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体验派》 -碎狸骨 美人攻,美且惨不那么强。 戴舟砚,是个写手,不会写感情戏。 同站紫薇星写手青璋说,戴老师我们试一下,谈个假恋爱,对你有帮助的。 好。戴老师如是说。 青璋就是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璋(zhang第一声) 是酸甜口的,虐的地方是有的 受34岁,年下,是有点坏还很惨(以前)的美人攻 第1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酒店房间的时候,戴舟砚皱了皱眉,却没醒。 清晨的第N缕阳光照射进酒店房间的时候,戴舟砚醒了,但他爬不起来。 半晌,他艰难地坐了起来,下意识扯住就要往下滑落的薄被,头脑还不是很清醒。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戴舟砚以往从不喝那么多酒,但昨天晚上却是失策了,谁也没想到著名制片人屈旖会出现在海渠的作者大会上,包括戴舟砚自己。 他并不喜逢迎,但旁人却不似他这般有独善其身的资本,为了不显得太过突兀,戴舟砚多喝了几杯。 面前的镜子里印出一张英俊的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乱糟糟的碎发被掀起,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来,同时亮相的,还有眼底的黑眼圈。 戴舟砚从面前的盥洗台里取出一只皮筋,简单的扎住齐肩的黑发,忍着某个隐秘部位的疼痛,半蹲下去打开柜子取出了牙膏和一次性牙刷。 昨晚 戴舟砚抬眸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果不其然在脖颈处瞧见了不少红痕。 昨晚当真是一片混乱,他就记得自己喝了许多酒,然后被人搀扶着进了这个酒店房间,其余的细节他都记不太清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戴舟砚活了三十四年,就是昨天晚上,被人睡了,还是在下面。 说实话,戴舟砚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同性恋婚姻早已合法数余年,海渠这次组织的作者大会里又少不了写耽美的作者,虽说耽美作者群体如今仍旧是小女生居多,但既然有戴舟砚这种三十几的男人存在,那再多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也不是不可以。 再说了,除了作者,这里还有许许多多制片人、投资商、小明星、粉丝读者等等,鱼龙混杂,出现这种事情也正常,而且他并不希望把自己被人日了的事弄得人尽皆知,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吧。 想通之后戴舟砚心里舒坦了许多,出门结账听见服务生说已经结过了就更舒坦了,带着下午第一班车回了自己租的一个小公寓。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从食材柜里拿几片吐司放面包机里加热,然后转头就去了二楼,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那个深蓝色的网站。 海渠文学城,目前全华国最著名的小说网站,每年暑期档电视剧八部又七部是这里面的小说改编的,还有一部是原创剧本。 戴舟砚登录作者后台,完全不在乎私人短信图标上的红点,熟练地双击了角落的请假标识,跳出的方框问他请到什么时候,戴舟砚先是敲了个八月九,想了想又觉得请三天不太够,毕竟是身心双重伤害,又把时间往后推了亿点点。 私人短信的红点太过刺眼,戴舟砚只能点进去,然后迅速的点击退出点击退出那十几条写着恭喜您的文章登上网站金榜的短信,才终于恢复了界面的清爽。 他忽然有感而发,给他的编辑三月发送了一条QQ消息:请问一下,您以后能不能通知管理员一下,我上金榜别给我发短信了,点得有点烦。 三月回了他一句滚,他不明白三月平时挺好相处一个姑娘,怎么今天这么暴躁,但本着自己年龄大不计较的心态,他选择淡然处之。 接着他关了手机打开了几百年都不怎么看的文章评论区。 距离他放出请假条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他目前的连载文下一片哀嚎。 工业糖精比工业油好嗑:请一个星期!?真的,我人裂开,沉砚大大您这本还写不写了! 猫很可爱可惜我没有:写不下去就解v退钱吧,三十万字了主角还不表白,我累了。 祁知遇在我怀里:看不下去别看呗,谁逼你了? 猫很可爱可惜我没有:腿毛能不能别来爷的评论底下吠,你家大大就是写不下去了啊,准备一年就憋出这个玩意儿。 祁祁好可爱:本来沉沉就不习惯写感情戏,这几章刚刚好卡了而已,过几章就好了,姐妹们把这几章撑过去吧。 把这几章撑过去撑过去 看到这一句,戴舟砚扶额,感叹确实是这样没错,虽然他本人看不出自己写的主角攻受互动有什么问题,但从读者的反馈来看,那是不是一般的烂。 他也不是不愿意改,但如果真的那么好写的话,他也不至于准备了一年也写得稀烂了。 门铃响了,戴舟砚过去发现是他在昨天作者大会上收到的一些读者信件,主办方为了防止出现混乱,作者和读者是分开的,信件统一收集,最后根据署名寄到对应的作者家里来。 戴舟砚谢过快递员,把一大箱信件抱进了书房。 书房角落有个小床,戴舟砚看了几封有些累了,便上了床看,他一众粉色紫色的信封里,他瞥见了一封牛皮纸色泽的信件。 戴舟砚从未在读者面前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性别,但是在他出席海渠上一届的作者大会时,有人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然后把照片放在了网上,于是戴舟砚就因为他的齐肩头发成了个女的。 他不是没想过解释,但这件事并未闹得太大,也只有他的读者信誓旦旦认为自己捞到了大秘密,其他人都不感兴趣,他要是突然发个微博说自己是男的,那未免太过刻意。 写文就写文,唠什么性别。 于是他收到的信件都是粉色紫色这些女生喜欢的颜色,这份牛皮纸色泽的信件吸引力他的注意力。 打开,就看见了个熟悉的微博ID清欲。 如同他没记错,这个清欲就是那个从他还是小透明时期就跟着他吹的清欲的话,那他现在对这封信的兴趣更大了。 字迹挺好看的,字句间也感情充沛,戴舟砚忽然想起来前几天三月叮嘱过他让他有时间记得和读者多互动,如果再有几乎,就和这人互动一次吧。 读完所有信件已经天黑了,戴舟砚把这些信件叠好整理好用箱子密封起来防止受潮,最后把箱子放进了书房的柜子底层。 第二天醒来时,戴舟砚恍惚觉得剧本重演了,一天一夜过去了,身上居然还是酸痛的,戴舟砚开始重新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找那个人了。 因为他可能需要去一趟医院。 但最终他没去成医院,因为他妈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去一家酒店,他问了他妈也没有遮掩,直接说是给他联系的好人家的姑娘,认识认识交流交流。 简称相亲。 戴舟砚早已经习惯了他妈的雷厉风行,算了算时间觉得见个人再回来差不多也就一个多小时,见就见吧,也不耽误多久。 然后他就发现他太天真了,对面这个姑娘是真的挺恨嫁的,看见他出现就开始拼命流哈喇子,然后全程盯着他的脸移不开眼。 戴先生您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短发女生兴致勃勃地问。 看小说吧。 我真的看不出来呢,您这个年纪的人居然还会喜欢看小说! 戴舟砚:真会说话。 就在戴舟砚即将被尬死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脸惊喜地说:戴老师!真的是您啊?没想到在这儿遇到您。 戴舟砚转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栗色短发,眉目俊朗,穿着最普通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此刻正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说实话,戴舟砚没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戴舟砚几秒没说话,那人又道:昨天见到您的时候,您还答应我今天教我题目的呢,您是不是忘了? 昨天昨天他在作者大会上。 戴先生,这是您的朋友吗?短发女生问。 对真的抱歉,他可能找我有点事,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可以吗?戴舟砚礼貌地问。 女生愣了愣,站起来,说:好,好吧。 然后女生站着不动了,也不见抬步。 戴舟砚疑惑道:怎么了? 女生涨红着脸,语气不太好地说:好吧!祝您早日相亲成功!转身就气呼呼地走了。 噗 戴舟砚听见身后的男人笑了一声。 他起身开始打量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打量了一会儿他不打量了,因为这个明显比自己年轻的男人比自己高。 我们昨天在作者大会上见过的,我勉强算是您的同事吧。那男人说。 戴舟砚点了点头,不欲多言。 您不奇怪我认识您吗?男人问。 整个海渠有不认识我的作者吗?戴舟砚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最后戴舟砚反应过来他这话说得不太客气,然后他环视了一遍餐厅,想起了那男人刚才是在替他解围。 请问你叫什么?戴舟砚问。 您总算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男人无奈地说。 那你说吗?戴舟砚说。 说,怎么不说?男人站直了,看向戴舟砚的目光闪着光,他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周身的气质都有了变化,这让戴舟砚猛然回忆起自己确实在宴会上接过这人敬的酒。 我叫青璋。 不知为何,戴舟砚觉得面前这人和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正用一种极其特别的目光看着自己。 就姓青吗? 他问出这句话时,青璋朝他眨了眨眼,说:是的。 1230 01:53:04 第2章 谢谢你替我解围。戴舟砚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俊朗男人,竟奇异地觉得,面前一个大男人比之前的女生养眼。 为了答谢青璋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戴舟砚主动提出请青璋喝杯咖啡,青璋欣然接受。 一盘奶白色的方糖被送了过来,戴舟砚用询问地目光看了青璋一眼,对面的男人摆了摆手,温声道:谢谢,我不需要。 戴舟砚收回目光,端着盘子,把糖给倒完了。 青璋: 冒昧问一下,戴老师是第一次相亲吗?青璋搅动着长匙,看着戴舟砚问。 确实有点冒昧。戴舟砚实事求是地说。 抱歉您可以不回答。 戴舟砚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忽然低垂下去的眉眼,愣了一下。 明明叫住自己时都是一副自信张扬的模样,仿佛天崩海啸都不带怕的,但刚才那句话的语气,戴舟砚听着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小心翼翼。 奇怪的男人。 戴舟砚不自在起来,他想说什么但觉得都是男人没必要这么别扭,最后他选择回答男人的问题。 不是第一次,我相了好几次了。 这句话一出,男人便抬起了头,浑然不见方才的脆弱,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弯着,轻笑:哦? 这个尾音成功激起了戴舟砚一身的鸡皮疙瘩。 戴老师,您知道您为什么一直不成功吗?男人煞有介事地说。 不知道,你说说看。戴舟砚对这个问题有些感兴趣,毕竟他已经三十四了,虽说他不介意孤独终老,但他不想自己的父母替他担心,再者,他确实也很想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 青璋欣然应答:就拿刚才的情况来说,那位女士站在原地不动,是在等您开口主动说要送她回家,而不是要您问一句怎么了。 青璋再次搅拌了一下咖啡,把浮在面上的爱心搅得稀巴烂,戴舟砚的心没来由地跟着揪了起来。 奇怪,咖啡上的爱心关我什么事? 戴舟砚理了理思绪,接着他恢复了笑意,说:哦,你经验挺丰富的,谢谢你指导我,我下次注意。 嗯。青璋眨了眨眼。 戴舟砚不经意间又瞥了对方一眼对方一眼,这一眼倒是让他说不出话了男人好看的眉眼再次眯了起来,看着戴舟砚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什么势在必得猎物。 但下一瞬,这种气势就烟消云散了,青璋看到了戴舟砚防备的目光,无辜眨了眨眼,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戴老师。青璋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一瞬不瞬地盯着戴舟砚,说:谢谢您的款待,我很开心,我打算回家了。 戴舟砚坐着不动,就看这人能玩什么花样。 慢走。戴舟砚说。 青璋并未放弃,他又靠近一些,指尖在玻璃桌面上敲了敲,然后他开口,唇角含着笑意:您不送我回家吗? 我们是在相亲吗?戴舟砚脱口而出。 戴舟砚原本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对方就该知道分寸了,但哪知青璋目光毫不躲闪,反而勾了勾唇角,压着声带,说:您当然可以这么认为。 抱歉,青先生,你的言辞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先走了。戴舟砚起身,走了。 对 随着戴舟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餐厅门口,俊朗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他抬步想追上去,又陡然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脚步。 半晌,他露出个苦涩的笑容,餐厅暖黄色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了下来,像至上而下扔了一团火。 * 戴舟砚的心从未如此不听使唤过,自从那个叫青璋的男人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他的心就一直跳到了现在。 他闭上眼,打开笔记本电脑,敲了几个字,忽然没来由地想起来那个称呼戴老师。 这个称呼,这个语气 戴舟砚皱了皱眉,怎么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股感觉应该十分重要,但正当他要去细想时,忽然屏幕角落谈出个小框,他的编辑三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三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戴舟砚敲键盘:【好的。】 三月:【你不用再担心推荐榜站短打扰你眼睛清净了。】 戴舟砚:【坏的呢?】 三月:【你推荐榜没了。】 戴舟砚: 后来戴舟砚才从三月口中了解到,推荐榜改版了,除了收益这一主要参考因素之外,还要求必须已售卖出影视版权。 戴舟砚:【之前不是有人来谈么?】 三月:【黄了啊,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没习惯?】 戴舟砚:【为什么又黄了?】 三月:【现在流行都市甜宠剧你知道嘛,你那个不行啊,主角俩关系连兄弟都不如,人家还不如买男频文的版权,人男频作者笔下的人物搞暧昧都比你写的正儿八经耽美文有感觉。】 戴舟砚人要没了,作别了三月,他盯着蓝色的网站看了许久,最后起身打开了书柜。 一排红红绿绿的书脊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冷少的落跑小娇妻》 《顾爷!这不是你的孩子!》 《总裁大人轻一点》 恋耽美 -碎狸骨(2) 戴舟砚啧了一声,随便拿了一本。 * 傍晚时分,戴舟砚顶着满头黑人问号去洗了个手,然后点了个外卖,划着微博等外卖送来。 他熟练地切到小号,进了超话。 超话主持人清欲上一次发言就在十五分钟前。 @清欲: [星星]祁知遇8.18生日预热[星星] 【我从不敢轻易开口,怕爱意泄露】 请各位对生贺产出有兴趣的姐妹们联系@清欲或者@考不上清华因为不喜欢涂答题卡@九磅@十五便士@你还记得他 戴舟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本书的受生日就是几天后了。 这种大型生贺都要@作者,这条微博也不例外,戴舟砚想起了三月和他说过的话,动了动手指转发了微博,并配文:谢谢大家哇 戴舟砚转发完没多久,忽然有一个账号私聊他能不能授权同人文。 戴舟砚自然以为是与生贺相关,他其实不常回复读者私信,因为太多了他回不过来,而且区别对待私联部分读者确实不太好,但他还是回复了,因为他记得这人的ID是你还记得他,也就是在清欲的生贺预热长微博上出现过的ID。 砚沉沉V:【忠于原cp不拆不逆即可,可以ooc。】 你还记得他:【谢谢!沉沉大大您居然回我了!我太高兴了!我要去和姐妹们炫耀!】 戴舟砚眉头一皱,连忙发:【别别别,小可爱你别告诉别人我回你了可以吗?这样不太好你把私信记录清空吧,反正你也知道我同意你去写了。】 那边过了几分钟也不见回复,戴舟砚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于是他说:【不是针对你我也把记录删了吧,我们双向,可以么?】 对方回了几句对不起真的抱歉之后就消失了,戴舟砚删了聊天记录,然后就以为这事算是结束了。 第二天他忙着研究玛丽苏小说没登微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挂在了论坛整整一天了。 这事还是三月告诉他的,他仔细的看了挂他的长微博。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位他的读者写了一篇同人短文,两千个字的小短文里,把他笔下的人物祁知遇和另一位作者笔下的人物拉郎配了。 双方读者震怒,同人文写手却甩出了一段聊天截图,图中顶着他头像的人回了他一句:【可以写,最好是把顾帘加进去,我很喜欢这个攻。】 看到这里戴舟砚简直无语,他连顾帘这个角色都没听过,哪来的他很喜欢这个攻?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联系那位你还记得他,但接着他立刻意识到,这样没用,对方有心要搞他,他去找也是浪费时间。 这时三月问他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戴舟砚实话实话。 三月说替他联系一下另一位当事人的编辑,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作者替他说话。 戴舟砚立刻去查了这位笔名囚雾的作者,发现对方微博基本上不发原创内容,也不会和读者互动,最近一条微博是转发海渠官方的作者大会宣传博,配字还只有转发微博这四个字。 这一瞬间,戴舟砚清晰地意识到,对方不是一个多好热络起来的人,这事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从三月说帮他去联系对方已经过去挺久了,到现在也没有回复,看来对方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也是,自家崽子被人拆了,谁心里都不舒服。 忽然,他听见叮咚一声,屏幕下方的消息栏多了一个红点。 深蓝色的蝴蝶头像是囚雾。 囚雾V:砚沉沉大大,请问这件事需要我帮忙吗? 囚雾V:我是真的囚雾,您可以点进我的主页看一下,如果需要帮助,我随时可以配合。 戴舟砚人傻了。 1230 01:53:07 第3章 小璋!你怎么又偷偷带东西来!在门口都没看见你带!老爷子我一走你还给我偷偷塞房里去了! 听到这句话,青璋整个人吓了一跳,他关上手机,就看见屈爷爷从院子门口走了过来。 微风吹着青璋头顶一根栗色头发翘了起来,他穿着极具少年感的纯白色薄卫衣,黑色工装裤衬得他像个高中生,但他其实已经二十六了。 他笑了笑,说:屈爷爷您怎么都回来啦?巷子口那出戏唱完啦? 屈流水摆摆手,青璋这才注意到屈流水身上青灰色的长袍沾了许多灰尘。 青璋走过去,紧张地问:怎么了? 屈流水一脸无所谓地说:嗨,不是什么大事,摔了一跤而已。 屈爷爷! 瞧你这孩子紧张成什么样子了?屈流水说着往屋里走了过去。 青璋盯着屈流水曾经受过伤的腿看了许久,确认没有事之后才跟了过去。 屈流水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屈流水是他的老师,把他从孤儿院接出来供他吃穿,供他读书。 屋内陈设简单,墙壁上的白漆轻微脱落,原木搭着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屈流水和一位栗色卷发的小孩。 那不是青璋。 但青璋并不在意,他装作没有看见那张照片,对屈流水叮嘱那些新带来的保健品应该怎么吃,等会儿恐怕要下雨,又说下次带他去做个体检。 屈流水就这么听着,在青璋终于快要说完时,屈流水忽然唱了几句京剧戏词,然后笑着问青璋怎么接。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诶,小璋你接呀 爷爷我不会这些。青璋笑得勉强,浅色的瞳孔渐渐黯淡下来。 诶!怎么会不会呢?教了你小子七八年呢!屈流水笑嘻嘻地拍了拍青璋的肩膀,看着他笑。 解,解君幽梦舞婆娑。 * 晚上的时候真的下雨了,青璋站在路灯底下,手撑着冰冷的柱子,神色黯淡。 他抬起头,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对面的浅蓝色小别墅,二楼的窗子里透出的暖黄色忽然熄灭了,青璋愣了愣,不一会儿他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 哪怕他闭上眼,他也能想象出对方的一举一动,那些早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眼前都是那个身影。 戴舟砚戴着浅蓝色的口罩,走到大门口把一袋子垃圾扔了进去,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马路对面路灯下站着个人。 晚上八点,暴雨天,马路对面,站着个人?!还不打伞?!这什么鬼? 戴舟砚跑过去,走近了些发现那个人居然还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感到奇怪,下一刻,那人朝他笑了笑,开口:戴老师!真巧啊! 在听见这句话时,戴舟砚的脚步瞬间慢了下来,但即使他心里一万个疑惑,他也还是走了过去,把伞分了青璋一半。 在黑色伞被他移过去的同时,他感受到耳后一松,一股凉风袭上了他的脸青璋把他的口罩摘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戴舟砚一针见血,严肃地问。 青璋好像愣了一秒,又好像没有,总之戴舟砚看见对方露出一个轻浮的笑容,然后下一刻,他靠了过来,浑身的湿意让戴舟砚没忍住身体抖了一下。 呵,我不知道啊,所以我说真巧。青璋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浸着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但明明已经被瓢泼大雨淋成落汤鸡了。 戴舟砚一拳打在棉花上,又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格外的烦躁,他不打算再给青璋机会,他冷脸,说:我不管是不是真的巧,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非常讨厌你这样和我说话,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伞给你,我先走了。 伞被松开,几乎是戴舟砚转身的一瞬间,他就听见青璋喊了一声:戴老师,对不起! 戴舟砚不想去管自己是怎么从刚才这句话里听出紧张懊恼的情绪的,他没停,继续走。 戴老师!戴舟砚! 戴舟砚走到门口了,正要关门,转过身就看见青璋追到了台阶上扒着门不动。 戴舟砚皱眉,冷声说:松手! 戴舟砚:我让你松 我是囚雾。 你说什么? 青璋抬起头,雨水顺着他栗色的短发淌到了他脸上,他拿着伞却没用,在戴舟砚震惊的目光中,他再次重复:我说我是囚雾,我能帮你,我今天上午微博私信你了,但你回我之后我就再没回过你了对不对? 戴舟砚默了默,开口:所以你就是在等现在? 在雨水流淌间,青璋的眸光并不甚清明,戴舟砚只看见对方底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失落,又好像没有,最后他听见对方笑了笑,说:是啊,不然呢?白帮你? 戴舟砚咬牙:你想干什么? 下雨了,我回不了家,让我去你屋里。 青璋! 让我进去。 青璋再次垂下了头,下一刻,戴舟砚打开了门,说:行,待够了就滚。 戴舟砚头一次这么生气,他是真的觉得青璋这个人不正常,他先是回到书房,习惯性先打开网站,看见满屏幕的红色负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评论区早被淹了,于是他下了楼,想和青璋聊一聊帮他澄清的事。 可是当他走到沙发处的时候,才发现对方闭着眼,一副死了的样子靠在他的沙发上,短发还在不停的滴水,白色短卫衣湿透了,贴在身上,肌肉的形状隐隐显出来。 囚雾。 那人不应。 青璋。 青璋缓慢地睁开眼,却并未起身,他的头在沙发靠背上放到几乎水平,浅色的瞳孔映着一个倒着的戴舟砚。 诶。 我们聊聊你帮我澄清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和我的读者说过那种话,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更何况你笔下的人物。戴舟砚实话实说。 青璋动了动唇,大概在斟酌着用词,最后他说:为什么您会不知道我呢?我的文也在推荐榜挂过,即使这样,您还是没办法看见我吗? 莫名其妙的,戴舟砚感觉青璋的话不是字面意思。 啊,聊这个也行,不过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您也看见我浑身都被淋湿了,我可能需要留下来洗一下澡。青璋理所当然地说。 戴舟砚讽刺道:那你是不是还要留下来睡个觉? 在戴舟砚看不到的地方,青璋脸上泛了点红。 也不是不可以。戴舟砚听见青璋说。 你可以,但是我不可以,我这里并不欢迎你,在你配合我做好事情之后,我会请你离开。戴舟砚面无表情地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了大码的一次性内裤和T恤,因为平时会有朋友过来,戴舟砚都会有准备这些。 青璋接过衣物,进了浴室,关上门的一瞬间,他闭上了眼,耳边一会儿是屈流水唱的戏,一会儿又变成了戴舟砚冷漠的话。 您还是没办法看见我吗? * 戴舟砚觉得现在一切已经乱了套了,从那个稀里糊涂的夜晚开始,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 青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能在恶劣与可怜之间如此自然地切换?这个人又为什么对自己格外奇怪?为什么要缠着他? 但戴舟砚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琢磨青璋的动机上来,因为他发现一个更加严重的事情。 不能怪戴舟砚多想,因为在这场莫名其妙的诬陷中,得到好处最多的是青璋。 如果一开始就是青璋导演的呢?那么后来青璋忽然给他发私信就有理由了,并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拿捏他,就像在门口时,对方承认的那样。 就是在等现在。 真恶心。 戴舟砚是真的想炸,他今天下午查过,对方三年前才入的行,来海渠一年半就有了能被邀请参加作者大会的分量,与这样的天赋和能力所匹配的,居然是如此卑劣的性格。 他一面痛恨青璋的人品,一面又感到惋惜。 如果青璋不是这样的人,或许他们还能成为朋友,但可惜,有了今天这一出,诬陷事件解决之后,他断然是不会再与这人有分毫瓜葛了。 戴舟砚对着电脑修了一会儿文,然后就听到门被咔嚓一声打开了。 戴舟砚眼皮一跳,侧过身说: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敲门吗? 然后他就愣住了,他看见青璋的短发滴着水,水液顺着完美的面部轮廓滑到了喉结上,然后滚入了T恤内,对方肌肉勃发的手臂正贴在门板上。 他就这么看着戴舟砚,浅色的眼眸里无波无澜,面色平静到几乎能称得上诡异。 戴舟砚一时间也忘了说话,良久,戴舟砚听见青璋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他追问了一句,对方却不说了。 青璋带上门,然后朝戴舟砚走了过来。 现在可以办正事了吗?戴舟砚把手机解锁,放在两个人都能看见的地方,给青璋看他之前发的那些话。 他本意是让青璋难堪,但哪知这人根本没有羞耻心,他听见青璋低头看着私聊界面说:可以了。 接着青璋像是完全忘记了两人之前的矛盾,他开始非常认真地替戴舟砚疏离事情始末。 所以你已经主动把私聊记录删除了,但你又确实回复过他 戴舟砚这才发现,这人的嗓音其实很好听,与清脆毫不搭边,也与这人身上偶尔透露出的少年气毫无关联,之前他的编辑三月帮他从青璋的编辑四月那个打听过一些与囚雾有关的讯息。 囚雾除了开文和完结会和编辑说一声以外,其余时间从未主动联系过四月,微博从不与读者互动,四月主动找他的时候,他的回复也很简略,看不出殷切,但也不冷漠。 起先戴舟砚不知道囚雾就是青璋,所以下意识以为对方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小女生,但现在他知道了,囚雾就是青璋。 那这就很矛盾了,他完全无法把内向这个成语贴在青璋身上。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青璋问他:戴老师,我记得您以前从不私联读者,哪怕是老读者也没回复过私信,为什么您会回这个人的私信? 戴舟砚有些奇怪,青璋怎么知道他从不私联读者?但他没时间多管这些,回答:因为我记得他的ID,之前在我的超话里看见过他,祁知遇的生贺预热微博里,所以我下意识以为他没问题。 您说什么?什么生贺预热?!青璋忽然问。 戴舟砚本人也不是很了解这些事,他说不清楚便直接拿过手机进了常用超话,点开了清欲发的微博,把@你还记得他指给青璋看:就是这个人。 青璋半天没说话,戴舟砚觉得奇怪,看了青璋一眼,发现对方表情不是很自然。 怎么了?戴舟砚疑惑地问:你认识这个ID? 下一刻,戴舟砚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动了动手指,指尖轻轻地按在那个ID上。 画面跳转,你还记得他的个人主页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签名上的那句喜欢囚雾大大!无比醒目。 指尖上滑,画面下拉,这个ID下所有的微博暴露无遗,转发的囚雾的转发的微博,点赞的和囚雾有关的推文博,发表的和囚雾有关的repo博。 恋耽美 -碎狸骨(3) 呵。戴舟砚嗤笑一声,不徐不疾地开口:这个人,好像是你 的粉丝呢。 戴舟砚刻意断开了后面四个字,果不其然,青璋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1230 01:53:10 第4章 这个人好像是你的粉丝呢?戴舟砚斜着眼看青璋,清晰地看见眼前的人苍白的面色。 他不想咄咄逼人,但青璋的反应真的让他很失望,他承认,他对于青璋是存在期望的,对方是真的很优秀,但无奈心术不正,谁也救不了。 你 对不起。青璋撑着桌面,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戴舟砚能清晰地看见那对眉眼,对方闭着眼,看起来十分无力。 承认了?戴舟砚感到很荒唐,事到如今,青璋又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 对不起你确实应该说对不起。戴舟砚没什么语气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身子后倾,椅子后滑,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青璋渐渐靠近的动作。 但对不起没有用,你需要先将问题解决,再来和我道歉,那样会显得更有诚意,你说是吗?戴舟砚冷漠地看着青璋。 并不大的书房内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戴舟砚却又听到了外壳裂开的声音。 细微的,隐秘的。 我想出个门。戴舟砚听见青璋说。 他愣了愣,随机快速地答:请便。 房门被关上,戴舟砚静坐了一会儿,微微垂下眼帘,浅色的眸子闪了闪,最后那一点光辉消失不见。 他没有挽留青璋,对方要走就走,反正他也不乐意陪,他是之前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对方真的会帮他。 这条路行不通,戴舟砚试着用微博大号给你还记得他发消息,但毫不意外的,对方把他拉黑了。 三月的消息还在反反复复地发,说四月联系不上囚雾,说囚雾从今天早上开始QQ就没有上过线。 戴舟砚和三月发消息说不用联系了,囚雾不会帮他的,三月追问为什么,戴舟砚糊弄过去了,他真的很累。 全部收拾好躺到床上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响起了雨声,青璋站在雨幕中狼狈的样子出现再次在了他的眼前。 * 戴舟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微信的好友申请,同时还有三月的刷屏信息。 三月:【大佬您怎么回事?您和囚雾认识?】 三月:【大佬您出来溜溜行不?昨天晚上我给你担心一宿,你解决了你早和我说啊。】 三月:【您俩还多年好友?他还去你家了?】 戴舟砚看见这三天相信的瞬间,涌上心头的居然不是喜悦或者庆幸,而是迷惑加后怕。 青璋做什么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没有回复三月,他先是打开微博,又打开囚雾的个人主页,置顶的那条微博格外的瞩目。 囚雾V:昨天首都大暴雨了,感谢沉沉昨天晚上收留我过夜,沉沉今天发烧了还在睡觉,我来澄清这几天关于沉沉主动拆cp的事情。 因为祁知遇的生日将近,同时我的生日也快到了,我与沉沉十年好友,所以我与沉沉构思了一个大型的同人文策划,以我与沉沉的所有文章内的所有主角人物为主,创作群像型同人文,算是全家福形式。 ID你还记得他的那位用户,在询问沉沉时并未点名是cp性质的同人文,而且沉沉本人不是很了解这些,所以在我的影响下误以为是友情向,现在我已经与你还记得他沟通,等一会这位用户会发布澄清博。 另,前两天沉沉生病了,所以并不知道事态会发酵成如今这样,沉沉病情还未好,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到沉沉。 这一条澄清到这里还没完,还附带了一张图片。 戴舟砚皱了皱眉,认出来那是他客厅的一片区域,而戴舟砚每次收到出版社或是海渠寄的纪念品,拍照分享背景都是如此玻璃茶几的一角、两本实体书、茶绿色的釉瓷小花瓶。 在那两本实体书上,放着一张白纸,上书囚雾三个字。 戴舟砚从房里出来,走到茶几面前,拿起了最上面的那本书,翻开,眼前就是那张纸,正面是与图片里一模一样的两个字,不知为何,他把纸翻了过来。 对不起三个字,好看极了。 戴舟砚愣了一会儿,三月再次发来的消息让他回神。 三月:【大佬大佬您在吗?你真的发烧了?你昨天都回我了啊?】 砚沉沉:【抱歉,让我缓一缓,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三月:【???】 戴舟砚再打开微博时,你还记得他已经如青璋所说发了澄清。 他真的不懂青璋在图什么,精心策划一场,最后把自己拉了进去。 但下一刻,他看见那条微信好友申请时,就知道青璋在图什么了。 不得不感叹,青璋这人是真的很聪明,但他暂时不想理。 * 这边缴费! 人满为患的医院底层,女护士站在墙边,一手抱着许多科普传单,一手招呼着人们往缴费窗口来。 缴费在这边!这边!混乱中女护士不知被谁绊了一脚,就要跌倒时忽然被人扶了一把,一双明亮的双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小心。 青璋的手与女人的肩一触即分,在女人站定后,他留下这简短的两个字,拿着病例单往电梯去了。 他按了按键,站在一边低头看手机那个人还没通过。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不要紧,他相信对方会通过的,戴舟砚看着冷漠,但其实心很软。 想到这里,青璋没忍住笑了笑。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青璋抬起头,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面前的人与青璋三四分相似,而青璋知道,如果对方留回栗色的短发,那就能再添上几分了。 张叙吟身边还站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贴在张叙吟身上,下一刻就被推开了。 张总~你干什么呀~女人抱怨了一声,却并未得到意料中的甜蜜哄语,疑惑地抬头,才发现张叙吟面色格外奇怪。 青璋又看了一眼手机,确认没有错过他在乎的人的讯息,然后掀起眼皮重新看了一眼张叙吟,转身就往另一个电梯口走去。 青璋! 青璋!你等等! 张叙吟不顾走廊里其他人的瞩目,从电梯里跑了出来,追了上去,拼命按动按钮逼停了青璋所在的电梯。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以后不动他了张叙吟睁着湿漉漉的杏眼,哀求道: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爸妈他们都在等你。 张叙吟,你少恶心我。青璋看着电梯门关上,冷漠地说: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不是我爸妈。 张叙吟愣住了,接着电梯门打开。 青璋抬步往外走,就听到张叙吟小声地说:可你和屈流水也没有关系啊,他是我爷爷。 诊室。 青璋把结果单递了过去。 医生扶了扶眼镜瞅了瞅。 没什么大问题,经常服药就行了,小伙子你读过书应该知道的,这种都治不好的,人老了就是会这样。 他现在还是一直把你认错吗?他有喊你名字的时候吗?按理说,他和你相处了十几年,怎么会完全不记得你呢? 你确定他从生病之后就再也没喊过你名字了? 好吧,我知道了。 青璋从医院里出来,提着一袋子药往回走。 到家后他拉上了窗帘,把药放在柜子里。 他租的房子很小,光线昏暗,空气浑浊,除开客厅,六七十平的房子仅仅能分配出一个卧室和一个特殊的房间,青璋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兽类。 有些负面情绪被他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青璋回神,看见戴舟砚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青璋这一整天都是糟心事,头昏脑涨间没控制住,给对面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禁地:【流泪猫猫头.jpg】 沉:【】 沉:【你有事吗?】 青璋看着这四个字,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眼前又出现戴舟砚的眉眼了,每天都是这样,以前是幻想的,找到戴舟砚之后,那些幻想出的线条,就有了准确的弧度。 现在他脑海内的那个戴舟砚,眉毛的弧度又与往常不同,对方现在是皱着眉的,线条应该上扬一些。 青璋低着头,手指按上了语音键。 与此同时,戴舟砚看着眼前跳出来的语音犹豫了一秒,接着他点开了。 独属于青璋的低沉嗓音响在了房间里。 戴老师,我现在可以和您说对不起了么? 1230 01:53:13 第5章 戴老师,我现在可以和您说对不起了么? 戴舟砚按了按太阳穴,一闭上眼,耳边都是这句话。 有很多人叫过他戴老师,但青璋叫起来,却总让他觉着与旁人不一般。 戴舟砚以前确实是做过老师,但那是很久之前了,十二年,那时候戴舟砚大学毕业。 但只带过一届学生,也就是三年,那之后他因为熬夜批改作业,眼部暂时性失明,休整了半年之后无法再适应教师的繁杂工作,转而投入了海渠的怀抱。 到海渠之后,也会有人喊他老师,九年前的海渠还是个小网站,他作为元老级人物,担一句老师着实没问题。 所以,青璋这么叫他,合情合理。 但就是这人人都叫得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青璋一开口,他竟平白无故听出了一股子狎昵的味道,他无比确认青璋的语调是没有问题的,那问题只能是出在自己身上了。 戴舟砚闭上眼,甩掉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场景,沉入了梦境。 第二天醒来时,戴舟砚从床上坐起来,脸黑成了锅底。 回忆起昨晚乱七八糟的梦境,他彻底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三十四年来,他从未出现过现在这种状态,大脑一片空白,梦里混杂的喘息声与热切的语句都让他不敢相信,这些居然会是他梦到的。 戴老师,我爱您。 戴舟砚一边挤牙膏,一边面无表情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究竟是为什么,他会幻想青璋对他说出这种表白的话?又是为什么,他会幻想青璋与他性/爱交/欢?他很缺爱吗?不对的。 其实如果这场梦里另一个主角不是青璋,他都不至于震惊成这样,但既然是青璋,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他不喜欢女人。 戴舟砚觉得他应该早点找个日子告诉他爸妈,幸好他之前几次相亲没有成功,不然就白白耽误别人了。 三天后戴舟砚抽出时间和他家人打了个电话,他父母听到之后很激动地告诉他他们也早就这样觉得了,说他能自己发觉说明开窍了,然后开始张罗给他安排男孩子相亲。 到这里这场通话都没什么问题,直到电话即将挂掉时,戴舟砚清楚地听到了他的父亲小声嘀咕了一句:吓死我了,原来是喜欢男的,我深怕他那方面有问题。 戴舟砚: 戴舟砚回忆了一番他过往三十四年,觉得自己父亲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从他成年到现在他还没有谈过对象,但明明他模样挺好的,这其中原因,戴舟砚只知道是因为自己,但具体的他就不清楚了。 他遇不到能让他心动的人,而且往深了想,戴舟砚认为心动于他仿佛一个悖论,他这辈子就没有因为谁心跳加速不能思考过。 当晚戴舟砚对着一柜子玛丽苏小说钻研了一会儿,自己捣鼓出了一个自认挺甜的感情互动,刚好请的假也耗完了,他把那三千字放了上去。 不一会儿,他盯着满屏幕的救命啊好油啊、沉沉别勉强自己、这一章拧一拧,用碗接着我一年不用买油陷入了沉思。 他迅速锁了这一章,在评论区说待会儿重写替换,准备退出时看见了自己下面那条评论。 红娘不带线:【你和囚雾真的是好朋友吗?怎么他写得那么好,你写的就这么烂?】 囚雾又是囚雾。 青璋这个人,很会写感情戏吗? 戴舟砚进了青璋的作者专栏,然后人傻了。 他知道青璋天才,但万万没想到这人天才到这种地步,整个专栏就两本文,一本已完结一本在连载,连载的那本已经一个月没更新了,除了第一章全部锁了,青璋在作话说状态回来了再写,这种基本上就是要坑了,但还是有一堆读者在评论区嗷嗷待哺。 完结的那一本,主角攻就叫顾帘。 戴舟砚把电脑关了,拿手机登了海渠的APP切了读者小号,订阅了全文。 然后他一个晚上没睡。 顶着黑眼圈从床上起来时,接到了他母上大人给他新打的电话,说已经帮他约了一个男孩子,让他去相亲。 戴舟砚简单地表示了一下惊讶然后告诉戴母这种事着急不得,但结果自然是没能改变戴母的想法,临走前戴舟砚随口问了一句对方的情况,结果就了解到对方才毕业工作没几年。 妈,二十四?你把人拐来的吗?戴舟砚整理着衬衫袖口的褶皱,然后套上一件日常些的黑色西装开口问道。 不是不是那哪能啊!人家就喜欢成熟男人!一听你三十四又看了你照片立马就答应了! 所以重点还是看了照片吧。戴舟砚侧过脸看了眼墙上的镜子,眼下的黑眼圈无比瞩目,这怕是要让那孩子失望了。 为了不让祖国未来的花朵被吓到,戴舟砚少见的认真捯饬了一下自己,齐肩的黑发被他扎在颈后折了一道,然后他又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男士香水。 上面是外文,戴舟砚没去认,因为这是前几天作者大会收到的礼物,而能入场的读者都是经过严格审核的,所以不用担心会有问题。 他随意地用了一点,推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青璋就站在他院子的一颗树底下,被一片树影完完全全地遮住了。 戴舟砚从来不会特意去关院子的铁门,因为他院子里种了很多花,偶尔会有周边房屋的小朋友过来玩。 今天没看见小朋友,看见了一个大朋友。 戴舟砚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退完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又把脚提了回来。 他若无其事地转身锁门,抽出钥匙时感受到身后添了一堵墙。 您要出门吗? 戴舟砚感受到脖颈处的气息在胡乱流动,青璋的声音顺着那些气息往他耳里钻。 戴舟砚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 不然呢? 戴舟砚转过身,青璋靠得太近了,已经完全超过了安全距离,除了家人,从未有人能跨过这个界限,他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青璋笑着说:去见谁啊?之前都没见您这么打扮 戴舟砚不说话。 您喷香水了?Parades in forbidden areas? 青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像是没控制住地面色阴沉了一秒,随后又换上笑脸:戴老师要去约会吗?我记得您没有 恋耽美 -碎狸骨(4) 青璋。 青璋愣住了,他眨眼,即将滑到戴舟砚肩头的手不再动了,戴舟砚这句话冷到底了,他可能是被吓到了。 青璋,我想过,是不是因为你太年轻了,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但其实你已经二十六了,也不小了。戴舟砚叹了口气,看着青璋的眼神全是无奈和疲惫。 戴 戴舟砚抬手抓住青璋撑在他耳侧的手臂,用力拉开。 对不起,对不起,戴老师我只是 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你也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同人文的事情谢谢你帮我解决,我也不会再计较你之前的行为,我们现在扯平了。戴舟砚往院门走去,好半天没听到青璋说话,意料中的拉扯也并未发生。 就在他忍不住转身确认情况的时候,忽然听到青璋开口了,听起来青璋还站在他门口没有动。 戴舟砚!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身上的香水代表着什么? 香水?戴舟砚疑惑地转身:代表什么?我随便用的。 青璋忽然笑了,他靠在门上,栗色的卷发在阳光下隐约泛出浅金的色泽,他开口:没什么,您去吧。 戴舟砚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 对面的男孩挺可爱的,那一对圆眼睛很漂亮,戴着一副金色的圆框眼镜,刚开始有些拘谨但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和他一样,喜欢方糖。 重点是方糖。 如果爱好不相匹配,未来一起生活一定会产生很多矛盾,而饮食习惯是爱好里的大头。 男孩就很好,相反,上一次见面,青璋就完全不去动那一盘方糖。 为什么会想到青璋呢?青璋最近在他脑海里的出场率也太高了吧? 戴舟砚觉得这个男孩可以试一试。 男孩又放了一颗糖在咖啡里,然后笑着问戴舟砚:戴先生,您平常喜欢干什么呀? 戴舟砚微微一笑,想起上次的事故,说:很多,看具体情况。 男孩愣了愣,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又说:就是,我听阿姨说了,您这么优秀,为什么还,呃,单身呢? 这种问题对于戴舟砚并不新奇,他笑了笑,尽量坦诚且详细地介绍给男孩听:其实对于你这个问题,我本人也不是很清楚,我没有经历过恋爱,对于他们我没有心动的感觉,如果非要说,他们的性格、爱好、三观没有能和我完全合得来的,我想这是造成我目前情况的原因。 男孩低着头,可能是被戴舟砚这一大段话整懵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抬头问:那戴先生,听您的意思,是说,性格爱好三观一定要完全合得来才能在一起吗? 戴舟砚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我没有那么死板。 男孩说:谢谢您,您很温柔。 戴舟砚:不好的预感。 男孩站起来,笑了笑,脸颊两侧出现了两个酒窝,他说:怎么说呢?和您聊天我很开心,但您适合交朋友,不适合谈恋爱。 戴舟砚知道界限,闻言也坦然接受了结果,但他还是说:我送你回家吧。 男孩犹豫了一下,目光朝戴舟砚身后看去,戴舟砚疑惑地转头,在门口看见了青璋。 我看,您的朋友好像在等您,您就别送我了,我先走了,拜拜。男孩很快走了。 戴舟砚朝门口走去,青璋靠在玻璃门上,看见戴舟砚朝他走过来,歪着头笑了笑,说道:戴老师,您是在和同性相亲吗? 戴舟砚经过青璋时扔下一句:这重要吗? 青璋望着对方的背影,黑色的西装外套被风扬起来一点,男人没他高但身形条件却仍旧是优越的。 青璋想,戴舟砚腰侧的那点白衬衫面料太薄了,真的太薄了。他闭上眼,压住一些奇怪的幻想,把那几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几遍,最终还是轻声道了出来。 当然重要。 1230 01:53:15 第6章 戴舟砚新放上去的那一章避开了感情戏,但因为剧情的出彩,并没有人揪着之前的乌龙不放,那之后戴舟砚又自己重新看了看那三千字废稿,仍旧没看出什么问题。 他看不出问题,但他能看出差距,他的感情戏和青璋的感情戏的差距。 手机叮咚了一下,是三月发来的信息。 三月:【查到了,那瓶叫禁地游行的香水是一位署名清欲的读者送来的。】 三月:【本来官方今年规定不能送液体礼物的,但她给工作人员看了她的微博,和你有关的微博能追溯到八年前,是个老粉。】 三月:【怎么了?那瓶香水有问题?我查过了,这是个很贵的牌子,这一款也是限量款,保守估计一瓶大几万。】 大几万 砚沉沉:【这么贵?官方在收之前没有核对价格吗?】 三月:【你一说这个我就想笑,那个妹子送的时候说,这个是她买的十几块的材料自制的。】 砚沉沉:【这就信了?】 三月:【对。】 砚沉沉:【我找时间联系一下她把钱退她。】 戴舟砚关上电脑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找三月是为了什么。 听青璋的意思,这香水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他按着瓶子上的标识摸到了这牌子的官网,在这款名为Parades in forbidden areas的香水下看见了这样的一段话 【想与你在禁地游行,想在你的禁地游行。】 戴舟砚:?原谅他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戴舟砚懒得再查,关了页面切到了微博,斟酌着用词该怎么和清欲讲退钱的事情。 清欲一千多条微博,戴舟砚翻了许久,发现居然真的就只有自己。 【沉沉真棒!/@尘埃动画官方:《尘埃》漫改宣发,原著@砚沉沉V】 【砚沉沉12.13生日24h】 【期待[比心]/海渠第三届作者大会参加名单@砚沉沉】 戴舟砚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他其实不太清楚该怎么和读者相处,更别说这位读者明显已经到了粉丝程度了。 既要把钱给出去,又不能伤到这位读者的心,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戴舟砚又对着清欲的卡通人物头像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编辑了一条私信发了过去,主要是说感谢她的喜欢,但礼物太贵重了,想把钱退她然后他这边寄一些礼物过去感谢。 对方果然拒绝了,并且写了几百字小作文夸他。 戴舟砚没办法,答应不退钱,但还是问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以送她当回礼,然后接下来的走向让戴舟砚犯难了。 砚沉沉V:那这样可以吗?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我给你寄一份当做回礼。 清欲:沉沉我真的可以说咩~ 砚沉沉V:没事,你说吧,我尽量去找。 清欲:是这样的,其实我除了喜欢您以外,我还喜欢囚雾太太,但囚雾太太太高冷了,微博完全不和我们互动,我看见囚雾太太和您是好朋友,就是就是,您可以帮我要到她的To签嘛~ 清欲: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确实找您要别的作者的签名不太好,您要是不方便就算啦!我也不要其他的东西啦!谢谢您~ 戴舟砚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又和青璋扯上了关系。 那天在门口,自己冷静地和青璋说了那番话,虽然后来青璋还是追到了他相亲的地点,但自那日别后,青璋已经半月没再来打扰他, 他认为他们之间已经彻底没有联系了,即使戴舟砚还存着青璋的微信,但他们的上一条信息,还是青璋的那句语音。 戴舟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答应清欲,毕竟那是他八年的老读者,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确实需要再次和青璋谈一下半月前的事情,之前的方法闹得不太好看。 砚沉沉V:好,不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哦。 清欲:好的!谢谢太太!如果能是两个人一起的To就好啦!就To清欲就好啦! 戴舟砚看见一起两个字眉毛一跳,吸了口冷气最后答应了。 他其实没有头绪,不知道要怎么和青璋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找对方,半月前才说了那种话,半月后就上赶着让人帮忙确实不太好。 但又不能不去,与其遮遮掩掩不妨直说。 戴舟砚打开微信,给青璋发了一条信息。 砚沉沉:【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囚雾:【好啊,您需要我做什么?】 秒回。 囚雾:【我现在不太方便出门,能请您过来找我吗?】 砚沉沉:【你在哪儿?】 囚雾:【我家。】 囚雾:【位置共享】 * 戴舟砚站在狭窄的小巷里,两侧是脏乱倒斜的店铺标牌,头顶蜘蛛网般的电线垂了几根下来,初秋的阳光热烈,这条巷子的地面却还是湿润的。 这是首都最大的城中村。 戴舟砚低头看了眼定位,朝前走去。 青璋为什么会住在这?青璋那本完结文已经火到了出圈的程度,版权也是大满贯,为什么不在市中心寻个好去处? 戴舟砚又意识到自己多想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他不该有这种简单的想法。 戴老师,您来啦?青璋打开门,看见戴舟砚的一瞬间便愣住了。 戴舟砚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青璋给他让路,他抬头问:怎么? 青璋才终于回神,目光从戴舟砚颈侧移开,松开扶着门手,侧过身说:没什么,您进来吧。 青璋的屋子与戴舟砚想象的并不相同,他以为青璋既然能有那么张扬恣意的性格,那家庭情况也不会差,他甚至有想过对方会不会是豪门富二代。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是过来要个签名,要完就走。 戴舟砚正要开口,就听见青璋说:您来我房间坐吧,客厅不是很干净。 行。 青璋推开门,告诉戴舟砚可以坐在床上,然后递了一瓶阿萨姆奶茶给戴舟砚。 谢谢,我不需要。戴舟砚不喝这种已经包装好了的奶茶。 青璋拿着奶茶的那只手僵了僵,随即他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他转身去了书桌那里,说:您稍等,我关下电脑。 青璋今天戴舟砚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词,他觉得,对方今天乖顺的有些不对劲。 他抬起他,看见青璋把手放上了鼠标,他瞥了一眼对方的屏幕,看见了占据了屏幕一半的文字,他意识到对方想要关闭码字页面,那一刻戴舟砚没多想,直接喊了一句:等等! 青璋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他,也不说话。 戴舟砚站起来,说:我来之前,你在码字? 青璋愣住了,他很少有愣得这么明显的时候,他好像很抗拒回答戴舟砚的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说了:是的。 戴舟砚少见对方紧张的样子,青璋这副模样,倒有个年轻人天真纯良的样子了,他心情跟着也好了。 别紧张,我不看,我就是问一下。他只是想到青璋在连载文里说找回状态了再更新,担心今天刚好是青璋有状态的日子,自己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了对方。 嗯。青璋迅速关了电脑,然后坐下来问:戴老师,您要找我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读者戴舟砚把事情如实说了,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一块签名色纸和一只金色钢笔。 青璋好像并不意外,他抬头看着站在桌边的戴舟砚,接过钢笔却没下笔,他忽然说:你很喜欢这个叫清欲的粉丝吗? 不是粉丝,是读者。 好,是读者,你很喜欢这个读者吗? 我喜欢我的每一个读者。戴舟砚的视线都落在青璋的笔尖上,没去看青璋的脸,因此错过了青璋脸上的一抹落寞的神色。 青璋极快的签完了字,然后把色纸往前一推,戴舟砚抬手要拿过,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青璋忽然又把话头拐了回来。 您还是更喜欢这个叫清欲的吧? 戴舟砚笑了,他拿回笔和色纸,冷声说: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青璋看见戴舟砚的神色一愣,好似是不知道怎么踩着戴舟砚逆鳞了,他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嗯。戴舟砚低头在色纸另一半签上名,然后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谢谢你帮我这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您不欠我人情!我很乐意帮您的!青璋猛得站起来,椅子往后滑了出去。 随便吧,告辞。戴舟砚拿着东西就要走,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拽了一把,他脸色一变,脑内不合时宜地闪过了某些画面。 青璋!戴舟砚怒吓一声,他被迫转身,看着再次突破他安全距离的青璋,眉心一跳。 您在生气什么?青璋沉声说。 放手。戴舟砚面色阴沉,扎好的黑发因为刚才的动作也散开了许多。 您在生气什么?青璋重复。 我让你放手。戴舟砚皱眉,语气生硬。 青璋真的放手了,他站在原地不动,低着头一副落寞的模样。 青璋,我最后说一遍,我 所以在您心里,清欲和其他读者没有任何区别 是吗?青璋抬头,看着戴舟砚的目光少见的涣散。 这算是彻底踩到戴舟砚的雷区了,他最忌讳旁人谈论作者与读者关系,说白了他就是一个码字赚钱的,对方也只是消费者,是因为喜欢他的文字才会喜欢他这个人,而且这种喜欢都是纯粹的,他不知道青璋为什么什么事都能特殊化。 不然呢?!青璋,不要用你的思维方式来揣度我可以吗?我不会对读者有那种恶心的想法!戴舟砚不再多言,快速的出了门。 青璋站在原地许久,直到电话响了他才缓缓的接过了电话。 哥,我已经要到了,我给他你的地址? 青璋动了动唇,说:给你那儿的吧,到了你再寄回给我,麻烦你了。 对了,我什么时候把账号还你? 暂时不用了。 1230 01:53:17 第7章 三月:【大佬,这边版权编辑南情加你了,通过一下。】 砚沉沉:【南情?惊梦被辞了?】 三月:【】 三月:【人家是管漫改的,南情管的影视,啊啊啊你快点通过!我想下班了!】 砚沉沉:【好。】 戴舟砚这边刚刚通过好友申请,那边三月光束下线,他捏了捏手腕,笑着叹了口气。 南情:【砚沉沉大佬您好,网站这边接到通知,屈旖对您的作品《黄昏》有兴趣,不知您意向如何?】 南情:【您不用担心,网站这边一切按照您的意愿来,屈制片也给出了比较好的条件。】 恋耽美 -碎狸骨(5) 屈旖? 戴舟砚和南情说会考虑,然后转头去查了这个屈旖的资料,他先前只知道屈旖的身份和在圈内的大致地位,这次他花了一个晚上整体浏览了许多有屈旖参与制作与投资的影视剧,最后他决定拒绝。 因为屈旖喜欢改剧情,具体的说,是喜欢改原著剧情。 南情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似乎有点惊讶,最后给了戴舟砚屈旖的联系方式,让他有时间亲自去谈一下。 戴舟砚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流程的,但最后他还是听南情的加上了对方的微信,屈旖约他国庆假期第二天见面。 戴先生,你好,我是屈旖,你知道我吗? 坐在对面的女人四十几岁,长发挽起,画了淡妆,穿着利落的制式衬衫,眼尾的皱纹别添了岁月的风韵。 华国最具影响力的制片人之一,拿过国内外奖项无数,屈老师,久仰大名。 女人笑了笑,说:现查的吧? 戴舟砚: 屈旖又笑了,她笑得真情实感好像是真的很开心,但戴舟砚真不明白对方在开心什么。 屈旖笑完了,从包里拿出一沓白纸,放在桌上推了过来,戴舟砚看清楚了,那是签约合同。 您忘记了,南情和您说了,我不 屈旖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不会改你的原文,一切按照你的想法来,你要是愿意,你做总编剧,怎么样? 戴舟砚正要说话,屈旖又道:你手上的合同只是初拟,还可以修改,你看完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和我提。 接着屈旖端起咖啡浅抿了一口,淡笑着示意戴舟砚看看合同。 良久,戴舟砚放下了合同,冷静地看着屈旖,不卑不亢地问道:您是认真的吗? 屈旖又笑了,她说:不然呢?戴先生真会说笑,我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和你开玩笑? 屈老师,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您的目的是什么?戴舟砚认真地说。 哈哈,你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我的目的挺简单的,曾经有人告诉我,我改的剧情是乱改,是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这个世界上最懂一篇文章的永远是原作者,我想在你这里试一试,看看你屈旖放下咖啡,笑着说: 到底懂不懂自己的文章。 * 青璋低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今日字数3678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关上电脑,手机响了。 他已经同意了? 嗯好的,谢谢姑奶奶。 青璋挂掉电话,登上了微博账号,页面中央的ID,是清清楚楚的清欲两个字。 他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色纸,有图片的那一面绘着深紫色的天空,那是《黄昏》这篇文的封面底图,同时也是青璋在拥有人生中一部手机时,扬起手拍的第一张照片。 过往某一天的下午,砚沉沉找清欲要了这张照片的授权,调色后做了网络版的封面,那一刻青璋就知道,戴舟砚是没有忘的。 青璋翻过色纸,在签名的这一面看见了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字迹。 他拿着色纸去了另一个房间,拍了一张氛围极好的照片,然后用清欲的账号发送了出去 清欲:激动!!!是官方在作者大会上送给我的!悄咪咪艾特一下!@砚沉沉V@囚雾V[图片] 草莓为什么要长籽:清欲大佬!您好幸福! 物理真简单:作者大会上送的?我也进去了怎么没有! 清欲@物理真简单:是后来散场的时候工作人员给的,因为我拿我八年老粉身份威胁他哈哈哈哈[狗头] 长安长安:右边那个金色的是写的囚雾吗?!这是囚雾太太的签名?!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见这个鸽子精写字草。 清欲@长安长安:对呀,就是囚雾太太的~ 路人甲:啊啊啊救命是囚雾!姐妹你也太幸福了吧!!! * 戴舟砚回到家之后,有一段时间,还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屈旖与他非亲非故,为什么非要找他来做这个试验品,而且,做试验品有必要给出这么好的条件吗? 后来南情告诉他,屈旖与他一见如故,觉得他长得像他侄孙,差十几岁的侄孙戴舟砚勉强信信个鬼。 但因为这个原因,戴舟砚放下了些顾忌,他不打算放太多心思在屈旖上了,因为他最近要专心准备完结。 说实话戴舟砚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每一本感情线都稀烂他也不是没有愧疚之情,特别是当三月问他这本是不是又打算最后几万字硬生生让主角俩告个白然后火速完结的时候,这种愧疚与无奈达到了顶峰。 没有办法,戴舟砚在淘宝上下单了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之后睡着了。 他又做梦了。 梦里又是青璋,梦里青璋又说了那种话,戴舟砚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然后戴舟砚梦见青璋站在楼顶,背对着一片深紫色的天空,留下了最后一句听不清楚的话语,轰然下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戴舟砚真的觉得自己疯了,那天之后他俩算是彻底闹翻了,绝无再接触的可能,为什么又会梦到青璋。 况且青璋那种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次拒绝就要死要活,最关键的是,青璋怎么可能喜欢他?他承认他感受到了青璋的逾越,但不是逾越就是喜欢的,喜欢不过是为了他的征服欲,亦或是别的什么需求。 白日里戴舟砚拿着那些心理学相关的书看了许久,还是觉得不太行,最后他决定去一趟医院。 最能看见人性复杂的地方,就是医院。 他先是在一楼坐了一会儿,手上的棒棒糖拆包装太麻烦就没动,然后让一个小女孩盯了半小时,最后把糖给出去了,然后他上了七楼。 七楼是心理科室,他坐在靠墙的铁椅上,观察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 大多数是些年轻的孩子,戴舟砚其实看不出什么来,他对于人类情绪的感知能力比较迟钝。 常常有人说他很矛盾,在和谐相处上完全不成问题,甚至因为太和谐完美,常常给人一种能更进一步的错觉,但只要有人作死踏过了界限,他就好像完全失去了情商这种东西。 戴舟砚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隔着他前面的几排座椅,他右斜方的诊室里,青璋从里面走了出来,青璋仍旧穿着白T黑裤,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男人手上拿着一本明显翻了很久已经有些旧的病历本,从他面前经过了。 戴舟砚不知道这一瞬间他的脑子发生了什么,总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目光就这么落在青璋的背影上,平静地看着人越走越远。 青璋可能有心理疾病这个结论盘旋在戴舟砚心头许久,他情不自禁开始为青璋过往的逾距寻找借口,包括上一次两人吵起来的那一句话,是不是也是青璋的无心之言,其实青璋并没有要暗示他他对读者存着龌龊心思的意思。 但这些都只是他给青璋找的借口,是借口,也只能是借口。 半月后戴舟砚把文章完结,标好完结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去看看青璋的文。 然后他发现那一本文已经解v了,青璋在文案上说这本文暂时是不会写了,非常抱歉,会退钱给读者的,戴舟砚盯着不会写了四个字愣住了。 他深刻地知道,不会写了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意味着什么,敲下这四个字,青璋抬起头看着屏幕时,有多不好受。 这篇文最后一次更新是七月六日,而在此之前,已经完成了十六万,按照这个节奏,断掉的那几章,应该是主角攻受告白。 七月六日 七月六日是作者大会。 青璋在参加完作者大会后,忽然毫无预兆地断更了,那之后青璋忽然开始对他死缠烂打,说一些是似而非的话。 而自己在那一天被人上了,并且在那之后,总是会做与青璋有关的梦,梦里都是混乱的交合,都是青璋的热烈告白,自己在第一次听到青璋叫他戴老师开始,就觉得这个称呼含着呷昵味道。 原来一切都是这么简单,青璋缠着他,只是因为吃着了一回,惦记上了。 戴舟砚给青璋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而出乎意料的,青璋并没有秒回他。 他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然后青璋居然挂了。 戴舟砚眉头紧锁,他不再看手机,打开笔记本电脑重新阅读屈旖给他发的终版合同,终于在晚上九点,他的手机响了。 青璋的声音有些哑,喘息声还有些重,他听见青璋笑着和他说:戴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过来。 什么? 过来我家,就现在,有时间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就在戴舟砚要移开手机看看对方是不是掉线了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青璋说:有的!您等我,我半小时左右就到。 戴舟砚眼里划过一抹轻蔑的神色,最后他轻声说:行。 1230 01:53:20 第8章 青璋敲门的时候,戴舟砚仍旧坐在书房里没动,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深色的瞳孔反射出眼前的文字。 这是海渠的阅读页面,这些文字,是青璋写的。 戴舟砚忽然就明白,青璋为什么能写出这么优秀的感情戏了,主角两人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拉扯瞬间都完美得如同真实存在过。 真实存在过吗? 微信提示音响了,戴舟砚侧过眼,看见是青璋的消息。 青璋:【戴老师,我到了,可以给我开门吗?】 戴舟砚轻笑一声,收回目光又看见了眼前的文字。 戴舟砚活了三十四年,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他从不否认这世界上有恶劣的人,但他却有信心自己遇不到这种人,毕竟自己做事一向谨慎,待人处事也把握的得很好。 但还是失算了。 他被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年轻人给耍了。 又过了十分钟,戴舟砚看见自己的手机又亮了。 青璋:【您能看见我的消息吗?】 五分钟后。 青璋:【您是在耍我吗?】 青璋:【没关系,我等您。】 看着最后这两句,戴舟砚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火气,他从楼上下来,猛得打开大门,看见青璋正站在他门前,纵然青璋掩饰得很快,但戴舟砚仍旧看见了他推开门时,对方眉间不容忽视的戾气。 四目相对,青璋的眼神顿时就柔和了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戴舟砚,熟稔地压低声音:戴老师,我可以进去吗? 热气在两人间狭小的空间散开,毫不吝啬地引/诱着戴舟砚最原始的本能,他以前会疑惑,为什么每每面对青璋,自己会有这种思潮翻涌到几乎颤栗的感受,但现在他知道了,青璋真的很会利用自己过于成熟磁性的嗓音。 戴舟砚承认自己被蛊惑到了,不止一次。 戴舟砚没说话,只后退一步,他这就是让青璋进来的意思了。 上楼。戴舟砚说着先行上了楼。 青璋站在门口,看着对方的背影,微微垂下了双眸。 书房里,戴舟砚坐到书桌边的办公椅上,示意青璋坐在床沿,但青璋摇了摇头说不用。 戴舟砚看见了青璋刻意表现出的委屈,但他懒得理,他很少会这么刻薄地对一个人,但青璋当然是担得起这份特殊待遇的。 能帮我看下文吗?戴舟砚说着打开了Word,然后把笔记本朝青璋那边转了一半的角度。 青璋的眼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愕,然后他点了点头,走过去,说:当然可以,是感情戏吗? 戴舟砚不说话,青璋正低头认真看着屏幕,没有意识到戴舟砚的异常。 男人专注的样子很有魅力,戴舟砚从不否认这个事实,几个月前,对方也是站在这里,盯着他的手机看。 戴老师,这里可以改一下的,攻的行为有些不符合逻辑,我看了前面一段,他应该是个正常人人设吧,没有疯批属性,那受拒绝他他应该暂时退步,他现在说的话,这算骂人了,这种剧情写出来是要被 青璋忽然停住了,他想起什么,按住鼠标退出了编辑页面,看着明显是才创建不久的文件,愣住了。 现在很少有人会用Word码字了,而且之前,戴舟砚在看见他关闭码字软件时还开口问了,证明戴舟砚是知道其他软件的。 戴舟砚什么意思? 青璋的手垂了下来,眼前的文字变得模糊,半晌,他平静地说:我看不出其他问题了。 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青璋忍着心脏绞痛的感觉,轻声说:没了。 真的没有了吗? 青璋的目光与戴舟砚相撞,那一刻戴舟砚恍惚间看见青璋的嘴唇在发抖。 忽然有点心疼,戴舟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明知对方的姿态都是演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心疼。 戴舟砚,你什么意思?青璋冷声说。 这个称呼让戴舟砚下意识皱了皱眉。 我的意思你很清青璋!天花板上的灯光忽然被遮住,戴舟砚操控椅子后退却已经撞上了墙无路可退,就在刚才,青璋忽然向前了一大步,手撑在他椅子两边俯下了身。 我要清楚什么?我应该清楚什么?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说了一些暧昧的话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谁都这样! 青璋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戴舟砚看见青璋在剧烈地喘气,栗色的刘海盖住了一半的眼睛,他看不清青璋的神色。 对谁都这样?是了,毕竟参加个作者大会都要忙里偷闲捞个醉鬼陪睡,睡了还念念不忘。 起开。戴舟砚冷声说。 身上的人愣住了,少顷,青璋起身,态度转变得太快以至于让人感到十分诡异,他哑声说:您误会我了,我对谁都是这样,就是没分寸不懂保持距离,我的性格是这样的,您不用担心我对您有别的心思,我 他后退几步,站在吊灯底下,低着头,灯光投下刘海的阴影盖住了眉眼。 青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挣扎了几秒,说:我不喜欢男人。 你当然不喜欢男人,你只是喜欢操男人,我说得对吗? 青璋猛得抬头,眼里慌乱的神色根本藏不住。 戴舟砚嗤笑一声,猛得关上笔记本,啪的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他起身,就这么朝青璋走过去,对着身子完全僵硬的青璋说:解释一下,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没什么好解释的,见色起意罢了。青璋轻笑,眼里再度染上充满戾气的光,他看着戴舟砚,不加掩饰地释放着某种气息,类似于猎食者在即将捕获食物时,那种侵略意味十足的气息。 这个见色起意,持续的时间有点久。戴舟砚面无表情地说。 青璋再次走了过来,灯光被遮住,一大片阴影投在了戴舟砚身上,只不过这次戴舟砚并未躲避后退,他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愈来愈近的青璋,迎着对方欲/望翻涌的眼眸,小幅度勾了勾唇。 欲/望,比情爱好解决多了。 戴老师,您值得。青璋弯腰,将头探到戴舟砚颈侧,神经质地嗅着,像某种大型犬类。 恋耽美 -碎狸骨(6) 值得?戴舟砚笑了笑,眼前是对方晃动的栗色卷发,他心里一片悲凉:你是指我那天晚上的表现值得,还是说我这几月被你耍的团团转的表现值得? 都值得,而且我没有耍您,我是真心的。青璋说。 我当然知道你是真心的,真心耍我。戴舟砚说完这句话,趁着青璋发愣的间隙,抬手将对方推开。 青璋,你年轻,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与我无关,你大可以写一本文换一个人去试验,但别惹到我身上来。戴舟砚平静地说。 青璋不说话,戴舟砚也自认已经讲清楚了,他起身整理方才拉扯中被扰乱的桌面,恢复了往常的温和语气:好了,你走吧,我不会计较,那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但以后别再来找我。 戴老师,要不要试一试?青璋忽然开口。 戴舟砚感受到放到肩膀上的那支手,他没动,但语气冷到了极点:青璋,我不是二十多岁的小男生,不要把我当傻子。 我当然没有把您当傻子,您最聪明了。青璋低下头,语气缱绻:只是试一试而已,您随时可以暂停,您不是写不好感情戏么?和我一样做个体验派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再次袭上颈侧,戴舟砚脑内闪过许多画面。 那天晚上,自己喝醉了,迷迷糊糊进了厕所,然后,他忽然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那嗓音低沉颤抖,像一根丝线,从圣神的白塔尖,牵到了阿鼻地狱。 戴老师。 戴老师。 嗓音重合,醉意也随着声音,从回忆里追到了现实。 行啊。 青璋愣住了。 但是,你现在要先从我这里滚出去,我需要拟一份协议,我拟好了喊你过来。 青璋走了,戴舟砚看着凌乱的桌面,静静地站了许久。 他现在格外清醒,方才确实是鬼迷心窍,但现在他想通了,他是个成年人,也需要定时疏解欲/望,青璋的条件绝对算得上万里挑一,同时还能让对方教会他写文,这没什么不好的。 * 青璋回了家,冲进了小房间。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站在书柜边,抬手翻动着那一排排书籍。 动作太快,一本书掉了下来 《黄昏》 1230 01:53:23 第9章 国庆假期戴母让戴舟砚回家小住几日,戴舟砚答应了,然后回到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一问才知道他的两位家人早跑国外旅游去了。 妈,不是说让我回来?戴舟砚一面打扫着房间一面问电话那边的母亲。 啊?你还真回去了?你电话里说考虑一下,但你以前都不往家里跑啊,我们以为你又不回嘞。 确实,戴舟砚以往国庆都不回,一来是这里离首都太远,二来是因为,这家里还有另一个人。 戴雪满,她名义上的妹妹,是戴母戴父某天去孤儿院带回来的一个自闭症的孩子,现在才十六,戴舟砚对这个妹妹是没有意见的,但戴雪满好像有些抗拒他,所以他只能尽量少往家跑,以免刺激到她。 这次戴雪满应该是和戴母戴父一起走了,那这个偌大的家就只有戴舟砚一个人了。 戴舟砚整理好房间,熟稔地把电脑放在卧室西南角书桌上。 就当换个地方码字吧,反正待在哪儿都一样。 不一样,戴舟砚承认,自己这次一反常态答应回家就是想逃避那天晚上的承诺,他是真的不知道拿这个年轻人怎么办了,这种事怎么试一试?那天晚上完全是被青璋带进沟里去了,对于青璋这种爱情观,他真的无法理解。 戴舟砚整理了一下新文的大纲,就收到了青璋的讯息。 青璋:【戴老师,您整理好协议了吗?】 青璋:【已经半个月了,如果您没有时间的话,我这里整理好了一份,您可以参考参考。】 青璋:【文件】 戴舟砚: 戴舟砚打开了那份文件,说实话,写得不错。 戴舟砚打算晚些时候回复青璋。 青璋:【您已经看完了吧?这样可以吗?】 戴舟砚: 他这才反应过来接收文件青璋那边是有提示的。 戴舟砚:【行。】 青璋:【那么,作为您的搭档,我现在可以问问您的行踪吗?】 搭档?挺会用词。 看着这条信息,戴舟砚目光一滞,开始打字。 戴舟砚:【你现在在哪儿?】 青璋:【您家门口,但是门锁了,我进不去,院门都锁了。】 戴舟砚敏锐地发觉了都这个字,所以青璋是清楚他以往是不会锁院门的,那那天雨中相见,肯定不是偶然,而是处心积虑。 戴舟砚:【我在我老家,洛城。】 青璋:【洛城哪里?】 戴舟砚:【怎么?你要过来?】 青璋:【如果您想我当然可以过去,但是如果您不愿意,我不会过去的,您放心。】 戴舟砚:【不准过来。】 青璋:【好。】 戴舟砚和青璋聊完,又过来十分钟,忽然手机又响了。 青璋:【您可以再考虑一下吗?我还是想过去找您。】 戴舟砚: 戴舟砚:【过来要坐三个小时车。】 青璋:【我知道。】 戴舟砚听到敲门声下去开门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失了智,才会答应让青璋过来。 戴老师。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戴舟砚被迅速抱住了,对方手臂上的肌肉压迫着他的后背,颈侧的热气不容忽视。 戴舟砚说了一句别动手动脚青璋就听话地松开了手,对方低着头,头抵在他锁骨上晃动,柔软卷发挠得他肌肤发痒。 你 我好想您啊。他忽然听见青璋这样说。 他真的服了。 洗手间在哪儿?青璋又问。 你右边。 青璋起身往厕所去了,下一刻里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戴舟砚一惊,走过去拍打磨砂玻璃门,大喊:你怎么了? 戴舟砚听到了一声含糊的我没事接着里面响起了冲水声。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混乱的声音有些担心。 门被打开,青璋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眼角微湿盯着戴舟砚,他说:我难受。 你刚才还说你没事的。 * 青璋被戴舟砚接到了客卧,漱完口的青璋在床上躺尸,戴舟砚放下泡好的蜂蜜水,说:试试温度。 戴老师,您对谁都这么好吗? 戴舟砚起身的动作一顿,接着他侧过脸,看着平躺在床铺上,眼珠不错地盯着自己的青璋,说:不然呢? 噢。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滞了一会儿,青璋忽然开口: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吐? 少说点话。戴舟砚说。 戴舟砚背对青璋坐着,他听见青璋端起杯子的声音,又听见对方喝水吞咽的声音,对方的动作很慢,同时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钉在他后颈。 晕车这么严重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青璋的动作一顿,在戴舟砚看不见的地方,他眼眸微阖,轻声说:协议第一条,我会给您最真实的感受,帮助您体会感情戏的精髓。 行。 戴舟砚起身,问:住几天?带行李没有?就住这个房间行不行? 住到您回首都,带了,可以。 戴舟砚得到答案,便不打算多留,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青璋开口:我也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 您可以接受什么程度的接触?我们每天要不要一起上桌吃饭?我可不可以进您的房间?您需不需要我晚上陪您 戴舟砚预感到青璋接下来要说出什么荒唐话,迅速转过身想要让对方闭嘴,却不知何时青璋已经下了床走到了他身后。 鼻尖擦过了对方的下巴。 奇异的酥麻感再次漫上戴舟砚心脏。 戴舟砚猛得后退了一步。 可以一起吃饭,可以进我的房间但要敲门,睡觉就不用了我不习惯。戴舟砚说。 青璋听到后半句拒绝,脸色也没有变差,他对着戴舟砚笑,俊朗的眉眼微微弯着,像两枚新月。 少年气。 戴舟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青璋吸引了,除去那一晚上的极乐体验带来的身体上的愉悦,他更偏爱于青璋身上矛盾的少年气。 热切纯粹,风流滥情,这两种矛盾的特质居然能完美地融合到青璋身上。 戴舟砚受不了青璋这幅模样,他皱眉:有话就说。 这句话您应该送给您自己。青璋开始倒打一耙。 戴舟砚被青璋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哦?我应该说什么? 您刚才回答我的时候,逃避了我的一个问题,我问您,可以接受什么程度的接触,您只说了不上床,那接吻呢,可以吗?青璋俯下身,刻意地在戴舟砚颈间喘息。 你可以试唔! 那只有力的手掌再次覆盖住了戴舟砚脊背,戴舟砚感受到了对方的指尖,顺着背脊滑上了他的后颈,这只手的主人居然还有闲心整理落到他肩上的黑发,黑发被掀起,青璋的手抓住了他的后劲。 戴舟砚坦然接受了对方充满占有欲的动作,他明白这个动作不能代表特别的什么,接吻时,陡然激增的肾上腺素连心脏都能欺骗,让人有脸红心跳的恋爱错觉,那仅仅是一段骨头,做出这种动作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但接下来的动作,戴舟砚无法忍受了。 青璋的手掐住了他的后颈,那一刻,一股猛烈的窒息感裹挟了他,在这种状态下,他居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愉悦。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戴舟砚猛得推开了青璋,青璋也识趣地松手了,四目相对,戴舟砚看见青璋眼瞳里倒映出脸颊泛红的自己,他正要说话,就听见青璋先他一步开口了:对不起! 道什么歉?戴舟砚明知故问。 我不会再掐您了。青璋说。 戴舟砚眉毛一跳,扔下一句注意点分寸就走了。 晚上的时候,戴舟砚想着青璋在这里就不点外卖了,亲自下厨炒了几盘家常小菜,他过去敲了青璋房门,对方磨蹭了一会儿才把门打开。 吃饭。戴舟砚说完就转身走了。 戴舟砚看着青璋上桌,男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拿起筷子,端起碗,然后沉默地吃饭。 大约过了有那么五分钟,在他再一次看见男人把魔抓伸向最前面的那盘蚝油生菜时,终于忍不住了。 青先生,您二十有六了吧?您还学小孩子赌气啊?戴舟砚看见青璋抬头了,他便继续说:你要接吻,可以,我让你接,但你要打招呼知道吗?突然堵别人的话很不礼貌。你控制不住要摸,可以,但你要克制一些,你今天下午差点把我掐死了你知道吗? 戴舟砚起身,把青璋面前的那盘生菜和自己面前的青椒炒肉调换了位置,说:有什么情绪你直接说,别和我玩这些套路,我很讨厌。 戴舟砚看见青璋眨了眨眼,痴痴道:好。 心突然猛跳了一下,戴舟砚开始辨认不出青璋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了。 别装可怜,吃你的饭。戴舟砚说。 我没有装可怜。青璋垂头丧气。 行吧。戴舟砚放弃抵抗。 后半程青璋都在正常地吃饭,戴舟砚发现对方吃饭的速度很快,虽然俊朗的模样并未因此而打折扣,但他还是看着不太舒服。 他提醒对方吃太快对肠胃不好,对方愣了愣,先是说习惯了,戴舟砚默认这意思就是改不了,但接下来青璋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吃完饭青璋要洗碗,戴舟砚没劝,告诉了他碗盘洗好放哪个橱柜里之后,回书房码字去了。 这一码就码到了凌晨,他阴间作息惯了,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一推开门就看见男人站在门口。 有事?戴舟砚抬头。 您怎么还没睡?青璋抬手就捏住了戴舟砚的肩,开口一股阴恻恻的气息。 戴舟砚不习惯对方抽风一样的控制欲,他说:你管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和你睡。 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您早点休息。青璋说。 戴舟砚即将出口的话就这么卡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真的以为青璋在关心他,但说到底,他们是搭档,这些都是为了增加真实感的甜言蜜语,作为老手的青璋信手拈来,自己接戏还会cut。 1230 01:53:25 第10章 管好你自己。戴舟砚与青璋擦身而过,回了客房,青璋没追上了,戴舟砚也没回头去看。 但第二天的晚上,戴舟砚再次于凌晨从书房里出来时,又在门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正要开口,青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您当我不存在就行。 戴舟砚听了这一句,没话说了,转身回了房间。 又这样连续了三天,戴舟砚再次推开门看见青璋时,一瞬间怒火中烧,他站住了,冷声说:青璋,你到底想干什么? 您知道的,我希望您早点睡觉。 青璋低垂着眼眸,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谢谢你关心我,但我不需要,我习惯了,你能不能少来干涉我的生活。戴舟砚说这句话的语气是真的差到了极点。 习惯了不代表是对的,您之前让我 青璋! 我在。 戴舟砚揉了揉眉心,他的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只几息间就散了不少了,他明白青璋是为了他好,但每天打开门看见个人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这几天晚上他效率极低,因为总是会想起外边有个人在等他。 男人方才的那句我在。,直直地往他良心上敲了一道,他现在有些烦。 他无奈地说:祖宗,我改作息,可以吗?你明天不用陪我一起熬了。 青璋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接着他猛得抱住戴舟砚,一米八几的大块头陡然砸上来,戴舟砚差点没站稳。 太好了,我困死了,我亲您一口我就回去睡觉了。 戴舟砚听见青璋这么说以为对方又要接吻,但三更半夜他是真的没心情,正要拒绝,忽然感受到额头碰到了一片温热。 青璋只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额头,微弱的一句晚安响在了戴舟砚耳边,戴舟砚想要说话,对方却已经走了。 第二天吃完晚饭,青璋问戴舟砚能不能去他房间看看,戴舟砚才想起来,对方来这里的时候虽然找他讨要了个承诺,却是一次都没进来过。 进来吧。戴舟砚打开灯,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青璋说:进来啊。 噢。青璋走进来,顺便带上了门。 恋耽美 -碎狸骨(7) 戴舟砚的房间是主卧,面积很大,整体灰蓝色调,戴舟砚拉上窗帘,转身看见了站在他床边的青璋。 戴老师,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有话就说,我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吗?戴舟砚坐到床上,无奈地开口。 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进过您的房间吗?青璋说。 我爸我妈,还有我妹妹,然后没了。戴舟砚说。 您还有个妹妹?青璋好像很好奇。 别想着祸害她,她才十六,而且我俩没血缘关系,长得不像。戴舟砚说。 青璋轻笑,然后说:我没那个意思的,而且您后面那句,听着怎么那么别扭?我又不是只喜欢您的脸。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愣,青璋很快反应过来,他手臂环上戴舟砚的腰,微微收紧,小心斟酌着力道避免再出现上一次的情况。 青璋比戴舟砚高,下巴轻易地抵上了对方肩窝,他闭上眼,语气缱绻:您的其他地方也挺值得喜欢的。 戴舟砚闭了闭眼,他算是想明白青璋七弯八拐又是看房间又是问妹妹的是要干什么了,他无情地推开青璋的头,说:把你满脑子黄色废料收一收,我明天要出门。 啊?出门?出什么门?见谁啊?青璋又把头凑了过来。 戴舟砚感叹青璋未免入戏太深,连这些都要管,但他还是说了。 屈旖,你认识么? 认识啊,你去见她干什么?青璋的话里含着深深的笑意。 《黄昏》卖给她了的,明天出去谈详细的事情。戴舟砚说。 可以带我去吗?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而且人家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您问问她呗,她同意您就带我去好不好? * 戴舟砚坐在车后座,拿着毛毯往身上盖。 青璋,我和你说个事。 您说。青璋坐在驾驶座开车。 已经十月份了,虽然今天太阳很大,但温度其实不高,你能不能把空调关了。 对不起!我下意识就开了,我现在就关。青璋立刻就关了。 谢谢。戴舟砚说完闭上了眼。 昨天晚上青璋走后,戴舟砚如青璋所说,询问了屈旖的意见,并且告知了对方青璋的身份,对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这一点戴舟砚不是没起过疑心,但屈旖说她也一直很欣赏囚雾,是不是真的欣赏不得而知,但怎么说对方也给了个合理的理由,戴舟砚也不方便细问。 今早青璋起得格外早,戴舟砚八点半准时起床时,对方已经晨跑完回来了,戴舟砚做完饭时对方正好从浴室出来,戴舟砚问青璋为什么起这么早,青璋说他心情很好。 也确实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至少戴舟砚从没见过青璋这么有意思的一面,对方拿着一套偏正式的黑白西服和一件扎染彩色卫衣,卷发朝天乱飞,笑着问他: 您觉得我穿哪个好看? 戴舟砚说让他穿卫衣,青璋拿起了西服。 戴舟砚笑了:穿这么正式干什么?你是去相亲的吗? 有您在,我还相什么亲。 戴舟砚陡然睁开眼,侧过头看见了熟悉的店面。 这是一家日料店,戴母喜欢日料,戴舟砚对任何菜品都无感,但因为戴母的原因对这里更熟悉,所以当时就和屈旖定了这里。 戴老师,您看看是这里吗?青璋转身问。 是的。 戴舟砚和青璋进去了,工作人员送他们两人进了提前预定好的包间,屈旖已经在里面了。 戴先生,青先生。屈旖先是和戴舟砚握手,到了青璋这里时却故意停住了,戴舟砚心想果然对方还是心存芥蒂,眼见着气氛就要尴尬起来,他开口了 青璋,我眼镜留在车上了,能帮我回去拿一下吗? 青璋侧过脸,脸上空白了一瞬间,然后笑了,两枚弯月又出来了,他说:好啊,您稍等。 木门被推上,屈旖直接开口了:这就是囚雾?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戴舟砚温和地笑:确实,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 戴舟砚动作优雅,给屈旖端过去一杯清茶,过了一会儿,菜品送了过来,主厨师傅也开始讲解,戴舟砚即使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但仍旧没有让人离开,毕竟,对于一位主厨来说,讲解菜品都都的环节都是最具成就感的。 屈旖笑着看戴舟砚,不知道想到什么,最后等人走了,包厢里就只剩两人了,戴舟砚的手摸到了放在腿边的手机。 屈旖忽然开口了,戴舟砚的动作不得不停了下来。 诶,戴先生,我们来聊聊关于《黄昏》的事情吧,我之前给的承诺依旧奏效,如果您想当总编剧,我这边的人会完全配合你。 谢谢您的信任,但是对于编剧行业,我是完全没有涉猎过的,我一个门外汉就不瞎掺和了。 屈旖微微一笑,说:我也觉得。 戴舟砚: 戴舟砚没有因此生气,屈旖又说了几句,戴舟砚都从容应对,最后屈旖开口:戴先生,您从刚才就一直在看手机,是因为青璋吗? 对。戴舟砚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说:他从刚才出门就没回来了,我恐怕需要给他打个电话。 没事,你打吧。 戴舟砚说了声谢谢就起身出去了,没看见屈旖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容。 戴舟砚走过低矮木廊,想寻个安静地方联系青璋,但当他来到后院时,却发现青璋就在后院。 男人坐在一处石凳上,周围围着小栅栏和曲水流觞,长腿无处安放,别扭地折着。 男人仰着头,后脑靠着红木方柱,俊朗的眉眼皱着闭着,戴舟砚看过去,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离谱的比喻青璋像一只离群的孔雀。 穿得花里胡哨的,却形单影只,让戴舟砚感到可怜。 不知为何,戴舟砚没有第一时间叫醒对方,而是缓慢地走了过去。 他停在青璋面前,目光掠过青璋轮廓完美的脸部,他想,青璋还是有游戏人间的资本的,不提对方花言巧语的本事,单是这张脸,就足以让多少人沦陷,青璋说他见色起意,但自己那天轻易地就答应了对方荒唐的提议,又何尝不是见色起意。 青璋。 青璋睁开眼,黑色的眼珠一刻不错的盯着戴舟砚。 怎么回事?戴舟砚话音刚落,忽然听见青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我可以吻您吗? 戴舟砚一愣,没明白这句话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他试图缕清思路,告诉对方他们现在在谈正事,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包厢内屈旖还在等待,让长辈等太久这不礼貌,他也不可能同青璋在这个随时都可能来人的院子里接吻,他不能纵 戴老师,我可以吻您吗? 可以。 1230 01:53:28 第11章 可以。 几乎是在戴舟砚话音落后的瞬间,青璋就抬手拽了戴舟砚一把,戴舟砚瞳孔骤缩,下一刻,他的背脊猛得撞上了红木方柱,隔着青璋的手掌。 戴舟砚来不及说话,青璋就急切地吻了上来,灼烫的气息扑面而来,戴舟砚隐隐感到不对,但青璋向来有着极强的控制欲,他并未因此打断。 但渐渐的,青璋的动作慢了下来,戴舟砚注意到对方的气息越来越不稳,青璋垂下头,头顶抵着戴舟砚肩窝,轻轻地喘气。 青璋?你怎么了? 青璋不答话,圈着戴舟砚的手臂越收越紧。 发生什么了?戴舟砚试图推开青璋看看青璋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眼镜 什么? 戴老师,您骗我,您根本就没带眼镜,您答应了带我过来,结果还是要把我支走,您和她已经聊完了吗?我们回家行不行?青璋起身,把戴舟砚的手拉起来抵在下巴上,睁着眼死死地盯着戴舟砚。 然后青璋转身拉着戴舟砚往外跑。 戴舟砚:? 等等!你在干什么?戴舟砚停住了,说:我和屈旖还没聊完! 青璋放开手,挎着脸假笑:行,那你们继续。 青璋,你是小学生吗?戴舟砚按了按眉心,无奈地说。 在您心里我是我就是吧,我不打扰您聊正事,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聊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戴舟砚很烦青璋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明明是一个张扬随意的人,却总要故意伪装成委屈卑怯的模样,青璋这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一分一秒的时间是真实的?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单纯的小白花吗?看不出他的诡计? 你想和我吵架吗?戴舟砚平复着心情,冷静地说。 没有。青璋瓮声瓮气地说。 没有就好,我只说这一遍,我确实不戴眼镜,车上也确实没有,但我是为了给你解围,我以为你能看懂,但你看不懂,我现在,是在谈话中途发现你一直没回来,所以我和屈旖说了出来找你,听明白了吗? 戴舟砚深吸一口气:回不回去? 回。青璋又偷偷把戴舟砚的手牵上了。 * 戴舟砚推开门,两人重新落座,屈旖放下筷子,笑着说:找到了? 对,非常抱歉,我们继续说吧。戴舟砚从容地拿起桌角的湿巾,裹着手擦了擦。 戴先生出去找人的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 戴舟砚料想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回来的路上他也大致想好了要怎么应对,但他没想到前一秒乖顺听话的青璋,突然就被挑起了火气。 青璋语气不善:那您想怎么样呢?戴老师已经道 青璋! 青璋不说话了。 戴舟砚想说些什么解救一下,但屈旖作为当事人明显反应更快。 戴先生,我本来不欲多计较的,但这位小同学是不是火气太大了?你确定要让他在旁边待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开口坏了正事了。屈旖拍了下桌子,明显心情不太好。 戴舟砚注意到,身边的青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身体陡然僵硬了,那只曾经压着他后颈控制他呼吸的手,此刻握成了拳。 戴舟砚微微侧头,看着面色凝重的青璋,动了动唇: 不会。 接着矮桌的遮挡,戴舟砚的手盖住了青璋的拳头,他看着屈旖,说:屈老师的玩笑有些吓到他了,屈老师大人有大量,我知道您不会同年轻人计较的。 屈旖又笑了,摆了摆手,说:那当然了,这说到底还是戴先生的家事,戴先生回去多管教管教,别让青小同学又在大人谈正事的时候瞎搅和了就行。 饶是戴舟砚表情管理能力极强,听到这句管教管教还是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他眼角抽了抽,他迅速调整好状态,没去反驳屈旖的话,反正也说不清楚。 两个小时后,戴舟砚和屈旖谈完了具体的事项,青璋在一边差点睡着,戴舟砚把人摇醒了。 到了门口戴舟砚说他来开车,青璋摆了摆头说不要,戴舟砚笑着说他怕青璋把车开绿化带里去,青璋不说话了,又过了那么几秒,青璋说他要坐副驾驶。 戴舟砚这次想起来对方晕车,坐前面会好受许多,想来和他争驾驶位也是这个原因。 你热不热?戴舟砚想到了早上的事。 不热青璋迷迷糊糊,眼睛都没睁开。 那你早上开什么空调?现在温度明明比早上高。戴舟砚还是把空调打开了。 因为早上您说热了啊,我以为您热,其实我也好冷的。青璋靠着椅背,理所当然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热了?戴舟砚问。 吃饭的时候,您说菜炒辣了,吃热了。青璋侧过身,一手枕着脑袋,睁开眼看戴舟砚,委屈巴巴地说:我都是为了您好,才开的空调,结果您后来又要我关上,语气特别不好。 戴舟砚: 青璋可能不太清醒。 戴舟砚决定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专心把车开了回去。 到了家戴舟砚把青璋叫醒,问他吃不吃午饭,青璋躺在沙发上,手上抱着一个棕色的布艺抱枕,眯着眼问他:您没吃饱吗? 戴舟砚见不像能几句话说完的样子,便推了推青璋的腿,青璋不乐意地把腿往沙发里缩了许多,戴舟砚在青璋腾出的位置上坐下,顺便把落下的沙发套整理了一下。 什么叫我没吃饱?你看见我吃了吗? 您没吃吗?我都吃了。青璋说。 你当然吃了,你前半段都在吃,后半段都在打瞌睡。 戴舟砚苦笑,觉得青璋挺神奇的,二十六了是没往社会里跑过吗?平常怎么和人交往的?和人谈事情还有时间吃饭吗?又不是出去聚餐轰趴。 青璋,我和人谈事情呢,动筷子不好我看你后面也没什么兴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戴舟砚问。 青璋好像愣了愣,然后把枕头扔了,坐了起来,这个姿势坐起来刚好就坐在戴舟砚身边,并且两人贴得极近,青璋一进客厅就脱了最外层的牛仔外套,薄薄的卫衣料子隔不住年轻人的体温,戴舟砚轻易就感受到了一股热度。 我就想跟着您。青璋说。 那你平时没有事做吗?戴舟砚脱口而出了这句话,感受到身边青璋的身体骤然僵硬了,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调太平了,加上这句话的内容就显得很冷漠,他又添了一句:没其他意思,就是问问。 您知道的,我写不出来东西了,这也是我找您的原因。青璋委屈巴巴地说。 戴舟砚又想起来这茬了,他思索了片刻,说:青璋,我还是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有一点奇怪,你介不介意把你卡文的点和我说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我们没必要 您要反悔吗? 青璋的态度忽然变得很强硬,他双手穿过戴舟砚腰侧,在戴舟砚身前抓住了戴舟砚的手腕,嘴唇贴着戴舟砚耳侧,挑衅道:原来您也会出尔反尔啊?而且我凭什么把我的文给您看?您也知道我的天赋和水平,谁知道您是不是想抄 戴舟砚气笑了,看来刚才青璋说人话都是因为才睡醒没回神。 随便你怎么想,我也不稀罕你写的东西,我饿了我走了。戴舟砚要抽手,青璋的手却越抓越紧。 你什么意思?戴舟砚问。 您今天累了,去休息吧,我来做饭。青璋保持着抓住戴舟砚的动作起身,把戴舟砚按在沙发上不动,大有戴舟砚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 恋耽美 -碎狸骨(8) 行啊,不过你会做饭吗?戴舟砚不是故意这么问的,主要是青璋给他的印象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我会。 戴舟砚挑了挑眉,说:好,你去做饭,我就在这里不动。 青璋真起身往厨房去了,戴舟砚看见身形高大的男人进了厨房关上了门,他轻笑一声,难不成是怕他看见他其实啥也不会? 戴舟砚不再注意青璋那边的动静,直到听到青璋喊他他才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我猜您应该吃不了辣,我就没放柜子里的尖椒,但是鱼片不放辣容易腥,我就提前用料酒腌了几分钟,对不起时间花得有些久了。青璋把筷子放在戴舟砚手边,撑着木椅俯下身,把下巴嵌入了戴舟砚肩膀。 他讨好地说:您试试吧,我保证味道很好的,您的等待是值得的。 戴舟砚想说话,脑海内又忍不住把青璋方才的话过了一遍,忽然觉得这话熟悉极了,青璋的语气和不久前日料店主厨小哥的语气如出一辙,然后他就忽然幻想出了穿着围裙的青璋,这让他忍俊不禁。 您,您笑什么?青璋懵了,话音都有些抖。 没什么,你不吃?戴舟砚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饿啊,而且这盘菜是专门给您做的,我不吃。青璋又开始说黏黏糊糊的话。 戴舟砚是真的怀疑青璋有精神疾病,他无法适应青璋跳跃的性格,一时恶劣讨打一会儿又乖顺极了,他都不知道是该说对方演技好还是演技差,毕竟能两种人设无缝切换并且都演得极真也是不容易,但青璋干什么两种性格都对着他一个人来,叠buff也好歹注意下兼容度吧? 怎么?听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感谢你? 是啊,您犒劳犒劳我行不行?青璋顺杆爬得极快。 你想我怎么犒劳你?戴舟砚不介意陪青璋玩几分钟。 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和您睡觉? 这应该几分钟解决不了。 您误会了。青璋注意到戴舟砚脸色变差,赶紧解释:不做/爱,就是单纯一起睡觉,在一张床上就行。 戴舟砚指腹在筷身摩挲了几下,说:我考虑考虑吧。 1230 01:53:30 第12章 是夜,戴舟砚卧室。 您什么时候休息呢?青璋坐在床铺一侧,拍拍身边,一脸期待地问。 戴舟砚删了刚才码的八百字,然后抬头看了青璋一眼。 男人靠在墙上,穿着一件白T,薄被将下半身盖住,手臂搁在被子上,卷发有些长,盖住了眉毛,这模样看起来挺乖巧。 我还有一会儿,你先睡吧。戴舟砚说。 青璋没回话,戴舟砚也没注意那边的情况。 但半小时后,青璋又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您还不休息吗? 戴舟砚这才注意到青璋的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虚,瞟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转钟了。 戴舟砚直接关了电脑,他走了过去,在青璋身边坐下。 男人垂着头,感受到他过来也没说话,甚至一点动作都没有。 戴舟砚有些无奈,青璋怎么还会儿还耍小孩子脾气,他将手撑在床上借力,靠过去温声说:我忘了时间,你睡吧,我去洗个手马上来。 几点了。 戴舟砚顿了顿,说:零点九分。 您就这么喜欢写文?!您很缺钱?您就不能听我一次?青璋抓住戴舟砚的手腕,轻笑一声,这笑声里含着许多戴舟砚听不太懂的情绪,但戴舟砚大概能感受到青璋现在很激动。 青璋!你冷静 戴舟砚被重重地推倒到了床上,床铺很柔软,戴舟砚并不疼,但接下来青璋的动作,却让他感到十分的愤怒与羞耻。 手臂被分开放在头两侧,手腕被死死按着动弹不得,青璋短发垂下,眉眼蒙着阴影,晦暗之下的那对眼瞳毫不掩饰地释放着恶意。 我告诉你,你再骗我,我他妈就操/死你,你不要以为我没有脾气。 戴舟砚听对方把话说完倒是不觉得生气了。 我当然知道你有脾气,但说实话,你凭什么管我?我愿意陪你演,是因为我被你开出的条件吸引了,如果我这本文写完得不到任何感情方面的感悟,我自然会和你断开,但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不然我会直接就地和你解除关系。 戴舟砚死死地盯着青璋,冷声说:你最好想清楚到底要用你的哪一面对我,不然,我可能会因为你太疯把你扔了。 房间里安静了,戴舟砚从没对人说过这种话,大概是青璋太不正常,带着他也不正常了。 青璋愣怔着,好像不知道局面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也不相信戴舟砚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最后他还是服软了。 男人的手臂向两边展开,如同往常几次一样,将头埋入了戴舟砚脖颈,戴舟砚看着天花板,没说话。 良久,戴舟砚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了,正好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他开口:行了,别闹了,再闹就更晚了。 戴老师,对不起。 戴舟砚听见对方软声软气这一句,没来由地挺开心,要知道不久前自己还被身上这人气得说了那么多刻薄的话。 你和我说的对不起还少了?哪一次有用?对不起你错了,但你下次还要干。 我不是故意的,您原谅我的吧。 戴舟砚笑:我要是不原谅你我就不会让你继续待在我房里了,你起来吧,睡觉。 每个人都有无法控制的情绪波动,说不出原因,道不出缘由,神经真的脆弱易控极了。 只是吃了几片治感冒的药物,就会消沉一整天,又只是听到哪个陌生人的一句话,就胡思乱想一整天。 戴舟砚初次接触戴雪满的时候,对方扒着他房间的门框,往他这里探了个头。 戴舟砚躺在床上睡着了,彻底入睡时,耳边响起了戴雪满平静死寂的话 你不是我的哥哥。 * 青璋不知道原来戴舟砚睡觉还有留着一盏小夜灯的习惯。 他缓慢地往戴舟砚那边移,直到距离缩减到即将触碰,他停了下来。 在他小的时候,他的世界有许多人,屈流水,张叙吟,张父张母,但这些被他投以信任的人,全部都是飞在空中的肥皂泡,流光溢彩,一触就破。 可能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与他和谐相处,屈流水领他出孤儿院,后来发病了却只喊他小张;张叙吟拉着他替他上了无数次台,青璋无从反抗,因为恩情最难报了;张父张母冷眼旁观,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任何地方,没有任何人,需要他青璋。 那个夏天,青璋得知软件内测失败,他断了与戴舟砚的最后一层联系,这个世界好像都在玩他。 但是他找到了,他找到戴舟砚了,戴舟砚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经历了张叙吟的事情,他不希望有什么其他的事件来干扰他与戴舟砚的感情。 戴舟砚很温柔,很成熟,如果知道以往的事,可能会出于怜悯答应他的求爱,因为他的戴老师还不懂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啊。 但青璋不要,他不想用往事枷锁绑着戴舟砚往他心里走,他要戴舟砚真的爱上他。 青璋的手环上戴舟砚的腰,却并未触碰到,手臂与对方的肌肤隔着距离,下一刻,睡梦中的戴舟砚伸手盖在了青璋悬空的手臂上。 温柔地一拉,青璋就碰到了他的戴老师。 * 青璋醒得很早,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站到床边,看着毫无防备面对着他的戴舟砚轻轻笑了笑,然后他拿走了戴舟砚的手机。 戴舟砚早起是因为要做饭,闹钟会在每天八点半准时响起,但其实戴舟砚并不喜欢早起,至少在青璋这几天观察到的戴舟砚不喜欢早起。 戴舟砚自然醒时,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手机,当发现手机不见了时,他起身看见了同样空荡的身侧。 他到了楼梯口,看见了站在窗户边上的青璋。 昨天急着睡觉,其实并未好好的谈发生的矛盾,但此刻的青璋俨然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态度,男人看见戴舟砚,走过来说:您的手机就在沙发上。 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您先别生气,我解释给您听。青璋把手机拿起来递给戴舟砚,说:我只是不想闹钟吵到您,您昨天也知道我厨艺怎么样了,以后我做饭好不好? 青璋以为戴舟砚会答应他,但戴舟砚没有,戴舟砚说他们马上就要回首都了,青璋问回首都了为什么不能继续住在一起,戴舟砚说双方需要冷静冷静。 最后青璋生气了,但是他忍着没有发作,依旧平静地和戴舟砚一起吃饭,然后收拾碗筷。 戴舟砚看见青璋失落的样子,心里也不怎么舒服,他站在厨房中间看见青璋背对他在洗碗,脑海里没来由记起他第一次带青璋进这间厨房时的景象,那时候青璋还调侃他怎么没有洗碗机,但嘴里这么说着,洗碗的动作却是熟稔极了。 和现在一样。 最后在准备走的时候,戴舟砚还是转过去走到了青璋的身后,和他说话。 他饭前说的那些话,其实没有恶意,他只是觉得青璋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希望对方能暂时远离他冷静冷静。 为了让自己的话音再显得温和些,戴舟砚试着换个更亲切的称呼叫青璋。 小璋 啪! 青璋手里的瓷盘滑到了水池里,裂开了一条缝。 对不起 戴舟砚听到青璋这一句,忽然觉得很疲惫,甚至有些心烦,他说:算了不用了。 第二天两人回到了首都,青璋回了自己家,很奇怪的没有纠缠,戴舟砚有些不习惯青璋的沉默,在青璋走的时候还问青璋要不要送送他,但青璋说不用了。 和对方相处了这几天,戴舟砚也习惯了青璋忽冷忽热的性格,听青璋这样也就不打算再多说了。 可能就是单纯的厌烦了吧,毕竟青璋原本是一个张扬的人,在他戴舟砚面前要强迫自己乖巧,那多不舒服。 十月末戴舟砚和三月报备开新文,三月和他说暂时不要开,说近期可能会很忙,顾不上新文,紧接着戴舟砚就收到了消息说《黄昏》的项目已经过了,让他去参加庆功宴。 这未免也太快了点,但这对戴舟砚来说并无害处,他欣然前往。 吃饭的时候戴舟砚和屈旖在一桌,他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听人说这是主演白霁溪的位子,白霁溪在剧中饰演于栖,也就是主角受。 《黄昏》的选角还未官宣,但角色分配圈内已经传开了,白霁溪是主演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戴舟砚在饭局开始前听其他人谈论过,作为演员,白霁溪是最近几年,不对,应该说是最近一年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 在那之前白霁溪只拍过一个MV,人气属于井喷式,没什么死忠粉。 但这些都很正常,唯一让戴舟砚有些在意的是,关于白霁溪的包养传闻。 戴舟砚接了屈旖敬的酒,正要喝下去时听到包厢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烫着灰蓝色的青年。 隔着酒杯戴舟砚并未看清,放下酒杯的时候周围人已经叫出了蓝发青年的名字。 白霁溪。 戴舟砚转头去看白霁溪,与白霁溪目光对了个正着。 这一刻,戴舟砚开始反思,自己相亲的次数是不是真的实在太多了,不然怎么这都能遇到相亲对象。 戴先生?白霁溪开心地笑了,杏眼圆睁,他好像没听到周围的人的讨论声,走过来坐在戴舟砚身边,说:您怎么在这里? 1230 01:53:33 第13章 您怎么在这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戴舟砚身上。 戴先生?白霁溪大概是看戴舟砚一直不回话,便想要帮戴舟砚唤醒记忆:是我啊,小白,之前咖啡店我们相 对对对!小白,我记得你。戴舟砚赶紧说。 之后白霁溪先是给屈旖赔礼道歉,连喝三满杯酒都不带停,然后就专心致志地和戴舟砚聊天。 戴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白霁溪问完了又立即自答道:和我坐一起,诶,您不会演段准吧? 白霁溪这话一出,四周立即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虽说白霁溪在圈内名声不好,戴舟砚也没少听人谈论白霁溪的黑料,但分桌也是看咖位的,在《黄昏》这样的大企划里,能和主制片人、原著作者、主演分到一桌的,都不会是嘴碎心黑的无名之辈。 白霁溪黑料再怎么多,他也是主演,无论他以后人气再怎么昙花一现,至少现在人现在还开着,惹不惹得起在座的有点脑子都掂量得出来。 屈旖笑着说:小白,说什么呢,戴先生可不演戏。 啊?那戴先生您怎么在这里?白霁溪问。 再后来知道真相的白霁溪夸张地捂着心脏,说:天呐戴先生您这么厉害啊!深藏不露诶! 戴舟砚看出了白霁溪现在和那天在咖啡厅里不一样,但这与他无关,他乐意陪对方装熟识,白霁溪在剧组里待遇会怎样他不清楚,但至少有了今天这一出会好些。 时间接近十二点,白霁溪说要回去了,有些资方仗着砸了钱要留人喝酒,白霁溪装作看不懂暗示非要回家,但这根本没用。 最后戴舟砚出来说话,顺利把白霁溪带了出来。 两人都喝了酒,白霁溪一个人回不去,戴舟砚也没法把人送回去,白霁溪一出大门醉醺醺的模样就消了个彻底,没再靠着戴舟砚。 我帮你叫你的经纪人?戴舟砚问。 我有个屁的经纪人。白霁溪蹲在花坛边上像个蘑菇。 戴舟砚联想到白霁溪在饭桌上的模样,以为是公司不看重白霁溪连经纪人都没给配。 戴舟砚想要不要给白霁溪打个车,然后白霁溪就说话了: 您帮我叫我金主吧! 戴舟砚:? 戴舟砚看着白霁溪,没明白这个年轻人的人际交往是怎么学的,说金主的语气和说朋友似的。 白霁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戴舟砚说:我头晕看不清字了,麻烦您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备注是顾总。 戴舟砚没找到。 啊我忘记了!前几天出了点事我改成傻逼了。 戴舟砚: 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来就把白霁溪像提小鸡仔似的从花坛上提了起来,白霁溪被扯着往前走,时不时回头冲戴舟砚喊:戴先生!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玩! 那男人立即给了戴舟砚一记眼刀。 戴舟砚: 戴舟砚上了车叫了个代驾,眯着眼等人来,五分钟之后车门被敲了敲。 戴舟砚没多想,酒让他不如往常清醒,他打开车门,下一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径直钻入了车内,没有任何言语,戴舟砚立即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代驾。 恋耽美 -碎狸骨(9) 戴舟砚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刻戴舟砚借着车内并不明亮的灯光,看见了已经半月有余再没见过的人。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之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戴舟砚的身体就极快的恢复了自然,交叠挡在脸前的手臂也滑了下来。 两只手被抓住,十指相扣之间,熟悉的热度沿着掌心蔓延了戴舟砚的手臂,对方喷了香水,戴舟砚记得那是禁地游行的气味。 青璋戴舟砚气息不稳。 他能感受到青璋在把他往自己那边拽,即使动作不算粗暴,但戴舟砚并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然而青璋只是垂眸看着他的脖颈,除了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戴舟砚又想起往常的种种,青璋好似格外钟情这种抓住手臂禁锢自由的动作,好似下一秒他就要跑了逃了。 而以往自己也在挣扎与推开对方,这可能是造成青璋这种行为越来越多的原因之一。 戴舟砚停了反抗的动作,反握住了青璋的手,身上的人身体僵硬了片刻,接着戴舟砚缓慢移动着手臂开始拍对方的背。 动作轻柔,没什么节奏,戴舟砚忽然有一种自己在哄小孩子入睡的错觉,但这小孩子体型比自己还大,就离谱。 戴舟砚拍了好一会儿,手都酸了的时候,忽然听到青璋瓮声瓮气地说:您还在吗? 这句话真的莫名其妙,戴舟砚先是疑惑地皱眉,接着他接道:在啊,我一直在。 青璋缓慢地起身,坐在驾驶座上,伸出手抓住了戴舟砚的手腕。 戴舟砚以为青璋还是不放心要抓着,心想随青璋的便吧,但青璋却在抓住后,试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揉他的手腕。 戴舟砚看着青璋一副低眉顺眼小媳妇样儿,没忍住笑了,现在揉有什么用,抓的时候轻点啊。 你怎么在这里?戴舟砚问。 青璋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他说:您不是也在这里? 青璋,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踪我,大暴雨那天,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门口,到今天你在这里。 没有 青璋,我想听你说实话。戴舟砚一只手按住青璋的手臂,然后说。 我送您回家吧。 青璋对于戴舟砚的追问避而不谈,他松开了手,握上了方向盘。 戴舟砚叹了口气,说:行。 到了院门口,戴舟砚坐着没动,他说:上去坐坐? 青璋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 戴舟砚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他也没多留,自己一个人上去了。 三天后白霁溪真的来邀请戴舟砚出门了,戴舟砚拒绝了,然后戴舟砚拒绝完也有些想不通,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直接拒绝。 白霁溪:戴先生,您真的不出来吗?票可贵咯! 谢谢不用了。戴舟砚说。 真的!您出来看看吧!我不是接了于栖么,读剧本的时候我看见了您设定的他读的戏曲专业,然后我就找人要了这两张票,想着深入了解了解,您是原作者,没有兴趣一起来看看嘛!白霁溪兴奋地说了一大堆。 戴舟砚还真的有些心动了,他全职写作其实每天都很自由,不存在哪一天必须要做某件事的道理。 您是不是担心您男朋友在意啊!没关系的您可以叫他一起过来的! 男朋友戴舟砚虽然没有,但他知道白霁溪说的是谁。 那一次在咖啡厅里,对方起初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言行而决定拒绝他,再后来,可能就是被站在门口的青璋吓到了。 那时候青璋还是本来模样,恣意到有些妄为,行事作风颇为强势,眼神气势又锐利,让白霁溪感到忌惮是正常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青璋在和他相处时,除了偶尔的举动让人能觑见那抹强势的影以外,其他时候都很谨慎小心。 戴舟砚原本以为那是青璋演的,但现在他也说不清了。 戴舟砚没做解释,很自然地接受了白霁溪的误会,然后他让白霁溪等一等,连着电话给青璋发了个信息过去,他问青璋有没有时间和他一起出来一趟,但青璋拒绝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戴舟砚答应了和白霁溪一起出门。 克利汀文化中心,首都最大最耀眼的汇演圣地,今日午间十二点要热闹了。 时间还早,白霁溪在文化中心周边找了一个歇脚的奶茶店,把黑色的棒球帽摘下来,放在圆桌上,然后跑到前台和服务生聊天。 过了一会儿拿了两杯奶茶过来。 张家,您知道不?白霁溪扯了几张卫生纸反反复复擦拭着桌面,然后坐下来说:我听人说,其实人人称道的,戏曲圈子里十年一遇的正旦不吟,就是现在恒吉公司的总裁张叙吟。 嗯,怎么说?戴舟砚不懂这些,虽说他写《黄昏》时有查阅过戏曲相关的资料,但《黄昏》是他早期的作品了,那时查了些什么看了些什么,到如今也忘得差不多了。 首先,人人都知道不吟的师父是著名的戏曲家屈流水,但是又非常巧的,张叙吟的爷爷就是屈流水,再然后,这个不吟长得和张叙吟也挺像的,不过上台脸上要涂那么多五颜六色的油彩,皮肉像不像其实也看不出来,只能看出骨相。 但其实吧,我觉得应该不是,张叙吟都是总裁了,干嘛来唱戏,我倒不是看不起唱戏的,优秀传统文化嘛,但这行当多苦啊您说是不是,唉 白霁溪说到一半拆了吸管外的包装,发现是根纸吸管,皱了皱眉,和戴舟砚说了一声,然后起身去换了。 屈流水 这么稀有的姓氏,他戴舟砚短时间就碰到了两个,真的是巧合吗? 1230 01:53:35 第14章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白霁溪和戴舟砚聊八卦,戏曲圈这边没聊太久,因为俩人都不熟,后面就聊到了娱乐圈。 戴舟砚问白霁溪演段准的是谁,白霁溪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大概是个大佬,不然也不会庆功宴都敢不来,屈旖也没有丝毫发作的意思。 后来又聊到了白霁溪自己身上 其实吧,您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不要脸的,但我觉得吧,我这样也挺好的,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过得好就行,但饭局上我和您装熟络是因为我知道您是个很温柔的人,肯定不会戳穿我,从某种方面来说,我其实还挺聪明的吧? 戴舟砚觉得白霁溪适合去做传销。 您大可以放心,虽然我是关系户,但我演技很好的,于栖这个角色我也非常非常喜欢,我肯定好好演。白霁溪举起奶茶,和戴舟砚的一碰,喊:cheers! 戴舟砚微笑,不置可否。 和他放豪言壮语的人很多,白霁溪能不能做好,完全看他自己,而不是自己的一句客套的鼓励。 时间临近一点,温度渐渐升上来,到达一天中的顶峰,奶茶店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小刘!怎么回事!不是说要你备好三十四份塑料吸管吗!怎么少了一份!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冲一个年轻小伙嚷嚷。 白霁溪感觉这事和自己有关,和戴舟砚打了招呼,说去探探情况。 过了一会儿白霁溪回来了,然后没等戴舟砚问就开始说明情况: 我听明白了,不关我的事是这样的,那三十四份是流渠班子,也就是我们马上要去听的那场《霸王别姬》的演唱班子,他们订的团餐,之所以少一份吸管是因为那三十四份均价十五的奶茶里,有一杯三块钱的柠檬水,还无糖,那新来的店员以为是附送的,所以没往里头放吸管。 白霁溪说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说偏了,他是很闲,但保不齐眼前的戴舟砚有事要做,他安静了一会儿正要开口问戴舟砚是不是有事,然后就发现戴舟砚已经低头看着手机了。 果然还是有事的。 而戴舟砚此刻正看着微信界面。 在一个多小时前,他问青璋要不要一起出门,而青璋只回了他三个字 【我不去。】 戴舟砚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矛盾,以往两人相处时,他希望青璋能少一些软弱作态,恢复张扬自由的状态,但当他看见这三个字,意识到青璋可能要恢复到那种状态时,心里居然有些不快。 但那种不快仅仅只持续了一秒钟。 随后戴舟砚就没在意了。 而现在,青璋在给出那冷漠的三个字后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回了他一段小作文。 先是说非常开心能接到他的邀请,但实在是遇到了事情去不了,却绝口不提为什么一开始只回他三个字的事。 戴舟砚神色暗了暗,没有回青璋。 过了一会儿白霁溪说可以入场了,然后两人回了克里汀文化中心。 起先戴舟砚担心,过于现代化的大厅与舞台是否不适合戏曲的演绎,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太片面了。 舞台上的布景比他想象中要用心,帷幔,桌椅,古香古色,韵味浓郁,戴舟砚这边的观众席与舞台上仿佛两个世界。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戴舟砚专心欣赏着舞台上的人,华丽的衣裙,闪烁的灯光,刀枪剑戟破风的铮铮声,还有流淌出的唱词 嗓音莫名得让戴舟砚感到熟悉,他目光死死盯着舞台上的虞姬,看那人转身俯身仰头侧目,有什么呼之欲出,而下一刻,舞台上的人哗啦啦全下了场。 中场休息了。 白霁溪碰了碰戴舟砚的手臂。 戴舟砚注意到白霁溪在记笔记,白霁溪用的是最原始的记录方式,一个A5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白霁溪把本子大大方方摊开给戴舟砚看,然后说: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黄昏》的原文,于栖选择戏曲专业的一个契机 白霁溪开始背原文。 于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破败的筒子楼,脏乱差,藏污纳垢叫人恶心得想死,白日里还守着勉强的体面,到了夜里,男人女人的叫声,都从砖瓦缝隙里渗透出来,迷乱混糊,他的那些所谓家人也为这迷乱添砖加瓦。 白霁溪的声音很润,像温泉泉眼里淌出来的,冒着热气的水滴。 戴舟砚渐渐地回忆起了他当时写这段话的状态,那时候他才开始写文,很多剧情都是取材于现实,更自由更真实,而不知何时开始,现在的戴舟砚却陷入了怪圈,写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僵硬。 于栖将手上的啤酒瓶子扔到盘旋着苍蝇的垃圾桶里,漫无目的往外狂奔,含着鱼腥味、腐肉味的污水溅到他裤脚上,他却毫不在意,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余光恍然捕捉到一抹金色。 他与坐在墙头穿着戏服的少年四目相对,夕阳余晖投在他挂着红穗子的云肩上,好看得紧。 少年慌乱地转身,于栖惊呼一声,对方的如意冠从墙头滚了下来。 白霁溪用笔尖戳了戳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然后问:您当时写这段,也是对着《霸王别姬》写的吗?段准的形象和这台上的虞姬好像呃,还是这些扮相都差不多? 不是。戴舟砚说。 我也觉得,怎么可能这么巧 我是真的见过这么一个虞姬。 白霁溪抬头:啊? * 演出结束后白霁溪被之前的男人接走了,戴舟砚坐在奶茶店等待,点了一杯奶茶盯着克里汀文艺中心。 原本戴舟砚是打算去后台看看的,但被告知不能进入,甚至在演出结束后一个小时,连前厅都不能待。 戴舟砚出来时听保安说,好像是流渠班子里的人闹了矛盾,现在打起来了。 流渠班子。 戴舟砚记得,那位虞姬也是流渠班子里的人。 日头渐落,戴舟砚等了两个多小时,依旧没见里头出来人,最后戴舟砚选择不再等待,回了家。 戴舟砚离开没多久,一个栗色卷发的男人从克里汀文艺中心跑了出来,他低着头直奔奶茶店,找店员买了一杯柠檬水,特意说了别额外加糖。 他提着那袋子柠檬水往文艺中心赶,与门口的人直直地撞到了,抬起头,两张相似的面容,如同照镜子一般。 哥,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等着我我送你去医院,你的喝的我重新给你买了一杯,你别和他们计较行不行? 张叙吟不由分说把手上的东西往青璋那里塞,青璋面无表情地移开手,然后说:张叙吟,要是我和他们吵起来,那流渠班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吟不够大度,你不过是担心你的名声,担心你不吟的名声。 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替你在流渠里待下去了,你好自为之。青璋冷漠地说。 哥,你最疼我了你帮帮我行不行,爷爷要是知道我其实一句词也不会唱,他要把我打死的!我不想让他失望,你就帮帮我!帮我唱到年底去国外的演出,那之后我就和爷爷说我不唱了! 张叙吟抓住青璋的手腕不让人走,说是哀求不如说是威胁,是道德绑架,句句不离屈流水,因为他知道青璋在乎屈流水的收养之恩。 但青璋不想继续受张叙吟胁迫了。 他想到了自己没有得到戴舟砚回复的讯息,他想到了张叙吟趁他去换戏服回的戴舟砚冷冰冰的三个字,这样下去,张叙吟只会得寸进尺,最后他会永远失去和戴舟砚解释的机会。 我说过,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自己找个时机去和屈爷爷说清楚。 青璋!我求你了 青璋转身欲走,张叙吟忽然开口了: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让戴舟砚知道你以前的事。 * 戴舟砚还是有一些在意,他在演出时和白霁溪说的话确实真的,他见过这么一个虞姬。 那大概是他恢复视力没多久,他听了父母的话,多在外面走走,于是他去了一个偏僻的乡村。 然后在某个他现在也不记得的地方,他住了三天,在离开的那一天,他看见墙头坐着一个青年。 说实话,十几年前,又是在那样一个偏僻地方,别说科技发达不发达,某些建筑某些人,甚至可以用原始来形容。 路面凹凸不平,湿滑泛臭,青年坐着的那一堵墙很高,至少有两米,最上面的砖瓦还残缺不全,青年就坐在那个地方,五色的油彩遮住了青年的喜怒,金红色的戏服掩盖了青年的身形。 那天的黄昏是紫色的。 回到家的戴舟砚对那一幕念念不忘,随后才有了《黄昏》的诞生。 但其实《黄昏》的剧情与他与那青年无关,他只是借了那一眼相遇。 于栖是生长在落后乡村的少年,段准是随着班子到乡村汇演的虞姬,两人见面,相识,段准告诉于栖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演出结束,两人不得不分离,一别经年,于栖努力奋进考上了全国最好的戏曲专业,在段准所说的繁华的大都市里,与段准重逢。 戴舟砚闭上眼,仍旧觉得今日戏台上所见之人熟悉极了。 1230 01:53:38 第15章 十一月月中【黄昏】影视剧官方官宣了,随后的几天陆陆续续放出了一些配角人物的定妆照,于栖和段准被留到了最后。 恋耽美 -碎狸骨(10) 《黄昏》原著的热度在戴舟砚所有文里并非最高的,但却是让砚沉沉这个笔名真正出现在大众视野的第一篇文。 是不少读者的初心。 公布出来的配角的选角中规中矩,没请所谓的老戏骨,也没有请籍籍无名的新人,书粉超话里也挺一片祥和。 直到公布了于栖的选角是白霁溪后,官博评论区立刻吵得不可开交。 白霁溪的粉丝不死忠但都是刚爱上没多久,新鲜劲还在,撕什么都撕得轰轰烈烈,黑粉同理。 本来这事和戴舟砚没什么关系,直到有人开始带节奏说白霁溪是原著作者钦定的主演,又开始妖魔化改编剧,甚至添油加醋说戴舟砚本人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剧里极大可能还会加女主。 这简直无稽之谈,但越是荒谬的故事,网民们越是兴奋。 戴舟砚准备发声明的时候,屈旖让他等等。 起先戴舟砚不明白屈旖的想法,后来就想清楚了。 现在的这场风波无疑是《黄昏》开拍前最大的热度,不如让这场风波持续得久一些,但也不用太久。 屈旖说等到段准的选角公布后,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戴舟砚也不用下场。 屈旖这话的意思就是,段准的选角不仅是个大佬,还是个绝世大佬,是只要把这人的身份放出来,所有人就会十分自然地认为,这人不会是配角的大佬。 说实话,戴舟砚有些好奇,但他向来不是好奇心过于重的性格,好奇了一两秒就放下了。 一百零一点七五,谢谢惠顾。 戴舟砚切到微信付款码界面,扫好码提着一袋子新鲜蔬菜出了超市,然后看见门口一辆惹眼的玛莎拉蒂。 下一秒,他的视线扫到了站在车边的人。 青璋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金色的袖扣在阳光下发着光,戴舟砚觉得自己如果不走过去,青璋可能会大喊他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戴舟砚走过去。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青璋问。 青璋,我不喜欢猜谜,我说我们各自需要冷静,但在那天晚上你来找我,我邀请你进去坐坐,是你自己说的不去,后来我邀请你出门,你同样拒绝了,所以青璋,我们之间,是断了的。戴舟砚冷静地说。 没有断,我说没有就没有。青璋回到了之前的强势状态,死死地盯着戴舟砚。 好啊,送我回家吧。戴舟砚说。 青璋一愣,然后接过戴舟砚手上的东西放入了车内,戴舟砚坐到了副驾驶座。 车辆平稳行驶,戴舟砚目视前方,说:青璋,人类之间的感情是需要定时维护的,特别是像我们这样萍水相逢认识也不过半年的人,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提出的邀请,那我默认你是想和我断开,我的这种思维是正确的,你知道吗? 萍水相逢 青璋把这四个字揉进心脏里,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您的这种思维当然是正确的,但是,世界上不仅仅只有这一种思维,您可能有些片面。 我知道,你想说你有苦衷,但抱歉,我没有理由必须接受你的苦衷,就算我们是真正的恋人,我都不一定会体谅你,更何况我们只是搭档。 青璋默了默,手背上冒出了青筋,良久他说:我知道了,我先送您回家吧 顺便我可以住您家吗? 青璋跟在戴舟砚身后,提着东西进了门。 你想住哪间房?一楼两间客卧,二楼一间客卧。戴舟砚把塑料袋里的食材往冰箱放。 我想和您住一起,一间房。戴舟砚动作一顿,问:为什么? 要加快速度了,我们之前的相处方式还是太相敬如宾了,我还是没有让您感受到坠入爱河的感觉对不对? 戴舟砚笑了,坠入爱河?青璋一个花花公子,好意思和他说爱情? 但戴舟砚承认,青璋这话没有问题,既然他都让人住进房子里来了,还怕青璋进他房间? 对,所以我同意了,你去收拾东西去吧。 青璋愣了愣,然后说:您不交代我一声哪些东西不能动? 戴舟砚关上冰箱门,后倾靠上冰箱,目光落在青璋脸上,又扫过青璋的身体,他的目光向来温和,不似青璋那般侵略感十足,但就是这样轻飘温谦的目光,常常让青璋感到不安与焦虑。 上个月,你在我从酒局里出来时,闯入了我的车,我们进行了简单的肢体接触,随后,你送我回到这里,一路上,我们没有任何交流,你没有用导航,从我吃饭的地方到这里有四十分钟车程,不下五个拐弯,你每一步都走得笃定清楚。 青璋面色已经一片苍白,他看着戴舟砚,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出了什么纰漏。 同样的,我们在进入这个客厅之后,我们没有就我的房间是哪间展开过任何话题,你上次过来只进过我的书房,而在刚才,我说我同意你住我的房间,让你搬行李进去的时候,你只问我有没有不能碰的,却不问我我的房间是哪个。 嘣 青璋感觉有什么断了,脑海里全是余响。 青璋,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戴舟砚平静地问。 过了许久许久,青璋才开口,他说:您,您可以别问吗? 青璋,我只是担心你的心理 我们只是搭档吧?我只需要做好搭档的事就好了,我保证不会因此影响我的发挥,您完全不用担心。 戴舟砚叹了口气,说:好。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戴舟砚早早关了电脑,坐在床边等着去洗澡的青璋回来。 他起先觉得青璋不过是想玩玩,但他现在居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可能对于青璋来说并不是个普通的存在,对方精准的记得他居所的位置,知道他房间的位置,在他第一次出事就及时出现在他面前帮助他,后续又提出假恋爱。 他真的看不懂青璋,对方的性格甚至可以用扑朔迷离来形容,而且对方还疑似有心理疾病,戴舟砚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青璋相处,万一刺激到对方那怎么办? 戴舟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畏手畏脚的时候。 最后他想,既然青璋十分抗拒聊心理相关,那就不聊,当做他从不知道。 咔嚓浴室的门开了,青璋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并没有裸着上半身,而是规规矩矩地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袍,他走过来,然后在床边停下了。 戴舟砚等了五秒钟,仍旧不见床边的人有什么动作,他抬头去看青璋。 男人顶着的栗色卷发还有些湿意,鬓边几缕润了水直挺挺地矗立着,有点像艺术作品里加了夸张的炸毛特效的人物。 但青璋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怒意的,可能是男人刚从满是水汽的浴室出来,浑身的尖刺都过了水,泡软了泡发了,以至于戴舟砚看着对方觉得对方像个被主人硬扔到浴缸里洗澡,刚刚扑腾出来满身幽怨的小狗。 怎么了?戴舟砚抹去脑海里奇怪的联想画面。 青璋就这么看着他。 怎么?还要我请你上来?戴舟砚开玩笑。 不是,您确定让我上来吗?青璋问。 有什么不确定 话音未落,青璋已经迅速上了床,不仅上了床,还跑到了戴舟砚这边来。 毫不意外的,戴舟砚的手腕又被抓住了,青璋用一只手就抓住戴舟砚两只手腕,然后他把戴舟砚的手腕固定了在头顶。 戴舟砚习惯了青璋这种富含控制欲的动作,初次会感到反感,现在竟也慢慢的能坦然接受了,但他仍旧试着和对方打商量: 青璋,我和你说一件事,下次能不能不要抓 不能! 戴舟砚一愣,然后笑了笑,说:行吧。随便吧,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没必要和年轻人计较。 青璋好像看出来他心中所想,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来表示他不是在耍脾气。 戴老师,您知道您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青璋半跪着,一手撑在戴舟砚身侧,他贴面过去,熠熠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戴舟砚眉眼。 你是在质疑一个全职作者的的语文水平吗? 戴舟砚以为青璋还有顾虑,毕竟对方向来喜欢多想,或许青璋找他讨了住他房间的权利,却没把睡一张床放到明面上来说,所以现在有些不敢上他床,怕他戴舟砚钻语言空子让人打地铺。 但那可能吗?他戴舟砚是什么小肚鸡肠的小学鸡吗?有必要排挤对方让人打地铺吗?而且戴舟砚自视力恢复后就有了夜盲症的毛病,他还怕半夜起来一脚踩青璋脖子上隔天就上社会新闻。 那您语文那么好,知道双关是什么意思吗?青璋又开始用他那把成熟磁性得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嗓子讲话了。 戴舟砚正要说话,忽然眸光掠过了青璋的喉结,下一刻他就明白青璋想表达的意思了,他思索了一秒钟,觉得青璋的想法不错。 你想做?戴舟砚问。 青璋没想到戴舟砚这么直接,他愣了一秒,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戴舟砚看青璋一副紧张懊恼的模样,他视线从青璋躲闪的眼睛那里移开,然后安慰道:也没有很明显,是我们现在的氛围,比较适合做/爱。 青璋说不出话了。 1230 01:53:40 第16章 最后给您一次机会,您经历过一次的,知道我的定力是怎么样的。青璋眸色暗了许多,呼吸也变得粗重。 戴舟砚瞥见对方手臂上的鼓起的青筋,轻笑出声,这人还真是定力不怎样。 细长却并不纤弱的腿伸直,戴舟砚明目张胆地将腿插入对方两腿间,膝盖顶着面前这人明显已经有了反应的性器。 戴舟砚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人活这一世,做爱和吃饭睡觉没有区别,都是必需品,既然是必需品,那就一定要做,青璋外在条件很好,而且两人做过,也不用担心有没有病。 我当然知道。戴舟砚动了动腰,即使双臂被束缚住,眼神里却仍旧不见服软,他目光如炬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隔着睡袍踩上对方的胯,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到了戴舟砚脚心。 我也是最后问你一次,再磨叽就不做了。 青璋很快俯下了身,他将他的戴老师的上衣一点点褪下,动作甚至可以说是虔诚,戴舟砚皱起眉,看青璋觉得这人魔怔了似的。 青璋 戴老师,我想吻您。青璋抬头去看眼前人,眼睑下垂,长长的眼睫盖住半边眼,墨似的眼死死盯着戴舟砚,却并不让人感到害怕。 既然想吻,那就直接吻,我没理由拒绝你。戴舟砚咳了一声,说。 青璋将唇覆上来,戴舟砚发觉对方唇瓣有些冰凉,他不太习惯,于是用唇将它们细细的舔得温热,期间青璋像是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戴舟砚手和腿都被禁锢着,想起身却根本找不到借力点,他便撑起腰。 怎么了?戴舟砚分着力气在腰上,开口便不稳了。 青璋猛地撞上去,戴舟砚吃痛地嘶了一声,刚要和青璋说不要那么莽,却突然感受到后腰上的触碰,整个腰都是他的敏感点,一时间他话没说出口,整个人抖了一下。 青璋的舌与唇瓣相比出奇的热,戴舟砚感受到对方在他口中搜刮津液,一点点的描摹他上颚上连的齿,他闭上眼,倘然感受着情欲初起带来的躁动与不耐。 戴舟砚想,青璋可能是个老手,但又不怎么像个老手,他该是吻过许多人的,又好像只吻过他戴舟砚一个。 这不该是他多想的事情,他不需要在乎这些,他们不是真的在谈恋爱,不是吗? 那股触碰再次袭来,后腰处的酥麻刺激得戴舟砚猛地受紧腰腹,那只作恶的手却顺着脊骨不断的描摹,从上到下,最后停在他的尾椎骨上细细碾压,戴舟砚尝试挣脱,但青璋即使是一只手也能完全压住他的双臂。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戴舟砚小腹都有些胀痛,青璋才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的戴老师,青璋的脸上是惯常不会有的狠厉,下一刻又重新变得像以往一样无害又纯良。 青璋和戴舟砚额头相抵,小声道:所以其实您的腰很敏感吗? 嗯戴舟砚回答。 青璋忽然笑了,眉眼弯起来便更加纯良,但出口的话却绝不能算是得体:我猜也是,您都硬成这样了 与这句话同时而来的,是青璋在戴舟砚下体处磨蹭的膝盖。 戴舟砚听不出青璋是否是在恶意挖苦他,就算是他也不介意,毕竟这人是青璋,是一个情绪古怪但似乎又一直以他为重的青璋。 那那你还不赶快干正事?戴舟砚微扬起下巴,唇珠蜻蜓点水地碰了碰青璋的鼻尖。 这么着急么?青璋笑了,我要是不顺您的意呢? 戴舟砚没想到这人能这么无聊,哽了一下,有些恼怒地说:不做滚。 青璋又笑了,他觉得偶尔炸毛的戴老师是真的可爱。 别着急,我们慢慢来。青璋这话说得,仿佛戴舟砚被色魔熏心了逼着他一样,但戴舟砚懒得管了,他闭上眼,小声叮嘱道:润滑油在柜子里。 青璋拉开抽屉发现确实有瓶润滑,但却没有套,他正要问出声,戴舟砚便压着嗓子说:那个不用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您这么相信我吗?万一我和您分开的这段时间出去乱搞了呢? 戴舟砚没睁开眼,他听不出青璋这话是不是别有深意,他不想去多探究青璋的心理,他只想给出他认为的青璋会最喜欢的回答 嗯,我相信你。 可能这句话有什么魔力吧,接下来青璋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温柔,他低下头细细地吻戴舟砚的脸,一点点往下,吻他的戴老师的脖颈,胸口,腹部,最后他脱了戴舟砚的内裤,用手去碰勃起的阴茎。 戴舟砚开始还没意识到青璋想做什么,但下一刻他感受到喷洒在下体处的灼热气息,反应过来了青璋的意图。 他坐起身,主动分开腿放在青璋腰间,双手捧着眼前人完美的脸,温声说:你不用这样,该怎么来怎么来吧,用手指扩张,会么? 青璋愣了愣,他真的很羡慕也很讨厌,为什么他的戴老师能在这种事上都如此理性而有条不紊,戴舟砚是否将他当做一个很普通的炮友,对待谁都能这样温柔呢? 青璋眼尾下垂,露出一半的眼瞳凝视着眼前人,他喃喃道:您不想要我给您口吗?听说很舒服。 戴舟砚摸了下青璋的脸,抬起头轻吻了一下,我相信你可以让我用后面也一样舒服。 这是您说的。 嗯。 整个过程并不算困难,扩张过程中青璋每进去一点就会问有没有不舒服,到最后戴舟砚被问烦了,直接道:你能不能快点,我没感觉。 恋耽美 -碎狸骨(11) 这句话彻底打击到了青璋的自尊心,青璋一个没注意直接将三指全部塞了进去,换来了惯常平静的戴老师的一声闷哼。 对不起 没事,别紧张,你多摸我几次。戴舟砚侧过脸,似是不太能接受自己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将脸埋入了青璋的肩窝。 青璋听话地用另一只空闲地手去抚身上人的背,戴舟砚的身材并不削瘦,背上覆着健康的一层薄薄的肌肉,青璋顺着那条凹陷的脊骨缓慢地抚摸,每次顶上尾椎骨那一片区域时,都能感受到身上人轻微的很明显经过极力掩饰的轻微战栗。 戴老师,我觉得可以进去了。青璋左手抚摸戴舟砚的敏感带,右手一只在缓慢的抽插,他尽量温和地动作以免伤到到他放在心上的戴老师。 好你进来吧。戴舟砚没抬头,声音有点闷,但仍旧能听到几乎溢出来的情欲。 戴舟砚现在有些头晕,青璋手心的触碰都几乎让他忍不住射出来,还是禁欲太久了经不住撩,不然今天也不会头脑发热就邀请青璋上床,他们的关系不清不楚的,这个选择对于一向理性的戴舟砚来说并不好,但戴舟砚就是选了。 青璋那物尺寸可观,戴舟砚虽没往后看,但也从后穴不容忽视的饱胀感大致清楚了大小,他起初是忍着,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就到青璋耳边细声细语地说慢点。 都听您的。青璋真就慢了下来,明明戴舟砚能感受到对方的急迫,要一个男人强忍欲望并非易事,况且目前的状况,即使青璋不顾他的话强上他也他也是反抗不了的。 戴舟砚感受到青璋抬手抚摸他的后颈,他便配合地抬起头,于是青璋又去吻他的额头、眼睛、脸颊 戴舟砚被亲得晕乎,朦胧间感觉青璋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他忽然想青璋是不是其实喜欢他,但他又怀疑自己是在自作多情,最后这些猜想都被戴舟砚淹没在珍重的吻里,随着欲望消散。 青璋,全部进来吧,别忍了,乖,没事的。戴舟砚忽然心疼极了眼前人,他在青璋耳边吹了口气,又道,说好让我舒服的,努力一点,别偷懒。 青璋好像愣了一下,下一刻戴舟砚感受到后穴那物又涨大了许多,接着青璋缓慢而坚定地往里挤去,痛感开始变得明显。 啊青璋,我一直很疑惑戴舟砚忍着疼痛问身边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青璋并不回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温柔地唤他,五指在他脊骨慢慢地划,仿佛描图作画。 哈戴舟砚咬着牙,嘴边泛起咸湿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疼痛留下了生理盐水,但他仍旧在问,我们初次见面的晚上,真的是酒后乱性吗?你喝了多少酒? 青璋开始用吻堵住戴舟砚的嘴,死死地封住对方的唇不让身下人有说出完整的话的机会。 艰涩与疼痛并未持续太久,可能是青璋的动作足够温柔,也可能是戴舟砚本就适应青璋的一切,全部进去后青璋开始试着抽插,没过多久戴舟砚就感受到欲望在猛烈的翻涌,他试图压抑自己舒爽的呻吟,但尝试无果后便放纵了。 嗯青璋 我在,我在的。 戴舟砚努力睁开眼,身体后撤去吻青璋的下巴,他断断续续地说:回,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啊!我,我知道,你听见了 青璋并不回应戴舟砚的亲吻,他只是沉默着加快速度,戴舟砚在他的操弄下,再出口的尽是不成句的呻吟。 戴舟砚知道青璋是故意的,他泄愤似的用手在青璋背上划出道道红痕,嘴里再次喃喃着青璋的姓名,青璋不以为意,没有办法,戴舟砚只能道:我疼不要,不要动了 青璋停下来吻戴舟砚的脸,他反复地说对不起。 而戴舟砚凑过去咬住青璋下唇,将皮肉咬破,流出血来,他与青璋呼吸交缠,青璋那对漂亮的桃花眼里除了情欲还有别的东西,可惜戴舟砚被泪水蒙了眼,看不太清。 很喜欢操我是吗?戴舟砚的手从青璋后颈一路划到青璋胸前,又流连在青璋脸侧。 整个房间都是情欲的味道,戴舟砚却在鼻尖闻到了咸涩的泪水气息,戴舟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迷了心窍,他的手指还在青璋脸上摩挲,青璋本来是没有表情的,却在戴舟砚手指抚上他唇瓣的时候闭上了眼。 回答我的问题,答一个问题以后让你操一次,想怎么玩都行,你们花花公子的玩法我都受得住,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青璋沉默着,戴舟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他的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这些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戴舟砚不需要答案,青璋也不会给答案,但他还是几近呜咽地说了最后一句:不愿意说吗? 算了 戴舟砚看见青璋睁开眼,一点一点吻过他眼角的泪水,身下再次动了起来,戴舟砚说了一句不够快。 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情欲,再到后来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交叠的欲望使他丧失了理智,可能如果他真的想保持清醒,以他的忍耐力是完全可以的,但他就是想放纵一次,索性就陪青璋尽兴吧。 总归是尽兴,有的也只能是兴了。 结束后青璋把戴舟砚抱进浴室清洗,他的戴老师昏了过去,也可能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青璋跪在浴缸边上,近乎虔诚地去吻戴舟砚的唇。 他用唇上半干的血在戴舟砚唇上拓出痕迹,最后他似乎是笑了,他轻声道:戴老师,晚安。 青璋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他的戴老师了。 他真的拿不准,今晚的戴老师和以往截然不同,戴舟砚一遍遍问他,似乎是想敲开他自欺欺人披的帮助的外壳去讨他的真心。 但他不敢赌,他无比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戴舟砚讨他的真心做什么呢?他若是承认了,戴舟砚要和他一刀两断怎么办?而且就算戴舟砚今晚是真的想要他的一句喜欢,怎么保证对方不是因为深陷情欲而产生的错觉呢? 青璋还没有足够了解他的戴老师喜欢什么样的人,他要慢慢改变,他不能冒险,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失去了。 1230 01:53:43 第17章 翌日清晨,戴舟砚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眼前是青璋帅气的脸,对方闭着眼,睡得挺熟。 屋内拉了窗帘,戴舟砚判断不出现在的时间,但他还是不习惯醒了之后赖床,所以他轻轻地动了动身子,然后就感受到腰间的手紧了几分。 这一瞬间,昨夜的所有感受归位,戴舟砚没忍住闭上了眼,没办法,太出格了,他仍旧记得他深陷情欲时那一遍遍没得到任何答复的诘问。 他如今再问自己,戴舟砚,你为何要问那些没意义的东西?戴舟砚又说不清了,身边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您醒了吗? 嗯。戴舟砚回复,然后他发现他嗓子有些哑。 有不舒服吗?青璋很认真地问。 戴舟砚知道青璋问这句话没有任何调笑的意思,但此情此景,对方问出这句话还是让他感到尴尬。 还行。 青璋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他靠近了轻轻地吻了戴舟砚额头一下,说:您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 诶 青璋已经下床了。 戴舟砚看见对方穿好衣服出门了,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起不来,可能需要再多缓缓,便闭上眼又睡了一会儿。 戴舟砚是被青璋叫醒的,对方一副担心极了的样子,叫了几声戴舟砚没应就开始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温度。 我没事戴舟砚忍着不适若无其事地起身,然后又问:上次怎么不见你这么担心? 青璋正弯腰给戴舟砚整理衣领,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笑着说:那时候比较害怕。 怕什么?怕我醒来甩你一巴掌?戴舟砚微微俯身,笑道。 此刻两人的位置颇为不寻常,戴舟砚坐在床沿,他腰部下压,却抬着头,青璋的头可以说是在戴舟砚上方。 青璋低下头,与对方四目相对,他看见戴舟砚的表情,知道对方不是要翻旧账,而是随口一提,所以没有很紧张,他说:如果只是这样我当然不会害怕。 怎么说?戴舟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青璋想表达什么,他想追问却听见青璋催他下去吃饭。 青璋自然地拉着他的手,引他下楼,这举动让戴舟砚觉得,他仿佛是个残疾人。 戴舟砚面前是一晚海鲜粥,他吃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看青璋起身收拾碗筷。 青璋收拾完厨房,转身看见戴舟砚依然看着他,他走到桌边,问:怎么了? 出门吗?戴舟砚问。 好。青璋极快地答应了。 你都不问问去哪里就答应了?戴舟砚笑了笑,嘴角上扬。 去哪儿?青璋很配合地问。 医院你去吗?戴舟砚问。 青璋迟疑了一会儿,说:您果然还是不舒服。 戴舟砚: * 周六医院门诊不开,住院部和急诊科忙得不可开交,戴舟砚和青璋挤了电梯,去了住院部三楼,这地方人多人杂,他们在角落里站着完全不显眼。 在车上戴舟砚就说了只是来看看,青璋便没说什么。 青璋理了理戴舟砚的口罩,然后说:您要待多久? 你很着急吗? 没有,我没事做,我只是问问。青璋说。 拿平板会比较奇怪,所以戴舟砚是用的纸质笔记本和铅笔。 青璋在一边小声说:住院部三楼不同于其他楼层,没有固定科室,就是什么病的人都有,而且都是一些病情比较严重的,但也不算ICU,看护待遇都没有ICU那边好,所以这里比较乱,您注意 青璋,你很了解这里?戴舟砚问。 戴舟砚抬头,注视着青璋,并不凌厉,却让青璋感到不安。 青璋点点头,说:只能说比您要了解。 戴舟砚点了点头,他感受到青璋的话里有压抑的情绪,但他知道,青璋要压抑,他就最好不要问。 戴舟砚写完了一整面的记录,余光瞥见青璋一直没怎么动,一如之前认真地看着他。 他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了前方不远处喧闹了起来,他看过去,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一个男孩身上。 男孩八九岁的年纪,双手抓着一个妇女的衣摆,只发出喘息似的哭声,却不说话。 人群围做一圈,都看着那一个小孩一个妇女窃窃私语。 然后护士站里几个护士小声说了些什么,接着一个穿着淡粉色护士服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蹲下来安抚那个小孩,待到小孩渐渐地松了手,那妇女立刻转身离去。 小孩变得很激动很慌乱,护士手足无措地安慰着,最后把小孩送去了病房。 整个楼层又恢复了平时人群熙然的模样。 一颗水滴落到油锅里,瞬间喧沸;一颗油坠入水里,平静无波。 戴舟砚手上的动作早就停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就在铅笔即将滑出手心时,他感受到整只手被温热包裹住了。 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青璋握着他的手说。 两人出门找了家餐厅,青璋给戴舟砚点了菠萝焗饭,叮嘱少盐,然后自己要了一份炒饭,他又站在点餐口,转过头问戴舟砚:您要喝什么吗? 两人离得有些远,戴舟砚没出声,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但最后青璋还是给戴舟砚买了一杯橘子汁。 戴舟砚吃了几口,听见青璋说:您以后少去那种地方,容易心情不好。 那种地方?你是指医院? 青璋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立刻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这么了解医院,你经常去?戴舟砚试探着问。 对,我经常去。 出乎意料的,青璋很坦然地承认了,戴舟砚以为以青璋之前的抗拒心,不会这么轻易地承认。 您今天看见的那个小孩,他不会说话,先天性的。青璋用纸擦擦桌面上橙汁杯壁流淌下的水,然后轻轻抓住戴舟砚手腕,示意戴舟砚他手臂上沾着水了。 戴舟砚随青璋动作,他看见青璋认真地擦了他手机刚刚隔着的区域,看见青璋把他的手臂放下。 那个女人是他生母,他父母离异,生母再嫁,您看见的时候他怀着孕,道士说要行善,所以那女人才来看被他丢了一年多的儿子。青璋拆了吸管的外包装,插/进了橘子汁里,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把果汁上放的纸质小伞取了下来,收紧了放到了桌子上。 戴舟砚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以为青璋要开始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了,却忽然听到青璋没来由说了一句话:实习护士才穿淡粉色的护士服。 戴舟砚只愣了一秒,便反应过来了青璋想表达什么。 青璋,你是不是有点厌世,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所以你每天都不开心。戴舟砚问得很认真。 青璋听到这句话时正低头准备送一勺子饭到嘴里,闻言抬起头,他微笑着看着戴舟砚说:怎么可能?我每天都很开心。 是吗?戴舟砚想,青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回去的路上戴舟砚开车,青璋在一边翻戴舟砚的笔记本。 您为什么要记这些?这些话题太严肃了,您写的是爱情小说。 不记这些记什么?我们之间的恋爱日记? 空气突然安静了,戴舟砚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开车不能闲聊,脑子确实是不怎么清醒。 幸好青璋不怎么在意,戴舟砚专心开车,没敢偏头去看青璋,只听见青璋笑着说:也不是不行,做个体验记录也挺好的。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戴舟砚上楼修修旧文,屏幕上出来个微博的弹窗广告,他忽然想起之前寄给了清欲一张签名。 点进微博看见清欲果然没忍住在微博炫耀了一番。 但清欲说是作者大会的工作人员发的,戴舟砚知道,对方这是怕其他人觉得他区别对待,清欲比他想象中的要成熟。 但对方和他私聊时又有一股子俏皮劲,成熟与幼稚并存,戴舟砚一下子就想到了青璋。 他从书房出来,看见青璋站在客厅的落地窗那里,青璋拉开了窗户,然后走到了阳台上。 男人正在整理大理石扶手上的爬山虎。 戴舟砚这才注意到,男人右手边的一整排扶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明显青璋是从右往左一路拆过来的。 戴舟砚: 青璋!戴舟砚站在楼梯上喊了一声。 青璋转过身,看戴舟砚好像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就自己走了过去,然后站在楼梯底下问:怎么了? 你很无聊吗?你以前都做什么?戴舟砚问。 恋耽美 -碎狸骨(12) 不做什么,没什么可做。青璋说着走了上来,他问戴舟砚为什么突然下来了,戴舟砚说下来休息休息。 青璋问戴舟砚是不是很累,然后想来揉他的脖子,戴舟砚躲过了,他问青璋: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医院,可以吗? 青璋苦笑着说:您总是不听我的不过,我还是可以陪您去的。 戴舟砚不知道为什么青璋一副很介意的模样,他刚要开口,青璋忽然把他拥住了,男人借着楼梯上的身高差轻易地贴上了他,头埋入他颈间。 这一刻,戴舟砚觉得,对方好像在哭,灵魂在贴着他哭。 1230 01:53:46 第18章 知道了,青鸟计划的志愿者是吗?带着护士长标牌的女人翻看了一下手上的证件,然后递回给了青璋。 是的,麻烦了。青璋说。 不麻烦诶等等,你旁边这个人,登记一下。护士推过去一个蓝色书封的本子。 好的。 戴舟砚上前准备接笔,但青璋按住了他的手,然后自己拿了笔开始填写。 戴舟砚注意到青璋在联系方式那里填的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戴舟砚以为是青璋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便没有多说。 青璋先戴舟砚一步推开了病房的门,离他们最近的床铺上睡着一个老太太,正在休息,推门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看见青璋打了个招呼,然后坐起来开始捧着瓜子开始嗑。 往里走,又经过了一个空着的床铺,戴舟砚才看见那天的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正站在床边吃饭,小小的铁碗和小小的勺子摆在桌子上,抬头看见青璋幸福地笑了起来,然后跑了过来,张开手臂即将抱住青璋时,突然顿住了,大概是看见了戴舟砚。 他看着戴舟砚,首先鞠了个躬。 这一瞬间,戴舟砚承认他是真的愣住了。 青璋笑了笑,是戴舟砚没有听过的,很纯粹的很悦耳的,富含喜悦这种情绪,也只含有喜悦这种情绪的笑容。 戴舟砚看见青璋手臂又开始动了,动作很快地打手语,男孩看了就对着戴舟砚笑,之前的防备也卸下了。 青璋又做了几个动作,男孩就完全放松了下来,开始一手拉着青璋一手拉着戴舟砚往床的另一边,也就是房间更里面走。 戴舟砚忽然意识到,对于绝大部分有哑疾的人,他们的听力其实也达不到正常水平,所以昨天那些护士安慰的话,小男孩可能根本听不到,那个护士也不知道小男孩的情况。 值班护士不知道病人的情况。 这恐怕不是青璋说的不如ICU那么简单,这明显是连普通病房的陪护水平都达不到。 青璋和戴舟砚并排坐在床边,小男孩端了个卫生间的塑料小板凳,坐在两人对面。 男孩开始打手势,青璋回应。 戴舟砚看不懂两人的动作,以为自己现在只需要做个旁观者,具体内容需要等到事后再去问青璋,但他没想到青璋居然开始同步翻译。 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是在告诉他你是我的好朋友,关系很好的好朋友,所以他就不怕你了。 他现在在和我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大概是别的志愿者送了他玩具之类的。 他说今天的饭菜很好吃,然后我给他分享了我们俩这几天都吃了什么。 他他问我能不能帮忙喊他妈妈过来看他。 青璋和男孩聊了许久,戴舟砚也听青璋和他说了许久,中途戴舟砚担心青璋口渴,拿了随身带的矿泉水递给青璋,青璋喝了几口说了谢谢。 最后两人离开已经是下午了,青璋问他饿不饿戴舟砚说有一点,然后青璋没等回家,直接去了周边一个高档餐厅。 大概是在医院里太过和谐,吃饭的时候青璋整个人都看起来很轻松,他很认真地替戴舟砚整理餐盘旁边的餐巾花。 你学过手语?戴舟砚发现青璋这人挺厉害的。 学过,但是我不是很会。青璋说。 戴舟砚又问别的:这个志愿者你当了多久了? 不长,一年过一点点吧。青璋笑了笑。 戴舟砚觉得不太对劲,青璋现在的状态太放松了,是那种即使有一个完全不了解青璋的人从他面前经过,都会觉得这人一定很开心的程度。 但这种情绪其实和青璋并不匹配。 青璋不会,至少是目前的青璋,是不会拥有这种纯粹的显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情绪的。 他往常见过的青璋,泄露情绪时总是惯于往表面蒙上一层薄雾,叫人没办法看得十分清晰,以至于戴舟砚有时会对于眼前的人展露出的情绪感到怀疑。 青璋愤怒地抓着他手腕时,戴舟砚有这人其实在向他示弱的错觉。 青璋微笑着和他说我每天都很开心。时,戴舟砚幻听到对方的哀嚎。 眼前的青璋展露出纯粹的放松,那是因为青璋想让他觉得青璋现在很放松。 你很喜欢小孩吗?戴舟砚手上操纵餐刀切着牛排,却是在用余光观察着青璋。 青璋果然愣住了,很快,他说:算是。 青璋,你知道吗?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对于那个男孩,你其实更多的是怜悯,而不是喜爱。 不 一边对于弱者有强烈的共情,有浓烈的怜悯感,但却又极力划分他们与你,你很害怕,你很恐惧,你希望你是强大的,所以刻意地用至上而下的目光去看那些有过悲惨经历的人,刻意地和我说他们的事情,让我无形中有你和他们泾渭分明的错觉。 戴舟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直接说出来,之前不去揭开,现在却南辕北辙。 青璋沉默了,良久,他说:您真的想多了,我怜悯他们那是肯定的,我不怜悯怎么可能去帮他们。 戴舟砚没说话,他忽然没什么胃口了,他不太明白,其他人也不是没有隐瞒过他,他从来都无所谓,但青璋不对他说实话他就很烦。 回家时戴舟砚没有特别的表情,他并没有因此生气。 到家后戴舟砚去了书房,青璋跟了进来,拉了个椅子坐在了戴舟砚身边。 你要看我码字?戴舟砚问。 只是想挨着您,您要是介意,我可以不看的,我闭着眼睛。青璋说着真的闭上了眼睛。 戴舟砚偏过头,看着对方放在他腰间的手叹了口气,说:随便吧,但你不要睡着了,你块头太大,我搬不动你。 青璋轻笑:嗯。 天色有些阴沉,似是要下雨了,戴舟砚想要不要起身去关窗,但不知为何,他不想打破现在的状态。 青璋就保持着微微靠着他的姿势没有动,等到戴舟砚反应过来时,他敲键盘的动作已经停了不知道多久了。 没有人说话,房间就这样寂静了。 直到一阵瓢泼大雨降下,耳边是哗啦啦的雨声,戴舟砚偏过头,看见窗台上的花草被雨水打得不住摇晃。 天幕四垂,外边的黑昏侵袭到屋内,戴舟砚的电脑屏幕自动变暗,整个书房都安静且黯淡。 戴老师,您喜欢小孩吗? 青璋忽然把今天上午的问题问了回来。 我吗?还行吧。可能是因为现在的氛围,戴舟砚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我不喜欢,我不需要小孩。 青璋说着这句话,忽然贴近了戴舟砚,双手抱住了戴舟砚的腰。 戴舟砚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只好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戴舟砚发现青璋睡着了。 他把人扶起来,对方眼眸半阖,大概是因为困顿,眼尾有些水渍。 书房有个小床,戴舟砚经常码字码到一半觉得困了上去休息,他把青璋扶了过去,但青璋抓着他衣摆不松手,戴舟砚无法,只能把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到床上,自己坐在板凳上继续码字。 码了几行戴舟砚仔细看看屏幕,发现写得狗屁不通,又全删了,他想不到其他原因,只能归咎于现在奇异的码字姿势。 戴舟砚叹了口气,极小声的喃喃道:我不是要你不要睡着么 忽然,他听见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戴舟砚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把人吵醒,连忙去看,却发现青璋仍旧闭着眼。 梦话。 戴舟砚忽然感到神奇,他们两人同床而眠的次数不少,但他几乎没有听青璋说过梦话。 雨势更加猛烈了,戴舟砚甚至能听见身后,窗帘被风吹起鼓动的声音。 但他没有转身去看,他盯着青璋紧皱着的眉,等待着,直到他听到青璋无意识地喊了一句话 对不起。 戴舟砚愣住了。 1230 01:53:48 第19章 怎样的一个人,会惯于说对不起呢? 戴舟砚后知后觉,青璋和他说对不起的频率是真的太高了,青璋究竟经历过什么? 穿高档昂贵的服饰,开过百万的车,一整天无所事事却从来没有缺钱的迹象,明明该是典型富二代的配置,却居住在条件不怎么好的城中村。 那天之后,戴舟砚常常会在码字时不自觉地走神去想这件事,直到后来忙起来了才把这件事暂时放下。 月末【黄昏】官宣了段准的选角,戴舟砚知道这个消息时才睡醒,看见这个名为程景奕的演员时,第一反应不是去百度,而且下意识问身边的青璋。 程景奕?您问他干什么? 戴舟砚:你有关注过《黄昏》剧改的事情吗? 青璋思索片刻,然后说:所以他就是一直没有放出来的段准选角吗?挺好的,他拿过影帝,您不用担心的。 早饭戴舟砚没吃多少,因为他们起得有些迟了,大概十一点戴舟砚需要出门,青璋反复要求要一起出门,但戴舟砚仍旧拒绝了,他发现青璋真的很黏他,干什么都要贴在一起,他也越来越疑惑,青璋究竟是用什么途径赚钱的。 从车上下来,戴舟砚进了一栋纯白色的欧式小洋楼。 他熟练地拿钥匙开了门,戴父正坐在小沙发上看电视,看见戴舟砚头都不抬,说:去楼上找你妈啊,别来烦我。 戴舟砚无奈地笑笑:您生气啦?我是真的家里住了朋友,不方便你们过去。 戴父夸张地哼了一声,继续看电视。 戴舟砚一边走过去一边问:您看的什么啊?戏曲频道?您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的? 戴父说:这你们就不懂了,一天天心浮气躁,来和我看点国粹静静心。 戴舟砚还记得他来的正事,闻言只象征性地瞟了一眼屏幕,然后就接过了戴父递的一盘子水果往楼上去了。 戴舟砚父母大老远从洛城赶到首都来当然不只是因为想儿子了,戴舟砚出这一趟门同理。 他上了二楼,先是敲了敲戴母的房门,戴母喊他进去,他才进去。 来了啊,这些是小满以前在洛城一医的病历本,这次是真的有些严重,所以我们才过来。戴母神色担忧。 戴舟砚接过病历本看了看,然后说:她是在家割腕了我记得她是自闭症,所以其实是有抑郁倾向的对吗? 没有,他以前的心理医生说她没有的,这次割腕是真的猝不及防,她情况一直挺好的,医生才说让我们来这里试试。 戴母说着有些哽咽,戴舟砚知道她的母亲脾性一直很好,性格温顺,只对着老公孩子才偶尔哭丧,这一次她是真的吓到了。 妈您先别着急。戴舟砚拍了拍他母亲的背,然后说:我这些天都有时间,您看什么时候我带她去医院看看,最好您和爸也陪着一起。 我们俩当然会去的,就明天吧,到时候你过来接我们,我是真的担心你别看你爸一副不担心的样子,他当时看见小满那个样子,等救护车的时候一直在发抖 戴舟砚给了自己母亲一个拥抱,然后问他们是不是这段时间就住这里了。 这栋小洋楼是戴舟砚以前买的,后来他写文收入越来越高,就换了离市中心更近也更贵的房子,这边就一直空闲了,但其实这边条件很好。 你家里是住了朋友是吧?戴母问。 对的,而且住了挺久了,他也是为了帮我才过来的,我不能贸然敢别人走。戴舟砚这里的帮是指教他领会感情戏。 戴母又希冀地问:男的女的啊? 戴舟砚说:男的,不过您别想了,他喜欢女的。 戴母失望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现在就只担心你们兄妹俩,小满的病赶紧治好,你早点找个伴,男的女的都不重要,你要是能找到妖怪你们俩人妖恋都行。 戴舟砚笑了笑,把病历本和各种证件整理好,然后又听见她母亲留他下来吃饭,戴舟砚想了想还是决定陪他父母,于是给青璋发了消息就答应了。 对方好像不大乐意,回了一个哦外加一个哭泣的猫猫头就不回了。 戴舟砚习惯了对方偶尔闹闹小孩子脾气,毕竟青璋才二十六好吧确实二十六也不小了,但和他比起来确实是个小朋友。 吃饭的时候戴舟砚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戴舟砚起初不想去看,毕竟戴雪满还在桌上,他不希望自己做点什么特殊的举动刺激到她。 但直到所有人都开始看他,连戴雪满都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他手边响个不停的手机时,他终于坐不住了。 抱歉,我回个消息,你们继续吃饭,不用管我。他准备起身,但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好奇的模样如出一辙。 戴舟砚走远一些,发现果然是青璋发的。 青璋:【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青璋:【晚饭吃吗?】 青璋:【您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青璋:【您在哪儿啊?】 青璋:【您办完事了我去接您。】 青璋:【流泪猫猫头.gif】 还发动态表情包 戴舟砚:【我在吃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到家。】 青璋立刻回了消息,字里行间都是强硬:【您到底在哪儿?不会又去相亲了吧?】 戴舟砚:【没有相亲,你等我回去再和你说,很快的,不要再发消息了。】 青璋真的没再发了,戴舟砚回到饭桌上,戴母试探道:是你那个朋友? 戴舟砚说是。 喊你回去啊?关系挺好啊。 戴舟砚扶额:您别多想,找对象没那么容易的。 戴母见自家儿子是真不觉得有可能,也就不说了。 吃完饭,戴舟砚准备离开,戴雪满忽然走上来,双手递给他一支红色玫瑰。 戴舟砚愣了愣,温柔地说:谢谢小满。 戴雪满对他的态度忽然转变,戴舟砚猜测可能是因为明天他要带她去医院,虽说送花奇怪了点,但家庭关系和睦总是好的。 到家戴舟砚先是脱了外套挂在门后,随后把玫瑰放在了茶几上,起身就看见青璋面色不愉地盯着他。 戴舟砚莫名有些心虚,他朝青璋走去,笑容温和,语气放平:抱歉,今天的场合是真的没办法带你去,我等会和你说可以吗? 恋耽美 -碎狸骨(13) 青璋依旧僵着脸,戴舟砚顺着青璋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茶几上的那支玫瑰花,再联系之前青璋的话,瞬间就想通了什么。 想什么呢?戴舟砚笑着说完,主动亲了青璋的唇哄哄乱生气的年轻人,然后往楼梯口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去看了一趟我家人,那支玫瑰是我妹妹送我的,你帮我去杂物间找一个花瓶出来放好,然后来我房里找我,我这边有点事。 * 妹妹? 戴舟砚叹了口气,说:对,其实我并不了解她,她被我父母收养后比较抗拒我,我也就没有去刺激她。 您父母已经有您了为什么还要收养别的孩子?是因为青璋渐渐没了声,他一脸心疼地看着戴舟砚,仿佛下一秒就要抱着人哭出来。 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家里没那么封建,也没皇位要我继承,他们只是单纯的很有爱心,而且他们知道我性向也是最近的事,不然怎么我刚遇到你那会儿还在和女人相亲? 戴舟砚说完这些,像捏小孩子一样,捏了捏青璋的脸,然后他盯着青璋微微下垂委屈巴巴的眼睛,说:我爸妈现在就是很担心她的病情,所以我明天要去一趟医院给她看看病,你就待家里行不行? 哦。 我会提前半小时给你发消息,我不到外边吃饭,回家吃,你把饭做好。戴舟砚顿了顿,没忍住摸了摸青璋蓬松的头发,加了一句话 听话。 青璋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别在面前人的身后,他感受到戴舟砚短暂且轻微的反抗,心里升上极大的满足感。 我是小孩子吗?青璋一字一顿地说。 你当然不是小孩子,但你的行为挺幼稚的。戴舟砚说这话的语气并不严肃。 那您讨厌我幼稚吗?青璋问。 现在的气氛太过欢乐,仿佛空气里都满是甜丝丝的糖浆味儿,他不记得谁说过了,糖浆和酒精的效果差不多,总之都能悄无声息乱了人心魄。 现在的情况也是因此,戴舟砚一句喜欢即将脱口而出,却在喉咙口卡住了。 戴舟砚迟钝地意识到,青璋只是问他讨不讨厌,这是一个介于中等与下等的选择题,而自己却下意识想选个选项里没有的上等。 真是昏了头了,他大概是有些晕花粉,所以都要怪那一支红色的玫瑰花。 戴舟砚沉默的这几秒,青璋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愉悦,变成了现在的紧张,直到他面部肌肉都开始僵硬了,他终于死心了,他苦笑着说:我 当然不讨厌,我要是讨厌,现在也不会是这幅模样了。戴舟砚动了动仍旧被青璋掌控着的手腕,示意青璋,因为刚刚对方走神,他的手腕已经被对方不当的力道给捏得没有知觉。 青璋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松开手,拿起他的手说:对 以后别老说对不起了,说多了你的对不起就变廉价了,下次真正需要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不会信了。戴舟砚轻笑。 1230 01:53:51 第20章 戴雪满?我可以叫你小满吗?一位面容姣好,气质温和的女医生一边翻看病历本一边确认着面前女孩的名字,没有得到答复也习以为常。 是这样的,我等会儿要和你聊一聊,你可以选择让你的家人在旁边陪着,也可以选择一个人,你比较喜欢哪样呢? 毫不意外地,戴雪满选择了一个人,戴舟砚和父母亲出去了,在走廊等待。 一个小时后,门才打开,却是叫戴母进去,然后又过了一个半小时,戴舟砚才进去听了一点情况。 没有大问题的,我这边还是建议家人们多陪伴,然后介意你们有时间的话,陪她去孤儿院看看,她在那种场景下可能会更加有归属感。 然后,她的哥哥留下,您们带着她出去吧。 戴舟砚送了另外三人出了门,坐在之前戴雪满坐的软沙发上。 戴先生,您好。女人微微一笑。 您好。戴舟砚说。 我这边已经了解了您家庭的情况,请问对于您的父母收养女儿,您是否心存芥蒂?女人看着戴舟砚,目光温善,但戴舟砚这三十几年不是白活的,当然能看懂女人想探究什么。 我并不介意,也不会为难小满,我和她之间差了快二十岁,我还没小心眼到和小孩子计较。戴舟砚平静地说。 女人笑了笑,说:抱歉,问了您这样的问题。 戴舟砚并不介意,女人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青璋不也这么想他。 忽然又想到了家里那个人了,戴舟砚压下翻涌的思绪,去回答女人的问题:没事。 通过我与戴雪满的谈话,我得知她对于您的身份十分抗拒,想必您在以往的相处中也能感觉得到,他不是很亲近。 对。 女人继续说:她不是讨厌您,而是对于您哥哥这个身份并不认同,因为在她以往的生命历程中,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已经担任了她哥哥这个身份。 * 戴舟砚到家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是黑的,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从落地窗口看见了,那时候心里有些酸涩,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就是因为青璋没听他的等他回来一起吃饭,但他也清楚,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是他先失约没有早点回来。 上午看完病带着戴雪满去做了个检查,中午医院下班,下午两点重新上班,结果也是四点多才拿到结果,他又送三人回了小洋楼。 路上他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就在他眼前,被交警叫去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现在才回来。 他走了进去,抬手摸上了开关。 灯被打开,客厅的沙发上空空如也,他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这又不是肥皂剧,他还指望青璋坐在沙发上等他。 他想着去厨房热一点面包,转身就看见了青璋。 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只腿支起,侧着头枕着手臂睡着了。 戴舟砚家的客厅很大,餐厅与大门距离有些远,他进来的声响并未吵醒这个睡着的人,客厅中央的吊顶灯散发出的暖黄色的灯光,却泄了过来。 戴舟砚走过去,本不想吵醒对方,却不想遮住了灯光,对方眼睫抖了抖,戴舟砚弯腰仔细去看,青璋半睁开了眼,似是看见了他,又像是没有。 青璋? 眼前的人没有回答,保持着眼睫半垂的状态,朝他伸出了手,戴舟砚配合地又把腰往下弯了许多,接着他就感受到脖颈触碰到一片冰冷,青璋双手环住了他,随后又将他的头往下压。 戴舟砚毫不犹疑,在接到青璋似是而非的暗示后,吻了上去。 这是戴舟砚第一次如此专注的与青璋做这件事,以往的场景,要么是带着轻微反抗的,要么是在床上神志不清的,那样的接吻,是做/爱的附属物。 现在这样,是真真正正的接吻。 青璋的眼一点一点地睁开,直到最后,他认真地盯着戴舟砚看,把戴舟砚看得别扭了,戴舟砚终于把手移到脖颈后来,捏了捏对方小臂上的肌肉,示意可以了行了青璋才放开他。 怎么在这里?戴舟砚问。 等您一起吃饭。青璋低着头说,饭菜我都做好了,在保温柜里。 抱歉,今天出了一些意外,回来晚了。 没事。青璋牵着戴舟砚的手,手指轻轻地按着凸起的指节,他从拇指一路按到中指,手上动作顿了顿又移到了无名指,他反复按着无名指最上面的指节,什么话也不说。 戴舟砚要开口,青璋便起身往厨房去了,然后把饭菜端了出来,吃饭的时候戴舟砚给他解释今天发生的事,青璋认真地听着,戴舟砚觉得青璋过于沉默了。 晚上戴舟砚洗漱了便直接上床了,青璋说想上网页版的海渠处理点事情,能不能开开他的电脑。 开我的电脑?你的戴舟砚本想问青璋怎么不用自己的,但最后他还是没问,他把开机密码告诉了青璋,就没管了。 青璋的速度很快,十分钟左右就完成了,他关上电脑上了床。 戴舟砚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是真的很累,见对方上床,关了灯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他忽然惊醒,手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人,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青璋不在。 他走到走廊里,不见青璋踪迹,从楼梯下来,看见青璋站在大门口,弯着腰,似乎是在观察门把手。 戴舟砚顿时警觉。 青璋!你在干什么?!戴舟砚扬声道。 青璋迅速转身,面色自然,没有任何无措失态,他朝戴舟砚走过来,说:晚上胃有点难受,买了点药等骑手送过来您怎么醒了?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醒了,心里有些不安。戴舟砚走下来,问:你吃药能好吗?我们现在去医院? 不用,我等药就好。青璋抱了抱戴舟砚,笑着说:您去睡觉吧。 等到戴舟砚离开,青璋再次弯腰去看指纹门锁,确认了门锁的型号后,他记在了备忘录里,然后又去了落地窗前、后面,任何可以让一人通过的出入口。 做完一切,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聊天页面一个匿名人的讯息。 X:【先生,您这种行为是违法的,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Q:【现在用不上你,以后可能会找你,钱打你了,暂时不要找我。】 * 【黄昏】剧组开机了,戴舟砚抽出时间过去了一趟,那位程景奕影帝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文质彬彬,谦和有礼,戴舟砚推测对方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但已经是影帝的程景奕看见他仍旧礼貌地喊了他一声戴前辈。 后来戴舟砚把这件事说给青璋听,青璋不太高兴地拉下脸,然后说:程景奕结过婚了,不过是隐婚,他前年拿了影帝事业稳固了,估计今年就会公开。 戴舟砚听到这句话愣了愣,随后他问了一个他十分在意的问题:他伴侣是 女的,是女人。青璋说。 您肯定想问,都和女人结婚了为什么要演耽美剧,只能是一个原因,钱,屈旖是真的给了他很多。 青璋给戴舟砚整理打底衫的领子,翻好了又去理外层的风衣,最后取出一个暗金色的玫瑰胸针别在折领上,继续说,他以前冲奖项,拍的片子片酬都不行,现在不得多捞点养老婆孩子。 演员其实赚钱不多,当然我是指程景奕这种类型的演员,那些偶像就另当别论了。 青璋别好了胸针,双手捋了捋戴舟砚卡其色风衣的折领,转了个话题:您真的不带我去吗? 我去见我父母,你确定你要去吗? 您同意的话,我当然可以去。 空气突然安静,最后青璋笑出了声,他说:算了,您出门吧,我等您回家。 戴舟砚看着青璋,有些晃神。男人眉目俊朗,眼型像桃花眼却又不像,眼尾偶尔会微微下垂,那时候就很像一只被抛弃的柴犬,可怜巴巴的模样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早去早回。 戴舟砚转身时听见青璋这么说。 * 屋子里安静了,戴舟砚走了,房间里的人味一下子就散了,青璋望着门口,眼尾垂了下来。 没过多久,青璋回房取了外套,出了门,打开手机成功接收到了戴舟砚的定位。 1230 01:53:53 第21章 戴舟砚带着戴雪满去了首都的孤儿院。 戴舟砚发现,只要自己不以戴雪满哥哥的身份自居,不让戴雪满喊他哥哥,戴雪满对着他就很正常。 戴母本来打算陪着一起的,但临时有些感冒,去医院输液去了,戴舟砚在征得戴雪满的同意后,带着人一起出了门。 孤儿院的院长是个中年女人,脾气很好,和戴舟砚介绍了几句后就离开了,戴舟砚带着戴雪满去了后院,戴雪满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地慢慢地荡着。 女孩并不说话,戴舟砚想了想,还是随便说些什么。 小满,你能和我聊聊你的哥哥吗?你以前的那个哥哥,在孤儿院陪你的那个。 女孩脚尖不再动了,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戴舟砚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我哥哥我哥哥他对我很好,我以前被收养过,但是那家人把我退回来了,他们说我偷钱,但其实我没有。 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只有他对我好,但是,但是他后来被人接走了。 戴舟砚问:是他的父母来找他了吗? 不是是有人领养了他,哥哥长得很好看,很帅,所以就算他已经十六岁了,也有人带他走。 戴雪满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过了好久,久到戴舟砚以为戴雪满睡着了的时候,戴雪满忽然说:我很想他,我想找他。 戴舟砚想通了,他问:要是找到他了,你是不是就会开心一些了? 嗯! * 送戴雪满回家后,戴舟砚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给青璋打了电话。 院长阿姨送了他两张附近游乐场的票,本是想让他和戴雪满一起去,但戴雪满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坚持要回家,戴舟砚不想拂了人的意,最后喊了青璋。 青璋来的极快,戴舟砚只在附近的便利店等了一小会儿,就看见了对方的身影。 首都的温度在全国平均线以上,十一月份也有十度左右,只是风大,又容易下暴雨,所以即使温度不低,大部分人还是会穿得比较厚。 但青璋显然就不属于那大部分人,只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白色连帽卫衣,两边抽绳系成俩灯笼结,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青璋还把两只手插口袋里,看着就像个特立独行的高中生。 这么快?戴舟砚问青璋,吃午饭了吗? 没有。青璋坐在戴舟砚身边,在高脚凳上长腿也够他把脚放在地上,男人甫一落座,就抓过戴舟砚的手,然后病恹恹地侧趴在桌上。 戴舟砚一见这情形,忽然想到了昨天半夜的事,脑海中又闪过青璋站在门口,盯着他家大门指纹锁看的样子,他眨了眨眼,问:不舒服吗?胃疼? 没有啊。青璋笑着说。 戴舟砚问青璋吃不吃关东煮,青璋说都行,然后戴舟砚就去买了点,放在青璋面前,他问:怎么以前没见你和我提你有胃病? 还需要我提嘛?这不是很明显?青璋笑着说完,举了一支章鱼丸到戴舟砚嘴边,戴舟砚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张嘴吃了,然后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怎么明显了?我就没看出来。戴舟砚说。 您平时不去看您的那些读者都在您超话里聊什么吗?霸道总裁都有胃病,这种人设叫美强惨,很多人喜欢。青璋笑着说。 恋耽美 -碎狸骨(14) 戴舟砚当然知道这些,他又不是老干部人设,只是不经常网上冲浪,不是不上网。 他开玩笑道:怎么,你是霸道总裁吗? 我当然不是,您知道的,我不霸道,我也不是总裁。青璋抓着戴舟砚的手,让对方的手碰上他的脸。 戴舟砚碰到了对方冰冷的脸,才知道对方在便利店待了这么久脸上居然还是冰的,要知道便利店可是开了空调的,他现在不仅觉得青璋心理有问题了,怕是身体也不太好。 他脱了外套给青璋披着,然后问他: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写文的啊。青璋说。 写文会有那么高的收入吗? 戴舟砚的手被青璋操控着从脸颊上放了下来,戴舟砚感受到自己的指腹划过那冰冷,如此快速,如此干脆。 问了又能有什么用?他问青璋的问题,只要是有一丁点触到对方的隐私的,对方可是一句话都没答过。 问了一遍又一遍,只能徒增烦恼。 我就是写文的,和您一样。青璋果然这样说了。 嗯。戴舟砚说。 * 两点左右两人入园,戴舟砚在窗口检票,青璋在隔壁自动贩售机买饮料。 你就喝矿泉水吗?戴舟砚问。 嗯。青璋帮戴舟砚拧开橙汁的瓶盖,然后拧回去,递给了戴舟砚。 戴舟砚接过,笑着问他:把我当女人吗? 您之前也把我当小孩。 青璋朝他靠了过来,他们已经走过了入口处人最多的地方,现在在一块不知道哪里的区域,背后是刷了白色油漆的铁艺栏杆,还有一个约摸高一米五的导航标。 戴舟砚看着青璋靠过来,恍惚以为青璋要在外边动手动脚。 他抬起手挡了下对方的肩膀,说:你对我来说难道不算小孩吗? 不算。青璋专注地盯着戴舟砚,说出来的话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有些像戴舟砚之前在便利店喝的那一瓶葡萄冰。 葡萄冰的颜色是和黄昏一样的深紫色,是于栖见到段准时,段准背后的深紫色。 我从来没有把您当过女人,也请您不要把我当小孩。青璋亲了一下戴舟砚的额头,温柔地说。 * 怎么想着喊我出来了呢?青璋问。 你忘记了?我说了我妹妹她不来,票多了。戴舟砚手上拿着橙汁,坐在长椅上盯着眼前的淡淡树影,略微有些走神。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没出来,不知道怎么就进了鬼屋,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规定的两人同行要分两通道进入,并且两通道只有一个交汇处,也就是说他们俩遇上的概率会很小。 可就是遇到了。 他才进去不到十分钟,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身边是残肢断臂,光线昏得连影子都要仔细辨认,墙壁上鬼火幢幢,空气中是某种不知名化学药剂的味道,背景音还是刺耳诡异的唢呐声。 五感里除了触感其他都丢得七七八八,戴舟砚不明白,为什么青璋的脸他贴着皮肤都摸不热,胸膛的温度却能隔着羊毛聚酯纤维绵花清晰地传达。 悸动是爱情的派生物,它们能完美复制爱情给予人的感受,却不如爱情的时效期长,于是也自然不及爱情可靠,稳固。 戴舟砚清楚,却又不清楚。 戴老师? 戴舟砚回神,看见青璋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您怎么不带其他人过来呢?就喊我。青璋问。 其他人都没有时间,你比较闲。戴舟砚实话实话。 只是因为这个吗?青璋将手放在戴舟砚肩上,垫着自己的头,靠了过去。 当然。 * 夜晚八点半,戴舟砚在书房码字。 听着外边的声响没了,青璋大概是已经洗完澡了回房了,戴舟砚叹了口气,拉开柜子,拿出里面的一本名为《恋爱心理学》的书籍。 酒红色裸脊精装书,可以完完全全地平摊。 戴舟砚起身,想将书放上去,但桌面稍有些乱,他走到窗边,打算将靠着窗户这边的桌子上的东西先收拾了,然后再将电脑旁边的杂物移到窗户边上。 但他发现,有一本书的书封有些褪色,他翻开封面,扉页与外封间夹了一张纸。 纸上是一块淡色墨团,看起来像是写过字之后被水打湿晕开了,书房光线不算亮,他看得不太清晰,戴舟砚顺手打开了手边的台灯。 白色的灯光瞬间投下来,那些藏在墨团里的线条变得清晰囚雾。 这是之前青璋帮他澄清的时候写的纸条。 囚雾 戴舟砚后知后觉地想,青璋的笔名为什么要叫囚雾呢?他拿起手机去查询,没有查到已定的特殊含义,巧合地点进了微博,那条微博是好几个月前的了,推算时间该是他刚出同人文那档子事的时候。 交杯酒不交杯:【真的好迷惑,xmm们真的觉得她俩是好朋友?十年好友砚沉沉以前就从不在微博提过,梦里的好朋友吧?囚雾这波就是卖儿子啊,说吧砚沉沉给了多少钱?海渠那边又为了保海渠一姐出了多少钱?本来觉得囚雾挺安静不作妖的,没想到也是这种丢人玩意。】 底下的附和也不少。 所以那次青璋是并未全身而退的,也是了,怎么可能全身而退?青璋从不提,他竟也从未想过去看。 首都秋末冬初阴雨连绵,戴舟砚查询的这一会儿,窗外又下起了细雨,戴舟砚放下纸张,抬手去关窗时,意识到这张纸上的字迹应该是被雨水打湿的。 是那天晚上的雨水吗? 瓢泼大雨,昏暗书房,坐在床边的他自己,躺在小床上的男人,还有哪一句梦呓。 那一句对不起。 1230 01:53:56 第22章 戴先生?要出去透透气吗?白霁溪双臂折叠,压在吧台上,侧过头问戴舟砚。 谢谢,不用。戴舟砚说。 白霁溪看戴舟砚一副想静静的模样,自觉离开了,他跑到人群里,刚好捡上发牌,拿了张牌结果是平民,瞬间就没兴趣了,裁判喊天黑请闭眼的时候,他闭上眼开始想事情。 这场party是程景奕组的,说是增进剧组人员感情,但白霁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总觉得不对劲。 因为程景奕喊了剧组演员,还叫了摄像、灯光、场记当然程景奕很明显经过了挑选,没有选年龄超过四十岁的,不然场面哪能有现在这么随意。 于是戴舟砚便被叫了过来。 白霁溪听到喊天亮,睁开眼,就听裁判说他死了。 白霁溪: 白霁溪没忍住心里的无语,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拉下脸,说了一句话逗得众人笑了,然后就转身去找戴舟砚了。 戴舟砚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没动。 您不舒服吗?白霁溪又问。 他还是觉得今天的戴舟砚不太对劲,戴舟砚来的时候就兴致不高,但这种兴致不高不是因为游戏环节的无趣而造成的,而是心里有事情。 白霁溪清楚这种状态,他金主每次发疯的时候,他就能烦一整天,也魂不守舍一整天。 但其实戴舟砚并未遇到多大的事情,至少戴舟砚是这么认为的。 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罢了。 他记得一周前的那个晚上,自己收好纸关上书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青璋没等他回应就推开了门,却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开口:戴老师,还不来睡觉嘛? 戴舟砚短时间之内想了那么多,陡然与青璋碰上,听了这句话,竟不知作何回答。 对于情爱,他过于迟钝,于是往常那么多次,听见青璋用这种含着期许、谨慎、软绵的语气同他说话时,他总下意识屏蔽掉那些可能带来暧昧遐想的形容词,到底是他太迟钝?还是青璋本就游刃有余,能让事态控制在如今这种情况? 倘若青璋喜欢他,那又在顾虑些什么不敢说?倘若是他戴舟砚自作多情,那最先做那些暧昧举动,让两人的关系变得不清不楚的,不正是他青璋本人? 当时戴舟砚是怎么回的青璋?他说:好。 然后他就回去了。 在床上的时候,青璋环着他的腰侧身睡着,戴舟砚听着外面细密的微小雨声,觉得那雨水浇到了自己心里去,流淌过心脏上遍布的血管,酥麻绵痒。 戴舟砚适时切断回忆,转头看见白霁溪正盯着他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戴先生,我们出去聊聊? 行。戴舟砚这次答应了。 两人就去了大门口,往外走了一段,白霁溪蹲在花坛边上,戴舟砚坐在长椅上,两人之间隔了根发着白光的路灯。 嗳,戴先生,其实咱俩岁数隔得不多,而且咱俩也挺熟了,我叫您一声哥行不? 戴舟砚不在乎这些,他说:随便你。 那行,砚哥,你觉得程景奕他想干嘛?白霁溪真就百思不得其解。 戴舟砚当然不清楚程景奕在想什么,但他大概清楚白霁溪在想什么,他问:听你的语气,你不大喜欢他? 您不知道吧,他这个人,有老婆孩子却不公开,对外说单身,微博里和女友粉玩得挺开心,把他老婆孩子当什么?这种人就是渣男。 白霁溪是个人才,一瓶快两只手长的瓶装鸡尾酒居然就放在口袋里,一路上戴舟砚愣是没看出来,方才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个东西,戴舟砚还以为对方要拔刀。 别说什么身不由己,说什么有苦衷,都是狗屁!白霁溪说起话来和他仙气飘飘的名字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有一张白净小脸蛋撑着,拿后槽牙咬瓶盖的行为怕是咬吓怕不少人。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以让他这么受委屈?身份特殊不能公开他妈的就不要谈,谈了藏着掖着还时不时和别人暧昧,这什么社会渣滓。 戴舟砚把目光放到白霁溪还剩一半的鸡尾酒上,他想白霁溪这是醉事不醉酒,估计稀里糊涂又想到了什么,但不管醉的是什么,总之白霁溪已经醉了。 戴舟砚想着叫人接他,然后白霁溪忽然一动,蹲着吧唧吧唧转过来,说:要不是懒得和砚哥你处我肯定和你处了。 戴舟砚霎时间警铃大作,疑心白霁溪是不是有其他意思。 蹲地上的黑发男人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头发,露出来的眼睛还有蛮清明的。他说:你别担心,我早放弃了,说了懒得和你谈。 戴舟砚: 开发AI情感问题的事情我并不擅长,你那个男朋友简直就是大善人,流眼泪会变成舍利子的那种!白霁溪摇了摇酒瓶,听着晃荡声说:但我觉着他有点可怕 白霁溪本人也说不清楚,他和戴舟砚的男朋友只见过一面,也就是相亲那一次,他至今都记得,他和戴舟砚交谈全程,那个人的眼神就十足恐怖的一直盯着戴舟砚看。 他当时把这解释为占有欲,想他俩应该是因为戴舟砚的迟钝没成,所以离开的时候还好心提醒了戴舟砚一番,但现在想想,那眼神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但他自家事情都理不清,哪来的资格去给戴舟砚出谋划策,所以他也就随便提了一嘴,他一边希望戴舟砚真能找到喜欢的人和人好好过,但又担心那人有什么问题。 可怕?我也觉得他挺可怕的。戴舟砚抬头去看路灯,灯光惨白得像那天那个暴雨夜。 青璋,你究竟想干什么? 白霁溪被戴舟砚这句话说清醒了,他一想那天那人那个眼神,结合他看的各式各样的小说,一瞬间脑子里把囚/禁强制小黑屋都过了一遍。 不是,砚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吹了吗?白霁溪担忧道。 就没在一起过。戴舟砚说完这句话不说了,他起身,停在已经目瞪口呆的白霁溪面前,弯下腰和白霁溪说:你醉了,赶快回家吧,我回去替你说一声就行。 * 戴舟砚忽然就想通了,不久前白霁溪义愤填膺地骂程景奕,说程景奕渣男,说程景奕所作所为多么让人厌恶。 但之前青璋和他谈到程景奕,却没有发表什么评价,青璋似乎觉得程景奕这样没什么问题,为了事业,为了未来,让区区一个爱情受点委屈算什么呢? 青璋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玩玩,不过是为了玩得尽兴,所以演得也努力罢了。 戴舟砚喝了一口奶茶,这奶茶是他送完白霁溪,回来时在门口买的,味道不算好,但他现在格外需要甜味来麻痹身心。 正想着,迎面程景奕朝他走了过来,现在的戴舟砚看着程景奕文质彬彬的脸难免有些不适。 戴前辈,刚才的游戏您都没有参加,是不喜欢吗?您喜欢玩什么可以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安排。程景奕对着戴舟砚笑,温和有礼。 戴舟砚摇了摇头,语气平平:不用,只是不太喜欢热闹,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 程景奕皱了皱眉。 戴舟砚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他正要说话,程景奕忽然笑了笑,说:好的,打扰您了。 戴舟砚看着程景奕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他喝了一口奶茶,把剩下的半杯盖好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去厕所洗手。 凉水自手心淌过,戴舟砚洗好手起身时,突然感到小腿肌肉酸软,他皱了皱眉,手撑着流理台,站稳了。 他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的腿抽筋了,那这样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他要和程景奕说一声,早些回家,他答应了青璋十二点会到家,如今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但接下来,他发现他的双腿都开始酸软,呼吸不受控制变得急促,同时小腹泛起奇异的酥麻感,戴舟砚活了三十四年,不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后退几步,靠上墙壁,额头上方有滚烫的汗珠淌下来,他奋力眨眼,眼前却不受控制得变得模糊。 下一秒,程景奕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程景奕看着戴舟砚这幅模样,勾了勾唇角,褪去了文质彬彬的外皮,语气调笑:戴前辈,您不舒服吗? 戴舟砚虽然看不清,但能辨认出声音,他想到了那杯奶茶,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添的东西,他开口:程景奕 嗯?戴前辈叫我做什么?程景奕大步走过来,将手放上了戴舟砚的腰。 戴舟砚身子一僵,猛得向一侧避开,然后趁着对方没发觉,凝聚最后的力量,用手肘去撞程景奕的后颈。 但他没有成功,戴舟砚视野受困,耳畔都是令人羞耻的自己的喘息声,手臂同样酸软无力,很快就被程景奕制住。 程程景奕,你最好想清楚,你要真这么做了,你这个角色戴舟砚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眼前都是色块,像打翻了一块调色盘,他听到程景奕笑了,笑得特别大声,像神经病一样捂着肚子笑,最后他大声说:角色?这个角色早就不是我的了!屈旖早打算把我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吗?! 戴舟砚在对方松开手的一瞬间就滑坐在了地上,眼前太模糊了,睁开眼反而让汗水流进去刺激得眼睛疼,于是他闭上了眼,尽力拖延时间,希望有人能发现厕所里的动静。 恋耽美 -碎狸骨(15) 他喉咙干燥得快要冒烟了,哑得几乎说不出话: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 嘭!门被打开了。 戴舟砚心神发颤,他费力地睁开眼,却只能辨认出来人是个男性,然后是栗色的短发。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戴舟砚听见程景奕喊了一声:张哥。 谁? 戴舟砚努力平心静气,却根本压制不住药物带给他的欲望,他闷哼一声,试探着喊了一声:青璋随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迷蒙中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个栗发男人说的。 不会再醒了吧?处理这么久居然还没处理好!声音这么大也不怕引来人?! 即使是在戴舟砚神志不清,耳鸣不止的情况下,他仍旧听出了这声音和青璋的声音,有六七分相似。 1230 01:53:58 第23章 这一觉睡了很久,戴舟砚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站在一个古朴的大院里,背靠梧桐树,有风吹过,枯黄叶片往下缓慢的飘。 戏台上,身着金色戏服的虞姬在唱什么,戴舟砚听不清,那人背对着他,看不到面容,他只看到对方肩上的火红穗子在翻飞,过了许久,那个人骤然躬身,看动作接下来是要转身了。 戴舟砚屏气凝神,然而,他终究没有一窥真容的机会,他只看见华贵的如意冠,嘭!的砸在地上。 这一声响直直撞上戴舟砚耳膜,戴舟砚蓦然惊醒,眼前是熟悉的吊灯,吊灯只开了最弱的那一档灯光,天是黑的,戴舟砚意识到他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头很疼,浑身上下仿佛散架了一样,某个地方疼得厉害,但他仍旧不想在床上多待,他忍着浑身不适下了床,脚落地的一瞬间,虚弱无力感再度袭来,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他昏迷前所经历的一切。 同时袭来的,还有他神志不清时些微的记忆,压着自己的人扯他的领带,冰冷的指尖触碰他的锁骨,转而去解他的扣子,而他像死了一样毫不反抗,甚至还去迎合。 青璋,是青璋。 他永远不会忘记青璋在床上的那些小习惯,永远不会忘记对方将头埋入他颈间时的呼吸声,对于以前的戴舟砚,那些是暧昧的情愫,而现在,是忘不掉的耻辱。 楼下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戴舟砚缓慢地下楼,在楼梯口看见了青璋,青璋正将一碗菜放在保温盒里,甫一放完,他似有所感,慌乱地转过身,看见了站在楼梯最后一阶,双手扶着扶手的戴舟砚。 戴老师!青璋这一句话含着掩饰不住的颤意,他大步走过来,双手握着戴舟砚的手,说:您现在肯定不舒服,去楼上躺着吧,我马上就把饭菜送上去。 戴舟砚抽出手,神情冷漠,冰冷的语气让青璋感到十分陌生。 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璋沉默。 换一个问题也行。戴舟砚大度地说,那天晚上,洗手间里,在程景奕后面进来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你?带我走,最后上了我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戴老师您相信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您能不能别问了青璋像个犯错了的孩子,无措地环住他,低头埋入了戴舟砚颈间。 戴舟砚很害怕,明明知道对方前面的否定都是骗人的,不然也不会让他别问了,但他好像习惯了,早习惯了,不知何时习惯了。 青璋一示弱,一抱着他把头埋在他颈间,他就自作多情地觉得,青璋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他是青璋唯一的慰藉,一想到这里,他就会心软。 可是,这些想法从何而来?为何要来? 他为什么要喜欢上一个满口谎言的疯子? 戴舟砚以前和青璋说,不要说太多对不起,说得多了,就不值钱了,说得多了,他戴舟砚就不信了。 而现在,青璋忘记了他的这句话,抱着他,说了许多许多对不起,可能青璋就从来没把他的叮嘱放在心里过,所以也不记得,他戴舟砚不会信了。 还好他还没有把自己的情意告诉青璋,不然白白让青璋看笑话。 青璋要玩,他就陪青璋一起玩,青璋能在这段假情假意里得到欢乐,他戴舟砚难道就不行吗? 他回了卧室,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已经过去两天了,青璋帮他充过电了,所以手机没有关机。 以前每次离手机久了,戴舟砚都习惯去检查通话,然后他就看见了来自白霁溪的三个未接来电,全部都被挂掉了,想想也知道是谁挂的。 青璋。 青璋正在开保温盒的盖子,听见戴舟砚叫他,立即转过身,却听到戴舟砚冷声问他:为什么不接?你可以和他说我没时间接,为什么直接挂了? 对不起,我 不知道为什么,戴舟砚蓦然想起了白霁溪之前的话喜欢一个人怎么可以让他这么受委屈?身份特殊不能公开他妈的就不要谈。 虽然他和青璋之间不是这么回事,但情况也差不多,他去酒局那个晚上,白霁溪才走,青璋就上了他的车,这次白霁溪打来电话,青璋也不敢接。 怎么,和他有关系这么丢人? 青璋,下次不要碰我手机了,他是我朋友,不接电话他会很担心。戴舟砚打断了青璋的话,平静地说,好似并不在意青璋的各种举动。 这让青璋感到非常不安,他最怕的就是戴舟砚这种态度,好像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他的戴舟砚成熟稳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最得体,所以戴舟砚就这么对他,戴舟砚现在对他,也只追求一个得体。 戴 你先出去,我给他回个电话。 青璋瞳孔骤缩,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小声而落寞地说:我知道了。 门被轻轻地关上,床上原本盯着手机看的戴舟砚视线停滞了好一会,最后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去看那扇紧闭的门。 白霁溪和他说,那晚他回到家之后经历了一些事情,没有及时和他报平安,第二天醒来就看见剧组发了解约声明,说是因为程景奕个人原因解约,所以程景奕其实也没捞到赔偿,微博下面吵得要死要活,但出了这么大动静,程景奕在微博一句话都不说,也基本上实锤《黄昏》官方说的是真的了。 看见自己讨厌的人麻溜地滚了,还滚得这么狼狈,白霁溪开始是开心的,但一想到昨天晚上程景奕组的莫名其妙的局,再联系今天的事,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赶去剧组发现气氛也很奇怪。 昨天在场的那些工作人员和演员全部三缄其口,一口咬定在他走之后什么也没发生,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景奕会忽然被解约。 他没胆子去问屈旖,就想打戴舟砚电话问问,但连打三个都被挂了,心里担心得要死了。 戴舟砚听完了,也知道白霁溪这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很单纯的,担心人也是真担心,他说:抱歉,手机前几天丢了,刚刚找回来。 白霁溪和他说不要紧,人没事就行,然后又问戴舟砚知不知道段准的演员会找谁,戴舟砚表示他就一原著作者,在剧改上其实是说不上话的。 白霁溪表示理解,然后两人互相告别挂了电话。 接着戴舟砚就收到了青璋的讯息。 青璋:【我知道您现在不想看见我,我出去了,今天晚上在外边过夜,明天早上来找您。】 戴舟砚看见这句话,想都没想打出了你回来吧。末了手指一抖,他把这四个字删了,转而发过去了一句:嗯。 * 酒吧里光线昏暗,青璋盯着眼前深色的酒液出神。 他不爱来这种地方,也很少来这种地方,但有些时候,他不得不来这种地方。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心口作祟,握了把没开过刃的钝刀磨他心口的肉,一下一下,痛得他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 确实都是他的错,他没说错。 青璋到张家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对着富丽堂皇的客厅局促不安,张叙吟是整个张家最有人情味的。 那段时间,青璋很信任张叙吟,所以在张叙吟因为意外暂时上不了台,提出让他替唱时,天真的他第一反应不是觉得麻烦,而是终于有机会能帮到对方了。 但到了后来,张叙吟就变了,那次替唱只是个意外,但张叙吟从中得到了很多,屈流水夸张叙吟唱得更好听了,姿势更标准了,于是从那以后,张叙吟频繁地找到他,到了最后,张叙吟再不上台,一切都是青璋来做。 但青璋仍旧不怪张叙吟,张叙吟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比方说青璋那段啼笑皆非的暗恋,又比方青璋找到了那个人,那个人是戴舟砚。 屈流水生病后的每句话,都会反反复复地刺激青璋,但即使这样,青璋也没和张叙吟闹翻。 直到张叙吟在微博污蔑戴舟砚。 清欲的账号是青璋的,你还记得他是张叙吟的,但有些时候青璋忙起来并不会亲自管理这个账号,而且他担心在自己的手机上登录会出现类似于不小心切错号的意外。 每到与戴舟砚有关的日期,他都会打好文案请人帮忙发。 这个人是他妹妹,张念语,当然也是张家人,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和张父张母并不亲。 那一次的企划有些麻烦,张念语和他说,会在他提供的文本里艾特几个她信得过的人协助。 然后就艾特到了张叙吟,张念语和张叙吟是兄妹,关系好无可厚非,而且张念语在外地读大学,并不清楚家里的暗流涌动。 青璋后来去找了张叙吟,因为这件事,俩人危如累卵的关系终于破裂。 那一次演出,是最后一次了,青璋已经和张叙吟说得很清楚了,哪怕张叙吟拿他努力掩盖的过去做要挟,他也不想受张叙吟胁迫了。 但他没想到张叙吟会对戴舟砚出手,他在家没有等到戴舟砚,那时候,他以为戴舟砚又要像那天一样,抛弃他了,他往戴舟砚手机里装过定位,他找过去的时候,看见戴舟砚浑身湿润,昏迷在地,张叙吟正在把人往外抬。 那时青璋的身体几乎不受他控制,他冲上去就给了张叙吟一拳,具体的过程他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最后把他的戴老师抢回来了。 眼前的酒液还在摇晃,青璋想,他不能喝,他需要的从来不是酒精,现在的他,需要的仅仅是一小会儿时间,一小会儿就行,让他独自舔舐伤口的时间。 这个时间不用太久,他明早还要回家给他的戴老师做饭。 1230 01:54:01 第24章 戴舟砚醒来的时候,青璋已经回来了。 他吃过了青璋做的饭,然后去了书房,整理书籍的时候将那张纸扔了,抽屉里那本红色包封的书籍也被他放到了书柜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却并不开心。 他想,他要不要出去一趟,去看看他父母,去看看戴雪满。 说做就做,戴舟砚换了家居服,打算出门。 戴老师,您要出门吗?青璋眼尾下垂,从语调到内容都在示弱。 对,不用等我吃午饭了。戴舟砚客客气气地说。 一反常态的,青璋没有多纠缠,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提出要一起出门,他只是走过来,朝戴舟砚抬起了双手。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戴舟砚以往出门,青璋总会双手环住他脖子,与他接一个充满桃子味的吻,戴舟砚就会知道青璋又偷用他牙膏了。 于是当青璋再次抬手时,戴舟砚脑内不合时宜地闪过那些画面,他脸色白了几分,不大自然地后退了一步。 青璋的手顿住了,最后他像没有感受到戴舟砚的抗拒一般,将手放在了对方的大衣领口上,指腹抚过冰凉坚硬的面料,抚去上面一点棉絮,他像往常无数次一样,轻声说:早去早回。 戴舟砚转身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他说:嗯。 * 戴雪满的心情好像又不是很好。 戴母敲敲门送了盘水果进来,然后叮嘱戴舟砚等会儿把空调温度再调高几度,天气预报说下午有强降温。 戴舟砚说好,然后接过果盘走回去的时候,戴雪满正在画画。 戴雪满的画技并不高,用的是这次戴舟砚送她的一盒油画棒,画布边长也不过两只手的长度,但戴舟砚仍旧看出来了那上面画的什么。 戴雪满画了一个花园,花园中间是一高一矮两个小人。 这个人,是你的哥哥吗?戴舟砚指着画面中高些的小人问。 对啊。戴雪满举起画板,给戴舟砚看,原本黯淡的眼眸重新放出光亮,她笑着说:以前他带我去这里玩过,是花园,花园里面都是紫色的鸢尾花。 你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戴舟砚问。 不记得了戴雪满摇了摇头。 戴舟砚温柔地笑了笑,说:没事。 午饭后,戴舟砚包揽了洗碗的活,洗完他坐在沙发上,他其实没事可以做,戴雪满身体不好去午休了,他父母二人世界其实也不需要他多掺和,但他就是不想回家。 脑内青璋红着眼示弱的模样挥之不去,戴舟砚按了按眉心,接着听到了脚步声。 他看见他母亲从楼梯上下来,问他怎么一直坐沙发不动。 戴舟砚脱口而出:我坐很久了吗? 戴母思索了几秒,说:半个多小时了吧。 儿子啊,我就直说了,你上次来我这儿,老给你发消息那个,是和你在处吧? 戴舟砚没多说什么,就只是嗯。了一声。 那现在怎么样?戴母问完又自问把只句话给答了,她说:唉,肯定已经不怎样了。 戴舟砚拍了拍自己母亲的肩膀,聊做安慰:妈,您别担心我,他肯定是不行了,但你儿子我肯定不会孤独终生的。 唉,我是真不知道咋了,最近有些多愁善感的,乖我和你爸把你教得太好了,明明你从小到大桃花没断过,但就是一朵都没长你心里去,本来那天看你给他回信息的表情,以为这个有希望呢。戴母说。 这一朵是真的长心里去了,但是还是没什么用,除了用根脉把他的心扎得鲜血淋漓外,什么用也没有。 * 即使戴舟砚不情愿,他仍旧在天黑前回了家,青璋却不在,可能青璋没想到他今天早上那个态度晚上还会回来过夜。 戴舟砚方才下车时,被冷风结结实实吹懵了,他母亲和他说的强降温居然这么准时。 一路上走过来,狂风大作,天上开始飘毛毛雨,有个瘦小的女孩子举着把彩色大伞从戴舟砚身边经过,一时没掌控好伞的方向,兜了一伞的风,伞面整个被吹翻了。 那女生吓了一跳,差点被带走。 戴舟砚拉了那女孩子一把,那女孩子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走神时手上一松,伞直接飞了。 然后那女生就去追伞了。 真够乱的。 戴舟砚洗了把脸,看着洗漱台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两支牙膏,一只是他的,管身瘪瘪的,快用完了,而另一只却饱满得好像从没用过。 青璋这朵桃花可真会从这些小事情上扎根。 十点多了青璋还没回来,戴舟砚键盘也敲不下去了,他关了电脑,打算去茶水间里泡一杯奶茶粉,走到楼下客厅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望了一眼落地窗。 恋耽美 -碎狸骨(16) 然后发现大理石扶手上的爬山虎一根都没剩,青璋这人是不是不懂什么叫观赏型植物。 他倒好热水,从柜子里取出小包装的奶茶粉,撕开包装的一瞬间,一股甜腻的奶味冲了出来,戴舟砚却不如往常一般感到身心舒畅,而是心一惊,他手一抖,像是条件反射的,把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 粉色的粉末散在大理石台上,空气里的味道反而越来越浓,戴舟砚忍不住干呕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捂着肚子到洗手间漱口,然后面无表情地清理了那一堆粉末。 戴舟砚又想到了那天的事。 青璋,我这点爱好都被你毁了,你他妈用什么赔我? 临近十二点,戴舟砚给青璋打了个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青璋,你人呢? 青璋沉默了一会儿,说:您回家了吗,我现在不在家。 青璋 我马上回去。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戴舟砚的眼睫抖了抖,没拒绝,但也没说什么温软话。 挂了电话戴舟砚就在床上坐着等青璋回来,他进了海渠的APP,版本更新的标识跳了出来,他这才想起来 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过小说了。 以前一天到晚闲得发慌,这些日子忙着陪小孩子过家家。 最近阅读上面还挂的是青璋的书。 戴舟砚鬼使神差点了进去,青璋没有写番外的习惯,所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正文最后一段 【顾帘最后还是找到了这个陪他一起活在烟火人间的人。】 忽然感觉很讽刺,戴舟砚一直想找这么一个人,找不到。青璋不想找,在这里写这种话,好像多憧憬似的。 戴舟砚听见底下传来了开门声,过了一会儿,他的房门被推开了。 戴老师。青璋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你进来吧。 青璋把手上提的一个袋子放在床头柜上,脱了外边的包装,里面是一杯奶茶样子的东西。 戴舟砚皱了皱眉,青璋看见了,连忙说:不是奶茶,奶茶喝了会睡不着,是热牛奶,您您要么? 给我吧。戴舟砚说。 青璋说好,然后就把东西递了过去,戴舟砚喝出来了,确实是纯粹的牛奶,没加糖什么也没加,喝着有些奇怪但也还行。 没有加糖,现在太晚了,吃太甜对身体不好。青璋殷勤地说。 戴舟砚只发了个单音节算作回答,并未多说什么。 青璋沉默了一会儿,坐在床边,双手放在床单上,自以为隐蔽地往戴舟砚靠近,他问戴舟砚:您是失眠了吗? 显而易见。戴舟砚无奈地说。 是因为我吗?青璋又问。 戴舟砚掀起眼皮,回答:依旧显而易见。 对不起。青璋诚恳地说。 戴舟砚懒得继续和青璋重复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这句话了。 算了,你上来睡觉吧。戴舟砚说。 青璋沉默地上了床,看着背对着他躺着的戴舟砚,觉得他们之间变了太多了,戴舟砚离他真的很远很远。 他很想和戴舟砚说清楚,却忽然想起来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想说你有苦衷,但抱歉,我没有理由必须接受你的苦衷 他那天在超市门口堵戴舟砚时,戴舟砚就是这么和他说的。 青璋其实很清楚,戴舟砚想要的是一个怎样的伴侣,或者说,需要的是一个怎样的伴侣。 是和戴舟砚一样的,知情识礼的,温柔体贴的,戴舟砚这人,想要的是长久的安稳未来,而不是暂时的感官刺激。 从各种方面来讲,他都不适合戴舟砚,但他偏要和戴舟砚相配。 1230 01:54:03 第25章 戴舟砚不擅长和人吵架,这件事实戴舟砚本人心知肚明,所以他不和青璋红脸,其实把那天发生的糟心事剥开来讲,也没什么。 他不是女人,自认不需要被人呵护照顾着,况且他也不是没和青璋上过床,青璋对他做的事于以往的他们来说,稀松平常。 但他厌恶青璋的手段,可能是因为磕了药的他会格外主动,也可能青璋就是有这样的恶趣味,具体的事情,戴舟砚不想去深究。 但他们到底就不是在谈恋爱,所以他没有立场要求青璋像对待恋人一样去对待他,戴舟砚终于想起来,青璋最开始过来,就是来帮他开窍的。 那他现在是不是还应该感谢青璋?毕竟窍也开了,还体会到了如此特别的情绪。 黑暗中,戴舟砚转过身面对青璋,青璋一动不动,只发出有规律的浅淡呼吸声,想来是睡了。 戴舟砚叹了口气,极小声地说:算了。就当我从没有过那种念头,以后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他戴舟砚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 次日清晨,戴舟砚醒来,青璋还睡着,大概是被昨天他的态度吓到了,一时间不敢造次,明明以前醒来都与他贴得极紧,今早却像隔着条三八线似的。 戴舟砚起身,靠近青璋的那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按在对方肩膀上,他摇了摇,青璋悠悠转醒。 起床了,去做饭。 青璋好像没听清,朝他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然后感受到了肩上的那只手,心想现在应该是在做梦,便抓住了肩上的手包在手里了,顺便朝外侧转了个身,连带着戴舟砚也往前一跄,原本用来支持的那只手在床单上打了个滑,下一秒,戴舟砚的胸膛直直的撞到了青璋的手臂。 这一下直接把戴舟砚撞懵了,青璋也渐渐地清醒了。 青璋!放开我的手!戴舟砚把手往外抽。 青璋第一反应是赶快把姿势变成平躺,好让自己的肩膀不会继续咯着戴舟砚,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戴舟砚没等来对方放手,却等来对方转了身,两人胸膛相贴,戴舟砚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对方肌肤的温度。 你 对不 再次听见这个字眼,戴舟砚彻底烦了,他猛得把手抽出来,用脚踢了青璋腿一下,说:下去做饭! * 青璋,我下午要出趟门。戴舟砚看见青璋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把剩下半句话说完了:你要是想一起也可以一起,但是你不能在外面做出格的举动,可以做到吗? 当然可以! 青璋笑了,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青璋开车,戴舟砚指路,青璋也没问去哪儿,整个人乐得傻呵呵的,一副被卖了也帮忙输钱的样子。 前面那个花店停。戴舟砚说。 青璋终于开始问问题了,他问戴舟砚来花店干什么,戴舟砚说:买花,不然呢? 青璋觉得戴舟砚说得对。 请问你们这边有紫色鸢尾花吗?戴舟砚问。 正在整理花枝的女人见来人了,正要开口,就看见眼前这位相貌不俗男人身后跟上来一个人,将下巴搁在肩膀上,露出来的脸是真的绝了,如果先来的这个给她的感觉是文质彬彬的君子,那后面那个就是招摇过市的花魁。 男花魁。 女人看了看两人的动作,又看了看两人毫不相似的眉眼,国内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她便试探着开口:我这边建议玫 只要鸢尾谢谢。戴舟砚温和地说。 我要玫瑰青璋小心翼翼地看着戴舟砚,见对方好像没有反对,又加了一个数量词,九十九朵 末了他发现戴舟砚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又加了个形容词:用好看的纸包装成一大捧的那种。 你够了,是我买花还是你买花?戴舟砚抬手把青璋的头从肩膀上推了下去,真不知道青璋怎么长的,手上身上都不能算纤细,下巴上却一点肉都不长,还尖,戳得他肩窝疼。 就不能我们一起买吗?青璋黏黏糊糊地说。 你买可以,别往家里放。 我放我卧室里。 你吃我的住我的,请问你有自己的卧室吗? 店员小姐姐: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最后店员发挥专业素养,扯回了话题,她说:那我们先解决您的问题吧。 店员从墙上一个园艺篮子里抽出一张油纸,放在玻璃柜台上推了过去,说:您看看这里,鸢尾的花期主要集中在四到六月份,如果您真的需要,我可以联系我们老板去和棚培的供应商谈,但是鸢尾花娇嫩,运输还得多加养护,这一来二去,价格可能会贵一些。 戴舟砚开始犹豫,青璋看看戴舟砚,又看看纸上的图案,最后说:没问题,你去联系吧! 然后店员拿着手机去角落打电话了,戴舟砚终于找到了机会和青璋说些话。 青璋,我出来之前告诉过去,你不要做出格的举动。 我没有做。青璋抓着戴舟砚肩膀,坦然地说,我又没有亲您,我抱一下也算出格的举动吗? 你 您是不是太敏感了? 戴舟砚皱眉,说:随你怎么想。 最后青璋回去的时候还是买了一捧玫瑰花,用复古报纸包着,青璋挑选的是亚麻色编织带,当着戴舟砚的面一点点缠绕在花茎底部。 戴舟砚看着青璋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得疼,等到了地下停车场,他一转头看见青璋包着那捧巨大无比的花,小脸都被遮住了一般。 我开车。戴舟砚说。 青璋把花往下放了些,完全露出脸来,说:为什么? 不为什么。戴舟砚说着已经上了车。 青璋打开副驾驶的门就要坐上去,戴舟砚忽然说:去后面。 青璋单膝跪在座椅上,俯身探了半个身子进来,他问:这又是为什么? 戴舟砚皱眉。 青璋小声说:您又生气了,您一直生气,但您又不告诉我原因。 戴舟砚听着青璋这话还挺委屈的,好像自己刻意为难一样,他侧过身,靠过去,额头几乎要贴着青璋的额头: 我没有生气,只是实话实说,你觉得你抱着这么大一个东西,可以坐副驾驶吗? 青璋并不买账,反驳道:那您大可以让我把东西放后面去,没必要让我整个人都走,您就是生气了。 对,我生气了。戴舟砚咬牙:你满意了吗? 两人贴得极近,戴舟砚清晰地看见,在自己这句话说完的一瞬间,青璋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古怪,像有什么在那对深黑色的眼珠里翻涌,下一刻,青璋就猛得往前贴了过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到一个不能再近的程度。 戴舟砚没多想,青璋偷袭的次数太多,他抬手就按上了对方肩膀,用力把人推开。 玫瑰花脱手而出,砸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而已经被推离了车内,男人扶着车门踉跄了一下,弯腰看着面沉如水的戴舟砚。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带着你的东西去后面。戴舟砚终于开口。 我不去,您走吧。 你不能坐前戴舟砚反应过来后面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之后,罕见地露出了不可思议地表情,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您回家吧,我不回去了。青璋已经站直了,他离开了车门,站在了一个方柱前,戴舟砚只能通过打开的副驾驶位置看见青璋的长腿。 你闹什么脾气? 我没闹脾气。 戴舟砚气笑了:行啊。说完就发动车跑了。 青璋看着人走了,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拿出手机开始胡乱地划,划着划着没忍住有些难过,他蹲下来,把手机摁关机了,蹲着不动。 * 戴舟砚到家之后,先是等了一会儿,在他看来,青璋手上有手机,不愁不能打车回来,而且就凭青璋那张祸害人的脸,没钱也能忽悠路人带他回家。 刚才花店里那个小姑娘不就是盯着看了很久? 但青璋一直没有回家。 临近正午,戴舟砚依旧没有等来青璋推开客厅的门,看外边的天气也不像好的样子,这段时间正是降温的时候,他给青璋打了个电话。 抱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戴舟砚直接骂了个脏字,拿着外套就冲了出去。 上车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副驾驶座上的花,有些散乱,青璋根本不会扎花。 他觉得以青璋的智商,在不记得路,用不了手机的情况下,肯定会等他回去接他,所以他没有犹豫,往两人分别的停车场去了。 青璋果然在这里。 男人蹲在地上,仰着头靠着柱子,听见戴舟砚的脚步声,睁开了眼。 你到底想做什么?戴舟砚站在青璋面前。 男人的眼圈都红了,戴舟砚觉得这人大概是哭过了,不然也不会不回他的话。 青璋,你这样让我很苦恼,你知道吗?戴舟砚无奈地说。 那您就不要来找我。 戴舟砚觉得青璋是在赌气:我为什么不找你?我不找你,你出个什么事我好担心愧疚吗?你算盘打得不错。 我没那个意思 你有。戴舟砚弯腰把人扯了起来,又扯到了车边。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您总是这样,觉得自己成熟稳重得不行,把我当小孩子看,您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我做什么您都不开心,我买个花您还要阴阳怪气我!青璋眉眼下垂,抿着唇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青璋,你不要无理取闹。 戴舟砚正在清理副驾驶的花瓣,整理好之后他打开后座车门把花移了过去,然后转身正要说话,却愣住了。 青璋满脸泪水,眼圈通红,一点声响也没发出,却看得戴舟砚心里仿佛插了把刀。 1230 01:54:06 第26章 这一瞬间,戴舟砚想,他大抵也没比之前那个店员好到哪里去。 青璋的皮囊是真的很优异,他以前见惯了这人或轻浮的调笑和虚假的示弱,但他没见过这人哭。 可能是温度的原因,青璋脸色苍白极了,眼圈却红得快滴血,这种气色,放到其他任何一个人脸上,都是灾难性的,而青璋却没有,戴舟砚只觉得心疼。 青璋戴舟砚抬手想给人擦擦,哪知青璋忽然甩开了他的手。 您不要管我! 不是你戴舟砚看青璋转身就要走,赶紧把人捞了回来,你先别跑,有话我们好好说。 您当时有和我好好说过吗?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讨厌?觉得都没必要和我这么一个烂人说话?青璋一边喘气一边控诉。 戴舟砚本来听了这话想生气的,但他发现他根本生不起气来,一方面是因为青璋这幅模样格外讨人怜爱,另一方面又因为,他当时确实掺了私人感情在里面,说出来的话语气也不了。 恋耽美 -碎狸骨(17) 有些心虚。 你你别哭了,今天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们回去再说。戴舟砚抱了抱青璋,从青璋口袋里摸出这个人出门必带的纸巾,给人随便擦了,反正回去还要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摸纸巾的时候,碰到了青璋的手机是温热的。 上了车,青璋自然还是坐在了副驾驶上,青璋还问戴舟砚是不是把花扔了,戴舟砚说我当着你的面把花移到后面去的,青璋说他哭得时候看不清楚没看到。 一句话又提到了刚才的事,戴舟砚又开始内疚了。 你回去用热水把脸过一遍,天气冷了泪水留久了脸会疼。戴舟砚说。 哦,我知道。青璋说。 青璋,下次一起出门不要这样了。戴舟砚说。 青璋不解地侧头看他,嗓子还有些哑:什么?不要怎样? 戴舟砚哽了一下,原本特别不打算把话说得那么明白的,但青璋既然装不懂那他就直说: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 什么事?我不能给您买花吗?青璋用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接着他又扔了一个炸/弹:我只给您买,我不给别人买。 戴舟砚垂下眼帘,只看眼前的路。 戴舟砚承认,青璋这句话是真的很有吸引力,他曾经读过一本讲述19世纪的西方众多社交聚会的书,里面提到了一个词叫crush,是指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感到极具吸引力和独一无二的强烈渴望①,而一个人如果陷入了这种状态,那么就离坠入爱河不远了。 而戴舟砚极少的几次crush的经历,全部来至于青璋。 包括刚才那一次。 但这并不合理,他之前喜欢上青璋,是为什么?如今决定了斩断,却仍旧控制不住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爱情和伴侣两个字,意味着的不是更加安稳更加舒适的生活,而是像现在他和青璋这样的跌宕与焦躁,那为什么人人趋之若鹜? 到家的时候,戴舟砚看见青璋自觉往厨房去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他调整好情绪,状似无碍地问青璋为什么不接电话。 戴老师,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戴舟砚看见青璋转身又要走,最后还是不死心地问:怎么就刚刚好关机了? 不是在路上关机的,是之前就没电关机了,我懒得充,今天出门忘记了就带出去了。 戴舟砚看着青璋转身进了厨房,忽然觉得自己累极了,青璋对他,有一句真话吗? * 晚上的时候,青璋抱着戴舟砚,戴舟砚背对着青璋,后背一片温热,他手指在屏幕上划着,其实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他不过是在看新闻。 没过多久,他感觉青璋好像是困了,把头埋到了他颈间,埋了几秒钟又抬起头,用手把他的脖颈上的头发扒开了,然后重新埋了进去。 热气从他的衣领口子钻了进去,戴舟砚不太舒服,但他没动。 又过了一会儿,青璋开始催他睡觉了,戴舟砚关上手机,房间黑了下来。 戴舟砚其实没有睡意,他看着眼前的黑色,开口问青璋:花你放哪儿了? 花?玫瑰吗?我放在您书房了。 明天移走。 青璋愣了愣,环着戴舟砚腰腹的手渐渐收紧,却在戴舟砚无法忍受即将开口时松开了手,他轻笑,好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 移到这里来吗? 戴舟砚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直说,我听不懂。青璋语气生硬,戴舟砚感受到对方有些愠怒了。 戴舟楠砚不想大晚上和人争执,以前他乐于纵容青璋的小脾气,因为那些小脾气是无伤大雅的,他会觉得青璋可爱,但现在他很累,青璋好像把骗人当饭吃了,青璋从未信任过他,也不在乎他信不信任青璋。 从两人最开始的相识,就是青璋织好了网让他往里跳。 戴舟砚转过身,轻轻地吻了下青璋的额头,说:先睡吧。 * 过了三天,紫色鸢尾花送过来了,青璋开的门,戴舟砚从书房里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人说:你放到房里去吧,我有点事,等会儿看。 戴舟砚才坐了没多久,就又听到了敲门声,青璋进来和他说花已经放好了,过来看看他。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一天天的都没事做吗?戴舟砚半玩笑半认真的说。 您是指什么,我没有工作,不需要上班,我也没有朋友,不会有人约我出门。青璋说着说着越靠越近,再说了,和您待在一起难道不算是在做事吗? 戴舟砚正在敲键盘,闻言手上动作没停,抬起头看着青璋说:你为什么会没有朋友? 谁知道呢?青璋说,大概是因为我天天和您待在一起,不去陪他们玩,所以我的朋友都离我而去了吧。 戴舟砚把视线重新放到电脑屏幕上,一边理着被青璋打乱的思路,一边浏览三月发给他的出版合同。 青璋得不到回答也不恼,他贴过去,明目张胆地看屏幕,看清楚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后,说:恭喜啊。 戴舟砚敷衍道:没事,你也可以。 青璋:这么开心的事情,我们出去庆祝一下吧! 最后戴舟砚被青璋拉到了一个酒吧,戴舟砚委婉表示他不喜欢这种地方,正要离开,青璋忽然凑近,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凑过来,轻声说:您应该多尝试一些东西。 戴舟砚一愣,看着青璋嘴角的一抹笑意,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间酒吧的名字是一串英文,戴舟砚只虚虚地扫了一眼,并未认出那是什么单词。 这间酒吧人虽然很多,但却并未达到群魔乱舞的地步,戴舟砚想大概是因为现在还早,日头才刚落,平时这个时候,戴舟砚都坐在书房里岁月静好地看书,成年人的夜生活绚丽多彩,但太乱太杂,戴舟砚不喜欢乱七八糟的烟味和酒味,不喜欢那些污言秽语,他从成年开始,来这种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 青璋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里带去,穿过了重重人影,穿过了这些戴舟砚最讨厌的东西。 戴舟砚观察周围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他立刻朝前看去,只消片刻,就在吧台前看见了一身黑衣的青璋。 青璋侧对着他坐在高脚凳上,一手弯折支在玻璃台面上撑着头,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垂在腿上。 青璋把最外面的纯白短羽绒服给脱了,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反正戴舟砚没在青璋身边找到,而白色羽绒服里面,穿的居然是一件纯黑缎面灯笼袖衬衫,戴舟砚看着对方身上露出来的肌肤,在酒吧蓝紫色灯光的照耀下,像是浮冰。 是的,像浮冰,像南极茫茫雪原上,崩裂漂浮的浮冰。 青璋很少会给戴舟砚这种感觉,明明对方惯常是热烈的或恶劣的,连哭都是带有攻击性的,但现在他却觉得青璋好脆弱。 这段时间,戴舟砚在有意识地减少与青璋的互动,他觉得青璋应该是感受到了。 戴舟砚站在原地,不打算立刻过去。 青璋自己松的手,在等什么,不言而喻。 下一刻,他看见一个漂亮的男孩朝青璋走了过去,接着,那人居然随手拿了一杯红蓝色的酒递到了青璋面前。 那男孩穿着镭射短外套,真空的,内里没穿衣服,短裤也垂着几条晃眼的金属链,随着那男生俯身的动作,戴舟砚竟恍惚听到了金属碰撞声,但明明室内嘈杂成这样。 戴舟砚不知道那男孩说了句什么,竟逗得青璋勾了勾唇角,下一刻,那男孩塞了张黑色的名片到青璋衬衣折领里。 戴舟砚控制不住地有些失态,他微抿着唇,想着要不要先离开,但接着,他看见青璋转过头,精准地锁定了自己。 四目相望,青璋笑了,本就偏狭长的眼眸此刻弯弯的,好像两轮下弦月。 接着那只被戴舟砚用浮冰做比的手轻轻地按上了黑色的衬衫折领,两指微弯,将那张黑色的硬名片的抽了出来。 青璋当着戴舟砚的面,把那张纸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撕成了碎片。 1230 01:54:09 第27章 戴舟砚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青璋双手环上戴舟砚脖颈,整个人缩到了他胸前。 您相信了吗?我真的没有朋友。青璋说。 戴舟砚一愣,脑海里又浮现出白天的时候两人的对话,青璋说是因为一直和他在一起,没有时间陪朋友,所以都离他而去了。 现在想来 戴舟砚都没注意到自己心跳的速度有多快,而趴在他胸口的青璋听得一清二楚。 青璋,我想你误会了,我当时说的不是炮友,也不是情人,我是说朋友,不做/爱的,分享生活的朋友。戴舟砚严肃地说。 哦。青璋反应不大,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口道:那更没有了。 戴舟砚不说话了,他把青璋从自己怀里拉出来,按着对方的肩膀,说:你的外套呢? 青璋浑身上下都是冰的,到了十二月份,首都的温度早就降下去了,今天外边也就五六度的样子,酒吧里开了空调,但介于酒吧的营业性质,温度必然不会高。 不知道。青璋说。 戴舟砚见对方耍赖皮,也不恼,反正自己里边不像青璋一样只穿了件薄衬衫,他一边脱了外套给人披上一边说:随便你怎么说吧,嘴里没一句实话,就是想拿我外套穿,我的外套很贵吗? 青璋微微一笑:那肯定是没我的贵的。 戴舟砚: 青璋看戴舟砚表情,又笑了,那个眼神和刚才当着他的面撕名片一个样:但我就喜欢穿您的。 戴舟砚想把青璋嘴给缝了,这花言巧语的本事,和现在脆弱忧郁的气质完全不配。 您怎么不说话?您不开心吗?青璋没等到回答就这样说。 戴舟砚不回答,主要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能捡着后面半句思考了一会儿,说:有什么可开心的。 为什么没有?我说这些您不感到开心吗?青璋重新缠上他脖子,开始纠缠不休。 戴舟砚叹了口气,心说我为什么会感到开心?这些话你和多少人说过你还记得吗?你随便一句我就感动得心跳加速,那我不是犯/贱么? 但到底心跳还是加速了,戴舟砚在心里唾骂自己,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 戴舟砚:你要在这里坐一晚上? 我来和您玩一个游戏。青璋才说完,戴舟砚还来不及问为什么,眼前就蓦然黑了。 戴舟砚第一反应是停电了,接着他想到了青璋刚才的话,于是他站着没有动。 一股温热的气息朝他的耳垂袭来,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手如同蛇类一样环上了他的腰,戴舟砚正要避开,就听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别怕,是我。 青璋环住他的腰,在黑暗中把他往一个方向带去,戴舟砚因为有失明的经历,方向感一直很好,而现在青璋的先走方向他记得那里有一个圆形的舞厅,中央是巨大的水晶吊灯,地板是西方花窗玻璃般的圆形花色。 可能关了灯也没那么黑,但戴舟砚有夜盲症,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跟着青璋的动作走。 到了圆形地砖的中央,青璋停住了。 戴舟砚没有开口,青璋也没有说话。 接着青璋忽然轻笑一声,一片黑暗里,戴舟砚意识到自己又crush了一下。 青璋默不作声地开始调整姿势,戴舟砚开口:我不跳女步。 青璋的话语含着笑意,他回答得很快:好啊,我来跳女步。 戴舟砚能从周围的声响辨认出这地方面积很大,而且他们身边大致有二十来人。 他起先以为是华尔兹,毕竟按照青璋这种乐于制造浪漫假象的人来说,华尔兹再合适不过了,他等着熟悉的《Teardrop Walta》响起,但意料之中的钢琴曲并未响起,反之出现的是节奏明快的大提琴曲。 戴舟砚花了一两秒听出了这是什么,最后无奈地开口:女步我来吧,真是服了你了。 他不知道青璋为什么要和他跳探戈,他只知道自己跳不了男步,毕竟有些动作他是真扶不住青璋,青璋比他高上五六厘米,况且青璋穿着衣服时的纤长都是假象,没人比他更清楚青璋脱了衣服肌肉有多有力。 我跳得不好,你多担待。戴舟砚真没谦虚,他全职得早,有六七年的时间都活得无聊至极,什么都学过,但都只学过皮毛,他对华尔兹有信心是因为这种舞种本身简单,再加上某些特定场合是需要的。 但探戈不同,探戈不如华尔兹的适用场合多,并且,难度更大。 场内环绕的探戈名曲《一步之遥》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这边两人终于结束了对话开始踏出舞步。 探戈要求两位舞者贴得极近,所以戴舟砚总是能感受到青璋的呼吸声,似有若无,却长久不断。 空气里有一股清甜的香气,像是茉莉花,又像是白栀子,戴舟砚忽然就想起来,他曾经收到过一款名为禁地游行的香水,大致也是这样的气味。 他刚刚想问青璋是不是喷了香水,就听到青璋开口了,对方借着一次次摆头,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说话。 很沉很低的声音,整个空间,只有戴舟砚一个人能听到 您的技术还行的。 戴舟砚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索性配合着说了一句谢谢。 接着,青璋换了一个话题,他说:您知道探戈舞的舞曲礼仪么? 戴舟砚想说知道,但青璋并未停顿,根本没有想让他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探戈舞不像其他舞种,舞动时面带微笑,而是严肃的庄重的,因为跳舞的双方,是地下情人 最后四个字,青璋咬得极重,戴舟砚感受到对方握着他腰侧的手有些颤抖。 他们虽然紧密相贴,感受对方心跳呼吸,但当定位音响起时,他们却不得不向各自的左方摆头,不能对视,不能流露丝毫情意。 戴舟砚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有夜盲症,其实现在并非一片漆黑,他知道青璋能从细微的光影变化里,查探到他的面部表情,同时青璋也以为自己能看见,但其实,戴舟砚看不到。 他不知道青璋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 很可惜,戴舟砚真的很想知道,青璋此刻是用一种怎样的眼神在看他,在看他这个地下情人。 而青璋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熟悉的轮廓,却并未看到任何变化,对方只是沉默地继续着舞曲,好像真的只是把他的话当做科普了。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里那股暴虐的情绪,再次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不能在戴舟砚面前露出这样丑陋的一面。 他轻笑一声,继续试探:戴老师,您觉得他们可怜吗? 他们?他们是谁?戴舟砚虽然看不清楚,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他感受到对方的舞步越来越僵硬,那些游刃有余与优雅洒脱都不复存在,而自己却因此有了窥见了什么的错觉。 恋耽美 -碎狸骨(18) 又一次摆头,戴舟砚的嘴唇轻轻地擦过了青璋冰冷的耳垂,热气混着青璋身上禁地游行的气味,散落在了青璋的脸侧。 我只知道我们。 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禁地游行的味道一样,前调清甜,后调却像糜/烂的花瓣散发出的气息,迷惑人心。 青璋忽然意识到,戴舟砚就算恋爱经历再怎么一片空白,但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那,您觉得我们可怜吗?青璋纠正错误,重新问了一遍。 可怜?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戴舟砚说,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我们只是简简单单跳了一支舞,只是跳舞。 戴舟砚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人控制,青璋谎话连篇,情绪难以捉摸,并不可靠,或许青璋真的对他有好感,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十分的好感里,欲绝对占了八成。 他对上青璋,太吃亏了,对方不知道有过多少个练手的,不知道对多少人用过这种方法,而自己被撩拨的心,只是那众多真心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没有安稳的生活,没有浓烈的爱意,有的只是他在青璋的策划下,一次次的失态。 这一次,他戴舟砚,就不进网了。 对哈哈咳咳!青璋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接着他开始咳嗽,他按着戴舟砚肩膀,力道骤然加重,低下头看着那个依旧冷漠的,面无表情的戴舟砚,又重复道:对啊,您说得对,但是 黑暗中,戴舟砚感受到自己的头被对方携住,后脑一股极大的力道推着他朝青璋倒去,恰逢定位音响起,对方向左侧转头。 青璋冰冷的嘴唇衔住了他的唇,戴舟砚愣住了。 1230 01:54:11 第28章 眼前是黑暗的,对方的喘息却仿佛化成了实物,将戴舟砚包裹住,这是戴舟砚在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第一次与对方接吻,而且是在双方都是清醒的状态下。 很难说清楚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戴舟砚知道其他人会发现他们的举动,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这样一个地方,自作聪明地借着所谓黑暗不知羞耻的接吻。 戴舟砚正要推开这人,青璋忽然离开了他,戴舟砚感受到刚才都近在咫尺的热度骤然消失,他胡乱地伸手抓了一把,只触碰到了冰冷的衬衫一角。 他听到了对方离开的脚步声,急促慌乱。 青璋! 无人应答,戴舟砚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身边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而刚才他们只是在一个空荡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接吻。 空气中的香水味道也散了,戴舟砚又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依旧没有回答。 灯也没亮。 戴舟砚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看不见时,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心情,有些惊讶有些害怕,但整体来说还是平静的。 当时是因为睡前就感到了不适,眼睛出问题算意料之中,而现在青璋会消失也是意料之中。 戴舟砚垂下来眼睫,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定了定心神,依靠绝佳的方向感往之前那个吧台走去,而当他踩到一个熟悉的台阶时,他重新被光明笼罩。 眼前是无比相似的一幕,青璋再次出现在了高脚凳上,还是之前那个高脚凳,唯一不同的是,对方手上拿着一个空的高脚杯。 戴舟砚朝青璋走去,青璋像偷偷喝酒被家长逮着现行的小孩,连忙把酒吧推到了玻璃台面上。 戴舟砚走近了,把青璋上下扫视了一遍,偏过头想要去找他俩的外套,然后他的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我知道错了您别走青璋忽然软绵绵地说。 戴舟砚愣了愣,想对方大概是以为他要走,但其实他只是找衣服。 我不走,你待着别动,我找点东西。戴舟砚成功找调酒师问到了衣服在哪儿,又把衣服拿了回来,青璋坐在原地没动。 戴舟砚走近了,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酒味。 你喝酒了? 对。青璋还挺诚实。 喝的什么酒?度数高不高?你酒量怎么样?你还清醒着吗? 青璋仿佛是被戴舟砚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他呆愣愣地看着戴舟砚,纤长的睫毛抖了抖,接着他说:我不知道的,您问的问题,小存一个都不知道。 戴舟砚并未听清青璋后面的话,因为青璋说得太含糊了,他只知道这个人现在并不清醒,他要拖着一个醉鬼回家,还好他今天没有喝酒。 从酒吧里出来,夜半的冷风嗖嗖地吹,也不知道青璋从哪个犄角旮旯找的个酒吧,大晚上外头路灯都没一个,戴舟砚一只手拿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被青璋拽着。 又是一阵冷风,青璋瑟缩了一下,把羽绒服裹紧了,然后往戴舟砚这边贴。 我冷青璋说这句话的时候委屈极了,一副认定了是戴舟砚故意带他出来吹冷风的语气。 活该你冷,羽绒服里面穿真丝衬衫,你真是个混搭小能手。戴舟砚看都没看青璋一眼,一心要找车。 不好看吗?您再看看青璋说着开始扒外套。 行了祖宗,好看好看,非常好看,你不要一言不合脱衣服。戴舟砚终于看到了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停车场里有灯光,他收了手机,专心把人扶好。 到了车里,戴舟砚第一时间开了空调,然后转过头去看,发现青璋已经把外套脱了。 感受到戴舟砚转身的动作,青璋的手将羽绒服拉链彻底拉开,然后抬起头,湿漉漉的双眼盯着青璋,无辜极了。 戴舟砚: 戴舟砚二话不说就把人衣服重新穿上去,然后说:我说了你很漂亮,穿上。 我漂亮还是那个姓白的漂亮? ? 戴舟砚问:哪个姓白的? 白霁溪。青璋死死地盯着戴舟砚问。 戴舟砚先是愣了愣,压根没反应过来青璋说的什么意思,然后又想起了自己确实是认识一个叫白霁溪的人 他笑了笑,问你和他比什么啊 但青璋还是盯着他不说话,戴舟砚没法子,最后说:你们不是一个风格的,他是圆眼,看着比较单纯招人疼,你眼睛比他狭长,看着媚一些。 反正现在青璋醉着,戴舟砚也就直接评价了,毕竟喝醉了的人第二天醒来大概率断片。 那您更喜欢哪个类型的?青璋穷追不舍,戴舟砚想果然还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张扬得很,什么都要争一争。 但在他这里,青璋有什么好争的呢?候选人永远只有青璋,至少现在是这样。 更喜欢你这个类型的,戴舟砚说完又一两句带走了话题,没给青璋继续延展的机会,后来发动了车,青璋大概是担心干扰他开车便不说话了。 戴舟砚感叹青璋平时为非作歹魔头一个,醉了还挺乖,没听过喝酒反而让人更正常的,戴舟砚都要怀疑青璋根本没醉了。 那天晚上他问青璋能不能自己洗澡,青璋说能,所以戴舟砚就没管,这人也确实是能自己洗澡,只是动作慢得出奇,两人躺倒床上的时候已经快转钟。 青璋抓着他的手腕很快就睡着了,戴舟砚试着把手抽出来,但这人睡着了又也抓得很紧。 但戴舟砚睡不着,可能是因为青璋今天展露了不一般的一面,所以他有些轻微的兴奋。 兴奋,他也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大概是兴奋青璋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又或者青璋至少还是有点在意他的,不完全是虚情假意? 他简单地复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青璋借着他填合同的事提出要出门,然后带他去酒吧,这看似是一个很合理的因果关系,但青璋在酒吧里脱掉外套后,里面的衬衫材质华贵,版型极佳,明显就是符合酒吧这种场合的衣物,那青璋带他来酒吧,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他想不出来,所以他不再去想。 戴舟砚抬眼看了看窗户,银白色的月光照在窗台上,又在地上投下了一湾小水洼,看着漂亮极了。 他今天没有拉窗帘,舞厅里的那股黑暗感他此刻仍然心有余悸,虽说他当时不害怕,但不害怕不代表喜欢,他并不喜欢这种一片漆黑的感觉,这种漆黑让他感觉,一旦有什么人什么物要逃离他,他什么都抓不住。 戴舟砚今天躺在床上想了许多,他闭着眼没有动,就在他即将睡着时,忽然感受到身边传来了动静。 青璋从床上坐了起来,戴舟砚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青璋先是侧过身,盯着他看了许久,俯下身来亲他额头,最后小声说了句戴舟砚没听清的话,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动静很小,如果不是戴舟砚没睡,他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巧合吗?上一次对方在三更半夜下床,今天依旧是三更半夜,青璋又胃疼吗? 戴舟砚睁开眼,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目光沉了沉。 他忽然反应过来,之前青璋给他的理由有多可笑,他那时还信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看见青璋回来,确认对方不是简简单单的去个卫生间,一定是又去做了什么。 因为有月光的缘故,卧室里很明亮,但走廊里却是一片漆黑。 戴舟砚没有开灯,以免被青璋发现,他扶着墙往前走,到了楼梯口,他听到了一点声音,不像是从楼下传了的,而是在三楼。 三楼? 三楼没有卧室,只有书房,阅读室,大阳台,还有一些杂物间。 青璋去那里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偷他东西吧? 他站在三楼的走廊口,顺利地确认了声音的来源书房。 那一瞬间,戴舟砚先是想到了书房里意味着隐私的电脑,青璋知道他电脑的密码,但接着他又反应过来,青璋要知道他什么隐私呢?青璋根本不在意。 他正打算不急不缓踱过去,就想起了书柜里那一堆玛丽苏小说,瞬间就不镇定了,他冲过去看了门。 眼前的画面和戴舟砚想象的不同,准确地说,是完全不相干,想象中青璋拿着他的书一边看一边嘲笑他的样子并没有出现。 屋内光线昏暗,书桌上一盏圆形月球灯发着暖黄色的微光,吝啬地投下一点光照着坐在地上的男人。 青璋听到开门声的一瞬间,就将手上的什么东西按在了地上,然后转过身遮住了那物。 这是戴舟砚第一次在这人脸上看到如此慌乱的表情。 1230 01:54:14 第29章 青璋,你在做什么?戴舟砚质问道。 然而青璋并不说话,戴舟砚从青璋眼里看不见任何醉意和困意,想来青璋现在清醒得很。 没做什么 戴舟砚不再与这人废话,直接走了进去,越过青璋,他看见了青璋身后的一片狼藉。 被撕烂的碎报纸,折断的绿色茎杆上空空的花萼,还有一大堆玫瑰花瓣,红色绿色还有报纸的灰褐色混在一起,完全看不出这东西之前有多漂亮。 你你发什么疯?戴舟砚站着不动,看见青璋在听到他这句话时身体忽然僵住了,黑棕色的瞳孔泛起汹涌浪潮,好像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即将喷涌而出,戴舟砚没抵住身体控制,后退了一小步。 接着青璋就极快地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给戴舟砚留,他垂着头,只露给戴舟砚一段白皙的后劲和杂乱的卷发。 戴舟砚看着青璋这幅模样,心里某一角忽然被挠了一些,发酸发胀得厉害,他半跪下去,抬手握住对方脸颊,冰冷的触感熟悉极了,青璋这个人,好像除了胸膛,任何地方都冰凉得不正常,连唇舌都是冰凉,不像个人类。 青璋。戴舟砚手部发力,试着让对方抬起头,但青璋却倔得厉害,怎么也不肯抬头。 戴舟砚叹了口气,改握为抚,他的手滑到青璋后颈,轻轻地拍了拍,然后他温声说:算了我不问了,我们先回去睡觉。 嗯戴舟砚扶着青璋站起来,对方的肩膀靠着他,他感受到青璋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像一块坚硬的冰。 现在已经入冬了,半夜的温度能到零下,戴舟砚不知道青璋为什么大半夜穿着件单薄的睡衣来书房,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坐在地上把那些花毁了,但他大致可以肯定是因为自己。 青璋重新回到了床上,戴舟砚去书房把地面打扫了一下,回来的时候青璋已经睡着了,折腾了这一出,总算是睡着了。 青璋,你究竟是什么人 戴舟砚盯着青璋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的眉,轻声说。 * 青璋发烧了,戴舟砚对此毫不意外,他和青璋说带他去医院,但青璋并不愿出门。 外面可冷了。青璋说。 昨天的温度比今天要低,而且而且你还半夜跑去书房,也不像是多怕冷的样子。 当然戴舟砚后面这句话没有说,他摸了摸青璋的头,觉得生着病的青璋恹恹的样子格外好欺负,身上讨人厌的刺都没了,软得不行。 那小祖宗,你想怎么办呢?你说你反胃恶心,今天还没吃饭呢,你不饿吗?戴舟砚温柔地说。 我不想去医院。青璋双手抓着被子,抬头看戴舟砚。 我有私人医生的,我喊他过来。青璋说着就发了一条讯息过去,然后放下手机乖巧地说,好了。 戴舟砚感叹不愧是资本家,这点小病还要喊私人医生,不过青璋这娇气的样子,拉他去医院,他恐怕都不买普通医生的账。 不买普通医生的账那那天青璋怎么可能会去医院看心理医生?他们有钱些的人不都是另外找的私人心理医生吗? 没过一会儿,青璋叫的私人医生就来了,是个男性,手上拿着个小药箱,穿着随意,戴舟砚看过去,这人年龄没超过三十。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青璋,青璋回他一个傻了吧唧的笑。 戴舟砚: 那人出去配药的间隙,戴舟砚问青璋是哪里找的私人医生,靠不靠谱。 青璋笑了笑,说:我也不清楚靠不靠谱。 戴舟砚: 医生说要输液,青璋听到这话,眨了眨眼,没什么反应,只说好。 戴舟砚看了青璋一眼,抬手揉了揉青璋的头,说:别怕。 其实这句话出现的有些莫名其妙,青璋没有说害怕,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害怕的情绪,但大概是长辈对于后辈的怜爱,又或许是戴舟砚深埋的爱情因子没压住,总之这句话就这么出来了。 这句话一出口,戴舟砚忽然听到青璋轻笑了一声,是真的很开心的笑了,就连那个进门之后一直沉默寡言拼命降低存在感的医生,都一脸惊悚地看了看戴舟砚。 针扎进去之后,那医生简单地说了拔针的技巧,青璋给对方转了账,然后那医生就走了,走之前看了戴舟砚好几眼。 那人一走,戴舟砚就问青璋,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青璋拉着戴舟砚在床边坐下,把玩着戴舟砚的手指,他说:您是在担心我吗? 显而易见,我在担心我家里出命案。戴舟砚虽然这么说,但表情挺温和。 恋耽美 -碎狸骨(19) 青璋笑了笑,说:他家里条件不好,是农村的,因为某些原因,以前我和他在他们镇子里见过几面,后来我回了首都,在首都大学看见他,才知道他来了首都读医学,但近几年他父亲生病了,为了给他父亲治病他差点辍学,然后我就说让他当我私人医生,给他开工资,解他燃眉之急 青璋抬起头,眉眼弯弯含着笑意,凑戴舟砚耳边说:怎么样?戴老师我是不是很善良? 戴舟砚点了点头,说:嗯,你很善良。 戴舟砚这话是真心的,他觉得青璋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能帮助他人,还能想到这样体贴的方式是真的很不错。 哪知青璋却愣住了,他坐直了,侧过头去看戴舟砚的眼睛,眼帘微垂,喃喃自语:善良 戴舟砚看青璋脸色不对,正要问怎么了,就听见青璋再次开口: 戴老师,您知道刚才您出去的时候,医生问我什么了吗?青璋的笑含着戴舟砚熟悉的揶揄味道,戴舟砚心道不好。 他问我,我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做/爱了。青璋笑得张扬,完全不见羞耻。 你怎么回答的?戴舟砚发现他居然也渐渐地习惯对方张口闭口马赛克了。 我当然是实话实说啊,我们没有。青璋笑着说。 戴舟砚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 戴老师,您知道吗?别人看起来,就像是青璋的手指按了按戴舟砚的喉结,说,您拐了我误入歧途一样。 戴舟砚决定诈青璋一下,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不相信青璋是真的不喜欢男人。 误入歧途?怎么?那个医生以前不知道你只喜欢男人? 青璋单手抓住戴舟砚手腕,食指指腹轻轻按压着戴舟砚的动脉,跳动的血管在青璋手下仿佛成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接着青璋腰腹下塌,整个人陷入戴舟砚怀里,奋力抬起头,细白脖颈拉成一条流畅的线。 戴舟砚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那线条吸引,接着他听见青璋开口了:您套我话呢? 戴舟砚心想他套的还是太生硬了,被发现也正常,毕竟他印象中青璋虽然品行不端,但智商没有问题。 但是没关系,您答应我不告诉别人,我不介意告诉您。青璋亲了一下戴舟砚下巴,说,我喜欢男人,也只喜欢男人。 戴舟砚低头,与青璋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对方眼尾有些红,像是夕阳的余晖被泼了点在上面,而眼眸里更是专注而陶醉的,戴舟砚觉得他疯了才那对眸子里看出了浓烈爱意。 下一秒他就清醒了,青璋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既然说好只陪青璋演,那就只演,偶尔的调情能给双方带来欢愉,要是过了线了,动了真心,那于他于青璋,都是困惑。 你放心,我不说,我也没人可以说。戴舟砚平静地回答了青璋的话,你昨天晚上没怎么睡,现在补会儿觉吧,我看着瓶子,到了我给你拔针。 青璋没说什么,躺了下去。 戴舟砚等了十分钟,青璋没有动静了,他想青璋应该是已经睡着了,于是他起身想去看看冰箱,思考等会要做点什么给青璋饱腹,但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他的手被拉住了,戴舟砚转头,看见了青璋的眼睛。 青璋面无表情,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戴舟砚的身影,看着似乎很冷静,但戴舟砚知道,青璋抓他的手腕抓得有多重。 青璋? 您干什么去的?青璋问。 给你做饭。戴舟砚说。 青璋拉了拉戴舟砚的手,说:算了,点外卖吧,您就在这儿别动了。 * 晚上的时候戴舟砚把之前那捧鸢尾花移到了房间,用花瓶插好了,青璋就在一边看着,戴舟砚知道,现在这幅情景,他们两人一定都想起了今天凌晨发生的那件事,但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戴舟砚把花插完了,青璋递了一张湿巾过去。 谢谢,我还是干脆去洗个手吧。戴舟砚婉拒了青璋的东西,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的时候,看见青璋坐在床沿,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瓶鸢尾花。 您很喜欢这种花吗?青璋问。 并没有,我最喜欢向日葵,这种花太娇嫩了,不适合长期养。戴舟砚说。 那您买他们干什么? 戴舟砚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戴雪满和她透露出的过去,以及自己想找到那个人的想法,哪知青璋愣了愣,问:您的父母,是在哪儿领养的她? 我不太清楚,我父母很喜欢旅游,早些年去过很多地方,雪满自己也不记得了。 那时候领养手续并不完备,院方图方便也不会把手续报得多完整,反正戴父戴母肯定不会把孩子退回去,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怎么?你知道那个鸢尾花花园在哪儿?戴舟砚问。 不知道。 戴舟砚说:也是,世界那么大,没那么巧。 青璋点了点头。 1230 01:54:16 第30章 又过了好几天,戴舟砚被白霁溪的电话给炸醒了,白霁溪直接大咆哮:我的妈砚哥您敢信吗?!他妈的段准新演员是我金主!我今天才知道顾岐渊这傻/逼也是A戏毕业的!这么说他还是我学长! 戴舟砚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不知为何,白霁溪骂着他那个金主傻/逼,语气里都是高兴,还莫名带着点炫耀。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白霁溪和他金主表面包养实则恋爱。 戴舟砚想到这里,眼前没来由地浮现出青璋那张脸,他叹了口气,感叹这个世界真的魔幻,业内那么多人觉得白霁溪和顾总关系上不得台面,而实际上这是人家的小情趣,而白霁溪之前觉得他在和青璋恋爱,其实他只是青璋的床伴罢了。 白霁溪说,屈旖不想把这部剧拍摄周期拉太长,毕竟是大制作,时间一长场地费等各种各样的费用会积攒很多,虽然顾岐渊投了很多钱,但屈旖也不会把人家的钱乱花。 在顾岐渊进组之前,屈旖已经让组内演员拍好了大部分不需要段准出场的剧本,而其他的在没人拖后腿的情况下,大约明年一二月份就能全组杀青,到时候各项审核走一遭,暑期档上星剧就稳了。 然后青璋说圣诞节前几天,也就是二十三号,组内有个大型聚会,是屈旖还有几个顾岐渊那边的人组织的,主要是为了庆祝顾岐渊出道加进组,里面人很多,问戴舟砚有没有兴趣过去。 好啊,你到时候提前通知我就行。 白霁溪犹豫了一会儿,问:砚哥,你要不要把你那个人也带来?我问一句哈,你别说我多管闲事啊,就是,你和那个,就那个男的你们是怎么吹的啊?我感觉你好像还是很喜欢他来着,要不再争取争取? 争取?戴舟砚笑了笑,刚准备拒绝,脑内忽然响过青璋的话我喜欢男人,也只喜欢男人。 青璋当时为什么要和他说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他不介意把他和青璋的情况大致说给白霁溪听:这不是争取不争取的事情,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明确告诉过我只是想玩玩,而我当时也答应他了,虽然我后来对他动了真感情,但他没有,如果我开口提,我们俩都会尴尬,而且很有可能,连现在的关系都没办法继续了。 戴舟砚其实并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人,对于自己的外貌和性格,他一直非常自信,如果没有出程景奕的那回事,他一定会在确认自己心意后立刻就和青璋告白,他甚至有三层把握青璋会答应他,而且他有驯服这个坏小子的信心。 但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戴舟砚发现,青璋比他想象的更加恶劣,他被敲清醒了,自己和青璋的差距,不是自己争取就能缩小的,性格,年龄,阶级,都是一条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砚哥,我说句实话吧,你刚才那段话,像极了我以前的想法,但我还是觉得,把你的心意告诉他更好,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对你没有想法呢?白霁溪苦口婆心地说。 戴舟砚正要回答,忽然门被敲了敲,青璋没等他回答就半打开了门,但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探出了个头,像钻出洞口的兔子,盯着打着电话的胡萝卜看。 戴舟砚结束了与白霁溪的电话,给了青璋一个眼神示意人可以进来,但青璋还是站在门口不动,身子都被门板挡住,只露出一个头来。 有事?戴舟砚疑惑地问。 您过来一下。青璋笑得很开心。 戴舟砚感觉不对劲,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他笑着说:有事就进来,没事就走。 青璋抿了抿唇,抱怨道:您好凶哦。 戴舟砚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我哪儿凶了?我对你态度还不够好?都爱上你了,戴舟砚在心里默默补充。 最后戴舟砚还是按照青璋说的走了过去,他比青璋矮上几厘米,青璋肩又比较宽,他只隐约看到对方身后藏了个东西,但看不清那是个什么。 藏的什么?戴舟砚问。 您猜猜看?青璋笑眯眯地说。 戴舟砚用弯起食指刮了刮青璋的鼻尖 用哄小孩子地语气说:我猜不出来,你给我看看。 青璋从身后拿出一捧盛开的小向日葵,递到戴舟砚怀里,说:您觉得它们好看吗?您收下他们好不好。 戴舟砚愣住了,他先是在想,青璋是如何知道他喜欢向日葵的,后来又想起来自己在整理鸢尾的时候和青璋提了一嘴,没想到青璋还记得,但向日葵的花期怎么都不可能是冬季,所以青璋可能是在他说了喜欢向日葵没多久就去花店订了。 预定向日葵什么价戴舟砚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时那些鸢尾花了大几百。 虽说青璋不像缺钱的样子,但无法改变的事实是,青璋确实给他花钱了,至少用心了,不像上次送的玫瑰,人人都有,青璋以前的所有床伴,都有玫瑰,但他们没有向日葵。 真的昏了头了。 戴舟砚接过花,抬头问了青璋一句话: 二十三号你有时间吗? *官李浩.二九七七六四七九三二 聚会是在顾岐渊名下一套别墅里举行的,戴舟砚提前从白霁溪那里得到消息,来的时候白霁溪出来迎接他们,然后终于有机会仔细地打量这个恐怖的男人。 咖啡厅那次没看太清,当时只觉得这人气质太可怕,现在瞧着了眉目,他又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觉得这人可怕了,这样漂亮的眼睛,怎么会可怕呢? 他喊了戴舟砚一声砚哥,那人瞬间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白霁溪瞬间头皮发麻,随便说了几句就把人请了进来。 你吓到他了。等白霁溪离开,戴舟砚这样和青璋说。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青璋说完这句话不等戴舟砚接话就开始吐槽,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茶壶,往里面的绿茶看了一眼,说,这茶太便宜,您别喝。 那我喝什么?戴舟砚感觉莫名其妙,青璋从进来就对周围的一切都有极大的敌意。 您别乱喝东西了。青璋说。 戴舟砚一愣,这才想起之前的事,他真不知道青璋哪来的立场说这句话,他叹了口气,不欲多说。 后面人渐渐多了起来,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穿着考究,身形高挑的男人,眉眼刀削般锋利,冷着脸瞟了一眼客厅里的人,然后若无其事地接过了白霁溪递过去的餐盘。 戴舟砚大致听清楚了那边的对话。 顾岐渊,我不是说放一些小蛋糕在客厅吗?你怎么忘记了?砚哥可喜欢吃甜食了。 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戴舟砚觉得这对话有点好笑,没忍住勾了勾唇,接着余光就瞥见青璋锐利的目光。 他怎么知道您喜欢甜食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戴舟砚揉了揉眉心,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前几次一起聚会他留心了吧。 他留心您干什么?还有,什么叫前几次,您和他还聚会过几次?青璋不依不饶。 没几次,都是你知道的那几次,一次你跟踪我上了我的车,一次你指挥程景奕给我下了药强/奸了我,你还有印象吗?戴舟砚的语气有些冷。 青璋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垂下了头,小声说:对不起。 你知道的,我没有再追究的打算了,少说这些话坏心情。戴舟砚整理了一下青璋的领带,轻声说,聚会结束了,回到家我有几句话话要和你说。 青璋笑了,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便快速地吻了一下戴舟砚的唇角,说:好。 等人都到齐了,顾岐渊才被白霁溪推着出来说了几句东道主的场面话,接着众人都开始各玩各的,白霁溪跟戴舟砚说他这辈子都不玩狼人杀了,混进了飞行棋的场子,顾岐渊打死也不玩飞行棋,最后站在边上切水果,一张冷脸要结冰了。 屈旖忽然朝戴舟砚他们走了过来,最先是和戴舟砚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一脸笑意地看了看青璋,青璋规规矩矩地和她握了握手,屈旖打趣道:不错啊,现在听话多了。 青璋眼角一抽,在戴舟砚的视线下,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谢谢夸奖。 我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屈旖走后,青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戴舟砚,很明显就是要讨个夸奖,戴舟砚正要说几句哄哄人,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白霁溪顶着青璋迫击炮一样的视线,语气尽量自然地说:那,那什么,顾岐渊说,二楼大客厅里面,有七八个演员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您要上去看看吗? 谢谢,我不 砚哥!那几个演员说说非常崇拜您!您,上去,看看啊白霁溪一边挤眉弄眼一边说。 戴舟砚想明白了白霁溪这是什么意思,便领了这份情,确实,他回家后直接告白还是太莽撞了些,不如先试探试探。 好啊。戴舟砚回答我这句话,极其自然地转过头问青璋:你要去吗? 青璋看了看戴舟砚,又看了看白霁溪,最后看着那只反正戴舟砚肩膀上的手说:当然要去。 1230 01:54:19 第31章 二楼的客厅要比一楼小一些,但也安静很多,很适合进行这种不吵不闹的游戏。 他与青璋一进来,就看见编制地毯上围坐着的俊男靓女齐齐把目光投到了他们俩身上。 戴舟砚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最先说话的居然是顾岐渊,他没想到顾岐渊居然会玩这种游戏。 这是戴舟砚戴先生,同时也是《黄昏》的原作者砚沉沉。顾岐渊又把手移到了青璋面前,说:,这位 你好,我是戴老师的朋友,我叫青璋,王字旁右边一个文章的章。青璋说。 戴舟砚想转头去看青璋,又觉得没必要,青璋现在的表情他能想象出来,青璋想做个礼貌优雅的人时,是能装得很像的,毕竟人类是感官动物,完美的模样是最好是加分点。 恋耽美 -碎狸骨(20) 顾岐渊皱了皱眉,与青璋握完手就不再去看青璋,倒是原本安静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我的妈这个小哥哥也太好看吧?又纯又欲真的绝了 我真没想到,砚沉沉原来是男的吗? 有个大胆的女生直接让出来旁边的位置,她拍了拍软垫,说:戴先生,你们坐这吧!游戏马上开始了! 戴舟砚正要过去,忽然感觉青璋拉了他一把,他正要转头去问,就看看见青璋牵着他的手走了过去,严肃认真地问那个发出邀请的女生:请问你可以再过去一点吗?我怕这里坐不下两个人。 女生:哈哈哈,当然可以。 青璋微微一笑:谢谢姐姐。 戴舟砚差点哽住了,人女生手上还拿着A戏的本子,明显大学还没毕业,你大人家五六岁怎么好意思这么叫的? 好吧,青璋确实好意思,毕竟脸长得太好看,说是二十一二岁也不违和。 戴舟砚感叹的时候,居然感受到了一股视线,看样子像是从顾岐渊那边传来的,但当他看过去时,却发现顾岐渊压根没抬头,正在那边自顾自洗牌,想来是看错了。 几人坐好,顾岐渊掀起眼皮,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坐的挺好,围地圈也挺圆,便把牌一捋,说:这次的真心话大冒险是这样的,在场所有人包括我一共七个,我手上有七张牌,方便是阿拉伯数字一到六加丘比特牌说到这里,顾岐渊把一张牌举起来展示,丘比特牌长这样。 指尖暗黑牌面中央,用金线勾勒出一个可爱的丘比特,丘比特举着手,拉着粉色的弓箭。 抽到丘比特牌的人随机挑选一个数字,被挑到的人选择真心话or大冒险,做不到的喝一杯秘制桃花酒顾岐渊说到这里,一张冰冻脸上露出点笑来,对了,是小溪自制的,祝你们好运。 众人都噤声了,不知道是那罐子不知道有没有毒的桃花酒更可怕,还是忽然笑起来的顾岐渊更可怕。 顾岐渊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见场面安静下来了,十分满意:好了,废话不多说,来抽牌了。 众人客客气气地都没上前,等着这里地位最高的戴舟砚去抽,安静了几秒,戴舟砚正要动作,中间忽然伸出去一只白皙的手,众人一看,那位叫青璋的美男子已经抽完了,末了还问了一句:都看我干嘛? 众人: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把牌抽完了。 戴舟砚看了一眼,果然不是丘比特,也对,从他出生开始,就没见丘比特来看他一眼,他怎么可能抽到丘比特。 他抬起头打算看看众人的表情,就听见青璋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是一。 戴舟砚随口说:哦。反正编号不是很重要,青璋要和他说他也不介意,但为了避免青璋骗他,他还是决定不要告诉青璋自己的编号。 青璋似乎不甘心就得到这么个敷衍的回答,又过来贴着他耳朵,热气打到戴舟砚耳边,青璋压低了声音,重复道:戴老师,我是一诶。 我知道谢谢。戴舟砚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那什么去,脸上不太好,语气也有些冷。 青璋见戴舟砚陡然变了神色,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他看见戴舟砚泛红的耳垂,笑了笑说:您想到什么了? 戴舟砚:嘴不要可以封了。 青璋太开心了,弯着身子把肩膀靠在了戴舟砚肩膀上,全然不顾其他人奇怪的目光,又悄咪咪说了几句话。 我是丘比特。顾岐渊忽然说。 在场除了青璋,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顾岐渊那里,而顾岐渊看似没看什么,实则目光一直停在青璋身上。 这个男人容貌不凡,甚至可以说是惊为天人,斜飞的眼尾和修得细长的眉,笑起来的时候张扬得像一朵曼陀罗,冷酷时又像刀口舔血的高智商杀人犯。 从这个叫青璋的人进门时,他就听白霁溪的在一边隐蔽地观察着,但很快就被这人发现了,那时这人只对着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 白霁溪那小孩的朋友的这个男朋友,问题不小。 顾岐渊假装思考了几秒,说:一号吧。 青璋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他坐直了,顺便把牌翻了过来,放在了众人面前,说一号是我诶,顾总您是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呢? 真心话。 好啊,您问吧。 顾岐渊回忆起白霁溪当时的话,知道青璋是在七月初与戴舟砚相识的,便问:最近四个月,你有喜欢上什么人吗? 这话一出,戴舟砚手里的牌差点掉到了地上,周围的几个女生立刻哇呜了起来,她们没想到传闻中高冷的总裁居然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问题。 戴舟砚也没想到,他看向顾岐渊,顾岐渊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青璋看,看来白霁溪已经把他的情况和顾岐渊说了,所以顾岐渊才会这样说。 在真心话大冒险里,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个问题简直是出场率最高的,而顾岐渊没有单纯的问这个问题。 而是问了最近四个月,你有喜欢上什么人吗?,加了时间限定词,是从青璋与他初遇一直到今天,而喜欢上又要求了是最新喜欢,青璋这四个月一直和戴舟砚待在一起,如果青璋给了肯定的答案,那青璋口中喜欢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戴舟砚。 戴舟砚活了三十四年,第一次有了如临大敌的感觉,当初出高考成绩时,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没有。 周围的女生们都松了口气。 戴舟砚的手指骤然缩紧,指尖差点在牌上掐出指印,但标记卡牌是不对的,他强迫自己松开手了,没去看青璋。 心里有一块很沉很沉的石头落地了,嘭!的一下,把他的血肉砸了个稀巴烂。 他随意地把视线往前放,正好看见顾岐渊。 惯于面无表情的英俊总裁拧着眉,一脸无语且悲哀地看着青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罕见的,顾岐渊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确定啊。青璋轻松地说。 顾岐渊叹了口气,说:好吧,大家把牌给我吧。 戴舟砚始终没有去看青璋,他沉默着把牌递了出去,顾岐渊洗着牌,白霁溪从楼梯走了上来,端着一个小瓷盘,走到戴舟砚身边,然后发现戴舟砚脸色不太好。 他给顾岐渊使了个眼神,顾岐渊摇了摇头。 白霁溪真的迷惑了,他真不相信这两人之间没有一段缘。 因为他是站着的,戴舟砚则盘腿坐下软垫上,他便从戴舟砚头顶上方把盘子端了过去,问:砚哥,吃小蛋糕吗? 还没等戴舟砚说话,青璋伸出手,放在了瓷盘和戴舟砚的脸之间,挡住了戴舟砚的视线,然后很不客气地说:谢谢,他不吃。 渐渐地有人把视线放到了这里,毕竟他们现在待的这间房子,另一个主人就是这个唇红齿白的圆眼漂亮男孩。 白霁溪一愣,脸都憋红了,正准备说戴舟砚吃不吃关你屁事,你是他的谁?连喜欢人家都不敢承认,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就听见另一个当事人开口了: 谢谢,我拿一块吧。 戴老师! 戴舟砚拿着钢叉叉了一块,就要送到嘴里,青璋直接抓住了戴舟砚手腕,从青璋刚才那句话出口开始,整个客厅就已经寂静到落针可闻了。 众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是要闹哪样。 白霁溪都懵了,端着盘子的手都抖了抖。 倒是顾岐渊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嗤笑了一声。 戴舟砚:青璋,松手。 您答应我不再随便吃东西的。青璋似乎也被戴舟砚一脸冷漠地表情气到了,他直接说:上次的事,您就还没长记性吗? 如果现在众人能听见顾岐渊心里的话,那大概会满耳朵的艹,他是真的无语,用手撑着额头叹了口气。 多好看的人,可惜长了张嘴。 戴舟砚转过头,看着青璋,他压抑着火气,本来都快压住了,又陡然想起了刚才那一通,四个月没喜欢过人,好啊,可不是没喜欢过人。 他冷声说:你确定要提上次的事情? 青璋愣住了,他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 1230 01:54:22 第32章 青璋骤然软化的态度让众人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而青璋道歉之后,戴舟砚也并未接受,只是和白霁溪说了一句谢谢,众人的视线越发肆无忌惮。 好像看准了青璋是个好欺负的,反正来的时候也只说了是戴舟砚的朋友,长这么好看估计也是个小演员,但他们混娱乐圈的却从来没听人说过,大概就是个十八线。 戴舟砚好像也不打算帮他,那更不用忌惮了。 咳咳,发牌了。顾岐渊适时解围,众人也只好暂时放下,白霁溪不放心让顾岐渊加了一张牌,然后坐了进来。 第二轮抽牌,是一个陌生女生抽到的丘比特,她先是开心地拍了拍身边同伴的肩膀,然后点了数字六。 戴舟砚看了看自己的牌,不是自己。 谁是六啊?女生等了几秒没有回应又重复了一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我。 青璋把卡牌翻了过来,放在了地毯上,他抬起头,脸上的颓色还没散尽,因为从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戴舟砚再没和他说过话,一直在和白霁溪聊。 白霁溪一句艹!直接脱口而出,随后他捂住了嘴,去瞟戴舟砚的脸色。 戴舟砚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毯上的那张牌。 那女生也没想到六号会是青璋,她和身边的女生互相交流了几句,说:我选真心话! 青璋:好。 女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您和戴先生是什么关系? 戴舟砚皱了皱眉,进来的时候不是说过了是朋友? 青璋沉默了许久,说:我喝酒。 听到这句话,戴舟砚愣住了,身边青璋已经起身,去拆茶几上的酒壶了,戴舟砚站了起来。 青璋拿着陶瓷小酒杯,看着戴舟砚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接着喝完了这一杯。 戴舟砚动了动唇,没有说话,白霁溪在一边看得着急,轻声说:青,青先生,要不你先去休 不用。青璋摆了摆手,视线依旧落在戴舟砚脸上。 后面又玩了几局,幸运的是再没有抽到青璋或者戴舟砚了,有一局抽到了白霁溪,白霁溪选了大冒险,然后亲吻了顾岐渊,戴舟砚笑了笑,感受到身边的青璋仍旧沉默着。 再后来他们出门吃饭,青璋始终沉默着,戴舟砚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明明今天受到打击的是他,结果青璋先抑郁了。 难道他说的话不是对的吗?青璋总爱管他,不让他熬夜,不让他随便吃东西,那青璋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和立场来管他的? 白霁溪坐在戴舟砚身边,试探着问:等会儿大家去KTV,砚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去吧,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戴舟砚随口答应了,没注意右手边的青璋夹菜的动作一僵。 白霁溪选的KTV离他们吃饭的地方有些远,大部分打车,白霁溪自然是顾岐渊带着,而青璋喝了酒,所以戴舟砚来开车。 戴舟砚坐到了驾驶位,然后就听到了车门的开关声,但他身边的副驾驶没人。 青璋,别和我闹脾气,到前面来。戴舟砚说。 青璋没说话,坐到了副驾上。 这家KTV很高档,灯光充足,物具干净规整,不像程景奕那天选的那么混乱,服务生说预定的包间已经消毒完毕,领着人进去了。 来的只有十个人,戴舟砚、青璋、白霁溪、顾岐渊还有四个结伴一起的重要配角,都是女演员。 一个女生抢了话筒在唱歌,是以前一个经典校园电视剧的插曲,女生的气息不太稳,但胜在嗓音甜美,所以并不难听。 倘若缘分从不算缘分,你我有没有可能;倘若缘分要你我跌宕一生,你是不是就不愿再继续狂奔 戴舟砚认真地听完了,这歌词听得他稍有些触动,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他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随后便投入了祖国的教育事业,教书三年,在第二年的时候,他带的班班风渐渐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班上已经出现了打架斗殴的情况。 他班上的人还把别班的男生打得骨折进了医院,于是校高层找到了戴舟砚,把戴舟砚批了一顿之后,让戴舟砚去打人的学生家家访,并一起去道歉。 彼时戴舟砚才大学毕业,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年轻气盛的他在会议室与校领导吵了一架,随后被停职一个月。 无聊至极的他,在看见手机上的某个交友软件时的广告,本着反正没事干的心态,下载了下来,那是一个尚在内测的APP,他利用广告上的邀请码注册了一个账号,他已经忘记当时自己用的是个什么名字了,反正都是假的,除了性别,其他都是假的。 然后他在软件上遇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人,只可惜仅一年后,他就因为失明没再去接触这个软件了,再后来等他恢复视觉,那个软件他再也点不进去,一查才知道,原来内测失败了。 戴舟砚正想着,忽然,一道他极其熟悉的声音闯入了他的耳朵,他猛得坐直了,看见青璋拿着话筒站在他前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生已经下来,青璋被推了上去,青璋只开口唱了一句,戴舟砚的心却已经猛然狂跳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听过青璋唱歌,但青璋这个发音的方式,他莫名的感到熟悉,不是对于音色的熟悉,而是对于气息,音调等的熟悉。 他以前一定听过。 青璋很快下来了,四周响起了鼓掌声,还有人起哄让再来一首,而青璋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重新坐回了戴舟砚身边。 所有人都发现了,青璋下来时,视线从未从戴舟砚身上离开过,他眼尾飞红,目光中含着浓浓的委屈,就这么一直盯着戴舟砚,盯了一路,这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那是谁也不信的。 但戴舟砚没有抬头,也没有注意身边的状况,他一直在想那股奇怪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他会觉得青璋的歌声熟悉? 最先注意到戴舟砚心不在焉的是白霁溪,或者是最先注意到并且因此和戴舟砚交谈的人是白霁溪,他那边正在和顾岐渊就剧本问题聊天,讨论到某个点有点不懂,打算问问戴舟砚这个原作者,就发现原作者一直在发呆。 砚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白霁溪走过来,问这话的时候一直悄咪咪地瞄青璋,他担心他不在的这一小会儿,这两人又闹别扭了。 没事,想到一点事戴舟砚看见白霁溪手上的笔记本,是之前一起去看戏的时候,白霁溪用来记笔记的笔记本,便问,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呃,确实是白霁溪转身朝顾岐渊招了招手,顾岐渊就走了过来,然后白霁溪拿出笔记本,说: 主要是关于顾岐渊的,之前屈制片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一直到现在,黄昏初见这一幕,顾岐渊的妆发也没定下来,之前那一版是按照程景奕的面部特质设计的,但你也看到了,顾岐渊长得太凶了,就很冷淡你知道吗?但唱戏嘛,肯定是要媚一点的,顾岐渊之前几版都显得不伦不类的,现在主要问题就是,是给他画更浓艳一些的,还是画贴合他特质的。 恋耽美 -碎狸骨(21) 戴舟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黄昏》是他早期的创作,要说现在还记忆犹新,并且对这本书内的文字语言怀揣热忱那不现实,他能大概记清楚剧情就不错了。 戴舟砚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边的青璋开口了。 后者。青璋感受到戴舟砚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明明之前还一直盯着戴舟砚看,现在却像是忽然怕了一样。 青璋看着白霁溪,白霁溪感受到青璋的眼神示意,哦哦了几声把笔记本递了出去,青璋接过,本来打算直接看,不知道想到什么,生硬地说了一句谢谢。 白霁溪觉得自己幻听了。 青璋认真地看了一眼上面的记录,说,首先,考虑到作为影视剧不可避免的艺术加工,主角扮相一定不能古怪,再然后,戏曲人脸上化的妆,也不一定要媚,女性化不是他们的标志,希望你们不要因此对这一行有误解,屈姑制片没有给你们剧组请专业的老师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呃这白霁溪没想到青璋前一秒像一朵要枯不枯的小白花,下一秒就这么严肃恐怖,他一时不知道作何应答,只好拿那对充满无措的眼睛去瞟戴舟砚。 可能是哪里出了点问题,青璋你也不要太激动。戴舟砚说。 对不起,我刚才语气不好。青璋道歉得格外快,浑身好不容易燃烧起来的气势一瞬间就被浇灭了。 戴舟砚忽然感觉,现在的青璋就像是个可以被随意浇灌的容器,不敢随意储存任何自己的感情,一时伤心一时愤怒,而能随意改变这个容器里的内容物的,就是自己。 我也没怪你。戴舟砚说。 青璋听到这句话,情绪好像好了一些,但仍旧是一副不太精神的模样,戴舟砚试着让他冷静冷静,去和白霁溪又说了几句,想转头看看人好些没有,就看见青璋脸色一片苍白。 怎么了?戴舟砚顺着青璋的目光看去,笔记本现在摊开的那一页,是克里汀文艺中心那场《霸王别姬》的记录。 白霁溪的字体很可爱,小小的,每个笔画都很圆润,是现在流行的奶酪体。 这个虞姬很不一般,虽然我只能看见个轮廓,但我觉得这人卸了妆肯定是个美人戴舟砚说,他是真的遇到过这样一个虞姬,但看戴舟砚的神色,大概他已经与那个虞姬没有联系了吧,很可惜,能被他作为灵感来源写下来的人,对于他来说,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青璋?戴舟砚又叫了青璋一声,青璋终于回神,一对泛红的眼睛就这样撞进了戴舟砚心里去了。 1230 01:54:24 第33章 回家的路上青璋一直没有就之前的事给个解释,他不承认自己哭了,不承认他那一刻看着戴舟砚的眼神有多特别。 戴舟砚感到很矛盾,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青璋说,他从未在这四个月喜欢过任何人,但不久前的那个眼神,却像魔咒一样在戴舟砚心底盘旋,青璋不喜欢他吗?这怎么可能呢?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戴舟砚把不久前青璋送他的向日葵从角落搬到了床头柜上,向日葵开花要很久,泡了一个多星期才终于怯生生地展开了点金色的花瓣,戴舟砚忽然想到了青璋当时躲在门口和他说话的样子。 怯生生的青璋,畏手畏脚的青璋,可以随意充盈任何情绪的青璋,真实的青璋,是这样的吗? 青璋从浴室出来了,他看着坐在床沿整理花瓣的戴舟砚,神色黯淡,他说:我洗好了。 戴舟砚起身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青璋却不像以往一般坐在床上等他,而是躺了下去,没有出声,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戴舟砚躺了下去,他留了一盏小夜灯,暖黄光芒照下来,戴舟砚听见青璋出声了。 戴老师,您讨厌我吗?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戴舟砚听见了青璋压抑的喘息声。 那您喜欢我吗?青璋忽然这样说。 青璋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他和戴舟砚,从很久之前就有过联系了,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是缘分也是混乱的迷障。 他以为自己有能力可以完全把现在的青璋和过去的青璋剥离分割。但无论怎样,他仍旧是有以前那个青璋的影子,他希望戴舟砚爱上现在的他,无关旧日恩怨,无关昔日情缘,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倘若戴舟砚知道他记忆中的青涩少年实际上并不单纯,一面和他倾诉在养父养母那的不公遭遇,却又一面不愿舍弃优厚的物质生活。 倘若戴舟砚知道他记忆中的墙上虞姬实际上并不是真的虞姬,只是个被蒙骗的顶替,惊鸿一瞥的机会都是偷的别人的。 倘若戴舟砚知道现在的青璋做了些什么,知道如今的青璋偷偷的让人破解了大门密码,即使未来被厌弃了也想一辈子缠着他;知道如今的青璋故意在他面前哭,想要靠他的怜悯与大度偷一个继续。 戴舟砚还会爱上他吗?还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戴舟砚一愣,没有说话,青璋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只是喜欢还不够,万一青璋只是如往常无数次一样随口一说 您爱我吗?您想做我男朋友吗? 青璋翻身,手撑在戴舟砚的头两侧,两人面对面,光线太过昏暗,即使的头离得极近,戴舟砚仍旧无法完全看清青璋此刻的眼神,但青璋的话已经说得极其明显了,戴舟砚动了动唇,想要回答。 青璋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接着又开口了。 青璋的声音哑得可怕,在戴舟砚印象中,青璋的声音惯常是哑的,而戴舟砚现在才发现发现,青璋的哑声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而像是用嗓过度,声带损伤。 但戴舟砚很快就没再想这些了,因为青璋的声音已经由低哑转为哽咽了:我可能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好,我这个人有病您知道吗?您想好了再回答我好不好?回答了就不要再反悔了好不好? 戴舟砚静静地注视着青璋,青璋说完之后,他就这样看着青璋,说: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那天是故意哭给我看的,你能回来,你手机也没关机,你觉得我会介意这些吗?你对着我装可怜的次数还少了?但是啊 我就吃你这一套。 戴舟砚笑了笑,后背发力,用嘴唇碰了碰青璋的唇角,青璋的唇是冰冷的,颤抖的,他从未见过青璋如此失态。 这个姿势太费力气了,戴舟砚没吻几下就有些累了,他的唇离开青璋,正要躺回去,却陡然感觉后颈碰上了一块硬物,青璋将手臂穿过了他的后颈,强迫他抬起了头,因为后颈被锁住的缘故,戴舟砚呼吸不太畅快,微张开了唇,下一刻就被人趁虚而入了。 大脑缺氧意识模糊之际,忽然听到青璋问了他一句:做吗? 戴舟砚笑了,眉眼都含着甜蜜的笑意,他说:好啊。 * 戴舟砚没想到青璋谈恋爱了会是这种鬼样子,像高中生一样精力旺盛,倒是苦了他这个中年人了。 青璋给他道了十几遍歉,最后拉着戴舟砚的手说:您说了不会反悔的。 我不反悔,有什么好反悔的。戴舟砚觉得好笑,他要是因为这个就和青璋分开,那他的爱未免太过单薄了。 我需要再确认一下,您真的不打算反悔,以后,永远也不会反悔。青璋说。 那不一定,如果你真的做了让我无法原谅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戴舟砚从不给没用的承诺,他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他现在大可以答应青璋说他永远不会再反悔,但话说出口了,是要负责的。 戴舟砚见青璋沉默,心里一凉,说:怎么,你真的有做? 没有。青璋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呢,我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第二天就是圣诞节,戴舟砚问青璋要不要出去逛逛,青璋问他您是要带我出去约会吗?戴舟砚说不去算了,青璋又贴过来抱着他说好啊我没出去吧。 戴舟砚才猛然反应过来,无论他与青璋是怎样的关系,他们的互动都是一样的,至少目前为止,是一样的。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爱,但谈恋爱不该仅仅是这样的,是不是缺了些什么?于是他选择和青璋一起出趟门去约会,单纯的吃吃喝喝,不是要见什么人,也不是要做什么事。 圣诞这一天天上下了细雪,青璋和戴舟砚说雪天要穿红色的衣服,然后把戴舟砚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扒了下来,戴舟砚强调他一个老年人不能捱冻,必须要穿羽绒服,青璋就给他套了个红色羽绒服。 我不记得我买过这个颜色的衣服。戴舟砚说。 是我买的,我记得您的尺寸。 青璋关上衣柜的门,盯着戴舟砚说:您知道吗,您上一次穿白色羽绒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买了这件衣服,雪天里穿红色衣服是最显眼的,我一眼就能看见您,您跑了我也能找到您。 行啊,那你也穿红色吧。戴舟砚拍了拍青璋肩膀。 我不用,我又不会跑。青璋帮戴舟砚剪了吊牌,拿着车钥匙牵着人就完外走。 就是因为红色不好看吧? 不是! 其实两人都没仔细考虑过出门做什么,前天晚上他才在一起,才过了一天就一起出来约会了。 青璋买了两张电影票,在走去电影院的路上,他们路过一个歌剧院,门口的海报用了夺目的红绿色,戴舟砚瞟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上面是音乐剧《歌剧魅影》的剧照,一身洁白衣裙的克里斯汀伸展背脊,手臂弯曲前托,璀璨灯光打在她身上,气氛美如仙境。 青璋拉着戴舟砚的手,转过头问他问:您想看吗? 但我们已经买了电影 您想看我们就看。青璋说。 行啊。 青璋在音乐院附近找到了黄牛,高价收了两张VIP票,他拉着戴舟砚的手走了进去。 他们在座位上翻到了宣传纸,得知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五分钟。 青璋问戴舟砚知不知道《歌剧魅影》的故事,戴舟砚表示略有耳闻,青璋却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您和我大致讲一下吧。 大概就是一个求而不得的爱情故事吧,魅影身世凄惨相貌丑陋,终日躲藏在歌剧院的地下深处,但这样的人却是音乐天才,他在歌剧院制造混乱,神出鬼没,这也是他名字的由来。 而克里斯汀从小在歌剧院练习芭蕾舞,魅影同情她的孤独,便扮做音乐天使陪伴她,克里斯汀在魅影的陪伴下一夜成名,魅影爱上了克里斯汀,但克里斯汀爱的却是剧院的资助人拉乌尔 青璋忽然说:为什么克里斯汀不爱魅影呢? 戴舟砚笑了笑,说:我怎么知道呢?爱不爱一个人哪是那么好解释的?就像我们俩,我至今不知道我爱你什么,但我就是爱你。 青璋愣住了,他回神时舞台已经拉开了帷幕,他没有听到后面的故事。 演员陆续登场,无论男女,个个鲜活。 再后面,克里斯汀的出现瞬间吸引了青璋的视线,女人与门口海报上的扮相一般无二,洁白的长裙,她微闭上眼,虔诚地吟唱着咏叹调《Think Of Me》。 后续的剧情越来越让青璋无法想象,魅影比他想象中的要疯狂,他仿佛一个真正的恶魔,而就在魅影这样的疯癫下,克里斯汀却被他越推越远,最终与拉乌尔互通心意。 青璋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此刻舞台上那个带着面具,面容丑陋,状似疯癫的人,好像变成了自己。 戴老师。青璋握着戴舟砚的手,在不打扰其他人的情况下,颤抖着问:魅影最后和克里斯汀在一起了吗? 没有。 1230 01:54:27 第34章 从剧院出来青璋就一直心不在焉,还差点滑倒,戴舟砚把人扶住,问他怎么了。 戴老师,我没事。青璋说。 两人牵着手漫步,街道边有一排梧桐树,雪比出门时大了,不时落点大的雪块下来,啪的打在两人脚边,还有一块砸在了青璋身上。 戴舟砚见对方没发现,用手替对方扫开了。 可能陷入爱河的人都是这样吧,戴舟砚想,总是想做些什么事贴近距离,明明那雪落得也不多,青璋再走几步就会掉下来,但他仍旧多此一举地做了这个举动。 戴舟砚才收回手,就感受到青璋忽然拉着他快步往前走,到了一条隐蔽的巷子。 青璋? 青璋站在巷子更深处,雪白的路向更深处延伸,两边灰褐色的水泥墙给人压迫感,戴舟砚并不喜欢这里的氛围。 怎么了?戴舟砚问。 青璋把戴舟砚的手抓得更紧了,下一句话让戴舟砚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您可以和我订婚吗? 戴舟砚头一次愣这么久,他注意到青璋说的是可以,而不是愿不愿意,虽说这两种说法意思都差不多,但他听着还是不太舒服。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戴舟砚说,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太草率的做决定不好。 青璋不说话,他死死地盯着戴舟砚。 青璋,你这是在威胁我。戴舟砚平静地陈述事实,他并不生气,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他知道青璋是个偏执的人,从他答应青璋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料到了后面可能产生的矛盾,他也接受青璋性格上的小缺陷。 戴老师,我没有,我没有想要威胁您求您了,和我订婚好不好?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 青璋眼尾下垂,戴舟砚说过,这是青璋最招人疼的样子。 戴舟砚仰起头,轻轻地吻了下青璋的唇角,青璋冰冷的唇总是能让他镇定下来,此刻的他绝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想和自己订婚更开心的事了。 但是不行。 青璋的身世,青璋的过去,几乎青璋的一切,他都是一知半解,恋人之间确实是需要信任,但他做不到与这样一个谜团重重的人结婚。 他轻声说:你不需要这么着急,我们都还不够了解彼此。 青璋愣住了,最后他抱着戴舟砚,说:我知道了。 风雪又小了一些,戴舟砚说想去青璋家里看看,青璋愣了愣,说:好啊。 戴舟砚上一次来这个城中村还是好几个月前,白雪使原本肮脏的建筑洁白了许多,青璋拉着他的手提醒他小心脚下,路面本是凹凸不平的,但覆盖了雪之后,他们和坑洼谁也看不见谁。 青璋环住戴舟砚的肩膀,同他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戴舟砚跟着回了几句,忽然问他:你为什么住在这里。 青璋脚步一顿,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他像是之前说闲话一样地回答戴舟砚,语气轻松:没有为什么,随便找的一个地方。 青璋。戴舟砚平静地说了这两个字。 青璋还是叹了口气,说:其实是因为,我比较喜欢这样的景色,您或许觉得奇怪,脏乱差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喜欢呢?但我曾经在一个同样脏乱差的地方,遇见过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恋耽美 -碎狸骨(22) 戴舟砚没再说话了。 青璋也意识到后面那句话造成了一些误会,但他也不知道怎样解释,只好打了个补丁:现在您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那你的父母呢?戴舟砚问。 青璋推开客厅的门,还是像上一次一样让戴舟砚进了卧室,青璋的卧室面积不大,但收拾得很好,也不显得拥挤,只是因为太久没住人而积了薄薄一层灰。 青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桌垫,放在床沿,戴舟砚坐下,听见青璋说:我不喜欢我的父母。 为什么?戴舟砚直接就问了出来。 这是青璋第一次提他家里的事情,戴舟砚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不是亲的,对我不好,就这些了。青璋说这话时没有一点伤心,他用平静的语调告诉戴舟砚,他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所谓父母。 青璋弯腰不知道在抽屉里找什么,他一边拿一边用黏黏糊糊的语气说:您看我多惨啊,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您还不多疼疼我。 戴舟砚轻笑,知道青璋这又是要他说软话了,就看见青璋从里面翻出来一包奶茶粉,他记得那个外包装,是一个比较高档的牌子,青璋不吃甜,那肯定是给他准备的,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会觉得开心,但他现在不太想喝。 你放回去吧,我不喝这个。戴舟砚说。 男人一瞬间就愣住原地了,一对好看的眼睛盯着坐在床上的人,有些无措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想讨的好听话没听到,还被拒绝了好意。 不是你别多想,我只是已经不喜欢了。戴舟砚揉了揉山根,无奈地说。 青璋当然不信,他问:您为什么不喜欢喝了?我这次给的不是瓶装的。他上次给戴舟砚的就是瓶装阿萨姆,戴舟砚没接,所以他准备了这个。 有阴影了。戴舟砚答得简短,因为他想避开这个话题,两人现在不适合谈那些烦人的过去。 什么阴影?青璋问。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程景奕就是给我在奶茶里下的药。戴舟砚说。 我青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双手抱着戴舟砚,像小狗一样蹭着戴舟砚的脸,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可不可以相信我,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指使程景奕那么对您,但又确实是因我而起,我会想办法补偿您的。 青璋,我们之间能不能少一些隔阂,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相信我,我们好好聊一聊可以吗?你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戴舟砚双手捧着青璋的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 青璋注视着戴舟砚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闭上眼想要逃避戴舟砚炽热的眼神,忽然听到戴舟砚问他:你愿意去见我的家人吗? 我就算您让我见了您的家人我也不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单纯地想让你见见我家人。戴舟砚笑着问他,怎么样,敢见吗? 青璋听见戴舟砚最后一句话,恍惚间好像感受到了戴舟砚某些可爱的恶劣面,这样的戴舟砚他是从没见过的,他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看见这样的戴舟砚。 一时间,各种情绪都涌到了心口,青璋没忍住红了眼眶,他猛得抱住戴舟砚,说:敢,怎么会不敢呢。 青璋出门去买菜了,戴舟砚说今天晚上想睡在他家,青璋劝过几句,戴舟砚不听他就不劝了。 戴舟砚问过青璋,青璋说卧室里的东西可以随便碰,戴舟砚也没客气,他无比清楚,指望青璋自己敞开心扉是不可能了,就算可能,他戴舟砚也等不起了,他需要自己找到蛛丝马迹。 他原先以为青璋是娇生惯养的豪门大少爷,对方从不缺钱,豪门是肯定的,但大少爷却被戴舟砚推翻了,他不觉得青璋在那句话上面骗了他,青璋说他是被领养的,那青璋就是被领养的。 他打开了电脑桌抽屉,里面放着许多杂物,最里面有一个笔记本,边上是一支金色钢笔,戴舟砚还记得这支笔,他之前找青璋作为囚雾签名的时候,青璋就是用的这支笔。 说起囚雾戴舟砚翻了翻笔记本,发现里面是一些时间线以及人物性格的描写,他又翻了几面,确定了这是一个手写的大纲。 应该就是青璋锁掉的那本文的大纲,戴舟砚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去囚雾的专栏看过,那本文开始只是断更解v加退钱,但正常情况下即使如此,已经更新过的几章还是会在的,而囚雾却全部锁掉了,现在进去一点正文内容都看不到。 戴舟砚又翻了翻笔记本,大致感受了一下青璋一共手写了多少字的大纲,越发疑惑,因为他能感受到青璋这本的大纲做得十分认真,很明显是打算好好写的,怎么可能在作者大会上面遇到了他,打算纠缠他就草率停笔? 锁文,就是不希望被人看见,而青璋是不希望被谁看见? 我吗?戴舟砚脑内响起一个声音。 文被锁了,他依旧有办法看见,如今最难防的就是盗文网站,一定有网站留存了青璋删去的那些文字。 戴舟砚刚刚在百度打下囚雾打算去找找有没有盗文网收录了那篇文,忽然门被推开了,青璋出现在了门口。 戴舟砚想得太入神,都没有注意到青璋进客厅的声音。 青璋看见他手里的笔记本,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但接着他就恢复了笑容,他朝戴舟砚走过来,说:您在看这个啊,这个是我之前那本文的大纲,后来没写了。 戴舟砚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为什么没写了? 青璋叹了口气,说:有挺多原因,那段时间对您一见钟情了,想要追您,刚好那本数据也不太理想,就干脆没写了,反正我也不缺钱。 戴舟砚听到了前面半句,笑着问他:一见钟情?你追人的方式挺特别的。 青璋自然地拿过戴舟砚手里的笔记本,放到抽屉里把抽屉关上,说:这不是追到了嘛,我买好菜了,您出去看看要吃什么吧。 1230 01:54:29 第35章 这个圣诞节过得其实不算很丰富,两人除了看了一场音乐剧以外,没有做其他称得上特别的事情,但戴舟砚觉得这个圣诞节是他记忆中最难忘的圣诞节了。 清晨没有阳光,戴舟砚眼睛还没睁开,就去摸枕头下面的手机,然后他就听见青璋说:还早,再睡一会儿。 戴舟砚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青璋的脸,青璋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距离近得能数清楚那对漂亮的眼睛有多少根睫毛,青璋的睫毛很长,但并不是卷翘的,而是直直的,微微下耷。 所以青璋一垂眸,戴舟砚就感觉这孩子好招人疼。 闭着眼也挺招人疼的。 所以青璋最开始接近他为什么要说那么多混账话?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谈的?但戴舟砚转念一想,当时那个情况,青璋如果不提出那个合作,那他们后面就不会有交集了。 不早了,起来吧祖宗。戴舟砚把对方沉得要死的手臂从腰上推开,说:我昨晚给我家里人打电话你都听到了吧? 上一秒还昏昏欲睡的男人瞬间清醒了,他把戴舟砚往怀里按了按,说:今天就去吗?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戴舟砚笑了,两只手张开按在戴舟砚胸前,逗他:怎么就着急了?你昨天和我说要和我订婚的时候怎么不说着急? 青璋哽了一会儿,然后提高声音,说:去就去啊,我说了我敢去。 临近出门了,青璋又忽然问戴舟砚:您爸妈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我不知道要买什么。 戴舟砚被青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了,他说:我们去之前找个商场,给我妈买件围巾,然后给我爸买瓶酒,我来挑就行了,但是钱你付知道吗? 这些东西的花费对青璋来说不算什么,况且以青璋的思维,让他不带东西怕是死也不愿意的,与其让青璋心惊胆战左支右绌地挑选,还不如戴舟砚自己选好。 一切都买好之后,青璋又开始故作镇定地说话:您确定他们有时间招待我吗?还有我过去了怎么叫人啊? 戴舟砚说:叫伯父伯母啊,不然呢?你还想叫爸妈? 也不是不可以 青璋这么说着,忽然听见戴舟砚严肃地说:确实有个称呼需要改一下。 青璋一愣,看向戴舟砚。 我一直感到很奇怪,我不过是大你八岁,为什么你一直用您来称呼我,我又不是你的长辈,到我爸妈面前别这么叫我了。戴舟砚叮嘱道。 好啊,谢谢您。 戴舟砚: 青璋虽然在戴舟砚面前表现得紧张,但当戴舟砚推开门后,青璋还是没有失态的。 戴父戴母打开门,看见自己儿子说的这个朋友这么高的个子,比自家儿子还要高上个五厘米左右,心中警铃大作,但又注意到这人对戴舟砚的依赖,心里才有了底。 小璋是吧?欢迎欢迎,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戴母热络地接过青璋手上的重物放到了墙边,说:饭菜马上就好啦,你们俩再等等哈。 戴舟砚转头正要和青璋说话,忽然注意到青璋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但很快就消失了。 青璋笑容得体,和许多初次来到朋友家的人一样,稍有些拘谨,但举手投足还算礼貌温和:伯父伯母好,麻烦了。 戴舟砚没说话,看着青璋三两句话把人哄得乐呵呵的,他怀疑青璋最开始的拘谨也是演出来的,清纯小男生的形象把握得挺好,大多数长辈都吃这一套。 哎呀小璋你客气了!戴母侧头和戴父说,这孩子真懂事诶! 戴父唯老婆命是从,端着茶杯连连点头。 儿子你以后别欺负人家啊,这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别让人跑咯!戴母笑呵呵地说。 戴舟砚在心里感叹,我欺负他,您怎么不关心关心您儿子被他欺负成怎样了? 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戴舟砚就带着青璋去了二楼。 这是您的房间吗?青璋环视了一圈周围,话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因为这个房间的风格真的和现在的戴舟砚太不搭了,吊灯是四个并排的中空金属小圆柱,许多小灯围绕在圆柱周围,书架通体漆黑,即使已经简单收拾过了,青璋还是看到了一些红褐色油漆的影子。 有点十七八岁小男孩非主流的影子。 是我的,但是是我很久以前买的房子了,那时候年轻。戴舟砚走过去把从柜子缝隙里露出来的金属链取下来,扔进了垃圾桶,示意青璋坐在床沿。 我大学毕业找的工作是体制内的,教高中数学,但是后来眼睛出了点问题。戴舟砚可不想把自己年少轻狂和领导对刚的囧事说出来。 眼睛出了问题!?青璋忽然拉住戴舟砚的手,与对方来了个四目相对,视线中的眼睛弯了弯,戴舟砚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示意他别那么紧张。 不是什么大事,暂时失明,半年之后就好了,在之后我就全职写文了,这个房子就是我全职一年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二十七,还喜欢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不怎么成熟。戴舟砚刻意强调自己的年龄,希望对方别感到破灭。 青璋总是用敬称叫他,又是老师又是您,戴舟砚大致能想象出青璋的心理,可能就是喜欢年长的成熟的,但戴舟砚年轻的时候也不成熟的,没谁生来就懂浮华世界的人情世故。 从二十七岁到三十四岁,七年过去了,戴舟砚常常会想,倘若自己这七年是像其他打工人一样,去工作,去过朝九晚五的生活,他可能不如现在心态好,对待任何事心里都抱有最大的善意,也不可能能接受得了青璋这个大魔王。 但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呢?他要是出去工作了,可能早就结婚了,也就根本遇不到眼前这个人。 青璋忽然抱住了他,戴舟砚刚想说没必要这么敏感,就感受到了青璋剧烈起伏的胸膛,他愣了愣,试着拍了拍对方的背。 青璋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你怎么了?我不是说了我没事了,现在你看我眼睛像有问题的样子吗?戴舟砚安慰道。 结果越说青璋越来劲,戴舟砚又哄了好几句,最后他把青璋捞起来,双手捧住对方脸颊,吻了吻泛红的眼尾,说:好了,等会儿要吃饭了,你这样下去我妈肯定要怪我欺负你。 您没有欺负我,您从来就没有欺负过我。青璋软声说。 谢谢你这么觉得,我可高兴坏了。戴舟砚弹了弹青璋额头,说:去洗把脸。 青璋去了卫生间,戴舟砚索性没事就开始整理房间,这是他的卧室,但他七年多没住了,要不是他父母因为戴雪满的事情要来首都,他恐怕都记不起来这个房子了。 戴母应该是知道他今天要来提前打扫过,但只是扫除了积灰,并没有动他的物件。 戴舟砚自己也忘记自己在这些柜子抽屉里放过些什么,现在自己抽自己房间的抽屉居然还隐约有一种拆盲盒的感觉。 他拉开最上面的柜子,一个笔记本掉了下来,戴舟砚翻了几页,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他教书的那段时间,班上出了调皮蛋,他就一个个叫到办公室里谈心,然后记载心得,去想应对策略,只可惜那些学生最后还是辜负了他,他当时还有些心寒,但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 他从小就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没有经历过苦痛,有几乎称得上完美的人生,而那些学生,有父母离异的,有遇上家暴的,他们这么小就不得不经历了社会的阴暗面,努力活着就难得可贵,没有道理被他喊着一起伟光正。 他翻了几页,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纸张最上面一行,写着一个名字吴存。 这是那个人的名字,这么多年过去了,戴舟砚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的谐音有多有趣,那个在他被停职后,与他加了好友与他彻夜长谈的人,可能也一直在用这个名字提醒他。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吴存这个人,没有一个被养父母冷暴力,被信任的朋友蒙骗的人,他们的知己身份从始至终都搭建在谎言的高塔上。 就像戴舟砚也只向那人透露过自己的老师身份和性别年龄一样。 但那人给他的安慰是真的,他还是愿意相信那人没有骗他。 咔嚓一声,他听见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戴舟砚放下手上的笔记本,转头看见了青璋。 青璋站在卫生间门口,今天外头在飘细雪,天地间一片雪白,光亮从窗户照进来,这些白光和聚光灯散发的光芒很像,青璋的肤色很干净,不算格外白皙,却很好看。 戴舟砚想,像青璋这样的人,真的是造物主的宠儿,造物主是有多偏心青璋,才让青璋带着这样的外表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可惜了,一放到人间,就找不到了,青璋钻他怀里来了。 1230 01:54:32 第36章 恋耽美 -碎狸骨(23) 戴舟砚给青璋分了一双筷子,问正在端菜的戴母怎么不见戴雪满。 啊你说雪满啊,我请了一个专业的陪护陪她,是个女大学生,今天那个女大学还有她的专人医生带他出门了。戴母往桌子上放了一个紫砂锅,锅盖揭开,排骨玉米汤的气味溢满了整个餐厅。 女大学生?您就这样让人带出去了?您不担心吗?她们去哪儿了?戴舟砚担忧道。 青璋本是要接过戴舟砚递的碗的,但戴舟砚忙着说话没注意手上,拿着碗的那只手没松,青璋拽了几下拽不下来,又默默地把手收回去了。 诶呀你不用操那个心,那个女大学生是我朋友介绍的,很靠谱的! 戴舟砚还是说让戴母等会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给他,断了这个话题,戴舟砚才注意到青璋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的母亲去厨房盛菜了,而他的父亲端着个小酒杯在一边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抱歉刚才没注意。戴舟砚把碗递过去,走过去用身体挡着戴父的视线,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意思就是让人消消气。 但青璋绝不是那么容易就消气的,戴舟砚才捏了没几下,就感觉手里的东西跑了,青璋居然把手抽出去了。 戴舟砚气笑了,转过去小声问他:你想怎样? 您还怪我青璋分分钟声音就软了。 谁怪你了,先吃饭,等会再说。戴舟砚说。 吃饭的时候青璋一直没怎么说话,虽然戴父戴母讲到青璋的时候,青璋表现得很开心,回答得也很积极,但戴舟砚有时和青璋讲几句悄悄话,青璋都装没听见。 至于为什么戴舟砚能认定对方是在装,是因为他好几次和青璋说话,青璋都张了嘴差点就要回答了,明显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别扭怪。 戴舟砚这样想。 戴舟砚早就吃完了,青璋一直被二老拉着聊天没吃上几口,戴舟砚就在一边等着,等青璋碗里的饭一见底,他就拉着青璋的手往房里走去,走之前给二老留了一句话:我找他有点事。 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戴舟砚把青璋推到了床上。 青璋的背撞上柔软的床,没感受到任何不适,他一边笑,一边用委屈的语气说:您干什么啊!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想干什么?戴舟砚把盖着青璋眼睛的碎发扒开,好让青璋能看清楚他,你撒娇不会看看场合? 什么场合?刚才的场合有什么不对吗?我们的关系难道不是很明显吗?青璋坐起来,反抓住戴舟砚手腕,嘴唇贴着戴舟砚耳垂,语气暧昧:戴老师 ,您怎么和爸妈介绍我的啊? 你想听? 青璋愣了愣,他原本以为戴舟砚会让他正经一些别乱说话,或者干脆不回答,却没想到戴舟砚会反问他这一句。 其实青璋最开始也没有把握,他也不知道戴舟砚究竟是已经向二老透露过他们的关系,还是真的就只是说了是朋友。 还是刚才戴父的反应他才敢确定的,但他又确定不了戴舟砚是只是暗示,还是明明白白讲清楚了,他很不安。 青璋没有立刻追问,但戴舟砚还是仍然说了出来:我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很有可能是我最后一个喜欢的人,我们以后很有可能结婚。 戴舟砚轻声说:你满意这个介绍词吗? 戴舟砚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青璋听了这句话好像成了个雕塑,呼吸都没几下,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直把戴舟砚盯得后背发毛了,盯得都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腻歪的话了,才终于有了动作。 青璋把头埋到戴舟砚颈侧,说:怎么办啊,我好喜欢您啊,您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呢? 这个字眼再一次出现,戴舟砚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想留他在身边的决心,说实话,他心软了,心软得连原则都不想要了,真的好想直接答应了算了,不管青璋怎么瞒他,他就要和这个满身谜团的男人定了终身。 但是不行,这是他最后的坚守。 青璋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让戴舟砚为难了,他正要说话扯开话题,却突然听见戴舟砚的手机响了,青璋看见戴舟砚拿起手机,便将下巴搁在戴舟砚肩上,从背后环抱着戴舟砚,毫不掩饰地去看屏幕。 是那个女大学生的联系方式。上面是戴母发他的信息,戴舟砚将那一串数字后面的名字念了出来,张念语 把你的头抬起来,我打个电话。戴舟砚说了一会儿见青璋没有动静,微微偏头见青璋的视线一直停在他屏幕上,好像很惊讶。 怎么了?戴舟砚问。 没什么,您打吧,我就在旁边。青璋说。 戴舟砚要那个名为张念语的女生把电话给戴雪满,确认了戴雪满无碍之后,才终于放心了,他问张念语大概什么时候会把戴雪满带回来,张念语说大概是黄昏时分。 冬季昼短夜长,下午五点张念语就带着戴雪满到了。 戴父戴母怕戴雪满看到陌生人害怕,先把人送卧室去了,青璋和戴舟砚下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张念语。 张念语是个长得挺可爱的女生,说是大学生,但这模样放到初中生里也不一定有人能察觉,是以和戴雪满很处得来。 青璋跟在戴舟砚身后,皱眉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张家重男轻女,和其他重男轻女的家庭不一样,张家不是祖辈最严重,而是父母辈,张父最严重,所以张念语从出生就遭遇极不公平的对待,张叙吟上一期学费十几万的私立高中,而张念语却还要外出打工,张家不是没有钱,而是不愿意给。 张念语高中毕业选了个离首都十万八千里的大学,和张父张母断绝了关系,但张念语与张叙吟青璋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差,张叙吟是从张念语去读大学时才开始暴露真面目的,而青璋一直都对张念语不错。 青璋快两年没见过自己这个妹妹了,虽然平时两人还有通话,但大都是关于清欲这个账号的事情,张念语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青璋和戴舟砚渊源的人。 张念语并未表现出她认识青璋,她装作第一次见戴舟砚和青璋,非常友好地打了招呼,然后还大胆来了一句:诶青先生你好帅啊,给个联系方式吧? 青璋眉毛一跳,正要说话,就感觉手被抓住了,戴舟砚将两人紧握的手不经意地露在张念语面前,然后笑着说:抱歉,他比较内向,不喜欢给陌生人留号码。 他的戴老师骗人了。 做得好。青璋想。 张念语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哦哦我知道了! 戴母留张念语在家吃饭,张念语婉拒了说有课,戴母就给人塞了几个苹果,张念语笑着接过,走之前朝青璋挑了挑眉。 戴舟砚:??? 青璋:我好冤。 晚上,青璋上床的时候,戴舟砚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虽然戴父戴母象征性地给青璋准备了客房,但介于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青璋也毫不避讳,大晚上跑戴舟砚这里来睡了。 穿着宽松睡衣的戴舟砚坐在床上,双手捧着一本全英文的书,开了台灯在看,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戴舟砚脸上,戴舟砚的脸部轮廓本就不是线条锋利的类型,现在看着没有白日里那么成熟,显得柔软了许多。 听见青璋上床的声响,戴舟砚忽然问:你上学的时候,有多少人追? 青璋愣了愣,噗呲一声笑了,他跪在床上,膝行过去,低头把自己的头放到戴舟砚视线里,说: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所以您担心我被人抢走吗? 是啊。戴舟砚说。 不可能,我不跟别人走。青璋说,您帮我擦一下头发吧? 戴舟砚拿过青璋递给他的毛巾,一边擦着那些栗色软毛发上的水滴,一边问:和我讲讲你以前吧,讲到不想讲的地方就略过。 明明戴舟砚的语气很正常很轻快,但青璋就是莫名感到一丝沉重,他确实不该隐瞒戴舟砚,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戴舟砚解释这一切,他找不到时机,戴舟砚暗示过他,只要他坦诚地让戴舟砚了解他,戴舟砚就答应他订婚的请求。 但是如果青璋真的说了这些,戴舟砚还能用现在这样的眼光看他吗?会因为他的话有负担,觉得不能辜负他吗?那还是纯粹的爱情吗? 青璋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沉默很久了,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半干了,可能等到头发再不湿润的时候,戴舟砚就不再想听他说话了吧。 没有,我上学的时候没人追我。青璋还是说出口了。 戴舟砚手上动作一顿,笑着问:为什么没有?你现在的脸是整的吗? 青璋:不是是不是整的您还不清楚吗?您在上摸得还少了? 戴舟砚: 我和您说过我是被收养的,在我被收养之前我都是在孤儿院里读的书,老师是各行各业的志愿者,学生都是一些小屁孩,怎么可能有人追我?青璋微微偏头,示意戴舟砚擦擦流到耳朵里的水。 怎么?和你一起读书的学生都很小吗?戴舟砚问。 也不算,主要是很多年纪大一些的都不会在孤儿院待了,很多人家领养孩子当然是越小越好,所以最大的都是十岁左右。青璋说。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领走?戴舟砚问。 青璋愣了愣,说:您真的要听吗?您听了不许嫌弃我。 戴舟砚说好。 我十二岁的时候被领走过,那家的男主人是个恋童癖,他想要侵犯我但没成功,因为我拿剪刀捅了他,然后我就被退回来了,我年纪小,那件事没有追究,但是,以后很多人家知道了这件事看见我都绕道走。 青璋平静地说完这一长串话,他显得那么释然那么冷静,却在下一句话破了功,他转过头,泛红的眼睛盯着戴舟砚,他哽咽着说:您会嫌弃我吗? 不会。戴舟砚捧着对方的脸,嘴唇吻上对方眼尾,接住即将滑落的热泪,他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1230 01:54:35 第37章 青璋情绪失控之后,戴舟砚便没再问了,他拿出吹风机给青璋吹干头发,然后亲了亲对方发顶。 也难怪青璋会经常出入医院,小时候遇到过这种事,一定有很深的阴影,戴舟砚发现自己的直觉真的很准,在他还不知道青璋的过去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总是一副很招人疼的模样,现在看来,青璋是真的需要人疼。 别害怕,我不介意这些,你以前那么多男朋友,我也都没介意过。戴舟砚捏了捏对方的脸,说,我们看书好不好? 我没有,我以前没有交过男朋友我也看不懂英文书。青璋抱着戴舟砚说。 那你一开始接近我为什么表现得很有经验的样子? 戴舟砚说着把之前那本英文书放回去,重新拿了一本童话故事集。 因为那时候您很讨厌我,但那时候我要接近您,我要是不说我是想玩玩,难道我要直接说我喜欢您吗?那您不就直接赶我走了。青璋翻开书,说,您开心吗?我的第一次给了您诶。 诶个鬼哦。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俩谁上谁下你清楚得很!戴舟砚笑着把人推开,刚才青璋一直压着他的肩,他的肩膀都麻了。 哪知这个动作惹得青璋反应极大,青璋把戴舟砚按在床上,让戴舟砚平躺好,然后探身把天花板上的吊灯关了,借着台灯翻开书。 我读童话故事哄您睡觉吧?青璋侧躺在床上,手臂弯曲撑着头支起上半身。 戴舟砚觉得青璋现在好像格外兴奋,不知道原因,但总不是坏事,他配合道:好啊。 青璋读的是个再普遍不过的安徒生童话,他开始讲小美人鱼,讲小美人鱼为了爱情上岸化为泡影,戴舟砚原本打算让青璋过过瘾就拉着人一起睡觉的,但青璋读得很认真,低沉的嗓音带有催眠效果,不知不觉他就没了意识。 房间里的声音没了,青璋看着面前已经睡着的戴舟砚,脸上的笑容温柔极了。 他小心地下床,来到书柜前,探出手找了找,找到了一个笔记本,他翻开,看着某一页上面写着吴存 。 【他过得很惨,他与我说,他的养父母对他并不好,他与那一家名正言顺的儿子长得太像了,他怀疑他只是个替代品,但那一家的儿子还在,怎么可能会是替代品呢?】 【他说他果然是替代品,却不告诉我原因,我有点担心他心理无法承受,他会出事吗?】 【等以后聊熟了,问问他地址,看能不能见个面吧,我觉得我们俩聊得挺投机的,我可能可以帮到他。】 【他最近和我发信息我都没怎么理,太忙了,一直在熬夜处理那帮小崽子高三的事情,眼睛也不怎么舒服。】 记录在这里戛然而止,青璋知道,那是因为戴舟砚眼睛出问题了,造化弄人,原本他们早在九年前,就能见上一面了青璋下床时他就迷迷。 青璋将笔记本放了回去,转过头,看见戴舟砚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坐在床上,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屋内光线昏暗,但戴舟砚却是能看清楚青璋的动作的,其实他并未睡得很沉,在青璋下床时他便醒了,原本不打算起身,直到听到了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他缓慢地起身,而青璋正翻开笔记本。 青璋背对着他,他看不见青璋的表情,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细微的声响与蝴蝶振翅相差无几,戴舟砚听着却感到分外刺耳。 他并不是很介意,他早有预感,青璋与他待在一起那么久,总是会背着他做一切事,那天晚上,青璋并不是在等药,而是在动他的锁。 青璋这个人真的很可怕,对于以前的戴舟砚来说,未知的事物总是很可怕的,但青璋是个特例。 青璋,上来睡觉吧。戴舟砚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青璋,不含任何责备。 戴老师 上来吧,我不说你,我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翻,不用背着我。戴舟砚的语气很淡,隐隐约约含着一点无力,那只是因为他才醒来而已,而青璋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青璋迅速到床上来,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戴舟砚将手心与对方的面颊紧密相贴,青璋的脸很凉,他知道,这个人的其他地方也都是冰冷的,手臂、唇舌、额头他知道这是青璋正常的身体状态,但每次摸到都免不了胆战心惊一番。 你冷吗?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戴 别紧张,睡吧。 戴舟砚真的困了。 * 第二天戴舟砚把青璋拉到柜子面前,告诉他自己已经很多年不住这里了,他也不知道柜子里有什么。 恋耽美 -碎狸骨(24) 拆盲盒吗?戴舟砚一边笑着说一边去开柜子。 过了几秒没听到声音,再转过头时,发现青璋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好看的眼眸闪着光。 怎么了?戴舟砚问。 没什么。青璋说。 我家就是普通的中产阶级,但我父母亲很勤奋,后来我考上国内的好大学了,出来工作,家里条件就渐渐好了。戴舟砚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相册,我也不知道这个相册为什么会在这里,大概是他们后来带过来。 戴舟砚和青璋并排坐着,戴舟砚说:给你看看小时候的我? 拍这张的时候我七岁你还没出生。戴舟砚说着就笑了,他觉得年龄差大一些也没什么,他比青璋大了八岁,青璋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那还是他赚了。 拍这张的时候我十八,我在拆录取通知书A大的,双一流数学系,你觉得怎么样?戴舟砚问。 很好,您很厉害。青璋双手环抱戴舟砚的腰,亲吻戴舟砚的侧脸。 这张戴舟砚指着一张紫色的黄昏照片,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黄昏》的网络版封面,底图是一片蓝紫色的天空,就是这张照片调色后的效果。 嗯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开始去找你,让你签名,那张签名色纸是要寄给一名微博ID叫清欲的读者,这张图片就是她拍的,我找她要了授权。戴舟砚说。 哦哦我知道。青璋听戴舟砚说这些怪奇怪的,只想赶快让这个话题快点过去。 不是,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什么叫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还记得,记得您当时喊我签名。青璋立刻找补回来。 戴舟砚没注意青璋的古怪,只是继续往下翻,到后面他就很少拍照了,没几下就翻完了,最后他说:你现在没事吧?我和你说说我自己? 青璋点了点头。 戴舟砚很少和人剖析自我,他不是一个倾诉欲强的人,以前他觉得没必要和人诉说自己乏善可陈的三十四年,他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也不想为难别人去听他的故事。 但今天忽然有了这个想法,还很强烈,他不知道青璋为什么要偷偷翻他过去的东西,但总归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想多了解他,却不敢多问。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其实我本人也对我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没有概念,我以前以为我喜欢安静的乖巧的,包括现在我也没觉得我以前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 不安静不乖巧的青璋瞬间警惕,一双好看的眼睛睁得很大,可怜巴巴地看着戴舟砚,好像戴舟砚下一秒就要把他扔了一样。 有些人觉得爱情非黑即白且能量守恒,喜欢的对立面是不喜欢,给了对方多少爱对方也要相应回报多少爱,但这样其实不对,他们的思维太过僵硬,他们在十四亿人海中遇见一个陌生人,认为这个陌生人与他相爱的概率是十四亿分之一,然后开始往上面加条件,是我性取向内的人吗?然后剔除一部分;年龄合适吗?然后剔除一部分;兴趣爱好?经济条件?这是爱情吗?这不是啊。 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真正喜欢一个人,是确定了喜欢他,随后想方设法去将上面的桎梏放松或者斩破。 但我以前不明白,遇到你了我才明白,这也是我三十四年才拥有初恋的原因,所以 戴舟砚吻了吻青璋额头,说:你有什么过去,有什么缺点与不堪,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亲自斩破。 外头雪停了,太阳冒了一点头,青璋看着面前的戴舟砚,他喜欢了十年的戴舟砚,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戴舟砚,和他说,愿意接受他的一切,只有他肯说。 1230 01:54:37 第38章 两人下楼吃饭,戴舟砚在楼梯上看见戴雪满正抱着小画板和蜡笔在涂涂画画,听见脚步声,戴雪满抬起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手上的画板掉在了地上。 随后戴雪满走了过来,眼睛往戴舟砚身后瞟,在看见青璋时神色有了点变化,但还是走回去了。 戴舟砚转头看了看青璋,青璋并未说话。 吃饭的时候,一向坐在戴母旁边的戴雪满忽然举手问能不能和戴舟砚坐在一起,戴舟砚当然说好,然后女孩就把椅子拖了过来,走到戴舟砚和青璋两人中间,看着中央小小的缝隙,意思再明显不过。 戴舟砚笑了笑,给青璋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说让青璋过去一些,青璋在饭桌上,也不好和小孩子计较,他往边上移留出一个位置给戴雪满。 戴雪满开心地挤了进来。 起初戴舟砚还在疑惑戴雪满为什么忽然之间和他这么亲近了,然后他才发现戴雪满压根不是冲着她来的。 先生,您叫什么呀? 戴雪满这一句话指直接让在场除戴雪满外所有人都愣住了,要知道戴雪满接受戴舟砚都花了很长时间,却一上来就和青璋这个陌生人说话,虽然刚开始戴舟砚有给戴雪满介绍过这个人是他的朋友,但没有说名字,因为根本没想到这两人会有交流。 青璋听到这句话,好像也有些惊讶,接着他侧过头,看着漂亮的女孩,笑了笑说:我叫青璋,青春的青,王字旁旁边一个文章的章。 青璋哥哥!戴雪满忽然说。 戴舟砚的心猛得跳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青璋,戴雪满的心结只有戴舟砚知道,当时医生也是只和戴舟砚一个人说了,所以在场只有戴舟砚知道戴雪满这句哥哥意味着什么。 你长得特别像一个我认识的人。戴雪满笑着说。 戴舟砚忽然有点吃不下饭,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戴雪满曾经说过,她的哥哥是在十六岁被领走的,而青璋不久前,告诉他,自己在十六岁前被领养。 戴雪满说,她因为被诬陷偷窃退了回来,整个孤儿院只有她的哥哥肯陪他玩耍,那为什么只有这个哥哥肯陪她呢? 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样的事情。 他不知道他后面是怎么吃进去饭的,青璋可能早有察觉,因为他曾经给青璋看过紫色鸢尾,还说过戴雪满告诉他的话。 那为什么青璋不同他说? 戴舟砚碗里忽然多了一块红烧肉,青璋仗着手长,隔着漂亮的女孩给戴舟砚夹菜,他眼睫微垂,递给戴舟砚一个眼神,戴舟砚忽然就没那么不安宁了。 吃完饭青璋说,他去找一下戴雪满,戴舟砚给青璋指了戴雪满的房间,在青璋即将离开的时候,戴舟砚忽然说:别忘了我今天上午和你说的话。 青璋闻言发出很轻的一声笑,他并不着急,听到戴舟砚这句话,他缓步走了回去,停在了戴舟砚面前,冰凉的唇吻上戴舟砚额头,手指轻轻按压着戴舟砚的手指,很早以前,他就想给这里套个环了。 那一天戴舟砚出门晚归,青璋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握着戴舟砚修长的五指,一个个去辨认那些指节,他最先停留的地方是中指指节,订婚的婚戒会戴在那个地方,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自己有多贪心。 那时候他就想,他应该多摸摸无名指指节,因为他们之后绝不止步于订婚,他和戴舟砚,应该步入婚姻殿堂。 青璋再次按了按戴舟砚无名指,冰冷唇舌离开对方额头时,青璋温柔地说:没有忘,我记一辈子,以后老了打呼噜都通报给您。 戴舟砚没说话,但眼睛渐渐弯了。 青璋走后,戴舟砚接到了【黄昏】剧组的宣发通知,他需要转发几条微博,戴舟砚反复检查了几遍文字,最终发了出去,接着白霁溪就直接关注了他,然后在转发的微博下面占据了热评第一。 白霁溪V:感谢砚沉沉老师创作出《黄昏》这部作品,大家如果感兴趣请去海渠文学城阅读正版哦~给作者大大一点稿费吧!!!顺便也请大家支持一下我演的剧! 戴舟砚直接在评论区回复了白霁溪,下一刻白霁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砚哥!砚哥!我们这边暂时停了,剧组很多人都要回家过年了,您打算怎么过年呀?我老家在农村,有挺多土特产,我回来的时候给您带一点吧! 白霁溪最近过得很好,戴舟砚有几次上微博,都能看见白霁溪挂在热搜上,大部分是与黄昏相关,还有几张路透出圈了,动图直接成了粉丝的安利神图。 他并不是很了解娱乐圈,但也能猜到,这种循序渐进的洗白,一定需要很强大的资源人脉和资金,看来那位顾岐渊真的很爱白霁溪。 那他的青璋呢? 忽然就很想给对方炫耀一下自己的男朋友,戴舟砚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幼稚的一天。 过年?不出意外我应该是在首都的家里,我和我父母妹妹还有青璋。 哦哦,你在首都啊和你父母还有妹妹还有青谁?!白霁溪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你,你们俩啥时候和好的?不对,你俩怎么都发展到见父母了? 情况比较复杂,不过总归结局是好的,也恭喜你和顾岐渊。戴舟砚说这话时,听见门咔嚓一声,青璋从门口走了进来,两人眼神简单交汇,青璋便听话的闭口不言,但却走到了戴舟砚身边坐下。 哦哦,对了,还是上次那个事,就真心话大冒险那次,青璋那句话你最好问清楚,他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戴舟砚回忆起那次的事情,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耳垂上传来湿/热的感觉,他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然后就听到了喘息声,灼人的气息一瞬间袭上了戴舟砚的整个侧脸以及脖颈,而电话另一头白霁溪还在滔滔不绝: 我和顾岐渊都觉得,青璋当时不像是在说谎话,但事实又绝不是他说得那么简单,青璋这个人一定瞒了你很多事,如果你们真的打算定了,那你一定要问清楚。 戴舟砚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推青璋,却被青璋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戴舟砚:我知道了,我会问问他的,谢谢你们的关心。 电话一挂,戴舟砚立刻扔了手机去推青璋,哪知青璋早有准备,几番挣扎下来,戴舟砚反被束缚,青璋单手按住戴舟砚双手,戴舟砚能反抗,却没有。 接着青璋另一只手按住戴舟砚后脑,就在戴舟砚以为对方要吻他的时候,青璋却只是轻轻地碰了碰戴舟砚的下巴。 戴老师,中午好啊。青璋说。 中午好。戴舟砚偏过头,轻轻地动了动被束缚住的手臂,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我不知道,但您应该挺喜欢的,不然为什么不动?您明明可以抽出来。青璋说着,故意将手上的力道收紧了,这下戴舟砚是真的抽不出了。 戴舟砚也不恼,反正这个姿势累的是青璋,青璋单手撑在他身后,要承担两个大男人侧倒的重量,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放开他。 青璋,刚才白霁溪的话,你怎么看?戴舟砚干脆就这个话题和青璋聊了起来。 您是不是想问我,当时为什么要说没有喜欢的人?青璋说。 对,我注意过你当时的表情,你没有骗人是吗?那四个月,你是真的没有喜欢上我,那你说的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戴舟砚很平静,这句话也不算质问,更像是随口的闲聊。 他不打算怪青璋,也从未有过用这件事威胁青璋,借此让青璋心里的愧疚加重的想法。 是没有喜欢上您,不是不喜欢您。 戴舟砚脱口而出:有什么区别吗? 戴舟砚看着青璋深邃的眼眸,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后面的意思。 戴老师,我确实认识戴雪满,十一年前,安城的孤儿院里,我与她相依为命,她六岁我十六岁,但后来我被领走了。青璋一边说,一边松开了手,他缓慢地坐直,整个过程他的视线未离开戴舟砚一秒。 雪满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她六岁时就与我分开,之后十年没见过我,却还是能认出我来,而且青璋的目光清澈,一点一滴的涟漪都能被戴舟砚捕捉,而青璋却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与恐惧。 他开口,把后面一句话接了下去:而且我以前也不叫青璋,打扮性格也与十年前大相径庭。 这些缺点与不堪,您也可以斩断吗? 1230 01:54:40 第39章 热闹的孤儿院后院里,男孩女孩们围在一起玩游戏,一名体型纤细,皮肤白皙的少年坐在栏杆上,闭着眼侧靠在柱子上。 吴青青?怎么是个女孩的名儿?女人的声音传来,那是两个月前领养他的那一户人家的女主人。 哎呀管这个干什么,亲爱的咱们就选他吧,看着听话。那是两个月前领养他的那一户家的男主人。 青璋闭上眼,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猥琐男人的面孔,那只油腻肥胖的手,那恶心黏糊的笑声,还有 滚烫的鲜血。 他快三天没有合眼了,眼下一片灰青,落在在白皙的肌肤上,像上好的美玉里惹眼的瑕疵。 吴青青!吴青青!孤儿院的阿姨跑过来,说,怎么又坐那么高!多危险!下来! 青璋睁开眼,纤长睫毛如同蝴蝶振翅,两颗黑曜石般的眼珠露了出来。 派出所那边来人咯!他们带你出去问问!你不要害怕!我送你出去!中年女人朝青璋大喊。 青璋从墙上跳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女人面前,开口:好。 杀人犯!杀人犯下来了!大家快跑! 好可怕!是杀人犯! 在一众四次逃窜的小孩的叫声里,青璋咬住下唇,加快了步伐出了大门。 * 安城第三街道派出所。 审讯室里。 年轻的实习生警察拿出一块糖,递给青璋,说:小孩,来吃块糖吧,不用害怕,哥哥姐姐们会好好查这件事的。 青璋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糖却没吃。 那个坏人也喜欢给他买糖吃,令人作呕。 实习生警察坐下来,温柔地说:吴青青,那我们开始吧。 嗯。 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女人下垂的眼眸里满是怜悯,虽说她还并未从这个小孩嘴里知道任何细节,但早在几天前,他们局里就查过那个人渣的案底。 可是他们就在外面,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会知道。青璋平静地说。 女人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小孩黑而清的眼眸,那对眼睛真的很美,是她二十二年见过最漂亮的眼睛,小孩深而软的头发耷在眉眼边,黑白碰撞,一股猛烈的脆弱感扑面而来。 小孩长得太美了,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不对,应该说是少年,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十五岁少年会有的容貌。 他们不是坏人,警察叔叔会帮你的,你说一些你想说的就行,不想说的就不说,我们不会逼迫你的。女人说。 恋耽美 -碎狸骨(25) 是不是我说得越详细,那个人受到的惩罚就越多? 一室寂静。 女人看着小孩渐渐垂下去的头,心里一慌,她连忙说:不一定,因为你最后是没有 那,那我就不说了吧,其他的其他的你们都知道的,我要走了 吴青青!女人上来按住了动作的少年。 门被打开,许多人破门而入,他们围在青璋身边,无数目光却像一把把利刃切割着少年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屏障。 吴青青!你 算了算了刘队,让他走吧,他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做不了什么,让他走吧女人弯腰,摸摸少年的头,轻声说,让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女人开警局空闲的普通车送少年回去。 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上,他垂着眼睑,睫毛遮着一般眼珠,黑色的眼珠只露了一半,死气沉沉。 吴青青,你吃过早餐没有?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少年并不说话,车停在一处早餐店门口,女人带少年进去买了一碗面和一杯豆浆。 少年吃面的动作很快,面上却没有任何满足的表情,他在机械地进食,与其说是很饿,不如说是习惯了在某个时间点补充能量。 这个给你。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青璋,说,我是白梨,你可以叫我白姐,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少年吃面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女人,过了一会儿,他接过了名片,说:谢谢您。 今天局里有点事情,这周日我下班了去看看你。女人又说。 少年点了点头:好。 这周周二,女人真的来找他了。 白梨带他出门,问他想做什么。 做什么呢?青璋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没什么可做的,路过公园的小湖泊时,青璋从湖水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 黑色的,细软的头盖住眼睛,纤细的脖颈之下是同样纤细的身体,他动了动唇,忽然问:我看起来很像女的吗? 白梨愣了愣,没有说话。 白梨带青璋去了理发店,青璋对着理发师递来的宣传单沉默了一会儿,白梨开口问他:这个怎么样?你这么白,栗色的头发肯定好看,我们再烫成小卷毛,现在他们男孩子之间可流行这个了! 好。 回去的时候,白梨一直都在看青璋,最后,就在青璋即将下车的时候,白梨忽然摸了摸青璋的头,说:青青,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是你的问题,也和你像不像女孩子没有关系,你会遇到真正喜欢你的人的,不要太自责。 青璋按在车门上的手一僵,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好。 穿过孤儿院窄而暗的走廊,院子里的小孩们被安排围坐在了一起,青璋重新上了栏杆,隔得有些远,他听得并不清楚,但大概能听到一些。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睡着了,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一个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女生站在他面前,紧张地喊他小哥哥,醒一醒,你怎么啦? 女孩叫吴小雪。 这个孤儿院的所有孩子,全部姓吴,因为院长姓吴。 后来的一年,吴青青都与吴小雪相依为命,直到那一天,一对夫妇经过孤儿院,看见了在门口的青璋。 青璋最开始并不懂他们震惊的表情是为什么,后来懂了,却没懂个完全。 栗色的卷发,他保持了很多年。 这一家的真少爷,张叙吟也是个漂亮的小孩,看见他时很开心地叫他哥哥,青璋想到了吴小雪。 张家很有钱,他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但到底不是亲生,屈流水很喜欢他,屈流水是个戏曲艺术家,青璋记得,屈流水曾经对他叹过很多次气,嘴里只道:可惜。 在可惜什么呢?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因为太无聊,学业之余,青璋会偷偷学艺,张叙吟也乐得教他,青璋以为他们的人生会一直这样下去。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替唱。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后来几乎每一次,都是青璋替张叙吟登台。 但青璋并不觉得自己是惨到了谷底,至少他能遇到他的戴老师。 他只知道屏幕背后的人是个教师,其他的他都不清楚,但他仍旧要抓住这一束光。 某一天,他拍了一张照片,是他在外面看见的一只蝴蝶,蝶翼是深蓝色的,很漂亮,青璋将照片发给了他的戴老师。 但他的戴老师不要他了,他的戴老师,再也没有给他发过信息,直到那个软件下架消失,他的戴老师都再没回国过他消息。 青璋想,那一定是他的错,因为他给对方拍了这一张照片,他不应该抓这只蝴蝶,不应该不珍爱这世界的小生命。 对不起啊,戴老师。 * 与他的戴老师失联后的,青璋随着流渠班子去一个小镇文艺汇演。 他从那件事之后养成了习惯,没人的时候,他喜欢待在高处,待在别人没法轻易看见的地方。 墙上都是青苔和碎渣,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脸上的油彩遮住了他的情绪,他坐了许久,日头西斜,黄昏竟然是紫色的,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黄昏,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收好手机时,他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墙上的青年转过头,与墙下的男人四目相对。 怦然心动往往来得很突然,青璋从没想过,他能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看见那样帅气的男人。 白衬衫与黑色西裤,温润的眉眼,高挑的身形。这个人与周遭所有晦暗泾渭分明,但他已经不敢随意靠近光源了。 他跳了下去,却因为太着急,头上沉重的如意冠掉了下去。 *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青璋成功通过《黄昏》中的描述与查到的戴舟砚讯息,确认了戴舟砚的身份。 他创造了清欲的账号,陪伴他的戴老师,却因为意外不小心被张叙吟知道了这件事,那时候的青璋并未对张叙吟完全失望,他认为张叙吟只是年轻不懂事,在几番追问下,青璋对张叙吟坦白了。 大学毕业后,他半脱离了张家,而张叙吟却借着把柄,威胁他继续替唱。 青璋别无他法,屈流水的病情,张家的养育之恩,全部都是束缚他追逐他的戴老师的枷锁。 但他还是想离他的戴老师近一些,他追到了海渠,发了文,成功在海渠有了一席之地,在作者大会上,觥筹交错中,他看见了他的戴老师。 他前去攀谈,戴舟砚喝醉之后,他做了那样的混账事情。 他要负责,负一辈子责。 1230 01:54:42 第40章 距离青璋告诉他这些已经过去了九个小时,但即使过了这么久,戴舟砚心乱如麻的状态依旧没有消散,三个小时前他强装镇定哄着青璋睡着了,自己却失眠了。 他盯着青璋的睡颜看了许久,最后下床重新翻到了那个笔记本。 原来那天青璋偷偷翻他的笔记本是在看这个。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他知道青璋可能有很多不同寻常的经历,但不知道会是这些,自己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他,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的青璋。 他的青璋,从来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而是被欺骗被伤害,最后只能独自一人坐在高处舔舐伤口的人。 戴舟砚俯下身,轻轻地吻了青璋的额头。 晚安。他这样说。 第二天上午,青璋醒得有些迟,大概是昨晚情绪波动的缘故,好几次戴舟砚都看见那对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但睫毛的主人却一直没醒,最后戴舟砚握着青璋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回握,床上的人才安稳了许多。 青璋醒来后就去洗漱了,戴舟砚下了楼,很快又上来,推开门青璋正好从卫生间出来。 戴老师,早上好!青璋笑着说。 青璋叫他老师,是因为以前两人用软件聊天的时候,戴舟砚告诉过他自己是老师,所以青璋经常这么叫他。 青璋。戴舟砚走过去,两只手分别抓住青璋的手,对方的眼下还有浅浅的青色,看来昨晚虽然睡着了,睡眠质量却并不高,大抵是做了些饶人安宁的噩梦的,戴舟砚想到这里,俯身吻了吻青璋的唇,说:早。 青璋愣了愣,不明白戴舟砚为什么会这样,戴舟砚从未在早上主动给过他早安吻,倒不是戴舟砚敷衍他,而是对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主动的人,而今天的戴舟砚好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青璋眉眼微弯,轻声说:嗯。 他说这句嗯的时候,没想过戴舟砚接下来会问这么一个惊心动魄的问题。 我父母已经同意了,你今年留在这里过年吧,你觉得怎么样? 青璋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他当然清楚留下过年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自己被这个家庭完全接纳,戴舟砚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抱住戴舟砚,突然加快的心跳让他分不出心神去想别的,他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久到戴舟砚都开始催他: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答应。青璋喉咙发紧,他重复了一遍,说,我答应。 青璋。戴舟砚又叫了对方一声。 嗯。 戴舟砚的头搁在青璋的肩上,感受到对方侧颈上的脉搏跳动,一下一下,这是一个蓬勃的生命,不是吴青青,不是吴存,是青璋。 * 首都的空气越来越冷,冷空气席卷整个城市,树木银装素裹,美不胜收,戴舟砚看过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大雪,他们前几天小雪的时候还一直腻歪在一起,青璋帮戴舟砚改文,扬言自己再也不写了就一在在戴舟砚身边吃软饭。 青璋很怕冷,怕到即使开了空调,也每天都要抱着他睡觉,然而即就是这样怕冷的青璋,昨天却突然出了门,说是有点事要回一趟张家,却不告诉他是什么原因,后来青璋回来的时候就说今天不会待在家里。 戴舟砚没事做,在翻自己的书的时候,在他们房间的书柜里,看见了一个灰色的袋子,这东西不是他的,那就只能是青璋的了。 他们的东西早就不分你我了。 他没多想,就将那袋子打开了,抽绳不太好抽,里面的东西像是卡片,还是硬的,戴舟砚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当他终于把袋子完全打开时,看见了里面的东西青璋的身份证,还有户口本。 戴舟砚没忍住笑了,原来这小子就还在惦记这件事,他翻了翻身份证,发现身份证是四年前补的,上面的青璋年轻些,少年气足一些,和现在一样好看。 戴舟砚把东西给青璋放回去了。 因为他要去找找自己的证件了。 晚上青璋回来了,青璋好像很累,他一上来就抱住了给他开门的戴舟砚,用软乎乎的语气和他说:我好想您。 才一天没见,而且是你自己要出门的。戴舟砚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把人带到了卧室,青璋的手冰冷刺骨,像在冰水里泡过一样。 戴舟砚经验老到地把空调温度往上调高了许多,以前两人待在一起时,青璋只要一出空调温度高的卧室一会儿,载回来手就会冰凉许多。 戴舟砚拿双手去包裹青璋的手,包不住就两只手换着来。 今天零下三度,出去逛了一圈逛清醒没?戴舟砚假意生气,手上替人暖手的动作却没停。 你要骂我吗?青璋瘪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戴舟砚。 戴舟砚说:你觉得我会不会骂你? 不会。青璋笑着说。 你还不就是仗着我不骂你才出去乱跑戴舟砚在青璋身边坐下,问他:出去干什么了? 出去找张家人了。青璋虚靠在戴舟砚身上,戴舟砚发现了,青璋其实并不是要靠他借力,也不是累了坐不住了,就是单纯很享受这种依靠着他的感觉,哪怕青璋其实根本没有在他身上放力,一直是自己在支撑。 找他们干什么?戴舟砚问。 我昨天去找他们要一样东西,他们不给,然后我就答应了他们一件事。青璋心情很低落,话里满是自责,戴老师,我没办法和您一起过年了。 没事,你答应他们什么了?他们要你回去过年吗?戴舟砚估摸着浴室已经暖了,便起身去柜子里找青璋的衣服,也让青璋能多坐一会儿休息。 青璋看身边的人走了,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说了出来:我要替张叙吟去国外演出。 戴舟砚拿衣物的手顿了顿,故作平静地说:嗯,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对不起,我也不清楚 戴舟砚把衣物放在青璋膝盖上,温柔地说: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会等你回来。 * 三天后青璋就出发了,青璋的目的地是Y国,一个浪漫的西方国家,戴舟砚查阅过这个国家的历史,又从白霁溪的口中得知,Y国与华国有八个小时的时差,这意味着两人的清醒时间几乎没有重合,连通话的几乎都会很少。 机场人很多,角落里,戴舟砚取下了青璋的黑色口罩,靠过去吻了吻青璋嘴角,对方的唇很冰冷,戴舟砚的心静了下来。 戴舟砚很少会有想哭的时候,最开始误会青璋的目的的时候,误会青璋戏耍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湿过眼眶,因为他一旦有了这种情态,那便不像戴舟砚了。 但他现在不仅仅是戴舟砚,还是青璋的恋人。 作为青璋的恋人,可以不那么像戴舟砚。 青璋,我们真的很有缘。戴舟砚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很久很久以前,戴舟砚刚刚进入高中做高中老师时,班上有一位品学兼优的尖子生早恋,十六七岁的年纪,和外面职业技术高中的小混混出去逛酒吧。 那女生是住读,宿管阿姨半夜查寝没看见人,全宿舍打掩护还是漏了馅,戴舟砚午夜十二点被通知出去找人,沿街找了半个多小时找到了那个女生。 那女生坐在花坛上面,身边是醉得人事不省的外校小混混,戴舟砚手电筒的光弱,路灯很亮,他的身形隐在花坛中,他在那两人的背后,没等走过去,女生讲话了。 一边哭一边说:陆涛你知道吗?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我以为你会一直喜欢我的,但是没有,我们到了不同的学校,你变了,原来生活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原来曾经无论多好的两个人,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戴舟砚给了女生平复心情的时间,当女人扶着人起来时,戴舟砚走了过去。 女生脸上浮现是慌张羞愧的神色。 老师 回寝室吧,大晚上外面太危险了。戴舟砚上去扶住了男生。 那女生站直了,正要开口,戴舟砚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会帮你解释的。 生活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曾经天真烂漫的青璋,在经历变故后变得偏执敏感,却仍然找寻着他,曾经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在经历漫漫光阴的洗礼后,可能再见面连点头都找不到。 倘若他遇到的人不是青璋,倘若十年前那个青璋没遇到过如此波折,倘若自己没有在墙头看见青璋,倘若自己没有提笔写下《黄昏》,倘若青璋没有放弃一切来写文追逐他 恋耽美 -碎狸骨(26) 那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故事了。 戴舟砚站在机场角落,看着青璋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以后,想到了很久以后,想到了他们都老了,青璋还爱爬墙,自己出门找人还能与这个人来个四目相对。 他们两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见钟情。 1230 01:54:45 第41章 (正文完结) 大年三十,戴父戴母选择留在首都过年,戴舟砚把三人接到自己住的房子里来,他住的房子客房很多,戴雪满一进门就非常兴奋地问青璋哥哥在不在。 戴舟砚从茶几下拿出一小袋奶糖,递给戴雪满:青璋哥哥有事,还要等很久,你先自己玩吧。 戴父戴母的目光一直试探着往戴舟砚这边跑,戴舟砚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送戴雪满进了房,戴舟砚说:我们俩没事,他去国外演出了。 戴母犹豫道:演出?我说小璋那孩子怎么长那么好看!是明星啊? 不是,他不是明星。 戴父开口:儿子你和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张家的人?你爸爸我天天看电视,他真就长得和那个不吟一模一样,都说不吟就是张家总裁他有带你见过他家里人吗?你 戴舟砚当然知道戴父在担心什么,戴父会担心这些也无可厚非,他开口解释:真实情况不是这样,我以后和您们解释,您们不用操心,再说了,您们的儿子也不差啊。 晚些时候戴舟砚的其他亲戚们打电话过来和他父母唠家常,整个客厅闹哄哄的,热闹极了,戴舟砚和视频对面的七大姑八大姨挨个打招呼,末了连戴雪满都怯生生地把头探到屏幕中,紧张地叫人。 戴舟砚这人怕热,客厅里人多,他就去了阳台,然后看见了光秃秃的大理石扶手。 青璋很不喜欢这些东西,特别是他养的花花草草,有一段时间戴舟砚买了一小盆多肉,放在落地窗旁边的柜子上,但天气不好十天半月不见太阳露面,他担心对多肉不好,就网购了一个小型的太阳灯。 其实戴舟砚只是觉得无聊,想每天找点事做,他订了四个闹钟,早上八点准时把灯打开,十一点又把灯关了,下午六点再打开,十点又关上。 早上八点和下午六点这两个时间点稍微有些尴尬,所以经常两人正讨论着吃些什么,前脚青璋还在一边切菜一边和戴舟砚调情,下一刻闹钟就响了,然后青璋就看着到嘴的人跑去客厅了。 然后这样持续了半个多月,青璋终于受不了,在某一天晚上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胡搅蛮缠把人推到了落地窗上,隔天戴舟砚醒来去看的时候,落地窗前面一片狼藉,青璋坏心眼地没有收拾,半枯的多肉倒在营养土上,格外可怜。 虽然后来青璋和他道歉然后又把多肉种回去了,但多肉君的每日日光浴被取消了。 事实证明多肉每天晒晒太阳长得更好只是太阳灯商家的洗脑包,他们落地窗边上的这盆多肉,在经历了坠落事件后依旧活得很好。 禁烟令早几年就颁布了,他们自然是放不了鞭炮的,吃完饭戴雪满说想给青璋哥哥打个电话。 戴舟砚拿出手机解锁了递给戴雪满。 电话居然接通了,青璋坐在电脑桌前,背景是雪白的墙面,青璋的头发长了许多,隔着屏幕他仍旧能看见青璋眼下的灰色。 戴老师!你好呀小满!青璋很明显在强打精神。 不太清楚,大概二月底能回,我这边比较乱,很多地点跑来跑去戴老师,我很想您。 戴雪满:青璋哥哥不想我吗? 当然,我也想小满。 青璋又和戴雪满聊了一些,直到戴父戴母过来喊人去睡觉了,戴雪满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青璋的面前只剩下了戴舟砚一个人。 青璋一瞬间就泄了气,嘴上咬着根吸管,吸管下端连着一杯清茶,看得出来这人在靠茶叶提神醒脑。 因为咖啡比较坏嗓子。 青璋看着面前好久没见的人,说:戴老师,我可能有点病,就是一天不见您我就非常非常烦躁,其实我这边一点都不忙,但只要您不在我就睡不着 那这样也不是办法,人总要休息的。戴舟砚担忧道。 嗯。青璋说。 你和张家换了什么?戴舟砚问。 唔暂时不想告诉您。青璋笑着说。 戴舟砚看着面前笑着的憔悴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他起身往身后去,打开柜门找到了灰色的袋子。 是这个吧?戴舟砚拿出户口本,屏幕对面的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会被戴舟砚这么快就找到。 戴舟砚笑着说,你真的决定好了?我可比你老了八岁,你别结婚了又觉得亏。 不会!不可能的!您不用担心的,我青璋说着说着发现戴舟砚一直用戏谑的眼光看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度了。 青璋定了定心神,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慌乱不靠谱,然后他推开了手边的玻璃杯,如果手边有手帕他可能还会矜贵地擦擦唇,但他没找到,只好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又吐出了一口浊气。 戴舟砚就这样看着青璋,他开始承认恋人之间有滤镜了,不然为什么青璋做这么傻的动作他还觉得对方可爱? 您相信我,我一定永远喜欢您,我想和您结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也不用担心经济问题,虽然我现在看着不怎么能赚钱,但是等我回了家,我就会开新文,我不会真的吃软饭的 青璋。戴舟砚忽然打断了青璋的长篇大论。 什么? 我答应了,你这次回来我们去办结婚证吧。戴舟砚的食指摩挲着手心里的身份证,那是他之前找出来的自己的。 * 戴舟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走到了这里了,说实话,他很少逛奢侈品店,他对于饰品的要求不高,家里只备着两个不同风格的胸针,那是他为了应付重要场合的。 不对,他还有一枚金色的玫瑰胸针,是他和青璋刚相处那会儿青璋送他的,有时他出门青璋会很细心地替他戴上。 那时候两人都守着那层薄薄的纱没掀开,仔细想想,他那会儿和青璋相处时,双方看着对方的眼神,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先生,您好,看戒指吗?穿着工整工作服的女销售员笑着说,您真的有心了,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那个时候求婚可浪漫了。 情人节?戴舟砚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以前也不和别人过这个节日。 对呀,就是二月十四啊,半个月后就是了。销售员从善如流地接道,那您是选女款还是男款呢?大概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风格呢?我们这边有 销售员得知戴舟砚选男戒之后,便耐心地给戴舟砚把各种各样的戒指介绍了个遍,然后才想起来问戴舟砚是否需要定制。 做销售员这一行的惯会看人外表,最开始戴舟砚穿着普通的风衣进来时,销售员便不动声色观察了一通,确认男人身上的衣物没有一样是大牌后,便按照普通的打工人的工资标准来推荐,但几番交流下来,女人发现男人的谈吐举止都温柔得体,举手投足之间足以窥见面前这人的涵养素质不俗。 便问了戴舟砚要不要定制,戴舟砚笑了笑,说:当然,但我暂时还不清楚他的戒码,我可以先挑选好款式预定制作工期吗? 当然可以!销售员笑着说,祝您求婚成功。 毕竟在她们眼里,不清楚戒码就意味着双方还没商量好,是要突然求婚,那这一句祝福便必不可少了。 但戴舟砚却是和青璋商量好了的,但不是要突然求婚,青璋在某些方面要强得要死,而且刚好自己也不争这些,求婚这么麻烦的事就让青璋来吧。 他虽然不突然求婚,但他确实是也要突然去做一件事的。 飞机票是前几天就买好了的,戴舟砚过完安检还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都三十四了,还和其他异地恋的年轻小情侣一样偷偷买票搞偷袭。 他知道青璋住哪儿,青璋有一次和他视频,说要带他看看Y国的美丽景色,但两个国家都是冬季,看着其实没什么区别,他这边是满天的雪景,青璋那边也是满天的雪景。 戴舟砚看着青璋冻得红通通的鼻尖,一半心疼一半好笑地问青璋:你不冷吗?我是没看过雪吗?你大晚上熬夜和我通话你就带我看这个。 没有,不止这些!青璋有些难过,他委屈地坐在了路边的一处长椅下,昏黄的灯光至上而下倾倒在青璋身上,戴舟砚看见屏幕里的青璋在轻轻地傻笑,眼尾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激动的,隐隐漫上绯红。 那你说还有什么?戴舟砚问。 您再等等啊青璋调整好姿势,然后把手机举了起来。 嘭嘭 绚丽的烟火在漆黑的天空里炸裂开来,像是许多五颜六色的流星,它们在异国的天空划过,戴舟砚借着自己恋人的屏幕,看见了这样的盛景。 戴舟砚听到提示音便睁开眼,他定了定心神,拿着行李下了飞机,七弯八拐坐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黄昏时分总算是来到了演出厅,里面乐声不断,却不是京剧声而是华尔兹名曲《一步之遥》。 戴舟砚正要进去,又忽然听见里面有吵嚷声。 国外的鸟就是不同嘞,这么精 刚才那个鸟把道具叼墙上去了!!!是虞姬的如意冠上的一挂链子! 我真TM服了!谁看的道具啊! 一道戴舟砚熟悉的声音出现了:没事,我上去拿。 接着戴舟砚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的惊呼传了出来,戴舟砚心灵感应一般把目光放在了某一处的墙头。 下一刻,穿着金色戏服的男人出现在了戴舟砚视线里,戴舟砚还没开口,青璋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了头。 他的戴老师,就在他的视线中央。 【End】 1230 01:54:48 恋耽美