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 甜桃- 初星眠认识周晁嘉是在一次云霄飞车的事故上。 当时,她倒挂在空中,颤颤巍巍地向前面肩膀瘦削,侧颜俊美的男生拍了拍:同学,我还没谈过恋爱,如果你也没有女朋友的话,就做我最后阶段的男朋友吧。 我不想死有所憾,呜呜呜。 于是初星眠听到了用最阴沉的表情说出世界上最冷漠的一句话。 你还是含恨而终吧。 初星眠瑟缩: ????嘤?QAQ 再次见面,是在大三刚开学的班会。 新来的代班助教眉目疏朗,眼眸漆黑,神情淡漠。 他薄唇抿着,眉梢眼角都透着几分冷淡的气息,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在点名册上。 倏地。 初星眠视线和他撞了个正着。 下一秒,他眉目低垂,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轻慢地读道:初星眠。 到。她愣了一愣。 他视线稍抬,眼底的戏谑一闪而过,唇角勾了勾:留堂。 起初,初星眠以为自己是得罪了他。 可当周晁嘉抵着她撕咬,唇齿间的血腥味道弥漫。 她才发现,她早早就已经落入了猎人的圈套。 再后来情到浓时。 他拥着她,若有所思地笑笑。 突然不想让你含恨而终了。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有个占有欲MAX的男友什么体验 立意:温暖世界的一切不美好 第1章 某乎提问:人在极端倒霉的时候到底可以有多倒霉? 泻药。人在地面,刚从云霄飞车上下来。 今天天气不错,恰逢马上就是要开学,某市中心大型游乐场出了新型的云霄飞车项目,便和室友A约着一起去了游乐场,具体是哪个游乐场我就不方便跟大家透露了。但是,千分之几的概率硬是让我碰上了。 室友A因为恐高没去坐云霄飞车,只有我自己。 当时机器坏得时候,我顶着35度的毒辣阳光被倒挂在云霄飞车的最顶端,我脑子里第一件事想到的是我的人生完了。 第二件事,我还没谈过恋爱。 很不凑巧的是,我前面的男生刚好是个帅哥,非常抓马的开场。 帅得程度不亚于吴彦祖。(我认真的。 于是没谈过恋爱的我鼓起勇气,大胆出击,以最好的笑容拍拍帅哥的肩膀,说:同学,如果你也没有女朋友,我们都快挂了,就做我最后阶段的男朋友吧。 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结果,他竟然跟我说:你还是含恨而终吧。 所以体验嘛,不太友好。 怕被认出来,匿了。 一天后更新 靠! 那人竟然是我代课助教,极度无语。(;) 初星眠灌完第二瓶冰水的时候,腿软的感觉才稍微缓解。 她眼眶热得潮湿,瞧着远处总是朦朦胧胧的。 十分钟之前,玛雅游乐场的云霄飞车出现事故,一车人被倒挂在空中最高点暴晒长达三分钟之久,才被解救。 而她很不幸地也在其中。 当时的场面可以说是相当热闹,地面聚集了大量的人在拍照,也不知道谁拍照没关闪光灯,差点晃瞎了她的双眼,不过着实让她也体验了一把上社会新闻的感觉。 今天气温很高,体感温度都达到40度。 空气闷得像蒸笼,呼吸间都是厚重的温热感,远处的热浪像是凝固,树叶被晒得发卷。 隔着鞋底都感觉烫脚,像是随时被热气蒸发。 没有风,掌心浸湿了水渍,也分不清是过度紧张还是冰镇矿泉水的水汽。 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偏偏选择今天跑游乐场受罪。 初星眠看着没有一片云的万里晴空。 是感慨万分,她可真会挑日子。 你可真够倒霉的,这千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都能让你碰上。室友许灿灿说道,还好这个故障只是卡住,没出什么事。 初星眠叹气,心想说这也不算太倒霉。她小时候经历过一次火灾,印象里是隔壁邻居的消防员叔叔救了她。 那次真的是死里逃生,除了高烧几次记忆有些朦朦胧胧的以外,什么后遗症都没留下。 不过这话她没和许灿灿提。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许灿灿拍了拍她的背,递上了纸巾替她擦擦汗,担忧地说道:早说让你不要去玩这么刺激的项目。 我知道很刺激,没想到这么刺激。初星眠欲哭无泪,只能默默控诉已经停掉的设施。 游乐场工作人员怎么说? 初星眠懒遢遢地说道:还能怎么说,让我们留了信息,说到时候会联系我们谈赔偿款的事情。 这么看,还算有点良心。许灿灿惊魂未定的,真是吓死我,那么多人我也找不到你在哪,后来我想着,肯定不是披头散发表情最狰狞的那个吧。 没想到还真是你。她翻出手机,你要不要看一下自己当时的神态? 初星眠拒绝,不!我偶像包袱还是很重的好吧。 其实她表情之所以这么狰狞,完全是被前面的那个男生噎的。 当时倒挂在空中,她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要交代在这里,刚巧没谈过恋爱的她看见了前面长相颇为帅气的男生。 初星眠一想,这不就是玛丽苏小说剧情里所说的巧合吗! 一时间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记得自己虽然已经语无伦次,但还是清晰地表达出如果对方也没有女朋友,不如做她最后阶段的男朋友吧,她不想死有所憾。 然后,她听到了前面男生用最阴沉的表情说出了最冷漠的话:你还是含恨而终吧。 初星眠:嘤QAQ出师未捷身先死,感觉这辈子都谈不上恋爱了。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型社死现场。 思绪回笼,初星眠脸颊的热气泛出来。 回想了几秒,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有那么恐怖吗! 不过你真的白的发光了,一群人里面不想看见你都难。许灿灿怼怼她的胳膊,我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黄皮星人实名羡慕。 初星眠听着室友的彩虹屁,杏眸扑簌簌地朝着许灿灿胸口闪烁,开始商业互吹:胸大臀翘的仙女就别调侃我了好吧。 我哪有调侃。许灿灿睨她,挤眉弄眼道:是谁一路上斩获了十几位前来要微信的男生? 是我。初星眠顿时挺直了背脊,小脑瓜扬到了一半。 又是谁开口劝退所有男生?许灿灿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这颗小脑瓜顿时低垂,她气声都不足:还是我 她跟许灿灿认识五六年了,从高中到大学,该说不说两个人一直都是学校里很受欢迎的女生,只不过也都没谈过恋爱,孤寡到现在。 许灿灿长相不错,但美得太具有攻击性,比钢铁还直。 至于初星眠自己,高中时期一张打网球的清纯学生照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荣登学校论坛各大版块,还收到了星探工作室的邀请函。后因略微沙雕的性格,被朋友们嫌弃,也让追求她的男生滤镜碎一地。 简而言之:好好的美女,可惜长了嘴。 最后某论坛女神投票数据惨不忍睹,倒数第一。 不过你们家那个条件,够你花到下辈子,男人对你来确实没用,还不如挂件来得实在。许灿灿咂舌,天热,手机屏幕一层汗。 初星眠闻言没吭声。 其实以前她的家庭条件很普通来着,后来高中时候政府通知拆迁,家里突然暴富。 这几年,初茂平拿着钱做房地产生意,正赶上国家政策好,钱生钱,也跻身进了华江市富人区。 只是家里的氛围却不如从前温馨。 又喝了两口水,眼看着瓶里没剩多少了,初星眠干脆学起小仓鼠,一口咕咚咕咚全都闷了进去。 嘶,星眠你认识你前面的男生吗?他谁啊,怎么好像在跟你说话。许灿灿扒开照片放大,开玩笑道:你不会来游乐场是背着我约会来的吧,我说你怎么今天要死要活地就非要坐过山车,敢情有内幕呐。 还挺帅,你们在聊什么呢? 经许灿灿这么一提,她想起刚才的场景。 初星眠这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问到尴尬之事,顿时没憋住,呛了个正着。 嗓子被呛得火辣,她终究没忍住,这口水直直地朝着旁边喷了出去。 你没事吧。许灿灿忙掏出纸巾。 初星眠用余光模模糊糊地瞥了眼被她喷了一身的男生,颤颤巍巍地接过许灿灿递上来的纸巾。 她没事,被她喷的人好像不太行。 这口水她确实喝了满满的一大口。 抱歉,我不是有意初星眠连声道歉,刚一抬头,视线和对方撞了个正着。 面前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洗得发白的浅蓝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球鞋。 他肩背瘦削笔挺,衬衫松垮地套在上面,衬得个头很高,像是春日里扑面而来的清风。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初星眠圆嫩的脸颊顿时变得扭曲,像五官都不是自己的一样,眼睛鼻子嘴都各有各的想法。 站在这里被她的口水喷成落汤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云霄飞车上,坐在她前面且十分冷漠的帅气小哥哥。 她脑海里顿时循环播放那句:你还是含恨而终吧。 而此时,男生已经面色阴沉,薄唇紧紧地抿成一道直线。漂亮深邃的眼眸像是瞬间凝聚出冰渣,冷冷地看着她。 他的发梢湿黑,正往下淌着水。 闷热凝固的空气,她背脊倏地一凉。 倒吸了口气,初星眠喉咙发紧。 她干瘪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抖着肩膀咳了两声,紧张地眨眨眼。 缘分,果然奇妙。 气氛瞬间窒息,像是被谁按住了暂停键。 没关系。 许久,面前的男生才吐了三个字出来,他嗓音清淡短促,像是极力压制。低垂的眼眸将眼底的冷漠遮挡了些许。 看似风轻云淡。 但初星眠听着,总觉得这三个字还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咬牙切齿。 原本以为云霄飞车事件就已经够丢人,没想到她还喷对方一脸口水。 这下彻底emo了。 想都没想,初星眠立刻拉上许灿灿准备逃离肇事现场。 脚底还没迈出去一步,她听到许灿灿狐疑地开口咦了一声。 那一刻,她心里想着。 麻了,毁灭吧。 许灿灿盯了好半晌,说:星眠,这人我怎么觉得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初星眠已经能感觉自己脸颊的热气像是原子弹一样轰得爆炸。她心想着,废话!可不是眼熟吗!刚才手机里的照片就是他啊! 不觉得不觉得。初星眠心虚地拉她,我记得寝室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我们快点走吧。 话音落,她朝着许灿灿挤眉弄眼。 可惜,一向和她心意相通的许灿灿显然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 我怎么不记得。许灿灿手指搭在下巴上敲了敲,认真思索,还有什么事情吗? 初星眠语塞,湿漉漉的杏眸登时溜圆。 她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漂亮。 像是想起什么,许灿灿眼眸突然放大,我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刚才照片里 不等她说完话,初星眠一个箭步上前,以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捂住了许灿灿的嘴巴,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像扛麻袋一样将许灿灿拖走。 一边拖还一边说:我被子还在外面晒着呢,听说今天下午要下雨 喂,初星眠 声越来越远,像是融进了远处浮动的热浪里。 周晁嘉站在原地没动,小姑娘软糯的嗓音飘进了他耳朵里。于是他抬眸瞥了眼万里晴空的艳阳天,单手揣进裤兜里,视线没收回来。 晁嘉。 朋友喊他。 站在看什么呢?吕征吊儿郎当地叼着根冰棍走过来,顺便递了瓶矿泉水给他,卧槽,你这浑身是怎么回事,今天也没下雨啊,你冲浪去了? 没什么。周晁嘉没回应,事情妥了? 吕征拍拍胸口: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走啊,带你去卫生间擦擦,你这一出搞得跟被我湿身了一样。 周晁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张稚嫩的面孔,只是时间久远,眉眼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而这张面孔却渐渐地与初星眠三个字合在了一起,就像是记忆也终于重叠。 临走前,他视线朝着初星眠离开的方向瞥了眼,这会儿人潮拥挤,哪里还有什么背影。 回到寝室以后,初星眠脸颊的燥热还没褪去。 她顶着绯红的双颊钻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连泼了好几把。 微凉的水汽顺着眼眶滑落,她仍觉得心浮气躁的。 兜里震动了两声,她掏出手机瞥了眼。 老初,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初星眠单手撑在瓷砖的洗手台面上,抬眸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眉尾湿黑,衬得脸颊愈发的红润,小巧白嫩的鼻尖冒着汗渍,鼻翼呼扇着。 电话里传来初茂平故作深沉的声音,眠眠,今天开学还是明天开学? 晚自习报道。她心不在焉地回复着,抬起手背碰了碰脸颊,滚烫得厉害。 她这人有一点不好,就是后反劲。 比如现在,她简直尴尬到脚趾发麻。 过两天是你的生日宴。我和你妈妈已经在华江国际酒店订好了位置。初茂平说。 初星眠蹙眉,干嘛这么麻烦,回家煮碗长寿面就好啦,我想吃妈做的饭。 到时会来很多业界内有名望的合作伙伴,我带你认识认识。初茂平像是不在意她的话,继续强调这次生日宴的重要性,你可不许迟到,等到你毕业的时候,这些都是你可以用的上的人脉,想跻身进去上流社会的圈子,当然提前就要笼络人心,到关键时候别人也才愿意拉你一把。 她沉默,不想认同初茂平的说辞。 我也没什么其他事情,晚上还有个会。初茂平说,钱不够告诉陈叔叔,我们周六生日宴见。 爸爸初星眠还想说什么。 嘟嘟嘟。 算了,反正无论她说什么,初茂平也不会听取她的建议。 电话里的忙音震得初星眠耳朵疼,她无奈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寝室里许灿灿咬着鱿鱼丝,正眉飞色舞地跟其他几个室友讲述今天的惊险一幕。 一见她出来,几个室友目光唰地投过来。 眠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实交代。 看着室友们迫切的目光,初星眠认命地低下头,好吧,我承认我一时鬼迷心窍,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才会去主动搭讪。 恋耽美 甜桃-(2) 话音落,寝室寂静。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什么搭讪?你竟然主动搭讪男生? 初星眠也愣了一秒:你们不是在问今天被我口水喷了一身的那个男生吗? 沉默几秒钟,除许灿灿外的其余两个人顿时提高了分贝:你还喷了他口水?! 初星眠看向许灿灿,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哀怨:你没和他们说啊! 许灿灿偷笑着摇头,回了个眼神:没。 那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坦白从宽?她迷惑地走向座位,拉开了凳子。 温意和钱思看了对方一眼,几乎异口同声:我们在说你赔偿款的事情啊。 温意捧着新买的笔记,依在她桌角旁:不是说游乐场要付给你赔偿款呐,虽然你已经是个小富婆,但谁会嫌钱少。 初星眠道: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个啊,还没确定呢,可能要走法律程序敲定赔偿款再联系我吧。 那个男生又是怎么回事? 最终她还是没能逃得掉几个人八卦的魔抓,听完整件事以后,她们是啼笑皆非。 不过以初星眠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几个人都不觉得奇怪。 去食堂的路上,钱思还安慰她:没事,反正以后也见不到这人,尴尬啥。 初星眠一想,也是。 结果晚自习坐了还没一分钟,屁股还没热乎,门口突然走进来一群人。 男生女生都有,约十个人左右。 底下的学生们对这副场景已经见怪不怪,晚自习经常会有学生会来查纪律。 尤其是开学第一天,都会有个例行班会。 初星眠正支着手机刷剧呢,突然见许灿灿怼了怼她的胳膊。 嗯?她茫然地摘掉一只耳机,顺着门口涌进来的人群看过去。 隔着不远的距离,人群中最靠左侧的男生漫不经心地抬起下颌,眉目舒朗,清风霁月。 视线不偏不倚和她撞了个正着。 嚯!这人不是今天拒绝她的男生吗! 嘈杂了一会儿,人群里个头不高的女生介绍道:同学们好,今天的班会主要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学期新来的代课助教,原本的美学概论蒋老师有点事情,所以会要他来代几节课程。 美学概论的蒋老师是学院里的党委书记,理论上是不需要承担教学责任的,但是蒋老师教书几十年也成了习惯,所以选修课还是会上几次。 四周议论声渐渐放大。 听说这个学长是华江大学考过来的研究生,在华大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了。之前我看过论坛上的照片,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还要上相N个档次,谁馋了我不说。 能替蒋老师上课,来头不小啊。 也难怪,华大在我们华江市可以说是和清北齐名的,不过怎么没考本校的研究生,反而来我们学校了? 我们学校的建筑系很牛的好不好。 同学们,安静一下。讲台旁的女生道。 气氛瞬间沉寂,所有的视线都看向人群中最左侧,好像期待着他能开口说些什么。 周晁嘉。他指尖轻敲着桌面,姿势闲散,抬起的目光沉静冷淡,仿佛此刻被视线环绕也不甚在意。 简短的三个字,却无形中将气氛推至热潮。 隔着几排桌椅,他目光稍偏,突然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初星眠没来得及躲开,视线硬是迎了上去。 一抬一低间,她瞬间感受到脸颊的热浪,连头发丝都透着不自在。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基友超好看的预收文《作死》by 玄宓 【没心没肺小玫瑰 X 白切黑病娇】 阮萝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就是单凭好玩勾引了班上清冷淡漠的优等生。 中途发现这人阴狠无常,表里不如一后,她选择填了遥远的志愿溜之大吉。 分别的无数个梦里,少年的那句话犹如魔咒:阿萝永远能住在我的笼子里就好了。 没心没肺的阮萝冷汗淋漓惊醒,为逃离魔掌深感庆幸。 若是她母亲没有贪慕虚荣嫁给越家的掌权人就好了。 重逢那日,阮萝并不知大难临头,穿了他最喜欢的嫩黄色。 这是你越哥哥。新任继父异常和蔼地引荐正下楼的漂亮少年,以后是兄妹了,要相亲相爱。 少年瞥她一眼,俯下身来,一字一顿: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阮萝: *** 越择瀛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就是大意放走了他呵护备至的金丝雀。 兜兜转转飞回他手心的那天。 他想,果然还是应该把她翅膀折断才对。 1、看文案就知道了,男主病得厉害=。= 2、前期棋逢对手,后期强取豪夺。 3、双初恋。 第2章 在替课的这段期间,除了学业上的事情以外,生活中的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 指尖停顿在桌面,周晁嘉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目光划过少女通红的面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希望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相处愉快。 风轻云淡的四个字,举手投足间散漫慵懒。 他看着没比在座的学生大几岁,但神色收敛间的气质像是有种莫名的压制力。在他开口说话的期间,教室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平时连导员都管不住的男生们这会儿服服帖帖,都乖乖地端正坐稳。 没人交头接耳,也没人嬉笑吵闹。 不知道是不是初星眠的错觉,最后两个字似乎被他咬得很重,别有深意的味道。 初星眠低垂视线,她没按暂停,电视剧早已经演了大半,这会儿不知道在讲的什么剧情。目光停顿在手机屏幕,她心不在焉地看着一排字幕,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点名是晚自习必要的过程,即便她们都已经步入大三,晚自习仍然一节不少。不过好在除了开学报道的当天严格,平时有事不想来,请假的手续比较轻松,怨言也相对少了很多。 空旷安静的教室,周晁嘉嗓音清淡。角落里的回音慢慢消失,拉长了余音,他的咬字很清晰,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许灿灿。 到。 钱思。 到。 温意。 到。 稍停顿。 他下颌抬起,目光精准地看向她。 隔着人头攒动的教室,视线撞了个正着。 初星眠蓦地心跳快了很多。 点名册的顺序,她们早已经熟悉。毕竟大学晚自习点了三年的名,哪怕到现在都没和这个人说上几句话,都知道谁排在前谁排在后。 周晁嘉眉骨稍抬,薄唇抿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地移到下方的三个字上面。 下一秒,他黑眸低垂,薄唇轻启。 僵持的气氛像是被利刃划破。 初星眠。 到。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愣了一愣。心脏兀自停顿了一拍。 周晁嘉的嗓音低沉轻慢,语调像是钢笔的笔尖在一笔一画地书写出她名字的纹路。 初星眠突然觉得,他的字也一定很好看,如他的嗓音,如他的人。 若是今晚的过程停在这里,那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充满戏剧性的浪漫开始。 接着,周晁嘉视线稍抬,眼底的戏虐一闪而过,薄唇轻轻勾起个弧度:留堂。 他目光的一抬一落间,教室里的女生们都已经被迷的七晕八素,根本没人关心他在说啥。包括,初星眠。 也不知谁胆大地开口问了句,粗狂的男声在教室里嘹亮回荡:周助教,我也想留堂,你也留留我呗。 你长得五大三粗的,留堂辟邪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教室里顿时哄笑一团。 旁边的人都跟着笑,初星眠却笑不出来。她脸颊滚烫的热度还没散去,只觉得热气涌到了眼眶。她低垂视线,不自在地退出电视剧。 他找你什么事啊。许灿灿凑过来,趴在她耳边八卦地分析说:该不会是要给你穿小鞋吧。 不、不会吧。初星眠心底那点旖旎的小心思瞬间凉了半截,我又没得罪他。 许灿灿被她的反应逗得直乐:我吓唬你的。真要是有什么情况你打电话告诉我,我们宿舍三个诸葛亮还斗不过他一个臭皮匠? 那我们宿舍这三诸葛亮可挺菜。 原本那点暧昧混杂着战战兢兢的小心思,在初星眠生生等了周晁嘉五十分钟以后,被磨得是一点不剩。 甚至,她怀疑周晁嘉是不是忘记了办公室里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走廊的灯一盏盏灭掉。 窗外漆黑一片。 教学楼没什么声响,静谧的氛围里,只有周晁嘉不停点击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的手指修长很好看,白皙分明,骨节处阴影微动,圆润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光滑。跳跃在键盘上的时候,会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的愉快。 电脑屏幕打开着一堆她看不懂的文档,英文交叠的文件中,她也就认识入伍申请书那几个字。 他完全当她是空气。 手机震动了两声。 初星眠瞥了眼还在努力工作的周晁嘉,低着脑袋解锁了屏幕。 是许灿灿发过来的消息,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灿灿许:和我们新来的大帅哥助教单独共处一室的感觉怎么样?隔壁寝室那几个来了几趟了,一个劲问你回没回来。】 早在周晁嘉踏进教室,就被许灿灿认出来,还挤眉弄眼地暗示她。 独自被晾在了旁边半天,这会儿初星眠的心早已经像大润发卖鱼人手中的刀一样冰冷。 她手指快速地在键盘敲下:没感觉。 【灿灿许:不会吧,这么狗血抓马的开场,你都没感觉?不像是你平常的风格啊?】 初星眠盯着许灿灿发来的消息,心里感慨的叹息还没吐出来,她突然感觉到静谧的空气中有道冷淡的视线注视着看向了这边。 她抬眸,猛地撞进对方深邃清亮的黑眸。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神情若有所思。 气氛稍顿。 初星眠默默地放下手机,她皮笑肉不笑: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么?。 让她站在一旁等了这么久,最好是件天大的事。 不然!她真的要再等一会。 周晁嘉打开了一份文档,光标在题目停顿住,这份大学生高新技术企业申报项目是你的? 咦。初星眠愣了愣,是我的。 文档上面她的名字格外瞩目。 蒋老师交给我,让我找你对接。周晁嘉说。沉默了几秒,他突然又道:你的身份信息,包括家庭情况、父母姓名等信息都递交给我一份,这边过审以后我会通知你。 她松了口气,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原本以为周晁嘉应该是认出来她,初星眠已经做好了被打击报复穿小鞋等等一系列的脑补准备。 没想到却是这件事。 有些意外。 以后这项任务的进度,由我跟进。周晁嘉目光微敛,他指缝交叠,身体微微后仰。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项目任务计划书被打回来,我还以为已经凉了。这个事情都很久了,你今晚找我留堂就为了说这个事啊。初星眠说。 周晁嘉抬手揉捏眼眶,很多地方写的不够规范,打回来也是正常的。 合上笔记本,他瞥了眼窗外:不然还能是什么? 夜色已晚。 初星眠心跳快了两拍,微窘迫:我还以为是 以为?周晁嘉蓦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话音落,他突然站起身来。 身影突然逼近,初星眠这才发觉桌案的空间原来如此狭窄,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人吧,紧张的时候脑袋里很乱,经常脱口而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还以为是打击报复。对方气压太强,初星眠下意识蹦出了一句:你今天可是让我含恨而终唉。 半晌。 恩?周晁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停顿片刻,颇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你啊。 尾音微微扬起,他嗓音很轻很淡,却带了那么点笑意。 初星眠突然语塞。 这个周晁嘉,笑得跟个下套的猎人一样。 傍晚的校园晚风拂过,空气中都是沉闷的干燥气息。影影重重的园林缝隙中,教学楼高处有几盏灯亮着,其余皆是漆黑一片。 通向校外大排档一条街的路人很多,熙熙攘攘并排走着,初星眠没入人群里,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被人潮吞并。 周晁嘉慢了她半步,在初星眠后方走着, 他视线淡淡地笼着面前的小姑娘,手顺势插进了口袋里。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简单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未施粉黛的脸庞映着远处微弱的光。她鼻梁高挺,鼻尖却小巧可爱,长睫卷翘颤动着,长发披散在肩膀,被风吹的时起时落。 周晁嘉想起白天她倒挂在空中的时候,白嫩的小脸憋得通红,人瘦得像是随时要掉。 脚步很慢,两人一前一后。 周助教,我先走了。小姑娘转过身,语气僵硬地向他礼貌道别。 周晁嘉收敛视线,懒散回应,语气说不上多熟稔客套:恩。 校门外大排档的烟火气充斥着整条街巷,人声鼎沸,街道灯火通明。 不远处的学校喷泉广场很多人,大多数是晚上出来约会的小情侣。 假期刚过,小别胜新婚。 他看着初星眠右拐进了宿舍楼下的路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瞥到来电显示的人名,周晁嘉没接。 打电话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一个电话不接便锲而不舍地打第二个,直到他接通电话为止。 晁嘉,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葛红咄咄逼人的质问声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语刺破要害。 周晁嘉朝着来时的方向走,语气冷淡到了极点,似乎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在忙。 有什么忙的能比你妈我还重要?葛红声音陡然升高,不满地质问道:还是说你现在觉得我跟你说话烦了,周晁嘉我告诉你,入伍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你爸当年怎么死的,周晁嘉你不会忘了吧。我抚养你长这么大,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给国家效力,不顾你自己亲妈的死活吗?入伍的事情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刚才街道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地说了我的态度,如果你真的先斩后奏,就是闹到天王老子那里我也不在乎。 远处暗沉的天空,月亮的四周浮过几片割裂的阴云。 他闷着,透不过气。 父亲去世以后,他勤工俭学,没有再花葛红一分钱。 甚至还要额外承担葛红经常被骗欠下的贷款。 回到华江市也好,入伍参军去边疆守卫也好,他只想远离。 沉默了许久,周晁嘉才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这件事我自己会考虑,犯不着您插手。 老老实实念完你的研究生。葛红仍然不依不饶,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什么? 这周初茂平的女儿要办生日宴,阵势很大,听说来了不少业界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呸,他初茂平也配。 恋耽美 甜桃-(3) 我周末有事。周晁嘉想也没想,回绝道。 他知道葛红要做什么。 十几年前,父亲周围山因救了邻居初茂平的女儿初星眠牺牲,葛红将被烧毁的房屋强行塞给了初茂平,也从初茂平那里索要了三十万块钱,带着他回了老家。 不过政策说变就变,原本不值钱、甚至都没人修缮的被烧毁房屋一夜之间变成了中心地带拆迁房,初茂平一家拿了两套房屋的巨额拆迁款。 葛红认为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情,她就不会把房子卖给初茂平,这笔钱应该属于她。 这么多年来,她用各种手段从初茂平那里要钱,对方或许是出于愧疚吧,前前后后也给了几次。 只是满足不了她的胃口,葛红也变得愈来愈变本加厉,手段层出不穷,如今也把主意打到初茂平的女儿这了。 什么事? 周晁嘉冷笑了一下:左右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葛红气急,少在这跟我阴阳怪气,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捧着你爸的遗像 话没说完,他啪地挂断。 四周闷热顿时上涌。 回到宿舍,初星眠正巧撞上去洗漱的温意。 可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温意捧着洗漱用具,裤脚挽至膝盖,打趣道:听说你和周助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们学院好几个女生寝室都八卦疯了。 什么意思?初星眠困惑地看了眼虚掩的门,半只脚还没迈进去。 温意说:还能怎么,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来个还是学长的周助教,觉得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呗。你们两个这么久,都在干嘛了?周助教到底找你什么事情? 初星眠心说,根本没什么事情。 拜托,人家是助教,名义上相当于我们的小班主任了。学校都明确规定了,你们还这么八卦,有这个心思想想这学期补考吧。她敷衍说道。 温意不以为然:他代课几个月而已。 初星眠说:就上学期企业技术申报项目的事情,他说以后由他和我对接。 然后呢然后呢?温意眨着眼睛,就差没抓把瓜子坐在这里,和你对接以后呢? 没了啊。 初星眠话音刚落,门打开。 钱思正准备出去倒垃圾,里面许灿灿翘个二郎腿坐在座位。 看到她的瞬间,初星眠感受到了如焰火般的炙热。 温意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我没听到的,回来再给我讲一遍。 初星眠: 被几个室友连番盘问了几遍,大家终于相信她是在办公室里被忽略了五十分钟。 许灿灿不可置信的白眼都要飞到天上去了,一个劲地嘀咕:还以为有什么狗血的言情小说开场呢,结果如此无趣。啧啧啧,果然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说好的相爱相杀呢。 我听说,周晁嘉挺闷的。钱思分享从其他渠道打探来的消息,高中时候好像还挺自闭,不过今天看着也不太像呐。 难道是闷骚?许灿灿接过话茬。 在床上尴尬到扭成虫的初星眠:你们就不能说点别的话题? 话音刚落,她手机震动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 竟然是周晁嘉通过班级群发来的消息。 什么时候把他拉进群聊的,她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周晁嘉的话就跟他淡漠的性格似得,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简短,大概意思是让她下周三带着项目计划书找他签个字。 初星眠默默地盯着那一行字。 半晌,慢吞吞地打了个好。 第3章 周六一大早,初茂平的黑色迈巴赫准时准点地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车牌号尾数是嚣张的8888,是初茂平以最高价格拍下来的。 这么多年以来,圈里圈外的不少人背后嚼舌头根,说初茂平暴发户做派,上不得台面。 起初,初星眠还因为这些话闷闷不乐许久,现在也想开了。闲言碎语有什么,她的生活还不是该怎么样过就怎么样过。 清晨,鱼肚白刚泛起半边天,沉闷的空气中浮出丝丝缕缕潮湿的浑浊气息。 初星眠在困倦中迷迷糊糊出了宿舍楼,几乎是闭着眼睛上的车。 今天她生日,手机里消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消停过,通知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来,她勉强撑开眼皮粗略扫了一眼,下一秒又头一歪栽倒进车座。 接她的人是家里雇佣了五年的司机陈叔。 小初,刚开学感觉怎么样?陈叔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减速慢行地朝着校门口出去,现在是不是天天都要早起,不能像在家里一样懒床了吧? 经过减速带,初星眠被晃得磕到车窗玻璃。她揉了揉发昏的脑袋,视线投向窗外。 开阔的林荫小路,几个学生背着书包,捧着水杯正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过去。而花园水池的一角旁,一道人影停留在那里。 他背对着车辆,单膝蹲着,肩膀瘦削背脊挺直,手臂自然地搭在膝盖。黑色的棒球帽压住了细碎的短发,遮挡了大半的神情。 初星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睡意也消散不少:没课的时候还好,能多睡会。 她视线呆呆地瞧着也没收回来,直到车辆转过去,初星眠才看清这个人的全貌。 巧的是,初升的光线透过云层洒落,整条街道都明亮的像是在发光似得。 周晁嘉在逗弄面前伸懒腰的小花猫,他手指映着浅淡的光,白皙修长。薄唇也恰到好处地扬起,眉眼间清隽温和。 她也不是没仔细端详过周晁嘉的神情,只是初星眠每次见他的时候,周晁嘉多数都是神情冷淡不苟言笑,少数是她把他气的阴沉着脸,哪里有这么春风和煦的时候。 啧啧。铁面无情的周助教,背地里竟然辣手摧猫? 初星眠嗅到了一丝丝八卦的味道,想也没想举起手机偷拍了张照片。 许是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周晁嘉逗弄的手一顿,侧头看了过来。 初星眠毫无心里准备,目光相撞的瞬间,她猛地感觉到胸口剧烈的起伏,像是偷窥被抓的窘迫。 车一闪而过,缓缓驶出校门口。 半晌她才想起来,隔着车窗,周晁嘉应该没看见她。 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经这么一回事,初星眠的困意彻底消散。 她拿起手机目光在初茂平发来的消息停顿一秒,懒散地敲字回复。 到了华江国际酒店以后初星眠就没闲着,她像是布娃娃似得被扯来扯去,挑礼服选首饰,时不时补个妆。空闲之余,还要被初茂平带着问候这个公司总裁,那个公司老董。 她维持假笑维持得脸都僵硬了,话里话外不像是给她过生日,倒像是在选婿。 今天来的年轻男孩子不少,要么是小有成就的公司总裁,要么是留学归来的博士海龟。 见到她以后,这些个人开口就是什么融资上市,闭口就是高谈阔论的时政局情,虽说样貌端正,但言谈举止间她总觉得油腻了点。 好不容易到了十点钟左右,初茂平才放她去休息室里歇一会儿,初星眠揉了揉因八厘米高跟鞋而发酸的脚尖,另一边和许灿灿打电话吐槽,你是不知道我今天的遭遇,就和穿高跟鞋跑八百米没什么区别。 每年都要来这么一回,我以为你早习惯了呢。许灿灿在电话那头笑她,今晚几点结束,去哪接着续场? 看情况吧。初星眠懒洋洋地哼到,说不准我到时候已经连看男人的力气都没。 今天委实给她看厌倦了。 在家庭观念方面,初星眠和初茂平吵过太多次。初茂平野心大、胃口足,在官场和商场都混的如鱼得水,初星眠却惦记着几年前平宅大院那套小房子里的温馨生活。 想着,生活再慢一点,初茂平的工作少一点,能多陪陪她和妈妈。 可平心而论,她现在的优渥生活哪一点不是初茂平提供的,一来二去也就不想多说。 门口传来敲门声。 初小姐,有一位自称是你同学的妈妈找你有事要谈,现在正在贵宾室里等候。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初星眠重新穿上鞋,礼服的裙角像水波似得很快就将她的脚腕盖住,又来催了,等我晚上回去找你们。 挂了电话,她朝着门口应答道:我这就来。 不过是哪个同学的妈妈? 今天倒是来了很多初茂平生意上的朋友,但她自己认识的人根本没来几个。 酒店长廊挂了不少别具一格的壁画,柔软紧实的红毯铺在地面,空气中是很淡的清新味道,初星眠走到贵宾室的门口,推开门却瞧见了一张略微熟悉的面孔。 也不能说是熟悉,初星眠印象里似乎是见过这个人,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屋内的妇人听到动静从窗边转过身来。她穿着打扮很朴素,鬓角乱糟糟地贴在脸庞也没整理,眼角处有很深的褶皱。 但妇人的一双眼睛却是很凌厉,紧紧地盯着初星眠,像是要从她脸上剜点什么东西来。 您好。初星眠压下疑惑的情绪,还是维持笑容问道,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葛红右手搭在了左手的手背,起身走近了打量:初茂平倒是舍得给你花钱,这身裙子很贵吧,还有这配饰,看着就价值不菲。 初星眠微蹙眉头,她不理解这个人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敌意还不小。 可是自己好像跟她没什么矛盾吧。 小初姑娘,你不记得我了么?葛红荡开一抹笑容,法令纹深深地陷进去,想当初,我们也是做了很多年的邻居,这么快就忘了你葛红阿姨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葛红这两个字对于初星眠来说确实有点陌生,但一说到邻居,她就想起来了。 是平宅大院的?她愣了愣。 葛红面上的笑容更深,甚至带了一丝讨债的恶意:是啊,在平宅大院。 当初在平宅大院的时候,初茂平和隔壁邻居其实不怎么来往,只因为隔壁邻居家的男人是做消防员的,每天早出晚归,留了老婆孩子在家。大院里人多口杂,什么闲话都能传出来,所以当年除了几个妇人和葛红来往,他们两家确实是没什么交集。 但初星眠却记得他家里有个很闷的小男生,个头不高,每天都低着脑袋走路,见到人也不抬头不打招呼,反而是将脑袋低的更深。 阿姨,是你啊。初星眠恍然了一瞬,忙对身后的服务生招呼道,这个阿姨是熟人,安排一下位置吧,顺便把茶水点心也端过来。 不用。葛红语气冷淡,我今天是来说事的,说完了我就走。 初星眠顿了顿:阿姨你有什么事? 空气停滞了一秒。 葛红笑笑:我是来拿钱的。我老公为了救你,连命都交代在那,可怜我儿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爸爸,你却在享受本来属于我们家的钱。 通过刚才的对话,再加上葛红对自己的敌意,初星眠要是这会儿还没意识到对方是来砸场子,那她的脑袋可真就是花瓶了。 还没等初星眠说什么,门唰地打开。 初茂平西装革履地推门进来,脚步又急又快,面上满是忍耐到极限的薄怒,他看都没看初星眠,眼底压抑的情绪直冲着妇人喷泄而出:葛红,你又跑这来闹什么? 为了给初星眠造势,初茂平今天可请了不少媒体的人,要是被葛红这么一闹,只怕新闻上免不了要抹黑他。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如今公司正值股价上升的紧要关口,可承受不了舆论带来的压力。 我闹什么?葛红冷笑一声,扯开了嗓子喊,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我跟我老公阴阳两隔,我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爸!我们母子怎么度过这些年,初茂平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停顿的间隙,葛红早已经如同倒豆子似得细数当年发生的事情。 这几年你借口怕伤害到孩子,我本来不愿意将这事跟你女儿说。 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初星眠听得愣住。 当年火灾的事情以后,她醒来已经人在医院,因为被烟呛晕了过去,再加上高烧了好几天,对那段记忆也就总是模模糊糊的。 她只是以为她运气好被救了。 没想到却搭上消防员叔叔的命。 一瞬间,她心口沉闷的不像话,如同巨石压在那里。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闷不吭声地贴着墙从她家家门口走过。 初茂平皱紧了眉头,已经懒得再和这个贪婪的女人多说废话,甚至要被她的话气笑了。而且他已经委托私人律师拿到了更关键的证据,只是碍于 当初那场火灾只烧毁了他和葛红两家,事后他的女儿在医院,家里所有的钱都补贴给了葛红,十几年前拿出了三十万给她,还要被她逼着买下被烧毁的旧房,他们全家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被烧毁的家里勉强铺张床。 但到底是因为他们家连累了她男人,他们亏欠在先,所以补偿也是必然的。初茂平把能借的钱都借了,也看着葛红心满意足的走了,烧毁房没钱装修也卖不出去,眼看着烂在自己手里。结果老天爷开了眼,没过多久城市规划让烧毁房摇身一变,成了拆迁房。 这几年来,葛红明里暗里闹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给出去的钱也从百万起步。但她还是不甘心,没钱了就过来要,狮子大开口是越要越多,如今竟然张口就是两千万的赔偿金,大有一副赖上他的架势。 钱不是不能给,只是初茂平受够了这个女人仿佛理所应当的要钱态度。 安保呢?初茂平气息浑浊,显然理智已经到了极限,这种人怎么放进来的? 还不快点把人带走。 葛红冷笑:你以为把我扔出去就万事大吉了?我早就雇好了人在门口等着,中午之前你不把赔偿金给我,我就让她们举着我老公的遗像在门口哭!到时候,我不仅要在媒体面前戳穿你初茂平的虚伪,还要告诉所有人,你们全家是怎么吃人血馒头的! 初星眠蓦地攥紧了掌心,深吸口气。 但这样的场合,好像也轮不到她说什么。 初茂平也是真的被气着,手一挥找来了十几个安保人员架着葛红就往外走,甚至推推搡搡闹到了酒店的正门,场面乱成一团,葛红还不住口,语气是越来越激烈。 情况一度非常难堪。 旁边聚过来的人也多,窃窃私语的交谈声让初星眠第一次尝到被戳脊梁骨的滋味。 而酒店门外也的确涌过来很多心怀不轨的人群,他们佯装看热闹却悄悄地藏好背后的遗像照片,还有横幅大字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个人。 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黑色棒球帽压得稍低一些,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人群中衬得他个头高挑,干净又出众。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原本不怀好意聚集而来的人突然脸色一变,仓皇逃窜。 随后两名民警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和他交谈了几句以后,径直走向门口最热闹的中心。 葛红被民警带走,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隔着攒动的人群,初星眠一眼望过去,撞进了周晁嘉深邃清明的眼底。 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恋耽美 甜桃-(4) 周晁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也没有上来攀谈的打算,见闹剧收场,他手揣进裤兜里转身离开,行动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初星眠想追过去问问他怎么会过来,谁知她提起裙角还没等下去就被初茂平拦住。 回去。初茂平脸色铁青,显然刚才的情况让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下不来台。 不过好在事情没有闹得太大,多数来参加宴会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来闹,生意场上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这会儿大家又恢复假惺惺的微笑。 仿佛刚才的荒唐闹剧根本不存在。 他初星眠顿住。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周晁嘉。 初茂平看了她一眼:他是葛红的儿子。 初星眠一僵。 刚刚葛红指着她鼻子痛骂的一幕突然浮现在眼前。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孩子变化也大。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很久才敢相信他是葛红的儿子。初茂平叹口气,和小时候瘦瘦巴巴的模样真是不一样。 不过也多亏了他,不然我今天差点就上当,真要被葛红算计了,明知道她就是想逼急我,这件事她恨不得是闹得越大越好,但我还是没忍住。 初家和葛红之间的恩怨太久,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的情况闹到警察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初茂平怎么也不会想到,葛红竟然会在初星眠的生日宴上折腾。 其实初茂平虽然官腔重了点,但平日里为人还是不差的,很多事情他没有昧良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葛红一次次地拿捏住,吃准了他愧疚的心理,拿她没办法。 尾气捎带了几片落叶。 初星眠没说话。 她看着周晁嘉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才默默地收回目光。 第4章 生日宴过后的初星眠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每天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完全丧失活力。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闷了两天,直到周一才回了学校。即便人在学校,可心思还是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连去上课走个路都能被石头绊倒。 眼看着她勺子要掉进汤里,许灿灿眼疾手快,一把挑了出来。还顺便睨了初星眠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模样被拍下来,学校论坛里都说你失恋被甩了呢。 我倒情愿是被甩。她小声嘀咕,这事可比被甩棘手多了。 倏地,她稍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说,周晁嘉是不是恨我呀。初星眠手背搭在下颌上,清秀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第一百零八次。许灿灿面无表情地干饭,你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呢。 初星眠沉重地叹口气。 见她稚嫩漂亮的脸蛋愁云密布,许灿灿便收了调侃的心思,宽慰道:他恨你干嘛,也犯不着恨你。先不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再就是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的。 可是,初星眠仍然纠结,嘴角都憋成了苦瓜,我真的不知道那场事故竟然连累 她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却没想到自己的幸运竟然是建立在他人生命的基础上,她这会儿心里已经被愧疚填满。 再加上之前在这件事情上初茂平一直在瞒着她,导致她根本没什么心里负担,猛地听到了这个消息,打击无异于晴天霹雳。 负担感如同乘了一百倍,让她坐立难安。 那次事故不是你正在睡觉吗,当时的情况也不是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瞎想就能改变的。许灿灿喝了口汤,顺便把餐盘收好,如果你实在觉得对不住他,找个机会给他送点补偿? 初星眠只觉得心里压力很大,一时间对周晁嘉的感觉简直是五味杂陈。有点怕见到他,但是又觉得对不起他,总之是复杂的要命。 先前那点旖旎的小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只有茫然和不知所措。 几年前发生那场火灾事故的时候,初星眠正值暑假假期,休息在家。当天她妈妈徐星煲汤到一半,人就被居委会叫走了,临走前跟她说让她看着点锅里的汤,她迷迷糊糊答应得很痛快,等到被烟呛醒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思绪回笼,她还在懊恼。 补偿。初星眠跟着许灿灿的话念了念,突然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挽回不了当初那件事情的结果,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只能尽力去弥补周晁嘉。 这个办法好像可以! 话音落,初星眠端着餐盘往回收的地方走,连脚步都跟着轻快不少。她舒口气,如果能补偿到周晁嘉的话,无论多少钱她都愿意。 初星眠打听到周晁嘉的住处,已经是两天天以后的事情。 她站在1027号房间的门口,拎着素雅的鹅黄色挎包,手里捧着水果篮,敲响了门。 想起来之前,许灿灿吐槽她说人又没生病,送什么水果篮啊,搞得不像是来赔偿,倒像是来探病。 她脸颊微微泛热,印象里,初星眠自己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她无所适从。 走廊里很安静,窗外就是学校东南角的花园,夏日的阳光洒落下来,遍地金光。 门的另一侧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周晁嘉是研究生的身份,所以学校单独批了一间公寓房间给他住,这里离教学楼不算远,但靠近墙角一侧,四周倒还算清净。 门打开,初星眠还没抬头,就低着脑袋盯脚尖,先讪讪地打声招呼说道:周助教。 凉意漫出来,空气中有淡淡的冷冽香气。 很好闻,像是平日里从周晁嘉身边走过时就会闻到的味道。 房间里很静,再停顿一秒后。 你是谁?轻快的女声像潺潺流动的溪水,清脆响亮,尾音拉长了些,倒显得俏皮。 初星眠狠狠地怔住,猛地抬眸。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年龄不大,约和她差不多的年纪,齐耳的短发露出了小半截闪亮的耳钉,耳鬓烫了挂耳染,这会儿少女正眯着眼打量她,神情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初星眠一时语塞,干巴巴地眨着眼。 门后咔哒一声,周晁嘉打破了两个女生面面相觑的僵滞。 他似乎刚洗漱完,发梢还沾着潮湿的水汽,在脖颈处搭了条白色毛巾,圆领衬衫显得肩宽腰窄,灰色的休闲裤宽松地套在修长的双腿,整个人说不出的清隽劲。 见到初星眠显然也是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跑到这里。半晌,周晁嘉才冷淡地吐了几个字,不紧不慢的语气:你有事? 额。我。初星眠瞪着眼睛眨了眨,嘴巴发苦。无论做多少次心里建设,她还是没办法将眼前高挺俊秀的周晁嘉与小时候又干又瘪的闷葫芦联系起来,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现在在场的还有另外的人,更叫她那些安慰补偿的话说不出口。 似乎是她停顿的时间太久,周晁嘉压在门把的手指不耐地轻点,虽然没说什么,但初星眠就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淡漠疏离的气息。 仿佛每个细微的举动都在告诉她:有事,在忙,拒客。 我是来。初星眠深呼吸,目光还是在女孩的身旁流转一圈,不太自在道,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你可不可以 就在这里说吧。周晁嘉擦了擦头发,很随意地往前多走了几步。 这会儿,刚才开门的少女像是很有自知之明般回了客厅,消失在两人的面前。而借着浴室微微敞开的门,刚好挡住客厅里的视线。 勉强算得上是两人单独的空间。 初星眠心一狠一咬牙,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毕恭毕敬递上,随后小声道:我知道这些钱也许弥补不了你精神上的伤痛,但是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 金额你随便填。末了,她又补了句。 话音落,就像石沉水底。 连个响都没听见。 初星眠抬眸,猛地撞进周晁嘉眼底。 波澜不惊的黑眸里,似乎掀起一层愠怒。尽管他非常克制地隐藏起来,但她还是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他在生气。 可是为什么啊? 沉默了很久,久到初星眠脸颊热度烫人,她生活中虽然说不上人见人爱,但也从来没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晾着她,着实让初星眠觉得有些难堪。尴尬使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初星眠几乎快到了忍耐的极限,周晁嘉终于薄唇轻启。 用钱来打发我? 在你看来,我一定是很需要这笔钱吧。 这算什么?补偿我没有父亲的那些年?他轻笑,眼底却很冷淡,这会儿,甚至连丝怒意都瞧不见,还是你觉得多少的数字可以平息这件事?或是回溯? 猛地,初星眠像是被冷水激了一身。 两人之间那层似有若无的透明窗户纸像是被周晁嘉粗暴的捅开,没留一丝余地,甚至将血淋淋的事实生硬地摊开到她的眼前。 她以为他多少会婉转点。 人和人之间,讲话不都是很客气的吗。 周晁嘉黑眸定定地看着她,视线歪都没歪一下。 哪怕是初星眠神经再大条,这会儿也知道情况被她搞砸,继续再待下去只会徒增厌恶。 她下意识低垂视线,盯着自己鞋面薄薄的一层灰,在挪动和等一会儿再挪动脚步之间做了个小小的挣扎。 我从没有想过用钱去弥补你失去父亲的十几年。亲人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这是无法衡量的,她当然清楚。只是她不过是想为他做些什么。 好心办成坏事。 她恐怕是把周晁嘉给彻底得罪了。 呼口气,初星眠哽住喉咙里的酸涩,扭过头就转身离开。她性格其实并不骄矜,粗茶淡饭的生活也过了许多年,初星眠骨子里就不会是骄矜做作的人,只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也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到底是脸皮薄。 小姑娘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连脚崴了崴都没停顿。周晁嘉视线低垂,他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过了会儿,直听见那道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才关上门。 补偿什么的,对他来说没意义,他也不需要。 没看出来,你这么不会怜香惜玉。女生倚着墙,手指间缠绕着头发在打转,她就是初茂平的女儿吧?长得倒是挺好看。 初茂平和周家的事当年可轰动呢,风言风语传了好一阵,还有不少人说周围山真正的死因是因为葛红,但闲话毕竟是闲话,没有证据就算不作数,最后还是初茂平一家出面表达感谢和愧疚才平息。不过有些内幕消息,周家的几辈人哪个不清楚不晓得,对初茂平这个名字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只是对初茂平的女儿确实是没有深入了解太多。 周易安也是第一次和初星眠撞了个面。 周晁嘉转身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盖过章的证明纸,撇给周易安:你要的东西,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堂哥,咱就是说。周易安备受打击地接过来,你赶客的话可不可以婉转点,意思意思假装留我吃个饭也行啊。 周晁嘉径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留你吃饭这样的话,我说了你信么? 周易安干巴巴地憋着嘴:不信。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保释二伯母?换了个话题,周易安说,听说二伯母在拘留所闹着要见外公外婆,折腾了好几天了。 葛红因寻衅滋事扰乱社会公共治安被拘留的事情,周家人都不意外。只是他们都很好奇,周晁嘉什么时候会去管? 周家人对葛红的感情不深,一是葛红不常和周家人走动,二来也是跟周晁嘉有点关系。 葛红是周围山的第二任妻子,是周晁嘉的继母。她因为身体原因怀不了孕,对周晁嘉一直视如己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晁嘉端起茶杯抿了口,回到桌案前继续工作。研究生的课程说多也不多,但大大小小的报告总是一堆。 外婆催我过来问的嘛,不然你以为我会关心哦。周易安整理了背带包,临走前才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含糊不清道: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楚漫回国了。她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说联系你联系不上,我估计八成她这次回来是奔着你来的。 当初楚漫追周晁嘉的时候,轰动到整个学校都知道,虽然到最后都只是楚漫的一厢情愿。可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学校贴吧里还时不时有人挖坟顶贴,还有校友在贴吧里磕楚漫和周晁嘉这对已经BE了几百年的cp,足以证明当年这两个人的知名度。 周晁嘉没搭理,仿佛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是谁。 周易安便自讨没趣地闭上嘴。 初星眠跑出研究生宿舍楼十米远,半晌才琢磨透彻。她生日宴的时候,葛红阿姨就是因为跑过来要钱才被初茂平轰走的。作为当时帮了忙的周晁嘉,他怎么可能前脚带着警察摆平了局面,转身就接受自己的这笔钱。 初星眠深深叹口气,呼吸间闷热。 难怪周晁嘉刚才会冷嘲热讽的,她分明分明就是变相在拿钱羞辱他啊! 电话适时地响起。 初星眠瞥了眼许灿灿的名字,接通。 什么时候回来上课?许灿灿问她,过来的时候帮我带瓶水,中午出门着急忘买了。 初星眠闷闷不乐:正准备过去。 怎么了这是?许灿灿立刻听出了她语调里的不对劲,补偿计划不成功? 长叹一口气,初星眠说:别提了。 她把前因后果讲给了许灿灿听,一边又朝着超市的门口走过去,正午阳光充足,晒得地面发亮,初星眠眯起眼,想拿最近的那瓶水。 手刚碰到瓶身,就感觉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面颊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好巧不巧地将她碰到的水瓶拿走。初星眠下意识扬起下颌。 对方穿着白色短袖,外面松松垮垮地套了件黄底紫字的球衣,上面的数字写着16。他另只手拖着篮球,细碎的发丝布满了潮湿的汗渍。 男生也瞥了她一眼,清秀的眼尾抬了抬,不好意思,横刀夺爱了啊。随后,他很快就转身离开。 独留初星眠一个人站在原地凌乱。 什么跟什么啊,拿瓶水而已。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啦。许灿灿压低声音嘀咕道,怎么半天没声? 初星眠回过神:嗯?刚才在给你买水。 许灿灿:你这样直接塞钞票的方式太直接,而且确实比较侮辱人,虽然我仅代表本人自己是不介意被这样的侮辱,咳咳,开个玩笑。要我说啊,你不如换个方式。 教教我!许老师! 补偿周晁嘉这件事就仿佛已经成了初星眠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一想起来,她就觉得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许灿灿:细水长流,铁杵也给他磨成针。 初星眠:这两个词是一个意思吗。 许灿灿:你管是不是一个意思,反正就是表达你的善意,把他们家人当成自己家里人对待,再给予他家庭般的温暖,能弥补多少是多少。 第5章 我们学校那个初星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校内人气排名这么低啊,不符合常理啊。 恋耽美 甜桃-(5) 兄弟,你听说过一个限定词吗? 什么? 我的哑巴女友。 什么意思?初星眠是不会说话吗?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我跟你是说不明白,社会上的事你还是别打听了。 别啊,快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的脑回路和颜值简直就像是人生的分叉路口,两条线总是在背道而驰。所以,她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是最完美的时候。 正在被两个男生讨论的当事人默默从他们身边路过,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她手里还捧着没送出去的果篮,走在路上和旁边背着书包行色匆匆的同学们格格不入。 初星眠顶着闷热踏进教学楼,满眼都是郁闷。她快步走上楼梯拐角进大教室,刚到门口就看见靠窗位置占了座位的许灿灿,和旁边其他几位室友。 对方也正朝着她招手示意。 初星眠把矿泉水递给许灿灿,往座位里一窝,果篮随手扔在了脚底下,下巴垫在胳膊,就这么趴着,也没说话就默默地盯着黑板。她经历的事情少,才越觉得棘手和困难。 许灿灿喝完了水才说道:我觉得吧,这件事你也不用着急,你现在是刚知道事情真相还处于被打击时期,总是着急想把这个错误完全弥补,但这种事急不得,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换个角度想想,没准周晁嘉早就知道你是当年那场火灾幸存的小姑娘,他都不动声色假装出跟你不熟的模样,甚至还阻止了一场对你有影响的舆论,你自乱阵脚做什么。 你呀,还是太年轻。 你有没有想过,周晁嘉其实不想回忆那段过去。 三言两语,许灿灿就点破初星眠心中的郁结。 初星眠和许灿灿认识五六年,高中到大学都是同个班级、同个专业的。所以有很多事情,初星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还多亏了许灿灿这个主心骨。 听说每个御姐身边都会有个萝莉,她和许灿灿就差不多是这样。 初星眠漂亮的瞳孔里映着窗外的光,呈现出淡淡的棕,她眼眸里尽是困惑。 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得明白,但是好像话里的深意我听不太懂。初星眠闷闷地长叹,我已经自乱阵脚了吗?这件事,真的好烦。 她这几天确实是心不在焉,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好像被狠狠打击了一样。 听我的,慢慢来。许灿灿故作深沉地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周晁嘉,那段十几年前的经历对你来说就像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结果有个冒失的小姑娘拿着钱跟你说要平息,你什么想法?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有毛病? 许灿灿又补充了一句:哪怕这个小姑娘长得再好看,也产生不了任何好感啊。 初星眠恍然大悟,凑近点,她抓着许灿灿的书包带一角,眼角闪烁的泪光摇摇欲坠,还好有你点醒我,不然我真的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停,别煽情。我能看的这么透彻,也是因为我不是当事人的关系。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借口能接近周晁嘉的?我觉得吧,你现在已经把他得罪的差不多了,不如换个方式改变一下他对你的印象? 初星眠想了一圈,突然盯着手机屏幕弹出来的消息通知,她猛地抬起:我今天要去找他给计划书签字,差点被我给忘了。 那你就脸皮厚点,切记不要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许灿灿摸着下巴,佯装出一副深沉老练的模样,我再教你几招,谁让我是你最好的僚机。 趁着晚自习之前,初星眠捧着计划书默不作声地站在走廊,她脑袋里都是临来前许灿灿耳提面命的高情商技巧,什么三句话暖他一整天,五件事触动他心灵的。初星眠不禁思考许灿灿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这些做法真的能有用? 办公室的灯光还在亮着,从门缝的间隙映在了地面上,里面有淡淡的交谈声。 说话声是一男一女,音调很轻却清晰,像是寂静时触碰到了钢琴的琴键,轻缓流淌。 初星眠默默听着,里面好像是在说什么篮球社的事情。 周助教,实在不好意思。突然硬塞了个社长进来,我知道篮球社的其他成员肯定多少会有些心里意见,这方面还要靠你多沟通沟通,下个月省里的比赛,他爸爸一直希望他拿个好成绩。女人态度看似软绵绵的,但话里话外的语气却是很强硬。 我记得周助教有个朋友就是在篮球社当副社长吧,能不能多关照关照? 话音落,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 室内的气氛僵滞了一瞬,女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很快就收敛了多余的情绪镇定自若,礼貌得体地对周晁嘉说:那么,我就先走了,其他的事情我和您电话联系。 初星眠见周晁嘉没什么反应,趁着门没关上赶紧跨步进了办公室。 里面的其他工位上还坐着几个老师,但气氛很安静,每个人都在忙自己手里的事情,对初星眠的到来也没有过多的关注。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初星眠亦步亦趋地跟在周晁嘉的后面,一直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她余光撇了眼办公桌上的水杯,里面只剩了点底部的水,想起许灿灿说的细水长流,要从小细节开始着手,她二话不说端起杯子跑到饮水机旁边,还特意接的热水。 跑回来的时候,周晁嘉正慢条斯理地看着她,骨节修长的手指搭在耳侧。 初星眠把水杯一推,解释道:周助教,多喝热水。 这会儿,办公室的其他人有了动静,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初星眠,又看了看呜呜作响的空调风口,再看了看无论空调多么努力制冷依然降不下来的二十七度室温。 初星眠脸颊微热,撞进周晁嘉的黑眸里,对方淡漠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来捣乱的。 有什么事?周晁嘉收回视线,身体向后靠了靠。 她眨眨眼: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找你签个字。上周的时候,你有跟我说过。 嗯,拿来吧。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初星眠把文件递给他,两个人又相对无言。 办公室的门开了,有个背着斜挎包的年轻男生径直走到了桌前,外面闷热,他走了一路就满头大汗,刚拿起水杯喝了口。下一秒,他哇地吐出来,一边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说:大热天的,谁给我杯子接的开水啊? 初星眠愣住,这不是你的杯子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我的杯子。周晁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一顿,签好了名字的最后一笔。他抬头,文件签完了,我留一份,其他流程等我通知。 办公室拐角的灯闪了闪,黯淡下去。 初星眠杵在楼梯口,忍不住长叹口气。周晁嘉好像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球体,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撬开一点他的态度松动,就像是在玩什么刷好感度的游戏,而周晁嘉就是这个游戏的最终大boss。 莫名其妙地,初星眠心底越挫越勇的斗志被激发出来,她默了几秒拿出手机,给许灿灿发了消息。 对方也很快就回了几条信息过来。 【灿灿许:我问了我们班男生,周晁嘉是篮球社的,他还有个朋友是篮球社副社长,叫吕征。好像两个人认识很久了,在周晁嘉考上我们学校研究生之前就认识。】 【灿灿许:你也要加入篮球社吗?他们现在在招聘助理呢。】 【灿灿许:加入的话也挺好的,反正到时候社团活动多起来,你们不就能互相熟悉熟悉。】 初星眠回道:我要应聘他们社团助理,还就不信了,交个朋友能有这么难。周晁嘉我现在搞不定,我还搞不定篮球社的助理吗。 事实证明,搞不定。 当初星眠站在讲台上,下面七八个篮球社的男生在考核,她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些人问她的问题基本上全是关于篮球的,问她喜不喜欢打篮球,有没有关注过篮球比赛,或者喜欢什么篮球队什么篮球明星,甚至有个人问她篮球鞋,她根本一窍不通。 好不容易有几个男生见她长得好看,态度松动了一些想给她过,结果被突然进来的周晁嘉打断个正着。 周晁嘉和吕征关系好,早在很久就和篮球社团的其他成员混熟。社团成员也都把他当成另一个副社长看待。 我们社团不需要对篮球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加入。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初星眠被拒门外。 初星眠:我%# 算了,这件事已经变质了,攻略游戏,这已经是个攻略游戏,从现在开始她把周晁嘉看成攻略游戏里的大boss就好。初星眠默默地安慰自己道。 想这样就让她知难而退?太小看她了吧。 助理当不上,她还不能应聘保洁了吗? 大学的校园里是提倡勤工俭学的,针对一些家庭情况不好的同学,学校会提供一些岗位让他们每个月能赚取一点零花钱,这些岗位就包括教室、社团等各种场地的卫生打扫。 勤工俭学显然比加入社团当助理更简单,初星眠去主任办公室填了份表单,就正式加入了勤工俭学的团体,虽然其他人根本不明白她到底怎么想的,都在议论说初星眠会不会是被甩以后看破红尘,这是要用繁琐的苦力麻痹自己啊。 对此,初星眠懒得回应。 她自告奋勇和勤工领班申请要去篮球社团打扫,领班还纳闷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提示她说:篮球社没几个人愿意去的,又苦又累,我劝你也不去那了,你一个小姑娘看着又瘦弱,我给你分配个面积小点的小教室,怎么样? 没事,能为学校出份力,又能自己赚点零花钱,我不觉得辛苦。 她说的正义凛然,领班也不好再劝什么,便把一周内的篮球馆场地打扫都分给了她。 初星眠第二天一下课就奔向了篮球馆,馆内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男生在打篮球。 你们篮球社的副社长一般什么时候会过来呀?她怕自己目的暴露太明显,便佯装出随口一问的模样,我是勤工俭学的,我有些事情还想多问问。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看了眼拐角内侧的门说:这个还真不一定能碰上,不过勤工俭学的话,你每天晚上九点钟过来就行,到时候有个大爷会告诉你的。 结果初星眠在晚上才知道,她平时根本碰不到几个篮球社社团的人,更不要说想要在不经意间碰到周晁嘉,因为打扫篮球馆要等馆内没人以后。 而且,偌大!偌大的场地,都是她的工作。 初星眠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都没这么惨过。 尤其是她像在开拖拉机一样推着拖把驰骋在篮球馆内,活动量比她一个月都多,好不容易浑身瘫软地回到了宿舍,还被许灿灿嘲笑了一晚上。 你别笑话我了,再笑你脚心长痘痘。初星眠窝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许灿灿在对面的床铺,笑得眼角都闪烁着泪花,我认识你五六年,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吃瘪。不得不说,周晁嘉还是厉害,能把你逼到这种程度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稍一顿,许灿灿问她:那你明天还要去吗?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这一周好像都被分配到篮球馆了吧。笑死我了,你要是这一周坚持下来,估计要瘦到八十斤。 初星眠把被子往脑袋上蒙住,她其实不是一个做事很被动的人。 闷了一会儿,她突然掀开:肯定要去啊,这周都是我的工作。 但是,这个工作没说不能外包给其他人吧?初星眠若有所思地说道。 许灿灿和其他几个人都愣住:你什么意思? 第6章 窗外聒噪的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宿舍里只有几人浅浅的呼吸声,格外寂静。 沉闷黏腻的潮热像是一张厚重的网,将整个空间都裹得密不透风。初星眠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的缝隙,余光扫过完全不作声响的空调,她思绪停滞片刻。 天边的鱼肚白泛进室内,像是掀起黑暗中的一角,将朦胧的光影投进来。 半梦半醒间,没有丝毫的真实感。 初星眠喃喃着翻了个身,眼皮愈发沉重。 等她再度意识清晰的时候,她的眼前已经换了一副光景。 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旁边的树,耳边有初高中生们嬉笑吵闹的动静,这声音很远,远得像是从天边传过来。 她目光稍转,停顿在附近树荫下的两道对比鲜明的人影,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高个子的男人身材看起来很结实,尤其是胳膊上的肌肉将衬衫撑出了棱角,能够看出来是个经常操练的人,他皮肤黝黑,像是经常出外勤工作。男人的面孔虽然看不真切,但那双带着耿直气息的眼瞳却十分突出。而被他牵着的矮个子小男孩干干瘦瘦的,像是他的孩子,男孩后背上巨大的书包将他整个人埋没,压得脑袋都抬不起来。 男人朝着她笑,这道笑容像是罩着层雾气似的,朦朦胧胧。但初星眠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表达的每个神情。他在感谢她挺身而出的帮忙,虽然她自己对此根本不曾有什么印象。 初星眠默默地看着两人,倏地,男孩抬起了视线。 她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双黯淡的眼眸。 男孩的眼神看起来和他的年纪似乎不太符合,他紧抿的唇拉成一道直线,眼底的倔强、固执、阴郁一览无余,垂落在书包侧面的手满是污垢,攥得甲面发白。 随后,男人牵着小男孩转身。 初星眠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他们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但她说不出话,鼻息间都是扑面而来的闷热,于是她只能目送这对看似是父子的两人越走越远,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直到她被许灿灿吵醒。 宿舍里的空调坏了。 初星眠所就读的南横工程大学是华江市排名前五的工科类院校,南工的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哪怕是普通本科生的寝室也是一室一厅的配置,室内空调、热水器全部配备齐全,还有个长廊似的阳台,环境确实不错。 今年华江市的气温比往年更高,没了空调的室温直接上升到二十七八度。 我真的服了,这才刚开学就又坏了,还让不让人活啊。被热醒的许灿灿没好气地抱怨,她把被子一蹬,抬起手在脸颊旁扇风,但显然手指间带来的凉气是杯水车薪,你们谁有宿管的电话,上学期就说给维修,都拖到这学期了还没修好,什么破办事效率啊。 温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我通讯录里好像有,我打吧。 另一旁的钱思也不满地说道:现在都七点半了,估计打完电话我们也不用睡了。可以直接收拾收拾东西起床,今天好像还有节早课。 初星眠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她刚从梦境中缓过神来,轻薄的睡衣都被汗渍打透,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面,一时间也没接上几个人的话茬。 梦里,那道少年的视线仍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像是又沉又重的铁锤敲击着她的脑袋,让初星眠涌出了很莫名其妙的心悸。但那两人背影却又让她感觉很熟悉,仿佛是在现实生活中曾见到过。 早上有早课,是老高的环境规划与管理。温意瓮声瓮气回答,他上课点名而且抽查,平时分给的最严格的就是他。 恋耽美 甜桃-(6) 我要挤到眠眠床上,她那有个小风扇。许灿灿动作利落地爬下床,摸上了初星眠的床铺,见初星眠已经醒了在发呆,她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初星眠有气无力地说,空调坏了吗?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的,真要热死我。温意刚才打电话,说是下午安排人过来维修。 许灿灿躺在她旁边,原本宽敞的单人床铺瞬间就变得拥挤,热度在两人之间交替,初星眠往床头的置物柜里摸了摸,拿出小风扇。 小风扇是装电池的,也不用插电,摁住开关就能吹。刚买回来的时候,初星眠爱不释手,去哪里上课都要带着,但是过段时间用腻了,就被扔在了床头搁置。没想到,现在这会儿还能拿出来江湖救急。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初星眠下巴垫在许灿灿耳边不远处,哪怕两个人靠这么近会热她也没挪开,梦见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 许灿灿眯着眼,享受起床前最后一点点来自小风扇的凉意,你睡觉前看什么电视剧了吧。这两个人怎么了? 就很奇怪的感觉,这个男的好像在感谢我,但是梦里的画风就很诡异,不像是感谢,倒像是来讨债,说讨债也不太对,反正就是虽然他们好像没恶意,还是害的我后背冒冷气。 停顿了会儿,初星眠觉得自己脑袋一沉。许灿灿有一搭没一搭地拍了拍她脑袋,梦里都是假的,是和事实相反的事情,别多想。 说起来,你小时候就没见过周晁嘉吗?你们两个人是邻居,不会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吧。许灿灿侧过身看着她,睡意全无。 初星眠想了想,初中见过,不熟。高中之前,他就已经搬走了。 周晁嘉小时候很闷,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只会低着脑袋,沿着墙壁走在路面的阴影里,他不怎么跟其他小朋友交谈,似乎也在学校里也经常受到冷眼和排挤。 关于周晁嘉性格的闲言碎语,初星眠都是听平宅大院里的其他人说的。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准备洗漱。 没了空调,宿舍里就像是个大蒸炉。 几个人快速地收拾一番,赶着往教学楼奔。大清早,阳光的炙热感就已经不容小觑,烤在水泥路面上,像是要烫个窟窿出来。一进教室,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人神清气爽。 还没开始上课的功夫,初星眠突然接到了初茂平的电话。 她接通以后拿着手机去了走廊,早课人不多,零零星星能听到几句交谈声,窗外阳光正好,不少学生们抱着书包往图书馆里走。 那边,初茂平说话也直接,开门见山道,最近这几天葛红没有找你什么麻烦吧? 初星眠一愣:没有,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问问,怕她从拘留所出来再去找你麻烦。初茂平长叹口气,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当,把你也扯进来,这两天我工作太忙,也没抽出时间关心你。 爸,别这么说啊。初星眠手指轻碰着窗台摆放的绿植叶,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地谈论,如果她的目的只是想要钱,那我们把钱给她不可以吗。 眠眠,你不应该用金钱去挑战人性,人的欲望是可以无穷无尽的。初茂平说,周围山出事的两个月之前,葛红就欠了很多债务,还替他买了 初茂平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有些话不应该对初星眠说。 嗯?买了什么? 沉默了小半晌,上课的铃声响起来,初茂平才说:你在上课? 今天有早课,下午没什么事情。 那你就安心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爸爸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到你。对了,你妈妈说这周要回老家一趟,你想不想跟着回去看看外公外婆? 你妈十几年前就欠债的事情,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让正在写论文的周晁嘉手一顿,他不太在意的回,知道。 研究生宿舍很宽敞,李子瑞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躺在了周晁嘉的床上,随手翻看他放在床头柜里的专业课书籍,看的烦了就扔一边也不收拾好。 拘留所同事给我说的,说你妈好像牵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不过现在上面的文件没批下来,也不好说。哪怕她现在被释放,派出所也要盯一段时间。李子瑞点了根烟起身要递给他,大家都说你现在跟小时候变得不一样了,我倒是觉得,你和小时候那股劲还是一样。 什么劲?周晁嘉倪了眼冒着火光的烟头,没接。 那股闷葫芦的劲呗,你说我性格这么活跃的人,高中怎么会和你成为朋友,命运真奇妙。 周晁嘉停下来手里的工作,去冰箱拿了两瓶咖啡,一瓶丢给了李子瑞,挑了挑眉,你跑到我这来到底是想说什么?人民警察都这么闲的? 今天不是我轮班,调休。前段时间我都忙炸了,好不容易才得几天清闲。 李子瑞和周晁嘉是高中认识的,还是不打不相识。高一刚开学,周晁嘉就转学进了李子瑞他们班,最初他沉默寡言,班级里谁也没注意到他,大家都把他当透明人。直到后来有一次,李子瑞和班级里几个男生们偷跑到厕所抽烟,被周晁嘉撞见。 那是李子瑞第一次见到周晁嘉。昏暗的男厕,周晁嘉没穿校服,松垮的衬衫套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清瘦,他神情淡漠地旁边走过,一双眼睛阴沉得吓人。 本来男厕里吞云吐雾这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但巧在巧在没多久,李子瑞和其他几个男生都被匿名举报到了教务处,还在升旗仪式被全校通报批评,写检查。其余几个人想也不想就觉得肯定是周晁嘉举报的,于是下了课就把周晁嘉堵在楼梯间,扬言要揍他。 李子瑞从办公室匆匆忙忙出来的时候,楼梯间已经打起来了。 周晁嘉以前的性格又闷又倔,跟块臭硬的石头似得,明明不是他举报的,但硬是不为自己辩驳一句,生生地背了这个黑锅,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也紧咬着牙根不吭声。 李子瑞也是那时候才真正注意到班级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再后来打来打去两个人反而莫名其妙成了朋友。李子瑞是学校体育队的,他带着周晁嘉打篮球,上网吧,抽烟,看着周晁嘉第一次抽烟被烟呛得直咳嗽,他在旁边哈哈大笑。 青春时光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事,他带着周晁嘉没少干。 下午打会儿球去?李子瑞吸了两口烟,从回忆里晃出神,他把烟头底掐灭,好久没和你一起打会儿,我这浑身都不痛快,叫上吕征和其他几个,人多凑在一起热闹,有意思。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这么闲,吕征下午有课。周晁嘉话是这么说,但电脑里的文件已经在一个一个地保存关掉,显然也是有和李子瑞出去的打算。 那就我俩。李子瑞百无聊赖地撑在阳台,向外面看,下一秒他目光被一群人吸引过去,你们学校还挺有意思的。 周晁嘉浑不在意地抬起下颌:怎么? 你过来看看这是在搞什么,三人以上可就是聚众。 周晁嘉顺着李子瑞的声音看过去,蓦地,一怔。 窗外宽阔的路面,小姑娘穿着很素的白衬衫牛仔裤,纤细白皙的小腿肌肉匀称,踩进了运动鞋里,愈发衬得双腿笔直修长。她一手打着伞,另只手端着杯奶茶,足以遮盖她半张脸的墨镜架在挺起的鼻梁,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甩在脑后。 她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两排人群,时不时还说些什么,只是距离太远,也听不真切。 周晁嘉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打球你还去不去? 去啊,当然去。 周晁嘉前脚刚迈进篮球馆内大门,就瞧见戴墨镜的小姑娘坐在旁边休息区的躺椅上,她正捧着车厘子吃得痛快。他目光很快敛过,又看向小姑娘身后站的两排有备而来的校外人员。 小姑娘似有察觉,也将视线迎了过来。 隔着不远距离,两人的视线刚巧撞了个正着。一抬一低间,小姑娘翘起的食指勾下眼镜,朝着周晁嘉乖巧地打招呼:周助教。 什么情况啊?李子瑞一口水差点没呛进气管里,这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打算做什么,不过这小姑娘长得倒是真好看啊,是要追你吗? 高中时候,李子瑞见过周晁嘉被追的盛况,比现在这个排场还是要大点。 周晁嘉神色淡淡地是:没什么情况,你去选个场地,我等下去储物间拿个东西。 话音落,李子瑞去拿篮球,周晁嘉则是朝着初星眠走过去。 尽管有很多心理准备,可当目光遇上的一瞬,看着他过来,初星眠还是紧张了一秒。她是真怕周晁嘉直接提着她的领口,给她扔出去。 不过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毕竟这么多人在看着。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她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想法,虽然这些想法里没有结局美好的。 和周晁嘉碰上,初星眠下意识觉得对方不会对自己怜香惜玉。 不过这次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周晁嘉根本没怎么在意她,只是跟后面有个偷偷在抽烟的大叔说,篮球馆里不允许抽烟。 没有其他的交谈,初星眠见他要走,便捧着装车厘子的小盒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不远。 反正她是想好了,等会周晁嘉要是跟她搭话,她就把口袋里准备好的小点心送给他。没看路,初星眠默默地跟着周晁嘉拐来拐去,两人一直走进了地下室,看到储物间的门牌。 门打开,里面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的墙角那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能看见篮球馆外的橡胶跑道,唯一的亮光也是从这里透进来。 开门的动作掀起了一小片浮灰,洒落在空气中,有些呛人。这里不像是经常有人来,里面堆砌着很多废旧的器材,上面积满了厚重的灰尘,也没人打扫。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周晁嘉停住,他懒散地倚靠在门框,单手揣进了兜里。 初星眠眨眨眼,声若蚊蝇,我想说,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我给你带了些饼干。 周晁嘉说,如果我没记错,我现在还是你的代理助教。 初星眠一愣,没太明白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嗯?? 你这样的举动,算不算你行贿?他突然勾起唇角,挂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清浅笑意。 初星眠没忍住仔细地打量了他。 周晁嘉本就长相出众,他不苟言笑的时候还好,看起来比较冷漠有距离感。可他似笑非笑起来,喉结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动,说不出的勾人,就仿佛拨开了阴云见明月,让人挪不开眼。 猝不及防的,她目光和他撞上。 他的瞳孔漆黑淡漠,初星眠蓦地做贼心虚,那就是说,等你代理助教的时间过了,我就可以做这些了是不是。像是自我肯定似的,她还补充道,学妹给学长送东西,应该算不上什么大惊小怪的奇闻吧。 她不提当年有关的任何事,就好像她不去想周晁嘉是谁,她又是谁,她只是把他当成哥哥。没有那些恩怨纠葛,初星眠所有想做的,不过是送盒饼干给他。 沉默了半晌。 周晁嘉没否定,但也没肯定她的做法,看了她会儿。 空气中有淡淡的好闻味道,像是薄荷般清冽。 随你。他丢下两个字,转身进了货架间的空隙。 初星眠站在门口等他,等的空隙还不忘吃几口车厘子。这是她和许灿灿一起去超市买的,虽然价格让人肉疼,但是果肉饱满,咬一口下去都是甜滋滋的。 吃到第三颗车厘子的时候,初星眠抬头瞥了眼稍微有些晃动的木架。不知道这木架都是几年前的老古董了,明显好多地方都开始松动,学校也不知道换一换,她又突然想到寝室里总是在罢工的空调,心说不知道等她毕业,能不能等到空调被修好。 倏地,她看见木架顶端的钉子崩掉了一颗,整个木架大有大厦倾颓的意思。 周晁嘉! 噼里啪啦的器材从最顶层滑落,狠狠地砸了下来。 等到初星眠缓过神来,她已经顶在了木架旁。手臂支撑着两侧的置物板,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只是手腕处被木架的钉子划破了一道很长的伤口。 血迹慢慢顺着伤口渗出来,温温热热的触感,倒是没有特别疼。 你没事吧。清冷的嗓音一贯的淡漠。 初星眠下意识抬起下颌,他眼眸漆黑,细碎的短发堪堪遮盖住眉眼,他的肩膀抵着木架,看起来像是懒散地倚靠在上面。 离得近,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周晁嘉呼吸的间隔。 初星眠脸颊有点热,她和周晁嘉看似渊源很深,但其实正儿八经地相处几乎是没有的。而此时,静谧的空间仿佛将他们与周围的世界隔绝,蓦地升出些许从没有过的亲近。 好像周晁嘉这个无死角的球体,已经开始有了松动。 她摇摇头,我没事,我刚才是想跟你说,这个木架松动了。 嗯,我现在知道了。周晁嘉淡淡地回应。 初星眠顿时感觉面颊更热,怎么听,怎么感觉他像是在揶揄。 稍一顿,周晁嘉又补充了句,以后有这样的情况,你不用冲过来。 嗯?我初星眠觉得口干舌燥,想说的话绕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什么意思? 周晁嘉说,没有意义。 冲过来,两个人都有可能受伤。这样的情况,还不如只有一个人出事,所以没有意义。 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初星眠心里有点闷闷的,但又不能否认周晁嘉说的话有一定正确性,于是她声若蚊蝇般地辩驳道,我可是在帮你哎,你倒好,没说句感谢的话,还在马后炮。 半晌,面前的人都没说话。 初星眠忍不住抬头,目光刚扬起,就撞进了漆黑的眼眸里。距离过近,她甚至在周晁嘉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映。 气氛变得愈来愈尴尬,初星眠脸颊的热度也愈来愈烈。 她这人吧,一道这样的情况就容易思路打结。 周晁嘉,你是不是恨我呀。 初星眠见他不说话,更是加深了这一想法,我之前冒然地跑到你宿舍,确实有点,嗯,怎么说呢,确实有点让你对我没有好感。 她斟酌着用词,但我绝对没有想要用钱羞辱你的意思,我不是这样的人。 周晁嘉淡淡地说:我没觉得被羞辱。 初星眠一愣,算了,她还是别说话。 于是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就在两分钟后,初星眠还是忍不住,那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良久,周晁嘉才抿唇,有点无奈,我肩膀动不了。 刚才木架上面的置物层全都砸下来,还有很多金属器械,没砸到头部算是幸运的。东西掉落的时间和小姑娘冲进来的时机刚好赶在一起,他没太多时间反应,只能完全撑在她上面,才避免了两个人都受伤的局面。 恋耽美 甜桃-(7) 初星眠一个人显然是搬不动个头一米八几的周晁嘉,所以她用周晁嘉的手机给李子瑞打了个电话,这才解决了两个人目前的困境。 李子瑞到的时候,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了好一会儿。 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吧。周晁嘉余光瞥到了她受伤的手臂,状似不在意的提醒道,容易破伤风。 初星眠点点头,我知道,那我先走了。 如果明天的课需要请假,你提前找我。他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这话倒是让初星眠愣了愣,她笑笑:不用请假的,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等小姑娘背影消失在门口,周晁嘉才被李子瑞搀着从木架下面出来。 狼藉的地面,一盒被精心整理过的饼干掉在了地上。 你和刚才那个女生认识?李子瑞说。 周晁嘉目光顿在那盒饼干上面许久,嗯,我是她代班助教。 没这么简单吧。李子瑞不太信,感觉你对她情绪挺不一般的,别人看不出来,我和你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这点变化还能察觉不到。 就这么简单。周晁嘉忍着疼,捡起了那盒饼干,没多说。 第7章 初星眠的伤没什么大碍,打了破伤风针,又包扎了几圈。只是外观上瞧着还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范围大,钉子顺着她半截白皙的手臂一划到底,留下了一道又细又长的划痕。 所以包扎的时候,护士用纱布缠着她的手臂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她要是端着胳膊,不知情的人看起来简直残废了没什么区别。 不过晚上初星眠还是准时出现在了篮球馆,她带着许灿灿慰问给她的爱心瓜子仁,指挥其他人打扫收拾。这些人是她从陈叔手底下雇来的,都是在她家里干过几年,手脚麻利又勤快的老员工。 原本初星眠是想悄无声息地钻了这个BUG,毕竟她当初义正言辞地申请了勤工俭学的名额,结果现在雇人来做,搞得她好像很不能吃苦。 没想到,这个计划在第三天傍晚就破灭。 也不知道谁拍了照片发给了学校某位领导,还在表白墙上打码夸奖她有学校团体责任感,反正就跟有通稿一样拍马屁,夸了个天花乱坠,看得初星眠自己都觉得害臊。 接着,她人在宿舍还没出去,就被前来送锦旗的小学妹们堵了个正着。 看着红底烫金字体的锦旗,她有一瞬间真希望自己是个文盲。 上面夸张地写着:爱护校园人人有责,凝聚团魂义不容辞。致将学校爱护成自己家的初星眠同学。 初星眠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简直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手机铃声又掐着点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接通。 那边的声音是个比较尖细的男音。 初星眠同学,你好。对方态度很友善。 知道她叫什么?初星眠微微挑眉,受伤的手臂搭在桌上,你好。 那边的男人嘶了口气,这个那个地拐弯抹角说道,我是咱们学校宣传部的部长,我姓张,叫张迟。 张部长,您有事?初星眠目光仍旧停留在锦旗上,呆滞的眼神久久不曾挪开。旁边许灿灿和温意他们两个人笑得直捧腹,她深深感慨人类的悲欢果然不尽相同。 张迟含含糊糊地说,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问问小初同学,锦旗你可有收到啊,我也是听到学校里有同学对你赞扬,所以特意安排了这样的事情。 啊这初星眠轻咳,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张迟哎了一声,要的要的,小初同学能有这份心,甚至不惜自己自掏腰包打扫学校的公共场所,这是非常值得表扬和鼓励的事情呀。 对了,你爸爸最近身体可还好呐? 初星眠漂亮的眼眸半阖,果然。 不等她回答,张迟又紧跟着问道,我听说你爸爸最近是不是有块地皮在招标?好像就在庆安街国际新城一期,这不,我有个亲戚呀,也是搞工程的 后面叭啦叭啦的废话,初星眠也没听进去。 从初茂平成了华江市知名的房地产商后,这样套近乎的说辞,初星眠听得耳朵几乎起茧。招标的事情自然也是每年都有的,但是她不怎么关心过。 碍于她努力体现的涵养,初星眠没有在第一时间打断对方的话,而是抓了个张迟喘气的空隙,赶紧草草敷衍挂断,随后立刻把张迟的电话拉进黑名单,这才松口气。 别说,挂在你床头还是挺好看。许灿灿唇角眉梢的笑意还没褪去,拿起学妹扔在桌上的锦旗,朝着初星眠的柜子旁边比划,你要是嫌碍事,就挂我们寝室门口,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看,我们寝室非常具有团魂的初星眠同学。 初星眠叹口气,许灿灿,我想打死你。 别啊,我们这么好的关系,你把我打坏了,你不得心疼。许灿灿笑嘻嘻地凑过来。 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啊? 初星眠说,说是学校的宣传部部长。 我们学校还有宣传部呢,真是天下奇闻,来这学校三年了,没听说过。稍一顿,许灿灿意有所指地说,这么点小事都能安排你,看来这通电话也打得不单纯。 初星眠没说话,算是默认。她和许灿灿之间没什么秘密,她家的事许灿灿都摸了个七七八八,许灿灿家的事她也知道。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在寝室里,她们两个是走得最亲近。 又是招标的事呗。 哪块地啊?温意关了电脑,也凑过来八卦。 初星眠想了想,庆安街国际新城。 难怪了,国际新城啊。温意有些意外。 许灿灿说,国际新城有什么说法? 地段好呗,寸土寸金的地方,报价高。温意也没多说。 寝室住的四个人里,许灿灿和温意家庭条件差不多,许灿灿父母是大学教授,温意父母则是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除去有开发商大亨女儿之名的初星眠,还有家庭条件不太好的钱思。不过,四个人各有各色,相处得还是很愉快。 许灿灿像是想起什么,你晚上还去篮球馆么? 去吧。 周晁嘉受伤的事当天下午就传遍篮球社团,但这事也不是这两天唯一的新闻。 篮球社团新来个社长,听说是个大三的,比其他社团成员都小上一两岁。 巧的是,初星眠晚上刚过来就瞧见了新来的社长。 不巧的是,这人她之前还见过。 她到篮球馆的时间已经是九点钟,不过今晚篮球馆不像前几天那么冷清,三三两两的男生在打篮球,其余的二十几人闲散地坐在休息位聊天,而在这些男生中间,坐着个手捧篮球的高个子。他没跟其他人说话,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篮球,直到她的出现打破气氛。 高个子穿着白色短袖,外面松松垮垮地套了件黄底紫字的球衣,上面的数字写着16。他长得挺帅的,但是不同于周晁嘉清隽俊秀,他的眉眼很立体,眼瞳微亮有神,细碎的短发修剪得很利落,看着像是个阳光大男孩,有点金毛犬的感觉。 见初星眠进来,高个子下颌一抬,喉结微微浮动,目光笔直地朝着她看过去。 视线撞了那么几秒。 这人不就是前几天买水时说话奇奇怪怪那男生。 当时他从她手里拿瓶水还说什么横刀夺爱,简直中二到不行。 初星眠突然觉得,其实地球挺小的。 你是勤工俭学的初星眠吧。高个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额前还绑了根黑色的发带,我叫阮东俊,这儿新来的社长。 稍一顿,他懒洋洋地靠近,笑得很自来熟,我跟你爸一起吃过饭,听他说起过你。之前我们也见过一面吧,就在超市。你长得好看,我看一眼就能记住。 哦,初星眠顿悟,不是地球挺小的,是有钱人的圈子小。 她没接话茬,气氛顿时就冷了场。 沉默了会儿,初星眠看着他,他似乎在期待她能说点什么。 于是,她很敷衍地夸赞道,那你记性还真不错。 阮东俊,你的胳膊没事吧?看着挺严重的。 初星眠继续敷衍地笑笑,还行。 场面更冷了。 阮东俊张罗请大家一起吃个夜宵,也叫上了初星眠。 一来他新人上任,总要和大家熟悉熟悉,二来周晁嘉不是受了点伤,算是吃个饭热闹热闹,冲冲晦气。 不是AA制,其他男生答应得那叫一个快。 但今晚周晁嘉没来。 吕征说要去宿舍叫他,被阮东俊拦住。然后扔给了他一把兰博基尼的钥匙,阮东俊笑得很张扬,车停在体育馆地下车库,你接上人,我给你发定位。 吕征愣了愣,其实研究生宿舍,倒也没有那么远。 有去体育馆地下车库开车的功夫,他人已经走到周晁嘉床上了。 初星眠自告奋勇,我去吧。 晚上九点半,研究生宿舍依然灯火通明。 初星眠熟门熟路地找上楼,又敲响了周晁嘉的门。 里面的脚步声很轻,走廊的光很黯淡。 四周很静谧,仿佛能让人从浮躁中沉淀。 门开,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刚巧就撞了个正着。 周晁嘉视线在初星眠身上停顿了片刻,又淡然自若地收回。 他现在看到自己敲门,连点意外的反应都没有了吗。初星眠暗暗腹诽,想起她第一次找过来的时候,还多多少少能看到周晁嘉意外的神情。 周晁嘉让了个位置,倚靠在门框上,双手自然垂落在裤线一侧。他穿着休闲的居家服,衬衫和长裤的质感都非常松垮,眼眸漆黑,神情自若,莫名多了几分懒散和漫不经心。 你,伤势好点了没。她目光落在他宽阔的肩膀和窄下去的腰身。 周晁嘉嗯了声,没什么事,休息两天就行。 初星眠点点头,哦哦,那就好。 篮球社新来的社长喊大家去吃饭。她被他看得脸热,也想起来了此行过来的目的,我来找你一起去。 周晁嘉低垂视线,语气散漫,我没打算去。 但是,但是大家都去。初星眠喉咙发干,仅有的微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她发丝贴在了耳侧,细细软软。篮球社对你来说,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吧。 此时,她站在走廊上,站在门投出的阴影里,而周晁嘉背着光,站在灯光下。 但心门紧闭的人,却是周晁嘉。 半晌,一道软软的嗓音又轻轻地冒出来,我不认识路。 第8章 夜间闷热,吹来似有若无的风,如同饮鸩止渴。 路灯晕染出柔和的光线,照在周晁嘉身上,衬得他肩宽腰窄。他手自然地垂落在兜里,露出半截白皙分明的腕骨,侧面看过去,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 初星眠想起周晁嘉刚到的第一个晚自习,他也是这样神情淡漠地站在人群之中,但那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和对方会有这么多的交集,这样深的渊源。 吕征发给周晁嘉的定位就在学校附近的三公里以内。 这帮男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学校边上新开的火锅店吃,毕竟大学的宿舍还是有门禁,吃完饭大概一个多小时,再赶回去,距离这么近时间上也来得及。 两人一路走出校门口,相对无言。 但俊男美女的搭配,总是会引得旁边路过的学生们多看两眼。 尤其是女生还是南工大长相数一数二的初星眠。 夜色渐浓,远处灯火辉煌,学校被笼罩在氤氲成团的灯光中,周遭的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周晁嘉放慢了步伐,余光若有若无地留意了旁边的小姑娘。她手臂上的绷带绑得实在夸张,看起来惨兮兮的。小姑娘漂亮圆润的下颌微微扬着,走路姿势都因为绷带的关系变得僵硬,但却也更加可爱,像个毛毛躁躁的小猫咪,既不安分又倔强。 渐渐地,她的神情与记忆中的小孩子似乎在慢慢融合。 好点了么?他下意识问出口。 初星眠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人竟然是周晁嘉,她还以为自己会是先憋不住的那位,又或者这条路是要一直沉默走到底了。 她愣了一秒,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的手臂。 没什么大事。初星眠怕周晁嘉有什么心里负担,看着包扎倒是蛮唬人的,其实就是破了点皮,皮外伤过两天就痊愈了。 周晁嘉垂眸,没再说话。 气氛好像又冷了下来,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南工大普南街三十六路。 初星眠郁闷地想,夏天和周晁嘉在同一个空间都不用开空调了。她这样活泼的人,放到周晁嘉面前都忍不住收敛。 真是因为气场压制啊!! 周晁嘉怎么说呢,就是有莫名的气场,能让人忍不住以他的情绪为首,不敢放肆。 留疤总是不好看的。半晌,他语调轻慢地说了句。似有迟疑般,稍一顿,他声很小地说,下次再有危险,别这么冒失。 听他说的话吧,好像在关心她,但语调却是忽近忽远的疏离感。 于是初星眠自动把他这句话处理为助教对学生之间的关心。 可是我不管你的话,说不定你受的伤就更严重,我虽然没帮到你太多,但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却什么都不做,我初星眠停住了说话,对不起,我话好像太多,你一定会觉得很聒噪吧。 气氛沉默了会儿。 你好像很喜欢说对不起。周晁嘉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初星眠被这目光看得更觉羞赧,声若蚊蝇,也不是。她想说,她其实只对周晁嘉这样频繁地道歉过,不过后面的话被咽了回去,没说。 本来也没什么可抱歉。他收回目光说道,我也从没觉得你聒噪。 一时间,初星眠愣住。 她有些分不清周晁嘉这两句话的深层含义。 还是只是她自己在多想。 初星眠这个名字,对周晁嘉来说不陌生。 甚至,午夜梦回想起那些可怖的面孔时,初星眠曾是他唯一的慰藉,哪怕这三个字与他父亲的死亡息息相关。当初周家的人都只知道初茂平,谁也没关注过初星眠。 十年前的平宅大院,表面看起来花团锦簇,邻里之间相亲相爱和睦相处。但内里却不完全是这样,共同生活在同一所大宅院的邻居们也会互相攀比,恨你有,笑你无,面上的笑意连连在转身就可能变得嫉妒幽怨。 八卦谣言就像是滋生在阴暗角落里的苔藓。 谁家没说过,谁家没被说过。 周晁嘉不是自小生活在平宅大院的。 周围山的工作很忙碌,平时不是睡在单位宿舍里,就是跑各类现场,以至于周晁嘉生母重病时他都没能到医院去看上一眼。许是出于愧疚吧,在周晁嘉母亲去世以后,周围山担心照顾不好年仅十几岁的周晁嘉,于是很快通过相亲认识了葛红,火速与葛红闪婚,还搬到了离他自己工作地方不远的平宅大院。 恋耽美 甜桃-(8) 但哪怕换了新的环境和新的生活,也没有让周晁嘉脱离校园暴力。由于家庭关系,周围山常年不在家导致周晁嘉自小开始便沉默寡言,也因此受到了不同年龄段的欺负。 初星眠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举着比她自己个头还高的竹竿,撵走了大院里几个心怀鬼胎欺负人的高年级;也曾在周晁嘉被恶意推下湖边的时候,想尽办法拉他上岸;更是潮湿昏暗的巷口,是唯一肯递给他湿巾擦拭脸颊血迹,又愤愤不平地提出要替他讨回公道的朋友。 在周晁嘉黯淡晦涩的人生里,她像是一束光。 火灾事件后,他没再见过初星眠。 周家很多人曾问过他,恨不恨初茂平一家人。 他想,他是不怨恨的。至少,谈不上怨恨。 消防员是周围山自己的选择,去救人是他的决定,周晁嘉不想干涉。假如有一天,他选择成为守卫边防的边疆战士,哪怕因此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是不后悔的。 思绪回笼,周晁嘉敛过眼底的情绪。 他喉结上下浮动,压抑着从心底里涌出的干涩。 在开学当晚让她留堂,只是想问清楚她的家庭状况,也是印证他自己的猜想那个在游乐场一闪而过,却勾起了他回忆最深处的名字。当她拿着一张支票跑到自己住处,声称想用钱来弥补,周晁嘉也以为年少时充满了正义感的小姑娘已经消失。 他漫不经心地抬眸,薄唇扬起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很浅弧度。 如今看来,好像也没有。 听说这家火锅店是连锁的,不过之前没开到南工大这边,味道应该不错的吧。 寂静的四周,小姑娘开始有些没话找话,也像是为了缓和气氛的尴尬。 周晁嘉淡淡开口,是吗。 小姑娘又默默地闭上嘴巴噤了声,看起来很拘谨。 周晁嘉暗想,是不是他真的太严肃,让她看起来有些怕自己? 再继续往前走了没多久,不远处的大排档附近,有三两个人好像在拉扯。周遭人声鼎沸,看热闹的居多,但显然谁也没有伸手管管闲事的打算,甚至还有几个人拿出手机拍来拍去的。 两个肥头大耳的啤酒肚男人似乎在拉着一位漂亮女孩子说些什么,远远瞧过去,漂亮女孩子的面颊已经涨得通红,但她怎么挣扎,对方都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冒着油光的粉刺脸还牟足劲地往女生面前凑来凑去。 女生气急,忍不住一脚踩在了啤酒肚男人的脚背,她穿的高跟鞋,这一脚踩下去疼痛的程度简直可以预想到。 啤酒肚男嗷地惨叫了一声,身形晃动、步伐不稳地往旁边栽了栽,嘴里还不忘骂道,臭婊.子,给他妈的大爷装蒜?你他妈裙子穿这么短,不就是想让老子摸你! 女生快急哭了,你放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哎,婊.子无情啊,这女的刚才路过我旁边的时候给我抛媚眼。啤酒肚男见状,忙拉上周围的围观群众,想要对女生进行羞辱,这不明摆着想要勾引我吗。 他话还没说完,啪清脆的掌声。震得啤酒肚男当时就愣在那了。 大肥屁股一身油,也好意思说这么漂亮好看的小姐姐勾引你,拜托家里没钱买镜子,总能撒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吧。 初星眠甩了甩同样被震得发麻的手掌,这离得近才能闻到啤酒肚男浑身的酒气,简直臭得要熏翻天,她捏紧鼻尖,略带嫌弃地看了男人一眼。随后,她走向漂亮女孩子,没事吧? 没事。漂亮女孩子这会儿已经被四周指指点点的目光搞得羞愤难当,精心化过的眼眶蓄满泪水,她显然也是没被人骚扰过,这会儿全身都在抖,看见初星眠就仿佛看见了救星,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客气什么。初星眠从自己包里拿出来随身携带的纸巾递过去,下次再有这样的猥.琐男骚扰你,就直接报警,别害怕。 我就不信,周围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初星眠冷淡的目光瞥了瞥旁边拿手机录视频的几个人,再不济,这不还有好心人给我们拍视频作证。 好心人三个字被她咬的略重,那几人也瞬间听出了她嘲讽的意味,立刻收了手机讪笑着转过身去,不再凑热闹。 啤酒肚男显然刚才没回过味,这会儿被初星眠打了一巴掌,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他当然知道刚才那美女压根连余光都没瞥过来一眼,但只要他说的够劲爆,谁又会在乎真相是什么,借机揩油的事情,每个深巷排挡都会发生,就算报警来了警察,能拿他怎么办。 关又关不了几天,这才是他敢这么嚣张的原因。 你他妈的,臭啤酒肚男恼羞成怒,张口想也没想就要骂初星眠,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也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好像血气都涌上了脑子,倒在路边开始哇哇大吐,场面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旁边吃饭的都看不下去了,要吐不会找别的地方,这儿吃着饭呢!! 嘴臭是该好好吐一吐。周晁嘉居高临下地看着啤酒肚男,神色冷淡,但眼底的讥讽拉满。 你他妈谁啊,知道你刚才踹的人是谁吗?刚才和啤酒肚男一起欺负女生的高个秃顶男人见自己哥们被揍,哪能忍得下这口气,看你们两个的模样,是南工大的学生? 连我哥们六爷都不认识,你们就敢替别人出头?秃顶男酒量显然是比啤酒肚男要好很多的,最起码说起话来不磕巴也不打结,现在赶紧跪下给我兄弟道个歉,这件事就原谅你。 秃顶男下巴一扬,目光看向周晁嘉。 但他还没有周晁嘉高,连叫嚣的气焰都弱了不少。 旁边的漂亮女孩子见状,忍不住对初星眠说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了,我刚才已经报警,你们两个快走吧。 不等女生说完话,初星眠突然感觉有一道很强的力量拉扯住了自己没受伤的手腕。接着,她视线一转,脚底也跟着轻了起来,就这么被周晁嘉扑在了路面。 扬起的灰尘蹭到了她的鼻尖。 砰 好像有什么碎片在她眼前闪过。 卧槽!打人了! 快点报警。 秃顶男扔掉了手里砸碎的半个啤酒瓶,也有点慌。 她的视线被周晁嘉挡住,只听见了他竭力压抑的闷哼。 初星眠慌了,周晁嘉你没事吧。 她挣扎着要起来,他却没动。 我叫救护车,我给你叫救护车。她抖着手,冷汗浸湿了掌心,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电话终于打通,初星眠哽着嗓音,对,我是。这里,这里有人受伤了,在,在南工大普南街 她话没说完,被周晁嘉挂断。 我不要紧。他闷闷地说,下巴垫在了她肩颈,我没力气,你扶我一下。 夜里的风声很轻很轻,周遭嘈杂,可初星眠却什么都好像听不见。 她能感觉到周晁嘉闷热的呼吸一点一点地洒落在她的颈肩。 警察很快就来了,把两个闹事的醉酒男和漂亮女孩子带回了警局做笔录,本来初星眠和周晁嘉也是要去的,但碍于两个人模样看起来惨兮兮的,身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所以暂时让他们去医院,等到明天没什么事情,再去警局做笔录。 初星眠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她几乎单手扛着周晁嘉进了后座。 司机师傅,去华江医大,麻烦快点可以吗?她态度诚恳谦卑地商量道,我朋友他刚才受伤了。 倒车镜里的周晁嘉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司机也吓了一跳,小姑娘,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尽快。稍一顿,司机说,你朋友不要紧吧,后座脚底下有没开封的矿泉水,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初星眠连手都是抖的。 她想翻找矿泉水,但手臂上绑着绷带不方便,怎么都弯不下腰,她急得快哭了。 倏地,她闹脑袋突然沉了沉。 不用找了,我用不上。他轻描淡写地说。 初星眠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冒失的做事,害得你又受伤。 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还算很单纯,哪怕在平宅大院里,初茅平也没让她遭受过其他白眼或者什么,所以她做起事来总是有什么就会说什么,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 但今晚,她深刻意识到了做事冒失带来的后果。 哪怕她自己没有受伤,可是也会因为做事的冒失而连累其他人。 有这么一瞬间,她突然回想起周晁嘉之前和她说过的话,就在今晚他还提醒过她。 初星眠有些沮丧的想,她是不是扫把星,专门克周晁嘉。 反正周晁嘉身边有她出现的时候,就没怎么发生过好的事情。 你救了我一次,我还你一次。周晁嘉说,很公平,没什么可愧疚的。 初星眠眼眶里还挂着泪光,闻言愣了愣,没听懂他说的话。 周晁嘉下颌朝着她包扎的手臂点了点,储藏室。 那不一样。她小声地喃喃道。 周晁嘉稍顿,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但竭力忍耐疼痛的气音有些弱,确实不一样。 初星眠看向他。 见义勇为,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做。 像是肯定的一句话,让初星眠刚刚郁结又沉闷的情绪散开了很多。 她像是学到了什么似的,那我下次换个稳妥的方式去做。 少女坚韧又执着的态度映着她眼底闪的泪光,看起来莫名有些可爱。 周晁嘉想笑笑,却没什么力气。 到了医院检查一通,直到初星眠听到医生亲口对她说,周晁嘉没什么问题,只是之前受得伤还没好,被酒瓶子砸了一下子,又有了皮外伤。总体而言,问题不大,多注意休息,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 你们都还年轻着,恢复能力好,也不用担心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医生说,不过以后也要注意,年轻不是肆无忌惮伤害身体的资本。 初星眠在旁边听着,认真的点头如同捣蒜,那医生,他这个伤势需不需要忌口? 辛辣什么的就别吃了,还有对伤口恢复不利的鱼虾蟹,这类食物性质寒凉。你可以让他多吃点富含维生素的食物,像是什么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蛋白质类。 你是他女朋友吧,等会别忘了帮他补挂个号,还有药单记得去开药。 初星眠忙摇头:我不是,医生。我是他的学生。 其实她本来想说周晁嘉是她的助教,但怕医生听来听去也没明白,她解释也费劲,就干脆说是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关系。 哦哦,这样啊,你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呢。医生推推眼镜,现在的老师都真年轻。 这边说着话,那边周晁嘉打过点滴也好了很多。 两个人折腾了一趟,墙上的电子时钟已经变成了凌晨一点。 宿舍肯定是宵禁进不去了,初星眠在想自己这么晚了去哪里住。 周晁嘉注意到了她不停看电子时钟的表情,大概也猜出她此时的想法,回我那里住? 研究生是没有宵禁的,自然是多晚回去都可以。而且室内还是一室一厅的套间,初星眠想她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也没关系,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她余光突然瞥到准备离开的医生。 医生狐疑的表情在她和周晁嘉之间转了一圈,临走前用非常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刚走出门还不住地摇摇头叹叹气。 初星眠:他们两个真的不是那样的关系。qwq。 第9章 吕征得知周晁嘉和初星眠在路上出了点意外的事,都惊了。 他发来的消息里透露着不可思议。 【三公里不到的路,都能出现这样的事情,看来我们要跟校方反应了啊,怎么能在学校附近还让女生们这么不安全。】 【不过,我之前好像听闵哥说过,普南路和春江路交汇口的大排档的确乱,醉鬼一堆一堆的,这样的事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 周晁嘉粗略地扫了眼,没回复,他随手把手机扔在了茶几上。 凌晨两三点钟,研究生宿舍仍然有几盏灯在亮着,其中也包括他的这间。 他窝进了沙发里,浴室那边传来了水流声,四周静谧,仿佛与外界的喧闹隔绝。 周晁嘉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又调低了些,但挥之不去的燥热感仍然萦绕在四周。 浴室的门打开,初星眠走出来。 她洗了头发,之前在大排档的时候蹭了满头的灰,脏兮兮的总觉得难以忍受。 客厅的暖光不刺眼,自上而下,笼着他清瘦欣长的身影。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微微撞了撞。 初星眠无意识地攥紧肩窝里的毛巾,鼻息间都是清新好闻的味道。 这会儿,她才很清晰地察觉到她用的洗发露、毛巾都是周晁嘉的,上面也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就好像被他的人抱住了似的 她蓦地脸颊一热,尴尬地挪开视线轻咳,有些没话找话地说,给你添麻烦了,周助教。 我就在沙发上借宿一晚,明天早上我早点走。初星眠又补了一句,举起四根手指发誓,绝对不会让人看到。 虽然她和周晁嘉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按理说借宿一晚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但名义上周晁嘉现在还是助教,所以避嫌这方面也不得不考虑到。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原地,两只手紧紧地抓着白色毛巾,没吹干的头发湿黑,还在滴水。她瞳孔澄澈干净,老老实实跟他说话的时候,倒让人萌生出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 之前还喊他周晁嘉,这会儿倒是毕恭毕敬地叫他周助教,周晁嘉轻扬眉尾。 可以。他淡淡应了声。 随后,他走向浴室,临关门前,周晁嘉似有若无地说了句,吹风机在吧台旁边的置物架。 初星眠愣了愣,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嗯??好。 头发一直湿答答地披散着的确不舒服,初星眠按照周晁嘉所指示的方向,打开了吧台右下方一个白色三十厘米左右宽度的置物架,里面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从上到下分成了三格。 她的目光落在中间位置的吹风机上,正打算去拿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眼熟的包装盒放在了置物架的最底层,丝带系成的蝴蝶结里还插着拇指大小的卡片,上面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这是她当时准备送给周晁嘉的那盒饼干。她肯定没有认错,因为上面的笑脸是她自己画的。但当天回去的时候她没找到,初星眠还以为不知道丢在哪了,没想到却出现在这里。 指腹轻轻地碰了碰丝带,微微有些凉的触感。 她敛过视线,稍一顿,转向上一层拿起了吹风机。 客厅里就剩初星眠自己,她拿出手机看了眼,这才发现因为她没回宿舍,许灿灿炸了锅,光是电话就打了七八个,还不包括十几条微信消息,但当时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她没注意到。 抬头瞥了眼时间,太晚了,初星眠就没回电话,而是在微信里跟许灿灿报了平安。 恋耽美 甜桃-(9) 初星眠找了处沙发里的舒服位置,窝进去,她关了客厅的灯,只开了一盏壁灯。 视野里一下子就变得黯淡,瞧着远处都朦朦胧胧。 她本来是很疲惫的,但听着浴室内很轻的水声,竟然觉得睡不着。又翻了两次身,直到周晁嘉已经洗漱完毕走出来。 脚步声很轻,沾了点水声,哒哒哒,不疾不徐。 初星眠背对着客厅,脸埋在了沙发缝里。 她虽然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但耳朵却是很灵敏。 直到听见周晁嘉走向了卧室,关上了门,她才松了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莫名地,和周晁嘉共处一室时,她就是会觉得心跳很快。 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想要跳出来,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生长。 远处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室内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只剩时钟扔在滴答滴答地走动。 周晁嘉没睡,他填报好信息以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桌上的闹钟已经渐渐指向五。 凌晨五点,客厅里的小姑娘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他原本倒是没想让她住沙发,但看见小姑娘一板一眼地要和他保持距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股闷气从哪里来的。 周晁嘉拿起手边的水杯,晃了晃。里面空空荡荡的,连一滴水都没剩。 他出门打算去接杯水,到客厅时下意识将脚步压得很轻。 水杯刚满,他突然听见沙发里窸窸窣窣的动静。 周晁嘉转过身,倚靠在吧台旁。 小姑娘也不知做梦梦见什么了,呓语了几声开始说梦话。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单手揣进口袋里,另一只手端起水杯抿了口。 周晁嘉。她突然念了一声。 周晁嘉动作一顿,视线抬起。梦到他了? 他忍不住走近了些,插在兜里的手慢慢紧绷起来,指腹轻捻。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你是不是,面瘫啊。 面瘫是病啊,得治。 我又不会笑话你。 那我给你开两副中药,你回去喝。 许是小姑娘的梦境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周晁嘉沉着脸等了半天,见她没有下文。 他慢慢地凑近了些,近到几乎呼吸都能够喷洒在她的耳侧。 声线一贯的清冷淡漠,却因为压低的缘故显得有几分异样的亲昵温和。 我、不、喝。 也不知小姑娘是在梦里听见了,还是又梦见了什么其他的,在听完他的这句话以后,她神情猛地惆怅起来,在睡梦里都忍不住蹙紧清秀的眉头,委委屈屈的模样。 就在周晁嘉眼皮微掀,满意地打算起身离开。 小姑娘又嘀嘀咕咕地说,那你不喝我自己喝。 接着,她嘴巴像是在吧嗒什么东西似的,还有模有样地往下咽。半晌,又吐了吐舌尖,呸呸呸,太苦了。 周晁嘉忍不住唇角勾了勾,抬手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笑着说,良药苦口。 小姑娘似是不满意,小腿一蹬,被子就滑落到地上,白皙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 周晁嘉略有无奈地看着她,单膝伏地在她面前,捡起毛毯盖了上去。稍一顿,他仔细地替她掖住被角。 没想到下一秒,又被初星眠蹬开。 周晁嘉眉眼挑了挑,捡起来,盖上。 可惜毯子盖上去还没有一秒钟,又被她蹬开。 真够不听话。 初星眠一早就被闹钟吵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刚想动就发现毯子裹在自己身上,跟包粽子似的,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看了眼时间是六点。 六点钟,宿舍里的门禁就已经开了。 初星眠艰难地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她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还梦见了周晁嘉。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开始喝中药,那个药苦得就像陈年老树皮一样,喝的她都快吐了,再后来又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大蟒蛇勒住,总之一晚上跟打仗一样都没休息过。 她正准备起床离开,就见卧室的门突然打开。 周晁嘉穿了件松垮的睡衣,衬得身型笔直欣长。 周助教,我就先走了。她轻咳声,说,很感谢周助教昨晚的收留。 刚起床,她嗓音有些沙哑,像是感冒了似的。 嗯。周晁嘉冷淡地应了声,他接了杯热水,倚靠在吧台旁,修长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倏地,他清隽的眉眼微抬,中药好喝么? 初星眠下意识抱怨道,别提了,特别难喝!! 但下一秒,她愣住。漂亮的眼眸瞪得溜圆,你 他怎么会知道她昨晚做梦喝中药的事情!! 而且!!她想起昨晚发现的饼干,那盒丢掉的饼干也被周晁嘉给找到了!! 初星眠简直震惊接震惊。 该不会,昨晚她和周晁嘉做了同一个梦?? 周晁嘉薄唇微勾,吹了吹滚烫的水面,下颌微抬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从研究生宿舍楼出来,天还雾蒙蒙的,这会儿没升太阳,连空气中的闷热都减少不少。 初星眠一路狂奔回了宿舍,其他三个人都还没起。 上午没有早课,九点多的时候,初星眠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说是让她今天上午有时间去警局录个笔录。 昨天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闹到了警局,总是要去处理。 初星眠吃了个早饭,又赶场似的跑到了警察局。 警局门口停了几辆车,人行道的路上被堵住,初星眠只能从另一个方向绕了进去。 她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女人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长而卷的金色波浪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她戴了一副墨镜,掩盖住了大半张脸,但红唇却丰满诱人。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能遐想无限。 女人也看见了她。 你是初星眠吧。她朝着初星眠走了过来。 初星眠愣了愣,嗯?我是。 你好。女人摘了墨镜,眉深眼阔,鼻梁高挺,妩媚中多了几分强势的美,她红唇稍扬,我是接受你父亲初茂平的安排来帮你,这是我的名片。 初星眠看了眼递过来的名帖,上面写着:安菏,平建控股集团法务部。 平建控股集团是初茂平的公司。 我以为今天只是录个笔录。初星眠晃了晃手里的名帖,还需要打官司吗 如果私下和解自然是不需要的,但对方陈国业提出你曾掌掴他一巴掌的事情,要求索赔精神损失费和补偿。安菏见初星眠似乎对陈国业这个名字比较陌生,便说,我今早接到老板的微信,所以提前做了一下了解。 安菏说,我们先进去吧,陈国业刚才就已经到了。 对于现在的情况,其实初星眠有点懵。 她没想到这么快初茂平就知道了这件事,还特意派了公司的法务部过来。 这是怕她会吃亏吗? 两个人根据民警的指引,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房间。 里面肥头大耳的啤酒肚男和高个秃顶男早已经在里面等候,见到初星眠以后,啤酒肚男陈国业情绪立刻就变得激动起来,就是她,就是她昨晚打了我一巴掌!还有她朋友,踹了老子一脚,当时老子吐的差点死了! 随后,他恶狠狠地盯着初星眠,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这件事,老子跟你没完。你给老子等着吧! 安静!这是你撒泼的地方吗。民警立即出声喝止,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去调查。 对于陈国业的威胁,初星眠只想翻白眼。她还以为昨晚吆五喝六的啤酒肚男有什么本事呢,原来也是一个平时小偷小摸占女生便宜,闹起来就讹人的无赖而已。 她冷笑一声,你们打伤我朋友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我昨晚可没有动手,你打了我一巴掌,你朋友踹了我一脚。这笔帐,我要跟你们一笔一笔的算清楚。还有,谁打的你朋友,你去找谁说理去。陈国业阴沉着脸,眼皮褶皱都耷下来,警察先生,我昨晚可是一下子都没动手,你们可以调监控取证,光是他们欺负人! 秃顶男也适时地跟了一句,我是动手了,但我没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初星眠看了眼旁边的秃顶男,见他似乎对啤酒肚男甩锅的行为没什么反应,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应该是早就已经打好了算盘,陈国业从他们这里讹钱,分给秃顶男,这黑锅就全让秃顶男一个人背了,秃顶男咬死就是不赔偿,左右不过就是拘留几天的事。 这两个无赖,真是让人恶心。 两位先稍等。清亮的女声响起。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刻,安菏微笑着递了份文件出来,打破了僵持。 我先对两位进行一下自我介绍,我是这位初星眠小姐的律师安菏,这是我的名片。安菏双手交叠放置在前,下颌稍稍扬起,她虽然在笑,笑意却没达眼底。 陈国业冷哼了声,骂道,什么狗屁律师,老子不吃这套。赔钱! 安菏笑道,既然我方作为先动手的一方,自然是要承担主要责任的。 陈国业原本见初星眠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个律师过来,心里还有点没底,这会儿见律师突然这么说,他立刻就得意起来,心说什么狗屁律师,长得这么漂亮结果都是花瓶而已。 但很快,安菏的下句话让他脸色难看起来,甚至不住地嘴角抽动。 不过我们需要您出具您的伤情鉴定。安菏,另外我们了解到您在平安县有一家半废弃的烟花爆竹工厂,根据您的资料显示您的工厂目前仍在运营,不过 安菏狭长妩媚的眼眸微眯,您的工厂似乎已经很久没进行过质检,看来是违法运营状态,不知道如果有匿名好心人举报,您的工厂会被查封罚款多少呢。 这样的信息想要查起来其实并不麻烦,不过是普通人没有查询的渠道而已。 初星眠在旁边看着安菏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挫败了陈国业的锐气,她差点鼓掌叫好。 毕竟看着无赖被打击真的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了。 话音落,陈国业脸色几乎阴沉地能滴出水。 但安菏却并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除此之外,我简单的了解到了另外几个讯息。在惠普街大排档最近一个月里,附近警方接到骚扰报警的次数长达二十次,我在监控中发现针对您的报警次数约有五次。加上昨晚我们联系到王若晴女士,共有六位受害者同意对您进行指控。 停顿了会儿。 安菏说,接下来,我们方便聊一聊您对初星眠小姐提出的精神损失费赔偿问题吗? 你在威胁我。陈国业表情几乎要气到扭曲,但又无可奈何。 威胁?安菏笑笑说,不,我只是在提前告知您接下来我们会对您采取的行动。 出了警局,初星眠瞥了眼高挂在当空的太阳。 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她见安菏打算开车离开,便说道。 安菏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集团老总的女儿邀请我吃午饭,我怎么有理由拒绝。 陈国业和秃顶男最终还是同意和解,不仅是安菏说的那几件事导致的,而是在接下来长达一个小时的拉扯中,安菏完完全全挫败对方,让陈国业和秃顶男灰头土脸地溜走。 你真的打算放过陈国业吗?到了餐厅,初星眠咬着气泡水的吸管若有所思道。 其实她听到安菏说的那些关于陈国业的资料,都忍不住想,这样的无赖如果轻易放过,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安菏停下切牛排的刀,眯起眼笑笑,当然不会,我对陈国业又没什么好感,而且我确实对猥琐男比较厌恶,不过这和我的职业不冲突,工作的需要我也可以帮他们辩护。 初星眠愣了愣,默了会儿,嗯那你职业道德感还是挺强的。 这句话逗得安菏直笑,她眼眸秋波流转,双手垫在下巴,不过我确实没想到,老总的女儿还能这么可爱。 两个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初星眠加了安菏的微信。 毕竟她自己的设计工作室目前也是在逐步推进的过程中,以后说不定也会有需要安菏的地方。 午饭过后,初星眠在回学校的路上接到了许灿灿的电话。 笔录的事处理完了吗?许灿灿问道。 初星眠留意着人行道的红绿灯,应声,嗯,正往学校走。 许灿灿,那两个猥琐男没借机欺负你吧? 初星眠想了想落荒而逃的两人,忍不住笑,当然没有,不过中间的过程也是挺复杂的,反正和他们周旋确实费了挺大的功夫。对了,你在寝室吗? 不在,来956CLUB。许灿灿说,我在这呢。 怎么去那了啊。初星眠一怔。 许灿灿说,还不是那谁过生日呗,叫我了。 初星眠了然,没说话。 许灿灿口中的那谁说的是祝亦陈,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真的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不过她昨晚没怎么休息好,今天又在警局里消磨了几个小时,对CLUB根本没兴趣。 于是初星眠嘱咐许灿灿注意安全以后,便回了宿舍。 一晃几天时间过去,这段时间日子过得相对还算平淡。 初星眠手臂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她就连忙把碍事又厚重的纱布取下来。 伤口的位置留了一道很淡的疤痕,正在长新的肉芽,看起来比四周的颜色还要更嫩。 周末初星眠打算和徐星一起回一趟外公外婆家,这件事上次初茂平打电话就问过她。 外公外婆家现在住址就是在平宅大院的附近,和平宅大院的位置隔了一条街,只不过现在的平宅大院已经改成了商圈中心,门口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也变成了笔直宽敞的柏油马路。但从外婆家里的卧室,还是能够一眼将商圈尽收眼底。 星眠,现在上课是不是累着呢。外婆拿了水果出来,她腿脚不好,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往前走,我今天听隔壁家的小张说,现在的孩子学习都辛苦呢。 初星眠忙跑过去接过来老人家手里的果盘,笑嘻嘻地哄外婆开心,哪有累,外婆我平时很轻松的,而且您老人家又忘了,我现在都大三啦,再上一年就毕业。 那就好,外婆就是怕你辛苦。 徐星却问了个别的问题,妈,小张家的孩子回来了?不是说要寒暑假才能回来。 回来了,说是学校压力大,听说是有点抑郁症。外婆说,说起来,小张家孩子好像也就比我们星眠小两三岁。 哪啊,小好几岁呢。徐星说。 话题一顿,徐星看向初星眠,你是不是对隔壁张叔叔家都没什么印象。 初星眠摇摇头,她确实不记得了。 当初在平宅大院,我们家窗户对面那栋楼,从他们家就能看见我们家,他们家当年很有钱,我们大院里第一个买上了相机的就是他们家。 恋耽美 甜桃-(10) 平宅大院好多人搬出来以后就换到了马路对面的拆迁小区里,兜兜转转,还是做起邻居。 外婆点点头,说起平宅大院,老人家的话题也就多了起来。 她拄着拐棍慢吞吞地回了卧室,又从卧室里拿了个米箱大小的纸壳箱出来。 妈,这么多年的东西您还留着呢。徐星忍不住说,您要是想要什么呀,我给您买新的不就行了吗。 舍不得扔掉呀,这里还有很多星眠小时候的东西。老太太打开纸壳箱,里面摆满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这还有当年星眠留下来的笔记本呢,哎,可惜还有好多东西都烧掉了。 初星眠听得新鲜,便跑过去看了纸壳箱。 放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浅黄色的印花笔记本,上面灰突突的有些脏,款式也是很老旧的款式,估计现在的市面上都已经找不到了。 她翻开了第一页,字迹和她现在写的差不多,不过看着线条还是比较僵硬。 初星眠津津有味地往后翻了几页,就在最后一页,有被烧灰抹脏的痕迹,还有手指印。 妈,外婆,这个是你们写的吗?她奇怪地举起笔记本,最后一页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好奇怪啊,感觉不像是我写的。 上面写着:梧桐路37。 第10章 感觉没写完,7字后面好像还想写什么初星眠认真地盯了半晌。 梧桐路我倒是知道,位置是在华江市四环以外的郊区。早些年的时候,那还是个县城。不过这几年城市规划,现在好像已经改了名字。你本子上的东西应该不是我们写的。徐星凑过去看了眼,否认似的摇摇头,会不会是眠眠你当时的同学随便瞎写的。 在家庭条件越来越好以后,徐星和初茂平许多观念都有不合的地方,但在尊重孩子隐私方面,两个人前所未有的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对初星眠的隐私绝对尊重。 初星眠又仔细拿着手里泛黄的本子看了眼,这是我房间里的日记本。 外婆,你从哪里找到的呀。当初她的房间好像也烧毁得差不多,留下来的东西大多数都像是纸箱里的其他物品一样,零零星星能看到被损坏的痕迹,但唯独这个日记本。 老太太视力不好,凑近看了半天才看清,说道:这个本子呀。 找到的时候被湿布好好地包着呢,除了有点脏,现在拿去也能用。 老一辈的年代吃过苦,节衣缩食生活了大半辈子,自然什么东西都是舍不得扔,能拿回去用的就都再用用,恨不得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三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出个什么所以然,想着应该是谁的恶作剧,也就没放在心上。 窗户开着,夏天树杈间的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偶尔有凉意进来,也被这聒噪的声音吵得烦闷。 正说着话,楼下传来了停车熄火以后的交谈声。 男人的声音干脆清亮,顺着窗缝就吹了进来。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两个老人家腿脚不好,也不喜欢住在高层。 且老太太好热闹,门口路过个谁都愿意瞧上一瞧,她路过窗台凑近瞥了眼,拐棍拄得颤颤巍巍,是隔壁家小张回来了。 初星眠顺着外婆的话也看了过去,见窗外的单元门前确实停着一辆奥迪。她多看了会儿,倒也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稀罕,就觉得奥迪的车牌号挺有意思,江A YLCN8。 这么多字母的车牌号,她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 徐星,小张现在是不是在什么场做项目经理呢。 好像是听说有这么回事。老太太含糊不清地回应了句,什么游戏场。 对了,眠眠。徐星像是想起什么,你之前游乐场赔偿的事情还没消息吗? 初星眠正咬了口车厘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便心不在焉地说道:说是有任何情况就联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下文。 这事,好像确实拖了很久。 初星眠突然想起周晁嘉。 说起来,她能够重新认识他,也是因为这场游乐园事故。 颇有点无巧不成书。 周一的课程,难得有了周晁嘉的课。 蒋老师的美学概论课原本就是选修课程,一学期下来也没几节课。所以开学到现在,初星眠在课堂上见到周晁嘉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不过她听说周晁嘉代另一个班级的课程次数还比较多。 嘈杂的教室随着周晁嘉的进入而逐渐变得安静,静到能听清窗外的风声。 他举手投足间淡漠疏离的气场,哪怕和下面的学生之间没差几岁,也能在无形中压制。 初星眠坐在靠窗的位置,与门正好相对。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和刚进门的周晁嘉视线撞了个正着。 几日没见,他短发好像更利落了些。细碎的发梢剪短,眉眼清隽。许是上课的缘故,周晁嘉戴了一副银丝框细边的眼镜,金属材质的镜架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显得更加有距离感。 心尖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流淌而过,掀起细细微微的波澜。 初星眠觉得耳尖似是被日光炙烤般,滚烫灼人。 不过对方很快就收敛视线,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依旧是一副冷淡的神情。周晁嘉走向讲台拿起粉笔,洋洋洒洒地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 车尔尼雪夫斯基与黑格尔对艺术美观点分析。 与其他选修课老师略显敷衍的上课程序不同,周晁嘉对PPT的依赖很小,一节课下来,黑板上整整齐齐地写满了知识点,他的字迹刚劲有力,笔画走势却飘逸轻灵,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很舒服,简直是能治愈强迫症系列。 重要的知识点我已经给你们圈出来了,在下节课上课前,我会进行随堂测验。成绩将会作为你们期末平时分的参考。他说。 没看出来,周晁嘉上课还真有股嘶,怎么说呢。许灿灿趁着下课的时候偷偷怼了怼初星眠的胳膊,斯文败类的禁欲系教授。 想想这要是你男朋友,下了课回到家,他扯着领带,喉结上下滚动。银边镜框被他修长的手指勾到一半,那双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盯着你,然后说现在要对你进行全身测验。 初星眠脸颊一阵一阵在冒热气,停停停,你还是别说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写小说。 她倏地想起那晚留宿在周晁嘉的公寓,他在浴室里洗澡,而她就在一门之隔的沙发。莫名其妙的亲昵和羞耻接踵而至,心底里就像是有滚烫的岩浆般翻涌沸腾,搞得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你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你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吧。许灿灿坏笑地调侃她。 初星眠轻咬唇间的柔软,瞪她,拜托,那可是面瘫的周晁嘉,你幻想也换个对象好不啦。 就随便说说而已啦。许灿灿见初星眠恼羞成怒,忙转移话题,对了,祝亦陈说这周末要约我去吃饭,你说我要不要去啊。 你想去么?初星眠反问道,她其实对朋友的私事不太插手过问,不过许灿灿对她来说是不同的感情,所以也会帮着参谋参谋。 许灿灿拄着下巴,略烦闷地摆弄手机,去不去对我来说,感觉都一样。 那就去呗,奶狗弟弟他难道不香嘛。初星眠道。 许灿灿,但是他也比我小太多了啊,小屁孩高三生。 上课铃很快就响起来。 周晁嘉的随堂测验是在PPT上写出题目,由下面的同学们把作业写在课本上,然后交上来。 题目不多,只有五道题,但写出来的论述长篇大论,网上也没有答案,教室里很快就沉寂下来,所有同学都在积极地查阅手机里的照片,和刚才已经记好的笔记。 四周安静,唰唰唰地写字声。 周晁嘉倚靠在讲台旁,他双腿交叠,手肘撑在台面。 目光绕着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靠窗位置的小姑娘身上。她长发被风吹的飘散,时不时贴近面颊,似是他的视线引起了她的注意,小姑娘察觉到般抬了抬眼眸。 他自然地低着眼,眉骨微抬,仿佛真的只是凑巧撞到。 窗外的光线明亮而炙热,也映得初星眠脸颊白皙红润。 周晁嘉视线偏了偏,移向她写字的手臂。 天热,她只穿了件透气性很好的白色短袖,受伤的部分一览无余。 纱布都摘了,想来伤口应该也是好得差不多了。 视线微眯,他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捻。 班级里有几个写得快的,这会儿已经去讲台上交完了答题纸。 初星眠正奋笔疾书第四题,一边写着一边努力回忆周晁嘉上课时所讲的内容。 倏地,脚步声轻慢地走了过来,好闻清冽的味道慢慢在四周弥漫开。 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 脚步声突然停在了她的旁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曲成半,搭在了她的桌面。 初星眠没忍住抬起下颌瞥了几眼,只见周晁嘉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当注意力再回到答题纸上,她明显就已经心不在焉了。 下课时许灿灿在耳边开玩笑的话此刻如同电影开幕似的,不停地回闪在眼前。 初星眠脑子登时就转得乱了,蓦地,教室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哄闹声。 她看过去,好像是谁拿起手机朝着她这边拍了什么。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谁也没在意。 直到当天晚上,初星眠在校园表白墙上看到了自己和周晁嘉的照片。 【!!校园爆炸式新闻!!】 【墙,设计学院新来的周助教是不是和本班学生勾搭上了!】 【好几次我看见他们两个人一起走了。】 【还有一次我朋友看见某暴发户的女儿大清早从研究生宿舍出来!】 【绝对没有瞎说,以下有照片为证。】 【图片1】 【图片2】 【图片3】 照片里的男生显然是在来到南工大之前,在华江大学就已经非常有名气的周晁嘉,而另一位的主角显然是初星眠自己。 两位都算得上是校园话题榜里排名前几的人物,一时间,评论区腥风血雨。 各类造谣式的言论层出不穷,看得初星眠都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她自己就是这次八卦中心的主人公,她都差点相信了评论区那些坚称从朋友那里得到内幕的陌生人。 第11章 挂出来的那几张图片都不算是特别清晰,能看得出来是在偷拍,而且离他们位置比较远。初星眠眯起眼睛、双指放大地仔细看了眼,照片把她拍得还蛮上相的,至少身材匀称纤瘦。 有一张图是篮球社聚餐的那晚,她和周晁嘉并排在校园里走;还有一张图是她第二天一大清早从研究生宿舍门口刚跑出来,没梳洗的头发略显蓬松;最后一张图显然是今天的选修课,周晁嘉站在她座位旁边附近,单手搭在了她的桌面。 最后一张的画面里,她在埋头专心致志写测验题,而周晁嘉看得认真。光线柔和,映得衬衫微亮。 单凭一张照片的确不能说明什么,但三张放在一起看,就显得像有什么猫腻似的。 寝室里其他三个人都不在,只有初星眠自己窝在小床蹙紧眉头,对着八卦绯闻头疼。 这样的照片也能成为证据?她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什么跟什么嘛。 而且评论区很多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周晁嘉是不是傍上了初星眠,要吃软饭,还有人在质疑周晁嘉暂时的助教工作是不是也是依靠初星眠上的位。 总之,也不知是男人对周晁嘉的嫉妒还是什么,评论区里大多数都在议论周晁嘉配不配得上初星眠的问题。 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许灿灿一把推开寝室半掩的门,气息不稳地说:你看没看校园表白墙上发的? 看到了。她浑不在意地从遮光帘后面应声,半晌探出小脑袋,都是些断章取义的图片。你今天不是有体育选修课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今天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提前下课。许灿灿放下装着换洗衣服的书包,瞥了眼其余两个空荡荡的床铺,钱思和温意还没回来? 没。 她们两个干什么去了?许灿灿平稳气息,喝了口水才爬上了初星眠的床。 初星眠想了想,好像是钱思遇到了什么麻烦,让温意陪着她去处理。 对了,那表白墙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初星眠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我在想要不要澄清一下?还是不去回应,任由这件事情销声匿迹,毕竟清者自清嘛。 别别别,现在的互联网哪还信清者自清这套,你赶紧澄清,不然明天这时候说不定你俩有孩子的造谣话都能编排出来。许灿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顿,你说这事,周晁嘉是不是也看见了你们两个的关系现在这么尴尬,别人又说他是吃软饭 初星眠立刻就明白了许灿灿的意思。 是啊!!我现在就去写澄清的公告!! 五秒钟。 这玩意的开头一般都是怎么写的。 你什么时候和初小学妹勾搭上的。吕征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渍,猛灌了一口功能性饮料才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晁嘉,我记得你不是对女生不怎么感兴趣吗。 吕征虽然没有李子睿认识周晁嘉的时间长,但是华大的高材生、校园男生颜值排行榜第一的周晁嘉,是众所周知的冷淡。 哪怕就是男生和他说话,周晁嘉还会适当性忽视,更别提不相熟的女生去找周晁嘉,那基本上都是碰一鼻子灰,所以坊间也流传着周和尚的玩笑话。 但吕征其实多少是了解他的,周晁嘉不说话,只是因为他不爱说话,不分男女。 所以当吕征看到学校表白墙推送八卦的那一刻,也是狠狠地震惊住。 这张图里的人确定是周晁嘉? 周晁嘉还有和女生这么多互动的时候? 一连被拍了三张,这可是他妈的周晁嘉啊! 也太不正常。 空旷的篮球馆内,不远处的场地还有三三两两的男生们在扔球,乒乒乓乓的锤击声震得回音直响。 周晁嘉穿着松松垮垮的篮球衬衫,衬得肩宽腰窄,少年人独有的瘦削感自肩颈而下,他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中微微浮动,说不出的清隽干净。 他肩膀的伤势还没好,打不了球,也就随意地扔扔,过一下瘾。 谁说我对女生没兴趣?他懒散地睨了吕征一眼,申报课题都做完了?看得出来你很闲。 没没没,我这不是跟着八卦八卦。吕征笑着挠头,憨气十足,也是关心你。 半晌,吕征又激动地一拍周晁嘉肩膀,卧槽!小学妹回复了!直接硬刚!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伤。 就在大半个学校的学生们都吃到了周晁嘉和初星眠的瓜时,话题中心人物初星眠对此进行了回复,她回复的内容没有写得很长,大概分成了三段。 第一段,她将照片中她和周晁嘉出现在一起的原因始末讲解了清楚,例如那晚一起去学校外只是因为篮球社的聚餐,课堂上周晁嘉会到她的桌前只是因为在进行随堂测验,对于清早从研究生宿舍附近出来,初星眠没有过多解释。 恋耽美 甜桃-(11) 毕竟研究生宿舍里又不是只住着周晁嘉一个人,这样的照片放出来,两个人连同框都没有,未免显得也太牵强。 原本初星眠是想解释一下当晚是因为周受伤,他们从医院回来以后,宿舍已经宵禁,所以她才借宿了一晚。但安菏不建议她这样说,安菏的意思是不要将捕风捉影的事情做实。 第二段简短阐述了对评论区不实谣言的指控,以及澄清。 第三段则是如果谣言扩大,影响了初星眠和周晁嘉的日常生活,她将会聘请律师对投稿人进行法律的追责,直至对方向她们道歉,并予以相应的法律赔偿。 本来在那几张照片里,初星眠和周晁嘉都没有逾矩的举动,这下又是初星眠亲自澄清,大家便都纷纷谴责造谣八卦的投稿人。 舆论风向快速逆转,甚至还有很多人在评论区里给周晁嘉道歉,误会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篮球馆左侧的灯已经全部都熄了,周晁嘉坐在观众席没动,他整个人都融于黯淡的阴影里,懒散地倚靠着靠背。 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一会儿,蓦地停顿在洋洋洒洒的澄清文上。 他眉眼稍动,唇角微微上扬。 小姑娘浑身的厉害劲儿,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晁嘉,走了。 吕征收拾好了东西,在馆口等他。 周晁嘉漫不经心地应了声,随后他很快地在屏幕上敲下什么,结束后又将手机滑进了兜里。他眼睑微敛,这就来。 南工大和华大的论坛今晚都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对待各类谣言视若无睹,身处八卦中心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周晁嘉第一次对网络上的造谣式的投稿有!了!回!应! 虽然只是一句短暂的话,还发在了朋友圈。 【嗯,有认识的律师,且目前不忙。】 论坛里一本正经的讨论中,突然有一位匿名用户冒了出来。 【用户28383829:周晁嘉这个朋友圈怎么有点妇唱夫随的味道,就想磕。】 【回复:实不相瞒,其实我也觉得这两位的颜值还是蛮般配的】 【回复:别了吧,人家不是澄清了嘛,这也能磕?】 【回复:是啊,人家两个人就是普通关系,别磕了别磕了,狗都不磕。】 作者有话说: 宝们!新年好!!!3 接下来的章节就要开始入v啦!!感谢宝们的陪伴!! 新的一年,希望我们还可以相互陪伴呀!! 顺便推一下基友超好看的预收文《穿成反派豪门千金[穿书]》by 烛棠 林予嫣穿成了古早玛丽苏小说里的财阀千金,一个空有美貌,嫉妒心极重,一天到晚争风吃醋,经常被当枪使霸凌女主被男主嫌弃的反派女配。 穿越过来的林予嫣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万贯家财不香吗?打架斗殴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扫黑除恶我辈义不容辞。 从此以后,林予嫣化身为正义斗士,扛起惩强扶弱的大旗。 在一次校园群架中,她救下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美人。 那个美人纤细羸弱,总是沉默寡言,身上总有股破碎美感,让林予嫣总是不由自主地产生强烈的保护欲。 然而这个破碎感满满的美人,衣服之下,肌肉线条流畅,八块腹肌实在晃眼。 全京华市都知道这个美人不好惹,只有林予嫣觉得他需要被保护。 小弟:容哥,四中那些小子又来找茬了,怎么办? 容屿眼皮微抬,漫不经心地说:没听你们未来嫂子说,要惩恶扬善?暴力不能解决任何事,我们要以礼待人。 一转头,嫣嫣嘤嘤嘤四中那些人都好可怕。 一众小弟:老大好可怕!!! ps:女主以为自己拿的是女A男O的剧本,实则男主手拿绿茶剧本 第12章 许灿灿论坛逛得兴致冲冲, 时不时还咧着嘴笑。 你别说,还真有人觉得能磕你俩的CP,还有不少人起哄搞CP名呢。 星+。 真的挺有意思。许灿灿捧着手机自说自话, 我截图发给你看看。 别提这事了, 这个什么CP名啊,你灿灿大小姐就不要调侃我啦。初星眠拄着脑袋若有所思,我现在愈发觉得, 我可能上天安排在周晁嘉身边的扫把星, 就是给他带来各种麻烦的。 说完,她沮丧地把脑袋往胳膊肘里一埋,这次谣言害得大家都以为周晁嘉是小白脸, 我看我们两个的关系这辈子是好不起来的。你说,他是不是会讨厌死我。 也不至于吧。许灿灿眼神盯着手机屏幕都挪不开, 心不在焉地说,我看周晁嘉发的那个朋友圈, 多少有点给你撑腰的意思。而且论坛里说,周晁嘉以前对这类话题可是鸟都不鸟。 得了吧。初星眠坚决不信, 周晁嘉肯定是因为被我搞得崩溃, 所以连行为都反常了。 在游乐场那次,设备坏了, 周晁嘉还被我喷了口水。和周晁嘉在学校相遇, 他接二连三的受伤。好不容易相安无事了些时候,结果又被闹出八卦谣言来。初星眠掰着手指头, 细数过往的事件, 我看我以后要距离周晁嘉两米远, 防止误伤他。 许灿灿被逗得咯咯直笑。 两人正说话, 钱思和温意突然打开门进来。 走廊的闷热燥气顺着门缝溜进来, 冲淡了屋内的凉意。 温意还好,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反倒是钱思,她一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现在才回来?许灿灿终于把视线看向了下铺,见两人神色不对劲,出了什么事? 闻言,气氛蓦地闷窒起来。钱思脸色登时就变得不安阴沉,目光不住地向温意看过去,像是害怕她会脱口而出说出什么,眼神里多多少少带点其他暗示的意味。甚至还有些哀求。 也没什么事,你们在聊什么呢?温意尴尬地轻咳一声,话题转移得有点生硬,我回来的路上刷了个朋友圈,结果看到表白墙发的八卦吓了一大跳,还好我们眠眠澄清得快啊。 初星眠闷闷地抬头,痛定思痛,在聊我恐怕是彻底把周晁嘉给得罪了。 温意被她悲愤交加的表情逗笑,调侃道:怎么现在才彻底呀,我以为早就彻底得罪呢。 这话说完,初星眠更郁闷了,我郑重决定,以后再靠近周晁嘉我是小狗。 不过你们说,谁会这么无聊,竟然去偷拍眠眠和周助教。温意歇了会儿,提出疑虑。 初星眠长叹口气,周晁嘉的那节选修课是院里的人自选的,好多人我都不认识。我倒是看见角落里有个人在拍,就是没留意到是谁。 随便乱拍别人照片确实没道德,这样的人站在你面前他估计比谁都怂。许灿灿终于停止了刷论坛的行为,装模作样地拿了本书挂在床头,手机里却响起了游戏的音效。 听到她的话,初星眠想到了什么,不过照片把我拍得还不错呢 这是你该关注的焦点吗! 初星眠被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训道,她立刻乖巧地收声。 许灿灿突然想到什么,我记得前段时间哪个地方还有大学校园里女厕所被偷拍的新闻呢。 也不知道偷拍的人都怎么想的,变态。 话题聊到这,温意提醒道,就是前几天华江市的新闻。 听说还是个流窜作案的。 在谣言事件过去了三周以后。 初星眠终于接到了玛雅游乐场项目经理张经理的电话。 意料之外的是,张经理讲话温和得体,嗓音清亮,让人不自觉地会产生些许好感。初星眠原本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好说话,还以为要态度强硬地掰扯一场,毕竟拖了这么久。 张经理邀请她在下周一下午来公司走一下关于赔偿款的合同,方便他们公司自己入账。 初星眠看了眼课程表,发现那天下午除了周晁嘉的一节选修课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想了想便欣然同意。 在这期间,她几乎和周晁嘉没有任何联系。 除了上过两节周晁嘉的选修课,她连正眼都没敢去看他。 因为初星眠觉得自己是周晁嘉的扫把星,多看一眼,没准他就多倒霉一次。 秉承着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心情,她坚决地和周晁嘉保持两米开外的距离。 周一下午是阴天,偶尔的微弱日光也在层层阴云的覆盖下消失殆尽。 天气不好,教室里也是闷闷沉沉的。 下课铃声响起,周晁嘉收拾好了书本。 他目光稍抬,看向讲台下方。 底下的同学们没有走的意思,他视线停顿在靠窗位置,那个使劲低着脑袋、浑身写满了保持距离的小姑娘身上,眉眼微微收敛,他掩盖住眼底的笑意。 薄唇轻启,周晁嘉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今天是我为大家代的最后一节课,来日方长,希望我们以后还会有再相处的机会。 周助教,我们舍不得你啊!!粗犷的男声响起,附和声立刻跟随。 周晁嘉没说话,他懒懒散散地抬眸,眼皮泛出很浅一层的阴影褶皱,倒也不必,虽然不代课,我人还在。 他的意思是,他人还在南工大里读研。 就是就是,你看你们,三两句话差点要给周助教送走了似的。 哄笑声再度响起。 初星眠也想跟着笑,但她竭力控制。 许灿灿怼她,你想笑就笑吧,还是别憋着了,再憋下去你五官都要错位。 不要,我可是认真又郑重发过誓的。初星眠杏眸水润,脸颊像是摸了胭脂般红润。 许灿灿,你下午是不是还要去一趟中心街。 嗯,不就是游乐场的事情。初星眠一顿,想着张经理都给她打了电话,会不会也给周晁嘉打电话了,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她立刻就摇头晃脑想要甩掉。 克制克制,她不能再想到周晁嘉。 确定不用我陪你?许灿灿迟疑道,我下午那节课去不去都成,反正也不差这一节。 初星眠摇头,算了吧,你那节课都在挂科的边缘徘徊了,再不去你真打算补考啊。 好吧。许灿灿收拾东西,那我先走,你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她手一摆,放在耳边做出个电话的姿势,我就是当场冲出教室也要去救你。 你别乌鸦嘴。初星眠瞪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啦。 等到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初星眠才收拾好挎包。 日光正好,前几天下过几场雨,窒息的沉闷感在天气放晴后慢慢散去。 初星眠到了楼梯口,倏地瞥见拐角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高瘦的人影,他正倚靠在窗口旁,修长的长腿交叠,双手插进了口袋里,肩膀宽且平直。 她余光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初星眠登时就抬起手,挡在了眼睛的侧面。 视线范围蓦地变窄,窄到只能看清脚底的楼梯。 走廊里清淡好闻的味道,混合着燥热的气息,让这样的下午变得格外晴朗。 初星眠心里还振振有词的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四周安静,远处嘈杂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 看不见你?清淡的嗓音许是上课时间太久,而变得微微暗哑。 他语气似笑非笑的,接着淡淡地说出了下一句话,我在等你。 初星眠一愣,等我? 小姑娘两只手还装腔作势地搭在眼眶旁,杏眸漂亮得像是盛满星河。 视线相撞,初星眠才似有察觉地快速收回。 她干巴巴地小声说道,等我做什么? 游乐场公司负责人应该也给你打过电话。他语气微沉,用的陈述句。 初星眠点了点头,虽然目光还是没有抬起看他,但像是对他所说的话不意外。 我查过路线,是在比较远的郊区。周晁嘉简单说明了缘由,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停顿一下,他声线压低了些,也安全。 初星眠错愕,只有我们两个? 还有吕征。周晁嘉说,还是你希望只有我们两个? 初星眠,别开玩笑了。 话音落下,她见周晁嘉神情虽然未变,但眼眸却没忍住眯了起来,深邃黑眸底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于是,初星眠立刻努力挽救,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是刚闹出了八卦,而且之前的舆论对你的声誉影响都是负面的,我是怕 她的言外之意是怕影响周晁嘉的声誉。 初星眠自己倒是无所谓,因为学校里对她的八卦无非就是讨论她有没有看上谁,和谁在一起。仿佛在大众的眼里,只有初星眠选妃似得挑选别人的份,哪个男生被她看上,那是那个男生的福气。 尽管她连情窦都没开过。 不是已经过去了三周。周晁嘉半阖眼皮,我不介意。 初星眠没话了。他不介意??不可能吧。 对于得罪周晁嘉这件事,初星眠深深觉得自己已经吸烟刻肺。 最终她还是决定和周晁嘉、吕征两个人一起去。想了想,初星眠觉得自己只身前往的确不安全,毕竟公司在郊区,离市区这么远,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就惨了。至于和周晁嘉保持安全距离这件事,初星眠认真思索后决定选择性执行。 和周晁嘉一起朝公交站走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 初星眠目光落在前方迈着两条长腿的周晁嘉。她想,还好这一幕没被许灿灿看见,不然许灿灿非要让她学狗叫了 公交109路能够从学校门口直达郊区的工业园。 张经理约的地方就在工业园区A园区。 南工大离始发站近,刚上车的时候还有很多空座位,公交逐渐驶向市中心,人群也越来越多。 路程过半时,公交车挤上来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有八十多岁的奶奶。老奶奶颤颤巍巍,紧紧地抓着她手里的布袋子,一路走过来,两侧的其他人没有让位的意思。 初星眠正打算起身,就见周晁嘉提前一步。 老奶奶坐在了她的后面,周晁嘉站在了她前面。 阴影投递过来,清新的薄荷味道慢慢萦绕。 初星眠蓦地想起过生日的那天早上,她看见周晁嘉在学校里逗弄校园里的流浪猫。 不然,你坐我这吧。 她伸出手,拽了拽周晁嘉的衣角。 白嫩的手指衬得甲面干净粉嫩,澄澈干净如同初冬的雪。 初星眠刚想起身,她肩膀一沉。 乖乖坐着。周晁嘉懒洋洋地半靠过来。 乖乖这两个字也不知触碰到了什么,初星眠脸颊一热,心也轻地荡了下。 公交离终点站的工业园越近,车上的人也越少。 三个人硬是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地方。 吕征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啊,已经两点多了。我们赶紧弄完这个什么合同协议,去吃个饭吧。稍一顿,初小学妹,我请你。 恋耽美 甜桃-(12) 不用。初星眠正想拒绝,就被吕征一句反正赔偿款都发下来给噎了回去。 晁嘉,你也一起去啊。吕征笑嘻嘻地勾搭周晁嘉的肩背。 对方漂亮干净的眉眼稍抬,语气慵懒,怎么,原本没打算喊上我? 你哪有那么大面子。吕征仍旧开玩笑道,要不是看在小学妹的份上,我可不请你吃饭。 毕竟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过冬的衣服。 有吕征在,气氛显然就比较欢快,插科打诨地聊了会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三人在园区入口处做了登记,随后按照张经理给出的路线图前往A区。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神色匆匆,对于其他人漠不关心。他们或是夹着公文包,或是一边打电话一边焦急地往门外走去,彼此之间并不互相交谈,与在校园里的氛围明显不同。 前台处再次登记,由接待员将三人迎进了宾客室。 三位请稍等一会儿,张经理的会议是在两点半结束。接待员端上热茶递到了三人面前。 吕征多少是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我们多等会没关系,记得时不时给我们添添热茶。 接待员笑着说,当然。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8888就是前台。 等到接待员离开,吕征才看了看周晁嘉和初星眠,他这里这么冷清,该不会下午就叫了我们三个人过来吧。 有可能。大概只有我们三个人是同一所学校?初星眠捧起热茶吹了吹,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吕征又笑,说起来,我们三个人还真是挺有缘份。最主要的是,我和初小学妹有缘份。 话音落,吕征立刻感觉一道极具物理伤害的视线瞥向他。他连忙见好就收,端起热茶抿了口,初小学妹,你那天怎么就想着去游乐场坐云霄飞车了呢? 嗯?初星眠愣住,大概是没选对时机。 你要这么说也对。吕征,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周晁嘉是因为什么要坐云霄飞车,还非要拉着我一起坐。 他话还没说完,周晁嘉眼皮稍抬,茶又不苦了? 吕征立刻就收了声,大佬,我喊人来换茶。 两个人一举一动的小动作,话题就这么翻了篇,徒留初星眠自己抓心挠肝地在想。 周晁嘉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她对着吕征挤眉弄眼,想让对方偷偷告诉她。 结果吕征来了一句,以后让晁嘉自己给你慢慢讲。 初星眠,嗯??是不是有哪里搞错,她和周晁嘉哪来的以后啊喂! 茶水换了两盏,门外响起了细碎又轻的脚步声。 推门进来的年轻男人眼睛清亮,见到初星眠和周晁嘉的一瞬,他愣半晌。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对着三人笑笑:你好,我是联系各位的玛雅游乐场负责人张守平,对于这次的事故,我司表示非常抱歉。 接下来,我们来简单谈一下赔偿款合同问题。 请问三位有带身份证么? 赔偿款合同洽谈的过程很顺利,对方愿意赔付每人三万元的精神损失费。 只是初星眠总觉得这个张守平给她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在确认了她和周晁嘉的身份证以后,张守平总是会时不时就把目光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但对方也很懂分寸,没有让她产生任何被凝视的不适感。 总之,很微妙又奇怪的感觉。 临走前,这个张守平又欲言又止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丢一下句还有会议再联系就匆匆离开。 三人往外走时,初星眠听着吕征喋喋不休的谈论,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被一辆奥迪车吸引。 车牌是很少见的多字母组合:江A YLCN8。 晚上吃火锅怎么样?吕征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烤肉? 初星眠微微晃神,嗯?我都可以。 蓦地,她抬起的视线在空中和周晁嘉撞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 【兄弟如同蜈蚣的手足,女人如同过冬的衣服】摘自【武林外传】 入V啦3 第13章 火锅店就在大学城附近, 人声鼎沸。 刚进到门口就能闻到浓郁的川香麻辣味道。 新开张的,我之前听我朋友说这边很火。吕征抬手招呼老板娘,一边对初星眠说道, 他们那时候来排队都能排一个小时, 说是味道很正宗,老板娘都是四川来的。 老板娘拎着两箱啤酒正打算往楼上走,见状便道, 帅哥, 几个人?有预定撒? 三个。四点钟打过电话。吕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比划了个四。 姓吕的先生是吧,楼上#000号房间。老板娘突然想起来, 那个桌上有码,你们自己且扫码点餐。 宽阔大厅旁靠近洗手间的位置有一道很陡峭的楼梯, 直通向二楼。 吕征招呼还在门口没过来的周晁嘉和初星眠,我们先上楼吧。 楼梯很窄, 窄到勉勉强强通过两个人时,都要彼此侧过身才能堪堪通过。 初星眠往楼上走, 正听见吕征问了句, 你们两个都喝什么,酒还是饮料?少来点啤酒吧? 她晃神一秒钟, 就被从楼上如脱缰野马般跑过来的小孩子撞了个正着。 没扶住, 她整个人都向后方仰了过去。 思绪像是定格,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人已经落入了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夏天的衣服布料很薄, 薄到她几乎能感受到蔓延而来的体温, 属于他的体温。清冽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 初星眠脸颊蓦地一热。 两个人贴得近, 初星眠又没了平稳重心,几乎将全部的力气都压给了后面的周晁嘉。 原来他们两个人上楼的时候离得竟然这么近。初星眠忍不住在想。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细碎的发丝擦过他的下巴。 齐佳轩!我是不是告诉你下楼不许跑!估计是小孩妈妈,暴躁的嗓门差点把房顶都掀了。接着又对初星眠连连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姑娘。你没事吧? 没。初星眠摇摇头。下一秒,她才想到自己还杵在周晁嘉怀里,忙站稳身子,谢谢。 也不知是周围的环境过于嘈杂,衬得她这句话声若蚊蝇,连初星眠自己都没听太清。她抬眸看向周晁嘉,见他似有若无地微抬眼皮,像是对她的话做出了回应。 这边闹得动静不小,旁边吃饭的人也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初星眠等待小孩子从旁边走过的时间,视线蓦地撞上了一位刚从包间里走出来的高挑女生身上。对方像是在看她,却也像是在看周晁嘉,目光徘徊了会儿,微微上挑的眉尾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她似乎是不认识这个女生的。初星眠想,但这个女生看她的眼神,倒像是认识她。 还是吕征在二楼等得着急,趴在楼梯口催了好几声。 初星眠才和周晁嘉紧里慢里地走了上去。 二楼的人也不少,微敞开的包间里传出吵吵闹闹的嘈杂声。 老板娘给他们三个人安排的包间是个小包,用隔断板打成的包间,能清晰地听见旁边屋子里的人在说话。进门处的桌子对面就是扇半米长的窗户,窗外映着大学城的万家灯火。 锅底来什么?吕征,我说这里面怎么这么热呢,没开空调。 初星眠,辣和不辣的,我都可以。 晁嘉呢?吕征开了空调扫完码,看向闲散倚靠在门框旁边的周晁嘉,你不能吃辣对吧。 这一路上都是吕征和初星眠聊得多,有吕征这个话痨在,倒是衬得周晁嘉格外沉默寡言。 嗯。他应了声。 那我们来个鸳鸯锅底吧。吕征自言自语道,吃火锅不吃辣,少了灵魂呐。 点了餐,吕征又选了几个大家都不忌口的菜,他人就往外走,说是去卫生间洗手。 略显拥挤的包厢里顿时就剩下了初星眠和周晁嘉两个人。 旁边房间聊得火热,他们房间里一言不发,只有空调机呜呜呜在吹。 尴尬。当事人就是非常尴尬。 初星眠没有吃饭玩手机的习惯,便坐在座位里玩餐盘。椭圆形的餐盘被她怼正摆齐,翻来覆去好几次。她余光偷偷瞥了几眼周晁嘉,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把玩了一对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清隽的眉眼舒展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手机震动了几次,她拿过来看了眼。是徐星给她发来的消息。 【眠眠,我想起来那个隔壁张叔叔是在游乐场当经理,是不是你出事的那个游乐场啊?】 她一愣。就说那个全都是字母的车牌号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她上次去外婆家里的时候刚好看到过一次啊。 放下手机没回复,初星眠轻咳一声,你还记得以前和我们一起住在平宅大院里的人吗? 周晁嘉嗯?了一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抬手撑在下颌。他没开口,像是等待她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 就是我们家窗口正对面的那家。初星眠拿个餐盘转来转去,你说巧不巧,这个人竟然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个张经理。 周晁嘉淡声,我没什么印象。 本来我也没有印象的,但我上次回外婆家的时候,他就住在附近。我刚好看到了他的车牌号来着。初星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话题来打破僵滞,就没停下来,没想到华江真的这么小,得多有缘分才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而且还真不是我记性好,他的车牌号特牛,一连串的字母。 我在华江市到现在,好像也没见过字母这么多的车牌号。 见周晁嘉还是没什么反应,初星眠突然想起来。 哦对了!我说一件事你肯定就知道这个张经理是谁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大院里第一个买相机的人家?初星眠自问自答,就是他家。我小时候还记得我妈跟我说相机不仅仅是可以照照片,还能录视频呢,我印象深了好久。 没拆迁之前,大院里的人都是老一辈打工时住下来的,院里贫富差距虽然不大,但是谁家要是买了个新鲜玩意,那是传得整个大院都能知道的事情。 你现在还经常能够碰见大院里的人?周晁嘉目光淡淡地投向她,多数时间他都是沉默着听她说话。 初星眠碰了下陶瓷杯,也不常见。外婆他们在搬出大院以后,就到大院那条路的对面住。当年好像很多家都是搬那边去,所以好多邻居还是以前认识的。 稍一顿,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 因为涉及到当年,她问的很小心。 嗯,搬走之后没再联系过。周晁嘉知道她想问什么。 气氛蓦地沉闷下来,比空调制冷还冷。 还好紧赶慢赶的,吕征终于回来了。 聊什么呢?吕征两只手还滴着水,一进屋就顿时暖热了场合。 初星眠说,今天见我们的那个张经理,以前是我们一个大院里的。 大院?什么大院?吕征马上抓住了关键词,你们? 初星眠眨眨眼,也不知道她和周晁嘉以前住一个大院的事情应不应该透漏给吕征。毕竟她和吕征也不是那么熟悉,而且也不知道周晁嘉介意不介意的。 在我小时候没搬走以前,我们是住在同一个地方。周晁嘉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吕征眼睛一亮,你们两个还这么有缘分呢。 周晁嘉四两拨千斤,还行,比你和她稍微多了那么点。 初星眠一怔,难得听到自己和周晁嘉相关的调侃,莫名还有点小紧张。 老板娘很快就把火锅和菜都端上来,冒着热气的铜锅往中间的位置一放,香气顿时四溢。 三个人边吃边聊说了会儿,初星眠起身打算去卫生间。 卫生间在一楼,她正打算洗手的时候,余光刚好瞥见楼梯的位置站了个人。 女生的个头高挑,长而卷翘的棕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处,平添了几分妩媚的韵味。她长得也很好看,眉眼开阔五官大气,薄厚适中的红唇间叼了根烟,正吞云吐雾。 初星眠原本是不想理会她,但是对方目光直接而坦荡地一直盯着她看,换成谁也会觉得不舒服。于是她洗干净手,又在烘干机那吹了会儿,才对高挑美女说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高挑美女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又干净利落,颇有御姐的深沉音。 初星眠一愣,心说不认识你盯着我看干嘛,总不能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吧。 但你认识周晁嘉。高挑美女又说道。 这么一来,初星眠总算知道她的目的了。 高挑美女又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倒也没有。初星眠略蹙紧清秀的小细眉。她不太擅长和女生之间讨论另一个男生的感觉,尤其是这样夹枪带棒的话题,好像两个人在争抢什么似的,不过这个事情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认识周晁嘉的话,怎么不去问问他。 别误会。我不是一个见谁都有敌意的人。高挑美女说,我叫楚漫,之前和周晁嘉是同学。 初星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跟你说起过我? 啊,那没有。 她只是礼貌性地表示一下回应而已。 楚漫被她的反应逗笑,吐了口烟,你很可爱。我大概能知道他为什么对你的态度会有些不同。 初星眠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是你的感觉出了错。 周晁嘉哪里有对她的态度不同!! 他可不是一个会在女生摔倒时候接住对方的绅士。楚漫掐灭了烟说,我们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高中三年也的确足够了解一个人的本性,周晁嘉是很冷漠的人,哪怕别人在他面前受伤、死亡,他也不会理会。 他刚转学到我们高中的时候,眼睛里就充满了戾气,身上就跟长了又硬又长刺一样。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能流露出那样的情绪。高中时候有几个不长眼的想欺负他,他就是被打得浑身是血也不会屈服。 楚漫又点了根烟,在嘈杂的烟火气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飘渺,他就是这样糟糕环境里爬出来的人,说是地狱也不为过。那你说从地狱爬出来的,能是什么良善之辈?所以我从没有见过周晁嘉把心思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他对你的态度不同,我能察觉到。 初星眠愣了愣,眼前这个楚漫所讲述的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周晁嘉的另一面。 话音落,气氛沉闷了半晌。 两个人都没再出声。 初星眠像是在认真思索楚漫说的话。 蓦地,她否定似得摇摇头,不,他会的。 初星眠想起校园里的猫,想起公交车上的老人,又想起在大排档起了冲突时,周晁嘉挺身而出替自己挡了啤酒瓶。她看到的、了解到的周晁嘉,不是楚漫口中说出来的。 恋耽美 甜桃-(13) 什么他会的?楚漫说。 初星眠说,你刚才不是说哪怕有人在周晁嘉面前出事,他也不会去管。 或许周晁嘉的成长经历导致了他的性格冷淡,但我感受到的他,不像是你说的那般不堪。初星眠能察觉到楚漫在提起周晁嘉悲惨经历时眼底隐隐的兴奋,她不敢妄下楚漫喜欢周晁嘉的言论,但至少初星眠觉得,楚漫是喜欢和欣赏反社会类的人格。 看来我们两个观察人的方式,还真是不同。楚漫笑笑,你真的很有趣。 说完,门口处似乎有人在朝她招手。 楚漫说:我先走了,希望我们下次有机会还能再见面。 初星眠没应声。 回到包厢里时,吕征正和周晁嘉说着什么,见她神情严肃地走进来,吕征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吃的不舒服啦? 没有。初星眠摇摇头,在楼梯那碰见了一个人,然后和她说了会儿话。 说完,她目光抬起来看向周晁嘉。 对方也在看她,黑眸里倒映着暖黄色的光影,眼底毫无波澜。 回学校的路上,吕征接了通电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校园的主路到处都是闲散乱逛的学生们。 按理说,已经进入了学校这里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初星眠悄悄睨了旁边不作声的周晁嘉。 研究生公寓的方向和她住的宿舍楼不是同一个方向。 周晁嘉这是打算送自己回寝室? 这个念头在初星眠脑子里闹出来一秒,突然她后背像是打了个寒颤似得抖掉。又过了会儿,她才意识到这个寒颤是真实存在的,大热的天,三十度的气温,她冷得像是掉进冰窖。 小腹涌出的绞痛像是十台电钻机同时开工,双腿都跟灌了铅似的,走一步就沉一步。 冷汗顺着初星眠额前滑落,她连呼吸都觉得气短。 掌心一片滑腻,初星眠攒足了劲儿才跟周晁嘉说,我要去一趟教学楼的卫生间。 她的言外之意是让周晁嘉先回去吧,她可以自己回寝室。 周晁嘉看着她越蹙越紧的眉心,惨白的脸色,你不舒服? 不是。我初星眠下意识将手覆盖在小腹的位置,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晁嘉说。毕竟来月经这样私人的事情,她也不好跟不亲近的人开口谈论。 周晁嘉也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你来月经了。 他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倒是让初星眠脸颊一热,那股莫名的亲昵感冲淡了冷意,羞赧得脸颊都有了几分血色,嗯所以我要去教学楼处理一下。 需要我帮你什么?周晁嘉说。 初星眠:真不用。 教学楼灯火通明,八点多的时间,大一的学生们还没下晚自习。走廊里很安静,一楼的卫生间在走廊尽头靠左侧位置,男生和女生卫生间相邻。 进去之前,初星眠还特意看了一眼是女厕所,没走错。 人少,隔间里零星有几个门敞开着。 四周很安静,静到拉开门的咯吱声显得格外刺耳。 初星眠刚走进去,站在旁边打开包正翻找卫生巾,突然感觉旁边的隔间有人。隔板下的缝隙里,一道阴影愈来愈近。 若是平常的话,她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也不知道今天是不舒服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她突然心里泛出了些许的恐慌。脑袋里突然想起之前温意说起过华江市有变态偷拍女厕所的新闻。 心跳加快的声音如同擂鼓,她紧张到僵硬的手指连翻找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一楼的卫生间里安静得吓人。 初星眠忍不住屏气凝神,仔细地听了听隔壁的动静。 倏地,她察觉到有什么似乎在隔板的顶层慢慢探了出来。 啊!! 旁边探出来半张男人的脸庞,稀疏的头顶被光影照的发亮,他狭长又细小的豆豆眼凝视着她,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上下打量。 初星眠简直要被这一幕吓死了。 她一脚踹开厕所门,迅速找到了放置在角落里的拖布。她快速地走过去拿起拖布杆横叉在隔壁间的门把手里侧,将门彻底的封死。随后又找到了另一个残缺的拖布杆,几乎想也没想的,她拿起拖布杆朝着自己方才的坑位走过去。 探出半个脑袋的男人见势不妙,还没松开扒住隔板的手,就被初星眠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掉下去之后还使劲地拉拽着被封死的厕所门,咣当咣当咣当的声音一直在回荡。 做完这一切的初星眠立刻跑了出去,刚走出卫生间就撞进了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他身侧的温暖几乎冲淡了她恐慌又不安的情绪,初星眠才觉得自己像是刚活过来似的,委屈的感觉顿时像是泛酸水似的冒出来,她死死地抓住了周晁嘉的衣角,攥到手关节都泛白也不愿松开。 怀里的小姑娘抖得直打摆子,偏偏还要倔强地憋住气不肯吭声。 别害怕,我在。 一句话击溃了初星眠最后一道心里防线,她刚才一鼓作气将变态关在了厕所里,现在缓过神来才感到后怕。那一幕,抬起头看到的那一幕,简直和人生阴影差不多。 她抽抽搭搭地一边给许灿灿打电话,一边对周晁嘉说,女、女厕里有变态。 我在。 我在。 他把很薄的外套脱了下来,围在了初星眠瘦弱的身板上。 被宽大的外套笼着,初星眠又抓着周晁嘉哭了一会儿。 没多久,许灿灿就已经跟疯了一样杀过来。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许灿灿当即就以为是周晁嘉欺负了初星眠,刚想横眉竖眼痛骂痛扁,就被初星眠抽噎地拦了下来,没有,在厕所里。那个变态被我锁在厕所里了。 你没事吧。 没事。 许灿灿围着初星眠看了好几圈,才放下心来,你在电话里哭得那么惨,我都没听清你在说什么,真的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那个变态呢,我他妈的不好好教训他,真以为南工大都是吃素的是吧? 我报警了,而且我是刚进去就察觉到了,所以那个变态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我发现。剩下的事情我们等警察那边解决。初星眠拉住许灿灿,她不想自己的好友因为自己而有什么其他麻烦,经历过上一次大排档打架的事情,她现在已经比之前冷静了很多。 其实在给许灿灿打电话的同时,初星眠也顺便报了警。 警察和学校里的安保们一起过来抓走了变态。 围观在教学楼门前的人群越来越多,哪怕安保不停地在疏散,还是没什么用。警车的鸣笛声一直萦绕在教学楼的四周,还有刺眼的闪灯。 初星眠站在台阶上,她脸颊还是湿润的,但是情绪已经平稳很多。 她看着被警方叫去做临时笔录的周晁嘉,下意识紧了紧披在肩膀的外套。 他站在人群外,单薄的白色衬衫衬得肩宽腰窄,气质疏冷。遥遥看过去,一眼便能找到他的存在。 初星眠在想楚漫说过的话。 可尽管周晁嘉是黑暗中走出来的,却依然愿意在她无助的时候给予温暖。 第14章 回到宿舍的初星眠窝在床上, 她蜷缩成团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暖水宝。小腹的疼痛还在持续,丝毫没有缓和。经历了方才的事情,这会儿初星眠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 她不想说话, 疲惫, 只想休息。 温意和钱思是许灿灿回来以后听她说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人面面相觑以后都感到后怕。顾虑到初星眠还在休息,便压低了声音讨论,前几天还刚说起过, 没想到南工大也出了这样的事, 这个人还真是流窜作案啊。 这次是确定抓到了吧?不然我要提心吊胆到除了女生寝室都不敢在外面上厕所。 抓到了。我亲眼看着被押送到警车上的。许灿灿说完,见初星眠放在下桌上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她走过去凑了眼, 是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星眠,有人给你打电话。许灿灿踮起脚, 仰着脖子朝上铺说道。 初星眠微微晃了晃身体,背对着许灿灿, 病恹恹地含糊道:灿灿,你帮我接吧。 许灿灿也爽快, 接通电话便直接问道:哪位? 许灿灿么?电话里停顿一秒, 嗓音温和,你下楼一趟, 给初星眠带些东西。 挂断电话以后, 许灿灿盯着手机思索半天,喃喃自语道, 这人声音听着听耳熟的。 谁啊?温意探过脑袋。 不知道。许灿灿摇摇头, 我下去看看。 宿舍楼门前, 三三两两的男生们站在台阶旁, 基本都是等着过来接女朋友, 或者送东西的。唯独一道清隽的身影立于不远处的阴影下,垂在地面的影子也同样欣长挺拔。 他一只手插进了裤袋里,另一只手拎了一包东西。 在看到他的瞬间,许灿灿脑袋就跟被锤子砸了一下似的,幡然醒悟。 嘶,难怪她刚才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那么熟悉,是周晁嘉。 你找我?许灿灿愣了一秒。 周晁嘉在哪里都是能够吸引目光的存在,不多时,几个似有若无的视线就徘徊过来。 许灿灿是不在意这些目光的,她径直走到了他面前。 周晁嘉淡淡应声,嗯,这个东西麻烦你替我转交给她。 许灿灿心说什么东西啊,这么一大包。结果一接过来瞄了几眼,好家伙! 塑料袋里都是经期必备的用品,什么日用、夜用的卫生巾,还有四五包姜枣红糖,甚至连暖宫贴都买了十几袋。许灿灿没忍住翻了翻,里面还有感冒药和退烧药之类的。 她今晚不舒服,刚才走的匆忙估计也没来得及买。周晁嘉说,我记得她小时候受到惊吓就会发高烧生病,退烧药我也放里面了,有备无患。 这也太齐全了吧,简直面面俱到。许灿灿收回了惊讶的神情,不过多少还是有点迟疑,行。那我就带回去,然后我跟她是你买给她的? 随你。周晁嘉眼皮微掀,泛出浅浅的阴影,语气稍显冷淡,像是不太在意。 入夜的巷口寂静,车声和人声都很远。 狭窄昏暗的路口对面就是区公安局。 微弱的光影笼着路灯下面肩宽腰窄的漂亮男人。 他出来的手续都办妥了?周晁嘉眯起眼,他懒散地倚靠在路灯旁,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处。手机屏幕微亮的光显示正在通话中。 电话里的李子瑞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地说,那人的罚款也交了,作案工具也被我们没收了。他说自己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也跟局里签了保证书,说以后再也不干同样的事情。我们头说这算是情节较轻的,没什么大事就放他回去。你找他是还有什么事吗?不会是你想跟他解决点私人恩怨吧? 嗯,我有分寸。周晁嘉依旧是淡声,但他的眼底仿佛覆盖住一层薄冰,不会让你为难。 靠!!你别跟老子说这话啊,周晁嘉。李子瑞嘟嘟囔囔的,但我还是提醒你 滴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货车突然飞驰而过,鸣笛声响彻整片空巷。 周晁嘉挂了电话,他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和火机。 擦火焰的光亮照映他的下颌,指缝间徐徐升起了白烟。他吐了一口,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平时很少抽烟。或者说,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抽烟是在什么时候。 周晁嘉目光轻慢地抬起,看向区公安局。 直到烟蒂熄灭,被捻进了泥土里。 深夜十二点,对面区公安局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头顶稀疏的中年男子啐了口痰,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他绕过门以后没走人行道,径直从街道中央的围栏跨了过来。 急促又诡异的电话铃声响起,中年男人接通。 四周空旷,衬得他声音格外响亮。 别他妈提了,嗯,罚的钱和手机都他妈扔那。这还不错呢,说我认错态度良好而且情节较轻的,没关,直接就给放出来。不然他妈的我还得被拘留几天。 男人嗓音又尖又细,在这样安静的气氛里,如同沙粒摩擦过镜面,让人十分不舒服。 没事,之前拍的那些不是还在盈利吗。紧跟着,中年男人又奸笑了声,你怕什么。我跟公安局这帮蠢人说我是第一次,就被没收的手机里那点照片和视频,他们就放我出来的。哎呀,没多问,反正我们网址在外网呢,能抓到个屁。 哎呀,没闹大。只要这种事不闹大网上去,没人网曝我们隐私信息就没多大事。 操,等我过段时间避避风头再去那个大学。他妈的整我的那女的我看清长什么模样了,反正是长得好看,要是能从她这弄到点那种照片,你懂吧,那种,那他妈的不血赚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中年男人突然感觉到一阵短促的风声从耳边划过。等到他反应过来,嘴里的血腥味已经溢出来,手机也不知道被这一拳头打到到了哪去。他只感觉脸颊一侧肿胀难忍,啐了口痰都带着血沫。左脸又窄又小的豆豆眼肿的老高,他勉强地睁着,但因剧烈的疼痛也止不住的痉挛。 兄弟,你这是中年男人看着面前眉眼间堆满漠然的少年,这一拳打得他人都懵了,我他妈是哪儿得罪了你? 周晁嘉没有接话,却是从光影中走出,一步步地慢慢逼近。 他长睫低垂,扫了眼前的中年男人一眼。 兄弟,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嘛。中年男人睨了睨周晁嘉的身高,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别冲动,别冲 话还没说完,中年男人又被一脚踢翻在角落,跟死猪般闷哼了一声。缓了半晌,中年男人才抖着往后退了两步,两条腿颤得跟筛糠似的,又怂又想咆哮,我到底哪里惹到你,我他妈好像都不认识你啊。 多打两次不就认识。周晁嘉捡起被甩飞的手机,半蹲在中年男人面前,你的? 中年男人先是点了点头,结果当即就看见周晁嘉阴沉的眼眸里跟浸了薄冰,他立刻又忙着摇头,你说它是谁的,它就是谁的。兄弟,这手机你拿去卖也能卖个千八百,不够我这还有手表,还有零碎的物件,多少能值点钱。 言外之意,中年男人是把周晁嘉当成抢劫的,不过中年男人自己心里也纳闷,这抢劫的小伙子看起来气质疏朗,穿着得体不应该啊。 周晁嘉薄唇抿直,似笑非笑的,里面有视频?有照片? 中年男人愣了一秒,狐疑地打量他,这手机里没有。 刚才在警局里,他用来拍照片视频的那部手机已经被警察拿走了。这部是他用来联系客户和日常生活用的,里面重要信息多着呢,哪敢随便乱拍。 其他手机里还有?周晁嘉垂眸,声愈来愈冷。像是没了耐心。 中年男人看不懂了,你,你是买主? 恋耽美 甜桃-(14) 其他的照片和视频在哪?你们网址是什么? 中年男人这会儿就察觉到不对劲。要是这时候他还没发现眼前的小伙子压根就他妈不是奔着钱来的,他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他不吭声,也不想回复。心说反正这是在区公安局门口,这人还能把他打残了不成? 周晁嘉抬手掐着他的下颌。 语气轻慢,我在问你。 初星眠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却突然惊醒。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掌心的温度比额头还烫,也分不出到底是不是发高烧。 其他室友们都已经睡了,她慢吞吞地爬起来。 呼了口气,鼻息间的气息滚烫灼热。 她自小就有受到惊吓会发高烧的情况,估计这次也没例外。 窗外阴沉沉的,四周昏暗,仅有的微弱光亮也是从走廊里渗在宿舍门上方的高窗。 初星眠压低动作,摸索扶手的位置,一点点下了床。 她刚碰桌面想找到杯子喝口水,结果却摸到了一袋子的东西。 迷迷糊糊地扒开袋子摸了摸,里面好像都是些日用品,还有药之类的。接着微弱的光亮,初星眠勉强看清了几盒退烧药。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些东西。 可能是许灿灿她们买的。 没多想,初星眠喝了口水,顺便吃下退烧药。 再回到床上,晕晕乎乎就进入了梦里。 许是生了病的关系,她翻来覆去都没能进入深度睡眠,虽然是闭着眼但总是胡乱地想些乱七八糟的,有很多小时候的场景,也有很多高中时期的事情,还有 别怕,坚持住,用湿布捂住口鼻。 小姑娘,你看过古代的电视剧吗,就是人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一会儿叔叔就给你绑在床单上,然后你就能顺利地从那边的小窗户飞下去。 烟熏火燎中,她的记忆也跟着断断续续。咳嗽了一声,她喉咙发紧。 平宅大院里的房间格局是老式,只有30、40多平米,除了客厅稍微宽敞一些,就是两个都不到十五平米的主卧次卧,门口正对着厨房,拐角处的次卧背阴,时常晒不到阳光。窗台外的角落里生满了苔藓,潮湿逼仄。 次卧有一扇不到半米高的小窗,窗很窄,能伸处长长的晾衣杆。 火光在蔓延,浓烟很快就熏黑了贴满奖状的整面墙壁。 初星眠使不出力气,也看不清正在和他说话的中年男人的长相,他的口鼻处似乎也围了片湿毛巾,正俯低身体凑近了她的面前。 叔叔。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中年男人的面容像是蒙了层白茫茫的雾气,但他的动作却很利落地将她捆在了床单上。初星眠感觉到口鼻处被潮湿的布料遮盖住,随后整个人就被男人抱了起来。 窗口很窄,虽然小姑娘身材纤细,但她的腰间跟捆粽子似的被绑了里三层外三层。男人试了几次,都没能安全地把她送出窗口。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呛得人几度晕厥。 初星眠好像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的近。她使不出力气,说不出话,甚至连表情都做不出来,她看着眼前还在努力的中年男人,很想跟他说一声,她不害怕,但是眼皮却越来越沉。 别睡。小姑娘,别睡。 这声变得越来越遥远,像是从天边传过来似的。 你还记得隔壁的小朋友吗,就是你帮他解围好几次的那个,他其实是叔叔家的孩子。 叔叔一直都很想感谢你能帮助他,想请你吃个饭,但是总是太忙。忙到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照顾好。还多亏了有你,肯多照顾照顾他。 叔叔记得有一次其他小朋友欺负他,是你替他出头,将其他小孩子都打跑。还有一次,他们笑话他,也是你 后面的话,初星眠听得不太真切。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成了碧蓝的天空,晴朗无云。 她背对着大地,视线与天空平齐,就这么直接地掉了下去。头轻,脚底也轻。 再度醒过来是被关门声吵醒的。 初星眠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神思恍惚了好一会儿。 怎么样,好点了没?许灿灿洗漱完回来,额前细碎的发梢还滴着水,见她坐在床上便说,你今早凌晨烧得迷迷糊糊的,还一直说梦话,吓得我都快给你送医。结果我出去洗个脸的功夫回来,你就醒了。正好起来穿衣服,我陪你去医院吧。 嗯?我没什么事了。初星眠说,我再吃点药就好。 许灿灿将信将疑地过去,我摸摸你头。 初星眠乖巧探身。 许灿灿,嘶,好像是不太烫。 初星眠没什么血色的唇角扯了扯,所以不用去医院啦。 她从小就这样,每次受到惊吓虽然会发高烧,但是高烧持续的时间不长,倒是有点像应激反应似的,也就烧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事。 对了。许灿灿像是想到什么,昨晚被你报警抓走的那个变态还记得吗? 初星眠蓦地心脏一紧,回想到昨晚的事情还会觉得有些不适,怎么了? 他被人在公安局门口给揍了。听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初星眠一愣。这怎么可能? 这人不是被抓了以后去公安局,结果因为那个手机里照片和视频不多,量不足以称得上情节较重,然后他又没反抗,老老实实地交了罚款。昨晚当晚就给放出来了。 但是被什么人给揍的,现在还没传出来消息。反正那个死变态是活该,只能说这位仁兄干得漂亮,要不是你昨晚拦着我,我对着死变态的猪头也要一顿输出。 这种人渣,这种败类,听说网络上很多人就是利用偷拍、偷窥他人隐私作为盈利。真是恶心。许灿灿气不过,又多说了几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偷拍者的惩罚却不重。 初星眠没回应,只是心里却隐隐约约想到周晁嘉。 她停顿,灿灿,你在哪听到的消息。 群里啊,南工大好多群都炸群了,都在聊这个事。 李子瑞看着眼前的手机录音,一夜没睡的疲惫全体现在黑黢黢的眼袋上。 他掐了掐眉间,想抽根烟,但又不行。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已经在递交入伍申请书。李子瑞哑着声道。 周晁嘉眼皮微抬,嗯,在走流程。 那你还这么冲动。靠,你知不知道你要入伍,档案里不能有案底。李子瑞叹口气,虽然这也够不上刑事拘留,闹到最大顶多也就是个治安拘留,说破天也没什么影响。 但是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李子瑞不太懂,到底为什么啊?就为了出口气? 嗯,就为了出口气。周晁嘉身体向后仰了仰。他随意搭着的手关节多处淤青。 李子瑞没话说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周晁嘉那臭脾气,但你这口气是替谁出的,初星眠? 周晁嘉没说话。 李子瑞,自从你遇到初星眠以后,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 你该不会真的,坠入爱河了吧? 别跟我说你谈恋爱以后就是这样,靠,和我想象中差距也太大。 你想象中,我什么样?周晁嘉问。 李子瑞,起码也该是女生追着你到处跑,现在你做了这么多,人家初星眠可未必知道。 她知不知道对我来说不重要。周晁嘉眼眸微敛。 话题聊到这。 录音里的证据我帮你转给我们头。李子瑞拿走了手机,你喝不喝点热茶? 周晁嘉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睛平淡而冷漠,我今天还有事。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这录音倒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李子瑞说。 昨晚在那男的打电话的时候,周晁嘉提前打开了手机录音。 你怎么知道他当时会和同伙联系?李子瑞问。 周晁嘉瞥了他一眼,用脑子想的。 李子瑞,嘿!别这样,显得我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意义。 送走周晁嘉,李子瑞进了办公室。 几个同事在追踪偷拍者平时用来盈利的网址,办公室里很静,只有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 李子瑞把手机扔到桌面,头,录音在这。 有了证据,才好依法办事。 周晁嘉在工业园区A区下车。 张守平已经在门口等他。 这么突然的联系你,你一定觉得很意外。张守平推了推眼镜,只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不跟你说,心里总是像堵了什么。 两个人走进了园区内的咖啡厅。 我确实没想到,当年瘦瘦小小的小孩子会是你。张守平说,以前在大院里,你不爱说话。我就只知道你是周围山的儿子,后来出了事,我才听他们议论过你的名字。 那天见到你,我真是愣了半天,确认过你们两个的身份证才敢信。 周晁嘉点了杯水,目光看向张守平:直接说事情吧。 出事那年,我家里刚好买了个照相机。张守平叹口气,仿佛这件事是积压在心底里多年的阴霾,如今吐出来才觉得通畅些,初茂平家起火那天,我在外面忙,家里只有我儿子和我妈在。我儿子住的房间就是正对着初茂平他家女儿的那间。 平宅大院各家各户的户型都差不太多。 那天我不知道我儿子怎么摆弄的,把事故的录像全都拍下来。 当时我们不知道,过了两三年,我突然翻出来才看到。 你爸爸的事故,其实另有原因,不完全是初茂平家的责任。 气氛沉默。 半晌,周晁嘉眼眸微抬,录像还原了事故发生的全过程对么? 对。张守平愣了愣,一边又在心底里暗暗佩服,如今的周晁嘉气质沉稳,神态镇定自若,再也没有当年只会低着头闷葫芦似得往前走的阴沉感。 那你为什么没有把视频给初茂平? 如果录像视频里的证据真的对初茂平一家有利,为什么不拿视频做讨巧。 张守平蓦地怔了怔,随后才说,因为我不想把人逼上绝路。 录像视频我会发到你邮箱,你看过以后就知道。既然你是周围山的儿子,这段视频无论公开还是不公开,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这是你的选择。 第15章 眠眠, 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里的阮东俊,不过好像不是你们专业的,他爸提过一次, 我也没记得住。初茂平电话打来的真是时候, 初星眠刚上完课回到宿舍,他的电话紧跟着就过来,爸公司里的国际新城项目, 竞标给了他爸的公司。现在我们两家是合作关系, 你有空在学校里也和他儿子多走动走动。 你们学校又不大,你俩年纪也差不多,平时就应该多来往多走动。 安庆街国际新城项目竞标有几个月了, 一直迟迟没落实。 初星眠有些意外的是,这个项目竟然被阮东俊他爸爸拿到。 阮东俊就是现在的篮球社社长, 篮球社聚餐的那次她见到过。之后两个人没再有过交集。 见过,不熟。初星眠放好书包, 余光瞥了眼后面的温意和钱思,她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关好门, 她才漫不经心地拒绝道, 不过走动还是免了,你和他爸的合作关系, 又不是我和他。 我的好女儿, 你傻不傻啊。初茂平恨铁不成钢,我这是在教会你拓宽人脉。 初星眠听得耳朵都要起茧, 您老说人脉人脉, 我不感兴趣。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自己的事, 是指你大学创业中心的设计工作室吧。初茂平玩笑心态地说, 也行, 自己搞点什么锻炼锻炼也好,到你毕业,公司里的事情你就要着手帮忙。等你自己忙起来,你就知道你爸爸我跟你说的,全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初星眠懒得和他争论,爸,你今天给我打电话就这事啊。 不是,还有件事。初茂平停顿了会儿,像是在回忆,哦对。你们学校那个偷拍的人处理的怎么样?本来我是想亲自到你们学校去,但是这段时间竞标期太忙,也没抽出空。 抓起来了,还上了华江日报的新闻。初星眠把手机夹在耳侧,歪着脑袋洗手。水龙头刚拧开,微信里弹出了几条消息,震得她颈肩酥酥痒痒,不跟你说了,我同学找我。 擦干净手,初星眠挂了电话。 微信消息是吕征发来的。 【双口吕:晚上篮球馆有轰趴活动,来不?】 又补了第二句。 【双口吕:我和晁嘉都在,这不是下周就是国庆假期,社团想趁着大家放假前搞活动。】 上次吕征请她吃火锅,就顺便加了微信。 前两天她在教学楼被吓到,吕征还发消息安慰她。 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算是朋友。 反正至少是比和周晁嘉相处要热络得多。初星眠想。 她白嫩的小手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犹犹豫豫还是发送。【可以呀。】 说起来,距离上次教学楼事件以后,她也有好几天没见到过周晁嘉。研究生课程排表和本科生非常不同,如果不是特意蹲守,平时根本碰不到面。 理智上,初星眠觉得自己和周晁嘉也没有那么熟悉,保持些距离也好,就如同她之前认为自己是周晁嘉的扫把星那样。但实际行动做出来的选择,总是和理智背道而驰。 每次在学校里路过研究生宿舍,她总是会下意识往门口看上几眼,也会期待在路上或者教室假装不经意的偶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篮球馆的轰趴定在晚上九点半。 听吕征的意思,这次来的人很多,都是阮东俊组织的。 初星眠刚到篮球馆门口,就看见各式各样的豪车齐聚一堂,篮球馆前面就那么大的停车位,此时已经被挺得满满登登。而且各个的颜色都很骚气,放到网红街都是要被疯狂拍摄的程度。当然,现在也确实很多同学在旁边偷偷围观。 对比了阮东俊的做派,初星眠莫名觉得她平日里的生活真的很朴素,一点都不像暴发户的女儿。 这儿。吕征眼尖,从车群里走出来朝她打招呼。 初星眠步伐一顿,走过去,这么多人? 我跟你说的时候还没。吕征向她解释道,原本就是篮球社自己的活动,我想着你之前不是打算应聘篮球社助理吗,再说也是熟人,所以就叫你过来热闹热闹。 谁知道社团写参加人员表的时候,阮东俊来了。 吕征先一步打开了篮球馆的大门,很绅士地等初星眠走进。 就变成了这样。他无奈地耸耸肩。 放眼望去,哪还有什么篮球场地啊。 恋耽美 甜桃-(15) 在篮球馆内的正中央,摆了张巨大的气垫游泳池,霓虹灯花洒自两米高的跳台而下,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香水味道。两侧各类叫不上名的酒水平铺摆满,四周的桌案上还有零食瓜果。打光灯还有专门的调光师,昏暗的氛围衬得灯红酒绿,在会台上,几个DJ正在打碟。 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清凉,吊点背心游泳裤,正在泳池里向篮球框里投篮。水花迸溅得到处都是,叫好声被吵闹的DJ音乐掩盖。泳池边扭动着性感鲜活的身躯,时不时还有人爬上跳台。 初星眠简直愣在原地。 要不是知道这是哪,她还以为自己进了夜店。 搞成这样,学校不会批评吗?她忍不住问道。但她的声还没传多远,就被嘈杂盖住。 吕征双手揣进兜里,俯低身体凑到她耳边说,反正现在篮球社嗯,乌烟瘴气。 他说的隐晦,初星眠没太理解。 吕征笑笑,现在的篮球社连日常训练和比赛都没有,不过聚会倒是很多。 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 初星眠视线扫了一圈,没在哄闹的人群中看到周晁嘉的身影。 你跟我走吧,今晚娱乐的活动还挺多的。吕征拍拍她的肩膀,不过我和晁嘉一般不爱参与这些,他现在在二楼的投篮机那,还是说你打算去别的地方玩玩? 我跟你们一起就行。她说,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初星眠停顿,漂亮的眼眸眨了眨。我忘了。 她本来想问吕征,那个偷拍的人是不是周晁嘉打的。但是话到了喉咙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问出来会显得自己很多事。 这也能忘,哈哈,你和晁嘉还真有一拼。吕征笑道,等你想起来再问。 初星眠感到好奇,周晁嘉的记性也很差吗? 那倒不是。他也喜欢说话说一半。留下那半不说,让人干着急呗。 投篮机是篮球馆内原本设计的娱乐设施,方便社团成员们放松的游戏机。 初星眠跟着吕征从旁侧楼梯上了二层。相对来说,二楼的氛围比馆内要清净许多。 整层的区域被分成大致三个部分,左侧是斯诺克桌球,中间是桌上足球,最右侧的拐角里才是投篮机摆放的位置。 机器运转的声音嗡嗡作响,混杂馆内的音乐,震得耳朵发鸣。 这两台是阮东俊下午找人搬过来的。吕征下巴一抬,指了指桌球和桌上足球,你要是想玩我可以陪你。 桌球我会玩一点,但是就一点点。初星眠小小地比了个手势,桌上足球一点都不会。 不会没事啊,我可以教你。吕征抬起胳膊架在她肩膀上,语气熟稔,你看像我这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少年,那必须是包教包会。 不然怎么当你学长啊。话落,他对着拐角处的背影喊,晁嘉。 好几天没见,初星眠看着前面瘦削却又懒洋洋的背影,蓦地心跳一紧。 扔出去的篮球完美地在空中做出了抛物线,又精准地落进篮筐里。伴随着劣质又怀旧的游戏声效,显示器立刻闪烁着时间结束,成绩大写加粗红色字体600。 晁嘉,你放过这游戏吧,每次来都被你打到满分。旁边的男生开玩笑说道,你不累,游戏机都崩溃。 周晁嘉没说话,他接过旁边男生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倏地,侧过身微抬视线。 视线蓦地在空中相撞,嘈杂声和谈笑声似乎都变得很远。 初星眠慢慢地攥紧掌心,圆润的指甲掐进了纹路里。 好像,拥抱过了吧。 那天晚上。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扑进了他怀里。 虽然有点丢人,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萌生而出。 目光撞了那么几秒,对方稍一顿,收了回去。 换你了。他说。 旁边男生嘻嘻哈哈地接替了周晁嘉的位置。 初星眠仍旧局促地站在原地。她自己也搞不懂,以前在周晁嘉面前,她可不会感到拘谨。但现在是怎么了,面对他的时候,感觉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好。 趁着我去接初小学妹的时间,又欺负我学弟。吕征笑嘻嘻地走过去,也开了个机器。嗡嗡嗡的震动,一排排的篮球自上而下地掉落下来,他熟门熟路地捡起,投进去。 周晁嘉眼皮微掀,似是对他的话漠然以对。 他走过去多拿了瓶矿泉水,走到初星眠面前,拧开瓶盖递给她。 嗯?谢谢。初星眠脸颊微热,两只手客客气气地接过来。 周晁嘉眉眼扬了扬,看着她,没说话。 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姑娘话音落,他才闲散地收回视线。 跟吕征倒没这么客气。周晁嘉说,黑眸似有若无地瞥过她的肩膀。 初星眠一愣,什么? 听不懂算了。周晁嘉眉尾稍扬,要我陪你玩会儿么? 初星眠指腹摩挲着瓶身,话没聊几句,她只觉得脸颊的热气都要涌到头顶,连呼吸间都变得闷热起来,可,可以啊。玩哪个? 会打桌球么?周晁嘉问她。 初星眠轻咬了下唇角,会打一点。 嗯,那这个吧。 小姑娘脸颊红润,杏眸像是浸了水般扑簌,略微沉思的模样娇态萌生。她今天穿的齐腰短裤,短袖衬衫肩宽,稍一动便滑落至肩侧。细软的长发勾在锁骨,露出的脖颈白皙修长,漂亮又完美的直角肩。 桌球这个东西,初星眠只在高中的时候打过。 那时候上课压力大,她就会在周六周日和许灿灿偷跑出去打桌球。 听着球杆与球体清脆的碰撞上,两个小姑娘随意又自在地倾吐着青春期的各种烦恼琐事,那段时间里,这是她最解压的游戏。 周晁嘉从旁边拿了个球杆递给她。 旁边有人替他们摆好开场。 你来开球?周晁嘉笑笑。 初星眠俯低身体靠在桌案,细长的球杆在指缝间校准几次,对着前面的球径直打了出去。 桌球四散开,几颗花色球被急促地打进了洞里。 她换了个位置。又连续打了两杆,轮到周晁嘉。 初星眠喝了口水,目光却忍不住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周晁嘉打台球的动作很好看,微俯的领口刚好能看见深陷分明的锁骨,他的喉结随着抬起俯低的动作而微微滑动。骨节清晰的手指随意地搭在球杆上,不经意地瞄准,一杆进洞。 打了会儿,周晁嘉只剩最后一颗球。 这场两个人之间的比赛,她肯定是输了。 初星眠默默地看着他,球杆撞击球体的清脆声响起,这颗球径直地冲向了洞口。就在她以为这颗球肯定是稳进的时候,在距离洞口只有不到一厘米的位置,球停了下来。 周晁嘉眉骨轻抬,到你。 你是在让着我吗?初星眠走到桌案旁,睨了他一眼,小声问道。 周晁嘉敛眸,只是技术不好。 他越这么说,初星眠就越不信。 之前的球打得稳准狠,偏就是最后一颗。 每次的最后一颗球,我都打不进。周晁嘉淡淡地说。 初星眠打了一杆,见球进了,才看向他,这是为什么呀? 越急迫,越适得其反。他说。 初星眠糊里糊涂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这句话表达什么意思。她俯低,继续打。 球杆刚出的瞬间,她突然感觉有道气息蔓延过来,清冽又好闻的味道。 不然,你教我打最后一个? 他靠得不近,声也很轻,像是在认真地对她询问。 初星眠蓦地心头一颤,下意识回应道,也不是不行。 话都说出口,她才缓过神来,可是我也打得不好,角度不刁钻的话,才能打进。 那我们互相帮助?周晁嘉唇角挑了上去,我不会打直球。 等回过神,初星眠被他的影子半笼着。周晁嘉没有逾距,他的手压住了球杆的另一侧,离她的位置不近不远,球杆的重心一点点地向下压。她和他之间也没有接触,但初星眠却觉得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现在怎么打? 他的声音略低,在一众杂音里,在她耳边泛起。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初星眠强打精神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他压球杆的指尖。 初星眠屏住呼吸,哄着脸说,对准我们要打的那颗球,然后再保证我们的击打、击球路线的稳合,然后出杆。 这样?他嗓音轻缓。 初星眠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眼神躲闪,嗯,这样。 碰撞声应声而起,也不知道是角度还是力度不对劲,竟然没进。 咦,不应该呀。初星眠疑惑,这颗球都到球洞门口,她竟然还没带周晁嘉打进。呜呜,感觉好丢脸啊。纵然她心中万般感慨,但说出口的却是,我果然好菜。 是我的问题。周晁嘉说,再来? 来来回回打了几遍,同样的摆放位置打了好几次,这颗球就是不进。初星眠也由最开始的别扭到习惯了周晁嘉和她靠近,共用一个球杆。 怎么还是打不进呀。好奇怪。小姑娘懊恼地叹气。 周晁嘉,多试试,或许就进了。 话音刚落,口袋中的嗡嗡震动声响起。 衣料很薄,薄到初星眠都感觉到了他手机的震动。 你手机好像在响。她犹豫了下,说道。 周晁嘉懒散地应了声,手指离开球杆。 错开的瞬间,他的指腹不经意地划过了她的手背。冰凉又干燥的触感,让初星眠一怔。但偏偏周晁嘉却是没察觉到,他看了眼手机,将目光又投到她这里,我有电话,你先打。 稍一顿,他又说,或者,我叫吕征过来陪你打。 好,我都可以。初星眠撑着桌案,眼眸眨了眨。 嗯,我去叫他。末了,他又说,吕征要是让你教他就拒绝。 初星眠一怔,嗯?这是什么意思? 周晁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喜欢装菜鸟。 说完,他转身离开桌球台。 初星眠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 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周晁嘉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装菜鸟,骗女生教他打。 初星眠视线看向背光而站的周晁嘉,脖根都在泛红。 吕征很快就走过来。 两个人打之前,初星眠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周晁嘉的方向。 他这通电话,似乎还要打很久。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初星眠就和吕征打了会儿。 正打得热闹,突然冒出来的几个男生打破了气氛。 你们在这里玩的这么开心,怎么不下去和大家一起。 阮东俊身后面跟了七八个男生,他们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初星眠只能从他们头发的颜色来区分谁是谁,但看得多了吧,就觉得眼花,看他们脸色都是那个色的。 吕学长竟然偷偷跑到这来躲清闲,还不带我们哥几个。有个倒霉催的看了眼阮东俊的眼色,立刻跑出来搅局,学长,都是学弟学妹的,也带带我们呗。 一个人出声,其他几个立马跟着附和,是啊,我也想打桌球。 我也想跟初学妹打。 你他吗打个屁啊你,谁啊你,就跟初学妹打。另一个压低嗓音,没看阮哥对那谁有意思么。 阮东俊眼神眯起来,目光在吕征和初星眠身上扫了一圈。 光玩就很没意思。阮东俊笑笑,他人长得高大,眉深眼阔的,笑起来显得很爽朗,让他们上点酒,轰趴没有酒还能叫轰趴。 旁边站的几个服务生模样的人立刻端了酒水过来。 半个巴掌大小的玻璃酒杯,里面盛满高度烈酒。 酒香气很快就弥漫在四周。 初星眠是能喝酒的,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宿舍里的四个小姑娘跑出去吃第一顿入学饭,她把温意和钱思两个人一起喝倒,许灿灿因为滴酒不沾,才能幸免。 但这不代表,她什么场合都会喝。 阮东俊第一杯酒递给了初星眠,见她没有接的意思,他笑笑:别吧,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啊。好歹我和你爸爸吃过饭,说起来,我和你也是朋友关系。 初星眠仍然没接,我对朋友的定义还是很准确的。 言外之意,不是谁都能过来跟她成为朋友,自然也就不是谁递给她酒她都会喝。 那看在你是新任篮球社助理的份上呢?阮东俊端着手腕,显然是她不接他就不罢休的意思,他倚靠在吧台旁,本来这个好消息我想等会当众宣布,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新任篮球社助理?谁?初星眠一愣,被他的话搞得疑惑。阮东俊该不会说的是自己吧? 嘿,还真是她。 我替你申请的。阮东俊薄唇勾起,眼底颇有点邀功的意思,之前我看社团的申请记录里有你,所以昨天多替你去教务处跑了一趟。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没这么麻烦,但是吧,我这个人喜欢名正言顺,所以这社团申请书盖了章才敢送到你面前。 他撑着下巴,俊俏的面颊被光影笼着,那这杯酒是不是能喝了? 气氛沉默了会儿,好像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初星眠这里。 大家都想看她会不会还是驳了阮小少爷的面子。 阮东俊家庭条件说出来,在整个华江市富人圈里也是混得开的。 和家里是拆迁暴发户出身的初星眠不同,阮东俊他太爷爷在华江市就是第一批搞建设的企业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资产,再富个三代都不成问题。 不喝。初星眠白嫩的小脸坦然地看着他,我没有同意你去帮我申请,这是自作主张。 半晌,她像是觉得还不够直白似的又补了一句,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朋友。 而且这个助理的职位,我也不会接受。 初星眠突然想起当初她想破脑袋也要挤进篮球社的时候,面试时却被周晁嘉一轮刷下来。 现在想来,周晁嘉当时的想法是对的,她进篮球社的目的不单纯,也不是真正喜欢这个社团所以为此而来的。自然不应该顶替真正喜欢社团的其他人的位置。 在场的人都清晰地看见,阮东俊的脸黑了。 在南工大混这么久,不对,在华江市混这么久,他们几乎就没看见过阮小少爷吃瘪。 阮东俊一行人冷脸离开以后,吕征才从震惊里缓过神。 他给初星眠竖了个大拇指,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让阮东俊脸色黑得和挖煤差不多的人。 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拒绝过他吗?初星眠不解,按照她自己的原则,如果有任何让她不想去做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去拒绝。有时候,学会拒绝也是一件好事。 恋耽美 甜桃-(16) 吕征说,没有。就这么跟你说吧,阮东俊的家庭背景确实挺吓人的。他父亲家那边是什么土建局,他母亲家这边是搞外贸汇率的,华江市的经济一大半都要过他们家的流程,要是没什么必要,谁想得罪一个家庭背景这么硬的人。 再说了,马上就大学毕业,睁只眼闭只眼,憋口气就过去。 什么叫OLD MONEY。吕征说,他们家就是。 话题到此为止,吕征也不想和初星眠说的那么复杂,人嘛,总是要有自己的原则和三观的。所以他也很佩服初星眠刚才能够按照自己的原则做事。 两个人又玩了会儿。 吕征正打算给初星眠拿瓶饮料,余光一瞥却看见了一个人影。 他下颌朝着泳池旁的吧台位置点了点,那个人看着面熟啊,是不是小学妹你的朋友? 初星眠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还真是。 是我室友。她眉头倏地一皱,学长,我下去看看我室友。 钱思被人灌酒灌到脸色通红,都涨成了猪肝色。 初星眠刚过去,就见钱思差点摔倒在地,她连忙把人扶起来。 这桌上喝酒的估计都是表面朋友,哪怕看钱思喝成这样也没有要帮衬一把的意思。初星眠扫了一眼,果然,面孔看着好像都是学院里的,但是她一个都叫不出名。 你怎么在这?初星眠还挺意外的,你和谁来的? 我,我,我忘了。钱思喝多了,憨态直出,好像是被谁拉过来的。 初星眠忍不住蹙紧秀眉,目光看着桌前的几个打扮性感成熟的女生,我先送她回去,你们继续吧。 哎。别呀。其中一个红头发大波浪的吊带女生忙叫住,星眠,你这样把人送回去,轰趴还没结束呢,这不是扫兴了吗。 是呀,要不然我们一起吧。另一个也搭腔,钱思和我们打了赌的,她面前的酒要是喝不完,她的两千块就要输给我们。 初星眠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是了解钱思的家境。两千块对钱思来说,可能就是两个月的生活费,她虽然也不想支持钱思的做法,但是更不想看着好友被坑。 我帮她喝,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红头发大波□□生伸出手指绕着发丝打转,但是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其他的规矩。星眠,你可别说我们欺负你,毕竟规矩就是规矩,替喝要喝两倍。 初星眠瞥了眼钱思面前的酒杯,约有六杯。玻璃质地,个头不大,大概只有半个手掌那么高。但是里面酒的颜色很醇厚,看起来度数不会太低。 十二杯的量,她自己在心里预估了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我记得好像有谁说过,初学妹还是很能喝的。 对对对,我也是听人说过,初学妹是千杯不倒。 大一新生聚会的时候,我有个学弟和初学妹是一个院里的,初学妹的酒量绝对可以。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毕竟起哄又不需要花钱。 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初星眠淡声说道。 第16章 酒水过半, 初星眠抿了抿舌尖上的苦辣味道。 她自己对酒水味道是不反感的,就像喝啤酒时候能浅尝到的麦芽香气。 不过很多人受不了酒水的味道,像灿灿。 每次许灿灿和她一起吃饭时闻到酒味都会蹙起眉头, 直言难喝。 思绪回笼, 指腹轻慢地点着杯壁,她余光扫到隐匿在阴影当中的阮东俊。只见对方给红发女生暗示般地点点下颌,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像是藏在黑暗深处蛰伏已久的豺狼, 静静等待着这场博弈的战利品。 星眠,单纯这样喝很没意思的,不如我们来玩点什么。红发女生眼波流转, 打量初星眠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骰盅比大小, 三局两胜定胜负怎么样? 明知道红发女生没安什么好心思,但初星眠也厌倦了此时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很乏味。 她红唇轻抿,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迸溅出的酒渍沾在了指腹, 她抬起抹在唇边轻舐,眼底醉意微醺:怎么个玩法? 规则呢, 很简单。红发女生说道, 骰盅里有三个骰子,比出谁的点数大就算谁赢。如果你赢了, 这些酒不仅不用喝, 你朋友欠我们的账目一笔勾销。如果你输了只需要喝掉Ruisi最得意的拿手作品, 就可以带你朋友走。 说完, 红发女生下颌微抬, 点了点旁边吧台里的酒保。 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学校里的,稍微想想也能猜出来,他们是阮东俊不知道从哪里的酒吧挖过来捧场。但是能和阮东俊混在一起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 第一轮初星眠点数大,第二轮红发女生点数大。 气氛热烈,周围的人全都聚过来凑热闹。 第三场开始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初星眠揭开答案。 三个四。 对方两个四,一个五。险胜她一点。 红发女生吹了个口哨,被称作Ruisi的酒保立刻推过来精致又漂亮的玻璃杯。 里面的量不多,连酒杯的五分之一都没有倒满,但还没尝,初星眠便已经闻到了各类酒精混合在一起的沉香味道。她漂亮的杏眸微微眯起,这杯酒的度数绝不会低。 她现在是真的对阮东俊感到好奇,千方百计也想要让她喝下这杯酒,目的到底是什么? 见她迟疑,红发女生忍不住急声,都说星眠是我们学校里最讲诚信的女生,愿赌就要服输,可不能耍赖。 初星眠仔细又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像是想要找寻到什么线索。 半晌,她敛眸,气定神闲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 你说谁是太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红发女生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初星眠慢慢地摇匀酒杯,视线似有若无地睨了阮东俊,我又没说我是皇帝。 周围的人都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同时也都屏气凝神,看着初星眠在老虎嘴巴里拔毛。 我确实讲诚信。 所以这杯酒,我喝。 愿赌服输。 话音落,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打断。 傍晚风吹过,清凉中带了丝闷热的余温。 初星眠一路跟着周晁嘉走上篮球馆顶楼的阳台。 他在前,她在后。 替你喝了那杯酒,算不算我多管闲事?周晁嘉倚在铁栏,他的目光深邃沉沉,此时背对着后面的城市灯火,仿佛映着光,阮东俊看起来对你很感兴趣。 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应该是英雄救美。初星眠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不过有些意外,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脸颊因为染了酒气而泛红。随即又懊恼道,你也看出来了吗,难道是我拒绝的还不够明显。 其实初星眠自己也挺奇怪阮东俊的态度,按照今晚她从吕征那里听到的消息,像阮东俊这样家大业大的富家子弟,根本就不会把心思都放在一个对他根本不敢兴趣的人身上。 虽然现在他们两家的确是有合作,可不代表阮东俊就会因此喜欢上自己吧。 思来想去,初星眠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在应允那局游戏的时候,初星眠已经悄悄给许灿灿发了微信。她总觉得阮东俊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所以哪怕义气地替钱思出头,她也是想好了退路的。 原本许灿灿想让初星眠带着钱思一起回宿舍,但是初星眠还有些问题想问周晁嘉,便让两个人先回去,她承诺许灿灿自己会在宵禁之前到宿舍。 周晁嘉笑了笑,没答话。 视线碰上,他神情自然地抬起下颌,不好奇我为什么替你喝掉? 初星眠被他如此直接的话问得一顿,下意识地摇摇头。半晌,又忍不住地点点头。她直觉今晚周晁嘉一定会有些话想跟她说。 周晁嘉微敛眼眸。 小姑娘心性单纯,眼里的世界黑白分明,哪里能想到暗处的肮脏手段多不胜数。自小到大能被初茂平养成这样的性格,他对此不算意外,只是看着她傻傻地被其他人盯作诱饵,难免让他有些不爽利。 尽管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小姑娘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微抬的视线水润盈盈,像是深林小鹿,澄澈又干净,还有到底是为什么呀? 因为。他慢慢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站定,低头过来,呼出的气息都是温热的,漂亮的眉眼稍扬,你酒量不好。 话音落,他单手插进了兜里,却像是喝醉酒般站不稳,下颌垫在了初星眠的肩窝里。 周晁嘉,你没事吧初星眠轻轻推了推他。 耳畔响起均匀的呼吸,他懒散地应声,动也没动。 初星眠颈窝里被温热的呼吸吹拂,像是连心窝都跟着软了下来。 到底是谁酒量不好呀 夜风里,小姑娘无奈地喃喃自语道。 末了,周晁嘉半阖起眼,低笑出声。 药物起了反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微微一点的头晕和使不出力气。不过问题不大,看起来就像是酒醉状态,没什么其他的异常。勉强抬起的手指指节微绕,缠住了她垂落在肩处的头发。 校园里已经没了什么声响,静谧的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偶尔篮球馆前的操场有几个人在交谈嬉戏,但那声衬得很远很远,仿佛从另外的世界传来。 周晁嘉,你醉了吗? 许久,小姑娘才轻声问道。挺直又僵硬的背脊像是根木桩,生怕哪里没站直歪倒。 嗯。 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寝室。她犹豫了瞬,还是说道。 其实初星眠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她就是觉得大晚上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吹冷风实在太傻了。 什么时候开始,连助教也不称呼了。他压低声,像是困了似的,说话的声很轻很懒倦。 小姑娘振振有词,可是,你已经不是我的助教了哎。 那算不算是你学长。他敛眸,想起小姑娘称呼吕征时一口一个学长叫得热切。莫名的闷气上涌,难得较劲。 算吧。初星眠唔了声道,她悄悄地瞥了眼周晁嘉的宽肩。 可是她好不习惯叫周晁嘉学长哎! 还是周晁嘉念着舒服,她偷偷在心底里嘀咕道。 你在我这,倒是越来越不见外。周晁嘉若有所思。 气氛安静了会儿。 初星眠的心却蓦地多跳了几下。 身体紧绷,连带着其他感官都变得敏感。 好闻又浅淡的味道顺着风吹拂,混着她鼻息间的酒气,弥漫在四周。 隔着微薄的布料,几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初星眠笔直垂在裤缝两侧的手无处安放,掌心蓦地攥紧,湿滑又不安。 她开始意识到两个人之间贴得有多近,意识到肩窝里周晁嘉压下来的重量,意识到现在这样的状态或许有那么一点暧昧不清。 是酒精的关系吗? 在这样静谧安心的氛围里,她想到的都是这个原因。 回到宿舍刚好赶在宵禁之前。 初星眠趴在桌子上,寝室里气氛很静。 大概是许灿灿和温意都没想到今晚阮东俊的人竟然会和钱思扯上关系,再加上钱思回到宿舍又吐了两三回,所以收拾完以后都各忙各的,谁也没说话。 过了半晌,初星眠才从手臂间抬起小脑袋,她小声喊了许灿灿。 什么事?许灿灿翻过身,长腿直接搭在护栏旁,从护栏的空隙间回应她。 你说,我要是对周晁嘉有了其他的想法,是不是很罪恶。 寝室里顿时静了下去,连呼吸都跟着慢了一拍。 除了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钱思,许灿灿和温意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眼睛都瞪得很大,仿佛又紧张又期待能从初星眠口中听到什么。 许灿灿慢吞吞地咽了咽口水,试图解析她的话,你说的其他的想法是指什么? 就是,哎,我也说不上来。初星眠手拄在下巴上,感觉挺奇怪的。 我好像喜欢上周晁嘉了。 啥? 错觉。绝对是你的错觉。许灿灿啧啧了两声,先不说这世界上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看脸。就说你喜欢的基础是什么呢?脸还是性格?还是其他? 我很怀疑你们两个从认识到现在,说过的话有没有超过十句。 初星眠小声辩驳,当然有! 不过周晁嘉确实挺帅的。温意眨眨眼笑道,你们要是多去逛逛论坛,就能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女生关注他。 初星眠若有所思,那兴许我真的就是看上了他的脸蛋。 可得了吧。许灿灿不置可否,你想想你这几年参加过的各类聚会还少吗,甚至有几个巨佬的私宴还请来了各路帅气年轻小鲜肉,你也没有瞧得上眼的呀。你压根就不是颜控。 再就是那个和你家现在还有合作的阮东俊,人家长得也是一表人材啊。虽然本质也不清楚是不是渣男,但是你看你对阮东俊的态度,避他就跟避蛇蝎没两样。 那就是性格?初星眠心虚了一下,自己也不确定地迟疑道。 许灿灿啪嗒啪嗒拍了两下手,冷笑一声:那我更是哈哈,周晁嘉性格那么冷,和你的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你们两个一个南极一个北极,怎么交汇啊。 初星眠被许灿灿分析的长叹口气,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啊。 酒精。许灿灿腿一翘,等你明天酒醒了,不用我说,你自己都能因为有过这样无厘头的念头,尴尬到原地给我挖出两栋大别墅。 末了,许灿灿又像是想到什么。 你没表白吧? 没有。 那就好,不然我明天就要看到你的转学通知书了。 第17章 或许许灿灿的分析是没错的。睡了一晚, 第二天起来的初星眠抓了抓微拱起来的头发,一个鸵鸟埋沙把脸扑进了被子里,内心在羞赧尴尬中疯狂挣扎。 昨晚, 昨晚!昨晚她是不是说了喜欢周晁嘉来着?! 哎! 许灿灿和温意洗漱回来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 毕竟初星眠反射弧长得很,也因此时常纠结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有的时候甚至能纠结好几天。 醒了?许灿灿扎起的高马尾扫了扫肩头, 上半身收腰牛仔衬衫, 衬得胸部傲然挺立,怎么样,缓过来了没。 没。初星眠瓮声瓮气, 末了,她又忙补充了句:你们就当昨晚我什么都没说过, 你们什么都没听过,无事发生, 嗯,无事发生。 许灿灿笑道:早猜到会是这幅光景, 你一喝酒脑子就热, 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能跑出来。我倒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作为你朋友, 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帮你规避风险。 恋耽美 甜桃-(17) 稍一停顿, 许灿灿,起码得在你脑子清醒的时候。 初星眠睨了她一眼, 别这么了解我啦。 像是想到什么, 初星眠猛地一起身:对了, 钱思她怎么样? 昨晚钱思喝得那么多, 今早起来肯定宿醉吧。 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醒得比谁都早。许灿灿答她,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初星眠没回,倒是问向在桌案旁抹爽肤水的温意,钱思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在宿舍里,初星眠和许灿灿认识得早,两个人关系又好。自然而然一起做事就分成了两组,平时都是温意和钱思结伴而行。 是有这么回事。温意顿了顿,没忍住叹口气,她的经济上出了点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都没听她说过呢。许灿灿停下手里的动作。 也没太久吧。我也是星眠和周晁嘉被造谣传绯闻闹上表白墙那天才知道的。温意说,但钱思很在乎这件事,也不想跟大家说,所以就当不知道吧。 气氛蓦地静了。 谁也没再开口讨论。 而那晚之后,初星眠和周晁嘉也没再联系。不过更确切地说,她到现在除了那次群里发起临时会话以外,连周晁嘉的私人联系方式都没有。 夜里的风,酒后的醉意,以及隔着微薄布料的体温相近,都像是做了场梦似的。 国庆节的假期,初茂平有公务在身忙得走不开,徐星约上了一帮小姐妹去旅游。本来初星眠也打算和徐星一起的,但是一听说还有徐星的闺蜜在,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在家宅七天。 论满世界乱飞还能逛街不腿软的能力,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真不及这群富婆。 这几天中午不想订外卖就去你外婆家里蹭饭。临出门前,徐星嘱咐道,但是你下午别待太久,你外婆她们睡觉都早,你在,她们都陪着你哄着你,睡不好。 哎哟,妈我知道啦。初星眠穿着小熊□□的黄色睡衣,宽大肥厚的睡冒往头上一套,两只小耳朵跟着动作晃了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啊。你还是检查检查证件什么的带齐了没,还有衣服,换洗的睡衣不多带几套吗? 家里的司机陈叔正好进来拿箱子,见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伸手从口袋里递出一个淡黄色的牛皮纸信封,说道:小初,门口保卫处说是有你的信件,我就顺便带了过来,你看看。 我的信?初星眠愣了愣,随后嘀咕道,现在还有人写信吗? 信封上面干干净净的,只写了一句【给 初星眠】,一看就是在哪里文具店里新买的。 门关上。客厅里顿时静下来。 初星眠歪着脑袋夹住电视遥控器,顺手就把信封一拆。封口处刚撕开,几张还带着新鲜胶卷味道的相片滑了出来。 上面都是朦胧又模糊的背影,在晚霞下的长直街道,显得异常空旷。 什么嘛。 初星眠思索了几秒是不是谁的恶作剧,但很快她就把照片往储物盒里一扔,转头拨通了许灿灿的视频电话。 许灿灿这个假期回了老家江定市。 就我自己在这边,我都快无聊死了。初星眠都快把小熊□□的耳朵薅秃了。 许灿灿一边吼着身后的小孩别抓她头发,一边气息不匀地化着妆,那咱俩换换吧,你来江定替我应付这一大群的亲戚,还有这些小孩,我跟你讲我真的要烦死。 不许捣乱!不许动我东西! 都给我站墙边,背书去!! 不许再玩我头发!! 许灿灿扭过头吼了两声,满脸生无可恋。 你化妆是要出门?初星眠问。 许灿灿嗯了声,祝亦辰约我去吃饭,我思来想去打算赏他这个面子。 还是小奶狗香呐。 晃动幅度太大,初星眠刚说完话就一脚踢翻了储物盒。 对了,灿灿。她说,有人往我家门口的邮箱里塞了个信封。 你们家那个超级大别墅?还是你们家那个第二大别墅?许灿灿不太确定地问道。 在华江市,能被称之为初星眠的家的地方可太多了。毕竟初茂平是本地最富有的房地产大亨。 别开玩笑。初星眠说。 许灿灿,里面有什么啊?估计是谁送你的情书吧。 什么都没有,就是几张照片。拍的地方是什么我也没看出来,好像是郊区的郊区,靠近后山那边的南区公路。 话音刚落,许灿灿突然高声道:你别动。 怎么啦? 照片后面有数字。许灿灿凑近镜头眯了眯眼。 初星眠翻转一看,嘿,还真有串数字。 是手机号吧,要不你打打看?许灿灿说。 视频没持续太久,那边几个小孩子吵闹得凶。 初星眠挂断以后盯着这串数字看了许久。 她深呼口气,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拨通过去。 嘟嘟嘟的几声响起,接电话的是个嗓音尖锐的女人。 小初姑娘,我猜到你一定会给我打这通电话。不过你没想到会是我吧。 初星眠愣了愣,会用这样怪气的语调称呼她的人。 葛红阿姨?她不太确定地轻声道。 葛红约她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餐馆的附近。 假期刚至,周遭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忙碌又嘈杂的氛围,没人留意到她。 初星眠到的时候就看见葛红已经坐在门口的餐桌那。 脚步一顿,她还是默默地走了过去。您找我有事?她礼貌又疏离地开口,毕竟当初在她的生日宴会上,葛红对她的态度着实说不上是友好。 其实她本可以不来的,初茂平曾提醒过她,如果葛红私自联系她的话,让初星眠不要理会。但她还是没办法去置之不理。 和那日相比,葛红仿佛又憔悴了很多,眼角平添了更多的细纹,让她整个人都呈现出不健康的状态。 服务员,上杯水。葛红没应她的话,而是对着那边忙得团团转的服务员说道。 玻璃水杯刚刚放稳,葛红抿了口,干瘪没有血色的唇瓣稍微湿润了些,才说道:你想要喝点什么?菜单在这里,你可以自己看看。 顺着葛红推过来的方向,初星眠视线微垂:阿姨,您找我来,是有事情要说吧。 她们家里的菜其实做的还不错,别看门店小,但是正宗。葛红说,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也就她们家的饭菜和我胃口。 初星眠有些不太懂她的意思,犹豫了会儿,阿姨,您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还是先走了。 闻言,葛红却古怪地笑了声,照片你没有看吗? 您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我那可怜老公的忌日。葛红端起水杯又喝了口,中指粗大的金戒指映着光闪闪烁烁,照片里的路,是通向后山墓地的必经之路,南区公路。我拍照的时候,晁嘉那孩子也在画面里,他孝顺,总是时不时要去看一眼的。 你要是有心的话,也去祭拜祭拜吧。一顿,葛红突然佯装友善地解释道,之前闹了你的生日宴,你别怪阿姨。毕竟我痛失爱人难以忍受,看着你们阖家欢乐,我老公却在深山老林里孤苦伶仃,这叫我怎么能踏实安心。 初星眠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宽慰。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说些什么,但最后所有的话还是都咽回肚子里。 也是,在所有的生死面前,苍白的语言显得那么无力。 临走前,葛红像是怕她找不到路似的,又往她怀里塞了张地址。 出了巷口,初星眠就打了辆车,她把地址的位置给司机看了看,心情复杂地翻开临时对话框。 她手指在对话框里反反复复地按下了好几次,但还是没想好和周晁嘉说句什么。 目光停留在【来自群】、【屏蔽此人】、【加为好友】。 末了,她还是先给许灿灿打了电话。 你是说,周晁嘉那个继母给你塞的信封?她还让大下午的跑后山去。许灿灿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分贝,这老巫婆安的什么心思啊。 你不会真的要去吧? 初星眠目光看向车窗外,视线触及,皆是浮光掠影。 她闷闷地应了声,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太沉重,以前不知道,所以一直没能去。 现在知道了,她总是想要去奉一捧鲜花的。 第18章 按照我对你了解, 你肯定是打定主意要过去。许灿灿见她不说话,大抵也猜到了初星眠的想法,稍顿, 声也愈来愈轻, 电话里的杂音混着汽车鸣笛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你最好联系一下周晁嘉吧。他妈我可信不过, 他这人还成, 最起码靠谱。 挂了电话,初星眠脑袋抵在车窗。她承认自己做事的确很冲动,有时候也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 但若是不遵从内心的想法,会让她更加难受。 想做的事, 想见的人。 在这个年纪所有的冲动。 她没办法装出来别人期待的那般少年老成游刃有余,仿佛事事都能完美周旋。 可是这就是她初星眠呀。 气氛重归于静, 电台里主持人在小声地播报前方的路况,竟有莫名的平淡安宁。 司机透过倒车镜瞥了后座位漂亮的小姑娘一眼, 没忍住搭话说:小姑娘, 你是自己去后山吗? 嗯? 你自己的话实在很不安全啊,一定要叫上你朋友。后山那里一到下午四点以后阴得很快的, 路也不好走。有几个坡度很陡的, 本地人除非必要情况,也不会去。 她没跟司机大叔说她知道, 毕竟她这个本地人对后山的路况的确是有了解, 那里可是吓唬小孩最有用的地方。 好的。谢谢你。初星眠认真和好意提醒的司机大叔道了谢, 指腹轻轻磨蹭在手机屏幕, 这次她没再犹豫, 给周晁嘉发了条信息。 对方很快打通了她的电话,中间的间隔连两秒都没有。 你在路上?周晁嘉问。他语气稍微有点沉,让初星眠暂时分辨不出周晁嘉到底是什么情绪态度。 不知该说什么,她浅浅地应了声。 你来的路线是哪条,我去接你。 初星眠把纸条上的地址念给了周晁嘉听。 葛红给的地址很详细,不仅仅是从哪条路走。还有到了后山公园的墓地几号碑。 周晁嘉闻言顿了两秒,换条路,跟司机说你不走南区公路,去新平公路。 那边司机一听有人来接,脸上顿时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但年纪大了吧,就忍不住用教育的口吻告诫后辈,再加上初星眠长相讨喜又软糯,小姑娘,你长的这么漂亮好看,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走这样的路了,就算要走也要找人陪着。你这是运气好,碰见我。万一碰见那些人品不好的司机了呢。 还有电话里的男生你可得提防着,约你来这里的,能是什么好男生。 正经男生约女孩,就算不是高档餐厅的标准,那得是装修精致的小餐厅。哪有约会来荒郊野岭的,唉。 你这么年轻,可别听那些就会耍嘴皮子的三言两语,没用。 初星眠听得是连连点头,半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心里还试图把周晁嘉和耍嘴皮子划等号,但是一想到周晁嘉闷葫芦的样儿,她怎么也对标不起来。 要是哪天周晁嘉在她面前油腔滑调,那她才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呢。 到了目的地,车还没停,缓缓进程的途中,笔直又宽阔的柏油马路旁,一道清隽瘦削的身影站在路标下。他单手踹进兜里,另只手在看手机,姿态散漫又随意。脚边放了个袋子,里面看起来应该是装了些瓜果鲜花。 像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微抬下颌。 视线越过光影望过来,初星眠和他撞了个正着。 心跳蓦地空了一拍,她紧张地抿了抿唇角。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局促。 司机说的没错,后山这边阴得很快。明明是下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路面却被大半的阴影遮挡。远处繁茂的树林随着山体坡度而起伏,挡住了日头的光线,打眼一看,郁郁葱葱。 司机大叔我到了。前面那个就是我朋友。初星眠正准备支付车费,就听见大叔欲言又止一声。 她抬眸,刚好看见司机大叔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姑娘,长得再帅的渣男,也是渣男。 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啊。 初星眠被大叔搞得哭笑不得,连忙辩解道:大叔你误会了,今天是他爸爸的忌日,我们是来 再不解释,她都怕大叔一会下车揪着周晁嘉的衣领质问:长得这么帅为什么还当渣男! 这样啊。司机大叔眼神复杂地盯了周晁嘉好半晌,最后还话里有话地对初星眠说道:小姑娘,你要是有任何问题,可以找到刚才的订单。上面有我电话。 晚上下班之前我都在附近接单。 初星眠再次表达感谢之后,和司机大叔挥手告别。 转过身,她看见周晁嘉若有所思地看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 怎么了吗?她问。 周晁嘉视线微敛,没。在想我和刚才的人见过么? 为什么这么说? 他看我的眼神挺复杂的。周晁嘉,像是怕我把你拐卖。 初星眠笑笑:司机大叔人是很好的,还热心肠。 你不担心我拐卖了你?末了,周晁嘉薄唇微勾,突然笑笑。 初星眠眨眨眼,脸颊的热度登时就泛了上来。她视线和他轻碰,磕磕绊绊地说道:那,那个我高中时候吧,也、学过两天防身术。 温热的手指蹭过她脸颊,他眼底带点笑意,将刚落在发丝间的碎叶摘掉。意味不明地说道:还挺厉害。 初星眠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夸还是嘲笑,糊里糊涂地跟了句:要不改天,切磋一下? 周晁嘉低头瞧着她:好啊。别说我欺负你。 欺负两个字被他咬得很轻,初星眠却听得耳根一热。 咳咳。放心放心,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她含糊不清道。 友谊第一?周晁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新平公路在南区公路的北侧,这条路是最两年新建设的,原本是为了拉取后山一些制造工厂的材料,但谁知道那工厂一年前就倒闭了。所以这条路没什么拉货车跑,路面还很平整。 初星眠亦步亦趋地跟在周晁嘉身侧,她没说话,就盯着路面上周晁嘉的影子,小心翼翼地避开。有几步踩到一点边角,她立刻跳远,蹦得跟兔子一样。 这通电话我接的很意外。周晁嘉略微挑了一下眉,看着小姑娘蹦得更远了些。 是、是么?初星眠语气顿时紧张起来,每次涉及到周晁嘉父亲的事情,她双商都会跌到谷底,就好像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又觉得不能什么都不做。 恋耽美 甜桃-(18) 他侧过身,停住步伐。余光撇见路面凹陷进去的坑,没怎么思索就伸手拉扯住初星眠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细,骨节分明,能够完全被他的掌心包裹,掌心触及的地方干燥滑腻。周晁嘉目光在上面停留几秒,才轻慢地提醒道:有坑。 哦。谢谢。小姑娘有点羞赧,也跟着他的动作停下来。 没往前走,山间的风比城市里还要强烈。 初星眠挺直背脊,被握住的手臂也没缩回来。她喉咙干了会儿,才轻咳一声道:其实,是葛红阿姨找的我,跟我说今天是周叔叔的忌日。 又是一阵的沉默,风捎带了两片落叶,转着转着就飘到了初星眠脚底边。 周晁嘉没说话,初星眠低垂视线,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话说完:我想来表达感谢。 家里出事以后的那几年,初茂平除了拆迁款、投资成功的事情对她讲起过,关于平宅大院里的事情什么都不跟她说。后来生日宴当天葛红大闹,她才知道隔壁邻居的消防员叔叔牺牲的消息。 但哪怕她和初茂平提过想去祭拜,也会很快就被初茂平三言两语打发回来。大概在初茂平的认知里,这件事情是大人们的事情,而她初星眠还是个孩子,没资格参与。 头顶突然沉了沉。 清冽好闻的气息顺着动作的一瞬,落在鼻尖。 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抵在了她的眉心,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两下。 别皱眉。 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所以你不用感到愧疚和抱歉。 这样的话,在她的印象里,周晁嘉好像说过一次。 初星眠低低地应了声。她目光停顿在两个人牵在一处的腕骨,心底像是有根羽毛轻轻拂过似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没话找话道:你经常过来吗? 嗯?周晁嘉眉尾稍扬,动作很自然地收回,闲下来没事的时候会过来看看。 离公园墓地大概几百米的木屋,住着我父亲生前的朋友。他说,提了提手边的袋子,里面随着晃动的动作似乎有清脆的碰撞声,带两瓶好酒,他一个人守在林场,也寂寞。 初星眠抬眸看他。周晁嘉的脸庞笼着淡淡的光影,眉眼清隽,神情依旧是散漫冷淡的模样,仿佛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波澜。 她突然想到那个叫楚漫的女生的话。随即否认般地敛了敛眼眸。 周晁嘉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 她心里轻轻地动了动。 怎么办,好像还是会觉得喜欢呐。 第19章 公园墓地在半山腰处, 整片区域都呈现出阶梯形式向着山顶层层递进。 迈过一层跟着一层的台阶,四周肃穆冷清。 墓碑前干干净净的,显然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的关系。 初星眠陪在周晁嘉身侧, 从他手中接过花束, 目光停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她将花束抚平,慢慢地放在碑前。视线稍抬起,她的目光与照片里的男人对上。 照片里的男人约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穿着消防员的服饰, 领口被精心地整理过。他笑得眼角微微眯起,露出了几颗平整的牙齿,眉眼间的清隽与周晁嘉有几分相似, 只是看起来更温和,让人感觉是一位很好相处的大哥哥。 初星眠眼底微沉, 无数声谢谢在心底响起,宛如挥之不去的心虫。 这是周叔叔年轻的时候吗?她小声地问道。 他生前的照片不多。周晁嘉单膝伏地, 将碑前被风吹乱的东西摆正,这张照片是他第一次正式加入区消防队的时候留下的, 他一直很小心地保存着。 他偏过视线看向她, 看了一会儿。似是察觉到初星眠低落的情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空气捎带了几分凉意。 初星眠突然想, 如果周叔叔还在的话, 也会像周晁嘉安抚她一样,在周晁嘉难过或者不安的时候, 揉揉他的脑袋吧。 气氛闷了一会儿。 先起身的是周晁嘉, 他经常来这里, 像是对情绪的收放已经习以为常。要我现在送你回去, 还是, 稍一顿,和我一起走? 逆着光,他宽阔的肩线有着浅淡的影儿。腿长腰窄,目光澄澈干净。 却莫名的,有些形单影只的冷清。 鬼使神差般,初星眠脱口而出:好。 嗯? 她语气坚定地又重复道:我说好,我们一起走。 当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墓地附近的木屋前,初星眠视线落在窗户倒映出的影子上,她看见自己正在发呆。 门很快打开,里面站着的男人浓眉,眼眶深邃,脸颊两侧经风吹日晒有些干燥泛红,唇峰上方的胡茬因常年抽烟泛出淡淡的金黄色。初秋的季节,男人已经穿上了防蚊虫的长袖衬衫。 在看到两人的瞬间,男人吃惊地愣了好一会儿。 这位是?他目光不太确定地看向周晁嘉,像是在等待介绍。 初星眠蓦地紧张起来,攥紧的掌心微微有些潮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绷起的背脊还没松弛就听到旁边清淡疏朗的嗓音,是我的一位朋友,今天和我一起来的。 叔叔好。初星眠乖巧地应了声,心里却莫名有点失落感。 我姓吴,你喊我吴叔叔就行。男人立刻就反应过来,让出半侧,另只手把着门,快请进。 怎么没提前给我说声,我好下山去买点吃的招待你们。等到两人进屋,又顺手关好了门。 山间不比市区里,早晚都潮湿阴冷,门要是不经常关,半夜的冷风顺着缝隙就钻。 周晁嘉笑笑: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他将带好的两瓶白酒拿了出来。 还是你小子懂我啊!老吴顿时眉开眼笑地说,我这平时下山一趟特别麻烦,哪怕开车去市区也远。有时候馋两口酒,也就只能忍着,在梦里盼着你小子赶紧过来。 木屋里的有限活动空间不大,除去卫生间和打了隔断的厨房,就只有客厅。在靠南的窗户摆了一张狭窄的单人床,旁边就是个书桌,上面有很多笔记类的东西,书桌下面还有个很老式的暖水壶。靠东的位置有张饭桌,应该是平时吃饭和摆放工具的地方。 在单人床床头的上方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状。 初星眠扫了眼,奖状的时间都比较早,大概是十五六年前。 虽然拥挤却不乱,物品摆放仍是井井有条的。 怎么称呼?老吴拿了杯子出来,拧开酒瓶,看向初星眠,这还是晁嘉这个臭小子第一次带个女生来见我,你们两人的关系肯定很好吧。 初星眠脸颊一热,睨了周晁嘉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便说:吴叔叔,我叫初星眠。我和周晁嘉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初?老吴一愣,初茂平是你什么人? 我爸爸。她指甲慢慢地掐进掌心里,说道。 空气有一瞬的静。 吴叔,下酒菜都在冰箱里? 周晁嘉的问声打破气氛。 初星眠的视线抬起,见周晁嘉淡淡地扬起下巴,看过来。 她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的眉眼微微上扬,背脊懒散地挺着,手臂搭着冰箱门。 老吴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有些嗔怪道:你小子不是经常来,这么快就忘了在哪。 小初姑娘,今天我也没准备太多。老吴三言两语换了个新话题,笑呵呵道:你将就着尝尝吴叔的手艺,甭管好吃难吃的,就当体验生活了怎么样? 没事的。初星眠低垂眼眸,吴叔我不挑食的,你把我当小猪就行。 老吴被她逗得直笑,忍不住感慨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我女儿。我女儿也不挑食,我回家做什么饭她都能吃光,不过我一年也回不上几次。 说起女儿,老吴淡金色的胡子也跟着翘了翘,满面红光。 叔叔你女儿多大了? 应该和你们差不多,现在准备考研呢。老吴自豪地指了指墙上的奖状,我女儿从小到大学习都是她妈妈陪着,我也没出上什么力,但是挺争气的。 周晁嘉倒了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吴叔女儿不在本地。 那岂不是能见面的时候更少。初星眠蹙眉说道。 老吴一边摘菜叶,一边感慨地说:可不是么。我女儿也就过年能回来两天,但是到了年底各项防火检查,我这边忙着也走不开。 不能请假吗?初星眠问。 老吴苦哈哈地笑着:谁都想请假,但是山里林子总得有人看着。 初星眠突然想起一句话:现在的安逸生活,不过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她扬起白嫩的下巴,很有信心地对老吴说:叔叔,你女儿肯定也会为你自豪的。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小初姑娘。 肯定会的。初星眠迫切地看向周晁嘉,想拉拢他一起。 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神情若有所思。 相处一会儿,老吴已经和初星眠熟悉了很多,直夸小姑娘乖巧懂事。 老吴炒菜的时候,初星眠和周晁嘉帮忙打下手。 洗好的胡萝卜从水里捞出来,初星眠正打算甩甩上面的水渍,她手背却微微一凉,带来了些许不属于她自己的体温。白皙的手指蹭过她的手背转向手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晁嘉已经从她手里拿走了胡萝卜。 初星眠悄悄地瞥了他一眼。 他神情自然,仿佛刚才的小动作再平常不过。 小初姑娘,你今天也上来给老周上坟的吗? 终于,还是没能避开这样的话题。 周晁嘉来的时候就说过吴叔和他父亲周围山生前是好友,所以能知道她家和周家的事情也不奇怪。 嗯。初星眠洗完了菜,慢吞吞地倒掉洗菜盆里的水。 老吴也觉得这话题说着挺尴尬,就换了个轻松的口吻,老周那照片显得年轻吧,是不是都没认出来。我有时候自己没什么事就去扫扫墓,实在憋得没意思就和他唠唠嗑。 想当初我俩是一批考上的,又被分配在了同一区。老吴年纪大了,没话聊的时候就忍不住说些往事,你俩知道我和老周第一次出任务在哪么? 初星眠很配合地摇摇头。 我跟晁嘉都说了好多次,这臭小子也不怎么听进去。老吴说,你们知道梧桐路吗? 梧桐路?初星眠愣了愣。这个地名有点熟悉。 老吴说:估计你俩就算知道也没啥印象了。那会儿梧桐路那边还是县城,俗称梧桐县,不隶属于华江市的管辖区域。后来一几年的时候第一次城市规划,把梧桐县叫成梧桐路。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前几年的第二次城市规划,已经彻底改名了。 初星眠听得感兴趣,两只小手撑在下巴,吴叔,你们当时就在梧桐路出任务吗? 是啊。老吴说,那会儿梧桐路370379号全都是纺织工厂,再加上那些年火灾监管比现在差远了,每次烧起来都是两三个工厂一起遭殃,损失很惨重。 我第一次出任务还没什么经验,看着大火直往头顶冲,又热又呛,其实心里也挺恐惧的。 火还没扑灭的时候,工厂最靠里面的房间有个人在里面呼救。老周当时听见动静,想都没想就往里面冲,几乎是顶着大火把小姑娘背出来的。那次出任务他肩膀被断掉的横梁砸伤,后来一直有个疤痕印来着。 后来我问他,火势那么大就不怕交代在那? 老吴啧了声,结果人家老周当场给我背了段口号:人民卫士,英勇扑火;釜底抽薪,雪中送炭;抢险救危,真情为民。 作者有话说: 《人民卫士,英勇扑火;釜底抽薪,雪中送炭;抢险救危,真情为民。》摘自百度知道。 第20章 晚饭过后, 远处霞光霭霭。 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山峰一侧。 木屋里的灯早就已经亮了起来,映衬着背后阴影重重,像是漂泊在海面的孤舟。 初星眠和周晁嘉告别了老吴大叔。 两个人沿着上山时的路线往回走去。 晚饭吴叔做的家常小炒菜, 虽然清淡, 味道却很地道。许是有人来看望,老吴心里高兴,硬是拉着周晁嘉喝光了两瓶酒, 直喝得满面红光, 醉意醺醺。初星眠也跟着尝了口。 期间又多说了几件回忆往事,比如周围山表面看起来是个硬朗的大汉,其实也有写日记的习惯, 还有两个人之间是怎么相处的,推杯换盏间, 让人听着都觉得温馨。 临走前,老吴脚步都不稳, 送不了他们太远,便只能趴在门口目送。 山间的秋风萧瑟, 他站在风口, 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晁嘉,你爸爸他很久之前给你留过一封信, 封在了木箱里。我当初想看, 他还神神秘秘地藏着掖着。 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了。一声叹息,尾音逐渐消散。 有机会, 去找找看吧。默了小片刻, 老吴自言自语地摇头晃脑, 真是喝多了, 这都多少年过去哪还能找到, 瞧我说的什么糊涂话。 回去的路,两人走的南区公路。到了晚上,这里比起刚修建没几年新平公路光线要好。 沿着坡度趋势向下,大概要往前走两公里左右才能打到车。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时而交织,时而并列。 初星眠低着脑袋,她余光里微微能瞥到周晁嘉瘦削而笔直的双腿。 丛林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衬得这里格外寂静。 仿佛此时此刻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意无意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远,初星眠稍抬下颌,目光便划过他露在兜外的半截白皙腕骨。她小声喊他,周晁嘉。 嗯?周晁嘉懒散侧头,应了声。 许是很久没说话,他嗓音沙哑深沉,声线压得很低。初星眠脸莫名地一热,喉咙也回出些许甜味,你说。吴叔叔刚才说的日记,现在还能找到吗? 周晁嘉神色淡淡,看不出在意不在意的,就轻笑了声:你还想着这件事? 对啊吴叔叔不是说放在了木箱里,那应该还是有迹可循的吧。 话音落,周晁嘉却没说话。 他突然停住,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风声很轻,却衬得呼吸都变重。 气息间隐约能闻见淡淡的酒香气。 手机铃声响得很突兀,硬是将气氛割裂。 周晁嘉扫了眼,下颌微收。 初星眠也缓过神来,瞥了眼屏幕很自然地说道:是阮东俊。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耳热。 她好像没有跟周晁嘉汇报的必要。 对方淡淡应了声,像是也不太在意。 手机躺在她掌心里震动响铃,初星眠犹豫了要不要接。 本来她不想存阮东俊的手机号,奈何抵不过初茂平的软硬兼施。 恋耽美 甜桃-(19) 后来想想,左右不过是一个手机号而已,她不存,初茂平也会想方设法把她的手机号留给阮东俊。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碰到过。 她其实是个社交很平淡的人,平时放假回家就是宅在家里看看漫画打打游戏。高三经历过一次校园冷暴力,身边知心好友也就许灿灿一人。初茂平曾经也推过几次客户家里跟她同龄的小孩们,但她懒得去,道不同不相为谋。 气氛沉闷了两秒,她指腹一划。 初星眠?阮东俊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现在在哪? 当着周晁嘉的面接阮东俊的电话,初星眠心里多少有点尴尬,她下意识压低了嗓音:你找我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就避嫌的意味好像有点明显。 别啊。阮东俊笑笑,笑声格外清晰,倒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我人在你家附近。 所以? 所以一起出来吃个饭。 没空。 初星眠拒绝的干脆,阮东俊也是个有脾气,没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嘟嘟嘟的声音,初星眠松口气,动作利落地收了手机。 有事找你?周晁嘉望她一眼。 初星眠摇摇头:没。估计是我爸安排的吧。 这样。他意味不明地给出回应。 之前初星眠就听徐星提过几次,说初茂平和阮家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还想探探她的口风,有没有联姻的打算。初星眠自然是不可能同意联姻的,她潜意识里就拒绝将婚姻当成商品。 不过现在看阮东俊的架势,显然对方已经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隐约已经能瞥见城郊的灯火。 两个人商量着准备打车,订单还没发送,突然听见路边的草丛里冒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没两分钟,约有六七个男人从草堆里爬出来。 为首的两个胖子空手,后面的四五个手里都拿着长短不一的木棍和捆绳。 操,不是说只有什么什么眠一个人吗?男的怎么回事? 龙哥,我们这么多人,应该能打过吧。我看那男的细皮嫩肉的。 也不知后面谁说了句,这妹妹长得可真好看啊。 腿长,肤白,摸起来肯定很舒服吧。 别他妈给老子在这添麻烦。 雇主就要求绑架,扔后山废弃的工厂里。 你们她妈的想拿钱就别碰人。 对面几个人有备而来,不怀好意的猥琐目光一直打量,初星眠下意识地蹙紧眉头。 只是还没说什么,便瞥见一道人影不经意间挡在了她的面前,也替她挡住了下流又不堪的视线。 初星眠指尖蓦地掐紧,跟棍似的压进了掌心的肉里。 周晁嘉就这么疏朗地站在她面前,侧脸清瘦干净,轮廓像是要融进周围的夜色里。 莫名地,心口也跟着软了下去,像是有一方不停地塌陷。 吹拂过的风,也带了他的味道。 在此之前,初星眠没有见过周晁嘉打架。 她一直以为周晁嘉是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的人。至少,没有这么凶狠。 那几个混混被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坚持的时间还没有出租车赶过来的时间长,工具甩得满地都是。 混乱的场面过后,周晁嘉就站在那。 浮光掠影间,他偏过头看过来。 初星眠视线远远地停在了他身上。 其实也没看清什么,她就是想看他。 你没事吧?他问。 初星眠摇摇头。她哪里有什么事,一根汗毛都没被对方碰到。反倒是周晁嘉刚才挡了几棍,也不知道受没受伤。 坐上出租回到市区里,两人一路相对无言。 气氛突然就变得很微妙,像是有根紧绷的弦。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关心才显得正常,但又没傻到猜不出今晚这几个流氓混混是谁安排过来的。给了她详细地址,又和她有矛盾的人,除了葛红也没其他人。她没想明白葛红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报复初茂平? 初星眠轻咬唇角,没说话,但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瞥向周晁嘉。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膝盖旁,关节处泛起红肿淤青。两条长腿在后排落入就显得无处安放,空间瞬时变得狭窄。 这车小,紧凑型的。 偏两个人都挤在了后排。 他大长腿还没伸直,就已经要越过中线。 前面路口司机突然拐了个急弯,初星眠没扶住,整个人朝着周晁嘉栽倒过去。 她穿的破洞牛仔裤,蹭过他的小腿时,似有若无的摩擦感让她耳尖一热。 初星眠手指软软地撑在她和他座位间的缝隙,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她真怕自己没撑住,直接趴进周晁嘉怀里,要是那样真的太尴尬了。 今天的事,很抱歉。 先开口说话的竟是周晁嘉。 初星眠愣了一秒,啊? 其实也没什么。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多亏你在。 不然她自己要摆脱那几个流氓混混,恐怕还得多花好一阵功夫。 气氛又沉闷下去。 诡异的僵滞让前排的司机都忍不住扭晃了下屁股。 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说法。周晁嘉垂手,看了她。 初星眠轻挠着脸颊,哦,好。 你微信给我。 哦,好。 莫名其妙的氛围里,她通过了周晁嘉的好友申请。 目的地填写的是初星眠家的地址。 到了地方,初星眠先下车,周晁嘉紧随其后。 那我到家了。初星眠双手攥紧挎包带,不太确定地说,你要上去坐坐嘛? 平时做饭打扫的阿姨通常五点多就下班,所以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 不了,你进去吧。周晁嘉眉骨微抬。 话是这么说,但他双手踹进裤兜里,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是打算要看着她进家门才放心?初星眠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想到什么又说,你手上的伤不要紧吧,如果很疼的话可以喊我陪你。 周晁嘉轻笑,眉眼上挑:你陪我? 额,陪你去看医生。初星眠被他揶揄的目光看得脸热,我刚才话没说完。 周晁嘉,嗯。放心。它会疼在关键时候。 什么意思?初星眠眼眸眨巴眨巴,望进了他眼底。 周晁嘉黑眸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 上去吧。他的声儿冷冷清清。 远处的车声很远,这里像是分隔出了单独的小世界。 简短的几句话过后,初星眠进了小区。 她朝着家门口走过去的时候,意外地在路灯下瞥见了一道人影。 烟火的光在灯下明明灭灭,一缕白烟散在空气里。 啪啪啪。很轻的鼓掌声自人影走近响起。 阮东俊拍完掌,摁灭了烟头,懒散地把手插进兜里,你说的没空就是找其他男人? 初星眠脚步顿住,没应声。看着阮东俊跟抓奸似的走近,她稍微感觉有些无语。长叹口气,她对阮东俊的忍耐真的会有限度。 简直莫名其妙,搞得她好像是他什么专属物品,跟谁玩也管。 我找不找其他男人,好像跟你都没什么关系啊。 初星眠。阮东俊难掩失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和我说两句都抵触,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他用的陈述句,搞得语气还挺委屈。 初星眠忍不住扶额,我觉得你搞错了件事。我和你之间没有那么熟悉,所以完全说不上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就是我们不熟,我希望你能保持分寸。 那你和周晁嘉很熟?他还在追问,你对我,和对周晁嘉根本就是两个态度。 初星眠越来越不耐烦,我的事情没必要跟你解释。 她简直没办法和阮东俊沟通,这个拽得二五八万的二世祖到底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耗在她这里。完全不能够理解。 如果你成为我的合法妻子呢?阮东俊一步步地逼近,抛出来的话题直奔打破她的心理防线而去,这也叫不熟悉? 联姻的事情阮家老头子跟阮东俊提过几次,但双方都没怎么上心。一来他们现在年纪还小,二来阮家和初茂平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也不稳定。 但在这一刻,阮东俊却后悔没早点让老头子去催促。 要说喜欢,他好像也没有多喜欢初星眠。小姑娘的确是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情史空白。但这样的人阮东俊见多了,哪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结果几番接触下来,这小姑娘对他爱答不理的,他反而还越惦记得紧。 就好像有颗禁忌果挂在他心口,越是不能够触碰,越是抓心挠肝地想一亲芳泽。 阮东俊自嘲地笑笑,他这算不算犯贱? 至少现在不是。初星眠微怔一瞬,很快就缓过神来,她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而且哪怕我是你的合法妻子,你也该尊重我个人的意愿,没资格插手我的事。 妻子只是一个身份,不是一件物品。 稍一顿,小姑娘困惑道:再说你也不喜欢我,这么做图什么? 阮东俊没答,他视线划过初星眠的眉眼。 夜幕笼着,小姑娘白皙的锁骨凹陷进去深阔的坑印,锁骨分明好看极了。 他恍惚间想起来之前朋友曾发给他的图。 那是高中时期初星眠打网球时被拍过的一组学生照,清纯明艳。 阮东俊喉结上下滑动,眼眸低垂,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初星眠愣住。 他走得近,个头高。阴影遮挡下来,几乎盖住了初星眠的眉眼。 呼吸间的气息流转,阮东俊目光淡淡地扫过小姑娘柔软又红润的唇瓣。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既讨厌他又嘴硬心软的小姑娘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气氛蓦地寂静,直到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 不介意。周晁嘉似笑非笑的,视线却往初星眠那滑了滑。 他在路灯的光内眯了眯眼,意外深长,打断一下吧。 第21章 阮东俊点了根烟, 他薄唇轻抿。 吐露的烟雾顺着高挺的鼻尖徐徐而升,朦胧中模糊了视线。 刚才心底那点旖旎全被周晁嘉这个碍事的破坏殆尽。 中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在打量周晁嘉的同时, 对方显然也在打量他。 视线碰撞, 一触即闪。 嗤。他敛过眼底的戾气,烦躁地弹尽烟灰。 和初星眠错肩而过时,阮东骏说:既然你还有事, 我不打扰。 话音落, 他眼皮泛起轻浅的褶皱,捎带冷意地划过周晁嘉,对方神情散漫冷淡, 深邃眼眸像是口深沉的古井,浑不在意的模样。这让阮东俊心里更是闷堵厉害, 像是憋口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捏紧烟蒂,直到残渣碎进他指缝间才不耐地丢了。 草丛里的虫鸣声一阵接着一阵。阮东俊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 随后街拐角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引得狗叫声此起彼伏。 良久, 气氛归于安静。 你找我。初星眠下意识地看向周晁嘉。 她知道周晁嘉刚刚是在替她解围。 空气中有极淡的烟草味道, 这会儿都还没完全散掉。 周晁嘉摊开掌心,语气舒淡, 你掉了点东西。 纹路清晰的肌肤上平静地躺着一颗圆珠大小的纽扣, 上面映着很浅的灯光。他的手很宽大,关节清晰分明, 简直堪称完美的一双手。 初星眠愣了一秒, 顺势翻了翻自己的毛衫外套。果然在最后一颗纽扣的位置上面发现只残留了些许线头, 空荡荡地挂在那。思绪停顿一瞬, 想来应该是车拐弯那会儿, 她怕栽倒时撑着胳膊,不小心扯掉了吧。 谢谢。 她指腹蹭过他掌心时,干燥微凉的触感。 周晁嘉敛眸,低垂着视线,手跟着揣进口袋里,慢慢攥紧。 他风轻云淡地回了句:不客气。 小姑娘沾了些醉意,脸颊泛着绯红,长卷的发梢垂落在胸前,恰到好处地嵌在凹陷的锁骨里。星眸映着浅淡的光影,懵懂稚气而不自知。 周晁嘉默然地瞧了她一眼,眸底划过些许暗涌。 下周校庆日,你参加吗?临分开前,初星眠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他。 校庆日啊。周晁嘉神色淡淡的,或许吧。 回到房间,初星眠把手机扔床上就进了浴室。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多到她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化。 她迷迷糊糊地泡在按摩浴缸里,再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躺下前翻开手机看了眼,初星眠的困意登时消褪得一干二净。 四十二分钟前的微信消息。 是周晁嘉发来的,很简短的两个字:【到了。】 几分钟后,他又跟了一条:【早点休息。】 初星眠脸颊忽地冒了热气,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周晁嘉的语气。 她手指点开键盘,又退了下去。想解释一下她刚才没看到是因为在洗澡,但又觉得会不会显得太啰嗦。反反复复地纠结中,她盯着这两排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发了个:【好。】 但尽管如此,初星眠仍觉得心脏仿佛被裹了层蜜饯,期待止不住般的往外涌。 想靠近,想靠的更近。 国庆节后的返校,初星眠是第二个到寝室的。 她拎着行李迈进寝室大门的时候,余光瞥见钱思的床铺鼓起一道人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换了双舒适的拖鞋,正打算整理东西。还没动,就听见钱思的床铺传来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随后钱思的哭声随着初星眠走近的举动越来越大,直到喷涌而出。 初星眠吓了一跳,忙探出脑袋过去:钱思? 钱思腾地从床铺上直起来,她原本水润的眼眸已经红肿,像是过敏了似的,只能窥见中间一点点的烟缝,头发也跟炸了窝一样乱糟糟,她嗓音沙哑瓮声瓮气地说道:星眠。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哭得更厉害。 发生了什么?初星眠哪里见过钱思这幅模样。她目光瞥过钱思凌乱的床铺,还有满地的外卖包装袋,随即意识到什么,你国庆没有回家?是在宿舍里住的吗? 嗯。钱思哽着喉咙,一说又开始流眼泪,我、我失恋了。 初星眠愣住。她甚至都不知道钱思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先不说这个。钱思长缓口气,她抬手背抹干眼泪,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迫,你,能不能现在借给我一点钱。 初星眠现在已经混乱了,她下意识问道:你要多少? 三万块。钱思见初星眠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像是害怕她不借给自己似的,口快地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会还给你的,接下来每个月的生活费我都转给你,就当是我分期向你还款好不好。 初星眠摇摇头,她倒不是担心钱思借钱不还。况且三万块对她来说也不是特别大的数目,刚好前阵子游乐场的赔偿款已经到账,只是,你要用这三万块做什么? 恋耽美 甜桃-(20) 我钱思吞吞吐吐,手猛地攥紧了被角,我、我就是急用。 我没别的意思。初星眠一顿,意识到钱思眼底的防备,只好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就是你突然这么急的需要钱,我会担心你是不是被骗了。 还有你刚才说你失恋了初星眠小口地叹气,思思,你至少应该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呀,如果真的是因为被渣男哄骗,我还能替你想想办法。 钱思没吭声,良久才吐了口气。 奶茶很快就送到了宿舍楼下,初星眠取回外卖以后,递了杯红豆薏米给钱思。她记得钱思平时最喜欢喝的就是这个口味。这会儿捧着奶茶杯的钱思看起来情绪也平复了很多。 抿了口奶茶,钱思温吞地说道:之前一直没跟你们说,是因为我怕你们会瞧不起我。 怎么会?初星眠不解。虽然平时宿舍里四个人也会分成两个小团体做事,但是四个人的关系一向是很友好的,大学三年以来,从没有过争执到不愉快的地步。 钱思说,因为我男朋友,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前男友了。她稍显落寞,在高中的时候,我们就彼此喜欢了,但是他没考上大学,于是早早就辍学进入社会工作。 空气中飘散着浓甜的奶茶香气,窗外阳光干燥冷清。 钱思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向初星眠讲完,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初星眠这才发现,原来相处这么久,她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钱思。 钱思的前男友叫王德庆,两个人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但王德庆学习不好,以至于到最后也没能考上大学。后来,王德庆跟着钱思一起从农村来到了华江市,前两年王德庆游手好闲的,还经常要钱思接济他才能生活。今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短视频爆火,王德庆跟风拍视频也赚了个盆满钵满,有钱,认识的网红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很快王德庆挥霍无度,开始沉迷于赚快钱的道路,花钱也变得大手大脚,甚至贷款去购买昂贵的奢侈品,出入高消费餐厅。 我没有想过他会变成这样。钱思说,他认识的人多起来以后,对我也就不那么在意。国庆原本就说好了我们不回家,他陪我一起去旅游散心,在华江附近逛一逛。可是第一晚出去住的时候,就有很多很多人给他打电话,约他去泡吧吃饭。 他甚至把和我的合照设置成了仅我自己可见,也不允许我翻看他的手机。 我们因为这些事情大吵了一架,他才跟我说他早就受够我了,如果不是看我傻,愿意贷款借钱给他,他才不会搭理我。 你借了他多少钱?初星眠压住了心窝里的无名火,他有没有写欠条? 钱思抹了把眼泪,有一段时间了。其实王德庆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对我,上次温意陪我出去,就是因为他一直在找茬。 初星眠说,那你借的钱是给他还是? 她是真怕钱思恋爱脑,到现在还没拎清楚。 钱思眼神闪躲,是还我自己的外债。我是从校园贷上面借的钱,之前都不知道利息能滚到这么高,现在他们天天给我打电话逼我还钱,还说要联系我父母。 初星眠松了口气,行,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 气氛闷了会儿。 钱思喃喃地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是说给初星眠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其实,我们两个人做朋友的时候,真的很快乐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恋人反而要闹到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也许我不该和王德庆在一起,那样我们还会是相互问候的老朋友。 他就不会来华江。 也就不会认识这么多不好的人。 星眠,我后悔了。 朋友比恋人,更长久。 初星眠默然片刻。 她眼前突然浮现出周晁嘉的模样。 心底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她没谈过恋爱,可是看到钱思现在痛苦不堪的状态,却忍不住开始胆怯。 理智上,初星眠知道钱思说的没错。恋人相处到最后,也许就会变了味道,会开始厌倦争吵厌倦琐事。而朋友的关系就显得简单很多,也会更平实长久。 指腹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初星眠余光扫过周晁嘉的头像。 两人的交谈还停留在她回复的【好】字。 第22章 校庆日的活动, 你们都准备怎么过啊?去还是不去?吕征洗了把脸,毛巾就那么随意往肩窝里一搭。这两天秋老虎,返热的天气闷得厉害, 吕征拖鞋吧嗒吧嗒地回了床位, 余光斜睨了眼旁边盯着手机不出声响的周晁嘉。 一别几日,对方漆黑的短发修剪得更短了些,发梢利落。他穿了件浅色的衬衫, 领口位置投出了很淡的阴影, 干净又出众。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屏幕按键,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这会儿日光最盛,照的地面像是要发光似的。 气氛有一瞬的静谧。 假期过后, 寝室里的人都犯懒。 吕征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察觉到周晁嘉某处细微的变化, 却也什么都没问。 寝室其他几个人还躺在上铺,哼了几句也没应声。他们几个国庆没回家, 疯玩了七八天,现在全身上下也就剩个鼻孔能喘气, 累的真是动都不想动。 哪怕现在听见校庆日也不太激动。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南工大校庆日的传统活动挺土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来假面舞会这一套。吕征说道, 他话里虽然没点名, 下颌是朝着周晁嘉的,搞点什么桌游啊, 真人CS玩玩也行啊。 拉倒吧。床上不知道谁接了一句, 桌游就没几个女生在玩。真要这么搞, 到时候你就只能看见一群大老爷们。一群大老爷们有什么意思。 周晁嘉嗯?了一声, 终于舍得把手机扔在了桌面, 什么传统活动? 吕征说:就是那个校庆日啊。不知道哪届校领导一拍大腿想出来的活动,据说能够促进校内同学们的气氛和谐。哦对,我忘了你今年才来南工大。 南工大传统的校庆活动类似于八十年代的联谊晚会。就是在校庆日的当天,男生女生们在傍晚时分的体育操场内,围着篝火一起唱歌、跳舞,轰趴联谊。区别只不过是南工大的校庆日篝火晚会,所有出现在体育场内的同学们都需要特别着装且头戴面罩才能入场。 特别着装的选择范围很广泛,可以是汉服、Lolita风格、JK制服类型甚至是Cosplay服装。 每年都会有喜好另类的同学们扮出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甚至有一年有位同学装扮成李白杜甫的模样,在操场吟诗作对。 只要行为举动不出格,学校都是秉承鼓励和支持的态度,穿什么都行。 当然这个传统活动不是强制要求每个人都参加。算起来还是刚入校门的大一新生们比较多,大概也是因为图个新鲜。 校庆日?周晁嘉一顿,薄唇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好像有个小姑娘在前几天也曾经问过他参不参加? 原本他是对这类学校举办的活动不太在意,这会儿倒是多了些兴趣。 话声停顿。 你怎么突然笑的这么温柔,靠!吕征凑近地盯了半晌,狐疑地挤眉弄眼,而且说是来找我,结果坐在我座位上捧着手机看半天,就好像在等什么人发消息啊。 周晁嘉下颌微收,眉眼间的笑意也收敛,散漫地回道:有么? 谈恋爱了? 没。 那就是准备谈恋爱了。吕征一拍大腿。 周晁嘉没理会,话题一转,晚上吃饭,你选个地方。 吕征可没被他三两句话忽悠瘸,你竟然没有直接否认我的猜测,周晁嘉你不对劲。 火锅?还是什么?周晁嘉说着,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地一亮,他拿起来看了眼。 没看到期待的信息,手机便又随意扔了回去。他不是急躁的人,这会儿却控制不住失落的情绪。 像是心脏缺了个角。 你说火锅我倒是想起来,门口又有家火锅店新店开业大酬宾,搞促销呢。吕征说。 收到三万块转账的钱思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连道谢的语气都变得欢快起来。不过没安静三两分钟,她的手机便如同被轰炸一般狂响,钱思犹豫不决地看了好几次屏幕,才敢偷偷地斜睨了初星眠一眼。 我,我去接个电话。钱思含糊了两句忙赶着跑进了卫生间,锁上门。 隔着门,里面交谈的声音也不真切,钱思哭哭啼啼的动静断断续续,想也知道肯定是前男友的电话。 初星眠紧蹙秀眉,有心想提醒几句又怕把事情搞得更棘手。但她总觉得钱思现在跟渣男藕断丝连,将来怕是会受到更大伤害。 很快许灿灿和温意也相继回了宿舍,钱思也在打了那通电话以后神色恢复如常,当晚几个人便商量着出去吃顿饭。 这次国庆我不是回了趟老家吗。许灿灿大包小包地摊开,甩卖似的向外扔东西,我外婆他们非要叫我拿点特产,说是让我好好招待朋友。 说完,许灿灿抛了袋手工晒干的地瓜干和无花果干扔给温意,老人家的心意,地瓜和无花果都是我外婆亲自种好晒好的,大家就权当是礼轻情意重,别嫌弃。 这礼怎么会轻。温意欢天喜地接过来,现在想要找纯天然人工做的吃食可不容易,外面卖的多少都会有添加剂,哪有自己家亲自做的好。 星眠,你想什么呢?许灿灿碰了碰初星眠的胳膊,这么入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僧入定了呢。 嗯?初星眠愣了一秒,她有心事,下意识接过许灿灿递上的东西,什么? 视线稍抬,初星眠刚好撞上钱思的目光。但下一秒,对方躲避似的很快就收回视线。 许灿灿坏笑着用口型比划出名字,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问她,后面几天太忙了,我都忘了问你,你俩现在的关系进展的怎么样? 虽没明说,但初星眠知道许灿灿在说谁。 她咬了口地瓜干,就还好吧,除了那天见了一面,之后就没怎么说话。 况且周晁嘉也没主动联系她。 这么一想,初星眠忍不住懊恼地叹了口气,心说自己的情绪也太不对劲,周晁嘉和她算不上什么亲近关系,连称作朋友都很勉强,不联络她不是正常情况嘛。 她在期待和失落个什么劲啊! 嘶。许灿灿吸口气,我还以为开学能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八卦呢。 想多啦你。初星眠无奈地耸肩,像我这么宅的人,假期除了在家,还是在家。 四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敲定吃饭的地点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 聚餐除了烤肉、火锅还能吃什么啊。许灿灿懒趴趴地靠在初星眠的肩窝里,说真的,这些东西这个假期和我朋友们都快吃吐了。 也没什么能吃的。温意说,反正每年假期回来,学校门口总有新店开张。 这跟新店有什么关系吗?初星眠闻言疑惑道。 温意笑说:是不是傻,新店开张有活动呀!我们四个人A下来的钱能省一半。 许灿灿说:人也多,估计今晚那店里一大半都是我们学校的,搞不好推门进去一看,嚯!都是熟人。 熟人两个字就跟春水似得,搅起初星眠心中的一番涟漪。她睫毛轻颤,指甲在掌心的嫩肉里划过,掌心蓦地攥紧。 她正想着会不会在火锅店碰见周晁嘉,结果刚到门口就撞见了。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新店促销,来的果然都是南工大的学生。 初星眠正打算去调料区,也不知谁在旁边推搡了一下,她往后那么一倒,连胳膊也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刚勉强抓住扶梯,抬眸就撞进一双漆黑散漫的眼眸里。 他站在门口,门外灯火阑珊融于夜色。身后跟了三两个年轻挺拔的男生,有眼熟的,也有从来没见过的。 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也没说话了吧。初星眠蓦地想到。 站在人群中的周晁嘉比旁人高一些,短发细碎利落,像是刚修剪过,干净且出众。 远远地,视线打了个照面。 初星眠心脏莫名地多跳了一拍,像是兵荒马乱了似得,没着没落的慌张。 相比起她的措手不及,周晁嘉显然镇定很多。他微侧视线,不知道跟旁边的吕征说了什么,吕征也突然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这会儿,想装作没看见都不成。 吕征朝着她挥手,初星眠僵直着背脊也回了对方一个很浅的笑。 到了跟前,就只有周晁嘉自己过来。 他很自然地问好:刚返校么? 嗯。初星眠应了声,手里端着陶瓷碗碟,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剐蹭,你也是过来吃饭吗? 这话说完,她自己脸颊一热。 她好蠢!来店里不是吃饭还能干什么啊! 周晁嘉笑,和吕征一起。 对了,你伤好点了没?初星眠低垂视线,快速地瞥了眼他的手。 之前下山被那几个小混混纠缠,虽然事情没闹太大,但周晁嘉还是受了点伤。 她这几天也纠结要不要在微信里问一句,但是总是有奇奇怪怪的思绪在作祟,导致一直没主动问出口。 以前面对周晁嘉好像不会这样。初星眠偷偷在心里想。 嗯?好多了。说话间,他也顺着她的视线方向低下去,视线稍有一顿。 两个人就站在这里说话实在太奇怪,也刚巧店里没位置,老板见他们两群人似乎认识,便礼貌地询问能不能拼桌,给他们从一楼大厅换到楼上的大包厢。 吕征他们没什么意见,那边四个小姑娘也觉得可以,一行人便上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相对来说就清净了很多。 吕征和许灿灿见过几次,对温意和钱思倒是不怎么认识。不过目光划过钱思的时候,他神情间还是露出几分恍然,篮球社轰趴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叫钱思的小姑娘喝醉。 这群人都是能吃辣的,所以非常和谐地叫了全红锅底。而周晁嘉不能吃辣,所以也就没怎么动筷,全程神色自然地替初星眠夹菜。 见她碗里空了些,就补上。 许灿灿自来熟,不用初星眠多介绍,她就已经和旁边的几个男生打成一片。温意虽然话少点,却也时不时能搭腔几句。 火锅的热气直扑向面颊,初星眠夹起周晁嘉刚放进碗里涮好的青菜,轻蘸了酱料,入口便是麻麻辣辣的滋味。 她右边是周晁嘉,左边是钱思。当时坐下来的时候大家是随便坐的,不过好像都心照不宣似得留出了两个相邻的空位。 今晚是吕征的几个室友。 周晁嘉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向她介绍,之前总是会在一起玩球。 嗯初星眠戳了戳碗底的土豆。 其实和周晁嘉做朋友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恋耽美 甜桃-(21) 说到底,钱思的那些话总是如同心虫般回想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有点在意。 一顿饭下来,初星眠有心事,话少。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再转身刚巧看见周晁嘉候在旁边的走廊门口。 他双手揣进了兜里,长腿交叠依靠在墙面。见她出来,便上前一步,笑笑:带你去个地方。 路灯安静,今夜的风也很轻。 你说的地方就是楼顶的天台啊。初星眠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天台就在路灯的上方,隐隐约约有光亮。 从这里能听见楼下嬉笑吵闹的动静。 她往里面走了两步,突然被周晁嘉叫住。 他不知道何时从口袋里拿出了两片创可贴,单膝蹲在她面前,连自己受伤了都没察觉到么。 被他这么一提,初星眠才发现她的小腿有道半寸长的伤口,但伤口很细,只渗漏了很浅的血珠出来。应该是之前调料被撞,不小心剐蹭到的吧,也不是很疼。 疼么?他问。 初星眠摇摇头。 你哪里找到的创可贴?她问。 周晁嘉笑笑,问老板要的。 他动作很轻,将创可贴覆盖住,指腹又轻轻地压了压边缘,三轻两重地贴仔细。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时,伤口突然萌生出微妙的痒意。初星眠呼吸慢了半拍,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不、不用亲自帮我贴的。 周晁嘉没说话,只起身和她对视了会儿。 初星眠脸颊更热了,气氛莫名染了些闷劲,她支吾地说道: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丢了呢。 不急。浅淡的嗓音和风一样轻。 她手腕间一紧,宽阔的掌心立刻包裹覆盖住她的一节腕骨。 第23章 陪我待会儿。 屋里太吵。 他扯住她的腕骨, 没用力却也没松开,就懒散地牵着。 周晁嘉生得漂亮清俊,稍扬的眉眼衬得眉骨高挑, 眼睛被微弱光影照的微微眯起, 目光干净清明。此时这么盯着她瞧,让初星眠有些招架不住地心口狂跳。 好像没有哪次,心跳能快得如同现在。 也是这两句话, 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她。 晚风静谧, 她抿着唇轻轻地嗯了声。 初星眠目光像是含着水雾般迅速划过他握住她的地方,又很快就挪开。 明明空气凉爽,她却觉得周身燥热。轻轻吐了口气, 想吹散令人脸红心跳的热度,但好像完全没什么用处。 她视线挪开, 一直低垂着盯住了脚尖。没抬头,仍能感受到周晁嘉注视的目光。 初星眠只觉得思绪很乱, 理智和期待在互相拉扯。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也不傻。 和周晁嘉之间的微妙变化, 她不是感觉不出来。 甚至是因为有些喜欢他, 便将他的细微动作放大了更多倍。 从前的冷淡,如今的亲近。 可脑袋里, 钱思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她很怕有一天, 她和周晁嘉也会变成互相憎恶的陌生人。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和周晁嘉做一辈子的朋友。 晚上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周晁嘉眼眸低敛, 胃口不好么? 平和又随意的口吻, 像是老友间寻常的问候。 也有在吃啦, 我吃了好多的蔬菜呢。可能是刚回学校所以吃得不多。她望着远处路灯下的光影, 楼下热闹, 天台静谧,这里仿佛被隔绝在了喧嚣吵闹以外,你今晚好像什么东西都没吃,会不会觉得饿? 你在关心我么?周晁嘉轻笑声,眉眼稍抬。 话音落,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语气里不着痕迹的亲近感。 轻咳一声,初星眠习惯性地碰碰鼻尖:就,朋友之间的关心呀。比如像今晚吕征学长吃了好多,我也有注意到。 感觉吕征学长算是比较能吃辣的,这家新店的锅底很正宗,我只吃了几口就辣得直喝水,他吃起来面不改色。 是么。他声很低,字音却咬得清晰,意味深长的味道,朋友啊。 气氛突然闷了下来,带了点没着没落的空落。 倒是很少听见你叫我学长。他语调轻慢地说,指腹搭在围栏,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眼皮微掀,泛起了浅淡的褶皱,漆黑的眼眸敛过,叫人看不清楚此时的情绪。 初星眠怔了怔,下意识地回复道:你和吕征学长有点不一样。 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周晁嘉来了点兴趣:哪里不一样? 感觉上不一样。初星眠琢磨着用词,细嫩的指尖轻挠着下颌,若有所思地说道:吕征学长就像是学长一样,这么喊就感觉很顺口,单独称呼名字的话,我还有些不习惯。 嗯。周晁嘉,那我呢? 你像助教。初星眠眨眨眼,没什么底气地嘀咕。 周晁嘉伏低,眯起眼睛,双手就这么插进口袋里。靠得近了些:什么意思? 我显老? 啊,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初星眠被他温热的呼吸扑热了脸颊,嗯,就是,就是。 她脑袋努力地转动,想着怎么表述才能不得罪周晁嘉。余光瞥了对方一眼,就是你看上去比吕征学长要令人尊重。 这算是个什么答案。周晁嘉有点不爽。 有多,他瞧着她,盯了几秒,一字一顿:令人尊重? 初星眠答不上来了,总不能说令人爱戴吧。 她、早知道她就不乱说话了!!尊重个什么劲啊!! 心虚劲涌出来,她往后躲了躲。 可惜还没躲出太远的距离,就被周晁嘉给捞了回来。 他指腹有些干燥,捏住了她脸颊的嫩肉。 动作不重,更像是轻轻地揉捏。 初星眠虽然身材很瘦,但哪怕已经成年的她,脸颊两侧还是保留了些许的婴儿肥。 触手滑嫩,周晁嘉忍不住多捏了几下,没舍得松开。 不过没捏多久,就被面前的小姑娘给躲了。 小姑娘似乎对此十分不满意,两只手捂住了小脸,一副不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的模样,还义正严词地质问:为什么要捏我呀。 跟你沟通一下。周晁嘉收回动作,两只手揣进了兜里。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暗涌的情绪。 小姑娘将信将疑:什么沟通? 打破打破你对我的误解。他说。语气倒是很严肃,仿佛真的没有多余的想法。 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两声,周晁嘉拿出来看了眼。是吕征发来的消息,询问他们两个人怎么出去了半天还没回来。他没回,顺势将手机滑进了兜里。 面前的小姑娘还在捧着脸,仰起头。微抬的下颌白净,映了点淡光。她长睫轻轻眨动,看起来心事很多的模样,像是懊恼又可爱的小白兔。 但言谈举止间的疏离,让他有点烦闷。 他知道初星眠对吕征不是喜欢,可利用吕征来搪塞他的问题,让他很难不去在意。 真的莫名很不爽啊。 期中的复习都准备了么?收回视线,他按捺住心底的浮躁,有点没话找话。 初星眠点点头,假期在家没事做,正好把备考的资料都看了一遍。说起来,吕征学长之前推荐了我一个学校备考的公众号,在里面找资料特别方便。 沉默半晌。 气氛诡异的安静。 他站得直起来,迈开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 回去吧。周晁嘉说。 ?初星眠,唔,好。 回去的路上,初星眠总觉得周晁嘉在生闷气。他在前面背对着她,走的虽然不快,但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漠劲儿。难道因为她说周晁嘉像助教,让他觉得自己很老,所以惹得他不高兴? 思来想去,她想着也只有这几句话能惹他生气了。后来转念一想,也对,哪有人不喜欢被夸年轻的。这么一考虑,她当即就在内心打定了主意。 等下有机会,她一定要夸夸周晁嘉真的很!年!轻! 初星眠跟在周晁嘉后面回了包厢。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火锅底料味道,麻辣中带着辛香。 桌上点的菜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了,偶尔有几盘青菜还剩了大半。 注意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回来的动静,刚才还热闹的包厢静了一瞬。吕征开玩笑地说道:你们两个人跑哪躲清闲去了啊,发消息也不回,把我们一大桌人都晾在这。 屋里太闷,出去吹吹风。听出了吕征调侃,周晁嘉神色淡淡地应道,你们吃完了? 差不多了吧。吕征扫了一眼桌面,又对比了一下点菜的订单,嘶,还有个炝拌生蚝没上,好像点了很久了啊,我竟然才注意到。 没做的话就让店家退了吧。许灿灿说,反正我感觉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 说完许灿灿又问了一圈,大家都摸着肚子说吃不下。 吕征,行,那我出去问一下,看看怎么退。 他刚打算起身,就见包厢的门被推开。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最顶层摆放着一盘做好的炝拌生蚝。 吕征原本是想和店家商量商量能不能退的,但是店家很为难,说是菜都做好了不好再退。大家也就不好说什么。毕竟在社会上做点生意也都不容易,都需要互相理解。 初星眠不怎么吃得惯生蚝的味道,所以这类的东西她也一概不碰。 看着一桌人推脱来推脱去,还是吕征咬紧牙一拍大腿,挤眉弄眼地推给了周晁嘉:老大,这可是男人的加油站啊。再说现在也不年轻了不是,快好好补一补。 周晁嘉眼皮一抬,漫不经心地说:我看起来像需要? 话音落,就像是在初星眠小脑袋瓜里敲响了警钟似的:夸他的机会来了!! 她腰板都挺得很直,忙跟着帮腔,小脑袋很配合地摇了摇:当然不需要。 说完,包厢里突然静了下来。 吕征和几个男生们都神色古怪地看了初星眠,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又碍于旁边坐着个周晁嘉,还不能说的模样。 初星眠没懂男生们眼底的深意,她见周晁嘉也看向了自己。 于是,她当即就投给了对方一个非常肯定的目光。 言外之意:你很年轻,相信你自己!! 周晁嘉抿唇,被小姑娘可爱又单纯的模样逗笑。 他眉梢眼底染了几份笑意,刚才郁结的沉闷情绪也一扫而空。 怎么办,太可爱了。 也太想,据为己有。 结束聚餐,一行人就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的初星眠经过许灿灿非常费唇舌的一番解释,终于彻底搞懂了男人的加油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真可谓是治肾亏不含糖。她登时就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她是当众肯定了周晁嘉那方面的能力吗。 她好想转学。 整晚,初星眠都没睡好。 第24章 钱思最近怎么回事?许灿灿洗漱回来, 刚巧撞上一大清早就要出门的钱思,两个人打了个照面,我刚才在洗漱间看她接了个电话, 接着就匆匆忙忙地出门, 她还好吧? 见初星眠和温意都沉默不说话,许灿灿嘶了一声,震惊道:该不会是谈恋爱啦? 最近钱思的反常, 大家其实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心照不宣地选择眼观鼻鼻观心。 校门口线车刚巧到站,钱思紧抓挎包,对准机器扫码走上去。 线车很快启动, 一大清早,车内已经人满为患。钱思只能勉强用指腹勾着两侧最高的拉环, 车往前,惯性让她没站稳, 狠狠地向后甩去。 也不知磕碰到了什么,撞得她肩胛骨生疼。 手机铃声也适时地响起。 钱思艰难地稳住脚底, 接通电话。 那边, 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啊?还要我等你多久?不知道我今天很忙的吗? 如同弹射钢珠般的三连问,她哽了哽喉咙:我上公交了, 马上就到。 靠,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他妈不是跟你说过让你打车过来?做毛的公交啊,公交到这里一个半小时你不知道吗? 可是打车很贵啊。钱思紧咬唇角, 使劲地摁着手机侧面的减小音量键。 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到极点, 多花两个钱你能死是吧。 钱思情绪绷不住了, 但她还是竭力在忍受, 压低声音: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我在公交上。 现在嫌我说话难听了,你他妈跪求老子复合的时候,怎么说的?忘了?用我再提醒你一遍吗?稍一顿,对方道,我就给你二十分钟,赶紧过来。 挂了电话,钱思深吸口气。 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这么卑微地求着复合的人是她,被王德庆骂的团团转的人还是她。 脑袋里突然划过初星眠的身影,钱思想,如果她能够像初星眠一样的优秀,现在也许就不会落得进退两难的地步了吧,更不会欠了钱被催债,还被王德庆嫌弃辱骂。 她也不是没想过放弃王德庆,可是,两个人最初在一起的时候那么美好,她根本就没办法忘记。王德庆没有成为网红之前,他也会为了她喜欢吃的东西满城市的跑,也会为了假期见她一面坐很久很久的车,甚至自己都舍不得买包烟,却给她买各种各样的零食。 夏天替她扇风,冬天替她暖手。网络上各种浪漫的节日,他从来不错过。哪怕她腰酸背痛,王德庆也会任劳任怨地替她捏肩捶腿。 她总是在想,如果没有视频平台就好了。 这样王德庆就不会变得这么陌生。 钱思眼眸微敛,目光投向车窗外。 垂落在裤线一侧的右手慢慢攥紧,连指甲掐进掌心里都没察觉。 她真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嫉妒过初星眠。 漂亮的脸蛋,纤瘦的身材,还有华江房地产大亨的爸爸。初星眠真的什么都有了,就连阮东俊这种富二代子弟也围着她转来转去。 而自己向她借钱,三万两万也能是随手就转的。 钱思翻出手机,看了眼余额。 广播里响起到站提醒,她叹了口气,还是下车打了辆出租。 王德庆所在的网红公司其实门面不大,网络上看着气派辉煌的,现实里却是在郊区破旧回迁房。门口的牌匾很小,红字绿底看起来非常俗艳,牌匾下方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小区外的街道拐角就是垃圾存放处,没人打扫,这里的垃圾已经堆积如山。 十月份的天气,上面还是多不胜数的苍蝇盘旋。 钱思熟门熟路地走上了二楼。 楼外的阳台挂着几件男士内裤。 她敲了敲204的房门。 门内顿时响起不堪入耳的咒骂。 钱思咬紧牙关,看着面前的门打开。 王德庆光着上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花纹内裤,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不耐地嫌恶道:叫你他妈的早点到,非要来这么晚。 不等钱思说完,他接着恶狠狠地质问道:有没有钱? 恋耽美 甜桃-(22) 我这里有三万,够么?钱思唯唯诺诺地踏入门槛内,还没等掏出手机,已经被对方抢先一步夺走。 王德庆知道她所有的密码,当即就把钱转账到他自己卡上:你这三万块钱从哪里来的,前段时间不还说没有钱了么?你骗我是吧? 不是,这钱是我向我室友借的。钱思解释,以后我妈每个月给我打的生活费我再用来还她。 王德庆对她怎么还账根本不感兴趣,但对室友来了点兴致,你哪个室友这么有钱,随手都能借出来三万。 钱思掩饰失落,她爸爸是华江房地产大亨,这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气氛沉默了会儿。 王德庆突然问道:你跟我说过,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什么校庆日? 钱思愣住,她是之前跟王德庆说过,但是对方当时极为不耐烦,丝毫没有兴趣听。 对,就在这周末。钱思老实回答。 话音落,王德庆突然靠近过来。 他抱住她,男人温热暖意的身躯隔着衣服都能察觉。钱思没反应过来,耳垂已经被热气吹拂得滚烫。 她听到王德庆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之前不是说想带我一起去参加你们的校庆?我想想觉得还挺有意思。所以一起去吧。 到了校庆日当天,寝室里的几个姑娘都还懒在床上。许灿灿的闹钟响了好几遍。 灿灿!你的闹钟!温意哀嚎。 初星眠也被吵的睁开眼,她下意识地先去拿床边框里的手机。 微信里没有新的消息,除了腾讯新闻提示今日天气,再没有消息提醒。 懒懒地点开微信,她先是刷了遍朋友圈,给几个老师学长的贺词点点赞。然后划回主页面,手指随意地向下划了划,目光倏地停在周晁嘉的微信对话框。 还是那句【好】。 要问问他今天参不参加校庆吗? 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便立刻被初星眠pass掉。还是算了,问了又能怎么样。 说好的保持距离,她可不能有非分之想。 星眠,今天校庆你打算穿什么去啊?钱思猛地抬起身子,一副睡眼朦胧的看着她。 初星眠想了想,汉服。 哪套?是最近花间酒他们家上新的那款星月踏雪吗?温意。 初星眠应声,嗯,是那款。 温意发出艳羡的声音:星月踏雪我也抢了,好久都没抢到。不过说来也是,花间酒他们家预售总搞这一套,每次拿到第一批现货的人都特别少,估计南工大也只有你有。 你怎么想起来穿这个?许灿灿关掉闹铃,从床上爬起来,我还想让你跟我cos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呢。 初星眠拒绝:别。我穿黄色不好看。 那你穿粉色。许灿灿说。 初星眠摇头得更厉害,不要。 星月踏雪这一款自带面纱,星眠肯定是因为面纱好看才选这个的吧。温意平时对汉服的研究就多,说起汉服能上几天几夜。 初星眠点头:还是温温了解我。 刚出宿舍楼的大门,路上已经能看到很多奇装异服的学生们在拍照。 旁边的同学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汉服相对轻薄,裙摆跟水波似得漫过脚踝,风一吹,掀起阵阵涟漪。 初星眠配了把伞,竹骨的伞柄触手生温,刚好能遮挡住阳光。 今天阳光好,照在身上又暖又亮。 阮东俊第一眼看到初星眠,心脏就无法控制地下坠。手心仅瞬间就紧张地冒出薄汗,他知道初星眠长得好看,只是没想到她穿上这身汉服,就跟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一样。 阮哥,我消息还靠谱吧。旁边的男生见阮东俊目不转睛,知道邀功的时候到了,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初学妹参加校庆的事。 阮东俊神色微敛,下颌朝着旁边另一个人点了点,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初星眠的方向。 旁边的人立刻会意,行行行,知道了。放心吧,阮哥什么时候对你抠门过,好处少不了你的。 阮哥,那我们现在跟上去吗? 校庆日除了装扮以外,在露天操场还会有很多娱乐项目,各个社团都会举办活动,一来为了校庆热闹一下,二来也顺便招收社员。 初星眠等人在体育馆门口处刷了学生卡,里面的操场已经被人群围满,空气中飘着香水味道,还有食物的香气。 周围嘈杂,喧闹声不绝于耳。 不是吧,我今天才知道我们学校竟然有美食社团。温意说。 初星眠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嘿,还真是。就在操场入口最近的地方,有五六个小摊车并排排在一起,上当拉了很长的一道横幅:美食社团欢迎你,用心做美味,用爱筑未来。 我们去看看吧。温意牵着她就走。 初星眠想和许灿灿打声招呼,但一回头,哪里还有许灿灿的身影。 这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就被人群冲散。 初星眠买了几个章鱼烧。 捧着新鲜出炉的美味,她正想分给温意,还没转身,就感觉到有人在蹭她的肩膀。 初星眠视线微偏,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丑面具的脸,从穿着打扮来看,似乎是个男生。 小丑的身后还跟了其他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对方来势汹汹,感觉不是善茬。 余光扫了眼,温意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紧蹙眉头,不想理会对方打算离开。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小丑拉扯住。 初星眠小姐? 小丑声音很清脆,应该是个年轻人。 她一怔,你是? 第25章 你可能不认识我小丑面具的男人嗓音轻笑, 如果让我自我介绍的话,我目前是有在运营个人的自媒体账号,粉丝差不多有三四十万。 言外之意, 他是个重量级别的网红。 初星眠想了想她的朋友圈内, 好像不认识什么做自媒体账号的。除了,像是想起什么,她猛地震惊:你是钱思的前 轻咳一声, 她迅速改口道:朋友? 是啊。王德庆对她的反应没感觉意外, 看起来也不在意,原来钱思没和你们说啊。 说什么?初星眠顿了顿,她直觉这个王德庆要说的话肯定不是她关心的问题, 更对对方为什么要找上自己不感兴趣。 现在不是前男友了,王德庆勾勾嘴角, 轻描淡写:我们两个已经和好。 果然,初星眠虽说不上震撼, 但下意识想要皱眉。 如果你找钱思的话,她应在就在操场里面。她敛过视线, 不想在这里和王德庆浪费口舌。本质上, 初星眠还是不看好钱思和王德庆的感情关系。 但是下一秒,她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倏地, 初星眠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 这款面纱虽然不像其他人全副武装,不过也仅仅只露出一双眼睛而已。 王德庆又没见过她, 怎么能直接喊出她的名字?钱思和他说的吗? 几个疑问闪过, 初星眠见王德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于是她打算拿着章鱼烧先走。脚尖刚迈出去, 还没绕开, 她衣袖被王德庆死死地拉扯住。 对方笑声故意咬的很轻,旁边跟在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拿出了手机拍摄。看起来很像那种非常专业的团队,恨不得将镜头怼到她眼睛上。 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我看了你们室友间的合照,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漂亮小姐姐。他说。 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刚和钱思和好?初星眠几乎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她怎么就理解不了呢。 这人神经病吧?这能是正常人的思维? 王德庆语气里充满了无所谓,钱思那种女生,太无趣。但你不同,要是能跟你在一起,我保证,我只宠着你一个。 不用。初星眠:你已经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 嗯?王德庆还愣了一秒,没反应过来。 她补充道:见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 话落,王德庆许是这么多年混迹网络,脸皮早已经比城墙还厚,不仅没生气,还越来越得寸进尺。 眼看着王德庆伸出的手一路向上,几乎要攀到自己锁骨肩颈的位置,初星眠下意识甩开对方,向后退了半步,冷声道:你自重。 她真的很厌烦不熟的男生靠近。 越来越多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初星眠,你别太不识抬举。王德庆依然是笑着说的,只是笑声里的得意和阴险藏都藏不住,你是长得好看,家里也很有钱。但是你没有流量,不如我们合作,我替你引流,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引流?初星眠发现这个人优越感不是一般的高,她能忍着听到现在,她自己都在心里夸自己是活菩萨,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别挡路。你没听过,好狗不挡道? 你!王德庆更用力地拉扯她的手腕,但还是强忍着不快,笑着说,别不承认了啊,其实你也对我有意思的对吧。不然你为什么会借给钱思三万块钱?你还不就是为了帮我。你也想红的对吧,我在网络上看到过你的照片,高中生的时候就知道拍清纯照吸引男人,现在别在这装什么纯洁圣女了吧。 你是小脑刚被裹了吗?还是大脑做了拉皮手术啊?初星眠已经震惊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你要真这么闲,学校教学楼缺个打扫厕所的,我看你挺合适。 王德庆还第一次见识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生,对着他这么一个有粉丝量的网红,说话竟然还这么不客气,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他气得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于是王德庆甩了几个眼神,他后面那群人顿时就围了上来。 其实高中时期因为那组照片,初星眠也是经历过了很不好的事情。 不过她现在已经想开了,所以也无所谓王德庆怎么说。 但是他带着一群人围堵她,让初星眠动弹不得。想出出不去。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无赖又恶心的男人。 在此期间,哪怕她遇到过再不喜欢的男生,对方的谈吐还是很妥当的,起码不会这么无理。所以她没处理过这样棘手的状况,尤其对方还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一直挡着她的路。 你没事吧?初星眠不耐。 被我说中了? 傻逼。 话是这么说,初星眠也没在嘴巴上吃亏,但对方一群人,她被困在当中。 仿佛一只小羊羔进了狼群,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候,突然伸出的一只玩偶熊猫手掌挡在了两人之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位穿着熊猫玩偶服装的人。他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就挤了进来,肆意又散漫地撞了撞,将那群对着初星眠怼脸拍的手机全部挤到了屁股后面。 嘈杂的环境中,初星眠只觉得眼前一暗。 仿佛一切的恶意都被隔绝在外。 鼻息间都是玩偶布料毛绒绒的、被阳光晒暖的味道,她的脸颊埋进了布朗熊圆滚的肚皮中,像是埋进了柔软的棉花糖。细嗅能闻到极淡极清的清冽味道。 她刚想探出脑袋。 别动。深沉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过因为套着层厚重的毛绒头套,显得模糊又不真切,但能听的出来,是个男生的嗓音。 我带你走。他语气轻慢。 初星眠愣了一秒,就这么被玩偶熊包裹着带出了人群。玩偶的熊掌遮在她的头顶,她稍微抬了抬眼,就能看见遮挡在她面前粉嫩的掌垫,和熊猫又短又黑的手臂。 熊猫玩偶带着她走向了没人的偏僻处。 四周没有了怪异的目光,只有学生们神色匆匆地奔向图书馆。 他这才放开了她。 停顿了一会儿,对方问:还好吧? 嗯?初星眠缓过神来,她蓦地攥紧手指间的细纱,我没什么了,非常谢谢你。 其实她刚才好像也没怎么吃亏,就是对方太无赖了,一直不肯放她走。 气氛仿佛凝固,一人一熊相顾无言。 初星眠认真地看了看熊猫头套的眼睛,像是想通过那层布料看到什么似得。但很可惜,除了黝黑圆润的眼珠以外,一点都泄露不到里面的信息。 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沉闷片刻,熊猫玩偶说。 那个。初星眠喊住他。 嗯?你还有事吗? 她就是突然很想知道他是谁。 但是对方都没有摘掉头套的意思。 内心纠结了好几秒,初星眠还是放弃想询问的念头。她支吾片刻,掩饰出风轻云淡的模样:唔,其实也没什么事。 玩偶熊轻笑了声,隔着厚重的头套,这笑声就显得略闷。 初星眠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熟悉感。 女生的第六感就跟小雷达一样叮叮叮作响。 你、你明天有时间吗? 我想请你吃个饭。 明天吗?对方尾音拖长了些,语气散漫,好啊。 他说:约在南校门吧,晚上六点。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男生吵吵闹闹的撞过来,不小心挤到了熊猫玩偶的背后。 抱歉啊抱歉啊,兄弟。 男生们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但目光却忍不住一个劲地朝着身穿汉服的初星眠身上打量。 熊猫玩偶侧过身微点点脑袋,挡住了对方几个人好奇又八卦的目光,什么都没说。 等到他走了以后,初星眠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他没有给她留下联系方式啊! 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茫茫人海的,让她上哪里去捞熊。 默默地咬了口章鱼烧,香嫩软滑的口感蔓延在舌尖,初星眠抿了抿唇。她目光再度看向玩偶熊笨拙的背影,忍不住去想里面会不会是那个人的可能性。慢慢地,她唇角微弯,扬了起来。 周晁嘉回到公寓,才摘了厚重的头套。 这玩意儿又沉又闷,沁得他锁骨处的布料都湿了一大片。头发软趴趴地压得翘起,他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 冰凉的水流扑在了脸上,他才觉得呼吸间都是清爽的气息。 这两天气温虽然不高,倒是闷得很。 靠,这是在搞什么? 吕征惊异的怪叫声响起。 推门的声音撞在头套上面,戛然而止。 周晁嘉微卷的睫毛还滴着水,他瞥了眼一脚踢开熊猫玩偶头套的吕征,有事? 吕征关上门,看到玩偶的剩下部分还穿在周晁嘉身上,更是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不是吧,你怎么、你怎么!稍一顿,他小心翼翼,没看出来嘉哥还是个福瑞控? 瞎扯什么呢你。周晁嘉懒懒搭腔,他心情好,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笑意,校庆。 你今天去参加校庆了啊。吕征说,这两天那么忙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去了呢。 恋耽美 甜桃-(23) 周晁嘉敛眸。 他忙得确实没打算去。 但是因为有非常想见的人。 不过他没跟吕征详细说明,李导的需求,你按照规定给他了? 哪啊。李导罗列了一大堆,我都没顾上。吕征一拍脑袋,我今天过来找你有别的事。蒋老师说,明天有个局,你必须得去。还让我亲自过来把话捎带给你。 说完,吕征摸了把他胸口柔软的毛。 嘶,别说。你这个熊猫手感还挺好。 周晁嘉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不冷不热的,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更是都快从表情里溢出来:离我远点。 像是想到什么,他问:明天几点钟? 你有事啊?吕征反问。 周晁嘉懒散应声:嗯。答应的事。 他话音落,想到今天小姑娘埋头的可爱模样,难得见到初星眠还有这么乖巧老实的一面。周晁嘉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不好爽约。 应该也就四五点吧,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在六点前结束。吕征说。 当晚钱思没回寝室,也没跟任何人说她干什么去了。温意倒是给她发了几条消息,但钱思都没回。 寝室里许灿灿正因为这事生钱思的气。 哪有这样的朋友啊,靠,拿了自己室友的出行信息就这么卖给别人。 她那男朋友烂成这样了,还想着挽回呢。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啊! 算了算了,我不劝她。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过会儿,许灿灿:不行,还是好气。 灿灿就是这样火爆的性格,有什么便说什么。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对朋友是绝对真心,所以她格外生气钱思的背叛。 气氛安静了会儿,初星眠一直窝在床上没说话。 她其实也想不通钱思为什么还喜欢王德庆,那明显是个渣男,有什么好值得留恋。 你们先别气了!温意正摆弄平板,突然间高声喊了一嗓子,紧张兮兮地说道,靠!王德庆那个不要脸的果然把视频传平台了。他自己私人账号点赞都破百万了! 温意一向脾气很好,这会儿都能痛骂不要脸三个字,可想已经气到了极点。 王德庆带了团队的人来,又是摄像又是拍照的,不弄出些东西来,他肯定不会罢休。所以几个人对视频会泄露不意外,只不过意外的是,这样的视频竟然能达到百万赞数的级别。 许灿灿也凑过去一看。 嘿,还真是。 百万点赞的流量,这已经不是小面积的传播。 而且王德庆把视频还剪辑过,导致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以为这是有剧本的,一边津津有味的看,一边吐槽女主角初星眠演技太差。评论区都是对王德庆行为的幽默调侃,还有少数人对初星眠怼人的话表示不赞同,觉得她戾气太重。 甚至很多王德庆的铁杆粉丝已经自发人肉初星眠,对她的私人账号进行辱.骂。 这怎么办?温意看向初星眠的床铺。 能起诉他吗?许灿灿视线也看了过去,点赞这么多,视频播放量肯定也不会低的,简直是对你声誉的毁灭式打击。 说到起诉,倒是让初星眠想起个人来。 她轻咬了下唇角,杏眸水光流转,拿起手机,翻到安菏的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 初星眠笑得很贼,她是见识过安菏的专业能力。 这个人思维缜密手段独特,办事准则是最对她的胃口。 说到底,今天王德庆的所作所为彻底惹怒了初星眠。她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是很好说话的,但真要把她惹烦,反击起来出手必然就是重拳。 安大美女。 那边停顿两秒,我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26章 安菏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 便交代初星眠放心,只说把这件事交代她去处理。维权的过程总会艰难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事情在网上发酵, 对现实生活必然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安菏也嘱咐初星眠, 这一段时间要保障自己的安全。 毕竟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德庆利欲熏心,为了炒作什么做不出来。 几个小姑娘跟安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才准备熄灯休息。 睡觉前, 初星眠翻来覆去躺了半天,睡意朦朦胧胧不真切。这一天乱糟糟的,发生的事情也多, 因为太慌乱,那些微妙又不安的情绪在夜幕里滋生发酵。 她轻咬唇角, 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还是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点开了周晁嘉的对话框。 时隔久远,她回复的那句好字仿佛成了永恒的休止符, 像是彻底阻断了两个人聊天的可能性似得。 她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周晁嘉没再给她发过消息, 她也不知道该主动找什么话题合适。 挺奇怪的,之前想和他保持距离做朋友的人是自己, 可如今真的许久都不联系, 也不再互相发信息,倒让她觉得心里酸涩沉闷起来。好像空落了一处。 其实, 初星眠也只是想问问周晁嘉, 今天穿着熊猫玩偶服装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可手指反反复复地敲着键盘, 在脑海里预想了一遍又一遍地开场白, 她却按下发送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心态真的好奇怪啊, 莫名其妙的胆怯,又莫名其妙的惦念。但纵使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表面上初星眠却还是抱紧被角不肯吭声,埋在被子里的身体蜷成了小小的一团,别扭又惆怅。 她就这么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关上,又点开,又关上。 直到她竟然一个手滑没注意,不小心拨通了微信的视频通话。 看着对话框变成视频通话的界面,初星眠羞赧得整张脸瞬间暴热,滚烫的气息仿佛蒸发到了头顶似得,热得她冒出一层细汗。 她手忙脚乱地点了挂断,登时就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掌心攥紧。手机也顺势拿开远远的,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QAQ。 她该如何让周晁嘉相信。 她真的是手滑不小心点错了,而不是寂静深夜的老流氓行为。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捂住眼睛,慢吞吞地从手指缝里盯住屏幕。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周晁嘉的对话框。 什么都没发生。 空白。 一片空白。 微信消息除了运动步数提醒,根本没有收到最新消息,安静如鸡。 五分钟过去。 初星眠没忍住刷新了一下界面,又看了看手机的信号。 她轻咬了下唇角,连着无线了呀!网络应该没有问题吧。 可是对话框内,除了她刚才不小心点的取消视频通话的消息,周晁嘉竟然什么都没有回复哎。 他是没有看到吗? 还是看到了也不想问啊 初星眠叹口气,鼓起的气势当即就变弱。好像突然间被泼了点冷水,连情绪都跟着冷了下去。 其实她对周晁嘉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同的人吧。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在想。 她似乎一直都高估了自己和周晁嘉的关系啊。 心里腾起几分失落。手机屏幕的光亮也被她关掉。 周晁嘉洗完澡。 他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发梢。 手机震动了两声,他拿起来看了眼。是吕征发来的消息,上面有蒋老师安排的餐厅地址,还有些吕征习惯性的罗里吧嗦。 邮箱也有新消息提示,周晁嘉点进去看了眼,是之前入伍申请的回复。 他没急着处理。 除此之外,他目光停顿在一则视频通话被取消的消息。 被置顶的对话框弹出的视频通话在四十分钟前,显示已经取消。 看了眼时间,估计这会儿她人已经睡了吧。 周晁嘉垂眸,往上翻看着聊天记录。 他散漫地擦拭着头发,薄唇缓慢地扬起个弧度。 客厅内的灯光黯淡,手机屏幕却异常的明亮。 她发过来的每个字仿佛都带着语气似的,几乎能让周晁嘉在看到文字的瞬间,就回想起她可爱又生动的表情。 她的头像更换了。 现在的玩偶熊图片看起来更像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导致对她有别样心思的周晁嘉莫名萌生出了些许的罪恶感。 手指微滑,他轻触到小姑娘的头像。 停顿了两秒,对话框内再度提示了新的信息。 【我拍了拍星星的脑袋发现够不着】 他难得有闲情逸致的在想,是不是该给官方提个建议,考虑设置出防误触模式。靠在墙边,周晁嘉侧脸映着微弱的光,他眉眼稍抬,修长手指敲下几个字,发了出去。 半晌,他略微一顿。 又将那句话撤回。 第二天上完课。 初星眠和许灿灿打算中午在食堂带饭回宿舍。 钱思昨晚没回宿舍,就连今天早上的课也没来上。 许灿灿原本还很生气的,但钱思如今不见人影,电话也打了几个,没接。她又不由地担心起来。 昨天王德庆的那件事最先是在校内网发酵的。 论坛也好,校园群也好,已经有不少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 校园内的讨论自然不像王德庆账号下面那般腥风血雨,多数人还是向着自家小学妹的。而且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来,这个王德庆为了火,已经不择手段到令人生厌的地步。于是很多人替初星眠愤愤不平之余,还感慨夸赞了一番初小学妹的美貌。 校园论坛吧主甚至置顶了声援初星眠的帖子,不少人在里面顶帖留言,算是变相地支持。 不过这些事没传到初星眠耳朵里,她现在已经不太在意王德庆事件的影响。 排队的人多,人声鼎沸。空气中都散着菜香。 期间有几个男生欲语还休的塞给了初星眠精心裁剪过的信封,一脸真诚地鼓励着她,搞得初星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哭笑不得地收下。 这事常有,许灿灿也习以为常。 两个人拎着牛肉面出来,天朗气清,初星眠跟许灿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正聊着中午吃完饭是不是再给钱思打个电话。 脚尖刚迈出食堂的门槛,冷不防迎面撞上个人。 周晁嘉双手揣进口袋里,目光从她的身上掠过,视线微微向下,停顿在了她手里的信封。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原地。 晁嘉,怎么不走了?最先是朋友的问声打破了沉寂。 你先去。他散漫地应声说道,揣进裤袋里的手腕露出半截,正映着光。衬得腕骨分明白皙。 朋友的视线顺着周晁嘉的目光看向了初星眠,了然似的笑笑。也没说什么,打了声招呼便和旁边的同伴说说笑笑地朝食堂里面走去。 见状,许灿灿也非常识趣,对初星眠说道:那我出去等你。 初星眠微怔,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食堂,朝着旁边林荫小路走去。 天气好,吹过的风捎带几分凉意。 初星眠悄悄在心里酝酿了好几段话。 比如怎么解释昨晚那通没有接通的视频电话。又比如他昨晚到底撤回了什么。 再比如,旁敲侧击地想问问他今天下午有没有什么安排。 可惜都没问出口。 昨天晚上看到你微信的时候。周晁嘉停住脚步,平和随意的语气,我刚洗完澡,所以没接到。 风卷着残叶而落。他抬起手自然地替她拂去肩膀的碎叶。 这是在跟她解释吗?初星眠愣了愣。 想了想,她顺着他的话回应道:其实我也是手滑。 你昨晚 周晁嘉,嗯? 撤回了什么? 问完以后,初星眠便彻底觉得心虚到没底气了。 就像是把昨晚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全都暴露给他似的。 可是她又真的好想知道。 他到底撤回了什么。 被问到这个事情,周晁嘉笑起来,眉骨微抬:很想知道么? 他声很轻,带着点不同于平日里的小亲昵,像在和朋友说话,却又像比朋友更近。 当然想!初星眠默默腹诽,但是她绝对不要表现的太热切。 还好啦。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她呼吸慢下来,脸微热。垂眸拨弄着手中的信封,将页脚折来折去,混着空气中的温度,能闻到他棉质卫衣清淡好闻的味道,就是今早无意间看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具体跟什么有关。 既然这样,那下次有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周晁嘉瞧着她别扭又不肯坦然的态度,笑了笑。视线从她手中的信封平平带过。 没了?就这么没了?也没说撤回的话到底是跟什么事情有关。 唔。初星眠欲哭无泪。 早知道她刚才就应该实话实说的。 又聊了两句。 初星眠绕过食堂门前的路灯,瞧见了许灿灿在不远处等着她。 下午没什么课,中午吃过饭以后,初星眠把课上留的习题做了做。 期间初茂平和徐星都给初星眠打了电话。无外乎就是王德庆引起的网络风波。 晚上五点半的时候,初星眠跟灿灿、温意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出去。临出门前,灿灿还八卦地问了声是跟谁去吃饭,初星眠笑笑没回。 约定的地点在南校门,时间六点。 这里位置比较偏远,只有几栋实验楼临近在侧,平时也很少有人会过来。 霞光笼着,天还没完全暗下去,路灯却已经亮起来。昏黄的光映在路面,远处背景都仿佛虚进去般不真切。 离约定的地点越近,她心跳得也快。 初星眠提前二十分钟赶到,原本她以为她自己到的时间就算是早的,结果看见了眼前的景象生生愣了好半晌。 空旷寂静的南校门此时熙熙攘攘。 约有二十多个人穿着熊猫玩偶服装的人成群结队的站在那里。他们起初没注意到初星眠的身影,有说有笑聊得好不热闹。 也不知道谁眼尖发现了准备悄悄溜走的初星眠,突然凭空大喊了一声:来了,她在那!! 刚才还聊得欢快的人群顿时朝着初星眠跑了过去。乌泱泱地涌过来一大片,嬉笑声仿佛冲破天的轰鸣,好像谁能追上初星眠,谁就能心安理得地冒领这份功劳。 惊!!! 这什么情况啊! 初星眠几乎下意识就朝着南门外的巷口跑去。 南校门外是一片很老旧的家属楼,没拆迁,巷□□错地势复杂。她就这么和后面那群男生东躲西藏,绕了好大的一个圈。 搞得路边闲坐的大爷不停感慨:现在的年轻人,体育活动都这么丰富了啊。老鹰抓小鸡也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躲藏的功夫,她还抽空接了许灿灿的电话。 星眠,你那边状况还好吧? 初星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在内心捶胸顿足,早知道体育检测她就不该偷懒的!闻言,她略迟疑:不太好,突然冒出来好多人追着我跑,不过你怎么这么问? 许灿灿说:我也是刚才看了帖子,才知道你是出去见那个什么玩偶熊。 初星眠鼻尖冒着湿气,杏眸忽闪忽闪,一时间没理解许灿灿话里的含义,什么帖子? 就是有人发帖称,撞到你和玩偶熊说话,还约定晚上吃饭什么的。总之帖子里的内容一时半刻我也跟你说不清。许灿灿说,反正就是有好多人就回帖凑热闹,说也要去。我还以为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真有人去? 恋耽美 甜桃-(24) 岂止是有人,简直是有好多人。 眼看着大部队又要追上来,脚步声追得愈来愈紧,她说:我先挂断了,等到回去再跟你详细说吧。 初星眠刚抬腿,她腰间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一只手臂。 温热的掌心轻揽着她的腰身,向后方不轻不重地带了带。 别出声。像是察觉到了她惊呼的意图,后面的男生另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用力不重,仅捎带些警示的意味,先等人走。 鼻息很近,初星眠几乎能察觉到他的下颌蹭过她的耳尖。微暖的气息拂过,她几乎能察觉到对方说话时轻颤的喉结。初星眠心跳无端地快了几分,让原本急喘的呼吸憋回了心里,在沉寂的墙缝间,衬得胸膛里心脏的跳动如擂鼓般闷重。 等到一群人嘈杂凌乱的脚步声从前方消失,她才不经意地留神,此时两个人跻身的墙缝有多么的狭窄。她的肩贴在对方的胸膛前,热度都在蔓延。 谢谢。她小声地说。有点不自在。 对方轻笑了几声,却没着急撤开身子。 初星眠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好奇心使然,她小小地转过一点,看了看后方的男生。 她的角度只能微扬起下颌,忽明忽暗间,她将周晁嘉眼底的微光看了清楚。 距离很近,近到她几乎可以看清他睫毛垂落在白皙皮肤上的阴影。 你。她舌头跟打了结似的,眨巴眨巴眼睛。 怎么说呢,意外,但又觉得不意外。 刚才她太紧张,听见他说话也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不知道以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在初星眠确信那群男生已经不会再回来以后,她才轻咳了声:好像人都走了,我、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吧。 嗯。周晁嘉声很低,倒是没松开。 见他没行动,初星眠只好自己做那个先起身的人。她往前抻了抻,但这个墙缝实在太窄,窄到她不能够直接正面出去,还需要微微转一下身子侧过去才行。 她下意识手搭上了周晁嘉的肩窝。 但脚还是没站稳,歪了歪。 慢点。 温热的触感在指尖散开,她愣了一秒。 巷口里灯光昏暗,远处的路灯映在围墙上方,初星眠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她却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一直在不停地塌陷,难以压抑住的喜欢情绪四处蔓延。 好在周晁嘉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情绪,神色自然地揽住她的手臂。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温热的气息渐渐也融进了夜风里。 也没多说什么,就不约而同地朝着家属楼后面的一条小吃街走过去。 离开了昏暗的巷口,走在了灯光明亮的路灯下,初星眠浅浅地吸了口气。她顺手将垂落的发丝挽至耳后,装作不经意间地问道:话说,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路过。周晁嘉掀了掀眼皮。 初星眠今天穿得很简约,米驼色的毛衫外搭,里面搭配了白色的衬衫,外加浅蓝色的牛仔裤,清新又干净。可即便如此素雅,往人堆里一站,还是漂亮的惹人侧目。 她不太相信周晁嘉的说辞。 哪里能刚好路过。 他向来对任何事情的回应都淡淡的,哪怕有心也不会承认。 到了夜间,路口的大排档都在门外支起了摊子,浓郁的涮烤香气飘散的整条街都是。老板们忙碌着,啤酒瓶拎起撞得叮当响。 兜里的手机响了几声,初星眠拿起瞥了眼,是许灿灿。 你现在那边状况怎么样?许灿灿语气挺着急的,也是怕人多事杂,再出什么状况,我找了学校保卫科往那边去了。 初星眠低低地垂着小脑袋,脚尖在地面上画圈圈,让许灿灿别担心。 两个小姑娘聊得久,周晁嘉也慢下来步伐等她。他目光落在她红润的脸颊,看着灯光柔和地映在她的身上。莫名间,他心软得不像话。 第27章 巷尾的老味道串串香确实地道, 红油辣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厚实的肉片沾满了光亮的油渍,香气扑鼻。 舌尖才沾到, 便被这辣味冲得红了脸。 初星眠刚才老鹰抓小鸡似的跑了那么久, 现在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再加上她和周晁嘉也吃了好多次饭,所以没那么拘束。 也是比较饿了,这顿饭吃得安静,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过了会儿, 初星眠满足地抿了抿唇角。 饱了?周晁嘉瞥见她抚摸肚子的小动作,冷淡的声线带了点笑意。 初星眠认真地点点头,抬眸恰巧撞进了周晁嘉清澈眸底, 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于是她乖乖巧巧地回应道:嗯嗯,吃得很饱。 运动过后果然吃什么东西都觉得很香。 小姑娘吃饱喝足, 鼻尖蹭了点奶盖的白沫也没注意到,她的睫毛轻颤着, 捧起奶茶喝得两颊鼓鼓。红润面颊中间平添了一抹白,看起来呆萌却带了些许清纯不自知的无辜神情。 像偷吃的猫般餍足。 再没有能比这幅场景更勾人心魄的。 奶茶好喝么?他突然问道。 初星眠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还可以, 我点的七分糖,甜度刚好适中。 稍一顿, 她迟疑地问道:你要尝尝吗? 周晁嘉眼眸微微眯起, 抬起指腹蹭过她的鼻尖,顺势抹了。他修长的手指拿起纸巾, 不疾不徐地轻捻, 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声却有些沙哑, 看起来很好喝。 这动作搞得初星眠一怔。 她的心跳悄然变得不规律起来。 杯中的奶茶已经见底, 初星眠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周晁嘉也没再有什么奇怪又亲昵的举动,他结了账,回来接过她的背包:走吧。 巷尾再往不远处走走,在南校门和家属楼间有几家还在营业的店铺。 吃过饭出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 原本初星眠还记着晚上约了玩偶熊一起吃饭,结果旁边站着周晁嘉,这事完全就被她丢忘在了脑后。 等到她想起来,再一看时间。 得。这事估计也就这么着了吧。 入了秋的夜,晚风清凉。 再没了白日里的暖意。 往前走了会儿的初星眠才后知后觉道:这顿饭多少钱呀,我A给你吧。 不用。他心不在焉的拒绝,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哪里有客气。她心里悄悄嘀咕道。 她其实就是在没话找话而已。 初星眠喉咙微紧,干干地哦了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周晁嘉的关系就像跟紧绷的弦。外表看不出什么,却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松也不是,紧也不是。 也是这会儿,初星眠彻底推翻了自己先前想要跟周晁嘉做朋友的心态。 她不比周晁嘉,那么冷静自持。 面对他细微又亲昵的小动作,她根本无处安放。甚至因为他的不说破,让她心情都跟悬在绳索似得,折磨至极。 她瞥了眼他一眼,见他眼神慢慢悠悠地瞧着前方,也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期间他接了几个电话。 好像是吕征打过来,找他挺多事要忙。 虽然说事情谈的差不多,但晁嘉你也不能把一大群人都撂在这。电话那边的吕征叫苦不迭,搞得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抓着我八卦个没完。我哪知道你是要去跟谁约会。 也不怪吕征备受折磨,周晁嘉和导师们相处这么久,像这样抛下一桌人独自先离开的事,还真是头一次。 周晁嘉人长得不错,性格稳重。学校里有不少相熟的导师都对他的感情生活格外留意。时不时还借着饭局替他介绍不错的女孩子认识。但奈何周晁嘉那个冷淡性子,对哪个女生都是神色淡淡的。一来二去也就作罢。 虽然搞科研的都不着急谈恋爱结婚,但导师们对周晁嘉就跟看自己孩子一样。 打电话就这个事。周晁嘉极其冷淡。 感情被一桌人围着的人不是你。吕征平时跟周晁嘉挺随意的,但一听他声音凌厉起来,也不免得收敛,委屈巴巴道。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初星眠以为周晁嘉的不痛快是被电话催的,忙说:你去忙吧,我从前面那条路绕到北门回去。 她不敢从南校门走,明显还是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毕竟被二十多个身穿玩偶熊服装的男生们追逐,她是不想再来体验一次。 还没等周晁嘉回应些什么,倒是电话里的吕征听到了初星眠的动静,当即就兴奋。声音更是大到直接从电话里窜了出来:是初小学妹吗!卧槽!原来你约去见的人是初小学妹?! 我他妈想起来今天老陈给我发的帖子!吕征像是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得,在电话里乌拉哇啦地激动起来,所以昨天我在你宿舍看到的那个玩偶 嘟嘟嘟 电话被周晁嘉直接挂断。 他挂了。周晁嘉声音清淡。 无辜且理直气壮。 初星眠悄悄地睨了他一眼。心说,明明是周晁嘉自己挂断的,居然推给吕征学长。 昨天的校庆,你去参加了吗?她问。 很明显的试探意味。 嗯。路过。他说。 初星眠声低了下去,很闷很小声地说道:又是路过吗。那还真是巧。 她其实挺不喜欢周晁嘉这样子的。 明明知道她想问出的问题是什么,却还是不冷不热地回答她的问题。 说到底是她不信他口中的巧合。 一次也就算了,今晚他又出现在她面前。 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主动把这层暧昧不清的窗户纸捅破。 她知道周晁嘉性格向来都是沉沉闷闷的。可那是跟别人相处啊,难道她在他心里也是跟别人一样的吗。 还是说,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误解。 沉默了一会儿。 初星眠心里有闷气。她故意自顾自地走向旁边卖零食玩具的店铺,也没跟周晁嘉打招呼。家属楼附近有几所小学,所以有些专门卖零食玩具的商店也就开在了这边。 店铺里的玩具零食都比较过时,像是在她小时候才会买的。 旁边有发传单会用的那种玩偶服装租赁,还有不少不知是正版还是盗版的书籍租赁。 初星眠有心跟周晁嘉闹别扭,走到店铺摆出的摊前东瞧瞧西看看。 租的书本都是很古早的言情小说,光是看名字和封面,就能感受到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气息。初星眠随意地翻了翻,纸质也很粗糙。 老板今天红光满面的,像是今天生意不错。见又来了两位顾客,笑眯眯地从后面CD碟片的架子旁出来:小姑娘,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说,我这里租书是很便宜的。 哦对了。老板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极力推销,小姑娘你们也可以看看这个服装租赁,最近很火的呢。光是对面的南工大今天就租了二十多套,流行得很的呀。 老板的话吸引了初星眠的注意。 南工大的学生租服装吗? 是啊。好像是说有什么校庆吧。老板见她有兴趣,更加热络地攀谈,今天下午来了个男生直接租了二十套。就是那种玩偶熊服装,这时兴的东西真是轮回着转。反正我这里租东西是很便宜的,你们在我这里买东西就放心。 稍一顿,老板眼睛一亮。 他指了指站在暗处的周晁嘉:那个小伙子昨天也买了一套呢。最近真是很时兴。 初星眠一怔。 她猛地回过头。 他也买了吗? 老板认真点点头:我们做买卖的,记忆力都好着呢。更何况就是昨天的事,我记不错。 小姑娘,你要不要也买一套,或者租一套回去玩玩。很便宜的哦。 店铺里买了两瓶汽水,初星眠也递了瓶给周晁嘉。现在夜里风凉,她没买冰镇的。 现在回去么?周晁嘉坦然接过。 唔。回去吧。她慢慢吞吞地说道。 初星眠余光悄悄睨了眼周晁嘉,之前和他两个人躲在墙缝里的时候,光影暗,她根本没怎么看清他。后来去吃饭,初星眠也光顾着填饱肚子,这会儿安静下来,两个人并肩而站。 她打量着,抬眸撞上周晁嘉淡淡的一双眼。他眉目立挺,五官深邃,肩膀平宽且直。 有时候她真搞不懂周晁嘉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人是把做好事不留名刻在DNA里了吗? 刚才和店铺老板交谈里,她已经推断出来昨天那位穿熊猫玩偶服装的人就是周晁嘉。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凑巧买到了同款服装,又那么凑巧今天出现在南校门。 她刚才故意拖沓,没想到他真的在店铺外面一直安静等着,直到她出来。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想听什么?周晁嘉反问。 我。初星眠语塞。 好一个反问。 老实说,昨天帮我解围 初星眠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她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也不要和周晁嘉这样你来我往的打太极。她想,她是喜欢他的。 可话还没说完,却被另一道男声打断。 我在南校门等了你好久。清冷又委屈的劲儿,阮东俊冷着铁青的脸,所以你是和他在一起是么。 初星眠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 她眨眨眼,看着摘下头套的阮东俊站在那边的围墙旁,他抱着玩偶熊的头套,短碎的头发已经被发套压趴的没了型。 站在冷风里,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初星眠认识阮东俊到现在,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狼狈心酸的模样。一时间,她喉咙发干。 她又转过头去看周晁嘉。 周晁嘉单手揣进兜里,神色淡淡。 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阮东俊突然间冒出来,口中还振振有词。仿佛初星眠是对他做出了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情,始乱终弃似得。 一下子就把初星眠给搞糊涂了。 你是玩偶熊?她指了指他怀中所抱的玩偶脑袋,不太确信,和我约定好的吗。 她在心里已经认定是周晁嘉。 再加上,她对阮东俊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印象很难改变。 尽管她自己也勉强算是半路出来的半吊子富二代。 阮东俊没说话。 事实上,在他看到初星眠和周晁嘉在一起的画面,他的目光就已经越过,直盯周晁嘉。 要说对初星眠有什么心思。 阮东俊的确是有。 在最初遇到初星眠之前,他老爸已经私下里把她各种各样的信息推到他微信里。原因很简单,他老爸想要块地,这事只有初星眠他爸初茂平能解决。他要是轻松摆平初星眠,他老爸摆平初茂平才会更顺利。 更何况两家也都存了几分联姻的心思。 所以他追初星眠的确是别有用心。 可渐渐他发觉自己的别有用心里面,真他妈的就多了几分真心。越是追不到,越是抓心挠肝的滋味,着实煎熬。 直到周晁嘉出现。 男人看男人最准。 阮东俊要是看不出来周晁嘉的心思,那他真是二十年白他妈活。这人看着闷骚,实际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初星眠身边,温水煮青蛙。 真他妈卑鄙。 阮东俊心里骂着,面上盯住周晁嘉的眼神也愈来愈冷,好像乌眼鸡似得恨不能把周晁嘉狠揍一顿出出气。 恋耽美 甜桃-(25) 他觉得自己手段没周晁嘉老练成熟,所以才导致现在初星眠接受周晁嘉,却对他反感。 阮东俊看起来富家公子哥,阅女无数的。但他向来是被动的份,女生根本不用他出手都成群排队的等着贴。论正儿八经追女生,他追初星眠确确实实第一次。 周学长这么巧,又碰见。 阮东俊冷着脸,紧盯周晁嘉。 不巧。周晁嘉挺冷淡的回应。 言外之意,某些人是不请自来。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 阮东俊比较在意的人是周晁嘉? 初星眠轻咬唇角。 她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紧。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从当事者角度切换到了旁观者角度,津津有味地看着阮东俊和周晁嘉有来有回的打太极,就差拿个板凳抱着西瓜啃。 听说蒋老师有位很看中的研究生学姐,打算引荐给周学长做女朋友?阮东俊打听到了不少关于周晁嘉的事,他就是故意捡着没成的在初星眠面前说,既然都是已经打算谈婚论嫁的人,收收心也好。那位研究生学姐我见过,长相学历都是相当出挑,和周学长也般配。 看来你的消息确实不太准确。周晁嘉四两拨千斤,轻笑:倒是蒋老师提起,学校里有学妹闹着见你,事态影响很大。 周晁嘉这番话顿时让阮东俊脸色更加难看。他本身脸色就已经难看到一个极点,这会儿雪上加霜,脸都绿了。 这小学妹的事确实如周晁嘉所说,闹得很大。他原本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谁知道对方当真,见不到他就要死要活不肯分手。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找初星眠,也有这方面的缘故吧。 学长就别开我玩笑。阮东俊皮笑肉不笑,还想拉周晁嘉下水,谁不知道给学长送情书的女生能从南校门排队到北校门。 周晁嘉:我看起来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阮东俊: 第28章 初星眠鼓起勇气想说的话, 想捅破的那层窗户纸。 在被阮东俊打岔以后,终究是没说出口。 晚上回到宿舍,许灿灿立刻扑过来跟她八卦了帖子里的内容。 但其实初星眠这会儿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 这场因替她解围而衍生出来的乌龙闹剧, 早已经在发酵的过程中变质。 她洗漱完毕倒在了床铺间。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出来, 懒得她根本不想思考。 什么玩偶熊,什么阮东俊。 统统都被她扔在了脑后。 钱思还没回来?初星眠勉强撑起疲惫的身躯,目光无神地环绕了一圈。 许灿灿摇头:没, 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连温意给她打电话都不接。末了, 又补充句。 在寝室里,温意和钱思来往更密切。 温意也从遮光帘的后面探出来,星眠, 我和灿灿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导员。 初星眠沉闷了会儿。 明天早上我再给她打个电话。 钱思每年都在争取奖学金, 如果直接捅到导员那边,她肯定要背上处分, 那这学期的奖学金不用想了,必然泡汤。 三个小姑娘也都是顾虑这点。 灿灿。熄灯前, 初星眠突然喊她。 许灿灿正护肤, 察觉到初星眠不对劲的情绪,顶着面膜就爬上了她的床:说? 你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初星眠小声吐气, 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周晁嘉。 不是少女情窦初开的茫然。 也不是青梅竹马相伴而行的情愫。 是喜欢。 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的情绪。 像是心里有什么破土而出。 许灿灿微怔。 少女神思缱绻,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阮哥, 别生气。这次是我们没做好, 追丢了初星眠不说, 还耽误阮哥英雄救美的戏份。 我们自罚三杯。 几个小弟捶胸顿足地揽下责任, 懊悔地踹开租来的玩偶熊服装。他们心里也是觉得憋屈, 本来事情都有条不紊地在进行,只等阮东俊出现就大功告成,他们连庆功的地点都选好了。结果半路冒出来个程咬金,害得他们没捞到功劳不说,反倒是得罪了阮东俊。 不光是帖子的事情早有预谋,昨天初星眠被玩偶熊拉走以后,阮东俊就让几个兄弟跟上去了。 他们故意撞在玩偶熊身上,就是为了听清两个人在聊什么。 但我们也确实没想到,这周晁嘉还能杀出来。让兄弟几个也是措手不及。 更何况初星眠躲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才追了一会儿就把人给追丢了。 当然这话他们不敢跟阮东俊说,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叫屈。 除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阮东俊,其余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生怕在这个时候,谁点背撞上了枪口。 偌大的蓝球社长办公室,长而宽的桌面堆满了又厚又重的衣服,堆得跟小山那么高似得。这些都是今晚他们租来的。 灯光昏暗,落地窗倒映着屋内的陈列摆设,三两个男生聚在角落里吞云吐雾。 阮东俊自回来就阴沉着脸色,他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针式飞镖。 咻 飞镖甩了出去,正中靶心。 叫好声响彻一片。 阮东俊揉捏了两下腕骨,连眼神都没歪一下,吩咐道:你帮我去联系个人。 旁边的男生乖乖点头凑近。 阮哥,谁啊? 一个叫张守平的。玛雅游乐场的经理。 听这个名,吞云吐雾的男生里有个人咦了声,有点耳熟。问道:阮哥,这张守平是不是你之前找过的?当时兄弟几个跟着去了趟游乐场,还进操控室来着。 有这回事,我也记得。 是不是老三乱动人家东西,把设备都差点碰坏的那次。 可不是么,要不是那天有阮哥兜着,老三可就喜提包吃住套餐了啊。 老三你他妈还不好好感谢阮哥。 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眼力价,趁着阮东俊和旁边人说话的功夫,自觉把拍摄跟踪周晁嘉的照片摆在了靶心中央。 咻咻 两道飞镖应声而至。 稳稳地刺破照片,将其固定。 还有周晁嘉,也给我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第二天一早,两节大课的课间。 初星眠找了处偏僻的楼梯间,给钱思打电话。 这两天钱思微信不回电话不接,甚至有时候她们打的次数频繁,她还会关机。 所以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初星眠心里才终于踏实起来。 几个小姑娘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如果说真的一点都不敢担心,是不可能的。 那边忙音响了几秒,沙哑又微弱的女声,喂? 钱思?初星眠迟疑着问道。 嗯。你找我吗? 灿灿说这周末要寝室聚餐。斟酌着用词,初星眠说,你在哪里? 而且最近装饰课留了挺多的作业,月底还有个模考,说是要和这学期的奖学金挂钩。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初星眠以为钱思是不是挂断了电话。 半晌,钱思才沙哑着喉咙呜咽出声:可是,星眠,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回去了。 为什么?初星眠,是王德庆不让你回来吗? 不是。钱思难掩难堪,掩面哽咽道:我害得你遭受了这么大的风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大家。 更何况,王德庆把我全部的积蓄都拿去了,我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思不知道该怎么回来,无非也就是那几件事。 一是借了初星眠的钱给王德庆,二是校庆日当天把初星眠穿着的服装告知了王德庆。 但要说她真的犯了什么大错,也说不上。 更何况,风波是王德庆引起的。 这笔帐怎么都该算到渣男的头上。 所以初星眠和许灿灿、温意商量以后,决定还是先把钱思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初星眠闷了会儿:如果你信得过我,我认识个很好的律师,可以推荐给你打官司。 没了感情,总是要拿回属于你的钱。 及时止损才是最重要的。 王德庆这样的渣男,对你来说,其实更像是泥潭。继续深陷只会让你觉得越来越呼吸困难。 早点摆脱,才能早点开始新的生活。 也是这这番话说完,电话那边的钱思沉默了好半晌,仿佛在认真思考初星眠话里含义。 星眠。我。钱思说,我想打官司。 临挂断前,钱思哭哭啼啼地和初星眠道歉。 她说她一直都觉得很愧疚,没想到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以后,初星眠还愿意帮助她。接着,她自己承认了她对初星眠确实存了点嫉妒的心理,但是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人,也没想过要毁坏初星眠的声誉。 女孩子之间嘛,只要把话说开就好。 挂断电话,初星眠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之前她曾因为看到钱思和王德庆恋爱中的恩怨纠葛,而萌生了退却。 但现在,她想,她和钱思不同,周晁嘉也不会是王德庆。 所以她没有什么好胆怯的。 目光收回,初星眠看向窗外。 远处的操场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熙熙攘攘的声音此起彼伏,远远地传了过来。 星眠,你在这啊。同班的女同学路过,瞧见她便把消息捎带出来,我刚才看见上课的教室门口有一群人在找你呢。 一群人?初星眠怔了怔,女生还是男生啊? 女生。女同学说,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校内的学生。领头的个很高,棕色长卷发披肩。穿着打扮特别时尚,看起来就不太好惹。 初星眠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她印象里,好像没有哪个好友是棕色长卷发,且个头很高挑的。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初星眠回到教室。 她还没进门,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同学口中的那群人。 性感又开阔的五官,微微上挑的眉眼勾人心魄,红唇叼了根烟,娴熟地吞云吐雾。 她是楚 叫楚什么。 初星眠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女生长得太过招摇,属于见过一眼就很难让人忘记的模样。 而且她们曾经在火锅店里有过交谈,这个女生好像是周晁嘉的高中同学。 她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 初星眠。 不记得我了? 楚漫。 烟雾气息拂在了她的鼻尖,引得初星眠差点打了个喷嚏。 想起来了。初星眠皱了皱小鼻子,被烟呛得轻咳两声,你找我有事吗? 楚漫瞥了眼四周,不少好奇的目光都向这里投了过来。于是她简明扼要地说道:你微信给我,有些事现在说不清。回头我加上你,约你出去说吧。 这个楚漫应该也是行动派的。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跟阵风一样。 她加上了初星眠的微信,二话不说领着那帮莺莺燕燕就离开这里。 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烟味和香水味,初星眠都差点以为刚才的场面是她的幻觉。 什么人啊?许灿灿正在补口红,对着小镜子左看右看的,心不在焉,怎么没见过。 周晁嘉高中同学。初星眠答。 许灿灿嘶了一声,终于肯把目光看向初星眠,那来找你干什么?这女生该不会是喜欢周晁嘉,所以把你当成头号劲敌? 她说她有事找我,看起来不像是周晁嘉的事。初星眠顿了一顿,已经加上微信了,后续再看她找我做什么吧。 对了,你笔记借我抄一下。 初星眠工整着端起手腕,把课上没听懂的地方又做了一遍的摘抄。她低着头写的认真,没扎起来的碎发顺着光滑完美的长颈落下来。 她皮肤很白,安静端坐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莫名有点温婉乖巧,自成风景。 长成这样,真的是老天爷追着送的天赋。 许灿灿光顾着瞧她出了神,手中的口红歪歪栽栽画出了唇角的边缘线。 嗯?察觉到许灿灿的目光,初星眠微侧,你盯着我看什么?难道是我蹭了什么脏东西?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果然,只要初星眠开口说话,仙气飘飘的气息顿时就荡然无存。 许灿灿也不过多操心,反正你多留些心眼。你这么单纯我真是怕你被算计。 钱思接你电话啦?许灿灿收拾好化妆袋,抿了抿性感的红唇,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没。但她有在考虑打官司。 许灿灿轻飘飘地扬眉:打击渣男这种事,我一百万个支持。 这起码是个好现象。 证明钱思不再一昧的只想着渣男。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 钱思拎着她买的所有的东西从王德庆的住处搬回了宿舍。她也跟安菏联系,打算叫王德庆把花她的钱都吐出来。 最初对渣男的滤镜全部烟消云散,钱思现在提起王德庆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还不停地在懊悔自己之前怎么就和中了邪一样。 属实是已经大彻大悟。 这期间,楚漫也找上了初星眠。 楚漫现如今也是个自媒体创作者。区别是王德庆利用各种在违法边缘试探的擦边视频黑红炒作,但楚漫就是正儿八经的美女博主。 她的视频分享很简单,妆容穿搭。 楚漫找上初星眠的原因很简单,她对初星眠的印象不错,看到王德庆在网络上以诋毁初星眠作为流量密码疯狂捞金。这多少让她有些看不下去,所以楚漫想出一期视频,替初星眠说几句话。 她上次带来的那些人,都是在自媒体行业工作的。楚漫一个人发声可能掀不起什么波澜,但如果大家都对王德庆这个渣男表示谴责,最起码还是会发出一些声音吧。 当然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太好。楚漫手撑着下巴,风情万种地拨弄着长发,帮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确实也有私心,想蹭波热度。 我的视频风格太固定,已经有很久没什么新鲜流量的增入。 卷入舆论中心,意味着我也有利可图。 初星眠捧着奶茶喝得畅快,浑不在意地摇着脑袋,我没有把你想的太好啊。 其实楚漫发不发声,都不会影响初星眠。 安菏那边收集的信息资料都差不多了,对付王德庆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安菏确实也和初星眠提起过,如果能在网络上打赢舆论战,多少会有些帮助。 没多久,楚漫的视频就流传在了各大媒体平台。 不止楚漫,好多颜值漂亮的小姐姐都出来替初星眠愤愤不平地发声。 这么一来二去,再加上钱思这个前女友爆料的推波助澜。很快,王德庆便自食恶果。 恋耽美 甜桃-(26)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许灿灿天天在初星眠耳边八卦的。 最近的初星眠脑袋里只想着一件事情。 她决定了!她要告白! 不过具体的实施计划,还是很令她苦恼的。 总不能让她直接找上周晁嘉,拍拍对方的肩膀说:嘿,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看起来也太蠢了些。 而且非常流氓。 所以到底有什么样告白的方法才能显得她稍微聪敏点。 许灿灿还在八卦,我看楚漫的视频里,还提到你和周晁嘉了呢。她说感觉你们两个很般配什么的。本来她从国外回来,是打算倒追周晁嘉的,结果意外地认识了你,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还算她比较识趣。许灿灿啧啧了两声,力挺自己闺蜜。 初星眠心不在焉地敷衍:嗯嗯?是吗? 是真的啊。不信你自己看。许灿灿对初星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行为强烈抗议,把评论区的内容推给她看,底下也有好多人议论询问你和周晁嘉在没在一起的,她都回复说你们两个很般配,期待你们在一起。看来这女生心胸也不是寻常人啊。 初星眠还在想,把周晁嘉约到他们两个第一次认识的游乐场会不会比较好? 但是游乐场人多眼杂的,氛围好像不是很能烘托到位。 要不然包一天呢? 嘶,感觉包下来这个办法可行哎。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初初初。许灿灿长腿一勾,白皙又笔直的嫩腿登时就像道白光似的惹眼,也不给我个回应。 初星眠缓过神:啊??我在想事情。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现在网络上关于你的搜索度已经有了哎。许灿灿头一歪,笑得挑起了漂亮的眼尾,我们要不要借着这波热度,把工作室宣传出去?感觉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在上学期期末,许灿灿和温意就加入了初星眠的队伍里,三个人打算共同创办个设计工作室。 这项计划一直延续到了这学期,成功申请了学校的资格以后,才初步有了眉目。 但如果不是初星眠她老爸这个名声在这顶着,大学创业中心里的个人工作室多的就像是雨后春笋,根本挑不出什么特别的。 我知道你一直不想靠你老爸的名声,所以,喏,机会来了啊。许灿灿说,你可不要跟我说,这么高的免费宣传热度,你就打算这么放弃。 也不是想放弃。 初星眠顿了顿。 她只是觉得,网络营销就像是双刃剑。 能载舟亦能覆舟。 第29章 初星眠顿了顿,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工作室还不够成熟。 但是所有人最开始都不是成手啊,谁都是慢慢锻炼出来的。如果我们不抓住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设计行业卷出头啊。现在的社会有流量就会有盈利。 说实话, 许灿灿的想法也没错。 工作室的名声需要打响。 设计行业又实在卷得厉害。 目前来看, 初星眠她们三个人创建的设计工作室在校内接一些工作还能游刃有余。但资历尚浅的她们,就算是抓住了这波热度,实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支撑住。 两个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温意又刚巧不在寝室里。 气氛沉闷下来, 连带着话题都变得僵滞。 五分钟后,许灿灿蹬了椅子滑到初星眠面前,脑袋蹭进了她的肩窝里, 双手也环抱她的腰肢,撒娇似得说:饿了, 先吃饭去。 灿灿,烤肉你想不想吃。初星眠摆晃着点单页面, 勾引道:评分超级高得一家餐厅。 当然去啊。知我者莫过你了。许灿灿,前段时间减肥, 我都好几天没吃油炸的食物。每天晚上看吃播, 简直快要馋死我。 初星眠,那你减肥还吃, 会不会反弹啊? 许灿灿:我不管, 我今天一定要吃到。 稍一顿。 你请。 你请。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出声,又相视一笑。 刚才那点不痛快的小隔阂顿时烟消云散。 烤肉店。 两个小姑娘互相给对方夹菜。看着油脂被通红的炭火烤得滋滋作响, 香气四溢, 许灿灿直感慨没有烤肉的人生, 简直是不完整的人生。 初星眠蘸了些干料, 她咬着筷子尖若有所思道:灿灿, 你说如果我想和周晁嘉表白,我该怎么说才会显得比较委婉又不失 话还没说完,等会!许灿灿被她的话惊得呛了嗓子,咳嗽了好几声又狂喝水,半晌才缓过来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你怎么直接决定进行这一步了?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啊。 怎么完全没有预兆? 就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其实钱思的那件事,也给了我一些触动吧。初星眠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红,连耳梢都染了些许的粉嫩颜色。她戳着碗中的肉,但你是了解我的,在这方面我零基础,勉强有点理论知识还都是通过小说获取的。 许灿灿很快就反应过来,没刚才那么惊讶了。她咬了口肉,被烫得含糊不清道:女追男啊。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在我心里吧,总觉得像你这样的大美女,怎么看都该是被人众星捧月追着跑,哪有主动的份。简直是暴殄天物。 其实周晁嘉也很优秀啦。初星眠忍不住为自己喜欢的人说两句话,他长相就不说了,校内公认。而且心地很好,不争不抢的。总让我有种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许灿灿一想周晁嘉那么沉闷的性格,不过也是。按照周晁嘉那个性子,你要想等他跟你捅破这层窗户纸,那恐怕真是有得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谁都能看出来周晁嘉对初星眠,并不是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只不过周晁嘉向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所以也没人敢以玩笑话试探他的态度。 说的就是啊。初星眠捧着脸颊,像是小仓鼠似的,所以我决定我主动点。 关于推广工作室的计划,初星眠和许灿灿各执一词。于是决定权就落在了温意手里。 温意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初星眠说:你爸爸不是做生意很多年了吗,他肯定会有比我们更长远的眼光吧。不如,你去跟你爸取取经。 初星眠一想,也对哦。 论老油条的眼界,还得是她这位混迹生意场多年的老爸。 正赶上有两天,初茂平工作不忙,喊着初星眠回家里吃饭。 晚上徐星安排家里的阿姨做了很多初星眠爱吃的饭菜。 她坐上了司机的车,刚回到家里就发现还有其他人在场。 比如,正悠哉悠哉坐在她家沙发中央的阮东俊,看起来和初茂平相谈甚欢。 初星眠视线微抬,便越过客厅撞上了他。 好巧。阮东俊穿了件长至膝盖的深色风衣,懒懒散散地依坐在沙发里。他半点没觉得尴尬,反倒是吊儿郎当地勾起唇角,漂亮又张扬的眉梢抬起,眼尾星点黑痣也扬了扬。和之前遇到初星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说不上哪里有了不同,但就是有很多细微的变化。 就好像是压抑了很久,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本性。 不过想来也是,怎么可能让只吃肉的狼一直吃草。 阮东俊这样的富二代,深情只能装几天。 初星眠默默无言。 有什么好巧的,这里是我家啊。 会碰见她,不是意料中的事情吗。 气氛稍微尴尬。 还是初茂平率先打破僵局,他摘下挂在鼻梁的精致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说道:眠眠,你和东俊应该认识吧。你们都在南工大上学。 阮东俊搭腔:我和眠眠在篮球社一起参加过活动。 那就不用我过多再介绍了。初茂平心情愉快,就差亲自上阵帮他们两个联络感情,今天我和他爸爸在一起应酬,想着你们周末休息,正好你也今晚也回来。爸爸就自作主张地叫上了东俊来家里吃饭。 快,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天。 初星眠闷闷道:我们也不是一个专业的,没什么好聊的啊。 她倒不是拆初茂平的台,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爸爸打的什么主意。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看来初茂平还是没断了联姻这个念头。 徐星端着水果出来,瞪了初茂平一眼:女儿都多大了,还要你在这里啰嗦。 紧跟着,徐星声压低,威胁道:这么久才回来吃一次晚饭,要是把女儿气走了,我可跟你没完。 好好好。我不掺和。初茂平连连讨饶,我去看看卫姨做的菜怎么样? 卫姨是这段时间家里刚请来的煮饭阿姨,做饭的手艺好着呢。徐星把水果往两个年轻人面前推了推,解释道,肯定是我们大人在这里,你们说话也不自在,我去帮帮眠眠她爸。 什么帮忙都是借口而已。 徐星和初茂平一走,空旷的客厅就显得更冷场。 你坐的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阮东俊手臂搭在沙发背,他薄唇勾起,逐字清晰地咬着,玩笑般地说道:眠眠。 初星眠,打住。 我们还没熟到这个份上。 阮东俊不在意她态度的冷淡,反而是忽地主动凑近,他黑眸噙了些笑意,略带讨饶似的说道,你上次放我鸽子,还没说怎么赔罪? 他指的是玩偶熊事件。 那晚,阮东俊和周晁嘉谁都没有挑明。 因为结果是谁,显然已经不重要了。而是初星眠愿意相信是谁,才是最重要的。 下周末有个酒会,你陪我去吧。他放软姿态。 阮东俊半倾身,他身高腿长,一米八九的大高个挤占了更多的空间。灯光映下来,他的影子压了她的身上。他靠得很近,近到初星眠能清楚地闻清他所用香水的后调。 和周晁嘉清冽的气息不同,阮东俊浑身都透着一副我很贵气的模样。 论身高来说,初星眠在女生中也算是中等身高。但这会儿被阮东俊衬托,仿佛娇小的像是要嵌进了沙发里。 温热的气息流转。 阮东俊,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沉默了半晌,初星眠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也不喜欢你。 你这么受欢迎的人,不用非要围着我转。 话脱口而出,连初星眠自己都愣了愣。 这不是推脱敷衍阮东俊的说辞,而是她在认认真真审视自己的内心。 她有喜欢的人了,是周晁嘉。 原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心里会这么轻松。 我知道。阮东俊一顿,突然笑笑。虽然笑容有点牵强,但我心甘情愿啊。 气氛沉闷。 更何况,你就这么笃定周晁嘉会比我对你更认真? 你从最初认识我,就戴着有色眼镜。 但是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混蛋。 这顿饭初星眠吃得多,说得少。偶尔回应,也是对答徐星的关心。 晚饭过后,她拉着初茂平进了书房。 初星眠把楚漫的视频给初茂平先看了看,然后再同他讲述了一遍视频的始末。 初茂平沉思了会儿,关注点偏得离谱,你和周晁嘉那个男生一直都在有来往吗? 他的家庭状况会给你带来负担,更何况他妈妈那个人你又不是没见过,跟疯子一样。 你别再和他有什么联系了,对你不好,对我们家也不好。 初星眠愣了愣:爸,这不是重点啊。 初茂平倒了杯茶,轻吹,好好好。我的女儿长大了,也终于要开创自己的事业。爸爸很支持你的想法。 两个人在书房谈了二三十分钟。 初茂平的想法和初星眠是差不多的。 他同样认为初星眠她们创办的工作室没有任何抵御风险的能力,也不支持她们过早的将自己的不成熟暴露出来,很容易影响到后续发展。 做生意,还是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 不过话题兜兜转转,还是被初茂平引了回来。 周晁嘉那孩子性格和他妈不同,但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是他的悲哀。 不过也幸好葛红不是他亲妈,才没有将这孩子教坏。 话里话外,初茂平都在点拨着。 初星眠心不在焉地退出视频,刷了下微信朋友圈,爸,我眼看着都要毕业,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就别操心我的感情问题。 初茂平还想再多说两句。 初星眠提前打住:您要是再说什么,我现在立马打包行李滚回宿舍。 半晌,初茂平这个商业大亨才不情不愿地嘀咕道,行,爸爸给你这个面子。那你也好歹回爸爸个人情。阮家小少爷人都来了,你也不好就这么晾着吧。 阮东俊那孩子挺傲气的,这也就是在你面前,他让着你。 我看人家对你也很上心。初茂平说,这段时间流水一样的往我这里送东西。 阮东俊是摸准了初星眠不会收他的东西,所以打算从初茂平这里下手。 您又不缺那点东西。初星眠忍不住辩驳。 初茂平吹胡子瞪眼:不一样!送的那是心意。你还是太年轻,不懂权衡利弊。 那您也不是从年轻过来的吗。再说我觉得我们家没钱的时候,也过得挺开心的。 父女两个话不投机半句多。 等到初星眠走了以后,阮东俊又和初茂平聊了几句。 初茂平心里满意阮东俊,说话间也就格外亲近:星眠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阮东俊笑笑,我也很喜欢星眠。 对了。像是无意间想到的,阮东俊眼眸微微眯起,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触着茶杯,初叔认不认识一位叫张守平的人。 嗯?听着有点印象。这两年初茂平接触的人多,人来人往的,好多名字都是听着耳熟,但真要说出个一二三来,倒也说不出来,好像是平宅大院的? 提起平宅大院,也不免就要说当年那场火灾。 是啊。我爸跟我提过周家闹起的事,我也就多留意了些。想帮忙打听打听。阮东俊说,这个张守平手里倒是有当年事发时的视频,只不过我去问的时候才知道,说是已经给了周家叔叔的儿子,周晁嘉。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初茂平停顿片刻,拨通了秘书的电话,你找一下,上次周晁嘉发过来的邮件里有什么东西。 周晁嘉私底下很少主动找初茂平。 偶尔有的那么两次,一次是宴会解围,第二次就是这封邮件。 恋耽美 甜桃-(27) 电话那边也是怔了好了一会儿,鼠标声作响。秘书说:初总,是录像。 哦,什么时间发过来的? 初总,两个月前就发过来了。 说是要告白,但这事被初星眠足足拖上了两周。 期间她也没怎么和周晁嘉聊天说话。 就停滞不前似的卡住了。 许灿灿那么急性子的人,看到初星眠这幅新人小菜鸟的畏缩,恨不能自己撸袖子上阵,替她把人约出来。 终于有天上完课,做好充分心里准备的初星眠颤颤巍巍地点开了周晁嘉的聊天对话框。 她也是第一回干这种事,所以特别心虚地躲进了教学楼的楼梯间。 四周寂静,远远地才能听到有交谈和脚步声,这个时间没有人会来楼梯间。 很好,没人能打扰她。 现在是时候干点不正经的事了。 她白嫩的手指在屏幕前犹豫不决的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发送了两个字。 【星星:在吗。】 好俗套。连初星眠自己看完都觉得脸热。 好俗套的开场白。 但因为她的别有用心,所以就显得更俗套了。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周晁嘉的对话框,以至于连楼梯间的门什么时候被推开的都不知道。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微信静悄悄的。 阳光透过窗户晒进来。 将狭窄楼梯间的两道人影拉长。 小姑娘等得无聊,干脆把周晁嘉的头像、朋友圈全都看了个遍。要不然怎么说周晁嘉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微信朋友圈里除了学术相关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还没回复? 周晁嘉是原始人吗,这么久都不看手机的。她忍不住吐槽出声。 你找我有事?含着笑意的清朗嗓音响起,着实吓了初星眠一跳。 她一僵,转过身的动作就慌了些。 视线碰上,初星眠脸颊腾地烧起来。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跟他摊牌,但做这件事的时候却被他抓了个正着。 有种不知道为什么羞耻的尴尬。 嗯怎么说呢。抿抿唇,她慢吞吞地说道,就是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这算是什么答案。他微挑眉。 我也说不清楚。本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被周晁嘉当面一打岔,那些喜欢的小心思全都跟害羞似得躲了起来。 初星眠才发现,原来当面告白也不是件容易事。 许久没见他,他的短发好像更利落些。细碎的发梢映着光,衬得五官立挺深邃,目光清净。 他的眼睛被窗外的阳光刺得微微眯起,懒散地瞧着她,笑道:刚才不说的挺好。 偷偷骂我。 我没有。 还不承认。 周晁嘉屈指刮了下她的脸颊。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也不逗她。 初星眠攥了攥衣角,想着反正周晁嘉现在还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于是表情放松了些,才抬头说: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周末有没有事。 嗯?周晁嘉看着她笑,学她的口吻,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第30章 我周末有事情想跟你说。她目光虚, 心底也虚。 一边担心自己的小心思会被对方看穿,一边又担心对方完全不在意。 可以。他漫不经心地应声两句,神色淡淡。 不过,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初星眠脚尖轻挪, 踩着投在地上的光斑。 研究生上课的教学楼不在这边。所以这会儿撞见周晁嘉,她还真是很意外。 来拿份资料。周晁嘉扬了扬手中很薄的纸张,倏地, 他指节一绕, 将初星眠垂落在鬓角的发丝挽至耳后,你这两天没睡好? 他的指腹捎带了些冷意,不经意间蹭过她的耳垂时, 初星眠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滞。 从前不曾在意的小举动,如今仿佛被她自己放大的好多倍, 连心脏都不由地多跳两下。 我睡得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他的缘故,所以在他面前也格外注意外在形象。初星眠当即就捧住了脸颊, 恨不能挡住每一处细节,有些羞窘地说道, 我看起来很憔悴吗? 不憔悴啊。很好看。周晁嘉笑笑, 有意逗哄她开心,看你瘦了。 再这么瘦下去, 来阵风都能把你吹跑。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夸瘦了, 初星眠也不例外。 她抿嘴笑了笑,有些害羞地从周晁嘉眼里移开视线, 整颗心都软乎乎的。 原来和喜欢的男生说话, 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她心思飘的有些远, 阳光透进窗户里, 亮得要发光。 隔天, 初星眠就联系上张守平,敲定了包场游乐园的事情。 张守平接到她的电话,还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挺吃惊的。 她这个人没什么浪漫的细胞,许灿灿平时调侃她,都说初星眠简直浪费了这张清纯欲滴的脸。所以她能想到的,无非也就是在她第一次遇到周晁嘉的游乐场。 告白的地方嘛,当然还是想选择有纪念意义的场所。 不过初星眠想到第一次在游乐场碰见周晁嘉的时候,对方还冷着张脸,对她轻描淡写地说含恨而终四个字。 就是还蛮感慨的。 想到这,初星眠难得有兴致地登陆许久没上线的某乎。 她这才发现,当初她在某乎无意间写下的回答,评论区已经回复了近百条。而且被顶到了前排,评论区一水的【顶上去,让楼主丢人。】 除去幸灾乐祸哈哈哈的,还有就是磕cp磕到昏天黑地的。 其中点赞最高的一则评论写着:咱就是说,这能不磕?kdl!kdl!所以后续呢,有没有后续?楼主什么时候回来,快回来更新吧!嘶哈嘶哈! 于是睡觉前,初星眠的小脑瓜里面就在各种组织语言。寝室关了灯,手机的微弱光亮映在她白嫩的面颊。她轻咬着唇角,慢慢吞吞地在屏幕上敲下了好长一段话。半晌,她又觉得不妥,回撤键一点点地删除。 离周末还有两天的时间,这几天赶着学术会议,基本每天都要持续到深夜。 趁着导师休息喝水的功夫,周晁嘉将刚才阐述的几个观点敲在了文档。 朋友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下颌指了指走廊,示意他出去。 陪我抽根烟,不然这一晚上真要困死我。 边往外走,朋友被冷风吹得直抖嗦,口中还嘀咕:最近太累了,要不是有烟顶着,我真不知道怎么撑过去。说完,递了根烟给周晁嘉,不过被对方直截了当地拒绝。 忘了,你不抽烟。朋友说道,我每次跟子义开会,他都是跟个烟袋子一样,几个小时就能抽完一盒,抽完浑身都是烟味。 赶在科研实践最紧要的环节,熬上几个大通宵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晚风暗淡,校园内已经陷入寂静,偶尔有几处亮着灯光,和路灯交错辉映。 遥遥望过去,人声与车声像是隔了很远,微弱的声慢悠悠地荡了过来。 朋友依靠在围栏边点了根烟。 空气中散过来不少烟味。 他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两声。 周晁嘉视线微偏,拿出来看了眼。 是某乎上,他关注的回答更新了后续。 上面只简短地更新了五个字:我要追他了。 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朋友睨了眼他的手机屏幕,你还刷这软件啊,上面好多都是编出来的故事,看个新鲜还行。 周晁嘉黑眸微沉,收回手机。却说了别的话题:周末老陈是不是要组织饭局? 是啊。烦死了,最近开会多,饭局也多。想找个机会休息都不行。朋友抱怨两声,又狠狠地吸了大口的烟,好像烦心事都能跟着吐出来似的。 周晁嘉说:帮我推了。 ?这回,轮到朋友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你干嘛去? 昏暗的光影下,周晁嘉神情懒散。他腿长腰窄,肩膀瘦削,目光却是清明温和。 闻言,他随便应了声:有点事。 母胎单身这么多年,你还能有什么事 学院里谁不知道周晁嘉对工作专心的态度,能让他推掉饭局也要去应付的差事,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小事。 朋友说到一半,紧跟着周晁嘉的微信就响起来,硬是把他的话噎了回去。转而有点惊讶地说道:该不会是真的给吕征说中了吧。 你开窍了啊。 周晁嘉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打开微信消息,置顶的对话框弹出来。 【星星:睡了吗?】 他眼眸低垂,正想打字。但手一顿,很快回了张照片过去。 这是刚才会议拍摄的照片。 【星星:是在开会吗?】 初星眠刚发完这条消息,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没调静音模式,在已经熄灯的夜晚,手机铃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好在其余的三个人也都没睡觉,都是戴着耳机该看剧看剧,该刷视频刷视频,压根没留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这多少让初星眠松了口气,不然她真的是要窘死。 深吸了口气,初星眠轻咳一声接通了电话。 喂? 还没睡吗? 电话那边的周晁嘉声音有点哑,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风吹过楼层的呜呜声。 嗯,你是已经开完会了吗?因为在寝室,初星眠也不好意思太大声,就压低着动静。 听起来就跟小猫哼唧似的。 周晁嘉,没有,中间休息。 看起来好忙。初星眠在心里想。 话音落,谁都没有再说话。 像是心照不宣的沉默。 早点睡吧。半晌,他的声混着车声进来。有点不真实感。 初星眠手指蹭着被角打转,小声应了句:唔。好。 她慢吞吞地说:那我挂断电话啦? 挂吧。那边说道,晚安。 说是这么说,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挂断。 电话里滋滋滋的细微电流声,忽轻忽重的呼吸声,都是像是带着温度。 周晁嘉,你还在吗?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那边轻笑,尾音懒洋洋地溢出来,在。 凌晨一点,周晁嘉这边才结束会议。 看着同桌的其他人伸个懒腰,收拾着桌面已经喝光的咖啡瓶离开。 周晁嘉也抱着笔记本回了宿舍。 整个学校里都是静悄悄的。 走廊回荡着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门还没打开,钥匙刚插进锁孔里,隔着门,那边就响起了喵呜喵呜的叫声。 就像是瞅准时机似的,等到周晁嘉推开门,一道娇小的身影蹭地窜到了他的脚边。 走廊的光照进了房间里。 门口的小花猫看起来约有七八个月大的样子,黄白相间的花纹,鼻尖上蹭了撮非常具有标志性的黄色毛。 小花猫尾巴翘得高高的,四肢胖乎乎的小爪子来回踱步,不停地用屁股靠着他的裤脚。 喵呜~喵呜~ 周晁嘉半蹲,挠了挠它的下巴。 小花猫很受用,舒服的直呼噜,漂亮的眼球都眯成了一道缝。 周晁嘉一顿,想到什么似的,也不知是跟小花猫说,还是喃喃自语道:倒是会撒娇。 小花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在地面上打滚。四肢小胖腿全部都伸出去,肉垫也撑开了花,滴溜溜的小眼睛像是在打量他。 喵呜? 它露出来圆滚滚的小肚皮。 周晁嘉敛眸,笑笑。随手在它肚皮上揉了揉,起身,替它把空掉的碗里添上了猫粮。 周末,初星眠睡不着,起了个大早。 她给周晁嘉发微信,告知了对方约出来的地点和时间。 那边回了个嗯字,然后说是要先去交个报告。 初星眠想着他最近挺忙的,就回了个安慰的表情包。 约定的时间在在晚上六点,所以白天无所事事的初星眠就抱着专业书跑到图书馆啃书去了。中午回宿舍,还替灿灿和钱思带了顿午饭。 钱思前两天打赢了官司,把这么多年借给王德庆的钱全部都要了回来。王德庆那人看着好像很硬,但其实色厉内荏,法院一传唤,当时就吓得给钱思又道歉又求原谅的。不过钱思现在对王德庆除了厌恶再没有其他的情绪,自然没有轻放过他,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几个小姑娘还高兴地出去吃了顿饭。 王德庆一把钱还回来,钱思就立刻把三万块钱打给了初星眠。 本来初星眠是不怎么着急的,但钱思却执意要给她。 我知道这三万块钱对你来说,可能也就是一天的零花钱。钱思说,但是对我来说,现在的生活就是重新开始啦。 钱思现在已经彻底想通了,她把借贷的钱全部都还个干净。平时除了看书就是出去打工兼职,还准备考研。 其他三个人见钱思终于脱离渣男,也都很替她高兴。 吃完午饭,许灿灿和钱思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虽然周末两天时间很短,但她们两个也都是抽空就回家待着。 钱思要出去打工,宿舍里就剩初星眠一个人。 她背了会儿单词,又上网查看女追男告白攻略。 明明平日过得很快的周末,此刻她却觉得分分秒秒都过得很慢。 到了下午四点多,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 初星眠刚到宿舍楼下,却见街的那边闹哄哄的,不少人都围在那里。没两秒钟连救护车都赶了过来,事态好像还挺严重的。 她愣了一秒,听见旁边两个小姑娘谈闲话才知道,德育楼有人高空抛物砸到了人。 德育楼似乎出入的都是研究生居多。初星眠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司机按了按喇叭:初小姐。 这就来。初星眠看了眼时间,四点半。 现在赶过去的话应该能差不多提前半个小时到。 当晚,初星眠从晚上六点钟等到了凌晨一点。 空阔的游乐场灯火通明,除了她自己,没有其他游客在。 整个游乐场仿佛成了她一个人的孤独狂欢。 最后还是门卫的大爷看不下去,走过来。 小姑娘,你等的人什么时候来,你要不要再给他打几个电话? 天这么冷,你穿得这么单薄,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回事啊。要不,你上那个门卫室等着吧。里面有空调。 初星眠鼻尖被冷风吹得冰凉,她闷闷地摇摇头:不用,谢谢。 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太沉闷,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其实她给周晁嘉打了几个电话,但都是无人接通。 所以,他是什么意思? 是拒绝的意思吗。 那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清楚呢。 初星眠患得患失地回了学校。 路过走廊,她听见两个女生捧着水壶议论。 听说被砸的人是研究所的学长。 高空抛物的人是谁啊? 不知道,好像是个大几的学生。 真是太惨了,我没去现场。娇娇去了,好像是砸到了肩膀,当时就给疼晕了。 恋耽美 甜桃-(28) 这不是废话吗,四楼的花盆直接砸下来,简直跟要命差不多啊。 不过我听内幕消息说,其实当时那花盆掉下来是砸不到那个学长的,然后有个小孩在吧,学长怕砸到小孩就 你听谁说的啊。 你不知道啊,小孩家长都闹了一下午了。不过我们导员不让外传。 初星眠听两个女生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神思恍惚。 想着自己下午出去,也看到了救护车。 昏昏沉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 好像是有点着凉。 她刚到了宿舍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 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不过看到打电话过来的是吕征学长,初星眠顿了好久。 她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可能,在想是不是周晁嘉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自己,所以让吕征学长过来跟她说?又或者,让吕征学长替他解释,他只是有事情很忙,所以忘了她们的约定。 但无论怎么想,她都没办法控制心情不停地低落,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连说话都觉得累。 电话铃声坚持地响了很久,直到初星眠接通电话。 学妹?你现在人在哪?吕征听起来很着急。 初星眠顿了顿,宿舍。 吕征说,晁嘉他今天出事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我也是听晁嘉研究所的其他同学说了才知道,他今天本来是跟你有约会是不是? 能让他推掉各种会议聚餐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在接到这通电话之前,初星眠从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偏偏她今天下午的时候,还看见了这起事故。 他怎么了? 送报告的时候被高空的花盆砸了。 人有没有事? 反正救护车拉去医院了,万幸的是没砸到脑袋。吕征叹口气,但是砸到了肩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虽然导员们都不让说,但是你也不是别人。 稍一顿,吕征解释道:我怕你和晁嘉再有什么误会,所以想来跟你说一声。晁嘉很看重和你之间的约定,他绝对不是要放你鸽子。 初星眠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之前心里的郁结和不开心,好像都在这一刻被冲垮。感觉闷得不能呼吸。 他现在人在哪个医院? 应该是华江第二急救中心吧。 第二急救中心离南工大最近,平时学校里有什么事情,救护车也都是往那边拉。 吕征学长,谢谢。 别别别。不用谢。我也是想帮晁嘉。 初星眠赶到第二急救中心,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急救中心灯火长明。 门口拦着的门卫在确认以后,放了初星眠进去。 虽然是半夜,但是急救中心这边还是不断地有病人送过来。 初星眠打听了一番,确认周晁嘉已经被转入病房。 他的伤势的确挺严重的,但好在没伤到骨头。拍完片子打上点滴就先推到病房静置观察。 小护士听说初星眠要找的人以后,笑眯眯地领着她进了病房:你是他女朋友吧?他拍完片子以后,医生看过说没伤到关键地方,所以不用太担心,就是需要养一段时间。 不过我听送来的急诊同事说了,你男朋友可真够勇敢的了。 初星眠不知道说什么,就含糊不清地嗯了两声。 像是想到什么,她问:那他的家属现在来了吗? 你是说他妈妈吧,大概晚上八点多钟过来的。见人没事,把钱交完又走了。 这样。初星眠敛眸,好的,谢谢你啊。 没事。不过你男朋友刚打完镇定药,这会儿应该还没醒。护士眨眨眼,见初星眠长得好看,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你要在这里等他醒吗? 第31章 盛夏时节, 平宅大院。 聒噪的蝉鸣声阵阵,没有丝毫凉意。 大院四周都是排成排的平房,后面那片空旷的地, 危楼林立, 社区规划明年要拆迁盖楼。 道路没修,土路灰尘四溅,来辆车开过去就垫得到处都是石子, 还有工人在打浆。 几个老太太坐在院口打着扇子乘凉。 放学的铃声已经响了好几遍。 教室里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但即便如此, 沉闷燥热没有减少半分。 空气都跟灌了热浆般凝固,喘息间都觉得闷不过气。 窗外操场乒乒乓乓的拍球声参杂着走廊里的交谈,时近时远。 周晁嘉低着脑袋, 发梢遮盖住眉眼,他正慢吞吞地往书包里装着作业本。 校服短袖的后背被汗打湿, 看过去阴了一大片,跟被水泼洒过似的。 他身影瘦削, 坐在班级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没什么显眼的。 要不是还喘气, 估计旁边都不知道这还有个活人。 三班的人提起周晁嘉, 都是三个字:不合群。 又因为不合群,明里暗里地被排挤。 今天班里的值日生是王彤和李骏。 王彤瞥了眼座位后排, 怼怼李骏:等会我扫前面, 你扫后面。 为毛?李骏不太满意,快速地瞥了眼周晁嘉的位置, 我也不想扫后排啊。 你扫不扫?我是女生, 你是男生。 行行行。李骏, 烦死了, 我最他妈烦的就是扫他的地方。 扫把星, 晦气。 谁沾上谁倒霉。 两个人窃窃私语嘀咕着,旁边人也没听见。 顿了会儿,王彤又瞥了眼周晁嘉,要说他除了闷点,瘦点,长得好像也还行。 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李骏故意挤眉弄眼,再说他那头发整天挡在眼睛前面,你从哪看出来他长得还行的,有我帅? 王彤赶紧瞪了李骏一眼,你别瞎说。 周晁嘉是后转学过来的。 他性格很闷,每天走路都是贴着墙边。几乎也不跟班级里的任何人交流说话。本来没人注意到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是得罪谁来着,被欺负的这么惨?王彤啧了声。 李骏心不在焉地说:忘了。谁知道因为什么事。 两个人说完都愣了会儿。 是啊,他们都不记得孤立周晁嘉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什么。 但在大集体、大环境里,有一天有这么一个人做了这么一件事,其他的人好像就必须跟着做,才能撇清和被孤立者的关系似的。 老师在讲台上归拢着课堂测验的试卷,往包里一装,也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了。 悬在空中的几台老旧风扇吱呀吱呀地转,带起来的风还不如手扇得风大。 啪。 耳畔倏地拂过一道劲风,嗡鸣声响了几秒。 紧跟着,如针刺般的疼痛慢慢浮现出来。 周晁嘉下意识捂住耳朵。 他没回头也知道后面的人是谁。 刺耳又讥讽的笑声挤进耳鸣声里,像是隔了层不透光的窗,让他觉得不真切。 他舌尖狠狠地抵在牙齿间,太用力地咬紧,有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深吸口气,周晁嘉沉闷着一言不发。 他低着头默默地捡起被掌风带飞的试卷。 你躲你妈呢。为首的男生像是对周晁嘉躲闪的态度十分不满意,紧跟着第二个耳光也打了过来。这一巴掌打得重,操,震得老子手疼。 贵哥,这小子闷得跟葫芦一样捏圆搓扁,屁都不敢放一个。旁边有几个男生嗤笑着附和,肯定是怕了你。不过也是,现在整个初中有谁敢跟贵哥叫板啊。 可不是,贵哥要立棍,谁敢不服。 跟着哥混有肉吃,知不知道。范贵吊儿郎当地晃了晃腿,把耳朵缝里的烟拿下来,别的我不敢保证,你们这条街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贵哥的名号。 范贵对这种阿谀奉承的献媚话很中意,飘飘然地去拍周晁嘉的肩膀:这星期的保护费。 其实他知道周晁嘉压根没钱,但是今天又新收了几个小弟,这不是在小弟面前得树树威风。 周晁嘉抬起眼,又收了回去。 他机械地继续收拾着书包,仿佛当后面那群人都不存在。 操,老子跟你说话,你当没听见? 话音落,范贵还想再打一巴掌出口气爽爽。 但对上面前少年的视线,他的动作就那么停下来。 面前的少年瘦削纤细,发梢稍长,叫人看不真切他的全貌。他的脸颊两侧凹进去,衬得锁骨突出分明。 可刚才抬眼撞得那么一瞬间,范贵却瞧清楚了他的双眼。 范贵当混混这两年,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 凶神恶煞的,装逼认怂的,范贵自认看过太多太多双倔强的眼神,硬骨头什么的也见得太多。 但没有一个人像周晁嘉一样。 他的眼神像是一口古井,里面装满了泥泞的沥青。 没有愤恨,没有狂傲,没有恐惧。 甚至连丝情绪的波动都看不见。 只有空洞。 漫无边际的空洞。 就完全不像是个活人的眼神。 或者说,不像是个有求生欲望的人。 范贵下意识脱口而出:难怪他们班的人都管他叫扫把星。 看着是挺让人觉得晦气。范贵皱紧眉头,下意识就不想离周晁嘉太近。 这群人本来想走,结果后面有个人认出来,这小子他爸好像是我们镇上的消防员。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又重新聚回周晁嘉这里。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范贵他家和镇上的消防员有过节。 他爸?范贵果然顿住了脚步,原本打算放过周晁嘉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天色渐暗。 远处最后一丝霞光也消失在夜幕里。 大院附近的路灯就跟摆设一样,三盏里面能坏上两盏。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挤在危楼旁边,圈围着一道瘦弱的身躯。 没了光,恶意就仿佛在黑暗的庇护下无限滋生。 范贵不是第一次找周晁嘉的麻烦,不过前几次是帮着其他人。 有人看不惯,他这个带头的大哥自然就要保护小弟。 一群人围在一起,几缕烟雾肆意飘散出来。 看热闹的,嘲讽的,轻贱的。 太多的目光汇聚而来,周晁嘉反而是最不在意的。 他下颌抬起望着天。 鼻腔里的血腥味明显,跟铁锈似得。 夜幕笼罩,草丛里的虫鸣声便格外清晰。 今晚有阴云,飘来飘去就这么挡住了月亮的光。 他已经习惯拳打脚踢的痛楚。 这几年来的经历,让周晁嘉对疼痛的容忍度极其高。 直到 你们在做什么! 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挤进了嗤笑声里,像是冲出了一道突破口。 紧跟着下一秒,一道娇小的身影冲破人群挡在了他面前。 果然是在欺负同学!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人扯高了嗓音的喊,你们一群人欺负人家一个,怎么好意思的,真是不要脸! 明明是在说骂人的话,但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奶声奶气。 丁点儿的威慑力都没有。 哪来的小屁孩。范贵皱眉。 他身后又个人认出来小孩的身份,嘀嘀咕咕道:这好像是附近平宅大院的。 谁啊? 初星眠。 小姑娘长得俊俏可爱,在附近也有点名声。 你们要是还敢欺负他,我现在就告诉我爸爸。我爸爸认识陈警官,统统把你们都抓回去。初星眠肉嘟嘟的脸颊气鼓鼓的,展开短小的手臂就好像是翅膀似的,护住阴影里的少年。 范贵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小姑娘眼一闭,开始叫喊:爸爸!!这里有坏人欺负我!你快来呀! 刚满十岁的小姑娘,喊起来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恨不能方圆几百米都能听得真切。 果然,平宅大院那边也有了骚动。 等到那群乌合之众散去。初星眠还扬着小脑袋,骄傲得跟只小孔雀似的。她口中还振振有词,略略略,叫你们欺负人,知道害怕了吧。 小姑娘转过身,看见疼得窝在墙脚土坑里动弹不得的周晁嘉。她走到了他旁边,漂亮圆润的星眸忽闪忽闪的,跟星星般好看。 我最讨厌他们这些人,仗着自己个头大,就老是欺负人。小姑娘伸出小手使劲揉了揉鼻尖,直到鼻头都被她揉捏的泛红,他们现在都走了,你没事吧? 周晁嘉摇摇头。原本根本不在意的疼痛,却在她的关心后争相恐后地蹦了出来,疼得他倒吸了口冷气。 见天黑,估计小姑娘是没看见他的动作,周晁嘉停顿了两秒。 他声很小地说道:没事。 那句谢谢,就好像是个硬石块卡在了干涸的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好在面前的小姑娘也不在意。她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英雄角色里,你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 话是这么说,但她压根没对他的回答做考虑,白嫩的小手就直接探了过来。在漆黑的夜晚里,小姑娘肌肤白皙得像是在发光。 周晁嘉紧紧蹙眉,抵触道:不 还没说完,小姑娘的手臂就贴在了他的腰侧。 剩下的话就硬生生地咽进了喉咙里。 小姑娘的年纪应该比他还要小上许多,但个头却跟他差不多高。她掌心软软嫩嫩的,带着熨贴的温度。明明她的力气压根就支撑不住他,但她还是牟足劲地想帮忙。 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云被风吹散,月光洋洋洒洒地倾泻下来。 周晁嘉抬眸看清了面前的人。 脚腕酸涩,他踉跄着依靠在后面的围墙。 她真好看。 好看到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像是晦暗不明的黑白世界里,突然照进来一束光。 她说:我们一起回家吧。 周晁嘉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 那晚以后,他打听到她的名字。 他知道她就住在自己的隔壁。 但周晁嘉没有再和她说话的勇气。 他每天会在窗口看着她放学,看她出去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玩,看着她在院子里笑得开心。她那么鲜艳明亮,仿佛永远不会开败的花。 他也会在她因为做不出作业躲起来偷偷哭的时候,走过去一声不吭地把解题步骤写在她的草稿本上。但写完了,他又匆匆忙忙离开。 知道她爱吃小卖部里的水果糖,他就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攒下来买糖,再悄悄地送到她房间的窗户外面。 就这么过了段最平静安稳的时间。 范贵再次找上门的时候,周晁嘉没什么意外。 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心情好了消停两天,心情不好就找机会在他身上出出气。 那是暑假最后一天的傍晚。 几个小混混把他带到大院后面的河沟。 他们轻贱他,嘲讽的话太多,周晁嘉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 直到范贵把他的脑袋不停地往水里按,周晁嘉第一次体验到濒临死亡的恐惧。 恋耽美 甜桃-(29)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得救的。 那天的事就像是梦似的。 等到他清醒过来,他浑身都湿透了。眼前的景象朦胧不清,他看见周围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旁边还有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两个人都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周晁嘉想说什么,但他喉咙里跟灌了铅一样,发不出声。 周围山还穿着制服,看得出是着急忙慌就过来了。他一边不停地给初星眠道谢,一边赶紧背起虚脱的周晁嘉准备送医院。 这事在大院里轰动了一阵。不过不是因为周围山的儿子周晁嘉差点被人溺死,而是初茂平知道自家女儿救人一命,觉得满面荣光,时隔几天就提起这回事显摆显摆。 后来连镇上的乡报社记者都过来采访,要给两个小孩拍了合影,再登上了报纸。 来拍照的是个陌生叔叔,周晁嘉不敢抬头。哪怕摄影师怎么逗他哄他,都于事无补。 最后还是初星眠一把搭在他的肩膀,脑袋一靠,这才让周晁嘉抬起头,顺利拍完照片。 拍照而已啦,你不用觉得害羞。初星眠拍着胸脯说,兴致冲冲地转移了别的话题,我们今天在课堂上做了花灯,晚上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 听说是能许愿的呢。小姑娘说,我打算许个愿望,让菩萨保佑你以后健健康康。 鬼使神差般,周晁嘉点了头。 初星眠兴高采烈地跟他约了时间和地点,还说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放花灯,让他一定要来。 不过很可惜,那晚他还是没能应约。 接下来的记忆就像是走马观花般混乱地串在一起。 有火灾前,也有火灾后。 葛红每晚歇斯底里的咆哮,和诸多亲戚的冷眼相待。 日子又仿佛回到了没有温度的时候。 在葛红拿了赔偿款当晚,她没有顾虑周晁嘉的意愿,执意要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周晁嘉长这么大,第一次态度坚决地违背了葛红的意思。 不过小孩的决定,向来是不重要的。 那年满腔的不情愿,也在时间的进程中被磨去棱角。 窗外又下了一会儿雨,天气阴沉沉的。 冷风卷过,气温也跟着降几度。 周晁嘉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的景象与梦中重叠又分散,朦胧得不真切。 再清醒过来,能看见刺眼的灯光。 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随着意识的清醒,肩膀处的钝痛也逐渐清晰。 他皱皱眉头,最先回想起的是昨晚的梦。 好像已经有很多年不曾梦到过去的事情。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覆盖在自己的眼前。 哎?你醒了?来换药的护士愣了一秒,随即神色恢复如常,跟他确认了一遍病床床号的名字,周晁嘉对吧? 嗯。他太久没喝水,嗓子干哑。 还好没伤到要紧的地方。护士说,算是幸运的,花盆从那么高的四楼掉下来,再偏一点啊都能砸碎你的骨头。 挂完这袋药,你按铃喊我。 周晁嘉没说话。他没力气,也不想说。 对了,那个是你女朋友吧?护士朝着旁边的病床看了看,那床铺的位置是空的,但有个小姑娘趴在那。 护士艳羡地说道:你们两个长得都好看,看起来很登对呢。 初星眠坐在凳子上,脑袋枕在胳膊中央。 微卷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窝里,她脸颊泛红,正闭着眼睛睡得香。 周晁嘉一僵。 梦里的场景叫嚣着涌了出来。 护士说:昨晚就过来了,只不过那时候你没醒。她陪了挺久的。 他想起来,他爽约了。 不只是昨晚。 还有很多年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初星眠才醒过来。 她昨晚在游乐场吹了有几个小时的冷风,刚回到学校又听说了周晁嘉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医院。 这么一来二去的,她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估计是昨晚实在太累。 初星眠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想伸个懒腰换个姿势接着趴一会儿。 倏地,她察觉到些不对劲。 窗外明亮的光线照进病房里。 雨过天晴,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 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这会儿却正坐着。 似是察觉到她苏醒的动静,周晁嘉放下了手边的笔记本,深沉黑眸蓦地抬起,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 初星眠撞了个正着。 你醒了?初星眠还处在茫然的状况里,她抓了抓已经略微凌乱的头发,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啊? 刚醒。周晁嘉神色淡淡,薄唇却扬起很浅的弧度,看上去心情不错。 初星眠不信。 她目光在他手边的笔记本上打量了一圈,这么明显的办公状态,她又不是傻子。 那你怎么没叫醒我? 看你睡得好,想让你多休息会。 稍一顿,周晁嘉收敛视线:对不起。 他这句话像是对昨晚的初星眠说的,也像是对很多年前没能去见她的自己。 初星眠愣了一愣: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昨晚爽约,不是有意的。 半晌,她说:我知道。 第32章 刚睡醒没多久, 小姑娘杏眸带着茫然惺忪,尾音慵倦。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撞了一会儿。 稍一顿,周晁嘉眉梢微抬:你昨晚约我,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他眼眸漆黑, 抿着唇,下颌骨线流畅清晰。 初星眠眨眨眼,她是打算告白来着。但是现在看起来显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况且昨晚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 好像那股冲动的劲儿也被风吹淡了不少。 虽然她事后知道他是因为出了意外才爽约的, 但到底失落了好久。 初星眠喉咙干得厉害,她目光下意识避开他的,落在他瘦削的肩侧, 干咳了声: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啦。我就是想着我们也认识挺久的,所以想约着出去玩。 这个借口听起来有点蹩脚。 是么。周晁嘉眼眸微垂, 懒散的神情也瞧不出什么情绪,可惜了。 初星眠怕他不信, 红着脸又小声强调了一遍:是、是啊。朋友之间约着出去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现在不想说得那么清楚,本来告白的事情就八字没一撇, 不想打草惊蛇。 收起小心思, 初星眠向四周看了看。 病房里阳光正好,照得整个房间里亮亮堂堂的。 走廊里, 护士们正在走来走去, 细碎清浅的脚步声衬得此时格外安静。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陪护,其他人都没瞧见影。 可惜什么?初星眠收回视线, 昨晚吕征学长也说好要过来,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他。 周晁嘉递了个眼神给她:错过了。 初星眠微怔。她的心轻轻地荡了下。 过来。周晁嘉轻声说道。 窗没关, 慢悠悠地荡进来一道清风。 他嗓音微哑, 听起来像是个细小的羽毛扫过她的心尖。 她慢慢地起身走过去,垂在腰侧的手心蓦地收紧。初星眠偷偷地用余光瞥了眼周晁嘉,她没直接坐到他沈斌,而是背对着他,把窗户掩了掩。 虽然今天天气不错,但是入了秋,阳光再暖还是抵不住凉意。她想着周晁嘉现在还在生病,不能吹风。 两个人距离不远,她的手腕荡来荡去都能触碰到病床的床沿。 蓦地,腕骨被一道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拉住。 跟其他男生也是么?周晁嘉没有受伤的手臂懒洋洋地揽住了她的手腕,你约他们出去。 他眼角还有点病恹恹的,面容苍白。但看着她时,澄澈干净的黑眸倒映出她的身影。 初星眠脸一热,脑袋里却突然冒出来那句黛玉的台词:这是单送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唔。她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着他,有些害羞:如果是指跟其他男生出去玩,之前社团活动的时候有出去过。不过像这样单独出去,其实也没怎么 初星眠声越来越含糊不清,最后耳梢都跟着热起来。 她眨眨眼,你是在吃醋么? 冒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把自己惊到了。但是话已经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这会儿想刹车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默默地屏住呼吸。 半晌。 他唇角微挑上去,声很轻:是啊。 周晁嘉拉近她的手腕,盯住她的眼睛:我在吃醋。 我在吃醋。 病房里的阳光洒进来。 照得墙壁像是在发亮。 周晁嘉懒散地倚在病床上,一只手打着绷带,另只手却牵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 很奇怪又陌生的感觉。 就像是,熟稔又亲近。 吕征进来的很不是时候,初星眠像是受惊的小鹿似的,飞快地就把手腕扯走。 滑腻的触感,周晁嘉眯起眼,余光扫过指腹边缘。他轻慢地捻着,又慢慢攥紧。 我去,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吕征大呼小叫地走进来,手里还捧着果篮,你们两个刚才是在 初星眠:没有没有。 周晁嘉: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 说完,又同时停顿住。 室内沉寂一瞬。 吕征贼兮兮的目光像是打转似的,在周晁嘉和初星眠之间转来转去。 还没等吕征再说些什么,初星眠的手机铃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话是这么说,但小姑娘表情轻松得仿佛如获大赦,飞快地溜到了门口,跟阵风似的。 周晁嘉漆黑的眸底暗了暗:嗯,去吧。 等到初星眠消失在病房门口,周晁嘉视线收了回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着笔记本的触摸板。研究生时期要看的文献就像是大海里的水,无穷无尽。 左不过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晁嘉,你身体好点了没?吕征把果篮摆放好,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你说你也是,这还好幸运,没砸到什么重要地方,要是砸到脑袋,你这命还要不要了啊。 那个小孩没事吧? 吕征说:没事。小孩就是吓得不轻。不过他妈妈给学校送了锦旗,现在学校里这事都传开了,我听组里陈导说,应该是打算给你发奖金吧。 对于名和利,他其实都不怎么在意。周晁嘉懒散地应了声,像是想到什么:高空抛物的人找到了么? 你就先别操心这个事,好好养伤。吕征神情僵了一秒,话题转得很生硬,蒋导刚才还跟我说,你要是伤得严重,就好好在家休息,手里的活交给其他人做就行。 我不碍事。周晁嘉眼皮微掀,倒是你,回避我的问题。 叹口气,吕征挠挠头:唉,果然瞒不过你啊。 高空抛物那人找是找到了,毕竟学校里监控也不是摆设。稍一顿,吕征有点为难地说,就是这人吧,有那么一点来头,学校目前就给了处分,别的还没说什么。 这样?周晁嘉微微挑眉,有点意外。 这个惩罚确实有失偏颇。 吕征说:可不啊。那人是大二的一个学弟。他家好像跟阮东俊家里沾亲带故的吧,就借着阮东俊的名声作威作福呗。平时他也是跟在阮东俊屁股后面晃来晃去。 这事虽说和阮东俊没什么关系,但是那小子仗着有人撑腰,挺嚣张的。 正巧两人说话的功夫,初星眠也打完了电话。 吕征见她走过来,知趣地收声。 初小学妹,中午一起吃个饭啊。吕征笑嘻嘻的,我刚才来的时候闻见附近快餐店的味道挺香的。 抱歉呀,吕征学长。初星眠晃了晃手机,我们老师找我有点事。 啊,那可惜了。吕征说,我本来还想就我们两个去吃饭,不带晁嘉的份呢。 她习惯吕征学长动不动就爱开玩笑的性格,也不是很在意,就笑笑。稍一顿,初星眠看向周晁嘉,视线对上的瞬间,她还觉得脸有点热热的:我,我忙完事情再过来。 好,回去慢点。周晁嘉微敛眼眸,声很温和。 被当做超级大灯泡的吕征: 这还是周晁嘉?这么温柔的声音是周晁嘉? 临近考试周,初星眠团团转忙了几天。 等到她再联系周晁嘉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出院回了宿舍。 在去往研究生宿舍的路上,初星眠看见路边有个奶奶在卖花,她也跟着挑了几束鲜艳好看的。 初星眠去的时间是傍晚。 夕阳快落尽了,远瞧着,天边漫出橙光色。 她来到周晁嘉的宿舍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很轻的脚步声落在了门对面。 门把手的转动声轻响,啪嗒 猝不及防地,初星眠撞进了漆黑深邃的眼眸。 夕阳的光线漫进了门缝里,延展出很长很长的身影。他受伤的手臂静静地垂落在身体一侧,上面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另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宽松柔软的面料窝折出细细浅浅的褶纹,肩宽腰窄,清净的眉眼里泛着浅浅的光。 嗨。明明已经提前跟他打了招呼,但这么直接了当地撞上,初星眠还是下意识有点慌,我,我给你买了束花。 他眼睛低着,抿出笑意:多谢。 话音刚落,只听见喵呜喵呜的小声自门缝间溢了出来。 初星眠顺着声看了过去。竟然看见一只白黄相间的小花猫踩着细碎的步伐蹭了过来。它的尾巴高高地摇起,仰着一张可可爱爱的小圆脸,瞳孔像是倒映出光芒似的,歪着脑袋扭着身体在她的脚边打起了滚。 呀。这是。初星眠愣了一瞬。 周晁嘉说:它叫小星星。 初星眠盯着小猫儿,伏低身体爱不释手地揉搓了好几遍:好可爱啊!它是你养的吗? 算是。周晁嘉单手揣进裤兜里:学校里的流浪猫。 它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呀?初星眠挺喜欢小动物的,只是虽然家里置办的房产多,但初茂平却不允许她养这些,因为徐星对猫毛、狗毛过敏。 记得从前在平宅大院,她家窗口延展了一个小阳台,那会儿总有小猫咪跑过来讨食吃。那时候初星眠会偷偷拿个小碗,里面放点吃的东西。只是再后来那小阳台被说是违建就给拆了,拆了之后便再没见到过那些小猫咪的踪影。 周晁嘉说:公、公。 他两个字音之间有个很短暂的小停歇,初星眠是微怔一秒才反应过来。 她嘀嘀咕咕道:那叫小星星岂不是会显得有点受 嗯?周晁嘉尾音微挑。 恋耽美 甜桃-(30) 初星眠直接一个大转折:受宠若惊。 周晁嘉笑笑:它性格很温驯,平时我忙起来的时候,它倒是很会自娱自乐。 两人没在门口待很久。 周晁嘉侧身让初星眠进门,给他倒了杯热水。 你工作室的进度怎么样?他把杯子放到初星眠面前,看着小姑娘还沉浸在吸猫的快乐时光,前两天听吕征说,学校那边手续出了点问题? 初星眠揉捏着猫咪的两只小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地凑近:还好啦,只是小问题。 这两天忙着应付考试,又要忙着应付工作室的事情,确实让她多少感觉到些疲惫。 对了,你的伤好点了没?初星眠放下小猫咪,吕征学长也是前两天跟我说,说学校里好多事情你都没参与,现在就是在宿舍养伤。 周晁嘉:在养。你来看我,确实会好的快点。 反正,反正我这段时间也不忙。她声低了下去,含糊不清地道,也不是不可以经常过来。 气氛暧昧不清的尴尬。 初星眠捧着水杯喝了几口。 他家里的摆设和之前她来过一次的时候差不多。厨房附近的餐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这会儿屏幕还是亮着的,家里很整洁,几乎是一尘不染的状态。这让初星眠合理怀疑周晁嘉是个有洁癖的人。 倏地,她想起之前在周晁嘉这里住的那次。 当时她对周晁嘉还是很神经大条的,根本没察觉到男生女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件多么暧昧的事情。要是放到现在的话,她肯定羞得都不敢吭声。 晚上吃饭了么?周晁嘉问。 初星眠摇摇头:还没有。 她来的匆忙,想着好多天都没有见到他。手边的事情一忙完,她几乎是直接从教学楼奔向了研究生宿舍。周晁嘉不提,她还没觉得饿。 这会儿他问完,初星眠才恍惚觉得胃里空空的。 他眉梢扬了扬: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稍一顿,他薄唇抿着:或者我给你做? 你还会做饭吗?初星眠来了兴致。说完话,她突然想起来,国庆节那次她和周晁嘉一起去木屋看守的吴叔叔那里,周晁嘉也打下手来着。 周晁嘉说:会一点点。 不要不要。你的伤还没好。初星眠摇晃着小脑袋说,要是你不嫌弃我手艺不精湛的话 我可以给你煮点粥。她说,生病的人最适合吃粥了。别看我其他手艺不怎么样,但是煮粥这方面,我还是很有心得的。高中时候我爸忙,那时候家里生意也才刚起步,所以没人顾得上我。我每年寒暑假自己在家就煮粥吃。 周晁嘉笑:好。 小姑娘很有活力,撸起袖子像是要干件大事。 不算宽阔的房间里,慢慢燃起些许的暖意。 初星眠要煮粥,周晁嘉便去把没回完的邮件处理处理。 两个人各干各的,倒也温馨。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咕嘟咕嘟的煮饭声,和鼠标点击的按键声彼此交映。冰箱里还有些罗列清晰整齐的蔬菜和虾肉,初星眠也一起拿出来煮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清粥的香气渐渐溢满了房间。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在窗口消失殆尽,外面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 电脑屏幕微弱的光照出来,猫咪窝在阳台的垫子里睡觉。 煮粥的空闲时间,初星眠拍了两张小星星的照片。 小猫咪睡姿稀奇古怪,一会儿窝着一会儿伸展,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初星眠瞥了眼周晁嘉的方向。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对方也抬眸看了过来。 没开灯,昏暗的房间隐隐约约只有厨房亮着微弱的光。 视线一抬一垂间,撞了个正着。 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他问。 初星眠顿了顿:也还好。 毕竟她还可以玩玩小猫咪,只不过现在小猫咪睡得香,怎么摆弄也不醒。她其实挺喜欢这样的相处氛围,轻松安静,就是说不出来的喜欢,觉得安心。 小星星是你什么时候捡回来的呀?她问。 周晁嘉,有一段时间。 说起来初星眠顿住,她觉得这只小星星有点眼熟。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相册。 初星眠平时没有特别喜欢拍照的习惯,所以很快就翻到了几个月前的照片。 那时候刚开学没多久,初茂平派人接她去参加宴会,她偶然在学校里看到周晁嘉在逗弄猫咪。她当时好像有偷偷拍下来。 指尖猛地停住,圆润光洁的指甲边缘落在了一张阳光明媚的照片前。 照片里的少年半蹲在一只较小的猫咪前面,他的侧颜姣好,鼻挺唇薄,伸出的手指正在抚摸着那只白黄相间的小花猫。 唔,找到了。初星眠,我就说看小星星有点眼熟,不过没想到你竟然把它抱回来收养了哎。 有点意料之中,但是又意料之外。 她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盯着照片看了好半晌。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周晁嘉瞥了眼照片,目光很快落在了认真思索着什么的初星眠身上。小姑娘半阖眼眸,长而卷的睫毛扑闪,虽然已经成年,但圆嫩的脸颊两侧仍带着恰到好处的婴儿肥,天真稚气而不自知的茫然。 再没有比这更妙的。 什么时候拍的? 初星眠没抬头,刚认识你没多久。 她骨节清晰的手腕垫在了下巴上,似是在回忆:当时就在想,原来看起来铁面无私的周助教,还有这么铁汉柔情的一面。 嗯?所以是想拍下来笑话我?他在调侃。指尖顺势滑下去,停留在她软嫩的两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还是早有预谋。 早有预谋四个字被他咬的清晰且顿挫。 第33章 我哪有。静了会儿, 初星眠把脑袋不自然地低了低,脸颊仿佛要蒸熟了似得红热。 她小声:粥、粥要煮好了。 周晁嘉压得近,身影几乎要笼着她的全部。初星眠都没敢抬头看他, 她知道只要自己现在抬起视线, 一定会撞进他漆黑的眼眸里。羞赧心作祟,亲近中又带着暧昧不清的距离感。 滴滴滴 饭锅也恰到好处地响个没完。 像是掐准了煮好的时间。 初星眠松了口气。 她顺势就擦着他的衣角错身而过,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觉得小星星要比其他的猫听话可爱? 周晁嘉收回视线, 手指轻点:有么? 有呀。初星眠回忆自己堂姐养过的一只猫, 简直是闹腾大王,有些小猫咪趴在那,任你怎么唤都不会理你, 特别高冷。还有一些倒是不高冷,但是每天上蹿下跳。 说到上蹿下跳。 都说猫和主人是最相像的, 可是你很安静哎,怎么小星星就这么活泼呀? 此时正窝在阳台看热闹的黄白花猫咪从暗处抬起下颌。 喵呜?圆溜溜的漂亮眼睛盯了盯初星眠, 又盯了盯周晁嘉,来来回回好像听懂话了似的, 喵呜? 小猫咪微扬的音调像是反驳似的, 充满了疑惑。 半晌它又专心致志地舔爪爪:呵,人类诶。 初星眠掀开电饭煲的盖子, 周晁嘉买的锅具看起来就是简约风, 不是黑白灰就是单调的颜色,看起来更像是摆设。随着热气腾地冒了出来, 米粥的香气也跟着四溢, 又甜又糯。 也许是因为, 周晁嘉暗哑, 薄唇轻抿, 随你。 清冷房间添了热气腾腾的粥香,灯光昏暗,他在暗处垂手而立,而她在厨房升起的白雾里。这两个字像是带着前所未有的陌生冲击,像是将很遥远的事情逐渐拉近。 初星眠的心跳蓦地慢了一拍。 气氛蓦地变得很安静,能听见粥内米饭翻滚的细微声和她自己的呼吸。 她嗯了声,与其说是嗯,还不如说就是轻咳。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完全察觉不到周晁嘉话语里的深意。反而正是因为有了更多的想法和念头,才不自觉地想要沦陷。 起码,周晁嘉对她的态度,应该也不是对待寻常的普通朋友吧。 她是这么以为的。 粥煮得不多,约就两碗左右。 周晁嘉很捧场,将她煮得粥全部都喝了干净。 他吃饭动作慢条斯理,初星拄着小脑袋偷偷看他。 她之前总听徐星说,做饭的人只要看到别人吃自己做的东西,就已经会很愉快了。这会儿初星眠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吃自己做的饭,真的会产生巨大的成就感。 类似于满足。 看着我能吃饱饭?周晁嘉没抬头,勺子不疾不徐地盛起米粥,他笑意明显。 初星眠老脸一红,答非所问道:我也不是很饿,最近在减肥。 他淡淡地扬起下巴,视线与她平视:这么瘦还减,来阵风都能吹跑。 那得是多大的风呀。话是这么说,初星眠杏眸悄悄弯了起来。她控制不住开心的情绪在蔓延,于是干脆捧起碗,挡住大半的视线。 气氛归于沉寂。 初星眠捧着粥吨吨吨喝了几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一个八卦,吕征学长最近是谈恋爱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周晁嘉放下勺子,手臂散漫地搭在桌面。他黑眸沉沉地看向她。 初星眠说:我这两天在学校里,碰见吕征学长和大二一个学妹一起吃饭。也不是这两天,就是最近总能看到。 那个大二的学妹和许灿灿是同一个社团的,所以也就听灿灿提起了两句。因为初星眠的缘故,所以许灿灿和吕征也认识。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要关心吕征学长,只不过是和周晁嘉太久没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找话题。所以吕征学长,对不起! 也许吧。周晁嘉神色淡淡,不太感兴趣的模样。不过眼神微转,他单手垫在下颌骨,身体放松地往前靠了靠,沙沙的寂静声下,他问她:那你呢,想谈恋爱么? 他的嗓音很轻很浅,像是漫过空气,触及到她心底柔软的地方。 甚至给了她温柔诱哄的错觉。 我她小心的顿挫,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显。她低着头看向地面两个人的身影,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碰着碗壁。 周晁嘉似乎也不是非要她给出什么答案。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他说得有些轻慢。 初星眠本来是不想让周晁嘉送的,因为他胳膊的伤还没好。不过对方也坚持,一推一回间,等到她缓过神的时候,已经快要看到女生宿舍楼的灯光。 进去吧。周晁嘉站在阴影里,他受伤的手垂在了身侧,另只手插进了兜里。 初星眠点点头:唔,好。那我先走了。 晚安。他说。 初星眠余光快速扫过了他:晚安。 小姑娘没有迟疑地快跑进了宿舍大门,周晁嘉唇角勾了勾,没着急离开。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才收回视线。 回去的路上刚好碰见吕征。 你怎么在这?吕征还挺吃惊的,愣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你在宿舍呢。 这段时间周晁嘉生病,除非是开会或者学业方面的事情,其他的事他都很少参与。 送人。他没过多解释。 吕征微怔一秒,随即就反应过来:初小学妹? 嗯。 如果是初小学妹的话,确实没什么意外。吕征笑嘻嘻的:看来这次生病的事情,反倒是促成你们两个了啊。 周晁嘉没说话,眼皮微掀:哪有那么快。你最近不是也在追? 卧槽?你不会这么神吧,这你都知道。我还以为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吕征佯装出震惊的模样,开玩笑地说,不过我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哪像你和初小学妹感情那么深厚。 吕征这话说得周晁嘉心情不错,也有时间多和他扯会儿闲聊。 两个人边朝宿舍走,边说。 说起来我最近确实也遇到瓶颈了,总觉得这层关系就停滞不前的。吕征说,怕太热情了吓到人家女生,又怕不热情就永远成了备选。 不然这周末我请你和小学妹一起出去玩吧。再叫上我的那位小学妹,我们四个人,唱K、吃宵夜。 吕征越想越觉得四人约会的事可办,一拍手:师大那边有个宵夜摊,最近火到都上同城热搜了,正好我带你们去尝尝。 感情嘛,还是要多互动才能升温!吕征一副老手做派地指导。其实他也没谈过恋爱,但是吹牛逼要到位,所以颇有点倒数第二教倒数第一的架势。 周晁嘉斜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师大附近的夜摊一直开到凌晨一两点。四个人出来的时间刚好是下午五六点左右,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两排的餐车附近挤满了排队等待的大学生。 远处天际的霞光漫在了餐车顶端,人声鼎沸。空气中飘散着各类食物的香味,充满了烟火气息。 怎么样,我就说这里吃的还蛮多的吧。前面有几家特别有名的关东煮,我看大众点评上面的推荐率极其高。吕征有心想在喜欢的小学妹面前表现活跃,连话说的都比平时还要多,等会我们先吃些东西,然后再去唱K怎么样? 我都可以。大二的小学妹怯生生的,长得很清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是只可爱的兔子,她悄悄地打量着周晁嘉和初星眠,迟疑了片刻说道:周学长和初学姐有什么想法吗? 初星眠跟在周晁嘉的身旁,正在思考想吃些什么。闻言她顿了顿,其实我也都可以。 她对吃的东西一向不挑剔。 不过四个人都还不太熟悉,一开始的相处有些微妙尴尬。 昨天不是说想吃芝士蛋卷?周晁嘉说,他抬眸瞥了眼,我记得附近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店铺,味道很不错,等下我去给你买。 那是她昨天无意间在微信里跟周晁嘉提过一句,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记得。 不用那么麻烦啦,只是昨天看剧的时候想吃。初星眠脸一热。 周晁嘉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着痕迹地带了点亲昵,那现在想吃什么? 他的问话都是很平常的语气,但初星眠却是心虚。出于微妙的特殊感,她整颗心都软软乎乎的。 初星眠说:可以再看看。 话音落,她的手背不小心蹭过他的手腕。 轻触即离的摩擦,带着的体温有些热。她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一旁的小学妹突然好奇又羞涩地说道:初学姐和周学长看起来很般配呢。 唔。我们初星眠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被周晁嘉打断。 恋耽美 甜桃-(31)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大二的小学妹一眼,声挺轻的:嗯,你眼光不错。 小学妹被周晁嘉夸了那么一句,顿时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抓紧了自己的外套。 吕征把小学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邀功般说道:怎么不说,我眼光也挺好的。 小学妹对吕征其实也是喜欢的,闻言便也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 天气逐渐变冷,虽然不是寒冬腊月,但暮色笼罩过后,凉意也渐渐蔓延出来。 初星眠左手捧着关东煮,右手捧着芝士奶糕。她满载而归,吃东西的时候才稍微感觉到不便利。隔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刚咬口芝士奶糕,鼻尖就沾了些甜腻的奶油。 下一秒,眼前的光影突然暗了暗。 微凉的气息拂过鼻尖,带着好闻清冽的味道。 周晁嘉抽出了张纸巾,动作自然地替她擦蹭干净。 谢谢。刚说完,初星眠怀里一轻,几个零食盒子也被周晁嘉一道拿了过去。她空下来的手就那么无措地垂在了裤线一侧。 周晁嘉没多说什么,只在前面人潮拥挤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带进了臂弯里。 初星眠偷偷地睨了他一眼。 他的短发似乎是稍微修剪过,很利落。她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周晁嘉的发梢泛着很浅的棕色,而他的发根细碎且深,相互交映着,格外好看。 跟我这么客气?视线碰上,周晁嘉屈指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感很好,他一时没收回动作。 初星眠心很轻地停顿了下,欲盖弥彰地强调:才不是客气呢,是礼貌。 周晁嘉被她回答的话逗得笑了笑。手指顺势滑落在了小姑娘的耳侧,他眼神微微黯淡,不轻不重地刮过,懂得还挺多。 小姑娘害羞的模样,让他觉得很受用。 当吃饱喝足的时候,再看到什么美食都提不起兴趣,看到什么都会觉得很撑,夜市在这个节点就没了逛的意义。 几个人闲转了一大圈,吕征又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他预定好的K吧。 华江市可以闲逛的地方不少,师大附近的这条街算是比较出名的,自然旁边酒店唱K一条龙服务的项目也就顺势跟上来。霓虹灯闪烁在夜幕里,来来往往不时响起跑车的引擎轰鸣声,灯红酒绿。 晁嘉哥!!对面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正好和初星眠他们四个打了照面。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眼尖,还自以为很小声地嘀咕:周晁嘉旁边的是初星眠吗。 应该是吧,我在学校里也没见过。 不过她本人看着比照片更好看哎。 气氛停滞了一瞬。 还是吕征打破了僵滞,大大咧咧地揽着为首男生的脖子,靠!张旭,你小子就看见你晁嘉哥,怎么没看见我啊! 被称作张旭的男生当即就连连讨饶:哪能啊!我喊完晁嘉哥就正准备喊征哥你了。你们这是? 张旭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最后停顿在了初星眠的身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甚至紧张到呼吸都能听得出急促,初学姐。 初星眠愣了愣:嗯? 她没想到这个男生认识她,就还挺意外的。 眼前的男生个头不是很高,大概比吕征还要矮一些,但是身材笔挺利落,远看上去倒也显得清隽。他眉眼很秀气,眼窝很浅。 张旭是大二的。周晁嘉伏低,在她耳边解释了那么一句,确实该叫你学姐。 我知道。初星眠说。不过,感觉到背脊处似有若无的贴合,她脸颊微热,悄悄在心里喃喃:倒也不用贴这么近跟她说话啊QAQ。 见周晁嘉把目光落向自己,张旭心里咯噔一下,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下意识开口:今天社团庆功,我们也是来唱歌的,不如我们一起吧,人多还能热闹。 一群人呼啦啦地围上来,把他们四个人也融了进去。 是啊是啊,跟周学长一起唱歌的机会可不多。 更何况还有初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大家都是觉得人多热闹。更何况周晁嘉也曾是华大和南工的风云人物。 吕征是没什么意见的,他向来是个自来熟,在哪玩都能混进人群内部。 这事也常有。所以初星眠和大二小学妹也觉得可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大厅。 包厢里很快就闹哄哄的。 几个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初星眠和大二小学妹的身上,有打探有惊艳也有不怀好意,不过很快就被周晁嘉挡了回去。 初星眠和大二小学妹窝在了沙发一角,期间周晁嘉被其他人叫去聊天,便有几个男生过来寒暄了两句。 你来我往间,初星眠还算应对自如。 初学姐,你吃糖吗?大二小学妹凑近了些,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买好的水果糖,递给初星眠,因为我会有低血糖,所以总是备着。 谢谢你呀,小学妹。初星眠说,她记得吕征在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介绍了小学妹,好像是叫范若若。但是她怕喊错,斟酌半天还是喊了小学妹。 递过来的水果糖是硬糖,圆滚滚的糖块挤在了糖纸的中间,触手便能闻到清淡香甜的味道。 学姐你喊我若若就行,若即若离的若。范若若腼腆地笑笑:初学姐和灿灿学姐是不是住在一个寝室? 对呀。初星眠剥开糖纸,不用总是喊我初学姐啦,喊我星眠就好。 范若若不好意思地叫了声:星眠,那我以后就这么喊你。 两个人又随意地聊了两句,还加了微信。然后初星眠才知道,范若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她了,甚至王德庆闹剧的时候,范若若还每天坚持在论坛里顶贴声援。 而且范若若还收藏了初星眠大一时期参加绘画比赛的作品。 怎么说,就感觉很有缘分。 范若若给初星眠看她喜欢的画册,华江市最近有个画展,星眠你如果不忙的话,我可以约你一起去看嘛? 可以呀。其实我平时除了上课,也没什么事。初星眠一顿,不过最近有点忙,到时候我哪天有空,提前约你。 没关系的!我能加到学姐的微信就很开心啦。范若若很激动地说道。 四周灯光昏暗。 初星眠刚收回手机,就见身旁的沙发沉了沉。清冽好闻的气息渡了过来。 她不用回头,都可以知道旁边是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周晁嘉的靠近,习惯他的味道。 甚至会觉得很安心。 你们在聊什么。周晁嘉微凑在她耳边说道,看起来很开心。 离得近,他的呼吸拂过。 初星眠登时就挺直了背脊:跟小学妹随便聊一聊。若若说有时间要约我去看画展,说起来自从在忙工作室的事情以后,我确实也很久没有出去放松了。 她心里是想和范若若一起去的。 怎么办?周晁嘉突然说。 初星眠一愣:嗯? 有点吃醋。他四个字咬得很轻。 漆黑的眸直接而坦然地看着她,带着笑意。 视线相对,初星眠觉得呼吸都好像不够用似得。她微微吐了口气,才发觉口中的果香是这么浓郁。 这颗糖是荔枝的味道。 第34章 上次和你单独出去的机会, 被我错过了。周晁嘉说。 范若若的视线刚和周晁嘉对上,她顿时溜得比兔子还快。再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跑到了吕征旁边, 就差在脑门上刻几个大字:我不是电灯泡。 初星眠杏眸微微眯起, 余光扫了眼那边簇拥的人群,和此时几乎一米内都没有任何生物的四周,她笑得不着痕迹:你看看?小学妹都被你吓跑了。 怎么就是我吓跑的。周晁嘉眉尾稍扬, 替自己辩驳道, 说不准只是不想打扰我们。 话音落,他下颌抬了抬,远远地递了个眼神给那群男生。对方立刻知趣, 齐刷刷地收回视线,连余光都不敢往初星眠这里瞥一下。 打扰我们几个字。 她心里很轻地动了动。 谁让你这么凶。灯打得暗, 两人贴得也近。初星眠捧起角落里的抱枕堆在胸前,虽然勉强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但温热的气息还在流转。 有么。周晁嘉没答反问,你也觉得我很凶?他背对着其他人, 将她完全挡在了沙发的角落里。像是吵闹喧嚣中被隔绝的另一处世界。 他眼眸漆黑, 薄唇弧度轻扬。眼底有很细碎的光,清瘦的少年感。 我觉得嘛初星眠抑扬顿挫,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 却被吕征的吆喝打断了思路。 除了两个唱歌的男生,其他人都围坐在圆桌旁等着玩游戏。吕征挤眉弄眼地喊他们两个人过来, 见状, 初星眠先一步起身, 她擦肩而过的功夫, 指腹轻轻地搭在周晁嘉的肩膀上面。她抿着唇笑:大冰块。 周晁嘉伸出手来勾她的。但可惜初星眠跑的太快, 他的手指只轻轻地勾到了她指缝,下一秒便顺势滑落出去。相处久了,她现在在他面前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可偏偏他还挺喜欢初星眠的肆无忌惮,不会在他面前掩饰自己,也不会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绞尽脑汁地斟酌用词。 他黑眸微沉。稍磨蹭了下,也跟在了初星眠的后面走过去。 唱K嘛,不喝点酒玩会游戏,怎么能有意思。而且吕征最近追范若若追得正热情,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吕征又是学院男生里出了名的清纯处男,谁不想帮忙添把柴加点火。 转酒瓶的游戏都知道吧。男生里有几个站出来组织挑大梁的,就还是一贯操作,酒瓶子转到谁,谁就做选择,如果放弃就接受惩罚。我们的惩罚也不搞得太麻烦,就是喝酒怎么样? 范若若困惑地看向吕征:什么选择啊? 就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不过这两个都挺离谱的,真心话的问题都可以问及隐私。吕征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放心好了,有我顶着呢。你要是觉得做不了想放弃,我替你接受惩罚。 哎哎哎男生揶揄道,吕征学长,替惩罚可是要罚双倍啊,而且喝完酒以后还替被惩罚人完成任务。 说白了,就是吕征要是想帮范若若解围,不仅要喝酒,还要帮范若若完成她的大冒险。 双倍就双倍啊,我还能怕你们这群毛头小子。吕征往沙发一摊,来来来,不就是喝酒吗,想当初刚入社团,我喝趴你们的时候都忘了啊。 在问了两个男生隐私相关问题以后,气氛很快就调动起来。 其实要不是顾着这会儿在场的还有初星眠和范若若两个女孩子,他们的问题还能更隐私点,到底是收敛了不少。 酒瓶子在哄闹声中停停转转,蓦地,停在了初星眠的面前。 之前也有几次差点停到她这里,不过都是有惊无险。 房间里安静了一秒,正赶着切歌的间隙,前所未有的沉寂以后。主持的男生咽了咽口水,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周晁嘉,他轻咳一声:初学姐,你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初星眠撑着下巴,漂亮的杏眸眨了眨。 参考刚才两个男生真心话被问到的啪啪次数,她果断地选择了大冒险。 主持的男生明显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是大冒险啊。要是真心话,他都不知道能问点什么,总不能问学姐三围是多少吧,那样的话周学长直接靠眼神都能杀了他。 学姐,给你安排的大冒险是主持的男生停顿一秒,和你对面的男生对视30秒。 话音落,所有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聚集到了初星眠对面的张旭身上。 连张旭自己都愣了好半晌。他喉结微微上下浮动,没忍住看了初星眠一眼,内心暗暗叫苦。真不知道这大冒险是针对初星眠还是针对他啊 和初学姐对视30秒,光是想到这个场景,他整个脸颊都烫得能煮熟鸡蛋。 张旭有个秘密,那就是对名字经常出现在男生夜间聊天里的初星眠一见钟情。进大学的第一天,他就被长廊上初星眠的海报吸引了,他偷偷把她的照片存进了设置密码的相册,也偷偷在微信等社交软件的密码里加上她的名字。他经常留意她在学校里的消息。 听说初星眠一直单身的消息,张旭挺矛盾的,可以说又开心又失落。开心是因为她没有男朋友,自己对她的肖想仿佛合理化了一般,而失落是因为他清楚,像初星眠这么完美优秀的女生,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 但这一切,谁都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我就算了吧。张旭紧张地攥住手机,目光瞥了瞥初星眠,视线对上的瞬间,他连心跳都差点停止,要不让初学姐和若若对视30秒。 主持的男生起哄道:旭哥,怎么这么玩不起啊。 初星眠和范若若对视30秒还有什么意思。 张旭还是想说什么,但却被初星眠脆生生的嗓音止住了剩下的话。 我们来试试吧,是不是对视30秒的大冒险。初星眠仰着脸颊,许是气氛热烈,她耳梢都沾染了些许的粉红,看起来更是软软糯糯的,感觉也不是什么很难的挑战。 虽然和这些学弟们都不相熟,但是游戏有游戏的规则嘛,初星眠不想破坏气氛。 主持的男生闻言默默地哽住了喉咙。心说小姑奶奶,周学长就坐在那,他们敢让她挑战什么困难的大冒险吗,他现在就已经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初星眠站起身准备走到张旭的面前。 谁知道脚尖还没迈出去,手腕便被温热干燥的掌心握住。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可能是长期使用笔纸的缘故,刮在她的腕骨间,像是有道细微又弱的电流,无限温柔缱绻。 初星眠愣住:嗯? 周晁嘉眼皮微掀:替喝多少? 周学长替喝喝双倍,两杯变四杯。旁边的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把初星眠面前的酒杯都给添了满,喝完以后,还得和旭哥对视30秒。 张旭:那倒也不用这样吧。 眼看着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见了底。玻璃器皿在昏暗光影的折映下格外清澈。 周晁嘉动作轻懒地抬起视线,他眼底还盛了些许醉意,朝着张旭点了点下颌:过来。 张旭:?怎么回事?突然感觉有点紧张。 见张旭没有动,周晁嘉漫不经心地挑眉说道:不是要对视30秒,别浪费时间。 啊,好。张旭咬了咬牙,一副壮烈牺牲的架势就走了过去。 他吞咽着口水,默默地走到了周晁嘉的面前。 周晁嘉屈身向前,沉沉的黑眸撞了过来。张旭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咕咚一声咽了好大口口水,他更觉得尴尬了,恨不能当场用脚趾抠出个陵墓钻进去。 也不知道谁开了句玩笑:旭哥,这是惩罚周学长的,怎么你脸红得跟娇羞的小女人一样。 张旭咬牙切齿,但眼神还不敢挪开一秒,生怕统计时间重新计算:闭嘴吧你。 恋耽美 甜桃-(32) 哄笑声此起彼伏的。 一秒,两秒,三秒旁边的人纷纷聚过来看热闹。 张旭的脸是越来越觉得热,他顶着周晁嘉的视线,感觉比顶着死亡射线还痛苦。 三十秒钟可真漫长,好不容易终于捱到了惩罚结束,张旭刚准备逃离这个尴尬的位置,却见周晁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真的是极淡的一个目光,但却别有深意。 那一瞬间,张旭的冷汗刷地就把背脊的衬衫打透。 周晁嘉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喜欢初学姐的事了。 猛地冒出了这个认知,张旭心虚地不敢抬头。 人群里还在开玩笑,完了,晁嘉哥魅力太大,这下旭哥要沦陷了,从此由直入弯啊。 你们几个,别乱说了。吕征见张旭实在太尴尬,出来打圆场,就是排队也轮不到张旭啊,还没到我呢。 范若若震惊:吕征学长? 初星眠同样一愣: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周晁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排第一位。他全程神色淡淡,仿佛既没觉得他们玩笑过分,又不是很在意。 又是一阵嬉笑声。 一群人闹了好一会儿。 散场的时候都好像还没尽兴。 他们商量着还去哪里续下半场,初星眠和范若若显然是没这个打算。首先时间太晚,其次初星眠期间也喝了好几杯酒,虽然她酒量不错,但这会儿也觉得疲惫想休息。 临走前,周晁嘉替初星眠紧了紧领口的衣领。 指腹间毛呢大衣的粗糙感明显,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小姑娘睫毛打在粉嫩脸颊的阴影,似乎是沾了酒的缘故,她的眼尾泛起很浅淡的一层薄红。 看着真让人想欺负欺负。周晁嘉收回视线。 晁嘉哥,征哥,那我们就先走了。张旭稍一顿,才敢将视线移向初星眠,初学姐,再见。 周晁嘉眉梢一挑,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告别。 身旁的小姑娘倒是没察觉,坦然的杏眸水光盈盈,伸长了胳膊挥手:小学弟,再见呀。 周晁嘉抬起她毛呢外套的帽子,往她脑袋上一盖,又慢条斯理地压了压。小姑娘的视线被遮挡的严实,只露出了光洁圆滑的下颌,和红润微翘的唇。 他喉结微微滚动,叹谓般地呼口气。 和张旭他们一一道别以后,周晁嘉送初星眠回宿舍,吕征去送范若若。 南工大的宿舍分配其实挺不合理的,大一大二期间都是住在老破旧的小公寓们,到了大三又突然迎来了新生活的曙光,全体都搬进了新公寓。 新公寓有电梯,而且位置也在南工大的中心,不管是去教学楼还是去食堂,都会比老破旧的小公寓们便利一大截。 今天玩的怎么样?周晁嘉分了些余光去看她,估计是酒劲儿上来了,小姑娘白皙的脸颊这会儿红得通透,还觉得开心么? 初星眠猛地点头:开心。 喝了那么多,头晕不晕? 初星眠摇摇头:还好啦。我酒量还可以。 这句话她真的不是在逞强,其实她酒量一直不错,不过是平时不想多喝。 稍一顿,她突然扭过头去问他:但是你今天晚上也喝了挺多酒的,伤口还没好,会不会有影响呀? 我么?周晁嘉笑,你这么关心我。 晚风吹拂,空气中捎带的凉意比傍晚还要冷。 甚至感觉吹出的呼气中,都隐隐带了白茫茫的雾气。 当然初星眠小声,几乎是气音地喃喃道,我很喜欢你啊,所以很关心。 许是接着酒精的缘故,喜欢两个字就那么悄悄地从口中溜了出来。 话说完,周晁嘉没回应。 初星眠默默地敛了敛眼眸。不知道周晁嘉有没有听到,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再往前面走就能看见公寓宿舍楼的灯光,也不知道今天是天气太冷还是什么,往常学生很多的公园路,这会儿零零星星才能看见几个路过的人影,而且还很快就走远了。 四周静谧,路灯下的灌木丛里能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没什么事。他说,再过两三天,应该就能拆掉绷带。 确定是已经完全养好了吗,要不要再多她的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温热的气息溢在了鼻尖,像是和冷空气做对抗似的。 她的腰被他带得近了,几乎要融进了他的臂弯里。 他的薄唇很凉,但也很柔软。 是非常奇异又陌生的触感。 肌肤直接的亲近。 初星眠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眨了眨,看着周晁嘉压在了她的唇角,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她的睫毛长而卷,尾端轻扫,酥酥.麻麻而又不知所措的羞涩难耐。 连呼吸都好像在慢慢停止。 他的指腹摁压在她的腕骨,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轻蹭,动作忽轻忽重,像极了爱抚。 脚步声由远及近,猛地顿住,又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快步离开。 昏暗路灯,她被周晁嘉抱着,亲吻着。 薄唇微凉,鼻息却滚烫。呼吸间还有很微弱的酒气。 良久,才离开。 对不起。周晁嘉,我,情难自禁。 他的指腹没舍得松。 初星眠还晕晕乎乎的,原本没有喝醉,这会儿却觉得酒气不停上涌。 她迷茫地呆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接、接吻了吗? 初星眠还有点恍惚。 但嘴角温热的触感还没有完全消失,无一不是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没、没关系。 其实她,她,她真的好喜欢刚才的吻。 但由于羞耻心在作祟,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气氛稍微凝滞。 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初星眠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铃声是从自己包里传出来的。 是许灿灿打过来的电话。她手一滑,接通。 星眠啊,你在哪里?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挺乱的,七嘴八舌的很嘈杂,是不是还没有回寝室啊? 初星眠耳根一热,支支吾吾地说道:我马上就要到楼下了,出什么事了吗? 啊?你已经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怎么也要十一二点呢。毕竟约会吗,许灿灿语气揶揄。 没有,我们去唱K的时候碰上了几个小学弟,大家都一起了。 这样啊。我还想着告诉你今晚不用回来了,省的你白跑。许灿灿说。 初星眠一愣:嗯?为什么不用回来? 别提了,寝室里发大水啊,靠!许灿灿气的连脏话都脱口而出,我们这一层也不知道哪根水管出了问题,洗漱间的水都流到走廊了,你要是现在进回去,得先去穿双雨靴。 初星眠,严重吗?跟宿管阿姨联系了吗? 严重啊,不过还好水面的高度还没有到柜子,不然我书柜底层的零食全都要被泡湿了。许灿灿,跟宿管阿姨联系了也没用,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让我们今晚先出去找地方睡吧,明天上报给后勤,再找维修工。 那你们现在初星眠一顿。 许灿灿说:我们现在已经出去了。你能过来找我吗,不过你得打个车。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日子,学校附近的宾馆全都住满,根本找不到空房。我这是好不容易找了个五公里开外的,才勉强能住一晚。 但是这么晚了,打车也挺不安全的。 和许灿灿挂了电话,初星眠陷入了纠结。 她现在倒是可以联系司机陈叔过来接她一趟,只是明天早上还要上早课,要是今晚回家住,睡不了几个小时,明天一大早起床就要往学校赶。她家的位置离学校还挺远的,二十公里左右的距离,而且早高峰还特别堵车。 怎么了?周晁嘉单手揣进了兜里,站在光影的暗处,懒洋洋地看着她。 初星眠说,灿灿她们说宿舍里今晚住不了,发了大水。 其实要是睡觉也不是不能睡,主要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水能升多高,万一冲进了什么插座孔里再过了电就不好了。毕竟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啊。 那你,还回么? 初星眠唔了声:我去找灿灿。 周晁嘉没说什么,我送你。 嗯?不用不用。初星眠摇头,都已经这么晚了。 周晁嘉,或者你可以去我那里住。 稍一顿,他压低的声音带了点蛊惑意味:也不是没住过。 第35章 浴室水声作响。 昏暗的房间, 微弱的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初星眠机械地挺直背脊坐在沙发里,面前的水杯正热腾腾地冒着白雾气。她眨眨眼,盯着面前正在播放晚间新闻的电视节目。虽然她没动, 但是也完全没在看。 静谧安静的空间, 水声仿佛要比电视机里主持人的说话声更要真切。 关于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原本在周晁嘉提出来他这里住一晚的建议时,初星眠是想拒绝的。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她倒不担心周晁嘉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是怕自己克制不住, 再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那她真的能当场用脚趾挖出三室两厅出来。 初星眠对发生亲密关系这类的事情不陌生,她虽然没吃过猪肉, 但这么多年的阅读量下来,她还是见过猪跑的。咳, 被和谐的猪肉也好歹还是有些肉渣。 说句实话,对于和谁在一起, 要不要把身体交给谁这样的问题,她在心里是没有太多介意的。只要彼此喜欢, 心意相通, 她从不认为这样亲密的事情有什么可值得龃龉。 但想到今晚轻触即离的那个吻,她莫名地想要从周晁嘉这里得到确认的答案。 到底是情难自禁, 还是喝了酒以后的冲动。 初星眠手指轻碰着桌案上的玻璃杯, 水温已经慢慢地降了下来。最近天气冷,尤其是夜间的温度更是一天比一天低。 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杯面, 她捧起来喝了口。温热的水漫过舌尖, 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汇聚。她抬起手碰了碰唇角, 不作声地低垂视线。 她和周晁嘉不是男女朋友, 可如今也做了那么亲密的事。 仿佛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已经是半透明的状态了。 她在想,要不要和他把话说清楚,总好过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 纠结了半晌,初星眠刚放下水杯。 浴室的门也突然打开了。 随着灯光拉长,他背对着光线,衬衫被打湿,隐约可见腹部的肌肉线条,肩宽腰窄的。毛巾摩擦着头发的窣窣声,伴随着他的脚步由远及近。 怎么不开灯?他说完,停在了她的旁边。 初星眠前一秒还在想着怎么捅破这层窗户纸,下一秒被淡淡的薄荷味道包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抬眼看他,又瞥向电视机:在看电视。 周晁嘉顿了顿,你确定在看的是这个? 嗯?这回换初星眠愣住,瞪大了眼睛。她以为电视机播放的是晚间新闻。但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就是想多学学,额,哺乳类动物丰富的产后护理知识。 周晁嘉,什么意思? 了解了解母猪的产后护理。 周晁嘉手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头发,闻言笑得,可以。学吧。 说完,他倾身向前,修长的手臂直奔桌面的水杯而去。 他靠得近,肩膀几乎挤压在了她的下颌。初星眠不得不使劲地朝着沙发角里缩了缩,但也没什么效果就是了,她还是能似有若无地触碰到他,那杯水是我刚喝过的。 话音刚落,周晁嘉已经直起身将水杯递到了嘴边。稍一顿,他漆黑的眼眸看向她,不甚在意地扔出了三个字,神色坦然,嗯,知道。 所以?初星眠等着他的下文。 下一秒,周晁嘉薄唇轻轻覆盖在杯沿,他的发梢湿黑,喉结也随着动作上下滑动。颈间的包毛巾落了下来,领口微微露出了骨骼分明的锁骨,少年的清隽感十足。 还未等到他放下水杯,初星眠已经一个箭步地溜了出去。 她趴在浴室门口,我,我洗个澡。 晚上在大排档吃了饭,又去KTV唱歌。虽然同行的人里面没有几个抽烟的,但是衣服还是沾染了油烟的味道,而且喝过酒,哪怕再怎么神思清明,酒水上涌的味道依旧让她很不舒适。 稍一顿,她想到了什么,又默默地扭过头:你这里有毛巾牙刷一类的用品吗? 周晁嘉笑笑,转身去吧台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套没有拆封过的新用品。 里面配套的牙刷、牙缸,还有毛巾浴巾。 初星眠没想到他这里准备的如此齐全,还愣了一秒:你这里经常招待客人吗? 嗯?周晁嘉眉眼稍挑,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小姑娘拿了东西一溜烟就钻进了浴室里。 热气很快就弥漫在房间里。 还有淡淡的薄荷味道。 浴室里摆放的用品不是很多,而且颜色都是黑白灰三色,看起来就像是商场里会出现的样板房间。 洗完澡以后,初星眠套着衣服走出来。 门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吹得她鼻息间都是薄荷气息,很清冽好闻。 周晁嘉坐在沙发里,长腿交叠,两腿间摆放着笔记本电脑,他的食指正不断地滚动着文档的页面,向下滑动。电脑屏幕的盈盈灯光,衬得他骨骼修长,肤色冷白。清冷又斯文。 我帮你吹头发。 移开电脑,周晁嘉走过来。 他很高,单手插进兜里,懒懒散散的模样。那只受伤的手臂已经拆了绷带,不过好像还是不太舒服,被他随意地垂在了裤缝一侧。 唔,好。初星眠默默在心里念:没关系,就只是吹个头发而已。 气氛静谧,猫儿已经翻着肚皮在阳台前呼呼大睡。 看着初星眠绷直了身体站在那,周晁嘉笑:躺这,我吹起来方便。 唔,好。闻言,她乖乖地躺在沙发。 长发披散开,带着湿润的香气,像是倾斜而下的瀑布。 吹风机嗡嗡嗡的噪音响起来,初星眠瞪着眼看向天花板,余光扫过周晁嘉。他的神情很专注,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挑。 她能感觉到发丝间湿润微凉的缝隙里,有只手在不紧不慢地抚摸。 温热的风拂过脸颊,香气浓郁。 呼吸也是热的。 周晁嘉。她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 他漫不经心地,嗯? 初星眠讷讷。她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又在想什么?他嗓音低了低。 初星眠脸颊热了起来,她平躺着,下颌抬起时能感觉到他的指腹摩擦过她的耳垂。很微妙又奇怪的酥麻。也没想什么。 就是感觉,她顿了顿,你的手法很专业。 这是在夸人?他唇角勾起。 当然。小姑娘杏眸弯了弯,像是在说,她从不吝惜夸人。 他手指微缠,将她的发丝挽到了耳后。 恋耽美 甜桃-(33) 指腹间的触感光滑细腻,像是冰凉的绸缎。 晚上睡在哪?他喉咙微微上下滑动,眼眸暗沉。 初星眠根本听不出来话中的深意:沙发。 她之前借宿在周晁嘉这里的那晚,就是睡得沙发。除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得像个粽子似的,睡起来的感觉还是蛮舒服的,也不觉得肌肉酸痛。 天冷。他说,你睡房间。 初星眠愣了一瞬:那你呢? 我睡沙发。 话音落,她突然感觉自己背脊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客厅到卧室的距离也不远,但偏偏这几步路,却像是走了好长好长。 他受伤的那只胳膊微微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环绕在她的背脊间。与其说是抱过去的,还不如说是抗过去的。 卧室没开灯,门开着,客厅的光微映进来。 视线昏暗倒也能看清楚四周的陈列摆设。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铺靠在窗边,床铺不宽,有点像是榻榻米的风格,两侧铺了层灰色的格子地毯。白纱窗帘拉着,隐约可见窗外的暗影丛丛。在床铺的另一侧有张不高的床头柜,第一层是牛皮纸袋的收纳盒,第二层是个香薰蜡烛,正散发着微弱的光。 初星眠的目光落在第三层。这层除了摆放一个漂亮的礼品盒以外,没有放任何东西。她眯起眼,仔细看了看,突然觉得这个礼品盒有些眼熟。 这 这是她第一次送给周晁嘉的礼物。当时的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觉得很想弥补周晁嘉,所以做了饼干用礼品盒装起来送给他。 其实上次在他这里借宿的时候,也无意中看到了,就在吧台下方的抽屉。 不过她没想到他把这个盒子摆进了卧室。 思绪还没回笼,突然一道地心引力把她坠向了床铺。 睡吧,有什么事情喊我。他晃了晃手腕,准备离开。 初星眠怔了怔:周晁嘉。 他的步伐停顿在原地。 初星眠深吸口气,摇摇头:没、没什么事情了,晚安。 晚安。他走向了门口,就在临关门之际,却突然停顿住,从来没有别人。 初星眠困惑地抬眸:什么? 不是问我,是不是经常招待客人? 他轻慢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这里从来没有别人。 只有你。 门轻轻地关上。 窗外渗漏进来很微弱的月光,被白纱窗帘衬得莹白。 他在向她解释。这个认知,让初星眠脸颊像是熟虾似的滚烫。 原以为今天晚上肯定是休息不好了,结果出乎意料,她睡了个很香甜的觉。想起来上次也是,她好像在周晁嘉这里住,总是会睡得格外安稳。 难道他的房间有出奇的安眠效果? 清晨,天边还泛起鱼肚白。屋内的光线也是淡淡的。 初星眠刚想抬起胳膊伸伸懒腰,却发现双臂都被桎梏在被子里,几乎动弹不得。 再一次,她被裹得像是个粽子。 既在意料中,又在意料外。 鼻息间都是清冽好闻的味道,像是被埋进了薄荷海洋。她下颌晃了晃,刚侧过一遍,一道温热的呼吸拂了过来,靠得太近,她的睫毛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视线触及到周晁嘉下颌骨骼线条,他的鼻梁很高挺,双眸紧闭,似乎还没睡醒。 初星眠向来知道周晁嘉有副好皮囊,只是没想到他这张脸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美,这会儿睡着,眉眼间也没了防备冷峻,甚至温和的像个大男孩。 在盯着周晁嘉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初星眠咬着唇角发呆,她在叫醒周晁嘉和决定等待他自然醒过来中反复纠结。 好在周晁嘉没让她纠结太久,就已经自己醒了过来。 早。他黑眸深沉,醒后完全没有惺忪困顿的模样。 初星眠艰难地动了一小下下,眼神不断地往下示意。 像是在提醒:嘿,你是睡好了,这儿还捆着一个呢。 怎么又把我捆起来了?她这个又字用得真好,完美地衔接了上次在这里借宿时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周晁嘉笑笑:谁让你不老实。 我梦游了?初星眠疑惑。 她知道她自己睡觉不安稳,不是动动胳膊就是抬抬腿的,甚至还有各种翻身和蹬被子的习惯。 倒不是。周晁嘉半阖着眼,垂眸看她,你不停在地上打滚。 初星眠眨眨眼,愣住:哈? 周晁嘉显然没有和她解释的打算,看着小姑娘杏眸里氤氲着困惑,格外有趣。 他的床铺太小,昨晚他刚回到客厅没多久,就听见卧室里咚的一声,原本以为是初星眠摔倒在哪里,打开门才看见,小姑娘正趴在地面的毯子上睡得正香。 周晁嘉给她抱起来,盖好被子。 连身都没转,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咚地摔在地面。 真是够不老实。他甚至抽了个空在想,她会不会把鼻子都摔扁。 如此N次反复,周晁嘉参考了上次的做法。 鉴于周晁嘉问而不答的可疑态度,初星眠把问题最终归咎到了他的变态癖好。 你是不是小姑娘黑发散落在脸颊旁边,耳梢绯红,衬得脖颈雪白纤长,她郑重又严肃地搞了个停顿,有什么特殊癖好? 捆绑play?她坚持不懈地抛出自己的猜测。 周晁嘉瞧了她片刻,眼眸暗了暗,以前没有,以后可以有。 初星眠赶到教室的时候,许灿灿、温意还有钱思已经在老位置上坐好了。 三个人齐刷刷地低头看手机,画面倒也分外和谐。 她默默走过去,坐在了许灿灿旁边。 你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晚?许灿灿目光从手机上移了移,你昨晚回家住的吗? 不是,我找了个地方借宿。初星眠一顿,灿灿,我睡觉的时候有什么怪癖吗? 这话倒是问的许灿灿一愣,怎么了,谁说你了吗? 没有,我就是好奇。初星眠昨晚没有跟许灿灿说她去周晁嘉那里借宿的事情,好朋友做了那么久,彼此早已经有了默契,所以许灿灿不会八卦地追着她问东问西。 许灿灿手指敲着下巴认真地回忆:你晚上睡觉没什么动静,就是有什么蹬被子。 好像会翻身。旁边的温意插话进来,我有好几次看见你整个人抵在围栏底下,还以为你快掉下去了。其他的,我好像就没注意到什么。 初星眠说:我抵着围栏吗? 对呀,要不是有围栏护着,估计你都从床上摔下去了。 这话说完,初星眠顿时了然。 所以是不是昨晚她摔掉床的次数太多,所以周晁嘉才把她捆起来的。 那她今天早上还说周晁嘉有特殊癖好。 初星眠脸颊腾地热起来。 她把脸埋进了课本里。 但是为什么完全没有摔疼的感觉啊!! 一上午的课,初星眠都上的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捱到午饭时候,她终于拉着许灿灿回了宿舍。 买完饭,钱思和温意也脚前脚后地跟着进来。 走廊里的水是已经都下去了,但是墙皮被水冲刷浸泡,整整掉了一层,露出了里面灰突突的墙壁,看起来格外突兀。还有些残留的水渍窝在地势较低的坑里,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空气中都是生锈水管的潮湿气味。 温意打开了综艺,钱思搬着板凳坐了过去。 许灿灿也挪到了初星眠的桌前,说真的,你昨晚是不是跟周晁嘉在一起? 这你都猜到了。我在他那里借宿了一晚。初星眠咬了口番茄,末了,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研究生的宿舍比较宽敞。 许灿灿说:那你们现在到底有没有嗯嗯咳咳。 初星眠一愣:嗯? 关系更进一步啊。许灿灿无奈地叹口气,其实整个学校除了你和周晁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互相喜欢。 有、有这么明显? 对啊。不信你问温意她们。许灿灿下颌朝着温意她们抬了抬,周晁嘉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眼神根本不一样,而且你之前在医院照顾周晁嘉一整夜的事情,好多人也都知道了。大家都说你们两个挺般配的。 初星眠红着脸,可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唉。 不会吧?还没?许灿灿恨铁不成钢,你跟他告白了没? 初星眠摇摇头:没有。 那他跟你告白了么? 也没有。嘶,她突然停顿,就,就亲了一下算吗? 所以竟然还没告白。许灿灿捶胸顿足:你们两个谈恋爱为什么这么磨蹭,隔壁恋爱番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们的恋爱番什么时候才开始啊? 这但凡是个恋爱番剧,我都已经弃坑了! 第36章 说来也巧, 当天傍晚就在食堂碰见了。 初星眠拎着专业课书,刚和许灿灿走进食堂,远远地瞧见了周晁嘉等人。 他和吕征坐在那边, 穿了件黑色宽敞风衣, 腕骨露出一截,衬得白皙分明。背脊笔挺,肩宽且腰瘦, 神色一贯的淡漠疏离。 隔着喧闹的人群, 他视线微抬,和她撞了个正着。 有时候初星眠自己都在想,她到底对周晁嘉是日久生情, 还是见色起意。 稍一顿,她的目光划过他漂亮的下颌, 线条分明的颈部,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嗯还是见色起意的成分比较多。 周晁嘉眉尾扬了扬, 很快就收了回去。随后他低垂视线在手机屏幕上敲点着什么。 下一秒,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声。 周晁嘉发来的信息:【过来这边。】 今晚食堂人多, 几乎是爆满的程度。 相邻的桌位已经有好几个学生都在排队等位置。空气中飘散着食堂特有的油烟味道, 和平时的每个工作日都没什么分别。 初星眠正犹豫要不要把周晁嘉发给她的信息告诉许灿灿,吕征就眼尖地看见了她们。 初小学妹, 你们和我们拼桌吧。吕征遥遥地递了个眼神, 朝着她们打了个招呼,不然要是等位置, 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听说今天晚上有几个院开年级组会。 说着, 他把自己的餐盘往旁边挪了挪。 一般遇到学院晚上开会的情况, 食堂就会爆满。二食堂又是离图书馆最近的地方。 许灿灿自然是不介意的。 初星眠也没拒绝。 吕征坐的位置是在周晁嘉的对面。 食堂的餐桌是四个人的, 所以 许灿灿非常自觉地坐在了吕征旁边。 初星眠也慢吞吞地落座。她的旁边是周晁嘉。 食堂的饭桌很小, 周晁嘉的个头高,这会儿窝在这里,更显得长腿无处安放。 他的双腿交叠着,轻而易举地就触碰到她的。初星眠不自在地收了收,但奈何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她的心跳还是没忍住漏了两拍。 气氛沉寂了一瞬。 初星眠斟酌了好一会儿的用词,最后还是干巴巴的憋出三个字:嗨,好巧。 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 是挺巧的,再早一会儿都碰不见。吕征说,本来我和晁嘉还在二食堂、三食堂中间犹豫徘徊呢。后来晁嘉选的二食堂。 这么说的话初星眠想起刚才下课的时候,许灿灿问她去哪个食堂吃饭。原本她们是打算去稍微远一点的三食堂,后来路过这里的时候,她自己临时改变了主意。 看来他们两个还挺心有灵犀的。果然,许灿灿搭腔道,我和星眠最开始也想去三食堂来着,走到二食堂门口,她闻到香味拉着我就进来了。 初星眠,突然想吃二食堂的铁板烧了。 倏地,周晁嘉漆黑的眸抬起,目光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宿舍漏水解决了么? 水是排干净了,不过好像还在维修。她说。但一提这个事,初星眠就想起来捆绑play几个字,尴尬的连搁置在桌面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合适,就跟心里有鬼似的。 吕征闻言也插话进来:你们公寓不是新公寓吗?还能有这事?我还以为这事也就我们男生宿舍经常发生呢。 豆腐渣工程呗。许灿灿在旁边补了句,你们是没看见宿舍走廊里的惨状,被水没过的地方,一整层墙皮都跟着掉。南工大设施问题也出了好几次,没见学校解决。 吕征无奈地笑笑:这话,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话题扯来扯去,扯到了周晁嘉和初星眠这里。 不过周晁嘉很擅长打太极,三句两句就把问题撇远。 等到初星眠和许灿灿捧着饭回来以后,周晁嘉和吕征已经吃完打算离开。 临走前,周晁嘉买了两杯热饮放在她们的手边,这两天天气冷,注意保暖。 他单手揣进裤兜里,很随意的嘱咐。没有过分的亲近,就像是好友间的问候。 初星眠愣了一瞬,呆呆地点头:好。 半晌,她又补充了句:你也是。 许灿灿的反应比她可要自然得多,多谢周学长,既然是沾了我们家星眠的光,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说完,许灿灿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所以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开启恋爱番啊? !!初星眠飞快地看了周晁嘉一眼,下意识地屏住气息,攥的筷子一紧。 周围嘈杂吵闹,七嘴八舌的,许灿灿的声音不大不小,很快融入了背景的杂音里面。 周晁嘉垂下眼睛,看小姑娘通红的脸颊,不紧不慢地说道:快了。 许灿灿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 初星眠默默地顿住筷子,心跳像是突然提了起来。但她佯装作没听到似的,夹起铁板烧咬了小口,浓郁的汤汁在口中爆开,味道格外香糯,外酥里嫩。 回宿舍的路上,初星眠问许灿灿:我记得几个月前我跟你说我喜欢周晁嘉的时候,你还劝我多想想,现在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不一样。许灿灿吃饱喝足,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偏偏她身材好,前凸后翘,哪怕就是吃撑了东西,小肚子也是扁平扁平的,可以称的上是天赋,那时候你们才认识多久啊,更何况那时候我对周晁嘉也不熟,都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怎么可能放心让你去追他。 还有你别忘了,你和他们家的那些恩怨纠葛,他妈妈又是不好相处的人,我当然是不支持的。 闻言,初星眠觉得许灿灿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提到过往的事,连带着空气都沉闷了好多。 那现在呢?初星眠盯着脚尖,问。 恋耽美 甜桃-(34) 许灿灿说:现在我发觉周晁嘉确实还不错哎,无论是能力还是外貌还是人品。最主要的是,你现在的决定已经不是当初一头脑热的冲动了啊。所以我当然要给予你支持。 你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喜欢,也知道终将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 但只是这一天什么时候来临,却还是个未知。 若即若离的暧昧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 话音落,初星眠懒洋洋地靠过来,胳膊挽着她的。 灿灿!跟你做朋友真好。 因为周晁嘉的一句快了,初星眠紧张了两天。 期待,又不想太过期待。 总之她就是在矛盾纠结中度过的,颇有点坐立难安的意思。 这两天周晁嘉偶尔会跟她聊上几句,但她都没有在学校里见到他。她在想,是不是他最近的工作太忙。 直到周五的中午,刚过十二点。 学校两条宽阔的主路来来往往都是学生,有骑着自行车背着书包去图书馆的,也有男女生牵着手在路边慢悠悠地溜达。 初星眠收拾好了东西,跟许灿灿告别。 许灿灿和温意雷打不动地要回家,钱思最近沉迷赚钱,已经联系上了南工大家属楼的学生做起了家教兼职。 窗外的夕阳余晖漫进教室里,镀上了层金橙色的光。 手机适时地震动两声。 是周晁嘉发来的消息。 上来的内容依旧很简短:【来篮球馆。】 初星眠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心里竟然俗套地在想,他是不是准备跟她表白?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以她对周晁嘉的了解,他如果想表白的话,肯定不会兴师动众地选择在公共场合。 如果他要表白的话 他肯定会选没人的地方,静谧,昏暗,只有她和他。 星眠,不走吗?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最后一个离开的男生见她对着手机发呆,还一脸的深思熟虑,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似的,没忍住出声问道。 初星眠愣了愣,顿时感觉有点羞赧。 她刚刚莫名其妙地在想什么啊!! 我这就走了。初星眠顿了顿,还是在微信里回复道:【好。】 篮球馆今日空前热闹。 说起来,她也好久都没有来这边。 人群里不知道哪个眼尖的小学弟看见了她,整个人很兴奋地冲了过来:初学姐,在呢。 小学弟人不高,长得倒是很瘦,脸颊微微凹陷,一双眼睛却很灵动,像是猴子似的机灵。初星眠对他没什么印象,于是便保持友好的微笑: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呀,周学长这两天打初赛,这会儿还在里面打着呢。小学弟眼尖,当即就接过初星眠拎着的书包,过一段时间就是城市高校篮球赛,没办法时间太紧了,所以周学长让我出来接你。 城市高校篮球赛? 小学弟笑笑:对呀,两年一次。今年的赛事学校好像还挺重视的呢,学校那边也给施压了不少,所以这两天征哥和周学长加紧训练,平时不是打练习赛,就是跟社团里各个队伍打初赛。 这么累呀。初星眠听着,忍不住关心道。想着他这两天那么忙还会给她发消息,她背脊慢慢地挺直,有点僵。 小学弟说:可不是吗,周学长这几天连吃饭的功夫都是挤出来的。 初星眠敛眸:那他的伤,不会有影响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小学弟说,过了这么久了,之前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说话间,小学弟已经领着她从社团成员内部通道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桌上摆了各个队员的水杯,每个水杯上面都贴了名字,还有很多没吃完的面包,喝到一半的功能性饮料,两侧的衣柜前挂满了外套,凳子上还有已经化成了水的冰袋。虽然乱却不脏。 像是想到什么,初星眠问:篮球馆这几天都是这么多人吗? 那倒不是,这段时间的确陆陆续续有人来看比赛,但是人没这么多。小学弟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猜测道,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学长的决赛吧。 今晚的队伍,谁赢了,谁就持有南工大的参加资格。 稍一顿,小学弟拎了瓶新的矿泉水:学姐,喝水。 谢谢。初星眠接了过来,却没有喝。 在休息室放好了东西,小学弟就领着初星眠去了篮球馆的观众席。 放眼望去,宽阔的篮球馆内虚无坐席。 中间部分还有人拉了横幅,一眼便能看到周晁嘉的名字。 他在学校里挺受欢迎的,初星眠一直都知道。只是亲眼看见有学弟学妹们替他加油,又是另外的感受,有点陌生的疏离感。 球场内两边的队伍已经在交手,来来回回的身影不断交错。 学姐,周学长在前排给你留了位置。 好。谢谢。初星眠说完,她抬起视线向球场望了过去。 许是喜欢的缘故吧,她一眼便瞧见了周晁嘉。 他穿着了件白蓝相间的球衣,肌肉线条紧实流畅,显得干净又清瘦。 像是察觉到了似的,他突然看向了观众席。 这么猝不及防,她和他的目光在空气中撞上了几秒。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为了确认她所在的位置。 对面的那支队伍也是挺厉害的,好像是一群大一新生组织的,才刚入学就能和周学长他们的队伍打得有来有回,估计以后没准能成为学校里新晋黑马。小学弟怕初星眠不了解,很用心地替她介绍道。 顺着小学弟目光的方向,初星眠看了看对方的队伍。他们穿着黑红相间的篮球衣,和周晁嘉他们队伍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年轻,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杀的凶狠劲儿。 初星眠对篮球的了解称不上多,尽管当初绞尽脑汁想要加入篮球社的时候,她有去搜集相关的信息,打听周晁嘉喜欢的球队,但论起技巧,她这个门外汉也就是看个热闹。 运球的撞击声,鞋底与场地的摩擦声,仿佛在大众的加油声里将气氛推至高潮。 初星眠调动了仅有的知识,分辨出周晁嘉的位置是控球后卫。 他的进攻节奏很好,明明其他人都打得红了眼,偏偏周晁嘉一贯的清冷淡漠。但他的爆发力却惊人,初星眠看着他动作利落地后撤步,游刃有余地将腕骨甩了出去,三分进球。 全场都响起了热切的欢呼声,像是浪潮般一排排地涌了下来。 初星眠置身在欢呼浪潮的最前排,恍惚间,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她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周晁嘉打篮球,但感触却没有像这个时刻那么强烈。 他向来是沉默寡言,往那里一站,便让人觉得懒散淡漠,如果不是很了解他的人,在第一眼见到周晁嘉的时候,可能都不觉得他篮球能打得这么好。可这一刻,他的所有动作流畅连贯,带着鲜活的血液,完美地掌控每一步的进攻。 是很独特的,属于周晁嘉风格的进攻方式。 裁判吹响了哨,上半场的比分结束。 周晁嘉的队伍领先20分。 中场休息时间,比赛的队员们都纷纷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休息。 有几个男生看见初星眠的时候,还边喘着粗气边向她打招呼:学姐好。 初星眠举起小手,上下抬了抬:加油。 好,哈哈,谢谢学姐。 吕征粗大的嗓门喊起来:臭小子,又跑过来跟学姐套近乎是吧。 男生们推搡着笑嘻嘻地走开了。 初星眠视线稍抬,撞进了一双黑眸里。 刚打完球,周晁嘉的发梢湿黑,薄汗慢慢从修长的脖颈滑落直锁骨,漆黑的眼眸配上微微起伏的胸口,他懒洋洋地用毛巾擦了下汗。 期间,有两个小学妹像是在旁边蛰伏很久,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她们拿着两瓶功能性饮料跑过来:周学长,请你喝水。 周晁嘉神色淡淡,婉言拒绝。 他径直地走向了初星眠的位置,动作自然地拿了她的水。 矿泉水是之前冰镇过的,还冒着凉气,他的喉结也跟着滑动了两下。 你的伤确定已经好利索了吗?初星眠蹙紧秀气的眉头问道。 周晁嘉晃了晃脖颈,不甚在意:打几天比赛,不影响。 那也不要过度劳累。她小声地叮嘱,不然怎么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呀。 周晁嘉凑近了些,他温热的气息拂了过去,口齿间却是微凉的薄荷味道。 他一字一顿:好,尽量不让你担心。 嗯?大庭广众下,他靠得那么近,初星眠的脑袋里已经晕乎乎的,忍不住小声辩驳道,我、我才没有担心啊,我就是给你科普科普。 晚上没什么事情吧?他突然问。 初星眠摇摇头:没有。 周晁嘉慢条斯理地坐在了她旁边,原本没想叫你过来,不过今天是决赛。 对方厉害吗?小姑娘有点紧张,连背脊都绷得很直。 周晁嘉勾唇,笑着看她:嗯?还好。 还好是什么答案。她脑子里有点空,顺着他的话说。 周晁嘉顿了顿,贴得更近:厉不厉害的,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输。 第37章 周晁嘉肩膀有伤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黑红球衣队伍的几个男生坐在休息区, 猛地灌了几大口水。 不远处的观众席拉长了横幅,动力机械学院几个字尤为突出。这次来参加比赛的其他队伍,都是按照学院名称划分。 场内熙攘嘈杂, 借着中场休息的功夫, 不少人成群结伴地朝卫生间走去。 比起配合更有默契的周晁嘉他们,动力机械学院这边临时组成的队伍显然就没有那么融洽。为首的高个男生不甘心地捏憋了水瓶,啪叽扔进了垃圾桶里, 叮当声作响。 甩脸子给谁看啊?人群里不知道谁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但也就是嘀咕嘀咕,没胆子站出来当面说。 不过这话一出,高个男生当场就绷不住, 我就想问问,你们都怎么打的, 不知道对方核心就是周晁嘉,大个你还把球往他那边传, 你到底是我们的人,还是他们的啊? 你他妈就是给对方送分的吧。 被称作大个的男生使劲地擦了擦脸颊的汗, 被喷骂的多少有点不爽, 梗着脖子反驳道:不是,你真好意思说这话?战术不是你制定的么, 现在打不出效果开始推锅?我他妈是看右边防守松泛, 你会不会打球啊?被对方抄球几次啊?还要我给你数出来吗? 行了,大个。旁边坐着的男生劝和, 寸头, 你也少说两句, 谁都不想劣势这么大。不是还有下半场吗, 调整状态追回来不就完了。 这么样怎么追啊? 你他妈爱打不打。 都吵什么?一道阴沉冷淡的嗓音插了进来。 寸头转过身看了眼, 立即收敛了神色,阮哥。 阮东俊从观众席的上方一排排走下来,长腿漫不经心地往下层的台阶走去,他手揣进兜里,脸色冷得吓人:吵就能打赢? 你们就这点能耐?他语气很淡,但眉眼间的戾气像是逼人的刀刃。 刚才气焰还很嚣张的寸头和大个顿时蔫了,这会儿一声不吭,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对阮东俊的敬重,其实更多的是畏惧。 阮哥,上半场的时候你没来,咱们队伍状态不好,被打得挺惨的。大个和寸头他们两个也是着急,都是想赢比赛。旁边的和事佬赶紧解释道。 阮东俊冷笑了声:所以光是在这吵,就能搬回局势? 不是,阮哥你别生气。 周晁嘉他们的确是很厉害。 厉害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胳膊受伤的废物,连个废物都打不过。 阮东俊余光扫了眼正在说话的人,那人当即就收了声,低着脑袋不再说话。 停顿了一秒,阮东俊下颌稍抬,朝着对面的休息区看了过去。 隔着吵闹的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小姑娘通红的面颊。她今天穿了件薄纱似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依稀可以看见纤细如天鹅的脖颈,以及似有若无的锁骨。下半身的牛仔裤将腰身掐得恰到好处,衬衫的一角搭在身侧,将完美的臀部曲线堪堪遮住。 尽管如此,却惹无限遐想。 稍一顿,他目光移向坐在初星眠旁边的周晁嘉。两个人并排坐着,正有说有笑。 阮东俊冷淡地收回视线:改个战术。 下半场很快开始。因为动力机械学院上场了阮东俊,顿时场下的观众席就更不淡定了,欢呼声一阵一阵的,就连篮球馆的入口都挤满了好多人。 阮东俊人气不低。他平时在学校里确实是很张扬,不过他的那种张扬是带着青春活力的富二代行为,开豪车、穿戴奢侈品,以及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惹来艳羡的同时,自然也有很多非议。 虽然有挺多人不太喜欢他的风格,但说到底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来二去,反而人气还慢慢地涨了起来。 经常出现在校园论坛里的两个话题人物,这会儿在决赛场对上,搁谁谁不迷糊。观众席里已经有几个低年级的学妹们激动地站起来看,攥紧了小拳头,一会儿替周晁嘉加油,一会儿又替阮东俊加油的,忙的不亦乐乎。 光是从她们丰富的面部表情就能猜出来,这两个人不管谁赢了,她们都开心不起来。 场面喧嚣吵闹,气氛像是在无形中被推至高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晁嘉和阮东俊身上。 初星眠坐得地方几乎拥有最好的视野位置。 其实她不是经常去看篮球赛,只有以前高二时候和许灿灿一起看过高中联赛。不过那时候她遭受了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所以离人群很远,只遥遥地看了一小会儿。 而现在,她近距离地看着一群男生们在球场上围堵、追赶,每个人额前都覆盖一层薄汗,他们打得都很拼,带着热血和对胜利的渴望,充满了青春期特有的少年感。 一瞬间,初星眠竟有种遗憾被弥补的感慨。 球场两支队伍打得如火如荼。 周晁嘉是队伍里的核心,抄球、投篮,一气呵成。 没忍住,她悄悄地举起手机拍了张周晁嘉投篮的照片,然后发给了许灿灿。收回手机的瞬间,初星眠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这边,她下意识微抬,顺着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顿住。 视线对上,目光在空气中撞上了那么两秒。 隔着中间两三排的位置,阮东俊正站在球场边缘。他眉尾扬了扬,口中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 稍一顿,他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回了比赛上面,不断地和旁边的队友交接打信号。 仿佛刚才的对视是错觉。 紧跟着,几个穿着黑红相间球衣的男生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周晁嘉的位置不断地靠拢,卡位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去推搡周晁嘉受伤的右手。 原本周晁嘉正在持球前进,如此一来,被对方的严防死守搞得不得不放慢节奏。连续的抢断动作迫使他将球转移到右手,但对方依然不断骚扰,每次防守搞得像是在肉搏战。 恋耽美 甜桃-(35) 初星眠蓦地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停顿。 她看得很清楚,那几个人装模作样地撞过来,但次次都撞在周晁嘉受伤的胳膊,甚至有意无意怼压。 面对三个人的包夹,周晁嘉只好把球护在胸前。他发梢的湿汗已经顺着下颌的线条流下来。 停球了。观众席有人欷吁。 阮东俊上场以后,动力学院的劣势瞬间被他慢慢追回来。 数次,他不断地卖出破绽,逼迫周晁嘉不得不将球传给其他人。再由自己队员迅速退防,形成少打多的局面。球重新传到阮东俊手里,他借着周晁嘉受伤的弱势直接破了他们的防守线,像是锋利的刀刃劈进。几个回合以后,比分已经缩减到个位数。 周学长他们的队伍已经没了优势啊。旁边的两个小学弟皱着眉头在交谈,这么打下去,就是被拖死的程度。 另一个有点不屑地说道:动力学院他们现在就针对周学长受伤的地方打,好几个小动作都怼到周学长肩膀了啊。可惜,裁判没判。 他们的动作脏着呢。 这是要为了赢不择手段了吧。 手机震动了两声。 初星眠看得太紧张,以至于手机差点滑掉地上。正好比赛是暂停时间,她快速地瞥了眼。 是许灿灿回过来的消息,问她比赛情况怎么样。 初星眠轻咬着唇角,有点担忧地蹙紧眉头。 【星星:不太乐观,感觉对面的队员一直在针对周晁嘉受伤的胳膊。沮丧猫猫头.jpg。】 【星星:我看到一直在甩他那只胳膊,感觉在忍痛一样,而且脸色也不好看了。】 【灿灿许:哪个学院的队伍啊,这么卑鄙?】 【星星:动力机械学院。】 【灿灿许:震惊.jpg 那不就是阮东俊他们学院?靠,这手段也太不耻了啊。对了,你说动力学院我想起来一件事。我听说周晁嘉受伤的事,就是阮东俊手底下的一个狗腿子干的。】 【灿灿许:谁知道这事阮东俊有没有参与,没准就是他授意的呢,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许灿灿发过来的消息让初星眠很震惊。 她以为周晁嘉的受伤只是一次见义勇为的意外。 初星眠一向不喜欢阮东俊,但也仅限于不喜欢而已。在她看来,阮东俊只是过度轻狂张扬的男生,却没有想过他会在背地里做出这样不耻的事情。 而他对周晁嘉的各种针对,竟然是打着喜欢她的幌子,这让初星眠更觉得生气,粉拳默默攥得很紧。 后面许灿灿再发什么消息,初星眠已经没心思去看,她现在就担心周晁嘉的伤势。 过了暂停时间,赛场又重新活跃。 周晁嘉很快就调整了自己队伍,他换了打配合的吕征,果断选择了接球时机,传球过半场给了另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学弟。 而阮东俊那边的三五个男生依旧对周晁嘉进行严防死守战术,目标很明确就是要锁死他。 学弟趁着自己这边防守松泛,接球后直插内线轻松得分,全场沸腾了。 沸腾的原因很简单,阮东俊带的几个男生动作太脏,只是还达不到裁判吹哨的程度,但他们几个一直按着周晁嘉受伤的地方猛撞,傻子也能看出来怎么回事。 阮东俊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接下来拿到球以后,他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直接示意几个人过来挡拆。 很快就有两三个高个男生状似无意的重重撞上了周晁嘉的手上,哨响,进攻犯规。 场内的局势好像在突然间就有了新的变化。周晁嘉熟练地抄球,传球,开始把队内的所有成员都调动起来。而阮东俊那边因为只针对了周晁嘉,防守根本应变不及,短短几个回合,比分再次拉回两位数。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剩下最后三分钟。 不过这一次周晁嘉没有将球传给队友,他示意吕征他们上前来挡拆阮东俊的其他队员,伺机插入内线带走了防守人,形成了牛角位。 一时间,周晁嘉和阮东俊对位。 吕征他们很有眼力价地拉开了空间。周晁嘉几次变相后做了个假动作晃开,冲进内线灌篮得分直接杀死比赛。 结束了。 全场再次沸腾。 连初星眠也没忍住加入了他们的欢呼声。 周晁嘉眼眸漆黑,径直地走向了阮东俊的面前。 他薄唇微启,发梢湿黑,声音却很淡:给你看看,干净的比赛。 吕征也觉得神清气爽,跟在周晁嘉后面一甩手:懂吗,什么叫干净的比赛!这才是赢得干净。 这真是他们打得最不痛快,却也是最痛苦的一场比赛了。 人群蜂拥过来。 初星眠瞬间就被挤在了外围,靠近休息区的地方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当她发呆的时候,手腕突然被谁紧紧地握住。初星眠转头看过去,撞进了一双漂亮黑沉的眼眸里。 本该在欢呼和掌声中谢幕的周晁嘉,却在她的面前。 跟紧我。他脸色仍然苍白,却也衬得眉眼愈发明亮,像是深邃夜空。 初星眠一愣,去哪? 没等到周晁嘉回答,她就被他一路拉着向上。 篮球馆顶层有一片很大的天台。 这会儿,冷风扑面而来,吹得鼻尖清清凉凉的。 周晁嘉。 初星眠刚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前面的人却猝不及防地停在了那里。 惯性使然,她鼻尖碰在了他的背脊。 初星眠还晕晕乎乎的,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呆呆地退了几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有话跟你说。他看着她。 什、什么?初星眠脸颊热起来,心底就像是漏了个洞似得,仿佛有什么在不停地拉扯着下坠。 周晁嘉视线低垂。 天台没有灯。 夜幕降临。 四周静得,如同只有她和周晁嘉两个人的世界。 他手垂在她的手侧,似有若无间,手指时不时碰了几下。慢慢地,他的手越靠越近,直到几乎将她的手完全都包裹住。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真到了这个时刻,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初星眠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他想说什么? 气氛沉静了会儿。 晁嘉,可算找到你了!脚步声踩着楼梯间的台阶咚咚咚地走上来,步伐很急很快。男生走到面前了,才注意到初星眠的存在。 额,我男生声音戛然而止。但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当起了电灯泡,征哥让你赶紧去储藏室找冰袋敷一下。 冰袋?初星眠愣了愣。 篮球馆的储藏室有专门给社团成员急用的医药间,像是扭伤拉伤这都是常有的事。 周晁嘉神色淡淡,行,我知道了。 男生飞快地看了初星眠一眼,说道:行,那我就不打扰了。那个,征哥说他们在选庆功宴的地儿了,到时候微信发给你。 周晁嘉嗯了声。 等到男生咚咚咚地走远以后,他才微敛视线:我去一趟。 稍顿,他抬起手在初星眠的脸颊蹭了蹭。 算了,不急。有些事情来日方长。 初星眠说,我跟你一起去吧。是不是你刚才打球的时候,又伤到之前受伤的地方了。 小姑娘表情担忧,杏眸扑簌扑簌的。她怕周晁嘉不带她一起,白嫩的小手立刻就拽住了他的手腕。 周晁嘉笑笑,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说完,他屈指握住了她的手。 初星眠像是触电了似得,下意识就想扯回来,但还没动作,周晁嘉已经先松了。 第38章 储藏室在地下, 走廊里潮湿阴冷。 等到初星眠从天台下来的时候,篮球馆里的人已经走光了,灯还开着, 偌大的馆内零零星星能看见几个人。安静到走路都能听到回音。 方才人山人海, 这会儿空无一人。 巨大强烈的对比差距,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好像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跟梦似得不真切。 储藏室的里间置物架上面, 摆满了各种药瓶, 基本上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空气中也是似有若无的淡淡药香。 周晁嘉拿了个冰袋出来,又拿了些护具。 我来帮你吧。初星眠小声说。 她的嗓音轻轻回荡在室内,衬得氛围格外静谧。 周晁嘉眉梢微扬, 把冰袋递了过去。 蓝色冰袋像是一块蓝晶似得,看起来竟然有点可口。 鲜明的体温和触手冰凉的冰袋, 初星眠不自在地挺直了背脊,动作也有点僵。 谁都没有先说话。 半晌, 初星眠问道:确定这样做有效果吗? 有吧。周晁嘉不太在意,你饿不饿? 初星眠低垂视线, 感觉还好。今晚的比赛太紧张, 我都忘了饿了。 周晁嘉笑笑:等一下和我们去吃饭吧。 稍一顿,他说:今晚大部分都是以前篮球社团的, 还有几个朋友, 人不算多。 唔。好呀。初星眠没拒绝。 这算不算是打入了他的交友圈?她在想。 你接下来还有比赛吗?她问。 周晁嘉说,下周六和华体打。 华体, 是华江体育学院? 初星眠愣了愣, 那你的伤怎么办? 到时候让吕征他们去就行。周晁嘉说。 他接下来的要忙论文和征兵入伍的事。 周晁嘉黑眸微敛, 目光扫过小姑娘白嫩的脸颊。 储藏室微弱的光渗漏进来, 她卷翘的睫毛投出一层很浅淡的阴影, 鼻头小巧可爱,想事情的时候,会微微地矜鼻子,可爱的像是只小兔子。 里间的地方不大,旁边摆了个架子,衬得四周更狭窄。他懒散地站在架子旁边,初星眠则是贴着墙壁,手边是里间的木门。 气氛蓦地沉静。 冰敷了约有十分钟左右,初星眠想替他去换个冰袋,昏暗的视线内她没看清左上方横出来的木架,木架暗色的,完美融于了灰色背景。 猝不及防,初星眠差点撞了上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是温温热热的触感。她和周晁嘉擦肩微错,他的掌心正横在了木架前。 周晁嘉的个头很高,初星眠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离得这么近,她扬起头就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光线暗沉,他轻笑声明显:都不看路的么? 我没注意到。初星眠脸颊微热,她现在真的好容易出糗。 周晁嘉看着她,撞傻了怎么办? 明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初星眠还是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得。 今天,他和平时的态度有些不同。 具体她自己也说不上是哪里,他好像比以前更主动,也更直白。初星眠能隐隐约约察觉到,也正是因为察觉到,才会更加得不知所措。 她向来不是在感情里游刃有余的选手。 一时间,像是那层窗户纸变成了透明的。 小心思与小动作,一览无余。 小姑娘眼底的紧张和无措清晰可见,甚至带了些似有若无的羞赧。 初星眠避开他的视线,呢喃道:傻了就傻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傻了以后还没有烦恼呢。 行啊,那我就喜欢傻傻的你。周晁嘉这句话说的极其自然,仿佛只是谈论到今天的天气。 初星眠哪里能像他这么淡然自若,当即热气就烧红了耳朵,浑身的细胞都跟打了营养素似得活跃起来,这话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喜欢不傻的我了? 一直啊。 话音落,门外的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来得急促突然,初星眠回过神。 周晁嘉脚尖勾了勾,球鞋的前端直抵在了里间的木门,不轻不重的吱呀声,门也被顺势关上。 没了储藏室的光亮,里间顿时就陷入黑暗。 眼睛看不清楚,其他的感觉就变得格外敏锐。 缝隙窄,他贴靠过来,离得很近。 气息浮动,温热的呼吸交错融合,莫名的亲昵。 关、关门干什么?初星眠有点紧张。在黑暗中,她清晰地听到了周晁嘉的呼吸,感觉到他的体温慢慢地传递过来,好像有人过来了。 她手里的冰袋还贴合在他的肩膀,也正因为如此,这会儿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倒像是慰藉般的拥抱。 我知道。周晁嘉叹息,不想被打扰。 他伏低了,下颌轻蹭过她的耳稍,垫在了初星眠的肩颈间。 初星眠心跳有些快,屏住了呼吸。 他的发梢细软,扫过她的耳后,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走廊里的人进来,先是问了声:有人么? 紧跟着没听到回应,又自顾自地嘀咕道:我明明听到刚才有人说话啊?奇怪。 隔着根本没有隔音效果的木门,男生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许多倍,刺激着初星眠的神经。 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了里间的门口。 对方稍一停顿,初星眠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隐藏在黑暗中不为人知的亲昵,让她有一瞬间产生了要被发现的恐慌感。 好在,男生只是叮叮当当地搬了些东西,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四周又重新恢复沉静。 初星眠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压着冰袋的手都被冻得发麻,等到确定了那个人已经离开,她才长舒口气,绷直的身体放松下来,下意识脱口而出说道:好奇怪。 周晁嘉笑,轻嗅她发丝间的香气,神思倦怠懒散,什么? 明明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但莫名感觉我们两个像是在偷情。小姑娘正儿八经地分析道。 倏地,她被周晁嘉推着向后了一步。 她的整个背脊都抵靠在了墙面。 周晁嘉嗓音微微暗哑:那就假戏真做吧。 他呼吸拂过,初星眠浑身像是被电到似得酥麻,她差点咬了舌头,做、做什么?!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她倒不是有那种传统旧观念,只是现在这样的地方,未免也太刺激? 第一次就搞得这么大,不好吧。 她脑袋里混沌的思绪还没理完,就听见周晁嘉一字一顿地说道:做我女朋友。 嗯?初星眠一愣,随即又微微松了口气似得,原来是做你女朋友啊。 周晁嘉笑得微颤,那你以为是什么? 初星眠,没有,我什么都没以为,我什么都没想!! 做你女朋友是吧?好的好的。 小姑娘太紧张,严防死守自己邪恶的念头暴露。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周晁嘉眉眼微挑,嗓音低沉,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他沉气,竟觉得有点被敷衍的委屈,怎么感觉好像只是交代给你了什么任务。 尤其是那两句:好的好的。 怎么听着就那么,让人不爽快。 周晁嘉不轻不重地咬住她的肩膀。 他低哑的嗓音带着些许的蛊惑:再说一次。 四周安静,声音很轻,仿佛带着温度。 好、好的?他那口咬得很轻,却让初星眠羞耻得厉害,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胸口不住的起伏。 稍一顿,她声比刚才更小,我说,好的。 恋耽美 甜桃-(36) 我做你女朋友。 气氛蓦地停滞。 半晌。 周晁嘉揉了揉她的脑袋,女朋友,你好。 吃饭的地方定在了酒楼的二层。 初星眠跟在周晁嘉身旁,还没进门口就能听见包厢里传出来嘈杂的声音。 她偷偷地瞥了眼周晁嘉。 他换了身休闲的运动帽衫,肩膀宽且直,侧面看过去,下颌的线条完美流畅。 初星眠想起刚才在储藏室里发生的事情,还觉得很恍惚,脚底下踩着都轻飘飘的。 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啊。 就、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啊! 她和周晁嘉,在谈恋爱了!! 初星眠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倏地,她手指□□燥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初星眠抬起头,周晁嘉神色自然,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见她看过来,他掌心摊开。 小姑娘细嫩如葱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里。一大一小,微妙的融洽。 慢慢地,初星眠把手指伸开,沿着他的指缝滑落下去。周晁嘉一握,两只手便牢牢地紧扣着。 她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觉得和男生牵手十指相扣真的!很!肉麻哎! 但现在她自己做起这样的事。 呜呜,真香。 和男朋友牵手的感觉,真的会不一样。就像是有羽毛荡在心尖轻晃。 抬起的视线撞上了他的,初星眠迅速地收了回去。她的余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垂在中间的两只相握的手,指腹正微微搭在他的手背。 初星眠越走越慢,她抿着唇角,眉梢微微上扬。 恰好里面开门,小学弟迎面撞见两个人,先是热情地打招呼,随后小学弟的目光落在了两个人牵住的手,当即就圆了眼睛,瞳孔都在放大。 门没关,吕征借着缝隙喊:是不是晁嘉他们两个到了? 周晁嘉和初星眠一前一后的进了包厢。 里面的人还是习惯性地把他们两个的位置留在一起。两人落座后,服务员也开始上菜。 这家餐厅的华江菜做的很地道,但又加重了麻辣的口感。 好奇打量的目光在初星眠身上也就聚集了那么两三秒钟,大家又心照不宣的恢复如常。 饭桌上闲聊了几句,其他时间初星眠就一直低着脑袋吃东西。 她的餐盘里只有两根青笋,初星眠夹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 不知道是房间里开了空调的缘故,还是人多凑在一起热闹,总之她脸上的热潮就没退下去过。 初学妹像是兔子一样,怎么一直吃青笋啊? 被点到了名,初星眠抬起下颌,嗯? 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水润微凉,眼尾红彤彤的,鼻尖也红彤彤的。她的面颊鼓塞着,正慢条斯理地嚼东西。其实这个青笋挺好吃的,老板凉拌得很入味。 青笋大多都是没什么味道,除了一点点的脆和鲜,不过这家店老板在凉拌青笋的时候,加了很多入味又不过分咸腥的调料,所以吃起来格外爽口。 微微的辣,还有丝酸甜。 初星眠跟着初茂平一起去过几次宴会,她对宴会的社交没什么兴趣,所以就格外注意餐食。 几个男生都忍不住动了动喉结,正想把筷子夹向那盘凉拌青笋,但他们瞥了眼旁边脸色很沉的周晁嘉,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收了回去,没动筷。 包间里的男生们相谈甚欢,而初星眠对于自己已经脱离单身还有点恍惚,所以今晚的话也就格外少,不过男生们也不在意。 只是有一个男生想过来劝酒的时候,被周晁嘉不动声色地拦了。 所以初星眠和周晁嘉谈恋爱这事,算是半公开。 为什么说是半公开,因为当事人没公布。 这顿饭吃得挺久,初星眠吃饱了,就在周晁嘉旁边陪着他。周晁嘉一向是个话少的,所以多数时间都是他们两个在应付别人过来聊闲。 吃完了饭,周晁嘉送她回宿舍。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肩并肩的走回去。除了周晁嘉会牵着她的手,会和她聊天说话,会在她要进宿舍大门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颊,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以至于初星眠站在电梯里就在想。 已经谈恋爱了呐。 原来谈恋爱的感觉是这样。 和平时有点不同,但又有点相同。 初星眠今天回的晚,吕征他们几个男生赢了比赛高兴,所以拉帮结伙地就出去玩了。临去酒吧前,吕征也问了初星眠和周晁嘉,两人不约而同的拒绝。 开门的时候,钱思已经躺在床铺上面了。 见初星眠回来,钱思半撑着身子起来问:星眠,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的? 今天周晁嘉他们赢了比赛,所以我就跟着一起去吃饭了。初星眠说完周晁嘉三个字,倏地感觉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就还有点不适应他已经是男朋友的身份。 钱思了然地嗷嗷嗷几声,学校论坛里今天说的决赛是这个啊,周学长他们赢了呀,真不错。 我听说,周学长不是胳膊受伤了吗?这也可以去打球吗?想到什么,钱思八卦地问了句。 不提这个事情还好,一提这个事情就让初星眠很生气。他本来伤势都已经好很多的,但是今天打球赛我看他脸色都不是很好。 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关心,让钱思多看了两眼。 宿舍里就初星眠和钱思两个人。 趁着即将熄灯的时间,初星眠飞快就奔向了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灯刷地熄灭。 她踩在台阶的最后一层,摸索着爬上了床。 钱思突然小声地问:星眠,你明天回家吗? 明天?初星眠愣了愣,明天还没有计划哎。 但是她现在刚谈恋爱,应该是要出去约会的吧? 正想着,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声音倒是不大,不过在这么寂静的时刻,还是猛地吓了一跳。初星眠瞥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看到熟悉的三个字以后,脸颊微微有点热。 她接通了电话。 短暂的电流声过后,是很轻的喘息声和风声。 看到你们宿舍熄灯了,已经躺下了么?周晁嘉的嗓音有些低沉的哑。 初星眠心很轻地荡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刚躺下。准确地说,是我刚爬上床,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那边笑了笑,蓦地传进来两声车鸣笛声。 感觉他还在外面?初星眠忍不住问:你送我回来以后,是还没有回宿舍吗? 嗯。周晁嘉说,刚被导师电话叫到办公司打个份文件。正好出来的时候路过你公寓楼下。 好辛苦。她抿着唇说,手指却不停地揪着被角上面的线头,对了,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有什么安排嘛?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询问,像极了可爱小猫歪着脑袋在试探。 有。周晁嘉目光看向远处林荫小路。他黑眸噙着笑意,不动声色地扬起唇角,懒洋洋的餍足感。 初星眠提起气息,什么? 找你。周晁嘉说,你有时间吗? 初星眠眯起漂亮的杏眸,笑的弯弯的,我当然有呀。稍一顿,她压低了声音,你先回去吧,等你回宿舍我再跟你微信说。 那边周晁嘉淡淡地应了声。 电话挂断,钱思突然抬起头看过来:星眠,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周学长吗? 初星眠愣了愣,脸颊腾地就开始冒热气,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是。 你们钱思眨眨眼。 初星眠吞了吞口水,我们都挺好的。时间晚了,早点睡吧,晚安。 气氛重新归于安静。 等初星眠挂断电话,周晁嘉才收回视线。 夜里风很冷,他的掌心也冒着一层薄薄的汗。 他下颌微微抬起,目光扫过已经熄了灯的公寓楼。整栋楼都陷入了黑暗当中,只有楼下入口还亮着微弱的光芒。 到了门禁时间,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已经少了大半,偶尔有零星的交谈声由远及近,再走远。 他单手揣进兜里,吐了口气。 一向冷淡漠然的俊脸这会儿正蹙紧眉头,眉眼间到处都是紧张神色。 吕征曾说他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哪怕是谈恋爱也一定会是绝对理智的一方。 只有周晁嘉自己知道,他不是。 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是初星眠。 他无数次梦回,都在想念的女生。 第39章 周日一大早。 初星眠迷迷糊糊醒了一次, 她拿出来手机看了眼。 除了一些软件应用通知,还有一条微信消息。 周晁嘉发来的。 内容大概就是他今天上午有个组会,问她醒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当即就清醒了。 目光在手机屏幕上盯了好一会儿, 眼睛都酸了, 她才呆呆地眨眨眼。 这几天急剧降温,大有一副要跌到零下的势头,寝室内已经是愈来愈冷。初星眠摸了摸冰凉的鼻尖, 呼出的气息都是水润冰凉的。寝室里的窗帘还拉着, 屋内很昏暗。愣了好一会儿,像是才适应了现在新的关系似得,她斟酌着用词, 慢吞吞地回了他的消息。 没多久,周晁嘉的电话打过来。 他嗓音清亮, 带着些许笑意和似有若无的亲昵:醒了? 初星眠还窝在角落里,墙壁像是透着风似的, 冷意不断地蔓延在她的脖颈,她卷了卷被角。现在已经是九点多的时间, 不过钱思还没醒。 嗯, 我也是刚醒。她压低了声音,你已经结束组会了吗? 想着钱思还没睡醒, 于是她窸窸窣窣地爬起来, 小声说:你等我一下,我拿着手机去卫生间。 初星眠从床头置物架拿上了耳机, 蹑手蹑脚地爬下床, 进了卫生间。 我现在在卫生间了初星眠耳稍还冒着热气, 刚才一直轻手轻脚地减少噪音, 关上卫生间的门, 她连呼吸都急促了几下。 她环抱膝盖,蹲在门口的角落里,重新戴上了耳机,她听见周晁嘉淡淡地回应了个嗯字,于是说道:你们这么早就开组会呀,还以为周末会晚一点呢。 面前的全身镜刚好将她倒映出来,小姑娘穿着奶里奶气的睡衣,踩着猫猫头装饰的可爱拖鞋,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两侧,尾梢柔软微卷。她露出来的白嫩耳蜗里带着插入式的无限蓝牙耳机,却衬得脸颊格外小巧。 刚睡醒,小姑娘说话声还有些哑,像是带着慵懒缱绻的劲儿。 赶进度,现在结束了。周晁嘉笑了笑:起床,我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他语气温和,像是诱哄小孩子似的。 初星眠手指绕着睡衣的边缘打圈,杏眸弯弯的,唔,好。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他问。 初星眠顿了顿,都可以,我吃东西不挑剔的。 嗯?那边又很轻地笑了笑,这么乖。 他嗓音轻慢清冷,三个字说得慢条斯理的。 初星眠听着,却有些不好意思。 她下楼的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想着今天算是正式约会,总不能穿得太随意,她选了件米色的针织衫,然后找了件格裙搭配,又背上了小挎包,衬得双腿修长。简单地涂抹了防晒,也没擦什么粉底,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出了门。 □□点的阳光不炙热,暖暖地洒下来,冷清中带着些许暖意。 刚到楼下,她就看见了周晁嘉。 他站在公寓门口的不远处,穿了件黑色风衣,衬得身影高挑,肩宽且直。视线对上的瞬间,他遥遥地递了个眼神给她。 这么早的公寓门口,还没有什么人经过。偶尔有两三个早起去图书馆的学生,好奇地往周晁嘉的方向多看了几眼,不过也很快收回视线离开。 初星眠加快了步伐,凑到了他面前,等很久了吗? 不久,刚到。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掌心压了压。 初星眠矜了矜鼻子,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但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功夫,两个人一起朝着学校主路走去,初星眠越走越看这个方向好像不是去食堂的方向啊。 她偏头看他:我们不去食堂吗? 周晁嘉说:带你去外面的早餐店。 很好吃吗?初星眠问道。 周晁嘉慢条斯理地牵着她的手腕,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的虎口处揉捏,嗯。他家有很地道的华江小菜,我读本科的时候一直在那边吃饭。 说起来,初星眠顿时想到了周晁嘉本科读的华江大学。 华江大学离南工大不远,坐公交的话也就二十分钟就能到。 不过两个学校不怎么有往来。 公交坐了十分钟左右,周晁嘉带她下了车。 早餐店开在坡上,连接着横跨人行道的天桥,往左边看,几乎能看到华江大学最有名的教学楼建筑,往右边看隐隐约约能看到南工大的校园。 这个点,早餐店的人不少。 进去以后,老板看了眼周晁嘉,热情地打招呼:来了。稍一顿,老板的目光在看到初星眠以后,不由地多瞄了几眼,随后了然地收回视线。 嗯。周晁嘉回应了声,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找了处座位。 周晁嘉从不曾带任何女生来吃过饭,所以老板也暗暗琢磨了两人的关系。老板拿出来菜单,看着初星眠笑了笑:小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吧,我们这里做的华江小菜还是很不错的,可以尝一尝。点完去前台就行。 说完,老板又转身去忙别的桌。 周晁嘉把菜单递到对面,你早上想吃什么? 菜单上面的早餐的确很地道真宗,属于一看图片就知道是华江小吃。 初星眠点了几个合胃口的小菜,又加了些虾饺、云吞。 早餐刚上,门口突然走进来个人。有道脚步声靠近了些,喊了周晁嘉一声:你今天来这边了啊? 周晁嘉起身,初星眠也侧目看过去。 竟然是美学概论的蒋老师。 她一口茶水没喝下去,差点呛到。闷闷地咳嗽了几声,初星眠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不过没给她这个机会,周晁嘉已经说话了:嗯,开完组会想着很久没来吃了。 嗯,我也是想着这口。南工大附近做的小菜都不如这边正宗。说完,蒋老师的目光移了移,落在了初星眠身上,没说话,她就是朝着初星眠浅浅地点了个头,和女朋友出来吃饭? 初星眠一副乖巧如小鸡:蒋老师好。 不用这么拘谨。蒋老师被她紧张的模样逗得笑了笑,中午到我家去吃个饭吧,正好我这边有些事,你交代给你导师。 她是对着周晁嘉说的后半句。 周晁嘉有一瞬间的停顿,蒋老师又朝着初星眠笑眯眯地补了句:你也一起吧。 吃完早饭,初星眠去食堂给钱思带了早饭,随后周晁嘉送初星眠回了宿舍。 因为他手里还有很多活没做完,所以上午要泡在办公室。 临走前,周晁嘉说中午再来接她。 初星眠乖巧地跟他道了别,然后进了宿舍楼。 刚走进寝室,钱思已经醒了,正看着综艺吃零食。 恋耽美 甜桃-(37) 见初星眠回来,她推了推眼镜:回来啦? 嗯。初星眠拎着糕点过去,思思,我去食堂给你带的早饭。 钱思当即就小跑过来,呜呜,好爱你!! 你早上跟谁出去吃饭啦?钱思吃了口糕点,问道。 初星眠回了座位,跟周晁嘉。 钱思噎到,猛地喝了一大口水:你们在一起啦?! 嗯。初星眠被她目光看得很不好意思,自顾自地把桌面的东西收了收。 钱思说,难怪今天他们有人在讨论。 初星眠,讨论什么? 就是说周晁嘉一大早出现在女生宿舍门口,是不是在等女朋友。 周晁嘉身边一向没看见过有什么女性出现,更别说会大清早在女生宿舍楼门口等女朋友这样的事,所以热度难免会高了些。 蒋老师的住址就是附近的家属楼。 离教学楼很近,走着去也就十分钟不到的路程。 家属楼的小区已经比较老旧,墙壁外面常年的风吹日晒,已经灰突突的。刚到楼底下就能看到几个小孩在门口的凉亭里玩,旁边的老人穿着厚实的棉衣,坐在凳子上看着。 周晁嘉带着初星眠上了三楼。 门打开,蒋老师穿着家居服饰,腰间围了个围裙。 快进来,饭做着呢,马上就好。 空气中酥炸的香气飘散出来,蒋老师在门口摆放了两双拖鞋。她笑眯眯地说:还差两道菜,你们坐在沙发上等会儿。 今天中午我爱人单位忙,也不回来吃饭,你们不用太拘谨。 说完,蒋老师朝着里面的房间喊了声:骏骏,把你房间的水果端出来给哥哥姐姐。 知道了。里面的人懒踏踏地应了声。 蒋老师家里不大,标准的两室一厅。客厅有面朝阳的落地窗,阳光透进来,衬得屋内明亮宽敞,厨房在靠近门的一侧,客厅的旁边有两个房间。 没多久,拖拖拉拉的拖鞋踩踏声响起,里面的门倏地打开。 约有十二三岁的男生从房间里出来,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松垮的睡衣,睡眼惺忪地端着果盘站在了门口。 初星眠好奇的目光看了过去。 小男生也蓦地抬起视线。 两人的目光撞了撞。 男生突然脸色涨得通红,一溜烟儿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蒋老师听见动静出来看了眼,没看见人影儿,只看见门砰地关上。 这孩子,冒冒失失的。蒋老师说完,便朝着沙发的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家孩子。这不学校放了寒假,他跟我在这住,上学的时候都住他爷爷奶奶家。 现在骏骏的功课怎么样?周晁嘉语气熟稔。 他和蒋老师认识了挺多年,之前也过来替骏骏辅导过功课。 蒋老师转身又进了厨房忙活,比上学期能好点。我和他爸年轻的时候都挺爱学习的,谁知道这孩子成天想着玩,唉。 正说着,里面的门再度打开。 被称作骏骏的男生背脊挺得直直的,端着果盘重新站在了门口。 他一改刚才邋里邋遢的形象,穿的笔挺板正,甚至连头发上都还喷了些发胶定型。见所有人都在看他,骏骏轻咳了声,走到初星眠的面前说道:姐姐吃水果。 初星眠笑笑,谢谢,你真可爱。 这话夸得骏骏脸色涨红,当即就收回视线,吭哧瘪肚半天憋出一句:姐姐你也很漂亮。 话音刚落,骏骏的脑袋突然被一只手掌压住。 他艰难地仰起头,只见周晁嘉有一搭没一搭地摁着他的脑袋。骏骏顿时讨饶,哎哟,哥。哥你也吃水果。 周晁嘉眉眼稍抬,眼底冷冷淡淡的。 他薄唇抿着:姐姐已经是哥哥的。你别想了。 骏骏听完这话连耳朵都涨成了猪肝色,我、我哪有。 小孩的伪装看起来很拙劣,初星眠被逗得直笑。 她余光扫过周晁嘉,看着他和骏骏打闹乱作一团,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变得愈发柔软。 骏骏!蒋老师出来,喊了声,你头发上又喷什么东西啦。 这是发胶,是定型用的。骏骏说完,还顺势抹了抹鬓角,妈,我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得先打扮打扮自己吗。 蒋老师无奈:赶紧去洗脸刷牙,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你呀,每天不是躺到大中午,就已经是打扮打扮你自己了。 很快,蒋老师摆好了菜。 六个家常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初星眠突然觉得,蒋老师看起来好和蔼可亲,一点都没有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感,反而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蒋老师会在吃饭的时候跟他们谈起琐事,谈起管教孩子的烦恼,还会问一问学校里的近况。整个氛围都特别温馨融洽,偶尔还有骏骏突然冒出来和她搭讪。 临走前,骏骏依依不舍地趴在门口。 姐姐常来玩啊! 倏地,骏骏感受到一道锐利的视线,他吞咽着口水,被周晁嘉的压迫感盯得直冒汗。毕竟,周晁嘉当初给他补习功课的时候,那叫一个严厉,他至今忘不了那种滋味儿。 稍一顿,骏骏又补了句:哥哥嘛哥哥随便。 说完,骏骏砰地把门一关。 里面传来了朦胧不清的对话,像是蒋老师在问他干嘛关门那么用力。 初星眠还挂着笑意,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撞进了周晁嘉漆黑的眼眸里。 他靠得近,眉梢眼角微微上扬:这么开心。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蒋老师家的小孩子这么有意思。初星眠贴近了他,手下意识地想去握住周晁嘉的,不过迟疑了一秒,她还是抓了他的袖口。 你现在准备去哪?她说。 周晁嘉眼眸低垂,瞥了眼小姑娘搭在黑色袖口的手,慢慢地握起来,下午可能要去办公室,你呢,想回宿舍吗? 初星眠摇摇头。 老是待在宿舍里也没什么意思。 正好她也有几篇课题要做,我和你一起去教学楼吧,我去自习。 稍一停顿,她说:等你忙完,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好啊。周晁嘉伏低,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他的唇很柔软,蜻蜓点水般地停留了那么一秒钟,带着温润凉意。 初星眠蓦地脸颊热起来,她紧张地绷直了背脊。掌心里微微出了汗。 显然,她还没习惯。 午饭时间过后,学校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不少人在看到初星眠和周晁嘉牵手走在一起,就多瞄了几眼。 周晁嘉先是等初星眠回寝室拿了书本,然后两个人又到了教学楼,周晁嘉把她送到了空教室。 周末的关系,教室里空空荡荡。 所以也有很多图书馆占不到的位置的学生,就在周末期间跑到空教室自习。 初星眠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她刚摆好东西,就见周晁嘉懒散地倚在旁边。 初星眠愣了愣,你现在不打算去办公室吗? 不急。再陪你一会儿。 窗外的风很静,偶尔有窸窸窣窣的鸟叫声穿插在树荫间。 初星眠把书本打开,盯着上面的字,心思却被扰乱的有些远。 没办法,周晁嘉就坐在她旁边,她哪里能看进去书。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薄荷味道,清冽又好闻,而他离得近,她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和小动作的窸窸窣窣声。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书本的页面像是在发光。 她在看书,周晁嘉在看她。 他的手指勾在了她的耳后,正慢条斯理地替她挽着垂落的发丝。 周围很静,静得初星眠似乎都要听见她自己心跳的声音。 你这样,我看不进去。半晌,她还是小声地说道。 她没办法控制她的注意力,仿佛她全身的精力都被他的手指带着走,她总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瞥向他。 周晁嘉压低了笑声,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在我旁边。 话没说完,初星眠脸颊涨得通红。 手机震动了两声,周晁嘉看了眼信息。 因为什么?他更近了些。漆黑的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初星眠耳稍冒着热气,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害羞。像是嗔怪似得,她瞪圆了眼睛瞥了周晁嘉一眼。 心里越慌,声音也就愈来愈轻,她说:我没办法忽略你的存在 小姑娘宜喜宜嗔的表情太过生动,周晁嘉眼眸暗淡下去。 他瞧着她,黑眸暗涌翻滚。 怎么办? 嗯?初星眠茫然地抬起视线。 他低叹一声,你太可爱了。 话音落,周晁嘉的手掌拖在了她的脑后。 他揉着她的头发,薄唇轻吻上去。 呼吸很炙热,彼此交错纠葛,让初星眠脑袋里就像是空掉了似得。 她思绪茫然无措,试探间,有什么柔软抵着她的唇齿间。 亲了会儿,周晁嘉才松开她。 他的呼吸就这么洒落在她的颈间,酥酥麻麻的触感。 我一会儿过来接你。他气息还不匀,低声道,乖乖学习等我。 第40章 空气莫名地凝滞。 周晁嘉揉了揉她的脑袋, 笑了笑。 初星眠含糊不清地应声道:好,那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人走了以后,她才缓过神来。抬起手背揉了揉燥热的脸颊, 气息仍旧不平稳, 初星眠呼出口气。感觉她自己好没出息,只是被亲了亲就这么坐立难安的。 她坐在窗边看了会儿书,只是目光盯着页脚看了半天, 她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脸颊的热度持续不退, 于是她决定去洗手间洗把脸,顺便降降温。 卫生间距离她所在的教室不远,出了门右拐就能看到, 这时候楼梯间已经有零零星星的脚步声,应该也是其他准备在空教室自习的学生吧。 初星眠没多想, 她拧开水龙头,看着水流哗啦啦地流出来, 接了一捧按压在脸颊两侧。 快入冬的时节,水的温度格外冰凉, 像是冰锥似得刺入皮肤, 确实是个快速降温的好办法。 等到脸颊的温度褪去,她掏出纸巾擦干了水, 刚转身, 却看见门口站着个一个人。 男生的身影倒映在洗手池的镜子里。 他高挑清隽,巴黎世家的短袖, Parad的长裤, 以及Chanel的外套。都是很基础的款式, 但只稍瞥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 教学楼里的卫生间是分配在一起的, 男生在右边, 女生在左边,中间是洗手专用的台面和整理仪表的镜子。 初星眠目光扫过来人,眼底的抵触清晰可见。 她没有任何想要沟通交流的欲望,但偏偏阮东俊堵在了门口。 借过。初星眠面无表情。 阮东俊手臂抵在门的两侧,我有话想跟你说。 ?初星眠奇怪地看着他,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必须要聊的话题。 这话阮东俊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堪,哪怕是关于周晁嘉的呢,你也不想听我说?我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对不对? 初星眠神色冷淡,我和谁在一起,都不需要向你解释。当然,这和你也没关系。 她真的对阮东俊时不时出现的情况感到非常的不理解。 但如果你指的是,你安排人去砸伤他,又在篮球比赛的时候故意攻击他受伤的地方。初星眠压住心里的气愤,那我确实有几句话要跟你讲清楚。 阮东俊愣了愣,我没有安排人 他话没说完,初星眠却很郑重地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着喜欢我的借口,去做些为你自己争取利益的事情。我不想成为你不择手段的挡箭牌。 什么?阮东俊皱眉,你什么意思? 初星眠,你去伤害周晁嘉,找他的麻烦。甚至不惜在比赛场用那么恶劣的策略手段,只是因为你自己想赢比赛而已,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你们篮球社的内部矛盾也好,私人恩怨也罢。请你不要以喜欢我的借口,去做这些事。至于你父亲和我父亲的合作,我也不会考虑。 从前她没有恋爱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婚姻去换取家族里的利益。现在她谈恋爱了,有喜欢的人,就更不会了。 我真的没有让人去伤害周阮东俊紧咬牙齿,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道歉。 他说,我知道那天打比赛的时候,我的决策很不光明正大。但那纯粹是因为我太想在你面前赢。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 初星眠蹙紧眉头,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你应该道歉的人,是周晁嘉。 而且,她真是听不下去。 什么叫做因为想在她面前赢,所以使用了卑劣的手段,难道她不出现,他就不想赢了吗。 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初星眠已经懒得和阮东俊多费口舌。 至于周晁嘉受伤那事。阮东俊说,我承认我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是不太在意的,但我真没安排人故意去弄伤他,请你相信我。 其实这话阮东俊说的是实话,周晁嘉受伤那次他的确暗爽了一段时间,不过他从来不屑于用这种手段,高空抛物故意伤人,这已经牵扯到刑事案件了。 篮球赛的那事,跟这个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阮东俊虽然平时张扬惯了,但不代表他是个没有脑子的富二代。 显然,小姑娘根本不信他的说辞。 你自己有没有做,或者你的朋友有没有做,你最清楚。不需要来向我解释。 你想道歉,还是去找当事人比较好。淡淡地丢了这么一句话,初星眠推开他,径直走了出去。 阮东俊自己站在原地待了很久。他看着初星眠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前面拐弯处,才失落地收回视线。 走廊冷,窗户没关严。 凉意沿着墙壁不停地蔓延。 稍一顿,他眼神变得冷厉。 阮东俊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阮哥,你找我? 周晁嘉受伤那事到底怎么回事?阮东俊冷声,前段时间学院突然给了东子处分,跟这事有关系? 他对周晁嘉的事不怎么关心,虽然他是找了些人,让他们盯住周晁嘉,但其实这段时间过去,阮东俊早已经将他吩咐下去的事都忘在脑后。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说了怕阮东俊生气东子自作主张,不说吧,又怕阮东俊的火气全撒在自己头上,一时间左右为难。 不说话?阮东俊心烦气躁,他感觉这事脱离了他的控制,而这样不受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他从怀里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吐了两口烟气。 正巧旁边路过了一个大楼的管理员。 管理员看到烟,阻止道:那边是哪个学院的学生,不知道教学楼不允许抽烟吗? 恋耽美 甜桃-(38) 阮东俊没吊他。 管理员正想走近,旁边的同伴立刻推搡着他赶紧离开。走的远了,隐隐约约能听见交谈声。 那人是动力学院的阮东俊,你不知道他家啊,还敢惹他,别最后丢了自己的工作。 管理员还挺不服气的,我就是在做我的工作。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伴劝解。 四周安静。 阮东俊冷笑,哑巴了?这事打算瞒我多久? 阮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电话里那人说,那天你不是让大家去盯着周晁嘉吗,东子是打听到周晁嘉要和初星眠出去约会,他也是想多为你做点什么。所以就想了个办法,想让周晁嘉吃点苦头。 东子笨,没做好事。阮哥你别生气。 本来东子推的花盆是瞄准了周晁嘉的脑袋去的,结果半路冒出来个小孩,周晁嘉扑过去救小孩的过程,花盆也就正好砸歪,就只是伤了胳膊。 阮东俊听完解释,烟正好也抽完。 他尾指刮过眉骨,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刚才初星眠和他说的那番话。 于是阮东俊冷笑了声,你这话的意思,我成了东子不择手段做坏事的挡箭牌?我让他盯着,我让他动手了吗?打着替我办事的名号,做这么蠢的事? 他捻灭了烟头,你让东子去查,故意高空抛物的刑事案件判几年。 这话的意思,电话里的男生听出来了。 这是不打算替东子兜这件事。 好,你放心,阮哥。这事我肯定办利落。电话里的男生知道,阮东俊想做的事,他们没人能劝得住。再说,这也是东子的下场。 既然当初敢做,也得承担后果。 电话挂断,阮东俊又点了根烟。 这一根烟他抽得慢,思绪却很转得很快。 他好像突然理解了初星眠的意思。 虽然,现在才理解,好像已经有点晚了。 过了两天,许灿灿分享给初星眠了一个八卦。 高空抛物砸周晁嘉的那个大二学弟,自己退学了。许灿灿翻着手机,看得不亦乐乎,好像还被判刑了呢。之前学校有谈论这件事的,都替周晁嘉觉得不公平,好在这事还能圆满解决。 退学加上有案底,前途也算废了。 初星眠顿了顿。 她隐约觉得这事跟阮东俊有关系。 不过她已经不想再去过问,直觉上,初星眠觉得离阮东俊还是越远越比较好。 她收拾好东西,打算出门。 许灿灿见状,调侃道:出去约会? 初星眠和周晁嘉在一起的事情,如今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学校里的男生女生们痛心之余,倒都觉得这两个人还挺般配的。 嗯。初星眠朝着她微颔首,下午不是没有课嘛,憋闷在寝室里多没意思。 哎呀,有男朋友的人就是好呀。许灿灿白嫩的脚丫蹬在桌面,椅子歪了歪,她像是做瑜伽拉伸似得,两只修长的胳膊支了出去,哪像我和温意,只能待在寝室里发霉。 钱思呢?初星眠装好最后一本书,拉上书包拉锁问道。 许灿灿,又找了一份兼职吧,她最近挺累的。 温意正在化妆,闻言也加入了话题讨论,思思跟我说,她最近的目标就是想攒钱给自己买房子。所以这段时间挺拼命的,我觉得思思变了很多,她现在都是在努力提升自己。 像钱思这样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想要在城市扎根立足太艰难。 温意,你化妆做什么,不会也要出门吧!许灿灿大惊失色。 温意腼腆地嘿嘿一笑,嗯,我和我的高中同学去吃饭。前两天周末我们高中同学一起聚餐来着,有个男生高中时候就和我关系不错,他今天约我。 啊~~~许灿灿哀嚎,怎么只有我无所事事。 初星眠问,你的那个高中生小学弟呢? 别提了,这两天跟我闹别扭。许灿灿说。 温意和初星眠同时奇怪,为什么? 许灿灿挺直了背脊,傲人的胸脯脱颖而出,还不是因为觉得我老把他看成弟弟,小屁孩一个,还挺烦人的。自从高考完每天都跟我叫嚣他成熟,成熟个屁。我才不要老牛吃嫩草呢! 初星眠和温意笑了笑,收拾妥当,两人都出了门。 气温愈来愈低,渐渐有要下雪的架势。 华江市是处于中部地区,偶尔会下雪,但是雪并不大,基本上浅浅地铺了一层就融化了。换句话说就是,能感受到下雪的氛围,但是体会不到下雪的快乐。打雪仗堆雪人基本是不可能。 初星眠裹紧了围巾,她下楼就看见了周晁嘉。 她小跑着过去,抱紧了周晁嘉的手臂,冷不冷?是不是在这等很久了? 他的鼻尖泛红,眼底却清明黑亮。 不久。眼眸低垂,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跑这么快。 看到你在等我,就想快一点。初星眠今天一大早就跟周晁嘉说好了,今天要去他那里学习看书,然后逗猫。 学习看书都是次要的,其实她就是想去逗猫。 小星星一天比一天胖了,现在圆滚的像颗圆球。 果然,哪怕只沾了一点点的橘色,也是拥有橘猫能吃能睡基因的。 呼出的白色雾气从鼻息间散开。 两个人一路到了研究生宿舍楼下。 进了门,暖意扑面而来,空气中有淡淡的咖啡香气。 窗户蒙上了一层霜,光线看起来柔和又清冷。 初星眠把书包放在了周晁嘉阳台的桌面,随后就欢快地跑去逗弄还在昏昏欲睡的小猫咪。 天气冷了,连小猫都不愿意动弹。还是被初星眠折腾的久了,小星星才懒塌塌地伸长了四肢,连猫爪爪舒服得都爆开。面对逗弄,它有一搭没一搭地呼噜着。 初星眠深切觉得,果然猫和主人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还是会越来越相像的。现在的小星星眨眼矜鼻都带了点慵懒淡漠的劲儿,尤其是半阖眼睛的神态,几乎和周晁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晁嘉倒了杯热水放在了茶几,他走到初星眠的身后,看着小姑娘坐在地面专心致志地和猫咪互动。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周晁嘉瞥了眼,是导师打过来的电话。 像是察觉到他要去忙似的,初星眠摆摆手:你去接电话吧,我一会儿自己找地方看书。 周晁嘉住的地方有个很宽敞的阳台,阳台的角落里摆了个不算很高的书架,书架的底下有个像是沙发一样的软垫,平时初星眠过来的时候,就很喜欢窝在这里。 他买了很多实体书,初星眠会选几本感兴趣地先看着。 好。有什么事情过来找我就好。周晁嘉伏低,在她额头亲了亲。 摆弄了一会儿猫,初星眠就窝在了软垫里看书。 气氛静谧,空气中的咖啡香气逐渐变淡,暖风吹着,她目光落在书面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窗外的光线都变暗了,她的书也看了大半。 书页翻动,指尖与纸面摩擦的窣窣声,猫咪依偎在小姑娘的怀里。光线暗淡,她的发梢微卷散落在耳侧,有几缕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了肩颈间,看着又细又软。 周晁嘉忙完论文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 他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看了会儿。 半晌,他走近一步。 昏暗灯影下,他的影子和她的慢慢地重叠交错。 初星眠被他抱起来时,还沉浸书本的剧情里,连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注意到。 她小小地惊呼了声,察觉到他的气息,便在周晁嘉的怀里找了处舒适的姿势。 在看什么?他亲了亲她的耳朵,问道。 初星眠手指夹在书页间,合上书本,意犹未尽道:在看《三体》。 写得好真实,就好像是把历史和科学结合在一起,创造了一个可信度极高的世界她眨着眼睛,导致我刚才还在想,会不会书中写的很多地方也不是单纯的虚构,也许是真的会存在的呢,我觉得我们好渺小,还有好多没探索到的地方。 三维世界、四维世界,宇宙的神秘总是吸引着人们去解读。引用书中的一句话: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世界总是如此。周晁嘉抚摸着她的长发,发丝缠绕在缝隙间。 初星眠顿了顿,觉得有些悲伤和感慨。 休息会。周晁嘉拿过她手中的书,放到了后面的书架,都看了两三个小时,眼睛会疲劳。 好。她刚说完,温热的气息便贴了过来。 光影很浅,他的手心轻压着她的手腕,掌心发烫。 两人挤在角落里的软垫上,体温沿着相触的布料慢慢地传递而来,麻酥酥的温热触感。 哪怕是接吻了几次,但初星眠还像个新手似的,她不懂得迎合,只会傻乎乎又害羞地闭上眼睛。他的舌尖卷过她的贝齿,不轻不重地扫了进去。 呼吸渐渐地就交错在一起,温暖而暧昧。 很快,初星眠脑袋里渐渐就变得空白了,她迷蒙地仰着下颌,刚才还沉浸在剧情的思绪,现在已经完全抽离了出来。 良久,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又侧过去亲了亲她的耳垂。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捎带了几分不安分的酥麻感。 第41章 考试周结束得比较早, 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路面的积雪薄薄地铺了层,气温也急转直下。 期间初茂平和她通过几次电话,叮嘱她记得买票。 初星眠的爷爷奶奶在位于北方的江定市, 和许灿灿的老家是一个地方的。因为距离远, 初星眠也不能经常去看望两位老人,所以每年的考试结束以后,她就会先买票过去, 等到初茂平和徐星忙完了事情, 一家人便一起留在爷爷奶奶家里过年。 这天考试刚结束,初星眠正和许灿灿往外走,初茂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示意许灿灿等自己一分钟, 随后走向了与人流相反的楼梯间。 电话接通,初茂平就在那边发牢骚。 牢骚的内容无非就还是那些。 我说让助理给你订头等舱机票, 你年年都是要自己买经济舱。初茂平在电话里说道,经济舱座位又小又窄, 坐起来能舒服吗? 初星眠不太在意:可是我觉得坐起来很舒服啊。 初茂平差点被她的态度气笑:差了几倍的价格,舒服程度能一样吗。 也不知道你现在的钱是为谁省的, 家里还能缺了你两张头等舱票钱。初茂平说, 四五个小时的飞机,每次你爷爷奶奶听说这件事都要骂我一通, 说我赚钱光顾着自己花, 都不舍给你,怎么当父亲的。 哎哟, 爸。初星眠无奈, 那您不跟我爷我奶说不就完了。 别管我说不说, 你不还是买的经济舱。初茂平, 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明天让陈叔去接你,再把你送到机场。 你和妈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初茂平叹口气,还不知道呢,今年事情挺忙的。估计要赶在春节前后吧。 行。初星眠说,但是你和妈要是春节前后回,爷爷估计又要念叨。 老人嘛,平时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肯定想儿子儿媳。 初茂平又在那边说了几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看着通话界面消失,初星眠不免长舒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快要临近大四毕业的关系,她总觉初茂平最近对她的唠叨特别多,不是在这个问题吹毛求疵,就是在那个问题上长嘘短叹。 出来的时候,许灿灿就倚靠在走廊旁边的窗台等她。 灿灿,走吧。初星眠喊她。 许灿灿嚼着口香糖,你完事了? 嗯嗯。 你爸给你打电话,许灿灿挑眉说,又是因为买机票的事吧。 初星眠点头:每年都是,其实我觉得坐经济舱也很舒适,搞不懂他为什么觉得买经济舱的票是委屈我。 你爸是房地产大亨哎,大亨的女儿出门坐经济舱,他肯定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吧。 她就是玉皇大帝的亲生女儿,坐经济舱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不过这话她也就在内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初星眠说,谁知道他怎么想。对了,灿灿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要晚几天吧,等我回去了,我去找你。许灿灿说。稍一顿,她想到什么似得问,你要回江定的事,跟周晁嘉说了吗? 初星眠唔了声:还没有。最近他也很忙,这几天都是中午赶出来的时间陪我吃饭。 自从谈恋爱以来,她和周晁嘉的关系还挺稳定的,既没有吵过架,也没有闹的不愉快。只是每次周晁嘉亲她的时候,初星眠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每天他们都会一起吃中饭,晚上有时候会跑到他的宿舍,窝在角落里一起看书、逗猫。偶尔还会去图书馆复习考试资料。 虽然就是很普通寻常的日子,但是初星眠却觉得很开心。 许灿灿她们都说她和周晁嘉谈恋爱像是两个和尚,清心寡欲的。 但是初星眠自己知道,其实就也没有那么清心寡欲。 比如接吻技术越来越娴熟的周晁嘉。 晚上周晁嘉忙完,初星眠陪他一起回了宿舍。 她现在已经把周晁嘉的宿舍当成了可以放松的私人秘密基地。 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降大雪哎。初星眠进了门,点燃了桌上的香薰。这是她之前和周晁嘉逛商场的时候,偶尔间看到的,觉得味道很好闻。后来周晁嘉就买了很多,基本上是把同系列的所有味道都买下来送给她了。 初星眠在寝室里也用不完,于是拿了好几个放到了他这里。 房间只开了吧台的灯,微弱的灯光和桌案上的烛光交相辉映,墙壁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外面的天黑得特别快,远远瞧过去,像是被泼了墨。 燃了一会儿,奶香带着点草香的味道蔓延,光是闻着便觉得很温暖。 怎么说,那你今晚还回么?他看着她浅笑。 初星眠知道周晁嘉是在开玩笑逗弄她。当即就正直而严肃地说道:还是回吧。 嗯?周晁嘉眼皮微抬,知道初星眠还有下文没说完。 果然下一秒,初星眠轻咳了声:不然我怕我对你把持不住。 没关系,我又不介意。周晁嘉挑眉,眼神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别别别想起前两天因为接吻不会换气,导致她差点缺氧的丢人事情,初星眠脸颊一热。 周晁嘉把笔记本放在了吧台上,初星眠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他倒好的热饮。温暖的感觉很快就驱散了周身的冷意,她在网站上点了点。 在做什么?周晁嘉空档的时间,走到她旁边环抱了会儿。 他的下颌蹭过她的颈间,亲了亲。 初星眠很喜欢他这些小动作带来的亲昵感。 在值机。她说。 声音轻,衬得房间内更安静。 恋耽美 甜桃-(39) 周晁嘉眼眸低垂扫了眼:要去哪里? 江定。初星眠说道,我爷爷奶奶在那边。 今年假期都在江定待着了么?他的手指绕上了她乌黑的发丝,漫不经心地缠绕着。漆黑的眼眸微沉,叫人猜不透里面的思绪。 初星眠点点头:嗯。其实我每年的假期都在那边待着。 周晁嘉在她的耳梢亲了亲,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江定会下雪。 对呀!!江定是北方城市,会下很大的雪,我记得我小时候去爷爷奶奶家,门口的雪都有半米多高,那时候我爷爷给我在雪面上做了个滑梯。 而且灿灿的老家也在江定,我们两个之前还会一起打雪仗。说着说着,初星眠把手机放下来,撑着白嫩的脸颊感慨道,说起来好像已经有好几年都没出去玩过了。 因为初茂平非常讲究排场的作风,导致她现在再回到爷爷奶奶家以后,无论干什么,身边都有一堆助理陪着,哪怕就是想单纯地出去打个雪仗,堆个雪人,也要搞得声势浩大。 有机会我陪你一起。周晁嘉低声,好不好? 好呀。到时候我们就去江定吧,听说江定今年新开了一个雪地游乐场,可以滑冰、滑雪,还有骑雪上摩托车。说起来玩的事情,她感兴趣地两眼都在放光。 周晁嘉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半晌,口干舌燥的初星眠突然意识到什么。 周晁嘉眼神懒散,我喜欢听你说。 真的假的啊,我记得我刚上高中没多久,那个时候我还没被孤立呢。初星眠仰着下巴,杏眸水润微亮,像是含着春光,我同桌是个学习特别好的人,但是我总是忍不住和他说话,最后他就很讨厌我。 房间里沉寂良久。 周晁嘉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些事。 现在这些事情对我已经无所谓啦。初星眠摆摆手,她是真的已经不在意高中那段时光了,而且我在高中也遇到了最好的朋友,灿灿。 初星眠上高中的时候,正赶上初茂平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起初,初茂平还是个刚入行业的新人,他虽然没有老套的经验但赚得却很多。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初茂平不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树大招风,很快就惹了几个同行的嫉恨,他们大肆宣扬初茂平和周围山的事情,拿这件事来做污点给初茂平一家泼脏水。 学校和社会是相互关联的,于是家长们也开始签名抵制初星眠和自己的孩子一个班级。好不容易将初茂平的事情平息,这些人又将矛盾转移到了只有十五六岁的初星眠身上,他们找到了一组她假期时拍摄的艺术照,风言风语地传播着她不检点的谣言。 尽管初茂平花大价钱抓了几个造谣者,但他们都是未成年的学生,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我高中的时候,有去过你们学校一次。周晁嘉垂眸看着她。 初星眠愣住: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没进学校,就是在校门口待了几分钟。周晁嘉说。当时葛红已经带着他搬到了很偏僻的小镇,交通什么都不便利。所以他只能趁着有次假期葛红不在家,才自己坐了十个小时的车回到华江,偷偷跑到了初星眠的学校门口远看了眼。 他只待了几分钟,因为还要赶车回去。 初星眠好奇:那你看到我了吗? 周晁嘉摇摇头:没有。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的高中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比以前更开心?初星眠小声问道。 不算开心,也不算不开心。周晁嘉笑笑,没什么能拎出来说的。 初星眠不信:为什么呀? 周晁嘉看着她,很平常的三年。 因为没有她的存在,所以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第42章 周晁嘉一度以为他的这辈子就是会这么空洞、苍白地过去。 老了躺在病床上两眼空空, 才发现没什么可值得他回忆的。 年幼时母亲去世得早,周围山看待工作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他甚至不记得和亲人一起吃顿饭是什么滋味, 也不记得和父母聊天说笑是什么感觉。他没有什么话题想说, 对周围山,对葛红,对任何人。 他就是很无趣的人, 平静如一潭死水。孤独对幼时的他来说, 并不是难以忍受。 葛红是周围山后娶的,大约是在他七八岁那年。她对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偶尔会关心几句,但更多的时候, 她只在意周围山每个月能拿回家多少钱,钱少了, 她又哭又闹,多给些才不会惹麻烦。 周晁嘉不知道葛红的来历, 她也不是本地人。 只是偶尔听见大院里有其他女人闲聊时, 曾谈论到葛红。她们说她是从别的村跑出来的骗子,专门和男人结婚来骗钱, 这次也是为了躲债嫁给了周围山。 她们津津有味地议论着, 说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放光,言语间很是鄙夷。 她们还说, 周围山是克妻的命, 连带着他也被骂扫把星。 周晁嘉路过几次, 她们的议论声只会在看到他的瞬间越嚷越大, 丝毫不会节制。 不过明里暗里听多了这样的话, 他早就已经没什么感觉。 不痛不痒,轻得连阵风都不如。就好像身上已经千疮百孔,还会在乎多刺一百针还是两百针。 过了几天,考试周彻底结束。 学生们基本都背着大包小包奔赴在回家的旅途。 远瞧着,校园里空荡了不少。 初星眠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陈叔已经在门口等着。 陈叔还是老样子,穿着西装皮鞋,头发梳的锃亮,在看到她的瞬间,和蔼又亲切地笑着过来,递给我吧,你先去上车。 初星眠也没拒绝,脚底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很轻的咯吱声。 在冬日里的这个早晨,显得格外宁静安详。 清冷的日光挂在树梢,吹过的几阵风都是微凉的。 小初看着长高了不少呢,有两个月没见了吧。陈叔说着,将她的行李箱锁在了后备箱里,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初星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回应也是懒懒散散的:陈叔,我都二十多了,怎么可能还长高呀。 人家说,到了二十八还能窜一窜呢。陈叔关上车门,进去系好了安全带。 闲聊了两句家常,初星眠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她的小脑袋随着车子前进的过程一颠一颠,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机场建设在华江非常偏远的郊区,开车过去大约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等初星眠到了地方,机场的出发大厅人声鼎沸。 她跟陈叔告了别,进去取好了登机牌,办理托运、安检,坐着电梯上了二楼。 周围大多都是刚放假的学生,候机厅的座位已经被占得很慢,不少人拖着行李箱站在墙边的位置,他们戴着耳机心无旁骛地在玩手机。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过年春运的气氛要到了。 她没有等待多久,很快就登机,初星眠按照机票的座位找到了靠窗的位置。 人也陆陆续续地坐了过来。 她戴上耳机,将帽檐遮得更低,闭上眼睛小憩。 旁边似乎来了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的动作很轻。 飞机渐渐起飞,四周也归于安静。 她没完全拉下遮光板,温暖而热烈的日光照在她这里,晒得她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了另一侧。 随后,像是有什么抵在了她的耳边。初星眠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时间一晃过去,广播里提醒要准备下飞机,初星眠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她这个觉睡得很香,还做了梦。 梦见周晁嘉在她身边,她窝在他的怀里在看书,能嗅到他身上好闻又清冷的味道,很温馨的场景,他还亲了亲她。 思绪慢慢回笼,她也从梦中抽离出来,醒了以后不由地感慨,这才刚离开南工大,竟然就做梦梦到他了。 初星眠揉揉杏眸,目光无意识地向旁边看了过去。 倏地,她愣住,整个人的思绪在一瞬间就彻底清醒了。 初星眠有点不敢置信地再揉了揉眼睛。 本来应该在南工大的周晁嘉,现在竟然出现在了她旁边? 你刚睡醒,她嗓音奶声奶气的,还有点哑。 周晁嘉在笑,眼眸漆黑:觉得很意外? 当然啊!初星眠还晕晕乎乎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我今早走的时候还跟你发微信,你还给我回一路顺风,结果你现在坐在我旁边。 周晁嘉顿了顿,所以你是觉得我没有告诉你吗? 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反而惹得小姑娘不愉快。 初星眠摇摇头,她还处于刚睡醒的朦胧,都没什么面部表情,没有,就是很意外。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坐的位置的呀? 是不是笨,你在我面前值机。周晁嘉笑,凑近她,瞥一眼就看到了。 这样啊。初星眠恍然大悟。难怪难怪。 但随即下一秒,她竟然觉得有点害羞,我刚才睡着的时候 停顿了会儿,周晁嘉嗯?了声。 初星眠快速地和他对视,又挪开:睡相有没有 有。周晁嘉攥住她白嫩的手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揉捏着。 初星眠微愣,啊了一声。 她和周晁嘉自从谈恋爱以来,虽然越来越熟悉了,但是她每次和他出去,或者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很刻意地保持住形象的。 呜呜,刚才她毫无防备就在他面前睡着,不知道有没有打呼、说梦话。 小姑娘脸颊涨得通红,哀怨里又带点认命的劲儿,那我都干什么了? 说梦话喊了我的名字。周晁嘉执起她的手,飞快地落了个吻。 初星眠喉咙有点干,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在逗我玩。 真的啊。你不信?周晁嘉特别喜欢看她被逗弄炸毛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初星眠恍恍惚惚地说道:不是不信。是她表示很怀疑。 虽然她自己做梦的时候,的确有梦到周晁嘉啦。 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说的吗?周晁嘉笑。 初星眠杏眸微抬,有点期待但是又很尴尬。 他探过身,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用唇齿咬了两个字。 江定市气温零下二十度。 从高空俯瞰而下,城市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里。 周晁嘉推着她的行李,初星眠这才注意到他什么都没带。 那你住在哪里呀?她有在考虑要不要邀请周晁嘉去爷爷奶奶家住,但又怕说出这句话会显得太没有距离感,我都还不知道你的老家是哪里的,是华江吗? 周晁嘉说,东济镇。是很偏远的小镇。 你的亲人都在那里吗?初星眠扯着他的手晃来晃去,连步伐都变得很轻快。 爷爷曾在那边参加过战役,后来就跟奶奶留在那边了。稍一顿,周晁嘉揉了揉她的脑袋,有机会,我带你去好不好? 好。初星眠杏眸弯弯的,在刚才的困劲儿过去以后,她现在看到周晁嘉只觉得很开心,那你今晚怎么安排呀? 周晁嘉笑笑,我朋友在这边,不用担心我。 登机廊桥映着很淡的光,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影笔挺。 送完初星眠出站,她很快就被爷爷奶奶派过来的司机接走。周晁嘉收回目光,拨通了李子瑞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喂,晁嘉。你到了啊?我现在就在出站口呢。 江定的气温很低,刚出门,冰冷刺骨的风就跟刀刃似的朝着脸上割。 周晁嘉是第二次来北方,还不是很习惯这边的天气。 他冷得咳了几声,再抬起视线,就看见了李子瑞的身影。 华江市有很多人的老家,都是在江定。 听说当年逃饥荒,江定的人都跑到了华江,时间长了也就扎根在这。 李子瑞穿着军大衣,冻得哆哆嗦嗦的,他叼着根烟,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过长年累月在警局里工作,他瞧着虽然痞里痞气,眉宇间却有几分冷厉决绝的干劲。 行李呢?李子瑞含着烟,正想伸手去接周晁嘉的东西,却发现这人连个包都没拿,你不会过来连行李都没带吧? 周晁嘉说,没什么要带的,待的时间也不长。 对,我想起来,你还有很多东西都在我家呢。李子瑞说,两年前我妈不是喊你来江定过年,你住的那个房间她现在还留着呢。 李子瑞和周晁嘉在高中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李子瑞是走校生。两人关系好了以后,李子瑞经常喊着周晁嘉去他那里吃饭什么的,一来二往的,李子瑞的妈妈刘玉就很心疼周晁嘉这个小孩,所以对他也是格外的喜欢,几乎是把他看成自己的干儿子。 江定的天很蓝,阳光也很好。 冰雪映着日光的照射,衬得四周晶莹剔透的。 一路开车进了小区,李子瑞领着周晁嘉上了楼。 门打开,刘玉看到周晁嘉赶紧招呼他进去,又倒了杯热水。 第二次来江定,还习惯吗?刘玉笑眯眯的,今年比往年的气温还高了不少呢,要是去年过来,那真是要冷死人。 李子瑞在旁边嘀咕,这跟全球变暖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吧。刘玉说,气温就这样,今年冷,明年暖的。谁也说不准,不过全球变暖到底有没有影响咱们也不是专家,哪看得出来。 周晁嘉听着他们聊天,偶尔也会顺着话题说两句。 快到吃饭前,刘玉突然话题一转,想到什么似的:晁嘉在这里待几天? 他啊,这回是奔着小女生来的。李子瑞一把扒拉饭,一边调侃道,反正来都来了,你就多住两天,你那小女朋友也不是要待到过年。 刘玉有点吃惊,很快就开心地问道:真的呀?晁嘉有女朋友啦? 嗯。周晁嘉点点头,她今年在这边过年,我送她过来。 哎哟,还是晁嘉知道心疼人。刘玉很满意,不过转头对李子瑞的态度就充满了嫌弃,你什么时候领个女朋友回来啊。 妈,你看你说的,那我不是要对工作尽职尽责。 刘玉长叹口气,我呀,一度以为你和晁嘉两个孩子怕是要成两个光棍,相依为命一辈子呢。 那不可能,我眼光这么高。李子瑞嘀咕道。 刘玉瞪他一眼,你拉倒吧,人家晁嘉长得模样多标志,你看你,歪瓜裂枣。 李子瑞:他哪有自己老娘说得那么差劲。 一顿饭下来,周晁嘉说的话不多。 恋耽美 甜桃-(40) 不过李子瑞和刘玉也很习惯,活跃气氛这样的事情,向来不用指着周晁嘉。 在江定待了两天,初星眠就按捺不住想要出去玩了。 正巧许灿灿也回来了,于是她约上了周晁嘉和许灿灿,打算去冰雪世界玩玩。 当天来的人一共有五个。 除了初星眠和周晁嘉,有许灿灿,和许灿灿的奶狗弟弟祝亦辰,还有一个比较陌生的面孔。 男人剪得利落的寸头,皮肤晒得有点黑,他浑身看起来很健硕,和周晁嘉这样清隽白净的感觉完全不同。 李子瑞。男人大步跨前走上来,伸出手向初星眠介绍自己,他另只手吊儿郎当地插进了裤兜里,你可能不太认识我,我是晁嘉的青梅竹马。 初星眠愣住:额?那你是青梅,还是竹马?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你别听他瞎说。周晁嘉眼尾懒散地扫过李子瑞,后者笑得贼兮兮的,我们是高中同学。 这样啊。初星眠了然似的点点头,稍一顿,她说,挺风趣的。 李子瑞: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风趣哎?! 周晁嘉眉眼稍抬,眼底的暗示直接明显。你确定是夸? 几个人朝着冰雪世界走过去。 你现在几年级?李子瑞是个闲不住的,不是找这个说话,就是找那个闲聊。 他刚才墨迹了周晁嘉半天,但奈何周晁嘉比冰雪世界的大冰块还冷,他深觉得无聊,又找许灿灿聊了几句,不过许灿灿和初星眠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在聊天,他也插不进去什么话。 于是,李子瑞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个头很高,长相稚嫩,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靠气息的弟弟身上。 干吗?祝亦辰似乎对别人问及他的年龄很敏感,他跟在许灿灿身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挡着李子瑞和周晁嘉的靠近。但是他的小计俩很拙劣,拙劣到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他对许灿灿有意思。 李子瑞抓抓头发:这不是问问吗,看你长得很年轻呀,你跟灿灿是一起的? 其实他想八卦的是,你跟灿灿是男女朋友?但这话还是没说口。他怕自己的语气再打击到小弟弟的自尊心。 别老是灿灿、灿灿的叫。祝亦辰眼神就跟护犊的老母鸡似的,充满了戒备,我们跟你又不是很熟。 祝亦辰越是这样,李子瑞就越是想逗他。 李子瑞到底是警局干练的老把手,三言两语就给祝亦辰搞得没了逻辑,把他惹得跟乌眼鸡似的生闷气。 好一会儿,许灿灿和初星眠才喊他们两个。 对于常年居住在华江市的初星眠来说,冰雪世界里的娱乐设施简直不要太好玩。 她小脸小手冻得通红,眼睛却兴奋地亮起来。 玩玩这个,试试那个。 就连风吹在身上都不觉得冷。 玩雪地赛车的时候,初星眠自告奋勇要开车,于是周晁嘉坐在她身后抱着她。 他的手臂紧环着她的腰,下颌垫在了她的肩颈处。他的呼吸温热,对比起周遭冷冽的空气,简直像是一股暖流吹拂过她的耳梢。 初星眠猛地从游戏的快乐中缓过神来,她有点害羞地轻咳声:倒也不用抱得那么紧啦。这个车的稳定性还是挺好的。 周晁嘉神色淡然,嗯,我怕。 初星眠心说,你这语气哪里像是害怕的模样。 赛车驰骋起来,车轮搅得雪花翻涌,新鲜感和刺激感接踵而至,几辆车都开出了很远。 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周晁嘉突然亲了亲她的耳梢。 嗯?小姑娘还处在新鲜当中,含糊不清地应声。 周晁嘉附在她耳边,他的黑眸里倒映着她的侧颜,希望你永远都会这么开心。 一番折腾下来,到了中午几个人商量着去吃饭。 附近有火锅店。 在大冷天吃上一顿火锅,再没有比这个更舒服的。 经过一上午的熟悉,祝亦辰已经比早上刚来的时候开朗了不少,起码在李子瑞逗他的时候,还能回嘴呛声了两句。搞得初星眠和许灿灿真是哭笑不得,两个人就跟冤家似的,碰在一起不超过五句话就要拌嘴。 第43章 火锅店人声嘈杂。 麻辣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闻着便觉得食欲大增。 看着面前四个人成双成对的,李子瑞猛地灌了口酒,他怎么心里就那么不舒服呢。他以前可从来没觉得自己单身有什么孤单的, 现在看着他的好兄弟都谈恋爱了, 自己单身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一群人坐在包间里聊了会儿天。 锅底很快就开了,许灿灿一边用公筷往里面下菜下肉,一边说道:李子瑞, 你和周晁嘉怎么认识的啊? 稍一顿, 她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俩性格也太不相同了吧。 李子瑞活泼开朗,就没有他接不住的场面话,气氛活跃起来跟谁都能称兄道弟的, 永远热情似火。而周晁嘉沉闷冷淡,话都不超过三句。这两个人碰到一起, 就跟冰和火似的。 啊,这是能说的吗?李子瑞挤眉弄眼地看向周晁嘉, 要不要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大家? 我跟你可没有秘密。周晁嘉懒懒地搭理他,倒是轻声细语地向旁边的初星眠嘱咐了几句, 看她辣得直个劲地斯哈斯哈, 于是倒水、夹菜,服务起来一应俱全。 说说呗, 我们好奇。许灿灿轻咳了声, 改口道,主要是我们家星眠好奇。 初星眠刚想说什么, 就被许灿灿捏了把, 她唔了声:嗯, 好奇。 其实她也挺感兴趣的, 倒不是八卦, 而是很想去了解周晁嘉的过去。想知道没有她在的日子里,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着服务员上菜的功夫,李子瑞讲了他和周晁嘉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属于不打不相识,而且还打了三四次。高一的时候,李子瑞住了一个学期的宿舍,当时周晁嘉就是他的室友。不过两人也的确是性格不合,李子瑞在高中时期属于点火就炸型的,而周晁嘉的闷和倔刚巧就是他的燃火点。 我在高中还没碰过像晁嘉这么刺头的,跟块硬骨头一样。李子瑞咬了口肉,被烫得合不拢嘴,不过那时候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就经常闹出矛盾。后来打着打着,我们两个还打出感情了。 谁跟你打出感情。周晁嘉斜睨了他一眼,不是我救你一命? 李子瑞含糊不清地说:那我也不救过你几次吗? 为什么说你救他一命呀。初星眠舌尖辣乎乎的,直冒热汗,她一向是能吃辣的,但今天的这个锅底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 周晁嘉倒了杯水给她,解释道:有次他惹上了校外的,被堵在后巷,我正好路过。 拉倒吧。李子瑞说,你就口是心非,明明是听到人家校外的人在厕所里商量要打我,你偷偷跟着我去的。稍一顿,他对初星眠说,弟妹,我跟你说,晁嘉就这样,就喜欢干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事。 别的话初星眠不敢苟同,但最后一句,她深表认同。 一行人吃得差不多了,下午没什么活动打算各回各家。 许灿灿本来想去找初星眠玩的,结果被祝亦辰心不甘情不愿地拉走了。 按祝亦辰的话来说,就是许灿灿和初星眠一个寝室,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但一年许灿灿才回来几次,还不如跟他多相处一会儿。 尽管许灿灿再三强调,她跟祝亦辰真的没有在一起,对小屁孩也完全不感兴趣。 初星眠到了家楼下,跟周晁嘉和李子瑞挥手告别。 两个高个男生站在一处,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引来了小区门口很多女生的侧目。 回去我给你打电话。周晁嘉揉了揉她的脑袋。 初星眠杏眸亮晶晶的,语气欢快地说:好,那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周晁嘉伏低,亲了亲她的脸颊。呼出的气息温热,触感却微凉。 李子瑞:好了好了,火锅我都已经吃饱了,别再给我喂狗粮了。 接下来几天江宁突然降了大暴雪。 因为天气缘故,机场停飞。 原本周晁嘉是打算赶在周六前离开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一时半会也就走不掉。 正巧刘玉也不想让周晁嘉才住这么几天就走,于是安排他在这里过元旦。 子瑞他爸今年也不回来,就我们两个人过元旦也怪冷清的。刘玉说,你和子瑞多待几天,阿姨还觉得家里热闹。 不然每年真是冷冷清清的。 李子瑞不满意地嘟囔着:我这么聒噪您还能觉得冷清。 刘玉瞪他一眼。 盛情难却,周晁嘉没说什么。 日子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暴雪一直持续地下到跨年元旦的前一夜,小区路面的雪已经清理干净,不过路两旁却堆满了又厚又高的积雪。树梢晶莹剔透的,日光出来的时候,映的格外好看。 一大清早,刘玉喊着两个大男生陪她一起去置办年货。 刘玉走在前面,后面的周晁嘉和李子瑞捧着大箱小箱的往小区走。路上遇到几个熟人打招呼,直夸后面两个男生长得好看标致,刘玉一脸骄傲的谦虚道:也还行,就是长得个头高。 很快就到了元旦跨年当天。 听说江宁今年的跨年夜会在广场安排烟花秀。 华江是禁止放烟花的,所以初星眠每年也就回老家的时候才能看一看。 她一大清早就给周晁嘉发了微信,约他今晚在江宁广场见面。 到了晚上,广场的人群纷至沓来。夜里没了日光,吹过的风像是冰刃似得刺骨。但并不妨碍人们过来赏烟花的兴致。 四周的树梢张灯结彩,看着很有过年的气氛,在广场的正中央还摆放着不少冰雕。 初星眠穿件厚重的羽绒服,衣尾很长,几乎要盖住了她的小腿。才刚在雪面行走了会儿,脚尖已经微微泛着凉意。 她搓了搓手,呼出的哈气很快就变成白雾散开。目光环绕了一圈,倏地,隔着不远的距离,她撞进了周晁嘉漆黑的眼眸里。 广场中央的大屏幕已经显示出倒计时的时钟,人群如潮水般朝着中心方向涌过去。 而他与人群背道而驰,很轻很慢地走向她的位置。 今晚真的好冷。初星眠小跑了几步,歪着小脑袋钻进了周晁嘉怀里,不过为了看烟花,我还是不要有那么多抱怨了。 出门前奶奶还说呢,外面那么冷出去看干嘛,在家里的窗台口一样能看得见。 但对她来说,完全是不一样的。 因为没有周晁嘉。 戴好帽子。周晁嘉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替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扣紧。小姑娘白嫩的脸颊被毛绒绒的帽沿包裹着,衬得那双杏眸明亮又好看。 他没忍住亲了亲她的眼皮。 很短暂的吻,稍纵即逝。 初星眠非常自然地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知道知道,刚才不是想找你,所以跑得急了点。 像是想到什么,小姑娘矜鼻子:为什么同样是穿的羽绒服,我看起来圆滚滚的像颗肉粽,你看起来就又苗条又显形。 因为你比较可爱。周晁嘉摸摸她的头,眼神温和,而且怎么看也不圆,不信让我抱一抱。 初星眠两只手臂展开,跟小翅膀似得:那你抱,你看还能抱的住吗? 话音落,她突然感觉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了她的鼻息间,周晁嘉不知什么时候环住了她的腰身,把她举抱就起来。 他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下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咬了口,你说呢? 靠得太近,他清冷干净的嗓音和周身好闻的味道,都像是抚平情绪的安定剂,初星眠低头去看周晁嘉的表情。 视线对上,初星眠眨眨眼,脸颊的热气蔓延到了耳稍,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确实抱的住。 周晁嘉薄唇微扬,勾了个很浅的弧度。 烟火在这一刻突然窜入了夜空。 爆炸的瞬间,无数火光星星点点坠落。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 屏幕正中央的表盘出现了倒计时,每过一秒,下一秒就会放大了很多倍跳出来。 广场中央的人群里齐声在喊。 十。 九。 八。 二。 一。 周晁嘉附在她的耳边说: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初星眠回应道。 眼前的场景太过不真实,像是梦境似得。初星眠恍惚了片刻,却发现周晁嘉似乎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趴在他的肩颈里,你在想些什么?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周晁嘉微卷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他的侧脸清隽俊秀,烟火的衬托下,皮肤呈现很淡的清冷白。 她真的和周晁嘉在一起了啊。 虽然到现在还会觉得有不真实感。 风吹过的空气很冷,烟花还在一簇接着一簇地炸开,宛若在夜空的一场盛宴。 周晁嘉放她下来,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如墨的漆黑眼眸低垂,若有所思地笑笑,突然不想让你含恨而终了。 他握着她的手,指缝交错。 初星眠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两个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低下脑袋,目光划过两个人牵住的手,举到了两人中间,像是在刻意显摆给周晁嘉看。 她杏眸微亮,眼角多了些开心揶揄:就是想,我也没机会。谁让我已经成功把喜欢的男生追到手啦。 那新年愿望,看来要许个别的了。周晁嘉眉眼稍扬,在她手背亲了亲。 稍一顿,她说:周晁嘉。 新的一年,祝你岁岁平安。 周晁嘉一顿,随后神色温和,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那我再重新许个新年愿望!初星眠当即就双手紧紧地握在,闭上眼睛。 愿望还没许完,她的唇角突然一暖。 舌尖逐渐在发烫,口鼻间的呼吸却越来越凉。他的手覆盖在她的耳侧,沿着脖颈的地方很慢地轻抚。指节微屈,将她散落在耳前的发丝挽至了耳后。 直到很久以后,初星眠再次回想起跨年夜晚的那个吻,都只会想到冰雪琉璃的广场,风声吹拂和烟花绚烂。还有眼前清隽俊秀的少年。 假期余额很快不足。日子一天天平淡地流逝,转眼间已经到了开学。 大三下的课程不多,但初星眠工作室的任务却逐渐繁重起来,她和温意、许灿灿不是泡在工作室里干活,就是奔波在导师办公室和食堂,基本每天都是三点一线的过。 她这边忙起来,周晁嘉那边也不轻松。 两个人各自忙碌了几天,偶尔能约见面吃顿饭。吃饭的时候会各自谈论学业、工作和生活。 在初星眠看来,他们的感情是很稳定的。而她也喜欢这样的稳定。 虽然有时候两个人走在校园里,总是会被周围的同学低声讨论几句,不过她不太在意。 这天下午,刚开完会的周晁嘉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初星眠发过来的微信。 恋耽美 甜桃-(41) 他知道这两天初星眠在跟进一个新客户。这个客户预算很高,出手也大方,就是线上对接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打算约在周六吃饭谈生意。 看着小姑娘发来的文字,委委屈屈的语气几乎能让他想到她此时的表情,周晁嘉薄唇轻轻勾起,发了个安慰的表情包,又嘱咐了几句。 晁嘉,你入伍申请流程走的差不多了吧。迎面过来的陈导说着,甩了一沓文件在他的桌面,眯着眼打量,听说这两天在安排走访调查。 稍一顿,陈导说:只是你年纪轻轻的选了那么偏远的地方,怎么不留在华江附近啊。 参军入伍的时候,地方武装部队都会先咨询本人的意愿,然后再结合学历和特长等分配。所以陈导挺奇怪的,华江附近也有军区,如果能留在这边的话,情况总比他选的偏远小镇要强,而且说不好还能留任部队,也是为将来做考虑。 已经想好的打算。周晁嘉三言两语拨了出去。他神色淡淡,说话时微抬的眉梢带了点冷漠感。 看着周晁嘉这个孩子老老实实,没想到在某些方面还挺有主意。陈导没多说,只吩咐他把接下来会议要用的资料整理一下,又闲聊了几句其他的。 一旁的吕征突然踹凳子滑了过来:你入伍这事跟初小学妹提没提? 周晁嘉和初星眠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从学校里论坛爆炸似得讨论了一次,到现在也有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还没。周晁嘉垂眸,长而卷睫毛低垂着,遮盖住眼底的情绪。他之前有提过一次,是在两个人还没在一起时,初星眠按错给他打视频电话的那晚。 只不过他发出去了信息,很快又撤回。 还没有定论的事情,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说。 吕征有点意外:不跟小学妹说吗? 等到张榜公示吧。周晁嘉揉掐眉心,这两天要准备的资料太多,把你手里那份报告给我。 稍等啊。吕征扭过身去,随口嘟囔了句:你说你干嘛非要去,留下来和小学妹谈恋爱不好吗? 周晁嘉微敛眼眸,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因为有些心愿,总是要去完成。 客户约在了南工大附近非常有名的酒庄餐厅。 许灿灿因为有事情去不成,所以就温意和初星眠两个人去谈工作。 入口长廊挂满了壁画,灯光微弱,两侧的屏风衬得房间内低调奢华。空气中有淡淡的酒香。 温意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有点紧张:星眠,你说这么大的客户能看上我们这样的小工作室,还真是挺奇妙的啊。 确实。初星眠应了声,只是她心里却觉得有丝说不出的异样,就好像这件事来的太快太好,有点像蓄谋已久的陷阱。 直到她进了包厢,看见坐在中年客户旁边的阮东俊,她才突然了然。 中间负责项目的介绍人喜笑颜开地站起来,王总,阮总,这是灿星设计室的两位负责人。 初星眠。 温意。 介绍人说完,被称作王总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随后伸出手表示友好。 你好。对方的态度恰到好处,既没有过分的压迫感,也没有面对两位年轻女生的轻视。 负责人又向初星眠和温意介绍道:初小姐,温小姐,这是王成明王总,和阮东俊阮总。 你好。温意在看到阮东俊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看向了初星眠,同住在一个宿舍,她是知道阮东俊和初星眠有一些小过节。 而现在这个场面,傻子都能猜出来是阮东俊故意安排的。 阮东俊对温意的问好只是稍微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深沉的黑眸慢悠悠地移到了初星眠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喉结微微滑动。 小姑娘今天特意打扮的成熟了些,白色衬衫配上高腰牛仔裤,干练又不失可爱,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初小姐,你好。阮东俊薄唇勾起笑笑,礼貌又绅士地伸出手,他的手掌停在半空,似乎是在等待着初星眠的反应。 第44章 初星眠目光停了两秒在阮东俊白皙的手指。 随后, 她冷淡地收回视线,很敷衍地握了手。与其说是握手,几乎是一触即离, 眼底的情绪也跟着稍纵即逝。 私人角度来说, 她对阮东俊确实没什么好感,但是她现在也不是小孩子,工作和个人的纠葛她还是分得清楚。 王成明的这笔订单, 效益还是很客观的, 何况前期的投入也不少。 她再跟阮东俊过不去,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初星眠的工作室是她和温意、许灿灿三人自己筹备的,在整个工作室的创立运转过程中, 她没有向初茂平寻求过任何帮助。她也不想靠着初茂平。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坐下来边吃边聊吧。负责人摁铃叫了服务员端上点好的菜, 套近乎似的说道:听说阮总和初小姐、温小姐同样都是南工大的学生,还真是有缘分。现在的年轻人比起我们当年, 可是后浪推前浪啊。 初星眠端起冰水抿了口,目光微垂:有统计说南工大学生六万多人, 而且在华江市也算得上是排名不错的大学, 所以有概率会碰到也不是什么缘分的事。 三四月份的天气,气温仍然只低不升,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 捎带了几分冷意。 冰块在玻璃杯中晶莹剔透,随着晃动轻轻发出声响。 阮东俊似笑非笑地瞥了初星眠一眼, 接着不紧不慢地端起水杯, 也没说话。 气氛蓦地凝滞, 掉根针都能听见得安静。 初星眠稍稍抬眸, 莞尔一笑:我比较相信科学。 负责人和王成明彼此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在一旁暗暗打量着初星眠,心说这个小姑娘竟然面对阮家小公子这么冷漠,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啊。更奇怪的是,平日里脾气最难琢磨的阮东俊,竟然没有一丝要发火的意思,反而瞧着态度和眼神还带了那么点纵容的意味。 要说眼前的初小姐长得是好看,明眸皓齿,白嫩的脸颊带了点幼态,看着不像是大学生,倒是像十□□的高中生。但是华江市那么大,各类各样的女生跟春日里开不败的花儿一样,阮家小公子潇洒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阮东俊在哪个女生身上栽过跟头。 一时间,他们也不敢随便说话。 我也相信科学。阮东俊打破沉寂,他薄唇勾着笑了笑。 阮家小公子一开口,负责人和王成明顿时就感觉浑身一轻,也跟着嘻嘻哈哈地开起了玩笑。 氛围顿时热络轻松起来。 生意谈得乏味,抽了个空档时间,初星眠偷偷在桌子底下给周晁嘉发消息。 话过三巡,事情谈得也差不多。 初星眠这顿饭吃得少,说得也少。 她跟温意说了一声,起身去了洗手间。 水有点冰,指腹被冻得通红,初星眠关好水龙头,刚转身,就瞧见阮东俊倚靠在门口。 他点了根烟,白雾飘散出来,混着空气中很淡的味道,竟有一瞬的恍惚。 初星眠眼皮微掀,懒懒的没搭理他,准备错身而过。 倏地,阮东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她眉眼冷淡下来,用力扯了扯。 阮东俊叹息道: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不容许初星眠拒绝,他拉着她走向了长廊尽头的隔间。 门虚掩着,微弱的光亮渗漏进来。 隔间很安静,静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真切。 初星眠从阮东俊手里挣脱出来,她下颌微抬:你要说什么? 稍一顿,她目光笔直地看向他:如果是生意的事情,不如回到房间,我和我朋友一起参考怎么样? 不是。阮东俊下意识想去拉她的手腕,但被对方很巧妙地避开,是关于你的。 或者说,是关于周晁嘉。 初星眠原本不想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但闻言却忍不住抬眸看过去,步伐顿住。 周晁嘉很快就要离开南工大了,你知道么?阮东俊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笃定了她会待在这里,听他把话说完,他是不是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他没有告诉你的事情,其实也不止这一件。 别有用心这个词,放在他这儿一点都不为过。 回到宿舍,初星眠一头扎进了床上。 许灿灿也刚忙完回来,看到这幅情景还以为是生意谈得不顺利,看了眼温意:生意谈黄了? 没有,吃完饭就敲定了方案,合同都签好了。温意正在卸妆,顿了顿,瞧了初星眠的床铺一眼,但是今天这单生意,碰到了阮东俊。后来星眠去卫生间,阮东俊前后脚的就跟着出去了,两人好像在外面起了点争执,挺长时间没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星眠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不过我瞧着阮东俊像没事人一样。 你跟着去看看好了。许灿灿叹口气。 温意说:我也想,那个王成明和负责人拉着我说话,聊个没完,还都是屁话。 我就知道阮东俊没安什么好心。许灿灿有点生气,把包啪地扔回了自己的躺椅里,肯定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挑拨。 温意瞧着许灿灿心情不也痛快,你今天是怎么了? 唉,还能怎么。许灿灿说,事也办的不顺利呗,一点小问题翻来覆去地修改就算了,找谁谁甩锅。 这一天,寝室里的几个小姑娘都有烦心事,寝室内的气压也低。 初星眠窝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窗外的天已经彻底暗了。 寝室里没开灯,也没什么动静。除了钱思的桌子上散发出来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其他人的床铺昏昏暗暗的。 她动了动,坐直起身。 钱思端着水杯正要去接水,见状压低声音:你醒了啊。 嗯。初星眠脑袋混混沌沌的,说话声音也哑,我睡了多长时间? 钱思摇摇头:不知道,我回宿舍的时候你们三个都睡着了。 现在几点? 八点多。 初星眠一愣。 她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这么久。 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弹出来很多条,还有两三个周晁嘉的未接电话。思绪慢慢回笼,她收回视线,消息也没回。 对床响起窸窸窣窣的翻身声,许灿灿也醒过来。 几个小姑娘晚饭商量着一起去食堂后面的小吃街逛一逛。 □□点的时间,小吃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四个人找了个烤串的摊铺,刚一坐下就闻到扑鼻而来的肉香。 你还好吧。许灿灿碰了碰初星眠的胳膊,从刚才出来就一直闷不吭声的,还不停地看手机,出了什么事情? 初星眠摇摇头,喉咙发干: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 我回来的时候听温意说,你们谈生意碰见阮东俊了?许灿灿凑近,下颌垫在手臂中间,是不是阮东俊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影响你,你别往心里去。这人吧,要么就好几天不出现,要么出现就没好事。 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初星眠原本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她收敛视线,目光落在桌面缺了一角的漆面。 没多久,老板就把招牌特色的小龙虾端上来,香气浓郁扑鼻,鲜红嫩滑的虾肉上面洒了一层细碎的蒜末,闻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 吃完了东西,又听着钱思讲了好几个她做家教时有趣的事,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几个小姑娘回学校压马路,初星眠才觉得心里的沉闷消散不少。 手机铃声响起来,初星眠看了眼,是周晁嘉打过来的电话。 她犹豫了一秒,于是举起手机跟其他几个同伴指了指,走向了旁边的绿化带。 电话接通,初星眠很轻地喂了一声。 还在忙吗?周晁嘉说,我这边刚开完会,准备去趟办公室。 电话里很静,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回声。 初星眠低着脑袋,脚尖碰了碰路边的石子,嗯 像是听出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语气温和,跟我说说,好不好? 停顿了好一会儿。 周晁嘉。初星眠默默地舔了舔唇角,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你是不是要离开华江了? 那边蓦地沉默。 话题撕扯开一条裂缝,初星眠反而觉得坦然了许多,就好像积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撬动了一角,情绪完全都倾泻出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件事。她说,你要入伍的事情为什么都没有跟我提起过。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值得你告诉我这件事的。 你的事情,我不想从其他人那里听到。就算有什么,我也希望可以是你来告诉我。去也好,不去也好。 我只是不希望那么被动地被瞒着。 其实阮东俊说的不只是周晁嘉去入伍的这一件事,他还说了周晁嘉那里有一卷录像带,录像带里的内容是当年发生火灾现场的视频,而且完全能够证明是周晁嘉的继母葛红见死不救害死了周围山。 视频内容初星眠没有看到,所以她不想在这个方面有任何揣测。 对不起。 气氛倏地沉闷很久。 他的这句对不起,倒让初星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茫然地眨眨眼,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不出什么力气。 初星眠闷了闷: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想要跟我说吗? 入伍的事情,很久之前就在着手。周晁嘉叹口气,他不擅长解释,我不确定最后结果是什么,所以一直没跟你提起过。 那现在呢?初星眠说。 周晁嘉一顿:在等公示。 初星眠突然感觉情绪很低落,她控制不住的低落,像是整个人都泡在了沮丧里:既然这样,我们都冷静几天吧。 说完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她便挂断了电话。 吹过来的风微凉,初星眠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仔细想想这些事情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就是莫名的闹别扭,也不想跟周晁嘉说话。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很快就给张守平拨了个电话。有些事情,她还是想搞清楚。 在从张守平那里确认了录像带的时间以后,初星眠紧咬着唇角没吭声。 和周晁嘉交往以来,她从没有想过他会瞒着自己什么。可张守平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张守平说,这卷录像带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原本是想看看当年刚买相机时拍摄的回忆,结果不小心看到了案发当天的视频。 当年周围山的死因,不单单是因为救初星眠而葬身火海。 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初星眠当初住的小房间是离厨房最远的一间,当时周围山发现起火的时候,整个平宅大院都很安静,院里也没有人,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 恋耽美 甜桃-(42) 周围山从窗户攀着过去,将初星眠用床单套住捆绑,慢慢从窗台往地面送去。只是火势燃烧的太猛烈,很快就蔓延到了房间。原本周围山也是能逃出来的,不凑巧的是角落里的衣柜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导致他没有力气动弹,只能堵在窗口呼救。 在周围山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之前,只有葛红一个人从大院门口进来,看到了这一幕。但在邻居们赶过去的时候,葛红却矢口否认,说火灾现场没有人,这才导致消防救援的时候,忽略了周围山所在的里间,耽误了抢救时机。 等到人员搜救过去,周围山已经窒息而死。 张守平也说,他很早就把录像带给了周晁嘉。因为这卷录像带几乎是对葛红犯下罪证的指控,所以他将录像带公开与否的选择权交给了周晁嘉。但他没想到的是,周晁嘉没有和初星眠提起过这件事。 电话里,张守平沉默良久:初小姐,当年的这件事牵扯很多,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必要和你父亲初茂平商谈一下,看看是否索要这卷录像带,将葛红绳之以法。我也是听我家里的长辈说的,葛红在周围山死之前曾替他买过巨额保险,而且火灾事情以后,她也的确收到了这笔保险的赔偿。但她却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这个人实在太恶毒。 信息来得太多太快,让初星眠怔了很久。 但是为什么?她不明白,葛红阿姨不是周叔叔的妻子吗? 初小姐,这世界上不是真心就能换来真心的,当利益大于感情的时候,哪怕是夫妻也会反目成仇。 第45章 赶上工作室和课业的任务都告一段落, 初星眠请了几天的假。 她从初茂平那里看到了录像带里的内容,和张守平说的没什么不同。 只是时隔多年再重新经历,当年很多朦胧的细节, 都像是浮出水面般逐渐清晰起来,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后来她询问初茂平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卷录像带的,初茂平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而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话。 临走前, 初茂平倚靠在办公桌, 语气难得的语重心长:你和周晁嘉那孩子之间还有很多的问题,他的性格我也很清楚。 他不愿意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你,在这一点上我就很不赞同。 我相信你们在一起以后, 也根本没有谈论过当年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措手不及。爸也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 但或许你可以暂时和他分开一段时间。 你想清楚再作考虑。 至少在当下,你们面对未来都是很茫然的, 也不够成熟。 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又过了几天, 初茂平将视频内容公开, 并以敲诈勒索等罪名将葛红告上了法院,要求清除这件事对初家的负面影响。但是葛红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潜逃在外, 所以警方不得不发布了通缉令。 而这期间, 她都没有和周晁嘉联系过。 倒是中间吕征有次跟她聊天提了一句,说是周晁嘉在忙着入伍的事情, 公示已经出榜了。还问她和周晁嘉是不是吵架了什么的, 感觉最近周晁嘉的气压很低, 一直埋头在办公室里研究工作, 都快要到不眠不休的地步, 几乎连晚饭也不怎么吃。 搞得吕征也很茫然,只能想着从初星眠这里打探打探。 初星眠三言两语绕开了话题,又随便闲聊了几句,再也没提起这些事情。 不过当她问吕征是什么时候知道周晁嘉入伍的,吕征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回忆地说了句大半年前。 初星眠便没再问下去。 她和周晁嘉,像是在分手,但谁都没有明确地说破,仿佛陷入了僵局,关系如同绷紧的弦,再稍微用力就会立刻扯断。 请假结束回到学校以后,她的生活和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食堂、宿舍和工作室三点一线,大三下学期的课程已经少了很多,大部分时间她都和温意、许灿灿泡在工作室。 工作室起步算是比较稳的,也因此忙碌很多。 早晨五点多,初星眠醒过来,她最近都很浅眠,或许是有心事吧,每天天不亮就莫名地醒了,再怎么睡都睡不着。有时候实在醒的太早,她就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星眠?许灿灿很小的声音压抑着传了过来,睡不着吗? 初星眠以为是自己吵醒了许灿灿,愣了愣随即道歉:是我翻身的声音太大吗? 没有。我最近也睡不好。许灿灿说完,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又爬上了她的床铺。 两个小姑娘挤在了同一张床,乍暖还寒的天气,竟然有点相互依偎的温暖。 跟周晁嘉吵架了吗?许灿灿问她。 最近她都没有提起过周晁嘉,身边的人难免不会察觉到。 窗外的天边泛起鱼肚白,寝室里安静沉寂。 初星眠点点头,点完了才意识到许灿灿也看不见,便嗯了声。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吵架,毕竟吵架吵架,重点还是在吵字上面,而她和周晁嘉都已经好久没有讲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很正常,男女朋友总会有闹矛盾的时候。许灿灿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点,如果现在这份感情让你察觉到有负担,那就放轻松,分开一段时间也可以,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都应当以两个人相处舒服为前提的呀。 初星眠没说话。她在与人相处方面其实没有什么经验,但现在听许灿灿说上几句话,却觉得很有道理。 许灿灿接着说:我看你这几天都不开心,人都不爱说话了。你一向都是很活泼的,这么自闭的情况,我只在高中时候看到过你这样。 高中被排挤、被孤立的日子。 灿灿。初星眠很小声地喊了许灿灿,跟你做朋友真好。 许灿灿说:放心,我在呢。 这么又过了两天,初星眠才感觉自己从沉闷的情绪当中缓过神来。 至少在看到周晁嘉打来的电话时,她怔了怔,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接通。 有时间吗?他说,我现在在宿舍楼下。 电话里的嗓音听起来暗哑低沉,很好听。初星眠以前很喜欢和周晁嘉讲电话,放假过年的那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开着语音各做各的事情。 现在却有那么一瞬的不知所措。停顿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地应了声,有。我现在下去。 宿舍台阶前的灯亮着,有几只小飞虫绕着灯光转圈圈。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们走过,窸窸窣窣的谈笑声。 初星眠稍抬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周晁嘉。 他站在路灯旁边,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肩膀瘦削笔挺,看起来很单薄,带着些清隽俊秀的少年感。 许久没见,他的发梢剪短了些,堪堪略过眉眼,衬得眼眸漆黑,神情淡漠。 视线在空中撞了那么几秒,初星眠心脏猛地停顿住,又不可控制地狂跳了两下,她蓦地攥紧了手心。 就还是会觉得喜欢啊。 深吸了口气,她暗暗吐槽自己没定力。 稍一顿,她收回视线,低着脑袋走了过去。 你找我啊。她语气淡淡的,眉眼低垂着。想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很平稳。 晚风吹过,初星眠抬手将垂落的发丝挽至了耳后。刚才下来的时候很匆忙,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小熊□□的棉拖鞋,这会儿视线落在鞋面上,她窘迫地反应过来,脚尖也跟着往里面收了收。 周晁嘉察觉到了小姑娘退避的动作,黑眸微敛,不动声色说道:还没有吃饭,陪我去吃个饭吧。 唔。你要去哪吃初星眠其实很想说,她不想去。但话到了嘴边,兜兜转转的,还是表达了陪同的意愿。 话音刚落,她手腕被微凉的手指轻捏住,他的指腹干燥,触碰的瞬间似有若无地摩.挲,带了几分缱绻。 初星眠诧异地抬起头,撞进了周晁嘉漆黑的眼眸里。 你晚上吃东西了么?他有意无意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现在饿不饿? 初星眠点点头:嗯,吃过了。 也不饿。 停顿了两秒,想到之前吕征曾和她提起过,说周晁嘉最近也不怎么吃晚饭的事情。她还是下意识去关心道:你最近都是这个时间吃晚饭吗? 没怎么吃。他声淡,轻描淡写的。 气氛沉寂片刻。 初星眠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要是再问下去,一定就会忍不住心软。可是想起周晁嘉对她的隐瞒,她又默默地将心底泛起的活跃情绪压了下去。 入伍也好,录像带的事情也好。 她不是不能接受周晁嘉的想法,只是她不喜欢被隐瞒被蒙在鼓里,最后才知道。 是啊,她现在对周晁嘉的感情很动摇。 不可否认初茂平的话就跟魔咒一样。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往前走了一段。 初星眠背脊挺得很直,都快要僵硬的程度。她轻轻咬着唇角,目光盯着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盯得眼睛都有点泛酸。 这还是两个人谈恋爱以来,她第一次感到这么拘谨。 很快就到了吃饭的地方,周晁嘉选的是两个人以前经常会去吃的面馆。 已经晚上九点多,面馆里没什么人,门口灯泡亮着,光线昏暗,风吹过来就吱哟吱哟的直晃,衬得孤寂又冷清。 老板打着哈欠从柜台后面出来,闲聊两句说道:好久没看见你们一起过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初星眠脸颊腾地热起来。她回避了老板的目光,轻咳声。 周晁嘉和初星眠的长相出众,看起来又很般配,属于见过就能有印象的。自然老板见了两回,对他们的印象就很深。 她偷偷用余光看了周晁嘉一眼,对方神色深沉,淡淡地应声道:最近忙。 应对之间游刃有余。 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 周晁嘉点了份牛肉面,他把菜单推到初星眠的面前,小姑娘摇了摇头。 我晚上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 初星眠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发呆。 她不想主动开口说话,但心思也全然不在手机上面。但反观周晁嘉,仿佛真的就是两个人普通的相处,没有任何隔阂。 送她回去的路上,周晁嘉没说什么,偶尔说两句关心的话,初星眠回答也很敷衍。 直到到了宿舍楼下。 临近门禁时间,好多小情侣依依不舍地依靠在暗处的墙壁说悄悄话。 初星眠瞥了眼门口掐着时间的阿姨,难掩失落: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她以为周晁嘉会说什么。但沉默了半晌,他只说:早点休息。 这四个字如同巨石压在她心里。 夜里风很凉,也很静。 在一众感情难分难舍的情侣中间,她和周晁嘉倒像是两个异类。 好。初星眠顿了顿,刚想挪开的脚尖突然又猛地回来,她带了点赌气似得主动问他,周晁嘉,你就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了是吧。 你想听我说什么。周晁嘉黑眸看着她,揣进口袋里的手猛地抓紧,面上却平静地说道,只要你想问的,想知道的。 小姑娘的背脊挺得笔直清瘦,眼底的倔强分明。周晁嘉自嘲地低垂眉眼。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小姑娘在难过。 深吸口气,他耳边蓦地回响起初茂平的话。 周晁嘉敛过视线,越压抑,语气反倒越平常:我都会告诉你。 初星眠从来没感觉这么心累过:为什么是需要我去问,如果我不问呢,有些事情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我不喜欢这样。本来满腹的委屈,在看到周晁嘉如此淡漠的态度,也顿时烟消云散。她以为他今晚主动来找她,是向她解释的,是想解决问题的。 可事实不是如她想的。 分开吧。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冷漠,或许我们现在真的不合适。 可真的把这些话说出来,初星眠却觉得很难过。苦涩的感觉翻江倒海的,让她喉咙发干,连手指关节攥得发白都没察觉到。 她也想和周晁嘉谈轻松的恋爱。 但横在他们两人间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尽管如此,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是希望周晁嘉会挽留她。 很可惜,她的期待没有成真。 初星眠没听清周晁嘉说的是什么,但却把那个好字听得格外真切。 她转过身,没有回头去看周晁嘉走没走。就好像顷刻间,浑身的力气全都被抽空,只剩下麻木又空洞的四肢,抬起的脚都是机械僵硬的。 宿舍楼内,一盏一盏的灯都熄了。 草丛里虫鸣声作响。 路灯下的人影被拉得很长。 四周的人散了。 直到远处的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 周晁嘉手揣进口袋里,发梢被雾气打得湿黑,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来,刺破寂静的清晨,恍惚间,他接通电话。 五点钟准时发车,来门口集合。 他目光抬高了些,瞥了眼那栋熟悉的窗户,站了一晚上,嗓音听起来沙哑又疲惫。 嗯,我这就来。 第46章 八月, 暑气正盛。 今年的华江比往年更闷更热,空气中散发着橡胶烤透的原料味道。 蝉鸣声此起彼伏,一声和着一声高。 几个工人顶着烈日, 指挥着将家具挪放进车内。倒车的提示音一直在响, 吵吵嚷嚷的氛围里,搅得四周浮起很重的灰尘。 有几个邻居出来看热闹,眼神一抬背着手向初星眠打了个招呼:这是要搬家? 初星眠拿起冰镇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感受到凉气席卷, 才点点头应声道:是啊。 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缝隙,在地面斑驳出细碎的光影。树叶的边缘被晒得发卷,空气中浮动着热浪。 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要搬走?邻居凑近,抻长了脑袋往车里看, 像是在寻找什么废弃的东西捡回家去。 初星眠还没说话,她余光瞥见徐星捧着纸箱从楼梯口阴凉处走出来。 星眠, 你外婆那还有个箱子,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早就跟她们说过, 旧的东西不要就扔了呗, 留着留着就攒出来一大堆。 徐星唠唠叨叨地发牢骚,纸壳箱朝着车斗扔过去。 嗯?我去看看。说起来, 她的确有些旧时的东西在外婆这里, 妈,刚才爸打电话过来, 说晚上订好了酒店吃饭, 让你一会儿办完事带外婆她们先过去。 你爸今天不是有个合同要签? 他签完就去吧。初星眠眯着眼, 手掌心里还沁着冰水的凉气。 话音刚落, 旁边的邻居搭茬:准备带老人回你们那边呀? 可不嘛, 这不是这几天下雨,房子里有蚂蚁徐星说道,不过我们家老太太也是,总是要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多不要的破烂能不招虫子吗。 前段时间天气不好下了几天的雨,外婆家的房子突然跑出来很多的蚂蚁,用了驱虫的药也喷了好多杀虫剂,但是仍然除不干净。虽然楼层不高,但是这么多蚂蚁瞧着,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也担心安全问题。 恋耽美 甜桃-(43) 其实这几年来徐星陆陆续续就提了好几次搬家,但老人们总是有点落叶归根的情节,说是现在住的地方离平宅大院近,哪儿都不肯去。 这一次也是徐星好说歹说,才把两位老人劝动。 外婆走得慢,跟在后面出来。刚出门就听见徐星说话,于是不高兴地垮下脸嘟囔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都没吃过苦,好好的东西浪费了怎么行,人活这一辈子,有些东西享受过就够了,我和你爸我们还是喜欢用旧的。旧的东西我们用着舒服。 这房子也是,你别给我们卖了。等找人把蚂蚁都清除干净,我和你爸还要搬回来的。老太太说的字字顿挫,眼神跟刀似得往徐星身上瞥来瞥去,警示意味很明显。 我就顺口一说。徐星无可奈何,哎哟哟,妈你看好好的说话你怎么还生气。 一顿,她给初星眠使了个眼神,你上去把你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别让你外婆操心。 初星眠正在旁边偷闲,看着妈妈和外婆两个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的,没想到热闹还没看几分钟,就被徐星点了名。她把矿泉水随手扔在车里,转身就往单元门走。 楼道里有很重的灰尘味道。 搬家公司的工人们上上下下的,台阶上捎带了不少的泥土,这会儿正午阳光那么一晒,味道就开始冒出来,初星眠绕开残留的物品碎屑,径直走进了房间。 外婆家里已经空的差不多了。 因为徐星说找人除虫要除的彻底,所以干脆就把整个家里都收拾干净,什么没留。 她刚进去,阳光正好从窗户打进来,衬得房间明亮宽敞。屋里东西没了以后就显得太空太旷,走起路来隐隐约约能听到些回声。 空气中有很淡的旧物挪动的灰尘味道,光柱斑驳在地面,细碎的粉尘灰屑漂浮。 她视线环绕了一圈才在角落里看见徐星说的那个箱子。 纸壳箱翘起来个角,露出里面零零碎碎的物件,她目光落在最上面的浅黄色印花笔记本,之前也翻出来过。这是老房子烧毁以后,外婆去现场搜刮的一些零碎物件,说是留作纪念。 初星眠拿起日记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她唇角扬了扬。 说起来,她觉得自己不算是怀旧的人。但这会儿看到旧时的物品,心里还是会有触动。 指腹在本子的边缘顿了顿,慢慢地翻开看。 直到她看到本子的最后一页。 目光倏地停住。 上面写着:梧桐路37。 初星眠手指顿在页脚边缘细细摩挲,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 梧桐路。这个地名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就觉得很熟悉,但她就是想不起来。 【那会儿梧桐路那边还是县城,俗称梧桐县。】 【我和老周第一次出任务,就是在梧桐路。】 初星眠猛地合上日记本,她想起来在哪里曾听到过这个地方。 去年国庆节期间,她和周晁嘉去了公园墓地,曾拜访过一位叫吴叔叔的人,梧桐路就是吴叔叔提起过的。他说他和周晁嘉的父亲第一次出任务,就是在梧桐路。 初星眠默默地咬紧唇角。如果这张纸上的内容真的是周晁嘉的父亲留下的,那么这个地方肯定是有对周叔叔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火灾事件已经完全结束,除了葛红逃脱出国还在杯通缉,其他人和事都已经回归到生活正轨。 她和周晁嘉分开了半年多,如果她冷漠自私,完全可以将纸条的内容当做毫不知情。但是初星眠却不想这样做,她没有办法对纸条上面的三个字视若无睹,尽管这几个字透着干瘪无力,却是周叔叔临终前最后的夙愿。 到楼下的时候,她头也没回地往小区外走,怀里还抱着笔记本。 不是让你上去拿东西吗?徐星喊她:车在这边呢,你做什么去? 妈,我有点事情。晚上我就先不跟你们吃饭。初星眠抬手招了辆出租车过来,刚钻进车里便急促地向司机说道:麻烦去公园墓地。 今天日光正盛,走在林荫重重的山间小路,呼吸间能感觉到微凉湿润的风。 老吴刚巡山结束,正准备回到木屋做顿饭吃,结果刚抬眼却瞥见了纤瘦的身影。 他步伐停住,下颌扬起,视线逆着光,半晌他才看清楚来的小姑娘是谁。顿时觉得脖颈处被晒得闷热。 初家小姑娘?老吴笑呵呵地从兜里拿出来钥匙,他摘下遮阳帽夹在了腋窝下面,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初星眠愣了愣,她没想到吴叔叔还记得自己:嗯。吴叔叔你好,很抱歉这样突然过来打扰你,因为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跟你打声招呼。 没关系。老吴掏出钥匙开门,我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看到你还觉得挺意外的。你是有事? 吴叔叔。初星眠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当初我们家那场火灾的事情,您应该有听过吧。 老吴怔住,好一会儿才困惑地瞧着她点头:华江也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你今天是为当年火灾的事来找我? 我在我的笔记本上面发现了这样的几个字。初星眠说着,翻开纸面递到了他的面前,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去年国庆节时候听您提起过梧桐路的事情,所以我想过来问问,这个字迹是不是周叔叔留下的。 话音稍落,她突然觉得喉咙紧了紧。 我看看。老吴接过笔记本,长年累月被日光灼晒的皮肤已经黝黑,这会儿眯起眼来,显得有几分苍老,是老周的字迹。他是我们连里字写得最漂亮的,当年我们有什么请假的字条,都让他写,我应该没有认错。 初星眠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心里却没有觉得松了口气,秀气的眉眼反而蹙得更紧:吴叔叔,您知道周叔叔他为什么要留下这几个字吗? 老吴摸着下巴想了会儿:好像是有封信?不过他也没跟我说过太多,我只知道他曾经给周家那小子留过一封信,说是什么遗书的。 如果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倒是可以跑趟梧桐路看看。老吴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可惜我工作在这里,也不能陪着你去。 梧桐路37号。初星眠小声地念了出来。 老吴却摇摇头:小姑娘,梧桐路没有37号,应该是370多号吧。但具体到底是哪个,我也拿不准。 梧桐路当年规划的时候,和另外一条路交错。所以梧桐路的号码牌便直接从370号开始,当初那边也全都是工厂,号数大用来区别划分也很方便。 对了,晁嘉今天没过来吗? 老吴喃喃道:我很久没见到那小子了,也不知道最近在瞎忙些什么。 初星眠呼吸蓦地轻浅了起来。 他或许有重要的事情吧。她低声道。掌心慢慢地攥紧成拳,她目光低垂着,盯住自己的脚尖。 老吴也没多问,又闲聊了几句其他的。 告别吴叔叔,初星眠又叫了车赶向梧桐路。 梧桐路在华江市的郊区,离市中心比较远,再加上初星眠从山上过去,一来一回的路程就显得更长。 等她到了梧桐路,天色已经渐渐黯淡。 梧桐路四周很荒芜,有几个塔吊还立在废弃的工地,不知道是要拆还是要建。 第47章 远处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作响, 衬得周围安静沉寂。偶尔角落里有几个穿着白色坎肩和工装裤的工人们走过,三两句的交谈声遥遥地传过来。 霞光的余晖落尽,慢悠悠的步伐, 空旷安静的场地。 这里仿佛是繁闹喧哗的城市中割裂出另外一处的世界。 没有车水马龙, 没有灯红酒绿,格格不入。 荒凉的工厂人迹罕至,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维修过, 在路边排成一排。零星还能看到土坑里堆砌着各式各样废旧的器械。 初星眠寻着工厂的号码一路走过去, 微凉的风漫过脚踝,空气中有清淡的草地湿气。周围的工厂大同小异,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 不过这些工厂的大门虚掩着, 外面随意地挂了把锁头,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的模样。门把手生了锈, 门缝间已经堆积起厚厚的灰尘,连门口两侧的监控摄像头也是歪七扭八地栽倒一旁, 电线暴露在空气里,风吹日晒久了, 边缘已经严重老化。 370号她抬眼, 倏地,撞见一位中年模样的妇人站在不远处。 对方捧着竹编簸箕, 里面装满了晒好的辣椒籽, 许是她面孔看起来陌生,对方正神色好奇地打量着她。 初星眠友好地朝着妇人笑了笑:你好, 我想问下370号在哪里? 你有什么事吗?对方警惕地拢了拢手中的簸箕, 现在入了夜, 工厂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如果你要是有事情的话, 明天再来吧。 往前面走有个小棚子,里面就是负责看守的值班人员。不过现在是没人了。你明天上午十点以后过来,里面都有人。 妇人再三催促,口中直说着让她明天再来。 话音刚落,旁边的草丛里传出来声响。 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在收拾他的铺盖。 他的被褥缝缝补补的,看起来又脏又破旧,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个尿素袋,被塑料瓶撑得奇形怪状。 光影昏暗,这里的路灯像是摆设般迟迟不亮。 男人瘦骨嶙峋,没修理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两侧,看起来落魄又心酸。 因为妇人的再三警告,初星眠考虑了安全因素,所以也没敢多停留。 只是临走前,她目光忍不住又投向草丛里的男人。 男人弓着腰驼着背,一点点地将遗留在草地上的空瓶装进了袋子里,很小心翼翼地将袋口扎紧。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人猛地抬起身。 距离不近,黯淡的环境里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脸庞。两人的视线却撞了个正着。 倏地,男人手中的袋子被撑到裂开了口,里面的塑料瓶像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似的滚了一地。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僵滞。 男人似乎也对突发的情况感到很窘迫,手忙脚乱地捡着瓶子。 但等他再抬起眼时,面前伸过来一只白嫩纤细的手腕。 给你。小姑娘脆生生的语调很好听。 男人猛地低下头,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谢谢谢谢。 但他去接的手却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好,最后默默地攥住瓶口最前端的一角,接过来。 他以为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只是好心,却没想到对方没有离开,反而是蹲下来帮他捡起其他遗落的矿泉水瓶。 直到最后一个瓶子也被重新装进了袋子里,男人两只手抓紧了袋子,深深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不用客气的,是我的举手之劳。小姑娘站在原地,她肩膀瘦削身影却挺得很直。 男人喉咙蓦地发紧,眼眶一酸。如果他的女儿还活着的话,也会出落的这般苗条漂亮吧,也会在看到陌生人需要帮忙的时候,上前帮忙的吧。 如果他的女儿还活着。 他抬起手背抹擦了眼角,这么多年想起这件事,他还是会控制不住情绪。于是男人叹口气道:还是很谢谢你,小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这边没有路灯,治安也很松泛,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的。 说完道别,男人背起袋子,朝着370号工厂的旁边走过去。走到了一半,他回头见小姑娘还在,于是又大声地说道:谢谢你啊,小姑娘。 回去的路很快,车少,马路也通畅。 初星眠倚靠在后座的窗口,她目光看着车窗外光怪陆离的城市,心口却有点闷。 她不知道当年周叔叔留下这个地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现在,她已经坚定了要完成这件事的想法。 梧桐路的370号。 她手指划过手机光滑的屏幕边缘。 路灯错开时光线蓦地黯淡。 周晁嘉他现在会在做什么? 分开的这段时间,她都很少去关心了解周晁嘉的消息,许灿灿和温意她们也会避免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她以为自己是可以坦然面对这段感情的失败。 可是时间过的越久,心里却会觉得越来越闷,像是被钝器敲击过的痛感。 也大概这个时候,她才清晰地体会到失去的感觉。 深吸了口气,初星眠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隔天,初星眠吃完了早饭以后,又准备出门。 徐星放下餐盘,替外婆归置好餐具,余光瞥了眼:你这么一大早是准备去哪? 昨天也是,说好的晚上一起吃饭,结果你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那么久,天黑了才回家。今晚不管怎么样,必须回家和你外公外婆吃饭,知不知道? 初星眠抿了口果汁:妈,我这两天有事情要忙,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先吃啦。 什么事情能比家里人一起吃个饭还忙啊?徐星试探地问了句,你工作室的活?我就说你的工作室找你爸爸帮帮忙哦,肯定比你自己在那边瞎摆弄要好。 初星眠摇摇头:不是工作室的事情。 更何况她也不想让初茂平再插手她的事情。 徐星还想唠叨两句,还没说话就被外婆打断。 老人横了个眼神过来:那么啰嗦的,星眠长大了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怎么老是在这里管东管西。 妈,你惯会偏心你外孙女的。徐星拗不过,只能眼神往初星眠那边丢,办完事早点回家。 知道。初星眠抓紧沙发里的背包,外婆,我先走了。 嗯嗯,注意安全,要在外面玩得开心。老人笑眯眯地摆手。 今天家里陈叔没什么事情,于是专职送初星眠去了趟梧桐路。 郊区一如既往的荒凉,只是比起昨天傍晚,这会儿上午的时间,四周有几家饭店已经开张了,门口的板凳坐了不少中年男人,他们捧着饭盒吃的狼吞虎咽,看起来饭菜很香,也增添了不少的烟火气。 初星眠想着昨晚妇人的话,于是没有在工厂附近停留,而是径直去了警卫室。 警卫室很小也很简陋,彩钢搭建的,门口旁边搞了扇窗户。隔着不远的距离,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全貌,里面有张很小的单人床,床脚的风扇正牟足劲地吹扇。 夏天闷热,刚在太阳下面晒了会儿,初星眠颈部的汗已经打湿了衬衫领口。 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走过来。 你有什么事?见门外是个漂亮高挑的小姑娘,警卫还挺纳闷。 初星眠递上手中的日记本:你好,我想打听一下关于370号工厂的事情。 只有这么几个字。警卫拿过来瞥了眼,抓了抓凌乱的发茬,370号原来是纺织工厂,有一年起大火烧的不成样子了,后来听说有人维修也没修好,这不就这么扔在那,好久都没人管。 那当年那场火灾是不是有一位叫周围山的消防员?初星眠顿了顿,问道。 警卫打了个哈欠,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是这两年才过来的。当年火灾那事也就是听说过,具体发生了什么,谁是消防员我还真不清楚。 不过我听说,当年火灾好像死了个一个小姑娘,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挺可惜的。 恋耽美 甜桃-(44) 对了。说着,他抬手一指:看见那个屋顶黑黢黢的工厂了吗,那就是370号。你要是想打听当年火灾的消息,你去附近问问那帮流浪汉。他们都是当年工厂烧毁以后,下岗失业的工人,应该多少知道些当年的情况。 道谢告别了警卫,初星眠走向了警卫所指的方向。 她的目光扬起,视线漫过烧黑的屋顶。 370号工厂外观已经修缮了很多,如果不是从上面看的话,基本不怎么能够看出来这里曾经经历过可怕的火灾。 初星眠绕了一圈,甚至还去了旁边的店铺询问,但或许是她的面孔比较陌生,所以大家都对当年闭口不谈。 忙了许久,她还是没有获取到关于周围山的信息,不免有点沮丧。 小姑娘坐在路灯旁的座椅,脸颊被日光晒得红烫,鼻尖冒着薄薄的一层汗。 陈叔不知道初星眠来这边要做什么,只是见她顶着烈日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不免有点心疼,小初姑娘,眼看也到了中午时间,陈叔请你吃顿饭再忙,你看行不行? 初星眠心里有事情,一上午也是手忙脚乱的,这才注意到陈叔也跟着自己到处跑。 她有点不好意思:陈叔,我请你吃饭吧。 陈叔原本还想拒绝,但奈何小姑娘认真严肃地再三强调,他只得笑着点点头。 虽然陈叔是家里的司机,但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初茂平,对初星眠来说,陈叔更像是家里的长辈。 两人选了家家常菜馆,梧桐路这边的饭馆价格很实惠,点了三四道菜也不过几十块钱。老板娘人很好,说是夏天炎热还特意送了两碟开胃小菜和茶水。 不过初星眠胃口不好,吃的东西也少。 又买了两瓶冰镇矿泉水,她和陈叔一前一后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正值晌午,阳光热烈毒辣。饭馆旁边有几只狗打蔫地趴在那儿,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头。 空气中闷热,远处能瞧见浮动的热浪。 两个人还在房檐下的阴凉处,陈叔忍不住好奇:小初姑娘,这个370号工厂到底有什么事情要你这么着急?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我在华江有几个朋友是做消防的,应该多少能知道些。 初星眠知道陈叔是好心想帮忙,不过她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又休息了一会儿。初星眠目光稍抬,却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草丛的树荫里,昨晚碰见的那位叔叔坐在破旧的毛毯上发呆,他佝偻着腰背,目光呆呆地向着马路远处看,像是在等待谁。 这位叔叔,一直都在这里吗?初星眠问老板娘。 老板娘端着碗筷,闻言瞥了眼:你说他啊,他是附近的流浪汉。 听说工厂倒闭以前,他是工厂里的工人,老婆很早就死了就剩个女儿相依为命。后来那年工厂起火,他女儿好像在那场事故中去世了,从那之后他人也颓废了,就每天出去捡捡垃圾,白天没事就在草丛里铺张毯子待着。 似是感慨般,老板娘说:有时候他来我们这边的饭馆吃饭,大家也都不收费。 这位叔叔的女儿,是在火灾中去世了吗?初星眠漂亮的眉眼低落地垂着。 老板娘长叹口气:是啊。好像就是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呢。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初星眠收回视线,她从老板娘这里买了些包子和水。 同样是一双白嫩纤细的手递到了面前。 男人怔了怔,下颌稍扬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漂亮小姑娘。 抬起的视线迎着日光,刺眼的光线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今天的天很热,不知道您有没有吃过午饭。小姑娘把冰镇好、还冒着凉气的矿泉水递到男人的手中,我想跟您打听一些事情,所以买了点吃的,还希望您不会介意。 小姑娘谈吐温和,眉眼间澄澈明亮,话里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感。 男人手心被凉气浸湿,他心里却流过一阵暖意。 他喉咙一紧,因哽咽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沙哑:你,想问什么? 第48章 您认识一位叫周围山的消防员吗?初星眠停顿了半晌, 很多年前梧桐路起火灾的时候,他曾经参与那次的救火任务。 男人怔了许久,像是尘封的回忆浮出, 音调几乎到哽咽的地步:周围山啊。 你是周围山的女儿?他脖子猛地探前了些, 拿着包子和水的枯瘦手腕微微抖动,连手中的东西掉落都不在意。 他声调愈来愈高,不可置信地反复强调:你是不是周围山的女儿? 初星眠不理解眼前的男人为什么突然激动,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 被满心期待的答案打了个措手不及, 男人怔了好半晌。 唉。他难掩失落情绪,像是整个人被抽空了似的喃喃道:我、我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还以为终于等到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流浪汉大叔到底在等什么, 不过初星眠几乎可以确认,眼前的男人和周围山肯定是有联系。 她不忍看到男人希望破碎的模样, 便说:但我是为了周叔叔的事情。 你和周叔叔之间她话停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也曾有过交集吗? 是啊。男人抬起皲裂的手背擦了擦,他救过我的女儿, 虽然命没有救回来。 如果不是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或许我也不会再生活在这里。男人叹口气:但我答应过他,要替他做件事。 稍一顿, 他又感慨道:不过也幸好还有这件没完成的心事, 让我还有点活下去的动力。不然我早就去陪我女儿慧慧。 初星眠声音变得很轻,像是混进闷热的风里, 也变得沉闷:你的女儿是在火灾中丧生的吗? 嗯。就是当年370号工厂的火灾。 周围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梧桐路了, 所以刚才听到他的名字, 我情绪有点激动。男人讪讪地道歉, 吓到你了吧。 没有。初星眠不太在意, 她现在更关心的事情,就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叔叔在日记本留下的痕迹。 370号工厂的火灾。 以及眼前的这位流浪汉大叔,和他已经去世很久的女儿。 初星眠像是抓到了什么,但又转瞬即逝,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捉摸不透。 恐怕也只有流浪汉大叔能替她解答。 周围山他最近怎么样?情绪激动过后,流浪汉大叔反而平静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半截的烟屁股,抽了起来。 烟味很快就融进了空气里。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经过。或多或少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梧桐路是郊区,平日里也少有陌生的面孔过来。 初星眠沉默良久。 周叔叔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流浪汉大叔手里的烟倏地歪栽掉了地,他还没有消化这个消息,于是他又掏了掏口袋。可这会儿口袋里哪有什么烟。 于是他翻箱倒柜地从自己拾捡的袋子里又找到了半根烟。 点烟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 良久,他才吐了口烟气。 他眯着眼,周围山他还是没躲过。 初星眠不懂什么意思,困惑地看过去。 我叫王斌,从出生起就在梧桐县生活。男人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回忆起往事,他眼睛里闪烁着很微弱的光,那时候我们的工作都是包分配的,我和我的女儿都是在370号纺织厂里做活。 370号工厂起火的那天,我不在。 回来的时候才听工友们说,那天的火烧的特别大,浓烈的烟雾把旁边的墙壁都熏黑了,火舌怎么都控制不住,就跟要燎到天边一样,把云彩都烧得通红。 那场火灾死了不少人,我女儿当时在最里面的车间做工。她被呛晕了过去,也没人知道她还没逃出来。是周围山听到我女儿半醒间的呼救,不顾一切冲进去,将我的女儿背了出来。 话音停顿,这些事王斌讲述得很清晰,就好像他每天都在回想,不停地复盘。 初星眠突然也想起来,这件事她在公园墓地听吴叔叔提起过。 吴叔说,他和周叔叔第一次出任务就是在梧桐路370号,也是那次周叔叔从火场里背出来一位呼救的女生。 那她 王斌知道初星眠想问什么,摇摇头捻灭了烟蒂,虽然人是背出来,但是她吸入的烟太多,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周围山送我女儿去的医院,也是亲眼看着他刚救出来的人就这么没了呼吸。 王斌至今也忘不掉那一幕的场景。 火烧云染透了医院走廊的墙壁,红得艳丽夺目。 窗户透在地面的阴影将周围山框在里面。他默默地站在急诊门前,身上很多处伤势,肩膀上还有被烧焦的残渣,灰头土脸。像是被绝望笼罩,整个人跟丢了魂般。 周围山机械的一遍一遍对他说对不起。 哪怕王斌一遍一遍地说感激。 他整个人都很空洞。王斌说。 当时的王斌还没有意识到失去女儿的痛苦,意外来得太快,太措手不及。 他知道他怨不得任何人。 推着我女儿遗体出来的时候,周围山就站在我女儿急诊的病床,他很久都没走,连护士都以为慧慧是他的女儿,还去宽慰他。王斌苦哈哈地笑着,有些回忆埋在心里太久,突然一股脑地释放出来,他竟然不觉得沉重。 只有轻松。 慧慧遗体下葬的那天,周围山又来了。他把我单独叫到旁边的饭桌,我们喝了好多的酒,他跟我说他也有一个孩子,跟我家慧慧呀是差不多大的年纪。 他说水火无情,但他有一名消防员应该承担的责任。所以他担心有天他不幸牺牲,他连遗书都没得时间去写,可他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孩子的生命里。 然后他递给我个信封,那是他提前写好的一封信,说要寄存在我这里。为了这个念想,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王斌说到最后,有点哽咽,我其实希望他的孩子不要来,那样就说明他还活着。 但我又希望他能来。 尘封的回忆落定。 在那以后,王斌就一直守着这封信。 后来没多久,工厂损失过重倒闭,附近的工人们全部都下岗,他们或是去了华江市里做工,或是背井离乡远走高飞。 留下来的,都是走不掉的。 王斌看到初星眠递过来的日记本,上面眼熟的几个字让他顿时就哽咽。 那页的纸面还沾了不少的烟灰。 王斌想伸手去碰,但黝黑的手指在探出去的瞬间,又窘迫地收了回来。 既然他把信息传递给了你,这封信我就交到你手里吧。王斌有点沉重,却又如释重负地说道。 稍一顿,他问:你知道周围山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吗? 初星眠怔了怔,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啊?王斌说。 初星眠掌心蓦地攥紧。 她敛眸,下意识屏住呼吸。半晌,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周晁嘉。 周晁嘉?王斌挤了挤眼框四周的湿气,他跟着初星眠念了遍,低着脑袋:很好听的名字啊。 王斌住的地方离马路不远。 但与其说是住的房子,倒不如说是街边危房的小棚。 房间里面的设施都很简陋,平日里捡来的废弃矿泉水瓶摆在角落里。 王斌从床底拿出个红木漆面的盒子。 周围的物品都很破旧,唯独这个盒子光亮崭新,能看得出来经常被擦拭。 王斌小心翼翼地打开锁头。 里面很宽敞的箱内,孤零零地躺着一封信纸。纸张很单薄,边缘稍微泛黄。 王斌把手擦了擦,拿出信递给了初星眠:给你吧。我承诺周围山的事情。 今天,到此为止。 捧着信纸,初星眠不知道说什么。 临走前,她瞧见王斌蹲在地面盯着空箱子看,王斌叔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在这件事已经完成以后。 或许我也该去陪陪我家慧慧。她一个人会孤单吧。 初星眠咬住了唇角,她语气淡然坚定:您的女儿,她一定希望您好好的活着。 王斌愣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如果我能为您找到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您愿意吗。她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就在想要不要说这句话。 初星眠很少会想依靠初茂平解决问题。 但现在,她承认她没办法坐视不理。 初茂平手里的公司会有空余的职位吧? 谢谢你的好意,小姑娘。王斌摇摇头,我习惯了在这边。 初星眠还想说什么,却见旁边的陈叔示意她摇摇头,最后她道了别便离开。 两个人回到车上,初星眠看着信封发呆。信封是很普通的款式,就是几年前大街小巷里都会卖的那种,但王斌叔叔却将它视若珍宝,一直都有在小心翼翼地存放。 陈叔,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去管王斌叔叔的事情吗?初星眠语气闷闷的。 陈叔叹口气:小初姑娘,在这个世界上遭遇不幸的人太多太多,麻绳专挑细处断。纵然你帮他找了份工作,难道以后所有不幸的人都要靠你爸爸来替你解决吗? 我知道。虽然陈叔的话很直白,可初星眠能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有时候的确想法会很简单。 她总想着,如果她能够帮些忙,那么在这个世界不幸的人就会少一些。 陈叔说:我会先联系附近的饭店,交点钱先保证他能吃饭,如果你想要做点什么的话,还需要靠你自己去想解决办法呀。 初星眠没有说话。 良久的沉静,她像是在认真思索。 第49章 回去路上, 陈叔余光从倒车镜里瞥了初星眠好几次。 从前那么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好像突然间就成熟了似的,也变得沉默寡言。 其实陈叔还是挺担心这封信会改变初星眠的想法, 也会担心她一时冲动跑去找周晁嘉。 毕竟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很多事他总是忍不住想要说几句。既是作为长辈,也是作为陪伴多年的家里人。 小初姑娘。他叹了口气,聊道:其实你爸爸他是不想让你被当年的事牵扯进去, 他也有他的用心良苦, 你还是要体谅。 嗯?初星眠视线淡淡地落在窗外,应了声。她指腹轻轻地搭在信封上面,纸张留存太久, 边缘早已经褪去了坚硬,反而多了些绵软的触感, 体谅什么? 录像带的事情,你爸爸很早就知道, 他没跟你说就是希望你能彻底告别过去。陈叔说,你别怪陈叔今天话多, 无论怎么看, 你和周围山的儿子都不适合在一起。 你可以考虑条件更好的男生。他和初茂平的想法相同,都觉得阮东俊是更适合初星眠的人选。不仅是能够保障初星眠以后优渥的生活, 更是因为和阮东俊的联姻对初茂平的事业也会有所助益。 恋耽美 甜桃-(45) 怎么看, 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气氛蓦地沉寂。 初星眠回过视线:陈叔。 她心口堵得慌,连呼吸都觉得闷:你是说我爸早就知道录像带的存在? 他也是为了你好, 才会选择不告诉你。话音落, 陈叔也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 忙挽回补救, 再说他也不是真的想瞒你。 不是想瞒着我, 那怎么会过去这么久都不跟我说,还冠冕堂皇地指责周晁嘉。 他或许有什么苦衷。陈叔紧张到双手握紧了方向盘,轻咳了声。 苦衷?难道因为有苦衷就可以用欺骗我作为手段吗。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 所以当初她误会了周晁嘉,根本就没有想过,她和周晁嘉认识那么久,他不是初茂平口中那样的人。而她甚至为了气他,故意冷落。 想起这件事,她眼底划过一抹鲜明的自嘲。 初星眠吸了口气,抱歉陈叔,我刚才语气态度不好,但不是在针对你。 只是她真的很讨厌被蒙在鼓里。 车内顿时安静,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陈叔会将梧桐路的事情告诉初茂平,这点初星眠没有觉得很意外。 她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正将几件帽衫和长裤叠好,房间门就被敲响。 初茂平臂弯里还挂着西装外套,见状顿时就蹙紧眉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去东济。她稍一顿,目光倏地抬起来看向初茂平,周晁嘉是不是很早就将录像带里的内容发给过你?他把处理的选择权交给了你,但是你辜负了他的信任。你甚至引导我相信是周晁嘉在故意隐瞒。 初茂平被她的话问的一怔,随即冷着脸:你是以什么口吻来这样跟我讲话?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了一个陌生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自己的爸? 本来她还觉得心里很沉闷,但此时听完初茂平的话,顷刻间平静下来。初星眠目光直视:我是具有独立人格的人,不管和谁谈恋爱,都不需要你们插手。 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初茂平突然大吼出声,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你好? 初星眠突然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她说道:你不是为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初茂平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额头的青筋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初星眠说:你让我嫁给阮东俊,只是为了和阮家联姻,好巩固你在华江的经济地位。 我这么做有错?初茂平臂弯甩出去,西装径直扑向了旁边的凳子,没有钱,你以为你还能活得这么随心所欲,你以为你现在优越的生活条件是谁给你提供的? 咣当木质凳子砸倒在地面。 但这不是为了我。初星眠掌心里都被汗水打湿,她慢慢地攥紧,声音很小却很肯定地说道:你没有在乎我喜不喜欢,我不喜欢阮东俊,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开心。 她从小到大很少有和他吵架到这么凶的时候。 印象里,初茂平还是顾家又慈爱的父亲形象,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初茂平的沟通越来越少。 好像生活变得更好以后,却也越来越疏离淡漠。 周晁嘉的妈是什么样?在这样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好。 初星眠定定地看着他:周叔叔是为了救我才不幸牺牲的。 这句话噎得初茂平语塞。时间过了太久,久到他都想不起来还有周围山这么个人。 许是吵架的动静太大,把徐星都引了过来。 刚到走廊就听见父女两个吵得不可开交,徐星快了几步走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徐星进了房间以后赶紧转身把门关好,叮叮咣咣的声音大得哟,我在楼下都听到。 话音落,徐星瞪了初茂平一眼:你也是,爸妈还在家里就对孩子大呼小叫的,要是让他们两个人听见准是要把你臭骂一顿。 两位老人有多疼初星眠,家里人都清楚。 徐星不来还好,她一进来,初茂平满腹的怨气没地方发泄,刚好找了个出口: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宝贝姑娘准备做什么,拿着行李箱要离家出走。 你要去哪里啊?徐星震惊地看了初星眠一眼,又瞥见地面的行李箱。 初星眠没说话也没动。她背脊挺得很直,视线却低垂着。显然也是在生闷气。 你把录像带的事情告诉她的?初茂平质问徐星。 徐星吓了一跳,捂住胸口:我哪有。你不是不让说吗? 眼瞧着继续争吵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初茂平气的摔门而出,徐星也很快就跟着出去。 房门虚掩着,没关紧。 她听见徐星和初茂平也在争吵。 恍惚间,初星眠听到徐星埋怨初茂平私下里去找周晁嘉,不该以威逼利诱手段让对方知难而退。 她却很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前往东济镇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只能坐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东济镇偏远,几乎快要到了边界,隔着一条宽阔的江面就能看见其他国家。 事实上初星眠会知道周晁嘉入伍地点在东济镇,还是从李子瑞那里得到的消息。 她给李子瑞打电话的时候,对方似乎正在执行公务,说了几句就匆忙挂断电话。不过没多久他又回拨过来,在电话里询问她找他什么事。 问及周晁嘉,对方并不感到意外。 他爷爷奶奶都在东济。他爷爷当年是抗击倭寇的解放军,晁嘉受他爷爷影响很深。 闲聊几句,初星眠问李子瑞知道她爸爸找过周晁嘉的事情吗,他说知道。 凌晨三点的火车站,人潮涌动。 角落里挤满了提前候车的人,他们盘坐在地面,捧着盒装泡面吃得正香。 冷气吹得不足,闷热潮湿的空气里飘散着各类食物混杂的味道。 麻烦让让。旁边的阿姨挤过来,口音听着不像本地人,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堆在椅子上,从包里掏出来个水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初星眠挪了挪腿,将行李箱拉到近前。 人乌央乌央地涌过来,也不知道谁撞了阿姨,她手里的水杯顿时洒了大半出来,连坐在旁边的初星眠都被波及。 哎哟,真的是哦。走路都不长那个眼睛的。阿姨嘟嘟囔囔地抱怨几句,目光打量到这边,小姑娘,你那里有没有餐巾纸的呀? 初星眠很快就把纸巾递过去。 阿姨边擦边闲聊说:小姑娘,你是准备去哪里的呀? 东济。初星眠回应道。 话音刚落,阿姨顿时两眼放光:我也是东济的。你父母是还在那边? 东济镇因为很破落的关系,凡是城镇里有劳动能力的年轻人几乎都跑了出去。 初星眠摇摇头:我是去那边找我的朋友。 也是,像你们这样的小年轻,有哪个愿意去那样的地方。阿姨自言自语地叹口气。 检票的时间很快到了,阿姨就在初星眠的前面,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两个人竟然是同一节车厢的,连位置也挨得很近。 阿姨直个劲儿地感慨和她有缘分,又是送水又是送自家烘干的小零食给初星眠。 旅途漫长枯燥,直到火车在清晨中咣当咣当地驶入目的地。 车上的乘客已经走了大半,一节车厢里只能零零星星看到三两个座位还有人。 初星眠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着,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眶,微微叹口气,只觉得思维混沌。 她出行很少选择长途的绿皮火车,猛然间还有些不适应,好像全身的胳膊和腿都已经僵硬到不是她自己的。 凌晨三点多,东济镇的温度很低。明明是盛夏时节,她穿着短袖走在火车站的风口,冷到微微有点抖。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广播的声音时近时远,初星眠随着人流的方向出站。 东济这边的火车站台很小,入眼是垂直且高得楼梯。 前面的人拎着箱子,磕磕碰碰地往上挪,她低垂视线。 也是到这时候,她才有了点无措的茫然。 电话在她兜里不停地响起来,初星眠拿出来看了眼,是许灿灿打来的电话。 喂,你到了吗?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初星眠说:到了,我正在找住的地方呢。 说着,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小姐,可走啊? 初星眠挂了电话,钻进了汽车的后座。 向司机报了地址,她视线下意识朝着后面的火车站看过去,【东济站】几个字散发着昏黄老旧的光,看起来萧条冷清。 虽然东济镇经济不好,但是该有的设施倒也有,至少在软件上还可以提前预定酒店房间。不过初星眠点开外卖的界面,上面可以选择的商家不多,而且销量也都比较低。 路面坑坑洼洼的,她在后面颠的胃里直犯恶心。 眼瞧着司机往窄的路面开,她不由地蹙紧了眉头,就好像脑袋里的警报雷达滴滴滴直响:你好,我看我手机上面的导航显示,有个南北大街可以走,路况也比较好。 小姑娘我是本地人,这条路走的更近。司机脸色有点不好看,嘀咕道:导航那个东西都不准的。 说话间,司机直接将车头一拐,开进了连路灯都没有的山路。 初星眠顿时觉得不安:您走我手机导航的路就可以,我不需要走这条更近的路。 话音刚落,司机不仅没有减速,甚至还踩了一脚油门,惯性使然,她刚前倾的身体猛地扎在了靠背里。 师傅?沉闷的车内,无论初星眠怎么沟通,对方都好像听不见似的不做回应。 她一咬牙,举起手机拨通110报警电话:您如果再不停车的话,我只能报警处理。 但显然初星眠一个小姑娘,对方听口音都能猜到她不是本地人,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也就余光斜楞了一秒,很快又收了回去。 初星眠以前只在新闻上看过这类事情,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能遇到。 几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转过一遍,她有考虑跳车的想法,但是现在的车速太快,如果贸然跳下去 初星眠还是放弃了现在就跳车的想法,太危险。她不停地留意附近有没有商铺或者住宅,想着能不能想其他的办法。 情况明明很危急,奇怪的是,她却感觉非常镇定,好像连刚才还混混沌沌的脑袋都变得清醒。 倏地,她视线瞥见山腰间有处微弱的光亮。隐隐约约还有几个人影整整齐齐地走动。 前方是九十度的急转弯,司机不得不将车速减慢到只有二三十。 初星眠看准时机打开车门,她抱着脑袋滚了下去。万幸的是因为车速很慢,她只是肩膀的地方稍微磕碰到了点,有些疼但情况不是很严重。 出租车已经往前开出段距离,她想也没想地朝着山腰间有光亮的地方跑过去。 山路难走,初星眠爬了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 司机见状也把车随便往路边停住,黑着脸在后面追,边追还边喊。 你给我回来!!你别跑!!他喊得越响,初星眠跑得越快。 不多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人影在动。 司机也看到了前面的哨岗,脸色登时就变得很难看,赶紧停下脚步又转头往回跑。 初星眠正奇怪呢,她脚底一滑,踩在了块尖锐的石头上面,脚腕也跟着崴伤。 嘶骨缝里的疼涌出来,她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下山去。 蓦地,手腕被一道强而有劲的力气拉住,脚蹬了几下,很快就稳住。 谢话音轻出,再回过头看向对方的瞬间,剩余的字全部都噎回了喉咙里。 清晨光线逐渐变得明亮清晰,淡淡的湿气笼罩在四周。 她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感觉脑袋里空白,只能下意识屏住呼吸。 眼前的男人发梢很短,剪得干净利落,军帽被树杈刮得翘起来一角,露出细碎的短发。高瘦的肩膀套着陆军夏常服短袖,扎线腰带衬得肩宽腰窄。 他的脸瘦了很多,下颌线条单薄而锋利,黑眸映着浅淡的曦光。 分别许久,再次重逢。 初星眠没想过,会是现在这般场景。 周晁嘉。她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 周晁嘉淡淡地收回视线,目光在她脸颊很快就划过:还有力气么? 他的神情淡漠疏离,也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这让她有点沮丧。 有。初星眠抿了抿唇,声很小。 周晁嘉说:那抓紧我。 第50章 天色已经微微泛着白光。 初星眠沉闷着没说话, 她的手堪堪地勾着周晁嘉的手腕。 也说不上勾,就是轻轻地搭了个边缘。 你这样能抓住我?他懒散地笑了声,不怕滑下去么。 这两声很浅很慵懒的话音, 才让初星眠找到点熟悉的感觉。仿佛他还是她熟悉的周晁嘉, 而不是面前清瘦刚毅,眉宇间透着淡漠疏离的军兵。 初星眠知道现在她应该乖乖地听从周晁嘉的指示,至少也得先从山坡边缘爬上去再说。 但是, 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奇怪又酸涩的情绪。 她想跟他说关于梧桐路的事情, 她也想跟他说刚才遇到的出租车司机有多么吓人,一路上的疲惫和紧绷都在看到他的瞬间涌了出来。 可话到了嘴边就狠狠地咽了回去。现在的周晁嘉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四周雾气逐渐散去, 湿润气息从草地里漫出来,她鼻尖凉凉的。 不说话?周晁嘉轻轻挑了挑眉, 黑眸沉沉的,像是在逼她做出行动。 初星眠顿了顿, 手指慢慢收拢,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他的手腕。 指腹间能感觉到他的温热, 她小声地嘀咕道:人民子弟兵不是都很有耐心的吗? 话音落, 她就感觉面前的人淡淡地把视线一垂,落在她身上。 两秒钟后, 她听见周晁嘉声音不冷不淡地说道:那是配合的, 像你这样不配合的,一般我们都是直接打晕了带走。 你在开玩笑吧初星眠紧张地喉咙发干, 轻咳了声。 周晁嘉懒懒散散地看她:你可以试试。 还是算了吧。初星眠放弃这个想法, 要是换了别人不好说, 但她面前的是周晁嘉哎。 她觉得他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见她乖乖听话, 初星眠明显感觉面前的人在漫不经心地坏笑。 一来二去, 她干脆用力抓紧了些。 也是趁着她用力的这道劲儿,周晁嘉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结果就是她用力过猛,没收住反倒是径直扑倒在了周晁嘉胸口前。 两人都这么跌进了草丛里,她鼻尖撞在了他下巴,结结实实的酸涩感涌出来,初星眠眼眶都跟着红了红。 她咬紧了唇角边缘,两只手还没支撑起来,目光就撞进了周晁嘉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他神情如常,眉梢微微扬了扬,眼睛一眨没眨地看着她。 恋耽美 甜桃-(46) 对、对不起。她紧张到声线有些哑,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可非但没找到稳定的支撑点,反而因为慌乱把他胸前摸了个遍。手感好像比以前变得更结实了,不过隔着军服布料,其实也没摸到什么。 最后她爬起来半晌,才硬着头皮岔开话题:你没事吧? 你觉得呢?似乎是被她炸毛的反应逗笑,周晁嘉反问。 初星眠脑袋垂得更低了:那个,谢谢。 倒是客气。对方不冷不淡地接了句。 就在气氛沉闷至极的时刻,她听见周晁嘉问道:这么早你来这做什么? 这个问题就很尴尬了。初星眠想,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特意为了找他来的吧。 不过初星眠确实没想到周晁嘉能待在这样山沟里,要不是这次阴差阳错为了躲司机而找过来,恐怕她就满东济镇的去打听,都不一定能找到他部队的大门朝哪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我,我有事。初星眠下意识就回道,我有个方案要过来考察。 周晁嘉有点不太相信她的说辞:来东济镇? 东济镇不管是软实力还是硬实力,都差出去一大截。这里的年轻人流失特别严重,平日里也瞧不见父母带孩子的,几乎都是爷爷奶奶拉扯长大的留守儿童。 对啊。这里山清水秀的,很适合我们最新的方案。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初星眠小脑袋跟捣蒜似的猛点头。 周晁嘉淡淡地瞥了她几眼:带雨衣了么?或者雨伞雨鞋。 没有。初星眠不理解,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她虽然没有来过东济镇,但来之前订酒店的时候也粗略地看了看,没见谁说还要准备这些东西。 周晁嘉说:最近这边都下暴雨。 那能下多久呀?初星眠眨眨眼,在她的认知里,下雨也没什么可怕的,左不过就是今天下明天不下的,总会有晴天。 周晁嘉没多说其他的,他简单地拍了拍衣摆的尘土,你先跟我过来吧,现在太早了,你自己下山不太安全。 你是在关心我吗?初星眠下意识地问道,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收敛视线,我就随口问问,没其他意思。 毕竟她当初选择和周晁嘉分开的时候,也是态度坚定。更何况她爸爸还去找周晁嘉的麻烦,怎么看她和周晁嘉都没到友善和睦的地步。 而且已经半年多没联系。 悄悄地叹了口气,她察觉到周晁嘉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反而转身要走。 现在贸然下山显然不是明智的举动,初星眠思索片刻,干脆也就跟在了周晁嘉后面。 又往前走了段距离,部队高高悬挂的红旗已经隐隐约约在层峦叠翠中窥见一角。 离得越近,传来的口号声也就越清晰。 之前没有这么清晰地接触到部队基地的时候,初星眠对部队的印象还停留在很模糊的军队大院。 走得越近,她心里的底气越足,扑面而来的庄重感就好像感觉突然间有了后盾。 你刚才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她情绪平稳不少,便把心里的好奇问了出来。 周晁嘉脚步微顿,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侧过身,看向后方小姑娘白嫩细腻的脸颊,像是剥了壳的鸡蛋那么水润,鼻尖蹭到些泥灰变得黯淡,她杏眸也因为疲惫而雾气盈盈的。很快,他收回视线,丢了两个字出去:巧合。 真的是巧合么初星眠目光微敛。 所有的疑虑在初星眠跟着周晁嘉回到部队那一刻消散。她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巧合,只不过是个借口。 因为周晁嘉没请假私自外出的行为,他被记过,罚站军姿。 几个军友趁着早饭休息时间把初星眠领进了招待室,替她倒了杯热茶。 部队很少来女生,尤其是长得这么好看可爱的,连招待室旁边的窗户上都围满了人。 闲聊间,初星眠才知道,周晁嘉是因为环山跑操期间看到她被中年男人追赶,连报告都没打就赶了过去。 你别担心,一会儿部队会派车送你出去。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士兵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们是怕初星眠觉得拘束,所以连忙宽慰道:你出去以后报警就可以了,东济镇就那么大,是哪个出租车司机也很好认。 初星眠捧着热茶暖手心,道谢。 临走前,个子矮一点的士兵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过来八卦道:初小姐,你和晁嘉是什么关系? 初星眠愣了愣,被对方问的太直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矮个子士兵解释道: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晁嘉紧张到那种程度,以往的训练再怎么艰苦,都没瞧见过他皱一下眉,当时他也就匆匆忙忙瞥了一眼,就认出是你。 正尴尬着,门口处中气十足的吼声冲了进来:都在干什么?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散开。 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李伟良! 到!矮个子士兵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地站直了身体,立正敬礼:排长好! 有时间八卦,没时间训练是吧。我看你还是训练任务太少。 矮个子脸色涨得通红也没反驳。 整个过程发生的特别快,初星眠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在她面前搭茬的两个人就消失不见。 她看着被李伟良称作排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登时就绷紧了后背,下意识站得挺直。就和小时候每次被老师点名时差不多的慌张。 排长好。她有样学样地跟着叫。 中年男人瞧着就很威严,尤其是脸颊没有一点笑意的时候,严肃得吓人。 你好,门口已经派好车,现在可以送你出去。对方淡淡地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和当地警方联系。 初星眠点了点头,正想跟着往外走,就听见排长又补充了句:东西都带齐全了吧。 这话倒是提醒她此行的目的。 部队基地设置在了这么隐蔽的地方,肯定出入也是很严格的。所以初星眠想趁着这次进来的机会,把带的那封信顺便就给周晁嘉。但她翻了翻自己后面背的书包,这才想起来,信在行李箱里。 而她的行李箱还扔在出租车的后备箱呢! 下山后,她先去派出所报了警。 东济镇这边的警署很小,里面也空空荡荡的。 接待的警员立了案,还让初星眠留下了联系方式,说有线索会通知她过来。 这么一来,她的信没送到周晁嘉手里,行李箱还丢了。 初星眠只能先在东济镇住下来,等到事情解决再做打算。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待就是一周左右。 而当她再次去派出所询问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和之前差不多。 没有具体的出租车车牌号,现在还没进展,先回去等消息,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这回复多少让初星眠有点不满意,于是她提示到出租车接她的地点是在火车站门口,那边应该会有监控吧。 接待员稍显不耐的挥挥手,说知道了,会去调查的。 总而言之,初星眠已经从最初的焦急不安,到淡然自若,甚至趁着天气好把东济镇都转了一大圈,就当是旅游。 东济镇只有镇中心附近有几栋高楼小区,其他的还是平房居多,所有平房排行排栋连成区域,里面有无数交错缠绕的小路。小孩子们穿着拖鞋在自家的院门口玩,家里的老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板凳上看着,连时间都好像变得慢了下来。 夕阳的霞光散漫地落满了街道,老人们仿佛老僧入定般,也被镀了层光。 几声细碎的话语,门里有人喊着:吃饭了。 小孩放下手里的东西,欢天喜地朝着屋里跑。 初星眠觉得这一幕很温馨,便举起手机拍成了照片。 画面定格的瞬间,她猛地撞进了站在门口那位女人的视线里。 阿姨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 是你啊。稍一顿,阿姨热情地招呼着:吃过饭没,进来坐坐吧。 我们也真是有缘分哦,当时我从火车站出来没看见你,以为你提前走掉碰不见了呢。阿姨手在围裙边缘擦了擦,微胖的脸颊挤出来一抹笑意,眼睛眯了起来。 原本初星眠打过招呼以后就想走,但耐不住阿姨的热情,硬是被拉了进去。 阿姨做的都是家常菜,口味偏甜辣,初星眠说了几口觉得比她在菜馆吃的还要正宗。 聊了几句,她知道了阿姨姓薛,是在华江做家政工作的,但是薛阿姨人很好,所以经常回到东济镇照顾这边的独居老人们。 时间久了,邻里都互相熟悉,看见薛阿姨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下午薛阿姨准备去看望一对退伍的夫妻,两位老人年轻时候都是参过军的。她在准备水果的时候,顺便问了初星眠要不要同行。 薛阿姨要拿的东西很多,初星眠便没拒绝。恍惚间她想起,周晁嘉似乎说起过他的爷爷奶奶也在东济镇生活。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其实也挺想去看望两位老人的。 这两天下过雨,巷口的路面泥泞潮湿,青砖翘起几块,积留的污水迸溅的到处都是。 空气中有潮湿的水汽,初星眠跟在薛阿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铁门前。 院里的树看起来有些念头,繁多杂乱的树枝旁逸斜出,从围墙四周垂了下来。 薛阿姨向她解释道:这两位老人在东济很有声望的,夫妻两个人都参军打过仗,后来上级本来想把他们夫妻调走的,但是两位老人留了下来,在这边任教。 镇里不少有出息的大学生,都是周老师和李老师教出来的。稍一顿,薛阿姨叹口气,也算是给了这个小镇里的年轻人一点希望。 说话间,薛阿姨已经敲响了大门的把手。 把手生满了铁锈,但是却擦拭得干净锃亮。 很快,门慢慢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里面的奶奶已经满头白发,她的肩膀微微佝着,行动看起来似乎不太方便。 李老师,这不是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过来看看你。薛阿姨笑嘻嘻地举了举水果。 见到是薛阿姨过来,李老师愣了一秒,嘴里嘟囔着:来就来的,带东西做什么。 倏地,李老师的目光划过不远处的漂亮小姑娘,她困惑地问道:这位是? 李老师好。小姑娘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我叫初星眠。 薛阿姨说:是我在车站碰到的,家里可有人呀? 屋内传来很轻的说话声,李老师回过头看了眼:今天孙子请假回来看看我们。 就是在部队当兵的那个?有出息的。薛阿姨夸赞道,是不是没有女朋友呢呀?我在华江有很多雇主家里的女孩子都不错,要不要我给介绍介绍。 不急,孩子会有他自己的想法。李老师笑笑。 话赶话的说起来,薛阿姨看向初星眠:小初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有男朋友的吧。 初星眠顿了顿:没有。 薛阿姨有点诧异,不过下一秒笑着揽过她的肩膀:女孩子嘛,当然要好好挑挑的。不过你也没男朋友,那正好就和李老师的孙子见一见。 李老师家的孙子长得真的很帅的,阿姨绝对没有说瞎话。 李老师迎了两个人进去,院里的空间很大,两侧种着几颗树和蔬菜,两只猫躺在瓜架下的阴凉处,正优哉游哉地舔着爪子。 像是听到了动静,其中一只白黄相间的猫咪顿住动作,没一会儿的功夫,它从菜地里跑了出来,蹲在初星眠的脚底下来来回回地蹭,很是熟稔的模样。 这是我孙子养的猫,他就在附近的部队当兵。李老师笑笑,这猫看起来很亲你呢,也是有缘分。 初星眠指腹摸了摸猫咪的后背,小猫舒服的弓起来,她目光敛了敛。不知道是在和李老师说,还是和她自己说:可能是有缘分吧。 话音刚落,初星眠便撞进了熟悉的黑眸。 霎时间她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明明是意料之中,心脏却还是会莫名地停半拍。 这是我爱人和我的孙子周晁嘉李老师从桌面的角落里摸出眼镜戴上,这位是初小姐。 周晁嘉坐在周老师的旁边,神情懒散地倚在那,初小姐,你好。 初星眠耳朵当即就红热起来,她尴尬地轻咳声:咳,你好。 明明是很熟悉的两个人,这会儿装成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薛阿姨放好了东西,随口来了句:哎哟,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倒是很般配呢。 话题一下子就聚集在了她和周晁嘉两人上面,初星眠略微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视线也跟着低了下去,直盯着脚尖看。 她余光悄悄地瞥周晁嘉一眼,想从他那也看到什么异常的情绪反馈,结果,周晁嘉倒是神色如常,端起茶杯抿了口,眉眼微微上扬,看起来随意又自然。 晁嘉,给初小姐倒杯茶。木摇椅的周老师看起来约有七十五六岁的模样,眉宇间和周晁嘉有几分相像,想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很清俊的模样,他眉眼弯弯的,笑得很温和。但是露出来的半截小腿上面有很严重的伤疤,如同一只长而扭曲的蜈蚣盘旋。 像是察觉到初星眠的目光,周老师笑笑地挪开了腿:年轻时候留下的伤,现在老了虽然也没什么感觉,但看着总是丑的触目惊心。 您这是荣誉的象征。周晁嘉勾唇笑笑,手边放了杯子到初星眠面前,语气熟稔:普洱能喝的惯吗? 也没见你怎么喝过茶。他垂眸,眼里像是氤氲出了些许的温和。 气氛蓦地静了,周晁嘉的话就那么清晰且明确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第51章 喝的比较少。初星眠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但可以接受。 茶叶沫飘在水面中央,沉沉浮浮地晃动。 淡雅的茶香味道很快溢了出来,萦绕在鼻息间。 初星眠捧着茶杯轻轻吹了吹, 抿了口。微微有点陈涩的口感。 她其实不太喝茶, 偶尔初茂平兴致勃勃地邀请她一起品茶,她也喝不出什么区别。 瞧着她细微的表情,周老师笑呵呵地说道:是不是觉得有点涩口。 初星眠抬眸, 正好和周老师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杏眸眨了眨:会有一点,不过我平时喝茶不多,所以也没有感觉到特别明显的区别。 这茶是去年我一个学生从原产地带回来的, 刚入口是会比其他的茶涩口感更重,不过再回味片刻, 这苦涩味道就会慢慢地回转成甘甜。周老师说话慢条斯理的,能看得出来是个性格很温厚的人, 其实苦涩味也常常被称为茶的收敛性,收敛性强的茶叶入口时会有强烈的苦涩感, 但是也会很快就消散, 弱的则会消退的慢一些。 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喜欢将话解释的清晰透彻。 初星眠仔细地抿着, 最初的味道过去以后, 真的会有淡淡的回甘。 两人相谈甚欢,连周老师平时最心疼的周晁嘉都被冷落在旁。 恋耽美 甜桃-(47) 他黑眸沉沉, 目光扫过李老师询问的眼神, 也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 倒是小姑娘和他爷爷越聊越投机, 整个人都靠拢过来。 离得近了, 空气中若即若离的温热感, 淡淡的香气蔓延而来。 周晁嘉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贴着茶杯,低垂着视线,仿佛在思索什么,但其实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初星眠那里。他表面越是镇定自如,内心越是煎熬。 他向来不是很喜欢表露情绪的人,成长经历也促使了他习惯于将真实情绪隐藏得很好,只是在初星眠面前,他几乎克制不住。 没人知道那天他在山坡间看到她的时候,心脏跳得有多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周晁嘉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竟然真的出现在了面前。他第一次违背了部队的规定,哪怕承受再多的惩罚,他也甘之如饴。 思绪回笼,正巧周老师和初星眠说起到他。 周晁嘉眉眼稍抬,微侧身,视线撞进了对方的杏眸。 她看起来比半年前更清瘦了些,衬得鼻梁高挺,淡淡的阴影投落在两侧,脸颊白皙。 周晁嘉敛过视线,掌心蓦地攥紧成拳。 初小姐是在华江上学吗?周老师很喜欢面前这个面容干净,眼底透着直爽的小姑娘,说起来,晁嘉也是。 嗯,在南工大读本科。小姑娘有问必答道。 周老师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周晁嘉:我记得,你是不是在南工大读研究生。 是。周晁嘉笑,我们,校友。 他尾音拖长了些,语气挺散漫的。 薛阿姨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闻言便八卦说:难怪你们两个刚才说话那么熟,原来是认识哦。 岂止是熟初星眠悄悄在心里道。 窗外很快下起大雨,最近东济下雨都很频繁,所以坐在房檐下的几个人也没觉得不对劲。雨水的潮湿气息弥漫过来,狂风吹着院内的树枝,零零星星的湿气漂进了屋内。 直到雨水量越来越大,眼看着积水没有办法从下水道漏进去,反而打湿了门槛。 路面淤积了很深的积水,冲刷出来的残枝烂叶漂浮在上面。 周老师皱起眉头,今天的降雨量不正常,镇里堤口不知道有没有被没过去。 初星眠下意识困惑地看向周晁嘉,对方黑眸稍抬:东济和华江所处的位置不同,这边靠临江口,经常有洪涝灾害。 是啊。周老师接话道,虽然这两年再没发生过洪涝的事,但是今天 今天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顿时在屋内响了起来。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周晁嘉的电话在响。 那边似乎也很着急,刚接通,电话里就传出来对方焦急的声音:晁嘉,你在哪? 排里组织人手抗洪,你的请假要先终止。镇西口那块已经被淹了。处理完手边的事情,迅速归队集合。 路面积水越来越深,周老师行动不便,李老师搀着他一起往仓库里走,两个人要去把防洪沙袋挪到门口。 因为东济经常发生洪涝,所以挨家挨户的仓库里都会备一些防洪袋。 薛阿姨惦记着家里的老人小孩,冒着雨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气氛蓦地静了下来,初星眠正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时,她手腕突然一沉。 温热的掌心覆盖住纤细的腕骨,指尖划过,带了丝潮湿的清凉。 她诧异地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周晁嘉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两人距离贴得很近,近到连彼此的体温都能察觉到。 我先送你回去。周晁嘉神色淡淡。 镇西口被冲垮了,堤口也被江水淹没,东济镇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但他们能做的却有限。 远处的天阴沉沉的,像是泼了浓重的墨,闷闷地压了过来。 狂风呼啸而过,连水面的波纹都仿佛在张牙舞爪的波动。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腥气的味道,在灾害面前,一个人、一栋房、一座城,都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力。 初星眠被周晁嘉推着往门外走,她悄悄地瞥了一眼说道:没关系,我自己能回去。你不是还有急事吗。 有什么急事能比你重要,周晁嘉冷淡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却没停顿,他的手环着她的肩膀一侧,几乎是生硬地把她身子往他自己跟前带了过来,你乖乖待好就行。 门外雨下的大,周晁嘉把外套拖了挡在两人的上方,朦胧又潮湿的雾气里,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初星眠低着脑袋,看着急湍的水流没过她的脚踝。 她被周晁嘉环抱在臂弯里,往前走的每一步,她都能蹭到他胸口。 隔着并不算厚实的布料,她无处安放的小手时不时摩挲带过,指腹的触感温热软滑。 初星眠努力想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想说服自己现在的亲近只不过是迫于下雨。但她心跳的很快,快到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水渍迸溅出去的声很清脆,还没到大门口,李老师在滴水的房檐下喊了一声。 不过两人的步伐也就稍微停顿,下一秒就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李老师拎着两把雨伞,还没送出去,眼前哪里还有周晁嘉和初星眠的影儿。 怎么了?周老师步履蹒跚地挪步到跟前。 李老师纳闷地说:我看那两个孩子都没带伞,想说喊他们回来拿一把呢。晁嘉那臭小子分明是听见我喊了,头都没回地往外走。这么大的雨,生病了可怎么好。 周老师眼角的皱纹慢慢聚拢,眼白浑浊,瞳孔却澄澈明亮:他哪里是需要你帮忙,他是想自己献这份殷勤。 你是说李老师怔了怔,那个小初姑娘? 周老师点点头:你知道晁嘉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他是想让我出面帮忙,催促警局那边调查一位姓初的小姐行李箱丢失的案件。 东济镇相对来讲比较落后,平日里修个路种个树都要折腾来折腾去,警局里查案的效率更是低。 说起来,李老师沉思着,这位小初姑娘的长相总是让我觉得眼熟。 周老师颤颤巍巍地从旁边抽屉里拿出来张照片,看看这个吧。 照片上赫然就是初星眠十八九岁的模样,她穿着高中校服,背着厚重的书包,扎着清爽的马尾辫,正快步地朝学校的大门跑去。人群里,小姑娘长相干净,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光。 角度来看,这张照片是被人偷拍下来的。 初茂平的女儿。李老师诧异地捂住胸口,震惊之余又觉得在意料中,我说怎么看着眼熟。 稍一顿,李老师说:那你刚才早就发现,竟然 知道了初星眠就是初茂平的女儿以后,要说完全心无芥蒂也不太可能。 周老师笑笑:不光我知道,晁嘉他也早就知道。 葛红当年费尽心思地挑唆我们,想让我们替她出头去闹事要钱。周老师叹口气,可是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不会希望我们这样做。晁嘉这孩子虽然瞧着冷冷淡淡的,但其实也是个外冷内热的孩子,有点像他爸爸。 他要做的事情,他向来都清楚,不达目的也不罢休。 他对这个初家小姑娘的喜欢,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初星眠自小都在华江长大,她其实没经历过洪涝灾害。 但看着路面的积水越来越深,不少老人抱着孩子艰难地想往更高处的地方走。 巷口像是被湍急的河流淹没,不断地冲刷着路两旁的围墙。 潮湿泥泞的气息逐渐浓烈,像是封住了她的呼吸。 紧张情绪的催动下,她蓦地反手握住了周晁嘉,水汽顺着两人相握的地方滑落,带着湿湿滑滑的触感。 朦胧的视线忽明忽暗,外套披盖搭建的环境,像是将他们两人与世隔绝。 气息很近,相靠也很近。初星眠漫无目的地跟着周晁嘉的步伐。 你带了其他的换洗衣物没?他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初星眠偷偷瞥了他一眼,余光划过他瘦削的侧脸,她耳朵蓦地一热:带了。 这几天吃东西要注意。他淡淡地嘱咐道,回去以后先喝点热水。 知道了。初星眠小声地应着。稍一顿,她轻轻喊他:周晁嘉。 嗯? 初星眠说:你的处分怎么办? 他的脚步倏地顿住,初星眠猝不及防地环住了他的腰身。像是触了电似的,连忙撤开。 我都知道了,你那天去救我不是巧合。她说。 所以?他唇角微微扯动,低下头,你要补偿我? 初星眠顿了顿。 补偿。她好像认识周晁嘉以来,两人总是绕不开这个话题。 像是察觉到她若有所思,周晁嘉漫不经心地又接了句:那以身相许吧。 本来很正常的话题,被他这么接了一句,简直像是在暗示什么。 初星眠脸颊登时热了,扑面而来的水汽覆在长而卷的睫毛,异样的情绪在浮动。 到了她住的宾馆,门口的人都忙着往外撤离,说是宾馆的墙体被洪水冲裂,现在里面很危险。 也是这会儿,初星眠突然明白了之前周晁嘉问她有没有带雨衣、雨鞋的用意。 看老天爷下雨的架势,根本没有停的打算。周围的人都换上了拖鞋和雨衣。 你的东西都带了么?周晁嘉问她。 初星眠点点头:我的行李箱丢了,我平时会背着挎包出门,但是有几件衣服没拿。 衣服扔那吧,到时候带你再去买。周晁嘉黑眸微垂:你先跟我避一避。 头顶的衣服撑开了一道缝隙,初星眠这才注意到周晁嘉整个人都被雨水淋湿,衬衫贴在了胸口,衬得肩宽腰窄。 她自己倒是没怎么被浇到。 你,往那边点。初星眠伸出小手扯了扯,想把头顶的外套扯过去,还没动,她掌心蓦地被攥住,都被淋到了啊。 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他薄唇扯了扯,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听话。 初星眠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围嘈杂的环境打断。 救命啊!救命啊!尖锐又刺耳的呼救声像是划破雨水的利刃,刀似得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被冲下去了,谁来帮帮忙啊! 阿姨声嘶力竭的模样很快吸引周围的热心人,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拐弯处的路沿,湍急的水流正顺着低洼冲了过去。 东济镇的地理位置特殊,临靠江面,地势却不平整。坡下的房子所处在低洼,这会儿已经被淹没了大半。 远处有几个起起伏伏的身影在挣扎。 看起来那边的小孩子不止一个。 几乎想也没想,初星眠跟着周晁嘉一同朝着小孩子们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 视线昏暗,越往下积水越深,水流也越凶猛。两侧的车已经被水冲得漂浮起来。 起初初星眠视线范围内还能瞧见周晁嘉的身影,可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她只能隐约知道他在什么方向。 鼻息间都是积水潮湿又腥气的味道,倏地,耳边响起很微弱的哭泣声。 初星眠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小孩牢牢地抓住了一根翘起的铁杆,怀里还抱着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小狗。 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小孩发抖,声也小,被雨声遮盖了大半。他死死地抓着旁边的铁杆,才勉强能停留。 初星眠艰难地靠近,但她也不能靠的太近,太近的话她自己也有被冲下去的风险。她伸出手过去:抓紧我,我带你走。 小孩子有一瞬的犹豫,哽咽道:姐姐,我的脚,动不了。 情况紧急,初星眠也没多想,她一步一步地挪着。 倏地,脚底一滑,像是踩到了油渍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沉浮。更大的冲击力自坡上冲刷过来,顷刻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混沌,变故来得太快太急,猝不及防。 意识朦胧时,初星眠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抓着她的手腕,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她的。她努力睁开眼睛去看,却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瘦削的脸庞。 周晁嘉。她喃喃道。 我在,别怕。 第52章 初星眠醒过来是在一艘救援船。 雨势停了, 但四周却都已经被淹没,看他们所处的位置,像是已经到了镇里的最下游, 两旁的自建房都被冲塌, 只能瞥见断壁残垣。 她身上被套了件救生衣,船头坐了几个不认识的男人。他们橘色的救生衣下面能看见迷彩军服,旁边的三个小孩也处于昏迷状态, 还没有苏醒。 见她醒了, 为首的男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关切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初星眠摇摇头,她脑袋被船晃得直晕,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让她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半晌,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灌了沙般沙哑:周晁嘉他 他怎么不在? 晕倒前的最后片段里, 初星眠记得她有听到周晁嘉和她说话。 没人回应她的问题,不过很久以后, 为首的男人才说道:我们救援队过来的时候, 就只看到了你们。 你们的位置很安全,但没有看到周晁嘉, 或许他被冲到下游了吧。 十天以后, 这场洪水被完全控制。 镇机关单位安排了居民暂住点,每天上午十点钟发放日常生活用品和食物。 初星眠的行李箱也找回来了, 听过来送东西的警察说, 行李箱是周老师和李老师帮忙找回来的。也是凑巧, 再晚一会儿, 那辆出租车可能就要被冲没了。 行李箱里的东西都在, 只是被洪水浸泡过后,潮湿又腥气。初星眠把那封信拿出来晾晒干净,看着信封的边缘变得粗糙坚硬,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这次洪灾受难的人不少,目前镇里还在做人口登记调查,有很多暂时还没找到的,都按照失踪报备处理。 幸运的是,周晁嘉不在失踪名单内。 不幸的是,周晁嘉被找到时受伤严重,被部队的人接往军区医院治疗,目前在被隔离期间,除非是有特批,其他人是没有办法进到医院里面去看望。 从东济镇走前,初星眠把那封信交到了周老师的手里。 她没说什么,只说如果周晁嘉回来的话,让周老师帮忙转交。 周老师苍老的手指捏着信封颤抖很久,他喉结上下浮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火车站的广播里不断地重复着列车车次,初星眠拎着行李箱踏进了车厢。 两侧的光影缓慢地向后延展,她最后看了那张站牌,荧黄的灯光显得破旧又昏暗。 凌晨的车厢内冷气意外地开得很足,她手脚发凉,牛仔裤的边缘像是硬条似得划过她的脚腕,随着她的呼吸,车窗蒙出淡淡的雾气,将光影晕染的更加不真实。 火车驶出东济的时候,她拿出手机想给周晁嘉发短信。 可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她呆怔了半晌,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嘱咐他好好养伤,想跟他说很多的心里话。 恋耽美 甜桃-(48) 但最后也只有很简短的三个字:我走了。 好像也是这段时间,她才想明白。 有些人天生就是要追求自己热爱的事,哪怕是在无人问津的小城镇,也会有人不计时日的付出。 所以她和周晁嘉的分别是注定的,没有遗憾。 一 回到华江不久,初星眠和许灿灿、温意商议将梧桐路那边的郊区买下来投资做产业园。 他们的工作室也会在园区建设完成以后搬进去。 许灿灿和温意的父母在听完几个孩子们的规划以后,也觉得很支持,于是替他们解决了资金链的问题。 当然大部分的钱还是初茂平出的。原本初茂平是很不看好梧桐路附近,觉得郊区偏远太过荒凉,投资进去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初星眠给他递了份规划书,里面的资料详细清晰,破天荒让初茂平改变了主意。 也是这次的规划书让初茂平意识到,他的女儿并不是想象中的柔弱,正相反,初星眠很多想法都非常不错。 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将梧桐路规划完毕,有了资金投进来,这里脱胎换骨成了高新产业园。原本杂草丛生的坡上已经被绿植覆盖,每天定时定点都会有人清理打扫,崎岖的土路也被修缮成了柏油马路,宽阔敞亮。四周的公寓也逐渐盖了起来,形成了小规模的商业圈。 初星眠她们的工作室坐落于高新产业园中心的A座大厦,楼层不高,但大片的落地窗采光很好。 到了下午,办公室里弥漫出来很淡的咖啡味道。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忙碌,偶尔有两声交谈也是淡淡的。 助理小刘敲了敲门进来,捧着一叠资料:小初总,南工大发来的校友邀请函,想问您去不去呢? 白嫩如葱削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初星眠轻轻眨了眨杏眸,阳光大好,正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桌面斑驳出浅淡的光影。她神色微敛:什么时间? 这周六上午十点。小刘看了手机上的邮件,视线对上时,仍忍不住在内心感慨初星眠的长相,说是想邀请您作为南工大杰出校友去演讲。 可以。你周五晚上再提醒我。初星眠应声说道,稍一顿,她问:这次演讲的主题是什么? 大概是缅怀和弘扬精神,那边演讲稿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刘八卦了两句,不过听说这次杰出的校友里,有个教授挺有名气,前几年入伍还有军衔,人长得也很帅,时间就安排在您后面,说不定到时候可以见一见。 小刘是今年刚入职的毕业生,对待帅哥还充满了幻想。不过这些环肥燕瘦的男人初星眠见得太多,听到帅这个字早就已经没什么感觉。 提起入伍军衔,初星眠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周晁嘉。 她好像是在放弃他,但又好像心存幻想的等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这几年,徐星和初茂平也有安排各类青年才俊和她见面,不过她实在没什么兴趣。 指尖顿了顿,她轻扣上钢笔的笔帽,清脆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你帮我安排吧,我周六会准时到场。 下午初星眠没什么工作,提前翘了班。 最近两天许灿灿和温意都在外地跑合同,她这边倒是清闲。 出门的时候碰见了王斌,王斌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一改初见时的颓然,眉宇间都意气风发的。 这是下班了吗?这么多年过去,王斌也胖了不少。和当初拎着破塑料袋捡垃圾的时候,判若两人。 初星眠点点头,她脚步顿住,目光看向对方:嗯,今天没什么事,走得早。 产业园建设起来以后,一些分包的活就落在了原本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头上。 王斌目前在园区里当运输工,虽然日子过的比从前辛苦些,但有了营生,倒也看见了希望。 周六,司机早早就在楼下等着。 初星眠昨晚熬了个大夜,把合同敲定仔细又回了N封邮件,天将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她钻进车里以后就戴上了墨镜,陈叔,到了目的地告诉我,我先睡会。 陈叔笑呵呵地应声,感慨着年轻人想拼搏就得忙起来。 倒车镜里小姑娘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领口的纽扣没系紧,微微敞开,露出了修长的脖颈,黑且长直的头发披散在肩窝,巴掌大的脸颊被墨镜遮挡了大半。 南工大和五年前区别不大,不过从她入学那年就要建设的新体育馆终于盖完了。学校里换了一批又一批陌生的新鲜面孔,时不时向车里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沿路开着车向会堂走,两侧铺满了横幅,红底白字,扎眼又瞩目。 眼熟的名字,不眼熟的名字都被挂在上面,初星眠瞥了两眼就没了新鲜劲儿。 六月的天气说热不热,但时常阴雨连绵。 初星眠下了车以后就挂着得体的微笑走进会堂,沿途一路礼貌地打着招呼。 她真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以前更会伪装,总是装出一副精英的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但其实也不尽然。 座位第一排的桌面摆放着名字,位置还是很容易找到的,聚光灯照在舞台正中央,来来往往的人忙碌到不行。 观众席的光影黯淡,没那么强烈。 四周的环境让初星眠昏昏欲睡。 整个过程也没什么新鲜的,和各类典礼差不多,有名气有声望的企业家校友们排着队讲话,别说底下的学生,连初星眠都数次强撑着困意在鼓掌。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那位名声大噪的教授因为公事缺席,让众人非常遗憾。 初星眠对这人没什么兴趣,只是在听到旁边人讨论这名教授姓周的时候愣了愣。 姓周啊。她眼眸微敛。 典礼结束,天公不作美,狂风带着骤雨大有席卷一切的架势,吹得树梢呜呜作响。天阴得可怕,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着。 初星眠在会堂门口的廊檐下等了会儿。她发消息给陈叔,让他等雨小了再过来。 四周的人或是撑伞离开,或是和她一样在廊檐下面躲雨。积水迸溅,倏地,初星眠余光瞥见草丛中的异动。 雨势朦胧,但她还是看清异动的来源。 只有手臂大小的猫咪无助地蜷缩在水坑里,它颤抖着,小脑袋瓜四处寻找,它的叫声混进了雨声里,听得并不真切。 旁边的行人神色匆匆,也没人在意。 几乎想也没想,初星眠顶着大雨跑了过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她浑身都被浇透,衬衫贴合在皮肤上,不舒适的黏腻感像是不透明的网。 她蹲下身子从草丛里捞出小猫,又捧进怀里,还没站起来,头顶蓦地被一把伞遮挡 。 视线稍抬,入眼的是一把黑色的伞柄。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紧扣着,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再抬,目光与对方撞了正着。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正捧着公文包,脚跟重,踩得水声啪啪作响,他跟上前不明所以地喊了声:周教授,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人心里也纳闷呢,原本周晁嘉有公事,今天的典礼是没打算来的。可结束的时候他又赶了过来,一群人正围上前想跟这位炙手可热的教授套套近乎,话还没说两句,他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随手撑了把伞冒着雨就往外面走。 留下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 再瞥了眼已经被浇成落汤鸡的女生,这人心里才恍然大悟。 原来人家周教授是要英雄救美啊。 第53章 初星眠愣了好久。 她不是没有想过和周晁嘉再度重逢的场面, 在深夜很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时候,她无数次幻想过两人会再见面。 或许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街道。 或许是吃饭间的偶然一瞥。 又或许是在南工大校园里的偶遇。 但她的所有幻想里,都没有现在这样如此狼狈的模样。 她像是被扔进水坑里的小鸡崽, 浑身湿漉漉的。而他则是一尘不染, 清俊的脸上神色淡淡的,也瞧不出什么情绪,就这么低垂视线地看着她。 雨天, 所有的背景都揉进了雾色里, 衬得他肩膀线条干净利落。 下意识的,她脑袋几乎要低进胸口,怀里的小猫也抱得更紧了些。 初星眠紧咬唇角, 喉咙像是哽住了似的。 谢谢。声音很小,像是做错了事情理亏般, 连底气都不足。 时隔久远,面前的人已经褪去青涩。 他眉宇间看起来比五年前更加从容沉寂, 细碎的发梢修剪的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的眼镜。领口系得很紧, 举手投足间的清贵劲比从前更胜了些。肩宽腰窄, 一手撑着伞,另只手懒懒散散地顺进了西装裤兜里。 倏地, 他掌心朝上伸了过来, 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干净:走吧,我送你。 初星眠没应声, 也没动。像是在感情线的拉扯中做最后的抵抗。 不过她的抵抗还没超过十秒钟, 两只脚就完全脱离了地面, 肩膀一沉, 初星眠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周晁嘉扛了起来。 没错,就像是扛着麻袋那样形象全无。 她抱着猫,周晁嘉抱着她。 伞的边缘扫过她的耳梢,湿润微凉的触感。怀里的小猫也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嘤嘤地叫了声。 他的手拖在她的腰间,力道不重,可轻轻的触碰也能让她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 不自在的感觉像根刺,戳得初星眠浑身难受。 周晁嘉,你做什么?绷紧的情绪还是没忍住破了功,她挂在空中的两条腿踢了踢,你放我下来,大庭广众,大家都看着呢。 他脚步顿了顿,撑起的伞压低了些,刚好将她遮挡个严严实实。 所以不让大家看见就可以? 初星眠语塞:当然不! 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了?他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初星眠挂在他肩膀那动弹不得,想着反正他也看不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什么?不记得。 行,那我提醒提醒。他笑,像你这样不配合的,我一般都是打晕了带走。 要选一下么?周晁嘉语气慢了,仿佛是认真在考虑。 这话让初星眠有点恍惚,好像瞬间回到了五年前她刚到东济镇的那个凌晨,她慌不择路地跑上了山,结果脚底滑空只能窘迫地等着他的帮忙。 听不出他是否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架不住初星眠自己心虚,她佯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不用了。其实我觉得不用自己走路也挺好的。 背就背吧,反正累的也不是她自己。 不过话音落,她听到耳边很淡的闷笑声,于是更加郁闷了。 这样的重逢场景跟她的幻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雨声混着窃窃私语的说话声清晰地落进耳朵里,她余光能瞥见四周驻足停留的人群。 莫名,她耳梢都泛着滚烫的热劲。初星眠干脆彻底摆烂,脑袋直接搭在他肩窝里,眼睛一闭,来个眼不见为净。 泡了个热水澡,雾气氤氲在整间浴室。空气中充斥很淡又很好闻的香气。 她手指稍抬,指尖划过放置在浴缸旁边的新毛巾。杏眸噙着雾气,下一秒,初星眠懊恼地把毛巾铺盖在自己的脸颊。 门外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周晁嘉在做什么。 她突然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就这么被毛巾的热气闷了一会儿,她很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心里也有期待的吧,从东济镇离开的那天,她发出的短信更像是在试探。 试探会不会收到周晁嘉的回信,试探他会不会来找她。 良久,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门口。 脸颊滚烫,初星眠抬起手背按了按,瞥了眼面前的梳妆镜,也不知道是热气熏得,还是她太窘迫,连带着耳梢都跟着泛起了红。 打开门,客厅光线暗淡。 周晁嘉正在逗猫。 侧颜清隽,神色慵懒。 他盘腿坐在中央的毛毯上面,单手向后撑着,另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小猫的鼻尖。听到动静,他抬眸瞥了眼。 大雨救回来的小猫已经被吹干,这会儿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周晁嘉怀里打呼。 气氛安静,谁也没说话。 初星眠杵在门槛处,她双手交叠在身后。头发盘成了两个小丸子,正湿答答地滴着水,连带着耳梢都湿润起来。 也是在这一刻,片刻的静谧,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真实。初星眠才意识到,周晁嘉是真的回来了。 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回信。她说。 其实她还想说,既然五年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也没有联系过她,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压了下去。周晁嘉他现在,是周教授啊。 所以他回来也不是特意为了她。 初星眠心底蓦地升起些许失落感。她摆弄着衣角,想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从容。 不过外人眼里,小姑娘扭捏的模样实在可爱至极。她的衣服全部湿了,所以这会儿套着他的白衬衫。衣服大,将她整个人套在里面,衬得她更加娇小。 裙摆下的双腿白皙修长,被灯光映出很少浅淡的光泽。足跟微微翘起,小腿并拢成了一条直线,粉嫩的小脚丫微微蜷缩。 周晁嘉手指微顿,黑眸划过。 他佯装出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喉结却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 良久,他起身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里。 回信吗?也有想过。 事实上,他昏迷的时候想的是她,醒来了想的还是她。无数漫长的夜里,他想她想到发疯。 如果初茂平不曾找他说过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或许他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回到她身边。 不过,世界上没有如果。 自小到大的经历让他比寻常人更懂得忍耐,也更擅长自我折磨。哪怕痛苦,在没有达到目的前,他仍然不为所动。 爷爷曾说他和周围山很像,却也不像。 他比周围山心思更沉,对执着的人和事情做不到周围山那般踏实通透。 这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是什么坏事。事在人为罢了。 你怪我么。他问声很轻。 她怎么会怪他。初星眠摇了摇头。 话音落,她脑袋一沉。 他的掌心按压在她的颈后,稍微用力了些,就完全将她带进他怀里。 鼻尖碰到他的胸口,隔着薄薄一层的布料,体温在蔓延。 初星眠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思绪完全混乱。好像两人间的纠葛都随着他的那句话而烟消云散,只想靠得近些,再近些。 雨是不是停了,我该走了。 陪我待会。周晁嘉像是很疲惫,声也闷闷的,就一会儿。 我太久太久,没见你。 初星眠,我想你。 她心猛地快跳了几下,腰间被环抱住,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骤然升高,初星眠手足无措地反抱他的肩膀,周晁嘉微烫的鼻息落了下来,她背脊都僵硬到挺直。 似乎是嫌弃她手里的杯子很碍事,周晁嘉单手抱着她,另只手随便把杯子丢在了桌上。没拿稳,边缘的水洒了一点出来。 初星眠有心想提醒,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被丢进了床里。 周晁嘉,我 柔软的唇被封住,初星眠视线撞进了他的黑眸,她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 像是渴了许久,食髓知味。 房间安静,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呼吸交错的暧昧声如此清晰。 周晁嘉。借着他偏开唇的间隙,初星眠问他,如果你回来以后发现,我结婚了,你会怎么办。 恋耽美 甜桃-(49) 初星眠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她脑袋里竟然会冒出来这个问题。 只是五年时间,已经足够普通人结婚生子了吧。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他气息热且乱。 你都说。初星眠也有些气息不稳。 视线相撞,周晁嘉眼底的暗流清晰。 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怀揣着对你所有的爱,孤独直到老去。稍一顿,他笑了,抬手,指腹蹭过她的脸颊,或者,背负骂名。 他薄唇抿着,轻吐了三个字。 勾引你。 他的呼吸洒在她的锁骨间,手指也辗转流连,痒的初星眠腿心都在发软。 意识沉沦前,她小声嘀咕道:骗人,两个听起来都像是假话。 周晁嘉垂着眼,边笑边亲吻她。 起初,她对他来说,只是比其他人多了些复杂的童年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之后,初星眠问周晁嘉有没有收到那封信。 周晁嘉说有。 她问他看了吗。 周晁嘉懒懒嗯了声。 小姑娘好奇地眨着杏眸,想问又犹豫不决的可爱模样让周晁嘉喜欢得紧,没忍住亲了几下。 想知道我爸跟我说了什么?他笑。 初星眠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你们父子两个悄悄话,很私密的吧。 也不算。有提到你。 初星眠震惊:那时候就提到我了吗?都说我什么了呀? 我爸说隔壁家的小女孩真诚善良,美丽可爱,俏皮活泼 初星眠:说重点啦! 让我娶回家。 初星眠:?我不信,你是不是又在开我玩笑。再这样,我真的不跟你说话了。 见她脸颊鼓鼓的生闷气,周晁嘉讨饶。 他静静地垂眼,把玩着她的发丝。 其实周围山在信里确实有提到初星眠,不过是在替他高兴,高兴自闭许久的周晁嘉,终于有了替他出头的伙伴。 周晁嘉,我还有问题想问。 周晁嘉微抬下颌看她:怎么这么多问题? 因为太久没见啊。初星眠羞赧地轻咳,那你这五年都很想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如果你在部队的话,不用来找我,电话短信总是能联系我的呀 还有还有,为什么男生第一次会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疑问都被周晁嘉吞进了肚子里。 他舌尖绕着她的,一寸寸地吮弄。 你问题太多。 至于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 大概,因为真的怕自己克制不住吧。 你看月光照南照北,虽遥不迟。 作者有话说: 【你看月光照南照北,虽遥不迟。】摘自网络。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