蹿下跳,十分兴奋,短腿几次急得蹦上餐桌打翻他的咖啡。 你那么忙,不用每次都亲自做扫除,罗伊说,为什么不请钟点工? 我二十年前有空给你换尿布。罗月江指出,你认为我现在没有时间照顾一只狗? 爸!罗伊大窘,姜还是老的辣。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忙。仍然能牢牢掌控局面的罗月江笑了一声,网络让我可以在家办公,不再需要到处飞来飞去。 噢,罗伊点头,所以你和玛林经常见面? 虽然远隔重洋,罗伊对罗月江的生活还不至于不闻不问。玛林的公司和罗月江有密切合作关系,撇开私人原因,两人不可能没有任何其余交集。 罗月江眉毛一抽。但他是孩子的榜样,总不该撒谎,因此微微颔首。他打扰到你了吗?我会警告他的。 不不不。罗伊赶紧摇头。玛林心思通透,知道罗月江最看重两个宝贝,他的公司,和儿子罗炆星。他不知怎么弄到了罗伊的邮箱,却也不做多余的事,只是发来了一份附件:他家庭厨师的马卡龙秘密配方。 作为一道知名甜品,马卡龙的制作存在诸多难点,就连罗伊也频频败下阵来。他在厨房虽涉猎广泛,精巧工艺却还差点火候。相较炒菜,烘焙对每一步的精细度都有严格要求,就连搅拌的次数也要精准。即使知道玛林别有居心投其所好,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正中下怀。 他把第一次制作的成品端给罗月江,却被直接了当地问是不是收了贿赂。罗伊起初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瞒得过罗月江的眼睛直到他在冰箱里发现半盒甜品。罗月江没有吃甜的习惯,那一盒都是玛林特别要求的清爽款。 好一个借花献佛。罗伊深感此人心思深不可测,决定留给罗月江自己对付。然而大多追求者隔不了多久就被罗月江的冷酷扎得遍体鳞伤,只有玛林(的快递)顽强不倒在他家冰箱里生存。他知道这点,是因为每次视频通话时,罗月江办公桌上的咖啡杯托盘旁都有没收拾的饼干渣。 也许你可以和他聊聊。罗伊小心撺掇,他对你很认真,而且态度很坚定。反正比那位安德烈坚定。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必操心我的感情问题。罗月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二十一时你已经四岁了。但这些年,你从来没和我提过任何Omega。如果你想和我聊这个,我可以接受。 为什么他说得好像未婚先孕很光荣?罗伊痛苦地抓着头发。他真想某天忽然抱个婴儿飞回家,看看罗月江心脏病发作的样子。但很可惜,这几年,他连一次留种的机会都没有。 我,他捂住脸,其实 桌上的手机振了两下。罗伊如蒙大赦,迅速拿过。 怎么,罗月江的声音自屏幕里传来,你要告诉我你喜欢Alpha? 没有回答,罗伊的画面像是卡住了。隔了一会儿,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怀疑,我有孙子了? 没有!不要以己度人!罗伊放下手机,抓起椅背上的厚外套,我有急事,先走了! 他挂得匆忙,屏幕画面定格在少年离开前的一瞬间。罗月江坐在电脑前,沉默片刻,将画面对准手机放大。 [信息]Nico:到公寓来 罗月江低头,大型犬激动地爬到他腿上。三岁大的金毛与一个小学生体重相当,沉甸甸的热量压着他。 国王,他抬手轻轻抚摸梳理柔顺的头毛,我们要有新玩具了。 第19章 罗伊脚下打飘,一路飞奔至公寓楼下。然而电梯门缓缓打开的一瞬间,他却忽然停了步子。 自打那天告别后,他已有好几日没和Nicolas联系。即使每天都百爪挠心,他也不敢催上半分。Nico很敏感,任何外界的力量都会影响他的决定。罗伊不想让他本就泥泞的情绪雪上加霜。 他只想要Nico自己的声音。在遭遇变故以前,Nico过着被安排好的一帆风顺人生。他恐怕从没自己做过什么决定:他有公司,有经纪人,有粉丝。一切行程都被紧锣密鼓地安排好,连午餐吃什么这种事也不需要想。说起来,虽然曾经是个歌手,罗伊却一次也没听见过Nico唱歌,多少有些可惜。青年被酒精毒害的嗓子在调理下正缓慢恢复,但他可能此生都不愿意重启歌喉。像老去的运动员再见球场,已是心力尽失。 跨出电梯左转右手第三间,是Nicolas的门,像绑着彩带的礼物盒,罗伊不知道打开后会有什么。他试图设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Nico拒绝他。他回到公寓大哭一场,接受埃洛特的嘲笑和杰西的安慰,然后继续明天的生活。 这不够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罗伊做不到像电影主角般寻死觅活。他是个幸运的孩子,有家人,有朋友,无数根线连在一起结成密密麻麻的网络,将每个漂浮的气球拽住不至于松脱。一个人与他人联系太薄弱,很容易将仅有的几根线当成自己的全部。一旦被大风刮断,便会失散在茫茫的天空,而他及时抓住了Nico。如果Nico执意要松手,他也无可奈何。这不是因为他爱得不够,他手里还要抓着很多气球。他在这一点上与罗月江如出一辙,即使爱得不到回应,也要一步步地向前走。 罗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走出电梯。 他敲了三下门,没有脚步声,门却被打开了。Nicolas似乎一直等在后面。Omega依旧只开了一道小缝,没有取锁,浓郁的苦涩气息却猛地涌出来,刹那间包裹了罗伊。 没必要开口,罗伊猛地睁大眼睛。他这几日等待得魂不守舍,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他答应Nicolas发情期来看望时,根本没想到会是这种紧要关头。 我罗伊脚下不稳,我还是走如果不是有那道防盗铰链,他已经扑上去了。Nico让他来,但没有允许他做任何事。他不想伤害Nico。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4) 我有话要和你说。你是想现在回去,情潮中的Omega眼眶湿润,还是我邀请你进来? 铰链落下,罗伊手一推,砰一声关上身后的门。 他太激动了,根本忘了要怎么开口,只将滚烫的Omega死死抱在怀里。Nicolas挣扎着扭动,汗水蹭了他一脸。 放我下来! 处在发情期的Omega本就没什么力气,再加上体型瘦小,受刺激的罗伊Alpha激素爆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抱起。Nicolas踩不到地,两腿只能踢到空气,使劲锤他。 先等我说完! 罗伊万分不情愿地将他放在沙发上,单膝蹲在他面前。几天不见,公寓里的摆设又发生了变化巨型泰迪熊第二次被拖了出来,倒在电视机旁。搬动那东西多少需要点力气,罗伊不明白为什么Nicolas总是把它的地方换来换去。 他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Nicolas,反而让刚才叫得大声的青年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上次的事,我想了很久。 罗伊耐心地看着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不在乎这几分钟。 这些日子你一直和我在一起,看得见我有多糟糕。如果你连这也能忍受,我想不到拒绝你的理由。他慢吞吞地说,可是,嗯,我担心 他卡住了。罗伊心头一痛,你还是不想接受? 不,没有!我,我很高兴!他像受惊的兔子,跳起来拼命摆手,我只是没办法 他闭上嘴安定下来,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用力抓住罗伊肩膀,咬牙。 那个,罗伊,我要你先清楚一点,他喉结上下移动,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高兴,可我,我还没办法立刻不去想安德烈。他对我的影响太深了,甚至可以说,我的人生被他改变了。可是,可是,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也真的很开心,我,我是不是 骨头都被捏痛了。这是Nicolas紧张时无法控制的小习惯。太多的停顿和语气词塞住了思路,他张口却无话可讲。罪恶感压垮了他脆弱的肩膀。 放轻松,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安德烈。他握住Nicolas瘦削的双手,其实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Omega忐忑不安地抓着他,所以 先让我确定,你我之间有一个基本共识,他眼里倒映着青年冰凉的虹膜,安德烈不会回来了。退一万步,即使他想与你复合,你也不会忽视他已经出轨的事实。 Nicolas怔了一下,垂下眼睛,轻轻点头。我已经过气了,安德烈很忙,没空想起我。他淡淡地陈述着心碎的事实。 那就没有关系,因为我完全能理解。我的朋友,你见过的那位埃洛特,他每次分手之后只需要大醉一场,第二天就又精神百倍。罗伊拇指抚过他手背上的青筋,你比他用情更深,这不是缺点。没有什么药能让伤口瞬间愈合,你只是需要等新肉长出来。 时间能治愈所有伤痕,就连冥顽不化的罗月江也会为他人动心。有时人们不是忘不掉旧物,只是眼前还未曾见到新生。 我可以陪你等下去,他双手将Omega十指裹住,假如你愿意。 一片定格的静默。Nicolas忽然双臂抱住他。脖颈处传来低低的啜泣。 我好害怕,呜咽断断续续,我想,如果我说出来,你,你肯定会走他哽咽着,努力将字词吐清,可我不能骗你想到会再次抛弃让他五雷轰顶,可又怎么会有人能接受自己的伴侣心里念着别人呢? 罗伊拇指抚去他眼角的泪珠。只要把我放在第一位。他试图以玩笑调节Omega低落的心情,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还是会生气的。 风中酒香如长蛇交缠,摩擦碰撞打起火花。罗伊拥着小声咕哝的青年渐渐陷进沙发,Nicolas两条小腿在腰侧微弱地踢打,身体却软软沉入靠垫。能在浓度如此高的信息素里靠理智支撑这么久,罗伊都要为自己肃然起敬半分。 他终于真实地尝到亲吻的滋味。枯白干瘦的嘴唇在营养灌溉下终于咬出了一点血色。短暂的换气初次唤醒流窜在骨子里的本能,罗伊双手自Omega衣摆下方探入,自然而然紧紧握住瘦削的侧腰。 想让Nico连血管里都流的是自己的气味。他嘴唇贴着Omega脖颈,狠狠吮吸一口留下红印。要是可以从这里咬下去他不能再想,因为太诱人,是只有在结婚那天才能做的事情。 被他完完全全压在身下的Omega浑身发抖。这就是Alpha和Omega之间的差距。罗伊的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常年打工,胳膊大腿肌肉都健壮膨胀。压抑多年的信息素刹那间爆发,仿佛恶虎恨不得将身下的Omega拆吃入腹。 青年暂且还没被当场贯穿,罗伊正捞起薄薄的家居服,忙着圆这些日子来反反复复的春梦。舔,咬,吮,吸。他虔诚地以嘴唇确认每一寸白皙皮肤的凉薄触感。动作一路向下循序渐进,直到Nicolas浑身羞红滚烫往后躲,被腰上一双手牢牢卡住动弹不得。 呜! 他忽然猛地一挺腰。罗伊正在啃他平坦的胸口,舌头两三下便卷硬了乳头。Omega发出似哭似叫的呻吟,双手使劲推他肩膀。痒 大腿紧紧夹着腰侧,口舌水声清晰可闻。他何必去在乎Nico的歌声,罗伊想,他此刻听到的就是天籁。Omega颤抖着在沙发里扭动,却根本挣不脱网。罗伊将他按在柔软的靠垫上,向下吻到肚脐,嘴唇碰到紧绷的小腹。他跪伏在Omega腿间,家居裤在挣扎中向下掉了不少,落出半截底裤边缘。Nicolas大腿压着他肩膀,紧张得屏住呼吸。 罗伊忽然意识到这是要做什么。他刚才亲得太欢快了,只想让Omega浑身都裹上自己的气味。可是Nico在发情期,他选择进门的一刻,就已经断了所有退路。 他抬头,Nicolas也正泪眼低头望着他。 去卧室 罗伊不再多言,将Omega从沙发上打横抱起。交叠轮廓从泰迪熊明亮的眼珠中穿过。苦涩的气息窝在怀里,他像捧着一只轻若无骨的猫。 第20章 晶莹的水珠自额角一闪而过。罗伊低低喘息着,两指抵紧柔软的内壁摩擦。Nicolas双臂环着他脖颈,因为快感缩紧身体抵抗,喉咙不断小声呜咽。 银丝勾连的内裤在交缠过程中从床边滑掉到地毯上。Omega情欲盛开,内里已是一片湿润的沃土。Nico许多时候不像Omega,可终究是Omega。罗伊没真枪实弹过,倒是广泛阅览教学影片。为了拍摄效果,Omega演员小号的阴茎上都会点缀装饰物,绑上丝带或是铃铛,像精巧的玩具,衬托Alpha的雄伟。而Nico的下身也不像他的脾气那样趾高气扬,内裤拉下时,不足罗伊中指长的阴茎软趴趴地绷在布料里,小孔吐着透明的黏液。 这样的生理构造是为了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快感。罗伊俯下身,抱着细瘦的腿根啃,在Nico吃痛的叫声中咬出几个串联的鲜红牙印。呼出的热气全喷在股间,Omega羞得想闭拢双腿躲藏,却刚好将他脑袋夹在里面,更显淫荡。 按照理论知识,罗伊小心地扶着他一条大腿打开身体,手指插进柔软的肉洞。有湿滑的黏液作辅助,Nico的身体不像他的精神一样紧绷。指尖轻松滑进体内。异物入侵,Omega条件反射夹紧他的手指。 如果我没有来,罗伊捧着他脑袋亲吻耳廓,你怎么办? 我有玩具,白痴。不然我以前怎么过?Omega红着眼软绵绵地瞪他,还有,套子在床头柜抽屉里。 能说点好听的吗?罗伊垂头丧气地爬下床,这是我第一次!他拉开抽屉,角落有一盒避孕套,全新未开封。 Nicolas目光随着他移动。手指滑溜溜的抓不住,罗伊两指夹着小方块,牙齿咬住锯齿撕开。 发情期昨天就开始了。他移开视线,我可以熬过去,但无论怎么想,都是你在这里更好。 Alpha扑上去压着他,狠狠在脖颈上吸了一口。兄弟已经要顶破裤子了,但罗伊现在只想感受冰凉的Omega在怀里扑腾融化。疼要告诉我。血液在脑子里咆哮,他紧咬牙关,吸溜掉快滴落的唾液,我可能会控制不住。 你再不进来,Omega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就滚出去。 歌星难得养好的嗓子又哑了这件事,罗伊认为自己应当负主要责任。 Omega实在是太瘦了。他可以轻而易举将Nico抬起扛到肩上,任由对方脚尖踢着空气,慌张地用力挣扎。从后面贯穿时,锋棱突出的肩胛骨被完全按在掌下陷入床垫。Nicolas的后背线条根根分明,小小的身体被撞得向前耸动。他两条大腿不停打颤,埋在枕头里细细呜咽,小孔清液如泉涌,被从里至外操得爽透,脚指头向内缩起来了。 罗伊时而自己缓一缓也闲不住,伸手从后面绕过去捏他乳头或是弄阴茎。坐在他怀里的Omega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夹着腿勉力阻止泄漏。男性Omega的阴茎难以勃起,射精也极快,握在罗伊掌中刚好够包住,被像玩具般揉玩。两只湿淋淋的大手抓住平坦的胸口,什么也挤不出来,却还是用力捏出了红印。 有保护措施让罗伊顺理成章得以插入生殖腔。不着一缕的Nico被反锁住双手,两条腿搭在他肩上。细腻的肌肤下能看见运动的轮廓。眼泪在枕巾上留下一串痕迹,他拼命摇头,稚嫩的阴茎却哆嗦着射在罗伊腹部。Omega被彻底捣开了,腔口紧咬着他前端吮吸不放。罗伊魂不守舍,一个恍神,全都交待在里面。 水。 Nicolas裹着被子,只露出哭红的眼睛,气冲冲地瞪着罗伊。他浑身衣物都不知掉床底哪儿去了,现在一丝不挂,怎么也不肯出来见人。 罗伊赶紧端上。在休息期间照顾Omega本来就是Alpha的责任。你,呃要不要去洗个澡?Omega漂亮的身体上现在粘满汗水和精斑,肮脏而情色至极。 温度适合入口,蜂蜜不多不少。Nicolas满意地喝下滋润嗓子。何必?他说,很快又会弄脏。 太犯规了。他不能顶着那么张稚嫩的脸随便说这种话。罗伊脖颈血管突突直跳。刚才发生的一切像做梦一样。他真的抱到Nico了。身体里还插着自己的东西,却抬起头哽咽着接受亲吻。不,连梦都不如那样美好。 别摇尾巴了。Nicolas撇嘴,你还要折腾好几天。 他真的是在打击自己吗?罗伊不明白。他刚才可是终于退出处男俱乐部了。所以你更需要休息。他说,Omega在发情期,体液会比平常分泌更旺盛,生理和心理都消耗很大,需要Alpha来帮助他们。 你不是医学生,蓝色宝石透过水晶杯折射出碎片光芒,为什么知道这些? 上次你要求我发情期来陪你后,我查了些资料。现学现卖让罗伊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想你有闪失。难道以前不是这样?安德烈不照顾你吗? 他提到以前令Nicolas垂下眼睛,片刻后轻轻摇头。那不一样。他说,安德烈很忙。他要去很多地方,不是每次都能在我的发情期空出来。而且,他也没有假期,连续好几天留在我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太过分了!罗伊觉得不可理喻,除非他像电影里的特工,为了保护你必须去执行任务,否则,他根本不算个Alpha。 不需要为他生气,罗伊,他已经离开了。Nicolas苦笑了一下,某个角度来说,你不全错。我们的情况很复杂,也许某天我会将这件事清楚告诉你。现在,先让我休息吧。 既然Nicolas开口,他作为旁观者打抱不平有些多余。罗伊没什么办法,伸手剥开被子,抱起光溜溜的Omega。 你干什么!忽然暴露在空气中令Nicolas恼羞成怒要逃,却被结实的胳膊托在半空。 浴缸温水已经放好了。你不是不想洗澡,只是从来累得不想动,因为没人陪你。 罗伊抱着他蹬开卫生间门,我和安德烈不一样,所以我可以告诉你,除了上床以外,Alpha还能做什么。 咕,呜 温热白雾缠住身体,Nicolas趴在罗伊身上,闭着眼睛忍受Alpha将舌头探进口腔。 他的吻技没有罗伊想象的纯熟,也许是因为多数时候他扮演着被动方。疲倦的Omega偃旗息鼓,坐在他怀里,任罗伊十指在后背上滑动,浴缸水波随挣扎轻轻晃荡。 够了,Nicolas偏头躲他才得以说话,别一直捏他屁股都要被罗伊搓红了。 射了好多。罗伊无辜,要洗干净。Nico屁股上没肉,他不能使劲,否则会把对方弄疼。要是再圆润点,他就要流口水了。 那该怪谁?Omega气得往前躲,却更像往他怀里钻,正压在休憩的Alpha象征上。我讨厌你。他嘀咕。 这可能是他的口头禅,罗伊想。这可不适合当一个偶像。不过,他也很难想象Nicolas说我爱你们的样子。 但是我喜欢你。他脸埋在锁骨里狠命蹭吸,我们现在算是成了吗? Nicolas以看傻子的目光瞪了他几秒,随后翻身要出浴缸。 我知道我知道。罗伊赶紧把他拉回来,我就是想听你回答。他住在世界上最前卫的城市之一,但在某些时刻古板得要命。 我真该把你关外面。Nicolas下巴搁在他肩上磨牙,是。 Nico是他的。认识到这一事实的感觉甚至比他有了一个Omega更快乐。罗伊紧紧抱着他,任由青年因为被勒太紧在背上挠来挠去。 我可以叫你Nico吗?他终于敢问,你可能不想回忆,但我好羡慕米奇可以这么叫你。 尖利的爪子停住了。 随你。Nicolas沉默片刻,回答,如你所说,我是Nicolas。那个代号已经没有意义了。当艺人退出演艺生涯,留下的应当只剩作品本身。他作为一个全新的普通人活着。 罗伊脸上笑开了花。Nico。他念叨。 青年身体仍然情不自禁一瞬僵硬。干嘛? 我高兴。他喃喃,我好喜欢你。 Nicolas靠在他身上,不满地咕哝两声,缩进他怀里。 水要凉了。Omega闭着眼睛,懒洋洋道,再做一次吧。 休息休息。 第21章 唔 罗伊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身体沉甸甸的,他一根指头都不想动。窗帘紧闭不见日月,时间的概念在脑海中模糊,罗伊艰难转头。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5) Nicolas侧躺在他身侧,双目紧闭,浅红眼角的泪痕未完全散尽。白皙肌肤上布满指印,大腿里还夹着干涸的白斑。精疲力尽的Omega呼吸均匀,睡得正沉,一头散发乱如鸡窝。罗伊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伸手将Nicolas揽进怀里,吸了一口清淡的苦香,闭上眼睛想再睡个回笼觉。 等等。他猛地睁开眼睛。现在是星期几? 从进门起他就再也没见过太阳。这座城市的治安不像它的街道那么光鲜亮丽。若是几日夜不归宿,埃洛特他们一定急疯了。罗伊立刻爬起床,从一团狼藉里摸索不知掉到哪里去的手机。 别睡梦中的Nicolas忽然抓住他手腕。 他闭眼睡着时温柔如天使,开口却是见谁咬谁的烈猫。即使无意识,他仍然恐惧分离。罗伊心头一软,俯身微微拢住他肩膀。 肢体触碰惊动了Nicolas。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抬头望向罗伊。风调和酒香,他闻起来像米奇给的那杯干马天尼,火辣的冰凉。 他盯着罗伊,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片刻后垂下目光。你还没走? 你刚才让我不要走,罗伊拇指拭去他眼角余泪,别动,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他的体力也所剩无几,肚子饿得直叫了。 你该回去了。Nicolas拉上被子遮住身体,我可以自己搞定,没必要为我耽误这么多时间。 嘿,连这点事都不做,罗伊不满,还有什么脸说我是你的Alpha? 别得意忘形,小子。你没有标记我。Omega疲倦地闭上眼睛,嘴角却带着笑,连发情期陪护假都没资格请,你的期末成绩很危险。 正式结合后的伴侣能够拥有一些社会福利,罗伊当然不在此例。还在为学业头疼的大男孩一下蔫了气势,自暴自弃地继续找起手机。他已经把Nico当成自己未来的Omega了,但Nico还不完全这么想。对Nico来说,恋爱和永久结合无必然联系,这是文化差异。 果然还是不说话时可爱。罗伊终于从床底捡到被摔磕一个角的手机。令他意外的是没有想象中的来电轰炸。他在这里过了昏天黑地的三日,除了一些垃圾短信,就只有埃洛特和杰西各自几条,他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于几乎为零的社交生活。 [信息]Eilot:你去哪儿了? [信息]Eilot:我们要饿死了SOS冰箱里的剩菜都没了 [信息]Eilot:我 们 需 要 食 物 [信息]Eilot:恭喜兄弟 下周见 记得回来叫我爸爸 这是怎么回事?罗伊一脸茫然。 [信息]Jesse:是你们新买的路由器吗?公寓没其他人,所以我先签收了。 [信息]Jesee:我这几天都睡在学院,做饭不用考虑我。 [信息]Jesee:你在哪里?看到速回,拜托。 [信息]Jesee:埃洛特把Mesh组网装好了,现在公寓不会有网络死角问题。我们在每个人的房间都测试了,非常流畅。他用你在旧路由器上的信息定位了你的手机,说你肯定没事。但愿他不要辜负他的GPA。 [信息]Jesee:他是不是也能跟踪我? 罗伊摸着下巴。没有让两人心急火燎是好事,但朋友们对自己也太放心了。虽然知道埃洛特监视是出于紧急情况,他正想回去逞威风就被揭了老底,感觉十分不爽。 我猜你要回去了。Nicolas侧枕着枕头,只睁开一只眼睛瞥他表情变化,走吧,我说了我没事。 可是我想再陪你一会儿。罗伊放下手机,等我回去,他们肯定像苍蝇一样不停问你。 Nicolas轻笑。他很愉快,即使本人不会承认。谁和你住一起? 埃洛特,你见过的那位,C大计算机系。另一个是杰西,化学系的书呆子。埃洛特付的租金比例更高,因为我负责给他们做饭,杰西处理其他生活琐事,像把衣服搬去洗衣房或者打扫屋子。罗伊躺回床上陪他聊天,我们搭档合作。 美好的友谊。Nicolas评价,不像我。 罗伊来了兴趣,你以前有室友吗? Nicolas点头,但我总是把每段关系都搞砸,后来只能一个人住。他苦笑一声,你第一次来这里时,应该很难相信我以前是个洁癖。 罗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我有很多毛病。我喜欢挑刺,锱铢必较,而且每次关键时刻都会迟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连朋友都没有。 这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罗伊发动了全部的脑细胞。因为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他脱口而出,你试图把自己塑造成电影反派,却狠不下心做更毒的事。我觉得很可爱。像弓起身子以为自己是猛虎的猫,扑上来挠脸却打翻了牛奶杯。 不准说那个词!Nicolas抓住被子蒙住头藏起来,脚却漏在外面。罗伊双手握住踝骨,任惊慌的Omega在掌心里踢打扑腾。 冰箱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而且我要给埃洛特他们做顿大餐赔礼道歉。如果你不介意,罗伊问,能不能赏脸光顾一次我们的公寓? 在被子里挣扎的Omega没有回答,罗伊干脆从下面钻进黑洞。一阵乱七八糟的惊叫后,阴影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求饶和喘息。 罗伊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Nicolas仍然没有决定好要用哪支唇膏。他完全可以理解Nico的朋友们为什么会抱怨。他不想为这事生气,但Nico的行为很奇怪。从烂醉状态清醒后,Omega开始对自己的外貌有近乎偏执的追求,即使只是一趟普通的出门,他也会为周围人的目光惴惴不安许久。他已经很漂亮了只要不花上一个小时化妆,再用围巾把脸裹起来。 他仍然没有走出安德烈的阴影,潜意识里坚信是因为自己装点还不够用心才会被抛弃。粉底像蛋糕奶油上的糖霜,总觉得不够越洒越多,最终弄巧成拙。太浅淡,太浓重,太干燥,太油腻。苍白的嘴唇被抹上不同色彩,却又被用力擦去,变成一滩水浸的狼藉。 够了。 罗伊忽然抓住他手腕,食指随便点在其中一支上。就这个吧。 被突然打断,Nicolas吓了一跳。抱歉,他意识到不对,我肯定耽误太久了 不是。你知道我不懂这些,镜子里的罗伊摇头,你每个都试了一遍,我看这个最顺眼。好不容易收拾的房间,又让他想弄乱。 兰汀7号?它看起来像透光的红酒。Nicolas抽出那一管银铁,会不会太过时? 涂上看看,如果你觉得不适合,罗伊双手撑着椅背,我帮你喝掉。 理解他的话,Omega脖颈浮上一片淡淡的粉红。算了,他拧开膏管,就它。 虽然埃洛特和杰西大发慈悲,原谅了他的缺席,但罗伊明白自己欠了个人情。他推着购物车走在热闹的大型超市里,年关将近,学院即将放假,家家户户的人们要准备一顿红绿盛宴。海滨城市终年难得落雪,裹着厚厚冬装让Nicolas得以放松神经,大衣袖管里的皮质手套悄悄扣着他指尖。 你知道我们公寓都是留学生。罗伊取下货架上的小瓶朗姆酒,如果你介意,我单独为你做一份吃的。 没关系,我们过节也会撕同一只火鸡。Nicolas摇头,我以前学了很多有关你们的事他忽然噤声。罗伊知道他想起了安德烈。 那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会冷落你。罗伊不与他为难,你圣诞节有安排吗? Nicolas自嘲一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以前过节,通常是我和他们在公寓里玩一整晚游戏,但是今年真面对面时,嘴边的话又忍不住拐了弯,我可以去你家给你做圣诞布丁。 想和你在一起就是说不出口。黑色帽檐下,Omega抬头望着他,眨眨眼睛。 少坚果,多葡萄干,别忘了百利甜和蜂蜜。他踮起脚,贴着罗伊耳朵,如果做得漂亮老板会给你奖励。 罗伊咽了下唾沫。是他想象的那样吗? Nico已经飘到前面去了,罗伊推车赶上。圣诞节是家族聚会的日子,而Nico很多年不曾归乡。就算是他和罗月江远隔重洋,也会定期保持联系。可Nico不肯。他本就是负气离家。以Nicolas高傲的性子,怎么能允许自己没有衣锦还乡。在不落雪的冬夜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熬夜看电影看到天明,是Nico十几年来重复的生活。 但这次会不一样,未来也是。 你确定我们一顿需要这么多?结账时Nicolas满腹怀疑,这都够塞满我的冰箱了。 他们很能吃。罗伊一言以敝,而且不是视频博主,不是素食主义,不喜欢橄榄油,坚决不喝蔬菜奶昔。 有人在阴阳怪气,Nicolas大笑,维多利亚要恨死你了。 罗伊耸肩,他背叛了食物。我照着他的方法做过素食肉丸,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 他们所说的维多利亚是一名高人气的视频博主。他曾经是知名舞者,参加过不少音乐电影和舞台剧的动作排编,因伤退休后,开始在网络上推荐自己控制身材的菜谱,日进斗金。 你想减肥?Nicolas听出端倪,你?他扬起下巴示意一购物车的鲜肉。 不要使用那种充满质疑的尾音。罗伊磨牙,我也想有耍帅的机会啊! 他不太健身,不可能像某些Alpha一般秀出胳膊漂亮的肱二头肌,总是承担幕后的体力活。他以前只当是自己形象不佳,被Nico敲打后,才莫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针对了。 那后来为什么不干了?Nico似笑非笑。 第一,素食代餐,我们楼下的流浪狗都不要。罗伊垂头丧气,第二,我想通了,我喜欢做饭,食材组合在一起后散发的香气是无价之宝。菜谱是神圣的,如果想吃一道菜,又一定要将葵花籽油换成橄榄油或黄油,用代糖替代白砂糖,不放盐和味精你已经搞砸了这一切。 Nicolas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是你的信仰吗? 太高了,我只是想吃顿好的而已。罗伊摇头,但是别用滤网筛米饭了。 他们渐渐排到队伍最前面。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Nicolas说。 谁?罗伊将东西一件件取出。Nico快在家里长了一年蘑菇,他很惊讶对方会主动提出出门。 我以前最好的朋友。我们因为一些小事闹了矛盾,从此再也没讲话。不过,他应该没有真的恨我他转头看向罗伊,他叫维多利亚。 第22章 直到公寓楼下,罗伊都还没缓过劲来。 有什么好惊讶的?Nicolas不解,我们在同一个圈子,当然有过合作。 可是我刚才罗伊捂着脸等电梯,你不介意吗? 都说我们绝交有一段时间了。Nicolas耸肩,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当着他的面多说两句。 给罗伊十个胆子也不敢。他还没有愚蠢到听不出Nico的态度。你们为什么绝交? 叮一声,厢门在面前缓缓打开。电梯内的镜子里映出两人并肩的轮廓。 Nicolas沉默片刻,轻轻叹气,因为安德烈。 全世界都知道维多利亚是个Omega,罗伊脑海中瞬间窜过二十场狗血戏码。 维多利亚最讨厌安德烈。当我告诉他我和安德烈在一起时,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我讲话。我以为他只是素食吃太多神经狂躁,脾气忽上忽下,像他的粉丝数一样。Nicolas先他一步走进电梯,但那个婊子,他是认真的。 可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罗伊试探,所以你想 我想去见见他。虽然我还是不想承认他是对的,Nico叹气,但他看见你的表情,一定比发现有人吃鸡蛋里的小鸡胚胎更精彩。 真是个小恶魔。罗伊想。在鸡蛋内已经形成胚胎,却未完全变成小鸡前将其煮熟直接饮下,味道鲜美,是少数地方的名菜。敲碎蛋壳,可见经脉血管身体轮廓,然而却不能称为生命,也难以算作肉类,亦鸡亦蛋,硬生生卡在素食主义者的盲区。 (*此菜名为活珠子,具体请查询百科) 你不是以前说我像安德烈吗?罗伊回忆,那他岂不是会很讨厌我?给一个不喜欢的人留下绝不会好的第一印象,怎么看都是一场灾难。 不,恰恰相反,维多利亚很赞赏安德烈的形象。用他的话说,有那种脸跳舞就算踏步也能欢呼。Nico闭眼摇摇头,他讨厌是因为安德烈的人生太一帆风顺。所有人都爱他,为他疯狂,犯了错也可以被原谅是不是我也是这样?之前一度要死要活,最后却也不过如此。 通常情侣不当谈论彼此的前任,但罗伊认为着无伤大雅。如果他们能够更正常谈起安德烈的话题,说明对方愈发不再重要。听起来像维多利亚在嫉妒。如果想让他生气,你可以挑衅他,说他讨厌是因为他追不到安德烈。 即使隔着口罩Nicolas也捂住了嘴。他低头弓起身子,鸭舌帽下传来一两声闷咳,随后是止不住的笑。 你是天才,他擦掉憋出的眼泪,我迫不及待想带你去见他了。 那是我的荣幸。罗伊放下塑料袋,从包里掏出钥匙,我们到了,请吧。 玄关处四个人面面相觑。 埃洛特,罗伊先清了清嗓子,解释一下? 这是依米,你见过的。埃洛特一脸无辜,她下午过来玩,你又临时说要给我们做饭,我就让她留下了。 很显然我问的不是她的名字。罗伊想。巧克力小姐有些羞涩地躲在埃洛特身后,但她匆忙披上的外套遮不住胸口深色皮肤痕迹。这里没有谁是Beta发生了什么动动鼻子就知道。红酒味满屋飘荡,所幸Nico被他信息素厚厚地包裹着,不受影响。只是他偶尔有给埃洛特脸上一拳的冲动。 欢迎。罗伊和依米简单握手,在埃洛特警戒的目光中迅速收回。刚胡闹完,正是气氛热烈时,他敌视一切靠近自己Omega的对象,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一生都在做生理本能与社会规则的斗争。 没关系的。依米手贴在埃洛特背上帮助他放松神经,我来帮你如何?她展开笑颜,我也会不少厨房本事。 埃洛特不爽地呲了下牙,但没有反对。这是相当信任的表现。那再好不过了。罗伊点头,手指忽然被微微捏了一下。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6) Nico不太高兴。罗伊想起对方有多在意自己不够完美这件事,尤其是在另一个风情万种的Omega旁边。但谈起家务事,Nico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白痴。 先让埃洛特带你参观一下公寓吧。顺便不像我半桶水,他是真正的电影迷,你们肯定有话可聊。罗伊微微低头,嘴唇轻碰青年耳尖,我们很快就好。 太近了!即使出于礼仪没有发出尖叫,Nico也猛地缩成一条直线。虽然已经闭门不出翻滚几天,在外人眼前亲密还是第一次。但在另一个咄咄逼人的Alpha压力下,来自伴侣的保护令人心安。 好吧。他埋头,不满地嘀咕。 这是我的房间,对门是罗伊,杰西住最里面。埃洛特指着木门,他正从学院赶回来。 小。和自己独享的地盘相比,被分成三份的学生房显然不值一提,尤其是在住了三个Alpha的情况下。即使杰西有帮忙收拾整理,偌大的公寓也依旧显得拥挤。明明常跑过来收拾屋子,对自己的房间却不上心。 我劝你不要打开最里面的门。墙上的海报会伤害Omega的眼睛。而且,我猜你只想看看他的。埃洛特露出狡猾的笑容,你还是答应他了。 随便。Nicolas板着脸,是他先求我的。 啊,我明白,我明白的。埃洛特无所谓地摆摆手,若有若无地给他暗示让他心猿意马念念不忘,钓到的鱼出水前一定要稍稍松线。Omega的常用把戏,偏偏我哥们就是那么好骗。 我没有骗他,我对他说的都是实话。Nicolas不快道。 旧情人这种事,你我都是明白人。埃洛特见风使舵,举手投降,请吧。 大男孩的卧室只能勉强称为窝。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是床上,朴素的藏青色被子和灰色枕头。Nicolas手指从书架上排列整齐的册页流过。课本,资料,小说,菜谱。还有些是他看不懂的文字,来自于罗伊家乡。一个学子不远万里来到此地,从一张机票,到一本文凭,所经历的悲喜都留在这些纸张里。 埃洛特站在屋门口等待,他们是好友,但Omega在时,入侵一个Alpha的空间属于挑衅行为。Nicolas不太喜欢他轻佻的讽刺语气,但还算满意他知分寸。这里气味太强烈了,毕竟是罗伊活动最多的地方,像泄露的酒窖。过去的几天里他们就是这样,赤身裸体在叮当作响的马天尼里滚动。 肚子热度上涌,被紧紧锁住侵入的余韵还未散尽又卷土重来。Nicolas拉下鸭舌帽,遮住因回忆而发烫的脸颊,伸手假装查看书柜。 小小的硬物刺进指腹,探进去扯,是崭新的信封。四角尖尖,保存完美,没有邮票和邮戳。 信?网络时代,这种缓慢古老的传递方式已经被淘汰。只需要点下发送,顷刻间即可传达的信息,不需要书写和经历周转风险。人们愈发繁忙,腾不出时间亲手写字。 除非有很重要的事,需要纸笔留下记忆。信封上一手隽永字体,和那些菜谱出自同一种文字。他很容易猜到作者。能让罗伊如此重视的,只能是家乡的亲人。其中一方早在未落地时便离开,结论呼之欲出。 这封信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他不想偷窥罗伊隐私,更何况他也看不懂。 将信封放回原处,他转头望向门口。 这次不打算吹嘘一番吗?他问,鉴于你上次那么殷勤替他说好话。 我和你一样说实话。埃洛特挑眉,一个住在玛林娜海湾别墅区的人,就不要打击我们这些穷学生了。 你定位我?Nicolas脸色一下难看到极点。 兄弟失踪三天,我怎么会不闻不问。埃洛特面不改色,不过是我多虑了,看来他这些天逍遥自在得很。 Nicolas脸色通红,牙齿磨得咔咔作响。 别瞪我,感谢那东西。他指向墙角光芒闪烁的小机器,我们本来打算再等六小时就报警,如果不是设置Mesh组网时,我想起自己学过什么,现在警察已经找上你家门了。 罗伊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Nicolas摇头,说点外行能听懂的。Mesh是什么?知道这是个没有隐私的时代,埃洛特出于紧急情况动手,他虽然不爽却无从反驳。 想象你在球道上推出一个保龄球,无论用多大的力气,球始终会停下。但如果在它停止运动前撞到了其他球,力就会传递。同理,一个路由器的信号范围存在极限。任何人都会被一墙之隔差劲的信号烦扰。但假如你在范围内设置一个中继器,则以它为圆心,信号将扩大到原本无法达到的位置,也就是死角覆盖。他眉飞色舞,中继器就像渔网的绳结,两两之间相互连接,越编越大,却又属于同一张网。你不用频繁更换WiFi,就能永远保持最好的信号。 听起来很有用,但不会告诉我你约会时给人上课吧。Nicolas耸肩,罗伊是害羞说不出话,你面对Omega的劲头去哪里了? 实话说,你很漂亮,但我还没有差劲到和朋友抢人。而且我感觉你很眼熟,为什么你总是要用帽子挡住脸? Omega两片蝴蝶骨紧张收缩,我们只见过一面而已。他不由自主朝后退一步,后背抵着罗伊的书架。 埃洛特敲敲脑袋,皱起眉头,最终作罢。或许你很有明星相。他随口说,枯燥的理论报告,留给我的教授去读就好。Mesh是一种拓扑结构,将无数个孤立的点连接在一起。一滴水落入湖中溅开涟漪,层层叠加,就能向外无限扩散,触碰原本无法到达的岸边。他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原本各自在分裂的大陆,这辈子根本不会知道彼此的存在。但航线网络连接了世界,让我们汇聚到这座城市。我认识了罗伊,罗伊遇见了你,而你又与我相见这就是Mesh,我们都独一无二,却又连成一心。 但这只是一个巧合。Nicolas反驳,所有的连接必须存在最起初的推动者,我们的联系没有你的花言巧语那么紧密。 花言巧语又如何?你已经完全理解了。埃洛特不以为意,你知道六度分离理论吗?你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距离都不超过六个人。我敢打赌,即使是在那天之前,你也以某种形式与他联系在一起。你们的相遇是注定的。在我的故乡,人们称这种因果关系为缘。 Nicolas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赢了。他不甘心地说,我明白你为什么能勾搭到那些Omega了。 但你也没有喜欢我。埃洛特看着他眼里透明的蓝,我了解罗伊。罗伊永远不会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他不是天才,天才不需要把一份作业重做那么多次。蛋糕失败多少遍也没关系,如果他喜欢你,他会想一切办法让你开心。 他真的爱你,所以什么都不计较。埃洛特转身,走出房间,但你敢告诉他,你有多喜欢他吗? 这应该是本文第一次正式解释题目的含义。计算机方面我不是专业,各位当个笑话看就好。 另外六度分离理论应该比较有名。如果还有人没看出来,是我写得太失败了。 第23章 我本来是想做东方菜系,但既然你也在这里,罗伊系上围裙,那就混合一点吧。 我没有忌口,不需要特别招待。依米打开购物袋,将食材摆开,做你想做的就好。埃洛特和我说他刚来水土不服时,是你拯救了他的胃。 他只是挑食又重口,被夜市场的小吃坏了肚子。我除了逼他喝了三天青菜肉粥以外什么也没做。罗伊叹气,如果你想给他做饭,记得他乳糖不耐受,以及外卖别点东方餐馆,会被他指点到死。 你很细心,我最近才知道这件事。依米微笑,Nicolas一定被你照顾的很好。 别开玩笑了,你没有见到他之前的模样,看起来随时会被抬进ICU。说起这件事,罗伊忍不住摇头,Nico很挑剔,我连打工照顾宠物店的纯种猫都没那么累。 我想他只是看起来有一点纤弱。像电影里总是扮演杀手的孤僻角色。依米琢磨词汇,但他很漂亮,我的朋友们会羡慕疯的。我怎么也不可能瘦到把自己塞进5号衣服(*S码)。难道你不满意吗? Nico常让他联想到某些雕塑。高山冻雪捏出皙白脖颈,锤镐累累敲凿寒岩磨出锋利轮廓。青年柔软的褐色卷发,在冷阳下融为半透明的金色光辉。眼泪落下时,茫茫冰面尽数破碎。 无意冒犯,请不要让埃洛特来找我算账。罗伊一下下将菜叶折断丢进水里,我发誓我非常喜欢Nico。但问我什么是真正漂亮的Omega,我会回答像你一样。 我想你才应该对Nicolas解释一下。依米咯咯地笑了起来,为什么?我和橱窗里那些Omega模特完全不同,大家都认为他们漂亮。 巨屏,海报,杂志,网站推送。这个时代永远不缺少精致的美丽照片。你很健康,而且快乐。大部分模特做不到这两点。罗伊打开水龙头,最重要的是,你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我认识你,而非你的社交账号。 他在Nico累得睡过去时轻缓抚摸过后背的凹凸脉络。逐渐恢复正常的饮食在他身上缓慢地作用,皮不再贴骨,只是嘴唇依旧苍白,在啃咬时才略微逼出些血色。 我的朋友们劝说我学着变成一个更有吸引力的Omega。吃素食,练习瑜伽,还有喜欢几个帅气明星,像是安德烈或者。依米低头,嘴角淡淡上翘,但我喜欢做蛋糕和曲奇。奶奶将秘方传给了我,我不想遗忘炉火的味道。 你说得对,她们会和Nico很聊得来。罗伊哧地笑了一声,但别在吃饭时说。Nico是安德烈的粉丝。 是吗?依米惊道,他知道安德烈最近又被拍到和人约会了吗?他肯定会心碎的。 我不知道,我不关心娱乐新闻。罗伊摇头,什么叫又?他经常这么做吗? 其实安德烈现在还没有固定伴侣,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他那么帅,可选择的Omega大有人在。不过,他一直没有结合,恐怕让大家都觉得自己很有机会。她将生肉放进滚水中,这次电影节,安德烈被提名,明年二月会来参加颁奖仪式。我朋友已经开始计划混进会场了。 作为一线城市,各种群星荟萃的颁奖典礼,往往在这里举行,人们可以近距离一睹偶像风采。因此各家都要精心准备,盛装出席。车道两侧人山人海,谁也逃不过摄像机锐利的目光。网络实时直播跟进,一时红黑,众说纷纭。 埃洛特这次大力支持《海洋》拿最佳影片,别打击他。罗伊扶额,否则他会一直和你争辩到颁奖,再在落空后去SNS上和人打架。 我已经深有体会。依米悲伤地摇头,这就是上次电影派对后我们没有一起回去的原因。 是播放《宁静港》那天。那部片有什么问题吗?罗伊问。 通常埃洛特不喜欢这种冷色调的片子。他很热情,所以和我合得来。如果是我们两个人,大约会看《高塔的女巫》。依米耸耸肩表示无奈,我的家乡在热带,夏季最高温时,景物都会扭曲,但那部电影节奏缓慢,冻得我寒彻骨髓。我告诉他不应该选这部电影,因为派对气氛应该热烈,他却很生气。 他没有和依米回去后连滚几天床单吗?自己真是欠太多人情了。抱歉,但这次我站他那边。罗伊微微卷起嘴角,刀尖在萝卜上刻出一朵小花,我觉得选得非常好,而且气氛很热烈。 实在是不能更好了。 我回来了该死!杰西厚镜片后的小眼睛比原来瞪大三倍,没人告诉我你们带了伴啊! 你可以从卧室里拿个等身抱枕。埃洛特拿着筷子热心建议,我们还有一个座位留给它。 去你妈的埃洛特。杰西转向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的依米,我告诉你,他把租来的色情片都放在 上座。跟着出现的罗伊从背后踢了他膝盖弯一脚打断,放下筷子,菜要凉了。Nico呢? 在看我的光碟收藏。埃洛特抬抬下巴,来了。 Nicolas慢悠悠从走廊里晃到餐桌前,手里捏着两张盘。介意借我一段时间吗? 某人正气势汹汹盯着我呢。埃洛特撇了撇眉毛,拿吧,记得小心看看分级。如果你放一段动作戏刺激到他,我可不负责。 闭嘴,埃洛特。罗伊面红耳赤,我没那么蠢杰西,你怎么了? 杰西躲在罗伊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这位是 Nicolas。青年淡然道,主动伸手,我想你是杰西。 你、你好,初次见面杰西颤抖着伸出手,难道你是,罗伊的 差不多得了。罗伊抓住他胳膊拉开,理解一下,他见活的新Omega就这样,第一次遇见依米上门送饼干也是。 还好没有手抖撒地上。依米补充。 不、不!杰西脸都憋红了,他,他是他忽然冲向卧室,你们先吃!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罗伊有些无奈,见笑了。 Nicolas看着紧闭的门若有所思。 开饭开饭,别浪费一桌好菜。埃洛特敲起了桌子,今年假期,恐怕我们都各自有忙,他揶揄道,这就当提前过年了。 海滨城市几乎不曾降雪,窗外呼啸寒风依然肆虐。破旧的老公寓里流窜着饭菜的香气,一年的酸甜苦辣落在嘴里。罗伊留心到Nico的胃口比平常好了不少,不像珍珠鸟一样吃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这几天发情期让他的能量消耗殆尽,终于饿了肚子。礼仪与习惯使然,大部分时候青年保持着沉默不参与话题,他看起来最是年少,却比在场的人都大一轮,已不是适合谈论青春的时候。 杰西过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走出来,他虽然上桌,眼神却依旧躲闪,还是不敢看Nicolas。罗伊当他老毛病犯了,不以为意,只招呼他吃饭。 要来点酒吗?埃洛特提议,好酒配好菜,没有比这更棒的了。 罗伊为难地看向Nicolas。Omega刚在自己的陪伴下勉强远离酒精,可他也不想当饭桌上的扫兴鬼。 给我橙汁就好。Nicolas说,我最近喝得太多了,闻着晕。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7) 噢。没人注意到罗伊发红的耳根。他的干马天尼。 我们公寓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埃洛特给每个人的杯子倒上,随后牵起依米的手,介绍一下,这是我遇见的最美丽的Omega,会做全世界最好吃的葡萄干曲奇。 依米嬉笑着拍打他。埃洛特得意洋洋地朝罗伊抛来眼神。这是挑衅,虽然仅仅在朋友之间。他知道罗伊没那么大胆。罗伊偷偷看了一眼身旁,Nico在笑,他当然不会为这种幼稚的比拼生气。察觉到视线,他回望罗伊,无声等待着回答。 这可让罗伊觉得脸上发烫。每个人都知道情话不是他的长项,埃洛特挑准了软肋下手。桌上沉默得越久,他大脑便越一团浆糊。 你去重修。Nicolas叹气摇头,转向埃洛特,你那里还能排队吗? 依米一下抱紧埃洛特,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他。知道他是玩笑,罗伊还是郁闷极了,怎么这样!他一把抓住青年胳膊,他有过成千上百的Omega,我的一切都是你。 旁边的埃洛特吃痛地叫了一声,是依米在后面狠狠掐了一把他胳膊。Nicolas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橙汁,好吧,他说,勉强及格了。 呜呼,杰西嘀咕道,都是对我的绝杀球。 没关系,伙计。我们只能有一个,埃洛特安慰他,你手机里住着几百个呢。 你完了,埃洛特。杰西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依米,去看他卧室书架第三层的收纳箱。别在乎包装,那里面全都是伪装成影碟的色情片。 不 场面一片狼藉,七嘴八舌中混合着埃洛特的哀求。罗伊作壁上观,余光看见Nicolas慢吞吞嚼着炸小鱼。骨瘦如柴的手生疏地夹着筷子,油酥过的咸鲜口感上佳,青年微红的唇角沾着一层薄光。温暖的食物滋润苍白的脸颊,他不知何时摘掉了密不透风的围巾。 你喜欢这些吗?他问Nicolas。 青年偏头看他,咽下鱼肉,嗯。 极光下的冰雪会因日出而融化进入大海,驶向远方的船只,终有一日归入港湾。洋流是一张循环的网络,没有一滴水会迷失。 吵吵闹闹够了,一对二十分不利的埃洛特率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答应立刻上缴罪证。 我还没那么小气,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因为玩笑,依米深色皮肤伤显出淡淡的红晕,你其实可以告诉我,我也想知道,你喜欢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埃洛特抱住了她。 太亮了。罗伊做作地捂住了眼睛,从指缝偷瞄旁边。有来有回,这时候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 嗷。他还没开口,桌下就被狠狠踢了一脚,只好委屈地低下头。看来是不行。Nicolas夹菜的手都没抖一下,仿佛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都说了,我有世界上最好的Omega。埃洛特放开依米,做作地抹眼泪。 行了,刚吃完饭,别恶心我。杰西举起杯子,那我祝你早日拿到交换生资格,早点从这里滚出去结婚。 依米羞涩地拍了他一下,也举起玻璃杯,埃洛特赶紧附和。 我想说的和他一样。另外,罗伊端起杯子,脑子一热,就祝我自己早日找到工作吧。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身旁投来惊讶的视线。当看见青年侧脸在冬日的白热中朦胧时,他有了一个愿望。留在这座城市,留在朋友们身边,和Nico在一起。这里值得爱的东西太多,他会陪着Omega抓住那些曾经失手散向四方的气球。 Nicolas没有立刻响应,他沉默地盯着水面片刻,最终抬头。 我祝你们每个人前程似锦。 多么讽刺,其余三人并不知道他的经历。罗伊胸口抽疼,却还是挂出了欢喜的笑脸。没有错,未来不是一个限定时。睁开眼睛看见太阳升起,未知的可能性就永远存在。 干杯! 罗伊一直吐槽的滤网煮米饭来自UncleRoger吐槽的BBC的蛋炒饭教程。 [/video/BV1E5411p7rbshare_sourcecopy_web](<"/video/BV1E5411p7rbshare_sourcecopy_web" target="_blank">/video/BV1E5411p7rbshare_sourcecopy_web<>) 第24章 沙岸落星,罗伊裹紧围巾,和Nicolas并肩走在海滨步道上。寒风呼啸,冬季海湾风景寥寥,但路旁的酒吧街依旧热火朝天。 气氛缱绻,摆动的指尖不时摩擦,像挑逗的精灵。距离时远时近,罗伊几次想鼓起勇气勾住,却又在即将碰见时蜷缩手指。或许是受职业生涯影响,Nico不喜欢过度亲密的身体接触。除了握手等基本的社交礼仪,拥抱和亲吻都会让他有一瞬间僵硬。毕竟,你不知道接近你的粉丝会做什么疯狂的事。当罗伊将他搂在怀里,试图吻皙白的脖颈时,会得到轻微的挣扎,抱怨他太大一只。 关系理论上已经到位。亲过睡过,罗伊却总恍如梦中。Nico总是轻飘飘的,无论从物理还是感觉上。罗伊知道他不是冷落自己,Nico只是性情疏离,与所有人都分寸有距。但他现在是Nico的Alpha,他总是贪心地想要特别对待。 低头沉思时,脚下并行的影子忽然少了一个。罗伊回头,Nicolas正望着不远处酒吧的霓虹灯牌。那是天堂鸟,米奇的店,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你想去打个招呼吗?罗伊了然。 Nicolas轻轻点头,我还欠他一句谢谢。 Nico永远不会说谢谢。这当初是米奇亲自告诉他的。罗伊心头一软,迫不及待想看看他受到惊吓的样子。 不进去喝一杯吗?他试探,照顾生意嘛。 Nicolas翻了个白眼,我吃饱了。桌上的盘子被五个人扫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剩下。很难相信这个人不久前还滴水不进。罗伊满心欢喜,猛地抓住他的手,走。 喂! Nicolas下意识缩回手,却没挣脱,被Alpha拽着奔向酒吧,踉跄几步,默默跟在罗伊身后。路灯纯白光芒撒下,身后拉长的阴影融为一团模糊的轮廓。他回头,海潮正打着滚卷上黄金海岸。曾经千千万万个凌乱足迹被珍珠泡沫抹去,湿润细沙如新。 好久不见。 营业时间的米奇正忙着招待客人,一眼瞧见两人相扣的手就明白了一切。没有揶揄玩笑,他转向Nicolas,我真诚地恭喜你。 恭喜什么,Nicolas没好气地说,你这里一下少了几成营业额? 他嘴皮还是那么锋利。米奇早已习惯,轻松一笑,看向罗伊。你真的做到了。 被长辈如此郑重地表扬,忽然让罗伊十分不好意思。米奇的年纪和罗月江差不多,气质截然不同。对方虽然是Beta,却比罗月江这个Omega更让他温馨。何况他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米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超出他意料之外。 那么,我也要信守承诺。他微笑着看向Nicolas,希望Nico不要介意。 什么?Nicolas警觉地看向罗伊,你们背着我谋划? 呃,这个罗伊一下慌了神,他怎么把这茬忘了。当时他喝了酒,兴奋过头,没管住自己的嘴,没想到米奇真的听进去了,我 我一直放在这里,因为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他支支吾吾时,米奇已经从工作间回来,手里拿着一本精心包装的图册,这是当年的初版,特别赠品和签名也在里面。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了。 罗伊双手接过,刚看见封面就狠狠咽了下唾沫。Nico一直长得年轻,但时间不可能毫无痕迹。然而封面上的少年似乎只有十四五岁,闭眼睡在白雏菊花海间,像一枚最上等的羊脂玉。写真集的名字,是《天堂鸟》。那正是酒吧的招牌,也是米奇给自己特调酒的命名。 这也许就是Nicolas当初选择踏入这家店的原因。青年扫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不!他脸色染霞般的红,慌忙伸手去捂不让罗伊看,冲着米奇大喊,你不是我的粉丝吗!为什么要送他! 雏菊花海。罗伊大脑的搜索引擎捕捉到了关键词。他想起来那是Nico第一次吃到糖醋味的地方。原来那也是少年第一次享受成为明星的滋味,就这样刻在骨子里,留存至今。 我非常喜欢这一本写真,保存到现在也依旧如同崭新。但是,米奇温柔地看着Nicolas,你快乐地站在这里,没有比这更重要的收藏。 他太懂了。罗伊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么聪明。果不其然,Nicolas陷入犹豫,抢夺写真的力气松了半分,脸还是红得滴血。可是这本 拍摄这本写真时,Nico应该和他差不多大。人们总是不愿意回顾自己的幼稚时光,但对别人出糗永远兴趣盎然。你不是要对他说话吗?罗伊一边将写真悄悄往后藏,一边煽风点火,赶紧撺掇,是什么来着? 双管齐下,Nicolas一下乱了阵脚,松开手任由他拿走了写真。什么?米奇疑惑,还有事情要告诉我吗? 见青年支支吾吾,又想蒙混过关,罗伊牵住他的手,等待他渐渐放松。Nicolas紧紧握着他掌心,牙齿咬着下嘴唇,轻轻摩挲。 谢、谢谢他埋着头,鸭舌帽下的声音几乎被酒吧音乐掩盖,你一直的、照顾他看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哪,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礼了。米奇先是朝着罗伊释然一笑,看向Nicolas,我说了,我一直都会是NIco的粉丝。很可惜你当时忽然消失,但现在看见你恢复了生活,我更加幸运。 我很抱歉。Nicolas抿紧嘴唇,我知道太突然了。 痛苦的过往不必再重揭,罗伊无声与他十指相扣。我们该走了。他提议,米奇还要去招待客人呢。这是幸福的一天,Nico不需要难过。 简单几句,两人结束了会面。罗伊一手拿着写真,一手牵着Nicolas走出酒吧。你不抢了?他打趣道。 你力气大,抢不过你。Nicolas红着脸辩解,有这本的人那么多,我又不在乎。停了两秒,他又补充,自己拿回去看,看完不准告诉我。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罗伊摸不着头脑。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看?他热心道,我不会笑你的。这本写真记载着Nico明星生涯中最快乐的时候。即使生活历经波折,发生过的一切悲欢离合也真实存在着,不该因当下而抹去。 不!尖叫的青年声音高了整整一个八度,充分证明其歌手潜力,绝对不行! 将一路都紧张兮兮的Omega送回家又折返,罗伊开门时已接近深夜。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却被拉进突然打开的卧室门。 干嘛?罗伊抬头见墙上的肉色海报就眼睛疼。 听听这个。杰西将耳机硬塞在他头上。 我今天不想玩罗伊无奈,但杰西已经点开了音频。 你迟到了。生气?不,才没有。你不过是有事情要忙,我习惯了。 焦糖冰淇淋也没用,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真的有记得我们的约会吗?还是想分手? 是在悄悄给我准备惊喜?好,好吧勉强接受。(金属碰撞声)这是什么,钥匙?你要带我去哪儿? (汽车引擎响,开门声)天哪这是,庭院?你租了一座庄园?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公主?我,我才不是!反正也只能用一天而已原谅你?怎么可能我还在生气。 皇家饼干蛋糕!(破音)咳、咳花园里有下午茶啊。(拉开椅子声)那边的是风信子吗? (缓慢的咀嚼声)我、我讨厌你。 罗伊猛地扯下耳机。这什么? 成年以后,人类的声音除非遇见重大事故,很难发生大变。即使Nico染上酒瘾后坏了嗓子,无法像以前一样唱歌,口音和声调也与耳机里完全一致。 别激动,你男朋友没出轨。杰西赶紧把他按住,以免砸坏自己书架上的老婆,这只是一段音频,我们圈内一般把这种称作粉丝福利,购买明星周边的赠品。罗伊,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知道他以前是歌手。罗伊深吸口气,阻止血液向下面奔流,但是你为什么会有Nico的音频?你只喜欢虚拟角色。 这个,说来比较复杂。我还不傻,知道虚拟角色需要真人配音。杰西挠头,我不认识他,但他开口和埃洛特说话的一瞬间,我就想到了。这是我几年前买的,以虚拟伴侣为主题的一系列CD,因为傲娇属性实在是太可爱,听了很多遍,而且我错了!他抱着脑袋躲闪罗伊的拳头,全送你了!别打我! 罗伊呼了口气。他只是有点嫉妒,但还没到勃然大怒的程度。做这些是Nico的工作,他自己也用这套逻辑和Nico谈判过。杰西在完全不知情时买来当配菜,也不是他的错。算了。他说,你自己花的钱,你自己收着。 不,你不明白,我永远都不会再听了。杰西脸色苍白,对宅宅来说,认识中之人约等于角色死刑。 第25章 抱着碟被稀里糊涂地塞回卧室,罗伊坐在床边,看着精心保存的写真集。 手指划过少年脸颊。这样白净无瑕的面容配上淘气撒娇的声线,足以使任何粉丝心甘情愿掏出钱包。他知道那些句子只是念写好的台词,Nico甚至很可能一边念一边在心中嘲笑,却还是忍不住有幻想。 《天堂鸟》。罗伊翻开第一页,落入一片庭院。Nico坐在秋千椅上,一袭白色长袍,赤足逗弄脚下野花。没有荧亮光环,他是跳跃在云雾间的小鸟,是花海的精灵,在漫山花海中时隐时现。 写真集针对粉丝售卖,受众需求十分明显。几幅远景后,Nico脱掉外袍,只保留了内衬,一圈绸带束住腰部,露出胳膊和一截小腿侧边。袍子是半透明的纱,厚厚裹了几层不透光,却隐约勒出身体轮廓,令人遐想。镜头时而聚焦在他的脚踝,和现在的Nicolas一样,瘦得能托在手上。罗伊按上去时,他会抱怨喊疼,不懂为什么每次都那么用力。 少年笑靥如花,仿佛天堂的飞鸟,一刻不知人间红尘苦难。Nicolas的确不会想回顾这本写真,画中人一尘不染,嘲笑着那个倒在垃圾堆里烂醉如泥的酒鬼。大理石亭台内,Nico侧卧在石桌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缠绕周身的金色链条。没有笼门,没有栏杆,他却飞不出这小小一方天地。没有毒蛇的引诱,谁愿意离开心想事成的伊甸园? 一点雏菊落在锁骨,花雨纷纷扬扬,飘落碧波涟漪。罗伊深吸一口凉气,按住心口。青年沉入池塘,只露出一双萤蓝,好奇地看着画框外闯入仙境的陌生来客。金色长发浮在湖面,几滴粒珠自前额发梢坠落,被镜头捕捉定格,永远停在空中。碧玄池水在太阳下折出五光十色,像一篮七拼八凑的宝石碎片。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8) 他穿上长袍,但更像是连衣裙。毕竟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使,写真选择了两种不同的形态。衣摆飞扬,Nico坐在山坡巨石上,任风吹乱长发。罗伊眼皮小小跳了一下Nico胸前那条十字银链,竟然一直保存到现在。第一次去超市,配上朋克风打扮像浪荡的不良帮派,那时却保守如圣堂修女。 矮小和瘦弱是Nico无法避免的形象缺陷。写真集后半段,设计师明智地将他打扮得像青涩少女。浅淡妆容,素白衣衫,胸前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时候的Nico还没有成熟的时尚观,一切从简。一朵白色的雏菊,一只天堂的飞鸟,一个没有经过任何人染指的Omega。人们想不到比这更纯洁的事物。 他本来就应该为甜点和情人节礼物撒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天牙尖嘴利吐不出好话。Nico喜欢变成一个刺猬,打着滚扎伤身边所有人。让人们愤怒,厌弃,嫌恶,避之不及。这样谁也不会爱他,谁也不会受伤,因为他们真正走近后,就会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忽然很想再听他说一遍我讨厌你。罗伊握着手机,犹豫是否应该发个短信。Nicolas要求就算看了也要假装不知道,但他有些想说的。 他忍下冲动,继续翻看写真。他很快就看完了照片,在册子最后几页,附有对Nico的采访,其无外乎是一些公式回答,拍摄的感受,第一次出版的心情。扫到生活习惯时,罗伊停住目光。 你的朋友维多利亚在一档节目里吐槽过你有洁癖,这是真的吗? 是的。我们在读艺术学院时合租过房子,那绝对是一段噩梦(笑)。维多利亚是个活泼过头的人,经常带朋友开派对。而且一旦他喝断片,最后负责清理的一定是我。另外,他是素食主义者,我的厨艺非常差,我们互相憎恨,几乎没有任何温馨的室友生活。 但你们是圈内众所周知的好友,为什么? 虽然他有很多讨厌的地方,但我也在他身上有所收获。维多利亚非常有潮流眼光,他在音乐和服装搭配上给了我许多启发。舞蹈比歌唱更强调视觉美感,他对颜色的敏锐程度令人震惊。 所以他是这样认识维多利亚的。这就不奇怪为什么Nicolas听见自己贬低维多利亚时完全不生气。罗伊试图想象派对后的争吵,脑海里的画面始终是两只对撞的河豚。 现在你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写真集。对未来有什么期望,想和谁合作吗?期待有一天看到维多利亚参与你的MV拍摄。 很困难,那个企划一定会因为我们意见不合而半路夭折(笑)。希望很简单,当然是有更多的人喜欢我。想合作的对象演员安德烈吧,如果能为他的电影唱一次主题曲就好了。 完全不意外呢,安德烈先生有外号称是所有Omega的情人。Nico是怎么注意到他的呢? 刚来这里时,我看的第一部 电影《天使》有他出演。电影虽然离现在已经有些年头,但只要看过一遍,立刻就能理解为什么他一直红得如日中天。 安德烈先生今年又一次被电影奖提名影帝,这是他第三次冲击奖杯。既然是偶像,Nico有什么祝福的话吗? 希望他愿望成真吧。 他真的一直是安德烈的粉丝。罗伊稍稍计算了一下,写真集出版的那年,安德烈的确拿到了影帝。在获奖影片《开火》中,他扮演一个士兵,需要通过重重封锁线向部队传送消息。小队的战友在途中一个个死去,但前进脚步不可有丝毫迟疑。当最终奄奄一息的他,在夕阳中孤身将消息送至军营时,一枚炮弹落下,画面陷入虚无。 和Nico在一起后,罗伊不由自主调查了更多安德烈的资料。安德烈的卖点是帅气风流,很少挑这种需要将脸毁得面目全非的片子。这也让许多人认为他徒有其表。但《开火》上映,让安德烈再次向世界证明他是完美的。人们对他偏爱,天使对他偏心。 怎么会有这样一帆风顺的人呢。罗伊叹气。写真集阅览完毕,他正要合上,一张纸片从尾页滑落至大腿。是Nico的签名,C的尾部画了个小小的心形。罗伊确信这是公司的要求,Nicolas本人每写一次,都要翻白眼做个呕吐的表情。 这就是杰西经常叨叨的所谓稀有特典吗?罗伊夹住卡片翻了个面,忽然砰一声扣下,捂住眼睛。 他缓了好半天,才敢掀起一角,慢慢翻过来。 天堂鸟瑟缩在黄金鸟笼里,翅膀被残忍剪去。雪白羽毛漫天飞舞,恰好挡住了关键部位。不着一缕的少年侧对着镜头,脊背峰棱凸起,白皙如玉。他跪坐在自己的羽堆间,脚踝上套着两条长长的金色锁链,惊恐地看着画外的恶魔。 想征服他,让他成为只为自己一个人唱歌的夜莺。罗伊将卡片埋在脸上,狠狠吸了一口气,试图回忆皮肤上苦涩的烈酒。这当然是拍摄要求,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冲动。有多少人见过这样的Nico?仅仅是思考就令他嫉妒得发疯。Nico的身体和声音,即使只是虚拟,陪多少个Alpha度过了夜晚?甚至还有安德烈那样的人,他们真实地在Nico身上留下过痕迹。 已经发生的不能改变,所以他要标记。Nico是他的,他也必须是特别的。标记是唯一能将自己和所有对Nico朝思暮想的区分开的,就连安德烈也做不到的事。 猛地合上写真集,将乱七八糟的旧东西一股脑塞进柜子里,罗伊扑到床上,掏出手机。 我看完了。 橘猫的回复来得飞快。 说了不要告诉我! 你很漂亮。 正在输入的信息框持续了一小会儿。Nicolas此刻十有八九藏在被子里脸红。 我早就不是那样了。 经典的Nico,狠狠拒绝一切热情。 但我还是喜欢你。还记得下周我去你家过节吧? 当然。 那你知道我们是情侣,要互送礼物的吗? 这次回复来得慢了些。Nicolas一直一个人过节,恐怕早已忘了这茬。 真麻烦,不能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吗? 麻木的大人真没情调。罗伊瘪嘴。 我没想好。你呢? 保护好你的小金库就行了,男孩。我要的东西你都买不起。如果我们都不送礼物就轻松多了。 这也太残忍了。罗伊发了个哭泣的表情。他知道Nico只是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浪费。青年生活不说奢华,倒也轻松,而自己正是面临重要关头,必须紧巴巴过日子。 但他不愿意。Nico只是忍住了那些小心思。他想起耳机里听到青年喜悦的惊叹,那种声音应当只属于他,独一无二。 我会准备,如果你满意了,就必须要想好给我的回礼。 随便,我不会收的,别做梦了。 你等着吧。 罗伊忿忿捏紧手机。他脾气好,可不软弱,被自己的Omega如此挑衅,再怠惰的Alpha也被激起血性。凌晨时分,通讯录里在线的人不多。他轻而易举翻到了另一只金毛。虽然是同一只狗,他的国王拍得像傻大个,而罗月江头像里的国王眼神凶横,正一跃而起咬住半空中的网球。 地球另一头,太阳渐渐西沉,罗月江此时应该在给国王准备晚饭,是一天中心情最好的时候。罗伊忐忑不安地点开聊天框。这么多年过去,和罗月江讲话,他还是不由自主正式得像商务会谈。何况这次,他们要谈论的不一般。 爸,我有个事。 是双更,一会儿还有。 第26章 叮咚 拖鞋啪嗒一深一浅。Omega每一次都很谨慎地拉开一条小缝,确定来人后,才取下门后的链锁。这是习惯使然,即使他已经消失许久,也小心万分,否则容易遇到不明人士的袭击。 圣诞快乐!罗伊一进门,就将他抱到半空。 好蠢!青年在空中挣扎着扯掉他的鹿角帽,给我摘了。 是商场送的。一得空就匆匆赶来的罗伊头顶还冒着白热汗气,我觉得很可爱。 驯鹿是被人骑的,你该拿精灵帽,不,什么都别拿。Nicolas翻了个白眼,就这么喜欢做苦力活吗? 没关系,我愿意,罗伊一脸无辜,你想骑多久都行。 他被Nicolas打进了厨房。 制作圣诞布丁的快乐在于,只要将你喜欢的材料一股脑塞进去就好。罗伊家没有这种传统,这是他第一次操作。学习新事物总是如此,从纸面上的文字到动手实践。他提前看过许多菜谱,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让Nico满意。 你想帮忙吗?他问Nicolas。 我不是只会给你添麻烦吗?Nicolas靠在厨房门口歪头看他。 他还在为上次依米的事情耿耿于怀。你有经验,我才是真正的新手。罗伊摊手,换个角度,你根本不会去看一个西方人教学做东方菜的视频,对吧? Nicolas琢磨片刻,钻进门。 从削橙皮屑开始吧。我们还需要柠檬和苹果。 平底锅中咕嘟咕嘟冒出浓郁的果香,添入葡萄汁和焦糖后,糖水就做好了。罗伊另备一个碗,换成了Nicolas点名要的百利甜。圣诞布丁没有绝对的标准,可以根据食客的口味更换材料。各色干果蜜饯是塞满布丁的主要内容。将其与面粉,面包糠和软化的黄油混合在一起,再加入刚才调配好的液体,便成了一盆黏糊的黄色面团。压进抹油的碗内,盖上锡纸,罗伊将盛水的烤盘缓缓推进烤箱。 要烤两个多小时。他扭转旋钮,问趴在肩上的Nicolas,你想做什么?我们可以出去走走。他从学院来时,整条街道配合节日盛装打扮,很是热闹。商场里,人人都提着满满的包裹,小孩子们排着队期待和圣诞老人合影。这座城市最寒冷时也没有下雪,却挂满了塑料雪片。 Nicolas摇头。我上次从埃洛特那里借了电影。他说,你还带了其他吃的吗? 当然,罗伊打开盒子,你最喜欢的饼干蛋糕。 哈?我没有他皱起眉头,忽然脸上一红,不是!那个,那个只是你怎么知道!他伸手去挠罗伊,被轻松防住手腕,塞了一嘴巧克力饼干。 尝尝,我自己烤的,还热着。罗伊及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味道怎么样? Nicolas不得不停手,嚼碎咽下去。不错。他舔掉唇角的巧克力酱,慌忙补充,那只是角色台词,我怎么可能那么蠢。 别紧张,你配得很好。我朋友非常喜欢。罗伊看着他,皮笑肉不笑。Nicolas肩膀放松下来,伸出爪子大大方方偷走一块花生饼干,嚼得嘎嘣作响。 我以前根本不被允许吃这些。他脸颊塞得像鼓鼓的仓鼠,虽然那个角色很傻,可配音时我真羡慕他。 你从埃洛特那里拿了什么电影?罗伊假装看不见他最近圆了一小圈的身体轮廓。这和Nico依旧很瘦不冲突,他以往的体格完全失衡了。 《陌生爱人》和《日记本》。你想看哪一部? 都是普通的爱情片。哪一部有安德烈?罗伊问。 都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Nicolas不解,全世界电影那么多,我还没有疯狂到非他不看。 因为看完之后,我要给你一个惊喜。罗伊微笑,我不想被他抢了风头。 Nicolas思索片刻。礼物。他烦恼道,都说了我不会收的。你买了什么? 看完再告诉你。罗伊将他往沙发推,自己去拿《陌生爱人》的光碟,万一你改主意了呢? 暖融融的香气自厨房悠悠飘出。随着叮一声响,罗伊戴着手套,小心将布丁取出。酒香和果香经高温后在空气中交缠绽放,将碗倒扣在盘子上,装点蜂蜜和糖霜,最经典的圣诞布丁正式出炉。 电影已临近尾声,裹着毛毯的Nicolas盘腿缩入沙发,看主角站在酒店阳台上,凝望昨晚遇见的情人离开,消失在街头人海。两个旅人在陌生的国度相遇,他们是仅此一夜的知己,从明日起便各奔东西。即使未能长相厮守,也成为彼此一生中重要的记忆。悠长的片尾曲中,镜头渐渐拉远,主角变成小小的点,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罗伊将布丁盘端上茶几,坐回位置。Nicolas自然靠在他身上,张开嘴。小勺切下一块,柔软绵密的糕点入口即化,沾了蜂蜜却不腻人。Nicolas喉结动了动,咽下布丁,又尝了一小块。 好吃吗?罗伊提心吊胆地问。 他轻轻咂嘴。好像还缺了东西。 什么?罗伊冥思苦想也琢磨不出名堂。他精确地按照网络上菜谱的配比制作,手法也没有任何问题,开烤箱时香味扑鼻。布丁是入门级的甜点,罗伊不敢说自己炉火纯青,也是个熟手,不可能遗漏任何原料。 过来,Nicolas说,我告诉你。 或许是传统家庭秘方里的神秘调料。罗伊恭恭敬敬地凑过耳朵。 蜂蜜黏在嘴唇上。Nico抬头亲了他。这只是一个普通的Nicolas式蜻蜓点水的吻,但罗伊在他逃窜前及时扶住了后脑勺。沾了体温的蜜糖在唾液中滋润融化,吉他拨动流淌的演员表。 我以前都不喜欢这时候。在这里只有塑料雪片和满街彩球,没有壁炉和崭新松树的圣诞节,永远都不可能是完整的。Nicolas唇角泛光,下巴搁在Alpha肩上,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圣诞布丁了。商店里买不到我喜欢的味道,只有她知道要多少蜂蜜才能满足我的味觉。他望向罗伊,但现在这是我最喜欢的节日。 想要长长久久地拥抱着,想要让他喜欢上每一个明天。温暖的公寓里,青年脸颊闷红,湿润的眼睛里海冰浮沉。我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罗伊嘴唇艰难地移动,心脏砰砰直跳,不由自主抓紧Nicolas肩膀,我们能去卧室吗?我需要镜子。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被推搡着进了卧室,Nicolas面对穿衣镜,不满地嘟囔着。明明每天站在这里无数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却不由得绷紧身体。太矮了,太瘦了,一直不敢摘下帽子,头发乱蓬蓬的。今天的衣服有没有穿对?耳钉合适吗?接吻时最淡色的唇彩花了一点,粘在罗伊唇角了。太丢人了。 你可以闭上眼睛。罗伊站在他身后,从镜子里看着他,不然会让我很紧张。 到底谁该紧张?Nicolas点点头,闭上眼睛,世界陷入黑暗。大男孩贴着他后背,呼吸近在咫尺,一下下烧着后颈皮肤。罗伊没有刻意压抑信息素,淡淡的杜松子酒周身流淌。 随着衣物窸窣,他听见自己最熟悉的声音之一。那是打开首饰盒的响动。坚硬盒子弹开的手感,足以令任何Omega心花怒放。随后,冰冷的金属贴在胸前,细细的链条缠住脖颈。咔哒一声,锁扣合拢。他听见罗伊深吸一口气。 睁眼吧。 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搭在锁骨上,下方坠着一颗纯净天湖色圆珠,正贴胸口。在明黄台灯的光芒中,珠子正中生出一条圆润的月白光轮。 它和你的眼睛是同样的颜色。罗伊轻声说,我太想看你戴上它了。 它很漂亮。Nicolas掌心盖住胸口,冰凉的宝石很快被体温捂热。他一向对罗伊的审美嗤之以鼻,根本不指望青年挑选出符合心意的礼物。他的个人风格从不适合华丽的首饰,例如闪耀夺目的黄金或者钻石。但这条项链简约干净,只有一颗从极地凿来的冻冰。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19) 海蓝宝石猫眼。即使不是像维多利亚一样狂热的首饰爱好者,Nicolas也知道这样一条项链绝对不在罗伊的负担范围。不,他转过身,捏着项链试图取下,我不能要项链非常漂亮,但他不需要罗伊做这种事。在这段感情里三心二意的他,不值得上升期的青年付出那么多。 先听我说完。罗伊摁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告诉你它是怎么来的,以及为什么我决定买它。 Nicolas不安地停下动作。罗伊不会去偷去抢,他一定向别人借了钱。想到这里,本就生硬的肩膀更沉重了。这个城市远比它光鲜的表面危险,他不想罗伊惹上麻烦。 首先,钱是找我父亲借的。你不用担心我被人追高利贷。罗伊朝他露出宽慰的笑,项链确实有点昂贵,我一个人支撑不了,不得不向他开口。 可是我知道你们在财产方面都很保守。Nicolas半信半疑,他怎么会给你那么多?我不想你欺骗他。 虽然想要批评你的刻板印象,但这一次你没错。罗伊叹气,一开始他听说我要送一个Omega那么贵重的礼物,的确不想答应。所以我告诉他,他单膝跪地,握住Nicolas手心,我想和那个Omega一直在一起。 Nicolas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忽然猛地抽出手。 不!我、我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这是求婚吗?是不是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没关系。这不是求婚,你也不需要立刻答复我。罗伊按住他颤抖的双手,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喜欢这条项链吗?说实话。 Nicolas足足用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保持脑袋清醒。我喜欢。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那么它的价值就已经实现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我说,未来的某一天我最终会向你求婚,你现在会想要和我分手吗?他声音轻缓,主动将Alpha无形的威压缩至最低,给予Nicolas充分空间。在提问的引导下,青年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从未想过会和罗伊结合的事,甚至偶尔还会为安德烈心神不宁。这个词汇突然出现在面前时,着实将他吓了一大跳。他根本不配和罗伊结合。但罗伊很好。Nicolas思索。他曾经憎恨入夜,因为那又是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开始。可现在他喜欢等待着夕阳,当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到达某个点时,门铃就会响起。他喜欢罗伊带来的东西,不止是那些美味的食物,还有生活从未见过的样子。 不。他摇摇头,嗫嚅道。毫无疑问他喜欢罗伊,更别说分手了。 那就够了,这就是我要的全部。对面的人一下眉开眼笑,真正的结合对我们来说都还很遥远,但我只想确认Nico喜欢我。这也是父亲将钱借给我的唯一要求。 他很少将话说得这么直白。Nicolas微微脸红,仍然抓着项链,你、还是退回去他垂着眼睛,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我没骗你,我真的什么都没准备,没法给你回礼。他已经准备好无论罗伊送任何东西都原封不动返回,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先别着急,罗伊拉着他坐到地毯上,你当了那么久的明星,收过很多礼物。你要怎么回应他们? 签名,握手,拥抱,有时活动会赠送写真和专辑。Nicolas回忆,但你不需要这些。全是表面功夫,罗伊拥有的比这多得多。 那作为Nicolas仅此一位的头号粉丝。罗伊打趣,我能不能拥有最顶级的服务? 一片寂静。暖光中的Nicolas望着他眨了下眼睛,瞳孔与胸前的宝石同时滑过一道明亮。 真讨厌。他爬到罗伊大腿上坐下,低头亲吻。唇舌交缠间,Omega的衣物一件件扭捏掉落在地,只余下底裤和胸前宝珠。十指将内裤往下扒拉时,Nicolas终于涌上一丝羞涩,轻推罗伊肩膀,你也脱 他都快一丝不挂了,对方却衣冠整齐。然而一向言听计从的Alpha忽然转性,猛地扯下了他最后的遮羞布。 啊! 他下意识并拢双腿,已经来不及挡住滋润水光。大腿被强硬掰开,狼漆黑的瞳孔深处,酒浪蜂拥而来。罗伊很温柔,即使是在发情期也一丝不苟照顾着他。Nicolas从未见过男孩发狂的模样。他下意识朝后缩躲,脊背却陷入坐在地上的巨型泰迪熊柔软的胸口。 都说了是最顶级的,Alpha一点点朝他逼近,应付了事可不行。 双更 不要错漏 第27章 天堂鸟躲在泰迪熊的怀抱里,不知所措地望着罗伊。不着一缕的身体,在深色绒毛中更显白皙。 他抓到了。罗伊狠狠咽下唾沫。Nicolas注意到他腿间明显的隆起,更害怕地朝后蜷缩身体。Alpha现在很激动,气息已如潮水猛扑上来将他淹没。 腿张开。罗伊盯着他,手放在背后,不许动。 怎么这样!Nicolas几乎哭出来,这让他浑身一点遮掩都没有。然而对Alpha的服从性自分化起就已种植在血液里,违抗命令将会遭遇失控的暴怒。双腿颤抖着一点点分开,Nicolas坐在地毯上,两手死死扭着泰迪熊的绒毛。 罗伊不是没见过他身体。然而不断扫量的目光,却像无孔不入的镜头。Alpha跪在他面前,全神贯注地审视着他的私密处。Omega的阴茎本不发达,软趴趴地垂在腿间,因为羞耻而情动湿漉漉地冒出清液。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Nicolas浑身烫得起火,却不敢逃跑。罗伊低头,脑袋埋在他大腿间,轻轻动了动鼻子,舔了一口。 别闻滑溜溜的舌头留下口水,Nicolas受不了热气想并拢腿,又不能把罗伊脑袋夹在中间。Alpha慢慢品尝着蜜液滋味,呼吸轻挠隐处,偶尔小口啃噬腿根。 Nicolas被他缓慢的挑弄折磨得发疯。Alpha的嘴唇不断触碰阴茎,只含住轻轻逗拨,直到半软不硬地立起,引他一身鸡皮疙瘩,乳头也凸出浅晕,周围细密一圈小粒。像挠痒痒却若即若离,Nicolas抓着罗伊肩膀时深时浅,不知该推开还是催促他含下去。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罗伊终于抬头,我想拍照。 大脑被烈酒搅得一团乱的Nicolas眼神迷蒙,不行他下意识摇头。这太危险了,信息泄露会让他身败名裂虽然他也没有什么名气了。 但我要独一无二的礼物,我想要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你。那么多人买过你的周边,看过那么漂亮的Nico,我真的会嫉妒。Alpha咬着他血红的耳尖,可你现在是我的Omega,浑身上下只戴着我送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你。 他真的会纵容罗伊。Nicolas混沌的大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拒绝不了。罗伊全身心地爱着他,甚至拿出了谈婚论嫁的势头,而他连个回礼都没有。他们现在是恋人,他不能太自私。 我是你的头号粉丝。Alpha手指轻轻梳理凌乱的卷发,能不能给我最特别的待遇? 他浑浑噩噩地点头。 呜 Omega绷紧脚尖,拼命埋头避开罗伊狂热的视线。一条绣了名字的红色围巾绑紧背后的手腕,缠住肩膀再反绕过大腿,在胯间打了个蝴蝶结。Nicolas靠着光脖子的泰迪熊,眼角通红。围巾还绑住了脚踝,让他没法合拢腿,只能看着自己半勃的阴茎缓慢流下清液。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根围巾会作它用。温馨的手织围巾让照片主角的身份无所遁形,的确没有比这更昂贵的礼物。闪光灯中他难堪地闭紧双眼,仍然听得见手机咔嚓咔嚓。他的确拍过一些颇有意味的照片,却是第一次真正在镜头前全裸。周围不断闪烁的白光和镜头响动,像回到当初摄影棚里被工作人员包围。青天白日下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不停按要求变换姿势和表情,毫无情趣且机械乏味。可是被罗伊目不转睛看着,每一处皮肤都有火在烧。 我可不是色情模特。虽然想这么说,Alpha吻上来时,Nicolas还是情不自禁地张开嘴。粗一圈的手指从大腿到侧腰不停徘徊,他背靠着亲密接触过无数次的玩偶,闻见绒毛里的杜松子酒浅香。这是罗伊的气味,完完全全。那个人的印记早就消散,只有他自己还痴心妄想,假装一切都没变。 你哭了? 慌张的声音唤回他迷离的神思。眼前一片朦胧,Nicolas眨了下眼睛,水珠自眼角滑下。没有。他想伸手去擦,手腕却还被绑着,只能勉强用肩膀蹭掉泪痕。 对不起!罗伊手足无措,我太过分了他伸手急忙去解围巾。只是吓唬吓唬Nicolas,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掉眼泪。 果然还是那个怂包。Nicolas看着自己大腿间的手。和安德烈全身上下都需要精心养护不同,罗伊因为勤工俭学,手比同龄人还要结实一圈,加上日晒雨淋,呈现健康的暖色。自小时候就长期握笔,中指关节生有突出的老茧。 解开之前,你最好先把你想做的事做了。Nicolas低头盯着地毯,因为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他清楚地听见唾沫咽下。什么都可以吗?Alpha小心翼翼问,你之后不会和我分手? Nicolas习惯性要抬脚踹他脸上,却被围巾扯住,只尴尬地踢到了空气。脚后跟落进掌心,罗伊顺势捏住踝骨。 你在干什么下一秒,Nicolas惊得瞪大眼睛,甚至忘了要把腿收回来。 Alpha咬住了他的脚趾。牙尖陷入肉里,口腔湿润的触感令Nicolas别扭地挣扎。为什么要这么做?罗伊正一下下轻啃他的脚背,再往上是小腿。他压住青年膝盖使之无法合拢,舔过大腿内侧,慢慢清理阴茎上的清液。 呼吸一片混乱。每一次嘴唇落下,Nicolas心脏都要飞到半空。捂不住嘴,他只好牙齿咬住下唇,极力忍耐着敏感的轻哼。通常很少有人关注Omega的阴茎,那既不是快感的主要来源,也不像Alpha具有象征意义。柔软的舌头像不断拨弄玩具,舔得他浑身发抖,很快在边缘徘徊。就在憋不住要泄时,罗伊忽然松口,解开了自己的裤链。 帮我踩一下。他说,我就帮你弄出来。 变态!Nicolas咬牙,不轻不重踹了上去。Alpha吃痛地叫了一声,赔着笑再次靠近。 我不会这个。Nicolas侧脸不愿看他。感觉太奇怪了,你自己来。 知道害羞,罗伊不为难他,握着白皙的脚踝放在自己勃起的地方。足弓抵住前端,刚一擦过,他便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他魂牵梦萦的东西。Omega一双小脚裹住粗壮的象征,上下交替运动。随着脚底不断沾上透明液体,摩擦更加顺滑。 脚底黏黏糊糊的,Nicolas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着自己的脚把罗伊夹在中间,对比尤其明显。随着频率增加,那东西竟然还在往上抬。很快它就要进入身体里,仅仅是想象,Nicolas就狠狠打了个冷颤,下腹发烧。他已经领教过了。 他试探着模仿罗伊的动作,主动踩住顶端上下轻擦。Alpha跪在地上紧抓地毯,鼻腔发出粗重喘息。宽阔的肩膀在颤抖,这激起了Nicolas的好奇心,伸出脚趾,只用拇趾一小块肉腹绕着前端打转。所有的表演者都需要练习体态和柔韧性,能精准地控制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 罗伊终于出手抓住了他的脚掌。行了。他声音沙哑,你不需要学这么快。 这很简单。Nicolas无辜地说。只是动动脚趾而已,维多利亚学芭蕾时的身体像一团橡皮泥。 有时候他说出来的话与年龄与脸没有必然联系。罗伊闭上嘴,将他提起来翻面,盖着后脑勺狠狠摁进毛绒玩具里。 喘息与呜咽在阴暗的房间里回荡交缠。罗伊扶住弦琴般的肋骨,牙齿咬紧Omega肩膀,抵着生殖腔口用力抽插。Nicolas双臂紧紧抱着泰迪熊脖子,跪在地上的膝盖不停打颤,玩具脸颊的绒毛深一块浅一块,因沾水黏成一团,脚边落了几个使用过的避孕套。 前后夹击,他哪里都逃不了。罗伊两指捏住硬挺的乳头狠狠一拧,Nicolas便惊叫着收缩,小小的身体将阴茎死死夹住。雪白的臀部被撞得发红,情到深处,Omega的身体准备受孕,锁住Alpha前端吮吸吞吐,不准备放过一滴精华。 罗伊是谨慎细致的人,即使情绪激动,也不会留下一丝风险。可Alpha用力之大,像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永远禁锢在一起。下身烫得快要融化,Omega彻底被塞满支配,产生即将怀孕的错觉。 手指抹去眼泪,亲吻落在唇角。Nicolas身子忽然狠狠一颤。罗伊不能这么做,这只会让他想起发生在这里相同的事,以及这只泰迪熊为什么在这里。 那是他二十五岁的生日会。他很高兴,所以放纵自己喝了很多酒。唯一可惜的是他的秘密男友不能到场。Nicolas可以理解。安德烈那么忙,又卖的是男友相,恋情绯闻虽然可以公关,却始终不利发展,更别提公开露面。他奢求不多,能和安德烈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像做梦一样。 他醉醺醺地回了家,迷迷糊糊间看到墙角的泰迪熊。Nicolas努力揉了揉眼睛,它没有消失。因为是生日,粉丝们寄了许多礼物到公司,工作人员清点后送到了家里。大大小小的盒子堆在地上,唯有这只泰迪熊大得惊人。 腿站得不太稳。Nicolas跌跌撞撞走过去,即将扑在泰迪熊身上时,落进的却是温暖的怀抱。毛线衫上的杜松子酒钻入鼻腔,他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已被夺走。 他不知道安德烈在礼物堆里藏了多久,又是如何从百忙之中赶回来为他祝生。男人第二天清晨已经消失不见,不给狗仔队任何可趁之机。宿醉的Nicolas摸到床单冰冷的另一半,迷迷糊糊爬下床,栽进泰迪熊怀里,在满身微辛的酒气中又昏睡过去。 可现在抱着他的不是安德烈。即使闭上眼睛耳朵,他可以假装男人从未离开过,但那对罗伊太不公平。罗伊在认真地思考他们的未来,而他久久站在沼泽里犹豫不决,使不出力气向前迈。水落在唇角,Nicolas舌尖轻舔,满嘴咸腥苦涩,像拍在黄金沙岸的海。 第28章 罗伊从厨房拿着两个水杯进入客厅。Nicolas躺在沙发上仰头看手机,宽松的睡衣侧滑,浅浅露出一截满是指印的腰腹。他刚放下杯子,Nicolas忽然抬腿,脚趾夹住他衣服下摆,将他拽到跟前坐下。 过来。他将手机递给罗伊,帮我翻译。 罗伊一头雾水接过,看到屏幕便了然。网页上是一篇安德烈关于这次电影节奖项提名的专访。因为是国外记者的采访,Nicolas满篇一窍不通,罗伊见到母语,却能一目十行,得心应手。其中受访者的名字为了顺应语言习惯,从安德烈变成了安阳。封面大图上,安阳坐在采访厅的长沙发上神采奕奕,能想象他与记者对答如流的模样。 这是你第六次被提名最佳男主角。在影视圈常出现许多一炮而红的亮眼新人,之后却昙花一现,很难再有起色。但你踏入电影界已经接近二十年,从出道起就引人注目,到今天仍然持续活跃在银幕上,深受大家喜爱,是圈内的常青树。你认为是什么造就了你的成功?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0) 我一直反对将明星捧得太高。伟大的发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明星的成功是站在所有粉丝的肩膀上。没有他们的支持,星就不能称之为星。从个人角度最重要的,是我明白我是一个演员。你能看到我去参加综艺节目,也会在社交账号上分享生活。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知道,粉丝们除了电影作品,还想了解更多的我,而我也乐意让他们开心。但在拍摄期间,我就会人间蒸发,很久后才出现。感谢我的后勤团队,他们就像拦截广告一样拦截狗仔队,让我可以专心工作。 既要专注工作,也要热爱生活。这次《火凤凰》打破常规评分逻辑成为黑马,拿到了多项题名。拿到剧本后你怎么想? 我一直非常欣赏塔伦纳(导演)。只要是他的安排,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好。唯一可惜的只有这次我不是第一主角。我怎么能不是主角呢?你说是吧(笑)。粉丝们最后会因为我啊哈,不能剧透,抱歉。 说得对,似乎任何时候,你都难以让人忽略。春天你将参加颁奖典礼。几乎每一年的红毯时刻,你的服装搭配都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这次打算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问我的造型师吧,我只是他画画用的纸板(笑)。因为是电影节颁奖,我们剧组会一起出席,我想会搭配得更符合《火凤凰》需要的形象。 今年时尚杂志开启全国投票,安阳获得了Omega的梦想伴侣第一名。你一直是许多Omega的梦中情人,但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你至今没有固定伴侣。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理想型吗?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的投票。说来惭愧,有时你能在媒体上看到关于我的绯闻,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的确有在尝试。但与我发展关系是非常危险的事。我的行踪必须保持隐私,否则你可以想象我要面临多少骚扰。一旦我和某人同行被拍到,很快他的生活就会遭殃。如果你有一个恋人,而你却连自己在哪儿都不能告诉他。想要维持恋情,对我来说太难了。 Nico,罗伊转头,发现Nicolas侧躺着面对沙发靠背,你在听吗? 在。Nicolas睁开眼睛,继续。 作为明星的生活有辛苦的一面,国民情人也有做不到的事。假如条件允许,安阳希望自己拥有一个怎样的Omega呢? 这是个陷阱,你在挑拨我未来的Omega们(笑)。说真的,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型。如果一定要说,我希望他不要太喜欢我很矛盾,对不对?大家对我的热情太高,有时我都有点不想被喜欢了。 太过分了,罗伊牙齿磨得咔咔作响。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人。可是他也不能把安德烈怎么样,自己旁边就躺着一个真的会去投票的Omega。差不多了。他朝下刷了刷,都是些客套话,不讲也罢,之后的颁奖典礼就在上城区举行。如果你想去看他红毯,我可以陪你。 不。Nicolas背对着他,抱紧靠枕蜷缩成一团,声音发闷,我不想看。 你生病了吗?他侧脸毫无血色,罗伊凑上来忧心忡忡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我还是太 够了!Nicolas忽然用力掐住他脖颈,狰狞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还不走 滚烫岩浆冲上大脑。为什么?罗伊真的不明白吗?善良的男孩值得找到对他一往情深的Omega,而不是前瞻后顾三心二意的自己。可他爱着那点温暖的火,没有勇气亲手赶走。如果罗伊不满他的不忠转身离开,事情轻松许多。可偏偏Alpha脾气好得要命,甘愿陪着他踌躇。 他只坚持了一瞬,看到罗伊痛苦的脸色便立刻松开,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对、对不起Nicolas结结巴巴,我不是赶你不要走!他尖叫,死死抓住罗伊胳膊。 可是话已经出口了。罗伊也望着他,眼底五味杂陈。我不会走。你只是累了。他没有问Nicolas大发脾气的原因,抱来青年常用的毛毯,睡个觉吧。 在那天之后一切如常。两人默契避而不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跨年前夜,罗伊将裹成熊的Nicolas拖出门,到海滨步道欣赏烟花。海天一线,星火燎原。Nicolas手指从袖管里伸出来勾住他。从来外出都紧张兮兮的Omega,全身重量靠在他胸口,凝望夜雾漫天。 三、二、一。两人同时凑近对方。 满大街都是接吻的情侣,他们的存在渺小如天上转瞬即逝的花火。没有打断,没有躲闪,Nicolas第一次完整地接了这个吻。像穴居动物被包在埋在Alpha宽大的外衣里让他很安全。 你现在在想什么?罗伊问。 Nicolas思索片刻。我想吃柠檬磅蛋糕。他说,明天给我做。 这很Nico。行吧,罗伊忍不住笑出声。还有呢? 挑个日子,我们准备去拜访维多利亚。Nicolas靠在他肩膀上,我要给他新年的第一个惊喜。 再过大约两周,罗伊就要回学校了。Nico愿意带他去见朋友是很好的事,这说明他在进入Nico的生活。 你在想食物,想别人的事,却没有想我吗?他故意瘪嘴,我可一直都在想你。 Nicolas不轻不重打了他肩膀。 有。脸埋在大衣里,Nicolas闷声说,我在想你之后,搬过来住吧。 烟火声中,罗伊竖起耳朵才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话语。嗯? 这是同居? 别想太多!见他要撒欢,Nicolas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我还没答应!只是看你每天都要过来做饭,晚上又要原路返回这里的交通是噩梦。如果遇上堵车,行程时间要翻两倍甚至更长,你住在这里,可以节约很多时间。而且,这里离你们的学院也更近。他高昂的租金不是白交的。 更好的环境,更便捷的交通,更全面的设施,还有Nico,罗伊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又不能开口,干脆将他抱起来转了个圈。 放我下来! 忽然被举起高出人群一头,Nicolas慌忙在他身上乱抓。有人听见大呼小叫,目光朝这边来,他吓得立刻埋进罗伊脖颈当鸵鸟。Alpha顺势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就差舔一嘴了。 有什么好高兴的!Nicolas指甲愤愤挠过结实的后背,现在你要把早饭也一起做了,我是不会给你加薪的。 男孩嘿嘿笑了两声,不顾咕噜咕噜的抗议,又亲了他一口。 大清早还打着哈欠,罗伊就被Nicolas拉起来上了车。他们开了两个小时,才进入上城区的别墅山庄。几乎所有的名人都在这里有房产,其中也包括安德烈和维多利亚。 你确定是这里吗?罗伊坐在副驾驶座上,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小型庭院。当然,小仅仅是与旁边的别墅群相比,你们很久没见了,如果他换了住址怎么办? 不会错。你看到里面那块地的萝卜苗了吗?以前我们合租时他就开始在窗台上种菜。Nicolas熄火下车,他视频里拍过自己的菜园和衣帽间。有两个手包是我送给他的。 知道今天自己不是主角,罗伊乖乖跟在他身后。他憎恨维多利亚的菜谱,但还没有和Nico的朋友打一架的想法。 Nicolas按响铁门外的电子门铃。谁?慵懒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听起来维多利亚还没起床。 罗伊看着青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是我,Nicolas。 没有立即回应。对面足足沉默了五秒。 天哪。维多利亚说,你回来了。 嘀一声,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罗伊忐忑地跨进庄园。维多利亚的确有天赋,即使在寒冷的冬季,院子里也有一片绿荫。他投资营养品和健康食品,产品受许多明星欢迎。退下舞台后,他的第二春反而更欣欣向荣。来的路上Nicolas和他简单谈过,如果维多利亚邀请他们喝蔬菜汁,最好捏着鼻子喝下去。 这样你到中午时就什么也不想吃,Nicolas说,可以逃避一盘全素沙拉了。 他们真的是最好的朋友吗?罗伊非常怀疑。别墅正门被猛地拉开,Neko!维多利亚尖叫着扑向Nicolas,将他抱得死紧,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喘不过气的Nicolas用力挣扎,不要故意用那种变形的发音方式! 既然你这么说,他一定会继续叫。罗伊仰头望天。没有人能抵御Nicolas恼羞成怒的样子,就连自己也不例外。只是在维多利亚准备往Nicolas脸上再亲两口时,他下意识伸手扯住了Nico衣肩,将青年向后拉半步避开。咳咳。 维多利亚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人。 这位是,他转头看向罗伊,眼中忽然变得惊恐,安德 不是。Nicolas立刻打断他,这是罗伊。 你好。罗伊尽可能挂出自己最讨喜的笑脸。 维多利亚没有立刻接下。他狐疑的目光上下扫动,仿佛要从罗伊身上盯出什么东西。你多少岁? 二十一。罗伊诚实回答。 维多利亚点点头,转头看向Nicolas,你确定安德烈这些年真的没有私生子? 当然没有!Nicolas脸涨得通红,每天那么多人围着他转,有应该早就被发现了。 维多利亚轻皱眉头,又绕着罗伊转了一圈,上手摸他肩膀和脸颊。罗伊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服装店的塑料模特。 确实,如果是安德烈,他还没进门我就闻得见骚味。他回头看看Nicolas,又看看罗伊,很快明白两人的关系。 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他对Nicolas说,我明白了,你死性难改。 Nicolas不爽地撇嘴,不吭声看着地板。 进来说话吧。维多利亚瞟了一眼罗伊,哼声道,长成这样还和Neko谈恋爱,你麻烦大了。 Vegetoriasrestaurant.com [评论]Neko:1 难吃得我家狗去厨房做了三菜一汤 第29章 维多利亚的别墅充分体现了网红博主该有的铺张浪费作风。他一个人住,但有独立的工作室和衣帽间。和Nico不同,他大大小小做过不少整容手术,不但脸部精致,身材高挑,胸臀也丰满立体许多,的确适合舞蹈。作为时尚专家,他有整个全自动衣帽间,收纳满足不同场合需要的衣裳。华丽夸张的演出舞服,日常休闲出街的点睛搭配,以及参加节目活动的正装。向粉丝展示和介绍最新潮流,是他的任务。 随便试吧。维多利亚拉开柜子,我可受不了你穿得这么邋遢。 Nicolas已经很久没出门了,自然也不可能去商场。维多利亚满满的新款大衣和首饰像是一场久违的幻梦,令他移不开眼。罗伊看得出他的心思,他自进门起,眼睛就没从那里离开过。 我想和罗伊谈一会儿,维多利亚说,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Nicolas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别太难为他。他说,但看起来完全没放在心上。 知道知道。维多利亚翻了个白眼,摆摆手。 将Nicolas留在衣帽间,罗伊跟着维多利亚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忐忑地等待着审问。 放轻松,你对我来说只是个小屁孩。维多利亚给两人各倒上一杯花茶,手指缠着暗金色发梢,让我先确定一件事,你想和Nico发展到哪一步? 我想他成为我的Omega,罗伊正襟危坐,我知道现在还很远,但我的最终目标是获得法律认可的结合。 他诚恳而认真,但维多利亚看起来没有太高兴。这几乎不可能,他说,因为你不知道那个安德烈是谁。 这很重要吗?罗伊问,他已经出轨,伤透了Nico的心,而且回来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他才是那个现在进行时。 如果分手意味着游戏结束,这世界上的麻烦事就少了80%。维多利亚叹息,他从来到这里时就爱上了安德烈,甚至在分化之前。你要怎么让他动摇? 这的确很难,但罗伊不认为自己毫无胜算。我遇到他时,他差点在酒吧里被打死。回家路上,他一直在叫安德烈。他双手十指相交,低声道,我可以保护他一次,就可以保护第二次。Nico只是需要时间思考和决定。他现在愿意来见你,就已经是证明。Nico很倔强,说出狠话就绝不会回头,就算错了也嘴硬不认。 的确,但是维多利亚回头望了一眼衣帽间,算了,陈年旧事,告诉你也无妨。我知道安德烈最后一定会离开他,是因为那个人有无数选择。 爱他的人实在太多,而被抛弃的竟然也心甘情愿接受。当连风流本身也成为魅力的一部分,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为吸引。 安德烈在一次活动宴会上主动和他聊天,这个蠢货竟然就以为他喜欢自己。他回来向我报喜时的眼睛,就像灰姑娘明天要嫁给王子。Nico有时候天真到可怕。维多利亚叹气,我骂了他,但他什么都听不进,还觉得我不够朋友。 那的确是Nicolas会做的事。一个恋慕多年的对象忽然向自己抛出橄榄枝,谁都会欣喜若狂。可是我也从没见过他那么开心,每天都像是大晴天。他努力琢磨安德烈的未来需要怎样的Omega,拼命将自己变成理想中的模样。语言,文化,习惯为了控制身材,他甚至和我一起喝蔬菜汁,明明他以前听到就想吐。 但我仍然很不爽,我知道安德烈的腌臜事,脚踏几条船对他不是问题,但你要怎么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Nico一心扑在安德烈身上,根本不相信我,甚至说我是为了诋毁安德烈胡编乱造。最终我们大吵一架,嘭他拍手摊开,后来你就知道了。 难道没有任何人出来证明吗?罗伊问,只要两个人信息相通,他出轨的事情就不攻自破了。 你太年轻了,小子。这也是我为什么讨厌安德烈:有些人被大众包容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他知道怎么利用Omega党同伐异的斗争心。揭发相当于主动和安德烈分手,没有人会想不开做这种蠢事。Omega们即使明白他出轨,想的也只是如何打倒其他人独占他。 太可怕了。罗伊后背冒汗。这就是上层Alpha的力量。那Nico 被淘汰了。维多利亚轻松地说,他不懂这不是恋爱,是一场厮杀。 Nicolas只是千千万万Omega脚下的一具尸体,而青年竟然抱着泰迪熊做城堡里的公主梦。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1) 小子,维多利亚说,你知道你和安德烈很像吗?刚才我真的怀疑他终于弄出私生子了。 但我绝对不会背叛Nico!罗伊在维多利亚杀人的眼神刺过来之前先挥白旗投降,我只想和Nico在一起。他是我的第一个Omega,我真的很爱他。 维多利亚喝了口茶,握紧玻璃杯。我不担心你,人们的眼睛无法说谎。他看向窗外菜园绿荫,但我不确定Nico是否有这样的信心。他很软弱,总是摇摆不定,喜欢随波逐流,因此安德烈随心所欲控制他,反而让他觉得安心。 但是,如果让他顺从我的意愿,那还能算是他的想法吗?罗伊犹豫道,我希望,但不能强迫他爱上我这应该由Nico自己决定。 你是对的,所以这正是难点。维多利亚仿佛是第一次正眼瞧他,这次,他必须学会自己选择。 维维,隔着门板传来声音,你能过来一下吗? 维多利亚推门而入,后面跟着脸色惨白的罗伊。 这件Nicolas睁大眼睛,你怎么了? 刚才尝试了我最近正研究的新品。维多利亚自顾自推着他往镜子前走,他很喜欢。我们去试衣服吧。 噢、哦好吧。Nicolas拿起两个衣架,姜黄还是奶油黄? 奶油黄吊带可以加蜜桃短外衫。维多利亚从衣柜里另取出一件,再配一条浅色裤子,入春时这么穿有活力。 没过两分钟罗伊就开始打哈欠。Nico在维多利亚手里像个精致娃娃。他一直以为Nicolas已经很注重打扮了。以青年的强迫症如果住在这里,恐怕从日出到日落都出不了门。 你应该去商场了。维多利亚感慨,虽然我很想送给你,但我去做了增高手术,我们现在不能换衣服穿了。 你还记得我们两个人没钱买礼服,换着轮流参加不同宴会吗?Nicolas捏住柔纱面料,指尖摩挲,这几年发生了好多事。 过来,维多利亚将他拉进怀里拥抱,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事情我都听罗伊说了,像以前一样,随时都记得找我帮忙。 Nicolas窝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是不是有人来之前说要好好嘲讽维多利亚一番?罗伊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肚子在叫,明明喝了一大杯难以下咽的蔬菜汁,他却比刚才更饿了。素食果然是他的天敌。 我们该走了。Nicolas似乎同他心有灵犀,下次再来。 不吃个午餐?维多利亚热心建议,你们可以帮我试试公司的新品。 谢了,但我们预订了餐厅。Nicolas微笑,我想快点过去。 他们什么时候订的?罗伊一头雾水,被Nicolas使眼神赶紧往外走。 稍等。维多利亚忽然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将Nicolas拉进了衣帽间内部,几分钟后,Nicolas抱着一个大箱子,脸色通红地被推出来。 这是什么?罗伊问。 一些旧货,他当年和安德烈跑路,留在我这里的。维多利亚挥挥手,记得仔细清点。 坐上车,罗伊终于敢开口。去哪个餐厅? 什么?Nicolas点火,我们回去吃饭。 可你刚才不是说噢。罗伊捂住嘴,恍然大悟。 Nicolas深深看了他一眼,长叹口气。 Nico想要一次晚餐。 拜访维多利亚后好几个星期,罗伊才慢慢回过味来。他可以给Nico做任何喜欢的食物,但有时在高级餐厅预订一次晚餐,配上玫瑰和红酒,对情侣尤其是Omega来说是不同的。 他们在一起有段时间,却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Nicolas正在努力适应外出,他不想逼得太紧。特殊节日是个很好的机会,让Nico愿意和他出去走走。 不能提前告诉Nico,因为这是个惊喜。餐厅地址必须不远,能让他们假装散着步就到达。在Nico因为他什么都没准备而大失所望时,出现蜡烛和玫瑰花完美。 他立刻开始着手干活。麻烦的是似乎许多Alpha和他有相同的想法,许多餐厅情人节当晚已经人满为患。他拜托埃洛特,才在海滨步道上预订到一个档次中上的餐厅。当然,这次钱得他自己出,罗月江可不是他的后备金库。 接下来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罗伊愁眉苦脸地看着表格。他现在已经进入最后一个学期,也跑了好几个学校的招聘会,小有收获。进入网络公司从程序员做起,是他们最普遍的毕业路径。他打算和罗月江最后商量一次,便正式准备实习。 情人节幸运地在周末,不会和其他日程冲突。他现在需要四处参加活动,无法再顿顿给Nicolas做饭了,青年也没有什么怨言。愉快的心情让他的身体渐渐好转,胃口放开,以前皮包骨头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显肉。 Nicolas仍然还没有决定生活要如何继续。他帮罗伊买菜,吃甜品和看电影,在社交网络上用小号和人聊天。电脑上的日期一天天变化,他的人生进程却好像停滞的河流。罗伊不知道这样是否正确。Nicolas是一个已经成功过的大人,为生计奔波的他没有资格评说。 二月的海滨已有回暖征兆,午后阳光散漫黄金沙滩。这应当是一场完美约会的开始。罗伊在自己的小小房间里穿好衣服,忐忑地拉紧领带。他会骗Nico这是因为刚参加完面试回来,但只是为了丰盛的晚餐做准备。至于Nico的装束,不用担心,Nico什么时候都会把自己打扮得万无一失才出门。 好幼稚,罗伊对着镜子痛苦地捂脸。Nico肯定会嫌弃的。在他记忆中穿正装最多的当然是罗月江,但父亲穿上身便有浑然天成的气场,令对手都心悦诚服。而自己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孩子套上了大人的衣裳。 罗伊推开门,公寓里寂静无声。埃洛特自然是早早出门约会了,而杰西似乎去参加游戏的线下活动。偌大的房子里总是吵吵闹闹,现在却只听得见他一个人的心跳。假如一切按轨道进行,半年后这里将又是一批新客。埃洛特去做交换生,他要开始工作,杰西回国,三人各奔东西。 四通八达的街道涌动玫瑰花香,此时不该感伤。罗伊掏出手机,打开置顶的聊天记录。 你在家吗? 在。 几乎不可能出现第二种回答。罗伊双手握紧亲吻手机,离开公寓。 这篇的人物关系相较我以前写的长篇应该算简单的了。 如果实在记不住那么多人名,就分成罗伊的基友圈,Nico的闺蜜圈和安德烈的父母辈恩怨就行 第30章 叮咚。 是谁? 我,罗伊。 Nicolas以前从来不问。罗伊觉得奇怪。青年只会拉开门小心看一眼再打开,因为除了自己和外卖员,不会有人来找他。 穿着宽松睡袍的Nicolas拉开门。为什么你要穿正装?他疑惑地打量罗伊。 我去参加面试了。罗伊撒谎道,一结束就赶过来。他还故意关了一整天机,以营造自己很忙的假象。 挑在情人节面试的公司,Nicolas哼了一声,劝你还是别去了。 我同意,罗伊跟着他进房间,转身关门,反正结果还要等几天才出我操。 公文包啪嗒一声掉地,藏起来的玫瑰洒在地上。随之飘落的,还有Nicolas浴袍的腰带。 你、你你罗伊结结巴巴,大脑一片空白。 小巧的纯白三点内衣包裹着雪色身体,鲜红乳晕在蕾丝中若隐若现。Omega裆部微微鼓起,两侧系带紧紧包裹着臀部。 还在磨蹭什么?Omega扯住他领带,下体轻轻磨蹭鼓起的裤裆,别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忙得什么都没准备。 他真的准备了!苦香满怀,这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罗伊却欲哭无泪。他有时不懂情调,还绝对没蠢到让Nico穿上衣服和他走。但这样一来,预定的晚餐就全泡汤了。而且因为是高峰期,定金一分不退。 没关系,我原谅你。Nicolas一字一句扎在他心上,但你已经三天没在这里睡了,所以Omega贴着他耳朵,轻言细语,我很饿,今晚留下吧。 一双细手解开皮带钻进裤裆,握着小兄弟慢慢摩挲。罗伊长叹一声,悲痛地捏住了他的屁股。 高级公寓的隔音的确不同。如果是在他们的烂狗窝,今天罗伊家的门槛要被投诉的人踏破了。 精致的蕾丝内裤被撕得粉碎。Omega趴在床上紧紧抱着枕头,身体被撞得向前一耸一耸。解开的胸衣挂在身上,两颗沾满口水的乳头晶莹剔透。 手机一直在响。当Nicolas烦躁地发出些许不满的哼哼时,罗伊怒火难遏,一巴掌拍在扭动的屁股上。Omega痛得尖叫一声,夹得更紧了。 为已经石沉大海的投资痛苦浪费今晚是不值得的。你哪儿来的衣服?罗伊抽空撕第三个套子时问。 在维多利亚给我的旧东西里,Nicolas躺在床上喘气,之前穿不了,但这几年我瘦下来,又能穿了。他睫毛上还沾着泪,按理说这种东西已经不适合我的年纪了但好像很有用。 从0到10打分,Nicolas的发育程度约等于1。靠着那张小巧的脸蛋,他依然能将自己塞进十六七岁Omega的内衣里。 不老的天堂鸟。罗伊抓着他大腿强行掰开,在Omega惊慌的叫声中低头将小小的阴茎整个吞下。他喜欢玩这个地方,Nicolas会立刻呻吟着扭成一条活鱼,从抗拒到求饶,最后大腿紧紧夹着他脑袋射进嘴里。 Omega的射精要迅速得多,两三次后Nicolas便四肢无力任他摆布。罗伊手指慢悠悠地揉着前列腺,舌尖轻拨乳头。Omega很快受不了胸前酥酥麻麻的痒,挺胸往他嘴里送。 要是你怀孕了,罗伊捏住滑溜溜的肉粒,这里会不会长大一点? Omega断断续续哽咽,叽里咕噜地骂他。罗伊只好一只手抬起他大腿,让他背靠着自己胸膛坐进阴茎。Nico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掌心轻压肚子,罗伊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弧度。 他可以在套子上做手脚,让Nico真的怀上他的孩子。这种行为并不鲜见,共同的后代甚至能比标记行成更强烈的羁绊,让Omega对Alpha产生本能的依恋。反之,也有Omega疯狂地想怀上某个Alpha的孩子,以此绑住Alpha。像安德烈那样的人难以幸免,因此要万分小心不留下任何话柄。 虽然仅仅是想象Nico抱着他的血脉,罗伊就幸福得要当场昏迷,但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不过是创造了又一个自己,一个没有得到完整爱意的生命。 身体还紧紧相连,罗伊将Nicolas抬起抱到穿衣镜前。镜中的Omega被握着腿根大大分开,胯下一根粗壮的阴茎插入臀缝,胸部被舔得唾液横流,乳尖发亮,淫荡到极点。青年每天都要在这里换无数回衣服,见过无数个自己,此刻却害羞得偏头,目光闪躲。 看,罗伊贴着他耳边,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皇帝的新衣。Omega羞愤欲死,在怀里挣扎,很快被顶得嗯嗯直叫。Alpha插得太深了,在生殖腔里磨来磨去,准备射精的前兆。 酒香缠绕。Alpha和Omega在此时会产生天然的默契。颈口收缩,宫腔吐纳,他的身体已经等待好播种。罗伊伸手捂住他的嘴,轻叼肩膀,从下往上一次次顶入生殖腔。像一具小小的木偶,青年完全被支配摆弄。 Nico。 什么? 其实 其实他有认真准备今天。罗伊想。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完成一套仪式。散步,晚餐,约会。那些被安德烈忽略遗忘的小事,他要一件件地带给Nico。 我还想再来一次。他狠狠在雪白脖颈上吮出一个印。Omega惊慌地呜咽摇头,前端却被顶得又流出些稀薄的精水。 没关系,就跳到最后一步也不赖。这只是第一个情人节,明年,后年也不会变。 他还有时间。 这差不多就是我的全部想法,罗伊站在窗前,耳朵贴着手机,眺望楼下车水马龙,我现在有几个实习机会,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帮我看看。衣食住行上的问题,我还可以申请贷款。 罗月江的声音自手机里传出,你是铁了心要和他继续。 罗伊沉默以对。他隐约感觉到这不是一个积极的回复。罗月江是个会隐藏情绪的人,多年来,罗伊已经有摸索蛛丝马迹的经验。 你长大了,炆星。和罗伊预计的一样,罗月江不会阻止他做任何事,他听见父亲轻轻的叹息,这些年我总是在替你做决定。 他还是很柔软。罗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罗月江的雷厉风行只在公司。 你什么时候放春假?罗月江问。 就在三月中旬,一个星期。罗伊回答,怎么了? 那很好。罗月江说,我要出国开会,顺便过来看你。 罗伊懵在原地。 别太紧张。你几年没回家,父子吃饭叙旧不是很正常吗?我不会打扰你。罗月江轻松地说,顺便,那个收了你礼物的Omega现在和你在一起吧?我要见他。 电话挂断,公寓楼里响起凄惨的哀嚎。 你为什么不能随便选一家?上城区的餐厅都很好。Nicolas趴在床上和维多利亚聊天,转头问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罗伊,你只是招待你的父亲,又不是总统。我和我父亲周末吃饭,也不会去Noma。 Noma是杂志评选里的全球最佳餐厅之一。Nicolas曾经开玩笑要把他送去家乡学习。你不懂,罗伊哭丧着脸浏览点评网,我在最大限度增加你生存的几率。 他是你的父亲,我是你的伴侣。他能做什么?Nicolas翻了个身仰头继续玩手机,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你?我不缺。 你少看维多利亚的分享的小说!罗伊抓紧头发,我想让他高兴,Nico。我的父亲是个挑剔的人,他一定会刁难你。 我不怕。Nicolas显得有点不快,我会好好表现,但我是和你在一起,他不能改变什么。 这时候又意外地倔强。我明白,所以我更要准备好。罗伊放下鼠标面朝他。这不存在文化差异,第一次见家长在任何地方都举足轻重。我爱你,Nico,但我的父亲也很重要。如果我们想一直在一起,就必须得到他的支持。 他真的一门心思奔着结合。Nicolas一时无言以对。他没什么信心敢答应,却也想不到好的理由拒绝。这几个月他们的相处越发融洽,罗伊自己做饭,但也会拐弯抹角找理由将他拉去外面的餐厅。Nicolas发现别人的眼神没那么可怕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2) 好吧。他从床上起来,站到电脑椅后面,我和你一起看。你父亲喜欢什么?那里的大多数餐厅我都去过。 你很了解吗?罗伊问。 Nicolas轻轻叹气。我曾经还是有名气的。 两人浏览网页讨论着。作为罗月江多年的专属厨师,罗伊知道,讨好父亲的最大难点就在于没有难点。罗月江是个对食物不上心的人,没有特别偏好的口味或者菜肴,唯一钟爱的只有数十年如一日的黑咖啡。 就在罗伊准备将餐厅加入收藏列表时,浏览器右下角忽然弹出了Blueeit论坛的通知。和所有社交网络软件一样,作为最大的综合性论坛,它随时会推送任何领域的任何新闻热点。 劲爆:知名演员安德烈秘密出行,与新兴歌手洛伦斯约会古堡庄园 气泡弹出的瞬间,两人目光情不自禁同时转移。一直轻缓拂过罗伊后颈的呼吸停止了。抓在肩上的手僵硬冻结,周围一片死寂。 呃你想看看吗?罗伊结结巴巴,不知该不该问。后背有寒气冒出,Nico会关注安德烈的所有新闻,但恨不得拉黑任何和洛伦斯的字眼。最喜欢和最讨厌的人在一起,难过会变成难过的平方。 不用,Nicolas的声音轻飘飘的,我们继续吧。 欢乐时光可终于他妈的要结束了 第31章 他们最终确定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罗月江百忙之中给自己抽空划了一天假期,作为儿子,罗伊有必要安排得尽善尽美。预订机票,联系租车,餐厅,酒店和机场之间距离都不能太远。所幸他身处繁华的大城市,航空港每天有无数飞机起起落落。至于语言文化,说来惭愧,长期经营对外活动的罗月江,比罗伊还更擅长和当地人打交道。甚至出国前的口语训练,都是罗月江指导他的。 Nicolas似乎很平静。看到新闻之后,他的声音和几秒钟前没什么变化。罗伊隐约觉得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Nico不像依米,有一群好友聚在一起对着娱乐八卦叽叽喳喳。这是一条普通的新闻推送,安德烈是个红人,关于他的任何鸡毛蒜皮都能引起讨论,虽然这次不幸地和Nico讨厌的人联系在一起。 只是Nico安静过头了。如果他痛心疾首大呼小叫一番,罗伊还能开个玩笑替他踩一脚。可他对此一言不发,吃饭时也心不在焉。晚饭后他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看的依然是《天使》。在安德烈与女主角浴室亲吻的前一秒,他关掉了电视。 罗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他依旧维持着靠在床头玩手机的姿势。Alpha爬上床一如既往亲吻他脸颊,随后是脖颈。Nicolas慢慢回应他的吻,但在湿润的手指握住侧腰时,青年不由自主地躲开了。 抱歉。他侧过脸,我今天有点累。 果然不可能毫无影响,罗伊想。只是Nico一直忍着而已。没关系,他说,那就睡吧。 罗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大脑因强行从深度睡眠中醒来而昏沉疼痛。和体弱多病的Nico不同,他几乎从不失眠,是医生见了都要夸奖的健康身体。习惯性翻了个身,手掌却只摸到空荡荡的床单。 Nico? 体温犹在,人还没有离开多久。罗伊重重打了个哈欠,勉强坐起,听见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模糊声音。他穿上衣服,轻手轻脚拉开门,本该黑暗的客厅里有刺眼的白光。那是Nicolas,他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双脚踩在椅子上,双臂抱着膝盖,脸埋在臂弯里,肩膀轻轻抽动。 他在哭。罗伊小心翼翼从背后靠近,双手放在他肩上。Nicolas被吓得浑身一抖,转身见他,急急忙忙想合上电脑,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他们今天看到的新闻。即使狗仔队藏得远远的而画面模糊,也不影响安德烈拉着洛伦斯的手相谈甚欢。人气正盛的新兴歌手有一副精致皮囊,腼腆疏离的笑脸恰到好处。他很像写真集上的Nico,只是与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堂鸟相比,多几分讨巧的生气,像落在枝头的百灵。 罗伊什么都明白了。 是他对吗。他喉咙因刚醒来而痛得沙哑,你的安德烈。 Nicolas低头沉默,已是默认。 一切都变得合理了。为什么那个人能让Nico这么久还念念不忘,为什么青年恨洛伦斯入骨,为什么明明是男友,却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有一次和安德烈恋爱的机会,的确会让Omega们产生自己即将成为公主的错觉。 狗仔队的工作效率太差。Nicolas目光转回屏幕,说,我两年前就知道了。 他玩笑开得轻松,却浑身发抖。罗伊心头发苦,我他张开嘴,却没了声音。要怎么安慰?那是安德烈,明星,影帝,国民情人。而他是个普通的,连基本生活都还没有着落的学生。罗伊曾经设想过自己的对手如果回来找Nico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对付情敌的经验。然而如今看来,还不用开战,结局就已经注定。 别说了。Nicolas深深埋着脑袋,求你,什么都别说。 再向前一步,摇摇欲坠的玻璃就要崩碎。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罗伊面前。他拉不了深陷沼泽的青年,维多利亚早就告诉过他,有些路只能Nico一个人走。 罗伊一步一步朝后退,不想再多造成一分刺激。那他吞下唾沫,滋润干疼的咽喉,仍然无法控制僵硬的脸颊肌肉,你早点睡。 他转过身,闭着眼睛痛苦地猛推开门,将青年留在冰冷黑暗的客厅。 罗伊后半夜睡得不安稳。思绪密密麻麻压在脑子里,他浑浑噩噩地晕了过去。Nico不是不爱他,演技不足以让青年容忍付出到现在。但现在的自己想要取代安德烈,简直是个笑话。 他在休息日的闹钟中艰难撑开眼皮,另一半床单被整整齐齐抚平。Nico回来过,但没有睡下。罗伊心脏忽然凉了半截。他翻身坐披上外套冲出卧室。Nico? 没有回音。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仍然开着。Omega的外套落在沙发边缘。从来最在乎隐私的人,却忘记了帽子和口罩。 Nicolas!罗伊咆哮,偌大公寓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Nico从来不在没有自己陪伴下单独出门。恐惧忽然一涌而上淹没脑海。这么大的城市,他会去哪里?青年只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疏离外表下,没人知道里面翻滚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虽然明白对方可能想要一个人静静,可他没办法干坐在这里等Nico回来。罗伊抓上手机冲出门,在通讯录里找到从未联系过的号码。 哈?维多利亚的尖叫掀翻天花板,你对他做了什么? 罗伊草草将昨晚的事情概述一通。维多利亚听完,足足沉默了好一阵。 他昨天没和我说任何事。你说得对,他可能只是想要安静一会儿,没有大碍,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你知道他最有可能去哪里吗?罗伊站在公寓楼大门前,望着蔚蓝的苍白晴天,他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应该不会离开太远。 如果是这座城市,可能有三个地方。维多利亚低声说,上城区的西尔维娅宴会厅,他和安德烈就是在那里见面;黄金海岸的酒吧一条街,但现在太早,酒吧还没开门,他可能去沙滩散步。还有圣罗兰大街的月季碗那是他第一次开演唱会。 罗伊想起自己见过这个地名,当他第一次送Nicolas回家时,青年裤兜里揣着一张撕碎的演唱会门票。即使在最邋遢的时候,他也将那东西贴身带着。月季碗是本市最大的体育场,承包几乎所有明星的个人秀。 我在上城区这边,宴会厅和其他地方由我来找。你去海滩和下城区转转。我和他以前住在下城区,也许他忽然想回去怀念。 好。罗伊挂断电话,仍然放不下心。等公车时他像只无头苍蝇转来转去,又拨通了埃洛特的电话。他从来没那么后悔自己以前不去参加派对,他需要朋友,很多的朋友。 他会回来的。然而埃洛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上心,要思考的是你,罗伊。你还没发现吗?Nicolas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喜欢你。 我知道。但他从第一天起就告诉过我,这是我接受的。罗伊背靠着公交站牌蹲在地上,我喜欢他,而他至少有一点喜欢我。埃洛特,你不能指望每个人运气都和你一样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一瞬间的两情相悦,东西不能一坏就丢。我们要修理坏块,人们需要慢慢磨合。 埃洛特重重叹了口气。罗伊从里面听见依米的声音。是罗伊吗? 听筒那头窸窸窣窣,很快,Omega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朵。 嘿,罗伊,别着急,我和埃洛特都会帮你找的。上次你失踪时,埃洛特吓坏了,他只是不肯承认而已,但你最后也平安无事。 罗伊能听见埃洛特在旁边嘟嘟囔囔的抗议。我只是担心Nico一激动做出什么事来。他微微放松眉头,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你的朋友吗? 当然。事情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依米停顿片刻,Nico是个非常懦弱的人,他不敢去死。 她说出了那个字。罗伊心头一颤。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能那么干脆,就不会在你和前男友之间徘徊了。他舍不得你,你的温暖一直在他身边。依米说,这是Omega的事,罗伊,给他一点时间想想。我敢打赌,他会明白的。 我看是没什么希望。埃洛特在一旁泼冷水,软弱的人有时反而很固执。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的心是一团乱麻。罗伊,你要毕业了,现在连自己的日子都自顾不暇,放他走吧。 闭嘴!女孩愠怒地推开男友,你有没有同情心! 埃洛特不吭声了。 对不起,你别听埃洛特的。依米满是歉意,他带手机了吗?你得第一时间联系上他。 带了,但是他不接我电话。罗伊低头看着脚尖,没什么,依米。让Nico难过的人,其实是我。如果当初我没有向他表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爱而不得又得而不爱,他在Nicolas风雨飘摇的人生雪上加霜。Nico尽力想要爱他,想让他如愿以偿,可他有什么资格让Omega满意呢?在安德烈面前,所有的Alpha都要自惭形秽。 别这么说。依米声音颤抖,你值得被爱,罗伊。我们每个人都值得,只是自己意识不到。 阳光的女孩略带哭腔的声音听得他心碎。春日轻晴,躲了一个冬季的暖阳落在身上,却像冷雨浸入骨髓。 看在依米的份上,我尽量想办法。埃洛特最后接过电话,快去找他吧但最好也想想我的话。 驶向黄金海岸的公交车从远处缓缓驶来,罗伊站起身,苦涩地笑了笑。谢谢你,哥们。你永远是最可靠的。 想多了,他还欠我两张碟没还。听筒里传来不屑的哼声,你们分手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回来。 十一万字,终于给我捱到今天了 你知道我等得多苦吗 第32章 休息日的黄金海岸,中午就已经人头攒动。这里是城市的亮点风情街,一年四季游人络绎不绝。 在这里找到Nicolas的可能性不高。罗伊慢慢穿梭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离公寓很近,又是知名景点,不是适合逃避全世界的选择。 码头的摩天轮缓缓旋转,有白帆自港口出发驶向大海,越来越远,直至成为海平线上肉眼不可见的黑点。这是他第一次带Nicolas出门的终点,夜幕四合,他握着青年骨节分明的手穿梭在林海中。他们还不太熟悉,小心地谈论着彼此。Nicolas听到远处酒吧播放洛伦斯的歌,眼底一瞬间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只是那时自己粗心大意,没把所有信息联系在一起。 珍珠色泡沫几度刷上罗伊脚边,又迅速褪去归于大海。他在餐桌上问Nicolas为什么喜欢这座城市。青年回答因为海岸有终年不落的暖阳。山坡上立着高大的白色字牌,这里是世界最富有奢华的城市之一。梦想西行,被无数手捧入上城区的庄园别墅,遗憾顺水道东流,汇入下城区的臭沟。无数人的爱恨哭笑,血泪嘶吼,都被不息的飞浪卷走,旭日东升,潮水褪去,她一身清净,光洁如新。 食物的香味自街上飘来,罗伊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会有食不下咽的时刻。找不到Nicolas,他没有任何胃口。孩子们从他旁边跑向不远处的游乐园。罗伊抬头,摩天轮正离他不远。这里是不少知名爱情片的取景地,也是许多Omega梦想中的浪漫圣地。他和Nicolas散步时,无数次从这里擦肩而过,却从没想过登上去看看。他不懂浪漫觉得浪费时间,而Nicolas嘴硬,说自己的年纪玩这个太幼稚。 他现在很想和青年坐一次摩天轮,但是Nico愿意吗? 午后斜阳,天色未暖,罗伊后背已经隐隐有些汗水。大半天过去,Nicolas仍然杳无音信。他按维多利亚发来的地址赶往下城区。这是个危险的决定,在治安一塌糊涂的下城区,以罗伊的长相,在这里独身一人,很容易遭遇攻击。他小心地避开街道上呻吟的流浪汉和密密麻麻的简易帐篷,穿梭在小巷间。 红砖生泥,青苔满布,Nicolas还未声名鹊起前,就和维多利亚挤在这里。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他们也是富人,因为还有地方住,流浪汉们会起歹心。 罗伊无法想象他曾遇见过多少次危险。即便如此,Nicolas却也不肯回家。这里有他的安德烈,他的歌星梦,还有他最好的朋友。哪怕跌落烂成一地荒芜青泥,他抓着琉璃碎片,扎得鲜血直流也不肯放手。软弱的人才最固执。因为恐惧着改变,便一条路走到黑,谁都叫不醒。 他应该让Nico走。 想法闪过脑海的一瞬间,罗伊心脏狠狠疼了一下。真的要承认埃洛特是对的吗?反正他永远不如安德烈,而Nico也不能亲自同他分手,倒不如做个聪明人,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鸣金收兵,落个好看结局,两全其美。Nico不太可能再和安德烈在一起,但没有他拖后腿,总归少一分压力。 罗伊靠着断墙发呆。空气中有火药味,这里最近爆发过争执。旁边流浪汉看他衣着凌乱,眼神空洞,同情地给他让了个位。 裤兜振动,罗伊浑身一抖,猛地捞出手机。是埃洛特的电话。 找到了吗?他激动地问。 他上次来我们公寓,连过我们的网络。时间隔太久,我只能慢慢做数据复原。埃洛特的声音有些疲惫,我破解了他的账户,刚才通过寻回程序定位到他的手机了。 这已经是犯罪行为,但情况不可一概而论。他去了月季馆,我把位置发给你。那附近限制了车流。动作快些,如果他没电就完蛋了。 那正是他的下一个目的地。谢谢你。罗伊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别,我可是希望你和他分手。埃洛特并不领情,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哥们,但我不觉得维持这段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3) 一个嘴里总是挂着甜言蜜语的人不说好话时,你就知道他是认真的。让我再想想,罗伊握紧手机,至少我得先去见他。 胸腔发疼,一路奔跑气喘得难受。虽然卓越的科技发展让交通变得更便捷,但在一天之内跑遍大半个城市,仍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罗伊跟着人流往月季馆的方向挤,心越来越凉。 因为Nicolas足不出户,他忘了一件事。洛伦斯今天在月季馆办个人演唱会,海报宣传已经在各个地铁站和商场铺了许久。由于观众太多,交警正在各个路口控制车流量。步行前进的人们手里都拿着大大小小的应援物,两手空空的罗伊显得十分突兀。 Nico在这里,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不敢想象。体育馆外人山人海,音乐、尖叫震耳欲聋。埃洛特给的定位到细节处便模糊,罗伊拼命奔跑,试图从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发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他忽然硬生生定住脚步,心口一痛。 金发青年就站在离罗伊咫尺之遥的地方,仰望黄昏中的热气球。他没戴帽子和口罩,明星款脸蛋坦然暴露在夕阳流光下。演唱会的宣传造势做得热烈,铺天盖地的海报,投影,立牌都是洛伦斯淡然的微笑。覆盖全场的广播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重复着入场通知。粉丝们欢声笑语从Nicolas身边经过,摩肩接踵往里面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在罗伊发现他的一瞬间,青年也回身看向罗伊,冰蓝的眼睛映着Alpha满头汗水。 站在那上面的人本来是我,本该是我。他没有开口,但罗伊听见了。 这里曾经开着他的梦,而现在却只能看别人种上新花。罗伊心头五味杂陈一时涌起,上前两步,抓起他手腕就往外拉。 习惯性对亲密接触的反抗没有到来。Nicolas踉跄两步,默默跟在Alpha身边。警察还在不断控制进场人群,千千万万人正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准备参与一场视听盛宴。在周围或惊讶或疑惑的眼神中,他们逆着人流渐行渐远。 他们要回家。光与暗总是如影随形,有人站在舞台上光耀夺目,就有人藏进深夜,在情绪的泥沼里翻滚喘息。 Nicolas扑上来吻了他。 从体育馆到公寓,两人一路无话。但在一个Alpha和Omega之间,语言从不是必要选项。大门关闭,一路摇摇欲坠的玻璃轰然破碎,苦酒溅了一地。没有犹疑的废话,罗伊抱着他倒在沙发上。衣服三两下落地,他红着眼睛,咬住Nicolas喉结吮吸。 Omega叫了一声,仍然紧抱着罗伊不撒手。 用力点,他呼吸紊乱,怎样都好让我忘了吧。 他需要更多的疼痛刺激麻木的神经,才能强迫自己忽略这24小时内所见的一切。温柔已成累赘,烈焰点燃酒香,呼吸吐纳都是滚烫的火。罗伊将他翻过去啃噬后背一寸寸皮肉,直到白雪开满红梅。闷进沙发布套的疼痛哽咽是带毒的催情剂,罗伊第一次没有停下来嘘寒问暖。Nicolas的骨与肉里缠满荆棘,他分担不了青年肩上的万分之一。 山呼海啸聚集在灯光下是一场盛宴,而两个人又何尝不是隐秘的狂欢。野兽撕咬猎物,血腥渗入舌尖。罗伊闭上眼睛,轻舔青年肩上的伤痕。这一口咬在了腺体对称的位置,深浅牙印像阵地的旗帜。 Omega被他剥得精光,确定没有一寸皮肤遗漏亲吻。空气中的酒精浓度早已过量,熏得人目眩神迷。四目相对,无需多言。罗伊喘着气低头再次狠狠咬了一口鲜红嘴唇,伸手去开床头柜。 Nicolas狠狠拍开他的手,避孕套落在地上。 全部,他抓住罗伊拽向自己,全部都要。 里里外外都盖上新的烙印。完全一致的琴酒香气,却又势如水火。理智的犹豫在青年主动的邀请面前崩碎成齑粉。罗伊闭眼亲吻他,手指探入交叠的腿间,不断逼出动听哼声。Omega大腿轻夹他的手,紧张地收缩。 背靠着泰迪熊被抬起双腿进入时,一滴泪水自昏红眼角滑下。从什么时候起,这只玩具浑身散发着罗伊的味道?Nicolas仍然不能从味觉上区分两人的信息素,但毫无疑问,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已经裹满大男孩的气息。因为罗伊在这里住了三月有余,而安德烈从未停留超过24小时。 激动的Alpha连阴茎都硬得颤抖。喘息缭绕,汗水满身,他连着玩偶将Nicolas压在身下,肌肤相贴不留一丝缝隙。手。他说。 Nicolas迷迷糊糊伸手递给他,嗷!无名指忽然被狠咬了一口,他这次真疼得大叫出声,你干什么! 戒指。罗伊给他看第二个指节上一轮齿痕,先临时用着。你也可以咬我。 Nicolas好气又好笑,幼稚,他不轻不重拍了罗伊一巴掌,一个真的就够。 Alpha失落地挺腰拱人,直到对方连连求饶。情浓深处,紧致的腔道开始收缩吞吐。在撞击中倒在地上的泰迪熊自然成了软垫,支撑着两人向更深处结合。 轻点 岔开大腿坐在罗伊身上,为舞台表演锻炼的柔韧性再次发挥作用。Nicolas背靠着结实的胸膛,面对穿衣镜,红着眼睛按住小腹。里面的东西顶得他下面阵阵发酸,忍不住夹紧双腿。 等等!我他忽然挣扎着往外爬。然而锁结已经膨胀,不到高潮,他们都无法分离。罗伊以为他又像往常一样害羞,一把捞住逃跑的青年摁在地上,捏住Omega湿润的阴茎玩弄。每次刺激这里,Nico都会去得比平常更快。原始的野兽交合姿势让他可以将前端完全埋进生殖腔抽插。 Nicolas趴在地上尖叫摇头让他不要碰,却甚至掰不开一只手。随着一股热流涌进手心,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Omega的身体慢慢松弛。他埋头咕呜,肩膀一抽一抽因哽咽耸动。罗伊抽抽鼻子,脸色刹那通红。 他好像真的做过头了。Nicolas是个有点洁癖的人,竟然被他 青年这次真的哭了。他捂着眼睛,泪水还是不停从两颊滑下。罗伊愧得要命,抱住因羞耻通红滚烫的身体,不停轻吻着他脸颊脖颈。即便如此,下身还是忍不住在湿热的甬道中抽插。因为失禁而无地自容的Nico是平日从没见过的风景。继续拨弄阴茎,完全失控的Omega便会哭着摇头,白浊只能从小孔里缓缓流出来。 在嘶哑的喘息中一滴不漏射进湿热深处,罗伊紧闭双眼,死死抱着Omega,仿佛只要他不松手,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月季碗neta自洛杉矶玫瑰碗体育场 第33章 斜阳落在窗前,屏幕里放着复古的黑白电影。罗伊瘫在柔软的沙发上,看主角在月光下互诉衷肠。 你饿了吗?趴在怀里的Omega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罗伊低头看他。心早就飞了,他刚才在想这周试着做惠灵顿牛排。要让酥皮包裹多汁的牛肉,需要很多材料和复杂的工序,计划每次都因为种种原因搁浅。但是这周Nico在这里,他哪儿也不需要去。 你的手在我大腿里面。Nicolas沉默了一下,从胸口仰头看他。 风撞在玻璃上,空气顿住。罗伊低头,刹那红了脸,想抽出来却觉得更显尴尬。他刚才明明还搂着腰。春寒料峭,人总是不自觉寻找更温暖的地方。随着Nico慢慢贴在他身上,他也无意识间靠向了对方。 罗伊很想找补点什么话挽救。误会多义词可称为跨文化交流尴尬场面之首。然而在Nico的凝视中,他越着急越词穷,只能干巴巴瞪着对方,看见Nico唇角微动,最终无声笑了笑。 两条胳膊爬上罗伊肩膀。柔软的阴影贴在罗伊干燥的嘴唇上。Nico从厚厚的毛毯里钻出来,压着罗伊胸口。淡淡的苦涩缠着脖颈,罗伊下意识环住他的腰。改善饮食在Nicolas身体上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罗伊依旧只摸到一层薄皮,肋骨像琴弦划过指尖。 Omega恬不知耻地骑在罗伊大腿上,下身轻轻磨蹭他的裆部。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邀请的罗伊,赤红的血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往下冲锋。Nicolas也察觉到了,闭着眼睛,嘴角漏出一点得意的笑。 被闷在艾草的涩苦里,罗伊激动得几乎喘不上气。毛毯表层不断起起伏伏,罗伊先一步投降松口呼吸,顺便将一条内裤从里面丢出来扔到一边。Nicolas趴在肩膀上低笑,苍白的脸红得滚烫。有什么在毛毯里动,他忽然闷哼一声,收缩身体,胳膊锁着罗伊脖颈。 哇,悠扬的钢琴片尾曲随着屏幕渐暗而响起,罗伊看着滚动出现的演员名单后合为一体的轮廓。我现在真的有点饿。 那个激烈的夜晚仿佛不曾存在。自第二天从同一张凌乱的床醒来后,两人便再也没有提起。生活又恢复了常规。罗伊调整了自己的日程,在学生公寓和Nicolas家交替着过夜。 给彼此留一点空间未尝不是好事。即使痛苦到那样的地步,罗伊也不认为Nico能干脆利落地将安德烈从心中割舍。十多年的时间,够从皮肤上一点瘙痒变成深入骨髓的癌。罗伊能做的,不过是藏起所有安德烈的电影,以及屏蔽相关新闻不造成更多刺激。有些人的存在天生就是毒药,生了病花多少时间也治不好。 比如他今天要去机场接的重症患者罗月江。 Nicolas其实提出可以送他去机场。自从在洛伦斯的演唱会上摘下口罩后,青年忽然自在了许多。他不再抗拒出门,也不再严加防护。罗伊看在眼里,为他高兴,又几分痛心。 矛盾的爆发越往后拖越好。Nico虽然现在生活自给自足,但仍然是板上钉钉的失业废物青年,与事业型的罗月江是天敌。还不知道罗月江要怎么计较,罗伊只想自己先挡在前面扛火力。他安排Nicolas到时候先去预订的餐厅等待,自己陪罗月江先散会儿心,揣摩敌情。 三月入春,城市披上金黄暖阳。罗伊站在接机处,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随着一队旅客出现,他一眼锁定熟悉的玳瑁眼镜。罗月江对自己的器物有固执得不可理喻的守旧,只要是喜欢的东西,就永远不换。即使用坏了,翻遍天涯海角也要买到一样的。 时间在罗月江身上没有体现,因为他二十多岁时就被罗伊折腾得像四十岁。过早的成熟反而让他的意识超前敏锐,总在行业里取得先机。在故乡,能过上如男人一般跌宕起伏人生的不多。生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罗月江从小经受精英教育,在家里的安排下完成培训,准备出国读书。谁知流利的口语还没用到学业上,就先投入了和异国来客的你侬我侬。随后是一系列灾难性事件Omega未婚先孕已经是家族之耻,罗月江更是一意孤行,要将这个父亲不知所踪的孩子留下。其结果自然是打包被丢出门自生自灭。 他真的差点就不曾存在,每次想起这件事罗伊都一身冷汗。若不是罗月江对安德烈情根深种,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他的下场就是咔嚓一声,变成医院垃圾桶的肉泥。连太阳都没见过,就被丢进地底。是安德烈害了他也救了他。 你在发什么呆? 被狠狠弹了一下脑门,罗伊哎哟一声,瞬间回神。罗月江将行李箱丢给他,换上墨镜。我只是临时抽空出来,明天还要坐飞机回团队。你都安排好了吗? 当然。罗伊跟在他身后拖着行李箱,我们几年没见了,见面不能温情点吗? 这是信息时代,我们平均每个月都有三次视频或者语音通话,平常也有文字交流。 如果这也算,罗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白眼。那全公司的人都是你亲儿子。 他确实长大,现在都敢顶嘴了。罗伊完全继承了父亲的个性:即使心里再牵挂也不说,一定要七拐八弯。 还能开玩笑,说明你很轻松。罗月江没有批评他,径直走出机场大门,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我这次来,可是要解决些公事。 他连装一下温柔慈祥和蔼好父亲都懒得。罗伊立刻投降,如垂头丧气的落水狗。他不是第一次领教罗月江的厉害。车马上就到。他比罗月江高半个头,却在旁边站得规规矩矩,恨不能点头哈腰。车站下的阴影中,罗月江抬头,望着对面马路边长长一排广告。全世界的航空港都是如此,这里全年人来人往,游客如织,宣传自然能吸引最多的目光。罗伊顺着望过去,毫不意外能看到他的老熟人安德烈。影帝身着笔挺西装靠着一辆新款轿车,占了最大一块地。 真晦气,罗伊别过头。然而罗月江却看得专注。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到这里来,见什么都新鲜。 炆星。他忽然开口,你找到你父亲了吗? 啊?不,没有。罗伊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随口道,就一个名字,太难了。而且我们现在过得好好的,何必要他碍事。 罗月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是谁? 他问的正是海报上的安德烈,罗伊一时无语。虽然自己承认安德烈魅力通杀老少,而且罗月江至今念念不忘,但也不要随便拽个同名的给他当爹,尤其,尤其是这个。 安阳,是个演员。他嘁了一声,在这边挺火。他刻意用了另一个名字,免得罗月江做白日梦。如果不是有阴魂不散的安德烈搅黄,以玛林无孔不入的手段,早就泡到罗月江了。 他整容了。罗月江说,虽然做得不多。 哈?罗伊瞪着海报,巨幅画面与高清镜头,能将模特连毛孔都拍得清楚。他之前被Nico摁头看了不少电影,从《天使》起,安德烈的脸型就非常自然,这也是他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即使科技不是罪恶,大家还是喜欢浑然天成。 他想问为什么第一次见的罗月江会得出这种结论,但租的车已经缓缓朝他们驶来。罗伊提上行李,跟在罗月江身边,将海报抛之脑后。 罗月江不是第一次飞往海外,但每次都是公事公办,会议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即使员工们趁着飞机起飞前的闲暇疯狂购物,他也只会沉浸在电脑中处理余下的事务。像这样和孩子一起在繁华市区街道上慢慢闲逛,还要追溯到多年以前送罗伊上学。 我明白竞争很激烈,但它确实也有全世界最好的资源。坐在广场长椅上,罗伊用薯条逗弄不远处啄食的白鸟,爸爸,这些年,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这是实话,即使生活不是每分每秒都完美无缺,他也不想离开。罗月江繁忙的工作,注定要让他从小面对空荡的家。没有放学后一起玩的朋友,也没有等待着的热腾饭菜。来到这里,罗炆星第一次明白了人类的关系如何组建。在飞机起飞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地球上孤独的随机浮点。 你回国能过得很安稳,但在这里,就是平庸之辈。有流浪猫在罗月江脚下绕圈,他伸手,轻轻摸了下它头顶黄花,虽然不是那种心比天高的孩子,你能忍受自己几十年也一直不如他人吗?这是阶级社会,人们总会攀比。 回家有罗月江照料,他的人生可谓四平八稳。我明白,罗伊轻声道,但是我不喜欢一个人。他渐渐理解Nicolas为什么不回家。飞鸟落网,白羽满是泥沙,然而他宁可在太阳下挣扎,也不归极境港湾。他爱黄金海岸,更爱沙滩上的那些脚印。无论被潮水抹去多少次,都有新的声音。 野猫爬上罗月江大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罗月江对待动物的脸色比人好上许多。他慢慢抚摸脊背上的雪白绒毛,于是猫抬头蹭他的手。当初一意孤行,却没有照顾你的童年,错在我。你现在想离开,也是必然。他望着购物中心外墙上的滚动电子屏。巨星指间夹烈火玫瑰,目光深邃如读情人眼眸,但是我仍然坚持,任何时候,如果你认为预计的目标刀山火海都值得,那么牺牲一切也不要回头。反之,如果你产生了一丝犹豫怀疑,要立刻收手。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4) 罗伊心头一颤。被看出什么了吗?罗月江明明对他和Nico现在的事一无所知。男人远在千里之外,却还是最懂他的孩子。麻木地点点头,他看着海鸥从天而降夺走薯条,忘记抽回手。 第34章 虽然知道上城区是极尽繁华地,但路边停满的豪车,还是闪瞎了罗伊的眼睛。 Nicolas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达,但罗伊却被堵在路上。闲来无事观察道路两侧人流,他发现不少人扛着摄影机。今天有什么大型活动吗? 电影节颁奖晚会,今晚在山庄的西尔维娅宴会厅举行。他刚打开社交软件,就看见了冲在前排的话题趋势。出席的明星自然少不了安德烈,洛伦斯也会作为嘉宾在中场休息时表演。依米的确在很久之前和他提过这事,不过他不关心娱乐圈,也就抛之脑后,没想到正是今天。如无意外,女孩现在正陪着激动的埃洛特等待红毯开幕。曾经觉得遥远的名字,现在竟然近在咫尺。 驾驶座上的罗月江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花枝招展的夸张晚礼服。参加宴会的不止演员,还有歌手和脱口秀明星,仿佛全城的人都朝这里涌来。这是娱乐界一年一度的盛宴,今夜他们将是全球关注的焦点。 我们可以把车停在这里,罗伊提议,餐厅走十分钟就能到。长龙不绝,他怕罗月江心生不满,苦心经营一下午的努力付之东流。 罗月江没什么意见。这个位置能看见西尔维娅宴会厅金碧辉煌的圆顶,四周路口被热情的粉丝堵得水泄不通。大屏幕上正实时直播红毯入口,穿着正式的记者采访来客。他们绕开人流,前往餐厅,一辆辆名车与他们错身而行。 Nicolas早已等候在门口。他面色平静,但罗伊知道他仍然有点紧张,青年昨晚就穿什么衣服和维多利亚聊到半夜。因为是重要场合,他最终选择了安全的白色毛衣与卡其长外套,脖颈戴着罗伊送的海蓝项链。小巧的脸型和身材,加上校园风的着装,让他看起来是和罗伊相仿的学生。精妙的谎言。 Nicolas。他微笑着自我介绍,先伸出手,您肯定就是罗先生。 你好,罗月江握住冰凉的手,叫我Evan就好。他云淡风轻,罗伊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喘。 上城区餐厅一如既往装潢华丽。在这里你随时要保持无死角的完美,因为转身就可能碰见国际巨星。着装礼仪得体只是入门,沉默是金,罗伊嚼着菜肴却舌尖无味。窗外夕阳鎏金覆盖宽阔的星光大道,童年的自己恐怕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与那些震耳欲聋的名字触手可及。 Nico不喜欢也不擅长伪装,但在罗月江面前,他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需要应酬的娱乐界人士。罗月江四处出差,而他也要满世界跑。两人谈论的人事,是罗伊从未见过的风景。他想起自己之前许愿去滑雪,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实现。谈话进行愉快,米其林餐厅的菜肴也毫不让人失望。一切井然有序进行着,让罗伊几乎觉得这一天要平静地过去了。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他不经意间问起最普通而致命的问题。 没有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和碌碌无为的人鬼混。Nico脸色略显苍白,我以前是歌手,后来解约了,有一笔违约金用来维持生活。 罗月江没有大惊小怪。我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离开家里安排的轨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点头,但我要养他,如果我不出去,这家伙就会在出租屋里饿死。人要先生存,才能有生活。如果你不工作,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撒谎在罗月江面前是没有用的。就看看电影,在网上和别人聊天。他知道罗月江有多不喜欢虚度光阴。他搞砸了。 电影?罗月江轻哼了一声,谁的? 罗伊坐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罗月江以前买报纸不都只关心投资新闻,直接跳过娱乐版吗?Nicolas也没想到他问这个。嗯安德烈。您知道吗?这是两人之间的禁忌词汇,他的声音变轻了。 听起来不是好人,罗月江慢悠悠地切下一块牛排,最好换一个。 罗伊和他提起过罗月江以前的恩怨。这是记仇,Nicolas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吧。 危机盖着玩笑的披风从身边经过,血汁自肉流进盘里汇成一滩。 是那条项链吗?罗月江忽然说,他给你买的。他看向Nicolas胸口的萤蓝猫眼。 啊是的。Nicolas低头轻轻攥住,也谢谢您,我很喜欢。 在情侣之间,这些彩色石头并非普通礼物。有不知从谁开始不成文的规矩,让它们象征着更遥远的约定。如果没有下决心,不可轻易收下。在座的每个人都明白。 和他在一起,我想你也明白,罗伊是个很认真的孩子,有时候甚至是死脑筋。他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就会以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讨你喜欢。 爸。罗伊捂住通红的脸,却被罗月江一个眼神封了嘴。 男人盯着冰凉的虹膜,我以前顾不上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现在他想去做的事,我都不会阻拦。他顿了顿,只要你在答应他时,自己也问心无愧。 他不怒自威,冷冷的眼神压在肩上有千斤重。Nicolas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低头看着雪白瓷盘,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压迫感只存在短暂的瞬间,罗月江收放自如,仿佛还是那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拉扯家常打发时间他很在行,餐厅里偶尔有高脚杯碰撞响动。 晚餐完毕,也仅仅是夜幕初现。罗伊握着Nicolas手心,掌中还有热汗。青年轻轻拽他胳膊,眼神示意他赶紧说点什么把罗月江支开。 我可能要先送Nico回去。罗伊自然接收到信号,但罗月江也不好对付,他住在中部,离这里比较远。 天色一暗,西尔维娅宴会厅便愈发光耀夺目。颁奖典礼快要开始,Nicolas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竟然都在这附近。罗伊可不能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罗月江目光扫过他俩,无妨,我没来过这里,正好也想一个人逛逛。他看向金色圆顶,那里为什么站了很多人? 今天是电影节颁奖典礼,很多明星都会来。罗伊如蒙大赦,你要过去参观吗?罗月江不关注娱乐新闻,但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电影罗月江琢磨片刻,好吧。他看向Nicolas,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罗伊余光看见Nicolas脸色略白。当然。他说,下次见。 他们点头告别,罗月江走向宴会厅,而青年抓着罗伊衣角,默默垂头离开。 你怎么了?眼见罗月江消失在人群中,罗伊赶紧问。餐厅的菜品非常棒,他也精确地知道Nicolas的口味和营养需求,应该不可能出问题。 他想杀了我。Nicolas说。 罗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用力拽着走向停车场。 热闹。 这个词从来离罗月江的生活很遥远。他喜欢安静的办公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会议间,生命中听过最吵闹的就是婴儿罗炆星的哭声,有许多次他都想掐死襁褓里的小玩意。 但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总离不开声音。酒吧里杯盏碰撞,客人哄笑嬉闹,扑克牌在指尖飞舞刷刷作响,枕边耳语情话。就连告别也像撕碎一朵玫瑰丝绢。 纯黑布加迪停在红毯前,一时山呼海啸震天,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照亮紫罗兰夜空。罗月江站在人群中,看着安阳下车,在长枪短炮中冲着拥挤的人群挥手。为了参加这场重要的颁奖礼,他的设计师别有用心,在黑色丝绒礼服的基础上,别了一支凤凰翎胸针。上帝太爱他了,甚至舍不得给他的轮廓留下一点生活的磋砺。这就是为什么罗月江在踏出机场的一瞬间就发现目标:无论安德烈是否是真名,安阳永远不会变。他是一团火焰,没有什么委曲求全,只会熊熊燃烧直到生命最后一天。当初酒吧的魔术师是无名之辈,如今的他早已站在巅峰。 记者和摄影师们跟着安阳往这边来。罗月江知道接下来的流程千篇一律:签名,采访,入席,等待颁奖。男人的影子在斜射的明亮白光下被拉得很长,碰到自己鞋尖。这是二十年来他们最近的距离。 他看见安阳接过旁边有粉丝冲上来递过的签名板,笔下龙飞凤舞。 安德烈。 他自然而然跟着笔迹读出。热量出口时触碰空气,凝结成缥缈的白烟,被欢呼的海潮推着身不由己地向前。闪光灯像雪一样噼噼啪啪地落男人一身,照得黑色西装肩膀一片亮白。他读过无数遍,却还是不能像本人一样发出灵活的卷舌尾音。十九岁的安德烈反复纠正,但每一次都差之毫厘。最后他们放弃,变成安德烈学他半生不熟的口音。 安阳的脚步顿了一瞬,于是身后簇拥的种种也跟着停下。他瞪大眼睛,忽然回头,目光不可置信地在一群中来回搜索,脖颈侧边因用力吞咽唾沫而突出两根青筋。 Evan? 可是拥挤的人群充满密密麻麻的陌生面孔,无一例外是狂热的眼神。身旁的陪同者轻轻拉扯,这是不允许失误的现场直播,在他们身后还有来客。安阳流畅地回身,朝前走出一步作为应答,像过了乐谱中的一个停顿符号而非突兀的插曲。于是行队继续向前,所过之处迎接盛烈欢呼,仿佛帝王即将加冕。 走过星光大道,奔赴红毯看热闹的行人与罗月江擦肩而过。一路之隔,这里寂寥得冷清。他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冲着手心哈了口热气。发动机轰鸣,刺眼光芒照亮湿润的地砖。冻春时分,暖流将至未至。雨丝如细雪落地,车灯中飘着蒸气云烟。罗月江臂弯抵着膝盖,双手覆在脸上。 再见。 车里空空荡荡,无人应答。 第35章 抱歉,我今天有事,不能过来。 晚餐可以改到周末吗?设备出了问题,我们要紧急维修 没时间去买菜了,我们就在海滨步道的餐馆解决吧。 挂断电话,罗伊放下手机,茫然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代码。三周以来,他在Nicolas公寓留宿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这不是他的错。罗伊试图为自己辩解。他千辛万苦从多如牛毛的竞争者中挤破头,才能拿到工业园的岗位。这里是无数人的理想乡,即使只是机构刚入门的菜鸟,一只脚能踏进这里的门,也已经走在了阳关大道上。 他要做的事太多,无法再像之前一样每天陪Nico消磨时光。在这里扎根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天价房租,水泄不通的马路,血腥的职场,多少事实向罗伊证明为什么沙滩上的脚印无法留到明天。 Nicolas这次也没有抱怨,只是让他专心做事。但罗伊知道青年是不满的。他不是安德烈,没资格让Omega揣着期望,在家里漫漫地等待一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人。 他好像真的累了。 罗伊终于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周末。如果他想要在岗位上留下来,就必须比其他同期生做得更突出。即使提前和Nicolas约好了晚餐时间,他也在出门前反复检查了好几次程序才出门。 你迟到了。Nicolas给他开门时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然而外面一塌糊涂。春季回温推动海风吹向内陆,沿岸时晴时雨,朝夕变幻莫测。罗伊出门时还是艳阳高照,进门时风衣双肩被淋得湿透。 路上堵车。罗伊一路被喇叭声吵得心烦,没好气道。 这不是个好的约会夜开头。Nicolas察觉到他的不快,收住话头,默然将食材拿去厨房。吃吃喝喝,看看电影,回房间亲热。Nicolas不喜欢出门活动,而罗伊也不确定去哪里有公寓方便,这是他们的既定流程。 罗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进过厨房了,按了太多次键盘,握住菜刀的手都有些生疏。他太久没陪过Nicolas了,所以今天做青年最喜欢的糖醋鱼。刮鳞清血,开膛剖肚,就在他习惯性扭转手腕切花刀时,忽然狠狠嘶了一声。 几滴鲜红滴进雪白鱼肉的夹缝。罗伊放下刀,吸了一口指节溢出的血珠,满嘴腥味。伤口不深,也不能视若无睹。脱下围裙,他走向客厅。 Nico,医药箱借我一用那东西放在电视机柜下面,自他第一次到这座公寓里来就知道,青年本人却不一定记得。 他忽然站在原地,客厅里的Nicolas惊慌回头,正与他目光相撞。 电视里的那张脸,罗伊现在已熟悉到麻木。新片火热上映中,安德烈最近正和剧组一起做全国路演,四处宣传。璀璨巨星坐在高脚椅上,一个挑眉就令全场疯狂。人们排着队等待签名,气氛之盛,一时无两。作为全国一线城市,这里就是他的下一站。 怎么,罗伊苦笑,你想去看吗? 他的预感是对的。怎么有人能在得到安德烈后能忘掉呢?埃洛特评价他在感情上迟钝得要命。他的确是个傻瓜,过了那么久,疼痛才扑打着一下下,从心口缓缓涌上来。先是掐着表出门,又冒雨赶来,却等到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受够了。 背对着他站在沙发边的Nicolas吓了一跳,不是!他拼命摇头,我刚打开电视,刚好 他没必要解释,罗伊想。从第一天起Nico就没有骗自己,此时欲盖弥彰,反而是多此一举。 没关系,去吧。他轻轻擦掉指上溢出的血滴,但以后,我可能都没法陪你了。 原来Nico没有爱上他。这当然不是Nico的错。如果人类的感情能轻易被左右,影院里就不会上映那么多情深意切千回百转的断肠戏码。Nico喜欢安德烈,一直如此。他难道不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吗? 听懂他的意思,Nicolas猛地睁大眼睛,你要 够了,罗伊想。不要说出那个词。我不怪你喜欢他。如果他没有魅力,也不可能成为巨星。相较之下,我什么都没有。他蜷起手指,将伤口藏在掌心,当初我说过我愿意陪着你一点点走出阴影。现在你和维多利亚和好,在网络上有很多朋友。你可以一个人去逛街,散步。因为认识了米奇,即使碰到认出你的粉丝,也不会慌张。你已经康复了,Nico。 他嘴角微翘,肩膀颤抖。 而我也该退场了。 他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可还是很难过。罗伊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像马戏团里最后的小丑。早已看破的父亲没有戳破孩子的美梦,只是在机场大厅发出无声的怜悯叹息。埃洛特不停旁敲侧击,他却能找到一千一万个借口,哄自己等待总有结果。 可无论父亲还是好友,都没能让他回头。真正选择放手的人是他自己。他曾经相信再寒冷的冰也可以被融化。但Nico不是冰川,是一颗漂浮在茫茫宇宙里的流星,只会撞向他一个人的太阳,直至被火焰粉碎尘埃。 不!Nico惊恐地死死抓住沙发靠背,你不能走!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这些 现在你可以了。罗伊说,这几周我几乎都不在,你也没有恐慌。因为你与这个世界的连接,已经不只是我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5) Nico已经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成为茫茫网络中的一个小小节点。一个人的一生会与无数个点相连,却少有从一而终。人们不断地相遇分离,分离后又有新的相遇。但从始至终,连接都不曾消失。 为什么你不相信这只是个意外!Nicolas破天荒地咆哮,我承认当年来到这里,第一次看到《天使》,我就爱上了他。可后来我发现,我爱的只是那个角色,而安德烈是演员。如果只论形象,你比现在的安德烈更像十九岁的他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深吸口气,吸吸鼻子憋回泪水。我现在想在一起的人是你。你很忙,我可以等你;天气不好,迟到也没关系;我和维多利亚聊天,是因为我们在谈视频合作。我想和你一起生活,罗伊。 他是真的想做些什么。可是,Nico,只有一个问题。罗伊苦涩地看向电视屏幕,太阳光辉照不到这冰冷的房间,如果安德烈回来,你会和他走吗? Nicolas怔怔望着他,沉默以对。 终于说出来了。罗伊心中忽然从未有过的舒坦。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得不到安德烈。他拿上包,暗红滴在白色地砖上,对不起,但我希望自己结合的Omega,能真正属于我。我们,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转身走向大门,他等待着突兀的声音响起。罗伊刻意放慢脚步,不过几米距离,却漫长像一场电影。Nico会拉住他的,一定会的 你从第一天就知道我喜欢他,Nicolas在他身后说,为什么现在又不能接受? 真是个好问题。 因为那时的我只是感兴趣。罗伊指尖搭在门把手上,现在我真的爱上你了。 直到关上门那刻,Nicolas没再开口。声控灯被震响,长长楼道里,暖和灯光拉扯唯一的影子。 你够了! 埃洛特扑上去夺下易拉罐。再喝下去你会死的! 杰西颠了两下茶几上空空的啤酒,其实按这个量,乙醇中毒大概还要喝三听嗷!被埃洛特扇了一巴掌,他委屈地抱着一摞空罐丢去厨房垃圾桶。 他竟然没拦我!罗伊红着眼睛抓着埃洛特肩膀疯狂摇晃,他是真想和我分手! 同为Alpha,埃洛特拼命使劲才把他摁回沙发上躺着。别哭了别哭了。他接住杰西抛来的热毛巾,胡乱按在大男孩头顶,吵架很正常,等两天气消了就好了。他脑子不傻,这时候再说平常的风凉话,只是雪上加霜。 他和杰西今天本来正快活过男生之夜,两人捧着爆米花看球正议论起劲。原本预告今晚不归的罗伊忽然一脚踹开门,抱着楼下便利店买的12听冰镇就往茶几上砸。如果不是他俩眼疾手快接下,房东会让他们的钱包大出血。 还以为这家伙终于念起兄弟的好给他们带夜宵,忽然就扑进沙发哭得稀里哗啦。血混着易拉罐外的水珠向下流,滴在地板上晕开红花,两人吓了一跳。杰西还摸不着头脑,埃洛特一眼便明白因果,手忙脚乱指挥人去拿绷带。 你都没止血就跑了?杰西用绷带两三下将他整个手掌裹住。就算是小伤口,一路淌下来,场面也相当恐怖。便利店店员真的敢收他带血的钱吗? 太痛了,罗伊哽咽着,我忘了。 还有什么比心脏更痛?一直到楼下,四月咸腥海风吹上脸颊,罗伊才意识到他真的分手了。他再不用下班后和着城市拥挤的车流赶去海岸公寓,不用斟酌瘦弱青年一日三餐是否健康,也不用再看那些老掉牙的无聊爱情电影。 可他为什么一点也没觉得轻松。如果和Nico在一起很疲倦,离开也不快乐,他到底想要什么? 难以回答。越来越多的问题挤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撞来撞去,两种语言交替从嘴里胡乱蹦出。埃洛特摸了下他通红的脸,叹气示意已经无药可医,与杰西一人一半,将醉鬼扛上肩膀丢进狗窝。 仿佛有几天时间从生命中忽然消失了。罗伊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似乎从床上爬起来吐了几次,又被什么人拖回房间。埃洛特替他向公司请了假,罗伊预感到自己的位置非常危险。 Nicolas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他也横着心不说话。三心二意的人是Nicolas,他想要的只是一段专一的感情。难道这有错吗?道歉也该是对方开口。躺在久违的被窝里难得睡成一头死猪,他被杰西用力摇醒。 有你的包裹。杰西将东西放到他床边,我先走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单,欲言又止。罗伊迷迷糊糊地凑近看了一眼,忽然睁大眼睛。 寄件人是Nicolas。 心知肚明这是彻底完蛋,杰西体贴地关上门,将空间留给这个可怜人。刚往外走出没几步,他忽然听见卧室里刷拉一声响。他怕这疯子一时想不开,转身冲回房间。 纸箱被猛地撕开落在一旁,从床上滚下的罗伊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手边是被打开的小型珠宝盒。杰西开门瞬间,正瞧见一条项链狠狠撞上墙。 晶蓝宝石坠落在地,咔嚓清脆一声。雪白猫眼从中迸裂,倒映破碎的脸。 第36章 罗伊浑浑噩噩结束了实习。 残酷的生活向人们证明,即使你看起来死了,工作也要继续。虽然最后几天的进度几乎为零,靠着之前的积累,他也低空飞行进了岗。没有Nicolas,时钟不会因此停下转动。罗伊开始理解罗月江为什么那么喜欢公司。人们繁忙到极致,没时间将生命浪费在无用的愁思上。 尽管如此,室友们看出他一点也没真的好起来。这个面无血色的冷静罗伊比傻子罗伊看起来可怕太多,仿佛罗月江本人亲临。他们多少在罗伊的视频电话里出现过,深知男人如何杀人不见血,几句话将他们问得落荒而逃。 走。埃洛特抓着罗伊胳膊硬往卧室外拖,杰西的实验室是培育蘑菇的地方,不是你头发里。 你这是刻板印象!杰西一边拖着另一半一边抗议。 随便吧。罗伊靠在两人身上望着天花板想。他已经有几个周末闭门不出,因为手伤不做饭,连买菜都懒得。不是究极死宅,但躲在卧室里消磨时光的手段比比皆是。如今就连真正的家里蹲杰西都要拉他一起出门,可见问题严重性。 暖阳晒脸,三人并排走在大街上。各有事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来一次纯粹的兄弟会了。尤其想到不久之后毕业便要各奔东西,这很可能是他们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次团聚。当初阴差阳错成了室友,最后竟是这几年间最好的交情。 吃喝打闹,论娱乐,没有比埃洛特更在行的。在游戏厅玩高兴了,罗伊也渐渐恢复情绪。世界不过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他从未认识Nicolas,三兄弟团在一起四处鬼混,一年到头,竟是走了一圈。 酒足饭饱揉揉肚子,埃洛特提议看个电影一起回家。其余两人双手赞成,轮到选片时,没有谁有特别好的主意。就选最火的吧。杰西说,我最近在考试,已经很久没看了,不了解院线。 罗伊点头同意,然而当票拿到手中时,他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自己怎么粗心到忘记谁是巨星了呢?名人就是这样,即使你想忽略,他也会以各种手段反反复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无所谓,他已经和Nicolas分手了。罗伊深呼吸,跟在两人身后进场。撇开这层因素,安德烈现在只是个演员。他无需嫉妒,也无需回避。他们是两条终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还行。跟着人流走出影厅,埃洛特低头在手机上扔番茄,虽然有顶流巨星加盟,动作戏和追车也不错,但剧情略显愚蠢。 罗伊懒得开口。自从知道Nicolas的前男友是安德烈后,看电影时对着那张脸的特写总觉得有些别扭,忍不住想象二十年后的自己,浑身鸡皮疙瘩。这让他整场电影都心不在焉,不是一个合格观众。被说长得像明星应当是种夸奖,但他高兴不起来。 这类爆米花片都是如此。杰西跟在他身后将玉米嚼得咔嚓作响,为什么这些人跑得这么快? 仿佛只有他们在慢慢出场,其他人正从他们身边掠过,一股脑冲向外面。埃洛特眼疾手快逮住一个工作人员。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不是安德烈的粉丝吧。对方友好地回答,今天安德烈和剧组在这里有宣传活动。凭票根在活动结束后可以参与抽奖,运气好能拿到当场签名的海报和明信片。 难怪那些人这么狂热。罗伊耸耸肩,我们走吧。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无所谓,不过反正是免费。杰西喝光可乐丢进垃圾桶,安德烈的周边在二手网站上被炒得很高,中了可以小赚一笔。 埃洛特站在原地琢磨片刻,我们要去。他跟上人流。 为什么?罗伊不解,只能跟在他身后。 你知道依米有个好朋友是安德烈的狂热粉丝吗?埃洛特转头朝他喊,她们最近有点小矛盾。如果我能抽到奖让依米送给她,她们应该就能和好,我也不用听她念经了。 没能找到拒绝的理由。如果是这样,他也乐意让依米高兴。明明生活处处都是矛盾,罗伊想。一句道歉,一个礼物就能和好,Nicolas却偏偏选择最决绝的手段。一个总是走在中间左右飘摇的人,这次却没有一点回旋。 现场果然是人山人海。采访已经快要结束,他们赶上了末班车。将票根交给工作人员,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罗伊站在人海中,遥望着台上笑容灿烂的巨星。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个安德烈呢?让依米朋友疯狂的安德烈,让Nicolas哭泣的安德烈,还有让维多利亚愤恨的安德烈。 以及那个至今杳无音信,让罗月江放不下的安德烈。 太远了,太近了。安德烈对他一无所知,却又在他的生活中无处不在。罗伊呆望着穹顶上的吊灯。它像人造太阳一样光芒闪烁,快刺瞎他的眼睛了。 老天!一声尖叫唤回他游走的思绪,我们中奖了! 身旁立刻唰唰投来嫉妒的眼神。埃洛特捏着票根激动地摇晃他,是你的那张,罗伊。你小子运气真好! 真好。罗伊抽了下嘴角。是你要的,你去拿吧。 他们跟着埃洛特钻过拥挤的人群上台。安德烈坐在桌后,耐心地给前面的粉丝签名。写过千百次,他的动作十分流畅。男人侧脸如刀削斧刻,和自己的圆脸有那么一点点区别。这是罗月江说他动过手术的原因吗? 队伍越排越近。有一瞬间,罗伊想问他是否记得自己和一个叫Nicolas的歌手约会过。然而毫无意义。他和Nicolas已经分手再无联系,而安德烈的情人,也远不止一个洛伦斯。维多利亚早说过,爱安德烈的人实在太多。想得到男人爱的条件竟然是不要爱上他,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我有安德烈的号码,那有用吗? 这是Nicolas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而他现在竟然也走到了这一关卡。Nico仍然存在他手机里,和骨瘦如柴的青年截然相反,胖胖的橘猫依旧晒着乡村的太阳。但他永远等不到那个特殊的气泡提示音了。 他们的连接断掉了。 真少见呢,安德烈双手交叠托着下巴,我很少碰到几个Alpha来参加活动。 Omega总是像狂蜂浪蝶般扑过来,这是只有最顶尖的Alpha才能堂而皇之说出口的话。 其实我也是替我的伴侣要的。被巨星盯着,最厚脸皮的埃洛特竟然也有点不好意思,电影我很喜欢!你今年没能得奖真是太可惜了! 墙头草。罗伊在心中朝好友比了个中指。他明明因为《海洋》得奖高兴疯了。 没关系,被提名已经是对我很大的认可。安德烈拿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海报,但那些主持人的嘴真是太毒了,对吧? 对!提到这个埃洛特就来劲,今年的开幕致辞肯定是历代最狠的。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行了。罗伊偷偷翻了个白眼,准备替埃洛特拿走海报。安德烈手握金色油性笔,在海报下方龙飞凤舞写下签名。 Andrew,勾,点。 你们是一起来的吧 他抬起头,正对罗伊眼睛。 一股诡异电流窜过罗伊心头。他见过无数次安德烈,在电视上,在荧幕里,在购物中心的高墙。然而那些无一例外是镜头与后期制作的精心刻画,让人们看见最完美的他。而今天却是他第一次与安德烈面对面,没有滤镜,没有剪辑。 好像太像了,甚至连耳垂处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即使身形体长都有所区别,轮廓却近乎重合。周围也有人发现了,小声议论着。 中奖的是这家伙。埃洛特喜出望外,他最近很倒霉,今天倒是撞了大运。 安德烈怔了一瞬,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在粉丝的目光中立刻恢复公式化的笑容。你多大了? 二十一。 还是个孩子呢。我也想年轻二十岁。他将海报递给罗伊,放心,跟我长得像,你肯定运气不错。 其余人又一次为他的幽默感哈哈笑成一片。忽然成为目光焦点,罗伊有点不好意思,推着埃洛特匆匆下台。杰西跟在两人身后,回头却发现安德烈盯着他们,下一个粉丝已经到了面前,他无动于衷。然而眨眼睛时,他却已经和对方谈笑风生。 坐在出租车上,埃洛特美滋滋地将海报拍照发给依米邀功。女孩显然起了兴趣,从罗伊的角度,能看见聊天气泡不断往外跳。 埃洛特今晚有饭吃了。罗伊从他膝盖上抽过海报,想看懂这玩意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人喜笑颜开。与安德烈对视的一眼后,古怪的感觉始终趴在他背上挥之不去。海滨城市夜晚繁华依旧,汽车穿梭于路口,窗外灯火如流滑过纸上人脸颊。他靠在车窗边,借着城市夜光照亮海报。金粉油性笔墨迹在光下闪烁,投进罗伊眼睛里。Andrew。勾。点。 勾。点。 点。 脑子里有烟火不断噼里啪啦跳动。罗伊前额抽疼,闭上眼睛,然而一片黑暗中,金光仍在眼前挥之不去。他总觉得眼熟。仿佛他并非与这个符号初次相见。 金色的小小圆点像火星点燃神经末梢,膨胀如陨石一路冲向大洋彼岸。何止是第一次,坐在罗月江大腿上时,他曾在办公桌的夹层里无数次见过这一串连笔,末尾的小小落位正点在红心K的国王头顶,如王冠上最亮眼的钻石。声音可以变化,相貌可以修正,但一个人的笔迹终生难改。 安阳是他的父亲。就在刚才,他终于见到安德烈。明明从Nicolas提到的第一天起,他就该想到。年龄符合,同为移民,老少通杀的魅力。何况还有罗月江亲自到场,每一次他都本能地避开了正确答案。一切都说得通了。十八岁的安德烈远渡重洋了解娱乐圈文化,正碰上十七岁瞒报年龄混进酒吧的罗月江。离开之后他四处旅行,几年后初入影圈拍了令Nicolas魂牵梦萦的《天使》。人气如星火燎原,越烧越烈,而此时襁褓中的罗伊还在牙牙学语,一无所知。 可他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和自己偶像的私生子谈恋爱上床,Nicolas会怎么想?手指死死拧着把手,罗伊剧烈地喘息。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6) 哥们,你晕车?埃洛特抓住他胳膊,你浑身都在发抖! 回家。不想吐在车上,脸色惨白的罗伊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感,我想回家。 What a lucky dog 下一章是上部的完结,因为我要休息一下。即使撇去未来部分的内容,你也可以将目前当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来看。 第37章 罗伊冲进房间,对着键盘噼里啪啦一通乱按。彼岸下午的罗月江第一时间接了通话。男人从容坐在办公室里,背后是朗朗晴天,瓷盘里咖啡还冒着热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尖叫,你明明看见他了! 他不知道安德烈的模样,但罗月江怎么能忘?父亲在出机场的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他以为的玩笑,是罗月江的真心话。没有人在爱上安德烈后还能逃离。 看看你的样子,炆星。父亲眼中透露着忧虑,就算我告诉你,结果会更好吗? 罗伊一怔,转头看向桌上镜子。不知何时,他已脸色蜡黄,双眼通红,一副狼狈模样。怪不得司机像送烫手山芋将他们飞速送到请下车。 我分手了。他忽然心如死灰,将脸埋在膝盖上,就连这你也早就猜到。 是我的话让你放弃了吗?罗月江问。 不是,罗伊想。罗月江是个控制欲极为强盛的Omega,但这不意味着罗伊事事都顺着他。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是我累了。眼中有雾,罗月江背后玻璃里的斜阳融化成朦胧光斑,我以为我能等到他回头,可我没办法逼他爱我。 将无数个硬币丢进许愿池,遥遥无期地等待。他从小到大从不是聪明人,靠着天道酬勤勤勤恳恳走到现在。可人心复杂,有人摸一下神灯就能召唤精灵,有人倾家荡产,却颗粒无收。 罗月江沉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淌在舌尖,像他这些年所有积累的恩怨。炆星,有时候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你不能靠等待让谁爱上你。把你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当然会让对方感到沉重而疲惫。 可你的意思是,难道我不该爱他?罗伊皱起眉头。 罗月江摇头。任何时候,我们谈判的目标都是己方利益最大化。但若真想把生意做好,就不能仅仅只考虑自己。适当的让渡是必要的,想维持长久稳定的关系,单枪匹马不可能做到。他注视着长大成人的孩子,Nicolas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他有严重的自我怀疑,认为自己配不上你。你对他越是倾其所有,他便愈加害怕,因为他认为自己不值得相信。换言之,这段关系失去了平衡。 罗伊瞪大眼睛。他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他爱你,但是还不够,因为你们两个人都一无所有,未来是空中楼阁。乐观主义者看到悲剧结局,会试图改变现状,而悲观主义者选择长痛不如短痛。很遗憾挑明,但以你们现在的状况,我看不到希望。 所以呢,罗伊声音沙哑,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罗月江总是对的,他找不到理由反驳。可父亲在看清困境之后,总有办法解决。 我说了不想插手你的生活,却还是要操心。罗月江摇头,你见过那些分手后疯狂信息轰炸求着对方复合的疯子吗?那只会起到反作用。现在的你,要自己把日子过好。因为你要向Nicolas证明,你是独立的个体,没有把全部身家压在他身上。以你最好的样子去见他,告诉他你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安德烈的事天底下只有他和罗月江知道。拿出亲子鉴定,他可以靠这事搞个大新闻,让安德烈的声誉一夜间如大厦倾塌。罗伊瘫在椅背上,望着漆黑天花板。流光溢彩的深夜里,这座破公寓还亮着一盏孤灯。可是那没意义,只会让Nicolas彻底与他分道扬镳。 你会开导我,教育你的员工,甚至训练国王捡飞盘。罗伊看着屏幕里的人,为什么不能指导你自己怎么做?他不相信罗月江有那么铁石心肠。盘子里已经没有甜点了,罗月江放下咖啡杯,轻轻叹气。 我知道你想我和玛林在一起。我答应他,他一定会很高兴,而我也没意见。但这对他不公平。我所能回报他的爱,与他给我的并不相等。最开始这种遗憾只是小小的一粒沙,可以通过自我安慰弥补。但日久天长,恩怨积累,它终究会变成一座山。 糖果罐摔碎在地裂成五颜六色,玻璃架上的酒瓶在灯下闪烁。有人在街巷阴影中亲吻,玩世不恭的少年撩起他短发,指尖夹着的扑克牌忽然滑落玫瑰。 我不想让玛林失望,但也不能勉强自己。*爱不能以数字量处,心中却应当有天平*。炆星,我教你圆滑处世,事事中庸,但这世上有些人事,一生不可以轻易将就。 罗伊茫然走在海滨步道上。但凡抬头,他就能看见安德烈的海报,心中却没有波动。嫉妒,愤怒,激动,哗然海浪卷向天空,扑在沙滩上,抹去所有印迹。Nicolas要用口罩帽子和墨镜层层包裹,而他什么都不用遮掩,谁也不知道他是巨星的独子。得知这个阔别二十余年的消息没有让生活产生任何变化。 不知不觉间,他又一次走到这片高级社区。与Nicolas散步太多次,身体已经记住了路径。现在见面只会尴尬,罗伊掉头想走,鼻尖闻到一股异味。 腐臭只会在贫民窟流窜,干净整洁的海岸别墅区随时保持清洁。但人只要生活,就会产生废料。一辆垃圾车正从社区里缓缓驶出,尾盖随颠簸摇摇晃晃。罗伊捂住鼻子,想尽快路过。 垃圾车从他身边经过,罗伊向前小跑两步,忽然浑身僵硬,呆立在原地,慢慢转头。 一只巨大的棕色泰迪熊坐在垃圾堆上,离他缓缓远去。因为实在太大,垃圾箱后盖无法合上,被它的脑袋顶着。晶亮的眼睛沾满油污,蓬松毛发凌乱打结,微微卷起永远笑着的嘴角破了个洞,大朵棉絮从裂口处随风飞扬,漫天飞舞飘落,像这座城永远见不到的皑皑白雪。 不可能。罗伊双腿一软,坐在地上。还有希望,那只泰迪熊没有围巾,也许只是谁买了同款。他跌跌撞撞爬起,下意识想要拦住车,跑了两步后又瞬间掉头,怀着几乎绝望的侥幸,狂奔向那间永远不会忘记的公寓。 魂不守舍地走出电梯,罗伊忽然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他们已经分手了,Nicolas很可能厌恶他多余的关心。也许青年只是在做大扫除,想丢掉多余的东西呢?这让他显得自作多情。伸手摸进裤兜,罗伊指尖抓住冰凉的金属链条。那根破碎的项链他一直带在身上,说不清为什么。声控灯冷光下,猫眼深处的裂痕像扩散的宇宙星辰。站在大门前,他挣扎许久,轻轻敲了敲门。 大门被直接拉开,没有门链,也没有小心的窥探。看见空白屋内还未开封的家具包装时,罗伊心脏落到谷底。陌生人疑惑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请问你是 Nicolas不见了。和上次忽然的失踪不同,Omega这一次,彻彻底底离开了。他不是最喜欢这片海岸了吗?他不要他的太阳了吗? 打扰了,罗伊动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知道,之前的住户去哪儿了吗? 他只是不想见自己,或许躲到维多利亚家想去清净。 不好意思,我搬过来时,他已经把房子清空了。来人摇头。他是提前结束合同,因为要赶飞机,走得很急,大多数东西都扔掉了。 罗伊朝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不知何时已抵住冰冷墙壁。窗外五月春花四溅,他后背热汗如冰。 没关系。他轻声说,这是间好房子,祝你好运。 租客同他告别,关上大门。楼道灯光熄灭,罗伊慢慢滑进阴影,死死捏着项链。宝石裂缝割破虎口,鲜红暗流浸入蔚蓝眼睛。 他脸埋进掌心,肩膀抽动,盐水流进伤口疼痛难忍,长廊寂静无声。 我知道他去哪里了,但我不能告诉你。维多利亚声音平静,你伤到他了。 我错了!罗伊抱着脑袋,求求你,维多利亚,我必须找到他。 你确定现在的自己适合去见他吗?听筒里传来水洒在树叶上的哗哗声,实话说,我觉得你不错,罗伊。但Nico是我的朋友,我支持他的决定。他想要安静,就让他去吧。 这条路走不通了。如果你改变了想法,打给我。罗伊闭上眼睛,深呼吸。 挂断电话,罗伊抬起头,望着海面流动的金光。雪白浪沫一次次冲到他脚边,又迅速褪去,抚平细沙上的一切痕迹。码头处人满为患的摩天轮在夕阳中慢慢旋转,如织游人从他身边经过,谁也没有在意这个坐在沙滩上发呆的青年。孩童不小心松手,气球慢慢飞向高空。罗伊低头,摊开手掌盖在沙滩上。金色细沙包住五指,留下浅浅痕迹,与周围乱步混在一起。日出时,今夜所有凌乱都会消失,新沙如绸铺满海岸,漫漫幽幽。 他捡起一块石子,狠狠砸向大海。巨浪吞没尖石,咕咚激起一朵水花,再无回音。 罗伊最后站的沙滩可搜索圣莫妮卡海滩摩天轮,也是和《泰坦尼克号》有关的地方。 ~~本文其实到这里应该算完结,但是根据冲国人必须大团圆理论,我被威胁要写个HE~~ 下部可能要很久以后再更新了。 非常谢谢你能发现这篇文并且看到这里。创作是一件需要内驱力的事,我对这篇文章非常满意,才能坚持到现在也认为对得起黑色幽默这个tag。我为数不多的希望是不要将安德烈简单定义成渣男,如果你还是这么觉得,没关系,是我写得不够好。 这里是平行世界番外:[《Niconiconi》](<"https:/fdian.net/p/7c7a56a26a3f11ecb6aa52540025c377" target="_blank">https:/fdian.net/p/7c7a56a26a3f11ecb6aa52540025c377<>)如果还没有过瘾,可聊以慰藉。 最后,非常谢谢你读完这个故事。如果能告诉我你的想法就更好了。 第38章 冰冷的月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落在被子上。 罗伊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因为熬夜太久,他又一次在电脑前睡着了。头顶的空调呜呜运作,他艰难起身,摇摇晃晃走了两步,跌进床里。眼皮沉甸甸的有千斤重,他趴在床上,连伸手扯一下被子都懒得。身下棉花像黑色流沙,慢慢将他拉进深渊。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有谁会现在发消息给他?最好别是新的企划。天大的事也等醒了再谈。罗伊蠕动着拱上枕头,指尖夹着手机拖出来,屏幕刺眼,黑体字母朦胧。 [信息]Nico:我需要和你谈谈 老旧公寓里迸发出一声惨叫,震亮几层楼灯。窗外挨在一起睡着的麻雀唰拉拉飞起一片,落荒而逃。 朝脸上泼了第三把冷水,罗伊看着镜子里狼狈的人类,总算稍稍缓过劲来。使劲揉搓湿润的黑发,他拿出手机再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因神志不清产生幻觉。现在是凌晨两点,Nicolas为什么忽然给他发消息?困意全无,他在床上来回打了一圈滚,犹豫着应该如何回复。 自玩具熊被垃圾车运走后,Nicolas人间蒸发了接近三个月,但罗伊的人生没有因一次失恋停滞不前。他平平安安地毕业,拿到证书,收到罗月江发来的远程祝福。踏入社会,闯进全然陌生的新世界,罗伊自顾不暇,腾不出时间哀叹。 只是青年身影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他偶尔睡前翻过手机相册,仍然无法阻止自己打开那个上锁的文件夹。身缠围巾的Omega浑身通红,缩在泰迪熊里不敢看他。那是罗伊许多个深夜的素材,最后总落于梦中随风飘舞的雪花。体温仿佛犹在怀中,睁眼身旁却一片空荡。 罗伊扑在枕头上使劲磕了两下,忐忑地拿起手机打字。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他又钻进被子里乱拱一气,快被闷死时探出头,信息已经回复。 明天晚上,地点你定。你还没睡觉? 罗伊看了一眼仍然亮着的电脑,他不确定自己明天能否交差。 你不也一样? 我刚下飞机,有时差,现在住机场附近的酒店。 看来Nicolas去了很远的地方,而且很着急,没打算久留。罗伊斟酌片刻,敲敲打打。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你能明晚到公寓来谈吗?只有我一个人,老地方。我现在搭固定的班车上下班,去上城区需要绕远路。 省略号在屏幕上闪烁许久。 好。 别告诉维多利亚,以及任何人。 罗伊一直睁眼到天明。几乎没睡上觉,他却比喝了十杯咖啡还要精神。同事们被他今日过度亢奋的热情模样吓了一跳。 Nico找他做什么?能让青年不远万里飞回这片伤心之地的,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短短几句话,他拿出手机看了又看,恨不得能将字母掰碎理解。他想给维多利亚打电话。按理说回到这里,对方是Nicolas第一个会依靠的对象。但Nicolas特地阻止了他,有那么严重吗?无论是维多利亚还是米奇,都应该非常高兴见到他回来。 心猿意马的后果是工作效率严重下降。罗伊从未觉得一天的工作有如此漫长。键盘噼里啪啦,屏幕上的字母不知不觉变成模糊轮廓。黄金海岸的摩天轮仍在旋转,陪他走过海滨步道的青年现在又过得如何?坐在回家的班车上,罗伊望着窗外不断后移的钢铁森林发呆。时髦的人们如织穿梭在大道间,金钱流淌像下水道的污泥,筹码砌成空中楼阁,这是世界上最热情又冰冷的国度。她给予人们无与伦比的美丽梦想,却没有保证它一定会实现。 我在楼下等你。 手机振动时,连着罗伊的心脏也一起抖了下。望着屏幕上简洁的信息,他抓紧手机,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罗月江说的话出现在脑海中。学会保持距离,他不能太激动,再次把好不容易回来的猫吓跑了。 下车时腿脚微微发软。刚分手的那些日子,罗伊为他们设想了无数个重逢的场景。北方高山的冰雪,南部海岛的太阳,蓦然回首,多年后的他彻底长大,成为Alpha该有的样子,而青年像被冻在故乡的冰岩里,幼稚的脸颊神情依然疏离。Nicolas只是又一次躲了起来,像他逃避安德烈一般,拼命将自己藏进无人的角落。 罗伊忐忑地向前走,站在台阶下,抬起头,心头一痛。 Nicolas也看见了他。逆光站在七月夕阳中,Omega的皮肤白如落雪。莹蓝色的瞳孔恍然深处有冰裂开。罗伊想起那枚破碎的宝石被藏进衣柜里,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青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不知是不是思念的错觉,这几个月里他的营养似乎不错,脸颊变圆了,见不到原先颧骨和下颌锋利的轮廓。 嗨。罗伊张张嘴,干涩地挤出音节,克制住想将对方拥入怀中的冲动。深夜攒了那么多话想说,他喉咙疼得要命,一个字都出不来。即使贴了抑制贴,苦涩香气却依然缭绕,比记忆中的更浓烈。虽名为伴侣,他并未标记Nicolas,撇开浓情蜜意时分,对方的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与普通Omega无异。他们以前的羁绊有这么深吗? Nicolas咽下唾沫,垂着头没有看他,竟然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轻轻颔首示意带路。 一路无话,罗伊推门而入,Nicolas却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入。他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一眼门牌。 怎么了?罗伊回头问。 Nicolas看着他,眼里不言而喻:那些东西呢?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7) 原本拥挤的学生公寓,此时却空空荡荡。摆放影碟的电视柜落满灰尘,门口凌乱的色彩斑斓运动鞋如今只剩一双,白墙上还有海报被撕下的留胶,破落却热闹的长条餐桌,放着早上未能收拾干净的一人份碗碟。 啊,他们,罗伊见他盯着电视柜抽屉的空洞,无奈地笑笑,都搬走了。 为什么?Nicolas不解,那天不是说还要继续深造吗? 你还记得埃洛特的交换生申请吗?罗伊转头看了一眼狭长的走廊,另外两间屋子的门紧锁着。他本来完全有资格拿到那个名额,但最后去的却是另一个学生。我承认他们都非常优秀,比我优秀。但埃洛特的综合成绩肯定更好。他将背包随手丢在沙发上,因为没有杰西做家务,那上面堆着好几天没洗的衣物,我想,可能是因为那个学生更清白吧。 他已经说得够明显了。Nicolas默不作声握紧拳头。罗伊想起他有差不多被顶替的经历,虽然和出身无关。 依米呢?他问。 分手了。埃洛特没有做其他准备,因为没拿到名额和奖金,家里让他回去。罗伊声音轻飘飘的,即使是埃洛特,想跨越整个地球维系感情,也太难了。他不是真正的情圣,只是凡人。 灰尘在阳光中轻轻飞舞,Nicolas踏进公寓,伸手抚摸墙上海报的边缘痕迹。冬夜时他们在这里举杯欢庆,如今已散落天涯。 杰西考上研究生,去了北方。他说这里没有他的灵魂伴侣。说到这里,罗伊忍不住笑了下,要我说,明明是因为她们只出现在云里。 那个容易脸红的大男孩,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和Omega开口。你呢,他说,你就一个人住这里? 这相当于独自承担原来三倍的租金,对勤俭节约的罗伊来说,简直是一件酷刑。 我本来有计划搬到离公司更近的地方。罗伊直言,但现在我正在招新室友,只是还没找到。 为什么?Nicolas问,工业园附近的环境比这里好得多,而且那里的人应该和你志同道合。全球智慧的中心,所有高精尖人才的伊甸园。 因为罗伊看着门口的地毯。那里现在摆着并排的两双鞋。 我总觉得,如果我留在这里,有一天你回来,就还能找到我。 像从窗口跑出去的猫,不知道会经历怎样的冒险,但只要开着窗,或许某一天睁眼时,它就静静趴在枕头边。 Nicolas睁大眼睛,身子轻轻颤了一下。良久,他转过身,看向窗前夕阳。 简直荒唐。他轻声说,如果我永远不回来呢? 那也没有办法嘛。自己说出来脸色也有点烫,罗伊挠头,反正我很懒,住惯了不想搬家。如果当时维多利亚搬走了,你不也永远不可能和他和好吗? 流浪者的最大特征是居无定所。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属于这间公寓。或许有朝一日他也会拥有自己的小家,但这里的墙壁听去了太多故事,罗伊不想轻易拱手相让。即使各奔东西,只要他还在这里,一些人与事就不会被遗忘。 Nicolas抓着沙发边缘,仿佛要将地板盯出一个洞。你知道这几个月我在哪里吗? 罗伊轻哼询问。他有猜测过,但并未执着寻找。Nicolas是断了线的气球,漫无目的地在天空中漂流。当他想躲起来,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 《宁静港》。 罗伊总觉得听起来耳熟。他思索半晌,忽然一惊。 你,你回家了?他还记得黑暗里哭得声嘶力竭的醉鬼,倔强到死也不肯回头。 青年点点头,垂下眼睛。他在黑暗中东奔西窜,无路可逃,最终冲往光来的方向。 我从来没有和我的家人待在一起那么久。感觉很陌生,又很高兴。但是发生了一些事。他脸颊肌肉抽动,我挣扎了很久,认为还是应该回来。没有告诉维多利亚,是因为他肯定会叽叽喳喳提前把事情搞砸。 罗伊想那就是今天应该要讲的重点。说吧。他看着Nicolas的侧脸,有什么那么特别,需要你坐国际航班? 青年深呼吸,罗伊能看见他脖颈处的汗光。我 我怀孕了。 下部开始 第39章 狂风掠过树梢,惊起哗哗作响叶浪。盛夏阳光灼烧干裂的草坪。罗伊呆在原地,短暂地丧失了一切感知。 你说什么? 是说错了还是听岔了?他确信Nicolas刚才使用的每一个都是基础词汇,但语言系统却怎么也翻译不了。快动动脑子,罗伊,那个单词是不是还有其他含义? 见他如遭雷劈的模样,Nicolas像是早有预料,默默偏移视线,留给罗伊消化的空间。对,他轻声说,就是那样。 视线转移到腹部。青年穿着宽松,衣服上却的确有痕迹。原来自己注意到的轮廓变化不是错觉。那些小小的圆弧不是因为营养太好,而是多承受了一份负担。罗伊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什、什么时候一直以来做事绝对谨慎,难道避孕套那1%的做工误差,真给他碰上了? 现在快四个月了。Nicolas低头,我算过,很大可能是演唱会那天。 那是不堪回首的狂乱之夜。情绪崩溃的青年颤抖的呼吸犹在耳畔,他们只想触碰彼此,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一切。每一寸肌肤紧紧相贴,没有比体温更好的取暖方式。 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为什么要道歉?你当时只是照我说的做。Nicolas摇头,不用放在心上,发展成这样是我一手造成的。这是意料之外的状况,去医院拿掉就好了。 罗伊大惊,不!你不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阻止,失落地垂下肩膀,喉咙发疼。如果你想为什么要专程回来告诉我? 看来Nicolas不想继续和他在一起。联系到这一点的罗伊胸口疼得更加厉害。眼角变得湿润,他按捺不住了。 拖延到现在,是因为如果再不手术,我自己也会变得危险。Nicolas手掌轻轻放在腹部。我可以直接去家乡的医院,但我想到了很多事你说过,你的Omega父亲是独自把你抚养长大,而那个安德烈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即使你没有活下来,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他还不知道。罗伊忽然想起那个惊天秘密,但现在看来,坦白除了造成更多尴尬和麻烦外百害无益。 我知道你不高兴他抛弃了你们,你也不会愿意成为下一个他。Nicolas十指交叉,如果你的父亲当初选择放弃,你就再也不存在了。每当我想放弃它,就忍不住想象这世界上没有你的样子。我做不到,罗伊。 我宁可不知道!罗伊捂着眼睛,泪水从指间溢出,现在我知道了,你却要亲手杀掉他! 他好像长大了许多,却又还是那个坐在房间里独自看书的男孩,会为因冻死而落在树下的小鸟伤心一整晚。何况即将离去的不是一只鸟,而是他在世上第二个血脉相连的人。罗月江教育他泪水是无用之物,可现在他只想哭。 Nicolas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社会很少允许Alpha们哭泣。记忆中的少年和他头像里的金毛一样热情,即使意识自己遭遇了不公,也只会无奈地一笑而过。他踌躇片刻,僵硬地张开双臂,轻轻环住罗伊脖颈。 可我们都没有你的父亲那么勇敢,鼻尖杜松子酒芳香缭绕,他下巴搁在罗伊肩头,现在自顾不暇。 他只是陈述事实。大男孩趴在他身上丝毫不顾形象哇哇大哭。因为情绪激动,信息素正不遗余力地向外爆发。Nicolas膝盖一软。租客一个个搬走,这里只剩下罗伊的味道。从进门起,窗帘,枕头,就连风都有香在飘。小腹里相连的血脉微微发热,他耳尖浅红。虽然没有标记,但某种意义上他们现在处于结合,气息间不可能毫无感应。怀孕的Omega数月不接触自己的Alpha,如今被彻底包围,他没有强大到抵抗本能的意志。 脖颈都被盐水浸湿了。罗伊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调整过呼吸。Nicolas下意识要拍拍他后背安慰,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他想要更多的身体接触,可他们已经不是那样的关系了。 我,少年喉结随哽咽滑动,我想摸摸它。 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夕阳中的Omega只斟酌了片刻,从下面一颗颗解开纽扣。 重新看见那一小块洁白的肌肤带来古怪的感觉。罗伊想起自己曾经有多么希望Nico能稍稍胖一点。初显轮廓的腹部微微凸起,罗伊不由自主伸出手,遮盖在肋骨处,仿佛仍能摸到根根琴弦。膝盖一点点下落,在Nicolas的目光中,他慢慢单膝跪在地上。 对不起,他闭眼,额头贴在鼓起的小腹,对不起。 不是激烈的宗教信徒,也不是狂热的政治活动家。罗月江教他世事无常,罗伊却仍然无法保持平静。 他是凶手。 微凉的指尖蹭过眼角。Nicolas低头替他擦掉眼泪。Omega与他对视,眼底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字不发。 那,罗伊勉强站起身,什么时候?Nicolas已经到最后期限了,活人更加重要。 这边的医疗条件是顶尖的。我明天会去诊所了解情况,尽快手术。Nicolas伸手将衣服一颗颗扣上。这不是专用的孕装,他需要费点力气。最后一颗怎么也拉不拢,罗伊顺势按住了他的手,将下摆敞着。Alpha皮肤点在他手背上,炽烈如火烧进血肉。 难过又淹没了一层楼。做完之后,罗伊轻声说,你就回家吗? Nicolas疑虑地点头,我没带太多行李。言下之意,没有长留的打算。 怎么这样。胸口疼得像有个洞流血,罗伊忍住又涌上来的泪意。那,至少让我陪着你去他磕磕巴巴开口,不管怎么说,它也是我的一部分。 无法陪着它降生,至少不要孤独地离开。Nicolas怔了一下,好。他说,我会把地址发过来。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今天拜访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在这间公寓里停留多一点时间,事情就会冲向不该存在的轨道。 我送你回去吧?见他现在就要离开,罗伊下意识开口,机场挺远一个怀孕的Omega独自住酒店,也很麻烦。 我们已经分手了,罗伊。Omega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不要这样。 刚抬到一半的手如遭雷劈定住,良久,缓缓收回。 我知道了。罗伊低头看着斜光中拉长的瘦影,那,慢走。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男孩呆望着紧闭门扉,一点点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脑袋埋进臂弯里,嚎啕大哭。 顶着通红眼圈搭车去医院,周围的人无一不被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散发的低气压吓了一跳。来这里的绝大多数是被伤了心的Omega,但这个Alpha似乎更心如死灰。等待的队伍里无人交谈,大厅沉默,从里面走出来的Omega神情空白。 Nicolas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点到。因为身体负重,他的脸颊和脖颈溢出汗水,在七月烈阳里闪烁薄光。罗伊刚一起身迎向他,就不得不承受好几个病人鄙夷的目光。主动带着自己的Omega来堕胎,简直是作为Alpha的耻辱。他百口莫辩,老老实实低头。 我预约了。Nicolas无视了那些怜悯与同情,走吧。 某种偏见与生理因素,导致了做这行的几乎都是Beta和Omega。医生先是询问了几个基本问题,随后提出要进行身体检查,确保手术的可行性。 可以脱衣服吗? 目标是Nicolas,他问的却是罗伊。当一对伴侣在场,人们通常会将Alpha确定为关系的主导者。未经允许触碰他们的Omega,是一种极为失礼的冒犯行为。 罗伊下意识看向Nicolas,以眼神询问。Nicolas也看了他一眼,随后朝着医生点点头,将手搭在锁骨第一颗扣子上。 因为是要全部脱掉,所以才问他。想回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与雪色身体久别重逢,让罗伊大脑空白移不开眼。默认两人是绑定的关系,医生没有让他出去。曾经平坦的胸脯微微鼓胀,积蓄了一层初发育的软肉。浅浅的乳晕朝外扩散,肉粒也涨了一圈。自然规律决定了当Omega开始怀孕时,身体也会朝着最适合养育胎儿的方向生长。那是他幻想过千百次的模样。没敢再看第二眼,罗伊微微别过头,趁医生不注意移开视线。 身体很健康进行手术没有问题。因为你来得比较晚,如果状态不好,容易有危险。医生在电脑上记录,你很幸运有Alpha陪伴。伴侣的气息有维持Omega体内激素平衡作用。身体状态越稳定,手术就越顺利。 她的赞扬令罗伊无地自容。不,他一点忙都没帮上。眼神四处逃窜间,Nicolas已经默默扣上了衣服,仿佛一切如常。然而诊室雪白灯光照亮了他通红充血的耳尖。 那没有Alpha的Omega怎么办?他轻声问。 我们提供激素类药物,但那有副作用,甚至是损伤漫长的后遗症。医生指向不远处的药柜,在堕胎后,Omega体内的激素会降至最低点,因为失去孩子无法控制自己陷入绝望,最严重甚至抑郁致死。此时须要大量Alpha的信息素安抚缓解焦虑,如果实在没有,才能服药。 天哪。罗伊不由得后背冒冷汗,想起当初陷入两难的罗月江。他冷静的父亲内心并不如表面般平稳。如果Nicolas没有来找他,后果会如何? 手术时间定在两天后。我们会给你一些抑制孕期反应和胎儿生长的药物,观察是否有严重影响。清淡饮食,多和伴侣待在一起。医生流畅地在纸张末尾签字,还有,虽然有困难,但这两天禁止激烈的性行为,以免伤到生殖腔。 知道只是例行公事,罗伊还是不由得在心底苦笑。这位医生似乎把他们当成了关系非常亲密的伴侣,但Nicolas只想逃离。激动?不恶心他已是万幸了。 办理完成手续,两人走出诊所。是不是要分开了?罗伊挣扎了一下,没敢先开口。他害怕收到更伤人的回答。 比我想的要麻烦。Nicolas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因为很少见到Alpha陪同前来,医生热情地向他们科普了大量需要注意的事项,其中不乏让人尴尬的话题。罗伊浑身鸡皮疙瘩,Nicolas却毫无反应,仿佛配合着他把戏演下去。 你有和她说需要激素药吗?罗伊问。不戳破是一回事,但现实又是一回事。年轻的医生让他想起依米,不知女孩现在过得如何。手机列表里总有些人,不经意间便再也不会联系。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8) 没有。Nicolas低头看了一眼手提袋,刚才在想其它事,我忘记了。 这是可以随便忘记的事吗?青年依旧让人操心。当初从杰西那里,罗伊就了解到激素类是严格控制的药物。如果没有复杂的程序证明,很难从正规手段获得。但Nicolas毫无疑问需要Alpha信息素。 呃,那罗伊脑袋一热,开口问,你要不要住到公寓来? Nicolas怔怔望着他。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决定在你。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被警告过保持距离,也就是这几天。现在没有室友,房间都空着。你行李不多,医生说你要多和Alpha待在一起,我想你也不愿意吃药他结结巴巴,大脑乱作一团,越说越乱,而且,我真的很担心你。Nicolas再逞强,始终是一个怀孕的Omega,行事诸多不便。无论他们曾经有怎样的关系,都应该提供帮助。更何况,这麻烦还有他的一份。 我平日要上班,绝对不会动你!他举起双手,而且医生叮嘱你要好好吃饭,你有前科。反正都到这一步,我想尽善尽美。 如果Nicolas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们的确应该保持距离。青年双手握着装满药的塑料袋,望着眼前马路滚滚车流。脸颊轮廓自车窗上掠过,他静静地与时隐时现的自己对视。在任何关系里,他都从不是擅长决定的那个。 好吧。Nicolas说,陪我去拿行李。 第40章 一来一回之间,到公寓时夜幕已经降临。即使有罗伊帮忙分担,Nicolas也面露疲惫之色。 等等,他叫住罗伊,我有点头晕。 罗伊停下开门的动作。昏暗的楼道灯光映着Nicolas苍白的脸。罗伊想起他一直都有贫血的毛病,如今负担翻倍,更是雪上加霜。 习惯性伸手,Nicolas靠在墙边闭上眼睛,没有躲开。他太累了,七月盛夏,额上满是汗水。干涩的苦香因Alpha靠近而浅浅飘荡,因为血脉相连,现在即使不刻意为之,Nicolas的信息素对罗伊也具有强大吸引力。 过来。 不顾警告,罗伊单手穿过Omega腋下,将他揽进怀里,靠在自己身上。曾经他可以轻易将青年举高,而现在得费点力气。他一手开门,小心翼翼抱着人进屋。Nicolas默不作声倚在他肩头。 他们拥抱的次数多如繁星,此刻却连伸出手臂都僵硬。像第一次安慰醉酒的青年,罗伊轻手轻脚将他放在沙发上,用纸巾擦掉额前水珠。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他们奔波了一下午,还没来得及吃饭。怀孕的身体不像他可以随意折腾。罗伊转身要离开,却被拉住了手腕。 等等因为难受,Nicolas呼吸沉重,胸口起伏,再陪我一会儿。 罗伊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Nicolas不是不喜欢他靠近吗?Omega闭着眼睛靠在沙发垫上,就连抓着他的手都摇摇欲坠,仿佛意识模糊。罗伊犹豫片刻,还是坐到他身边。 好好。 他信息素偏烈,不是适合作为抚慰用的醇香。这都是拜安德烈所赐。想到不能大白于天下的秘密,心中泛上几分酸楚,捏着Nicolas的手,罗伊望着青年侧颜。金色睫毛翕动,精心打理的柔软发丝因舟车劳顿而略显凌乱。罗伊不由得伸出手,指尖替他理顺。 Omega不由自主靠近Alpha气味的来源。分离焦虑在陪伴下很快得到缓解,他沉沉睡了过去。因为发育,小号衣服在每一次呼吸的起伏中略显紧绷。罗伊想帮他解开衣领纽扣,手落到鼻息下,却不由得一抖。 他太习惯做这些事,以至于忘记了界限。如果说医生脱衣服是公事公办,那他有什么资格?但呼吸不畅让Nicolas看起不太舒服,即使在梦中也浅浅皱眉。 身体上的不适会反映到梦中。连趴着睡觉都会让罗伊做噩梦,被掐住脖子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只是两颗扣子而已。罗伊轻轻伸出手。给蛋糕点奶油花可比这难多了。 的确像是点奶油花。手指探入衬衫花边褶皱,罗伊小心翼翼捻住纽扣。指节不小心碰到Nicolas喉结,他惊得一颤,对方却毫无察觉。白皙的皮肤自指尖下绽出,锁骨分明,他曾经在这里留下过无数痕迹。 布料被胸口撑得紧绷绷的。看来Nicolas的确是从未打算留下这个孩子,连件大一号的衣服都不肯买。罗伊心头一涩,说不出的滋味。他忽然无法理解自己在小心什么。Nicolas当然会离开,这不是必然的事实吗? 他随便地解开了第二颗纽扣,好几次手指碰到了柔软的胸口。但或许是因为被Alpha的气味包裹得太舒服,外加终于得到解放,Omega甚至微微侧身,找个更舒服的角度睡了过去。胸膛微微起伏,自布料缝隙处隐约显出发育的浅浅轮廓。罗伊呆呆地看着那一小块雪,它在人造的太阳灯下发亮,像生命般呼吸。 他伸出手想将花瓣剥开些,最终却替青年轻轻掩上。 有那么饿吗? 罗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空盘。他一直对Nicolas的食量有精确的把握。青年挑食又不爱运动,像只珍珠鸟蜗在公寓里。但今天对方似乎胃口大开,竟然隐有超越他的趋势。 回去以后就这样了。Nicolas满不在乎地叉走了他的椒盐土豆,提示:永远不要建议怀孕的人去米其林。 铭记在心。罗伊失笑,你的妈妈对你有说什么吗?至亲之人不可能看不出孩子身上的变化。 Nicolas脸颊肌肉动了动,停下咀嚼。 没有。他低头看着桌面,我看她挺开心的,就没告诉她。 罗伊惊讶,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她总会明白的。但我让她失望太久了,就算能高兴几个月也值得。Nicolas动动喉结咽下菜肴,有时连我自己都会意识不到,我已经不是小孩,不能再任性了。 要怎么办呢?罗伊心想。Omega年岁越长,对抑制剂产生的抗药性越强。这种科技产品只适合分化不久还在寻找意中人的青涩少男少女使用。再后来,如果没有Alpha的陪伴,发情期近乎变于一种酷刑。安德烈不会回来,而Nicolas也显然不会主动去约什么人。这些唠嗑间杰西无意告诉他的事,竟有朝一日会让罗伊烦忧。 她会理解你的。他开口,却也只有干巴巴的安慰,我不如阿姨,不了解怀孕的Omega要怎么照顾。这里毕竟是我的公寓,如果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好。 无所谓,Nicolas舌尖含着椒盐颗粒滚了一圈,你不需要那么在乎我。 不,Nico。是你需要被照顾。他下意识反驳,我知道你不想牵扯太多但是,就这一段时间,行吗?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的责任。 他伤到Nico了。罗伊想起维多利亚愤怒的斥责。刺猬又竖起了浑身的尖刺,躲得远远的。 习惯性的称呼让Nicolas怔住。他张口想反驳,但又闭上了嘴。好吧。他说,如果这是你们的传统文化,那我接受。 罗伊不明白他在想什么。那太好了。 谈点眼前的事,今晚我睡哪里?Nicolas放下刀叉,总不能是沙发,现在你的公寓比我还大了。 脑海里警铃大作,罗伊深吸口气。呃,你介意睡我房间吗? Nicolas盯着他瞧。 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埃洛特和杰西搬走了,那两间房什么都没有,需要重新铺床,不那么舒服。他匆忙解释,我决不会打扰你,而且现在是夏季,只有我房间有空调。 他开出了Nicolas不能拒绝的条件。哪怕在最炎热的日子,青年的家乡也凉爽宜人。黄金海岸的阳光可不是四季如春般和煦,她生气时,也会点燃山林让柏油马路冒起白烟。 简单道过晚安后,Nicolas关上房门,环顾四周。 这间屋子的布局并未因风起云涌而有所改变。电脑,菜谱,几盘游戏。空气中飘荡着杜松子酒的醇香,手指习惯性从书籍背上划过,精装硬壳硌了掌心。那份突兀来自于他的写真集。在整齐排列的文件夹中,它比其余稍稍凸出一头,像是最近被动过。他竟然还留着吗?不愿细想,Nicolas拇指抵住厚厚的书脊推进,掩盖了痕迹。他已经犯了够多的错,不应当再让罗伊的人生被自己耽误。 夜已经深了,他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月落在枕边,少年就是每晚坐在这扇窗前,点灯面对电脑上的字母,度过一个又一个苦涩的夜。他可以想象罗伊趴在这张床上和他发短信的模样。情窦初开的大男孩惊慌失措上蹿下跳,最终都只是落进短短几个字节里。 不久以前休息了一会儿,如今他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睡。到处都是气味。这里毕竟是罗伊停留时间最久的巢穴。床单线条,枕头棉花,甚至被子边缘,细细密密,无孔不入,被杜松子酒浸得湿透。Nicolas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额头却还是隐隐冒汗。反正没有别人,手在被子下偷偷解开睡衣扣子。怀孕后的Omega比平日更加敏感,曾经舒适的软布现在磨得他红肿的乳尖发疼。 像被拥抱。虽然有着一样的信息素,罗伊却很少让他产生被压制的恐惧。温柔的男孩喜欢亲吻而非占有他的里外。Nicolas甚至有理由认为,相较做爱,他更喜欢事后抱着自己休息。酒精混合难舍难分,像紧紧相连的赤裸身体。 很不妙,再这样下去,要留下痕迹了。贴身衣物堆在枕头边,Nicolas拿过毛巾铺在身下,眼神落在行李箱内的小盒子里。幼稚的Alpha曾经趴在他身上撒娇问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办。有的是办法,Nicolas想。这世上也不会有太多人比他更懂孤独的滋味。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和汗湿皮肤,打开盒子取出玩具。 明天要考试,唉 第41章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欲望,发热的下腹内里与心脏一起跳动。这是呼唤,另一半的信息素对分离许久的伴侣而言,无异于沙漠中的甘露。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一丝不挂在前男友的床上自慰,要让维多利亚知道大概会笑到入土那天。可是双腿不自觉地打开,指尖已经探入湿润的臀缝。从分手之后他整个人一团乱麻,哪还有机会做这些事? 因为有合租规矩在先,他们从未在这里过夜。即使罗伊已经把他的公寓住成了第二个家,他却没来过这里几次。单人床没有他的大,卧室也不够宽敞,小小的房间似乎越缩越窄,四面八方的气味快把他挤得无处可逃了。闭上眼睛,好像有亲吻落在颈侧,Alpha正轻轻地啃咬他,从锁骨密密落到胸膛。 手指忍不住搓起发痒的乳头。无论他抱怨多少次,罗伊还是戒不了瘾。可是那个时候你的声音最好听。事后的Alpha总是一脸无辜,弄得他想把出来的理由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还不到出奶的时候,即使刺激也不会有结果。但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生长着,摸得到薄薄一层软肉。手掌就能盖住一侧,Nicolas慢慢揉动,闭眼喘息,却满脑子都是Alpha压在身上耕耘。有时因为舔太起劲,他不小心到了高潮,真以为要让罗伊如愿了。 不用看也知道毛巾肯定湿了。他呼吸如火,将振动棒胡乱塞进身体。医生嘱咐过不可粗暴行房,Nicolas只好开着最低档,慢慢抽插。指腹滑过的皮肤无一不勾起千丝万缕。Alpha粗重的呼吸恍如紧贴耳侧,想想对方与自己不过是一墙之隔,他羞怯难当,不由得捏紧被子,将自己挡得更严实。 不可以填埋太深影响胎儿,振动棒只是在穴口处浅浅溜滑。如水波层叠起伏的颤动由内而外浸入软肉。颇有分量的腹部无法剧烈运动,他不得不将腿分得更开微微抬起,以便手指推进活动。薄薄一层凉被上勾勒出跌宕起伏的线条,他一手紧捂着嘴,眼角涌出的愉悦泪水依然湿了枕头。 罗、罗伊 无意识轻声呼唤,握着振动棒底部的手加快速度。周身没有一道枷锁,他却忽然间动弹不得。Alpha似乎擒住了他肩膀,将他锁死在身体与床褥之间。大腿夹紧,涌出的清液淋湿身下的毛巾,他喘着气茫然望着天花板,忽然用被子狠狠蒙住头。 混蛋 罗伊盯着掌心的白浊。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从各自回房的第一秒起,他就陷入了狂躁。靠近Omega的每分每秒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那是Nico,肚子里流着他们共同血脉的Nico,是怎么控制住自己没扑上去吻他的?孕期的Omega即使不刻意释放诱惑,其信息素对Alpha也是毒药。他们不但会更加强势地向外界宣誓自己的所有权,更会加倍关心在意自己的Omega,症状严重者甚至到圈养的地步。 一台风扇不足以平息烧心的火。因为天热又没有空调,他干脆赤膊只盖一层毛毯睡觉。应当庆幸他今日一整天都在Nicolas面前保持了良好的礼仪没有勃起。每当Omega的呼吸靠近时,本能唤醒的兴奋都会因为想起终将到来的别离而熄灭。 他们已经分手,且注定是要分手的,不要自找麻烦。 但此刻他终于不用压抑了。为这里的破隔音吃了好几次亏的罗伊屏住呼吸,解开短裤系带。自见到Nico起,难以言说的欲望便愈发旺盛。工作后用于发泄的时间不如当初充裕,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解脱。习惯性掏出手机解锁相册,依旧是那张不会腻的礼物。 白皙身体赫然而出。可今天罗伊无论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够味。过时了,Nico不是这样的。孕程让他胸膛有了小小弧度,乳晕颜色变深,下腹也不再瘦得根骨分明。抱起来更沉重一些,如果再用那根围巾将他缠起来,恐怕会不够长或是被勒得紧绷。 思绪越飞越远,手机被丢到一边。坐在诊室里难得听话任由摆弄的Nico可爱极了。如果他敢那么直白地捏胸前软肉,肯定会立刻挨上一拳。因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叫出声音,Nico每次都不让他摆弄胸口,最后还是半推半就。 如果当初不冲动该有多好。难过如海岸潮水层层上涌,正当罗伊渐渐乏味时,隔壁忽然传来异响。 Nico还没睡吗?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虽然很想过去看看,但他不能打扰。额头抵着冰凉的白漆,罗伊知道自己房间的布局。为节约空间,三间卧室的单人床都紧紧贴着角落。换言之,他和Nicolas之间现在只隔着一道墙。 掌心贴着墙壁,另一只手轻轻撸动。知道Nicolas近在咫尺,他闭着眼睛沉沉呼吸,不敢发出声音。隔壁却对此毫无察觉,动静愈发明显。听着床脚熟悉的吱呀作响,罗伊五指用力恨不得将墙上抠出个洞。 想要亲吻他,进入他,像过去那样,听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力哭着叫自己的名字,而非想着自己的父亲。还有什么比自己近在咫尺,而Omega却在自慰让Alpha更受打击。可他不能越过那道门槛,否则Nicolas便会真与他恩断义绝。指腹动作愈发迅速,罗伊牙齿咬住枕头,极力抑制爆发的冲动。这不过是环境刺激下的生理本能,Nico不喜欢他。如果这只是因为一样的气味让他想起安德烈呢?毕竟,Omega肚子里流的也是安德烈的血。 即使试图以最糟糕的情况讽刺让自己回头,欲望也仍未泯灭。承认事实,他就是喜欢Nicolas。没有Alpha听着心仪的Omega浅浅的呻吟能不为之疯狂。手指触及墙漆,他握紧拳头,苦涩地笑笑。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29) Nico。无声动动嘴唇,意识空白片刻,罗伊松开手,疲倦地闭上眼睛。大脑一片混沌,听不见隔壁模糊的低语。 看见Nicolas迟迟从房间出来时,罗伊端着早餐的手一抖,差点把番茄酱撒在地上。 早上好。Nicolas眼睛半睁半闭,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打了哈欠,宽松的睡衣滑过胳膊。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动作,罗伊却因心虚而不敢直视。就连他们最亲密的时候,Nicolas也从未在他面前自渎过。仅仅是想象,好不容易洗了个冷水脸压下去的火又要往上冒了。 早、早上好。罗伊不着痕迹地将餐盘放在桌上,这是你的份。 噢,Nicolas低头看来一眼煎蛋,谢谢。他没有立刻接过,缺失的眼神交流让罗伊略感失落,垂头丧气回了厨房。 他把自己的早餐也端出来时,Nicolas已经坐在桌边开始享用了。他握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牛奶,唇边有一圈白痕。听见罗伊脚步声,他下意识抬起头,忽而又转瞬避开。 他在刻意躲避自己。你的草莓酱。罗伊将瓶子向前推,决定试探一下。 谢谢,不用了。Nicolas摇头。 罗伊心生疑惑,Nicolas喜欢的东西他都记得,哪怕是草莓酱的牌子。换做平日,Omega怎么也不会干啃烤吐司。可今天他仿佛刻意避开了和罗伊的一切接触。是Nicolas说他们已经分手了。罗伊怨念地想。分手后就只是朋友,朋友是不会这么冷漠的。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他才不客气,大大咧咧拧开盖子给自己挖了一勺,余光撇见Omega忍不住投来的视线,今天是休息日,如果你想去哪里玩,我可以陪你。 这听起来像他们过去准备一场周末约会,罗伊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习惯性说出了口。果不其然,Nicolas立刻收回眼神,十分紧张。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我不是来旅游的,没做什么计划。 他又要逃跑了。罗伊心想。或者说,Nicolas从未回来过。 你呢,Nicolas问,他们搬走后,你平常周末做些什么? 加班,看电视,晚上对着照片撸管。罗伊嘴唇动了动,还能怎么样买菜做饭,刷会儿视频,一天就过去了。 他的生活已经死了。罗伊悲哀地发现。自从朋友们离开后,他连做饭的兴趣都所剩寥寥。一人食很轻松,但他更怀念那些喧扰。酸甜苦辣,咸淡鲜香,人的一生就在瓶瓶罐罐的摇晃中度过。 他很孤独,像当初坐在沙发上等罗月江加班回家,他在这间公寓里,等着那些不会回来的人。 Nicolas沉默片刻。 我陪你去超市。他说,我想吃糖醋鱼是叫这个吗?他微微皱眉,努力回忆,我妈妈不知道那是什么。 罗伊受宠若惊,忽然想起糟糕的回忆,虎口一疼。当、当然可以。他情不自禁攥紧手掌,放心,昨天医生说的禁忌我都记下了。 Nicolas抿紧嘴唇,死死抓着刀柄。 不要这样,罗伊。他垂下视线像要把地板钻出一个洞,我可是要杀了你的孩子。你应当愤怒,失望,仇恨,再也不要见到我,而不是处处为我着想。 罗伊怔住,舌尖甜腻的果酱泛出酸苦,他轻轻咽下。 你说那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父亲。十指紧锁,父亲想要孩子过好最后一天,难道有错吗? 他没有信仰,不懂教条,却也明白灵魂斤两。二十年旁观,已够他明白分离之苦,才会倍加珍惜现在。他不反对Nicolas的决定,因为不愿重蹈覆辙。 至少今天,Nico。他俯身向前,抓住Nicolas想逃窜的手,至少让它知道我们爱它。 我现在在准备毕业论文,嗯是很伤脑筋的事情。这篇文本来就很惨,断更了只会更凉。 但毕竟是我喜欢写的故事,我的原则是每个坑无论隔多久都会填完,这一点看看我的其他文也能明白。谢谢每一位的收藏和打赏,也谢谢每个评论。我在现实生活中非常沉默寡言,把所有的交流都投入到文字中。我一直觉得阅读作品,就是阅读作者本身。你在Mesh里读到什么,想到什么,某种意义上也是在看见我的思考。 非常感谢你的支持。 第42章 理论上怀孕期间不宜运动太多,但Nicolas提出想去黄金海岸看看,罗伊便依着他去了。即使现在,北境冷冷的阳也只能称为温暖。盛夏七月,正是海滩最火热的时节。Nicolas戴上墨镜,换了最凉快的一套衣裳。然而因为身材变化,原来恰好合身的T恤,衣摆无论如何拉扯,都会随着行动移滑遮不住下腹,圈在肚脐上,显现出生命的轮廓。 真可爱啊。罗伊从镜子后瞧,咽了下唾沫。因为吃得多动得少,Omega热裤遮掩下的大腿也变圆了,内侧裹着软肉。他之前试图用那里做一次,却因为对方太害羞而被狠狠拒绝。没办法,怀孕期间,Alpha就是看Omega哪里都喜欢。他已经习惯等Nicolas出门。Omega对着穿衣镜使劲用力,却徒劳无功,最后自暴自弃,提上包努嘴,示意罗伊出门。 路线熟记于心,两人并肩而行,默不作声。走着走着,手指便不约而同碰到一起,如触电般弹开。一切都是习惯,肘弯的角度,迈步的频率,无意识间要牵上手,又倏然想起不是从前。 这只是信息素作怪,罗伊劝说自己。Nicolas已经把态度表现得很清楚,无论昨天还是今早。青年不想继续了,他回来只是为了处理最后的一点琐事,很快就要离开,自己不该横生枝节。漫漫旅途,每个人都会有离开的时候,埃洛特,杰西,Nico,甚至是罗月江。海浪覆盖沙岸扫去凌乱足迹,一切如新,谁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擦肩而过,又背道而驰? 步道上的酒吧街灯都黑着,烈日当空,不到营业时刻。罗伊想起他们第一次来这里,青年还惧怕周围的一切,而如今他平静地跟在罗伊身边,即使有人对腹部投来目光,也不置可否。 好热。Nicolas抬头望向天空。 走向八月,手机里显示的气温日渐升高,逐步逼近三位数(约合37℃)。Nicolas的家乡从来没有那么大的太阳。即使它24小时都挂在头顶时,风也是温热的。更别提一年大多时候暗无天日,灰蒙蒙的云压满山海。 罗伊熟练地打开阳伞。这在以前是Nicolas的习惯。虽然喜欢阳光,紫外线可不会保护他雪白的皮肤。但他出门总是丢三落四,后来便成了罗伊的任务。阴影落下,罗伊侧目看了他一眼。无处推脱,Nicolas默默靠近身侧。热风阵阵,呼吸之间酒香飘荡,罗伊心脏咚咚作响,捏着伞柄的手紧收着。 人们都爱晴天,爱它带来温暖与生命,却又发明伞躲开太阳。罗伊抬头看着伞布,浅色花纹如湖面涟漪,在炎炎夏日荡开一丝清凉。Nicolas真的舍得离开他的黄金海岸吗?像安德烈那样的热情,对Nico是一张带毒的网。他冰冷的缺陷在照射下无所遁形,越是靠近火焰,越是疼痛难忍。生于极北之地的雪孩子,一生眷恋阳光。可像伊卡洛斯的翅膀,触及愿望之日,便是自我覆灭之时。在安德烈面前,Omega所有的自尊、骄傲和小脾气都紧缩在身体里,不敢漏出一丝一毫。融化的雪被一江春水带走,什么也看不见了。 风混着热砂扎进步道木头缝里。罗伊忽然意识到身边空了Nicolas停住脚步,眼神朝向码头。随着他目光望去的方向,摩天轮正缓缓旋转。游乐园今日也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想去玩吗?罗伊心领神会。 Nicolas抿紧嘴唇,我想重新看看这里。没有比摩天轮更好欣赏风景的地点了。 他们恋爱时途径这里无数次不曾放在心上,最后一次约会却是为准备死亡与别离。 我也觉得,罗伊轻轻点头,没有比游乐园更适合孩子的地方了。 周末的游乐园人满为患。游客三五成群,都是情侣或者家庭来访。行人摩肩接踵,罗伊习惯性抓住Nicolas的手以免失散。Omega手指僵硬,堪堪卡在他指间。皮肤相碰,他才发现Nicolas掌心有汗水。与罗伊任何的接触,都会诱发Omega对Alpha的依恋。拥挤人群气味杂乱,声音尖锐,只有浓烈的酒香如丝如缕将他困在其中,抖开纷扰。 Nicolas有点害怕,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使焦虑日渐好转,他仍然不能彻底放下心结。他怀孕了,身边跟着和安德烈高度相似的陌生素人男友。这足够在网站点起一簇火花,将他的安全屋破坏得一干二净。一道道窥探的目光如芒在背,指甲壳浅浅颤抖。随着背后一声惊呼,他下意识扑进罗伊怀里,脸紧紧埋在颈肩。 没事。耳边传来一声轻嘘,你看。 Nicolas堪堪回头。气球在泣声中已经飞向遥远天空。家长赶紧递上冰淇淋,笑颜便立刻回到脸上。小小的手掌搭上成年人肩膀,坐得高高的,一切如常。泡泡机转出成千上万彩虹,晴风一掠,载着孩子明媚的目光飞向天涯海角。 如果不去医院,几年后,也会有一个生命牵住他的手。Nicolas刚想收回目光,却发现自己还趴在Alpha身上。他如触电般猛地推开罗伊胸膛,周围人来人往,谁也没注意他的惊慌失措。脸颊发烧,一定是正午海岸的太阳点燃沙火。 被用力一推,热度散去,触感犹在怀中。罗伊不打算刨根问底招来更多恼羞成怒的反驳,轻轻抚过衣服褶皱。 那边有棉花糖,他说,要来吗? 注意到Nicolas的腹部,排队的前后游客都自觉为他们让开些距离。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两人竟是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Nicolas自顾自低头吮着棉花糖,罗伊没话可讲,背后游乐园人声鼎沸,一时衬托得有些尴尬。 炎阳如薄纱覆落在柔软的金色卷发,模糊了青年雪白的轮廓。没戴墨镜,罗伊眯起眼睛躲避刺眼的阳光。Nicolas是个古怪的人,如果他喜欢太阳,为什么从来不见晒黑?他们关系健在期间,青年也从来不喜欢在正午时刻出门。相较现在,他更喜欢在黄昏星月稀疏时,在海滨步道上慢慢地走。喜爱又厌恶,依恋又恐惧,握不住又逃不开,像海岸的潮水来来去去,也离不了漫漫黄沙。 融化的糖丝沾到鼻尖。罗伊下意识抬起手,Nicolas已经先一步擦掉。他动作快得刻意,仿佛十分害怕罗伊碰到他。指尖轻撞,两人都触电般猛地弹开。四目无意相接,入目是烧红的脸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摩天轮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Nicolas偏头错过他复杂的眼神,径直走入开放的观光座舱。 水蓝的风迎面袭来。左侧银色钢铁高楼如爬虫鳞甲,密密麻麻覆盖尘土飞扬的市区;右侧碧水晴日相接,潮浪推滚流动的光。这片曼妙的土地以天上与地下的黄金滋润她的子民,光辉洒落膝盖,罗伊轻眯起眼睛。 Nicolas坐在他身边,静望这城市四通八达的血脉。他不会再回来了,望着干净的后颈,罗伊隐隐约约想。又有谁在经历了这一切后还会回来呢?这座城市除了伤口,什么也没在Nicolas身上留下。他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看见这块皮肤。在遥远的某一天,会有一个Alpha在上面留下一块小小的痕迹。不是自己,也不是安德烈,只是一团云雾,是Nicolas余生不会恨的某人。 从高处能俯瞰整片海滨,那是他们夜晚曾无数次散过步的标准路径,从带着Nicolas第一次迈出家门到最后分手。棕榈林里人来人往相聚别离,只有路灯上的海鸟心无旁骛自天穹而下俯冲啄食水面的跃鱼,年年岁岁不在意朝夕。罗伊望着人头攒动的沙滩发呆,如果世上有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同坐摩天轮一定在其中。这一天到了,却不是时候。他们在一起时不浪漫好似分手,分手了又像情侣在一起做这些浪漫的事。 说是来看风景,Nicolas却低着头,手掌轻放在腹部,眼神是无声的倾诉。罗伊很难想象他从得知消息到下定决心回来的心情。Nicolas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教徒,但罗伊隐约知道他的家庭保守虔诚。他的母亲未来得知这件事,大约会伤心欲绝。 记忆中的Nico总是轻飘飘的,瘦骨嶙峋的身体可以被轻易抱起,后背凸起像天堂鸟中空的羽翼。然而现在他飞不了生命的负担挤压着这具小小的躯体,他没办法像以往那样,一害怕就缩进龟壳。怯懦地一次又一次畏缩,一次又一次逃跑,他终于无路可退,要做出左与右的抉择。 琴酒的信息素温柔均匀地缠绕周身,Alpha与Omega不需要言语就可以读懂彼此的灵魂。百感交汇混合,尖锐的黑色刺球果滚动着扎入皮肤刺进血脉。疼痛令罗伊下意识将手放上Omega肩膀,他太熟悉Nicolas每一个难过的模样,也知道他需要什么。摩天轮渐渐推入最高点,海鸟侧翼自身旁掠过。来自外界的触碰惊醒了Nicolas,他抬头,Alpha的轮廓刹那扑入冰蓝虹膜。 罗伊没想到他会突然看向自己。温热呼吸掠过脸颊,鼻尖毫厘之差,额头几乎相抵。嘴唇忽然只隔一根食指,久违的苦涩艾香浸透呼吸。他曾经在这里留下过印迹。被那双眼睛盯着,仿佛有一块破碎的宝石撞入脑海,思维陷入空白,罗伊心跳一乱,闭眼无意识向前凑去。 座舱忽然一晃,他猛地弹开。他们已经分手了,亲吻,抚摸和拥抱再也不能成为解决问题的手段。摩天轮开始缓缓下降,原来最佳观光时间已过。还听得见砰砰心跳,罗伊后背满是汗水,一时侧目不敢看他,死死瞪着地板。迟了片刻,他觉得古怪,缓缓回头。 Nico? Nicolas猛地睁眼,错愕的目光落空。他似乎不知道罗伊刚才的回避,也没有躲闪,只是僵在原处像块木头,身体还轻轻发抖。意识到罗伊正看着他时,他慌忙回望Alpha,撞上直愣愣的疑惑眼神,又迅速逃开。尽管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丝丝入扣的苦涩,恨不能从游乐场的高空广播喇叭里涌出来。两股气味在狭小的篮子里摩擦挤压,只要拨动一根琴弦的那么一点力道,就有什么能把这小小的座舱炸得灰飞烟灭。 为什么闭着眼睛?仰头在等待什么?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旅程已到尽头。摩天轮下大把游客排成长龙,吵吵闹闹,谁都不会在乎为什么两个离开的人脸颊通红。Alpha和Omega,闻着味也明白嘛。 双脚落地,罗伊还有些魂不守舍。脑袋里挤满嘈杂的背景音,只要一想到Nicolas仰头闭着眼睛,却有点害怕地后缩的模样,又是一片空白。他从来不懂Nico的想法,以前是,现在亦然。汗水浸透了后背衣衫,罗伊明白那不全然是灼灼烈日的伤害。那是他的罪证,在摩天轮的最高处,他有一瞬间产生了疯狂的想法。这是他的Omega,体内流着他的血,Alpha本能会唤醒对眷属强烈的保护欲。抛弃那些谨慎的繁琐道德条款,一个怀孕的Omega住在Alpha的巢穴里,他想要占有如同探囊取物。而软弱的Nicolas不会拒绝,即使明天就要手术,他也仍然踌躇不决。埃洛特早早就为自己点明了道路:替这样的人做决定,未尝不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帮助。 他有ABCD无数个计划改变结局。他背后有罗月江的财力支持,就算强烈要求留下这个孩子,生活也能继续。退一步,他也能去找维多利亚,去找米奇劝说Nicolas先在这里留下。他还有朋友们可以想办法挽回Omega的心,即使不指望单身汉们能出有用的主意。Nicolas是棵墙头草,战战兢兢地生活在他人的愿望中,只要承受了期盼,他便会放弃自己的想法,选择对大家都好的方式。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0) 可那些终究都不是Nico。人只能走一条路,选择了其中一条,意味着放弃其余所有的可能。情感没有中间值,如果Nicolas足够爱他,就不会犹豫,如果他犹豫,即使留下也与之前无差。 他想要没有保留的信任和爱。希望等到那个吻的人,不是Nicolas,是他自己。 复活了 第43章 指节抵紧刀背,罗伊慢慢在鳞片上划出花痕。上一次血流满手的画面恐怕终生难忘,时隔数月,他要继续做那道未能完成的菜肴。不知Nicolas最后收拾厨房时,怀着怎样的心情。 回忆整个青春期,他几乎不曾和罗月江有过脾气。因为那些弄出来的一地狼藉,最终只有他自己亲自收场。情绪的发泄只是逞一时之快,罗月江永远保持从容,冷冷地看着他,直到自己低头认错。 因此他不能想象安阳和罗月江在一起时的模样,会陷入爱情的少年罗月江对他是全然的陌生人。和Nicolas在一起的时间纵观人生分量不大,他却仿佛踏在海潮浪尖反复跌宕起伏,尝尽酸甜苦辣。他无法想象很快这些记忆会变得毫无意义直到他死去。罗伊曾以为有罗月江和埃洛特他们已经足够圆满,但现在,如果这个未来没有Nicolas,他会有遗憾。 罗月江会因为没有留下安阳而遗憾吗?答案是肯定的。他是Omega,他们更弱势,要寻求安全和稳定的未来,所以选择了中庸的道路。这也是父亲一贯的人生哲学,无论职场还是生活都不偏不倚,八面玲珑。他毫无保留地将一切经验传给独生子,苦心孤诣一点点捏成今日有资格在这座城市里游荡的罗炆星。 罗伊将鱼放入油锅里,随着油锅噼里啪啦,香气爆开溢满公寓。恍惚之间听见餐厅纷扰笑闹犹在,只是现在那里只有看电视的Nicolas。 但他是Alpha,天性进取而主动。暴戾狂躁虽与他相去甚远,可他同样会有斗争心。追溯至最遥远的开端,连Nicolas脸都没看见时,他仍然帮青年挡下了少年帮的攻击,其根源也不是见义勇为。Alpha可以温柔,但不可以软弱。无论有没有人受欺负,他都有资格对别人的嚣张跋扈感到不快。弱肉强食的黄金土地太纵容混乱,以至于人们麻木到习惯失衡的规则。如果不是Nicolas的愤怒,他要什么时候才明白自己没有天生在派对里低声下气的理由?没有人会感激他的退缩。他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地过着罗月江希望的生活。但父亲的隐忍,会被异国汹涌的浪潮拍碎。谦虚除了助纣为虐没有其他作用。黄金海岸几乎看不见年长的面孔,人们在酒吧放纵,浮夸地燃烧自我,仿佛生命只到三十五岁。衰败的生命会被淘汰,新生落地发芽迅速填补。像码头的摩天轮,如今他乘着向上走,而Nicolas正在下滑,一代又一代地轮回。有朝一日他也会失去价值,成为海浪带走的泥沙。 如果他现在不想去抢些什么,就再也来不及了。这些都是Nicolas教给他的。溅到手背上的油花疼得罗伊一哆嗦,像罗月江小时候打他的手心。远在世界另一端的父亲恐怕探到了他的胡思乱想,传来警告的信号。 因为走神,鱼炸得过了头,成色不完美,所幸没有糊掉。罗伊草草捞起装盘,想招呼Nicolas来吃饭,走到餐厅,意外发现对方笑得正欢。 青年像这样情绪放松的时刻不太常见。他走到Nicolas背后看向电视,立刻便明白缘由。维多利亚最近被请去做一档舞蹈真人秀节目的评委,毒辣的评价虽然刺得选手们失态痛哭,却在网络上吸引了大量人气。罗伊自省自己太善良,实在下不去狠手。维多利亚躁动浮夸的风格天生适合这片土地的滋养。 看熟悉的人出现在荧幕另一头如今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两人份量不大,罗伊将晚餐移到茶几上,和Nicolas边吃边看。埃洛特和杰西都不是看综艺的人,墨守成规的剧本哪有紧张刺激的球赛精彩?但或许是因为有朋友参与,Nicolas看得津津有味。 你觉得他是演的还是真的?罗伊真心问。艺术方面他是彻头彻尾的外行,选手们再差劲也轮不到他指点。虽然涉及领域不同,Nicolas却好像完全能和荧幕里的维多利亚思维同步。 演的。吃饱喝足的Nicolas懒洋洋地靠着沙发,他认真起来比这贱一百倍。 只有最好的朋友才知根知底。罗伊想象维多利亚要是知道Nicolas现在在他这里,那张嘴不知能蹦出多讽刺的字。身体陷入柔软的靠垫,肩膀越靠越近。Nicolas几乎要滑到他怀里了。他们过去在Nicolas的公寓里一起看电影时,无论最初分得再开,最后都会变成胳膊搭着大腿的八爪鱼姿势。 他想偷偷挪开一些距离,又怕动作太刻意引起注意。苦涩的艾香在鼻尖下方缭绕,他有多少次都忍住将人搂入怀中的习惯性冲动。随着时间延长,渴望无止境地滋长,怀孕的Omega对Alpha是会上瘾的毒药。在外有空气和旁人的干扰,但现在这里只有两种气味。哪怕不做更多事,不能碰Nicolas暴露在外的脖颈已经是一种酷刑。 因为怀孕不能像以往一样抱膝坐,Nicolas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没找到合适的角度。他皱起眉头,有点不快地按着肚子。以前他可以躺在男友大腿上,现在显然不行。和罗伊在一起让Omega的分离焦虑得到极大缓解,但与此同时,另一种需求被缓缓唤醒。身体间的距离形同虚设,闭上眼睛,他们也能清楚勾勒彼此每一道轮廓。有多少次也是在这样的沙发上,在有趣或无聊的电影背景里,布料一件件落在地毯上,肌肤流动摩擦。和过去总是像嗑药般迷幻的性不同,与罗伊的每一次结合都缓慢清醒。他曾经自嘲过这是身为Omega的失败。不妙的是,也是因此他记得大男孩会认认真真从第一颗扣子解起,嘴唇的温润从上至下慢慢浸透皮肤。 呼吸都快缠在一起。Nicolas率先起身离开。他了解罗伊的品性,再这样下去,先熬不住的是他自己。然而罗伊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本来就是陪Nicolas消遣时间,节目无关紧要,他更在乎Nicolas此刻的想法,此后再无后悔药,Omega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Nicolas怔在原地。一整天和罗伊待在一起,茶余饭后看一会儿节目,竟让他产生了一如既往的错觉,却忘了他们临时的关系。如果要说原因,那就是一切都没什么变化。除了糖醋鱼吃到嘴里微微发苦,罗伊对待他就像分手前,或者从未离开。 他必须要说些什么,必须做出选择。像只仓鼠在迷宫里不停地拐弯避开障碍,他终于走入了死胡同。 我 他忽然抓住罗伊,喉结上下滚动。但他真的能说出来吗?是罗伊因为他的不忠选择结束这段关系,他罪无可赦。有资格选择是否原谅的人是罗伊。 罗伊对他的善良是一种习惯。这来源于他得体的家庭教养。他会出手帮助素不相识的Nicolas,也可以帮助任何人。但这种善良与爱情无关。他可以尽心尽力照顾Nicolas,却不一定愿意继续困苦的感情。换做任何一个怀孕的Omega,他都不会弃之不顾。 手腕被紧紧握着。罗伊低头,Nicolas的眼神便往一边落,撞不上他。可他们是Alpha与Omega,许多时候言语只是锦上添花。手掌覆在滚烫的后颈,Nicolas颤了一下,身体绷成拧死的弦。一层细水浮出了肩,他被捧着下巴抬起头。 Nico 双掌像贴紧冬日滚烫的炉火。他要说出来了。目光中有灼热的风流交错,他听见咚咚的心跳,是他自己,抑或Nicolas的。 和今天一样。 体温静悄悄地从掌心里离开了。 我不知道手术需要多久,Nicolas后退一步,你会来接我吗? 明天是工作日。和Nicolas在一起,他仿佛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悠闲自在的学生。 我会请假。罗伊不假思索,这是很重要的事,Nico。你当然需要人陪,公司也会同意。他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Alpha。 雪色的蓝海晶光闪动,这是一整天以来,Nicolas第一次不闪不避地直视他的眼睛。苍白嘴唇翕动,Omega轻轻点头。 罗伊,你知道吗?其实,他紧握双拳,如果你在乎过我以往的每一个不重要的意见,就不会有今天的重要。 被酒精浸坏的嗓子早已养复完全,罗伊却不曾想见世间还有如此刺耳的痛音。此时辩驳谁的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他抱怨Nicolas不忠时,似乎并未考虑过对方是否也同样爱得心甘情愿。这是从最开始就拟定好的条约,只是他衍生私心试图反悔。 Nicolas转身朝卧室走去,纯白的后颈被阴影吞没。罗伊久久看着落锁的门,颓然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声。 明天见。 月流在薄被拱起的轮廓上。Nicolas呆望着天花板。作为病人,他应该早点休息。然而无论怎么闭上眼睛,胸口都隐隐作痛。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他不爱罗伊,也不是罗伊不爱他,但其中总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矛盾,就像猫咪抓烂的毛线团,他根本理不清。明明想要男孩再靠近一步,他却先退了。如果不是那瞬间的胆怯,这张床上现在就是两个人了。 明明很想要他吻下来的,可那样只会造成更多麻烦。罗伊不满的是他与安德烈,不能解开这个结,其余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真的还爱安德烈吗?就连Nicolas也给不出答案。就算躲回大洋那头的雪屋,他不可避免地会刷到影帝在社交网络上的新闻,心头只剩疲惫。没什么可再疼的了,面对现实,他的确只是安德烈的过客。即使反反复复看《天使》还会有心动,他想起的人却是罗伊。他们以前将两人长得很像这事当玩笑轻飘飘掠过,现在却难以忽视。那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轮廓。 他爱的是安德烈,或者仅仅是《天使》中的男孩?安德烈会成长变化,刻录进影碟里的少年却年华永驻。电影可以结束于女人撕下票根的一瞬间,但安德烈的生命里远不止一种色彩。他的确是《天使》里的少年,也是《月亮牌》里的魔术师,或者《火凤凰》里的双重反派。安德烈一生有无数场电影还要拍,有无数个人要虚情假意地爱。 和安德烈做爱很难维持清醒。蚀骨的烈酒焚烧四肢百骸,仅仅是对方的存在就足以让Nicolas魂不守舍。低沉的嗓音,甜蜜的情话,没有Omega能不心甘情愿地腿软。而罗伊是非典型的Alpha,他很少强势地入侵,浸润身体的吻像泊泊溪流。尽管如此,只要一清醒地思考手指和嘴唇的挑逗顺序,他便会心乱如麻。Nicolas试图论证这只是本能的影响,腹中胎儿会渴望另一半的陪伴。然而呼吸相接的一瞬间,引力强大得像要灵魂吸出体外。 受不了。Nicolas双手遮住眼睛。几年下来,杜松子酒浸透了这房间每个角落。只要闭上眼,很难说那到底是谁。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罗伊现在正在与他只隔一道墙的卧室,而安德烈正在洛伦斯或者随便什么Omega的床上逍遥。 Nicolas下床打开衣柜。罗伊只是拿了一些必备品到隔壁,大部分家当都留在这里。从学院到公司,纯色制服整整齐齐排列,还有那些廉价印花T恤,密密麻麻织成渐长的少年。酒香在这里最为浓郁,像掉进地窖里,黑暗中缠绕至人昏迷。 底裤轻飘飘落地。他不可以去敲罗伊的门,那太没有分寸。Nicolas从内关上衣柜,膝盖跪在布料上,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放空自己。手指模拟着固定的力量和频率触碰身体,他一定正处在Alpha温暖的怀抱中。没带走的贴身衣物气息强烈,他颤抖着摸索到一块织物抓起,慌忙擦拭湿润的腿根。然而布料浸得愈发厉害,铃口浓郁的白浊坠入深色。不敢发出一点响动,泪水自紧闭的眼角流落。 情人的怀抱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脑海里尖叫着要保持距离,身体却恨不得骨血相融。到底怎样才好?他想要答案,而答案在他自己。 第44章 日照灼烧柏油马路,等候室里空调吹出的风却冰冰凉凉。与Nicolas并肩坐在长椅上,罗伊十指紧扣,不安地摩挲着拇指。某种意义上人生极为幸运,二十年来,他与罗月江从未碰上生死攸关的疾病。第一次当手术室外的家属,罗伊百感交集。 在这里等候的不只是他们。墙角的椅子就坐着正在哭泣的Omega。屋子空间不大,低低的泣音撞在墙上回环往复。也许是情感波折,也许只是单方面的嫌麻烦,每个人来到这里的理由不尽相同,但离开时失去的都一模一样。 胳膊被轻轻拉住了。Omega之间的共情能力让Nicolas习惯性向他寻求安慰。至少在这里,有陪伴的他是幸运的。此时不需计较太多,他握住Nicolas的手,指腹慢慢滑过手背凸起的血管。他身体消瘦,放弃孩子是Omega人生中第二大创伤,会让本就脆弱的健康雪上加霜。 额头抵着肩膀,Nicolas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休息。罗伊抬头望向天花板上雪白的光。美好的亲密时刻,发生在错误的地方。附近长期有教徒抗议这种行为,他们虽然没受到攻击,却也遭到了恶毒的辱骂。同为信仰者,回去之后,Nicolas的母亲恐怕也难以对他有好脸色。 他已经失去得够多了。无意识将人揽入怀中,罗伊轻嗅着脖颈苦涩的香。从小培养的职业生涯,可以唇枪舌剑的挚友,给予全部信赖与爱的太阳,现在是腹中的血脉,与人间的联系一根又一根散去,如果连最后可以的依恋也松开,他就真的要像游乐园里孩子的气球飘上天空不见了。 教徒们愤怒地诅咒他们是杀人犯。可人是什么?讨论一个受精胚胎是否能称为人,就像讨论吃活珠子的人是否也可以是素食主义者。人是由社会关系构成的。一个婴儿从诞生之刻,便成为谁的孩子。在此之后,是谁的朋友,谁的学生,谁的情人,谁的家长。没有层层叠叠的相对联系,就构成不了人。他与罗月江,与Nico,甚至与安德烈,虽然极尽荒谬讽刺,却又创造现在坐在这里的罗炆星。道路相交叉,命运被连接,千万条网线缠绕盘旋,才会细细密密织成人的模样。 他没有错。罗伊捏紧拳头,现在不是时候。他很抱歉,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如果未来中他的联系会多添一笔,他希望它出现在自己最好的时候。 护士来叫他们。Nicolas身体明显一紧,不情不愿慢慢站起身。他跟着护士走向漫长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临到门前,他忽然停下脚步。 其实你知道,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救它,对吧? 他望着罗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只要罗伊伸出手,便能将他拉回身边。天平总是摇摆不定,只消一根羽毛就能让他倾斜。永远不敢说自己做得对或错,但交给别人就什么都不用想,事情会轻松许多。 我知道。罗伊定在原地,深深看着他。男孩站在窗下的光斑正中,充满活力的轮廓仿佛能看到生命未来模样,而不远处幽深的长廊,通向血与死亡。 但那句话,我希望由你来说。 等待的时光被无限拉长。一些Omega在之后也被引入手术室。作为一个Alpha,罗伊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已经努力地收敛了自己突兀的气味,然而Omega们还是能立刻发现。仿佛身处在无形之间结起的联盟的对立面,Omega们不约而同投来鄙夷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在他们脑海里扮演着一名失信的混蛋。懒于解释,罗伊望着墙上的挂钟发呆。二十多年前的罗月江也走到了这里,但他终究没有抬脚跨入门扉。在医院里,最昂贵和廉价的都是性命。 明明神经疲惫,紧张却又让他难以休息。昨夜他没能睡好,满脑子都想着Nicolas的话。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出众的模范伴侣,一门心思要将Nicolas从消极拉回正道,生气他的无所事事和懒惰。可有时拔苗助长会起到反作用。Nico需要调整的时间,他一直在慢慢地从周围的人身上积攒振作的力量。没有谁能一生每个时刻都保持昂扬的斗志,罗伊年轻,还没摔过几次嘴啃泥。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1) 他推着Nicolas恋爱,推着Nicolas与朋友交际,甚至推着他走到了结合的门口。他从没想过Nico有多害怕发展新的关系。只是因为他更年长而包容,所以一直勉强着自己。 他一直认为会看爱情片和在房间里摆泰迪熊的Nicolas很幼稚,但从头到尾,胡闹的都是他罗炆星。懊悔和难过如潮水涌上心头。罗月江孤独将他拉扯大的模样是他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单亲家庭让他比常人更容易对伴侣不安。他全方位不如他那位该死的父亲,所以当电视上闪过相似面容的那一刻,压抑许久的自卑和嫉妒烧毁了理性。他甚至不愿意听Nico的解释,便固执地认定了结局。 他怕Nico离开,可抓越紧,Nicolas逃得越快。父亲。罗伊盯着地面苦笑了一声。这个国家遍地跑的安德烈,千万人里偏偏就是他。Nicolas到底是分不清他俩,还是不想分清?浑浑噩噩地活,稀里糊涂地爱。如果自己不先生气,Omega是不是可以就这样将错就错到结合? 汹涌的火炎被开门吱呀一声浇头淋下蒸成白烟。被大大病号服笼罩的Nicolas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复杂心绪一下全抛到脑后,罗伊冲上前,接住差点头一晕栽在地上的青年。不知不觉间天幕暗落。房间里只剩下他们。Nicolas额头抵着他肩膀,一言不发,湿润的露珠却浸湿了罗伊颈间。 手术很顺利,他现在只是需要休息。 是那位会让他想起依米的活跃医生。罗伊抬起头看向她。漫长的高度紧张过去,她看起来也有些疲倦,眉间有细细的皱纹。 术后的Omega因为被强行打断了自然规律会变得精神恍惚。他时刻患得患失,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不安。另外,他们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会更容易哭或者生气。 罗伊挂着耳朵,一下下抚去Omega脊背上疼出的汗水。即使手术结束了,Nicolas的身体也还在轻微发抖。他娇气到连吃药都嫌苦,却还是狠下心做出了血淋淋的决定。鼻尖在他肩上嗅来嗅去,腺体是气味最浓的地方。Nicolas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眼睛一闭栽他怀里。手术麻醉还没完全过去,他的脑子时昏时醒。 这时候就需要Alpha的安抚。这不麻烦,只要充分运用你的信息素。你们是伴侣,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拥抱、亲吻,哪怕你站在他身边都有作用啊,那个别太着急,要给他养伤的时间。如果你要离开,也最好给他留一件衣服。 这可一点都不容易。罗伊心想。医生的描述听起来像养什么宠物。手术后的Omega不过是回到了Nicolas最初的状态,像只神经质的兔子,害怕这个那个。只是现在,罗伊不知自己还有无资格像过去一样大胆,跳下去伸手将他从情绪的泥沼里拉出来。更多的可能,是Nicolas只想沉下去。 听着唠叨处理一些善后手续。他背着睡过去的Nicolas,在密密麻麻的文件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本来是法定伴侣才能做的事被越俎代庖,罗伊心情复杂。如果Omega此刻还能保持清醒,恐怕又会板着一张消瘦的脸,生硬地打断他。 Nico,他小声说,我们回家了。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平稳的呼吸。 Nicolas在咔哒咔哒的键盘声中缓缓醒来。 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安静地听了会儿。呼吸吐纳间都是温暖的酒香,仿佛落在熟悉的怀抱里,他不想动弹。 键盘声停下。温热的毛巾拂过额头,拭去薄薄的汗水,舒缓因药物而疼痛的神经。手臂皮肤轻蹭脸颊,以眉心为中点,缓和的波纹层层荡开。身体像陷进棉花糖,周身流动着融化的黏腻糖浆。 手指搭在锁骨处的领口,Alpha停下了动作。他在犹豫是否要替Nicolas擦下胸口。最顶端的扣子被轻轻解开,自皮肤表层传来浅浅颤抖。喉结微微一动咽下唾沫,Nicolas绷紧身子闭着眼睛装睡。灵活的手指落在第二颗扣子上,没有立刻移动。不管再如何温柔,始终还是想偷偷做坏事的男孩吗? 手掌抚平衣服褶皱,Nicolas也睁开了眼睛。卧室一片宁静,只有默契错开的眼神和呼吸。罗伊仓皇退缩的手滑稽地搭在膝盖上,十指拧作一团,眼神在电脑屏幕上乱飘。一张单人床Nicolas占了大半,他将笔记本电脑搬到了床边,大概是在处理今天落下的任务。 你醒了。 Nicolas微微点头。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窗外就已从晨曦到深深夜幕。干哑的喉咙裂开生疼,不需要眼神,水杯已递到唇边。 是蜂蜜。Nicolas抱着玻璃杯小口吮吸。喉咙里满是血腥,温润的甜滋养了干涩的土壤。身体不太自然,他一时甚至不能适应压力的消失。手搭在腹部,比习惯的位置塌下去的感觉怪怪的。 罗伊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医生说你这两三天一定要小心,不能乱动。又拿来一个靠枕垫在背后,除非有什么必要,其他事你叫我就好。 舒服。Nicolas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酸痛的肩膀和腰椎融入柔软的枕头。他以前总喜欢搜集这些没用的东西,然后将自己埋进去。棉花是一种奇妙的物质,能随意搓圆捏扁,又吸收了最强烈的气味,让他安心。 你的工作怎么办,他可真是个拖油瓶,难道要为了我辞职吗? 毛病忽然发作。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酸楚苦涩却忽然从潮沙密密麻麻的小孔里涌出来。那次激烈的误会只是诱因,很早以前两个人就开始慢慢远离。他是不求上进的闲人,每天混吃等死,罗伊大有可为的未来里,不需要他拖后腿。 少年怔了一下,低下头。 那个你先不要生气。 他丧丧地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像被泼了水的流浪狗。Nicolas发出疑问的轻哼。 我要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他将电脑屏幕转给Nicolas看,以你法定伴侣的名义 他怎么做到的?Nicolas第一反应甚至不是愤怒而是好笑。罗伊总不能趁他睡着把他拖去公证了。政策规定正规结合后的Alpha和Omega伴侣,能够享有一些独特的社会福利,比如一月一次的发情期陪护。 简单扫了一眼内容,那看起来只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请假邮件。但罗伊明确地称呼他为自己的Omega。你知道如果被发现,你会被立刻开除吗?Nicolas拿过电脑替他修改语法,顺带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严谨的母语拼写,这可是你淘汰了多少精英才拿到的机会。 罗月江决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与撒谎无异的坏孩子行为,可他现在也不可能抛下Nicolas。我有医院的收据和公章做证明。只是请一次假,没人会去认真查证。做贼心虚,他不敢看青年的眼睛,邮件还没发出去,如果你不想这样,我就用个人的假期。 他才刚入职多久就敢请长假?Nicolas微微皱眉。这小子还是涉世太少。 你、你生气了吗?见他表情不善,罗伊吓了一跳。 我无所谓,Nicolas闭上眼睛,放松眉心,轻轻摇头,你自己决定。 飘忽的态度令罗伊胆战心惊,但Nicolas一直都是这样的墙头草。好、好吧。他颔首,你再睡一会儿。我去隔壁写。 他合上电脑,起身离开。Nicolas的被子上搭着他的外套,应该有一定作用。说是全天候陪护,他们也不能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不! 手腕忽然被猛地抓住。罗伊记忆里的Nicolas做什么都力气不大,此刻却将他狠狠往回拉,用力得要把骨头掐断。Omega整条胳膊凸起青筋,连着身体颤抖,惊恐地看着罗伊。 别,他剧烈地喘着气,陪我。 这三章是否阅读起来有点绕?我试着以不那么明显的政治表述去讲了 第45章 两人一时沉默。手指贴在一起,眼神却又避之不及。 他们分手了。这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夜色深沉,再往下还要陪到什么时候呢? Nicolas先察觉到了话不对劲,五指一节节从罗伊手臂上滑落。他有点发烧,指腹抹过皮肤,像熔岩流下。张嘴想找借口,却没有措辞。脑海里的愿望很明确,他没必要与自己对着干,于是低下头,自暴自弃将男孩晾在一边自己琢磨。 罗伊犹豫片刻,放下电脑。没有磕磕绊绊的解释,他托着Nicolas放回床上,躺到Omega身边。单人床立刻变得拥挤了。侧过身体,罗伊抬手理开他汗湿的凌乱头发。 好。他说,因为我是你的法定伴侣。 被抚摸令Omega心中涌起幸福的宽慰感。他拒绝承认自己需要这种安慰,那让他觉得自己不堪一击。对面是小孩,他是成熟的大人。 只是这周而已。Nicolas缩回被子里,却忍不住向另一侧的热源偷偷靠近。少年结实的身材像有磁力,将他一点点吸过去。 同床共枕的感觉已经陌生了,然而清楚地感受到风中流动的体温,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加快。罗伊替代了曾经泰迪熊的位置,作为他夜晚撒气的对象。Alpha不痛不痒挨他几拳,做作地表现出一副重伤模样,在他担心自己是否下手失了轻重时,再被对方别住反过身压在床上。阴影覆落,结结实实锁住Omega的身躯,确保猎物哪里也逃不了。尽管如此,大男孩的每个动作又小心翼翼,从亲吻到吮吸,生怕惹他不高兴。 像四通八达的牢笼,哪里都是路,他却逃不出去。 尴尬的是,罗伊却往后缩了一点,与他拉开距离。这家伙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意吗!想到自己偷偷摸摸的接近被尽收眼底,Omega恼羞成怒,抓起罗伊衣服将他拽向自己。 你想摔下去吗?他凉凉地讽刺。 罗伊已经退到了最边缘,再躲,等着他的就是地铺了。没想到Omega会先发制人,少年吓了一跳,僵在悬崖边。两人身体因突然的拉扯撞在一起,气息扑面而来。Nicolas刚心满意足片刻,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大腿滚烫。 罗伊已经捂着脸不敢看他了。现在Nicolas明白为什么他会是想逃跑的那个。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短裤,Alpha的东西紧紧抵着他,仿佛还能感受到青筋弹跳。 对刚手术不超过24小时的前任发情,就连罗伊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可这个角度下主动靠过来的Nico比他能做出的任何菜肴都要美味,他咽过好几次唾沫忍住啃下去的冲动了。如果不是医生的叮嘱,他绝不会留在这里。他始终是一个Alpha,不是无欲无求的神灵,会有原始的冲动本能。 但是不可以第二次伤害Nico了。 我、我先出去。他翻身要离开。Nicolas大概会觉得他是个变态。Omega明明都那么清晰地表明了态度他们没关系了。而念念不忘的自己像个恶心的混蛋。 等等。 Nicolas再一次按下了他。以罗伊的力气可以轻易挣脱Omega的桎梏,但捏着手腕的虎口像烧红的烙铁,疼得钻心,令他皮连骨肉失去知觉。拜托。他想。我真的会有极限 我帮你吧。 静默漫长到Nicolas先迟疑地一点点松手。 怎、怎么了?近距离下持久的对视让他心慌。 罗伊喉结动了动。他哽了一下,可你不是 我不能剧烈运动,但是,Nicolas出声打断,这点事还可以做。 罗伊怔怔地望着他。我不是想问这个。他目光复杂,你说我们分手了。 那又如何,Nicolas因他的磨蹭有些恼火,是我让你不得不留在这里,你才会难受。这是我的问题,我来解决。他反而瞪着罗伊,不是你先说我们要冒充一周的法定伴侣吗? 罗伊低下头,身体还是一动不动。Nicolas干脆熟练地把他裤子扯了下来。他不想去揣测这些空气分子。罗伊是个开朗的少年,他静默时的压迫力比常人沉重得多。Nicolas受不了这样。罗伊可以生气,可以讽刺,可以嘲笑他下贱,但就是不能沉默。 沉默是失望,他最害怕的事情,是让罗伊失望。 热而滑腻的东西钻进掌心,滋润干燥的手掌。罗伊终究还是动了,Nicolas听见他咽下唾沫的声音,风的节拍变得灼热轻快,浓烈的酒香急速滋长,浪潮扑向Omega。很好。Nicolas想,这就是他需要的 Nico,罗伊轻声说,如果是别人呢? 跳动的烛火结了冰霜。Nicolas停下动作,你什么意思? 他咬牙切齿,声线一成不变,却已怒不可遏。罗伊知道这与他过去任何一次撒娇似的脾气截然不同。他们小心翼翼伪装的春冰般脆弱平静的相安,被他一拳打成了碎末。尽管如此,他没有沉默。Nico说,他再往后退,就要掉下去了。 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是安罗伊截住音节,你也会这么做吗? 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七月炎夏的月霜,冷冷覆在两人中间的被褥上,皱褶如波。 我不会回答你。Nicolas硬邦邦地说,因为没有如果。 他没有选择和其他人恋爱,没有流过其他人的血,也没有为谁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割裂。这是只有一个选项的单选题,从始至终他填的都是罗伊。安德烈不在这里,他没有带来最开始的因,讨论果也就无任何意义。和他纠缠到现在的不是安德烈,是罗伊。 指腹慢慢滑过顶部,表示他不想继续谈下去了。少年闭上嘴沉默,眼睛却死死盯着他手不放。Nicolas的性格决定了他甚少做主动的一方,罗伊也一直乐得稳扎稳打步步紧攻将对方逼得丢盔弃甲。不是没有简单的攻防交换,但Alpha注定耐力有限。这样怪异氛围下的信息素交换是第一次。 别一直看Nicolas被盯得头皮发麻,后背出汗,又拉不下脸面退缩。是他先主动提出的,自然要负责到底。Omega普遍不用前面取悦自己,他也没做过几次手活。然而每次罗伊双管齐下都能弄得他海潮翻涌,白液如流。 罗伊这才意识到尴尬,仓促哦了一声,想把目光移开,却不知放哪里好。看哪里都不自然,总不能盯天花板,更奇怪了。 Nicolas脸颊滚烫,脑袋也是一团乱麻,哪里顾得上他在想什么。心尖一慌,拇指指腹擦过铃口,便听得一声凉气,罗伊死咬牙关,一把捏紧肩膀突出的骨骼。Nicolas一下抬头,正碰上Alpha眼中有湿,绝望地看着他。那一下不是疼的,却是在韧性边缘的拉锯。 他要装得洒脱,要无事发生过,以便自己行囊空空轻装上路。他不能回头,因为回头就再也飞不走。可他能走,是因为罗伊不舍得抓。 他不会哭着撒泼打滚求你留下。他也不是不想追上来,是知道你去意已决,才狠心放弃自己的愿望,不成为你的累赘。明明是暴戾的代名词,自我克制却被父亲的教育烙印进骨头里。 被割舍的欲望,被限制的冲动,被圈养的灵魂,像镜中人一切都生作反面,可偏偏生不起厌恶,反而难以自拔。仿佛安德烈注定会离开他一般,他注定会被与之相对的另一个人吸引。左臂环住脖颈,青年贴近结实的胸膛,埋头低语。 抱住我吧。 肌肉机械地移动,一双胳膊从背后缓缓缠入腰间。呼吸吐纳聚于颈下动脉,胸膛激烈地吞吐空气。总是这样能将人塞入骨血里的拥抱,就像害怕到手的猎物猝不及防逃跑。Nicolas微微挺身,填补了锁骨与滚烫嘴唇间最后的距离。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2) 身体生出湿热温润的疼痛印迹,Alpha在颤抖的同时咬死了薄薄皮肤。黏稠的液体落在手上,滑过一根根青筋。Nicolas望着天花板。他刚才仿佛听见了一声呜咽的哭泣,但Alpha至始至终没有松口,像恨不得见点血才心安。 的确有点疼。罗伊伸手触碰那道伤口时,Nicolas轻轻嘶了一声。少年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愧疚。 我好像标记你了。他自顾自地说,你该照照镜子,肯定能以假乱真。 留下伤口与标记唯一的不同就是伤口会消失。这样看来,标记也是一种永恒的伤口,宣誓当事人放弃了所有未选择的可能。Nicolas将手放在锁骨上,疼痛提醒他还没有做出选择。 好啊。他抿了下嘴唇,让我们去吓唬维多利亚。 罗伊瞪大眼睛。没想到Nicolas会来这出。你真、真的他不是之前不肯见维多利亚吗? 为什么不呢?Nicolas转身看向墙角的穿衣镜。那确实是一道深深的齿痕。他是喜欢恶作剧的坏孩子,决定给他的朋友来个盛大的惊喜。 你去和他说,Nicolas躺回床上,背景就如实禀报吧。 他会冲过来杀了我的。罗伊无语。 怎么,Nicolas瞟了他一眼,难道这不是你的错? 无法反驳,罗伊认命,我明天告诉他。他忽然被唤醒了一些遥远的记忆,之前你说,你们在讨论合作节目是真的吗? 当然。Nicolas点头。 毫无疑问合作被他们突然的分手破坏了,维多利亚肯定要他再罪加一等。如果当时自己能再冷静一分,如今的生活也许完全不同。 对不起,他脱口而出,是我搞砸了。 Nicolas思考了一秒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你没有错,他轻轻叹息,是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为什么不早点说?罗伊问,你明明知道我会很高兴。 Nicolas望着天花板。 因为那时候你不喜欢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罗伊惊讶。 你就是不喜欢我了。Nicolas坚持,你的朋友、你的父亲也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努力地维持我们的关系,但你不可能不受到他们的影响。每一次来见我,你都很疲惫。我只是你的一项工作任务。 就像墙头草的Nicolas,他也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吗?埃洛特的反对他其实放在心上,父亲的暗示让他心中惶惶。罗伊不甘心。他们的确对你有意见,那也是因为你喜欢安德烈。他反驳,和你在一起时,想到安德烈我就没法放松。你没有任何承诺给我,Nico,像气球随时都会脱手。 安德烈只是最后的那根稻草。Nicolas摇头,究其原因,是你对我失望了,罗伊。你认为我的无所事事是对你计划的完美人生的消极抵抗。 罗伊不作声了。 我知道你想要和我的未来,但这个未来是我们一起走,而不是你把我拉进去。Nicolas慢慢组织着言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我们不可能总是坐上同一趟摩天轮。你在最高点俯瞰城市时,我也许只想在底下看看海平面。迟早有一天命运会打破你的理想,到那时,你也会有自己的迷茫。 尽管如此,人们之所以能产生奇妙的联系,正是在于想将自己的风景分享给对方,却又不要求对方变成自己的模样。他终于与罗伊对上目光,有人生在宁静港湾,就有人生在黄金海岸。你在办公室和同事探讨代码完成奇迹的程序时,维多利亚在节目上发挥他的天赋展现美的力量。我爱着这样努力的你们,两者没有高低之分。我也想和你们一样。 回到家的这几个月,我痛苦地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所以妈妈带我去了小时候晒太阳的山坡就是《宁静港》里的取景地。在我的故乡,六月的日出是冰冷的。阳光从裂开的灰色蛋壳里流出来,货船在金波上航行。我忽然明白了电影里的那个守望父亲的孩子。 我没有无所事事,也不需要为浪费生命感到愧疚。看起来漫无目的的等待是人生必要的一环。在此之前,任何来自旁人的打击和推动都是徒劳。有一天他会长大,理解父亲的一切,下定决心,乘船出海成为新的冒险者,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决定的瞬间,就是命运应当向前推进的时刻,旁人所有的意见都不能改变结果。他最后说,我也一样。 第46章 嘀嘀嘀。 罗伊猛地睁开眼睛。这天杀的闹铃每一次都要他的命。浑身肌肉酸痛,他迷迷糊糊意识到应该有哪里不一样。Alpha的身躯被尴尬地塞在近乎四分之一的床里,他昨晚竟然奇迹般地没掉下去。 在他身边的青年仍然闭眼呼呼睡着。以这个视角开头的早晨有种久别重逢的荒谬感。他终于想起今天不用上班。本想闭眼休息一会儿,盯着Nicolas,却怎么也不想挪开了。脖颈处印记犹在,昨晚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他愿意拥有无数个这样醒来的早晨,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亲吻有害。罗伊咽下唾沫,蹑手蹑脚地起床。 气息离开,睡梦中的Omega发出不满的轻哼,朝着罗伊的方向挪动。单人床终于完全成为他的领土,罗伊打开衣柜,取出一件衣服。现在距离Nicolas的起床时间还有很久,他要先做准备工作,需要短暂地离开一会儿。没有大大的泰迪熊情人,能给的安慰就只有一件衣服。他将布料凑近鼻尖,细细嗅了嗅。本以为能够闻到最熟悉的琴酒,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懒惰没清洗,衣服上有陌生的苦味。 是Nicolas的信息素。为什么会浸在自己的衣服里?转头看向床上熟睡的青年,罗伊疑惑地摇摇头,展开衣服披在他的被子上。不知这混合的信息素是否能发挥应有的药效,罗伊小心观察了一会儿,慢慢退出房间。 手术后的Omega需要更全面的营养,这是酒店送餐做不到的。罗伊左手在搜索引擎上疯狂查询宜忌,右手将新鲜蔬菜一样样丢进购物车。怀孕让Nicolas挑食的毛病略有好转,但现在估计要卷土重来。他甚至想到了向罗月江求助,斟酌片刻后,决定还是再等一等。 罗月江是个被Alpha抛弃过的Omega。如果知道他同意Nicolas去做手术,估计能气得从大洋另一端立刻飞过来。木已成舟,就算罗月江没辙,也能拿着这事念叨他好几年。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和罗月江商量就下决定的重大事件,他决定来一场一意孤行的冒险。 你去哪儿了? 超市,我很快回来。 在收银台排队时收到了短信。时隔数月,他们的联络方式竟与过去读不出区别。罗伊握着手机,百感交集。 可以看看你书架上的东西吗?我好无聊。 这时罗伊总算品出些距离来。他快速地回忆了一下房间的摆设,确定Nicolas不会发现什么罪证。写真集里的明信片被他藏进床头柜里,而Nicolas没必要去打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 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 罗伊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时,Nicolas依旧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如非必要他不会离开,那是Alpha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小心敲敲门得到应允,他推开房门,看见Nicolas坐在桌前灯下。 你在看什么? 他习惯性走到Nicolas背后,双手撑着桌边。阴影包裹Omega的身体。 这个。Nicolas手指捻着信封一角,抬头与他对视,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了。 罗伊看向那信封。这种古朴落伍的交流方式只属于一个人。从他下飞机来到这片大陆起,就一直坚定地伴随在他身边。 这是我父亲写给我的,你见过他。罗伊说,里面是一些家长里短。 他知道Nicolas看不懂信的内容,即使拆开来也无妨。这薄薄的几张纸里承载的沉重秘密,足以令他们终生难以面对彼此。所幸Nicolas点点头,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信封上刚劲有力的字体。 我猜,这才是你的本名?你不是一出生就叫罗伊。Nicolas指腹拂过墨水印迹,它怎么读?我不想发生了这么多事,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罗伊怔了一下,罗炆星。他慢慢地读,手指着信封上的字,罗、炆、星。 听Nicolas用不太标准的发音重复是一件略带喜感的事。罗伊惊讶于他的复述比自己想象中好得多。 别一脸傻样,我学过你们的语言,虽然只会拼读,理解不了。Nicolas翻了个白眼,不提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知道罗是你的姓,星我认识,但炆是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个字。 罗伊目光跟着白皙的手指移动,他想这个问题最好去问罗月江。很有可能是父亲在医院为了填表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尽管如此,多年以后,他终于开始明白罗月江的期望。 炆由火和文组成。文在我的母语里,有温柔的意思。文火就是小火。你见我在厨房做饭,想要汤味道鲜美,正确的做法是小火慢炖,而非大火爆炒,那就是炆。 你好像注定要和厨房扯上关系。Nicolas笑出了声,但家长不应该喜欢取一些志向更远大的名字吗?父亲说我的名字代表着胜利虽然和我没有必然联系。无论是小火,还是星星,似乎都不厉害。 的确。罗伊心想。他小时候也觉得这名字怪怪的。真正的Alpha应该像安德烈那样,安阳,气吞山河,顶天立地的太阳,而非寒夜里细碎的,像火苗跳动闪烁的星星。 因为父亲不希望我赢。罗伊说,成功的反面是失败,有赢家就有输家。他不要我成为只会靠竞争解决问题的人。宇宙很大,太阳,月亮和星星可以各自安身,谁也不需要赢或输给谁。 登上摩天轮的最高点是他的愿望,但不是目的。他深知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两个父亲一样的成功者,但他的生活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 我从来没往这个角度想过。Nicolas若有所思,好像你们这种人,在我的脑海里就等于成功。 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批评你的刻板印象了。如果成功,那么拿到交换生名额的人就不会是埃洛特或者那个谁,而是我。罗伊苦笑了一下,同理,你也从来没有输。我知道你认为洛伦斯抢走了你的爱,可是Nico,你的父母爱你,维多利亚爱你,你的粉丝爱你。一份爱已是无价之宝,何况你拥有那么多。 他停住了,Nicolas看着他。Omega静静地等待着。 是的,罗伊低头,我也爱你。 但是这些爱里没有安德烈的份,所以对Nicolas来说不值一提。难过得心底落了一地碎玻璃,除了爱,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出手的牌了。星星再努力发光,也不可能取代太阳。 Nicolas与他预料的一样没有激烈的反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青年低头看着信封上的字,指腹慢慢研过牛皮纸的毛边,似乎想要从那空白里硬看出点什么来。感谢巴别塔,如果Nicolas能明白上面的内容,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像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了。 罗伊,我们不是因为不爱而分手的。 典型的Nicolas,绕了三个弯的告白。胸口泛起甜蜜的疼痛,他们还有没解决的问题。 这也是你回来的原因。罗伊说,我们都需要思考到底想要什么。 Nicolas微微点头,我饿了。他打破沉默,理直气壮地朝罗伊伸出手,扶我去餐桌。 维多利亚明天下午来。 沙嗲鸡肉的口感很好,Nicolas吃得起劲,擦擦嘴角的酱汁。他没说别的? 呃罗伊看着手机屏幕,他说他当面找我算账。 比起挨打,罗伊更害怕维多利亚的精神攻击。这一次他完美充当了肥皂剧里不负责任的Alpha角色,也只能认命。Nicolas会突发脸色苍白,止疼药也收效甚微。除了靠在罗伊怀里寻求聊胜于无的精神安慰以外,没有其他办法。 你好像很担心?Nicolas看了他一眼。 罗伊垂头丧气,你知道他嘴毒,我又不敢反驳他。Nico一直嘴硬心软,他还不至于不识数。 如果我告诉他,我是自愿被你标记的呢?青年想了一会儿,乐了起来,就像你的朋友不喜欢我一样,维多利亚也不喜欢你。都怪你和安德烈长得太像了。 他们可不仅仅是长得像那么简单。你愿意吗?罗伊问,我是说,被我标记。 Nicolas咀嚼的速度放慢了。他咽下鸡肉,轻轻咂嘴。 是,但是,现在不是。他看着罗伊的眼睛,我在怀孕前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你的思想像个小大人,行为却又像孩子。我照顾你,但不能无底线地顺从你的愿望。当你把项链送给我时,我的确没有结合和标记的想法。但我不想失去你,所以忍下了。现在想来,那时我就该明确地退回给你。 他一提,罗伊更难过了。你退回来的项链碎了。少年小声说,被我砸碎了。 Nicolas沉默片刻。我让你失望了吗? 没有,罗伊摇头,但还是悄悄擦了下眼角,只是我太冲动了。 成长需要代价,在未来的日子,他会一次又一次地学到这一点, 真可惜,Nicolas叹气,其实我很喜欢那条项链。凝结的冰晶在手心绽放,像山尖终年不化的雪。 我也很喜欢你。罗伊心想,没出声。破碎的项链再也不能修好,他和Nicolas也不会完好无损地回到从前。但就像白瓷瓶上的裂纹时而长成梅花,他们正在生成一种全新的关系。 还有,维多利亚要你做好准备。他将手机朝下滑,露出信息的后半部分,他要搞清楚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玩意。 第47章 罗伊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杀气。 在窗前听见跑车的轰鸣掠过这片老旧街区时他就有了一种不祥预感。他和Nicolas刚要擦枪走火,虎牙尖都已经贴着锁骨上的伤处磨蹭徘徊。Omega双手若即若离抵着他肩膀,苦涩的艾香却完全放开。然而下一秒,暧昧的气氛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砸得粉碎。Nicolas脸色通红,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他们明明已经分手,却似乎比之前更黏糊了。不仅是Nicolas需要他气息的安抚,罗伊也舍不得离开这一亩三分地。知道是自己挑起的情欲,Omega会主动用手替他解决。被日思夜想的人握在掌中,没有一根神经飞不到极乐世界。 真倒霉。他怨念地想。维多利亚偏偏挑着这时候上来。噔噔的高跟鞋在楼道里回荡。他咬咬牙,拉开了门。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3) 葵花鹦鹉比之前见时更花枝招展了。身材高挑的Omega染了一头夸张的粉蓝毛发,提着大包小包怒视他。都是搞艺术的,维多利亚和Nico的风格截然不同。比如他现在瞪着自己的样子,像只张开翅膀咄咄逼人的彩色大鹅。 罗伊当然是万万不敢笑的。不能笑,还得低声下气帮他提包。如果说有什么能阻止Nicolas离开,面前的人就是最后的筹码之一。 他从维多利亚的包裹里取出一束雏菊。新鲜的月白花朵缀在绿枝上。以前几个Alpha从不弄这些没用的方式,也就是依米掺和进他们的生活后,才买来一个花瓶装埃洛特送的玫瑰。随着四散天涯,被遗忘的花瓶也就留在了罗伊这里。他洗去花瓶的灰尘,装进清水,清香荡开。这很难不让他想起写真集里睡在雏菊丛中的雏鸟。恋爱时他很少送Nicolas花,青年一团乱的房间不需要火上浇油。但维多利亚一直都喜欢植物,他跳舞时身体展现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与阴影里Nicolas格格不入。 他在里面。罗伊指了指卧室门,身体上没有问题,但你说话还是控制一点。他意有所指。 维多利亚屁股落进沙发,一条腿毫不客气搭上茶几。别急,他说,我有话问你。 看来是场惊心动魄的持久战。罗伊老实巴交地坐下了。 你和安德烈是什么关系? 他差点原地飞起来。 什、什么关系罗伊结结巴巴,就敌人? 维多利亚发现了吗?但是这不可能。就连安德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难道八卦小报还能算到? 几个月前,我朋友说在宣传会上看到了一个和安德烈很像的粉丝,是你吗? 罗伊尽可能维持表情的平静。是,我只是陪朋友而已。我不喜欢他。 我想也是。但当时Nico已经离开了,所以没找你。维多利亚眯起眼睛,这让他的假睫毛更明显了,她说你们真的非常,非常相像说是父子也似乎合理。 这就是玩笑了。罗伊扯扯嘴角,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确实是单亲家庭,但和安德烈没有关系。 他永远也不会认这个父亲。 我当然不关心安德烈的家长里短,我在乎Nico。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安德烈吧? 罗伊点头,是《天使》吧。这部影片在Nicolas的生命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我承认那里面的安德烈表现得很好。总要有那么一个Alpha,年轻气盛,充满力量,打破禁忌满足Omega们的情爱幻想。 《天使》里的安德烈二十出头,你也二十出头。Nico喜欢《天使》里的安德烈,也喜欢你。而且相较于安德烈,他甚至允许你对他做更多的事。维多利亚拨弄着指甲,你感觉到了吗?Nico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爱安德烈。他不过是个爱着画中人的小公主。 无需维多利亚点明,罗伊也已经想到了这点。爱会让人心生嫉妒,会想要占有对方的一切,就像他对Nico,而不是忍气吞声,任人予夺。 他只是喜欢那位天使。他需要一个勇敢的年轻人,用石头砸碎高塔的玻璃窗,把他从左右为难的困境里拽出去。在你出现之前,他以为那个人就是安德烈。维多利亚手指卷着浅粉发尾,而那个让他心动的人,其实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风流多情的安德烈不是Nico的愿望。他晶莹剔透的敏感情绪,经不起太阳热烈的灼烧。只有寒夜的星星一闪一闪陪伴在雪孩子身旁,虽然微小,却也是光。 一定要用《高塔的女巫》打比方吗?罗伊说着,却忍不住笑了,你知道它是团圆结局吧。 比《天使》好,文艺片看多的人最会自作多情。维多利亚不爽地哼声,《女巫》是我最喜欢的爱情片。它很简单,但Nico总认为它是幼稚的童话故事。他什么时候才明白最幼稚的是他自己? 从卧室里传来两声响亮的咳嗽警告。罗伊张嘴做出啊噢的口型,这可不太好。 抱歉忘了你还在,大明星。维多利亚扯着嗓子回敬,需要产后护理吗? 罗伊深感当初见面时,他真是相当收敛了。 一进卧室维多利亚就皱起他金贵的眉头,手在鼻子前舞了舞,嫌弃不言自明。墙纸的缝隙里还残留着勾连的酒香,用脚趾也想得到刚才发生了什么。Nicolas蒙头装死,被子下拱起小小的一团。 他毫不客气地在罗伊眼前关上了门,意思很明显:Omega开会,Alpha一边去。 听见声音,Nicolas才偷偷探出眼睛。去你妈的。他补上刚才没骂的话。 看来你恢复得很好啊。维多利亚将名贵的手提袋放在床头,这是礼物。 给刚手术完的病人带酒。Nicolas拿过软木塞塞紧的玻璃瓶,你嫌我死得不够快? 那不是一瓶名贵的酒,至少与维多利亚的身价不搭。金色液体像流动的廉价蜂蜜,但在他们冬天必须挤一张床睡觉取暖的那些年,这种酒是在血管里流动的火焰。 这不是慰问,维多利亚说,是告别。 Nicolas抬头看他。 罗伊说你一周后就要回家了。维多利亚的五官难得摆在了位置上,他没有任何表情时,反而让人不安,我是来说再见的。 怎么,Nicolas手指扒开一点领口,露出脖颈上的伤痕,这东西一秒钟都骗不了你吗? 也就只能骗骗你的小男友了。维多利亚大大咧咧坐在他床上,标记不仅仅是咬痕。两人的信息素,情绪乃至性格都会受到彼此的影响。如果他敢标记你,就不需要看我的脸色了。 Nicolas想笑,因为疼只是扯了下嘴角,你别吓唬他了。 是你吓到我了。维多利亚拿枕头垫在他腰后,不戴套? 疯狂的夜晚想起来还余温犹存。是我说的,他和维多利亚间没有秘密可藏,我那时很混乱。一心只想着把安德烈忘掉,结果 别和我讲你们的腌臜事。维多利亚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这就是你的办法?既然做不出选择,干脆两个都不要? Nicolas闷闷不乐。这不好,但他怎么看都像二十年前的安德烈。你知道,我就是没办法不喜欢他。他手指缠在一起,罗伊很在意安德烈,但我确实没办法把他们完全分开。每一次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又会怀疑自己其实只是爱着安德烈的影子。那样就让罗伊变成了将就,但罗伊不应该只是将就。他爱我,照顾我,我却不敢全部接下,因为我不够爱他。 我不希望这些感情被浪费。不能因为我自己理不清,就拖着他的后腿不放。他说,他值得更好的,一心一意的Omega。 维多利亚盯着他瘦削的下颌看了一会儿。Nicolas本来就是皮包骨头,手术过后更加消瘦。领口的边缘,一道伤口若隐若现。 妈的,他说,你爱上他了。 那能怎么办,Nicolas丧丧道,他那么像安德 不。维多利亚打断了他的话,我是说,你爱上他了。他只是把那句话再重复了一遍而已,但Nicolas不吭声了。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为什么绝交吗? Nicolas当然知道。你说安德烈永远都不可能真的爱上我,我很生气。他鼓起脸颊,虽然你是对的,那又怎样。 我讨厌安德烈,就是因为他能轻易把控Omega们的情绪。他天生喜欢引起风浪,让人们为他狂欢。他可以让他们兴高采烈又伤心欲绝,至始至终不去思考是谁的错。人们爱他,他却在游戏。维多利亚盯着他颈上伤疤,这是一种能力,若是棋逢对手各有分寸,彼此都能玩得尽兴。可你不是。你是一吹就散的蒲公英,不知道该在何处落脚。 你在安德烈身边没有做过一次决定,一切都听他的。他何时要来,何时要走,都是他的自由,你只能任由摆布。你不断地为他开脱只是工作需要,被临幸一次就喜不自胜。可恋爱不是这样的。 爱是非理性的。它站在精确的算计、严谨的自律与道德的对立面。人们因爱变得崇高,也变得危险。 爱会让人变得贪心,就像罗伊想要占有全部的你,你也开始对他变得不满。你在深夜和我发消息抱怨他取消了周末的约会,抱怨他记错了你喜欢的菜,抱怨他听不懂你的邀请。在此之前,你不敢抱怨一次安德烈。你小心翼翼,怕一阵风都会将他吹走。你敢抱怨罗伊,是因为知道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地任性。 你现在爱罗伊,不是因为他像安德烈,是因为他让你感到安全。安德烈永远做不到这一点。我太了解你这个混蛋了,Nicolas。你的爪子偏偏要对最亲近的人露出来。你害怕自己不值得,装作挑剔任性想把他吓走,却不想他是个傻子。安德烈在荧幕上吻过无数人,他只牵了你的手。 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永远都不会阻止你做决定。他握住床头酒瓶,如果你想回家,就带着它走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总要留个纪念。 维多利亚拒绝了罗伊的晚饭邀请。 我在拍减肥七日计划的视频,不能破戒。他上下扫了一眼罗伊,体型很重要,建议你也关注我的博客。他忽略罗伊写在脸上的怨气,我还有工作,就不多待了。 再见,谢谢你特地来一趟。虽然他不说,但他很需要你。罗伊点头,还有我挺喜欢那个选秀,很好笑。我以前都不看娱乐节目。 是他要求你看的吗?维多利亚动动眉头,其实我很惊讶你没有求我劝说他留下。明明你是最不想他走的人。 我不能再给他更多的压力了。如果他没有那么爱我,我也接受。罗伊无奈地耸肩,感情不是劝,也不是逼出来的。我会尽我所能到最后一天,在此之后,就是他的决定了。 你的思想不像刚毕业的学生,像老气横秋的中年人。维多利亚说,是人种的关系吗?你们恪守着某种家族规矩,所有的儿子都和父亲如出一辙。 刻板印象真是无独有偶,但罗伊已懒于辩驳。他像一棵从小被绑着木板生长的树,十八岁那年才看见天地。于是根纵渐深,枝芽渐长,慢慢化成独一无二的形状。他继承许多,但不是父亲的克隆体。罗月江放弃的,他要握在手心。 但在这片象征自由的土地上,规矩就是用来被破坏的。 真糟糕 第48章 Nico,醒醒Nico? 随着片尾释出,罗伊打了个哈欠。Nicolas又一次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手术后的Omega会频繁地感到疲惫,精力甚至不足以支撑一部两小时的慢热电影。他习以为常将青年整个抱起,轻手轻脚走回卧室。 不需要开灯也知道方位。摸索着替Nicolas更衣,黑暗中罗伊仍忍不住泛起一丝口干舌燥。他有时常常觉得自己的旖旎心思被Nicolas看得一清二楚,但对方却无动于衷。既不阻止,也不迎合。 还好一切都黑漆漆的。城市夜深,他俯身能听见均匀缓慢的呼吸。罗伊解开裤绳系带,将短裤慢慢朝下拉扯。 大腿上的肉软软的,孕期Omega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除。昨日在被褥间无意磨蹭时,罗伊膝盖撞上一层湿润的滑腻。他不敢想那是什么,Nicolas也闷头一声不吭。后半夜在炽热的煎熬间度过。这几天他无一日不早起,只为在Nicolas起床前处理一切罪证。许多次手已搂上腰间,习惯性嘴唇要碰到一起。然而Nicolas总是偏头避开最后一步,他也就自然落在颈肩。意味不明的亲吻安抚Omega,也是镇压他自己。 漂亮的脚踝落入掌心。他实在太爱这里,以至于一片漆黑中,也能清晰描摹轮廓。薄薄的皮,细细的骨,怎么支撑起两颗跳动的心脏?他不止一次深夜对着天堂鸟妄想,精灵脚尖轻踩在他心上。托着脚后跟,手掌慢慢向上滑动。只要一下,一个吻就好 房间忽然被刺眼的光芒点亮。罗伊呼吸骤停,大脑一片空白。Nicolas赤裸白皙的双腿清晰暴露在眼前。像信徒忽然看见神像显灵,他瞬间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心脏砰砰直跳。隔了片刻没听见声,才敢悄悄撑开一条缝。 是床头的手机,他开了静音模式,于是只发着单调的光。谁会凌晨时分打电话来?罗伊自问在这里没几个朋友。还好Nicolas一无所知,他轻轻放下,拿过手机,看到屏幕的一瞬间,差点没晕过去。 是罗月江。 爸。他压低声音。 大洋彼岸传来沉默,你还在工作吗? 不,罗伊看了一眼仍在梦中的Omega,我早回来了。 你那边是凌晨。罗月江说,如果一个人在公寓,为什么要小声说话。还有人在吗? 和罗月江交流就是有这点不好。他太精明,不吃罗伊想要模棱两可糊弄过去那套。按时差计算,男人现在还在岗位上。很少有人的逻辑能力能与工作状态下的罗月江相对抗。 是朋、朋友留宿。罗伊有点心虚,即使这也没错,这个点打过来干什么?半夜三更的。 照顾两人作息的不同,通话一般选在罗伊的傍晚,也就是罗月江的午休时间。 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他平淡的反问激起罗伊汗毛倒竖,拼命思考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错。一直是这样,罗月江哪怕一言不发,都会让人想主动呈上检讨书。 不知道。罗伊最终无能为力地摇摇头。 听筒里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 炆星太忙了。罗伊可以想象他吹了下咖啡杯上的热气,都把爸爸的生日忘了。 完蛋。 罗伊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他每年都会给罗月江庆生,即使罗月江自己忙起来把这事会抛到九霄云外。但对罗伊而言,这是重要的纪念日,因为他几乎不怎么能在家里见到罗月江。好好做顿饭,提前通知罗月江今天别加班,两个人在跳动的烛火中,跨过二十来个春秋。留学后,网络代替了面对面的交流,但他仍然会亲手在十二点把消息发过去,而不是定时发送。 抱歉,爸。生日快乐 罗月江这些年是真不记得吗?罗伊看了一眼手机,此时不过十二点刚过半个小时,越洋电话就来了。他刚才脑子里装的都是Nicolas,完全忘了这件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罗月江会永远密不可分,他们可是这世间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但现在,罗月江正在离开。这不是说他们断绝父子关系,但一些事物的次序正逐渐改变,幼虫终究要咬开蝶蛹。与青春期固执的谋反和叛逆不同,他们都到该松手的时候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4) 他听见了罗月江的失落。电话这一头是长大的,拥有自己生活的孩子,回头望去,衣食住行都要依赖你的小不点渐行渐远。身体里的一部分第二次离开了自己,与二十年前从身体中撕裂的剧痛不同,是一片片,一刀刀切下,伤口细细密密,眼睁睁见鲜血流尽直至永眠的缓刑。 人一路上握着很多气球,总是不停想抓住新的,舍不得放掉旧的。可一不留神,总是会溜走几个。那些越想拼命留下的,手心里紧张出了汗,最后也还是逃了。 收到。 他想罗月江应该工作很顺利,才会开那么多玩笑。亦或者,他只是想自己的孩子了。Nicolas在看到国王的照片时点评过,他不以为然。父子之间有所牵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起初不能理解怕麻烦的罗月江为何给自己找麻烦。现在想来,罗月江需要被需要的感觉。宠物一生都需要人类的照顾陪伴。罗月江的情感不允许他向自己的孩子表现脆弱,那些未曾开口的关怀都交到了国王身上。 礼物没办法快递,罗伊犹豫了一会儿,下次放长假时,我回来吧。 这次换那头安静了,沉默漫长得让罗伊怀疑他断了线。 行,男人说,我到时候叫司机来接你。 罗伊默然叹息。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随风流动却缄口不言。他但凡遗传有安德烈十分之一的自由,也不会此刻在心上人的床边踟蹰不前。 爸 手掌轻轻盖在Omega掌骨上方。月色深处,暗金睫毛浅浅翕动,他可能要做一些遗憾终生,或者余生庆幸的决定。Nicolas固然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也有他的目标。 你都不好奇礼物是什么吗? 他在送礼这事上一直没什么水准。孩提时代他会把朋友给的糖果分给罗月江;上学后的礼物是满分的考卷;再长大一些,是新学的菜色以及一支生活费攒出来的名牌钢笔。罗月江什么都不缺,缺的他也买不起。罗月江最想要的礼物应该是那张红心K的另一半,但他永远也找不到十九岁的安德烈了。 不重要。罗月江说,你会给我带最好的回来。 挂断电话,罗伊蹲在椅子上,长长吁了一口气。考虑到夜深,罗月江没有打算进行太长的谈话,简短的嘱咐一直是父亲的模式。 怎么了。 罗伊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Nicolas歪头正看着他,海在月中闪亮亮的。强摁下心头躁动,他压稳呼吸。 抱歉。他手放在Nicolas肩膀上,信息素轻缠,把你吵醒了? 我本来睡得不深,Nicolas摇头,朋友留宿这种借口是骗不了你父亲的。 罗伊也知道。罗月江只是懒得拆穿他,他应该有自己的秘密。 那能怎么办。罗伊闷闷不乐,你也不是 朋友多一点,情人少一分,进退维谷。 Nicolas恰时绕开了话题。你要带什么回去?他琢磨道,现在物流很发达,没什么不能送的礼物。 他真的不明白吗?罗伊怔怔看着海里的月亮。他与罗月江的沟通从来都是隐晦安静的,和Nicolas也试图以最少的言语表达。他们都是实干家,深信说不如做。Nicolas曾经向他抱怨过现代人类喜好浮夸地表达一切。被过度渲染的新闻标题,精心修剪的媒体照片,针锋相对的人际关系。熙熙攘攘,喧闹永无止境。 但有些话需要被说出口。这个世界不是静默的,新芽破土,飞鱼凌海。第一声鸟鸣唤醒朝日,最后一艘船归港迎来长夜,五感组成认知世界的全貌,缺了谁都不行。一道菜眼睛能见色,鼻子能闻香,舌尖品出甜,但若听不见朋友交杯换盏的欢笑,就永远不完美。 薄薄一层被褥底下,他轻轻捏住Nicolas手背。凉风微冷,汗水滚烫。 我想带,他不闪不避惊讶的目光,对我最重要的。 月波推平沙海。棕榈林下,蝉鸣钻入林梢。皮肉搭着骨血,被褥下的温热若即若离。 Nicolas垂下头,两指却攥紧他指尖不放,他有多重要? 这座城市的人情世故压得Omega瘦削的肩膀不堪重负了。启程飞往宁静港的航班距离现在不足四十八小时。罗伊肋骨下隐隐作痛,一呼一吸闻见血腥。恍然间他听见教堂钟声,但现在是午夜时分。看不见的天使降临,展开长卷历数他们相遇到别离。 再重归相遇。 很重要,如果他已经不相信我,这座城市里,还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好。他抬手擦去Nicolas眼角莹光,但是,无论最后会作出怎样的决定,我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粉丝。 第49章 金属铰弦根根颤动,舞台上的乐手慢慢哼唱民谣。人们三五成群饮酒聊天。雪克杯里一串叮当作响,纯粹的透明流体淌入三角玻璃。 你的干马天尼。 罗伊盯着细小的透明气泡。马天尼里装着整个天堂鸟的倒影。灯下一张张人脸在液体中变形。他凑得最近,面目也最为扭曲。Nicolas抱着橙汁咬住吸管小口啜饮,术后不沾酒,他在迷乱的虹灯下清醒得格格不入。 得知Nicolas明天回家,米奇却显得异常平静。罗伊不知道该如何陈述两人现在的关系,但米奇多年经营,不至于没有看出两人一人一座的眼力。 不想亲自调一杯吗?他对罗伊说,你好久不练习,技艺会生疏。 自毕业季后,众人各奔东西。没有Nicolas,罗伊也不再特地绕弯来黄金海岸。过客上演轮回不止的悲欢离合,天堂鸟招牌下依旧火热。坐在吧台前,恍惚仍然能听见埃洛特在舞池里大叫。 罗伊扫了一眼身旁的Omega。Nicolas从不是聒噪的人,一直默默地喝着饮料观望酒吧。罗伊不知道他还是否记得自己烂醉如泥的样子。受人瞩目的歌星早已退场,坐在这里的,只是被钢铁森林的新陈代谢排出的残余物。 若是他调酒,自然要Nicolas来喝,但对方还是半个病人。再加上自己手生,生怕弄巧成拙,犹豫着正想措辞推拒,Nicolas却放下了玻璃杯。 去吧,青年说,这可是我出的学费。 这笔账他一直没还,那时他们还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跨越春夏秋冬,他的世界已然翻天覆地。当年调的那杯莫吉托,再也喝不到同样的味道。既然Nicolas开口,罗伊点点头。米奇显得兴高采烈。我去准备材料,你要什么? 可选择的内容很多。无酒精鸡尾酒会被质疑有虚张声势之嫌。如果鸡尾酒里酒都没有,有什么意义呢?但如果他只是想灌醉自己,就该像分手那一夜,去便利店搬一箱易拉罐啤酒,因为Nicolas执意要走而哭得死去活来。他现在很平静,像忐忑不安奔向海岸区的高级公寓,等待判决那天。找到回家路的Nicolas已不再孤独,不需要担心未来没有去处。而他周身缠满丝线,不会因为弦断了一根就落入深渊。 只是琴弦根根相连,一瞬弹指,惊振千万飞鸟厉鸣。 辛德瑞拉。话说给米奇听,他却看着Nicolas。 辛德瑞拉是最知名的无酒精鸡尾酒之一。纯粹的果汁搭配,口感温和如朴素的裙摆,但在灯下,明亮澄黄的液体如有点燃火苗熠熠发光。 菠萝,橙子,柠檬,酸涩清爽,都是Nicolas喜欢的口味。再加一勺糖浆以甜点缀,冰块在金属雪克杯中叮当冲撞。不需要浮夸的妆容杂技,辛德瑞拉拭去灰尘,就是舞会上最耀眼的明珠。 Nicolas单手撑着脸颊,目光落在金属残影间罗伊的手指上。他曾经逮到罗伊在电脑上浏览戒指的商品页面,对方解释只是无意间点到了视频的广告。但那上面的钻石看得Nicolas眼睛发疼。冷汗侵袭后背,他没来由地感到恐慌。罗伊要分手时,他甚至有如释重负的庆幸。他还没做好准备。无论罗伊思想有多像个小大人,对他的年纪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孩子。罗伊会长大,看见天地,然后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维多利亚错了,他才不幼稚。没有南瓜马车,灰姑娘永远是灰姑娘。 将玻璃杯推给他时,Nicolas余光瞥见罗伊小心翼翼的神色。罗伊不会在做菜时那么看他,因为Alpha每一次都信心满满。异国千变万化的调料对付挑剔的他也绰绰有余。但调酒不是罗伊的拿手活,他需要别人的肯定。 好喝。 酸色入口,醇甜溶化。相比起曾经找米奇大把大把要的烈性酒,这种混合果汁曾经根本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不能醉人的酒,就像不能开口的歌星一样无用。他嫉妒洛伦斯,不只是因为安德烈。那些应当得到的粉丝,属于他的爱,一夜之间消散无影无踪,变成了他人的所有物。 他曾经深信来黄金海岸喝果汁会被人笑话,但此刻周围窃窃私语仿佛有千里之遥。瞥见罗伊眉开眼笑的一瞬间,入口掉牙的酸自舌根处化成果甜。这是辛德瑞拉的神奇魔法,涩到牙根的酸刺激唾液分泌,反而会慢慢化开甜津,像终于遇见了王子。 因为要离开,话都容易说了吗?米奇笑道,你可连我都要讽刺两句啊。 罗伊尴尬得脸色通红。米奇从名义上还是他的师傅。青出于蓝虽是好事,在他的传统里却有些下不来台。 是真的。做菜也好,调酒也好,罗伊都有天赋。Nicolas不理他打趣,还有,我一直很好说话。这是当然,难道这些家伙都听不懂吗? 好吧,好吧。我基本明白了。米奇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今天为你践行,自然由我来买单。我的偶像要走了,能不能给天堂鸟最后留一点纪念?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虽然很多人叛变了,但米奇很忠诚。Nicolas点头。但你还要什么?我的那些周边,你肯定不缺。 米奇朝着舞台上的吉他手打了个手势。拨完最后一个长音,曲终落幕,歌手退下台去。 我想要一首歌,属于天堂鸟独一无二的歌。他说,不属于歌星Nico,而是我们的朋友Nicolas。 高脚杯脆弱的玻璃柱好像要被Nicolas捏碎了。 他有多久没在人群前表演过了?背景音乐中断,有熟客朝米奇这桌投来疑惑的询问目光。他像惊弓之鸟,汗毛倒竖,习惯性想拉下帽檐遮住容颜,却握了个空和罗伊在一起太久,他开始能够自由地出入人群,鸭舌帽和口罩不再是必备物品了。然而与陌生人对上视线的瞬间,冷汗还是不停涌出侧颈。 嘿,罗伊先一步握住他手腕,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就不要去。Nicolas的嗓子早已康复,但心上仍有疤痕。 他可以做决定,因为他们是朋友,朋友不会为难彼此。反手紧紧抓住罗伊,Nicolas低头看着地板上的倒影,用力深呼吸。在满场酒香中,属于罗伊的信息素鹤立鸡群地清晰。Alpha今天喝的是干马天尼,辛辣,苦涩,像针扎紧喉咙,无声剧痛。 他可能会被拍下,视频明天会在社交网络上传播。成千上万口舌对着他现在的生活指指点点,无孔不入讽刺他现在仅剩的一切。 罗伊,他说,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讨论,明星为什么会有粉丝吗? 回忆自眼前浮现,粉丝给予爱,明星回馈爱,彼此付出,彼此回报,循环往复。 对。粉丝爱明星,且想要明星也爱他们。我一直认为不止是粉丝,万事万物也都是这个逻辑。以物易物,有舍有得,没有谁想做亏本生意。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紧收的脊背忽然塌下去。但是你告诉我,不是所有的爱都一定要求回报。有的人本身只是享受爱他人的过程,被回应反而会觉得怪异。 我刚才忽然想通,一直困扰着我的,关于安德烈的问题是什么了。他握着那半杯辛德瑞拉,我爱他,但爱的是天使里的那个男孩。我希望他永远英俊,自由又对我一心一意。但是安德烈是人,人会犯错。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关于角色的幻想都会消失。我必须接受,天使和安德烈不是同一个人。我不要安德烈爱我,他靠近时,我只会如临大敌般惶恐不安,没有一点喘息的余地。 干马天尼在舌根烧着。罗伊有时忘记了Nicolas既是明星,也是粉丝。青年的话让他想起杰西那天把Nicolas的CD像烫手山芋般丢过来。为什么人们构造出虚幻的完美沉迷其中,却不肯承认真实的一部分? 可你要去哪里找你的天使呢?这又不是童话故事。他看向玻璃瓶表层流动的星点灯光,就连教堂的雕塑也会随时间风化。 他是罗伊,不是安德烈,更不是第二个天使。现实不是剧本,没有魔法,有的人终生执着地寻找自己失落的一角,有的找不到,不要也罢。尽管如此,世界上如此多参差不齐的拼图,最终还是凑到了一起。 我相信灰姑娘爱上一个普通人,Nicolas将杯里液体饮尽,也不要小丑穿着王子的衣服骗她。 脚尖点地,他离开高脚凳。米奇眼尖,拍拍手,周边陷入黑暗,光圈包围舞台中央。 如此盛大的开场,客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打扮精致的表演者身上。因为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天,Nicolas出门前认认真真把自己从头到脚打理了一番。怀孕后穿不了的衣服也一件件找了回来。罗伊看他愉快地从洗手间到卧室来回折腾,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太漂亮了,显然不是随便请来的路人。然而这罕见的明星相,一时场内也无人想起来者何人。闪光灯咔嚓一声,陆陆续续连成一片海洋。罗伊手心捏出了汗,却没有阻止。他一直很好地尊重Nicolas的隐私,对方不愿揭开的伤痕便绝不再提,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Nicolas的现场表演。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在他扛着烂醉如泥的Nicolas回去的那个夜晚,Omega的身上藏着一张撕碎的演唱会门票。那毫无疑问是Nicolas自己在月季碗的第一场演唱会,他在台上,那么最好的座位,想给谁,却最终没有送到呢? 罗伊不想知道,也不再重要。这场演唱会没有烟火,没有热气球,没有满场的欢呼,但他在这里,作为Nicolas的头号粉丝,旁边是二号。空落的席位总会有人来到,生命中过去的缺憾,总会有新的来填。 酒吧灯色迷蒙暗淡,像云色里薄薄的月纱。可Nicolas低头拨动第一根弦时,耳垂上缀着的星星忽然闪烁,一瞬掠过的光,比太阳还要明亮。他试了下音,薄薄的嘴唇凑近麦克风。 这首歌,给我的爱人。 你们可能很难相信,我在最后写爱人还是我爱的人们之间斟酌了半个小时。Nico的回答其实是广泛的。他的感谢不仅对罗伊,也对米奇,对维多利亚,对埃洛特和杰西。他们永远是网状,而非点对点的关系,这就是Mesh的意义。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5) 按英文来说是My love,而非my lover,是一个模糊的指向。但我总觉得爱人比爱的人们要多了一层中文上的韵味,所以还是取了前者。 第50章 [爱上陌生人。](<"/video/BV13L411A71Wshare_sourcecopy_web" target="_blank">/video/BV13L411A71Wshare_sourcecopy_web<>) 悠扬的吉他乐在天堂鸟的羽翼下缓慢飘荡。不知是否和生病与年龄有关,Nicolas的声线比原来低了些许,不再是米奇记忆中像未分化的少年稚音。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坐下陪罗伊喝。 竟然是《陌生爱人》的主题曲啊。他虽神情放松,却密切关注着周围拍摄的客人。这是他的店,Nicolas始终是半个公众人物,他不会让任何找麻烦的人有机可乘,我以为他会唱《天使》,那不是他最喜欢的歌吗? 罗伊忘了这是第几杯马天尼了。辛辣,苦涩,余味悠长。他明白自己为何唯独对这一杯上瘾,那是他和Nicolas信息素混合后的味道,像交缠翻滚后游荡的空气因子。好像只有不停地喝下去,他才能让酒精流进血浸入骨里,永远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不会了,舞台上的Nicolas轮廓模糊,他舌头微麻,哽咽道,因为天使,就是他自己。 *天使深爱众生,却偏心他一人。*他一直认为那是指安德烈。世界上千千万被创造的人类,唯独安德烈那么完美。电影里的少年是多少Omega心动对象。阳光下的少年手指被玫瑰花墙刺破,鲜血落在雪莉儿心上。浴室的吻打破道德禁忌,他向着那看似高高在上的模范伴侣发起挑战。他是除了爱一无所有的学生,而对方是各方面条件都完美的社会精英。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少年会自卑吗?罗伊从来没有想过这点。剧本结束,黑暗中灯光亮起,人们陆陆续续走出电影院。于是角色永存,而生活平庸地继续。所有人都认为雪莉儿应该选更爱他的男孩,却没有人喜欢一事无成的罗炆星。 他对Nicolas说,最精彩的结局,就是我们永远不知道她撕掉了哪张票。现在想来有些可笑,其实大家都有默认答案,只有他不那么想。因为他不是旁观者,是局中人,是忐忑不安等待的被选择,没有下决定的权力。 没有雪的圣诞节,两人一起看的电影就是《陌生爱人》。日暮时相遇,日出时离别,一夜情人,骨血相缠,此生却再无相见时分。短暂的记忆,又巧妙被网络数据录入永存。节奏慢得罗伊直打哈欠。他一直记挂着藏在房间里准备送出去的项链,几乎没认真看内容。Nicolas却意外地若有所思。 他们是从陌生人开始相爱的谁又不是从陌生人开始呢?只是有些人擦肩而过,有些人纠缠到老了。也许那就是Nicolas的愿望,他们相遇,相爱,相别,有过这段经历就足够了。 好难过。他眼睛发酸,却不愿打断台上的表演,便只好继续灌酒。今晚的Nico比月季碗上最璀璨的明星还要漂亮,那个差点被少年帮揍得鼻青脸肿的醉鬼,在他们一天天的陪伴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根绳子捞不起一个即将溺死的人,要一张网才行。 围观的人群虽没有他的粉丝,却是忠诚的倾听者。一曲终末,掌声一片海潮。有人已经将他拍下发布到网络上寻找身份,更多的人吆喝着再来一首。Nicolas有点不安,朝吧台方向投去求助的视线,但斟酌片刻后,还是拨了琴弦。 没有演唱会的规模,但是一个人的专属舞台。这是Nicolas,全世界最好的明星,曾经只属于我的Nico,现在要走了。罗伊趴在吧台上,湿润的雾模糊眼眶。他想要笑,想冲台上挥手,眼泪却落进马天尼,弹起一圈涟漪,再无影无踪。 谢谢。 和米奇一起用力将罗伊丢上车,Nicolas呼了口气。你怎么能让他喝那么多? 你在唱歌,作为粉丝,我当然要全神贯注地听。米奇显得很无辜,酒保也不知道,就一直给他了。 Nicolas撇撇嘴,看了一眼趴在后座意识模糊的罗伊。他下台就看见这家伙走路摇摇晃晃,桌子上玻璃杯多得可以敲出一首歌。本想试探一下他的评价,现在也只能作罢。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之后可能就不再见了。米奇招手叫来员工,自己打开副驾驶车门,明早的飞机,行李都收拾好了? Nicolas点点头,坐上后座。今天早上他和罗伊一起整理时,男孩每拿一件东西都很难过,像尾巴拖在地上。他有几次差点就忍不住了,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他想再给罗伊和自己一些时间。年少时的爱就像玫瑰,开时热烈至极,转瞬就片片凋落。可结合是常青松,他已经失望过一次,不想重蹈覆辙。 喝醉后的罗伊脑袋枕在他大腿上,嘴里嘟嘟囔囔。汽车驶过沿海公路,Nicolas望向窗外,黄金海岸深夜灯火如流梭过眼底。 有意思。当初第一次是我请他帮忙送你回你家。高低错落的霓虹灯牌点亮他们前进的道路,现在是你送喝醉的他回他家了。 像一种循环,和你也是一样。Nicolas低头看着腿上沉甸甸的男孩,我当初进门时找你要一杯酒,现在走了,送你一首歌。 交易完成,这是你的作风。我猜你这些天,正在把以前的账单都一点点清算了吧。 汽车和一些旧的收藏,都托给我朋友转手了。算下来的存款,足够我回家生活一段时间了。Nicolas点头,还要谢谢你替我保管卡片。我当时太冲动了,那不是一笔小钱。 举手之劳而已。米奇摆手,但是,你有好好想过,现在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欠下吗? 朋友请了专业人士帮我做财产统计。Nicolas微微皱眉,应该不会有错。 他上一次逃跑时,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丢给了维多利亚,说自己再也不会回来。维多利亚收了东西,却不信他的话,果不其然,每次他都对了。但这次维多利亚没有劝他,只是出手帮了所有他需要的忙。 **真奇怪啊,因为你在天堂鸟的账,很早之前就结清了。米奇望向车玻璃上刺眼的红灯,但我觉得,你一天都没能从这里走出去。** 他说话时罗伊恰巧翻了个身,Nicolas眼疾手快拦住以免他掉下去。罗伊顺势逮住了他胳膊,抱在怀里又睡着了。姿势有点别扭,Nicolas一伸手,指腹恰好抹上男孩湿润的眼角。 米奇是对的。有些账单,他永远付不干净。 做好心理准备,明天早上,恐怕又能看到你的脸出现在网络首页了。 Nicolas微微收紧手指,抓住Alpha的胳膊。烈性的干马天尼自掌心传入。没关系,他说,那就是我。没有修饰,没有包装,纯粹的自我。他不会担心被人发现自己不够完美。他最差劲的时刻,他爱的人都见过。 车停在公寓楼下。罗伊微微转醒,但一步三摇,只能勉强搭在Nicolas身上。 你今天的表演,是天堂鸟第一次没有配上开场白。米奇帮Nicolas将他扶到电梯口。你还记得晚上乐队开始表演前,我都要说的那句话吗? 耳朵都听起茧了,怎么可能会忘。欢迎来到黄金海岸,我们这里不供应黄金。叮一声电梯门打开,Nicolas拖着罗伊走进,在缓缓合上时转过头,只有镜子里的香槟。 相比起罗伊拖他的尸体,现在的状况轻松得多。罗伊只是不太清醒,脚步还能跟上。尽管如此,Nicolas被他压得依旧喘了几口气。 虽然歪歪扭扭,罗伊还是扶着墙壁跌进了卧室。他倒在床上一动不动,Nicolas只能将他硬拽起来摆正。他不得不思考第一次见面时的自己时有多狼狈,因为他疯狂的模样会更加丑陋。 Nico。 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含糊。Nicolas凑近了才隐约猜到他是在叫自己。本想回应,又估摸着这家伙只是说胡话,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Nico。 醉后的罗伊不会控制力量,只能靠鼻子分辨出熟悉的苦涩香气。他翻了个身,用力一拽,未尽的马天尼顷洒在床单上,睁开眼睛,正对趴在他身上Nicolas瞪大的瞳孔。 他已经哭过了,醺红的眼眶蒙上一层暗黄孤灯。表演的后半程,Nicolas被闪光灯围绕得密密麻麻,没能注意到消失在人群中的Alpha。 Nico。 明明醉了,眼神却又死死锁住他。Nicolas朝后退了一点,以免自己控制不住信息素的拉扯吻下去。Omega比Alpha更敏感,他比罗伊更熟悉自己房间交缠后三日绕梁的余香。这些天术后影响已经渐渐消失,罗伊的吸引力不再致命。可心脏仍然砰砰直跳。 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注意文中的两处粉色记号都可以点击 Loving Stranger是电影《罗马的房子》主题曲 米奇说的话引自知名歌曲《Hotel California》 第51章 这是什么开场,Nicolas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是看电影,主人公说我有一个秘密? 确实是秘密。罗伊沉得动不了,索性自下往上看他。以他和Nicolas的身高差,这是稀有的风景,我一直不想告诉你,因为你知道后一定会离开我。 所以现在我要走了,Nicolas眉角抽动,你索性把一切都摊牌? 罗伊点头。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一起看过无数电影,也许罗伊想给他们一个电影般的结局。好吧,那就告诉我你已经心有所属了。Nicolas说,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这不全然是玩笑。当然会有其他人喜欢善良又真诚的男孩。他们分手了好几个月,罗伊完全可以和别人产生关系。他会嫉妒,会遗憾,但是不会愤怒罗伊值得被任何人爱。就像他知道罗伊在台下看表演,只会真诚地为他高兴。 那我说了。罗伊握住瘦削的手掌,我的父亲是安德烈。 Nicolas愣了一下。 这算什么,他说,我不是第一天就知道了吗? 也许是罗伊喝醉了,说话的逻辑也一团乱麻。他很迷茫,罗伊抬起手,抓紧肩膀骨骼,开口一字一顿。 我说,我的父亲是安德烈。 他们在灯下久久注视着彼此,直到Nicolas脸颊上的玩笑意味慢慢僵硬。他朝后退一点,再一点,从罗伊怀中慢慢离开了。 你他喃喃道,天哪。 就是这样。罗伊能感觉到温热的苦酒慢慢自皮肤析出,他们会越来越远,直到气球消失在云后。 怎么会Nicolas无措的视线左右漂移,你怎么知道?不,他又立刻反驳了自己,没错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相似的容颜,相同的气息,他早该在第一天就想到的。可两人的差距又那么大,像同一颗种子落在不同的土壤,橘生南北却有天壤之别。这明明是足以震动全国的大新闻,能让安德烈的形象天翻地覆。只要亲子鉴定一出,再加上罗月江的手段,安德烈必须支付高额的抚养费,但罗伊却秘而不发。 如果你现在觉得我很恶心,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罗伊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扶着额头。他喝太多了,脑袋钝疼。如果Nicolas想要离开,却余情未了而难过,这是最好的理由,让他心无旁贷地走。即使是因为不知情,同时与父亲和儿子发生关系,也足以让人崩溃了。 这个秘密他本来可以藏一辈子,但因为对方是Nico,他不想藏。 Nicolas转过身去,双手撑着墙面低下头。这太复杂了,他需要冷静一会儿。阴影被台灯拉长变形,他们即将背道而驰,却在墙上相拥。 你怎么想呢? 听见声音罗伊抬头,他仍没回头,只是望着墙壁说话。Nicolas现在应该不太愿意看见自己。 我能做什么?是他们生了我,谁都不能决定自己父母是谁。罗伊苦笑了一声,这片土地上有千千万万个安德烈,谁都无所谓,可偏偏是他。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Nico。我只是不想你走手背遮住眼睛,可你还是要走。 Nicolas转过身,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视线落在罗伊头顶。 我的确要走。他嘴唇微颤,但这不等于我们要分开。 罗伊睁开眼睛,眼眶还红着。什么意思? 我从不恨你,罗伊。这不是永别。只是这些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让我觉得累了。Nicolas轻叹了一口气,我想把一切清零,重新开始一段普通的人生。但你还要生活,我不能一直住在你这里,所以我要回家,直到我做好从头再来的准备。 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和安德烈有联系了,但安德烈对你意味着什么?你说过出生前他就离开了,所以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在你身边。他问,我不是单亲家庭,不能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但我想知道,现在,你还希望他在你身边吗?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每一次听见罗月江疲惫的叹息,每一次被朋友疑惑为什么家里永远没有别人。他无聊时隔着玻璃给办公桌上的红心K涂上胡子,然后挨罗月江的打。他总是幻想着有一个人会出现来救他,会把他举得高高的,成为孩子群里的王。 他是我的父亲,罗伊说,但永远都不能做我的父亲。 时光不倒流,消失的二十年不会回来,错过的永远也填不上。他渺小又平凡的人生中那些没能参与的部分,是安德烈的损失,不是他的。 如果你,当事人,不想承认这段关系。Nicolas终于朝他走了一步,我作为旁观者,又有什么必要在意? 罗伊呆呆地望着他。 他人生的前二十年没有安德烈,以后也不会有。安德烈是太阳,无所不在,又遥不可及。人们平静地接受太阳存在的事实,却不会担忧它的高温将自己焚成灰烬。因为那太遥远了。除了这层血缘,他与安德烈终生没有交点。他的父亲只是罗月江。 眼眶愈发酸涩,他捂着眼睛不想让自己再丢更多脸面,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从脸颊流下。原来童年时所有的祈愿都是可能发生的,他的确还有一个亲人。 只是他不要自己了。 罗伊想过很多次与那个Alpha再见时会说什么。他可以哭诉,可以质问,可以愤怒。唯独没想到会那么平静。他与安德烈看了一眼,就此别过了。 跟我长得像,你肯定运气不错吧。 他可真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幸运儿啊。 Nicolas主动伸出胳膊将他抱进怀里。在接近人生四分之一的残缺面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显得如此渺小。这游戏没有赢家,他同样觉得难过,但事实上,罗伊才是受伤更深的人。 你不讨厌我吗?男孩断断续续地抽噎,连我都很恶心我自己啊。 Nicolas抬头看向窗外,夜幕下云染了粉色霓虹。为什么要讨厌你?他说,我们刚刚认识时,你不停地告诉我你是罗伊,不是安德烈。他轻轻叹息,现在我把你们分开,你却不高兴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6) 似乎的确如此,罗伊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可是,可是他小声说,你喜欢我,是因为安德烈啊。就算不是安德烈本人,也是因为他和安德烈的角色长得像而已。 Nicolas呼了口气。我刚才的确被震惊了。老实说,这是最明显又难以置信的答案。我真的没有想过安德烈会有那么大一个孩子,这会让他舆论爆炸。但是,他抬手拉开罗伊胳膊,与Alpha对视,只要你不想认他当你的父亲,你就永远是独立的个体。我确实会喜欢这张脸说到这里他自己卡壳了一下,但纯粹是因为对我的胃口,和安德烈没有关系,无论谁演都一样。我喜欢你因为你是罗伊,不是安德烈。 噢,好吧,终于。 摇摇欲坠的积木塔塌下来了,周围轰隆隆一圈。罗伊僵硬地看着他,仿佛正在目睹一场爆炸。叠在一起的双手逐渐抽离,这次是罗伊先退后了。 你不需要这样哄我,Nico。我也不想再难过第二次。他垂下头,我知道你爱了安德烈十多年,那不可能轻易忘掉。而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一年,过不了几天是他的生日。明明还差一点点,他们就可以一起过相遇的纪念日了。 和Nicolas刚在一起时,他满心期待,相信自己可以一点点让对方走出泥潭。可事到如今,他却产生了怀疑。蚍蜉真的能撼动大树吗,星星再怎么发亮,又怎么可能超越太阳呢? 你就永远都不肯相信我了吗! 被抓着肩膀用力摁进床垫,罗伊躺在床上,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的人因为告白而恼羞成怒了。不,不是后劲又上来了,他想解释,舌头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这个点的Nicolas比鞭炮还易燃,一点火星就能把他惹得上蹿下跳,我相信你 可是那太美好了,他不敢承受,怕美梦破碎时跌下去,再也回不了头。 我已经彻底离开安德烈了,你和他的关系,与现在的我无关。Nicolas眼里泛着微红血丝,如果你为这一点感到愧疚,那么我告诉你,它恶心不了我。 罗伊现在无法判断谁更像喝醉的那个了。他不记得Nicolas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他按在床上,但也许是他根本不想反抗。Omega紧紧贴在他身上说爱他,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以为这是梦里才有的幸运。 要是你还不相信,我们就做一些,Nicolas伸手假装掐住了他的脖子,连安德烈都没资格的,更恶心的事。 他抓着罗伊T恤下摆捞过头顶却不脱下,将男孩脑袋蒙在里面。氧气骤然减少,眼前一片漆黑,Alpha不安的声音被布料模糊,你干什么 肚皮下面凉飕飕的,偶尔传来皮带金属碰撞。沉睡的Alpha象征暴露在外,卷上灼热吐息的一瞬间,罗伊脑袋彻底宕机。他伸手就要把T恤扯掉,下一秒便听见尖叫。 不许看! Nicolas的高音穿透多少层墙壁都不是问题,何况他的耳膜。罗伊可以想象他因为紧张浑身发抖,又羞又怕的模样。 你要是敢把眼睛露出来,Omega死死按着他手腕,呼吸都是咬牙切齿,明天就得上手术台。 还有两三章左右完结 20万字收藏不过百(叹气) 第52章 呼吸停滞了。 这点威胁不可能吓到他,罗伊只是僵成了一块石头前端被裹入灼热柔软的空间,缠上湿润的黏液。Nicolas舌尖沿着筋路游走,微尖的虎牙轻轻戳刺入肉。 连想说什么话都忘得一干二净,脑袋里炸开成百上千新年时分的海岸盛典烟花。他不是没想过这种事,但Nicolas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想让他纡尊降贵跪下来帮自己舔一次,是比那次在泰迪熊里拍照还要不可能的事。 生理方面扯不上舒服的体验,Nicolas的牙齿总是在移动中不小心碰到他刹那起势的柱体。脆弱的前端抵紧口腔,小小的Omega艰难地想含得更深。完全没有技巧可言,比罗伊半夜三更蹭网看的片差到不知哪里去。 但他很偏心,因为那是Nico,一切缺点都可以无视。这就是足以让他心脏爆炸的,所有演员都不能给予的完美体验。 你、退一点,含前面身体一动不动,怕Nicolas被看见真的因为丢大脸发脾气,罗伊自觉地老老实实用衣服蒙住头。 Nicolas没有回答,他现在大概是绝不会吭声的。但黏着的唾液滑动,口腔最终只包住了一小部分前端。对喉咙的压力减轻让他不至于再犯恶心,得以有空卷缩舌头,围着嘴里的东西慢慢打转。 罗伊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子,将灰色棉布扯得满是褶皱。闷在衣服里缺乏氧气,他呼吸更加粗重,频率随着青年舌尖的动作剧烈起伏。不敢朝下看,仅仅是想象Nico舌头缠着下身的样子,他就差点一瞬间绷不住,射到Omega脸上了。 Nicolas好像有点得寸进尺了。发现Alpha真的乖乖听话不会睁眼,他开始大胆地折腾起来。这些日子他都是用手给罗伊处理,知道对方哪里最脆弱。脸颊缩紧吸裹住硬物,他轻轻一抽,头顶传来一串嘶声。 太坏了。像淘气的猫逗着球玩,靠着罗伊的反应,没有经验的Omega轻而易举掌握了技巧。他们一直都很了解彼此,深夜的卧室搅出水声。不占据主动地位的Alpha少见地丧失了从容,难受万分的隐忍模样让Nicolas兴致盎然,尖牙抵着小孔轻轻刮蹭。 涩液浸入味蕾,东西在舌头上跳动。Nicolas双手握着底端,一次次缓缓地吞吐着。Alpha指甲快把被子棉花挠出来了。然而那一层风一吹就会飘开的薄T恤仍然好好地瘫在他脸上,摇摇欲坠作为一触即破的最后屏障。 脸颊微微发酸,Nicolas开始觉得那些神态动作夸张至极的情涩演员做的不是份容易的工作。嘴巴被强行撑开,他不得不更努力地用手和舌头交替刺激,想帮罗伊尽快弄出来。酒精没有让他昏昏欲睡,反而更加兴奋了。 呜 尖利的牙刮过前端,Alpha身子一抖,传来哀伤的呜咽,像被狠狠咬了一口的野犬。弄疼他了吗?第一次做这种事,Nicolas对自己没什么自信,还是罗伊更要紧。那里毕竟是要害处,被他拙劣的技术伤到了可不是小事。 他吐掉高耸的柱体,凑上去拉开衣服,抱歉唔! 后背狠狠撞进柔软的床垫,面对忽然扑上来的阴影,Nicolas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嘴唇抵死夺走空气。罗伊紧紧抱着他,恨不得将Omega摁进身体里。滋润的唇舌缠在一起,是会力竭而死的亲吻呼吸。 一屋子倾倒的干马天尼。按在他身体上的,是无法抵抗的,属于Alpha的真正力量。一口又一口咬在身上,疼出的眼泪被轻轻吮走。精致漂亮的表演服件件散落。柔软的Omega被紧紧夹在床垫和胸膛之间,如水融于春野。 底裤都被一并拿走时,他终于睁大眼睛,用力踢了罗伊几下。从缠绵的亲吻中分离,罗伊低头红着眼睛盯他。 像锁定了马上就要被拆吃入腹的猎物般,漆黑如夜的瞳孔里只有茫茫的海洋星光。光是被这样看着腰便发软哪儿也去不了,Omega在Alpha面前就是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手术 他用力挤出字词。胸膛像被用力踩住,呼吸都费劲。言语表达的意思有限,但罗伊爱他,所以立刻会明白。Nicolas身体无碍,但还没有过术后恢复期。医生特别叮嘱过不要做事,否则会造成永久损伤。 罗伊显然还是很激动,急促的心跳Nicolas听得一清二楚。坚硬的东西紧贴他大腿内侧徘徊,烫得烧火。被喜欢的Omega那样挑逗,谁都忍不下来。 Nicolas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得过火了。Alpha天生就是暴戾且冲动的物种,和罗伊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他都把这点忘了。他没见过罗伊失控,也就不知道对方的极限在哪里。Alpha真正掌控局面时,根本没有Omega开口求饶的余地。 要是真插进来就完蛋 罗伊忽然低头堵住他的嘴,与此同时,双手紧紧箍住Omega大腿外侧。因为怀孕而累积下的一点多余柔软赘肉裹住了柱体。被强制抓着双腿夹紧湿润的硬物,Nicolas来不及挣扎,便被按进床里狠狠一撞。罗伊将他扣在床上,动腰借内侧摩擦发泄。 明明没有进入身体,却狠得像是奔着肚子里去。抽插大腿不会带来生理快感,难以言喻的满足却刺入心底最深处。那是狩猎者贪婪地想要占有一切的冲动。罗伊要,而且只想要他。 不是分手了吗,为什么又上床了?柔嫩的肌肤被擦得通红。Nicolas从来没有真正看过那东西在自己身体里发狠时是什么样的。前端从缝隙里一次次顶出来,对比起Omega天生的小号,胸口发烫,腿夹得更紧了。 胸口被舔得湿透了。即使再怎么躲闪,Alpha也盯紧了不放。罗伊本来就对这块微微发育的沃土上瘾,想到不知多久后能再见,更是狠了心要一次种够。嘴唇贴紧用力一吸,高音便迸破牙关,大腿紧紧夹在他腰上。 结合摩擦处一片透明的黏糊。Nicolas闭着眼睛回吻身上撒泼的幼兽,得空思考他明天去机场要穿防晒衣出门才行。罗伊没标记他,但全身上下无一不是标记。怕他忘了自己,Alpha恨不得把所有的酒香都滚到他身上才放心,没那个必要Nicolas想。 黄金海岸十五年的浪,点点滴滴,汇成一杯干马天尼。 嘀嘀,嘀嘀。 罗伊痛苦地撑开打架的眼皮,望着天花板思考为什么会有杀千刀的闹铃,忽然猛地睁大眼睛。 飞机! 他一个打滚从床上爬起,连带着惊醒了怀里的Nicolas,以至于没看见两人刚才如何手脚并用地缠在一起。他们原本计划拜访米奇后回家早睡早起以赶去机场,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滚就到了半夜。幸亏罗伊做事周密,提前预留了缓冲时间,Nicolas也无心两小时出门准备。来不及再次做详细检查,两人草草梳洗一番,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冲出门。 汽车撞开黎明时分海岸的灰雾,点点金鳞披落波光。飞鸥盘旋于高空,时而俯冲直下,叼起小鱼扑着翅膀瞬间无影无踪。天际残月犹存,海后晨曦暗淡,Nicolas靠在罗伊肩上,脸上扑过窗外刮来的咸腥海风。他的生物钟比这座城市推迟三个点,睁眼时窗外往往已一片晴朗,他也从未有兴趣早起看日出。记忆中的黄金海岸永远阳光普照驱散阴霾,然而此刻长夜未逝,月牙微凉,水汽黏着脖颈,手心却温暖如有星火在烧。 少年没有打扰情人补眠,十指紧紧扣在一处。很快他就要彻底放手,但不会遗憾。放下过往的疯狂人生,从头开始,是Nicolas做出的决定,他为了更好地回来而离开,罗伊没有反对的理由。Nico在变化,他也有自己的成长。他爱Nico,所以不会为满足自己的愿望,要青年留在原地受苦。 他想要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爱。他相信那只天堂鸟,打开笼子飞出去,也依然会回到手心来。 下一章是二十万里长征最后三千步 现在征集番外内容,任意想看的都可,包括配角故事,生活日常,或者车车。 【小剧场】 罗伊:Nico。 Nicolas:? 罗伊:你知道在最开始还有一个我家长离婚打官司争抚养权,你是我后妈的剧本吗? Nicolas:滚出去。 第53章 薄薄的卡片自细口出吐出,落在罗炆星手里。墨迹印着符号组成的信息,头顶的广播里的温柔女声一次又一次重复朗读。 给你。 他将机票递向Nicolas,白皙的指尖捻住纸片另一头。机票上短促的地点字母代号间隔着不足指长的距离,却要将他们拉开星河万里。 将机票攥在手心,Nicolas咬着嘴唇沉默不语。直觉告诉他此刻应当有一些温情脉脉的告别。机场大厅透明的穹顶下,来往人流如圈圈涟漪将他们包围。不同的面孔一次次在门后祝福,挥手,奔向远方,在另一刻,他们亦是站在门外的守望者,仰头见风筝越来越远,消失在蔚蓝的天。 可是线没有断,它们跨越千山万水,将人们紧紧相连。人们将风筝放向高空,是为了让它飞得更远,却又捏紧手中的线,以便在迷失时,仍记得归途。 你哪天回来?罗炆星说。 某一天,你不能问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Nicolas攥紧行李箱把手。 又来一次?罗炆星嘴角咧到一半,还是笑不出来。 你就祈祷我十年后不会带着个黑头发的小孩来找你吧。Nicolas终于舍得板着脸开了个玩笑。 罗炆星脸色煞白,我昨天没唔! Nicolas迅速捂住了他的嘴,终于还是笑了。灿烂晴日覆盖透明穹顶,Omega熠熠发光。 罗炆星咳嗽两声,赶紧四处张望。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每个人都时间紧迫。估摸着Nicolas的脸皮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的包围中留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告别吻,他伸手拉过Omega,紧紧地拥抱。Nicolas柔软地靠在他身上,湖水染成了马天尼。罗炆星记得他有多讨厌大庭广众下的身体接触,可他们现在在人群中心,日光之下。 我不想过去了。他松开Nicolas,后退一步。他指的是安检口。那是人们最后必须松手的地点。 为什么,Nicolas问,你不想最后一次再送我回家吗? 罗炆星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去了。雪国的宁静港,山峰中星火燃烧之地。他永远都愿意和Nicolas登上山顶眺望连绵的冰海,以及亲手尝尝炉火里烤出的圣诞布丁。 我没办法,他拇指轻抚过海色眼睛,就这样看着你离开。 看着Nicolas在他的生活中渐行渐远,慢慢模糊,直到踮起脚尖也再看不见。 我,他喉咙哽了一下,先走了。 他几乎逃一般掉头冲进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没办法再说一句再见,因为那肯定会让泪水决堤。作为Alpha,在大庭广众下哭出来是很丢脸的事。Nicolas站在原地,听见广播再一次催促。那家伙现在一定跑出去躲起来哭了。真滑稽,明明是他要启程,却要目睹另一个人离开的背影。 可没办法,这就是独一无二的罗伊。和杂志上优秀Alpha应当具有的十个特点一个不沾边,但他好喜欢。 足足确信再也找不到后脑勺,Nicolas转头走向安检口。作为一名前明星,他能感觉到人群中有不止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们对着Nicolas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时而看着屏幕窃窃私语。 这样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习惯性伸手要将鸭舌帽往下扣,Nicolas却盖了个空。他终于想起那东西已经上飞机了,在他托运的行李里。收拾东西时,他无意间将它归类到了非随身装备里。 从不知何时起,他不需要再龟缩在壳中,将自己藏进阴影了。Nicolas拖着箱子进入安检,迈过黄线的一瞬间他听见吉他琴弦振动。曾几何时,那些密密麻麻缠绕周身,铺天盖地要将他勒窒息的蛛丝,正一根根地从身体里脱落断裂。腐朽的泥壳轰然倾塌,扬起漫天尘埃,他走过晨曦,胸前碎裂的蓝宝石项链自地面荡开光的涟漪。 先生,请打开背包。 包裹从X光机缓缓吐出。被礼貌拦下,Nicolas疑惑地停住脚步。他不是罪犯,没有不配合检查的理由。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7) 请把里面的瓶装液体拿出来。工作人员礼貌地指向一旁的收纳筐,我们要检查。 这个背包似乎是罗伊收拾的,本想今早再看一次,但因为起得太晚,他没有仔细清点。Nicolas探进背包,手掌碰到冰凉的玻璃。他心头一紧,捏着瓶子小心抽出。 是维多利亚送他的酒精饮料。有鉴于它的劣质,甚至不能称为酒,但毫无疑问它含有酒精,不在航空规定的合法范围内。罗伊没有听见他和维多利亚的谈话,更不知道他一个刚手术完的病人行李竟然有酒。大约没仔细看标签就当成了普通饮料,塞进了随身背包。 他紧紧捏着小小的玻璃瓶。这种廉价的饮料不会出现在上城区,维多利亚没钱去酒吧放浪又犯酒瘾时,就会从便利店给他带这东西解馋。只有他知道在网络上大谈绿色蔬菜健康生活的博主,曾经能在吧台上喝倒十个Alpha。他们根本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但今夜可以在对床上碰杯,一起做梦彼此前程似锦。 因为他们最是年轻,是一生中梦的花开得最盛的时刻。他在罗伊的公寓里,在那些举杯的少年少女们脸上看见了同样的神色。永不枯竭的活力,热情,孜孜不倦的追求,以及无畏于挫折。即使明日大浪会掀翻一切,此刻的他们也如闪烁星辰。 他知道他们都会前程似锦,所以要干杯,要庆祝,为这短暂人生中的每一个璀璨时刻。命运的风反复无常,但只要彼此拉紧手中的线,风筝就不会失去方向。人们相遇,相知,相爱而再别离,如同飞鸥在天空中短暂相伴并行共舞,最终又毫不犹豫冲向自己的目标。 广播里已经是最后一次催促。Nicolas急急看了一眼时刻表,此时已经赶不回去再办理单独托运。可他没办法把酒瓶丢下,毫无牵挂地向前走去。 他可以向前登上飞机,却不可能走得一干二净。十六岁走出机场见到太阳的那天,他便被拖进黄金海岸的流沙。海蓝色丝线日复一日生长深入血肉,如麻如织浸透白骨。他的喜怒哀乐,爱恨愁离,都被深深绑进这片土地,随潮汐涨落而呼吸。 他不能遗忘这一切。他和深爱他的人们,相隔天南海北都会在一起。曾经留在他身上的伤痕,也是联系消失的印记,将与他共存,成为记忆中值得纪念回味的一部分。 Nicolas左手拿着酒,右手攥紧手里的机票。后面的旅客一个个急急忙忙从身边经过,只有他停在关卡前踟蹰不前。像每一次他站在路口,等待有人出现推他一把。可举目茫茫,每个人都走着自己的路,这一次,谁也不会为他指明方向。 谁会告诉坐在驾驶座上拿着两张票的雪莉儿,她该选择谁呢?导演用无声的长镜头将她圈在荧屏上,一路拉远进入片尾,她的轮廓在街道,小镇,草原与天空之中不断缩小,直至一个像素点到消失。于是故事结束,雪莉儿的全部世界,就是百来寸的蓝天。 Nicolas抬头看向透明的玻璃穹顶。他的世界有多少寸大呢?从黄金海岸的沙滩到宁静港的雪峰,再到对岸的遥远国度。太阳,月亮和星星,在宇宙中以不可思议的逻辑和谐共存。而海洋倒映天空,于是万物纳入其中。 他知道雪莉儿最后撕掉了一张票。但现在他能撕的票,只有一张了。 将背包丢回肩上,Nicolas抓起酒瓶冲向机场大门。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这个逆流而行的怪胎。航空港里千千万万人都急着向前,想尽快到达终点,只有他后退,却依旧在靠近目的。 可这次不是逃跑。这场景似曾相识。Nicolas仿佛能看见前方有模糊的轮廓,正拉着他逃出洛伦斯人山人海的演唱会。那时他喉咙发疼有血在流,泪水浸透眼眶,浑身扎满碎片,脚底像人鱼公主踩过砂砾石子混合的地面。而此刻却只剩下欢喜。那是他一直追寻的轮廓,他愿意牵紧跟在身后。于是轮廓愈发清晰,在大门外的阳光下回头。他抱着玻璃瓶,扑进浩瀚的银河。 好酒要与友共饮,才是最尽兴。 完结撒花! 二十万里长征结束。以下是一些零散的废话。 其实我认为这个故事结合结尾后,从头开始再看一遍能对伏笔多很多理解,但我只是作者,对作品没有解释权。 天底下有那么多网红题材,私生子,牛头人,小ma,千金不换浪子回头,像爆米花一个接一个爽口。 我偏要去写两个最平庸又无聊的人的恋爱,还是没人看的西方。 我在和朋友的闲聊中产生了对这个故事的想法。主要刺激我的起笔点有两个,一个是撕哪张票,这是我一直非常想写的一个点。在人生的路口如何判断,如何抉择,从故事中的电影,到故事里,再到故事外。 另外一个是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能从头到尾不靠强煎谈恋爱的攻。这很重要。 罗伊是整部《Mesh》的核心人物。刚长成的雏鸟没钱没势,谦和而自卑,温柔甚至有点软弱,情绪敏感,总的来说,不符合国民对攻的任何需求。我开玩笑说如果他能强推,这个故事大概不到三分之一就可以完结了。 但因为我个人的严格要求,小罗同志从头到尾都坚守道德底线了。于是这样,冗长乏味的《Mesh》就完成了。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背德伦理剧,只是两个人跨越千万里,冥冥中注定要相遇。 Mesh的意思是网。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所有人被网笼罩,又是网的一部分。谁也不能逃脱,谁都无法独立。Nicolas最终没有登上飞机,是因为他明白世界上不存在真正遗世独立的宁静港。他不能根除一切,只能与已经离开的过去和解,让它成为自我经历的一部分。 从父亲,到朋友,到情人,人们进入罗伊的生活,在某个时刻离开,又不知何日归来。这些密密麻麻的轨迹交替织作人生,构成Mesh。每一颗独一无二的星星都在闪烁,汇聚成浩瀚的银河。 第54章 Extra.1(上) 呜哇! 罗伊一屁股摔在地上,委屈地捂着额头,为什么打我! 条件反射。Nicolas侧躺在枕头上收回拳头,又闭上眼睛,大早上刚睁眼看见面前有个骷髅头,你难道不想给他一拳吗? 不吓人吗?罗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抹平脸上的黑白油彩,我早起了一小时才让隔壁的帮我化好妆! Nicolas缩在被子里,懒洋洋地撑开一边眼皮打量他,手艺不错,但我好歹认识专业特效化妆师。他翻身睡回笼觉,换个办法再来吓我。 今天是万圣节。无论罗伊的公寓楼,米奇的酒吧,还是遥远的维多利亚的花园别墅,都早早地做好了派对的准备。虽然没有花园可以做豪华布景,罗伊还是在窗户外墙挂上了充满氛围的南瓜灯。以前埃洛特最喜欢把大门弄得花里胡哨,吸引孩子们前来要糖。可惜他手艺不巧,没法用绳索编出花来。Nicolas独居时没心情做这些装饰,大度地承担了替他去超市买糖的任务。 既然是万圣节,就少不了惊吓。红颜料,白骨头,对享受这项节日的人而言,吓到越多的人,节日就过得越成功。不过,更多的人只是乐于扮演成各种自己喜欢的人物。罗伊从窗户向下低头望去,整条大街都吹着色彩斑斓的妖风。 他肯定被吓到了又嘴硬不承认,罗伊想。Nico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他的收藏里几乎不见任何恐怖电影。去年今日罗伊想应景尝尝鲜,借了一部鬼片,后果是大半夜两人一起缩在被子里抱得死紧瑟瑟发抖,Nicolas恨不得把脑袋塞进他衣服里去。 Nicolas为了让他明白自己的愤怒,将他冷置了一整天。罗伊虽然吃了苦头,却又意犹未尽。Omega四肢并用死死抱着他不放,就连在床上都不见得那么主动热情 跑题了。遗憾的是,今年的万圣节他不能全天和Nico待在一起。维多利亚早早打来电话预定了行程,要将他的Omega借用半天去派对上拍照。 我不能一起去吗?罗伊小心地试探。 我们要用一套天使与恶魔的角色服,维多利亚说,你可以自带一副镣铐扮演准备下地狱的凡人。 好了,闭嘴吧。罗伊发誓自己再也不触霉头了。 在这一天想方设法成功吓唬彼此是他和Nico之间的小游戏。恐怖片虽然有效,但那是两败俱伤。罗伊知道Nico也在琢磨办法,但他很有信心。 毕竟,有时还是要努力装一下Alpha该有的样子。 Nico要去上城区一整天,晚上维多利亚会送他回来。罗伊有充足的时间思考对策。用红颜料将公寓伪装成凶杀案现场?不,那打扫起来太累了;告诉他一直嘎吱作响的楼上房间从未住人?他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是骗局;请求邻居们配合装饰公寓楼,让Nico以为自己走进了无尽楼梯天才点子,可惜现在来不及了,他该早点想到的。 带上装着糖果的南瓜篮和道具镰刀,套上一身漆黑的死神斗篷,跟着男友走出公寓楼,在第三次被Nicolas暗示这是否显得不太吉利后,罗伊一脸无辜地将他推进前往上城区的车。 自由时间! 结婚再多年的夫妻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何况他们刚标记几个月。结合的过程没有传说中那么天雷勾地火,在床上亲吻时Nicolas露出了脖颈,他咬了下去。随着一声疼叫,苦涩的艾香缓缓渗入酒精。血液沾在唇上,罗伊轻轻吮干净。 没有狂喜,激动和焦躁不安,因为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把Nicolas一寸寸拥入怀中。他们早已属于彼此,而标记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符号。只是他们在情事结束后才意识到该给双方家长一个交代,总行程可绕地球一圈。 那太遥远,所以他们决定等罗伊的公司放冬季长假时再补办一场旅行。收到消息们的朋友没有一个大惊小怪,仿佛这件事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生。唯一杀气腾腾的只有维多利亚,罗伊这回长了心眼,立刻订了一套兰汀的口红礼盒送货上门。他现在可是Nicolas的合作伙伴兼老板,罗伊可不想坏事。 Nico不在,孤零零地待在公寓里没意思,因此罗伊也早早联系米奇,毛遂自荐去酒吧帮忙。作为城市的主要景点之一,节日的黄金海岸更加热闹。金灿灿的沙滩上妖魔鬼怪横行,相当滑稽。 不给糖就捣蛋! 小孩子们成群结队一波波涌来。罗伊站在门口,蹲下身。 万圣节快乐!他捧着糖果罐,每个人三颗,不可以多拿。 笑起来的死神吓不到孩子们。他们将糖果装进口袋,嘻嘻地继续跑向下一家。罗伊眺望他们欢快的背影。他的童年里不会有这样的场景。学校组织学生活动时,他也总是最先回家的那个。因为罗月江腾不出手接他,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只好让他乖乖呆着。 他知道罗月江的难处,也不会因此责怪男人。但如果能重来,他会想改变这一切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他有一个孩子,他就想做最好的父亲。从发出第一声哭泣起,陪着它慢慢长大。童年里缺失的另一半灵魂,他会用双倍的爱一点点地填补。 他的童年已经没有了,可他还能在另一个人身上再过一次。 如果不是一些阴差阳错,他的孩子现在已经到可以讨要糖果的年纪了。罗伊心情忽然有些复杂。在此之前,怀孕一直是他和Nico之间避而不谈的话题。他担心那次手术使Nico留下了阴影,而Nicolas认为他现在顶着公司压力,没法两头兼顾。为了更长远的生活质量保障,他们正在考虑搬出公寓楼找一套房子,随之而来的将是巨额贷款。曾经遥不可及的人生,忽然就冲到了罗伊眼前。 二十年好像一瞬间就过完了,罗伊望着酒吧招牌上绑着的骷髅气球。他有时路过学院,恍然间仍觉得自己还是初出茅庐的青年。但他结合了这意味着Omega受孕率会极大幅度提高。他和Nicolas本就黏糊的关系更上一层,很难说不会某一天 但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如果有可能,绝对不会放弃那个孩子。Nico已经过了Omega最佳的生育年龄,再加上一次手术,能怀孕就是他们撞上大运。也许未来会很累,但罗伊乐在其中 他也想去领糖果了。 贴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罗伊掏出来,是Nicolas在人群里发给他的派对照片。台上似乎正在选美,他一眼就看见维多利亚夸张的雪白翅膀。一圈抹胸缠着胸部,恨天高与丰满的身体曲线令人移不开眼睛。轻轻转一圈,长长的羽毛随风摇动。在他的表演下,其他人简直相形见绌。 多么漂亮的天使,多么邪恶的嘴。罗伊啧了一下。纸醉金迷的会场肯定有不少名流,确实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你呢?他回复Nicolas。维多利亚说过他们穿的是一对,这边是天使,那么那头就是恶魔了。代表正在输入的省略号在屏幕上停留许久。 不给你看。 删删改改一分钟竟然就一句话,罗伊气得嘴都歪了。没关系,Nicolas仍然偶尔会因为自拍害羞,但他有一万种办法。 罗伊打开社交软件找到维多利亚,再点开他的点赞列表。网络上的高人气博主永远不缺粉丝兴奋展示的合照,像他们这样的明星进入派对就是活体的人形立牌。维多利亚的大翅膀能将旁边合影的人整个围住。罗伊随便一翻,便发现了Nicolas。 发表图片的人是专业的摄影师,和潦草的粉丝照相比,罗伊不得不承认人与人的审美有高低之分。照片里的维多利亚翅膀斜斜遮住靠在他身上的Nicolas,与此同时,恶魔的小尾巴从羽毛里钻出来。为了和天使的大长袍形成强烈对比,恶魔的服装是黑色的紧身交叉小背心和超短热裤。迎合气氛他还戴了红色的短尖角发箍与项圈,细长双臂抬身搭着维多利亚的天鹅颈,手上有染血假指甲。 罗伊从糖果筐里拿了一块巧克力含进嘴里。酸的,呸。虽然无法像维多利亚一样对时尚娓娓道来,他倒是有一个鉴定好看的独门秘方。 他好硬。幸亏死神长袍笼罩了全身,否则面对着这些从他面前欢快跑过的孩子他的确该戴着镣铐下地狱。Nicolas有许多衣服和首饰。哪怕在Omega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他也没有将它们全都丢下。而在让罗伊眼花缭乱的穿衣风格中,有一种他从始至终都无法抵抗。 他一直对衣服里那些小心翼翼的坏水上瘾。Nico很谨慎,会用鸭舌帽和口罩将自己紧紧保护起来。可仿佛是强行为了证明他不害怕,Omega有时会有意地暴露出一些皮肤。肩膀上的吊带,衣服侧腰的破洞,紧紧裹着臀部的热裤。他从来都被公司塑造成甜美可爱的形象,于是叛逆在小恶魔心中滋长。 他一点也不乖。他才不是金色笼子里睁着懵懂眼睛不谙世事的天堂鸟,是会在半夜三更露着尖尖虎牙吸人精的魅魔。 罗伊靠着门框眼神发虚。那条红色项圈是他一直想看又不敢让Nicolas穿的东西。竟然被维多利亚抢先看了去。死神要罢工,他现在就要去当抓鬼人。 第55章 Extra.1(下) 想象归想象,罗伊还是老老实实干到了天黑。为了配合节日气氛,今天酒保们都穿上了角色服。天堂鸟内幽灵蝙蝠到处乱飞,一片混乱。罗伊要了一杯血腥玛丽,放在南瓜灯旁拍照发给Nicolas。鲜红的酒精在灯下闪闪发光。死神坐在吧台边上,很有地狱氛围。 需要外卖吗? 信息回复很快,Nicolas已经在回家的车上。 20分钟新鲜的100cc。 罗伊手机开关几次,还是忍不住笑。他朝不远处吧台后的米奇挥挥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Nico回来了吗?米奇远远朝他点头,今天辛苦你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8) 没关系,我也玩得很开心。他一直都不受派对欢迎,但在这里无需担心,你的营业高峰期还没来呢。 夜晚才刚刚开始。米奇指向外面越来越多的行人,万圣节当然是夜晚才好玩。酒吧外,黄金海岸的太阳初落下海平线,天空染成一片深粉。我们今天在海滨步道尽头的屋子布置了一个密室,每个人都可以免费去。如果你们没有安排,可以去玩一玩。 那太好了。罗伊点头,谢谢招待。 海风凉爽,沙岸热闹非凡。人类的创意在这一节日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海浪,酒精与火焰构成狂欢的舞曲。动物们也加入盛宴:码头口的流浪猫蹲在木墩上,静静注视着海平面。海鸥停在路灯边缘,盯紧遗落的食物残渣俯冲而下。人类的好伙伴则与家人一起穿上服装成为家庭的一部分。披着白床单狂奔的大幽灵拉布拉多,装在花车上的斗牛犬,还有被抱在怀里头上扎满钉子的地狱吉娃娃。 哇噢。罗伊想。那超可怕的。 夜幕降临,鬼屋染上了恐怖阴影。因为在道路尽头,这里的游客已经不多。罗伊走进房间,迎面忽然掉下来一个骷髅头,把他吓得连往后倒退两步。地面散满紫色烟雾,南瓜邪恶的眼睛在草丛里闪闪发光,罗伊竖起耳朵,听得见深处有呜呜声,像恶鬼的哀歌。 他忽然心生一计,给Nicolas发短信。 我迷路了!救命! 你在哪里?我马上就回来。 发送定位。罗伊赶紧关掉手机,钻进鬼屋深处。头顶光线越来越暗淡,照明物越发稀少。隔着墙壁他能听见其他游客的声音。看来这里是一个迷宫,而他走入了死路。 这次他肯定能吓坏Nicolas。裹紧斗篷将自己藏进黑暗中,身处骷髅和吸血蝙蝠的包围,不时听得见凄惨的怪叫,罗伊后背满是冷汗。但即将赢得比赛的兴奋远超过他自己的恐惧。 他能感觉到Nicolas正在靠近这里,结合后的Alpha和Omega对彼此有特殊的吸引力。这是一种无法被科学验证的能力,比如即使没有任何地图引导,他都知道Nicolas最终一定会拐入这个死胡同。 脚步声。苦艾。一些皮肤不小心蹭上的甜腻香水。奶油蛋糕的残渣。Nicolas打开了门。手机在掌心里发光,他一直在尝试给罗伊打电话,对方却无人接听。 罗伊?罗伊啊! 黑暗从他身后猛地涌上来。宽大的斗篷将青年完全吞噬迅速拖入墙角。Omega还来不及叫出声,一只手便紧紧捂住他的嘴。 唔,嗯 他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抵在墙上,灼热的掌心直接顺着弹力裤腰插入腿间,握住Omega细弱的阴茎。没刮蹭两下铃口,青年便忍不住收缩身体,恰好将手掌夹在腿间。 宽大的斗篷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更让那只手在短裤里为所欲为。裤腰在推挤中滑落一半,粘在上面的道具尾巴从灰袍里露出红色的尖。一声简单的嘘后,捂着Nicolas嘴巴的手贴着胸前的背心。 哈,Alpha低头咬住后颈项圈拉扯,吓到你了。 没有,青年双臂贴着墙埋进脸,你别胡闹 罗伊摸到他腿间微微湿润。虽然Nicolas永远不会亲口承认,但Omega有时会难以抵抗Alpha粗暴的掌控欲。如果不是知道这房间肯定有监控,罗伊几乎忍不住现在就要胡作非为。遗憾美味只能稍后再享用,但有了长袍遮掩,他的手可以肆意在Omega的身体上游移。 小恶魔后背的翅膀紧贴着他胸膛,随着身体挣扎扭动,屁股隔着一层布料在他硬得发疼的性器上蹭来蹭去。狭小空间里信息素激烈缠绕。罗伊憋了一天,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手指钻进背心里,逮住乳头狠狠一捏。 Omgea浑身一激灵,嘤了一声,匆忙捂住嘴。这密室不过是隔板组成的房间,没有隔音可言。罗伊轻按两下,他便受不了弯下腰,臀部刚好顶在Alpha胯下。 呜 咬着嘴唇努力发出警告。这里虽然游客稀少,却没有任何防护,人们随时都可以进来。那绝对不是Nicolas能忍受的局面,然而男友急慌慌的动作却恰到好处地满足了Omega的虚荣心。他知道罗伊肯定想方设法从维多利亚那里讨要到了照片。 裆部的突起顶进大腿之间,与此同时,门口传来闲聊的人声。Nicolas后背冒出冷汗,缠在身上的手却依旧肆无忌惮地游走。他的热裤被扒到臀部以下,罗伊指尖已经在穴口处微微顶弄,好像要动真格的了。 真的没吓到你?Alpha小声问,我摸到你心跳得好快。 没有任何阻挡,他手掌就这样盖在Omega微隆的胸乳上。心脏好像要从胸膛里冲出来,一下下撞着他的手。青年的脸在黑暗中已经熟成了红虾。他不想解释,心跳加速是真的,但不是因为恐惧。 都说了没有。他嘶嘶最大限度地压低声音,我们结合了,罗伊。我闻得见你在哪里。 噢,他把这个忘了。Alpha与Omega的感知当然是双向的。罗伊感到可惜,这种神奇的天性,让他所有绞尽脑汁的小把戏都只能黯然退场。 但小小的感伤与淹没胸膛的粉红棉花糖相比微不足道。他抱紧Nicolas,低头吻了吻Omega后颈处的标记。温和的动作令Nicolas顺从地仰头在黑暗中找他的嘴唇。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不长眼闯进来,肯定是个Beta,交缠的信息素都要在堵门口生出刺了。 唇舌交缠,罗伊食指勾着项圈将Omega轻轻往怀中拉扯。发情的小恶魔尾巴主动缠上他抓着屁股不放的手。身体贴得太近,呼吸愈发焦灼。 好了,Nicolas见势不妙,轻轻推他,回家再弄。 毕竟是对外开放的密室,总会有人路过这里。每一次从隔间掠过的脚步人声都让他绷紧神经。他知道这身衣服会让男友有多兴奋,但在监控摄像头的眼皮底下发情不行。 不行。罗伊说,我今天一定得吓到你。 他忽然用力扯了一下恶魔尾巴,本就悬在边缘摇摇欲坠的热裤顺势滑落挂在膝盖。Nicolas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他里面没再穿,裹在罗伊长袍里的身体近乎半裸。大腿被抬起一边,Alpha不知什么时候拉开裤子拉链。滚烫灼热的东西隔着一层内裤,直逼穴口边缘。 他好像真的想在这里办事。Nicolas不知道一向循规蹈矩的罗伊怎么突然来了胆子跟社会公德作对。如果被发现,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人了。与此同时,Alpha还毛手毛脚,好像想把上衣也捞起来。 够了!够了,我怕被拘束在长袍里,他声音都急得冒汗,你赢了,快点回去 回去做什么?罗伊尝了甜头,意犹未尽。 这就欺人太甚了。被逼得狗急跳墙的Omega忽然转身往他嘴唇狠狠咬了一口作为回答,疼得罗伊倒退一步,终于松开了他。长指甲虽然是假的,挠人也疼。恶魔虽小,战斗力却不低,桀骜难驯,除了勾引人以外,还是有几分杀伤力的。 整理好凌乱的衣服,两人躲着人群离开密室。不知是否是罪恶的心虚错觉,罗伊感觉路上的行人纷纷朝他们投来目光。死神和小恶魔不是非常新奇的组合,也许是Nico太惹火了他忍不住缩短两人的距离。即使这些视线不具有侵略性,结合后的Alpha更难以控制对Omega的占有欲。 Nicolas没有注意那么多。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一路上都心不在焉。肯定是因为派对让他太疲惫了。海风让过头的情热慢慢冷却,罗伊心里开始打鼓,自省不该为了一个小游戏而那么争强好胜。如果Nico真的很害怕,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回公寓楼时,就连Nicolas也注意到了人们脸上奇妙的表情。从邻居门口经过,早上替罗伊化妆的姑娘瞪大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挥挥手忍着笑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真奇怪罗伊嘟囔着开门,开始取掉身上的全副武装。Nicolas拐弯进了卫生间卸妆,随后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了?他冲进门。 我脸上全是你的油彩!Nicolas大喊。 罗伊望向镜子,才发现自己的骷髅妆已融化成一团浆糊。密室里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根本顾不上脸上的妆。至于Nicolas,他一路心事重重低着头,也没注意到。 应、应该没事吧。罗伊心虚地强行辩解。好了,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这对不要脸的情侣刚才发生什么了。他简直没法再思考刚才对门饶有趣味的笑。 我不活了,Nicolas狠狠将水扑在脸上,我明天搬去维多利亚那里住。 这就不能当没听见了。罗伊赶紧一顿好说歹说,才安抚住狂躁的Omega,期间甚至包括许诺立刻开始找中介看房准备搬家。几乎全被暴露的羞耻让青年躲进了被子里恨不得立刻将自己闷死,却忘记将小尾巴也一起收进去,皮质的红心角正一晃一晃拍着罗伊手指。 好想继续。坐在被子墩旁边的罗伊悄悄咽了下唾沫。他本来一路就心猿意马,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眼见今晚的幸福时光又要泡汤,实在难受。 Nicolas嘟嘟囔囔的抱怨还在从棉花里模糊不清地往外钻。罗伊饿了,干脆连人带被子一整个搂进怀里。这招总是很有效,不等多久,Nicolas就因为气闷而不得不探出头了。 为什么要生气?罗伊问。 为什么不?Nicolas瞪大眼睛,大家都知道我们太丢人了,公寓地板怎么就不能挖洞。 是,可是,他手指盖在Omega肩上,我们已经结合了啊。 不需要像是地下情人般遮遮掩掩,他可以光明正大牵着Nicolas的手说这是他的Omega。青年愣了一下,抿紧嘴唇。 你说得对,我只是习惯了。他说,你知道明星不能随便有绯闻,绝大部分生活都要保密。像这种事在以前如果被拍到,立刻就会变成公关危机。所有事情都要藏着掖着,一旦放进聚光灯下便被无限放大。 罗伊对这点深有体会。Nicolas不喜欢和他在公共场合做包括接吻的亲密动作,幸亏他不是一个炫耀需求强的男友。没关系,有时候我也会忘,何况你已经退出那么久了。他大度地抱着Omega,而且你害怕大家知道,可大家总有一天会发现 手掌盖在下腹,暗示不言自明。Nicolas身体果不其然僵硬了。Alpha对Omega的占有到标记还没有彻底结束。身体的连接,血脉的共融,彻底结合形成崭新的生命。 狠狠吸了一口锁骨处苦艾的清香,罗伊终于打算对那根恼人的尾巴下手了。然而还不等他抓住,Nicolas先一步拦下了他的手。 你不是送外卖的吗? 嗯?罗伊这才想起他发短信调情时编的吸血鬼笑话。本只是开个玩笑,Nicolas竟然还记得。 鲜红的长指甲剥开内裤,露出Alpha滚烫的性器。Nicolas随便刮了两下,它便很不争气地直直挺起冲着他。Omega骑在他大腿上,脱下弹力镂空背心,反绑住罗伊双手。被揉红的乳头在白皙的胸脯上浅浅立起,罗伊这才发现他已经极为稀少的衣服里面还贴了像是魔力纹路的纹身贴。至于给谁看,不言自明。 我点了100cc,他俯下身握住阴茎,舔舔嘴唇,一滴都不许少。 嘶,哈 罗伊望着天花板眼冒金星。Nicolas要把他半条命都吸走了。一直处于被动位的Omega这些年随着了解的加深在他面前逐渐大胆,或者他本来就是如此,只是一直竭力隐藏。 在密室时一片漆黑他没看见,现在罗伊才发现Nicolas裤腰以下的位置也贴了相当色情的纹身。紫色的纹路在灯光下沿着大腿内侧游动,是谁教了他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答案不言而喻。代表播种的符号陷入腿间阴影。罗伊下面顶得要爆炸,却只能远观不可亵玩。本该给他射到溢出的位置被一枚跳蛋抢了先机,线的另一端,遥控器在罗伊手里。随便他怎么拨弄都行,但想进去,门都没有。 Omega嘴角还沾着白浊,虽脸泛春意,却怎么也不先松口。罗伊憋着气将频率调到最大。青年夹着他腰的两条大腿被震得直抖,小巧的铃口一片晶莹。明明自己都骨头发软,却还强撑着故意用湿润的会阴处磨他前端。 直接起身将Nicolas掀翻,弄到他为今晚的行为付出代价是很容易的事,但罗伊即使手腕上的橡筋绷得要断了也没松手。这是一场游戏,Nico设置了规则,而他是个聪明的玩家。 所以他投降。 饶了我,他讨好地顶着Omega腿根,明天还要去公司。他不想顶着一副虚脱的模样被其他同事嘲笑。 白皙的双手捏着他挺起的阴茎,不是还有吗? 罗伊脸上露出扭曲的神色,他真的射到里面痛了。关掉跳蛋丢开遥控器,表示自己心悦诚服。恶魔大人太厉害了。他身子一瘫停止反抗,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罗伊知道Nicolas现在只是想把在密室丢的那点面子找回来。Omega的小骄傲总是在奇怪的时候发作。果不其然,Nicolas思考片刻,大大方方地扯掉他手上束缚,抽出体内的跳蛋。这身衣服似乎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与罗伊平日见的Nicolas判若两人。 节日限定的衣服带来节日限定的Nico。Omega往前移了两步,臀部压在他胸口,身体略微僵硬,但还是下了命令。 舔。 整张脸被埋在大腿和会阴下的罗伊觉得自己很快会被送上救护车,死因是心跳加速导致呼吸不畅缺氧而亡。Nico骑坐在他脸上,呼吸之间都是湿漉漉的情欲。 这么坏的恶魔只能被正义的他好好惩罚了。罗伊抓住Omega大腿掰开,舌头探入股间,上下挑弄疲软的阴茎。Nicolas仰头发出一声轻叫,来自Alpha,尤其是标记他的Alpha的触碰,和机械完全不可等同。 罗伊一边细细观察他慌乱的反应,一边不断吞吐阴茎。这里是Omega身体仅次于生殖腔口的第二敏感点,难以勃起又射精极快,最大限度地延长快感时间。只要稍稍摆弄,Nico的防线就会迅速溃败。因此在不小心把Omega弄得失禁几次后,死要面子的Nicolas就再也不肯让他缠着玩了。 但反之,如果不是因为太过舒服,也不会Omega让那么狼狈。和Nicolas费劲地吞吐不同,罗伊可以轻易将它含进去再吐出来。被裹在口腔里肆意挑逗的快感令Omega捂紧嘴巴,大腿死夹着他脑袋。 罗伊牵住他双手让他无处可藏,翻身让Omega躺回床上。吸吮含舔,因过量刺激而打颤的小腿不停踢打他后背。被踢重了,罗伊干脆顺手抓住他一边脚踝,挠了挠脚心。 啊 稀少的白浊忽然射了罗伊一嘴,意料之外的攻击轻易崩溃了防线。泪水从暗红的眼角溢出来,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下身仍在外冒的清流。 刺激太大了,Nicolas抓了个枕头抱进怀里,从棉花里传出闷哭。连脚心都成了敏感点,这具身体真是没救了。大仇得报的罗伊将他从枕头里拆出来休息,浑身上下散发着情事后满足的余韵。无论Nico有什么花招,终究是赢不过他的。 情人欢快的情绪藉由信息素密密传递。Nicolas渐渐止住眼泪缩在他怀里。Alpha不仅是Omega的征服者,也是守卫者。虽然妖魔鬼怪们还在街上乱飘,但现在这张床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巢穴。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39) 胡闹后的两人收拾干净身体准备休息。墙上的时钟已经逼近十二点,节日要结束了。临关灯之前,罗伊终于想起这一天狂欢之中缺少了什么。 你一点都没有吓唬我。他推了推眼睛快眯上的Nicolas。 Nicolas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关系?他说,反正你赢了。 你没有准备吗?罗伊有些郁闷。他可是想了一整天。 Nicolas困倦的大脑想起他的小Alpha有多么在乎这些节日习俗。好吧,其实,他用力撑开眼皮,我确实准备了。 这才对嘛。罗伊高兴。游戏要有对手才好玩。 在这里。Nicolas翻身下床去拉床头柜抽屉,罗伊跟着坐起来。无论Nico准备什么,现在都吓唬不了他,尤其是在对方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后。 那样的小纸盒能装什么东西呢?罗伊绞尽脑汁。外面既不阴森,也不恐怖,只是最普通的包装,看起来像Nicolas随便捡了个首饰的礼品盒。 就是这个,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盒子递给罗伊,打开看看吧。 罗伊有点失落。他都准备发动全公寓给Nico一个惊喜了,Nico却只用这样的东西应付他。 他知道Nico觉得这些节日没什么意义,但许多快乐正是诞生在这些无聊之中。尽管心中埋怨,他还是认真地打开了盒子。 是什么啊! 罗伊向后仰头倒在床上,眼神空白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被死神取走了魂魄。小礼盒落在地上,有东西从里面摔了出来。 今年,Nicolas耸肩,从地上捡起盒子,是我赢了。 他吹了个口哨,将两道红线的验孕棒随手抛进垃圾桶。 第56章 Extra.2 你在看什么? 只裹着浴巾的Nicolas忽然从背后探出脑袋。罗伊流到一半的口水逆重力倒抽,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啪地关上手里的册子。然而为时已晚,Nicolas一眼便看见了巨大的封面照片。 你他霎时脸红得通透,谁给你的! 他好歹当过一段时间名人,出版的也不只一本写真或专辑。只是这些东西随着人气流逝而渐渐失去热度,即使在二手网站上也难以发现。他希望罗伊和他享受现在的生活,而不要去联系以前的粉丝。然而现在桌上摆着的,正是被他列为禁书的写真集。 你不是洗澡去了吗?罗伊窘迫地想转移话题。他都听见水声了。 我刚准备进去,突然想起,Nicolas没好气地说,米奇在网上抽中了椰子树酒店两日双人行的票,但他要经营酒吧,没时间去,想转让给我们。 好啊,我还从没去过赌城,可以安排一个周末。罗伊自然点头,但是你他指了指Omega微隆起的腹部。 无所谓,我以前经常去玩,对那边很熟悉。Nicolas刚想伸手掩饰,思考片刻后发现没有可挡的必要,又放下手,除了赌场或者酒吧,酒店自身的服务也很好。你不能总是在工作。 隔壁的赌城就是黄金海岸的后花园。你可以在周五的晚上驱车过去,痛痛快快地享受周末,再赶在周一的早班前回来。罗伊不介意小酌怡情,可惜Nicolas现在怀孕了,不能像年轻时没心没肺。 那我们就四处逛逛。上次生日杰西送了我一台摄像机,我一直没机会用。罗伊脸上笑得开花,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们。 是两个人。孕程过半后,任何宽松的衣服都没办法掩饰肚子上的弧度了。 别糊弄我,Nicolas面不改色,我再问一次,写真谁给你的? 维多利亚。罗伊双手投降,你所有的写真和专辑他都留着。 Nicolas怔了一下。他以为他们吵架时维多利亚把那些都丢掉了。是的,同样维多利亚的演出录像他也都存着。他们那时还籍籍无名,每一个小小的作品都值得纪念。但维多利亚不爽罗伊,何况是Nicolas的东西,他都当宝贝留着。 他怎么会给你? 你知道他最近想做生意,提起这个罗伊脸瘪了一半,我做免费劳动力给他设计餐馆网站主页求来的。 以维多利亚已经成熟的品牌营销建立素食主题餐馆是很好的想法,其定位也精准针对那些口味奇葩的名流。Nicolas琢磨片刻,所以你最近一直说自己加班,他恍然大悟,其实是在 罗伊摊手表示认栽。我不能带回来做,否则你肯定会发现。 Nicolas嘴角一撇,鼓着半边脸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孕期Omega本来就需要更多Alpha陪伴,可罗伊总是很晚才回来,而且一脸疲惫。想要的话全都憋了回去。白天一个人呆在公寓里用玩具插入身体,他很不安,他们上次分手之前的状态就是这样。 现在终于好了,都怪维维瞒着他压榨劳动力。罗伊瞧他眼神便知道Omega的心理活动,赶紧拉住他双手。 别生气,我也没有白费,只是在为长远做打算。他绞尽脑汁向Nicolas阐释好处,维多利亚之后肯定会邀请你做合伙人。她要是赚了钱,你也有份。 我没生气。Nicolas嘴硬,但是下次别做这种蠢事,他小声道,反正你要多少有多少啊。 什么?罗伊没听清。 我知道维多利亚不缺那点钱聘请专业的设计团队。而你的水平,给他的时间做你的工作可以挣的钱,去二手网站淘多少本写真都绰绰有余。Nicolas破罐子破摔,明明现在能看见活生生的我,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劲去找过时的照片? 罗伊知道孕期的Omega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随时都做好挨骂的准备。可是Nicolas虽然是质问他的那方,自己却先流了眼泪。他一下懵了,手忙脚乱替Omega擦拭眼角。 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写真的封面。星夜下的竹栏间,少年白嫩的脚掌泡在温泉水里,雾气氤氲模糊身体,稚嫩感扑面而来。罗伊模糊想起Nicolas离开安德烈后,曾经对自己的容貌有偏执的心病。他憎恨洛伦斯,因为对方与他相似又比他年轻。当安德烈从他们的生活中渐渐消失后,这一问题似乎消失了。而现在旧疾复发,他的对手竟然是曾经的自己。 那些松弛的皮肤,变小的腰带和不能再穿的衣服,正在点点滴滴对Omega的自信和骄傲造成毁灭性打击。这也是维多利亚坚持独身主义的原因,他不允许任何事物摧毁他辛苦维持的美丽。Nicolas成天和对方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很难不对自己产生怀疑。怀孕的Omega本就容易疑神疑鬼,何况有安德烈的前车之鉴在先,Nicolas对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 Alpha长期不在家,翻看以前的照片,再对比现在这个完全失去轮廓的自己,恐慌发作满级。罗伊赶紧将人搂进怀里。结合后的信息素安抚比语言更好用,因为嘴唇可以说出骗人的话,情绪却无法作假。 我想要那些写真,是为了解更多的你。等待Omega止住眼泪,罗伊才敢开口,如果问你要,你肯定不让我看维多利亚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他给我是因为他知道我看了后会更爱你。 Nicolas下巴搭在他肩上,看见陌生的脸。那些云雾般缥缈的照片属于遥远的偶像Nico。从外貌到精神,他们好像的确已经变成两个人了。躲在仙境里傻傻相信童话的天堂鸟,和破洞漏棉花的泰迪熊一起被垃圾车运走了。 看着他你怎么会爱我?他说,我永远都不可能变成那样了。 累了。罗伊想。这家伙有完没完。Nicolas的每个测题丢出去都能让Alpha们死无全尸,偏偏下面答卷的只有他一人。这次他决定罢考,将Omega打横抱起哪怕怀孕Nicolas也没多重,在浴巾滑掉的惊叫声中走进浴室,罗伊砰地一脚踢上门。 作为磨蹭那么久浪费了好多水的惩罚,今天两个人一起洗吧。 拖着行李箱从黄昏时分的海岸出发,到夜深时终于奔进酒店。罗伊栽进柔软的床铺,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上次旅行对他而言是很遥远的事,即使有长假,他都会尽可能选择回家看望罗月江。在父亲的阴影下成长,娱乐对罗伊曾经是一种罪恶,还有那么多计划没完成,那么多目标没有达到。他许诺给Nico和孩子的家,到现在还只有宏伟蓝图。 可他此刻又无比满足。连一箱子衣服都懒得整理,Nicolas打了个哈欠脱掉外套钻进他怀里。今天就到此为止他们有两天时间好好休息。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Omega困顿的眉心,罗伊实在忍不住高兴,低头吻了下他额头。融合后的信息素难分彼此,Nicolas扭了扭示意他赶紧睡觉,翻了个身后背靠着他胸膛,没两分钟便传来均匀的呼吸。 沙漠边境的城市全年高温。在宁静港已经二十四小时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冬,这里依然每天艳阳高照。摆脱了厚外套和风衣,虽然以赌场闻名世界,博弈游戏在丰富的娱乐业中只是冰山一角。罗伊第一次在危险边缘试探时还有些忐忑,但Nicolas推着他坐上了桌。 几把下来小有收获,罗伊渐渐兴奋。你很会玩这些吗?他问Nicolas,我以前从来不敢碰。他家教极严,如果让罗月江知道他敢耍邪门歪道,从大洋彼岸飞过来将他抓回去绝不是玩笑。 没有,Nicolas摇头,我每次来都输很多,但下次还是会来。 罗伊大惊,那你还催我玩? 你应当知道那句名言让赌城发生的事留在赌城。Nicolas把玩着他刚到手的热乎筹码,这片绿洲就像沙漠里的流沙。无论输了多少,只要你离开这里,都一定有办法挣回来,但如果贪得无厌,只能一点点沉下去。 这片土地只负责给予你放纵的自由,他歪歪嘴角,但对你之后的死活漠不关心。成功者荣华富贵,失败者尸骨无存。 我不想玩了,罗伊刚鼓起的气焰荡然无存,垂头丧气,你说得我好害怕。 别担心。之前我和你父亲聊天,他也来过这里,不影响他回去后仍然是你的楷模。Nicolas摆手,道德在这里就是用来放弃的,只要记得在回家之前把皮囊套好就行。 好好玩。套票里还包了酒店的按摩服务,我要去游泳池晒太阳了,晚上见。他拍拍罗伊肩膀告别,虽说我希望你玩的开心但最好把买房的存款留着。 Nicolas放心让他去玩,是因为知道罗伊必不舍得。果不其然,一直玩到天黑,罗伊赢的也只够抹平他喝酒的花销。香槟在舌尖上滋出电流,他血液难抑上涌。利用场间走动服务的Omega信息素刺激顾客神经,吸引Alpha为炫耀自己而大笔投入,是所有赌场秘而不宣的潜规则。如果Nicolas在他身边,这种引诱对已结合的Alpha便微不足道。但他们分离得太久了,闻不见苦涩清香,持续泡在糜烂的甜腻里让罗伊头昏脑涨。 感谢Nicolas的提醒,否则他真可能头脑一热将钱砸下去。拒绝Omega递来的香槟,罗伊扯扯衣领散热,准备回房。 你在哪里?他发短信给Nicolas。对方说要去做按摩,但从下午起就没再联系过他。 没有立刻收到回复。罗伊抬头望了一眼天幕,原本澄黄的月亮在钢铁森林漫天的霓虹灯中遮了云雾,显得虚弱浅薄。赌场依旧人声鼎沸,金钱不眠,这座城市的黑夜比白天更诱人心惊。 因为涉及了太多财富交易,这座城市的治安反而惊人地优秀。富翁们总是会不择手段地保护自己。结合后的伴侣间会产生特殊感应,罗伊知道Nicolas现在状况稳定,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所幸片刻后,手机终于有了反应。 房间。 孕期的Omega比平常更懒,而Nicolas更是不喜欢做社交活动的那类人,窝在床上从高空欣赏夜景,不失为一种休闲方式。坐电梯直达高楼,罗伊刷了下房卡,刚推开门又关上了。 他走错了? 抬头望了一眼房间号确定自己刚才刷对了卡,罗伊再次疑惑地打开门。暗暗幽香弥漫,床头柜上粉色烛火跳动。半拉窗帘漏落天光,一道斜影覆在地毯花瓣上。 他正好同刚从浴室出来的Nicolas撞上目光。 这是什么?他指着那些花瓣,磕磕绊绊问。 我没告诉你米奇抽的奖是情侣套票吗?这也是内容的一部分。Nicolas移开目光,假装漫不经心,还是你不喜欢? 所以他下午才故意支开自己好让人布置房间。浴袍系带缠在腰上,Omega倾靠着门框,暗示不言自明。罗伊脑袋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劲来,当、当然喜欢这也太刺激了。换作平日他会觉得这种除了炫耀一无是处的布置庸俗无聊,但如果躺在上面的人是Nico,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交缠的气息点燃混透酒精的血,四肢百骸犹如火焰焚烧。罗伊三步并作两步,将人一把拥入怀里。 结合伴侣的信息素不但没能让他清醒,反而更加疯狂了。手掌从浴袍缝隙插入抚摸浸入精油的滑腻肌肤,柔和轻缓的肌肉按摩让Omega浑身散发着淡淡清香。手掌抓住臀部揉捏,Nicolas低低哼了两声,让他不要太急,然而缠不紧的腰带已经掉落在地。随着两人一起陷入床垫,花瓣荡漾,浴袍散开,Omega蜷缩身子,害羞地想遮掩自己。 嘶 罗伊倒抽一口凉气。近乎透明的白色蕾丝丁字裤被他刚才肆意游走摸出的淫液浸湿了。按摩用的精油本就有催情功效,不但刺激Omega,也让Alpha难以自拔。指甲盖大小的纯白三角内衣贴在乳头上,隐隐透出浅色乳晕。两次怀孕终于让平坦的胸脯辛苦顶起了一点肉,虽然看起来离照顾婴儿还差得远。 他看透了,这才不是什么朋友抽奖的意外惊喜。罗伊俯身咬住薄薄嘴唇,闭上眼睛试图平心静气找回一点理性。这是一场精心布置许久的谋杀,Nicolas要他的命。 你今天真的会怀孕。他咬着标记含糊地骂。 我不是已经怀孕了吗?。Nicolas一脸无辜。 算了。罗伊想。他不懂Alpha。 拉开丁字裤直接捅进湿润的后穴,早已做好准备的身体顺从地接纳了他。Omega坦诚地倾诉欲望,大腿夹着他腰发出满足的呻吟。小兄弟头抬得再高,罗伊也不敢真忘了Nicolas肚子里真揣了人。阴茎缓慢坚定地移动,床铺边缘的花瓣被荡开飘落在地。罗伊丢掉外套微微抬起他上身,细腻的手臂顺势抱住后背。牙齿叼着标记处,仿佛孩子吮吸糖果反复舔吸。这里不是敏感点,却埋下Alpha深不见底的占有欲。Omega小巧的阴茎裹在蕾丝里,罗伊拇指按住铃口,轻轻摩挲。 等、等下 湿热的软肉忽然紧紧夹住罗伊。激烈的快感令Nicolas浑身发颤。意义不大的性征这些年被罗伊细心地开发到极致。他捂着脸忍住泪水,下身却很快浸湿了布料。湿润的内裤绷成一股被强硬拉扯到一边,暴露出一片泥泞的双腿之间。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40) 不准哭。 他按住Omega双手,俯身咬掉泪珠。亲昵与狠劲互不耽误。是Nicolas让他释放自我,赌城发生的事,就该在赌城好好解决。尽管如此,他还是知道在Nicolas真的叫疼时向后退一点。这次可说什么都不能再出差错了。眼见Omega紧捏着他手腕,罗伊心头一疼,不自觉放轻了力度。 怎么了?Omega喘着气胸脯起伏,额头冒汗,就在罗伊担心自己一激动失去轻重时,他抓着Alpha手腕放在胸前,将那点不够看的布料朝上推卷。 罗伊愣了太久,最后低头埋在Nicolas胸前,十指抓住床单,手臂肌肉青筋暴起,仿佛要将那可怜的白布撕烂。那颗似乎渐渐要随着时间被遗忘的破碎海蓝宝石,穿过星星银扣一角,嵌在Nicolas左胸。那里最靠近心脏,随着他每次呼吸荡起海浪。 你 言语如此乏力。罗伊颤着手指轻轻拉了一下宝石以确认真实性,Omega就忍不住哼声夹紧他。卡扣设计将樱桃嵌在星星中央,Nicolas昨天身上都还没有这东西。这不是普通的饰品,是只为他一个人的特别演出。 他眼神太烫了,盯得脸皮薄的Omega心口突突直跳。明明是自己要做大胆的尝试,此时却又羞耻地忍不住想遮掩。然而Alpha忽然抓住他手掌,十指相扣。 等等,他专注地盯着Nicolas的眼睛,我可以拍下来吗?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的状况,Nicolas几乎以为他手里正拿着戒指认真准备求婚。没有Omega能抵抗结合的伴侣那样的眼神,他无法点头,却也拒绝不了,只好躲开罗伊明亮的眼睛,以脖颈通透的殷红默认。 原本架在落地窗前用于拍摄夜景的摄像机转了向,小小的红灯在烛火微微的房间中闪烁。Alpha含着星星以舌头舔舐细孔,牙齿咬住宝石轻轻拉扯。Nicolas脚指头蜷缩,身体紧紧夹着体内的阴茎不放。他受不了低头看罗伊埋在胸前的发顶,偏去目光正撞上镜头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他害怕。白色的闪光,红色的星点,全身不能有死角,不能有遗漏。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被事无巨细地记录,否则就会沦为众人笑柄。他捂住眼睛,黑暗中舌尖搅出的水声更加清晰。硬硬的乳粒被金属夹住,胸前同时传来疼痛酥麻,房间里回荡着难堪的压抑呻吟。不行,像被闷在深水里快要窒息,我 摸到赤裸脊背满满的热汗,罗伊松口,抓过枕头垫在他身下,让他靠着床头稍稍坐起,减轻腹部压力。两人面对面,Alpha替他遮住滚烫脸颊,抚落睫毛上的明珠。 对不起,之前偷偷看了你的写真。 Nicolas怔了一下,他都忘了自己为这事发过脾气。不没什么。他有些后悔,是我小题大做了。他只是太害怕,像那些粉丝会离开他爱上洛伦斯一样,或许了解太多,罗伊会更喜欢闪闪发光的偶像Nico,而不是现在这个乏味的Nicolas。但罗伊很爱他,他们甚至已经结合,他不该质疑对方的忠心。 罗伊摇头。不,你当时问得很有道理,只是我一时没想好答案。他说,照片上的人和你已经不同了,看他不会对我有什么帮助,他手掌从脸颊滑到标记,再轻轻落上Omega微隆的腹部。 我应该要的,是属于现在的Nicolas,独一无二的写真集。 Nicolas呆呆望着他,月光中白皙的身体像被水煮过一点点浮出粉红,抹过精油的皮肤闪着浅浅微光。Omega捂着脸呻吟一声,精神缩进龟壳。 坏了,他真的变坏了。 后穴因心软而情动泛出更多丰沛的汁水。罗伊借着墙将人锁在床头缓慢深深挺进。咬住冷硬金属,舌尖不停轻蹭乳尖,Nicolas受不了酥酥麻麻的流,抱着他脑袋往里按。旁边,他呜咽着,痒 罗伊伸手捏住贫瘠的软肉,拇指按着寂寞的乳粒揉了两圈,Omega便呻吟起来,股间涌出一股白浊浸湿蕾丝。 六个月了还没有奶,他一脸忧心忡忡,以后怎么办啊。 认真的疑问吓到了Nicolas。去医院检查时他们被告知,Omega怀孕期间便会陆陆续续产生奶水,时间早晚不定,通常从四个月开始。然而他贫瘠的发育在这一项上也同样落后。罗伊虽没开口,他自己却暗暗着急,偏偏身边的朋友一个能帮上忙的也没有。上网查询的方法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都离不开Alpha的爱抚和刺激。 我不知道他口是心非。要他开口请求罗伊,实在太困难了。 虽是提问的那个,罗伊看起来却一点不迷茫。他一只手放肆地抓着半边软肉揉捏,另一边咬住宝石向上拉扯。Omega被弄得腰上发软,不自觉地挺胸向他要更多。嘴唇贴住乳粒用力吮吸时,他浑身一颤,大脑空白,下身不自觉泄出,竟然还被罗伊按着铃口想堵回去。 明明吸的是这里,Alpha轻轻弹了下乳孔,怎么下面尿了? Nicolas好一会儿才渐渐从茫然中回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抓起枕头想要打人,却被按进弹力十足的棉花里咬住舔吮,胸口又热又麻,舒服得掉眼泪。就连罗伊自己都被他夹紧的屁股绞得射出来,溢出的浊被早就泥糊成潭的蕾丝吸收了。 双臂主动攀上脖颈咬住嘴唇。他不想藏了,附在赤裸皮肤上的双手如游走的火焰点燃在按摩上放松的神经芳香。结合后的伴侣应当坦诚迎合彼此的欲望,因为他们是对方唯一的锁与钥匙。 红点仍在闪烁,玻璃漆黑如渊。罗伊坐在床边,一边亲吻着脖颈上的标记,一手捧着Omega膝盖让他打开腿正面应对镜头。这是调情,是治疗更是挑战。后背紧紧依附Alpha胸膛,Nicolas闭上眼睛听见砰砰心跳。罗伊左手刚解开胸前银环,正捏着肿胀过度的乳粒揉搓。 想推开他又舍不得久违的肌肤相亲。肉里酥麻,Omega难耐地扭动身体,抵抗潮水般的快感。镜头像一道枷锁紧紧束缚住最后的底线。他好歹是正经的偶像,不是三流色情片的演员,再怎么都不可能 这里,Alpha两指捻着乳粒,微微扯了一下,要喂宝宝啦。 怀中传来呜咽一声,指腹溅上些许温热。被刺激太久,肿发的乳头终于挤开缝,吐出零星暗黄。罗伊狠狠捏了两下,也没能再滋出多少,便只将那一点可怜的初乳擦在Omega干燥嘴唇上。Nicolas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瘫软在他身上,直流眼泪。想到婴儿咬住乳头吮吸的一瞬间,身体忽然热得发烫,脑海里又回放着刚才Alpha舔吸的模样,不自觉地便泄了。所幸现在终于挤出了乳汁,他心里石头方敢落地。 才这么点,以后怎么可能喂饱啊。罗伊抱着人却心想。要努力的事还多着呢。 罗伊!声音又急又恼,够了 最后一张,罗伊信誓旦旦,我保证。 高大的落地窗前,Nicolas一丝不挂背靠冰凉的玻璃。他窘迫地想遮住点什么,可怎么都不够。这里虽然是高空,但直接暴露在整个城市目光中,却还是让他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神经紧张。 拍照明明是他最熟悉的事。在补光灯的环绕下,工作团队的包围中,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和表情。他不是没有服从要求,以Omega独有的方式吸引人们的眼球刺激购买欲望。可在罗伊的镜头里,最后的遮羞布也不给他留。还挺着肚子的Omega侧躺在长椅上,花瓣四周飘零,单腿弯曲,双臂交叉勉强盖住胸口。白光闪过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笼罩,他望着镜头,脑海却一团乱麻。 这太超过了。已经不再是颇具暗示的暧昧,而是十足的情色妄想。每每想要偷偷藏起来,都被温柔地抓住暴露。松开的浴袍里若隐若现的孕肚轮廓,勾在脚踝上湿透的蕾丝内裤,以及被推挤到锁骨处的三角胸衣。Omega的身心从里至外湿淋淋地禁锢在镜头中,像被剪去羽翼的天堂鸟无助地朝外祈望。可它的脚踝已经被锁了莹蓝铭环,长链另一头系在无名指上。 星环被手指扣入乳尖,他心口缀着一滴大海,海水融入血脉与体内另一颗心脏相连。最后咔嚓一声,Nicolas终于双手捂住眼睛。这肯定是他史上销量最差的写真,它只属于罗伊一个人。温暖的身体贴上来将他抵在落地窗前,Alpha捧起他下巴吻得难舍难分。隔不了片刻,压抑的呻吟自玻璃倒影里泄露,月下地毯上的长影交融合二为一。 米奇问我们玩得怎么样。Nicolas握着手机头靠车窗,我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两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没出过房间门。 正看沙漠风景的罗伊听闻,震惊地转过头,你还打算拿米奇当挡箭牌吗? Nicolas先是不解,片刻后拿着手机就朝他身上招呼。 真是他给的,白皙的脸颊被窗外炽热烈阳晒得通红,我才不会做这种事!高层的情侣套房不过是酒店溢价的噱头,他最初只想增加一点和罗伊呆在一起的时间。 罗伊假模假样挨了几下打,心想米奇总不会建议他穿情趣内衣。 那个,说起来,闹完了,Nicolas瞥了一眼前面的司机,降低了声音,把照片删了吧。 他在圈子里见了太多前车之鉴。一时的刺激固然令人兴奋,但信息网络下人人无所遁形。他满足罗伊的心思是因为他爱Alpha,但如果被别人看见,他会陷入无尽的恐慌。 他知道罗伊肯定会想留着这些照片,但他们是伴侣,需要找到让彼此都最舒服的空间。 喔,罗伊一点没说别的,从包里掏出相机递给他,那你自己来。 那岂不是要看一遍自己Omega咬咬牙,侧了个身子换到隐蔽的角落,忿忿瞪了一眼躲开他。 他一下下按着按钮,然而相册里只有许多风景,以及他们游玩时的照片。在罗伊的镜头里他总是笑着的,无论眼神是否在对方身上。Nicolas翻了许久,关于那一夜的写真,一点痕迹见不着。 你已经删了?他抬头看向罗伊。 罗伊嗯哼了一声。 为什么?他犹豫片刻问。 罗伊不可能不喜欢那些照片。他知道罗伊手机里存着那张泰迪熊现在想起他脸上还微微发烧,他不是第一次满足Alpha无理的胡闹了。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再好看也会腻。谁都会想要一套新的。 不是你说的吗?罗伊从他手里抽走相机,赌城发生的事,就让它留在赌城。我们已经退房结账了。不过,如果你想我记住,他歪了下嘴角,我也可以当成一场好梦。 Nicolas低头看着玻璃镜头。他以为初来乍到的罗伊是经不住诱惑的那一个,到头来难以自拔的却是自己。倾身抬头吻过Alpha嘴唇,他靠在罗伊肩上,转头看向窗外日渐西沉。沙漠的黄昏,天地都被染成赤色橘霞,温暖两人交错叠在一起的手臂。 罗伊一条胳膊环在Nicolas腰上,另一只手翻看相机里的照片。他的确删掉了月色下的海洋,但藏在数不清的风景照中,有一条漏网之鱼。 午后,Nicolas在游泳池边的沙滩躺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Omega雪白的皮肤被温暖的阳光融化,晕染微红暖流。为了减轻孕肚的压力,他翻身侧躺,微拢的胸脯从白色泳衣缝隙里挤出一条浅浅的褶。明明没有游泳,泳衣上却浮出一小块深色水渍。不知梦见了什么坏东西,他微撇嘴角,大腿交叠,胳膊在梦中还无意识护着肚皮。 收好相机,罗伊伸手在Nicolas眼皮上抚了一下,孕期愈发容易困倦的Omega便沉入梦乡。汽车绝尘而去,黑点消失在沙漠与晴日交线边缘。 **备注:** 赌城拉斯维加斯(这个总不需要我解释了)文中那句话也是真实存在的,阿美莉卡人很喜欢。虽然我觉得只是他们享乐主义的借口。 [椰子树酒店棕榈酒店](<"https://baike.baidu.com/item/%E6%A3%95%E6%A6%88%E6%A0%91%E8%B5%8C%E5%9C%BA%E5%BA%A6%E5%81%87%E5%A4%A7%E9%85%92%E5%BA%97/5866228fraladdin" target="_blank">https://baike.baidu.com/item/%E6%A3%95%E6%A6%88%E6%A0%91%E8%B5%8C%E5%9C%BA%E5%BA%A6%E5%81%87%E5%A4%A7%E9%85%92%E5%BA%97/5866228fraladdin<>) 第三个番外可能要晚一点出来 第57章 Extra Niconiconi(上) 热油,爆香,上锅,淋酱。 周六正午十二点三十分,这栋墙皮掉漆的红砖公寓楼318室窗口,会准时飘出浓厚的甜香,勉强掩盖楼下巷道垃圾桶上升的臭气,给左邻右舍带来短暂的好心情。每个人都知道,隔壁的留学生又在厨房忙碌了。住在这里的人收入普遍不高,与流水线上配餐的垃圾食品相比,十几个黑白汁瓶粉罐在高温中能碰撞出怎样的化学反应,超出了他们的常识范围。 罗伊将淋上糖浆的鱼放到桌上,还没来得及擦手,就听见客厅手机铃响。他大洋彼岸的父亲不但在工作上从不迟到,就连对儿子的关心也准点得像打卡。 称之为关心有点勉强,这趟电话更像是每周一次的陈述报告。不外乎成绩如何,生活如何,有无需要。而回答也像报告一样一成不变,毫无新意。父亲作为一个几乎称得上模板标准的投资成功人士,罗伊知道他有多忙碌。在一个单亲家庭成长十来年,即使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对罗伊而言也没有太大难度。相较于学习,面对父亲僵硬的关心才是更困难的事。 今天的折磨比以往久了一点。罗伊心不在焉地嗯嗯答应,担心鱼再放下去就要凉了。糖醋酱趁热入口才行,若是冷掉,口味就会比经济危机时的债券还廉价。 我正在考虑再婚 哐当。 不,这不是罗伊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裂响,对小时候打碎盘子经验丰富的罗伊而言,那绝对称不上动听。怎么回事? 呃?我知、知道了! 他匆匆挂断电话,心惊胆战奔向厨房。红砖楼虽然不在贫民窟,但治安也不太好。他不想向父亲请求经济援助,才选在了这么一个地方。本来祈祷着自己是幸运儿,没想到遭此一劫。 一进厨房,他便心下拔凉:一片狼藉也不过如此了。瓷盘被摔得四分五裂,糖浆飞溅到柜门上,大鱼不翼而飞。厨房窗口还开着,木窗随风摇晃,吱呀作响。 罗伊小心翼翼走了一圈案发现场,没有再发现其它痕迹。幸运的是厨房没有贵重物品,否则麻烦会多不少。这起严重的入室盗窃案件,罗伊最大的财产损失就是他精心准备的午饭。 真是悲剧。罗伊从窗口探出头向下看。这里是三楼,楼下小巷除了一排垃圾以外一无所有。从他听见响动到进入厨房不超过十秒,以人类的体能能做到这件事吗?只是为了一盘糖醋鱼? 也许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老鼠,这里一直是它们的天堂。是时候做个大扫除了。罗伊自认倒霉,蹲下身正准备收拾狼藉,却撇到了料理台上的糖醋酱痕迹。 毫无疑问,盘子是因为直接掉在地上碎裂的。周围橙色的酱汁飞溅痕迹也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但无论力度再大,糖醋酱也不可能飞到一米高的料理台上。侦探罗伊认为,这毫无疑问是罪犯留下的蛛丝马迹。 那酱汁有明显的轮廓,显然是罪犯在逃跑途中匆忙沾到,只比罗伊的手掌小一圈。但对一只老鼠的手脚而言,它就大得有些可怕了。可如果是人,数秒内徒手爬三层楼又怎么解释?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41) 外星生物? 不,打住。罗伊敲敲自己脑袋,反省自己是否最近和埃洛特去看太多幻想电影了。他清理好料理台,扫掉地上碎片,用力擦橱柜上的油渍,等肚子叫起来,才想起自己应该点个外卖。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最好别让他逮到这个让他饿肚子的混蛋。 小小的不愉快很快被罗伊抛之脑后。由于和埃洛特有约,接下来两周他都没进厨房,大扫除和堵老鼠洞的事情也早忘到九霄云外。 所以当从酒吧回到家,罗伊打开灯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掏出手机给埃洛特打电话。 公寓被偷了! 洗衣篮翻倒在地,书架上的书也掉了下来。地上一滩牛奶是罗伊的早餐他出门时没收拾,现在它和玻璃杯尸体一起在地上大大咧咧地躺平。这是罗伊见过的最没素质的小偷(虽然在此之前他也没见过其他),他甚至扒拉出了罗伊藏在电视机柜后的秘密碟片。 埃洛特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指挥他检查损失。罗伊第一时间冲进卧室,奇怪的是,保存了他设计草稿的笔记本电脑竟然好端端地摆在桌上。毫无疑问它是整个公寓里最值钱的财产,唾手可得,但这里反而最完好,小偷似乎对卧室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根本就没进来。 巴掌大的公寓没几个房间供罗伊搜查。他其实什么也没丢,但屋子就是乱得像被草原上几十匹马飞踏而过。从卧室到卫生间,再到客厅,罗伊最后进入厨房。他记得自己出门前关好了所有门窗,但现在厨房的窗户大敞开着,凉风嗖嗖往里刮过他的脸,仿佛一阵嘲笑。不明白自己到底惹了谁的罗伊摇头叹息,正要关上窗户。路过冰箱时发现门没关严实,里面的灯竟然亮着,顺势拉开。 罗伊倒抽一口凉气,将手机拿到面前,对着话筒一词一顿。 冰箱空了。 他的时间没充裕到顿顿自给自足,偶尔会一次多做几份第二天用。来者瞧不上电脑,瞧不上游戏机,甚至瞧不上他租的片子,但偏偏瞧得上他冰箱里的剩菜。上次的事件立刻闪现过脑海,不需要任何犹豫,罗伊确定两次都是同一罪犯。 埃洛特,你觉得世界上存在中学生高的老鼠吗?他问。 听筒沉默片刻。 会不会我们国家的秘密研究所出事了? 罗伊挂断电话。 直觉告诉罗伊,老鼠夹已经不够用了。他从超市购置了数倍的粘鼠板,在瞪大眼睛的收银员震惊的目光中结账,决定要把这个小偷捉拿归案。 人类被排除了嫌疑人范围。虽然这附近的确有不法分子,但没有谁会放着电脑不偷而去翻他的冰箱。会打碎玻璃杯和盘子说明对方动作粗鲁甚至野蛮,而只关心食物,更倾向于动物的本能。 陷阱设下了,但是要怎么让小偷注意到呢?他既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出现,也摸不准对方是否敢进来。那就和第一次一样,再做一次糖醋鱼试试好了。 冒着被房东怒骂的风险,罗伊准时在周六中午打开灶火。餐桌、料理台都贴上了粘鼠板,他有意大开窗户让香味飘散,将热气腾腾的菜肴放在陷阱中间,随后离开厨房,钻进卧室等待。 桌上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前几天刚和埃洛特看的电影里,那些怪物正从罗伊的脑子钻过。实话说,他对这个小偷到底是什么完全无从想象。或许他应该考虑得周全些,提前通知警察或是动物收容所来?不过,对方不可能为了一个他猜测的可能性出动,甚至还会嘲笑他异想天开。 哐当。 罗伊被吓得瞬间回神。从厨房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那是金属刀架落到地上的声响。他从床上猛地翻身坐起,夺门而出,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心脏跳得飞快,这恐怕是罗伊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面对威胁。如果对方攻击他怎么办?他会不会感染病毒?这可是现实,不是科幻电影。厨房半透明的玻璃门有一片晃动灰色阴影,双腿微微发抖,罗伊一点点推开了拉门,对上一双收缩成细线的明蓝眼睛。 喵! 糖醋鱼小偷的手脚都被粘住,以极为滑稽的姿势趴在料理台上。他一见罗伊,便发出一声凶狠的尖叫,橘色的长尾冲天竖起,又将几个塑料碗狠狠扫到地上。他在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尖耳,长尾,以及刚才那样的叫声。这是猫人? 会让埃洛特失望的是,这不是某个被泄露的国家机密武器。猫人是近些年来研究所培育的特殊品种,仅限有钱人享受的玩物,像珠宝更新换代一样,是现在最新的时尚。罗伊只在网上看到过流传的图片,甚至一度把它当成传说。 猫人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身体也娇贵易折。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平民街巷?罗伊刚想凑近细看,那猫人便瞬间弓起脊背,露出尖牙,手上指甲也弹了出来,想吓退罗伊。 然而他四肢不得动弹,局势优劣,一目了然。罗伊再靠近一步,猫人慌了起来,胳膊用力,想甩开粘鼠板,喉咙喵呜不断,努力朝罗伊放出攻击信号。 是动物,却又有人的脸和四肢;是人,却又像动物一样有尾巴且赤身裸体。罗伊细细打量,发现这猫人背后竟有不少小伤,联想到之前被掀翻的牛奶,和网上所说窝在有钱人怀里的优雅高贵简直天壤之别。 但研究所优选的基因培育,注定了猫人没有劣质品。虽然不比照片里那些被精心保养的冰肌玉骨,这只猫人依然有美丽的流线形态。它们骨骼轻盈,行动敏捷,罗伊可以想象他如何轻松爬上三楼,叼着糖醋鱼逃之夭夭。猫人努力蜷缩身体,警惕地盯着罗伊,尾巴也卷了起来作为防御。但苍白的皮肤上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暴露了他的恐惧。 罗伊忽然脑袋一抽,将盘子里的鱼朝猫人推近一点。 你想吃这个?他问。 猫人瞪大眼睛,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鱼肉,又看看罗伊。他动动鼻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表层的糖浆,犹豫片刻,小心地咬了一口。 快吃吧。罗伊说,我去找酒精帮你把胶板洗掉。 喵。 脚踝被捏住的一瞬间,猫人回头盯着罗伊警戒地低吼了一声。用力拽下粘鼠板,容易伤害它们娇嫩的皮肤。罗伊不得不在连接处抹上酒精,一点点将粘胶融化掉。冰凉的溶液沾到脚底,猫人被冻得蜷缩起趾头。相较于人类,它脚底的肉更多,柔软且弹性十足,能够让它在居民楼间飞檐走壁。奇怪的是,虽然每天赤足行走,猫人的脚底却不会像人类一样磨损粗糙。罗伊稍稍捏了一下,对方就愤怒地叫起来,尾巴试图甩到他脸上。罗伊堪堪避开,顺手抓住,猫人挣扎着,尾巴在他手中像条蛇一样左右扭动,四肢却被牢牢粘在板上动弹不得。 这是罗伊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种稀有生物。人体的肌肉骨骼与猫的耳朵尾巴结合,四肢着地而形成一副天然的高傲姿态。明明自己是犯错的小偷,这猫人却扬起修长脖颈,脑袋高昂,凶神恶煞地瞪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仿佛随时要挥爪子过来。罗伊微微偏头,视线向下,看见腿间一团阴影。竟然还是只公猫。 他能听懂罗伊的话,但不会言语,只有嘶嘶或者喵喵低吼。罗伊也就不知道,这只本来应该在别墅里享受的猫人为何沦落到光顾他的贫民窟。他总不可能像处理老鼠一样杀了这娇贵的宠物。虽然这只猫人带来不少麻烦,但换个角度想,对方也是认可罗伊的厨艺。猫人因为身体特殊,衣食住行所用,全都是精心研制,价格高昂的专用款。这只猫人凑合蹭他的饭吃也不会坏肚子,某种意义上是给罗伊增光。 他又一次成功为自己找到乐观角度。两只脚上的胶都已经洗掉了。沾了酒精棉花签搓过脚心时,因为发痒,猫人浑身都轻轻抖了起来,尾巴一颤一颤,终究是没往罗伊脸上拍。大半盘糖醋鱼已经被嚼碎。猫人舔掉嘴唇边缘的糖浆,依然是一副防御的姿态。 罗伊小心握住他手腕。轻盈的骨骼让他甚至不敢用力捏,小心翼翼像是对待实验室里的玻璃试管。虽然有五指,但绝大多数猫人似乎仍然将手作为足来使用。所以它不会拿起食物,也就不知道要怎么用杯子喝牛奶。罗伊看见了弯弯的月白指甲,顶端尖锐的寒光透着兽类凶劲。 他一根一根指头地洗,猫人一直低头紧盯着他的手,攻击蓄势待发。罗伊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家伙突然发难。他看得越细,越知道这家伙不能与网络上温顺的猫人相提并论。它缺少,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受过宠物的训练,野性十足,牙齿磨来磨去,一直想咬他喉咙。 当最后一点胶与皮肤剥离,罗伊只觉得风从脸上扫过。眼前阴影一闪,那猫人径直跳出窗外,赤裸的脊背在夕阳中缠上一圈暖橘色的轮廓。罗伊冲到窗边,低头看去,小巷连一根毛都无影无踪,只有大风卷着被压扁的易拉罐撞到墙根。 罗伊第二天起床拼命锤打自己的脑袋。 那可是一只猫人!作为纯粹的科学结晶,猫人没有野外品种,还在胚胎里就会被预定。它们经过严格的训练和健康检查,从小便被送到购买的主人家。无论何种理由,楼下的垃圾箱都不是猫人能生活的地方。否则它们脆弱的身体,很快会因为缺乏营养而死掉。 湛蓝色的瞳孔从罗伊眼前一闪而过。虽然因为它,他被迫多做了不少家务,但这和他的发现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像在南极发现了北极熊人们绝对没空因为它偷了干粮生气。 他得想办法帮它。找到主人也好,送到收容所也好,至少不能让它在外面翻垃圾桶。连生一点小病都会上吐下泻,甚至一命呜呼的猫人,吃被污染腐烂的食物与被投毒无异。虽然买不起那些昂贵的罐头,但自己至少能做点干净吃的。怀着这样的心思,接下来的周六,罗伊多做了一小份鱼放在窗口。至少这样,他收拾狼藉时会轻松些。 他吃过午饭回到厨房时,盘子已经空了,连酱汁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渐渐的,每天饭点,都会有一两个盘子放在318的窗口前。罗伊偶尔换个菜做,也上网络搜索猫人的食谱。他靠盘子里的剩餐判断猫人的胃口。喜甜,喜酸,对咸味兴趣一般,苦和辣则分毫不动。不过,他一次也没有再见到过猫人。如果他在厨房里,对方一定不会出现。等到天黑也没用。 就当养了一只幽灵。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知道他的存在。不用操心其他琐事也挺好。就在罗伊一边给黄鱼翻面一边想时,转头忽然撞上一双眼睛。 他吓得手差点按到锅里。 猫人两手挂在窗边,只露出眼睛,警惕地盯着罗伊,或者更准确地说,正在煎黄鱼的平底锅。罗伊定了定神,确认这里是货真价实的三楼。 嗨?罗伊小心挥挥手。 猫不理。 这是第二次它出现在罗伊面前,但小偷显然已经对如何非法入户了如指掌。罗伊将黄鱼倒进盘子里,推向猫人,知趣地后退一步。 它不知怎么在没有着力点上的红砖墙上轻盈一蹬,便进了厨房。猫人低头叼起黄鱼,扫了罗伊一眼,翻身消失在窗口,冷酷无情。从这一点上来说,倒的确是猫。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猫人渐渐不再满足于等待开饭,不仅仅是闻到香味,而且比罗伊更准点地出现在窗口,眼神仿佛在责怪他怎么还没开工。确定罗伊的确没有威胁后,他开始在厨房里环绕,蹲坐在椅子上,甚至试着跳上沙发。 不能总是说嗨,罗伊开始管猫人叫Nico。很没水平的名字。换到他的家乡,大概类似于一只狗叫狗。他试着叫过几次,Nico充耳不闻,专注吃饭。 可能他以前有别的名字。罗伊推测。或者他纯粹不喜欢自己。因为无论罗伊费尽心思把菜做得再色香味俱全,只要试图伸手靠近脑袋,吃得再香的Nico也会一跃而起,飞跳出窗。 实话说有点伤心,罗伊只是想知道他头顶浅黄色的软毛到底什么手感。Nico不是他的猫,但为了照顾他,罗伊查了不少资料。比如猫人不穿衣服,是因为绝大部分人类衣物会磨伤他们娇嫩的皮肤,所以所有的猫人衣物都是特殊材料制成。所以每次看到Nico下体毛发中藏着的东西,罗伊都在保护眼睛和安慰自己只是动物之间犹豫。他曾经想找件衣服给Nico遮一下,被一串快速的尖锐喵声骂了回去。对方蹲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浑身散发着尖刺般的气场不让他靠近。Nico对气味很敏感。无论在公寓里如何游荡,他都不会进入罗伊的卧室。曾经罗伊以为是他对里面不感兴趣,后来才渐渐意识到,似乎天下所有的男大学生的卧室都是同一个味。 因为稀有,猫人的的流通自然会受到严格的监控。每一个猫人从出生起就有自己的项圈,上面写入了主人的信息。由于其有价无市,非法买卖猫人的份子十分猖獗。因此收容所会在街上搜寻没有项圈的流浪猫人保护起来,以防被人抓走贩卖。它们大多是自己破坏项圈后逃跑的。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送回研究所,等待新的买家,或者作为配种研究。 看到这一条信息时,距离Nico上次进厨房已经有一周了。整整七天,窗口的餐盘都分毫未动。 罗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夺门而出。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领走他,小朋友。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大笑起来,知道吗?你是第十二个来说这是我的猫的人了。 猫人太珍贵。许多人偷不到手,便打上了收容所猫人的主意。对方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摆摆手让罗伊离开。你是学生,对吧?对方上下打量他,你不可能养得起猫人。 无法反驳。就算他把Nico带回去就如何?吃穿用度,他根本负担不起养一个猫人的开销。 可他是我的猫。罗伊脑袋一热,开口,你们要怎么证明?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一只连碰都不愿意给他碰的猫人。明明收容所能帮助Nico找一个更好的家。 很简单,叫他的名字。项圈可以造假,但猫人不会撒谎。工作人员懒洋洋地说,它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只会回应主人的声音。不过还是别自讨苦吃了。之前有人叫了十几个名字,那只猫人眼皮都没动一下,害大家都笑痛了。 那样实在是太丢人了。罗伊脸颊微烫。他其实毫不怀疑自己也会遭遇同样尴尬的境地。 好吧。他说,带我过去。 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对方啧了一声,不置可否,带着罗伊走进收容区。 罗伊看见了角落的Nico。他似乎生病了,靠着笼子一角,耳朵蔫蔫耷拉着,尾巴瘫在一旁。收容所是短暂的中转站,食物只要维持它们的生命即可,根本满足不了猫人的需求。即使工作人员打开门,它也一动不动。 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罗伊蹲在笼前,看着似乎睡着了的猫人。 Nico。他轻声说,是我。 尖尖的耳朵轻轻弹了一下。Nico睁眼,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罗伊试探着伸出双手。 过来吧。 尾巴一下下拍着地面。Nico俯身趴在地上,戒备地瞪着罗伊。他眼神四处张望,提防周围是否有不速之客。一步,两步,柔软的脚掌落在地上寂静无声。罗伊保持着双臂前身的姿势,手心微微冒汗。Nico一点点爬到他面前,盯着罗伊胸口。因为缺乏营养,他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所有的能量都蕴含在用于跳跃和攻击的四肢中。如今上身伏地,臀部上抬,已经进入了准备进攻的状态。 Nico。罗伊轻声重复。 于是他两腿一蹬,轻轻跳起,双臂环住罗伊脖颈,脸埋进肩膀,连着尾巴,一道紧紧缠在罗伊身上。 哇噢。 这份热情令罗伊一时懵了,迟了两秒才想起要回抱。收容所的人更是惊得瞪大眼睛。这只猫人不但冷漠,更是极具攻击性。就在刚才一瞬间,他们都以为这可怜孩子的脸要被撕烂了。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42) 呃,所以一手抱着Nico,罗伊不好意思地问,我可以带走他吗? 好吧。对方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我算是开眼了。 已经有一会儿了,但Nico完全没有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罗伊只得抱着这只大半人高的巨猫往外走。所幸猫人骨骼轻盈,倒不压着他,只是场面实在有些滑稽。如果Nico迟迟不肯下来,他要抱着回家吗? 稍等,这是免费的电子项圈。收容所的人从柜子里取出一圈黑色的皮革,记得别再弄丢你的猫了。 之前的番外 一起搬过来了 因为这篇成型于正文前,可以当成平行世界看 第58章 Extra Niconiconi(中) 指望Nico喜欢他这种事还是太早了。 罗伊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项圈安上去。Nico一看见他拿着项圈靠近便立起尾巴,满脸凶相。为了不让他抓烂房东的家具,罗伊只得暂时作罢。 如果你不戴项圈,又会被抓走。他试图朝趴在沙发上紧紧盯着他的Nico解释,那样你就绝对不可以出门。 这里的房间你可以随便用,每天我会给你做吃的。别挠坏家具,否则我要给房东赔偿。 Nico不屑地舔着手背上的新伤,充耳不闻。罗伊猜测那肯定是因为拒绝被收容所抓住时反抗留下的。他从医药箱里找出绷带和酒精,抓过爪子消毒。 如果你有意见,我就在上面涂辣椒油。罗伊恐吓,虽然估摸这猫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辣椒油。Nico盯着自己被绷带缠起来的手掌看。五指不能张开,不便抓握或是跳跃令他很不自在,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 算了。他发现说这些规矩多半是白费口舌,直接打横抱起Nico,我得给你洗个澡。 因为是作为宠物,猫人的体积比人类小上半分,而且身体轻盈。即使不是力量型的罗伊也能轻易抱起。趴在他身上的Nico愣了一下,立刻挣扎起来。 猫人的洗澡水必须控制在恒定的温度,太冷或热都会让他们生病。罗伊好不容易调好水温,从将Nico按进浴缸开始,战争就打响了。力量远远不及自己,但Nico阵仗滔天,凄厉的叫声尖得能震碎天花板。他一掉进水里便甩着尾巴拼命往外扑,水花全拍在罗伊身上。澡还没开始洗,罗伊自己就被淋成了落汤鸡。观察到他的狼狈,Nico得意地亮出锋利的牙齿,尾巴一下下扬打水花。他并不是真的不适应,也不是害怕水,只是纯粹想惹罗伊生气罢了。 行吧。罗伊脾气也上来了,干脆地脱掉衣服,一脚跨进浴缸。 直觉敏锐的猫人立刻想往外逃,被罗伊一把抓住,轻而易举从背后锁住胳膊。它虽然有灵巧的身躯,但在面对面的蛮力下根本不堪一击。Nico两腿踢着水坐在罗伊怀里,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罗伊单手挤了点沐浴露,毫不客气地搓在猫人白皙的脊背上。既然这家伙不听话在先,那他也没必要当成宝贝呵护。按摩师温柔的清洗和抚摸是留给可爱的贵族猫人的,至于这只流浪猫、似乎随便折腾一下也无伤大雅。 Nico终于挣扎累了。即使罗伊已经松开桎梏,抓着他脚踝骨骼一点点洗脚指头,他除了有气无力地用叫声表示抗议外,也不过是试图踢打罗伊。罗伊倒是惊奇,抓着的这对不比他手掌大多少的脚,竟能原地一蹦跳起两层楼的高度。 在洗双腿之间前,罗伊先坐到了Nico背后。猫人背靠着他胸口,因为和人类贴得太近,不安地晃着尾巴。罗伊已经预见到了之后的灾难,他一手从前面环住Nico胸口,下巴压住肩膀,一副准备格斗的架势,拨开了Nico水中的体毛。 喵! 如果不是先一步被按紧,Nico就从浴缸里蹦起来了。罗伊紧抓着他不放,在猫人胡乱的叫喊声中,抓住那巴掌大的阴茎轻轻揉搓。基因缺陷让猫人的自主繁殖能力极差,Nico虽然是公猫,性征却不明显。因为暴露在外不美观,雄性猫人的阴茎平日都藏在毛发里。如果不是罗伊刻意翻出来,甚至难以发现。 怀里的猫人不停打着哆嗦,喉咙里咕噜不停。罗伊察觉到手里的东西正一点点变硬。Nico双腿无助地拨着水,手紧紧抓着罗伊胳膊,倏然身子一抖,软了下去。 刚才是射了? 罗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猫人的阴茎即使完全勃起,都还没有他手掌大。这种娇贵的人造物种实在太缺乏自然生存的磨练,的确只是温室里的花朵。Nico看起来彻底累坏了,闭着眼睛半靠在他身上喘气,尾巴都竖不起来。 人类的粗糙浴巾当然不可以擦拭猫人的皮肤。罗伊将Nico丢到床上,打开吹风机对准湿淋淋的耳朵。风扇的轰鸣声吓得Nico四肢并用往前爬,但罗伊早一步骑在猫背上将他压在身下,一手按住脑袋以确保无处可逃。可怜的猫人被吓得浑身发抖,脸埋在罗伊的被子里,先是愤怒的叫骂,再因为被揉搓耳廓血流加速而舒服得哆嗦,到最后尾巴打卷,找不到安放的地方。就连被抓着大腿吹干中间的体毛,热风对着阴茎,Nico也只是两手捂着脸,沙哑地呜咽,连想朝罗伊脸上踩一脚都抬不起腿。 罗伊低头看向瘫在床上的Nico。因为被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清洗,而不是跳进公园的池塘打两个滚,Nico脑袋变成更饱和的柔顺亮金,身体也白了一圈,薄薄的皮肤贴着肋骨,最好动的尾巴也摇不动了。 现在他看起来才像只家猫。罗伊拿起刚才搁置在一旁的项圈。Nico看见了,呲起牙还想吓退他,然而这对罗伊已经毫无威慑力。他甚至懒得去按住Nico抬起来的爪子,强硬地扣上了项圈。黑色皮革圈住了白皙脖颈,Nico气得喵喵大骂,这次换罗伊充耳不闻了。 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男性都有相当大的需求。靠小说也好,动漫也罢,很少有这个阶段的男生没有幻想过,某天早上睁开眼睛,看见赤裸的美人在怀中安睡是怎样的体验。 罗伊的回答是一个喷嚏。 Nico的身体最近在成长,空气中可见的毛发变多了。在这里住得越久,猫人划归地盘便愈发熟练。入秋降温,不太经冻的猫人开始从独自趴在沙发上到钻进罗伊床里睡觉。公寓楼没有供暖,全世界只剩下罗伊的床还有点温度。回家的罗伊拉开被子,就会掀起一只蜷缩成球状的猫人和漫天飞舞的毛。 罗伊不在意分一半地盘给他,让他困扰的另有其事。Nico对人类的衣物还是深恶痛绝,一条内裤是和罗伊来回争斗数次后唯一退让的底线。即便如此,睡觉时也会坚决地脱掉。罗伊这些晚上常常半夜艰难地醒过来,发现睡着的Nico四肢缠在他身上,无意识晃腰磨蹭他裆部,且两个人腿间的东西都很明显。罗伊甚至梦到Nico骑在自己身上,依然一副不屑的得意样子,湿漉漉的腿间大开着,被活活吓醒了。 他开始下意识控制自己和Nico的接触。因为熟悉起来,Nico不再像过去一样躲着他。罗伊在书房用电脑时,他会悄无声息地爬进门,从罗伊胳膊底下钻上大腿,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身上。虽然有点挡视线,罗伊也万万不敢把他丢下去,只能一边写作业一边伸手抚摸Nico后背让他安静。 猫人昂贵是有理由的。虽然Nico没有夸张到广告里那些牛奶一样柔嫩的肌肤,也会从罗伊指下轻轻滑过去。后颈到尾椎可抚摸的长度有精确的比例,不会让主人觉得身体太大或是太小。在沙发上看电视时,猫人就趴在罗伊身上啃咬零食。现在如果手从毛茸茸的头顶一路向下滑,Nico会不自觉地抬高屁股,无意识引导他向后也揉一揉尾巴。 罗伊意识到Nico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他不止一次无意间发现Nico试图用爪子抚摸或是伸舌头舔舐毛发里的阴茎,悄悄在他衣服上摩擦,像人类小孩一样探索自己的身体。隔着门缝,罗伊看见Nico骑在枕头上,模仿原始的交配摩擦枕巾。猫人和人类所受的教育不同,不明白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对他来说,这和吃饭睡觉一样是想到就要做的事。 但总是从洗衣篮里拿出一件衣服却发现袖口沾了奇怪的黏液,罗伊就没办法再置之不理了。他上网查询,发现其他家养猫人几乎不会遇见这个问题,因为它们从出生起就开始接受严格的训练,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欲望。给主人造成麻烦的猫人是很不优雅的,在性觉醒期这一阶段,它们会穿上特制的装备,学会服从命令,只能在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发泄。这也是一种帮助他们的手段,因为如果没有外力的制约,猫人会因为过度泄欲而虚弱生病。 没钱把Nico送到专业的训练师手中,罗伊从网上订购了一套猫人的训练装备。他知道Nico肯定会气得乱挠沙发,所以提前买好菜,打算先礼后兵。 那天他有意打开厨房门让气味飘散,很快就瞥到了门口一闪而过的尾巴。Nico好像总是忘记自己长了这个东西,犯错试图躲进衣柜里时,竟然会忘了把尾巴收进去。 罗伊端着盘子出来时,Nico已经蹲在了椅子上,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他手里不放。只有闻到鱼的气息才会让这只好吃懒做的猫人变积极。罗伊将菜放在桌上,眼疾手快,手指勾住扑上来的猫人项圈将他拖离餐桌。 被勒住脖子的Nico大声叫喊,两爪拼命挠自己的脖颈试图挣脱。很快的。罗伊用力将他按在沙发上,打开早已藏好的束缚带。训练用的装备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笼,将猫人的阴茎箍束在里面,不解开就无法触碰。Nico原本就小巧的性器,被圈起后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猫人不知他做了什么,两爪使劲想挠罗伊的脸。所幸罗伊先剪掉了他的指甲,否则又是一场血战。 过程有惊无险。Nico因为自己被迫负担了多余的重量十分恼怒。人类就是麻烦,要他戴项圈,要他穿衣服,现在又要他戴这个又冷又硬的东西,难受死了。 不满快从头顶冒出来了。罗伊只得抱着他不停抚摸,撕开一袋鱼干塞进Nico嘴里,以免他闲不住咬自己一口。离年关不远了,他还打算用攒的钱给Nico买件猫人的衣服。那时候的折腾会比现在只多不少。 连续三天顶着青黑眼眶去上课的罗伊终于引起了埃洛特的注意。 你还好吗哥们,埃洛特关心地问,是片子太对胃口了? 去你妈的。罗伊话还没说完,张口又打了一个哈欠。他都忘记自己上次有空看片是什么时候了。他现在看着封面穿着暴露的模特不但没有欲望,甚至会敬而远之。 自从给Nico套上了束缚笼,罗伊就没过上一天清净的日子。无法自慰,难受的猫人四处打滚挠墙,骑在抱枕上前后耸动摩擦,发出介于猫叫和婴儿哭泣之间的呻吟。凌晨两点的罗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胯下挺立,任旁边的猫人趴在床上呜咽着磨蹭床单。 罗伊想澄清他真的对Nico没有非分之想。然而猫人本就是天生的玩物,能满足人的任何需求。罗伊以前只听过Nico低吼,咆哮和大声咆哮,从来没想过猫人的声音可以如此千回百转。 有钱人愿意为这种生物一掷千金是可以理解的。当Nico从被子里钻出来,趴在他身上哭着磨蹭他的腿时,就连罗伊都有一瞬间想要屈服了说明书上要求束缚带三天取一次,由主人帮助猫人射精,让猫人记住释放的快感后再次锁上。如此反复,直到猫人学会控制欲望为止。 他最后还是忍着,丢下Nico跑去了卫生间。Nico是一只野性极强的猫人。如果自己控制不了他,迟早有一天会造成麻烦。就像训练小孩子一样,不能总是给糖吃。 今晚就可以第一次解开束缚带了。罗伊打开门时,已经做好看到沙发棉花都被挠出来的准备。然而Nico并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 莫不是被气到逃跑了?罗伊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卧室门没关,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罗伊从门缝里看去,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Nico趴在他的床上,尾巴朝天,正用一件罗伊的毛衣前后摩擦胸口。猫人的皮肤本来只能接触柔软的丝质,但粗糙的织物此时对Nico反而是强烈的刺激。他浅色的乳头被磨红了,从薄薄一层肉上凸出来。因为摸不到阴茎,欲壑难填的猫人胡乱探索自己的身体,发现刺激乳头也能短暂缓解欲望,才找上了罗伊的衣服。猫人虽有手指,却不灵活。Nico只会抓着毛衣在身上胡乱磨蹭。他眯着眼睛叫唤,甚至没有注意到门被打开。手中的衣服被抽走时,还不满地咕噜了一声。 罗伊将衣服丢进篮子里,抓住瘦削的脚踝,直接将Nico拖了过来。猫人坐进他怀里,习惯性地想朝外逃窜,却因为被狠狠拧了一下乳头霎时尖叫。 他的指头永远无法做出那么精确的动作。罗伊坐在椅子上,环抱Nico确保他溜不掉,两指来回捏着乳头快速揉搓。没过几下,猫人舒服得软了身子,靠在他身上轻轻扭动。 Nico胸口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软肉。罗伊稍稍挤一下,他就痛得叫起来,张嘴要去咬罗伊胳膊。然而一旦揉到乳头,他又咿唔不停,挺起胸膛把身子往罗伊手上送。 随着咔哒一声,金属笼掉在地上。虽然只是一个极为简易的按动机关,但仅凭猫人自己,便是无论如何弯腰翻滚也打不开。罗伊手掌包住Nico的阴茎,轻轻一揉,两条大腿便瞬间夹紧。 泛滥的情液沾了罗伊一手。疲软的东西在掌心里被随意把玩,Nico弓起脊背,脚趾蜷缩,尾巴圈了几轮,不停抽泣喘息。猫人浑身上下都敏感,私处也不例外。罗伊对着小孔揉了几下,Nico声音立刻拔高了调,抬起大腿,紧紧夹着他手不放。 白浊喷在手上。和第一次一样,Nico勃起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失去力气的光腿滑落,连续高强度刺激让猫人脑袋一片空白,靠在罗伊身上轻轻喘息。因为体力不支,他眯起眼睛,缩在罗伊怀里。在他身体下面,罗伊的裤裆已经有了弧度。Nico是贴着他耳朵叫的,屁股就在他身上扭动。他觉得自己好像要疯了,但Nico如果再用大腿根蹭他,他能直接射在内裤上。 手指和衣服都被猫人的淫液蹭湿了。罗伊一边深呼吸努力净化大脑,一边抱起Nico走向浴室。 这大概是罗伊目前最顺利的一次洗澡。因为疲惫,Nico连朝浴缸外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坐在他怀中,老老实实地被揉搓头毛。碰到耳廓时,耳尖轻颤,但也不再像以往一样挥爪即来。即使被掰开大腿,也只是蔫蔫地叫唤一声,呻吟着想夹拢双腿躲开罗伊抓着性器清洗的手。宠物是没有隐私权的。罗伊现在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地给他搓澡,提着后颈吹干身体,翻来覆去像处理砧板上的肉。 再次被套上束缚带时Nico抽噎着拼命摇头,却还是踢不开罗伊。意识到自己又无法触碰阴茎时他真的哭了起来,脸埋在被子里呜呜直叫,身体一抽一抽,凄然得心碎。听得罗伊自己都心生愧疚,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像平常一样抚摸后背。 Nico胳膊搭在他肩上,双腿紧紧缠着他。这种族群天生就知道怎么朝人类撒娇。长长的尾巴卷住罗伊胳膊,有意无意将他向腿间拉扯。 不。罗伊说。 尾巴狠狠拍在他脸上。 罗伊揉着生疼的脸看着Nico打了个滚钻进被子。反省自己刚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相信这只猫真的需要帮忙。 第一次泄欲后,Nico的狂躁程度稍微减轻些许,不再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挠床,或是见着什么都想上去蹭一蹭。只是精神状态有些不佳,大多时候趴在沙发或者床上睡觉,或者在罗伊做小组作业时,蹲在背后的书架上。这是一只喜欢往高处爬的猫。罗伊偶尔关闭电脑时,能从黑漆漆的屏幕上看到发光的眼睛。 他开始担心Nico是不是生病了。自从收养Nico后,他就在网络上关注了不少饲养猫人的主人,看对方详细讲述应如何对猫人精心呵护。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如何对待Nico,大概是要痛心疾首骂暴殄天物的。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43) 这天罗伊照旧起床准备两份早餐。他简单地给自己做了烤面包和煎蛋,将牛奶热到合适的温度再倒进盘子里。Nico喝牛奶得用盘子,否则你会看见他如何试图把脑袋塞进拳头大的玻璃杯口。 闻到食物气息的Nico慢腾腾地从房间里爬出来。这是他一天中少数随叫随到的时刻。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猫人跳上椅子,低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牛奶,少数沾到嘴唇上。和他们笨拙的指头相比,猫人的身躯和舌头显得异常灵活。随着舌头一卷一卷,盘子边缘溅出小小的奶花。 又只喝了一半。这是附近大卖场里Nico唯一瞧得上的饮料了。坐在对面的罗伊因为心事重重,食不下咽,犹豫良久,最终打开手机登上论坛。 我家处在成长期的猫人最近不吃东西。请问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他很快得到了不少回复。猫人厌食是常见症状,食物不好,心情不佳,感冒发烧,许多原因都能让他们没胃口。有些被骄纵过度的猫人,甚至会因为两顿一样的食物而进餐。但是Nico似乎不是食物方面导致的。罗伊确信就算他吃十盘一样的鱼也不会烦。 一个突出显示的用户名吸引了罗伊的目光。那是这里的资深用户。他先是安慰罗伊这不是什么大事,再后询问罗伊的猫人发现厌食前后的生活环境是否有什么变化。厌食很少出现在成长期的猫人身上,因为它们需要大量的营养。度过这个阶段,它们的身体将完全发育,进入成熟期。想要培养一只健康、美丽且行为良好的猫人,这是最关键的时间。 罗伊瞬间觉得找到了救星。他思来想去,Nico最近吃穿用度都没有调整,唯一多的只是一条束缚带。删删改改发了过去,比给父亲念报告时还认真。对方很快给予了回复。 你的做法没错。但是,如果你家只有一只猫人,它就无法从环境中找到模仿的对象。这也是自己训练猫人,而不交给专业人士的坏处。束缚带不是为了单纯扼制猫人的性欲,而是帮助他们学会正确的处理方式。不让它发泄,却不告诉它要怎么做才对,它当然会觉得难受。 虽然是网络交流,对方的用词却严谨得像商务书信。罗伊几乎产生了是父亲在办公桌的电脑前,面色平静训话的错觉。 我该怎么做?我这里养不了第二只猫人,也没法将他送去别的地方。 试着给他找一些训练猫人的影片。论坛里有丰富的教学资料。也有人不喜欢将一切交给训练师,享受自己培养猫人的感觉。 太智慧了。罗伊主动鼓起了掌。旁边抱着枕头的Nico不明就里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了无生气地耷拉着。罗伊伸手摸了摸他脑袋,慎重回复。 非常感谢,我马上就试试。您是猫人训练师吗? 这次对方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不。虽然我非常喜欢猫人,但只在很早以前养过一条狗。 云玩家? 第59章 Extra Niconiconi(下) 过来,Nico。罗伊坐在沙发上,拍拍自己大腿,到这儿来。 Nico抬起眼皮,尾巴从沙发边缘垂到地上,表示没什么兴趣,但还是木然地往前挪了半分,像一具尸体趴在罗伊腿上。 罗伊将他拉起来抱进怀里。虽然Nico最近让他肆无忌惮地抚摸应当是件好事,但不呲牙不挠人的Nico像个布娃娃,总让罗伊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打开茶几上的电脑,调出刚下载好的资源。 出现在影片里作为教学的是一只雌性猫人,生有银白毛发和樱粉的虹膜,皮肤像泡在牛奶里长大般白亮。她饱满的乳房被镂空的蕾丝胸罩圈住,胯下和Nico一样有一圈束缚带。 注意到同类的Nico耳朵竖了起来,身子也挺直了,盯着屏幕警戒地观察。罗伊稍稍将他抱紧些,以免他像上次一样,忽然从书架上跳下来狂抓里面的猫人模特。 她背后的主人先解开了猫人上身的胸衣,让赤裸的白皙身体展现在镜头前。猫人四肢比人类略短,而躯干更长。一双人类的手自她的脖颈向下,沿着侧乳和腰线一直摸到髋骨。如此重复三五次后,银色的猫人轻声哼哼,尾巴摇摆,上身伏低,软软地想趴在白色的绒毛地毯上,却被抓着胳膊拉了起来,挺胸面对镜头。 Nico有点不安。他没有逃跑,只是局促地在罗伊怀里扭动,仿佛屁股底下有刺。罗伊迟钝地意识到,从猫人的角度来说,这就是他的小电影。电视里的模特,如果忽略掉她的尾巴和耳朵,几乎完全是一具人类的躯体,可以当他的配菜。但Nico在家裸奔太久,罗伊已经从避之不及到见怪不怪。细细想来,他最近在卫生间里发泄的理由,有关Nico的次数已经远远多过其他了。 屏幕里,被抓住胸部揉捏的猫人眯起眼睛,尾巴扫过地毯,一下下拍打着主人小腿。她显然很舒服,音响里不断传来小小的轻哼,和Nico晚上的叫声差不多。旁边的说明字幕解释这是第一步,通过充分的按摩安抚情绪,让猫人放松肌肉。罗伊犹豫了一下,伸手照做。 猫人被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坐在他腿上,手脚局促得无从安放。和影片里丰满到从指缝间流出来的肤肉相比,Nico的胸部贫瘠到有些可怜了。罗伊营养充足的伙食虽然没让他像以前流浪般瘦骨嶙峋,但就算用力挤挤,也只能堆出一个手掌盖住的小包。 受到刺激的Nico不自觉地抬起双腿。他的足弓相较人类弯曲弧度更大,小脚恰好踩在罗伊膝盖上。跟着影片里的频率,罗伊抓着不存在的乳肉慢慢揉圈。里面的训练师擦拭了滋润皮肤的乳油,让那只娇气的猫人胸部光滑得像在滴水。再看看自己怀里这只凶巴巴的野兽,罗伊深切地感受到了贫富差距,把给Nico买衣服的事项优先级又提高一层。 随着由浅入深的按摩,白猫渐渐进入了状态,挺起胸脯,仰头伸长脖颈请求抚摸。它细长的尾巴紧盘着主人小腿。猫人用这种方式加强和伴侣的联系。Nico的乳头也立了起来,找不到方向的尾巴四处乱钻。罗伊刚伸手握住,尾巴尖就在他手腕上绞了两圈。 由于是连接整个脊柱的关键部位,Nico平常轻易不会让他抓到尾巴。然而此刻整只猫都已经缩进罗伊怀里,震惊地看着屏幕里那只呻吟连连的同类。对罗伊来说单调的猫叫声,在Nico耳朵里似乎具有不同的含义。不知Nico听见了什么,罗伊只好一手继续揉着他胸部,一手像平日一样,梳理Nico的头毛和脊背以安抚。 娴熟的手法让白猫很快舒服得坐在地上。在主人的示意下,她打开双腿,主动让主人取掉束缚带。这只猫人在拍摄前已经被修剪了体毛,取掉外层的金属套,早已湿漉漉的花朵便暴露在画面中。罗伊拆掉球笼,才注意到自己大腿被Nico流下来的淫液浸湿一片。这只猫比他想象的享受多了。 影片中的人对着镜头,两指掰开白猫阴户,手指探入微微抽插,牵连出几根丝线,以表示确认猫人的身体完全适应,可以进行下一步。Nico竟然也打开腿,湿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罗伊。 真的像那个人所说,猫人会学习同类的行为。罗伊想解释他身上没有那个器官,但Nico已经露出了尖牙威胁。他虽然会模仿白猫的动作,却不明白白猫和主人的关系,自然还把罗伊当仆人使唤。 真是只难搞的猫。之后得再去问问怎么让猫人听话。罗伊暂时妥协,取出买束缚带时赠送的指套。他没想到这东西有一天会派上用场。为了刺激猫人的欲望,指腹处做了许多凹凸不平的小点。 其实已经不需要教程也知道如何做,但罗伊还是让影片继续播放。有屏幕中同类的榜样,似乎能让Nico更加顺从。训练师正在以指套上的凸纹慢慢抚摸刺激白猫外阴,罗伊便掰开Nico一点臀缝,将手指塞进穴口。 身体被异物入侵引起了Nico的反感。他尚且不能理解白猫为何会叫得那么愉悦。猫人的屁股将罗伊手指夹得死紧,树起本能的防御。 放松一点。用力过猛会弄痛猫人,到时候必然是正面迎来一爪子。罗伊不得不将Nico大腿分得更开些。所幸猫人身体柔韧,劈腿轻而易举。罗伊指头一点一点往里面塞,额头紧张得冒汗。 屏幕里滋润完毕的白猫坐到贴地的假阴茎上,驾轻就熟地前后摩擦摇晃,甩着尾巴满足呻吟。那当然也是特制给猫人的昂贵玩具,经过精心的设计,能够准确地刺激到雌性猫人内壁的每个敏感点。在Nico开口找他要玩具之前,自尊心受挫的罗伊已经将整根食指戳了进去。 Nico忽然闷哼一声,尾巴竟笔直竖起。小型的身体让猫人的敏感点生得也浅。罗伊只是稍稍按压,猫人开口便是呻吟,在他怀中挣扎打滚。 当然没有挣脱的可能。罗伊燃起了小小的报复心,不急不缓地揉着指腹下的小小软块。Nico浑身发抖,叫得舌头都伸了出来,时而猛地挺胸,又无力地落回罗伊怀里,身体收缩,作出聊胜于无的抵抗。他小小的阴茎随着罗伊每次按压,都会吐出一团透明清液,向下流进湿黏的体毛里。 明明是公猫,下面却那么小,叫得比母猫还浪。罗伊可惜地捏了捏薄薄的乳肉,为什么胸部不能和别人一样大呢? 他不知道猫人能理解多少人类的语言,但Nico显然听懂了。他叫得更加大声以表示愤怒,却因为被罗伊按住了弱点,每次还不到尖声便转了弯,断断续续,和音响中传出来的长吟此起彼伏。 你肯定是只母猫。罗伊摊开手,让Nico看掌心里的白浊,没有公猫的精液是流出来的。 猫人喉咙咕哝不停,骂得厉害。然而两条大腿还丝毫不知廉耻地开着,腿根挂满黏糊糊的体液。一旦罗伊揉弄里面,就猛地绷直脚尖,徒劳踢打空气。Nico在他手上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连续射几次后,阴茎已经抬不起头,只能哆嗦着往外吐出源源不断的清液。 明明就是只发情的母猫。罗伊虽然这么想,却没敢说出口。因为此刻Nico累得瘫坐在他身上,指甲还抵着他侧颈。充满爆发力的双腿像断了线吊着。罗伊抽出手指,想将他抱去清洗,却被误以为还要再来一轮,吓得抓着他衣服领口拼命摇头。 罗伊生活再如何独立,也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大男孩。Nico在家趾高气昂惯了,这是他第一次见猫人担惊受怕的模样。他不知哪里来的恶作剧心思,忽然将猫人丢上床。Nico轻盈的身体被反弹起来,一见逃脱了罗伊的束缚,拔腿就要跑,然而腰上一点力气也无,艰难地朝前爬,被罗伊抓着脚踝,漫不经心拖了回来。 Nico努力缩起身体,试图建立防御,张嘴露出两颗尖牙,想将他吓走,然而尾巴却抖个不停。罗伊早就摸透了这只猫虚张声势的脾性。是时候给这家伙点教训,让他知道自己忍着他天天发情有多辛苦了。 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样动作粗鲁,罗伊解开裤子,放出早已被Nico屁股摩擦半勃的阴茎。他虽然不敢自诩比肩影片演员,但人类的尺寸在猫人面前,几乎称得上巨物。Nico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根东西,似乎根本不认识的样子。罗伊捏着他颤抖的脚掌,足弓贴到龟头上,轻轻摩擦了一下。 他妈的。他望着天花板无声骂道。这只母猫天生就适合干这种事。他从第一次抓到Nico偷东西起就想试这个了。猫人的脚底弹性柔滑,而Nico赤足行走摩擦出的粗糙又恰到好处。小小的足弓踩在阴茎上,刚好沿脚心滑过去,这次换罗伊掀了天灵盖,差点丢大脸。 Nico不明白他在做什么。脚下的东西滑滑的,还在缓慢地长大。他被罗伊捏着脚踝引导,像研究一个滚动的毛线团般,用两脚轻戳试探着逗弄那团肉。 再弄大点。你不是想要她坐的玩具吗?罗伊喘息着,声音不自觉变得粗重,这就是你的玩具。 Nico似乎来了兴趣,圆圆的大拇指点在马眼处打旋。论身体的灵活程度,人类就远远不及猫人了。Nico能精确地控制自己的脚指头起起伏伏,裹着罗伊的龟头搓弄。他甚至可以用两根拇指来回拨弄,如同玩一根弹簧让罗伊的阴茎上下弹跳。 竟然还让他玩上瘾了。眼见再这样下去就要丢人类的脸,罗伊抓住Nico的脚。实话说,他现在真是头脑发热。虽然眼前是个破童贞身的大好机会,但这对象实在不在他曾经的计划之中。他只要躺下去,Nico便会毫不犹豫地爬上来。但是猫人已经被情欲冲昏了头,只要是个东西都愿意塞进身体里。每天尽职尽责苦不堪言的是自己,但对Nico来说,他可能看起来还不如白猫的玩具有趣。 得让他知道这屋子谁才是主子。罗伊忽然将Nico翻了个面,抓着猫人的手扣进床里。 喵? 猫人刚要回头,就被摁了下去。罗伊伏在他身上,将阴茎挤进湿润的大腿根之间。Nico流了不少淫液,皮肤滑溜溜的,罗伊顺利插了进去,完全将猫人压在身下。 母猫,他恶作剧般地又重复了一次,知道这能让Nico气得跳脚,看好了,雄性是这样交配的。 罗伊心中暗爽又不太想承认的是,这是从Nico进门起第一次,他终于有种自己养了只宠物的实感。 意识到虚张声势再也不能起作用的Nico趴在他身下,耳尖不停抖动,永远竖直冲天的尾巴,也像投降的白旗歪倒垂下。他脊背绷紧,两爪紧紧抓着被子,指甲拨拉。 罗伊掐着他后颈,阴茎慢慢磨过猫人湿润的腿间,头皮发麻。像被某种柔软的布料包裹,肌肤从龟头上滑过。Nico被他烫得想躲,屁股却挨了一巴掌,被抓着大腿狠狠并拢。 在家从来无法无天的猫人何曾受过这等委屈?Nico疼得大叫一声,弹出指甲就要去挠罗伊。然而人类早有预料,按着他扑腾的前爪将他紧紧压进床里,挺腰狠狠撞进滑溜溜的软肉。 清脆的巴掌声一次又一次响起。白皙的屁股被打得通红,凄厉的尖叫渐渐式微,变成埋进被子里低低的呜咽。长长的黄尾巴左右晃动着,讨好地想缠上罗伊手腕求饶,却被两指顺势夹住,从根部一路顺到尾巴尖。 猫人的尾巴根是仅次于性器的敏感点。罗伊仅仅是握着揉搓,清液就不断流到他阴茎上。尾椎骨下,红嫩的穴口随着急促的呼吸来回张合。罗伊看得血气上涌,将Nico提起来,后背贴在自己身上。 穿衣镜就在不远处。与夹在双腿间的肉根相比,猫人的小东西看起来不过是一个肿大些的阴蒂,罗伊只要三根指头,就能捏住肆意揉搓。他抬起Nico一边大腿以对比更鲜明,让阴茎顶着会阴摩擦。猫人胯下的体毛和身体其他部分一样柔软,阴茎陷进去,像是赤裸在皮草上打滚。Nico被他揉得小孔直往外吐水,张嘴迷乱地胡叫,无处安放的尾巴四下乱窜,拧成绳结。 罗伊红了眼睛,一手握住两端,贴在一起搓动。Nico大腿发软,坐在他身上,惊恐地想逃窜却是徒劳。和白浊一起落在掌心的,是从小小的阴茎里最后挤出来的几滴浑浊的牛奶。 这天之后,猫人嚣张的气焰彻底偃旗息鼓。不但罗伊倒的每盘牛奶都会小心翼翼地舔干净,还会允许抚摸。每当罗伊手从肩膀滑过脊椎,一路摸到接近屁股时,Nico虽多半趴在他身上不吭声,却会不自觉地抬起屁股,尾巴也悄无声息地卷起来,像是是做好交配的准备。然而罗伊没有其他动作,他便蔫蔫地趴下去,又安静得像个布偶。 Nico的束缚带过了数月才顺利取掉。成长期让他的身体发生了相当明显的变化。由于长期箍束,Nico的阴茎即使被刺激也无法勃起,被罗伊抠弄时,只能颤抖着不停地吐出清液,偶尔混着一点浅淡的白浊。不知是不是和成长期间不断被揉捏刺激乳腺有关系,平坦的胸部稍稍多了一点肉,朝外微微鼓起,像个小包,但也仅此而已。 为了庆祝Nico创造了坚持一整月没有打碎餐具,挠出沙发棉花或者是在他写报告时踩上电闸等灾难的奇迹,罗伊决定给猫人买件衣服以作为奖励。大部分猫人不喜欢也不需要衣物,是因为他们住在全年恒温的房间里。但这栋破公寓楼夏热冬凉,随着气温降到低谷,Nico只能拖着他的被子四处做窝。每当回家看见沙发上拱起的大团圆球,罗伊心里难得生出点愧疚。 恋耽美 97号天文观测中心(44) 当罗伊抱着纸箱回家时,Nico好奇地从被子里钻出了脑袋。通常这种东西代表着里面有他的食物。Nico凑近纸箱动了动鼻子,什么也没闻到。罗伊将纸箱放在地上,当着他的面打开。 铛铛 不看不知道。猫人衣服的丰富程度,与人类不相上下。罗伊虽然对时尚审美不够了解,也知道那些蕾丝边会被Nico的爪子撕碎。他挑挑拣拣,当看见这件衣服出现在购物网站广告的第一秒,一定要让Nico穿上的想法就在大脑中爆炸了。 内衬是黑色的半截背心和短裤,外套后背有一双血红的翅膀。附赠一个红色的带铃铛皮革项圈,以及最重要的装饰品一条可以绑在猫人身上的恶魔尾巴尖。 Nico对穿衣服仍然显得有些抗拒。但猫人专用的品质货,当然和罗伊的糙衬衫不能相比。宽松的黑色短裤沿着腿向上滑,刚好包住猫人的屁股。尾巴自预留的孔洞中钻出来,又被系上早已准备好的黑色丝带,一路缠绕,固定了血红的锋利尾巴尖。半截无袖背心只能遮住胸部,因为是雄性猫人的款式,设计得有些紧。Nico微微凸出的胸部裹不住,向上滑露出一小节下乳。 还要穿外套时Nico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张嘴呲牙表示拒绝。为了保护主人不被咬伤,大部分猫人会把獠牙磨掉。但Nico显然逃课了。罗伊双手投降表示接受。自从下单开始他就春梦不断,现在能亲眼所见而不是被Nico瞬间撕碎,他已经十分满足了。 威慑成功的Nico得意地哼哼,回头疑惑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晃荡的尾巴。被裹上丝带让他觉得那是什么新鲜玩意,伸手要去抓,恶魔尖角却立刻闪到一边。罗伊将他抱住,在耳朵前的头毛里别上了两个小小的红色尖角发夹。被拦住的Nico不满地咬了他肩膀一口,但力度不重,只留下一圈红印。 节日气氛让今日的公寓楼显得比平日热闹不少。趁着Nico自娱自乐的时间,罗伊进了厨房摆弄一人一猫的晚餐。他还在踌躇是否要告知父亲猫人的事情,担心对方会觉得他玩物丧志。留学的日子还剩不长不短,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狠下心,将Nico卖掉或者送回收容所。这只小恶魔是天生的麻烦精,但也会在冬季深更半夜,把冰冷的脚掌钻进他怀里取暖,然后把罗伊冻醒。 好像有什么不对,不过算了。 因为是年夜,罗伊拉开一直藏在冰箱里不能让Nico发现的鱼罐头,精心捏了一个猫型大饭团。金色的肉松作为毛发,沙拉酱勾边,以及两颗蓝莓眼睛。端盘出来时,猫人从沙发飞跳到餐椅上,和盘子里的猫大眼瞪小眼。然后毫无优雅可言地咬掉一半脸。 这不懂艺术的混蛋猫! 虽然过程粗鲁,但Nico显然对今天的特别晚餐很满意。从罗伊上床时,就大度地钻进被窝,用脑袋不断拱动罗伊的手示意摸头。罗伊面不改色地伸手揉搓,交叠腿掩饰裆部隐约的弧度。今天看着Nico穿这身衣服在家里跳来蹦去,他佯装平静已经很久了。 Nico果不其然渐渐抬起了屁股,恶魔尾巴晃动。他趴在罗伊大腿上,舒服得眯起眼睛,刚要哈欠,忽然啪一声,被狠狠打了屁股。 喵! 愤怒的Nico要爬起来咬人,却被按在大腿上,一下又一下挨打。尖利的爪子只能在空气中乱抓。罗伊指头抵紧尾巴根按揉,他便立刻哀哀叫起来,跪在床上拱起屁股。 抓到捣蛋的小恶魔当然应该狠狠惩罚。罗伊将他拖进怀里,手从背心下摆钻入,捏着薄薄的乳房把玩。布料被推到脖颈处,Nico的乳头因为兴奋而突起,殷切地期待着。 罗伊刚用力捏紧乳粒,Nico舒服地呻吟起来,尾巴也不自觉地盘起了卷。被罗伊刺激多了后,他仅仅靠着玩弄乳头便能湿得不能自已。在他屁股底下,罗伊的东西已经向上顶到短裤,烙得他浑身发烫。 崭新的内裤被扯到膝盖弯处。果不其然,Nico胯间的肉团已经有了水迹。猫人趴在床上,本能地抬起屁股,让穴口朝着罗伊的阴茎,尾巴上翘,几乎是在邀请。 还在润滑时Nico就已经跪不太稳了。明明能轻易给活鱼开膛剖肚的利爪瘫在床边,因为罗伊戴着指套的手指一次次用力摁过前列腺而颤抖。每次都被打开身体,最后却总是以射在腿根处为结束,Nico早已想要极了白猫的玩具也就是罗伊身上那个可以缩小变大的东西。细长的尾巴缠着罗伊大腿不放他离开,猫人还想用脚掌拨弄,却被罗伊制止住。 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他撕开保险套戴上,深吸口气,握住猫人修长的腰线,慢慢埋进柔软穴肉。和手指完全不可同比尺寸的异物插进来,还是吓得Nico朝前缩躲。然而罗伊已经抓住他手腕束到身后,像握着牵引马匹的缰绳,准备驯服这只凶暴的猫人。 大腿一下下撞着臀部,身体悬空仅仅被罗伊抓着,让找不到重心的Nico惊慌得喵喵直叫,身体被顶得一下下往前又跌回来,狠狠坐在罗伊阴茎上。他的肉茎早被挤出了水,两条大腿连连打颤。然而罗伊竟然还得空伸手绕到前面去捏他乳头,在猫人的惊叫声中勾住紧身背心拉开,让反弹回来的布料狠狠拍打在双乳上。 明明只有隐约一点弧度,却被捻着乳头强行往外拉扯。再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罗伊给他放的片子里那些母猫的尺寸,Nico委屈地抗议,换来的却是更大力的抓捏。娇嫩的皮肤被揉通红,因为他每次湿得太厉害,罗伊受够了频繁换洗床单,特地给他买了宠物用的尿垫铺在地上。现在猫人跪在床边,双手扶着床沿勉强支撑身体,屁股里深深吞吃着罗伊的阴茎。 喵!喵 Nico忽然抬起头,耳尖颤抖,屁股紧紧夹着罗伊阴茎。随着一阵滴滴答答的水声,尿垫上洇开一片湿痕。眼泪从眼角大颗大颗地流下,他试图夹紧身体,却无法阻止尿液从小孔流下。这对天生爱干净的猫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呜 然而罗伊还没停下,压着他操出了更多的尿。自尊心受挫的猫人趴在床边小声呜咽,尾巴垂下,传达出臣服的讯号。随着罗伊再次顶进去,从猫人喉咙里发出了纯粹的呻吟。没有尖叫挣扎,仅仅像一只伴侣身下的母猫一样享受操干。黑色的恶魔尾巴像条蛇缓缓爬上罗伊身体缠住他的腰,将两人结合处捆绑得更加紧密。 罗伊俯身完全压制住猫人,将阴茎彻彻底底地埋进去。相较于让Nico养成人的规矩,他反而变得像只猫科动物,正在咬住猎物的肩膀以宣示主权。这是他的猫,大摇大摆地闯进他家,吃他的饭,睡他的床,自然该乖乖听他的话。 你喜欢这件礼物,对吧? 他抱着几乎滑落到地上去的猫人,慢慢抽出阴茎,喘着气自言自语。 Nico伸出舌头凑近,舔了舔他的嘴唇。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